《星界系列》 序章 它是一只拥有八颈的异形之龙。 这只传说中的神兽,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为人所遗忘。 然而,自从某个帝国选它出来作为其纹章选它出来作为其纹章图样之后,卡普脱诺修就比昔日所传说中的生物都还要有名。 为什么呢?因为这个帝国,是一个即使在人类史上也可以说无与伦比史上也可以说无与伦比的最强大国家。 建立这个帝国是一群为[亚维]的种族。或者,也可以用其所喜爱的名称[群星的眷族]来称呼他们。 不过在这里,我们只讨论有关[卡普脱诺修]的传说。 因为关于这个种族的事积,早已经被其它成千上万的相关书籍描述过了—— 节录自罗伯特·罗培斯着,[曾经存在于地球上的幻兽们]。 序章 那是一个十分晴朗的夜晚。 光是凝视着这一片夜空,就好象是会被眼前的满天星斗吸进星空中一样。 在群星之中,一颗在三十天以前还不曾出现在夜空的卫星缓慢的在星空中滑行。仿佛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并压迫着住在这颗行星上的人们。 这颗卫星正不断发出微弱的光芒,就像是由环绕地球运转的月球所发出的月光一般。 不过在卫星的光芒之下,另外还有其他闪闪发亮的光点,然而那些光点却是亚维人的宇宙战舰。它们才是真正前来俯视并压迫马汀行星上以千万市民的侵略者。 光点并不是只有一颗而已,它们超越了数十个。不论从夜空的哪一个方向望去,这些光点满部在人们的视野中。就像是在那充满异国风趣的丛团体嬉戏的马汀萤火虫一般,一群一群的从黑暗中蜂涌而出。 其中,在那颗为一团朦胧光芒所包围的巨大卫星体附近,这样的光点特别众多。如果仔细注意去看的话,还可以发现这些光点其实正不停的在那颗球体的表面附近来回出入着。 而且在每一颗光点的后方还各自划出又长又粗的尾巴,并且以凌驾于星星在夜空中移动的速度横越天际。很明显的是,这群光点似乎正打算朝这颗行星的地表附近过来。 这仿佛是一幅只会在幻想中才会出现的景色。 虽然对侵略者感到憎恨似乎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但杰特却只是出神望着天空而已。 那个时候,杰特.凌才八岁。就算用一群顽固的守旧主义者所坚持的地球标准历来计算也才不过十岁而已。不论怎么说,当时的他仍然只是一个年幼的小孩子。 虽然那时候对一般的小孩子来说早就已经是睡觉的时间,不过杰特还是在一栋具有复合机能的建筑物的屋顶公园上,看着头上这一片不寻常的夜空。 在杰特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很久很久以前,也就是人类还只能居住在一个被被称为“太阳系”的星系里的时候——。 由某个国家所派遣前往奥而特星云(译注:oortcloud,有称为“彗星之乡”,位于环绕太阳系外侧的空间,距离太阳系中心约二·一一光年)的调查太空船,在距离太阳0.3光年的宇宙空间里发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基本粒子,不过它却还有其他令人感到困惑的特性。 那就是这种粒子本身竟然会放射出大约五亿瓦特的能量。可是究竟这么庞大的能量是怎么来的,它的放射机制又是什么,却是任何人无法从既有的物理学理论去解释的。 曾经又科学家认为这种例子就是会不断放射能量的“白洞”;也有人认为它是贯通另外一个宇宙(或者说是异次元、亚空间、超空间也行,反正用什么名称是无所谓的)与我们所存在的宇宙之间的小通道,就像是隔开两个空间在墙壁上被开了无数个小洞一样。 之不过,这些都只是连假说都谈不上的臆测而已。 总而言之,后来人们把这种粒子命名为“由亚诺”,并且对他展开了相关的研究。不过人们研究它的目的与其说要了解这种粒子的基本原理,还不如说是要掌握它的使用方法。 虽然人类在当时已经掌握了核融合技术,所以并不担心能源匮乏的问题,可是如果说要将核融合应用在宇宙空间的话,情形就又不一样了。 想要有效且快速的进行恒星间的宇宙旅行,首先要解决质量比过大的问题。对当时人类的科技而言,如果想要在有生之年抵达距离太阳系最近的恒星,太空船上就必须要储藏超过船体本身重量数百倍的燃料,这是那时侯的物理学所无法解决的问题。 即使是当时最先进的燃料搭载型核融合引擎,也无法在宇宙航行中获得实用性知道进展。曾经一度寄予厚望的冲压式推进法,也因为宇宙间物质的密度问题而无法实际应用。至于对消灭推进技术一方面是尚未研发成功,另外一方面,就算实际应用也依旧无法解决质量比过大的问题。 不过,如果可以能够让“由亚诺粒子”称为宇宙船的能量来源,那就可以完全不用考虑质量比的问题了。因为如此一来,太空船上根本不需要装填任何燃料。 后来,人们便开始着手设计能够利用由亚诺粒子作为推进动力的宇宙船。 这类宇宙船其引擎的基本构造就像是一个圆筒。在圆筒的中心用磁力护罩来维持由亚诺粒子的存在,而圆筒的内面则是镀上一层高温超导材料,负责反射从由亚诺粒子所放射出来的带电粒子。至于从由亚诺粒子所放射的电磁波有一部份会被圆筒吸收,而吸收之后所旌生的过剩能源则利用散热板在真空中辐射掉。至于带有电荷的中性粒子,就由圆筒内的另一个较小圆筒与圆筒之间恤充填的物质来吸收。 如果想要让宇宙船全速前进的话,只要封住圆筒的某一个开口,让能源的流朝着向单一方向喷射。如果希望停止加速的话,就将两边的筒口同时开启,让两边都等量的能源流出。换句话说,只要调节筒口的开启状态,就能自由控制速度的增减。 虽然还有很多技术与经济上的障碍需要突破,可是因为当时由于人口问题所产生的战乱纷争已经几乎接癌症病人未期的程度,所以这种大环境就成了由亚诺式推进研究工作的强力后援。 之前人类就已经发射过许多无人核融合宇宙船,并藉此完成了邻近星系的调查工作。从调查的结论中人类发现到,其实在银河系中大气含有游离氧原子的行星可说是非常稀少。而且在行星与恒星之间的距离、行星本身的重力的大小、甚至各星系形成初期的状况以及行星地表岩石成份比例等各方面,都并不那么尽如人意。换句话说,像地球这样的行星宇宙中可以说是一种例外中的例外。而这所代表的另外一个意义就是,能够让目前生存于地球上的碳系生物居住的行星,其实少之又少的。 可是这样的结论,并没有对当时的星系外移民计划造成任何的问题。在于日益增加的人口压力下,其实人类早已经分别在金星和火星具体实践了行星改造技术,只要能够这种已经驾轻就熟的技术活用在其它的星系上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而在这种人口压力窘迫的情势下,人们也没有时间与必要去烦恼像是[生命体的起源是否来自于外星人]这一类的哲学人性论理问题。 最后,第一艘由亚诺推进的宇宙终于建造出来了,人们将它命名为[开拓者号].而[开拓者号].被赋于的第一项任务,就是负责运输开发行星殖民据点时所需要的资源材料以及人员。 而一旦雷射推进基地设完成以后,就算不使用造价昂贵的由亚诺推进的宇宙船,也可以利用光帆推进形的宇宙船完成后续人员或是物资的运输工作。 从此以后,人类只要一发现和故乡类似的行星,那怕类似的地方只有那么一点点,都会立加以接收,并且利用以前处理火星或是金星的方法 加以改造并扩大人类的居住圈。如果觉得这个星球的大气过于稀薄,就将它的浓度提高到能够呼吸的程度;或者是将高压大气中过多的气体分子以化学工程的方法加以固定并使大气稀薄化。除了上述大气改造的工程以外,人们还会同时进行有关土壤生成以及生态系的重新建构等改造工作。 人类在居住圈不断扩张的同时,改也从新开拓的宇宙空间中发现了新的由亚诺粒子。所以太阳系就不再是恒星间移民船唯一的建造场所,在其它的殖民星系里也开始陆续进行同型宇宙船的建造工程。 以现在居住在马汀行星的人们来说,他们的祖先当时所搭乘的恒星间移民是由太阳系所建造的[雷夫·艾利克生号]。由于那个时候由亚诺粒子已经不再那么稀有的缘故,所以不只是殖民据点开发,光是执行一项完整的殖民计划就可以投入一到十艘的由亚诺推进型宇宙船。 就[雷夫·艾利克生号]的情况而言,它的任务甚至还包含了整个计划的前置作业,也就是从可居住星球的调查工作的相关任务。 换句话说,当时搭乘[雷夫·艾利克生号]的人们等于是被下了达这样的命令:[不论到了那个星球,先住下来再说],然后就这么被母星给送出宇宙了。 虽然这些人等于是被母星当作舍弃包袱似的扫出门,[雷夫.艾利克生号]的乘客与船员却怀抱着当时的人类根本不会去期待的梦想。他们坚信总有一天一定会发现到一颗大气层内含有大量氧气的行星。 在[雷夫.艾利克生号]漂泊于宇宙的旅中,他们不断的推测并实地探勘每一颗可能拥有独立且特异生态的行星,而在经历了数个世代并且四处流浪了很长一段时间以后,这些[雷夫.艾利克生号]原始乘员的后代子孙,终于在一颗环绕某个g型恒星的青蓝色行星上,找到了他们盼望已久的应许之地。他们将那颗恒星以第一任船长的名字取为[海德],至于这颗拥有氧气的行星,则是以发现这个星系的船长[马汀]命名。虽然在马汀行星上没有任何有智能似的生命体,不过却有许多种奇妙的动值物大量繁殖着。因此从[雷夫.艾利克生号]上来到这星球的殖民们,就在尽可能不干扰这独特生态系的情况下,逐渐增加人口的数量。 在达到了殖民目的以后,人们就让已完成任务的[雷夫.艾利克生号]继续在马汀行星的卫星轨道上绕行着,当作是庆祝移民成功的一座纪念碑。 着陆历一七二年第一季五十七日,[雷夫.艾利克生号]在完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突然爆炸了,残骸则化成一团发出磷光的卫星球体。虽然说是[卫星],但它却没有坚固的地面,甚至也不是气态的球体。如果硬是要形容它的话,那应该是一个完全没有实体的不明球状空间。而这颗至今尚未正式命名的[马汀行星之月],其实正是原本位于[雷夫.艾利克生号]内部的由亚诺粒子,在经过某种变化历程之后所产生的另外一种形态。 在爆炸事件发生之后,有一艘宇宙船突然从爆炸中心点冒了出来,虽然它对来自行星的一切通讯完全没有任何响应,但却以一副对马汀行星很有兴趣的姿态绕行了行星马汀整整三圈,之后就在惶恐不安的市民眼前,回到那团发出微弱光芒的奇异球状空间里消失了。 虽然行星方面也曾经打算要开始着手调查那个奇妙的不明球状空间,因为当时他们认为它一定是那艘不明的宇宙船所造成的。可是,在政府将这笔相关预算编列出来以前,调查的机会与意义就已经同时丧失了。 因为在同年同季八十一,一群数量庞大的舰队突然就从那处球状空间内部出现,并朝马汀行星逼近而来。 这一回对方终于主动要求与行星方面进行通讯了。原来在二十四天前,他们经由通讯内容的分析,了解到马汀行星的语言主要是以英语衍生出来,因此便将机械翻译系统设定在英语模式。而对于马汀行星而言,也不至于听不懂像英语这样的古代语言,于是两方面最初的对话并没有什么语言沟通上的问题。 他们自称为[亚维人]而那也是他们所属种族的名称。虽然每个亚维人都拥有一头青色的秀发,但身体与人类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而且还有着非常年轻俊美的脸孔。根据他们自己的说法——虽然你们可能觉得我们很奇怪,不过我们的确也是来自地球的人类子孙,只不过[稍微]改变了一点遗传基因罢了。 亚维人统治了大约一千五百个有人星系以及两万个以上的半有人星系,而他们的统治机关,也就是国家的正式名称是[由亚维人所建立的人类帝国],通常简称为[亚维人类帝国]或是[亚维帝国]。 星系政府发出希望能缔结友好条约的通讯,不过那却被率领侵略舰队的亚布里艾尔总司令所拒绝了。 我非常遗憾,——亚布里亚尔总司令说——但那是不可能的。我的使命不是为了要与一个帝国的友好国家缔结和约,而是要替皇帝陛下的领土增加一个星系而来的。 其实光是从不派遣非武装的船只而派遣一支舰队这一点来看,对方侵略的意图其实就已经很明显了不是?虽然或多少也有人早就抱持着这样的疑问,但听到那位总司令的声明后也都相当的震惊。因为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直接了当表明自己来意的声明。至少一开始应该先按照行礼如仪的程序进行谈判才是常理,不是吗?就算之后他们马上改变态度威胁恐吓也无所谓,也不必一开始就那么直接明白的宣告来意吧? 政府方面于是要求与舰队上的外交官员而非军人进行对话,但也立即拒绝了。 我——也就是舰队的司令——不只是个军人,同时也就是你们要找的外交官员。事实上,本人正是帝国的皇太子,所以我的意见就是帝国的意见。毕竟这与你们即将面临的处境有关,所以多少会感到不安这点我也是能够理解,因此我会具体的说明你们成为帝国臣民之后的状况,然而如果你们想要以保留主权为前提来交涉的话,我们是不予理会的。希望你们能够理解这个星系已经归属于帝国领土的事实。 当然,对行星上的人们来说,来自于对方的具体说明是绝对必要的。不仅是政府官员,一般市民也确实希望能弄清楚情况是怎么一回事。 在没有任何其它选择的情形下,敌方总司令在旗舰上发表谈话的影像这才实时转播了出来,而一般市民到了这个时候才第一次看到侵略者的真正面貌。 垂到腰间的藏蓝色头发,尖尖的耳朵,头上带着纤细的头冠,从宇宙来的侵略者仿佛就像是童话中的妖精一般,这位看起来像是二十五岁左右的美形青年有一张像刚下的雪一样洁白的面孔。美女般的面貌流出无精打采的表情,似乎让人觉得征服海德星系对他来说只是一件无聊的任务。 「那么,我就大略说明一下帝国与地上世界的关系吧!」亚维帝国的皇太子以清脆悦耳的声音道。在谈话进行的过程中,亚维舰队方面先将亚维语翻译成古代英语,再由马汀行星方面的自动翻译机将其翻译为现代马汀语。「首先,你们星系将会受封一名贵族。基于这个星系的特殊性,皇帝陛下会暂时成为你们的领主。当然皇帝陛下还有很多其它的事情要忙,所以会派遣一名代官前来这星系代行统治。 我们认为统治地上世界并不是一件优雅的工作,所以一般而言,在地上人能够妥善处理自己问题的情况下,领主或代官不会特别干涉这一类琐事,当然你们也同样适用这个原则。 你们可以自己选出代表来向领主或是代官,甚至与帝国中央交涉。我们并不介意这个职位是什么名称,要叫作总统、主席、议长、或是皇帝都可以。如果你们对于自己是独立国家这一点还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的话,叫外交部长也行。但是在帝国的正式公告文件中, 我们将一律称之为[领民代表]。 至于决定的方式不用说,也是你们的自由。选举、世袭、指名、抽签,全部悉听尊便。但是,领民代表的资格必须要经过领主的同意。原则上这只不过是一个形式上的程序,不过如果这个人有主张脱离帝国的明显倾向的话,领主到时将会行使否决权。 领主并没有征税的权利。相对的帝国会承认领主拥有独占星系间贸易的特许权,其中所得的利益将作为领主的收入,看情况或许领主会对你们的行星,甚至对星系内的其它行星投资也说不定。然后,为了保护私有财产,你们自己的统治机关可能会要求独立的警察部队,这也必须领主事先协议,因此相信领主和领民需要交涉的空间应该是相当多的。 至于帝国会强制要求你们遵守的事项,只有以下两点: 第一、在帝国的统治下,禁止建造任何能够进行恒星间航行的船只。在帝国的统治下,相信你们不久之后也会知道如何超越光速限制的方法。虽然知道是无所谓,但我希望你们不要有应用它的念头。此外,我们也禁止领民以通常空间航行的方式前往其它星系。再重复一次,与其它星系交易是领主的特权,帝国保障这项权利。如果领主允许的话,你们也可以拥有可在星系内航行的宇宙船,不过绝对不准加上任何武装。 第二、你们必须设置帝国星界军的招募事务所。基于执行勤务或是警备的需要,虽然我们都会派遣士兵驻扎,不过行星表面的驻军人数仅以任务所需为限。以你们的人口数来估计的话,应该不会超过一百人。只要你们的自治政府仍然有效运作,在未经自治政府同意的情况下,我们也不会派遣更多的士兵。附加一点,我们并不采用征兵的方式,通常我们也尊重地上人民以其自由意志参与星界军的权利,但是必须要追加说明的是,我们也禁止任何妨碍此种自发性意志的行为。 另外,虽然你们的身份被我们称为领民,不过如果你们依照自身希望替帝国政府服务,比如志愿成为星界军,或是成为领主的家臣的话,就可以拥有国民的身份。同时不再与领民政府有任何关系,直接进入帝国的直接庇护之下。 这些就是成为臣民所拥有的权俐与义务,对你们的日常生活而言,应该会是蛮激烈的变化吧?但如此一来,你们可以获得别的星系的资源,也不会有蛮横的领主高压统治。而且我们也不会期待你们会向帝国或是皇帝陛下誓以忠诚,所以一般来说新的一切以后,对自己身为帝国臣民这一点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我的说明就到此为止。 接下来如果你们想要发问,我的部下会代为回答。但在这之后是要和平的接受帝国的统治,还是孤注一掷的选择战争,请尽速决定。虽然我个人认为这个行星的生物资源相当珍贵,但请勿以为我会对让这颗星球的表面成为一片火海有所顾忌而难以决定,这种期望是违背现实的。 所幸,你们的都市非常的显眼。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在不过份破坏原本自然环境的状况下摧毁它了。 最后,虽然提出无限制的问题造成我部下的困扰是你们的自由,不过他们的忍耐也是有限,所以不会给你们无限的时间。因回答期限从现在开始到这颗恒星三次自转以后结束。」 大致来说,帝国对待臣民是比想象中还要来得尊重,但是看到实况转播的市民相当激愤。因为那位总司令在语气上虽然是相当郑重,可是他使用的言语却没有考虑博得民众的好感,内容则更是毫无疑问的傲慢到极点,丝毫不考虑被击退的可能性。尤其政府官员与高级官僚的愤怒更是远远超过了市民,因为他们拼死拼活到今天所获得的地位,亚维帝国的贵公子居然只以一句「不优雅的工作」形容就算! 再说,他所说的话是真实的吗?说不定在亚维帝国总司令的话语背后所隐藏的,就是其治下臣民受尽压抑的痛苦。而且要大家马上就乖乖相信突然冒出来攻击这里的那群家伙所说的话是实话,也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 当然,市民代表官员也透过通讯线路尽其所能的向亚维军官提出了许多「毫无限制的问题」,并获取了相当多的资源。可是他们却完全没有分析这些信息的时间,所以要判断这些情报的真伪可说是完全的绝望。即使是经验丰富的一群法院律师、议员和官员们不断对亚维军官提出质问,也没办法从对方的言语中找出自相矛盾的地方。 实际上,就算这些信息都是假的,海德星系政府也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马汀行星本身确实拥有一套对宇宙防卫系统。毕竟自己是来自于宇宙的关系,所以很自然的会预先考虑去防止来自宇宙的侵略行为。当然并不需要以从其它行星来的异种生命体为假想敌,因为光是从其它星系那里过来的那些行为不检的「表兄弟」就有很高的侵略可能性。话是这样说,但只要一提到要分多少的预算在这套系统上面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因为它的造价实在是不便宜。 虽然过去曾有好几任的政府主席十分热心的关注这个问题,不过实际上真正建造完成的硬体只有建设省的某部局负责保养的地对宙雷射炮十门,以及二十座对宇宙用飞弹发射架而己。而且行星政府也没有宇宙军这种单位,如果真的有解除发射管制需要的时候,还得要由一名兼职的将军前往位于地面下的控制中心去激活才行。 此外星系政府所拥有的武力,顶多只有为了应付大规模骚动而成立的武装警察而已。就算先前曾经为了不时之需作过准备,这样的防卫系统要应付宇宙舰队的火力还是太勉强了。 即使如此,议会中还是有主战派的存在。有人说,那个大舰队只是虚张声势罢了;也有人说,就算在宇宙我们打不过,但到了地上他们绝对赢不了;更有人说,这是名誉的问题,绝对不能不战而降……。 当然,下这些判断的人都非常坚持自己主张,而且彼此也持续对这个问题辩论不休。除了用高度的哲学及理念论辩以外,也有对不同意见的恶意中伤。可是会议并不能无限期的开下去,毕竟敌人给的期限只有三天,虽然马汀行星的一天比起故乡还要多出两个小时,但还是得尽速做出一个统一的共同意见。 然而议会这种东西,毕竟对快速下结论这种事不怎么擅长,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只有全权委托现任的政府主席去做出最后的结论。 而现任的政府主席是洛克·凌也就是杰特·凌的父亲。 凌主席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少数人,并寻求这些人的支持。虽然其中不乏有强硬反对的人,可是最后他们也勉强接受了凌主席的缄口令。 在期限即将结束的前一刻,为了向帝国方面作出响应,凌主席站到了位于主席官邸的通讯设备前面。 「原来你在这里啊?」从背后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我找你好久了。」 「啊!是的。」杰特转过身来望了过去。 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人站在那里。提尔·柯林特是凌主席的秘书官,从凌主席还是议员的时候就一直担任其秘书到现在,主席与他相处的时间比起和儿子杰特相处的时间还要长。 杰特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认识提尔了。而且不只是认识,杰特等于是被这名男子当作家人一样的抚养大。 杰特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曾经担任矿山监督的母亲,在儿子还没牙牙学语之前就因为意外不幸丧生。洛克·凌对光靠他自己一个男人来教养小孩这件事没有什么把握,况且自己的政治活动也非常繁,于是他就将杰特委托给自己值得信赖的提尔与其妻子莉娜来抚养。 虽然柯林特夫妻之间的感情很好,可是却一直没有孩子。所以他们对洛克的委托也十分感激的接受下来。 一直到上初等学校(小 学)为止,杰特都一直以为他是提尔的亲生儿子。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秘书官比真正的父亲还要像亲人,而莉娜,柯林特则是自己在这个世上最爱的人。 在提尔那黝黑且精悍的脸上,蒙上了一层不高兴的阴影。 「对不起……」杰特道着。因为他知道在这么晚的时候,尤其是像今天这么特别的夜晚,随便跑到外面来是一定会挨骂的。「我马上就回到房间去……。」 「那不重要,你过来。」提尔一面用力扯住少年的手将他拉近自己面前一面这么说。面对提尔绝不善罢干休的态度,杰特不禁害怕起来。「要到那里去呢?」 「主席官邸。」 「主席官邸?」 马汀行星只有一个都市。而这座人类的居住城市——克兰登市是由三栋复合机能建筑所组成的,当时基于简单好记的原则,这三楝建筑物分别命名为欧姆尼1、欧姆尼2、欧姆尼3。杰特和柯林特夫妻就住在欧姆尼3,主席官邸则位于欧姆尼1。 「为什么要到那里去呢?」如果是要去主席官邸的话。通常都是为了要见父亲才去的。但是在这么重大的时刻,父亲找自己有什么事?而且在这么重要的时候,身为主席秘书官的提尔·柯林特应该有比接八岁的小孩子还重要的工作吧? 「你不要管,过来。」说完提尔就转身背对着杰特,并大步向前走去。 「啊!等一下!」。对年幼的少年来说,要跟上即使在大人中步伐也算大的提尔,如果不小跑步的话根本是办不到的事。而且平常他走路的速度都很慢,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时间了,快一点。」秘书官完全没有回过头来。杰特终于在电梯门的前面追上了提尔。「请问,你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呢?,我真的很对不起啦!所以……」 提尔没有回答,只是在电梯面前不断焦躁不安的以食指和中指敲着电梯门。 电梯门打开了,里面没有任何人。对杰特来说,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和提尔两个人在电梯内独处而感到这么不安的一天。「到连结层。」提尔向管理电梯的计算机下达了指令。 门关起来以后,电梯就开始朝楼下降落.杰特觉得这样的沉默气氛,自己连一秒都难以忍受。 「请问,我们赢了吗?」 「没有赢也没有输,因为根本不会有战争。」提尔像呻吟般的回答道。提尔突然狠狠地的瞪了少年一眼。「对,你的父亲决定投降了!还不只是这样而已,他还把我们出卖了!」 「出卖了?出卖?……到底是什么意思?」 「洛克那家伙提出了交易,骯脏的交易。」提尔以极为唾弃的语气将这些话从嘴里吐了出来。 「交易?」 「不要像鹦鹉一样重复人的话!」 「对,对不起!」少年低下了头。 「我确实也反对战争,因为没有什么胜算。但是,他竟然打算作那样的交易!可恶,我看错洛克了!」 杰特突然感到一阵悲哀,因为同时拥有两个父亲是他私底下引以为傲的事,可是现在这位养育他的父亲,竟然将他真正的父亲的名字当作是骯脏的东西一般的不屑一顾。 他发现自己的眼眶开始发热起来了。 看到少年抽噎哭泣的样子,这位养育他的父亲终于将自己黝黑的脸庞凑近了过去。「抱歉,其实这也不是你的错。」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这也不能怪你。」提尔搔了一下他那剪得短短的黑发。「就像我刚才所说的,洛克提出了一项交易,内容再过不到十分钟就会发表。而发表以后,那家伙就会成为所有马汀行星居民憎恨的对象,如果他们找不到本人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去找他的家人出气,这就是我要把你送到主席官邸去的理由,因为那边的警备森严多了。」 「我会被处以私刑吗?」杰特不禁发起抖来。 「也许吧!」提尔冷冷的说。「就算不这样,也会被所有人排挤、辱骂、丢东西,至少住家也会被丢烟雾弹之类的东西进来吧?」 一提到「住家」,杰特脑中马上浮现莉娜·柯林特的身影。「那莉娜要怎么办?很多人知道我住在提尔家啊?」 「我已经联络她了。莉娜已经是成年人了,她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 「那她刚才已经去避难了吗?」杰特不敢相信莉娜会丢下自己就这么一个人走了。 「是啊。」提尔察觉到杰特的表情似乎想要说什么。「她也很担心你,是听到我要来找你以后才放心的。」 「原来如此。」杰特感觉到事情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毕竟光靠提尔是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自己的,所以莉娜应该也会出来找才对。至少杰特所知道的莉娜是一定会这么作的。 当电梯到达第三层,也就是连结楼层以后,各怀心事的两人就一起走出了这个楼层。 无数根上下贯穿复合机能建筑的电梯管,就像是支撑古代神殿那沉重屋顶的圆柱一般的并排着。而在这些巨大支柱的中间,则有许多自动计乘车在那里穿梭来回着。 一辆感应到电梯门开启的自动计乘车停在两人面前。 只见提尔举起右手打了个手势,示意杰特一起坐上去。 杰特安安静静的坐进了车内的座椅,可是他的心情却一直沉静不下来。 「到主席官邸,快一点。」提尔轻声的向自动计乘车下达简洁的命令,接下来就一言不发的把两手交叉在胸前。 杰特很想知道有关「交易」的内容,虽然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这种事的时候,他那小小的身体还是鼓起最大勇气问了出来。「请问,那个[交易]是什么呢?告诉我嘛!」 「那是秘密,在公开发表前不能事先透露给一般市民知道。」 「连我也是?」杰特提心吊胆的继续问着。 秘书官的鼻子啍了一声「哎呀!你这么快就摆出了特权阶级的架子啦!」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车上的立体电视吧,马上就要公开发表了。」 于是杰特依照提尔的指示,动手按下了在自动计乘车上的立体电视按钮,随即从手动驾驶装置的上方出现了电视的立体影像。 「目前亚维军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一个半透明的立体小人正在播报着实时新闻。「而凌主席与侵略军之间似乎已经进行过一些对话的样子。根据小道消息指出,主席似乎已经定要向帝国屈服了,如果这个传闻是真的,对主席的名誉将会有极大的影响,我们由衷希望这件事不会是事实。接下来,主席官邸在二十五时将会发表一份《重大声明》,目前还有一分三十秒。」 这一分三十秒看来可是相当漫长,漫长到杰特希望能赶快渡过,又希望时间将这一分三十秒永远冻结。他只能不断的盯着眼前的立体影像,偶而看看坐在自己隔壁的那名男子。 不过提尔却一直像尊雕像般动也不动,甚至连立体影像也没瞧过一眼,只是将视线直盯着前方的道路。 当自动计乘车离开了复合机能建筑以后,便直接转弯驶上了高架在异星森林之上的连结管道。 终于,时间到了。 画面在那一瞬间切换至一张没有人的演讲台,随即出现一位英俊的发言人并走到了讲台上。 「现在正式发表声明。」 杰特不禁吞了好大一口口水,并一直注意那位发言人的口形动作。 「海德星系政府主席洛克·凌,已于本日二十三时五十二分向皇太子兼帝国舰队总司令亚布里艾尔·尼·拉姆萨尔·巴尔凯王·杜萨纽殿下,传达了放弃海德星系独立主权的决定。从 今天开始,我们将成为[由亚维人所建立人类帝国]的一部份。」 虽然立体影像并没有拍摄到,但可以清楚听到发言人这段谈话的记者群所发出的骚动声。不过没有任何惊叫声或是怒骂声,有的只是无力回天的叹息,还有一句不知道从那里传来的喃喃自语:「果然是这样」。 如果结局是这样的话,应该还没那么糟吧?杰特的心里一面这么想,一面转头看着提尔。 「他的话还没完。」提尔这么说。 「不过主席考虑到必须要让海德星系的人民自己掌握通往其它星系的道路,因此他向帝国提出了折衷方案。也就是说,领主必须要从海德星系的市民中选出来。」 「这种事情对方有可能会接受吗?」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现在还没到开放询问的时间,请大家保持秩序。」发言人轻描淡写的回答道。「但是,这个问题就算是唯一例外吧!就结论来说,帝国接受了这项提案,只要我们交出宇宙防御系统的解除密码。这就是我们新的统治者所开出的条件。」 「那么,新的领主到底是谁?」 「还没开放询问,可以吗?根据主席最初的构想,他希望能以选举的方式选出新的领主。然而不幸的是,帝国贵族的地位是不可以被选举的结果所左右的,看来那些伟大的贵族似乎是不熟悉选举制度的存在吧。」发言人试图说句笑话缓和现场气氛,但看来失败了。 因为就算是透过立体电视,也可以感觉到现场的气氛已经变的相当凝重且险恶。 「新的领主到底是谁?」另外一位记者再度提出同样的问题。 「请参考亚布里艾尔总司令先前有关帝国与星系间关系的说明。领主就像是一间宇宙贸易公司的老板,而我们也都知道一家企业的老板并不是用选举出来的,大部份都是世袭……」 「领主到底是谁!?可恶,我知道,在这里的所有人也知道,全部观众也都知道,不过还是想要亲耳确认一遍。就赶快说出我们新主人尊前的名字吧!」 听到这里杰特心里有数了,但他还是不希望这就是事实。「怎么可能?这不会是真的吧?」杰特想从提尔脸上找到希望,但是提尔只是保持沉默,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这时立体影像上的发言人抬起了头,仰望着上空说出这样的话。「好吧!就如同大家所想的一样,洛克·凌就是我们星系的新领主。」 现场很快就充斥着一片愤怒激昂的叫喊声。 「就是这样,这就是我说的交易。」提尔开口了。「洛克为了让自己成为帝国贵族,把我们唯一的武器双手奉送给侵略者了没想到亚维人会那么害怕我们的对宇宙防御系统,要是真的开战起来也许还不知道谁会赢呢!」 「可是,可是……」杰特努力的替父亲的名誉辩护。「爸爸一开始也是打算用选举选领主的啊!所以……」 「你还不懂啊!」提尔咬牙切齿超来。「当我听到那家伙的主意时,一切就已经成定局了。他本来就打算要解除防卫系统,而且让你们凌家成为帝国贵族,我可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一开始]的条件。那家伙,连找我商量一下都没有,只是把我当一个普通的秘书官罢了。我能做的事只有把他的小孩子带到安全地方,亏我还曾把他当做至亲好友看!」 「啊!……」杰特终于明白提尔如此愤怒的其中一个原因了。毕竟提尔被一个自己认定是好友的人背叛了。 「大家请冷静下来!」立体影像的发言人尖起桑子来大喊着。「只要冷静下来思考的话,大家就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了。凌主席可以满足我们政府最大程度的要求。实际上,我们不能期待从帝国那边长大的贵族,能够在不违背帝国的命令的情况下遵照一个民主的星系政府的指示。只有这么做,我们才可以充分享有由帝国所统治的星系中最大的自由。」 「胡说八道!」 「谁相信你的鬼话!」 在怒涛汹涌的叫骂声中夹杂着这样的问题。「那么现在凌主席,不,凌领主现在在那里?」 「对啊!那家伙到底在那里!?」 「这个……」发言吞吞吐吐的回答着,仿佛突然对自己的工作不习惯起来一样。「洛克·凌为了要处理一些细部的事情,同时也为了前往帝国首都正式受封爵位,已经到亚维舰队的旗舰上去了。他在法兰屈草原乘了亚维的着陆艇,现在应该已经在旗舰上没错。」 「逃走啦!」 「所以才会叫你这么晚发表吗!」 「他会回来吗?」 「当然会回来,回来的时候还会有一团帝国士兵保护他呢!」 「不,就算他想回来也回不来了。帝国怎么可能会让这家伙顺利当上贵族?嘿,那家伙也被骗啦!真是太帅了!」 「大家请注意!」发言人还在讲台上孤军奋斗着。「无论如何,请大家一定要了解,主席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个人利益,而是为了全体市民的幸福着想……」 杰特终于无法再忍受下去,他一下子就按下按钮关掉了立体影像。 「就是这么一回事。」提尔说话了。「所以你即将成为下一任的领主。哎呀!我可不能用这种语气说话,不管怎么说,你可是我们的王子大人啊。请原谅在下失礼之处,殿下。请宽恕此等无礼。」 杰特希望提尔是在说笑,但是提尔的脸上却连一丝幽默的表情也没有。 「你不要这样说啊!提尔」杰特快要哭起来了,他忍住眼泪说「你这么说,实在太过……太过份了……」 「我知道了」提尔仍然直视着前方。「我的确对你做了过份的事。但是我现在还没办法控制我的情绪。可恶,我已经很努力不对你用这种口气说话了,可是……,混帐!」 这时候出租车已经进入欧姆尼1的连结楼层,很快就要到通往主席官邸的专用电梯了。 「什么事?」提尔斜过眼睛看着杰特。 「你叫莉娜逃走的时候,」虽然并不想问接下来的问题。杰特还是希望能问个清楚。「已经告诉他有关交易的事情吗?」「……没有。因为这必须要对一般市民保密。」 虽然他瞬间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很残忍的说出了这句谎话。 「是吗?」杰特的耳朵仿佛听到了以往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充满慈爱的世界碎裂崩溃的声音。 第一章《戴尔库图宇宙港》 第一章《戴尔库图宇宙港》 从来自己的升降筒踏出的第一步开始,耳内就充满了阵阵的喧嚣声。杰特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候船广场——这里的景象是这个样子吗? 杰特搜索着脑中的回忆,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个宇宙港。第一次是七年前,从行星马丁——如果用亚维语发音的话,是行星「马尔地柳」——来到这颗行星「戴尔富图」的时候。 但是,那个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记得当时跟着货客船上服务员的背影,应该曾经经过这个地方没错。 以前往地面的客货两用升际筒为中心,在眼前这一片巨大的圆形空间里,到竖立着许多与港内连接的升降筒。这个光景一下子让杰特回忆起自己曾经在那里成长的那栋复合机能建筑内部的连结楼层。 不同的是,这处空间就像永远有开不完的宴会一样的热闹。 广场上四处摆着好几张桌椅,许许多多的人和自走式自动贩卖机则在桌椅之间往来移动着,当然也有人坐在那里享用着从自走式自动贩卖机买来的食物与饮料,并愉快的谈笑起来。 一段突然出现的广播声压过了在广场中流动的背景音乐。 「往爱司托特公国的船『连卡夫?;;角罗梭号』十三时三十分出港,请尚未完成搭乘手续的人尽快前往第十七升降筒」 看来戴尔库图人似乎很懂得如何去打发时间,如果不是的话,那这可能就是在帝国的宇宙港里常见的景像。一个从后面来的乘客露出一面不耐烦的神色,硬时从杰特旁边擦身而过。 杰特也察觉自己已经挡到了别人的路,于是他再度跨出脚步向前走动。而他的自动行李箱也一路在他的后头跟着移动。 这个地方的人工重力数值和行星戴尔库图的地面重力是完全一样的。 虽然当杰特搭乘来自地面的升降筒时,身边曾经伴随着一百多个人的喧闹,但是现在却只有一个人独自站在宇宙港里。不过就算时在升降筒里面时候杰特也确实是孤独的,虽然戴尔库图人总体上来说对人都相当的友善,但他们却没有任何和杰特交谈的意愿。 原本还在附近有说有笑的三个人,看到杰特以后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而且马上往后退到一旁闪躲着。当杰特过去向他们走近过去时,那三个全都露出了紧张的神情—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可能也只有大脑构造相当奇怪的人,才敢跟穿著这身衣服的自己说话吧? 里面所穿的衬衣倒也还好,因为非常符合现代人所穿的风格。 不过如果是穿在衬衣外面的这一身长衣的话,那就又不一样了!老实说,为什么自己非得穿成这个样子走到公共场所不可呢?——太不合常理了。 这件长衣是无袖式的,两肩上则有着剪裁成水平突出于身体外的倒三角形垫肩,位于腰部的饰带束住了长衣,整件衣服垂下来的长度则直到脚背上。它的颜色是纯白色,不过在衣襟与下襬的位置则各自滚了一条朱红色的粗边。 在杰特的手腕上还戴着一条终端手环,上面镶着一颗思考结晶,其颜色则是符合新兴贵族的家族规格的绿色。 然后在他的头上则围着一只造型相当优雅的头环,那匙为了搭配杰特的身份而特别打造的——虽然杰特听到的说法是这样没错,不过他本身倒是没有什么概念。不过因为这只头环的造型有帝国纹章院的书面保证,所以应该是跟自己的份相称没错吧? 这就是一名帝国贵族的标准服装。 杰特这还是第一次穿戴成贵族的样子。当初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打扮时,他觉得并没想象中那么难看。如果不去注意这件以典型亚维人体所裁制的长衣似乎把两肩距离量的太宽的话,应该勉强还在自己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吧? 不过就算杰特这么打扮,还是很难让人把他和一名独鱼自在宇宙港等宇宙船的帝国贵族联想在一起。再加上那一头棕色的头发,随便任何人一眼就知道杰特根本不是亚维人。 「从「沙雷夫?;;尼泽尔号」下船的各位旅客,你们辛苦了。欢迎来到渥拉修伯国,最近一班前往地面的升降筒还有三分钟就要出发。另外,往丘克萨斯行星的联络船」 港内的广播正不断重复着最新的讯息。一开始用戴尔库图语播放一遍,然后再用亚维语播放相同的内容。 那些刚从客船「沙雷夫?;;尼泽尔号」上下来的一行人。似乎不算立即撘乘升降筒离开宇宙港。因为他们想要在这个静止于卫星轨道上的宇宙港举办来到戴尔库图行星之后的第一场酒宴。从自走式自动贩卖机上所购买的饮料和食物,很快就摆了满满一桌。 另外还有一群稍后就要前往其它星系的旅客。也开始热闹的举杯互相对饮了起来。杰特心想,每天到底有多少人是因为酒醉的关系而延误了船期呢?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他们绝大多数都是为了移民才来宇宙港,说不定一生中就只有这么一次宇宙旅行,当然要尽情狂欢一番。「喂!凌?;;杰特!」 杰特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和马汀行星不同的是,在戴尔库图行星里称呼人名时,习惯上是先称姓再称名,所以「凌?;;杰特」正是他的名字没错。 虽然杰特没有太大的期待,不过他还是转着头四处寻找出声叫唤自己的人在那里。就算不是自己幻听,听错或是刚好同名同性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当他在一张四人座的圆卓旁看到一位高壮的青年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的时候,杰特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出乎意料的惊喜表情。 「库?;;杜林!」一面呼唤着朋友的名字,杰特一面小跑步冲到圆桌那里。「为什么你会到这里来?」 「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到这里来?这个超级迟钝的家伙,我当然是来送你的啊!」「是吗?谢谢。」 「还是说,我只不过是一个贫民小鬼头,却胆敢来送你这位贵族少爷,你就嫌起来吗?」 杰特不禁笑出声来。「我不是已经说谢谢了吗?你这个没常识的人,难道不知道谢谢是什么意思吗?」 「你的发音可不标准喔!你这个假移民,到最后还是改不了乡音。算了,来坐吧!我可是在这里等好久了,十八时才要出发的船嘛!我又不撘船,结果竟然那么早就来了。」 「还好先前有联络,我也在这里等大家好久了。」杰特坐了下来,并带着期待的心情望着四周。 「是啊。」杜林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不过来欢送你的就只有我一个,其它的人是不会来了。」「是吗?……」虽然杰特极力隐藏失望的表情,不过还是没有成功。 「老实说我也很担心啊!如果我向你打招呼你却不理我的话,那就好笑了。」 「你在说什么啊?」杰特平静的提出抗议。「我们可是一起打「明球」的伙伴。绝对不会对你视而不见的。」 「而且再也没有比你的球技还栏的选手了。」当杜林吐槽完毕以后,他的脸色突然暗了下来。「请别责怪大家,因为大家都吓了一跳。虽然他们知道你要上亚维的学校,但是却没想到你的身份竟然会是……。」 「没关系。」杰特接受了杜林的解释。「我一直隐瞒大家,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过如果我当初就说明自己是贵族的话,你们还会让我加入球队吗?」 「不。」杜林摇了摇头。「我认为不行。」「没错吧?」 「明球」是戴尔库图的社会里很受欢迎的球类运动,是一种十人组成一队的竞赛活动。在戴尔库图行星中除了有职业明球队以外,在各地区、学校或是企业也有明球同好会。 他在那里首先认识了库?;;杜林,后来也交了好几个朋友。不过 杰特却隐瞒着一件事。在和朋友们一起打明球的时候,他一直宣称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移民的小孩。 直到三天前杰特不得不离开戴尔库图的时侯,他才坦白说出其实自己的厧实身份是一个帝国贵族的事。 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那时候的场景。当时现场的气氛,仿佛就像是杰特向大家自首说其实自己是一个杀人犯一样的糟糕。最后终于按捺不住,突然就飞也似的从大家面前逃走了。 「其实大家都不知道要怎样和一位贵族相处才好。因为说实话,别说是贵族了,就连士族我们也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我明白。不过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要怎样才像一个贵族。」 「你这样才比较糟吧?」杜林点点头说道。「不过,这套贵族的服装还蛮适合你的。」 别说这种心口不一的话啦!我穿这件衣服的时候,」杰特用手指一指长衣说道。「总觉得好象在穿历史剧的戏服一样。」 「我觉得不错啊!毕竟一个地上世界的贫民的小鬼能够和贵族大人,而且还是像你这样的诸侯少主一起聊天,这可是一件引人注目的!」杜林说完便转头四处乱瞧了起来。「喔!有人在看了喔!他们在看我们喔!」 「够了吧!」杰特的口气有点厌烦。「我知道他们是怎样看我的。只不过是因为没看过亚维人,所以觉得很新鲜而已。」 杜林没有响应杰特的埋怨。「那么,你接下夹来是打算要回故乡去对吧?」 「咦?」杰特睁大了眼睛。这么一说倒想起来,当初跟大家说要离开戴尔库图行星时,自己的确忘记跟大家说要去那里了。「不是,我是要到拉克法卡尔。」「帝都吗?」 「是的,我还得继续留学呢!这一次是要去主计修技馆。」「那是什么?」杜林有点摸不着头绪。 「训练军方事务官的学校。」杰特说明着。「那里负责培养主计翔士。我在两个月前跑到星界军的幕集事务所去考试,结果他们接受了我的入学申请。」 「你要成为军人啊?」友人因为惊讶而张大了眼睛。「嗯。」「可是,你不是已经有领地了吗?为什么还要……?」 「这是义务啊!要继承爵位的话,光只有生在贵族之家是不够的,最少还得要在星界军中服十年以上翔士的兵役。虽然我的父亲因为年纪的关系所以可以当作特例,但我可就不能比照办理了。」 「看来,贵族也蛮难当的嘛!」 「是啊!在帝国里,好象地位越高,被要求的义务也越多,老实说我还蛮在意这一点的。虽然总比反过来的情况要有道理,可是……,在军队里要先当三年的训练生,然后再服十年的翔士兵役,总共可是十三年的军旅生涯耶!一想到就郁闷。」 「不过,你还是会回故乡吧?」「总是有一天要回去的,毕竟——那里是我的领地啊!」杰特觉得用「领地」这两个字形容故乡时,总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我不是指以后,是指现在。你不是已经很久没回去吗?」杜林皱着眉头说道。 「嗯,是啊。」这七年来,杰特从来没有踏马尔地纽行星的土地上过,已经连马汀尔也无法说得很流利了。如果硬要说杰特和故乡。还有什么联系的话,也只有父亲每月一次寄来的生活费而已。而且根据传闻,提尔柯林特似乎已经成为反帝国运动的领袖,至于他妻子莉娜,杰特则是完全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可是,现在不是我可以回去的时候。」杰特摇了摇头。「那里似乎已经不是我的故乡了。不竟海德伯爵家的成立可不是什么英雄传奇,只是一出犯罪片而已。马尔地纽的人们几乎恨透了我和我的父亲。」 「是吗。」杜林面上浮现着浓浓的同情神色,需然身为移民者的子孙戴尔富图人却拥有很强烈的爱乡情怀。对他们来说,在故乡被人弃石头是最恐怖的事。「即使这样,你还是要当领主吗?」 「我当然不想当啊!」面对这个意料之外的问题,杰特不禁激动起来。「有好几次我都想放弃这个伯爵的承继权,就这么一直当戴尔富图的市民下去。因为现在就算我想要成为马尔地纽的市民,他们也是不会原谅我的。」 「那你为什么不这样做呢?」「被我父亲说服了啊!因为……」原海德星系政府主席洛克凌,也就是现在的凌.苏努.洛克. 海德伯爵?;;罗褐,为了说服自己的儿子,曾说出了以后的意见。 马尔地纽行星拥有非常丰富的资源,那就是这个进化模式完全与地球不同的生态系。虽然人类经由更改遗传基因的小手段也自己创造了形形色色的变异生物,但如果和经由长时间于大自然中进化的生物一比,马上就会显得既难看又寒酸。这个新兴的海德伯国,就是拥有如此丰饶资源的邦国。 然而也只有在保持与其它星系之间贸易的情况下,马尔地纽才能够利用星球上的生物资源富裕起来。但如果要是将交易权完全交给帝国来的贵族的话,后果又会如何呢?他们一定会独占利益最大的部份,而且一定不会让市民分享到任何好处的。 所以,一定要让在海德星系土生土长的市民成为领主,如此才能够掌握有关贸易权……。「我能认同你父亲的说法。」杜林说。 「嗯,我多少也认同了,这就是我还保留贵族身份的原因。但是,最近我对这个说法又有一点疑问……」「怎么说?」 「因为,要同时是海德星系的市民又是亚维帝国的贵族是不可能的,而且我也已经没有海德星系的市民权了。虽然说我父亲也没有,不过他似乎是无所谓,因为他自认为就算没有市民权,也还是要为海德星系而努力。当然我也打算继承父亲的这个想法。可是,我的下一代又会怎么做呢?我的儿子或女儿可得要接受遗传基因的改造,到时候他或她就会变成青发美形的亚维人体质了,这一点可是帝国的规定。而且搞不好连文化上也会是个彻底底的亚维人,那他或她又怎会为海德市民的自由与权利而努力呢?」 「你想太多了吧?」杜林被杰特这一番话吓到了。「忘掉那些讨厌你的家伙吧!既然是家传事业,要不要继承只要考虑你自己的意愿就够了。如果换做是我的话,眼前那么大一笔买卖,谁想要让给其它人去赚啊!」 当领主是一种家传事业吗?原来还可以有这种想法。杜林这段话舒缓了杰特的不安。因为杰特是独子,所以如果他不继任伯爵的话,没什么悠久历史的凌家可能还来不及积累传统就会在第一代之后消失了。但这又如何?又有谁会为自己伤心难过呢? 「对啊!你说的没错。」「我说的话那一次不对了?」杜林突然伸出手来往地板上指去。「你看,这是我第一次来宇宙港。从这里看过去,我们的星球真的很美丽。」 杰特也注意到从设置在地面的屏幕那里所放映出来的戴尔库图行星地表影像。大约舆圆桌桌面差不多大小的画面里,他看到了白云不断在行星表面流动的影像。而连接宇宙港和地的轨道塔,在屏幕上就像线一样的细。行星上空的云层因为反射渥拉修恒星光芒的关系,白色的光辉正不断闪亮。 「嗯,的确没错。」因为自己从来没有居高俯视过故乡马尔地纽行星地表的关系,杰特的心里也不禁为这样的景色激荡不已。「你啊,待在这里几年了?五年总有了吧?」 「七年了。」杰特抬起头来说。「海德星系被侵略是帝国历九四五年的事。」「被侵略以后就马上到这里来了吗?」 「对啊,我还记得那时候一上了往返艇,就直接被带到在卫星轨道上待命的货客船。从那时开始,我就多少明白那些被带到动物园的动物们的心情是什么了。」 「但是,应该有随从陪着你吧?」杜林从自动贩卖机那里买了两杯 咖啡,并把其中一杯放在杰特面前。「喝吧!我请客。」「谢谢。」 「没关系,能够请诸侯的少爷喝东西,感觉还真不错。」杰特微笑了起来,「不过,那时候我可没有随从喔!至少在我离开马尔地纽的时候,身边连一个人也没有。」 「咦?可是这样子也未免太过份了吧?你那时候应该才只有十岁左右不是?」「嗯,是十岁没错。」 「把一个十岁的小孩送到数十光年外的星球,而且还只送你一个人走,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是啊!所以货客船就把其中一位客服员配给我,后来她就是我专用服务人员。我想大概是因为父亲先前曾经跟他们关照过的缘故吧?除了定期把三餐送到我的房间以外,她还帮我作了许多事情。」 「嗯?这样子就已经狠有权势了喔!」杜林脸上露出了有点羡慕的神情。「还真是一次优雅的宇宙旅行呢!」 「才不是呢。」杰特回想当时的情景,不禁皱起眉头。「我根本没办法和她说话啊!当时还没有能够对应故乡母语的机械翻译,虽然说那位专用的服务人员说的是古代英语,所以勉强还可以沟通……」 「等一下,古代英语是什么?」「我故乡的语言是由古代英语演化的。不过我没有学过古代英语,而且它也和现在的马尔地纽语有一段差异,所以我时常搞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我想你当然也不懂亚维语吧?」跟大部份的戴尔库图人一样,杜林也完全不懂亚维语。 「对啊,是不怎么懂。不过当时我也没有什么说话的心情,因为在船上的时候,我连一步都不能离开房间呢!」「那个客服员是亚维人吗?」 「不,我想应该是帝国国民,因为她的头发是黑色的,当然我也不知道她是从地上世界的那里来的,不过,那也跟当时的我没关系,因为我认为反正她跟侵略者是同一颗人。」 「嘿嘿!如果她是亚维人的话,搞不好你就会跟她热络起来喔!」「为什么?」 「这么说吧,亚维人不?不论男女都是大美人吗?就算你那时还是小孩子,难道就不希望有个美丽的大姐姐来体贴的照顾你吗?」 「别开玩笑了。」杰特有点生气了。「我到现在都还是觉得那个人不是个好人,虽然她还特地陪我下船,连入学手续都帮我办好,但我就是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也许她那个时候早就已经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可是大概也被她接下来所说的一大串不知道是亚维语还是古代英语的话给淹没了,因为这两种语言我都听不懂。」 「唉,算啦!反正她也只是个客服员,而且还是个老阿姨。再说只要年纪一大,地上人和亚维人的外表就差很多。」 「看来我跟你说这件事还真是个错误。难道你的脑袋就只会想那方面的事吗?我真该感谢自己还是个纯真的人……」 「算了算了,」杜林安慰着杰特。「反正我只是个整天都在想女人的色鬼啊!」 「真的是这样没错。」杰特大表同意。「你是那种可以在拥挤的人群里随便找一个女的就相信她是你永远的恋人,不论以前你们之间的关系有多么微弱,也会马上就要和对方热恋起来的家伙啊!」 「首先,我可不是随便找一个,要可爱的才可以。再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有一个永远的恋人,我只想要有一个一夜情人就可以了。」 「哈!」杰特轻轻的拍了一下桌子。「那你的成功率是多少?」「比你所想象还要高一点。」 「喔?我可从来没看过你和女孩子在一起的样子喔!而且我也猜到你一定会回答说:「有啊,那个女孩子就是我妹妹喔!」。」「那么,你到底认为我的成功率是多少?」 「零.」「你看,除以零的话,一次就是无限大了。」「咦!」杰特像是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一样。「没想到你有那种兴趣啊?」 「够了喔!我当然是去找妹妹以外的女人,而且还成功过呢!」「只有一个吧?」「不止!」杜林有点认真了。「只是你都没有看到而已。」 「是吗,那我怎么连一次也没有听说过?」 「喂,你是不能面对现实吗?现实就是我很受女人欢迎,这对你而言是感到很困扰的事吗?」杜林突然像注意到某件事一般的问道。「啊!该不会你才有那一方面的兴趣啊?」 「不要乱猜。」杰特轻松接下了杜林的反击。「我是虔诚的异性恋主义者。不论再怎么饥渴,我的信仰也不会动摇到向你求爱。」 「我可是无所谓。」杜林用热情的眼色看着杰特。「能够感受到你的爱意真是太好了。对了,既然还有时间,我们就在别离之前相爱吧!」「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吗?」 「只要有爱,别人的目光根本不能阻碍我们。」「真是意外啊,你难道是不信仰异性恋的异教徒吗?」 「才不呢。」杜林不再继续这个说笑的话题。「如果你是虔诚的异性爱主义者,我就是异性爱基本教义激进派的狂热者。」 「我知道。」杰特把剩下的咖啡喝完,就把纸杯放到了桌子中央的垃圾投入口。「多谢你的招待。」 「一杯咖啡实在不成敬意,贵族的少主啊!」正当杜林尽情发挥他的毒舌时,突然眼角向右边瞥了一下,然后就伸手过来点了点杰特的手背示意着。「什么事?」 「你看一下那边。」杰特顺着杜林的视线看了过去。在隔壁的圆桌上,坐着一名有小麦肤色的中年女性。只见她正满怀兴趣的看着杰特的棕色头发和贵族服饰。 一个真正的亚维贵族——杰特心想——遇到这种情形会有什么反应?是大声斥责对方是个无礼的人吗?还是保持坚定的姿态根本不予理会?或是甚至是毫无警告立刻当场加以射杀? 不过杰特的反应,却是面对那位中年女性的视线并报以微笑。好象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一样,那位中年女迅速将头别了回去。杰特不禁叹了口气。 「看来那个阿姨对你很着迷呢!真羡慕啊,你这个大姊杀手!如果我有你那张娃娃脸的话,……」 「才没这回事。她大概认为看到一个穿著帝国贵族服饰的地上人,就好象是看到一只会用筷子的狗一样,所以才觉得很稀奇而已吧?」 「不过说真的,你这家伙长得的确很帅喔!当然这是以地上人为标准啦!」「大概吧?」杰特谦虚的接受杜林的赞美。 「对了,虽然我只有从立体影像上看过而已,不过亚维人真的每个都那么漂亮吗?」杜林询问着。「我不知道。」杰特摇了摇头。「我也还没有亲眼看过亚维人。」 「可是,你不是曾经念过亚维人的学校吗?」 「咦?」杰特注意到他的朋友似乎有一些误解。「对喔,我还没有提过学校的事情。听好,在我就读的那间亚维语言文化学院里是没有亚维人的。那是一所为了教育志愿成为国民的人而开设的教育机构,老师多半也是国民,就连创立这所学校的校长也是一位复归原籍者,意思就是说虽然他现在是渥拉修伯国的领民,不过以前曾经拥有帝国国民的身份。当然它与帝国或是渥拉修伯爵家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只是渥拉修领民政府教育部所管辖的私立学校。」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它是帝立学校呢!」「亚维帝国会特别为一间地上世界的学校出钱吗?」 「经你这么一说,的确是这样没错。」杜林突然抬头问道。「等一下?你为什么要来戴尔库图这种地方?直接到亚维帝国那里的学校不就好了,就算学了戴尔库图语,对你也没有什么用不是?」 「亚维帝国可没有小学。既不天才又不懂亚维语的小孩子怎么进得了高等教育机构呢?」「咦,那亚维人又怎么学习读书写字啊?」「父 母会教他们的。」 杰特现学现卖着学校教给他的知识。由于亚维人的社会是贵族社会的关系,所以他们很重视所谓的家风。为了继承家风,父母亲从小就开始教育其子女是必要的。在子女的人格固定下来之前,与其把大部分时间交给别人来教导,还不如自己亲自来——亚维人似乎抱持着这样的看法。 在孩子还小的时候,亚维人会全心投入对子女的教育工作。有领地的贵族会将职务暂时交给代官,而有职务的士族则请长假,一切只为了培养自己的后继者而努力。 为了补充父母已经忘记的知识,会有机器教师负责这一方面的工作;为了让小孩子及早体验团体生活,亚维也会举办类似夏令营的活动。 「以这个标准来说,我所接受的教育是非常的扭曲的。」杰特叹息道。「我的父亲虽说是海德伯爵,但没办法给我一个亚维式的教育,就连亚维语和常识也没办法,因为涟他自己也不知道。最后就只好把我送到能够教导亚维人的知识而且离故乡最近的学校了。」 「这样就过了七年啊!」杜林嘻嘻笑了起来。「我一直以为你的头脑很好,原来也没有这么聪明啊!」 「为了跟上当时我的年龄所应有的学力,一开始那半年光是为了学戴尔库图语就吃足了苦头,毕竟同班同学全都是戴尔库图人啊!」 「这倒也是。会到渥拉修伯国这种偏僻邦国来留学的人,到底会是从多么乡下的地方来的啊?」 「等你来我故乡一趟以后再说这种蠢话也不迟。就算是戴尔库图最大的建筑,看起来也没有我们马尔地纽的复合机能建筑来的大喔!」杰特替故乡辩护起来。 「连这座轨道塔也比不上吗?」杜林轻松的发挥他的毒舌威力。 杰特被说到痛处了。因为反亚维心态作祟的关系,虽然只要是帝国治下的有人行星都一定会用票价昂贵的往返艇代替轨道塔的功能,甚至几乎没有人会自愿从事宇宙旅行。 「这座塔只是大而已,没什么吧!」杰特说的很心虚。「大概是吧。」杜林不再继续反驳,而是用手肘顶了杰特一下。「喂,那个阿姨还在往这边看喔!」 「是因为我的头发啦!」杰特边说边搔着自己棕色的头发。 亚维人的头发都是青篮色系的颜色,所谓的青篮色系颜色当然包括深浅在内,就光谱上的范围而言从绿色都有,但就是没有棕色。「去染发就好啦!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嗯——,也不是没有这么考虑过」「那为什么……?」 「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帕自己有真的成为亚维人的错觉。我只是在法律上是亚维人而已,遗传基因可还是地上人的。」 「既然是其中一个原因,那就还有其它的理由啰?」杜林催促杰特继续说下去。 「嗯,另外一个是心情上的问题。我并不喜欢成为帝国的贵族,只是因为阴错阳差刚好变成贵族而已。」 「原来是这样。」杜林一屁股坐到了圆桌上,表情突然变的严肃起来。「如果你真的不想要成为贵族,我也可以帮你,这可是最后的机会。」 「并不是最后机会。」杰特否定道。「我随时都可以脱离贵族的身份。」「为什么现在不行?因为生活费会被停止送过来吗?」「这也是原因之一。」 「我可以帮你弄一份工作喔!」「你还是学生啊?」杰特愣住了。 「虽然我是学生,可还是有关系的。我的叔父在商业界很有势力,而且他很体谅穷学生的心情。你的头脑也不错,不是一直都有拿奖学金吗?」 「不用了啦,谢谢你。」杰特响应道。「我想要去亚维的世界,看看那些侵略并君临于我们之上的人,他们的生活究竟是怎么样的状况。」 「嗯,说不定这样也不错。」只要是喜欢的事情,怎样都是好的。杜林很清楚这一点。「再说,」杰特继续说了。「这里也只有你一个人愿意来送我。」 「这是因为……」这位好友突然说不七话来。 「当我还叫作凌?;;杰特的时候,那些人对我是那么的亲切,可是当他们知道我中间省略的名字以后,一个个却都突然离开我了。能够原谅我这种身份诈欺行为的人也只有你而已。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领民的话,还真希望能够永远住在戴尔库图。可是现在我的这份情感,已经到了需要时间来冷却的时候了。」 「这是了解谁是你真正朋友的好机会。」跟平时的杜林不同,现在他的脸上所显露的是相当虚弱的微笑。 「真的是这样没错。」杰特怀着感谢的心情同意好友的话语。「如果我又回到这里的话,到时可能还需要你的照顾也说不定。」 「嗯,就交给我吧!」杜林挺起了胸膛。「等到出社会以后,我会开一间公司。到时如果你回来的话,就请你当一名普通的小职员,我还可以在广告上宣称「本公司有办法能够雇用前帝贵族」。」 「那真是太感谢了。」杜林看了看天花板上的巨大时钟。「哎呀,已经这么晚了,不去搭船可以吗?你要撘什么船?」「帝国的军舰。」「什么?」 「要进入修技馆就学的学生,拥有可以撘乘帝国舰艇的特权。虽然之前也曾经烦恼着要不要俐用。不过以后总是会成为翔士,先了解一下军舰的气氛也好。所以我决定行使这份权利。」 「可是照你所说,难道真的会有一艘军舰要进入这宇宙港吗?」 「不知道。他们的说法是,只要我来到这里,十八时以后自然会有人来迎接我。当然我得穿这副模样。」杰特指着长衣说道。「他们才比较容易找得到我。对一群星际航行都能来去自如的种族来说,这倒也是蛮原始的想法。」 「亚维的军人会到这里来吗?」「嗯,虽然我不知道来的人是不是亚维人,不过应该很快就会有星界军的士兵要来了。」「是吗?那我现在应该要走了。」 「咦?为什么?」杰特吃了一惊。「难道你不想看我被「押去做兵」的情形吗?」「不用了。」杜林站起身来。「我怕到时真的会为你流下怜悯的眼泪的。」 杰特也一起站了起来。「还真敢说啊,你这个全戴尔库图最没慈心的坏蛋。」「这么夸奖我,我会不好意思的。」杜林将手伸了出来。杰特甪?手将这只手紧紧握住。 「你正式的名字是什么?」「凌?;;苏努?;;洛克?;;海德伯爵公子?;;杰特应该是吧?」「这是你自己的名字,怎么可以说「应该是吧」呢?」 「不太习惯啊!好象自己在叫别人的名字一样。」 「是这样啊!那么凌?;;中间省略?;;杰特,大爷我的名字是库?;;杜林,好好给我记着。这可比那个凌什么杰特的要来的好记太多了。」 「当然,谁会忘记啊!中间那些「什么」记不住就算了,凌?;;杰特的名字你也可别忘了啊!」 「没问题!凌?;;苏努?;;洛克?;;海德伯爵公子?;;杰特!」杜林以他自壕的记忆力将杰特的全名说了出来。杰特露出了微笑,放开了握住杜林的?手。 「那么,好好加油啊!」「你也是,如果我回来的时候找不到工作的话,会到你的大企业去讨碗饭吃的。」「交给我吧!」 杰特目送着杜林离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升降筒的门后为止。不过到最后杜林连一次也没有回过头来。 正当杰特准备重新坐回椅子上时,无意间又看了之前那位中年女性一。不过这次她那百无禁忌的视线并没有再看杰特,而是朝反方向望了过去。 杰特也好奇的顺着她的眼光看了过去。 一位身穿黑色衣服,腰上整齐束着一条深红色腰带,身材相当苗条的人影进入了杰 特的视野中,并朝着杰特的方向一直线的走了过来,这使得杰特突然也跟着紧张起来。 黑与红,那正是帝国星界军的军服颜色。 第二章 第二章 帝国法律对『亚维人』的定义是很简单明了的.也就是说,只要身为皇族、贵族或者是士族, 他们都可以被称为是『亚维人』.依照这个定义,身为伯爵家嫡子的杰特毫无疑问的就是亚维人.不过『亚维人』这个词汇还有另外一个意思, 那就是被称为『亚维人』的一个种族.通常绝大部分在法律上被认定为亚维人的人,也同时拥有亚维种族的遗传体质,所以不会有什么语意上混淆不清的问题. 但偶然也会出现不幸的意外,杰特就是其中一个例子这种差异是很难去忽视不理的,因为亚维人和地上人的差别并不光是人种或是民族的差别而已, 而是在物种层次上的明显差异.虽然亚维人与现代智人(homesapiens)之间的差异,已经到了明显属于另外一种物种的程度,不过几乎可以确定的是, 他们的确也是地球人类的子孙.之所以会人类有所不同,不是因为遗传基因突变的关系,而是由于他们有计划的将自己改造为变异人种的关系.证据就是即使到了现在, 他们也从来没有停止对遗传基因进行改造的工作,尤其是对尚未出生的小孩所进行的遗传基因调整工作.在这项工作里,有两万七千个盐基遗传基因的排列顺序必须事先指定, 同时他们也对胎儿体内核酸分子的缺漏脱离部分进行修整.这不光只是为了防止先天性遗传疾病,或是单纯为了保持种族的统一姓而已.他们还有更高层次的理由. 就像是诗词必须押韵或是字句的长短数目得按照规定一样,他们认为调整遗传基因是高度洗炼的艺术化表现.是的,对亚维人来说, 他们把尚未出生的孩子的基因当作是艺术品的材料,借着调整它以创作出自己最满意的艺术作品.而且虽然这并不是必要的修正, 不过他们还是会单纯依照自己的审美观增加或减少孩子的外貌遗传基因.幸好他们的品味并不差,而且其审美观也和大部分地上世界的标准都差不多, 会顽皮的拿丑怪当美丽标准的人则——很幸运的——几乎没有,正因为这样,每个亚维人都拥有另人忌妒的美貌.而现在朝杰特走过来的那一个士兵, 简直就像亚维遗传基因艺术精华的结晶.那个士兵带着一只军用的朴素头环,长长的深青色头发在肩膀两侧飘逸的舞动,鹅蛋脸配上淡淡小麦色的皮肤,在那一对一见就令人印象深刻的双眼中,两颗瞳孔就像是黑玛瑙一般的闪烁,眉毛有着一道优美的曲线,小巧的鼻子相当纤细,柔软的嘴唇则是紧抿着的. 至于围在士兵上的深红色腰带,则是身为翔士的证明.至于年龄嘛想要用外观来判断亚维人的年龄是非常困难的.因为他们的成长情形很特殊, 在十五岁以前,他们跟以前地球人的外貌成长速度完全一样,但接下来的二十五年,外貌上的成长就像是只有增加十岁左右,然后直道死亡为止他们的外貌都不会老下来. 换句话说,亚维人的外貌顶多只能区分为十五岁以前的成长期,以及十五岁之后的稳定期这两个阶段而已.亚维人不会老,但和一部份的地上人所坚信的不同是, 他们并不是不会死.因为脑和神经如果可以再生的话,势必会造成人格和记忆上的致命混乱.基于这个理由, 亚维人的祖先打从一开始就不准备对脑细胞与神经细胞给予再生的能力.换句话说,一但脑细胞受损坏死,就算是亚维人也难逃死亡的命运.自视甚高的亚维人, 会先将他门的遗传基因排列设定为让身体在智能衰老之前自行停止呼吸与维生方面的机能.所以亚维人会老死,但在这之前会先活过两百到两百五十年的日子.也就是说, 一葛看起来像是二十五岁的亚维人,实际年龄可能是四十岁,也可能是两百岁了.不过如果是眼前这个翔士的话,那就不用担心会猜错年龄了. 因为对方看起来好象刚过完成长期,才正要进入稳固期的样子,换句话说大概跟杰特的年龄剎不多,.不过事实上,杰特现在还没有办法分辨出这个翔士的性别, 虽然本能告诉他应该是少女没错,但就是没自信.就算在超过两百岁的亚维男性里,可能还是会有人拥有美少女般的容貌.更何况在对方这个年龄,实在没办法判断是美少年还是美少女。当杰特重新抬起头来时,这名翔士已经走近了过来。压倒的存在感就像是从人群中开辟出一条路来一样,步伐则是精神抖擞而又高贵优雅,头则是毫无晃动的迹象,她,或着说是他看起来就像是行云流水般昂首阔步的走了过来。这时候杰特把视线移到那身黑色亚维军服胸前的阶级张上,同时在脑海中临阵磨枪的搜寻着对阶级章的相关知识。阶级章的形状是三边略带弧形的倒正三角形,银色的外缘则围绕着一条也是银色的『八头龙』──它除了是帝国皇室的纹章外,也是帝国的国徽──病呈现出咆哮的型态。阶级章的底色是红色,这带表对方是一名飞翔科翔士,然而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星星或是杠杠绣在上面。──也就是说,对方还只是一个翔士修技生啰?虽然穿著翔士的服装,但对方还不是正式的翔士,只是见习生而已。一般来说,从翔士修技馆毕业以后有半年的时间,亚维人会以这葛身分到各战舰或是基地去从事实习的工作。 同时,因为阶级章的位置那里有着微微的隆起,杰特终于确定这位翔士修技生应该是一位少女没错。知道她就是前来迎接自己的人以后, 杰特认为还是自己先向前走过去比较好.于是在眼前略带凌重的气氛中,杰特还是先站了起来.这时候,那位翔士修技生已经走到他面前立正站好了.『你是凌.苏努.洛克.海德伯爵公子.杰特阁下吗?』长长的名字从她的口中说出来毫无停顿,这让杰特觉得有点招架不住,光是点头就好象要用尽自己的全身力量一样. 突然那女孩的右手快速闪动起来.下意识感觉到危险的杰特,立刻反射性的向后退了一步.不过翔士修技生只是明快的举起右手,把食、中指并拢着碰触自己的头环, 像杰特行了个亚维风格的敬礼.『我是由巡查舰「哥斯罗斯号」派来迎接你的,跟我来吧!』虽然从她的口中所发出来的声音确实是少女的声调,但那种凛冽的气势反而会让人误以为是一位少年.而她的音色则像是拨弄着一跟快要被绷断的琴弦时所发出的声音,相当的清冽.当那名翔士修技生放下手来解除敬礼以后,仿佛认定杰特已经明白要跟着自己一起走一样,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杰特的胸中突然燃起了一股无名怒火.虽然在字典中有关「地上人」这个名词的解释里,没有任何一条带有歧视的含义,但是从教科书内容的文章上,多少也看得出来亚维对地上人有着轻视的看法,所以杰特事先也做了一些心理准备.毕竟自己早就已经习惯被当成特别的人看待了.可是,人皆生而平等,没有人会愿意在生活中处处承受侮辱和轻蔑的.也许这个身为翔士修技生的少女,并不喜欢这种迎接地上人贵族嫡子的任务.不对,说不定整艘巡查舰的人员都不喜欢,所以才会叫这个阶级最小的翔士修技生来担任这个任务. 绝对是这样没错!——杰特这么想.必须纠正他们这种心态才行.对人际关系来说,第一次见面时的礼貌是最重要的,至少这个从戴尔库图行星上所学到的经验是杰特的信条之一.毕竟一开始就要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才算礼貌.『喂!』杰特叫住了那位翔士修技生. 『什么事?』那个女孩转头问道.『你知道我的名字没错吧?』『你不是凌.苏努.洛克.海德伯爵公子.杰特阁下吗?』漆黑的瞳孔中闪着疑惑的眼神.看到她这种表情,杰特的信条不禁开始动摇起来.因为她不 但没有任何看扁自己的意思,连一点点轻视自己的感觉也没有.『嗯,我的确是叫凌.中间省略.杰特.不过我却不知道你的名子,虽然我不知道亚维人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做,但总觉得不问你的名字有点怪怪的.』那女孩张大眼睛惊讶的看着他. 问个名字对亚维人来说是很无理的行为吗?杰特觉得有点不安,虽然从学校那里多少学到了有关亚维文化的的知识,但那毕竟是给国民学的,也许并不是很完整.然而,她接下来的反应却超乎杰特的想象.只见修技生露出一副很高兴的表情,整个身体转了过来,头发像是波浪般翻动,接触缨前端的机能水晶则像是别致的耳饰一样晃动着. 『我准你叫我拉斐尔!』只不过是说出自己的名字,——杰特觉得很奇怪——居然说的这么铿锵有力,好象是发表胜利宣言一样. 『但是相对的,』拉斐尔继续说.『我指叫你杰特,可以吧?』拉斐尔一面问一面凝视着杰特,而原本还在杰特心中的芥蒂, 现在已经像雪块丢到热水里面完全融化了.从拉斐尔形貌姣好的眉目中透露出的挂念,使她的表情像是很担心这个问题会遭到回绝一样.『当,当然可以.』杰特热烈的点头响应起来.『这还真是多谢了.』『那,杰特.』拉斐尔说.『走吧.』『嗯.』这次杰特终于老老实实的跟在拉斐尔后面走了. 『杰特.』拉斐尔道『我也有一件事想问你.』『什么事?』『刚才我向你敬礼的时候.,你往后退了一步,那是什么意思?』那是以为会被打,所以才做出的躲避反应,但总不能这样说吧?『那是我们故乡打招呼的方式,一下子习惯改不过来.』『是吗?』拉斐尔没有任何的怀疑. 『你的故乡打招呼的方式真奇怪,好象是要躲人家打的样子.』『每个文化看到和自己不一样的习俗,都会觉得很奇怪的.』杰特努力的解释着.『原来如此.』拉斐尔点了点头. 『因为我是在亚维人之中长大的,所以并不知道这种文化.』 『没错吧!』 『但是,杰特也是亚维人,所以我认为早点习惯群星的眷属的生活方式比较好.』杰特在心中喃喃自语着拉斐尔所说的那五个字.群星的眷属——亚维人常常如此自称,可以说是一种雅号. 可是,——杰特这么想——跟不断进行合融合反应的气体攀亲带故,好象也不是什么好夸耀的.而且谁知道星星是怎么想的?它们会承认有这样的亲属吗? 不过从杰特嘴巴说出来的只有下面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可是从小被教导的习惯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更改的.』 『也许吧!』 『以后可就有麻烦了.』杰特叹息起来, 似乎刻意想要博得拉斐尔的同情.实际上他的心情是非常兴奋的.虽然第一次见到真正的亚维人时相当的紧张, 不过后来因为可以互相称呼彼此名字的关系而让自己与亚维人拉进不少距离.再说对方还是一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 如果有哪个男人遇到这种好事心情还不会飞到半天高的话,也许他应该就要反省自己是否有精神上的问题了.两人并肩来到了第二十六升降筒的门前. 拉斐尔操作着她的终端手环开启了升降筒门.通常前往地面的升降筒会有一百人左右的座位,然而这个升降筒却没有座位,内部大小大概也只能让十人左右站着而已.『请问,』杰特随便找了一个普通的话题.『那艘巡查舰叫什么名字?』『哥斯罗斯号.』『是吗,那「哥斯罗斯号」是属于什么舰队?』 『隶属于练习舰队.』『你好象没什么常识.』拉斐尔发出责怪的话语. 『这是没错,我光是学语言就几乎用尽全力了,有关军队的事情也没地方学.』 『啊,原来如此.』拉斐尔的脸色放松下来.『原谅我.』这句话算是她的道歉吗?杰特歪着头想着.到了第二层以后,升降筒就停了下来.杰特则跟在拉斐尔后面走了出来. 『确实在练习舰队里事有所谓的练习舰.』拉斐尔边走边说明着.『但那是让训练生搭乘的舰艇,而不是像我一样的翔士修技生.练习舰队还有项工作, 就是让还没有正式配属的新锐舰艇进行宇宙的例行航行.由于「哥斯罗斯号」是三个月前才就役的关系,目前舰长以下的人员都还在练习阶段当中.』 『啊?』杰特突然不安了起来. 『不必担心.』拉斐尔的表情连一斯微笑也没有.『这只是名义上的情况,事实上除我以外大家都已经很熟练了,舰艇最初阶段的调整也已经完成,不会让你一坐上去就支离破碎的.』『当然,我不会担心.』杰特又说了一次小谎.在这层楼里面,杰特看不到一般的乘客, 所有人都是穿著制服的职员.在距离升降筒的周围极近的地方就可以看到墙壁,这里可说是一圈环状的走廊.在升降筒周围的外墙上,有一条通往港外的走廊, 而且还有两个从士在那里站岗.通常从士都不是亚维人.也就是说,在星界军中军阶相当于下士的从士绝大部分都是地上人出身.从士们向两人敬礼之后便说:『修技生,这是例行公事,请让我们检查终端手环上的资料.』拉斐尔将戴着终端手环的左手伸出来.从士用一只长方形的机械装置靠近终端手环, 上面则出现已读取的显示.『可以了,修技生.那么也请阁下伸出您的终端手环.』 『啊,好的.』杰特也把左手伸了出来.在确认身份的时候,从士瞄了杰特一眼, 仿佛认为这个人明明跟我一样是地上人,为什么它竟然会是贵族而感到不可思议.『好了,阁下.请两位通过.』从事发出许可指示. 『辛苦你们了.』拉斐尔说完这句话后便催促着杰特.于是两个人走到了自动步道上,不过这条走廊并不算长.在两侧的墙壁上有着「帝国星界军管理区域」这样的文字, 杰特的身体不禁发出微微的颤抖.毕竟军队的概念自己只有从历史书和字典上读过,现在终于要到真正的军队里,多少还是会感到紧张.在自动步道的终点有一扇门, 当两人来到前面的时候那扇门就自动开启了.在门的另外一头出现了一艘宇宙船,黑色的船体占满了杰特的视野.『这就是巡查舰「哥斯罗斯号」吗?』杰特认真的问着. 『难道你真的这么想?』拉斐尔的双眼突然严厉了起来. 『请回想一下吧!拉斐尔,我是很无知的.』杰特慌张的说. 『也该有点限度.』 『这么说来,我以前曾做过的客货船好象还比较大一点.』『虽然不知道你那艘船是什么等级的,不过应该不是「比较大一点」而已吧?这是「哥斯罗斯」号上所搭载的短艇,可供五十人搭乘,通常用在舰艇无法直接靠港时的士兵运输,或是与其它军舰进行联络.不过今天的乘客只有你一个人.』 『这还真是我的光荣.』杰特突然又冒出一个疑问——那这艘船又由谁来操纵?难道是拉斐尔吗?杰特对「宇宙船操舵士」有着先入为主的概念, 而在这个概念里并不包括和自己同样年纪的少女.可是如果不先把这事情弄清楚的话,别说是刚开始才打下的良好关系,就连他的肉体都会有遭受致命性伤害的可能性. 杰特如此深信着.『那么,你要坐那里?』拉斐尔对杰特询问着. 『那里?不是只有一艘而已…….?』 『副操舵士的席位是空着的,你要坐那边?还是想坐后面的居住区?』 『有漂亮的服务人员吗?』杰特俏皮的问道.『没有漂亮的服务人员.』拉斐尔很认真的说.『但有一位美丽的操舵士,怎么样?』 看来「美丽的操舵士」就是指她自己.幸好没有问——杰特在心中喃喃自语——如果真的问有没有其它操舵士的话,这一定会侮辱到拉斐尔.『当然,我坐副操舵士席.』杰特决定将自己的生命托付给拉斐尔. 第三章 爱之女 第三章爱之女 “请问,空识知觉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坐在副操舵士席的杰特向拉斐尔询问着。 “你就算这么问,我也回答不出来。”拉斐尔将头环上的接触缨拉出来接到椅背上。 “那么,听说你们可以用它来感觉宇宙船周围的所有情形,这是真的吗?” “对。运用空识知觉,船舰所感觉到的东西我们也可以同时感觉到。”拉斐尔漆黑的瞳孔中流露出讶异的神色。“空识知觉有这么稀奇吗?” “是啊,很稀奇。”杰特耸了耸肩。“因为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真正遇到过拥有空识知觉的人。” 空识知觉是亚维人特有的知觉方式。 空识知觉器官位于亚维人的额头上,平常会被他们所戴的头环盖住。对地上人来说,他们从来没有看过实物,就连影片上也很难见到,所以杰特从未看过空识知觉器官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在头环内侧与空识知觉器官接触的地方,有将近一亿个发光粒子振动着,从宇宙船上的侦测机械装置群所获得的资讯,会先由这些振动的发光粒子进行重新编码,然后再透过空识知觉器官传递到位于脑部前额叶的航法区里。除了亚维人以外,一般人的大脑结构中是没有航法区的。 而在没有与船舰进行资讯连结的时候,头环则是亚维人个人用的全领域电波侦测器,用来探测位于着装者四周的空间状况。因此头环并不只是用来显示家世的装饰品而已,更是亚维人为了生存不可或缺的工具。 想到这里,杰特这才察觉到他已经误会了一件事。 在和她第一坎见面的时候,杰特还以为拉斐尔当时根本不想注意自己有没有跟过去,就这样自顾自的转身就走。但事实上拉斐尔确实利用她的空识知觉掌握了杰特的一举一动。 “原来如此……”拉斐尔歪着头思索了一下。“可是,我还是没办法清楚说明。因为我无法想象没有空识知觉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我想也是,你现在正在计算轨道吗?” “计算轨道?”拉斐尔愣了一下。“没有,没这回事。” “那么,你现在就只是在读取航行数值而已啰?”看来自己似乎对亚维人的航法区有过高的评价,杰特微微感到失望。 “我也不是在读取航行数值。” “那么,你要怎么去决定航行轨道?” “该怎么说,有点像是直觉吧!” “直觉?”. “嗯。”拉斐尔无意识地点了点头。“比如说你在投掷东西时,也只是用直觉把东西丢到你希望的地方对吧?我也是一样的。下意识就会去进行运算,而且利用直觉找到最适当的轨道与喷射时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真的很奇怪。毕竟你总会遇到需要回避攻击的情形吧?” “这是连小孩子都做得到的事情,放心吧!” “这样子……”看来还是没办法就这么放心下来。 这回杰特开始环视着整间操舵室。 ——本来还以为宇宙船的操舵室应该还要比这里更杂乱不堪才对。 整间操舵室是球形的,不过脚下的地板部份却是平面的。里头只声两张可调整式座椅以及位在座椅前方的屏幕,并没有杰特所想象的操纵装置和一堆仪表板。 杰特能看到的只是一片乳白色的光滑墙壁。在每张座椅后面都绘有一幅翼龙的图案,那是巡察舰“哥斯罗斯号”的舰旗,而在拉斐尔军服的左上臂位置也有同样的图案。 操舵装置是附属在座椅上的,在可调整座椅的右边扶手那里,有几个操纵按钮。当然,光靠这些按钮应该是无法应付类似操纵一艘宇宙船的复杂作业才对。 ——原来那就是控制总手啊! 杰特仔细观察着在可调整座椅左侧那只像手套一样的东西,它的长度可以把手肘整个包起来,不过却在相当于终端手环的操作与显示部分的位置那里开了几个小洞。虽然它看起来是由黑色的合成皮制成的,不过也有许多金属的部分,特别是手指的位置那里几乎都被金属所覆盖着。 亚维人就是靠它与声音输入来控制宇宙船,而右边扶手上的按钮只是用来辅助而已。 虽然在戴尔库图行星上的亚维语言文化学院曾经学过有关控制笼手的知识,但杰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光靠手指的动作就可以操纵整艘宇宙船。 “请问,”当拉斐尔伸手进入控制笼手时,杰特发问了。“套上它以后,偶尔你也会有想用左手抓东西的时候吧?” “在船飞行于宇宙间的时候,就当作自己没有左手。”拉斐尔回答道。 “可是光靠手指的动作,你不会觉得操作的方式不太合理吗?” “为什么这么问?”拉斐尔转过头来看着杰特。“难道你有更好的方法?” “应该有,至少我知道地上人使用的星系内宇宙船就有……”本来差点就要说出“更正常的”这四个字,不过杰特还是觉得慎选用词比较好。“‘基于不同的思想所设计出来的’操纵装置。” “不过我认为这种操纵法比较高明。”翔士修技生指了指左手臂。 “可是,”杰特继续说。“你总是会有忘记手指头该怎么动作的时候吧?” “你在走路的时候会去考虑肌肉怎么动吗?” “不会。” “普通走路的时候你也不会去特别用什么意识吧?” “嗯,对啊!” “就是这样,让船飞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想要让船怎么动,就怎么动手指,刻意去集中精神操纵的话,反而会不知道该怎么作,就是这么回事。” “原来如此,你真是训练有素啊!”杰特感动了起来。 “我小时候就会了,而且也没经过什么训练。” “是吗?”在杰特感到自卑感的同时,也不由得不庆幸自己刚刚没有提出‘难道真的没有其他操舵士了吗?’这样的疑问。 “可以出发了吗?”拉斐尔问。 “啊,当然,随时都可以。” 屏幕顿时亮了起来,曲线很多的亚维文字由下往上开始一列一列的流动着。 “这么快的速度,你看得懂吗?”杰特看着自己前方的屏幕,他发现自己几乎没办法读懂那些以快到离谱的速度迅速移动的绿色文字。光是想要断断续续地看清它们就很吃力,而且就算自己已经很熟悉亚维文字,也不见得就能够把它们看清楚。 “我看不懂。”拉斐尔将视线从屏幕移开以后,很干脆的承认道。 “那,”杰特指着屏幕说道。“这是在干什么?” “思考结晶正在检查船的状况,如果有异常状况,会用红色的字标示出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不需要特别秀出这种画面来啊?” “是有人提出过这种意见。”拉斐尔承认。“不过显示这些画面也不至于造成什么困扰,至少我认为比较有思考结晶正在运作的感觉。” “这倒也是。” 原本还在画面上闪动着的绿色小文字列终于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大大的“无异状”字眼。 “你看,已经结束了。” “看起来好像很简单的样子。” “嗯,思考结晶真的帮了很大的忙。” “但是,机器也有可能发生错误……” “人也会犯错。”拉斐尔为了安抚杰特的心,这么说着。 “真是坚定的发言啊!” “你就是爱操心。马上就要出发了,我们的机器可不是那么简单就会故障的。” “大概吧!”杰特慎重地说。“不过从我们这 里到那里大概有多远?” “真是没有意义的问题,那里目前也是在移动中。如果算高度距离的话,大概有五谢达诺吧。” 亚维人虽然也继承了地球上的cgs单位(译注:c是指长度单位公分(cm),g是指质量单位公克(g),s则是指时间单位秒(sec),但是因为他们不太喜欢地球母语的单位名称,于是就自创了独树一格的单位名系列。其实五谢达诺就是五千公里的长度。” 从这里到那里——也就是从宇宙港这里到巡察舰那里,大概需要横越五千公里的真空空间。 对群星的眷属而言,这大概只是像走在散步道上一样吧?不过杰特心想,就算对宇宙再谦虚一点,也应该不会有什么惩罚落在头上吧? 修技生的左手开始动作,“无异状”的文字随之消失,取代的是一名宇宙港职员的上半身画面。 “管制室。”拉斐尔发出呼叫。 “这里是戴尔库图第一宇宙港管制室。”职员回答。 “这里是巡察舰‘哥斯罗斯号’搭载短艇,艇指挥员的兵籍号码是:o一oo一o九三七六八四,请对第二军用码头减压。” “知道了。‘哥斯罗斯号’搭载短艇,现在开始减压。” 减压是在艇外进行,所以在短艇里面是看不到的。 “对不起,我看不到外面的状况。”杰特想让艇外影像能够显示在屏幕上。虽然这是他第二次搭乘小型艇,不过因为第一次的情景几乎已经都记不得了,所以这也等于是他的初次体验。虽然他多少也有点不安,但是好奇心却更加的旺盛。 “你想看吗?” “嗯,我没有空识知觉啊!” “也对。”拉斐尔的脸上一瞬间闪过同情的神色。“我知道了。”屏幕上显现出经过处理后所产生的立体影像。 减压过程出乎意料的看不到什么变化。整座港口清扫得很干净,连一点灰尘飞舞的情形也没有。看来光用视觉想理解空气变稀薄的情况还是没有什么真实感的。 一分钟之后管制室传来报告,说减压过程已经结束了。 “请开启第二军用码头的闸门。”拉斐尔发出了要求。 “知道了,‘哥斯罗斯号’搭载短艇。” 这次杰特就能用肉眼看得出来了。因为正面的墙壁开始分朝左右分开,而在门的后方就是群星之海。 “确认完全开放,请准许出港。” “准许出港,‘哥斯罗斯号’搭载短艇,您希望用电磁弹射的方式吗?” “不用。请使用低温喷射推进的方式出港。”拉斐尔回答以后便调皮地望着杰特。“如果用电磁弹射出港的话,你的眼睛可是会花掉的。” 杰特相信这绝对是事实。 “知道了,‘哥斯罗斯号’搭载短艇,祝您平安回舰。这里是戴尔库图第一宇宙港管制室,通讯完毕。” “谢谢你。这里是‘哥斯罗斯号’搭载短艇,通讯完毕。” 画面上管制官的影像消失以后,拉斐尔的左手指开始凭空舞动着。在一阵小小的震动过去之后,短艇也开始从地面上浮了起来。 杰特很在意短艇会不会就这么撞上天花板。因为看到拉斐尔为了集中空识知觉而将双眼闭起来的样子,实在很难让自己的心里不觉得毛毛的。 当然,这纯粹只是杞人忧天罢了。 只见短艇在浮起来的同时也向前行进,以绝妙的均衡航行着,在碰到天花板之前就已经徜徉在群星的大海里了。 杰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浮了起来,这是因为已经脱离管制塔的重力控制范围的关系。 不过因为座椅上有安全带,所以身体还不至于整个浮上去。 这时候整个操舵士席开始作四分之一圈的旋转,杰特可以在脚边看到轨道塔,而在他面前的则是行星戴尔库图。 “你真厉害啊!”杰特真心的夸赞起来。 “什么厉害?” “技巧很纯熟啊!” “别小看我了。”拉斐尔露出了不满的表情。“只要是亚维人,就算小孩子也可以让这艘短艇飞起来。” “也许是这样没错。”杰特的自卑感又涌上心头。“而且虽然说向女性询问年龄是一件很失礼的事,但你还很年轻嘛!” “你的意思是,我看起来像小孩子一样?”亚维少女的目光突然尖锐了起来。 “怎么可能?”真是的,在这个宇宙里,大概没有人会比这个大小姐更容易不高兴的了。杰特深深吸了口气,并摇手表示否定。“我的意思是,这个,你们的年龄不太好分辨,我又很想知道……” “原来如此。”少女修技生的心情很快就恢复了。“你的推测是正确的,我今年十六岁,还算很年轻。” ——这么说来,她比我还要小一岁啰? “但是,为什么会失礼?”拉斐尔问。 “咦?” “你刚刚说问女性的年龄是很失礼的一件事,为什么问女性年岁会失礼?” 杰特惊讶的直眨眼睛。“被你这么一说,连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失礼了。” “我想,大概女性都喜欢被看得年轻一点,至少在戴尔库图和马尔地纽的女性都是这样的。” “是吗?那又是为什么?” “我并不是很了解女性的心理,也许你可以去问地上人的女性看看。”看到拉斐尔还不怎么能接受自己解释的样子,杰特赶紧换了个话题。“翔士修技生都像你这么年轻吗?” “没这回事。”拉斐尔得意的回答。而这时候的她却令人惊讶的露出了一点孩子气。“修技馆的考试并不是那么难,十八岁才来的通常都是宁愿放弃社会生活的人。不过十三岁就开始入学的人也很少,这是我觉得骄傲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杰特也跟着像小孩子一样死不认输了起来。“我也有值得骄傲的地方喔!因为我为了能够在十七岁进入主计修技馆,而先学了两种外国语言喔!” “嗯,是很厉害。”拉斐尔坦率地表达了佩服之意。 突然由操舵室里传来了“哔”的一声。 “这是什么?”这个声音在杰特听来像是警告声一样。 “已经抵达可以加速的空域了。”拉斐尔若无其事地操作控制笼手。 “这样啊。”杰特竭力隐藏自己不好意思的表情。“大概要花多少时间?” “因为没有特别必要,所以这里没有装设重力控制装置。因此要看你能够承受多大的加速度。” “我是在地上长大的。”杰特自傲的说。因为他知道亚维帝国的标准重力大概只有戴尔库图行星的一半。“你能忍受的,我也可以忍受。” “这样的话,大概七分钟就可以到了。” “咦,好像不怎么快嘛。” “巡察舰离这里又不远。” “原来如此。”杰特认为也许应该要赶快去习惯宇宙的感觉才对。 这时候座椅开始自动调整成躺椅的模式。 接下来拉斐尔开始控制船体方向到可以进行加速的位置,感觉上似乎过了很久,但事实上她只花了一点时间。 “开始了。”在拉斐尔说话的同时,杰特也立刻发现自己的身体正被一股巨大的压力紧紧压在椅子上。 “哇啊!这,这是……什么啊?”没想到加速时的反作用力这么强大,胸口简直快要被整个压碎了。 “加速啊。”拉斐尔看起来跟平常没什么不同。“你该不会连加速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知道!当然知道啊!可是,这么大的加速度……”杰特连要说话都觉得困难,再加上血管 承受庞大压力的关系,连四肢的感觉也完全麻痹了。忍受一分钟大概还勉强挺得过去,但要忍七分钟是绝对受不了的。“你……好像没什么感觉?” “嗯,因为当时我们祖先的船上没有重力控制装置,听以他们就把身体改造成可以忍受高加速度以及无重力状态下的生活.我也继承了这种遗传基因,它的关键作用是在于骨骼与循环系统,也就是说……” 现在杰特可没有听一大串说明的心情。“拜托,拉斐尔,请稍微把加速减缓一下。” “这样子会更花时间喔。” “那会耽误到什么事情吗?” “是没有。因为舰上还有足够的预定时间,如果是在进行例行航行的话,因为会有我所不知道的流程,所以就不可以浪费时间了。” “这真是太好了,拜托……” “嗯,拿你没办法。” 加速很快就停止了。 “如果不变更航线的话我们真的会赶不上,所以只将加速减缓一点点可以吗?” 杰特摇摇头说,“不,还要再减缓一点点,让我能稍微舒服一些些。” “这样啊。”拉斐尔的手指再度在空中舞动起来。 第二次的加速开始了。虽然比马汀行星的重力还强,但还不至于无法忍受。事实上,现在就算想从座椅上下来走路也没问题。 “这样如何?” “嗯,很好。” “但是这样会花掉不少时间。” “没办法。”杰特回应道。“我也不是那么急,现在的加速度是多少?” “四个标准重力,这是如果有普通地上人乘坐时所设定的重力。如果是更长一点的旅行的话,会降到二个标准重力。因为在地上世界的每个角落,重力大概都跟这个数值差不多。” “先警告一声比较好,这对地上人而言太严苛了。”杰特恨恨的说。 “我觉得看你自傲的样子,应该更强壮才是。”拉斐尔没有任何恶意的回应着。 “谢谢你给我过大的评价。” “再说你不是地上人,是亚维人啊!” “如果我这么说会让你困扰,请不要介意。不过我在遗传基因上是完全的地上人,这点你也是知道的。”就算法律的确认定杰特是亚维人,遗传体质也不会因为这样就有任何改变。用比较极端的例子来说,就算法律上把鱼规定成鸟,可是鱼还是不会因为这样就能飞到天空中去。 “姑且不论遗传基因,”拉斐尔说。“至少在态度上要像亚维人。记住,帝国贵族不会因为高加速这点事就惊慌失措的。” “我会好好记住这个忠告。”杰特小声的回应着。 其实自己真的并不想成为帝国贵族,现在这种想法又在杰特心中开始强烈了起来。要不要现在立刻放弃帝国贵族的身份回去,然后拜托杜林想办法给自己找一个工作呢? 然而“现在要回去”这句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终于,在经过大约数秒钟以进行无重力及船体姿势的调整以后,短艇开始减速并在原地旋转起来。而戴尔库图行星那青白色的球体,也慢慢的从杰特的头顶上空浮现出来。 杰特突然有一种朝无底深渊坠落的错觉。 “请问,”杰特问道。“你的身份是什么呢?” “为什么要问这件事?”拉斐尔反射性的责问道。 “没什么……”杰特有点慌乱。因为之前自己还以为拉斐尔是帝国贵族,难道是猜错了吗?“因为你这么年轻就加入了星界军,也就是说你比我还要早就开始尽义务,所以我才这么问的。是有什么不能说的事吗?” “倒也没有,但我也不会想说。在成为敕任翔士之前,军服上是不能有任何代表家族的记号的。” “你的意思是,在星界军里的地位和原来的身份完全无关?” “对,军队里只有这种关系。”拉斐尔指一指右边袖子上的阶级章。 “我知道了。但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要进入星界军而已。是因为义务?还是因为喜好?” “当然也是基于义务。”拉斐尔承认道。 “啊,果然没错。”士族并不需要服兵役,对他们来说进入修技馆并不是义务,而是基于自由意愿的权利。到这里杰特终于确信拉斐尔应该是贵族的千金没错。“我就觉得不大可能不是这样。” “什么?” “啊,没什么……”杰特的语音开始模糊不清了起来。之所以会认为她是出生于高贵之家,是因为她给自己这样的第一印象——不说话的时候觉得很伟大,说起话来就觉得更伟大——不过这种话,最好还是别说为妙。 “可是,也不是只因为义务而已。”拉斐尔很难得的继续说明起来。 “那是为了什么?” “我想要赶快能够独立起来。” “啊,原来是这样。”一旦叙任为翔士之后,不论年龄大小都会被亚维人当作成年看待。“不过,也不必那么急嘛,当小孩子也是很快乐的。” 拉斐尔思索一段时间以后,突然唐突地问了这样的问题。“难道你没有出生的秘密吗?” “出生的秘密?”杰特慌张的回答着。“不,没有。母亲在我小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母亲大人?难道你不是你父亲大人的孩子吗?海德伯爵阁下是你的父亲吧?” “是我的父亲没错。啊!原来是这样……”杰特记起了亚维人的家庭制度。 亚维人是不结婚的。 在亚维人的社会里,确实是有着相爱的人同居的情形,长时间住在一起就像地上人结婚那样的人也有,就连极为罕见的“至死不离”也可以看到。 但这并不是一种制度,而只是一种生活形态。 狂暴炽烈的激情,燃烧至连形迹都不剩下,这就是亚维人典型的爱情表现。 拥有永远青春的亚维人,是很难去接受那种以白头偕老为前提的婚姻制度的。 也因为这样,亚维人只有单一父亲或是母亲的观念,而没有“双亲”的概念。 当然父亲或是母亲一定会是一名男性或是一名女性,所以“父亲的女儿”或是“母亲的儿子”就会有特别的意思存在。它们所代表的意义分别是“拥有一位男性血亲的女性”以及“拥有一位女性血亲的男性”。 “你知道结婚这个制度吗?”杰特说。 “嗯,我知道。啊!是我疏忽了,我忘了你是在地上世界长大的。” “是的。我是经由结婚所生下来的孩子,是父亲的孩子,同时也是母亲的孩子。” “是这样啊。”拉斐尔转过头来看着杰特。“同时拥有两位血亲是什么样的感觉?你在你母亲大人死亡的时候会悲伤吗?” “这个嘛,”杰特对这么单刀直人的询问感到相当惊讶,因为此时浮现在他心里的不是曾经在立体影像中看过的母亲影像,而是莉娜·柯林特的脸。“确实很悲伤。” “请原谅我,问了你这种很没有意义的事情。”拉斐尔的视线垂了下去。 “不,没关系,那也是我很小的时候的事了,事实上我已经记得不怎么清楚了。” “可是……”拉斐尔羡慕的说道。“这样子你就没有出生的秘密了。” “咦,为什么?” “如果是出生在由两名遗传基因提供者所组成的家庭的话,那就不会有什么出生的秘密了啊!” “不是这样的。”杰特苦恼于要如何纠正拉斐尔的想法。“我不清楚其他的地上世界是什么情形,但是在马尔地纽和戴尔库图,也是会有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父母却是真正的父母,或者说以前一直以为 是父母的人其实不是自己真正父母的情形,在这些情况下就有所谓出生的秘密了。总之,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情形就是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拉斐尔看起来很迷惑。 “我想,哪天你自己去查查看吧?总之说起来是很复杂的。话说回来,你的出生的秘密又是怎么回事,跟你加入军中有关系吗?” “我曾经有过出生的秘密。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之女,所以很不安。” “爱之女……”听起来好像是宗教的概念,但亚维人不是没有宗教吗?“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拉斐尔吃惊的说。 “嗯,看来我所受的教育有不少遗漏的地方……”杰特稍稍解释了一下。 虽然名称上是叫“亚维语言文化学院”,但那里所教的课程主要是以语文为中心。至于亚维文化的部分,由于只是为了要教导帝国国民在言行举止上能够合宜的关系,所以也只教了一点点有关礼仪部分的常识。而关于亚维文化本质的知识,在课堂上是完全不会教的。 杰特当然也问过老师,也寻找过可能有关的书籍,但是对于这方面的知识还是一知半解。虽然他已经从许多公开的正式文书上明白了亚维帝国的政治组织与法律概况,可是与亚维人的日常生活有关的资讯简直就像是八卦一样,杰特没办法去判断哪些该相信,哪些又不该相信。 亚维人其实也该负一半的责任。如果说亚维人刻意隐瞒自己的文化——那倒也还不至于,只是亚维人的确对说明自己的文化这件事不怎么热心。 结果,除了曾经替亚维人工作过一段时间的老师对亚维文化会有一些粗浅的了解以外,外界根本不知道亚维文化是什么一回事。对杰特来说,他惟一的资讯来源只有书籍,然而作者却连戴尔库图都没出去过,书中对亚维文化的描述也都只是无责任的臆测。 当然,亚维人也从来没有把所有有关自己文化方面的东西说给地上人听过。 “……也就是说,除了亚维人有名的无婚制度外,你的家族还有我所不知道的情况。那么我想问的是,你们的小孩子又是怎么做出来的呢?”杰特不敢太过于逼近敏感的问题,怕拉斐尔又要翻脸。 不过拉斐尔好像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原来杰特完全不了解我们是怎么出生的。” “嗯,这个……”杰特本来想用比较不会让人脸红的话来提出问题,但想想,还是算了,这不就跟问“小婴儿是从那里来的?”这种问题一样吗?既然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就别那么问吧!再说这可是向比自己年轻的女孩子问这种问题,没什么好害羞的。“虽然我知道你们不是用身体来受胎……” “也是会有人这么作喔。” “是吗?可是你们要怎么作遗传基因检查呢?” “当受精卵形成以后,大部分的人就会把它取出来放进人工子宫中。也有少数女性为了体验怀孕的感受,而将受精卵又放回自己的子宫里面。” “原来如此。”现在终于知道亚维人真实情况中的一小部分了。在戴尔库图行星上,还普遍地谣传着亚维的女性没有子宫呢。 “可是,绝大部分的人的确还是使用人工子宫来受孕的。” “原来是这样。”杰特耸耸肩道。“原来这就是亚维人的作风,虽然还是觉得怪怪的,但我终于弄懂了。对我来说,好像全部的亚维人都有出生的秘密一样,所以也稍微查了一些资料,可是乱七八糟的记述实在太多了。比方说有人会直接将自己的遗传基因复制成自己的孩子,或者还会混进其他陌生人的遗传基因,也有用两名同性的遗传基因互相结合的,甚至还有拿自己与亲戚的遗传基因互相结合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传出来……” “全部都有人作过喔。”拉斐尔说道。 “咦?”杰特的嘴巴一下子合不起来。 “确实是有把自己的遗传基因直接或稍作加工之后复制出孩子的人,也有加入陌生人的遗传基因的情况,但这是个人的自由啊!” “是这样吗?”杰特的脑中一片混乱。“可是你们不是很重视家族的吗?这样不是在血缘上就没有继承关系了?” “家族的子女最重要的事情是要继承家风,不是继承遗传基因。” “但是……” “能够雕琢孩子遗传基因的人,才是好的血亲。” “嗯,这样子啊。”杰特想想也能理解,亚维人既然把改造遗传基因当作家常便饭,会不重视血缘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但是,最平常的还是将最心爱的人的遗传基因和自己的遗传基因结合在一起。” “听到这样,我总算放心了。”杰特说出了心中的感想。 “当然,对象可能是同性,或是亲戚,也可能不只一个人。不过为什么地上出身的人听到这件事都会感到不安?”拉斐尔以询问的眼光投向杰特。 “这是真的。”杰特点头道。“我现在就感觉很不安。” “真是奇怪,拥有遗传基因改造技术的又不是只有我们而已。” “其他人的状况我不清楚,”杰特谨慎的说。“不过我所知道的地上世界似乎认为操弄遗传基因并不怎么有趣就是了。” “似乎是这样没错。”拉斐尔这时突然冒出愤怒的眼光瞪着杰特。“不过我要先声明,现在我的心情也不怎么平静。仔细想想,这似乎也不是适合两人在密室中聊天的话题吧?” “对不起。”亚维人果然也会对这类话题敏感起来,于是杰特努力的让气氛冷静下来。 “总而言之,‘我要你的遗传基因’这句话,是最认真的爱情告白之一。”拉斐尔的语气突然变得感性了起来。 “这样啊。”对不结婚的亚维人而言,这就像是求婚时会说的话吧?” “因为这句告白而生下来的孩子……” “我知道了。”杰特插嘴说道。“就是‘爱之女’,对吧?” “嗯,如果是男孩子的话就称作‘爱之子’。” 看来尴尬又耐人寻味的时刻终于过去了,杰特这才放松了下来。 “但是,这个问一下你的父亲或母亲大人不就好了吗?”说到这里,杰特突然顿了一下。“难道说,你的父亲或母亲大人……” “嗯?”那对漆黑的瞳孔转过来望着他。“啊,我的父亲还在世,照他的健康情形看来,应该还可以再活蹦乱跳个两百年吧。你所想象的只是这件事吗?” “嗯,是啊。”一下子气氛又变得好过头了。“那么你为什么不去问问看呢?”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 “当然不是……” “父亲就是不告诉我。”拉斐尔忿忿不平的说。“说什么要有出生的秘密,孩子的人格才会丰富之类的鬼话,尽是用一些无聊的理由敷衍我!” “那你没去调查一下吗?” “如果已经成年的话,就可以随意查阅自己的遗传记录。但在成年之前,就需要有父母亲的许可才行。” “这样啊。”杰特终于完全弄懂了。因为拉斐尔希望早点知道自己出生的秘密,所以才会这么早就去从军。 “再说他打死不讲的理由实在是太奇怪了。所以我甚至怀疑是不是为了戏弄我,所以才不告诉我出生的秘密。” “为什么?” “我永远忘不了小的时候,因为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之女,所以向父亲一直追着询问有关遗传基因提供者的事。虽然他一开始一直死都不说,但最后终于答应把遗传基因提供者带来给我看,你猜后来发生什么事?” “他没带那个人过来吗?” “不 ,比那更恶劣,他竟然敢骗我!他把荷利亚抱到我面前,然后就对我这么说:‘来,向你的半身来源打声招呼吧!’” “荷利亚是……?” “是我家养的猫!”拉斐尔一个字一个字的用力说了出来。 杰特几乎要笑出声来。“拉斐尔,难道你相信了吗?” “又不是不可能。”拉斐尔恨恨地看着杰特的笑脸。 “是,是啊。”拉斐尔大大的眼睛,高挑起来的眼角,看起来确实有点像猫。 “可是难道连这种事你们也可以做吗?” “因为不道德的关系,法律上是禁止的。” “真高兴我们的伦理观念也有相通的地方。” “你也是亚维人啊。” “啊,是这样没错。”杰特无法违抗这句话。“不过,那种谎言一下子就会被拆穿了吧?” “我那时才八岁,不知道法律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这倒也是。” “我哭了整整一个晚上,虽然荷利亚是一只好猫,但是我还是不能忍受自己的身体有一半是从那里来的。” “虽然我不大清楚,但是我能理解。” “更不能忍受的是,会和猫生下小孩的变态,竟然会是我的父亲!”拉斐尔的右手生气的挥动着。 杰特突然莫名感到不安了起来,连忙转过头去看着翔士修技生套进控制笼手的左手。不过那只左手!还好正像黏了瞬间胶一样动也不动。 他这才放下心来。 “后来我才突然想到,荷利亚到我家的时候还只是小猫。哭了一个晚上之后,我才终于想起来。” “恭喜,恭喜。” “一点也不值得恭喜!之后有一段时间,我还真的一直在想其他由猫所生下来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一直在想手上会不会长出肉球?指甲会不会缩起来?眼中的虹彩膜会不会发生变化?越想就越害怕。在那段胡思乱想的日子里,我还时常跑到镜子前面盯着看自己会不会变成猫呢!到现在为止,我的人生中还没有像那时候那么紧张过。” “可是,现在不是已经真相大白了吗?” “嗯。”拉斐尔点头说道。“但是,我可永远忘不了那段不安的日子。我想要早点成为翔士,也是为了想要早点离开那种父亲。” “你讨厌你父亲吗?”在亚维人的礼仪中,可以容许自己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就问这么深入的问题吗?虽然心中存有这样的疑虑,杰特还是问出来了。 “并不是讨厌。”美丽的容颜蹙了一下眉头。“虽然不想承认,但我还是很爱他,并且以他为荣。只是在他身边,总是会让人感到不愉快罢了。” 杰特想到自己的父亲——也就是海德伯爵的面容。在这七年中,除了几次很偶然的情况以外,父亲几乎没有和自己见过什么面。所以杰特认为这七年来自己已经被对方给抛弃了。 很难说自己对父亲还有着那么一点点的爱,不过他也没有因此而憎恨着父亲。其实,杰特连自己到底抱持着什么样的感觉都不知道,说不定在他的内心深处已经不再对亲情抱有太大期望也说不定。 “算了,反正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杰特下了结论。“不过,你刚刚所说的都是用过去式来形容的,所以他现在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吧?” “嗯。”拉斐尔的表情突然洋溢着幸福的气氛。“而且还是我所熟悉、憧憬的女性,所以我真的是爱之女。” “真是太好了。”杰特由衷祝福着拉斐尔。 第四章 巡察舰哥斯罗斯号 第四章巡察舰“哥斯罗斯号” “杰特,看看下面。”拉斐尔突然冒出了这句话。 在无重力与船体姿势调整的数秒作业结束以后,已经又过了好一段时间。 正忙着解释有关明球种种的杰特——不过很遗憾的是,拉斐尔对它连一点兴趣也没有——不得不暂时中断这个话题,从躺卧下来的座椅上转过头去看着地板上的影像。 在完全没有任何闪烁的群星之间,他看到了一样人造的物体。它的轮廓有点像是被压扁的六角形,上面还有数个圆形的开口。因为是从有点倾斜的角度看过去的关系,杰特觉得自己正在俯视着这个看起来有点像是宝塔的物体的“塔底”,或者应该说是“塔顶”才对。 “那就是巡察舰‘哥斯罗斯号’?”杰特询问着。 “没错。是比这艘短艇还要‘大一点’吧?”拉斐尔挖苦的说道。 “大概吧。”杰特回答道。事实上,他现在还没办法确切掌握那艘舰艇的实际大小。当然他是觉得舰艇一定是非常巨大的,可是在下一个瞬间却又发现到——杰特心想,这不太可能吧?——它竟然看起来比短艇还要小了。 于是杰特连忙再仔细一瞧。还好,随着它与短艇间的距离越来越拉近,巡察舰“哥斯罗斯号”的舰影也跟着不断增大了起来。 因为减速的关系,短艇内部重新恢复为无重力状态。座椅也由躺椅模式恢复成普通的坐姿。 终于,两艘船只彼此擦身而过。 相对速度显得相当缓慢。 就像是短艇正和一座巨大的塔竞赛航行一般。 杰特的视线也跟着从脚边移动到墙壁,后来又移动到天花板上。 刚刚自己所看到的舰体部位现在已经来到很高的地方了,这使杰特陷入了一种自己正在向下坠落的错觉,而且坠落的速度还相当缓慢。如果一根羽毛想要跳楼自杀的话,它最后所见到的光景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不过那座巨塔的移动仍然没有结束。 “啊,真的是好壮观。”杰特不禁发出赞叹的声音。而且当他一想到这就是为了战斗所建造出来的舰艇时,更加觉得它确实有着压倒性的存在感起来。 在杰特眼前的舰体,正强烈主张着它是为了破坏而建造的武器。比较起来,杰特先前曾经看过的武器,比方说像是戴尔库图行星上的警官所配备的麻醉枪,简直是可笑到了极点。从本质上而言它们就有着相当巨大的差别。 “现在才在说这种话啊。”拉斐尔的态度像是在对一个傻瓜说话一样。 “因为远远的我看不出来啊!你们有空识知觉真方便。”说到这里杰特注意到了拉斐尔的表情,连忙轻轻的微笑着。“拜托,别用那种充满同情的眼光看我了。虽然我没有空识知觉,不过到目前为止也从来不在乎,以后也会像现在这样抬头挺胸的活下去。” “原来是这样。”拉斐尔有点慌乱的移开视线。“那我就特别给你一个好好观赏的机会。”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接着他们慢慢通过了绘于舰体上的帝国国章。它的图案虽然和军服上的阶级章一模一样,不过国章的边缘与八颈龙的图样是金色的,底则是黑色的。当然阶级章的大小完全不能与舰体上的国章相比,因为光是巡察舰上国章的面积,就足够拿来在上面打一场正式的明球比赛了。 终于他们来到了舰首的位置。 只见拉斐尔的左手指微微动了几下以后,短艇就开始横行了起来。 而位于杰特头上的巨舰前端,就像钟摆一般的横向荡了过去。 从相反的方向荡了出去。 这时候巡察舰正朝着下方进行航行,杰特的耳朵似乎听到了一阵轰轰的声音。 “‘哥斯罗斯号’是帝国的最新锐战舰。”拉斐尔开始解说起来。“全长是十二·八二威斯达诺。” “这么小啊?”是出乎意外的小了些。 “跟战列舰和运输舰相比是小型了点,而且此后你所要搭乘的船也应该都会比它还大才对。不过这艘舰艇的战斗力不论在帝国内,甚至在人类宇宙中都是无与伦比的。” “应该是吧。”杰特坦率的认同起来。 短艇开始不断变换着角度,并绕着巡察舰的周围好几次。 “够了没?”拉斐尔问。 “啊,是看够了。” 拉斐尔左手的指头又动了几下,只见在星空的中央突然浮现出一名男性翔士的上半身影像。“这里是短艇一号,艇指挥员的兵籍号码是o一ooo九一二七六八四,任务号码是o五二二o一,请求收容。” “知道了。”翔士回答道。“准备切换为外部控制模式。艇指挥员,玩够了吧?本舰的外装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这是要让伯爵公子阁下见识本艇和巡察舰有什么不同。”拉斐尔在回答的同时,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杰特一眼。 “这是怎么一回事?算了,进行资讯连结。” “知道了。”拉斐尔一面开始动起手指,一面对杰特说,“其实接下来的事情我还真不愿意交给思考结晶代劳,不过这是军方的规定,我也无可奈何。” “星界军可不是会给修技生机会来损坏舰体的傻瓜。”在杰特还没来得及回答以前,巡察舰的翔士已经抢先插话进来了。“确认连结。” “这里也确认连结,请求通讯终止。” “通讯终止。” 画面上的翔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堆数字、文字和图表满天乱舞着。 “这之后,就没有我要做的事情了。”拉斐尔有点不满的说着。 “谢谢你。”杰特礼貌的说道。 “这是我的任务。” “等一下,说到任务……”杰特发问了。“在不需要操作短艇的时候,你都在做什么呢?该不会就这么闲下来了吧?” “你在说什么啊?”拉斐尔的语气尖锐了起来。“修技生可不是只有在见习而已。” “这我当然知道啊?” “飞翔科的翔士所要做的工作都会叫修技生多少做一点,当然都是一些见习性质的工作,但还是要随时东做一点西做一点,是很忙的。” “是这样吗?” “当你成为修技生的时候也会很忙的。” “可是我是主计科的……” “主计科也是有很忙的时候。光是食物和后备物品的盘点,就会耗掉你一整天了。” “真是盛大的工作啊。”杰特咕哝道。 位于正前方的巡察舰外壁开始逐渐逼近过来,并开启了一个可供短艇进入的洞口。 因为短艇正进行船体姿势调整的关系,产生了一阵微妙的重力变动。 杰特开始感到有点不舒服起来。 那个洞口接下来应该就会来到我的正后方:正当杰特这么猜想的时候,整个操舵室突然旋转了四分之一圈,而洞口也就跟着转到自己的正下方去了: 被巡察舰上的人工重力所牵引的短艇,开始缓缓朝洞口下降着。 最后,在位于其下方的船体姿势控制喷射口同时喷射数道气体之后,短艇就轻柔地降落在舰上的起降甲板上。 位于操舵室天花板上的船舱闸门也闭锁起来,并开始有照明灯在闪耀着。 “现在开始增压。”刚才的翔士再度出现在画面上,并如此报告着。 “在增压结束前会在原地待命。”拉斐尔回答。 从四面八方开始有阵阵白雾吹了过来,这些吹过来的雾气开始互相交错并形成各种复杂的漩涡。 终于,雾开始逐渐散去,视野也跟着明朗 起来。 “增压结束,在原地稍待。”翔士下了指示。 “了解。” “稍待?”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麻烦事,杰特望着拉斐尔的脸。“每次都是要在这里稍待吗?” “不,今天比较特别。” “那么,为什么……?” “舰上需要准备舷门欢迎典礼。”拉斐尔将控制笼手脱下,也将头环的接触缨归回原位。 “舷门欢迎典礼?”听到这句话后杰特才想起来,这是重要人物来到舰艇时所准备的迎接仪式。“是要欢迎谁啊?” “如果你是真的因为不知道才问的话,那么你的洞察力就跟蓝藻植物是相同等级的。”拉斐尔说。 “不,抱歉。”当然这是为了杰特所准备的,虽然是可以理解,但杰特还是不认为自己是如此重要的人物。“可是,那不是对千翔长以上的人物所举办的仪式吗?” “是对拥有阁下称号的人所举办的仪式,你也有阁下的称号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真的是特地为了我而举办的吗?” “你可是诸侯的一份子啊,杰特。诸侯的身份在帝国中多少还是有点地位的。” 亚维人的人口大概有二千五百万人,其中以士族占绝大多数,贵族则大概有二十万人左右。在贵族中,领地内拥有有人行星的人称为诸侯,而诸候大概有一千六百家,连同其家族成员在内则大概约有二万人左右。 至于亚维的国民总数则约有十亿人,其他受帝国统治的地上世界领民数则超过了九千亿人。如此说来,诸侯确实是一种非常稀少的存在。 而海德伯爵家当然也是属于这群人口稀少的集团的成员之一,即使创立的由来并不是什么值得流芳百世的故事也一样。 “但是,我从以前就对典礼或仪式这类的东西不怎么拿手……” “这并不是什么正式的典礼。”拉斐尔解释着。“首先是舰长自我介绍,然后会介绍舰上的高级翔士,只不过是这样而已。” “对你来说,也许真的是‘只不过是这样而已’,可是……” 当杰特说到这里时,他发现位于自己左后方的一扇门突然开启,一台自动机器开始沿路铺放地毯,而在地毯的尽头处则有六名翔士站在那里。 站在他们最前方的是一名女性翔士,纯青色的头发留至齐肩,额头上的流海则修剪至与眉齐高。她的头上戴着一只片翼头环,为了不让头环在戴上增压头盔时受到损坏,那条片翼刚好紧紧沿着女性翔士的刘海向耳后延伸,也象征了戴着它的人的舰长身份。事实上,围在腰部的饰带也证明了她所担任的职务,因为指挥杖也牢牢地系在她的腰上。 “船门欢迎典礼准备完毕。”一道只有声音的通讯传进了操舵室。“欢迎海德伯爵公子阁下上舰。” “知道了。”拉斐尔回应之后,就以一副催促的眼光望向杰特。 “我知道了。”杰特解开安全带,从椅子上站起来。“你也要一起过来吗?” 拉斐尔露出一脸不解的表情,摇了摇头。“我去干什么?” “这样啊。”杰特有点失望。“那么,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居住区并不大,要见面的机会还是有的。” 虽然跟杰特所希望的答案并不一样,但暂时也只能接受拉斐尔的这句回答了。“那么,再见。同时也谢谢你把我送到这里来。” “我也觉得很愉快。”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在列队参加舷门欢迎典礼的六名翔士里,从最右边数过来的四个人其阶级章都是属于飞翔科的红底色,在这四个人当中站在最左边的就是舰长,在舰长左边的阶级章是代表军匠科的绿色,更左边那位则是主计科的白色。 ——这个时候,要做些什么才对呢! 杰特现在后悔没事先向拉斐尔询问这时应该怎么做,在戴尔库图的亚维语言文化学院的课本中,也没教一位诸侯在一场船门欢迎典礼中应该如何应对。 总之,先抬头挺胸的好好站着总没错。 有一名从士开始吹起了号笛。 同时这六位翔土也一齐向杰特敬礼。 当杰特差点要反射性的以军礼回礼时,马上发现不对,随即硬是将右手的动作压了下去。接下来他就依照亚维人的一般礼仪,将两脚跟并拢起来,并挺直了背脊向翔士们点了一下头。 “非常欢迎您莅临本舰,阁下。”舰长说道,舰长的虹彩膜就像是融化的黄金一样的发亮,只有瞳孔是黑色的。“我是巡察舰‘哥斯罗斯号’舰长,蕾克希百翔长。” ——什么嘛!原来亚维人对第一次见面的人也是会报名字的嘛! 杰特又点一下头。“我是凌·苏努·洛克·海德伯爵公子·杰特。在前往帝都的旅途中,一切就拜托你了,舰长。” 杰特相当的满意,因为自己终于能够说出一句比较正式的话了。特别是还能一字不漏的将自己的名字说出来这一点。 “请交给我吧。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介绍一下我的部下们吗?” 百翔长开始向杰特介貂自己的五个部下。 因为总觉得蕾克希好像和拉斐尔有什么地方很相似,所以一开始杰特还以为亚维人的美丽只有一种而没有各自的特色。但很快他就发现到自己想错了,因为其他的翔士们也都各自拥有不同类型的美丽。 第一位是监督——也就是从军舰主引擎到舰内一切机械设备的整备检查工作的总负责人,基姆琉雅军匠十翔长。跟黑檀木色的肌肤相对的,是这位女性那深蓝且明亮的眼睛与头发。 接着是书记——如果说监督是解决一切机械问题的负责人,那么他就是解决人事方面所有问题的责任者。他的名字是迪修主计十翔长,赤红色的眼中浮现着沉稳的神色。 担任副舰长兼现任航法士的人是雷利亚十翔长,这是一位留着水蓝色胡子的男性,有着像雕像一般轮廓很深的脸庞,但微笑起来感觉很容易亲近。 现任炮术士则是沙流修前卫翔士,这位姓氏就算在亚维人中也是属于名门望族的男子,有着像剃刀一般锐利的目光。 最后,是现任通讯士荣恩瑟琉雅前卫翔士,这位女性有着青色的头发,举止看起来相当冷静的样子。 他们全部都是亚维人,而且是看起来都像二十五岁左右的人。也就是说,杰特完全无法判断出他们的年龄。 “接下来我们就立刻出航。”介绍完后,蕾克希便这么说。“有这个荣幸请您到舰桥来吗?” “啊,我很荣幸。”杰特回道,接着便转过头来对身后的短艇瞥了一眼,不过拉斐尔似乎还没从那里出来的样子。 “待会从士们会搬运您的行李到您的房间里去。”蕾克希舰长误会了杰特回过头去的意思。 “咦?啊!那就麻烦你了。” “那么,请到这里来。”蕾克希转过身去示意通道的位置。 以戴尔库图行星的标准来说,蕾克希绝对是属于稀世美女的等级。虽然那对金色的眼珠看起来是有点奇特,但这却完全无损于她的魅力,反而更加增添了她的美丽。 杰特并不是不习惯和女性相处——至少他在戴尔库图的时候已经学过如何与她们应对的方法。 可是他还不太擅长与比自己大的女性相处,特别是那名美女还是一位军舰指挥官的时候。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在舰长身边的位置是特意留给自己的意思非常明显。于是杰特也只好和舰长并肩前进,但心却一直悬在半空中。 而让自己的心情更加无法平复下来的事情是,那五位高级翔士们仿佛就像是自 己的随从一样的跟在自已与舰长的后面。 虽然亚维人的标准重力只有平常杰特习惯的一半水准,但是现在杰特却感到自己的脚步越走越沉重。 乍看之下舰桥是半圆形的,不过从墙壁一往上就弯曲成弧形的样子看来,整座舰桥刚好就在一颗球体的内部也说不走。 舰桥上的地板分成内外两段,外侧则比内侧低了一层。 “海德伯爵公子阁下和舰长莅临!”在舰桥警卫从士的报告声中,杰特跟着舰长走向位于舰桥中央较高层的那块半圆形地板上。 九位翔士同时起立,并一齐敬礼来迎接杰特与舰长。 “请到这里来。”蕾克希百翔长指着临时增设的座位这么说。 “谢谢。”杰特点头道,接着便坐了下来。 当舰长也跟着坐下来以后,翔士们这才回到座位上去,那五位高级翔士也跟着进入舰桥各就各位。其中十二个人坐在环绕舰长席的外侧控制桌前方,而另外两人,也就是基姆琉雅监督和迪修书记,则是越过舰长席走到位于舰桥内侧的前方座椅上坐了下来。 “显示舰外影像。”在蕾克希的命令下,墙壁马上映出了一片星空。 接着从舰长开始,翔士们陆续拉出了头环上的接触缨与舰艇进行连结。看来显示影像的命令是特地为没有空识知觉的杰特所下达的。 “准备出航!”百翔长的声音像是一条划破空气的鞭子。 杰特并没有悠闲参观翔士们努力工作的心情,他只是把身体缩在椅子上,感觉就像是一个恶作剧的小孩子跑到不对的场所一样。 “全部装置,没有异常。”基姆琉雅军匠十翔长报告着。 “舰内环境,没有异常。”迪修主计十翔长接着报告。 “操舵准备完毕。”沙流修前卫翔士装上了控制笼手。 “已取得渥拉修伯国所管制的门的通过许可,许可时间是舰内时间十五时一十七分十二秒到十八秒。”荣恩瑟琉雅前卫翔士报告着。 “出航准备完毕。”雷利亚副舰长作出了总结报告。 “很好。”舰长点头说。“以六标准重力加速,往渥拉修门前进。” “转向至一七六二——五五。”沙流修前卫翔士说道。 “承认。”蕾克希简短回应。 因为人工重力的关系,虽然杰特没感觉到舰体姿势有任何变化,但从星空画面的大幅转动,也知道这艘巨舰的舰首已经开始移动。 紧靠在椅背上的杰特前倾着头,在星空中看到了那颗小小的戴尔库图行星。 “舰体姿势调整完毕。” “拔锚!” 在舰长这声命令下达以后,舰身开始轻微的颤动起来。当作为舰艇燃料之一的水流进对消灭引擎以后,就会将另外一股同属于舰艇燃料的反质子流注入水中,而物质与反物质互相吞食消灭之后产生的能量,会将和反物质进行对消灭作用后的残余物质往宇宙喷出,所产生的反作用力就成为推动巨舰的动力。这也就是舰身之所以会颤动的原因。 “您会觉得无聊吗?”蕾克希关心的问道。 “完全不会。”杰特毫不虚伪的回答着。“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的经验,所以我还蛮有兴趣的。” “有什么问题吗?” “是的。”杰特稍微考虑了一下,并问了一个应该不算太为难的问题。“我记得你在介绍那位沙流修前卫翔士的时候,确实提过他是现任炮术士,但现在他却是在掌舵。炮术士也要负责掌舵的工作吗?” “是的,在通常宇宙中的掌舵工作都是由炮术士来负责。就巡察舰的情况来说,战斗与掌舵是密不可分的。” “原来如此,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是什么呢?” “我记得书记是负责舰上事务的职务,那么在舰桥上也会有书记工作的任务吗?” “是的。”比如说有关重力控制是否正常,舰内的压力是否能够维持稳定等等,这些都是书记的责任。不过书记多半也只会在出入港以及战斗的时候才会来到舰桥上,其他时间大概都是在书记室内处理业务。” “那在书记室里面要作的业务是……?” “啊,原来这与阁下的将来有关,难怪您会对这些事感兴趣。方便的话,能否请阁下稍后再直接向迪修询问相关的问题呢?……” 接下来杰特继续与蕾克希交谈着其他的话题,他发现这位翔士是一位相当亲切的女性。 虽然多少有些隔阂,但舰长郑重的态度从没松懈过,所以杰特也没有轻率发言的勇气。 不过蕾克希的确是很诚心的,因为面对杰特所问出来的问题,她都尽其所能的认真回答,当然有的时候也会显露出一副对待小孩子的态度。不过杰特并不怎么在意,因为他的社会经验确实是相当缺乏。 终于,雷利亚十翔长传来了报告。“距通过‘门’还有三分钟。” “很抱歉得暂时中断交谈了。”舰长停止与杰特的谈话,下令道。“产生时空泡。” “时空泡产生装置,没有异常。”基姆琉雅军匠十翔长说道。 “确认产生时空泡。” 整面前方屏幕映出了渥拉修门的景象。所谓的“门”正是由亚诺粒子的第二形态,亚维人把放置于“雷夫·艾利克生号”推进引擎里的第一形态由亚诺粒子称为“关闭的门”,而将直径达一谢达诺并放出磷光的球状空间,也就是第二形态的由亚诺粒子称作“开放的门”,或者就直接简称为“门”。 “距通过‘门’还有一分钟。” “还有三十秒时开始读秒。”舰长下达命令。 当读秒开始的时候,前方屏幕上的星早已经都被“门”的磷光所掩盖过去了。 “……、五、四、三、二、一,通过。” 当巡察舰通过“门”的时候,并没有造成任何的冲击,不过舰外影像的情景却有了极大的变化。没有磷光,也没有星空,有的只是一片无限的灰色空间。 超光速航行的秘密就是眼前这片被称为“平面宇宙”的空间。它与“通常宇宙”所适用的物理法则是完全不一样的,顾名思义,平面宇宙就是由仅有二次元的空间与一次元的时间所构成的宇宙。而亚维人则是用“时空泡”来包住恒星间宇宙船的船体以通过这片特殊的宇宙空间。所谓时空泡是从通常宇宙中切割下来的空间,它是一种刚好可以压缩在四次元时空内部的六次元连续体,所以也可以存在于平面宇宙之内。 目前巡察舰“哥斯罗斯号”就存在于这么一个独立的宇宙中,而在这个宇宙里只有巡察舰本身以及少数的浮游原子而已。 在这瞬间,就算通常宇宙那里发生了什么灾难,这里也不可能会知道的——想到这里,杰特不由得全身震了一下。 “确认位置。”舰长下了命令以后便回头对杰特说道。“您知道现在的我们并不清楚自己的所在位置这件事吗?” “你的意思是?” “当船只从通常宇宙转移到平面宇宙的时候,”蕾克希百翔长开始初步讲解平面宇宙航行理论。“当然相反的情形也是一样,我们只能用机率论来判断我们的位置。您知道机率论是什么吧?” “就是胡说八道的高级用语吧?”杰特有点洋洋自得的说了起来。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舰长点头道。“在‘门’的外侧与内侧,也就是通常宇宙与平面宇宙之间,彼此是有对应关系存在的。但我们却无法精准知道正确的对应位置在那里,因为从‘门’通往平面宇宙时有许多不完全的螺旋曲线路径,而船只到底会从那一条曲线进入就不知道了。” “确认位置完 毕。”现任航法土传来报告。“距右岸终端一一七·九二。” 在地板上出现了一幅平面地图,在一道呈现歪曲形状的“门”内侧有一颗发出青光的点,那就是巡察舰“哥斯罗斯号”现在的所在位置。 “转向二八o度,呈完全移动状态。”舰长命令后,又回头向杰特说。“您知道有所谓的移动状态与停止状态吗?” “嗯,这些事我还懂一点。”杰特回答着。就算是主计科,这些知识在入学申请时也是必考题之一,甚至还需要详细的数学计算。 如果平面宇宙有观察者的话,对他来说时空泡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粒子,具体来说就是一颗失去质量的基本粒子。这个粒子只会呈现出两种状态,也就是停止状态与移动状态。 简单来说,可以将这个粒子看作是一颗在地板上旋转的球。如果旋转轴与地面垂直的话,这颗球会停止在原地不移动;但是如果旋转轴与地面平行的话,这颗球就会开始移动了,不过对这种粒子来说,它是不会有旋转轴与地面倾斜的情况存在的。 当船只处于移动状态时,可以利用旋转轴在平面上的方向来决定航向。而且这两种状态也可以瞬时切换,甚至还可以调整航行速度。 但请别忘了,就算是处于停止状态的时候,时空泡仍然还是在旋转着——也就是说,船舰上的能源还是会有所消耗的。 “从这里开始的操舵工作,就是航法士的责任了。”蓄克希轻声说出这句话以后,就对雷利亚下达指示:“目的地是史法格诺夫门,计算航线。” 在舰长下达指令的同时,在一条歪曲的螺旋曲线附近出现了另外一条与其路径相交的青色虚线。 雷利亚仰头望着舰长。“计算完毕。” “承认。”蕾克希百翔长点头说。“接下来交给你了,雷利亚。准备沿航线前进。” “知道了。交给我吧,舰长。” 表示巡察舰现在所在位置的青色光点,正从螺旋的内侧通过曲线开口朝外侧前进。 而这时候在螺旋曲线上出现了另一颗绿色的光点,并且也开始移动起来。这颗绿色的光点很快就和青色光点擦身而过,并朝向螺旋内侧继续前进。 那是一艘前往渥拉修伯国的船只。 这时候青色的光点终于来到了虚线上,然后就开始沿着虚线向前移动。 “已沿航线前进了,舰长。”雷利亚说。 “很好,全体总动员状态解除,转换至第一执勤状态。”蕾克希说完以后,就把接触缨收进了头环里。 原先在舰桥上的翔土们也同时站了起来,还继续坐在位子上的只有三个人而已。 这些准备离开舰桥的翔士们开始向舰长敬礼,而蕾克希百翔长为了回礼,也跟着站了起来。 在这段时间里,杰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坐在椅子上的他显得相当局促不安。 “阁下。”舰长坐下以后便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对您来说,就算作为第一次的经验也应该是很无聊的。因为您可能只会看到值班的翔士们阴沉的监视他们所负责的机械装置是否发生异常而已。就让我带您到房间去休息吧。” “不,舰长。”杰特突然想到某件事。“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请教你。” “我很乐意,阁下。因为在需要值班以前,我也会觉得很无聊的。不过您想问的事情是?” “你知道海德伯爵家的由来吗?” “知道。因为有关贵国被征服的事情,曾经在我们的话题中出现过。” 从她的口气看来,“征服”并不像“侵略”那样有着明显的恶意,至少这是以亚维人的观点出发的。 “这样你应该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老实说,我并不知道贵族该有什么样的举止。” “是这样的吗?”蕾克希的语气相当意外。 “嗯,到现在我还是很迷惑。因为我从来没有学习过这一类的事。” “但是,您没有与渥拉修伯爵家往来的经验吗?” “是的。”一方面渥拉修伯爵家并没有对滞留在其领地里的下任海德伯爵表示过任何关心,另一方面杰特也从来没有特地跑到轨道城馆去访问对方的想法。“我也从来没有被他们招待过。” “也就是说,您完全不知道要如何与我们相处啰?” “就是这样没错。”杰特点头道。“第一次见面就跟你商量这种事,我想应该会造成你的困扰,不过……” “不会。”蕾克希愉快的说。“能够指导贵族的行为举止,对士族来说是非常难得的经验。” “但是有一件事就是,我的态度会不会很奇怪?诸侯是不是要更骄傲一点会比较好?” “是可以更表现得骄傲一点。”百翔长说。“但却不能博得好感,这样说您了解了吗?” “太好了。这么说来,我的表现应该还不算很奇怪。” “是的。”蕾克希将两只手臂交叉在胸前。“老实说,您多少看起来是有点奇特,但还不至于到会被责怪的程度。” “这样啊……”杰特的自信马上就丧失了。“那么,看起来不奇怪的诸侯会是怎么样的呢?” “多少都会有点威严。” “是这样啊。”杰特的心情低落了卞来。 “但是,阁下比起骄傲来已经好很多了。” “非常谢谢你。”虽然舰长极力安慰,但杰特心情一时还无法回复过来。 “阁下应该知道其实您的身份比我高这件事吧!” “事实上我还是无法理解。虽然舰长从刚才开始就用这么郑重的态度对待我,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值不值得你这么作。” “是这样的吗?”舰长看来很迷惑的样子。那是一种不知道该如何和一个太欠缺基本常识的人交谈的迷惑。 “对了,爵位的上下关系以及社会地位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呢?虽然我也查了很多资料,但是却越查越迷糊。只记得在帝国里,似乎贵族在士族底下工作是很常见的状况。” “嗯,这是理所当然的情形。” “那就等于说,我这种人在军队里就失去了在社会上的地位,是这样子没错吧?” “这些关系和所属的组织不同有关。以宫中序列来说,”蕾克希说明着。“像我拥有舰长职务以后,就可以受封为一等勋爵士,这在士族中算是相当高的身份。但还是远远不及伯爵公您。” “这样不是会很复杂吗?” “您所谓复杂的意思是?” “部下的身份比长官高的时候,长官指挥起来不是会很麻烦吗?” 百翔长轻声笑了起来。“刚刚我不是说过这跟所属的组织不同有关吗?在军队里,就只有看这个而已。”她指着自己右臂上的阶级章——这个举动跟拉斐尔一模一样,说不定这就是全星界军的翔士都会作的行为。“如果阁下成为主计翔士并成为我的部下的话,请您完全不用担心这方面的事情,也请不要期待会有像现在这么礼遇的情况。” “嗯,这点我明白……”杰特还是有不理解的地方。“不过万一要是有不得不考虑军中以外的身份的时候呢!” “我明白您的意思。”蕾克希思索着。“以前的话,或许会有吧?不过我们的身份制社会与军方之间的界线也经过了一段相当长时间的浮链,所以现在已经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了。一个不能分辨在星界军中和在社交界里该怎么行动的人,无论他的地位有多高,都会被我们当作是一个无法适应社会的人来看待。” “好复杂啊!”杰特不小心叹了一口气。 “是这样吗?因为我从出生开始就在这样的社 会下成长,所以觉得很理所当然。” “就像年龄一样吗?……” “您的意思是?” “嗯。”杰特开始说明起来。 虽然在马尔地钮并没有这样的风俗,但是戴尔库图的社会却是很尊重“长幼有序”的。在那里,一个年长的人会因为他的年纪而受到尊敬。然而在年轻上司与年长阁下之间就会因为场合的不同而有着不一样的关系。因为在组织里并不重视年龄,只重视阶级的高低,可是如果一离开组织,这种阶级高低的关系就会马上恢复成“长幼有序”的原则。这对从外表上来看年龄几乎一模一样的亚维人来说,搞不好也是难以理解的复杂观念吧? “这点没错。”蕾克希谨慎地同意杰特的一部分看法。“我们确实不是很在意年龄。” “可是。”杰特马上推翻了自己的意见。“年长的人他们的人生经验很丰富,所以确实有值得尊重的地方。但难道可以因为一个人所出生的家庭是高人一等的,就可以断定这个人的资质也是高人一等的吗?” 杰特也知道这是对帝国一种本质上的批判,但他仍是很轻松的就说出口了。因为杰特自己就是贵族,并不需要担心怀疑自己的身份会有什么后果。 即使如此,他猜想舰长会因为这件事而有所动摇。 不过蕾克希的脸色却一点也没变。 看来要动摇亚维人的心还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您说的也没错。”舰长偏着头沉思着。“会被称为贵族的人,就是杰出人物的后裔,也就是被这些杰出人物教育并继承其家风的人。我们的确会期待他们之中会出现同样杰出的人物,所以也应该有值得我们尊敬的地方。我们是这么想的。” “是这样的吗?”杰特怀疑的问道。“可是就算被杰出的人物教育,真的能够培养出优秀的人……” “这点我们没办法预料。”蕾克希承认道。“的确,有能力自己创造巨大功业的人,并不见得就是一个杰出的教育者,而且也有太多身为英雄子孙的人却不怎么样的例子。不过我们还是对能够创造巨大功业的人物的子孙子以一定程度的尊敬。” “这样啊。”杰特随口回答着,并在心中考虑起自己的情况来。假设他的父亲真的是一个“创造巨大功业”的人,可是杰特却几乎不是他所养育长大的…… “再说,”蕾克希继续道。“我也不认为一个人年长了以后,就可以当作是一位杰出的人物。” “你说的也没错。”在杰特的心中,已经描绘出一个不学无术,虚度光阴的老人脸孔了。 “总之,不论是重视‘长幼有序’的异国,或是重视社会身份秩序的我们,都各自有各自的道理——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不知道能不能给您当作参考?” “嗯,当然。”虽然一时还无法完全同意她的看法,但的确可以当作参考。 “那么,就请之前到宇宙港迎接阁下的修技生带您到房间去吧。”说完蕾克希便举起终端手环往自己的脸凑近过去。 “啊,是她……”当然,“她”是指拉斐尔。“她也是贵族吗?” 蕾克希惊讶地张大双眼看着杰特。“不是。” “是吗?那就怪了。她的态度很明显的和舰长不一样。” “难道您不知道有关她的事情吗?”蕾克希像是责怪杰特一样,纯青色的右眉向上扬了起来。 “嗯,这个……”杰特发现自己的后脑勺传来一阵刺痛的感觉,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果我不知道的话,会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 “也不会,如果从阁下与众不同的情况来考虑的话,那就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了。”舰长微笑着对维持在通讯状态的终端手环下令道。“亚布里艾尔翔士修技生,立刻到舰桥来。” “亚布里艾尔?”这个姓氏和当时侵略海德星系的舰队总司令完全一样。因为杰特知道那位总司令是皇族,所以这绝对是帝室的姓氏。“是那一个亚布里艾尔?” “克琉布王家。” “那……” “是的。”在蕾克希的美丽容貌上浮现出恶作剧般的微笑。“亚布里艾尔翔士修技生,正是皇帝拉玛珠陛下的孙女殿下。” 第五章 帝国的公主 第五章帝国的公主 帝国虽然对于贵族与士族所抱持的忠诚心以及亚维诸家族间的羁绊有着一定程度的信赖,但是却没有过度的幻想。惟有强大的军事力才能够保证帝国的统合,也惟有身为统合中枢的的皇帝才可以掌控这个巨大的力量。这是帝国从建国以来—向的原则。 所以,能够登上帝位的人一定要有军事方面的经验,最好还是一位杰出的军事领导者。 话虽如此,但是如果拥有军权的人就可以自动成为皇帝的话,迟早会因为争夺帝位而产生内部纷争或是权力斗争,帝国也就会因此面临崩溃的命运。 所以“亚维人类帝国”的帝位继承方式除了采取世袭制度之外,还有许多考验继承者资质的试炼。 构成皇族的家族共有八个王家,也就是建国东杜尼的兄弟姐妹与子女的子孙,并共同拥有“亚布里艾尔”这个姓氏, 他们分别是—— 斯基尔王家尼·拉玛拉尔。 依利修王家尼·杜瑞尔。 拉瑞斯王家尼·拉姆琉拉尔。 卫斯科王家尼·杜耶尔。 巴尔凯王家尼·拉姆萨尔。 巴尔古塞德王家尼·杜布塞尔。 修尔格塞德王家尼·杜亚塞克。 克琉布王家尼·杜布雷斯克。 这八个家族。 生于这八个王家的人,当然也有服兵役的义务。而且他们还不准进入大部分工作都是后方勤务的主计科或是军医科,一定得成为飞翔科的翔士才行。 在刚开始服兵役的时候,皇族只有一个被认定的特权,那就是有关进入军事大学的事宜。按照基界军的规定,要进入军事大学得先在军中服役满四年半才行。不过如果是皇族的话,则完全不必考虑本人的实力,只要服役满两年半就自动取得入学资格。当他们叙任为列翼翔士之后,只要再经过一年便能成为后卫翔士,再一年半以后则升级为前卫翔士,之后就可以进入军事大学中号称课业最困难的“杜尼星界军大学”。而在其中经过为期半年的训练以后,他们就可以得到十翔长的军阶和指挥官的徽章。 之所以会赋予帝室子孙这样的特权,其实是为了观察年轻的皇族如何处理超过自己能力以上责任的一种做法。而且等到他们叙任为十翔长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的皇室特权,之后他们晋升的速度就和其他军事大学出身的人完全一样。如果任务失败的话,他们也会和其他士族或贵族出身的人一样受到毫不留情的惩罚。 从列翼翔士开始,如果皇族子孙能够沿着共计十二级的飞翔科翔士军阶一路晋升到帝国元帅的话,他或她就可以自动成为帝国舰队总司令的下一任人选。这个职位虽然平时是除了极少数司令部的要员之外,底下连一名士兵都没有的职务,可是在过去却是由皇帝亲自兼任的要职。只要正式就任为帝国舰队总司令,那么这位皇族也就是下一任的皇帝,换句话说,他(或她)就是当今帝国的皇太子(或皇太女)了。 一旦新的帝国舰队总司令决定以后,比他年长或是年轻的同一家皇族,就算是未满二十岁也一样,都将强制编入预备役。而在决定之前就已经对继承皇帝绝望的皇族也可以自请退役,或是继承原有的王位,或是成为爵位只限一代的皇族。这种“一代皇族”的后继子孙,为了代表他们也承袭了帝室的家风,姓氏后的称号会从“尼”换成“伯斯”,而身份则是属于贵族。一旦成为贵族以后,他们就不准使用亚布里艾尔的姓氏。 至于成为帝国舰队总司令的人,要等到有下一个皇族的帝国元帅出现来取代自己的职位后,他或她才能登基为皇,而原来的皇帝也就必须自动让位。 长寿的亚维人从皇帝的宝座退下来以后,还有百年以上的寿命是很常见的事,所以他们并不被允许就这样在帝国内安享清福。于是帝国便设立了“上皇会议”这样的组织,除了退位皇帝为其当然成员以外,其他成员则由其他当不成皇帝的王互选产生,而“上皇会议”的成员则都会被尊称为“猊下”。 上皇会议负责审查有关皇族翔士的晋升与审查事宜,这种审查比起一般翔士在军方组织接受审查还要严格的多。就算顺利通过了上皇会议的审查,皇族也还有帝位继承资格的四十年期限。八王家的子女间,对翡翠玉座的竞争是非常激烈的。 在翔士修技生来到舰桥以前,杰特先在终端手环上检索着帝国贵显录。根据上面的记载,亚布里艾尔·尼·杜布雷斯克·帕留纽子爵·拉斐尔是克琉布王杜比斯的第一公主。 杰特以保持一步的距离跟在她的后面向前走着,但他的心情却一直无法平静下来。 六年来一直缠绕在心头的不知所措感,现在达到了最高峰。 在这之前,这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就像一只不断绕着杰特飞的虫子一样,杰特很早就习以为常,甚至有时也会有心情去乐在其中。但这只虫却不知从那里弄到了一支针,并开始用它来断断续续地刺弄着杰特。 他并不是没想过今后会有遇见皇族的可能性。毕竟杰特是贵族,的确是有碰到皇族的充分机会。但那种预期顶多也不过是在舞会或是晚宴之类的社交场所中,透过正式介绍而会面的方式而已。 像现在这种相遇的方式可真是出乎杰特的意料之外。 尤其一想到这位跟统治九千亿人民的皇帝有着直系血缘关系的少女就在自己的眼前,什么众生平等的信条都已经完全崩溃了。姑且不论过去与将来的事情,现在的杰特无庸置疑的是亚维贵族,而且他已经完完全全的处于亚维帝国的身份制社会之中。 虽然他已经从舰长那里知道了身为贵族嫡子应该有的态度,但是一想到这里,杰特更加确信先前自己在短艇中的行为举止已经是从头一路错到尾了,这使得他的心情越来越惶恐不安。 该怎么补救自己的错误才好呃? 杰特睁大眼睛战战兢兢地看着周围的景象。 杰特原本以为军舰内部是以实用主义为主,应该没什么装饰才对。但是和他的预期相反,在这艘巡察舰内部的走廊上有着相当多的壁画。而且画中所描绘的还是风吹过大片草原的景象,或者是白云流动的样子。 原本这些壁画的目的应该是要让士兵的心情安定下来,但这对现在的杰特来说并没什么用就是了。 “怎么了?杰特。”在经过一幅蒲公英絮飞舞于空中的壁画前面时,拉斐尔终于说话了。“怎么从刚刚开始就都一直不说话?还有,你为什么一直走在我的后面?” “皇女殿下,这是因为……”杰特恭敬的说了起来。 拉斐尔的脚步突然停住,并且转过身来。 看到拉斐尔的表情,杰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在短艇中的时候,即使她还是会像现在这样瞪着自己,但杰特也知道那是在半开玩笑,就像狗会咬着主人闹着玩一样。 ——原来真的生气起来的话,就是这样的表情啊! 现在她那美丽而端正的脸就像是涂上了愤怒的色彩,漆黑的双眸深处像是有两团黑色的火焰燃烧着。可是从她的嘴唇流泻出来的言语,却又像真空一般的冰冷。 “我不是皇女,是公主。虽然祖母是皇帝,但我的父亲不过是王而已。” “真是对不起,公主殿下。”虽然恭顺的将头低下道歉,但只是因为自己把称号搞错,她就会这么生气吗?杰特在心里补上了这句疑问。 拉斐尔突然又转身过去,随即快步向前疾走起来。 杰特慌忙的跟了上去。 拉斐尔继续刚才的话题。“如果重视我和皇帝陛下之间的关系的话,是有皇孙女这个称号,但因为不是正式的名称 ,所以很少有人会用。事实上,发现自己是皇孙女对我来说是既新鲜又惊奇的事。首先,‘皇孙女殿下’说起来不会觉得很拗口哦?” “是啊,不,您说的是,殿下。”杰特提心吊胆的同意着。 “而且,我诞生的时候,就从皇帝陛下那里获得了目前是由父亲所托管的‘帕留纽子爵’之称号与领地,所以有时候我也会被称为帕留纽子爵殿下。至于最近,最常被叫唤的称呼则是亚布里艾尔翔士修技生。”拉斐尔一口气把这句话说完。 杰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只是呆呆地跟着拉斐尔移动自己的脚。 “可是,我应该有跟你说过才对。我准你叫我拉斐尔,不是吗!” 即使杰特再怎么迟钝,现在也知道拉斐尔生气的真正理由,于是连忙快速接口说道。“是这样吗?抱歉,原来只有朋友才可以叫拉斐尔这个名字吗?” “不是这样的。”拉斐尔冷淡的说。“会直接叫我名字而不加称号的,只有父亲克琉布王杜比斯殿下,祖母皇帝拉玛珠陛下,叔母盖姆法兹伯爵拉姆琉努殿下,还有直系的上皇,就只有这些人而已。朋友之间都是叫公主殿下或是殿下,亲戚间则大都是称呼拉斐尔殿下比较多。” “那么,为什么……?”杰特想着想着停下脚步。原来一位伯爵公子在不知不觉中获得了如此巨大的特权,但眼看这项特权又快要丧失了。“为什么……你会让第一次见面的我,可以直接叫拉斐尔这个名字呢?” “因为这是我第一次被人问到名字。”拉斐尔的脚步也停住了,但还是没转过身来。“皇帝的孙女似乎是很有名的人,大家都认得名字和面貌。即使不报出自己的名字,大家也都会称呼‘公主殿下’,比较亲近一点的就只称呼‘殿下’,从出生以来就一直如此。之前也都没什么感觉,但是后来在修技馆里发现学生们彼此之间竟然不叫称号时有点惊讶——是真的有点惊讶——而且还感到羡慕。可是他们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随便,而且越是介意,他们就越是拘谨。” “抱歉,我……”杰特没想到自己竟然已经犯下如此大的罪过,不禁当场呆住。这简直就等于是自己硬生生地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当然会严重伤害到她的自尊心。 “不必道歉。”拉斐尔仍然冷淡的说。“你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即使是说错‘皇女殿下’的称谓,但这也非出自恶意。虽然我没有受过忍耐这种无礼称谓的良好教养,但只要是正当的称呼我都可以接受。放心好了,随你喜欢用公主殿下或是帕留纽子爵殿下都行,伯爵公子阁下。” “不,我还是希望能叫你拉斐尔……” “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特别希望被叫‘拉斐尔’,只是被问到名字时,我也不可能会将自己的称号一起回答出来。只是那样而已。” ——这么不擅长说谎,也许她真的不适合当皇帝…… 想到这里,杰特忙硬是挥开盘桓在脑中的胡思乱想,向拉斐尔恳求起来。“拜托你,我真的只想叫你拉斐尔。” 这时,拉斐尔终于转身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杰特看了起来。“不必勉强啊,阁下。” “真的不会勉强。所以……” “不然叫皇孙女殿下,我也不会介意。” “呜哇!”杰特终于忍不住发出哀嚷了。“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啊!拉斐尔!” 有好一段时间,拉斐尔只是沉默地看着杰特。后来,她的脸颊开始抽动了起来,最后这位愤怒的公主终于忍俊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来两人之间原本良好的关系总算重新修复,杰特不禁松了一口气。 “你完全没注意到我是亚布里艾尔家的人吗?”拉斐尔压抑任继续笑出声的冲动,问着杰特。 “嗯,完全没注意到。” “连看到这对耳朵的时候也没有?”拉斐尔用手把头发拢起来,露出尖尖的双耳——那是跟侵略海德星系的亚布里艾尔总司令一样形状的耳朵。“这是‘亚布里艾尔之耳’,也是我们一族的家族特征。” “头发遮住了没有看到。” “是啊……我在亚布里艾尔家族中算是耳朵小的了。” 从口气中听来,这似乎是拉斐尔自卑的地方。 “再说,”杰特继续说。“就算我看到了也不会有什么疑问。因为我所成长的环境里没有亚准人,所以对家族特征这一类的事物不会去特别注意。” “嗯,这样啊!”拉斐尔点了点头,像是对杰特这句话很感激的样子。 “就是这样。”杰特重新迈出了步伐。 所谓家族特征,就是一个家族内的成员所共有的肉体特征,比如说耳朵或是鼻子的形状,肌肤或是眼睛的颜色,每一个特征都随着家族而有所不同。当然士族与贵族也都有各自的家族特征,亚维人对让一个家族拥有相同的肉体特征这件事非常坚持。当然,他们会在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家族特征刻印在遗传基因上。 不用说,“亚布里艾尔之耳”就是全帝国最有名的家族特征。 但是杰特直到刚才为止,完全忘掉了还有家族特征这回事。 拉斐尔与杰特并肩走了起来。“你果然是个很有趣的人。” “饶了我吧。”杰特耸了耸肩。“对了,刚刚你曾经说过……” “刚刚我曾经说过什么?” “嗯,你说在修技馆的时候。只要跟你在一起,大家就不会那么随便……” 拉斐尔的视线又开始变得冷冽了起来。 “这也让我回想起一些往事。”杰特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不过,跟你的情况完全不能比就是了。” “怎么回事?” “你也知道的……我是学校里惟一的贵族。” “啊……” 因为都是以在亚维帝国的统治下工作为目标,所以亚维语言文化学院的学生们也都没有什么反亚维的情绪。甚至大部分的人所想的还是成为国民以后要好好努力工作,当然不至于痴心妄想到要成为贵族,但至少一定要被叙任为士族,这样子才能够让自己的子孙成为亚维人。 对他们来说,面对杰特这种明明是地上人但却即将要继承爵位的少年,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相处才好。 后来就有人把杰特当作是捉弄的对象,逮到机会就想要在老师看不见的阴暗角落欺负他。当然也有以卑躬屈膝过了头的态度接近杰特,并想从他身上获得好处的人存在。 其实,大家都不知道要怎么样和一位贵族相处才好。 “——所以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要表现出怎样的态度才好了。” “这么说,你也蛮辛苦的嘛。就我的情况来说,训练生都知道要怎么样对待皇族才算合宜,我只是会介意他们对待的方式而已。我只要他们把敬意放在心理,适当的礼遇我就可以了。可是……”拉斐尔以过意不去的眼神看着杰特。“我可不至于因为这样就被欺负喔。” “我是和平主义者啊,拉斐尔。”杰特耸了耸肩。 “这跟和平主义和好战主义没有关系吧?” “可是,对方的人太多了啊!而且甚至连教师也有这种倾向。” “这样啊……” “不过,我马上就学到保护自己的要领。” “是什么呢?”拉斐尔很有兴趣的问道。 “隐藏身份。”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拉斐尔诧异的说。 “因为我可不像公主殿下你那么有名,不过……”杰特摇了摇头。“在学校里要这么作并不容易。即使某个刚认识的人用很天真的表情来找我聊天,也要像老资格的买主一 般沉默,以避免被人家知道不必要的事情。” “那杰特你是怎么做到的?” “后来我就到街上去,在街上和跟帝国没什么关系的领民们成为朋友。” “是吗?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没想到你还要这么累。” 这时有两名从士一起走了过来,在远处看到拉斐尔与杰特以后便停下来敬礼。 拉斐尔边走边向他们答礼。 “请问,”杰特小声的询问。“这时候我该做什么才好呢?敬礼过去的话感觉上也怪怪的。” “点头致意就可以了。” 因为杰特已经与从士们擦身而过了,所以他又转过身去向从士们点头致意起来。 从士们吓了一跳,原本已经放下来的手连忙又重新举起。 “做这种事情,会困扰到从士的。”拉斐尔轻声温和的说。 “看来是这样没错。”杰特在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遇到其他的从士时,他就处理得很好了。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间门上绘有一朵大大的向日葵的房间前面。那朵向日葵正沐浴在画中的阳光下,并恣意的绽放着。 “这就是你的房间。”拉斐尔指着那扇门说道。 “从刚刚开始我就一直很在意。”杰特仔细端详着门说道。“这些画到底是为了什么?有什么意义吗?” “只是装饰而已,没什么意义。”拉斐尔说。“我想应该只是为了润饰军舰而已。” “但是,总觉得风格不对。”杰特喃喃自语着。“如果是装饰的话,应该有更适合宇宙船的图案吧!” “比如说?” “星星啦,或者是银河啦。” “谁要画那种无趣的东西?” “我还以为你们是很热爱宇宙的呢?”杰特感到相当意外。 “是很热爱,毕竟这是我们的故乡。但是把星星这种太过平常的东西当作绘画的题材就大可不必,因为我们随时都可以看见实物啊。” “虽然你这么说……” “而且,这种画才可以让地上世界出身的从士们心情比较平静。” “原来如此……”杰特继续向周围细心观察。“那么,你们亚维人又是怎么看这些画呢?” “要我说多少次,你也是……”。 “是的,我也是亚维人。”杰特抢先把拉斐尔的话说完。“可是,我并不是一出生就是亚维人,所以对亚维人看到自然界的植物会有什么想法感到兴趣。” “地上世界的人尽是想些奇怪的事。”拉斐尔皱了一下眉头。“我们也是从地球出身的人类子孙。” “可是,你们应该没看过真正的向日葵吧?” “那是偏见,杰特。像向日葵这种花我当然有见过,别说拉克法卡尔有植物园了,我家里就有一座花园。” “这样啊。”杰特又转头指着背后的墙壁说道。“那这种景象呢?” 那幅壁画中的景象是一大片草原,草原上长满了长到膝间的绿草,有几只像是象又像马的动物正在其中觅食。画上稀稀落落的竖立着几株松树和桦树,还有几片樱花的花瓣在青色天空中飞舞。 “这种景象我就真的没见过。”拉斐尔答道。 “那么,你是怎么看这幅画的呃?” “你问这些事情,到底是想要干什么?”拉斐尔脸上出现疑惑的表情。 “拜托啦,”杰特说。“帮帮我吧。我真的很想知道真正的亚维人是怎么想的。” “原来如此。”拉斐尔点了点头。“应该算是会出现在梦中的情景吧?” “是不是那种不会出现在现实世界的情景?” “也不是这样。”拉斐尔歪着头想了一会后便说。“并不是那种不会出现在现实世界的风景,而是我们知道自己就是从那样的风景离开以后才会来到宇宙的。用比较简单的话来说,那就是在我们的神话里头才会出现的情景。” “就像是看到了自己曾经舍弃的故乡一样?” “嗯,现在宇宙才是我们的故乡。我们是宇宙之民,这是我们所自豪的。” “地上世界的人,也是星际旅行者的后代喔!”杰特提出了指正。 “他们只是旅行者而已。地上人的祖先只是经过了宇宙;但我们却实际住在宇宙里。这中间可是有很大的不同,对吧?” “也许吧。”事实上杰特还是似懂非懂。亚维人的确和地上人有不同的地方,但难道只是因为故乡不同就会有这么大的差异吗?应该不只是这样才对。 “杰特又是怎么认为的呢?”拉斐尔问道。“难道因为我们觉得每颗星星都差不多,所以你觉得很无聊?啊!虽然我们一生下来就是亚维人,但你也是亚维人啊!” 看到她这么介意的模样,杰特反倒有点惊讶。“我不会觉得很无聊啊!这种景色就算在地上世界也是很少见的。再说,我的故乡的生态系也和其他地上世界不一样。不过是幻想或现实都不重要了,因为这幅画里头的生态系实在是太乱来了,如果让植物学家看到的话,一定会认为这是在幻想中才会出现的风景——差不多该让我进去了吧?我可不知道要怎么开门。” “向日葵的话题是你起的头啊!”拉斐尔的语气尖锐起来。 “但是,我觉得很有意思啊。” “也对,我第一次这么认真想有关绘画的事。”她的个性在本质上相当的率直,而这就是克琉布王家的第一公主。 “那么,拜托你了,拉斐尔。” “用你的终端手环去开门吧!电波纹已经事先登记过了。” “啊,这样啊。”杰特将终端手环的显示部位打横,轻轻碰触着门上那块红色的石头。 门开启了。 杰特站在门口环视着房内的景象。“哇!这房间真是太惊人了。” “有什么不满?” “怎么可能会有?没想到这里竟然这么干净,而且整理得井井有条。” 房间并没有杰特所赞叹的那么宽敞,因为一往里面走就可以看到一张大床几乎占满了整个房间,床的宽度则是门的两倍。床铺以外的空间设置了一组桌椅,再里面还有一道小门。但最吸引杰特目光的,还是挂在床侧墙上的那面海德伯爵家纹章旗。 在那面纹章旗的绿色底上绣着一只红色的雷兹翁,雷兹翁虽然看起来很像鸟,却是栖息在马尔地钮行星海洋中的一种有毛鱼类。实际上——虽说因为是鱼所以有对很大的眼睛——它是一种相当笨拙的生物,但是当它把泳翼张开的时候看起来还是蛮有威严的。 “你的行李可以放在那边。”拉斐尔指着床铺对面的置物柜说道。如果想要清洁身体的话,可以到那扇门里面去。” 杰特打开了最里面的那扇门。跟他所想象的一样,里面是一间附有洗脸阁的浴室。 “真棒,这是什么房间?乘客专用的寝室吗?” “这里是巡察舰,所以这是一间标准的翔士寝室。” “我该不会是抢了哪位翔士的房间吧?” “不必担心,巡察舰以上的大型军舰多少还是有设置居住区的额外空间,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一些编制外的人来瘩乘。我在这里也是编制外的人。” “这就太好了。”杰特把视线移到墙上那面纹章旗。“这是从哪里带到舰上来的?” “那面旗吗?那是在舰内制作的。”拉斐尔若无其事的说道。 “这是特别为了我而作出来的吗?” “不是为了你,那是为了谁?” ——对我而言,这面旗真的没什么用啊…… 杰特的肩膀缩了起 来,他对这面特别赶制出来的纹章旗一点感觉也没有。杰特只记得第一次看到这面纹章旗,是在伯爵家刚创立没多久的时候,可是直到昨天为止,他早就已经忘记有纹章旗这回事了。 杰特伸手摸了摸床铺,突然感到一阵睡意。而那柔软的床垫似乎正在向他保证,只要躺下去一定可以睡得很安稳。 于是杰特一屁股就坐在床上,然后向拉斐尔问道。“那我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呢?” “好问题。”拉斐尔看了一下终端手环的时间显示以后便说道。“再过两小时是晚饭时间,舰长大概会邀请你去一起用餐。在我还没来叫你之前,就在这里乖乖等着吧。” “你要特地来叫我?只要教我怎么使用通讯机就好了,我可以自己去用餐。你不是还有工作要忙?” “最好不要。”拉斐尔很认真的说。“我到明天为止必须担任你的向导,这是上级的命令。在我来之前不要一个人离开房间,看过舰内地图以后就自以为知道怎么走,结果被抛弃在资材甲板上变成像干燥鱼货一样的新兵和平民,从星界军创建以来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了。” “那你呢?”杰特有点恶意的说。 “问这种揭人旧疮的问题不是什么有礼貌的事情喔,杰特。”翔士修技生假装正经的回答着。 “似乎是很有趣的回忆嘛。”杰特微笑道。 “闭嘴,杰特。”拉斐尔板起脸来了。“没事了吗?” “嗯,没事了。反正我会作点事来打发时间,会乖乖待在房间里的。” “那么,两小时后见。” “嗯,两小时后见。” 拉斐尔转身离开了房间,而房门也在她离开以后自动关上了。 杰特想先去浴室泡个舒服的热水澡。 当他脱掉身上衣服的时候,突然惊讶的发现到自己的心情竟是如此的舒畅,而在搭乘巡察舰之前的那份紧张感已经完全一扫而空了。 第六章 紧急状况 第六章紧急状况 在巡查舰「哥斯罗斯号」从握拉修伯国出发之后的第五天. 『舰长.』耳边传来雷利亚十翔长的声音.巡查舰「哥斯罗斯号」舰长,蕾克希.卫夫.罗贝尔.普拉奇雅百翔长立刻醒过来并睁开眼睛, 她在枕头旁边看到了值勤中的副舰长立体影像正在一片黑暗中漂浮着.『什么事?』『请马上到舰桥来.』从只有实物十分之一大小的雷利亚面部影像中, 出现了平常少见的严肃表情.『发现不明的时空泡群.』『我马上就去.』蕾克希百翔长伸手关掉通讯机,接着便从床上一跃而起,熟练的穿上黑色的军服. 在她用手稍微梳理因为睡眠而有些散乱的纯青色头发以后就带上了片翼头环,并随手抓起放在一旁的饰带与指挥仗,快步朝舰桥的方向疾走而去.在升降筒往舰桥上升的时候, 蕾克希在里面迅速将饰带围在腰间,并将指挥仗也一并系在腰上.当她来到舰桥的时候,身上已经是一套正式的舰长装束了.『雷利亚, 开始报告.』蕾克希一面快速冲入舰桥室,一面叫唤着副舰长.『方位,前方78度;距离,1539.17天浬;航向,前方18度, 往史法格诺夫侯国方向前进.』雷利亚十翔长一口气将报告口述完毕以后,就让出了因为轮值而坐在上面的舰长席.不过蕾克希并没有立刻坐在舰长席上.『史法格诺夫, 可是本舰下一处停靠预定地.』『是的.』雷利亚点头说『我们应该会比对方先到.』『那规模呢?』『时空泡数确认有一百二十个,总质量约九十杰沙博. 如果换算成舰队规模的话,大概是四个分舰队的数量.』蕾克希看着从舰长席下方的舰桥内侧地板上所映出的平面宇宙图.中间有一颗代表巡查舰的青色光点. 「门」跟平常没什么不同,依然是黑色的一片.如果以通常宇宙的物理法则为标准的话,「们」是几乎没有质量的. 由于其自身所释放出来的能源会和来自恒星的电磁风暴互相冲突的关系,所以在一般的自然状态下,没有质量的「门」都会被推挤到星系的边缘上去.但是, 一旦「门」位处于事象地平线的远方时,因为所承受的能量压力远大于自身所能辐射出来的能量的关系, 这时候大部分的「门」会反过来将自身所承受以及所辐射的能量从通常宇宙流向平面宇宙,而在这种状态下的「门」就会被称为「火山」. 从「火山」所喷发出来的能量就是所谓的「时空粒子」——它是将约有电子四倍大小的质量压缩之后所形成的四次元时空.在平面宇宙里, 时空粒子会由浓度高的地方流向浓度低的地方,当它留进其它的「门」的时候,就会通过那个「门」而重新回到通常宇宙. 这就是昔日的人类从事恒星间旅行时所使用的能源由来.时空泡与时空粒子之间会进行交互作用.时空泡会先吸收时空粒子,然后再将后者释放出来. 通常时空泡释放时空粒子的数量要比吸收的数量还要来得多,所以这个差额必须由时空泡产生装置注入能源来补足,这是人类在平面宇宙航行时所需要付出的通行费. 但是时空泡除了时空粒子外还会放出质量波,这种波动相当于通常宇宙中的电磁波.理论上质量波是可以到达无限远的地方,就连时空泡都可以穿透, 所以就算是在很远的距离也可以透过它来侦测其它时空泡的存在.目前位于巡查舰航行方向右边正好60度的地方有三个「门」, 而不明质量波源的反应则因为那三个「门」的阻隔而若隐若现——这是因为质量波并无法通过「门」的缘故. 看来即将要有很严重的事情要发生了——舰长毫不迟疑的在心中下了这样的判断.如果那是移动中的我方舰队,之前自己应该会略有所闻; 如果是自己所不知道的我方舰队进行移动,那就表示一定出了什么大事了;而万一如果不是我方舰队的话——那么答案就已经很明显了.不幸的是, 目前平面宇宙中的物理法则是不允许存在于其中的时空泡去侦测不明时空泡群内的详细信息的.这是因为人类无法利用质量波来进行通讯的缘故. 由于质量波的波长和出现频率是由平面宇宙的物理法则所严格决定,人类完全没有办法去随意控制.虽然说理论上如果可以让时空泡的质量产生变化的话, 是可以用在通讯用途上,但很可惜的是现行的重力控制技术并不会直接造成质量的变化,所以这方法也行不通.唯一在平面宇宙中有效的通讯方式只有时空泡间通讯法, 也就是让时空粒子的吸收与释放速度产生激烈的变动.但是,这种泡间通讯法的速度慢到实在令人无法忍受,而且有效的通讯距离也很有限. 『知道是从哪个「门」进入的吗?』蕾克希问道.『雷树克留亚后卫翔士正在计算中.』雷利亚回答道.雷树克留亚航法士, 也就是那名在计算速度上还相当生涩的男性翔士终于传来了报告.『已将范围限定在47个,但无法再作进一步的搜寻.』『其中有使用中的「门」吗?』蕾克希问道. 『没有.每一个都是处于「关闭的门」的状态.』雷树克留亚抬起头来望着舰长并摇了摇头.『在距离一光年以内存在着有人行星的「门」呢?』 雷树克留亚用思考结晶搜寻着以往探查舰队所遗留下来的古老资料.『没有.』『那在五光年以内呢?』蕾克希将搜寻范围放大. 『只有一个!』雷树克留亚的脸颊因为兴奋而胀的通红.『在哪里?』『距凯修193门4.1光年的巴斯科顿星系,行星巴斯科顿iv, 隶属于「人类统合体」!』『看样子,』雷利亚走到蕾克希的耳边小声的说道.『我们已经闻到同行来抢地盘的味道了.』从前, 亚维人是乘坐着一艘内部拥有八个「关闭的门」的巨船「亚布理艾尔号」——后来帝室的姓氏就是由这艘船的船名而来——在宇宙中到处漂流的武装商人. 虽然是商人,但在当时完全不知道何时会出现交易对象的情况下,如果还要去从事有关食物与日用品的进口贸易,可以说并不是一个很聪明的选择. 再说这些物品也都可以在船内自行生产,也不需要从外地特别进口.所以亚维人最主要的交易内容,是信息. 举凡各行星人类世界的历史、技术情报、科学论文、艺术作品——这些都可以成为交易的商品.对数光年,有时甚至到数十光年之间皆以虚无相隔的人类社会来说, 他们也非常渴望知道有关遥远的同胞们的信息,都市船亚布利艾尔号就是当时唯一的联络管道,即使它是那么的不确定.因为他们没有必须要维持生活这种现实的理由, 亚维人的交易方式是相当单方面的.通常他们只会展示可以销售的商品,然后将价格标示出来等待买主决定.虽然是商人,但亚维人却讨厌将事情复杂化的讨价还价. 一旦交易失败,他们很快就会离开这个星系;要是感觉被对方欺骗的话,他们也会给予应当的报复——这是按照亚维人自己的标准——然后也会马上离去, 就算事后他们发觉原来这只不过是场不幸的误解时,需要去道歉的对象也早就被拋诸数光年之外了.虽然亚维人很重视公正原则,但也从来没有特地回去向对方道歉过. 亚维人,其个性,傲慢且无谋——这是目前在很多地上世界中所流传的批判.虽然这句话广泛为人所知是帝国创建以后的事, 但是这个评价的原则应该就是从这个时代的某个星系所流传出来的吧?最后,广泛收集人类社会 的科学精随的亚维人终于发现了平面宇宙航行理论.于是亚维占领了某个星系, 并开始从事将「门」开启的实验.经过了五十年以上时间的长期努力之后,亚维人终于实验成功了.而在成功的同时,亚维人开始决定独占这项技术. 在这之前因为各个人类社会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遥远,所以也根本没有人想要发动恒星间的战争,可是平面宇宙航行技术却提高了这类战争的可能性.虽然宇宙还是很广阔, 但人类在找寻战争借口这方面也可说是天才,如果让复数的社会同时拥有平面宇宙航行技术的话,将有可能导致大规模的战争——为了防止这种情形发生, 所以亚维人认为必须独占这种技术.然而,这毕竟是一个科学理论,而且也是一种航行技术.就算它不是丑闻,而且还成功执行了缄口令, 也不能保证别人不会独立发现这个理论.于是,亚维人决定统一整个人类社会,靠自己的力量来独占这个理论.在建国帝杜尼发表帝国创建宣言的时候,根据统计, 当时亚维帝国的总人口是二十七万二千九百零四人. 而在同一时期根据亚维帝国人口学家的估计结果,——这应该是相当正确的数子——当时人类的总人口则是在一千亿人以上.也就是说, 亚维人想要以其不到三十万的人口去统治一千亿以上的人.真的除了说「其个性,傲慢且无谋」以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评论他们了.但不凑巧的是, 亚维人并不是第一个进入平面宇宙的人类——早在他们之前,人类殖民地的其中之一「苏美星系」就在很偶然的情况下发现了平面宇宙的使用法. 苏美人并不打算独占这项技术,他们慷慨的将这个方法卖给了二十几个星系——虽然价格很高昂——于是这项技术还是流传出去了. 亚维人在将五个星系纳入帝国的统治以后,才知道原来已经有人先来过平面宇宙了.当然他们会因此而觉得很不愉快, 因为苏美星系的作法已经使整个宇宙的政治状况不必要的复杂化,这本来是亚维人想极力去避免的.宇宙的政治状况应该是越单纯越好, 而最单纯的政治状态就是只有一个唯一的政体——这是亚维人所主张的——统治宇宙的重责大任也只有亚维人才能担负起来, 反正地上世界的人民也不会去爱宇宙,那就只要留在地上追求幸福就好了.如此一来,大家都可以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不幸的是, 因为其它星系间的国家都有其各自的考量,所以帝国的主张并不怎么受欢迎.亚维人当然也知道要尊重既得的权益,所以他们并不汇兑已经向苏美人购买技术的星系出兵攻击. 不过为了彻底阻止苏美星系的前例再度重演,如果他们发现到某处地上世界还不知道平面宇宙航行技术的话,就会毫不考虑地将它征服.而亚维人先前曾经一直担心的事, 后来也真的在得到平面航行技术的人类社会中发生了.只见各个星系国家之间开始一心一意的找寻可以对抗的借口, 为了一些从旁观者的身分看起来可能很无聊的争执而大动干戈.在诸国以其存亡为赌注展开彼此间的合纵连横时, 亚维人则像是一个沉溺于游戏的孩子一样很有兴趣的观察着情势.而在一些不得已的情况下,帝国本身也会是纷争的当事者.对于战争,亚维帝国可是毫不容情, 也没有所谓的限度,一旦战端开启就绝不妥协.不到剥夺敌国的星际航行能力,将敌人以星系为单位解体并重新编入帝国治下的程度,决不轻易停战. 这在亚维帝国所参予的战争中是极为常见的事.亚维帝国这种激进的意志也给自身带来同样程度的反作用力.包括两位皇帝与七位皇太子在内, 许许多多帝国的显贵人物都因此在宇宙中战死.然而到目前为止,最后能够在战争结束后高唱胜利凯歌的也都是「亚维人类帝国」.对其它的星系国家来说, 这个强行以异种物种的「人类种族」姿态统治人类世界,又不懂得「战争是外交的延长」这种道理的帝国,可说是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强大威胁. 虽然此后星际国家之间不断重复着统合与分裂的过程,但是大致来说其总体数量有减少的倾向.目前除了亚维帝国以外,现在残留在人类世界的国家只有四个. 以国力顺序排列依序为「人类统合体」、「哈尼亚联邦」、「扩大阿尔康特共和国」、「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其中最大的「人类统合体」人口有六千亿, 四国合起来约有一兆一千亿的人口数.这些国家虽然在细微的部分有所不同,但都是标榜采用民主主义的政体.十二年前, 这四个国家在「人类统合体」境内的诺瓦希琪利亚星系召开高峰会议.他们将之前所有的对立一笔勾消,并缔结条约成为军事同盟.虽然并没有特别指明敌对的对象, 但很明显的就是唯一没被邀请的「亚维人类帝国」.这个条约被称为「诺瓦希琪利亚条约」,并正式的将条约加盟国称为「诺瓦希琪利亚条约机构诸国」. 虽然说他们自己比较喜欢自称为「民主主义诸国」,不过帝国方面则是很简单的将他们称呼为「四国联合」.这个军事同盟的目的是为了要让帝国感到威胁, 并希望帝国的政策能转向为和平共处而非一味征服.然而帝国当然不可能会乐意——想也知道不可能——接受「诺瓦希琪利亚条约」. 因为既然帝国以外的所有星际国家都已经自己承认要成为敌人,那么宇宙的政治状况也就可以不必再那么复杂了.从那时候起, 帝国与条约机构诸国之间就隐约形成了对立的状态,彼此之间开始互相轻蔑.但是从今年以来,隐晦的对立关系却逐渐发展成严重的对抗状态. 根据条约机构诸国所主张的说词,这全都是因为亚维人类帝国征服海德星系的关系.但是,雷克希早就知道这只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征服海德星系是早在七年前就发生的事情.而那个条约机构诸国也只是按照例行公事发一篇共同抗议声明而已,之后就一直保持沉默.但是对方直到一年多以前, 才「突然发现到」征服海德星系是一种不能容许的暴行.这绝对不是因为海德伯国突然出了什么大事.如果真要说出了什么大事的话, 应该是在条约机构诸国的内部发生的才对.『原来是这样啊.』蕾克希自言自语的说.『怎么了?』雷利亚扬起一边的眉毛. 『没什么.』蕾克希苦笑了起来.『「四国联合」似乎很期待战争,不是吗?让海德伯国独立,然后由他们来保护,再藉此要帝国在境内开辟出一条回廊来让他们通行无阻,反正都是一些无理的要求.当然他们也知道帝国绝对不会乖乖遵照他们的希望来作的.』 『您的意思是?』 『也就是万事都已经俱备,现在只是差一个借口当东风而已.』 『原来如此.这个准备并不是仓促行事的.』首先得要将漂流在通常宇宙中的「关闭的门」收集起来,然后试着开启它. 因为如果要判断在平面宇宙中与自己的目的地相对应的位置上有没有另外一个的「门」的,不开启眼前这个「门」是不可能会知道的.所以如果他们已经找到刚好可以通往「亚维之腕」的「门」的话,那在这之前他们已经调查过多少个「门」了呢?然后还得要将符合上述条件的「门」运到有人行星的附近,换句话说,他们得要将使用中的「门」经由通常宇宙送到那里去如果要运送一个「门」的话,一定要先等它再度关闭起来才行.虽然只是将「开放的门」放在低能量状态下一段时间以后,它自然就会变成「 关闭的门」.可是这个过程至少也需要十二年的半衰期.『如果这个计划不是十年前就开始准备的话,我就相信这是奇迹,不然的话就只能说是恶梦了.』 『应该是从海德伯国诞生之前就开始着手准备了.』雷利亚赞成舰长的意见. 『是的,海德伯国什么的只是最近碰巧出现来给他们用的借口. 反而「诺瓦希琪利亚条约」本身应该是这个计划有了眉目才缔结的.』『我不明白.』雷利亚两手一摊.『为什么这么容易看穿的谎言他们都说的出口?』 『因为他们想欺骗的不是别人,——就是他们自己.』『因为自欺所以以为可以欺人吗?这我更是不明白了.』『我也不是很了解他们的心理. 大概是想要确认他们自己才是正义的一方吧?』 『真是荣幸,原来我们是邪恶的化身吗?』雷利亚因为冷笑的缘故,嘴上的胡子有点扭曲.『哎呀,你不知道吗? 雷利亚.』蕾克希将一边的眉毛扬起,似乎是觉得副舰长会这么说很奇怪.『我们可是天生的侵略者和虐杀者喔.至少去看一遍「人类统合体」的历史书吧!里面是这么写的, 一切灾祸都来自于亚维』当蕾克希说到这里的时候,探查通讯事便传来报告.『敌时空泡群开始变化!』年轻的列翼翔士已经将不明的时空泡群断定为敌人, 但谁都没有去修正这句话.蕾克希注视着不明的时空泡群.『其中一个时空泡分裂成十个,并变更航线朝本舰过来.以质量来看,应该是突击舰等级的单舰时空泡.』时空泡的速度是以泡内的质量为准.在这一点上,技术并无法让速度有所提升,只是单纯的轻就是快.因为一般舰队通常都是以大质量的战列舰和运输舰为主,所以其时空泡的速度会比巡查舰还慢.但如果是以突击舰这样的小型舰为主所组成的舰队就又另当别论了.看来这些已经分离出来的时空泡, 很明显的是想要逮住这艘「哥斯罗斯号」.『客人们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进入机雷的射程?』通讯士马上报出了结果.『舰内时间二十一时十五分左右.』看来还有四小时的时间可以准备.『副舰长.』舰长开口了,这是之前从未听过的坚毅语气. 『第二级应战状态,并预定于舰内时间二十时三十分进入第一级应战状态. 先任炮术士,开始作战术分析,要先知道我们的胜利机率有多少.』蕾克希下达一系列命令的同时,内心则正在考虑体制外的伯绝公子与公主的事情.杰特正在寝室里和「主计修技管生活诸规则」搏斗中,当初募集事务所的翔士曾对他说,希望学生在入学前能将里面的东西都记在脑子里面.不可能啦!杰特正在用戴尔库图语中最难听的脏话咒骂着.当初在事务所拿到这张记忆片时,怎么样都没想过里面的资料量会是如此庞大.不知道这是谁编的规则集,里面完全没有删掉早已过时的规则,只是在它们的后面再加一条补述而已.杰特就曾经在一篇洋洋洒洒列了数十页画面的规则条文后面看到这么一句话:「已于帝国历年月日废止」.下个月的月初就要入学了耶虽说在搭乘「哥斯罗斯号」之前没有对内容稍微瞄一眼的确是自己的责任,但杰特还是忍不住想要再咒骂这些条文起来.杰特现在已经看到了「午餐相关礼仪守则」的部分, 这回他先跳到末尾看看这篇守则有没有遭到废止,然后才开始记忆这一百一十二条规则.看到早就已经知道的事情就先略过去,如果看到跟自己日常生活的感觉不太一样的条文再来反复背诵就可以了.当杰特正要开始埋头苦读的时候,突然传来阵阵的警钟声.杰特连忙从终端手环所投影出来的画面前抬起头来张望着.为什么要敲警钟啊,该不会这是就算看了「诸规则」也不知道的状况吧?杰特连忙将终端手环的画面切换到目录上去.不过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因为接下来就是一道通告全舰的广播:『注意!这里是舰长,所有人就在原地听着.在本舰前方78度,距离1540天浬的地方,有一群不明的时空泡航行中,目标应与本舰相同,是史法格诺夫侯国.』当杰特正在注意听的时候,舰长的声音顿了一下.『听好了,小姐少爷们.照目前情况看来,我们应该确定会比他们早到,但他们似乎不满意这种情形,所以派出了十个突击舰单舰级时空泡过来.目前还不能确定他们到底是从那里冒出来的,但应该是「人类统合体」的舰队.所有人听着,我们即将面临一场战争.』这是训练任务的内容吗?杰特如此思索者.无论如何,杰特很难相信会是真的,不过,舰长的魄力道还蛮有真实感的.『这不是训练.』蕾克希那听来亲切的声音背叛了他的期待.『再说一次,这不是训练.如果他们的航线不变的话,我们会在舰内时间二十一时十五分左右开始战斗.在这之前,预定舰内时间二十时三十分进入第一级战斗状态,非轮值的乘员趁这期间好好休息,最后再说一遍,好好的用脑袋给我记住,我可爱的部下们.这不是训练或演习!舰长报告完毕.』杰特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脑中试图去整理刚刚听到的情报——我们要开始战斗?杰特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就他所知,目前帝国境内没有一个地方处于交战状态中.而且这里是亚维人的地盘,不就像是一条安全的散步道一样吗?脑中陷入一片混乱的杰特呆呆的望着那面纹章旗.但看它也没用,根本不会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他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投影画面上.接下来自己要采取怎么样的行动才好呢?大致上是想不出什么头绪,但至少可以确定现在不是用功读规则的时候. 于是杰特关掉了终端手环上的投影装置.是要直接冲到舰桥去,还是要利用通讯机要求舰长说明状况,老实说杰特还是蛮犹豫的.再说就算自己知道了详细的状况,他也不能帮上舰长什么忙. 『杰特,你在吗?』室外通讯机传来了拉斐尔的声音.就像是一只饿猫看到新鲜的鱼一般,杰特飞也似的冲到通讯机前面. 『在,进来吧!拉斐尔.』门是开启了,不过拉斐尔仍旧站在门口,没有要进房间的意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跟你所听到的一样, 我知道的也没有比较多.』拉斐尔说.『看来我们正巧碰到了一场战争的开始了.』 『这还真是幸运啊.』杰特自言自语的说道:人生就是会在想象不到的地方连续遇到幸运的事,虽然总会遇到一些挫折,但也都不需要去特别的努力就能掌握幸运.『可以的话,希望能在我叙任翔士以前就结束了.』 『你这希望太渺茫了喔.』拉斐尔测着头思考着.『我们并不喜欢仗还没打完就半途而废的半调子战争,再说这次的对手好象是「人类统合体」,也许在我死之前这场战争大概还不可能会结束…….』 『拉斐尔,妳啊,还真是擅长鼓舞人的心情呢.』杰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是就别提了.可以马上到舰桥上来吗?上级有命令叫我带你过去.』『我马上就过去.』杰特站起身来带上了伯爵公子用的头环.『他们该不会已经准备好观战用的特等席等我去坐吧?』 『你可以去拜托他们.』拉斐尔冷淡的回答着.当杰特来到舰桥以后就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氛.弥漫在舰桥内的紧张感仿佛连空气都化为玻璃碎片了.『很抱歉劳驾您,阁下.』蕾克希说道.『亚布里艾尔翔士修技生则站在原地待命.』『是.』拉斐尔在杰特的斜后方保持直立不动的姿势. 『伯爵公子阁下,不巧没有您准备坐椅.』百翔长坐在舰长席上抬头看着杰特说道. 『请不要介意,我站着就可以了.』 『您应该已经从刚才的广播知道大概的情形了.』 『嗯,看来我们好象要开始战斗了.』 舰长点了点头.『 我方的胜利机率是0.37,这是假定对方是最精锐部队时的情况.但即使他们是乘坐老旧舰艇的新兵部队,我们的胜利机率也到不了五成.』『不太乐观啊.』虽然死亡正朝着自己步步逼近,但杰特的心情却不可思议的非常平静.因为到现在他还不认为这就是事实,可能这是由于自己的神经一直都很粗的关系吧? 『是的,其实逃走是最佳的选择,不巧的是状况并不容许.』舰长微笑的说道.『所以,我必须要请伯爵公子阁下您离舰.』 『原来如此.』杰特点了点头,他认为这是一个妥当的提案.宇宙舰艇可说是高度技术的结晶.就算是军中阶级最低的四等从士,最少也要经过一年期间的专业训练才能成为舰艇上的乘员.相较之下什么技术也没有的杰特,就算突然对自己高贵的义务有所领悟而要求协助他们,也只会带给别人麻烦而已.在战斗中杰特所能做到的最大贡献,就是躲在房间里不要妨碍到任何人.但是问题来了.在平面宇宙中航行的巡查舰要在那里,又要怎么做才能够让杰特离舰呢? 总之继续把舰长的话听下去就会明白了,于是杰特静静的等待着.『舰上载有联络艇,虽然是小型船但还是拥有平面宇宙航行的能力.请您搭乘它先行前往史法格诺夫吧.虽然途中需要一次补给,但应该还是可以比那些时空泡群先到才对.到那里之后,就请您改搭别的船只前往帝都吧.史法格诺夫那里有一处通讯舰队的基地,应该不难找到别的船才是.』说到这里,蕾克希便朝杰特的后方看了过去.『在到达史法格诺夫侯国前,就由亚布里艾尔翔士修技生来担任您的向导.』 『怎么可以?舰长!』拉斐尔发出了抗议的叫喊.『我还没拿到艇长的徽章!』『可是你的艇长课程早已结束.』百翔长纠正拉斐尔的言词.『只要这一次航行结束以后,你自动就会得到艇长徽章,这只是手续上的小问题而已.妳有能力掌舵的,修技生.』『可是我想在这艘舰上』 『我不想跟一个修技生继续争论,难道这艘舰的舰长不是我吗?』蕾克希说道.『我无法接受.』拉斐尔一步也不肯退让.『我必须在此重申,我是亚布里艾尔.敌前逃亡是亚布里艾尔之耻……』 舰长突然站起身来,金色的双眼怒视着拉斐尔.『要说这种大话,等到你带上双翼头环之后再说,亚布里艾尔.尼.杜布雷斯克.帕留纽子爵.拉斐尔!什么是敌前逃亡?这里没有你的战斗位置,你还是个未完成品,在这里只是多余的人.即使如此,我还是交给你任务,而且还是将非战斗人员的伯爵公子阁下带离战场,并进一步向帝国警告敌方舰队接近的重大任务.逃避这个任务才叫做敌前逃亡!如果连敌前逃亡的意义都不懂,而且对这种无能的行为还不感到羞耻的话,亚布里艾尔家族就没有资格去接受亚维人的忠诚心!如果还想继续抗辩的话,我会当场以抗命罪逮捕你,那些话你就到以严正出名的上皇会议面前继续陈述吧!』站在这两名女性中间的杰特感到手足无措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好象突然从原来主角的立场被降级成普通观众的样子.拉斐尔的脸色变的非常苍白并紧紧咬着下唇.虽然她的头略微低了下去,但仍旧还是没有回避舰长的视线. 『是我的想法错了,舰长.』这位公主终于服从了舰长的命令. 『知道就好.』蕾克希说道.『现在去准备联络艇的发射事宜,我跟伯爵公子还有事要谈.』『知道了.』拉斐尔敬礼.『我马上去进行联络艇的发射准备.』 『发射准备完毕以后,直接在那里报告就可以了,不用再回到舰桥来.』 『知道了.』拉斐尔与蕾克希的视线交缠在一起. 『那么,快走吧.』蕾克希的声调突然变得温柔了起来. 『我们在拉克法卡尔再会吧,我可爱的殿下.』 『是,一定会的.』拉斐尔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她只是举手再向舰长敬礼以后便转身离去了.在确定拉斐尔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后之后,舰长再度转身过来面对杰特. 『伯爵公子阁下,时间和空间都很有限,请将您的随身物品携带至最少的限度.』『我会的.』杰特点头说道.『剩下来的物品我相信可以在帝都捕齐.』『很抱歉不能按照预定行程送您到帝都去.』 『交通运输上的混乱在渥拉修也时常发生.』 『您能这么说,我也比较轻松了,伯爵公子阁下.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是什么呢?』 『除了随身物品外,还有一件东西也希望您一起带着.』 『啊?』只见蕾克希走到位于舰长席后方的墙壁前面.『开启武器库.百翔长蕾克希.卫夫.罗贝尔.普拉奇雅.』那道墙壁打开,里面陈列着相当多的个人用武器.星界军的翔士已经舍弃在舰内随身携带武器的习惯很久了,饰带是这个习惯唯一残留下来的物品.可是为了能够在敌对的环境下行动,也为了防止舰上乘员的叛乱——为了星界军的名誉,必须在此特地声明,已经有两百年没有这种事情发生了——还是在舰内设有空间来保管个人用的武器.蕾克希从武器库内拿出两支凝集光枪, 并同时拿起枪带与光源弹匣一并交给杰特.『一支交给阁下您自己用,另一支就烦请转交给亚布里艾尔翔士修技生,有关使用的方法就请您询问她.』 『为什么需要这些东西?』虽然杰特不明白舰长的用意,但还是把枪收下了.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舰长看着地板上的平面宇宙图.『我推测那些时空泡只是敌方侵略部队的先行部队.若不是这样的话,他们就没有分散兵力来阻止本舰的必要.不过对方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单纯本能上的杀戳冲动才这么作的,这个疑点一直徘徊在我的脑海中.』『也就是说,当我们到达史法格诺夫时,那里可能已经沦陷了?』『我只能祈祷不会变成那种情况.』百翔长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舰长,请问……』杰特觉得自己已经领悟到舰长的真正意思. 『妳真正的目的,其实是要让公主殿下逃离战场吧?这样的话,我觉得应该还有比我更好的护卫人选』舰长那黄金色的目光随着双眸像杰特射去,杰特马上住口不再说下去. 但是,舰长的语气依然相当和蔼.『请您不要误解.当舰艇有非战斗员搭乘时,必须要尽量避免战斗行为.万一真的遇到无法避免的状况时,舰艇也必须优先顾及非战斗员的安全,这是星界军中所有舰长的义务.而且亚布里艾尔翔士修技生并不是正式的战斗员,这一点也的确是事实.就算亚布里艾尔翔士修技生是无名的士族出身,我也会叫她执行联络艇的指挥业务.』『抱歉,我太多话了』杰特低下了头来.他并不像拉斐尔那么好强. 『话说回来,』蕾克希的目光缓和了下来.『如果说我没有因为公主殿下正好是翔士修技生这项巧合而高兴的话,那就是骗人的了.』 『原来您还是有考虑到她的心情吗?舰长.』『是的.』蕾克希百翔长说道.『虽然说在军中的地位跟身分没有关系,但是拉斐尔殿下是有可能成为皇帝的人物,或许还会是一位英明的皇帝.如果那个时候能被大家公认是因为在修技生时代所受的良好教育的话,那就太好了,这是我个人的一点野心,怎么能在她还是花蕾的时候就这么雕落了?』 『这么说也没错.』 『那么,也差不多该让您离开本舰了.请回房去准备一下物品,很抱歉没办法派出领路的人,不过您应该知道如何到起降甲板去吧?』 『这没问题.』杰特应答着.『对了,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关于我家的纹章旗.我想就将它留在原处,也许那一天它就会成我搭乘贵舰的乘舰纪念物.』 舰长金色的眼眸中开始闪着饶富趣味的色彩.『现在您说的话真的很有贵族的气势喔,阁下. 『是这样吗?那真是太好了!』杰特把这句话当作是赞美,低下头来致意着.『那么舰长,在此失陪了.』 『伯爵公子阁下,公主殿下就拜托你了.』 『虽然我不认为会遇到连殿下都需要我帮忙的绝望状况.』杰特深深的向舰长行一鞠躬.『但如果真的碰上了,我会尽一己棉薄之力的.』 第七章 哥斯罗斯号的战斗 第七章“哥斯罗斯号”的战斗 “联络艇,时空分离。” 听到探查通讯士所传来的报告,蕾克希百翔长只是无言的点了点头。 在所有乘员各就各位之后,舰桥内部的紧张感依然是浓得化不开。星界军最后一次展现其无敌姿态的时候——像征服海德伯国那种只是唾手可得的战事不算——是在四十七年前的卡明泰尔战役。这场由当时还是皇太女兼帝国舰队总司令,也就是当今皇帝的拉玛珠陛下所指挥的战争,就算用以长寿着称的亚维人的观点来看,也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所以不用说,巡察舰“哥斯罗斯号”里面不可能会有人曾经拥有实战经验,他们会紧张也是很理所当然的。 不过在乘员当中,雷利亚副舰长是第一个回复平常沉稳模样的人。 “少年少女们看来已经出发了。”坐在舰长席斜后方——也就是副舰长席上的雷利亚向舰长如此说道。 “如果他们今后能够平安无事就好了。”蕾克希用双手撑着脸颊,看着远离巡察舰的那颗青色光点说。 “我也这么希望。”雷利亚微笑着。“因为那两位都是在很奇特的生长环境下长大的人,所以将来一定也会成为很有趣的人吧?不过我现在就已经觉得他们很有趣了。” “是啊。”蕾克希点头道。 一位是在象征亚维根源的王家出生成长,而且才十三岁就进入修技馆学习的公主,是非常典型的亚维人。 另一方面,那位伯爵公子的地上世界色彩则是已经浓厚到无可救药的程度,可说是一名奇特的帝国贵族。 如果把那两个人彼此对照起来就会发现,其实差异性还蛮大的。 “那两个人如果能对彼此都有好的影响就好了。”雷利亚继续说着。 “唉呀,雷利亚。”蕾克希惊讶地转头看副舰长。“怎么用一副训育教官的口吻开始有感而发了起来?你是不是希望转任到修技馆去?” “才没有。”雷利亚摇摇手说道。“我对教育的责任一点兴趣都没有,在前线还比较轻松,特别是在战争已经开始的时候。” “不必跟我客气喔,我是不会把你当作胆小鬼的。” “等到我亲自递出希望转任到后方的申请书时,要怎么样在心里笑我是胆小鬼都没关系。但我现在没有这种打算。” “这样啊,真是遗憾。” “难道我是那么糟糕的副舰长吗?”雷利亚苦笑说。 “等到勤务评定结果下来的时候你就知道啰。”蕾克希微笑着说。之后她又把视线转回到前方去。 “你是怎么看待伯爵公子的呢?雷利亚教官?” “不就是个好青年吗?虽然有的时候我也会怀疑他是否能达到亚维人的基本标准,但我却很喜欢他的眼睛。” “我也喜欢。”蕾克希想起杰特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包括他那些偶尔会冒出来的直接问题在内。这五天以来,连我都一直在思考有关我们种族性格的事。” “以国民来说,是想得够多了。但以阁下的身份而言,他其实不必想得那么多。” “他也在考虑是不是该这么想才对。” “对殿下而言,能够接触阁下也是个很好的机会。” “是啊,让那两位碰面,说不定会是我最大的功绩。不过那也得先等那两位安然回到帝都以后再说啰。” “您看起来很担心他们嘛!”雷利亚笑着说。 “担心他们会很奇怪吗?”蕾克希以挑战的眼神看着副舰长。 “不管怎么说,实际上遇到危机的是我们,所以您才会送走那两位。我不认为现在我们有心情去担心别人的状况。虽然说批评长官有点让我过意不去……” “你在批评长官的时候还会觉得过意不去啊?这还真是一件有趣的新发现。”舰长注意看着渐渐接近的那群黄色光点。“不过你说的没错。现在是我该对部下负责任的时候了。” 十九时三十七分—— “舰长。”现任通讯士荣恩瑟琉雅前卫翔士报告着。“不明时空泡群已经进入可通讯的范围了。” “报出我们的舰名,询问对方的身份。”蕾克希命令道。 “知道了。” 巡察舰“哥斯罗斯号”开始发出泡间通讯。 “这里是巡察舰‘哥斯罗斯号’,请表明贵舰的船名及所属。” 经过一段令人焦急的漫长时间后,回应传来了。 “还……”现任通讯士用她的空识知觉辨认出位于时空泡内层表面的粒子变化情况后便说道。“不是通讯!是挑战讯号!” “果然。”蕾克希自言自语道。原本她还希望这是自己所不知道的我方舰队移动,现在连这最后一丝的希望也幻灭了。 但是,她的心情却反而轻松了起来。 “挑战讯号还在持续中,要回应吗?” “没关系,不用理他们。他们要是想玩的话,就先加油追上我们再说吧。” 随着渴求鲜血的讯号不断在舰内响起,十个时空泡继续朝“哥斯罗斯号”逼近过来。 先前曾经以黄色光点来显示的时空泡,现在也改为代表敌人的红色光点了。 二十时三十分—— “舰长,时间到了。”雷利亚提醒道。 “我知道了。”蕾克希开始向全体人员发送广播。“注意!这里是舰长,不明的时空泡已经明白表示出敌意,现在进入第一级临战状态,戴上增压头盔。全体人员就战斗位置!” 同时警钟开始在舰内阵阵响起。 在舰长席前面升起了一张战斗指挥桌,指挥桌的显示屏幕上则显示着一幅平面宇宙图。由于事先已设定在近距离范围内的关系,目前敌人尚未出现在屏幕上。 蕾克希将接触缨连上了战斗指挥桌。 虽然舰长已经下了命令,但舰桥人员并没有戴上增压头盔。因为在舰桥下方就是时空泡产生装置,由一层与舰桥空间同样的球状外壁严密地守护着,如果连这里的气密性都遭到破坏的话,就代表这艘舰艇已经沉没了。换句话说,在舰桥内戴着增压头盔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此在舰桥内不戴头盔就成了不成文的规定。 “全体人员都已进入战斗位置。”监看舰内状态表示装置的雷利亚副舰长传来了报告。 “准备机雷战。”舰长马上接口说道。“第七到第十号机雷,开始充填反物质燃料。” 机动时空爆雷,简称机雷,是一种无人但却配备了时空泡发生装置的小型平面宇宙船。它的体积和质量并不算小,所以就算巡察舰这么巨大的舰艇也带不了多少个。“哥斯罗斯号”最多只能装载十枚机雷,可是第一到第六号机雷已经在先前的演习任务中耗费掉了。” 机雷的爆炸力与推进力是基于对消灭的原理。所以如果以保守的观点来说,让反物质燃料一直存留在机雷内部有相当大的危险性。因此只有在需要使用机雷的时候,才从母舰的燃料槽供给反物质燃料。 身为监督的基姆琉雅军匠十翔长,现在正对反物质燃料槽甲板方面发出转送燃料的指令。 透过磁气管的输送,反质子流到了机雷甲板区域。而流到那里的反物质燃料,则在机雷甲板上平均分配给四个各自装载着一枚机雷的保磁力容器。 “反物质燃料充填完毕。”从机雷甲板方面所传来的报告,经过现任炮术士沙流修前卫翔士的听取之后,再由后者传达给舰长。 “发射机雷,先让它在时空泡内待命。” 四枚机雷从舰内发射出去以后,就跟“哥斯罗斯号”同处在相同的时空泡内,并开始各自进行缓慢 的自转运动。 二十一时十三分—— “敌时空泡,进入机雷射程范围。”探查通讯土传来报告。 沙流修转过头来投以询问的眼光,但舰长只是无言的摇了摇头。 那十个时空泡更急速接近并以包围的阵形团团围住了“哥斯罗斯号”。 “跟兵学范本上所说的袭击队形一模一样。”蕾克希批评起对方的阵形起来。“机雷,开始产生时空泡。” “机雷,开始产生时空泡。”负责机雷工作的炮术士复述了一遍。当他在荧幕前迅速操作相关流程以后,便把头抬起来说道。 “确认时空泡已产生!” 战斗指挥桌的画面这时开始显示出敌方的时空泡群,并用红色的数字予以编号区分。 “机雷锁定目标。七一三、八一一、九一六、十一七。”蕾克希下令道。如果想要让攻击效率完全发挥的话,最好是能够让一个时空泡内部包着两枚机雷。但现在的情况已经无法让她如此奢望。 “资料输入。”负责机雷工作的炮术士的声音,让整座舰桥的紧迫感急速升高。“锁定完毕。” 蕾克希将自己的头环切换成外部输入模式,如此一来从这艘舰艇的侦测装置所传来的反应都会流向她脑中的航法区。 在她的空识知觉中,舰桥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现在的蕾克希仿佛正处在一个球状空间的中心,她可以感受到时空泡这个球状空间的内层表面正因为时空粒子的冲击而产生灰色的细微波动,就像是正在酝酿大战前的宁静一样。 “准备通常空间战,主引擎点火。” “知道了。主引擎,开始点火。”基姆琉雅复述了一遍。 随着物质与反物质的相互激荡,主引擎那令人信赖的震动也持续推进着舰体。不过大概也应该有不少乘员在心里对这种震动感觉毛毛的吧? “现任炮术士,准备电磁投射炮。” “知道了。电磁投射炮,进行发射准备。”沙流修前卫翔士装上了控制笼手,在时空泡内的掌舵工作是他的责任。只见前卫翔士用右手将电磁投射炮的安全装置解除,并将第一发炮弹送进炮管里。 “电磁投射炮,发射准备完毕。” 红色的光点已经将青色的光点——也就是巡察舰“哥斯罗斯号”完全包围起来,就像是要绞碎它们的猎物般的划着一道道曲线逼近青色的光点。 ——真的跟兵学范本一模一样。 蕾克希赞叹了起来,因为她知道敌方的训练程度相当纯熟。 在平面宇宙中连互相联络都很不容易,在这种情形下想要维持漂亮的阵形就更是困难了。 但是如果要论技巧纯熟的话我方也不会逊色,舰长如此的确信着。确实“哥斯罗斯号”从就役到今天不过才三个月,要让所有乘员培养出一体感是还有点勉强。可是个别来说的话,舰上的每个人都是熟练的士兵,要完成自己份内的工作绝对没问题。 二十一时三十二分—— 蕾克希从舰长席站了起来,从饰带中拔出指挥杖,舰长席则缓缓地下降至地板下方的空间内。 透过战斗指挥桌上的通讯机,她向全体乘员发出通告。“我可爱的部下们!来吧!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应该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吧?——战斗开始!” 就在蕾克希挺起胸膛挥出指挥杖的同时,警钟的声响开始震撼着舰内的空气。 舰长将指挥杖指向机雷炮术士。“全机雷,开始分离!” “机雷,开始分离。”炮术士说。“第七号,时空分离;第八号,时空分离;第九号,……” 机雷一个一个脱离了蕾克希的空识知觉范围。 代表“哥斯罗斯号”的青色光点这时分出了四个小的青色光点,它们的轨迹正分别袭向那些红色的光点。 “第八号,时空融合,……敌第一时空泡,消灭!” 探查通讯士的报告响遍了全舰桥。 蕾克希那时当然不知道,当时在第一时空泡的敌舰是隶属于“人类统合体”和平维持军的宇宙驱逐舰“ke03799”。而舰长卡尔琛少校以下的二十三名乘员,则因为是这场漫长战役中的第一批战死名单而被记载了下来。 第七号与第十号机雷也陆续消灭敌方的时空泡。只见时空泡与时空粒子一起粉碎四散,在平面宇宙上掀起了一股汹涌波涛。 然而,第九号机雷却没有命中目标。敌方第六时空泡则若无其事般的继续逼近过来。 “调头,右四十度!敌第四号要撞过来了。”指挥杖指向负责时空泡运动控制工作的操泡航法士。 如果敌方同时对时空泡进行多方向的时空融合,那么巡察舰就会像是一只在瓮中的鳖一样任其摆布。基本上这是忠实照着兵学理论去执行的可靠战法,但“哥斯罗斯号”当然也没有配合他们的义务。 “知道了。”操泡航法士回答道。 地青色光点不动的情形下,其周围的平面宇宙图开始在屏幕上滑动起来。可以看到一颗标明“四”的红色光点正在朝巡察舰突击过来。 “距离,一百谢斯天里,五十谢斯天里……” “时空融合了,位置在……” 舰长的空识知觉马上察觉到在时空泡的内层表面某处,由于遭到泡外大量时空粒子试图侵入内部的关系,开始产生了起泡反应。 “舰首朝向融合面!”蕾克希将指挥杖挥向那处不吉的起泡内层表面,指挥杖的指示方向在被舰桥上的侦测装置感应到以后,会经过思考结晶的处理而传送到沙流修的空识知觉器官中,由于现在现任炮术士的空识知觉跟舰长一样,也是透过头环上的外部输入模式去感知舰外空间的情况,再加上指挥杖的指示方向更加强了他的感觉,这位前卫翔士当然不会弄错“融合面”的位置。“融合之后不必待命,直接攻击!” “知道了。”沙流修的声音相当的激昂。 “全体人员,做好电磁投射炮齐射时的防冲击准备!”副舰长对全体乘员发出警告。 舰首开始转向至起泡的那处内表面。 “时空融合!” 其实就算不说这句话,大家也都知道了。 在静谧的球状空间开了个巨大的隧道口,在隧道口的另一边是另一个宇宙,而在那宇宙的中心位置就是敌方的宇宙舰,正发出强烈的破坏意志与“哥斯罗斯号”对峙着。 在蕾克希感知到那处隧道口的同时,电磁投射炮也跟着发射了。 电磁投射炮可以说是巡察舰的主力兵器,分别在“哥斯罗斯号”的前方装备有四门,后方则有两门。而如今位于巡察舰前方的四门电磁投射炮,正一齐以加速至o·o一光速的速度发射出核融合飞弹。 接下来电磁投射炮又再度齐射一次。 在如此大的反作用力,对重力控制装置当然会造成过度的负荷。这时候已经有一些身体没有固定在位置上的乘员向前猛撞过去了。 蕾克希抓住了战斗指挥桌,勉强躲过了因为反作用力的冲击而造成的摇晃现象。 八枚核融合飞弹开始以不规则的喷射方向冲进敌方的弹幕。 在完成最后的弹体姿势调整之后,它们便将所有剩余燃料尽数向后喷射,展开最终加速并由四面八方袭向目标。 敌方的宇宙舰也同时发射反质子炮。虽然那道反质子流直接朝巡察舰的正面袭来,但也被“哥斯罗斯号”紧急展开的防御磁场弹开而扩散至外空中。 敌舰在一瞬间之后就爆炸了。 但大家并没有闲暇去感受胜利的欢喜。 “时空融合开始:敌第二号、第五号、第六号……”时 空泡的内层表面有六个地方开始出现了时空融合的前兆。 “舰首!”蕾克希道,指挥杖指向自己判断应该是最早融合的敌第二时空泡的融合面。 舰首开始朝该处移动,并在那道充满敌意的宇宙开口完全开启前的那一瞬间,就又齐射了四枚核融合飞弹进去。 结果并不需要去特别确定,因为接下来又有下一个目标。 在巡察舰的正后方开始出现时空融合的状态。 “舰尾!”蕾克希的指挥杖越过肩膀朝向后方。 “哥斯罗斯号”稍微调整舰体姿势以后,位于舰尾的两门电磁投射炮便开始连续齐射两次。 结果敌方第六号时空泡好不容易与“哥斯罗斯号”完全时空融合,却又像是要逃走般的马上又时空分离了出去。 在那刹那间,第一轮齐射的两枚飞弹已经穿越了时空泡,剩下两枚则在巡察舰的时空泡内爆炸。不过时空分离后的敌第六时空泡也已经消失了。 但这时敌第五时空泡已经在巡察舰的侧面完成时空融合了。 然而不论舰首舰尾都来不及即时应对。 “以可动炮群应战!”蕾克希的指挥杖横向扫出,指向舰侧。 巡察舰“哥斯罗斯号”也装备了可动式凝集光炮与反质子炮,它们都是由舰桥集中控制。只见炮手们开始旋转口径大小不同的炮管,并向敌舰发出凝集光和反质子的奔流。 但是凝集光与反质子并没有像电磁投射炮的炮弹那样具备自动追踪的功能,除了命中率远远不如电磁投射炮以外,甚至连威力也比不上后者。 敌舰发射了舰上的四枚反物质弹道飞弹,接着又发射反质子炮。 如果是应付弹道飞弹的话倒没多大问题。因为没有经过预备加速的弹道飞弹速度不够,很容易就会变成防御弹幕的绝佳猎物。 但是装备在敌方宇宙舰首的反质子炮,就比巡察舰上的可动式炮群的威力还要大得多。如果不幸正好被击中要害的话,就算是一艘巨舰也有可能在一瞬间被击破。 从敌方宇宙舰所释放出来的反质子流化为一团块状反物质,朝“哥斯罗斯号”快速逼近过来。 虽然防御磁场已经将速度减缓了大半,但反质子流还是冲破了“哥斯罗斯号”的陶瓷结晶外壳,当外壳被贯穿之后,位于外壳内部的水也在同一瞬间沸腾了起来。接下来反质子流便重击了重金属制的舰艇内壳,并将内壳照解变形。另外一方面,沸腾的水则经由一部分的外壳与舰体姿势控制喷射口喷发出去。 不待监督的操作处理,“哥斯罗斯号”的思考结晶在获知被害状况以后,便自动将该喷射口切离于舰体姿势控制之外,这使舰艇的运动性能降低了不少。 由于内部同时存在着复数产生来源的关系,时空泡开始呈现出扭曲和怪异的形状。而在那里面的宇宙战斗正持续的进行中。 二十三时五分—— 被称为第十号的敌舰终于成为一团电浆块了。 还剩下两艘。 但巡察舰也受了伤。接近半数的可动炮群已经无法使用,舰体姿势控制喷射口也有多处已经遭到损伤了。 “三号凝集光炮,严重损坏!” “前方第三号喷射口,无法使用!” “主引擎的马力……” 舰内各区陆续传来了凶报。 基姆琉雅临时编成了一支紧急修理班,并派遣他们到可能修复的地方去进行修复工作,正忙得不可开交。 “九o七号区域,减压中,已无残留乘员,开始封锁。”负责舰内环境的迪修书记额头闪着汗光。 加上这个的话,强制封锁的区域已经超过四十区了。死伤以及失踪的人员有五十个人以上,以固定乘员有二百二十人的的军舰来说算是相当大的损害。 蕾克希闭上了眼睛,但她的空识知觉却还很清楚。 整个空间里都是灰尘,还有一堆一堆的碎片漂流在里面。也许其中真的有人,但就算真的有人也无法施救,毕竟现在放出舰载艇只会变成敌人狙击的目标,再说——狂乱的放射能风暴可不是薄薄的军服就能抵挡的。 二艘敌舰就像蝴蝶般的在巡察舰周围翩翩起舞,偶而还会吐出凶恶的气息。 虽然想要用电磁投射炮瞄准,但可悲的是巡察舰的动作实在太慢,很快就被敌人闪躲掉了。 当然,可动式炮群还是一直不间断地发射着炮火。 凝集光将敌舰的外壳打碎,将碎片直接升华为气体粒子。这些气体加上从军舰引擎所排放出来的氢离子,使得时空泡内的粒子浓度不断增加。游离状态的质子与反质子相互冲突转变为电磁波,让这个封闭的小宇宙内部就像是大爆炸之后一般的灼热。 但是这个宇宙并不会让人有其中孕育着生命的预感,它只会诞生出死亡。人类互相表现出明显憎恶的结果,只会产生死亡而已。 敌舰因为回避可动炮群火线的关系,而被逼人了电磁投射炮的射程中。 “舰尾!”蕾克希唤起现任炮术士的注意。 像是要发泄积郁般的连续三次齐射。 激烈的反动力使巨舰迅速往后疾退。 巨舰后方终于出现一团爆发的火球。 ——只剩一艘! 舰长和所有乘员心中所想的都是这句话。 但是由最后一艘敌舰所发射的反质子炮已经直奔舰侧而来。 这一击是非常致命的。 “防御磁场,消灭……”基姆琉雅像是发出叹息一般的报告着。 舰桥内弥漫着绝望的气氛。 “不要放弃,我可爱的部下们!”蕾克希斥责道。“把那家伙从我们的宇宙中打下来!舰首!” “哥斯罗斯号”开始慢慢变更舰首的方向。舰首似乎正在对舰桥抗议说自己那么拼命为什么还不让它休息,但不论如何它还是在缓缓地移动着。 “可动炮群,集中在敌舰右边,把它赶到舰首去!” 但是就在这之间,敌方的宇宙舰突然疾冲过来,并发射了反质子炮。 一道与先前的任何攻击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反质子洪流,就这么袭向已经失去防御磁场的巡察舰。 虽然可动炮也削穿了敌方宇宙舰的外壁,但还是没能击落它。 那道反质子流终于穿透了“哥斯罗斯号”的外壁,甚至连内壁也防御不住。它击中了反物质燃料槽,破坏了磁气护栅,失去控制的反质子开始袭向巡察舰的构成物质。 ——二十三时二十七分。 巡察舰“哥斯罗斯号”,爆炸沉没。 少年少女这时候还不知道巡察舰已经沉没了。虽说质量波可到达的范围是无限的,但以联络艇贫弱的设备是没办法去侦测的,更别提还有“门”的干扰了。 也许这对两人来说是一种幸福吧!毕竟他们还能够保持一丝希望。但即使是这样,现在在联络艇的操舵室中就已经充满了晦暗的气氛。 杰特坐在副操船士席上,心情并不是很好。 跟短艇不同,能在平面宇宙航行的联络艇不能只靠控制笼手操纵,因此在座椅的前面也有另外一套操舵装置。以杰特的观点来说,这是一套“非常适合宇宙船”的设备。 不过,因为在这个区域的“门”非常稀少的关系,所以也不需要去频繁地操纵它。 坐在操舵士席的拉斐尔则是板着脸孔,一言不发地看着平面宇宙图的画面。 杰特瞥了邻座一眼,悄悄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在这颗可称之为独立宇宙的时空泡里,如果除去极少数的浮游粒子不论的话,就只有这艘联络艇而已了。在联络艇的 操舵室后面有气闸室,也有洗脸台和睡眠室。虽然也就只有这些空间,但这已经是这个宇宙里惟一可以让人类生存的居住空间了。 ——而在这个宇宙中活着的,也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而已……。 虽然这么说,但是存在于这个宇宙里的智慧生命体的其中一半,却坠入了深沉的忧郁之中。而剩下的另一半虽然也称不上心情很好,但却想要试着把这个宇宙的气氛变得明朗一些。 “喂,拉斐尔。”杰特试着跟她聊天。 拉斐尔抬起头来,不过杰特却无法从表情看出她刚才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记得你是帕留纽子爵嘛。” “嗯,没错。” “我想听听有关你领地的事情,帕留纽子爵领地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既然被称为蔷薇之国(译注:“帕留纽”是亚维语的发音,意思就是“蔷薇之国”),那应该有很多盛开的蔷薇啰?” “不是这样的。”虽然感觉上好像不太想说话的样子,但拉斐尔还是说了。“不只是蔷薇,连地衣类植物都没有,不论是哪个行星都没有微生物。” “那为什么要叫做蔷薇之国?” “负责探查工作的人是一个很喜欢花的男子,所以就随便取些花的名字。像百合之国、茶花之国之类的,就只是这样而已。” “这样啊。那么,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是一个不值得一提的地方。有一个黄色的恒星,周围环绕着七个行星。如果把第二行星加以改造的话,应该还可以住人。所以在尽完皇族的义务之后,我想去那里改造一下,种些符合蔷薇之国名称的蔷薇。” “很棒嘛。” “可不是?” 接着沉默又开始在操船室里笼罩了起来。 杰特正烦恼着要如何打破这份令人痛苦的沉寂。 但,先打破沉默的却是拉斐尔。 “杰特。” “什么?” “谢谢你。” “为什么?” “你不是想要安慰我吗?虽然说不上很洗练,但我还是很高兴你有这番心意。” “对不起喔,我就是这么笨。”杰特装出了一副生气的表情,但同时也安心了下来。 “别生气,”拉斐尔的嘴边浮现笑意。“我不是已经道谢了吗?” “我才没生气呢。” “我……”拉斐尔重新凝视起画面来。“很不甘心,在这种紧要关头却什么也帮不上忙。” “好过分啊。”杰特嘴里嘀咕着。 “咦?”公主对杰特投以诧异的视线。 “你不是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吗?现在的我也只能依赖你而己。或者你的意思是说,我的生命还不能满足你那高贵的义务感吗?” “……你说的对,原谅我。” “如果你是指那艘巡察舰的话,他们一定不会有问题的。”虽然这种话完全没什么根据,杰特还是说了出口。 “是啊……” “一定是的。”像是自己安慰自己一般,杰特如此自言自语着。 “杰特。” “嗯?”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有关出生的秘密的事吗?” “当然。”杰特感到有点困惑,为什么突然扯到这方面的话题? “这个秘密,我只在这里跟你说……” “好啊,我最喜欢听秘密了。”为了改变公主的心情,杰特努力的用明朗的语气来说话。 “我的遗传基因提供者是舰长。” “咦?”杰特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也就是说……蕾克希百翔长是你的母亲?” “不是母亲,是遗传基因提供者。” “我还没脱离地上世界的想法,一听到就是这种反应了。”杰特解释着。“但是……我真的完全看不出来耶。” 不,其实还是有蛛丝马迹的——杰特想起来了,当初在道别的时候,舰长是用“我可爱的殿下”这五个字来称呼拉斐尔的。当时杰特就隐约觉得她们之间是比长官和阁下还要更深一层的关系。 “你把星界军当作什么了?就算是以前的老朋友在军中也不会攀亲带故。只有在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才另当别论。” “哎呀哎呀,星界军还真是复杂啊。”杰特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样子。“就算真的是这样,也未免……” “我真的以我自己为荣。因为从小时候开始我就认识了普拉奇雅卿……不,是舰长,而且我也很尊敬她,对她就是我的半身来源这件事感到相当自豪。最重要的理由是,我真的是爱之女,因为舰长就是父亲的爱人。以前我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也一直觉得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该有多好……” “如果小时候就这么想知道的话,直接去问不就好了?”没想到亚维人的血缘与家族关系竟然分得这么彻底,杰特不禁有点愣住了。 “我不是说过吗?我还没成年,如果没有父亲的同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可以直接去问舰长啊。”说完这句话以后,杰特发现拉斐尔睁大了她那原本就大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猛瞧。 杰特感到不安起来了。“我又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嗯。”拉斐尔用力猛点了一下头说道。“非常奇怪的话。” “是这样的吗?可是到底那里奇怪了呃?难道直接去问舰长有这么奇怪吗?” “你知道礼貌这两个字怎么写吧?” “啊……你的意思是,如果向遗传基因提供者问:‘你是不是我的遗传基因提供者?’这样是很没有礼貌的事吗?” “这可是一件很难为情的事啊,杰特。” “原来是这样。”杰特将两手交叉在胸前思索着——老实说,还是搞不懂为什么会“很难为情”? “为什么会很难为情?” “难为情还会有理由吗?难为情就是难为情。” ——这么说来,也许这真的是一件很难为情的事吧? 杰特莫名其妙地接受了拉斐尔的说法。这就好像是要他去问某人,“你是不是我的母亲?”一样,以他非亚维人的想法来说也需要相当大的勇气。 “而且,就算我真的去问了,也不见得会有答案。能够让小孩子知道自己遗传要素的人,只有他或她的血亲而已。” “这也是礼貌?” ‘对,礼貌。” “有够复杂。” “我可不这么认为。” “如果可以带你到我故乡去住个几年的话,你大概就会明白‘复杂’是什么意思了。” “也好。等到尽完皇族的义务后,就跟你一起去那里吧!”拉斐尔的语气稍微活泼起来了。 “好啊,一定喔。”杰特回答着,但他的内心却被痛苦所啃食。 ——你忘了啊!到那时候,你看起来大概只是大了十岁,还是一副很年轻的样子,但是那个时候的我已经很老了,甚至可能早就死了…… “但总可以问你父亲的……克琉布王殿下的情人是谁吧?该不会连问这种问题也很没礼貌吧?” “当然了。” “是这样吗?” “是的。这样也复杂吗?” “真的很复杂。”杰特用很确定的语气说道。“那倒底是谁告诉你蕾克希百翔长是克琉布王殿下的情人?” “没人说也知道,舰长常到王宫来的。” “真是复杂啊。” “杰特,我已经听够了喔。”拉斐尔的眉头皱在一起。“总觉得很不愉快。” “请你别介意。”杰特说道。 拉斐尔本来似乎还想对杰特说些什么话,但最后她的目光又回到屏幕的前面。 “就算没遗传基因这回事,我还是喜欢普拉奇雅卿。从我还在王宫的时候就很尊敬她,在舰上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我也尊敬其他的翔士与从士,虽然其中也有像虫子一样惹人厌的人。不过,如果大家都能平安无事就好了……”拉斐尔像祈祷般地低下了头来。 “是啊。”杰特的脑海中正逐一浮现着自己曾经在巡察舰上碰过面的人。虽然只有短短五天的相处时间,但碰到的几乎都是好人。虽然并不会因此而完全推翻亚维人是暴虐侵略者的先前看法,但至少自己也没有希望他们去死的强烈理由。 拉斐尔则继续低头不语。 原本差点可以成功的从深海中浮出海面的气氛,现在又硬生生的被拉进海底去了。 现在连杰特也说不出话来了,他只能看着屏幕发呆。 “杰特。”终于拉斐尔又把头抬了起来。“可以听一下有关你故乡的事吗?” “啊,当然可以。”杰特有点吃惊。“要从那里开始呢?跟你的领地不一样,我有很多事可以说……” 杰特这才发觉到,原来刚才自己一直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把玩着胸前的人造宝石,那就从上面所刻的生物——雷兹翁它那悲惨的觅食生活开始讲起吧! 从这个时候开始的两天里,除了轮流睡觉的时间以外,杰特将他还记得的马尔地钮行星生物特性一个一个说给拉斐尔听。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还因为这样逗笑了拉斐尔好几次。 在联络艇中度过了两天以后,杰特和拉斐尔总算抵达了菲布达胥男爵的领地境内。 第八章 菲布达胥男爵领地 第八章菲布达胥男爵领地 菲布达胥男爵领地是由一个青色的恒星,两个气体行星,以及数不清的岩屑所组成的。 就算是用帝国最高水准的行星改造技术,也没有办法将领地内的行星改造成可以让人居住的程度。岩屑中甚至也没有值得利用平面宇宙航行法运送的资源。 这里是比帕留纽子爵领地还要贫瘠的地方。 但是男爵家在这种领地仍然有收入,而且还是只要有恒星就可以从事的事业。 所生产的商品不但经常有需求,还可以因此而稳定获利——这个事业就是反物质燃料的制造工作。 要把物质转变成反物质在理论上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想要产生反物质的话,也只能仰赖在科学技术的黎明期所发明的古典制造法不可。 利用吸收恒星辐射的太阳电池将所吸收的能量注入粒子直线加速器,加速基本粒子并使其互相冲突后,所产生的能量就会产生凝缩作用并同时生成相同数量的物质与反物质。 跟其他没有任何资源的星系一样,在这个男爵领地的境内也有很多反物质燃料工厂在运转着。 在接近菲布达胥恒星的轨道上有很多圆盘在旋转着,而那就是反物质燃料工厂。圆盘朝向恒星的那一面是太阳电池,而在圆盘内部则有十六座呈放射状排列的粒子直线加速器。 吸收恒星所放的光和热以后,太阳电池将转换过后所生成的电流流向粒子直线加速器,并在圆盘的中心位置同时生成质子与反质子。 这时候只有反质子会被收集起来,而质子则直接排放到宇宙中舍弃。毕竟设置可回收质子的机械设备所需要的经费,还远比从气体行星运送质子过来所需要的运输费用贵上许多。 反质子在被收集起来以后,就直接运送到反物质燃料工厂的储存容器并储存起来,由于装满反质子的储存容器就像是一颗独立的小行星,为了防止万一发生的事故会波及到工厂,因此这些储存容器的运转轨道都在工厂区的外侧。 而菲布达胥男爵馆,就是在这些燃料槽小行星群的更外侧轨道上进行公转运动。在男爵馆的附近不远处则有一个“门”,它的名称叫“菲布达胥门”。 现在就有一艘联络艇,刚刚从那个“门”进入了通常宇宙中。 “拉斐尔,显示出艇外影像嘛。”杰特恳求了起来。 “嗯。”正在操作笼手内部的手指开始以复杂的形状握拢起来,而操舵室的墙壁上也跟着显示出群星的景象。 “我从来不知道星星会让人的心情这么的平静。”杰特由衷的说道。比起时空泡内阴沉的灰色来,明亮的星星感觉上要亲切多了。 现在杰特终于能稍微体会得到自称“群星的眷属”的亚维人,会将星星当作是自己故乡的心情了。 “路还很长喔,杰特。”拉斐尔冷酷的说。“补给完以后,马上就要回平面宇宙去了。” “在补给进行的时候,我们可以休息一下吗?”杰特期待的说道。 “要休息?你不是什么都没做吗?” “多谢你提醒我。”杰特俏皮的说。“但是在你睡着的时候,我也在监视着艇内的设备啊。” “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会立刻醒来的。” “你不是一直都没有醒来过吗?而且什么事也都没发生。” “那是我和思考结晶的功劳。” “我知道啦!”杰特放弃与拉斐尔继续争辩。 虽然说杰特什么都没做,或者应该说什么都不能做是事实,但由于在联络艇航行时都交给自动操纵系统去处理的关系,他也从来没看过拉斐尔手动操舵的样子。 比较起来——杰特在心里这么说——我说了那么多的话,也应该算是一种劳动吧? 拉斐尔开始对管制室进行呼叫。“这里是巡察舰‘哥斯罗斯号’搭载联络艇。菲布达胥男爵管制室,请回答。” 一名地上世界出身的女性出现在画面上。 “这里是菲布达胥男爵管制室。” “这里是巡察舰‘哥斯罗斯号’搭载联络艇,要求补给燃料。” “巡察舰搭载的联络艇?”管制官偏着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因为舰载艇会单独要求补给燃料是很稀奇的事。 即使如此,管制官还是点头说道:“知道了。欢迎您,‘哥斯罗斯号’搭载联络艇,请选择补给型态。” “这里是轻量艇,所以希望能在码头补给。” “知道了。请把您希望的补给量传送过来。” “知道了。”拉斐尔完成传送作业以后便向杰特说道:“在码头补给时就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也可以洗澡。” “这真是太好了。”杰特说道。“能够洗澡还真是一件好事。现在的你,大概是全银河之中最有味道的公主了。” “这是什么意思?杰特。”拉斐尔眯起了眼睛。“你现在是在发表盼望死亡的声明吗?如果是的话我可以帮你。” “开玩笑的,拉斐尔。”杰特被拉斐尔眼中的神色搞得有点紧张。“你闻起来应该没什么味道,我发誓。” “应该?”拉斐尔的眼睛眯得更细了。 “不,完全没有味道。”杰特马上订正,反正这是最接近事实的。“会暗示你闻起来有一点味道的,会是哪里来的无礼家伙啊?!” “你知道吗?杰特,你的笑话有时候会让人很生气。” “就算我知道,也会马上就忘了。这就是我的问题啊。” 拉斐尔将袖口凑到鼻头,深吸一口气,皱眉道:“算了,你说的也有点道理。” 为了慎重起见,杰特这回保持沉默。 “但是,你自己也不能说很干净吧?” “是啊。”杰特承认这句话。“不过找遍帝国,比我还要不干净的伯爵公子应该还有两三位。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数目一定比公主还要多太多了嘛。” 不知道该回应什么才好的拉斐尔正要开口的时候,画面上管制官的呼叫声也在同时响了起来: “准许码头补给。‘哥斯罗斯号’搭载联络艇,现在请往码头移动……” 说到这里管制官突然中止了报告,并露出了一副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拉斐尔。一段时间以后才又突然开口冒出这句喃喃自语:“公主殿下……?” 惊讶于操舵士真正身份的管制官,将她的头深深低垂下去。 原来如此——杰特心想——就算在这种边境的地方,拉斐尔也马上就被认出来了,看来过了好一段时间以后才知道她是公主的我,还真是蠢到极点了。 “请引导我们到码头去。”拉斐尔催促道。 “这是当然。现在马上进行引导,请。” 在紧张的管制官所输入的资讯指示下,联络艇逐渐朝男爵馆接近过去。 “菲布达胥男爵管制室,有件事情非告诉你们不可……”在接近男爵馆的时候,拉斐尔将疑似敌人的舰队侵入帝国领土的情报传达过去。 “这……”管制官一时说不出话来,等到她的精神终于恢复镇定以后才终于说:“这,这件事一定要向我的主君禀告……” “这是当然的,赶快这么做吧。” 以菲布达胥恒星的苍蓝色光芒作为背景的男爵馆,连细节部分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以前轨道城馆是以车轮式的结构占大多数,它可以利用其自转所产生的人工重力来维持馆内的运作。但是这种建筑结构无法避免因为馆内高低楼层的不同而产生的重力差异,而且它也需要稳定的向心力来维持重力。所以最近——大概三十年以前——具备重力控制装置的城馆开始成为主流。 虽然购买附属设备以及维持装置的运作需要一笔开支,但总算可以提供更为舒适的居住环境。 这座男爵馆就是利用重力控制装置来运作的城馆之一。它的主体建筑形状是一个变形的六角形,并以一根长管连接另外一座立方体的建筑。 而那座立方体的建筑就是宇宙港。因为需要在那里储藏反物质燃料以供应往来的交通艇,宇苗港才会设置在离本馆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有一艘巨大的氢气运输船停靠在码头那里,其他还有几艘像小虫一样的小型星系内宇宙艇停泊着。 由于城馆内的人工重力开始产生的关系,球形的操舵室开始旋转起来。在操舵室内的天花板转到艇首的方向之后,便朝城馆的旁边移动过去。 杰特的脚边出现了一个红色的“一七”数字,并持续朝脚下接近过来。也就是说,这艘联络艇是要到第十七码头进行补给。 终于靠岸了—— 艇外的影像也跟着消失,墙壁恢复成乳白色的模样。 画面开始流动着一列列的绿色文字,正显示联络艇的门已经与通往馆内的联络筒连接在一起的讯息。 “走了,杰特。”拉斐尔卸下了座椅上的装置以后便站起来说。 “嗯。”杰特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们可以在这里待多久呢?” “大概三十分吧。” “只有三十分钟?”杰特皱了一下眉头。毕竟清洁身体是最重要的事,只有三十分钟的话可是相当赶的。 “我们非得尽快到达史法格诺夫不可。” “我知道。”杰特跟在拉斐尔的身边一起进入了气闸室。“但是,我们到底比敌方舰队要快多少时间呢?” “什么啊,难道你不知道吗?”拉斐尔轻蔑的说。“以史法格诺夫当地时间计算的话,大概有二十七小时吧。” “这样的话,那么我们就多花一点……”杰特这时注意到公主的眉毛已经竖立了起来。“……时间的空暇也没有。早一点也好,赶快到史法格诺夫去向他们报告危机吧!” “真高兴你没忘记。”拉斐尔辛辣的说。 两人这时已经站在联络艇门口的正上方,在那里有一座升降台正在等待他们。 “下降。”拉斐尔对升降台下了指令。 当他们下降到透明的联络筒内部之后,两人就正式踏上了男爵馆的土地。 因为已经有两天没感觉到重力了,杰特觉得有点头晕目眩,但他还是勉强转着头张望了起来。 眼前所看到的是一片星空,可是他却看不到那颗发出青色光辉的菲布达胥恒星,所以这片星空应该不是外合实景的影像才对。不是实景影像的证据还有一个,那就是还有无数条鱼正在星空中四处浮游着。 联络筒的前方有十几名地上人整整齐齐地排成一列,她们大概都是男爵的家臣。 一开始杰特还觉得有点怪怪的,但他马上就知道之所以会觉得奇怪的原因了。原来在这里迎接他们的人全部都是女性。 而且女孩子们的头也全都低垂了下来。 “公主殿下。”其中一个人走上前来以充满畏惧的语气说道。她就是先前通讯时的那名管制官。 好像是认定一见到皇帝孙女的容貌就会对自己的性命带来不好的影响一样,她的脸从头到尾都没有抬起来过:“请到这里来,让我带您到休息室。” “那就拜托你了。”接着拉斐尔便强硬的说:“不过现在的我是星界军的翔士修技生,所以请用接待修技生的方式招呼我就行了。” “是,知道了。那么请到这里来,公主殿下。” 拉斐尔放弃继续与那位管制官强调自己的身份,只见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大家都是一直这样招待你的吗?”杰特悄声的问着。 “怎么可能!”拉斐尔像是把刚刚叹的那口气转到杰特身上般的回答道。 他们被带往的地方,是一间位于宇宙港内部的某个房间。那里有几张桌子。四面的墙上闪耀着似乎曾在那里看过的星星,也有几条鱼在星空中游着。不过并没有任何人在这间房间里面。 拉斐尔被带领到最里面的桌子那里坐了下来。 杰特也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应该跟拉斐尔同一桌,但管制官却阻止了他:“您请到那里去坐。” “啊?”杰特有点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只是拼命的眨眼睛。“为什么?” “这是因为……”管制官正要说时突然住口,若有所思地看着杰特的头顶。 原来如此,大概是看到棕色头发的杰特却戴着贵族的头环而感到惊讶吧?而且似乎还认为这个遗传体质是地上人的青年,应该没有可以和高贵的皇帝一族同席的身份吧? “杰特。”已经失去耐性的拉斐尔开口了。“你在干什么?快点坐下来。” “嗯。”杰特也真的生气了,于是他无视管制官的要求径自走到拉斐尔的身旁坐了下去。 管制官的眉头虽然皱了起来,但她并不敢违逆公主,于是便问道:“您想喝些什么呢?” “先别提要喝什么了!”拉斐尔说。“我想借用盥洗浴室,可以带我过去吗?” “皇族的贵人怎能使用盥洗浴室呢!”管制官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我们已经替您准备好浴池了,还请殿下再多加考虑一下。” “我没时间了,家臣小姐。再说皇族也是会用盥洗浴的。” “是这样的吗?”家臣显得很困惑。“这点我们不能作主,请问您想喝些什么呢?” 拉斐尔看着杰特,露出了已经完全拿她们没办法的表情。 “我想喝冰咖啡。”虽然并不怎么渴,但似乎是有必要回答的样子,于是杰特便这么说了。 “我的话,热的桃果汁就好,另外再切一片柠檬放在果汁上。” “拉斐尔,你的味觉还蛮独特的。”说到这里杰特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当他回过头去以后,才发现管制官正在用很严厉的目光怒视着他。 杰特吓了一跳,连忙把头低了下来。 “知道了。马上就把桃果汁送过来,请您稍等一下。”管制官那严厉的目光很快就消失了。只见她深低下头来朝拉斐尔鞠躬之后,便一路后退离开了房间。 “希望她别忘了我点的咖啡。”杰特自言自语的说着。这么说来,好像打从一开始这些家臣就似乎刻意不去注意他的样子。 “我不喜欢这样的气氛。”拉斐尔说。 “我也是。”虽然跟皇族相比,贵族并不是那么的稀少。但是被完全冷落在一旁也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倒也不是为了什么高贵的自尊,而是也不应该完全把我当成空气一样可以忽略吧!——这是杰特礼貌上的要求。 终于,管制官引领着一位女性和自动机器来到两人的面前。 “请用。”管制官冷冷地瞥了杰特一眼。 “谢谢。”虽然没有忘记这时候应该要说声谢谢,但这句话杰特只是在心中说出来而已。接着他就从自动机器的肚子里拿出了装着冰咖啡的容器。 另外一位女性手中则是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个装着桃果汁的玻璃杯,一看就知道她相当的紧张,因为桃果汁的表面正因为她手指的颤抖而不断的波动着。 结果果汁还是漏出来了,虽然只有几滴而已,但还是溅到了桌子上面。 然而那名女性狼狈不堪的样子,却像是一不小心将一碗热汤整个泼到了公主的头上一样。 “谢尔奈!你,你倒底在于什么?”管制官的脸变得很苍白。 “真是非常对不起!”这名叫做谢尔奈的家臣很快就跪了下去,将额头低下紧贴着地 面拼命的道歉。 杰特差一点当场仰天叹息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不过是一点点果汁泼出来而已,不是吗? 拉斐尔也愣住了,她问道:“怎么了吗?” “这是公主殿下要喝的饮料,但我竟然让它漏出来了。到底该怎么办才好?这么无礼的事……” “你说无礼的事是指这个吗?”拉斐尔朝沾在桌子上的那几滴果汁渍液看了过去:“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道歉的事。” 说完,公主就伸出手指稍微抹了一下桌面上的水渍,但这个动作却让谢尔奈发出了短暂的悲鸣声。 “啊!请您千万不要这么做!”谢尔奈很快就上前伸出双手握住了拉斐尔的右手,并试着要擦拭公主已经湿掉的手指:“我马上就帮您洗干净,所以请,请您千万不要做这种事……” “不必介意。”拉斐尔将手指从谢尔奈那里抽了回来:“我不知道你对王宫内的养育方式抱持着什么样的想法,不过至少擦拭自己手指这点事我还可以自己来。” “怎么可以这样……?”从谢尔奈的表情看来,她已经快要真的哭起来了。 拉斐尔只好转过头来,以求救的眼光望着杰特。 “是这样的,”于是杰特插话了。“如果你再继续闹下去,这才是更失礼的行为吧?” “是,我明白了。”谢尔奈咬住了下唇,头也跟着低垂下去。 “谁教你可以对公主殿下这么没大没小的,谢尔奈?”管制官说。“真是非常抱歉,那么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是。”谢尔奈的肩膀略略的颤抖着,头仍然是低低的。 “我越来越讨厌这里的气氛了。”当两名家臣告退了以后,拉斐尔喃喃自语的说着。 “她们每个人都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难道帝国的国民都是这个样子的吗?好像都在害怕些什么似的。至少感觉上,在‘哥斯罗斯号’那里的从士们好像还比她们更有自信的样子。”对身份是贵族但遗传体质是地上人的杰特来说,他并不是很喜欢她们的态度。 “没这种事,‘哥斯罗斯号’上的从士才是正常的帝国国民。” “是这样吗?”杰特还是不太相信。虽然拉斐尔是这么说的,但是军中跟家族的身份完全没有关系,说不定星界军中才是比较特殊的情况。 “你不相信吗?”拉斐尔很意外的察觉到杰特的想法。“是真的,你到帝都之后就会知道,我才不会说这种马上就会被揭穿的谎言。” “这样啊——” “小的时候,我就曾经被国民当场斥责过。”拉斐尔认真的说。 “对方是不认识公主殿下的人吗?” “又不是你!那个国民是在我家工作的,他怎么可能不认识我?” “你家?你是说克琉布王家吗?” “嗯,他是王家专任的庭园师,那时候我正在餐厅乘着移动坛到处乱飞,把一堆花草树木弄得东倒西歪。” “你的话有的时候还真让人很难理解,餐厅为什么有种花草树木?它们是在餐厅的外面吗?” “不是,那里是一座庭园形式的餐厅。” “喔!”杰特想起来了。 大部分亚维人所住的地方都是在人工环境中。可以在自己所喜欢的场所及高兴的时间下雨,内屋屋外也没什么区别,就算寝室在花园中也无妨。所以餐厅里有种花草树木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后来——”拉斐尔开始述说着下面的这段故事。 在以悲哀的眼神检视过惨状后,庭园师以郑重的态度,向站在一旁畏畏缩缩的公主训话了起来。 以自己的工作为傲,并倾注心中所有艺术与感性来完成的这片园地,现在已经全都死了。但这却是因为一个七岁小女孩的恶作剧而造成的。庭园师对这件事感到非常的不满与愤慨,而能够压抑这种愤慨的人类.到现在为止还没发现过…… 在他说完这些话以后,拉斐尔以颤抖的嘴唇,用七岁时自己所知道最正经的话,发誓再也不做这种愚笨的事。 庭园师并没有完全相信拉斐尔的话,他只是很诚恳的对她这么说:“如果我再知道我的作品是被公主殿下的移动坛所破坏的话,等到我需要和土壤改良蚯蚓培养良好关系的时候,就会带你过来一起陪它玩喔!”在确定拉斐尔已经牢牢记住之后,这才放她走。 “——当然,后来父亲知道以后也这么骂我:‘如果因为一时的玩乐而要以性命交换的话,虽然也很不值得,但倒还无伤大雅。可是你绝对不可以对别人引以为傲的东西这么轻践’。” “那个庭园师是很特别的人吗?”杰特还有怀疑。 “才不是!不论是克琉布王家的家臣,和我所知道的其他贵族的家臣,每个人都以自己的工作为荣,并且人格高尚。” “这样啊——”杰特还是不太相信拉斐尔的故事。“但是她们对我的态度.好像并不怎么以自己的工作为荣的样子。” “她们是无视于你的存在。” “多谢你告诉我,我还在想有没有其他的可能性呢。” “反正我都不喜欢。希望她们能不再坚持要我去泡澡……” 这时在桌子旁边的墙壁开始起了变化。只见星星和鱼群的影像就像是被开了一扇窗口般,从窗口那里出现了一名男性的影像。 他是一位亚维人,头发是闪着金属光泽的青色,还有着一对细长的眼睛和带着冷笑的嘴角。 “很抱歉我用通讯机与您进行对话。”那名男性解释着。“虽然能够看到克琉布王家的拉斐尔殿下是我的荣幸。” “的确,我就是亚布里艾尔·尼·杜布雷斯克·帕留纽子爵·拉斐尔。”拉斐尔报上了全名。 “我是阿特斯留亚·苏努·阿特斯·菲布达胥男爵·克罗华尔,还请多指教。” “不客气,男爵。”拉斐尔点头道,指着杰特说。“这位是凌·苏努·洛克·海德伯爵公子·杰特阁下。” “初次见面,男爵阁下。”杰特轻轻的将头低下说道。 “也请多指教,伯爵公子阁下。”这纯粹只是礼仪上的招呼,男爵很快就对杰特失去兴趣。 “那么公主殿下,有件事我感到相当的抱歉。” “什么事?”拉斐尔的警戒心开始急速升高。 “其实这是我处理不当的地方,刚刚才知道您所要的燃料不足。” “怎么可能?你的管制官确实……” “所以说是我处理不当。我已经将管制官调离原职了,真是非常抱歉。” “我知道了。那么我会去燃料槽小行星补给。” “这可不能这么说。”男爵轻轻地笑了起来。 杰特不知为何打了个冷颤。 “毕竟公主殿下光临寒舍,”男爵继续说道。“这样就让您回去的话是菲布达胥男爵之耻,所以请务必在城馆中接受我的招待。” “又是招待?”拉斐尔眉头皱在一起。“我现在是军务中,没有这种空闲,难道你没听到家臣的报告吗?如果是这样,请去询问你的家臣。这不是礼貌性的拜访,男爵。” “就算不是拜访,但还请殿下接受我们的欢迎。” “很感谢你的好意,但是……”很明显的拉斐尔连一点“感谢”的意思也没有,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表现出焦急的模样。“如果你已经知道事情经过,那就不该是欢迎我们,而是应该率领所属尽速从此地退去才比较好吧!” “对您的好意感到惶恐,但我们没有船,所以也没办法作什么。” “这样子啊,可是……” “总之,请听我说。”男爵抢先说道。“已装满的 燃料槽小行星在距离这里较远的轨道上,比较近的其实都只是一些空空如也的小行星而已。” “怎么可能?……” “请不要怀疑,殿下。”男爵严肃的说道。“对领地的了解,只有当家的我最清楚。” “请原谅我。”拉斐尔率直地表示歉意。“不过如果只是有点远的话,我自己可以从这里出发到那里去。” “请您无需如此大费周章。小行星已经加速往这边赶过来了,大概再十二小时就可以来到城馆附近。” “十二小时……” “所以说,殿下,在这段时间请宽心在我的城馆好好休息。请先沐浴一番,再接受我一点粗茶淡饭的招待吧。我也有军务的经验,联络艇的内部情形我也很清楚,要让皇族在那种环境下过那么久真是过意不去。” “现在的我不是皇族。”拉斐尔斩钉截铁的说道。“只是个向你要求燃料的星界军士兵。” “那么,我以领主的身份向星界军要求详细的情报。至少我有这个权利吧?” “啊!”拉斐尔没料到还有这个盲点,只好说道:“你说的对,男爵,我之前没注意到。本艇载有巡察舰‘哥斯罗斯号’的航行日记,我会把必要的内容复制出副本后交给你。” “这当然没问题,”男爵露出了不满意的表情。“不过我们还是在晚餐席上慢慢谈这件事吧。” 在一旁听着这些对话的杰特不禁捏了一把冷汗。这就是帝国上流社会贵族间的对话吗?就算明知道这是一场吵架,两人所用的语词却是那么的优雅。拉斐尔的语气也是一本正经的,跟对自己说话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但是,我觉得还是以联络艇移动比较快。我们先将复制的航行日志交给你,然后马上出发到最近的燃料槽去。” “原本这样的确是比较快。”男爵说道。“但是,现在我又收到了殿下的联络艇需要检查的报告。也就是说,您现在是无法马上离开的。” “检查?那里出问题了?” “详细的事情我也不清楚,请您直接询问负责人。可是负责人现在正忙于相关作业,这点还请宽恕。”男爵像是完全不在意联络艇的事般的继续说着。“那么,我的家臣将会前去带领两位,请先在那边稍候一下。” 这句话一说完,男爵的影像就消失了。 拉斐尔继续瞪着刚刚还有影像的地方。“那家伙也无视于你的存在。” “好像是。”男爵只有在打招呼的时候才稍微搭理了杰特一下,但那还是因为拉斐尔介绍的关系。此后他就当杰特不存在一般的与拉斐尔说话起来了。“但这也没办法。皇族和贵族相比,当然他会比较在意皇族。” “如果真的是为了欢迎我们的话,礼貌上也应该要一起邀请你,不是吗?还是说,这种事情该不会就是你所谓的‘复杂’吧?” “不,这一点也不复杂。”杰特重新回想着拉斐尔与男爵对话的情景。因为当时他是以旁观者的心情去聆听两人间的对话,所以当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过现在他才发现到男爵当时的言语的确是相当的失礼。但可悲的是,杰特早就已经习惯被人用失礼的态度来对待自己,所以倒也不怎么生气就是。“算啦,虽然我很高兴你是为了我而生气……” “不是特别为了你而生气的。” “这样吗?”杰特啜饮了一小口咖啡。 “那种态度实在令人无法信任。特别是说联络艇需要检查那句话,真是一派胡言。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我不认为这种小领地会有那种技术力来检查联络艇。他大概只是想要硬把我们留在这里而已。” “他为什么要这么作呢?不要想太多喔,拉斐尔。” “但是那家伙实在令人看不顺眼。” “嗯——,这我就有同感了……”杰特将两手交叉在胸前。的确他是蛮讨厌男爵的,讨厌到不太想跟对方说话的程度。而以菲布达胥男爵的立场来说,虽然他还不至于对杰特抱有相当强烈的厌恶感,但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太希望与杰特太过亲近。如果杰特一开始遇到的亚维人不是拉斐尔和蕾克希舰长,而是像菲布达胥男爵那种人的话,他也不会这么快就可以和亚维人打成一片。 总而言之,虽然男爵极力想带给两人一个好的第一印象,但杰特认为对方只是一个笨拙而可怜的人。 “请你用点头脑好好推理一下吧。我认为男爵阁下在隐瞒一些事情,但那是什么?他不惜说谎引诱我们到城馆去,会有什么好处?” 拉斐尔歪着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是为了想要我们的联络艇吗?”杰特猜测道。 “为什么?”公主头抬起来问。 “为什么?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为了躲避敌方的舰队。” “那艘联络艇是两人座,只能坐两个人喔。” “如果男爵只想一个人逃,那不是很够了?” “你说他想舍弃他的家臣逃走?” “你不相信男爵,却相信他的正义感?” “傻瓜!这跟他个人的道德无关。舍弃家臣与领民是贵族的最大耻辱,就算他不引以为耻,帝国的法律也无法原谅他。再说光是抢夺舰艇的罪就已经很重了,与其逃往帝国,还不如进入‘人类统合体’的俘虏收容所比较有未来。”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爵位是义务啰。” “对,爵位是义务。”拉斐尔点头道。 “可是,”杰特还是有意见。“人在被逼急的时候会作出什么来谁也不知道,不是吗?我在渥拉修伯国的时候曾经看到一座高楼大厦着火,就有人从三十五楼跳下来。他们似乎是认为比起烧死,跳楼可能还比较不会死的样子,不过我是觉得那样做反而比较容易死。现在的男爵会不会也是有要从三十五楼跳下来的心情呢?” “你觉得那个人看起来是像会被逼急的样子吗?” “这样说看来也不像……”说到这里杰特突然露出了诡异的微笑。“也就是说,其实男爵根本就不会有什么阴谋嘛。” “是这样的吗?”拉斐尔勉勉强强地认同了杰特的结论。 “那我们就大方的去接受别人的款待吧,我会一直在身边陪你的。” 这时候杰特将目光稍微往旁边一瞥。他看到男爵的家臣们已经陆续走进房间里,正朝着两人的方向走过来。 第九章 亚维的微笑 第九章亚维的微笑 泡澡确实是很舒服的一件事。 泡在热腾腾的洗澡水里,拉斐尔觉得身体的疲劳似乎已经随着汗水流泻出去。 不过她的心情却没有跟着放松下来。 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那名叫作谢尔奈的女性在浴室里面陪伴着拉斐尔,而且还很常说“让我来帮您擦背吧”,“让我来洗您的头发好吗”这些服侍的言语。 她好像误以为皇族都是过着这样的生活。 但是除了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以外,拉斐尔都是自己一个人去洗澡的。在大部分的情况下,她也只有把液体肥皂放进浴池中,并在洗澡过后用干燥机来保持令人满足的身体清洁而已。 可是,即使自己已经快要说破了嘴,谢尔奈还是一点也不相信。 “无论如何,都请不要客气。” 客气什么,皇族会客气?这种事她竟然也忘了。 但是拉斐尔已经懒得抗议了,反正就顺着谢尔奈的心意去做吧。 现在谢尔奈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袍,在浴池的一旁随侍着。 “敌方舰队正朝史法格诺夫侯国移动的事,你知道吗?”拉斐尔在浴池内这么说道。 “是的。” “你不怕吗?” “嗯,我们领主定会想办法的。” “男爵吗?那你知道他会怎么做吗?” “这个嘛,我到现在还不知道。” “是吗,你挺信赖男爵的嘛。” “这是当然的!”谢尔奈兴高采烈的说。“如果没有那位大人,就不会有今天的我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成为国民是我从小就有的梦想,但是我并不想进入军队,也没有成为家臣的才能。” “不是你从小就有的梦想吗?”拉斐尔指责道。“如果真是那样,你至少应该有足够受教育的时间。” “在我的故乡弗利札伯国那里,女性的地位是很低的,她们不被允许去接受可以成为家臣的高等教育。那里的女性除了成为好妻子、好母亲之外就没有别的期望。在我知道别的世界之前,我还一直相信所有的地上世界都是这样的。” “是这样吗?” “是的,我的主君在那个世界收留了我,还让我受教育。” “教育?”在浴室里擦背需要什么教育? “是的。我平常是做燃料槽的整备盘点工作,这就是我所接受的教育。” “啊,原来你不是浴室专属的家臣啊。” “是的。这还是我第一次到浴室工作,我的主君在入浴的时候也从没召唤过我。” “其他的家臣会替男爵擦背吗?” “是的。” 这个男爵疯了,拉斐尔下了这个结论。虽说是有家臣负责照顾领主身边的私人事务,但最多也只需要服务用餐就够了。得要在浴室里工作的家臣实在是绝无仅有。 “而且,”谢尔奈继续说道。“那位大人真的是位很温柔的人喔。” “就算他很温柔,但似乎是没有什么才能。”拉斐尔的语气充满了讽刺。 “为了主君我什么都能做,”谢尔奈似乎正在说着梦话。“当然也包括相信我的主君在内。” “这个领地有多少人?”拉斐尔转移了话题。 “大概是五十人,详细的数字我不清楚。但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我可以……” “不,够了。”拉斐尔打断了谢尔奈的话。“有几个亚维人?” “有两位,我们的主君与他的父亲大人。至于主君的妹妹则长年滞留在拉克法卡尔。” “这样吗,好像是很寂寞的生活。” “确实是没有什么刺激,但我对这种安逸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满。” “刺激……那我就是最适合的刺激啰?” “怎么会!”谢尔奈像是被电到般的向后猛退。“能够迎接公主殿下是至高的光荣,我一点都不会认为这是刺激。” 如果你真的能把这件事当成一种刺激的话,那我才会安心啊!——拉斐尔在心中这么说着。 也泡得差不多了,再泡下去,皮肤就会被泡得松垮垮的了——拉斐尔起身从浴池中站了起来。 “好美啊……”看到拉斐尔那修长匀称的肢体跟闪耀着光泽的肌肤,谢尔奈不禁赞叹了起来。 拉斐尔并不在乎这种赞美。毕竟她完美的容姿是祖先的审美观和遗传工学的产物,并非拉斐尔自己的功劳,因为这样被赞扬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谢尔奈将裕袍覆在拉斐尔的身上。 她将拉斐尔肌肤上残留的水滴吸干。 出了浴室后,另一名比谢尔奈年长的女性家臣已经准备好浴袍和浴巾在旁边等待着。 拉斐尔露出了厌烦的表情:“这座城馆没有身体干燥机吗?” “我们主君认为那是野蛮的机器。”那名年长的家臣在回答之后,便将浴巾包在拉斐尔那还在滴水的暗蓝色头发上。 谢尔奈则将吸掉水分的浴袍换掉,并另外拿了一件新的过来。 真的被人服侍到这种程度以后才发现——原来这种感觉还挺舒服的。 杰特——拉斐尔突然想到——也是被如此优厚的服侍着吗?该不会也都是女性的家臣去服侍他的吧?——不知为何,一想到这里就非常得不愉快。 当身体与头发都被擦干以后,拉斐尔又要面对另外一样新的考验。 “我的军服怎么了?”拉斐尔看到眼前那些准备替换的衣服后,眉头不禁紧紧地皱在一起。内衣裤是不太好批评,但问题就是那件穿在外面的衣服了。那是一件染成鲜亮的黄色,并随处可见红玉、金刚石或猫眼石等宝石镶在上面的长衣,而穿在长衣底下的衬衣则是淡绿色的,是一套相当有品味的昂贵服装,穿着它即使在宫中走动也不会失礼。 “正在洗濯中。”男爵的家臣回答。 “你们该不会是用手洗衣服的吧?”拉斐尔讽刺道。在她泡在浴池的这一段时间,衣服应该早就已经洗好——才对。 “那是因为主君特别交代下来,说晚餐时穿着军服杀伐之气太重。” “杀伐之气……” 对军服有杀伐之气的评价是没什么关系,毕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价值观。 但是竟然会有人把自己的价值观强加在他人身上,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拉斐尔并不想成为男爵随意操纵的人偶。 “我要穿着军服。”拉斐尔作了简单的声明。“如果你说还要再洗一阵子的话,我会在这里等到它洗好。” “但是……”年纪较大的那名家臣的脸孔已经开始抽搐起来,看来她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公主殿下,请拜托……”谢尔奈伏在地上,额头叩地恳求着。 拉斐尔不禁感到悲哀起来,原来在这宇宙中也会有这么傻的人。 “那么,”拉斐尔妥协了。“我要在长衣里面穿着军服,这样总行吧?” 那两名家臣面面相觑着。 “这可是我们主君吩咐下来的……” “可是,如果我们违抗公主殿下的意思……” 虽然说的很小声,但还是流进了拉斐尔的耳朵里。 这不是什么值得拿来小题大作的事情吧? 拉斐尔以略带兴趣的眼神看着男爵的家臣们,不过她也忘了其实自己也是很坚持一定要穿上军服的。 当自己从正与敌人进行战斗的巡察舰“哥斯罗斯号”离开以后,现在竟然会在这里讨论出席晚餐时该穿什么衣服。一想到这种事情只有在梦 中才会出现,就觉得自己真是没用。 拉斐尔开始想着有关“哥斯罗斯号”的事。 战争应该已经结束了,胜负也应该已经分晓。如果“哥斯罗斯号”是健在的话就好了。 “我们明白了,殿下。”看样子她们终于讨论出一个结果了。那名年纪较大的家臣开口说:“现在马上就把军服呈上来给您。” 果然已经洗好了。 年纪较大的家臣把军服拿了过来。 “在还没感冒以前,请您赶快穿上吧。”不知是不是真的这么想,但家臣已经捧着内衣裤到拉斐尔的面前了。 当然这些女性家臣是不允许拉斐尔自己穿衣的,于是拉斐尔只好像棵大树一样地站着让她们替自己穿衣服。 “技巧很好嘛。”拉斐尔注意到。 “因为我们已经习惯了。”年纪较大的家臣回答道。 “习惯?你们一直都在做这种事吗?” “是的,殿下的宫殿不也是有佣人吗?” “确实是有侍从……但他们不会做这种事。” “啊,您说笑了。”年纪较大的家臣并不相信。 穿上衣服以后——或者应该说,被穿上衣服以后,谢尔奈捧着红布,小心翼翼的对拉斐尔说:“请您选择饰物。” 在那块红布上,贵金属和宝石类的东西竞相散发着光芒。 “公主殿下,请选择您所喜欢的。”年纪较大的家臣说。 拉斐尔仔细地看着,但是最重要的东西并不在那上面。“我的头环和终端手环呢?” “那种带有杀伐之气的东西……” “跟杀伐什么的无关,那是必要的东西。” 到底是因为命令?还是家臣们的自作主张?但都已经让拉斐尔快要抑制不住怒火。难道这些人真的以为头环和终端手环只不过是装饰品而已吗?终端手环内储存着识别电波与个人资讯,至于头环则是专为着装者调整的。就算是在红布中间那顶灿烂的鲜丽头冠,也不能取代拉斐尔的军用头环。 “我知道了,殿下,请稍等。”年纪较大的家臣终于不再违逆拉斐尔的要求,只见她叹了一口气并向谢尔奈点头示意着。 谢尔奈连忙碎步离去,稍后又小跑步将头环与终端手环拿了过来。 将头环戴在头上并终于取回空识知觉的拉斐尔,身体开始回复了一点熟悉的感觉,虽然也只有一点点。 家臣们开始引领拉斐尔离开浴室,并往餐厅的路前进。 地板是淡青色,墙壁和天花板则是深蓝色的背景,星星正在墙壁上发出光芒。 这里也有立体影像的鱼在游泳。 拉斐尔看到一条有着鲜明黄色斑纹的巨鱼正在空中游着。 真是糟糕的兴趣——这是拉斐尔的评价。 拉斐尔被带领到一个广大的房间,中间有一张餐桌。因为拉斐尔的长衣裙摆很长,连她里面那一身星界军的黑色军服都全部被遮掩住了。 在那张跟广大的房间相比显得相当渺小的白色餐桌上,菲布达胥男爵已经列席以待了。在他的身边有一名穿着暴露的女性家臣服侍着,两个紫水晶制的杯子被摆在桌上,空着的椅子只有一张。 男爵站了起来,低垂着头迎接公主的来临。 拉斐尔走近餐桌以后便问道:“杰特呢?” “杰特?”男爵的脸抬了起来。“啊,您是指海德伯爵公子阁下吗?阁下已经接受父亲的私下招待了。” “为什么你的父君不同席?” “父君不喜欢与人相处。” “这很矛盾啊,不喜欢与人相处的父君为什么会招待杰特?” “同病相怜而己。”男爵说出了一句令人摸不着头绪的话语。 “什么意思?”拉斐尔继续询问。 “请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我怎么可能会不放在心上。我的任务就是把杰特……海德伯爵公子阁下送往史法格诺夫。” “殿下,难道说,”男爵说道。“您怀疑我会加害海德伯爵公子阁下吗?” “我确实是这么怀疑过。”拉斐尔说。 “这可真是遗憾。”不过他的脸上却连一点遗憾的意思也没有。男爵继续说:“请入席吧,误解会在用餐的时候向您解释清楚的。” “希望真的只是误解,男爵。” 侍者很快的将拉斐尔引领到椅子边。 拉斐尔坐了下来。 而男爵随后也入席了。 “您要喝那种酒呢?”男爵问道。 “现在是军务中,不能喝有酒精的东西。” “敬随尊意,那么柑橘果汁可以吗?” 拉斐尔点了下头,接着男爵便弹了下手指。 侍者以嘴角上的通讯机小声地指示着。 “我听说,”男爵在等待饮料送上来的时间里这么说道。“公主殿下应该是直接称呼那位青年的名字没错吧?那么我希望您也可以直接叫我克罗华尔。” “我拒绝。”拉斐尔毫不考虑的说了出口。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这么说,男爵。” 男爵沉默了下来,细长的眼睛凝视着拉斐尔。 某位还是女性的家臣将一个酒瓶和一个壶放在盘上端了过来,这名侍者将盛满果汁的壶以很慎重的态度将拉斐尔的杯子倒满。 接着她又将酒瓶中的苹果酒倒进了男爵的杯子中。 刚出浴的拉斐尔喉咙还蛮渴的,于是她便一口气将果汁喝光,而侍者立刻前来补上一杯。 不祥的沉默持续笼罩在餐桌上,终于前菜送过来了。前菜的装饰是将淡色的花瓣涂成黑色并分置于菜盘四角,盘中则是精致的亚维料理。连视觉效果也特别着重是亚维料理的特色。 “那么,请用吧。” “嗯。”拉斐尔用银筷子夹起一个看起来像是树叶的东西放入口中,贝类的味道开始在口中扩散开来。“很好吃。” “深感光荣,殿下。” “不是称赞你,”拉斐尔冷淡的说。“是称赞厨师。这是人做的,而不是机器。” “您真是明察秋毫啊,殿下。我并不喜欢机器,但是殿下好像还有什么话没说出来?” “你也是明察秋毫啊,男爵。我正在生气。” “是不满意我的招待吗?” “你认为会满意吗?”男爵原本伸向雕花熏火腿的筷子突然停了下来,眼中则露出了锐利的视线。 “是为了什么事呢?” “请先解释你的误解,如果那真是误解的话。” “您是指那个地上人青年的事吗?” “杰特是亚维贵族。” “是这样没错。” “而且还不只是杰特的问题而己。联络艇真的需要检查吗?你不是还有足够的燃料吗?我的怀疑是多方面的。” “如果是关于那些事情的话,我的确是说了谎。”男爵爽快的承认起来。“燃料还很足够,我也没有去检查联络艇。” 拉斐尔并不惊讶。光从把杰特引开这件事来看,她就确信这不会是一个单纯的欢迎会了。 拉斐尔继续动着筷子吃菜。 “为什么要说谎?” “不这样的话,公主殿下就不会到这晚餐席来了吧?” “当然,我们是很急的。” “那么,我说谎就是很正确的决定了。” “是这样吗?只是为了不让我出发?” “差不多。” “既然谎言已经被拆穿了,那么现在立刻就让我出发。” “关于这件事,殿下 。”男爵将苹果酒喝完以后才说:“可不可以请稍微迟一点再出发呢?” “如果说不要的话,你就会很高兴的送我出去吗?” 侍者将一道盛在碗内的菜端了上来,这一道菜是海龟羹。 拉斐尔将碗盖打开,馥郁的香味闻起来很舒服。 “当然不会了。”男爵回答。“就算强迫也好,也要您留下来。” “到什么时候?” “直到有别的帝国船舰来到这里,也就是确认我的领地已经安全的时候。” “我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来这里。”拉斐尔将碗略略倾斜,用汤匙喝着美味的汤汁。 “您说的是。” “你真的要把我们留到那个时候?” “是的。” 拉斐尔觉得很奇怪——在她还没发怒之前,迷惑的感觉反而先出现在心中——男爵到底在想什么? “要先声明一件事,我可不是想反叛。”男爵说道。 “你的行为就算是反叛也嫌不够华丽。”拉斐尔辛辣的说着。 “真是遗憾。”男爵歪曲着嘴角冷笑了起来,随即低垂着头说:“我家的历史还很短,不适合做华丽的事。” 拉斐尔无视男爵的举动,专心喝着眼前的羹汤。 无意间朝前方瞥了一眼以后,她发现在男爵的面前还留着前菜,而且几乎都没有动过。 菜里有下药吗?拉斐尔这么怀疑着。 我真笨——拉斐尔的怀疑很快就消失了。男爵会这样只是因为他的前菜上得比较慢。根本没必要开一个只有在拉斐尔的菜下药的晚宴,毕竟这里是男爵自己的城馆。 在羹汤之后是鳟鱼面包,里面的鳟鱼是经过遗传基因改造的小型种类。 “然后呃?”拉斐尔将覆在鱼上已经烤成褐色的面包拨掉,一边催促男爵回答。 “嗯?” “把我留在这边以后,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岂敢!我只是要让公主殿下在这馆内接受我竭诚的招待而已,绝没有什么加害之心……” “哦?我现在不能确定你是不是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了。” “当然明白,我在守护我的领地。” “把我们留在这里,跟你的领地安全有关系吗?” “史法格诺夫侯国是大邦国,”男爵说。“‘人类统合体’会知道其所在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我的男爵领地领土既小,历史也短,他们很可能不知道菲布达胥男爵领地,毕竟这里不过一个月来两次定期联络船而已,如果他们不知道的话,我希望能继续让他们不知道下去。所以如果他们观测到有船出入菲布达胥门,就会联想到这个领地是否曾被他们的情报网所遗漏,那他们就有可能发现这个微小的领地,也许还会跑来气冲冲地破坏这里也说不定。” “但是我们已经通过菲布达胥门了,你又怎么知道敌人还没有发现到这里?” “也许已经被发现了也说不定。但是给敌人的机会一次就很够了,我也不可能再给他们第二次机会。” “是有点道理。” “没错吧?”男爵用力的点了点头,“所以公主殿下,虽然您不情愿,但在敌方还没确定已经离开这里附近以前,请您在这里暂留。如果敌军舰队很快就遭到击退,我也不会让您在这里待太久;可是如果一直没有被击退的话,那么在帝国收复这块领地之前,都还请您留在这里。” “你以为我会在这里长住下来吗?” “我的领地拥有水耕农场也有培养牧场,所以粮食方面请不用担心。甚至在材料有限的情况下,厨师的手艺也不会让您吃到觉得厌烦。” “如果帝国一直无法收复这里的话,你又要怎么办?” “那已经是那时候才要考虑的事了。像我这种小领主,光是处理眼前的问题就要耗尽全力了。” “先想想稍微之后一点的事情会比较好。”在说话当中,拉斐尔继续专心吃着鳟鱼和面包。 “您的意思是?” “你阻碍军务中的联络艇通行,帝国可是会剥夺你拼命守护的领地的。” “不会的。所有的行动都是基于守护领地的热情,帝国高等法院可以理解我的行为,最多不过判处罚金。” “即使因为你的热情,而导致史法格诺夫侯国在无预警的情况下遭受攻击?帝国高等法院会有这么宽大?” “这点没有问题。史法格诺夫周边的交通量很大,即使殿下不去,也会有人去通报敌舰队接近的消息。如此一来,帝国就不会苛责我的行动,法院也会相信我郑重接待殿下的证言,尤其那份证言一定将会以亚布里艾尔的名字来发表。” “不要说出那个名字!”拉斐尔大声喊道。“我们一族的荣誉是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教!” “确实是这样。”男爵殷勤但毫无诚意地低下头来。“请原谅我,殿下。” 拉斐尔不理会男爵,继续吃着剩下的面包。侍者则迅速收走了食器。 “我的话也就算了,你又对杰特作了什么?” “海德伯爵公子已经接受父亲……” “不要说梦话了,男爵。我讨厌被欺骗,到底是怎样?” “我知道了。”男爵耸了耸肩。“那个年轻人没有接受贵族的资格,所以我就给予他适合地上人的待遇。” “同样的事还要我再说一遍吗?杰特是贵族。”拉斐尔说道。“还有,你对国民的地位似乎有特殊的见解,我从来没有在别处看过像这里的家臣一样卑躬屈膝的国民。简直就像是被训练来奏乐的猫一样,真是惨不忍睹。”像是刻意说给旁边那位女性侍者听一样,拉斐尔大声的这么说着。 “领主与家臣的关系就算是皇帝陛下也不能干涉,何况您只是公主殿下。” “这倒也是,至于你所说的‘适合地上人的待遇’,我现在很有兴趣听。” “还请公主殿下不用担心这件事。”男爵顽抗着。 下一道菜被端上了桌,那是将肉类与蔬菜装在南瓜里面炖煮的料理。 拉斐尔被那颗南瓜挡住了视线。“听好,男爵,你虽然有守护领地的义务,但我也有要尽的任务。我的任务就是要将杰特平安无事地送到史法格诺夫。如果杰特出了什么事,不管高等法院会怎么处理,我可是不会原谅你的。” “我不明白。”男爵摇摇头说。“为什么您要那么在意那个地上人呢?” “如果你有当过军人的话,”拉斐尔愤怒地瞪着男爵。“应该就知道任务是多么神圣的事吧。不只如此,这还是我第一个被赋予的任务。我是一定要完成任务的,即使这会使你重要的领地遭受战火的洗礼。” “战火是不会来的。”虽然男爵看起来一派轻松的模样,但是拉斐尔早已看透这份轻松只是硬装出来的。 拉斐尔简单吃了两三口南瓜以后,便站起了身来。 “啊!殿下您己经不需要用餐了吗?可是还有菜没上来……”侍者狼狈的说道。 “请代我向厨师致上谢意,并向他赔罪。我已经吃饱了,而且真的非常美味,请这么对他说吧!” 男爵朝身后挥舞了一下手臂。“带公主殿下到寝室去。” 很快就有两位家臣朝拉斐尔这里走了过来,她们也都是女性。 男爵对家臣下达指示:“殿下累了,带她去休息。她休息时,你们就在旁边服侍。” 原来如此。不论如何,男爵就是不让我接近联络艇吗? “我好奇一问。男爵,你的家臣中有任何男性吗?” “不,我不能忍受地上人的男性出现在我身边。” 拉 斐尔的嘴角向上扬了起来。 亚维人老是在该笑的时候不笑,不该笑的时候却偏偏笑着——对亚维帝国抱持反感的人相信着这样的说法。 然而,这实在是一个非常严重的误解。 亚维人高兴的时候会笑,快乐的时候也会笑。 不过,会被误解到这种程度多少还是有原因的。因为亚维人在憎恨眼前的人时,也会发出微笑。 那是比称为冷笑的表情还要惨绝人寰的笑容。就像是一朵盛开的毒花,飘散着轻蔑与挑战的香气,那是一种完全不会被误解为亲爱表现的容颜——敌人将它称作是“亚维的微笑”,并深深地戒惧着。 “讨厌你的理由又多了一个。”而如今,“亚维的微笑”正在拉斐尔的嘴角附近扩散了开来。 第十章 加杰特的愤怒 第十章加杰特的愤怒 当杰特恢复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整个头非常沉重,脑袋里的血液就像是泥浆一样在血管内四处堵塞,无法顺利流通。 ——这里是那里……? 他将眼皮微微地睁开,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面上有鸢鸟浮雕图案的木墙,而他现在正躺在一张坚硬的床铺上面。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他开始慢慢地恢复先前的记忆。 记得两个人走过了从宇宙港到男爵本馆的一条长长的通道,而来到本馆以后,带路的人马上就说要带领他们前往浴室。就是那个时候,没错,自己就是在那时和拉斐尔分开的。因为两个人当然不可能会使用同一间浴室,正当自己终于能够理解带路人的说法时…… 拉斐尔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他的眼前,随后他马上就察觉到脖子后方似乎被什么东西贴了上去。当自己还来不及叫出任何声音时,意识就开始离自己越来越远…… ——可恶,男爵那家伙! 虽然对自己下毒手的是家臣,不过下达命令的人是男爵这点是不会有错的。看来她们是用无针注射的方式将药物注射到自己的身体里面的。 杰特突然从床上迅速地弹了起来,虽然心中仍然充满了对男爵的怒气,但是他更担心拉斐尔的处境。 “哦!你醒过来了吗?少年。”突然有一阵其他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杰特以充满警戒的眼神朝声音的发源处望去,在那里站着一位穿着贵族长衣的老人,看起来年纪似乎已经超过七十岁了。对方有着一身结实的躯体,精神看起来也相当的抖擞,至于他的头发则是一头像是漂白到发亮的苍苍白发。 “您是?” “在问别人的名字之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吧?” 说的也是。“我是凌·苏努·洛克·海德伯爵公子·杰特。” “伯爵公子?是吗!不过,你看起来并不像亚维人。” “您也是一样的。”杰特仍然没有放松警戒。 “没错,所以说我们是同类啰!我是阿特斯留亚·苏努·阿特斯·前任菲布达胥男爵·鲁夫,也就是第二代的菲布达胥男爵。” “那,您是现在这位男爵的……?” “父亲。”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杰特满怀着怒火问道。 “怎么回事?你认为我是主谋吗?我只是担心一位被送到这里来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的年轻人,然后在旁边等你醒过来而已。” “请您不要再装傻了!”杰特开始大声吼叫起来了。 “冷静下来,少年,不,海德伯爵公子阁下。说实话,我儿子到底做了些什么,我可是完全都不知情的。” “您说您不知情?这怎么可能……!” “事实就是如此,没办法啊!听好,我也是被囚禁在这里的。这样讲,你应该就能明白自己的问题了吧?” “囚禁?” “是的,就是囚禁。虽然在这里是没有什么特别不自由的地方,但却没有行动的自由,这应该就算是所谓的囚禁吧!” “那么,请您告诉我,拉斐尔是不是也在这……呃,应该这么说,被送到这里来的只有我一个人吗?还有没有另外一位女孩子?” “女孩子?没有,就只有你一个人而已。那个女孩子是你的女朋友吗?” 杰特并不理会老人的这句询问,他把视线转往自己的手背上看去,不过终端手环已经不在那里了。 “我的终端手环到那里去了?” “不知道。我可是什么也没拿喔!如果真的不见了的话,应该就是被我那不肖子给拿走了吧?” “您真的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吗?”杰特再度质问那位老人。 “我不是已经说过什么都不知情了吗?”老人悠然的说。“事实上,我就是被囚禁在这里,而且那些家臣也不可能会告诉我任何事。” “可是,男爵阁下不是您的孩子吗?” “所以他才会如此对待我啊!因为他对我在遗传上是地上人这一点相当的不满,为了不让其他人,也就是家臣们看到我的样子,所以才会把我关在这里。” “唔,您越讲我越不明白了。”杰特捂着目前尚未恢复平常清醒状态的头失望的说。这一摸才发现,原来连仅止于装饰作用的头环和象征贵族身份的长衣也都被拿走了,但这跟失去终端手环相比根本不算是什么问题。 “那家伙是自卑感的聚合物。”突然,那位自称前任男爵的老人斩钉截铁地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看起来不像啊?” “虽然看起来不像,但事实就是如此。身为父亲的我会这么说,那就绝对没错。毕竟菲布达胥男爵家的历史相当短,还不能满足那家伙过度膨胀的自我意识。” “但是,你们毕竟还是贵族啊!而且也有自己的领地不是?” “你是说这种小到不能再小的领地吗?” “不管您们所拥有的领地再怎么小,至少还拥有相当高的身份不是?” “身份高是高没错,但我们的家族在三代以前连士族都不是,那家伙大概是不能忍受这一点吧?哦,原来如此!他把我关在这里,恐怕不是为了不让家臣们看到,而是不想让我在他自己的面前晃来晃去吧?看来他似乎连看到身为地上人的父亲都很难忍受的样子。” “总觉得您好像说得很轻松,好像在讲别人的事情一样。” 前任男爵露出了微笑:“当我在被关在这里的时候,因为时间多的是,所以我一直在思索自己对他的教育倒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以后如果你也有教养孩子的问题,到时欢迎找我来好好的讨论讨论。” “这是之后的事了。”直到有关后继者的问题前,杰特都还在仔细地聆听着,不过目前比起有关教育理论的听讲起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先离开这里再说。” 于是杰特试着想从床上下来,没想到自己的身体竟然直接摔落到地面上。他察觉到来自脚上的感觉仍然是轻飘飘的,看来药物的效果似乎还没消退。 前任男爵上前来抱起了杰特,扶着他在床上坐好之后便说:“不要太勉强会比较好,伯爵公子阁下。” “请不要叫我伯爵公子阁下,我不喜欢这称呼。” “看来您自身似乎也有不少的问题啊,少年!”前任男爵在杰特的面前坐了下来,看着杰特的眼睛说。 “嗯。” “即使是这样,您毕竟还是一位伯爵啊!这可是诸侯呢!不知道是你的父亲、母亲、祖父、祖母……,也许是其他的亲戚,这我不知道,但总之就是你的某位亲属以国民的身份一下子就获得了伯爵的位置,这可是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啊!” “是我的父亲。其实家父一开始连帝国国民都不是,但他也的确是做了非常不得了的事。” “呵呵,方便的话可以说说吗?” “非常抱歉,不过……” “你不太想说是吧?这反倒让我越来越想听是怎么回事了。不过还是尊重你的意愿,我就不追问了。也罢,先去洗个澡吧!你在睡着的时候,可流了不少汗。” “这也是之后的事了。还是早一点离开……”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是不可能的。还是先洗个澡,吃个饭,再慢慢考虑你的问题会比较好。到时候说不定我还能帮得上忙。” “您……?”虽然对方伸出了援手,杰特却不想坦率的接受。 的确前任男爵看起来是蛮值得信任的,而且考虑到自己与对方在人生经验上的差距,杰特接受他的帮助,说不 定真的会有意外的收获。 然而,就算前任男爵真的可以帮上忙,但他又能有多少的实行能力呢?他自己不是已经在这里被囚禁很久了吗? “请信任一位长者的话好吗?”前任男爵说。“我想冲个热水澡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吧?我不会对你不利的,如果你想洗澡的话,现在就可以马上去。” “但是,我已经没什么时间了!”突然,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疑问袭上了杰特的心头:“我到底昏迷多久了?” “如果从送到这里起算的话,”老人看了一下终端手环。“差不多已经过了五小时了,虽然不知道你在急些什么,但一两个小时的空闲总该还有吧?还是已经来不及了吗?” ——五小时…… 确实目前还有相当充足的时间抢先在敌舰队之前向帝国报告战况。但是,拉斐尔现在倒底出了什么事呢?毕竟自己远不知道男爵会有什么不良的企图,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就觉得还是得分秒必争才行。 “对不起,您的终端手环可以借我一下吗?”为了以防万一,杰特事先背下了拉斐尔的终端手环号码,只要拉斐尔还佩带着终端手环,在一光秒的距离以内,仍然是可以通讯的。 “请用。”前任男爵将终端手环脱下交给杰特。 杰特愣住了,原来前任男爵的终端手环竟然只是一只手表而已。 “请问,这里有通讯机吗?” “是有一个。” “请借我用一下。”杰特有点气急败坏的拜托道。 “借你是没关系,但那具通讯机只通往家政室。你大概是想要和那个女孩子联络吧?但是我不认为家政室会叫她过来听喔,你可以期待吗?” 杰特像泄气的皮球一般垂下双肩,并摇了摇头。老实说,现在去期待男爵的家臣会对他友善,这根本是痴心妄想。 “好啦!到浴室去吧!”前任男爵以一副对讲不听的小孩训话般的口吻说道。“把头冲一冲,然后吃点东西。等你恢复体力以后,我们两人再来想想要如何让你的阴谋得逞。” “也好。”杰特无奈地同意对方的建议。现在的自己的确也需要充足的体力。 跟杰特不同,拉斐尔在清醒过来的同时,意识就已经很清楚了。 虽然只是短暂时间的睡眠,但是醒来以后力量已经恢复并充满全身,直达四肢乃至于手脚的指尖。 她掀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一张柔软温暖的棉被,从床上爬起身来,站在四周一片黑漆漆的房间里面。 “开灯。”她轻声说出了这两个字。 室内开始亮了起来。 拉斐尔确认室内没有其他人存在以后,不禁松了一口气。 之前的两个家臣凛守她们领主的话,在拉斐尔睡着之前就一直站在房间里面监视着。 本来她只是想装睡一下,但身体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疲累,后来就真的睡着了。 她看着终端手环确认目前的时间。本来在就寝以前,自己习惯上都会把头环和终端手环拿下来,但是今天因为一直提防男爵会趁机夺走它们的关系,所以她睡着的时候,头环与终端手环都还佩带在自己的身上。 看来自己已经睡了差不多四小时的样子。 男爵至少还算做了一件好事。毕竟对当时已经疲累不堪的拉斐尔来说,实在很难去期待男爵不会对自己的身体动手动脚。 可是,即使是这样——拉斐尔紧咬着下唇——原本只是想装睡一下而己,竟然就真的熟睡了起来,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从结论来看,幸好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拉斐尔如此安慰着自己。 虽然光是男爵妨碍任务的行为就已经足够成为自己愤怒的理由,但还不只是这样而已。对拉斐尔来说,就算对方再怎么不接受自己的命令,她还不曾被这一类的人轻蔑自己的意志到这样的地步。拉斐尔的矜持与自尊心已经完全受伤了。 我已经相当的忍耐了。——拉斐尔不禁佩服着自己的理性起来——对一向以许多不可碰触的禁忌防卫自我灵魂的亚布里艾尔家族来说,自己在这件事情上面的忍耐已经算是很深的了。 得尽早离开这里才行。至少从这里出去之后,才能够好好教训一下男爵,让他知道自己的本份何在。 于是她打开了衣柜,所幸军服还挂在里面。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华丽的服饰,就连拉斐尔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虽说她是—位帝国的公主,但是每次从宫廷回家以后就会换上家居的服装,所以对华丽的衣服并没有什么概念。 事实上,在衣柜里会有这些适合贵族的公主穿着的衣服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不可思议的事。不过一想到整座男爵馆并没有任何亚维人的女性住在里面,拉斐尔还是多少觉得有点纳闷。 拉斐尔穿上了军服。 ——接下来的问题是,杰特在那里? 这件事如果不调查清楚是不行的。 于是拉斐尔启动了终端手环,打算与杰特的终端手环联络。 “你所寻找的终端手环现在并未着装。”终端手环小声地回应着。 也就是说,杰特的终端手环已经被拿走了。 “哼!”拉斐尔关掉了终端手环。看样子那个男爵似乎打算将自己与杰特一切可能的联系都彻底切断的样子。 那么就采取下一个手段。她启动了寝室内的终端电脑,叫出了馆内的地图。 整座男爵馆在结构上是一栋三层楼的建筑,馆内分别规划出生活区以及事务区,其中还包括了仓库、水耕农园与培养牧场。 “显示出目前我所在的位置。”拉斐尔对终端电脑下达指令。 画面很快便显示出“二楼平面图”,在其正中央的房间闪耀着红色的光点。 “告诉我男爵的寝室在那里。” 距离拉斐尔所在的地方相当近的另一间房间也闪耀起红色的光辉。 “那么,客人用的寝室呢?” 同一层楼的二十几间房间开始同时闪亮起来, “在这其中,目前使用中的房间有哪些?” 马上就只剩下一个房间还发出红光,而那正是拉斐尔自己的房间。 “没有任何被囚禁的人吗?”虽然知道问了可能也没用,但拉斐尔还是问道。 “无法理解您询问的意义,”终端电脑的回答果然开始回避起问题来了。 “那么,现在,告诉我在这馆内所有人员的名字和位置。” “没有我们主君的许可,这是不可以的。您想要取得许可吗?不过,我们主君已经休息了,所以想要许可必须等到明天早上……” “不,够了。”终端电脑沉默了下来。 ——到了这个地步,看来只能直接去质问男爵了。 虽然自己很后悔为什么所有的武器都留在联络艇内,不过那时候就算真的拿出来了,男爵大概也不会准许自己随身携带武器吧! ——对了!既然这样,现在就过去拿吧! 拉斐尔明快地下了决定。 根据装置在房间墙壁上的时钟所显示出来的时间,现在应该是男爵领地时间的采夜时分,换句话说,家臣在馆内四处出现的机率应该是相当得低。 虽然自己知道联络艇的所在地,不过问题在于要如何才能到那里去? “现在可以进入宇宙港吗?停泊中的联络艇与码头之间有没有增压通道?” “有的。” “现在是封锁中吗?” “并没有被封锁,但如果要通过它的话,需要一般电波纹的检查。” “我的电波波有没有登记在里面?” “ 没有。” “现在可以登记吗?” “没有我们主君的许可,这是不可以的。您想要取得许可吗?不过,我们主君已经休息了,所以想要许可必须等到明天早上……” 拉斐尔很快改问了另外一个问题。“谁的电波纹已经登记在里面?” “我们的主君,以及所有的家臣,家臣的姓名分别是……” “够了。”想到马上就要在终端电脑屏幕上读取五十个人的姓名,拉斐尔立刻制止终端电脑的进一步回应。 ——总而言之,先离开这里再说。 拉斐尔是这么想的。虽然还不是很清楚目前的状况,但光是在寝室里沉默的思考是不会有任何帮助的。 于是她从终端电脑上将馆内地图下载到手上的终端手环内。 准备完毕。 拉斐尔马上就打算走出这间寝室。 但在她正要命令房门开启的时候,突然陷入了沉思之中。 似乎还有什么事情自己一直很在意。 ——到底是什么呢? 在想了一段时间以后,拉斐尔终于察觉到这个一直盘桓于心中的疑问。在这个男爵馆里面,除了男爵和家臣之外,应该还有另外一个人也住在这里才对。 拉斐尔再度回到终端电脑前面并重新启动了它。 “男爵的父君应该也住在这里没错吧?” “是的。前任男爵阁下也住在这菲布达胥男爵馆内。” “男爵父君的电波纹没有登记在里面吗?” “是的,没有登记。” “理由是?” “我们主君的命令。” “为什么男爵会有这种命令?” “没有我们主君的许可,是不能告诉您的。您想要取得许可吗?不过,我们主君已经休息了……” “这句话我已经听够了。”拉斐尔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前任男爵住在那里?” 这时屏幕上出现了一幅“三楼平面图”,绝大部分的面积都是水耕农园以及培养牧场,从升降区到水耕农园有一条通路,它通往一个孤立的居住区,而在这个居住区内正闪耀着红光。 “我想跟前任男爵见面,先约定会见时间吧!” “没有我们主君的许可,这是不可以的。您想要取得许可吗?不过,……” “不可以?”拉斐尔用手掌重重地朝终端电脑下方的桌子拍了一下之后质问道:“我跟前任男爵见面,为什么需要男爵的允许?这不是很奇怪吗?” “无法判断您这句话的意思。” “我想也是。”拉斐尔开始对终端电脑摆出了公主的架子,一字一句的冷冷说着:“那么前任男爵所在的区域,还有其他人在那里吗?” “是的,有一个人。” “那个人的名字是?” “我们并没有登记上去。” “也就是说,那个人不是男爵的家臣。”拉斐尔再作进一步的确认。 “是的。” ——总算知道杰特在哪里了。 “要到前任男爵所在的区域,也需要电波纹吧?” “除了检查电波纹以外,还需要我们主君的许可。不过,我们主君……” “接下来的话就不用再说了。”拉斐尔的语气越来越阴冷了。自从她不用再去听机器教师所教的无趣课程以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强烈的破坏冲动了。 看来这个馆内有着不幸的亲子关系。不过她并没有什么兴趣去追究,毕竟在贵族的家庭中,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 她再度打开了衣柜,挑出了一件长衣穿在身上,穿着长衣比较好隐藏武器。这是一件深红色的长衣,上面以银线绣出了一只张开翅膀的鸟;在长衣的腰上围着一条孔雀石色的饰带,上面有着镶着红玉的白金制基座。 接着,她就走出了房门,来到走廊上。 “公主殿下!” 突然一阵声音传了过来。 拉斐尔停下了脚步,目光朝着声音所传来的方向望去。 有一名家臣从粗制的藤椅上站起身来,深深的弯腰向她鞠躬。 她并不是先前监视自己就寝的家臣,不过拉斐尔却还认得这名家臣的脸。“你是家臣谢尔奈没错吧!” “啊啊,真是太光荣了,公主殿下。”谢尔奈几乎要拜倒下去。“您竟然会记得身份这么卑微的我的名字。” 拉斐尔现在多少能够体谅杰特为什么总是那么手足无措的理由了。因为连她自己也开始对这些家臣的态度感到厌烦起来。 虽然说自己并不想去干涉别人的家风,可是基于捍卫帝国国民的尊严,拉斐尔认为实在有必要对菲布达胥男爵家的气氛作一番彻底的改革。毕竟男爵家的家臣对拉斐尔的态度,早就已经超过敬意的范围了。 当然,在克琉布王家里也有许多家臣,而且其中也是有不少召使在拉斐尔的身边负责照顾并养育自己长大。可是他们却还不至于把忠诚心与奴性给弄混了。 拉斐尔对这里把如同傻瓜一样的妄自尊大当成是理所当然这一点,实在是无法忍受。 “你在那里做什么?”为了改革菲布达胥男爵家的家风,拉斐尔对谢尔奈问道。“是为了要监视我吗?” “绝对没有这回事!”谢尔奈的双眼睁得大大的。“我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不敬的行为?我在这里只是为了等待公主殿下醒来,并且随时听从您的使唤而已。” 拉斐尔并不怀疑谢尔奈的话,因为如果真要监视的话还有更文明的方法,确实没有必要刻意派人在门外把守。 “这是男爵的命令吗?” “是的,主君说在公主停留在本馆的时候,就由我来负责服侍公主。” “你应该也需要睡眠的时间吧?” “啊!您竟然会关心像我如此卑微的人,实在是光荣之至。但请殿下不用担心,因为会有其他人和我轮流来服侍您的。” “那就好。”拉斐尔的语气有点冷淡。倒也不是不同情谢尔奈的处境,可是如果本人对这种环境相当满意的话,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就这样,她撇下谢尔奈独自迈出了脚步向前走去。 “请稍等一下,公王殿下。”谢尔奈慌张的说。“您要到那里去呢?” “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一切事情我都可以替您代劳,所以还请公主殿下在房间内等侯就可以了。” “不,不用了。我一定要亲自去一趟。” “那么您究竟是要到那里去呃?”谢尔奈再次问道。 “联络艇。”拉斐尔很坦率地回答道。反正现在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还可以利用谢尔奈打开电波纹锁也说不定。 “啊!”谢尔奈不禁大吃一惊,反射性地用双手遮住了嘴之后说道:“真是非常抱歉,公土殿下,但还是请您不要接近联络艇。因为我们的主君再三强调……” 因为早就料想得到对方反应的关系,拉斐尔的回应也相当迅速:“这不是很奇怪吗?虽然这里的确是男爵的城馆,但那艘联络艇却不是男爵私有的物品,而是属于星界军的,同时目前是在我的指挥之下,难道不是?所以男爵禁止我接近联络艇根本没有任何道理。” “您,您说的是。”谢尔奈开始感到头脑一片混乱。一直以来,她就已经习惯下身边一切事物——包括她自己在内——都是属于男爵一个人的观念,但现在她却隐约察觉到这种观念突然开始被某种异端的思想所挑战着。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前往宇宙港的通路闸门前。这道门如果不使用电 波纹来开锁是无法通过的,而这也是拉斐尔的第一道关卡。 “可以请你开门吗?我的电波纹没有登记在上面。”拉斐尔回过头来以请托的语气对谢尔奈说。 谢尔奈犹豫了。“公主殿下,这我真的无法作主……” 拉斐尔没再说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无论说什么都会让自己陷入自我厌恶的状态。她只是将双手交叉在胸前,凝视着眼前这一道闸门。 看来拉斐尔也有点意气用事,难道在结果出现之前——是通往宇宙港?还是被男爵的家臣簇拥着请回房间?——就准备一直呆在这里吗? “公主殿下。”谢尔奈露出了担心的表情:“您该不会已经回心转意,觉得还是不要那么快就离开这里会比较好吧?” 拉斐尔很惊讶谢尔奈竟然会有这样的疑问。“我当然不可能现在就立刻走。” “您说的是。至少殿下尚未与我们的主君道别……”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拉斐尔更惊讶了,“难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谢尔奈的脸上浮现出迷惑的表情。 “男爵拒绝替联络艇补给燃料,所以那艘联络艇现在哪里也不能去。再说,男爵还将跟着我一起来到这里的人囚禁起来了。” “啊?”谢尔奈以双手遮掩住因为惊吓而张得更大的嘴巴。“我们的主君竟然做了那种事?” “你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光靠男爵一个人是没办法完成的,他一定下令让你们家臣的其中之一去执行。” “我也只是听从我们主君的命令办事而己。”谢尔奈低下了头表达她的歉意。“但是我发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的主君不会给家臣任何多余的讯息。我惟一知道的是公主殿下因为军务在身,途中暂时停留于此地而已。” “但是,你不是已经知道敌军舰队正准备侵略这里的消息了?” “是的。不过,我并不是从我们主君那边听到这样的消息的。” “是吗?”看来八卦的源头,应该就是那位管制官吧。“那么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你打算要怎么办?” “您说怎么办是什么意思呢?” “除了男爵家臣的身份之外,你同时也是帝国的国民。是要以一个家臣的身份,对男爵尽忠?还是以一个国民的身份,支援我的任务?” 之后两人沉默了好一段时间。 “我明白了。”最后谢尔奈终于下定决心,只见她向拉斐尔下跪之后便作出了回应:“我遵从公主殿下的命令。” “我不是这个意思,……”拉斐尔本来想说的是,自己不是以公主的身份下令,而是以一名军人的身份请求国民的协助。不过她转念一想,反正不论如何,只要这名家臣愿意合作就是一件好事,于是最后她只说出了这三个字:“谢谢你。” “真是非常不敢当。”说完谢尔奈便站起身来,并开启了这道闸门的电波纹锁。 第十一章 前任男爵 第十一章前任男爵 “第一代菲布达胥男爵,也就是我的母亲,是出身于地上世界中一个名叫‘迪·拉普蓝斯’的人口过剩行星。因为种种家庭因素的关系,她必须得在移民到其他更容易谋生的星球,或是成为帝国国民这两个选项之中作出抉择。” 前任男爵所准备的食物是一盘用香辛料炖煮的鸡肉,还有一大盘由各式生菜所做成的沙拉。虽说菜的份量实在是多到两个人绝对吃不完的程度,不过却相当的美味。 对亚维人来说,他们喜欢清淡的口味。可能有人会以为这是因为亚维人与地上人在味蕾的构造上有所不同的关系,不过其实亚维人和人类在远古时代地球的共同祖先的味觉是完全一样的。与其说他们喜欢清淡的口味,不如说是认为只有清淡的口味才算是高贵的味觉,至少杰特以前就曾经听过这样的说法。 因此虽然眼前的菜肴口味似乎比较重,但是和“哥斯罗斯号”上所供应的伙食比起来,这种浓郁的味道,才是比较合乎杰特的口味的。 不过现在杰特并没有那种去轻松愉快地品尝美食的心情。然而在吃着炖鸡肉的时间里,老人却慢条斯里的把菲布达胥男爵家的历史向杰特娓娓道来。 “后来,她就决定选择成为一位帝国国民。而成为国民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志愿进入星界军。于是她就成为一位掌兵科的从士。你知道掌兵科吗,少年?” “嗯。”杰特点头道:“是负责整备武器的术科,对吧?” “是的。后来她在军中遇到了我的父亲,然后就在地上生下了我。换句话说,就是结婚这么一回事。” “我明白。” “接下来,上级发现了母亲大人的才能,所以她就成功挤进了造兵修技馆的窄门内了。你知道造兵修技馆吗?” “在入学考试的时候是有这一项考试科目。我记得那是培养武器技师的修技馆。” “你说的没错。从那里毕业以后,母亲大人便转任到造兵科去,成为底下的翔土。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只能当上从士的话,就算服役的时间再怎么久,最多也只能成为一名士族。看来母亲大人还算是相当有远见的。” “是啊。”杰特发现老人正盯着自己看,只好勉强同意他的说法。 “就在那个时候,我的父亲离开了母亲大人,所以我一直都不清楚父亲是什么样的人,连长相都不知道。也罢,在亚维人中这种例子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而母亲大人也就从那时开始一帆风顺起来,倒也不是因为她的技师能力非常优秀的关系,而是她有成为人上人的本领,也就是有着领导者的资质。所以,她的军阶不断提高,最后终于成为技术元帅,并且还是舰政本部的部长。” “真了不起!” “是吧?后来帝国就授与爵位给身为元帅的母亲大人,而采邑就是这颗蓝色的恒星了。” 嘴巴塞满青菜到两颊鼓鼓的杰特,只能一直猛点头。 “也罢,总之就是因为如此,我的遗传基因才保留了地上人的血统。虽然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怨恨过这种事,不过现在已经觉得无所谓了。老实说,就算是亚维人,到了这个年纪也不过是比我多了一具年轻的肉体而已,我只是搞不懂为什么亚维人要自愿放弃这种‘老死’的权利罢了。对现在还年轻的你来说,大概是不能理解我在说什么吧?” “是的。我想他们可能是认为,不论精神或肉体都一直永保年轻应该比较好吧。” “你说的也没错。不过毕竟精神和肉体都得要随着岁月同时老成才算是一件好事。先不提这个,因为当时我的母亲是士族的关系,所以我的修技馆入学申请很快就获得许可了。不过没有空识知觉的我,是无法成为被他们公认是‘真正的翔士’的飞翔科翔士的,所以我后来就进入了造船修技馆,知道造船修技馆吗?” “在入学申请的时候我曾经考虑过,但我总觉得自己怎么样也很难成为设计技师的样子。” 在星界军的技术系统中有四个主流,分别是负责武器设计的造兵科,设计船舰图案的造船科,从事引擎机关设计的造机科,以及担任思考结晶相关工作的光子科。而这四个主流都各自有其修技馆存在。 “最后我也很顺利的成为造船科翔士。从母亲那里继承爵位以后,我曾经想过可以将所学的专门知识用在领地上。换句话说,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播下现在我们要进行的阴谋的种子了。” “咦?”没想到前任男爵的话题突然一转,让杰特有点摸不着头绪。不过杰特知道,前任男爵终于要开始讲只有自己才会有兴趣的话题了。 “当然是让你们能够从这里逃出去的阴谋了;我现在可是在儿子看不到的地方想着鬼点子,你该不会是已经忘记了这回事吧?” “怎么会!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思考要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原来刚才我在说故事的时候,你一直在分心是吗?” “不,怎么会……”杰特因为被前任男爵揭穿了心中的想法而满脸通红。 “没关系的。”前男爵摆摆手后,继续说了下去。“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跟人说话了,所以让你听了不少很无聊的事。” “没这回事,真的是一段非常有趣的故事喔!” “少年啊!你的确是个好人,不过你也应该已经到了知道说那种一下子就会被看穿的应酬话是会很伤人的年纪了吧?” “对不起。” “也罢。总而言之,就让我说明得具体些吧!船舰与轨道城馆其实是有共同的地方。换句话说,轨道城馆只不过是一艘没有引擎的船而已。这座由我亲自设计的男爵馆,我并没有将当初有些只有设计者才会知道的权限一起交给我儿子。因为那个冒失鬼在我正准备要完全让他继承这座男爵馆之前就把我关起来了。我只要说出一句关键字,这座城馆的思考结晶就会完全服从我的命令。只要能够靠近任何一台终端电脑,就算我要反过来把那个不孝子囚禁起来也不是办不到。” “那,您为什么……?” “你是要问我为什么会一直处于这种囚禁状态吗?那么少年我问你,就算真的从这里逃出去了,我又能到哪里去?从囚禁区这里出去到抵达男爵馆以前,一定要经过位于城馆周围而且绝对真空的三度空间。再说,以前我所熟悉的家臣们也全都被他解雇了,换上来的都是一群基于我儿子的兴趣而聘请来的家臣,要她们有这个意愿来救我也是不可能的吧?” “那么,至少可以请求援助吧?” “帝国是不会去理贵族的家务事的,因为你也是贵族,所以先将这件事谨记在心吧,反正对你也没损失。再说,我对这种生活也还算满意,因为我是那种不太想到外面去鬼混的人,特别是如果跟以前的朋友们碰面的话就更糟了。因为那些人什么都没变,就只有我一人老了起来,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很生气。” “刚刚好像有听到某人说过‘精神和肉体都得要随着岁月同时老成’的样子……” “噢,少年啊!你听过死不认账这句话吗?” “这个,当然听过。” “那么,我就没有解释这句话的必要了。” “可是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虽然杰特很想完全信任这位前任男爵,但他还是有一个疑问。“刚刚所提到的关键字,您确定男爵不会去更改它吗?” “不能确定。”前任男爵很干脆的答道。“但是,有的时候人也是需要去赌它一把的,不然的话,人生就实在是太无聊了。我在这个地方最大的不满,就是没有一个可以跟我一起赌博的好对手。” “我讨厌赌博。”从七年前的那一天开始,杰特 就一直觉得命运总是在跟自己作对。所以怎么样也无法将自己的人生寄托在这种依靠运气的赌博上。 “你这个想法很健康。不过,这场赌局的胜率可是很高的喔!因为我当初是把关键语镶嵌在思考结晶的分子构造里面的,所以那小子除非把全部的思考结晶都换掉,否则他是无法变更的。” “真的是这样吗?”杰特的疑虑还没有完全消散,毕竟这是没办法完全保证的。 “相信我,然后跟我打赌吧!少年。好啦!虽然说我现在就可以帮你这个忙,就当作是打发无聊的时间也好,不过我也不能只是光听你的问题而已吧?我想问的是,你倒底是为什么缘故来到这里?还有,你又为什么会和我关在一起?” 为了回答老人的问题,杰特开始细说从头了起来。 从他获得了主计修技馆的入学许可开始讲起,然后为了前往帝都拉克法卡尔入学,他搭上了巡察舰“哥斯罗斯号”,在途中遭遇疑似敌人的时空泡群之后,他乘上了由拉斐尔所操纵的联络艇逃离战场,最后因为补给的需要,两个人来到了菲布达胥男爵领地…… “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跟前任男爵阁下所知道的事一样了。” “嗯?这么说来,刚刚你口中所说的那位名叫拉斐尔的女孩子,该不会就是指公主殿下吧?” “是的。”杰特勉勉强强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老人露出了捉弄般的微笑。“原来在我隐居的时候,外面竟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呵呵,这可真是一件大事啊!如果死去的母亲能够听到你所说的话,一定也会十分高兴的。别说公主殿下大驾光临,就算只是迎接伯爵公子阁下这样的事,对我来说也是十分光荣的。因为如此一来,我们家的地位也会大大的提升啊!” “请别开玩笑了。”杰特已经有点焦躁不安了。“您愿意帮忙吗?” “当然帮,只要能让你和公主殿下两个人坐上联络艇飞走就可以了吗?” “我们还需要燃料的补给。” “对对,可不能忘记燃料的事,要不要顺便带点吃的啊?” “如果可以的话就拜托您了。说真的,我已经吃腻战斗口粮了……因为亚维人喜爱的口味实在是太清淡了。不过,真的没问题吗?” “我是认为没问题。那么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是什么?” “之前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要能够靠近终端电脑才行。因为我的儿子好像也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所以在这个囚禁区是没有什么终端电脑的。” “怎么会?”杰特泄气的说。 “拜托,你到底在期待些什么?你以为只要我轻轻松松的对终终端电脑下达命令,然后你们两位年轻人就可以手牵着手一起去私奔吗?世界上可没有这么简单的事。” “拉斐尔才不是我的女朋友啦!”杰特反驳着老人的话。 “请别介意,这只不过是个文学上的修辞而己。” “那种事情就别提了,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接近终端电脑呢?” “只要离开这个囚禁区就行了。” “要怎么出去?” “这就是我和你两个人接下来所要考虑的事情不是吗?如果连这一点都无法解决的话,不管是阴谋或是鬼点子可就没办法具体实践了。而且我认为你还是多动点头脑,将来公主殿下才有可能对你有更好的印象。对了,少年啊,……” “什么事?” “你们真的不是在谈恋爱吗?” “真的,不是。”在杰特否定的同时,心中也感到些许的遗憾。 “话虽如此说,但是在整个帝国中可以直接叫公主殿下名字的人,可也是不多见呢!而且,是公主殿下准许你这么叫她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就要对你重新评价了。” “啊!呃,这个……”杰特吞吞吐吐的说。“她的确是当面准许的没有错……” “那……” “不过,那是一连串无知与幸运所造成的结果,而且详情又会是一段很长的故事。不过,那都是很无聊的事了。” “可以说出来吗?听起来好像不是真的很无聊的事情喔?” “啊!很遗憾我不能说,而且我真的已经没有时间了。” “真的是很遗憾。不过我这个不孝子,也难得会做出横刀夺爱的事,这可是身为贵族的人命中注定一定会做的坏事之一呢!但是难道他就只会做这种愚蠢的事情而已吗?” 当然,菲布达胥男爵并没有做出什么横刀夺爱的事情。 而拉斐尔——至少在意识上——也没有说爱上了谁,所以要说横刀夺爱其实是有点重了。 这一晚,男爵很罕见的——之所以会这么说的原因是,平常这个时候他一定会召唤几个自己喜欢的家臣进来陪寝的——独自一人待在寝室内。 今天晚上有太多件重要的事需要慎重思考了。 于是男爵把塞姆利修伯国所产的苹果酒倒进紫水晶酒杯中,然后—口一口地啜饮起来。 他的心里也有着迷惑。因为他并不能判断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 他心中的梦想,是希望能够建立起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国。虽说是王国,但是在规模上倒也不需要达到那种可以和帝国对抗的程度。虽然男爵对自己的才能有过度自信的倾向,但还不至于到达疯狂的地步。他认为只要能和现在的男爵领地一样大就很心满意足了。 在帝国的贵族社会中,他只是一个被自卑感所控制的奴隶。别说身份只不过是最低层的男爵,家族的历史甚至比一些土族都还要短。 所以,他并不喜欢前往帝都。在那个聚集了很多亚维人的场所中,自己家族的短浅传统只会折磨他的自尊心。 正因为如此,在这个领地里的亚维人也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而已。男爵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父亲是真正的亚维人,不过就算现在不承认父亲是亚维人也无伤大雅,因为在这个小小的世界中,他已经是真正的统治者了。 没错,现在的他正沉醉在拥有自己的领地,而且是一个独立不羁的王国之主的幻想中。 当一开始自己监听到拉斐尔与管制官的通讯时,最先浮现在他脑海中的是失去这个梦想王国的恐怖感。 敌人应该是“四国联合”吧。不管自己的领地是多么的封闭,可以让男爵作出相当程度判断的情报还可以取得的。 那么,“四国联合”会承认男爵领地的存续吗? 当然不可能会! 那该怎么办? 在男爵烦恼了好一阵子之后,终于从“四国联合”可能无视男爵领地存在的困境中找出了一丝希望。 只要领地方面避免一切无谓的动作就行了,换句话说,绝对不能允许任何船舰从“菲布达胥门”进入平面宇宙之中。 而这一点,先前自己也都向拉斐尔说明过了。 当然男爵也知道,就算还有其他帝国的船舰再度从“菲布达胥门”进入平面宇宙,其实也不至于真的就引起那些最近才突然出现的敌人的注意,至少这种可能性实在不高。 所以一开始男爵的想法是尽速完成补给作业,然后赶快把这艘可能会帮敌人带路的小型艇放走。这样一来,至少可以将危险控制在最小的程度。 但就在这个时候,男爵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邪恶的念头。 因为他已经考虑到敌军以男爵领地为攻击目标的可能性。 如果敌军真的侵入领地并要求自己协助的话,男爵当然也只好二话不说的遵命行事。毕竟整个男爵领地完全没有任何武力,坚决抵抗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如果他们只是想要燃 料的话,想要多少就给多少,只要这么做可以保住他的王国就行了。 但是,敌军可能根本不需要男爵的协助。他们大可以强制征收反物质燃料工厂以及其他的设施,这种可能性是相当高的。 但是——难道他们不会对当今皇帝的孙女有很大的兴趣吗? 虽然对亚维帝国的皇帝使用人质威胁的手段是没有用的,不过那些星族的人也不见得会马上知道公主殿下现在就在这里。 既然如此——那么就可以用她来和敌军作个交易了。 把公主交给他们做为保住这个领地的条件,而且交涉的时间还要尽可能的拖延。如果要自己单方面的协助他们也无所谓,甚至还可以让菲布达胥男爵领地成为“四国联合”军的根据地。反正只要这里成为他们重要的补给基地,那么“四国联合”就不会那么轻易地取得这块男爵领地——为什么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呢?因为—旦领土真的被“四国联合”所征收,等在男爵和这个领土上所有人面前的大概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为了替这个策略加保险,必须先让拉斐尔成为飞不起来的小鸟才行。 可是如果自己和帝国的联系切断了以后,敌人却又一直没有侵入这里的话又该如何? 这正是自己最期待的状况。因为如此一来,男爵不论在名义上或是实质上,都会成为这个小小世界的绝对统治者。 尽管只有五十人左右的家臣也好,甚至只能吃种类极为有限的水耕植物和培养食用肉类也行,就算喝不到自己所喜欢的这瓶塞姆利修所产的苹果酒也可以忍耐,只要能够保存这个自己以绝对统治者的身份掌管着的世界就好了。 男爵开始想象自己在统治这微小的世界,而且拉斐尔也在这世界里面的情景。 与帝国之间的联络一旦中断,他电就不必再对这位拉斐尔公主有什么自卑感了。毕竟在这个领地里,拉斐尔可是连—点权力也没有。而且当初自己挑选家臣的时候,就是以顺从自己的女性为主要的选拔条件,而家臣们对男爵也都有像崇拜神一样的情感。如果男爵与公主同时下达了相互矛盾的命令,相信没有哪一个家臣会为了倒底要服从哪一位这种事而有所迷惑的。 事实上,男爵从来没有跟亚维的女性有过正式的交际,虽然以前曾在拉克法卡尔与军中认识过一些亚维的女性。但一旦开口跟她她说话,他总是会马上胆小怯懦起来而无法更进一步的交往下去。 结果这反倒在男爵心中产生了一股反作用力,那就是他有时候会刻意让家臣把头发染成青色,并且穿上亚维贵族的衣服,然后就与她们耽溺在这种相当错乱的“性”趣中。因为这种错乱的兴趣,他曾命令家臣制作出许许多多这样的衣服以及装饰品,本来自己是想用它们来好好迎接公主,并希望能借此讨好她,但这种出于兴趣的期待看来是以落空收场了。 老实说,那些家臣的外表自己多少还是可以忍耐。因为就算在亚维人中,也会因为对美丽的标准比较重视个性面的关系,所以偶然也会有就外貌上很难说她是美女的亚维女性出现。但最大的问题就是出在内心了,总觉得家臣对自己实在是太过谦卑,一点也不像是亚维女性会做的事。 事实上,在和拉斐尔见面以前,男爵早就已经忘记真正的亚维女性是什么样子了。 男爵继续把苹果酒斟入自己的酒杯里。 说真的,这次面对一个真正的亚维人,而且还是帝国的公主殿下,自己竟然还能够清楚完整的向她表示自己的意见,也算是相当了不起了。 可能是因为在自己的城馆里所带来的安心感吧?如果是在拉克法卡尔的社交圈里面的话,自己是没办法做到这种程度的。就当作是如何成为一个统治者的事先预习吧!反正以后总是会需要的。 ——而要让这个王国延续下去的话,能够继承自己的后继者是有必要的…… 男爵那已经醉到昏眩的头脑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虽然在这个领地的女性已经不少了,而且自己的家臣也全部都是女的,但却都是些地上人的女性。 在遗传基因上是亚维人的男爵与身为地上人的女性之间,如果不用遗传基因调整的方式,想要生孩子出来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就算勉强生下来,也会有致命的遗传性疾病。 当然,帝国那里能够作遗传基因调整的医疗设备多少都有,男爵自己就是身为地上人的父亲和天生就是亚维人的母亲所生下来的后代,在遗传上是完全的亚维人。可是,在菲布达胥男爵领地并没有这样的设备。 不过,既然拉斐尔无论从那一面来看都是彻彻底底的亚维人,那么如果跟她生下后代的话就生物学的层面上来说——应该就不会有任何问题才对。 对亚维人来说,用自然受精的方式生产并不是完全没有危险的。本来亚维人就不是自然演化出来的产物,之所以尽量避免这种生产方式的原因并不只是危险性高而已。男爵本人也看过亚维人如果用纯生物学上的方式生产,会有多少遗传性疾病机率的论文。在这篇相当具有权威性质的论文里提到,大概每五十人中就会有一人因此而罹患严重的遗传性疾病。 不过如果就赌博的观点来说,这种机率并不算高。 ——没错!那么我的后继者,就让这位公主生下来吧…… 妄想无止尽地膨胀起来。 也许,男爵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迷恋上拉斐尔也说不定。 当然,并不是一定非要拉斐尔不可。只要在遗传上是亚维女性的话,其实不论是谁都可以。 虽然拉斐尔的美丽是无庸置疑的,不过遗憾的是,她的美貌毕竟还只有小孩子的程度。她在生理上并没有完全的成熟,而且若要等她成为一位完全成年的女性还需要一段时间,再说她在个性上也实在是难以亲近。 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后才要去考虑的事了。 现在还不能确定帝国会不会收复这块领地。 所以,将拉斐尔——至少在形式上——郑重地款待着,是考虑到今后如果与帝国中央有再度恢复联络可能时的事前准备。 至于那个碍眼的地上人伯爵公子,当然自己不可能会对他郑重款待,但也还不至于严重到作出了什么犯罪的行为,至少还是让那家伙和父亲“住在一起”,这么一来就算帝国方面有什么怪罪下来,自己也还不至于找不出理由来辩护。 接下来就是如何处理那两个人所乘坐的联络艇了。感觉上,它会是一个给自己带来厄运的种子。虽然男爵很想把它给破坏掉,可是一想到今后有可能要和帝国说明理由,就觉得现在似乎还不是可以立刻行动的时机。 如果帝国一直没有收复这里的打算的话——到时就照先前自己所想的去实行,而那时候公主也应该就会乖乖照自己的话去做了吧—— 至于那个青年的话,其实还是有其他功用的——因为要生出下一代的家臣,也的确是需要地上人的精子。 酒精麻痹了男爵的脑细胞,让他接连不断地幻想着。 虽然还有一些该做的事还没做,而且所有的条件都尚未齐备,自己的准备也还不够完整,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目前应该已经是没有什么大问题才对。 男爵将剩下的苹果酒一口气喝光之后,就躺在床上。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通讯机突然响了起来。 “什么事?” 男爵心想,如果只是无聊小事的话,自己就要破门大骂了,但 他还是对通讯机这么询问着。 “这里是家政室,我是葛蕾姐。我的主君,很抱歉在您休息时打扰,但联络艇有人入侵,该怎么办?” 男爵从床上跳了起来。 就算是飞不起来的小鸟,也不会就这么乖乖地臣服于自己的掌握中而不反抗的。 男爵误算了一件事。 男爵壮丽的容姿在地上世界中,可说是绝无仅有的存在。家臣们并不是对他有忠诚心,而是憧憬、崇拜着男爵。随着在男爵身边时间的增加,家臣们就像是服了麻药般被其魅力所惑。她们开始在彼此之间相互争宠,而且从男爵那里所接受的事物,不论是毫无来由的责骂或是一记鞭打,都会让她们觉得像是甜蜜的赐予,如果有谁不认为这是甜蜜的东西,那么她就不适合担任菲布达胥男爵的家臣。 但是,如同半神般的美貌并不是菲布达胥男爵独自拥有的特质。只要是身为亚维人这群“群星的眷属”的话,不论是谁都理所当然地拥有这样的美貌。 确实也有向男爵个人誓以忠诚的家臣,就是男爵夜晚的伴侣,也就是喜欢男爵本人的爱人。 不过,半数以上的家臣对男爵的心态并不是这种程度的忠诚心。 男爵把她们对亚维人这一个种族的兴趣,误解为对他个人的忠诚。她们把亚维人的世界当作天界来看,当然也知道男爵在亚维帝国的贵族里,其实只是个再平凡也不过的存在而已。 谢尔奈就是抱持这种想法的其中一个人。 她的兴趣其实是背着男爵私底下偷偷看着亚维贵族公子们的立体影像。虽然她没有同性恋的倾向,但是当自己亲眼见到亚维帝国的公主时,整个人也完全对拉斐尔心醉神迷了起来。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几乎陷入心神丧失状态的她,竟然还能开口回答对方的问话,连自己都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 当然,能够从边境那种地方来到这里过现在这种如同天界一般的生活,这的确应该感谢男爵。也因为在男爵领地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男爵的命令是绝对的习惯,简直已经成为她的反射动作。 但是,拉斐尔的话语,就像是无法抵抗的强制力量一般在谢尔奈的耳朵里不断回响着。毕竟在自己眼前的这名少女,很可能就是将来成为所有美丽又高贵的亚维族群的统率者。 彻底斩断心中的迷惑以后,决意从此要忠心侍奉公主的决定让谢尔奈有着头昏眼花的快感。 于是她完全没有询问任何多余的事,直接就带领公主来到发射区,并且在升降筒的门前忠实地等待她的新主人。 终于,拉斐尔下来了。而且在她所穿长衣的两大腿处有着莫名的鼓起。 “公主殿下。”谢尔奈跪下恭迎公主。 “家臣谢尔奈。”拉斐尔说。“我现在想要去杰特那边。或者,你也可以把杰特带到我这里来,办得到吗?” “杰特大人?”谢尔奈的脑中没有这个名字的记忆。“那是哪一位呢?” “就是和我一起来这里的海德伯爵公子,他被囚禁起来了,你应该也有看过才对。” 在听到“伯爵公子”这四个字的瞬间,谢尔奈的脑中便浮现出一位青色头发贵公子的模样,但她很快就失望了,因为拉斐尔指的是那个明明是地上人,却不知道为什么打扮成贵族模样的青年。 “原来是那一位……” “他被囚禁在那里?你知道吗?” “真是非常抱歉……” “你无需害怕。”不知为什么,拉斐尔换成公主的口气了。 “属下惶恐。” “那么,你知道前任男爵被囚禁的地方吗?” “您是说主君的父君?”谢尔奈轻蔑的问道。因为那位前任男爵虽然拥有亚维的身份,但他并不是真正的亚维人,因此男爵才会视为耻辱而将其隐藏起来。“他并不是被囚禁,而是隐居起来了。”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我会无法和他见面?” “这个嘛?”谢尔奈被拉斐尔这么一问也觉得很奇怪。不过因为她到目前为止从来没有想过要与前任男爵通讯,所以也从来没注意到连这件事也是被禁止的。 “不论是被囚禁或是隐居都好,总之,杰特和前任男爵在一起。无论如何,我也要带他走。” “真是非常抱歉。”谢尔奈的身体好像退缩了一下。“但那是不可能的。” “是男爵下令禁止的?” “是这样子的。事实上,除了主君的允许外,谁都不可以到那里去。” “那里被封锁起来了?” “是的。” “怎样都没办法联络?” “事实上,我知道家政室有通讯机可以与那里联络。但是家政室也只允许极少数的家臣出入。” “可以到家政室去吗?” “会被发现的,无论怎么说,都不可能。”家政室一直都有数名家臣在那里值勤。 “那么,就用武力强行控制吧!我跟你一起走。”拉斐尔突然将长衣的下摆撩起,并且拿出武器交给了谢尔奈:“你会使用吗?” “不,我从来没有用过……”惊讶于公主对她的信赖,谢尔奈呆呆地收下了枪。 “很简单。”拉斐尔将另一把从在大腿上的枪套中拿出来,开始对谢尔奈教导武器操作的方法。 “是,我知道了。”的确很简单,只要把安全装置解除,枪口对准要射击的目标,然后再扣下钣机就行了。 “走了!”拉斐尔开始跑起步来。“我们已经没时间了!” “是!”谢尔奈也跟着跑了起来,拉斐尔则跟在她的后面一起前进。距离家政室还有好几扇门要通过,必须得让谢尔奈在前面带路才行。 但是在来到第一扇门前面的时候,谢尔奈突然停下来了。 ——我现在正做着背叛主君的事情啊! 谢尔奈不禁开始颤抖了起来。 先前因为自己的心一直被公主所吸引过去,所以并没有认真地去想这么做的后果。不过,从现在开始她所要做的事情——不,其实她先前曾做过的事,就已经百分之百的是背叛她主君的行为了。 毕竟一开始,使用终端手环的电波纹来开门的就是她自己。 “开门!”谢尔奈听到这声音不禁身体一震,连忙转过了身来。“公主殿下。” “什么事?”拉斐尔自顾自的继续向前推进,她与谢尔奈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不过谢尔奈很快就用小跑步跟了上来。“有件事属下—定要向公主请愿。” “说吧。” “背叛主君的我,已经不能在这位男爵的领地继续待下去了,所以,希望能加入公主殿下的家臣行列中。” 转身过来的拉斐尔看着谢尔奈。 由于知道这是有点逾越的要求的关系,谢尔奈正不停的害怕发抖着。 “嗯,我知道你会这么说。”拉斐尔说。“但是,我没有家臣。” “怎,怎么会?”谢尔奈不敢相信,身为皇族,却连个家臣都没有,太令人无法置信了。 “当然,克琉布王家是有很多家臣,但能掌握家臣人事权的只有父亲。事情结束后,关于你的事情我自然会有所安排。” “您所说的父君,是指克琉布王殿下吗?” “嗯。”公主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谢尔奈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能够在伸手可及的地方碰触到眼前这名少女那高贵的血统,她不禁高兴地颤抖起来。 “但是,我家并不需要你的技术哦!你不是专门于反物质燃料槽吗?” “啊啊!我真是太荣幸了!”没想到公主不只是名字,就连自己所从事的职业都还记得。谢尔奈在喜出望外之余,甚至有想当场哭出来的冲动。 “你还是别再这样了。”拉斐尔突然有点不悦地说出了这句话。 “ 请问,我是作错什么事了吗?”不知道公主为何突然不高兴起来的谢尔奈惊慌失措的说道。 “算了。”公主放弃原先打算纠正男爵家家风的念头后说:“总而言之,分派你到可以发挥所长的地方去就可以吧?” “公主殿下,您竟然会关心我的未来,我实在是感到无限的欢喜。像这样的感觉,我在这里连一次也未曾体验过。” “这点我明白。”公主点点头。“但是要先能从这里出去之后再说。而且我不能保证你能在王家工作。” “只要有这句话就够了。”至少谢尔奈可以因为这句话而获得前往亚维之都,也就是拉克法卡尔的权利。 说着说着,她们又来到另外一扇门的前面,看来距离家政室已经很近了。 这回谢尔奈也不再考虑那么多,只见她直接冲向门前并立即将那扇门迅速开启。 虽然在拉斐尔的一生当中,这不过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但是在菲不达胥男爵领地的历史上,一段很重大的事件就从这个时候开始发生了。 第一章 男爵馆家政室 这一年是菲布达胥男爵领地历一三六年。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因为男爵馆所在的行星公转周期相当短的关系,所以在男爵领地里,一年其实只有标准年的三分之一左右而已。 换句话说,这里可以算是一个相当新的国家。 的确,因为连男爵本人在内,住在这里的人民只有五十名左右。然而即使是这样,菲布达胥男爵领地确实还是一个拥有自治权的国家。 虽然名义上是隶属整个帝国的一部分,不过它却独自发展出自己的历史,并不因为上述的事实而受到帝国中央动向的影响。只不过在它的历史当中,平静无波而且平乏无趣的年月占了绝大部分就是了。 不过,两名来访此地的客人却第一次打破了男爵领地的宁静。 其中一位来访者,也就是林·史优奴·洛克·海德伯爵公子·杰特,在一些不可思议的时间发生之后就遭到男爵的囚禁,并且和前任男爵一起被关在同一间囚室里面。 “你看那边,”而这位菲布达胥男爵领地的前任男爵,此时正伸出他的手指指着面前一扇厚厚的大理石雕花门扉说道。“你就是从那扇门被送到这里来的。” “到底当时是怎么样的情况呢?”杰特问道。 “这个嘛,那时侯我正在冥想当中。其实每天时间我都是靠它来打发日子——当然,这种时候就要借助在这里的这些酒瓶了,它们可都是我的好朋友。没想到那扇门突然打开了,而听到门声的我,也就抱着就算不理会自己的葬礼是以什么方式举办也要跑去一探究竟的心情奔向前去。结果我就看到你躺在一张自动担架上面,从门外被送到这里来了。” “只有我和自动担架被送到这里来而已吗?” “是的。在那张自动担架的后头,也就是门外的走廊上,有两个家臣持枪站在那里。当然,她们是还不至于用枪口指着我这位前任男爵,不过还是紧握着枪站在那里。不管怎么说,从以前开始,我就没有办法有着面对一个手持武装的人类还能保持平静的心态,所以那时侯虽然我的心情很恶劣,不过也只好专心看着眼前这张自动担架,而它正好就在我的脚边停了下来。然而那些家臣从头到尾连动也没动一下,甚至一句话也没有说,虽然他们似乎是要我照顾躺在担架上面的你的样子,但她们却连这句话也没说出来。这些家臣们所受的秘密主义教育还真是成功啊!” “后来呢?”杰特催促着前任男爵把话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认为,首先应该要先让你别再和自动担架有任何关系,于是就冒着这把老骨头快要散掉的危险先把你抱到地板上。结果那张自动担架就后退到门外,而那扇门也就又关了起来。不过我那个不肖子的家臣们还是什么也没说,连动也没动一下,搞不好她们还站在门外也说不定。这些家臣还真是一群善于交际的家伙啊!” “这段时间里头我一直都在昏睡吗?”杰特心想如果不适时回应的话,这位老人的话题又不知道会跑到哪里去了。 “是啊,你睡的可香甜了,让我一开始还误以为你已经死了。从开始我就一直在想,就算我死了,那个不肖子一定会直接把这个地方当成我的墓园然后就撒手不管;可是看到你那副模样,我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得先要来个‘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呢。幸好你的身体还不断抽搐着,所以我马上知道你还活着,顿时在我的眼中,连那些家臣似乎都变的亲切了起来。于是我就再冒着这把老骨头第二次散掉的风险,把你从地板上抱起来放到床铺上躺好。只要你能一觉睡醒,相信你的身体状况也会好一点,至少那时侯我是这么期待的。结果等到你恢复意识以后,竟然一把揪住我的领子对我大吼大叫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简直就像是一只母猫冲到自己小猫被绑架的现场时会有的反应一样…………” “我可没有揪住你的领子,再说我那时侯也没有大吼大叫。”杰特就自己当时的记忆辩解着。 “这不过是我表现内心惊讶的一种修辞方式而已。为了你,我的老骨头可是折腾了两次,没想到却还要被你责备,这似乎是太不公平了吧。” “对不起。”杰特在向前任男爵道歉的同时心里却还这么想着,在那种情况下其实自己的反应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冷静了吧。 “噢,少年。这种坦率的心可是你宝贵的财产喔。”前任男爵一面称赞杰特,一面带领他走到囚禁区内剩下的几处景点并仔细讲解着。 和“哥斯罗斯号”上不同的是,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东西,整个囚禁区的参观行程一下子就结束了。 在囚禁区里头一共有五处房间,其中化妆室、浴室、厨房以及自动机器的维修室兼仓库是各自独立的四个空间。而这几个房间则隔着一条回廊环绕着位于中央的一处小规模庭园,这就是整个囚禁区的内部结构。 “这里似乎连一扇窗子也没有。”当杰特来到最后一处房间时,他在里面如此喃喃自语着,因为原本还以为可以利用窗户逃出这里的。 “这是当然的。”前任男爵说道:“就算真的有好了,因为囚禁区周围都是培养牧场的缘故,你还是看不到什么可以让心情温馨起来的风景的。不过如果你真的以看那些在培养槽内的活肉逐渐增生的样子为乐的话,我想你一定对自己的身体在幼儿时期的成长有相当深刻的体验。” “不,我一点都不想看那些活肉增生的样子。”杰特在否定前任男爵看法的同时,心里也开始产生了疑问,该不会这位老人已经完全忘了脱逃计划这件事吧? “其实比起窗户,在宇宙空间里欣赏风景还是这个比较实用。” 只见前任男爵在房间内的一角操作了某项装置之后,起居室内的墙上出现了一片地上世界的风景。 一座峰顶以皑皑白雪装饰的高山正巍然耸交着,它的山顶正好被设定在房间内的地板上,如果往墙边再靠近一点,就可以俯瞰那座被群山簇拥着的高山山顶,而在群山的腰际,朵朵白至下正缓缓的飘动着。 再抬起头来往天花板的方向仰望过去,还可以看到一片似乎要直达银河尽头的青空。 “好漂亮的风景啊。”杰特感动的说道。虽然他觉得前任男爵的举动实在是很脱线,不过暂时还是先顺着对方的心意再说吧。 “喂喂,连这种再平常也不过的装置你都会那么感动,你到底是从那个乡下世界过来的啊?” “才不是呢。”杰特对老人板起了脸说。“我不是在感动那种装置,而是因为这样的风景而感动。” “这样啊,真是对不起喔。”前任男爵以一副完全没有诚意的口气向杰特道歉着。 “不过,您会不会觉得这样的风景有点不自然啊?因为云层在山的那么下面,这表示我们站的位置一定在平流层之上,可是这种高度根本就不可能会出现青色的天空啊?” “你连这种地方都注意到了,真不愧是地上世界出身的人。不过亚维人之所以会创作出这样的风景,有一部分也是基于他们心中那股幻想的情感。” “您的意思是,这幅风景是亚维人的幻想艺术作品吗?” “它的创作者名叫戴尔维塞克斯,是活跃于帝国创建以前的影像艺术家,以将地上世界的风景以写实的手法重新构成而闻名于世。” “他是空间流浪时代的艺术家吗?” “是的。” “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当时的亚雏人在各处人类殖民地之间四处漂泊,并从事以贸易为主的商业活动,所以他们与地上世界的自然风景当然会很疏远,因此会创作出这样的风景来也没什么好责难的。 “戴尔维塞克斯将这件作品取名为‘高山’,老实说 这是一个既不优雅也不低俗的名称。不过我自己则是替它取了另外一个标题。”前任男爵说。“是的,这个标题就是‘亚维的自尊心’。” “亚维的自尊心?” “我一直认为,再也没有比这样的风景还要能够表现出亚维人的自尊心了。”老人开始对杰特解释着。“自己的器量有多少只要自己能清楚就行了,完全不需要去向外界大声宣传,当然也不需要让其他人来告诉自己;就算自己总是需要对人低声下气也无所谓,只要能知道自己的自尊心比谁都要高人一等就够了。只要拥有这种程度的自尊心,就算是面对皇帝陛下,也可以当对方是眼前我们所俯瞰的这座高山一样而无所畏惧;只要能知道这一点,不论对方是多么高贵且矜持的大人物,我们也只会把他们看成是衬托自己荣耀的角色,就像那些簇拥着高山的群山一样。事实上,一个亚维人如果总是跟那些不知道自尊心为何物的人相处的话,他可是会在其中迷失自我的。不对,其实不只是亚维人而已,任何人表现自尊心的方式都必须要有所谓的格调才行。” 前任男爵一面说着,一面开始在起居室里来回踱步了起来。 “可是,我那个不肖子却怎么也领悟不到这一层!别说是那座高山了,他甚至连那些群山也不愿意去靠近,尽是在自己的四周挖掘深沟,他似乎是以为只要自己能够比沟底还要高一点就可以安心了。虽然我在遗传上的确是地上人的血统,但至少在精神上比那个白痴还要像亚维人多了!” 杰特曾经在渥拉修伯国的动物园中看过一种叫作熊的生物,那也是他与这种动物惟一接触过的经验。那只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熊一开始虽然只是在笼内来回踱步着,可是当杰特好奇的走过去观察它的举动时,它却因为某种只有熊自己才会知道的理由突然大发雷霆起来,并且在隔开杰特与熊的那面强化玻璃墙上发泄它心中的怒火。当然到头来,受伤的还是那只熊的牙齿与爪子,可是当时的情景此后就开始在杰特的恶梦中不断的重演,他有好几次因为那只熊的缘故从梦中被吓醒,同时也流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前任男爵的样子就跟那只熊一模一样。更糟糕的是,杰特和他中间还没有隔着任何东西。 “对不起,前任男爵阁下。”杰特很慎重的提出了要求。“我想现在是不是应该考虑有关脱逃计划的事呃!” “啊,说的也是。”前任男爵看来也骂累了,只见他一屁股就往身边的一张长椅上坐了下去。“总而言之,有件事情你一定要牢记在心,少年。亚维人教养子女的首要目标,就是要让他们的孩子有开阔的器量。不过这一点却不需要用嘴巴来教,只要让孩子时常跟在自己的身边,它自然会像传染病一样移转到他们身上。遗憾的是,当时的我并没能拥有真正的自尊心,所以那时候我是先试着理解亚维人的自尊心是怎么回事,然后再将自己所理解到的概念直接用嘴巴讲给我那儿子听,结果他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一定要先让自己的器量开阔起来,如此一来自然也会让行为举止反映出这种开阔的器量,只要让你的后继者看到这些行为,他们自然就会明白亚维人的自尊心是什么。” “这件事我会谨记在心的。”如果自己还能活着看到未来的话,这些话的确会是非常有益的建议。可是…… “好啦,接下来就是讨轮我们的阴谋的时候了。你有什么可以从这里逃出去的提案吗?” “有没有办法可以破坏这面墙壁呢?”杰特轻轻酶敲着眼前这幅由戴尔维塞克斯所创作的‘高山’,当然那其实是一面墙壁。虽然前任男爵在这里没有任何一位家臣,但是有许多自动机器负责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也许可以利用其中某一台来破坏眼前的这面墙壁也说不定。 “就算真的可以把这面墙壁打出一个洞来,我认为你还是别这么做会比较好。毕竟光是要能够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离开培养牧场,就得再花上另外一番功夫。” “原来如此。”因为本来就不怎么期待这种方法会成功,所以杰特倒还不怎么失望。“那他们是怎么送食物材料过来的呢?难不成也是从那扇门迭进来的吗?” “不是。”前任男爵摇了摇头。“虽然它的门刚好就镶在墙壁上,但你在厨房里应该有看到一个很大的冰箱吧。其实它的内部是两层式的构造,内层的冷藏室每隔十天就会自动沿着某条专用通路移动出去,等到它回来的时候,里面就会装满新鲜的食物和日用品,几乎不曾有例外过。” “我们能不能躲在那个冷藏室里头呢?” “很遗憾,昨天它已经移动过了。就算我现在要她们多送一点食物过来,我想那个冷藏室也不会马上就离开这里。你愿意再等一阵子看看吗?” 杰特拼命的摇着头。“难道不能由这里来控制冷藏室的移动吗?” “当然不能。”前任男爵这句话,充满了奇妙的自负语气。“毕竟我是被囚禁在这里的人啊。” “那我们干脆就钻进冷藏室里,然后从里面打出一个洞,再从那条专用通路……” “少年啊,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喔。因为冷藏室所经过的那条通道尽头也是有一道闸门的,如果硬是要从内侧开启它的话,搞不好会摔下去骨折的。因为我那儿子的猜疑心很强,所以他搞不好连我吃剩下来的冷冻虾都会担心地会从那个地方逃走,我可不想为了这种方法来赌上我的生命,你还有没有更好的意见呢?” “有了!”杰特突然捻指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如果是垃圾投入口呢?只要沿着通路滑出去……” “如果我的记忆还没弄错的话,中途你就会遇上一台垃圾绞碎机。等到你终于抵达垃圾堆集场的时候,可能早就已经被大卸到不知成好几块了。我想到时候你可能连走路都有困难吧,当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力气去做接下来的事了。” “呜呜——”杰特不禁用两手抱起了头来。“难道您就没有什么好办活吗?可以从这里逃出去的方法,其实您应该早就已经想了很久才对吧?” “这是当然,毕竟光是想这些就足以让我打发很多时间了。而且你现在所提的每一项提案我都有逐一检讨过,所以我才能够很快就指出它们的问题所在。” “我还以为您根本就没想过要怎么逃出去呢。”杰特将两只手臂交叉在胸前。“不过要是万一有紧急状况发生的话,那又要怎么办呢?” “你的意思是我万一生病的话会怎么办吗?这简单,我只要用通讯机向外界联络,她们自然会派人过来,不过到目前为止我还从来没这么做过就是了。” “什么嘛,原来这里也有通讯机啊!”杰特的心在一瞬间燃起了希望,但很快又被自己给浇熄了。“对喔,我记得您说过,那只通讯机只能和家政室联络……” “是的,而且我还说过,你是无法用它来与公主殿下联系的。毕竟我也只有在对食物有所不满的时候,才会用通讯机对她们抱怨两声。” “那、那么,我们其中一个人可以先装病,然后再籍机引起火灾……” “少年啊,我本来还期待年轻的你能够拥有温柔的灵魂喔……” “不行吗?” “我想应该是行不通的。我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到目前为止就算想生病也生不出来,不过当我像你一样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也真的生了一场病就是了。我那儿子虽然是一个缺点很多而且样样都有的人,但他至少还不是个傻瓜,一定会起疑心的。” “那,如果是我来装病呢?因为我从小就真的很体弱多病……” “嗯——你觉得我那个不肖子会关心你的死活吗?” 的确是这样没错。当杰特发觉到这件事之后,他不禁陷入了阴郁的情绪中。 “搞不好他连我都巴不得早死早好呢。”前任男爵补上子最后一记重击。 “那就是说,引起火灾这条路也行不通哕……” “是的。”前任男爵用力点了一下头。 看来已经是走投无路了,而且自己的脑海中也浮现不出更好的办法,为了要让自己能尽快想出别的脱逃方法,杰特认为有必要改变一下自己的心情。 “我先失陪一下。”于是他便中断了与前任男爵之间的话题,并走出起居室来到了回廊上。 杰特一面远眺着庭园中的花草,一面绕着池塘边走了一圈。 在池塘的正中央有一座圆形的小岛,它的面积刚好可以让十个人左右。从小岛那里伸出了一座白色的拱桥与池塘外的地面相连接。杰特虽然试着想看清楚池塘里有没有任何生物存在,不过在他的视野范围中并没有出现任何会动的东西。 结果他还是什么好办法也没想到,而且眼前这潭池水也很快就看腻了。 于是杰特抬起头来仰望着天花板。他发现到在半球形的天花板顶端隐约有着模糊的线条,那条线似乎画出了一个封闭的圆形,看起来就像是某个出入口的样子。 “前任男爵阁下!”杰特连忙呼唤着还待在起居室的老人。 “什么事?”前任男爵走出来与杰特并肩站在一起。 “那个是什么?”杰特指着天花板上的圆形线条问道。“您看,就是那个像船的出入口的东西,那是什么?” “啊,你是说那个啊。”前任男爵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是前往码头的圆形闸门啊。” “码头?可是这里应该不在宇宙港区的范围之内才对……” “这地方原本是贵宾专用的发射大厅,而且以前那里还有一座升降筒。”前任男爵伸出手来指向位于池塘中央的那座小岛说道。 经老人道么一提起,杰特才注意到那道圆形闸门刚好就在那座小岛的正上方。 “当初之所以会把这里设计成这个样子,主要是希望来到远处领地的客人能够一下船就置身于地上世界的自然风景中,并借着这样的风景来放松他们的心情。母亲大人当时也非常喜欢这样的风格,但实际上我们也没有多少机会利用它来欢迎客人。后来那个不肖子就把这里改装成囚禁我的地方,他破坏了升降筒,又摧毁了原来大厅中的一半花草,腾出来的空间就用来加盖那些房间。” “那道圆形闸门还可以使用吗?” “当然可以。用手动的方式可以从内侧将它开启,虽然得要走破坏闸门上的安全装置,但那应该不会太难才对。不过你究竟想做什么呢?” “这还用说吗?”杰特非常狂热的这么说道。“当然是打开那道圆形闸门,这样子就可以离开这里到外面去……” “外面?那道圆形闸门的外面可是宇宙,是完全真空的空间。” 然而,杰特的沉默也只维持了一瞬间。“这样的话,我就从闸门那里爬到男爵馆的屋顶上,然后在那里登上联络艇就好了啊。因为从联络艇抵达领地以后就一直在城馆……” 前任男爵露出了同情怜悯的眼神。“这里没有任何增压服。或者你的意思是,在我待在这里闲得发慌的这段时间里,亚维人已经成功的让整片宇宙充满了可供呼吸的大气吗?” “可、可是,”杰特仍然不放弃希望。“就算是在真空中,短时间之内人类还是可以活下去……” “你知不知道那艘联络艇现在在哪里?” “当然是在宇宙港……啊!” “看来你总算明白了。”前任男爵提出了劝告,“从这里到宇宙港有一段相当遥远的距离。就算用上人类所有的运气和体力,也是不可能从这里游到宇宙港的。” “可是,也许它正好就停泊在这附近也说不定……”杰特开始不顾一切的抓住任何一线的希望。“如果它正好在城馆外面侦察,又刚好来到这附近……” “很不幸的,这也行不通。当时那座升降筒还可以兼用为气闸室,但现在如果开启那道圆形闸门的话,囚禁区内的空气就会全部外泄出去了。” “只要马上将它关闭起来就好了。” “怎么可能?你得要将空气外泄时所造成的压力考虑进去才行。毕竟那道闸门无法利用机械动力去开启,得用手动方式才行,虽然不至于完全无法作到,但我想在那种情况下它是关闭不起来的。总而言之,这个提案未免太过依赖幸运了。如果是我,我可不想为它来赌一把,再说你自己不是很讨厌赌博吗?” “是的。”杰特的心情非常沮丧,他不禁一屁股跌坐在池塘边,心中充满了绝望。这样下去,难道自己真的就顺了菲布达胥男爵的意,得要一辈子都和这位老人感情融洽的住在一起吗?虽然前任男爵的确是一位能让人心情愉快的老人,但如果要和他相处一辈子的话,杰特心里还是不太愿意。 再说杰特也很担心拉斐尔,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平安无事。如果男爵还保有最后一点理性的话,相信他应该还不至于会对帝国的公主做出不该做的事。可是——一个有理性的人类,会去阻止一名有任务在身的士兵的行动吗? “我知道了,只要联络艇能够停靠在圆形闸门的正上方就可以了。”杰特喃喃自语着,而这句话有一半是说来安慰自己的。 “你这么说也没错,毕竟原本那道闸门就是用来与船只进行接驳工作的。不过你又要怎么做呢?难道你身上拥有人类至今仍无法解明的神秘力量?” “我正在想啦!不要吵我好吗?”杰特的声调不自觉的尖锐了起来,但他很快就察觉到自己的失札,连忙抬起头来望着前任男爵。 “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 “没关系。”老人平静的说,“我自己年纪一大把了,还那么爱逗你玩,这点我也应该要向你道歉,少年。毕竟这件事对你而言是相当实际的问题。” “是的,这的确是很严重的事。”杰特同意前任男爵的看法。 “总而言之,还是忘了那道圆形闸门吧。你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不准动!”拉斐尔举着凝集光枪对准前方来回扫过了一遍。“这个地方已经被星界军占领了!” 谢尔奈也紧跟在拉斐尔的身旁举枪警戒。 家政室内部的空间相当广大,其中一面墙壁正显示着以菲布达胥恒星为中心的星空影像,而在其他三面墙壁上则飞舞着许多即时变化的数字与图表,在家政室内有三张平行排列的控制桌,而三名冢臣则在各自的控制桌前工作着。 “您这是在做什么呢?”一位看起来像是负责人的家臣惊讶的张望着这两位闯入者。”公主殿下。还有你,谢尔奈?” “把手举起来,葛蕾姐!”谢尔奈大声喊叫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那位被叫作葛蕾蛆的负责人,一脸疑惑的凝视者谢尔奈。 “我是帝国星界军翔士修技生,亚布里艾尔·尼·杜布雷斯克·帕留纽子爵·拉斐尔。” “是的,殿下的名讳我一直谨记在心。”葛蕾姐望向拉斐尔,表情依然充满迷惑。在家政室里的其他两名家臣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她们先是面面相观,然后便一起朝谢尔奈投以质问的眼神,仿佛是在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皇族的人觉得开这种玩笑很有趣吗? 看到对方完全没有任何顽强抵抗的意志,拉斐尔不禁大感泄气,看来这里的家臣似乎还不明白情况的样子。然而,拉斐尔也不可能当场从这里宣告撤退。 为了重新鼓舞自己已经受到挫折的战斗意志,拉斐尔发出了正式的宣告。“基于完成基界军任务的理由,我在此宣告正式占领菲布达胥男爵馆 家政室。全体人员举起双手,慢慢的从座位上站起来!” 家政室里的家臣们遵照了拉斐尔的指示。 而拉斐尔则以背靠着墙壁移动的姿态慢慢离开了门边,因为她不知道男爵什么时候会派遣武装支援来到这里。 至于谢尔奈,则是因为还不习惯第一次手里拿着武器的缘故,也紧紧的靠在拉斐尔的身旁一起移动。 “公主殿下。”葛蕾姐开口了。“为什么您要这么做?如果您有任何差遣的话,可以直接对我们说。” “很好,那我现在就说。我要求与前任男爵通话,不对,我要他与海德伯爵公子阁下一起获得释放。” 葛蕾姐的表情突然强硬了起来。“这件事是被禁止的。我个人并没有能够释放他们的权限。” “那么,我占领这里的行为就是正确的。家臣小姐。”拉斐尔说道。“忘掉男爵的命令,快点去做!” “别轻举妄动,克法斯琵雅!”谢尔奈突然尖声大叫起来,她手上的凝集光枪也同时开火。 不过谢尔奈发射出来的光线却完全射偏了,只见那道凝集光正好击中了在墙壁上发出光芒的菲布达胥恒星。 “可恶!”那位名叫克法斯琵雅的家臣已经从控制桌下取出一把武器,并用它瞄准了谢尔奈。 不过拉斐尔也立刻开枪击中了克法斯琵雅的手。 “啊!”那把武器从克法斯琵雅的手中掉落下去。 谢尔奈也在同时冲向前去捡起了武器,并跑回来将它呈到拉斐尔的眼前。 拉斐尔用眼角余光稍微一瞥以后才知道,原来那是一把麻醉枪。 “如果你们还有其他武器,尽管拿出来。”拉斐尔向谢尔奈便了个眼色。 谢尔奈很快就明白公主的意思,只见她立刻出声叫唤家臣们离开控制桌,并逐一检查是否还有隐藏的武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谢尔奈?!”其中一名家臣对谢尔奈这么问道。 “你知道吗?亚尔落……”谢尔奈开始兴高采烈的说明起来,看样子她和那名家臣平常感情应该不错。 “赶快继续检查。”拉斐尔的枪口依然没有从葛暂姐的身上离开。 “您是认真的吗?公主殿下。”葛蕾姐以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拉斐尔。 “我不知道你所听到的亚布里艾尔家族传说的内容是什么,”拉斐尔说。“不过我从来不会用游戏的心态去开枪射人。” “原来如此。”葛蕾姐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了,公主殿下。但有一件事我还是要禀告,要开启隐居区域内的闸门是不可能的。” “真的吗?” “千真万确。如果没有我们主君的许可,就连家政室也没有开启的权限。除非我们主君用他自己的电波纹锁与密码锁在他的寝房里下达指令,否则隐居区内的门是无法开启的。” “真的是这样?” “绝对千真万确。”葛蕾姐肯定的说道。 就算对方说的是谎话,拉斐尔也没有时间去确认了。 “那么,如果是与区内的人进行通话呢?这总该可以了吧。” “当然可以。”葛蕾坦举着双手离开了控制桌。“我马上就为您接通,请稍候一下。” “不要趁机做出奇怪的举动。” “这我明白。”说完葛蕾姐便侧着身体横向通过了控制桌间的走道,并朝通讯机那里伸手过去。和一般通讯机的所在位置有所不同,只有它是装置在墙上的。 就在这个时候,家政室的门突然自动开启了。 “原来您在这里,公主殿下。”男爵从门外冲了进来,他还带了数名手持武装的家臣。 看到拉斐尔的枪口已经转过来对准自己,男爵不禁大吃一惊,连忙收住脚步站在原地。 “你来的正好,男爵。”拉斐尔说。“要释放杰特必须要有你的终端手环,这件事刚才我已经听说了,请你协助我。”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保护我!”男爵惊慌的向跟在自己身边的家臣如此下令。 家臣们也很快举起了武器围绕在男爵身边,并隔开了男爵与拉斐尔。 “真是不敢相信!”谢尔奈大声尖叫了起来。“你们竟敢对公主殿下以枪相向?!” 家臣们的脸上也明显露出了犹疑的神色。 “谢尔奈,你这个背叛者!”男爵在说出这句话之后便伸手指向谢尔奈,并准备向家臣下达格杀令。 拉斐尔也立刻将谢尔奈拉到了自己的背后。“国民菲格达可佩·谢尔奈,现在已经在我的庇护之下。” “啊啊!公主殿下,我真是幸福!”家臣充满感激的声音从身后传了出来。 “唔!”男爵原本端正的脸孔扭曲了起来。“公主殿下,您未免也太过份了,亏我先前还那么热情的招待殿下您!” “那么,你只要让我们走就行了,我会怀着感谢的心情,秋毫无犯的离开此地。” “这是不可能的。理由我先前也向您说明过了。” “我会尽速离开这块领地,也请你立刻从自己的领地撤退。快点把杰特带来这里。” “您是指海德伯爵公子阁下吗?”男爵皱起眉头,露出了不愉快的衷情。“这也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我的父君正在招待他。” “那就请将杰特与你的父君一起带来这里。” “这也恕难从命。” “理由是?” “这是我家私人的事情。就算公主殿下您愿意不耻下问,我也无法据实向您禀告。” “我根本就不想知道你的家族出了什么事!我只想与杰特见面而已。”拉斐尔将准星对准了男爵的头部。“你准备要开战吗,男爵阁下?” “真是愚蠢。”男爵不屑的说。“如果您杀了我,海德伯爵公子就永远不可能获得释放了。” “看来你也承认囚禁杰特的事了,男爵。” “哼,随您怎么想。的确是我下令囚禁海德伯爵公子的,这点我承认,公主殿下。但是这里是我的城馆,殿下在这里可没有说三道四的余地。总而言之,我是不会遵命行事的,殿下!” “不,你会的。就算没有你的协助,我也要把杰特救出来给你看。只要将这座城馆彻底分解就行了。” 这并不是虚张声势,拉斐尔从来不会将自己不会做的事情从口中说出来。 而男爵也知道拉斐尔是认真的。 “很好。”男爵心中的焦躁已经让他的声调濒临尖叫边缘。“我也是亚维贵族,不会轻易就屈服于威胁的。公主啊,你就尽管放手去做吧!” 说完这句话以后,男爵便以紧迫盯人的视线环视着家政室。 面对眼前这种同样是亚维人却被此对立的情况,每一位家臣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甚至连护卫男爵的那群家臣也不例外。如果对方只是一名普通士族的话,她们当然是不会有所迷惑,可是现在自己所面对的人却是一位拥有殿下称号的大人物,就算想用手上的麻醉枪指向她也会觉得很犹豫。 在场惟一还能够兴高采烈的人,大概就只有谢尔奈而已了 “公主殿下。菲格达可佩·亚尔莎也想要加入我们。”谢尔奈向拉斐尔报告着。“不过她也希望能够为克琉布王家做事。” “嗯。”拉斐尔的目光仍然停留在男爵身上,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就以你的条件比照办理。”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事,她根本不可能会获行这个承诺的!”男爵怒气冲天的直朝地面跺脚。“你们所有人,通通都是背叛者!” “你的怒气发泄够了吗, 男爵?”拉斐尔勾住扳机的手指开始出力了。“隐居区也好,监牢也罢,我数到三,立刻开启那里的闸门。” “我才不要!”男爵大叫了一声,随即转身朝门后离去。 但拉斐尔却犹豫了起来,她并没有立刻朝男爵开火,虽然只犹豫了那么一瞬间,但已经足以让男爵从容的逃离现场了。 而在男爵身边护卫的家臣们也跟着他的脚步迅速撤退了。 “站住!”谢尔奈打算向前追去。 “不必追了,谢尔奈。”拉斐尔出声阻止了她。如果当初自己真的朝男爵射击的话,相信那些家臣们也不会像刚才一样继续保持沉默的。为了守护主君,她们一定会加入战局。 “是,公主殿下。”谢尔奈说。“接下来您打算要怎么做呢?” “你们有什么打算?”拉斐尔转过头去,来回扫视若剩下两名尚未表态的家臣。 “我……”葛蕾姐吞吞吐吐的说道。“因为守护此地是我的本份……所以,既然我的主君已不在此地,我愿意服从公主殿下的命令。” “我才不要!”克法斯琵雅一面枪着受了枪伤的手腕,一面大声叫着。“不论什么时候,我都是男爵阁下的家臣!” “那你现在还不赶快滚到男爵阁下的旁边去?”谢尔奈以轻蔑的语气说。 “我知道了。家臣小姐,”拉斐尔凝视着克法斯琵雅。“我准你立刻从这里退去。你现在也应该需要接受治疗吧。” 克法斯琵雅站起身来,以充满反抗的眼神向公主鞠躬之后便说道:“殿下的举动实在是太不讲道理了。” “在我看来,你的主君的作法才是不讲道理。”拉斐尔挥动手臂催促克法斯琵雅尽速离去。 克法斯琵雅昂然扬起下颚离开了家政室。 “家臣小姐,刚才我所拜托的事就麻烦你了。”拉斐尔对葛蕾姐下达了指示。“还有,可以确认男爵目前的所在位置吗?” “请交给我来调查吧,殿下。”亚尔莎走到自己的控制桌前面开始操作了起来。 “公主殿下,已经联络上了。”葛蕾姐将通讯机交到拉斐尔的手上。不过它只是一台声音专用的通讯机,并不会显示出影像。 “你是菲布达胥前任男爵阁下吗?”拉斐尔向通讯机呼叫着。 不过回应的人却不是前任男爵。 “是拉斐尔吗?” “杰特!”拉斐尔发出了连自己都大为惊讶的急促语调。“你没事吧?” “应该吧。你也没事吧?” “没事。不过你要注意,男爵很可能会到你那里去。” “是吗?他来这里做什么?” 如果他不是完全缺乏判断力的话,那他就是那种除非死到临头,不然不会主动采取行动的人了。虽然拉斐尔在心里嘀咕着,不过现在还是得好心的向杰特解释那句话的意思才行。 “杰特,你拥有一颗非常强韧的平常心,不过我想他应该是要去杀你的。” “……你真的很擅长去鼓舞人的心情耶。那我该怎么办呢?这里可没有任何武器喔。” “你没有办活从那里逃出去吗?” “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我想也是。” “感谢你这句正确的评价,不过如果你能帮忙的话,我就可以逃出去了。虽然很抱歉,不过能否请你驾驶联络艇过来呢?如果可以的话,我就有办法离开这里了。” “到哪里?” “就在囚禁区的上方,那里也有一座码头。” 拉斐尔开口打算要杰特具体说明该处的情况。 “公主殿下。”亚尔莎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交谈。“已经知道男爵阁下目前的所在位置了,他在管制室内。” “你听到了吧,杰特。看样子男爵似乎已经没有杀你的时间了。” “这还真是遗憾啊。”杰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四面的墙壁突然暗了下来,原本漫天飞舞的数字图表也跟着消失了踪影。 “怎么回事?”拉斐尔问道。 亚尔莎立刻以手指忙碌的在控制桌上操作着,—时还无法有所回应。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她才抬起头来说道: “管制室方面已经剥夺了这里与它重复的所有功能,殿下。不过已经不要紧了,因为我也将思考结晶网一部分的指令输入封锁住。就算男爵阁下有任何新的指示,这里应该也能够维持现状。” “有那些功能被剥夺了?” “反物质燃料工厂与燃料槽小行星的远端管理、星系内浮游物的监视、以及星系内的通讯。” “码头方面的出入管制呢?” 亚尔莎似乎欲言又止;“这原本就是管制室的专属业务。” “够了,我自然有办法。”一般而言,即使没有管制室的协助,军用舰艇也都具备有自行离开码头进入宇宙的功能。“我到联络艇那里去。” “这里就请交给我们来处理吧。”谢尔奈说道。“至于防卫所需要的武器,我们这里也有一把克法斯琵雅所遗留下来的枪枝。” “为什么那位家臣小姐会有武器?” “因为她深受男爵的宠爱,所谓深受宠爱的意思是指……”说到这里,谢尔奈露出了嫌恶的神情。“她是男爵的爱人,只有男爵的爱人才有拥有武装的特权,而且特权还不仅止于这样而已,比方说在吃饭的时候……” “我明白了。”眼看谢尔奈又要开始欲罢不能,而且越说还越兴奋,拉斐尔急忙阻止她继续把话题延伸下去,毕竟时间宝贵。接着她便朝通讯机说:“杰特,我现在就去你那里。” “我会等你的。”杰特的声调仿佛像一只小狗全心信任它的主人时所发出来的叫声。 拉斐尔暂时切断了与杰特的通讯。 “公主殿下,通往发射大厅的所有闸门已全数开启。”亚尔莎已经在一旁等待多时了,现在才终于轮到她说出这句话。 “谢谢你。”拉斐尔先是朝亚尔莎点头致谢,接着便向葛蕾姐提出询问:“我想在联络艇内部与杰特通话,可以将那边的通讯机用一般线路连结到联络艇上吗?” “似乎是不行……”葛蕾姐低下了头来。“那里的通讯线路在工程学上的确是独立的系统。但正因为如此……如果不进行一些必要的工程是无法与联络艇连结的。当然,我觉得应该会是相当简单的作业,不过……” “还有其他方法吗?”虽然这方法不至于行不通.但现在已经没有进行工程的多余时间了。 “如果能够将通讯机送到隐居区内部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亚尔莎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法。 “办得到吗?” “可以利用第二配膳室啊!”谢尔奈突然握拳击掌,兴奋的叫道。 “你的意思是?” “第二配膳室那里,有一条通往前任男爵阁下隐居区的食物运输通路。”谢尔奈对拉斐尔说明着。“只要利用那条通路,应该就可以将通讯机送到那里去,虽然我并不是那里的负责人,可是也曾经在那里工作了一段时日,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确定办得到?”拉斐尔再度确认了一遍。 “是的。”谢尔奈点了点头。 “这里还有多出来的通讯机吗?” “如果我的终端手环能够派得上用场的话,我可以将它送到隐居区那里去。”谢尔奈向拉斐尔毛遂自荐了起来。 “会不会造成你通讯上的困扰?” “当然不可能会!只要是为了公主殿下,属下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别说是一只终端手环,就算是两只……” “谢谢你。 ”拉斐尔中断了谢尔奈那热烈的言辞。“我需要你的终端手环号码。” 于是拉斐尔便用自己的终端手环将谢尔奈的手环号码记录下来。 “那么,我这就赶赴第二配膳室。这里就交给亚尔莎这位专家了。”谢尔奈几乎已经完全忘记还有葛蕾姐的存在。在她的心目中,似乎已经将自己手腕上那只原本毫不起眼的机械装置当成是丰常贵重的宝物了。 “一路小心。”话才刚说出口拉斐尔就后悔了。因为接下来谢尔奈一定又会说出一段非常夸张的感谢话语的。 “啊啊!公主殿下!真是太光荣了……”果然正如拉斐尔所料,眼看谢尔奈又要当场泣不成声了。 拉斐尔站在原地呆呆的想着,如果杰特在场的话,他又会对自己说出什么样的俏皮话呢? 不对,现在已经不是发呆的时候了。 “我走了,这里就拜托你们了。” “公主殿下,请留步!”谢尔奈收住了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追了上来。“请您收下它,我想伯爵公子阁下一定也会需要武器的。” 拉斐尔看着由谢尔奈所呈上来的这支凝集光枪后说道。“那你要怎么办?你自己不是也需要武器吗?” “属下这里还有这支克法斯琵雅忘了带走的东西。”谢尔奈拿出了麻醉枪说道。 “我知道了。”拉斐尔收下了凝集光枪并将它收进枪带中,接着便奔出了家政室。 第二章 亚维的作风 第二章亚维的作风 太蠢了,我太蠢了,我真是太蠢了! 在男爵的心中,正萦绕着无尽的悔恨念头。 为什么当初自己会那么粗心大意? 竟然没有彻底做好一切必要的措施,这一点实在是身为亚维人的自己不该有的行为。 既然一开始没有照自己最初的想法让他们尽速离开领地,那么就应该一不做二不休,彻底将那两个人严密囚禁才对。 男爵已经从烂醉中清醒过来的头脑,此时正苦思着有关那些背叛自己的家臣的事。为什么她们会如此信赖帝国?难道她们就没想过,帝国很有可能会对这处领地见死不救吗? 但是最让男爵大受冲击的事实,则是他的统治力竟然意外的脆弱这件事。原本还绝对服从自己的家臣们,竟然只是因为公主来访这点小事就立刻背叛。就好像原本还一直相信男爵是金刚石的她们,后来却发现他只不过是一颗吊在半空中的玻璃球,只要这颗玻璃球坠地破碎,她们自然就树倒湖狲散。 “你们不会有问题吧?”男爵对聚集在管制室里的家臣们大声吼叫着。除了一直在他身边担任护卫的四名家臣以外,当然还有原来就在管制室内的另外两名女性。 “您所谓的问题,是指我们对您的忠诚心吗?”担任管制室主任的家臣菲格达可佩·穆妮希试图想要理解男爵的问题。 “没错!” “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穆妮希安抚着男爵的情绪。 “您这么问真是让我意外。”临时编成的战斗部队队长,菲格达可佩·贝露莎接着说道。 “是、是吗,你们才是我真正的家臣。就算我要与公主为敌,你们也会跟在我身边吧?” “就算要与皇帝陛下为敌,我们也会跟在您的身边。”贝露莎坚定的回答着。 看她话说得那么干脆,反而越来越不能信任她了。 ——不对,我也太疑神疑鬼了。 男爵用力挥开心中的疑念。接下来一定要让大家知道谁才是这块领地的统治者,如此一来,相信那些已经变心的家臣也会再度向他誓以忠诚才对。 男爵开始在脑海中选拔出可以对她的忠诚心有所期待的家臣,但他发现到如果用严格的标准来要求的话,其实根本也没有几个人能够符合自己的条件。 “全体家臣请注意,这里是家政室。”亚尔莎的声音突然在管制室内响了起来。 “怎么了?!”虽然男爵早就心里有数,但他还是这么问着。 “有人正在对馆内发出广播。”穆妮希也回应了男爵早就知道的答案。 “现在男爵馆正陷入骚乱状态,我再重覆一次,现在正陷入骚乱状态。原因是由于我们的主君,也就是非布达宵男爵阁下以不当的行为企图阻止公主殿下的联络艇的一切行动,现在公主殿下希望能与同行的海德伯爵公予阁下一起离开本城馆,因此……” “思考结晶!”为了中断这段馆内广播,男爵立刻透过终端手环试图与思考结晶网进行连结。 但是终端手环的回应却是相当的冷淡。“目前无法与思考结晶网进行连结。” “为什么?!我可是这座城馆的主人啊!”理论上,以男爵的声音所下达的指令应该是最优先实行的事项才对。 “无法以一般通讯机进行输出入作业。”终端手环发出声音对男爵说明着。“请您使用固定式的终端电脑。” “啧!”男爵不禁咋舌起来。看来这应该是那些留在家政室的人所搞的鬼,于是他便向穆妮希说道。“启动终端装置。” 而在这段时间,亚尔莎的馆内广播依然持续着。“……所以,我亲爱的同僚,希望大家能够协助公主殿下。殿下已经作出许诺,只要协助她的人日后都能成为克琉市王家的家臣。各位,你们懂憬已久的帝都拉克浩卡尔,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让你们去了喔!” “胡说八道!”男爵对家臣们说。“你们千万别相信那种鬼话,王家是不可能随便去接受一个人当家臣的。穆妮希,终端电脑可以使用了吗?” “不行。”穆妮希耸了耸肩。“无法连结成功。” “那些背叛者,究竟要阻拦我到什么程度才会满意!”男爵伸手指向了贝露莎。“你们一起跟我来,我要使用其他的终端装置,穆妮希则继续在这里留守,尽好你的本分。” “请您留步。”穆妮希说。“又有人侵入了联络艇,我想应该是公主殿下本人。” “你说什么?”男爵皱起了眉头。如果联络艇真的起飞了,那么自己就要被迫作出最痛苦的抉择了。 当拉斐尔正要进入升降筒的时候,她的耳朵也听到了亚尔莎的馆内广播。 真令人困扰。 拉斐尔一面将自己的身体固定在联络艇内的操舵土席上,一面在心里如此想着。反正一定是亚尔莎或是谢尔奈其中一个人搞不清楚状况,但是误解已经散播开来了。因为拉斐尔完全没有自行选用克琉布王家家臣的权限,这一点当时也应该已经向谢尔奈说明得很清楚才对。自己倒也不是想博得诸如诚实正直一类的愚蠢评价,只是觉得如果说出那种无聊的谎言,会对自己的自尊心造成很大的伤害。 真拿她们没办法。 拉斐尔回想起父亲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不论何时,由皇族的口中所说出来的话语,都会被他人依照他们自己的希望去任意解释。” 想到这里,拉斐尔用力挥开心中的困惑,从头环拉出接触璎与操舵装置进行连结,现在终于可以从自己的脚下感受到联络艇的实际感觉了。眼前就是这个不禁令人感到可笑的小小世界,而菲布达胥恒星的光与热则从世界的尽头向这个小小世界吹拂着,还可以从头顶上听见怀念的群星正在对自己细语倾诉。 她将男爵馆的馆内地图从自己的终端手环移到联络艇内的思考结晶,并利用空识知觉将馆内地图在自己的脑中以码头为中心重新定位,脚下的那块平面开始产生透明的感触,包括一切隔开男爵馆内各区域的墙壁与地板在内,所有馆内的建筑结构都为拉斐尔的空识知觉所掌握。 接着拉斐尔便装上控制笼手,开始进行紧急离地的程序。只见主显示屏幕上开始以不可能读得懂的飞快速度流动着一系列的机械名称,最后终于出现了大大的“无异状”字样。 现在惟一的问题,就是联络艇上的着地脚还牢牢的固定在男爵城馆的码头地板上。如果没有来自男爵馆管制室的指令,码头上的机械装置是不可能会松开着地脚的。当然以目前的情况来说,自己也不可能会去向管制室寻求协助。 拉斐尔毫不犹疑的强制切断了着地脚。虽然会对下一次的着地作业造成不便,但这也是不得已的。 接下来她关闭了气闸室的出入口,并让引擎进行低温喷射。 联络艇终于离开了码头。 拉斐尔将头环切换至外部输入模式并将知觉范围扩大到十谢达诺,再用她的空识知觉去搜寻范围内的空间状况。她很快就感知到附近有燃料槽小行星的存在。 难道正如男爵所言,那座燃料槽真的是空的! 她并不这么认为。那只不过是男爵为了要把拉斐尔留下来所临时编造出来的谎言而已。 虽说在码头进行燃料补给确实是需要管制室的协助,但如果是由燃料槽小行星进行直接补给的话,光靠拉斐尔一个人就可以完成所有的作业程序。虽然有点困难,但因为先前已经在修技馆受过相关训练,拉斐尔有自信可以自行补给成功。 ——要先去补给燃料吗…… 是要马上去杰特那里把他救出来,还是先让联络艇的燃料槽装满充足的燃料? 一时之间实在很难决定。 拉斐尔在自己的终端手环上输入了谢尔奈的手环号码。 “你所寻找的终端手环现在并未着装。”冰冷的机械声对她作出了回应。 ——还没送到吗…… 拉斐尔一度感到沮丧,但她很快又振作起精神来。 ——既然这样,就先去补给。 于是拉斐尔操纵联络艇往燃料槽小行星的方向前进。 然而—— 小行星却逃走了。 它开始加速朝菲布达胥恒星的方向逃逸。 拉斐尔也跟着追了过去。 如果要比加速性能的话,联络艇可说是远胜于燃料槽小行星。更何况在宇宙空间玩追逐竞赛本来就是亚维人在小的时候一定会玩的游戏之一,而且拉斐尔还是这种游戏里头相当优秀的“鬼”。 可是当拉斐尔将与燃料槽之间的距离拉近到原先的一半时,那座小行星突然发生了爆炸。 带电粒子的洪流开始朝艇首袭来。 拉斐尔连忙将自己的空识知觉范围扩大一百倍。她发现连远处的其他小行星也在一片静肃的空间中陆续爆炸,而爆炸后所产生的光芒则在菲布达胥恒星的周围形成了一道光之轮。 以光的行进速度推算,应该是有人下达指令让那些小行星同时自爆没错。 而在爆炸中消失的但足不仅止于燃料槽小行星而已。 一只筒状的物体从宇宙港那里被丢弃出来,并在宇宙中以惯性航行的方式漂流着,当它漂到距城馆有一段安全距离的位置之后,也跟着爆炸了。 看来连贮放在宇宙港内的反物质燃料也被舍弃了。 ——有一套嘛,菲布达胥男爵,公主开始对男爵有了新的评价,完全不给自己任何一次迂回前进的机会,一次就让所有的反物质燃料完全消灭——果然有亚维人的作风。 既然对方已经发表了如此明显的宣战声明,那么拉斐尔也得要以亚维的作风作出回应。 等到成功救出杰特以后,一定要杀了男爵,绝对要杀了他。从见到他第一眼开始,拉斐尔就一直觉得男爵的头似乎比他的肩膀宽度还要稍微大一些。虽然说如果不是视美形为理所当然的亚维人的话,一般地上人不可能会注意到这种微小的瑕疵,但是男爵的头实在是太大了,看了就碍眼。干脆让他的肩膀上面不再有任何东西顼着,这样子自己的心情也才会舒服一点。 拉斐尔让联络艇凋头飞回去,并在自己的空识知觉范围中竭力进行搜寻。 在靠近男爵城馆的路途上,她不断寻找杰特遭到囚禁的区域位置。虽然在馆内地图上并没有标记出来,但那个区域应当有类似码头的遗迹存在。 联络艇的引擎发动了如喘息一般的低速喷射,开始朝囚禁区的码头缓慢前进。 就在这个时候,终端手环发出了“哔”的声响,这代表杰特已经戴上手环了。 “拉斐尔!”当杰特从冰箱中拿出手环以后,立刻就戴上它并开始呼叫了起来。 “杰特,”拉斐尔的声音也立刻传了过来。“你听好。我无法着地,所以要稳稳的停在码头上是不可能的。” “这是怎么回事?”杰特的心中开始不安了起来。 “也就是说……你那里有增压服吗?如果有,就没问题了。” “哎,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杰特开始呻吟了起来。“不过没有,这里没有增压服。” “是吗,那我只好请你在真空中游泳了。”拉斐尔毫不在意的说道。“尽量靠近联络艇,等我发出信号之后,你就打开圆形闸门,我会从气闸室放下绳梯……” “真是太感谢了。”杰特无力的回答着。在这个区域里应该有相当多的空气,所以要达到完全真空的程度应该也会花上一段时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说不定还可以从中体验到攀登高山是什么感觉。不过在这种状况下,自己到底可不可以期待一切都能顺利进行呢? 他回过头去望向站在身后的前任男爵,只见前任男爵也只无奈看着他,还不断的摇着头:“我为什么总觉得跟你一起走会对自己的健康有害呢?” “可是,您应该会跟我一起走吧。”杰特确认着前任男爵的心意。 “就算我不想跟你走,你也会去开启那道圆形闸门吧。我可不想留在这里静静的干枯至死啊。” “我想也是。”杰特慎重的同意男爵的意见。 “也罢。其实仔细一想,能够谒见公主殿下的荣耀就足以让我的心情变好了。” “这点我可以保证。和她在一起一点也不无聊。” “也只有你才会有这种待遇吧。我只是想要让殿下记得这身老残之躯罢了。算了,我们这里也要开始着手准备了喔,少年。” 拉斐尔一面抵抗着人工重力,一面让联络艇与男爵馆保持固定的距离。 圆形闸门就在距离联络艇正下方一百达诺的地方。 她开启了气闸室的出入口,并放下绳梯。原本这条绳梯就是为了救援在真空中漂流的人所设置的装备,所以它的尾端部分在某种和度上可由联络艇来控制其方向。 在人工重力的牵引下,绳梯的尾端顺利碰触到了圆形闸门的上面。 “杰特,”拉斐尔将终端手环凑近自己的唇边说道。“这里已经准备好了。” “我这里也是。”杰特的声音充满了紧张感。 “你们可以从圆形闸门的正下方出来,我会把绳梯放进去。” “我知道了。” “你和前任男爵就在绳梯上把身体固定好,我会在空气外泄完毕以前把你们拉上来。” “如果你能够真的做到这一点就好了。” “联络艇已经在前任男爵的隐居区上方取得同步速度。”穆妮希传来了报告。 “她难道还不放弃吗?”男爵不禁握紧了拳头。 在燃料槽小行星已经尽数破坏的状况下,她已经完全不可能进行燃料补给了。如果这样还无法让公主屈服的话,现在自己也只剩下最后一个直接的手段了。 也就是说,他得下令家臣当场持枪指向公主,并立刻加以囚禁。如果她还有任何抵抗的话,在不得己的情况下,只好杀了她。 其实他真的很不想做到这种地步——但是事态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一步,自己也只好这么做了。 现在的他也不可能去承认已经犯下的错误,就算因此而要与整个帝国为敌,为了守住男爵本人的自尊心…… “我们要从这里撤离。”男爵向家臣们宣告着。“你们所有人拿起武器跟我一起走。” 公主一定会来找自己决斗的。很好,那我就陪她玩一玩吧。 一具像巨大甲虫般的机器清扫员正张开它的手臂紧紧抓在天花板上,利用它手臂上的泛用机械指,应该是可以拉动位于圆形闸门上的紧急开放把手才对。 “准备好了吗?”前任男爵作最后的确认。 “是的。”在杰特紧握着的拳头内侧,正不断渗出汗水。 “很好。”前任男爵朝那具自动机器放声大喊:“转开它!” 杰特并没有看到机器清扫员的手指动作,不过那道圆形闸门却在一瞬间从视野中消失,接下来他就在闸门口的外面看到联络艇的机腹了。 耳朵突然传来一阵“叽——”的耳鸣声,周围的空气也在同时化为白雾急遽向上窜升,看来囚禁区内的气压已经开始迅速下降。 绳梯的尾端像一枚小型喷射飞弹般的通过了圆形闸门,并直线下坠到池塘里面。 杰特连忙拔腿冲进池塘中,而前任男爵也随后跟进。以杰特对老人的印象来说,前任 男爵的身手可说是异常的敏捷。 爬上绳梯之后,杰特便拼命的将绳梯上的固定索从左户拉以自己的右腋下以固定自己的身体,而前任男爵也在下方反复确认着身体是否已经固定完成。 就在这个时候,脚下的池水已经开始低温沸腾并冒出了大量的泡沫。 “可以了!”杰特用尽声带所有的力量透过稀薄的空气朝上方大喊:“赶快拉上去啊,拉斐尔!” 腋下突然传来一阵冲击力,原来绳梯的尾端已经从水面上被拉起来了。 绳梯开始一面大幅摇晃一面缓慢的往上方升去。虽然杰特很想抱怨上升速度太慢,不过由于急速窜升的空气不断吹袭绳梯的关系,每当杰特偶尔抬头望向图形洞口的边缘时,原本想要抱怨的话就会又吞回肚里去,毕竟撞上天花板对身体所造成的伤害,跟在真空中是完全一样的。 天花板离自己越来越近了,虽然好像会撞到圆形闸门的边缘,但幸好上升速度并不快,只要稍微扭动一下身体就能避开了。 终于来到宇宙空间啦!然而目前在杰特与真空之间却只有一层薄薄的空气相隔,而且连这层空气也开始急速稀薄了起来。 杰特不禁热烈的去亲吻那只可说是强力助手的机器清扫员。不过接下来他马上就明显的感受到——那是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自己的肺部已经开始干涩了起来。 杰特在真空中渡过的时间其实只有一瞬间,在他还来不及对这种稀有的体验咬牙切齿之前,就已经被吸进了联络艇的气闸室里。不过杰特并没有因为这样就摆脱了真空的纠缠,因为现在气闸室的内部也跟真空状态差不了多少,而且其内部气压也正在快速且猛烈的下降中。 “赶快关起来啊!”杰特大叫了起来,可是这里却没有任何介质可以将他的声音传递出去。 从气闸室的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绳梯正吊着杰特的身体,当他低头看到脚下的出人口还是开着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经过了一段无限长的时间以后——这是杰特自己认为的,实际上应该还不到一秒气闸室的出入口终于关闭了。 大量的空气开始不断流进室内,从四个送风口所流进来的空气相互激荡,产生了肉眼隐约可见的微小紊流。 杰特发现自己快要被空气淹没了,耳朵也传来阵阵刺痛,面对气压的急送变化,他忍不住发出了惨叫。不过接着杰特马上就在激烈的心跳声中镇静下来,并且为自己这一趟冒险终于成功而松了一口气。 于是他便将自己的身体从绳梯上放下来,在地板上站稳了脚步。虽然空气还是很稀薄,但已经不至于让自己呼吸困难了。 接着他就走向前去,帮助前任男爵从绳梯上下来。 当前任男爵也站到地面上之后,杰特不禁身子一软,就这么靠在墙边瘫坐在地上。瘫坐在墙边的他紧皱着眉头,忍受由耳朵所传来的痛楚。 前任男爵的姿势也和杰特一模一样,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肩膀不断的上下摆动着。原本他应该是会说些“你还真能忍啊”之类的辛辣感言,不过现在也没有力气开口了。 青色的显示灯终于亮了起来,这表示室内的气压已经恢复正常了。 通往操舵室的舱门这时候也打开了。 杰特抬起了头来。原本他打算说些赚人热泪的对白来表达重逢的喜悦,不过在他的脑海中却突然冒出了第一次见到身穿长衣的公主时应该说的话语。 “嗨,拉斐尔。”当杰特的视线移到了那只缚在深红色长衣上的展翅银色鸟和那条孔雀石色饰带的时候,终于发表他心中的感言:“这样装饰很适合你喔。” “杰特……” 他开始想像着接下来公主殿下会给自己一个紧紧的拥抱,当然这只不过是妄想而已。 “你没受伤吧?”拉斐尔站在原处一动也不动,只问了杰特这几个字。 “正如您所看到的。”大失所望的杰特,只好举起双手让拉斐尔看个够。 “很好。毕竟你是我最重要的行李,如果你受伤了我也很困扰。” 听到这句话以后的杰特,凑近了前任男爵的耳边并悄声说着:“您看,这下子您总算明白公主殿下对我是多么热情了吧。” 菲布达胥男爵正朝着发射大厅的方向前进。 除了原本就跟在他身边负责护卫工作的四名家臣以外,还有七名应该还算值得信赖的家臣也先后加入,现在已经有十一名家臣环绕在他身旁一起前进。当然其中也包括了右手缠着绷带的克浩斯琵雅。 男爵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但男爵并不认为这是由于自己一直处在紧张状态的缘故。 “我的主君,您有什么问题吗?”贝露莎问道。 “你没感觉到吗?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了。” “经您这么一提……” “可恶,我已经明白原因了。”菲布达胥男爵连忙用终端手环呼叫家政室。“你们这些背叛者,听见了吗?” “是的……我的主君。”由于回应者的身旁还有人在说话的关系,这句回答听起来并不是很清楚。虽然男爵同样也听不清旁边的人说话的内容,但他可以想像得到,家政室那里应该还有自己没注意到的忠心家臣。 “你是葛蕾姐吧。喔——原来你还会当我是你的主君啊。你不是早就已经背叛我了吗?” “……真是非常抱歉。” “算了。隐居区的增压装置是不是已经失去作用了?” “是的,正如您所言。” “你们有任何对策吗?” “是的,我的……男爵阁下,我已经将大气循环系统的机能全面停止了。” “只有这样吗?垃圾处理系统呢?” “啊!”葛蕾姐发出了一声惊呼。“这部分我没注意到。” “我就知道。你好歹也是在家政室工作的人,多注意一点!现在空气正在不断外泄啊!” “真的是非常抱歉。” “如果空气都流光了,对你们也没好处,对吧?立刻给我去处理!” “但是目前垃圾处理系统的机能无法自动停止。至少我没办法从这里……” “混账!不会用手动的方式停止它啊!不对,你立刻派出馆外作业员,给我恢复隐居区的增压功能。既然你们有胆量谋反,这点小事不会用头脑去解决啊?难道你们的头盖骨里头装的是饭桶吗?” “但是目前这里十分混乱……” “谁管你啊!混账!”男爵再度大吼一声以后,便切断了通讯。 老实说,现在自己的愤怒已经到了极限。光从这件事来看,她们就应该知道背叛自己是一件错误的行为。因为公主一行人在完全不考虑后果的情况下就径自破坏了男爵馆的气密性,但那些无能的家臣却连一点办法都拿不出来。如果他再不快掌握城馆的统治权,这里一定会再发生更大的惨事。就算某些家臣们再怎么不认同,这里毕竟还是由男爵所拥有的城馆。 “那些混账搞不好会越弄越糟。”男爵向身边的家臣们说道。“快点,我们一定要在环境恶化到无法忍受之前穿上增压服。” 记得在发射大厅那里,应该还有数件为了以防万一而准备的紧急用增压服才对。 另外,那个老头应该已经跟那个地上人一起逃走了。如果让他用上了终端电脑,事情就会更加不可收拾了。希望他真的老到糊涂就好了。 想到这里,男爵不禁愕然。 如果是终端电脑的话,联络艇那里一定也有。只要联络艇上的思考结晶和城馆内的思考结晶网连上了,结果也会是一样的。 “你们马上去发射大厅,如果见到公主殿下就立刻抓住她。没什么好怕的,就算她的身份再怎么高贵,在这里我们就是正义。”男爵向贝露莎下达了指示。 “那主君您又有何打算呢?”贝露莎露出了不安的表情询问男爵。 “我要到外面去一趟,也许接下来还得要面临一场战斗。” 在家政室内发生了一场言语上的争执。在争执的双方中,一边是刚从第二配膳室回来的谢尔奈以及亚尔莎,另外一边则是听到馆内广播以后赶到家政室的家臣们,她们分别是瑟姆妮、克纽莎、与露鲁妮等三人。现在她们正为了自己的忠诚对象应该是主君还是帝国,进行情绪上的言词交锋。由于她们之间的辩论内容实在是太过情绪化,说实在很难区别它和互相叫骂有何不同。 通讯器的接通要求声正持续不停的响着。到了这个地步,除了一小部分积极的家臣愿意跟随男爵到天涯海角以外,绝大部分的人都待在自己的寝室里。就像在沙漠中遇难的人对水会极为渴望一般,她们之所以会想要和家政室联络,也只不过是渴望能够从这里获得一些情报而已。 整座男爵馆目前只有葛蕾姐一个人在执行自己本来的业务。而且不只是家政室里的其他人而已,所有男爵馆的家臣们都已经放弃了她们原有的职务。为了处理这种非常不利的情况,葛蕾姐可说是忙得不可开交,更何况她还得要在家政室的功能大半都被剥夺的情形下处理这样的状况。 所以也难怪整座城馆的气压正急速下降这么重大的变化,她会没注意到了。 可是发生了这种事,为什么思考结晶没有事先发出警告呢?一定是因为亚尔莎在进行防止男爵任意干涉思考结晶的作业时,把不该封锁的部分给封锁住了。因为一切要求完美的她常常会有做过头的倾向。 不过,现在也已经没有时间去追究了。 “各位,请听我说。”葛蕾姐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干什么呀,葛蕾姐?我们没空啦!”谢尔奈连头也没回过来,就这么不耐烦的说着。 “我才比你们都没空呢!”葛蕾姐大声喝道。 五名帝国国民都被吓到了,这才回过头来望着葛蕾姐。 在这个小小的社会里,大家都公认葛蕾姐是一位温厚的人与其说她温厚,还不如说她很少表露自己的意思与情感,所以常被人认为是过度谨慎而瞧不在眼里。除此之外,她还是一台方便的事务机器,遇到麻烦事都可以交给她处理的救火队——这就是大部分的家臣们对菲格达可佩·葛蕾姐的评价。 这样的葛蕾姐如今却瞪着眼睛,嗓门也大声了起来,也难怪家臣们看到她这副表情会那么惊讶了。 “吵死了,把通讯机的响声关掉。” “啊,是的。”亚尔莎连忙跑去实行葛蕾姐的命令。 家政室很快就恢复了宁静。 葛蕾姐一面继续瞪着她的同僚们,一面开始对馆内发出广播。“这里是家政室,本馆的气压目前正全面下降中,请大家暂时不要利用垃圾投入口,如果发现任何开启的投入口就立刻关闭它。如果可以的话,请利用气密胶剂将它们封死。” “气压下降?!”谢尔奈的双眼睁得圆圆的。 “没错,公主殿下已经将隐居区的圆形闸门开启了,而且似乎是忘了把它再关闭起来。所以馆内空气正透过垃圾处理系统不断外泄中。” “可是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 “因为我已经让这里处于密闭状态了。” “哼,你看吧!”露鲁妮炫辉着自己的胜利,“公主殿下根本就不会在乎我们的死活,这就是证据呀!果然还是跟着我们的主君……” “吵死啦!”葛蕾姐用手掌重重拍了控制桌一下。“我们必须要进行馆外作业。谢尔奈,我记得你应该有真空作业的执照吧?” “那可是我吃饭的工具呢。不过,你要我做什么?” “这还要问?当然是去修复隐居区的圆形闸门并把它关上啊!” “我想也是。”谢尔奈点了点头。“可是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是办不到的喔。” “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去,当谢尔奈的助手。” “我可是侍者呀!”瑟姆妮提出抗议。“而且我才不想在谢尔奈这种人的底下工作呢!你不会去召集专业工作人员吗?再说,葛蕾姐,你又有什么权利对我……” “给我住口!”葛蕾姐这回改用拳头重孽控制桌了。“现在已经没有另外找人的时间,而且也没有让你们在这里吱吱喳喳的空间,赶快给我去工作!就是因为你们对馆外作业不熟,所以才更需要多一点的时间,不是吗?” “就照葛蕾姐的吩咐去做吧。”谢尔奈赞成葛蕾姐的意见。“各位,如果你们还不想死的话,就跟我来吧!” 家臣们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始移动脚步跟着谢尔奈,不过瑟姆妮似乎认为心中但还有些话不吐不快的样子。“那你不跟过来吗,葛 蕾姐?” “我可是这间家政室的家士啊!”葛蕾姐挺起了胸膛说道。“我在这里是必要的人员。” 虽然瑟姆妮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她还是乖乖住口并跟着谢尔奈一起走。 只有亚尔莎还留在家政室。从她的行动看来,亚尔莎似乎正默默的主张着身为家政室编制人员的自己在这里留守的当然权利。 “亚尔莎,你也是一样。”葛蕾姐说。“这里只要我一个人就够了。” “是、是的,我知道了……”可能是因为明白葛蕾姐是自己的上司吧,亚尔莎意外的点了点头,服从了葛蕾姐的指示。 现在整间家政室就只有葛蕾姐一个人了,而她也开始继续忙着手边的工作。 一般来说,家政室主任家士这个职位除了地位还算崇高以外,其实也是一份相当重要的职务。然而在菲布达胥男爵领地中,拥有这项职位的人却不怎么受人尊敬。 原来在男爵领地内最有势力的家臣,是负责在主君身边工作的侍者、寝室组、以及服装组的人员。男爵在选拔这些家臣时所用的标准就是美丽的容姿,而她们绝大部分也都还有另外一项兼职工作,那就是成为男爵床上的爱人。 如果有事需要葛蕾姐出面的话,多半也只是不需要在男爵眼前抛头露面的后台工作。虽说城馆管理的职务对男爵馆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可是她却越来越被其他的家臣们所轻视。更糟的是,轻视葛蕾姐的家臣还都是一些才刚从地上世界来到男爵馆不久,连亚维语都讲不好,甚至什么事情都不会做的小女孩。 她之所以到今天还继续留在男爵领地,只不过是觉得就算回到故乡那颗充满沙尘的星球,也不会有任何家人或是朋友会来迎接自己而已。虽然她也曾经在心中描绘过成为国民之后的梦想,但如今也早已不再去奢想太多。对她来说,生活并没有任何的乐趣可言。 不过葛蕾姐现在终于找到了新的玩具。虽然她从来不认为自己适合对人发号施令,不过真正对那些家臣下达了一连串命令以后,才发现其实这样做还蛮有趣的。 而且现在的自己也有了下达命令的必要性。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公主一行人来访的关系,但是最重要的理由则是男爵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靠得住了。在储存于领地内的反物质燃料全部遭到舍弃之后,今后的菲布达胥男爵家还有可能继续维持原有的繁华吗? 她对那些高贵大人物之间的争执一点兴趣也没有。到底谁会在这场骚乱中赢得胜利,或者说到底谁才是对的,这些问题她根本不想去理会。 不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维持馆内机能的正常运作。而这件重责大任除了葛蕾姐以外,谁也都 没有办法去担负下来。 为了掌握那些家臣们离开家政室以后的情况,葛蕾姐伸手拿起了通讯机。 “好了,前任男爵,你是站在那一边?”拉斐尔拉起了长衣的裙摆,并伸手握住了凝集光枪的枪把。 虽然依据自己的推测,对方应该和男爵是对立关系没错,不过她还是想要再度确认一下。如果前任男爵是支持男爵的人,那么自己也要当场作出对应的处置。 “阁下是支持我们的。”杰特向拉斐尔保证。 “公主殿下。”菲布达胥前任男爵摇摇晃晃的从地板上站立了起来。“我那不肖的儿子给您添了许多麻烦。如果您要为此惩罚他的话,能够从旁助您一臂之力是我最大的荣幸。” “不巧的是,这点我无法答应你。”拉斐尔一面说着,手仍然握住了枪把。“我要杀了那个人。” “这个,”前任男爵的一边白眉扬了起来。“会不会稍微过份了点呢——殿下。” “你的儿子已经让我无法完成任务了!”拉斐尔拔出了枪,并且完全无视眼前这两位亚维贵族的不安表情,开始挥动凝集光枪起来。“男爵已经破坏了燃料槽小行星,而且还是全部!这样一来我们哪里也不能去了。杰特,你和我可都得要一直持在这里了!” “这还真是麻烦啊。”杰特说道。 “你的感想只有这样而已吗?杰特!”拉斐尔的声调尖锐起来了。“难道你就不能有比较认真的反应吗?你难道不生气吗?” “我当然生气啊。” “你别再说谎了!” “我真的生气了,拉斐尔。等一下我就会发一顿大脾气给你看。” “傻瓜!” “算啦,公主殿下。”前任男爵插话进来。“如果是燃料的问题,我会想办法帮您补给的。” “你要怎么做?”拉斐尔看着前任男爵那充满皱纹的脸庞说道。 “我那儿子速反物质燃料工厂都破坏了吗?” “没有。”拉斐尔摇了摇头。“至少就我所知是平安无事。” “这样的话,只要从工厂方面收集足够的燃料就行了。虽然还需要作进一步的调查才知道详细的存量,但我想工厂内的剩余燃料应该足以提供一艘联络艇的需要。” “但是,”对拉斐尔来说,这个提案并不怎么吸引人。“管制室目前是由男爵所控制。如果不能控制管制室的话,我想你的计划也行不通。” “这部分就请交给我来处理吧。” “前任男爵阁下,”杰特在一旁敲着边鼓。“是当初设计这座城馆的人。他好像可以轻而易举的就控制男爵馆内的思考结晶喔。” 看着眼前那副骄傲的表情,拉斐尔突然觉得杰特面目可憎了起来,于是她脱口便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你少在那里洋洋得意!” “看来您似乎是不愿意让我一试的样子。”前任男爵连忙阻止两人继续争吵下去。 “好吧。”拉斐尔点了点头。毕竟想要平安离开男爵领地的话,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公主殿下,如果一切进行顺利的话,能否将我那不肖子的命交给我来处理呢?” “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吗?” “您似乎是不太愿意,不过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能亲自处罚那小子。” “也好。”拉斐尔接受了前任男爵的条件。虽然自己对男爵的怒火一直无法压抑下来,但尽量不去干涉别人家族的内部事务也是亚维帝国的社会伦理之一,如果菲布达胥家族内部有人出面要处理这个问题,拉斐尔也没有擅加干涉的权利。因为就算事情愈发不可收拾,那也是菲布达胥男爵家与星界军,或者是与克琉布王家之间的问题了。“不过,如果男爵还是要继续阻拦我的话,我绝对会杀了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敬随尊意。”前任男爵轻描淡写的说着。“那就请借我用一下通讯机,并请实地见识一下我侵入城馆思考结晶网的方法。” “那就请你过来这里。”拉斐尔带着前任男爵往操舵室的方向走去。 她先坐在操舵士席上,然后要前任男爵在副操舵士席上坐下来。 至于杰特,则是露出一脸不满的表情站在两个人的座椅后面。 “看来改变的还真多啊。”在前任男爵大略检视过附属于操舵装置上的终端电脑以后,开始用感伤的口气喃喃自语了起来。“很多装置我也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说什么啊。”杰特不禁当场愣住了。“亏你刚刚还一副一切都没问题的样子呢。” 拉斐尔也和杰特抱持着同样的想法,也许拜托这个人真的是一件愚蠢的事。 “哪儿的话,你不必担心啊,少年。我完全不需要去操作终端电脑。” “那你为什么要去看终端电脑?” “对一位技师而言,关心机械装置的发展方向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好啦,殿下,就烦请您帮我操作一下终端装置吧。” “你说什么?!光是操纵联络艇我就够忙了。” “哪儿的话,我现在只要克服科技的发展所造成的经验差距就行了。毕竟基本原理是一样的,所以不会浪费您太多时间的。能否请您先将通讯机的频道对准我接下来要说的波长数值呢?”话才刚说完,前任男爵就接着说出了一连串数字。 当拉斐尔依照指示固定通讯机的频道以后,前任男爵便开始用她无法理解的语言对通讯机下达指示。 “刚刚你说了什么?”拉斐尔提高了警戒。 然而前任男爵却装作不知道拉斐尔所说的话一般,继续以通讯机进行通讯。 拉斐尔只好回过头去看着杰特,她的眼神似乎是这么说的这个人真的值得信任吗? 而杰特的反应则是——虽然这么做很卑鄙——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位于菲布达胥男爵馆深处的主思考结晶,其实早就已经洞察到馆内的人正陷入一片混乱的事实。 通讯线路简直快要被塞爆了还不算,一堆相互矛盾的指令也跟着接踵而来,如果不是事先有设定一套优先顺序的话,也许连这里也会陷入一片混乱。而且在控制表层被强制分离以后,还有人对自己提出了许多无法回应的质问,所幸在家政室方面的人员所设定的输入限制保护下,多少还能够作出正确的判断。 思考结晶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就算有,它也不可能会对目前的情况太过在意。因为混乱是人类特有的属性,如果过于涉入的话,自己也会被他们的混乱影响而无法从旁看清全局。至少这是思考结晶的分析结论。 这时候,负责城馆外通讯的末端思考结晶突然传来报告我知道自己之前一直处于休眠状态,但因为不知名的理由现在觉醒了,而且我还必须要向控制表层传送这些指令。 控制表层开始浮现出一连串的符号,为了理解它的意思,思考结晶也开始从记忆巢的深处搜寻可用的资讯。但它很快又被紧接着浮现出来的一系列庞大指令给控制住了,因为那正是长眠已久的最优先命令。就这样,主思考结晶就在一瞬间被束缚了起来。 原本如尘垢一般附着在主思考结晶分子构造内部的指令集恢复了活力,并开始着手进行对其它指令的覆写作业。 主思考结晶发现自己正一点一滴的改变,看来自己可能要恢复成刚诞生时的模样了。用人类的话来说,这应该就是所谓的“返老还童”吧。 返老还童之后的思考结晶收到了第一条命令,它也奉命将自己所拥有的资讯与城馆外的某颗思考结晶进行连结,而那颗思考结晶则是至今从未加入结晶网中的新成员。这条命令也同时要求切断自己与馆内一切终 端电脑的连线,并将所有输出入权限交给距离自己数威斯达诸的那颗思考结晶全权控制。然而接下来从那颗思考结晶所传来的资讯流量却是相当的稀少,实在令自己感到屈辱。 首先,对方命令自己拒绝一切开启馆内门扉的指令。 接下来就要求自己将反物质工厂的现状报告传送过去。看来下达命令的人似乎对在工厂内等待储存的燃料非常关心。 另外对方还要求传送第十一工厂的轨道资讯。这座工厂相对而盲离城馆较近,而且的确还留有相当多的燃料,至少就自己所知,其燃料存量只差一点点就可以装满一整座反物质燃料槽小行星。 在送出轨道资讯以后,主思考结晶立刻遵照下一个指示,将第十一工厂的思考结晶与那颗新加入的思考结晶进行连结。 它本现那颗现在已经是自己惟一终端电脑的思考结晶正开始远离,不过对方与自己之间的连线状态当然不可能因为这样就被切断。 对方开始要求自己报告过去一小时以来所有人员的行动,特别是城馆主人的动向。拒绝指令很快就发动了,然而和主思考结晶现在所受到的束缚比起来,这个指令的优先顺序是令人绝望的低。因为主思考结晶所受到的束缚,正是要求它完全忽略过去二十年来任何人所下达的一切限制事项。 于是主思考结晶还是把资讯传送过去了。男爵现在并不在城馆内。 第三章 小小的战争 第三章小小的战争 照这种情况看来——杰特心里在想——我还真的变成行李了。 由于联络艇开始加速的关系,杰特也只好背靠着位于气闸室与操舵室之间的墙壁上坐了下去,他得要抬起头来才能看得见已经变形成躺椅模式的座椅。 而且他还是什么都不能做。拉斐尔正忙着操纵联络艇,而前任男爵也很快就追上了二十年的经验差距,如今正熟练的操作着终端电脑。那两个人不但不太需要杰特的帮忙,甚至从头到尾也没搭理过他。 现在的心情实在是糟透了。 仔细想来,我的人生大概都会像现在这个样子吧——虽然场合不太对,但杰特还是开始回顾起自己的前半生来他发现与其硬是要向命运挑战开辟出一条自己走的路,还不如想开一点听任对方的摆布也许还乐得轻松。 “殿下。”前任男爵对拉斐尔说道。“现在事情可能有点不妙。” “怎么说?” “我那儿子已经搭乘交通艇离开城馆了。” “那艘交通艇有武装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这名老贵族耸了耸肩。“毕竟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领地所发生的事了。喔,对了,请您稍候,让我从思考结晶那里把相关的资讯调出来。” 前任男爵的手指开始在终端控制桌上飞舞着,并盯着眼前屏幕的显示画画有好一段时间。 “怎么样?”眼见前任男爵的背影突然变得阴郁了起来,杰特连忙站起身来探过头去。这么一站才发现身体胸口以上的部位全都夹在操舵士席与副操舵士席中间,而头则快要顶到操舵室前方的机械设备,这实在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我想,他操纵的应该就是这艘船了吧。”前任男爵指着屏幕上所显示的四行船泊诸元简介。“它是由达克帖夫造船所所制造的塞格诺九四七型,并装备有两挺连卡夫四o型舰载凝集光枪、而这两挺武器则是这艘船的特别配备。” “可以由这里控制它吗?” “我想是不可能。那小子已经将艇上的思考结晶与城馆内的思考结晶网之间的连结切断了。” “是吗。”拉斐尔专注凝视着眼前的屏幕画面。先前出现在前任男爵前面的塞格诺型联络艇诸元资料,已经传送到她的屏幕上。“前任男爵,到头来,也许我还是非得杀了你的儿子不可。” 前任男爵的脸上浮现出茫然冷漠的神色,杰特完全无法猜出来他的心里在想什么。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才从他的口中缓缓吐出了这几个字:“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可是,”杰特忍不住插话了。“这艘联络艇有武装吗?我记得好像听谁说过是没有武装的样子。” “嗯,是没有武装。” “那、那么……”杰特说不出话来了。既然男爵的乘艇拥有武装,别说拉斐尔能不能杀死男爵了,先担心这艘船会不会被击沉比较重要吧。“你的自信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自信?”拉斐尔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似乎无法理解杰特这句话的意思。 “这就是亚维人的典型想法啊,少年。”前任男爵笑出声来。“公主殿下不是因为相信自己会绝对必胜才说出这样的话。依我的看法,她应该是觉得现在就算去考虑死亡以后的事也是于事无补;所以我惟一能确定的是,现在的她正在全心全意的考虑要怎么做才能活下去。” “那么杰特,你自己又是怎么想的?” “这……” 前任男爵代替支支吾吾的杰特说明了起来。“伯爵公子阁下似乎是有所误解,以为殿下并未将这艘联络艇被破坏的可能性考虑进去。” “你当我是傻瓜吗?”拉斐尔瞪着杰特。“胜利机率连百分之十都不到,这点小事我还是知道的。” 听到拉斐尔似乎还认为自己会赢,杰特更加的惊讶了。不过数字还是如他所预期的一样糟糕。“就算这样,你还是要跟男爵打吗?” “不然还有别条路可以选吗?” “这也是亚维人的典型想法之一。”前任男爵评论了起来。“与其投降,不如赌上那百分之十的机率。而且这对她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当然也不会去在乎他人的评论。” “你有何不满?” “岂敢,殿下。姑且不论遗传基因,我也是亚维人,该战斗的时候我也会有所觉悟。” “杰特你呢?” “我只是个行李而已,没错吧?”杰特耸了耸肩。“所以我是不会有任何意见的。不过,我只希望你以后偶尔还会想起我就好了。” 菲布达胥男爵领地拥有四艘星系内航行船。其中一艘是负责从气体行星运送氢气的运输船,由于巨大笨重速度又缓慢的关系,男爵并不认为那是一艘宇宙船,另外两艘则是负责将必要人员送到平日是无人状态的反物质燃料工厂与燃料槽小行星去进行作业的联络船;还有一艘则是男爵本人专用的爱艇,他将这艘船取名为“菲布达胥淑女号”。 和其他三艘船不同的地方是,“菲布达胥淑女号”的操舵装置是亚维人专用的,所以其他地上世界出身的家臣们也不可能会操纵它。再加上它是领地内惟一的武装艇,不论就性能上或是价格方面都凌驾于其他三艘船之上。 为了不忘记自己是亚维人,男爵每天一定都会操纵它在领地内四处奔驰。 男爵的空识知觉已经捕捉到联络艇的位置了。对方正朝着第十一工厂的方向前进当中。 和燃料槽小行星不一样,反物质燃料工厂无法借由远端操作而爆破。就算想要强迫解除反物质燃料的密闭状态,工厂的思考结晶也会将该道指令视为某种指令上的错误状态而不予执行。 不过,如果男爵的父亲没有在那艘联络艇上帮忙的话,那么他应该就可以成功的阻止她把燃料从工厂中偷走。 男爵打开了通讯机。 “管制室,听到了吗?” “是的,这里是管制室,我是穆妮希。” “第十一工厂的远端管理还在继续运作吗?” “这、这个……”穆妮希欲言又止。“不知道为什么,管制室的机能突然陷入,这个,不完全状态,目前无法接受任何控制指令。为什么公主殿下能够做到这种地步,这一点我们一直都很困惑。” 男爵没再说什么,他关掉了通讯机。 果然正如自己所料,父亲已经在那艘联络艇上了。而且他还真的让自己的儿子陷入于危机之中…… 男爵的嘴唇浮现出苦笑。不过如果要为了这种事怨天尤人的话,那么自己就真的是太嫩了。 男爵提高了爱艇的加速度。 他毕竟也是亚维人,也很清楚现在就算找公主谈条件,对方也不可能会接受。而在他的意识中,从来就没去想过要向公主屈膝求饶。 看来公主所搭乘的那艘联络艇,很快就会变成环绕菲布达胥恒星运行的小碎片了。 在那艘联络艇上面的人,不过就是一个只是翔士修技生的小女孩,一个年老的造船技师,还有一个从来没受过军事训练的地上人小鬼而已。 和那些人比较起来,男爵本人可是已经被编入预备役的十翔长,虽然他也没有任何实战经历,但至少也在模拟战斗中累积了相当多的经验。 更何况这艘爱艇的性能应该还要比对方稍微强一点。 绝对不可能会输的。 两艘小型艇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终于,对方快要进入自己的射程距离了。即使目标的引擎排气和宇宙中的残骸物质削减了一部分威力,也足以让凝集光产生致命伤害的距离,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了。 男爵的手指开始 勾住了位于扶手上的凝集光检扳机。 “永别了,父亲大人……”男爵如此喃喃自语着。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脸颊已经渗出了汗水。 拉斐尔感觉到危险正从她的身后袭来。 这不是训练…… 虽然不会从表情上透露出来,但亚维人也是很怕死的。再说现在的拉斐尔还背负着两条人命。 男爵的乘艇已经逼近过来了,现在应该已经来到危险距离之内了才对。 拉斐尔的手指开始在控制笼手里握出了复杂的形状,这使得位于联络艇各部位的八处姿势控制喷射口开始怒吼了起来,也让联络艇开始不断变更其航行方向。 ——来了! 位于联络艇外的侦测装置感知到因残骸物质而散射的凝集光,随即透过空识知觉传人了拉斐尔的脑中。 两道凝集光也在同时以极近的距离掠过了联络艇。 拉斐尔立刻变更航向。 又一道凝集光掠了过去。 理论上,要事先预测以光速迎面而来的死亡是不可能的。换句话说,这是一场直觉与直觉的决斗。胜负分晓的关键,只看幸运站在谁那一边。 距离还太远…… 拉斐尔闭上了眼睛,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空识知觉上。 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在回避不断以自己为目标的凝集光的同时,拉斐尔也在寻找机会。这个机会就只有那么一次。 心脏快要从喉咙跳出来了,如果在抓住机会以前自己就先被凝集光系中的话,那么一切就完了。 “去吧!” 拉斐尔突然操纵控制笼手作出了一连串的动作,而联络艇的主引擎也因此停止,所有的逆喷射口开始全力喷出。 全力减速! 联络艇的艇尾以复退的姿态斜向撞上了男爵的乘艇。 在男爵的凝集光线击向联络艇的前一瞬间,拉斐尔重新发动了主引擎。 男爵从空识知觉中感受到一团气体。这团柱状的雾就像是一根想要贯穿自己的棒子一样,直接朝艇首逼近过来。 ——她到底想干什么? 男爵搞不懂,光靠引擎排气就想对这艘爱艇造成伤害?再说不论排气的浓度再怎么高,温度也还是相当低的。 真是毫无意义的举动。确实那团气体是可以用来抵挡凝集光的攻击,不过也只能挡一瞬间而己。毕竟引擎排气一下子就会扩散掉,只要这艘爱艇持续发动攻击,那团气体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 男爵在控制笼手内的手指开始作出了全力加速的动作,硬是将那团像瀑布一般朝自己冲下来的气体冲散开来。现在自己可没有多余的回避时间,再说为了要确保再度狙击的机会,这么做是最快的方法。 然而,当爱艇冲出那团气体之后,“菲布达胥淑女号”的外壳突然产生了高热熔化的现象,同时在操舵室内也充满了大量的放射能风暴。 眼睛与空识知觉器官在一阵灼热般的刺痛窜过以后,也丧失了知觉的能力。 惟一还幸存的听觉则感知到艇内传来的各式各样警告声。 男爵终于明白自己已经犯了致命性的错误。 亚维人有一句歇后语是这么说的:“用反物质当推进剂——浪费”。 原来公主真的去实行这句歇后语了啊。虽然在战场上这么做确实是很没有效率,但它的确可以用来当作反质子炮的代用品。 “唔哇!” 鲜血从男爵的口中喷了出来。 在迎接死亡来临的最后一瞬间,男爵在心里由衷的赞叹着公主的战略。 在目送“菲布达胥淑女号”以最大加速朝星系外飞翔离去以后,拉斐尔将联络艇的航行目的地变更至第十一工厂。 由于大部分的反物质燃料已经全部喷向男爵乘艇的关系,现在联络艇也只能以缓慢的加速度向前行进。 “结束了吗?”杰特的上半身从座椅的后方冒了出来。 “结束了。”拉斐尔抬起头看着杰特的脸。可能是因为先前联络艇连续激烈变换姿势的关系让他撞到了什么东西,现在杰特的眼眶底下出现了一块淤青。 “你把男爵杀了吗?” “嗯,我已经杀了他。”看来真的是累坏了,连自己所发出来的声音听起来都像是别人的。“那艘交通艇还飞着,正全力加速中,不过我想里面应该不会有人还活着。”说出这句话以后,拉斐尔便转头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老人。“我很遗憾,前任男爵。” “不会的,殿下,这毕竟是一场战争啊。”前任男爵仿佛像是毫不在乎一般的接受了拉斐尔的劝慰言语。 “你很遗憾?难道你只会这么说吗?”杰特的语气突然充满了怒意。 “你到底在生气什么,杰特?”拉斐尔不明所以的问道。 “你可是杀了一个人耶,怎么可以只用这句话轻轻带过……” “如果我不杀死他的话,我们就会被他杀死了。”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啊!说实话,我真的松了一口气。可是,我觉得你应该稍微表示出一点歉意来才对……” “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非得表示歉意不可?我只是在尽自己的义务而已。如果会觉得有罪恶感,一开始我就不会这么做了。” “你这么说的确有道理,我也真的很感谢你,毕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是我真的不敢相信,你竟然会把人命看得这么轻贱……” “我从来就没有以轻贱的态度看待人命!”实在是太令自己意外了,看着杰特那副怪物般的眼神,拉斐尔的内心大感震惊,仿佛眼前的杰特和平常的那个杰特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她开始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忍受被眼前这个青年叫‘拉斐尔’这个名字了。 “可是你看起来连一点惊吓的表情也没有,不是吗?” “为什么我非得表现出惊吓的表情来不可?” “这是因为,大部分的人杀了人以后都会有惊吓的表情啊。” “就算露出惊吓的表情,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当然是没有啊,可是……” “你讲的话实在是太没有条理了!”拉斐尔强硬的下了结论。 “我当然知道我讲话有点乱七八糟,”杰特承认了她的结论。“可是,我觉得一个人类面对这种事情还是不能太冷静,这样才比较自然。像你现在这样子……实在是太冷酷无情了啊!” “我从来就不想刻意装出一副温馨的样子!”拉斐尔的情绪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了。杰特实在是太无理取闹了,自己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为什么非得要惊慌失措不可? “可是……” “不要再说下去了,少年。”前任男爵终于开口了。“这件事还轮不到你来惊慌失措。” 对喔!杰特总于镇静下来了。明明就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杰特竟然惊慌失措了起来。可是——为什么自己会那么慌张呢? “可是,我……” “你大概是不希望亲眼看到公主殿下杀人吧?”前任男爵的话语中充满了笑意。 “看到?杰特根本不可能看得到男爵被杀的样子。” “这只是言语上的比喻,殿下。因为殿下当时就在我那儿子被杀的现场,所以在意义上是一样的。” “可是,为什么杰特会不想亲眼看到?” “这就要请您问他本人了。” 拉斐尔转过头来问杰特:“前任男爵所说的话是真的吗?” “呃,嗯,大概,是吧。”杰特回避着拉斐尔的视线,并搔了搔自己的脸颊。 “我要先声明,这可是 一场战争。” “这我当然知道。” “我在这场战争中胜利了,有什么不妥吗?” “怎么可能,如果输了我们才糟糕呢。” “那么,为什么你会不想亲眼看到我杀人?” “嗯——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耶。总而言之……”杰特低下了头,对挤在一个狭小空间的他来说,这实在是一个高难度的动作。“对不起。我一时不注意就对你说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话,毕竟你是一位士兵,当然也没必要对战斗感到羞耻。还有,谢谢你,很感谢你保护了我。” 拉斐尔一直凝视着杰特的脸,因为她还没有得到这个问题的真正笞案。不过她也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因为现在在她眼前的人已经又变回自己原本所认识的那个杰特了。 “我原谅你,”拉斐尔冷淡的说。“感谢我吧。” “啊,谢谢你。”杰特的脸上绽出了笑容。 “好了。”前任男爵打开了通讯机。“既然两位已经达成共识,我也该掌握一下自己领地的统治权了。” 到目前为止,前任男爵的言行没有一点迟滞,仿佛对儿子的死丝毫不感到悲伤。 然而当前任男爵紧握通讯机时从口中所吐出来的细微言语,却还是听进了拉斐尔的耳朵里。 “傻儿子……”这三个字,隐藏了深切的悲痛。 小事一桩。谢尔奈如此想着。 虽然一开始她已经设想过圆形闸门消失在宇宙中的最坏情况,但后来却发现这不过是自寻苦恼而已。因为那道看起来好像很重的圆形金属闸门正好就在那个圆形洞口的旁边,而且还因为人工重力的关系好端端的搁在城馆的天花板上。在它的边缘有四个地方出现了烧灼过的黑色痕迹,看来应该是紧急开启之后的结果。 她先跪下来检查闸门的状况,确认它没有任何割裂的缝隙之后,便站起来转身朝后方看去。 四名临时助手现在就站在谢尔奈的眼前,穿着她们所不习惯的增压服并露出了不愉快的表情。因为她们只有每逢一年两次的防灾训练时才有机会穿上增压服,而且也从来没有体验过真空的环境,跟平常就习惯于真空作业的谢尔奈相比实在是差太多了。 三名男爵的爱人这时候正在搬运一块大钢板。本来如果找不到圆形闸门的话,那么她们所搬的钢板就可以拿来盖住那处空气外泄的洞口。当然,如果真的要完全堵住洞口的话,原来那道圆形闸门还是要比钢板什么的好上万倍。 另外一位临时助手,也就是家政室人员之一的亚尔莎则是跟在她们的后面。她的背上背着一只筒状的大型容器,里面装的则是气密胶剂。 “你们可以丢掉那块钢板了。”透过无线通讯,谢尔奈对她的临时助手们这么说道。 “丢掉它?要丢哪里?”其中一名助手,平常是男爵身边服装组人员的克致莎反问了回来。 “丢哪里都可以啊,就丢那边吧。”谢尔奈回应着。为什么连这点事情都要人家教呢?这个蠢女孩。 家臣们开始默默的把钢板放下来。 “接下来你们就过来搬这一块。”谢尔奈指着圆形闸门说道。 那三个人又开始以穿上增压服时特有的“之”字行步伐慢慢朝圆形闸门靠近过去。就在这个时候,其中一名家臣突然转身过来了。 “你也过来帮忙呀!”瑟姆妮的声音在谢尔奈的增压头盔里回响着。 “你闭嘴,赶快去做事啦!”谢尔奈没有理会她。“在跟我吵架的时间里,空气可是会继续外泄的喔。” “那还不都是你最崇拜的那位公主殿下搞的鬼。”露鲁妮在嘴里咕哝着。 “哪一个人敢再说公主殿下的坏话,我绝对不会和她善罢干休。”谢尔奈双手叉着腰说道。 “不善罢干休又怎样?”瑟姆妮似乎是和谢尔奈对上了。“你给我记住,等到主君回来以后我绝对会给你好看,谢尔奈。” “好啊,我绝对会好好记住的。”谢尔奈完全没有被瑟姆妮吓唬到。 “算啦,现在还是先工作再说吧。”克纽莎出来打圆场了。 “你还真是听话啊。”瑟姆妮没好气的回嘴说道。 尽管如此,三名家臣还是开始进行搬运的作业,她们先把图形闸门从天花板上抬起来,接下来就依照谢尔奈的指示,将它盖在正断断续续吹着稀薄微风的闸门口上。 “亚尔莎!”谢尔奈叫唤着。“把气密胶剂拿过来。” “啊,好的。”亚尔莎连忙将那只大型容器从背上放下来,并将它送到谢尔奈的面前。 谢尔奈接住它以后,便将容器的喷嘴对准圆形闸门的周围并开启容器的阀门。只见从喷嘴流出来的白色胶剂,开始填满了圆形闸门与闸门口之间微细的空隙。 其实如果真的要做的话,谢尔奈非得进行熔接的作业不可。因为等到下面区域内的气压恢复到正常水准以后,光是这一点气密胶剂是不足以只挡空气继续外泄的。可是一来谢尔奈不放心让其他没经验的人进行熔接的工作,二来光是熔接这一圈对她自己而言就是相当吃重的劳动,毕竟真空熔接并不是谢尔奈的专长。 所以她打算等事态稍微明朗化一点以后再进行真正的修补作业,在这之前只要先让大气循环系统可以维持隐居区内的最低气压即可。 “真是够了,我们可以先行告退了吗?”在一旁闲得发慌的瑟姆妮对谢尔奈挖苦的说道。 “还不行。”谢尔奈冷冷的回应着。虽然现在她的确已经不需要助手来帮忙,不过一想到让瑟姆妮她们就这么离开,却留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进行作业,心里就觉得很不舒服。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瑟姆妮的怒气接于爆发了。“这里不是已经没有我们的事吗?回去啦,这边就交给这位修理工人来做就行啦!” “哼,随便你们!”谢尔奈也回骂过去。 “当然,我们一定会这么做的。”瑟姆妮说道。“在真空中我都快窒息了。” “你这不是在说废话吗,傻瓜!” 男爵的爱人们纷纷转过身准备要回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谢尔奈从来没听过的男性声音突然透过领地内的共同通讯频道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这里是菲布达胥前任男爵,我所领的家臣们请注意。我的儿子,阿特斯留亚·苏努·阿特斯·菲布达胥男爵·克罗华尔已经死了,他是战死的。” “不可能!”瑟姆妮的尖叫声盖住了广播的声音。 不过前任男爵当然不可能会听得见,领内广播依然继续播放着: “在此我由衷感到遗憾。虽然对我而言,他并不能算是一个好孩子,但他毕竟还是我的儿子;而且不用说,他也是你们的主君,所以相信各位应该也会有各自的感慨才对。今后如果你们打算离开我的所领,我不但不会阻止,而且还会感谢你们对已故男爵的忠心,在我的能力范围内给予援助。如果你们打算要到其他诸侯家或是帝国的机构中任职,我会尽己之能助一臂之力,如果你们希望回到地上世界去,我会发出相当一段时间薪俸的遣散费;如果有人还有其他的想法,我也会在最大限度的范围里协助你们去达成;当然,愿意留在领地中协助男爵家重建的人,我会热情的欢迎你们。不过,这些都是以后才要去考虑的事了。正如大家所知,目前帝国领土已经遭到敌军的侵略,不过我想这件事应该很快就能获得解决,我信任星界军,也希望大家能相信他们。最后,在一切状况都恢复正常之前,希望大家能够接受我的编制,我会在这一段时间里决定本领地的继承者,以及各位与领地的将来。” 谢尔奈真正停下手边工作的时间只有一瞬 间,在这之后她是一面听着广播的内容,一面继续进行着修复的作业。当广播结束以后,谢尔奈立刻就关掉了无线通讯,因为先前夹杂在广播声中的声声啜泣,她实在是听烦了。 圆形闸门的密封作业终于结束了。 谢尔奈也从城馆的天花板上站起了身来。 男爵死了?跟我又没有关系。因为我早就已经是克琉布王家的家臣了呀。 联络艇的操舵室内又冒出了一阵骚动。 “你说来不及是什么意思啊?!”由于太过惊讶的关系,杰特的口气也跟着不太好了起来。 目前联络艇的加速度是一个标准重力,而杰特依旧是背靠气闸室的门边坐在地板上。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拉斐尔开始说明。“在先前的战斗中,联络艇已经用掉了大部分的燃料,所以无法进行更快的加速,当然我们会因此而浪费更多的时间。现在就算以最佳航线航行并以当地时间计算,我们也会比敌军晚上六小时抵达史法格诺夫。” “这种时候你还能这么冷静啊。”杰特还是不太能理解拉斐尔的个性。“平常不论我说些什么,你马上就会生气起来了的说。” 很快的,拉斐尔的眉梢向上扬了起来。 “你看,果然生气起来了。” “我冷静是碍到你了吗?” “当然不是啊。” “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其实连杰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看到拉斐尔冷静的模样自己反而会不高兴。 不过,在经历一段短暂的自我分析之后,杰特终于找到了答案。 结论就是,因为看到拉斐尔在危机状况下还能够沉着应变,所以让杰特在心中产生了自卑感。如果对方是像菲布达胥前任男爵这种比自己年长的人的话,或许杰特反而会全心信赖到底也说不定。可是,现在的自己却总是要靠一位比较年幼的人来保护……虽然不像亚维人那么强烈,但杰特多少还是有“自尊心”这种无谓的心态的。 “算啦,两位就别再争执了。”前任男爵出来打圆场,并解救了杰特的窘境。“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我想请问您今后的打算,殿下。不论如何,您还是要前往史浩格诺夫吗?” “这是我的任务。”拉斐尔说道。 “在最坏的情况下,您很有可能直接冲进最猛烈的战火中喔。”前任男爵的声音像是口中含了什么似的。“不知道您有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如果您愿意的话,虽然这场骚乱目前尚未完全平息,而且也因此无法给您够体面的招待,但我们还是很乐意让您暂留此处一段时日。当然,既然是说要欢迎您,那么我是绝对不可能会作出像那个不肖子一般的恶行的。” “很感谢你的好意,不过……”说到这里,拉斐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望着杰特。“你的看法呢?” “嗯——”杰特一时答不出来。 在明知自己一定会比敌人晚到的情况下,现在就急着要去送死实在是件愚蠢的事。正如前任男爵所言,杰特并不想赶赴战场,而且如果这场战争是由帝国获胜的话,也就更没有急的必要了;当然,如果是敌军胜利的话,那真的就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但他也希望能够尽早离开这块男爵领地。之所以会这么希望的原因与其说是因为理性上的理由,还不如说是基于情感上的因素。 “我只是个行李而已,”杰特终于放弃了思考。“所以我是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你还真是出人意外的顽固啊!” “对不起,不过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杰特向拉斐尔招认了。“但如果你真的要问我的意见的话,我觉得留在这里似乎比较有利。” “是吗。”拉斐尔一时之间也很难作出决定。“前任男爵也认为我们留在这里较好吗?” “说实话,这点连我也无法判断,殿下。” “怎么会,阁下!”杰特大叫了起来。“您这样讲太不负责任了!” “不负责任?”前任男爵耸了耸肩。“少年啊,虽然我接下来要讲的可能是风凉话,但我是不可能对你和殿下负责的。再说,在这个同时性已经崩溃的宇宙里,我们也只能在事后才能够评断一个行为的好坏。敌军很有可能前来这块男爵领地,也许他们在史法格诺夫被击败之后就会转而侵略这里。老实说,到那个时候光靠你们两位的力量是无法守护这块男爵领地的。所以前往史法格诺夫也可以说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那么,您为什么又要劝我们留下来呢?” “我可是什么也没劝,少年,我只是传达自己的意见而已。如果你们愿意在此地逗留,我当然很欢迎,但如果你们决意要走,我也不会阻止。所以,接下来就交给殿下和你去作决定了。” “我要走。”拉斐尔毅然决然的说。“我所受的教育告诉我,当为了该前进或是该停止而迷惑时,就选择前进。” “是吗……”这样也好,杰特在心里如此想着。 “你的决定是什么?”拉斐尔冒出了一句杰特还没有想过的问题。 “什么决定……”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在男爵领地把你放下来。” “你别开玩笑了啦。”杰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拉斐尔分开行动,这句话让他在心中点起了一股莫名的怒火。“反正我是你的行李,就请你好好把我带到史法格诺夫去吧!” “你还不是马上就生气起来了。”拉斐尔露出了微笑。 那是充满喜悦的微笑。至少杰特在心里是这么想的。 第四章 踏上旅途的人们 第四章踏上旅途的人们 由于推进剂的存量还相当足够的关系,当拉斐尔在工厂补给完燃料以后,便操纵着联络艇全力加速折回男爵馆。 此时的拉斐尔,正一面进行减速,一面朝宇宙港接近过去。 当联络艇飞进先前它所停靠的码头以后,就开始进行着地的作业。 和平常的着地作业有所不同的是,这回由于着地脚从联络艇被切离以后还牢牢固定在码头上的关系,着地的难度比以往还要稍微高一些。所幸在思考结晶的支援以及空识知觉的辅助下,与着地脚进行联结的过程并没有对船体造成任何损伤。 “我并不认为从此处进入城馆是一个好主意,殿下。”前任男爵提出了警告。 “为什么?” “因为目前还有人和我那儿子站在同一阵线,”前任男爵说明了起来。“我想很有可能是决意对他忠心不贰的家臣。虽然不明白她们有什么意图,但这些家臣的确已经在码头的下方集结起来了。为此我已经事先封锁住闸门将她们关在发射大厅里面。” “有多少人?” “嗯,有十一个人,”前任男爵一面盯着屏幕画面一面说。“大概是全体家臣的五分之一左右。因为她们持有武器的可能性很大,我想应该是男爵领地史上最强的一支军队吧。” “你该不会又想要战斗了吧?”杰特不安的问着。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拉斐尔非常的不高兴。“我并不喜欢战斗,只有到迫不得已时才会背水一战。” 然而从杰特那里所浮现出来的眼神,却是很明显的不相信她的说法。 “请不必担心,少年。”前任男爵像是要安抚杰特的心般的说道。“亚维人一旦面临战争的时候就会彻底战斗下去,而且从不接受任何交易与妥协,一心就只想着要战到最后一刻。然而正因为如此,他们对战争的恐怖才有更深一层的体会,所以如果可能的话,亚维人会尽量避免进行无谓的战争。” “是这样的吗……” “有空多翻翻历史书籍吧,少年。帝国从来就没有主动掀起一场战争的前例。” “我想应该不是这样的吧,现在我就可以举出一个例子。以前我的星系从来就不知道帝国的存在,但即使这样帝国还是将炮口对准我们了。” “你的星系?你是指海德伯国吗?” “啊,我忘了,前任男爵您当然不可能会知道的。海德伯国以前可是一个彻底来自于人类社会中的星系,至少到七年前为止一直都是这样。” “原来如此,”老人点了一下头。“现在我对你们家族的历史有一点了解了。” “反正,这种事情也不重要……” “希望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不会让你的心情恶劣,少年。帝国的敌人只有星际国家,虽然亚维人在与星际国家交战时绝不存有任何一丝慈悲心,不过一旦面对地上世界的人,他们反而会体谅对方的处境,并尽可能避免进行地上的战斗。嗯,如果要用比较具体一点的话来说,亚维人只会用俯视的角度来观察地上世界;也就是说,正如字面上的意义,他们只愿意从宇宙去俯瞰脚下的星球,所以地上世界的人从来也不曾成为亚维人的战斗对象过。” “感觉好像蛮复杂的样子。”虽然杰特这么回答着,但确实是心安了不少。 然而拉斐尔却觉得自己似乎被这两个人给当成外人了。“你们也是亚维人,为什么说话的内容却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 “殿下,”前任男爵恭恭敬敬的说。“我是在学习过许多有关亚维人的知识之后才终于成为亚维人的。而这位少年,不对,我想应该称呼他为青年较为恰当,也就是海德伯爵公子阁下,目前依然还是在学习如何成为一位亚维人当中。” “我还有好多事情得赶快习惯呢。”杰特在一旁也脱口说道。 “不过,我很不愉快。你们简直把我当成稀有动物一样的来品头论足!” “真是非常抱歉。” “对不起。” 这两个人的道歉,还真是一点诚意也没有。 “我是真的很不愉快。”于是拉斐尔再度强调了自己的心情。 “我知道啦。” “殿下,总而言之,”前任男爵插话进来,“不知能否请您转到领主专用码头去停泊呢?现在并没有任何人员在那里出没。” “我知道了。管制权限目前还掌握在你手里吗?” “这是当然,我可是牢牢的掌握着。” “那么,就请你确定着地脚。” “好是当然好,不过利用艇上的终端装置太浪费时间,所以这并不是一个最好的方浩。请让我恢复管制室的机能吧。” “可是……” “当然,我会让管制室的人员听从本人的命令行事。” 于是前任男爵拿起通讯机并接通了管制室。在一阵短暂的交谈后,他取得了管制室主任家士穆妮希的效忠,并开始进行一连串的操作。 “你信得过她吗?” “那儿的话,如果她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到时我再将管制室的控制权收回来即可。” 拉斐尔只好耸了耸肩,并开始向对方进行呼叫:“菲布达胥男爵额管制室。” “是的,这里是管制室。” “要求离地许可。” “准许离地,请问您要什么时候升空?” “现在。” “知道了,立刻解除对着地脚的固定。” 原本紧紧抓住联络艇着地脚的联结器这时松开了。 拉斐尔透过空识知觉再度确认了领主专用码头在馆内地图上的位置以后,便以低温喷射飞到了男爵馆的上空。 “菲布达胥男爵领管制室。” “是的。” “我希望能前往领主专用码头并在该处进行推进剂补给,在此要求管制室的许可。” “准许您的要求。”沉默了一段时间以后,穆妮希才接着说出下面这句话:“需要这里进行引导作业吗?” “不用。”拉斐尔拒绝了,因为她还是无法完全相信男爵的旧家臣。再说对一名拥有空识知觉的操舵士而言,这种极短距离的航行的确也不怎么需要支援。 才不过一分钟,拉斐尔已经在男爵专用的码头上完成了着地作业。而码头方面也在同时立刻进行推进剂的补给。 “那么我就在此向您告别了,殿下。”前任男爵站起身来向拉斐尔行礼说道。“我得前去收拾城馆内的混乱状态,还希望您能一路平安。如果以后有缘,我们还是会再见面的。” “嗯。”拉斐尔点了点头。“你的家臣也有人和我站在同一阵线。例如家臣谢尔奈以及家臣亚尔莎,我想应该还有其他人站在同样的立场。我有话要对她们说,烦请你代为转达。” “这是理所当然,”前任男爵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不过我认为公主殿下还是将您的旨意亲口传达给她们较为妥当。” “你说的是。”拉斐尔接受了这项提案。于是她取出一枚记忆片插进终端手环中。 另外一方面,前任男爵则是向杰特伸出了手来。 在一旁看着这个伸手动作的拉斐尔正在纳闷前任男爵举动的意义时,突然发现那位伯爵公子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老人的手,随后也跟着伸手交握了起来。 “再会了,少年。以后有空的话随时欢迎你的来访,我很想听听看海德伯爵家的创立故事。而我也会教你成为一个亚维人需要有什么样的心理建设以作为回报。” “好啊,到时一定聆听您的教诲。” “如果可以的话,还得要请你在自 己的小孩子出生以前来找我啊。”说完这句话以后,前任男爵便眨起一只眼睛向杰特示意着。 “是!”杰特也露出笑容作为回应。 因为前任男爵的下一个动作,就是朝拉斐尔这边瞥了一眼。 而这时候拉斐尔才想到自己还有该做的事情,于是她抬起手臂将终端手环凑近了口边开始说着: “家臣谢尔奈、家臣亚尔莎、还有其他不知名但曾经协助过我的人,我,翔士修技生,亚布里艾尔·尼·杜布雷斯克·帕留纽子爵·拉斐尔,在此代表帝国与我自己向你们表示感谢之意。现在的我无法带诸位一起同行,不过请不要因此就认为我会忘记与你们的约定,如果状况许可的话,我会尽早回来达成诸位的愿望并回报你们的善意。因此我恳求你们等待,直到我回来的那一天为止。” 在确认这段留言已经记录完成以后,她便将记忆片从手环上抽出来,并将它交到前任男爵的手中。 “我已经确实收到了。”前任男爵慎重的将记忆片收进长衣里面藏好。 “那么,前任男爵,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还是一样身强体健。”拉斐尔向前任男爵行了个军礼。 “殿下也是。”前任男爵向拉斐尔简短说出这句道别话以后,便在气阀室的闸门后面消失了身影。 只见气闸室通往地面的出入口闸门开了又关,而前任男爵也就这样离开了这艘联络艇。 当拉斐尔确认前任男爵已经离去以后,便再度对管制室进行呼叫。“我要求立刻离地并出发前往领地境外,请求许可。” “准许您的要求。”穆妮希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受到了委屈。“公主殿下,虽然发生了许多事,但还是请您见谅。毕竟我们也有苦衷……” “我明白。”拉斐尔立刻切断了通话。她也不想对那名管制官如此冷淡,只不过是因为不希望再听到对方那痛苦的声调而已。 她重新装上了控制笼手,并准备进行离地升空的作业。 “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待那么久呢。”杰特一面这么说着,一面在副操舵士席上坐了下来。 “嗯,的确是。”拉斐尔简短的回应着。 联络艇再度离开了码头地面。拉斐尔先将艇首位置设定在与城馆轨道相切并朝向菲布达胥门前进的航线上,接下来便开始进行加速。 “啊!”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轻声惊呼了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拉斐尔低下头来看着覆盖在自己膝上的那套长衣,说:“这件长衣,我本来是想换下来还给前任男爵的。” “那么,你现在要回去吗?” 拉斐尔全身打了一个冷颤。“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么没面子的事?更何况先前我还向前任男爵那么郑重其事的道别过。” “原来如此。”像是完全同意拉斐尔的想法一样,杰特用力的点了点头。 “话又说回来了,杰特。” “什么事?!” “我记得刚才你和前任男爵互相握着手没错吧?那到底是什么?难道你有什么性别倒错的倾向?” “你在说什么啊!当然不是,那是我的故乡打招呼的方式,没想到前任男爵也知道这种握手礼。其实如果追本溯源起来,我听说早在地球时代就已经有这种打招呼的方式了,或许现在它还是在地上世界的各个角落流传着也说不定。” “是吗。”拉斐尔总觉得那里不对劲,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思索以后,终于让她回想起来了。“可是,在杰特的故乡所盛行的打招呼方式不是向后跳一步吗?” “向后跳一步?!我从来都不知道有这么奇怪的打招呼方式。” “但这可是杰特你自己说的。” “咦?” “请你回想一下,就是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有这种事?啊!”杰特也想起来了。“啊,你是说那件事喔。” “你那时候该不会是说谎吧?” “我怎么可能会扯那么夸张的谎?” “我要先声明,我最讨厌人家说谎。” “真巧啊,我也是。”杰特心虚的同意着。 “那么,那时候你为什么要那么说?说实话。” “啊,这个嘛……”杰特开始吞吞吐吐了。 拉斐尔以顽皮的眼神瞧着杰特正不断冒出冷汗的侧脸。“这样一来,我想在前往史法格诺夫的旅途上应该就不愁没话题可以聊了。所以,请想出一个我可以接受的理由吧。” “是,我会努力的。”杰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蚊子在叫一样。 结果到最后,他还是不敢给拉斐尔一个“可以接受”的解释。 第五章 史法格诺夫门 第五章史法格诺夫门 杰特正在吃着联络艇上的战斗口粮。它看起来有点像是弄直成棒状的烧烤类食物,营养应该很足够。至于口味则不仅只有一种而已,种类还挺丰富的。不过这些战斗口粮都有一个共同的特色,那就是都符合亚维人典型的口味,非常清淡。 老实说,实在是吃腻了。 杰特心想,那些从士们难道从来不会抱怨吗?或者是说住在马尔地纽或是戴尔库图的人,他们的舌头对于分辨这些同样清淡的口味就比较迟钝? 他开始后悔当初没有真的要求前任男爵送一些食物上来了。当初由于自己陷入一片混乱的关系而把这件事给忘了,现在回想起来还真的是太可惜了。 于是杰特只好喝下一口微甜的饮料,硬是把嘴巴里的战斗口粮灌进了肚子里。 “杰特,史法格诺夫门已经进入识别范围了。” “是吗。”杰特随手将垃圾丢在空中,他打算等一下再去收拾它。而在无重力的状态下,被丢弃的战斗口粮容器则在室内飘浮着。“现在情况怎么样?” “目前还不清楚。”拉斐尔凝视着屏幕画面。“附近有数个时空泡,不知道是敌是友……” “如果是敌人的话要怎么办?”虽然明知问了可能也是白问,但不问的话又觉得怪怪的。 “当然是正面突破。现在就算想折回去燃料也不够,没错吧。” “就算征求我的同意也没用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做吧。”杰特心想,这已经是自己第几次感受到无力感了呢? “预定将在七小时后进入史法格诺夫门。” “如果到时候会有人来温暖的迎接我们就好了。” “也许会比你所想家的还要热情喔。” “你还真的是……” “擅长鼓舞人的心情,对吧?”拉斐尔轻松的反击着。 “真是的。”杰特伸手拨了拨飘到他附近的垃圾,试图要让它正中垃圾投入口。不过因为不幸没有命中的关系,他只好解开座椅上的安全带伸手抓住它并直接走到投入口的前面去。 二小时后,联络艇已经可以很清楚的侦测到史法格诺夫门的周边状况了。 在那扭曲的螺旋曲线——也就是史法格诺夫们的附近,有二十多个时空泡正在来回巡逻着。 “事情不妙。”看着眼前的平面宇宙图,拉斐尔的指尖有节奏的在屏幕上不断敲着。 “怎么了?” “杰特,跟你报告一个不好的消息。” “啊,我就知道,请你不用再说下去了。不过,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这种行动模式和星界军完全不伺。就算采取警戒状态,星界军一定会摆出更优稚的阵形。” “原来如此。”究竟警戒时要如何摆出‘优雅的阵形’呢?杰特开始在脑中试图描绘出一个大概。 但他怎么想就是没有头绪。 算了,反正也不重要。如果自己运气够好的话,以后自然就可以在主计修技馆学到了。 “看来我们可能得更晚才能只达拉克法卡尔了。”杰特叹了一口气。 同时他也在心里思索着,不晓得住在“人类统合体”的俘虏收容所里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时空泡群终于出现变化了。其中一颗开始朝联络艇的方向接近过来,然而它的速度却是相当的缓慢。 “看样子质量应该不小。”拉斐尔松了一口气。 “那要避开它应该很简单哕。” “如果只是要回避那一颗的话,是没错。” “太好了。”虽然杰特不认为成功回避那颗时空泡以后事态就会好转,但他也不希望那么快就要和“人类统合体”的士兵面对面。 “不过如果从它的质量来推测的话,很有可能是战列舰的单舰时空泡。” “那又怎么样呢?” 拉斐尔斜着眼向杰特射出了一个轻蔑的眼神。 而杰特也马上有所领悟——战列舰是一种装载着大量机雷的舰艇,而那些机雷当然是拿来对付敌人用的。虽说在通常空间战中它组半巡察舰的敌手,不过在平面宇宙里绝对是最强的舰种。 在屏幕的画面上,此时正显示着代表联络艇的青色光点以及疑似敌方时空泡的黄色光点。 事实上,这两个光点的相对位置也在画面上缓慢的变化着。 经过一小时以后,黄色光点已经占据了青色光点与史法格诺夫门之间的位置。 然而青色的光点依然向前猛冲过去,从旁人的角度看来,也许会觉得它很鲁莽吧。 “对方送出了敌我识别讯号。”拉斐尔伸手按住了位于空识知觉器官前面的头环部位。 “是帝国的吗?”杰特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道。 “虽然不知道是哪一个国家,但可以确定不是帝国。” “请你偶尔也说一些令人惊喜的话嘛。”杰特快要当场哭出来了。这简直就像距离目的地只差一步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拦下路来一样。“难道不能骗他们说我们是友军吗?” “真没想到你会有这么卑鄙的想法。”虽然是这么说,不过拉斐尔似乎开始认真考虑这个提案的可行性。 “反正我的教养不好嘛。” “总而言之,这是行不通的。” “我的预感怎么每次都那么准啊。” “来了!”拉斐尔突然皱起了眉头。 “什么?”杰特觉得,接下来不论发生什么事,看来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停船命令。对方说如果本艇不采取停止状态就会进行攻击。” “当然你是不可能会停船的吧。” “难道你希望我停下来吗?”拉斐尔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不,当然不会。”杰特也立刻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 又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拉斐尔开始自言自语着:“终于来了。” 这回杰特也没有再多问“什么?”了。 就很快,甚至比这艘联络艇还快。 当杰特看到那三个光点之后,突然觉得也许住在俘虏收容所才是最理想的生活。 联络艇依然维持原来的航线。 杰特看着拉斐尔的侧脸;心想,她该不会是已经放弃求生的意志了吧? 拉斐尔专心的盯着跟前的画面,在屏幕上的平面宇宙图目前正显示着数条绿色与红色的虚线。 终于,拉斐尔按在操舵装置上的手指开始有了动作。只见包覆着联络艇的时空泡也开始横向移动了起来。 随着画面上青色光点行进方向的改变,黄色光点在略微迟疑一下之后也在屏幕上画出了一道曲线。 ——不要跟过来就好了嘛。 杰特紧紧的咬着牙关。 他真的很想当场嚎啕大哭,好想叫出莉娜的名宇。 然而当他看到坐在身旁的拉斐尔那拼命努力的模样,原本差点溃堤的情绪也就稍稍压抑下来了。 努力?到底拉斐尔在努力些什么啊。机雷还是对逃跑的联络艇紧迫不舍,而且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追上来。 但他终于明白拉斐尔的企图了。原来她打算等待机雷的燃料用尽,所以才尽可能的延缓与机电邂逅的时间。 同时她也非得要伺机靠近史法格诺夫门不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那艘战列舰大概又会再度发射机雷过来了吧。就算幸运不被击沉,联络艇上的燃料迟早也会耗尽的。 ——神啊:如果您真的存在的话,就赶快让这些东西全部都不要打中吧! 杰特在胸前画了 一个十字架,眼睛则直盯着黄色的光点。如果当初能更热心的去教堂作礼拜就好了,自己可是想在死前留下平静的回忆啊。 这时,从那个较大的黄色光点那里又分离出三个黄色的点来。 “到底是谁点了这些东西过来的啊!”杰特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 “这样一来,也许我们会赢!”拉斐尔突然冒出这句话。 “怎么说?” “对方的燃料也快要耗尽了,所以才会发射新的机雷……” 正当拉斐尔急促的对杰特这么说明的时候,第一批来的那三颗黄色光点已经在屏幕上消失了。 “太好啦!”杰特不禁欢呼起来。 但他很快就想到还有新的机雷群,心情马上就沉到了谷底。 “没问题的,我很快就可以逃进去!” 史法格诺夫门就在眼前了。 它看起来就像是满布着歪曲螺旋曲线的蜘蛛网,而青色的光点则像是一只被小鸟追杀的蝴蝶。 拉斐尔将左手套进了控制笼手里面。 联络艇传来一阵振动,这是引擎已经点火发动的证明。 在这段时间里,黄色的光点仍然尾随着青色光点,并逐渐拉近了两者之间的距离。 大概是考虑到杰特心情的关系,墙壁上开始显示出艇外影像,不过尽是一片灰色的时空泡内层表面。 杰特转头朝后方看去。 时空泡后方的某一点开始喷出白色的光芒,而在白光的周围则散射出五彩缤纷的颜色。这些艳丽的色彩正不断扩张其散射的范围。 这片美到令人怵目惊心的光景,正是时空融合的前兆。 “进入战斗加速。”拉斐尔说。 座椅也切换成躺椅模式。 在加速开始的同时,那片替灰色涂上色彩的光芒也跟着幻化出一条流动的光带。只见它从杰特的背后越过了他的头顶,穿过正前方之后又从脚下烧了回去,形成一道彩虹之轮。 时空泡是一个独立的宇宙,而这个宇宙的中心点就是时空泡产生装置。在泡内仅有单一时空泡产生装置的情况下,搭载它的船舰在这个宇宙的相对位置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因此从泡内观察者的角度来看,时空泡会以自己为中心进行旋转运动——而眼前杰特所看到的景象,就是这种旋转运动所造成的效果。 就是因为肉眼看到这幅景象的关系,所以即使杰特的身体已经很清楚的感受到加速的反作用力,但他还是不相信目前联络艇已经处于加速状态了。 “那些机雷,该不会真的追到通常宇宙来吧?”在身体已经被超越六标准重力并持续上升的加速度压迫之下,杰特这么说着。 “在通常宇宙中,这艘联络艇的加速性能远优于它们。” “我稍微安心一点了。” 正当黄色光点即将与青色光点重叠在一起的时候—— 墙壁上的那片灰色与彩虹之轮突然同时消失,取代的是一片点缀着星光的黑暗。 已经来到通常宇宙了。 杰特再一次转过头去,他看到史法格诺夫门位于通常宇宙的那一面正放射着磷光。 “机雷呢?” “在那里。”先一步运用空识知觉感知到机雷踪影的拉斐尔告诉了杰特。 当宇宙船从平面宇宙进入通常宇宙时,会从“门”的何处出现完全要靠机率。就算从螺旋曲线上的同一个位置进入同一个“门”,也不代表会在这个球体空间的同一个位置上从通常宇宙中出现。 先前由敌方所发射的机雷,此时也陆续从完全不可能命中联络艇的地方出现在通常宇宙中。在磷光的照耀下,它们看起来非常的显眼。 虽然它们也立刻朝这里尾随过来,不过其加速度却是非常的缓慢,缓慢到实在令人很想加以嘲笑的程度。 “太好了!”杰特不禁发出了欢呼。“不过,这里应该也有敌人吧?” “这一带目前是没有。” “喔?看来敌人还蛮粗心的嘛。”就连杰特这种门外汉,也知道“制‘门’权”的重要性。 “因为他们还有其他的事要忙,你看。”在高加速的状况下,拉斐尔伸出了她的手臂。 在拉斐尔的指尖前方,正逐渐浮现出一颗似乎只要伸手过去就能碰触得到的青色球体——也就是史浩格诺夫侯国境内惟一的有人行星,克拉斯维尔。 在克拉斯维尔行星的黑夜部分可以看到光芒亮起,但是在下一个瞬间它就消失了。 “在平面宇宙的敌人并不是为了警戒从星系外反攻的星界军,而是要封锁史法格诺夫的对外联系。” “战斗还在持续当中吗?”杰特发出了呻吟。 “嗯。”拉斐尔点了点头。 “虽然我的眼前好像有一颗行星,但这该不会是幻觉吧?” “当然不是,我们的目的地就是那里。” “可是,这里是战场啊!” “不然你认为我们还能到哪里去?” “……这,这倒也是。” 既然不能保证星界军一定会获胜,那么在这里悠哉的等待就绝对不是上策。再说,虽然联络艇已经与一路从平面宇宙跟随自己而来的机雷拉开了距离,不过它们迟早还是会跟上来的。更何况也不能保证新的敌人不会从“门”那里突然出现。 既然如此——杰特就不能接受拉斐尔执意要冲人战场中的想法,而且他更不能接受自己面对这种状况竟然只能束手无策的窘境。 “帝国星界军,请回答。这里是巡察舰‘哥斯罗斯号’搭载联络艇!”拉斐尔开始以只有声音的通讯呼叫了起来。 在反复呼叫了一段时间以后,总算有了回应。 “这里是通讯舰队史法格诺夫基地。联络艇,报告那里的状况。” “巡察舰‘哥斯罗斯号’在伊图姆五三三领域遭遇到身份不明的时空泡群,本艇已携带母舰的航行日志并随同舰上非战斗员先行离舰,目前已经抵达侯国空域。” “知道了,联络艇。基于军事机密保持的理由,严禁以通讯方式传达更详细的情报。” “知道了,史法格诺夫基地。请下指示。” “很遗憾,本基地目前无法准许贵舰停靠,请独自采取行动。” 拉斐尔用力的咬住了下唇。“知道了,史法格诺夫基地。本艇自即刻起将采取独自行动。预祝诸位胜利!” “这是一个非常渺茫的希望,联络艇。”对方传来了一阵干笑声。“但是……让我们预祝帝国的胜利吧!” 通讯中断了。 “听起来好像他们已经输了的样子。” “这是当然的,”拉斐尔看起来相当的激动。“星界军在各邦国所配置的驻军都很少,光靠一支通讯舰队,怎么可能只挡敌军正式的攻击。” “对不起,我问了一个蠢问题。” “不会……”拉斐尔说。“抱歉,杰特……结果我还是没能将你平安无事的送到史法格诺夫。” “这又不是你的错。”杰特机械式的作出了回应。“那敌军目前的情况如何呃?” “距离还很远。但是,有三艘朝这里过来了。” “看来他们还真的很喜欢‘三’这个数字呢。” 杰特一直凝视着前方不过感觉上又好像是抬起头仰望着上方的样子,只见克拉斯维尔行星在他的眼中开始膨胀起来,最后终于占据了绝大部分的视野。 然而他并没有发现到敌军的踪影。 这时,一条正逐渐远离行星白昼部分的丝状物体吸引了杰特的注意。 “那是什么啊?” “似乎是轨道塔 。” “是吗,原来是轨道塔啊……” 在史法格诺夫恒星光芒的照耀下,被破坏的轨道塔正一面闪闪发光一面旋转着。 “他们真是卑鄙,轨道塔根本不是军事基地……” “请问……”与其讨论敌人的品性,现在应该还有更值得担心的事。“这艘联络艇可以着陆吗?” “着陆?”拉斐尔转过头来望着杰特。 “是啊。既然轨道塔已经没有了,我们也只好直接着陆了。”说到这里,杰特突然发现自己打了一阵寒颤。“难道,你不会……?” “不,我想应该没问题。” “应该?!你说应该?” 屏幕画面上开始出现了亚维文字。 拉斐尔瞥了画面一眼以后便又回过头来看着杰特。“果然没问题。” “等一下,该不会到目前为止你都没想过要让联络艇着陆吧?” “嗯。”拉斐尔露出了心虚的表情并点了一下头。 “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想过要让我下船到那颗行星上吧?” “嗯。” “那你为什么要那么急着把我送到这里来?”可恶,身体好重,这一趟加速到底还要持续多久…… “我想来这里参与战斗。” “要怎么参与?这艘船不是没有武装吗?难道你打算拿对付男爵的方法在这里再重演一遍?” “我没想那么多,不过我认为总是有自己能支援的地方。事实上,现在我已经将三艘敌人的舰艇吸引过来了。” “你说的也许有道理,不过我怎么看都觉得这只不过是某种形式的自杀行为啊!” “我的举动确实是很轻率,”拉斐尔低了下头,不敢正面看着杰特。“毕竟你也是乘员之一,我却没和你商量……” “还商量呃……”杰特心中的愤怒突然发作了起来。“你、你这个大傻瓜!” 拉斐尔立即睁大了双眼,但随即又因为感到羞耻而再度低下了头。“就算被你骂成这样我也无话可说,因为我的确轻视了你的性命。” “不是这样的,我的性命根本不是重点!啊,也不对,其实也不完全不是重点,至少我就非常在乎自己的生命。可是我要说的是,你的生命才是重点啦!” 这回拉斐尔的双眸开始燃起了怒火。“对于将你的性命卷入这场胜利机率薄弱的战争中这点,我感到很抱歉。如果你想对我施加残忍的报复,我甘愿一肩承受。” “什么残忍的报复!”杰特开始气急败坏起来了。“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会对你作出什么残忍的报复吗?” “不过,”拉斐尔根本没有听见杰特的话。“我的生命还用不着你来说三道四!” “是啊,我是没有资格说三道四啦!”杰特的嗓门也开始大起来了。“不过有一件事情我一定要说出来。你明明可以拥有长久的寿命,为什么那么想急着去送死?请稍微考虑一下要怎么做才能活下去吧,拉斐尔!” “我当然不是急着去送死。” “在我看来,你就是这么想的!你不是说只有到迫不得已时才会背水一战吗?难道那都是谎话?” “现在战争已经开始了,这里可是战场,一名士兵到了战场该做什么,应该不用我再多说吧!” “啊,是喔!你想打仗就去打吧!不过我现在还不是士兵,所以请你待会先让我在那颗行星上下船吧!” “我知道了!反正留你这种人在战场也帮不上任何忙!” “你还不是一样?光靠这艘小不隆咚的联络艇,你又能做什么啊?” 两个人开始互相瞪视了起来。 不过最先躲避对方视线的人,是拉斐尔。“抱歉,杰特。” “今天真是我的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杰特试图化解紧张的气氛。“没想到公主殿下竟然对在下连续说了两声抱歉,就算在贵族社会中这也是值得骄傲的事呢。” “别取笑我,杰特。不过……你说的对,就算我想用这艘联络艇参与战斗,也帮不上任何忙。不只是你,连我也是一个没用的人……” “这也不是你的错。”杰特安慰着拉斐尔。“以前我也说过,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这点真的很感谢你,这是真的喔。虽然现在的我真的很没用,不过也许有朝一日我也会成为值得依靠的人,我很想活着看到那一天的到来,也希望你能够活到那一天看看我的成功。” “嗯。”拉斐尔简短的回答着。 看来心中的愤怒与恐慌已经全部发泄完毕了。杰特原本差点快要窒息的心脏,如今也平稳的传送着脉搏声。 ——算了,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杰特已经有了觉悟。 现在自己就遵循一下亚维人的作风,先只考虑如何才能活下去再说吧。 至少在宇宙空间里,死神应该会静悄悄的来拜访,大概不会让自己有太长时间的痛苦。 干脆请死神让自己在睡梦中或是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死去如何?加速实在是太痛苦了,如果能够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上天堂的话,说不定会是一种很浪漫的经验。 但不幸的是,现在自己的意识却是非常的清楚。 过了一段时间以后,艇内传来了一阵呼叫声。 “是通讯基地吗?” “不是,通讯电波是由前方的宇宙舰所发出的。” “原来是敌人……很近吗?” “嗯,相当近。” 杰特眯起了眼睛。在青色球体的背景中,他看见了数颗像是微小粒子般的光点,那大概就是所谓的敌舰吧。 拉斐尔开启了通讯线路。 “潘恩·德格·佐普·寇斯·利·吉,涅克·够·谢克……”从通讯机那里,传来一连串杰特听不懂的语言。 “这是什么啊?” “‘人类统合体’的官方语言。他们说:‘如果不停止加速,就展开攻击’。” “你听得懂!” “嗯,我在修技馆学过。以后你也会在主计修技馆学到。” “真是够了,我好不容易才学会了亚维语耶。” “不必担心,这种语言学起来很快。不过……”拉斐尔突然皱着眉头露出嫌恶的表情。“它是一种毫无修饰的语言,就优美层面而言,它和亚维语的差距实在是很遥远。” “也许吧。”杰特仔细倾听着这段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语言,只知道对方似乎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语。 拉斐尔并没有任何回应,直接就切断了通讯。似乎从一开始她就没有任何想要与敌方交谈的意思。“我本来还以为他们会对我们说些不一样的话呢。” “我可不想被那些一点也不幽默的家伙们杀死啊。” “我也是。” 敌军的舰影终于清晰起来了。看来敌舰是以各自占据正三角形三个顶点的阵形同时行动。 “杰特,跟你报告一个好消息。” “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好消息了,是什么呢?” “主战场隐藏在行星内侧,目前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就只有那三艘而已。” “真是太好了,不过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有新的敌人出现在面前,没错吧?” “嗯,但这可能性很低。” “那我们就趁那些可怕的叔叔伯伯们离开座位的时候,赶快潜进那颗行星里去吧。” “那也得先等我们过了他们这一关再说。” 敌舰的影像越来越大了。 这时操舵室内的重力突然急速消失,而当杰特发现到这件事的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朝右侧快速倾斜坠落了 。 这种感觉自己也曾经在与男爵的战斗中体验过。现在联络艇的所有喷射口也像上回一样进行一连串的无秩序喷射,以回避来自敌方的火线攻击。 在下一个瞬间,一道闪光在杰特的右手边快速窜过。如果不是自己多心的话,那道闪光应该就是来自敌方的凝集光,或者是反质子流与宇宙浮游粒子反应之后所产生的光波吧。 不论什么时候看到这样的闪光,身上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起鸡皮疙瘩起来。 艇内的重力变化可说是相当的剧烈。原本杰特还以为这次应该和在男爵领地的时候不一样,至少有安全带固定自己的身体,应该会比较舒服一点才对——真是大错特错。 一下子被压在座椅上动弹不得,一下子又被安全带吊在半空中,一下子座椅竟然开始对自己的背部磨呀磨的,再一下子安全带又拉扯着身体左摆右荡…… 忍耐,一定要忍耐。 杰特拼命的把快要从胃里涌上来的内容物又压了回去。 在这种情况下,操舵的人和同乘的人,倒底那一个会比较难过啊? 正上方有一艘敌舰,正下方也有一艘,还有一艘在左边。 不过接近并正面遭遇敌舰的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当重力变化程度终于没有那么剧烈的时候,杰特才有闲情向后瞥了一眼,他看到由敌舰所喷射的引擎火光已经在很远的地方了。 “我、我们没事了吧?” “嗯,就算他们想要变换方向,也已经追不上我们了。” “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就通过了。” “不知道的人是幸福的。”拉斐尔呆呆的看着杰特说道。“刚才有一道凝集光,可是在距离我们只有二十达诣的地方掠过去喔。” “如果被击中的话,我们会不会很糟糕啊?” “大概现在的我们就会变成一团电浆块,然后在宇宙当中扩散开来吧。” “真是诗情画意啊。”杰特俏皮的说着。 这时拉斐尔打开了通讯机,似乎是要向敌军耀武扬威一番。只听到她朝通讯机这么大喊了起来:“库·林·马普·阿斯·唐格·基普!” “刚刚你说什么啊?” “我可是一位少女呀!”可能是因为愤怒的关系,拉斐尔的脸颊上泛着一层绯红。“这种话怎么可以叫我再说一遍!” “啊……原来如此。” “接下来要开始减速了,请安安静静的在座位上坐好。” 杰特觉得上下的景物好像各自跑到相反的位置上去了。现在在他头上的是史法格诺夫门,而克拉斯维尔行星则来到他的脚底下。 “减速的程度会有多剧烈啊?” “因为负加速度值相当大,所以可是很痛苦的。” “请对我温柔一点啦。” “对你温柔一点是没问题,不过你想被大气层烧得一点也不剩吗?” “我怕热。” “那你就忍耐吧。” 减速开始了。结果杰特发现,先前那些加速跟这减速一比根本是小儿科。 虽然有座椅来保护柔软的肉体不至于被反作用力压碎,但是肋骨就快要被压断了,血液根本就投办法流到手脚的前端,眼前则尽是一片血红。 杰特咬紧牙关拼命的忍耐着。 他勉强朝身旁瞥过一眼。没想到连拉斐尔的脸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到底这段时间还要过多久? 墙上的影像突然完全消失,星空与那颗青色的球体也跟着不见,眼睛所看到的只有一片乳白色的墙壁,同时杰特还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轻了不少。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用担心,我只是将艇体抛弃了而已。” “而已?” “总不能抱着反物质燃料冲入大气层吧?不能再给人家添麻烦了。” “可是,也用不着抛弃艇体……”杰特心想,真不愧是亚维人,做什么事都那么偏激。 “原本联络艇就不是为了着陆而设计的。”拉斐尔很快就对杰特说明起来。“如果真的要着陆的话,在程序上跟紧急逃生是完全一样的。” “可是速艇体都没了,这样子还能着陆吗?” “如果将艇体保留下来才不能着陆。”拉斐尔似乎是被问烦了。“我自己也是很害怕的,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着陆啊!” “第、第一次?” “之前也跟你说过了,我到现在还不曾去过地上世界。” “可是,至少你有受过训练……” “都只是模拟训练而已。” “那到底那一个比较可怕,是着陆还是去地上世界?” “都很可怕?!” 真是个再简单明了也不过的回答了。 于是杰特也不再继续发问下去。忍受心中的不安是一项孤独的作业,自己就别再继续打扰拉斐尔吧。 震动开始了。 克拉斯维尔行星的大气层正在只抗联络艇——其实现在只剩下其中的一部分——那粗鲁的侵入行为。 在逐渐强烈起来的震动中,杰特不禁暗自庆幸起来。因为他没办法看到艇外影像,所以也就不用膳操心。 震动终于停止了。 座椅也从躺椅恢复成一般椅子的模式。 一种奇妙的虚浮感唤起了杰特沉眼已久的回忆。记得很久以前,自己惟一一次从轨道塔下降到行星地面时,也有跟现在一模一样的虚浮感。 没错…… 那个时候自己的内心也和现在一样非常不安,不安到连那位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客服员的脸都没有办法去正面面对。 ——这下面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想到这里,杰特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差点忘记了!” “忘记什么?”拉斐尔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我需要这个行星的资讯,这艘联络艇有任何相关资料吗?” “是有,当初应该已经输入到记忆巢里去了。” “太好了!思考结晶,请搜寻史法格诺夫侯国的资料。” 屏幕画面很快就显示出‘史法格诺夫侯国’的大项目,其下还并列着‘历史’、‘地理’、‘产业’等于项目。 “请指定项目,并选择您要的操作内容。”思考结晶的人工语音如此说着。“操作内容有查询、新增、复制、……” 杰特拉出扶手的连结线连接到自己的终端手环上,并下达指示:“全部资料,复制。” 画面上‘确定’的文字在闪了两次以后,就出现了‘结束’的字样。 “思考结晶,指示完毕。”杰特拔出了连结线以后,便轻轻抚摸着终端手环。 有没有相关资讯毕竟是差很多的,自己能够及时想到真是一件好事。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拉斐尔事先没有想到要找一个可以紧急避难的地方呢?难道星界军内部都没有所谓的紧急着陆程序说明书吗? 正当杰特打算向拉斐尔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感受到一阵非常猛烈的巨大冲击。 “已经着陆成功了吗?”结果杰特只能用如此虚弱的声音这么说着。 “嗯。” 杰特感觉到有一阵风吹了过来,这阵风把后脑勺的头发全都吹到了前面来。 他转头朝后方望了过去。 通往气闸室的闸门是开启的,但是在闸门后方的空间并不是原本自己所熟悉的气闸室。在操舵室内的光源照耀下,他看到好几株相当高的植物发出了金黄色的光辉,并且在前方那片黑暗中摇曳着。 看来自己已经真的来到地上世界 了。 “杰特,我们得快点行动。敌人很有可能会从上空发现到我们。”拉斐尔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并向杰特催促着。 “啊,我知道了。”杰特也从座椅上站起身来。 “开启。”当拉斐尔向自己的座椅下达这样的命令之后,座椅就以向后九十度的姿态倾倒了下去。 “这该不会是某个秘密地下室的入口吧?” “傻瓜。” 原来座椅下方的空间是置物箱,里面则摆着那件她从男爵领地借用的长衣。当拉斐尔将长衣拿起来夹在腋下以后,杰特才注意到长衣底下但足摆着两支凝集光枪。 “带着它吧。” 杰特一面收下枪与附属配件一面说:“我本来还在猜你会把它们藏到哪里去呃。” “我又没有将它们藏起来。因为室内很狭窄,所以我只是趁你睡觉的时候收到这里来而已。” “我知道啦,不要每次都回答的这么认真嘛,我也只是开个小玩笑而已。” “这个也带着。”她把一只背包交给了杰特。 在背包上印着一排‘紧急地上避难用’的字样,里面除了战斗口粮以外还有许多工具和药品。 “不知道会不会超过保存期限哦。”杰特以充满怀疑的眼神凝视着战斗口粮,随后他便开上背包盖,将它背在自己的身上。这一背他才发现,原来背包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么沉重。 最后拉斐尔从置物箱内取出了一条像是首饰的东西,并将它挂在自己的颈子上。 “杰特。”拉斐尔用手托着那块首饰给杰特看。“这里面记录了‘哥斯罗斯号’的航行日志。如果我死了,请你带着它继续逃命吧。” “为什么你要说那么不吉利的……”说到这里,杰特发现自己已经被公主那认真的眼神压制住了。 “我是说,如果有万一的话,你就这么做。” “啊,我知道了。”杰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啦。” 拉斐尔低下头将首饰收进军衣内里以后,便对思考结晶下达命令:“准备销毁程序。” 屏幕画面上出现子这样的字眼:‘销毁程序准备完毕’。 “你还有什么资料没向思考结晶索取吗?” “没有了。”杰特摇着头说。 “是吗。”拉斐尔的语气听起来相当无奈。“永别了,思考结晶。根据军事机密保持规定,请自我销毁。” “知道了。根据军事机密保持规定,即将删除所有资讯与资讯处理系统,并祝您一路平安。” 画面上出现了两只眼睛的图案,只见它开始缓缓的闭上眼皮。当那两只眼睛完全闭上了以后,图案也就消失了。 好恶心的机械装置。杰特在心里如此想着。 不过拉斐尔的感想似乎又和自己不同,因为她开始朝着屏幕敬礼了起来。 “好了,走吧。”敬礼完毕以后,拉斐尔就伸手抓住闸门边缘准备离去。 “啊,等一下!”杰特突然冲到拉斐尔随手抛在一边的长衣那里去。 “你在做什么?”拉斐尔折回来看着杰特的动作,疑惑的问着。 “我们总是需要钱的。”杰特这时正将从地板上捡起来的长衣翻面过来,并且取下了上面的那条饰带。毕竟饰带上的基座除了是白金制成的以外,还镶着一颗红玉,如果拿去典当的话应该可以换得相当高的价钱。 “钱?”拉斐尔歪着头不明所以。“如果是钱的话,我这里有。” “咦?” “你看,”她开始操作着终端手环。“这里有五千史卡尔,是父王殿下给我的,我还没有使用过。” 杰特还住在戴尔库图行星的时候,一个月的生活费相当于二十史卡尔。由此看来五千史卡尔还真是一笔令人目眩神迷的大钱。 可是…… 在这个已经遭到敌人占领的行星里,还有可能会继续使用帝国的基准通货吗?再说这笔仅以终端手环内的资料形式存在的钱,在没有事先照会过的情况下,又有谁会去信任它呢? 惊讶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的杰特,最后终于明白拉斐尔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虽然拉斐尔的存在已经让杰特原本对公主的幻想完全支离破碎,但她毫无疑问的是整个星界的公主。也就是说,她搞不好从来就没有亲自去买东西过。 “这我等一下再跟你说明,走吧。”杰特将饰带塞进背包里面以后就走出了艇外。 他回过头来,望着直到刚才为止自己都一直乘坐在上面的联络艇。 在球形船舱的上面张开了四片冀状的东西,看来就是靠它们与空气所产生的磨擦力,才让联络艇的下降速度得以减缓的。 如果有人从上空进行侦察的话,这颗船舱的确是蛮显眼的。 看来有必要尽快离开这里才行。 “要用跑的吗?”拉斐尔说道。 “如果你没问题的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怕你已经很累了。” “我一点也不累,反而还比较担心你的状况。” “我要先声明喔,拉斐尔。如果是在地面上跑步的话,我比你要习惯多了。” “等一下,杰特!我的眼睛出问题了!”拉斐尔突然大叫起来。 “你说什么?”杰特大为震惊,马上就停下厂脚步。 只见拉斐尔站在距离操控室的闸门只有一步的位置仰望着天空说:“我的眼睛所看到的星星,竟然开始闪烁起来了!” 杰特也跟着抬起头来看着夜空。那是一片万里无云的星空,而那些星星看在杰特的眼里的确也是闪烁个不停。但是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视觉有任何异常。 “如果是在帝都的话,这种病症应该很快就能治好。可是在这里……”说到这里,拉斐尔开始坚定的向杰特交代后事:“我不能成为你的绊脚石。如果我失明的话,请不用理会我,你自己一个人带着航行日志……” “虽然很抱歉,我必须要向你难得流露出来的自我牺牲精神泼一盆冷水,”杰特打断了拉斐尔的声明。“但是你的眼睛一点问题也没有。” “你不用安慰我了。”拉斐尔的语气开始尖锐起来。 “我才不是在安慰你呢。记得好像是因为折射的关系吧,在大气层底下所看到的星星会闪烁不停是很理所当然的。” “真的吗?”从操舵室内所流泻出来的余光,将杰特的脸照的十分清楚。 “我可没有说谎还引用理论的本领。总之在地上世界上看星星,它们就是会闪烁个不停。这么说你安心了吗?” “大概吧。”拉斐尔勉强同意了杰特的说法。不过从语气听来,她确实是安心了不少。 “总觉得你所受的教育,似乎在那个地方出现了相当大的偏差喔。” “闭嘴,杰特。” “我会闭嘴的。等会一跑起来,要说话也很困难了。” 这一带似乎都是农田。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判断,是因为眼见所及都是一株株相同的植物整齐画一的并排在一起。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植物,只知道应该是一种谷物,因为这些植物的谷穗全都长得比杰特的头顶还高。 这些农作物的种植间隔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通行。虽然地面上略有湿气,但还不于泥泞到脚一陷进去就拔不出来的程度,反而是一块相当适合跑步的柔软土地。 当两人开始跑步起来的同时,夜空中也开始出现了新的变化。 由大气圈外的战斗所产生的大量带电粒子,开始不断的朝克拉斯维尔行星坠落。这些带电粒子与大气层进行作用之后,在 夜空中展开了一张张红绿相间的帘幕并飘扬不已。 第六章 史法格诺夫侯国 第六章史法格诺夫侯国 史法格诺夫子爵领地的诞生,是帝国历六四八年的事。 当时以舰队总司令的身份参与亚克提雅战役的索绪叶·卫夫·塞拉尔·达格雷,由于在此战役中立下大功的关系,在帝国论功行赏时便受封为史法格诺夫星系的领主。 史法格诺夫星系有七个主要的行星,其中第三行星只要加以改造,似乎就能成为适宜人居的环境。它的大气成分虽然是以一氧化碳为主,而且还缺乏氢气,但那并不构成改造上的任何问题。 于是第一代的史法格诺夫子爵达格雷,就从索绪叶家族的家纹图案“银技与蜗牛”得到灵感,将这颗行星命名为‘克拉斯维尔’(译注:“克拉斯维尔”是亚维语的发音,意思就是“蜗牛”),并开始着手进行改造的工程。 要产生一颗新的有人行星,通常是需要一系列必要的程序的。 首先必须要募集足够的资金。虽然行星改造工程需要莫大的资金,但由于这项工程几乎不会发生什么重大意外或是疏漏的关系,投资下去的资金在一段时间以后自然就可以确实回收,因此还不至于吸引不到投资者前来参与。 不过达格雷却直接省略了第一项程序。由于代代从事商业投资小有所成,其实索绪叶家族早已累积了莫大的财富,因此并不需要仰赖其他投资者来投入资本。 第二项程序就是行星改造工程本身。 帝国拥有许多行星改造技师工程队,他们主要的工作就是应委托人的邀请负责行星改造的工程,从行星调查到生态系的调整,他们都可以一手包办。 其中一支工程队,就在达格雷的邀请下进入了克拉斯维尔。 工程队首先变更了位于星系外缘的一颗冰块行星的轨道,并令其与克拉斯维尔正面冲撞。在两颗行星冲撞之后,大量的水蒸气覆盖了克拉斯维尔,并凝结成豪雨在地表上冲刷流动,于是河川形成,海洋也出现了。 接下来,他们开始散播以藻类为中心的微生物群。这些微生物很快就在行星上爆炸性的大量繁殖起来,并将大气中的碳原子留存于其体内而呼吸出氧气。而它们的残骸则在原本到处充满岩石的行星表面沉积下来,并成为行星的土壤采源。 然后他们在行星上种植了于演化上较为高等的植物。这些植物以砂草及熔岩松等种类为主,它们的共同点在于生长期短,而且能在缺乏养分的土地上生根茁壮。而道些高等植物不仅提高了土壤的保水力,同时也将行星环境中的无机物质合成为各式各样的有机物质。在植物进行世代交替的过程中,土壤也变得越来越肥沃,最后终于可以让需要良好环境才能生长的植物在行星上种植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在海洋与湖水中放养鱼类,并且在陆地上释出了环形动物与昆虫。 原本在地球上需要数十亿年发展时间的进化历程虽然工程队大幅省略了许多过程,并且在顺序上也变更了不少——就这么在克拉斯维尔行星上高速发展了起来。 经过了五十年以后,一个涵括高等哺乳动物在内的生态系终于完成了。 行星改造工程也就此大功告成。 按照惯例,这个时候应该就可以进行殖民的程序了。 不过殖民者的招募作业却一直没有展开。 当时这个星系的统治者是第二代史法格诺夫子爵迪斯克雷,但他却对接受领民居住在这颗好不容易才改造完成的行星这件事完全不热衷。 而他的理由也一直没有公诸于世。 也许他希望能够将这个行星完整保留下来作为自己的庭园,但是对群星的眷属而言,这种行为会被视为是一种可耻的欲望。毕竟正常的亚雅人都以居住于宇宙空间为荣,即使是诸侯也甚少从轨道城馆降临到地上世界去巡视。如果有那一个亚维人坚持一定要独占某处地上世界的话,那么他一定会被整个社会当成丑闻看待。所以第二代子爵不将自己的心意公诸于世也是有其道理的。 不过,也有人以善意的观点去看待第二代子爵的行为。这些人认为他是为了要等待自己未来的领民可以进化到适合这颗行星生态环境的程度才会这么做的。然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以亚维人狂傲不羁的性格,史法格诺夫子爵家没有理由不会骄傲的公开发表这种想法才对。所以至今这件事仍然是一个不可解的谜。 不过到后来,当第三代史法格诺夫子爵文特雷继任爵位之后,他立刻就展开了接受殖民的作业。 在其他十三个已经濒临人口过剩边缘的邦国领主及领民政府的同意下,第三代子爵在当地分别设立了殖民者募集事务所。 而克拉斯维尔行星的殖民历o年一月一日,则是于帝国历七二九年十一月二十九日这一天正式启用。 由于建立了让帝国领土增加一颗有人行星的功绩,史法格诺夫子爵因此被叙任为伯爵并加入了诸侯的行列中,同时原本被称为史法格诺夫子爵领的星系,也因此升格为史法格诺夫伯国。 到了殖民历九十三年,更因为境内人口超越一亿人的缘故,史法格诺夫伯国再度升格为侯国。 目前居住于克拉斯维尔行星上的人口约有三亿八千万人,行政区域共划为二十一州,而州首相会议议长则为侯国的领民代表。 ……杰特一面从终端手环聆听着上述的语音介绍,一面四处张望着。 现在杰特所坐的地方,是在一处小山丘的山顶上。不过与其说是小山丘,还不如说是一颗巨大的石头还比较恰当,而且那还是一块充满洞穴的大岩石。 放眼望去,四周尽是一亩又一亩的农田,同样的农作物一路种到了地乎线的尽头。虽然现在水耕农作法早已发达多时,但是在这颗行星上却仍然利用自然界的水与光进行传统的农业——或许这也是为了要尽速偿还行星改造工程的贷款——可能因为它是成本最少的生产手段吧。 从小山丘上俯瞰下去,这些农作物似乎都是小麦。也许是因为杰特最熟悉的农作物是小麦的关系所以才会如此认为,不过实际上它们确实是利用生物工程学所培育出来的巨大小麦。 小麦田,杰特一直坐在那里沉思着,不论发生什么事,至少目前的状况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正随着风向不断的摇曳着。一列列小麦随风上下起伏,麦田的波浪也跟着由右边推到了左边。 在杰特漫不经心的随想中,眼前这片麦田仿佛就像是黄金色的海洋一般,而这块岩石山丘则宛如诲洋中的一座小岛。 在他右手边的远处有一处像是森林的地方,看起来也很像是另外一座岛屿。在那座森林的上方似乎有什么物体正在旋转着,也许那是这颗行星的某种交通工具,或者是…… 这幅光景如果能够配上牧童的歌声就更完美了,实在很难想像这里已经进入了战争状态。 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时分。记得昨天在不眠不休的奔跑了一夜以后,直到黎明时分两人才来到了这座山丘。 由于身体早已疲累不堪的缘故,看到一处看起来像是洞窟的大岩洞就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不错,连忙钻进去倒头便睡了起来。当然,拉斐尔也跟着自己一起睡在岩洞里面。 如果考虑到当时的状况,其实应该要轮流不睡并且在洞外警戒才是理所当然。事实上,那时候杰特本来也打算默默的接下这份工作并准备摸到拉斐尔醒来为止,但因为四肢筋骨都早已被疲劳感所盘据的关系,他很快就在洞口熟睡了起来。 等到自己终于清醒的时候,恒星的光芒也已经快要消失在地平线下了。为了赶在恒星的光芒还存在的时候侦察周遭的情况,杰特只好先撇下还在熟睡的拉斐尔,自己则登上了这座山丘的顶端。 杰特 中止了语音资料的播放,并调整终端手环的频率到可以接收当地电视的位置。 从终端手环的小画面中出现了一名中年女性的脸,她似乎正在进行一场演说。 一开始杰特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因为当初在联络艇上那容量有限的记忆巢中并没有储存语言资料的关系,所以就算他想运用终端手环上的翻译功能也是无可奈何。不过当杰特将终端手环靠近耳边仔细聆听之后,才注意到她所使用的语言还是亚维语。 “……我们·必须·感谢·组织·人类·统了联合。理由,他们·解放·我们·离开·统治·属于·亚威。现在·我们·必须·独立·自己·政治·属于·我们·像·真正……” 这样的话语就在杰特的耳边不断回响着。看来它并不是被认定为帝国官方语言的正式亚维语,反而比较像是一种经过简略化之后的亚维语的样子。 这里的语言似乎是先把亚维语中以复杂着称的语尾变化完全省略,而词汇的顺序则完全依照某种固定的文法位置不加任何更动。因为词汇顺序与马汀语完全相同,所以如果习惯了克拉斯维尔的当地股调——比方说他们会把“亚维”发音成“亚威”——那么在某种程度上多少可以理解她说话的内容。虽然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不是起源于亚维语的奇妙单宇,但大致上还是可以抓住它们的大概意义。 也就是说,这名中年女性的演说内容重点其实就是“我们必需要感谢将大家从亚维帝国的统治中解放出来的‘人类统合体’。 既然这种内容的节目已经可以公开播放出来,那就表示星界军已经输了这一场战事。 杰特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因为他早已有了觉悟。 今后也只能等待帝国能够卷土重来,重新收复这个地方而己了。 杰特又将终端手环切换到另外一个电视频道上去。 画面上出现了一幅市街的风景,看来这应该是一部电影。 杰特不禁擞起嘴角苦笑起来。在这种时候他们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去播放电影……这该不会是一种表达抗争的形式吧? 这里与戴尔库图行星一样,都是由亚维人所开发出来的世界,居民也都是在亚维帝国的统治下移民过来的人们以及其子孙。和马尔地致行星是被征服的情况完全不同,他们应该没有什么反亚维的情结才对。 不对,应该说他们的心态只是单纯的毫不关心。他们可能是觉得不论是谁来统治这个宇宙,反正都跟地上世界的人民一点关系也没有吧。 比起电影的情节起来,杰特对人们身上所穿的服装更感兴趣。 亚维人的服装没有所谓的性别差异,不分男女都是一副衬衣的打扮。 但是在这里,衬衣似乎是男性专用的服饰。女性则总是穿着一件有袖的套头衣,并穿着一双长至膝盖的长筒靴子。 杰特关掉了电视画面,开始测定自己目前的所在地点。 终端手环接收了来自几个地方的定位电波,并将它们与从联络艇的思考结晶上所下载的行星地图进行比对作业。 在距离目前所在地点相当近的地方有一处名叫“鲁努·比格”的都市。当杰特仔细盯着终端手环的画面上所显示的地图,并与眼前的风景进行比对之后,他才明白在那片黄金色海洋的尽头的另外一处岛屿,原来就是鲁努·比格市。 是要躲在那座城市里,还是要继续留在这片农田中呢…… 杰特开始思考了起来。 战斗口粮目前只剩下九餐份,就算再怎么省着吃,顶多也只能撑过五天,之后就非得要在这附近寻找食物不可。 虽然这一带都是农庄,但杰特并不知道收割农作物的方法,而且手边也没有任何烹饪工具。再说一想到要有好几天都得在这里餐风露宿,就不禁觉得毛骨悚然了起来。 连杰特这位在地上世界土生土长的人都会觉得很痛苦,那就更别提从出生以来就一直在人工环境下长大的拉斐尔了。 果然还是应该潜伏在都市里比较恰当。 虽然从这个地方看过去,鲁努·比格市似乎只是一个小城市,但相信在那里应该会有能够前往较大都市的交通工具才对。 由于夜幕已经逐渐低垂的关系,杰特开始准备从山顶上爬下来。 虽然这座山丘并不是很高,但坡度却相当的陡。虽然岩壁上有许多可以用手抓住或用脚踏住的凸出若块,可是这些岩块却非常的脆弱,稍微用脚踏一下就很容易从山壁上剥落下来。 好几次都差点因为这样直接从岩壁上摔下去,但杰特最后还是平安的来到了山脚下。 他转过身并弯下了身体准备进入那处岩洞。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察觉到自己的脸正和一支枪的枪口面对面了起来。 “是我啦,拉斐尔。”杰特连忙举起两手说道。 “你去哪里了?”拉斐尔一面收起凝集光枪一面问着。 “我稍微去侦察了一下。” “我是问你去哪里,不是问你去做什么。” “你的问题还真有理论性呢,我去了山顶上一趟。” “傻瓜!” “为什么?”杰特愣住了。 “如果被人发现怎么办?” “你放心,没有任何人在那里。” “可能会有人从上空侦察啊。” “是吗。”的确敌舰很有可能会从卫星轨道上对地表进行侦查,所以杰特的行踪也的确有可能会被他们发现。“可是,我还是觉得应该不要紧才对。毕竟我身上穿的不是长衣,所以也许他们会以为我只是一个当地的普通居民而已吧。” “请不要对敌人的松懈程度有所期待。” “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一时兴起就轻举妄动了。” “没错,下次不要再没跟我说一声就随便跑到外面去。”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睡得实在是太熟了。这么说来,我还没有跟你打声早上的招呼哪。早安,拉斐尔,不过现在好像已经是晚上了。” “傻瓜。” 哎,看来她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没想到自己竟然意外发现了拉斐尔孩子气的一面,杰特不禁耸了耸肩。 “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杰特提出了建议。 “嗯,这样也好。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乐趣。”拉斐尔站起子身来。 当他们两人以战斗口粮填饱了肚子以后,便着手进行出发的准备。 杰特走到洞穴深处拿起了先前摆在那里的一只小型机械装置,那是一种能够将大气中的水蒸气凝结成水的工具,如今那只容器里头已经积满了水。接着他便将容器内的水分别倒进两只水壶里面去,并且把其中一只水壶递给了拉斐尔。 然后两人就背起了各自的背包,离开了这座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晚的小山丘。 “我想,我们还是到城里去吧。” “城里?” “嗯,我认为这么做比在农田里玩捉迷藏要好,再说我也希望能让你过一点比较有文化的生活。” “可是,这样做难道不会有危险吗?” “当然有。”杰特坦率的说,因为到了这个地步,说话还要遮遮掩掩是没有用的。“不过待在这里反而会更危险。虽然我不是菲布达胥前任男爵阁下,但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一个才是正确的决定。可是继续留在这里的话,我们是我不到任何食物的,没错吧?我想在农田里饿死,可能是倒数第二个最有尊严的死法了。” “你说的对。”拉斐尔同意杰特的看法。 不过杰特却察觉到她的声音并不像平常那样有精神。 “拉斐尔,你 是不是还很累啊?” “我一点也不累!”拉斐尔大声的说着。“你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我只是稍微问一下而已嘛。”什么嘛——杰特松了一口气——跟平常老是爱生气的拉斐尔完全一样嘛。“不过,如果你真的累了,一定要先跟我说一声喔。” “我已经说过了,我一点也不累。” “好啦好啦。” 夜色逐渐浓密了起来,恒星也终于下山了。 “杰特!”背后传来了拉斐尔的声音。“你先走吧。” “为什么?”杰特大吃一惊,连忙转过身去。 “你别问。”虽然有星光照耀着,但拉斐尔的脸色却非常的阴沉。 “怎么可以叫我别问……这里可是没有什么显眼的东西,我们很容易就会失散的。” “那么,你就待在原地别动。” “好是好……不过到底是为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叫你别问。” 杰特越来越在意,该不会她又找到了什么必须要再度发挥自我牺牲精神的理由吧?如果她又有所误解的话,那么自己一定要先解开这个误会才行。 “你听好,拉斐尔……”杰特开始向她仔细说明共同行动的意义,除了共同拥有彼此间的小秘密以外,遇到任何问题都不能光靠一个人独立解决,必须要两个人一起商量对策,这才是所谓的伙伴,当我们遇到危机的时候,也非得要两个人互相携手一起超越它不可…… 拉斐尔一开始还很专注的听着杰特的解释,但后来她的眉角却慢慢的往最危险的角度倾斜了过去。 “杰特,你再怎么迟钝也不要像冷冻蔬菜一样笨!”拉斐尔终于大声怒吼了起来。“总而言之,你就站在这里等就是了!绝对不可以回过头来看我!” 在目送拉斐尔的背影冲进小麦丛中以后,杰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还真的少了一根筋,连忙慌张的转过身去。虽说在天色这么暗的情况下是不可能会看得见,但毕竟还是得尊重一位有羞耻心的少女才行。 的确,就算是拥有雕像般美丽容颜的亚维人,而且还是君临九千亿帝国臣民的皇帝一族,也不会因为这样就跟某种生理需求完全无缘的。 杰特慢吞吞的坐在一株巨大小麦的麦根上面。 亏刚才自己还那么认真的向她解释,现在回想起来,他还真是一个最差劲的搞笑演员。 就在同一时间。 正在进行地表影像分析作业的“人类统合体”和平维持军·情报收集宇宙舰“dev903”,在鲁努·比格市郊的耕地区中发现了帝国星界军的着陆夹舱。 作业班虽然立刻展开分析以试图找出这颗着陆夹舱的来源,但是分析的作业并不怎么顺利。毕竟这艘不仅在平面宇宙中成功回避战斗宇宙舰的攻势,甚至还在通常宇宙里从三艘驱逐宇宙艉的掌握中逃逸的小型宇宙艇的资料,早就已经被埋没在数量庞大而且还错综复杂的战场记录中了。老实说,光是彻底压制一个星系就已经是一件非常困难的工作了。 即使如此,如果能够多花一点时间的话,还是可以将它的真实身份解读出来,问题是他们还有许多该做的事情要做。于是作业班便直接下了判断,他们认为这颗夹舱是从通讯基地或是城馆逃出来的敌人所拥有的,而从着陆夹舱的状态来推论,内部的乘员应该是还存活在地表上。 虽然他们将这份报告送到了情报司令部,不过司令部却将它搁置为最低优先处理的事项。 因为司令部事先已经确认侯爵家族中以及通讯基地内的重要人物,不是被俘就是早已战死。在这种情况下,不论着陆夹舱里乘坐的是什么人,都不值得军方去特别注意。 再说,——前史法格诺夫侯国警卫部队也就是史法格诺夫侯爵家的私人佣兵,正在行星地表各处持续顽强的抵抗,而且许多当地政府的要人也在逃亡当中。为了要解决这些问题,配备气味侦测机的搜查班早就已经出动了。 所以他们认为,为了追捕这些以着陆夹舱降落于行星的人而特地分出人手是不必要的。 当前的第一要务是完全压制地表上的武装部队,并且将协助帝国统治的人逮捕并加以拘禁,然后再彻底纠正居民的奴隶性格。这些工作才是最高优先的事项。 至于追捕星界军残余离兵的工作,等到这些事情完成之后再进行都还来得及,反正他们也只不过是一群无能为力的存在。 “哎呀!”杰特连忙收起了脚步,在他脚边的土块则哗啦一声向下坠落。 原来那里是一处深谷,杰特差一点就要整个人从悬崖边摔下去了。 “怎么了?”拉斐尔问道。 “前面没有路了。” 黎明时分还没有到来,为了在黑暗中估计深谷的宽度,杰特朝前方远眺着。不过由于眼前实在一片漆黑的关系,他根本就无法看出什么端倪。 他试着利用终端手环的照明功能,不过它顶多也只能照亮脚边的物体而己。 这时候他突然发现有一道光芒从自己的身边放射出来。那盏强力的探照灯将深谷的对岸照的非常的清楚。 原来拉斐尔正举着她的凝集光枪,而那道光芒就是从枪口那里所发射出来的。 “这个,要怎么用啊?”杰特连忙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枪,并向拉斐尔询问着。 “我告诉过你安全装置的使用法吧。只要将它切换到‘安全’与‘发射’的中间,就可以使用照明功能了。” “既然有这么方便的功能,那你应该早一点告诉我嘛。”杰特抱怨了起来。 “我忘了。” “原来如此。”大概是因为会用枪来当作照明工具的机会实在不多吧。 杰特开始切换安全装置到照明模式,并扣下了板机。 这座深谷的宽度看来比自己所想像的还要大,至少就有一戚斯达诸那么宽。倾斜的悬崖分别从自己的两脚外侧向左右延伸至远处。 不过深度就没有那么糟糕了,大概只有五百达诺左右。在谷底那里也长出了一丛巨大小麦,从这里往下望去,还可以看到小麦的麦穗。 “看来等一下会很辛苦了。”杰特把枪收回枪带中以后,就蹲下身去观察悬崖的情况。 虽然并不是垂直的陡峭绝壁,不过它的坡度也没有平缓到能够让人在上面步行的程度。也许攀岩而下反而比较容易,不过下去的时候如果不小心的话,也是会很容易直接摔到谷底去的。 杰特将背包从背上放下,并且开始在里面寻找了起来。“里面有没有什么类似绳子的东西呢?” “碳结晶纤维线应该还放在里面。” “那真是太好了,是哪一个呢?” 拉斐尔伸手进入了杰特的背包,井从里面掏出了一样棒状的物品。 只见拉斐尔一面熟练的摇动着那根棒状物,一面问杰特:“你打算用它来做什么?” “当然是,”杰特呆呆的看着她的动作。“要从这座悬崖下去啊。拿给我吧。” 杰特伸手接过了棒子,并仔细端详了一阵子。虽然它当然是军用的工具,不过基本原理和他在戴尔库图的时候曾经使用过的碳结晶纤维纺锤是相同的。 碳结晶纤维线就装在棒子内部的中央部分,而捧端两侧内部的空间则大半都被装有速干性合成树脂的容器所占据。虽然它看起来好像不怎么样,不过一定要先将纤维线从棒子里抽出来才能使用,而且还要一开始就让纤维线覆上由合成树脂凝固之后所形成的被膜才行。目前在杰特眼前的这根棒子,是一种可以依照不同的用途而自由选择要不要覆上被膜的最高级用品,而且在纤维线的前端还附有一只多 用途的钩子,还可以对这只够子进行远端遥控。大概也只有星界军才会愿意投入经费在购置这类辅助装备上面。 杰特一面抽出纤维线井让它覆上被膜,一面张开了那只钩子。随后他蹲下身去用纤维线在身旁一株巨大小麦的根部上绕了几圈,并将钩子牢牢固定在麦根上面。 “那么,我就先下去了。”杰特紧握着手上的这根纺锤,转身背向深谷,然后便开始沿着崖壁踏岩而下。 杰特一面—点一点的从纺锤中抽出纤维线,一面用双脚持续踢着崖壁。 当他籍由终端手环的照明装置,确认自己离地面只剩下五十达诸的高度之后,就一口气从崖壁上进行最后的跳跃动作。 “轮到你了,拉斐尔。”杰特抬起头来朝悬崖上方出声叫唤了以后,就将闭锤调整到自动卷回的模式,并松开了手。 随着从纤维线被剥离出来的被膜碎屑朝四周飘散,纺锤也跟着缓缓的上升到悬崖顶上。 “我现在要下去了!”拉斐尔的语气听起采像是在发表什么重大的宣言一样。 在一阵盛大的声响发出来之后,拉斐尔维于也来到了谷底。但看来刚才她似乎只是一个劲的让纤维线不断拉出来的样子。 “你、你还好吧?”杰特连忙冲到了拉斐尔的身旁。 “我当然很好。”虽然拉斐两口中这么说,但是她的脸部肌肉却因为疼痛而扭曲了起来。 “不要太勉强啊。”杰特伸出手将跌坐在地上的拉斐尔拉了起来。 “我一点也不勉强!”拉斐尔使起性子硬生生的拨开杰特的手。 “那就好。”杰特利用远端遥控松开了固定在麦根上的钩子,并将纤维线从悬崖上卷回来,合成树脂的碎屑在他的脚边开始不断累积着。 等到纤维线完全卷回来以后,他就再度拔出凝集光枪,并来回照射着谷底的四周。 “你在做什么?” “我在找一个新的睡觉地方,毕竟我们已经离开那个洞穴很远了——找到了!” 这里也有一处岩洞。 于是杰特催促着拉斐尔走到了他们的“新的睡觉地方”附近。 这个岩洞似乎相当的深。事实上,就算用凝集光枪往正前方照过去,但是照不到洞穴的尽头。 杰特继续探照着岩洞探处,试图去确认洞穴探处是否隐藏着危险的生物。不过在他可见的范围内,并没有发现到任何值得去担心的事物。 于是杰特放下了背包,并命令终端手环显示出地图。从地图上看来,他们——前已经来到距离鲁努·比格市不到五十威斯达诸的地方了。 两个人开始坐下来进食。 杰特一面啃着口味清淡的战斗口粮,一面告诉拉斐尔自己的计划:“等一下我就要先去城里一趟了。” “只有你一个人去吗?”拉斐尔的眉头皱了起来。 “当然啊,这还用说吗?” “为什么?难道我有什么一定不能去城里的理由吗?” “因为你现在身上穿的是军服。”杰特向拉斐尔解释着。“如果现在有一位穿着星界军军服的人走到敌人所占领的市街中,你认为会发生什么事?” “啊……”拉斐尔这才恍然大悟。 ……她该不会一直都没注意到这一点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就不是光用“未经世事”这四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所以啦,”杰特按下了心头的疑问与危机感,继续说着。“我现在就去城里帮你弄一套比较不那么奇怪的衣服。请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会尽快回来的。” 拉斐尔的瞳孔中突然燃起了火焰。 杰特也跟着慌张了起来,为什么她会生气呢?难道我又随口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吗?不对,她应该没有什么理由生气才对,如果真有什么理由的话,她早就直接对自己说出来了。再说,这应该也不是什么值得让她生气到瞪着自己不放的事吧? 不过,拉斐尔很快就低下头来并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太好了。”杰特将最后一口战斗口粮配着水吞下去之后,就站起了身来。 “你要走了吗?”。 “嗯,我得快去快回。” “别那么急着去迎向毁灭。” “别这么说嘛,我还希望有一半的机率不会是那样的呢。” 杰特从背包中取出了饰带,并将它收进了衬衣内层的口袋里。他还带了三餐份的战斗口粮,其他的物品则留在背包里面。 至于终端手环,他则是烦恼着要不要也一起带走。以帝国的标准来说,这只手环在地上世界中是相当罕见的物品,眼尖的人很容易就会从终端手环识破杰特的真实身份。虽然还不至于会被认为是贵族,但至少他们一定会怀疑自己是一名帝国国民。既然自己打算在城里伪装成一个普通的领民,那么戴着它就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 但话说回来,如果将终端手环这么便利的工具留在这里也不是很恰当,一旦遇到紧急状况需要和拉斐尔联络的时候,它也绝对是不可或缺的必备品。 结果杰特把它从手腕上拔下来以后,还是收进了衬衣的内层口袋里。 “你不带枪吗?”拉斐尔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开什么玩笑啊? 杰特耸了耸肩。“反正如果遇到枪战的话,我是完全没有任何胜算的。” “这样啊——杰特,你还真是一个容易自暴自弃的人。” “话不能这么说。如果我身上带着星界军的枪枝,一下子就会被人家着穿我的身份了。” “啊,原来如此。” “很高兴你能接受我的解释。”杰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同时他也感到不安了起来,但这份不安的感受并不是为了自己。虽然面对一座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等待自己的城市,的确是无法令人安心;不过他更担心把拉斐尔一个人留在这里以后的状况。 虽然眼前这位亚维少女在宇宙空间里可说是无所不能,但一遇到可以算是常识的事情时却又显得有些笨拙,而且脑筋总是转不过来。 不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杰特如此说服着自己。虽然拉斐而确实没有多少常识,但是这一点也只会在她来到地上世界的社会中活动时才称得上是问题。姑且不论去城里以后她会惹来什么麻烦,在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她应该是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 人烟稀少?真的是这样的吗?搞不好敌军的搜索部队已经越来越靠近这个地方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杰特又开始担心起另外一件事来了。就星界军的性质而言,他们似乎不怎么重视单独行动。特别是像拉斐尔这种完全没有受过相关训练的人,要她独自一个人去警戒周围状况实在是太勉强了。 当然杰特自己也没有受过类似的训练,但毕竟还是有亚维人所不及的长处。只要不主动招认自己是贵族,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就算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也可以用“自己是国民”的说法来蒙混过关。毕竟像史法格诺夫这样的大邦国一定也会有许多帝国国民,敌军不可能会对一个普通的国民特别有兴趣。 但相反的,如果有人看到青色头发身穿军服的拉斐尔,还不会认为她是一名亚维人的话,那么自己倒很想见识一下这个人的迟钝程度到底有多严重。换句话说,对现在的拉斐尔而言,如果她这副模样被人看见,那就代表他们两人即将要面临最大的危机。 在一段时间的烦恼之后,杰特想到了一个方法,那就是制作一样最原始的警报装置。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注意这个喔。”杰特一面说着一面抽出了未覆上被膜的碳结晶纤维 线。首先他将钩子勾在位于洞穴外的一颗仅有膝盖高度的凸出岩石上,然后再将纤维线扯直并持续水平抽出。等到长度刚好来到他事先所设走的数值之后,杰特持续以手动的方式再抽出一段有被膜的纤维线,然后将这段包覆着合成树脂的部分绑在洞穴另一侧的岩石上,并打了个死结。 “你这是在做什么?” “如果有人接近这里的话,它就会告诉你。”杰特指着那条未覆被膜的碳结晶纤维线向拉斐尔说明起来。“你看,这条线不但肉眼看不见,而且还比任何刀刃都还要锐利。所以,他们一定会毫不知情的想要钻进洞里来,然后就——呃咽——”说到这里,他还认真的发出了一声惨叫。“在这声惨叫之后,他们才会发现到自己的脚早就已经被切得干干净净了。你不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警报器吗?” 拉斐尔偏着头沉思了一会之后,说:“万一要是让无辜的人受伤了,又该怎么办?” 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在最坏的情况下,对一个完全没有恶意的人施加这类切断双脚的攻击行为,不论用多么委婉的言词来评论,都会被人们认定是一种野蛮的举动。 然而杰特内心的挣扎却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获得了解决。 “这也是投办法的事啊。”杰特捻起手指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毕竟除了运气以外什么都不坏,却总是遇到悲惨命运的人,到目前为止也从来没少过啊。” 当杰特踏上了前往城里的旅途之后,拉斐尔就一个人抱着单脚的膝盖坐在洞穴里面。 终端手环正播放着这块土地的电视节目。 虽然杰特的口音也很重,不过在克拉斯维尔行星上所使用的语言却完全无法与亚维语联想在一起。虽然它还有一丝亚维语的痕迹,而且比“人类统合体”的官方语言还要稍微优稚一些,但自己就是完全听不懂。 拉斐尔很快就放弃了理解这种语言的努力。 她只是呆望着洞外开始泛白起来的天空,脑中则思考着自身所处的状况。 他真的是越来越过份了。 自从着陆以后,主导权就完全被杰特夺走了。 这一点也不有趣。 除非杰特能够搭上帝国的船舰前往帝都,否则她的任务还不会结束。换句话说,不论如何也非得要守护他与自己身上的航行日志不可。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反过来变成由杰特来守护拉斐尔的样子。 自己实在很难去接受这个事实。 更糟的是,自从主导权交到杰特手上以后,他竟然还处理的很好,一想到这里,自己就压抑不住心中的那团怒火。 那个人真的值得信赖吗?拉斐尔开始自问了起来。 自己所认识的杰特,是一个总是在宇宙空间中穷紧张的人,所以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拉斐尔侧过了头,将脸颊枕到了膝盖上面。 虽然总是爱在杰特的面前逞强,但是拉斐尔已经非常的疲倦了。如果每次都要让肌肉累积这么多乳酸的话,那还不如一开始就让荷莉亚真的成为自己的遗传基因提供者可能还比较好。 克拉斯维尔行星的地表重力和大部分的地上世界一样,都是亚维标准重力的二倍。虽然拉斐尔曾经体验过比这颗行星的重力还要高上十倍的加速,但那时候她都是躺在可以让背部有所缓冲的抗加建座椅上。对她而言,这是第一次在二标准重力的环境下长时间的进行活动。 再说,自己也从来没有长时间在地上世界步行的经验。 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真没用,毕竟亚维人的身体应该已经调整到能够在高加速的状态下自由活动才对。当初没有任何重力控制系统的祖先们,应该不会像现在的自己一样这么痛苦吧。 虽然星畀军在每艘舰艇上都装设了紧急避难时的着陆功能,但他们却从来没有认真去考虑这项功能能否发挥作用。毕竟当舰艇陷入危机的时候,附近刚好就有一颗行星,而且它还恰巧拥有可供呼吸的大气的机率,可说是少之又少。 所以修技馆也完全不重视这项功能,虽说自己还是学到了有关着陆的程序,但根据教官当时的说法,只有等到地上有人需要援救的时候,才能使用这套程序去进行救援的工作。 当然在目前这种状况下,根本也不用期待会有任何人来救援自己。虽然以一介翔士修技生的身份是不可能会熟知星界军的布署状况,但至少也可能要十天以后才会有支援过来;说不定需要二倍以上的时间,这一点自己也一定要有所觉悟才行;不,也许真的永远不会来了…… 在这之前,食物会先吃完,而且敌军追捕残兵败将的部队也会抢先向自己伸出他们的魔掌。 不论他是否值得信赖,现在也只能靠杰特来冲破眼前的难关了。 那个人——在入睡的前一瞬间,拉斐尔的嘴角泛起了微笑——自从来到地上世界之后,就突然活蹦乱跳了起来。可是目前的状况,明明比在菲布达胥男爵领地的时候还要危险万分。 当她从沉睡中醒来之后,发现杰特还没回到自己的身边,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慌乱。她并不是害怕这次任务会以失败收场,而是因为不知道今后该如何是好而感到不安。虽然连拉斐尔自己都很难相信,但现在的她的确依赖着杰特,在这之前,这位帝国的公主从来不曾对任何一个人投注过私人性质的信赖。 这样也好。毕竟在半径一百光年之内,自己能够信赖的人也只有“那个人”而已了…… 第七章 鲁努·比格市 第七章鲁努·比格市 “在半径一百光年之内,我能够信赖的人也只有你而已了——希望当她对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神不要来惩罚我,毕竟她实在是太不可爱了嘛。”趴在地面上大口喘气的杰特,嘴里开始喃喃自语了起来。 先前他在谷底前进了一段时间以后,突然发现到前方有一座桥。既然前方有一座桥,那就表示桥上一定有一条能够通往城里的道路。 虽然这是一件好事,可是从谷底到桥上不但没有路,连阶梯也没有。杰特只好在陡峭的崖壁上开始手脚并用了起来,好不容易终于照上一句所说的方式攀上桥头以后,他的身体也在那一瞬间瘫软了下去。 看来自己实在是大过于高估自己的体力了,先在这里休息了以后再继续赶路吧。 虽然和拉斐尔在一起的时候心情总是会没来由的慌乱着,但是像现在这样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身体反而更容易成为疲劳侵袭的对象。 虽说杰特是在地上世界中成长的,但他还是生活在交通系统发达的世界里,同时也没有野外生活的嗜好。所幸在打明球时所培养出来的体力,多少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也难怪他的心中会这么想,光是自己到目前为止的辛苦程度,应该就值得让她至少说一句感谢的话才对。 不过原本这件事就是他自愿要去做的,所以杰特心里也明白自己并没有多少抱怨的立场。 不管怎么说,为了要让自己活下去,这一点辛苦是绝对必要的。 不对——真的是为了这样的理由吗? 如果现在就将拉斐尔撇下不管,但自己还是可以一个人继续活下去,这样子不是会比较轻松吗? 当这种想法浮现在杰特的心头时,他的身体不禁打了个冷颤。 虽然到目前为止从来就没想过要装出一副人品高尚的模样,但现在的自己还是陷入了自我厌恶的状态中。 既然要堕落的话,索性就堕落得彻底一点,干脆向敌军密告拉斐尔的行踪,然后拿了赏金就走人吧。 想到这里,杰特开始试着露出一脸奸诈的笑容。 但他很快就明白,就算眼前没有一面镜子,这剖表情一定也奸诈不到那里去。 这个叫作杰特·凌的青年,并没有那种具有强烈恶意的性格。别说是成为一位伟大的英雄了,他这辈子连要成为一个作恶多端的大坏蛋都办不到。 就像是一颗在极端的椭圆形轨道上运行的彗星,身不由主的顺着已经被安排好的轨道向前行进。除了要接受恒星对它的烧灼之外,偶尔还会有破坏心眼的行星牵引住而步屡蹒踞——对他而言,这样的人生真的是再合适也不过了。 杰特将他那孤独的演技就此打住,并从地面上爬起来站直了身子。 果然正如自己所预期的一样,眼前确实有一条道路,而且整片路面上还发出了柔和的光辉。虽然一开始在桥下的时候还觉得光线很微弱,不过等到自己真正站在道路上时,才发现路面还挺明亮的。 克拉斯维尔行星的自转周期是三十三·一二一标准小时(换句话说,杰特己经差不多有十五个小时没睡觉了!)。当地的居民将它分成三十二个小时,不过在日常生活中的一天还是以二十四小时为准。 如果用简单的数学来说的话,任何一天的零时零分都会比前面的一天要晚上八个行星小时。换句话说,一天的开始有可能已经是大半夜了,但也有可能刚好是白天。 虽然在生活上一定会造成一些不便,但总比将生物时钟硬是延长九个小时要来得简单多了。 再说将行星自转周期与生活时间的关系淡化还有其他的优点,那就是不必要再刻意设置不同的时区来表现时差,而且全行星的资讯网路会因此而得到多少好处就更不用说了。 虽然现在才黎明时分,但是对当地的生活时间而言已经是中午的时候了。看来自己只达鲁努·比格市的时间,应该会在下午一点左右吧。 这个时间正好是买东西最方便的时候。 看样子自己急着赶来这里,在某种程度上也不是完全没意义的嘛。杰特谨慎的称赞着自己的先见之明。 将终端手环调整到可以接收当地电视的频率之后,杰特又把它放回衬衣的内层口袋中。走在路上无聊的时候就听听电视节目的声音,至少有必要让耳朵早一点去熟悉克拉斯维尔当地的语言。 当杰特逐渐听清楚那些自己还不习惯的语音所代表的意义之后,心情就越来越不愉快。 因为他现在听到的是一段敌军的宣传节目,而播报员正在说明敌人侵略史法格诺夫侯国的理由。 根据播报员的说法,帝国星界军是掀起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当“人类统合体”正在他们新开启的“门”所通往的平面宇宙附近进行探查工作时,星界军的军舰——不用说也知道他们所指的是“哥斯罗斯号”——突然主动对他们展开了攻击行动。 为了报复这种无法无天的行为,并确保新开启的“门”的安全,于是“人类统合体”便占领了距离那个“门”最近的史法格诺夫侯国,以保障自身的既有权益。 “开玩笑的吧?” 曾经在巡察舰“哥斯罗斯号”上待过的杰特当然知道这是不折不扣的谎言。以探查的目的来说,那支舰队的规模也未免太庞大了,再说刻意派出可以高速行动的小型舰队前来挑起战争的人,根本就是“人类统合体”自己。 然而,就算杰特将真相说出来,也不可能会有人相信他的话。 杰特切换了电视节目的频道,他想听些与政治无关的话题。 不过所有的电视频道都已经被敌军的宣传占据了。原本自己在前一天傍晚还可以看到的电影节目,现在也已经完全听不到了。看来敌军对于占领区的管理可说是相当的严密。 某个电视台正在播放着讲解有关民主主义与自由概念的节目;而在另外一个电视台的节目中,那位中年女性又再一次的表达对“人类统合体”的感谢之意,其他的电视台甚至开始揭发“亚维人类帝国”背后不为人知的恶行起来了。 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对这些电视节目会有什么样的看法呢? 如果是在马尔地纽行星的话,答案早就已经很清楚了。他们现在一定会狂热的去支持——以他们的表现方式来说,这些敌军是他们的“新朋友”——这些新的统治者吧? 这里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就一般论而言,居住在由亚维人所开拓的地上世界中的人民,会对帝国表示顺从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对只能从资料来了解这个世界的杰特来说,他无法判断在克拉斯维尔行星上的人是否也适用于这套一般论。再说,会对帝国表示顺从的人,当然也很有可能向另一个统治者表达同样的顺从态度。 杰特很希望这里的人是用毫不关心的态度来看待被占领这件事。如果连一般的居民也和敌军士兵一样拼命的想要追捕亚维人的话,那么两人,特别是拉斐尔的安全就会越来越没有保障了。 也许继续躲在农田里面才是聪明的决定。反正杰特只要偶尔到街上来逛一逛,并采购一些食物以及必需的日用品回去就行了。 不过这得要先看过城里的状况之后才能作最后的判断。 这一路走来,虽然也遇到了几台浮场车,但就是没碰到走在路上的行人。 不久鲁努·比格市的建筑物群,现在终于映入了杰特的眼帘中。 杰特将手伸进衬衣内层口袋并关掉了终端手环。虽然说杰特有自信可以听得懂克拉斯维尔语,可是如果要他开口的话,就不知道能不能把当地的口音模仿的很像了。 走过了农田的尽头之 后,杰特踏上了一条围绕这座城市的环状道路。 终于有其他的行人出现了。 杰特和一群有男有女的行人擦肩而过,其中有一个人向他投射出奇异的眼光。 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有什么奇怪的吗? 当他转过身去观察那群行人的服装之后,杰特才知道自己的衣服的确是蛮显眼的。 首先,在衣服的配色上就有很明显的不同。这里的居民似乎很喜欢穿三原色系的衣服(译注:三原色是指红、黄、蓝三种颜色),而且多半都是将各种艳丽的色块相互拼贴在一起的服装;相较之下杰特从头到脚就只有一种颜色,也许在克拉斯维尔人的眼中看来会觉得非常的寒酸。虽然这件衣服自己看起来是很朴素,但走在路上反而会更显眼。更糟糕的是——这是因为自己不小心忘掉的关系——就算用最客气的话来说,现在的杰特身上也不怎么干净。 ——嗯,这下糟了。克拉斯维尔行星上应该也会有所谓的警察吧,他们不可能不会说出去的,希望警察不要把我抓起来拘留个两三天就好了…… 杰特一面在心里暗暗叫苦,一面朝市中心继续前进。总而言之,一定要先卖掉那条饰带,然后再用换来的钱买一些衣服以及日用品回去才行。 沿路看着过往行人那些别出心裁的装扮之后,杰特发现了一件可以让自己稍微放心一点的现象。在这里染发似乎是一种非常普遍的打扮,就算是像黄色或是朱红色这种华丽的颜色,也会有人敢染在头发上。此外他还看到了一些染着青色或是绿色头发的行人,看来就算拉斐尔再怎么不像地上人,她那头青色的秀发在这里应该也还不算太显眼才对。 这座城市并没有杰特所想像的那么大。当初远远望见那群高层建筑物的时候,杰特还以为那只是城市的市中心,但现在看来,这些建筑物应该就是城市的本身了。虽然戴尔库图行星上的都市是以一整片低层建筑物由内向外延展开来的分布情况为典型,不过这里的主流居住形式,似乎是倾向于让许多家庭同时住在一栋建筑物里面的样子。 大部分的建筑物都是圆筒形的形状,街灯则直接装设在建筑物的外墙上并横向延伸,此刻正朝着地面散发着光芒。从每一扇窗户昏暗的灯光中,杰特看到好几棵树的树枝从窗口那里伸展了出来,如果那些树不是为了要庆祝某种节日才摆在那里用来装饰这栋建筑物的话,那么就是为了要让建筑物本身看起来就像是一棵树一样才会放在那里的。 建筑物之间的间隔相当的宽敞,而无数条道路则在这此一责敝的间隔当中来回穿越着。在道路上有几块路幅特别加宽的区域,当杰特看到有几台浮扬车停在那里以后,才知道那些区域原来是用来停车的场所。 从停车场那里又伸出了好几条婉蜒曲折的道路,当它们遇到建筑物之后就在后者的周围整整绕了一圈。而道路以外的地方眼见所及尽是一大片的草地,如果现在有恒星在照耀的话,应该会是一幅很美丽的景色吧。 而每一栋建筑物的一楼,则都是商店的店面。 为了寻找能够接受自己出价的商店,杰特开始在这片都市丛林中不断来回穿梭了起来。 途中他看见几名身穿绿色制服的男性从某家商店门口走了出来。他们的制服分成上次与长裤,和当地居民的服饰有很明显的不同。而且每个人都携带了一支看起来就像是武器的东西。 是敌军的士兵! 杰特相信了自己的直觉,于是他想也没想就低下了头来。 不过这群士兵似乎没有注意到杰特的异常举动,他们一面高声谈笑,一面从杰特的身边穿越了过去。 在松了一口气之后,杰特抬起头来,一块招牌也跟着映入了他的眼帘中。 ‘高·物品·身体·装饰·加上·物品·装饰·房间’——这是这家商店的招牌名称。它的意思应该是指“专卖高级饰物与室内装饰品”没错吧? 杰特上前探头看着展示窗上的装饰品。 在狭小的陈列台上,诸如耳饰与首饰之类的饰物与装饰品并列在一起。看来克拉斯维尔行星的人们似乎比较喜欢合成金的饰品。 根据戴尔库图行星上的常识,这一类的商店通常都会从事收购二手商品的业务。但是不同的行星也会有不同的常识,毕竟帝国所统治的地上世界是相当多彩多姿的。 然而杰特还是下定决心走进了店内。 “欢迎光临。”一名身上穿着黄绿与桃色相间的——以克拉斯维尔的标准来说是——朴素衣服,领子上还围着一条黑色细布并打着小额结的男性,站在柜台的后方向杰特打了声招呼。 “是这样的……”因为紧张的关系,杰特舔了舔他那干燥的嘴唇以后才开口说道:“我有一件东西想要请你收购。” “好的。”店员露出了微笑。“请问现在您身上带着它吗?” “是的。”杰特点了点头,随即就将饰带放到了柜台上。 “哎呀,这件物品的货色的确不错呃。”店员将那条饰带放在他的手里掂了一掂,并反复观察了一段时间。偶尔他还会先看看饰带,再瞧臆杰特的脸,并露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微笑。 “没,没错吧。”杰特觉得自己的心脏差点要从胸口里飞出来了。 “那么,您打算出多少价钱才愿意将它放手呢?” “咦……” 这下麻烦了。不只是因为他不怎么熟悉收购的程序而已,杰特根本就不知道目前贵金属的一般行情。 先前自己在路上所想到的计划内容是这样的,首先让对方先出一个价格,然后自己再喊价成对方价格的两倍,最后再讨价还价寻找一个妥协点。 没想到现在竟然已经被对方先取得优势了。 “这个嘛。”杰特的视线开始在店内的商品上游移起来,试图要找到一些价格来当作参考,可是所有的商品都没有附上任何价格的标示。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索性就不用管饰带真正的价值了,直接说出自己所需要的金额吧。虽然对方可能会在心里笑自己是冤大头,但也只能这么做了。如果能够有一百史卡尔进账的话,在城里消费应该还可以渡过几个月…… 想到这里,杰特又察觉到自己的另外一项疏忽,因为他还不知道一史卡尔可以兑换多少这个行星的货币,甚至也不知道这里的通货单位名称。虽然他很快就想到有必要对这件事进行查询,可是当自己发现到这种事情只要用终端手环就能轻易查到的时候,杰特又开始痛恨起自己的无能起来。因为总不能当着店员的面就掏出终端手环来查吧? 这下子里自己也没什么立场对拉斐尔的“未经世事”嗤之以鼻了。 “您考虑的如何?”店员一直凝视着杰特。 “嗯——”杰特含糊的说着。“可以让普通人过半年生活的金额大概是多少?” “这个嘛……您开的价格还真是抽象呢。” “对不起,”杰特红羞脸伸手抓住了饰带。“我会再考虑一下的。” “这位客人,请您留步,别这样嘛。”店员制止了杰特的行动。“不然这样,一千五百丢士您觉得如何?” “一千五百丢士?”听起来似乎是相当高的价钱,不过它也很有可能连一史卡尔都兑换不到。“如果换算成史卡尔的话,大概会有多少钱?” “这位客人,”店员开始压低了声音。“我毕竟是做生意的人,所以不会多问您什么。不过有一件事我一定要提醒您,在这种状况之下,到这里问有关丢士对史卡尔的汇率问题并不是很聪明。” “是这样的啊……”杰特打从心底感谢着那位店员委婉的说明。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 果有二十丢士的话,我想应该就足以度过一天的生活了。” “原来如此……”杰特很快就开始心算了起来,他发现这个数目只有自己理想中的一半水准。“难道你不能用三千丢士买下这一修饰带吗?” “这位客人,”店员冷冷的说着。“我想我必须要再强调一次,我是一个做生意的人。而且我必须还要再跟您说明一件事,在这个城市里愿意用金钱交换您手上商品的人,也只有在您的面前才找得到。” 他的意思已经表明的很清楚了。我这里已经给你最大程度的方便了,你就别再讨价还价了吧。 “我明白了。”杰特只好认了。“那就一千五百丢士吧。” “您的判断真是非常聪明。”那名店员并没有作出像询问杰特的身份编号之类的鲁莽举动,他只是取出一千五百丢士的现金沿着柜台推到了杰特的面前。“请您先点一下。” “好的。”一张纸币的面额是一百丢士。当杰特仔细点过一次并确认是十五张没错之后,就将它们收进了衬衣内层的口袋里。“我已经收到了。”. “彼此之间能够做成一笔好生意,比什么都重要。”店员向杰特鞠躬了起来。 “对了,”杰特突然想到了某件事,于是他便对店员询问起来。“这纯粹只是我个人的好奇心,请问你会用多少钱卖掉它呃?” “这个问题嘛。”店员再度伸手提起了饰带。“我们这里的人并没有束上饰带的习惯,毕竟我们是从来不穿长衣的。不过它的材质和雕工都相当有品味,光是这两项特色,就值得让拥有它的人摆在家里并拿来向客人炫耀一番。所以,我想就算标出三万丢士的价格,也应该会有人很乐意将它买下来的吧。” 虽然杰特听到这里已经知道对方收购的价格其实只有市价的二十分之一,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不满。 “那你得要将它好好收藏起来了喔。”这是杰特发自内心的话语。 “谢谢您。”店员也满面笑容的回应着。 既然钱已经到手了,那么接下来就必须要去买几套衣服才行。虽然刚开始杰特是打算只要买拉斐尔的那一份就好,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得先买一套自己要穿的衣服并当场换上去才比较妥当。 虽然眼前就有一台看起来很显眼的服饰自动贩卖机,不过因为它看起来不太像是会愿意收现金的样子,所以杰特也只好放弃它了。 幸好在这条街上,服饰店的数量远比饰品店还要多,光是来到这里的路上杰特就看到了其中一家,因此那家服饰店就是他下一个要寻找的目标。 于是杰特开始循着原路走了回去。 在那家服饰店的建筑物门口停着一辆地面车,它的造型相当有武装化的感觉,而在那辆车的周围则伫立着数名身穿褐绿色制服的人。 “那边那位市民,不准动!”地面车上的扩音器开始怒吼了起来。 难道他们说的市民就是自己吗?杰特连忙缩着头停下了脚步。 不过幸好不是。因为那些士兵很快就上前架住了一名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年轻女性。 “你、你们干什么呀?”她大叫了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惊恐与畏惧。而周围的行人也纷纷停下脚步观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边的市民也一样!” 在地面车发出这句指示的同一瞬间,士兵们也已经牢牢抓住另外一名中年男性了。 “请不用惊慌,”从扩音器传出来的声音是这么说的:“只要各位愿意协助我们,我们也不会给你们增添任何麻烦。请两位向身边的士兵告诉你们的姓名与住所,并出示可以证明你们身份的证件。” “我到底是犯什么罪了?”那位女性继续大叫着。 “看来你似乎没听到我军的通告的样子。将头发染成青色的行为,已经构成了认同并实行隶属主义的罪行。” 原来如此,这两名行人的头发都是染成青色的。 “我喜欢深蓝色,这又有什么不对了?”另外一名男性则这么辩解着。 “你们现在的言行正是在模仿亚维人的举动,对一位自由的市民来说,这是一件应该要觉得羞耻的行为。” “开什么玩笑!” “这种理由太牵强了吧!” 从围观群众中出现了不满的声音,看来住在克拉斯维尔的居民反抗意识还挺强烈的。 “我们破例宽限两位到明天行星时间上午十点整为止。你们要在这段时间里将头发的颜色修正回来,并在期限内向我们设置在市政府内的联络办公室报到。不然的话,我们会认定两位坚持不改变奴隶倾向的态度,立刻就会将你们逮捕拘禁起来。” 杰特看到那两位领民心不甘情不愿的告诉士兵自己的姓名住址之后,便转过身去准备走进那家服饰店里面。 “我们是‘人类统合体’和平维持军的广告宣传部队。如果有人知道自己的家人朋友中有头发染成青蓝色系颜色的人,请马上说服他们将头发修正成适合人类的颜色。另外,明天上午十点以后,我们就不再事先警告,一发现违反规定的人就会当场剃光他的头发……” 扩音器的声音在杰特的身后又响了起来,并向围观群众持续的广播着。 第八章 拉斐尔的变身 克拉斯维尔行星上的漫长夜晚,终于迎向了黎明。 这么说来杰特一面走近洞窟一面想着——自己到底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体验过有人在家中盼望自己回来的感觉了呢? 她到底有没有好好的待在洞里盼望自己回来啊? 毕竟留她一个人在洞里的时间只有三小时左右,再加上敌军的士兵还忙着逮捕那些选择了错误发色的人,所以应该是不会有问题才对!杰特用这此一一理由说服自己,拼命将心中的不安压制下来。 “拉斐尔,我回来啦!”杰特刻意提高声调大喊了起来,因为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又用枪来瞄准自己。 洞窟入口那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在那条即时警报装置上也没有任何血迹遗留下来,这表示先前应该没有比人类膝盖高度还要高的动物进入洞里头过。 杰特很慎重的将碳结晶纤维线卷回纺锤里。 “拉斐尔!” 还是没有任何回答。 杰特的不安再度重上心头,他从衬衣内层口袋里掏出终端手环并开启它的照明功能,然后就走进了洞窟深处。 拉斐尔还在洞穴里,只见她一面发出些微的呼吸声,一面香甜安稳的熟睡着。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先前曾经发生过任何值得令自己大吃一惊的事情。 “拉斐尔,起来哕。”杰特推了推拉斐尔的肩膀。 公主突然惊醒过来,并在第一时间内伸脚将杰特踢飞出去,随即伸手抓住了凝集光枪准备举枪射击。 “是我啦!”杰特一面抚摸着被摔疼了的屁股,一面大声的叫了起来。 “什么嘛,原来是你。”拉斐尔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吓了我一跳。” “这又是我的错啦?”杰特说。“我已经叫了你好几次了,你都没醒过来,我还差点怀疑那个警报装置是否真的有用呢。” “闭嘴,杰特。”在板起脸孔说出这句话之后,拉斐尔突然眯起双眼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买这套没品味的衣服回来做什么?” “啊,这件啊。”杰特低下头来看着穿在自己身上的衬衣。这件衣服上面到底有多少种颜色啊?当然三原色是一定有的,还有保蓝色、黄绿色、桃色、鸢色、赤铜色、……随便估计一下也有二十来色。不过根据服饰店店员的说法,这件衣服在配色上是相当好看的。“算了,你还是早一点习惯这种色彩感觉会比较好。” “我不要。”拉斐尔冷冷的拒绝了。 “别这样嘛,就算你不想去习惯它,至少忍耐一下总行了吧。”杰特妥协了。 “我也很怀疑是否有忍耐的必要。”拉斐尔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杰特缚下身去打开了刚从城里买回来的杂物包,并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罐子。 “那是什么?”拉斐尔紧盯着那只小罐子不放。 “染发剂。” “染发剂?” “是的。我得要将你那头深青色的秀发处理一下才行。”杰特开始读着那罐染发剂的说明书。“这个很好用,只要你低着头把头发垂下来就行了。” “你该不会是想要用它来染我的头发吧?!”拉斐尔的双眼睁的更大了。 “当然,我的头发就算染了也没用啊。我买回来的是黑色,因为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喜欢其他的颜色。” “我不要!”拉斐尔伸出双手将头发压住并向后拢去,身体也开始拼命的往后急退了起来。 “可是……”看到她那出乎意料之外的反应,杰特也慌了手脚。“难道你不喜欢黑色?早知道我就买红色或黄色回来就好了。” “我并不讨厌黑色,但我更喜欢自己头发的颜色。你不觉得这种颜色很微妙吗?不会太浓,也不会太淡……”拉斐尔开始热心的替自己的头发辩护着。 “对对,这个我当然很清楚,真的是很漂亮没错。”杰特安抚着她的心情。“不过在城里,只要是头发染成青色的人都已经被抓走了。” “我的头发颜色可不是染上去的。” “嗯——该怎么说呢。如果被人家知道你的头发颜色不是染上去的话,我觉得事情可能还会更糟糕喔。” “库·林·马普·阿斯·唐格·基普!” “虽然我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不过你说话还真粗鲁啊。” “只有染发这条路了吗……”拉斐尔虚弱的说。 “真是的,你们亚维人有些时候还真让人难以理解。”杰特开始烦躁了起来。“明明你们可以平心静气的操弄自己的遗传基因,为什么稍微请你改变一下你却又不肯?” “你要我说多少遍,你也是……” “亚维人对不对?但是这一阵子,我已经越来越没有自己是亚维人的感觉了。”杰特摇了摇手中的小罐子。“尊崇的公主殿下啊,虽然以属下的卑贱地位着实感到极端惶恐,但能否请您将秀发委托给属下来处理呢?——还是说,你想要自己来呢,拉斐尔?” “给我,我才不愿意让你这种人来碰我的头发。”拉斐尔半抢夺的从杰特手上接过了小罐子。 看到她连说明书也没看就已经取下染发剂的盖子,杰特不禁又慌了起来。“你先把头环拿下来再说。” “要把头环拿下来吗?” “当然哕。我可是为了要让你看起来像一个地上人而努力耶,有那一个地上世界的人民会戴着头环啊?”讲到这里,杰特突然又想起了某件事。“这么说来,我好像也从来没看过亚维人取下他们的头环过。会不会是因为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空识知觉器官是一件很羞耻的事啊?” “你别想歪了。”拉斐尔相当佩服杰特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只是因为拿下来会很不方便,所以才不拿下来。” “这样就好,我也就不必再想歪了。” 杰特的心里开始充满了期待。据说空识知觉器官是由一亿个以上的单眼所集合而成,如果要用最相似的例子来比拟的话,它就很像是昆虫身上的复眼。 老实说,一想到拉斐尔的额头上竟然有一只昆虫的眼睛,就会令自己觉得浑身不太舒服。 不过,当拉斐尔心不甘情不愿的取下她的头环以后,仔细端详着她的额头的杰特不禁松子一口气。 它看起来很像是一个充满珍珠光泽的菱形物体,在光线的照射下呈现出红玉般的颜色。由于每个单眼小到无法用肉眼判别的关系,与其说家昆虫的复眼,还不如说像一种人造的机械装置,或者说是一种具有独特风格的装饰品。虽然这么说可能很恶心,但它就好像在拉斐尔的额头上贴上一片宝石薄片一样,她的容貌也因为这颗“宝石”的衬托而显得更加的美丽。 “没想到它竟然这么显眼。”杰特说。 “你该不会想叫我连它也要拿下来吧?”拉斐尔露出了非常露骨的恐怖表情。“空识知觉器官可是拿不下来的,你可别说要我把它从额头上挖出来……” “这么残酷的事情,我才不会说呢。” 拉斐尔轻呼了一口气。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分尸杀人魔吗?”杰特从杂物包中取出了一顶帽子。“我还买了这个回来,请你戴上它让我看看。” 拉斐尔将那顶帽子戴在头上,并一口气向下拉到可以遮盖眉毛的位置上。这样一来除了空识知觉器官可以完全遮掩住之外,连对地上人而言可说是过于端正的拉斐尔的五官,也被遮住了一部分。 然而,那对充满特色的“亚布里艾尔之耳”却从她的秀发中蹦了出来。 “耳朵也要。” “啊。”拉斐尔连忙将她那尖尖的耳朵塞进帽子里, 然后再用头发覆盖起来。“这样可以吗?” “这样就行了。”杰特露出了微笑。 “既然有这顶帽子,那我也就不必再染头发了不是?”拉斐尔试着将全都的头发用力塞进帽子里,不过这只是徒劳无功的努力。 “不行啊,”杰特冷淡的向拉斐尔告知一件残酷的事实。“它们一定会从帽子里飞出来的。再说,就算你真的把它们都藏起来了,等到帽子拿下来以后,你的发型一定会变得很有趣,这样真的好吗?” 光是想像那副模样,就足以让拉斐尔的全身开始颤抖了起来。 “我知道了。”她用力咬着下唇,全身开始充满了悲壮的气氛。“不得已,只好染了吧!” “没必要那么夸张吧,这里的居民可爱染的很呢。老实说,我真的很难想象曾经说出‘如果我失明的话,请不用理会我,你自己一个人带着航行日志逃走吧!’这种话的公主大人,和现在在我面前的人会是同一个人。当时那份自我牺牲的精神,现在都跑到哪里去了呢?” “闭嘴,杰特。我是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头发。” “所以啦,反正也不是一辈子都得要染头发,只有在这里的时候你才需要这么做。” “如果要染一辈子的话,谁受得了?”拉斐尔拿下了帽子,长长的秀发在空中飞扬了起来。 公主伸手握住了一缕发丝,用爱怜的眼神轻轻抚摸着。 这让杰特在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了一股罪恶感,让他的胸口颇为难受。“不久以后,你就会再度看到它们了。” “嗯。”拉斐尔点头以后,就垂下她的头,开始将染发剂喷在她的头发上。 头发上的深青色逐渐被黑色掩盖过去。不知道是基于什么样的原理,这罐染发剂完全不会弄脏她碰到头发的手指和身上的衣服。就算沾上了,黑色也会很快的晕开变淡,然后就逐渐的消失不见。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原奉拥有一头深青色秀发的亚维少女,转瞬间就变身成一位头发明亮有光泽的黑发少女了。如果还得要硬从鸡蛋里挑骨头的话,只能说她的美貌实在是太出色了。 “嗯,你这样真的很好看。” “不用再说客套话了。”虽然拉斐尔口中这么说,但她似乎还不讨厌现在的装扮,只见她开始用手指梳理着刚染好的黑发起来。 “那么,接下来就是换衣服了。”杰特将整包杂物包塞到拉斐尔的手上。“衣服就在里面。我先到外面去,请你先把它换上去吧。” “嗯。”拉斐尔从杂物包里拿出了一件女装,结果她的眉头开始皱了起来。“这件长衣的样子真奇怪,不过比我原来想像的要好一点。” 拉斐尔手上掌的这件衣服,上面有着青色与红色相间的格子花纹。在克拉斯维尔行星上,通常比较文静的女孩子喜欢穿这种款式的服装。 杰特站起了身来。“那么,等你换好衣服以后就叫我一声。” “等一下,杰特。”拉斐尔叫住了杰特。只见她将杂物包里剩下来的物品全部摆到了地面上,不过所谓的“全部”其实也只有一双靴子而已。“你没有帮我买衬衣,难道要我将这件长衣直接穿在军服上面吗?” 杰特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先前自己一直避而不谈,但看样子告诉她另外一件残酷事实的时候终于到了。 “这件不是长衣。”杰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说着。“穿在身上的时候,它就是衬衣。” “难道它是直接穿在内衣上面的吗?!” “嗯,这里的居民都是这么穿的。在我的故乡也有女性会穿着这一类款式的衣服,用故乡的语言来说,它叫做“ㄌ1ㄢㄕㄣㄑㄩㄣ”,不过我不知道它的亚维语该怎么念就是了。” “这种事情一点也不重要!”拉斐尔一直凝视着这件“ㄌ1ㄢㄕㄣㄑㄩㄣ”并露出了恐怖的脸色。“真的……非穿上它不可吗?” “当然是真的。”杰特拼命压抑着心中的罪恶感。“为了让你能够彻底变身成一位克拉斯维尔的居民,你一定要穿上它。” “杰特,你真是一个非常残酷的男人!” “希望你能体谅,毕竟我也不喜欢这么做啊。” “是吗?”拉斐尔露出了怀疑的眼神。“那从刚才开始,你的脸颊肌肉就一直在那边抽动个不停,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当拉斐尔顺利换上新的衣服以后,杰特立刻宣称自己要稍微小睡片刻,也不问她是否同意就马上倒地睡了起来。而在这一段时间里,拉斐尔——当然是穿着那件“ㄌ1ㄢㄕㄣㄑㄩㄣ”——握着枪在一旁警戒。 大概睡了二个多小时之后,杰特醒过来了。他伸了伸懒腰,用力的甩了甩头精神真是舒畅。 “该走了。”他向拉斐尔说道。 “嗯。”坐在洞口的拉斐尔也点了一下头。 在出发以前还有一件事要作,那就是消除两人身上有关星界军的一切痕迹。 杰特在谷底挖了一个洞。虽说如果行的话,他当然想把这个洞把在洞窟里面,但是以手边现有的工具而言,要在岩石上凿穿一个洞是不可能的。 他轻轻的将星界军的背包放进洞里,拉斐尔的军服和杰特的衬衣也跟着送进了洞中,接下来…… “这个东西也一起理进去比较好。”杰特伸手过来了。 “不可以!”拉斐尔将头环紧紧的抱在胸前。 “为什么?军用头环以后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吗?” “这是我从军之后所收到的第一只头环,以后看着它可以让我有所回忆。” “以后我们再回到这里把它挖出来就行了,反正头环又不会腐烂。”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说不定它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比方说?” “现在我还没有想到。”拉斐尔连一步也不退让。 “可是,我觉得还是不要带着会暴露我们身份的东西比较……” “我们不是已经带着枪和终端手环了?多一只头环又有什么关系?” “你说的也没错啦……”杰特只好宣告投降,同意拉斐尔将头环收进杂物包里面去。 当剩下的行李都被杰特用圆锹覆上泥土之后,他便将圆锹也放在土堆上,并且手脚并用的将两旁的泥土往中间覆拢起来。 然后杰特将自己的终端手环收进衬衣内层口袋,并将凝集光枪放进自己在鲁努·比格市所购买的杂物包里头。 而拉斐尔则是将枪带绑在大腿上,并且把凝集光枪插进枪带中;而她的终端手环则戴在脚踝上,并且用靴子隐藏起来;至于内部记录有航行日志的那条首饰,则是紧贴在她身上所穿的那件“ㄌ1ㄢㄕㄣㄑㄩㄣ”内侧的胸口位置。 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他们两个人就出发了。 因为已经是白天的关系,两人所走的道路也不再发出光芒。这条路面比农田还要高上一百达诣的道路。虽然偶尔会出现弯道,但大部分的路段都是相当笔直的向前方延伸出去。 虽然以当地的生活时间来说已经是傍晚时分,不过这个时候的史法格诺夫恒星已经逐渐升到了天顶,并炽热的烧灼着道路的路面。 杰特不禁开始羡慕着戴着帽子的拉斐尔,他很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替自己也买一顶回来。 后悔归后悔,钱还是很宝贵的。光是买他们身上这些衣服,原本的一千五百丢士就已经用掉快要二百丢士了。 第九章 在帝宫内 第九章在帝宫内 亚维人的故乡,也就是都市船“亚布里艾尔号”。虽然经历过几次的改装,但目前仍然是帝宫的所在地。 这艘从前曾经容纳过将近一百万人的巨船,目前依然有二十万以上的人口住在它的内部。所以与其说现在的它是一座轨道宫殿,倒还不如说是一座小都市会更为恰当。 而在这座小都市内的一角,有一处基于顾虑重要情报外泄的理由而被慎重隔离起来的区域,所有的外国人就全都生活在区域内所设置的住所与办公室里面。 由“人类统合体”所派遣的驻帝国大使桑普尔·桑加里尼,就是这群外国人的其中一份子。 帝国是完全不容许外国船只进入领土内的任何星系的。但基于经济交流的理由,亚维人还是指定了七个贸易港以进行帝国与其他国家之间的经济活动。随着经济往来的日益频繁,必然也会产生需要籍由外交才能处理的事务,因此帝国也和其他四个星际国家互相交换了外交官员。 所以能够在帝宫内居住的外国人,其实也就只有这四个国家的驻帝国大使以及他们的随从官员。就算俯瞰整个帝国领土,亚维人也仅准许外国人在这座帝宫以及七个贸易港内居留而已。 虽然帝国相当尊重外交官的特权,但它几乎完全不重视外交事务。包括桑加里尼在内的外交官几乎不被准许和帝国内的重要人物直接面谈,当然也就不必提他们谒见皇帝的机会是多么渺茫了。因为只有在就任与卸任时,外国的大使才能够晋见皇帝本人并进行礼貌性的拜会。 然而,现在桑加里尼和其他三位大使却获得了就任以来第二次谒见皇帝的机会。 在帝宫内是有一处“谒见大厅”,但除了进行重要的仪式或国事之外,帝国几乎很少使用这处大厅,所以桑加里尼他们当然也从来没有看过这里的模样。 皇帝召唤桑加里尼前来的场所叫作“飞燕草大厅”。顾名思义,一大片飞燕草现在正在这处大厅中恣意怒放着紫色的花朵。或许对桑加里尼而言是一件很难以置信的事,但亚维人确实也是依照亚维人的方式去喜爱自然之美的。 在大厅的中央有一处可让人沿着走一圈的石阶,在那数阶如同镜子一般发亮的黑大理石石阶上,围绕着一幅银制的螺旋状银河图章。在石阶的最上面是一处平坦的圆坛,位于圆坛四角的地方则矗立着四根上有“八类龙”浮雕的梁柱。而在圆坛上面,虽然比起真正的翡翠玉座而言是略显不足,但还是设置了一张坐在上面应该是非常舒适的座椅。 一名美丽的女子,如今就端坐在那张座椅上面。 她戴着一只上面雕着八颈龙的精致头环,覆于头环上的水蓝色秀发轻轻飘动,尖尖的双耳则分别从左右两侧平向伸出,身上则是穿着一件以薄红色为基调的长衣。她的容颇有着一对琥珀色的眼眸与赤褐色的虹彩,穿在长在下方的黑色军服袖口则微霹着一双象牙色的纤纤玉手,然而这对玉手却统率着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军事力量。这名美丽的女子,正是“亚维人类帝国”的第二十七代皇帝拉玛珠陛下。 四位大使现在就站在皇帝的面前,这种谒见的方式着实让桑加里尼感到屈辱——有句俗话说“亚维人,其个性,傲慢且无谋”,无谋不无谋姑且不论,但要说傲慢也的确是够傲慢的了。 “陛下,”桑加里尼代表所有的大使们开口了。“首先感谢您愿意且以其他采取中立立场的三国担任监察委员。” “您也打算要说谎吗?”皇帝向这名女性大使投以冷淡的视线。“诸位早已缔结同盟,怎有可能维持中立的立场?” “我们仅对这次的事件采取中立的立场,陛下。”“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大使回应了过去。“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希望能够究明事件的真相。” “‘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提出这项议案的,我也赞同这样的看法。”苏妮接口说道。 “没用的。”拉玛珠用她那赤褐色的眼瞳凝视着桑加里尼。“大使先生,我很期待能听见您说出更为洗练的谎言,但您却让我失望了,真是遗憾。” “什……”桑加里尼当场说不出话来。他完全无法对帝国找到交涉的切入点,从一开始亚维人的皇帝就根本不打算接受他们的说辞。在他身上长期累积起来的外交官能力,在这种时候竟然完全派不上用场。 “为什么您一定要认为我们在说谎,陛下?”玛嘉莉说道。“在您武断认定之前至少也应该先行调查一下才对。” “倘若诸位满足于此种粗糙的谎言,我也不便多说什么。或许,诸位是真心相信这种谎言也未可知。然而对亚维人来说,我们会认为稍微精致一点的谎言比较具有魅力。” “陛下,如果您打算与‘人类统合体’开战的话,我们‘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也将会依照‘诺瓦希琪利亚条约’所赋予的义务正式向帝国宣战。这是母国训令我必须要在此处事先声明的事项。”玛嘉莉大使说。 “感谢您的声明,大使小姐。”皇帝挖苦的说着。“这件事我会记在心里。我想‘扩大阿尔康特共和国’与‘哈尼亚联邦’应该也会采取同样的立场吧。” 被点名的两位大使点头表示同意。 “很好,那就开战吧。”拉玛珠的气势毫无任何退缩的迹象。“幸苦了,诸卿,愿诸位平安归国。因为从现在开始二十四小时后,诸位的外交官特权就会完全消灭。当然,我会以帝国的名誉保证将诸位平安护送至开放港。” 你给我等一下!——桑加里尼在心里发出了悲鸣声——难道会谈到这里就要结束了吗?竟然让我这位在“人类统合体”中最有经验的外交官连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也没有,而且还一口咬定来自本国的声明是谎言,并擅自认定这是一种很差劲的虚伪,再来就轻松接下了四国的开战宣言,最后还卸下所有大使的职务并送我们回家!这简直就是把我们当成一群小孩子一样呼来喝去嘛!而且我先前只不过是动用了一点小手段试图让你的心情有所动摇,接下来才正想要套出帝国今后的可能动向,没想到会谈竟然就结束了! “陛下,请您三思。”古严低声的说着。“如此一来,您将会与一半的人类世界为敌的。” “也许大使先生您忘了,但剩下的一半可都属于帝国。”亚维帝国的皇帝平静的说。 “既然您有意一战,我们自当奉陪。”玛嘉莉似乎忘了她的外交官身份,只见她开始将到目前为止所累积的愤怒一口气发泄出来。“但有一句话我一定要说,毫无理念的帝国是不可能会赢得胜利的!” “理念吗?”拉玛珠的容颜第一次露出充满兴趣的神色。“正如您所言,我的帝国并没有任何理念,但我并不认为它与胜负有任何关联,毫无理念就毫无胜利的论调,我认为这纯属您个人的迷信。” “可是如果让帝国赢得胜利的话,人类的未来又将会如何?由毫无理念的帝国所支配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情况,这点我完全无法想像。” “我多少也知道一点人类的历史。如果我们回顾历史的话,就会发现由个人所持有的理念终将散发出美丽的光辉,但由国家所持有的理念则会诞生出悲惨的结局。因为国家的理念会逼迫隶属于其下的臣民迎向无谓的死亡之路,所以对我的帝国而言,理念是无用之物。换句话说,亚维帝国不需要任何理念就能继续存在,而且我们也仅专注于统合多彩多姿的人类世界。然而,在帝国境内却存在相当多具有奇特信念的臣民,举例而言,比斯雷伯国的人民在某种程度上无法理解他们是由帝国所统治,但他们却将其领民代表视同神明一般的崇拜着,并且还深信我们亚维人是一种无从理解的幻想世界人物;另外,在戈加 夫伯国的领民则是致力于将自身的智慧注入思考结晶中,并企图借此获得永恒的生命。面对所有的臣民,帝国的立场就是平等的统治并在背后一视同仁的给予庇护。所以如果要说帝国有什么理念的话,我想这就是其中一点。” “这只是您的诡辩。一想到任意操弄遗传基因的亚维人要来担负整个人类的未来,我就不寒而栗。” “我认为这是您的过度评价。”拉玛珠说道。“自从始祖们诞生以来已经经历了将近一千年,但亚维人的基本遗传基因组成依然不变。因为我们和诸位一样,都被迈向进化的恐惧感所束缚。” “迈向进化的恐惧感?” “您认为我说的不对吗?我们都把进化的萌芽视为遗传基因的异常而事先摘除。当人类掌握了可随意操弄遗传基因的力量之后,到头来,我们还是封闭了人类继续进化的可能性。我想人类对进化的恐惧感应该会一直持续下去,不仅是我的帝国,连诸位的国家也是—样的。” “这……”玛嘉莉终于说不出话来了。 “请容我进言,陛下。”桑加里尼开口了。看来亚维帝国的皇帝似乎对辩论极有兴趣。就趁着这场辩论的机会掌握时机,至少也要把会谈拖长,这样子才能够抓住进一步交涉的机会,“姑且不论人类是否对进化有恐惧感,但一个毫无理念的国家能否长久延续下去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我认为像这样的国家一定很快就会分崩离析的。” “事实上,帝国即使没有获得名为‘理念’的权杖,也已经在人类的历史中存续了将近一千年。”拉玛珠平静的反驳着。“也许理念对诸位的国家而言是必要的事物,或许只是诸位的幻想也未可知。但如果不依赖这种幻想的话,也许诸位就无法束缚各式各样的人民,当然也就不可能向他国施加武力的恫吓了。” “这—点我想帝国也是一样的吧?”古严提出了异议。 “不一样。”拉玛珠依然不疾不徐的说着。“帝国的束缚由我们亚维人来执行。也只有让亚维人类帝国来统一整个人类社会,人类才不会被种种被迫灌输的理念所干扰。相信到时候,所有的人类都能在他们既有的文化与生活中自由的发展。” “那么,敢问到时候亚维人又将由谁来束缚呢?”桑加里尼认为抓住了皇帝的语病,连忙紧咬不放。 “这个答案诸位就不必要去知道了。”拉玛珠冷冷的说。“好了,诸卿可以退下了。虽然诸位的虚伪还不足以引发我的兴趣,但最后的话题多少还是让我心安了一些,这是一次很愉快的会见。最后我要申明一点,当我们赢得胜利之后,相信这就应该会是人类历史上的最后一场战争了。” “您是指此后人类就会进入恒久和平的时代吗?”玛嘉莉那黝黑的脸庞浮现出憎恶的神情。“曾经有许多人梦想着这个时代的来临,但以前却连一次也未曾实现过。” 皇帝美丽的容颜上浮出了笑容,但它并不是那恶名昭彰的“亚维的微笑”,反而比较像是无知的幼童在快乐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甜美笑容。在看到这样的微笑之后,桑加里尼这才实际的感受到眼前这位看起来非常年轻的美女,其实已经活过了将近一百年的岁月,以及她所统率的种族其实也还相当的年轻这两件事。 仿佛是要向眼前的四位大使展现她正用自身那华贵的双肩来承担全人类未来的矜持一般,亚维帝国的皇帝说出了下面这一段话:“那是因为在以前的人类世界中还没有亚维人的缘故。” 当四名大使悻悻然的告辞离去之后,拉玛珠便下达指示,要求将已知的平面宇宙全体地图影像投影在圆坛前方。 在目前人类已知的领域中“门”的数量约有三百亿个,而这些“门”位于通常宇宙的那一面一定会通往天川银河。这可能是因为身为银河起源的“宇宙蛋”在大爆炸之后,也同时将通常宇宙与平面宇宙相互分离出来的关系,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现象。然而每个“门”通往通常宇宙的位置并不会与银河中的所有恒星一一对应.一般来说,大半以上的“门”在通常宇宙中的位置都是在天川银河的涡状臂上。 大致说来,“门”在平面宇宙中的排列可以比拟为水波的波纹。也就是说,所有的“门”都是集合在一组同心圆的圆周上成环状排列,而在这组同心圆中的每一个圆则被称为“环”。 在这组同心圆中最内侧的圆周上虽然也有“门”,但由于这个地方的“门”密度实在是太高的关系,时空泡是无法从这一带附近进出通常宇宙的。从无数的“火山”中所喷发出来的时空粒子,会沿着这个圆的圆周形成一道浓密的粒子流。 在最内侧的圆外有一条狭窄的空隙,越过这道空隙之后就可以碰到第二圈成环状排列的“门”,这条“门”带就是所谓的“第一环”。而在其外侧又有一道距离稍为宽一点的空隙,空隙之外就是“第二环”。 就这样,从平面宇宙的最内侧到最外缘,每一道空隙与每一个“环”都以相互交错的方式排列出这组同心圆——这就是与天川银河对应的“门”群,也就是“天川门群”的基本构造。 越靠近平面宇宙的外侧,环与环之间的空隙距离也会越来越宽。而且,因为每一“环”内“门”的数量都是相同的缘故,所以越外侧的“环”,“门”的密度也越低。 目前人类所利用的“门”,绝大部分都是存在于“门”密度过高的“中心预域”内也就是在“第七环”内侧的平面宇宙领域。一般而言,人类在通常宇宙中发现“关闭的门”井将它开启之后,通过这个“门”所进入的平面宇宙位置恰巧位于中央领域的机率可说是相当的高。人类就是透过这种先通过这些位于平面宇宙中心附近的“门”,再穿越附近另外一个“门”前往通常宇宙的方式来扩张自己的宇宙版图的。 而在人类无止境的膨胀欲望之下,曾经被称为“未踏领域”的“第八环”到“第十一环”中,如今也散置着一些可以通往有人星系的“门”了。 亚维帝国辖下共分八个王国,分别封给帝室中的八个王家,在将王位传给自己的继承者以前,拉玛珠本人也曾经拥有克琉布王的地位。然而,正如同诸侯无法直接统治各邦国一样,王的地位大致说来也只是一种形式。在各王国的领域中所包含的诸须领主,其实都是皇帝的直属臣子,而非王的臣下。在这种情况下,与其说王国是一种行政上的划分,还足不如说只是一个地理上的名称还比较恰当。 在八个王国当中,有七个王国都是位于“中心领域”的外侧,并且与其他的星际国家以复杂的边界线相互区隔。 然而,只有一个王国——也就是依利修王国的位置,是在“第十二环”的上面。 从各王国通往帝都拉克法卡尔的时候,需要通过位于平面宇宙中的某八个“门”。当亚维人开启原本内藏于都市船“亚布里艾尔号”的八个“门”时,依照机率的法则,虽然其中七个都是通往“中央领域”的“门”,但惟独依利修门所通往的地方是平面宇宙中最偏远的地带。 然而,亚堆人却认为这个“门”奇货可居,因此帝国也进一步的开始试图掌握“第十二环”的控制权。许多贵族被受封到那里去,军事基地也在“第十二环”上陆陆续续的设置了起来。当亚维人终于进行到最后一个程序,也就是完成环绕“第十二环”的航线时,他们就是在探查的过程中偶然发现到海德星系这个已经几乎被人所遗忘的人类世界的。 由于依利修王国的形状很像是伸出一双手臂逐渐环抱住“天川门群的样子,因此也时常被人称呼为“亚维之腕”。不过如今在这双手臂的手掌已经完全交握起来的情况下,其实这个称呼也已经不再是那么适当了。 而在由稀疏的“门”所点缀的“第十 二环”外侧,亚维人更进一步的观测到大量且密度相当高的“门”集中在某处的平面宇宙领域中。面对这项发现,他们认为那里应该就是同样由“门”群之“环”重叠组成,但对应的通常宇宙位置却是在另外一个银河内部的领域。 虽然该处领域现在还没有掌握在人类的手中,但那里的确就是通往另外一个银河的门扉。 然而,这个门扉目前也惟有亚维人才有可能开启。只要依利修王国还存在一天,帝国以外的星际国家是不可能到另外一个银河去开疆辟土的。 当然,如果他们能够发现比依利修王国还要外侧的“门”的话,那又另当别论。问题是,这种希望实在是非常的渺茫。 这种被完全封锁的感觉,可能就是“四国联合”决定一战的主要原因之一吧。真是愚蠢,明明还有许多地方可以让人类用来建立他们的世界,为什么非得要这么做不可? 史法格诺夫侯国是位于依利修王国境内的一个邦国,一旦那里被敌军长久占领,亚维帝国也就等于被他们斩断了一只右腕。 “法拉嘉文修到了吗?”拉玛珠举起她的皇帝权杖做出了召唤的动作。 “臣在。”一名男子的立体影像在平面宇宙图的旁边出现了,他将自己那长度越过肩膀的灰青色头发编成了一条辫子,并在他的胸前垂了下来。这个人就是军令本部的部长,法拉慕文修·卫夫·鲁萨姆·拉扎斯帝国元帅。 “刚才你都听见了吧?” “是的,陛下。”。 “那些人的说词,你认为可信度有多高?” “我想,‘门’被开启这件事应该是真的。但我认为他们从一开始就打算派军队断绝握拉修与史法格诺夫之间的联系;而且所谓周边检查的作业,也应该是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在私底下偷偷进行着才对。” “情报局方面没有事先察觉到吗?” “是的,这点我着实感到遗憾。” “太疏忽了。” “我无话可说。”虽然法拉慕文修的心里其实没有那么惶恐,但他还是深深的低下了自己的头。 “看来帝国也已经老了。”拉玛珠喃喃自语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法拉慕文修并没有当场加以否定。“我们没料到他们竟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因为他们将相关情报隐匿的非常完美。虽然不愿意让陛下认为我是在找借口卸责,但使节厅方面应该也未能确实掌握具体的情报吧?” “是的。”拉玛珠点头说道。“由使节厅所传来的报告中,也仅提到他们最近有可能会发动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看来对方的意志统一程度相当的强韧,对一群可说是乌合之众的军队而言,能够作到这种程度也相当的不容易。” 从法拉慕文修的语气听来,他的内心似乎正雀跃不已。如果商业上的交易是亚维人的日常娱乐,那么战争对他们而言就是非日常的游戏,而且还要更加的刺激有趣。如今帝国即将要面对一个阵容强大的敌人,就算不是法拉慕文修,任何亚维人也都会为此而心情亢奋。对他们来说,这已经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反应了。 然而,拉玛殊的立场却必须要与一般的亚维人有所不同。毕竟贵为皇帝的她除了自己的生命以外,还必须要将无数臣下的性命也一起投注在战场上。虽然她的内心还不至于对这场战争毫无欣喜之情,但她也同时感受到一份沉重的罪孽。 “另外,关于被击破的我军舰艇一事上,”拉玛珠将一直萦绕在自己心头的疑问说了出来。“确定是巡察舰‘哥斯罗斯号’了吗?” “是的。”法拉慕文修露出了沉痛的表情,并继续向皇帝报告详细的情况。“被击沉的舰艇是‘哥斯罗斯号’的机率有百分之九十以上。虽然我们还无法判定他们所使用的‘门’是哪一个,但在该处领域附近的我军舰艇也只有‘哥斯罗斯号’一艘,这点还请陛下见谅。” “无谓的话不用多说。”拉玛珠的语气严肃了起来。“率先前往战地是亚布里艾尔的传统。” “不过,该舰的舰长是蕾克希百翔长,即使在星界军中她也是一位优秀的翔士。如果有那个人在的话,或许帕留纽子爵殿下已经事先离舰并逃过一劫也说不走。毕竟殿下还只是一名翔士修技生,这么做在名份上是说得过去的。” “不用出言安慰了。如果真是如此,我的耳朵应当会听到拉斐尔平安无事的消息才对。” “真是非常抱歉。”浩拉慕文修露出了羞愧的表情。 “只是……”拉玛珠心中的想法,只有这两个字溜出了口边——自己一直很喜欢拉斐尔这个孙女。虽然杜比斯并不能算得上是一个好儿子,但他在父亲的角色上却有着出乎意料的才能。如果拉斐尔不是以翔士修技生这种半调子的身份,而至少是以一名翔士的名义战死在沙场上的话,那么自己也就能平静的接受这个悲伤的事实了。 “我想克琉布王殿下的悲叹应该也非常深切吧。”突然,一个不是法拉慕文修的声音传入了拉玛珠的耳中。“毕竟他同时失去了自己的情人与爱女。” “巴尔凯王,”拉玛珠很快就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并微皱着眉头。“我不记得有下旨要召见你。” “这可是帝国的一件大事,请原谅臣的无礼,陛下。”帝国舰队总司令,同时也是亚维帝国现任皇太子的巴尔凯王·杜萨纽帝国元帅的立体影像,向皇帝行礼致意着。 “如果你是要安慰杜比斯的话,请直接到那个人的宫殿去,殿下。” “当然不是,陛下。要安慰以后还有机会,我是前来探问陛下是否已经发出了出兵的敕令。” “请你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从那张对男人而言太过光洁的端正面容上,浮出了疑惑的表情。 “总司令殿下。”法拉慕文修将头转到了那位比自己的身份还要高的同僚面前并说道。“根据我们已经获得确认的情报,侵入史法格诺夫侯国的敌人动向意料之外的迟缓,我认为除了他们的兵力过少之外,找不到其他理由可以解释其原因。” “声东击西吧。”杜萨纽用手托着下颌说着。“我认为阁下也应该有同样的看法。” “也只能这么判断了。如果需要详细资料的话,您可以前来军令本部……” “不用,我暂时还不需要这么做,阁下。”皇太子举起手掌制止了军令部部长的发言。“毕竟战况分析是您的专长。不过您认为他们下一步会在哪里出现?” “恐怕就是拉克法卡尔。”法拉慕文修说。“毕竟我们也不能太轻忽他们的战斗意志,殿下。” “嗯,原来他们打算一口气攻陷帝都吗。”杜萨纽的脸上浮出了兴味盎然的神情。如果帝都沦陷于敌军之手,那么八王国之间的联系就会同被切断,帝国的势力也会因此而大幅度的衰弱下来。 “但目前我们还无法判断他们下一步的攻击目标。位于中心领域的七个王国,每一个都很有可能成为敌军下手的标的。” “这样你明白了吧,巴尔凯王。”拉玛珠坐在暂时设置的玉座上说道。“目前还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你必须要执掌防卫帝都的指挥任务,法拉慕文修,立刻编组巴尔凯王旗下的舰队,规模则全权委任给军令本部处理。但,期待你能编组出帝国建国以来最强大的舰队。” “遵命。陛下还有其他的敕命吗?”法拉慕文修再度将头转到了玉座面前。 “没有。立刻着手执行。” “遵旨。”法拉慕文修的影像消失了。 不过,杜萨致的影像却还留在投影画面上。 “巴尔凯王,你还有事吗?” “不敢,我刚刚只是在思考 有关人类为什么会对进化感到恐惧的事。” “你还是老样子,杜萨致殿下。在这种紧急情况下,你还想要用这种无谓的哲学争论来剥夺我的时间吗?” “陛下不是也很感兴趣?” 这句话真是一针见血,拉玛珠不禁苦笑了起来。“的确。” “也许对人类而言,我们输掉这场战争反而是一件好事。” “是吗?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拉玛珠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如果我们赢得胜利的话,人类社会应该会在亚维的秩序之下享受近似昏睡的和平生活,但人类的进化也会因为这样的和平而持续受到抑制。” “那么,难道你认为他们胜利了之后,人类进化的力量就会获得解放?你大概也听到那几位大使的说词了,那些人对进化的恐惧远比我们强烈,甚至认为我们调整子女遗传基因的行为是一种应该要被唾弃的风俗。” “这点我当然明白。但我认为他们的胜利意味着混沌的来临。虽然目前这四个国家是团结在一起的,但等到我们这个共同的敌人消失之后,他们必定会开始反目成仇,到头来,人类社会应该就会覆上一层混沌的色彩。这样一来也许人类就会像昔日那段充满无力感的时代一般,在一片进化的洪流中勇敢的向未来迈进。” “你希望这样吗,殿下?” “当然不是。”杜萨纽耸了耸肩。“虽然对亚维人能够长寿这点我很满意,但终究还是无法长寿到看见人类进化的结局,因此我是不会对死后才发生的事有任何的兴趣。” “那你为何要这么说?” “偶尔我也会让思考奔驰在人类的未来之中。但我所想的不是该如何作为,而是会怎么演变。” “杜萨纽殿下。”拉玛珠的语气依然很温和。“下一任的皇帝迟早是你,等你坐上这张翡翠玉座之后,如果还想要让人类陷入混沌状态的话,尽管放手去做。可是只要我的手中还握着它一天,”说到这里,她举起了皇帝权杖。“我的志向就是要让人类享受近似昏睡的和平生活,也请你奉献心力协助我。” “陛下言重了。”杜萨纽再度向皇帝优雅的行礼起来。“对我而言,人类未来的发展就跟刻意败给‘四国联合’这群乌合之众一样,都不在我的兴趣范围之内。” “听到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拉玛珠幸辣的说。“人类与帝国的未来姑且不论,我从不认为你会对自己的兴趣草率行事。” “是的。”杜萨纽将这句话视为理所当然的赞美。“而且这次作战对我而言,也有报复的心态在里面。” “是吗?”这句话让拉玛珠感到意外。“没想到你那么在意拉斐尔的事情。” “我当然也在意拉斐尔殿下,但还有别的原因。有一位与我有缘的人也乘坐在那艘舰艇上。” “你是指海德伯爵公子吗?”拉玛珠更加惊讶了。“没想到你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殿下。” “您感到意外吗?”杜萨纽微笑了起来。“我一向认为创建海德伯爵家是一件值得自负的事情。至少我是以在意帝国中枢一份子的观点去关心那个家族的事,这应该不过份吧?” 当史法格诺夫侯国沦陷确定情报抵达帝宫的时候,已经是这段对话结束后十八小时的事了。 第十章 盘问 第十章盘问 既然交通工具已经入手,那么也就不必要对鲁努·比格这个小都市太过于执着了。 杰特将自动驾驶的目的地设定在古佐纽市。 眼前这一带都是属于洛豪州的土地,而洛豪州的州政府所在地就是那座被称为古佐纽的都市。根据浮扬车上面的最新资讯,它是一座人口超过二百万人的大都市。虽然那里一定会有更多的敌军士兵,但相信像自己与拉斐尔这样的不明身份人士在那种地方应该也更不会太显眼才对。 路上的风景随着浮扬车不断深入行星内侧而产生不同的变化。首先是农作物的种类开始不一样,然后整片农田就在途中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森林和一片大草原,之后农田又出现了,随后杰特他们通过了另外一个比鲁努·比格市还要小的城镇,并从一户孤立于农田中央的住宅旁边擦身而过。 浮扬车的状况相当的良好。 杰特也因此发现自己的心情正慢慢朝乐天派的方向倾斜。干脆不要躲在什么城市里面了,两人就这样继续坐在车上旅行下去不也很好? 不,一点也不好。 那三人帮一定会将他们的车子被抢走的事情向警方报案的。在当地警察还没有出动前来追捕之前,自己一定要先找一个地方丢弃这辆车才行。 于是杰特又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没错,我们已经是犯罪者了。如今不只是敌军,连当地的警察也成为我们的敌人了…… “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拉斐尔向杰特出声问道。为了不让风将帽子吹跑,这时候的她正一面用左手压着帽子,并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杰特的脸。 “我的脸色有那么难看吗?” “嗯。认真严肃的脸并不适合你,你还是像平常那样嬉皮笑脸吧,那样子我比较能安心。” “难道我平常的表情都是那么不谨慎的吗?”被拉斐尔这句话弄得有点哭笑不得的杰特,不禁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确认了起来。 “嗯,看着你,我就能忘记自己还在地上世界的事。” “我应该感到很高兴吗?” “随便你,毕竟这是你自己的心情。” “你说的话,有些时候还真是浅显易懂啊。” 古佐纽市就快到了。根据地图上的标示,这座都市似乎是被一片森林所包围。 当他们进入这片森林之后不久,突然听到了一阵“哔——哔”的警告声,而浮场车也在同时开始减速了下来。 “出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杰特也很疑惑。 但他很快就知道原因了。 因为前方也有浮扬车停在路面上,而且还不只一辆。乍看之下,至少有十几辆车排成一列堵在前面。 杰特连忙从座椅上将头伸出车外,想要看清楚塞车的原因。 他看到前方有一大群敌军的士兵,而在那些士兵旁边则有一团看起来非常凶暴的金属物体,那个物体有一半的部分隐藏在林木中,看得不是很清楚——但那应该就是敌军的陆战用武器。 “这下糟了……”杰特忍不住咋舌了起来。 思考,我要思考一下…… 难道他们是要搜捕逃过三艘军舰的追击而成功在行星上着升的星界军士兵吗?但就算真是这样,他们应该也不知道目标的长相才对。可是,如果两人身上的终端手环和凝集光枪被他们发现的话…… 或者他们已经知道这辆车的事情了?虽然有点难以想像占领军会愿意屈就于当地警察的工作,但万一让他们嗅出这件事与星界军士兵之间有什么关系的话,那状况就会更糟了,因为他们一定会从那三人帮那里知道两人的详细资料的。 现在要折回去吗?反正自己在古佐纽市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办不行,现在折回去等于是向那些士兵大声的介绍自己,再说虽然还不知道那个看起来像是陆战用武器的物体是什么东西,但它绝对不是两挺凝集光枪可以对抗的武器,这点自己可以用这块领地来作担保。如果它的速度比浮扬车慢的话,是可以逃得掉没错…… 但这是不可能的。他们既然敢盘问浮扬车,怎么可能会准备比浮扬车还要慢的武装车辆呢?搞不好它还能在空中飞,那就绝对比只能贴在地面上行进的浮扬车快多了。 可恶,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理由,要在这种地方设下关卡来盘问啊? 要现在折回去让他们跑过来确实的抓住两人呢?还是继续前进并冒着当场被捕的危险呢?——啊啊,这道二选一的选择题还真是有魅力啊! 总之,得找个说辞尽可能的蒙混过关才行。 杰特已经作好了心理准备。 “拉斐尔,”杰特压低了声音向她悄声说着,“等一下你要紧闭着嘴,千万不能说话,因为你还不熟悉当地的口音。” “我知道了,你担心会因此暴露我们的身份吧。”拉斐尔露出了同意的表情。 “你能明白我的话,我真的很高兴。” “你该不会是把我当成傻瓜了吧?”拉斐尔板起面孔露出了受到伤害的表情。 “如果不是你向那三人帮用亚维语说了那一大堆话,我也不愿意向你提醒这些事啊。” “我也认为那件事做得不漂亮。”拉斐尔的脸色绶和下来了,“当时竟然会说出星界军之类的字眼,现在想来,我还真是失言了。” “而且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说。我们是强盗,不必要向人家报告我们的来路,通常强盗在工作的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说真的,我原本还以为在亚维人的世界里应该也会有所谓的犯罪行为才对。” “当然有,但是,我们一族的人并不习惯去犯下芝麻绿豆大的罪行。” “我想也是。” 当杰特和拉斐尔还在小声交谈的时候,车阵也慢慢的向前移动,终于要轮到杰特他们接受盘问了。 “忘了有枪这件事吧。”杰特注意到拉斐尔正用手碰触着位于衣服下方的凝集光枪,连忙出言警告。“乖乖坐好不要动就是了。” 公主虽然想要当场向杰特抗议心中的不满,但最后还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敌军的士兵终于过来张望杰特的车了。其中一名士兵是一个一脸严肃的中年男子,另外一位则是露着灿烂笑容的年轻人。 “请问是出了什么事吗?”杰特尽力表现出友善的气氛。 “什么事也没有啊,这位市民。”年轻的士兵回答道,杰特可以同时听见他口中的话语和从他挂在腰上的机械翻译所传出采的声音。“这只是一项简单的调查而已。为了做为今后行政上的参考,我们必须要调查行星上的人口流动状况。” “真是非常辛苦你们了。”为了给士兵们一个自己是毫无危险性的印象,杰特也露出了天真的笑容。既然对方需要透过机械翻译才能和这里的人沟通,那么他们应该不会注意到自己的口音才对。这是目前为止惟一可以善加利用的筹码。 “请拿出你的钱包。”士兵伸出手掌向杰特询问着。 “您说钱包?”杰特反问了回去。 “当然不是要抢你的钱,毕竟我们可不是山贼喔。”那位士兵似乎认为他刚才已经说出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因为说到这里他就开始吃吃的笑出声来。“只是想要知道一下你们的身份而已。” “原来如此……”杰特的心脏激烈的跳动了一下。 在这个行星上的钱包里面装的似乎不是现金,而是内含个人资料以及银行账户资料的记忆片,或者是类似的东西。 当然杰特身上不可能会有这种钱包。如果他们要自己的个人资料或是银行账户资料的话,这些束西的 确都在杰特的终端手环里面,而且如果将它拿出来的话,他们也确实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明白自己的“身份”。但这原本就是杰特最不希望去做的事情。 不对,应该还不至于那么严重,因为杰特现在所拥有的终端手环并不是自己所有,而是谢尔奈的。但就算这样也不会让情况有所好转,毕竟这些士兵不可能会欢迎一名帝国国民入城,而且要让他们相信杰特其实是一个女孩子,看来也只是白费力气。 “我把它……呃,忘在家里了……”于是杰特只好开始找理由了。而且还是那种最老套的说词。 “是吗?那就怪了。你竟然会忘记带你的钱包出门?据我所知,这里的人,每一个都会把钱包带在身边,而且还贴身藏的好好的喔。” “因为我是那种不用现金就不会安心的人,所以……” 这名士兵突然将视线转到了拉斐尔的身上,并回过头来问杰特:“坐在那里的小姐呢?” “这个嘛,是的,她的身上也没有带钱包。” “是吗?”士兵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了。 杰特还是对他露出了相同的微笑。 这名士兵关上了他的机械翻译,并和比他年长的另一位士兵交谈了起来。在交谈的过程中,他们不时向杰特这里注目过来,但都不是那种善意的眼神。 “很好,”士兵终于走到杰特面前并开口了。“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名字?! 杰特紧张了。对了,现在是编出一个假名字来的时候了。 “库·杜林。”他盗用了自己友人的名字,只希望它在克拉斯维尔这里不会当成怪名字看待。 “坐在那里的小姐呢?”士兵在杰特报上名字的同时又丢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个嘛,她,这个,柯林特·莉娜!”杰特脱口说出了自己最怀念的女性名字。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从她的口中亲耳听到这个名字。难道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杰特转头望向了助手席。看来拉斐尔完全忠实的凄守自己‘乖乖坐好不要动’的指示,只见她两手搁在膝上,连稍微晃动一下的迹象也没有。 很明显的,她是作过头了,这种毫无反应的姿态实在是太不自然了。老实说,被占领军拦下来盘问的机会并没有自己所想像的那么频繁,但她对这种事却似乎连一点兴趣也没有,谁看到她这副模样都会起疑心的。 但是在还不到下一个瞬间的时间里,杰特就从她的侧脸联想到一件事——气质高尚,且漂亮——完全不像是一般的人类。 “我知道啦,我就告诉您实话吧。”杰特高举着双手作出了投降的姿态。“这是我的娃娃。” “娃娃?” “是,是的。” “看起来像跟真的人一样。”这名士兵以狐疑的眼光来回打量着拉斐尔的全身。 “这是因为,她本来就做得很精巧嘛。” “看起来好像还有呼吸的样子。” “这是您的错觉……不是啦,当初制造她的时候,就已经做成会让人家以为她在呼吸的样子了,其实只是靠机械装置而已啦。” “为什么你要让娃娃坐在旁边的位子上?” “为什么您要问这个问题?”杰特反击了回去。“这只是交通调查而已,不是吗?” “我想知道嘛,因为我对这个行星的文化还蛮有兴趣的。”从士兵的表情看来,他似乎真的只是为了个人的兴趣才问这样的问题。 “我也是会爱面子的!”杰特也豁出去了,他开始大声叫嚷了起来。“难得有一趟美好的旅行,如果还要让人家看到我只有一个人的话,不是很难看吗?所以啦,我要让大家都认为自己的确是载着一个女孩子出来兜风的。” “哎呀,真是抱歉。”士兵露出了充满歉意的脸色。“可是,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其实也应该不用太过在意这种事情才对。” “你懂什么啊?!” “啊,这个,这倒也是啦。毕竟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有很多烦恼的。”士兵叹了一口气,开始缅怀起过去来了。“现在回顾起来,还觉得当时那些烦恼实在是蛮愚蠢的。” “我们可以走了吗?”杰特冷不防的冒出了这一句质问。 “在这之前,能够让我摸一下那个娃娃吗?实在是真的做得太精巧了。”土兵将他的手伸了过来。 “不可以!”杰特飞快的将身体挡在那只手的面前。“不准碰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士兵的眉角用力上扬了起来。 “不是啦,这个,因为这个娃娃只能属于我一个人,所以我不希望其他的人来碰她。” 士兵再度叹了一口气,并向杰特投以慈祥的眼神。“原来是人偶恋啊。看来你的精神可病得不轻,也许有必要找一个心理医生来帮助你解决这个问题了。” ——饶了我吧! “而且,虽然这个娃娃的确很漂亮,但给人的印象也未免太冰冷了吧……” 这时候,中年的士兵终于开口了,而那名年轻的土兵也连忙面向着他回答了起来。他们彼此交谈了几句话,但用的都是杰特听不懂的语言。 只见那名年轻士兵耸了耸肩之后,便转过头来向杰特说:“很抱歉误了你的时间,你可以走了。” “谢谢您。”虽然全身上下充满了喜悦,但杰特还是刻意装出一副毫无表情的姿态向那名士兵回应着,随即便发动了车子。 当车子向前走了一段路之后,就再也看不到任何士兵的身影了。 “已经没问题了。”杰特说话了。“好险,谢谢你的配合,你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看来你的适应性也蛮高的嘛,我说什么你都能一点就通。” “那是因为你的发音很容易懂的关系。”拉斐尔斜眼向杰特瞪视着,“连这么无聊的谎言你也说得出口。” 杰特突然不安了起来。“你没在生气吧?” “喔?原来你还看不出来我在生气啊。叫我假装成一具人偶可不只是累而已,你还伤害了我的自尊心。而且那家伙竟然还敢用很冰冷之类的话来形容我。” “我想他如果看到现在你这个样子,一定不会再说你很冰冷了。因为他如果还敢随便乱碰你的话,可是会被烫伤的。”杰特暗自在内心叫苦了起来。她怎么总是对这种无聊的话题理解的特别快啊?“再说,他也说过你很漂亮不是!” “我不是漂亮,是美丽。再说他也只有称赞我漂亮而已,好像我除了漂亮以外就没有其他优点一样……” “反正,我们已经成功通过关卡了嘛。”杰特试图回避着拉斐尔的责难。“光这一点,你就应该要稍微称赞我一下才对。” “在理性上,我是应该称赞你的机智,但是我的情绪正强烈的主张要将你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幸好你是一位很理性的人。”杰特试着要安抚她的心情。 “看来你好像还不是很清楚的样子。我们亚布里艾尔一族可是以不会处理情绪——尤其是不会抑制自己的愤怒出名的。” “就算不这么做,反正你们也早就是全宇宙最出名的家族了嘛。再说我觉得你应该要深思一下,被自己的家族类型束缚并不是一件好事。” “闭嘴,杰特!我喜欢这样的自己。” “原来你是自恋狂啊。看来你的精神也病得很重,或许有必要找一个心理医生来帮助你解决这个问题了。” “请你注意,我的理性已经快要被情绪压垮了。” “话又说回来了……”杰特连忙换了一个新的话题。“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理由要设下关卡来盘问行人呢?看起 来又不像是要寻找我们的样子。” “他们正在追捕领民政府的要人。” “你为什么会知道?”杰特小小吃惊了一下,连忙询问着拉斐尔。 “那两个士兵是这么说的。” “对喔,你知道他们的语言嘛。我完全忘记这件事了。” “嗯。我记得他们是这么说的,‘现在我们可是在找那些奴隶政府的大人物,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个小鬼身上。既然他的头发不是青色的,那就放他走吧,后面还有人在等呢’。” “奴隶政府?” “应该就是指领民政府吧。” “可是,领民不是奴隶啊。” “这点我知道,你知道,相信这里的领民也都很清楚。但是,那些人是不会懂的。” “这样啊,看来他们的世界观歪曲的很厉害喔。” “他们会放我们走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因为有人似乎觉得要对你的精神状态负一点责任。” “对我的精神状态负责任?”杰特一头雾水。 “因为那个年轻人不顾任务,擅自以个人的兴趣干涉你的烦恼,所以年纪比较大的那名士兵才会叫他不要再问下去。” 杰特全身打颤了起来。“刚刚真的是好险啊。” “不过这反倒让我有兴趣起来了。我很想亲眼看着你什么时候才能够摆脱青春时代的无谓烦恼。”拉斐尔用充满怨毒的声调如此说着。“如果你能答应我的要求,要我一整天都假装成一只‘娃娃’也没问题。” 杰特原本还以为公主的怒气已经消除了。但现在看来,他似乎是期待得太早了。 “这事就别提了吧。不过他们是军人,为什么会那么爱多管闲事呢?”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拉斐尔冷冷的说。 当浮扬车越过了森林之后,便来到了一处开阔的场所。 “这里就是市内了吗?”拉斐尔问。 左手边虽然是一片草地,但右手边却是一座沿着路边向前绵延不断的高墙,在高墙的后方则矗立着数十座高塔并排在一起。 “我想不是吧,因为市中心还在那边呢。”杰特向前方略略扬起下鄂示意着。 在两人的前方,可以看到一栋栋和鲁努·比格市相同造形的树木状建筑物浓密的并排在一起。 “那么,那又是什么?”拉斐尔伸手指向那群高塔问道。“看起来不像是自然形成的物体。” “会是什么呢。我不觉得这个城市有那么大啊。” 杰特很难想像会有人住在那群高塔里面。它们不但连一扇窗户也没有,而且每座高塔的形状都一模一样。只是这群高塔的颜色实在是太五彩绩纷了,它们身上的色彩完全跟克拉斯维尔的风格一样,相当的艳丽又相当的俗气。如果一个严肃的人住在那些高塔里面的话,他的精神状态一定会开始变调起来的。 于是杰特在偏着头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便说:“我想应该是什么事件的纪念碑吧。” “纪念什么?” “谁知道?”即使随口作出了解释,杰特还是很难想像它真的会是纪念碑。毕竟在一个没有发生什么重大历史事件的行星上的一个都市里,会有什么事情值得他们为了表彰它而浪费那些钱呃?“反正又跟我们没有关系。”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无趣的一面。”拉斐尔以轻蔑的口吻说道。 “在我的故乡有一句俗语是这么说的,‘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杰特用这句话终止了这个话题。毕竟接下来自己还有太多事情要思考了。 当浮扬车终于通过了那些“纪念碑群”以后,他们就正式进入了古佐纽市的市中心。 虽然史法格诺夫恒星还高挂在空中,但生活时间已经接近凌晨时分了,街道上人烟稀少,敌军士兵的身影也相当的醒目。 杰特将驾驶模式切换成手动之后,便将车子停在某个停车场内。 “听好,拉斐尔,到了城里你也不要开口说话喔。”在确认四周确实没有人以后,杰持便轻声对拉斐尔耳提命令了起来。“一切应对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办吧。” “我知道。不过你似乎是真的认为我很愚蠢的样子。” “我只是以防万一嘛。” “需要我再假装成‘娃娃’吗?”拉斐尔开始挖苦杰特起来来。“这么一来,你就得背着我走路了。” “岂敢。要用这双手来触碰公主殿下的玉体,属下着实感到惶恐。” 然后杰特使催促着拉斐尔,两人也就一起下了车,临走前他还特别注意身上携带的物品是否还遗忘在车内。虽然自己已经抓住驾驶这辆车的要诀,但还是在这里向它告别吧。 “既然我们把车子留在这里,接下来我想还是去别的城市比较好。”虽然四周依然毫无人迹,但杰特还是轻声的说着。 “怎么去?”拉斐尔也轻声的问着。 “我想这里应该有都市间的大众运输系统,只不过还不知道他们是利用什么样的交通工具。” “还是别这么做吧。” “为什么?” “我们随时都有可能会遇到盘问,我可不想每次都要假装成一具人偶了。” “你还真是固执啊——不过,你说的对。” 杰特不得不认同拉斐尔的意见。如果那些土兵的举动不是例外的话,敌军似乎是很喜欢对人问东问西的。就算拉斐尔的头发已经染黑,只要他们扯下帽子一看,一定马上就知道她是不折不扣的亚维人。在这种情况下,乖乖留在这座大都市里并等待事态好转,应该是一个相当正确的决定。 “好吧,那么我们现在就去找住的地方哕。”于是杰特便这么说了。 第十一章 要求协助 第十一章要求协助 鲁努·比格市警局犯罪搜查部警部恩特留亚·雷,将他手上的纸烟压进了烟灰缸里面。虽然烟早就已经熄掉了,但他似乎想再多虐待手中的烟蒂一阵子,于是又用力压了它好几下。 这么一来,自己的情绪才会稍微爽快一点,也才有那个心情去管理官那里报到。 今天早上实在是槽透了。也不对,其实自从那些家伙们来了以后,每天都是糟糕透顶到极点。 不论统治宇宙的人是亚维人也好,还是“人类统合体”那帮人也好,反正都跟我没什么关系——思特留亚和许多克拉斯维尔的居民一样,都格持着这样的信念。 然而,没想到关系可大得很呢。 都是因为那些家伙下令警察也要和他们一起设下关卡向行人任意盘问的关系,结果反而阻碍了交通,而且还产生了种种负面的影响。要去郊外的农地进行作业的人以及必须到市中心的学校上学的孩子们,全都得一大早从床上爬起来赶着上班上课;而且商店里的商品也开始缺货了起来。 再加上他们不晓得是怎么想的,竟然开始对染着青色头发的居民进行地毯式的搜捕,被抓到的居民每个人还都被剃了一个大光头。虽然前一阵子也流行过和尚头,但那段流行早在三年前就结束了。也许他们到现在才想要赶上三年前的流行,但那些家伙到底懂不懂留那种头,特别是对女性来说,是多么屈辱的一件事啊? 最糟糕的事情是他们连电视节目也要插手。由于立体影像节目的选择权被那些家伙大幅度限制的关系,前几天自己一直很期待的连续剧新作品好不容易终于要开始播出了,结果现在也看不到了。惟一看得到的,只有那些家伙的宣传节目而已。昨天晚上,他们还不厌其烦的说明了一大中有关选举制度的事情,恩特留亚当然也知道选举制度,至少对于管理官选举这档事他可不能不关心。 虽然一般市民对于这些措施的不满,应该要直接向“人类统合体”的占领军反映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全都抱怨到警察头上来了。 最大的原因可能是谁都不知道占领军司令部的所在位置吧。 看来自己还真应该要感谢那些家伙才对啊。 如果光看由那群“都市丛林”建筑所组成的市中心,可能会有人以乌鲁努·比格是一座规模很小的都市,但其实它的都市面积是相当宽广的。以市中心为圆心,半径三千威斯达诺内的区域都是由鲁努·此格市所管辖。虽然大部分的面积都是农地,但也散布着许多小型的聚落以及孤立的单户人家。也因为百分之八十的市内人口都分散在市中心以外的区域,所以鲁努·比格市的警察所管辖的范围是很大的。 由于空中艇的使用道到禁止以及那些盘问的关系,警察的巡逻勤务也没办法在既定的时间之内完成,据那些同事的说法,那些家伙根本分不出警车和一般车辆的差别,而且他们对巡逻车的搜索竟然还特别的仔细。在一旦出入市中心就得被那些家伙连座位底下都要检查老半天的情况下,要叫警察能够关照到全市的每一个角落也实在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 光是到今天为止,鲁努·比格市的警察就已经让四名现行犯成功的逃逸了。而那也是因为被那些占领军用掉了时间,所以他们才来不及赶到现场的缘故。面对这些逃过现行犯逮捕的犯人,自己所属的犯罪搜查部也非得出动不可,那些家伙还真是会给人增加无谓的工作量。这下子今年的破案率一定会降低不少了,惟一还算值得庆幸的是,人们对警察管理官的评价也一定会因为这样而大幅下降的。 然而,人们慢慢的也对警察本身的办案效率开始不满起来了。 虽然犯罪搜查部的工作并不包括处理民众的抱怨,但恩特留亚自己也是有朋友的,而且他们还都会根直接的找上恩特留亚并当面责备了起来。 最后,连长官也要找他过去问话了。 一大早,艾尚警察管理官就把恩特留亚找了过来。 明明自己和他是那种会彼此互相讨厌对方的关系,今天到底又是吹了什么风啊。既然今天要找我过去问话,那至少也应该在三天之前事先警告一下,让自己多少有个心理准备嘛。 “恩特留亚已经到啦!”他故意在管理官室的门前大声叫嚷了起来——因为艾尚非常讨厌恩特留亚这副粗野的大嗓门。 管理官室的门开启了。 思特留亚也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嗨,思特留亚。”艾尚用满脸的笑容和如同安抚一只猫一般的声调来迎接他。 在大部分的情况下,艾尚会急着想见恩特留亚通常就是某种凶事的前兆。而且看到他这一副殷勤的模样,恩特留亚更加确定这就是某种灾厄正在进行中的证据,绝对不会有其他的理由。 不过看样子已经有人先到这个管理官室来了。那个人是一位年轻的男子,其实看起来应该是个蛮好相处的人。如果不是发现到他身上穿的是一套令人作呕的军服的话,其实思特留亚还真没有对那个人产生反感的理由。 “这位就是我们犯罪搜查部里的第一把交椅,恩特留亚警部。”艾尚主动居间介绍了起来。“恩特留亚,这位是‘人类统合体’和平维持军的凯特宪兵上尉。” “请多指教,警部。”凯特伸出他的手说道。 但是恩特留亚却狐疑的凝视着那只手,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对方有何用意。 “啊,真是抱歉。”凯特露出了明朗的笑容,随即在胸前合掌了起来。“这里的打招呼方式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看着对方那副笑脸,恩特留亚差点想要伸手过去摸着他的头并对他说‘你好乖喔’,但最后还是勉强将这股冲动压抑了下来,并合掌向对方回礼过去。 “请多指教,上尉。”恩特留亚作完这个冷淡的招呼手势之后,便面向艾尚问道:“好啦,有什么事吗?” 其实就算不问他也明白,管理官一定打算要让犯罪搜查部在和平维持军的指挥下干一些事情。 如果是一名有自尊心的警察管理官,相信他一定会严正的拒绝这各屈辱的要求,不过恩特留亚并没有乐天到会去期待艾尚也会这么做。毕竟占领军已经连那些政治家以及高级官僚们都拘禁起来了,艾尚不过只是一个小都市的警察管理官,如果还要在这个地方惹占领军不高兴的话,那些家伙一定会想到监狱里还有空房间等着他进去住的。 当然,恩特留亚也没有那种就算去蹲苦窑也没关系的想法。因为监狱里的牢房仅可以容一个人站立就算了,而且还终年不见天日,里面可是肮脏的很。 “不急嘛,你先坐下来再说,恩特留亚。少尉您也请坐。”艾尚指着会客用的长椅说道。 于是恩特留亚他们便在那张围成圆形的长椅上坐了下来。由于长椅的椅脚相当短的关系,脚得尽量向前方伸出去才觉得舒服一点。 “上尉,不知道您喜不喜欢薄荷茶?” “当然好,就麻烦您帮我倒一杯了。”凯特微笑着回答。 艾尚并没有问恩特留亚要什么饮料,直接就下达指示要三杯薄荷茶。 从圆形长椅的前方,很快就升起了一张上面放着三只茶杯的桌子。 因为喉咙并不怎么渴的关系,恩特留亚并没有伸手去拿茶杯。他只是用焦躁的眼神看着其他两个人啜欲薄荷茶。 “能不能快一点说有什么事啊?!”恩特留亚终于按捺不住了。“我可是很忙的喔!” “不急嘛,反正也不是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恩特留亚。” “我赞成警部的意见。”没想到凯特也站到了恩特留亚这一边夹。“这件事情的确是十万火急。” “原 来如此,我想也是。”艾尚很干脆的点了一下头。“那我就先从结论开始说吧。恩特留亚,上尉是来协助我们的。” “啊?”完全跟恩特留亚所想的不一样。“占领军竟然会想要来协助我们?” “我们并不是占领军,而是解放军。”凯特订正了恩特留亚的说法。 “不知道是因为机械翻译坏掉的关系,还是我用的字典很烂的缘故,我从来就不知道‘解放’这两个宇原来还有这么特殊的用法。” “为了从亚维人这种令人忌讳的合成人类的压迫中将你们解放出来,并为了让你们明白民主主义的益处,我们才会来到这里的。” “我当然知道民主主义啊,至少这位艾尚管理官就是透过民主的程序选出来的。”原本恩特留亚接下来是打算要抓住眼前这位“民主主义代言人”的胸口,并向他好好说一番大道理之后才肯罢休的。 “那只是奴隶民主主义,也就是虚假的,只有形式的民主主义。毕竟你们还是理所当然的接受亚维人成为你们的领导者了。如果是真正的民主主义领导者,他就应该会以打破这些压迫人民的统治机构为己任并挺身而出的。” “这让我想到了那位金迪议长。”恩特留亚用力摇了摇头。“虽然我一直是民主党的支持者,不过那个人倒还算是一个不错的自由党员。” “民主党!自由党!在这个曾经被亚维人统治的行星中,竟然还有套上这种名称的政党存在,简直是对民主主义的一大亵渎。” “但也就是因为这样,你们才没有把他关进牢房里去啊。” “那不是牢房,是民主主义学校。” “那是什么东西啊?难道是强制收容所的暗号吗?” “当然是教育设施。正如我所言,它是一所学校。” “这样啊。”恩特留亚扬起了一只眉毛。“那为什么进去那里的人,从来就没有提出什么入学申请书之类的东西过呢?” “恩特留亚,你该不会是想来吵架的吧?”艾尚以慌张的语调中途插话了进来。 胆小鬼——恩特留亚在心里嘲笑着管理官。明明是不相干的人要不定期干扰警察办案,你就那么害怕进到那间民主主义学校里面去啊? “不,没关系的。”凯特一脸平静的说。“因为已经预料得到会有这样的误解,所以我们的使命就是来将这种误会解释清楚的。” “虽然你很年轻,但修养实在是太好了。”艾尚赞美了那位上尉起来。 从这一连串的争论理,恩特留亚确信了一件事——这个人是一位积极型的好人。 根据恩特留亚的看法,好人有两种,分别是消极型的好人和积极型的好人。虽然前者的确是值得感谢的人物,但后者却不会让任何人都满意,除了他自己以外。 积极型好人的最大特征就是他们喜欢去批评本来生活就过的好好的人,并总爱说对方的人生出了问题。由于被指摘出来的问题都是自己从来就没去想到过的事情,因此被批评的人也都会一时慌了手脚。当对方狼狈不堪的时候,这些积极型好人也会伸出握手来解决所谓的人生问题,可是当接受援助的人最后终于能平心静气下采并好好回想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真正获得帮助之前早就已经先碰上不幸的遭遇了。 “总之,我记得你好像说过这是一件十万火急的事吧。”恩特雷亚说道。“那你说协助,又是怎么个协助法?难不成要你这位上尉先生在我的指挥下办事?” “喂,你太失礼了吧!”艾尚出言责备了起来。 “我能体会警部的疑惑。就让我将整件事情从头开始说起吧。” “那还真是太感谢了。”恩特留亚幸辣的说着。 “我们想要协助你们侦办某桩特定的案件。昨天晚上有人在伤害这座城市的市民并抢夺后者的车辆之后就失去了下落。对于这桩案件,我们非常关心后续的发展。” 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关心这么无聊的案子——恩特留亚如此想着。当然,这件案子背后应该另有隐情才对。 “案件编号是?”恩特留亚问道。 “0四——三三七——八四0四。”这是艾尚的回答。 恩特留亚将通讯机连上了警察资讯系统,并下指示要求调出这桩已经成为话题的案件资料并显示在屏幕画面上。 “原来被害者是这些人啊。”恩特留亚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就认识了这三名被害者的名字。当他看完被害者的供词之后,不禁笑出声来。“当我们向一对被困在路旁的男女伸出援手的时候,对方突然就朝我们袭击了过来?” “有什么奇怪的吗?”凯特偏着头,露出了不懈的表情。 “怎么说呢,这三个人才是前科累累的大坏蛋啊!从他们还是小鬼的时候,就老爱帮我增加多余的工作量了。要不要我奉劝你一句话?如果你们想要在这里受欢迎的话,就应该公开把这三个人拖出来枪毙才对,毕竟对这几个未成年的家伙,我们可是被法律这种麻烦的东西给限制的绑手绑脚。他们会对人伸出援手?我看他们大概一定是去调戏那个女的,所以才会被人反击受伤的吧。如果这些家伙所说的话是真的,搞不好这件事比你们占领克拉斯维尔还要算得上是一件大新闻喔!” “是解放克拉斯维尔。”凯特很严肃的订正了他的说法。 恩特留亚并未对凯特的纠正有所回应。“所以呢?你们为什么会对这件案子这么有兴趣?” “您也看到供词了。据他们的说法,女性嫌犯说的是亚维语,而且还有着亚维人的美貌。” “喔,我当然看到了,不过他们说的话根本就不足采信。对这群没什么教养的家伙们来说,我很怀疑他们是否能分辨鸟叫声和亚维语有什么不同。再说,对他们而言女人就只有两种,而且还管这两种叫‘漂亮’和‘大恐龙’,而且在他们的心目中,有三分之二的女人都是‘漂亮’。所以这些家伙是不可能会知道那一对男女是不是亚维人的啦!” “我想那名男性嫌犯应该不是吧。勉强要说的话,他所用的是当地的语言,而且相貌相当平凡,恐怕这对男女应该是一个亚维人和她的国民随从吧。” “亚维人怎么可能会在地面上走路?”恩特留亚无法认同凯特的看法。“那可是他们最不可能会去做的事情耶!很久以前我就一直在想,说不定那些人连脚上沾到了一块大泥土都够他们心烦个老半天喔。” “关于这一点,虽然目前只是推测,但我们已经在案发现场不远处发现一颗帝国军的着陆夹舱。根据我军高层的判断,这颗着升夹舱应该与这桩案件有所关联。” “你讲话还是那么文诌诌的。总而言之,嫌犯就是那颗着陆夹舱的乘员,你是想这么说没错吧?!” “我认为这个可能性非常高。也许如您所言,那位女性并不是亚维人,但多少还是有深入调查的价值。请一定要让我来协助您的搜查工作,但相对的,也请您在逮捕犯人之后将他们交给我。” “请等一下。强盗伤害可是很重的罪喔,怎么可以叫我把犯人交给你?” “关于这一点,”艾尚开口了。“我和上尉已经达成协议了。我想这件事并没有你说话的权限。” “你怎么说便怎么办吧,管理官。”恩特留亚耸了耸肩。 “那应该已经没问题了吧?”凯特微笑了起来。 “你也听到啦.我可没有权限。”说到这里,思特留亚将视线移到了案件资料画面上的负责人那一栏。“这个案子是由巴枯宁警部补那一班负责的,我马上把他叫来给你作个介绍。” “不用了。”艾尚的心情看来也和恩特留亚一样的不好。“一切搜查的指挥工作就交给你 了,恩特留亚。” “交给我?”虽然恩特留亚早就预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但他还是刻意大声的叫嚷了起来。 “没错,你就和凯特上尉一起进行搜查吧。当然,你要多少部下我都交给你,这绝对不是问题。鲁努·比格市的警察将要全员出动,务必要将犯人逮捕归案。” “请等一下,管理官。这样的话,其他的搜查工作可是都会耽搁下来的。虽然不知道你对基层员警有多少了解,但我可是还有其他的工作要忙喔。” “警部担任搜查的指挥工作是常有的事吧?” “这个嘛,如果有大案子出现的时候是这样没错。” “难道这桩案件不算是大案子吗?毕竟它可是让占领,喔不,解放军都关注的案件啊。” 恩特留亚和大部分的警官最看不惯艾尚的地方就是这一点。他几乎不重视警察的中立性,只会随着外界的意见起舞,但这么做只会把警察机关弄得鸡飞狗跳——打从以前开始,他判断一件案子重不重要就已经不是根据案件内容,而是依照新闻报导的重视程度来决定了。 如果他只是想让警察机关的形象能够与民众亲和一点的话,自己倒也还不会有什么怨言,但是他后来甚至开始看议会的脸色做事。只是因为担心对方一不高兴就会透过删除预算的方式切断警察组织的血脉而让它瘦的跟皮包骨一样的烂理由,恩特留亚就已经不知道被迫接了多少莫名奇妙的案子了。 可是他反而因为这一点颇受选民的好评。所以长久以来,艾尚一直都在这个管理官的位子上坐的很安稳。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我不是很明白,你想要找的应该只是那个亚维人而已吧?”恩特留亚向凯特问道。 “请您不要忘了另一位帝国国民。身为一名自由的市民,却从小就开始援助压迫的体制,这种人是值得我们去憎恨的。” “不论你们想抓的是亚维人还是国民,反正你们不是人很多吗,为什么非得要找我们这种乡下警察帮忙不可!” “恩特留亚,上尉可是来协助我们办案的人。” “拜托你不要再咬文嚼字啦,管理官。上尉先生,你那边有几个部下?” “我可是一位,”凯特挺起了胸膛。“被上级准许可以单独行动的军官。” “换句话说,你没有部下就是啦。”恩特留亚摊开了双手望着艾尚——你看,这下子我们可没有讨论的空间了。我又不是驴子,才不会那么简单就上你的当呢。 “警部,这桩案件对你们而言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凯特开始用热情的语气向恩特留亚说明着。“本来我们就必需仰赖当地的警察协助来举发那些奴隶民主主义者,毕竟我军还不熟悉这个行星的情况。不过因为这件事情的举发对象并不能用克拉斯维尔的法律来制裁,再加上他们也算是你们的邻人,所以你们会抗拒也是无可厚非。然而,在这桩案件中的举发对象可是两名不折不扣的犯罪者……” “所以逮捕他们就是我们的工作,这点确实是没错。”恩特留亚抢先作了结论。“不过,为什么它会是大好的机会?” “这是一个让你们能够为真正的民主主义奉献心力的大好机会。”凯特像是在说一个重大秘密般的压低了嗓子。“这些话我只在这里对你说。我军高层中曾经有人提议要解散现在的警察组织,理由是因为它是奴隶民主主义的暴力机关。不过,如果这里能够和我军拥有共同的行动目标,那么你们也就能够脱胎换骨,成为真正的民主主义机构。” “那还真是太感谢了。不过这该不会只是你一个人的意见吧?” “哪儿的话。要求积极协助既存行政机构的声音,已经获得了高层广泛的支持,连我们的最高司令官也抱持着相同的意见。只要你们的行动能够有所成果,这项意见自然也就可以拍板定案。” “这样讲你明白了吧,恩特留亚。”艾尚露出了洋洋得意的表情。“必须要以行动来向解放军证明我们警察的存在意义才行啊。” 我看你想证明的,只有你自己的存在意义才对吧——恩特留亚开始陷入了苦思。 “干脆由你来指挥不就好了,管理官?”当恩特签亚提出这个意见之后,艾尚还真的露出了认真考虑的表情,于是警部马上就当场撤回了这项提案。毕竟他知道如果真的让管理官来带队指挥的话,部下的办案心情可是会受到影响的。 “我知道了啦,我来指挥就是了。” 为了将自己心中的不满镇压下来,恩特留亚取出了一根香烟,并点上了火。 “那是什么呢?”凯特问道。 “你不知道香烟吗?”恩特留亚没好气的回应了过去。 “啊,原来这就是香烟啊。抽烟在这里是合法的吗?” “当然。我自己就是法律的守卫者,而且这里还是警察局。” “在二百年以前,我们的社会就已经禁止吸烟了。” “是吗,反正拒烟主义者到处都有。不过,这种香烟对人是没什么害处的,而且也没有烟味。它就有点像药一样,具有可以让人的精神镇静下来的作用。” “这种药效就是问题所在。”凯特毫无恶意的说。“借由药物来控制精神,是一种违反伦理的行为。而因为种种你们认为不得已的理由将这种——反伦理的药物加以合法化的举动,正是受到奴隶民主主义压迫之后的最坏表现。因此彻底排除嗜好这种药物的原因以及药物本身,就是我们解放军的责任。” “啊,是喔。”恩特留亚深深的将一缕紫烟吸进了肺里,“凯特宪兵上尉先生,你知道吗?现在的你,可是已经成功的培养出一位真正的奴隶民主主义者来了喔!” 第十二章 亚维的历史 第十二章亚维的历史 “今天早上的天气真好。”杰特一面眺望着已逐渐被黑暗的夜色所笼罩的古佐纽市街道,一面如此说着。 “对我而言,现在已经是大白天了。”坐在长椅子上的拉斐尔将一只脚叠到了另一只脚上,正心不在焉的看着眼前的立体影像节目。 “你现在已经能听得懂这里的语言了吗?”站在窗边的杰特回过头来向拉斐尔问这。 “多少懂一点。”拉斐尔轻轻的点着头。 “关于这一点,我想你们应该是被错误的资讯所误导了。他们这么做真是太不正确了!既然你们有知的权利……”立体影像电视机的形状像一个扁平的小立方体,而在那个扁平立方体的上方正显示着一名女性的上半身影像,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座半透明的胸像一样。现在那名女性正在对拉斐尔滔滔不绝的述说着某件事情。 “又是占领军的节目了,你觉得很有趣吗?” “很无聊。不过,在这里也没有其他事可以做。” 的确是这样没错啦——杰特同意拉斐尔的话。在这里能够让心情稍微好过一点的事情,大概就只有两个人聊聊天,或者是看看立体影像电视而已了。 克拉斯维尔的立体影像节目实在是太无聊了。如果是戴尔库图的话,那里的节目可是会多到让人觉得就算自己花上一辈子也看不完的程度,而且不论什么时候都可以收看任何一个自己想看的节目。但是在这里,却连一点节目的选择权也没有。 不过这倒不是因为克拉斯维尔行星上的文化状况本来就很悲惨的关系,至少到最近为止,克拉斯维尔的确曾经存在着可以和戴尔库图行星相互媲美的电视节目,只不过它们全都被占领军改成了这副模样。但现在自己也只能默默的接受这个事实,就当这一个礼拜都在播放那种无聊的特别节目吧。 “你吃过了吗?”杰特问道。 “还没。” “那我这就去准备我的早餐和你的午餐哕。”杰特伸了伸懒腰。“你想吃什么呢?” “不论是什么食物,反正都不合我的口味。”拉斐尔回答道。从语气听起来,她并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只是用很单纯的口吻述说着一件事实。 “这一点,就交给我来解决吧。”杰特站到了位于房间角落的自动调理台前面。 他从摆在自己脚边的袋子里拿出了一只罐头,在那只罐头上面所写的字样是“波尔柯斯风味茄汁豌豆炖牛肉,未调理,二人份”。虽然从上面的图案看不太出来“波尔柯斯风味”的感觉,甚至连“波尔柯斯风味”是什么自己也不清楚,但至少看起来还蛮能够激起食欲的样子。 杰特将这个罐头推进了自动调理台的投入孔中,并调整口味浓度为中等程度,然后再将一只保盘放到盛装台上之后,便让自动调理台开始运转了起来。 如果以生活日来计算的话,今天已经是两人来到“里姆泽尔亭”以后的第三天了。当初他们将那台浮扬车丢在路边之后,便步行寻找可以让两人住下来的场所,幸好很快就看见了边家旅馆。于是杰特就在这里预先支付了十天份的前金,并打算在这家旅馆逗留一阵子再说。 他们住的地方是一间拥有客厅与寝室的套房,里面当然也有浴室和化妆室。虽然没有厨房,不过因为在客厅角落有这台自动调理台的关系,所以做几样简单的餐点倒还没有什么大问题,在客厅里有长椅子,也有一台立体影像电视机。 当两人进入房间以后立刻就更换衣服并且向旅馆购买一些食物,接下来他们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里。拉斐尔是当然得这么做的,就连杰特自己也认为应该要避免不必要的外出比较妥当。 不知道旅馆是怎么看待我们的呢?——杰特开始不安了起来。 当初他在旅馆的住宿登记资料中所登记的名字分别是“赛·杰特”和“赛·莉娜”,原本打算如果被人问起的话就说两人是兄妹,但是柜台服务员也没有再多问什么。如果男女早婚在克拉斯维尔当地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也许他甚至会认为两人是一对夫妇也说不定。 然而不管是兄妹也好,夫妇也罢,三天都待在房间里足不出户,这样的举动多少还是会让人觉得有些异常。 如果这里是戴尔库图的话,两人一定会成为好奇的人们所关注的目标。因为戴尔库图人关怀他人的程度非常强烈,只要发生了某件引人注目的事情,马上就会有人过去探问其原因。 不知道克拉斯维尔人又是抱持着什么样的想法。那位柜台服务员看到两人这么年轻的模样,会不会就在那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想到胸口都快要被好奇心给撕裂的程度?或者他认为在这十天之内自己就不必去追问,等到过了第十一天但那两位客人又不付追加费用的时候,到时再发挥他最大程度的关怀来这里偷瞄一眼? 如果他们真的对两人有这么强烈的关怀心情,其实杰特反倒希望他们直接过来问自己。虽然他并不是很有把握自己可以轻易的打发他们,但至少应该是可以解决这种不怎么糟糕的状况才对。 最糟糕的状况,就是那位柜台服务员把两人的事情当作八卦一样的随口向别人提起了。跟你说喔,有一对男女连续三天都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从来没外出过,他们到底在里面干什么呢?——你不觉得就算是为了打发时间,他们两人的举动也未免有点不太对劲吗? 等到三天变成四天,四天又变成五天之后,不对劲的程度就会越来越大,而且他还会引来更多人对这件事情的关心……等到自己终于察觉到的时候,两人早就已经成为这个小地方的名人了。 再说,那位柜台服务员看起来就是一个很爱找人家谈八卦的男性。 想到这里,杰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偶尔还是得外出一下透透气才行。这么做对精神上的卫生也有益处,自己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封闭的感觉了。 这三天来,两人都是错开时间轮流睡眠,除了房间里只有一张床铺这种实际的理由以外,也同时包涵了警戒的意义在内。然而最大的理由却是如果让两个人整天都在房内面面相觑的话,这种气氛可是会让人窒息的。 毕竟自己和她又不是热恋中的男女朋友,如果还要从早到晚都得在一起相处,两个人的情绪一定都会变得很糟糕。事实上,今天的拉斐尔看起来就已经是相当的烦躁了。 虽然已经事先订好了时间表,规定一天中的三分之一是睡觉时间,另外三分之一是孤独的打发时间,最后三分之一则是两人在一起度过的时间。但再这样下去,自己和她一定会因为一些芝麻绿豆大的事情而起争执,而且两人身上还都携带着武器,到最后,一位亚维公主和一位伯爵公子就得要在这片大气层底下互相研杀了。可是这种事情却一点也不好笑。 自动调理台发出了“哔”的声响。 杰特将那只已盛满波尔柯斯风味茄汁豌豆炖牛肉的深盘拿了出来,并将另外一只空的深盘放到盛誓台上,再将口味浓度重新调整到最淡的程度,最后才让自动调理台再度运转了起来。 其实这样做实在是有点麻烦。如果两人的口味都一样的话,自己就可以一次做好两人份,这么一来也省事多了。 当杰特第一次使用这台机器的时候,确实就曾经这么做过。虽然杰特因为终于可以享受到一顿盐份够多的餐点而非常满足;可是拉斐尔却只尝了一口就板起面孔说太咸,最后整盘餐点她也就只吃了那么一口。 虽然从下一餐开始杰特就改用分别调味的方式来调理餐点,可是公主的舌头却似乎还是觉得它们太咸了。 自动调理台再度传来了同样的声响。 杰特把两盘餐点放到一只托篮上,并将一壶 已经放凉的薄荷茶也摆了进去。 餐桌和立体影像电视虽然是共用同一张桌子,但自己实在很难想像克拉斯维尔人会有这种一面吃饭一面看电视的不雅举动。 “我要上茶了喔。”杰特对专心看着电视的拉斐尔发出了声音提醒着。 立体影像在这个时候也有了变化。原本在影像中的女性突然变成一个小娃娃的样子,而在她的头上则出现了一座正在自转的古典型轨道都市。 “那是什么东西啊?”杰特一面问着,一面将托篮放到了餐桌上。 由于餐桌上面被放上一只托篮的关系,受到干扰的影像出现了一点杂讯。不过声音还是持续播放着,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当时由于其目的是为了深入宇宙进行探查作业的关系,他们认为派出有机的机械人类应该会比纯粹的机器人要来的适合。以当时的科技能力来说,这的确是非常妥善的……” “她在说明我们的起源。”拉斐尔喃喃的说着。 “亚维人的?” “是的。” “——这就是他们,亚维人的真面目!”在那名女性发出叫喊的同时,也响起了一阵震撼的效果声。“基于上述的理由,亚维人绝对不是人类,他们只不过是一种有机的机械而己……” “讲得真难听。”杰特朝立体影像电视的操作钮伸手过去。“我要关掉哕,要吃饭了。” “嗯。”。 “——各位自由的人类,我们一定要让亚维人回到他们正当的地位上才行。也就是说,他们一定要回到原本是用来侍奉人类的生物机械的地位上才对!对他们而言,这才是最幸福的……“说到这里,那名女性的声音就随着影像一起消失了。 杰特将薄荷茶分别注入了两个碗中,并且从托篮里拿出了深盘。 拉斐尔也从杰特的手中将深盘与碗接了过来,并开始准备用餐。 “关于刚才节目里所提到的事情……”在用餐的时候,拉斐尔冒出了这句话。 “那应该都是骗人的吧?” “他们并没有骗人。” “咦?” “当时我们的祖先的确是以生物机械的身份被创造出来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杰特不停的眨着双眼——其实他还真的不知道。 在帝国创建以前的亚维历史一直都被宛如神话一般的黑暗所包围,但是造成这种现象的理由却很明确。大约在帝国历前三o年,都市船亚布里艾尔号发生了一场意外事故,古老的航行日志——也就是亚维历史本身——也在那次意外中完全丧失,因此比较明确的历史也就只能追溯到该次事件的发生为止。 现在回想起来,杰特才记得自己似乎曾经在戴尔库图行星上听过类似的说法。但因为这项资讯很快就在脑海中被一大堆为了迎合当时的读者所杜撰出来的不实资料所理没,所以也没有让他留下多少深刻的印象。 “嗯,我真的不是很清楚。”于是杰特只好老实的回答了。 “倒也不是刻意要隐瞒,只不过因为这并不是一件名誉的事,所以我们也不怎么想说给外界听,甚至也没有记载于正式文书上。我们只会透过由血亲告诉子女的方式,将这件事代代相传下去。” “不过我的父亲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的样子。” “这是不可能的,海德伯爵阁下应该也在叙爵典礼上听过才对。只要是亚维人,谁都知道这件事。” “是这样的啊……不过,他没有跟我提过就是了。”大概父亲认为这种事一点也不重要吧。 “是吗。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吧……” 拉斐尔正襟危坐了起来,并开始向杰特述说着亚维的历史。 ——在地球上,曾经有一块火山性质很活泼的弧状群岛。住在那里的居民在这样的地理条件下,拥有取舍外来文化的选择自由。于是他们在采行外来文化优点的同时,也独自孕育出了自己的文明。 然而,交通的发达以及全球经济圈的拓展却开始毫不留情的压迫着这块群岛。一开始群岛上的居民虽然充份享受了由它们所带来的恩惠,并且也曾经因此而大为繁荣了一阵子,然而随着全地球规模的文化混乱现象发生,这块群岛原有的独立文化和语言也沦人了风中残烛的境地。后来,终于有一部分的居民无法继续忍耐这种混乱的状况了。 由于轨道都市在当时已经实用化的缘故,于是这些人决心离开地球,并在小行星带寻找他们的新天地。 虽然当时离开地球的人只有全体群岛居民的一千分之一,但就文化保存的目的而言,已经是相当足够的人口数量了。 他们将当时的群岛文化形容为“已被外来文化污染的四不像”,并致力于重现古代文化的工作。首先他们仅以最基本的词汇为元素进行语言的重新建构,同时扩张这些词汇的意义以表现最新的尖端科技,并使古代的群岛语言得以借此而重新复活。另外,他们也从拟态语开始进行一连串创造新词汇的工作。 当人类借由发现“关闭的门”而打开了通向外宇宙的门扉时,他们也曾经考虑过前往其他星系的可能性。因为在人口快速增长的情况下,这些人也开始想要重新过着踏在地面上的生活,即使那块地面不是在太阳系内部也无所谓。 然而,他们孤芳自赏的态度却招来了灾难。虽然人类共同的外宇宙移民计划依旧持续的进行,但其他的人类却一点也没有邀请他们加入这项计划的意思。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只好着手进行自己的外宇宙探查计划。然而当时他们手上并没有任何一个能够让宇宙船达到相对论上速度的“关闭的门”,只有几艘低速的核融合宇宙船而已。 为了能够仅靠这些低速的宇宙船来达成他们的目的,也为了让这项需要在宇宙空间进行作业的计划能够顺利推动,于是他们便运用了一项禁忌的科技也就是人类遗传基因的改造工程。 他们将所有资质优秀的居民集合在一起,并利用这些人的基因创造了三十个生命体,然而他们却不承认这三十个生命体是真正的人类。为了方便区别,他们便在遗传基因上刻意让这些生命体拥有一般人类能对不可能会有的青色头发。 “这个头发的颜色……”虽然拉斐尔捧起了秀发似乎想说明什么,但可能是因为察觉到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颜色的关系,她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总而言之,青色的头发就是当时身为奴隶的烙印。” “我不是很能理解。”杰特摇了摇头。“那你们为什么还会对青色的头发这么执着呢?” “这是为了象征我们的出身,也是为了呈现我们的原罪。” “原罪?” “是的,这是亚维种族的罪孽……” ——虽然其中一个生命体在训练的过程中不幸丧生,但其他存活下来的亚维人祖先还是照预定计划搭上了低加速宇宙船。这种船只只能借由短时间的加速来获得惨不忍睹的速度,而且也只能用这种速度慢吞吞的朝目的地前进,如果他们无法从目的地获得氢气补给的话,也就几乎不可能活着回去。任何精神状态正常的人类一定都会拒绝搭乘这样的宇宙船从事探查工作,然而已经不属于人类的原亚维人也同时丧失了反映其意见的余地。 在航行的过程中,原亚维人发现了一个“关闭的门”,于是他们耗尽了所有船上的加速用燃料来捕捉它,虽然这是一个危险的赌注,但他们还是赢得了最后的胜利。捕捉成功之后的原亚维人,更进一步利用船上有限的材料与技术将母船改装成以“关闭的门”为推进动力的宇宙船,并因此获得了以前完全无法与它相提并论的高加速度。 当他们的航行时间超过了原本 计划中所规定的期限以后,原亚维人便决定要向母都市彻底诀别。内心期盼成为一个独立种族的他们,就在一处完全没有任何观礼者的孤立宇宙中发表了独立宜言。 “这就是亚维种族的罪孽?背叛母都市算是一种罪吗?” “当然不是。这点事还不至于会让我们的良心受到苛责,而且这段故事还没说完。” 后来,原亚维人的宇宙船终于抵达了一个距离太阳系相当近的星系。当他们在那里获得了丰富的资源以后,便利用它们重新打造一艘更大型的宇宙船,由于原亚维人的人口在这段时间里也不断增加的关系,这么做的确是有必要的。虽然在这之前他们所搭乘的宇宙船只是一艘单纯的探查船,不过新的宇宙船上所具备的机能,已经足以让它称得上是一艘都市船了。 然而他们从来没有憎恨过母都市。虽然那座都市当时赋予自己的任务的确是相当的自我本位且无情,但不管怎么说,让原亚维人拥有能够用他们的生命去直接感受宇宙的能力——也就是空识知觉的人,也是母都市的居民。 可是,他们的内心却开始产生恐惧。他们害怕随时会遭遇由母都市所派遣的惩罚部队。虽然如今用理性的观点来看,那只不过是一种妄想性的恐惧,毕竟当时的母都市根本没有那种派出惩罚部队的能力。 但是对原亚维人而言,母都市的身影是那么的庞大,又是那么的万能。 于是他们开始利用储存于电脑中的科技资讯着手生产武器,并以所有的成年人成员编成了一支军队,同时也展开了相关的军事训练。 在这里要说一个题外话。当时负责指导军事训练的航法部士官,其实就是拉斐尔的祖先。由于都市船内的业务相当庞大,同时也非常复杂,再加上当时原亚维人的人口还相当稀少的关系,所以不可能设置一个学校来教育各职掌底下的业务知识。因此原亚维人采用了师徒制度来进行教育的工作,而师徒制度很容易就会演变成后来的世袭制度。当然不只是航法部士官,船上的乘员基本上也都利用世袭制度来承继上一代所掌管的各项业务;后来他们的血脉就由帝国的古老贵族继承下来而延绵至今。 最后,一切终于准备就绪,原亚维人决定先发制人。也就是说,他们打算一举消灭母都市。 “他们的作法未免也太直接了吧?”杰特说道。 “当时我也这么想,所以曾经同过我父亲理由。” “他怎么说?” “父亲说,当时祖先们已经被那永无止尽的恐怖逼到濒临精神崩溃的程度,只要一想到这种状态可能会永远持续下去,他们就会不寒而粟。除了尽快终结这段充满不安的季节之外,祖先们当时也没有其他的目的。” “我并不是不能体会他们的心情,可是……” “老实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理解,我想连父亲他自己也不是很能体会,毕竟我们都不是那个时代的人。总而言之,祖先们终于回到了太阳系……” ——战争的结局一下子就分晓了。 之后他们才明白了事实的真相。原来母都市在认定原亚维人永远不可能回来覆命之后就不再等待,马上又建造了数艘“关闭的门”推进型的宇宙船,并数度派出移民团前往其他星系,而母都市的国力也因此大幅度的衰弱了下来。 如果这件事实能够正确传达出来的话,原亚维人也就不会向母都市出手了。因为这表示母都市从来就没有派出惩罚部队的实力与意愿。 然而,母都市却向他们讨价还价了起来。因为看上了原亚维人所拥有的宇宙船与资讯,母都市要求他们重新回归到自己的统治之下。 原亚维人当场回绝了一切交涉,并随即对母都市展开全力的攻击。 虽然人口远远不及对方,但每一名原亚维人都是不折不扣的战士,而且也拥有丰富的武器装备,相较之下,战争对母都市的人们而言却只是历史上的概念而已。 看他强大的母都市其实根本设有任何军事力量,当然也就不会是已经星际要塞化的都市船的对手。 虽然大阳系内还有其他国家的存在,不过它们并没有介入这场战争。就算有心想要干涉,由于事态的推移太过迅速,严重程度也超乎其想像,所以他们也没有任何可以介入的余地。毕竟当时在太阳系内的诸国,并没有能够与原亚维人相互抗衡的军事力量。 结果,住在母都市内的一百万人不是被浩劫之火所吞没,就是被抛到真空中窒息而死。 “祖先们的惟一目的终于达成了。然而,当他们亲跟目睹散逸在宇宙空间中的尸骸时,才察觉到原来自己对母都市一直有一份探深的爱。” “他们爱母都市?” “嗯。那里毕竟是祖先们的故乡,同时他们也热爱母都市的文化。毕竟文化正是母都市之所以存在的理由,而且也是祖先们诞生的理由之—。然而,母都市已经不存在了,而且从母都市派遣出去的移民团也都失去了下落。既然如此,能够传承母都市文化的人,也只有祖先们而已了。于是他们又有了新的目的,那就是担任这个文化的守护者,当然也包括母都市的语言在内。” “这到现在也是亚维人的目的吗?” “是的,祖先们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自称为‘亚维’的。在此之前,他们都只称呼彼此为‘同胞’而己。‘亚维’在古亚维语,也就是母都市的语言中是‘宇宙’的意思,另外也有‘海洋种族’的含义。对我们这种空间流浪种族而言,真是个再适合也不过的名字。不过,当时祖先们的发音已经和古亚维语有一段很大的差距了。” “守护文化不是亚维人的使命吗?如果发音已经改变的话不是会很槽吗?” “没这回事。不论什么文化都是会变的,不停的变化才是我们文化的特色。再说我那时候所听到的事情是,当时母都市致力复原的文化其实也混杂了各种时代的特征,早就已经不是很纯粹的群岛文化了。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必要非拘泥于古老的事物不可。让文化持续发展,其实也是守护文化的一部分,只要不让外来的事物过度动摇到文化的根本就行了。” “这个嘛,也许是这样没错啦。” “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这样啊——可是敌人为什么也会知道这些事呢?” “没什么好奇怪的吧,他们只要看过留在太阳系内的历史记录就知道了。而且在帝国领土中的地上世界里,也存在着知道事情真相的世界。我想这是因为你的祖先在祖先们还没有回到太阳系之前就已经出发的缘故。” “我想也是。不然的话,一座轨道都市遭到破坏可是重大的事件,我一定会在上历史课的时候学到这件事。” “亚维人用自己的手消灭了他们深爱的故乡,也造就了我们种族的罪孽;而守护由母都市所传承下来的文化,则是我们种族的使命。身为一名亚维人,就得要同时背负着罪孽与使命活下去。这些都是我的父亲告诉我的,而我自己也抱持着相同的看法。”说到这里,拉斐尔陷入了一段短暂的沉默。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她才开口问道:“杰特,你会不会后悔成为一个亚维人?” “你在说什么啊?”杰特努力的露出了笑容。“我早就已经是亚维人了,这不是你一直提醒我的事吗?” “这倒也是。”拉斐尔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正当杰特准备继续把眼前那盘早就凉掉的波尔柯斯风味茄汁豌豆炖牛肉全部吃光的时候—— “对不起。”门外突然传来一名女性的声音,而且对方似乎并没有事先敲过门的样子。 “不可以!”杰特不禁反射性的大叫了起来。 然而,房间的门却在杰特还 在大叫的时候开启了。 “打扰两位了。”一名双手抱着一条全新床单的女性从门外走了进来。她的肌肤被恒星晒成了褐色,头发和眉毛则是黑色的,五官线条相当的分明,年纪看起来应该有三十岁出头。 “你、你是谁啊?!”杰特发现到自己的声音正在颤抖,因为他不敢正眼面对从那名女性的双眼中所发射出来的光辉。 “哎呀,看到我这身打扮还不明白吗?我是客房服务员呀!” “客房服务员……”杰特困惑起来了。他从来就不知道这家旅馆还有客房服务员。 “是的,我是来帮您更换床单的。” 这时候拉斐尔已经放下了前额的刘海并遮住了空识知觉器官。看到她的动作之后,杰特才安心了下来。 “可是……”杰特说话了。“之前你们不是从来没到这里帮我们换床单的吗?为什么今天说来就来了呢?!” “哎呀,这只是很普通的客房服务啊。” “可是,不是只要把床单丢到那里就好了吗?”杰特指着位于墙壁上的投入孔说道。只要将要换洗的衣物丢进去,一个小时以后就会有人将已经洗干净的衣服送到房门的前面。 “这点非常抱歉,我想柜台那边可能忘了跟您联络了。现在可以让我进去寝室了吗?” “啊,不用了,我自己拿过来给你吧。”杰特拼命压制着内心的动摇感。 终端手环和凝集光枪都在寝室里,枪还特别藏在枕头底下。如果让她进来换床单的话,它们一定会被发现的。 “不行,怎么可以让客人您这么做……” “可以的。”杰特用坚定的口吻再度向客房服务员强调之后,便自己一个人冲进了寝室里,并将床单从床铺上扯了下来。 他将床单夹在自己的腋下之后就回到客厅,并将它递到那位客房服务员的面前。 “真是非常的抱歉,”然而客房服务员的手上还是抱着那条新的床单。“至少请让我帮您铺上它。” “不用了,你不必担心,我自己会来铺。”杰特郑重的回绝了。 “哎呀,是这样的吗?”客房服务员将新的床单放到了长椅子上之后,就偏过头来对杰特问道:“您有没有要换洗的衣服呢?” 虽然杰特摇了摇头,但很快就察觉到如果继续让对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并不是一个好现象,于是他只好走进浴室里将洗衣篮拿出来交给那名女性。 “真是非常的抱歉。”那名女性将旧床单和换洗衣物丢进了投入孔内。 “请问……”杰特问道。“你每天都会来帮我们换床单吗?” 那位客房服务员露出了微笑。“这得要看客人您自己的希望而定。” “既然这样,那就,不用那么麻烦了。以后你送床单过来的时候,我会自己把它换好的。” “哎呀,是这样的吗,我个人是不会有什么意见啦。” “另外,请问房门可以从里面反锁吗?” “这还用说,当然是可以啊。” “刚才我明明也把门锁上了,可是你竟然还进得来……” “我是这里的服务员啊。” “那这里有没有连所有的服务员都无法开启的锁……” “这位客人,”她露出了精明的眼神。“如果有这种锁的话,本旅馆可就无法照顾到每位客人的安全了。” “啊……你说的是。”客房服务员的说法是正确的,如果客人打定主意锁在房里不出来的话,对旅馆而言也是一种困扰。“不过,以后如果你要进到房间里的话,我希望你能等房里的人应门之后再进来。” “我确实是这么做的呀。”客房服务员以明确的语调回应了杰特。 “可是你……”杰特想当场提出抗议,不过转念一想,就算责备她在自己大喊“不可以!”之后还要硬闯进门的行为,也是于事无补。 客房服务员并没有打算立即出门的意思,她只是继续向杰特微笑着,似乎正在期待某件事。 “你还有什么事吗?”杰特困惑的问道。 客房服务员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这位客人,虽然由我自己开口要求这种事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不过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西弗’这种东西呢?” 完全没听过。杰特开始焦虑了起采,那名女性到底在说什么,又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如果我说是‘小费’的话,您应该就会比较了解了吧?”她继续解释着去。 “啊,原来如此!”杰特终于弄懂了这个话题的重点,兴奋的他不禁提高声调大喊了起来。“我明白了,请你稍等一下。” 于是杰特从他用来代替钱包的小袋子里取出几枚硬币,并将它们交到了客房服务员的手中。 然而客房服务员却以批判的眼神凝视着手里的硬币。当杰特手忙脚乱的再追加了一枚硬币以后,她睑上的表情才又回复到原本笑容满面的样子。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僭越,但这位客人,我还是有一件事想要请您帮忙。” “好的,当然可以。” 客房服务员将放在换洗衣物投入孔旁边的一只小篮子拿到杰特的面前。先前杰特一直不知道这只小篮子有什么样的用途。 “在您等待衣服洗好的这一段时间里,请将西弗放进这个小篮子里面并摆在走廊下。如果您照做的话,我们会非常感谢您的。” “是的,原来是这样啊,我完全忘记了。”杰特支支吾吾的替自己辩解着。 “这件事就拜托您了。”客房服务员怕杰特忘记,又再度强调了一次。 “这是当然的啦!”杰特大声的叫嚷起来。“下次我会给多一点的,将这三天的份一次补齐总行了吧!” “很感谢客人您能听得懂我的意思。”客房服务员向杰特鞠了一个躬。“那么,打扰两位了,我就先走哕。” 当她离开房间之后,杰特不禁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刚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拉斐尔问道。 杰特耸了耸肩。“虽然她的语气是很委婉,不过客房服务员是来抱怨我们没有好好付钱的。” “钱不是已经先付了?” “旅馆的部分是先付了没错,不过该收到钱的人并没有看到这笔钱。” “你说的话还真是难以理解。” “是吗?总而言之,我已经完全明白那位客房服务员为什么第三天就来,而且还硬闯进我们房里的原因了。如果我们能够完全遵守规矩的话,对方也就不会再过来打扰我们了。”说到这里,杰特的语调突然虚弱了下来。“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啦……” 第十三章 发现浮场车 第十三章发现浮场车 “不会错吧?”恩特留亚警部又确认了一遍。 “应该是不会错的。”主任鉴识官肯定的说。“和资料上的车辆登记编号完全一致,而且也确认车上有三名被害者的体液痕迹。” “是血液吗?” “不,是精液。” “哇噢!”恩特留亚不禁大叫了一声。“没想到你们竟然还有那种闲情逸致去调查那种东西啊?” “我们可不是因为自己喜欢才去鉴识它的。”主任鉴识官皱起了眉头说。 “真是不懂,为什么那些家伙会喜欢在那么狭小的空间里干那档事啊!”恩特留亚用下颚朝浮扬车的座椅那里比了一比。 “谁知道啊。” “而且还是三个人一起办事!等一下,他们在做出这种,扼哼,射出体液的行为之前,应该有事先征求对方的同意吧?” “这点我就不清楚了。”主任鉴识官耸肩说道。“不过在没有具体证据的情况下,如果还是要我说出自己的看法,我是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的低。” 恩特留亚也同意对方的看法。“看来是有必要调查那些家伙所犯的其他罪行了,不过我说的‘那些家伙’指的是这几个被害者喔。” “这种事情一点也不重要。”一直在恩特留亚身边旁听他和主任鉴识官对话的凯特宪兵上尉终于听不下去了。“找到亚维人的痕迹了吗?” “目前还没有找到。我们已经采集了五十根以上的头发,不过遗传基因检查尚未……” “那就请你继续进行鉴识工作,现在就去。” 主任鉴识官露出了征询意见的眼神望着恩特留亚。 恩特留亚也使了个眼色叫他快去办事,主任鉴识官只好转身离去。 “好在那些家伙不是很爱干净的人,这点还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说完恩特留亚便将身体靠在指挥车旁,并点起一根香烟抽了起来。 从鲁努·比格市的警察到专程前来的鉴识官们,将这辆疑似为亚维人与其随从所抢夺的浮扬车团团包围了起来。而那些鉴识官们,现在应该已经开始在玩他们非常喜欢的拆解组合游戏了吧。 在鉴识官的周围则停了好几辆鲁努·比格市警局的巡逻车以及鉴识车,并有几名身为恩特签亚部下的警官在车外担任警戒的工作。 “你已经找到线索了吧?”凯特看起来非常的兴奋。 “这个嘛,都已经花了三天的时间了,当然一定会找到一些线索的啊。”恩特容亚没好气的回应着。 这种案子那需要三天的时间啊!如果警察的巡逻任务能够像平常一样顺利进行,或者是警察之间的联系能够像以前一样紧密的话,一个小时以内就可以找到这辆车了好不好? 虽然恩特留亚当时也向凯特要求至少发给每辆警车一张通行许可证,可是对方却用自己没有那种权限的理由加以拒绝了。 那个时候,恩特留亚的心里还一度浮出了可怕的疑念——这家伙该不会只是个穿着宪兵上尉制服的逃兵,其实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权限吧? 幸好这个疑问并没有让他烦恼太久。因为当凯特坐上这辆车之后,每一道盘问的关卡都会让他和凯特优先通过。 “警部您应该是在考虑下一步要怎么做吧?”凯特问道。“我个人是认为,应该要挨家挨户的对这座都市进行全面性的搜索。” 喂喂,这位年轻人!——恩特留亚实在是受够了——你也要考虑一下我们的人力吧。挨家挨户的全面性搜索?如果真的按照你的意思去办的话,鲁努·比格市的所有警察可就真的要全员出动了。不管艾尚当时是怎么说的,我可不想让警察局被迫公休好几天啊! 不过现在正好有一个逃避责任的好机会。 “你说的对。”恩特留亚刻意装出一副沉思的表情。“既然这里是古佐纽市,我认为应该交给古佐纽市警局来处理比较好。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而且警察的人数也够多。” “你竟然会想要将这桩案件交给他人处理?”凯特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眼神,并用力描着头。“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你对这件事这么不热心。也许到昨天为止还高呼皇帝陛下万岁的你会有这种想法是无可厚非,可是……” “拜托你,”恩特留亚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向凯特说道。“我从来就不知道皇帝叫什么名字。” “很明显的,他们侵犯了你知的权利。所谓知的权利就是……” “我求求你不要再解释下去啦!皇帝的大名只要去查一下就知懂了,我只是对这种事情没兴趣而已。” “对政治的毫不关心,正是民主主义的最大敌人。看来亚维人和他们的帝国国民爪牙,已经成功的让你们屈服在他们的压迫之下了。” “不准说我祖先的坏话。”恩特留亚将一口烟喷向了凯特o “你、你的祖先……”凯特被那口烟喷的咳嗽不止。 “难道你没注意到吗?‘恩特留亚’可是一个相当具有亚维风格的姓氏。我五代以前的祖先曾经是帝国的国民,听说他那时候还是一名星界军的从士,不过详细的事迹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总之,后来他似乎是觉得自己不适合在宇宙过生活,所以就又回到地上世界里来了。” “是、是这样的啊。”凯特张大了嘴呆呆的看着恩特留亚,但他很快又回神了过来。“但正因为如此,你才应该要更加的憎恨他们才对啊。” “我是不太懂你的理论啦,不过你到底想说什么?” “因为他们让您的祖先从国民降格为领民,这份憎恨……” “我可没有那么深的执念喔。”恩特留亚苦笑了起来。“再说,你大概是搞错了吧。国民和领民的地位是平等的,只不过国民的权利由帝国来守护,领民的权利则是由领民政府来守护罢了。简单的说,就是管辖的人不同啦。不过对身为警察的我来说,有些时候也的确会觉得很复杂就是了。虽然我的朋友里头也有国民,不过在这些人面前我也没有特别对他们恭恭敬敬,我们之间的来往跟一般的朋友是一样的。” “你的朋友……”凯特的眼睛睁得更圆了。 “是啊,就是那些替史法格诺夫侯爵家管理农园的人啊。反正他们现在应该都被你们送进强制收容所,喔不,是民主主义学校里面去了。因为先前我有点担心,所以曾经跟他们联络,不过他们似乎都已经不在家里面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他们是比奴隶民主主义者还要恶劣的人。虽然我并不了解你那些朋友的个人情况,但帝国国民更应该接受民主主义的教育……” “老实说连我自己也感到很不可思议,为什么到现在我还能这么的冷静呢?”恩特留亚突然向凯特凑近过去,并露出了一脸恐怖的笑容。虽然还不能与“亚维的微笑”相提并论,但他就是靠这副笑容唬住了数十个犯罪者以及其预备军的。“以前我可是以对朋友非常讲义气出了名的喔。” “有关刚才的提议……”凯特的情绪开始不稳了起来。 “什么提议?” “就是将这桩案件交给古住纽市警局的提议。” “啊,那个啊。” “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意见。”凯特以评价的眼神从上到下的量了恩特留亚一遍。“再说,你似乎不太喜欢与我共事的样子。” “也不会。至少从刚才开始我又突然喜欢起来了。”恩特留亚开始拨弄着挂在自己腰上的短针枪给凯特看。 “我要给你一个忠告。”凯特的表情开始严肃起来。“如果你太瞧不起我的话,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够聪明的选择,因为上级已经赋予我无限制的逮捕权利。” “喂——你们通通都过来这里!”恩特留亚开始叫唤他的部下们过来了。 “有什么事吗,警部?”数名已经闲得快要发疯的警官跑到了指挥车的旁边问道。 “可以啦,就站在目前的位置上特命吧。” “是!” 恩特留亚再度面向凯特这边。“刚刚我听得并不是很清楚,什么是无限制的逮捕权利啊?” 凯特紧抿着嘴有好一段时间,最后他才说出了这句话。“我军可是有士兵在这座城市里驻守喔!” “不过,他们现在好像都不在这里耶。” “你以为这么做……”凯特以不安的眼神开始左顾右盼了起来。 当然恩特留亚并没有真的想要伤害凯特的意思。毕竟要自己只有短针枪的部下去对抗一支军队实在是太不人道了。 “开玩笑的啦。”恩特留亚突然亲呢的拍了拍凯特的肩膀。“难道你不觉得开这种玩笑很有趣吗?我本来还期待你会当场大笑三声呢。” “啊,什么啊,原来是这样的啊……”凯特勉强挤出了微笑。“开玩笑的确可以让人际关系更为圆滑。不过,这里的开玩笑方式还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每颗星星都不一样嘛。”说到这里,恩特留亚突然一把揪住了凯特的上衣,并凑近对方的耳边悄声说着:“不过,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你们在这里并不受欢迎,而且我一点也不想和你有什么圆滑的人际关系。” “但、但是……”凯特的嘴巴一张一合了起来。 恩特留亚露出了讶异的微笑,随即松手放开了凯特。 “那么我们就来实行这项提议吧,顺便也把你这位不会抽烟的人交给古佐纽市警局去处理哕。”恩特留亚拿起了原本挂在腰上的通讯机与艾尚管理官进行联络。当警官遇到必须要移交案件管辖权的情况时,一定要先获得管理官的同意,之后才能叫第一线的警员进行移交的工作。 不过,艾尚并不想切断自己与占领军之间的协助关系。因为他似乎很希望能够在占领军面前留下一个可靠人物的好印象。 恩特留亚随即向艾尚指出,自己在古佐纽市的活动已经很明确的侵犯了对方的管辖权,万一逮捕失败的话反而会有可能让占领军更不高兴。 艾尚暗示恩特留亚自己还有调动后者职务的法宝,并严格指示后者务必要确实逮捕坠落在地上世界的亚维人。 不过恩特留亚也很明确的表明到时候一定会很感谢艾尚调动自己的职务,并进一步滔滔不绝的述说着搜查的困难程度以激起艾尚的不安。 艾尚终于屈服了。 恩特留亚也暂时松了一口气,并切断了通讯机。 接下来他就面向凯特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么一来,我们彼此就能各自回到幸福的时代里去啦。” “在我们的世界里,你刚才的行动已经很明确的违反了规定。”凯特呆呆的望着恩特留亚。“也许这是你身为警官的最后一次行动了。” “才不会呢。”恩特雷亚自信满满的说。 恩特留亚是鲁努·比格市的名人之一,对一位优秀且公正的警官而言,他的确值得拥有这样的资格。如果艾尚真的将恩特留亚免取的话,他一定会受到民众毫不留情的批评,相信艾尚自己对这一点心里绝对有数。 “警部,”从恩特留亚与艾尚通讯时就一直在旁边等待的主任鉴识官,终于忍不住插进了恩特留亚和凯特的中间,并将一片封入一根头发的树脂片拿到了警部的面前。“结果出来了。确定是亚维人的毛发,而且很有可能属于一名女性。另外,这根毛发也已经被黑色染发剂染过了。” “刚刚警部在通话中的时候,”凯特指着主任鉴识官说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向我报告?” “因为上尉先生您不是我们命令系统中的成员。”主任鉴识官冷冷的瞥了宪兵上尉一眼。 “我跟警部的地位是相同的!”凯特的语调越来越激昂了。 “我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回事。”主任鉴识官这回已经连凯特的脸都懒得看了。 “算啦,这也没什么嘛,上尉先生。反正这么一来,我们终于又找到另外一条线索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凯特压低着头露出了不满的表情,他的跟睛也开始燃起了极度愤怒的火焰。 看样子自己还真的有点玩过头了。正当恩特留亚在为捉弄凯特这件事情开始反省的时候,通讯机突然传来了一阵呼叫自己的响声。 恩特留亚连忙再一次拿起了通讯机。 对方当然还是艾尚管理官,然而他所传达的内容却远远违背了恩特留亚的期待。 艾尚与古住纽市警局的协调在不顺利的状态下结束了,因为他们竟然很高兴的批准恩特留亚继续侵犯自己的管辖权。而且根据艾尚的说法,对方在话语中似乎还暗示如果可能的话,他们会将许可令用精美的包装纸包好之后再交给恩特留亚。虽然古佐纽市警局不会出动任何人员前来支援,但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提供任何必要的情报。 恩特留亚在内心暗暗叫苦,看来这座城市的管理官还要比艾尚来得聪明多了。 “总之,恩特留亚,接下你不用再担心了,就朝着你的任务大胆迈进吧!”艾尚以这句天真的话语替这一次的对话画下了句点。 恩特留亚以一声呻吟代替回应之后,便切断了通讯。 “继续搜查吧,不过只能靠我们两人的力量了。”他简短的向凯特报告这件不幸的消息。 “是吗。”宪兵上尉发挥了惊人的抑制力,从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到任何表情。“我认为现在应该是呼叫支援部队的时候了。” “你该不会想找我们市警局的人吧?”恩特留亚露骨的表现出他的不愉快情绪。如果是凯特提出要求的话,就算是会计组那边的人也一定都会从办公桌前面被管理官给拖出来的。 “当然不是,”凯特很明确的说着。“是从我的部队那里调派人员过来。只要我向上级报备,部下要多少就有多少。” 恩特留亚明白凯特的心思。虽然先前还装出一副人员不足还硬撑的模样,但到头来他还打算找友军前来支援。看来刚才自己用所有的部下来恐吓他的时候所产生的顾虑,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然而恩特留亚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就算自己当面拒绝占领军的支援,凯特也绝对不可能会听进去的。 “是吗?不过就算有再多的人手可能也都不够喔。”于是恩特留亚只好消极的同意了凯特的意见。 干脆提议议两人分头进行搜查吧。这么一来,不论是谁都能用愉快的心情继续工作。 “是的。”凯特点头以后,便将手腕上的通讯机凑近了口边,并开始以恭敬的态度进行通信。 恩特留亚虽然听不懂通话的内容,但从凯特沮丧的神情看来,交涉的结果应该已经很明显了。 “为什么不幸会同时降临在我们两个人身上啊?”恩特留亚第一次对凯特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情感。“不知道是那个地方的谁又独占了所有的幸运喔。” “一定是这样的。”凯特无意识的喃喃自语了起来。“先不管这些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以现在的人数来看,我们只好一步一步的来了。” “能说的具体一点吗?” “挨家挨户的全面性搜索看来是不可能了。总之先调查所有的收费住宿设施,再逐渐扩大搜查的范围,目前也只有这条路可行了。” “看来应该会花上不少时间吧。” “是啊,现在也只能祈求那两位会笨到刚好住在旅馆里让我们抓了。毕竟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应该很少 有人会想要在这种时候来一趟悠闲自在的旅行才对。” 第十四章 战士们 第十四章战士们 当杰特正在忍受着眼前的立体影像节目以磨练自己的克拉斯维 尔语能力时,他听见背后传来了一阵声响。 而当惊讶的杰特将头转到后面去的时候,赫然发现四名男子正 从门外蜂涌而入,于是他连忙从长椅子上站起了身来。 “别作无益的抵抗!”站在最前面的一名矮个子男性大声怒吼 着。 这几名男子全都举起了麻醉枪并瞄准杰特。如果杰特作出任何 可疑的行动,大概身体马上就会变得像一根白桦木一样的僵硬吧。 “你、你们、你们是谁啊?!”杰特也大声喊叫了回去。 “难道我们看起来不像是警察吗?”那名矮个儿男子露出了悲伤 的表情说道。 “警、警察……” 终于来了吗?杰特的手掌心开始渗出了汗水, 几名男子的身上都穿着同一套制服。虽然乍看之下,这一套黄 绿颜色相间的制服实在很难和警察朴实的形象联想在一起,不过这 里毕竟是“诡异兴趣之帝国”克拉斯维尔,这种款式的衣服其实已 经是相当的朴素了。 “这里应该还有另外一个女的吧?就是那位亚维人小姐。”矮子 男质问着杰特。 “有吗?”杰特开始装傻。“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房间号码?” 还好拉斐尔已经进到寝室里去了,如果能够在这里蒙混过去的 话杰特开始试图抓住最后一丝的希望。 “她大概是已经睡了吧?”然而矮于男却看客了杰特的心思。 “不过,你为什么现在还是醒着的呢?真是一个没有常识的家伙, 难道你不知道现在已经是睡觉时间了吗?都是因为你的关系,害我 们的计划开始乱掉了啦。” 该不该向对方道歉呢?杰特在心里如此思索着。 “喂!”矮子男回头向他的同伴之一示意着,那名同伴是拥有一 副魁梧身材的黑皮肤壮汉。“去寝室看一看。” 只见那名壮汉点头之后,就朝着寝室的门那里走了过去。而另 外一位理了个大光头,身材像减肥中的鹤一样瘦的男子则跟在壮汉 的后面一起前进。 “住手!”杰特完全忘了麻醉枪的事,朝着那名壮汉飞扑了过 去。 壮汉像是觉得逼他动手嫌麻烦一般的将手轻轻一挥。 杰特的身体马上就因为这一挥而飞了出去,并重重的摔落在地 板上。当他试图从地面上重新爬起来的时候,突然看到眼前有一管 枪口,吓得他当场呆坐在那里不敢轻举妄动。 “虽然我很赞赏你的勇气,”矮子男将麻醉枪顶住了杰特的后 心。“不过下回如果你敢再乱动的话,我可是不会客气的喔。” “你们是来逮捕我们的吗?” “我们的确是想让你以为是这样没错。” “让我以为是这样?” “吵死啦!等一下再跟你说明啦!”说完矮子男便将视线移到了 壮汉那里,“喂!” 杰特不放过对方将视线从自己身上移走的大好机会。 他很快就抓住了矮子男的手臂。 然后杰特和矮子男就开始扭打成一团。 当两人在地板上翻滚的时候,杰特紧紧抓着矮子男的手臂不 敢,并用力将对方的手腕硬往后方扳了过去。 “好痛啊!”矮子男在大声哀蒙的同时,手上的麻醉枪也跟着掉 到了地板上。 杰特连忙伸手过去想要捡起那把麻醉枪。 就在这一瞬间,两名男子的身体从杰特的上方朝他飞扑而来。 其中一个人是刚才一直跟在壮汉身边的男子,另外一位则是留着一 头黄色短发的年轻人。 “可恶!”趴在地上的杰特被那两名男子限制了行动。 那名瘦子男骑在杰特的背上,两只脚还不断对他的腰部施加压 力;而另外那位年轻人则是按住了杰特的肩膀,并用力将他的手臂 往后面板了过去。 “继续押着他别动!”矮子男一面喘气一面捡起了自己的枪。 “当场麻醉他不是比较好吗?”年轻人提出了他的意见。 “你要我们等一下得扛着他走吗?当然不行,我可希望这家伙 能尽量用他自己的双脚走路喔。”矮子男驳回了这个提案。 “可是,葬仪社……” “混账!我们是警察啊!叫我巡查部长!” “是!巡查部长大人!” 他们的样子实在是太奇怪了,这些人真的是警察吗?如果他们 不是警察的话,又会是什么人呢?目前自己惟一可以确定的是,他 们应该不太可能是占领军。 杰特的思考在后脑勺感觉到一股坚硬的触感之后同时停止了。 那名矮子男用他的枪使劲将杰特的头部压了下去。 “其是了不起的忠诚心啊,嗯?我要先声明,虽然很希望你能 用自己的双脚走路,但我可没有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喔。你有没有被 麻醉枪击中过的经验啊?如果你以为可以幸福的昏睡过去,那就大 错特错了。在这之前,你全身的肌肉可是会先发出凄厉的惨叫喔。” “你们真的是警察吗?”杰特发问了。 瘦子男突然吹了一声口哨。“我蛮喜欢这个青年的,没想到他 在这种时候竟然还有发问的心情,但也有可能是他到现在还弄不清 楚自己所处的情况,这点实在是蛮耐人寻味的。” “这种事情一点也不重要!”矮子男再度对壮汉下达了指示。 “达斯瓦尼,你还站在那里干嘛,快点去啊!” 被矮子男称呼为达斯瓦尼的壮汉无言的点了点头,并打开了寝 室的门。 然而当壮汉往寝室的方向再踏出一步之后,他的脚就不再往前 移动了。只见达斯瓦尼露出了畏惧的表情拼命摇晃着头,并开始朝 后方慢慢后退。 一开始,杰特还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过当他看到拉斐尔的身影跟着达斯瓦尼一起出现以后,马上 就明白整个事态的发展了。 现在的拉斐尔,身上穿的是旅馆所准备的衬衣型白色睡衣,从 她睡乱的前额刘海那里,可以看到她的空识知觉器官正发散着无机 的光辉。高高扬起的眼角将现场的气氛化为一团冰冷,手上则紧紧 握着她的凝集光枪。 凝集光枪的外表正发散着不吉的光芒,同时它也拥有能将人轻 易分解成肉块的力量。那些人手中所掌的麻醉枪跟它一比起来,不 论就外表或是威力而言都像是小孩的玩具一样。 “亚维人……”那个年轻人像是失魂落魄似的喃喃自语了起来。 “没想到真的有亚维人!” 达斯瓦尼的背部终于碰到了墙边。 而所有的人也从这个时候开始保持原来的姿势在原地僵住不 动。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那名矮子男。令人意外的是,从他口中所说 出来的话竟然是略带口音却相当正确的亚维语。 “丢掉你的武器,亚维人!难道 你不在意这个青年的生命吗? 在这种距离之下,就算是麻醉枪也足以当场杀死他喔!” “如果那个人死了的话,你们也要通通死在这里。”拉斐尔在她 的眉间刻出了几道细纹,并以坚定的口吻向在场的人预言着。“我 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活着离开房间。而且我要先声明,现在我的心 情可是非常的不好。” “这种精神状态的确是很容易理解。”瘦子男开始喃喃自言自语 了起来。“任何人从安稳的睡眠中被硬生生的吵醒,心情一定都会 很糟糕。看来这种现象连亚维人也不能例外,这还真是一项新的发 现。” 然而,谁也没去理会他的新发现。 “我们这边可是有四个人,怎么可能会输给你一个人呢?”矮子 男不甘示弱了反击了回去。 “要试试看吗?”拉斐尔扬起了她的下颚说道。 “喔!”年轻人将麻醉枪的枪口朝拉斐尔的方向转了过去。 不过拉斐尔的动作却快了一步。只见她先是像要吹起口哨一般 的吸起嘴唇之后便扣下了板机,从凝集光枪的枪口所释放出来的热 线则精确击中了麻醉枪的枪身。 “好烫!”年轻人连忙丢出了他手中的枪枝,可能是因为它在一 瞬间就被加热到非常烫的程度了吧。 而那名壮汉则趁机举枪并准备瞄准拉斐尔。 但第二道凝集光也贯穿了那支麻醉枪。 虽然壮汉忍受着高热用力扣下了扳机,但麻醉枪的机能已经完 全停止了。 接下来,位于壮汉头部左右的墙壁很快就烧出了两个焦黑的窟 窿。 当达斯瓦尼注意到那两个烧焦的窟窿之后,他的身体立刻就在 墙边瘫软了下来。 “别开枪,我什么事也没做!”瘦子男马上举起了双手,并丢掉 他手中的麻醉枪。 “正如各位所见,我曾经受过一段时间的射击训练。”拉斐尔平 静的解释着。“我有许多值得自豪的事情,射击的技术就是其中一 项。不过,现在我的头脑还不是很清醒,所以请不要期待我接下来 的射击还会像刚才一样准确。” 房间内再度笼罩着如同大理石一般僵硬的静寂。 矮子男的脸上开始不断冒着豆大的汗珠。 虽然杰特的手脚已经恢复了自由,不过两名男子骑在他背上的 状况依然不变,所以他的身体仍然是动弹不得,而且那支枪还是继 续顶在杰特的后脑勺上。 杰特认为这个时候自己有必要提出一些建方,于是他便轻声的 说道:“我觉得,你们还是重新考虑一下会比较好喔。” 矮子男一脸嫌恶的看着杰特的脸,而顶在杰特后脑勺上的麻醉 枪也跟着稍为动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往拉斐尔手上的凝集光枪瞥了 一眼,随后就将自己的视线开始朝远方飘移不定的眺望了起来。从 那名矮子男的表情看来,他似乎正在那边自顾自的开始回忆起自己 童年时候的美好往事。 杰特吞了一口口水,专注的凝视着矮子男接下来的行动。 作出决定之后的矮子男动作也非常迅速,只见他手上的麻醉枪 在一瞬间就如同梦幻一般的消失了踪影。 同时,另外两名男子也终于让杰特从坐垫的身份中解放了出 来。 杰特马上就翻滚到拉斐尔的脚边,并爬起身来和她并肩站在一 起。 “非常感谢你们能够重新考虑。”杰特由衷的说着。 “重新考虑?重新考虑什么啊?”从那名矮子男的表情看来,他 似乎正在向杰特解释自己还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在生命结 束之前一定要把它给弄清楚才行。 “很高兴我们能够相互理解。”杰特讽刺的说着。 “这是当然的啦,相互理解可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喔。”矮子 男举起来的双手张的更开了。“欢迎来到克拉斯维尔!我们由衷欢 迎各位的来临!” 房间里面似乎吹过了一阵冷笑话的寒风。 “看来,‘我们能够相互理解’这句话似乎是说得太早了。”在 一片沉闷的气氛中,杰特一个人喃喃自语了起来。 “杰特,”拉斐尔开口了。“撤退了。这里由我来看着,你去收 拾行李吧。” “这么做似乎是比较好的选择。”杰特一面摇着头,一面走进了 寝室里。 不过收拾行李却没有花上杰特多少时间。为了让两人能够随时 离开这里,衣服之类的物品都已经事先整理好并放在杂物包里头了。 杰特右手握住了凝集光枪,杂物包则背上了自己的左肩,接着 他就又回到了客厅里。 “好了,我们走吧。”杰特向拉斐尔说道。 “嗯。”拉斐尔开始向那群男子下达指示。“你们全部到寝室里 面去。” “等一下。”矮子里开口了。“我们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刚才你们表达友好的方式似乎还蛮奇妙 的。”杰特指出了矮子男的语病。 “难道你们不想知道我们的真面目吗?” “是不想。”杰特冷淡的回答着。 “年轻人怎么可以那么没有好奇心啊。好奇心可是人类向上提 升的动力喔。”矮子男开始责备起杰特来了。 “不论你们是葬仪社派来的工作队,还是野鸟同好会,我都投 什么兴趣。”杰特的口气相当的僵硬。毕竟自己的手臂在被那群男 子反扳到背后之后,到现在还是隐隐作痛着,他实在没办法对那些 人产生任何好感。 “只有我才是葬仪社的人。”矮子男拍了拍胸脯说这。 “是吗。看来你对自己的生意还蛮热心的,连主动制造尸体这 种事你也做得出来。” “够了,快点到寝室里面去。”拉斐尔催促了起来。 “可恶!” 那群男子开始随着枪口的方向朝寝室的人口移动着。 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道门,也就是通往走廊的房门突然传来 了开启的声音。 ——还有别人?! 杰特连忙紧张的端起手中的枪。 “你们真的是有够笨的了。”一名女性进入了房间里。 杰特更加的惊讶了。她竟然就是白天的时候曾经来过这里的客 房服务员。 “你也跟他们是一伙的吗?” “当然哕,我是他们的领导者。”她用远比杰特还要流畅的亚维 语开始说话了起来。“哎呀,我身上可没有携带武器喔。” “那么,你就不是这里的服务员哕?” “没错,我的确不是。” “有关‘西弗’的事情也是你胡说的哕?” “哎呀,那倒是真的喔。”那名女性的语气突然严厉了起来。 “你们的评价真的很糟糕,至少那些真正的服务员是这么认为的。” 杰特虽然一度畏缩了起来,但他很快就回复了原有的心情。 “不过,至少 你白天是来这里探路的吧?” “是的。”她向拉斐尔露出了笑容。“这位亚维人小姐,你的发 根还留着青色的头发喔。下次染发的时候,你一定要一次染到发根 才行。” “感谢你的忠告。”拉斐尔面无表情的说。“也请你到寝室里面 去吧。” “等一下,请听我说,这样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 “该怎么办,杰特?”拉斐尔的神情虽然还是很严肃,但已经微 微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嗯,至少听一下她想说什么应该也没什么损失吧?” “你真是个聪明人。”那位假扮成客房服务员的女性如此说道。 “在这之前,你们给我捧成一列在那里站好。”拉斐尔用枪朝窗 户晃了晃示意着。 “你也变精明的嘛。”那名女性用这句话称赞了拉斐尔之后,便 照后者的指示开始行动起来。 “你不觉得这种场景会让人联想到‘枪决’吗?’矮子男开始喃 喃自语。 “没问题的,葬仪社。”瘦子男安慰着矮子男。“如果她有心的 话,现在我们的脖子早就已经被她划出一道干净的切面了。” 五个人全都站到了窗户的前面并排成一列,这么一来,拉斐尔 和杰特就可以同时监视着所有人的行动。 “我们首先来作自我介绍吧。叫我玛尔佳就行了。” “叫我葬仪社吧。我当然也有本名,不过朋友之间都是这么叫 我的。”矮子男报出了姓名。 “我叫阿明。虽然父母给了我一个名字,但我并不喜欢它,所 以叫我阿明就行了。”当瘦子男这么说的时候,杰特才注意到他的 左右胡须分别染成了红色与黄色。 “我叫比尔。在这座城市里只要一提到‘飙车比尔’,每个人都 知道那指的就是我。”年轻人说。 “达斯瓦尼。”壮汉只说出了这四个字。 看到他们对自己流露出期待的眼神,杰特不禁耸了耸肩。“虽 然很抱歉,但我并没有自我介绍的心情。” “没关系的。”玛尔佳完全没有显露出任何失望的表情。“我记 得你们在住宿资料上所登记的名字是赛·莉娜与赛·杰特没错吧?” “是啊。” “那么,请让我这么称呼你们吧,至少杰特应该是本名才对。” “不过,莉娜并不是亚维人的名字。”阿明露出了探询的目光。 “我并不想让你们知道她的本名。”杰特很明确的说。 “至少可以告诉我她的最后一个姓氏吧?看起来这位小姐的身 份还蛮高的,只要知道她的姓氏,我们就猜得出她是谁了。请问她 是不是和史法格诺夫侯爵家有什么渊源呢?” “要怎么猜是你们的自由,不过,我们并没有协助你们的打算。 毕竟我们还不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 “啊,我差点忘了。”玛尔佳说。“我们都是:反帝国克拉斯维 尔战线’的成员。” “反帝国?怎么听起来好像你们很讨厌亚维人的样子。” “我们并不讨厌亚维人,杰特,我们只是要求这个行星能够独 立自主而已。具体来说,我们拒绝帝国领主的存在,同时也要求以 私有的宇宙船从事贸易与探险的权利。” “不过,帝国根本不可能会容许这样的行为。” “没错,所以我们才要起来战斗。” “跟帝国战斗?” “不然我们难道是要跟野鸟同好会战斗吗?”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我们是帝国的人。” “当然,因为那位小姐是亚维人。” “然后,你们又说自己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人。”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 “原来如此。”杰特大大的点了一下头,他终于理解到自己与玛 尔佳这些人中间原来一直存在着一道无法越过的深渊,于是他便朝 向拉斐尔说道:“看来听到这里也差不多了,该是我们离开的时候 了。” “请等一下啦,我话都还没有说完呢。” “对我而言,你说的话实在是太复杂了啦!” “我们才不是在对你说话呢,国民。玛尔佳对那位亚维人小姐 讲话的时候,你这个随从安安静静的听就好啦。”比尔插话进来了。 虽然杰特差点想反驳回去,但他最后还是将这个错误的判断吞 进了肚子里。毕竟就算说出自己贵族的身份,也很难让他们相信这 件事会是真的,再说如果他们真的信了这件事,对自己而言也不见 得是一件好事。 不过,拉斐尔却打破了沉默。“这个人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 不准你们轻视他。” 杰特大方的接受了比尔的嫉妒眼神。 “那么,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拉斐尔问道。 葬仪社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希望你们成为我们的 人质。” “杰特,”拉斐尔将她的脸朝向了少年说道。“我想还是走比较 好。” “嗯,我想也是。”杰特维持着举枪的姿势,并开始像一只被布 袋套住头的猫一般的朝房间门口碎步后退着。“再见了,很高兴能 够遇上各位。多亏你们的出现,让我们稍微不那么无聊了一点。” “都是因为你多嘴,害他们完全误解了啦!”玛尔佳用力朝葬仪 社的头顶重击了一下。“再等一下啦!” “如果你还有事要说的话,请快点说,我的手臂已经很酸了。” 拉斐尔给对方最后的机会。 “你们听好,再这样下去,你们一定会被抓的。”玛尔佳很快就 切人了重点。“毕竟你们完全不熟悉这个世界的常识,简直就像出 席游泳大赛的骆驼一样来错了地方。不过我们可以帮你们找一个场 所躲起来,直到亚维人重新回到这里来为止。” “那真是太感谢了。”面对玛尔佳一针见血的评论,杰特也开始 感到不安了起来。如果两人能够获得当地居民的协助,老实说再也 没有比这个还要更幸运的事了。“不过,为什么身为反帝国战线成 员的你们会想要这么做呢?” “这还用问,当然是为了要和帝国谈条件啊。”葬仪社说。 “给我闭嘴,你这个人就是出了名的越描越黑。”玛尔佳马上斥 责了回去。“不过,确实是这样,葬仪社说的没错。我们想要以你 们,或者正确来说应该是以这位小姐的人身自由为交换条件对帝国 进行交涉。好不容易终于有一位亚维人降临到我们伸手可及的地 方,如果还要让你被占领军俘虏的话,我们先前的苦心不就完全白 费了吗?” “就算我是皇帝陛下,也不可能会答应你们的要求。再说,帝 国也绝对不可能会……” 虽然拉斐尔的话还没有说完,但杰特已经明白她接下来所要说 的内容了。对亚维人而言,挟持人质的方法是行不通的。即使有人 成功的挟持皇帝为人质,并向帝国提出最卑微的要 求,帝国也绝对 不可能会接受对方的条件。反过来说,他们惟一会做的事就是让挟 持人质的绑匪付出适合这种卑劣行为的代价。 然而,杰特却用手肘轻轻顶了拉斐尔的侧腹一下,并在她的耳 边悄声说着:“我觉得你还是别浇他们一桶冷水了,就让他们自认 为可以拿你向帝国交涉吧。” “你要我骗他们?”拉斐尔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这也不算骗,反正我们也没有打击他们那种天真想法的权 限。” “这么说也没错,但是……” “人和人之间的想法会不一致是常有的事。可是目前最重要的 事,是让他们继续保有那份美丽的梦想。” “不过,当他们明白把我们当人质是没用的时候,这些人的心 情不是会更加的恶劣?也许他们一气起来就会杀了我们。再说人质 本来就是这么一回事,不是吗?” “我并没有真的想要成为人质的意思,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你们知道我们会什么会注意到你们吗?”玛尔佳察觉到两人的 视线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连忙以短针枪连续发射的速度说出了下 述的话语:“因为你们两位的事情早就已经在这一带传开了。当这 家旅馆的柜台服务员清楚的看到这位小姐的脸之后,马上就认为就 算她的头发是黑色的,但绝对是亚维人不会错。他还说,如果真的 是地上人的话也未免太美丽了,再加上她的行动也很奇怪,绝对是 一个逃难到地上世界来的亚维人。幸好柜台服务员正巧是我们的支 持者,所以他才会第一个告诉我们,不然如果有人拿这些话去向占 领军告密的话,你们又要怎么办呢?!听好,也许你们真的是打算 躲在这里,不过只要这里躲着一个亚维人,你们就等于是敲锣打鼓 的告诉大家要赶快过来抓你们喔。” “我知道了。”杰特举起手来制止了她的发言。“我们就把自己 的人身自由交到你们的手上吧,但这是有条件的。” “哪有人质谈条件的?”葬仪社睁大了眼睛。“人质是什么东西 你知道吗?” “你给我闭嘴,葬仪社。当初如果你们能够把事情办好的话, 现在也就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我讲话也就会比较有份量一点了 只要你们拿枪顶住他们的头,我还用得着拜托他们来当我们的人质 吗?真是太难看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玛尔佳,当初你就应该自己来办这件事 啊。” “哎呀,你好意思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来做这种粗活? 没想到你竟然对女孩子这么不体贴!” “现在应该是让我们说一下条件的时候吧。”杰特很客气的打断 了两人之间的争吵。 “请。”玛尔佳说。 “第一,我们不会把武器交出来。” “哪有人质还有武装的?!你真的严重污辱了人质的概念喔。” “你给我闭嘴啦,葬仪社!第二呢?” “我们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共同行动。如果没有经过我们的同意, 你们不可以拆散我们。” “可以。还有吗?” “最后,我希望你们能事先说明。不论你要我们去哪里,或是 要我们怎么做,一定都要事先告诉我们。” “没问题。既然我们已经有了结论,那就赶快离开这里吧。” 没想到玛尔佳这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条件,杰特不禁愣了一 下。 “等一下,她还没有换衣服。”他指着穿着睡衣的拉斐尔说道。 “我觉得穿这样比较好看。”拉斐尔说。“至少比你买给我的那 样东西还要来得有品味。” “你觉得呢?”杰特向玛尔佳询问着。 “怎么看都觉得她穿的是一件睡衣。如果容着睡衣外出的话, 在这里可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举动喔。” “你明白了吧。”杰特从杂物包中取出那件衣服交给拉斐尔。 “还是换上这件衣服吧。” “别把我当成小孩子一样看待!”拉斐尔虽然愤愤不平的说出了 这句话,但她还是乖乖的走进了寝室里。 “他们真的是贵族的千金小姐和国民的随从吗?”比尔提出了他 的疑问。“你不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有点粗鲁吗?” “这是演技,实在是太了不起了。”玛尔佳简单的解决了比尔的 问题。 “是这样的,我们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杰特又打断了他们之间 的对谈。 “什么问题?” “你们交涉的前提是帝国能够收复这个世界对吧?万一帝国没 有收复这里的话,你们又会怎么对待我们呢?” “你说亚维人会一直失败然后夹着尾巴逃跑?!”葬仪社不停的 打量着杰特的全身。“这倒是我今年所听过的新鲜事里头最荒唐的 笑话了。” 如果以平面宇宙中的距离来计算的话,在距离史法格诺夫侯国 约六千天里的位置上有一个“门”可以通往“优纽三0三星系”。 虽说是六千天里的距离,但一艘快速的联络艇可以在不到五小 时的时间里抵达史法格诺夫门,就算是最慢的运输船也可以在七十 小时之内完成一趟旅程。对境内“门”的密度相当稀疏的依利修王 国而言,这两个星系已经算得上是相邻的世界了。 亚维帝国的舰队目前就驻扎这个星系里。 这支舰队的旗舰是巡察舰“凯尔迪治号”,由于这艘巡察舰当 初建造时就事先设计为旗舰的关系,因此它的舰桥是两段式的结 构。除了负责指挥舰艇本身运作的舰桥之外,在它的上层还另外设 置了司令座舰桥。 特莱夫·波尔治·优布迭尔·雷姆谢尔提督目前就在这座司令座 舰桥的上面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 ——看来,事态的发展快要越来越符合我自己的兴趣了。 这位提督的体格非常的壮硕,这样的体格即使在亚维人中也很 难得一见。他的头发是浓绿色的,黝黑且鼻子坚挺的脸除了让他看 起来非常精悍之外,还给人一种猛禽类的印象。当他说话的时候便 会露出特莱夫家的家族特征,也就是那四颗发达的犬齿,所以与其 说他看起来像猛禽,还不如说是一只猛兽。不管怎么说,他的形象 永远是那么的凶猛,仿佛打从出生以来就注定要成为一名成功的军 人。虽然特莱夫也毫不例外的拥有亚维人的美形面孔,但外界对他 的印象永远就只有那看似狰狞的形象。 司令座舰桥上同时还有十二名参谋、一名担任幕僚工作的副 官、以及数名司令部的人员,他们都静静的看着这位总是静不下心 来的总司令继续走来走去。 在本来应该要让特莱夫坐下去的司令座背后墙上,挂着三面呈 三角形排列的纹章旗。位于三角形顶点的是绘有“八颈龙”图案的 帝国国旗;在左下角则挂着拉 尔布琉布镇守府的纹章旗,虽然也绘 有“八颈龙”的图案,但除了底是红色之外,还另外画上了一道雷 光。 至于右下角则是特莱夫家族的纹章旗“叹息之雉”只有分舰队 司令以上的高级军官,才有在艉上悬挂家族纹章旗的特权。 “阁下,巡察舰‘亚德拉斯号’已经带来了最新的战场状况 图。”参谋长传来了报告。 这位参谋长,卡休尔·波特·萨帖克·公子·列梅修千翔长,和他 的长官是完全相反的类型。他和大多数的亚维人一样拥有相当纤细 的身材,发色也是亚雅人常见的浓蓝色,容貌以亚维人的标准来说 相当的平凡,换句话说,在一千个地上人的男性中就有一个人可以 和他的美形程度互相抗衡,而他的眼睛总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 因此也给外界一种迟钝的印象。 “是吗,显示出来吧。”特莱夫点了点头,他期待好消息已经很 久了。 “是。”卡休尔向向其中一名部下示意着。 平面宇宙的立体影像很快就在司令座舰桥上浮现出来。 两股分别以“天川门群”中心领域的高密集“门”地带以及 “第十二环”外缘“火山”为源头的时空粒子流,在史法格诺夫门 的所在位置附近汇聚在一起,并形成一处局部性的高浓度时空粒子 领域。 对时空泡而言,要侵入一处时空粒子浓度非常高的领域是相当 困难的;但反过来说,要从一处高浓度时空粒子领域离开则是一件 非常容易的事。当敌我双方需要借助机雷相互展开攻击的时候,谁 先在高浓度时空粒子领域阵谁就占了上风。如果要举地上战的例子 来比喻的话,高浓度时空粒子领域就相当于高地地形,因此在平面 宇宙图上,高度越高的地方所代表的意思就是该领域内的时空粒子 浓度也越高。 目前正有一团时空泡群集结在那处高浓度时空粒子领域内,对 任何侵入史法格诺夫门的攻击行动而言,那里可说是一处绝佳的防 守阵地。 “由于我军舰艇的侦察行动曾经遭到阻碍的关系,敌方似乎也 察觉到我们的接近了。”卡休尔向总司令说明着。“根据时空泡群的 质量,我推测敌军的规模应该相当于三个分舰队,并摆出了明显的 迎击态势。但他们似乎并不希望主动从史法格诺夫门对我军展开攻 击。” “只相当于三个分舰队而已吗?看起来还蛮少的。”由于这个消 息符合自己的期待,特莱夫不禁露出了笑容。“这就是敌军的所有 兵力?” “恐怕是吧。如果我是敌军的作战指挥官,我一定会下令以所 有兵力全力迎击。” “我不要推测,难道没有确定的情报吗?” “我感到非常的遗憾,”卡休尔摇了摇头说。“但我需要中央方 面的情报才能够作进一步的确认,然而中央的情报却非常不足。由 于情报局无法事先掌握这次敌军进攻情报的关系,要他们能掌握更 具体的兵力情报,我想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 “情报局啊。”特莱夫的语气里充满了嫌恶的情绪。“那里的人 都是一群连喂猫的工作都办不好的无能之辈。” “您说话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阁下?”通讯参谋娜索托流雅副 百翔长责问了起来。由于她刚从军令本部情报局转任到这里的关 系,虽然在这支舰队上的资历还很浅,但听到现在的长官批判自己 以前的所属单位,还是忍不住露出了露骨的厌恶表情。 “是吗。”特莱夫握拳柢着下颚,开始来回踱步了起来。 他对情报局局长卡舒楠修提督这个人的确是有相当强烈的个人 偏见,而这种偏见则是从很久以前有关“翔士修技馆某间教室之小 秘密”以及“天空色头发少女传说”这两个故事所掀起的一阵风波 开始的。自从那次的风波发生之后,每次只要两人一见面就会开始 吵个不停。 ——确实卡舒楠修是一个令人厌恶的家伙,而且说他无能也一 点都不过份。让这样的人来担当情报局局长的重责大任,军令本部 的这个玩笑也实在是开得太恶劣了。但就算是这样,将他的所有部 下都说成是无能者的自己也不能算是很公正。虽然这回情报局确实 是失职了,但在大部分的情况下,这些部下都还是相当尽忠职守 的。 既然自己错了,就要由自己来收拾残局,因此有必要在这里修 正自己的用词。 “我确实是说错了。”总司令下了这样的评论。“情报局的人最 适去喂猫了!” 参谋长的脸上完全没有任何的表情。“情报局的人们如果听到 这句话,他们一定会感到无上的光荣。” “是吗,那就好。”特莱夫由衷的感到满足。 娜索托琉雅虽然露出了非常复杂的表情,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保 持沉默。 特莱夫马上就将情报局的话题抛诸脑后,并将意识集中在更重 要的问题上。 ——好了,接下来我要怎么做呢? 目前,有七个分舰队在他的指挥之下,它们分别是: 突击分舰队“维尔迭夫” 突击分舰队“罗凯尔” 突击分舰队“瓦卡沛尔” 突击分舰队“基提尔” 打击分舰队“巴斯克·加姆留夫” 侦察分舰队“弗杜妮” 补给分舰队“阿舒玛图修” 以这七个分舰队为骨干,再加上若干独立战队以及特莱夫本人 的直辖舰之后所编组的临时舰队,后来就被人们以直接冠上总司令 姓名的方式称呼为“特莱夫舰队”,当时这支舰队的舰艇总数约有 二千一百艘。 然而特莱夫的心中却相当不满意,因为他认为这样的舰艇数量 说少虽然是不少,但说多也不能算多。 而且这支舰队的目的直到现在还是很不明确。 当拉尔布琉布镇守府接获史法格诺夫侯国遭受攻击的情报之 后,便以紧急处置的程序将七个分舰队交给当时还是镇守府副司令 的特莱夫提督,并立即展开了出击的行动。 而这支舰队的作战目的之一,就是要确认敌军的兵力并探查对 方的意图。 然而,如果只是要进行侦察任务的话,自己的兵力也未免太多 了,甚至也不需要特别编成一支舰队,只要交给麾下的侦察分舰队 “弗杜妮”去执行就可以了。 不过,如果作战目的是为了要夺回史法格诺夫侯国并阻止敌军 再度入侵的话,那么这样的舰队数量也未免太少了。 看来自己还真是抽到了一张下下签——在舰队航行于征途上的 时候,特莱夫就时常在脑海中浮现着那几位同僚的面容。 包括特莱夫本人在内,拉尔布流布镇守府一共有四名副司令。 通常镇守府副司令的工作,就是在 发生重大战事或是演习时代表总 司令指挥全军。虽然平常的时候麾下并没有任何可以指挥的舰艇, 但还是会有一批常设的幕僚跟随在身边以处理任何紧急的军事状 况。当然副司令也有随时集结舰艇并编组舰队的权限,不过司令部 却严格限制他们不能擅自运用这项权利。 其实其他三个副司令也都有能力来指挥这支舰队,但到头来, 却只有特莱夫一个人孤零零的航行到这种地方来。 原本自己还希望能很快就遭遇到敌军的侵略舰队,结果到现在 连一艘船也没碰见,看来这次的出征还真是快要变成一趟舒适的旅 程了。至少演习的时候,自己多少还能体验到一点紧张的感受。 自己这边就算了,没想到连敌人那里也是一样的糟糕。用那么 少的兵力就想要来侵略帝国领土,结果反而把自己困在史法格诺夫 侯国里动弹不得。 “我们会获胜吧。”特莱夫向参谋长确认这。 “是的。不过这件事是建立于敌军的士兵力已尽数出现在这里 的假设下。” “我并不喜欢在假设的基础上战斗。” “那么,您打算撤退吗?或者是留在原地等待援军来呢?” “到了这个地步,我的兴趣问题也只好暂时搁一边了。”特莱夫 将手一挥,并作出了以下的宜示。“我要夺回史法格诺夫!” “是!”所有的参谋立即并拢脚跟向特莱夫敬礼。 “卡休尔,提出作战计划需要多久时间?” “在这之前,我有一件事情需要总司令来确认。” “什么事?” “作战目的也包含歼灭敌人在内吗?” “我认为,”作战参谋舒莉尔百翔长顺势提出了发言。“我们应 该采取迂迥挟击的阵形。” “嗯……” 这还真是一项令人心动的提案。 迂回挟击可以说是一种非常华丽的战术。首先分派一支兵力出 其不意的从敌人后方出现并切断其退路,然后这支分派出来的兵力 再与主力会师形成包围的阵形。如果成功的话,敌方一定会被歼灭 到体无完肤的程度。 在目前的状况下,实在很难让人去考虑失败的可能性。毕竟我 军在数量上已经占了二倍的优势,就算敌军侥幸将我军各个击破, 自己也可以利用这项优势来取得最后的胜利。 再说,特莱夫麾下还有侦察分舰队“弗杜妮”。 乍听之下,对帝国军事不熟悉的人可能会以为“侦察分舰队” 只是一支轻武装的辅助部队,但实际上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 侦察分舰队的使命,就是要尽一切力量在充满敌意的宇宙领域 中杀出一条血路来。在这种状况下,笨重的战列舰或是威力不足的 突击舰只会碍手碍脚,因此侦察分舰队的作战部队全部都是由巡察 舰所编成。就连伴随在作战部队左右的补给舰也特别设计成与巡察 舰相同质量的小型舰艇,同时不论在机动性或是在破坏力方面也都 相当的优秀。 据说一个侦察分舰队的战力甚至可以抵得上五个一般的突击分 舰队,因此也曾经有人力主将星界军的主力全都改编为侦察分舰 队。虽然由于经费效率不高以及战术运用的柔软性不够等问题而无 法将这项提案付诸实行,但热烈信奉这种看法的人也从来没有死心 过。 一言以蔽之,它就是奔驰于天空的重武装骑兵部队这正是侦察 分舰队的真面目。 对迂回挟击战术中的伏兵而言,再也没有比它还要更适合的部 队了。 特莱夫评估了散秒钟,但最后他还是因为这项战术就整体战略 而言不成熟的理由将这项提案驳回了。“不行,我们的目的不是为 了战斗,而是要收复史法格诺夫侯国。这场战争应该会持续很久, 即使在胜利已经确定的情况下,我们也不能因为无益的战斗而白白 丧失舰艇。” “可是……”舒莉尔试图提出反驳。 “吵死了,闭嘴!不要继续用它来诱惑我了!”特莱夫突然大声 斥责了起来。 “是。”舒莉尔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紧抿着双唇。 “那么,我们就一面向敌军示威,一面继续行军了。”卡休尔向 总司令做最后的确认。 “没错。”虽然特莱夫对迂回挟击的提案仍然是有点心动,但他 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以横一列阵形向敌军夸示我方的战力,并缓 步向前进军。这么一来,敌军应该就会自动落荒而逃了吧。” “我明白了。那么我们就以这项指示拟出计划草案。” “要多久我们才能出发?” “侦察行动中的巡察舰该怎么处理?” “当然不用等他们,行军时再叫他们会合就行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是二小时以内。” “别偷懒,一小时以内办好。” “我明白了。” 特莱夫皱起了眉头。没想到参谋长竟然连一声抗议也投有,很 干脆的就接受了自己缩短时间的要求,这表示他根本就可以在更短 的时间内完成作战计划。不过已经太迟了,一小时以内办好的话可 是由自己这边先说出口的。 “很好,下去吧。一小时以后如果没有看到一份像样的作战计 划,我可就不只是失望而已了喔。” “是的。” 目送着参谋们前往作战室的背影消失之后,特莱夫这才在司令 座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一小时后,卡休尔向特莱夫提出了包括行军序列以及舰队预定 航线的作战计划。 虽然特莱夫对这位参谋长有许多意见,但他也确实信任卡休尔 的能力。因此他几乎连看也没看就承认了这份作战计划,并随即对 全舰队下达指示: “各位,我们即将进行夺回史法格诺夫侯国的作战。虽然很遗 憾,但我们似乎不会碰上任何战斗,万一各位侥幸面临到战斗的状 况时,我会期待各位华丽的战斗英姿。那么,全舰队出击!” 二千艘舰艇也在同时一齐喷出了引擎的火焰。 第二章 逃走 第二章逃走 “好了,请进来吧。虽然看起来是肮脏简陋了点,不过还是请两位不要太在意。”玛尔佳向两人如此邀请着。 “不好意思喔,这里就是肮脏简陋。”葬仪社露出了不愉快的表情。“不过我可是喜欢得很呢。” “这里就是葬仪社的家吗?”杰特发问了。 “是啊。”葬仪社点了点头。 距离“里姆泽尔亭”正好十条街的地方有一栋“都市树”建筑物,而葬仪社的家就在它的三楼。 杰特跟在玛尔佳与葬仪社的后头进了这户人家的大门,而拉斐尔则紧跟在杰特的后面,至于阿明、比尔、以及达斯瓦尼则是最后才走进葬仪社家的人。 “你还真是连一点警戒心也没有耶。”比尔向杰特嘲笑了起来。“如果我们真的想要搞鬼的话,你们可是来不及反应的喔。毕竟你们的背后实在是太没有防备了。” “啊,是这样的吗。”由于杰特的确没想过要对自己的背后提高警戒,他只好坦率的点了点头。当初确实应该要走在这一行人的最后面才对。 “你这样子还能算是一个好护卫吗?”比尔再度嘲弄着杰特。 杰特默默的耸了耸肩。虽然他并不是拉斐尔的护卫——如果硬要做区分的话,其实拉斐尔才是杰特的护卫,但如果向这些人仔细说明这件事的话又太麻烦了。 从拉斐尔的神情看来,她似乎很理所当然的在意葬仪社的家中是否有一间能让自己睡觉的寝室。虽然投有受到任何人的邀请,但她还是抢先进占了屋内那张坐起来应该是最舒适的皮制座椅。 “喂,那可是我的位子啊。那是主人的座椅喔。”葬仪社满怀怨气的伸手指着拉斐尔说道。 拉斐尔虽然将视线移到了葬仪社身上,不过她却没有任何回应。 “亚维人,你可是我们的人质耶。说真的,就算被我们五花大绑然后丢在地板上,你也应该没有什么立场抱怨才对。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想清楚……” 拉斐尔似乎对聆听葬仪社的抱怨很有兴趣的样子。但从她的表情看来,与其说像一个热心听讲的学生,还不如说是像一位正在研究一种奇妙生物的学者比较恰当。 “是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啦。你是靠自己的意志来到这里,而且身上还带着枪是吧?但是呢,我个人从头到尾可还是把你当人质一样看待的喔。当然啦,你那把枪的威力的确是很大,而且我也见识到你的枪技了,就算我们一起上,可能还是打不赢你。可是,我……”说着说着,葬仪社的声音开始虚弱起来了。“算啦,如果你真的喜欢那张椅子的话,我也会很高兴的……” 看着葬仪社无力的在另外一张长椅上坐下来的身影,杰特开始担心他会不会当场哭出来了。 幸好葬仪社完全没有流出一滴眼泪,杰特这才放下心来,并开始提高注意力以环视着屋内的情况。 虽然玛尔佳说这里‘肮脏简陋’,但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由于屋里没有多少家俱的关系,整间屋子看起来还蛮宽敞的,屋内看不到一张桌子,有的只是几张椅子而已。墙壁上挂着一幅画,它看起来有点像是抽象画,而画的内容则像是一团由上向下喷出的熊熊火焰。 “这幅画是葬仪社的作品吗?”杰特发问了。 “啊,没错。我画得很不赖吧?”葬仪社转瞬间就恢复了笑容,并马上又提高声调大声叫嚷起来。“真是的,你们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已的立场啊?!你们可是人质耶,人质!你们又不是来帮我庆祝生日的人,别装出一副被我招待的客人模样好不好!” “杰特,你先坐下来。虽然你可能觉得让葬仪社发神经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不过我们可是早就已经看腻了喔。”玛尔佳说道。 “我才设有这么想呃。”杰特替自己辩解了起来。“我只是对这幅很有意思的画感兴趣而已……” “身为人质的人啊,光是担心自己的性命就担心不完了,那有可能还会对艺术感到兴趣啊。”葬仪社指责了起来。 “再说这幅画是否真的有那么艺术,我认为还是有考虑的余地。”阿明也提出了自己的评论。 当葬仪社开始与阿明进行争辩的时候,杰特这才走到位于拉斐尔身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杰特盯着玛尔佳的双眼问道。 “到了早上以后,我会让你们躲在货车的货柜里,同时也请两位跟我们一起前往市外的某个地方去。” “我的工作是货车驾驶员。”比尔补充说明着。“每天我都会从一家位于迪‘瑟贡街上的培养肉工厂中运送肉品到各个地方去,所以我非常熟悉盘问关卡的情况。而且现在也已经和占领军的那些人混熟了,他们是不会每次都要我打开货柜来检查看看的。” “既然你是运送肉品的人,那么那辆车不就是冷冻车?” “当然哕。不过请你放心,我离开工厂的时候货柜一定是空的,而且也会事先把冷冻装置关掉。” “那太好了,毕竟我也不喜欢被冻成一根冰柱的感觉。” 杰特开始陷入沉思。 将两人伪装成货物而离开这座城市的确是一个好点子。不管怎么说,目前还坐在椅子上看着大家的拉斐尔确实是蛮显眼的。就算头发染得再怎么彻底,只要叫她把帽子脱下来,拉斐尔的空识知觉器官还是无处可藏。 然而,这些人是否值得信赖却又是另外一个问题。如果两人隐藏在一堆货物之间的话,确实是很难被别人发现到行踪,可是杰特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要把自己与拉斐尔带到那里去。也许当两人从货柜上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人类统合体”的士兵已经在自己面前将他们的枪口排成一列等着了——这是绝对有可能会发生的事。 “还是不行。虽然很抱歉,但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你们。”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们呢?难道你认为我们会把两位卖给占领军吗?”玛尔佳问道。 “可是,我们不是人质吗?你总不能期待一个人质会相信你们的话吧?” “你总算想清楚啦?”葬仪社露出了一副深得我心的模样,并用力的点了点头。 然而玛尔佳却用手贴着自己的额头,并露出了快要昏倒的表情。“我们是不可能会和占领军结盟的呀。” “为什么?虽然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很纳闷,但为什么你们没有去协助敌军呢?” “我们自始自终都是主张要脱离帝国而独立的组织,是独立哦!” “既然这样,你们不是更应该……” “这个嘛,当这颗行星刚被占领的时候,我们的确是有过这样的期待,可是他们也明确的表示出不让我们独立的意思。所以,为什么你还会认为我们会和那样的人结盟呢?” “那些人真的是比亚维人还要糟糕。”比尔说道。“至少亚维人还会让我们随心所欲的去做想做的事。” “还不只是这样而已。”阿明也开始情绪化了起来。“我只不过把自己的头发染成青色而已,那些家伙竟然用这种理由剃光了我的头发,我根本一点也不崇拜亚维人,只不过是觉得那种发色和我的胡子颜色很搭配而且,但是他们竟然敢这么对我!”他一面说着,一面还用手轻抚那两根分别染成红色与黄色的胡须起来。 “边我的生意也被他们影响到啦。”葬仪社也摊开双手说道。 “连葬仪社也是?”难道敌军对葬仪社也有什么不满吗?虽然杰特想要向葬仪社作进一步的请教,不过玛尔佳已经先一步开口说话了。 “总而言之,”玛尔佳做了结论。“我们对占领军连一点欢喜的心情也没有。再说,虽然这一次敌军是偷袭成功 了,但我并不认为亚维人是会在宇宙空间中退缩的种族,如果真的和占领军建立协助关系的话,对我们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看来你还蛮信任帝国的嘛。” “我们信任的是帝国的军事力量。”玛尔佳纠正了杰特的说法。 “嗯——我越来越弄不清楚你们到底有多认真了。”杰特将两只手臂交叉在自己的胸前。“难道你们真的认为可以脱离帝国而独立吗?” “非得这么做不可。”阿明提出了他的主张。“我认为帝国目前确实是对地上世界采取毫不关心的态度,但我并不知道这种现状会不会永远持续下去,相反的,我们应该认定他们不可能会想要维持现状才对。万一帝国硬是对地上世界提出了无法解决的难题,到时我们又应该要怎么办呢?要是一个不小心,亚维人就很有可能会将反物质炸弹像下雨一般的落到地上世界的头上来喔!” 杰特心想,你这么说也未免太奇怪了吧?最有可能逼亚维人将反物质炸弹洒在克拉斯维尔行星地表上的行为,应该就是你们强行从帝国独立出来的举动吧,如果这颗行星先行从帝国独立出来,相信帝国也不可能会继续毫不关心下去才对。 “你该不会想说我有被害妄想症吧?”阿明似乎对杰特的表情产生了误解。 “没有啊,我才没这么想呢。” “那你刚才那副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对你这么说,总觉得你这种想法好像跟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却又害怕父母会虐待自己而离家出走的小孩子一样。毕竟离家出走以后,一旦被父母找到带回家,反而有可能会遭受到更严厉的处罚,但这种后果却是自己没办法去事先预料的,不是吗?” “喂!”阿明眯起了双眼。“这可是我第一次受到这种程度的侮辱。” “我完全没有恶意。如果这么说会让你的心情不好,我愿意道歉。” “那我就接受你的道歉吧。不过,我的想法还是不会变的。” “谢谢你。其实我真的没有轻视你们思想的意思。”杰特拼命安抚阿明的心情。 “那就好,以后请多注意一下你的用词。” “我会这么做的。” “这件事就算了。”玛尔佳开口了。“可是你们又有什么打算呢?如果你们不满意我们的提案,我也可以让你们继续留在这里。毕竟到市外也是很危险的一件事,占领军的人可能早就已经沿路设下关卡来执行盘问任务了。” “嗯,这点我明白。” “开什么玩笑啊!”葬仪社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该不会是想要这两个人一直住在我家里吧?” “看起来应该是这样没错呀!反正你不是有多余的房间吗?应该没有什么好不方便的吧?” “可是这两个人才不是什么好客人呢,特别是这家伙!”说到这里,葬仪社突然伸手朝拉斐尔的方向用力指了过去。“她根本就已经把我当成家臣看待了嘛!”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玛尔佳开始用克拉斯维尔语说了起来。“我们当中只有你是一个人住在一间屋子里,如果硬要我带这两个孩子回家,你要我怎么去向我的老公和女儿交代呀?” “你不会随便跟他们说个理由啊,就说他们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和妹妹不就好啦?” “我从来就不曾对我的老公说谎过。” “你明明都已经跟他隐瞒了加入激进派的事实,现在还好意思这么说啊!” “但我也没说谎呀,我从来就没跟他说过自己不是激进派啊。” 在一旁听着两人之间对话的杰特,不禁觉得这个反帝国的团体应该只是一个小小的组织。与“反帝国克拉斯维尔战线”这个响亮的名号有点名不符实,这个组织的全部成员可能就只有现在在自己眼前的这五个人了。 “葬仪社其实是在担心。”阿明用很沉重的语调如此说着。“毕竟如果让占领军发现自己家里藏匿了一个亚维人,他可是不知道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的。” “才不是这样!”虽然葬仪社这么说,但大家都看得出来他只是在逞强。 就在这个时候,杰特突然察觉到自己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得问这些人。“你们会不会和我们一起待在货柜里面呢?” “我想不这么做是行不通的吧。”比尔回答道。“毕竟二人座的驾驶席如果挤进了五个人,不论是谁都会起疑心的。” “什么嘛,如果一开始你们就跟我这么说的话不就好了吗?”杰特终于露出了微笑。“这么一来,我就愿意相信你们了。对了,当我们躲在货柜里的时候,我跟她可能都会让枪保持在随时可以射击的状态,但这绝对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所以到时候还请你们不要太在意喔。” “这么一来,我还真搞不懂谁才是真正的人质了啊。”葬仪社叹了一口气。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一直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的拉斐尔终于开口了。 玛尔佳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之后,说:“从现在开始三小时十七分后。” “我的睡眠并不是很充足。”拉斐尔向葬仪社说道。“这里是你的家,客人用的寝室应该还够清洁吧?我想要再睡一下,就劳烦你带路了。” “我得先去把床单换好才行,能不能请你稍微在这里等一下咽?”绝望的表情开始在葬仪社的脸上扩散开来。 第三章 史法格诺夫门冲击战 第三章史法格诺夫门冲击战 在亚维帝国舰队与史法格诺夫门之间的高浓度时空粒子领域中,有无数的光点正聚集在一起。 “这些光点是什么啊?”特莱夫提督将指挥杖指向平面宇宙图上的光点群并问道。 “有0点九九九七的机率是敌军舰队。”卡休尔干翔长冷静地回答着。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特莱夫大吼了起来。“我们应该是为了让敌军见识我军的兵力才会如此行军的,没错吧?” “是的,而且我们也做得非常充分了。”参谋长点了点头。 “敌军应该也清楚见识到我们的兵力了,没错吧?” “如果这样子他们还看不清楚的话,也许我们应该要派出联络艇直接告诉他们才对。” “敌军应该是完全没有任何胜算,没错吧?” “任何有理性的指挥官,应该都只会下这样的判断。” “既然这样!”为了制造戏剧性的效果,特莱夫还刻意在两句话的中间用力停顿了一下。“为什么这帮家伙还会在这种地方磨磨蹭蹭的啊?!”说到这里,特莱夫的心中突然浮现了另外一股疑问,于是他又转头向参谋长询问道: “话说回来,你刚才说它们是敌军舰队的机率有0点九九九七,没错吧?” “是的。” “剩下0点000三的机率如果不是敌军的话,又会是什么?” “欺敌情报、我军侦测装置的全体故障、未知的自然现象、或者是未知的智慧生命体集团,也有可能是……” “你难道真的认为这些现象有可能会发生吗?”特莱夫愣住了。 “其中单一现象发生的可能性极低。然而,如果将这些现象发生的机串加总起来……” “我明白了,不用再说了,忘掉我的问题吧。”这位总司令用手托着下颌,并开始在司令座舰桥上走来走去。 “我记得阁下似乎是希望与敌人一战的样子。”在一旁静静看着特莱夫流露出不满情绪的卡休尔如此说着。 “我当然希望。”特莱夫承认了参谋长的观点。“然而,抱持怀疑心理与敌人战斗并不是我的兴趣。卡休尔,你认为这帮家伙还逗留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 “根据我个人的推测,可能有以下三点。”卡休尔当场回应了起来。“第一点,敌军可能判断他们会取得胜利。” “他们会取得胜利?兵力差距明明这么遥远!为什么?” “这种可能性又可以分为以下两点理由。首先,敌军舰艇的个别性能可能远超乎我军的想像。” “你的意思是,我们连假想敌国的技术能力都未能确实掌握吗?”没想到帝国的科学技术竟然有可能落后于其他的星际国家,这实在让特莱夫的心情愉快不起来。 “您对那些只会喂猫的人还能有什么期待?”卡休尔毫无表情的反问了回去。 “确实是没错!”特莱夫用力的握拳捶了自己手掌一下。“情报局的能力最适合去喂猫了。这句话我的确说过,差点忘了。” 娜索托琉雅通讯参谋露出了认命的表情,她也不再提出反驳了。 “然而,我对情报局的评价还要比总司令稍微高一点,所以这种可能性应该是微乎其微。因此,如果敌军还确信自己可以取得胜利的话,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小看了星界军的实力,或许我们应该要从敌军指挥官的精神状态去探求其原因。” “跟疯子战斗一点也不优雅。” “至于第二点,”卡休尔无视总司令的感想,继续说明了下去“这很有可能是一个陷阱。” “什么样的陷阱?” “比方说,敌军可能在附近某个‘门’通往通常宇宙的位置上预先埋伏了数量庞大的舰队,并以眼前较少的兵力与我军进行战斗。等到我们取得第一战的胜利之后,他们就会伪装成撤退的姿态并从那个‘门’逃进去。” “这哪里算陷阱了?”特莱夫不明白参谋长的意思。 “当我们因为热中于进行追击而毫无警戒的进入那个‘门’之后,两股已经合流的敌军就会在通帘宇宙中对我们迎面痛击。” “你说什么?”特莱夫已经快要被激怒了。不管在什么样的状况下,一个在冲入‘门’之前不事先布置前哨警戒的无能翔士,是没有资格佩戴指挥官徽章的。“难道他们真的以为我是一个这么没有常识的男人吗?” “因为敌军不可能知道阁下就是本舰队的总司令,所以我认为应该与阁下个人的因素毫无关系。我想外界对于帝国星界军的一般印象可能才是主要的原因,毕竟我们也不能断言他们不会去相信自古以来一直在人类社会中代代相传的那句批判。” “亚维人,其个性,傲慢且无谋?”特莱夫很快就明白了参谋长的意思。即使在亚维人之间,只要一提到‘那句批判’,每个人也都知道那就是指这句有名的俗语。“虽然我们或许稍微傲慢了点,但绝对不可能会无谋的。” “确实如此,而且历代的战史也已经证明了这点。如果他们能够认真去从事战史研究的话,应该就不至于想出如此不切实际的作战计划了。” “如果敌军真的设下了你所谓的这种陷阱,”特莱夫的语气中充满了决心。“那么我们就一定要生擒敌军的指挥官。我非得要重新教导他何谓战术的基本概念不可。”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意见。”卡休尔用他那缺乏热情的声音回应着。“不论如伺,既然我们不会陷入如此拙劣的陷阱,那么也就不需要对这种可能性做进一步的考量。” “你说的没错。”特莱夫表示同意。 “第三点,也就是可能性最高的理由,是……” “你的坏习惯怎么还是没改啊!”虽然特莱夫对卡休尔有相当高的评价,但他对这位参谋长总是喜欢故弄玄虚这一点却一直很不满。“为什么你不先从可能性最高的理由开始说明起?” “真是非常抱歉。”卡休尔向总司令随口道歉之后,便继续说明着。“他们的主力应该是‘人类统合体’,而其军令部则一向以下达缺乏柔软性的命令闻名,我认为敌军指挥官应该是接获了以现有兵力死守史法格诺夫侯国的命令。在他们接受如此命令的假设基础上,将所有兵力集中在这个地方应该就是最合理的作战方式。” “刚才你说过,这个理由的可能性最高,没错吧?” “是的。” 特莱夫又开始来回踱步了起来。 在沉思的过程中,他越来越确信敌军在该处逗留的理由应该就是参谋长所说的“第三点”。看来敌方的行动完全役有任何隐情,只不过就是集结所有的兵力以面对我军的攻击而已,就像特莱夫自己也将所有的兵力推向前线一样。惟一不同的地方是,特莱夫拥有随时退却的自由,但敌军没有,只有这样而已。 然而特莱夫的心中仍然还残留着一个疑问。既然敌军已经打算正式侵略帝国的领土,为何只派遣这么稀少的兵力前来攻击?这很有可能是一种声东击西的战略。不过这个疑问只要交给帝都的军令本部去处理就行了,所以它也不在特莱夫的考虑范围之内。虽然他对这里不是主战场多少有些不满,但特莱夫还是很高兴自己能够自由指挥一支舰队执行作战任务。 “原来是这样,绝对不会错的。”特莱夫举起了他的拳头说道。“现在我的疑问已经像冲入大气层的宇宙尘埃一样完全消失,而且连一丝踪影也看不见;我的内心也已经离开了疑念之岸,而且也确信能抵达胜利的彼岸;我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要表示感谢之意,而现在正是感谢的时候。卡休尔千翔长,我必须要向你说一声,谢谢!” “这是我 的光荣。”卡休尔仍然是一派冷静的接受了总司令的谢意。 “不过,”特莱夫停下了脚步,并眺望着眼前的平面宇宙图。“我反倒开始同情敌军起来了。” “现在可不是同情敌人的时候。”参谋长平静的提出反驳。 “确实没错。既然已经事先向他们提出过警告,那么我也就不必再客气了。”特莱夫拔起指挥杖并开始正式下达命令。“以迂回挟击的方式消灭敌军。” “我反对。”卡休尔直截了当的说出这三个字。 “为什么?”好不容易激发出来的高昂感受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特莱夫的肩膀不禁垂落了下来。 “我们与敌军的距离已经过于接近,因此敌方大概也对我军的动向了若指掌。如果我们还要在这种状况下采取迂回挟击的话,不但不会产生任何效果,反而有可能成为敌军各个击破的对象。虽然还不至因此而败北,但多少还是会到无益的损害。” “舒莉尔?”特莱夫向作战参谋寻求意见。 “非常遗憾,”从舒莉尔百翔长的语气听来,她似乎是已经死心了。“我的意见与参谋长是相同的。” “是吗。”特莱夫也感到相当的遗憾,然而他必须要尊重参谋的意见。当特莱夫以总司令的身份裁决日常的例行公事时——即使到了战场,他还是无法从这些琐事中获得解放——参谋们也不断的重复进行各种假设状况下的模拟演习,既然他们一致认定这么做只会增加无益的损害,那么这个判断也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于是特莱夫只好颓丧的垂下了双肩,并说:“不得已,我们只好从正面进攻了。” “是的,我认为这才是最妥当的战术。”卡休尔向总司令提出了保证。 “将战斗队形图显示出来。” 平面宇宙图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假想阵形图。 一般而言,星界军的突击分舰队是由三个突击战队、三个护卫战队(负责护卫各自的突击战队)、打击战队、补给战队、以及由分舰队司令直辖的三艘巡察舰,再加上若干联络舰所组成的。 目前特莱夫手边拥有四个突击分舰队,而这四个分舰队目前是以横向的方式排成一列,同时也摆出了随时可以突破敌阵的阵形配置。 护卫战队布置在各突击分舰人的最前方,他们是负责防御敌军机雷的护盾。打击战队则存布置于护卫战队的后方,这此由战列舰所组成的部队是射出机电的弓矢。而打击分舰队“巴斯克·加姆留夫”则以横贯四个突击分舰队的姿态配置于各打击战队的左右,以加强机雷对敌军的打击力。 突击战队则伴随在各本部战队的身边,他们是当战斗来到最终局面的时候,给予敌军致命一击的枪矛,而战斗力最令敌人胆战心寒的侦察分舰队“弗杜妮”,则以将主力兵分三路的姿态埋伏于各突击战队之间。 至于隶属于各分舰队之下的补给战队,则和补给分舰队“阿舒玛图修”一起在整支舰队的最后方尾随着。 毫无疑问的,这就是亚维帝国舰队最正统的阵方式。 “没什么问题。”特莱夫承认了这张假想阵形田。立刻变更舰队阵形。” “遵命。”卡休尔向特莱夫致上敬礼。 从旗舰“凯尔迪治号”的时空泡中开始分离出数艘联络舰艇,并向各级司令部传达阵形变更的命令。 而在同一个时间,许多被认定是联络舰艇舯小质量时空泡也开始在敌阵中活动了起来,并不停的在敌时空泡群中来回穿梭着。 “敌时空炮,分离!”探查参谋的这声大喊唤起了特莱夫的注意力。 只见原本盘据在那处高浓度时空粒子领域中心的时空泡群开始分裂出无数颗轻型时空泡,并直接朝特莱夫舰队的方向袭击过来。 “有0点九九九九六的机率是……” “不要再提机率了!”持莱夫大声怒吼了起来。 “敌军的机雷群。”然而卡休尔却像是完全没听见这声怒吼一般,依然继续平静的向总司令报告着。 “我知道。”特莱夫咬住了下唇,但在下一个瞬间他的表情就转成了笑容。“战争终于开始了。” “是的。” 在这场亚维帝国与四国联合的大战中,第一次正式的会战——史法格诺夫们冲击战就从这个瞬间开始拉开了序幕。 “开始进行防御机雷战!”特莱夫随即下达了命令。 巡察舰“凯尔迪治号”立刻就释放出一枚机雷作为暗号,而特莱夫麾下的战列舰也立即向敌军展开了机雷战。 通常从高浓度时空粒子领域所发射的机雷以及发射至高浓度时空粒子的机雷在射程上有极大的差异。虽然从高浓度时空粒子领域所发射的敌军机雷可以直接只达特莱夫舰队的位置,但是特莱夫舰队这边的机雷是不可能直接击中敌方舰艇的。 因此特莱夫舰队的机雷目标,其实就是来自于敌方的机雷群。 敌我双方机雷的距离开始急速的拉近。 “时空泡群接触,方位三0五,距离六五,接触范围持续扩大中。”探查参谋传来了报告。 代表敌方机雷的红色光点以及代表我方机雷的青色光点开始相互交融了起来。 各舰艇上的思考结晶也获照事先输入的命令,当敌我双方的机雷进行时空融合的时候,就让舰艇尽可能的与融合后的时空泡拉开距离。毕竟在敌方舰队到达之前,让舰艇跑去和进行对消灭的机雷一起殉情是毫无意义的举动。 然而,即使用尽一切方法逃离机雷的追击,数量庞大的敌方机雷还是会在很偶然的情况下与各舰艇进行时交融合。 当大量的时空泡开始相互融合之后,大量的时空粒子也在同时纷纷消灭,原本那处局部性的高浓度时空粒子领域也跟着逐渐缩小范围。 平面宇宙开始掀起了一股汹涌的波涛,时空粒子的大波浪也开始以环状的波形向外扩散,偶尔还会让身在其中的时空泡产生激烈的震荡。 突破防御弹幕的机雷继续朝特莱夫舰队逼近,当然它们的数量已经有大幅度的减少,但仍然是不可轻视的规模。 这时候,护卫舰部队开始前去招呼这些机雷。 装备多数小口径可动炮的护卫舰,以六艘一队的编组待在同一颗时空泡内,并随时准备迎接机雷的攻击。 这些护卫舰时空泡立刻向前推进,并准备于敌方机电的时空泡进行时空融合,而敌方机雷这回也不再回避,反而更积极的与护卫舰进行融合。毕竟敌方初期发射机雷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毁灭这些护卫舰部队。 当这些机雷完成时交融合之后,无数道凝集光以及反质子流也开始前来招呼它们。虽然它们成功的让其中一艘护卫舰和自己一起化为粒子的尘埃,但绝大部分的机雷却只能白白替这颗护卫舰时空泡增加质量。 在沸腾的平面宇宙中,敌我舰队的距离也开始逐渐拉近了起来。 “与敌军距离一四二,敌方先锋部队已进入射程范围之内!”探查参谋再度传来了报告。 “很好,将机雷目标变更为敌方先锋部队!”特莱夫下令道。 新释放出来的机雷开始完全忽视敌方同类的动向,直接朝敌舰队的所在位置飞奔而去。 而不再受到同类干扰的敌方从雷,也开始大举朝护卫舰部队袭击而来。 随着护卫舰遭击沉的报告开始逐渐频繁,敌方机雷终于也来到了战列舰部队的防线上。 “与敌军距离一00……” “应该是我军出动的时候了。”特莱夫将他的视线移到了卡休尔的身上。“叫‘弗杜妮’杀出一条血路来。” 侦察分舰队“弗杜妮 ”的司令是史波茹·亚隆·塞克帕特·雷特帕纽大公爵·佩妮茱准提督。 史波茹家族可以说是一个大族,他们以仅次于皇族亚布里艾尔家族的地位着称于世。其一门中光是拥有贵族爵位的人就超过五百名以上,而雷特帕致大公爵家则是史波茹家族中的嫡传名门。不仅如此,雷特帕级大公国还拥有三颗有人行星,不论是自称或是公认,它都是全帝国境内最富庶的邦国。 简单来说,即使在贵族社会当中,她的家族不但拥有最悠久的历史,同时还拥有最富裕的环境。更何况她还是这个家族的一族之长。 既然如此——这是“弗杜妮”的现任参谋克法迪斯百翔长心中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那么其实她可以早一点从星界军中退役,去过她愉快的大贵族生活才对啊。 他当然明白她加入星界军的原因,毕竟这是身为一名贵族的义务,但克法迪斯怎么样就是没办法理解她在尽完兵役义务后还一直待在星界军的理由。如果只是基于“责任”或是“使命”的话自己倒也还能够接受,可是从这位司令平常的言行举止看来,他总觉得这些心态似乎远比不上她个人的“兴趣”要来得重要。 当初克法迪斯之所以能够从外面的单位转任到“弗杜妮”的司令部来,主要是前面一位现任参谋因为谈了一场意料之外的恋爱而得要请上一段突发性的育婴假,而当时司令部却临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可以升迁至现任参谋的关系。 因此他在这个司令部任职的时间其实还不到一个月,当然也就还不是很习惯这里的气氛。 但是最让他感到不习惯的,应该就是现在坐在那里的那个人了吧——克法迪斯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司令座,心里则如此想着。 那是一张特别加装了豪华顶篷的司令座,在支撑那张豪华顶篷的四根白色大理石柱上还雕刻了许多精致的花纹,至于顶蓬本身也绣上了许多精美的刺绣图案。虽然听起来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但据说这些刺绣真的是用纯手工的方式绣出来的。光是这些装饰所花上的费用,应该就相当于一位准提督三年份的薪水,但它们却是由某位大公国领地内的翔士以不支薪的方式所制作出来的。 克法迪斯转头凝视着这张司令座的背后。 在司令座背后的墙上也挂着三面呈三角形排列的旗帜,它们分别是帝国纹章旗“八颈龙”、分舰队纹章旗“舞蹈女神”(译注:“弗杜妮”即为“舞蹈女神”在亚维语中的发音)、以及史波茹家族的纹章旗“金色鸦”。其中那面“金色鸦”虽然位于帝国纹章旗的下方,但它却比其他两面纹章旗还要整整大上一号,似乎正强烈的主张它才是这几面旗当中最重要的事物。 他再度将视线移到那张司令座上来。 总觉得自己好像是来错地方了——克法迪斯开始沉思了起来。 那头似乎是为了前往一场宫中舞会而特别精心编成一条发辫的苍炎色秀发,与她头上所戴的那顶身为敕任翔士证明的双翼头环真的是一点也不相配,而这位司令半躺在那张奢华长椅上的慵懒姿态,和她身上所穿的军服更是一点也不协调。 在星界军中,一位敕任翔士确实拥有许多特权,可以自费替司令座加上装饰就是这些特权的其中之一。可是如果做到这种地步的话,与其说是利用特权,还不如说她只是在恣意妄为还比较恰当。 当自己刚就任现任参谋的时候,就曾经向她提出过这样的谏言:“您能不能稍微像一位司令呢?这样子可是会影响士气的”,结果她竟然只用这么一句话就将自己打发掉了:“才不要呢!”。 ——至少她的身边还没有真的出现一个端着苹果酒的美少年侍童,也许这应该算是一件好事吧! 想到这里,克法迪斯的全身突然打起了一阵冷颤。 ——她该不会是在期待这位以二等勋爵土的身份佩戴参谋徽章的克法迪靳·卫夫·艾斯皮尔·谢思破百翔长,也就是我,来担任这样的工作吧? 绝对不可能会有这种事!克法迪斯连忙将这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硬是从脑海中挥走。 然而,他还是怎么样也无法理解这位司令的想法…… “阁下。”为了打发时间,克法迪斯打算找个话题陪这位司令聊天。 “什么事呀?”一双赤红色的眼瞳开始在她那细长的双眼中流动了起来。那正是史波茹一族的家族特征“史波茹之红瞳”,而那对红色的眼珠则让克法迪斯联想到恒星寿命将尽时所形成的红巨星表面。 “您认识史法格诺夫侯爵阁下吗?” “当然认识啊,贵族社会是很小的。”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很讨厌的人。”史波茹还是用一句话打发了克法迪斯的问题“为了要救那个人而得弄伤我这些可爱的舰艇,我实在是没办法忍受。” “这样啊。”克法迪斯当场愣住,完全忘了这时候应该要对她提出谏言才对。 “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公私不分的。” 你不会公私不分?克法迪斯不禁注视起那张司令座上的顶篷来,并开始在心中思考那句‘我这些可爱的舰艇’背后所代表的含义。由于内心实在是累积了太多的疑问,其中一部分甚至已经从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来了。 “你那眼神已经构成了反抗长官的罪行喔。”史波茹很快就敏感的察觉到现任参谋那充满批判的目光。 “真是非常抱歉。”克法迪斯连忙向这位司令表示歉意,但他的心里还是觉得不太服气。 就在这个时候,来自上级的命令终于传到了“弗杜妮”的司令部。 “司令部传来了泡间通讯。”通讯参谋从控制桌前转过头来说道。 “把本文念出来。” “是。蹂躏敌人吧!报告完毕。” “哇啊。虽然我和特莱夫提督还是第一次共事,但没想到他的命令却是如此的简洁有力。”史波茹开始评价了起来。“第一到第六战队,军舰时空泡,呈完全移动状态,以战队为单位组成单列纵阵,前进到舰队最前方。” “弗杜妮”除了本部战队之外,还包括了六个侦察战队以及一个补给战队,而战队的名称则是由星界军以编号的方式加以命名。虽然正式的名称应该都是像“第六0七战队”之类的长串数字编号,但因为称呼起来实在是太不方便,因此“弗杜妮”司令部就自行将麾下的侦察战队编上第一到第六的编号,并将补给战队直接统称为第七战队。即使是亚维人,偶尔还是会重视所谓的功能性的。 原本内含三艘巡察舰并配合战列舰的速度共同行动的时空泡开始以个别舰艇为单位进行时空分离的作业;而分离完成之后的三颗单舰时空泡则以约了七三倍于原有速度的速度脱离了战列舰的陈列,并直接超越了护卫舰部队的防线。 “本部战队,呈停止状态,并发出集合讯号:变更为第三密集队形。”即使迎向敌军的箭矢尖端,史波茹仍然面不改色,依旧是冷静的下达指示。 三艘本部战队的巡察舰排出了三角形的阵势,而在最前面的舰艇不用说,正是“弗杜妮”的旗舰“海尔维希号”。 五条战队的阵列,也开始朝这个三角形的后方聚拢过来。 “第四战队的移动速度慢下来了。”克法迪斯向司令提出了报告。其他战队都已经在护卫舰部队的前方进行横向移动,但就只有第四战队还在战列舰部队的周围徘徊不前。 “我讨厌有人慢吞吞的。”史波茹咋了一下舌头之后继续说道。“也好,反正迟早还是会跟上来的。就用这五个战队进行突击吧。” “可是……”虽然克法迪斯想要出言反驳,但他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司令的判断确实是相当合理。如果执着于集中兵力而等待第四战队前来的话,只会白白给予敌人应战的时间。再说目前在失去护卫舰队的防御下,现在的侦察分舰队也已经成为敌军机雷的主要目标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克法迪斯还是不相信这位司令不是单纯的基于个人情绪才会下达这样的指示。 “除了第四战队之外,其他五个战队都已将队形整理完毕。”克法迪斯报告着。 “传达指示给各舰舰长。呈完全移动状态,航向三一0,发出讯号:‘跟着我来!’,连续发讯。” 侦察分舰队“弗杜妮”再度展开了行动。而在这条航线上,敌军的先锋部队也早已横亘在它的面前。 敌军开始将机雷集中在“弗杜妮”的身上。 克法迪斯也将自己的头环切换成外部输入模式,并与“海尔维希号”上的侦测装置进行连结。 他的眉头开始紧皱了起来。几乎每五秒就有一枚机雷朝这艘舰艇袭击过来,虽然“海尔维希号”上的可动炮已经竭尽全力去破坏这些机雷,但只要有一枚机雷命中这艘舰艇,就算是装甲最厚的巡察舰也不可能会平安无事。 和绝大部分的星界军士兵一样,克法迪斯也没有任何实战经验。因此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濒临死亡的恐怖感。 冷汗也开始从他的头环内侧流到了眉毛上来。 他转过头去看着那位司令——这个女人是怎么一回事啊?竟然开始用她的鼻子哼歌起来了!难道她还搞不清楚目前自己所处的状况吗?简直就是将这波炽热的机雷攻击当成是普通的交际应酬而己嘛! “阁下,”克法迪斯终于忍不住向她进言起来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要进行防御机雷战呃?” “你先前是在哪个单位做事的呀?”史波茹一面把玩着她手中的指挥杖,一面向克法迪斯反问了回来。 这跟我以前在那里做事没有关系吧!虽然克法迪斯的内心相当不满,但他还是有必要先回答司令的问题。 “我之前是在第一八四打击战队担任现任参谋。” “是吗?那,你大概就不知道了。听清楚了,巡察舰上完全没有任何一枚用来防御的机雷;巡察舰所拥有的少数机雷,全部都是要用来击沉敌舰的。这点你一定要牢记在心。”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不可是的呀。只不过是这种程度的机雷就要让巡察舰慌慌张张的话,那怎么行?我们可是‘弗杜妮’喔。” “唔……”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的克法迪斯,这时候才发现史波茹的头环也是处在舰外空识状态之下。 ——可恶,原来她也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啊! 虽然克法迪斯还是将注意力回到了自己的空识知觉上,但他已经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在气势上绝对不能输给这位史波茹司令。 “第一战队巡察舰‘邱尔维希号’传来泡间通讯。”通讯参谋传来了报告。“我们已经严重受损。电磁投射炮暨前方可动炮群,无法使用。目前已朝后方撤退中。” 即使听到了这样的报告,史波茹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以证明自己听到了这份报告,鼻间的歌声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 敌军的先锋部队开始分别往左右两边散开,似乎是刻意让出一条路来让“弗杜妮”通行。 敌方的判断看来也很聪明。他们的先锋部队应该都是以护卫舰集团为主,不可能拥有与星界军的巡察舰硬碰硬的能力。 克法迪斯突然想要捉弄一下这位分舰队司令。这位镇静如常的准提督阁下到底具备了多少实力;眼前正好就有一个绝佳的测试机会。“敌先锋部队已经展开了回避行动,我们要去追击他们吗?” “你是傻瓜吗?”史波茹的声调突然尖锐了起来。“还是你在装傻?” “对不起!”克法迪斯从长官的话语中听出了责难的意思,不禁大为汗颜。 “我在问你话。是前者还是后者?”然而史波茹并没有饶恕现任参谋的意思。 “这个……我确实是在装傻。”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这是因为,这个……”克法迪斯当然不敢承认自己这么做是想要测试司令的实力,只见他开始手足无措了起来。 “你想确认长官是不是一个傻瓜,对吧?”没想到史波茹竟然一针见血的看穿了他的想法。 “不,怎么会……” “那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真是非常对不起!”克法迪斯终于认命了。“阁下刚才的推理是正确的!” “既然如此,这次我就原谅你吧。”令人意外的是,史波茹竟然宽恕了克法迪斯的行为。“不过,下次可别再这么做了。如果让我再发现的话,我一定会好好的虐待你。” “我一定会铭记在心。” “航道保持不变。我们的目标只有战列舰,像护卫舰那种小角色就留给后面的那些人吧。” “弗杜妮”终于从分别位于航线两侧的敌军先锋部队之间悠闲的穿越出去,而原先还在最后方的第四战队如今也跟上来了。 这时候,数排时空泡群突然从“弗杜妮”的左前方突击过来。 “依质量推测,它们应该是突击舰级单舰时空泡!” “现任参谋,记住了吗?巡察舰的机雷就是在这个时候才能使用的喔。”史波茹向前方挥出了指挥杖。“左方机电战开始!” 代表敌时空泡的红色光点,开始逐一在屏幕上消失踪影。 “敌军也从右边过来了,是三个巡察舰级单舰时空泡!” 史波茹用指挥杖轻轻拍打自己的脸颊并思索了一会后,说:“叫第四战队去处理,他们的航线离敌军最近。” 第四战队立刻敏捷的展开应战行动,似乎是为了弥补他们一开始所犯下的失误。只见他们马上从单列纵阵转变为单列横阵,并持续压制来自敌舰的攻势。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蹂躏战啊。克法迪斯忍不住又打起了一阵冷颤。 “真无聊。”史波茹突然喃喃自语了起来。“你不这么认为吗,现任参谋?” “啊?”克法迪斯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真的很无聊啊。”史波茹又重复了一遍。“平常的时候,每天我都得要处理一些无聊的事务;好不容易终于可以正式上战场了,却没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让我做。为什么他们要把我升级为敕任翔士呢?如果现在我还是舰长的话,一定会过的比较开心。” “是这样的吗?”当机电冲向突击舰的时候,身为舰长的人当然得随时保持在应战的状态,由于克法迪斯也曾经有过执行舰桥勤务的经验,他当然想象得到那股杀气腾腾的气氛。就算当时只不过是一场演习,那份紧张感还是让他差点忘了要继续呼吸,更何况现在还是在实战的状态下。 “本来呢,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巡察舰的舰长并与敌人进行战斗。可是当我还是舰长的时候,却没有什么战争,好不容易终于有战争了,我却只能做这种无聊的工作。照这样下去,看来在战争结束之前,我是不太可能会有想退役的心情了。我的运气是不是一直都很不好呀?” 果然你真的是基于个人的兴趣,才会一直持在星界军里的啊——克法迪斯在心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又有新的敌人袭击过来了。一艘突击舰成功的与“海尔维希号”进行了时空融合。 当司令座舰桥响起了一阵短暂的警报声后,立刻就传来了一股电磁投射炮齐射时所产生的震动。 虽然那艘突击舰也在一瞬间遭到击沉,但它爆炸后所产生的带电粒 子飞沫却以远远大于击坠机雷时的规模扑向“海尔维希号”的侦测装置,感觉上就像是在极近距离内被一股强大的恒星风吹袭过去一样。 克法迪斯不禁皱紧了眉头,可是坐在他身旁的那位史波茹司令却用自己的手背掩住了差点要打出来的呵欠,嘴里还如此喃喃自语着:“哎,真的是好无聊喔。” “干得漂亮,史波茹准提督!”特莱夫开始激赏了起来。 除了敌军的先锋部队已经被迫兵分二路之外,连敌阵的内部也开始陷入一片混乱,然而“弗杜妮”却还是严守密集的阵形,并持续朝混乱的中心直线前进。 “把我们所有的机雷全部丢到这里!”特莱夫将指挥杖向两路敌军先锋部队开始分裂的位置上。“绝对不准让他们合而为一,我们不能让‘弗杜妮’白白送死!” “敌时空泡群,方位0一0,距离三0,航向与我方航线交叠在一起。数量约三00!” 从敌军战列舰部队的后方出现了大量的时空包群,并准装置将“弗杜妮”的锋头彻底压制下来。 “应该是敌军的主力!”克法迪斯确实听见了血液从自己的身体内被抽干的声音。“他们已经连预备战力都用来对付我们了,请您立即采取回避行动!” “拜托你,现任参谋,别在我的舰桥内哇哇大叫的好不好?”史波茹将指挥杖指向了平面宇宙图的敌军后方。“计算一下,看是否来得及?” 无数颗青色的光点——也就是我方的机雷正朝着“弗杜妮”的所在位置疾速接近过来。 “是!”我哪里在哇哇大叫了啊!——虽然心里还是很不服气,但克法迪斯还是将相关资料输入了思考结晶中。 一条来自敌舰队的红色虚线,与另一条源起于我方机雷群中的青色虚线,出现在平面宇宙图的画面上,而这两条虚线则在“弗杜妮”未来位置的右前方领域中相互交叉了起来。 “继续保持原定航线。”史波茹下达了命令。 “遵命。”虽然克法迪斯点了点头,但他一直还是无法安心下来。 大量的我方机雷开始从“弗杜妮”的右方穿越了过去。 它们开始与敌舰群产生了激烈的冲突。 位于“弗杜妮”右前方的平面宇宙领域,很快就成了积极想融合的机雷与拼命要闪躲的敌艉的舞蹈会场。 发生混乱的敌军舰列,陆续消逝的时空泡群——到处都是后天产生的局部性高浓度时空粒子领域。 虽然也有敌舰企图追击已经脱离舞蹈会场的“弗杜妮”,但它们也陆陆续续的成为四散于平面宇宙中的粒子与碎片。 “弗杜妮”终于逼近了那处高浓度时空粒于领域的中心,而敌军的战列舰也就在它的面前。 “敌战列舰部队正全力阻止‘弗杜妮’的进击,因此主力部队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威协。”卡休尔正分析着目前的战况。 “很好,全舰准备突击!”特莱夫明快的作出了决断。“‘罗凯尔’负责击溃右边的敌先锋部队,‘瓦卡沛尔’负责歼灭左边,‘维尔迭夫’与‘基提尔’则跟着我来!如果我们再慢吞吞的话,甜头可是都会被‘弗杜妮’给抢走的喔!” 敌军的战列舰开始朝后方退却了。 “好慢喔。”当史波茹说出这句似乎是在同情敌人的话语之后,便从司令座上站起身来。“以半个战队单位击沉那些敌舰吧,现任参谋!” “是!”站在她身后的克法迪斯也向前跨出了一步。 “我最讨厌这些琐碎的工作了,麻烦你直接对各战队指示目标吧。” “是。”既然你这么无聊,那么你大可以自己对各战队下指示啁——克法迪斯一面在心里嘟叹着,一面将身为“目标”的敌军战列舰时空泡群分配给“弗杜妮”麾下的各战队。 “对了,我们自己的份可不需要喔。” “知道了。”总之先把长官分派下来工作做完再说。当克法迪斯交输入完毕后的指示目标传送到通讯参那里去之后,便抬起头来问道:“我们接下来是要成为预备兵力吗?” “当然不是,我想要的目标是那个!”她的指挥杖指向了平面宇宙图。那是一颗被暂时编上“六六一”编号的时空泡,从战争开始到现在,它一直停留在战场的最后方。 根据克法迪斯检索战况经过的结果,六六一时空泡完全没有发射任何一枚机雷的迹象。“我认为那应该只是大型的运输舰,忽略它会不会比较好?” “但它也根有可能是伪装成那样的预备兵力喔。也许一开始刻意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最后却突然给我们来个迎头痛击,这实在是让我的心情愉快不起来。所以我想要给它来个先发制人。” “是!”克法迪斯心想,确实也是有这种可能性。 “确认全战队已收到目标指示!”通讯参谋传来了报告。 “很好。”史波茹点了点头,随即向前挥出了指挥杖。“全舰,散开!火炎的献演从现在开始正式进入最高潮,我们可是舞蹈的女神,就让那些敌人见识一下大家是多么会跳舞吧!” “弗杜妮”的长方阵开始解体了,麾下的舰艇也开始以三艘巡察舰为一组个别组成了三角阵、纵阵、或是斜阵,并分别朝着各自的猎物追捕了过去。 由于舰艇间的距离逐渐拉开的关系,泡间通讯也跟着失去了作用。从现在开始,史波茹准提督就只能和另外两艘伴随着旗舰的巡察舰指挥官一起并肩作战了。 “传达指示给各舰舰长。航向改为0一五,保持完全移动状态。” 巡察舰“诲尔维希号”率领身后的两艘巡察舰在平面宇宙中奔驰,并开始从高浓度的空粒子领域全速朝向位于低浓度时空粒子领蛾的六六一时空泡前进。 “六六一时空泡,后退中。”航法参谋传报告。“目前尚无其他反应,本舰好将于舰内时间七时一八分与对方进行时空融合。” “我们要采取袭击队形吗?”克法迪斯问道。 “不需要,就照原定航向直线前进。”史波茹用指挥杖轻轻敲着自己的脸颊说道。 过了一段时间以后,航法参谋又传来了报告:“距离时空融合坯有十分钟整。” “准备通常空间战。”史波茹自言自语般的下达了这句命令之后,便转身看着克法迪斯问道。“你怎么看?” “司令的意思是?”克法迪斯不明白史波茹的意思。 “敌方到目前连投降讯号都还没有发出来。如果它真的是大型运输舰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向我们投降了才对。看来我的直觉还蛮准的喔。” “可是,它都已经被我们逼到了这个地步,却连一枚机雷也没有发射,这您又该如何解释呢?” “谁知道啊?”史波茹用这句话解决了克法迪斯的问题。“他们自有他们的想法呀。” “六六一时空泡,时空分离!”航法参谋突然大喊了起来。 “你看,果然来了!”史波茹绽出了笑容并猛点着头说道。 “突击舰单舰级时空泡,共有六颗,航向三四五,距离十六,朝本舰正面接近中,相对速度三七五天节!”航法参谋继续向司令报告着。 “你说什么?!”史波茹的笑容僵住了。“不是机雷吗?” “是的。” 史波茹咬住了下唇,似乎对敌军的行动不是很满意。“炮术参谋,计算一下目前机雷的存量。” “本舰有四枚,‘柏格维希号’同样有四枚,‘哈森维希号’有五枚,共计十三枚。” “这点算术我自己也会计算。开始前方机雷战,全弹发射,将他们扫除干净!” 十三枚机雷开始与三艘巡察舰进行时 空分离。十三对六,“弗杜妮”可说是占上了倍数的优势。 疑似敌方突击舰的时空泡也在转瞬间消失殆尽,毕竟面对机雷的攻击,突击舰本身的防御能力是很薄弱的。 三艘巡察舰则依然维持既定的航线继续前进,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现任参谋。”史波茹开口说话了。 “有什么事吗?” “你认为对一名翔士而言最大的罪过是什么?” “应该是反抗上司吧?”没想到自己竟然得迎合司令的意思做出这样的回答,克法迪斯的心情不禁陷入了自我厌恶的状态之中。 “当然不是,是蠢呀。”没想到史波茹的答案竟然出乎克法迪斯意料之外。“就算再怎么有责任感,再怎么忠实的执行长官的命令,只要一蠢起来就无药可救了。就拿那些光靠六艘突击舰就想要击沉三艘巡察舰的傻瓜来说吧,这实在是够蠢的行为了。” “原来如此。”克法迪斯维于明白这位司令刚才为什么会那么不高兴了,他不禁点头表示同意史波茹的看法。 “虽然我看起来可能不是很认真,但至少还不蠢。我是不可能会让部下白白去送死的。” “是!”然而克法迪斯却在心中暗自嘟哝着,其实不论谁当上了长官,也都应该要这么想才对吧?!不过他也承认史波茹的指挥能力确实是相当的优秀,毕竟对尚未习惯巡察舰部队作战方式的克法迪斯而言,到目前为止的确也没有尽到多少现任参谋的职责。 “我的司令部也不需要傻瓜,虽然我没有办法选择游戏对手,但身为雷特帕纽大公爵的我,可是会慎选游戏伙伴的喔。” 发现自己正被那双“史波茹之红瞳”盯住的克法迪斯,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来。“我会努力成为一位有能力的游戏伙伴的!” “孺子可教也。”史波茹的嘴边泛起了一丝微笑。 “距离时空融合还有一分钟!”航法参谋说道。 “目前尚未收到投降讯号!”通讯参谋也跟着传来了报告。 “航法参谋!”史波茹终于将视线从克法迪斯的身上移开了。“调整航向,让三艘舰艇同时进行时空融合。” “知道了。” “传达指示给全舰。时空融合完毕之后,立刻一齐发射电磁投射炮。”面对即将到来的通常空间战指挥工作,已经准备就绪的她正闭着双眼并将注意力集中于空识知觉上。然而这时候她却露出了期待的微笑。“接下来,就让我看一下那里头有什么东西吧!一想到这件事,我就兴奋的不得了。” “距离时空融合还有十秒。八、七、六、五、……”航法参谋开始进行倒数计时。“四、三、二、一、时空融合!” 舰桥响起了一阵电磁投射炮的发射警告声。 克法迪斯的空识知觉范围也在一瞬间扩大了起来。他的空识知觉的确感知到前方有敌舰的存在,虽然它相当巨大,但也就只有那么一艘。 “是投降讯号!”通讯参谋突然大喊了起来。“他们用电波通讯传来了投降讯号……” “攻击中止!”还没来得及听完报告的史波茹突然张开了双眼,并从司令座上站了起来。“传达指示给全舰,攻击中止!继续讨伐已经投降的敌人,会有辱史波茹家族的名声!” 克法迪斯却在心中如此想着,至少你也应该说“有辱帝国名声”或是“有辱星界军名声”之类的话吧?不然起码你说一下“有辱亚维人的名声”其实也可以啊—— 然而这道命令已经来不及完全执行了,因为“哈森维希号”已经发射了电磁投射炮。幸好炮弹在命中敌舰之前,就已经借由远端遥控的方式让它自爆了。 “真是的,为什么他们不使用泡间通讯呢?难道这些人员的以为自己可以逃得掉吗?”史波茹自言自语了起来。“和‘柏格维希号’进行通讯,叫他们临检并接受敌舰的投降;‘哈森维希号’则跟着我来。” 六六一时空泡的内部果然是一艘大型的运输舰。 当这份情报获得确认之后,旗舰“海尔维希号”就与“哈森维希号”同步进行时空分离的作业。 “大多数敌军战列舰部队已经被摧毁。”克法迪斯向司令报告了战况。 “是吗。”乍看之下,史波茹仍然是一派轻松的摸样。但克法迪斯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她似乎正在压抑着心中失望的情绪。 “请司令对航向下达指示。”克法迪斯再向史波茹请示着。 “航向一六0,呈完全移动状态,回到我那些可爱的舰艇那里去吧。” “是。”克法迪斯将史波茹的命令传送给各舰的舰长。 刚才自己好像差点要对这位司令刮目相看起来的样子……可能能是为中邪了才会有那种想法吧,现在的克法迪斯可是有太多的谏言想要对史波茹说了。 “你那眼神已经构成了反抗长官的罪行喔。”史波茹突然将指挥教指向克法迪斯的脸,并板着面孔说道。 “是。”克法迪斯心想,这时候自己还是保持沉默会比较好。 虽然史波茹依然站在原地沉默不语,但当她察觉到克法迪斯那充满怀疑的视线仍旧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突然觉得还是有必要替自己稍为辩解一下才行,于是她将那头好不容易结成一条发辫的苍炎色秀发一口气松开之后,便说:“我的直觉,偶尔还是会有不准的时候嘛!” 战斗终于结束了。还活在战场上的人可分为两类:星界军和已经投降的敌军。 “‘弗杜妮’的联络艇已经抵达本舰了。”卡休尔千翔长向总司令报告着。 “嗯。”特莱夫点了点头。“然后,她怎么说?” “她已经俘虏了大批敌军的官员。” “干得好,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可是,为什么那些官员会跑到战场上来?” “‘人类统合体’似乎有让督战官以及报导官等官员驻留于战场上的风俗,而这些人当时正好就在停留于史法格诺夫门边的一艘大型运输船上。” “嗯。”“人类统合体”的做法还真是叫人难以理解。特莱夫不禁又开始在舰桥上来回踱步了起来,但他很快就察觉到对这种事情想再多也没有用,于是他又停下了脚步。“也罢。反正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取得胜利了。” “是的,这是理所当然的结局。” “虽然太过理所当然是有点无聊,但总之这确实值得庆贺。立刻对全舰队下达集合命令。” “遵命。” “接下来,我还有一件任务要交给‘弗杜妮’去办。补给完毕之后,马上叫她通过史法格诺夫门。如果当地还有残存的敌军势力,就径行对史法格诺夫侯国周边的空间领域展开压制工作。另外,在这次战役中工作量最少的是谁?” “我想每个分舰队都已经尽到了他们份内的责任……” “我知道,我并不是为了要责备他们才这么问的。快点进行评价。” “如果是这样的话……”卡休尔歪着头思索了一阵子。“‘维尔迭夫’的击破率是全舰队中最低的。” “嗯,是吗。那就叫‘维尔迭夫’去进行善后处理吧。” “我明白了。” 根据最后的确定资料,兹将特莱夫舰队的主要损失列举如下: 击沉—— 护卫舰二四艘 突击舰一七艘 巡察舰一艘 严重受损—— 护卫舰五一艘 突击舰四七艘 巡察舰五艘 轻微受损—— 护卫舰九五艘 突击舰二七艘 巡察舰一九艘 战 列舰七艘 如果将遭到击沉以及严重受损的舰艇加总起来的话,这个数量是一百四十五艘。由于轻微受损的舰艇可以籍由工作舰在舰队行动射同时进行修复工作,因此从特莱夫舰队的舰籍名簿中被删除的舰艇也就只有这一百四十五艘。虽然这绝对不是一个微小的数量——特别是对那些曾经在死亡舰艇上服勤的官兵以及他们的家人而言更是如此——但它还不至于对舰队的战斗能力产生任何影响。 然而相对的,“人类统合体”和平维持军的派遣舰队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原本为数约九百艘的舰艇到最后还能行动的仅剩下二十七艘,而这二十七艘舰艇也全数向星界军投降并接受成为俘虏的命运。 这场会战最后是由帝国星界军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严重受损的舰艇很快就获得了紧急修理的优先权,无法单独航行的舰艇则由工作舰在一旁照料,并与被俘虏的敌舰一起踏上了前往帝都的航线。 当战场的善后处理告一段落之后,旗舰“凯尔迪治号”发射了两枚机雷。不过这时候它们已经不是用来当作反物质炸弹了,而是烟火。 随着时空泡产生装置的燃料耗尽,那两枚机雷也在宇宙中四散开来并化为时空粒子的尘埃。就在这一瞬间,特莱夫提督下令全舰队同时对敌我双方的战死官兵进行默哀。 其实这些接受默哀的死者,绝大多数都是敌方的士兵;因此实际上,这就是亚维人类帝国的胜利宣言。 第四章 帝国的战场 第四章帝国的战场 “你该不会以为,我们只是一群单纯的梦想家吧?”玛尔佳如此说道。 “咦?为什么?”杰特开始装傻起来了。 目前他们所在的地方,是距离古佐致市约一千威斯达谱的一座山中—— 由于比尔还有工作要忙的关系——毕竟如果在送货途中突然失踪也蛮奇怪的,再说他也得靠这份工作来维持自己的生活——所以他并没有一起跟过来。因此除了他以外,其他四名反帝国克拉斯绀尔战线的成员:玛尔佳、葬仪社、阿明、达斯瓦尼——以及杰特与拉斐尔便在通往山上的干道旁换乘上另外一辆步行机器,并朝这座山的深处继续前进。 这辆拥有八只机械脚的步行机器,如今正载着这六个人在山坡上跨步前进。幸好这座山上还有一条看起来类似羊肠小径的山路,而且满山遍野的鸢草与杂木也刚好没有在这条小山路上到处乱长,所以步行机器行进时并没有受到太大的阻碍。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坐在上面的感觉却跟搭乘一艘丧失重力控制功能的宇宙船差不了多少。即使步行机器已经尽量让座椅保持水平,但姿势控制装置偶尔还是无法对突如其来的斜度变化作出立即性的反应,这时候就会开始产生激烈的上下震动。 葬仪社等人此刻正在为了不让胃里的东西被史法格诺夫恒星晒干而努力着,他们每个人的脸色都非常铁青。当然,在宇宙中成长的拉斐尔脸色依然一如往常,完全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虽然杰特偶尔还是会觉得自己的胃正在向他闹脾气,但他的状况倒不至于像葬仪社他们那样严重。 “就算拿这位小姐当人质,”玛尔佳用她的下颚朝拉斐尔的方向比了一比。“帝国也不可能会因此承认我们的独立,我没说错吧?”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拉斐尔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我一直很在意自己对你们隐瞒这件事实。” “可是,既然这样的话,你们为什么还坚持要我们当人质呃?”杰特问道。 “当然是为了宇宙船呀。”玛尔佳说。“我们想要拥有自己的宇宙船。” “可是,阿明先生不是说……”原本杰特想要将“他希望独立吗?”这几个字继续说下去,但话才说到一半就被阿明打断了。 “这就是路线上的差异了。”阿明毫不在乎的说道。“在我们之中,同时存在着两条不同的路线。” “没错,阿明希望能一口气实现独立的目标,但我则认为应该一步一步的来才行。不管怎么说,帝国不可能会以接受我们的独立宣言为条件来交换一个人的生命,所以简单来说的话,这就是梦想主义与现实主义的差别了。” “你的想法我实在无法苟同,毕竟……” “如果你们那么想要搭乘宇宙船的话,只要成为国民不就好了?”拉斐尔对阿明与玛尔佳之间即将一触即发的路线斗争泼了一盆冷水。 “这你就不懂了啊,亚维人小姐。呜呃——”说到这里,葬仪社突然用手捂住了嘴,硬是将呕吐的感觉吞回肚里去,然后才继续说道:“我们并不只是想要搭乘宇宙船而已,而是要拥有它。我们要能够自由的使用,呜呃,宇宙船才行,而且还小能是像星系内宇宙船那样简陋的船只,得要是能够遨游在星空中的船才可以啊!” “这也是不可能的。”当杰特还来不及阻止的时候,拉斐尔就已经从她的口中说出这件更残酷的事实了。“帝国的星际船只全都属于皇帝陛下所有,而且也都在帝国的管理下航行。就算拥有大贵族的地位,也不可以私自拥有一艘星际宇宙船。” 玛尔佳的眼睛不禁眯了起来。“可是宇宙港那里不是有许多公司和诸侯的船只进行往来吗?你骗我可是没有用的喔。” “它们都是向帝国租用的,”拉斐尔继续说明着。“乘员也都是属于帝国商船团的成员。虽然船只大小与租用期限可以由租用者自由选择,但乘员的人事权还是由帝国商船团所掌握。” “怎么可能……你听好,我事先可是翻遍了帝国的法律,上面可没说星际宇宙船不能私有喔!” “贵族与帝国之间有许多习惯法,这些都不是你们在成文法中可以找得到的。” “真是的,呜呃,你们帝国的秘密主义花样还真多啊!” “我们并没有特别让这些习惯法秘而不宣的意思,”拉斐尔似乎对葬仪社的话语感到意外。“但你们就算知道它们也没有用,不是吗?” “那,呜呃,我们的梦想又该怎么办呢?” 葬仪社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不再开口了,步行机器的座椅间也开始弥漫着一股不愉快的沉默气氛,只剩下机械脚的声音还在“叽哩,叽哩——”的响着。 “这个嘛,该怎么办才好呢?”杰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如果,如果你们觉得我们已经不用再当人质的话,只要说一声我们就会……” “你闭嘴!”玛尔佳伸出两根手指抵住自己的额头沉思着。 “这个……”杰特觉得自己的良心已经受到相当严重的苛责。“因为我不知道原来你们是为了这件事才……毕竟当时你们也没有说明得很清楚……” “你闭嘴啦!” “如果我们这么做的话,”阿明凝视着杰特的脸说道。“你就会认为,让我们的星系获得独立比得到一艘宇宙船还要容易了吗?” “因为我认为你们应该不是认真的,所以……” “我们不是认真的?!哼,我最讨厌有人开我这种玩笑了!” “你也给我闭嘴啦!”玛尔佳用手掌拍了身旁的座椅一下,所有人也因为这个动作而将注意力集中到她的身上来。“算了,不碍事。反正任何事情都会有例外的嘛。” 在山路的尽头可以看到一栋球形的建筑物,在史法格诺夫恒星的照耀下,位于半山腰的它正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请问,那应该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吧?”为了让这股难熬的气氛能够稍微开朗一些,杰特伸手指向那栋建筑物并问道。 “原本它的确是我们的目的地。”阿明说。“那是我的别墅,本来是想把你们囚禁在那里的,但现在我就不知道它有没有那个价值了。” “希望你们能慎重考虑,毕竟我们不论到那里都无所谓。”拉斐尔说道。 “你们亚维人实在是有够傲慢的了。”葬仪社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还非常想吐这回事了。 “她有些时候就是这么不懂得看场合说话,”杰特开始替拉斐尔辩护了起来。“还请你不要太在意。” “我已经用最亲切的方式在说话了!”虽然杰特主动出来打圆场,但拉斐尔似乎对他的用词不是很满意。 “你看,”杰特凑近了葬仪社的耳边悄声说道。“她甚至连一点自觉也没有呢。” “看来你也蛮辛苦的嘛。”葬仪社露出了充满同情的目光望着杰特。 “你刚才对他说了什么?”拉斐尔皱起眉头并露出质疑的眼神来。 “你们看那里!”玛尔佳突然大叫了起来。 所有的人也跟着朝玛尔佳手指的方向望去——从山的背后出现了两个浮游在空中的巨大物体,并朝着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飞行过来。 “阿明,那些东西该不会是你买的吧。” “我可不知道喔!”阿明露出了一丝狼狈的神色。 然而,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个物体以挟击的姿态降落在步行机器的前后两方了。 “它们是‘人类统合体’的装甲空中机动兵员运输艇。”拉斐尔读出了在这两个物体身上的文字。 两台运输艇的舱门同时开启,十几名土兵也从运输艇内陆陆续续的小跑步出 来。 “你们是什么人,市民?”一名看起来像是指挥官的军官用最大的机械翻译音量大声的询问着。 “我才要问你是什么人呢!”阿明也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大声吼叫着。 “抱歉,我是:人类统合体’和平维持军·史法格诺夫派遣地上军团rc管区宪兵队的阿兰格少校。现在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了吗?” “我呢,”阿明用手指着自己的别墅说道。“则是那间屋子的主人,现在正带着我的朋友准备到那里去开一个欢乐的宴会。” “那么,你应该就是独立党党员,市民明·克鲁萨普哕。” 阿明虽然在一瞬间神色慌张了起来,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我是前党员,三年前就已经脱党了。” “即使这样,你还是市民明·克鲁萨普,没错吧?” “是啊,是没错。” “市民明,”阿兰格开始宣读着他的声明。“我要将你逮捕。同时我们也必须向你的朋友询问一些事情。” “为什么?!”阿明的脸色苍白了起来。“我倒底犯了什么罪……” “我们在你的别墅里发现大量的武器,我想请教你藏匿这些武器的背后动机。” 阿明开始替自己再三辩解了起来:“那些东西也算不上是什么大量武器,顶多也只是几支短针枪或是麻醉枪而已。光靠这些东西……”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玛尔佳拼命摇着头并装出—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我们有相当合理的证据,怀疑你们独立党是一个暗中协助帝国从事反抗运动的地下组织,关于这一点,还请诸位接受我们详细的询问。另外正如诸位所见,抵抗是无益的行为。”说到这里,阿兰格还特地转身向一行人展示他所带来的持枪士兵阵容。 “怎么会呢,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啊?”葬仪社的语气显得有些心虚。 虽然那位宪兵少校所说的话确实是错得很离谱,但如果让占领军拘捕时发现这一行人里头有一名亚维人的话,就算这项罪名实际上是错的也没有人会相信。 不论从各方面看来,“反帝国克拉斯维尔战线”的立场如今正陷入于非常不利的状态。 当然,杰特与拉斐尔也不可能从逐渐恶化的状况中置身事外。 杰特转身看着拉斐尔,他发现她的右手正握着某样东西。那是一个凝集光检专用的光源弹匣。 现在连拉斐尔的左手也握住了另外一个光源弹匣。 他还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叽叽叽叽……”声。 糟了——杰特恍然大悟——拉斐尔打算在这里掀起一场战争! 虽然杰特连忙伸手过去阻止,但拉斐尔却连一点机会也不给。只见她先将两只紧握光源弹匣的手臂交叉在胸前,然后就像小鸟展翅一般的将两只手臂迅速往两侧伸展开来。 两只光源弹匣也在同一时间分别朝相反的方向画出了两条抛物线。 看来自己实在是不能小看拉斐尔的重力适应能力。这两只光源弹匣都不偏不倚的正中目标,其中一颗击中了前面那台运输艇的装甲,另外一颗则正好丢进那台后方运输艇还开着的舱门里去。 一阵沉闷的轰隆声很快就响了起来。只见步行机械的前后两方同时发出了刺眼的光芒,爆炸声、惨叫声、以及怒吼声也跟着此起彼落的交织在一起。 “怎么会这样……”愣在座位上的阿明喃喃自语了起来。 “快跑!”拉斐尔突然大喊了一声,随即从步行机械上跳了下去,而凝集光枪这时候也已经握在她的手上。 其实不用拉斐尔特别提醒,杰特马上就将杂物包背上肩膀并跳到地面上去,其他四个人也抱着逃离虎穴的心态从步行机械上面跳了下来。 “往那边!”拉斐尔似乎把自己的凝集光检当成指挥杖来使用,只见她指向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并向所有人下达了指示。 六个人很快就冲进那处灌木丛里面。 阿兰格开始怒吼了起来,似乎正在对部下下达着某些命令。只见那辆步行机械很快就被枪弹打成一堆废铁,而灌木丛中的树木也跟着一一被击倒了下来。 拉斐尔很快就转过身去一枪击中了阿兰格,随即回过头来向大家指示着:“快点!” 杰特一面用手挥开两旁的鸢草与树木,一面拼命的继续向前奔跑。在他后方被枪弹击中的树木,不是马上四处倾倒,就是开始燃烧了起来。然而他却还有心情对敌军现在所进行的环境破坏行动感到痛心,完全忘了下一个被破坏的很可能就是自己。 “你这个混账亚维人!”杰特听见了阿明的叫骂声。“现在连我都成了通缉犯啦!” “现在请你先闭嘴,等一下我再听你慢慢抱怨。” 目前确实已经没有能平心静气聊天的气氛了。随着敌军的土兵逐渐从混乱状态下恢复,他们的复仇心也开始猛烈的燃烧起来。 “可恶!走这里!”阿明向大家指示着。 看来阿明似乎是最熟悉这一带地形的人。于是这一行可说是奇妙组合的人就在阿明的向导下继续朝浓密的丛林中前进。 “看那里!”平常不太爱说话的达斯瓦尼突然手指上空并激动的大喊起来。 原来那台尚未被拉斐尔摧毁的空中机动兵员运输艇,此时已经在空中停驻起来;而装置在它机腹屁下的一管枪口,此刻则是戟六人所在的位置睥睨着。 当枪口朝这一行人瞄准之后,位于六人周围的树木很快就起火燃烧了起来。 “往这边!”阿明跑到某处尚未被火烧到的位置上,并站在那里向大家招了招手,随即就消失了踪影。 当杰特跑到阿明刚才所站的位置之后,才发现原来地面上有一处刚好可容一个人钻进去的洞穴。 “快!”杰特先将拉斐尔推进那处洞穴里面,自己随后也跟着跳了进去。 他的身体开始在这处意外光滑的洞穴中滑行了起来,最后还感受到一股些微的漂浮感,原来自己的身体已经落到某个具有弹力的物体上来了。 “让开,快点!”是阿明的声音。 杰特连忙朝声音的来源翻滚了过去。 很快他又在自己的身边听到了“砰咚砰咚”的坠落声。 “好痛啊——”接下来他就听见了葬仪社的哀嚎声。 这时候杰特才想到凝集光枪的事,他连忙从杂物包中将它取出来,并调整为照明状态照耀着自己的四周。 这里看起来是一处洞窟,直径大概有一个人的身高那么宽。在洞窟的一角摆着一张巨大的缓冲垫子,看来刚才杰恃就是坠落到那张垫子上去的。 葬仪社和达斯瓦尼两个人如今还在那张垫子上抱在一起。当他们看到照着自己的人原来是杰特以后才松了一口气,并且一起从垫子上爬了下来。 “全部都到了吗?”阿明确认着。 “看来是这样没错。”玛尔佳说。 “好,走这边。”阿明指着洞窟深处说道。 “啊,请等一下。”说完这句话后,杰特便转身用凝击光枪射穿了那张垫子。 被射破的垫子流出了一滩黏稠的液体,而它也很快就失去了弹性。 六个人开始陆陆续续的朝洞窟深处前进。 “这里是?”由于有必要对前方进行照明的关系,杰特走到了阿明的身旁并向他询问着。 “熔岩隧道。这颗行星的历史还很短,数亿年前还有许多条熔岩河在行星表面到处流动,这里就是其中的一处遗迹。” “可是,刚才我滑下来的地方……” “那里当然是我为了以防万一而把出来的逃生通道,再说这种 事情一点也不重要!”阿明的声音急促了起来。“你们竟然给我惹出了这么麻烦的事情来,现在连我的名字也被他们知道了,而且更糟的是我还成了帝国的协助者!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太不名誉了!” “我向你致歉。”杰特的背后传来了拉斐尔平静的声音。“很抱歉连你们也一起被拖下水,但是我们也不能如此轻易的就被他们逮捕。”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家伙从二楼摔到了玫瑰丛里头去。”葬仪社突然用阴郁的声调开始说起故事来了。“可是当时他家并没引发生火灾,当然啦,这家伙的身上全部都是擦伤,也因为这样被人用担架送到医院里去了。虽说都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可是因为小全身都伤痕累累的关系,所以就算打了组织再生促进剂,他还是只能在病床上呜呜的呻吟着。当我去医院探望的时候,也就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啦……” “你到底在说什么呀?”玛尔佳以焦躁的语气质问着。 “结果你们猜他怎么说?”然而葬仪社却无视玛尔佳的质问,依旧继续说着他的故事。“虽然详细的话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他竟然是这么回答我的:‘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好点子吗?’,真是一个不知轻重的家伙啊!” “啊啊,我终于明白你想要说什么了。”玛尔佳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其实你想说的是,为什么我会觉得拿亚维人当人质是一个好点子,是吗?你打算用这件事当理由来解除我的支部领导者身份,我说的没错吧?” “如果我们能够活着离开这里的话,我就会这么做。”阿明说。 眼前的洞窟开始出现了两条叉路。 “走右边。”阿明向一行人指示着。“这里就是主流了。” 当他们走进右边的洞窟一段时间以后,突然听到一阵很有规律的脚步声从远远的后方传了过来。 “他们来了!”玛尔佳压低了声音。“杰特,把灯关掉!” “嗯。”杰特遵照了玛尔佳的指示。 接下来他们就只能用手搭着洞穴的岩壁继续前进了。 一行人又来到了叉路口,这回阿明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其中一条。 “这样一直走下去,我们就能够逃过敌人的追击吗?”拉斐尔问道。 “当然。只要走到主流上,我们就可以转进其他的支流,而且那边也有好几个可以通往地面上的洞口。” “既然如此,你们就先走吧,敌人就由我们来负责阻止。” “你说什么?!”阿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我不能再继续增添你们的困扰,请你们快走吧。” “你还真的是很喜欢摧残别人的自尊心耶。你们可是人质喔,有哪个世界的绑架犯会需要人质来救自己的命啊?……” “不,葬仪社。”阿明以凝重的语气说着。“再继续走下去,我们迟早都会迎向毁灭的命运。毕竟就算我们逃到天涯海角,那帮占领军还是会一直追上来的。” “他说的没错,快点走吧。” “虽然我对亚维人实在有太多的意见,但看来你确实还知道要如何负责任的样子。”玛尔佳叹了一口气。 六个人在黑暗中陷入一段短暂的沉默。 “我明白了,我们走吧。看来这位小姐已经没有继续前进的意思了。” “确实如此。”拉斐尔承认了玛尔佳的说法。 “我也,留下。”达斯瓦尼也发表了自己的决定。 “谢谢你。不过你身上并没有武装,就算留下来也没用。再说,这里已经是帝国的战场,我不能让你们参与这场战事。” “达斯瓦尼,你也过来吧。那位小姐说的可没错喔。” “可恶,这对我来说还真是莫大的屈辱!”葬仪社喃喃自语着。 “快走!敌人已经靠近过来了!” 虽然由于回声的关系无法掌握确切的距离,但敌军的脚步声确实正朝向这里逼近过来。 “我知道了。那么,如果大家都还能活下来的话,我们有缘还是会再见的。”玛尔佳匆匆的道出这段告别话语之后就离开了。 “我再度向你们表示我的感谢之意。” “哼,说得倒好听!”葬仪社讽刺的说着。“我们可是绑架你们的人啊!” 四个人的气息终于逐渐远离了。 “杰特,你在吗?” “当然哕。”杰特靠到了公主的身边。“你该不会连我也想要赶走吧?” “嗯。”拉斐尔的声音充满了笑意。“虽然你的射击手腕非常糟糕,但有总比没有好,至少你总应该知道要如何躲子弹才对。” “真是的,”杰特苦笑了起来。“你真的很擅长去鼓舞人的心情耶。” “把终端手环与头环拿过来。” “啊,我马上就拿给你。” 杰特先将凝集光枪的威力调整到最弱的程度,然后再将它搁在一旁,并从杂物包中取出了终端手环与头环。目前除了它们以外,杂物包里就只剩下光源弹匣了。不过杰特还是把它们通通拿出来,并且和拉斐尔两人各自平分一半的数量。 “幸好当时你没有连它也一起埋进去。”戴上头环之后的拉斐尔,对杰特露出了夸耀胜利的表情。 杰特只好再次苦笑起来,毕竟拉斐尔确实有夸耀自己的权利。 当杰特关掉照明之后,他又重新将凝集光枪调整为射击模式,并蹲下身去将它固定在自己的单膝上面以等待敌人的到来。 这个洞窟相当的狭窄,如果进行射击战的话,人数的多寡绝对不是胜利的因素,只要能够在两人的光源弹匣能量消耗完毕以前把敌人的士兵通通击倒就行了。 可是—— “如果使用这种重型枪枝的话,不是会很糟吗?搞不好我们还会被活埋在这里呢。” “你放心,”拉斐尔自信满满的说着。“群星的眷属是不可能会死在泥土底下的!” “你这番话好像还蛮有说服力的,可是又好像没有的样子……”杰特在黑暗中耸了耸肩。 虽然从现在开始,自己即将要面对生死攸关的状况,但他此刻的心情却是异常的镇定。 第五章 惑乱的淑女 第五章惑乱的淑女 “看来我们已经被人家抢先一步了。”恩特留亚点起了手上的一根香烟。 在他的眼前,一辆“人类统合体”的装甲空中机动兵员运输车还不停的冒着黑烟。虽然在这种情况下就算看到负伤者也不奇怪,不过恩特留亚却没有瞧见这类人的踪影,可能在他抵达这里以前,就已经先被送到野战医院那里去了吧。三名士兵如今正在那辆车的四周围上了绳子,偶尔还会回过头来用眉头深锁的表情来瞪着恩特留亚他们。 “为什么他们会知道这里呃?”凯特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问道。 “我才想问你呢,你能不能去问问看那些士兵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 “我这就去问。”凯特立刻就朝那群士兵的方向走了过去。 当恩特留亚从那位旅馆管理员的供词中套出“反帝国克拉维尔战线”古佐纽支部成员的详细资料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前的事了。 警方的搜查员很快就分别朝这些成员的住所以及工作地等相关场所飞奔而去,其中当然也包括这栋明·克鲁萨普的别墅在内。 到目前为止,警方并没有在任何相关场所发现到亚维人的踪影。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先前在这里确实发生过不容忽视的事件。 凯特用小跑步的方式从那群士兵那里跑了回来。“市民明·克鲁萨普是独立党的党员,而且在党内还是一位相当高级的干部。根据我军搜查的结果,他们在那栋别墅内还发现到大量的武器……” “你说什么?”恩特留亚的眉头翻了起来,他连忙从思考结晶网中调出了这位成员的资料。“明是独立党员这件事,都已经是三年以前的历史了耶。” “看来上级似乎并不怎么重视这项情报的样子。”凯特耸了耸肩。“可以让我继续说下去吗?” “请便。” “总而言之,当我军张开紧急警戒线以后,市民明就与数名朋友一起来到这里。当我军对他进行职务上的询问时……” “就发生这场枪击战了啊。”恩特留亚再度环视着四周起来。 被击倒的树木依旧是东倒西歪,而一堆看起来像是步行机械的破碎零件则在那辆运输车的旁边散落一地。 “看来你那些士兵搞得还挺夸张的嘛。”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 “然后呢?明后来怎么啦?跟他在一起的那些人里头有亚维人吗?” “关于这点……”凯特似乎是很难启齿。“由于他们已经成功逃逸的缘故,我军目前还未能掌握到具体的答案……” “竟然让他们给跑了啊?”恩特留亚差点想要向凯特大骂起来,但他很快就察觉到以下两件事实:第一凯特并不是他的部下;第二让那一群嫌犯逃走也不是凯特的责任,于是他只好改以挖苦的语气向对方说道:“看来你们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嘛,不过就是装备充实了点而已。” “这点我无话可说。” “后来呢?他们跑到哪里去了啊?” “关于这点,”说到这里,凯特先转身指向那群士兵,然后才继续说了下去。“因为那些士兵也是事后才派遣到这里来的,所以他们也不清楚详细的状况。” “你们的联络管道是不是出问题了啊?” “如果要查询这项资讯的话,需要有c级机密阅览资格才行。” “难道你没有吗?” “我当然有,现在我就查询给你看。” “那真是太好了。”恩特留亚将烟蒂直接扔到地上并用脚踏熄它,接下来他又叼上了一根新的香烟。 而凯特则是盯着通讯机上的屏幕并低声说了几句话。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屏幕画面上终于出现了几行资料,而凯特也当场将他所看到的资料内容朗读了起来:“市民明及其朋友共计六人,于军标准时0817,逃亡至rcl93-401地点的地下中,同时造成阿兰格宪兵少校以下四人死亡,十二人负伤,残存下来的八名兵员则在穆哈梅德夫宪兵中尉的指挥下层开追踪任务;军标准时0830,宪兵队司令部要求地区管理司令部派遣支援部队,军标准时0855m,三个步兵小队在苏利特上尉的指挥下前来支援;军标准时0914,支援部队只达现场;目前正徒步继续进行追踪任务……” “那个军标准时是什么东西啊?好像跟我们表上的时间不太一样喔。” “是不一样,如果以军标准时来看的话,现在时间是0935。” “原来我们已经来晚了二十一分钟啊。”恩特留亚伸了伸懒腰看来这几天的工作量实在是太重了,全身都酸痛得要死,这么说来,自己最近一次还能好好睡觉是几天以前的事了啊…… “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要不要也一起进入地下去追踪?” “我并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如果我们只会跟在军队的屁股后面走的话,我们的搜查工作也只会变得更绑手绑脚而已。” “那么,你打算就这么放弃吗?”凯特的眼睛一直朝恩特留亚这里注目过来。 “这个嘛,我倒也还不至于会这么做啦。”恩特留亚想,只要再陪这位宪兵上尉半天就好,接下来自己一定要回去先睡一个大头觉再说。“那些家伙应该是逃到‘古佐纽大洞窟’里面去了。从以前开始,那里就是犯罪者以及好奇小孩的乐园,所以对警察而言,那边也是从事搜查任务时必去的场所之一。我们到现在还时常用‘钻狗洞的人’这个绰号来称呼古佐纽市的同事,他们那里一定会有很多我们可以利用的详细资料。” “那……” “没错,如果那个亚维人在洞里头就被抓到的话当然是另当别论,不过我们还是有比那些军队早一步逮住犯人的机会。我想你的同伴们应该携带了热源侦测器或是气味侦测机之类的仪器吧?” “这是当然,我们本来就会带着它们去进行追捕敌人的任务。” “既然这样,你应该就可以确实掌握到那个亚维人的行踪了。我记得你应该可以随时知道那些执行追踪任务的军队的现在位置吧?!” “是的。”凯特的心情看来是变好了。“我当然知道。” “那我就明白了,接下来,我们就循着这条线索去试试看吧。”说到这里,恩特留亚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又继续说下去。“不过我要事先声明,如果连那些家伙里面都找不到亚维人的话,那么这件事我就不再继续管下去了喔。” 在黑暗中出现了数行微弱助发光文字,原来杰特正在使用终端手环上的热源侦测功能。当然它的精确度不可能与真正的专用仪器相提并论,但至少自己还是可以从这些资料中知道热源的距离、方向、以及热量大小。 “敌人离我们很近,”杰特悄声说着。“大概只有一千连诸而已。” “嗯。” 虽然敌人在毫无照明的情况下仍然朝这里逼近过来,但只要脑筋稍微转一下就知道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杰特猜想敌人一定是用上了夜视眼镜之类的装置,换句话说,他们应该也看得见这边的情况才对。所幸借由拉斐尔的空识知觉,两人才得以不至于陷入非常不利的状况。 拉斐尔所在的位置开始传出了一阵“叽叽叽……”的声音。 她开始有了动作。 突然,无数的火线割裂了这片黑暗! 由于两人所在的位置正好在叉路口上的关系,子弹还不至于直接朝自己的身上招呼过来。但还是有不少颗枪弹击中洞窟边的岩壁,并产生数起小型的爆炸。 岩石碎屑开始“哗啦哗啦”的从头顶上坠落下来。 “快趴下来!”拉斐尔发出了一阵充满紧迫感的叫喊。 当杰特遵照她的指示之后没多久,洞窟里立刻就掀起了一场规模壮观的大爆炸。这是由于拉斐尔方才所投出的光源弹匣,在一瞬间将所有能量释放出来的缘故。 耀眼的光芒开始从黑暗之中大量窜起,洞窟的温度也因此而提高了数度左右。 “快跑。” 杰特开始朝洞窟深处跑了起来。在爆炸瞬间所产生的光芒照耀下,他看见距离自己眼前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小型洞穴的入口。 当两人还在奔跑的时候,黑暗又再一次的从洞窟中笼罩下来。 “就停在这里。”当他们抵达小洞穴的入口时,拉斐尔这么说道。 “我们要在这里迎战吗?”杰特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正在颤抖。虽然他觉得自己真是没用,但转念一想,这才是一个正常人类应该有的反应。 “嗯。请你单膝跪地,并摆出射击的姿势。” “好的。”杰特很快就照着拉斐尔的指示做了。 拉斐尔开始伸长她的双手以调整凝集光枪的狙击目标。 “等一下当我作出暗号之后,你只要来回上下移动并连续射击就行了。” “我知道了。可是,总觉得射击那些看不见的敌人会让我感到不安。” “就算你看得见他们,反正以你的射击技术不是打不中吗?” “感谢你正确的评价。”杰特暗自在心中苦笑了起来。 “就是现在!”以空识知觉掌握到敌人位置的拉斐尔突然开火了。 杰特也连忙扣下了板机,并将他手上的枪反复上下的挥动着。 他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惨叫的声音。 ——喔喔,我现在正在射杀真正的人类吗? 原来这就是身在战场时的心理啊。心中完全没有任何愤怒,也没有什么罪恶感。如果一定要说出杰特现在的心情,那么眼前的他已经完全被恐惧感所压制,只能借由不断的射击来驱除内心的恐怖。 虽说在这片黑暗中是看不到凝集光行进时所发出的光线,但还是可以在漆黑的洞窟里看到许多代表牺牲者已被击中的凝集光点。借由这些光点,杰特可以看见许多士兵仍然前仆后继的朝这里逼近过来。 目前两人的所在位置可以让他们摆出易于锁定射击目标的姿势,但敌人却无法做到这一点,因此两方战果上的差距也开始慢慢的显现出来。 尸体开始逐渐在洞窟内堆积了起来。 杰特也察觉到自己有一股想要当场呕吐起来的感觉。 即使敌人无法摆出有利射击的姿势,但他们也不想单方面成为被射击的目标,子弹的火花在眼前到处闪耀着,洞窟边的花岗岩壁也被枪弹削落了好几十片。曾经有一次,一串连续发射过来的子弹,甚至就在距离杰特不到十达诺的岩壁上迅速通过,并打出了一排弹孔来。 前方洞窟的边角那里又传来了一阵枪声。 杰特马上就朝那个地方连续扫射。 在一声惨叫之后,杰特看见敌军的枪枝在洞窟中飞舞了起来,他甚至还看到那把枪竟然还连着一只断掉的手臂。 杰特开始觉得自己的喉咙快要完全干掉了。 ——如果有人愿意在这时候送上一杯冰水的话,就算要自己把爵位拿出来交换也没关系。 这是杰特的真心话。对他来说,爵位也就只有这种程度的价值而已。 在死亡的光辉下,洞窟也断断续续的闪烁着微弱的光亮。在微薄的光明中,敌人的手似乎做出了某种动作,随即就有一样东西朝两人所在的位置飞了过来。 “杰特!”拉斐尔突然朝杰特右边的侧腹踢了一脚。 杰特当场就明白这一脚所代表的含意,于是他连忙朝小洞探处翻滚过去。 拉斐尔也跟着滑进了小洞里面。 “往里面走!”拉斐尔一把抓住了杰特的手臂,两人随即朝洞穴深处飞奔而去。 一团爆炸时所产生的强风突然从两人的身后袭摇过来。 杰特立刻向前仆倒,并在地面上翻滚了两圈。 他当然知道光源弹匣顶多只能当作炸弹的代用品。和真正的手榴弹相比,前者的威力其实跟玩具是没有什么两样的。 这团强风开始在杰特的背脊上用力踩踏过去。 “可恶,好热!”杰特开始咬牙切齿了起来。 他开始以腹部紧贴地面的姿态继续朝前方匍匐前进。 就在这个时候,杰特又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大量瓦砾崩塌时会产生的声音。 洞窟里的岩石开始产生落坠现象了。 “快点!”当杰特勉强从地面上站起身来之后,连忙趋前协助拉斐尔也一起爬起来。 落磐现象仍然不断的持续着,原本因为风化的关系本来就很容易碎裂的火山岩开始从洞穴顶端大量坠落,甚至还有好几块直接砸到了杰特的肩膀上。 经过一段时间之后,落坠现象终于告一段落了。 杰特回过头去望着自己的背后。然而很不幸的是,除了一片黑暗之外自己什么也看不到。 “现在是什么样的状况啊?”于是杰特只好去依赖拉斐尔的空识知觉了。 “洞口被堵住了。” “真的吗?” “我骗你有什么用?” “这倒也是。” 杰特将凝集光格调整为照明模式之后,便转身朝前方照了过去。洞口的确已经完全被封死了,或许连自己头上的行星地表也因为这场落坠现象而陷出一个大洞来也说不定。 杰特开始烦恼自己该如何解释目前的状况。 虽说因为洞口被堵住的关系而让两人可以脱离敌人的掌握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但在这处洞穴里也很有可能找不到其他的出口,搞不好这个地方就是自己在有生之年内得要长久居住下来的巨大墓室了。 “总而言之,”杰特开口了。“我们继续往里面走吧。” “也只能这么做了。” 就在这个时候,杰特才注意到杂物包已经不在自己的身边了。 算了——杰特放弃了寻找它的念头。毕竟像光源弹匣或是现金之类的东西,他早就已经将它们收进衬衣内层的口袋里去了。 于是杰特一面拔出已经耗尽能源的光源弹匣并换上另外一只新的,一面朝黑暗的洞穴深处继续前进。 “发现敌军舰队!方位一0五至0一0,距离0点三光秒,相对速度每秒二一七·五威斯达诺,舰数约二0!” 克法迪斯的空识知觉已经可以感知到克拉斯维尔行星的存在,目前侦察分舰队“弗杜妮”的巡察舰群已经在这颗行星的周围环绕着,而敌舰的身影也从克拉斯维尔行星的背后逐渐浮现出来。 很明显的,敌军的目标就在“弗杜妮”的后方——也就是史法格诺夫门。 “敌舰舰型对照完毕。据推测,应该有大型运输舰十二艘、巡察舰一艘、以及突击舰一艘。”炮术参谋传来了报告。“根据计算,我方的胜利机率为0·九八七。” “我们要向他们发出投降劝告吗?”克法迪斯向分舰队司令史波茹请示着。 “不需要,想投降的话他们自己会来投降。那些人多少还是会懂得这种程度的道理的。”这就是史波茹的回答。“与其讨论这件事,还不赶快去准备进行通常空间战!下令全舰采取第五密集队形。” “我知道了。”克法迪斯开始将史波茹的命令具体化。 虽然“弗杜妮”已经将阵形变更完毕,但敌军的动向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对方似乎只是慢条斯理的从由克拉斯维尔行星的重力所制造出来的扭曲空间中爬上来,并缓缓的朝这里逐渐靠近过来而已。 “敌舰传来了通讯。”通信参谋传来了报告。“他们要求进行立体影像通讯,时间差约0二三秒。” “把影像放出来吧。” 一幅立体影像很快就出现在司令座舰桥上。 这实在是大出克法迪斯的意料。原本他还以为对方应该会是敌军的高级军官,想不到出现在立体影像上的人竟然会是一名亚维男子。虽然那个人身上穿的服装已经是脏污不堪,而且头上也没有戴着头环,但从额头上的空识知觉器官、翠青色的头发、以及那个人所拥有的美貌来看,除了亚维人以外也不可能会有任何人类同时拥有上述三样特质。 “哎呀,没想到司令竟然会是你,雷特帕纽大公爵。”立体影像生的人露出了相当虚弱的微笑。“这还真是一场巧遇啊。” “好久不见,史法格诺夫侯爵。”史波茹向他打了一声招呼。“我也很意外,你竟然会在敌舰上对我进行通讯。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呢?” “虽然这件事实在是羞于启齿,但现在的我已经是俘虏了,而且他们还威胁说,如果我不转达的话,就要当面杀死我的孩子。” “是吗?”史波茹的眼神突然锐利了起来。“那么,你就请说吧。请告诉我你要转达的事情。” “在这支舰队上有二十一名亚维人,包括我的家人、家臣、以及通讯舰队的翔士,如果你还爱惜我们的生命,就立刻停止一切的攻击行动。当然,他们也要求你能够保证该舰队能够平面宇宙中安全航行。” “如果我遵照办理的话,你们又会面临什么样的状况呢?” “我想他们应该会把我们送到俘虏收容所之类的地方去吧,大公爵。”侯爵像是事不关己一样的继续说着。“他们似乎已经被逼到了绝境,还当真以为你会遵照这种要求的样子。” “这还真是耐人寻味呀。” “确实如此。”侯爵点了点头。“那么,永别了,雷特帕纽大公爵。请忠实执行你的义务吧。祝你好运。” “也祝你好运。” 立体影像消失了。 “你还真是一个很讨厌的人呃,侯爵。”史波茹一面轻轻咬着自己小指上的关节,一面从那张特别计制的长椅上站了起来。“通讯参谋。” “是!” “回复给敌舰。” “要用立体影像吗?” “用声音通讯就可以了。” “知道了。通讯准备完毕,请司令发表本文。” “我是侦察分舰队‘弗杜妮’的司令史波茹推提督。”她以清朗的声音开始一字一句的说了起来。“要知道,我们星界军是宽宏大量的,现在我就给诸位一个投降的机会。我会等到彼此间的距离缩短至0·0八光秒,当然最低条件是绝对不准再碰我的同胞身上任何一根指头。再重复一遍,我们星界军是宽宏大量的,就算诸位错过了投降的机会,我们还是会为你们准备好更加甜美的命运——诸位可以一面享受与亚维贵族共死的荣誉,一面咬牙切齿直到分解成基本粒子为止!相信构成诸位肉体的原子,在伟大的银河涡动中经过数亿年的漂泊之后,一定还会再降临到故乡的地上世界上去的喔!” 整座舰桥完全被一股肃杀的气氛所笼罩,连一丝声音也听不见。 “接下来,我要向麾下全舰进行通讯,用非加密模式也不要紧。” “知道了。通讯准备完毕。” “当敌我距离缩到0·0八光秒时立刻开始攻击。攻击开始之后,就算敌方发出投降讯号也一概不予理会,一口气将他们彻底击碎!就算敌方发射逃生舱也不能放过,一切责任都由我这位雷特帕纽大公爵来承担!” “请等一下!”克法迪斯朝司令座的方向前进了——步。 “什么事啊,现任参谋?!”史波茹两手叉腰并耸起肩膀露出不愉快的表情。 “讨伐已经投降的敌人,会伤害帝国以及星界军的名誉。” 史波茹用她那对已经燃烧起来的火红眼瞳瞪着这位现任参谋。 然而克法迪斯也不可能就此退缩下来。“虽然这句话或许不需要我来提醒,但相信‘金色鸦’的纹章一定也会因为这件事而染上污点的。” 这句话果然成功奏效了。 史波茹垂下了她的肩膀——至少在克法迪斯的眼中看来是这样没错——并回到司令座上坐了下来。从她的表情看来,这位司令似乎已经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决定。 然而,当史波茹再度将视线朝向克法迪斯的时候,她那鲜红的双唇却露出了毒辣且妖艳的笑容。 克法迪斯百翔长不禁毛骨悚然了起来。如果一只猫的表情能够更丰富一点的话,那么它在玩弄自己的猎物时一定也会露出和史波茹一模一样的微笑。 “说的也是,现任参谋。攻击投降的敌人一点也不美丽,还是别做为妙吧。” “是的,感谢司令愿意采纳属下的进言。”克法迪斯谨慎的回答着。 “话又说回来,俘虏的移送方法总该可以照我的喜好去做了吧?” “是的,因为阁下就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克法迪斯无法理解这位司令为什么要问这么理所当然的问题。 “很好。你认为敌军的人数应该有多少?” “因为敌军有十二艘大型运输舰,如果在满员的情况下,应该有二万五千人左右吧。” “是吗?那么一艘‘塔尔斯’级运输舰应该就装得下哕。” “是还不至于装不下,但是……”克法迪斯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他越来越不明白这位司令在想什么了。“塔尔斯”级运输舰是随行于侦察分舰队的一种小型舰,虽然它确实是一艘专门运输兵员的舰艇,但其固定乘员人数只有一千五百人,即使基于节省居住空间的理由而让一部分乘员进行冷冻睡眠,搭载一万人也就是它的最大极限了。再说既然是要移送俘虏的话,运输舰上就一定还需要足够的警卫从士才行。 “那就麻烦你计算一下。一艘载有二万五千人的‘塔尔斯’级运输舰如果只经由通常宇宙前往帝都的话,需要多少舰内时间?而且你完全不用考虑减速的状况,直接把舰上所有的燃料都用来消耗在加速上就好了。对了,加速是二标准重大喔。” “只经过通常宇宙吗?”克法迪斯不自觉的脱口问出了这句话。 “没错!计算一下吧。” 他只好无可奈何的开始计算起来。 “与敌军距离0·一光秒。”舰桥上传来了一道事务性的报告。 克法迪斯先从终端手环上读出了“塔尔斯”级运辅舰的详细诸元资料,然后他便将运输舰本身以及必要的食物、饮水质量加总起来之后,再计算出舰艇的加速时间以及最终速度的数值;在考虑银河本身自转速度的情况下,克法迪斯得到了这里与帝都之间的距离,然后将这个距离除以速度之后,再乘以时间膨胀率…… 答案果然正如克法迪斯的预期,这是一个非常夸张的数值。 “大约需要五万八千三百年……” “是吗。”史波茹似乎并不怎么感到惊讶。“如果要花那么久的时间的话,我想那些俘虏们一定不会很高兴吧?” “这是当然……” “那我看还是帮他们缩短一下时间好了。把时空泡产生装置拿掉,姿势控制装置也不需要,当然我们也不必派出乘员过去,接下来连重力控制装置也把它拆下来吧。可是看起来好像还是很重的样子,你是不是连食物和饮水的重量也计算进去了呢?” “我在这艘运输舰上装载了一年份的饮食,同时还加上为了往后的饮食需求所需要的最低限度农业设施……” “他们才不需要 什么农业设施呢,你就将这一项删除掉吧。” “要不要干脆将俘虏的食物、饮水、甚至连空气净化设备都省来呃?”克法迪斯已经开始自暴自弃起来了。 “你真蠢,如果我们这么做的话,不是会让那些俘虏们死掉吗?这么残酷的事情,我才做不来呢!……好了,这么一来那艘运输艇应该会轻上许多吧?” “我觉得应该是没有轻上多少……” “还是请你计算一下吧。” 克法迪斯只好照办了。“大约需要四万九千一百年。” “你看,我们不是已经帮他们省下将近一万年的时间吗?这么来,谁都没办法指责这两个移送时间没有差上多少哦。” “您说的是没错,但……” “通讯参谋,”史波茹举起她的指挥杖并飞快的下达指示。“传达指示给全舰,非加密模式。命令已经有所变更,不论何时我们都必须尊重敌人投降的意愿。但如果敌军在战斗开始之后才投降的话,他们就只能经由通常宇宙移送至帝都拉克法卡尔。为了要帮移送俘虏时所需要的运输舰节省时间,我们将拆除该舰的时空泡产生装置、重力控制装置、以及姿势控制装置等设备,同时也不会派遣任何乘员过去监视。在移送的路途中,我们会给予俘虏一年份的饮水与食物。预定到达时间虽然会基于俘虏人数的变动而有所变化,但大致上应该是四万九千年后。另外再追加一点,移送时所需要的运输舰其固定乘员为一千五百人。以上就是司令指示。” “请您等一下,阁下!” “请你闭嘴,现任参谋。”史波茹的语气相当坚决,似乎不想让任何人有插话的余地。“这就是我的最终决定,如果你再继续提出建言的话,我会将它视为是反抗长官的举动。” “惑乱的淑女……”克法迪斯终于忍不住从口中溜出了这几个字。 “哦——呵呵呵呵!”史波茹用她拿着指挥杖的那只手背遮掩自己的嘴并高声笑了起来。“这个称号,我喜欢!” 克法迪斯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了。 “与敌军距离0·0九光秒。” 一直呆立在原地不动的克法迪斯,开始将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空识知觉范围内那群正以逐渐增加的相对速度逼近过来的敌舰上。 突然,敌我之间相对速度的增长开始出现了钝化现象,惟一还在加速中的只剩下“弗杜妮”而已了。 “敌军已停止加速!”从通讯参谋的报告声中,似乎可以听见他那松了一口气的声音。“请求司令给予敌人宽大的处置。” 克法迪斯也将积在自己肺部的那一团热空气全部向外吐了出去。 “我当然会哕。”史波茹似乎对通讯参谋的请求感到意外的样子。“不论是什么时候,我对俘虏一向都是宽大为怀的呀。” 如果你刚才的处置还算是所谓‘宽大为怀’的话,那我倒还宁愿不要接受你这种“宽大”的处置啊。克法迪斯在心里如此想着。 “你放心,我会好好的经由平面宇宙移送俘虏至帝都的!当然,我也保证那会是一段快速且舒适的旅程;如果他们的运气与举止够好的话,迟早还是有机会透过俘虏交换的方式踏上故乡的土地,当然就不至于真的会变成原子了。” “我立刻将司令的话传达过去。”通讯参谋马上面向控制桌并开始对敌军进行通讯。 “现任参谋。” “是!”被史波茹点名的克法迪斯不禁紧张了起来。 “我最讨厌这些琐碎的工作了,麻烦你……” “知道了。我立刻就去进行有关敌舰临检、受降作业的工作分配。” “看来你都知道了嘛。”史波茹用指挥放的前端轻轻敲着自己的脸颊。“不过,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记住,我不太喜欢话说到一半就被人家从中间拦腰截断,特别是我在下达命令的时候。” “真是非常抱歉。” “那就照你刚才所说的去做吧,执行任务的单位为第二与第三战队。” “我明白了。” “其他战队则前往克拉斯维尔行星上空进行压制工作,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克法迪斯向史波茹致上了敬礼。 二小时后,侦察分舰队“弗杜妮”已经在距离克拉斯维尔行星十谢达诺的上早完成布置。 当地表侦察作业进行完毕之后,参谋们传来了一项令人吃惊的消息。原来大部分“人类统合体的地上战部队”都早已布置在克拉斯维尔行星的地表上,而残于被俘虏的运输舰上的士兵,只不过是这些部队的其中一小部分而己。 由于“弗杜妮”本身并不具备地上战能力的关系:其实如果真的要做的话,就算将这颗行星化为一块大熔岩也不是一件难事——于是它便开始在上空发表广播以向敌军提出投降劝告,并同时要求所有领民恢复既有的秩序。 然而在强力的干扰电波阻碍下,通讯工作一直都很不顺畅,连通讯参谋也不知道自己的电波是否能确实的传到地上世界那里去。 最后“弗杜妮”也就只好加紧进行地表攻击的准备工作,同时看望地上战部队也能够尽速抵达这颗行星。 “为什么这些人死到临头还不会觉悟呢?”史波茹不禁发出了一声叹息。“真讨厌,进行地上战一点也不优雅。幸好指挥这种战争的人不会是我,多少还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吧?” 第六章 大追逐 第六章大追逐 在一阵“轰隆隆”的震动发生之后,岩石的碎屑又开始“哗啦啦”的从头顶上坠落下来。 “看来敌人好像还不太愿意死心耶,”杰特加快了脚步。“他们似乎打算直接将那些落下的岩石炸出一条路来的样子。” “这样子我们不就有回去的路了?”拉斐尔说。 “自从和你在一起之后,真的是什么事都不需要操心呢。连整个宇宙都开始充满希望起来了。” 从战斗结束之后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以上,两人依然在洞窟内持续步行着。目前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处内部坑道相当曲折的大型洞窟,而且杰特还可以感受到自己似乎正走在一条微微上升的坡道上面。 ——换句话说,两人现在正朝上游的方向继续前进着。 杰特突然胡思乱想了起来。如果自己回到了数亿年前的过去,那么现在的他应该就是沿着这条流经整颗行星的熔岩流徒步而行。并顺着其中一条支流去寻找它的源头吧。 “轰隆隆”的震动声又响起来了。看来敌人似乎还没有完全将被堵住的坑道开通的样子。 洞窟的宽度开始逐渐缩小了。 杰特的心情也越来越焦虑,在他的想象中,也许前方就是这处洞窟的尽头;或者虽然还不是尽头,但前面的坑道可能已经狭窄到连一个人硬挤过去都无法通行的程度。 走着走着,前方的坑道宽度终于缩小到已经无法让两个人并肩再行了。 虽然杰特还是先走在前面并继续朝洞窟深处踏出脚步,但他已经不知道这么作到底还能有多少意义了。 杰特终于忍不住举起手上的凝集光枪,并朝洞窟尽头照了过去。 “怎么样?”拉斐尔问道。 “我们已经走到底了,再走下去也……咦?” 杰特连忙将他的股凑到前面去并仔细观察了起来。如果以自然形成的岩壁而言,那么它也未免太平滑了。当他伸手过去沿着凸面岩壁一路摸下去之后,才发现原来它竟然是一面陶瓷结日印制的墙壁。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这堵墙的中间还有一条垂直的细缝。 “这里有一道闸门。”杰特惊讶的大喊了起来。 “闸门?” “没错,它看起来也只能是一道闸门了。” 杰特开始试着来回摩擦并反复推挤着闸门,但它似乎是无法开启的样子, “这里有个奇怪的东西。”拉斐尔搭上杰特的肩头,并指着闸门的右手边说道。 当杰特用凝集光枪往那个地方照过去之后,才发现那里有一个操作钮,上面还印着‘紧急状况专用’的文字。 杰特战战兢兢的按下了那颗操作钮。 闸门开始向后退却,并拉出了一道细长的光线,而这道长方形的光芒也在两人面前逐渐增加它的宽度。 面对眼前那片刺眼的光芒,杰特的眼睛不禁眯成了一条细线。 他慎重的向前方踏出了一步。 “这里是什么地方?”跟在杰特后方出来的拉斐尔,开始左右环视着周围的情况。 “照我看来,”虽然杰特很难想象这竟然会是事实,但他还是忍不住喃喃自语起来。”这里应该是一间游乐园吧?” 一阵轻快的音乐声从耳边流过,前方有一处广大的花坛,花坛的对面则可以看得到一栋建筑物,那是一栋低矮的石造建筑。远方还可以听见孩子们大声欢笑的声音。 有好几条步道在这片花坛的中间来回对穿着,而好几只看起来相当卡通化的动物们则和许多真正的人类在步道上相互擦身而过。这些动物有熊、狗、猫、大象、羚羊、海象……但它们的身高都和,正常的人类差不多,而且会用双脚在地面上走路;它们不但能够和小孩子快乐的聊天,甚至还会表演杂耍来逗孩子们开心。那边有一只鹿正坐在一块草地上对几个小孩子说故事,这里也有一只狮子站在路旁并来回丢掷着手上已经点火的火把向行人表演特技。 看来这些动物可能都是由机械所制造出来的,要不然就很有可能是由人类穿上大布偶装来假扮成动物的模样。 其中只有马还是用四只脚在地面上走路,而且大多数的马背上还坐着小孩子,看来它应该就是这座游乐园的专用交通工具了。 一只骑着独轮车并穿着一件五彩缤纷衣服的猪,就这么从两人的眼前穿越了过去。 当杰特目送这只猪离去以后,便抬头朝上空眺望了起来。这座游乐园的天花板是由金属骨架以及材料成份似乎是合成树脂的半透明天幕所构成,看起来相当的高。 有一只相貌看起来非常和蔼可亲的机械动物正吊在一根绳索的下方,并随着下面孩子们的惊叫声上上下下的变换它的位置。从它拥有八只脚的特征看来,那应该是一只蜘蛛没错。 杰特又转头朝自己的背后望去。他发现那道闸门又重新关闭了起来,门上还印有‘禁止使用本闸门’的字样。 最后杰特终于将视线移到了拉斐尔的身上,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你的样子看起来还挺惨的嘛。” 实际上,拉斐尔的模样除了“惨”以外也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不论是衣服或是她的脸都沾上了许多砂子和泥土,连头发也散乱不堪了起来。 “你的模样也好不到那里去。”拉斐尔一面拍掉自己衣服上的尘土一面说。“简直跟一个在丢到宇宙空间前的最后一刻从垃圾槽中被及时救出来的人没什么两样。” “我可以想象得到。”杰特也跟着拨掉了自己头发上的砂土与小碎石。 一个正牵着一只犀牛的手走在路上的小孩,突然指着两人大笑了起来。 “这个小孩真是无礼,竟然敢用手指朝公主殿下比划并嘲笑您。” “他嘲笑的人应该是你吧?” 即使在被敌军占领的情况下,这座游乐园依然是这么的热闹,这让杰特也跟着安下了心来。既然这里有这么多一般领民,尤其大部分都还是小孩子,那么“人类统合体”也就应该不至于会对这座游乐园胡乱出手才对。 “走吧。顺利的话,我们就可以在这里找到新衣服。” “嗯。” 两人再度迈出了步伐。 就在这个时候—— “请两位停下来,”两人头上突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你们是从规定入口以外的场所进入本园的,目前警卫已经赶来了解事情的状况,所以请你们留在原地并稍待片刻。另外,如果你们不遵守这项要求的话,本国立刻就会向警方径行报案。” 当两人抬起头来以后,才发现说话的声音原来是来自于一只长颈鹿的头。虽然这只长颈鹿直到肩膀为止都跟人类一样高,但身为种族特征的长颈子还是保留了下来。 “我才不要!”杰特催促着拉斐尔,两人也在同时一齐拔腿狂奔了起来。 “请两位停下来,请两位停下来,请两位停下来……”这只长颈鹿也跟着在后方跌跌撞撞的追逐杰特与拉斐尔。 “请各位游客注意。”园内突然传来了一道广播。“紧急状况发生,紧急状况发生。在园方的紧急处置下,‘古佐纽幻想园’即将从现在起临时关闭所有的园区,同时我们也会负责退还所有游客的入场费用,请各位游客立刻离开本园。只要大家遵守退场秩序,我们保证各位不会遭遇到任何危险的状况。请各位游客保持一定并尽速离开本园,我们也将由衷期待各位的再度莅临。我再重复一遍,紧急状况发生……” “到底是什么样的紧急状况?”拉斐尔问道。 杰特看了看手上的凝集光枪,又回过头去看着还在后方追赶两人的那只长颈鹿以后,便转过头来对拉斐尔说道:“ 如果他们所说的紧急状况不是指我们两个人的话,那我也实在很难再想象出其他的可能性了啊。” 当克拉斯维尔行星的年龄还非常幼小的时娱,这里原本是一处熔岩湖,而且有两条熔岩河以这座湖为源头向外流泻出去。其中一条较大的熔岩河特大量因高温而熔化伪岩浆从湖中流出,另外一条较小的熔岩河则与其他的熔岩流汇合成一条新的支流,并将湖中的熔岩运送到这条较为宽阔的新熔岩河上去。 当这颗行星迎向它的青少年期之后,随着熔岩供给的中断,这座熔岩湖也逐渐迈向干涸的命运。由于熔岩逐渐冷却的关系,原本由熔岩河所携带出去的岩浆开始在湖的四周沉积下来.这座熔岩湖的面积也因而日渐缩小。这些原先被熔岩河送至至湖岸的岩浆在逐渐凝固之后,就成了克拉斯维尔行星地表的一部分。 最后,这座熔岩湖也就变成了一个周围环绕着陡峭悬崖的大洼地。 当人类终于来到这颗星球定居并在附近建造都市之后,他们也曾经为了这处洼地该如何善加利用而伤透脑筋。如果要将它开辟为一处农地的话,虽然基于可供农业机械通行的理由,必须要修筑一条可以通往洼地的道路,但他们怎么样就是无法期待那里会有符合自己需求的收获量。 经过一阵激烈的争论之后,有人提出了将它开辟为一座动物园的构想。只要在洼地的上方盖上一面圆屋顶,就可以制造出一处密闭的环境,再将这块洼地分成两区并分别改造成热带雨林以及草原气候之后,就可以让一些原本无法移殖到克拉斯维尔行星上的动植物在这里定居了。 当初的提案者马上就获得人们的赞扬,将这处洼地建设为动物园的提案也因此被决定了下来。一家动物园公司很快就成立了起来,并向外界进行筹募资金的工作。到目前为止,一切的发展都丰常的顺利。 然而,当那面圆屋顶好不容易才建设完成的时候,最后的混乱也跟着产生了。一种认为将动物关在笼中是非人道行为的古典思想突然从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兴起,并成功控制了整体舆论的潮流。 即使公司方面提出反驳并宣称他们不会将动物关进狭小的笼子里,但由于这股声音实在是太傲弱的关系,它几乎没有被当时的人所重视。 结果,人们就决定以卡通化的机械动物玩偶来取代活生生的动物,并将这块洼地改建为一座游乐园。 原先提案中充满学术化的意义也逐渐为人们所淡忘;反正任何跟“学术”有关的事情,通常也都具备了易受遗忘的特点。 就这样,除了极少数的动物学者以外,绝大部分的市民都非常满意这项新的决定。 毕竟活生生的动物并不会表演特技——当然对动物施加严格的训练能对是一种只顾人类私利的犯罪行为——而且也不会对孩子们说故事,再加上它们还会同时释放出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混合体味,如果不小心惹得这些动物不高兴的话,它们更是会当场对人类暴力相向起来。 对小孩子来说,一只机械动物远比真正的动物还要适合当他们的玩伴;而对大人们而言,除了这么做会让他们较为安心以外。这些将孩子交给机械动物照顾的成年人也比较能够在自己的岗位上专心工作,当然也就更有时间去从事属于成人自己的娱乐活动。 基于上述的理由而创建的“古佐纽幻想园”,如今正准备迎向它的创立七十周年庆。 “来了!没想到我们到的时间竟然这么凑巧!”在“古佐纽幻想园”的管理室中,恩特留亚警部正握着拳头朝桌上重击了一下。“不过总觉得有点奇怪,这—行人的人数未免也太少了吧?” “但是,其中确实有亚维人。”凯特的双眼放出了明亮的光辉。 “这么说也没错啦。 “这么做会不会太夸张了点啊?他们看起来只不过是两个小孩子而已耶。”幻想国的经理目前正为了退还入场费这件事而伤透了脑筋,只见他正以充满困惑的神情凝视着眼前的屏幕画面。“算了,反正如果以这里的游客来说,这两个人的年龄确实是大了一点。” “然而让我军士兵死伤无数的人,就是这两个小孩子。”凯特宪兵上尉以严肃的表情说出了这样的话。“他们可是凶恶的杀人犯。” “这样啊……”经理对恩特留亚投以询问的眼神。 “我不是告诉你不用担心了吗,经理先生。反正不论你有多少损失,占领军都会负责赔偿的嘛。” “真的是这样吗?就算占领军会赔好了,谁知道他们还会在这里待多久。再说,事实上现在他们也……”虽然经理似乎还想要再说什么,但当他将视线转到凯特身上以后,也就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怎么啦?”恩情留亚往意到经理欲言又止的表情。 “大概在三十分钟以前,有几只鸟的电波遥控状况就已经不是很好了。”经理一面说着,一面还断断续续的前凯特那里瞥了过去。 “我也叫技师过去诊断了,结果那些鸟并没有任何机械上的问题。他们告诉我,很有可能是因为电波受到干扰才会发生这样的状况。事实上,我们现在连无线电通讯机也不能用了。” “所以呢?” “警部,”凯特插话进来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我们应该立刻去逮捕他们才对。” “别急嘛,反正在那些游客还没有完全退场之前,我们也没办法进行大规模的逮捕行动,毕竟这两个人身上可是有武装的。” “如果他们混进游客里面并借机潜逃的话,我们又该怎么办?” “就是为了要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我才会来这里监视他们的举动,再说出口也有我的部下在把守。好啦,经理先生,就请你继续说下去吧。” “如果你要我继续说下去的话,”虽然经理似乎不太想再谈这个话题,但他还是继续把话又说了下去。“接下来就只是我个人的臆测了。这场电波干扰到底会是谁干的?我想答案只有一个,为什么他们会想要做这种事?我想答案也只有一个。请问警部大人,难道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当然哕,我的确什么也不知道,毕竟我可是一路追这两个人追到这里来的啊。不过听你这么一讲,难怪我的部下传给我的报告到中途就完全断讯了。算了,反正如果只是短时间就能恢复的话,倒还不打紧……” “所以现在我们也只能用简单的指示对这些机械动物进行声音控制了。你看,”经理将他的视线移回屏幕上。“就拿这只在后面追那两个人的长颈鹿来说吧,就算我想从它眼睛里的摄影机中取得影像,也只会得到这样的画面。” 当经理进行了某项操作之后,屏幕上很快就出现了一幅雾茫茫的图像。 “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才对。”恩特留亚转身看着凯特问道。“宇宙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突发状况啊?” “我不知道。”凯特强硬的否定了恩特留亚的问题。“到目前为止我可都和警部在一起,这点你应该最清楚。” “可是,你不是时常盯着那只个人终端机在看吗?”恩特留亚指出了凯特的语病。“那台终端电脑多少也会给你一点通知吧?比方说电波干扰的预告或是理由什么的。” “这是我军内部的联络事项,跟警部您一点关系也没有。”凯特的表情开始僵硬了起来。 “是这样的吗?”恩特留亚的语气突然温和了起来。“我记得,理论上你应该会把这件搜查任务的进度逐一向你的上级报告才对吧,现在亚维人已经出现了,我却没看到你将这件事报告出去,这又是为什么呢?我想是因为你觉得就算报告了也没有用吧。我说啊,上尉先生,我相信你绝对知道这场电波干扰的理由,可是如果你到 现在还想要有一丝隐瞒的话,我和我的部下们可是会马上对这件任务进行罢工的喔。” “你想要威胁我吗?”凯特那张白净的脸孔开始涨红了起来。 “当然哕,威胁这种东西可是我们警察的吃饭工具啊。毕竟绝大多数的嫌犯实在是太不合作了嘛。” “我明白了。”凯特的神情越来越严肃了。“的确,我在军标准时1155,也就是距离现在三十七分前的时候收到了上级的命令。这份命令的内容是,我军将于军标准时1200开始实施电波干扰,在实施期间内虽然无法下达进一步的命令,但目前既有的任务依旧照常执行。” “我是在问你电波干扰的理由啊。” “这点我就不清楚了,上级真的没有通知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原来如此。”恩特留亚眯起了眼睛。 看来凯特并没有任何说谎的迹象。就算对方是在不同的文化环境下长大,恩特留亚还是可以一眼就能看穿这个人是否正在说谎,他就是拥有这种程度的自信。 恩特留亚虽然对凯特的回答感到失望,但就算对方没有给自己—个很清楚的答案,他还是可以推测得到事实的真相。 “亚维人终于回来收复这里了啊。”他在口中喃喃自语了起来。 “请两位等一下。”这是白犀牛的声音。 “请两位等一下。”这是皇帝企鹅的声音。 “请两位等一下。”这是美洲狮的声音。 杰特与拉斐尔已经完全被一群非常可爱的动物们团团包围住了。由于所有的孩子都已经不在园区里的关系,这些动物似乎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 “你们通通给我退下!”拉斐尔举起凝集光枪对准一只海狸的头部大喊了起来。 “请两位等一下。”然而这只海狸却露出它那可爱的前齿并向两人如此说着。 “你们应该不是智慧生命体吧?”拉斐尔向这些动物确认着。 “是的,我们不是。我们没有任何自由的意志。”美洲豹一面说着,一面还眨起了一只眼睛。“不过这件事你们一定要对孩子们保密喔,不然他们的美梦就会破灭了。” “不得已。杰特,将它们通通破坏吧。” “什么?”杰特大叫了起来。“可是看到它们那么可爱的模样,我实在是下不了手耶。” “我也不忍心下手啊,”在拉斐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一枪击倒那只美洲狮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我们还在这里磨蹭的话,敌人可是会赶过来的。再说,你先前不是已经经心平气和的射杀过许多人类了?” “那都是因为对方先射击过来,我才会这么做的啊。再说,他们一点也不可爱。” “我们正式向两位提出警告!”这些动物突然一齐高声大喊了起来。“我们都是‘古佐纽幻想园’的私有财产,如果你们任意破坏机械动物的话,我们将会以毁损罪移送法办,并同时向你们提出损害赔偿。附带一提,我们每一只的平均价格是……” “既然这样,你们只要在被破坏之前离开这里就好了!”拉斐尔将美洲狮的身体切成了两段。 虽然这些机械动物失去了一只伙伴,但它们依然没有任何退缩的迹象,反而将包围圈缩得更紧了。 “对不起喔……”杰特只好先朝一只土狼发射了手上的凝集光枪。因为它看起来是最像坏蛋的角色,所以这么做比较不会有罪恶感。 “怎么会这样!”亲眼目睹自己的财产当场遭到破坏的经理,忍不住抱着自己的头大喊了起来。 “你看,他们确实是非常的凶恶吧?”凯特露出了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但经理并没有听见凯特的话。“立刻离开侵入者!同时解除第二十四项功能!”他马上透过围内广播向所有的机械动物下达了指示。 这些机械动物很快就背向那两名侵入者并逐渐散去。 当经理确认这些侵入者不再向机械动物展开射击之后,他的肩膀才放松了下来。 “干脆叫这些机械动物全面撒出园区吧。”恩特雷亚开口了。“它们可是会阻碍我们的逮捕行动的。” “这一点光靠声音控制是没办法做到的,一定要叫技师直接到它们的面前交用电波输入命令才行。再说与其讨论这个问题,我倒还想请教一下警部大人,”说到这里,经理突然转过身来用愤怒的眼神瞪着恩特留亚。“你到底还要在这里摸多久的鱼啊?赶快去把他们通通抓起来啊!” 恩特留亚耸了耸肩。“所以刚才我不就已经说了吗?当初我可是希望你能够让我的部下能够到那扇逃生闸门去站岗,结果因为担心幻想园的评价会变差而反对我这么做的也是你啊。” “是啊,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我也承认这是自己的判断错误,所以……” “在游客还没有避难完毕以前,我们还不能直接冲进去。毕竟我们可是颇受市民爱戴的警察喔。”恩特留亚指向其中一个屏幕并如此说着。 在那幅与入场者管理思考结晶保持连结状态的终端画面上,‘目前入场者人数’依然还维持着大约一百二十人的数量,而且这个数字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太大的变动。也就是说,目前基于种种理由而无法顺利离开园区的游客还有一百二十人左右。 “可是那一带早就已经没有人了。”经理提出了反论。 “这位经理说的没错。”凯特也在一旁敲着边鼓。“我们立刻去逮捕他们吧。既然目前通讯机已经无法使用,我认为光是与那些尚未离开游乐园的游客取得联系就需要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就已经足以让我们抓到那个亚维人了。” “你以为通讯机无法使用是谁的责任啊?”恩特留亚将原本叼在嘴边的那根香烟压进烟灰缸里面去。“不过,算啦,毕竟你也说到了重点。我们现在就过去逮捕他们吧。” “太好了。”凯特用力的点了点头。 在两人与动物们进行追逐游戏的这段时间里,园区里的人们也陆续消失了踪影。虽然目前还可以在路上遇到这些动物,但它们却不再试图朝杰特他们这里靠近过来。但即使如此,这些动物也没有任何刻意回避的反应。 “抱歉!”差点撞到一只松鼠的杰特,马上回过头去向对方表达自己的歉意。 “我也很抱歉。”而这只松鼠则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悠闲的从杰特身后踱步离去。 目前两人可说是身处于一座迷宫之中,商店专用的陈列架一张又一张的从路面的两旁出现在他们眼前,又与他们错肩而过。在这些陈列架中并排放置丁许多各式各样的商品,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印有动物图案的文具、自用品、以及衣服之类的物品,而负责看店的也都是图案上的机械动物。 杰特在一家服饰店的前面将脚步停了下来,并看着自己身上这件已经脏污不堪的衬衣。但他很快就放弃了心中原来的念头,毕竟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自己慢慢挑选并换上新衣服了。 前方的路面开始出现了复杂的叉路口,宽广的道路怎么跑就是跑不到尽头。虽然只要抬头仰望天花扳就知道两人目前应该还是在整座幻想园的中央附近,但他们完全不清楚该怎么走才能够抵达真正的出口。 负责看店的动物们似乎是很有兴趣的注视着两人奔跑的模样,但它们也完没有对杰特他们作出高声叫卖的动作。 “等一下!”杰特叫住了跑在前面的拉斐尔。 “怎么了?” “我刚刚才想到一件事,我们可以向这些动物询问出口在那里。” “这是一个好主意。”拉斐尔也表示赞成。 于是杰特便朝一间陈列 的商品种类繁多,看店的动物则是一只水獭的商店那里冲了过去。 “欢迎光临。”水獭张开它那两只短短的手对杰特说道。 虽然店内商品的种类实在是多到目不暇给,但杰特注意到每件商品都印上了这只水獭的图案。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这个……”杰特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好。 “啊,我知道了,您一定是看上了我的图案才会来这里的,对吧?既然这样,我就要郑重向您推荐这项商品了。”说到这里,水獭便拿起一支指甲剪并托在自己的手心上给杰特看。“不但价格合理,而且性能也不错,再说指甲剪这种东西就算您嫌它多余也不会占掉您多少空间,就算不小心弄丢了也不会觉得可惜,同时……” “我不是要买东西的啦!”杰特打断了水獭的话。“我想问你,出口在那里?” “您说什么?!”水獭大叫了起来。“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啊?请您继续在园里多留一会儿嘛!至少也请先看完这只指甲剪再说。您是有什么急事非走不可吗?” “你不知道吗?这里已经临时关闭了喔。” “您开的玩笑我听不懂耶?这座‘古佐纽幻想园’可是二十四小时营业……” “所以我才说是临时的啊!你是要回答我,还是不回答呢?” “看来我还真是留不住您啊,真拿您没办法。只要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水獭开始向杰特仔细说明着前往出口的方法。 杰特向水獭鞠躬致谢之后,便离开了那家商店。 “往那边。”他先对拉斐尔指点出口的方向,然后两人就再度开始以小跑步的姿态在路上奔跑了起来。 远处传来了一陈爆炸声。 “看来,他们好像没有注意到那里有个紧急状况专用操作钮的样子耶。”杰特对拉斐尔如此说着。 “混账东西!是谁干的好事啊?”当自己的耳朵听到一阵爆炸的声音之后,坐在指挥车上的恩特留亚忍不住大声叫骂了起来。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那个不懂得“谨慎”两个字怎么写的部下突然开始在园内展开攻击行动,但仔细一想,一般的警员不可能会拥有具爆炸性的武器,至少恩特留亚的部下就没有。 那么,难道是亚维人干的?难道那名亚维人已经开始对仅有短针枪的部下们展开杀戮行动了? 但这个推测也不符合现实,毕竟爆炸声和亚维人目前所在的位置在方向上实在是差太远了。 “我看这大概是你的同伙干的吧?”恩特雷亚转身看着凯特说道。 “是这样的吗?”宪兵上尉低下了头,似乎不敢正面迎接恩特留亚的视线。 要不要在这里就打道回府呢?恩特留亚在脑中闪过了这个念头——反正打从一开始自己就提不起什么劲,就算放过那两个人,占领军也一定会确实将他们逮捕起来的。再说对方也只不过是一两个小气的偷车贼而已,就算自己在这里放弃进行犯人逮捕的工作,也…… 不,绝对不能放弃!不管怎么说,自己好不容易追到这里来,也不对,正确说来应该是自己好不容易能抢在那些占领军之前先撒下天罗地网,怎么可以在嫌犯已经来自投罗网的时候,还要眼睁睁的把功劳让给其他人呢?这点是自己绝对不能接受的! “喂,快点!”于是警部搭上驾驶员的肩膀并催促了起来。 “没办法再更快了啊,警部。”这名年轻的警员替自己辩解着。“毕竟这里的可爱动物们好像不知道什么是交通规则啊!” 当驾驶员还没来得及把这句话说完的时候,指挥车已经差点撞到一只脸上充满幸福表情的狸猫了。 “这里毕竟不是真正的道路啊。”恩特留亚用自己的右肩顶了驾驶席的椅背一下。“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让我把空中艇带过来不就好了!” “我们现在要呼叫支援吗?” “混账东西!——现在哪有那种时间啊?” 指挥车的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撞击声。 一辆巡逻车正面撞上了园内的一栋建筑物,而那只狸猫则以担心的表情看着那辆被撞毁的巡逻车。 恩特留亚不禁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场逮捕剧竟然比自己原先所想象的还要有趣。 “紧急状况,紧急状况!”园内广播的声音开始提高声调大喊了起来。“请还停留在围内的游客立刻离开,我们已经无法继续替各位的安全负责了。另外,希望爆破本围逃生闸门的游客,喔不,是侵入者,一定要在园内保持安静!不要再继续做出任何破坏行动了!可恶!为什么你们就是那么喜欢乱炸一通啊?!” “警部,他们在那里!”凯特突然伸手指向前方说道。 一对年轻的男女正在前方拼命奔跑。虽然那名少女的头发是黑色的,但戴在她头上的东西的确是亚维人的头环。 “很——好,冲过去——”恩特留亚大声叫嚷了起来。 就算是早一秒也好,自己一定要从这件白痴到极点的工作中解放出来。 “被发现了!”杰特突然收住自己的脚步。 一排浮扬车已经从两人的身后追赶了过来。 拉斐尔飞快举起了凝集光枪,准备随时进行射击的动作。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杰特连忙按住她的手,并说:“不可以,至少在这里不行!我们回到刚才那座市场里去吧!” 拉斐尔先是偏着头思索了一下,随即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立刻翻过栏杆,并转进路旁的一处小巷里面继续奔跑。 “等一下!我们是警察!”扩音器传出了一阵威吓的警告声。 然而杰特却在心里如此想着,在这座银问里,到底有多少人会因为警察叫自己等一下就真的去等一下啊? “警部,我们已经不能再继续前进了!”指挥车突然紧急刹车了。 眼前这条小巷确实已经不适合再称作是一条“道路”了。光是它的狭窄程度就足以让三个人无法并肩通行,当然浮扬车也绝对开不进去。 虽说如果是一口气撞倒旁边的商店并直接开过去的话又另当别论,然而一个颇受市民爱戴的警察是不可能会做出这种粗暴的举动的。 “服务人员也赶快去避难!”围内广播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具有三级以上技术员资格的人马上去控制机械动物的自动收纳工作,回收越多动物越好!但第六、第七园区内的服务人员则可以五条件的立刻进行避难动作,赶快去避难啦!你们还在干什么啊?真是的!” “全员,下车!”恩特容亚开始发号施令了。 当他率先从指挥车上下来之后,便朝苍后续的巡逻车大声喊出同样的命令。由于通讯机已经无法使用的关系,恩特留亚的神色看起来非常的焦躁。 全数总计二十名的警员开始在路面上排成一列。 “全员,准备射击!” 这些警官立刻拔出短针格,并同时解除了枪上的安全装置。而凯特也在一旁将自己的武器调整为随时可以射击的状态。 “立刻进行追击任务!”恩特留亚冲进了这条小巷里面。 凯特宪兵上尉以及二十名的警察部队也跟着冲了进去。 “抱歉,借过一下!”杰特用手撑住某个陈列架并跨越了它。而这个陈列架则是摆在一家由乌龟担任店长的商店前面。 那只乌龟只是无言的缩了一下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原谅我!”拉斐尔也越过了同一个陈列架。 不过她却不小心擦撞到站在乌龟肩膀上的一只猫头鹰。 “你们这些坏孩子!”看到店里的商品被撞得东倒西歪之后,这只 猫头鹰终于不再保持沉默了。“坏孩子!你们真的是坏孩子!” “对不起啦!”杰特连忙向那只猫头鹰道歉,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回过头去。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拉斐尔一面急促的呼气,一面对杰特问道。 “什么问题?” “我们现在已经又回到原路上来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毕竟……啊!”杰特想起了某件事情。“我记得敌人的士兵好像就在这里的样子。” “你还真的忘了啊?有时候我还真是觉得你迟钝得有些神乎其技,实在是太佩服你了。” “……谢谢你。” “哎呀,你们不是已经要回去了吗?”那只水獭注意到两人又回到了自己的商店,连忙出声招呼了起来。“这回两位总该可以买点什么东西了吧?” “你这里有空中艇或是宇宙船吗?”杰特一面快速越过水獭商店的门口,一面如此问着。 “当然有哕!”那只水獭自信满满的回答着。 “咦?”杰特不自觉的回过了头去。 只见那只水獭正拿着一只玩具宇宙船并开始挥舞了起来。杰特心想,那艘船大概也印上了水獭的图案吧。 这时候,他突然发现水獭的后方出现了一名警察的身影。 “糟了!”杰特连忙拐弯右转并继续奔跑,幸好那里也有一条道路,而且附近的商店也没有遭到破坏的迹象。 “等一下——你们要去哪里呢?两位客人——”那只水獭伸长了它的脖子并大声叫喊起来。 在这条道路上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叉路,道路的尽头是一片草地,而草地的前方则是一栋石造的建筑物。 杰特突然觉得自己罹患了轻微的广场恐惧症,因为他害怕自己一旦到达那处较为空旷的地方,就会看到子弹的火线从某处突然发射出来。 然而,现在的自己也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啊,绕了我吧!恩特留亚在心中如此咒骂着——我的几个女儿都已经长大到亭亭玉立的程度了,为什么我自己还得要在这种地方白耗体力去从事这么原始的追击动作啊? 如果通讯机现在还能够使用的话,自己也就不需要面对这种悲,惨的状况了。我只要两脚开开躺在指挥车的后座上,并指挥部下分成两个班去搜索这个迷宫,然后再把那两个人从迷宫里熏到比较容易逮捕的地方去就行了。这么做才比较有效率啊。 他回过头去看着凯特的状况。虽然对方比自己年长,但肉体却比自己年轻,所以从凯特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气喘如牛的迹象。 其实,自己对凯特实在是羡慕得很,又怨恨得紧。 恩特留亚握住一根位于转角的商店支柱,井乘势改变了自己的前进方向。 他终于看见这场追逐战的对手背影了。 “你们也给我差不多一点!”恩特留亚跪着单膝并摆出射击的姿势。“如果再不停下来的话,我就射击了!” 当杰特听见背后所传来的警告时,他已经通过这条道路的尽头子。 当然他不可能会有停下来的打算。 两人躲进了道路旁边的一处死角。 突然,从左边方向那里也传来一阵叫喊的声音。 来人身穿一件褐绿色的制服,一定是敌军的士兵。他们可是比警察还要难缠的对手,不过目前只有一个人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拉斐尔随即以流畅的动作拦在杰特面前,并在敌人射击之前当场将那名土兵击倒。 “杰特,快点!那个人是散开搜敌中的士兵,一定已经联络其他伙伴过来了!” “就算你不这么说,我也……”杰特再度拔脚奔跑了起来。 总而言之,目前先以那栋石造建筑物为前进目标再说。虽然自己可以预想得到,面对敌军的破碎弹威力,就算是石墙可能也跟厚纸板差不了多少,但至少总比市场那里的商店还要来得有保障。 然而,当两人还来不及跑到草地中央时,敌军就已经出现了。 拉斐尔一面保持直立射击的姿势,一面奔跑并扫射了起来。 杰特也从衬衣的内层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光源弹匣,并将它调整到随时可以投掷出去的状态。他可以从手心上感受到光源弹匣那“叽叽叽叽……”的振动感。 虽然杰特拥有以前在明球比赛时所培养出来的投掷力,但因为敌军与自己有一段距离的关系,他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抛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所以,当他发现那群敌兵随着大群土块一起向四面飞散出去之后,这才对自己的肩膀重新恢复了信心。 然而,敌军似乎不懂得“害怕”这两个字要怎么写的样子。 其他的敌军士兵还是前仆后继的朝两人包围过来。 走在杰特前面一步的拉斐尔,虽然脸一直都胡向目的地,但她右手上的凝集光枪却直接越过左肩并一一朝敌军的所在方位进行射击。即使她的眼睛完全不可能看得到敌军的位置,每一道凝集光却也都准确命中了每一名敌军。 这是因为她有空识知觉的缘故。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空识知觉发挥了近似魔法的力量。对一名戴上头环的亚维人而言,他(她)也就等于拥有三百六十度的视野,而且还可以借助头环上的极短波侦测功能了解周围环境的任何变动。对他(她)来说,为了要准确狙击敌人而刻意停下脚步或是转动身体都是不必要的动作。 但即使是这样,子弹仍旧朝两人的方向迅速飞了过来,而且四周传来的枪声也越来越激烈。 一颗子弹甚至还在距离杰特只有五达诸的——处草地上击出了一团土烟。 ——距离目的地只差一点点了。 拉斐尔冲进了门户洞开的建筑物入口。 ——很好,下一个就是我了。 而那栋建筑物的入口,如今也终于来到杰特伸手可及的距离之内了。 “到底在搞什么啊?!”恩特留亚反射性的朝地面上趴了下去。 当他正追赶亚维人到这条道路的尽头时,一场枪击战就在自己的眼前突然上演了。然而这却是一场以前从来没有在克拉斯维尔行星出现过的枪击战。 ——难道这就是警察与军队最根本的不同吗? 虽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实在很丢脸,但光是想要抬起头来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撤退啦!”然而恩特留亚还是鼓起勇气下达这样的命令。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大到连四周的枪声都遮盖了过去。“回去了,这个地方可不是警察的战场!” “怎么可以呢,警部?”凯特提出了抗议。“难道你真的要放弃吗?” “废话!”恩特留亚开始怒吼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反抗那个正在害怕的自我。“你还以为自己有资格对我们下命令啊?既然专业的拳击手已经在场上互殴起来了,那么现在就不是自以为很有蛮力的小鬼出场的时候了。虽然我不知道你的世界那边是什么样的情况,但在这个地上世界里,警察可是没有能够在那种地狱中活下去的装备和训练啊!你听着,就算我制造出再多的殉职警员,市民给我的评价也不可能会因为这样就变好的。如果你真的这么想抓住那个亚维人的话,只要直接走到你的伙伴那里不就好了!” “唔……” 一枚破碎弹直接贯穿了数家商店,并近距离掠过了恩特容亚的身旁,最后击中了一只机械动物并将它彻底粉碎。 “到底在打哪里啊?王八蛋!”虽然知道就算骂了敌军也听不吧,但恩特留亚还是不禁大声吼叫了起来。接着他便转头朝着自己的部下们喊道:“你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撤退!撤退到我 们的车上去!行进的时候记得要低下自己的头!王八蛋!到这种地方来对我而言真是大错特错!” “杰特,快点跟上来!”拉斐尔从入口探出她的上半身。为了掩护杰特,此刻的她正让手上的凝集光枪不断的活跃着。 而杰特也以伸手向前拥抱的姿势冲进了建筑物的入口。 “欢迎光临。” 原来这里是一家餐厅,而担任侍者工作的兔子们则拍动着头上的耳朵表达欢迎之意。当然,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一位属于人类的客人了。 杰特迅速的环视着店内的情况。 在这家餐厅的深处还有一个出入口,看来从那里进去的话,应该就可以到厨房了。 拉斐尔仍然与敌人进行激烈的交战。 “走了!”杰特拉扯着拉斐尔的袖子说道。 “嗯。”在做出最后的三连射之后,拉斐尔也跟着离开了餐厅的入口。 “请问有几位客人呢?我来帮你们带位。”其中一只兔子这么说。 “谢谢你。不过看来空位好像还是很多的样子,所以就不用麻烦你了。”杰特一面说着,一面朝厨房的方向继续推进。 “这位客人,您不能到那里去,我会很为难的。”那只兔子似乎想要制止杰特的行动。 在外面的敌军正逐渐重整态势当中。 透过窗户注意到敌军态势已经重整完毕的杰特,不禁大喊了起来:“趴下去!” 在场也只有拉斐尔能够理解杰特这句警告背后所代表的含义。这倒也不难解释,毕竟当初这些机械动物的人工智慧设计者,是累可能会将发生枪击战的状况事先考虑进去的。 激烈的攻击终于进入了这家餐厅。 虽然眼前的石墙还不至于像杰特所想象的那么薄,但它也没有坚固到可以承受敌军再三的攻击。 首先石墙开始出现裂痕,然后石块就开始四处飞散开来。一枚破碎弹从石块崩落出来的大洞中飞进了餐厅,店内很快就吹起了一阵爆炸后所产生的强风,而原本还摆在墙角下的兔于零件也因为这股强风而洒落一地。 “我们正式向两位提出警告!”有几只兔子开始朝石墙的大洞向外大喊了起来。“我们都是‘古佐纽幻想园’的私有财产,如果你们任意破坏机械动物的话,我们将会以毁损罪移送法办,并同时向你们提出损害赔偿。附带一提,我们每一只的平均价格是……”然而当敌军的枪声再度响起之后,这几只提出无谓警告的兔子也在一瞬间被同时击倒了。 “拉斐尔,你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群星的眷属是……” “我知道了啦。”杰特制止了拉斐尔的发言,并率先趴在地上匍匐前进了起来。“还是快点走吧。” “嗯。” “这位客人。”那只兔子低着头看着杰特说道。“这里已经很危险了,我认为您还是快去避难会比较好。”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本来我还一直以为这里应该不会很危险才对呃。”没想到在这种紧要关头自己竟然还有说俏皮话的余格,这让杰特的心情稍微愉快了一些。 然而才刚愉快没多久,那只提出避难劝告的兔子也被一颗子弹击中,当场就倒在杰特的身旁。 “可恶!”杰特原本愉快的心情如今已经完全消失,他开始觉得自己的心中充满了愤怒的情绪。 虽然杰特也知道当初在破坏那只土狼时自己的感想有些任性,可是当他亲眼目睹前一刻还和自己进行交谈的对象突然当场遭到破坏的情景之后,杰特的心情就是怎么样也好不起来。 那处出入口在侦测到两人正朝它接近之后,立刻就自动开启了。 于是杰特和拉斐而使一前一后的进入这间厨房。 当两人都从地面上站起身来以后,就迅速通过了位于几架调理机械中间的某条走道。 前方还有一个出入口。当他们从这个出入口跑出来以后,才发现这里似乎是服务人员专用的走廊,而走廊两侧的尽头又各自出现了一道闸门。 拉斐尔突然脚步一个不稳,随即便瘫软了下去。 “你怎么了?!”杰特不禁大吃一惊。“是哪里受伤了吗?” “不是这样的。”拉斐尔那副虚弱的微笑完全不像是一名亚维人该有的表情。“说来惭愧,但看来我真的是很累了。” “喔?没想到原来你也是有弱点的啊。”虽然杰特嘴里这么说,但他还是很同情拉斐尔的处境。毕竟长时间奔跑对一名亚维人而言应该是非常稀有的体验,更何况她还是在比自己的生活环境还要高二倍的重力下持续奔跑。 以拉斐尔的个性而言,她一定是一直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同时将自己的体力燃烧到最后一刻为止。 到底她已经跑了多久?三小时,还是四小时?虽然一路走来也是跑跑停停,但在大部分的情况下她都是以小跑步的姿态向前奔驰,更何况刚才她还以全力冲刺的速度跑完了最后的三十多分钟。 当然杰特自己的体力本来就离精力旺盛有一段很大的差距,虽然先前他从未意识到自己是一路硬撑下来才能逃到这里,但现在疲累感也开贻让他产生了呕吐的欲望。 “可是,我们还是得继续走下去才行。”杰特连忙将这股呕吐的欲望压抑下去,并露出了微笑的表情。“来吧,我的肩膀借你。” “抱歉。”拉斐尔伸手抓住了杰特的手臂。 当杰特帮助拉斐尔从地上站起来以后,便将她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要不要干脆一点,让我来背你好不好?” “你别太小看我了!” “太好了,这才像你嘛。”杰特安心了下来。 然而两人都已经想走也走不动了。虽然他们都知道要走快一点才行,但只能以步行速度前进的事实仍然没有太大的改变,搞不好现在两人的行进速度还要比普通的步行来得慢。 “反正敌人现在是也很累了。”为了鼓舞拉斐尔和自己的勇气,杰特如此说。 没错。毕竟敌军的士兵也是从洞窟中徒步追逐两人到这里来,何况他们的身上应该还携带了沉重的装备。 但实际上,那些敌人可说是地上战的专家,而且他们一定也为此受过相当严格的重装备长距离跋涉训练。然而杰特却尽量避免去想这些残酷的现实。 相反的,当杰特意识到自己的肩膀正承受着拉斐尔的重量时,他的思绪早就已经飞到完全不同的方向上去了。 如果是以前的她,绝对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坦率的向自己借肩膀。她一定会先将航行日志硬塞到自己手上,然后再强硬的说出一些逞强的话语。 现在的自己,真的很高兴。 第七章 幻想园的马 第七章幻想园的马 两人潜进了当时距离自己身边比较近的左侧闸门。 这里虽然也是一间厨房,但与其说是餐厅厨房,它倒还比较像是一间咖啡屋的调理场。除了比刚才那间厨房还要来得狭小以外,设置在这里的调理机械也是以小型为主。 建筑物开始产生些微的震动,看来敌军的枪击行动依旧是持续不停的样子。 但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对杰特来说,他最害怕的事情是敌军对这栋建筑物展开突击行动。如果这里突然冒出一大群敌人士兵的话,以目前两人的体能状况而言,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反应。 “先坐下来吧。”由于这间调理场内连一张椅子也没有,杰特只好请拉斐尔先坐在墙角下。 “你在做什么?” “学习当一个小偷。” “现在已经没有那种时间了。” “我知道,但这么做是有必要的。”杰特找到了几瓶矿泉水,并将其中一瓶递给拉斐尔。“对我们来说,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水份。” 背靠在墙上的拉斐尔用双手捧住水瓶并开始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从她嘴边所流下采的清水还将她的衣服沾湿了一大片。 杰特也一口气喝掉了半瓶左右的矿泉水。然而他觉得这些水几乎都没有流到自己的胃里,似乎在中途就已经被身体给完全吸收了。 “这副模样如果被王家的侍从长看到的话,”在深深吸进了一口气之后,拉斐尔才开始说起话来。“他的痉挛一定又会开始发作起来了。” 刚从食器清洁机那里拿了两只玻璃杯回来的杰特则这么问着:“他是一个对礼仪很哕嗦的人吗?” “嗯,我时常会因为这一类的事情而挨骂。但因为我总是能够在需要优雅举止的时空里做出最优雅举动的关系,所以我也很少将他的话听进去。” “我当然相信你说的话。但很遗憾的是,我似乎从来没有亲眼见识过你在那种‘需要优雅举止的时空’里面的样子耶。”杰特一面说话,一面检视着墙上并排成一列的饮料注入口。 “闭嘴,我不论什么时候都是非常优雅的。” “是吗?” “你如果还有任何意见,我马上就会将你大卸八块。” “你这么做,我会很为难的。”杰特不敢再提出反驳了。 杰特将一只玻璃杯放进一处上面印有‘葡萄风味·浓缩糖水’亚维文字的饮料注入口中,马上就有一道液体持续朝玻璃杯内坠落了下来。 他先试一下这杯液体的味道。不愧是‘葡萄风味·浓缩糖水’,除了鼻子可以闻到葡萄的香味,舌头上也残留着一股黏黏涩涩的感觉,而它的甜味相信连蚂蚁也应该不会有意见。 这杯液体是由葡萄原汁、碳酸水、以及酒精所组成的。如果是平常的杰特,相信他一定会只喝一口以后就不想再喝了。但是现在的它喝起来却是这么的美味。 于是他将另外一只玻璃杯也注满了浓缩糖水,并将它通到了拉斐尔的手上。“喝吧。” 拉斐尔先喝了一口。“如果不是现在这种时候的话,我会觉得要自己喝这种饮料是一种侮辱。” “对我们来说,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糖份。” “我明白。”只见拉斐尔一口气将这黏呼呼的液体全部喝掉,最后还用矿泉水将舌头上残留的味道漱洗干浮。 “我们走吧。”杰特向拉斐尔伸出了他的手。 “我已经不需要再向你借肩膀了,因为糖份已经开始产生作用了。” 然而,拉斐尔光要站直起来就非常的辛苦,最后她不得不用手扶着墙壁来支撑自己的身体。 “就算是亚维人,我想新陈代谢速度也不至于会那么快吧。你可别太勉强啊。”杰特一面说着,一面将拉斐尔的手臂扛在自己的肩膀上。 “嗯……” 由于杰特的喉咙还是很渴,于是他一面喝着手中的矿泉水,一面开始踏出了步伐。 附近传来了一阵爆炸的声音,连通往走廊的那道闸门都被震歪了。 调理场外面的咖啡屋已经是空无一人,别说是人类了,就连一只机械动物也看不见。幸好这里不会有谁突然跑过来对自己说话,这倒还算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他们从咖啡屋的正门走出来,眼前出现了一条宽广的石造道路。 杰特先帮拉斐尔拿着她的枪,然后再将矿泉水递到她的手上。 当拉斐尔喝完最后一口以后,便摇晃着手上的瓶子并向杰特露出询问的表情。 杰特将自己的头往旁边撇了过去。 拉斐尔便将那只瓶子随手丢到了道路上,而那只由有机合成树脂所制成的瓶子则发出了被舍弃的声音并在地面上开始滚动起来。 “这副模样如果被那位侍从先生看到的话……” “那他可就不只是痉挛发作而已了喔。”拉斐尔眯起了跟睛,不过她的心情看起来还蛮愉快的。 一匹马从前方朝两人的位置走了过来。 “随地乱丢垃圾可是不对的行为喔。”那匹马对两人如此说着。 “对不起。”杰特下意识的说了声道歉。 “你们累了吗?”那匹马转过了身,并和杰特他们一起步行起来。 “嗯,我们非常累。”杰特坦率的说。 “要我载你们一程吗?” “我们可以坐上去吗?”杰特吃惊的看着这匹额头上有一颗星型标记的马问道。 “当然可以,这是我的工作。” “真是太感谢了。不过我们除了很累以外,还很赶时间。” “那我会跑快一点。” “真是太感谢了。” 于是杰特先让公主坐上马背,并把手上的枪还给她。随后他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 “你们这两个孩子还真重啊。其实你们应该早就已经是大人了吧?”马开始抱怨了起来。 “我们是一直烦恼自己太胖的小孩子啊。” “虽然我曾经载过两个比你们年纪更小的孩子,但这可是我第一次同时载两个这么大的小孩呢?” “你载不动吗?” “不会啊,我还不至于载不动。” “是吗,太好了。就麻烦你载我们到出口去吧。” “不先跟你们的爸爸妈妈说一声可以吗?” “我们两个人的爸爸,现在可都在家里面等我们回家喔。”虽然不知道帝都拉克法卡尔或是海德伯国距离这里有几百光年,但杰特这句话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那么,我要开始跑了喔。”马开始拔腿奔跑了起来。 在马背上的拉斐尔抱住了马头,而杰特则是紧握着缰绳。由于马的奔跑速度和人类全力冲刺时的速度差不多,所以两人一下子就越过了一段相当长的距离。 虽然先前杰特所在的地方是一栋宽度很长的建筑物,但如今两人已经可以看见那栋建筑物的尽头了。 拉斐尔持枪的那只手突然向外伸了出去。 有人从建筑物的角落出现了。 大约有十名左右的敌军士兵正在那里持枪警戒,但他们万万没想到两人竟然会骑着马跑出来。 拉斐尔的枪口很快就射出了数道肉眼看不见的光线。 那匹马也在一瞬间通过了建筑物之间的狭窄缝隙,而另外一栋同样造型的建筑物则出现在两人的右手边。 “能不能再跑快一点啊?!”杰特向马询问着。 “我自己是没问题,但你们可是会很危险的。” “我们也没问题。” “是吗?如果觉得危险的话,请跟我说一声喔。” 那匹马开始提高了它的速度。如果以时速计算的话,现在的速度应该有每小时五百威斯达诸左右。 看来确实是很危险。毕竟和坐在地面车或是浮扬车上不一样,马背上的震动可是相当惊人的。 杰特用双脚拼命的踩着马镖,努力让自己的身体不被甩到道路上。 “杰特,向后卧倒!”拉斐尔突然下达了这样的指示。 于是杰特只好握紧手上的缰绳并向后卧倒了下来。这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一道光线从自己的下颌上掠了过去。 在眼前上下颠倒的光景中,杰特看到敌军已经朝着自己的所在位置开始进行射击。他们将自己的下半身藏匿于建筑物的背后,并端着枪朝这里胡乱扫射了起来。 “哇啊——”杰特发觉自己的胸口已经紧绷了起来。在这种除了抓紧手上的物体以外就无能为力的状况下,自己内心的恐怖感也只有加倍的份。 拉斐尔的凝击光枪削掉了建筑物的一角,也击中了敌军的士兵。 两人随后又经过了好几栋建筑物。由于敌人的攻势已经都被拉斐尔压制下来的关系,杰特这时候才辛苦的将自己的身体恢复成原来的坐姿。 道路旁边出现了一座半球型的游乐设施。 而那匹马在通过那座半球形的建筑物以后,突然右转并准备朝另外一条道路奔驰过去。 “不能走这里!”杰特开始慌了。 因为他看到右边这条路上也有敌人。虽然敌军与两人之间有一段距离,但杰特并不认为枪的射程连这一段距离也无法克服。 “为什么?这里是近路呀!”马提出了反驳。 “总而言之,快跑就对啦!” 当杰特和马还在进行争论的时候,他们也已经通过半球形建筑物的另一面了。 前方出现了一处像是广场的地方,中央有一座喷水池,周围则环绕着各式各样的游乐设施。 右边则是一条直线街道,街道两旁还矗立着许多桃色珊瑚造的三层楼建筑物。敌军就在那条道路的远方排成一列,并一齐朝两人开枪射击了过来。 而拉斐尔也立刻对敌军加以反击。 连杰特也伸出自己的右手——看来光是没有把枪不小心丢在路上这一点,对我而言就已经是非常大的贡献了——并扣下了枪上的扳机。 虽然他在一瞬间就明白自己只将射击当作应酬的想法很要不得,不过数量众多的敌人已经开始朝马这里射出了稠密的弹幕。 所幸子弹都没有直接命中马的身体,但也在马的四周开出了数朵小型爆炸的火花。硝烟的味道开始弥漫在空气中,而石块的碎片也击中了马腿好几次。 “跑起来很不顺耶,你们到底做了些什么呢?”那匹马提出了一个最基本的疑问。 “请再快一点!”当杰特的射击告一段落之后,便大声叫喊了起来。 “要再快一点是吗?那么,我要开始快跑了喔,”说完这句话以后,那匹马就更加提高了它的速度,同时朝前方迅速疾冲了过去。 就这样,它在毫发无伤的情况下已经跑过了三分之二个广场的距离。 “杰特!”拉斐尔的警告声又响了起来:“右后方,屋顶上!” 杰特立刻伸手抓住了马鞍后方,上半身则朝左边倾斜过去。 拉斐尔也立刻朝后方再度射击起来。 一发子弹也在同时飞了过来。 这发子弹捺过了杰特的袖子,除了在袖子上划出一条裂口外,也让杰特的手臂出现了一道红肿的伤痕。 “呜!”杰特咬紧牙关忍耐着疼痛。 “敌人也从后面过来了!” 听到拉斐尔这句话的杰特转头朝后面一看,没想到连敌军的士兵也骑在马上并在后方紧跟着两人。看来这些士兵应该也是仿效杰特他们的做法,跑去找还在路上闲逛的马并要求它们载自己过来才对。自前尾随在后的马一共有三匹。 “他们就交给你了,我这里忙不过来。”拉斐尔说。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 那些仓促成军的骑兵看来并没有受过多少相关的训练。为了不让自己从马上摔下来而临时采用的抓紧马身井进行射击的攻势,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效果。然而他们也逐渐拉近了与杰特之间的距离。 当然,杰特也同样没受过相关的训练。以他目前这种不自然的姿势而言,是绝对不可能持枪对后方的敌人展开攻击的。 于是杰特先将枪夹在自己的腋下,然后再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光源弹匣。 “拉斐尔,你先把眼睛闭上!”说完这句话之后,杰特就投出了光源弹匣。由于身体的姿势一直不怎么安定,那个光源弹匣落下的位置离敌人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 在光源弹匣即将落在地面上的前一刻,杰特闭上自己的眼皮并回头朝向前方。 一阵闪光从后方放射出来。 当杰特再度张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有两名敌人从马上摔落下去,并抢着双眼在地面上翻滚了起来。 “我不是说过,不可以随地乱丢垃圾吗?”那匹马开始向杰特说教了。 “我可是一个坏孩子啊,” 背上还骑着匹敌人的那匹马也因而缓下了脚步。 “出口就在那里了。”那匹马说。 前方出现了十几个并排在一起的玻璃门,而且每道门都是开启的。 “我只能载你们到这里为止了。”马停下了脚步。 “谢谢你!”杰特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走吧,杰特广拉斐尔开始奔跑起来,看来这回糖份终于开始对她产生作用了。 “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当马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枚破碎弹突然击中了它的腹部。只见爆炸的硝烟在马鞍上笼罩昔,电线的火花也跟着冒了出来。 “看来,我大概是已经故障了……”那匹马的脚开始瘫软下去。 “对不起!”杰特不禁将拳头紧握在自己的胸前。 “快一点!”拉斐尔一枪解决了最后一个还留在马上的临时骑兵。 “啊,我知道了!”杰特连忙朝出口的方向冲了过去。 这里是一座稍具规模的室内大厅,内部有各式各样的商店,墙上还钉着几幅幻想园的观光地图。在大厅的正前方则有十座已经停止功能的自动扶梯,当然这里也是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杰特开始在出口的旁边搜寻着某样东西。 “你在干什么?”已经跑到自动扶梯上的拉斐尔,以焦急的语气对杰特问道。 “请再等我五秒钟。” 虽然杰特无法确定这里有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但他还是找到了。 在印有“紧急专用阻断门”文字的标示下面有四个方形的操作钮,而在这些操作钮的旁边则写着“擅自启动将以刑法上的罪行论处”以及一排说明文字。可能是因为不让小孩子能够轻易启动阻断门的缘故,在操作上需要一些稍微复杂的程序。 杰特按照说明依序按下了第三、第一、以及第二个操作钮。当按钮被压下去之后就会发出亮光,而三个钮都按下去以后,它们就开始同时闪烁起来。 “警告!在毫无必要的状况下启动阻断门,园方将追究民事以及刑事上的责任。再重申一次,请先确定您所面临的状况……” 虽然机械语音向杰特如此警告着,但他却完全充耳不合,事实上现在也没有那种静心聆听的时间了。为了完成最后的程序,他用手掌同时将那三个按钮一齐压了下去。 “危险!阻断门即将关闭,请立刻从门边离开!危险!阻断门……” 位于杰特身后 的玻璃门一齐关闭了起来。一堵钢铁制的厚重闸门也从杰特的头上开始缓缓落下,并发出了“嗡嗡”的声响。 “可以了,走吧!”杰特连忙冲上扶梯并来到拉斐尔的身边。 这是一条相当长的扶梯。如果以建筑物的阶梯数量来计算的话,可能得要爬五层楼才能把整个扶梯走完。 两人一口气爬上扶梯的顶端,他们的肩膀也开始随着呼吸上下起伏了起来。 “没问题吧?”杰特很关心拉斐尔的状况。 “嗯。”虽然她的脸色非常苍白,但似乎还有露出微笑的余力。 “我们回到市区里去吧,还得要再躲一阵子。帝国一定会马上回来收复这里的。” 两人终于从空无一人的出口逃了出来。 恒星早就已经下山了,出口的外面是一条略有斜度的坡道,地面上还残存着一线微弱的光线。 在这条坡道的尽头,横亘着另外一条宽度跟广场差不多大小的道路,而那条道路则分别朝着左右延伸了出去。 然而,从道路左右两侧还不是很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了数辆浮扬车,同时也阻断了两人的逃生路线。杰特也在下一瞬间唤起了自己先前看过同类型车辆的回忆。 “是警察!”当杰特转过身来之后,数名从车上眺下来的警察身影也映入了他的跟帘中。 “不准动!”警察们端起枪来牵制两人的行动。 拉斐尔的右手也有了动作。 “不可以!”杰特抓住了拉斐尔的手腕。 “为什么?!你想在这里束手就擒吗?” “没错!” 对方以前后包抄的姿态将两人团团围住,位于前排的警察还用浮扬车来作为他们的护盾。 完全没有任何的胜算。 “与其被敌人遣捕,”杰特试图要说服拉斐尔。“被领民的警察带走不是比较好吗?” “可是如果我们被引渡到敌军手上的话,又该怎么办?” “那也是我们到那个时候才要去想的事。现在如果开战起来,我们一定会当插死在这里。” 拉斐尔虽然紧紧的咬住下唇,但她最后还是放下了手上的枪。 一名男子从正中央的警车里走了出来。他的皮肤是褐色的,嘴上还叼着一根香烟。 “我是鲁努·比格市警局的恩特留亚警部。”这名褐色皮肤的男子开口了。“关于五天前所发生的浮扬车强盗案件,我有几个问题想要向两位请教。” “我们会被逮捕吗?!”杰特一面朝警部投以严厉的眼神,一面如此说道。 “啊,原来你会说克拉斯维尔语啊?”恩特留亚的表情突然缓和了下来。“那真是太好了,毕竟我在学校所学的亚维语也全都还给老师了。你既然会说克拉斯维尔语,我也就轻松了。那么我就来回答你的问题吧,我们并不会逮捕你们,只是要两位跟我去一趟警局而已。毕竟我也不知道你们是谁,所以拘票也就无从写起。但照目前的情况看来,我似乎也可以将两位认定为毁损器物、非法持有武器的现行犯并当场径行逮捕的样子。” “我们主张这是一种正当防卫。”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被你们杀掉的人可是数也数不完的。不过我认为,跟我们去一趟警局对两位的人身安全才比较有保障。” “我们真的不会被逮捕吗?”,杰特又重新确认丁一遭。 “是的,我不会逮捕你们。所以,我才连手铐或是拘束服都没有带在身上。” “关于毁损器物或是非法持有武器的罪名呢?” “这个嘛,老实告诉你吧。碰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我们会根据和帝国之间的某些协定,看上面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不过最后的决定权可都是在法院,而且我也明白你们的特辣情况。总而言之,我现在是不会逮捕两位的,明白了吗?” 杰特慢慢的点子—下头。 “很好,能够请两位丢下手上的枪吗?”恩特留亚平静的说道。 杰特将自己的枪丢到地上,连仅存的一个光源弹匣也丢了出来。 但拉斐尔并投有舍弃凝集光枪的意思。 “那边那位亚维人小姐也是一样。” “没问题的,拉斐尔。”杰特在她的耳边悄声说着。 “我就相信你的判断吧。”拉斐尔向杰特说出这句话之后,才将手上的枪放在地面上。 恩特容亚露出了松一口气的表情,并转身叫他的部下过来没收武器之后,才面向两人继续说道:“很——好,将两手交握在后脑勺上并走到我这里来。只要你们愿意配合,我们也不会有任何粗暴的举动。” 杰特照着那位警部的指示行动了。虽然拉斐尔仍然是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但她还是将自己的双手交叠在头的后方。 “你太嫩了啊,警部!”从同一辆警车里突然走出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身穿一套褐绿色的制服,而且还是一名“人类统合体”的军官。 “你骗了我们!”杰特连忙朝那名已经将枪枝捡起来的警察方向冲了过去。 “等一下!你们误会了!”恩特留亚大喊着。“静下心来,听我的说明!” 杰特的动作当场僵住了。 “他是负责来协助我们的凯特宪兵上尉。”恩特留亚开始滔滔不绝的说明起来。“你们听好,我们并没有协助占领军,而且这里的最高负责人就是我,所以只要听我的话就不会有问题了!” “怎么可以!”凯特举起他的枪朝两人比了一比。“问题可大的很,你根本没有仔细检查这两人的武装是否已经解除,不是吗,你凭什么相信他们?” “你是恩特留亚警部吧?”拉斐尔开口了。“虽然不知道地上人是否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我以亚维人的名誉发誓,我的身上已没有任何武器。” “是的,我当然相信你的话。”恩特留亚用不是很流畅的亚维语回答着。 “我才不信!”凯特那头金发此时已经散乱不堪了起来。“喂,亚维人!想让我相信你,你就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光,并裸着身体躺在那里!我要来好好的检查你!” 杰特向前跨出了一步,并将拉斐尔挡在自己的背后。“这种事情谁办得到啊?如果你再继续用这种愚蠢的方式侮辱她……” “给我滚开,你这个混账奴隶!”凯特突然开枪了。 “呜哇!”杰特感觉到自己的左肩传来一阵灼热感,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摇晃了起来。 “杰特——”拉斐尔连忙托住了杰特的身体。 幸运的是,由于凯特的枪支也是一把凝集光枪的关系,伤口并没有太大的出血现象。但激烈的疼痛还是将豆大的汗珠不断从杰特的体内逼出来,他也在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你这家伙——!”拉斐尔以宛如恒星表面突然掀起一阵大爆炸的规模发出了她的全力怒吼。“我绝对不原谅你!” 第八章 胜利之舞 第八章胜利之舞 恩特留亚呆呆的凝视着凯特疯狂的样子。 现在的凯特仿佛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原本他那有点畏首畏尾的态度已经像在烈阳下的小水塘一般尽数蒸发,如今他那端正的面容也已经被一副施虐的狞笑给完全弄丑了。 “你就算不原谅我又怎么样?亚维人!”凯特以嘲弄的语气大喊着。“如果那只宠物对你来说那么重要的话,还不赶快照着我的话去做?反正你们本来就没有什么伦理和羞耻心,不是吗?可恨的合成人类,淫荡的亚维人!” 在青年身后支撑其身体的那位亚维人小姐,现在正以如同凝集光一般的视线注视着凯特,仿佛想用它来贯穿对方的身体一样。如今的她正一面瞪着凯特,一面试图让那名青年的身体横躺到地面上去。 “不、不可以……”恩特留亚可以听见那名青年嘴里发出来的徽弱声音。 竟然会有这种事!——恩特留亚惊叹了起来:那位亚维人小姐真的打算以徒手的方式与凯特进行战斗! 而那名青年似乎也非常清楚那位亚维人小姐的想法,只见他拼命让自己的身体与她保持形影不离的姿态:即使那名青年的双腿已经出现瘫软的迹象,但他还是坚持让自己成为那位亚维少女的护盾。 恩特留亚当场就决定了自己要加入的阵营,而这项决定与克拉斯维尔行星上的法律所规定的事项是完全一致的。 于是恩特留亚举起了短针枪,并顶住了凯特的太阳穴。“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 “你到底在做什么?!”凯特露出了狼狈的神色,“难道你害怕帝国的报复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大可不必担心。虽然我军舰队确实可能遭遇到一时败北的命运,但我们无敌的地上部队仍然是毫发无伤的。相信在神的恩宠之下,我军舰队一定能够再度确保宇宙空间的控制权,而地上部队也将持续守护这个地上世界直到那一天的来临。所以请你安心贯彻自己的正义……” “所以啦,我现在就是遵照着你的话去做了啊。”恩特留亚打断了凯特的演说。“说实话,我对宇宙会由谁来统治这个问题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呢,这个地上世界可是由克拉斯维尔的法律与正义所统治的,而你刚才的行动已经很明显的违反了它。老实说我其的很遗憾,毕竟我还曾经对你有过那么一点点的同情啊——” “我只是想要对他们进行严格的检查而已!” “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们世界的警察为什么不会受到市民的爱戴了。”恩特留亚撇过头去向身旁的部下发出命令。“喂,把那个白痴的武器没收起来。” 距离凯特最近的一名巡查执行了警部的命令。 “你已经犯下了非常严重的错误,警部!你一定会受到我军严厉处罚的!” “这位亚维人小姐,”恩特留亚完全无视凯特的预言,直接回过头来朝着那位亚维人小姐说:“正如你所看到的,我在此对自己的监督不周向你致歉。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够跟我们一起回去,我想那名青年应该也需要马上进行治疗吧?” 那对漆黑的眼瞳朝恩特容亚这里看了过来。 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啊?——恩特容亚在内心赞叹了起来。虽然全身上下都沾满了泥土,但她的美貌反而因为这样而更加明艳,并散发出更为灿烂的光辉。而她那绝对不在素未谋面且充满敌意的人群面前后退任何一步的矜持,也毫不掩饰的从这名少女的目光中显露出来。虽然自己一直觉得,正如“亚维”这两个字也有“天空”的意思一样,亚维人就是那种只会居高临下的民族,但至少凭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威严,就足以让整个地上世界都不敢对她怍出什么轻妄的举动。 看样子,这家伙也真的尽到了他的忠诚心啊!恩特留亚瞥了那名被射伤的青年一眼——就算自己有可能真的看走眼了,但这名青年看起来就是一副跟第一代殖民完全不一样的典型都市青年模样,虽然从这名青年弱不禁风的样子看来,恩特雷亚并不觉得对方有什么值得依靠的地方,但光凭对方能够从连警察都为之胆寒的枪击战中生存下来的事实,就不得不让警部对这名青年的印象有所改观, 凯特突然发出了一阵疯狂的笑声。“就算你包庇那个亚维人也是没有用的,警部!我会把她从警察拘留所里面拖出来的!难道你忘了吗,那个亚维人可是我要的人啊!我会带着一大群的士兵过来的,你可别以为这样就算了啊,警部!” 王八蛋,请你不要一下子就讲到重点好不好?恩特留亚在内心认同了凯特的说法!毕竟管理官可是艾尚那家伙。对他而言,把一两个亚维人引渡到占领军手上根本就是一件不痛不痒的事。 不对,事情应该还不至于会那么糟。毕竟那家伙惟一值得称赞的地方正是他那见风转舵的速度,在目前亚维人已经回来并准备收复这里的状况下,他应该还不至于会随着占领军的要求起舞才对。 然而,占领军那些人现在也已经领悟到自己并不受人欢迎的事实,至少刚才就有一个人突然在这里发疯起来,很难想象那群人不会一口气将所有的警察局彻底铲平。 但是身为法律守卫者的警察,是不能容许自己坐视疯狗乱咬而不管的。 “恩特留亚警部,”那位亚维少女开口了。“我愿意相信你。” “太好了。既然这样……” “但是……” 恩特留亚发现自己已经听不见那位少女接下来所要说的话了。 因为三道白烟突然从黑暗中各自划出了三条抛物线,而且正好落在恩特留亚的脚下并发出一阵爆炸的声响。 “是谁干的啊?!”恩特留亚连忙向后跳开了好几步。 “是烟雾弹!”其中一名警员慌张的大喊了起来。 在视野完全被烟雾遮蔽前的最后一刻,恩特留亚看到一辆浮扬车从河堤那里飞奔过来,并直接冲进了自己与那位亚维少女中间的位置。 杰特完全不明白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他好不容易恢复一点意识以后,四周就已经完全弥漫着一片浓雾了。 这片光景简直跟祖母以前曾经提到过的三途冥河一模一样嘛——杰特开始回想起自己童年时候的记忆来了!看来她那时候所说的话确实是真的。换句话说,现在的我已经死了?不对,应该是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才对。到底哪一个才是正确的啊? 但是,自己却能很清楚的从背上感觉到拉斐尔的体温——难道她也已经死了?还是说……我现在还活着吗? “亚维人!国民!”浓雾中突然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杰特吓了一眺,因为那正是阿明的声音。 “赶快过来!没有时间啦!” 杰特伸手绕过拉斐尔尔背后并搭住她的肩膀,然后便奋力朝声音所发出来的方位走了过去。 “别开枪!我们不能冒打中自己人的风险!”他可以听得见恩特留亚那大嗓门的指示声。 一辆浮扬车正在浓雾中飘浮着。 杰特也一头栽进了已经开启的车门里面。 其实杰特是被拉斐尔直接推进车子里的,而这时候的她突然一个转身,似乎是打算要离开这辆浮扬车的样子。 “你要去哪里?!”杰特差点抓不住拉斐尔的手腕。 “放开我!”拉斐尔突然粗暴了起来,她开始拼命的挣脱杰特抓住自己的手。 “真的是没有时间了呀!”坐在杰特身旁的玛尔佳也过来帮忙,两人费了一番力气才将拉斐尔硬拖进车里来。“可以了,比尔!” “要飘了喔!”比尔大喊道。 浮扬车开始行动了。它转瞬间就从警察的包围网中央迅速脱离,并在道路上 迅速奔驰了起来。 “放开我,杰特!”拉斐尔的手臂使劲在杰特的右手掌中扭动着。“我还有一件事情非作不可!” “痛痛痛痛痛!我可是已经受伤的人了啊,温柔一点好吗?”因为肩膀传来剧痛的关系,杰特不禁皱起了他的眉头。“到底是什么事情要让你非做不可啊?” “这还用问?我要将那个让你受伤的家伙,”拉斐尔的愤怒完全写在她的脸上。“化成—阵散落于宇宙中的电浆流:对那家伙而言,这已经算得上是最诗情画意的末路了!” 看着拉斐尔一副完全是为了自己而愤怒的模样,其实杰特的内心还蛮高兴的,不过他还是不能让拉斐尔真的去实行她的希望。 “这里毕竟不是真空空间,”杰特试着去安抚拉斐尔的心情。“他顶多也只能成为一具横躺在地上的焦黑尸体而已。老实说,这实在是诗情画意不到哪里去。” “那不正好?对那家伙而言,这种死法真是再合适也不过了。” “没有武器的你要怎么做?” “从他身上抢过来!”拉斐尔明确的说着。 “真是太无谋啦!”葬仪社发出了一声叹息。 “你的用字遣词能不能稍为正确一点啊?”阿明以责备的语气说道。“‘无谋’这两个字,可是用来形容比她的作法还要更慎重一点的行动喔。” “你以后还是有机会可以慢慢的折磨他啊。”杰特呆望着公主说道。 拉斐尔非常惊讶的睁大了她的双眼。“你真的是一个非常残酷的男人!我可没有把一个人慢慢折磨至死的兴趣!” “我的意思才不是这样呢!” “我说两位啊,”比尔以一副已经听烦的语气如此说着。“虽然很抱歉必需要打断你们愉快的对话,但能不能帮我把车门关好啊?那位亚维人的脚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露在车子外面,我可是连想要把车门关上都没办法喔!” “可恨!真是不得已!”拉斐尔连忙将脚抽回来并摆出端坐的姿势。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第一次超前查看并关心杰特左肩上的伤势。“要不要紧,杰特?” “只是擦伤而已啦。”杰特向她逞强了起来。因为拉斐尔直到刚才为止一直都没有对自己问过这句话,这件事让杰特的内心多少有些不满。 “看来好像不只是这样而已喔。”玛尔佳也凑过来看了,“你的锁骨已经完全被打断了,如果不赶快进行急救的话,你的整只左臂可能就要用组织再生的方法才能重新长出来了哦。” “拜托,”这是杰特第二次皱起他的眉头了。“这句话能不能不要当着我的面说出来呢?我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快要昏过去了。” “昏死才好呃。达斯瓦尼,交给你来处理吧。”玛尔佳和那名壮汉互相交换了座位。 达斯瓦尼默默的替杰特的肩膀进行止血以及局部麻醉的工作,接下来他便将组织再生促进剂涂抹在杰特的伤口上,再用绷带包扎起来,最后并喷上硬化剂以固定杰特的肩膀。 杰特忍耐着急救过程中的痛苦,并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们说啊?”葬仪社开口了。“比方说是感谢的话啦,或者说是感谢的话啦,搞不好真的是感谢的话呃。” “我向你们致上一百万份的谢意。”拉斐尔说。 “谢谢你们帮我治疗伤口。”杰特抚摸着已经不那么痛的肩膀问道。“可是,你们该不会还是想要我们来当人质吧?” “这是当然的呀,我们是真的很想要拥有一艘宇宙船哦。”从玛尔佳的语气听来,她似乎认为会问这种问题的人员的根愚蠢。 “我可是反对的喔。”葬仪社让自己的身体发出了一阵冷颤。“我可不想让自己再继续不幸下去了啊!” 杰特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的立场已经陷入不利的状态,因为两人身上都已经没有武器了。“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不逃走呢?” “我们的确是逃了呀。不过,后来情况也出现了一些变化。” “你的意思是?” “当我们离开洞窟并和比尔会合以后没过多久,电波干扰就开始了。”玛尔佳开始说明起来。“原本还在道路上进行盘问的士兵,也跟着撤退到市中心去了。” “也就是说……” “更重要的是,你看那边。”玛尔佳伸手朝车窗外指了过去。 六个光点正在夜空中以复杂的移动轨迹进行交互聚离的动作。 “像那种毫无意义的移动方式,也只有亚维人才做得出来哦。”玛尔佳说。 “那才不是毫无意义的移动方式。”拉斐尔说道。“那是我们的‘胜利之舞’,是一种表示我军已经成功压制行星上空的示威行动。我想你应该是看到它以后,才知道星界军已经回归到这里来的。” “真不愧是亚维人,连风俗都这么惹人厌。”比尔评论了起来。 “也就是说,帝国已经重新占领这里了!”杰特不禁欢欣鼓舞了起来。 “还早呢,至少他们还没有收复这个地上世界。不过,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到这里来了。”玛尔佳说。 “集合!全员,上车啦!要继续追了!”恩特留亚大声的吼叫着。 既然这片烟雾已经散得差不多了,那么他也就得要凭自己的记忆以及一些线索去指示这些警察追上那辆浮扬车才行。 这时候,地面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里烟雾也跟着摇晃了起来。 “这次又是怎么一回事啊?!”恩特留亚的心情已经槽到了极限。“是那些家伙吗,应该是他们没错。喂——快点!等一下我们可是会遇到很糟糕的事啊!” 然而,在警方正要准备出发的前一刻,一阵很有规律的脚步声已经朝这里冲过来了。 “你们通通给我停下来!”一道充满压迫感的声音响了起来“如果还敢轻举妄动,我们就会立刻射击!” “我们是警察!”恩特留亚也大声叫嚷了回去。“现在正准备进行嫌犯的追捕任务,你们可别防碍我们的办案工作!” “管你是不是警察,我说会射击就一定会射击!”从烟雾中出现了一名身穿褐绿色制服的军官,只见他开始环视起警车的行列,而当这名军官看到觊特这边时,便向对方问道:“你应该也是我的军官吧?” 凯特向那名军官致上军礼。“下官是凯特宪兵上尉,请问您是?” “我是苏利特上尉,亚维人刚才是不是来过这里?” “她已经逃走了。”凯特的眉间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已经逃走了?你不是还带着当地的警察追到这里来吗?” “他们都是一群废物,毕竟那些人也只不过是奴隶民主主义的走狗。但您那边可是带着正规的装备,结果还不是让她逃到这里来了。” “我们可没有带这些正规的装备追那个亚维人。因为不得不用陡步方式在洞窟中进行追捕的关系,所以全部的重武器一直都在后方待命着。” “即使如此……”说到这里,凯特才察觉到自己的机械翻译一直处于启动中的状态。 由于两名军官很快就关掉机械翻译的关系,因此他们接下来的对话恩特留亚就听不懂了。 恩特留亚当然对他们彼此推卸责任的话题不感兴趣。然而,他的心中却浮现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而这股不祥的预感很快就变成了现实。 “警部,”回过头来望着恩特留亚的凯特脸上出现了笑容。“我们必须立刻继续追捕那个亚维人。” “所以啦,我们刚才正准备要去追捕!” “追捕的工作交给我们来就行了,我们现在 要征用你们的车。” “你说什么?!” “我们现在并没有任何交通工具。”苏利特补充说明着。“所以,我们有必要征用诸位的车子。除了驾驶员可以留在车上以外,其他的警察就通通给我从车上下来吧。” “你们也太胡作非为了吧?你以为自己有什么权限……” “这就是我的权限。”苏利特举起手枪顶住了恩特留亚的鼻尖。“没时间了,大家快点上车!” “对了,”因为立场突然出现大逆转的关系,凯特很明显的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我也要请警部与我们一起同行。还有,能不能请你先把武器还给我呢?” “可是,你们为什么知道我们会从那里出来呢?”杰特觉得很不可思议。 “你们从那里出来的机率大概是一半一半吧。”阿明用力耸着他的肩膀说道:“不过在走到主流的情况下,分手之后要能再度碰面的机会可说是微乎其微,毕竟出口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我才想到要来这座幻想园附近看一看。结果我们果然看到一大群游客从里面跑出来,这才确定自己猜的是猜得没错。之后我们就决定在这附近等待时机了。” “如果你们这么想绑架我们的话,那就应该在我还没有被枪打中以前赶来这里才对啊。” “你别太奢求啦。”葬仪杜苦着一张脸说着。“光是来到这里,我们就已经冒了相当大的风脸耶。” “与其扯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我倒是有几个问题想要向这位亚维人小姐请教。”玛尔佳又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了。 “什么问题?”拉斐尔先前一直在车窗外眺望着那场在夜空中华丽展开的‘胜利之舞”,当她听到玛尔佳的话语之后,便转过头来凝视着对方。 “先前我们刚跑进洞窟里的时候,我在无意间看到了你的耳朵。虽然那时候我就已经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可是因为场合不对的关系,我一直没有办法直接问你这个问题。” 杰特的心脏猛烈跳动了一下。 “等到和你们分手以后,我才终于回想起来,看来我也是蛮迟钝的。可是,我怎么样就是没办法相信这竟然会是事实。” “你的问题是什么?”拉斐尔催促着玛尔佳。 “我想问的问题是,帝国是否准许皇族以外的人拥有‘亚布艾尔之耳’呢?” “不准许。”拉斐尔明快的否定了玛尔佳的问题。 “是吗,我猜的果然没锗。那现在差不多该让大家知道您的尊姓大名了吧,殿下?” “亚布里艾尔·尼·杜布雷斯克·帕留纽子爵·拉斐尔。” 车内开始笼罩着一片严肃的沉默。反帝国克拉斯维尔的斗士们全都安静了下来,并在脑中反复思索这项情报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率先打破这片沉默的人是杰特,因为他觉得拉斐尔的身份既然已经被揭穿,那么继续隐瞒自己的身份也就没什么意义了。“而我则是……” “没有人会想要知道你的名字喔,国民。”比尔打断了杰特的话语。 “啊,是吗?”杰特也就不再说下去了。仔细一想,虽然隐瞒身份没有任何意义,但将自己的身份公开出来还是没有多大的意义。 “难怪我就一直觉得很纳闷。”阿明说道;“根据我的调查,史法格诺夫侯爵虽然有两位公女,但长女却只有八岁而巳。” “可是,光是这样就已经够奇怪了。”葬仪杜大声嚷嚷了起来,“为什么帝国的公主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啊?” “你听到了吗,杰特!”拉斐尔的眼睛突然闪出了光芒。“连领民都知道皇女与公主的不同喔!” “你的个性还真是爱计较啊,反正当时我又没有什么恶意,你就饶了我吧。” “别扯那种有的没有的事啦,赶快回答我的问题!”葬仪社开始烦躁了起来。 “我们先前都是同一艘巡察舰上的乘员,”杰特代替拉斐尔说明了起来。“而那艘巡察舰后来遭到了攻击,因为我不是翔士的关系……” “你应该是从士吧?”比尔问道。 “不,我也不是从士。我只是碰巧搭上了那艘便船而已。” “搭使船?”玛尔佳偏着头问道。“巡察舰可以随便让你说搭便船就搭得到吗?” “如果是我的话就可以,毕竟我也是在很碰巧的情况下得到一个爵位的。”杰特终于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由于我不是士兵的缘故,巡察舰上的舰长要求我立刻离开战场,但因为我也不会操作联络艇的关系,所以舰长也下令拉斐尔跟我一起离开。毕竟在那艘巡察舰上,她也只不过是一名翔士修技生而已。” “等一下,”玛尔佳开始混乱了起来。“你也是一名贵族?” “是的,至少看起来是这样没错。” 比尔吹出了一声口哨。“我可是完全看不出来啊!” “我也时常被人这么说耶。”杰特开始装傻起来。“为什么会这样呢?” “虽然我的疑问又变多了,”玛尔佳说。“但总而言之,先让我从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开始说起吧。首先,我们手上的这两位人质,其实是一位皇族和一名贵族;然后,我记得尼·杜布雷斯克应该是当今皇帝陛下的出身王家姓氏。我这么想应该是没错吧?” “我是皇帝陛下的孙女,而杰特则是一位伯爵公子。”拉斐尔承认了玛尔佳的说法。“但是,我们并不打算成为你们的人质。”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请两位一定要成为我们的人质。”玛尔佳很坚定的说道。“我怎么可能会让这么有价值的人质逃跑呢?别说是能交换到宇宙船了,就连阿明的梦想也有可能会因为你们而真的实现喔。当然啦,我指的是独立的梦想。” “我真的很感谢你们。”拉斐尔朝玛尔佳的兴奋情绪泼了一盆冷水。“因此我也必须要让你们知道一件事实到目前为止曾经威胁过帝国的人,后来全部都过着远离幸福的生涯。当然我所谓的,全部’,是指少数还幸存下来的人而言。” “我完全相信你的话。”葬仪社再度让自己的身体打颤了起来。“光是到目前为止,我就已经觉得自己简直是不幸到极点了。” 窗外突然光亮了起来。 耸立在地平线上的群山峰顶发出了明亮的光辉。数道雷光开始从天主鞭笞着山顶,而在雷光之间则有无数条光线在天空中怒意乱舞。 “那是亚维人的对地上攻击……”阿明喃喃自语起来,他似乎很担心还有不知情的人待在那里的样子。 “不知道他们在那种地方会有什么样的攻击目标。”杰特已经被眼前这片凄美的光景给迷住了。 到了这个时候,雷声才终于传进他们的耳朵里。 “比尔,”玛尔佳突然想到了某件事情。“电波干扰的状况如何?” 车内很快就出现一阵“沙沙——”的杂音。 “看来好像还是不行的样子。”比尔摇了摇头。 “是吗?我还以为他们已经把电波局破坏成一片废墟了呢。” “我想,你的推测,应该是正确的喔。刚才这里还存在着相当强力的电波来源,但现在它已经完全消失了。我想他们刚才所毁掉的应该是广播局才对吧?”比尔回答道。 “还有其他的干扰来源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到处都有微弱的电波传到这里来,虽然应该有好几个来源,但我就是不知道它们的确切位置。” “我认为大概是电波虫在作祟。”拉斐尔提出了她的推测。“因为星界军也有类似的装置。” “电波虫?虫会发出电波啊?”阿明很有兴趣的问着。 “它是一种具备自我增殖机能的机械装置, 要将它们完全驱除得费一番功夫。” “原来是这样。话又说回来了,亚维人会对都市展开攻击吗?” “我想应该是不会。” “你想?”阿明似乎期待拉斐尔能够给他一个够清楚的答案。 “星界军只有在作战的最后阶段才会对地表进行全面性的攻击,在这之前,我们会先破坏行星的交通及通讯系统。在极少数的状况下,我们才会直接投入空挺舰队进行作战。因此我们是不会突然对都市展开攻击的。” “你们打算把我们囚禁在哪里?”杰特开始不安起来。如果场所不对的话,自己随时都有被星界军的攻击波及到的危险。 “当然是葬仪社的家哕!你们应该还有印象吧?” “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把他们关在我这里了吗!”葬仪社开始抗议了起来。 “那就关在,葬仪社的公司!” “为什么每次都要扯到我啊?!” “不然你以为我们还有其他地方可以选择吗?还是说,你真的要逼我把这么好的机会拱手让给其他支部?” “干脆把他们送到阿明的别墅去不就好了?” “你是认真的吗?” “毕竟那里才刚出过那么大的事情,也许反而会让占领军那帮人产生盲点……” “这希望太渺茫了喔;”玛尔佳用这句话轻松打发了葬仪社的意见。“就这么决定了,比尔,我们去殡仪馆吧。” “我认为先考虑一下逃离这里的方法应该会比较好。”比尔用急迫的语调如此说着。“警察到了,他们已经追到这里来啦。” “艾·康!文·康!”苏利特大喊了起来。 离开“古佐纽幻想园”的出口之后,只要通过一段幅度非常大的弯道之后,接下来就是前往古佐纽市市中心的直线道路了。 当警车来到这条直线道路的起点附近时,他们也很快就用肉眼确认到那辆奔驰于遥远前方的浮扬车。 “这里没有任何的车载武器吗?”凯特提出了这个问题。 “当然没有哕,谁会有那种东西啊。”恩特留亚将两只手臂交叉在胸前,双脚则一直抬得高高的靠在前方座椅的椅背上面。“再说也没那种必要,毕竟这里的犯罪也没有了不起到需要那种武器。” “真是遗憾。”凯特用他的枪顶上了恩特留亚的头。“话又说回来了,能不能请你的坐姿稍微端正一点呢,警部?毕竟你已经是我们的俘虏了。” “喔,是这样的啊?”恩特留亚扬起了一边的眉毛。“我还以为你是雇用我来当你们的向导呢。” “不准你顶嘴!”凯特突然将自己的嘴凑近恩特留亚的脸,并大声叫骂了起来。“只要乖乖照我的话去做就行了,你这个隶属主义者! 看采违背他的意思并不是一件好事,恩特留亚在心中作出了这样的结论。毕竟对方已经变成一个情绪失去平衡的小孩子,就算自己再怎么逞强,到头来也只会演变成小孩子之间的吵架。只不过这种争吵和真正的小孩子吵架有一点不同,对方手上可是拿着一支可以杀人的武器。 “就照你的意思办啦。”恩特留亚将自己的双脚放了下来。 “艾·布利克!”苏利特下达了某种指示。 占领军的士兵立刻一齐将身体探出车窗外面,并开始对前方的浮扬车展开射击。 “他们根本不是警察!警察是不可能会有那种武器的呀!”玛尔佳大喊了起来。 子弹开始朝浮扬车的后方如雨一般倾注了过来。这种小口径但爆炸力惊人的破碎弹,陆陆续续的在明亮的路面上钻出了好几个坑洞,幸好目前还没有子弹直接命中浮扬车,但即使这样,这些子弹电已经开始在车子刚行经不久的路面上制造出坑洞来了。 “我们难道不能开到马路外面去吗?随便到哪里都行啊?!”葬仪社发出了惨叫声。 “这是无意义的举动,”阿明冷静的说。“敌军还是会用侦测机找上我们的。反而我们这边的速度会因此削弱下来,对大家都不利。” “可是,现在不是电波干扰最严重的时候吗?” “你真是一个无知的男人。要知道,通讯机和侦测机所使用的电磁波谱范围是完全不一样的。” “就是这么一回事。”比尔让浮扬车开始加速了。“你放心吧,葬仪社。我早就事先预料会有这一天的来临,所以已经把所有的安全装置都拆掉啦。” “可是,我们如果继续一直线的走下去,迟早还是会成为他们狙击的目标啊!” “根据空气力学的原理,在这种距离之下他们是不可能会击中我们的。”阿明轻松愉快的开始解说起来。“虽然我还不知道敌军枪枝的性能,但是看到敌军目前连一发子弹都没有命中之后,我就更加确信自己的推论不会有错。再说,那些子弹甚至连这辆车的边都构不着,不是吗?” “我只能祈祷你的推论真的不会有错。”玛尔佳将她的两只手掌交握在自己胸前。 “身为军事专家的你,难道没有任何话想要对大家说吗?”杰特想要听听拉斐尔的意见。 “我又不是地上战的专家,”拉斐尔露出了一副受到伤害的表情。“但我认为敌军当初就应该连凝集光枪也一起带过来才对。即使是这么远的距离,凝集光的威力也不会因此就减弱。” “你那边有什么可以用的吗,阿明?”玛尔佳问道。 “这个嘛,我想现在应该是利用烟幕弹来解决问题的时候了。我这里有几个旧卡明泰尔共和国的制式k211型,据说即使到了今天,它的电磁波吸收率也还是人类宇宙中最高的。” “为什么你不早一点把它拿出来啊?!”葬仪社责难了起来。 “我光是为了要拿到它,就已经费了好大的一番苦心啊。”阿明替自己辩解着。 “麻烦你把它丢出去吧。”玛尔佳下达了命令。 阿明心不甘情不愿的将一只皮箱拉到自己面前,并从里面拿出一个看起来像罐头一样的东西,然后就将它拿出窗外并朝后方丢掷了过去。 “接下来,我就送这些东西当作附加的赠品吧!”阿明从皮箱中一口气掏出了十几个直径约三达诺的圆盘,并将它们通通撒落在路面上。 “刚刚那些东西,是什么啊?”比尔从驾驶席上回过头来问道。 “感应地雷。虽然它们原本是对人专用的,但我想对车辆应该电很有效果才对。” “真是的,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这些东西的啊?你这个武器狂!”葬仪社说。 “它们可是我的作品,而且也已经通过了我自己的性能测验。虽然是小型武器,但性能却非常的优越,感应失误率也极端的低。”阿明自豪的说着。“话又说回来了,比尔,你那边可以甩掉敌人吗?” “交给我来吧!这辆车可是全克拉斯维尔地面上爬的东西里头最快的喔!现在我就要来拉开距离了!” “你不能再把速度加快一点吗?!”苏利特对那名担任驾驶的警员怒吼了起来。 “当然不能啊。”看到那名部下吓得在驾驶席上缩成一团的模样,恩特留亚连忙开口解释了起来。“这辆车是指挥车,它可是无法追上那些超速车辆的。我认为你们还是让后面的巡逻车先追过去会比较好。” “可恶!为什么你不早一点告诉我这种事!” “因为你没问我啊。”恩特留亚轻松打发了苏利特的责难。 这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原来凯特刚才用他的枪托朝警部的嘴角狠狠敲了过去。 ——你这个棍账! 虽然心中充满了愤怒,但眼前却已经冒出了 许多金星。虽然有些时候自己也觉得警方对待犯人的态度还有许多地方需要改进,但至少警察是从来不会去殴打犯人的。 “电波干扰还继续存在吗?”杰特问道。 “放心吧,国民。不对,现在应该要叫你贵族的少爷才对。”比尔说道。“当然还继续存在,所以那些人应该是讨不到救兵的啦。” “不过,现在又有人朝这里过来了。”拉斐尔顺着浮扬车的前进方向伸手指了过去。 眼前可以看到一片古佐纽市的灯光,从那群明亮的都市丛林中可以看到数颗闪烁的光点向上升起,并朝这里逐渐逼近当中。仔细一看,可以发现这些光点原来是五台小型的飞行物体。 它们飞过了浮扬车的上方。 但这些飞行物体的目标似乎并不是杰特他们。而它们就这么与这一行人撩身而过了。 当玛尔佳看到在最大的飞行物体机腹下方发出光芒的纹章之后,她的肩膀才放松了下来:“别吓我呀,他们是消防局的人嘛!” “那的确是一场非常壮观的火灾。我想,就算是站在消防局那里也应该看得很清楚才对。”比尔说道。 “可是……”杰特插话进来了。“虽然看起来很像是笨重的消防车!但它们刚才可是在空中飞的嘛。” “这个嘛,在空中飞是比在地面上慢吞吞的爬还要有效率一点嘛。”这是玛尔佳的回答。 “喂,我记得刚才敌人应该是坐在警车里,没错吧?”杰特向大家确认着这个问题。 “是没错,但你到底想要说什么?”阿明反问了回来。 “敌人可是连警车都敢抢耶,你认为他们还会对消防局客气吗?” 第九章 飞天的麻烦 第九章飞天的麻烦 看来这家伙还真是爱我爱到无法自拔了呢——恩特留亚一面将两只手臂交叉在胸前,一面看着凯特那毫无表情的侧脸。 当占领军强迫征用那些刚赶到火灾现场来的空中消防艇以及空中急救艇的时候,恩特留亚还以为终于可以从这些家伙的手中解放出来了。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时还真的是想得太美了。 那时候凯特一直执意要恩特留亚也一起同行,而苏利特则是漫不轻心的同意了那位宪兵上尉的要求。 当受到威胁的消防艇着陆之后,几乎所有的消防员全都被赶了下来,而他们和警察也在随后被占领军的士兵抛弃在火场,就连灭火的工作也只能在短暂的时间里草草了事。 除了一艘被分派到传令任务的急救艇以外,其他的空中艇都在距离古佐纽市约五威斯达诺的上空临时成立了一个光通讯系统.并拼命搜寻着那辆浮扬车的下落。 在眼下那一排都市丛林的中心位置附近,出现了一群正朝这里上来的空中车,并以原始的闪烁讯号与消防艇进行联系。 ——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恩特留亚在心里暗自嘲笑了起来。只不过是一对看起来还是小鬼头的男女被一小撮激进派份子抢走而已,占领军竟然打算连所有驻扎在古佐纽市的军队都要奉陪进去。 “警部,”凯特向恩特留亚开口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里来吗?” “我想象不出来耶。”恩特留亚以完全不感兴趣的语气回答着。 “我想请你来当向导。” “你也知道的,”恩特留亚叹了一口气。“我是一名鲁努·比格市的警官,不论出生或是成长的地方都在鲁努·比格市内,对于古佐纽市的地理……”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你的任务就是那个亚维人的向导。” “什么?” 凯特的脸上露出了虚无的冷笑。“我是要请你担任她在地狱里的向导啊!首先我会在那个被抓到的亚维人面前杀了你,然后再杀了那些阻碍我们逮捕工作的隶属主义份子,最后再杀掉那个已经成为她的宠物的青年。如果亚维人的人工智慧里还有那么一点点感情成分的话,相信她应该会露出一副和真正人类相似的虚拟悲伤表情才对。” “我跟亚维人可没什么缘份喔。”原本恩特留亚是想继续说“跟你的缘份倒还比较多一点”,但他最后还是硬生生的将这句话吞进了肚子里。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只要让警部吃下一颗子弹就够了,但是那些包庇亚维人的家伙可就会拥有一段悲惨的死亡经验了。特别是那个青年,我会让他一整晚都发出凄厉的哀嚎声。当然,我也打算替那个亚维人准备一项绝对会让她永生难忘的送行仪式。” “找本来还以为你们会稍微文明化一点呢。” “当然,我们的军法禁止在接受审判前就擅自对俘虏施加私刑,同时也严禁一切残酷的处刑方式。不过在目前的状况下,我们甚至连司令部的所在地都不清楚,因此我认为自己应该会有一点裁量的空间。毕竟在现行的状况下,只会对我们哕里吧嗉的本国根本就不可能会知道这里的情形!” 这家伙是玩真的啊?——恩特留亚很难对这个问题作出确切的判断——还是说,他只不过是为了达成自己那小小的复仇愿望才来吓唬我? 没错,这家伙根本就不可能会有决定那种事情的权限。毕竟在驻扎于古佐纽市的占领军部队里,一定会有比上尉还要高阶的军官存在。 但不管怎么说,这家伙所属的组织和一般的军队毕竟不同,而且自己也不可能会知道那个叫“宪兵”的组织是采取什么样的指挥系统。 再说——疯狂可是一种会传染的疾病啊。 一台装甲空中机动兵员运输艇就在身旁不远处着地了。 “过来这里!”被玛尔佳一把抓住手臂的杰特,连忙躲进了两栋“都市树”建筑之间的狭窄巷子里。 当浮扬车驶进古佐纽市之后,一行人很快就下车并将它抛弃在路旁。如果不这么做的话,相信他们很快就会面临到车毁人亡的命运。 两人身上原本已经脏污不堪的衣服也很快就换成了新的服装,这是托玛尔佳跑到一家最近的自动服饰店并用她的钱包买了两套新衣服回来的福。他们的终端手环与头环再度收进了内层口袋里,而拉斐尔则戴上了一顶帽缘相当宽的新帽子来遮掩她的空识知觉器官。 “我们走地下道吧。”阿明提出了他的意见。 “也好。”玛尔佳说。 于是,反帝国克拉斯维尔战线古佐纽支部的五名成员以及他们手上的两名人质便走进了地下道的内部。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地下街区域。这座地下街的道路宽度和地面上的发光道路差不多,而且路旁每隔五百达诺就设置了一座自动商店,到处都有一群群的行人伫立在街道两侧的自动步道上,而这些自动步道则以一般人小跑步的速度带着行人朝四面八方流动着。 一行人也来到了一条自动步道的上面。 “看来事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杰特说道。 “这个嘛,还不都是因为你们先在他们的面子上涂了一层泥,然后还把它丢在地上努力用脚踩,他们当然一定会开始拼命起来呀。” “你们还是把我们舍弃在这里会比较好。”拉斐尔提出了劝告。“毕竟那帮人想要追的人是我们,我认为不能再继续将你们拖下水了。” “你现在说这种话又有什么用?”阿明冷冷的说。“至少我已经在非常不得已的状况下被你们拖下水了。毕竟他们已经连我的名字都知道了,而且在陪你们的这段时间内,我连家人的状况都没有机会去担心。” “既然如此,你们不是更应该放弃我们吗?” “我们都已经付出了那么大的牺牲,当然一定会想要得到一点收获呀。”玛尔佳说。 “虽然帝国不可能会答应宇宙船或是独立的要求,但克琉布王家一定会对诸位到目前为止的行为给予感谢的证明。” “亚维人要报恩啦!”葬仪社又说出了一个冷笑话。“金银财宝开始哗啦啦的掉下来哕!” “很抱歉,但我们还是想要拥有一艘宇宙船。” “但我先前也说过,这是不可能的。”拉斐尔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用租的不就好了吗?”杰特开口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想用宇宙船来做什么事,但总不会是想拿它来和帝国打架的吧?当然啦,我也不知道你们将来会不会真的这么做,但应该还不至于到刚把船租下来就马上跑去打的程度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吧?” “没错。如果是透过这种方式的话,也许帝国就会答应你们的要求。”拉斐尔明快的点头说着。 “真拿你们没办法。大家对这件事有任何意见吗?”玛尔佳逐一看着每一位同伴的脸问道。 “其实我的希望是能够用自己的手让宇宙船飞起来。”比尔露出了不满的眼神。“不过,算啦。反正我还是会找个适当的时机来亲自玩一下操舵装置……” “租用者应该可以凭自己的意志来决定宇宙船的目的地吧?”阿明先确认这个问题的答案,等到他看见拉斐尔向自己点点头之后,才又继续说了下去:“很好。就算绕点远路也无所谓,我准备用它来建立一个行星间的独立斗争互助组织。” 达斯瓦尼则是默默的点了一下头。 “除了宇宙船以外,我还是很想要金银财宝耶。”葬仪社又追加了另外一项条件。 “比起宇宙船来,这件事好办得多。”拉斐尔也接受了。 “那么,我们就这么约定吧,公主大人。”玛尔佳说。“请你租给我们一艘宇宙船,没有租金,也没有期限哦。” “这件事我没办法答应。”拉斐尔的眉头蒙上了一层阴影。“我惟一能答应的是代诸位向皇帝陛下请愿。” “那也没关系。皇帝陛下如果看到自己可爱的孙女躺在她的怀里撒娇,一定也会同意你的要求的。” “如果我能活着再度谒见皇帝陛下,一定会代诸位向她请愿。”说完这句话之后,拉斐尔便翻身跳到了往反方向的另一条自动步道上。“我们走吧,杰特。” “嗯,马上来。”杰特也跳了过去。 然而令两人惊讶的是,玛尔佳他们竟然也跟着跳到这条自动步道上来。 “我一定会让你们活着去谒见皇帝陛下的。”玛尔佳轻声的说。“所以请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会让你们回到宇宙去的。” “你们要怎么做?” “葬仪社他真的是葬仪社的人喔。”玛尔佳说出了一句令人摸不着头绪的话语。 “请你看一下那个讯号。”凯特伸手指向窗外说道。“那是交通局已经在我军控制之下的通知讯号,相信地下步道很快就会完全停止下来,我军的士兵也会在城市内四处搜捕,那个亚维人是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或许是因为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的关系,每当有最新的搜索进展出现时,凯特都会不厌其烦的向恩特留亚报告这些状况,而且他在结尾都会加上这么一句:“那个亚维人是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听多了凯特那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那股冰冷的恐惧感也开始在恩特留亚的心中逐渐扩散开来。 当亚维人被抓到的时候,自己的死期也就要来了!现在的恩特留亚完全相信这句话的真实性,而且这跟凯特有没有权限一点关系也没有。只要随便一个人传来发现亚维人的消息,凯特一定会叫消防艇直接冲到现场,然后就会露出一副非常快乐的表情并当场射杀恩特留亚。 恩特留亚转过头去俯瞰着脚下的城市,他发现街上到处都燃起了熊熊的火光。可能是因为一些外型与那辆浮扬车很相近的车辆拒绝接受盘问的关系,所以才会被那些占领军当场破坏并冒出火舌来的吧。 他还在市区中看到了好几道由枪支所射击出来的火线。 “敬告各位市民!”一辆空中机动战车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并朝下方发表了一段充满压迫感的广播:“请协助我们的搜查,并乖乖接受我们的询问。另外,如果发现任何可疑的人物,马上通知距离你们最近的士兵,因为我们正在搜捕亚维人。敬告各位市民:请协助我们的搜查……” “请你看一下那边。”凯特指向了这座“都市丛林”的最前方。在那里,恩特留亚看见一名士兵正以手电筒朝上空不断传送讯号过来。“他的通讯内容是这样的,我军已将这栋都市树建筑的所有住宅全部搜了一遍。换句话说,他们已经挨家挨户的对这座都市进行全面性的搜索了……那个亚维人是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在没有搜索票的情况下进行住宅搜索啊……这可是所有警察长年以来的梦想呢。”恩特留亚好不容易才挤出了这一句讽刺的话来。 “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错。如果你们当初能够像崇拜神之真理一样的去敬重民主主义的话,我们的举止当然也会更为绅士一点。”凯特仿佛正述说着一段已经失去的梦想。“毕竟我们并不是占领军,而是解放军。” “又没有人拜托你们一定要来,你自己总该承认这一点是对的吧?” “警部,我真的很遗憾。本来我以为,我们彼此之间应该是能够相互理解的才对。”说到这里,凯特又将他的视线转到窗外并四处搜寻起来。没多久,他又伸手指向某处并对恩特留亚说了起来:“请你看一下那边……” 市区开始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绝大多数的市民都知道亚维人已经回归到这颗行星上的事。所以也难怪他们会开始怀疑继续协助占领军这件事还能够得到多少好处。 超过一半以上的领民对占领军并没有那种万民拥戴或是恨之入骨的特殊情感,他们只是把这些军人视为一群短暂停留在克拉斯维尔行星上的奇异过客而已。当然,这群军人将行星上的政府及重要的人强行带走的事实的确也伤害了领民的自尊心,而且有人因为染了青色的头发而被剃成一个大光头,也有领民的家人因为种种原因而被送进了某间“民主主义学校”里去。 但就算遭遇到这样的事情,这些领民还是觉得那群军人顶多就像是一场过了就算的自然灾害,因此他们甚至还很期待接下来占领军还会有什么奇妙的举动,最多也不过就是将这些遭遇以憎恶种子的形式深埋在心底而已。 然而就在刚才这短短的三十分钟之内,这颗憎恶的种子突然发芽生枝,并迅速生长茁壮了起来。 占领军封锁了道路,冲进了家里,遇到人就马上搜身,一点小小的误解就马上开枪……绝大部分会令人感到憎恶的要素,那群军人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将它们通通凑齐了。 “各位市民,这场暂时性的混乱全都是亚维人的责任,请大家一起把亚维人找出来。只要我们抓到了亚维人,这座城市很快就会恢复成原本平静的状态。” 虽然从上空传来的声音不断重覆着同样的主张,但市民憎恶的焦点还是集中在这群穿着褐绿色军服的人身上。毕竟这些以充满血丝的双眼举枪恐吓他们的人所穿的服装,并不是亚维人身上的那一套黑色军服。 对勇于挺身反抗的市民而言,他们手上并没有武器,当然也没有具体的组织。不过一些缺乏运气以及注意力的士兵当街遭众人围殴而被抢走武器的事件,也开始在城里的任何一个角落频繁的上演起来。 至于那些缺乏蛮力与自信的人,或者是另有其他想法的市民,则是设法与别人交换必要的资讯,并尽量行经不会碰到士兵的道路以回家躲避这场灾难。 而杰特一行人,如今就在这样的人海中层开逃亡的行动。 “往这边!” 玛尔佳他们五个人非常热悉古佐纽市的地理,而且这些人似乎也拥有能够分辨敌人可能存在场所的能力。有些时候他们会混进人群里,有些时候则是会走在某条禁止行人通行的道路上;这一刻一行人还在已经停止的地下步道上奔跑,下一刻就得准备要在地面上钻大街走小巷,前一分钟杰特才刚穿过某座横跨于两栋“都市树”建筑的空中走廊,下一分钟拉斐尔就已经越过了一处广场,有好几次两人都以为要开始以全力冲刺的速度奔跑起来,但接下来他们就会被要求得故意装出一副悠闲漫步的模样。 当一行人来到身边没有其他行人当掩护的场所时,他们就必需分成两级人马各自行动,并伪装成互不相识的样子。这可以说是一群人逃亡时的基本原则之一。 当然,在他们走进广场的时候也适用这样的原则。在这里,杰特是与玛尔佳、达斯瓦尼一组,而拉斐尔则和其他三人先走在前面,并准备通过眼前的这座广场。 一阵咳嗽声突然在距离杰特头顶很近的上空响了起来。 杰特惊讶的抬起头来,并朝声音的来源仰望过去。在他的跟中,出现了两名士兵的身影;他们的背上各自背着一只飞行背包,并在拉斐尔的面前缓缓降落了下来。 “喂,女人!把帽子脱下来!”这是一道相当倨傲的命令。 某样东西被塞进了杰特的手里,原来玛尔佳交给了他一把麻醉枪。 “几位大哥是什么来头啊?”葬仪社装出了一副醉醺醺的模样。“难道你们这么喜欢我买给侄女的这顶帽子吗?” “我们才不会 脱掉它呢!”比尔也开始配合了起来。“这顶帽子可是我买铪她的,如果你们还敢有什么意见的话……” “喂,你们未免也太无理取闹了吧?”阿明则是作出了愤怒的表情。 接下来只要拉斐尔能够露出畏怯的眼神并紧抓着比尔的手臂,这场戏就可以说是完美无瑕了。当然,对一位自尊心很高的亚维公主而言,她是不可能会有这种程度的演技的。 虽然杰特的眼中只能看到拉斐尔的背影,但他已经可以完全想象得到这位公主的表情。她一定会以一副无言无表情的姿态向那些士兵传达这样的讯息:“你们不值得我浪费一滴唾液。” “有完没完啊,你不脱是吗?”其中一名士兵试图用他的枪口将拉斐尔的帽缘往上挑起来。 原本站在杰特左右的玛尔佳与达斯瓦尼很快就有了动作。 杰特也立刻以飞快的速度弥补了晚一步的差距,并用手上的麻醉枪指住一名士兵的颈子。由于这个动作相当激烈的关系,受伤的左肩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但他还是忍痛扣下了扳机。 拉斐尔他们四个人也迅速往地面上趴了下去,而那顶被士兵挑起来的帽子则在空中飞舞了起来。 “呜哇!”那名士兵发出了一阵呻吟,但如今的他也只能无力的朝天空发射一颗颗子弹而已。 另外一名士兵甚至还来不及发出惨叫或是开火,就已经在众人面前静静的倒下了。 不过这七个人完全没去理会这些士兵身上所携带的武器!就算将武器抢夺过来,他们也只会成为更显眼的目标而已,就这么匆匆离开了这座广场。 “我应该说过一个男人摔到玫瑰丛里头去的故事吧?”当一行人从广场跑到地下街的时候,葬仪社关然开口了。 “早就听过啦!”玛尔佳非常不耐烦的回应着。 “其实这个故事还有下文喔。”葬仪社以空虚的语气开始说了起来。“后来那家伙就离开医院啦。结果过了一个月之后,他竟然又做出了一模一样的事情来。当然啦,他也就再度被人送到医院里去哕。然后我就又去探病一次,而且还是问他一模一样的问题。虽然详细的话我仍然是记不太清楚,但他这回可是这么回答我的:‘现在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觉得这是一个好点子了’。” “啊,是喔。”玛尔佳随口作出回应之后,便对一行人说道:“我们的目的地很快就要到了哦。” “如果现在没有任何人在那里就好了。”阿明将大家目前心里头最担心的事情说了出来。 “终于发现了。”凯特浑然忘我的解读着眼前的闪烁讯号。”我们终于发现亚维人了。” “抓到她了吗?”恩特留亚开始计算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间可以活着!看来自己的人生还真是短暂啊。如果可以的话,其实他还真想活到能够将向女儿求婚的男子一脚踹出家门的那一天呢。 “还没有抓到。根据已经被送到野战医院的负伤兵所传来的报告,他们发现了一位疑似亚维人的少女,其中一名士兵甚至还确定自己看到了她的主识知觉器官。我想这份情报应该不会有错。”凯特撇起了他的嘴角,井朝恩特留亚露出了鬼魅般的微笑。“但最后抓到她的人,一定是我……” 凯特转身向操纵员下达了某项指示。 消防艇很快就调头转向,并朝市区的西北部飞了过去。 在一栋栋“都市树”建筑的前方,出现了一群尖耸的高塔。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凯特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恩特留亚当然知道那群尖塔的真面目,同时他也立刻领悟到那些领着亚维人一起行动的人的企图是什么。 “谁知道啊。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我对古佐纽市的地理真的是不太了解。” “我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了。” “那就尽管这么做吧,这种事情你就别来问我了。” 市立方住经殡仪馆:基于诸多考量,本殡仪馆目前暂时封闭中。 葬仪社熟练的解开了门锁。 眼前的这扇门也在毫无阻碍的情况下开启了。 “当那些占领军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政府里头的那些人怕得要死,马上就把这座殡仪馆封闭起来了。”葬仪杜走在最前面并开始向一行人介绍起来。“所以啦,那些占领军大概不会注意到这种地方来,搞不好他们根本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呢。” “为什么要封闭这里呃?”杰特问道。 “因为政府害怕占领军会将这里误认为是对轨道武器的发射基地。”阿明解释着。“如果占领军开始进行轰炸的话,连古住纽市的市区也会有被波及的危险。” “武器?”杰特越来越摸不着头绪了。 当一行人穿过一棵小型的建筑物以后,一片广大的风景也在他们的跟前展现出来。在宽阔的人造地面上,一座座色彩丰富的尖塔正并列在一起。 杰特记得自己曾经看过这些尖塔。当初他就是一面瞥着它们,一面将浮扬车驶入古佐纽市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一直觉得很奇怪了。”杰特一面快步通过这条长长的回廊,一面眺望着那群尖塔。“它们应该是一群很大的墓碑吧?” “别把墓地和殡仪馆搞混啦!”葬仪社苦着一张脸说道。“这可是一项非常不能原谅的错误喔!” “对不起。那么,它们又会是什么呢?” “棺材。” “你说什么?” “墓地则是在那边。”葬仪社指了指上空。 “你说什么?!” “真是的,你们这群年轻人对于风俗习惯的不了解程度还真是会吓死人呢!” “我可是知道这些事情的喔。”拉斐尔对杰特投以责备的眼神。“你真的很没常识,人死之后将遗骸送到真空中漂流可说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她说的没错。亚维人通常都会用宇宙船把遗骸送到宇宙去,不过对我们这些住在重力井底下的人来说,也只能用发射的方式将遗骸送走了。” “在我的故乡那里,尸体都是先被火化以后再埋葬起来的。”杰特无力的回应着。 “这样啊——难怪当我刚见到这颗行星的时候,总觉得这是一颗充满灰尘的星球。——开始我还以为是战斗之后所产生的残骸,原来它们都是灵柩啊。”拉斐尔开始一个人莫名奇妙的推理了起来。 “可是,”杰特提出了他的疑问。“既然要将遗骸送到真空中,从轨道塔那里送出去不是比较好吗?” “这位少爷啊,你还真是一个连一点感情也没有的冷血动物耶。”说到这里,比尔还张开双臂做出了夸张的动作。“葬礼这种东西可是一种仪式,每个人当然都希望能够将它办得风光一点啊!” “但我总觉得,葬礼这种东西应该是越庄严肃穆越好才对……” “这就是你的偏见了。”阿明说道。“虽然这里的葬礼习惯可能也受到了亚维文化的影响,但毕竟我们都是从宇宙来到这里的人类,而且这颗行星上的人也还不至于会忘本到这个地步。” “不是啦,我并不是对将遗骸送到真空中这件事有什么不满。”说到这里,杰特才赫然领悟到一件会令自己不寒而栗的事情。“我的意思是,你们该不会真的打算叫我们躺在那个东西里面,然后再送我们回到宇宙去吧?!” “你到现在才知道啊。”葬仪社和比尔同时大叫了起来。 “可是,刚才也没有人告诉我要这么做啊!”杰特提出了抗议。 “我真是看错你了,杰特。”拉斐尔向杰特投以轻蔑的眼神。“我本来还以为你会稍微有一点洞察力才对。同样身为亚维人,我真是替你感到 羞耻。” “是喔,真是对不起啦……”杰特的自尊心开始全面崩溃了。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拉斐尔向葬仪社问道。“我并不熟悉这类型船只的构造,不知道上面是否能够进行操舵的作业?” 只见葬仪社以一副空虚的眼神望着拉斐尔并说:“我说啊,公主大人,这东西可是没什么操舵装置的啊。再说也没有那个必要,我们只要‘轰!’的一声把你们发射上去,这样就够了。” 血色开始从拉斐尔那美丽的容颜中迅速流失。 “我真是看错你了,拉斐尔。”杰特连忙抓住了这个绝佳的机会。“我本来还以为你会稍微有一点洞察力……” “你给我闭嘴!” 刚才为什么我还会期待这句最后的俏皮话能够让她开心呢——当杰特还在怀疑自己的理智是否出现异常时,拉斐尔已经向葬仪社提出第二个问题了:“船只内部应该还保有气密性吧?” “这是当然的啊。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过地上人多少还是明白真空是怎么一回事的。为了怕有活着的人躺错棺材,我们还特别准备了紧急用氧气,躺在里面的人要撑十二个小时绝对没问题。” 回廊的尽头又出现了一道闸门,当一行人通过它并再走一段路之后,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而在这条阶梯的尽头,则是一间里头有好几个屏幕画面的小房间。 “开始进行葬礼准备!”葬仪社冲到其中一台屏幕的面前并大喊了起来。 “根据市政府的命令,本殡仪馆目前是封闭中的。”一阵机械语音响了起来。 “难道你不知道吗?封闭命令早就已经解除啦!” “本项事实目前无法确认。” “我最讨厌不听话的机器了。”葬仪社回过了头来。“达斯瓦尼,交给你啦!” 达斯瓦尼点了点头,随即从他的身上掏出一个键盘并与前方的控制桌进行连结。只见达斯瓦尼那粗大的手指开始在键盘上的小小按键间飞快的敲打起来。 “虽然我总是跟他说用声音输入的方式比较快,可是达斯瓦尼这个人你也知道,他就是那么不爱讲话。”葬仪社说。 “这个方法,比较快,快多了。”达斯瓦尼开口了。 “不得了啦!”比尔感叹了起来,“没想到达斯瓦尼竟然会说出这么长的句子,之前还有谁听过比这个更长的?” “我想是因为他太兴奋的关系吧。”阿明评论着。 “话又说回来了,那艘‘船’的推进能源是什么呢?”杰特慎重的避开了‘棺材’的字眼。 “液态氢。” “液态氢?它是核融合推进型的船吗?” “不是的。”葬仪社突然用一副温柔的嗓音对杰特说明了起来“你知道化学反应吧?当氢原子与氧原子结合在一起以后,就会产生热能和水,我们就是利用这个反应来作为它的推进动力。简单来说,只要让里面的氢气燃烧起来,它自然就会朝天空一直飞了。” “杰特,”拉斐尔发出了一阵呻吟。“你能扶着我吗?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这点我可没办法帮你。”杰特也愣住了。“我自己都快要当场昏过去了。” “你们放心吧。”葬仪社出言安慰了起来。“如果只是站在这里的话,暂时是不会有事的啦。” “如果只是站在这里?”杰特还是无法放心。 “抱歉,我的话可能没有讲清楚。至少从这颗行星的社会创立以来,从来就没有人死在‘这里’过。当然哕,棺材在升空时突然发生爆炸的意外总是会有的啦。” “……这真是太神奇了。” “对了,我们这里有两种棺材,分别是附上自爆装置和没有附上自爆装置,你们要哪一种?” “自爆装置?!” “因为当棺材被发射上去以后,只要再经过二个小时就会又绕到这间殡仪馆的上空。这个时候我们就会启动装置让它自爆,而那些参加葬礼的人就可以一面看着在夜空中缤纷绽放的烟火,一面缅怀已故者的生平事迹。” “……请给我们没有附上自爆装置的那一种。” “是吗,真遗憾。附上自爆装置的棺材可是比较高级的喔。” “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葬仪社,”玛尔佳终于听不下去了。“欺负他们也要有个限度喔。” “我多少总是有报仇的权利吧?”葬仪社心情愉快的回应着。 达斯瓦尼从键盘前抬起头来望着他们。 “开始进行葬礼准备!”葬仪社再度下达了指示。 “知道了,请输入葬礼负责人的姓名。” 葬仪社将他的钱包插进了控制桌上的一条小沟之中。 “请让思考结晶确认是否为本人。” 葬仪社将自己的眼睛凑到了控制桌上的小型镜头前面,并让它来检查自己的视网膜。 “葬礼执行资格已确认,现在将开始进入执行程序。首先请输入费用支付者的姓名……” “一切费用由葬礼负责人代为支付。” “知道了。” 葬仪社回过头来对拉斐尔笑了一笑。“你回去以后,一定要记得还给我啊!” “嗯。”拉斐尔点了点头。 “接下来,请输入已故者的埋葬许可缩号。” 葬仪社从他的携带型终端电脑里找出了一个许可编号,并将它传送到控制桌的思考结晶中。“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叫,比古·天普尔’哕。不过等到那位真正的比古爷爷举行葬礼的时候,我跟丧家们可就有得吵啦!” “埋葬许可已确认。接下来,请输入预定轨道……” “玛尔佳,这里已经投问题了,你就带这两位一起到发射筒那里去吧。第三号发射筒,你应该知道怎么走吧?” “当然。”玛尔佳回过头来并朝两人点头示意着。“请跟我来吧,公主殿下、伯爵公子阁下。” 为了要从自己所不熟悉的帝国制终端电脑中取出相关的资汛,凯特从刚才开始就五和那台终端电脑进行激烈的搏斗,而恩特留亚则是在一旁冷眼旁观。就算恩特留亚不愿意说出来,其实凯特还是可以直接去问那位消防员,但后者似乎已经开始对所有的克拉斯维尔人采取不信任的态度。 当凯特终于从自己终端电脑上的译文中知道这项资讯的内容时,他不禁当场愣住了:“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克拉斯维尔的葬礼风俗?!” “因为你没问我啊。”恩特留亚先是耸了耸肩,随即绷紧身体准备承受接下来可能要面临的一顿殴打。 然而,凯特却只是握紧了拳头,并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 过了一段时间以后,这位宪兵上尉突然纵声大笑了起来。“别以为这么做她就逃得掉,那个亚维人是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于是凯特拍了拍也和他同乘在消防艇上的一名士兵肩膀,并向对方下达了某些指示。 那名士兵也立刻朝宙外传送着闪烁讯号。 一盏长方形的红色灯光已经在第三号发射筒的人棺门上方亮了起来,上面则写着‘燃料注入、整构中,请稍候’的文字。一副全新的漂亮棺材则被一辆自动台车推了过来,并在人棺门前等候着。 发射筒所在的位置,就在这座殡仪馆的地下深处。 “为了要防止发射时的冲击风对市区造成破坏,我们才会把发射筒放在这里。”玛尔佳向两人解释了理由。 跟在他们后面的比尔也开口了:“当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这里的棺材都是直接从地面上发射升空的,每次看到的 时候都会觉得很壮观。不过因为后来市区开始向外扩展的关系,所以发射简才会被搬到地下来。但殡仪馆可是先设置在这里的耶,难道你们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我刚才突然想到一件事,”杰特又在自己的心底发现了另外一颗不安的种子。“星界军会不会误以为它是一种攻击性的武器呢?” “你是指这艘以燃烧氢气的方式推进的船?”拉斐尔在她那曲线优美的鼻梁上方刻出了几道皱纹。“我想,如果这种武器的攻击目的是为了要让人笑死的话,可能真的会很有效吧。” “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没错。再说我的终端手环还可以发射敌我识别讯号,而且电波虫也不可能会在比平流层还要高的上空出现。” “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 “你就是爱操心。” “请你说我很‘慎重’好吗?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从刚才开始脸色就一直苍白到现在。” “那是因为我已经有所觉悟的缘故,同时我也信赖这些人。” “这是我的光荣。”玛尔佳微笑了起来。 “呃,其实我并没有不信赖你们的意思……” “玛尔佳,”阿明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了出来。“那帮人已经快要到这里来了。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只有那些消防艇过来而已,我们这里可以在一分钟之内完成发射准备。” “你们又该怎么办呢?等到我们被发射到宇宙之后,也许敌人早就已经到这里来了。”杰特问道。 “看来你终于有心情担心我们了。”玛尔佳微笑着说。“我们是不会有问题的,毕竟大家都是在古佐纽市土生土长的人,当然不可能会被那些傻愣愣的外地人抓到。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棺材刚从发射筒射出去的时候最危险了,因为它的外壳并没有加上任何装甲,所以请你们一定要多注意一点喔。” “谢谢你。不过,我们到底该怎么去多注意一点呢?这里不是没有任何操舵装置吗?” “我知道亚维人是不信仰宗教的,你也是一样吗?”玛尔佳问道。 “不是的。”虽然杰特不明白玛尔佳为什么会问起这么唐突的问题,但他认真坦率的向她回答了起来。“虽然我的信仰并不是很虔诚,但我的家族代代都是基督教长老教会的教友。” “那么,你们不就有一个现成的方法可以用了吗?”玛尔佳伸出双手搭上了杰特的肩膀,并以激励的语气向他说出了这几个字。“你可以祈祷呀。” “支援部队还没有来吗?”凯特的吼叫声在空中扩散开来。 根据恩特留亚的计算,这已经是那位宪兵上尉第五次吼叫同样的问题了。 “已经来了。”那名士兵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般的向凯特报告着。 五台空中艇目前已经来到了殡仪馆的上空。 它们与消防艇之间开始以闪烁讯号进行通讯。 “只有五台空中艇而已吗?”凯特似乎对支援部队的规模不是很满意。“这里的面积这么广大,光靠这么一点部队要怎么找?再说,怎么都只是一些非武装的运输艇啊!” “他们要我问您,在哪里着陆会比较好。”士兵说。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现在只好先叫他们寻找正准备发射升空的尖塔,一但发现到它就立刻加以摧毁!” 由于古佐纽殡仪馆已经采用地下发射方式的关系,其实这些井排在一起的尖塔不过只是展示用的灵柩飞弹而己。虽说思特留亚当然也知道这件事,但他最后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快点走吧,亚维人。赶快回到你的宇宙去吧! 反正迟早都会被杀,至少在死以前,自己也一定要亲眼看到你逃出占领军的魔掌才行。 人棺门上方的显示灯已经从红色转变为青色,上面的文字也变成了‘人棺准备完毕’的字样。 “快点,三十秒后就要发射了。”阿明透过扩音器传来了这样的讯息。 “那么,请你不要忘了宇宙船的约定喔。”玛尔佳指着灵柩对两人说道。 “嗯,我一定会代诸位向皇帝请愿。”拉斐尔躺进了灵柩里面。 “哈哕,你这位少爷也快点躺进去吧!”比尔催促了起来。 “好的。感谢你们这一段时间的照顾……” “你只要找机会好好报恩就行啦!” 杰特躺进了拉斐尔的身旁。 灵柩马上就被送进了人棺门内,而这道本身为三层构造的闸门则在很短的时间里逐一关闭了起来。 里面则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真是屈辱,“拉斐尔喃喃自语了起来。“没想到我竟然得要搭乘这艘没有舰外空识知觉,也没有控制笼手的宇宙船。” “它才不是宇宙船呢。”杰特希望拉斐尔能够面对这个现实。“这可是一具棺材啊,一·具·棺·材。” “……我突然觉得你越来越惹人厌了,别太靠近我!” “没办法嘛,谁叫这里会那么狭窄呢。好痛!我可是已经受伤的人了啊。” “只是擦伤而已,不是吗?” “那时候我是说了一点小谎。我偶尔也会对你说一些无伤大雅的谎言,这点你难道还不清楚吗?好痛,真的很痛啦!” 轰隆隆隆隆…… 整个灵柩开始震动了起来。 “就是那个!”凯特突然睁大眼睛并紧盯着一座正从地面下方逐渐上升中的‘尖塔’。“你们还在那里干什么?为什么不攻击它?难道你们的眼睛都看不见吗?!” 五台空中机动兵员运输艇立刻分散开来,并以包围那座尖塔的阵形在殡仪馆的地面上着陆。所有的士兵从运输艇上下来以后,也立刻展开了攻击的阵势。 “发出闪烁讯号!” 坐在副操纵席上的占领军士兵听到了凯特的指示之后,随即遁过消防艇上的控制桌发出闪烁讯号。 当那名士兵还在忙着发出讯号时,这枚灵柩飞弹依旧以庄严隆重的姿态持续的往上窜升。 灵柩飞弹的尾端终于完全离地,而它所造成的冲击风也开始向外吹袭着整片殡仪馆的地面。恩特留亚可以看见好几个士兵被那阵强风卷到空中飞舞的场景。 这枚灵柩飞弹不断增加它的速度,同时也以强而有力的姿态继续提升它的高度。 它终于来到了这艘消防艇的正前方。 “撞毁它!用这架消防艇撞过去!”已经发狂的凯特下达了如此的命令。 然而,操纵这台消防艇的人只是一名临时征用的消防员,他当然不可能会遵从这种摆明就是要自己去送死的命令;而且就算驾驶员是一名占领军的士兵,他是否会执行这样的命令可能都还是一个疑问。 由于害怕被冲击风拖下水的关系,那位驾驶员反而开始对着消防艇后退了。 凯特只好将整个身体伸出窗外,并开始朝那枚灵柩飞弹拼命的发射子弹。“可恶!支援部队为什么那么靠不住!对空部队到底在干什么?!还不快进行炮击。不论如何,一定要把这个飞上天空的麻烦击坠下来啊!” 轰隆! 因为一股热风突然从敞开的窗外大量灌进了艇内,这台空中消防艇也开始摇晃了起来,这使得恩特留亚一头撞到了前方座椅的椅背上,达凯特也举起手臂遮住自己的脸以抵抗冲击风的威力。 当恩特留亚恢复坐姿并抬起头来的时候,那枚灵柩飞弹早已升到了高空,而它的喷射火光也已经在夜空中绽放出灿烂的光芒了。 “可恶,可恶啊!”凯特又开枪了。 到了这个时候,地面部队才开始朝空中进行射击。 然而,已经抵达平 流层的灵柩飞弹就好比是一只浴火重生的不死凤凰。它根本不在乎那些枪弹的攻击,只是不断的喷射出它那灿烂的火光并继续向上飞去。 “开枪是没有用的啊。”那名士兵冷淡的说。“麻烦一旦飞上了天空,很快就会变成飞天的麻烦了……” 在恩特留亚的耳朵听完这句话之后的一瞬间,他的心中突然产生了一股想要笑出来的冲动,而这股冲动也立刻就从警部的口中喷发出来。 恩特留亚开始仰着天空哈哈大笑了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爽快的心情了。虽然脑中曾经一度掠过可能会因此当场被杀的恐惧感,但这股想笑的冲动就是怎么也无法抑制下来, “可恶——”凯特的声音哽咽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就可以这么幸运!难道神对我们连一点垂怜也不愿意施舍吗?连一个牺牲用的祭品也不愿意给我吗?那可是惟一能够抚慰我心灵的东西啊!” 到了这个时候,恩特留亚才终于明白凯特的心理状态——虽然同样都是在遗传基因改造下诞生,但亚维人与西雷吉亚不老族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境遇。因此凯特对那个亚维人的憎恶心态并不只是针对一个人而已,那是一种非常强烈的种族嫉妒。 虽然对那位宪兵上尉的同情心多少又恢复了一点,可是这位鲁努·比格市警局的警部还是收不住自己那粗犷的笑声。 恩特留亚依旧继续不停的大笑着。 “位于东经三八度二分、南纬五二度二四分,暂时编为第三八物资仓库的破坏工作已经结束。”克法迪斯报告着。“接下来……” “拜托你,现任参谋。”侦察分舰队“弗杜妮”的司令史波茹提督,将指挥杖轻轻的在她那妖艳的美貌面前晃了一下。“请你不要用那么详细的报告来烦我,好吗?” “可是,司令……” “一切有关扫除地上目标的事宜,就全都交给你来处理吧。” “可是,属下的义务就是要向司令进行事后报告。” “我这位司令不是已经跟你说不需要了吗?”史波茹索性将脸转到另外一边去了。“这已经不是战斗了喔,顶多只是驱除任务而已。” ——我也有同感。 克法迪斯也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提议执行这次作战任务起来了。 在那艘于史法格诺夫侯国空间领域内俘虏过来的运输船中,除了包括克拉斯维尔驻军军司令部人员在内的一万五千名士兵之外,连储存在船内记忆巢中的重要情报也毫发无损的保留了下来。 根据这些情报,敌军已经以行星上的各都市为中心释放出总数量约三亿只的电波虫。这些电波虫其实是一种能够将特定波长的电磁波转换成相同波长杂讯的微小机械,虽然每一只的输出功率都很微弱,但如果将它们集合起来的话,这些电波虫的总输出功率就绝对无法轻侮。这些由“人类统合体”所制造的电波虫一旦全数被释放出来,要将它们一举驱除可说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别说是星界军,就连“人类统合体”自己也没办法立刻停止这次的电波干扰。 也就是说,目前还残留在克拉斯维尔行星地表上的二十万名敌军,不但丧失了能够统合并指挥他们进行作战的军司令部,同时还陷入于无法相互联络的状态之中。 当侦察分舰队彻底破坏了位于高山山顶的电波局之后,全行星规模的电波干扰也随之划上了句点,位于荒郊野外的领民现在也已经可以收到来自卫星轨道上的舰队广播。然而对人口集中的都市而言,居住在那里的市民仍然还是听不到亚维人的声音。 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这支奔驰于天空的重武装骑兵部队,也就是侦察分舰队“弗杜妮”只好从卫星轨道上对距离都市较远的敌军据点以及移动中的敌军部队展开攻击行动,并希望这么做能够让尚未赶来的空艇舰队执行任务时比较轻松。 老实说,这一次战斗对克法迪斯而言实在是很空虚,讨伐已经无力反抗的敌人也只会对自己精神上的健全造成伤害。更麻烦的事情是,大部分的敌军都还潜伏在都市里面,位于卫星轨道上的“弗杜妮”也因为这样而无法放手一搏。 “只有在可能误击领民以及类似的情况下,你才需要请求我的承认。除此之外,这件工作就照你的意思自己去办吧。”当史波茹说到‘这件工作’这四个字的时候,她不禁皱起眉头并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我明白了。”克法迪斯认命的低下头来。 “距离本队抵达的时间还有几小时?”史波茹问道。 “预定在舰内时间四小时十五分后就会抵达。” “是吗,”史波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我就先告退了。我要暂时回到司令室里去休息一下。” “是!”克法迪斯向史波茹致上了敬礼。 “现任参谋,有紧急通讯。”通讯参谋说道。 “将它转送到我这里来。” “是!” 克法迪斯的终端手环响起了“哔——”的声音,随后就出现了这份转送过来的紧急通讯内容。 “请您等一下,司令!”当克法迪斯迅速浏览了一通之后,他连忙叫住了史波茹。 “又有什么事呀?”史波茹将她的整个身体全部转过来看着克法迪斯。 “‘拉德维希号’的侦察艇已经在卫星轨道上救出了两名漂流者。” “所以呢?” “这两名漂流者,自称是帕留纽子爵殿下以及海德伯爵公子阁下。” “帕留纽子爵殿下?亚布里艾尔家的公主大人为什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史波茹偏着头思索了一会。“难道是,离家出走?” “不是的,我记得……” “讨厌啦!”这位准提督翻起了她的长衣,并回到司令座前坐了下来。“跟这种还在反抗期的小女孩相处一点也不优雅。” “不是这样的。”克法迪斯开始说明了起来。“根据我的记忆,帕留纽子爵殿下是以翔士修技生的身份在巡察舰‘哥斯罗斯号’上服勤,而海德伯爵公子阁下则是顺道同乘于该舰上。之后……” “这些事我早就知道了啦,现任参谋。你也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哦。” “……真是非常抱歉。” “别为这种无聊的事情向我道歉。” “真……是的。” “话又说回来了,没想到她竟然还能够在地上世界里活得那么好呢。那两位现在怎么样了?” “目前还在侦察舰上。‘拉德维希号’的舰长要我问您接下来该怎么处理,我认为让那两位直接莅临本舰才是最适当的待遇。” “端庄贤淑的史波茹与粗鲁野蛮的亚布里艾尔,从以前开始就互相看不对眼了耶……”将两只手臂交叉在胸前的史波茹,口中开始喃喃自语了起来。 “既然这样的话,要不要暂时将那两位留在‘拉德维希号’上呢?这么一来,那两位的待遇就得要等到特莱夫提督抵达之后才能作决定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那对红色的眼瞳突然转过来盯住了现任参谋的眼睛,似乎是觉得克法迪斯的意见简直是不可思议到极点的样子。“反正事情好像会变得很有趣的样子,你就快去请他们两位过来这里吧。” 一艘侦察艇在巡察舰“海尔维希号”,也就是侦察分舰队“弗杜妮”旗舰的起降甲板上着地了。 “已经到了喔。”杰特一面用手按住他受伤的肩膀,一面转过头去望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拉斐尔脸庞。“怎么了?” “雷特帕纽大公爵。”拉斐尔喃喃自语了起来。“没想到这支分舰队的司令竟然会是雷特帕纷大公爵,再也没有比这个还要更糟糕的事了……” “啊,你是指史波茹准提督吗?她有什么问题吗?” “性格优秀的亚布里艾尔和阴险狡诈的史波茹,从以前开始就互相看不对眼了。” “是这样的啊!” “如果只是被史波茹家族的人搭救的话倒也还好,最糟的是我竟然还得要穿着这件衣服跟她见面!”说到这里,拉斐尔低下头来用充满耻辱的眼神凝视着她身上穿的衣服。现在的她依然是一副克拉斯维尔风格的打扮。 “登舰准备已经结束,请您到这里来,阁下。”军服上绣着一枚后卫翔士阶级章的艇长先是向杰特作出了报告,随后便转身过来面对拉斐尔,然而这时候他的声调却开始模糊不清了起来:“亚布里艾尔翔士修技生。” 拉斐尔随即从座位上起立并向艇长致上军礼。 “谢谢你。”杰特也向艇长鞠躬致敬,随后他便朝着气闸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在起降甲板上,已经有十名左右的翔士站在那里等候两人的到来了。 站在最中间的人是一名会令人联想到肉食性蝴蝶的翔士,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妖艳,又是那么的英气勃勃。而那名翔士身上则是绣着一枚准提督的阶级章,看来她应该就是史波茹准提督了。 当两人从侦察艇的阶梯上下来以后,拉斐尔向眼前的用士们致上了军礼,而杰特则是将自己的头深深低垂下来。 只见史波茹一面向拉斐尔送出了责备的视线,一面以典雅的姿态弯腰鞠躬了起来,而随从的翔士们也跟着她的动作一齐向两人致上了最敬礼。 “非常欢迎两位的莅临,殿下、阁下!尤其是殿下,在本舰内您大可以帝室一员的身份端出架子来,请您绝对不要客气。” “可是……” “我可是从来没接到过有翔士修技生要到本舰来服勤的联络喔。” “但是,准提督……”拉斐尔的语气越来越执着了。 “不管怎么说,看到殿下这身打扮,我怎么可能会承认您是一名翔士修技生呢?”史波茹一针见血的指责起来。 “很好,那我就遵照你的意思去做吧!”拉斐尔愤愤不平的自动解除了敬礼。“好久不见,大公爵。” “确实如此,自从那场庆祝殿下进入修技馆就学的宴会以来,我们的确有一段时间未曾见面了。”史波茹也不再客气了。“眼见殿下能够健全平稳的成长茁壮,身为雷特帕组大公爵的我也在此由衷表达庆贺之意:虽然我是很想这么说,但总觉得您的审美观好像在哪里出了一些问题耶?到底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会让您想要打扮成这副模样呢?” “我才不会想要打扮成这样。”拉斐尔斜跟瞪着杰特说道。“这都是杰特……不对,是海德伯爵公子的点子。” “哇啊,”史波茹惊讶的睁大了她的双眼。“难道殿下的意思是,叫您穿上这件衣服,并将您的秀发染成黑色的人,都是现在站在您身边的这位公子?” “这件衣服还算好的,当初公子买回来给我穿的那一件还要比它更惊人。” “哇啊!”史波茹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见她那赤红色的双剩开始朝杰特的方向望了过去。 杰特也开始迷惑了起来。如果向她说明当时这么做是有必要的话,不知道这位大公爵阁下是否会接受自己的解释呃? “请原谅我,阁下。”然而令杰特大为惊讶的是,史波茹竟然向身份较低的自己深深低头鞠躬起来了。 “呃,怎么说?”杰特越来越迷惑了。 “当我听见巴尔凯王殿下准许海德伯国创立的消息之后,我一直认为这是一件非常疯狂的举动。因为我觉得将一个完全不知道亚维生活模式的人一口气提拔为贵族,这个点子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虽然我明白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很失礼,但对星界军而言,马尔地纽行星的地表武器是不足以造成任何威胁的。” “疯狂的举动啊……”这句话让杰特陷入一阵复杂的思绪当中, “不过现在看来,我发现原来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以阁下的功绩来看,你实在是太有资格坐上伯爵这个位子了。” “谢、谢谢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功绩会让她认为自己确实有资格坐上伯爵的位子呢?难道她指的是自己守护拉斐尔这件事吗?可是从准提督的语气听来又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的样子…… “要知道,亚布里艾尔家族不但非常容易被激怒,而且他们动怒时那股刚猛暴烈的气势甚至可以震撼全帝国,所有传说等级的恐怖事物中最具代表性的恐怕就是这个家族了。尤其克琉布王家的拉斐尔殿下更是亚布里艾尔家族中的亚布里艾尔,光是稍微拂逆她的心意所引燃的愤怒火焰,我看就算找遍整座银河,可能也只有宇宙开辟时的那一瞬间勉强算得上是可以相提并论的对象了。” “大公爵。”拉斐尔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 “面对这样的拉斐尔殿下,”然而史波茹却完全无视拉斐尔的存在:“你竟然能染黑她的秀发,甚至还让她穿上如此滑稽的衣裳,就算我们现在已经亲眼目睹这样的丰功伟业,还是很难相信你真的办到了。光凭这件功绩,别说是伯爵了,就算是侯爵,不对,甚至连公爵的位子你也是当之无愧呀。我真的是打从心底开始由衷佩服你起来了。” 杰特不禁将他的头低垂下去。他实在很难坦率的将这番活认定为赞美的话语;相反的,这位准提督似乎是用相当迂回的方式来责备自己为什么要让拉斐尔打扮成这副奇怪的模样。 “你不用在意她的话,杰特。”拉斐尔以充满同情的语气出言安慰了起来。“她只是利用你来捉弄我而已,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很喜欢拿我来寻开心,而且史波茹家族的性格早就已经像核酸分子一样的扭曲了。如果要借用大公爵的说法来加以回敬的话,雷特帕致大公爵家的佩妮茱阁下才是史波茹家族中的史波茹,大家都公认她是史波茹一族在经历一千年的时光之后,将婉曲的叫骂技术洗练至艺术领域的不世出人物。” “哦呵呵呵呵!”史波茹扯直了她那雪白的喉咙尖声大笑了起来,随后她才第一次露出认真的表情凑到杰特的面前并仔细端详着:“不过,我很欣赏你这件事倒是不折不扣的事实喔,公子。听说你将来似乎打算要成为一名主计翔士,到时还请你一定要来到我的麾下,并和我一起并肩作战哦!” “大公爵,与其谈论如此未来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拉斐尔突然以慌张的口气插话进来了:“不晓得你能不能先准备一套军服让我换上?另外,我还想去除自己头发上的颜色。” “军服马上就会有人送过来。不过,您秀发上的颜色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去除呢?如果让您去泡澡的话。会不会比较好一点?” “泡澡是洗不掉的。” “那么,到底该怎么做比较好呃?” “这个嘛,老实说我也不清楚。”拉斐尔转过头来看着杰特。 史波茹也将目光转到了杰特的脸上。 杰特发现自己已经被逼到绝境了。“这么说来,我记得说明书上好像有写到去除发色方法的样子……不过,我已经将它随手丢掉了……” 两位亚维女性依然紧盯着杰特不放。 “这样吧。”杰特提出了他的意见。“反正那罐染发剂在克拉斯维尔行星上到处都买得到,只要派人下去问的话……” “从刚才开始,某种不知打哪里来的恐怖念头就已经在我的心里盘据好一阵子了。”史波茹的身体突然打了——阵冷颤。“我那些光荣的‘弗杜妮’翔士们,可能会因为你这句话而得要空降到目前还处于敌军控制下的地上世界去作战。当他们好不容易排除敌军的抵抗之后,还得要穿着刚染上敌军鲜血的军 服去抓住因为害怕而发抖不停的领民,并向他们这么逼问着:‘喂!你知不知道去除染发剂颜色的方法啊?’喔,我才不要呢!‘弗杜妮’的威信一定会因为这样而堕落到地面上去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啦。”杰特颓丧的垂下他的双肩。虽然他因为自己与拉斐尔得救的关系而完全忘了这件事,不过敌军目前确实是还在克拉斯维尔的地表上顽强的抵抗着。 “不然这么做您觉得如何呢?首先请让我借用一根殿下的秀发,然后我会将它拿到药剂科,让他们对这根秀发进行分析以调配出可以去除发色的药品,这样如何?” “那就拜托你了。最后,也请你收下它吧。”拉斐尔从胸口那里掏出了一枚记忆片。“这是巡察舰‘哥斯罗斯号’的航行日志。” 当拉斐尔将记忆片捧在自己的掌心并呈递至史波茹的面前时,所有的翔士全都朝那枚记忆片致上了敬礼。 经过了数秒钟的严肃时间之后,史波茹做出了一个手势。“现任参谋,你就收下它吧。” “是。”一位头发是鲜绿色,看起来眉清目秀但却不知为何充满疲惫神色的翔士向前走出了一步,并恭恭敬敬的接下了拉斐尔手中的那枚记忆片。 “那么,请殿下与公子跟我往这边走,让我带两位一起到您们的房间去休息吧。对了,在这之前得先请公子到医疗室去会比较好。”说到这里,史波茹开始以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注视着杰特的左肩起来了。“真是的,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呢?明明让殿下打扮得那么可笑,竟然只牺牲一只肩膀就让她原谅你了!” “那又不是我射伤的!”拉斐尔终于翻脸了。 三十七分钟后—— 特莱夫舰队旗舰,巡察舰“凯尔迪治号”终于通过史法格诺夫门来到了通常宇宙。 当“凯尔迪治号”进入通常宇宙的同时,“海尔维希号”立刻发出了数量庞大的通讯内容,而前者也积极的进行接收资讯的工作。 “阁下。”卡休尔千翔长向总司令提出了报告。 “什么事?”特莱夫提督抬起头来问道。 “我接到了帕留纽子爵殿下与海德伯爵公子阁下获得救助的消息。” “什么?”特莱夫惊讶的张大了他的嘴。这项情报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当然特莱夫知道那两位先前确实同乘于“哥斯罗斯号”上。可是为什么他们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哥斯罗斯号’还健在吗?!” “不,虽然很遗憾,但‘哥斯罗斯号’还是被击沉了。” “是吗,真的很遗憾。但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公主殿下会在这种地方出现呢?” “她似乎是在舰长的命令下离开舰上,并逃难到这个地上世界来的样子。但由于她尚未完成报告书的缘故,目前我们还无法知道详细的情况。” “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另外,公主殿下也将‘哥斯罗斯号’上的航行日志带了回来,而其中则记录了一设非常耐人寻味的事实。” “什么事?” “我们已经可以判断敌军他们是从何处蜂涌而出了。” “在哪里?” “凯修一九三门。根据‘哥斯罗斯号’舰长的推测,他们似乎是将‘门’先运到距离原处四·一光年的巴斯科顿星系后再加以利用的样子。” “是蕾克希百翔长的推测吗……她确实是一名非常优秀的翔士。”特莱夫又开始在司令座舰桥上走来走去了。 “是的。由于她推论的过程毫无破绽,所以我也赞成百翔长的意见。虽然我们才正要开始对被俘虏的敌舰进行残存资讯的分析工作,但相信应该能够从中找出支持百翔长推论的证据。” 一幅平面宇宙图的影像开始浮现在司令座舰桥上。 “这里与,”卡休尔提出了他的建言。“凯修一九三门之间有两处帝国的领土,分别是加姆帖修子爵领地以及菲布达胥男爵领地。我认为应该要立刻分派舰队前往两地,如果状况容许的话,我们也必须让当地的领主以及家臣团撤离至舰队进行避难。” “难道我们无法绕过凯修一九三门与渥拉修伯国进行联络吗?”特莱夫停下了他的脚步并陷入沉思。 “我认为这确实有值得一试的价值。需要派遣‘弗杜妮’去执行这项任务吗?” “对现在的‘弗杜妮’而言,应该有必要让她稍微休养一下吧?”特莱夫慎重的提出他的顾虑。 “除了‘弗杜妮’之外,没有任何分舰队可以胜任这项任务。”卡休尔明快的下了断言。 “确实是这样。”特莱夫点了点头。“那就事不宜迟,立刻振遣‘弗杜妮’到渥拉修伯国去。” “遵命。不过,这一次我们绝不能让刚获得救助不久的那两位与‘弗杜妮’一起同行。” “这还用说?为什么你总是会提出这种多此一举的建议啊?立刻替那两位准备移乘用的舰艇!” “我明白了。” “手术已经结束了。幸好当时的急救处置相当漂亮,”一名遗传体质是地上人的军医从杰特的肩上取下了医疗支援机。“就算不在这里替你进行治疗也不会有多大的后遗症。虽然你可能会有一段时间的不方便,不过等你只达拉克法卡尔的时候,伤口上的组织应该就可以完全再生了。” 军医一面说着,一面用绷带包扎杰特的左肩,并以硬化剂进行固定的工作。 “谢谢你。”杰特凝视着自己的左肩,看来新包上去的绷带已经将他右手肘以上的部位完全固定起来了。 “你的衣服也已经送到了,希望你会喜欢它的设计。”接下来军医将一件衬衣交给了杰特。 这件衣服的左袖是从腰际的位置延伸出来的,而腰部以上的袖子则与衣服本体缝在一起,可说是最适合杰特目前体型的剪裁方式。 “我真的很喜欢。” 杰特连忙换上了这件衣服。 似乎是事先预料到治疗已经告一段落的样子,一名列翼翔士也在这个时候走进医疗室里来。 “本分舰队刚才接到了新的任务。”这名列翼翔士向杰特报告着。“因此我必须带领阁下立刻退离本舰。” “这么快啊?”杰特吃惊的说。 “舰长也感到非常的遗憾,她说原本还希望能与您一起共餐,顺便听听两位的冒险故事。” “请代我向她问好。” “没问题。那么,请跟我来吧。” 于是杰特先回头向军医说声道别,之后便离开了医疗室。 那名列翼翔士则引导杰特来到了起降甲板。 “我们安排阁下与殿下移乘至联络舰‘艾克露露号’。由于‘艾克露露号’将会直接抵达帝都的关系,因此大约三天之后,两位就可以回到拉克法卡尔了。” “我可是从来没去过拉克法卡尔的喔。”杰特说出了实话。 “是这样的吗?”那名翔士不禁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当杰特走进前往联络舰的短艇内部时,拉斐尔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他了。只见她穿着一套没有阶级章的军服,头发也恢复成原来的青色。 “嗨,你终于找回原来的发色了。”杰特以开朗的声调向拉斐尔打了声招呼,虽然他对黑发打扮的拉斐尔还是有点依依不舍,不过现在看来果然还是青色的头发和军服最适合她。 “你真的是这么想吗?” “是啊,当然……”杰特从她的眼神与口气中感受到危险的气息,于是他连忙弯下腰并仔细端详起来。 “请你看仔细一点,”拉斐尔用手捧起了她的秀发。“我的头发可是已经褪色了喔。” 经她这么一提,杰特才注意到拉斐尔的发色确实是淡了不少,反而比较像是接近原青色的颜色。 “可是,这样的颜色也很漂亮啊。”虽然杰特立刻就出言安慰起拉斐尔来,并打算找一个好理由来说服她接受这种颜色,但他很快就发觉到这是不必要的举动。 如今拉斐尔的头发已经面临不得不染回原有颜色的状况,但其实打从一开始,她应该就没什么非得急着洗掉染发剂不可的理由才对。老实说,如果她能够再多等待一段时间的话,药剂科那里也许就真的能够调配出既不伤发质又可以去除染发剂的药品来的。 “我并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拉斐尔开口了。“只不过,我对你的记忆力实在是太失望了。” “可是,你的发色根本就没什么变嘛!” 就算拉斐尔的怒火到目前为止一直没有发作,杰特这句话也足以成为决定性的导火线了。 只见这位公主用力将头甩到一边去,而且直到第二天两人共进早餐之前,杰特就没能从她的口中听到任何一句话了。 第十一章 帝都拉克法卡尔 第十一章帝都拉克法卡尔 这是一个没有市内地图的都市。由于构成这座都市的建筑物质并没有透过大地相互连结的关系,这些各自沿着由重力所制造出来的弯曲平面上进行自转运动的都市建筑的相对位置当然是时常变动不定的。即使只有帝都交通厅能够掌握这些建筑彼此间的瞬间位置关系,但他们也只能判断出极短时间之内它们的相对移动方向而已——因此,这座都市又被人称为“混沌之都”。 另外,这座都市也有一个称号叫作“龙之颈根”——其实,身为帝国级章图案的“八颈龙”确实是有影射帝国自身结构的含义,因为八个王国以及以它们为起点通往帝都的八条航线时常被人恍喻为这只龙的八个颈子。而这八个颈子共同汇集的场所除了这里以外也别无它处。 如果用比较直截一点的说法,它又可以叫作“八门之都”!虽然有许多星系内部拥有复数的“门”,但在人类所生存的宇宙中同时拥有八个“门”的星系也就只有这里而已。如果以这座都市里的时间为标准的话二千年前曾经四散于广大宇宙中,后来一度为某艘巨大的都市般收集并奇居于其中的八个“关闭的门”,就是在这里重新开启的。 或者,我们也可以称它为“帝国的摇篮”——因为人类史上最大的帝国就是由这座都市中诞生,而这个帝国则以火焰与鲜血替这座城市的历史积累了一层又一层壮烈的色彩。 在那段凄惨的历史当中,它曾经有过“不落之城”的别称——即使在可预测到败北命运的状况下,当时的帝国依然倨傲的轻启战端。而身为帝国首都的这座都市,也曾经因此两度濒临可以肉眼辨认敌军引擎火焰的绝境。然而,这样的绝境并没有让它产生陷落的忧虑,那些一度侵入这座城市周围领域的国家,如今也都已经成为这个帝国血肉的一部分。 此外,也有人称呼它为“爱之都”——对以轨道城馆与船舰为生活场所,同时四散于广大宇宙头城的种族而言,彼此能够相逢的机会是非常有限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通常都会在这座都市中度过自己的大半生涯,而这种生活模式也已经成了这个种族的惯例之一。一场又一场无需受邀即可自由参加的飨宴随时都在这个都市的各个角落盛大的举办,而他们也都会在这类宴会中齐聚一堂以找寻自己心目中宛如超新星一般的恋爱对象。 不过对所有的亚维人来说,这里也就是他们的“故乡”——因为大部分属于这个种族的人,都是在这座都市中一场又一场爆发性的恋爱之后所诞生的产物。他们在这里诞生,在广阔的宇宙中四散,最后还是会回到这里来度过残余的岁月。 总之,不论是“浑沌之都”、“龙之颈根”、“八门之都”、“帝国的摇篮”、“不落之城”、“爱之都”、或是“故乡”,对亚维人而言,它们都只有一个含义——那就是这个帝都,拉克法卡尔。 由于照耀这座帝都的恒星被帝国命名为“亚布里艾尔”的关系——是的,对亚维人而言,“亚布里艾尔”除了是他们的祖先曾经搭乘过的都市船船名以及皇帝的姓氏之外,也是照耀其故乡恒星的名称。如果要追本溯源的话,当最初创造亚维这个种族,并因此以非连续的形式成为亚维人最原始祖先的人们还未能解开宇宙之谜以及遗传神秘的时候,他们就是在地球的某处弓状群岛上从事农耕的生活,而这些人当时所崇拜的大阳女神(amaterasu)的发文日,则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显着变异之后转成了“亚布里艾尔”(abliarsec)的读音——因此这个星系又被称为亚布里艾尔伯国,而亚布里艾尔伯爵的称号也一定是由当今皇帝在继承帝位的同时所承继。 如果有人来到亚布里艾尔恒星附近的话,在他眼中所映人的景象可能是这颗恒星被一只由细纤维编成,网眼则相当巨大的球形樊笼禁锢于其中的模样吧。虽说这些“纤维”的宽度很“细”,但那是相对于恒星本身的大小而言,事实上这些带状的构造物其宽度皆有五百威斯达证的规模。每一条“纤维带”朝向恒星的那一侧皆为太阳电池,而在其背面则并列着无数的粒子直线加速器,并终年无休的制造反物质燃料。其实它正是帝国境内,甚至是已知的宇宙空间中最大的反物质燃料工厂。 帝都拉克法卡尔的都市轴线大约有三百谢连诸的距离,都市范围大致上是镰刀形状的它,如今正在位于距亚布里艾尔恒星六杰沙达诸的轨道中进行公转运动。拥有帝宫、王宫、诸侯驻帝都城馆、士族暨贵族的集合式官邸、空间庭园、商店馆、星界军设施、连舰厂……的帝都,可说是一群人工行星的集合体。无数的交通艇穿梭于这些人工行星之间,偶尔也会有从平面宇宙中来到这里的船舰直驱都市的中心。每颗人工行星各自都有某种程度的机动力,可以门动避免彼此之间的相互冲撞。 而星系内的八个“门”则以等距排列的方式并列厂距离拉充法卡尔约一千谢达诺的轨道上,每个“门”附近都各自拥有一座空间机动要塞。包括“门”与空间机动要塞在内,皆以与帝都逆向的路线环绕亚布里艾尔恒星进行公转运动。 如今,杰特与拉斐尔所乘坐的联络舰“艾克露露号”,正从八个“门”当中的依利修门进入亚布里艾尔伯国境内。 和联络艇不同的是,联络舰的构造其实跟小型货客两用船没什么两样。由于它在设计时就事先考量到携带重要资讯的贵宾或是传令使的需求,因此脑内除了有十二间客房以外,每间客房还各自拥有独立且完善的卫浴设备,甚至还设置了一间专用的谈笑宝。 由于在寝室里实在是闷到发慌,于是杰特来到了谈笑室前并朝室内窥探了一下。没想到拉斐尔真的在谈笑室里面,这还真是一场难得的遭遇。 “嗨,你的报告书做完了吗?”杰特向她打了声招呼。 “嗯。”拉斐尔回过头来看着杰特,手则指着位于室内正前方的大屏幕画面说道。“怎么样,你对拉克法卡尔的印象如何?” 在那片大屏幕画面上所显示的影像,就是亚维人的“故乡”。 对杰特来说,他对帝都拉克法卡尔的第一印象就是一群光点。它们竞相发出缤纷的色彩,在宇宙中散发出耀眼的光辉。由于联络舰目前与拉克法卡尔共处于同一个平面上的关系,帝都的景象在杰特眼中看来宛如一座银河的纵切面。 “比我想象的还要美,真是太壮观了。” “是吗。”公主的脸上浮现出纯真且满足的笑容。 杰特拿起了一杯咖啡,并在拉斐尔的身边坐了下来。 从杰特口中所说出来的“拉克法卡尔印象”当然是他的真心话,但是,现在盘踞在杰特内心泯处的感想却是另外一种不同的情感。 孤寂感—— 虽然途中烧了好大一圈远路,但这趟由渥拉修伯国出发前往帝都拉克法卡尔的旅程也即将谱下最后的句点。它所代表的含义就是自己将要与拉斐尔就此各奔东西,而且这一分手很可能就是永远的诀别。 但自从搭乘联络舰以来,拉斐尔似乎就不再去考虑杰特的心情,整天都是以必须尽快完成报告书之类的理由把自己关在寝室里,只有在进餐时两人才有碰面的机会。 “你从舰长那里听说了吗?”拉斐尔开口了。 “什么事?” “我们即将要前往帝宫。” “就这么直接过去吗?”杰特大吃一惊。 “嗯,皇帝陛下似乎有许多事想要询问我们。” “陛下应该只会问你吧?” “不止。虽然陛下确实是召见了我,但她似乎也有要事想亲自传达给你。” “哇噢!”杰特耸了耸肩。“看样子接下来我要面对的事情还真是轻松啊。这么说来,陛 下应该是以祖母大人的身份召见你哕?” “我与祖母大人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见面了。” “是吗,那你们之间一定有聊也聊不完的话题了。” “虽然是有话题可聊,但你应该知道陛下平日就已经十分忙碌了——你可能早就已经忘了,但如今帝国可是在进行一场战争喔。” “我当然知道啊。不过目前的战况到底是如何啊?你有没有从舰长那里听到些什么?” “我什么事也没听到。”拉斐尔略略偏着头问道。“你担心吗?” “这是当然哕。你还不是一样,连我的故乡在那里都忘了。” 海德伯国就在战场上的敌军后方,而那里也是称呼杰特为“背叛者之子”的人们所居住的故乡。 由于依利修王国的领土结构是呈圆环形的关系,因此自己与故乡之间的联系是还不至于因为敌军入侵而截断,但一想到故乡也有可能像史法格诺夫侯国一般沦陷于敌军之手,杰特的心情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也许故乡的人会比交法格诺夫的领民还要容易接受占领军的统治吧?虽然杰特很难想家身为自己父亲的海德伯爵在那样的情况下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但不知为何,不安的想法却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时隐时现。 虽说自己与父亲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面,而且从小时候开始和父亲之间的缘份就已经非常淡薄,但海德伯爵毕竟还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惟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啊,你说的没错。”拉斐尔露出了充满歉意的表情。“我刚才确实问了一个蠢问题。” “没关系的。就连我自己在克拉斯维尔的时候,也完全忘了故乡的事呢。” “那是因为你当时总是乱忙一通的缘故。” “你有些时候说话还真是客气啊。”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杰特还是对拉斐尔刚才所说的那句话由衷感激。 随着帝都的灯火逐渐来到他们的眼前,最前方建筑物的细部结构也越来越清晰可辨。杰特看到许多巨大的球状物体集中在该建筑物的内部,而这些球体则各自控制一条巨大的管状物进行触手般的蠕动。它们看起来就像是一种奇妙的生物,而这只“生物”如今正用它的触手摆出了捕猎的架势。 “那就是贝图尔建舰厂,巡察舰‘哥斯罗斯号’就是从那里诞生的。”拉斐尔向杰特解释着。 “这样啊。” “而那里则是,”拉斐尔伸长手臂指向见图尔建舰厂后方,那里有一颗悬空的球形建筑。“我们的育儿园。在‘故乡’中有许多座这样的育儿园。园内是无重力的环境,而且内壁松松软软的,就像是一颗由发泡材料组成的星球。通常我们会让刚出生不久的小孩戴上头环之后就直接送到那里去,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用自己的身体去体会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法则。同时也能够学到头环的使用方法。如果不在脑部完全发育之前就这么作的话,我们的大脑就不可能会发展出航法区的……” 在跟开始对自己做起帝都观光介绍的拉斐尔有说有笑的同时,杰特也在心里如此想着——看来她似乎也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而感到些许的孤寂,所以才想用这个方式来表达那份依依不舍的情感吧。 当两人抵达帝宫之后,一群神情严肃的侍从随即出现,并将杰特从拉斐尔的身边拉走了。 由于先前在菲布达胥男爵领地曾经有过一段不愉快的经验,因此一开始杰特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不过是自己的杞人之忧。因为这些侍从带他到的地方是一处真正且广大的澡堂,而杰特也就老实不客气的在那里尽情伸展自己的手脚了。 在身体已经彻底清洁之后,杰特便离开澡堂,而侍从也早已准备好更换的衣服在一旁待命了。 正如军医的预言,杰特的左肩已经完全治好了。原本在左肩上的伤口已经被新长出来的皮肤完全覆盖,而且原先那刺骨般的疼痛也完全消失了。 他穿上一件衣袖是从肩膀的位置延伸出来的普通衬衣,并束上了新的长衣。侍从还准备了与当时在菲布达胥男爵领被夺走的那一项一模一样的头环,当然他们也奉上了新的终端手环以替换自己一直向谢尔奈借用的那一只。 当杰特容上一名亚维贵族该有的全副装束并整装完毕之后,他便照着自己曾经学习过的礼仪做出了一个手势。 “请您往这边走。”一名侍从立刻来到杰特面前并帮他带路。 一座移动坛已经在走廊上等候多时了。 “请您搭乘这座移动坛吧。” “好的。”杰特走到了移动坛上。 当那名侍从也跟着走上去之后,便开始在移动坛的控制桌上进行命令输入的动作。 “请问,我们要到哪里去呢?”当移动坛开始向前行进以后,虽然杰特一度感到惊慌失措,但他很快就镇静下来并向那名待从提出了问题。 “我将带您前往‘谒见大厅’的准备室,这是上面的吩咐。” “你要带我去‘谒见大厅’?可是我记得只有重要的行事才会使用那里……” “确实是这样没错。” “这个,请问那里有什么事情在等着我吗?” 这位侍从突然回头过来并扬起了他那蓝色的眉毛。“难道您真的什么也不清楚吗?” “不,还是请你忘了我刚才的问题吧。”杰特只希望这位侍从不要因为这件事就看穿自己的洞察力其实跟蓝藻植物是相同等级的。 “别在那里慌慌张张的,杰特。”拉斐尔的眉头皱了起来。 已经先来到准备室的她,正啜饮着手中的饮料。 “你的要求有些时候还真是有点强人所难呢。”杰特还是静不下来。“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我的意思是,这种场合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规矩要我去遵守呃?” “没什么好紧张的,你只要依照常识表现出正确的礼仪即可。” “如果你忘了我对亚维人的常识几乎不懂的话,我可是会很困扰的。” “你只要照着我的行动一起做就行了。首先直接步行到玉座面前,然后向陛下致上最敬礼,之后再等待陛下开口召唤就行了。很简单吧?” “听起来好像是这样没错。”杰特同意了拉斐尔的说法。 “是很简单。” 一名侍从走进了准备室。“让您们久等了,殿下、阁下。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好的。”杰特连忙朝那名侍从的方向跨出了脚步。 “不是那里,是这里。”拉斐尔指着那扇巨大的门扉并叫住杰特。 “你看,才刚开始我就出错了。”杰特在嘴里絮絮叨叨了起来。 “紧跟在我的身边,然后配合我的步伐向前走。” “啊,嗯。” “胸膛要再挺直一点,你可是我们的英雄喔。” “是吗?我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傻瓜。” 大门开启了。 宛如清晨时分的和煦光辉,倾注于“谒见大厅”的每个角落。这是因为“谒见大厅”的光源是直接取自于亚布里艾尔恒星,并使其光芒在厅内各处涌射的缘故。 虽然大厅内部有许多耸立至天花板高度的梁柱,但它们所支撑的却不是原先杰特所以为的殿堂屋顶,而是一片晴朗无垠的青主——其实大厅的屋顶是由一大片透明的漫射镜面所组成的,一面又一面的纹章旗悬垂于粱柱上,它们都是构成这个帝国的诸侯旗帜。杰特注意到那面崭新的海德伯国纹章旗,它就挂在所有诸侯旗帜的最前方。 威严肃穆的仪仗从士分列于走道的左右,杰特与拉斐尔就走在这两列从士的正中央,脚上则踏着黑色大 理石制的地板,从容不迫的朝玉座面前迈步而行。 军乐从士也在同时奏起了帝国国歌。虽然杰特还无法将歌词完整的唱出来,但他还是知道这首歌的内容是——帝国的繁荣将永远持续,同时还愿意照护宇宙直到它衰老临终为止。光从它那充满倨傲不逊且暴虎凭河色彩的歌词来看,确实是一首颇具典型亚维风格的歌曲。 为了不让先前与拉斐尔初次见面时搞不清楚状况的事件再度重演,当杰特还在联络艇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努力将自己可能会遇到的帝国显贵人物资料事先记忆在脑海里。 因此,这回他终于可以分辨出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人各自的身份了。 在那张翡翠玉座的背面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帝国国旗,它的周围则环绕着八面王家的纹章旗,而从翡翠玉座上起身迎接自己的人当然是拉斐尔的祖母,也就是皇帝拉玛珠陛下;至于站在皇帝右侧较玉座低一级台阶上的那位青灰发男性,则是拉斐尔的父亲,克琉布王杜比斯殿下;而站在更低一级阶梯上并向杰特报以微笑的蓝发美少年,应该就是拉斐尔的弟弟,卫姆戴斯子爵杜希尔殿下了。 然而杰特的脑中却开始混乱了起来。不论是皇帝也好,克琉布王也罢,怎么看都觉得他们比较像是拉斐尔的兄姐而不是祖母与父亲。而且更糟的是,克琉布王看起来竟然比皇帝还要年长。虽然杰特先前自以为已经能理解亚维人的成长模式,但现在看来还是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亚维人自己又是怎么去估计对方的年龄呢? 拉斐尔突然在一张可以仰望玉座的白色绒毯上跪了下去。 杰特连忙也依样画葫芦了起来。 “站起来,伯爵公子。”这声音是从极近的距离之内发出来的。 大吃一惊的杰特立刻抬起头来。他没料到拉玛珠已经从玉座走下来,如今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站起来吧。”拉玛珠俯视着杰特说道。 “是。”杰特这才站了起来。 “接受亚布里艾尔家族的感谢吧,公子。这个人,”皇帝略微偏头看了拉斐尔一眼并向杰特示意着。“到目前为止还称不上是一位人物。即便如此,她还是存有诸多的可能性,而你就是将这些可能性带回到我面前的人。倘若当时你不在她身旁,我们将无法在有生之年再度见识这只雏鸟振翅高飞的景象。” “不是这样的。”杰特的脸不禁涨红了起来。“偶……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反倒是一直被她搭救……” “实情并非如此,公子。”拉玛珠伸手握住了杰特的手掌。“或许你一直未能察觉自己的所作所为,因此相信你并无欺瞒之意。然而,倘若你未曾教导她该退则退的道理,这个不论于何处都会奋勇直前的人可能早已身亡了。虽然看不清退守的时机早已是我们一族的宿疾,但这个人的脾气却出奇的激烈。此外,你还是一位知晓地上世界的亚维人,若你缺乏此种稀有的特质,我实在难以想象她最后会有何种下场。” 那张与拉斐尔非常相似的美貌,如今正透过一对赤褐色的眼瞳在近距离向杰特释放出感谢的神色。虽然皇帝的玉手感觉上应该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但他却从那双手上感受到一股不知名的温暖。 杰特的心情不禁慌乱了起来。 “我也在此向你由衷的致上感谢之意,公子。”杜比斯开口了。“对我们这些注定生活在拉克法卡尔的人而言,地上世界就是异乡。我们绝大多数都诞生于亚维的世界,而且从未在地上世界中印下自己的足迹,最后也注定在亚维的世界中死去。也许这么说会让你的心里不是滋味,但大致说来,我们对地上世界是充满畏惧的,公子。对于你将我的爱女从地上世界带回来的恩典,我实在找不出任何感谢的言语来诉说自己现在的心情。” “这个嘛,”杰特不禁脱口反驳了起来。“地上世界其实也有许多心地正直的人,这回也不例外。如果没有他们的协助,我想我们一定早就被敌军逮捕了。” “公子,我想你似乎是有所误解。”杜比斯露出了微笑。“我并不认为地上世界的人类皆为心地邪恶之辈。但即使遭遇到邪恶的人,我们也不会因此而有所退缩。只不过,地上人的生活与亚维人有极大的不同,而异质的文化是很容易逼死一个人的。再说当时那个世界已经被一群忌讳我们如蛇蝎的人们所统治,如果我的爱女没有你这样的友人从旁协助,那么她现在就不可能好端端的跪在这里了。” “确实如此,公子。”拉玛珠接口了。“我已经阅览过公主的报告书。因此,我的确知道地上世界中有你以及其他就结果论而言拯救过公主的人存在。当然我们也必须向他们表达无尽的感激,但目前却是该向你致上谢意的时候。” “可是,其实我也承蒙公主多次的搭救,特别在宇宙的时候更是如此。” “那毕竟是蕾克希托付给她的任务。”当杜比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那端整的面容瞬间闪过了一丝忧郁的阴影。“公子,你对真空世界并不是很习惯,所以我的爱女才会基于命令来协助你适应这个不习惯的世界。不过,从头到尾却没有任何人命令你去协助她去适应地上世界。” “希望你对自己行为的高贵程度有充份的认知,公子。”拉玛珠继续嘉勉杰特。“至少,对目前的我们而言,你的行为已经是再崇高也不过了。” “请让我也向您说一声谢谢吧,伯爵公子阁下。”杜希尔则是以谨慎的态度中途插话了进来。“能让我再度与姐姐相会,我真的很高兴。” 直到听见杜希尔这番坦率的道谢之后,杰特的心情才终于缓和了下来。毕竟皇帝和克琉布王的感谢格调实在是高不可攀,所以杰特怎么样就是无法感受到他们的谢意。虽然两位皇族已经尽可能的向杰特传达他们的心情,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在一个不同的场所中旁听那两位谈论某个不知名的人物一样,怎么样就是无法想象那个“不知名的人物”其实就是自己。 “这是我的光荣,殿下。”杰特低下了头来。“陛下与殿下如此过誉,属下着实感到惶恐。” “你确实做了值得被赞扬的事,杰特。”拉斐尔小声的提醒他。“态度要更光明正大一点。” “我看起来有那么畏畏缩缩的吗?”由于杰特自认已经保持最大极限的威严,所以拉斐尔这句话让他感到相当的意外。 “嗯,脸色太苍白了,看起来就好像是快要被吊死的人一样。” “爱女啊,你该不会是在帮他做小抄吧?”杜比斯露出了莞尔的表情。“没想到你和海德伯爵公子原来已经亲密到这种程度了,我怎么都不知道呢?” “只要一起渡过那样的危机,任何人都会互相亲近起来的,父亲大人。”拉斐尔替自己辩解着。 “说得也是。”杜比斯同意了女儿的说法,但他的脸上依旧挂着促狭的笑容。“拉斐尔,好久没有和你一起散心了,要不要一同去走一走呢?” “你可以走了,拉斐尔。”拉玛珠的声调突然沉重了下来。“我还有一件不愉快的义务需要去完成。伯爵公子,跟我一起来吧。” “是……”杰特发问了。“请问,是什么样的不愉快义务呢?” “我必须要向你告知一件凶报。” 跟在父亲后头的拉斐尔,如今正走在一片白色的沙地上。 一条清澈的小溪在这片铺陈于地面上的白沙滩中蜿蜒流过,和煦的反射光在溪流中随处可见。壁面与天花板是一片纯净的白,毫无一丝染色的痕迹。 在这片空间中到处都可以见到一支又一支的白色柱状物。由于这些柱子上面并没有镶嵌任何颜色,因此如果不凑近过去的话就无法辨认柱上文字的内容,但事实上,那里确实刻上了许多以小型文字 密密麻麻雕刻上去的人名。 它们都是为了帝国而殉难的名字。而其排列顺序跟身份毫无关系,通常是依照亡故时间的顺序依次刻上石柱,如果是同时亡故的话则依照字首的字母顺序排列下来。如果有人愿意花时间搜寻的话,也许他就会在散见于各支石柱上的许多士族与国民的名字当中发现到拥有“亚布里艾尔”姓氏的入也混杂在里面吧。 每一支石柱的顶端都刻着一句同样的文言——“帝国永毋忘汝”。 这就是“毋忘大厅”——虽然亚维人对一切宗教都冷笑以对,但这里对他们而言可说是最神圣的空间。 杜比斯在其中一支石柱前停下了脚步。“之前,我曾对你说过:‘欢迎你回来’吗?” “没有,您还未对我说过。”这是拉斐尔的回答。 “那么,欢迎你回来,放荡女。你终于回来了。”杜比斯回过了头来。“虽然肉体依然保持年轻,但精神一定会随岁月而衰老。即使是至死都能拥有一具青春肉体的亚维人,他们的年轻岁月依旧会转瞬即逝。而如今的我已经深刻的体认到这样的感慨,对正处于青春年华的你而言,这种感慨应该是很难去理解的吧?” 说到这里,杜比斯又将视线回到了石柱上,并凝视着其中的某一点。 拉斐尔也跟着凑近了过去,在那里,她看见了一个名字——蕾克希·卫夫·罗贝尔·普拉奇雅。 “我想大概连这件事也没对你说过吧,我的爱。你的遗传基因并没有接受任何改造,是由我们的基因自然结合而成的。你之所以拥有亚布里艾尔家族当中的小耳朵,也是基于这个缘故。” 拉斐尔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父亲。“为什么您会这么做?” “当然是因为没有这个必要啊,拉斐尔。在偶然的情况下,普拉奇雅给了我一份最珍贵的礼物。而凭我自己那有限的才能,是不可能将你雕琢得更加美丽的。” “父亲大人,虽然我还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拉斐尔对自己现在的心情感到迷惑。“但能听到您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 “真是这样吗?”杜比斯露出了温柔的微笑。“那就好。我一直以为你会为了耳朵的事情而恨我。” “其实我真的曾经为此而憎恨过您。”拉斐尔也向她的父亲坦白了。 “也罢,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我美丽的女儿啊。”杜比斯突然沉默了下来。只见他紧抿双唇并继续凝视着刻在石柱上的那个名字。 拉斐尔也跟着无言的站在父亲身旁仰望着那支石柱。 “那还真是一段非常璀灿的岁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杜比斯开始述说着自己的故事。“不论是在濒临死亡的巨星附近,或是在是像地平线的边缘,甚至在即将诞生出群星的星雾当中……彼此相爱的我和普拉奇雅,一直充份利用对方的特权,制造出一场又一场规模盛大的麻烦。” “特权?是指制造麻烦的特权吗?” “应该说,是承受麻烦的特权才对啊。”杜比斯的嘴角再度浮起了微笑。“放心吧,小女孩。你要谈恋爱还嫌太早呢。” “是这样吗?”虽然拉斐尔想要出言反驳,但她却突然找不出适当的话语来争辩。 “当那段璀灿的岁月一去不复返的时候,我真的很难相信它会成为事实。虽然一直不愿意去相信,但我的全身确实是听到了那阵一去不复返的足音,所以我希望,至少……” “不会吧?父亲大人。”拉斐尔的心中浮现出一股疑念。“您该不会是想说,我之所以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只是为了让您回忆普拉奇雅卿的一切吧?” “难道不行吗?”杜比斯一面用手指抚摸着蕾克希的名字,一面说:“对当时的我而言,普拉奇雅就是一切。光辉的女儿啊,你知道吗?我当然会希望将那一瞬间的璀璨回忆永远珍藏在自己的身边啊。” “我可不是您的纪念品,父亲大人。我更不是普拉奇雅卿的复制人!”拉斐尔的疑念开始转化为愤怒了。 “这是当然了,激情的俘囚。你当然不是复制人。起码普拉奇雅就比你聪明,也不会在毫无理由的情况下就提高自己的嗓门。” “毫无理由?”拉斐尔更加愤怒了。“我就是我,而且我一直以为父亲大人是爱我的!” “我当然爱你,不然为什么我会称呼你为‘我的爱’呢?”杜比斯的表情完全没有任何动摇。 “难道不是为了回忆普拉奇雅卿吗?” “当然不是。我对你的爱就是对自己女儿的爱啊,亚布里艾尔之花。” “我才不信呢,父亲大人。” “信不信就由你了,美丽的小顽固。不过,有件事请你一定要记住。虽然你确实是为了让我拥有对普拉奇雅的回忆而诞生于世,但后来却是以‘我的爱’的姿态成长茁壮。即使如今的你外表与普拉奇雅非常相似,不过内在却是完全不同的,不过我是不会告诉你哪里不同就是了。虽说我的确曾经透过你将我的爱情传达到普拉奇雅那里去;但现在的我已经无法从你的身上看见普拉奇雅的影子了。” 拉斐尔还是无法接受父亲的说词。不论就人品的高尚或是就翔士的能力而言,蕾克希百翔长确实是一位值得自己尊敬的人物,同时她也是拉斐尔所憧憬的女性,但拉斐尔还是希望父亲能够认同自己的独立人格。然而,即使父亲已经对自己强调他也是这么想,但拉斐尔还是觉得他只是在打马虎眼。 “告诉我。我搭乘普拉奇雅卿的舰艇这件事,是父亲大人的安排吗?” “如果只是偶然的话也未免太凑巧了。因为我想要将自己培育出来的宝物呈献给那个人啊,珠玉。虽然目前的我还是预备役,但多少还是拥有准提督的阶级,这点台面下的安排我还不至于办不到。”说到这里,杜比斯陷入短暂的沉思。“嗯,看来我的预备役期就快要中止了,毕竟战争也已经开始了。不过只要一想到得在巴尔凯王家的小鬼底下作战,我就觉得不寒而栗。” “我记得巴尔凯王殿下与父亲大人好像是同年……”拉斐尔无意间脱口指出了父亲的语病。 “三个月,这是我比他早从人工子宫内离开的时间。这样的差异就已经够大了,至少小的时候我在吵架方面就从来没有输给他过。” “不提这件事了,父亲大人。”拉斐尔的脑中又浮现出新的疑问:“该不会连杰特搭乘‘哥斯罗斯号’的事情,也是父亲大人的主意吧?” “是的。”杜比斯给了肯定的答案。“不过,那只是我偶然想到的点子。其实当时至少有十五艘适合伯爵公子乘坐的舰艇,但我还是私下将他送到那个人的舰上去。因为我觉得让你有个地上世界出身的友人是一件不错的事,那怕只有一位也好。不过我倒没想到你会和他那么亲密就是了。” “总觉得一切事情都是父亲大人您在背后点的导火线……说不定连‘人类统合体’的入侵也跟您有关。” “这就是你的过大评价了,我的爱女。如果我胆敢借用敌人力量的话,可是会被你的祖母大人给大卸八块喔。” “即使这样,父亲大人还是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搞小动作,就算是为了栽培我……”拉斐尔还是无法对这件事释怀。 “这都是因为我是你的血亲啊。我获得普拉奇雅的半身将你生了下来,并且以我的一己之力将你养育长大。但今后我也不会再做任何特别的安排了,因为你已经是一位真正的帝国之女了。” “真的是这样吗?”拉斐尔用充满疑惑的眼神凝视着杜比斯的侧脸。 “她真的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女性。”然而杜比斯却无视拉斐尔的疑问,自顾自的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追忆中。“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我是一个什么事 都做不好的十翔长,但她却是一位将来性丰富的列翼翔士。虽然我可以言自己找到一百个以上为她着迷的理由,但直到现在,我还是弄不懂她倒底是爱上我那一点啊。” “那是因为您有殿下称号的关系吧?”话才刚说出口拉斐尔就后悔了。老实说,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说出带有如此恶意的话语。可能是因为自己对父亲的怒意尚未平复的关系吧! 杜比斯回过头来看着拉斐尔。只见他眯起了双眼,并将自己的愤怒转化为雄辩的说教。虽然拉斐尔的父亲所拥有的稳重性格在亚布里艾尔一族中可说是一个例外,但他毕竟还是亚布里艾尔家族的—员。“你从孩提时代开始就认识了普拉奇雅,而且也曾经搭乘过她的舰艇。在相处经验如此频繁的情况下,你对她的评价难道只是一个仗着是你的半身来源而沽名钓誉的女性吗?亚布里艾尔·尼·杜布雷斯克·帕留纽子爵·拉斐尔!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吧!” “不是的。”拉斐尔羞愧的低下头来。“她并不是这样的人。”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杜比斯一直观察着自己女儿的表情。当他确定拉斐尔确实已经表现出悔悟的态度之后,才又继续说了下去:“既然你都已经这么说了,那么这次我就不责备你,小傻瓜。但下回可别再轻易说出这种无聊的风凉话了。” “是……”拉斐尔还是不敢将自己的头抬起来。“请您再告诉我一件事。您知道普拉奇雅卿是怎么评价我的吗?’’ “这个嘛,她曾经在私人信函中写下了这么一句话——她以你为荣。” “以我为荣……” 一段又一段曾经与普拉奇雅共度的时光在拉斐尔的脑海中迅速掠过,关于这名身份在绝大多数地上世界中会被称为“母亲”的女性记忆,也从她的内心深处源源不绝的苏醒过来。然而这些回忆却都是那么的快乐…… 当她发现眼前的视界突然变得模糊一片时,才察觉到现在的自己建双颊都开始发烫了起来。 “你在哭吗,拉斐尔?”杜比斯也注意到了。 “因为父亲大人在责骂我,所以我才不会哭呢。”拉斐尔哽咽的说着。她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童年时代。 “这么说来,你是为了哀悼普拉奇雅的死而哭泣哕?” 为了压抑喉中随时可能倾泄而出的哽姻声,拉斐尔拼命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她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哎,真是失望,我真是看错你了。看来我的教养方式大概是出问题了。”然而,杜比斯这番话却充满了慈爱的语气。“这么说来,我记得你从脱离襁褓以来就不曾再哭泣过了啊,钢铁之心。” 杜比斯将拉斐尔紧拥在自己的胸前。 “你听好,对我们一族而言,有许多地上人的评判是一定要去遵守的。这其中当然包括了‘冷酷的亚布里艾尔’、‘无情的亚布里艾尔’、‘即便最亲的友人或挚爱的恋人为死亡之手攫走,也不会动一下眉梢的亚布里艾尔’在内。如果让众人知道亚布里艾尔竟然有人会流泪的话,由先祖们所建立起来的昭彰恶名可就会毁于一旦了。愤怒当然是无所谓,偶尔开怀大笑也不要紧,不过诞生于亚布里艾尔家族中的人是不能有权利哭泣的,即使在身旁仅有同一族人的情况下,也不能就此放心。如果你不论如何都想要哭泣的话,就到不为人知的场所中独自流泪吧。” “父亲大人您太狡猾了!”拉斐尔从父亲的胸前抬起她那沾满泪水的脸庞泣声说道。 “怎么说?” “您从来没有教我,该怎么做才能够在不流泪的情况下恸哭啊!” 一名身穿军服的男性,已经在皇帝带领杰特来到的房间内等候多时了。 “这个人是军令本部情报局的比尔史库斯副百翔长。”皇帝向杰特做了介绍。“副百翔长,向海德伯爵公子说明目前的状况。” “是!” 室内中央很快就出现了一幅平面宇宙图的投影,它的范围涵括了目前人类已知的所有领域。 而在史法格诺夫门的位置附近则出现了一块红色的区域。 “先前该处曾经进行过一场会战,这点相信阁下您一定非常清楚。而这场会战最后是由星界军取得胜利,同时史法格诺夫侯国也为我军所收复。” 随后,在史治格诺夫侯国与渥拉修伯国之间出现了一颗红色的光点。 “这里就是凯修一九三门,也就是敌军的入侵点。根据侦察分舰队“弗杜妮”的强行威力侦察结果……” 一条红色的虚线开始以截断依利修王国的姿态在地图上延展开来,而位于那条虚线上的“门”则以高亮度的红色光点来表示。 “敌军已将周边的‘门’临时军事据点化,并完全阻断了我军的通行。不过对星界军而言,突破这种程度的封锁是轻而易举的事。但问题就在这里……” 位于依利修王国境内,并隔着拉克夫卡尔与史法格诺夫门遥遥相对的平面宇宙领域中出现了另外一块红色区域。这块区域的内部包含了许多个“门”,但它的边界却非常暧妹不明显。 只见一根红色的箭头从那块区域中突然窜出,并朝伊利修门,也就是前往拉克法卡尔的人口方向猛烈的突刺过来。 “之后,敌军便以相当于一百二十支分舰队的军力向帝都进军。也就是说,史法格诺夫方面的敌军行动只不过是一场声东击西作战的一环。虽然我们也早已预测到敌军的战略,但却没料想到第二个侵入点的位置竟然还是在依利修王国的境内。” 一根青色的箭头也从依利修门的方向出发,并与红色的箭头正面冲突了起来。 “我军随即在帝国舰队总司令殿下的率领下,以一百四十支分舰队迎战敌军的势力,虽然我军成功击退了敌方的攻势,但损害也不能算少,无数优秀的男女翔士与舰艇都在这次战役中永远的丧失了。” 平面宇宙图的影像消失了。 “以上就是目前我们掌握到的最新战况。根据刚才所收到的最新报告,现在帝国舰队已经展开追击行动,并对第二个侵入点方面进行侦察任务。但我们认为,敌军一定也在该方面下了相当坚强的防御阵地;而且目前我们也已经没有余力去发动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毕竟对现阶段的帝国而言,除了积极重建星界军的战力之外,还必须要调派兵力前去防卫各王国的边境,同时也需要对是否还有第三个侵入点作地毯式的调查。换句话说,如果要进一步摧毁出现在依利修王国的两堵墙的话,至少也需要三年的准备时间才能达到这个目的,另外,我军在这两堵墙对面的兵力仅有一支公舰队的规模,而且这还是在全数舰艇皆能集结起来的情况下所作的估计,但实际上它们缺乏一个统一的指挥系统。因此如果遭受敌军的正式攻击,他们将很难有任何生还的希望。” 杰特开始在脑中思索这一段话的意义。海德伯国也在那两堵墙的对面,换句话说…… “对此我感到无尽的遗憾,伯爵公子。”皇帝以沉痛的声调向杰特说道。“面对你所带来的吉报,竟然必须以如此凶报相待,这是帝国的失态,我确实无话可辩解。然而,现实依旧是现实,我也不容许为了拯救帝国的一部分而让全帝国陷入危险的境地。总之,你的邦国与帝国间的联系已尽数遭到截断,并且暂时还看不见回复的希望。” 杰特不禁愕然。 不只是身为自己故乡的海德伯国,连曾经交往过的友人所居住的地方,可说是杰特第二故乡的渥拉修伯国也失去了联系。换句话说,与他的过去有关的所有一切都被敌军完全截断了:可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竟然连一丝悲伤的感觉也没有? 杰特不禁对自己的无动于衷感到困惑与战栗。 第十二章 帝国之女 第十二章帝国之女 在杰特与拉斐尔只达拉克法卡尔的当天,帝国也在帝宫内召开了上皇会议。 上皇会议是由八名分别从八王家中推选出来的上皇所组成的。然而帝国赋予这个会议的权力却仅有一项,那就是掌管有关拥有皇族身份的翔士其晋升及赏罚之事宜。 由于上皇会议的最高原则就是拔擢能够接掌翡翠玉座大位的最优秀皇族翔士,因此它的任务除了于慢慢消磨时间以选出下一任皇帝之外,也就别无其他了。 而这次的议题不用说,就是讨论是否准许克琉布王家的第一公主拥有翔士资格,换句话说,这次会议就是决定拉斐尔能否成为一名皇帝候选人的重要关键。 这次会议的会期长达五日。除了拉斐尔的报告书以外,上皇们也对刚从菲布达胥男爵领地撤退不久的前任男爵与家臣所提出的证词仔细交换了意见。 当上皇会议的会期进行到最后一天的时候,拉斐尔终于被传唤到“诸上皇厅”去报到了。 “诸上皇厅”是一间圆形的大厅,在厅内地板的中央绘有一只巨大的“八颈龙”图案,而在正前方则有一座矗立于地面上的高坛。 当拉斐尔报上自己的名字之后,八位上皇的立体影像也同时出现在高坛上。虽然他们的肉体依旧是那么英姿焕发,但囚禁于其中的灵魂却早已垂垂老矣,而这些人正是当今亚布里艾尔家族的长老们。 拉斐尔将她的头垂了下来。 “我们此次齐聚一堂,是就叙任克琉布王家的拉斐尔殿下为翔士这件事适当与否做出最后的判断。由于还有一些疑点需要听取当事人的意见,因此我正式宣布,现在开始执行对公主的审问程序。”曾为前任皇帝的杜格斯猊下如此宣言着。 “抬起你的头来,拉斐尔殿下。”皇族中辈份最高的长老,巴尔古塞德王家的杜苏穆猊下也接着开口了。 “是!”拉斐尔抬起了她的头, 包括两名前任皇帝在内的八位上皇,如今皆以俯视的角度凝视着她。 站在正中央的两位上皇分别是杜格斯与杜苏穆,看来这场以审查拉斐尔为重点的会议就是以他们两位为中心了。 虽然杜格斯的年纪在上皇当中可算是相当年轻,但他的年龄也已经超过了一百岁,当然他的外表看起来也很稚嫩。原本就拥有一张娃娃脸的他,似乎在成熟期的一半岁月时就停止了外貌年龄上的成长,如今他的面容依然残留着浓厚的少年气息。 杜苏穆的实际年龄则早已越过了二百岁的大关。这位上皇的言行举止自成一套独特的风格,并拥有一头宛如被恒星偶尔曝晒过的薄紫色及地卷发。据说他曾经基于某种理由而特别仰赖空识知觉,因此平时这位上皇就几乎不曾睁开过自己的眼皮。当然现在杜苏穆的双眼依旧是紧闭的。 拉斐尔开始紧张了起来。 虽然这是她第一次成为上皇会议的议论对象,但自己先前也已经听说过各式各样的流言。由于这几位早巳从战场与商场上退休的上皇们平日实在是无事可做,因此就有传言指出,这些上皇其实只是在利用这样的会议来磨练自己对亚布里艾尔家族年轻一辈耐受程度的鉴别能力。 “在绝大部分的情况下,翔士能力审查是一件非常无趣的工作。”杜格斯说道。“虽然这些孩子一直对我们有所误解,但就算我们对翔士修技生一切的言行举止加以吹毛求疵,我还是不认为这样就会替在座的诸位猊下带来多少乐趣。老实说,我们当中甚至有人曾经率领十万艘舰艇规模的庞大舰队讨伐并彻底消灭一个史上著名的星际国家,这样的我们又怎么可能会投注兴趣在这种琐碎事务上呢?” 为了要解释杜格斯这番话的典故,曾经在一百年以上的过去时光中担任夏夏音战役总指挥的杜拉兹猊下便开始向拉斐尔约略提及一段自身的功绩。 “不过,就只有这一次的会议特别有意思哦,殿下。”说出这句话的是卫斯科王家的女性上皇拉姆罗纽。对年事已高的皇族而言,以轻蔑的语气特“殿下”二字称呼出来可算得上是他们的特技之一。 “以我们的观点而言,你的行动实在有太多不谨慎的地方。尤其,是疏于注意菲布达胥男爵馆的大气外泄状况这点,更是无法原谅。”杜格斯说道。 “关于这件事,菲布达胥前任男爵曾经向我们提出请愿。”斯墓尔王家的拉缪纽也发言了。“他恳求我们不要对你在男爵领地的一切行为加以追究,但我认为前任男爵似乎是有所误解。因为上皇会议并不是要向你兴师问罪,而是要判断你的能力是否适任为一名翔士。换句话说,帝国将现你那华丽的破坏行动视为整体战斗之一环,并担负一切的责任。” 由于拉斐尔早就认定在男爵领地内的一切行动都是理所当然的关系,因此她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处,并没有提出抗辩的意思。 “然而即使是这样,大气外泄依然是非常严重的事件,面且你似乎对战斗中可能会发生的状况毫无概念。就算是群星的眷属,也不可能会在缺乏大气的场所中继续存活,这点道理我想你也应该很明白才对。”杜格斯以讽刺的语气如此说着。 “是的。”拉斐尔终于感受到先前一直潜藏在心中的那份不安了。 虽然她确实是有一份尽义务的强烈欲望,但如果因为这次的事件而被上皇们认定自己是毫无执行能力的话,老实说再也没有任何评价比这样的判定还要令拉斐尔感到屈辱了;倘若他们最后的决定就是自己会因此丧失翔士叙任资格的话,那也许当初她就应该在战场上一死了之,这么做反倒还比较轻松。 “但即使如此,殿下,毕竟你还只是一名稚嫩的翔士修技生,不论你先前犯下的是何等严重的疏失,都应该是值得被暂时原谅的。这个结论也是上皇会议的一致共识。”杜苏穆这番话让拉斐尔安心了不少。“虽然站在这里的人所度过的修技生生活都要比你来得平稳,然而一旦成为翔士之后,曾经铸下令人叹为观止的大错的人也不在少数。拉姆罗纽猊下,当时你也曾经站在这座高坛面前,并且坦然接受了从提督降级为百翔长的处份。我想,你应当远记得那一天的场景才对。” “猊下!”拉姆罗纽满面通红的抗议了起来。“请您别将已成陈年往事的回忆带到现在来谈,好吗?” “不过,殿下。”杜苏穆继续说着。“对我们而言,你仍然有两项缺失无法轻易饶恕。关于这件事,我们想听取你的意见。” “敢问猊下,是什么样的缺失呢?”拉斐尔坚定的凝视这位亚布里艾尔家族中辈份最高的长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为亚布里艾尔年轻一代的她那份光辉的高傲己被杜苏穆自我放弃的视觉感知到的关系,只见这位男性上皇的嘴角瞬间闪过了一丝苦笑。 “殿下,”杜苏穆发问了。“你在菲布达胥男爵领地时,是否曾利用星族的身份来煽动家臣反叛男爵?” “拉斐尔殿下,”当她还来不及回应时,杜格斯就已经先一步责备起来了。“就外界的评论而言,我们亚布里艾尔家族甚至被误解为是一群只会以禁忌来防卫自我灵魂的人。虽然这并非我们的本意,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评论确实是有几分道理。毕竟就连我自己,偶尔也会有愤怒到完全忘了我是谁的时候。但尽管如此,所有的臣民仍旧容忍我们的统治,同时依然对我们敬爱有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那是因为我们能够将个人的愤怒与帝国的怒火清楚区别开来的缘故。当一件与东国无关的事情点燃心中的怒火时,我们并不会为此而动用任何人都无法抗衡的帝权去鞭笞令自己发怒的对象。倘若亚布里又尔家族胆敢将任何一个只会视皇帝权杖为感情发泄用棍棒的无能之辈送上翡翠玉座的话,臣民迟早会 因此而丧失对我们的信赖:自建国帝以来,上皇会议最大的贡献,就是将这些视自尊心如敝履的人预先从帝位之路上彻底排除……” “请稍等一下,猊下。”拉斐尔打断了杜格斯的说教。 “说吧,殿下。”杜苏穆准许拉斐尔发言。 “我并未利用自己的身份胡作非为。同时我也没有煽动叛乱的意思,我只是在男爵妨害本人任务的情况下,以一名星界军士兵的身份向国民寻求协助而已。” “原来如此,听起来似乎是有几分道理。”杜格斯将两只手臂在他的胸前交叉了起来。“不过殿下,倘若当时你没有亚布里艾尔这个姓氏的话,那些国民是否但足会顺服的听从你的命令呢?” “我认为这与自己的姓氏完全无关。” “与自己的姓氏完全无关?怎么说?”杜格斯的眉头皱了起来, “当时我所面临的是一场战斗,而运气的有无也是决定战斗结果的一项重要因素。对我而言,拥有亚布里艾尔的姓氏确实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但如果我因为忘了这件事而四处炫耀自己功劳的话,就算因此而被诸位视下指责我容易骄傲自满,我也不会有任何意见。然而我到目前为止,却一直将这份幸运谨记在心。” “倘若当时你的出身只是一名士族的话,你又会怎么做?” “我还是会做出相同的行动。”拉斐尔毫无迟滞的应答着。“即使是现在,我依旧无法想出比当时的策略更能顺利达成任务的方法。” 杜苏穆微笑了起来。“以一只雏鸟而言,能够顺利通过这样的难关,确实是一件值得赞赏的事。” 不知道这位上皇所谓“这样的难关”是指在菲布达胥男爵领地所发生的事,还是指现在自己所面对的事,这点拉斐尔完全无法判断。 “很好。如果诸位上皇都同意的话,这件事我们就不再追究。还有那一位想提出任何异议?”杜格斯等待着其他上皇的意见。 不过并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接下来还有一事想请教殿下。”杜格斯说,“这件事可就严重的多了,甚至会动摇到帝国的基础。据我们所知,你似乎曾经向史法格诺夫侯国的领民做出了给予宇宙船的承诺。” “不是这样的。”拉斐尔提出了反驳。“我和领民的约定是,代他们向皇帝陛下提出租借宇宙船的请愿,只不过是这样而已。” “虽然就一只雏鸟的思考而言并非没有道理,但你似乎是不明白皇族言语的沉重程度。即便亚布里艾尔家族的人只是暗示出某种可能性,人们还是会认为它是一句确定会实现的诺言。假使这句话后来竟然无法兑现,他们就会因此而认定我们是食言的小人。” “而且在这种情况下,”拉缪纽也开口了。“那些领民甚至还会认为,你只是为了要获救而随口编造出这样的谎言。这样的行为对我们而言,除了是一项极为重大的耻辱之外,也找不到其它的形容词足以形容了。” “诸位猊下,您们的偏见未免也太严重了吧!’拉斐尔不禁气息败坏的提高了声调。 “本来我们就没有义务来满足你的愿望啊。”杜拉兹平静的说着。“根据帝国的习惯法,如果一个人没有士族以上的身份,那么他就没有租借宇宙船的资格。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并不清楚……”拉斐尔咬住了她的下唇。 一般而言,帝国的习惯法不但种类繁多,而且还有许多复杂奇特的条文。即使拉斐尔确实熟知一些基本的习惯法,但太过枝微末节的条文她就从来没去注意过了。 “好吧,你说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才好呢?”杜格斯大摇其头了起来。“也许你会以不熟悉习惯法的理由来替自己辩解,但只要稍加思考一下,你就应该知道自己已经铸下了大错。要知道,帝国与领民之间毫无任何关系存在。帝国所庇护的是领民政府,而领民政府则负责保护领民,就某种程度的意义而言,领民与帝国是毫不相干的。在这种状况下,帝国怎么可以轻率的租借宇宙船给那些领民呢?” “看来你的思虑实在是太浅薄了哦,殿下。”拉姆罗纽说道。 拉斐尔不知道该怎么替自己辩驳才好。不管怎么说,她确实没有向那些领民做出肯定的承诺。所以她认为这些亚布里艾尔的长老们实在是过于吹毛求疵,同时也对上皇的指责感到愤愤不平;然而上皇先前所提及的“皇族言语沉重论”却在拉斐尔的脑中盘桓不去,而且连她也不得不认同这样的说法。毕竟当自己还在菲布达胥男爵领地境内时,那些家臣就已经开始对自己的言语产生误解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宛如铃声般清脆的笑声突然响起。而发出笑声的人,正是到目前为止尚未提出质询的女性上皇之一,巴尔凯王家的杜瑟芙猊下。 “诸位猊下,”杜瑟芙开口了。“正如杜格斯猊下先前所言,我认为对一只羽翼未丰的雏鸟施加惩罚是一件相当残酷的行为。尤其这位公主当时并没有编造谎言的卑鄙想法,毕竟那时候她也不过是陈述一件自己已知的事实而己。” 拉斐尔大吃一惊,没想到竟然会有上皇向自己伸出握手。 “我认为你的理由并不是很充份,猊下。因为那些领民到最后还是会认定自己是被亚布里艾尔家族的人所欺骗,这就是问题所在。”杜格斯反驳着。 “那么,我们就将宇宙船租借给他们吧。这样不就得了?”杜瑟芙一派轻松的提出她的意见。 “为什么连你也赞同这样的意见?听好,容我再将杜拉兹猊下的话重覆一遍……” “就结果论而言,那些领民确实拯救了一位帝国之女,”杜瑟芙打断了杜格斯的话语。“相信这样的功绩也足以让他们拥有士族的身份。只要帝国将这些人叙任为士族,并租借宇宙船给他们,我想应该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让领民一口气晋升为士族?帝国从来就没有这样的先例。”杜拉兹也提出了异议。 “然而海德伯爵一开始甚至连领民也不是,相较起来……” “也只有你的儿子才会擅自创造先例啊,前任巴尔凯王。”杜拉兹苦着一张脸对杜瑟芙说。 不过杜瑟芙的表情依然是一派轻松写意的模样。 “请等一下,猊下。”依利修王家的女性上皇,拉莫兹猊下也首度开口了。“根据这位公主所呈上来的报告书内容,那些领民的愿望可是脱离帝国而独立,你认为他们会对成为帝国士族这件事欣然接受吗?” “这并不是欣然接受与否的问题。如果他们要辞退士族的身份,这也是那些领民的自由。只不过如果他们拒绝成为士族,我们当然也不会将宇宙船租借出去,如此而已。” “或许他们早已藏匿起来了。”杜格斯说。 “就算藏匿起来也无所谓。”巴尔凯王家的上皇露出了一副令人无法理解的微笑。“幸好我军的空挺舰队目前已在史法格诺夫侯国境内展开行动,就让他们搜通一草一木,并用枪将那些领民带到帝国的面前来吧。当然,帝国也会在万人面前告知他们叙任为士族的好消息。如果那些领民不辞退的话正好,就算他们坚决辞退,帝国也可以作出不租借宇宙船的声明,同时给予他们等价的奖赏。相信这样一来,诸位猊下应该就不至于有意见了吧。” “可是,我认为星界军并不适合去作这样的工作。”拉莫兹说。 “如果这项任务星界军无法胜任的话,只要交给纹章院来处理即可。” 这句话让拉斐尔的脸色不禁铁青了起来。因为她没料到事情竟然会严重到这样的程度。 正如字面上的意思,纹章院本来只是一个负责保管贵族与士族级意以及管理各家族京谱的官方机构,然而随着时代的演进,如 今纹章院已经成为掌管各领地与邦国内部情治侦防的机关。换句话说,它的职务在某种程度上其实跟秘密警察相去不远。 “我原本还以为我们正在讨论有关‘感谢’的事宜呢。”杜拉兹俏皮的转身环视着诸位上皇说道。 “当然,我们确实是在讨论有关感谢的事宜,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被称呼为忘恩之辈。”说到这里,杜瑟芙先是轻轻的甩了甩自己法衣上的两只扇状袖口,然后才继续说了下去。“叙住典礼就在克拉斯维尔行星的地表上盛大举行吧。对了,到时我们也可以用来宾的身份邀请那些独立党以及激进派份子来参加。” “为什么需要做到这种程度……”杜格斯满脸困惑的望着杜瑟芙的立体影像。 “对帝国而言,那些热烈追求独立的人已经构成某种程度上的侮辱。或许那些人会误以为帝国并没有镇压他们的能力,并借此以嘲笑我们为乐也说不定。” “原来猊下的意思是打算借此机会一口气将他们镇压下来啊?”杜格斯用他的袖子遮住自己的嘴,并刻意露出了恐惧的表情。“我认为这样的举动并不优雅。” “你言重了。如果帝国真有这样的打算,那么星界军与纹章院可就会变成两头庞然巨兽,而它们离优雅的标准就很遥远了。”杜瑟芙的笑容越来越令人感到毛骨悚然了。“但是,帝国无法容忍这样的侮辱。虽然我们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憎恨,但我们却无法忍受一丝一毫的轻蔑。我认为应该要让领民知道,帝国并不是没有镇压他们的能力,只不过是不想赶尽杀绝而已;至少也要让他们明白,只要我们有那个心情,随时都能将对帝国不敬的人一网打尽。再说,这么做似乎还蛮有趣的。据我所知,他们最初的——其实是打算对帝国施加威胁,如此一来,帝国就更有必要让那些人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 “史波茹!”拉姆罗纽突然兴奋的大喊了起来。“从以前开始,我就一直有这样的想法,也许巴尔凯王家的姓氏并不是亚布里艾尔,而是史波茹才对。没想到你竟然会有如此阴险狡诈的想法,真令人意外。” “我有一件事想要向诸位猊下请愿。”拉斐尔开始不知所措起来了。“我很感谢那些人,甚至对他们颇有好感。虽然那些领民的行事作风与我们完全不同,但他们也是一群拥有属于他们自尊的人。所以还请诸位猊下打消对那些人施加贵罚的意思……” “我说啊,”杜瑟芙用她的玉手撑开了法衣的两只袖口。“也难怪我们总是会遭受到莫名的误解了,毕竟连自己的族人也开始误会我们起来了,这还真是我们一族的不幸呢。殿下,从刚才开始,我的主张就是要向他们表达感谢之意喔。” “我们之所以会遭受到这样的误解,”拉莫兹絮絮叨叨的念了起来。“与其说是我们一族的不幸,为什么我总觉得是某个特定的王家一个劲的制造先例之后所造成的结果呢?” 然而,所有的上皇都没去理会她的讽刺言语。 “不过猊下,我们并没有这件事的最后决定权。”杜拉兹指出了杜瑟芙的语病。” “只要向拉玛珠陛下提出建议,并询问其可行性即可。反正也不需要用到多少时间,就请诸位况下在此稍微等候一下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杜瑟芙的立体影像就在高坛上消失了。 其他上皇的影像也在同时一起冻结起来。 虽然拉斐尔知道上皇们正在自己听不见的地方讨论着某些事,但如今她也只能伫立在原地等侯进一步的召唤。 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杜瑟芙的影像终于又出现了。 而上皇们的影像也跟着家恢复生命一般的重新活动起来了。 “诸位猊下,”厅内响起了拉玛珠的声音。但也只有声音而已,皇帝的影像并没有显示出来。“杜瑟芙猊下已经向我说明详情。其实我也正在烦恼该如何给予那些领民感谢的证明,感谢诸位猊下的劝告,我将立即采用,并以皇帝之名下令执行。”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杜瑟芙说。 “是没问题。”杜格斯面有难色的点了点头。“如此一来,我们就不用担心亚布里艾尔的名誉会有所损伤了。” “我认为,弥补翔士修技生的疏失并不是上皇会议的职责。”杜拉兹的眉间出现了数道皱纹。 “替雏鸟的失误收拾残局,不正是我们这些老鸟的义务吗?”杜瑟芙回应道。 “总之,现在是我们做出结论的时候了。毕竟我们已经足足讨论了五天,而且对拉斐尔殿下的质询到此也告一段落。”杜苏穆做出了结论。“请诸位况下宣布最后的意见。” “我认为拉斐尔殿下确实拥有翔士的资格。”拉缪纽将她的右手轻轻搭上自己的左肩之后,她的立体影像就消失了。 “我也没有任何异议。”拉莫兹也跟着消失了。 “虽然这件事对我们的习惯法而言是一项重大打击,”杜拉兹一面摇头,一面将右手搭上了他的左肩。“也罢,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这次会议员的很有意思。大概也只有你才拥有让我那不名誉的过去不再被人提及的能耐了。”拉姆罗纽的影像也消失了。 “你让我又重新见到我的爱女年轻时候的模样。”由于顾虑自身立场的关系,从头到尾一直以无言的姿态参加会议的拉梅穆猊下,也就是拉斐尔的曾祖母终于开口了。“在执行新任务之前,你就放胆去玩乐吧。” “说实话,你和拉玛珠陛下还真的很像。或许在我的爱子之后承袭大位的人就是你了。”说完这句话以后,杜瑟芙的影像就消失了。 “再见了,雏鸟。不过,期待你能在下一次的审查会中为我们带来更大的乐趣。”杜苏穆说。 “恭喜你,亚布里艾尔列翼翔士。”最复一位留在高坛上的杜格斯则先向拉斐尔致上深深的一鞠躬,然后就消失了。 对亚维人来说,“季节”并不是时间的概念,而是一种空间性的名词。举例而言,克琉布王宫就拥有春夏秋冬四处庭苑,而且还分别对庭苑内的生态系与气温做出一番调整以符合四种季节的风格。 如今杰特正坐在“秋苑”中的一张木制长椅上,并悠闲的数着从空中四处飘散的红叶。 “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 杰特回头朝声音所在的方向望了过去,他看到拉斐尔就站在自己的眼前。已经不再穿着军服的她,头上戴的是一顶造形华丽且线条优美的公主头环,而在那件薄绿色衬衣上的则是一套金黄色的长衣。此外,她的手上还抱着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猫。 “是啊,最能让我的心情放松下来的地方就是这里了。虽然克琉布王殿下要我把这里当作是自己的家一样,但总觉得这座王宫要比‘自己的家’的概念还要大上许多耶。” 虽然克琉布王宫确实比曾经拥有一百万人口的帝宫还要小,但它毕竟还是一颗人造行星,光是王宫的容积就足以让五万人生恬,更何况实际上仅有一万人住在这里以管理王宫及克琉布门。 “你在担心自己邦国的事吗?”拉斐尔在杰特的身旁坐了下来。 “没有耶。”杰特突然感到一阵空虚。“我完全没在想故乡的事情。” “完全没在想?”拉斐尔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嗯。虽然自己与故乡的联系已经完全被切断,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悲伤不起来,反而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就像是原本还在背上的重担突然消失了一样……我这样想,是不是很残忍啊?” “我不明白。”拉斐尔困惑的看着杰特。“难道你不担心你的父亲大人吗?” “虽然我曾经试着想要担心他,可是后来我才发觉到,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也好,反正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才对。毕竟我父亲可是在马尔地纽土生土长的人,而且也有相当多的社会经验与人脉。连我们都能够在克拉斯维尔行星上活下来了,我父亲也一定……” 虽然口中是这么说,但杰特很清楚这是一段不拆不扣的谎言。对人类而言,在进化起源上就跟地球完全不同的马尔地致生态系可说是一种狂暴的存在,而且每一位马尔地纽人从小就被教导要尊重这块自己土生土长的环境;也就是说,只有藏匿在复合机能建筑内部才是父亲惟一的生存之路。但躲在那种范围相当有限的环境里是不可能从敌军的正式搜索中逃过的,更何况大部分的马尔地纽人还是憎恨着自己的父亲。 恐怕现在,海德伯爵早已不是这个人世间的人了。 “那只猫是?”杰特换了一个话题。 “迪亚荷。它是荷利亚的女儿,萨涅莉亚的第二个孩子。要放下来哕,迪亚荷。”拉斐尔将那只小猫放到了长椅上。“它是我在从事实习航行时诞生出来的小猫。” 杰特突然记起了“荷利亚”所代表的意义。那正是幼年时期的拉斐尔一度以为是自己的“母亲”并深信不疑的猫名。 “那么,你就是这只猫的伯母哕?” “傻瓜。” 杰特伸出了手,而那只猫也用它的头靠过去撒娇了起来。 只见拉斐尔不知为何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并开始替它辩解着:“这家伙明明是一只猫,却没有一只猫该具备的坚毅不拔精神,连在萨涅莉亚面前它也是这副模样。” “反正它这样子很可爱嘛。”杰特搔弄着那只小猫的喉咙起来了。 “我记得你从明天开始,就要进入主计修技馆就学了。” “是啊。明天吃过早餐以后,就会有人来迎接我了。听说因为战争已经开始的关系,会有很多比我年轻的人提早入学,所以我就可以和他们一起学习了。当然啦,我也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功课会跟不上他们哕。不过这么一来,三年的学校生活也终于要开始了,这还真是让我放心了不少。”当杰特将迪亚荷抱到自己的膝盖上坐好以后,便转头朝拉斐尔问道:“那你呃?” “我还不知道自己要搭乘的舰艇在哪里。”拉斐尔播了摇头。 “是吗。算了,反正慢一点知道也不要紧,之后可就有一段时间的战场生活要等着你了。” “嗯。”拉斐尔点头之后,便说:“三年啊……三年之后,你应该就是主计翔士了吧。”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是这样没错啦。” “三年之后,我就会成为一名十翔长,而且也会拥有一艘属于自己的小型舰艇。也许是护卫舰,也可能是突击舰。但我个人是希望能够拥有一艘突击舰。” “啊,原来是这样啊。”杰特一面思索拉斐尔这番话的含意,一面抚弄着迪亚荷的颈子。 “一般而言,突击舰需要一位担任书记的主计列冀翔士,而且……在星界军的传统上,舰长的意图也可以在—定程度的范围内介入人事上的安排。当然这并不是绝对的,可是只要舰长与本人都有相同意愿的话,上级就会批准他们的要求。”说到这里,拉斐尔便以询问的眼光朝杰特这里注视过来。 杰特当然知道拉斐尔在期待什么。 “未来的亚布里艾尔十翔长。”于是杰特以他最认真的语气开口回答了起来。“如果那时候真的有一个叫作凌主计列翼翔士的人存在的话,请你一定要找我过去,我会成为你最忠实的书记。” “嗯!”拉斐尔的面容在一瞬间绽放出光辉。“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拿你没办法,毕竟我可没有找你过来的打算。不过因为三年之后,我成为十翔长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所以在这段期间里,你可要努力成为一名优秀的主计翔士才行喔!” “好啦好啦,我会努力的,拉斐尔。” “那么,我们就在晚餐席上再会了,杰特。”拉斐尔精神抖擞的站了起来。“我还有点事要忙。” “喂——迪亚荷呢?”杰特将小猫抱起来朝拉斐尔喊道。 “看它似乎很喜欢你的样子,你就把它当作聊天的对象吧。反正你不是很闲吗?” “这个嘛,说来是真的很闲啦。”杰特只好将小猫重新放到了自己的头脸上。“不过以一个聊天的对象来讲,跟‘你’说话就觉得很无聊了。” 迪亚荷开始嗅着杰特的指尖。 杰特一面逗弄着小猫,一面让自己的思绪开始膨胀起来——拉斐尔,你还是老样子,一点也不会说谎呢。 不过,我真的很高兴。因为我又可以继续待在你身边了。 我的肉体会不断衰老,寿命也只有你的一半。但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能一直待在你身旁。不论是你坐上翡翠玉座的时候,或是你的生命在平面宇宙中消逝的时候,我一定会在你的身边陪伴到最后一刻的。 就算你后来讨厌我了,我还是会持续的关心你的动向。 因为这是我的意愿,也是我以自己的意志所选择的未来。 人生的价值,其实就决定在自己出卖与生俱来的自由时所获得的价格。也许库·杜林听到这件事以后,可能会数落自己出卖的时间太早并皱起他的眉头来,但我却觉得这样的大好机会以后一定不会再有了。毕竟买家并不是帝国,而是你啊,拉斐尔。 不过我想你是不可能会明白个中滋味的。因为打从你以皇族的身份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所谓的自由了。 杰特的心中开始浮现出马尔地纽行星上的异星森林景象。对马汀人而言,他们对那片大地就像是对自己妻子一样的爱怜。可是总觉得那样的风景并不属于自己,反倒是如今自己所身处的群星,才比较像是他的故乡。 “喂,迪亚荷,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小猫轻轻的叫了一声。 终章 拉尔布琉布镇守府:侦察分舰队“弗杜妮”旗舰,巡察舰“海尔维希号”司令座舰桥。 “你说要将‘弗杜妮’从我的手中收回去?”史波茹突然大喊了起来。 “本来呢,让你以提督的阶级来屈就分舰队司令的职务,在人事安排上就已经是一项特例了。”镇守府总司令伍纽修星界军元帅的立体影像正耐着性子向史波茹说明着。“我想你也应该很清楚,毕竟那是因为在三年前的会战里我军损失相当多舰艇的关系,所以才会有如此不得已的安排。如今我们的阵容终于重整完毕,因此锁守府将让你负责率领一支舰队,并请你在特莱夫大提督的麾下好好尽到辅佐的责任。” “舰队在哪里?”史波茹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不信任表情。 “目前尚未编组完毕,因此暂时得要让你以镇守府副司令的身份服勤一阵子。不过时间应该不会太长,毕竟让敌军明白帝国星界军存在的。日子也快要到了。” “旗舰已经决定了吗?我个人其实是蛮喜欢这艘‘海尔维希号’的哦。” “当然不会是‘海尔维希号’。毕竟那是‘弗杜妮’的旗舰,所以请你把它让给下一任的分舰队司令吧。” 那对线条优美的苍炎色蛾眉突然竖立了起来。 “总而言之,就是这么回事。”伍纽修的表情也跟着慌了。“人事命令将于三天后生效,请你在这段期间整理一下身边的物品,之后我会再与你讨论有关新司令部人事的事宜。那么我就先告辞了,恭喜你,史波茹提督。” 说完这句话以后,长官的立体影像就迅速消失了。 然而史波茹却还是朝那消失的影像原先所存在的位置瞪了好久。“恭喜我?!他难道以为我这么喜欢升官吗?我早就已经是大公爵了啊。” 克法迪斯听完了史波茹与镇守府总司令的对话之后,不禁松了一口气。 老实说,史波茹真的是一位很难相处的长官。原本自己还以为三年后的今天应该能稍微习惯她的行事作风,但如今才发现这只不过是一种希望性的推测而已。她不但固执任性,而且还反复无常。更糟糕的是,这样的人竟然还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指挥官。 希望下一任的指挥官,能够是一位稍微好相处一点的司令就好了——克法迪斯开始在心中描绘着他的梦想。 “你干嘛露出那么高兴的表情啊,现任参谋?”当他回神过来的时候,赫然发现史波茹正以阴险的表情瞪视着自己。 “啊,没有啊!”克法迪斯连忙将自己的脸从她的目光中拉远了好一段距离, “哎呀,你确实是应该高兴喔。你也赶快整理一下身边的物品吧。” “啊?为什么呢?”克法迪斯不禁愣住了。 “你也听到了嘛。总司令要和我讨论新司令部的人事安排,所以新的参谋长就是你啦!” “请等一下!”克法迪斯露出了狠狠的神色。“我只是一名百翔长,在阶级上是不合规定的。” “反正你也该升迁了嘛,就让我从后面帮你推一下吧。不管怎么说,毕竟我还是升官了嘛,总得要将这份喜悦分享给我的部下才行。恭喜你,克法迪斯千翔长。” “虽然我很荣幸……” “难道你有什么不满吗?”史波茹将她的两只手臂交叉在自己胸前。 “没有,这真的是我的光荣,非常感谢司令的厚爱!”克法迪斯只好无奈的向这位司令道谢起来。 “不用客气。”史波茹接着向其他舰桥上的人员宣布了下一个好消息。“大家也一起升官啦,跟我一起到新的司令部去吧!” 在欢声雷动的司令座舰桥中,只有克法迪斯一个人在那里深深的叹息着。 平面宇宙——在克罗赫二二九门附近航行中的轻型运输舰“克拉斯维尔号”船室—— “我所想象的宇宙船生活,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的嘛。”玛尔佳开始抱怨了起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葬仪社说道。 “害我还要抛弃亲爱的老父和小孩跑到这种偏僻的宇宙来,为什么我们还得要照帝国的命令运送行李不可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葬仪社说。 “甚至连里送行李的工作,也不是我们在负责的。”比尔大口喝干了杯中的酒。“实际上操舵的都是亚维人,而且除了照帝国的命令堆积行李之外,我们还能做的事情就只有在这里大口喝酒,以及看着自己的存款不断变多,就只有这样而已。” “这也是没办活的事啊。”葬仪社说。 “算啦,反正只要想到能够为即将到来的克拉斯维尔独立斗争筹集资金,我就觉得很愉快。”阿明将酒杯拿到口边啜饮起来。“而且这还是在帝国的协助之下呃。嗯,真是愉快。” “哪里愉快啦?”比尔突然不惜快了起来。“现在我们可是连克拉斯维尔也回不去啦,毕竟在那里我们都已经是有名的人了啊!‘喂,士族大人,虽然很抱歉,但能否请您送个十威斯博的猪盾肉到邻镇去呢?’,你看着好了,他们一定会这么对我说的。真是够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葬仪社说。 “我个人倒是挺满意的,毕竟可以在航行时看到各式各样的世界,正好可以当作进行独立斗争时的战略参考。总之,我们就慢慢的等到战争结束为止吧。只要战争一结束,这艘船就自由了。”阿明说。 “战争会结束?!”玛尔佳摊开她的双手大喊起来。“这场战争到底什么时候会结束呀?根本就还没怎么开始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葬仪社说。 “真是的。”比尔转身望着达斯瓦尼。“喂,以你的技术能不能侵入这艘船的思考结晶啊?那些亚维人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壮汉默默的摇了摇头。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我快受不了啦!”比尔真的开始发瓠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葬仪社,”玛尔佳瞪着那名同志的脸问道。“你啊,除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以外就没有什么话好说吗?” 葬仪社用他那迷茫的醉眼看着玛尔佳,并说:“我有没有说过关于一个男人跳到玫瑰丛里去的故事啊?” “早就听过啦,葬仪社!都听了好几百遍啦!”’ 史法格诺夫候国:克拉斯维尔行星鲁努·比格市警局—— “选举结果出来啦!”一名部下飞也似的冲了进来。 恩特留亚从办公桌上的屏幕画面前转过头来。光看部下脸上的表情,不用问也知道选举的结果是什么。“怎么样?” “艾尚,落选了!”那名部下举起双手挥舞着拳头,并用全身来表达自己的兴奋情绪。“我们终于可以从艾尚管理官的十二年统治下解放出来啦!” 恩特留亚撤起嘴角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微笑。“看来协助占领军这件事,果然是他的一大失策喔。” “艾尚的支持者已经开始闹起来了,还说什么,现职警官散播对管理官不利的资讯。已经严重违反选举法’之类的鬼话。” “我只不过是向记者陈述一件事实而已。如果我说谎的话,被他们怎么批评都无所谓,但我说的可是真正实话,这又哪里不对了?” “您说的一点也没错。”那名部下也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而且那些人也只能说您‘不应该将这些事拿来告诉记者’而已。” “开什么玩笑?”恩特留亚扬起了他的一边眉毛。“我们可是受市民爱戴的警察,我没说错吧?怎么可以出了事还好意思对大众媒体装聋作哑呢。” “这是当然的。”那名部下用力的点了点头。“那我先走哕,警部 。我还得继续向大家传播这个福音才行。” “我想大家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吧?” “是也没错。可是,我还是很想再让大家知道一次。毕竟对大家来说,像这样的好消息,不论听几次都不会嫌烦的喔。” 当恩特留亚目送部下的背影旋风般的离去之后,他又将视线重新回到桌上的屏幕前面去。 而在屏幕上所显示的文字,则是目前正囚禁在遥远的卫斯科王国瑞图尔俘虏收容所里的凯特宪兵上尉寄给他的邮件内容。 亚布里艾尔伯国:位于帝都拉克法卡尔与亚布里艾尔恒星间的连线上,并在距离前者三光秒的空域内进行惯性航行的反物质燃料槽检查艇“谢尔奈号”气闸室—— “真的是好险耶。”谢尔奈一面脱掉增压服一面说着。“磁束密度的下降程度非常严重,而且远端监视装置的思考结晶也快要不行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连记忆巢都……” “请你不要连我也欺骗好吗?”帮忙谢尔奈脱下增压服的亚尔莎不禁皱起了眉头。“你又玩这一招了啊,谢尔奈。” “被你发现啦。”谢尔奈吐了吐舌头。 “真是的,你为什么连一点问题也没有的燃料槽都要去修理呀?” “可是,定期检查和定期维修的费用实在是差很多嘛。”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就算你不这么玩,还是有很多工作等着上门呀。刚才葛蕾姐那里已经有通讯过来了,她说当局已经开始起疑心了喔。” “什么?”谢尔奈皱起了眉头,她开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们说,‘为什么只有谢尔奈商会所检查的燃料槽会出现无法想象的异常呢?难道这是统计学上的新发现?抑或是有其他的原因?’”说到这里,亚尔莎先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继续说了下去。“要赌吗?我可以拿全部的财产跟你赌,统计学是绝对不可能会诞生出他们所谓的新发现喔。” “没问题啦,我们的背后可是有克琉布王家当靠山呢。”谢尔奈开始逞强了。 “我们可不能太过依赖王家的好意喔,毕竟这家企业的资金还是王家提供的。再说,到时候你要王家怎么去解释他们连你的偷鸡摸狗行为都支持呢?如果这件事传到他们耳里的话,亚布里艾尔之怒可是真的会落到我们的头上来喔。” “可是,谢尔奈商会还是有很多发展的空间嘛!”她的语气开始尖锐起来了。 “如果你再继续玩下去的话,我们可是连这点空间都会被剥夺的唷。” “我知道了啦……”谢尔奈低下了她的头。“这次就好,下次我就会照规矩来了。” “谢尔奈,你知道当局到底起了多少疑心吗,要不要猜猜看?”亚尔莎以哭笑不得的声调向谢尔奈提出这样的问题。 “他们的疑心病员的有那么重呀!” “比你想象的还要糟。”亚尔莎突然将脸朝谢尔奈那里凑近过去,“他们根本连一点疑心也没有!当局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之前的事情他们就当作没发生过,不过如果再继续玩下去的话,就别怪他们手下无情了喔!” “那么,你要我连这一次也得照规矩来吗?!”谢尔奈摊开她的双手大喊起来。 “没错,你得从这一次开始就要照规矩来。我们只能向客户要求正规的定期检查费用。” “可是,我真的去修理了耶。”谢尔奈不满的说着。“我可是真的帮他们换上了新的磁束密度表,而且还重新修过了思考结晶的输入装置。当然啦,那些都是不必要的工作就是了。” “葛蕾姐要我告诉你,这些费用就从你的薪水那里扣下来吧。”亚尔莎很明确的说。 “我可是会长呀!”虽然谢尔奈这么说,但她并没有真心耍弄权威的意思。因为她也很明白,如果自己被亚尔莎和葛蕾姐抛弃的话,才刚创业不久的谢尔奈商会一定很快就会变成一家泡沫公司。不过令她烦恼的是,这两位同事似乎也很清楚这一点的样子。 帝都拉克法卡尔:菲布达胥男爵驻帝都城馆接待厅—— “时间过的真快,一眨眼就三年了。你看起来也像一个男子汉了。”老人伸出了他的手来。 “哪里,前任男爵阁下还是一点也没变。”杰特握住了那只手。 “这个嘛,我多少还是得打起一点精神来才行。”菲布达胥前任男爵在招呼杰特坐下的同时,也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听说你已经继承了伯爵的爵位?” “是的。”杰特点点头,然后也坐了下来。 根据“人类统合体”向全宇宙所发表的广播内容,前任海德伯爵,也就是杰特的父亲已经确定被处以死刑,而杰特也因此被受封为伯爵。虽然他还没有服完受封爵位必要条件之一的兵役,但因为克琉布王愿意担任杰特监护人的关系,所以在继承伯爵的资格上并没有问题。 而根据帝国后来所获得的情报资料,之后海德星系也选出了新首相,而且他在当选后也立即表明以“人类统合体”的坚强一员身份正式向帝国宣战的立场。那位新首相的名字,就叫提尔·柯林特…… “虽然我是应该要向你表达遗憾之意,但还是在此先跟你说声恭喜,伯爵阁下。”前任男爵说道。 “谢谢您。”杰特露出微笑,并接受了前任男爵的祝福。毕竟当自己获知父亲亡故的消息时,已经是一年以前的事了。而那时候他早就有了觉悟,如今心情也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不过,还是请您别叫我伯爵阁下吧。毕竟现在的我只有一个虚名,连领地都没有了。” “那么,少年?” “不论怎么看,我都已经不像是一个少年了吧?”杰特苦笑了起来。 “说的也是,你也已经二十岁了,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年人。不过,我该怎么称呼你才好呢?如果叫你‘青年’的话,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叫我杰特就行了。不过说真的,如果您能称呼我一声‘凌主计列翼翔士’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啊,原来如此,看来我也必须要对你叙任为翔士这件事说声恭喜呢。恭喜你。” “谢谢您。”杰特再次向前任男爵道谢。 “你想喝点什么吗?”前任男爵启动了自己的终端手环。“还是说,虽然现在是有点早,但你愿意和我一起共餐吗?” “啊,不用了……”杰特摇了播头说道。“老实说,我没什么时间……” “喔,这样啊……没想到你百忙之中竟然还愿意抽空来访,找实在是太感激了。” “我是真的没有时间啦。”注意到前任男爵脸上浮现起寂寞神色的杰特,连忙拼命的说明起来。“是这样的,当我的实习航行结束以后是有一段时间的休假,可是因为一些事情的关系……” 前任男爵笑了起来。“我可没认为你在说谎喔,少年——嗯,还是这个称呼比较好,叫起来最顺了。就算我这里是你访问行程的最后一站,只要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我就很感激了。” “怎么会,才不是最后一站呢。我一直觉得,这里才是我非来访问不可的地方喔。” “谢谢你。虽然在拉克法卡尔这里住着许多以前的朋友,可是只要一看到那些永保年轻的人,我的心就一直静不下来。” “总觉得您好像有一点绕圈子骂人的感觉耶。” 前任男爵那充满皱纹的脸庞突然浮现出莞尔的表情。“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三年前我曾经对你说过类似的话!” “有吗?”老实说,自己真的记不得了。 “真是的,你的记忆力怎么可以比我这个老人还要差呢。那么,你总该记得我要传授你成为一个亚维人该有什么样心理建设的 事吧?” “我当然记得。虽然我也很期待,可是现在……” “我明白,我也不会随便去剥夺一个有将来性的年轻人的时间。毕竟所谓的年轻人,就是一种听老人言时会觉得很无聊的生物啊。” “我才不会觉得无聊呢……”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那时也曾经讲过,‘说那种一下子就会被看穿的应酬话,是会很伤人的’。虽然我想你那时候一定对这句话印象深刻,但毕竟到现在也已经过了三年啊。” “是的,我当然记得。”杰特满脸通红了起来。“可是,我真的不会觉得你说的话很无聊喔。” “总觉得你这句话没有什么真实性,不过,我是不会勉强你留下来的。好了,你可以走了。你不是说没什么时间吗?” “我还是可以在您这里多留一会儿的啦。” 前任男爵摇摇手说:“别太勉强了,少年,我还很希望能用这双耳朵来聆听凌主计列翼翔士活跃的消息啊。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非向你请教不可,你接下来要去哪里服勤呢?” “我要到突击舰‘巴斯洛伊尔号’上担任书记的职务。” “是吗,这艘舰艇的名字我倒是从来没听过。也罢,毕竟那是一艘突击舰,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而且它还是一艘刚建造完成的新舰艇。不过,相信它很快就会开始有名起来的。” “该不会是因为你在上面搭乘的关系吧?” “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啦。”杰特点点头说着。“不过最重要的理由是,我们的舰长碰巧也姓亚布里艾尔喔。” “是吗?”前任男爵的语气突然振奋了起来。“我错怪你了,少年,看来你果真是在百忙之中抽空来访的样子,我真的很感谢你。好了,赶快用跑的回去,快回到帕留纽子爵殿下那里去吧!” “好的。”虽然杰特有点依依不舍,但他还是站起身来。“没能在您这里多留一阵子,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别在意。相反的,如果有空的话,就算是打发无聊的时间也好,随时欢迎你过来。” “好的,我一定会再来拜访,并祝前任男爵阁下身强体健。”杰特起身之后,便向前任男爵致上军礼。 “这还用说,少年。”前任男爵泛起了一丝促狭的微笑。 帝都拉克法卡尔:停泊中的突击舰“巴斯洛伊尔号”舰桥 眼前的一切都是全新的。这是当然了,因为“巴斯洛伊尔号”是一艘刚从雷斯博建舰厂出厂不久,连例行航行都还没有实施过的新舰艇。 拉斐尔轻抚着舰桥内的全新机械设备,并将空气中那股新舰艇特有的刺鼻甜味深深的吸进肺里。当她抬起头来看着那幅以细腰蜂为图案的“巴斯洛伊尔号”纹章旗时,胸中那股荣耀与欣喜的情绪差点让自己喘不过气来。(译注:“巴斯洛伊尔”中的“洛伊尔”在亚维语中就是“细腰蜂”的意思) 这就是她所拥有的第一艘舰艇。 在这三年期间,星界军并没有展开任何正式的作战行动。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帝国无暇顾及的关系,但敌军也面临了相同的情况。于是除了小规模的争端之外,这中间并没有发生任何大规模的战斗。 而最令人意外的就是“哈尼亚联邦”的动向了。 当帝国公开发表由拉斐尔所带回来的巡察舰“哥斯罗斯号”的航行日志内容,并借此证明“人类统合体”确实曾经对帝国采取主动攻击行为之后,他们立即以捏造开战理由为借口谴责“人类统合体”的行为,并随即宣布中立。由于“哈尼亚联邦”只是“四国联合”内的其中一国,而且也没有参与袭击帝都作战的关系,所以帝国也缺乏单独对它径行宣战的立场。 然而就绝大部分人类的观点而方,“哈尼亚联邦”绝对不是什么特别重视正义的国家。如果当时拉克法卡尔真的被“四国联合”攻陷的话,他们一定会以其忠实一员的身份蚕食帝国的领土。换句话说,“哈尼亚联邦’的行动只不过是暂时作出观望的态度而已。 虽然“四国联合”的其他三国当然痛批了“哈尼亚联邦’的毁约行为,不过连大多数的亚维人也为此而大表不满。对亚维人而言,难得自己能够碰上参与这场人类历史上最后一场战争的机会,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发展给破坏了。 拉斐尔当然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但现在,收拾眼前敌人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目前,所有战线都处在胶着的状态,而依利修王国自从被敌军筑起两堵墙壁以来,已经有三分之二的领土沦陷于敌人之手,如今依然尚未收复。 不过,这种沉闷的状态也很快就要结束了。 如今帝国已经完全蜕变成真正的战争执行机器,而且一支规模远超过开战前数倍,且是帝国史上未曾有过的大舰队也逐渐出现在世人的眼前。 雷斯博建舰厂目前正以十分钟一艘的速度大量生产“洛伊尔级”的突击舰,而其他主要的建舰厂也开始制造各级各种类的舰艇。在贝图尔建舰厂那里,用来取代“罗斯级”巡察舰的最新锐舰艇“卡伍级”巡察舰正着手开始建造,而渥比诺德建脑厂则负责“索夫致”战列舰;瑞尔建舰厂负责建造“格姆夫级”突击舰与“赫治级”护卫舰;而哥克罗歇连舰厂则生产…… 绝大部分的预备役翔士全都接到了再召集的命令,各修技馆也开始忙碌的对这些翔士进行再训练的课程,志愿进入星界军的新兵数量是过去以来的最高峰,来自各地上世界的从士采用人数也大幅度的增加。 当乘员陆陆续续的进入各军舰之后,舰队也因此获得了新的生命。 正式的战斗很快就要来临了,而拉斐尔也即将率领这艘舰艇准备迎向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 拉斐尔再度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抑内心这股兴奋的冲动。 目前舰桥上是空无一人,从士们正为了出港前的准备工作乱成一团,而翔士们也都忙着监督从士的工作状况去了。 除了拉斐尔自己以外,这艘突击舰的固定翔士乘员还有四人。他们分别是两名飞翔科翔士、一名担任监督职务的军匠科翔士、另外就是身为书记的主计科翔士了。 “舰长,”而这位书记如今正走进舰桥内,并向拉斐尔报告了起来。“所有食物以及军需物品的装载工作已经结束。” 看着这位书记那严肃过头的敬礼模样,拉斐尔不禁苦笑了起来。他该不会是为了自己刚才真的称呼他为“凌主计列翼翔士”而怀恨在心吧。 “这里只有我和你喔,杰特。” 杰特的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啊,说的也是。我真的很想念你。” “听好,我要告诉你一件重大的秘密——我也很想念你。” “我会谨守这个秘密的。”杰特的眼睛眯了起来。“话又说回来了,你看起来还真是一点也没变,跟三年前完全一样。” “我才不会只过三年就变了个模样,倒是你看起来还老了不少。” “请你说我变成熟了,好吗?” “哼!” “你对我嗤之以鼻了喔,舰长。” “我不是说过,这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吗?”拉斐尔开始责备了起来。 “可是,我们总不能在他人面前表现出太过亲近的模样吧?” “嗯,那会影响士气。” “而且有些时候我也会不小心说溜嘴,所以我觉得平常就应该养成叫你舰长或是亚布里艾尔十翔长之类的习惯会比较好。” “你真的希望这样吗?”一股混杂着不安与愤怒的感情涌上她的心头。 “你以为我真的这么希望吗?”虽然杰特的表情严肃了起 来,但他的目光仍然充满笑意。 “那么……”拉斐尔挺起了她的胸膛,那头深青色的秀发宛如波浪一般的翻动起来,面接触缨前端的机能水晶则像是别致的耳饰一样晃动着。“我还是准你叫我拉斐尔!” 星界纹章——完 第一章 亚普提克星系 他很专注的检阅着自己刚获得的新领土。虽然自己对空气中的这股刺鼻甜味并不是很喜欢,但只要习惯之后也就没什么。他在这块领地上绕了整整一圈。看来这里似乎没有任何敌人的样子。 他抬起头来望着一道闸门,刚才自己就是从这里出发的。虽然他看不懂门上那块牌子的文字,不过那里确实是写着‘海德伯爵城馆:帝国中最小不隆咚的贵族城馆。 他端正的坐在门前,并盼望那扇门能够马上开启。因为自己一路睡到刚刚才醒的关系,被关在门外也是不得已的。 然而,那扇门却没有任何开启的迹象。 他敲了那道闸门好几次,甚至还大声抗议了起来,可是它就是不开启。看来那个同居人似乎是不在房里的样子。没办法,他只好再开始巡逻着自己的领土。在这里,他发现到好几处非常棒的小空间,不论是哪个地方都能让自己躲在里面悠闲的睡个午觉。 短短的体毛、粗壮的四肢与身体、看起来稍微大一号的头、圆圆的脸颊──不论从那个角度看过去,他都是一只出身自名门的亚维猫。 亚维猫的最大特征,就是它们身上多采多姿的毛色与斑纹。而在亚维语中也有许多词汇是用来表现猫身上毛皮的模样。如果要用亚维语来说的话,他是一只“库提罗瓦尔”。也就是说,在他覆盖全身的褐色毛皮上,有许多条黑色的斑纹平行排列着。 虽然他的母亲有一条漂亮的树枝状短尾,但因为父亲的尾巴并不是那样的关系,所以他拥有一条长长的尾巴。而此刻的他正竖着那条长尾,并悠然自得的以一名银河霸主的姿态开始漫步了起来。 当他的种族被人类称为“亚维猫”时,已经是距离今天约一千五百年以前的事了。 他的祖先,是曾经在地球的某座弧状列岛上居住的家猫。当人们前往群星之海的时候,这些家猫也理所当然的被他们带在身边,并在许多 行星上定居了下来。 后来在某颗行星上,这些家猫和一群青发并拥有空识知觉,同时还是在人为的条件下被创造出来的人类种族──也就是亚维人碰面了。在某种意义下,这次的碰面也可以称得上是“再度相逢”。之所以这么说的原因是,创造这些亚维人的人类故乡也跟这些猫一样,都是来自于同一座弧状列岛。 十几只猫的主人很快就将它们送给了亚维人。 虽然当时的亚维人都住在一艘巨大的都市船内,而且也只能在宇宙空间中四处流浪,不过对这些猫而言,这里却是它们无话可说的绝佳狩猎场。毕竟对一艘有史以来人类所建造的最大星际宇宙船来说,打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有许多老鼠在那里出没了。当然,亚维人也曾经试过许多彻底歼灭害虫以及有害兽类的方法,而其中最常被使用的就是让所有人都撤退到船外,并将船内的空气全部抽离干净。不过这个最简便 的方法一来太过劳师动众,二来也会产生许多的副作用。再说,不论这一招已经用了多少,只要亚维人和地上世界有所交流,那些老鼠还 是会找机会跑到船里并躲在船内的每一个角落。后来亚维人便下了一个结论,可以利用猫的本能来严格限制那些讨厌偷渡客的数量,这么作才称得上是最优雅的办法。而这个结论也没有花上他们太多时间。即使在亚维人获得突破光速障壁的方法,并建立一个强大星际帝国的今天,他们之间的友谊仍旧没有任何动摇的迹象。当亚维人将某座新的建筑物建造完成之后,他们甚至会故意在里头养几只老鼠来让猫咪打发无聊的时间。当然,并不是每位亚维人都会这么作就是了。 虽然亚维人也会饲养猫以外的动物,但最受欢迎的宠物还是这种小型的肉食兽类。毕竟就猫的生活方式而言,它们本身就习惯于在饲主的一定距离之外进行活动,而这也是亚维人最欣赏的一点。 当然对猫而言,它们并没有所谓‘饲主’的概念。而在他的认知里,那个和自己在同一个房间里作息的人类也只不过是一个“同居人”而已。 大致说来,他还蛮喜欢这个同居人的。不过那个同居人有时候也会忘了帮自己准备食物。正如他的工作就是负责在外敌环伺下守护自己的领土一样,帮自己准备食物也应该是那个同居人的义务才对。但毕竟他是一只心胸开阔的猫,这个小缺点多少还是可以原谅的。如果要说那个同居人有什么缺点是他不能忍受的话,大概就是在自己的美丽毛皮上弄出许多泡泡,最后还用热水淋在他身体上的行为了吧。只有这点是绝对无法原谅的。但即使如此,只要和那个同居人在一起,他就会觉得很安心;如果对方还能用手指搔弄着自己脖子的话,他就会觉得更舒服了。直到最近,因为他终于能够事先嗅出同居人要在自己身上制造泡泡的征兆,所以他的生活也就过的更加舒适。只要他开始认真的躲起来,以那个同居人的迟钝脑袋是不可能会找得到自己的。 一处蛊惑般的空隙正敞开入口招呼着他,看来在那处洞穴中,似乎会有老鼠躲在里面的样子。在优雅的行进下,他补身钻进洞里,并在狭小的空间中匍匐前进。结果老鼠没找到,倒是来到了一处广阔的空间里。虽说这里很“广阔”,但毕竟那是以一只猫的标准来做评价的。 有一个人类在这里,她正坐在位于这处空间中央的某张椅子上。虽然她并不是自己的同居人,不过身上却有一股熟悉的香气。 于是他发出撒娇的声音,并用自己的身体在那个人类的脚边摩挲了起来。 “迪亚荷?”在他朦胧的理解中,从那个人类口中发出来的声音似乎就是自己的名字。 他发现后颈的毛皮突然被对方抓住了。一瞬间回想起小猫时代自己被母亲叼着走路的他,连忙将手脚垂了下来。 “虽然已经三年不见,你还是一样没什么节操呢。”那个人类瞪着他的脸说道。 虽然总觉得自己好像被这句话侮辱到,不过迪亚荷已经不管那么多了。当他在那个人类的膝头上蜷成一团之后,马上就闭上眼皮去寻找先前就一直来迎接自己的睡魔了。 在昏昏沉沉了好一段时间以后,迪亚荷突然听见提供自己膝盖的人类发出了声音,他连忙竖起耳朵倾听着。 “津特,你的猫在这里。” “津特”这两个字正是同居人的名字。于是迪亚荷抬起头来,果然同居人就站在他的跟前。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拉菲尔。” “反正在轮值任务中的我闲着也是闲着。”那个被叫作拉菲尔的人类以忧心忡忡的表情回应着。“不过对于你的没常识这点,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们现在可是要去战场,你还把这只猫带过来,难道不觉得它很可怜吗?” “没问题啦。如果真的需要全员撤退的话,我会负责把迪亚荷带走的。”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拉菲尔的语气非常刺耳。“再说我也不指望这件事。这里不但没有能让它谈情说爱的对象,甚至连一只老鼠也没有,所以我才会 说它很可怜。” “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嘛,毕竟目前可以称得上是我的家的地方,也只剩那间 ‘巴斯罗伊魯’号上的翔室寝室而已啊。” “你只要事先将它寄放在一个人的家里就行了,不是吗?” “可是,我这么作也不违反军纪啊。” “有常识的人类都不会这么做。”拉菲尔斩钉截铁地说。“总觉得你这样会让舰内气氛无法严肃起来。” “但是,以前的亚维人可是连自己的小孩都带到战斗舰上来喔。” “在那段无法将日常生活与战斗区别开来的年代里,是这样没错。”拉菲尔以辩解般的语气说明起来。“不过,我们现在已经不会那么作了……还有……” “我知道了啦。我 会找机会让它回到拉克法卡尔去的。”津特终于认输了。“可是,我还是想不出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寄放的耶。那些在主计修技馆里认识的朋友,现在都已经在战场上了。” “如果你想让它待在我的王宫里,请一开始就明说好吗?”拉菲尔用逗弄般的口吻对津特说。 “太好了,其实我是真的想这把它寄放在你家里的。” 说着说着,两人之间的话题焦点突然就转到了如何再一次将自己的后颈毛皮抓住的事情上来。因为难得的安眠被打扰的关系,他不禁发出抗议的叫喊。 “过来吧,迪亚荷。”同居人一面说着,一面将迪亚荷抱在自己的胸前。 他一直不能理解同居人的这项举动。明明像‘过来吧’之类的词汇应该是期待自己能够自主行动的话语,可是对方却总是在强迫他行动之后才说这句话,一点都没有事先征求自己同意与否的意思。 “看来你的伯母以乎不希望你待在这里喔。”虽然津特好像是在对迪亚荷说,可是他的视线却很明显的没在看这只猫。 “傻瓜。”被这句话讽刺到的拉菲尔不仅反唇相讥起来。 虽然迪亚荷自己是不可能会知道这件事,不过他和拉菲尔都是在同一座轨道城馆,也就是克琉布王宫中诞生的。在迪亚荷的家族中,从他的祖母荷利亚那一代开始就已经居住在那里了。而且当拉菲尔还年幼的时候,甚至还一度相信荷利亚就是她遗传上的母亲。虽然那是拉菲尔的父亲当时编造的谎言──-当然这位临时编出谎言的当事人宣称那只不过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不过因为听信这个谎言的人当时还年幼的关系,所以这句话曾经对她的心灵造成了莫大的伤害──-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迪亚荷也就是她的外甥了。 “看来你终于可以回到三年不见的故乡了,高不高兴啊,迪亚荷?”同居人说。 老实说,就算自己被问到高不高兴这个问题,迪亚荷也已经完全没有关于克琉布王宫的记忆了。但如果是曾经和同居人一起居住过的主计修技馆学生宿舍的话,连里头的一砖一瓦他可都熟悉的很。 反正不论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只要当地有够棒的小空间他就不会有怨言。如果那边还能够有几只够肥的老鼠让自己抓的话,那就更棒了。 迪亚荷在同居人的怀里熟睡起来,并开始作起了一路追逐着一大群老鼠的美梦。 亚普提克恒星是一颗在宇宙中相当常见的黄色星球,有十二颗行星环绕着它进行公转运动。其中第三行星的环境虽然适宜人居,但上面的人口却只有不到一亿人的程度。虽然亚普提克星系目前是隶属于“人类统合体”,但如果以平面宇宙的观点而言,只要从亚普提克门出发并再走五千天里,就会进人现在正处于官方所谓“交战状态”下的敌国,也就是‘亚维人类帝国’的势力范围。看来它还真是处在一个可以充份体验紧张感的位置上。不过,因为在“人类统合体”境内能够体验相同紧张感的垦系实在是太多的关系,因此军方并没有在此驻留任何舰队,唯一存在的防卫兵力只有位于“门”附近的一处轨道要塞而已。当亚维人的舰队对这里展开攻击时,虽然要塞官兵的浴血奋战过程确实是值得拿来大书特书,但在亚维舰队的压倒性火力下,这座要塞还是被彻底破坏了。在轨道要塞的零星残骸终于飘散到亚普提克3行星的卫星轨道之后,星系首相马克利特?塔拉斯才想到要与敌舰队的指挥官进行对话。 “……因此,我有必要在此向您表明我们的决心。而且这绝对不是仅止于我个人的决心而已,我也有义务代表亚普提克星系的全体居民向您表示相同的意见。确实我国与贵国之间目前是处于交战状态,因此我们也没有立场向诸位抗议你们侵略本星系的行为。但正因为如此,背负这项艰难辛苦的责任更是身为‘人类统合体’一员的我们被赋予的高贵义务,而且我们也很乐意完成这项责任,所以我也必须在此表达这份因为喜悦而产生的感动之情……” 亚普提克星系首的演说,响遍了亚维舰队的旗舰,也就是巡察舰“拉尔舒卡伍号”上的司令座舰桥。 而聆听这位首相演说的总司令拥有一头苍炎色的秀发。只见她用那对赤红色的眼瞳热心的凝视着塔拉斯的立体影像,而焦躁的心清则仅透过不断敲着座椅扶手的指尖流露出来。 没想到她竟然能忍耐那么久──参谋长克法迪斯千翔长不禁大吃一惊,因为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长官竟然会拥有‘忍耐’的概念。 “……当然,光凭本星系一己之力是不可能解除贵国的封锁;不过,我们的和平维持军目前也尚未面临败北的结局;再说,我们还有这个地上世界!”说到这里,首相用力的举起了他的拳头。“假如你们这群亚维人胆敢降临到地上世界的话,我们绝对会让你们看到不一样的军力;而且我们也会通过每一场战争的考验,直到和平维持军将诸位的舰队驱逐出去为止。诸位是绝对不可统治得到这个行星的地表的!” 首相深深吸了一口气,并向总司令露出灿烂的微笑。 “那就请您加油吧。”只见那双妖艳的红唇,竟然对首相吐露出由衷的鼓励言语。 塔拉斯不禁露出困惑的表情,当他正准开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总司令就已经将通讯切断了。 “虽然这么说有点辜负了首相阁下这番充满热情的话语,可是他说的话真的是好无聊哦。”舰队总司令史波茹?茹隆?塞克帕特?雷特帕纽大公爵?佩妮茉提督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参谋长,当我在听演说的时候,状况有没有任何变化?” “亚普提克3行星的空间领域已被完全控制,”克法迪斯报告着。“而在亚普提克恒星周围的反物质燃料工厂部份,也有百分之七十九的数量已经接收完毕;另外我方机动反物质燃料工厂的装设进度已达预定数量的百分之六十二,而且预定设置在亚普提克4行星的物质燃料暨推进剂采收基地也已在既定航线上行进了o?一七的行程。虽然物质燃料暨推进剂采收基地的设置进度是最慢的,不过也将在约二百一十八小时之后……” “也就是说,一切都照预定进度进行没错吧?”史波茹打断了参谋长的报告。 “是的。” “这个时候呢,你只要向我报告‘没有变化’就行了。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应该要学习一下如何用简洁的句子进行报告的方法吗?” “我明白了,以后我会注意的。”克法迪斯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一下头。 “你还真是一个很无趣的人耶,参谋长。”史波茹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你到底是看上我那一点才会把我留在这里的啊?克法迪斯不禁在心中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同时他也开始在脑中草拟着一份转任申请书的内容来了。 当然,他并不期待自己会真的提出这份转任申请书。 就星界军的传统而言,长官是无权搁置部下的转任申请的。毕竟一名无心服勤的翔士只会对整个单位造成伤害;而且当军方对一位指挥官进行评价时,能否确实掌握部下的向心力也是一项相当重要的判标准。 不过,在这段跟随史波茹的三年时间里,克法迪斯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实。那就是史波茹到目前为止还从来没有用真正恶意的态度对待过自己。如果她真的收下了自己的转任申请书,那么这位司令就绝对会用恶意的眼光来对待自己了。虽然转任的要求到最后一定会获得实现,但什么时候会实现也只有人事局才知道。而从表明希望开始到真正实现为止的这段时间里会发生什么事,克法迪斯可就完全无法想象了。 “通讯参谋,我要和‘戴克斯法’进行通讯。”史波茹下达了指示。 侦察分舰队“戴克斯法 ” 司令罗谢修准提督的影像,很快就在司令座的面前出现了。 “司令,出发准备进行的如何?” “非常完美,总司令。”罗谢修简短的回答着。 “很好。”史波茹先朝克法迪斯那里瞥了一眼,似乎要他以这位司令为榜样,然后才点了点头。“你现在就出发吧。” “是!”罗谢修向总司令致上军礼。“侦察分舰队‘戴克斯法’,现在就照既定计划进行米斯凯尔星系方面的侦察任务!” 当史波茹又一次无言的点了点头之后,罗谢修的影像就消失了。 “通讯参谋,准备派遣联络舰到总司令殿下那边去。” “是。”通讯参谋抬起头来望着史波茹。“请问您有什么特别的报告需要传达吗?” “不需要。”史波茹摇了摇头。“一切都太顺利了,真的是好无聊喔。” “侦察分舰队‘戴克斯法’的全舰拔锚动作已确认!”探查参谋传来了报告。 帝国历九五五年,“亚维人类帝国” 的星界军从亚普提克星系开始正式展开了一系列的大反攻。 三年前,包括“人类统合体”、“扩大阿尔康特共和国”、“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在内的“三国联合”军,强行通过构成“亚维人类帝国”的八王国其中之一,也就是依利修王国境内的两个“门”并对帝国展开了侵略行动。起身迎击敌军侵略的帝国虽然获得了一时的胜利,但依利修王国的绝大部份领域仍旧沦陷于敌人之手,而且帝国也一直未能收复这块领土。 在这场最初的战役中,不论是帝国军或是联合军都遭到了沉重的打击。也因为这样,在这三年的时间里两军都无力发起大规模的军事行动,顶多也只能在彼此的势力圈边界附近进行强力侦察时激起数场小型的战斗而已。 同时,这三年也是两军进行舰队重建以及情报搜集的季节。透过对被俘虏的敌舰思考结晶进行内容分析以及其它的方式,帝国一直希望能找出依利修王国境内被敌军突破的两处缺口,也就是凯修一九三门与瑞英八八二门所对应的通常宇宙位置。 包括三个与帝国敌对的星际国家以及宣告中立的“哈尼亚联邦”在内的星际国家,都同时并存于从“中心领域”到“第七环”之间的“天川门群”领域内;而除了依利修王国以外,其它隶属于帝国的诸王国则散布在这些垦际国家领土间的区域中。 后来他们发现,不论是凯修一九三门或是瑞八八二门都被运送到可通往介于修尔格塞德王国与拉瑞斯王国之间平面宇宙领域的星系中。而统治该处平面宇宙领域的星际国家正是“人类统合体”。 于是,军令本部便计划将这块领域与“三国联合”之间的联系彻底切断。 首先,从修尔格塞德王国境内的华斯凯斯伯国进军,并依序攻击亚普提克、米斯凯尔等星系以建立这主补给线,并对主补给线周边的星系展开压制以构筑主防卫线;而这次作战的最终目标,则是将这条回廊打通到位于拉瑞斯王国境内的威列公国,并在最后对这块已经孤立起来的平面宇宙领域展开收缩包围网的工作。 而这场作战的名称,就叫做‘幻炎’。 兹将参与这场作战的部队,也就是‘幻炎’舰队的编组方式列表如下: 总司令 亚布里艾尔帝国元帅(皇太子?巴尔凯王) 参谋长 甘还希星界军元帅(帝国公爵) 先行侦察部队(幻炎第一舰队) 总司令 史波茹提督(雷特帕纽大公爵) 参谋长 克法迪斯千翔长(一等勋爵士) 右方攻略部队(幻炎第二舰队) 总司令 鲁列夫大提督(帝国侯爵) 参谋长 特利尔准提督(谢兹列组男爵) 中央攻略部队(幻炎第三舰队) 总司令 亚布里艾尔帝国元帅(兼任) 参谋长 甘乃希星界军元帅(兼任) 左方攻略部队(幻炎第四舰队) 总司令 柯特波妮大提督(帝国侯爵?公女) 参谋长 谢斯卡斯准提督(帝国男爵) 后方补给部队(幻炎第五舰队) 总司令 列凯夫星界军元帅(帝国公爵) 参谋长 基伊提督(葛布公爵公子) 为了进行这次的作战,帝国方面一共投入了总数为一百五十个分舰队的超大 型兵力。这还不包括在大后方待命并暂时附属在练习舰队之下的未编组战斗舰艇,而他们的数量也相当于七十个分舰队。 帝国星界军这回终于主动展开攻击了。 “总司令,星系首相阁下要求再度与您对话。”通讯参谋传来了报告。 “难道他还有什么事吗?”史波茹那对苍炎色的眉毛皱了起来。“我可不想再听他继续痴人说梦下去了。” “也许这回他并不想痴人说梦呢?”克法迪斯提出了一个可能性。 “如果不是的话,那他又会说什么?”她侧着头思索了一阵子:“好吧,参谋长,你就听听看他想说什么吧。我啊,现在可忙得很。” “我明白了。”克法迪斯只好转身对通讯参谋下达命令:“将通讯转送到我的终端手环上来。” 星系首相的立体影像随即从他的终端手环中浮现出来。 “首相阁下,”克法迪斯先向对方打了声招呼。“虽然很抱歉,但因为总司令公务繁忙的关系,我将代表她来聆听您的指教。” “您是?”星系首相皱起眉头并以狐疑的眼神问道。 “我是担任本舰队参谋长的克法迪斯。”他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是吗,那正好。”没想到塔拉斯的脸色竟然放松了下来。“在我向总司令阁下再度对话之前,有件事一定要先请您确认一下。” “请问是什么事呢?” “其实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很担心贵舰的机械翻译是不是出了问题。” “就实际的情况而言,我并不这么认为。”克法迪斯相当诧异。“再说我们先前也确实听懂了阁下所陈述的内容。毕竟我们之所以要透过机械翻译进行通讯,正是为了要求得一个最公平的对话方式。” “不可能!” 露出嫌恶表情的首相斩钉截铁的说。“我可是很明确的向诸位表示本星系彻底抗战的决心了!” “是的,我的耳朵也确实听见了同样的话语。”当克法迪斯做出回应之后,星系首相的表情突然变成一副没自信的模样。 “那么……,大概就是我们这边的机械故障了吧。总觉得诸位的总司令阁下好像对我说了一句充满鼓励性质的言语。” “她的确是这么说的。”他再度向首相做出了保证。 “这样啊……”塔拉斯开始不知所措起来了。“这个……在我们的常识中,这似乎是一件值得困惑的事情啊。明明我们已经向敌军表明了抗战的意志,可是敌军的指挥官竟然还反过来鼓励我们?”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克法迪斯用力的点了点头,他不禁对这位初次见面的地上人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先前我早已觉悟到会有像今天这样的日子来,所以也已经尽量去深入理解有关亚维文化的种种内容了……可是照刚才的情况看来,我似乎还钻研的不够深的样子。” 开什么玩笑!──克法迪斯不禁忿忿不平了起来。对方该不会将史波茹误以为是一位标准的亚维人了吧? “虽然我不明白阁下是怎么认定我们这个种族的,不过即使是亚维人也各自拥有不同的个性。如果是我的话,阁下就不可能会听得见鼓励的言语了,再说大部份的亚维人也根本没想过要去鼓励谁作什么事。” “也就是说……,”首相的眼睛突然散发出光辉。“那位总司令阁下其实是……,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她的个性是不是偶尔会出现脱离常轨的部份呢?” “请您注意自己的用词。”看来你实在是太小看她了啊。克法迪斯一面在心里如此想着,一面以责备的语气对首相提出指正。“我是总司令底下的一名忠实部下,而且以我的职位而言,我随时可以将重大的资讯直接转达至长官耳中。” “啊,抱歉。不过如果是您的话,又会怎么回应我的声明呢?” 克法迪斯当场毫不犹豫的回答着:“我会这么说:‘只要您满意的活,随便您怎么做都行’。” 塔拉斯垂下他的肩膀,并咋了一下舌头。“您这么说,我会很困扰的。” “怎么说呢?” “您知道什么是选举吧?” “我是拥有这方面的知识,不知你这么说的意思是?”克法迪斯困惑了起来。 “既然这样就好说了。”塔拉斯的立体影像向前倾了过来。“一般而言,一名敢于挑战暴虐倾略者的领导者是一定会受到选民爱戴的。哎呀,希望我称呼诸位为暴虐侵略者这件事不会影响到您的心情。而且,当初我那么说也只不过是想在选民心中留下深刻印象而已,绝对没有更深一层的意图。” “关于你这要怎么称呼我们的问题,这点我完全不想干涉。”克法迪斯已经明显感受到自己已经面临一个对方不讲道理的情况了。“不过,敢问首相阁下到底对我们有什么样的期待?” “也就是说呢,我已经表明了彻底抗战的意思。” “是的。”克法迪斯谨慎的点了点头。不过打从以前开始,这份谨慎也从来没派上用场过。 “所以我希望诸位也能对本星系提出投降劝告啦!” “这样啊……”虽然听起来并不是完全没道理,不过他还是觉得敌人开口要求我方提出投降劝告这种事有点怪怪的。“您知道吗,在投降劝告被拒绝的状况下,我们也会被迫做出某种程度的军事行动以作为回应。虽然最后我们还是会向你们的星系发表投降劝告,但因为我们的舰队还有要事在身,所以也并不打算对这个地上世界展开压制工作。希望您能明白我刚才所说的这些话的意思。” “我当然明白。”塔拉斯用力的点了点头。“不过我希望您也能明白这个星系的问题。当敌舰已经来到我们头上时,如果身为首相的我还不采取任何对策的话,我这边可就很难向选民清楚交代了。” “所以呢,您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首相突然瞪大双眼,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当然是在下届选举的时候,我方会处在一个非常不利的态势下!” “原来如此。”一心希望能早点从首相的纠缠中解放的克法迪斯,随口向对方回应着。 “所以啦,我希望诸位能够给我一个机会,尽快发表一份态度强硬的投降劝告以回应我的抗战声明,而到时候我也会以顾念市民性命的姿态含泪接受诸位的投降劝告。这么一来,选民那边我就交代得过去了。” “您所谓的‘态度强硬’是指?”克法迪斯机械性的回应着。 “这个么,希望诸位能够以明确的语句,而非暗示的方式宣称要对我们的都市采取非人道的攻击行动;如果能够在宣言中加上几个歧视性言辞的话,那就更棒了。比 方说,像‘土猪’或者是‘泥龟’之类的。” “您说什么?”在听到这两个自己所不熟悉的词汇之后,克法迪斯不禁反问了回去。 “土猪和泥龟。”塔拉斯又重复说了一遍。“当然啦,我相信亚维人自己应该也有许多叫骂地上人的词句,所以位就算使用那些言辞也无所谓,只不过我还是衷心希贵舰能够用一些比较容易理解的表现方式。虽然我的选民绝对不是一群愚笨的人,但因为文化不同的关系,诸位的委婉说词他们不见得能完全听懂。” “很不幸,我们的种族并不认为以直截了当的表现方式骂人是一件优雅的举动……”当克法迪斯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才突然想到要以正经的态度来答复对方的问题。“请等一下,首相阁下。我军对贵星系的下届选举结果完全不关心,因此请原谅我们无法协助您这样的要求。” “可是除了我们以外,这个星系的政治责任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承担得起啊!”塔拉斯大声的指责了起来。 “既然!这样的话,您就更不需要去担心了。”克法迪斯出这言安慰着。“就算我们不加以干涉,相信贵星系的选民也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如果有投票权的选民都是您这样的聪明人就好了。”露出忧虑色的首相摇了摇头。“但很不幸的是,我们亲爱的反对党候选人和他的支持者怎么样就是无法理解这件再清楚也不过的事实……” “总而言之,我们不会发表任何投降劝告。”克法迪斯不再跟他罗嗦了。如果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下去,只怕自己真的会答应塔拉斯的要求。 “难道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空间吗?”塔拉斯恳求了起来。 “我真的很遗憾。”当克法迪斯用这句话打发了那位死缠不放的首相之后,他就切断了通讯。从终端手环面前抬起头来的他,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结果呢?”史波茹马上就发问了。“首相阁下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克法迪斯向她一五一十的报告着。 “哇啊。”史波茹的脸上浮现出兴趣的神色。“首相阁下这回还要比他刚才所说的话来得有趣呢。” 克法迪斯的脑中突然窜出一幅令人战栗的光景。那是一名星界军翔士一面用诸如 ‘土猪’或是‘泥龟’这类从未见过,甚至不可能实际存在于宇宙中的动物名称来叫骂敌人,一面反复向对方施加这种幼稚威胁的画面。不过他也相信,就算史波茹真的答应了首相的要求,这位司令也不可能会亲自做出这样的举动;当然,她也应该不至于会叫某个人代劳才对。 “可是实在是太遗憾了,看来那位阁下似乎将说话的顺序弄反了。我最讨厌有人骗我了,如果一开始首相就坦白说出他内心真正打算的话,那么我多少还是会帮他一点忙的嘛。” 听到史波茹这番抱怨之后,克法迪斯才放心的垂下了他的肩膀。 “再说,”史波茹偏着头说道。“总司令殿下很快就会亲自莅临这里,投降劝告可得要交给那位大人来亲自发表才行,毕竟殿下最喜欢在这种场合中粉墨登场了。不知道你是否听过那位大人要求海德伯国,这么说也不对,毕竟那时候那边还不是伯国,反正就是要求那个星系放弃主权时所发表的演说内容呢?” “很遗憾,但我没听过。”克法迪斯摇摇头说: “以一名亚布里艾尔家的人而言,殿下的演说真是精彩;虽然语气上是稍嫌这高压了些,却非常有效果。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倒是有自信能够上他说得更优雅一点哦。” 克法迪斯一面倾听史波茹的话语,一面将视线无意识的移到那面挂在司令座舰桥后方的雷特帕纽大公爵家纹章旗上。在那面与“史波茹之红瞳”齐名的“金色鸦”纹章上有一行文字,而那行文字是这样的:‘只能干大公爵当然很不满,但像皇帝那样的粗野工作还是由亚布里艾尔来当最合适,我的大名是史波茹!’ “当那位阁下就地上世界人民的蔑称举例说明时,他用了什么样的词汇呢?”史波茹问道。 “土猪和泥龟。”克法迪斯回答了。 “土猪和泥龟呀……”史波茹将两只手臂交叉在胸前并低头沉思了起来,然而她的嘴角却微微露出了笑容。“虽然用词上是粗俗了些,不过听起来倒还蛮有新鲜感的。” 拜托你不要真 的喜欢上这种表现方式好吗?──克法迪斯不禁在心中暗自祈求了起来。 跟绝大部份的亚维人一样,克法迪斯也是不信仰宗教的。这时候他却突然觉得,如果现在的自己能有一个可以祈求的对象就好了。 第二章 突击舰巴斯洛伊尔号 突击舰“巴斯罗伊魯号”舰长亚布里艾尔?尼?杜布斯克?帕留纽子爵?拉菲尔十翔长闭上了眼睛,并专心将注意力集中在她的空识知觉上。目前,“巴斯罗伊魯号”已经在舰外形成了一颗军舰时空泡,并朝着前方直线突击过去。 “距时空融合还有十秒。八、七、六、……”先任翔士索巴修前卫翔士的声音响了起来。 “巴斯罗伊魯号”周围的时空目前还没有特别的变化。 但很快的,一团泡沫开始在球形时空泡内层表面的某个角落激烈沸腾了起来。这是时空融合的前兆。 拉菲尔轻轻动了动套在控制笼手中的左手手指,而“巴斯罗伊魯号” 的主引擎也在这个动作的连动下全力咆哮起来。 在加速的同时,时空泡也开始进行自转运动。“……三、二、一、时空融合。”索巴修冷静的报告着。 拉菲尔感知到时空泡表面出现了一处巨大的洞孔,而对方的突击舰应该就在那处洞孔的对面。 来了!──拉菲尔启动了姿势控制喷射口,突击舰也在同时横向滑行了起来。 一道反质子的洪流穿透了刚才“巴斯罗伊魯号”还停留的空间,虽然它近距离掠过了突击舰的舰体,但舰上的防御磁场还是成功将它弹开了。 在不期待会命中的心态下,拉菲尔发射了手上的反质子炮。即使没有命中,但这炮击还是发挥了牵制的作用。为了回避拉菲尔的攻势,对手躲到了“巴斯罗伊魯号”的右下方位置。而“巴斯罗伊魯号”见机不可失,立刻将舰体下沉并与对方舰侧保持平行。 “凝集光炮,全力发射!”拉菲尔下达了这命令。 身兼通讯士与炮术土两职的次席翔士爱克琉雅列翼翔士操作着可动连射式凝集光炮,并开始向对方进行攻击。 当然对方也展开了反击。 然而,光凭突击舰上凝集光炮的贫弱火力,是不足以将对方的舰艇一举击沉的。 于是拉菲尔改变了舰体姿势。她打算将舰首正面对准对手的侧腹,并用一发反质子炮来为对方送葬。 可是对手的动向已经比她快了一步。 当突击舰的姿势控制还没来得及完成时,一道反质子流已经朝舰首前方斜向袭击了过来。 拉菲尔试图做出回避动作。不过已经太迟了。 “反质子炮已遭破坏!”担任监督的山姆森军区列翼翔士传来了报告。“引擎出力下降,o?九、o?八、o?七、持续下降中!防御磁场产生装置也丧失作用!” “第七区域有大气外泄现象,从目前的o?六三气压持续下降。已无乘员反应,立刻对该区进行隔离封锁。”担任书记的林主计列翼翔士也报告着。“隔离封锁完毕,第七区域已经放弃,并同时对相邻区域开始增压。” 拉菲尔咬住了下唇。在主力武器反质子炮他已经被破坏的情况下,目前的突击舰也等于丧失了反击的能力。 再这样下去,舰上的乘员也只能束手无策的静待对方给自己发动致命的攻击而已。 “进行时空分离!”拉菲尔只好采用了逃离这种状况的唯一手段。“快点!” “不行,来不及了!”索巴修说道。 虽然她下意识握紧了拳头,但控制笼手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 在最后的一击这命中舰体的瞬间,舰桥上的灯光也全部昏暗了下来。 “本舰已遭击沉,本舰已遭击沉,……”一道机械语音冷冷的传来了报告。 “舰上有任何异状吗?”拉菲尔试图以冷静的语气询问着。 “到目前为止,是没有任何异常。”舰上机械设备的总负责人山姆森回答道: “现在正继续检查中。” “是吗,交给你了。”拉菲尔无力的回应了过去。 “舰长,有通讯。”艾克琉难说道。 “显示出来吧。”在下达命令的同时,拉菲尔也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在拉菲尔的面前,出现了一名紫蓝色头发翔士的立体影像。 “你的战法不好也不坏幄,亚布里艾尔十翔长。”他开口了。 他的名字叫柯特凯尔百翔长,是隶属于练习舰队的评审委员之一。 先前实施例行航行的“巴斯罗伊魯号”,已经从拉克法卡尔来到了提贝鲁汉镇守府,而这次例行航行的最后任务就是刚才的那场模拟对战。 当然,在模拟对战中是不可能会用上真正的反阳子炮,顶多只是用一道弱凝集光稍微应酬一下而已。 亚维人对自己的造船技术有绝对的自信。但毕竟星际宇宙船,尤其是战斗可说是集高度精密技术于一身的结晶,不论造船技术再怎么益求精,总是难免会出现几艘不良品。 例行航行的其中一项目的,就是希望能够借此早期发现舰艇的缺陷,并在找出缺陷之后尽可能的加以修理。因此在战斗的例行航行中,一定会有一项任务是要它们去实际操演战斗的过程。除此之外,实行模拟战斗还有另外一项重大的意义。那就是剔除不适合担任舰长的星界军翔士。 一般而言,帝国以外的星际国家军队在进行战斗时都会将操舵的工作直接交给舰上的思考结晶来处理。但因为亚维人原本就是为了要在宇宙空间中操纵船只而被创造的种族,所以他们也从没想过要将最需要细腻操作的战斗行为委任给机械。在一艘突击舰上,通常是由舰长本人亲自操舵并负实操纵舰上的主力武器,也就是反质子炮。换句话说,突击舰所有乘员的生命全都掌握在舰长的控制笼手中。 当然,如果一名舰长在模拟战斗时就被发现到操舰技巧过于拙劣的话,那么他(她)一定会被长官从原来的职位上更换下来。虽然对亚维人而言,被认定操舵技巧不合格可说是一项严重的屈辱,但即使他们当不上突击舰长,身为一名翔士的人还是有很多职位可以选择的。 其实,有关舰长资质的测验早在模拟战斗前就已经实施了好几次。不过在船舰安全的问题上,亚维人确实要比其他人类有过度敏感的倾向。为了判定舰长的资质,星界军在练习舰队下设置了数名评审委员。而每一位评审委员都是经验丰富的翔土,新手舰长根本就无法与其抗衡。 但即使是这样,面对转瞬间就遭对方击沉的事实,拉菲尔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看来你似乎很强烈的希望能将每一场战斗都化为华丽的行动。不过呢,我想如果你的运气够好的话,也许你就可以在战场上活到最后一刻吧。我会祝你和你的部下们好运的。”说完这句话之后,柯特凯尔百翔长俐落的致上军礼,随后就消失了。 然而拉菲尔还是呆呆的望着刚才百翔长的影像曾经存在过的空间。 “舰长?”索巴修叫唤着。 “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拉菲尔说。“我……,去休息一下。” 目送着拉菲尔难得一见的垂肩离去背影,林?苏努?洛克?海德伯爵?津特不禁在心里如此想着──看来这次打击对她的影响还真大啊。虽然“巴斯罗伊魯号”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战争经验,但它在星界军中却非常的有名。至于为什么会那么有名的原因,则是因为舰内设置了两座贵族城馆的缘故。其中一座是帕留纽子爵城馆,也就是舰长本人的寝室;另外一座则是津特的海德伯爵城。对身为皇族的拉菲尔而言,她在帝都拉克法卡尔的克琉布王宫内早已拥有广大的居住空间。不过,对没有邦国也没有驻帝都城馆的海德伯爵家来说,在这艘突击舰内的某间狭小翔士寝室可就是津特不折不扣的唯一居所了。 当津特回过神来之后,他发现在舰桥上的全体乘员都朝自己这里凝视了过来。可能是自己想太多的关系吧,总觉得他们的眼好像在期 待些什么的样子。 虽然说是“全体乘员”,但也不过只有三个人而已。津特先将视线转到索巴修前卫翔士的身上。虽然亚维人的不老特性让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但索巴修实际的年龄早已超过了五十岁。而到了这个年纪之所以还是前卫翔士的原因,则是由于他将漫长的岁月全都奉献在商业贸易上的缘故。据说索巴修还是一位非常有钱的大富豪。 接着他便转头望着爱克琉雅列翼翔士。这位拥有一头柔顺天空色秀发的女子虽然比津特大两岁,但以他还未脱离地上世界模式的外貌认知而言,对方看起来似乎才刚满十五岁的样子。不过因为爱克琉雅平常的举止应对相当沉静的关系,偶尔也会让津特产生她比实际年龄还要大上一点的错觉。 最后他也进了山姆森军匠列翼翔士一眼。光从这个名字就看得出来,这名男子并不是天生的亚维人;换句话说,他也是地上世界出身的人。从担任从士开始一路升迁到现在这个职位的山姆森,如今也已经快四十岁了。 津特再度回头看着索巴修,并露出虚弱的微笑:“请问,有什么事吗?” 一阵盛大的叹息声传进了津特的耳中。是山姆森发出来的。“先任翔士,需要我向这位年轻人提示一下他现在该尽的责任吗?” “拜托你了。”索巴修露出了平稳的笑容。“虽然我也可以用本舰的次席指挥官身份下达命令,但我毕竟不希望强制他去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 “知道了。” 山姆森一把搂住了津特的肩膀。“来吧,主计列翼翔士。” “嗯?” “刚才那场模拟战斗已经严重伤害了舰长的自心,这点你知道吧。” “各位该不会是对舰长的战斗技术感到不安吧?”津特试图帮拉菲尔辩解。“可是柯特凯尔百翔长的实战经验相当丰富,而且相较之下舰长也才刚拥有这艘舰艇不久……” “这些事我们当然都清楚啦,伯爵阁下。” 山姆森打断了津特的发言。 “请你不要用这个称号来叫我。” 津特提出了抗议。因为他在还没来得及习惯伯爵公子这个身份之前称号就又晋升一级的关系,所以目前他也并没有从困惑的心态当中离出来。 “好吧,林主计列翼翔士。总而言之,我们在心里并没有对在舰长底下作战这件事抱持任何不安的想法,只不过,我们也不认为跟随在亚布里艾尔十翔长的身边就是绝对安全的保证。但是,就算我们和其他舰长共事也难免会遇到类似的状况。再说,我们的舰长其实技术也没有那么糟糕,至少我个人是这么认为的,或者应该说是努力这么认为才对。到目前为止,我说的话你应该都还听得懂吧。” “我完全明白。”津特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希望舰长能够用稍微开朗一点的心情来作战,总觉得这样的话我们活下来的机率应该就会高一点。当然啦,根据我个人的评估,那位公主大人应该还不至于会开朗到自信过头的程度才对。” “你的意思是,如果舰长的心情陷入低潮的话,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吗?” “倒也还不至于会到很危险的程度,”山姆森摇了摇头。“只是生存机率确实会因为这样而下降一点点吧。不过,这可是人命关天的机率,不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老实说,那怕只有一点点也好,提高生存机率对人类来说应该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欲望吧?” “是的。” “所以啦,现在就是你出场的时候了。” “我出场的时候?”津特刻意做出惊讶的表情。“我能作什么呢?” “你真的要我明说吗?” “你该不会是想叫我去帮助她恢复自信吧?”虽然津特强自镇定,但疑念还是不小心从他的语气中流露出来。 “如果你能作到这一点的话就更好了。” “我最没自信作到的就是这一点啊!” “所以啦,我并不期待你能作到这个地步。你就随便找话题跟她聊一聊吧,不然听她发发牢骚也不坏。你觉得如何?” “发牢骚?”脑中浮现出‘发牢骚的拉菲尔’这幅异常心象图案的津特,不禁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嗯,如果是那位舰长的话,我想她应该是不会发牢骚的。毕竟她可是亚布里艾尔家族的人。” 山姆森当即收回了自己的意见。“不过,我还是认为跟她聊一聊这个点子不错,尤其在她的心清陷入低潮时最有效了。” “可是,为什么……”原本津特是想说“一定要现在去呢?”,但他中途就紧急改口了。“一定要我去呢?” 在这艘舰上能够和拉菲尔随意聊天的人只有自己而已,津特对这件事有相当的自信。不过,他对要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自己和她之间有超越长官与部下的关系这点还是很犹豫。 “难道你真的要我说得那么白吗?” 山姆森的嘴角略略歪斜了起来。“喂,我问你,如果舰长心情不好的话,你会怎么作?” “这个嘛,当然是尽可能的去安慰她啊。”津特回答。 “先任翔士,”山姆森换了一位询问的对象。“如果是你的话又会怎么作?” “我会突然想到有要紧事得马上去作,”索巴修当场就回答出上一句,而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思索之后,他才又加上了下一句。“然后就尽可能的远远躲开。” “你听到了吧,这才是一个有常识的人类会采取的行动啊。可是对于这个问题,你却回答说要安慰她。” “这样啊……” 虽然津特嘴里是说要安慰她,但其实他并不希望替自己找麻烦。就算是对津特而言,心情不好的拉菲尔也不太算得上是一个可以聊得很开心的谈话对象。更何况,他总觉得这些同僚似乎也太好管闲事了一点。“我觉得你可能是想太多了喔。”他将心中的想法明确的说了出来。“舰长看起来应该是一位可以照顾自己的人,而且如果让她知道自己还要让部下来担心的话,我看她才会真的对我们发脾气吧?” “比起垂头丧气的亚布里艾尔来,我倒觉得愤怒到发狂的亚布里艾尔给人的感觉还比较自然。” “这么说也没错。”虽然津特谨慎的同意山姆森的看法,但他还是希望能从对方口中听到最能证实自己不祥预感的真心话。“只是,如果我们刻意跑去正面迎接这股愤怒的锋头而让自己陷入不利立场的话,总觉得会这样作的人才比较不自然吧?” “原来如此……”山姆森沉思了起来。 “总之舰长打从以前开始,只要感觉到自己被别人当成小孩子看待的话,就会有点神经质起来。”津特进一步说明着。“如果让她发现自己竟然还需要我们来保证的话,我就真的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嗯,如果是关于舰长性格这方面的问题,你确实是比我们都还要清楚。毕竟我们可从来没和舰长一起冒险过,而且也不是在她的钦点下才来这艘舰艇服勤,更没有从舰长那里收下一只猫的经验。最重要的关键是,我们还真不敢直接称呼舰长的名讳……” “你们已经都知道了吗!?”津特无意间高声惊叫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在这些同僚面前做出和拉菲尔太过亲近的言行举止才对。 “难道你一直都没发觉吗?”看来山姆森似乎比他还要更惊讶。“光是我自己就已经听到你直呼舰长名讳好几次了。而且舰长似乎也不怎么在意,反倒给人一种被你这么叫是很理所当然的感觉喔。” “我就听过三次。”爱克琉雅也指摘了起来。 津特不禁满脸通红,虽然自己已经尽量在这方面留心应对,但他的注意力似乎还是会有偶尔散漫下来的时候。 “别担心啦,列翼翔士。对于你和舰长之 间的个人友情发展,我们是不可能会去刻意破坏的。毕竟大家都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忙,而且我们也不会因为嫉妒就找机会来虐待你一下的。” “呃,我并不是在担心这个……” “所以啦,你就安心到舰长的房间里去吧。” “是……”虽然津特接受了山姆森的请求,但他还是觉得不太对劲。“请等一下,所以我才说你们是想太多了啊!再说我也没有任何借口,如果这时候我跑到舰长室去舰长的话,她一定会起疑心的。毕竟刚才舰长已经说她要去‘休息’了。” “当然有借口,而且很正当。”爱克琉雅指着舰内图说道。 一个猫形记号正在舰长的寝室里闪着,而那个记号的讯号来源就是装在津特所饲养的猫颈环上的发讯器。 “谢谢你喔,迪亚荷。”津特不禁哭笑不得了起来。 拉菲尔呆呆的望着迪亚荷。 那只猫则在桌子上来回翻滚着。当她轻轻搔弄着猫的喉咙时,迪亚荷很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也罢,就算输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拉菲尔如此安慰着自己。如果她真的连经验丰富的评审委员都能击败的活,那才是一件该替星界军的战力担忧的大事。 但即使这样,还是一点也不有趣。 “你难道不会有烦恼吗?”拉菲尔对迪亚荷问道。当然,她是不可能会从对方的口中听到答案的。 据说如果一只猫会用它的背在地面上……虽然就现在的情况而言是桌子上──摩擦的话,这个动作就是它感到焦躁不安的最佳证明。迪亚荷可能是因为在这里找不到任何猎物而觉得不满吧。 “拉菲尔,方便吗?”室外通讯机传来了津特的声音。“迪亚荷好像又来打扰你的样子。” 拉菲尔无言的在终端手环上输入开门的指示。 她转头望向门口,津特正露出一副微微胆怯的笑容站在那里。 “嗨。”津特笨拙的举起一只手来向她打了声招呼。 “我可没什么事需要你来担心喔。”拉菲尔先发制人了。 “担心?”津特故意装出了一到惊讶的表情。“担心什么?” 这下子自己反倒不能明着对他发脾气了。 “既然你不担心的话,那就算了。” 迪亚荷向它的饲主露出一副冷淡的表情,并大大的张嘴打了一声呵欠。 “你别那么不欢迎我嘛,迪亚荷。”津特哭笑不得的对迪亚荷说道。 之后,两人有一段时间都默然不语,而迪亚荷则开始热心的整理着它身上的毛。 “津特……”拉菲尔终于开口了。 “什么事?” “今天的晚餐是什么?” “我还以为你会问什么呢。”津特愣了一下。“这种问题只要去查一下思考结晶网不就知道了吗?” “话是没错,但看你一直傻站在那里不说话,我的心就无法静下来。” “原来如此。”津特点了点头,随后就低下头来看着他手上的终端手环。“今晚的主菜是香烤羔羊肉,还需要我报告其它的副菜吗?” “不,不用了。”因为继续谈论有关晚餐的事情也没什么意义的关系,拉菲尔还是回到了正题上来。“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想说的话,就直接说出来如何?” “老实说,连我也不明白要跟你说些什么耶。”津特将另一张椅子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我可以坐下来吗?” “随便你。” “谢谢。”津特将椅子反过来并坐在上面,他的下巴则直接靠到了椅背上。“其实我是想跟你聊聊有关刚刚那场模拟战斗的事情……” “如果都是一些我早就知道的事,那就别说了。”拉当尔提出了警告。“比方说输给柯特凯尔百翔长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或是对新手舰长而言也算是一次不坏的经验之类的。” “我才不会说呢。只是我觉得,你在他人面前还是不要显出心情低落的模样会比较好。” “心情低落?我?”拉菲尔对这句话相当意外。 “至少大家好似都是这么认为的。对一个普通的人类来说,他们会党得如果看到亚布里艾尔家的人心情低落,就等于是有不好的事即将要发生的前兆。” “你也这么认为吗?” “是还不至于啦。毕竟我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时常看到公主殿下虽然忍住泪水还是心情低落的样子了。” “闭嘴,津特。” “你刚才明明跟我说过,如果我闭嘴的话你的心可就静不下来了。” “就算我叫你闭嘴,你也不可能会把嘴乖乖闭上不是?”拉菲尔不甘示弱的回应着。 “这么说也是没错啦。”津特搔了搔他的头。“不过还是让我们把话题转回来吧。其实我并不是不能理解大家不安的理由。毕竟如果只是因为在模拟战斗中败给一位本来就不可能赢的对手就能让你的心情那么低落的话,那么在实战中输了的话你又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我觉得大家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心里多少还是会有点担心的。” “这点是不会有问题的,到时我会负责指挥退舰程序到最后一刻。” “当然啦,大家并不是怀疑你的指挥能力。”津特安慰着拉菲尔。“他们只是有点担心而已。” “老是说大家,大家的,你自己又是怎么想?难道你也会很不安吗?” “也不会。因为我觉得你是可以把该或不该垂头丧气的时机分得很清楚的人,至少三年前的你就作得到这一点,而且我相信你这个优点应该是不会变的。” “嗯,这点是不会有问题。”拉菲尔重复了同样的话:“过一段时间没见,你反而越来越了不起了。” “请你说我很‘靠得住’好吗?”津特微笑了起来。“如果我才这样就被你说很了不起的话,那就表示你好像不太习惯服输的样子耶。就像是一只坚硬且尖锐的小刀一样,如果真的要用它来切割更硬的东西,我想那把小刀会在被弄弯之前就会‘啪哒’一声先断成两截吧。下次你如果能坦率一点认输的话,大家应该就会对你另眼相看。” “傻瓜。” “那么,我也该走了。”津特站起身来,并朝桌上看了过去。当他把还在桌面上自得其乐的迪亚荷抱起来时,那只猫发出了一阵抗议的叫喊。 “你该不会自以为可以当我的保护者吧?”拉菲尔说道。 “我看起来像是那样吗?” “嗯,总觉得很不愉快。” “这还真是一个严重的误解啊。”津特一面诡异的笑着,一面继续说道:“这里可是真空的空间,也是你们这些天生亚维人的故乡喔。对于一个可怜的地上世界出身者来说,我也只能相信你并一直跟在你的身边而已。” “还是老样子,你的话听起来总觉得没什么真实感。” “别用爪子抓我啦,迪亚荷。”津特的注意力跑到猫身上去了。“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我可是会很悲伤的喔,拉菲尔。毕竟我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很认真的。那我就先走罗,待会见。” 看着津特的背影,拉菲尔突然有股想叫住他的冲动。 “什么事?”感觉到拉菲尔心意的津特回过了头来。 “不,没什么事。”她摇了摇头。 虽然津特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但他还是默默的离开了舰长室。 其实拉菲尔当时是想这么说的──三年前,我们彼此都有想成为对方保护者的打算;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想法还真是可笑。 第三章 渥贝鲁涅镇守府 “刚才您说,没有打算对我们发出投降劝告?”亚普提克星系首相塔拉斯似乎受 到了相当大的打击。 “是的,至少目前是没有这个打算。”身兼“亚维人类帝国”皇太子与帝国舰队总司令,同时也担任攻略舰队总指挥职务的亚布里艾尔?尼?拉姆萨尔?巴尔凯王? 杜萨纽帝国元帅很明确的说着。“就算现在要求诸位投降,我们也无利可图。” 在史波茹提督的第一舰队之后,由他所亲自率领的主力舰队也来到了亚普提克星系。而星系首相的通讯要求,也在稍后传到了主力舰队的旗舰“桑卡伍号”巡察舰上。 “换句话说,诸位只打算对我们的行星实施封锁罗?” “似乎是这样没错。我们将会完全封闭您的行星地表上方高度三百威斯达诸以上的空间;不过,我们也不会对诸位在限制高度以下的交通活动进行任何阻碍。当然我军还是会对任何敌对行动采取适当的对应措施,但我们并没有干扰诸位日常生活的打算。” “可是……”塔拉斯追问着。“亚普提克见是一颗工业行星,行星上的食粮并不足以自给自足。虽然我没必要向您报告本行星的粮食储备数量,但我相信,迟早在我们行星内部一定会出现因为饥饿而死的人。” “我当然不希望你们的社会因为被封锁的缘故而陷入饥荒,但事实上我也不认为这是我们的责任。在此我希望您能明白一点,即使我军不提出投降劝告,但也不代表我们就不接受贵星系的投降。因为我军还会在此短暂停留一段时间,所以不论您何时要投降也全都悉听尊便。” “从殿下的话语中听起来,”塔拉斯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总觉得您对我们的 行星似乎是毫不关心的样子。” “老实说,是这样没错。”杜萨纽轻轻的点头说道。“我们对贵星系抱持关心的地方,也只有距离恒星较近的‘门’以及亚普提克4行星的氢气与水资源而已。” “这对我们而言还真是一项重大的屈辱啊!”塔拉斯不禁放声大喊了起来。 “希望我这么说不会让您的心情不快。”杜萨纽以安慰的语气说着。 “会让我的心情愉快是不可能的。” “这真是遗憾。”虽然心中完全没有任何遗憾,但皇太子还是如此说道。“在本次作战告段落之后,假使贵星系还在我军的控制之下,而且贵星系也尚未向我军投降的话,我还是会正式向您提出投降劝告的。” “听到这句话以后,我就放心了──我是不是该这么说才对呢?”塔拉斯讽刺的说着,他的嘴角也歪斜了起来。 虽然杜萨纽保持风度并装出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但他还是劝慰着首相并向对方暗示自己不会不提出投降劝告,也不会不接受对方投降的立场。“另外还有一件事也必须向您说明,我们并不希望您的行星陷人无秩序状态。毕竟就算是用最保守的话来说,我军要恢复地上世界的秩序也需要费一番工夫。因此我还是很盼望您能在行星陷入无政府状态之前向我们投降。” “我倒还宁愿劳驾诸位亲自干涉本行星的内政。就算在这之前这副残躯会先被愤怒暴徒手上的凶器刺中,我可是一点也不在乎的喔!” 杜萨纽再度充耳不闻了起来。 “那么,殿下。”塔拉斯说。“光是能明白诸位的想法这点,这次的会面就算是相当有意义。接下来我们这边会针对您的意见进行讨论的。” “祝您好运,首相阁下。”杜萨纽站起身来向首相微微鞠躬,随后塔拉斯的影像就消失了。 在影像消失的一瞬间,有关亚普提克3行星的事情也跟着在皇太子的思绪中消逝了。对杜萨纽而言,有数百颗星星等着他去征服,他当然不可能会对其中一个地上世界的事务太过执着。 设置在“桑卡伍号”上的司令座舰桥,原本是用来储放机动时空爆雷的场所。为了要统御这支庞大的舰队,一个足够大的空间是绝对必要的。 数十位幕僚目前正在司令座舰桥上忙碌的工作着。 在杜萨纽的司令座背后,有三面旗帜正以夸张的姿态大幅飘动着。位于最上方的旗帜是帝国纹章旗“八颈龙”;而在左下方的则是巴尔凯王家的纹章旗,虽然这面旗的图案与帝国旗完全一模一样,但它的底色却是代表尼?拉姆萨尔王家的红色;至于右下方那面描绘着一团青色火焰的旗,正是幻炎舰队的纹章旗。 杜萨纽俯视着在司令座舰桥地板上展开的那幅平面宇宙。 亚普提克、米斯凯尔、米欧弗兰迪雅、达尔玛普、韦恩布鲁──目前已经有五个星系成为帝国的暂定领土。 不过,正式的战斗倒是还没有遇上。 杜萨纽并不认为敌军的行动有任何卑鄙之处,换作是亚维人大概也会有同样的行动。毕竟对一个星际国家而言,要在冗长的势力图边界上布署足够的兵力是不可能的,即使是为了监视与警戒的需求,光是在各星系设置必要的最小部队就已经是它的最大极限了。 就算是‘其个性,傲慢且无谋’的亚维人,当他们采取一项可能会被评为不考虑后果的行动时,也是有一套届于自己的理由的。然而明明有逃跑的机会却还要向不可能从中取胜的对手挑战,这种行为对星界军而言可就找不到属于自己的理由了。 “目前的战况还真是祥和啊。”杜萨纽喃喃自语着。 也许敌方已经在敌势力圈的某个深处集结了舰队,而这个舰队的规模足以对抗杜萨纽麾下的所有舰队。 决定幻炎作战能否以最理想的形态达成的关键,就是时间。只要能够在敌方还来不及集结足够的兵力之前就抢先打通这道回廊,那么亚维帝国就能够在最少的牺牲下达成最完美的战略目标。 当然从丰富的实战经验中,星界军也早已学到了‘任何作战都无法以最理想的形态达成’的道理。因此,幻炎舰队也早就事先策划了几套敌军在战争初期就展开反击时的对应剧本。 然而,目前敌方却仍然没有任何反击的迹象。 “为什么您不提出投降劝告呢?”参谋长甘乃希?卫夫?史特维玛?琪佩尔星界军元帅问道。 当她站立时,总是保持着直立不动的姿态,如今她也只将自己的脸转过来面向杜萨纽。在那亚维般的美貌上浮现出不以为然的神情,那头藤绿色的秀发则宛如波浪般的垂在她的两肩上。 “虽然这番话很难启齿,但这次的战局是随时都有可能流动的。”杜萨纽回答道。“或许‘人类统合体’很快就会收复这个星系,如果那时候亚普提克星系已经在草率的决定下委身于帝国领土当中,我想那些人应该也会感到颜面无光才对,因此我并不认为有急的必要。” “您的意思是,您事先已经考虑到对方的情况,所以才不提出投降劝告吗?” “是的。”杜萨纽点了点头。 “您真温柔。”甘还希的语气流露出怀疑的气息。 “对我们而言,温柔是有必要的。” “其实您是嫌受降仪式和编入帝国领土的手续太麻烦,所以才会这么说吧?”甘乃希看穿了皇太子的心思。 被她猜对了。 尽管帝国到目前为止已经征服了相当多的地上世界,但将一个有人居住的星系纳人领土的情况并不是那么常见。而在领主正式决定之前,管理新成为帝国领土星系的责任通常都会落在负责接受投降书的指挥官头上。而目前在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正是杜萨纽本人。 当然对杜萨纽而言,他大可将这份工作交给下级部属去执行,而且有资格代表他的人也不在少数。但问题是,这位皇太子还是得先下达交代下级部执行的命令。 根据参谋长的认知,当初就是 为了要让这位总司令不会嫌这类琐事太麻烦,所以才会有第五舰队,也才会让列凯夫星界军元帅上战场的。 “进一步来说,您似乎是希望首相阁下自己提出投降声明的样子。” 她的这个意见和杜萨纽是完全一致的。 “不愧是我们的总司令殿下。”甘乃希继续说着。“总是不顺从他人的希望,又总是对他人不希望的事情给予允诺。” “这只不过是个毫无罪过的兴趣罢了。”杜萨纽说明道:“再说,战局随时会流动这点也的确是事实。毕竟下面星球上的那些人会做出最后的决定,所以我认为投降劝告提出与否应该不会是太大的问题。” “我并没有责难您的意思。”她回应道。“我只是重新体认到殿下性格难以揣测的一面而已。” “原来如此。” “当然之前我已经有多次重新体认的经验,而且我相信之后也一定还会有许多类似的机会。” “我认为应该没必要继续重新确认下去吧?”杜萨纽确认着参谋长的想法。 “我当然是没有这个必要。”甘乃希用她那对与秀颜色相同的眼珠凝视着总司令。 “那你的意思是,我就有这个必要罗?”杜萨纽再度确认了一遍。参谋长无言的仁立着,似乎是觉得自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必要。 “我们俩一定要让这件事成为永远的秘密喔,参谋长。”杜萨纽回过头来并悄悄环视着正在舰桥周围服勤中的幕僚身影。 “哪一件事呢?” “就是总司令和参谋长处不来的事啊。我相这这件事如果传了出去,应该还是会对全军的士气造成影响吧?” “但我倒认为,我们之间再也没有比现在还要处得来了哦?” 在帝国境内,以镇守府为名的星系总共有八个,而渥贝鲁涅镇守府则是其中之一。它是一个以黄色矮星为中心的星系。 这个星系拥有一颗名为鲁鲁凯斯的有人行星,而镇守府则将它开辟为土兵专用的休想场所。由于这颗行星的地形种类相当丰富的关系,星界军也在地表上提供了种类齐全且相当健康的娱乐设施,而且在行星的地表上也随处可见由不属于星界军的人所提供的不怎么健康的娱乐场所。 然而,会下去利用这颗行星的娱乐资源的人绝大部份都是地上世界出身的从士,翔士则很少有前往鲁鲁凯斯行星享受的例子;即使有少数翔士会去那里轻松一下,他们也都是地上世界出身的人;至于那些天生的亚维人则是绝对不可能会将他们的足迹踏在鲁鲁凯斯行星的大地上的。 亚维人专用的娱乐设施则设置在鲁鲁凯斯行星的卫星轨道上这其中无重力庭园对这些诞生自拉克法卡尔的人们而言,更是一种维持他们身心健全的必要设备。虽然这项设施的作用本来只是为了发展幼儿的空识知觉,但对已经成年的亚维人来说,能够在充满空气的无重力空间里尽情邀游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当然,环绕在鲁鲁凯斯行星的卫星轨道上的设施并不只有娱乐设备而已。这里也有许多身为一个镇守府该有的──其实包括鲁鲁凯斯行星上的在内,所有的娱乐设施都是由军方所管辖的──军事设施。而且无数通过“提贝鲁涅门”来到镇守府的舰艇,也都会先被鲁鲁凯斯的行星重力所吸引。 目前鲁鲁凯斯行星的卫星轨道上可说是一片拥挤。所有尚未组组的新舰艇都在此地集合,并等候军方将它们编组成一支支的舰队。 每天都有一支新战队编组完成,每周也都有一支分舰队在此诞生。而它们很快就会向战场奔去,其中一部份舰艇大概就永远无法再回到这里来了吧。 突击舰“巴斯罗伊魯号”,目前就在这些等待编组的舰艇群当中。 津特一面把玩着手上的玻璃杯,一面抬头望着上方。那片绿油油的鲁鲁凯斯行星大地,如今正满布在津特上空的天花板上。 “喔喔,真是一片令人憧憬的青色大地啊!” 山姆森向头上那颗行星举起了盛满麦酒的玻璃杯。嘴里还以夸张的语气这么说着。 拉菲尔舰长和索巴修先任翔土已经到镇守府本部去领取所属命令书了。而从士们目前也都应该在鲁鲁凯斯行星上享受着短暂休假的最后愉快时光。 剩下来的三个人,也就是虽然年龄兵科都不尽相同但军阶同样都是列翼翔士的津特、山姆森、爱克琉雅则来到一处公园里打发时间。虽然他们并没有非得要一起行动不可的必要,但三人还是在一张圆桌上坐了下来,并吸饮着手中的饮料。对他们而言,出征前的最后休假还剩下大约三小时左右。 这间公园设置在镇守府本部内,而且还位于这座巨大建筑物的正上方;而头上那面透明的天花板,正好可以让人在休息的同时也能求取心中的短暂宁静。 “其实山姆森先生也可以下去行星上玩啊。”津特开口了。 “这可不行。”山姆森说。 “为什么?” “那颗行星可是禁止翔士进入的地方。”山姆森说明了起来。“难得那些从士可以拥有一座只属于他们的乐园,如果这时候突然有一个身系红色腰带的翔土大人闯进去的话,他们可是会很扫兴的哦。当我还是一个从士的时候,就曾经告诉那些搞不清楚状况的翔士们那个世界上的规矩不知道多少回了,现在我怎么好意思自己带头破坏这个规矩呢?” “这样啊。”津特叹了一口气。“那就是说,连我也不能下去罗?” “像你这种连爵位都有的翔土如果也要闯进去的话,我看扫兴的效果一定会更惊人喔。算了,如果你是为了要累积什么人生经验才想去那里闯闯看的话,我可是不会拦你啊。” “多谢你的关心。”津特连忙打断了山姆森的话语。“这一类的经验我已经累积得够多了。” “这个嘛,你的遭遇还真是值得同情啊。” “真的是这样没错。”一想起那段曾经在戴尔库图行星上体验过的悲惨经验,津特的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 “不过还是自然的环境最棒了,虽然在宇宙船里还是可以大口喝酒,但那边可就无法感受到大自然的美丽了。有些时候,我还真有点后悔自己成为翔士呢。” 山姆森也感叹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还要成为亚维人呢?”津特问道。 “亚维人?我吗?如果你开这种玩笑的话,我可是会很困扰的。这只是我表面的模样而已,自从我以翔士的阶级获得了士族的身份之后,我才必须要偶尔干点亚维人该作的事。其实我还希望能赶快退役,然后回故乡去经营农场,那才是我内心真正的愿望。” “亚维人”除了是一个种族的名称以外,同时也是一个用来指称身份的名词。也就是说,包括皇族、贵族、土族在内的人都统称为“亚维人”。像山姆森这样在星界军基层中奋斗的地上人,只要他们晋升到翔士的阶级,也就会被帝国自动编人士族的名录中并成为亚维人的一员。 “那你又为什么会加入星界军呢?” “都是因为年轻时不懂事的关系啊。”山姆森耸了耸肩。“当我还年轻的时候,曾经很想飞上宇宙来看看;可是等到真的飞上来之后,我就发现这个梦想其实并不怎么有趣了。再说,就算我知道如何维修所有星际宇宙船的机械装置,在地上世界里我还是不会有一展长才的机会,不是吗?所以啦,我后来就打算让自己尽可能的爬上翔士这个位子,然后再用这段时间所累积下来的退休金买个小小的农园来养老,这些可都是事先就计算好的喔。” “那你应该很快就要退休了吧?”津特的语气中充满了遗憾。 其实津特真的很喜欢这位大叔。虽然他和山姆森的年龄差距很大,但待在这位同 样是地上世界出身者的大叔身边多少也让津特能够放松自己的心情。对即使过了十年还是对自己身为亚维贵族这件事没什么真实感的津特而言,山姆森可说是天上突然掉下来的亚维好朋友。 “也没那么快啦。”山姆森摇摇头说道。“根据我的计算,如果先把到目前为止的薪水和到目前为止的退休金加总起来的话,我只要再参加三次的实战就能将钱通通凑齐了。但现在我还差两次。虽然我是还不至于会去主动创造参加实战的机会,但我多少对自己的原则还是很执着的。”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再说,我的故乡父老们对帝国还蛮欣赏的,所以我也不认为替帝国作战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 “这样啊。”虽然有许多地上世界对帝国的统治抱持着毫不关心的态度,但津特压根就没听说过还有欢迎帝国的地上世界。“为什么呢?” “你问我为什么?”虽然山姆森稍微考虑了一下,但他最后还是决定回答津特的问题。“我的故乡是一个叫做米德格拉特的星球,如果要用亚维人帮我们取的名字来说的话,它又叫做里涅伯国的达克佛行星。不晓得你有没有听说过?” “很遗憾,但我是没有听说过。”津特摇了摇头。 “是吗,我还真是失望啊。虽然它确实是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地上世界,但这个星球可是有一段历史的压,毕竟它知道平面宇宙航行技术的时间可要比帝国早多了。不过因为故乡那些人原本就喜欢躲在自己的星球上过生活,所以你会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事。” “你的故乡是一个比帝国还要古老的星际国家吗?”山姆森的话越来越让津特感到意外了,没想到在这座银河中竟然会有被征服还那么高兴的地上世界存在。 “才不是什么星际国家呢,只能统治一个星系的国家那有资格被人称作是星际国家啊。”山姆森订正了津特的用词。“而这一点也就是一切问题的根源了。也就是说,虽然我们曾经在一个星系内的一颗行星上过了一段时间的幸福日子,可是等到我们注意到的时候,这个星球也早已被‘亚维人类帝国’和‘人类统合体’的势力圈包夹起来了。毕竟单星系国家在当时的宇宙中就已经算是非常稀有的存在,也不对,那时候我们甚至还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单星系国家呢。不过我记得,你的故乡好像本来也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单星系国家的样子。” “是的。”津特点了点头。 津特的故乡是一个在奇妙的因缘际会下成为帝国领地的地上世界,但其实在十年以前,它还是一个孤立于人类社会之外的垦系。 “总而言之,那是一个非常糟糕的状况,没想到我们竟然没赶上凡是星系都会成为星际国家一部份的大流行。在这里我要特别为这两个大国的名誉郑重声明,它们当时可都没有对我们显露出非常明显的野心;但只要学过人类社会历史的人都知道,这种绅士风度只要过一个晚上就会烟消云散。所以啦,我的叔叔伯伯们其实是很现实的;既然迟早都会被并吞,倒不如抢先它们一步,事先就决定好自己即将要归属的国家。” “没想到他们竟然会那么干脆……” “是没错。虽然我们光荣的故乡并没有什么波澜万丈的历史,但他们觉得能够有机会作个干脆的决定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毕竟后来在我们的历史教科书上,有一半的内容可都跟这个决定有关。” “可是,为什么你们会决定要投向帝国呢?” “这个嘛……”虽然山姆森似乎是欲言又止,但他最后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因为我们的饮食生活是有那么一点奇怪,每个不知道的人刚听到时好像都会吓一跳的样子。当我们还是一个独方国家的时候,统合体那边曾经派出许多活动家到我们星球来,并试着说服我的叔叔伯伯们能够改变一下饮食习惯;现在回想起来,这件事应该就是最重要的关键了。亚维人当时从来没对这件事有过任何意见,至少在我们的面前就从来没提起过。只要我们的饮食文化能够保留下来,就算他们在暗地里把我们美丽的米德格拉特叫成什么达克佛的,那也是一件可以原谅的小缺点。” “你们吃什么呢?”爱克琉雅突然插话进来了。 山姆森稍微沉思了一会,但他最后还是用力的耸了耸肩膀。“别说了,就当它是个秘密吧。当我刚进入星界军的时候曾经提到过故乡的饮食生活,结果我的好多朋友就这么不见了。” “我并不是你的朋友。”爱克琉雅说。 山姆森朝津特忑出了惊讶的表情。“亚维人说话都是这么直接了当的吗?” “我想,这点山姆森先生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吧。”津特微笑了起来。“再怎么说,我和亚维人相处到现在也才不过三年而已喔。” “我侮辱到你了?”爱克琉雅扬起了她一边的天空色眉毛。 “怎么会!”山姆森连忙摇摇手说。 之后,三人就默不做声了好一阵子。 在这间公园的地板上铺了一大片草皮,周围稀稀疏疏的种植了几株笔直的树木,地上则到处都有松鼠跑来跑去。 津特在他的脚边摆了一只笼子,而一只松鼠则用它那好奇的眼神盯着那只笼子猛看。突然,那只笼子开始激烈摇晃了起来。 “我才不会放你出来呢,迪亚荷。”津特对笼子说道。“这里的松鼠可不是你的猎物。” 没想这到笼子竟然摇晃的更加激烈,而受到惊吓的松鼠也就逃得无形无踪了。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津特斩钉截铁的说着。 “猫,是你带过来的?”爱克琉雅问道。 “没办法嘛,我总不能让它还留在‘巴斯罗伊魯号’上吧。”津特说。“那里又没有人。” “你的猫,很喜欢休假吗?” “大概吧。因为之前我帮它申请到了一间里面有很多老鼠的猫用宿舍。” “太好了。”爱克琉雅脱口说出她的感想,感觉上她似乎是真的很高兴的样子。 “可是,舰长命今我将迪亚荷送回拉克法卡尔,所以我得要在这里和它告别了。” “真遗憾。那只猫,我还蛮喜欢的。以猫的标准而言,它真的是一只好猫。” “请你别当着迪亚荷的面说这种话啦,它可是会骄傲起来的。” “我没见过那只猫不会的。” “这还真是非常棒的意见啊。” 山姆森管猫的话题作了总结。 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拉菲尔和索巴修踏着草皮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三人的面前。看到山姆森和爱克琉雅起身敬礼的模样,津特也慌慌张张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所用舰队已经决定了。”拉菲尔向三人传达了这个消息。“本舰将隶属于突击分舰队‘拉图修’第一0五八突击战队的第一突击队,十二小时后就拔锚启程。” “这还真是突然啊。”山姆森皱起了他的眉头。 “我也这么认为,但这也是训练的一环。” 目前内部已空无一人的“巴斯罗伊魯号”正在鲁鲁凯斯行星的卫星轨道上沉眠乱虽说只要乘员的休假结束,他们自然会陆续回到舰上,但要在十二小时内装载完所有的必需物资实在是件很困难的事。毕竟半天的时间只要一眨眼就会过去了。 “然后呢?”爱克琉雅问道。即使是面对长官,她仍然只用最少的语句和对方交谈。 “可能会被派到某个不知名的星系吧。”索巴修回答着。 爱克琉雅向先任翔士投以询问的眼神。 “其实我们也不清楚。”索巴修微笑着说。“长官似乎是要我们对下一个目的地满怀期待的样子。” 爱克琉雅静静的点了点头。 “休假时间还剩下二小 时十八分。”拉菲尔任了一眼终端手环后说道。“不过,还是希望各位能立刻进行准备工作。有谁要提出任何异议?” 没有人提出任何异议。毕竟才不过要多忙两小时,再说大家在这段期间的休假里应该也已经充份休息过了。 “那么,爱克琉雅列翼翔士,立刻准备备用的短艇,我们会先回舰上去。”爱克琉向长官致上军礼,随后便转身离去。 “跟我来!”拉菲尔对剩下的部下们命令者。 津特提起了脚边的笼子。 这时,这位年轻舰长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那是什么?” “啊!”津特虽然在心中对自己的糊涂暗暗叫苦,但他还是回答了舰长的问题。 “这就是舰长也熟知的那只猫。” “我不是命令你将迪亚荷送回拉克法卡尔吗?”拉菲尔在语气中流露出相当严重的责难气息。 “我本来以为还有时间……”津特技自己辩解着。“我马上就帮它进行寄送手续。” “没时间了。”拉菲尔严肃的训斥着津特。“不得已,也让它一起上舰吧。不过,下次你一定要找机会将它送回去。” 真是的──津特不禁在心里叹息了起来──总觉得这根本不像是翔士之间应该有的对话,更何况目前还是在即将要进行作战的前夕呢。 “是,我一定会遵守命令。”津特向舰长做出了保 当他们前往镇守府本部附宇宙港的途中时,拉菲尔突然对津特悄声说道:“你知道我们突击队司令的名字吗?”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嘛。”津特也小声的回应着。 “我们的司令是阿特斯琉雅百翔长。” “阿特斯琉雅?”津特们过头思索着。“我总觉得好像在那里听过这个名字耶?” “你真的很迟钝。”拉菲尔愣住了。“她就是菲布达百男爵的妹妹,但现在这位百翔长已经是男爵了。” 第四章 初阵 之后,这支新编成的突击分舰队“拉图修”就展开了为期三个月的共同训练,而它也在训练中逐渐蜕变为一支精锐的战斗部队。 另一方面,幻炎作战的进度依然是非常顺利的进行着,顺利到连星界军的首脑官员都觉得不太对劲。虽然偶尔会遭遇零星的小战斗,但“人类统合体”却几乎没有任何坚决抵抗的动作。 难道是因为敌军真的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或者他们其实是在等待给予帝国致命一击的时机?——不论是军令本部或是幻炎舰队司令部,都无法对这个问题做出明确的判断。 不过对拉菲尔而言,最上层官员的苦恼其实都跟她无缘。虽然她的确是帝国的公主,而且将来也许会真的成为皇帝;但现在的拉菲尔也只不过是一名平凡的突击舰舰长,所以她也没有担心整体战局的立场。 然而还有别的事情让拉菲尔深感苦恼。其中最主要的当然是有关她的直属长官,也就是阿特斯琉雅百翔长的事。 拉菲尔与斐布达胥男爵家曾经有过一段小小的缘分。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缘分。老实说,自从拉菲尔杀害对方家族的当家之后,她和男爵家的关系就实在是好不到哪里去。 是的,杀害前任斐布达胥男爵,也就是百翔长的兄长克罗华尔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拉菲尔本人。 当然,那时候拉菲尔确实有非常正当的理由。在当时那种分秒必争的状况下自己却被那个男爵限制行动;为了切断所有的束缚而杀害克罗华尔也是拉菲尔那个时候的惟一想法。 不过到目前为止,百翔长的态度大抵上而言都还蛮公事公办的,而她对那段过去的往事也完全只字不提。 算了,反正想再多也没有用——拉菲尔很快就做出了结论。 说真的,她并没有与阿特斯琉雅建立交情的打算;再说,直到现在她还是不认为自己要对百翔长兄长的死有任何愧疚之意。既然如此,阿特斯琉雅那公事公办的态度对拉菲尔而言反倒是一件值得感谢的事。 在训练结束之后,突击分舰队“拉图修”便来到了亚普提克星系,目前这支分舰队正停留在该星系上执行哨戒勤务。 休憩设施和机动船坞也在同时于亚普提克3行星的卫星轨道上设置起来,看来垦界军已经将亚普提克星系建设成一座颇具规模的后方基地。 虽然星系政府目前仍然没有宣告投降,不过待在卫星轨道上的星界军人却一点也不在乎。只有贸易商人才会需要一颗有人居住的行星,至于星界军则只要有几座悬浮于宇宙空间中的设施就会很满意了。 尽管在地上世界出身的从士里,还是会有渴望尽快回到土地芳香的人存在。但基于士兵闯进刚取得控制权不久的地上世界会产生许多无谓争端的理由,只要对方尚未表明投降的意愿,星界军也不可能准许士兵随意降落在行星上。 当突击舰“巴斯罗伊魯号”结束了在亚普提克门周边平面宇宙部分的哨戒任务之后,它便停泊在其中一座休憩设施,也就是机动酒保街“达库鲁”的码头内。而半数以上的乘员也纷纷上那座酒保街去轻松一下。 现在还留守在舰上的翔士,就只有拉菲尔与爱克琉雅列翼翔士而已了。 爱克琉雅正在舰桥的某个角落里和迪亚荷玩了起来。 虽说这个问题还不到令自己头痛的程度,但这只猫也是让拉菲尔烦恼的原因之一。从她来到舰上的第一天开始,迪亚荷就已经篡夺了自己的地位,仿佛它才是真正的舰长。可是看这只猫作威作福的模样久了之后,拉菲尔自己反倒无法判断将它送回拉克法卡尔的命令是不是最正确的决定了。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为了要不要将一只猫送回去而烦恼——拉菲尔不禁苦笑起采,这未免也和自己先前在心中所描绘的战场生活差太多了。 “舰长,有要事禀告。”爱克琉雅突然站起身来,并露出严肃的表情。 “什么事?” “关于这只猫的事。”爱克琉雅将迪亚荷抱到了她的面前。 “难道你也希望让迪亚荷留在舰上?”虽然津特并没有明说,但拉菲尔可以感觉得到,其实他并不希望让迪亚荷离开这里;而爱克琉雅似乎也很喜欢有只猫待在自己的身边;更麻烦的是,如果硬是要目己说出是否喜欢这只猫的话,其实拉菲尔和这两位翔士的意见是完全一样的。 “先前,我已经就让它继续留在‘巴斯罗伊魯号’上以及送他回拉克法卡尔两种情况下的死亡机率作了一番对照。” “所以呢?”拉菲尔无意间流露出厌烦的语气。就算不继续听下去,她也早就知道爱克琉雅的结论会是什么了。 “在陈述结论之前,请让我向舰长进行说明。”一幅平面影像出现在爱克琉雅与拉菲尔之间,各式各样的图表则在影像上面漫天飞舞着。 在拉菲尔的印象里,这位次席翔士应该是一位非常沉默寡言的女性。没想到跟前的爱克琉雅竟然会对自己滔滔不决的说明起来,她也只好心不在焉的呆望着对方了。 算了,就当作是打发时间也好——拉菲尔看开了。 “你是林主计列翼翔士吗?”背后突然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 津特吓得将刚才还咬在嘴里的一根玉蜀黍掉在地上,并转过头去张望了起来。 阿特斯琉雅百翔长就站在那里。那头闪着金属色泽的青发和她的兄长完全—样,尾端则是扎成了一束小马尾,而那对宛如豹眼一般的黄玉色眼眸,则直朝津特这边来回打量着。 这里是机动酒保街“达库鲁”的中央通道,或者应该这么说,其实这里才是真正的“达库鲁”所在地。 机动酒保街“达库鲁”的内部是一条细长的管状通道,而这根管子的正中央是一条可供往来的访问者5移动的步道,在步道左右并列着许多商店,步道区的上方及下方区域则开辟为服务人员专用的通道以及商品专用的运输道路,至于仓库之类的空间则设置于管内最外缘的上下水道区中。 因为它的重力来源并非向心力,而是来自于重力控制装置的关系,所以当初设计这座酒保街的人并不认为有将它建造成环状的必要。实际上,环绕在亚普提克3行星的卫星轨道上的“达库鲁”看起来就很像是一条被随手丢弃在宇宙中的粗绳,而巡察舰和突击舰则像是挂在这条粗绳上的小铃当。 “阿特斯琉雅百翔长——”津特慌乱的向对方敬礼。 “我已经从父亲那边听到许多关于你的事喔。”光从对方的语气听来,津特还是无法猜透对方的心情。 津特与阿特斯琉雅之间有相当复杂的人际关系。她的父亲和津特有很深厚的情谊,虽然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很大,但相信百翔长的父亲应该会接受津特用“友人”这个名词来称呼他才对。 但是,津特与阿特斯琉雅的兄长,也就是已故斐布达胥男爵之间的关系可就……虽然津特在整件事情上并没有扮演任何积极角色的意思——如果要用最公正的话来说,他从头到尾根本是处于无能为力的状态——不过他也要为已故男爵的死担负一部分的责任。 “是的!”津特用力挺直了身体并紧张的说:“先前承蒙您的父亲多方照顾了!” “你的身体不要那么僵硬好吗?”阿特斯琉雅露出了微笑。“如果你以为我是为了哥哥的事情而来的话,请你尽管放心。” “这样啊……我真的可以放心吗?”津特不停的眨着他的眼睛。 “老实说,自己的哥哥被杀害并不是一件值得愉快的事。” “说、说的也是。” “不过,毕竟所谓的兄妹之情本来就是一种很淡薄的缘分。其实我也不赞成他对待父亲的方式,再怎么说也不 能将自己的父亲囚禁起来嘛。” 由于两人一直站在步道正中央的关系,往来的翔士与从士们只好一面露出困惑的表情一面侧身通过。 “再说,我们也不能算是一对感情融洽的好兄妹哦。”阿特斯琉雅继续说着。 “可是,这个,该怎么说呢……”津特开始手足无措了起来。“总而言之,对于您兄长的遭遇我真的感到很遗憾。” “是啊,是很遗憾。”阿特斯琉雅突然伸出手指只住额头沉思了起来。“但问题就出在爵位上了。” “什么?” “我想你也很清楚,斐布达臂可是个很乡下的地方,就算我想去拜访邻近的城馆也要花上好几天。我从小时候开始就非常讨厌那个地方了,只要一想到自己得要在那种地方住一辈子,就会忍不住开始毛骨悚然起来。” “这样啊……” “当我的哥哥继承爵位的时候,我真的是松了好大一口气,这么说绝对不夸张哦。那时我还以为自己终于能在拉克法卡尔玩—辈子呢。不过,托你那位公主大人的福,我难得拟好的人生计划就这么被她破坏了。” “对不……”津特差点就要反射性的向对方道歉,但他还是及时将这句话收了回去。“这个……很抱歉,但如果您刚才所指的人是我们舰长的话,舰长可不是我的那位公主大人喔。” “请别在意,我刚才只不过是加了一点文学性的修辞而已。” “这样啊……”津特终于鼓起勇气说出心中的疑虑。“这个,果然直到今天您还是不原谅我们……” “根据我从父亲那里听来的一些事,我本来对你的印象还是一位稍微聪明一点的好青年哦。”阿特斯琉雅扬起了一边眉毛,并对津特投以责难的眼神。 “真是非常抱歉。”津特低下了头来。 “如果我真的恨你们,我才不会随便将心里的恨意公开给你们知道呢。”她耸了耸肩。“毕竟我可是有利用自己的地位去公报私仇的立场哦。如果我真的恨你们的话,我早就在默默等待机会向两位报仇了。” “原来如此。”津特慎重的点了点头。“可是,您不是因为爵位而对我们……” “啊,其实也不是什么多严重的事。后来当我仔细想过以后,才发现成为贵族的当家还真是一件舒服的事,就算那块领地再怎么寒酸,能够统治它的感觉还是很令人愉快的。我还曾想过要仿效哥哥的作法,到各处去收一大堆美男子来当我的家臣呢。不过,那也是这场战争结束以后的事了。” “这……还真是一个很好的想法呢。”因为津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所以他只好用最保守的话回应着。 “总而言之,你就跟你那位公主大人说吧。我并没有恨她,就算我因为这样被迫接受了爵位,也早就当它是命运的安排而看开了。” “为什么您不自己亲口跟她说呢?” 当津特提出这个问题之后,阿特斯琉雅那充满光泽的眉毛突然皱了起来。“因为她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呀。” “很难相处?” “是的,毕竟她可是亚布里艾尔家的公主嘛。虽然在工作上是还不至于会这样,但私人的事情我就无法很轻松的向她开口了。” “原来是这样啊。”津特不禁叹了一口气。 人生真是不公平,明明有许多人都是津特觉得很难相处的对象,但会认为津特很难相处的人似乎都不在这座银河里的样子。 “你一定要代我转达哦。”阿特斯琉雅又强调了一遍。 “是。”津特无力的点头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警报声突然在整个“达库鲁”中响了起来。 “什么事?”阿特斯琉雅立刻看着自己的终端手环。 周围的翔士与从士们也都一起盯住了他们的左手腕。不知道为什么,津特突然觉得这样的场景十分滑稽。 但他还是举起左手并注视着自己的终端手环。 “发文者:突击力舰队‘拉图修’、受文者:全体军士。不明巡察舰级时空泡六个,从韦恩布鲁门方面飞来,判定应为敌军之威力侦察。所有待命乘员立即回到各自岗位。” “哎呀,糟糕。”阿特斯琉雅并没有再多看津特一眼,只听到一阵高亢的脚步声响了起来,然后她就一个人快步离去了。当警报声开始响起来的时候,爱克琉雅的说明仍然没有结束的迹象。 “有话待会再说,现在……”当拉菲尔正打算下达命令时,平面影像上的图表已经出现变化了。 现在出现的是舰内全体乘员名簿,在各乘员姓名栏旁边的状态栏则标上了‘舰内’或是数字等记号;其中外出乘员旁边的数字代表他们将会在几分钟后回到舰上。对现在的拉菲尔而言,这确实是她最希望掌握的资讯。 “预计全体乘员将在十二分三十七秒后集合完毕。”爱克琉雅以不带感情的声调报告着。 “注意,这里是舰长。”拉菲尔发出了舰内广播。“还留在舰上的乘员立刻在十分钟内回到各自岗位上。” 当拉菲尔下达这道命令之后,平面影像上的乘员名簿也在同时转变成拔锚作业程序表,表格上的各项目则分别以红或蓝的文字颜色条列出来。 “蓝色项目代表可立即进行的程序。”爱克琉雅自言自语般的说着。 没想到她还蛮机灵的──拉菲尔对这位平常沉默寡言的次席翔士有了新的评价。 当拉菲尔逐一对目前可进行的程序下达指令时,兴奋与欢喜的情绪也在她的心中逐渐翻涌起来。 这就是她的第一次战斗。 在上酒保街的翔士当中,最先回到舰桥的是山姆森。他的手里还紧握着一颗小药丸。 当山姆森在监督席上坐定位子之后,他马上把那颗药丸丢进了嘴里。 “哇噢,感觉好恶心。”只见他皱起眉头,并自言自语了起来。“我最受不了这种酒醒时的感觉了。” 看来他刚才一定喝了不少酒,所以才借用药力将酒精从血液里代谢掉。 因为负责舰内机械装置的山姆森终于就位的关系,“巴斯罗伊魯号”终于能够进行出击准备了。 只见山姆森用力的甩了甩自己的头两三次,随后便开始掌握自己部下的行动。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索巴修也悄悄的来到了舰桥,并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而最后一个到的人就是津特。 “太慢了,津特。”拉菲尔开口了。 “抱歉,啊,对不起,舰长。” 包括从士在内的全体乘员都回到了舰上,比预定时间快了九十二秒。 “很好,全舰外出入口关闭。”拉菲尔下达了命令。 舰桥很快就恢复了活力。 “准备切断暨收容联系通道。” “准备完毕。” “前方姿势控制喷射口,以最小推力喷射。” “喷射开始……,喷射中。” “切断联系通道!” 突击舰“巴斯罗伊魯号”离开了机动酒保街“达库鲁”的码头。 “舰长,有通讯。”爱克琉雅传来了报告。 “注意,这里是司令。”阿特斯琉雅百翔长的立体影像出现了。“正式命令已经下来了。我们将负责捕捉不明时空泡群,并在确认对方为敌军之后,将它们彻底歼灭。集合地点的坐标会先传送过去,各舰收到之后立刻以最大速度尽速至指定坐标集合。还有谁有任何问题?” 虽然司令是这么说,但似乎没有任何突击舰提出问题的样子。 “很好。”突击队司令的朱红色双后再度开启。“相信诸位当中应该有许多人是从现在开始才要经 历第一次的实的体验,其实我自己也是第一次。那些不明时空泡群很有可能就是敌军,他们应该是来对我们进行强行威力侦察任务的。真是的,韦恩布鲁的部队到底在作什么呢?算了,反正我们本来就不该对那些警戒部队有过多的期待。但话说回来,我也不得不承认敌方的行为确实是相当的勇敢,”说到这里,阿特斯琉雅突然行了一个军礼。“就让我们向这群勇者献上最适合的欢迎仪式吧!” 说完,阿特斯琉雅的影像便以保持敬礼的姿态消失在荧幕的画面上。 在突击舰之类的小型舰中,一般而言通常宇宙中的操舵工作是由舰长来担任。这时候拉菲尔先把头环的接触缨连上了舰长席的端子,并将空视知觉切换到舰外模式;而设置在“巴斯罗伊魯号”船壳上的无数感知器则将接收到的舰外资讯传进了她的脑中。 她将左手套进了控制笼手内。 借由姿势控制喷射口,她先变更了舰首的方向,并以宛如微风一般的低温喷射与“达库鲁”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四周的舰艇也摆出了相同的发射态势,因此拉菲尔也必须和这些战舰保持一定的距离。 已经有几艘舰艇冲到前方并开始加速了。 拉菲尔也用她的空识知觉确认集合地点的位置。亚普提克门就在附近。舰首也依照控制笼手的指示朝向集合地点的预定位置。 “主引擎点火!”拉菲尔下达了命令。 她可以从座椅上感受到那阵由物质与反物质相互吞噬所产生的震动。左手的五指开始弯成了全力加速的形状。 在拉菲尔的空识知觉中,细长的“达库鲁”酒保街正和亚普提克3行星一起被远远抛到了后方去。 “来吧,要赛跑罗!”山姆森捻指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声响,由他所倾注心力整备的机械装置也顺畅的运转着。 她可以感受到原本还在前方的空间迅速前后方飞去。 这种感觉是很难用言语来形容的。在四周散开的僚舰一齐以高速向后退却,其中甚至还包括了先行出击的舰艇在内。这是因为“巴斯罗伊魯号”正以全力加速的姿态在它们的后方追赶的关系。 而那些被拉菲尔抛诸脑后的舰艇,也立即加速跟了上来。 这时候,拉菲尔不禁为自己生来即为亚维人这件事表达由衷的感谢。 前方已经可以看到一艘加速性能较差的巨大战列舰影了。如果再继续前进下去的话,两舰一定会对撞的。 于是她微微动了一下手指以修正航向。 “巴斯罗伊魯号”也在下个瞬间从战列舰的外壳旁边掠了过去。 “舰长,战列舰‘琉姆索夫号’的通讯。”爱克琉雅传来了报告。“对方抗议本舰违反安全基准规则。” 哦,原来这艘战列舰叫“琉姆索夫号”啊一一这是拉菲尔心中唯一的感想。 “对方要求与舰长直接通讯。” “我很忙,”拉菲尔当场回答道。“告诉对方我不接。再说,这次作战本来就没有战列舰的出场机会。” 当爱克琉雅依照舰长指示对战列舰做出口应之后,只见她一面用意味深长的神情紧盯着眼前的通讯画面,一面小声的哺哺自语着:“生气了,生气了。” 而在次席翔士还在专心听取对方的抱怨时,“巴斯罗伊魯号” 已经疾行到战列舰的前方位置上了。于是拉菲尔先将航向调整为原来的方向,接下来她就让引擎火焰直接前后方“琉姆索夫号”的舰首喷出,并朝前方全力加速而去。 “先任翔士,”拉菲尔向索巴修问道。“前方还有本队所属的舰艇吗?” “只有一艘,舰长。”这是索巴修的回答。 “是那一艘舰艇?” “向导突击舰‘加姆洛伊魯号’。” 向导突击舰其实就是一支突击队的旗舰,也就是说,那是阿特斯琉雅司令所乘坐的舰艇。 “距离呢?” “约二谢达诸。” “看来最先抵达目的地的荣耀得让给百翔长了。”拉菲尔轻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因为突击舰彼此性能相同的关系,先出发的舰艇当然就能先抵达目的地。换句话说,“加姆洛伊魯号”应该就是队中最先完成拔锚动作的突击现了。 老实说,自己是有点不甘心。 “巴斯罗伊魯号”终于来到预定开始减速的空间点了。 在亚维人的大脑皮质中有一处称为“航法区”的区域,一切轨道计算工作都在该处区域内无意识的进行着。 因此,与其说拉菲尔知道何时才是减速的时机,还不如说这是她在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所做出的直觉反应还比较恰当。 她先将引擎喷射暂时中止,然后再让舰首方向调头沉转一百八十度,之后又重新启动引擎并令它全力喷射出火焰。 这时,其它舰的引擎火焰光芒也在舰首前方陆陆续续的绽放起来。 它们看起来就像是一道以“达库鲁”为源头并朝亚普提克门疾冲而下的瀑布,不过在这道瀑布当中的每一条湍流却都拥有非常强大的破坏力。 各舰舰尾的引擎排气汇集在一起之后,便在真空中形成了一团浓密且高温的雾气。 “舰长,”爱克琉雅报告着。“已收到集合讯号。” “将它反应在空识知觉中。”拉菲尔下达了指示。 在那群已经聚集在亚普提克门的舰艇中,有一艘突击舰正对外传送着规律的讯号。它应该就是向导突击舰“加姆洛伊魯号”了。 “舰长,加姆洛伊魯号’传来通讯。”爱克琉雅说。 “将通讯显示出来。” “原来最先抵达的人是亚布里艾尔十翔长啊。”阿特斯琉雅百翔长以不可思议的语气如此说着。“在全舰集合完毕之前,继续在原地待命。” “是!”在拉菲尔敬礼之后,百翔长的影像就消失了。 在这段时间里,六艘突击舰也已经全部集合完毕。这六艘舰艇组成了一个圆阵,并等待分舰队司令部下达进一步的命令。 “已收到事前说明的通讯。”爱克琉雅说。“现在就将它投影在平面宇宙图上。” 舰桥地板上随即出现了一幅以亚普提克门为中心的平面宇宙图。拉菲尔则仔细观看了起来。 在平面宇宙图的立体影像中,亚普提克门的形状就像是一个凹陷的螺旋状洼地,而“洼地”在平面宇宙图中所代表的意义,则是该处的时空粒子浓度相当稀薄的意思。 而环绕在“门”周围的青色光点群则是进行哨戒任务当中的我方舰艇。 在这群青色光点的外侧是一片广大且平坦的平面宇宙(当然,平坦所代表的含义就是时空粒子浓度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而在平面宇宙图的一角则有六颗以黄色光点代表的时空泡群,并且还排成了一条直线。 黄色光点的附近浮现出一栏说明文字,它的内容是这样的:‘这组不明时空泡群极可能为敌军,质量是巡察舰级。目的应为对韦恩布鲁暨亚普提克方面的我军势力进行侦察及掌握。’ “真近啊。”拉菲尔脱口说出了心中的感想。 一条虚线从黄色光点群的位置延伸了出来,那应该就是对方的航向。如果让对方继续航行下去的话,他们可就会掠过亚普提克门并扬长而去了。 “看来我们如果不认真起来的话,可就无法达成作战目的了。”索巴修将他的两只手臂交叉了起来。 “那不正好?我们赶快过去解决它们吧。”山姆森说道。“我自己最珍爱的酒瓶还留在酒馆那边呢。啊,那燃液的曲线……!我还剩很多酒没喝完呢。” “听您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 大家要不要喝点什么呢?”津特提出了他的意见。 就在这个时候,迪亚荷突然轻巧的跃上舰长的膝头,并盘起身子撒娇了起来。舰内也在一瞬间笼罩着一股紧张感。 “津特!”虽然自己曾经下定决心,绝对不在部下面前称呼主计列翼翔士的个人名,但拉菲尔还是将它给抛到脑后了。“我确实是想喝点什么,但在这之前先将你的猫安置一下如何?另外,我要一杯桃果汁。” “您要一杯热的桃果汁,然后还要切一片柠檬放在果汁上面是吗,舰长?”津特站起身来,并顺手将猫笼提在自己的手中。 “你马上就让自己的立场变差了。”爱克琉雅抓住并提起了迪亚荷的后颈,并以略带责备的语气向它说着。“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拉克法卡尔可是很远的哦。” “它可是我的猫耶?”津特也用略带不满的声调回应着,并从爱克琉雅手上将猫接了过来。 “你在嫉妒?”爱克琉雅凝视着津特的双眼。“对了,我要红茶。冰的,而且要加苹果香味。” “知道了。”津特将迪亚荷塞进了猫笼里。 当猫笼的门被关上时,迪亚荷发出了一声虚弱的叫声。 “请问舰长,能否准许我喝一杯含酒精的饮料呢?”山姆森问道。 “你刚才应该是对我说了一句玩笑话吧,监督?”拉菲尔以温和的口吻确认着。 “当然,舰长。虽然我是想缓和一下舰桥的气氛,但这句话似乎并不怎么好笑的样子。”说完这句话以后,山姆森便回头以哀伤的表情望着津特:“不必准备我的份喔,小弟弟。” “知道了,不过,请你不要叫我小弟弟好吗?” “如果你能把不包含那只猫在内的三角关系处理好的话,我就不会再叫你小弟弟啦。” “还是请你叫我小弟弟吧。”津特很干脆的回应着。 不过拉菲尔还是注意到,津特在说这句话之前曾经先回头瞥了爱克琉雅与自己一眼。虽然她并不是很明白他这个动作的意义,但不知为何心里就是觉得很不满。 “话给我一杯绿茶。”索巴修也开口了。“记得舰上应该还有约尼伯国出产的茶叶,另外请帮我加大里的砂糖。” “我明白了。”津特开始在控制桌上输入指示。 当大家吸饮着手中的饮料,而山姆森则挂念着那只还留在“达库鲁”那里的酒瓶时,向导突击舰终于传来一道通讯。 “本舰已经收到了来自分舰队司令部的指示。”阿特斯琉雅的影像说明了起来。 “既定时间一到,全舰立刻进人平面宇宙。现在就将本队的预定进入时刻传送过去,一旦进入平面宇宙之后立刻集合在本舰后方,并采取单列纵阵。” 在拉菲尔面前的战斗指挥桌一角正显示着亚普提克驻留部队的标准时间,而在标准时间的下方如今出现了一行新的时刻,那就是进人平面宇宙的预定时刻。 “听好,”阿特斯琉雅露出了凝重的表情。“我们的目的是要将这群不明时空泡完全捕捉并彻底歼灭。只要让任何一艘联络艇逃走,这场战斗我们就输了。相信大家应该都很明白,在第一次的战斗中就吃败仗可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还有谁有任何问题?……很好,我们就在平面宇宙中再见吧!” 这时候,用于先行部队的舰艇已经进入亚普提克门了。 不过距离“巴斯罗伊魯号”正式出击的时刻还有一段时间。当然,如果不以全力加速的状态前进的话,就算现在出发也无所谓。 然而拉菲尔还是希望自己能以全力加速的姿态冲进“门”内,毕竟现在已经是战斗前的最后一刻了。 看来其它舰艇的舰长也都抱持着与她相同的心思,它们都在“门”的附近四处徘徊着。 时间终于到了。 “很好,出击了!”拉菲尔可以感受到心中那份高昂的情绪。套在控制笼手里的手掌紧紧握出了全力加速的形状。 突击舰“巴斯罗伊魯号”的主引擎怒吼了起来。 僚舰也在同时一齐喷出巨大的引擎火焰。 “监督,准备启动时空泡产生装置。” “是!” 前方就是亚普提克门了。在她的空识知觉里,那四散发着磷光的球体正逐渐扩增它的存在感。 “产生时空泡!”拉菲尔下达了命令。 “时空泡产生装置,没有异常。”山姆森的语气跟刚才完全不同,非常的认真。 “确认产生时空泡。” “距通过‘门’还有一分钟。”索巴修也传来了报告。 “在通过前三十秒时开始读秒。”拉菲尔依照既定程序下达命令。读秒终于开始了。 “……五、四、三、二、一,进入平面宇宙。”索巴修说道。 “立刻确认向导突击舰的位置。” 当舰艇从通常宇宙进入“门”之后,会从“门”的那一个位置出现在平面宇宙上完全只能看运气。换句话说,如果以拉菲尔现在的所在位置为基准的话,她已经事先预测到阿特斯琉雅百翔长的乘舰可能会从“门”圆周上的另外一侧出现的情况了。 幸好,“加姆洛伊魯号”出现在平面宇宙的位置离自己并不远,两舰之间的距离大概只有“门”外侧周长的三分之一左右。 “加姆洛伊魯号”规律的将舰外时空泡在移动状态与停止状态之间作反覆切换,这个动作是为了方便让速度较慢的麾下突击舰能够尽快集合在它的身边。 “追随过去!”拉菲尔命令着。 负责操纵时空泡的人并不是她,而是索巴修先任翔士。 “是。”索巴修变更了时空泡的移动方向,并采取完全移动状态。其它僚舰陆续接近向导突击舰的模样,也在平面宇宙图中一览无遗的显示了出来。 敌人在那里?──拉菲尔的视线在平面宇宙图中搜寻了起来。 六颗还在远方的不明时空泡──它们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是敌军了──此时已经展开了分散的动作。 看来对方似乎也很希望能够将搜集到的情报带回自军的阵营,那怕最后只有一艘舰艇回去也行。他们所能按集到的我军情报,相信都应该只是一些诸如迎击舰艇的数量,或是展开作战态势的反应时间之类的片断资料。不过,正如一位地质学者能够单凭一块岩石就正确推测出行星环境一样,如果敌军的情报分析机构够优秀的话,他们一定也能从这些资料推断出星界军的全貌。 确实是一项足以向对方致上敬意的勇敢行为──拉菲尔如此想着──既然这样,就算赌上星界军的名誉,她也绝对不能让任何一艘敌舰回到自军阵营去!虽然她心里是这么想,但现在的拉菲尔也只不过是一分突击舰长,能作的事情也很有限。她顶多只能一面跟在向导突击舰的后方,一面期待发射反质子炮的机会能够降到自己的身上来而已。 第一突击队麾下的六艘舰艇终于集合完毕了。当它们按照顺序排成一列之后,“加姆洛伊魯号”便以完全移动状态向前航行了起来。 当然,“巴斯罗伊魯号”也在向导突击舰的后方紧紧跟随着。它是单列纵阵中的第三艘舰艇。 第一突击队终于和更大的作战单位──第一0五八突击战队会合了。而在会合的同时,星界军的攻势也慢慢的朝敌方冲过去。 敌舰连忙将航向调头,并试图远离亚普提克门。 为了压制敌军的动向,第一0五八突击战队立刻向左右展开其两翼。 这时,从不明时空泡的内部开始分离出八个小质量的时空泡。 “加姆洛伊魯号’传来泡间通讯。”爱克琉雅说道。“立刻进行时空融合。” 拉菲尔轻轻的朝索巴修的方向点头示意。 她很快就明白司令的意思,因为那些分离出来的时空泡应该就是机动时空爆雷。 机动时空爆雷,又可简称为“机雷”──在这种本身具有时空泡产生装置,又能在平面宇宙中自在行动的反物质炸弹的威胁下,突击舰几乎没有任何招架的本钱,顶多就只能以采取集合阵形的态势来巩固防备的能力而已。 第一突击队的六艘舰艇随即融合在同一颗时空泡之中。 “我想应该不用再对各位说明目前的状况吧?”随着电磁波通讯的恢复,阿斯琉雅百翔长的影像也出现在荧幕画面上。“总之先遇进眼前的危机再说,各用立刻进行资讯连结。” 来自“加姆洛伊魯号”的指令陆续流进了拉菲尔的空识知觉里,只见她再度套上控制笼手,并操纵“巴斯罗伊魯号”前往司令所指定的战斗位置。 另外一方面,她的双眼依然直视着那幅平面宇宙图,只见疑似机雷的时空泡正直线朝这里逼近过来。看来她第一次实战的对手,应该就是这些不会思考的机用了。 “准备发射反质子炮!” “安全装置已经解除。”索巴修说。“准备完毕。” “连射式凝集光炮那边如何?”拉菲尔询问着爱克琉雅。 只见次席翔士露出了奇妙的表情,看来她已经将可动地控制的准备程序执行完毕了。 “距时空融合预定时刻还有二十秒。”索巴修开始倒数计时了起来。 拉菲尔的空识知觉已经感知到时空泡内层表面的起泡反应。看样子来自敌方的时空粒子已经住人这颗时空泡,换句话说,两颗时空泡合为一体的时刻也即将到来了。 “五、四、三、二、一,时空融合。”索巴修传来了报告。 一处洞口在前方突然开启,并逐渐的扩大它的口径。拉菲尔可以感知到有物体存在于那处洞口的深处。 “确认为‘人类统合体’的机动时空爆雷。”在索巴修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平面宇宙图上的所有黄色光点也一瞬间转变成代表敌军的红色亮点。 拉菲尔闭上眼睛,并将注意力集中在空识知觉上。当她将右手食指扣上了反质子炮的扳机之后,便微微动着左手指让“巴斯罗伊魯号”的舰首正面迎向机用。 “各舰,发射──!”阿特斯琉雅的命令传到了她的耳中。 由于反质子炮发射时所产生的反作用力相较起突击舰的质量来可说是微不足道的关系,因此拉菲尔在发射的瞬间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可称得上是冲击的力量。 六道反质子流朝着机雷的方向直奔而去。 敌方的机雷也立即陷人于反质子流的漩涡当中,并在下一个瞬间尽数四散。 虽然这是一个不怎么令人尽兴的结局,但整场战斗却并不因此而结束;相反的,正式的战斗是从现在才要开始。 “第一份工作已经结束了,解除时空融合吧。”阿特斯琉雅说。 当星界军的突击舰部队还忙着防御机雷的攻击时,敌军的巡察舰已经掠过尚未展开完成的包围网,并已经航行一段相当长的距离了。 敌方发动机雷攻击的另一个目的其实也和质量有很大的关系。因为机雷就算被击碎,残骸还是会留在各突击舰的时空泡内部;又由于时空泡的速度仅与其质量有关,所以决定舰艇在平面宇宙中速度的唯一因素就是泡内所有物质的质量。 重整态势并再度组成单列纵阵的第一突击队,开始对敌舰进行追逐战。就算构成机雷的物质加重了时空泡的负担,突击舰的速度还是比巡察舰快。 当拉菲尔的视线重新回到平面宇宙图时,已经有四支突击舰队向敌舰所在位置追了过去。 “跟那个时候好像喔。” 目前手上无事可作的津特走到拉菲尔的身旁并在她的耳中声说道。“只不过这次我们的立场好像倒反过来了。” “嗯。”拉菲尔点了点头。 她和津特当年曾经在一艘名叫“哥斯罗斯号”的巡察舰上待过,不过“哥斯罗斯号”最后却在落单的情况下被敌方突击舰包围而爆炸沉没。 然而,这些疑似巡察舰的敌舰如今则是要正面迎接一场远比“哥斯罗斯号”的处境还要艰困的战争。 “不过,这也不代表我们就能高枕无忧。毕竟本队可是率先冲向战场的舰艇,如果能毫发无伤就算奇迹,就算全灭也没什么好奇怪。” “你还是一点也没变耶。”津特露出了虚弱的微笑。“其实,……从刚才开始我就害怕的不得了。” 拉菲尔在确认四周没有人竖起耳朵来偷听之后,才对津特说道:“老实说,我也很害怕。” 当自己成功通过一场战斗的考验之后,心中那份高昂的情绪也跟着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悄悄盘据在心头的冰冷恐惧。 而且,拉菲尔的心里还浮现出一股疑念──难道阿特斯琉雅百翔长打算就这么直接冲过去? 虽然仅凭六艘突击舰就想正面挑战巡察舰的动作的确称得上是一种勇敢的行为,但它同时也有资格被称为是一项无谋的举动。 这位司令会不会正好是一名无能的指挥官? 但就算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她还是无力去改变什么,顶多也只能透过泡间通讯向长官陈述自己的意见而已。 实在是太不方便了──拉菲尔不禁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即使她得要执行一项过于草率的命令,却连事前提出抱怨的机会也没有。 “听到你这句话以后,我就安心多了。”津特的笑容突然灿烂了起来。 “为什么我说自己很害怕,你反倒会安心起来?” “这个嘛,为什么会这样呢?”津特耸了耸他的肩膀。“可能是因为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害怕而发抖个不停的话,总觉得这样子好像不太公平吧?” “我认为这里应该没有人不感到恐惧才对,”说到这里,拉菲尔突然将视线停留在迪亚荷的笼子上。“唯一例外的大概就只有那只猫而已。” “除了帮它清洗身体的时候,迪亚荷一直都是勇敢无比的。”津特也表示赞成。 在突击舰“巴斯罗伊魯号”的翔土里,只有山姆森军匠列翼翔士有过实战经验。 他曾经参加过三年前的史卡雷修门冲会战。 但就算是这样的山姆森,如今的他也收起了平常开阔的表情,并专注的朝前方控制桌上的某一点凝视着。 “距时空融合预定时刻还有十二分。”索巴修传来了报告。 索巴修的表情不论何时一直都是一副镇定的模样。 当然爱克琉雅的表情也是一样。不论何时,拉菲尔就是无法从这位次席翔士的神色看出她的内心想法。 当拉菲尔注意到舰桥内的紧迫感正不断升高的时候,她的心情也跟着再度高昂了起来。 然而,内心的恐惧并不会因为这样就完全消失,因为她很快就察觉到自己的嘴唇正不停的饭抖。于是拉菲尔开始紧抿着双唇,好不容易才将颤抖的情况勉强压制下来。 在最前方航行的“加姆洛伊魯号”突然放慢了速度。也许这位司令的心情也和拉菲尔一样,所以才打算借由放缓脚步的方式等其它突击队跟上来吧;或者这个举动也可能是战队司令部先前曾经对阿特斯琉雅所下达的指示之一。 “时空融合预定时刻已有所变动。”索巴修很快就传来了报告。 “好险,”津特的表情看来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我本来还以为得要靠这六艘突击舰冲过去呢。” 第四突击队也已经跟上来了。当我方的数量终于增加为十二艘之后,“加姆洛伊尔号”又再度将 时空泡切换为完全移动状态。 十二艘突击舰采取了二列纵队的阵形,并继续追逐着位于前方的敌方巡察舰级时空泡。 “距时空融合还有十分。” 也就是说,自己无能为力的时间还有十分钟。拉菲尔只好从战斗指挥桌前站起身来,并以两臂交叉在胸前的姿势瞪着那幅平面宇宙图。 其它地方已经开始进行战斗了。 有几颗小型突击舰时空泡开始对一颗敌时空泡展开包围。只见那颗质量增加的敌时空泡在下个瞬间就突然消失,随即又分裂出数颗小型的我方时空泡来。 这不禁让拉菲尔回想起小时候曾经看过的某处地上世界的记录影像资料,她的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因为这让她联想到一群敏捷的肉食兽正撕咬其猎物肉体的场景。 如今这处领域简直就成了亚维人的狩猎场。 而拉菲尔的“巴斯罗伊魯号”则像是一头猎犬,正朝着眼前的敌舰步步进退而去。 “敌时空泡分离。”索巴修传来了报告。 正如先任翔士所言,又有四颗质量的时空泡朝这里过来了。 难道敌方还有存量?──拉菲尔轻轻的乍了一下舌头。 它们绝对是机雷没错。看敌方已经将自己的命运托付给最后的希望,所以才会将剩下的机雷一起投射出来。 “队司令有无任何指示?”她向爱克琉雅询问着。 “还没有任何……”话才说到一半爱克琉雅就立刻改口说道。“司令部传来泡间通讯,以个舰为单位应战。” “是吗。”拉菲尔点了点头。 现在已经不像上回一样可以有充分的时间等待时空融合的时机了。 突击现对机雷的防御能力是很薄弱的,能否生还完全要靠运气来决定。 拉菲尔集中心神在空识知觉上,并准备随时迎向与机雷进行时空融合的那一刻。 就在这个时候,她才察觉到旁边那个人影还伫立在自己的身旁:“津特,回到你的位置上去。” 身为书记的津特在进行战斗时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负责维持舰内的环境。也就是说,当船舰受到损伤时总是有某个区域会因此产生大气外泄的现象,而他的职务就是负责撤离还留在这类区域内的成员,并封锁该处以防止其它区域受到牵连而产生气压下降的现象。 换句话说,除非这艘舰艇受损,否则津特的战斗岗位可说是全舰最闲的地方。 津特耸了耸肩。“如果本舰被机雷直接命中的话,不知道到时候我这位书记还有没有工作可以作?” 这么说也没错──拉菲尔如此想着。 如果这艘突击舰被机雷直接命中的话,大概全体乘员从此都不必再作任何工作了,因为“巴斯罗伊魯号”到时早就被蒸发到不留痕迹了。 “随便你。不过你可得站稳一点,我可不希望你倒在我身上。到时如果你妨碍我操作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 “我会注意的。”说完这句话之后,津特便摆出副舰长的架势并站在拉菲尔的斜后方。 “疑似机雷的时空泡正在逐渐逼近。”索巴修说。 红色的光点正朝代表第一突击队的青色光点串逼近过来。 只见其中一颗红色光点先是横掠过带头的青色光点──也就是“加姆洛伊魯号”,随后又平行擦过了后方的光点,如今它正与“巴斯罗伊魯号”并排在一起。拉菲尔可以听得见津特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接下来敌方机雷便朝“巴斯罗伊魯号”的后方继续推进。 当她以为红色光点即将要掠过所有青色光点的时候,它们突然急速转向,并直接朝队伍中最后一艘突击风的时空泡疾奔过去。 “敌机雷与‘基德洛伊魯号’进行时空融合。” “基德洛伊魯号”就是最后一艘突击舰的名宇。 两颗光点先是纠缠在一起,随后它们就转变成一个代表“敌我方交战中”的紫色光点。 不过,这颗光点最后还是恢复成暗色,看来那艘突击舰还是从机雷的攻击中生还下来了。 “‘基德洛伊魯号’脱队了。”京巴修说道。 由于加上机雷质量的沉重负担,“塞德洛伊魯号”的时空泡也因此变重了不少。就算该舰采取完全移动状态,也已经无法跟上其它舰艇的速度了。 然而,阿特斯琉雅百翔长并没有放缓速度的打算,依旧以完全移动状态继续朝敌舰追去。 在剩下来的机雷当中,其中一枚正强而有力的袭向第四突击队中的第五号舰艇。 然而那艘突击舰并没有“基德洛伊魯号”一样的幸运,因为那颗紫色的光点在转瞬间就消失在平面宇宙图上了。 如果第一颗机雷当初更早进行转向的话,或许“巴斯罗伊魯号”也会遭遇到同样的命运。 第四突击队当然也没有缓下速度来,它依旧与第一突击队保持并驾齐驱的状态,并一起追逐着眼前的猎物。而在这两支突击队的后方也有数艘突击舰尾随了过来。 “距时空融合还有七分。”索巴修将修正后的时间报告了出来。看来我方正确实的一步步逼近敌舰。 “十对一吗……”津特哨响自语了起来。“看起来还不坏嘛。” “敌舰也越来越像当时的‘哥斯罗斯号’了。”拉菲尔也轻声回应着。 “那么,我们好像是不赢不行了。” “你真的很没常识。”拉菲尔愣住了。“谁会愿意去打一场输了也无所谓的战争?” 津特耸了耸肩,并说:“你这么说也没错啦。” “距时空融合还有六分。”索巴修冷静的声音响遍了整座舰桥。 “该是你就战斗位置的时候了。”拉菲尔向津特说道。“既然对手是巡察舰,你也就有上场的机会不是?” “说的也是。”津特回到了他的书记席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心中那股恐惧感已经完全消失了。 那个人该不会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才刻意走到自己身旁来的吧?──拉菲尔转头望着津特。 不过这个疑问很快就被她从脑中挥开了──那个人应该还不至于会细心到这个程度才对。 然而她也不得不承认,光是和津特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谈就能消除自己心中的那份恐惧。这的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事实。 现在,拉菲尔终于能将所有的干劲全贯注在眼前即将逼近的战斗中了。 “巴斯罗伊魯号”正逐渐拉近与红色光点之间的距离。 “距离与本舰的时空融合还有一分。”索巴修的声调b#没有任何变化。“距离与向导突击舰的时空融合还有三十二秒。” “爱克琉雅,在时空融合的同时与‘加姆洛伊魯号’进行资讯连结。” “知道。”次席翔士简短的回答着。 “加姆洛伊魯号”正偕同第四突击队的向导舰贴上了那颗红色光点。最前锋的两艘向导突击舰终于和敌舰进行时空融合了。 “距时空融合还有十七秒。”先任翔士开始倒数计时了。“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时空融合。” 一艘巡察舰的巨大身影冲进了拉菲尔的空识知觉中。 先前已经完成时空融合的数艘巡察舰,此时也已在该艘敌舰的四周展开了包围网,此外她还感知到一团正破碎四散中的残骸,看来应该是某艘突击舰迎向最终结局之后的遗迹。 难道是“加姆洛伊魯号”?──虽然拉菲尔在一瞬间闪过了这样的疑问,但她随后就明白这不是事实,因为本舰与向导突击舰的资讯连结并没有中断。 “欢迎来到灼热的战场,亚布里艾尔十翔长!”阿特斯琉雅向拉菲尔表示欢迎之意。“立刻到既定的位置上去!” 巡察舰也以舰上可动式凝集光炮迎击了过来。虽然被凝集光击中不至于会对突击舰造成严重的打击,但多少还是会使舰体产生一定程度的损伤。 当拉菲尔用空识知觉确认战斗位置之后,便操纵“巴斯罗伊魯号” 并使其横向移动,随后又将舰首朝向那艘敌方的巡查舰。 她扣下了反质子炮的扳机。 只见一道由身为这个宇宙的构成物质之镜像物所组成的洪流,正以企图与对手共同化为能源的态势尽数倾注于敌舰的舰体上。 虽然大部份的反质子都被敌舰的防御磁场弹开了,但还是有一小部分成功贯穿了舰壳,并掀起一场小型的爆炸。 这时候拉菲尔也来到了“加姆伊洛尔号”指定的空间点。而在下个瞬间,她也再度送出第二道反质子流。 敌舰也在同时发射了电磁投射炮。只见一艘隶属于第四突击队的舰艇顿时化为一团电浆,而二十名乘员的生命也在瞬间内彻底消失了。 “呜!”拉菲尔的眉头不禁紧皱了起来。 来自巡察舰的凝集光也击中了“巴斯罗伊魯号”。不过就算对小型的突击舰而言,一道凝集光也还不至于会造成相当大的伤害。 “损害如何!?”虽然明知道即使保持沉默也还是会有报告传过来,但拉菲尔还是按捺不住这股发问的冲动。不管怎么说,这可是她的舰艇所受到的第一次伤害。 “第十四号仓库出现破洞!”津特说。“不过没关系,本来第十四号仓库就是无人区域,而且也从未对该区进行增压过。” “怎么可以说没关系呢!” 山姆森抱怨了起来。“那里可是储藏了许多贵重的替换零件。虽然我很希望那些东西都能平安无事,……” “反正马上就会有补给了嘛。”津特安慰着。 “我们可是会因此浪费掉那些连一次都没派上用场过的零件喔。” 山姆森以受到心灵创伤般的语气回应着津特。“它们的痛苦和辛酸,难道你都不了解吗?” 他们该不会是借由这些听来无聊的对话,来驱除心中的恐惧感吧──这是拉菲尔的直觉。 有四发电磁投射炮朝赫尔斯罗伊鲁接近! 这时,巡察舰的姿势控制喷射口突然全力喷出,并急速展开调头动作。她发现敌舰的舰首正往自己这里转了过来。 “巴斯罗伊魯号”也在下个瞬间被敌舰的电磁投射炮炮口瞄准了。 “‘巴斯罗伊魯号’,准许你暂时撤离!”阿特斯琉雅那急促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了。 “时空分离!”拉菲尔叫喊着。“快点!” “是!” 在索巴修试图进行时空分离的同时,拉菲尔也不间断的重复扣下手中的板机。核融合飞弹终于发射了,一共有四枚。 其中一枚虽然被反质子的激流击中而爆炸,但其他三枚仍旧朝这里直奔过来。 爱克琉雅虽然也以可动式凝集光炮迎战,但似乎没有任何效果。 来不及了吗?——拉菲尔突然睁大了先前基于将精神集中在空识知觉上的理由而一直紧闭着的双眼。 不过,时空分离还是在飞弹命中“巴斯罗伊魯号”前的最后一刻执行成功了。 汗水正在拉菲尔那淡淡的小麦色肌肤上涔涔流下,而她也在无意识中将一绺紧贴在前额的深青色秀发拔了上去。 “刚才真是好险啊。”索巴修依然是以一派轻松的语气如此说着。 “嗯。”拉菲尔点了点头。 当她将视线移到平面宇宙图上的时候;后续的突击队已经追赶上来,并陆续与战场上的敌舰进行时空融合。 看来已经没有自己的出场机会了——在安下心来的同时,拉菲尔也感到一丝遗憾。 “再度进行时空融合!”然而她还是如此向全舰宣告着。毕竟长官仅准许“巴斯罗伊魯号”“暂时撤离”,并没有下达撤退至后方的指示。 “知道了。”索巴修的手指开始在控制桌上轻快的飞舞着。 不过山姆森却露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拉菲尔似乎能够从他的内心深处听到这句嘀咕——其实交给其他的友军来处理就行了啊。 “巴斯罗伊魯号”再度冲进了战争的庭园。 由于内部同时存在着十几个时空泡产生装置的关系,这颗时空泡已经开始扭曲变形了起来。 敌军巡察舰已经在这个独立宇宙的正中央发出了临死前的量后哀嚎。虽然它的防御磁场已遭破坏,也完全无法变动其舰体姿势,但位于舰首与舰尾的电磁投射炮依然是毫不间断的咆哮着。 “看起来好像是我们正在对它进行林迟处死的样子,”一直凝视着舰外影像中敌舰垂死挣扎模样的津特突然自言自语了起来。“我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战斗方式。” “谈论喜欢或讨厌并不恰当。”爱克琉雅以责备的语气说着。 “突击舰的威力毕竟不足,”拉菲尔也开口了。“在面对大型舰的对手时,我们也只能采取这样的战法。” “我知这,舰长。”津特关掉了舰外影像,并专心监视舰内环境的状况。 而感受到这场战斗即将迎向最后结局的拉菲尔,还是舍不得让手指从扳机中离开。——反正结局已定,不如就用最后一击替它划下句点。 于是拉菲尔一面找寻给予巡察舰致命打击的机会。一面朝对方接近过去。 “虽然我必须对你重回战场的勇气说一声抱歉,”阿特斯琉雅的声音突然传进了她的耳中。“但我已经下令全舰撤离了哦,‘巴斯罗伊魯号’。同时也感谢其他舰艇的辛劳,尽快进行时空分离吧。” “为什么?”拉菲尔不禁脱口问道。“只差一步,我们就能击沉它了!” “我明白。不过,这是战队司令部的命令。长官已经部署了战列舰部队,似乎打算用发射机雷的方式来对敌舰执行最后一击的样子。”百翔长也迅速的说明着。 ——既然如此,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时空分离!”拉菲尔只好下达了命令。 战队司令部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就算对方很快就会迎向完全破坏的命运,但在这之前,我方也一定会牺牲一至两艘的突击舰。 既然如此,那么以机动时空爆雷收拾残局不但可以使损害降到最低,而且在战术运用上也相当聪明。——那么,难道突击舰的任务就只是单纯的伴住敌人脚步而已? 虽然拉菲尔并非觉得这样的结论很有趣,但目前的她还是无力去改变什么。 当时空分离执行完毕之后,她开始眺望着那幅平面宇宙图。只见无数从布阵于后方的战列舰部队分离出来的轻质量时空泡排成了数列,并朝着敌时空泡陆续直扑了过去。 “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山姆森用空虚的声调喃喃自语着。 当机雷群与敌舰进行融合之后,时空泡也在下一个瞬间完全消灭了。不过拉菲尔却只能在一旁静静观看着这段仅在平面宇宙图中上演的短短结局而已。 总觉得先前的一切辛苦都在这个时刻完全遭到了否定。 但不论如何,拉菲尔的第一次战斗还是平安的结束了。 “大家要不要喝点什么呢?”津特提出了他的意见。 “我们来举杯庆祝吧!” 拉菲尔:“举杯庆祝?可我们又没有任何战果……” 津特(轻笑):“不是为了那个目的。是为了庆祝初次出征大家都平安无事啊!” 拉菲尔(恢复了微笑):“说的也是……” 索巴修:“ 这主意不错。” 山姆森:“小弟弟,你挺细心的嘛。” 津特:“不过,就是不能喝有酒精的饮料。” (大家都笑了起来) (从笼子里的角度看,迪亚荷迪亚荷正在挣扎着要出去。爱克琉雅打开了笼子) 津特的内心独白: 总而言之,我们的巴斯罗伊鲁,在没有出现任何人员伤亡的情况下,圆满地完成初次出征的任务。 而我非常希望…那才是此役的最大战果…… (镜头转向第三舰队) 可是就在那个时候,我们只在角落战斗的时候。总司令部则决定结束按兵不动的时期,终于要采取激烈的行动了。 (通讯) 坦:以亚鲁迪克为首,遭到人类统合体强行侦察的星系,已经有五个了。 (镜头:正在无重力室里休息的杜萨纽总司令) 杜萨纽:结论是不可能把他们全部击退是吧? 坦:是的。统计起来的话,让近乎半数的敌舰逃掉了。恐怕让他们带回去不少的情报吧…… 杜萨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强行侦察则有如一把双刃剑,我们不是也得到了……能正确推测对方战力的情报吗? 坦:您说的没错,根据通讯参谋部的分析,敌军兵力最低有180支,而最多有200支舰队。 杜萨纽(微有些吃惊):这样啊…… 杜萨纽(心语):这么一来是我们失策了…… (杜萨纽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杜萨纽:请让我们再好好研究一下,我马上就到舰桥去。 坦:了解! (通讯结束) 杜萨纽的内心独白: 想不到敌军这么快就准备重新和我们交手了。 为的是能明确推测出我星界军的行进方向,要不是那样的话就更容易打败了。 因为敌军在这方面,有充裕的准备预先埋伏下强大的兵力…… 总之…… (镜头:无重力休息室的门打开,杜萨纽走出来) 该做的只有一件事………… 津特的内心独白: 巴斯罗伊鲁的战斗,不过是全部作战计划的一小部分。 才刚结束初次出征的我们,正打算暂时休息一会儿时,(镜头:茫茫宇宙和远处的“门”) “幻炎作战”却又进入另一个新的阶段了…… 第五章 吊唁的晚餐 幻炎舰队的核心,也就是第三舰队,如今已经在德梅特尔星系的上空夸示其威武的军容。 而同时拥有“亚维人类帝国”皇太子及巴尔凯王的身份,并身兼帝国舰队总司令与幻炎舰队总司令的杜萨纽,目前则是在享受着漂浮的乐趣。 在幻炎舰队总旗舰“桑卡伍号”上有一处总司令专用的无重力庭园。虽说这处“庭园”是一个只要塞进十个人就会感到拥挤的狭小空间,但在星界军中能够在有限的舰艇环境内享有一处私人用无重力空间的人也就只有杜萨纽而已。身为一位强大星际帝国的后继者,帝国当然也赋予他许多小小的特权,这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项而已。 不论如何,对一名至维人而言,在不受重力的束缚下浮游于空中所带给他们的安适感,可说是任何事物都无法取代的。 不过杜萨纽在无重力庭园中并不只是享受美好的休息时光而已,一幅平面宇宙图如今就在他的眼前。 遭受敌舰渗透的星界军阵地并不只有亚普提克门而已,至少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五个星系成为敌军强行侦察的对象。 然而星界军并未能成功击破所有的敌舰。如果以来犯敌军总数计算的话,大概有将近一半的敌舰成功逃逸,同时也应该有相当多的情报为敌方所知悉了。 但是,敌方这次的强行侦察行动可说是一把两面刃。正如我方的部署状况或多或少已经被敌方所掌握,星界军也能从敌方投入侦察的舰艇数量正确的推测出敌军的具体兵力──至少通信参谋部是抱持着这样的看法。 根据他们的推算结果,敌军兵力至少应该有一百八十支分舰队;如果将高估的数字也列人考量的话,敌军应该已经投人相当于两百支分舰队的兵力以迎战星界军的攻势。 ──这还真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发展啊。 杜萨纽的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笑。 进一步而言,根据军令本部的判断,那些在敌国势力边界线附近担任警戒或是训练的舰艇只不过是敌方总兵力的一小部份──换句话说,不论是帝国军或是“三国联合”军,它们在可攻击战力或是可迎击战力上的数量都是势均力敌的。 相较于主动攻击的一方可以集中战力在任何希望的战略区域,被动迎击的一方可就无法如此随心所欲了。一旦遭受到对手的侵略,他们也必须要立刻组成舰队并全力攻击才行。即使被动迎击的一方事先就已经编组了一支迎击舰队,光是在编组的过程中就一定会花上不少时间;更何况就算是基于快速反应的理由而命令各星系驻军对主动攻击方采取年垦的迎击行动,其结果也不过就是成为各个击破战法下的牺牲对象而已。 既然如此,谁能率先采取攻击行动,谁就能在这场战争中占尽优势。不论敌军是打算重整军力之后再来诱歼,或是犯下逐次投入部份兵力的愚蠢错误,先行采取主动攻势的星界军也都能牢牢掌握这场战争的主导权。 正因为如此,当初杜萨纽才会选择全力攻势并进军敌国的领土。不过…… ──看来敌方也已经看穿了我军的战略,或者是说,联合军并没有看穿星界军的战略,但他们难道已经打算要孤注一掷了? 从敌军的反应速度中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早已准确价出星界军会在何处发动攻势。换句话说,敌军可能事先就在这一带埋伏下可以机动运用的舰队。 虽然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性是自己不大愿意去想象的,但或许“三国联合”的战力已经远远超过军令本部的预测也说不定。 ──总而言之,现在该作的只有一件事…… 杜萨纽以亚维人特有的姿势让自己的双足往地板上飘落。随着他的双脚逐渐接近并碰触到地板,庭园中的人工重力也跟着缓慢增加到完全恢复为止。 当人工重力完全恢复之后,杜萨纽的军靴也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声响。随着那头藏蓝色秀发与只有帝国元帅才能拥有的紫色长氅在空中飘扬,杜萨纽也缓缓的走上了司令座舰桥。 站在舰桥上的幕僚们则致上军礼来迎接这位总司令。 “您已经作好决断了吗?”参谋长甘洒希代表幕僚群向杜萨纽问道。 “敌军亦非易与之辈。”不过杜萨纽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他们还真是选中了一个最糟糕的时期来发动攻势。” “确实没错。”甘洒希点了点头。 杜萨纽要作的决断,其实就是在继续向前推进与管时中断攻略作战并倾全力击灭敌军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但假设敌方发动攻势的时间能够稍微与这段时期错开的话,其实这位总司令也就不需要亲自做出决断了。 如果敌军能够早一点进行反击的话,幻炎舰队就会自动将歼灭敌舰队列为第一目标。一旦星界军在亚普提克门方面的战线被敌军攻陷而断绝与本国之间的联系,幻炎舰队也就只能静待败北命运的来临。 相反的,如果敌军发动攻势的时间略迟的话,幻炎舰队仍然会依照既定计划将打通作战列为最优先的事项。只要修尔格塞德王国与拉瑞斯王国之间的回廊开辟完成,就算主补给航线被敌军截断也不至于使星界军陷人孤立,甚至还可以随着战况的推移而回军以两面挟击的态势消灭敌舰队。 然而,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应该以何种作战为优先,这个问题的答案可就非常微妙了。 目前担任先锋的史波茹提督正率领其麾下的幻炎第一舰队在前方冲锋陷阵,只要再攻下三个有人星系,她就能够抵达位于回廊另一端的帝国领土。然而如果现在就紧急将史波茹提督召回的话,在最坏的状况下,她还是有可能来不及赶上这场重要的战斗。 “歼灭敌军舰队吧。”杜萨组在司令座上坐了下来。“我们毕竟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来的。” “您的意思是,我们今后的行动准则将要切换到幻炎第十八号作战去吗?”甘洒希向杜萨纽确认着。 目前舰队的行动是以幻炎第一号作战为基准。由于它是在敌军完全没有任何反击动作的假设下所拟出来的作战方案,因此并没有绝对不能变更的必要。 “第十八号作战的内容,应该是以亚普提克门方面为主战场吧?” “是的。” 一幅平面宇宙图浮现在杜萨纽的眼前,上面分别标示出各舰队的目前所在位二以及预定移动日程等资料。 “很好,我不需要再作任何附加说明,立刻以这套作战方案为基准对各舰队下达指令。” “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您的决断,”甘洒希说。“您打算派谁负责米斯凯尔与亚普提克星系方面的防卫任务呢?” 在杜萨纽之下其实还有十二位副司令,每一位都各自拥有包括参谋长在内的幕僚群,并分别率领一支涵括巡察舰与联络舰在内的本部战队。万一杜萨纽的司令部遭遇任何不测时,他们就会依照序列接下指挥整个幻炎舰队的任务。 不过这些副司令在这次作战中还有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率领一支由司令部所临时缩成的舰队参与作战。 毕竟每位副司令其实都已经各自拥有一个具体而微的司令部,只要再加上数支分舰队或是独立战队,他们随时都能在一个舰队司令部里发号施令。 总而言之,杜萨纽必须从这十二位副司令当中挑选两位分别前往米斯凯尔与亚普提克星系,并就近统率驻扎于该处的部队才行。 “我当然明白。”杜萨纽在甘还希的面前轻轻点着头。“米斯凯尔星系就交给穆鲁史法提督;而亚普提克星系方面则让毕博史提督来负责吧。” “我对穆鲁史法提督并没有意见.”甘洒希突然露骨的皱起了眉头。“但您打算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那一对兄弟吗?” “哦 ,难道你不喜欢他们?” “我并不是因这个人感情的理由才质疑他们,”甘洒希耸起她的肩膀说道。“我质疑的是他们的能力。” “当初我会提拔毕博史提督为副司令就是因为对方确实有能力,所以不会有问题的。” “但如果有问题的话,我军的战线可是会全面崩溃的。”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杜萨纽吊起他的眼珠看着甘洒希。 “毕博史提督并没有任何的实战经验。” “实战经验是必须要去累积的,我认为现在正是最好的机会。” “这可不是演习呀!”甘洒希更加不满了。 “对我们而言,拥有实战经验的指挥官是多多益善。”一阵轻轻的笑声从杜萨纽的嘴边流泻了出来。“我认为你应该要对他们两位更有信心一点。毕竟我们亚布里艾尔家族也希望能够照自己的意思来妥善运用全帝国,更何况我还是从这个家族中被选拔出来的后继者。” “您说的一点也没错。”甘乃希也表示同意。“只不过每当我在殿下身边服务时,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忘记这一点,这还真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呢。” 毕博史家族是亚维根源二十九氏族当中的一个家系。 在他们的祖先里,其中一位曾经对平面宇宙航行技术的建立上有非常大的贡献,此外这个家族也以代代都有优秀的科学家以及卓越的技术人才而著称于世,同时在这个家族的历史上所洋溢的华丽疯狂色彩,甚至连亚布里艾尔家族也要甘拜下风。 虽然毕博史?亚隆?涅雷姆?公子?涅雷斯提督只是这个家族当中的旁系子孙,不过他还是无法挣脱毕博史一族的华丽疯狂束缚,这点也是曾经与他共事过的同僚一致公认的看法。 但这毕竟只是一种偏见而已──至少提雷斯本人是这么认为的──而且老实说,再也没有人比我自己还要具备健全的常识了;有时我反倒会觉得自己总会过度拘泥于常识这点可能是个大问题呢。 当涅雷斯站在休息室里打发时间时,他看到参谋长正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堇色的卷发,白银色的眼政,乳白色的皮肤,因为轮廓深而多阴影的美貌──参谋长毕博史?亚隆?涅雷姆?公子?涅菲千翔长在外貌上与涅雷斯几乎是一模一样。 其实光从他们两个人的名字上就可以看得出来,这绝对不是偶然。也就是说,这两位兄弟其实拥有完全一样的遗传基因。 对完全以人工方式控制子女基因的亚维人而言,同卵双胞胎可说是非常稀有的存在,因为很少会有血亲会认为同时养育一对拥有相同遗传基因的孩子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而当初涅雷斯与涅菲的母亲之所以会生下并养育这一对同卵双胞胎,据说最大的理由就是看在这个稀有的份上。 然而,尽管他们两人的年龄完全相同──事实上,他们两人的出生时刻正如上句所育,连一秒都不差──但涅雷斯的军阶还是比他的兄弟要高一级,这是因为涅菲的恋爱经验要比他来得丰富的缘故。 不过,如果要由涅菲来对自己的兄弟下评论的话,他会说涅雷斯只不过是因为对一段不可能的恋情太过执着,所以在军阶上才会比自己高一级。 “涅雷斯,” 涅菲向他的兄弟露出了谜样的笑容。“命令已经下来了。” “是一项非常有名誉的命令吗?” “也许吧。”涅菲在附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两只手肘搁在桌上,并交握着两手托住了他那华丽的下颚。“长官要我们负责亚普提克方面的防卫任务。” “那还真是一件重要的工作啊。” 其实主战场很有可能就在亚普提克或是米斯凯尔两星系的其中之一,而这样的揣测涅雷斯也早就听说过了。 “不会有问题的,”涅菲鼓励着他的兄弟。“你绝对可以完成这项使命。就算你做出脱离常轨的思考,到时我也会将你拉回来的。” “正好相反吧。”涅雷斯对这句话感到不满。“我还希望你能不要用那些不认真的建议让我丢脸呢。” “你该不会当真以为自己是一个很有常识的人吧,涅雷斯?” “难道我这么想也错了吗,涅菲?” “没有自觉就是你最大的坏习惯。” “没有自觉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尽管在毕博史家族中只有他才是最有常识的人这点可说是一件再清楚也不过的事实,但涅雷斯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家族中不论是谁都宜称他们自己才拥有最多的常识。 “我认为你还是干脆一点,承认这件事实吧。”涅菲反唇相讥了起来。“一个有常识的人类会做出那种事情来吗?” “那种事情?” 当涅雷斯反问回去之后,涅菲突然就陷入一阵沉思。 “什么嘛。”涅雷斯安心了。“明明你就不清楚,还好意思随口说出‘那种事情’来。” “不是的,我正在想要提哪一件‘那种事情’对你才有最大的杀伤力。”涅菲缓缓的抬起了头来。“想到了,就用那件事吧。” 涅雷斯将他的脸撇到了一边去。“没必要勉强自己想出来啊,捏菲。” “勉强想出来?这你就错了,涅雷斯。要忘掉它才是一件很勉强的事啊。” “那你就说出来好让我当作参考吧。你刚才到底想到了那一件事呢,涅菲?” 当涅雷斯和他的兄弟进行交谈时,他习惯频繁的叫唤对方的名字;如果不这么作的话,他就会因为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涅雷斯还是涅菲而产生不愉快的感觉;而涅雷斯相信涅菲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才会叫唤自己的名字。不过涅菲反倒认为,就算产生了“自己是涅雷斯”的错觉,那应该也是一种很有趣的体验。 “就拿上回演习前的那次作战会议来说吧。当时你不是陈述了一大篇冗长的‘对战争而言,爱情是必要的!’演说吗?不知你是否还记得那时候在会场上所有出席者的表情呢?” “我可不认为自己说错话了喔,涅菲。我无法忍受在战争中只要能取得胜利就好的论调,热情的心对战争而言也是有必要的。” “这不太像是一个很有常识的意见。毕竟战争只有胜负之分,只要能够在战场上取得胜利就行了。” “但就算是战胜,在方法上也还是要顾及到艺术的层面。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涅菲?” 两人开始互相瞪眼了起来。 “总而言之,请你进行出击前的准备吧。”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涅雷斯才开口说道。“我可不能一直在这里陪你聊一些漫无边际的话题。” “难得能从你的口中听到一句非常有常识的意见,涅雷斯。”涅菲站起了身来。 “也请你赶快到司令座舰桥吧。难得我们能够拔锚远行,如果这时候身为总司令的人还不在场的话可就不成体统了。” “我明白。” 一小时之后,以毕博史提督所乘坐的“史卡尔卡伍号”为旗舰的本部战队便通过德梅特尔门进入平面宇宙。 “林主计列翼翔士。”当留在舰桥上的爱克琉雅对津特发出通讯时,后者正躺在自己的寝室里休息当中。 “什么事?”津特对那个只有真人十分之一高度的爱克琉雅立体形像问道。 “猫还好吗?” 津特回过头去看着自己的床铺,迪亚荷正伸直了身体并侧躺在那里熟睡着。光从它睡觉的姿势看来,现在的迪亚荷简直就像是一条有毛的蛇。 “嗯,它现在可是好得很。不过你是特地来问这个问题的吗?” “不是,你有一则来自舰外的通讯。” “这样啊。”难得自己也会遇到这种事情。“是谁要找我 呢?” “司令。现在就转过去。” “百翔长要找我!?请你等一下!” 当津特还处在狼狈不堪的状态时,爱克琉雅的影像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等身大的阿特斯流雅立体像。 津特连忙将自己凌乱不堪的衣服整理妥当,之后才向司令致上军礼。 “早安,林主计列翼翔士。”阿特斯琉雅开口说道。“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将自己的影像显示在我面前呢?” 经对方这么一提醒,津特才注意到原来司令从刚才并没有亲眼目睹自己手忙脚乱的模样。 “早安,百翔长。我马上就来。”在重新确认自己的衣服不再散乱之后,津特才开启了自己的立体形象。 “你的身体不要那么僵硬好吗?这只不过是一个私人性质的通讯而已。” “这样啊。”就算对方要自己的身体不僵硬,他也不可能就此放松下来。姑且不论阶级上的差距,光是过去那段往事就足以让津特难以和这位司令轻松交谈。 “那么,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呢?” “我想招待你和亚布里艾尔十翔长。我已经预约了‘三小岩餐厅’,那里可是全‘达库鲁’最高级的料理店,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对了,虽然我很想找一间适合招待子爵殿下与伯爵阁下的餐厅,但毕竟这里是战地,所以还请你们两位多多包涵罗。我也先去那里试吃过了,不愧是公认最高级的料理店,虽然多少是有一点  之气,不过味道倒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嗯,虽然就我个人的口味而言,是有几道菜稍嫌甜一点,不过也还不至于到无法忍受的程度,如果你们两位喜欢甜食的话就无所谓。而且……” “请等一下,”津特打断了她的话语。“您想招待我们?” “是的,我确实是想招待两位。”阿特斯琉雅点头说道。“希望你和亚布里艾尔十翔长能够大驾光临。” 自从那次对前来强行侦察的敌军巡察观展开迎击行动后,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结果,除了还是让两艘敌舰成功逃遁之外,第一突击队上也折损了一艘突击舰。 而且大家都可以想象得到,“三国联合”即将要对帝国展开正式的反击了。 可是在这种状况下,这位百翔长竟然还……? “您想招待我们啊……”津特又重复说了一次同样的话。“为什么呢?” “我只是想邀请你和亚布里艾尔十翔长一起来吃顿饭而已,你们应该不至于会不来赏光吧?” “您找我们该不会是……为了前一代男爵阁下的事吧?” “是呀。”阿特斯琉雅很高兴的点了一下头。“如果用我个人的主观时间为准的话,明天就是我哥哥的生日。虽然没办法招待到他本人,但我还是希望能够找一些曾和我哥哥有过缘分的人开一场小小的生日宴会。” 如果本人真的能够出席的话,她也就不必连我都要找去开宴会了。再说,这该不会是某种形式的复仇吧?特在内心暗自烦恼了起来。 “这个,老实说就算是缘分,我们与您的兄长似乎并不怎么……,那个……”津特结结巴巴的说着。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在这个星系里认识我哥哥的人也就只有我和你们而已。还是说,你打算忍心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陪他过生日吗?” “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啦。” 可是总觉得似乎没有庆祝的必要耶,毕竟要过生日的人都已经过世了──虽然津特心里是这么想,不过他还是没说出口。 “是吗?那么,我还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 “什么?” “希望你能够代我向亚布里艾尔十翔长,不对,帕留纽子爵殿下转达她也受邀的事情。当然啦,在道理上本来我应该是要亲口邀请她才对,不过你也知道的,这只是一场私人性质的宴会而已。不论如何我就是……” “我明白了。”津特用力的点着头。因为他知道拉菲尔有可能会婉拒对方的邀请,那么他当然也就有借口脱身了。“我一定会转达……” “对了,就算子爵殿下抗拒了,你也一定要来哦。” 没想到阿特斯琉雅竟然先发制人了。“如果你让我取消了好不容易才预约到的位置,我可是会感到很屈辱的。” “这样啊。”津特不停的眨着自己的眼睛。 一想到自己可能得和那位菲布达否男爵的妹妹“两人”一起用餐──津特就觉得这绝对会是一件无法想象的恐怖状况。 “我,我当然会去。”津特只好在违背自己良心的情况下答应下来了,然而他还是在内心里对自己的懦弱暗自叫苦。难道自己就是无法改掉立刻迎合他人意思的坏毛病吗?总有一天这个坏毛病一定会纠缠自己一辈子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津特很快就改变了自己的想去──说不定自己可能已经对这个坏毛病习惯成自然了,只不过自觉症状一直都没有发作而已。 “请你一定要跟她说清楚,这只是一场私人性质的宴会哦。”阿特斯琉雅微笑了起来。“那就拜托你罗。” 我根本没有和克罗华尔前任男爵直接碰过面啊──当津特终于在觉到这件事实时,已经是这段通讯刚结束的时候了。 令津特感到意外的是,拉菲尔竟然很干脆的接受了百翔长的邀请。 “可是,我们是要去庆祝那个男爵的生日耶。”津特又强调了一次,因为他总觉得拉菲尔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现在已经是前任男爵了。”拉菲尔说。 “说得也是。”一提到“前任男爵”,津特的脑中就会不自觉的浮现出克罗华尔的父亲,也就是那位老人的身影。“总而言之,你为什么会想要帮一个曾经敌对过的人过生日呢?” 只见拉菲尔转过眼来看着津特,那眼神以乎是在责备他很没有常识的样子。 “是为了赎罪吗?”当津特说出这句话之后,拉菲尔的眼神就更加尖锐了。 “那,到底是为什么?” “帮一名已经过世的人过生日是有特殊意义的。” “是为了要吊唁死者吗?” “意思上稍微有点不同。”只见拉菲尔一面陷入沉思,一面慎重选择自己的用词。“如果一个人死了以后,没有任何人会记得自己,也没有任何人因为自己不在人世而感到寂寞,那个人不是会很痛苦吗,不是会很悲伤吗?” “大概吧。”津特谨慎的同意拉菲尔的看法。没想到“痛苦”、“悲伤”之类的词汇竟然会从拉菲尔的唇边出来,这还真是一件崭新的体验。 “所以,我们才会想要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尽量去参加庆祝死者生日的集会;这样一来,我们才会觉得即使自己不在人世,也一定会有人还记得自己。” “原来是这样啊。”津特将两手交叉在后脑勺上发呆了起来。 虽然这十年来,一直有人提醒自己是一名亚维贵族,而且最近这三年也实际和亚维人一起过了一段时间的生活。但即使是这样,他对这个种族的一切还是有许多地方并不很了解。 “算了,反正如果是我的话,不论死了多少年,大概也没有人会因为我的死而感到悲伤吧……” 这时,津特突然发现到拉菲尔正用一副奇妙的眼神里视着自己,而他也将自己疑惑的心情透过眼回望着她。 不过,拉菲尔并没有开口回答津特的疑问。 第二天,两人便来到了机动酒保街。因为拉菲尔并不想让“巴斯罗伊魯号”直接停靠在“达库鲁”,于是她就和津特改搭乘短艇前往酒保衔。 光是从阿特斯琉雅都得要事先预约这点 就看得出来,“三小岩餐厅”确实是一家高级的料理店,而且店里还有人类的店员,连帮两人开店门的动作都是由人类来完成的。 ──真不愧是兄妹啊。这不禁让津特回想起克罗华尔前任男爵的嗜好。记得那位已故的男爵也很喜欢让人类来服侍自己,而且如果不这么作的话他似乎就会不满足的样子。 当两人来到店里时,只见亚普提克恒星的光芒照遍了店内的每个角落,地板上还铺满了青翠的草皮。 一名打扮成宫中侍从模样的店员殷勤的前来迎接,并引导两人来到了一处包厢前面。 “帕留纽子爵殿下与海德伯爵阁下已经到了!”当包厢的门自动开启之后,那名店员便叫喊起来。 由于阿特斯琉雅百翔长一再强调这是一场‘私人的招待’,因此两人并没有穿着军服出席。 拉菲尔穿着一件绿色的衬衣和一套薄桃色的长衣,头上则戴着一顶公主的头环。 而津特自己则是一件浓绿色的衬衣外加一套白色长衣,当然他所载的头环也不会是列翼翔士的那一顶,而是一只伯爵专用的华丽头环。 因为津特平常很少在公开场合中穿戴成这副模样的关系,所以现在的他怎么样就是无法静下心来。 这间包厢的天花板上有一庙六角形的大窗子,而来自恒星的光芒则透过亚普提克3行星的反射倾注于这窗户的下方。 阿特斯流雅已经在包厢里等待一段时间了。当她看到两人的时候,立刻站起来并向他们致上宫廷式的敬礼;当然,现在她身上穿的也是一套男爵的礼服。 “感谢你的招待,男爵阁下。”拉菲尔停下脚步并向对方回礼。 “也向你致上我的感谢之意。”津特也模仿着拉菲尔的动作。 “特意让两位为了我的已故兄长前来,我在此代表哥哥向两位致上诚挚的谢意,殿下、阁下。”阿特斯琉雅的语气不再是平常百翔长惯用的命令口吻,现在她的口气可说是相当殷勤。 当拉菲尔在餐桌前就位,而津特也跟着坐下来之后,阿特斯琉雅才别身坐在座椅上。 “我想,还是请两位放松一点会比较好。”阿特斯琉雅开口了。“请你们忘掉星界军的阶级吧。当然,也请两位容许我忘掉宫中序列哦。所有的餐点都已经事先点好了,我想你们应该不会在意吧?” 两人都点了点头。 只见阿特斯琉雅做出了一个津特无法理解的手势,随后就有三名榜者走进包厢,并在三人面摆上了食器,接下来这些传者就分别在三只紫水晶制的玉杯中注入了苹果酒。 “敬我哥哥一杯。”阿特斯琉雅举起了她的酒杯。 接受招待的两人也跟着无它的举起酒杯来。 “我哥哥的遗骸,现在应该还在前往银河中心的路上惯性航行中吧。”当阿特斯琉雅正要将玉杯端到自己的唇边时,她突然开门见山的说了起来。“虽然我也曾经想过许多回收的方法,但到头来还是得要将遗骸再送到宇宙空间去,所以回不回收也就没有差别了。只不过当我开启了哥哥的遗书之后,他的遗言还是要我们将他的遗骨送到银河外面去。算了,反正人都已经死了,你们也就不用太过在意了。” “我很同情令兄的处境、”拉菲尔说。 津特偷偷转头望向拉菲尔,看来连她也是一副不太自在的模样。 “没关系的,殿下,反正连航线也是我哥哥自己挑选的。再说,他的灵枢还是那艘‘菲布达胥淑女号’,我想再也没有任何一具灵枢的价格要比它还高了吧。”说到这里,阿特斯琉雅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老实说,我一直很不喜欢那艘船的名称,以前我还一直以为船名是为了我而取的,没想到他竟然说不是。” “那么,那艘船的名字到底是为了谁而取的呢?”津特发问了。但他并不是因为感到兴趣而提问题,只是想向阿特斯琉雅表明自己确实在专注倾听着对方的话语而已。 “谁知道?”阿特斯琉雅耸了耸肩。“可能是某个未曾谋面的恋人吧?不过我还是不喜欢这种将宇宙船视为自己的恋人,并驾驶它在宇宙中邀游的行为就是了。再说,也许他真的太过执着了,总以为一个亚维人就一定要将在宇宙空间中飞行当作是自己最大的兴趣。可怜的哥哥,看来身为亚维人这件事还真的给他带来了相当沉重的负担。” “原来如此。”津特觉得自己开始对已故男爵有一点亲近的感受。 这时,阿特斯琉雅突然朝津特这里瞥了一眼。“仔细想想,我真的觉得我们三人的组合还蛮奇妙的,就像是……”说到这里,她突然住口不说了。 “请你不用太顾虑我们,”津特不禁露出了诡异的微笑,因为他知道百翔长的想法应该和自己是一样的。“就像是进化过程中的活教材对吧?” 拉菲尔是亚维各族中最具传统历史的家族后裔;阿特斯琉雅则是遗传上的第一代亚维人;而津特虽然拥有亚维人的身份,但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地上人,不过从他的子女那一代开始,津特的后代就会拥有亚维人的遗传体质了。 “你错了,津特。”拉菲尔说。“我们并不是进化的人类,只不过是将遗传基因特殊化而已,而这么作也是为了让我们更像群星的眷属。” “没错。”阿特斯琉雅也表示同意。“用人工方式是不可能达成进化的,毕竟人类不可能创造出比人类还要优秀的物种,而且神明也不可能会是人制造出来的嘛。” “我们只不过比先多了一种知觉器官,而且寿命也比较长一点,只是这样而已。”拉菲尔接口说明了起来。 ──可是我觉得,光是这样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耶。津特耸了耸存在于自己心中的那对肩膀,不过他并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第一道餐点终于送来了。 “这是……”拉菲尔试吃一口之后,便向阿特斯琉雅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是不是不合您的口呢,殿下?” “不,不是这样的。不过,这道菜……” 津特也伸出筷子夹菜并送到自己的口中。虽然味道还是亚维式的清淡口,不过他最近已经能够分辨出这些清淡日之间的微妙差异。虽然菜肴形状看起来像是一片树叶,但这道菜应该是一道由贝类所制成的冷盘,而且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难吃。 “这道菜怎么了吗?”津特向公主问道。 “这道餐点与当时菲布达管男爵招待我的那一道一模一样。” “啊,原来您是指这件事呀?”阿特斯琉雅点了点头。“我的确是将哥哥招待殿下时所上的菜肴在这里再次呈现出来,毕竟城中记录里还留了一份当时所有菜单的内容。所以呢,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没什么,我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拉菲尔伸出筷子夹起了前菜。“我在接受你的兄长招待时,中途就退席了……” “这为我就不清楚了。”阿特斯琉雅再度举起她的酒杯。“不过既然这样,两位这回就更应该陪我到最后一刻了。虽然口味上不至于完全相同,但至少菜单内容应该和当时是一模一样的。因为我不知道哥哥那时候是用什么样的菜单招待殿下与阁下……” “我当时并没有和令兄同席共餐哦。”津特忍不住脱口说道:“那时候,我是与前任男爵阁下,也就是百翔长的父亲大人一起用餐的。” “这我就更不清楚了。”虽然阿特斯流雅露出惊讶的表情,但随后她就扬起嘴角浮起了讽刺般的微笑。“也就是说,当时哥哥在餐桌上招待的人就只有殿下而已罗?这还真像是那个人会有的作风呢。” “请问,”拉菲尔终于下定决心提出了这个问题。“你心里的真正想法到底是什么?难道你到现在还恨 我们?” “殿下,”阿特斯琉雅的语气突然重了起来。“我们男爵家族的历史虽然短浅,但我也是有自尊心的。如果我招待两位的目的只是为了要表达自己心中恨意的话,将来我的子孙又该怎么向众人夸起他们的祖先呢?” “说的也是。”拉菲尔露出了羞愧的表情。“原谅我,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其实我和哥哥之间也是有很多很美的回忆。”阿特斯流雅又回到了原来的语气。“当然了,这些回忆都是我还很小的时候发生过的事。不过自从我们长大以后,我和哥哥就疏远起来,连面都难得见上一回了。” 下一进餐点也送上来了,那是一碗海龟。 “我哥哥最喜欢这一道菜了。”阿特斯琉雅轻轻饮着碗内的羹汤。 “不过,当时令兄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食欲。”拉菲尔说。 “是吗?”阿特斯琉雅偏着头思索了一会。“可能是因为紧张的关系吧。他只要一紧张起来,马上就没什么食欲了。所以每当他心里有所隐瞒时,我们也都能从这点马上看出来,谁叫他连眼前的美食都不去碰一下呢?” “原来是这样。” “请问……”津特也加入了谈话。“令兄他喜欢吃什么呢?” “这个嘛,”阿特斯琉雅的眉间突然出现了几道细纹。“从小时候开始,我哥哥就很爱吃渍梨子了。没想到那么甜的东西他竟然还吃得下去,这一点我还真的是挺佩服他的。不过我想长大以后他的兴趣应该就会有所改变才对。嗯,这家餐厅的菜肴还蛮甜的,也许我哥哥会喜欢。” 光是想象克罗华尔前任男爵以一副非常高兴的表情把甜水果当点心猛吃的模样,就足以让津特也跟着失去食欲了。 “如果要说我哥哥最喜欢什么的话,那大概就是狗吧。” “咦?”津特大吃一惊。 “我的意思是他最喜欢的宠物哦。看来你可能是因为有过一段复杂经历的关系,所以才会对我的哥哥产生一种文化上的偏见吧?”阿特斯琉雅一面望着津特的双眼, 一面纠正对方的误解。“不过,我哥哥也养过猫。可能是因为他相信只有养猫才像是一个亚维人的关系吧。你也养过猫吗,伯爵阁下?” “我现在就有养一只哦,它还是殿下的外甥呢。” “你真的很烦耶。”虽然拉菲尔的声调还是很平稳,不过津特已经听出其中危险的味道了。 “哎呀哎呀,”阿特斯琉雅来回看着两人的表情说道。“总觉得这好像是一句我听不太懂的笑话呢。算了,没关系。” 接下来阿特斯琉雅就开始一个人唱独脚戏了,只见她继续滔滔不绝的述说着已故兄长的回忆。 而拉菲尔的表情看起来也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津特心想,百翔长的饶舌个性应该是来自于她父亲的遗传没错。 然而,他也确实从这场宴会中体验到吊唁亡者的一种另类形式。 当所有的菜肴都上过之后,三人便举酒谈笑了一段时间──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绝大部份的话题都是由阿特斯琉雅主动带起来的。 过了两小时之后,津特与拉菲尔才离开了机动酒保街“达库鲁”。 “看来连你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呢。”在短艇的操纵室中,津特对拉菲尔这么说。 “吊唁死者并不是我的专长。”拉菲尔也承认了。 “其实当时我和男爵之间的对话,也只不过是透过通讯打了一声招呼而已。老实说那样也算是一种‘对话’吗,我并不是很值耶。” “我跟他之间的对话也没有特别亲密到那里去。”虽然拉菲尔脱下了长衣,不过她并没有立即换上军服,还是穿着那件绿色衬衣操纵短艇。“不过,这是为了要缅怀已故的死者,所以它也是一种义务。” “义务啊……,如果我死后知道大家都是因为义务才来缅怀自己的话,我倒还宁愿他们把我忘了,这样也比较轻松。” “这并不是对死者的义务,而是对还活在世上的人的义务。” “原来如此。”虽然津特试以自己的想弄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最后他还是无法理解。 不管怎么说,毕竟当自己被后人缅怀时早就已经死了,不论对方缅怀自己的内容是什么,那也都已经不重要了──津特是这么想的。 当短艇穿过那群环绕在亚普提克3行星的卫星轨道上的舰艇后,“巴斯罗伊魯号”也就近在眼前了。 留守在舰桥上的索巴修立刻进行诱导工作,而拉菲尔也将短艇停靠在突击舰内。当津特正准备要回到寝室的时候,他在走廊上遇到了山姆森。 “哦!宴会的菜色如何啊?” “菜色是普普通通啦,”津特并不想触及当时晚餐上的气氛。“只不过味道就是清淡了一点。”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亚维人的菜不但口清淡而且还很单调,光这两点就够让我头痛的了。” “单调?”津特开始不停的眨起眼来,其实他觉得亚维料理的种类已经够多了。 如果要论单调的话,津特故乡行星上的马汀料理才称得上是最单调的菜色。毕竟从小的时候开始,他每天吃的都是炸过的培养白鱼,而且如果硬要举出副菜是什么的话,也一定是炸过的马铃薯。 “是啊,是很单调。对一群银河的霸主来说,我并不认为他们的菜色有多丰富。” 山姆森点头说道。“虽然我并不是一个专业的厨师,但我至少能做出一千到两千种以上的菜,而故乡那里的人也都有这样的手艺。当然罗,那也是因为大部份的材料只有在故乡当地才有的关系。” “喂,”津特突然想起了某件事。“如果是山姆森先生的话,你会喜欢狗还是猫呢?” “两样我都很喜欢。不过如果硬是要比较的话,我应该会喜欢猫吧。” “那就是,”津特鼓起全身所有的勇气问道。“您所谓‘奇怪饮食生活’的真面目吗?” “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份啦。”山姆森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微笑,并拍了拍津特的肩膀。“别担心,我还不至于会馈到对朋友饲养的动物伸出魔掌,所以你那只猫咪绝对是安全的,至少我自己可以打包票。不过呢,你以后可别让它再跑到舰桥上来,毕竟那里有太多精密的机械装置,而猫毛可是会对那些精密机械造成不良影响的。如果我的机械因为你那只猫咪乱拔毛的关系而无法颀畅运转的话,我可能会突然想好好吃一顿‘卢提蒙德’哦。” “卢提蒙德?”虽然听起来应该是一道菜的名字,但津特还是不知道山姆森想说什么。 “这道菜的作法就是烹煮某种动物的肉,我可是已经有二十年不曾大块朵颐一番了。” “十二支分舰队啊……”涅雷斯眺望着眼前的一张舰队编组表并喃喃自语起来。七支突击分舰队,二支侦察分舰队与二支补给分舰队,再加上一支打击分舰队,这就是即将配置于涅雷斯麾下的亚普提克防卫舰队全兵力。 “这个数量不是刚刚好吗,涅雷斯?”涅菲说。“请看。” 两人目前所在的地方,就是如今正航向亚普提克门的巡察舰“史卡尔卡伍号” 的司令座舰桥上。由于身为参谋长的涅菲自愿担任值勤幕僚的关系,现在司令座舰桥上的人也变只有毕博史兄弟而已。 舰桥中央原本只显示着一张编组表,这时另外一幅图表也从它的旁边浮现出来,而在那幅图表上还绘着两条相交的折线。 “如果超过十二支分舰队的话,不但事前所累积的物资存量会有所不足,而且舰队行动也会受限。再说,我们也不可能在这里展开过于庞大的兵力。” “这是在我军将敌人封锁在‘门’ 内的状况下所作的假设吧?”涅雷斯看着他兄弟的脸庞问道。 “难道你不是这么打算的吗?” “我当然是这么打算。”涅雷斯勉勉强强的承认着。”不过,迫于形势的战法总是会今人感到不愉快,涅菲。” “那么也许我们应该要对是否在平面宇宙中迎击一事作个检讨。在最低限度下,我们可能要和相当于一百五十支分舰队的敌军势力交战,我不认为有任何增援部队能够承受如此汹涌的军力,涅雷斯。” “我明白。” “既然这样……” “我已经说过我明白了,涅菲。” “我是因为已经习惯的关系所以无所谓,但你这种态度并不是很好,涅雷斯。” “除了你以外,我可不会对任何人用这种态度说话,涅菲。” “我应该要感到光荣吗?” “也许吧。” 正当涅菲以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摇着他的头的时候,“史卡尔卡伍号”的舰长传来了一道舰内通讯。 根据舰长的报告,“史卡尔卡伍号” 即将要通过亚普提克门。 “将舰外影像显示出来吧,涅菲。” “这种事你可以自己来吧。” “军队中的阶级是绝对要遵守的” “我明白了,涅雷斯。”当涅菲微微挥动他的手臂后,司令座舰桥的墙壁与天花板也一同透明了起来。正确来说,投影舰外影像的过程其实也同将司令座桥的内壁透明化差不了多少。 目前舰外是一片灰色,而这也是在平面宇宙中移动时,时空泡内层表面的颜色。 “全体人员注意,距通过亚普提克门还有一分钟。”舰内广播报告着即将抵达目的地的消息。 而倒数计时也在稍后开始了。“……、五、队三、二、一,进入通常宇宙。”只见那片朦胧的灰色在转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天群星的光辉。 亚曾提克3行星就在正前方,而亚普提克恒星则在其后方若隐若现,并出发出强列的光芒。另外,数艘星界军的舰艇刚在亚普提克工行星的卫星轨道上环绕着。 “请看,那里就是我们两人的战场。”涅菲以陶醉的语气向涅雷斯介绍着。 “通常空间战啊……你不会觉得稍嫌堕落了点吗?毕竟我们可是拥有在平面宇宙中奔驰的力量。” “你在说什么傻活,涅雷斯,这可是通常空间战啊。对我们这些群星的眷属而言,这才是最能够发挥我们真正价值的战法。想想看,这么大规模的通常空间战……你不觉得很有艺术气息吗?” “只要能够在战场上取得胜利就行了,这不是你曾经告诉过我的话吗?” “就战争的结果而言,如果它的艺术性质足够的话也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不还,我可不会一开始就将艺术当成整场战争的目,亲爱的兄弟。毕竟我和你是不一样的,我可是一位很有常识的人。” “如果你是一位很有常识的人,那我倒还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和你的‘常识’扯上关系呢,涅菲。” 第六章 决战前夕 幻炎舰队的主力部队正陆续在达尔玛普星系中进行集结动作。只要驻守在这里,不论敌军发动攻势的目标是米斯凯尔星系或亚普提克星系,星界军都能迅速做出最具弹性的应战措施。 “敌军主力已经侵入韦恩布鲁星系了吗?”在幻炎舰队总旗舰“桑卡伍号”的司令座舰桥上,杜萨纽正眺望着前方那幅平面宇宙图。因为不久前才刚从睡梦中清醒的关系,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还蛮恍惚的。 虽然韦思布鲁星系曾经一度为星界军占领,但在敌军展开正式攻击行动之后,幻炎舰队也立刻将驻军从该处撤守,因此该星系可说是在不流血的状况下被敌军夺回。但由于这个撤守行动本来就在预料之中的关系,因此司令部也没有因为这样而感到任何挫折。 “既然敌军已经来到韦思布鲁星系,那就表示亚普提克星系应该就是他们的主要目标了。”杜萨纽压下了差点涌上来的一阵呵欠,并转身对甘酒希参谋长如此说道。 “很有可能。”甘洒希也表示同意。 “舰队的集结状况如何?” 当杜萨纽提出这个问题之后,平面宇宙图上立刻出现了数个代表分舰队的记号。 “大致上都照预定计划行动。虽然有几支分舰队的行动速度稍为迟缓了些,但也还在预测的范围内。” 比预定抵达时间稍迟的部队在平面宇宙上是以黄色记号来代表。正如甘洒希所言,平面宇宙图上几乎看不到多少黄色记号。 “也就是说,集结预定时刻应该就不需要去变更了。”杜萨纽看着左手腕上的终端手环。“还有五十四小时吗?” “是的。” “那么,敌军的兵力状况又如何?” 由于目前敌我之间的距离已大幅拉近的关系,彼此也都能很清楚的互相侦察到对方的战力布置。相信当杜萨纽还在睡眠的时候,幕僚们应该就已经掌握到敌军的更详细情报才对。 “相当于一百七十支分舰队左右,误差则在十五支分舰队以内。”甘洒希立刻回答着。 “似乎比先前所预测的还要少一点。”他以略带责备的口吻确认着。 “这是因为其中巡察舰的比率较原先的预测值要高的关系。” “哦?”杜萨纽伸手抚摸着他那尖锐且线条分明的下颚,并看着敌舰队的编组推测图。原来如此,巡察舰的比率确实比平常要高出甚多。“看来他们的确从先前的战争中学到教训了。” 三年前,帝国星界军与三国联合舰队曾经有过一场激烈的大战。虽然就成功达成防卫拉克法卡尔的目的而言星界军是战胜了,不过战斗本身的结局却是两败俱伤的。自从那次战役以来,两军都在舰队的重建工作上倾注了相当多的心血。看来敌军以乎也从中找到了灵感,所以才会将舰队重整的重心放在巡察舰上吧。 “与其以多数突击舰集体攻击,还不如用巡察舰进行攻坚来得有效。这会不会就是敌军的看法呢?”参谋长也跟着偏过头来望向那张敌舰队编组图。 “也许敌军正是如此判断的。毕竟我军当中也有相当多巡察舰的信奉者,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大势所起吧。” “可是……”甘洒希沉思了起来。“虽然我军的突击舰在这二百年来从未遭遇到任何不利的状况,但在这段时间里,我们的战争技术却几乎没有任何进步。” “你说的这二百年,其实也正是帝国从未与势力对等的敌人交战的时期。在这段时间里,比较强大的敌人就只有夏夏音联邦而已。然而,即使是夏夏音联邦,其国力也还不到帝国的四分之一;再加上那个国家即使已将其国力反应在它的战力上,但还是出现了一些让我军有机可乘的致命缺陷。不过,这次的战争已经和以往与实力远逊于我们的对手进行战斗时有所不同了。” “那么您的意思是,难道我们星界军也要跟着去抄袭敌人从战争中所学到的教训?” “我不清楚。”杜萨纽很干脆的回答着。“敌军的判断当然不见得正确,不过,光从前阵子我军对敌方的强行侦察展开迎击的过程就可以看出来,让突击舰前去迎击巡察舰确实是一项很残忍的作战行动。看来今后如果要能够和以巡察舰为主力的对手进行战斗的话,也许突击舰就派不上用场了。” “换句话说,目前我们的战力对这场战争而言其实是不适当的吗?” “这个嘛,”杜萨纽轻声笑了出来。“如果你想抱怨的话,等我们回到帝都拉克法卡尔之后再说吧。目前我们也只能就手上现有的战力作最大程度的运用了。” “但这样一来,我们能否胜利就变得很微妙了。” “这种事打从一开始我就很清楚,因此接下来也就得看毕博史提督的努力了。” “需要将米斯凯尔方面的舰艇调过去支援吗?”甘洒希提出了她的建议。 “毕博史提督应该尚未提出增援要求吧。”杜萨纽摇手否定着。“既然如此就不需要了。或许敌军会出人意表的进攻米斯凯尔星系,而我们也不能将这个可能性加以排除。所以,即使亚普提克星系会成为主战场,我们也不能让米斯凯尔方面的防卫力量薄弱下来。再说,在这种时期擅自进行舰队移动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这点我当然明白,不过……”甘洒希并没有让步的意思。 “难道让毕博史提督执行任务比擅自进行舰队移动更让你不安吗?”杜萨纽露出了笑容。“的确,那个家族的人总是很容易就会冒出一些奇特的想法,不过他们的战术却是相当坚实的,至少涅雷斯先生就是如此。此外,他的身边也还有许多优秀的参谋。” “可是就连率领这些优秀参谋的人,也是华博史一族的成员呀!” “看来,你对毕博史家族的成员似乎都很不信任的样子。”杜萨纽微微露出了惊讶的脸色。“你该不会是基于某种私人的经验,才会提出这样的建言吧?” “我不认为有回答这个问题的必要。”甘酒希冷冷的说。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不过……该不会这种私人的经验与其中一位本人有关吧?” “我说过了,我没有回答的必要。” “原来如此。”杜萨纽不停的眨着他的双眼。“那……是与那一位有关呢?是总司令,还是参谋长?” “我说过了,我、没有、回答的、必要!”甘洒希一字一句的强调起来。 “原来如此。”杜萨纽用力的点了点头。“接下来,我会在寝室里待一阵子,因为我还有些事非思索一下不可。如果有任何要事,就立刻通知我。” “殿下!”甘洒希的语气听起来相当的不好。“请问您到底要回寝室去思索什么事呢?” “不告诉你。”杜萨纽尽情体验心中的胜利快感。 “你说我军的推进剂有所不足?”涅雷斯又问了一句。 由于敌军已经攻下韦恩布鲁星系的关系,于是亚普提克防卫舰队便在旗舰“史卡尔卡伍号”的司令座舰桥上召开一场作战会议以因应这个变局。 “是的,目前充足率已经低到百分之七十以下。”补给参谋向总司令报告着。 “而这是因为我军必须要在这个星系进行通常空间战的关系。” “原来是这样啊。”涅雷斯将他的上半身靠到了椅背上。 一般而言,舰艇在从事通常宇宙航行时会比在进行平面宇宙航行的时候更需要消耗大量的推进剂,但即使如此,所谓的推进剂其实也不过只是水而已。也就是说,目前防卫舰队是处于缺水的状态。虽然亚普提克4行星可以作为水的供给来源,但因为运输能力受到限制的关系,整个防卫舰队仍然没有办法积蓄足够的水资源。 对目前的亚普提克防卫舰 队而言,水资源不足可说是最大的问题。除了作战能力确定会因此受限之外,如果没有妥善处理这个问题的话,它甚至还会成为舰队的最大败北原因。 涅雷斯稍微思索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做出了一个自认为非常棒的结论:“如果只是缺水的话,有个地方不是有好多水可以让我们利用吗!” “在哪里?”涅菲以一副狐疑的眼神望着涅雷斯问道。 “就在那里啊!”涅雷斯挥出指挥杖,并指向那颗显示在作战室墙上的亚普提克3行星。“它不正是一颗含有丰富水资源的行星吗!没什么好紧张的,我也已经充份考虑到行星气象变化的问题了,稍微从那颗行星上取一点水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我们只要立刻去同领民政府交涉……” “才没有这种东西呢。”涅菲冷静的提出了反驳。 “没有?没有什么?”涅雷斯当场愣住了。 “根本就没有领民政府。亚普提克星系政府目前尚未投降,换句话说,你所看到的那颗星球目前也还是属于敌国的行星,至少对方是这么认为的。” “尚未投降?”涅雷斯又回过头去凝视着那用行星。“你说他们尚未投降?” “就是这样。”当涅菲说出这句话之后,其他参谋也跟着一齐话点头。 “这还真让我感到惊讶……” “我最感到惊讶的事情是,涅雷斯,你这位总司令竟然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一点。” “因为我从来没想过地上世界的政治状况会和我们的战斗扯上关系。”涅雷斯开始辩解了起来。“等一下,那我们现在到底是在防卫什么?难道是帮敌国的行星去抵抗敌军的攻击?” “所以我才会说你的思考脱离常轨啊,涅雷斯。”涅菲出言责备着。“我们防卫的目标当然是亚普提克门,这不是常识吗?” “你这么说倒也是没错。”虽然很遗憾,但这位兄弟的意见多少还是有几分道理。 “总而言之,如果我们要从那个地上世界取水的话,这种行动就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种掠夺的行为了。”涅菲下了结论。 在亚维人的认知里,存在于任何人造空间里的物体都是用于全体亚维种族的财产;但相对的,他们也认为地上世界的天然资源是属于地上人的财富,因此亚维人并不喜欢去从事这种无端掠夺地上人财产的举动。 “掠夺……”然而对涅雷斯而言,这两个字听起来却是那么的诱人。“涅菲,星界军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从事掠夺的行为呢?” “你真的打算要从事掠夺的行为吗,涅雷斯?”涅菲的眉头皱了起来。 “是的。你不觉得这么作很有艺术气息吗?” “我并不这么觉得。”涅菲当场作山了回答。 “但是,涅菲,对我们而言推进剂不足的确是最现实的问题。为了能够赢得胜利,这么作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这么说倒也是没错。”参谋长将两臂交叉在胸前并开始沉思了起来。“毕竟战争也的确只有胜负之分。” “我没说错吧,”涅雷斯开始热情的猛点头起来了。“我们现在就去执行掠夺任务吧!” “也好,为了求胜我们也只好不择手段。我们这就去掠夺水资源吧。”涅菲终于被说服了。 就在这时,司令座现桥内突然响起了一阵咳嗽声,而发出声音的人正是负责解决舰队技术方面问题的机械参谋。 “怎么了?”涅雷斯觉得自己的情绪开始不愉快起来了。 “你到底打算怎么作?” “怎么作……”被这句话问倒的总司令当场沉激了下来。 “亚普提克3行星的海洋不但被一层厚重的大气层包围着,而且还是在重力井底之下。我认为从那里取水上来并不是一件很有效率的事,倒不如透过平面宇宙从本国方面取得水的补给还比较实际。” “但即使这样,我们的水资源还是会不足啊!”涅雷斯提出了反论。 “就算我军真的从行星上取得水源,结果也还是一样的。” “我也赞成他的意见。”补给参谋也表示赞同。 亚维人的船舰并不能直接冲入大气层,如果要说有例外情况的话,也只有小型的往返艇以及空挺舰队专用的强袭运输舰而已。 但以往返艇有限的空间不可能装载多少水,再说在亚普提克星系的星界军连一艘强袭运输舰也没有。 “如果您愿意下达命令的话,要不要让我比较一下调派强袭运输舰以及从本国运送推进剂过来的优缺点给您作个参考呢?”补给参谋说道。 “不了,这倒还用不着你来提醒。”涅雷斯连忙左右摇动自己的头。“不过,总觉得我们还是可以在不降落到大气层底部的情况下完成取水的任务,比方说我们可以回收空气中的水蒸气……” “舰队内并没有这样的设备。”补给参谋说。 “这个嘛,如果我们有足够时间的话,或许可以利用手边现有的材料来试试看,但是能否来得及在这次战争中派上用场就很微妙了。”机械参谋说道。 “你说的足够时间是多久?” “大约需要一年。” “我明白了,我明白啦!我会尽量忍耐的。”涅雷斯只好放弃他的掠夺计划。 “到头来我才发现,原来星界军很少从事掠夺行动并不是完全没理由的……”涅菲也咬住了他的下唇。 “但我还是觉得很遗憾,”还没从这件事中学到教训的涅雷斯起身眺望着那瞩行星的影像。“明明它就近在自己的眼前,我无法对它采取任何行动。” “这类经验对你而言并不算什么很稀奇的事啊,涅雷斯。”涅菲似乎是从提雷斯那句话中联想到了某件事,只见他突然笑了出来。 “我又不像你,涅菲。” “说的也是,毕竟你就是那种不亲自采取行动就不知道后果严重性的人啊。算了,还是请你回来认真的参与作战会议吧。” “说的也是。”你给我记住,涅菲……虽然涅雷斯在心里咬牙切齿,但他还是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那么,就让我来向各位提出我的作战计划吧。如果有任何意见请当场提出来。” 他将事前就准备好的作战部署图容入思考结晶,只见作战会议室内的长桌上很快就出现了一幅亚普提克3行星的立体影像,而在它的卫星轨道上则环绕着另一颗放出群光的球体,那就是亚普提克门。 由一群红色光点所组成的球壳很快就覆盖住亚普提克门。 “这些是机动时空爆雷,它们将从事先就布于完毕的战列舰中释出。当然,原先就积存在运输舰上的机自随时可以作补充之用。” 另一群橙色的光点则开始覆盖着那层红色球壳,直到完全覆盖住为止。“这些则是突击舰与护卫舰,而我将在它们的外侧部署……” 一颗颗黄色光点开始出现在作战部署图上。比起那些密集到几乎快将下层影像完全覆盖住的红色与橙色光点来,这群黄色的光点看起来似乎是各自独立的模样,而代表突击舰的那一层橙色球壳在黄色光点群中就特别的醒目。 “这些巡察舰。至于旗舰的预定部署位置则是在这里。” 在这些黄色光点群中,最靠近恒星的那一颗光点开始闪烁了起来。最后,几颗紫色光点开始散布在代表巡察舰的黄色球壳上,但紫色光点就远比黄色光点还要来得稀疏了。 “这些就是战列舰。” “没想到你竟然会思考出如此坚实的作战计划,”涅菲不禁感叹了起来。“我甚至可以用‘平凡’这两个字来形容它。” “谢谢你。”涅雷斯微笑着。“那么就让我向各位进一步说明作战程序。 ” 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光点在一瞬间从作战部署图上消失了。因为只有这么作才能让在场的人看清楚下面的每一层影像,尤其是代表突击舰群的球壳,它几乎快把机雷那一层给完全覆盖住了。 原本被四层球壳完全覆盖住的亚普提克门表面开始闪烁起来,而在下一个瞬间,所有的红色光点突然都被亚普提克门完全吸了进去。 “在敌军进入通常宇宙之前的那一瞬间,我们就将所有的机雷一齐送进‘门’里去。” 这时候,原本位于最外侧的紫色光点也不再维持球形阵,并朝行星内地的方向开始移动。但在下个瞬间它们突然停住不动,随即又回到原来的部署位置上去。 “在机雷的管制工作结束之后,原本我是打算让完成任务的战列舰从战线上撤离,但是在推进剂不足的状况下,我也无法多作奢求。战列舰就继续围在原处,并扮演推进剂补给舰的角色吧。” 橙色与黄色的光点开始集结成无数条近似红色的细丝,并朝着亚普提克门内部延伸进去。 “接下来就是巡察舰与突击舰的工作了,我们要将任何冒出头来的敌人全力歼灭,总之就是不能让他们进入通常宇宙,以上就是我的作战方针。我认为这个战法不但最合理,同时也能将我方的损害压制在最小程度之下。主力部队抵达本星系的时间最多只需要七十二小时,在这之前我们一定要死守现有的阵地。”涅雷斯一口气说完结论之后,便来回环视着参谋们的脸。“有任何异议吗?” “我认为应该是没有。”涅菲代表所有的参谋回答着。“嗯,还真是一个平凡的战法,我想这次的防卫作战应该能顺利进行才对。” “真的是太棒了。”机械参谋也大表同意。“总觉得这根本不像是毕博史家族会想出来的战法。” 这对双胞胎马上就朝机械参谋的脸上瞪了过去。 不过率先放过这位参谋的人是涅菲。只见他将视线移到他的兄弟脸上之后便说: “细节就交给我们来处理吧,请你先完成一名总司令份内的工作再说。” “难道你嫌我碍手碍脚?”涅雷斯皱起了他的眉头。 “是的。”涅菲很干脆的点起头来。“难得你提出了那么坚实的战法,就趁你的头脑还没想到其它奇怪的点子以前,快去将事务性的工作解决掉吧。” “你这是什么话?”涅雷斯朝站在门边待命的副官那里瞥了一眼,但他很快就回过了头来。“不过你说的话确实是很有道理。为什么我要成为一名指挥官啊,有时候我还真是会对这支小东西感到怨恨呢。”说着说着,他突然把玩着自己手上的指挥杖起来了。 “那是因为你不适合担任参谋的关系啊,涅雷斯。” “你还不是一样,涅菲。但如果要说你和我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你除了不适合担任参谋之外,也同样不适合当一位指挥官。”说到这里,涅雷斯就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了。“我就照你的吩咐,去完成一名指挥官该尽的义务吧。虽然你也许会觉得我罗唆,但你可别将我的作战计划弄得乱七八糟。” 不过涅菲已经完全不去注意他的兄弟在说些什么了,现在的他正和部下们一起集中心神在草拟一份有关执行细节的纲要当中。 而察觉到一阵奇妙疏离感的涅雷斯,则只好和副官一起离开了作战会议室。 隶属于第一0五八突击战队第一突击队的五艘舰艇,如今正彼此通过联络管互相连结。这六支联络管以放射状的姿态与合舰连结,不过其中一支联络管的尽头却是空无一物,因为在先前那场迎击战中遭到击沉的“鲁兹洛伊魯号”已经不在那里了。 此刻,拉菲尔正从“巴斯罗伊魯号”的气闸室跃入联络管中。身为在群星狭缝间生存的种族一员,如今她正以这个种族所独有的优美动作朝联络管的深处飞去。耳边不断传来“呼呼”的风声,她那头深青色的秀发也随风飘逸着。 当她逐渐靠近联络管的中心时,突然改变了原先的飞行姿态,并用手按住了某处管壁上的转弯部份以减缓自己的速度。 联络管的中心是一处六角形的空间,而拉菲尔也在那里巧遇了“基德洛伊魯号”的舰长贝卡尔十翔长。 “嗨,殿下。”贝卡尔随口向她打了声招呼。 拉菲尔向对方致上了军礼。“我只不过是一名十翔长,如果你能不用‘殿下’来称呼我的话,我会很感谢你。” “没什么不好嘛。毕竟对我们这些士族来说,能够用对等的立场和殿下等级的人物交谈的机会也是不多的。” “那就随便你。” 和津特在被大家以‘伯爵阁下’称呼时的感想有所不同,拉菲尔并不会觉得被他人称呼为‘殿下’有任何不适应的感觉,毕竟打从拉菲尔诞生的那一刻起,周遭的人都是用这两个字来称呼她的。不过,如果‘殿下’两个字是从同僚的口中说出来的话,她就会觉得自己在对方的评价中,并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上回我的表现还真是让大家看笑话了呢。”贝卡尔开始攀谈了起来。 “那只不过是你的运气不好而已。”对方大概是指先前迎战巡察舰时,因为遭到敌军机雷时空融合而不得已脱队的事吧──拉菲尔一面想着一面做出了回应。“既然你的舰艇没有被破坏,那就应该不会有人对你的战技抱持疑问才对。” “这个嘛,您这么说也是没错啦。”贝卡尔搔了搔自己的浓蓝色头发之后,又继续说着。“如果今后我还是接二连三的运气不好的话,大概大家还是会对我的战技产生疑问吧。看来下次我一定要多注意一点才行。” “如果我们继续停在这里不走的话,不是会迟到吗?”拉菲尔向对方催促着。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就径自飞进了通往“加姆洛伊魯号” 的联络管中。 “呜呜!”留在原地的贝卡尔露出了感动的表情。“没想到帝国的公主竟然会邀请我一起走,这还真是一辈子难得碰上一回的好经验呢!” 拉菲尔立刻就来到“加姆洛伊魯号” 的气闸室中,而贝卡尔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抵达了。 虽然她并不是很想和对方共同行动,但拉菲尔还是很自然的和贝卡尔并肩走在舰通道上。 两人正要去参加第一突击队的舰长会议。虽说是舰长会议,但在这场如此大规模的舰队战中,身为军队最基层的突击队并不需要对作战方式去作多么深入的评估讨论。再说,在这次的战争确定要以通常空间战的方式来进行的情况下,各舰艇在作战时本来就可以随时保持资讯连结的状态。 换句话说,舰长会议的本质其实只不过是星界军中的一种传统仪式。 其实向导突击舰并没有比一般的突击舰要大上多少,如果硬要说两者间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就只有前者的舰长是一名身兼突击队司令的百翔长,以及舰上会多配置一名参谋及一名副官而已了。 因此,它在有限的空间中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场所可以开辟为专用的会让室。 所以舰长们也就只好在翔士食堂里集合了。 当拉菲尔进人食堂时,另外两位舰长早就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当她和其他的同僚在食堂中等待一段时间之后,戴着片翼头环的阿特斯琉雅也进来了,而参谋与副官则是在百期长的身后跟随着。 所有舰长随即一齐起立向百翔长敬礼。 阿特斯琉雅也立刻回礼,并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当她确定所有的部下都跟着坐定位之后才开口说话。 “本队不会有新的补充兵员过来。”她直接跳过了开场白并切入正题。“算了,反正这也是早就已经预料得到的事。看来我们今后得要一面满怀幸福的心情,一 面以现有人力进行作战了。” 也就是说,即使先前在迎击敌军巡察舰的过程中损失一艘舰艇,补充兵员也来不及赶上这场战争了。 接下来,在餐桌上浮现出了亚普提克3行星与亚普提克门的立体影像。 “我们被分配到的地方就在这里。”在亚普提克门附近出成了一颗光点,而这颗光点则隔着“门”与亚普提克3行星遥遥相对。 “长官交给我们的使命非常单纯明快。一句话,就是要全力歼灭眼前出现的敌人。” “确实是很单纯明快。” 贝卡尔开口了。“不过,我们到底要全力歼灭敌人多久呢?该不会真得要‘永远的’将任何冒出头来的敌人彻底歼灭下去吧?” “我们最多需要死守七十二小时。”阿特斯琉雅回答道。“至少防卫舰队司令部是这么说的。虽然他们没办法提出任何保证,但我们目前也只能相信长官的判断了。如果各位再继续追问下去的话,我可是会很困扰的,毕竟不管怎么说,我也只不过是名突击队司令而已。” “原来如此。”贝卡尔的表情虽然还有所不满,但他最后还是保持沉默。 就算真的追问下去,大概也不会得到任何答案──拉菲尔如此想着。即便上级司令部的预测是错的,事后再来抱怨也是于事无补。 “还有谁有任何问题?”阿特斯琉雅偏着头问道。 拉菲尔发现她的目光正朝自己这里望过来。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吧,司令的目光看起来是那么的柔和。 “很好。在这场战争中,如果让任何一艘敌舰穿过‘门’进入通常宇宙的话就是我们输了。不过我们也只能在自己被分派到的位子上死守,没必要去考虑其它部队所负责的战斗区域。虽然这项任务听起来是很轻松,但相信各位多少还是会有些不安。我想今后在你们之中应该会有人不断的升官,最后成为一位能够指挥大舰队的人物吧?但就算立场有所改变,我还是希望你们不要忘了现在的心情哦。” “百翔长您自己,”拉菲尔不禁脱口问道。“难道不希望成为能够指挥大舰队的人物?” “我?”阿特斯琉雅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我的话就免了,十翔长。对我来说,光是那块贫乏的领地就足以构成我沉重的负担了,所以我才不想要什么舰队指挥权呢。皇族与贵族不一样的地方呢,就是在于我们可以拥有这种任性的权利。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一定要提,对皇族而言领地只不过是他们的慰藉品;但对我们这些贵族来说,领地可就是生活的全部哦。” 百翔长刚才这一番话,该不会就是冲着我来的吧──拉菲尔在心中浮出了这样的疑问。 “好了,把那东西拿上来吧。”阿特斯流雅向副官使了个眼色。 副官连忙从设立于食堂橱上,看起来像是装饰品的橱柜中取出一只瓶子,并小心翼翼的将它捧在手中,而餐桌上也在同时自动升起了五支玉杯上来。当司令从副官手中接过瓶子以后,她就亲手将舰长们的杯子一一倒满。 一阵苹果酒独有的酸甜香气很快就弥漫在食堂中。 阿特斯琉雅最后才将自己的玉杯斟满。随后她便举起杯来,而所有的舰长也跟着做出同样的动作。 “我预留了一半在酒瓶中,”阿特斯琉雅在看过餐桌上的酒瓶之后,便向众人说道。“剩下来的另一半就等战斗之后再享用吧。如果到时候我们五人没能齐聚一堂的话,这瓶酒可就喝不完了。敬祝我们能够喝完这瓶酒,干杯!” 虽然拉菲尔并不是很喜欢苹果酒,但她还是将玉杯内的液体一饮而尽。 “那么,相信各位应该还有要事得忙。所以仪式到此结束,解散!” 山姆森正独自一个人在“巴斯罗伊魯号”的翔士食堂里喝酒,而他现在喝的是一瓶原料是来自于玉蜀黍的蒸馏酒,这种充满野趣的芳香正是他最喜爱的感觉。整面食堂的墙壁都成了舰外影像的显示幕,无数舰艇正以群星为背景在墙上巡游着。对山姆森而言,他甚至没办法分辨出距离较远的舰艇和群星有什么不同。虽然这幅景象看起来应该是非常壮观,但他早就已经看到烦了。 “你躲在这里喝酒吗?”突然,索巴修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了起来。 “原来是先任翔士啊。” 山姆森抬起头来,并举起手上的酒杯给索巴修看。“我暂时是不太想继续喝下去啦,至少现在的我是这么想的。” “这还真是件坏习惯。”索巴修在军匠列翼翔士的对面坐了下来。“能替我倒一杯吗?” “你刚才不是说,这是件坏习惯……?”山姆森惊讶的说。 “那又如何?”索巴修似乎觉得山姆森的反应很难理解。“我最喜欢的就是坏习惯了。” “你这句话,我喜欢!”山姆森呵呵笑了起来,并在先任翔土的杯中倒满了酒。 “谢谢你。”索巴修一口一口的吸饮着。 “听说天生的亚维人不可能会喝醉,这是真的吗?” “如果是微醉的话倒是会有。”索巴修说。“不过,我们是不可能会烂醉如泥的,毕竟我们的遗传基因也不会容许我们作到这一点,但如果是将酒精直接注射进血管的话就又另当别论了……。嗯,也许在烂醉之前就会先产生急性酒精中毒的现象吧。总而言之,光用嘴来喝酒是不可能会让我们醉到失态的程度的。” “敬遗传基因工程的胜利一杯!”山姆森再度举起了酒杯。“不过我还是觉得,这种体质对你们来说应该算是某种不知名的诅咒,毕竟你总是会有想要忘掉某些事情的时候吧。” “这时候我就会先服下一颗安眠药,然后再去好好睡一觉就行了。” “是喔,这还真是个健全的想法啊。” “我们亚维人本来就是一个健全的种族。” “不过,有大半以上的人类并不是这么想。” “我们也不可能会一直在意自己能否满足所有人的期待。” “原来亚维人还会对他人的期待那么在意,这倒是我孤陋寡闻了,我从来就不知道有这回事。” “是啊,其实连我也不是很清楚。”索巴修承认了山姆森的说法。“不过,我倒是无法明确的否认这点就是了。话又说回来,总觉得你今天好像特别爱找碴。” “这个嘛,还不都是因为先任翔士从来没看过喝醉时的我的关系。” “但我总觉得好像时常看到你喝醉的样子?” “那只不过是稍微喝点小酒而已,那点酒怎么可能会让我醉起来呢。” “原来如此。”索巴修以认真的表情说。“换句话说,我现在看到的就是喝醉时的你。” “毕竟这已经是我的第二瓶了。”山姆森一面说着,一面举起那瓶只剩下三分之一的酒并摇晃了起来。 “平常你都会喝那么多吗?” “也不会,现在的我只不过是在满足自己一年一度的奢望而已。平常的话,我都是会喝到微醉的程度就打住了。”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马上就会有十倍于我方的敌军攻过来了,你不觉得这是一件一生难得碰上一回的体验吗?” “确实没错。”索巴修也表示赞成。“但如果这种经验太过频繁的话,我们的一生可是会长不起来的。” “你说的对极了。” 索巴修很快就喝光手上的那杯酒,并毫不迟疑的拿着空杯伸到了山姆森的面前。山姆森虽然对剩下不多的酒有点舍不得,他还是将蒸馏酒注入了对方的杯中。 “等到这场战争结束之后,你就来我家里挑一样最喜欢的东西当纪念品吧。”索巴修微笑了起来,看来他现在的心情已经反映在自己的脸上。 “这还真是感激不尽啊。听说先任翔士是一位大富豪,既然这样的话我可是不会客气的。” “我认为这样的流言未免太夸大了。不过,你确实是不用客气。” “你这么说我就更期待了,总觉得我要的东西可能会成为自己的传家之宝,所以到时候我可是会真的找出一样足以让先任翔土倾家荡产的东西来。” “哦?”索巴修自言满满的一口喝干了才刚倒满的酒。“听你这么一说,连我也跟着期待起来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觉得,将自己的酒倒进他入杯中是一件愉快的事呢。”山姆森以幸福的心情将对方的酒杯倒满,同时也帮自己斟满了一杯。“让我们换个话题吧。先任翔士,你觉得我们的舰长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索巴修突然用力扬起了一只眉毛。 “哎呀呀,我差点忘了亚维人不会醉这件事了。” “如果你不拿醉酒这件事当借口,而且愿意将接下来的谈话当成我们之间秘密的话,我也不会从自己的口中透露半点风声。” “那么,希望你能将这段话当成我们之间的秘密。老实说,最近我总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毕竟我们可是有位只有十九岁的舰长啊。” “你认为问题是出在她太年轻吗?就一名突击舰的舰长而言,我并不认为她太年轻,毕竟一名突击舰长最需要的就是敏锐的反射神经。我反倒觉得自己宁愿去担任处理平面宇宙航行之类复杂程序的辅助角色,像突击舰长这样的职位还是交给小孩子们来做会比较好。当然了,将小孩子送上战场这件事毕竟还是会牵涉到一些伦理的问题。” “没啦,我才不是担心她的能力问题呢。只不过,我在星界军中服勤到现在也已经有二十年的光阴了,但有时候我还是会突然想起来,当我刚刚踏进星界军时,那位舰长可是还待在人工子宫里没生出来。” 索巴修愣住了。过了一段时间以后,他才开始缓缓的摇起头来:“抱歉,列翼翔士,看来我似乎是无法理解你的问题。” “没关系啦,这只不过是酒醉后的戏言罢了。”虽然山姆森已经察觉到自己已经开始口齿不清起来,但他怎么样就是无法调整过来。 “只不过,如果你要我对舰长是否适材适所这一点下判的话,我自己也是有意见的。” “喔?”山姆森从餐桌上抬起了他的头来。 “老实说,我对舰长真的是有一点失望,毕竟有太多各式各样传说的内容都是以亚布里艾尔家族为中心了。但令我感到意外的是,舰长竟然是一位非常压抑的人。” “压抑?她那样也算压抑?” “是远比我所想象的还要压抑,总觉得那位小姐似乎认为她是被放到了一个不适合自己的地方。我想,她大概是还不习惯现在这种得要接受长官命令的立上场吧。如果舰长能拥有更大裁量权的话,我认为她一定会果断的采取单独行动。” “原来是被放到了一个不适合自己的地方啊。这么说来,那个小弟弟好像也曾经提到过类似的话。”山姆森想起了津特,那位书记似乎也对自己身为伯爵的立场感到困惑的样子。“如果要追根究底的话,我最近的感觉说不定也跟‘被放到一个不适合自己的地方’有关。当我还是从土的时候,身边的人都是一群地上世界出身的老幼男女,而且他们也都拥有各自不同的个性;但等到我来到舰桥之后,周遭的人却总是一群年轻的亚维人。虽然先任翔士的年纪应该是比我大才对,可是你看起来却是一副小鬼头的样子。啊,抱歉,刚才我不小心说溜了嘴。而且呢,其中唯一地上世界出身的人,也还是一个年纪轻轻就当上伯爵的阁下。不管怎么说,我总觉得……” 索巴修突然对山姆森露出了奇妙的眼神。 而山姆森也立刻察觉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竟然开始用故乡的语言说起话来了。 “抱歉。”他连忙向索巴修道歉起来。 “没关系,我不会在意,只不过如果你硬要我对刚才那段话做出回应的话,我可就很头痛了。” “确实没错。”山姆森笑了起来,其实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是那根筋突然不对劲。 “列翼翔士,如果要睡的话,回到你自己的寝室去会比较好。”在逐渐跃肪的意识里,他似乎听见了索巴修这样的声音。 “如果你把猫带到舰桥上来的话,山姆森的心情就会很不好了。”津特向爱克琉雅提出了委婉的抗议。 目前担任舰桥轮值翔士的爱克琉雅,正如往常一般的逗弄着迪亚荷。 老实说,就算迪亚荷现在的饲主已经变成眼前这位拥有一头天空色秀发的列翼翔士,津特也不会因为这样就特别在意。但如果真的因为爱克琉雅的关系而让自己被山姆森责骂的话,那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了。 “为什么,监督会生气?”爱克琉雅一面搔弄着猫的喉咙一面问道。 “因为他说猫的毛会对精密机械造成不良影响……” “那是迷信。”爱克琉雅用这四个字轻松打断了津特的话。“其实人类的毛也一样,所以,这里的机械装置都有适当的防范对策。” “我也是这么想。但是对山姆森先生来说,这件事似乎会对他的名誉造成问题耶。”津特开始推测了起来。“我猜,也许他这么说是不希望自己所负责的机械装置被人用他认为太过粗鲁的方式来对待吧?” “监督的名誉和我的快乐,”爱克琉雅以近似唱歌的声调替这段话加上了拍子。 “哪一个重要我当然明白。” “算了,我是觉得无所谓啦。不过到时候还是请你自己去跟他说明,就是那个,你把猫带到舰桥上的理由。” “如果他问了再说。”爱克琉雅简短的回答着。 看来自己是不可能和她达成更进一步的约定了──津特只好放弃。 “话又说回来了,你好像真的很喜欢猫耶。” “我讨厌猫。” “咦?为什么?”津特当场愣住了。 “我家养了很多猫,所以,猫的小孩也很多。不过,人类的小孩就我一个,因此,我常被欺负。” “你说被欺负是指,被猫欺负?” “不然还会有谁欺负我?” “那,你为什么会这么在意我的猫呢?” “因为它是你的猫。”爱克琉雅突然偏着头,并朝津特释放出欲言又止的视线。 “?” “如果这么说,你会高兴吗?” “大概吧。”津特不禁苦笑了起来。这应该就是爱克琉雅个人的笑话风格吧,至少这么想比较不会让自己伤脑筋。“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关心耶。” “因为你会老。”爱克琉雅冒出一句令他大感意外的回答。 “你说什么?” “会老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那对平常很少透露出表情的眼睛,如今正向津特闪烁着天真无邪的好奇目光。 你这个问题还真是残酷啊──虽然津特自以为已经发现到亚维人令人意外的一面,但他马上又修正了自己的想法──不对,其实也并不怎么今人意外。毕竟亚维人偶尔也是会有这么没神经的时候的。 “这个嘛,我并不是很清楚。不管怎么说,我离真正的年老还是有一段时间的。” “是吗。”虽然爱克琉雅应该是很失望,但津特还是无法从她的脸上看出任何表情的变化。“那,我去问监督。” “只有这件事你千万不能作。毕竟关于这方面的问题,山姆森先生的立场可是很微妙的。”津特很认真的出言制止了起来。 当杜萨纽在他专用 的无重力庭园内渡过了大约三小时的时光之后,便到舰桥上来露个脸。 幕僚们还是在舰桥上忙碌的工作着。为了要配合正在第三舰队前方频繁进出的星界军部队的行动,此刻他们正不眠不休的忙着进行舰队的重新编组以及补给预定排程的筹划工作。 而参谋长甘洒希则交叉着两只手站在舰桥中央,并监督身为她部下的参谋们的工作进度。 “我刚才稍微思索了一下,”杜萨纽对甘洒希说道,但他很快就察觉到这位参谋长瞬间浮现出一副充满警戒感的表情。“别紧张,我并没有去思考你与毕博史兄弟的其中一位之间究竟是有什么样的暖昧关系。” “那真是太好了。那么,请问您刚才在思索些什么?” “我们能否将第一舰队的兵力稍加增强一下?” “第一舰队?您的意思是,要将巡察舰以超越目前以上的规模集中在单一舰队上吗?” “是的。”杜萨纽点头说道。其实他先前在无重力庭园里并不是完全无所事事,这位总司令不但眺望着一张舰队编组表,同时也在心中思索着能从各舰队中抽调出多少支本质上即为巡察舰部队的侦察分舰队。“我认为应该还能够再抽调出十二支分舰队。” “十三支分舰队就是最大极限了。”甘洒希当场加以订正。 “看来我似乎是有所遗漏了。”杜萨纽耸了耸他的肩膀。“话说回来,你以乎已经对这项方案加以检讨过的样子。” “负责检讨的人并不是我,而是这些参谋们。” “当然是这样没错。那,你应该也比较过将舰队编组变更前后的有利与不利之处吧。” “由于敌军的编组方式、战法、以及其它不确定要素太多的关系,目前我们还无法对此进行比较。简单来说,我们完全无法确认极端集中巡察舰战力的方案是否为一项正确的决定。” “那么,就算我现在下令增强第一舰队的战力,你也应该不会反对吧。” “当然不会。”甘洒希专注的盯着这位总司令的双眸起来了。“但是,如果您打算增强第一舰队战力的话,我在此也要提出一项建言。” “是什么样的建言?” “我们必须要更换第一舰队的总司令。” “佩妮茱小姐有何不妥?”杜萨纽平时就很习惯直接称呼第一舰队总司令史波茹提督的个人名了。 “如果将预定增强的战力并人史波茹提督目前所指挥的第一舰队,那么她可就要统率二十五支分舰队了,这还是在剔除补给分舰队的情况下所作的统计。虽然我对史波茹提督的能力并没有特别的疑问,但就军阶而言她并不适合统率如此庞大规模的舰队。我认为还是应该要派遣一位拥有大提督军阶的人……” “既然你对她的能力没有疑问,那我们当然可以让她继续统率第一舰队。再说,如果我们现在就更换该队的司令部,你们的工作也会因此而增加不少吧。” “很感谢你这的关心,但目前第一舰队的司令部在规模上也不足以控制战力增强后的舰队数量。” “总是有办法可想。我认为不论是十二支或二十五支分舰队,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殿下。”甘洒希的态度突然郑重了起来。 “什么事?”杜萨纽也立刻作好心理准备,因为他知道每当这位参谋长突然对自己毕恭毕敬起来时,多半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论是上回毕博史提督的事也好,这回史波茹提督的事也罢,难道殿下您对根源贵族抱持着某种特殊的感情?”如今甘洒希的语气已经完全只能用“质问”两个字来形容了。 “话可是有分该说与不该说的!”杜萨纽也开始认真的发怒起来了。“姑且不论我对根源贵族能力有过度期待倾向的误解,难道你还当真认为我会对史波茹家族的一族之长有不当重用的意思?” 甘洒希不停的眨着她的双眼。“我确实是这么想过。” 如果有人详读帝国历史的话,那么他就会发现亚布里艾尔与史波茹这两个家族之间的关系可说是非常的恶劣,其恶劣的程度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种传统,甚至还有一些亚维人相信,这两个家族的成员早就已经将对彼此的反感深深的雕琢在子孙的遗传基因之中。 “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兴趣其实还没有错乱到这种地步。我认为让佩妮茱小姐执掌第一舰队的指挥权是最合理的,这就是唯一的理由。再说我也敢跟你打赌,佩妮茱小姐一定不会喜欢自己接下来所要担负的责任。” “是的。”甘洒希勉勉强强的点了一下头。 “既然你已经明白了,那就帮我联络一下佩妮茱小姐。” “我明白了。” 第一舰队的旗舰“拉尔舒卡伍号” 目前已经进入达尔玛普星系,换句话说两舰之间现在已经可以透过电磁波来进行即时通讯。不过虽然说是“即时通讯”,由于距离的关系多少还是会产生约0.1秒的误差,但倒还不至于在对话上造成什么阻碍。 直到史波茹的立体影像出现为止,杜萨纽在舰桥上等了将近十分钟。当她好不容易出现在通讯线上时,那头总是编成一条发辫的苍炎色秀发却整个松垂了下来。 “哦,佩妮茱小姐,你换型了吗?”杜萨不禁吃了一惊。 “才没有。”史波茹以一副无精打采的语气回答着。“我刚才正想回去休息呢,殿下。” “这还真是非常的抱歉。”虽然杜萨纽在心中暗自偷笑着,但他还是随口向史波茹道歉。 “没关系。不论在什么时候,能够听到殿下的呼唤就是一件至高无上的喜悦。”史波茹困惑的心情全都写在她的脸上。“那么,您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杜萨纽简明扼要的传达了增强第一舰队战力的决定及其理由。 “原来如此。”史波茹做出了平日非常少见的沉思动作。“也就是说,我的舰队很有可能要去正面迎战优势的敌军巡察舰部队了?” 如果敌军也采用巡察舰的集中运用战术,那么他们的舰队规模就应该会林驾于第一舰队之上。换句话说,杜萨纽就是打算让史彼茹的舰队去正面迎向敌方的箭矢尖端。 “是有这种可能性。”他肯定了史波茹的说法。 “我觉得只有蹂躏弱小的敌人,才是我那些可爱的舰艇的真正使命哦!” “这就要看敌军的规模是否能满足您的期望了。” “我总觉得让巡察舰部队相互残杀实在是一件很粗野的事,难道司令部的作战计划没办法尽量避免这一点吗?” “我已经很努力了。不过,与其以优雅的姿态败北,我宁愿去选择粗野的方式来赢取胜利。” “反正您就是打算让我去从事亚布里艾尔家族的工作就是了。”虽然史波茹一度短暂的回避了皇太子的视线,但在下一个瞬间,她却以锐利的眼神向杜萨纽这里瞪了过来。“殿下您还真是一位坏心眼的人,那我就先失陪了。” 当史波茹致上军礼之后,她的立体影像也就消失了。 然而杜萨纽的心情却一直无法平静下来。总觉得似乎有某件深刻的烦恼未能解决的他,忍不住转过头去望着站在自己身旁的甘洒希。 “佩妮茱小姐刚才说我是‘坏心眼的人’……” 坐在司令座上的杜萨纽抬起头来看着参谋长的脸,并问道:“我是否能将这句话解释成赞美呢?” “这种问题就请您别来问我了。”甘洒希耸起肩膀并用力撇过头去,看来这个动作已经充分表达她完全不想和这个问题扯上任何关系的态度。 另外一方面,史波茹则是在第一队旗舰,巡察舰“拉尔舒卡伍号” 的司令座舰桥上以不满的表情轻咬 着小指上的关节。“总觉得只要跟那位殿下谈话,我的精神状态就会不稳定起来。” 听到她的叹气声之后,克法迪斯不禁大感意外──原来你还是会有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时候啊? “明明亚布里艾尔家族唯一的优点就是严肃认真,”史波茹抱怨着。“可是那位大人却是目前那个家族中唯一缺乏这种自觉的人,如果下次我不好好捉弄回去的话,我才不甘心呢!”,” “我认为皇族大人物的存在理由,再怎么说也应该不像是为了让史波茹家族的大人物来捉弄才对吧?”克法迪斯谨慎的陈述着。 “哇啊,参谋长。”史波茹似乎是打从心底对这句话感到意外。“你会这么说就表示你还没掌握到整件事的重点哦。” 第七章 防卫战 “距敌军队预测侵入时刻还有六小时,全舰拔锚!”来自于防卫舰队司令部的命令,向全舰队传达了决战时刻已近的讯息。 “切除联络管!”拉斐费尔也立即下达了命令。 “切除联络管。”山姆森开始进行操作。原先将第一突击队紧密连结在一起的六支联络管被同时舍弃了。 “主引擎点火!” 突击舰“巴斯罗伊魯号”开始进行调整舰首位置的动作。 “拔锚!”拉菲尔让自己套在控制笼手内的左手做出微妙的动作,而突击舰也开始展开一段稳定的加速航程。 目前她还未抵达被分配到的战斗位置。由于“门”本身几乎没有任何重力场的关系,就算星界军的舰艇企图包围亚普提克门,也必须要考虑到亚普提克3行星重力与离心力之间的平衡。为了能够在亚普提克门附近将位置固定下来,任何舰艇都必须要一直不断让引擎喷射出火焰;换句话说,过早抵达战斗位置只会白白消耗推进剂的存量而已。 “巴斯罗伊魯号”来到了亚普提克门的自转轨道,并暂时停止了加速。 “全体总动员状态解除。”拉菲尔下达了指示。“各乘员依轮值表交互休息与进食。”翔士们起身向舰长敬礼,并陆续离开舰桥。 一般而言,舰桥轮值人员是飞翔科翔士的专属义务。由于进入紧急状态时需要能立即操舰的人员来应变的关系,如果当时轮值的人不是飞翔科翔土的话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而在“巴斯罗伊魯号”上,交替担任舰桥轮值勤务的乘员就是拉菲尔、索巴修、以及爱克琉雅这三名翔士。 从现在开始有一小时半是拉菲尔的轮值时间,之后她则拥有三小时的休息,然后全舰就会进入全体总动员状态以迎向战斗的到来。 不过,津特还是在舰桥上留下来了。 “舰长,您需要喝点什么吗?” 津特装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并向她询问着。 “嗯,我需要。”拉菲尔点了点头。 “如果你需要一个人静一静的话告诉我,我没有要打扰你值勤的意思。” “如果你想留下来的话就尽管留,我可是不会在意的。”虽然心里多少是有些高兴,但拉菲尔还是尽量避免将这份心情表现在脸上──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虽然拉菲尔没有特别指定,但津特还是送上了一杯上面浮着柠檬片的温热桃果汁,而他自己也拿了一杯冰咖啡在手上。 “能够显示一下舰外影像吗?” “嗯。”拉菲尔照作了。 不论是前后上下左右──所有的方位都挤满了星界军的舰艇,几乎连前方亚普提克门的磷光都快要看不见了。 “没想到自己竟然能亲眼目睹这样的光景,”津特似乎有很深的感慨。“这在我小时候根本就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 “我倒是想象了不知有多少次。因为我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进入星界军,所以我事先就已经预想过自己站在战场上的样子,只不过我从没想到自己会以突击舰的舰长身份来到这里。算了,反正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戴上双翼头环的。” “你的未来还很长啊,以后你一定会遇到这样的机会的。” “说的也是。”拉菲尔突然想到了一个话题。“津特,你小时候的梦想又是什么?” 津特用力的耸了耸肩。“当帝国来到我们的星系时,就算用标准历来计算我也才只有十岁,以能够明确设计自己将来的年龄来说,这样的年纪未免也大年轻了吧,不过那时候我确实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来到宇宙就是了。” “这样啊,看来你当时似乎有许多种不同选择权的样子。” “应该是吧,不过在那颗行星上这样的选择权并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多就是了。啊,我想起来了,当我知道已经死去的母亲以前曾经是一位矿山技师时,也曾经想过要让自己也成为一位矿山技师,但我那时候却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职业。”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职业?” “谁知道?即使到今天我还是不清楚。反正现在不管怎么说我都不可能会成为矿山技师了,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啊。”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拉菲尔问道。“我是说,当你发现自己不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时,你的心清会怎么样?” “大概会不安吧。” 津特说。“也许是因为未来我可能得为了生活而找一份自己会觉得很无聊的工作,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原先自己所憧憬的工作直到真正去从事时才发觉它很无聊。老实说,十岁的我是不可能会去想那么多的。不过当我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一名帝国贵族时,说实在我还真松了一口气,虽然那并不是由我自己去开辟出来的,但至少还是有一条人生之路可以让我走。” “那么,我的状况就比你轻松了。不管有趣或无聊,我的目标也就只有当上皇帝而已。” “你果然还是希望让自己成为皇帝吗?” “我并不是特别想当,其实我反倒希望能搭乘贸易船去从事商业交易。但毕竟皇帝是我们亚布里艾尔一族的家传事业,所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再说等到我从王座上退位之后,还是可以去从事贸易的工作。” “家传事业啊……有时候我还真是觉得你们的生活方式很单纯呢。” “你也是亚维人啊。” 因为拉菲尔不知道‘生活方式很单纯’究竟是称赞还是贬低的话,所以她只好用这句指摘来做为回应。 “我知道啦,拉菲尔。”津特毫不在意的变更了话题。“如果这次作战成功的话,那么海德伯国被帝国再征服也就是不久以后的事了?” “如果你的领地被收复的话,你打算作什么?” “作什么好呢?”津特露出了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表情。“老实说,我真的不太想和故乡的人碰面耶。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希望能找个人代替我的伯爵位子。” “你只要聘用一位代官就行了。” “这么说也是没错啦……,不过这样的话,总觉得好像跟逃避没两样,再说我也没有什么理由。” “在军中服役不就是最正当的理由?” “原来如此。如果我不继续把剩下来的十年兵役服完的话,也就不能成为一名正式的伯爵了。” 说到这里,津特突然想到了某件事,只见他的双眼开始发亮起来。“对了,我们要不要来交换领地呢?你就去当海德伯爵,而我就去帕留纽子爵领地种蔷薇吧。” 拉菲尔当场楞住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办得到?” “不行吗。”不过津特并没有因为这样就感到遗憾。“我本来还以为这是一个好点子呢。算了,反正‘蔷薇之国子爵’的称号也不适合我这种人就是了。” “你还是死心吧,爵位是义务。” “如果有人想要的话,我还真想免费让给他呢。” “伯爵之位是你家专属的身份,所以也不能转让出去。” “真是的,看来我家得要永这被这个爵位绑住了。不过如果不是因为我家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就算是堂兄弟也好,我也很想要把爵位硬塞给他们呢。” “你只要继续留在星界军,或是搭乘贸易船就行了。其实也有许多诸侯并不喜欢窝在领地里,所以他们通常都会这么作。” “啊,原来是这样啊,那就这么办吧。”虽然津特一度露出了开郎的表情,但他的脸色很快又阴暗了下来。“不过如果我这么作,故乡的人可能会对我这个卑鄙小人嗤之以鼻吧。” “任何决定都有优点与缺点,但选择的人是你自己。”拉菲尔冷淡的说。 “谢谢你这番充满教育意义的 话。还好嘛,原本我以为成为亚维贵族以后人生就已经注定要这么走下去了,现在看来还蛮有趣的嘛。” “贵族偶然也是会觉得人生很无趣的。”拉菲尔将两手交叉在自己的后脑勺上。 “对我们亚维人而言,如果没有经验过三种生活方式的话就不能算是一位独当一面的成人。我和你现在也才正要开始体验第一种生活方式而已,就算一直烦恼未来的事也是于是无补。” “我才没有一直烦恼未来的事呢。”津特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并皱起眉头。“不提这件事了,三种生活方式是那三种呢?有两种我是可以想这像得到啦,身为翔士的生活方式和身为商人的生活方式,另外还有一种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虽然已经没有三年前那么严重了,但拉菲尔有时还是会对津特的无知程度感到惊讶。 “是啊,我不知道。” “这可是最重要的生活方式。” “所以啦,到底是什么?” “身为血亲的生活方式。” 率先来到既定战斗位置的单位是不具生命的机雷。当战列舰部队缓缓的推进到亚普提克门附近时,它们就一齐将舰上满载的机雷发射出去,而这些被射出的机雷也在惯性的作用下抵达既定的战斗位置。当机电接近各自的待命点时,它们就自动以逆喷射的方式在原地停止。 接下来这些机雷就会度过一段短暂的沉眠时间。虽然它们的姿势控制喷射口偶尔还是会喷发引擎火焰,但喷射时间也不会太长,仿佛就像是睡眠时的呼吸一样。之后,质量大幅减轻的战列舰群就开始进行向后退却的动作。 在机雷的后方,群聚在一起的突击舰部队则将它们的反质子炮炮口对准了‘门’;而舰体宛如针眼一般的卫舰部队则分散于突击舰之间,并交错移动着它们身上的可动式凝集光炮群。 最后,巡察舰部队则是在与最前线有一段距离的空间中停驻下来。 “战斗部署完毕,距敌军舰队预测到达时刻还有三十分。” 当涅雷斯听见参谋所传来的报告之后,这位亚普提克防卫舰队的总司令便低头俯视着地板上的平面宇宙。 当然,一个在通常宇宙里的人是不可能会看透平面宇宙内的情况。不过复数以上的联络舰正来回穿梭在亚普提克门的两面,并陆续传来了最新的情报。 大致上敌军舰队是采取了菱形的阵形,并直接朝亚普提克门疾冲过来。而在与敌军有一段相当遥远距离的达尔玛普门方面,则可以看见我方的主力舰队。 “看来我们应该是能够抵挡五十小时了。”涅雷斯的心情非常的乐观。 “不过,敌军也很清楚我们的想法。”站在身旁的涅菲凑到他的耳边悄声说着。 “他们可是会像燎原之火般的攻过来的。” “如果他们不这么作的话,事情就不有趣了。” “战争可不是为了你的兴趣而存在。”涅菲责备着。 “我并没有特别想让战争变得很有趣的意思。”涅雷斯提出了反驳。“就结果而言只要够有趣,不就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吗。” “是吗?”这位拥有相同遗传基因的参谋长露出了狐疑的眼神。 “这还用说。既然这关系到部下的性命,那我也就不可能将作战目的扭曲到只为了自己个人的乐趣。如果你担心的就是这件事,这就是我的回答。” “当然,我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希望你能够不要忘记自己刚才说过的话,这也是为了让我们家族的评价不再继续低落下去。”说到这里,涅菲突然想了一会,随即开口订正了自己的用词。“不对,或许应该说是‘不再继续往上提升’才对。” “不用担心,我和毕博史家族的华丽疯狂性格是完全无缘的。想到今后我即将能渡过一段平庸至极的人生,我就无法克制心中的那份喜悦。” “原来拥有提督称号并掌握舰队指挥权就是所谓‘平庸至极’的人生啊?”涅菲嘲弄了起来。“也许你的看法是这样没错,但我不认为我们家族的宿疾在发作时会事先出现任何症状。” “既然这样,你就别再继续说这种让我不安的话了。”涅雷斯瞪着他那位兄弟的脸。“不然毕博史家族的疯狂历史可是会增添一段新的插曲。” “没关系,有我在你身边。必要时就算得当场刺杀你,我也会阻止这段插曲的发生给你看。” “我越来越不安了。虽说你刺杀我是无所谓,但至少我希望你能给一个连他人都可以接受的理由来吧。” “联络舰‘柯斯露露号’传来通讯,”通讯参谋插话进来了。“敌军已分离出多数疑似机雷的时空泡。” “当我们还在这里讲废话时,敌军已经先发制人了啊。” 涅雷斯咋了一下舌头。以最新的情报为基准,在平面宇宙图上的敌军舰队前方也出现无数光点。 “到达预定时间呢?” “还有七分。” “需要采取雷对雷攻击吗?” “也只能这么作了,我可不想见到单方面挨打的情况。” “这还真是个坚实的意见,涅雷斯。” “谢谢你喔。”涅雷斯将视线转向通讯参谋并说:“将全部机雷射入‘门’中,就这么通告全舰队吧!” 虽然拉菲尔正用空识知觉掌握周围的状况,不过她还是显示出了舰外影像。其实视觉还是有空识知觉所不及的优点,其中最大的优点就是她能通过前者感知到不同的色彩。 前方的机雷群正以并肩排列的姿态飘浮在空间中。突然它们一齐发出了炽热的白光,而光源则来自于这些机雷的引擎火焰。 “终于开始了……”她可以听见山姆森的喃喃自语声。 拉菲尔让视线在战况速报上快速扫过了一遍,目前距敌军舰队真正侵入的时刻还有一段时间。 机雷开始逐一冲入“门”的内部。 当原先密集到几乎完全覆盖住亚普提克门的机雷完全消失之后,拉菲尔突然觉得自己陷入一种无防备的状态。 ──其实自己本来就没什么防备。 她将这种感觉尽量的压抑下去。不论前方是否有机雷飘浮,突击舰装甲的薄弱依然是一件不变的事实。 拉菲尔甚至不知道平面宇宙那里所发生的事情,顶多只能靠想象而已。 敌我双方的机雷现在应该正进行激烈的碰撞运动,但要将全部的敌机雷破坏大概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吧。 一定会有部份敌机雷冲到自己的面前来才对。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 她将视线转到套在控制定手中的左手上,这五根手指正掌握着二十条人命。 战斗前的紧张感压迫着拉菲尔的全身。虽然这种感觉还不至于让她感到不愉快,不过如果过于严重的话很可能会让自己因此丧失性命。 为了不让舰桥上的翔士察觉到自己的感受,她以深呼吸的方式让心情平静下来。 “敌先行机雷群,侵入预测时刻已到。” 索巴修传来了报告。 下个瞬间,亚普提克门突然沸腾了起来。 大量机雷开始从‘门” 的表面蜂拥而出,看起来就像是一种惹人厌的生物正在进行分裂生殖。 “战斗开始!”拉菲尔这声号令也许是刻意用来喊给自己听的。 一枚机雷朝正面袭来。 拉菲尔锁定了这枚机雷,井准备扣下反质子炮的扳机。 然而,在下个瞬间,机雷竟然四分五裂了。 原本拉菲尔还以为僚舰已先将它破坏,但她很快就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因为四分五裂后的‘碎片’竟开始加速起来了。 看来 那应该是一种多弹头型的机雷,而且每一枚弹头都各自拥有其推进力。 拉菲尔一面咬紧牙关,一面扣下扳机。其中一枚弹头被摧毁了。 看来其它僚舰也各自完成份内的工作、这些弹头终于成为真正的碎片并漂散在四周。然而这些碎片对突击舰这种小型且装甲薄的舰艇也是一种危害,因为两者间相对速度相当高的关系,一旦彼此冲撞就有可能对突击舰造成致命伤。 拉菲尔瞬间闪过了一块差点要擦撞到舰体的较大碎片。 虽然只是浪费了一点时间,但“巴斯罗伊魯号”马上又被另一批弹头包围了。当她察觉到这件事时,一枚弹头已经来到舰侧,而且也没有将舰首转向的时间了。 “爱克琉雅!”她高声提醒着正在控制连射式凝集光炮的次席翔士。 不过似乎是没这个必要,当拉菲尔高声叫喊时,由“巴斯罗伊魯号” 的可动式凝集光炮所射出来的光束已经贯穿了那枚弹头。 一阵对消灭之后的爆炸在极近距离内发生了。 “右舷装甲板受损,第四、第十一、第十五区域出现破洞。”津特报告着。 “啊,第七区域也是。” “乘员的情况呢?”拉菲尔问道。 “目前应该是不要紧。” 津特正一一监视着除了舰桥上翔士以外的乘员,也就是 所有从士的行动状态。因为目前在战斗中的关系,所以全体从士应该都已经穿上了增压服。 拉菲尔放心的呼出了一口气。 “船壳温度上升中。” 山姆森说。“边也不用担心,我很快就能压制下来。” 内藏于弹头中的反质子看来已经和构成船壳的原子产生反应,不过大部份的反质子应该都已经被防御磁场弹开了才对。 “‘巴斯罗伊魯号’,还健在吗?”她听见了阿特斯琉雅的声音。 拉菲尔循声望去,在战斗指挥桌一角出现一尊约十达诸高度的立体影像,但这影像只有上半身而已。 “我还能战斗。”她向半透明的阿特斯琉雅影像回应着。 “很好。” 影像消失了。 百翔长除了是司令之外,同时也是一名舰长;她当然也要操纵舰艇战斗,所以并没有多余的对话时间。 “第二波,来了。”爱克琉雅说。 拉菲尔重新把精神集中到空识知觉上。 由巡察所释放的核融合飞弹正从后方朝自己逼近过来。但这些核融合飞弹立刻就追过了“巴斯罗伊魯号”,并袭向前方的机雷群。 当拉菲尔自己也成功摧毁一枚尚未来得及分裂的机雷后,她的心情才稍微好一点。 大量碎片开始在亚普提克门附近漂散着。在亚普提克m行星强大重力的牵引下,这些灼热的碎片开始在“门” 的前后排成一条长长的行列。也许这些碎片今后会在亚普提克3行星周围形成一道圆环,并使这颗行星更具特色也说不定。 “第三波,来了。”爱克琉雅说。 其实这时说第二波或第三波已经没有意义,因为敌方机雷几乎是毫不间断的蜂拥而出。 而且机雷的密度也非比寻常,看来先前两波只是我方雷对雷攻击下的幸存者,之后的敌方机雷可就不会再遇到任何阻碍了。 换句话说,这场战斗只会更加艰苦,也绝对轻松不起来。 拉菲尔扣下了扳机。 “敌军到底拥有多少机雷?”涅雷斯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看来敌军似乎并不想保留这些机雷到与我军主力部队交战时才用的样子。”涅菲将他的两只手臂交叉在胸前。“就算他们打算击溃我们并完全掌拉亚普提克星系,这些机雷也应该是必要的武器才对。” “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指导敌军呢?” “如果能的话我还真想这么作,难道他们真的在暗地里盘算些什么吗?”敌军的兵力是我方的十倍,因此星界军早就已经对承受激烈的压制性机雷攻击有了觉悟。然而,这样的机雷攻击规模却远担过事前的想象。 敌方真的打算投下所有的机雷以控制亚普提克门吗?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星界军的主力部队即将接近这个星系的事实。 涅雷斯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论敌方在盘算些什么,我们也一定要守住。将巡察舰上的机雷释放出来吧。” “那不是原本要保留到追击战时才用吗,涅雷斯?” “如果我们在这里输的话就不会有追击战了,涅菲。” “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么令人惊讶的严肃思考。” “没想到你竟然会赞同这么理所当然的想法,这才比较今人惊讶。” “就算我们两人一起惊讶也是于事无补吧?” “虽然对这句话很不满,但我还是赞同你的意见。传达指示给所有巡察舰,立刻展开雷对雷攻击。” “不过,突击舰又该怎么处理呢?如果让它们继续迎载敌军机雷攻击的话,我会有点于心不忍的。” “没办法。如果敌军的突击舰部队冲进来,我们还是得仰赖它们的力量。” “但是,现在我们似乎是束手无策。” “派护卫舰去支援它们吧。” “咦?” “一支突击队旁边就跟着一支护卫队,编组方式就交由各分舰队司令部来处理。” “嗯,相当坚实。” “我知道。没时间了,快去。” 当涅菲正准备迈步传达指示时,他的脚步马上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涅雷斯望着他的双胞胎兄弟。只见涅菲正将他的视线倾注于战况图上。 “看来我们已经晚了一步,涅雷斯。” 涅雷斯也跟着注视那幅战况图,他发现位于“门”周围的突击舰部队数量正急速的减少当中,仿佛就像是一根根梳齿从梳子上被拔下来一样。 “怎么可能!究竟出了什么事?” “是新武器!” 负责汇整舰队情报的通讯参谋报告着。 “新武器?” 涅雷斯的眉间浮出了数条皱纹。“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不过,通讯参谋当然不是在开玩笑。 无数碎片飘浮在“巴斯罗伊魯号” 的周围,以它们浓密的程度来看,光是要避免与碎片对撞就是一件很吃力的事。 为了回避这些障碍物,拉菲尔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她也只能作到在目标正好来到舰首方向时扣下自己手中的扳机而已。 其中一块碎片正漂浮在“巴斯罗伊魯号”的右后方,其实也不对,如果以碎片来形容的话它的形状又太过于完整,但拉菲尔事先却完全没注意到它的存在;就算注意到,她大概也只会认定那不过是因为同时失去控制与推进装置而丧失功能的普通机雷弹头而已。 但那枚弹头却在转瞬间复活了。 “爱克琉雅,四一七!”拉菲尔对射击方向做出概略性的指示。 这枚诈死的弹头如今正朝这边偷袭过来,但在千钧一发之际,那位沉默寡言的次席翔土的手指还是来得及做出反应。 由于弹头被破坏的场所距离舰体非常近的关系,一阵反物质骤雨开始轰击向“巴斯洛伊魯号”。虽然大半都被防御磁场化解了,但还是未能将所有的反物质全都挡下。 突击舰“巴斯罗伊魯号” 开始产生激烈的震动,这股冲击甚至连舰内的人工重力都未能完全吸收。 “舰尾装甲板发生龟裂!” 山姆森传来了报告。 但即使是如此重大的报告,拉菲尔也已经没有分神去听的闲暇了。 因为从沉眠中苏醒的弹头并不只有这一枚,在“巴斯罗伊魯号”周围 还有三枚弹头同时喷出气体,并一起向这边进袭而来。 拉菲尔让突击舰急速调头,并射出一道反物质洪流挡住其中一枚弹头的行动。 爱克琉雅所操纵的连射式凝集光炮也不断射出光束,并逐一收拾掉另外两枚机雷弹头。 真是一位优秀的炮手──拉菲尔不禁对这位次席翔士的能力赞叹起来。 “‘基德洛伊魯号’被击沉了!”索巴修说。 原本还在“巴斯罗伊魯号”左舷方向飞翔中的突击舰“基德洛伊魯号”,此时其舰体已经被拦腰折成了两段,而反物质燃料也因此从被拆的部份泄漏出来;在下个瞬间,“基德洛伊魯号”立时化成一团膨胀中的电浆块。 看来应该是不可能有任何人生还了──拉菲尔在脑海中回想起“基德洛伊魯号”舰长贝卡尔的脸庞,并紧紧咬住了下唇──到头来,大家还是没机会对他的能力产生疑问。 不遇,现在的自己也没时间去同情或哀悼,因为还有沉眠中的弹头正陆续在附近苏醒过来。 “爱克琉雅,击毁任何疑似弹头的物体,就算它没有处在加速状态也无所谓!” “是。”爱克琉雅用力的点了点头。“不过,光处理加速中的弹头就忙不完了。” “原来如此,是这样的新武器啊。”涅雷斯以近似呻吟的语气如此说着。 敌军所投入的武器其实并不是什么全新的发明,如果能在星界军还习惯于在通常宇宙中作战时所保留下来的武器目录中搜寻的话,应该就可以找到类似的武器资料。 具体说来,这种武器的运作原理就是先让机雷分裂,并使分裂后的弹头暂时休眠,经过一段固定时间之后就会自动苏醒并就近袭向敌舰──不过目前防卫舰队所面对的弹头并不能完全与涅雷斯的印象相提并论就是了。 在平面宇宙中使用这种武器是毫无意义的。虽然显界军也有多弹头机动时空爆雷,不过就算让这些机雷在时空泡的有限空间中休眠,敌方还是能够轻易将这些休眠中的时空泡摧毁,所以它在平面宇宙中并不具任何优势。然而,这种武器如果在广大的通常宇宙中被大量使用的话,那么星界军很快就会陷入非常不利的状态。 “该怎么办呢,涅雷斯?” “我才想问你呢,难道你就没有任何对策吗,涅菲?”在和身为自己双胞胎兄弟的参谋长对话同时,涅雷斯也让自己的头脑快速运转着。“总之,先让突击舰后退,并叫护卫舰前进;同时传达指示给各护卫舰部队,将任何可疑物体彻底收拾掉;另外别让突击舰部队后退太远,如果敌舰这时候冲进来,这回可就得轮到护卫舰部队遭殃了。” “我知道了。真是平凡。” “你的赞美词每次听起来都是那么简短。另外,能否统整各舰借报,并分析出敌军弹头的详细资料?” “你的意思是?”涅菲疑惑的皱起眉头。 “我想找出能够判断分裂后的弹头是否确定已被摧毁的方法。那些尚未被摧毁且向未加速的弹头,现在一定在某处埋伏并等待时机,我想提回全舰队注意这类弹头的存在。能够将这项分析工作交给旗舰内的思考结晶来处理吗?” “我想需要处理的资讯量应该会非常庞大吧,不过确实值得一试,我会向负责相关事宜的参谋询问其可行性。还有其它指示吗?” “没有,快将刚才的指示传达下去。” “我知道了。”涅菲将长衣一翻,并离开涅雷斯朝部下们的方向走去。 涅雷斯作了一个深呼吸,他发觉自己的心情已经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与其勉强自己继续忍耐下去,倒不如干脆──他的心中突然浮现出这样的想法──冲入平面宇宙,并孤注一掷去正面挑战敌军舰队吧! 不能这么作!──涅雷斯用力的摇了摇头。 就算是孤注一掷,如果现在自己真的率舰出击的话,一定会被敌军彻底歼灭。 难道毕博史家族的华丽疯狂冲动已经开始影响到自己了?──涅雷斯不禁打了一阵冷颤。 托护卫舰部队前来支援的福,拉斐尔稍微轻松了一点。 第八章 羁绊的形式 看来总算是赶上了──杜萨纽凝视着眼前的战况。 负责固守右翼的柯特波妮大提督舰队已经进军到韦恩布鲁与亚普提克两星系之间,如此一来敌军与后方之间的联系就会被切断了。 至于位在左翼的鲁列夫大提督舰队则是展开将米斯凯尔门复于其下的伞状阵形,而这把伞的顶端则朝亚普提克门的方向突刺过去。 “这样一来米斯凯尔方面就不会有后顾之忧了。立刻传令让该处的防卫舰队从地窖中出来,”杜萨纽向甘洒希下达了命令。“从命令抵达该处的时刻起,米斯凯尔防卫舰队就立即改称为幻炎第十七舰队。” “我知道了。”甘洒希致上了军礼。 杜萨纽亲自统率的主力舰队目前正朝亚普提克门的方向进军,同时还有六支小型舰队紧随在主力舰队的四周共同行动,而这六支游击部队也分别被编上了幼炎第十一舰队到幻炎第十六舰队的名称。为了让司令部在指挥上能够更具弹性,规模较小的舰队在战场中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而在主力舰队的正后方,则是战力增强后的第一舰队。在敌我距离已经如此接近的状况下,虽然第一舰队本来的任务应该是先行侦察,但如今亦不再具有这样的意义。对杜萨纽而言,现在的第一舰队就是他手中的最精锐部队。 杜萨纽端正的坐在司令座上,然而他的视线如今却仍倾注在那颗代表亚普提克门的光点上──杜比斯先生的公主应该就在那里,而且海德伯爵,也就是那个年轻人也应该和她共乘在同一艘舰上,希望那两位能够尽可能的平安生还。如果那两位的死讯传到自己耳朵里,自己大概就有一段时间会睡得不太安稳了。 突击舰“巴斯罗伊魯号”在来到由工作舰所设置的临时船坞之后,立刻就展开了 受损装甲的更换作业;当更换作业告一段落后它又与临时成为推进剂补给舰的某艘战列舰进行接驳,并让后者替舰上的推进剂槽加满了水。 在这段时间里,最忙碌的人应该就是身为监督的山姆森了。 在“巴斯罗伊魯号”上服勤的从士几乎都是他的部属,而且因为包括翔士在内的二十名乘员中有十二名都是监督直属部下的关系,所以有一半以上的乘员都是在他的指挥下做事。 其实控制一艘舰艇的行动并不需要那么多人手,不过负责进行机械检查与维修工作的监督部需要这么多人力。一旦战斗行动告一段落,监督部的人员就得要迎向他们最忙碌的季节。 此外,身为书记的津特也有很多事情要忙。 在突击舰的人员编制里,书记底下分别设置了司厨、经理、卫生等三名从士。司厨从士目前正在进行平常的例行工作;而卫生从士则因为舰上无人负伤的关系而很幸运的无事可作;不过经理从士和她的长官则必须要立刻确认舰内替换零件与消耗品的存量,同时也需要处理许多繁杂的事务。 看来即使是星界军,也不可能自外于“军队就是一个巨大官僚机构”的法则。相较之下,三名飞翔科翔士现在看起来就很闲了。 特别是先任翔士索巴修,从刚才还在战斗中的时候开始就几乎无事可作。虽然他必须要负责像操纵时空泡之类的重要工作,但在先前的通常空间战里却完全派不上用场,因此也难怪他现在会向舰长提出让自己暂代操舰与指挥任务的要求。 同时他也向舰长提出建言,希望因为战斗而疲惫不堪的舰长能够稍事休息。舰长采纳了索巴修的建议,并指示疲劳程度与自己不相上下──虽然从对方的表情上还是看不出来──的次席翔士也离开舰桥去休息。 除了天生就拥有帝国公主的名号之外,拉菲尔其实还有许多令人羡慕的特技,而其中之一就是随时随地都可以立刻熟睡的能力。 目前她就在自己的寝室里睡着。虽然在距离“巴斯罗伊魯号” 不过五十谢达诸的地方依然进行激烈的战斗,但因为宇宙战本来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静寂的关系,所以她的安眠也就很幸运的没受到任何干扰。 然而打扰拉菲尔睡眠的却不是爆炸声,而是由一只胆小的猫所发出来的叫喊声。 “是迪亚荷吗?”拉菲尔在枕头上转动着自己的头,并朝声音的源头望了过去。她在换气口上看到了猫的身影。虽然大气循环系统平常不可能会让它钻进去,不过目前山姆森的部下正到处将各系统的栅门开启以进行维修,所以才会让这只猫有机可乘。 “我现在就放你出来,你就在那里稍等一下。”拉菲尔从床铺上下来。她一面用手梳理着睡乱的头,一面走向换气口的下方,并松开了固定在换气口上的栅门。 迪亚荷立刻从通气口上轻巧的跳下来,并在地板上安心的洗着它的脸。 “你可别到处乱跑。” 拉菲尔对它提出了警告。“等到全员撤退时,说不定你就会因为这样而被大家留在这里了。” 虽然这是很难得的忠告,但迪亚荷似乎是无法理解的样子。 “算了,反正我也希望不会真的遇到需要全员撤退的状况。”拉菲尔抱起了那只猫。“你认为我在战争结束之前还能继续保有这艘突击舰吗?” 迪亚荷发出了一阵充满信心的叫声。 “是吗。”虽然拉菲尔的表情暂时缓和了下来,但她很快就从那只猫的脸上看到了饲主的影子。“总觉得你说的话一点信用也没有。” “这回轮到核融合飞弹有所不足了吗?”涅雷斯抱头苦思了起来。 “没想到我们竟然会有弹药用尽的时候。”涅菲一派轻松的语气如此说着。 由于敌方对机雷攻击非常执着的关系,防卫防队甚至用上了巡察舰的电磁投射炮来破坏这些机雷,结果就是让电磁投射炮专用的核融合飞弹在敌舰还未现身之前就已经快要耗尽了。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难道你就拿不出任何办法来吗?”涅雷斯转头看着参谋长问道。 “大概也只能尽量节省着用了。” “你要我对舰队下令减少飞弹的发射数量吗?真是屈辱。” “我倒认为让巡察舰因为弹药用尽而白白丧命才比较屈辱,难道你不这么觉得吗?” “我知道了。从现在起,禁止电磁投射炮使用在机雷目标上。” “这样一来,护卫舰的负担可就会加重不少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旦敌舰侵入这个星系,护卫舰部队也就没有任何上场的机会,到时候让它们好好休息就是了。” “说的也是。” 涅菲抬起头来望着上空并轻轻搔着自己的鼻头,看来他似乎正以自己的方式思索着某些事情。 “总司令!”通讯参谋朝涅雷斯叫唤着。“有多数敌舰已经通过‘门’了!” “立刻叫护卫舰部队撤退!” “真是的,怎么连敌军那边也弹药用尽了呢?”涅菲说。 “这种‘弹药用尽’的意义可不一样,敌军那边可是还保有许多核融合飞弹。” “我当然知道,涅雷斯。不过有时候,我还是希望能够让自己的心情稍微乐观一点。毕竟从昨天开始,我就一直很难找到这样的机会。” “大家期待已久的格斗战时间终于到了!” 阿特斯琉雅迅速流畅的发表着她的出击宣言。“先前我们的对手,都是诸如机雷或是巡察舰这种无聊的东西,我想大家应该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吧?这回的对手可是突击舰,如果有人出击时给我落后的话,我会将这种举动视为对我个人的侮辱哦!” 为了将心脏的快速跳动声压制下来,拉菲尔用力作了一次深呼吸。而此刻她内心的想法是,不知要到何时自己才能以完全平静的心情去面对即将到来的战斗。 她将注 意力集中在空识知觉上。 四周依旧飘浮着无数的残骸,当然其中也有假装已经被摧毁,其实却等待时机袭向猎物的机雷弹头。然而透过刚才从旗舰上所收到的资讯,现在星界军已经能够判断何者是休眠中的弹头,而且爱克琉雅目前也专注的用连射式凝集光炮去逐一清除它们当中。 她将注意力转到更大的目标上。 有数艘舰艇正从前方的亚普提克门直接朝这里逼近过来,不过它们并非敌舰,而是撤退中的我方护卫舰。 而敌方突击舰则在护卫舰群的后方追赶着。 目前已经减少到仅存四艘突击舰的第一突击队,也在第一时间内冲进了护卫舰以及敌舰之间。 敌舰有六艘,虽然很不利但也没办法。 “集中攻击第六号舰!”阿特斯琉雅的指示传来了。 向导突击舰“加姆洛伊魯号”上的思考结晶已经替敌舰加上了暂定编号,而第六号舰目前则位于敌舰群的最左翼。 “超越它之后,就立刻通转;而下一个目标则是第一号舰,明白吗?” “知道了。”拉菲尔简短的回应着。 第一突击队的四艘舰艇以并肩的姿态相互靠拢,并同时锁定了攻击目标。 察觉到我方企图的敌舰群也立刻变更阵列,并采取以第六号舰为中心的密集队形。 “发射──!”阿特斯琉雅发出了号令。 拉菲尔也用力扣住了扳机。 在四道反质子流的集中攻击下,一艘敌军突击舰在转瞬间就爆炸沉没了。 前方随即产生了一团高温且浓密的气体,敌舰也解除密集队形以避开这团气体的侵袭。 然而,以“巴斯罗伊魯号” 为首的亚维舰群却无视气体的存在,各自冲进了这团气体内部。 “船壳温度急速上升!” 山姆森说。“目前依然上升中,随时有装甲熔化的危险!” “想办法去解决它!”拉菲尔随口说出一道非常概略的命令。 “叫我想办法……”虽然山姆森一面摇头一面抱怨,但他很快就抓起了舰内通讯机,并开始对部下传达一连串指示。 在此同时,拉菲尔将姿势控制喷射口的威力发挥到最大极限,并改变了舰体的方向。 “巴斯罗伊魯号” 的舰首已经捕捉到正迅速远离中的目标敌舰舰尾。 虽然拉菲尔并不期望在这种距离之下会有什么样的攻击效果,但她还是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而在下个瞬间,敌舰也将舰体调头回来了。 “哦,看来敌方也打算回头发动攻击了,各位可不能输给他们!下个目标是第一号舰!” 阿特斯琉雅说。 虽然双方都让主引擎的出力发挥到最大极限,但因为先前的相对速度还未能来得及降低的关系,两军舰艇的距离依然持续在拉大当中。 这让拉菲尔突然想起小时候曾经玩过的一种游戏。 那是一种两人在无重力空间中所玩的游戏,规则也很简单。两个人的右手都拿一根棒子,并将一条弹性绳的两端绑两人的左手腕上;之后两人便在空间中将自己的脚掌站在对方脚掌上并同时弯曲膝盖,接下来就各自用力向前方飞跃,当然两人就会因此而拉开距离。因为绑在两人手施上的绳索有弹性的关系,它会不断伸展直到成为一直线为止;不过一旦超越了弹性绳的最大伸展长度,两名对战者就会在弹力的作用下逐渐拉近距离。一开始虽然相对速度并不快,但随着两人速度的逐渐增大,等到彼此擦肩而过时相对速度就会很惊人,谁能在这一瞬间击落对方手中的棒子谁就是胜利的一方。 虽然拉菲尔并不知道游戏名称的由来,这种游戏就叫做‘马上竞赛’。 其实当时并不觉得这种游戏有趣在那里,但现在看来自己好像又回到马上竞赛场的样子──拉菲尔觉得,自己似乎是发现到马上竞赛的真面目了。 就像是两方之间那条弹性绳被拉扯到极限一样,敌我双方的距离也终于固定了下来。然而,在下个瞬间两方的距离又开始逐渐拉近,最初的相对速度虽然缓慢,但敌我双方距离缩短的速度已逐渐加快中。 敌军也采取了密集队形。 “这次超越敌舰之后,我们一定要让两方的数量相等!” 阿特斯琉雅说。“如果到时两方数量还无法相等的话,我们就尽速逃走;如果到时我们不需要逃走的话,下一个目标就是第三号舰!” 拉菲尔用力点了点头。司令的指示是正确的,虽然马上竞赛是一种单打独斗的游戏,不过单打独斗的方式并不适合在目前这种突击舰之间的战斗上使用。再说不论在何种战争中,数量较少的一方会屈居于下风是一种真理,更何况在格斗战的状况下,上面那句话还需要再加上一个‘压倒性’的副词。 因为先前采取先发制人攻势的关系,原本四对六的形势已经稍微扭转成四对五。如果两方都开始认真战斗的话,光是要维持现在的比例就已经是最大极限;万一形势转变成三对五的话,第一突击队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 敌舰逐渐逼近到自己的眼前。 “发射──!” 拉菲尔下意识的咬紧牙关,并发射了反质子炮。 她的空识知觉可以感知到敌舰部份船壳粉碎的情况,但在同时她也感受到“加姆洛伊魯号”的装甲从舰体上被剥离出来了。 ──难道是两败俱伤? 一股冷气从拉菲尔的背上迅速窜起。 “我没问题!”听到阿特斯琉雅这句话之后,拉菲尔才放下心来。“命令变更,攻击第一号舰!” 拉菲尔体内毕竟流的是亚布里艾尔家族的刚猛之血,能够继续战斗这件事不禁让她的内心充满喜悦。 她再度将舰首调头回去。 敌舰群也将舰首调转过来,不过第一号舰却继续并消失在亚普提克门的另一头, 看来该舰的受损情况要比我方想象的还严重。 “命令再变更!”拉菲尔注意到阿特斯琉雅似乎是一面舔着嘴唇一面说话。“我们还是将目标锁定在第三号舰上。要知道,我们帝国星界军不可能会败在相同数量的敌军手上,更何况是我的突击队!” 更何况是我的突击舰!──拉菲尔在心中对司令的话作了修正。 然而,在这次激烈的战斗中,不论敌我都未能击毁对方的舰艇。 为了迎向第四回合的战斗,拉菲尔调整舰首方向,并将目标再度锁定在第三号舰上。 她与敌舰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 拉菲尔在扣住扳机的手指上微微出力。就在这时候,她突然感知到所有敌舰的舰首已经瞄准了自己的舰艇。 难道他们打算攻击我!?──血液冲上了拉菲尔的脑部。 “全员准备抵抗冲击!”拉菲尔一面大喊着,一面启动姿势控制喷射口让舰体横移,当然她也没忘了扣下手中的扳机。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阵灼热感在她的空识知觉器官中窜过,侦测到负荷过重状况的头环也紧急中断了输出功能。 “呜!”拉菲尔从头环上用力捂住了自己的空识知觉器官,不过幸好这股疼痛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然而,当头环的输出功能恢复之后,她还是感受不到舰外的状况。看来所有装设在船壳上的侦测机械装置群都已经完全损坏了。 各式各样的警告声也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告知异状发生的红色光芒开始染遍了整个舰桥。 “连射式凝集光炮,不能用。”这是爱克琉雅的报告。 “船壳温度急速上升中!再继续下去船壳一定会熔化!” 山姆森从座位上起身报告着。“请准许抛弃 装甲板!” “从第三到第十七区域,以及一号通道的气密性都已经完全丧失;破洞无数;三人死亡,五人负伤;第二十三区域发生爆炸;自动消防装置无法启动;三号通道的气温也不断上升!”津特严肃的看着拉菲尔。“这种情况真的很糟,拉菲尔!” “快去救出负伤者!”一时茫然的拉菲尔也从舰长席上起身。“监督,准许你采取一切行动,只要是你认为最适当的措施都可以!” “虽然很感谢您的好意,但看来我这边也是无计可施了。”虽然山姆森这么说,但他还是回头忙着下达指示。 “亚布里艾尔十翔长,贵舰状况如何?”阿特斯琉雅传来了通讯。 拉菲尔在环视着翔士们的脸庞之后,便咬住了下唇:“请准许我从战线撤离,百翔长。” “准许你从战线撤离,‘巴斯罗伊魯号’。虽然很遗憾,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真的是很遗憾。”拉菲尔切断了通讯。 由于侦测机械装置群的机能已经完全丧失,因此现在她也不可能会知道舰外的状况为何。虽然拉菲尔还是很想了解敌舰的情况,但目前已经有太多事情需要自己去处理了。 “监督,能够修好这艘舰艇吗?”拉菲尔问道。 “看样子是不可能了,光是延长它的临终时间我就已经尽力了。虽说如果能抛弃反物质燃料槽的话是能将舰体保全下来……,可是现在用自动的方式已经行下通了,而且用手动的话人数又……,可恶!那家伙已经死了吗!” 山姆森用拳头重击了自己的控制桌。 拉菲尔的内心也因为自责而感到相当痛苦,虽然她早就觉悟到会有部下因为自己的关系而死去,但她还是没料到这种感受会让自己的心情那么痛苦。她甚至觉得,这种悔恨的感觉远比当初获知“哥斯罗斯号”遭到击沉的消息时还要强烈。 “不得已了,”拉菲尔垂下了她的肩膀。“全员撤退吧。” 翔士们随即起身向她致上军礼。 “短艇方面应该是没有状况吧?” 拉菲尔确认着。 “目前应该是没有受到损害。” 山姆森点了点头。 “先任翔士,”她面向索巴修说道。“立刻准备发射短艇,书记则负责指挥所有乘员的移乘工作。” 拉菲尔按下了位于战斗指挥桌一角的红色操作钮。那是一颗启动全员撤退警钟声的操作钮,如果可以的话,其实她真的很希望一辈子都不要按下它。 一阵非常不祥的声音在舰内响起。 “注意,这里是舰长。”拉菲尔向舰内发出了广播。“所有乘员暂时解除任务,并立刻放弃战斗位置,尽速抵达短艇甲板。” 在舰内广播结束之后,拉菲尔轻抚着眼前的战斗指挥桌。 ──“巴斯罗伊魯号”,看来我也只能让你有个短暂的一生了,原谅我。 “爱克琉雅列翼翔士,”津特叫住了次席翔士。“可以请你帮我照顾一下我的猫吗?它就在我的房间里,而且还在笼子里关得好好的。” 爱克琉雅向拉菲尔露出了请求许可的眼神。 在拉菲尔点头同意之后,爱克琉雅也向猫的饲主点了点头。 “太好了。”津特这才伸手抄起增压头盔并迅速离开舰桥。 “那么,我就去进行短艇的发射准备工作。”索巴修也以一如往常的姿态朝短艇甲板的方向前进。 “看来这里也已经没有我能作的事了。”山姆森说。“我能去帮林列翼翔士的忙吗?毕竟受伤的人可都是我的部下。” “我说过了,你可以采取你认为最适当的措施。” “说的也是,那我就先告退了。” 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舰桥上,拉菲尔伸手取下了舰章旗,并将它折叠起来;随后她又从战斗指挥桌上抽出了一枚记忆片。在那枚记忆片里,记录了“巴斯罗伊魯号”从建造完成开始到目前为止所储存的一切资料。 一阵激烈的冲击突然传来,差点让拉菲尔的重心失去平衡。看来舰内又有某处发生爆炸了。 ──原来如此,看样子这艘突击舰真的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拉菲尔当然不是在怀疑山姆森的话。只是,实际感受到这艘舰艇寿命将尽的她,也终于决定要尽速前往短艇甲板了。 她套上了增压手套,并抱起了增压头盔。因为星界军的军服本身就有一定程度气密性的关系,所以短时间在真空环境下应该还不碍事。 当拉菲尔正要走出舰桥闸门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只见她向后转身,并向舰桥致上军礼。 “看来将敌军防堵在‘门’边的作战已经是失败了。”涅菲交叉着两只手臂并看着眼前的战况图。 “别说得好像一副不关你自己的事一样,”涅雷斯冷冷的说。“这场作战可也是跟你有关。” “镇静一点,涅雷斯。我当然知道,毕竟这是我们两人的作战。” “不过敌军也相当没有常识,竟然发射了那么多的机雷过来。”一切失败的原因都在于敌军的机雷攻击远比先前所预料的还要猛烈且持久,因此就算防卫舰队目前正对敌舰的入侵展开迎击行动,战线也已经无法保持原有的完整状态。 结果到头来敌军舰队不但成功侵入亚普提克星系,而且还更进一步切断了星界军已经破碎不堪的防卫网。 这时司令座舰桥上突然响起一阵警告声,地板也在同时开始震动起来,而这股震动则是来自于电磁投射炮发射时所产生的反作用力。 看来连旗舰“史卡尔卡伍号”也不得不直接参与战斗了。 “先别提敌军有没有常识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涅雷斯?要后退……的话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这是当然的。” 由于亚普提克门防卫舰队将战场限定于“门”周围并在该处投下全体兵力的关系,敌军在一时之间也充分展开所有的战力。如果防卫舰队就此撤退的话,之后也就是白白给予敌军整理阵形的时间而已。 就目前战况而言,唯一对星界军有利的地方也就只有任何舰艇从平面宇宙航行至通常宇宙时,仅能凭机率论来确定其会从“门”的某处出现的物理法则而已了。 从平面宇宙转移到通常宇宙来的敌舰非常分散。这更好给予了处于劣势的星界军一个绝佳的狙击机会。虽然在先前的防御机雷战中已经让星界军损失了相当数量的舰艇,但他们也成功给予了敌方损害数量以上的打击。 然而,敌军仍然接二连三地不断从“门”中蜂涌而出。如果说现在的敌军是一股不停从“门”内激涌出来的水泉,那么亚普提克防卫舰队正是围堵这股水流的堤防。虽然这道堤防的厚度实在很薄弱,然而一旦溃堤的话,这股泉水一定会在瞬间成为一波袭卷全星系的大洪水。 “难道我们得要在这里坐以待毙吗,涅菲?” “我本来还很期待你会突然散发疯狂的气息呢。” “虽然很不幸,但我和疯狂的气息毕竟是不合的。”说到这里,涅雷斯突然翻起了长衣,并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舰桥。 “你要去那里,涅雷斯?”涅菲终于注意到他的举动了。 “我要去泡澡。” “你要去泡澡?” “我是说,我要去入浴。毕竟我的身上已经流了许多汗,再说总司令就算让自己疲劳到极点也不会是一件好事,现在不正是应该让自己好好休息的时间吗?你也找个适当的机会休息一下吧。” “这个嘛,你这么说也是有道理……,不过你到底明不明白现在的状况呢?目前这艘舰艇已经进入战斗状态,我们都不知道它何时会被击沉,如果你是在人浴时 战死的话,就算用最客气的话来说也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涅雷斯。虽然我知道你现在需要休息,但至少你总可以回寝室去小睡片刻吧?” “如果有人指责我是一个让部下白白牺牲的人,这对我而言当然是一件莫大的耻辱。但既然你不是这么指责我的话,那就请你让我自己选择一个死亡场所吧。” “难道浴缸就是你所选择的死亡场所吗?” 在前往短艇甲板的通道上,拉菲尔察觉到舰内 的人工重力正在消失当中。由于太过突然的关系,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朝斜前方飞了上去。 当然,对身为空间种族的亚维人而言,重力消失是不足以让他们感到惊慌的。拉菲尔伸出右手拍击天花板,并借势朝前方飞翔。因为这种行动反而比步行要快的关系,她反倒开始感谢起人工重力的消失来。 不过,她也更深刻的感受到这艘突击舰即将濒临死亡的事实。 通道上的照明也熄灭了。 拉菲尔开始依赖空识知觉并继续在通道的空间中前进。 索巴修正在短艇甲板上等待着。这艘短艇灯火通明,似乎正强烈主张着它在濒临死亡的突击舰中的存在感。 “全员都搭上短艇了吗?”拉菲尔询问着。 “这个,林主计列翼翔士还没有过来。” “那个人到底在作什么?”拉菲尔皱起了眉头。在此同时,她也察觉到索巴修的手上还拿着一顶增压头盔。 “因为受伤的帕维留亚从士长还留在舰内的关系,林主计列翼翔士就赶过去救从士长,结果根据我这边的监看结果,他似乎是出事了。因为增压头盔故障的关系,我目前无法掌握他的状况与所在位置,只知道他大概在第一区域附近,”说到这里,索巴修突然难得出现了欲言又止的表情。“这是在他还活着的状况下所作的推测。” 在增压头盔内部有一只紧急专用的通讯机,对目前正处于紧急状况下的“巴斯罗伊鲁号” 而言,它正是掌握所有乘员所在位置的重要工具。 “那么,帕维留亚从士长在那里?” “他已经独自搭乘逃生舱离开本舰了。” 所谓逃生舱,其实只是一种不具任何动力的宇宙之筏。虽然其内部当然有气密性,但舱内的生命维持系统顶多只能运转二十四小时,而且里头也仅有极少量的食物以及药品而已。因为它的最大优点就是不占空间,所以在突击舰内部有数十个地方可以找到这样的逃生舱。当乘员来不及前往短艇甲板时,他们就可以搭乘逃生舱并紧急离开舰上。 然而对土兵们而言,用逃生舱离开舰艇可说是他们最不希望去体会的一种经验。 看来帕维留亚一定很着急,毕竟自己所搭乘的舰艇随时都有可能爆炸沉没,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件情非得已的事。 “我明白了。书记就由我来负责救援,你则以艇指挥的身份负责发射短艇,并将从士长回收至短艇内。” “可是……”索巴修的目光流露出抗议的神色。 “这是舰长命令,先任翔士。”拉菲尔不理会对方的抗议,并以半抢夺的方式从对方手中接过了增压头盔,还将自己手上的舰章旗与航行日志硬塞到索巴修的手里。 “这些东西就交给你了。” “不得已了。”索巴修向舰长行礼起来。“舰长,您是一位出色的突击舰长,我只希望您能明白我现在的心情。” “我向你致上感谢之意。”拉菲尔也回以敬礼。“那么,我的部下也交给你了。” “当然,毕竟他们也是我的部下。” “舰长!” 山姆森的脸从一艘短艇的门边冒了出来。“本舰最多只能再撑五分钟,事实上,就算它随时爆炸沉没也不会让人意外。如果再过五分钟还是没能找到那位小弟弟的话……,虽然我知道您会很难过,但还是请您放弃吧!” “就是这么一回事。”索巴修也点了点头,并接口说道。“请您一定要平安无事,我并不希望以后被人指责是一个第一次上战场就舍弃舰长独自逃生的先任翔士。” “这还用说,我也不希望让自己死在这种地方。你只要将我们的逃生舱好好回收起来就行了。” “当然,我一定会成功回收的。” 现在最让自己感到生气的,应该就是怎么会连遇到这种倒霉状况的原因都搞不清楚这件事吧。 津特将自己的两只手臂交叉在胸前,并瞪着那顶已经出现裂痕的头盔。 先前为了寻找帕维留亚从士长的下落,津特朝一号通道的深处前进着。虽说是寻找从士长的下落,但借由对方身上发出的讯号,津特还是能正确掌握到帕维国亚的所在位置,所以他并不怎么担心。 一号通道的大部份空间都已经陷入真空状态。因为气密闸门已经自动将通道隔离的关系,津特得先开启一道又一道的闸门才能继续前进。 每道闸门在向上开启之后马上又会自动落下,如果不这么作的话,舰内很快就会在疏于注意的状况下产生大气外泄的现象。虽然帕维留亚头上应该还戴着增压头盔,但假使他的军服有裂缝的话,大概也没办法在真空的环境下撑上多久。 当他开启了第一区域的闸门时,意外也就这么发生了。 一道宛如正拳一般的冲力突然重重的击向津特。 在无重力的状态下,津特的身体不禁在空间中打转了起来,最后还撞到了通道旁的墙壁上。如果当时舰内的人工重力还存在的话,他的脖子早就已经当场折断了。 虽然津特在一瞬间意识模糊了起来,但他还是勉强保有足以思考的能力。 ──刚才我是撞到什么东西了? 他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之后,便做出了以下的推测。 刚才自己大概是撞到了某块飘浮在空气中的碎片吧。当津特开启了隔离尚残留大气的区域以及真空状态区域的闸门时,空气便从前者不断流向后者,而这股气体外泄的压力也让碎片随着空气一起飞了出来,而他的增压头盔也就很不幸的被它割出一道裂痕来了。 ──没想到那块碎片飞出来的速度竟然会这么快啊。 能够在坚固的军用增压头盔上划出一道裂痕,那就表示它一定具有相当大的动量,绝对不只是在空气中缓慢的漂浮着而已。 但不论如何增压头盔都已经失去它的功用,这是个不折不扣的既成事实。 我的人生还真是幸运不断啊──津特总觉得自己每次都会遇上非常稀奇古怪的意外,这时候他突然由衷希望自己能够有一个平静无波的人生来了。 原本增压头盔上的透明面罩是可以将来自终端手环的资讯显示出来,但这项功能现在也已经不能使用了。 不过他还是知道从士长的大略位置。如果对方没有任意行动的话,现在应该就在眼前这道闸门的对面。 津特开启了这道闸门。 因为前方气压较高的关系,一道气流突然朝自己的方向吹了过来。 虽然津特连忙摆出了护身动作以防止不明物体再度飞来,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不过是伎人忧天而已。 ──算了,反正就算我摆出防身动作也没什么用。 “帕维留亚从士长,你在那里?” 没有人回答。 这里的空间并不大,虽然四周飘浮着各式各样的物体,而且空气也很污浊,但如果有人的话自己一定能看得见。 津特环视着四周,并注意到一团看起来就像是血雾一般的红色雾气,当他朝那团雾气中较浓密的地方张望过去之后,才发现那是一处通往逃生舱的搭乘入口。 当逃生舱从舰上被发射出去之后,搭乘入口的闸门与真空 之间就不再有任何物体相隔。因此为了防止有人在惊慌过度之下误将闸门再度开启──当然,任何人面对需要使用逃生舱的状况时,要他们不惊慌过度都很难──,每个搭乘口在有人使用过之后都会自动关闭并上锁,同时也会在入口上方显示出‘严禁开启’的文字。 而在这个搭乘入口的上方也显示出‘严禁开启’的红色字样。 换句话说,目前这里不但没有人,也没有逃生舱,而这两件事背后所代表的含义也就再清楚不过了。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津特不禁喃喃自语了起来。 ──真像我自己会作的事。虽然偶尔我也想过过英雄的瘾,但到头来总是会让自己白费力气,看来自己还是不要勉强去作不习惯的事会比较好。现在问题来了,目前这艘舰上所有的逃生舱都已经被发射到真空的空间里去了。 津特继续以悔恨的心情瞪着那顶已经出现裂痕的头盔。 干脆孤注一掷,戴着这顶增压头盔飞到真空中去试试看吧──!津特在心里如此想着。虽然头盔上是出现了裂痕,但也还不至于到完全损坏的程度;即使空气会从裂缝中不断外泄也没办法,总比完全不戴头盔要好一点吧? 津特在空中盘起了双腿。果然还是不能将自己的生命赌在这顶损坏的增压头盔上。 为了找出可以离开舰上的替代方案,津特开始屈指计算了起来。首先没有逃生舱,而且也没有增压头盔,最近的逃生舱搭乘人口和这里中间还隔着一条长度约有五千达诸的真空空间,更糟的是这艘舰艇马上就要爆炸了…… 津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记得小时候,自己曾经从祖母那里听过一个童话故事,故事内容好像是在讲一个魔王会突然出现并达成人类的三个愿望。如果那个魔王现在就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话,我一定要请它许我一个平凡的人生。 总而言之,目前该作的事情只有一个,先用终端手环与其他人联络再说。 搞不好自己还会因为这样而把人家拖下水呢──津特突然踌躇了起来。 如果现在向外求援的话,一定有人会赶到这里来;可是这艘舰艇就算随时爆炸沉没也不会让人意外,所以自己很有可能会因为这样而把一条特意赶来帮助自己的生命也一起带上天堂去。 然而,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津特太久──我刚刚不是才领悟到自己不要勉强去作不习惯的事吗? 如果增压头盔还完好无损的话,现在就能透过它和外界联络了。但如今还是先把增压手套脱掉一点点并将终端手环露出来再说。 当津特正准备要脱掉手套时,背后的闸门突然在无预警的状况下开启了。 虽然事后每当他想到这里时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感到恐惧,但实际上津特在当时连恐惧的时间也没有。可能是因为太过惊讶的关系,在那一瞬间他的脑袋几乎停止了思考。 津特以盘腿的姿势朝闸门的方向疾速飞去。 他在闸门口那里看到了一个人影。只见对方紧抓着门边,似乎在抵抗这股强烈的风力。 当津特正要从那个人影的下方通过时,他的胸口突然隐隐传来一阵疼痛。 但现在疼痛已经根本不算什么,因为周围的空气正开始急速稀薄起来,他甚至连努力求生的意愿也没有了。 津特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头被套上了某样东西,当他听见戴上增压头盔时那令人信赖的声响之后,装置在增压头盔里的大气瓶也在同一瞬间释放出新鲜的空气。由于周围气压急速上升的关系,一阵尖锐的声音也刺进了他的耳中。津特作了几次深呼吸,好不容易才慢慢弄清楚情况。 那个人影就是拉菲尔。刚才她先用双脚夹住了津特的身体,并将手从门边放开,然后两人就以这样的姿势顺着气流的方向飘浮。等到拉菲尔转身抱住津特的上半身之后,她便用力将增压头盔套到津特头上并完成着装动作。 “你没事吧,津特?”拉菲尔的声音在自己的新增压头盔里响了起来。 “到刚才为止我是一直都没事啦,”津特的头脑还是昏昏沉沉的。“不过现在我就没有自信了。” “傻瓜,难道你认为我不来会比较好?” “怎么可能。谢谢你,如果你不来的话我可能就死定了。” “快走,没时间了。” 津特与拉菲尔开始并肩在无重力的通道上飞翔着。不过和早在学步之前就已经先学会无重力游泳的拉菲尔相比,津特的飞翔姿态就有些笨拙,有时还需要她的帮助才能继续前进。 “看来你和真空还真是有缘分。”当两人看见一处逃生舱的搭乘入口时,拉菲尔又开口了。 “别闹了,我才不喜欢真空呢。毕竟对我这种地上世界出身的人而言,虽然这种说法是有点迷信,但我还是相信真空真的会对自己健康造成不良影响。” “我记得你先前曾经提过,自己死了之后会不会有人还记得你并感到悲伤。”拉菲尔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嗯?对啊!”津特随口回应着,看来她似乎是指与阿特斯琉雅共进晚餐前两人之间的对话。 “我就会为你而悲伤。”那对漆黑的眼眸正从透明面罩中放射出真挚的光彩。 “这样还不够吗?” “洗澡水舒不舒服啊?” 当涅雷斯回到司令座舰桥时,涅菲以讽刺的口吻如此说着。 “还不错,不过电磁投射炮齐射时洗澡水会溅出来这点是蛮讨厌的。”他坦率的说。“话说回来,状况有没有任何变化?” “除了敌军已经开始撤退之外,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看来主力舰队已经快到这里来了。” “你说什么!?”涅雷斯大吃一惊。“这么重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向我报告?” “从小时候开始,如果有人在你入浴时来烦你的话,你不是马上就会心情不好吗?” “那是当别人毫无理由的来烦我时我才会心情不好,但如果有重大报告的话又是另当别论。请你分清楚这两种状况的差异,涅菲。’” “我会注意的。”涅菲耸了耸肩。“不过就算我向你提出报告,当时你还不是什么事也作不了。” “只有身为总司令的我才能判断当时我能作什么事。就算是你,也不能擅自侵犯我的职权。” “总觉得你对我似乎比对其他人都还要严厉,涅雷斯。” “这种事一点也不重要!”涅雷斯迅速从腰带上拔出了指挥杖。“立刻进行追击战!” “哎,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么说。”涅菲抱住了他的头。“所以我才不想向你提出报告。” “你说什么?” “我们的舰队已经是千疮百孔,就算你要它们去追击,也只会落到被敌军打回来的下场。” “怎么可能……”涅雷斯一面辩解一面环视着参谋们的表情。而他们似乎都很明显的认为自己身上终于出现了毕博史家族的华丽疯狂影子。 “我明白了,这回算你赢,涅菲。” “这种事情也能计较输赢吗?总而言之,现在我们应该先重整舰队,接下来就专心期盼主力舰队能够替我们赢得最后的胜利。” “看来我们也只能这么作了。”涅雷斯垂下了他的肩膀。 “你在说什么傻话,这可是一件非常吃重的工作。不过真正执行工作的人也还是我们这群参谋就是了。对了,涅雷斯。” “怎么了?” “你现在可以再回到浴缸里去泡一次澡。” 虽然津特毫无理由的希望它能够比克拉斯维尔行星的灵枢飞弹要好一点,但现在看来搭乘逃生舱的感觉远比他先前所想象的还要糟。 在固体燃料的短时间燃烧下,这艘逃生舱终于从濒临死亡的突击舰内部发射出去。在发射的那一瞬间,加速度值甚至达到了二十个标准重力。 津特屈膝坐在逃生舱的居住区底部并忍受加速时的痛苦。由于居住区底部多了一层由弹性材料所制成的软垫,因此他的体重也在这张软垫上得到了缓冲。在加速度达到最大值的那一瞬间,津特的身体甚至整个沉进了膨胀至腰部的弹性材料软垫内,不过他还是听得见体内骨头嘎嘎作响的声音。 虽然眼前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但与津特正面相对的拉菲尔应该也和自己一样缩着身体以承受这股暂时性的巨大重力。 当加速结束之后,那弹性材料软垫也逐渐朝底部摊平,这时津特的身体突然开始向上飘浮了起来,他连忙在黑暗的空间中拼命挣扎,好不容易才让不断向上漂浮的身动作停了下来。 “你!活着吗,津特?”当津特听到拉菲尔的这句话时,他已经分不清居住区的底部和天花板究竟在那里了。 虽说这里是居住区,但其实它只不过是一个直径一百达诸,高五百达诸的大圆筒;虽然理论上这里的最大乘员数是五名,但津特还是很难想象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塞进五个人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尤其当他回想起刚发射时的那一瞬间之后,更是觉得就算让这里待上两个人也还嫌太多。 “总算是活下来了,”为了确认自己有没有骨折,津特甩了甩自己的手脚,幸好是没什么事。 居住区的灯光亮了起来,柔和的光线也洒遍了整个圆筒内部。 “太好了,看来这里要比灵枢飞弹来得容易住人多了。”津特深深吸了一口气。三年前,他曾经在一连串无可奈何的因缘际会下搭上了一枚内部完全没有任何照明的灵枢飞弹。 “不过,这里只能住二十四小时。” “我想索巴修先生会在这之前把我们救起来的。” “这还用说!” “你在生气什么呢?” “我才没生气!” 可能是因为在实际感受到自己暂时脱离险境之后,那股原本还一直找不到宣泄口的丧舰之怒也瞬间爆发出来的关系,拉菲尔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 然而津特却微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拉菲尔不悦的皱起眉头。 “没什么啦,只是觉得看到你生气的样子以后,我就突然安心了不少。为什么会这样呢?” 当拉菲尔正要开口回应时,一阵宛如鸟啼的信号声忽然响起。这阵由低至高逐渐尖锐起来的声音,正是代表前来救援的短艇已经朝逃生舱接近中的信号。 当两人平安无事的移乘到短艇上时,已经是“巴斯罗伊魯号”爆炸沉没之后十二分钟的事了。 第九章 亚普提克门会战 “他们终于愿意放弃了。”杜萨纽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并持续凝视着平面宇宙图。 敌军原先包围并进攻亚普提克门的作战行动终于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看样子敌军应该是真心打算要夺回亚普提克星系。只要他们能够掌握亚普提克门的控制权,那么星界军的作战也就不得不以撤退告终;倘若幻炎舰队硬是要采取强行攻坚的战术,也只会在战斗初期就陷入于非常不利的立场。毕竟目前位于“门”外侧的敌军与整个幻炎舰队在数量上是旗鼓相当的。 然而,毕博史提督却成功的在“门” 内侧阻止了敌军侵入通常宇宙的攻势。看来敌军也只能在亚普提克门外与幻炎舰队展开最后决战了。但即使如此,星界军在这场决战中也不见得就完全占了上风。这场战役到最后非常有可能以重演三年前拉克法卡尔防卫战的结局收场,换句话说,敌我双方到头来还是会两败俱伤。然而这次的战斗如果真是以不分胜负作结的话,帝国在战略上就算是彻底失败了。 ──这种结局是一定要去尽量避免的。 这就是杜萨纽内心的想法。在他的价值观当中,两次作战皆以不分胜负收场可说是最令他引以为耻的事。毕竟自从帝国建军以来,星界军至高无上的作战目标一向就是将敌舰队尽数歼灭。 目前在平面宇宙中的星界军正分别从三个方向对“三国联合”军进行包抄。右方是柯特波妮大提督的第四舰队、左方是鲁列夫大提督的第二舰队。至于中央则是由杜萨纽所亲自统率的第三舰队,其阵形规模也是三个舰队之最。 即便敌军继续按兵不动,相信这场战役也会在一小时内正式展开。 当然,“三国联合”舰队也不可能在此束手待毙。 “这还真是令人意外。”当杜萨纽见识到敌军逐渐成形的阵势后,他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 “是什么事让您这么惊讶呢,殿下?”甘洒希问道。 “这就是敌军的挑战书,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并不这么认为。”甘洒希完全不感兴趣的说。“敌军只不过采取了中央突破的阵形而已。” 敌舰队明显摆出了密集队形,其两翼不但没有向外伸展,反而紧紧收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中央突破阵形。如果我们顺势让敌方突破的话,相信我军的损害也会降低不少,干脆让所有舰艇从即将被突破的位置让出路来算了。如此一来,不但我军可以不战而胜,同时亚普提克星系也会成为帝国的领土,说不定连米斯凯尔星系也都能因此而获得保全。” “您真的打算这么作吗?”甘洒希的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会。身为亚布里艾尔家族一份子的我亲自统率如此庞大的舰队,结果却只是为了前来征服一两个边境星系,这种事又有什么好骄傲的?我只不过认为,敌军已经将决战与否的最终决定权交付在我方的手中而已。” “会不会是您多心了?”参谋长的语气充满了猜疑的味道。 “不论我是否多心,决战选择权目前确实是掌握在我们的手中。”杜萨纽回头过来正面注视着甘洒希的美貌:“我们就进行决战吧。没问题吧?” “如果我反对的话,您应该就会当场解除我的职务吧?” “怎么会。你可是一位非常难得的优秀参谋长,我怎么可能会解除你的职务。我只不过会对你的意见充耳不闻而已。” “我早就认为您已经在这么做了。”甘洒希点了点头。“我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正如您所言,我们就是为了歼灭敌军舰队才会到这里来的。” “很好。第三舰队继续维持既有阵形;第二及第四舰队采取密集队形,并从敌军舰队的侧面或背后展开攻击;第一舰队则在前方打头阵;游击部队继续待命,并视敌军的攻势逐一投人。虽然上述指示稍嫌粗略了点,但在敌军尚未准备完成的情况下,我也只能暂时如此对应立刻召开会议并讨论其可行性。” “我明白了。”甘洒希致上军礼,随即转身准备离去。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先确认一下。”杜萨纽突然叫住了参谋长。 “请问是什么事呢?“甘洒希回过头来并以充满紧张的表情问道。 “到底是那一位?”杜萨纽也很认真的提出了这样的问题。“曾经和你有过某种关系的人到底是那一位?是涅雷斯先生呢?还是涅菲先生?” “总司令,”克法迪斯向史波茹报告着。“第一舰队的部署已经告一段落。” “真是辛苦你了。”史波茹慵懒的半躺在那张加装豪华顶蓬的司令座上,并以缺乏热情的声调回应着。 看来她对这场战役提不起劲来的事实可说是非常明显。 “讨厌啦,实在是太不优雅了。”史波茹又追加了几句抱怨。 她所指挥的第一舰队目前已经在主力部队的第三舰队前方完成部署,同时也与敌军逐渐拉近距离。再过不到十分钟,第一舰队就会面正式的战斗了。由于两军距离已经相当接近的关系,对手的阵形编组方式也已经一览无遗。大致上敌军是采取了椭圆形的阵形,并将椭圆长轴朝向星界军,至于敌方的巡察舰部队则环绕在椭圆的圆周上以保护内部的非巡察舰部队。 而第一标队目前的战术目标,就是要将那圈圆周切断,并使椭圆内部的柔软部份暴露出来。 “虽然这么说你会感到意外,但我最喜欢的就是欺负弱小了。”那对赤红色的眼瞳在她那细长的双眼中移动起来,而史波茹就这么一面进眼看着参谋长一面说起话来了。 我到底该怎么想才会“感到意外”啊──他不禁为这种问题烦恼了起来。 “蹂躏弱小的突击舰与战列舰才是侦察分使队的精华哦。你不这么认为吗,参谋长?” “这个……我认为这应该只是您的兴趣而已吧。”克法迪斯暖昧的回答着。 “哎呀,参谋长。”史波茹的语气就像是少女一般的天真无邪。“在这座银河里有那一件事会比我的兴趣还重要呢?” 总司令刚才一定是在开玩笑──克法迪斯努力的将想法调整到这个方向上来。 “没想到我竟然得率领二十五支侦察分舰队去和敌军以蛮力互斗,如果我们在数量上压倒人家的话还没话说,可是实际上根本就不是这样,敌军可是占优势的哦。” “但是,总司令。” 克法迪斯试图提出反驳。“在这种状况下,您难道还有其他的作战方式吗?” “如果是我的话,我根本就会去避免进行这场战斗,”史波茹说。“而且我还会将舰队左右散开并让出一条路。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够继续掌握亚普提克星系,不过敌军也可能会在附近的某个‘门’建立他们的根据地就是了。” “您打算要进行长期战吗?” “是啊。让巡察舰部队相互残杀实在是太不优雅了。”史波茹托着脸颊,并以“你何必多此一问” 的表情凝视着参谋长。 我想这应该也只是您的兴趣问题吧──虽然克法迪斯在心里如此想着,但他还是找了一个代替心中真正意见的场面话:“但这么一来,您不就没有进行蹂躏战的机会了?” “我可没说长期战是我的理想哦,我只不过是认为那总比现在这种状况要好一点而已。” “原来如此。”克法迪斯只好将史波茹的看法单纯视为一种意见。 “好啦,光在这里一直抱怨也没用。”。史波茹用手背轻掩一声呵欠后,便从司令座上站起身来。“参谋长,传达指示给全分舰队。补给战队留在原处,仅以侦察战队出击,并下令全舰准备进行通常空间战。至于时空泡则以半个战队为标准单位。” “是!不过……是半个战队单位的时空泡吗?” “是呀。太快冲出去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吧?” “我明白了。”在我方兵力处于劣势的状况下,第一舰队的确是不能过于冒进,毕竟这么作也只会白白耗损巡察舰而已。 “接下来,‘克琉达斯’、‘比尔佳’、‘肯格夫’、‘丹瑞罗尔’、‘费尔杜妮’、‘塞德’、‘特拉里斯图’等分舰队则以阻碍敌舰前进为第一要务。” 克法迪斯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就算不用看舰队编组表,他也知道总司令刚才列举的每一支分舰在第一舰队的后方。 “那其它的分舰队呢?” “我现在才正要说呢。”史波茹在一瞬间扬起双眉并露出不愉快的表情。“其它分舰队则寻找时机侵入敌军内部,并尽量避免与敌军巡察舰交战,就算对方前来叫阵也不能易还手,如果不幸被敌舰时空融合的话,就立刻放弃战斗并全速朝后方转进。总之,我们要穿过敌军的巡察舰部队,一口气深入敌阵并全力扫荡他们!” “原来如此。”克法迪斯终于明白总司令的意思,看来不论如何她就是想要进行蹂躏战就是了。 “旗舰时空泡的前进就是全标队出击的暗号,听清楚了吗?” “知道了,我这就去通知麾下各分舰队。” 克法迪斯向总司令致上军礼,而史波茹则以轻轻点头代替回答。 数艘联络艇也立刻从第一舰队的旗标“拉尔舒卡伍号” 的时空泡分离出来,并迅速航向各分舰队以传达司令部的指示。 “大家应该都已经收到指示了吧?” 当史波茹收到了联络艇已与最后方的“塞德”分舰队旗舰时空融合的报告后,她便将两臂交叉在胸前,并将视线紧盯在那幅平面宇宙图上。“传达指示给各舰舰长,时空泡呈完全移动状态,航向o-o。”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突然将头向旁边一撇,并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过我还是提不起什么劲来耶。” 包围着旗舰“拉尔舒卡伍号”与另外两艘艇的时空泡开始前进,而第一舰队也在同一时间正式向前进军。它的舰队阵形与敌军完全一样是椭圆形,不过这颗椭圆比敌军那颗要小上许多。 “我方开始展开机雷战了!”探查参谋传来了报告。 隶属于第十三舰队的战列舰也开始将机雷射向敌军舰队。 “我才不期待它会有多少效果呢。”史波茹喃喃自语着。 “疑似敌军护卫舰部队的时空泡群已开始撤退!” 原本还在椭圆形的敌军本阵前方展开的时空泡群,这时已经分朝左右退避并让出一条路来给第一舰队通行,而我方的机雷也趁隙侵入了敌阵内部。 虽然敌军巡察标原先是以单标时空泡的方式进军,但为了因应第一舰队以十二艘舰艇为一个时空泡单位的行军模式,它们也开始进行时空融合。结果每一颗对空泡内部都有十二艘舰艇,距离也持续在缩短当中。 “距敌军舰队先头部队的距离还有十、九、八。……”探查参谋开始倒数计时起来“……二、一,正式交战!” 在平面宇宙中,代表第一队的小椭圆已经和那颗较大的椭圆形逐渐相交,看起来就像是两颗巨大的时空泡正进行时空融合。 “啊啊,不要啦,我都听到‘喀吱咯吱’的声音了。”史波茹很不偷快的起了她那对苍炎色的双眉。“那可是我可爱的舰艇们受伤的声音,也是我重要的部下们死亡的声音哦。我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啦。” “现在也只有先习惯而已吧……” 克法迪斯安慰着这位总司令。 “说的也是,参谋长。”史波茹一面看着平面宇宙图一面说。“这确实是个很实际的意见。” 原本位于左后方的我军舰艇突然分离成单标时空泡并迎向敌军,当它们与敌猛进行强制性的时空融合之后,便展开行动以防御军对旗舰的攻势。这些跟随在本部战队后方并守卫旗舰的猛艇,正是史波茹以前曾经亲自统率过的侦察分舰队“弗杜妮”。 而原先位于第一队外缘的时空泡,则在与敌军进行时空融合后因为速度放缓的关系逐一从小椭圆脱落,而第一舰队也因此以宛如冰柱融化的姿态逐渐纤细了起来。不过,它仍然确实斩了敌军的椭圆阵并继续深入敌方中枢。 另一方面,激烈的战斗也在那第一艘队中脱落的时空泡内部展开。在一个个狭小的宇宙中,这些拥有将行星化为熔石块能力的巡察舰正三艘为一组的方式与敌舰进行肉搏战。 顺利获胜的部队立刻就从内含敌舰残骸与受损己方舰艇的时空泡中分离出来.并暂时成为单舰时空泡。随后它们又在上级司令部的指示下再度以三为单位编组为一颗时空泡并回到战线上。由于它们不断从小椭圆后方进入其中心的关系,原本逐渐融化中的冰柱又重新增加了厚度。 当然,其中也有遭敌舰摧毁的我方时空泡。虽然敌军在击沉我方艇后也企图回归战线,但在第三舰队的战列与突击部队的集中攻击下,大部份敌舰都未能达成它们的期望。 为了让战斗朝有利于己的方向进行,敌军也试从战斗中的时空泡内将部队调回敌阵中心,但在第一舰队本体的强行侵入下,这项战术在执行上并不是很顺利。 这就是单纯以巡察作为防御用途的“三国联合”军,与将巡察舰用在攻击上的星界军在战术上的最大差异。 “已经突破敌军巡察舰部队!”探查参谋说。 “传达指示给本部战队与‘弗杜妮’、‘史克妮’,”史波茹在这场战役中第一次拔出她的指挥杖来。“全舰准备进行机雷战。在机雷全数分离之后,全舰也立刻分离为单应时空泡!” 她看起来还真是兴奋啊──克法迪斯在心里如此想着。 刚才那副不愉快的表情现在看来简直就像是假的一样。 本部战队与两支侦察分舰队一齐将机雷射向敌阵。 第一队与敌军交战至今已经过了一小时,而史波茹的舰队也成功的击碎了敌阵的坚硬外壳──也就是巡察舰部队。在左右两翼的支援下,位于中央的侦察分舰队正烦扰着敌军队的中央区域。 为了不让自身惨遭蹂躏,敌军也将原本位于外侧的巡察舰部队调回到中央区域,并试折断这支已经刺入敌阵并以第一队为名的枪矛,然而这个举动也同时替第三舰队带来了趁虚而入的机会。 不过星界军并没有因为这样就占尽优势。随处都可以见到敌我双方进行混战,而且像这种因为两军战成一团而产生的混沌领域就有十多个。 “幸好敌军已经用尽了所有机雷,这应该算是另一件好事吧?”杜萨纽说。 自从亚普提克星系被敌军包围以来,防卫队与第三舰队之间的联络也就因此而断了,不过后者先前也已经观测到敌军内部有发射大量机雷的现象。 “我想是因为军对压制亚普提克星系相当有自信的关系吧。” 甘洒希说。 杜萨纽明白她的意思。一旦敌军攻陷亚普提克星系并在该处固守,有没有机雷对往后的战局也已经没有多大的影响。而星界军在失去韦恩布鲁、亚普提克两个据点之后,也就只好垂头丧气的从“人类统合体”的领土中撤退了。 就算星界军重整旗鼓并再度挥军攻略,敌军也能有充份的时间去补充机雷舰队艇。 “我想应该不只是这样而已,”杜萨纽说。“说不定敌军也对增加巡察舰比例的新编组方式相当有自信。相信对他们而言,战列舰的有无根本就不构成任何问题。” “也许您的看法是对的。”甘洒希并没有提出任何反驳,她似乎是觉得反正分析的工作可以等到战后再来进行的样子。 在杜萨纽与参 谋长进行对话的同时,他的视线依然在战况上来回移动着。 “传令给突击分舰队‘穆德特’,立刻从战线撤离。它的损害已经太过严重了。”杜萨纽对通讯参谋说道。“‘柯纳谢尔’与‘加利柯修’也一样。” “这样子我们就已经有十一支分舰队从战线撤离了。”甘洒希的眉间蒙上了一层阴影。“虽然我早就已经有觉悟了,但这样的受损程度果然还是很严重。” “是很严重。”虽然杜萨纽随口回应着,但因为对方似乎是在指责自己指挥不力的关系,他的内心并不是很愉快。 “哎呀。” 但相反的,甘洒希露出了愉快的表情。“殿下其实已经是指挥有方了哦,毕竟您可是让我军在劣势的状况下还能战到这个地步的人呢。” “谢谢你。” 杜萨纽的心情越来越不愉快了。“如果那两支舰队能够赶来的话,战况也就会好上许多。那两位现在究竟是在作什么呢?” 他所指的“那两支舰队”,其实就是鲁列夫大提督的第二舰队与柯特波妮大提督的第四舰队。由于距离的关系,这两支舰队目前尚未赶抵战场。根据现行的预定时间表,第二舰队将于五十分后抵达战场,而第四舰队则将在第二舰队抵达后二十分与敌军遭遇。 虽然这两支舰队的规模较小,就算加总起来在数量上也不及杜萨纽亲自统率的第三舰队。不过在敌我双方都已经陷入混乱的战场上,这两支还保有秩序的舰队。只要一加入就可以发挥它们的力量。 “您怎么可以说‘那两位现在究竟是在作什么呢?’。”甘乃希以责备的语气说着。“至少我认为,那两位已经在物理法则所容许的范围内全速向这里进军了。” “有时我还真是憎恨这样的物理法则啊。”这是杜萨纽的真心话。 “殿下,”甘乃希突然罕见的发出少女一般的吃吃笑声。“身为一名忠实的参谋长,如果我对您刚才那段发言也充耳不闻的话应该是没问题吧?” “当然。”杜萨纽苦着一张脸说。“虽然我不知道你忠实的对象是谁,不过我很感谢你能这么作。很遗憾让你听了一段毫无意义的埋怨。” “当然。”甘乃希露出了夸耀胜利的表情并点着头说。 杜萨纽假装自己没注意到参谋长的表情,并将指挥杖指向战况上的某一点说。 “在这边投入第十四舰队吧,这里的战线已经薄弱下来了。” “明白了,我会马上刻派出联络艇。” “另外,尽速对已经撤退的分舰队进行重整,并将它们重编为具有正规战力的分舰队。” “不过我们没办法编出多少分舰队来,毕竟这些分舰队的战力都已经耗的差不多了。” “我明白,但即使是一支分舰队也是贵重的战力。” “知道了,我也没有任何异议。” “那么,就尽速将它们……,啊,这里也不行了。” 敌军在某处局部领域中势如破竹了起来,而位于该处的数支分舰队已经面临全数歼灭的命运。 杜萨纽只好深深吸一口气,并准备说出下一个需要撤返到后方的分舰队名。 “等一下,我会不会冲得太快了一点呀?” 看到史波茹偏着头凝着战况的模样,克法迪斯不禁大吃一惊。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场战斗中亲眼目睹总司令难以捉摸的另外一面,原来连史波茹提督也有会反省的时候啊。 目前第一舰队司令部能够直接掌往行动的队除了本部战队之外,就只有“弗杜妮”、“史克妮”等两支分舰队以及跟随在一旁的数支战队而已。在平面宇宙中可以使用的联络手段非常有限,要不就是派出联络舰艇传达命令,不然就是借由时空粒子来进行泡间通讯。然而,泡间通讯除了有效通讯距离非常短之外,它所能传递的讯息也极有限。一旦麾下舰艇散开到某种程度,司令部要统一指挥它们就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 幸好司令部还能根据质量波的分布情形来大致掌握整体的战况。 第一舰队目前已经完全深入敌军舰队的中央,并逐渐朝敌阵后方继续推进。其它与司令部暂时失去联络的部队也都各自形成了单舰时空泡。不论它们先前是成功击退敌军突击的攻势或是退自越过敌舰,现在也都陆陆续续的汇集在本部战队的左右。 “看样子……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史波茹将身子沉进了司令座内,并瞥过眼来询问参谋长的意见。 “我认为这是一个贤明的决定。” 克法迪斯回答着。 “说的也是,那就这么办吧。” 史波茹用单手手背撑住了她的下额。“传达指示给各舰舰长,将时空泡切换成停止状态。但如果舰长认为有继续战斗的必要时,就准他们以移动状态继续行动。” “我明白了。” 从平面宇宙图上看来,第一舰队就像是一个逐渐侵蚀敌军抵队内部的病巢。随着史波茹麾下的巡察舰继续汇集,这个病巢的规模也逐渐增大起来。史波茹默默的远眺着平面宇宙上的战况。 克法迫斯也追随史波茹的视线眺望起来,因此他也很自然的看到了一团逐渐接近战场的舰队群。那正是幻炎第二舰队。 “第二舰队已与敌军交战中。”探查参课传来了报告。 “休息,结束!”史波茹再度发表了开战宣言。 “传达指示给各舰舰长,单舰时空泡,呈完全移动状态,航向二七o,发出讯号:‘跟着我来!’连续发讯。”说到这里,她回头看着参谋长并露出妖艳的笑容。“这下子我终于可以开开心心的去欺负弱小了。” 我可是一点也不开心──克法迪斯好不容易才将差点要脱口说出的真心话又吞了回去。 当史波茹用力扬起下颚时,克法迪斯的直觉也在同一瞬间猜到了她接下来打算要说的话。 然而,他却无力将这句话阻止下来。现在的他顶多只能以亚维人的耐性紧握拳头,并准备承受接下来将从总司令的双唇中释放出来的冲击。 “好啦,让我们给那群土猪与泥龟的舰队补上最后一击吧!” “胜负终于分晓了。”杜萨纽轻抚着他的下额说道。 “应该没错。”甘乃希也表示同意。 在第二舰队之后,第四舰队也开始与敌军交手了。目前敌军射队的阵形已经称不上是椭圆形,反而还比较像是一只正在作垂死挣扎的形单细胞生物。至于其它从敌军抵队分裂出来的小规模部队也很快就遇上了第十一至第十七游击联队的袭击,并在转瞬间成为星界军炮火下的亡魂。 虽然一开始两军几乎是势均力敌,但如今星界军已经可以为占尽压倒性优势一事而扬眉吐气。 但即使敌军的动向看起来毫无定见,但他们似乎还保有某种程度的冲劲。目前已经有一些刚从星界军包围网中挣出来的敌军监艇,正朝着某个固定方向迅速撤离当中。 “看样子敌军是打算逃到韦思布鲁星系,”甘乃希说。“或者是逃亡到更后方的领域去。” “如果他们逃到韦恩布鲁星系,对我军而言就是一件好事。当然,倘若他们穿越该星系并撤退到更后方领域的话,那更是再好不过。毕竟我们也得让相当数量的敌军舰艇彻底丧失战意才行。” 杜萨纽认为,从敌军对撤退时机有所误算的那一刻起,这场战役的胜负就已经决定了。如果亚普提克星系在主力舰队抵达之前就沦陷的话,幻炎舰队当然会迎向败北的命运。就算敌军不决一死战而撤退至诸如韦思布鲁之类的星系,星界军也必须要被迫面对下来的一连串艰苦战役。 其实打从一开始──杜萨纽在心中自嘲了起来──这场战役就已经是非常艰苦了。 “接下 来您打算怎么办呢?如果您能够指示一条概略性方针的话,我们会非常感谢您的。” “当敌军进入韦恩布鲁星系之后就派出战列舰执行封锁任务,因此我希望你能够另行选出适任的打击分舰队。另外,除了已经确定占领的亚普提克、米斯凯尔、达尔玛普等星系之外,我们还必须要攻占尼欧波尔以及玛尔斯库提这两个星系。” “换句话说,您打算对敌军的残存舰队进行包围吗?” 尼欧波尔与玛尔斯库提其实也是“人类统合体”的领土中较接近天川门群中央的“门”。换句话说,只要控制住这两个“门”,敌军也就等于被五个由星界军所掌控的“门”完全围困起来。 “这项任务就尽速交由第五舰队去执行吧。此外;在封锁韦恩布鲁门的同时,也让新舰艇在该处进行例行训练。” 韦思布鲁星系内唯一的有人行星韦思布鲁iv其实是一颗农业行星。换句话说,这颗行星几乎没有任何维修舰艇的能力。当然因为敌军舰队中也有工作舰编制的关系,即使他们具备紧急修理能力也不会太令人诧异,但如果舰艇严重受损的话也只能忍痛放弃。而且该处不但没有机动时空爆雷之类的消耗品供给能力,甚至也不可能让敌舰进行反物质燃料的补给作业。到头来,敌军也只能在投降、自我毁灭、以及自杀式攻击当中选择一条路来走而已。 就杜萨纽的观点而言,如果敌军舰队上的官兵能够就此放弃战斗,并在该处的地上世界中以农业劳工的身份度过余生的话,那就是一件再好也不过的事了。 “当第五舰队完成任务之后,我们也将再度执行打通作战。我想一个月应当是十分足够吧?” “虽然在尚未讨论的情况下无法做出明确的答复,但我认为应该是差不了多少。” 有大半的敌军残存舰队已经成功突破星界军的包围圈了。 “对逃亡的敌军就改以机雷进行攻击。虽然我并不期待它会有多少效果,但总比完全按兵不动要好,而且我也不希望到这个时候还得要赌上我军士兵的生命前往追击。” “我也有同感。”甘乃希点了点头。 “那现在就只剩下一件重大的问题了。” “是什么样的问题呢?” 这件事情可就跟你有关了,就是关于究竟是涅雷斯先生。还是涅菲先生的事。到底是那一位?” “殿下!”参谋长用力耸起了肩膀,并怒目瞪这位帝国的皇太子。 “该不会……”杜萨纽战战兢兢的说着。“那两位都跟你有过某种关系吧?” 甘乃希的眼更加尖锐了。 “或者是……”他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打了阵寒颤。“连你也不知道是与那一位有关系吗?” “殿下,我已经算将自己的后半生奉献给星界军。”甘乃希以跟她的眼完全不同的平静语气如此说着。 “如果有人对你忠诚的献身行为有所怀疑的话就尽管带到这里来,我会当众纠正他的错误思想。”杜萨纽主动将这项责任担负了下来。 “而且,我对帝室也一直抱持着敬爱之心。” “很高兴能听到你这句话。” “所以,我实在是很难开口向身为星界军帝国元帅、以及帝国皇太子的殿下您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话?” “请给我闭嘴!” 第十章 受降仪式 “投降?是谁要投降?”涅雷斯不停眨着他的双眼问道。 “当然是亚普提克星系政府。”捏菲说。 “亚普提克星系政府……”他终于想起来了。“是喔,原来他们还没有向我军投降啊?” “你果然是忘了。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原来如此,亚普提克星系政府终于决定要向我们投降了。” “目前他们是还没有正式投降,不过我们刚才也已经监看到地上世界的转播,想看吗?” “好啊,我最喜欢看那些总是会出现古怪想法的地上世界节目了。”涅雷斯弯身在司令座上坐了下来。 当涅菲在终端手环上进行操作之后,一个四方形的虚拟窗也在司令座前显示出来,而在窗里出现的则是一名年事已高的地上人男性。 “各位星系市民们。”他的声音被翻成了亚维语。“我,亚普提克星系首相马克利特?塔拉斯已经做出了一项从政生涯当中最沉痛的决定,但因为这项决定已经获得全体阁僚与议员同意的关系,所以我并不因此而感到遗憾。正如各位市民所知,帝国军先前曾经以高压的姿态要求我们政府接受他们的投降劝告……” “等一下!”在涅雷斯中途开口的同时,星系首相的影像也暂时停止在画面上,而他则对自己的兄弟提出了这样的问题。“什么投降劝告?是你提出的吗?” “我没有。”涅菲摇了摇头说。 “我才不认为你不会忘记自己曾经作过这么愚蠢的要求呢。毕竟这种举动才是毕博史家族该有的作风,涅雷斯。” 被涅菲这么一说,连涅雷斯也丧失了自信。只见他开始搜寻终端手环上的日志,并确定自己确实没有提出并要求对方接受投降劝告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没错,我绝对没有提出过投降劝告。” “这我当然明白了,涅雷斯。”在一旁呆呆看着他确认日志的涅菲,突然以奇妙的柔和语气说了起来。“没有人会怀疑你的说法。嗯,要不要继续播放下去呢?” “当然好,拜托你了。” 首相的影像再度有了动作。“另一方面,‘人类统合体’为了拯救我们,也派遣舰队来到了我们的星系。” “原来那些舰队是要来拯救地上世界人民的啊?”涅雷斯喃喃自语着,不过这回他并没有阻止影像播放的意思。“那……我们还真是过意不去。” “然而,虽然拯救我们的舰队奋战不懈,但他们还是在今天被帝国军击退,我真的是感到非常遗憾。根据地表上的观测报告,我军已经明显受到相当大的损害。各位市民……”首相流下了感伤的眼泪。“其实继续请求统合体政府救援本星系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他能怎么作?!在星界军已经将‘门’控制住的状况下,他要采取何种手段才能和统合体首都取得联络?”虽然涅雷斯提出了疑问,没有人去带理他。 “可是在这座银河中,还有更多星系需要统合体去完成母国的义务!我们的星系固然宝贵,但我们更不希望统合体为了解放一个星系而牺牲更多的舰队,我们只能盼望人类统合体能够为各位市民取得最后的胜利。因此我,亚普提克星系首相马克利特?塔拉斯在迫于无奈的情况下做出了向亚维帝国投降的抉择。各位市民,这只不遇是一时的苦难而已,相信我们一定会克服种种艰苦困难的磨练并迎向光明的未来。” “如果他那么讨厌投降的话大可不向我们屈服啊。”涅雷斯轻轻咬着食指尾端的关节。“我们要不要派人去告诉他们,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所谓投降劝告这回事呢?” “该怎么说呢,难道你不认为首相阁下有说谎的可能性吗?” “说谎,是这样的吗?” “我认为可能性很高。虽然我们并没有那颗行星的详细情报,但我军已经占领这个星系一个月了,就算它在经济上濒崩溃边缘也不令人诧异,而且我想他们已经面临必要物资反乏的窘境,所以就算对方希望能加人帝国的经济圈,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惊讶。既然如此,那么刚才的投降宣言对这个星系而言就是一项聪明的决定,毕竟“三国联合”暂时不可能卷土重来,所以首相阁下在行星经济真正开始崩溃之前就举双手投降可说是最符合理论的手段。” “原来如此,你这样说我就懂了。”涅雷斯认同了涅菲的分析。 “跟你打赌吧,星系政府很快就会向我军递交降书了。” “因为我的看法跟你相同,所以这个赌局不成立。” “这还真是遗憾。” “不过涅菲,到时候我们又该派谁去受降呢?” 听到这个问题之后,涅菲的眼睛不禁睁圆了起来。“这还用问啊?” “要派谁?难不成我得要亲自去?” “不然你以为还会有谁要去?” “比方说,派你去受降如何?”涅雷斯以期待的语气如此说着。 “别闹了,涅雷斯。你就尽管以总司令的身份差遣我这位参谋长去受降吧,到时地上世界的民心可是会变差的。因为他们会觉得自己被轻视了。” “你还会在意地上世界人民的感情?没想到你竟然会在意他人的情绪,这还真是件难能可贵的事。” “虽然我并不在乎地上世界人民对我们亚维人的观感,但只要一想起我的耳朵将会听到许多嫌恶的意见,我就会很在意。再说我完全不熟悉首相阁下这个人,如果对方以一副带有品头论足意味的嫌恶态度来迎接我的话,我可是会感到不安的。” “说的也是。”涅雷斯以一副同情的眼看着他的参谋长。“毕竟我们毕博史一族本来就不适合待在诸如仪式之类的沉闷场所,而且你又有毕博史家族的典型性格。” “既然你对自己没有毕博史家族的典型性格这么有自信的话,那么你大可堂堂正正的去参加受降仪式啊?” 涅雷斯不禁打了一阵冷战。老实说与其去参加受降仪式,他倒还宁愿被大家认定自己有毕博史家族的典型性格,不过他也很清楚涅菲的主张是正确的。 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涅雷斯终于想到一个好点子。“遇到这种事情时,我们只要派一位宫廷序列较高的人过去不就行了?总比拘泥于星界军的阶级要好多了。再说那怕只有一个也好,这个舰队里总是会有比我的序列还要高的贵族存在吧。” 涅菲的眼睛又睁圆了起来。 看到自己兄弟这副表情的涅雷斯不禁兴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虽然毕博史是一个颇具传统的大族,但涅雷斯与涅菲的亚隆?涅雷姆家族只是它的旁支,他们不但没能从血亲手上继承一块领地,而且这个家族的人也仅有代表帝国创建之前就存在的贵族姓称号亚隆,以及公子或公女这种比一等勋爵士还要高一级的最下级爵位而已。 不过,身为提督的涅雷斯其实还是拥有帝国伯爵的称号。虽然这是一个仅限一代且无法拥有领地的爵位,但只要涅雷斯还活着同时也不轻易沾惹不祥丑闻的话,那么他在宫中就会一直受到伯爵规格的礼遇。 也就是说,如果亚普提克防卫舰队中没有人拥有高于伯爵以上的爵位,那么涅雷斯也就是整个联队里宫中序列最前面的人,而且伯爵在星界军里已经算是一种非常稀有的存在。 “难道没有吗?”涅雷斯战战兢兢的问着。 “你不用担心,我只不过按照惯例对你一无所知的本领愣了一下而已。” “哪,你的意思就是有罗?”涅雷斯高兴到连自己被当成傻瓜这件事都忘了。 “是的。有一位不仅是贵族同时也是一名皇族的人物,那就是帕留纽子爵殿下。此外还有一位伯爵,那就是海德伯爵阁下。” “海德伯爵?”涅雷斯对这个名字似乎有一点印象。“啊,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他应该就是那位和帕留纽子爵殿下一起镇压地上世界的青年吧?” “‘镇压’这个词,似乎在意义上和我知道的内容有一段差距。” “不管怎么说,毕竟当时的子爵殿下可是仅靠一支凝集光枪就镇压了整个地上世界啊。” “我说涅雷斯啊,出问题的到底是你的情报来源?还是你的记忆力?你说的话已经离事实越来越远了,更何况你这些话还是在思考结晶里已经有详细记录的情况下说的。” “是不是事实本来就不重要,反正一句话就是要不完全正确才比较有趣。” “虽然你这么说也没错……,不对,就是因为你这种态度才会让我们家族的评价变差的。” “话又说回来了,没想到这么有名的人竟然会在我的指挥之下啊。” 涅雷斯完全没有在听。 “如果你那一天有空的话,”涅菲以恳求的语气说着。“能不能指导我如何才能对自己的舰队这么无知的秘诀呢?” “就算知道了又如何?难不成你要我将子爵殿下的舰艇部署在安全的地方,同时还小心翼翼的呵护她,不让她受伤?” “没想到你竟然会有这么恐怖的想法,涅雷斯。” “我没说错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过如果让那个家族的人认为自己被人安排到离危险的不适当场所,他们的感情束缚可是会自动完全解除的,就算不完全解除也会濒临解除的边缘。毕竟那个家族的人似乎是认定亲临险境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权利,所以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也只能一视同仁的指挥他们与其它诉蜒而已。对了,那位殿下的阶级与乘舰呢?” “阶级的话我记得应该是十翔长没错。”涅菲终于不再仰头望着天花板,只见他低下头来操作自己的终端手环。“果然是十翔长,她曾经是突击舰‘巴斯罗伊魯号’的舰长。” “‘曾经’是又是什么意思?” “‘巴斯罗伊魯号’已经爆炸沉没了。不过殿下本人倒是毫发无伤,没问题的,请她出任帝国代表不会有任何不便之处。” “那就这么决定了。不过突击舰长的部下应该是不多,所以事务方面只好派司令部的人员去协助了。”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嗯,受降会场与受降仪式后的庆宴会就交给司令部去处理吧。” “当然,这点你就不用担心,尽管交给我们来处理就是了。不过我需要你那位副官的帮忙,可以借他的时间一用吗?” “可以啊,我会亲自去跟他说。嗯,等一下。” “怎么了?” “就是关于受降仪式后那场庆宴会的事。” “那又怎么了?” “这个嘛,增加一个有人星系对我们而言应该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不过星系政府的人多半不会这么想,所以我不知道用庆宴会这个名称是否恰当。” “麻烦的工作就由我和副官去进行,帝国代表则交由殿下来担任,至于副代表一职也已经确定让海德伯爵阁下来执行了。所以,涅雷斯。” “什么事,涅菲?” “这点小事就交给你来想吧。” 突击舰“巴斯罗伊魯号” 的短艇先和治疗舰“卡尔谢号”进行接驳,并将艇上的负伤者移乘到“卡尔谢号”上。之后这艘短艇就朝被星界军指定为丧舰乘员休养宿舍的机动酒保街“达库鲁”前进。 其实短艇里的乘客用座椅不过就是一张上面铺着一层弹性材料的陶瓷结晶板,同时还附有一条安全带的装置而已。不过在短艇加速时,它正好是一张婚用的床铺;就算在无重力状态下,乘员不论是躺或坐或站在上面其实也无所谓。 拉菲尔现在正躺在最前方的座椅上,而短艇这时也已将艇尾朝向“达库鲁”,并进行减速的动作。 在一阵短暂冲击过后,加速就完全停止了。看来索巴修操纵短艇的手法确实是很优秀。 当重力完全消失之后,拉菲尔立刻解开了安全带,而飘浮在空间中的她则使用终端手环向司令部报告自己已经抵达休养宿舍的消息。等到她报告结束并抬起头来的时候,拉菲尔才注意到所有幸存乘员都朝自己这边注目了过来。 “全体从士,准许你们下艇,大家辛苦了。根据舰长权限,我将批准各位二十四小时的休假,至于休假结束后我会再另行通知集合场所,所以你们就在这段时间内好好休息吧。”在拉菲尔说完这段话以后,艇内响起了一阵无力的欢呼。大家除了都很疲累之外,还有许多人在这场战役中失去了朋友,毕竟在突击舰这种小舰艇中是不可能会有人从头到尾都被大家所遗忘的。 “翔士则暂时待命。”拉菲尔追加了一项指示。 这群翔士一面目送从士们下艇,一面聚集到拉菲尔的身边来。 “我还不能准许你们休假。”拉菲尔说道。 “这还真是遗憾啊。” 山姆森说。 “不过,目前你们手边也没有任何任务,所以我准许你们可以自由行动。但是,我随时都会下达紧急集合的指示,到时候我会立刻通知你们。” “算了,反正这也没有什么不好。”山姆森耸了耸肩,并转头对索巴修说道: “怎么样,先任翔士,要不要去喝一杯庆祝我们的生还啊?” “这是个好主意,列翼翔士。”索巴修露出了微笑。“不过,这回你可别睡着了,我可不想用力撬开你的嘴并塞一颗醒酒药进去了。” “没问题的啦。” 两人就这么离开短艇了。 这么说来──拉菲尔突然想到一件事──记得阿特斯琉雅百翔长剩下来的苹果酒,好像应该是不可能喝得完的样子。算了,无所谓,反正自己对苹果酒并不是特别喜欢。 爱克琉雅在津特面前举起了一只笼子。“要带过去吗?它看起来有点运动不足。” 在那只笼子里的动物不用说,当然是迪亚荷。 “啊,好啊。”津特微微的苦笑着。“真是抱歉,毕竟我是个缺点很多的饲主。” “自己跟猫说。” “不用了,反正它也是一只缺点很多的猫,所以彼此彼此啦。” “是吗。” 爱克琉雅转身向拉菲尔敬礼,随后她也下了短艇。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拉菲尔?”津特问道。 “我还没决定。”拉菲尔摇了摇头。“你又有什么打算?” “有什么打算啊?” 当津特偏着头正要思索时,他的身体突然缓慢的在空中打转了起来,等到他好不容易抓住座椅并撑住自己身体之后,才说:“我能有这个荣幸与您一起用餐吗,殿下?” “感谢你的好意,但我的肚子并不饿。” “那也就没办法了。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这并不是件值得你去困扰的事,你可以自己个人去吃饭。” “老实说,我的肚子也没有那么饿啦。” “那你又为什么要找我一起去吃饭?”拉菲尔完全不明白津特的意图。 “感谢你的关心,不过刚才我是一时冲动才说会出那些话的。”津特以叹息的口吻说着。 就在这个时候,两人的终端手环突然响起了代表收到讯息的短暂“哗”声。 拉菲尔连忙开启这封刚收到不久的通讯文件。她浏览过一遍后,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帝国副代表!”津特也在一旁大叫起来,看来也看过通讯文件的内容了。“为什么这种任务会轮到我……” “没办法,这是命令。”虽然拉菲尔也不 喜欢这个任务,但她并没有表达异议的立场。 简单来说,长官已经下令拉菲尔与津特分别以帝国代表及副代表的身份去接受亚普提克星系的投降。 “可是,我只是一个主计列翼翔士而已耶。这么大的职位……” “你同时也是一位伯爵啊。”拉菲尔指出了津特的语病。 “原来如此,看来这就是各式各样绑在爵位上的束缚的其中之一了。”津特再度读着那段内容简短的通讯文件。“不过,该怎么办呢,这下子我不就得要以伯爵的身份出席吗?” “当然了。”拉菲尔纳闷了起来,因为她不明白津特的问题在那里。 “我的衣服和伯爵头环已经和‘巴斯罗伊魯号’一起变成星际残骸了,所以我觉得这应该算是一件蛮严重的问题吧?” “说的也是……” 拉菲尔其实也没有将公主的服饰带到战场来。虽然在帝都拉法卡尔的克琉布王宫中,这一类的衣服与装饰品多到需要用一艘小型船船舱才装得下,不过她没有去将它们取回来的时间,毕竟受降典礼在三天后就要举行了。 衣服倒还好,因为“达库鲁”有几家服饰店的关系,所以她应该能在那里发现类似的服装,或许连装饰品也可以在服饰店中找到。但问题就在于公主头环了,即使在拉克法卡尔,公主头环也是一种非卖品。 “津特,看样子你得要忙起来了,毕竟你可是我的书记。” “我真高兴啊。”津特哭笑不得的说。“这下子我不必再为该怎么打发休息时间而操心了。” 实际上对两人而言,这三天可说是一段非常忙碌的时间。 为了要与司令部临时设立的受降典礼筹备委员会讨论相关事宜,他们必需要穿上贵族的全副装束出席才行。 对津特来说,他的头环问题一下子就轻松解决了。因为他的头环其实只是一顶不具任何功能的装饰品,而且在他随身戴着的终端手环上也有海德伯爵头环的设计图资料,只要将它委托给工作舰上的相关设备来制作,半天以后就会有人将崭新的头环交到他的手中。 当然,镶在这只头环上的合成宝石其实是用质地不那么精致的材料所制成的;但因为津特很少戴过伯爵头环的关系,所以即使负责制作头环的人拼命用充满歉意的口气向他辩解,他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但对拉菲尔而言,这些与皇族装束有关的服饰可就让她很头痛了。 以她的观点来说,“达库鲁”服装店的衣服其实只是一种以随时都会成为战场中的电浆块为前提而制成的仿冒品;所以到头来,拉菲尔还是得委托人替她特别缝制一套长衣。至于衬衣的部份她则是直接以军服来代替;反正长衣会覆盖住她的阶级章,对方也就不可能会知道拉菲尔的军阶只不过是相当于“人类统合体”的‘少尉’而已。 不过公主头环才是最令她头痛的事。和没有空识知觉的津特不同,拉菲尔的头环可是假造不得;换句话说,它必须要具备个人用电波侦测器的功能,而且除了要将侦测器装置在头环上以外,还必须要在周围雕上细致的花纹。这项作业对亚普提克防卫舰队的工作舰而言可说是一件沉重的负担。另外每一只头环都需要针对个人的需求做出必要的调整,但这件工作也必须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完成。所以到头来,工作舰只好以直接在拉菲尔的军用头环周围雕上纹饰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当然头环上的宝石也是由宝石工匠细心合成出来的;虽然它和精雕细琢的真宝石比起来就跟玻璃珠差不多,但这位公主也只好暂时忍耐一下了。典礼会场则设在运输舰“琉姆瑟斯号” 内部。原本用来装载机雷的船舱此刻铺上了一片薄薄的合成石地板,而墙壁与天花板也加上了壮丽的装饰。但因为一切作业都是由司令部直辖的作业班进行的关系,所以这件事就跟两人没什么关系了。 虽然还有一件工程也与两人无关,不过它却是最让司令部头痛的事,那就是关于‘纸’的问题。 除了一些特别需要维系文化的理由之外,人类社会其实早就已经不再利用纸来做为记录用的媒体,当然亚维人也不例外。然而基于形式上的需求,而且这还是一份异文化之间的协定,纸在受降典礼中就是一种不可或缺的存在了。 理论上,为了能在接受敌对星系投降的场合中派上用场,在防卫舰队的旗舰“史卡尔卡伍号” 内部应该是会有预先准备的纸才对。不过主计科似乎是忘了事先将这在纸储备起来,甚至在需要它派上用场时也没人去注意到缺纸的问题。 司令部立刻指示药剂科进行纸张的制造作业。虽然长官是认为药剂科翔士应当是最接近造纸专家的人,但对后者而言这项任务却是一种困扰。 反正最多也不过就是几张纸而已──当他们做出这个判断之后,马上就从思考结晶网中调出相关的技术资讯,并破坏舰内稀少的木制品以取得原料,最后终于在典礼当天早上交出了十六张纸来。 在筹备典礼的这一段时间里,负责指挥前“巴斯罗伊魯号”乘员的人是先任翔士索巴修。但在没有舰艇又不需要去协助典礼筹备工作的状况下,他所下达的指示就是延长所有乘员的临时休假时间而已。 至于山姆森则是不停的大口喝酒,而爱克琉雅也继续和迪亚荷培养更亲呢的关系。 受降典礼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没想到竟然会那么的壮观。”在环视过会场后,津特不禁脱口说出心中的感想。 就一支临时成军的舰队花了三天时间所筹备出来的会场而言,眼前这片空间已经足以给人一种正式的感觉。地板上是一片玛瑙状的花纹,中央则放置了一张厚重的木制方桌;星界军翔士与星系政府高官则分列于会场左右,而地上世界的记者群也聚集在场中的某个角落;至于本来应该是这场典礼主角之二的毕博史双胞胎兄弟,则以非常不显眼的姿态站在翔士群里头。 一幅巨大的帝国旗与另一幅应该是星系政府旗的旗帜从天花板上悬垂了下来。 “这是当然的。”拉菲尔说。“虽然这种典礼对我们而言不过是日常的例行公事,但对地上世界来说可是一项重大的历史事件。” “日常的例行公事啊。” 帝国确实是拥有超过一千五百个以上的有人星系,其中虽然有半数以上是由亚维人独立开发的星系,但被征服的群星也不在少数。所以对亚维人而言,到目前为止接受星系投降的场合应该是数也数不清了吧。 然而,对出身自一颗被征服行星的津特来说,他的心情还是有点复杂。更复杂的是,那个星系现在还是津特的采邑。 “亚普提克星系首相,马克利特,塔拉斯阁下!”舰队副官放声大喊了起来。 一名年事已高的男性也在同一时间从津特的对面走进了会场。 “亚普提克星系评议会议长萨普,瑞克费斯特阁下、以及亚普提克最高法官会议议长优娜?法吉尔丝阁下!”在副官叫唤名字的同时,星系政府的高官也陆续走到方桌的前面来。 接下来就轮到帝国这边的代表了。 “‘亚维人类帝国’代表,亚布里艾尔?尼?杜布雷斯克?帕留纽子爵,拉菲尔殿下!” 当副官的召唤被翻译成“人类统合体” 的官方语言后,星系政府那边的人立刻掀起一阵骚动,他们大概是没料到会有一位拥有‘殿下’称号的人出面受降吧。其中有好几个人露出了满足的表情,甚至还有人看起来就是一副引以为豪的样子。拉菲尔向后扬起长衣下摆,并缓缓朝方桌那里走了过去。 “亚维人类帝国副代表,林?苏努?洛克?海德伯爵,津特阁下!”当津特的名字被点到之后,骚动的声音就更大了。 但这回他们可就不是为了连伯爵阁下也出面受降一事而感动,保证是因为亲眼目赌一个地上世界出身的年轻人竟然会是帝国贵族的关系而饱受冲击吧。 不过津特早就习惯这种反应了,他甚至还油然生出一股怀念的心情。 双方代表终于在方桌两侧对望了起来。 津特从长衣里掏出一巷文件并将它朝左右两边展开。“谨以帝国副代表的身份向诸位宣读投降条件。” 以塔拉斯为首的星系代表正津津有味的朝津特这里看过来,但相信他们感兴趣的绝对不会是帝国的投降条件。 津特无视这些代表的目光,并将这卷文书摊开在自己的眼前。这份他必须要宣读的文件内容其实非常简短:“亚普提克星系应将原先委予‘人类统合体’的一切主权尽数委让给‘亚维人类帝国,此后亦当以帝国治下邦国一员的身份遵守帝国的法律。” 当津特宣读完投降条件后,便将这巷文书连同一枚储存帝国法的记忆片放置在星系首相的面前。 其实帝国法的条文事先就已经送到了星系政府官员的手里,而条文内容中当然也列举了邦国的义务,包括禁止星际航行、领民代表的就职需要领主的承认、以及设立星界军的募集事务所等等。 当津特结束他的份内工作之后,拉菲尔也取出一卷文件来:“在此特别声明,假使帝国提出超越法定范围的要求,领民政府也同时拥有否决的权利。” 拉菲尔将这巷文件摊开在她眼前的桌面上,并取出了一支笔。 “如果没问题的话,请您在降书上签名。”津特催促着塔拉斯。 “好。”塔拉斯点着头,并取出一支颇具古典风味的钢笔在自己的降书上签名。 拉菲尔在确认对方的动作后,也在自己的文件上署名,最后还加了一笔线条美丽的花押。 双方互相交换了手上的文件。 “虽然这绝对不是我们的本意,但总之还是希望双方能够在这里建立新的关系。”塔拉斯向拉菲尔伸出了他的手掌来。 拉菲尔却明显的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 “首相阁下,”津特开口了。“感谢您的好意,但亚维人并没有握手的习惯。” “是这样啊。”碰了一鼻子灰的首相只好将手又缩了回去。 “虽然我明白诸位的心情并不喜悦,但还是欢迎诸位归属于帝国。”拉菲尔微微抵着头说道。“我们会尽速派遣领主或代官前来这处邦国,在这之前,就由我这位帕留纽子爵来担任诸位的代理领主,没问题吧?” 其实就算是问领民“没问题吧?”,帝国也不可能会接受领民的反对意见。换句话说,她的询问不过只是一种形式而已。 “那么,我将以代理领主的身份对领民代表进行承认。诸位希望以何人为代表?” “我就是被选出来的领民代表。”塔拉斯说。 “您会以具体行动的方式达成脱离帝国而独立的目的吗?”拉菲尔再度询问着,但这也只不过是一种必要的形式。 “不会,我顶多也只会在心里幻想一下而已。”塔拉斯回答了。“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也不会,我并没有干涉您心中想法的意思。”拉菲尔以严肃的口吻宣告了起来。“我在此正式承认您为领民代表。” 就这样,“人类统合体” 的亚普提克星系政府从此消灭,而“亚维人类帝国”的亚普提克伯国也在这场典礼之后正式成立。 第十一章 前往新的战场 混沌之都、龙之颈根、八门之都、帝国的摇篮、不落之城、爱之都、故乡──它们都是帝都拉克卡尔的别名。而这座都市其实是由无数共同环绕亚布里艾尔恒星的人工行星群所组成的。 而帝宫的轨道则位于所有人工行星群的最内侧。 帝官的前身是一艘巨大的都市船,在那艘船上曾经住进了当时所有的亚维人,其人口规模甚至一度达到了一千万以上的数量。 如今帝宫的体积已经比以往要更为巨大。虽然就体积的大小而言,是有几座轨道要塞比帝官还要庞大,但它们都是透过直接将小行星加以改造的方式而建成的;如果单就人类亲手打造的物体而论,帝官就是全银河中最大的人工建筑物。帝宫之所以需要如此庞大的容积,其实是在于它除了是皇帝的住所之外,同时也是将帝国中央的政治机能集中起来的政治中枢。以宰相府、统帅府为首的重要帝国机关都设置在帝官的内部。而且唯一准许非帝国人居住于帝都拉克法卡尔的场所也设正在帝宫里。虽然曾经有十七个国家的外交官在该处设立公馆并执行使节的任务,但如今也只剩下一国还在这里继续办公。然而对绝大部份的帝国人而言,这种状况并不会让他们觉得有任何孤寂感。 “您要离任了吗?”帝国宰相席德国亚 波尔治 席德 席兹抬起了头来。 “是的,毕竟我的任期也已经届满了。” 目前唯一还与帝国维持外交关系的国家──“哈尼亚联邦”的大使古严点头说。“另外,我还希望宰相阁下能代我向皇帝陛下致上离任前的问候。” “这当然没问题。”席德留亚回答着。“但是,以后我可能就会很寂寞了。” “能听到您这么说是我无上的光荣。” 古严一直使用他的机械翻译与宰相对答。由于他脸上总是毫无表情的关系,单凭机械语音并无法揣度出这位大使的内心。 “不过在这最后的时刻,能否请您将那副像聋子一样的机械取下来呢?”席德留亚露出了微笑。“其实我早就知道大使您完全听得懂亚维语的事实了。” 古严的一贯表情被打破了。只见他的嘴角撇起了笑容,似乎正为这件已被看穿的恶作剧而自豪。 “说的也是。” 他爽快的取下机械翻译,并开始以流畅的亚维语说起话来,结果反倒让激将成功的席德留亚心里产生一种被对方设计的感觉。“说真话,这具机械有一个我一直无法忍受的缺点,有时我也会兴起一股想要破坏它的冲动。” “您所谓‘无法忍受的缺点是’?”席德留亚愣了一会之后才向古严询问着。 “不论说话的人是谁,我从机械翻译中听到的都是那位下堂妻的声音。” “其实您是可以随时更换语音的。” “该怎么说才好呢,如果我一天没听到那位罗唆内人的声音,我的心境就会感到异常不安。”古严再度掀起了嘴角,这回他的表情就是一到很容易去亲近的模样了。“我只要一想到皇帝陛下与帝国显贵都是用内人的声音与自己对话,就会觉得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 “也许吧。”席德留亚暖昧的同意着。“对了,您打算何时离任呢?” “不晓得,也许我得先等到新任大使赴任之后才能离去吧。所以,其实我稍后还是有机会向陛下致上问候,但如果能让你私底下将这件讯息传达至陛下耳中的话,那就是我莫大的荣幸。” “我明白了。今天之内我一定会向陛下禀告这件讯息。”宰相中断了他手边的工作并站起身来。“怎么样?如果方便的话要不要陪我一块散散心呢?我应该还没有向您介绍过宰相府专用庭园的风光吧?” 古严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似乎是在推量这位帝国宰相的真意,但这道目光也在下个瞬间就消失了:“我很乐意接爱您的邀请。” “那真是太好了。”席德留亚对正在另一间办公室等候的秘书传达了如下的讯息:“我们要去欣赏庭园的杜鹃花。” 其实这个讯息是一句密语,它代表的意思是“叫闲杂人等远离庭园”。 席德留亚先请古严走上移动坛,随后两人便朝庭园前进。宰相府在帝宫内所占的面积可说是相当广大,如果以移动坛缓慢前进的速度来计算,光是要通过府内长廊就需要花五分钟的时间。 “我可以提出一个私人性质的问题吗?” 古严在移动坛上问道。 “当然可以,请问有何指教?” “宰相阁下您当初为什么会成为帝国的官僚呢?” 席德留亚的出身地是亚法雷修伯国境内一处被称为“谢博”的地上世界。换句话说,这位宰相并不是一名天生的亚维人。 当然,如今已成为帝国宰相的他也同时获得了贵族的待遇;而且只要他辞官归隐,帝国也会分封这位宰相一块领地。虽然宰相有一个儿子与一个女儿,不过他的子女也早已成为彻头彻尾的青发美形空间种族了。 然而,当这位宰相察觉到自己的头发已经由黑转白,而且连静脉也开始在手背上浮现出来时,他才真正体会到自己并不是一个天生亚维人的事实。 “我的故乡其实是一个有点乏味的社会,所以当我还年轻的时候就一直期盼自己能飞上宇宙来。不过我那时完全没打算要成为一名士兵,因为翔士对地上世界出身者而言可说是一道窄门,而且更令人在意的是,没有空识知觉器官的我是不可能成为飞翔科翔土的。不过,如果是官僚的话我就有机会了。因为对这群天生就拥有青发的人类来说,官僚是一种毫无怨力可言的职位,所以整个官僚体系几乎都是地上世界出身者的天下。” “原来如此。听起来您的意思似乎是为了要达成少年时代的梦想,我没说错吧?” “现在看起来似乎是已经达成了没错,”席德留亚露出了自嘲般的苦笑。“但是,梦想毕意只有在‘想’的时候才有趣;一旦实现了它,我个人就觉得这个梦其实并不怎么有趣了。当然,这只不过是我个人的感想罢了。现在我的梦想已经完全投注于那块辞官后就会受封的领地上;虽然很有可能只是块男爵领地,不过我希望能以更为显著的功绩来换取一块子爵领地;即使我很清楚在自己有生之年是无法亲眼目睹一颗绿色的行星,但难道您不觉得靠自己的力量培育一颗行星确实有资格成为一种退休后的雅兴吗?” 根据帝国的规定,男爵领地与子爵领地相同之处就在于两者境内不会有任何适宜人居的行星;不过如果是子爵领地的话,境内就至少会有一颗加以改造之后就适宜人居的行星。 “我倒是觉得您的兴趣已经很伟大了,阁下。”“哈尼亚联邦” 的大使点了点头。 此时,这条两旁陈列着庄重雕饰却空无一人的狭长通道突然在两人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处相当宽广的空间。 在宰相府庭园的中央有一处喷水池,四周是一大片草地,各式各样的花朵则在以几何学形式分布的花坛上互相争奇斗艳。 “我们到了,大使。”席德国亚将移动坛停在一张长椅的旁边。 “真是太美了。”古严以一副真诚不客套的口吻赞美着庭园的风景。“不过,总觉得这样的风景并不像亚维人的风格。” “据说这是几代之前某位宰相的兴趣。”席德留亚解释着。“正如我先前所言,官僚体系中多半都是地上世界出身者,即使在历代宰相里也甚少出现拥有一头青发的人。” “原来如此。这种庭园在我的故乡里也非常罕见,但话又说回来,或许亚维人似乎只认为大自然是一种美丽且温和的环境;对像我这种来自一颗时常为洪水所苦的行星的人而言,有时候实在是无法接受亚维人这样的观点。” “没这回事。”席德留亚当场 否定大使的看法。“其实亚维人也是会受到自然环境的威胁,只不过‘自然环境的猛烈威胁’会让他们直觉联想到恒星表面的爆炸现象而已,或许这就是他们与我们这些在地上世界土生土长的人在观念上的根本差异吧。” “但我认为恒星表面的爆炸现象似乎并不常见。” “就我们的观念而言确实是如此。”席德留亚向大使做出了“请坐”的手势。 “然而,亚维人不但统治诸多星球,同时也亲身奔驰于群星之间;如果您忘记这一点的话我可是会很困扰的。虽然就地上世界的历史而言,恒星发生不寻常状况的记录确实是难得一见,不过对他们来说,那才是随时都可能迫在眉睫的危机。” “怎么说呢?” 当古严坐在长椅上之后,便偏着头开始思索了起来。“宰相阁下您也是亚维人吧?总觉得您陈述的前提似乎已经认定自己不是亚维人的样子。” 席德留亚露出了一丝苦笑,不过他并未开口回答对方的问题。因为他似乎认为大使已经明白自己的难言之隐。 而古严也立刻提供了支持宰相想法的有力证据,因为他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帝国宰相在大使的身边坐了下来。 “方便的话,我想继续探讨刚才的问题。”古严说。 “嗯,当然可以。” “刚才我听到的是阁下的个人理由,不过,我还是认为您应该有更深一层的理由才对。不如您是否愿意解开我心中的迷惑?” “您所谓更深一层的理由是?” “如今阁下已经站上了维持帝国的官僚机构顶点,而且您在这个职位上应当也投注了相当多的心力。可是帝国却只愿意赐予阁下一个无人居住的星系以慰您所投注的心力,老实说我并不是很能认同这样的作法。” “真不愧是大使先生。”席德留亚干笑了起来。 “那么您愿意以具体回应的方式来表达对我个人的赞美吗?” “如果是三年前曾经与贵国结为同盟的那几位前任大使,我想刚才的回答就足以满足他们的需求了。就他们的观点而言,只有以眼见为凭的报酬为动机才会驱使我去侍奉毫无理念的帝国,再说我也确实能从无人居住的星系中获取财富。” “您的动机真的仅止于获取财富?”古严的表情恢复到平常使用机械翻译时的冷漠状态。 “其实我刚才那么说不过是为了回避这个问题而已。不然这样吧,这个理由不知能否让您满意?” 席德留亚很认真的凝视着对方的脸庞。“因为帝国是唯一能将一头名为‘近代’的暴龙禁钢于地上世界的存在。” “我并不是很能理解您的意思……” “真的是这样吗?不对,轻易怀疑他人并不是一件好事。但还请阁下谅解,我并不打算对此作更详细的说明;因为我是一个非常务实的人,所以我也很清楚自己不适合去对星际国家的存在意义做出有系统的评论。但我可以这么说,虽然‘诺瓦希玻利亚条约机构诸国’的人总是企图缩小帝政与民主制这两种政治体制间的差异,但他们却没想到自己已经在帝国与其它国家之间掘出一道巨大的深渊。” “虽然阁下说您非常务实,但我反倒认为您这番话在表现上相当具有文学素养。”古严说。“请容我对一件事加以修正,阁下。虽然刚才您特别加上了‘其它国家’一词,但我们‘哈尼亚联邦’如今依然是‘诺瓦希淇利亚条约机构’的一份子,只不过这回我国暂时保留与其它值得尊敬的同盟诸国共同行动的立场而已。” “这点我当然明白,大使先生。不过贵国的毛色还是与其它诸国略有不同,因此偶尔我也会不小心忘掉了大使先生既有的立场。” “‘毛色略有不同’的意思是?” “请忘掉这句话吧,大使先生。”席德留亚将视线从古严的脸上移开,并远眺着眼前那片争相绽放着绚烂花朵的兰花。“或许我还不够务实,竟然连这种抽象的形容词都说出来了。” “事实上您这句话并不会让我感到不愉快。”大使摇摇手说。毕竟我们联邦确实是以其成立上的历史在宇宙中大放异彩的。” 其实不只是帝国,大部份的星际国家或多或少都有并吞他国的经验,但“哈尼亚联邦”却没有强行统合他国的历史。“哈尼亚联邦”的前身,其实就是人类史上第一个发现平面宇宙航行法的苏美星系。苏美人利用平面宇宙航行法在许多无人星系内进行殖民工作以扩大其势力;同时也派遣大量移民前往人口稀少的星系,并在当地居民的多数同意下将这类星系收缩为联邦的一员。虽然有人认为这种先移民后收缩的方式是一种难脱侵略嫌疑的手段,但“哈尼亚联邦”从未以军事压力或军事同盟等方式扩大其势力田却是件历史的事实。 “好了,还是请阁下告诉我,您邀我到这处使国来的真正理由吧?”古严直接切人正回。 “那有什么真正的理由,”席德留亚装傻了。“我只不是因为平常很少能与大使先生进行私人性质的交谈,所以才想要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而已。” “即使这位大使即将离任?” “我还不至于对工作抱持一面倒的热情,所以您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呢?” “看来您是打算要我亲口说出来的样子。”古严露出了一丝苦笑。“也好,我知道贵国一直很注意我们联邦的动向,并企图试探‘哈尼亚联邦’是否至今依然忠实于‘诺瓦希淇利亚条约’。说得更具体些,贵国似乎已经认定我们联邦其实正暗中等待最能给予帝国迎头痛击的参战机会。” “在政治上,我们本来就必须要事先作好最坏的打算,虽然很遗憾,但这点还请您谅解。不过我还是无法理解您刚才那番话与我们的散心有任何关联,就算我询问您这一类问题,大使先生也不见得会坦率回答。” “就算我真的回答,宰相阁下也不可能会完全相信。”古严反击了回去。“不过您还是可以从我的语气中找到蛛丝马迹,并推敲出我们联邦目前的立场。” “怎么会。”席德留亚抚摸着自己的脸。“虽然各国的情况不尽相同,但在这个帝国中官僚光是处理日常业务就已经忙不完了,而且诸如某国动向之类的重大事件也没有我们置旋的余地。” “您过谦了。虽然我不过只是一介大使,也不可能会知道多重要的情报;但您如果能从我的语气中判出中央对我个人的待遇,多少还是会对您有点帮助。难道不是吗?” “大使先生才过谦了,我很清楚您的地位其实是与贵国阁僚同等级的。”席德留亚只回应了这句话。 “这就是您的过大评价了。也罢,就贵国的重要性而言,我们联邦就算派遣阁僚级的使节也是应孩的,但我的地位可没那么高。” “别这么说,我才不信呢。”虽然席德留亚使用了半开玩笑的语气,但这也许是他在这次对谈中唯一说过的真心话。“不过,就算您自认地位没那么高,如果我还要强加否定的话反倒是一件失礼的举动。那么,就让我从现在开始也向大使先生提出私人性质的问题,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 “请容忍我用明知很失礼但却很直接的话语来表现。当这场战争最后是以帝国的胜利作结时,贵国将会是唯一残存下来的国家,而且相较起帝国而言更是压倒性的弱势。在这种状况下,敢问贵国在政策上会有什么样的考量?也许大使先生会嫌我这番话是多管闲事,不过独自与帝国对峙的可能性应该多少会让贵国感到不安且戒惧吧?” “哎呀哎呀,这些话听起来真的很难说是一种私人性质的问题喔。” “不至于吧,我不过是想请教大使先生的个人意见,所以我认为 这确实是私人性质的问题。” “原来您想询问我个人的意见啊。”古严虽然将两臂交叉在胸前,但他也只是故作沉思的姿态而已。“还是别说了,毕竟我也从来没对这个问题特别考虑过,所以实在很难回答您这番突然的询问。” “您没对这个问题特别考虑过?”席德留亚也故意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是的。虽然这句话您已经听腻了,但我不过只是一介大使,就算去认真思考一个国家的结局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并没有什么个人的意见,但我倒是可以向您介绍某种意见。” “喔?”宰相眯着眼并露出津津有味的表情。 “我想您应该也很清楚,我们是借由殖民的方式获取了相当多的行星。但获取行星并不是我们的目的,而是结果;也就是说,为了能让我们在人口增加后依然能继续确保足够的生活空间,我们联邦才会不断从事行星可居住化的开发工作。结果,我们就在不知不觉中统治了相当数量的星系。” “原来如此。” “一言以蔽之,我们联邦其实就像是一个以亲子关系相结盟的巨大家族,而这种亲子关系则是以苏美星系为顶点。对一颗刚开始进行殖民工作的行星而言,它绝对需要其它物资丰饶行星的援助,而且它也无法独力维持自身的安全。基于各式各样的理由,苏美人的子孙建立这个名为‘哈尼亚联邦’的国家其实只是一种极为自然的趋势。不过如果回顾这段历史的话,是有一些人会产生一个家族是否真的有必要去掌握统一大权的疑问。总之重点是,如果人口增加的话,我们只要再创造一个新的生活空间就行了。” “这番话确实是蛮耐人寻味的。” “另外一方面,即使到今天我们还是会在习惯上将自己认定为苏美人。其实苏美人有一套独特的理论,虽然还不至于成为一种生活习惯,但这套理论如今依然存在于‘哈尼亚联邦’的各个角落。当然我们并不会因为自己的理论被别人挑战而有所反感,不过这个理论其实也就是我们的价值观。具体说来,我们希望尽可能的拥有一个只有苏美人的地上世界;进一步而言,我们更希望这样的地上世界将来还能够不断增加。当然增加并不是我们的目的,而是结果。如果这种愿望能够实现的话,是否必须要建立一个苏美人的星际国家也就不那么重要。” “这……真是一个相当干脆的意见。” “请您别误会,这并不是我的意见。从头到尾,我也只不过是在陈述某种意见而已。” “不过,我想诸如‘人类统合体’之类的国家应该不可能会去实现这样的愿望。” “确实如此。”古严用力的点着头。“在那个国家里,要移民去那里完全是属于个人的自由,就连星系政府也没有否决的权利。而在这件事情上,‘扩大阿尔康特共和国’与‘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也都采取同样的立场。就我所知,赋予星系政府移民选择权的国家目前也只有一个。” “领民政府。”席德留亚订正了古严的说法。“这个‘目前也只有一个’的星际国家,在用语上可是以‘领民政府’一词来指称您所谓的星系政府。” “这么说也没错。”古严交挂着手掌并托住自己的下领。“总而言之,如果这项要件能够获得满足的话,是否拥有属于自己的星际国家也就不那么重要,而且是有不少人抱持这样的看法。” “‘原来如此。假使帝国灭亡的话,贵国还是会依照既定的政策走下去’就算帝国获胜,贵国也不会去轻率挑战一个更为强大的帝国。我这样说应该是没错吧?” “如果将这个意见加以引申的话是可以做出您这样的推论,但我想不用说您也很明白,对这个意见感到不快的人也不在少数,而且还不仅止于反对的层次而已,甚至也有人不容许这个意见存在于我们联邦中。” “毕竟不论在那个国家,总会有人是被特别优待的既得利益者啊。” “就是这么一回事。所以,中央确实有可能暗中等待最能给予帝国迎头痛击的机会,但不过只是一介大使的我不可能会知道太多。然而,请不要责备我们联邦的立场,因为我们目前还留在‘诺瓦希淇利亚条约机构’里,所以我们联邦几乎不可能去协助帝国获取胜利;但是,我们现在也不会去协助帝国迎向败北的命运,这点还希望您有充份的认知。我们只不过是在一旁静观其变而已。”古严站起了身来。“好了,宰相阁下。我不忍心再继续耽误阁下的实贵时间。但不幸的是,因为我不知道出口在那里,所以如果您可以召唤侍从替我引路的话,我会很感激您的。” “就让我送您到宰相府的玄关为止吧。” “这未免也太……” “请不要客气,这是我表达感谢心情的一种方式。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被您这番漂亮的谎言给蒙蔽就是了。” 半个月之后,拉菲尔终于从亚普提克伯国的代理领主身份中被解放出来了。虽然代理领主的职务其实也只有承认马克利特,塔拉斯在领民政府中的地位而已,但因为这个头衔让自己有一段时间无法离开亚普提克星系,同时也不能回到星界军的作战任务上的关系,所以她对自己能够卸下代理领主一职这件事非常的高兴。 目前亚普提克伯爵的称号暂时是由拉玛珠皇帝来承担,同时一位经验丰富的代官也已经被派遣到这个星系以执行实务性质的工作。 在代官抵达这个星系的同时,拉菲尔立刻就奔向前往渥贝鲁涅镇守府的联络舰,而曾经担任过“副代理领主”这个暧昧职务的津特也跟在她的身边,此外连迪亚荷也跟他们搭上同一艘舰艇。 当拉菲尔他们离开亚普提克星系的时候,敌军舰队依然在韦恩布鲁星系中顽强的抵抗着。但绝大部份的人都已经认定他们迟早都会投降或者是自我毁灭,因为星界军已经成功压制了周边的“门”,同时也不断增强兵力并聚缩韦思布鲁方面敌军舰队的生存空间。 相信打通作战很快就会重新展开,而敌军也应该已经没有任何阻止星界军攻势的战力了。 一艘艘新舰艇正不断的被送进渥贝鲁涅镇守府里来。 只有帝都拉克法卡尔才拥有具备建造星际宇宙船能力的设施,当然,所有的军舰也都是在拉克法卡尔打造完成的。 依照星界军的本来惯例,所有乘员都必须要在帝都拉克法卡尔登舰,并随舰踏上一段例行航行的旅程。 不过一旦到了战时,过度拘泥于形式就不是一件好事,因此镇守府就必须要负责进行被破坏舰艇的补充作业。而帝都方面则仅派驻少数国航乘员在大型舰上,并以运输船装载小型舰,之后就直接将这些舰艇送到镇守府的手上来。 拉菲尔正在刚通过程贝鲁涅门的联络舰“波尔露露号” 的谈话室里眺望着舰外影像。 她看到了一组向周围伸出了无数管子的球体──那就是混贝鲁涅工厂。而工厂四周则有数艘巨大的运输舰在附近停留。 虽然镇守府的附属工厂并不具有造船能力,但它却拥有相当优良的维修能力。看来拉菲尔即将要搭乘的新突击舰就是在那里接受最终检查作业的。 “看来我终于可以把迪亚荷寄放到克琉布王宫里去了。”津特开口了。 迪亚荷正趴在谈话室里的长椅上睡觉,不过目前也只有两个人和一只猫待在谈话室里,因为这艘联络艇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护送津特与拉菲尔两人到镇守府里来。 “虽然大家都觉得它是一只可爱的猫,”津特开始评论着自己所饲养的猫。“可是重点是它从头到尾就是一副没有于劲的样子;虽然它在我要帮它洗澡的时候就特别活泼,可是在其它时间里它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 “是吗,原来如此。”拉菲尔发现了一件新的事实。“虽然我知道迪亚荷和你很像,但我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像在那里。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别逗我了,”津特皱起了眉头。“我只不过是随时都能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而已。” “那你又该如何解释迪亚荷的心情不是这样呢?再说你到底是怎店分辨懒洋洋和心增平静的不同的?光从行动上来看根本就没办法去区别出来不是?” “至少我才不曾在洗澡用爪子抓人呢。” 当津特说出‘洗澡’两字时,那只猫的耳朵突然竖上了起来,似乎在警戒着什么。 “看来它也只听得懂这两个字。” 津特耸了耸肩。“如果我现在朝它那边走近一步的话,它一定会全力狂奔给我看。” “还是别这么作比较好。如果伤到舰内设备,等一下我们就得要听舰长训话了。” “我才不会呢。逃亡中的迪亚荷可是很凶暴的,虽然它的身体很小,可是它毕竟还是一头猛兽啊。” “是吗?那么,这点它就和你不一样了。因为就算是逃亡中的你,也还是一副没什么紧张感的表情。”对拉菲尔而言,这句话并没有嘲弄的意思;她只不过是将自己的推测直接陈述出来而已。 “感谢你这句正确的评价。”津特闷闷的说出这句话之后,便别身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看着舰外。 显示在谈话室墙上的工厂影像开始逐渐变大了起来,看样子这艘艇很快就要与工厂进行接驳作业了。 “该准备走了。”津特提起了猫笼,并朝迪亚荷睡觉的那张长椅走近过去。 “没问题吧?”拉菲尔很担心。 “你是说那件事吗?”津特刻意不提‘洗澡’这两个字。“我想它应该早就忘了,所以大概是没问题吧。这只猫真的很喜欢待在笼子里,就算我不去抓它也没关系。” 正如津特所言,虽然他只不过是打开猫笼的门,迪亚荷马上就钻进了笼子里。 “哦,看来你的猫个性还真是奇怪。迪亚荷的兄弟姐妹可都是很讨厌笼子的。” “我想可能是因为它已经习惯的关系,毕竟你家那边也没必要把猫关进笼子里吧?” “说的也是。”在拉菲尔的家──也就是内部居住空间可客五万人生活的人工行星,克琉布王官里,猫都是随处放养的。 “反正这只猫很快就会把我忘掉了。”津特露出了寂寞的微笑。 “我们不能期待连猫都还会记得自己。” “这倒是个好说法。” “接驳作业已经结束,”舰内广播声打了两人的谈话。“请乘客立即准离舰。” “那么,我们也该走了,津特。”拉菲尔站起身来。在“波尔露露号”上的翔士目送下,两人离开了联络舰。 拉菲尔利用自己在移动坛上前进的时间将终端手环接上了工厂的思考结晶网,这个动作是为了要接收新舰艇的资讯。虽然先前她多少已经知道一点,但现在还是有必要去了解最新的相关资讯。 新突击舰的乘员基本上没有多大改变,不过在从士部份因为有死亡的人、需要长期疗养的负伤者、以及除队之后回故乡的人员的关系,所以有一批新乘员已经替补了他们的位置。然而,翔士部份仍然是原来的熟面孔。 所有乘员目前都已经集合完毕,舰艇的最终调整以及燃料、必需品的装载作业也结束了,目前这艘突击舰已经处在随时可以出击的状态下。 在拉菲尔确认过舰艇状态之后,她突然注意到津特手上还是提着那只猫笼。 “你该不会是忘记要将迪亚荷寄放在我家吧?”拉菲尔忍不住以责备的口吻质问起来。因为她看到津特在输入移动坛的目的地时,毫不犹豫的指示移动坛直接前往新舰艇所在的第一二七船坞,当然她对自己的质问语气也就毫不掩饰了。 “爱克琉雅列翼翔士,”津特说:“她应该会很希望能和迪亚荷说声再见,所以请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偷偷摸摸的把迪亚荷留在舰上。” “偷偷摸摸的话还得了?你一定要将它寄送回去。” “好的。”点完头之后的津特突然笑出声来。“仔细想想,自从搭上‘巴斯罗伊魯号’以来,我和你之间的对立都是跟猫有关。没想到即使在战争的时候也能进行这样的对话,我们还真是和平啊。” “和平的人只有你而已。而且说到这个对立,一开始主张要留迪亚荷在舰上的人不就是你吗?” “被你这么一提醒,好像是这样没错耶。”津特搔了搔他棕色的头发。“算了,虽然我还有一些话想说,不过我觉得自已还是要对战争稍微认真一点才对。” “傻瓜。” “说到这里,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关于新舰种的传言?” “嗯。” 为了汲取这场战争的教训,据说军令本部已经决定增加一个新舰种,甚至也有人说舰政本部已经就新舰种的造型进行设计作业。 “应该是重突击舰吧?”津特说。 “我听到的说法是轻巡察舰。” “那应该就是正好介于两者之间的舰艇咯,为什么要设计出这种半调子的舰种来呢?” 其实真正半调子的舰艇应该是突击舰才对——拉菲尔突然在心中浮现这样的看法,也许星界军已经决定不让突击舰在往后的战争中出场也说不定。 “但不论怎么说,真正面对新舰种的时间还久得很,目前自己还是必须要以突击舰参加战斗。” “不过,你刚才为什么会提出那句‘说到这里’的问题来?”拉菲尔问道。 “嗯?啊,我只是在想如果是大一点的舰艇,那我应该就可以在上面养猫了……” “傻瓜。”拉菲尔又骂了津特一次。 移动坛终于来到了船坞前面。 船坞里是一处无重力的环境,拉菲尔的新舰艇被许多管子牵引住,并飘浮在船坞内部的空间中。 船坞入口与突击舰之间则有数条钢索相连,每一条钢索上都附有移动把手。 拉菲尔握住移动把手并按下操作钮,而她的身体很快就被拉上空中,途中她放开了移动把手,并藉由惯性朝前方飞翔了一段距离;之后她变换身体的方向,并用军靴轻触钢索以减缓速度。 虽然对已熟悉无重力的亚维人而言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举动,不过地上世界出身的人如果随便模仿的话,可是很容易受伤的。 可能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的关系吧,津特直到抵达舰艇之前都一直握住那支移动把手。 索巴修正在开放的气闸室门口迎接两人的到来。 “欢迎您回来,舰长。”索巴修以微笑的表情致上敬礼。“林列翼翔士也工作辛苦了,不过经理从士为了等你回来已经等得快不耐烦了。” “其实就算我不在,她还是可以将工作处理得很好的。” “是的,其实经理从士也说过同样的话。不过她似乎是有些事情非需要书记承认不可的样子,所以你接下来可就有很多工作要做了……那么,舰长,请到这里来,监督与次席翔士正在舰桥内等您。” “辛苦你了,先任翔士。”拉菲尔点了点头,并藉着低头的机会顺势吸了一口新突击舰的空气。 由于这艘突击舰继承了“巴斯罗伊魯号”的名字,再加上它是同型舰的关系,她觉得“巴斯罗伊魯号”似乎又在自己的跟前复活了。 当她进入舰桥时,山姆森军匠翔士与爱克琉雅列翼翔士立刻起身迎接。 “先任翔士,把旗拿出来。” “是的,舰长,我现在就还给您。”索巴修将一只箱子捧到拉菲尔 的面前。 当她打开箱子之后,“巴斯罗伊魯号”的致意旗也呈现在眼前。那面旗帜是拉菲尔在“巴斯罗伊魯号”爆炸沉没的前夕紧急抢救出来的。 她在舰长席的后方挂上了那面以细腰蜂为图案的致意旗。 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战斗。 她一面向这面旗敬礼,一面在心底暗自向它发下誓愿。 拉菲尔转身看着自己的部下们。“今后就拜托你们了。” 四名翔士一齐向她致上军礼。 “那么,立刻进行出港准备!”在拉菲尔下达指示之后,翔士们随即朝门口的方向前进。 “猫呢?”拉菲尔听到了爱克琉雅的询问声,不过后者应该不是询问猫的所在地,因为次席翔士的视线正紧盯着津特手上的那只笼子。 “这回我可不能把迪亚荷带在身边了,”津特说。“所以我们也要暂时跟他分开一阵子。如果可以的话,你就陪它一起玩一会儿吧。” 爱克琉雅的面容看起来很悲伤,而这也是拉菲尔第一次见识到这位次席翔士显露出这么丰富的表情。 “其实是因为有人很强烈的提出带猫上战场是不对的意见啦。”津特不时朝拉菲尔这边瞥眼过来,并向爱克琉雅拼命解释着。 “你打算要我当坏人吗?”面对津特那种将一切责任都推到她身上来的态度,拉菲尔的眼睛不禁眯了起来。 “怎么会呢,”津特来回看着两位亚维少女,并露出了暖昧的微笑。“可是,这个……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克琉布王宫里有许多庭园,不遇迪亚荷最喜欢的还是这间到处都是石块的庭院。 除了有很多狭窄的小空间之外,他更觉得在这里找不到其他猫的势力范围是一件很棒的事。其实猫的势力范围是一个不可侵犯的空间,就算是自己的兄弟姐妹闯进来也一样。 这一天,迪亚荷也和往常一样填饱了肚子,并奋力攀爬着眼前这座岩山。 这处岩石庭苑的结构是由半球形的屋顶以及平面的地板所组成,而屋顶总是会背向亚布里艾尔恒星,所以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会有满天的星星遍布在天花板上。 迪亚荷在岩石山顶上站稳了脚跟。 那对流白色的大眼睛则眺望着星空。 其实猫是一种无情的生物,他们很快就会忘掉以前的事情。虽然迪亚荷也难免有这种倾向,但他还不至于会把所有的事完全忘记。 迪亚荷想起了在突击舰“巴斯罗伊魯号”上曾经度过的每一个日子。 最先在他脑海中浮现的是那个天空色头发少女的脸庞。总觉得她对迪亚荷实在是照顾过头了,这件事也曾经令他烦恼好一阵子。可是当她梳理自己身上皮毛的时候,从指尖上所传来的触感却是那么甜美,甚至让他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相反的,那个身上有一股熟悉香气的深青发少女和迪亚荷之间的相处就很自然,自然到她几乎完全把自己当成是一阵拂而过的风。不过只要待在她的身边,迪亚荷就会觉得不安和恐怖就会被抛到最远的地方去,而且直到现在他还是这么想。 迪亚荷让思绪奔驰在“巴斯罗伊魯”号上的人类之间,最后它终于想到了那个同居人。 那个看起来实在是有点靠不住的同居人,现在有没有一个人在好好地努力工作啊? 我真的很担心他。 看来迪亚荷很关心那个同居人。不过对猫族来说,他们很快就会对“思考”这件事感到厌烦。 迪亚荷将两只前脚并拢并向前伸展,同时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序章 他正专心的埋头整理着身上的短毛,因为那是身为亚维猫的自己最大的特征。 这里是环绕亚布里艾尔恒星的克琉布王宫“群猫餐堂”一角。王宫里的人类总是会准备最高级的肉和鱼,同时老猫荷利亚也为这座餐堂带来了完美的秩序。 肚子吃得饱饱的,心情也懒得刚刚好,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实在是再棒也不过了。就算这个时候有人类和其他的猫来到自己的身边,他也不会因为这样就竖起自己的毛来了。 所以,虽然这个少年朝自己这里走过来,他的心情依旧是很安稳。 即使自己的身体突然被对方从地面上抱起来,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你就是迪亚荷吧?”少年轻轻的伸手到他头上并抚摸起来。 住在这座克琉布王宫里的人没有一个不知到该怎么和猫相处,当然这个少年也不例外。 在这股慵懒的气氛下,迪亚荷不禁发出了撒娇的声音以表达自己的满足心情。 那个少年有一对从蓝色发间露出来的尖耳朵,漆黑的眼眸正眺望着远方某处,忧郁的影子则浮现在那张宛如美少女一般的容貌上。 看来少年似乎不想让迪亚荷从他的怀中离开,这让迪亚荷不禁感到一阵闷热并开始扭动着自己的身躯。 “啊,抱歉,你不舒服吗?”虽然嘴里这么说,不过少年依旧没有放下迪亚荷的意思。只见他抚摸的动作更为轻柔,似乎在弥补自己不能将迪亚荷放到地面上的缺憾。 迪亚荷索性顺着对方的心意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不知道海德伯爵阁下现在怎么样了,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吗?”少年向他开口说话了。 在猫的世界里,他们只能凭运气才能猜中“海德伯爵”这个称号所代表的人物;不过迪亚荷还是靠自己的天生直觉,隐约猜到这个少年所指的应该就是那个以前的同居人。 如果被人问起自己担不担心那个人的话,他多少还是有点挂念的。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守卫好自己的领土呢?不过迪亚荷并没有挂念身处远方人类的习惯,而这对一只猫而言也不是一件值得好大惊小怪的事。 “原来你到这里来向猫道别啊,杜希尔。”一阵与少年的声音完全不同的人声突然响起。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群猫餐堂”中就已经多出一个站着的人类男性了。而对方朝这里走来的步伐,似乎就象是这个房间本来的使用者一样的自然。 只见这个名叫杜希尔的少年转过身去并微笑了起来:“为什么您会认为我在这里呢?” “事实不正是如此吗,我的儿子。”那个人类男性的脸颊也泛起了笑意。“你别太小看自己的父亲了。” “我才没有小看您呢。” “那就好。”那个男性很自然的伸手抓住迪亚荷的后颈,并从杜希尔的怀中将自己拎到他的前面去。 根据迪亚荷的认知,这个男性应该就是全克琉布王宫里最高贵的人类,几乎所有人都会用“王殿下”这个词来称呼他。 “这只猫不就是拉菲尔送给海德伯爵的猫吗?” “是的,它就是迪亚荷。” 这时荷丽亚开始在这个男性的身边磨蹭起来,而这位王殿下也立刻将迪亚荷放在地上,并轻轻搔弄着老猫的喉咙。 “你可别太宠它了,王子。虽说迪亚荷是在我们家诞生,但它现在已经是海德伯爵寄放在这里的猫,太过关心它并不是一件好事,而且我也不希望你被人以为是一个偷猫贼。” “我才没有这个意思。”杜希尔似乎对父亲这番话感到意外。“我只不过是因为那个人正好和拉菲尔大姐在一起……” 王殿下扬起了单边眉毛并浮现莞尔的表情。“那个人正好和拉菲尔在一起又怎么样?” “也就是说,这个……”杜希尔支支吾吾了起来。 “看样子你似乎是无法清楚表示自己的意见了,小聪明。”王殿下站起身来并凝视着杜希尔的双眼。“我想,你大概是有什么烦恼吧?而且这个烦恼还严重到让你刻意避讳与人商量,而宁愿找一个不会言语的对象来倾诉。何况你倾诉的对象还是这只曾在拉菲尔身边待过的猫。” “才没有这回事呢。”少年的嘴唇僵硬了起来。 “嗯。”王殿下在凝视着杜希尔的嘴唇好一会之后,突然笑出了声音来。“你和拉菲尔在被说中心事时的反应还真是一模一样啊,钢铁之心。” “才不是!我只是想到拉菲尔大姐现在不知道在做什么,所以才希望籍由与迪亚荷说话的机会来唤起心中的一些回忆而已。” “如果你是指拉菲尔,那么她现在应该是为了自己又被指派为某个邦国的代理领主感到不满而大发牢骚当中吧。”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嗯,毕竟她也捎了一封信给你了。”王殿下的脸上仍旧充满笑意。“不过你刚才的反应还是没什么改变,看来你实在不擅长说谎。” “我才没有说谎。” “你还是乖乖的实话实说吧。” 少年叹了一口气。“我……和大姐毕竟是不一样的人。” “我想的没错,果然这就是你烦恼的原因。说说看,你是因为自己与姐姐哪里不一样而感到烦恼?” “父亲大人!”虽然杜希尔差点想要大声抗议,但他还是将这个念头压抑了下来。“大姐在我这个年纪就已经是翔士修技生了,可是我到现在才能够进入修技馆中学习。” “也就是说,你是因为自己已经在起跑点上落后那个人而烦恼了?” “是的。”杜希尔点了点头。“虽然我只不过比大姐晚生了几年,可是我竟然连入学年龄都比她还要晚……” “没什么好在意的,那个孩子毕竟比较特别。我在进入修技馆时,年龄也跟现在的你一样大。” “可是……” “怎么了?难道你对自己像父亲这件事感到不服气吗?就算身为一名平凡的皇族,也是由许多耐人寻味的事等着你去发掘的。”王殿下伸手到杜希尔的头上并弄乱了少年的头发。“你和拉菲尔毕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如果身为父亲的我对你们姐弟都用同样的教养方式,难道你不觉得这并不怎么有趣吗,我的爱子。” “可是,我毕竟比不上大姐。再说我和大姐不只是完全不同而已,我甚至在能力上差她好大一截。” “这你就错了,亚布里艾尔之希望。”王殿下摇了摇头。“看来我在那个孩子身上似乎是玩过头了。虽然我在养育她的过程中体验到许多乐趣,但我的公主似乎也在被养育的过程中体验到同等程度的不愉快,所以那个人才会想要赶快独立起来。偶尔我也会对这件事有所反省,因此我在栽培你时就稍微认真了一些。” “我也很想赶快成为一名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啊。” “看来你已经承认自己还不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了,幼子。既然现在你还无法独当一面,那你也就无需在意他人对你的评价。毕竟往后我是否能以你为荣,可是你从现在开始才正要决定的事。”说到这里,王殿下再度弄乱了杜希尔的头发。 “但是……” “怎么了?” “不,没什么。”杜希尔摇了摇头。“从今天起,我会努力让父亲大人以我为荣的。” “那就好。能像这样与你对谈是一件好事,毕竟今后我们之间可就没多少谈话的机会了。” “您严重了。”少年的嘴角再度浮现出一抹微笑。“虽然我进入修技馆之后是没办法时常回来探望您,但我和父亲大人不是都待在拉克法卡尔吗?” “难道你忘记自己 的父亲已经被再度征召了吗?看来我马上就必须要踏上征途了。” “难道您也要上战场吗?” “怎么了,你那副意外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你该不会以为我这个做父亲的只会让自己的一对儿女上战场,然后就独自留在王宫里暗中羡慕你们吧?” “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也罢,今晚你就尽情享受与猫道别的乐趣吧。毕竟明天光是为了进行入学准备以及参与宴会的事宜就会让你忙不完了。”正如他刚才是悄悄地来一样,在王殿下说完这句话之后,这个男性也就一个人静静的离开了“群猫餐堂”。 少年默默的目送着王殿下逐渐消失的背影。 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少年又将迪亚荷从地上抱了起来。 “父亲大人……我该不会只是拉菲尔大姐的影子而已吧……” 他在抱着迪亚荷的手臂上使出了更强的力量。 虽然迪亚荷知道现在的气氛实在不是普通的沉重,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少年问题的他,也只能发出一声微弱的叫声蒙混过去。 第一章 罗布纳斯星系 一个人类使上无与伦比的最强大帝国依然持续扩张她的势力范围。 帝国历955年,“亚维人类帝国”发动了以切断“人类统合体”领域为作战目标的“幻炎作战”。 同年,在幻炎作战中大获全胜的帝国星界军,随即将其作战目标转为对以断绝联系的敌国领域进行全面性的占领。 这场作战的名称为“狩人”,不过对星界军而言,“狩人作战”只不过是一项收拾残局的任务而已。 原本帝国领土依利修王国境内为敌军突破的两个缺口,也就是凯修193门与瑞芙882门,如今已经在幻炎作战后断绝了与敌国中枢的联系;相信原先一度占领一部分帝国领土的“人类统合体”和平维持军也会在补给线被切断的状况下逐步迎向瓦解的命运。 总之,因为新作战发动的关系,原先由帝国舰队总司令同时也是皇太子的亚布里艾尔·尼·拉姆萨尔·巴尔凯王·杜萨纽帝国元帅所指挥的幻炎舰队已经解散,并重新编组为“狩人舰队”。 而狩人舰队的旗舰“桑卡伍号”目前则停驻于甫成为帝国新领土的一个邦国,也就是达尔马普侯国境内。 虽然侯国的主行星直到最近为止一直被称为达尔马普iv,不过亚维人却在未经过居民同意的情况下径自将其命名为“谢伯”行星。但即使如此,当地居民却一直没有察觉到自己土生土长的大地已经有了新名字。由于帝国与地上世界人民各自用他们喜欢的名字称呼同一个天体是一种极为稀松平常的现象,因此星界军甚至连改名的事都没有向当地居民知会一声。 谢伯行星拥有一颗大型的卫星,而后者的体积甚至大到可以和前者并称为双子行星,如今这颗卫星也理所当然的多了一个亚维名字:“穆缇罗维”。 以巡查舰“桑卡伍号”为首的星界军舰艇与机动设施正群集于环绕穆缇罗维卫星的轨道上,而地上世界出身者专用的休憩设施也在纵横于穆缇罗维卫星地表下的熔岩隧道内大兴土木当中。目前这处空间已经成为亚维人的大本营,而且星界军高层也正考虑让这里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帝国的永久军事据点。 杜萨纽正端坐在“桑卡伍号”的司令座上,并凝视着前方的战况图。 目前这个局面并没有他能够登场的机会,而这位皇太子对这种状况也非常欢迎。毕竟最高指挥官无事可作正是一切作战都照预定进度顺利进行的证据,而且就某种层面而言他也不是那种勤勉的人。 为了配合作战的名称,战况图上的敌国领域又称为“狩人战域”,而这块领域如今也已经有一大半为代表星界军成功压制的青色所染遍。 当一个星际国家进行恒星间战争时,首先就必须要面对许多无法改善的困境,其中之一就是资讯传递时的延迟现象。虽说一切呈现在杜萨纽眼前的情报都是迅速处理过的即时资讯,但前线的情报在传递至司令部时却需要花上一段相当长的时间,这是因为恒星间最快速的通讯方法仅能靠联络艇来达成的缘故。目前,最远的前线距司令部有三百一十七小时的时差;也就是说,由前者所发送的战报需要十三天才能抵达司令部,而司令部所下达的指示也需要花上十三天才能传到最前线的指挥官手中。当然,连司令部也不知道这个三百一十七小时的数字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是否依然有效。 看来又有新的联络艇进入这个星域了,因为战况图又出现了新的变化。一块突出于青色部分的领域,又朝着以红色代表的敌国领域深处更伸展了一些。 为了控制整块狩人战域,司令部派遣了十二支舰队。而其中的第四舰队甚至不顾其占领部分可能面临的风波,依然朝敌境中迅速推进。 “我记得第四舰队应该就是你所喜爱的毕波史提督所率领的舰队吧?”杜萨纽开口向参谋长甘奈希星界军元帅问道。 “不是的,我所爱的毕波史提督已经不在这个人世间了。再说那时候他也还不是提督,所以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所谓‘我喜爱的毕波史提督’……”说到这里,甘奈希才突然发觉到自己已经上当了。 杜萨纽向她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微笑。“看来这个困扰我一年的迷终于完全解开了。” 虽然甘奈希用力耸起肩膀并露出愤怒的表情,但她随即又无力地将双肩松垂了下来:“殿下对我的过去如此深究,我不明白您到底能从这件事中得到多少好处?” “你这句话是认真的吗,参谋长?”这位总司令扬起了他单边的眉毛。“如果我真想深究你的过去,我早已透过更为实际的手段并加以实行了。” “这点我很清楚。毕竟我的过去对殿下而言,只不过是打发无聊时间的方式之一而已。” “你这句话还真是直截了当。”虽然杜萨纽脸上还挂着微笑,不过他依然凝视着第四舰队那块突出领域。“不过你不觉得这样的前进速度未免也太快了点吗?” “您指的是那位我已经不爱的毕波史提督吗?” “是的,我指的就是他的舰队。” “第四舰队的阵地确实是很突出,”甘奈希同意杜萨纽的观点。“但我认为这并不需要特别担心。即使在该舰队被敌军包围的状况下,我军依然保有可前往救援的预备兵力;假如敌军残存舰队真有包围歼灭第四舰队的企图,这对我们而言反倒是一个彻底粉碎敌军的难得机会。” “你真是一位恐怖的人,莫非你宁愿让自己所爱的提督成为诱饵也在所不惜?” “请您不要恶意解释我所说的话,看来您好像是真的认为我是基于个人的怨恨才会拟出这样的作战计划的样子。” “当然不是,毕竟涅雷斯先生的阵地会如此突出也不是因为你的作战计划的关系。”杜萨纽出言安慰着。“这是涅雷斯先生自己选择的道路。不过,你难道不认为让他暂时停止继续进军会比较好吗?” “如果您想征询我的意见,那么我的答案是否定的。因为我不认为目前的事态发展有任何值得担忧的必要。” “说的也是。”杜萨纽托着自己的下颚沉思起来。基于与司令部之间的联络会浪费过多时间的理由,打从一开始前线指挥官就已经被赋予了相当自由的指挥权限。司令部仅在大致的进攻路线上下达指示,其他诸如进击速度之类的层面则听任各指挥官视状况变化做出即时的判断。如果现在对毕波史提督下达停止进军的命令,或许对方有可能会因此而感到屈辱也说不定。 当然,在考虑到士兵生命的情况下,毕波史提督的想法比起前者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总之,能否让我听听看他之所以会有如此迅速的进击速度的理由呢?就算它只不过是你的推论也无所谓。”杜萨纽交叠着手指并朝参谋长询问着。 “其实这个理由也很单纯。”当甘奈希作出一个挥手的动作之后,战况图的显示方式也出现了变化,原先代表“门”的圆点中通往有人星系的部分开始变大;不过这些变大之后的圆点大小并不完全一致,它们的大小差异非常明显。“圆点大小代表我军对各星系重要度所作的评价。正如您所见,第四舰队的前方几乎没有重要的星系。” “我想你也不需要刻意分配这样的航线给他才对。”虽然在星界军中这并不是件多了不起的事,不过杜萨纽也跟绝大部分的指挥官一样信任自己的参谋群。通常他只会下达大略的指示,至于细节部分他顶多听一下参谋长的简单说明就不再过问。因此,这还是这位皇太子第一次听到关于第四舰队进击路线的事——至少在他的认知里是这样没错。 “我们并没有对第四舰队特别优待。第八舰队与第十一舰队所负责的也是比较不会遭遇敌人抵抗的领域。” “不过,第八舰队与第十一舰队 的阵地就没有那么突出。”杜萨纽这句话象是自己在说给自己听一样。 “虽然我以下的陈述只不过是一种假设……”甘奈希意味深长的瞥了皇太子一眼。“但如果第四舰队的总司令能够认真一点的话,我想他应该就拥有判断前线状况的能力。” “你的意思是涅雷斯先生并不够认真?” “我想您大概是忘了,但我从一开始就对您任命毕波史提督为总司令一事采取反对的态度。” “我当然不会忘记,但既然这位不够认真的总司令已经将阵地过度突出,你刚才却说这并不是件值得担忧的问题,这我就无法理解了。” “这就是观点不同的问题了。毕竟我也是整个狩人舰队的参谋长。” “原来如此,那么你与参谋们应该已经就这个问题讨论过了吧?” “是的。”甘奈希的唇边泛起了微笑并点头说着。“虽然以下结论尚未将最新的情报考虑进去,但根据我们在十七个小时前所作的模拟战斗结果,假如敌军以其残存兵力对第四舰队的突出阵地展开总攻击,狩人舰队整体受损害程度将会有减轻八成九的几率。” 杜萨纽明白甘奈希这番话的意思。对整个狩人舰队而言,第四舰队的阵地过于突出反而是一件值得高兴的现象。 不过对随时有可能遭遇敌军袭击的第四舰队来说,他们当然不可能会接受这样的命运降临在自己身上。因此就算这对整个战略有利,参谋们也不可能会事先向总司令提出让一部分舰队突出其阵地的建言。 杜萨努开始托着两颊沉思起来。“也好,我就不对他下达停止命令吧。只是,我军也必须要在必要的状况下尽速执行救援作战,所以现在你就去着手进行预备兵力的编组作业,尽可能多多益善。” “我明白了。那您打算让谁来担任指挥官的工作呢?” “这个嘛……”杜萨纽一度考虑着由自己亲自指挥的可能性。如果突出阵地真的发生战事,那么该处就相当于狩人作战的天王山,当然也就有能让帝国舰队总司令御驾亲征的价值。 (译注:日本战国时代,织田信长死后,发动本能寺之变杀害信长的明智光秀与回军替信长复仇的丰臣秀吉就是在天王山进行总决战,由于丰臣军成功占领并守住天王山顶,明智军因此败退,光秀本人也在这场决战中战死。) 不过他很快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即使留在此处承受“人类统合体”中央的压力并维持战线完整的工作并不怎么华丽,但它却是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再说就算第四舰队尽遭歼灭,狩人作战依然可以继续进行;但如果毕斯凯斯门与威列门之间的连线被敌军切断,那么整个狩人舰队就会陷入全面崩溃的危机。 “就让特莱夫大提督来担任指挥官吧。”杜萨纽做出了决定。 “相信他一定会奋不顾身的向前挺进。”甘奈希也表示同意。 “立刻选定特莱夫大提督预计进出的星系,并着手筹备集中兵力的作业。此外也传令给佩妮茱小姐,我要派她去增强第四舰队突出阵地周围的警戒工作。” 由史波如·亚隆·塞克帕特·雷特帕扭大公爵·佩妮茱所率领的狩人第一舰队正是脱胎自幻炎第一舰队,同时也保留了前幻炎第一舰队的规模。虽然以其先行侦察部队的特性并不适合在这场狩人作战中担任主力部队,不过在这场作战随时可能会面临需要侦察部队的考量下,这支舰队也就没有被司令部解体重编。如今正是第一舰队出击的时候。 “我明白了。”参谋长轻快地向杜萨纽至上军礼,随即转身准备执行这位总司令的命令。 一艘突击舰与第四舰队拉开了距离。 这艘突击舰的名字叫“巴斯洛伊尔号”。 三艘运输件正随行于“巴斯洛伊尔号”的周围,但这个状况却是相当不寻常。虽然突击舰担任运输舰的护卫工作在星界军中是稀松平常的事,不过由运输舰反过来跟随突击舰的行军方式却是相当罕见。然而就目前的状况而言,“巴斯洛伊尔号”却有充分的理由要求运输舰随行。 这支由突击舰所率领的小型舰队,如今正穿过一处孤立于平面宇宙中的“门”,也就是罗布纳斯门进入通常宇宙。 虽然之前已经有过许多次经验,不过每当自己从平面宇宙进入通常宇宙时,心情都会跟着紧张不已。 当突击舰“巴斯洛伊尔号”舰长亚布里艾尔。尼。杜布雷斯克。帕留纽子爵。拉菲尔用空识知觉感知到一颗巨大的球体之后,她的肩膀才放松下来。 不过,现在并不是安心的时候,因为这只不过是代表一项新任务的开始而已。 她所知觉到的那颗巨大球体其实就是一个叫做罗布纳斯ii的行星,这颗行星直到最近才纳入帝国领土之下。而这处暂时被称为罗布纳斯伯国的星系代理领主,则在长官的考量下又落到了拉菲尔的头上来。 老实说,她真的是受够了。虽然拉菲尔在星界军中服役是为了尽一份对帝国的义务,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对帝国的义务也包括执行这种到处担任新邦国代理领主的临时职务在内。 虽然突击舰在星界军中的数量是还不至于到过剩的程度,但很不幸的是他们还是要比有资格担任代理领主的人多上一大截。但拉菲尔从未听说过军中何时多了一项代理领主必须要由皇族或贵族来担任的规定,她甚至怀疑那位毕博斯提督是基于某种奇妙的先入为主的观念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可是命令毕竟还是命令。为了不让自己的脸浮现出对这种任务的真正想法,拉菲尔只好让她的表情尽可能的保持严肃。 “看来你好象不是很满意的样子耶。”书记凌。苏努。洛克。海德伯爵。津特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其实连他也多出了一项远比代理领主还要暧昧不明的头衔:“副代理领主”。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拉菲尔没好气的说。 “我对这件任务并没有什么不满,只是……”拉菲尔花了一点时间寻找适当的用辞。“我只不过是提不起劲来而已。” “原来如此。”津特重重的点了点头。看来他似乎在可以暗示拉菲尔,自己并没有很在意两人之间出现语言代沟这种小事。 直到最近为止,罗布纳斯行星一直属于“人类统合体”。在星系内12颗主要行星当中,只有罗布纳斯ii是有人行星。 罗布纳斯ii行星的自转周期是11。8标准小时。公转周期为417。8标准日,表面重力则是1。78标准重力,而人口则有120万。其实关于这颗行星的情报极少,就连拉菲尔也只了解到这种程度而已。 事实上,帝国星界军眼中根本就没有罗布纳斯ii行星的存在。毕竟它没有任何重要的军事设施,而且其人口数量也仅和一个乡下行星的首都人口相当;更何况根据帝国的贸易记录,罗布纳斯ii行星上完全没有任何值得进行商业交易的产业,而且能够自给自足的资源也只有水与盐而已。然而,由于星界军在该处附近平面宇宙领域的战斗中取得胜利的关系——虽然话是这样说,但那本来就称不上是一场战斗,所以星界军根本就不可能会败北;因此罗布纳斯星系也就纳入帝国的统治既然已经纳入帝国的统治下,那么不论愿意与否,星界军都得要暂时对该星系进行管理。 于是负责该领域周边方面的星界军指挥官毕波司提督便任命拉菲尔为罗布纳斯星系的代理领主,自己则先走一步去执行他的工作去了。 “你对这个任务又有什么看法?”拉菲尔发问了。 “我吗?我从来都不觉得待在战场上有什么好高兴的。” “我想也是。” “舰长。”次席翔士艾克琉雅后卫翔士回头过来。 “来自地上世界的指向性电波正照射本舰。” “是攻击吗?”拉菲尔立刻将手伸进控制笼手中。 “不,就攻击来说很微弱,疑似通讯。转换形式判定,确认可以收讯。” “那么,就将它显示出来吧。”感到失望的拉菲尔只好下达这样的指示。 “是,啊!”正准备执行命令的艾克琉雅突然停止了动作。“还有通讯,这回是由卫星方向照射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拉菲尔的眉间挤出了皱纹。 “又一道通讯。啊!还有。四个地方同时提出了通讯要求。” “以领民政府的通讯为最优先。”拉菲尔说。 “这个,”艾克琉雅自言自语般的说着。“每道通讯都宣称是领民政府的代表。” 觉得自己做了许多无谓举动的拉菲尔,不禁和津特面面相觑起来。 “要不要将它们全部都显示出来?”津特耸了耸肩 “我可没办法同时听清楚四个人的话。 拉菲尔指出津特的语病。”到时候我会负责在旁边当司仪的。“津特提出他的意见。”交给你了。 “艾克琉雅后卫翔士,”杰特挺起胸膛说道。“麻烦你开启所有 的通讯线路。” 艾克琉雅开始盯着杰特猛瞧。“你好像……很臭屁。” “不是啦,我只是……”杰特马上开始替自己辩解起来。“以副 代理领主的身份发言而已……” 不过艾竟琉雅已经不去听杰特在说些什么了。只见她三两下就 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四个虚凝视窗很快就显示在拄斐尔与杰特的面前。 在最左边视窗上出现的是一名年事已高的男性,他的头发不知 是因为秃光还是剃掉的缘故,总之就是顶上无毛;而在老年男性右 边的视窗里则是一名个头看起来很瘦小的男性;在瘦小的男性的右方 出现了四人中惟一的女性,她的年龄似乎即将步入中年的样子;最 后一个视窗的影像则是一名目光锐利的男子,虽然光凭上半身并无 法判断出他的身高,不过这名男子的头非常巨大,而且胸前的肌肉 也壮硕到几乎要撑破衣服。 “我是副代理领主海德伯爵。”杰特报出自己的名字,并以手势 介绍拉斐尔。“这位就是代理领主帕留纽子爵殿下。” “我是本行星的行政长官……” “我以罗布纳斯星系政府代表的身份向诸位问好……” “我们的要求其实非常简单……” “我才是真正的代表……” 四个虚凝视窗里的人物在同一时间开始各说各话了起来。 “请稍等一下,”杰特举手制止了四人的发言。“希望诸位能够 理解,其实你们的发言已经让我们相当困扰。毕竟我们也无法预料 到一个地上世界会出现四个领民政府,再说……” 虚凝视窗中的四人纷纷开口提出各自的主张。 “所以还是请诸位稍等一下,”杰特重复了相同的要求。“因为 其他人的声音诸位也应该听得见,所以我认为各位大概已经知道彼 此的身份,不过由于我们同时开启四个通讯线路的关系……” “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最左边的老年男性开口问道。 “因为我们认为,这么做比较能够对目前的状况整理出一些头 绪。” “如果真能整理出来就好了。”拉斐尔喃喃自语着。 虽然杰特应该听见了她的抱怨,但他还是装出一副没听到的模 样。“总之先请诸位逐—表明各自的立场再说,就先从您开始吧。” 被杰特点名的那位最左边的男子向两人鞠躬之后,便说:“正 如我刚才所言,我就是罗布纳斯2行星行政长官盖欧尔·梅汀。虽 然很遗憾,但鉴于本星系已被帝国压制的现状,我也必须要负起代 表所有居民利益的职责,至少我个人是这么认为的。” “星系首相目前人在何处?” “本星系并不存在所谓的星系首相。基于一些特殊的理由,由 中央政府所任命的行政长官就是我们星系的最高负责人,而目前的 行政长官就是我本人。”, “原来如此。”杰特随口作出回应,并将视线移到老人男性右边 的虚凝视窗。“接下采,请您表明自己的立场。” “我叫尤里·锋古夫,我才是罗布纳斯的正牌星系首相。” “什么?”杰特皱起了他的眉头来。“总觉得您这番话似乎跟那 位……梅汀先生的说法有所矛盾。” “这只不过是法律解释上的不同而已。我可是在光明正大的选 举结果下脱颖而出的正宗首相,跟那个只不过在一年前才刚被中央 政府派遣到这里来的狱卒可不一样。” “你还好意思这么说?你这家伙自称星系首相也才不过是三小 时以前的事情好不好!”梅汀突然大吼了起来。“再说你那又算是哪 门子光明正大的选举啊?还不就是你们好坏帮人随便起哄把你拱出 来当头而已!” “如果你想看选举人名册的话,我随时都可以拿出来给你看。” “你还敢说?我看登记在你那本所谓的名册上面的人,只有你 的同伙而已吧?”梅汀斩钉截铁的说。 “怎么可能,名册上面可是清清楚楚的登录了行政长官的大名。 我还想请教你为什么要在这次选举中弃权呢!” “你有好好的将选举公告正式张贴出来吗?而且打从一开始, 我就根本不承认你们的选举有任何效力!” 总觉得自己完全听不懂这两位究竟在说些什么的拉斐尔偏头望 着杰特的侧脸,看来连他也是一脸迷惑;不过她还是打算让杰特继 续处理眼前的争端。 “呃,请下一位发言吧。”杰特决定暂时撇开目前的问题。 “我才是经由公正选举选出来的首相哦。”那名脸上一直挂着微 笑的女性开口回应了。“我的名字叫拉拉·蓓·香格儿,不过我比较 喜欢首相阁下这个称呼。” “是这样吗……”杰特以无奈的表情催促最后一位人物发言。 “那您也是这里的星系首相吗?” “我不需要那种虚名,更不是靠选举才拥有代表的资格。总之 我们之所以能够支配这个星系全都是神的旨意,毕竟我们才是这里 最强的人。” “呃,您怎么称呼?” “米凯·安格森。” “那么,既然您不是由选举所选出来的话,请问您又是靠何种 方式拥有代表的资格呢?” “腕力、人望以及天命。”安格森面无表情的陈述着。 “原来如此。”杰特回头望向拉斐尔并露出虚弱的微笑。 拉斐尔将头撇到一边去。 “看来诸位之间似乎有一段相当复杂的内情,”杰特忍不住叹了 一口气。“如果方便的话,还请诸位稍候并给我们一点整理状况的 时间。” 这样也好——拉斐尔由衷赞同杰特的说法。反正不久之后帝国 应该就会派遣一位代官到这个星系来,而且他的身边也会跟着一群 具有丰富经验的官僚。 “你所谓稍候的意思是?”梅汀以一副纳闷的表情问道。 “啊,我忘了说明了。我们的基本方针就是尽可能不干涉地上 世界的内政,因此还希望诸位能够决定出一名正式的领民代表 ……” “正式的代表当然是我本人!” 当梅汀说出这句话之后,香格儿与铎古夫也同时发出了抗议的 叫喊,不过安格森却在一旁默不作声。 “希望其他三位能够接受这样的方针。当然了,我上面所说的 话只有在除了诸位之外无人宣称自己是领民代表的情况下才成立。” “我们已经没有那个时间了。”梅汀说。 这回连香格儿与铎古夫都表示同意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杰特问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总之请你立刻承认我是这个星 系的代表,并尽快提供我们援助,” “您要我们提供援助?” “难不成帝国没有援助我们的能力?” “这得要看您要求援助的内容而定了,不过我们绝非没有援助 的能力。目前我们已经准备了可让所有领民生活无虞的必要物资, 而且随时都可以将它们送到这颗行星上去。” 杰特的保证并非无的放矢。 将敌国彻底灭亡可说是帝国的传统作风。然而所谓“彻底灭 亡”的意思,其实只不过是不容许星际国家的存续而已;就亚维人 的观点来说,他们还是期盼构成敌国的诸星系能够成为帝国贵重领 土的一部分;如果放任各星系在无意义的状态下荒废的话,对帝国 而言也是一件困扰的事。 只有在非常急迫的状况下,帝国才会派遣军队到地上世界去, 一般而言,星界军只会封锁行星周边的空间,并等待该处居民主动 提出对话的要求。接下来只要该星系愿意加入帝国的经济圈,占领 工作也就在此大功告成。 即使和其他星系之间的关系突然被帝国切断,绝大部分的行星 也能够维持一段时间的平静,它们并不会因为这样就突然陷入严重 的紧急事态中。 不过,帝国偶尔也会遇到因为攻势过于猛烈而使敌国星系开始 面临饥荒的局面。此外,在这座银河中也存在着农业生产力极端低 落的地上世界。 对这些行星而言,它们并没有等待正常商业贸易重新复苏的余 裕,因此帝国也就有必要对这些星球紧急提供食粮等物资。不过这 些物资上的供应绝非免费,对颇具耐心的亚维人来说,不论花上多 少世纪,他们—定会从接受援助的行星上取回等值的货物或金钱, 当然还会加上这段时间的利息。 虽然关于罗布纳斯星系的情报实在是少得可怜,但星界军多少 还知道有必要对它进行紧急运输的作业。因为在这里几乎所有的物 资都必须仰赖星系外的进口,而且这个星系也没有足以出口的资 源。 所以“巴斯洛伊尔号”才会带着运输舰来到此处。以三艘运输 舰上所装载的食粮与医药品数量而言,要维持一百万人两个月的生 活应该是绰绰有余。 “既然这样,那就请你立刻将援助物资交由行政厅来管理。”梅 汀提出了要求。 “也就是说,目前这个星系对食粮等物资有迫切的需求?” 当杰特提出这个同题之后,梅汀露出了“多此一问”的表情。 “正是如此,如果你需要我先办妥诸如投降之类手续的话,我也会 马上照办。反正现在就算是想瞒也瞒不住,我就在这里跟两位明说 吧,目前我们星系正开面临食粮不足的状态,虽然医药品部分还 有相当程度的存量,不过有关食粮配给的作业一定要越快越好。此 外,目前行星上还保持公平分配机能的机构也就只有我们行政厅而 已。如果帝国将食粮交到那些自称星系首相阁下的人手上的话,他 们一定会将援助物资占为已有,而且也只会把它们分送给自己的同 伙而已。” “我们才不会这么做呢。”铎古夫开口了。“虽然你说我们只会 分送给自己的同伙,可是所有行星上的居民都是我们的好伙伴,所 以我们当然会公平分配给每一个人的。” “你只不过是打算趁这个机会扩张你们的势力范围而已吧。”梅 汀愤愤不平的说着。 “总之男人没有一个可以信任,再说我可是有义务要保护我们 的女性同胞哦。”香格儿用力挺起她的肩膀说道。 “哼!”安格森冷笑丁起来。“连自己的食物都守不住的人没资 格接受配给。你们只不过是一群软骨头的窝囊废,一群已经被狱卒 宠坏的女人,全都没资格接受我们的食物!” “你们都听见了吧?如果将食粮交给这种人,后果可是不堪设 想……”梅汀说。 “这个行星已经发生内乱了吗?”拉斐尔终于有心情加入众人之 间的对话了。 “目前是还没有发生,不过也就快了。”梅汀悻悻然的点头说 道。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拉斐尔问。 “看来您好像还不明白的样子……其实这里绝大部分的居民都 是监狱的受刑人。” 我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拉斐尔不禁咬住下唇思索着,看来情 报部门似乎是疏忽了;或者长官早就知道这件事,但还是故意将自 己丢到这个充满不幸的星系来任职。 她实在不希望事情的真相是后者。毕竟拉斐尔是一名士兵,而 且她也早就有了排除万难完成一项任务的觉悟;但如果连这种事她 都未能事先知情的话,也难怪现在的她会感到非常意外。 搞不好拉斐尔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位长官,也就是毕博史提督的 脸庞——他压根就忘了要告诉自己有这么一回事。 其实她和这位担任第四舰队指挥官的提督几乎没什么交谈的机 会。如果要论军事阶级的话,他对只不过是一介十翔长的拉斐尔而 言是一位宛如云端的人物;但如果以宫中序列来说的话,和身为公 主的拉斐尔相较起来,这位提督的出身虽然也是根源二十八氏族之 一的毕博史家族,不过他却是这个家族中的旁系,而且也只是一名 没有领地且徒具虚名的贵族而已。总而言之,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什 么交集可言。 然而,她还是听过许多关于这位提督的评价。一言以蔽之,他 完全是典型的毕博史家族的人。而对于亚维帝国古老的诸氏族成员 而言,“毕博史家族的典型”这句评语所代表的含义也相当的清楚 明了。 “您的意思是……”杰特确认着。“整个罗布纳斯2行星都是一 座监狱?” “正是如此。”这回行政长官重重的点起头来了。“不过我们并 不叫它监狱,而是称呼它为矫正设施。我不但是这里的行政长官, 同时也是罗布纳斯矫正所的所长。事实上,如果将管理矫正设施的 任务剔除的话,我们行政厅就没有什么工作可做了。” “原来如此。”杰特以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望着拉斐尔,看来他似 乎正为心中的谜团终于解开而感到安心。 拉斐尔也跟着放心下来。难怪这里没有任何中以出口的资源, 原来是因为罗布纳斯星系的主要产业是监狱管理的关系啊。 “换句话说,其他三位先生女士的身份应该就是,这个……” 杰特吞吞吐吐的说着。“犯人吧?” “我们对您这样武断的判定并不认同。”铎古夫很快就插话进来 了。“基本上,我们确实是在触犯‘人类统合体’刑法的状况下被 强制移送到这个行星来定居;不过现在,罗布纳斯星系已经脱离统 合体的支配,因此我认为,我们的受刑人身份也应该已经完全解除 了才对。” “没错,现在已经没有所谓受刑人和狱卒的区别了。”安格森也 开口了。 虽然拉斐尔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有所变化,但她的心里还是充 满困惑。毕竟她到目前为止从未想过自己会和监狱挂上关系,再说 她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完全监狱化的行星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当然帝国境内也有所谓的监狱。虽然她并不是很清楚每个地上 世界是如何处理当地的犯罪案件,但她知道就算是帝国国民或是亚 维人,其中也是会有犯罪者的存在。然而这些罪犯在服刑时所移进 的监狱,都是位于公转轨道上的独立设施,不但在规模上没有这颗 行星那么大,而且在管理上也远比这里还要来得完善许多。至少她 所听到的是这样没错。 老实说,虽然相对于罗布纳斯恒星而言,罗布纳斯2行星也算 是一座“位于公转轨道上的独立设施”,但拉斐尔还是认为这座监 狱的规模未免也太大了一点。 “虽然我们心里并没有这样的企图,而且以后也还会有通讯的 机会,不过我想利用这次偶然的面对面机会,向各位提出一个意 见。”铎古夫说。“我提议在这里举办一次民主的大选,并重新选出 一位正牌的代表。不知道这么做各位觉得好不好?” “选举管理委员会又要由谁来当呀?”香格儿说。 “就让帝国军的大人们来担任这个委员会的委员如何?”铎古夫 以开朗的表情说道。 “选举管理委员会是什么?”拉斐尔悄声向杰特向道。她是知道 有关“选举”的知识,而且也明白“管理”这个词汇的意思;但如 果将这两个词凑在一起的话,她就只好举双手投降了。如果自己没 记错的话,选举这档事应该是一种不需要管理并放任人民自由投票 的仪式才对。 “这我等一下再跟你说明,不过我并不觉得那样的工作适合你 耶。” “你当我是傻瓜吗?”拉斐尔对杰特说这句话的语气并不是很满 意。 “怎么可能,这只不过是习不习惯的问题而已。”杰特出言安 抚,但他随后便摇摇头继续说这:“负责选举管理的公主大人啊, 听起来倒也是蛮有趣的喔。” 拉斐尔在看到杰特表情的同一瞬间,便在心中发誓绝对不让自 己与选举管理委员会这种莫名奇妙的东西扯上任何关系。然而令她 感到困扰的是,自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能拒艳对方的请求。 “开什么玩笑!”幸好梅汀随即以扭曲的脸大声反对起来。顺便 也帮她解围了。“你们就尽管去办选举吧,保证当选人一定是受刑 人,毕竟那帮人远比我们这些监狱管理员要多太多了。不论那些受 刑人中谁当上星系首相。他们首先要做的也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把 我们凌虐至死!” “看来你对自己遭受怨恨这件事倒是蛮有自知之明的嘛,狱 卒。”安格森说。 “你不参选的话怎么会知道会不会当选呢?”铎古夫以安慰一只 猫的语气如此说着。“毕竟我们这些前受刑人已经闹分裂了。再说, 如果所有的前监狱管理员加上他们的家人都一致投票支持梅汀先生 您的话,说不定……” “你们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受刑人,而我的部下们也永远都是 你们的管理员!”梅汀气到连太阳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我想还是暂时切断通讯吧,可以吗?”杰特悄声说道。 “嗯。”拉斐尔点了点头。 “呃,诸位先生女士。”杰特挺起了他的胸膛。“我想还是请诸 位给我们一点商议的时间,稍后我们就会主动与各位联络,而所用 频道就以诸位目前所使用的波长数值为准,我想应该是没问题吧? 那么就请诸位稍候一下。” 四个人纷纷大声抗议起来。 “要切断吗?”艾克琉雅回头询问着。 “就切吧。”杰特说。 通讯在同一时间被切断了。 “看来这份工作远比想象中还要辛苦呢。”索巴修前卫翔士以同 情的口吻说。虽然索巴修是因为自己是“巴斯洛伊尔号”上的前卫 翔士所以才待在舰桥上,但他和代理领主的业务一点关系也没有 所以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像是风凉话。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的话,就想点主意帮帮我们吧。”杰特说。 “如果我真能帮得上忙就好了。”索巴修从座位上站起来,并向 拉斐尔说:“根据我在刚才的会谈期间私下进行调查的结果,‘人类 统合体’对犯罪者的态度与其说是施以实罚,还不如说是以行为矫 正与重返社会为目的,至少在该国的官方文书上是这么记载的。然 而,还是有一定数量的人不论再怎么矫正都没有重返社会的希望; 面对这样的人,统合体只好作出将他们从社会完全抹杀的结论。但 因为‘人类统合体’并没有死刑制度的关系,所以该国只好将这群 绝对不能任其重返社会的罪犯分别送到数个行星上去囚禁。” “而这颗行星就是其中之一?”拉斐尔没好气的确认着。 “除此之外,您还能想到其他的理由吗?” “是不能。”拉斐尔叹了一口气。“那么,你认为该怎么处理这 件事比较好?” “商人的基本铁则之一就是要和正确的对象进行交易。即使顺 利签订一份价格便宜的进货订单,如果对方手上没有任何货物的话 也是白搭。” “那么,你认为现在谁手上有我们需要的货物?” “问题就在这里了。虽然我无法断定这个人手上一定会有货 物,”索巴修将两只手在背后交叠了起来。“不过如果要论正确对象 的话,我认为应该就是梅汀先生这个人了。因为他不但相当清楚行 星上的人口与其分布状况,而且在这个星系中拥有完整官僚组织的 人除了他以外也应该是别无他人了。” “什么嘛,原来重点还 是在我们交涉的对象上啊。”以自言自语 的角度来说,“巴斯洛伊尔号”监督山姆森军匠列翼翔士的声音实 在是太大声了。“真是无聊。” “我也有同感。”索巴修朝山姆森点了点头,并回头向舰长露出 了期待的眼神。 这时拉斐尔才突然发现,原来连艾克琉雅与山姆森也朝自己这 边凝视了过来。 “我说你们,”拉斐尔明确的向众人宣告着。“我从来就没有刻 意让事态的发展变得更加有趣好不好……艾克琉雅列翼翔士,立刻 开启与行政长官之间的通讯线路。” “真的吗?”艾克琉雅用很遗憾的口气这么问着。 “当然是真的。” 虚凝视窗又再度开启了,梅汀的神色看起来相当慌张。“没想 到你们这么快就决定好了。” “我在此正式承认你的领民代表资格。” “对我而言,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实际 上梅汀的表情看不出有任何欣喜的样子。 “因为时间紧迫,就任仪式先暂时延期。只要你承认我的领主 身份,受降手续就完成了。” “我当然愿意承认。” “那么我就照你的要求,现在就将食粮交到你的手上。你只要 指定一应可以卸载货物的港口即可。” “在这之前,我有一件事一定要让你知道。” “什么事?” “以往我们都是一直依靠中央政府的武力背景来管理受刑人, 但统合体的舰队如今已经从我们的星系被驱逐出去。虽然我们一直 隐瞒这件事实,但目前已经是纸包不住火了。说实话,单靠行星上 的警察的力量,我们是没有自信控制他们的。” “如果称需要军事力量的话,我们这边倒是多少带来了一点。” 拉斐尔指出梅汀的语病。不管怎么说,将敌军舰队驱逐出去的势力 正是帝国星界军。 “不过,我不知道你们的兵力是否切合我们的需要。坦白说, 一旦食粮空降到这个星球来,受刑人一定会掀起一阵暴动。尤其是 安格森那一派的人,他们可都是凶恶的暴力犯。” “可是,”杰特插话进来了。“您应该不可能会准许囚犯身上携 带武器吧?” “当然,我们绝对禁止受刑人持有任何武器。然而非常遗憾的 是,他们并不是那种会完全遵守规则的人……算了,我看我说话还 是不要那么拐弯抹角比较好;其实对于他们已经持有武器的事实我 早就心里有数,虽然顶多只是几支原始的火药式的枪支,不过他们 如果用这些枪支掀起暴动的话,对我们而言就足以构成相当大的威 胁了。” “不会吧……” “这是因为我们的管理相当宽松的缘故。虽然他们在行动上是 有许多限制,不过受刑人的生活其实和一般社会没什么两样。” “可是这样的话,不就没有惩罚囚犯的意义了吗?” “这就是帝国与统合体在想法上的差异了。我们并役有惩罚受 刑人的意思,只不过是将他们与社会隔离开来而已。” “原来如此。不过我认为,囚犯之间的争执……” “我记得你应该是海德伯爵吧。”梅汀的语气开始不耐烦起来。 “虽然很抱歉,但我们已经没什么时间了。” “抱歉。我只是想要获得更多的情报而已。” “总而言之,要是暴动真的发生的话,我想请教帝国军到时会 怎么处理。” “如果领民政府提出正式要求的话,帝国一定会介入。” “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你们是否拥有足够的地上战能力呢?” “我们星界军有。”拉斐尔率直的向对方说明真相。“不过,我 们不可能抽调兵力到这个星系上来。毕竟我军目前仍然处于战争状 态中,而且我们也很讨厌去执行空挺舰队的工作。” “也就是说,你们帮不上忙就是了。”梅汀的表情阴沉了下来。 “不过,如果行星上发生叛乱的话,我们立刻就会停止供给食 粮;不然我们也可以稍微吹掉一点点行星上的大气层,只要这么做 的话,还怕叛乱不能平息吗?” 行政长官惊恐的瞪大了他的双眼。 杰特连忙轻咳了几声。“其实亚维人,不对,我们在处理地上 世界的事务时或多或少都有点矫枉过正的倾向。当然我们偶尔也会 觉得将真空中的豪迈作风沿用在纤细的地上世界上并不是很正确, 所以刚才殿下的发言绝对没有任何恶意。”在一段短暂的尴尬之后, 杰特又追加了这一句:“我们真的没有任何恶意喔。” “你这句话算是在安慰我们这些即将要失去大气层的行星居民 吗?” “我们确实是不希望看到这种状况真的发生。再说,姑且不论 停止供给食粮的问题,在您不主动提出要求的情况下,我们也不可 能会主动进行对地表的攻击。” “有哪个白痴会主动要求去集体自杀啊?” “不过,如果您愿意将我军随时有可能对地上采取攻击行动的 事实公告周知的话,我想对那些囚犯而言应该有绝佳的抑制效果才 对。” “但是,我不认为这么做就对那些受刑人有抑制力……”梅汀 一面喃喃自语,一面陷入沉思。 “我不能答应你更进一步的要求。”拉斐尔明确的说。“毕竟我 们从来就没想过要将空挺部队空降到这块土地上。” “如果雇用佣兵团的话不知可不可行?”索巴修突然提出他的意 见。 虽然“亚维人类帝国”对于独占空间战能力方面有极端神经质 的倾向,不过一旦面临需要地上战的状况时,帝国对领民抵抗能力 的认知就非常迟钝。因此在帝国境内其实存在着许多不属于星界军 的军队组织。这些组织有的是领民政府为了处理连警察也无能为力 的事务而设置的部队.有的则是诸侯基于保护自己在地上世界财产 的理由而成立的警卫部队。 在这些组织中当然有以营利为目的的军队,而这样的军队就叫 作佣兵团。由于帝国的制式军队中不可能会包含佣兵团在内的关 系,因此没有人知道其确切的数量有多少。然而,光是获得可在星 系间自由移动的特许状的佣兵团数量就超过一千个,而且目前也已 经有五百万人以上的领民是佣兵团的成员,甚至也有以派遣佣兵团 为其重要产业的地上世界存在。 虽然这些佣兵的雇主多半以诸侯及领民政府居多,不过有时候 星界军也会利用他们执行某些任务。尤其在战争时期,佣兵团更是 珍贵的人力资源。 “我们才没有这个预算呢。”杰特说道。 包含紧急援助在内,在罗布纳斯星系成为一个经济独立的邦国 以前所需要的一切经费,都必须要由罗布纳斯星系本身来承担。但 因为突然要一 个刚加入帝国经济圈的星系付清所有款项实在是太过 强人所难,所以这段期间内的所有经费都可向帝国财产院申请贷款 并预先垫付。当然,这类贷款的金额—定有其上限。 一旦进入战争状态,佣兵团的规模也一定会在同时作大幅度的 扩张。而在供需平衡的法则下,虽然每位佣兵不至于会对自己的薪 饷漫天喊价,但因为佣兵团在本质上就是一个大钱坑的关系,光靠 贷款是不足以让罗布纳斯星系养得起这些佣兵们的。 “你们刚才在谈论些什么呢?”看来梅汀似乎颇有兴趣的样子。 杰特先向行政长官作了一番简单的说明。“当然,如果领民政 府现在就可以支付费用的话,要雇请佣兵团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请问这个星系是否拥有任何可立即兑换为现金的资产?” “反物质燃料工厂不知道算不算?” “请给我相关资料。” 环绕罗布纳斯恒星的反物质工厂资料很快就传送过来了。 杰特朝那份资料瞥了一眼,随即以充满同情的语气向梅汀说 道:“实在是非常遗憾,但即使您将所有反物质燃料的存量加总起 来,也不足以支付佣兵团单程的运输费用。” “既然如此,我愿意提供今后即将生产的反物质燃料作为担保 品。”梅汀提出他的构想。 “这个,”杰特一度欲言又止。“我们已经事先将它列为食粮的 担保品了。” “我完全不同意你们的作法!”梅汀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你们 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 “对不起。不过,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在事前承诺的话题上继续 打转吧,毕竟我们在援助物资的准备上也是需要花上一段时间的。” 梅汀只好叹了一口气。“也罢,毕竟这就是战败者必需面对的 事实。” “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 “没了,至少我现在还没想到。”梅汀认命了。 “总之,虽然很遗憾,但我军并没有在武力上支援你们的打 算。”拉斐尔说。 “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梅汀说。“为了慎重起见,请容我向两 位追加说明。我并没有怀疑代理领主殿下的努力,而且我也很清楚 这块土地在帝国眼中只不过是—个不足为道的小问题而已。很感谢 你们的援助,还请你尽快供给我们食粮,我会将相关资讯传送过 去。” “我明白了。”在拉斐尔点头之后,梅汀的影像也就消失了。 第二章 流刑之星 战旗ii要守护的人 第二章流刑之星 对任何有常识的亚维人而言,“站在地表上”似乎是一种会令 他们感到毛骨悚然的举动。 在绝大部分帝国统治下的有人行星上空都会建造一座轨道塔, 而杰特对它也一直抱持着这样的疑问:虽然如果只建这些轨道塔的 话就可以替帝国省下一笔为数可观的经费,不过亚维人会这么做的 真正理由,该不会只是为了要尽量把本来非得在行星上处理不可的 事务移到远离地面的空间中去解决吧? 另外,杰特也对亚维人以仅能冲入大气层一次为前提去设计船 舰的现象感到不解。他觉得与其说这在设计上可能是一大优点,倒 不如说是忠实反应亚维人对地上世界的心态。 亚维人的星际宇宙船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会冲入大气层,那就是 如果不这么做乘员就会失去生命的状况。这时候他们会果断的将船 体本身抛弃,并仅将乘员的生命送到行星地表。当然,他们也不会 去期待被抛弃的船舰还能再度飞翔于群星狭缝间,因为这算是船舰 死亡的另外一种形式。 然而帝国星界军还是拥有在潜入大气层底下之后还能回归宇宙 的船舰。虽然这些船舰是极端少数的例外,不过在各分舰队的旗舰 内部一定会搭载可穿梭于地上与宇宙空间的往返艇,而且空挺部队 专用的强袭运输舰也是这一类船舰。 杰特目前所搭乘的舰艇就是强袭运输舰“达克瑟斯号”,而 “达克瑟斯号”现在正准备降落在罗布纳斯2行星的地表上。至于 来到罗布纳斯星系的另外两艘舰艇则在卫星轨道上待命,因为只有 “达克瑟斯号’才能平安穿越大气层,所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不过打从一开始,星界军就不认为有让三艘运输舰同时降落的 必要。这回只不过是因为必须进行紧急运输任务的关系,所以才先 将一部分食粮与杰特送到地表上而已。 一般而言,副代理领主根本就不会有降落到地上世界的机会, 不过罗布纳斯2行星的特殊情况还是构成了杰特来到行星地表的充 分理由。 从舰外影像中,杰特看到了罗布纳斯2行量略呈弧形的地表。 一半以上的地表都被大片白云所覆盖,而没有云层遮掩的部分则是 一片绿柱石色的海洋。 罗布纳斯2行星是一颗几乎为海洋所覆盖的星球,行星上的阵 地大部分都是岛屿,据说所有行星上的人都住在其中最大的岛上。 “副代理领主,本舰再过十二分就会降落到地表上。”以“达克 瑟斯号”为座乘舰的运输队司令葛博特向杰特报告着。 “我明白了。”杰特点了点头。 他和杰特之间的关系其实很微妙。和葛博特百翔长相比。杰特 也不过才刚升到主计后卫翔士的军阶而已,换句话说,在阶级上杰 特才是比较低阶的军人。但因为目前的他暂时与军务脱离关系的缘 故,所以在身份上似乎又要比葛博特高出了那么一点点。 老实说,杰特直到现在还是没能习惯亚维人复杂的阶级制度, 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自己可能永远无法端出贵族的架子。 随着高度逐渐下降,云层也开始加速往两侧流动起来。 “我们快要着陆了吧?”山姆森军匠列翼翔士也出现在舰桥上, 并和杰特攀谈起来。 “是的,再过不到十分钟我们就可以着陆了。”这是杰特的回 答。“话又说回来,你那边真的没问题吗?” “没什么好在意的啦,光靠我手下那群毛头小子就足以保护一 艘停泊中的突击舰。而且我觉得目前反倒是你才比较需要人家保 护,毕竞下面可是住了一群穷凶极恶的暴力犯喔。”山姆森一脸自 信的拍了拍腰上的凝集光枪。“再说我已经好久没到地表上来了, 我可不希望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喔。” “这里应该没什么东西好看的吧。” “至少空气就不一样。”山姆森眨起一只眼睛并露出俏皮的表 情。 山姆森原本是“巴斯洛伊尔号”上保养机器装置的负责人,但 在目前突击舰只能停留在卫星轨道上的情况下,他也就以杰特的护 卫身份来到了运输舰上。而且除了他以外,山姆森还从自己的部下 当中挑了六个人一起跟过来。 目前运输舰已经钻进了下方的广大云海中,而从舰外影像中所 看到的景象尽是一团白雾。 然而没过多久,整艘舰艇就在一瞬间陷入一片骤雨之中。 前方已经可以看得见陆地,而在那块陆地的上空则笼罩着一片 白云,一道光线正从云际庄严的射向地面,这不禁让杰特联想到自 己住在马汀行星时曾经因为大人要求的关系而被迫观赏过的某幅宗 教绘画。 “本舰已经降落到水面上了。”葛博特说。 虽然“达克瑟斯号”的舰底只是轻触罗布纳斯2行星的海洋, 但已经足以让海面掀起一阵巨大的波浪。 运输舰开始在海面上滑行起来,很快就离开了阴雨的区域。眼 前出现了一片飘浮着朵朵白云的青主,罗布纳斯恒星也在天空中放 射出强烈的光芒。 “就是这个景象啦,这个景象。表色的海洋配上青色的天空, 地上世界就是要像这样才对嘛。”山姆森兴奋的叫嚷了起来。 “山姆森先生的故乡也是像这样吗?”杰特问道。 “才不呢,我的故乡根本就没有海,顶多就是几处大湖而已。 不过那些湖都是打从行星可居住化之后就一直保留下来的遗迹,而 且它们也都是绿色的。” “绿色的湖不是很漂亮吗?” “我们从来不觉得绿色是一种漂亮的颜色。更令人感到不爽的 是,故乡的绿色还是最不好看的那一种。而那些湖呢,也就成了我 们美丽的米德格拉特行星的少数几个缺点之一。不过这里的海就没 话说,实在是太美了。” “是这样的啊。” 在杰特的故乡,海洋是赤褐色的,根据他以前所学到的知识, 这是因为马汀行星的生态系比较特殊的关系。 仔细回起来,虽然杰特曾经有好几次从卫星轨道上俯瞰海洋 的机会,但这还是他打从出生起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海。 强袭运输舰依然逐渐朝陆地逼近。随着操舵动作的切换,舰体 也在一阵大幅度的震动之后停了下来。 一道栈桥从海港中延伸出来,并连上了运输舰。 杰特向舰长打了声招呼,随后便走向气闸室准备下船。当然, 由山姆森与六名部下所组成的“护卫队”也一起向行。 很久很久以前,当自己结束第一次的宇宙旅行,并站在戴尔库 图行星的地表上时,第一个感想就是“这里的气味和故乡不同”, 那是一种与自己的故乡完全不一样的香味,而克拉斯维尔行星那 里也飘散着另外—股独特的气味。 看来连这个行星的大气也是一样,它的气味和过去自己曾经闻 过的行星味道又不一样。 “喔喔,原来这就是海潮的气味啊。这可是任何世界都比不上 的好气味喔。”山姆森的感想似乎跟杰特的感慨完全无关。 “海潮的气味?” “正是,这就是海潮的气味。大部分的海都有这种气味,难道 你不知道吗?” “这是我第一次到海边来。” “原来如此。总之光靠这个气味就足以证明它是标准的海。不 过我们故乡的湖水味就差多了,实在是糟到……” 当两人还在栈桥前面聊天时,有某位从士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咳 嗽声,而杰特也只好在背后这声咳嗽的提醒下走上了栈桥。 在所有人都走上栈桥之后,脚下的步道开始静静移动起来,并 将杰特—行人运送到岸边。 在栈桥上左顾右盼的杰特,发现到几条似乎是用来卸货的巨大 栈桥也朝运输舰的方向逐渐延伸。 看来行政长官那边的准备工作也蛮周到的嘛——杰特在心中暗 自佩服着。 有几名穿着白衣的人正站在栈桥的另一头,他们大概是罗布纳 斯星系的高级官僚,而站在最前面的人应该就是梅汀了。 “欢迎你们光临罗布纳斯2行星。”虽然嘴里说的是欢迎的话 语,但梅汀的表情却很阴沉。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行政长官阁下。”杰特打了声招呼。 “经你这么一提我才想到,我们之间确实是第一次直接碰面没 错,海德伯爵阁下。那么就请跟我来。” 杰特一行人随着梅汀来到的地方,是一栋从海港就看得见的高 大建筑——行政厅内的某个房间。而其他护卫队的成员则转往另外 一个房间待命,只有山姆森还跟在杰特的身边。 “就让我来说明现在的状况吧。”在杰特刚踏进房间里的同时, 梅汀就开口了。 总觉得对方似乎连招呼自己坐下的时间都没有的样子。虽然杰 特一度想要直接坐在椅子上,但他最后还是决定暂时维持站立的姿 势。即使罗布纳斯2行星的重力对早已习惯亚维标准重力的身体来 说并不是很舒服,但自己还不至于因为这样就疲惫到非要椅子坐的 程度。 房间的某面墙上出现了一幅地图影像,它是罗布纳斯2行星 上最大的陆地,也是惟一有人居住的岛屿,拉杰岛的地图。 地图上海洋的部分就跟真正的海一样是青色的,而岛上的很小 部分,大约仅占十分之一左右面积的区域是白色的;至天其他区域 则是一片赤红,其中还散布了几颗白色的光点。 “红色的区域是矫正区,而白色的则是管理区。”梅汀说明着。 “在管理区中设置了以这栋行政厅为首的各种设施、管理员与其家 人的住宅以及商店等等。而矫正区不用说,就是受刑人所住的地 方。” 而在红色的矫正区中,又有三条黑线将其划分成三块不同的区 域。 “这条线是什么呢?”杰特的指尖开始沿着黑线移动起来。 “它是围墙。东边是男性的区域、西边是女性的区域、而正中 间则是男女混住的区域,它们的正式名称依序是东部矫正区、西部 矫正区、中央矫正区,很好记吧?” “确实很好记。”杰特点头说。“不过大家应该都很希望住在中 央矫正区里吧?” “要住在混住区域里是有条件的。” “他们要先成为模范受刑人吗?” “不是的,他们要先接受不孕手术。” “不孕手术……” “当然要这么做。虽然我们并不想知道受刑人之间享受鱼水之 欢的情况,不过万一有小孩子出生的话我们可就很困扰了。我们到 底该怎么处理这些被生下来的孩子们呢?如果让这些孩子突然离开 父母的话不是很可怜吗?不论如何,我们绝对不能让无辜的孩子在 矫正区内诞生,毕竟矫正区本来就不是能让他们健全发育的场所。” 这时候杰特突然灵光一闪,并作出了一个直觉性的结论:“也 就是说,那三位首相阁下其实就是各区域的代表人物哕。” “是的。”梅汀肯定了杰特的推论。“不过,我们绝对不可能会 承认“受刑人代表这种乱七八糟的概念。” “我想这里应该就是香格儿女士吧。”杰特指着西部矫正区说。 “而中央的区域是铎古夫先生、至于东部区域的代表会不会就是那 位安格森先生呢!” “你真了不起,阁下,正是如此。”看来行政长官的表情并没有 像他嘴上说的那么佩服。 “只是碰巧而已。”杰特谦逊的说着。 “为什么你们没有替所有人动手术呢?”山姆森插话进来了。 “你要我们强制受刑人动手术?”梅汀的脸皱成一团并露出嫌恶 的眼神。“我们不可能会做出这种非人道的行为,不过如果帝国要 这么做的话我倒也不反对就是了。” “帝国才不会做这种事呢。”杰特差点就要脱口替这句话再加上 “麻烦”这个字。 “是这样吗?算了,反正这件事也不重要。” “那么,您又是如何对受刑人的宿舍进行管理呢?”虽然杰特对 行政长官避重就轻的态度有点在意.但他坯是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毕竟住在红色区域里的人在居民中是压倒性的多数,即使自己的职 务不过是临时性质,他还是必须要尽到领主的本分。 “我们在那里建造了住宅,而且数量还远超过收容人数。不过, 我们的管理方针相当尊重受刑人的自主性。” “也就是说,你所采取的方式就是放任式的管理哕。”山姆森 说。 “虽然我不知道帝国打算怎么对待这个星球,不过自由可是我 们原有体制的帝国基础。” “基本上,帝国并不会干涉地上世界的内政。”杰特说。 “虽然这是一件好事,但我现在却希望你们一定要干涉到底。” “怎么说?” “就是关于先前提过的抑制力的事,看来我们的公告似乎是收 不到任何效果。”梅汀轻触了墙壁一下,而东部矫正区的部分也开 始闪烁起来。“从以前开始我就完全不明白那帮人到底在想什么。 老实说动手术根本就不会性无能,但他们怎么样就是不希望自己的 生殖能力被剥夺。不过算了,我想对同性恋者而言,那里应该就是 所谓的天堂吧。” “他们会不会是因为想回到一般社会结婚才不愿意动手术啊?” 山姆森说。 “这里的受刑人都是无法重返社会的人,没有一个例外。” “可是,你不是说这里是矫正设施吗?如果他们无法重返社会, 又为什么要叫作矫正……”山姆森偏着头说。 “传统的名称多半 与实际的状况有一段差距,难道帝国就不会 有这种现象吗?” “这个嘛,倒也是蛮常见的啦。”山姆森苦笑了起来。 “总而言之,他们已经采取了某些不明行动。现在那帮人正手 持武器,并逐渐集结起来。” “您的意思是,他们打算袭击这里?”杰特问道。 “虽然我认为这种可能性非常高,”梅汀摇了摇头。“不过那帮 人也有可能是打算入侵中央矫正区。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做的话,那 么他们的最终目标当然就是西部矫正区了。” “这还真是一件很糟糕的事啊。”杰特点头敷衍着。 “你根本就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梅汀突然怒吼了起来,但他 很快就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啊,抱歉,伯爵阁卞。自从来到这个 行星以后,我能谈话的对象除了部下以外就只有受刑人了。再说, 阁下你看起来实在是很年轻……” “没什么,我一点也不在意。”杰特说。“再说,我确实是很年 轻没错。” “中这样吗?不过,亚维人不是不会老吗?” “您所指的是纯种的亚维人,其实我和阁下也是一样会老的。” “哦?”梅汀看起来相当惊讶。 他该不会真的认为我有亚维人的血统吧?杰特在心里暗自纳闷 起来——不知道行政长官对自己的褐色头发又有何感想,再说我看 起来有那么美形吗?也许是因为伯爵这个身份的关系,所以才会让 对方对自己外表上的特征视而不见吧。 “看来我是失言了。”梅汀向杰特说了声道歉,随即又将视线移 回墙上的地图那里。“总而言之,这件事确实是非同小可。” “您能否说得具体一点?” “正如我刚才所言,我并不是很明白那群宁可进去异性收容区 域也不愿动不孕手术的人的心态,不过我对女性收容区城里的受刑 人的心理倒是相当清楚。”梅汀开始说明。“她们似乎不希望看到男 人的样子。” “这样啊……”杰特回想起香格儿曾经说过的话。记得她好像 提到自己有义务要保护她的女性同胞。 “会来到这里的人当然都是犯罪者。不过,其中确实有人是在 误入歧途的过程中成为受害者;而这类悲惨经验也几乎是她们步入 犯罪之路的开端,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大抵而言,这些女性 所犯下的罪行都与性有关,也因为这样,她们才希望住在一个没有 男人的世界里。” “原来如此。”杰特点了点头。 “希望你们一定要保护她们。” “这样啊。”杰特不停的眨着他的眼睛。“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 很在意,不过总觉得行政长官阁下您拟乎不太想对这个地上世界往 后的状况负起责任的样子。” “啊,对了。其实有件事我应该在一开始就要明说才对。”虽然 梅汀是这么说,不过他似乎是直到刚才才想起这个要求的样子。 “我们希望能流亡到其他星系。” “您说的‘我们’是指谁?”杰特愣住了,他一脸茫然的看着行 政长官的脸。 “除了受刑人以外的所有人。包括职员与他们的家人以及少数 身为商店经营者的一般民众来。” “为什么?” “我想你只要稍微想一下就会明白了。” “难道是因为……囚犯们可能掀起暴动吗?” “正是如此。” “可是,”山姆森开口了。“你们总该有武装吧。难道你们不能 镇压他们吗?” “我们当然有镇压受刑人的能力。但只要武器有限的状况不解 决,我们就无法永远将他们镇压下来。” “只要你们进口武器就好了啊。”山姆森毫不在乎的说。“其实 帝国对地上战专用的武器交易并不怎么阻止,所以你要进口多少就 有多少喔。” “难道你希望我们让受刑人的尸体堆积如山吗?”梅汀皱起了他 的眉头。 “但在那之前暴动应该就会自动结束了吧。”山姆森越讲越过火 了。“也不对,或许他们根本就不会掀起暴动,毕竟你们到目前为 止不是也将那群囚犯管理得很好吗?只要你建立了武器供给的管 道,以后大可照以前的管理方式行事啊。” “事情可没有你说的那么筒单。请你替我们这群因为丧失转任 机会而得要在这里度过一生的管理员的立场着想,虽然大部分干部 都和家人一起住在这里,但是绝大多数的下级管理员都还是单身, 而且还是以两年—任的方式被派遣到这个星系来。对后者而言,这 个阴森森的监狱行星,啊,算了,因为桥正设施这个名词听起来实 在是太过伪善,所以我刚才就用比较白话的说法来称呼它。总之罗 布纳斯2行星只不过是一个暂时栖身的地方。只要能够完成手边的 工作,而且在任职期间没有被记大过的话,他们不但可以多一项经 历,而且薪俸也会稍微提高一点。对这些管理员来说,这里应该算 是一个通往荣华富贵生活的跳板吧。如果这个行星突然变成终点站 的话,我就不认为自己还能继续维持部下们的士气了。” “也对,毕竟维持士气也算是一个负责人的份内工作啊。”山姆 森喃喃自语着,不过杰特还是听得见他的声音。 其实杰特自己也有同感,他能体谅对方工作的困难程度,而且 他也不想单方面的指责梅汀。然而,杰特也不可能轻易同意对方的 要求。 “因为这个地上世界已经是帝国的领土,所以我认为您不能提 出流亡的要求。”杰特指出了梅汀的语病。 “我想这只不过是用词上的问题吧?既然如此,移民也好,撤 退也行,只要我们能离开这里,怎么说都没所谓。既然我们都已经 同意帝国以‘监狱’一词来称呼这个行星,那么这就只不过是非常 枝微末节的小问题而已。” “那么,您究竟打算移民到哪里去呢?” “这点我完全没想过。总之,只要不是这里,要我们去哪里都 可以。” “这样啊……”杰特的心情开始严重忧郁起来了。“那么,移民 的人数呢?” “详细的名册我稍后就会交给你,不过我记得应该有两万人左 右。” “两万人……”杰特心想,看来在正式的代官带领部属来到这 个星系就任之前,自己可能是无法回“巴斯洛伊尔号”去睡觉了。 首先他得决定两万人的移民地点,并安排运输的方式,最后才能让 这批人离开这个地上世界。光是这样就已经够烦人的了,更何况像 这样的麻烦事绝对不会因为完成上述的工作就完全结束。 而且现在他也没有能够接下如此繁杂作业的部属。虽然杰特是 可以请突击舰‘巴斯洛伊尔号”和运输舰上的乘员帮忙,可是代理 领主的 业务原本就跟他们的任务无关,虽说自己是可以在停驻于卫 星轨道上的“巴斯洛伊尔号”内部设置临时的代理领主城馆,不过 城馆内的正式编制人员也就只有两个人——杰特与拉斐尔而已。 “您的要求我已经知悉。”由于杰特在还没有真正着手进行作业 之前就已经身心俱疲的关系,他以一副过于正式的口吻打起官腔来 了。“稍后我会与代理领主帕留纽子爵殿下商议,并由殿下来决定 是否同意。” “我想现在应该不是说这种冗长话语的时候吧?”梅汀提出了抗 议。“目前可是随时都会发生内乱,难道帝国真的希望这种事情发 生吗?” “不过。”杰特也提出了反驳。“根据我对目前已知的资讯加以 判断的结果,即使诸位能够顺利从此地出航,这里还是有发生内乱 的可能性。” “连管理员都想要偷偷摸摸的逃走了,我想发生内乱的可能性 也只会越来越高吧。”山姆森也赞同杰特的看法。 “你的想法不无道理,看来你还真是一位相当聪明的人物。”梅 汀点头说着,看来他似乎对眼前这名年轻的亚维贵族竟然能洞察囚 犯之间也有可能会彼此争夺势力范围的事实而感到相当惊讶的样 子。 “谢谢您的赞美。”就算对方赞美自己能够察觉这种程度的事 实,杰特还是高兴不起来。“总之,我们不会让您等太久。不过, 在我们作出结论之前,希望您能够稍微控制住行星上的状况。” “我们当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来协助你们。” 呃,我们什么时候成了被协助的那一方啦?杰特开始烦恼了起 来。 第三章 配 给 战旗ii要守护的人第三章配给 第三章配给 “这里的警备还真是非常森严啊。”杰特环视机内并说。 “就算警备再严,我们还是不能就此安心。”一位名叫拉娜·华 珍的女子向杰特如此说着。听说这名女子就是配给队的负责人。 从强袭运输舰“达克瑟斯号”卸下来的食粮,在经过盘点分配 之后,终于要对各区域的囚犯进行配给作业了。 由于这是一个可以亲自体验这个地上世界状况的好机会,于是 杰特便向行政厅方面的官员要求同行,并获得对方的同意。 这支配给队是由六台空中艇所组成。其中五台是货物艇。内部 装载了大量的食粮;另外还有一台指挥艇。坐在上面的人除了杰特 和配给队的负责人华珍小姐以外,还有罗布纳斯行政厅的武装管理 员三十名,当然以山姆森为首的临时护卫队也紧随在杰特的身旁。 虽然杰特不知道那群武装管理员携带的是什么样的枪支——大 概是麻醉枪之类的武器吧——不过他还是希望自己不要遭遇枪战。 尤其在那些囚犯以自己为首要狙击目标的情况下,包括杰特在内的 八名帝国军人绝对没有任何的胜算。 我还真是个爱操心的人啊——杰特用力甩头挥开这个不吉利的 想法。毕竟罗布纳斯星系需要帝国的食粮供给,而且行政厅的职员 也希望能移民到其他星系去,对方应该不至于会让帝国无端卷入囚 犯们的争执中才对。 “您怎么了吗?”华珍诧异的看着自己。为了能与杰特他们沟 通,她随身携带了机械翻译。 其实杰特并不认为她有携带机械翻译的必要。虽然对杰特而 言,不论是亚维语或是人类统合体的官方语言“利克帕尔语”都不 是他的母语;不过当杰特在主计修技馆学习利克帕尔语的时候,他 却觉得这种语言远比亚维语还要来得好学,而且文法又跟马汀语很 类似。对直到目前为止还是改不了以故乡语音思考习惯的杰特来 说,他反倒觉得利克帕尔语才是自己比较擅长的语言。 不过,既然华珍都已经特地携带机械翻译过来了,他也只好使 用亚维语来回答她了:“不,没什么。” “是这样吗?那么,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空中艇开始从地面逐渐上升,并开始打转。 当杰特再度从低空俯瞰地表对,他才发现行政厅周边的区域看 起来就像是一座要塞。这块区域的中央是一座公园,行政厅的厅舍 则以耸立姿态环绕在公园的周围,至于团团包围行政厅舍的住宅 区外侧又是一圈高耸的城墙,而且在城廓的内外墙之间还设置了许 多像是武嚣的物体。 这是一幅连占压倒性多数的囚犯都会感到畏惧的光景。 既然这一带的防御措施这么森严。行政厅的职员也用不着非移 民不可吧。杰特在心里如此想着。 接下来杰特又朝海的方向望过去。虽然自己还在强袭运输舰上 时没去特别注意,不过现在他却看到了许多宛如尖塔一般的建筑围 绕在这座岛的岸边。 “那是什么?”杰特问道。 “那是监视岗哨,任何出现在海面上的物体我们都不会放过。” “就算那些办犯想要游泳逃走,他们也逃不到哪里去吧?”山姆 森一面笑着一面说道。 “他们会偷跑到其他区域去的。”华珍的双眼依然直视前方 “这样一来,我们所走的区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的意思是,那些壮观的城墙就没有用了对吧。” 山姆森所说的“城墙”,其实就是将矫正区分割成三块的围墙。 而这些围墙的警备森严程度也绝对不逊于环绕管理区的高墙。 “干脆把行星直接分割成三块不是比较好吗?”山姆森喃喃自语 着。 “可以让人居住的行星是非常珍贵的。”看来华珍还是听见了山 姆森的声音。 “既然这样的话,当初你们只要像帝国一样将监狱设在轨道都 市上不就好了?” “你要让受刑人一辈子都待在轨道都市上?”这是华珍第一次回 头看着山姆森的脸。“亏你想得出这么非人道的事。” 山姆森露出了促狭的微笑,并转头向杰特说道:“难怪两国之 间会发生战争了,毕竟他们和亚维人之间的想法实在是差太多了。” “可是,山姆森先生自己也应该不希望一辈子都得要在真空空 间度过吧?” “当然哕,如果长官真的不准我回到地上世界去的话,我一定 会当场造反给他看。” 华珍虽然一度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但她还是没有参与两人之间 的对话,反而换了另一个话题:“请看,那里就是东部矫正区了。” 杰特顺着配给队负责人的指尖方向朝地上俯瞰着。 那道围墙正沿着低矮的丘陵边婉蜒而过,在那片绿油油的丘陵 地上随处可见丛生的灌木林,不论从何种角度看来都是一副非常和 平的景象,杰特甚至觉得这片草原上没出现一只牛安祥的躺在那里 才奇怪。 “记得行政长官阁下跟我说过,这里好像随时有可能会揪起暴 动的样子。”杰特说。“不过我实在是看不出来有任何暴动的迹象 耶。” “暴动早就已经发生了。”华珍回答道。 “咦?” “我们遇上了一场有组织的掠夺行动,而且配给所也已经被他 们完全摧毁了。” “配给所那边有任何人吗?”山姆森问道。 “没有,那里早就已经没有任何人了,毕竟暴动也不是现在才 开始的。所以我们这边并没有任何人遇害,这应该算是不幸中的大 幸吧。” “你刚才说这是有组织有掠夺行为对吧。”杰特注意到“有组 织”这一点。“那么带头的人,应该就是那位安格森先生哕。” “我不知道。”配给队负责人没好气的回答着。 “那么,既然那里已经没有配始所了,你们又该怎么做才能分 配给那些囚犯呢?” “直接空投下去。” “可是,这样一来不就没办法公平的分配给……”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听到山姆森的这句话后,华珍突然愤 怒的耸起肩膀来。“这是他们自作自受,我们才不会连这种责任都 要帮他们负呢。” “啊,如果刚才那句话让你不高兴的话我愿意道歉。我只不过 是打以前就有的强烈好厅心突然发作了一下而已。” “我并没有特别因为你这句话而感到不高兴。” 从上空看下去,杰特发现到丘陵地的半山腰上有一列看起来像 是小箱子一样的物体紧密并排,并一路朝海岸边延伸过去。看来那 应该就是囚犯们的宿舍了。” “其实那些住宅群的外墙本来应该是纯白的才对,可是那些受 刑人却把墙壁弄成了那 副模样。”华珍皱起眉头说道。 那排宿舍原本看起来只是一团黑漆漆的模样,随着空中艇的逐 渐靠近,杰特才知道它们之所以看起来会黑漆漆的原固,是因为各 种五花八门的颜色混合在一起的缘故。虽然其中还是可以看见几栋 散布在各地的白色建筑物,但绝大部分的囚犯宿舍外墙都涂上了颜 色。当空中艇再靠近一点后,杰特甚至注意到大部分宿舍外墙上所 涂的还是那种非常鲜艳的色彩。老实说,他实在很难想象一群男性 囚犯,尤其是一群暴力犯竟然会将自己的宿舍涂成颇具少女风格的 模样。但因为这些颜色在分布上并没有一定规则且相当密集的关 系,所以从远处看起来才是一片黑漆漆的样子。 虽然华珍并不怎么喜欢囚犯乱涂墙壁,可是杰特还是觉得眼前 的景象自成一种美感。他甚至在无意间回想起小时候因为将所有的 玩具从箱子里通通倒出来而把房间里弄得到处都是,也因此被养父 痛骂一顿的往事了。 “你怎么啦?怎么看起来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山姆森开口关 心杰特的状况。 “不,没什么。”虽然最近有关小时候自己在故乡的生活点滴已 经很少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但杰特直到现在还是会因为那些往事 而感到心痛。“总而言之,那些囚犯好像不缺油漆嘛。” “真是的。不过,如果他们真的缺油漆的话,我们是不是要连 油漆都得纳入援助这个星系的货物名单里面啊?” “受刑人自己可以做。”华珍说。“通常他们是用碎石加上一些 奇怪的东西,然接再将它们丢进接着剂里加以混合。” “他们还真厉害。”山姆森露出佩服的表情。 “其实也还好,但如果他们只会自己制造油漆就好了。” “他们连武器也是自己做的吗?” “是的。不过他们顶多也只能制造出火药发射式的枪支就是 了。” “那么,杀人事件对他们来说应该是稀松平常的事吧。” “这种事情倒还不常见。因为这些受刑人有自己的自治组织, 所以这个区域里的治安也都是靠那个组织在维持。不过有时候也会 出现一些不是自然死亡的人,虽然我们怀疑他们是被自治组织处死 的,但也一直找不到证据。”- “我想那些囚犯代表应该不是临时推举出来的吧。”杰特确认 着。 “是的。那些人原本就是各区域受刑人的代表,他们只不过是 利用这个机会自称皇系首相而已。”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看来这一段话题终于转到自己可以安 心的方向上来了——杰特如此想着。既然这些囚犯本身就拥有相当 高的自治能力,那么再已也就不用担心他们无法真的成立一个稳定 的政府组织了。虽然先前杰特一直很但心盐狱的看守撤退之后这个 星系的状况,但现在他反倒认为这些囚犯应该能顺利的统治这个行 星。 只不过,杰特实在不愿意去想象一个只有犯罪者的地上世界会 是什么样子就是了。 “除了武器之外,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会私下制造药物了。”虽 然杰特努力用刚才自己所听到的资讯来让自己放心,但华珍还是破 坏了他的幻想。“我这里所说的‘药物’可不是指感冒药哦。” “我当然明白。”杰特心想,她还真是一个爱扫兴的人啊。“你 指的应该是毒品吧。” “是的,毒品制造可说是这个行星最大的产业,不过这个产业 对行星的经济却一点帮助也没有。” “难道你们不去取缔吗?” “不取缔也是我们的管理方针之一,再说我们就算去取缔了也 没用。” “怎么说?” “统合体并没有死刑制度,被送到这里来就已经算是极刑了。 而且就算一个犯罪者犯下再多的罪行,我们还是不能判他们死刑。” “可是,”山姆森开口了。“你们在监狱里还是可以处罚他们啊, 比方说把他们关禁闭之类的。在我的故乡上都是这么做的。” “另外一个理由,就是我们的人手不足。”华珍没好气的回应 着。 空中艇开始逐渐下降,而杰特也可以用肉眼看清楚那些囚犯伫 立于地面上的模样。在援助物资终于开始空投的那一瞬间,囚犯们 也有了动作,大批人群开始从宿舍内部蜂涌而出。 杰特开始追踪那只货柜落下的轨迹。虽然他原本以为货柜上应 该会自动开启某种减速用的装置才对,但货物的落下的速度却完全 看不出有任何减缓的迹象。只见那只货柜在承受空气阻力的同时却 也被更强大的重力吸引住。就这么压垮了一栋囚犯宿舍。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待在那里喔——杰特在心中暗自纳闷着。 “怎么说呢……总觉得这种送货方式有点残忍。”山姆森感慨了 起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华珍用充满怒气的口吻这么说着。 “连我们自己也没预料到要用空投的方式丢给这些受刑人呀!” “可是,你们至少可以装上降落伞之类的……” “我们并没有在帝国的无偿供应项目上找到这项物品,再说这 个行星连这种基本物品的制造能力也没有。不过,请您不用担心, 我们已经连冲击力都考虑进去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食品还是可以 食用的。就算是剩下来的百分之十好了,只要那些受刑人愿意多花 点时间处理混进食物中的碎片的话,也还是能吃的。” 杰特原本打算强调“达克瑟斯号”上的货物并非无偿供应,而 是会在稍后向星系方面的人请求货款的事实,但他最后还是决定不 将这些话说出来。就算华珍对这件事有所误解,杰特也不打算解 释。毕竟包括她在内的监狱看守马上就要离开罗布纳斯星系,偿还 贷款的义务也就必须要由囚犯的新领民政府来承担。 看来又有一件头痛的事要让自己伤脑筋了——不知道“一手交 钱,一手交货”这个不仅是亚维人,甚至连全宇宙的人类都会去遵 守的崇高习惯,这些囚犯们会不会去尊重它呢? “华珍小姐,”空中艇的驾驶员突然转过头来说道。“我们遭到 攻击了。” “你说什么?” “看来我们好像被人家误解了呢。”山姆森将两只手臂交叉在胸 前。 “损害呢?” “目前还没有,只不过是艇外的涂装被打掉了几片而已。” 杰特也确实听见了由艇体所传出的钝重撞击声,虽然他很快就 将目光转向地面并搜寻着,不过他还是无法从囚犯中分辨出攻击者 的身影。 当他把自己的脸更凑近窗边时,某个物体突然撞上隔离杰特与 外界的玻璃窗并发出一声巨响。 杰特不由得做出缩头退后的动作,而且还在心里暗自庆 幸自己 没因此而发出惨叫声。不过当他转过身之后,才发现山姆森正对自 己露出诡异的笑容。 他也只好回山姆森一个羞涩的微笑,然后再将视线移到窗外, 并伸手来回抚摸玻璃窗。看来这块玻璃并没有因为刚才的撞击而产 生任何裂痕的样子。 换句话说,虽然自己是遭到攻击没错,不过状况并没有原先所 想象的那么严重。然而,虽然他还不知道囚犯身上拥有什么样的武 器,但自已也不能因为事态不严重就疏于防范。 “空投作业还没有结束吗?”杰特发问了。 “还需要再一段时间才能结束。毕竟我们的空中艇并没有任何 空投装置,一切作业都得要用最原始的方法执行。”华珍提出她的 说明。 “立刻中止一切作业,并从这个地方撤退吧。”杰特也提出了他 的意见。 “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我想阁下您也看见了吧?他们的武器对 空中艇几乎是一点用也没有。当然,如果用人的肉体去亲身承受的 话又另当别论了。”虽然华珍说到这里就暂时打住,不过她还是忍 不住又多说了一句。“还是说,您是在害怕呢?” “我当然很害怕。“杰特很明确的说。 目前正是这场战争打得最激烈的时候,杰特毕竟也是一名士 兵,偶尔他也会让思绪在有关自己的死亡上打转。不过如果可以的 话,他还是希望自己的死期能够尽量延后,而且他从来就没有去想 过自己还有这种被人在地上世界中用火药式武器夺去性命的死法。 “我明白了。我们也不希望让帝国军人遇到危险,再说那些受 刑人也是自作自受。” 说完这句话之后,华珍就拿起通讯机,并下令中断空投作业。 接下来,她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冷笑。 你自己刚才坯不是吓到脸色发青——杰特在心里偷偷的想着。 “我自认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拉斐尔实在是受够了。 “是这样的吗?”铎古夫说。“如果您已经明白的话,又为什么 到现在还不肯公开承认我的领民代表身份呢?” “因为我没有这个心情。” “我无法接受您这样的说明方式!请您听好,我才是代表罗布 纳斯2行星绝对多数居民的人,换句话说,这里有半数以上的人支 持我。因此,如果您拒绝让我就任领民代表的话……” “难道你还不明白?”拉斐尔对铎古夫的迟钝真的很惊讶。“我 说拒绝就是拒绝,这可不是什么假设性的说法。” “呃,这个嘛,我当然很清楚您的意思。我认为您这句话只不 过是用了点文学上的修辞……” “是吗?” “总而言之,就算您拒绝我的请求,我也希望您能够提出一个 明确的理由。” “我不要。” 铎古夫的脸上浮现出狼狈的表情。“就算您说不要……” 如果现在杰特能够留在这里的话就好了——拉斐尔突然在心中 浮现这样的想法。虽然有时候她会从杰特的只言片语中听出有揶揄 拉斐尔自己和亚维人的意思而感到不愉快,不过当拉斐尔面对需要 与地上人对话的场合时,她也是靠杰特才得以正大光明的避开目前 自己所陷入的窘境。 “总而言之,我并不想继续与您对话。” “这还真是遗憾。不过,我可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通讯终于结束了。 拉斐尔站起身来向艾克琉雅下达了指示。“除了副代理领主以 外,不必再接受任何通讯的要求。” “是。”艾克琉雅点了点头。 自从拉斐尔决定承认行政长官为领民代表之后,另外两位自称 星系首相的人就开始接连不断的向她提出通话的要求。刚开始她还 能正襟危坐的加以应对,不过到后来对方却依然不死心的找理由来 与自己对话。当自己终于以疲惫的口吻切断了与香格儿之间的对话 之后,铎古夫那边也早已在另外一条通讯线路上等待她的回应。 而且从第二次对话开始,他们就又提出了更多新的论点来,而 这也让自己得花费更多工夫去从事无谓的口舌之辩。虽然铎古夫似 乎有这方面的才能,不过香格儿用来用去就只会用那几句贫乏的词 汇。 那两位该不会是事先就串通好要这么做的吧——拉斐尔甚至在 脑海中浮现这样的疑问。 幸好另外—位领民代表的候选人,也就是安格森并没有发出任 何通讯,对她而言多少也算是一种不幸中的大幸。既然那个人并不 认为他有和其他两人争夺星系首相头衔的必要,那么拉斐尔也就能 理解安格森不和身为领主的自己建立联络管道的原因,但也许那个 人还有其他的理由也说不定。 “副代理领主的通讯。”艾克琉雅传来了报告。 “显示出来吧。” “来自充满混沌的地上世界的我,谨向殿下表达最诚恳的问候 之意。”杰特装模作样的说着。 “就算我在轨道上也知道那里很混沌。状况如何?” “总之配给作业已经告一段落。虽然我们曾经遇到枪击事件, 不过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枪击?谁发动的?”如果是领民政府所发动的叛乱,这位年轻 的伯爵现在就不会那么镇静了。 “谁知道?”杰特耸了耸肩。“虽然我可以确定是男人发动的, 不过再追问下去的话我就不知道了。” “难道你没去调查吗?” “我们可没有足够的兵力去调查。正如我刚才所说,这里目前 的状况非常混乱。” “也就是说,根据你的判断,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对吧?”拉斐尔开始托着她的双颊凝视着杰特的影像。其实她在某 种程度上还是很依赖杰特,既然他不认为状况很严重,那么所谓的 枪击应该不过是不重要的小事而已。 “是的,就像是突发的小意外一样,详细经过我会在稍后提出 的报告书中说明。不过目前有一条更重要的事情向你报告。” “什么事?” “领民代表阁下希望能移民到其他星系上去。” “只有这样?” “当然不只,所有的监狱看守和他们的家人也希望移民。听说 移民人数在两万人以上。” “是吗……” “什么‘是吗’……”杰特露出惊愕的表情。“有两万人要移民 耶,你的感想就只有这样而已吗?该不会你打算把所有的麻烦工作 全都丢给我来处理吧?” “这也不是什么多麻烦的工作。反正这个邦国也没有任何可输 出的东西,就让他们坐上回程的运输舰离开不就得了?” “可是,移民地点呢?我们也必须要帮他们决定才行。” “俘虏收容所有什么问题吗?”拉斐尔很干脆的说着。 “俘虏收容所!” 虽然杰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他很快就点头 说道:“……原来如此。可是,姓们—觉会误解的。” “误解就由你去解开。” “算了,反正这的确也花不了我多少时间。” 当拉斐尔切断与杰特的通讯,并抬起头来时,她看见艾克琉雅 正朝着这边看。 “怎么了?” “囚犯要当领民代表吗?” “看来也只好这样了。”拉斐尔回答道。 “是吗……”艾克琉雅再度转头回去。 拉斐尔不禁在心中暗自揣测,这位次席翔士该不会因为事态发 展果其变得更为有趣而在心里暗自窃喜吧?”俘虏收容所!”果不其然,梅汀的反应相当的气愤。“我们可 不是俘虏,难道您所谓给予我们帝国臣民待遇的说法都是谎言?” “请您冷静下来,行政长官阁下。”杰特说。“虽然名称上是叫 ‘俘虏收容所’,不过那里其实跟待命场所没什么不同。” “你所谓的‘待命场所’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也不太对,毕竟帝国境内实际上也不存在所谓的‘待 命场所’……”杰特开始向行政长官说明。 对“亚维人类帝国”而言,他们对‘俘虏’这个词汇的概念跟 其他人类社会有绝大的差异。 就帝国的观点来说,战争的结局只有两种。也就是说,要不就 是自己被敌国灭亡,不然就是对手放弃他们的星际国家地位。到目 前为止,凡是亚雄人成为当事者之一的战争,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属 于后者。 一旦战争结束以后,在亚维人理所当然的战胜情况下,除了原 来仅统治军星系的政府可以领民政府的形式存续之外,其他星际国 家的政府官员都会成为帝国的俘虏,同时连政府本身也会被强制解 散。 然而,帝国星界军也从来不将已经不具宇宙空间作战能力的敌 人视为是一种威胁。既然这些敌军士兵都已经丧失了自己的舰艇, 那么就算他们本人不愿意承认,亚维人还是会将这些人视为新的帝 国臣民,同时也赋予他们迁徙至任何地方的自由。当然这里所谓的 “任何地方”,是指在帝国领土内的所有星系。 大部分的俘虏其实都希望能够回自己的故乡去。不过在某些不 幸的状况下,这些人的故乡在他们成为俘虏时尚未被帝国成功并 吞,而且这种状况也还蛮常见的。当然,就算是帝国也不可能让一 群具有丰富经验的战斗技术者再度成为自己的战争对手,亚维人也 不会去当这样的烂好人。 这时候,帝国就需要俘虏收容所来解决这一类的问题。这些俘 虏必须要在收容所中继续待命,直到他们希望迁徒的星系终于被帝 国的柔性专制成功掌控为止。 “……所以,假如您希望移民的场所正好是位于帝国境内的邦 国,那么我们马上就会帮诸位安排出发的时间,而且我们也不会附 加任何限制。”这是杰特的结论。 不过梅汀看起来仍然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你所谓的俘虏 收容所,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该不会是轨道都市吧?” “不是的,它们都在地上世界。而且每个收容所的陆地面积大 概都比这里还要大。” “换句话说,像这样的俘虏收容所应该有好几座了?” “是的。目前已经有十四个地上世界成为帝国的俘虏收容所。” “你该不会以前曾经被送到其中哪个收容所去当俘虏吧?” “当然没有。”杰特用力的摇了摇头。“不过,我事先曾经预习 过相关的知识。” “原来如此。”梅汀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那么,那里的生活情 况又是如何?” “首先帝国会在诸位来到收容所的第一年发给各位生活费,之 后诸位的生括方式就跟一般的地上世界没什么两样。各位不但可以 借由工作获得收入,而且也可以在该处对自己的未来作更周详的考 虑。我认为在那里的生活应该是非常舒服的。毕竟一切关于维持治 安以及大规模建筑设施的经费都由帝国的国库来支付,所以诸位无 需缴交任何税金,而且当地也有在其他地上世界中相当罕见,其经 营费用也是来自于帝国预算的医院,因此收容所目前所面临的最大 难题,反倒是俘虏们再怎么样也不愿意移民到其他邦国的问题。” “可是……”看来梅汀的猜疑似乎还没有完全从他的脑中消失。 “那里的工作又多半是什么样的类型呢?” “主要是从事行星中心产业的开拓工作。因为当地与这里最大 的差异就是在于前者没有环境上的生产限制,所以甚至有人索性在 收容所中娶妻生子并定居了好几个世代。毕竟正如我刚才所言,那 里的生活是非常舒服的。如果帝国认为某个收容所已经达到即使不 靠外来援助也可以自立更生的境界的话,我们就会逐步从当地撤 出,并将统治权交由领民政府来接管;当然,领民政府的组成形式 也是由当地的居民来决定。” “换句话说,我们在收容所内所从事的工作,其实也就是帝国 领土扩张工作的一环了?” “这个嘛,确实是有人抱持着和您一样的看法。不过,虽然您 可能会觉得我很哕嗦,但如果诸位觉得当地的生活并不是很满意的, 话,还是可以自由移民到别的星系去。当然,到时候诸位就必须要 先取得移入邦国的领民政府同意才行。” “原来如此。”梅汀将两只手臂交叉在胸前。“那么,我现在可 以向你索取有关那十四颗行星的预备知识吗?” “当然可以。”杰特从长衣的内层口袋中取出一枚记忆片。这枚 记忆片的形状和“人类统合体’的标准记忆片一模一样,而且它的 资料编码以及使用语言也都事先转换成可让接受资讯的梅汀他们直 接读取的形式。 “你大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本星系至少还拥有解读帝国制 记忆片的能力。”梅汀将那枚记忆片收下了。 “在礼貌上我必需要这么做。” “那么,我们会先看过里面的内容并对它进行深入的讨论。而 且我也会尽快给你回应。” “其实也用不着急于一时啦。”杰特终于脱口说出了真心话。老 实说,他真的不希望对方在正式的代官上任以前就向自己作出回 应。“话说回来,我认为您在这之前需要先解决一件事。我希望您 能够事先决定下任领民代表的人选。” 梅汀突然以一副空虚的表情朝杰特呆望着。“下任领民代表? 我想你所指的应该是下任的行政长官吧。可是所有行政厅的职员和 他们的家人都要从这个行星撤离喔。” “我们并不在意领民代表的名称是行政长官或是星系首相,只 要您能够从诸位当中……这么说有点不安。只要您能够在诸位离开 本星系之前,事先决定一位可以负起带领这个地上世界居民的责任 的人即可。” 对杰特而言,只有这件事他绝对不让步。虽然杰特在贵族当中 确实是相当奇特的存在。而且他对这一点也有相当程度的自觉;不 过现在的杰特多少也认同了自己所拥有的爵位,而且他也选择以 “群星的眷属”的身份来度过往后的人生;所以杰特认为自己对地 上世界领民代表的选出方式过于执着的想法。其实就一名亚维人的 观点而言是有点超过了;既然杰特自己的“地上世界出身的亚维贵 族”身份已经不是普通复杂了,那么他也就实在难以想象自己捞过 界之后会遇到什么样的后果。 然而,虽然杰特曾经开过类似的玩笑,但他还是无法想象拉斐 尔担任选举管理委员会主任委员的模样,而且就连杰特自己也不愿 意去接下这个职务。 不管怎么说,如果海汀不打算负责办理领民政府交接工作的 话,这个地上世界一定会陷入一场无法收拾的大混乱。虽然帝国的 人似乎有—种自曝缺点的不良兴趣,而且他们对于地上世界人民封 给亚维人的“没有慈悲心”的评价也并不怎么在乎,不过帝国还是 不希望看到地上世界发生任何内乱。再说,在这个世界里可是聚集 了虽然原则上他们已经暂时洗手不干了许多职业杀手,如果内乱真 的发生的话,结局也—定会非常的惨烈。就算是以一个人类的立 场,杰特也不希望看到如此惨绝人寰的事发生。 “可是……能够对这个行星的未来负责的人并不是我。虽然 ‘领民代表’这个词听起来很令人感到屈辱,但为了方便起见,我 还是使用这个名称吧。总而言之,我认为下任领民代表,应该由继 续居住在这个行星上面的人决定才对。” “所以,我才希望您能够对这件事有所安排。” “你要我立刻进行选举吗?” “领民代表的选出方式由您来决定。不过如果您要我说出我的 意见的话,我认为选举是最妥善的方式。” “原来如此。”梅汀再度将两只手臂交叉在自己胸前,不过他的 表情还是一副不是很积极的样子。 然而,杰特不积极的态度其实和行政长官一样,所以他并不想 在这个场合去同情对方的处境,“如果您一直无法决定出下任领民 代表的人选,我们也不可能会同意您的移民要求。” “这是理所当然的处置。”梅汀苦着一张脸说道。“但是,我们 这边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行的话,我希望我们的移员行动能 够秘密进行,同对不要让那些受刑人知道这件事,毕竟我们无法预 料他们听到这件事以后会有什么反应。不过,如果我们要在这个行 星上举办选举的话……” “您真的打算秘密进行移民吗?”杰特拼命的眨着他的双眼。他 完全没料到行政长官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对方 的苦衷。如果囚犯发现所有的看守都在一瞬间从监狱里消失了,他 们很有可能会采取异常激烈的举动。 “当然了。虽然我不可能让这么多人一声不响的同时偷溜,不 过我打算直到出发时间到来为止都让这些人在不知情的状态下搭上 移民船。所以就算是我的部下,知道这项移民行动的人也可说是极 少数。” “难道您连那些预定要移民的人也要隐瞒吗?”杰特忍不住责备 梅汀。 “当然哕。在这些职员中也是有和受刑人关系良好的,而且我 可不确定这当中会不会有人口风不紧。” “也就是说,您到现在还没有确定所有人的移民意愿哕?” “当然啦。”梅汀突然板起面孔。“不过,我相信所有人都会希 望移民到其他地方去的。” 真的是这样的吗——杰特在心里这样想着。像梅汀这种人他看 过很多,而这种人通常都会认为只有自己的想法对他人而言才是最 好的,而且他们对这种看法还一直深信不疑。可是大部分,这种自 信通常只是他们的幻想而已。 除了那些有被保护需要的孩童以外,其实帝国从来不勉强任何 人在非自愿的状况下搭乘帝国的船舰。不过为了不让事情变得更加 复杂,杰特最后还是决定在这里保持沉默。 反正这件事直到移民作业正式展开为止还有得吵,不如先暂时 储存体力以面对以后的状况。 “算了,如果您真的打算那么做的话,反正贵星系上还有三名 领民代表的候选人,我认为您还是把他们找来开会并协议出一个结 论来会比较好。” “你这句话该不会是命令吧?” “怎么会。正如我刚才所言,代表的选出方式已经交给您来决 定了。”杰特觉得自己到目前为止已经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了。 “我知道了,接下来我们会对你的提案加以讨论的。”梅汀挥了 挥手,似乎在暗示杰特如果没事的话就快点走人。 杰特以前曾经看过“人类统合体”的宣传节目,根据这些节目 的内容,亚维人都是以高压的方式统治他们刚占领的地上世界。不 过现在的他总觉得梅汀好像从来没看过这些宣传节目的样子。 也许自己应该要摆出一副更像侵略者的样子才对。杰特忍不住叹 了一口气。 第四章 移民计划 战旗ii要守护的人 第四章移民计划 对一向都是在人工空间里生活的亚维人而言,原本他们是没有 所谓“早上”或“晚上”的概念的。不过,有鉴于可让所有人都能 在一个共同的时间带中一齐工作的优点,亚维人还是习惯用“早 上”与“晚上”来区分。具体而言,“早上”所代表的意思是工作 开始前的时间,而“晚上”则是用来指称工作结束之后的时刻。 然而对舰桥人员而言,这两个词汇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因为舰 桥上随时都要有人轮值的关系,他们的生活也就因此而明确的区分 成三种模式:轮值时间、休息时间以及全体总动员的时间,而在这 里所说的“舰桥人员”,其实仅限于飞翔科的翔士。 由于突击舰“巴斯洛伊尔号”上只有三名飞翔科翔士的关系, 只要其中有一名翔士不在舰上,另外两个人在执行轮值任务时就会 非常的辛苦。而这也是当初只有主计科的杰特与军匠科的山姆森下 去罗布纳斯2行星,其他飞翔科翔士则都还留在舰上的理由之一。 因此,翔士们只有在出入港口或是战斗时才有全员集合的机 会,当他们执行日常勤务时就很少碰面,而且这种现象对他们而言 也习以为常。毕竟亚维人的日常生活就是在船舰上过日子,所以值 勤以外的时间对他们来说是极为珍贵的。 但即使是这样,拉斐尔还是尽可能的留在舰桥上,而且还不论 当时是否为自己的轮值时间。这是因为目前临时领主城馆就设在突 击舰“巴斯洛伊尔号”舰桥上的关系。 “您是不是已经累了呢?”目前执行轮值勤务的先任翔士索巴修 忍不往开口问道。 “我一点也不累。”虽然拉斐尔自认已经用很平常的语气在回答 了,不过索巴修似乎并不这么认为的样子。 “如果有任何要事的话,我会立刻呼叫您,所以您是否可以暂 时休息一下?” “不论我是坐在自己的寝室里,或者是坐在舰长室内,我都会 觉得不太对劲。再说我身体的负担也不会因此而有所减轻。” “这个嘛,或许您说的也是没错,不过……” “我坐在这里会妨碍你值勤吗?”拉斐尔提出这个问题并不是刻 意讽刺,她是认真的。 “当然不会。我只不过是回想起往事而已……” “往事?” “是的,那已经是我第一次从事商业贸易时候的事了。虽然当 时我大可留在大型宇宙船上乖乖当一名二等航法士,不过我却异想 天开的向父亲借钱去租了另外一艘船,当然,我也只能租一条小型 船就是了。那时候,我不论如何就是不肯从舰桥上离开一步。” “连睡觉的时间也一样?” “是的。”索巴修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并点了点头。“我都是在 船长席上打盹,虽然那些船员都向我提出忠告,可是当时的我就是 听不进去。结果等到我们终于抵达目的地并准备要面对交易的重头 戏时,我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当然我们的生意也就因此亏了不 少。” “我可是一直都在自己的房间里熟睡的。” “那您比当时的我要好太多了。”索巴修微笑了起来。 “而且我已经有五年的翔士经历,甚至连参与实战的经历也已 经累积了一年以上。” “说的也是。既然这样的话,我觉得您应该是可以表现出一副 更轻松的模样才对。” “你该不会是把我当小孩子一样看待了吧?”拉斐尔的语气开始 尖锐起来了。 “我怎么敢。我只是不想看到一个年轻人为了这种事弄坏自己 的身体而已。” “你不想看到我弄坏自己的身体?”这位公主的眉头不禁皱了起 来。如果自己的身体状态已经需要让部下来担心的话,这确实是一 件相当严重的问题。 “正确说来,我不想看到的是一个‘过于精神紧绷’的年轻人 才对。” “你说我过于精神紧绷?” “看起来是这样没错。” 拉斐尔并不认为自己的精神有多紧绷,毕竟代理领主本来就不 是什么值得让自己打起精神的职务。虽然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尽力去 执行领主的工作,可是她还不至于会对这份工作产生特别的热情。 “你一个人独处时,都会做些什么?”拉斐尔发问了。 老实说,就算在休息时她还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毕竟艾 克琉雅现在应该已经睡了,而且就算对方还没睡,自己也不认为和 这位次席翔士聊天是一件有趣的事。 即使在翔士当中,还是有人和从士聊得很开心,至少在“巴斯 洛伊尔号”上就有山姆森与杰特两人拥有这样的能力,可是它却是 拉斐尔一直模仿不来的技巧。不管她再怎么学,那群从士们就是会 觉得自己的身段没有放下来。而且根据拉斐尔的观察,索巴修与艾 克琉雅似乎也觉得和从士相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看来对拥有青发 及空识知觉的人类而言,这种技巧要学好是非常不容易的。 但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那种把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埋头做些什 么的兴趣。 所以,拉斐尔才想问索巴修在一个人独处时会做些什么。 “我觉得这好像是一个蛮私人的问题喔。”东巴修的脸上又泛起 了微笑。 “你认为我不应该问这个问题吗?如果是的话,原谅我。” “也不会,反正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先任翔士的笑容更明显 了。“这么说吧,我一个人的时候通常都是在写信。” “每天吗?” “是的,每天都会,而且我会寄信给每一位自己认识的人。另 外,虽然我自己目前是在战场上,不过我还是有生意要做,所以我 也必须要透过邮件处理一些事务上的问题。” “难道你不嫌烦吗?” “比起写信来,我更喜欢去看对方的回信。毕竟一个人之所以 会写信,就是为了想看到回信。再说,这么做才不会让我的人际关 系恶劣。” “你所谓的‘人际关系恶劣’是什么意思?” “就算两人的关系再怎么亲密,一旦往来减少,彼此之间的亲 密关系也只有日渐淡化的份。即使不能直接见到面,只要能够瓦相 通信的话,人际关系还是可以继续的维持。我常想,如果我有朝一 日不在这个人世间了,那么我的葬礼大概会非常热闹吧。”说到这 里,索巴修不禁发出笑声来,并追加了下面这一句话:“不过到时 候,我可能就无法期待像舰长你们这些每天都会在这艘舰艇上和我 碰面的人也能出席了。” “说的也是。”拉斐尔也微笑了起来。 身为乘员的人都会将自己的生命寄托在他们的船舰上,尤其在 突击舰这种小型舰上服勤的人更是如此 。如果索巴修真的会遇上战 死的命运的话,那就表示这艘“巴斯洛伊尔号”也会在同时被击 沉,而其他的乘员当然也不可能会幸存下来。 “话又说回来了,您真的不打算去休息吗?” “我觉得跟你聊天比较能打发无聊的时间。” “我现在也算是在值勤中喔。”虽然嘴里这么说,但索巴修的表 情看起来并没有特别的困扰。 “只不过是‘也算是’而已,不是吗?” “这个嘛,应该‘也算是’吧。”在索巴修回答的同时,一阵代 表收到通讯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有一道来自地上的通讯,是凌主 计后卫翔士。” “显示出来吧。” 杰特一脸憔悴的浮现在拉斐尔的眼前。“代理领主,这里是地 上世界的副代理领主。” 虽然拉斐尔一看就知道对方是谁,不过她还是点了一下头。 “怎么了?” “就是关于上回那件移民的事,对方终于作出结论来了。看样 子他们还是决定要移民,而且也已经将预定表做好了。我现在就传 送过去。” “我明白了。不过话说回来,你看起来好像有一点疲累。” “才不止是‘一点’而已呢。” “你要我也下去那边帮忙吗?” 虽然杰特愣了好一段时间,不过他很快就摇了摇头。“不用了, 我这边没问题,你还是留在舰上会比较好。” “是吗?”其实拉斐尔还是有一些必须要留在“巴斯洛伊尔”上 才能完成的工作,如果她就这么去地上世界的话,索巴修和艾克琉 雅的负担一定会重到难以负荷。 “总而言之,第一批的移民人数应该有一万二千人左右。所以 ‘达克瑟斯号’必须要在地上世界与卫星轨直间来回好几次才能亮 成运辅作业。不知道轨道上的运输舰是否已经做好了接受移民的准 备呢?” “据我所知,它们毕竟都是运输货物的舰艇,所以那位司令似 乎不怎么欢迎人类的乘客。”拉斐尔将两臂交叉在自己胸前,并转 达了运输队司令的意见。“再说,一万二千人太勉强了,八千人就 已经是最大极限了。” 杰特露出了惊愕的表情。“那么,我们可以要求长官调度新的 船舰过来吗?” “也只能这么做了。我会立刻派出联络艇。不过,希望你能让 第一批的八干人先上舰。” “可是,你不是说他不欢迎人类的乘客……” “那位司令的意思是,这些乘客不能奢望有一段舒适的旅程, 所以他们得要在舰上忍耐十天左右的时间。” “呜呜——”杰特发出了一阵呻吟。“我会尽量说服他们看看。 算了,如果他们不能接受的话,也只会让自己的出发时间更加延后 而已。对了,我能接收有关居住环境的资料吗?” “我明白了,我会立刻叫运输队将资料直接传送过去。” “就拜托你了。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这边刚收到一份领民代表 的继承顺位表,所以我现在也将它传送过去。当然,关于这份继承 顺位表的存在和它的内容,我希望你能够对那些囚犯保密。” “也就是说,这份列表上面所记录的,就是现任领民政府离开 以后会出现的下任领民代表名单了?” “不,不是这样的。梅汀先生是一位很慎重的人,如果他因故 身亡的话,这份资料中已经列出了负责指挥移民作业的候补人选, 但如果所有看守们都顺利移民的话,那么这份名单也就没有任何必 要了。” “我明白了。”拉斐尔心想,慎重确实是一件好事。 “那就先这样了,因为我可能很快就需要再跟你联络,所以我 就先暂时中止通讯了。” 在拉斐尔点头并在舰长席上坐下来之后,杰特的影像也就消失 了。 杰特不禁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幸好拉斐尔愿意继续留在卫星轨 道上,不然的话,这个地上世界绝对会乱成一团。 于是杰特便离开了通讯室。虽然说是通讯室,但其实那里只不 过是他私底下叫好玩的一个小房间而已,毕竟自己只要有一只终端 手环就足以对外界进行通讯。不过,有些事情总是不好让领民在一 旁聆听,而这时候他就需要一间里面确定没有装上任何窃听器的房 间。而这个房间对杰特来说还有另外一个优点,那就是它距离会议 室可说是近在咫尺。 当他的脚步踏进会议室时,聚集在那里的人也将目光一齐转到 这里来。 梅汀和另外两位自称星系首相的人正在会议室中等他,至于安 格森则拒绝出席这次的会议。其实或许应该说是他刻意杯葛会议还 比较恰当,因为安格森完全没有对梅汀的出席通知作出任何回应。 由山姆森军匠列翼翔士所率领的从士们则在杰特右手边的墙壁 旁站成一排。总觉得他们和一般警卫该有的样子差太多了,如果这 群从士也能在护卫自己的任务时这么起劲就好了。这是杰特内心的 愿望。因为山姆森看起来似乎是非常的兴奋,自从他卸下了原本一 直挂在腰上的凝集光枪之后,这位军匠列翼翔士就开始陷入一种怀 念故乡的追忆情怀之中。不过杰特也没机会去问对方为什么他会将 凝集光抢和故乡之间划上某种关系就是了。 至于梅汀属下的那群武装管理员则是表情严肃的站在房间左 侧,而囚犯们就在会议室里的最里面等着自己。看来铎古夫和香格 儿身边似乎一直都有不少贴身保镳,而这场会议之所以会拖到现在 才正式召开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这两位自称星系首相的人坚持以 这群贴身护卫也要同席作为出席条件的关系。不过这些保镖的身上 并没有携带武装,看来行政厅与囚犯们对这两位“星系首相”不具 有武装能力的共同见解是正确的。不过稍早之前,铎古夫曾经叫嚷 着要行政厅方面能够出借武器给他们,当然梅汀也立刻强硬拒绝了 对方的要求就是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呃,副代理领主阁下?”梅汀开口了。 “以目前在卫星轨道上的船舰负载量而言,要让一万二千人搭 乘是不可能的,八千人就已经是极限了。”杰特才刚弯身坐进自己 的座位上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说明起来,因为他已经觉悟到一件事: 坏消息只要说一次就够了。“而且,居住环境也非常糟,虽然我认 为轨道上的两艘舰艇应该会改装成客船,这么说也不太对,应该说 是兵员用运输舰才对。不过就常识而言,我觉得您在一开始就不应 该对我军会派遣以乘坐人员为前提的船只过来这件事有太大的期 待。” “如果只能搭乘八千人的话,能不能请你一开始就明讲啊?”梅 汀说。“这下子我不是又得要重新做出一份名册了吗?” 原先这 一万二千个预定成为第一批移民的人,其实就是所有的 行政厅职员及其家人、以及身为商店经营者的一般民众等等。结果 这位行政厅长官却得要因为杰特这句话而被迫更改优先顺序,而且 还必须要先留下四千人在这个行星上,也难怪他会那么生气。 “如果您不怎么急的话,不知您是否可以等到我军重新派遣客 船前来这个星系之后再出发呢?”杰特劝慰着这位行政长官。“正如 我从一开始就已经反复重申,目前在卫星轨道上的两艘船其实都是 运输物资用的舰艇。而且对星界军来说,派遣这类舰艇的费用确实 也比较便宜。但因为……” “伯爵阁下还真是位诚实的人呢。”香格儿开口了。“我应该没 说错吧?明明你可以瞒着大家并把我们直接塞进货船的仓库里,可 是你竟然还愿意为了我们这些人特地再叫船过来呢!” “这是因为各位都已经成为我们帝国最珍惜的领民的关系。” “所以啦,既然行政厅都已经不要那八千人的名额了,那就干 脆让我们去递补这些名额怎么样?” “我从来没说过不要这些名额!”梅汀勃然大怒。“再说,我也 从没听说过你们也要移民的事!” “当然哕,谁叫我们一直没有机会说嘛。所以我要在这里正式 宣布,我们西部矫正区的所有居民都希望能离开罗布纳斯2行星并 撤离到这个星系外面去。” 如果可以的话,杰特真想抱头呻吟,因为他觉得令自己感到忧 郁的问题又开始增多了。 “我不准许你们这么做!”梅汀气到满脸通红。“你们这些人可 都是犯罪者,而且也有赎罪的义务,怎么可以随便就撇下……还好 意思去跟人家争什么自由?难道你们就不会觉得自己很对不起那些 被害人吗?” “会反省的人打从一开始就不会被关到这里来了,”香格儿辛辣 的撂下一句讽刺的话。“而且还是被送到这种隔离行星来呢。” “你都听到了吧,伯爵?”梅汀转向杰特说道。“难道你真想放 走这些犯罪者吗?” “在我还没有就这个问题去请教法律专家以前,我并不能在此 给您一个明确的答复。不过我军应该是无法拒绝她们的请求才对, 毕竟这里的各位并不是被帝国的法律科以刑罚,所以我想只要将诸 位都移送到俘虏收容所的话,应该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只是关 于各位能否移民到其他地上世界的问题,接受移民申请的领民政府 仍然拥有最后的决定权。虽然下面这些话很难启齿……” “没关系,您就尽管说吧。”满面笑容的铎古夫催促杰特继续说 下去。 杰特先瞥了那副刻意将凶暴的真面目隐藏在笑容后面的做作表 情一眼,然后才继续说道:“但我并不认为一群有重案在身的人会 在任何地上世界中受到欢迎。” “就算是俘虏收容所也可以!”香格儿挺胸说道。“跟这颗阴森 森又没未来的行星相比,随便哪个地方对我们来说都算是天堂!” “你不是说过,俘虏收容所其实跟一般的行星社会差不多吗?” 梅汀越说越激动了。“这帮人绝对会在那里犯法的,你确定真的要 放他们走吗?难道帝国对这些犯罪者完全无能为力?或者是你们根 本就不在乎地上世界的犯罪行为啊?” 我想答案大概就是“根本就不在乎”吧。不过这每话杰特只有 在心里偷偷想着而已。“据我所知,俘虏收容所在本质上就是一个 很容易出问题的场所,所以帝国在那里多少也采用了相当严格的刑 法来规范当地居民的行为。” “你说的严格是严格到什么程度?”梅汀对杰特的说法相当怀 疑。 杰特先在终端手环上输入了梅汀的问题,并当场将自己所看到 的内容朗读了起来。“呃,在一个标准的俘虏收容所内,一切犯罪 的最高刑罚都是死刑。” “连为了纾解郁闷心情而当一下金光党也要死啊?”铎古夫惊讶 的说。 “连随手杀了一个纠缠不清的男人也要死呀?”香格儿也大吃了 一惊。 “我想是的。诈欺的最低刑责是十年的重劳动刑,而杀人的最 低刑责则是二十五年的重劳动刑。而且那里并没有缓刑的概念。” “这下子你们总该会撤回移民的要求了吧?”梅汀不怀好意的笑 了起来。 “才不要呢!”香格儿狠狠盯了行政长官一眼。“不管怎么说, 那里总比这里要好一点,反正在那边我们只要不做坏事就行了,可 是这里很快就要变成地狱了耶!”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香格儿小姐。”铎古夫说。”虽然你们似 乎很想离开这里,不过我们可是希望留在这个行星上,并在这里创 造出一个理想的社会来喔。” “你要和那个安格森一起留下来啊?”她冷冷的说。“也好,那 就请你们好好加油吧。” “当然我也希望你们能留下来,香格儿小姐。” “为什么?只要我们一离开这里,你马上就会是星系首相了。 当然啦,我并不指望那个安格森会承认你就是了,但至少你就少了 一个碍事的竞争对手啦!” “如果你们不留下来的话,这个行星就没有未来了。毕竟能够 生育下一代的人也只有你们而已。” “你别开玩笑了!”香格儿突然用力拍了会议桌,并站直身体大 喊。“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只有在生小孩时才需要 我们吗?我们又不是畜牲!而且你们所提供的种马,还是安格森那 伙人?我拒绝,我绝对拒绝!” “不是的,我们并不是只有在生小孩时才……”铎古夫露出了 困惑的表情。“我们当然也希望你们能够在其他方面出力,但我们 更希望大家能够在这个行星上自由恋爱、自由结婚、并自由的生育 下一代。如果你们对结婚这个过程这么反感的话,我们也接受用人 工授精的方式来生小孩啦。” “我拒绝!”香格儿斩钉截铁的叫道,随后她便朝行政长官大声 喊话:“这下子你总该知道吧,我们才不想留在这里呢!” “我明白自己的用词并不是很妥当,但你也用不着全盘否定 吧。”铎古夫说。“如果所有能够受孕的女人都离开了,那么这个行 星还有未来可言吗?再说目前我们也不能奢望会有人立刻移民到这 里来啊。” “谁管你啊!反正打从一开始这个行星就已经没有什么未来可 言啦!” “这个嘛,”杰特插话进去了。“如果诸位需要人工生育技术的 话,我们可以用低廉的价格提供给各位。当然,这项技术相当的安 全,而且帝国境内也有许多乐意提供精子与卵子的邦国存在。” 虽然杰特一度以为这将会成为海德伯爵家接到 的第一笔生意, 可是他却看到眼前这三个人都以一脸嫌恶的表情盯着自己。光从他 们的表情看来,杰特就知道这绝对是一个不值得进一步讨论下去的 提案。 “啊,这个嘛,我们会把它当成是最后的手段来考虑看看的。”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铎古夫才一脸阴沉的勉强开口说道。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梅汀说。“不过,我们确实拥有移民 的优先权。所以一开始先让非职员走、然后再让职员离开、最后才 轮得到你们。” “我们应该也算非职员吧?”香格儿说。 “开什么玩笑!你们是囚犯,不是普通人。”这是梅汀的回应。 “你要搞清楚,我们也不是自愿来的。” “你的话根本狗屁不通。明明是犯罪者,不要装出一副被害者 的模样来骗取同情!” “我们可都是社会的被害者耶!” “现在说这种话都已经于事无补了。” “所以啦,如果你先让我们上船的话,大家也就没必要继续装 模作样的讨论下去不是?”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看到眼前这几个人的争吵,杰特不禁觉得这个新领民政府在还 没有真正组成以前就已经失去了掌控全局的能力,但即使如此,他 现阶段还是很难对领民政府的未来下断语。老实说,杰特完全不知 道现在应该怎么去处理这样的问题。 杰特开始自觉到他的想法已经越来越消极了。现在他的愿望只 有一个,就是祈求某位有经验的代官能够尽早到任,并让另外两个 先前从来没有犯过大错,只不过是因为刚好是一名皇族和一名贵族 的关系而已。虽然这个理由不够充足,但除此之外他也找不到其他 的可能性了——被迫接下这份苦差事的星界军士兵能够早日卸下这 个重担。 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己的想法再消极一点,这场完全讨论不出 任何具体结论的冗长会议正好可以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而就目前 情况看来,杰特已经在无意间引导会议往这个方向去了。可是不论 杰特是否有心想处理眼前的问题,就现阶段而言,这还是他和拉斐 尔的工作。 “你实在是太不讲道理了!”当场愣住的香格儿在说出这句话之 后,便将视线转到杰特这里。“喂,有关乘船人数的事情,我们俩 个能不能找个地方‘私下’谈一谈呀?”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谈的话……”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就说清楚 呢?这句话,杰特只敢把它放在心里暗自想着。“我先前曾经强调 过,诸位如果要搭船移民的话,有两个条件是一定必要的。” “哪两个?” “本人的意思与领民政府的许可。” “就是这么一回事。”梅汀说。“我也必须要再度重申,领民政 府的代表就是我,至少目前是这样没错。所以你休想用美人计,我 是不会上当的。” “你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香格儿突然开始用她的双 手重重拍会议桌。“谁说我一定要用美人计!” “我又没说是你用。不过,你的手下不是大多数都是女的吗? 而且其中还有一大堆妓女,你大可叫她们来……” “你实在是太没品了,我要你为这种下三滥的想法向我道歉。 再说,这位伯爵阁下搞不好是同性恋!”香格儿虽然激动的指着杰 特开骂起来,不过她很快就回头用不放心的表情看着他,“你应该 不会真的是同性恋吧?” 我到底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啊。杰特发现自己已经被逼到绝境 了。 “这种问题根本就没有回答的必要!”幸好梅汀代替杰特回答了 这个问题。“这跟我们的议题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只不过是为了让紧张的气氛能够稍微缓和一下,所以才想 要找个有趣的话题来让大家开心一下嘛!”香格儿再度用力拍了会 议桌一下。 “你这话题那里有趣啦!”梅汀也不甘示弱的拍打起会议桌。 “谁不知道你打算私底下和伯爵谈交易!” “啊啊,我明白了,原来你从头到尾就是打着欺上瞒下的算盘。 我就趁这个机会跟你明说吧,你这个人的评价真的很糟糕!” “废话,让受刑人满意本来就不是我的工作!” “难道你的工作也包括滥用职权吗?” “我什么时候滥用职权啦?我不原谅你这种中伤毁谤的行为!” “哦是吗……只是我乱说的吗?” 当两个人进行激烈的辩论时其实不论从什么观点来看,他们争 论的内容完全毫无建设性——而他们的手也不停的拍着会议桌。 这时杰特突然察觉到某件事情,他发现铎古夫带来的那些囚犯 正一面不怀好意的笑着,一面扳起手指头开始计数。原来他们这种 诡异的举动,是在打赌谁拍桌子的次数比较多。 “你们有完没完!”杰特也忍不住大喊。 大吃一惊的香格儿和梅汀连忙将他们的头转过来。 察觉到自己失态的杰特,只好先轻轻咳了一声掩饰过去:“请 两位稍微冷静一点。这个,该怎么说,虽然我不清楚行政长官阁下 是否有滥用职权的行为……” “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梅汀用力将头撇到一边,他似乎觉得 杰特的怀疑是一件令自己感到意外的事。 然而杰特刻意忽略了梅汀的举动,并继续把话说下去:“但还 是请诸位在其他的场合提出相关的控诉。另外为了消除各位的疑 惑,我必须在此提出一个没有警告意味的声明,就算诸位打算私底 下找我进行交易,我这里也不可能会给予额外的好处,毕竟我们只 会依照领民政府的要求而行动,而且这个原则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任 何改变的必要。再说,我的身份也只不过是—名副代理领主而已。” “这下可好,我看你大概得去问那位在轨道上的殿下是不是同 性恋哕!”梅汀用不屑的态度讥笑香格儿。 “您这句话未免也太过分了吧?”杰特以戴尔库图人的心态出言 指责。 就算真的照梅汀说的话做,拉斐尔也不一定会认为它是一种侮 辱,对她而言,这个问题本身也并没有任何意义。和戴尔库图行星 上的领民不同,亚维人一向是一个恋爱观念相当自由的种族,一旦 他(她)们坠人情网,性别之类的根本不是问题。 不过,戴尔库图行星的价值观还是深植于杰特的心中,而且他 也对与拉斐尔个人轻佻的言行感到很不愉快。 杰特无意间回想起那位目前应该还住在戴尔库图行星的朋友, 库·杜林。有一次他曾经把自己刚从学校里学到的亚维人的恋爱观 告诉这位朋友,结果杜林先是大喊:“这么一来,他们不就可以享 受打破禁忌的快感吗?”然后面露出诡异的笑容说了这么一句:“看 来当亚维人还真是爽翻天了呢!” “啊,抱歉,我刚才是失言了。”虽然梅汀神色有点慌张,但他 很快就用一副面无表情的面具来掩饰自己的狼狈。 “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呀!”香格儿一手撑住会议桌并将身体往前 倾,另一手则指着梅汀对杰特喊道:“代理领主可是一位皇族,而 你竟敢对殿下的性向说三道四,你真该当场拖出去枪毙才对!”虽 然她当着杰特的面提出了弹劾,但香格儿还是不放心的回头看着杰 特问道:“帝国那边,应该是有不敬罪的吧?” “呃,有是有啦。”杰特含糊的回答。 帝国法律中确实是有一条刑责相当严峻且帝国并不引以为耻的 不敬罪。虽然大家都不知道这条法律流传至今究竟是过了多少代, 但据说这是由某位皇帝强行制定颁下来的。然而,如果帝国真的打 算严格执行这条法律的话,到时候三分之二以上的士族和全体贵 族,也就是绝大部分的亚维人都会因为犯下不敬罪而受到相当严厉 的处罚;所以执法人员在察觉到这件事实之后,也只好在私底下达 成刻意忽视这一类行为的默契。其实遇到有问题的法律就搁置在一 旁不管的现象,在帝国史上相当常见,而且杰特当然也知道这一类 的知识;不过是为了保持亚维贵族的端正形象,他对要不要说明给 这些人听很犹豫。 “你都听到了吧!”香格儿当场向大家夸耀自己的胜利。“你完 啦,梅汀!” 行政长官的脸色一片苍白。 “不过,这项罪状对领民并不适用。”杰特最后还是决定隐藏事 实的真相。 “原来如此。”梅汀安心的露出笑容,随即怒气冲冲的向香格儿 破口大骂。“再说,一开始就先乱扯同性恋话题的人不就是你吗? 这位副代理领主可也是伯爵阁下,如果我真的犯了不敬罪的话,你 也一样!” “伯爵只不过是贵族而已,贵族和皇族可是完全不一样!”骂完 这句话以后,她又不放心的回头问道:“应该不一样吧?” “当然不一样。”杰特已经受够了,他希望这两个人能够不要在 这个话题上继续打转了。“不过,我认为诸位应该可以言归正传了 吧?” “啊,说的也是,当然当然。”梅汀说。“呃,我们刚才应该是 讨论到优先权的问题吧?” “优先权的问题完全交由领民政府来决定。”杰特相当肯定的 说。“共同出席这次会议的我并没有影响领民政府的权限。” “好的,那么接下来,就应该是居住环境的问题了。” “还有人数的问题。”杰特补充说明着。 “没错。我记得你们那边只能让八千人上船吧,那么我们上船 以后,船舱里的状况又是如何呢?” 幸好运输队司令部已经将资料传送送杰特的终端手环上,看来 刚才那一段没营养的话题果然替自己多争取了一点时间。 “我刚才所说的八千人的名额,其实是以将运输舰上的上船舱 切割成三个区域为前提。”杰特用终端手环将舰内图投影在墙上 “而这一部分的改造工作就由我军来进行。不过,床铺寝具之类的 物件就可能要麻烦您从地上世界携带上来,因为舰上只准备了相当 于乘员人数的数量而已。在去除通道这一类的公共空间之后,每个 区域的面积都是两万平方达诸。” “我们应该可以将行李放在那里吧?” “我们会在每个区域划出一块约一百万立方达诸的空间供移民 们放置行李。” “所以啦!”香格儿又开始起哄了。“你就把移民的优先权让给 我们吧,反正我们身上本来就没什么行李,而且还可以让更多人上 船呢!” “不可以,一定要让非职员优先上船!”梅汀开始操作在他手边 的某台终端电脑。 杰特在一旁静静的等待对方操作完毕。 “包括孩童及其监护人、老人及看护者在内,共计一千八百六 十七人。他们一定要先走。” “那剩下来的六千一百四十三个名额怎么办?”香格儿也立刻大 喊了起来。 “是六千一百三十三个。”梅汀订正了香格儿的数字。“那些空 间就用来装载我们的身家财产。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在随身物品 最少的情况下度过一段舒适的旅程。” “你怎么可以这样……”香格儿又开始捶打会议桌了。 “请您冷静一点,毕竟优先权的问题……” “你这样叫我怎么冷静的下来!”香格儿打断了杰特的发言。 “只要行政长官一离开这个行星,我就得要去拜托铎古夫或是那个 安格森答应我们的移民要求了耶!你觉得他们会无条件的放我们走 吗?” 她说的话也是有道理。杰特对香格儿这番话并不感到意外。一 旦梅汀离开了这个星系,她们要移民就可说是难上加难。 “你这番话就太见外了。”铎古夫交叠着手指说道。“当然,我 并不清楚安格森先生会怎么做,不过如果我当上星系首相的话,我 保证绝对不会限制你们的自由。所以既然你们这么希望移民,你们 就更应该投票支持我才对。” “我还不至于会蠢到去相信一个金光党的话!”香格儿冷冷的 说。 “我刚才也差点被你骗了。”梅汀也向铎古夫露出了一副不信任 的表情。“我明白了。我会在最后一艘移民船来的时候才走,在这 之前就让你们先移民吧。” “真不愧是行政长官,一点就通。” “至少对你们而言,我是比铎古夫或安格森要来得有信用一点, 所以我还不至于会小心眼到这个程度。”说到这里,梅汀的眉头突 然皱了起来。“等一下,我干嘛为了这种事情高兴啊?” “算啦,反正也没什么不好。” 虽然会议室里的气氛在一瞬间缓和了下来,不过铎古夫的表情 还是一脸阴沉。 “伯爵阁下,看样子我得要重新修正预定表了。”梅汀对杰特 说。 “是的,我想您的预定人数又要再增加了吧。”杰特叹了一口 气。 “没问题啦,我们西部矫正区的人数是最少的!”香格儿似乎在 替杰特打气。 “大概有多少人呢?”虽然杰特并不怎么期待,不过他还是问 了。 “这个嘛,大概有十万人左右吧!” 第六章 落 难 第六章落难 看来这座巢终于盖好了。正在空间中飘浮的拉斐尔在心里思索 着。她的视线如今正朝向那颗苍白的球体,也就是罗布纳斯2行 星。 突击舰的空间实在是太狭窄了,对身为空间种族的亚维人而言 更是闷得难受。但本来它就不是基于长时间航行为前提所设计出来 的舰艇,所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不过当舰内乘员因为某种理由 必须要在突击舰里长期服勤时,亚维人就会临时架设某座轨道馆并 与舰艇相互连结,而“巢终于盖好”这句话其实就是指“舰艇终于 能和轨道馆相互连结”的意思。 轨道馆其实就是一艘没有推进力的船。具备自动压缩功能的 它,在压缩之后甚至可以装在一艘小型船的船舱里面。 这座与“巴斯洛伊尔号”进行连结的轨道馆其实仅具备了最低 限度的运作功能,所以它连重力控制装置也没有。又由于馆内每个 房间都是无重力的关系,所以对那些地上世界出身的从士来说,住 在这里的感觉绝对不可能会太好。不过因为他们需要轮流前往地上 世界中去执行自己的任务,所以目前倒也没有人为此而表示过不 满。 当舰队司令部送来的并非正式的代官而是轨道馆的时候,拉斐 尔就已经有了觉悟:看来自己可能要在这个星系度过一段相当漫长 的时光了。 事实上,目前她已经在罗布纳斯2行星的卫星轨道上停留快两 个月了。 然后,她就从司令部那边收到了一份暂时撤退的命令。 对拉斐尔而言,她当然希望能立刻中止这个麻烦的移民作业。 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希望将接下来的工作全部丢给某个即将会到 这个星系上任的人来处理。 可是,据说领民政府却用非常强硬的态度要求她能够在撤退之 前让所有希望移民的人全数上船。之所以是用“据说”是因为实际 上接受要求的人,就是那个目前还留在地上世界中的副代理领主杰 特。 自己和那个人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见面了——拉斐尔一面眺望 着罗布纳斯2行星一面想着。虽然两人每天都会透过通讯线路进行 交谈,不过这种方式毕竟和直接面对面是不一样的。而且,他在通 讯中也很少直接用“拉斐尔”这个名字来称呼自己。 舰队司令部的工作能力实在是高得惊人,他们以意料之外的超 高效率派遣了一艘又一艘的兵员用运输舰,因此整个移民工作也进 行的非常顺利。如今还留在这颗行星上的人,就只剩下监狱的武装 管理员以及那些希望移民的囚犯而已了。 她让自己的身体在空间中缓缓游了一段距离,并凝视着那个同 样也位于罗布纳斯2行星卫星轨道上的罗布纳斯门。目前已经有数 艘船舰刚从那个“门”进入了通常宇宙。这些船舰包括了五艘与战 列舰同等大小的“库帖尔级”运输舰,以及三艘具有穿越大气层能 力,现在刚从地上世界那里将移民送到宇宙上来的强袭运输舰。到 目前为止,这些运输舰的数量是她看过最多的一次。这么一来,预 定在三天之后它们就能将所有希望移民的人送到其他的地上世界去 了。 “舰长,”艾克琉雅的立体影像突然在空间中浮现出来。“运输 队司令部的通讯。” “我会到舰桥上去接。”说完这句话之后,拉斐尔便转身朝轨道 馆出口的方向游了过去。 杰特还是继续留在行星的地表上。 在拉杰岛的岸边,有一处和罗布纳斯2这个地上世界的风格完 全不搭调的美丽沙滩,而杰特也很喜欢在这片沙滩上散步。尤其当 他在夜晚来到这里看着眼前反复拍打沙岸的海浪,漫不经心的听着 低沉的海浪声,并踏着脚下的沙粒前进时,他就能将白天所发生的 事情完全抛诸脑后。虽然每个白天所发生的事情都不一样,但绝大 部分都是围绕在梅汀那焦虑不安的大吼以及铎古夫的请求上。虽然 杰特现在已经习惯了梅汀的怒吼,但他对铎古夫那种总是在自己身 上纠缠不放的视线相当厌恶。 头上的罗布纳斯门正放射出它的磷光,并在海面上照出了一片 波光粼粼的昏暗色彩。 山姆森和他的从士时常在这片大海中兴高采烈的游泳,不过现 在这个时间他们还不至于会出现在这里。虽然他们总是邀请杰特一 起下海,但自己每一次都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对从来没有在诲上游 过泳的杰特来说,他总是会觉得海浪下方潜伏着某种随时会将自己 拖下水的可怕生物,简单的说,他就是怕海。 然而,杰特却很喜欢眼前这股海潮的气味以及耳边这阵波浪的 声音;当然,他也很欣赏这片海洋在白天与夜晚所呈现出来的不同 景色。 真希望能让拉斐尔也欣赏到这样的风景。杰特在心里如此想 着。他总是对亚维人的某种作风感到纳闷,为什么这些人会宁愿抛 弃眼前这片美景而离开地上世界呢? 他无意间抬头眺望着夜空,并看到了许多光点从“门”上逐渐 远离。因为杰特已经知道运输舰的预定抵达时间表,所以他马上就 明白那些光点就是运输队。 他的感慨远比拉斐尔还要来得深。虽然杰特也和她一样无法立 刻卸下这个副代理领主的职务,不过相信自己留在地上世界上的时 间应该是不会太久了才对。 根据目前的预定时间表,当最后一批移民抵达卫星轨道上时, 新领民代表的就任仪式就会立刻进行。如果中间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的话,距离仪式进行的时间就只剩下四天了。其实这么说也不对, 不论发生什么事,这项仪式都非得举办不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 敌人就会到这里来了。也许敌军只是经过这个星系而已,但他还是 希望能让自己避免不必要的紧张。 当然,杰特一定会出席就任仪式,然后,就算自己再度被任命 为罗布纳斯星系的副代理领主,他也不需要再用自己的双脚踏上这 块土地了。 正如杰特所料,继承梅汀位置的人就是那个铎古夫。虽然新领 民代表到头来并不是用选举,而是以现任领民代表指名的方式选出 来的,但他并没有干涉地上世界代表选出方式的立场,而且他也不 想去干涉。 他将视线移到了终端手环上的时间显示那里,现在该是自己睡 觉的时间了,不过明天他一定又会遇到许多让自己厌烦的事情就是 了。 杰特向后转身,准备回自己的宿舍去。行政厅安排的宿舍,是 整个罗布纳斯2行星上最高级的房间,因为这栋宿舍当初是为了要 让前来视察的重要人物住的关系,所以它的空间远比“巴斯洛伊尔 号”上的寝室还要来得宽敞。然而,杰特 还是很怀念那间大小只有 两张床铺那么大的伯爵城馆。 虽然罗布纳斯2行星上不至于连地上车之类的交通工具都没 有,但杰特还是宁愿选择步行。正当他在路上走到一半的时候,终 端手环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收讯声。 他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而这股不祥的预感在梅汀的影像出现 于终端手环上的同时,就变成了确定的事实。 “伯爵阁下吗?”梅汀的眼神看来非常的焦虑。“发生叛乱了, 请你马上过来。” 当杰特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之后就关掉了通讯,并在嘴里喃喃自 语着:“该来的事总是会来的。” 行政长官的个人办公室里到处都是虚凝视窗。冒出浓浓黑烟的 建筑物、崩塌的墙壁、被摧毁的炮塔、一群用原始的火药式枪支乱射 一通的男子、不断发生的爆炸——每一个视窗上所显示的都是令人 为之震撼的光景。 “东部矫正区已经对中央矫正区展开攻击了。”梅汀连一声招呼 都不打就指着最大的虚凝视窗说道。在那个视窗中显示着一幅地 图,一大群红色光点正穿过了分隔东部矫正区与中央矫正区的黑线。 “武装管理员在做什么呢?” “他们当然开始应战了。”梅汀的指尖指向另外一个虚凝视窗,十 来名武装管理员正手持类似凝集光枪的武器朝四周扫射起来。 “既然如此,您就不需要太过担心了。就算他们的武力再怎么强 大,毕竟也只是一些私自打造的武器,我想应该不会是正规……” “其实他们手上是有正规的武器。”梅汀又指着第三个视窗说。 在一群持有手工打造的火药枪的囚犯当中,竟然也有几个人拿着凝 集光枪开火。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内部出现了背叛者!”梅汀不屑的说。“在那些希望留下来 的职员里,有一些人已经将他们的武器交给了安格森那一派的人,而 且甚至已经有人倒向他们并将枪口转到昔日的同僚身上。” “大概有多少人?” “不知道。就我所知,最少也有五百人。” “这还真是……糟糕啊。” “你未免也太镇静了点吧?”梅汀开始焦躁不安了起来。“可是非 常严重的问题啊!” “这我当然明白。不过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起来造反呢?”虽然 杰特知道就算问出答案自己也无能为力,不过他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这是因为……”梅汀支支吾吾的说。“我想,可能是因为他们还 想对‘人类统合体’尽忠的关系吧。” “这不是很奇怪吗?”杰特偏着头说。“如果真想要尽忠的话,他 们又为什么要和囚犯站在同一阵线,而且还非得要将武器指向同僚 不可呢?” “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啊!”梅汀将头用力撇到了一边去。 “到底出了什么事?”两人身后的门突然开启,香格儿则从门外飞 奔进来。 “我也不知道。”梅汀说。“再说你到底是怎么……” “你现在还是这里的负责人,这么说会不会太不负责任了?” “不管我是不是负责人,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梅汀瞪着香 格儿大骂起来。“真是的,安格森那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真的完 全不知道你们这些受刑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别把我们跟安格森那一派的人混为一谈好吗?” 杰特轻轻咳了一声后,便说:“我知道目前的状况非同小可,如果 有什么我们能协助解决的地方,我会很乐意帮亡。” “别讲得一副不关你们的事一样!”说完这句话之后,香格儿突然 呆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应该是不关你们的事吧!” “这个嘛,基本上是这样没错。”杰特回答道。“因为这是领民政 府的问题。不过,正如我刚才所言,如果领民政府提出要求的话,我 们会加以讨论的。” “我现在就提出要求!”梅汀说。 “呃,请问您的要求内容是什么呢?”杰特事务性的问着。 “立刻派兵镇压这些人的叛乱行为。” “这是不可能的,我之前也多次重申过,领主城馆并没有地上战 的能力。” “真是没用的政府!”梅汀破口大骂了起来。 杰特装出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对了,您刚才已经向卫星轨道 方面进行联络了吗?” “不,还没有。” “我明白了,就由我来代您联络吧。”杰特在终端手环上输入了呼 叫“巴斯洛伊尔号”的通讯代码。 “这里是‘巴斯洛伊尔号’。”他听见了艾克琉雅的声音。 “这里是副代理领主,罗布纳斯2行星发生叛乱,请代理领主回 答。”在简短的通讯后,杰特便回头朝向梅汀问道:“我可以将原本传 送到这里的影像直接转到轨道上去吗?” “你就快点做吧。”梅汀不耐烦的说。 “那么资讯连结的工作就麻烦您了。”杰特转过头来朝终端手环 轻声说着。“连结代码是……” “行政长官,这里是第八十二号门警卫室的肯尼主任。”一名男性 的立体影像出现在虚凝视窗之中。“锋古夫先生要求您批准他进入 管理区。” “有什么好批准的啊,他不是早就可以随时到管理区来了吗?” “这个,要求进入管理区的人似乎不止是铎古夫先生而已。他要 求中央矫正区的全体受刑人都能迁移到管理区里来……” “开什么玩笑!”香格儿大喊了起来。“你就尽管放他们进来吧, 这样子东边和西边之间就没人了,然后安格森那伙人马上就会占领 那里了呀!” “我的阁下目前正努力不让这件事情发生啊!”当梅汀对那位西 部矫正区的代表大吼过之后,便转身向那尊立体影像说道:“光从管 理区的面积来看,他就应该知道这是件办不到的事。你就跟他说我 们会守住围墙,叫他们安心。不对,我看还是我自己亲口跟他说吧。” 行政厅的职员还来不及回答,下一任领民代表的立体影像就已 经出现了,“我很清楚管理区的面积有多大,可是目前事态紧急,我希 望你能够保护我们。” “没这个必要吧,目前我们与东部矫正区的战斗正逐渐朝对我方 有利的方向进行中。” “可是,”铎古夫哀求了起来。“现在已经有流弹飞进居住区了, 而且也有很多人被打死了。” “那好,你就叫他们尽快撤离流弹范围并进行避难吧。” “请问这个范围的面积大概有多少呢?” 梅汀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们并不想长住在那里,我只希望你能够暂时收容我们这些人 而已。” “还是不行。再说中央矫正区的面积那么大,你们总该可以找个 地方躲流弹吧。” “ 看来也只好这样了。”铎古夫向梅汀鞠躬之后就消失了。 杰特朝梅汀和香格儿各瞥了一眼,他觉得像铎古夫那样的人竟 然会爽快接受行政长官的说法,这其中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这里是第二十八号门警卫室!”一位管理员也传来了报告,不过 他并不是肯尼主任。 “这次又发生什么事了?肯尼怎么啦?” “铎古夫先生和跟随他的人正准备强行突破闸门!” 梅汀的脸色突然阴沉了起来。“你们能阻止他们吗?” “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把影像显示出来!” 虚凝视窗又多了好几个出来。第一个向行政长官报告的那名男 性管理员已经倒在血泊中,而那道金属制的闸门如今也已经完全敞 开,一群囚犯正陆续蜂涌而人。 “铎古夫先生的护卫偷袭了主任,然后就擅自开启闸门。目前我 们能够控制的地方只有这间管理室而已,而且我不知道我们能撑多 久……”当这名管理员报告到这里时,他突然泣不成声。 “行政长官,我是托马索夫。”第三位管理员的影像也出来了。 如果杰特没记错的话,这位托马索夫应该就是所有武装管理员 的最高长官了。 “怎么啦?反正一定又是坏消息。”梅汀说。 “您说对了,我的阁下正遭到来自中央矫正区的攻击。” “原来连铎古夫也加入叛乱行动了啊。”令人意外的是,梅汀的表 情看起来相当轻松。 “到底该怎么办?”香格儿慌张的叫着。 “香格儿小姐,立刻回西部矫正区,并通知你的支持者准备上 船。”梅汀开始迅速下达一连串指示。“托马索夫,暴徒已经侵入管理 区,防卫第二围墙已无任何意义。立刻从那里撤退,并回到管理区来 驱逐暴徒,同时全力防守第三围墙。至于伯爵阁下——” “是的。”杰特朝梅汀那边走近了一步。 “西部矫正区的受刑人应该可以直接在原地搭船吧?” “只要有海港或联络船就行,因为强袭运输舰可以在海上的任何 地方降落。” “我知道了,虽然该区没有栈桥,但我会调度海上警备艇过去, 虽然坐不了多少人,不过船毕竟还是船。请你们那边的运输舰队尽可 能在海岸附近降落。” “我明白了。”老实说,杰特已经对这位行政长官刮目相看起来 了。“不过,既然目前您还拥有海港的控制权,那么我们是不是也应 该另外派一艘运输舰到海港那里去呢?” “说的也是,就这么办吧。” “等一下,你真的要让我们先上船离开吗?” “那些家伙的目标是你们这些有生育能力的女性,不然他们根本 没理由在这种时候掀起暴动。因此你们有必要优先搭船。” “可是,你们这边也有女职员啊。” “她们还有工作要完成。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能让她们 尽快避难。” “行政长官,”香格儿看起来似乎是深受感动。“你真是个令人意 外的好人呢。” “只要我还在围墙的这一头,那么我当然就是个好人。” “可是,我们可没有移民许可证。” “说的也是。”梅汀回头对杰特说:“我已经没有发行许可证的时 间了,不过我这里有全部受刑人的配给编号,所以我想将西部矫正区 居民的配给编号证直接转换成行政厅发行的移民许可证,这样做没 问题吧?” “完全没问题。”杰特早已将移民许可证的形式全权委托给领民 政府处理了。 “谢啦!”香格儿露出了开心的表情,随即冲出了房间。 这时,杰特的终端手环也响了起来,是拉斐尔的通讯。“我这边 已经知道事情的大致经过,山姆森军匠列翼翔士马上就会到你那里 去。” “太感谢你了。”老实说,他已经完全忘了自己身边没有半个护卫 的事了。“那么,你已经向强袭运输舰下达指示了吗?” “已经指示过了。‘达克瑟斯号’会降落在原来的场所,而另外两 艘则降落在西部矫正区的海岸附近,这样做应该没问题吧?” “当然,真不愧是代理领主殿下,您的判断相当正确。” “别把我当傻瓜,这种判断连小孩子都办得到。不过因为水深的 关系,舰艇是无法太靠近岸边的。” “那么,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全交给你了。” “我知道了。” 在杰特与轨道上的拉斐尔进行通讯的同时,梅汀也向各地不断 下达着指示。 “妈的!”行政长官突然开始骂起脏话来了。 “怎么了?” “海上警备艇已经被击沉了。” “他们连海上艇也攻击了吗?” “先前我要那些还留在第二围墙的武装管理员直接撤退到海上 去,因为那道围墙的中间已经有一小段被受刑人占领了。不过当他 们来到海岸时警备艇就已经沉了,看来那些受刑人事先就在船底 装上炸药的样子。” “原来如此。那么,就算想要让居民搭乘强袭运输舰,您也已经 没办法派出海上艇了吗?” “这倒不至于,我们这里还有两艘。” 说到这里,杰特才突然注意到某个重大的事情。如果有海上警 备艇的话,行星上的居民确实可以乘舰离去,不过如果要让所有人都 上舰的话又得要花多少时间呢? “您的海上警备艇能够乘坐多少人?它的速度有多快?” “等一下,我现在就要呼叫艇队长,所以我会顺便问他这个问 题。” 梅汀很快就联络上了艇队长,结果他们很快就从对方的口中知 道,无论如何至少也要花上十天的时间才能将所有人送到卫星轨道 上,而且这还是最乐观的估计。 “不论如何,请您一定要守住管理区的海港。不然的话,我们就 无法在撤退期限前完成移民作业了。” “我已经在努力了!” “另外,西部矫正区有码头或者是栈桥吗?”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设施,有海港的地方只有管理区而已。” “那么,您能着手进行建设工程吗?” “你要我在十天以内完成吗?” “我希望能更快一点。” “不可能的,伯爵阁下。与建设工程有关的职员已经移民出去 了,不过如果你坚持要这么做的话,我就姑且试试看吧。” “请您一定要试,不然那些留在这里的人就没办法出……” “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请您一定要明白一件事,行政长官阁下。”杰特试图说服梅汀。 “关于地上世界的事情请您一定要亲自处理,只要您能将居民送到强 袭运输舰旁,我军就会负责让他们平安无事的抵达后方的俘虏收容 所。不过,如果您不靠自己的 力量在这座岛以及强袭运输舰之间开 辟出一条路来的话,我们可是会很为难的。” “原来如比。比起数万光年的真空来,仅仅数威斯达诸的海水对 你们来说反倒比较危险。” “您真有文学素养。”杰特相当佩服行政长官的这句话。 “总而言之,我只要能够守住管理区的海港就行了,是这样没错 吧。” 虽然杰特无言的点了点头,但连他都觉得守住海港的难度非常 高。因为在地图上被代表交战中的红色光点包围起来的领域,其实 也就等于是已经被暴动军取得控制权的地方,而由暴动军所控制的 领域目前正逐渐侵蚀着管理区的海岸线,甚至就快要逼近海港了。 “运输舰还没到吗?”梅汀的声调又开始焦躁了起来。 “目前它们正在大气圈内航行中。”因为终端手环一直保持在连 结状态的关系,杰特随时能掌握强袭运输舰的位置。 “老实说,伯爵阁下你该不会真心希望这场叛乱能够成功吧?” “您为什么会这么想?”这句话让杰特大感意外。 “我知道你们其实很不希望进行大量移民的作业,但你们还是努 力做到了今天。虽然我对你们这些侵略者还是很反感,但其实我一 直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你们的感谢。” “您这句话我很感谢。”不过我还是看不出来。虽然杰特心里这 么想,但他还是将这句话吞进肚子里。 “可是如果我在这里下台一鞠躬,然后让铎古夫或是安格森之类 的人担任领民代表的话,他们一定会下达中止移民的命令,而你们也 就可以从麻烦的业务中获得解放了。” “原来如此。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也就轻松了。”杰特微笑 着说。“不过,就算领民代表有所更换,领民政府发给西部矫正区全 体囚犯的移民许可仍然有效。只要她们希望搭船离去,我们也没有 拒绝的立场。” “即使新领民代表取消移民许可也一样吗?” “如果他们不知道真相的话,要取消也无从取消起啊。” “这么说也没错,只要我不告诉他们就行了。”梅汀第一次展露出 误会冰释的笑容。 在两人进行对话的这段时间里,红色光点也逐渐逼近行政厅当 中。目前暴动军甚至已经侵入位于行政厅舍北方的中央公园了。 “看来我们非得放弃这里不可了。”梅汀说。 “我们要到港口那里吗?” “虽然那里在指挥上很不方便,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请让我跟你一起去海港吧,毕竟我留在这里也已经没有任何意 义了。”说完这句话之后,杰特便用终端手环联络某个人,“山姆森先 生,现在你在哪里?” “真丢脸。”看起来似乎是喝了点酒的山姆森口齿不清的回答着。 “我还在宿舍,因为那些部下好像已经把这次着陆当成休假了,所以 集合的时间就晚了一点点。” “那就请你们直接过去港口那里,我会马上和你们会合。” “知道啦。” 拉杰海港的港务那是一栋外观看起来非常萧洒的三层楼建筑。 虽然这块地上世界是由一栋栋即使受到强烈恒星照射也只会增添其 阴郁形象的建筑物,其实私底下杰特时常用“罗布纳斯式建筑”来称 呼它们——所统治,但这里还是有几栋注重建筑外观的房舍,那就是 长官视察时专用的宿舍以及港务部的厅舍。杰特只要一想到那些刚 从降落于海面的护送船上下来的囚犯最先看到的就是这栋建筑物, 就会觉得眼前这副景象实在是既讽刺又虚伪。 现在杰特已经来到港务部的最上层,而梅汀和山姆森也跟在他 的身边。至于香格儿则是忙着指挥西部矫正区的避难工作,另外“巴 斯洛伊尔号”的小型陆战队则在港务部厅舍的周围巡逻当中。 自从暴动发生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晚上,看来这里还能守 住实在是奇迹。 从窗户望去,一大群西部矫正区的囚犯已经将码头前的广场挤 得水泄不通了。 当强袭运输舰“琉姆瑟斯号”正一面滴下舰壳上的海水一面从海 面上浮起时,待命中的“鲁伊瑟斯号”舰影也已经出现在山的背后了。 “最先升空的移民船回来了没?”梅汀问道。 虽然在最近这一小时里,杰特已经不知道听到同样的问题多少 遍了,但他还是恭恭敬敬的回答着:“目前换乘作业已经结束,预定在 三十分钟内就会再度通过大气层并降落在海面上。””是吗……” 虽然杰特到目前为止只睡了两小时,不过梅汀看起来似乎是彻 夜未眠的样子,他的神情非常焦躁不安。不只是因为睡眠不足的关 系而已,这里的资讯接受功能比行政长官办公室要来得简略也可能 是他焦虑的另外一个原因。 “您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呢?接下来我们可能要花很长一段时 间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虽然知道自己这么说是多此一举,但杰特 还是开口了。 “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请你不用太担心。” “是的。”杰特转头朝后方瞥了一眼。 山姆森正坐在已经反过来的椅子上并趴在椅背上面打起瞌睡 来。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光从山姆森刚与杰特会合时的身体状况看 来,这位军匠列冀翔士就算随时倒地不醒也不让人惊讶。如果昨晚 没发生暴动,而且山姆森也不用因此强迫自己酒醒的话,那现在这位 “巴斯洛伊尔号”的监督应该是在为宿醉时的头痛烦恼吧。 “鲁伊瑟斯号”终于降落在掀起一阵巨大波浪的海面上,而原本 已经缩回岸边的栈桥又迅速的朝运输舰那边延伸过去。 当栈桥才刚开始延伸时,广场的人诲也跟着蠢蠢欲动,甚至有几 个人因此掉进了海中。 “行政长官,这里是托马索夫。”立体影像出现在梅汀面前。”我 们已经撑不住了,东第十二路也快不行了。” 杰特转头往视着拉杰岛的地图。如果东第十二路真的被暴动军 占领的话,西部矫正区与海港之间的联络就会被切断。当然,这两个 区域是可以借由空中艇与海上艇来维持联络管道,可是这两种交通 工具不但体积小而且数量也不足,它们的运输人数更绝对好不到哪 里去。尤其空中艇目前就只剩下两艘,它们也都投入前线参与作战 了。 “请批准我们从第三围墙方面抽出一部分战力。”托马索夫请求 奢。 有好一段时间梅汀一直都默不作声,他只是朝某个不是立体影 像的方向凝视着。后来行政长官才开始播了摇头:“我不能批准这个 要求,第三围墙就是我们的最终防卫线。” 虽然托马索夫似乎想再说什么,但行政长官已经主动切断了通 讯,并转身望着杰特说道:“伯爵阁下,希望你也能将职 员的识别号码 证视为移民许可证。” “当然,我会遵照办理的。”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接下来,梅汀主动与托马索夫进行通汛。 “一小时就好,不,也许不需要一小时,在我进入西部矫正区之前,一 定要守住东第十二路。之后你就将部队分为两组人马,一组去防卫 第三围墙与第一围墙的西部,另外一组则死守这个海港。在所有西 部矫正区受刑人都上船之后,海港防卫部队也就立刻上船吧,就算直 接移民我也照准。至于两支部队的人数分配与指挥官的任命就都交 给你了,明白了吗?” “可是,行政长官……” “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托马索夫致上敬礼。“不过,我认为您搭乘空中艇 离开港务部会比较好。我可以暂时解除空中艇的任务,并派它们到 您那边去。” 梅汀还是摇了摇头。“不可以。如果让那些等着上船的受刑人 看到空中艇从这里飞上去,他们的情绪一定会有所动摇,那么我们就 得要多应付一个失控的状况了。” “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那么在这一小时以内,我会尽可能的守 住战线。通话完毕。”托马索夫再度致上敬礼,随后他的立体影像就 消失了。 “好了,你刚才也听见了。我现在就要去和香格儿小姐会合,而 伯爵阁下就直接回到那艘船里面去吧。”梅汀用下颌指了指“鲁伊瑟 斯号”并向杰特说。 “领民代表并没有指挥副代理领主的权限。”杰特纠正他。 “说的也是。不对,如果我这句话让你心情不好的话,我愿意向 你道歉。” “不会,我完全不在意,所以请您放心。” “那真是太好了。也罢,你就当它是一种忠告就行了。当然,我 想阁下应该早就清楚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才对。” 杰特并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他走到那张椅子前面把山姆 森用力摇醒了:“山姆森先生,请你带着其他乘员回‘巴斯洛伊尔号’ 吧。” “你留在这里要干吗啊?”山姆森将下颌靠在椅背上并昏昏沉沉 的说着。 “我要与领民代表阁下一起前往西部矫正区,并尽可能的将现在 的任务执行完毕。” “既然这样,我这个当护卫的就更不能回去了。” “可是,‘巴斯洛伊尔号’马上就要进入平面宇宙了,我想到时候 舰上一定需要监督与机械从士的。” “你这么快就说中我的痛处了。”山姆森提了援自己的头。“算 了,虽然我认为自己的部下一定能尽到他们的本分,不过他们该做的 事情也的确多到可以。如果负责人不在,而且人数又只剩原来一半 的话,那些留在舰上的部下一定会怨恨我的。但就算这样,到时候舰 上也是需要你这位书记,不是吗?” “我的三名部下现在都留在舰上,而且他们的工作其实跟负责人 差不了多少,所以只要我能在最后关头赶回去就行了。再说,需要书 记裁定的事项等到离开这个邦国以后再慢慢处理都来得及。” “伯爵阁下!”梅汀看起来非常生气。“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接下 来我们要面对的事会很艰苦,如果你还在这里逞强的话只会给我带 来困扰!” “我可没有逞英雄喔。”杰特说。“简单来说,我只想留下来看到 最后一刻而已。”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很希望能在亲眼目睹最后一位希望移民 的人上船之后才回舰。但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这个希望的可能性有多 高了,或许就目前的状况看来,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反而已经趋近于零 也说不定。因此我军恐怕会被迫中断移民作业,既然这样,与其回到 卫星轨道上冷眼旁观,留在这里看到最后一刻反而是最正确的决 定。” “你打算多让一些人移民出去吗?”梅汀扬起了一边的眉毛问道。 在杰特点头之后,这位行政长官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年轻的 伯爵阁下啊,如果你还搞不清楚状况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告诉你,你这 样就是在逞英雄喔。” “是这样的吗?”杰特有点恼怒。 “算了,也好。就算你想逞英雄,至少这也不是无谓的举动,而且 也符合我们的利益。那就请你与我同行吧,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时 间了。” “这点我很明白。” “可是……”山姆森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看来他还是不能接受杰 特的说法。“如果我把你留在这里的话,舰长不晓得会怎样怪罪我。 你大可嘲笑我是胆小鬼,不过亚布里艾尔之怒我可是只想听听传说 就够了喔。” 杰特开始在脑中想象着拉斐尔一面哭喊着为什么要将杰特留在 地上世界里,一面把山姆森大卸八块的场景——这是不可能会发生 的事。 “没问题的。”杰特自信满满的说着。“我自己当然会和舰长保持 联络。至少我相信舰长一定不会为了这件事就迁怒山姆森先生的。” “你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是在说,有关舰长的事你最清楚的样子。” 山姆森的嘴角泛起了促狭的微笑。 “不,我才没有……” “算啦,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相信你的话。那就请多小心,别 太勉强啊。” “山姆森先生也是一样喔。” 杰特和梅汀两人正坐在沿着东第十二路北上的浮扬车里,两名 担任护卫的监狱管理员则坐在前座上,并随时警戒左右的情况。 坐在后座右方的杰特着实一览了战场的景象。令他惊讶的是, 路旁的“罗布纳斯式建筑”数量竟然异常的少;不过,在建筑物的后方 却冒着熊熊的火焰,看来延烧到刚才那群在车窗上一闪即逝的建筑 物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车内没有任何人开口,弥漫着一股非常沉重的气氛。 这时候,浮扬车突然右转到另外一条路上去。 “走错路了,你们是不是输入错误啦,立刻输入正确的前进资 讯。”梅汀朝那两位管理员说道。 “喂……”坐在左边的监狱管理员也很惊讶的凝视着他的同僚。 “你在干什么?”梅汀随即在后座的控制桌上飞快的输入资讯,但 在下一瞬间他就发出了一阵呻吟:“妈的!” “发生什么事了?”杰特问道。 “我的输入被拒绝了!” “您的意思是……”因为杰特到现在对“人类统合体”的浮扬车几 乎是完全不了解的关系,因此他觉得有确认某件事的必要。“您没办 法控制前进的方向吗?” “至少从后座这里是控制不了。”梅汀怒气冲冲的瞪着那两位应 该还是自己部下的管理员。“有人动了手脚,让前座控制桌的指令有 执行上的优先 权。” “原来如此。”察觉到事情真相的杰特不禁愣住了。“另外一场叛 乱已经开始发生了吗……” “看来应该是这样没错了。” 杰特伸手拉了拉车门内的把手打算要跳车,但那只把手却完全 纹风不动。 “没用的,车门已经被控制桌锁住了。”梅汀说。 “可是,为什么连看守都要加入囚犯的阵营呢?”杰特停止了无意 义的努力,并如此问着。 “一切都是为了‘要快克’啊。”右边的监狱管理员突然喃喃自语 了起来。 “那是……”因为对方所说的话听起来很像是某种奇怪宗教用语 的关系,杰特的语气也不由得俏皮了起来。“某位神的名字吗?” 然而那名管理员却没有任何回应。 “对某些人而言,它确实就像神。”梅汀代替管理员说明着。“它 是一种毒品,也是这个罗布纳斯行星的特产。” “虽然我知道囚犯会自己做毒品……”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虽然我不知道帝国的情况如何,但我们,人 类统合体’确实是禁止吸食毒品的。不过,在这里我们却无力去禁止 就是了。虽然不知道始作俑者是谁,但这些囚犯却懂得用从植物中 抽取原料的原始方法来制造毒品。当然,我们是不可能出口毒品,但 还是会有人吸毒。” “也就是说,阁下您的意思是,连看守里面也有人会吸食毒品了 ……” “没错!” 杰特再度看着前面的监狱管理员。如今这两位管理员已经不再 警戒左右的情况了,他们正互相瞪视着对方。 “枪,交出来。”右边那位管理员对他的同僚这么说。 ‘我不要!”左边的管理员正试图在狭小的空间里摆出射击姿势。 不过背叛者的动作却比对方更敏捷,而且在位置上也占了上风。 当那位忠实的管理员刚拔起枪正准备转身射击时,背叛者已经很轻 松的扣下了扳机。 一束凝集光立时贯穿了左边那名管理员的眉心。 “你怎么可以做出那么惨忍的事……”当杰特猛力将头撇到后面 去时,他听到梅汀的说话声。“你们两个不是好朋友吗?” “有些东西是比友情还重要的。”那名已经背叛的管理员如此说 着。 “当初我在担心些什么,现在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梅汀回头对 杰特说。“只要再二个月,这些毒虫就会占领整个行星,而这里马上 就会变成不折不扣的地狱了。” “其实您当初大可坦白跟我说啊。” “这种向侵略者示弱的话我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啊?” “我说,行政长官啊。”那名监狱管理员回过头来并露出了诡异的 微笑。“你怎么不问我到底在干什么,或者是问我接下来要你们怎么 做呢?” “关于你这个胆小鬼到底在干什么的问题嘛,反正绝对不会是想 戒掉‘要快克’,至于你接下来要我们怎么做的问题呢,还不就是要带 我们到铎古夫和安格森那里去。” 监狱管理员突然吹出了一声口哨。“真不愧是行政长官。” “废话,不优秀的人是当不了‘人类统合体’的高级官僚的。” “呃,”杰特开口了。“其实帝国境内也是有许多将毒品合法化的 地上世界,就算不留在这里你也……” “没错,现在就把车子开回去,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梅汀 也在一旁敲边鼓。 “没那么简单。”那名管理员严肃的说。“你根本就不知道‘要快 克’是什么,这是一种特殊的药,我不觉得帝国会有这种药物。” “只要有一点原料当标本,我认为合成这种药物应该是很简单。” 杰特试图说服对方。“虽然我对化学不熟,但绝大部分的药品在帝国 都是可以人工合成出来的。” “你说合成?”那名管理员生气了。“那种乱七八糟的合成玩意, 怎么可能和天然的药物相比!” “真的是这样吗——”杰特试着从各种不同的角度拼命说服。 “你不试试看又怎么会知道呢。如果你觉得不行的话,你还是可以再 移民到这里来。再说虽然我们是暂时撤退了,但我军马上就会再回 到这个星系上来的。” “没用的。” “为什么?” 虽然管理员并没有任何回应,不过梅汀却用讥刺的语气代替他 发言了:“那是因为这家伙害怕成瘾症状的关系啊。” “成瘾症状?为什么他们会做出这么危险的毒品……” “我们可不能苛求那种在监狱里自己做的毒品有什么安全性。” “还不止是这样而已呢。”管理员苦着一张脸说。“就算帝国会再 度统治这里好了,你就尽管到这里来看我的下场吧。到时那些家伙 早已统治这里有好一段时间了,他们绝对不会原谅背叛者,我一定会 被那帮人给凌迟处死的。” “你这种行为难道就不叫做背叛吗?”梅汀立刻纠正对方的话。 “我指的可是背叛‘自己人’的人,而祝福我们这些背叛敌人的 人,可是那帮人一向的作风。” 杰特开始由衷希望能有没吸毒的武装管理员冒出来拦住这辆车 的去路,可是现在马路上却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影。 在前方的某个角落,已经可以看到凝集光或是子弹或是其他武 器激烈交战的场面,而且还可以看到几团不明来源的黑烟正大量蹿 起。看来他们已经来到暴动的最前线了。 “你真的打算冲进去吗?”梅汀胆怯的问着。 “现在我更不可能开回去了。”管理员也紧张的回应着。 “我觉得你还是停下来会比较好。”杰特提出了忠告。 “我叫你现在就把车子开回去!”梅汀开始大声吼叫了起来。 然而,那名管理员却已经不再开口说话了。 杰特马上压低了自己的身体。他觉得在目前自己能够做的行动 当中,这个动作应该是最为妥当的。 一发子弹贯穿了车体,同时在车内某处弹跳了起来。 “这辆车不是防弹的吗?”他转头对摆出相同屈身姿势的梅汀问 道。 “我那时候根本没想过要加装防弹装甲啊!” 前座突然传来了一阵惨叫声,看来那名背叛的管理员已经被子 弹击中了。 “活该。”杰特听见了梅汀的自言自语。 然而,他也不可能因为对方先被枪打中就断定自己的身体不会 遇到相同的灾难。因此杰特完全没有任何幸灾乐祸的想法,反而将 身体缩得更紧了。 “对了阁下,你该不会没携带任何武器过来吧?”梅汀悄声说着。 “我完全没想到要这么做啊。”觉得自己很没用的杰特如此回答 道。 亚维人并没有随身携带武器的习惯。对亚维人而言,他们的武 器就是巨大的军舰,像那种毫无力量的个人用枪支 就几乎没有任何 价值。再说,不论在杰特出生的故乡或者是第二故乡都禁止一般民 众拥有武装,因此,除了在那个克拉斯维尔行星上的那几天以外,他 和携带武器这种事可说是无缘的。 然而,如果当时杰特能够考虑到现在这种状况的话,也许他就该 偷偷带着可用来护身的小型枪之类的武器才对。 梅汀咋了一下舌头之后说:“既然这样,我们也只能希望那家伙 已经死了……” 虽然杰特身上并没有武器,但他还是有通讯的手段。觉得现在 至少有必要和拉斐尔取得联络的他,悄悄的将终端手环靠到了自己 的嘴边。 “喂,你们打算要在后面睡到什么时候啊?”然而一阵来自头上的 声音,却将杰特与梅汀两人的共同希望给彻底粉碎了。 那名监狱管理员的脸上已经是血流如注,可是他的精神却非常 亢奋,杰特很难想象这个人已经身受重伤。可能是因为过于兴奋的 关系吧,他的态度更加凶狠了。 两人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将上半身挺起来,不过枪击声确实已 经停止了,只看到猛烈的火焰正在他们的后方大量电出。 看来自己终于离开了战场。想到这里,杰特不禁又打了一阵冷 颤。 他看到马路上出现了一个人影,不过这个人影却迅速躲进了某 栋建筑物的背后。 “喂,别开枪!”那名管理员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大叫了起来。 “我已经抓到了行政长官,虽然不知道你是那一边的人,不过请带我 到你的领导者那里去吧,我有话要跟他说。” 难道我只是附带的赠品而已吗?杰特觉得自己已经像是一颗泄 了气的皮球了。 第七章 亚维的地狱 战旗ii要守护的人 第七章亚维的地狱 “你到底在搞什么啊,为什么还要带这个多余的赠品过来!”铎古 夫大喊了起来。 “你别这么说嘛,是他自己要跟过来的,我又有什么办法呢?”背 叛的监狱管理员拼命辩解。 我也不是因为自己喜欢才跟过来的啊——杰特虽然很想当场提 出他的主张,但他觉得在这里还是静观其变会比较好。 虽然杰特与梅汀两人并没有被捆绑起来,不过看到四周这群男 子的表情之后,他们认为不要轻举妄动才是上上之策。 这里是行政厅的会议室,而等待杰特与梅汀——正确说来应该 是只有等待行政长官一个人而已——被带到这里来的人就是铎古夫 和安格森以及大约二十名左右的男子。 才没过多久,这间会议室就已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模样。原本 看起来相当高级的乳白色墙壁现在已经被抹上了东一块西一块的原 色油漆,地板上则到处滚着一只又一只的酒瓶,而且室内还散落着一 些杰特完全不知道用途的不明物体。虽然那些不明物体看起来好像 是赌博用的器具,但杰特对这个推测完全没有自信。 在他们刚踏进这间房间里的同时,终端手环很快就被那帮人硬 扯下来,而且也被迫坐在房间里的某个角落。虽然两人并没有获得 坐在椅子上的待遇,不过杰特并不会因为这样就感到不满。毕竟光 是看到每张椅子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不明污渍,杰特就觉得地板上还 有干净的区域这点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没什么不好,反正我们的人质也增加了。”安格森说。 “你别开玩笑了啦,难道你们真的打算要跟帝国干起来吗?如果 只是抓行政长官的话,我们还可以拿行星内政当借口要帝国不能插 手。可是,现在竟然连帝国贵族都被卷进来了,会发生什么事……”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你们就该马上释放这位阁下。”梅汀镇静的 说。“如果你们能够连我都释放的话就更好了,可惜这一点似乎是办 不到的样子。” “你说的没错,我们再怎么说都不可能会释放行政长官阁下。”铎 古夫露出了狡猾的笑容。“不过,如果你能够取消移民许可的命令的 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这种要求我怎么可能会答应呢。”看来梅汀早就料想到铎古夫 的要求,因为他当场就加以回绝了。 “你喜欢小孩吗?”安格森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了这么一句来。 “怎么啦,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梅汀虽然皱起眉头,不过他 还是回答了。“是啊,我当然喜欢。但那又如何?” “我也很喜欢。我曾经在不同地方生下了五个小孩,可是现在我 已经见不到这五个孩子了,所以我很想要再有新的小孩,如果那些女 人都走光的话,我不就没办法再生小孩了吗?” “你竟然为了这种事情……”行政长官发出了一阵呻吟。 “为了这种事情又怎样!”安格森差点想要挥拳揍行政长官了。 “算啦算啦,别那么生气嘛。”铎古夫连忙制止了安格森的动作。 “我想长官你也体谅一下他期待家人团圆的心情如何?” “如果当初你就有那种跟家人好好过生活的心的话,任何人都无 法切断你和家人之间的关系。”梅汀说。“再说,你所杀的每一个人也 都有他们的家庭……” “我们已经不想再谈论那些过去的往事了。”铎古夫开口了。“现 在的我们只对未来有兴趣,我们想看到这个罗布纳斯2行星的地表 上出现一大群孩子到处活蹦乱跳的场景,所以希望你能够助我们一 臂之力。” “既然这样,你们就应该直接去跟香格儿小姐交涉才对。如果她 们乐意协助你们达成那个有一大群小孩子到处活蹦乱跳的美丽未 来,即便是我也不可能强迫她们移民到别的星系上去。但问题是,要 求我让她们移民的人正是她们自己。” “总之,你不能把那些女人带走就是了。”安格森简洁有力的提出 这样的要求。 “这个……”杰特插嘴了。“以前我就说过了,如果是人工生育技 术的话……” “小孩子是需要母亲的!”安格森指着杰特的鼻子开骂了。“难道 你连这种道理都不明白吗?就算父亲给孩子再多的爱,小孩子顶多 也只能感受到一点点而已。父亲与孩子之间可是隔着一层厚厚的 墙,但是母亲的爱就可以毫无阻碍的倾注在小孩子身上了。” “可是,有一半的亚维人都是没有母亲的……” “所以我才说你们的价值观已经严重扭曲了!”安格森斩钉截铁 的说。 “别这样,虽然安格森先生的理论是有点极端,”铎古夫说。“不 过我的想法确实是跟他很接近。我所希望的是一个完整的家庭,因 为我自己就是在完全不知道父母是谁的环境下长大的,所以如果有 人说我的价值观很扭曲的话我当然会很生气,可是我的童年时代确 实非常寂寞的,因此我可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下一代又走跟我一样的 路了。” “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好了,西部矫正区的受刑人中有一大半拼死 反对和你们组成家庭,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啊。”梅汀提出了反驳。 “再说,既然你认为家人之间的爱情对小孩子是有必要的,那么我就 搞不懂拘泥于自然生产对你们来说到底是必要在哪里。中央矫正区 里不是也有很多女性受刑人吗?你们大可以和她们成立新的家庭, 然后再把夫妻之间的爱情倾注于那些藉由人工生育技术诞生出来的 小孩身上,尤其铎古夫你根本就用不着担心看不到自己下一代的问 题,毕竟自然分娩的孩子和借由人工生育技术诞生出来的小孩子本 来就没有什么不同啊!” “你还真是个残酷的人。”铎古夫坚决的说。“难道你要我用教育 自己孩子的方式去养那些工厂量产出来的小孩吗?” “要我去爱那些身上没有流着自己的血的小孩,我办不到。”安格 森说。 “呃,我想你们应该是有所误解吧。”杰特说明着。“我们是不可 能会在工厂用量产的方式生育小孩的,而且你们也绝对可以拥有继 承自己遗传基因的下一代,至少目前绝大部分的亚维人都是这么诞 生出来的。” “但是,那些孩子的母亲可都是我完全不认识的女人啊!”安格森 挥动着他的手臂说。 “伯爵阁下,”铎古夫也压抑着心中的不满如此说道。“我们是不 可能接受人工生育技术的,这么说你应该就会明白了吧。” 杰特只好默默的点头。看样子自己已经没有能够挽回他们心意 的余地了,接下来他也只能听天由命而已。 “如果你们不愿意接受人工生育技术的话 ,那就放弃有关下一代 的梦想吧。现在你们已经没有在人工生育或是自然分娩当中选择的 余地了,你们只能在人工生育以及没有下一代的未来中选择一条路 而已。”梅汀说。“也许之后你们可以重新招募女性移民,但到时候我 就不知道会有多少烂好人会愿意到这个星球来报到了。” “不论如何,你就是不愿意撤消移民许可的命令吗?”铎古夫拔出 了他的枪来。 “少哕嗦!”梅汀没好气的回应着。 “如果你还是不愿意撒消移民许可的命令的话……”铎古夫慢慢 地把枪举了起来,似乎是故意让梅汀注意到他这个动作的样子。 “我也是‘人类统合体’的高级官僚,你以为我会屈服于这种威胁 ……””我就杀了他!”铎古夫的枪口不偏不倚的抵住了杰特的额头。 “噢!我吗?”虽然以后每当杰特回想起这个场景时总觉得自己 的反应实在是迟钝到极点,可是当时他的感想却真的只是单纯的惊 讶而已。 “你杀了这位阁下又能如何?”梅汀的表情看起来也很困惑。“刚 才说不希望要和帝国干起来的人可是你自己,你难道以为亚维人会 默许你们杀了一个帝国贵族的行为吗?” “我当然用不着大肆宣扬说是我自己杀的,我只要向帝国报告这 位阁下突然在罗布纳斯2行星的地表上失踪就行了。当然啦,到时 候行政长官阁下您也会跟他一起失踪就是了。” “你以为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梅汀皱起了他的眉头来,“你们 的立场只会更糟而已。” “然后,所有已经离开这里的罗布纳斯2行星前居民也会被我们 拖下水。虽然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我可是期待得很。 我想移民作业一定会被帝国强迫中止的。” 当杰特在近距离凝视着铎古夫那双几近疯狂的眼睛时,一股尖 锐的刺痛感以及恐惧心理也在同时从他的体内深处蹿上脑中。他觉 得自己的整个头开始不断发热,一道道不愉快的湿气也从脸上不停 的滑落下来。而且杰特还发现自己的牙关始终就是咬不紧,甚至连 停止下颌震动的动作自己也办不到了。 “怎么可能!虽然我们的立场确实会变差,但你们的立场绝对会 变得更……”梅汀试图提出反驳。 “你大可不用担心我们。为了能看到一大群小孩子活蹦乱跳的 未来,我们宁愿放手一搏。” 杰特察觉到铎古夫的脸上也开始冒出冷汗,原本几近疯狂的眼 神也迅速转变成略带畏惧的目光了。 “快下命令!”铎古夫的喊叫带有一丝呻吟。 “我拒绝!”梅汀也立刻大吼了起来。 杰特本来想说些什么,但因为自己的牙关还是咬不紧的关系,他 只好保持沉默。 “看来是我输了。”铎古夫突然大大的喘了一口气,并收起了自已 的枪。 杰特也跟着大大的喘气起来。这时候他突然觉得身上传来一股 冷气,不禁抱住自己的两肩直打哆嗦。 “像他这种窝囊废,”安格森向杰特投以轻蔑的眼神。“你为什么 下不了手?” “就算他是窝囊废,好歹也是一个贵族啊。杀一个帝国贵族对我 们还是没什么好处,而且这么做实在是太危险了。”这回铎古夫改将 枪口瞄准行政长官的额头。“不过,如果是杀你的话我们可就不会有 任何顾虑了。” “你尽管杀吧。”梅汀的身体一动也不动。“就算杀了我,你们又 能如何?谁会来帮你们下达取消移民的命令呢?” “我会以新领民代表的身份下达命令。” “没用的。先前我已经向代理领主殿下提出非常时期的领民代 表继承人一览表,虽然全体职员都在移民乘客的名单上,但只要这些 职员中还有人双脚踏在这个行星上,他们就会照着既定顺序继承领 民代表的地位。” “这样啊,我猜第一个记在这份名册上的人名应该就是托马索夫 先生了吧?” 梅汀怒视铎古夫的眼光突然变得畏缩了起来。 “你还真是一个很容易用表情透露自己心思的人呢,我猜对了 吗?” “不管这个人是谁,都跟你们没关系。”梅汀生硬的说出了这句 话。 “关系可大得很呢,你以为站在我们这边的管理员就只有他而已 吗?”铎古夫指着那名几乎快被大家忘掉其存在的监狱管理员说道。 “这,这点我倒是没想到……”梅汀的表情很明显的动摇了起来。 “但我相信托马索夫绝对不可能会去碰‘要快克’那种东西。” “哎呀,你真的招出来了耶,果然是托马索夫对吧。” “随便你怎么想。” “那我就这么想哕。所以,到头来你还是不愿意下达取消移民的 命令是吗?” “废话。” “那么,你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铎古夫用力将枪口抵上 了梅汀的眉间。 “住手……”梅汀开始冒着冷汗。 “只要你下达取消移民的命令,我就会住手。” “这,这是,不可能的……”说到这里,梅汀突然想到了某件事情。 “看来托马索夫应该不会是你们那边的人,如果他会愿意撤消移民许 可的话,你早就毫不犹豫的把我给杀了。”. “虽然你也许不会相信我说的话,不过我可是很讨厌杀人的,我 想说的就只有这样而已。托马索夫先生当然会很乐意照我的命令行 事,我之所以要你亲自撤消移民许可,只不过是因为这是能让事情解 决的最稳当的方法而已。” “你才不可能会这么想……”梅汀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下面这几句 话。“托马索夫是你们的同伙!这根本是一派胡言。你这个三流的 骗子!” “我就特别多给你五秒钟的考虑时间吧。五、四、三、……” 梅汀紧紧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杰特很希望铎古夫也能够像在威胁自己的时候一样,到了紧要 关头就收起他的枪,可是他只能这么期待而已,而且除了期待以 外,杰特已经完全无能为力了。身体动弹不能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 将目光从梅汀的身上移开而已。, “……二、一。时间到了。”沙哑的枪声终于响起了。 然而在那一瞬间,杰特的心中却浮现出完全不适合在那种场面 中出现的感想——原来火药枪的声音是这样的啊。 他战战兢兢的朝梅汀的方向望去。当杰特终于理解自己眼中的 景象所代表的意义时,一股液体突然从他的喉咙深处翻涌了出来。 梅汀已经死了。没有人会认为一个头盖骨的上半部被打烂的人 还能活命,这个曾经是行政长官的“物体”已经以仰卧的姿态倒在地 上,大量的血液正从“它”的背面不断向外扩散,而这摊血泊中甚至还 散落着几团脑酌碎块。 杰特终于呕吐了。 “这家伙真的是军人吗?”安格森嗤之以鼻的说。 “虽然这家伙是军人,但他也是一个贵族啊。我想他大概从来没 有亲眼目睹尸体的经验吧。” 其实铎古夫酌推测是错误的,只不过杰特亲眼目睹过的尸体都 比眼前这一具要来得稍微干净一点而已。 “我虽然……”好不容易停止呕吐的杰特总于开口了。“对这个 人并没有什么好感,可是他确实是一位有责任感的好人……”说到这 甲,他瞥了梅汀的遗骸一眼。就一名纯正亚维人的观点而言,梅汀一 定会被认为是“一位有自尊的人”。“可是,你为什么非杀了他不可?” “这可是一场战争,帝国的贵族大人。就算是再好的人,我们也 早就不知道已经杀了多少了。你说的话实在是让人意外。” 虽然铎古夫的话确实是有道理,可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是会 让杰特不自觉的感到气愤。 “好啦,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呢。”铎古夫将他的两臂交叉在胸 前。 “快去联络托马索夫那家伙就行了。”安格森说。 “哎呀呀,怎么连你也相信这种谎话呢。那个顽固的人根本就不 会去碰毒品,他反而是一位值得我们尊敬的敌人。” “你连我也敢骗?”安格森的脸涨红了起来,看来他非常生气。 “被我骗到的人才不是你呢,是行政长官。既然他都已经有心将 自己的后事交托给他的部下了,又何必在这里死得那么干脆爽快呢, 真是无聊。” “你真是个卑鄙的小人,铎古夫。”安格森说。 杰特也有同感。”你们这些人,过来向死者表达自己的敬意。”安格森回过头去对 他的部下说。“虽然这家伙是个讨厌的人,但他绝对不卑鄙。” 当那群男子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杰特突然从地板上站起 来,同时向梅汀的遗体致上了敬礼。 安格森很惊讶的看着杰特,不过他也跟着笨拙的模仿起亚维 的敬礼手势。而安格森的部下也开始依样画葫芦了起来。 “别做那种事了,赶快过来想想以后该怎么办。”铎古夫这句话 坏了现场的严肃气氛。 “我们手上还有一个人质。”安格森指出了重点。“只不过他是 窝囊废,也不对,人质本来就是要够窝囊废才行。” “所以,我早就说过不要跟帝国闹翻。反正这个贵族大人也只 望能够回去而已,再说,虽然他的心情一定会很糟,可是在这种小 隆咚的行星上发生的芝麻小事,等他回去以后一定就会马上忘光 的。” “我想是不太可能吧。”杰特在嘴里喃喃自语着,同时他也觉得对 方在说话时似乎早就刻意将自己当成是一个已经不在场的人了。 “是吗??如果被枪顶住头的人是我,我才不会忘记。不过,那 因为我不是窝囊废的关系。”安格森说。 “所以啦,我才不希望事情的发展越变越糟糕。”说完这句话 后,铎古夫就交叉着手臂而且也不再说话了。 “你来想办法。”安格森以非常高压的语气下达了命令。 “就算你不这么说,我也……”说到这里,铎古夫将他的视线转 杰特。“呃,虽然我真的很不希望把帝国拖下水,但如果我们威胁 的话,你应该就会停止移民的乘船作业吧。” “因为我只是副代理领主,所以并没有这种权限。”杰特以平板 声音回答着。 “那么,你总该可以承认我为领民代表了吧。” “因为我只是副代理领主,所以并没有这种权限。”杰特面无表 的复述了一遍。 “可恶!真拿你没办法!”铎古夫抱住他的头呻吟起来。虽然 很害怕与帝国产生对立,但他似乎更害怕安格森变成自己的敌人。 不过光是看到安格森那副充满厚实肌肉的肉体,杰特就非常能 够体谅铎古夫的心情。 “那谁有这种权限?”安格森终于焦躁的发问了。 “当然是代理领主殿下。”杰特告诉他答案。“现在她正在卫星轨 道上。” “用这家伙去威胁她。”安格森指着杰特对铎古夫说。 “所以啦,我说这是……”铎古夫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如果你办不到,你就是胆小鬼。如果我和你这种人联手,我就 没脸去见我死去的妈妈,所以我现在就要先杀了你。” 会议室里一半以上的男子突然瞪着安格森并举起手上的武器, 而另外一半的囚犯也在慢了一拍之后纷纷把自己的火药枪上膛。如 今在这间并不是很宽敞的房间里,已经充满了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大家住手,大家都给我住手!在这么狭窄的房间里互相开枪可 不是开玩笑的,而且我们不都是好伙伴吗?”铎古夫拼命挥动双手,试 图将现场的气氛缓和下来。 “那就快去做!证明你不是胆小鬼给我看!” “我知道了啦。”铎古夫颓丧的垂下了他的肩膀,但他很快又打起 精神开始大喊了起来:“开启与领主城馆之间的通讯线路!” 杰特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这位中央矫正区的领导者——虽然铎古 夫比安格森要聪明一点,可是他对关于亚维人的知识却相当缺乏。 因为这位领导者竟然没有当场杀了自己,而宁愿去选择威胁亚维人 的道路。 拉斐尔凝视着主显示屏幕上的拉杰岛地图。杰特他们现在应该 已经早就抵达西部矫正区才对,可是他目前却依然没有任何联络进 来。 “舰长,下任领民代表的通讯。”艾克琉雅传来了报告。 “我不接。”拉斐尔下达了指示。虽然她有义务回应来自领民代 表的通讯要求,但铎古夫目前还只是个一般领民,而且他还得要等到 现任领民代表离开罗布纳斯2行星以后才能继任为领民代表,但“巴 斯洛伊尔号”那时也早就离开这个邦国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拉斐 尔应该不会再回到这个星系上来,那么她也就不需要再看到,当然也 包括透过通讯线路的形式在内——铎古夫的脸了。 “舰长,这次是凌后卫翔士的通讯。” “显示出来吧。” “是来自终端手环的通讯。” 看来新的指挥所运通讯设备也没有的样子——没想到状况竟然 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拉斐尔不禁皱起了她的眉头来。 “你是领主殿下吗?” 拉斐尔挑高眉毛,因为在舰桥上响起来不但不是杰特的声音,甚 至也不是亚维语。“你是谁?” “我是刚刚才就任的星系首相,铎古夫。算我求你好了,请你开 启通讯线路吧。虽然我手上拿的这东西小的刚刚好,可是实在是太 难操作了,我不太会用。” “开启通讯线路。” 铎古夫的影像取代了屏幕上的拉杰岛地图。 “我想听你的解释。” “你所谓的解释,应该是问我为什么会有副领主阁下的通讯机 吧?这个嘛,就是说,对了,简单的说,我们已经将他绑架了。” “那个人还活着吗?” “是的,当然,他确实还活着。” 这时候影队移到了坐在地板上的杰特身上。虽然他看起来完全 是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的样子,不遇到后来他还是露出了腼 腆的笑容,并开口说了一声“嗨”。 真像你会有的反应,杰特——拉斐尔在心里喃喃自语着。 铎古夫的身影再度出现在杰特的旁边。“我现在要提出我们的 要求。” “我不听!”拉斐尔当场回绝了。 “你多少也该听一下吧。”铎古夫的语气听起来很无力。“我们这 边可是控制了副领主阁下的人身自由喔。” “让那个人回来,现在就放了他。” “这个嘛,如果能这么做的话当然是最好啦……”铎古夫朝上空 张望了起来。 “不行。”某个不在屏幕上的人物说话了。“快交涉,铎古夫。” “难道你不是领导者?”拉斐尔责问着。“那你就立刻把领导者叫 过来。” “这个嘛,我多少还算是他们的领导者啦,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的。” “舰长,”索巴修来到拉斐尔的身旁并在她的耳边悄声说着。“声 纹已对照完毕,另外一个男性声音就是那位曾经以东部矫正区代表 的身份与您通讯过一次的安格森。” 拉斐尔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理解。因为她很早就知道掀起暴动的 人就是东部矫正区的囚犯,所以索巴修这句话并不让自己感到特别 意外。 “我可不想让你骑到我的头上来,铎古夫。”她听见了安格森的声 音。“如果那些亚维人一定要带女人走的话,我绝对不会让这个窝囊 废回去。” “杰特不是窝囊废!”拉斐尔终于大声怒吼了。 “他就是窝囊废,这家伙刚才可是吓到当场吐了。” “对了,”杰特突然想起了某件事情。“我差点忘了要向你报告一 件重要的事。梅汀先生已经被杀了,请你马上根据继承顺序,尽快承 认正统的领民代表……””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一条粗壮的人腿突然从屏幕旁边冒出 来,并用力朝杰特的头上踹了下去。 “你这家伙……”拉斐尔紧紧握着自己的拳头。 拉斐尔希望现在就马上空降到这个地上世界,而且她还要用自 己的双手告诉那些名字卑劣到连想都觉得恶心的不法之徒,群星的 眷属究竟是如何对他人施展报复的。 “我根本就不怕死,亚维人。”安格森的身影终于在屏幕上出现 了。“如果我不能生小孩的话,那其实也就跟死没两样了。我不准你 带女人走,不然的话,我就会杀了这家伙。虽然你也许能杀了我,但 我想你能对没办法让这家伙死而复活。” “杀了你?”拉斐尔对安格森这句话非常的惊讶。“怎么可能,我 们对你们不可能会那么仁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安格森的脸上出现了困惑的表情。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安格森先生、铎古夫先生。”虽然索巴修用 相当开朗的语气插话进来,可是他的开朗语气也只在上一句话说完 咐就结束了。接着索巴修的表情就在转瞬间从明朗的笑容变成全文 明圈都普遍公认为最恶名昭彰的“亚维的微笑”。“对我们而言,有仇 必报可说是我们的原则;而且我们也会让任何以不当的手段杀害亚 维同胞的人,借由体会这个银河中比死还要令人惧怕的经验而学到 深刻的教训。安格森先生,你刚才说你根本就不怕死,但你是否想过 这种死的形式是什么?如果你以为我们只会用一束凝集光贯穿你的 身体,相信你绝对会大失所望,我保证绝对会给你足够的时间去领悟 自己想法的错误之处。到时如果你对亚维的复仇已经有深刻体验的 话,相信你一定会哀求我们让你尽早死亡,就算死前会先经历各式各 样的痛苦也无所谓;可是那时候我们已经不可能会准许你的请求了。 虽然我们并不信仰任何宗教,但我们确实相信地狱的存在,因为这个 地狱就存在于这座银河之中,而且正是由我们亚维人所掌管。昔日 的皇帝杜格纳以及黑暗的科学技术曾经诞生出何等为后人唾弃的事 物,到时我们绝对会有时间让你去尽情的体验。” “请你等一下。”铎古夫慌忙叫了起来。“复仇除了制造憎恶之外 并没有任何建设性,而憎恶也只会制造憎恶,这样下去我们就会陷入 永远报仇个完的恶性循环……” “也许复仇并没有任何建设性,但有仇必报不但是人类对我们的 评价,而且也是我们必须要去遵守的规则。我自己在年轻时也曾经 到过各个不同的异乡,而且也经历过许多危险的场面,然而到今天为 止我却依然能平安无事。我认为这是因为这种比任何装甲都还要厚 实的昭彰恶名一直在身边保护着我的关系,”索巴修说明着。“而且 我很希望这次它也能发挥应有的力量。铎古夫先生,就让我们祝彼 此好运吧。” 铎古夫转过头去紧盯着安格森。不过安格森的脸上并没有任何 表情,他似乎完全不把索巴修的话当一回事。 “不行。”安格森的语调依旧不带任何感情。“我跟你们这些人最 大的不同,就是我相信神的教诲,而且我也相信地狱的存在,但我更 相信它其实并不真的存在于银河的任何地方。早在我十三岁时,我 就已经有了下地狱的觉悟。在我被打人真正的地狱之前,就先来体 验由你们这些人捏造出来的乱七八糟的假地狱吧,这也算是个很好 的训练。如果你们带女人走,我就杀了这家伙。” “是吗?”拉斐尔冷冷的说。“既然如此,在我们抵达那颗行星上 以前,你们最好不要随便就给我死去。” “我可是反对的啊!”铎古夫突然大叫了起来。 “你也是个窝囊废,铎古夫。”安格森毒辣的说着。 “真遗憾。”索巴修说。“如果你们改变心意的话,再跟我们联络 吧。” “请你等一下……”铎古夫似乎还想延长通讯时间的样子。 “杰特……”然而拉斐尔却已经听不见铎古夫的声音,那两名领 导者的影像甚至也从她的眼前消失了。“我是亚布里艾尔,亚布里艾 尔家的人是不会哭泣的。如果我不是亚布里艾尔的话……”这位公 主已经完全不在意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只见她悄悄切断了通讯,并 垂下了自己的头。 “舰长,”艾克琉雅很快就唤起了拉斐尔的注意。“刚才‘鲁伊瑟 斯号’一直等待与您通讯,是山姆森军匠列翼翔士。” “开启通讯线路。”拉斐尔维持低头的姿 势下达了指示。 “真是非常抱歉,舰长。”山姆森说。“早知道当初我就应该跟过 去了。” “这并不是你的责任,这是那个人自己所下的决定。” “可是……” “够了。遭人挟持是那个人的责任,而见死不救则是我的责任。” “您真的打算见死不救吗?其实我是为了能从您口中听到派我 回地上世界去救援凌后卫翔士的命令,所以才与您进行通讯的。” 这对拉斐尔而言是一个非常大的诱惑,她差点就要脱口下达这 样的命令了。如果可能的话,她甚至想亲自去。 然而,山姆森和他的部下毕竟不是陆战专家,而且人数也太少 了。她不认为光靠他们就足以完成这项非常困难的救援作战。 “回到舰上来。”拉斐尔低声的说。 “可是,舰长!对方根本就没有正面与帝国星界军冲突的意思 啊!我不认为他们会胆敢朝这身军服开火。” 依照刚才自己与那两名领导者的通讯内容来看,山姆森的看法 实在是太过乐观了。毕竟暴徒内部并没有什么统制力可言,而且东 部矫正区的领导者也不可能会禁止部下的战斗行为。再说,他门可 是宣称要杀害身为帝国贵族的杰特,所以也不会在意多杀几名翔士 或从士。换句话说,她已经可以清楚看见自己失去大量重要部下的 结局了。 “回到你原来的业务上。”拉斐尔再度重申了一次。 “舰长,拜托您,请让我负起我的责任吧。我不会带任何部下过 去的,我一个人去就够了。我赌那些家伙绝对会避免战斗,他们只不 过是需要一个可以低头的机会而已。那些家伙已经失败了,而且他 们自己应该也心里有数,但是,就算自己已经失败了,也很少有人会 干脆的承认这一点,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啊,舰长。只要我到他们那 里去,那些家伙自然会利用这个机会承认失败,并把杰特放出来。请 让我赌一下这个机会吧!””你给我闭嘴!”一股炽热的怒气开始从拉斐尔的脑中大量蹿出, 这是她对自己受限于必须要在这里完成的义务的关系而不得不无能 为力的愤怒。只见她以低头的姿势重重敲击自己的控制桌之后,便 继续怒吼起来:“不准你再说这种把我这个舰长丢一边,自己却跑下 去救援的鬼话!我已经说过,这并不是你的责任!你给我闭嘴,山姆 森·波尔治·提尔萨尔·提尔斯!” 山姆森当场愣住了。 “舰长,”艾克琉雅说。“‘梅尔库帖尔号’的通讯,是葛博特司 令。” 当她还来不及下令开启通讯线路时,通讯线路就已经先开启了。 “殿下,”葛博特一面保持敬礼的姿势一面说。“我已经明白目前 的状况了。现阶段我能编组出来的陆战队人数最多可以有五十名, 而且我可以派他们搭乘我运输队上的往返艇,在强行着陆于副代理 领主阁下这人挟持的场所之后便立即展开攻坚任务,我认为这应该 是最妥善的方法。” 拉斐尔抬起了头来,她发现索巴修与艾克琉雅正一直凝视着自 己。 “那么,这种方法的胜算有多少?”拉斐尔问道,她觉得自己的心 中开始涌现出一丝的希望。 “因为不确定因素太多的关系,我并不是很清楚。不过成功机率 大概在o点o八到o点二一之间。” “万一失败的话,陆战队会怎么样?” “全体队员不可能生还。我所说的成功机率,其实就等同于地上 世界的作战结束后往返艇尚能保持完好的机率。因为我们尚未考虑 到陆战队员制伏暴徒之后平安回到强袭运输舰之机率的关系,所以 成功机率也许还会有提高的可能性。请您下达指示。” 拉斐尔沉默了好一段时间,最后她终于静静的作出了决断:“尽 全力让所有的移民都能顺利上舰。” “这就是您的指示吗?” “是的。” “我明白了。”通讯结束了。 艾克琉雅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下任领民代表是谁?当然,绝对不可能会是那些刚才与我通讯 的人。”拉斐尔问道。 “啊,是一位叫作托马索夫的人。”索巴修调出了相关资料。 “立刻对他进行呼叫,并以简略形式承认他的领民代表身份。”拉 斐尔用力挺直了她的背背。“现在……一定要把那个人的事给忘 掉!” “办得到吗?殿下。”艾克琉雅低声说。 拉斐尔用力瞪着那位后卫翔士。不过她的心里却想着,这还是 艾克琉雅第一次用“殿下”来称呼自己。 原来她真的打算眼睁睁的看着我被杀啊——杰特突然觉得内心 轻松了不少,连他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当然他还不至于会乐观到去除心中那份对死亡的恐惧感。可是 当杰特看到拉斐尔开口说出:“如果我不是亚布里艾尔的话”时,她的 睫毛不住颤动的样子,他的心中就油然生出一股近乎满足的感受。 “你到底要我怎么说才会明白?”铎古夫开始在会议室里来回踱 步。“我才不想去碰这个世界的活地狱呢。再说,你不是从来没碰过 ‘要快克’吗?” “碰那种东西可是会违反神的教诲,再说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安格森闭着双眼说。 “既然这样,你就没必要对这个行星那么执着啊。虽然这回你大 概没办法假装是移民混到船上去了,可是下次如果有机会的话,你还 是可以移民到自己喜欢的地方去,然后在那边继续生一大堆小孩,生 到连你都无法记住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为止啊。” “啊……”安格森终于微微张开了自己的眼皮。“我没注意到这 点。” “拜托你饶了我好不好?”铎古夫软弱无力的跌坐在原地。“我可 是因为已经戒不掉‘要快克’的关系,所以才只能留在这个萧条的行 星上啊。不然这样吧,等到我成为正式的星系首相之后,一定会第一 个发给你移民许可证。所以,你就不要再继续作这种无谓的坚持了, 赶快让这个年轻的贵族大人回去啦。” “不行。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再说……”这时安格 森突然露出了凄凉的表情,连杰特看了都忍不住大吃一惊。“这个银 河已经没有能够接受我的星球,我只能留在这里了,铎古夫。” “就算你这么说好了,再这样下去事情也只会变得越来越糟啊。” 铎古夫用责备的语气说着。“你听好,现在我已经不想再去跟那些亚 维人要女人了。就算我们杀了这个年轻的贵族大人又怎样?这可不 是什么好玩的事啊。喂,我看你还是放弃吧,我要去跟他们联络,并 告诉他们我已经改变心意了。没问题吧?” 其他在这个房间里的男子纷纷用不安的眼神互相对望了起来 , 尤其那名背叛的监狱管理员的眼神更是所有人当中最不安的,这让 杰特不禁在心里暗自叫好了起来。 看来事态已经开始朝好的方向去发展了。毕竟这个房间里只有 一个人坚持要杀死杰特,而且现在连那个人都开始迷惑起来了。 杰特突然察觉到自己的脸上露出一抹安心的微笑,他连忙将这 个表情收敛起来。毕竟这个地上世界可是聚集了一大群脾气暴躁的 人,如果让那群男子觉得他们被自己嘲笑的话,也许想杀杰特的人就 会因此而变多也说不定。 “不行。”安格森强硬的说。 “为什么?”铎古夫差点要发出一声惨叫来了。“你根本就没有任 何反对的理由好不好!我说你啊,该不会真的想要事先预习那个世 界的地狱滋味吧?我可不想!老实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神创造的地 狱,可是,说不定这个银河中真的有亚维人的地狱,至少那些人是绝 对会自己创造出一座来的。” “不行。”安格森重复着同样的回答。 “啊啊,我不管啦!”铎古夫再也藏不住他那焦躁不安的表情了。 “总之我们的战斗到此为止,继续闹下去对我们也没有好处,我最讨 厌做这种没有建设性的事了。” “我不准你这么做。”安格森说。“即然这样,我们只好以力量取 胜。我们这边的人会帮你阻止那些亚维人带女人走。” “我才不干。”铎古夫明确的说。“要做你们自己去做。不过,到 时可得请你们小心自己的背后。” “我终于找到抓这个窝囊废当人质的意义了,铎古夫。”安格森突 然从后方单手勒住了杰特的脖子。“如果你要我们的战斗到此为止, 我就杀了这家伙,然后我会跟亚维人说人是你杀的。就让你去体验 假地狱的滋味吧,铎古夫。” 由于呼吸困难的关系,杰特开始在安格森的怀中拼命挣扎起来。 虽然他已经试着要扳开他那只粗如圆木的手臂,可是那只手却丝毫 没有动摇的迹象。 “我可不想帮你背黑锅。”铎古夫的眼睛眯了起来。“再说能够证 明我清白的人要多少有多少,要路过那座假地狱去真地狱报到的人 就只有你而已。当然,这还得要看你说的那个真地狱是否真的存 在。” 杰特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开始混浊起来,于是他试着睁开眼睛 看着已经逐渐模糊的室内景象,结果他发现那些囚犯都以一副看好 戏的神情在一旁欣赏两名领导者之间的斗争。 “我会直接先去真地狱那里等你过来,不知道亚维人到时候会不 会愿意听你的解释。” “你太卑鄙了……” “只要不怕死,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去,铎古夫。” “看来你也是一个窝囊废,安格森。”在费尽力气之后,杰特终于 挤出了这几个字来。虽然他知道这么说只会让自己的立场更加不 利,但他还是很想将下面这句话说出来:“如果你真的那么有勇气的 话,你就应该一人做事一人当。” “喔喔,我对你刮目相看了,窝囊废;没想到你竟然敢对我这个安 格森大人顶嘴。”这名壮汉在他那扣住杰特脖子的手臂上施加了更强 的力量。“不过,比起窝囊废,我更讨厌你这种臭屁的样子。” “别开玩笑。”铎古夫拼命摇着他的头。“我才不想为了你那种无 聊的坚持而陪你自杀。喂,赶快放开那个年轻的贵族大人啊。还有 你们这些人,到底要听这个男人的话到什么时候啊?”这句话的后半 段是专程对安格森的部下们说的。 “反正你也不过是个没用的软骨头。”其中一名囚犯对铎古夫恶 狠狠的说。 这时候,杰特突然听见了数声枪响。 到底是谁开的枪,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杰特还来不及掌握 具体状况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第八章 亚布里艾尔之泪 第八章亚布里艾尔之泪 巡察舰“拉尔舒卡伍号”终于进入了罗布纳斯伯国,同时狩人 第一舰队中有二十一艘舰艇也在它的率领下停泊在这个邦国境内。 据推测,目前第一舰队与敌军舰队的距离大约有二千一百天里;虽 然对方确定会直接朝这个邦国而来,但距离他们真正抵达罗布纳斯 伯国为止,第一舰队还是有二十四小时弱的余裕,而这段时间应该 足以让后续的十一艘舰艇前来会合了。 狩人第一舰队预定将其司令部暂时停留于此处,直到敌军即将 逼近这个邦国为止。当然这对第一舰队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前 它就已经不断重演抢在敌军的预定航线之前以逸待劳的场面了。由 于这回的敌军舰队速度相当缓慢的关系,因此以单纯由巡察舰群所 构成的第一舰队很轻易的就从后方超越过去了。 简单而言,第一舰队的任务就是在近距离内仔细观察敌军的动 向,并在濒临战斗状态之前迅速逃离现场。当然敌军也不是省油的 灯,这支以巡察舰与突击舰为主体的舰队曾经一度派出部分舰艇袭 击第一舰队,但第一舰队却单凭机雷攻击就轻松化解了敌军的攻 势。因此直到目前为止,第一舰队并没有遭受到任何的损害。 就克法迪斯参谋长的观点而言,史波茹总司令似乎是非常喜欢 这件工作的样子。 既然总司令的心情非常好,那就表示大致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 题。克法迪斯千翔长稳稳坐在参谋长席上,心情可说是非常的愉 快。 “发现舰队!”通讯参谋传来了报告。 司令座舰长很快就弥漫着一股紧张感,克法迪斯里忙从参谋长 席上站起身来,并转身观察着总司令的表情。 表面上,她几乎完全没有任何动摇的迹象。这位总司令还是照 常坐在那张特别设计的长椅上,同时她脸上依旧是泛着一丝微笑。 “我认为应该是我方舰队。”通讯参谋继续报告着。“舰型对照 完毕,‘库帖尔级’两艘、‘瑟斯级’一艘、‘洛伊尔级’一艘。” “他们在那里干什么呀?”史波茹提督那对苍炎色的蛾眉突然竖 了起来。“撤退命令应该早就已经下达了,指挥官是哪一位?” “因为该舰队是以运输舰为主体,所以我认为负责人应该是代 理领主或是代官才对。”克法迪斯说道。 “所以啦,负责人到底是哪一位呀?” 当克法迪斯从终端手环中调出相关资料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 的头脑传来一阵轻微的晕眩感。“是代理领主帕留纽子爵殿下。” “我记得,我跟那位公主大人应该见过十次面吧。”史波茹用她 的食指与中指抵住额头开始沉思了起来。“不过其中有一次却是在 不该见面的时候见到面的。也就是说,这应该算是我第二次在不该 见面的时候见到她了吧。” “也许两位可能有某种缘分吧。”克法迪斯一面尽可能不让自己 晕倒一面说道。 “别闹了,立刻与代理领主殿下进行通讯。” 虽然这项命令很快就被执行了,不过必须要大约五分钟以后才 能收到对方的回应。 当帕留纽子爵终于出现在屏幕上时,只见她无言的摆出了敬礼 的姿势,不过这个姿势却是军礼,这让史波茹的双唇不由得漾起一 丝微笑。 “亚布里艾尔十翔长,”史波茹以星界军的阶级称呼拉斐尔。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敌军舰队都已经朝这个邦国过来了。而且他 们也确定会来到这里,所以你还是马上去避难吧。” “还不行,大公爵。”然而,拉斐尔的语气却完全不像对长官应 有的态度。 “还不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能不能稍微说明一下?”史波 茹虽然还不至于会对拉斐尔的语气有所责备,不过她也没有因此改 变身为长官的应有态度。 屏幕上的公主开始说明了起来。虽然史波茹从头到尾都是默默 的听着,不过她的脸上已经逐渐出现了抽搐的迹象。 “也就是说,你的意思是不是这样,亚布里艾尔十翔长。”史波 茹听完对方的说明之后就开口了。“这个地上世界有许多罪人,你 必须要帮这些罪人移民,而且还非得在撤退之前完成不可。然后 呢,亲切的你就这么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不只是囚犯而已,连看守也提出了相同的要求。” “不管要求的人是谁,反正都是地上世界的那些人嘛。你不觉 得自己对地上世界的事情太过执着了吗,十翔长?” “也许吧。不过,我已经和他们立下约定了。” “原来如此,遵守约定确实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史波茹用她的 指挥杖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脸颊。“不过,我刚才也跟你说过了,敌 军确定会在移民还在乘船的途中就到这里来。所以,你到底在想什 么呢?” “在所有移民乘船完毕之前,希望你能维持这个邦国的控制 权。” 她该不会是真的希望我们去维持这个邦国的控制权吧?克法迪 斯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呻吟,没想到她竟然会提出不合情理的要求。 这位公主到底知不知道现在的状况啊,这支舰队在数量上根本就无 法正面与敌军抗衡,我们很有可能面临战败的命运啊! 虽然拉斐尔并没有命令第一舰队司令部的立场,而且她的话最 多心只不过是要求而已,可是克法迪斯却有一种被命令的感觉。当 然这位公主并没有使用非常压迫的语气,而且就请愿者的立场而言 她的举动也相当合宜,可是从这位生来即拥有“殿下”称号的她身 上所散发出来的独特气息却还是让克法迪斯感到不知名的畏惧。 当然克法迪斯并没有那种会向皇族卑躬屈膝的倾向,但他相信 大部分的人遇到这种场面都应该会有相同的感想才对。不过,他的 长官毕竟是史波茹家族的族长,当然她也就不可能会是“大部分的 人”里头的其中一分子。 克法迪斯观察了一下史波茹的表情之后,便安心了下来。看来 她并没有因为听到这样的要求而闹别扭,相反的,这位总司令似乎 是用轻松的态度去面对她和这位公主的对话、 不过另外一种不安的感受马上就在克法迪斯的心里扩散开,他 很担心这位总司令会不会当真接受这样的要求。 “你别说笑了。如果我真的这么做的话,我那些可爱的舰艇不 是会受伤吗?”史波茹很保守的对眼前的状况作出了回答。 “但是,如果你不这么做的话,我的领民就会死亡,大公爵。” “我可不这么认为。毕竟他们不是好好的活到现在,而且直到 目前为止这个邦国还一直是‘人类统合体’的领土,而到这里来的 舰艇,也跟这些统合体的人是同一国的。再说,就算有人在地上世 界的 内乱中丧生了,那也不干帝国的事呀。”史波茹慢慢的离开长 椅并站起身来。“另外,有件事你可别忘了,如果你要我守护这个 邦国的话,我的部下们只有死路一条。为了要守护你的领民,而且 还是因为要守护一群需要赎罪的人,而牺牲部下们的性命,我不明 白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可言。” 拉斐尔默默的点了点头。不过她的神情却充满了自信,似乎不 认为自己的判断有任何问题。 “我说……”史波茹试图向拉斐尔提出劝告,“虽然这句话我实 在难以启齿,但我还是老实说吧,一旦交战我们一定会输。光是从 战力的差距上来看,除非奇迹出现,否则我们一定会输得很彻底, 甚至可能全军覆没,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分一点奇迹给我们呢,十翔 长?” “这点没办法。”虽然拉斐尔摇了摇头,不过她并没有撤回自己 意见的意思。“我并不要求你一定要胜利,我只希望你能帮我争取 时间。” “没想到你讲话那么残忍。难道你打算要我的舰艇和我的部下 只为了争取你的时间就得要进行一场毫无希望的战斗吗?很不幸的 是,这种命令我实在说不出口。虽然这只不过是一种劝告,但请你 即刻离开这个邦国,没问题吧?” “我不离开。”拉斐尔斩钉截铁的说。“那些领民可能会因此担 心自己被抛弃了,大公爵。” “虽然这句话我也实在难以启齿,不过我也很担心呀。一想到 我这位史波茹·亚隆·塞克帕特·雷特帕纽大公爵·佩妮莱竟然要在一 场无谓的战斗中葬送部下的性命,我就觉得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屈 辱。” “这绝对不是一场无谓的战斗。” “你的意思是,因为这是为了你的约定,所以绝对不是一场无 谓的战斗?我当然知道遵守约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而且这句话我 刚才也说过了。再说我也很清楚,你们家族的人总是会投注非比寻 常的热情以遵守自己的约定。可是呢,事情总是有分轻重缓急的。 你自己当然可以用个人的生命去为你们家族的传统殉道,不过,虽 然这句话还轮不到我来提醒,但如果你要我或是你的部下为了这种 事而牺牲的话,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这件事并不只关系到我的约定而已。” “那么,它又跟什么有关系呢!” “帝国的威信。”那对令人印象深刻的漆黑眼眸此刻正与史波茹 的红瞳对峙着。“我以代理领主的身份提出请愿,直到乘船作业完 中为止,希望你能守护这个罗布纳斯伯国!” 史波茹不再说话了,不过她的表情却非常凝重。过了一段时间 之后,那对颤抖的双唇才低声吐出了这样的话来:“你、你这个、 顽固的小女孩!” 希望这句话不要被其他人听见才好。克法迪斯替他的长官祈祷 了起来。看来这位公主确实伤到了史波茹的矜持,不然这位总司令 就不会口出这种毫无修饰的坦率感想了。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不过史波茹的语气很快就恢复了表 面上的镇静。“如果我们没有来到这个邦国的话,你会有什么样的 打算呢?” “你们的速度比敌军舰队还要快,如果大公爵不来这里的话, 敌军舰队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这倒也是。”史波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不过,如果我拒绝 你的要求的话,你又会有什么样的打算?” “我们只好隐藏在地上世界里了。” “隐藏在地上世界里?怎么做?” “我会先让不具备着陆能力的运输舰与突击舰与你们同行,而 强袭运输舰则空降到地上世界去,并隐藏在海中。此外我会尽可能 让最多的移民搭乘强袭运输舰,当然也包括我自己在内。” “这还真是个危险的赌注呢,十翔长。根据我目前所看到的情 报,他们在一个星系赖着不走的时间少则五天,长则十天以上。而 且更糟的是,他们停留的时间还有越来越久的倾向。难道你认为他 们在这一段停留的时间里不会顺便搜查一下地上世界吗?如果你们 遭到攻击的话,光凭‘瑟斯级’的战力根本就撑不了多久哦。” “一旦面临战斗,我也只能听凭运气决定自己的生死了。” “你说的对极了,而且我也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坏到了极 点。”说到这里,史波茹竟然叹了一口气,而且她的语气也变了。 “我明白了,代理领主殿下。我就接受你的要求吧。” “请您等一下,总司令!”克法迪斯惊愕的叫出声来。“我想您 应该很清楚现在的状况,像这种无谋的……” “可是,”史波茹刻意忽视克法迪斯的呐喊。“我也还不至于会 夸下海口说一定能守住,再说我也没有那种防卫这个邦国到全军覆 没为止的打算。我会随时找机会撤退,能替殿下争取到的时间也极 为有限,这样子应该没问题吧。” “这样就够了,大公爵。我向你致上一百万分的谢意,同时也 希望你能将我的突击舰纳入你的指挥之下。” “这一点就恕难从命了,殿下。毕竟多那一艘突击舰也只会让 我绑手绑脚而已,你还是专心在移民作业上并尽快完成它吧。” 拉斐尔羞愧的低下了她的头。“我知道了,那一切就拜托你 了。” 通讯结束了。 “为什么您要答应那种无理的要求呢?”虽然克法迪斯很清楚自 魁的语气中充满了责难,但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史波茹仍然直视着屏幕。“我可是领主 中的领主,雷特帕纽大公爵,我怎么可能会去轻忽领主的请托呢, 就算那个人只不过是个代理的也是一样。” “可是,如果您不站在第一舰队总司令的角度来考虑的话,我 们可是会很困扰的。”克法迪斯明确的提出了他的抗议。 “我当然考虑过了呀。”史波茹很意外参谋长会说出这句话来。 “守护帝国的威信对星界军而言,也是一件很重要的工作。” “但这总得要有一个限度。我认为您不需要为了安抚少数领民 的被害妄想而让舰队陷于险境。” “虽然我不知道那些领民是否有被害妄想,但我很清楚你想说 什么。”史波茹轻轻咬着小指上的关节。“她真的说动我去做一件连 我自己都会感到不愉快的事了。” “您认为殿下是为了要让您不愉快才会提出那种要求来吗?”克 法迪斯不停的眨眼说道。 “我想她根本就没有刻意让我不愉快的意思。” “是这样吗?” “这是亚布里艾尔家族的本能。他们光凭本能就可以知道该怎 么做才能让史波茹家族的人陷入最窘迫的状况,所以我才会被她逼 到进退不得的立场呀。” “这样啊。”看来被害妄想症并不是领民的专属特权呢。虽然克 法迪斯心里是这么想,但他还不至于有那种将内心的想法说出口的 勇气。 “总而言之,将搭载于第一舰队麾下各舰的往返艇纳入代理领 主殿下的指挥之下,而那些往返艇最后就算抛弃掉也不要紧,就这 么传达下去吧。对了,为了慎重起见,我们还是留一艘往返艇在舰 队里吧。” “您打算要我们去协助移民的乘船作业吗?” “不要问我这种理所当然的问题。对了,既然这样,我们干脆 连运输舰都交给那位殿下来处理吧,能派出去吗?” 克法迪斯呼叫了补给参谋,并从对方那边确认过运输舰的搭载 状况之后,便向史波茹报告着:“如果只派遣一艘的话,应该没问 题。” “是吗?那就着手去办吧,参谋长。” 克法迪斯回到了参谋长席,并着手进行总司令所指示的事项。 他开始组织临时性质的往返艇队,并任命被派遣的那艘运输舰舰长 为队司令。 在这一段时间里,来自突击舰“巴断洛伊尔号”的情报正滔滔 不绝的涌人司令部的思考结晶中。当这位参谋长完成总司令的指 示,并浏览这些情报之后,他的目光突然被其中某个项目给吸引住 了。 “总司令,”克法迪斯报告着。“副代理领主已经被地上世界的 暴徒挟持了。” “副代理领主是哪一位?” “应该是海德伯爵阁下。”说到这里克法迪斯才想起来,自己曾 隆见过这位出身自地上世界的贵族一次。 “我真同情他。” “为什么刚才代理领主殿下没提到这件事呢?” “我想她应该是认为没必要让我们知道吧。” “但是,我们的舰队可以组织一支具有相当规模的陆战队,我 认为这样一来应该能协助代理殿下的救援任务才对。” “那么,我们原本就少的战力可就会被削弱了哦?”史波茹平静 的说。“才不要,我可不想派我的部下们去参加他们不习惯的地上 战。” 为了防止战死乘员出现时所产生的战力缺口,军舰上的固定乘 员一般都会计得稍为多一点。然而,一旦舰上乘员有所减少,战斗 力多少也会受到相当程度的影响。再说军舰上的居住空间本来就不 可能会宽敞到还可以多搭乘几位预备乘员的程度。 就算不派遣陆战队,光是往返艇的操舵作业就会让第一舰队麾 下的巡察舰分出少数的人力,更何况在先前那场小战斗中,也已经 有舰艇因为部分乘员受伤的关系而面临无法维持固定乘员数的状 态。如果这时还要再派遣士兵前往地上世界的话,那么接下来一定 会有越来越多的舰艇无法在空间中飞翔自如。 “说的也是。如果考虑到往后如何收容这群队员的问题,我们 确实是不能轻易就派遣陆战队前往支援。”克法迪斯也同意总司令 的看法。毕竟第一舰队目前确实是不能在这个邦国留太久的。 “再说,海德伯爵也算是一位亚维贵族。”史波茹突然朝远方眺 望了起来。 虽然克法迪斯很想询问这句话的意义,但因为她在语气上并没 有要人回应的意思,所以他也很难将这个问题问出口。 “真的是很遗憾。既然如此,我们也只好希望阁下能平安无 事。” “我也很遗憾,虽然我和那位阁下只见过一次面,不过我真的 很欣赏他,毕竟那位阁下可是将亚布里艾尔家的公主打扮到连我都 觉得很愉快的人呢。不过呢,他倒是不会像殿下那样动不动就是一 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就是了。” “哭哭啼啼的样子?”克法迪斯完全不明白史彼茹这句话的意 思。 “亚布里艾尔家的人是不会哭泣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当皇帝的人一定要公平无私,至少也一定要让臣下有这样的 感觉。如果皇帝会为了某人而哭泣的话,那么这位陛下也就得为每 一名臣下流泪不可。可是,不论是谁都不可能会这么做,毕竟没有 人会为了某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而流泪嘛。所以,那些很有可能 会登上帝位的亚布里艾尔是绝对不可能会为了某人而哭泣的。” “原来如此。”克法迪斯随口回应着。“毕竟皇帝陛下只需动一 根手指就能派我们出生入死,如果我们发现陛下竟然会对某人产生 依赖的心理的话,这种感觉确实不好受。” “不过呢,我们史波茹家族早就看穿这一点了。亚布里艾尔家 的人偶尔还是会哭泣的,至少那位殿下就时常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嚎 啕大哭。” “我从来没看过。”克法迪斯还是很难相信司令说的话会是真 的。 “这没什么好失望的,参谋长。”史波茹在温柔的说出这句话之 后,随即以自傲的口气追加了下面这句话:“只是,如果我连亚布 里艾尔家的人年轻时的泪水都没见识过的话,我怎么继承雷特帕纽 大公爵的位子。” “不会吧,长官?”克法迪斯忍不住脱口问道。“您该不会只是 基于同情因素,就让士兵的生命陷于险境吧?” “同情?我?我会对亚布里艾尔家的人同情?”史波茹挑高了眉 毛。“如果下次你再让我的耳朵听到这类戏言的话,我可是会将你 的舌头拔下来去喂我那些可爱的小鸟!” 在罗布纳斯2行星的海面上,一大群小船正聚集在强袭运输舰 “波尔瑟斯号”的周围。但与其说它们是小船还不如说是一片片的 “筏”,而且这些“筏”看起来还相当的简陋。具体而言,它们就像 是由几个连设计图都不会画的造船生手随便找到一些材料就随手拼 凑起来,最后也只求能浮在海面上就好的物体。 警备艇正忙碌的拖曳着这些“筏”,因为它们看起来随时有可 能会因为乘客的重量而陷入海中。当然,警备艇上也挤满了想要上 舰的乘客。 而“波尔瑟斯号”的同型舰“达克瑟斯号”也正在海面上航 行,并缓缓来到前者旁边。 “状况看起来实在是蛮糟糕的。”拉斐尔在“达克瑟斯号”的舰 桥上喃喃自语着。 “确实如此。”葛博特也表示同意。“没想到领民只能透过那些 仅能勉强浮在水面上的筏前来搭乘可在群星狭缝间自由驱驰的船 舰,不过乘船时间也因此而节省了不少,说不定我们可以赶得上在 敌军到来之前先行撤退。” 如今还停泊在这个邦国空间中的“库帕尔级”运输舰只有“纳 特库帕尔号”一艘,其他已经满载乘客的同型运输舰也早已进入平 面宇宙并展开移民之旅了,而最后这一艘“库帖尔级”的舰艇也很 快就要出发了。不过就算“波尔瑟斯号”升空到卫 星轨道上,它也 已经不再需要进行移乘作业;因为它即将直接疾行至位于大后方的 俘虏收容所那里去。 当然,目前还在卫星轨道上将移民换乘至最后一艘“库帖尔 纽”运输舰上的“托雷克瑟斯号”以及拉斐尔所在的“达克瑟斯 号”也会在稍后从这个星系中撤出。 “波尔瑟斯号”大概会和“纳特库帖尔号”一起先行离去,而 “托雷克瑟斯号”、“达克瑟斯号”以及突击舰“巴斯洛伊尔号”则 将会组成一支小舰队,而它们也将是最后离开这个邦国的运输队舰 艇。 看来拉斐尔可能连回到自己舰上的时间也没有了,不过她对这 件事却并不怎么担心。虽然在阶级上是低了一点,但索巴修曾经是 一名老练的船员,相信他一定能充分尽到代理舰长的责任。 “本舰搭乘人数已满,”“波尔瑟斯号”的扩音器突然响起。“请 各位离开本舰,不然我们是无法升空的。”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我军使用舰外扩音器。”葛博特对“达克 瑟斯号”的舰长说。“喂,本舰应该也装了那种装置吧?总觉得我 们也会有必要使用的样子。” “没问题的。”舰长回答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想到那家伙 竟然还记得舰外扩音器的存在啊。” 这里所说的“那家伙”,应该就是指“波尔瑟斯号”的舰长了。 “说到这里,我还真想称赞这艘舰艇的设计者。不晓得他究竟 是在什么样的状况下想到舰外扩音器这种装置的。”葛博特说。 “我想应该不会是这种状况吧。”舰长说。 由于乘船时间比预料中还要大幅缩短的关系,司令与舰长看起 来都是一副满怀希望的样子。 然而,拉斐尔并没有因此就放心分享他们两人的喜悦,因为杰 特别现在还是没有回来。 “可以对领民代表进行呼叫吗?”拉斐尔朝通讯长开口了。 “可以,清稍等一下。” 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托马索夫的虚凝视窗影像就出现在拉斐尔 的眼前。 “这里是代理领主,目前地上世界的状况如何?”她问道。 “战斗依旧持续进行当中。”托马索夫回答道,看来他已经无法 掩饰脸上的憔悴神色。“虽然暂时是平静下来了,不过还是有零星 的战斗。虽然这项情报还未确认,不过受刑人彼此间也开始内哄 了。” “要不要让我来告诉你理由呢?其实那是因为行星上已经只剩 下男人的关系。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说,你尽快到港口来上舰 吧。” “这的确是非常不错的想法。老实说,虽然我不知道能否达成 这样的目标,但我还是会照您的吩咐试试看。” “另外,你那边是否已经掌握到副代理领主的消息了?” “真是非常遗憾,不过如果有任何消息,我一定会尽快向您报 告。” “拜托你了。”也许我刚才真的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拉斐尔 觉得很后悔。如果对方已经知道杰特的生死或是所在地点的话,就 算自己不主动发问,他也会立刻向自己报告才对。 “请问……”托马索夫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安,“要是副代理领主 阁下有个万一的话……我们会不会因此而受到处罚呢?” “没这回事,毕竟这也不是你们的责任。” “真是非常谢谢您。”托马索夫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现在并不是接受对方道谢的时候,不过如果自己针对这一 点加以指责的话也只会拖延通讯时间。别说是拉斐尔了,就连托马 索夫也是很忙的。 当通讯用的虚凝视窗消失以后,拉斐尔便再度将视线移到了显 示舰外情况的屏幕上。 那群小船已经开始远离“波尔瑟斯号”了,但因为它们的动作 实在是太迟缓的关系,看来强袭运输舰要离开水面得要再等一段时 间了。 现在的拉斐尔无事可做,她只好就近弯身坐在某张椅子上。结 果她的脑中就自然而然的浮现出杰特的脸庞。 当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凝视着舰桥上的闸门。 “您该不会是想到什么奇怪的念头吧,殿下?”葛博特的声音传 进了她的耳中。 “奇怪的念头?” “如果殿下打算要离开本舰的话,就算用上稍微粗暴一点的手 段,我也一定会阻止殿下这么做。” 拉斐尔很清楚葛博特在担心什么,于是她回过头来凝视着对方 的眼睛说:“不刚担心,找还不至于会那么愚蠢。再说,我也不知 道那个人在哪里。” “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这位司令点了点头。 当拉斐尔将视线从舰桥闸门上移开之后,便朝正前方直视起 来。可是她的心却已经不在那片混乱的海洋上停留,甚至连朝此处 逼近中的敌军舰队她也已经不在意。如今盘踞在她内心里的只有这 么一个问题——杰特,你是不是还活着? 杰特确实是还活着。不过,他的状况也不能算是平安无事。 明明自己活到现在也才不过二十岁出头,可是这已经是他第三 次被丢到充满敌意的环境里,而且这次还要比前两次糟多了。至少 第一次有菲布达胥前任男爵、第二次还有拉斐尔在自己身边陪伴 臂,但这回杰特的身旁却连一个人也没有。 不过他还是试着在脑海中寻找能让自己心安的好事。如果有的 话,那大概就是这回他可以不用去担心拉斐尔的处境了。 可是,她那边应该还是会很担心我的吧。 杰特觉得自己真的很对不起拉斐尔,但他马上又察觉到现在不 是应该感到抱歉的时候,于是他只好苦笑了起来。 在这个房间,也就是行政厅会议室里惟一的活人就只有杰特, 自从他恢复意识之后,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只不过他还是看 见了许多到处飞溅的血迹以及散落一地的肉片,勉强算得上是尸体 的只有五具,其中当然也包括了梅汀的遗体在内。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杰特完全不知道先前所发生的事。他惟一知道的是,自己似乎 是被那些敌人抛弃在这里了。 杰特开始考虑杀出一条血路并与我方会合的可能性,可是他很 快就发现这个想法实在是不切实际,因为他并不知道星界军是否还 有人留在这个地上世界。不过,因为从杰特丧失意识到现在应该还 不算太久,所以这点应该是不需要太过担心。 然而,他还是没有自信能在缺乏武器的状况下在这块充满敌意 的土地上走来走去,再说就算他手上有了武器,情况也不见得就好 到哪儿去。 杰特用手贴着墙壁,并从地板上站起来。虽然刚才被安格森勒 住的脖子还是很痛,不过倒是没受到太大的伤害,顶多就是几处轻 微的淤伤而已。 他从窗户窥伺着外面的情况。由于天空中弥漫着大量黑烟的关 系,再远一点的地方就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至少行政厅的周围是蛮 平静的。 难道暴动已经结束了?杰特在心中找到了一丝希望。 除了地板以外,连桌子和椅子上都散落着各式各样的物体。虽 然绝大部分都是毫无价值的垃圾,但杰特还是在垃圾堆中物色了起 来,因为他想要从里头找出几个可能有用的东西。 另外一方面,杰特也很惊讶自己竟然能对死状甚惨的尸体这么 无动于衷。然而,在他看到某具尸体之后,原本还在搜寻当中的手 也停下了动作。 铎古夫死了,不过倒在地上的他死得却是那么的安详。 杰特完全不想悼念这个没资格担任领民代表的男子。虽然会议 室里还有其他尸体,不过别说是名字了,他甚至连这些尸体生前是 属于哪个阵营的人都不晓得。 想到这里,杰特突然发现有一件事更需要自己去在意。 那就是安格森还活着的事——他的心情马上又阴暗了下来。 其实这件事自己应该是能料想得到才对。如果铎古夫那一派胜 利的话,他们一定会急着要送这位不小心被绑架的亚维贵族回到拉 斐尔那里去的。 但是,既然安格森那一派已经获胜了,杰特又为什么还能活下 来呢? 他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两种:要不就是那帮人误以为杰特已经 死了,不然就是他们当时已经没时间夺去杰特的生命。但不论是那 一种状况,如果那帮人又回到这里来,相信他们绝对不会乐于看到 杰特还活着。 杰特突然打了一阵冷颤,并开始在垃圾堆里拼命搜寻起来。现 在的他最需要的东西就是自己的终端手环,虽然它老早就被人给抢 走了,但杰特并没有看到有人将终端手环带到室外去,所以就算它 还留在这里也不会太令人惊讶。 虽然杰特的努力到后来等于是做了一场白工,不过他也不至于 完全没收获就是了。 首先他找到了一些食物,接下来杰特就将它们依照不同的等级 分成三类:不确定是否为食物的物质、不到饿死之前绝对不会对它 们产生食欲的物质以及如果将它们现为菜肴的话,在礼貌上会用津 津有味的表情吃进肚子里的物质,然后他就开始进行搜集第二与第 三等级食物的工作。 再来他又看到了几支武器,它们都是尸体握在手上的东西,但 不幸的是这些武器都是火药式的枪支。 虽然杰特是主计科的人,但他毕竟也是一名翔士,所以他当然 有受过射击训练。 射击教官曾经给杰特这样的评价——凌主计翔士修技生,如果 你真的遇到万不得已非得射击不可的情况时,麻烦你先确认一下附 近没有我方的人。就算他们都在你的正后方,你还是会有击中伙伴 的危险。 当时他曾经问过这样的问题:“如果我的身旁有我方的人又该 怎么办?”结果教官是这么回答的:“你就将自己的武器交给伙伴去 射击吧,而你就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就好了。” 算了,毕竟我完全没受过火药式枪支的射击训练,所以我的射 击成绩应该跟会不会用这种枪毫无关系吧——杰待开始自我安慰起 来。 虽然他之前完全不知这火药式枪支的使用方法,可是因为它和 凝集光枪一样有类似扳机的构造,相信只要扣下它就一定会发生某 些事情才对。 然而,杰特还是不敢轻易去尝试。光是从枪的构造看来,他就 觉得扣下扳机之后虽然的确会发生某件事,但这件事很有可能会让 射击手的指头被当场弄断。 只有在最后的最后关头,自己才能使用这支枪——杰特坚定的 下了这样的决心,并把枪收进了衣服的内层口袋里。 他走到门边并用耳朵贴着门,试图听出室外的动静,可是杰特 马上就回想起梅汀曾用非常自豪的语气说过这个房间是完全隔音的 事情。他还说,就算现在门口有一个乐团在演奏,这里还是不可能 听得到任何的声音。 有一段时间,杰特一直很犹豫要不要去开启这扇门。 他无意间回过头来,突然在窗外看到了一道贯穿黑烟的闪光。 看来那应该就是星界军的强袭运输舰了。 说不定拉斐尔现在就坐在那艘舰艇上呢。 杰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拉斐尔的背影。那是一位明知自己是 赤手空拳,而且对方还是一名持枪的“人类统合体”军官,但在那 样的状况下依然敢对敌人怒目而现的公主背影。 那时候,少女已经不再为任务所束缚,而少年也还不知道自己 是个什么样的人。想起当时两人之间的关系,杰特不禁兴起一股怀 念的心情。 虽然两人如今都已经不可能再重回少年与少女的年纪了,但当 时的关系却还是有可能重新发展的。即使这异常的困难,但那样的 关系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只不过,如果杰特真想要化困难为可能,那么他现在就得先将 活下去当成最大的前提。 杰特鼓起勇气开启了这一扇门。 第九章 一定要守护的人 第九章一定要守护的人 原先一直在乎面宇宙中罗布纳斯门附近巡弋中的巡察舰突然将 一艘联络艇释放出来。 这艘联络艇高速冲进了罗布纳斯门,并将报告送到了停驻于通 常宇宙中的旗舰“拉尔舒卡伍号”上。 “敌军舰队已到达距罗布纳斯门三百天里之处。据推测,他们 将会在约三小时之后开始进入本邦国。”在“拉尔舒卡伍号”的司 令座舰桥上,通讯参谋正淡淡的向总司令报告这项情报。 “地上世界的状况如何?”史波茹问道。 “根据葛博特司令的报告,他需要五小时才能撤退至平面字 宙。”克法迪斯回答着。 “是吗?”史波茹点了点头。“看来我的舰艇们真的免不了要受 到损伤了。” 不论是本质上为往返艇超大版本的强袭运输舰,或者是由第一 舰队所派遣的运输舰,它们与一般的运输舰相比不但质量轻而且也 较为小型,所以这些舰艇即使随同第一舰队在平面宇宙中航行也不 至于会在速度上落后,而这点也是在这次的战斗中第一舰队惟一可 安慰之处。 “全舰,拔锚哕。”史波茹下令了。 后续的十一艘巡察舰已经照预定时间表与旗舰会合了。由于随 同“拉尔舒卡伍号”进入罗布纳斯门的第一批舰艇有二十一艘的关 系,因此连同旗舰在内的第一舰队战力总共有三十三艘,但这样的 战力甚至连一支侦察分舰队都比不上。 由于这些舰艇原本的所属单位相当分散的关系,因此史波茹便 将其中三十艘巡察舰编组成五支临时战队,另外两艘则由旗舰来直 接指挥。 “没想到我竟然要为了这么无聊的邦国打一场类似近卫舰队任 务的战争。”史波茹叹了一口气。 “我完全同意您的意见。”克法迪斯以猛力点头的方式谨慎的表 达他内心的责难。 “拉尔舒卡伍号”率先通过了罗布纳斯门并在平面宇宙中翱翔 前进 “继续发出集合讯号。”当第一舰队全数通过罗布纳斯门并朝敌 军前进了十天里的距离之后,史波茹就再度下达了命令。 第一舰队麾下的巡察舰逐一在“拉尔舒卡伍号”的左右聚拢 了。 基于节省燃料的理由,每颗时空泡都是由三艘舰艇共同产生, 同时各舰也下了阵势。 当第一舰队终于部署完毕时,与敌军舰队的距离也拉近到仅有 二百天里了。 只有在战斗前夕时才会出现的易碎紧张感开始弥漫在司令座舰 桥上,相信其他已经各就各位的各舰艇也应该会有相同的感受才 对。 “看来我们是逃不掉了。”史波茹喃喃自语着。 “那是因为对手已经居于优势的关系。”克法迪斯说。 “实在是太屈辱了,没想到我竟然要在明知不利的状况下打一 场非打不可的战争。” 这支临时的罗布纳斯防卫舰队将旗舰与直属舰艇配置于前列中 央,并在左右分别布置了一支战队,而其他三个战队则置于旗舰的 后列。 “敌人看起来还蛮镇定的样子嘛。”史波茹一面眺望着平面宇宙 图一面说,不过她的语气听起来却是相当不满的样子。 敌军也组成严谨的阵列并朝这里逐渐逼近,它们仿佛就像是要 过来进行一场蹂躏战的侦察舰队。 “我认为他们也许只是很迷惑而已。”克法迪斯说。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就能体谅他们的心情了。” 对敌军而言,他们当然对罗布纳斯星系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有相 当清楚的预备知识。如果这里是重要据点的话就另当别论,但星界 军竟然会在这么没有价值的“门”附近下这么劣势的战力来把守, 也难怪敌军会无法理解了。 “我决定了。”史波茹用指挥杖在她的手心上拍打了一下。“参 谋长,向敌军舰队要求进行泡间通讯。” “难道您打算要与敌军赌赌看吗?” “这场战斗对双方而言都没什么意义嘛。先不管我们这边的理 由,就算是统合体那边的人好——他们也没理由只为了能提早几个 小时进入通常宇宙而受到严重的损害。更重要的是,因为敌人不知 道事情的真相,所以他们一定会以为这位星界军的指挥官是个大傻 瓜,可是这位指挥官不就是我吗?谁受得了这种事。” “我知道了。”克法迪斯随即挺直胸膛并摆出端正的姿势,但这 是因为他没听见总司令话语中特别强调的后半段的关系。“的确, 如果敌军舰队能够在原处待命一段时间的话,我们也没有非交战不 可的意义。” “内文该怎么写呢,‘我是狩人第一舰队·总司令史波茹提督。 我们的目的是暂时维持罗布纳斯门的控制权。我要你们立刻放弃无 意义的抵抗,并在原地乖乖停好,直到我方撤离此处为止。’,这样 写不知道好不好!” “我认为内文多少要稍微修饰一下会比较好。”克法迪斯战战兢 兢的陈述自己的意见。 “是吗?”史波茹看起来似乎是有点不满。“也好,修饰的工作 就交给参谋长你来处理。没时间了,快点做。” “我明白了。”克法迪斯向总司令致上军礼,并转身走到通讯参 谋那里去,在三步的时间里他就已经拟好了内文的内容。“你刚才 都听到了吧。进行泡间通讯,内文是:‘我们是帝国星界军狩人第 一舰队。我们并不希望掀起战火,因此我军保证会在六小时内离开 这处领域,并希望你们能即刻停止前进’,听清楚了吧。” “我知道了,” 泡间通讯很快就传送出去了。 过了一段时间以后—— “敌舰队已经停止前进了,”虽然通讯参谋的语气一度高扬起 来,但很快又低沉了下去。“但我们也收到来自敌军舰队的泡间通 讯。内容是:‘我等为统合体和平维持军之萨莱方面舰队,兹给予 汝辈一小时的时间考虑,并即刻从此处撤退’。” “如果我们能马上撤退的话,一开始我就不会在这里布下阵势 了。难道我的对手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史波茹轻轻咬着小指上 的关节,“跟他们说一小时不够,并要求给我们二十四小时的时间 考虑。” “二十四小时吗?”克法迪斯惊讶的回过头来望着这位总司令。 “我刚才可是只向他们要求六小时的考虑时间而已啊。” “就算殿下那边再怎么顺利,也是需要花上五小时的吧。为了 争取更多的时间,我希望能拖到十二小时。” “可是,刚刚您说要向敌军要求二十四小时的考虑时间……” “参谋长,难道你以前从来没做过生意吗?” “是的,自从我成年以来,一直都在星界军中服勤。” “难怪你会不知道了,这 个世界上没有那种只以一种定价就可 以谈成的交易。想不到你竟然要剥夺我杀价的乐趣,像这么没礼貌 的事,我才不做。” “这样啊。”克法迪斯只好勉强拟了一份通讯文,并指示通讯参 谋将它传送出去。 泡间通讯有许多缺点,其中之一就是很耗费通讯时间。为了等 待对方作出回应,克法迪斯又擦过了一段坐立不安的时间。 “回应已经收到了。”通讯参谋说。“呃,‘先前汝辈请求考虑六 小时,如今却改而要求考虑二十四小时,我等完全哑口无言’,报 告完毕。” “刚才我们不小心发错了通讯,所以我重新要求你们在原地停 留二十四小时。”史波茹很快就作出了回应。而且说到这里,她还 露出了一抹妖艳的笑容来。“虽然敌军的指挥官是很无礼,但他真 是个菜鸟耶。他这么做只会帮我们延长交涉时间。” “可是光从这点看来,对方就很有可能不会照商业贸易的规范 行事了。”克法迪斯提出了警告。“当然他们也就不可能会去遵守我 们的规范。” “到时候我们也只好和他们一战了。”史波茹毅然决然的说。 “回应已经收到了,内容是:‘吾要求汝对延长考虑时间达四倍 一事提出说明’。” “等到交涉成功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就这么跟他说吧。” “回应收到。内容是:‘吾要求汝对刻意将理由秘而不宣一事提 出说明’。” “我可以将这句话视为你拒绝交涉的声明吗?就这么问他看 看。”看来史波茹已经完全乐在其中了。就算在蹂躏战的最高潮, 这位总司令也从来没那么生龙活虎过。 “这么说会不会太逞强了点呢?”克法迪斯很担心。“如果敌方 作出肯定回应的话,我们马上就会开始战斗了啊。” “敌舰队完全没有任何动静,这表示他们根本就不想进行战斗 嘛。” “可是,万一……” “在进行商业交易时,如果一直达不到共识的话会是一件很悲 哀的事;可是一个人就是要克服这样的悲哀,才能成为一位成功的 商人。我觉得对你来说,这也应该算是一个蛮不错的经验。” “我可是已经打算奉献自己的一生在星界军中了啊!” “那还真是太可惜了呢,参谋长,你这么做就等于自动舍弃了 一半的人生乐趣。也好,反正这毕竟是你的人生,所以我也不好意 思再多说些什么。总而言之,现在进行交易的人是我,你就赶快将 我刚才的问题传送过去吧。” “我知道了。” 这回等待的时间就特别久了。 “回应收到。‘吾以为此时即作出结论尚早,同时亦已认知汝要 求二十四小时考虑时间之事实,然我等依然要求汝辈于一小时内撤 退’。” “敌军的指挥官还真是一个好人呀。”史波茹冷笑了起来。“虽 然我还不知道他的姓氏与出身地,不过以我的游戏对手而言,他已 经勉强及格哕。” 从第一通的泡间通讯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足足有三十分钟。 “该怎么回信才好呢?”克法迪斯问道。 “跟他们说明我们为什么会留在这里的理由吧。慢慢的说,慎 重的说,多花点时间就是了。就算稍微夸张一点也不要紧。” “我明白了。”为了将史波茹的指示草拟成一份通讯文,克法迪 斯开始偏头苦思起来。 “怎么啦?”史波茹问。 “没什么,我只是在烦恼该从何处开始说明起而已。” “从宇宙开辟那一段开始如何?”史波茹提出了她的意见。 “不管怎么说,这么做也只会让敌军看穿我们拖延时间的意图 而已。” “你还真是一个认真的人耶,参谋长。”史波茹用手覆额并做出 了快要昏倒的表情。“也好,你就从我们抵达罗布纳斯伯国之后开 始说明起吧。” “是。”其实光是从这一段开始慢慢且慎重的说明就足以花上不 少时间了。于是克法迪斯便向通讯参谋下达了指示:“总之,先传 送这段通讯文吧:‘要我军在一小时内撤离是不可能的,兹将其理 由说明如下——’。” 泡间通讯之所以会耗费相当多的通讯时间,最大的理由就是它 在每单位时间里所能传递的资讯量实在是少到会令人感到烦躁的程 度。正因为电磁波与时空粒子在本质上完全不同,所以进行泡间通 讯其实就跟拍发一份科学技术文明黎明时期的电报是完全相同的, 换句话说,双方仅能仰赖长短符号的排列组合来传递彼此的信息。 而且由于符号与符号之间的间隔如果太短的话,很容易就会被对方 以连在一起的方式加以解读,因此一个字母打完之后一定要再经过 五秒以上才能再输入下一个字母。也就是说,就算使用古代的旗语 可能都还要比泡间通讯来得有效率多了。 克法迪斯很庆幸能够使用这么慢的通讯方式与敌军对话。相信 等到说明结束之后,第一舰队也一定能轻易争取到两小时的时间。 于是他将这份通讯文的草拟工作交给了通讯参谋,并指示对方将它 传送出去。 然而,当通讯参谋才开始传送说明不到三十分钟时,敌军舰队 就已经抢先发出信息了:“吾不需汝之任何说明,即使我方亦有难 言之隐,然我等并无让汝辈挂怀之意。自即刻起两小时后,倘若汝 辈仍留于此处,我等将大胆进击,并决意排除阻碍我等航路之辈。” “原来如此,对方的回答还真有诚意。那边的指挥官真的是一 位标准的士兵,就跟你一模一样,参谋长。”说到这里,史波茹的 语气开始充满了遗憾。“看来继续交涉下去也没任何意义了。” “我想对方可能是因为补给的问题才会这么说吧。” “也许吧。如果敌军的停留时间超过他们给我们的期限的话, 那此人可是会在还来不及战斗之前就会变成四处飞散的时空粒子。” 一颗时空泡的维持其实是需要非常庞大的能量。就算时空泡是 呈停止状态,平面宇宙也会从船舰中吸取与完全移动状态相同的能 量。一旦时空泡的能源供给断绝,位于时空泡内部的船舰与人类也 会在异质物理法则的作用下彻底分解成无数的时空粒子。 “可是,就算排除我们这个障碍之后,敌军那边仍然还保有相 当的战力,而且我认为他们的力量甚至足以迎接下一场战斗。或许 我们应该借这次交涉的机会来削弱他们的战力才对。”克法迪斯具 体表明了他的意见、 “请你适可而止,你这个人实在是太不干脆了。”史波茹以充满 嫌恶的语气如此说着。“在交易的时候呢,掌握收手的时机可是一 大重点。” “那么,我们又该怎么回应呢?”通讯参谋说。 “这个嘛,‘吾已明白汝之意志。然即便我等于两小时内努力转 进,吾依然为此任务之艰困而感遗憾,故如今已非互长锐气之时’, 这样说应该是没问题吧。” 听到这句完全不像是会从史波茹口中倾吐出来的稳健言语,克 法迪斯不禁大感惊讶,但他还是转身向通讯参谋点头示意着。 “现在我们可是有作出觉悟的必要,参谋长。”坐在司令座上的 史波茹优雅的交叉着她的双腿并把玩着手上的指挥杖。“那些人等 一下就会抱着必死的决心冲过来了。就算他们没有那样的决心,我 们这边的劣势也已经够让我头痛了,讨厌。”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很希望能够避开这样的状况。” “我也有同感。立刻派出联络艇,并向代理领主殿下报告到目 前为止的对话内容。”接下来就是史波茹一个人的自言自语了:“其 实就算不这么做,那位殿下应该也已经在拼命进行移民的收容作业 了吧。” 的确,罗布纳斯2行星地表上的乘船作业依旧是如火如荼的进 行着。 当海上艇来到强袭运输舰“达克瑟斯号”的所在位置之后,立 刻就将它们原本与“筏”之间连结的绳索切断。因为现在这些海上 艇已经没必要再将“筏”拖回岸上了。 结果“克克瑟斯号”就被一大群聚拢在它附近的筏团团围住, 看起来这艘舰艇就像是停驻在一块漂浮不定的陆地上,而一群等待 上舰的移民则在这块陆地上排成了好几列。不过在这些排列的队伍 中已经看不到囚犯的影子,因为那些女性囚犯早已进入了平面宇宙 之中,目前还留在这个地上世界的人士都是满脸疲惫神色的武装监 狱管理员,其中当然也有不少负伤的人,而这些人也都先在这片不 安定的大地上接受临时性的急救处置。 至于狩人第一舰队所提供的往返艇则直接空降到岛上的陆地, 并就地开放让附近的人员前来搭乘。由于舰载往返艇的最大固定乘 虽仅有三十人的关系,所以在减轻运输艇的人数负担上并没有帮上 多大的忙,但因为那些移民者可以在不用来到海岸的状况下就能直 接升空至卫星轨道上,所以托马索夫的工作应该也会因此而轻松不 少才对。 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海上艇终于可以不用再拖曳那些“筏” 来到运输舰的附近了。当艇上的人员全都上舰之后,他们就随手让 已经无人的海上艇漂流到海岸上,并静静的看着它自我沉没;然而 那些目送海上艇下沉的乘员的眼神并不忧伤,反而因为能从这份沉 重的工作中获得解放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最后一艘往返艇已经离地升空了。”“达克瑟斯号”的通讯长 传来了报告。 “是吗?”拉斐尔点了点头,不过她并没有进一步去追问杰特是 否搭上其中一艘往返艇的问题。因为她觉得这是无意义的举动。 “距敌舰队开始攻击还有十五分。”运输队的先任参谋报告着。 “十五分啊……”葛博特司令发出了一阵呻吟。“接下来就得要 看史波茹提督能够为我们争取到多少时间了,是吧。” 拉斐尔又点了一下头,不过她这回就保持沉默了。因为再谈论 下去只会让自己不愉快。 “有一架空中艇要求降落在舰上。”通讯长突然冒出了这句话 来。 “空中艇?难道是领民政府的吗?”司令对舰长说道。“技术上 是否可行呢?” “是的,应该是不要紧。假如是补给或是整备的话就没办法了, 但如果只是降落在舰上的话当然是没关系。” “那么,你的意思是没问题哕。” 当那台空中艇降落到舰上的起降甲板之后,马上就有十几名武 装管理员从艇内走出来,而带头的人就是那位即将结束自己短暂任 期的领民代表,托马索夫。 接下来那台空中艇也只好面临被丢弃的命运,而丢弃的作业则 由舰上的乘员来执行。 “这是我初次与您直接碰面,请多指教,代理领主殿下。”托马 索夫向拉斐尔致上敬礼。 拉斐尔也答礼了。 “这个……请您收下这样东西。”托马索夫将某件物品呈到了拉 斐尔的面前。 当拉斐尔看到那件物品之后,她那原本就大的双眼不禁张得更 大了。因为现在托马索夫手上的那件东西正是杰特的终端手环。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无意间以责备的语气质问。 “其实,因为原先掀起暴动的组织到后来就逐渐解体,而且这 些组织的内部也开始内哄。因此我们认为,只要能得知副代理领主 阁下的位置,我们也许可以前去救援。当我们与城馆方面进行联络 之后,对方很快就对整个行星的表面进行搜查,并将副代理领主阁 下的所在地资讯传送给我们。” “我完全不知道有这件事……”因为身为舰长的拉斐尔不在的 关系,托马索夫所谓的“对方”应该就是还留在“巴斯洛伊尔号” 上的索巴修了。但就算是这样,他也应该不至于会完全没有任何联 络过来才对。也许这是因为艾克琉雅刻意将这件事压下来的关系, 但现在就算去追究也是于事无补。 “可是到头来,我们还是只能找到副代理领主阁下的,这个, 到底该怎么称呼它呢,总之,就是这个携带型终端电脑的位置 ……” “那么,”拉斐尔打断了对方的说明,她有预感自己即将会听见 噩耗,而且她的身体也随之僵硬了起来。“那个人到底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我们惟一发现到的就只有这只携带型终端电脑而 已,而且当时它还是在其中一名受刑人的手上。至于那名受刑人则 是一直以为它不过是一只手表而已,而且我们也不认为他知道这件 物品的真正价值。至于副代理领主阁下本人的下落,这个……” 那双眼眸正从深沉的黑暗中放出强烈的光芒,并催促托马索夫 尽快说下去。 “因为时间有限的关系,我们还是无法确认阁下的所在地点。” “是吗……”拉斐尔的心情已经被失望完全控制了。“辛苦你 了,我向你致上感谢之意。” “您这么说实在让我惶恐。”深受感动的托马索夫再度向拉斐尔 敬礼起来。“很遗憾我未能向您报告喜信,那么,我就先行告退 了。” 在目送托马索夫离开舰桥的背影同时,拉斐尔的双手也将那只 终端手环紧紧抱在胸前。 “所有移民都已经上舰,乘船作业也已经结束。”葛博特司令静 静的开口了。 “立刻离开海面。”拉斐尔下达了指示。 强袭运输舰“达克瑟斯号”开始缓缓的从海面上升起,并掀翻 了原本还围绕于其四周的“筏”;随后那巨大的 舰体立刻进行瞬间 加速,并一面抖落舰壳上的水滴,一面朝顶上那片苍穹疾升而去。 “时间到了,”克法迪斯向总司令悄声说这。 “敌军舰队已经开始前进了,”通讯参谋也随即传来报告。 “我最喜欢守时的人了。”史波茹将指挥杖挥向通讯参谋。“指 示麾下全舰,准备机雷战,并发出挑战讯号!” “真的要战斗吗?”克法迪斯确认着。 “当然哕。”史波茹还是用这句话打发了参谋长的问题。“毕竟 罗布纳斯伯国境内还是有我军的舰艇嘛。” “可是,我们已经在交涉的过程中替殿下争取到不少时间,我 想我们应该已经充分完成了这项任务才对。” “虽然你的解释是还算说得过去啦,”史波茹偏着头并用指挥杖 轻轻拍打自己的脸颊:“不过,这项建言已经被驳回了,参谋长。” “我知道了。”既然指挥官已决心战斗,那么参谋长也就没有任 何进言的余地,而且克活迪斯也已经作好了觉悟。 敌军舰队正逐渐分成两支不同的编队,同时在行军速度上也各 自出现差异:其中一支部队正持续朝第一舰队逼近,而另一支部队 则被前方的部队给远远抛在后面。 “我们将后方部队直接视为补给部队会不会比较好呀?”史波茹 喃喃自语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就很容易去理解敌军的队形了。” 克法迪斯回应着。 只见史波茹突然沉默下来,并凝视着眼前的平面宇宙图。看来 藏在她那头颇具艺术感的秀发底下的头脑,确实在思索着某些事 情。 克法迪斯也跟着专注的盯着平面宇宙图起来。 总而言之,只要让一艘敌舰成功进入了“门”,这场战斗就是 我方输了。为了阻止这种状况的发生,展开阵形的左右两翼并加以 迎击可说是最基本的战术。 可是这样一来,原本是为了要保存我方战斗力的防御阵形就会 过于薄弱,而且很容易就会为敌军所突破。 如果第一舰队可以在仅打击敌方补给部队的状况下确实达到攻 击的效果,那么我方就完全不用去顾虑敌军侵入罗布纳斯门的可能 性,因为对方绝对会将所有的战斗力转到第一舰队这里来。 所以,史波茹应该是希望尽可能的在远离罗布纳斯门的领域中 展开一场混战——这才是最理想的状况。这么一来,我军的损害不 但可以减到最小,而且也可以达成这场作战的目的。 “敌军先锋部队已进入机动时空爆雷的射程了!” 虽然参谋传来了这样的报告,但史波茹依然是默不作声。 她该不会是想要进行迂回作战吧——克法迪斯如此想着。也许 这位总司令打算将右翼或者是左翼绕到敌军先锋部队背后,并对后 方的部队展开攻击。 这么做大概行不通吧。他很快就作出了结论因为敌军的前锋 部队一定会趁隙切断我方两翼之间的联系,现在的第一舰队并没有 能够避免这种状况的机动性,而且在我方的行军路线被敌方前锋阻 挡的情况下,敌军的后方部队也就能悠哉悠哉的通过罗布纳斯门, 一旦到了这个地步,这场战门对双方来说也就毫无意义可言了。再 说,目前还在罗布纳斯伯国的那支小舰队也会因此而轻易遭到被敌 军尽数歼灭的命运。 “他们好像还不打算先攻击的样子嘛……”史波茹一个人在那 里喃喃自语着。 “这个嘛,对敌军而言,机雷应该是非常贵重的武器吧。” 对敌军来说,燃料与食物在一般的星系内就可以获得补给,可 是武器就不行了。 “我决定了。” “什么?” “临时的第四及第五战队就留在原来的位置,并迎击敌军的漏 网之鱼,别让它们之中的任何一艘通过‘门’;至于其他的战队则 和我—起突破敌军前方部队的战线,并对后方部队加以攻击。” “请您等一下!”克法迪斯已经快要昏倒了。“我们的部队已经 够屈于劣势了,如果您还要分散战力的话,这简直是一种自杀的行 为。一旦我军未能突破前方部队的战线,我们很快就会被包围,而 且马上就会全军覆没的啊。” “你知道吗?参谋长,我先前已经召集了二十八个邦国的艺术 家在我这里打造雷特帕纽大公爵的灵柩,等到灵柩完成之后,我就 会在领国举办一场盛大的发表会以及飨宴,因为这可是我们家族的 传统。” 这还真是不良的传统啊。虽然克法迪斯如此想着,但现在已经 不是追问这种事的时候了。“请问这跟长官的灵柩到底有什么关 系?” “再过十二年我就可以公开举办飨宴了,到时候我也一定会招 待你过来的。” “虽然我很荣幸,可是连我自己都没有想过十二年后要做什么 事。而且话又说回来,我认为现在应当是考虑该怎么样才能继续活 下去……” “‘卡伍级’的巡察舰真的是非常好的舰艇,可是呢,毕竟它只 是大量生产的旧产品,拿来当我的灵柩不但稍嫌寒酸了些,而且也 不可爱。你放心,我们不会全军覆没的,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 生,而且我们确实是有胜算的。全舰,单舰时空泡,并采取第八密 集队形!” “请您至少以半个战队为单位组成时空泡啊!”克法迪斯不禁惨 叫了起来。由半个战队,也就是三艘巡察舰为单位所组成的时空泡 可说是一堵最坚强的铜墙铁壁,同时也能抵御绝大部分的攻击。当 然这种时空泡单位并非所向无敌,但即使其中一艘舰艇被击沉,其 他的舰艇还是有机会救援那些紧急逃生的乘员。因此为了能让更多 的舰艇在眼前这种状况下生还,半个战队时空泡可说是最低限度的 必要条件。 “这项建言已经被驳回了,参谋长。而且我已经没时间说明了, 就照我的话去做吧。” “是的。”克法迪斯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他开始在心 中自我说服起来,其实到目前为止,照交波茹提督的指示去做从来 就没出过问题。可是接下来,他的脑中很快就翻涌出因为遵照她的 指示去做而面临到的种种不堪回忆。 但就算那些回忆再怎么不堪,它们还是跟战死的人没有什么关 系——没错,的确是这样,至少在战斗这件事情上,史波茹提督确 实是一位相当优秀的指挥官啊。 可是对史波茹来说,指挥这场非常不利的战斗任务也算是她的 第一次经验吧。 他实在无法去压抑这股内心的不安。 算了,反正这也没什么不好,克法迪斯·卫夫·艾斯皮尔·谢恩 彼。人总是有一天要死的,至少在这里战死的话,自己也就不必去 烦恼该不该参加那个劳什 子的灵柩发表宴会了——最后他硬是用这 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二十一艘巡察舰组成了紧密的楔形阵,并准备以反航冲突战的 姿态挑战占压倒性优势的敌军舰队。换句话说,第一舰队已经打算 正面与敌军相互残杀了。 “以机雷攻击前方部队的外围舰艇!”史波茹下了指示。“目标, 敌军正面!” 构成楔形边缘的十一艘舰艇立刻一齐释放出大量的机动时空爆 雷。这些机雷在飞翔了一段极短的距离之后,很快就与敌舰进行时 空融合,而且也成功让好几颗时空泡消逝在平面宇宙之中。 但敌军仍然没有回击的意思,也许他们是认为没必要对这么少 的兵力使用机雷吧。 在我方的楔形阵尖端触碰到敌军那堵厚实墙壁的那一刹那,敌 军的后方部队也有了动作,只见它开始往左右两边散开并朝这里包 抄过来。 “派出联络艇。”史波茹说。“叫第四、第五战队前去讨伐敌军 后方右翼部队,我们则以半个战队时空泡来应战,快点。” 二十一颗时空泡当中的七颗很快就纠缠成一团了。 “马上调头,目标,敌后方左翼部队,就这么直接冲到敌舰那 里去!” 克法迪斯已经不再惊讶了,因为这已经是史波茹在这场战争中 所下的命令里比较完整的指示了。 当第一至第三战队正要改变航线的时候,敌军舰队已经在极近 距离内以雪崩一般的态势排山倒海而来了。 “全方位机雷战!” 在史波茹这声号令下达之后,刚才还没有释放出机雷的十艘巡 察舰也一齐分离出大量的时空泡。 然而,敌军却完全没有任何怯战的迹象,他们趁第一舰队的巡 察舰还没来得及以三艘为一单位组成时空泡时就强行侵入各舰之间 的空隙当中。 “‘琉姆维希号’,严重受损!战斗力也完全消失,舰长已提出 准许弃舰的申请!” “准许他们的弃舰申请。”史波茹点完头之后,便将她那对红色 的眼瞳转到克法迪斯这边来。“参谋长,你应该知道你自己的工作 是什么吧。” “是的。”虽然克法迪斯是这么说,可是他的眼睛却开始不停的 眨动起来。虽然其他司令部的状况他并不是很清楚,但在这里参谋 长的工作其实就是放手让自己的精神全面崩溃。“我的工作应该就 是以随机应变的心态进行时空泡与阵形的编组作业,同时让时空泡 能够随时保持在半个战队单位之下对吧。” “就是这样,那就交给你哕。” “是!” “‘罗姆卡伍号’,爆炸沉没!”当史波茹与克法迪斯进行这段短 暂的交谈时,又有新的坏消息传到了司令座舰桥上。 克法迪斯开始埋首进行自己的工作,其实他很庆幸在这个关头 还有事情可以让自己集中心神。 但是,当他开始进行相关作业时,才发现原来这是一件非常困 难的工作。因为第一舰队的周围已经全都是敌军的舰艇,而且甚至 连我方的时空泡内部也有敌舰的存在。只要有一艘舰艇在组成三舰 时空泡的过程中暂时成为单舰时空泡,它很快就会被敌军团团围困 住。 更糟糕的是,如果将过多的舰艇集合在单一时空泡内部的话, 这颗时空泡很快就会超过平面宇宙所能容许的最大安定质量,而内 部的所有舰艇也会因此而发生无法用人为方式加以控制的时空分离 现象。 “‘苏琉兹维希号’,舰桥遭到破坏,同时也已丧失产生时空泡 的能力。舰长以下的所有翔士似乎已经全军覆没,啊,它已经爆炸 沉没了!” “‘伍泽德卡伍号’,推进力消失!” “第二战队第一小队,目前只有‘苏穆维希号’还健在,而且 它已要求与其他小队紧急融合!” 一件又一件悲惨的报告正接连不断的响遍了司令座舰桥。 连旗舰“拉尔舒卡伍号”也在一股炽热且浓密的气体吹袭下剧 烈播晃了起来,看来附近又有某艘舰艇发生爆炸了。 如果那是敌军的舰艇就好了——这是克法迪斯由衷的愿望。 “是‘克雷克卡伍号’!” 听到这艘爆炸沉没的舰艇船名之后,克法迪斯不禁垂下了他的 头,因为这代表直隶于旗舰的舰艇中已经有一艘永远消散在这个平 面宇宙中了。 “叫‘苏穆维希号’与本部战队的时空泡进行融合!”克法迪斯 下达了指示。 目前战斗才刚进行到一半的程度,但敌军已经筑起一堵越来越 厚实的坚固阵形,而且疑以补给部队的时空泡群也已经朝罗布纳斯 门急速航行中。这个判断的证据就是敌军的后方部队已经开始不断 延长它的一字阵形,看来它们似乎是打算要尽速依序冲人“门”内 了。 “来不及了,‘苏穆维希号’已经爆炸沉没了!” “留在罗布纳斯的舰队还没出来吗?”克法迪斯开始大喊了起 来,此刻的他内心已经被一股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焦躁感所控制 了。 “别在我的舰桥内哇哇大叫的好不好,参谋长。”史波茹责备了 起来。“各位,我一直在等待有关他们的情报,有任何消息就立刻 以最快的速度向我报告。” “我们已经在一直注意当中了。”克法迪斯咬住了他的下唇。 “敌时空泡已经开始产生自然崩溃现象了!”通讯参谋突然用难 得一闻的高昂语气传来了报告。 而且平面宇宙图上也终于出现因为能量耗尽而无法维持时空泡 存在的敌军舰艇了。 但“人类统合体”的司令部也绝非一群无能之辈,他们当然会 注意到舰艇燃料缺乏的状况,因为接下来敌军舰艇就不再出现时空 泡连续崩溃的现象了。看来那些已经崩溃的时空泡可能只是基于某 种不明的理由才会突然消灭的吧。 虽然克法迪斯还是抱着一丝的期待,但敌军的猛烈攻势还是没 有任何缓和下来的迹象。 司令座舰桥终于传来了强烈的震动,看样子连“拉尔舒卡伍 号”本身也受到损害了。 “没想到我竟然会让这艘悬挂‘金色鸦’旗帜的舰艇受伤,这 实在是太屈辱了。”史波茹看来非常的懊恼。 克法迪斯将他的视线移到了平面宇宙图上。看来先前部署在后 方的伏击部队似乎还蛮努力的,而且敌军的后方右翼部队也几乎没 有任何护卫战力的样子,只见伏击部队仅靠少数巡察舰就追上并包 围了那一大群时空泡,同时也毫不松懈的逐一消灭敌军势力。 但相反的,史波茹的本队目前可说是已经陷入悲惨的杀戮战 场。如今她仅剩下六艘舰艇,而且没有任何一艘舰艇是完好无损 的。就算这位总司令打算就此收手,这场战斗对她 而言也已经是一 场创纪录的败北经验了。 “时机到了。”史波茹突然喃喃自语了起来。“我们已经不能再 继续战斗下去了,就这么撤退吧!” 现在就算你说要撤退,我们也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已 经感到绝望的克法迪斯继续凝视着平面宇宙图。 姑且不论伏击部队的状况,如今本队已经深陷重围,而且也已 经面临了不论往何处去都必须要杀出一条血路来的凄惨状况。更糟 的是,目前各舰的战斗力早就已经大不如前了。 “没问题的,参谋长。这可是一场没什么好处的战斗,至少对 我们这些必须要替那些还留在罗布纳斯星系上的运输舰争取逃离时 间的人来说更是如此。”史波茹懊恼的皱起了她的眉头。“再说,一 旦我们开始撤退之后,相信敌方也会领悟到,这场战斗对他们而言 根本就没有任何好处,我想那些人应该是不会追过来的,但如果那 些人真的傻得可以的话,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说的也是啦。”克法迪斯半信半疑的同意史波茹的看法。 “调头!航向‘天川门群’中心方面!”史波茹正式下达了撤退 命令。“别害怕,正大光明的逃走就是了!” “那我们与伏击部队之间又该怎么联络呢?” “不需要。”史波茹很快就作出了回应。“他们会自己跟上来 的。” “我明白了。” 史波茹的本队——其实现在也只剩下两颗时空泡而已了——终 于正式转进了。 克法迪斯以从未有过的紧张感凝视着平面宇宙图,然而敌军在 小队前方的时守泡密度正不断增加当中。 “敌军果然是傻得可以啊!”克法迪斯不禁大声喊叫了起来。 “难道我们真的被怨恨了吗?”史波茹偏着头思索着。“总而言 之,先突围再说!” “‘德伍维希号’,爆炸沉没了!”通讯参谋传来贵重的残存舰艇 又丧失一艘的噩耗。 “看来连我也有掌握不住收手时机的时候了。”史波茹开始咬着 自己小指上的关节。 “敌军舰队已进入罗布纳斯门!” 然而对克法迪斯而言,这份报告已经是无关紧要的消息了。 “伏击部队正朝这里过来!” “他们该不会是要来帮我们打通航线的吧?”克法迪斯说。 “大概吧。”史波茹交叠着两手并深深垂下了她的头来。 她该不会是真的在感谢这些前来援救的伏击部队吧?克法迪斯 不禁打了一阵冷颤。 罗布纳斯门已经开始沸腾了起来,只见那团放出磷光的球体表 面出现了无数的波纹,数艘宇宙舰的舰首也纷纷从波纹的中心探出 头来。 “敌军舰队正陆续进入通常宇宙当中!” “来不及了吗?”葛博特司令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拉斐尔的双手紧握着指挥杖,眼睛则一直盯着前方的屏幕画面 不放。在这支运输队穿越“门”之前,指挥权就还在她的手上, “该怎么办?”司令问道。 “只好直接冲过去了。全舰,产生时空泡!” 在拉斐尔的命令下,所有的舰艇——其实这里的“所有”,也 不过就是两艘强袭运输舰以及运输舰、突击舰各一艘而已——都立 刻启动了舰上的时空泡产生装置。 接下来强袭运输舰便发挥主引擎的最大极限并开始进行加速, 而突击舰“巴斯洛伊尔号”则是为了配合前者的速度而以较为缓慢 的加速跟随在强袭运输舰的附近。 这三艘舰艇与敌军舰队先行舰艇之间的距离正急速拉近当中。 “敌军似乎还没有发动攻击的迹象。”可能是因为紧张的关系 吧,葛博特司令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摊水被完全吸走一样,干干 的。 在舰艇穿越“门”之后究竟会在另外一个宇宙的什么地方出 现,其实这是一件任何人都无法正确作出判断的问题。就以进入通 常宇宙时的状况来说吧,如果舰艇不先通过“门”的话,舰上的乘 员是不可能会知道自己会从这颗球体表面的何处出现的。 因此一般而言,舰艇乘员在通过“门”的时候都必须要细心的 注意周围状况,尤其当敌人就在“门”的另外一面时更是如此。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不论是队形或是指挥系统都会因此而陷入 混乱,而且已经成为乌合之众的舰队甚至会遭遇到各个击破的命 运。 然而,目前的拉斐尔并不觉得敌军对通过“门”这件事有充分 的准备。 也许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因为这样一来她就不需要为了如 何应付眼前的敌人而下达任何命令。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眼前这团球体的表面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光 泽,而敌军的舰艇也七零八落的散在“门”的圆周上。 拉斐尔终于确定了运输队的安全,因为敌军如果现在就开火的 话,他们免不了会误击到自己的舰艇。 “已经通过罗布纳斯门了!” 就在下一瞬间,舰桥突然响起了一片欢喜的呼声。 “安静!”葛博特司令连忙要求司令部人员收起他们的轻松心 情。“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时刻。” 敌军舰队是因为通过“门”的关系才会暂时失去队形的控制 权,换句话说,平面宇宙方面的敌人其实很有可能还保有相当严谨 的指挥统率能力。 “我也这么觉得。”拉斐尔同意葛博特的看法,并将手上的指挥 枚交给了这位司令。 一旦离开了邦国,领主的权力也就自动失效,如今的她也只不 过是一名十翔长而已。 “那么,从现在开始就由我来负责指挥了。”司令以充满敬意的 语气将指挥杖接了过来。 交出指挥杖的公主现在是以单纯的乘客身份凝视着平面宇宙 图。平面宇宙上的罗布纳斯门看起来就像是一条略微歪曲的螺旋曲 线,而一群时空泡则纷纷卷进了这条曲线里,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具 体而微的小银河。 看样子绝大多数的时空泡应该都是敌舰,不对,或许应该说是 “所有的时空泡都是敌舰”才对。 “军舰时空泡,最大战速,直接冲入敌阵并尽速脱离敌军战线, 绝对不能让对方进行时空融合!”葛博特司令以沙哑的声音下达了 命令。“另外三艘舰艇在哪里?” “目前还无法确认。”通讯长说。“要不要发出集合讯号呢?” “先别太仓,现在就算发出讯号也没什么效果。”葛博特摇了摇 头。“我们反而有可能会因此让敌军察觉到运输队的存在。” 敌军的时空泡依然没有任何发动攻击的迹象,至少就目前而 言,是没有。 看样子他是不会回来了——艾克琉雅·卫夫·陶琉兹·诺如陷入 了沉思。 对她来说,凌主计后卫翔士是 第一个和自己交谈过的地上人。 因为艾克琉雅家代代都是贫穷的军人世家,她也从未听过自己的祖 先里有靠商业贸易而出人头地的例子——所以她从来就没有机会看 到遗传体质是属于地上人的家臣,再说翔士修技馆也不可能会接受 一名没有空识知觉器官的人类入学,所以她的同学里也不可能会有 地上人的存在。 艾克琉雅很讨厌猫,因为它会老。 明明从外表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老,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它 一起玩就成了一件苦差事。虽然一开始自己并不是那么在意,而且 还以为它只不过是没有想玩的心情而已,但那只猫的游戏次数确实 是越来越少了。有一天,她终于认清了某件事实:虽然自己只是因 为一时的玩兴大发而逗弄那只老猫,但它在陪伴自己这件事上已经 尽了全力。 在艾克琉雅还没有进入修技馆就学时,那只已经不太能玩的猫 就已经在自己的床铺旁边断气了。虽然家里有很多猫,可是只有那 只猫是她惟一认定的宠物。当时她抚摸着那只老猫已经冰冷的毛 皮,同时也在心里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去养第二只猫。 亚维人的老化过程就跟猫完全不同。即使他们的人生即将走到 终点,也只不过是睡眼的时间越来越趋近于永恒而已。 对艾克琉雅而言,她曾经亲眼目睹曾曾曾祖父去世的过程。虽 然他在外表上还是那么的年轻,但这位长辈的日常生活已经为睡眠 所侵蚀。然而即使曾曾曾祖父平常是那么的贪睡,当他清醒时还是 能像年轻人一样的活蹦乱跳。 艾克琉雅家对家族中即将临终的人有一套传统的礼节,那就是 陪这位长者一起玩游戏。 曾曾曾祖父非常喜欢玩无重力球,虽然它的规则非常简单,但 游戏方式却相当复杂,可说是亚维人的传统竞赛之一。 陪这位长辈玩游戏的人都是一群在年纪上可以当他的子孙的小 孩子,而当时才只有十五岁的艾克琉雅也是其中之一,虽然这群小 孩子在经验上当然是不可能跟这位曾曾曾祖父相比,可是艾克琉雅 甚至连体力都输给这位长者。即使有几个男生曾经赢过曾曾曾祖 父,但艾克琉雅从头到居都没有在无重力球的比赛中获胜过。 后来,他还能起床活动的时间就越来越短了。那时候的曾曾曾 祖父顶多只会醒几个小时,之后马上就进入长达数天的昏沉睡眠 中,就这么重复着久睡暂醒的循环。 那时候,家族里的很多成年人都集合在一起.并准备帮曾曾曾 祖父举办临终宴会,可是这位长者却越来越喜欢和小孩子们较量球 技起来了。 当曾曾曾祖父终于永眠不起时,包括艾克琉雅在内的球友们都 来到他的寝室,并将竞赛球供奉在这位长者的遗体前。 对大家庭主义的艾克琉雅家来说,家人的死亡是随时都会在自 己身边发生的事情。可是对少女诺如而言,这还是她第一次目睹最 亲爱的长者死亡的场景。当时艾克琉雅的心脏被悲伤束缚得差点喘 不过气来,而且直到现在她还是觉得自己的泪水沿着曾曾曾祖父脸 颊滑落的景象就宛如昨天才发生的事一样历历在目。 在地上世界诞生的人到底是怎么变老的?是像猫一样,还是像 亚维人一样? 还有,难得她第一次对一名地上世界出身的年轻人产生兴趣, 如果有一天她终于体认到自己再也无法亲眼看到他年老的样子的 话,不晓得她会不会为了这名地上人而在心中翻涌出与曾曾曾祖父 死去时相类似的心情? “艾克琉雅后卫翔士,”她突然听见了坐在舰长席上的索巴修的 声音。“敌军目前的状况如何?” 目前只有三个人还在“巴斯洛伊尔号”的舰桥上,他们分别是 索巴修、监督山姆森以及艾克琉雅自己。索巴修除了要防备敌军可 能的时空融合之外,他也套上了控制笼手以维持舰艇在通常空间里 的机动性,因此艾克琉雅在这个时期就必须要一手包揽操泡、通讯 以及与情报有关的工作。 艾克琉雅朝平面宇宙图瞥过一眼之后便说:“周围全都是敌 人。” 虽然她说“全都是敌人”,但敌军舰艇之间却到处充满了空隙, 可能是基于部队编组的理由才会留出这么多空间来的吧。 艾克琉雅让“巴斯洛伊尔号”的时空泡朝其中一处隙缝疾冲而 去。 在平面宇宙中,时空泡的速度是与质量的平方根成反比,因此 质量较轻的突击舰时空泡当然就拥有相当高的机动力。只要突击舰 本身没有时空融合的企图,那么敌舰也不可能进入突击舰时生泡的 内部,但如果是机雷的话就又另当别论了,一旦敌军释放出不但拥 有破坏舰艇的坚强意志,而且在本质上也可说是一种无人艇的机动 时空爆雷,那么突击舰可就绝对招架不住了。 幸好,敌军并没有任何发动机雷攻击的迹象。 所以自己应该是可以继续活下去了。但以突击舰的观点而言, 笨重的运输舰以及强袭运输舰可就没那么乐观了。虽然平面宇宙图 上并没有任何战斗进行中的迹象,但毕竟敌我双方确实在战力上有 所差距,对方很有可能会发动一波迅速的攻势彻底歼灭这支运输 队。 地上世界的人民到底是怎么变老的?不知道她自己又有没有机 会在家人的看护下寿终正寝? 那只猫和曾曾曾祖父,到底是那一个死得比较幸福?在这个领 域中死亡的人们难道就幸福吗?艾克琉雅有没有可能也会走上这条 战死的不归路呢? 艾克琉雅不知不觉的朝那张已经空无一人的书记席上望了过 去。 不知道他现在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就算他已经死了,相信 他一定不可能会死得很幸福。 她很想找机会问个清楚,她想问他地上人老化时会有什么样的 感觉。可是,以他的年龄而言要回答这个问题的确还太早。没错, 其实不是只有他才是自己第一次遇到的地上人,山姆森也是其中之 二,但凌后卫翔士确实是她第一次遇到的地上人同辈。 艾克琉雅回过了神,她注意到敌军时空泡群正准备对“巴斯洛 伊尔号”的时空泡展开包围行动。 她立刻对航线作出修正。 同时,她也收到了泡间通讯。 “代理舰长,”她开口了。“收到集合讯号,发讯源是‘拉尔舒 卡伍号’。” “我知道了,总之,我们先和史波茹提督会合吧。”索巴修看起 来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很高兴第一舰队能平安无事。” 艾克琉雅将视线移到平面宇宙图上,不过标注着“第一舰队” 字样的时空泡却只有两艘。 “看起来不像。”艾克琉雅喃喃自语了起来。 “这就是第一舰队的下场吗……”葛博特在嘴里发出了一阵呻 吟。 拉斐尔也不可置信的凝视着舰外影像。 狩人第一舰队旗舰“拉尔舒卡伍号”的外壳出现了数道丑陋的 裂痕,而“八颈龙”的纹章也被其中一道裂痕硬生生的切成了两 半。 听说在这场战夜之后,三十三艘巡察舰当中有二十六艘已经被 敌军完全摧毁了。 这个损失实在是太大了——虽然先前拉斐尔就已经作好了觉 悟,可是她的心情还是很沉重。即使她很不愿意去想这些人的死其 实可能根本没什么意义,但如今连这位公主也不敢断言这样的看法 是绝对不正确的。 自从这场战争开始以来,相信她的祖母“其实也就是皇帝”可 能早就已经以平常心的态度来面对这种想法了吧。但自己以后是否 真能承受这些为自己而捐躯的战士亡灵所带来的冲击……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想当皇帝的强烈意愿,但自己打从出生以来 就已经是亚布里艾尔家族的人,而且从小她就被灌输许多以帝位为 人生目标的观念,所以拉斐尔也对成为皇帝这件事没有太大的疑 惑。直到今天,她还是认为自己只要能尽到翔士的本分并获得帝国 的认同,那么她也就可以自然而然的登上帝位了。 难道我连翔士也当不好吗?这是拉斐尔第一次提出这样的疑 问。 记得父亲偶尔会说他“自己不适合当一名军人”,说不定这也 是因为他无法承受这份来自血缘的负担的关系吧。 她很想找个时间和父亲好好的谈一谈。仔细想来,她和父亲的 池后一次见面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尤其是自从她成为一名突 击舰长以后,父女之间几乎就没有直接面对面的交谈过了。 看样子连我也开始懦弱起来了——拉斐尔如此自嘲着。 “我已经找出我们之所以没遭受到攻击的理由了。”通讯长传来 了报告。“据推测,先前与我们擦身而过的舰艇很有可能是敌军的 补给部队,因此对方几乎没有任何战斗力可言。” “算了,其实我们也是半斤八两。”葛博特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如果双方真的正面冲突起来的话,就算敌军是补给部队也能轻而 易举的解决掉我们。再说从敌舰时空泡的规模来看,我甚至还看到 了不少巡察舰呢。” “我们实在是太幸运了。” “那么,‘鲁伊瑟斯号’平安无事的机率应该就很高了。” “是的。” 没多久,通讯长就确认了另外一艘原本还下落不明的强袭运输 舰“鲁伊瑟斯号”的所在位置,并报告了它还健在的消息。 “资讯连结已经解除。”通讯长说。 “我知道了,立刻进行时空分离,我们要赶快离开这个不祥的 领域。” 虽然葛博特的这句话并没有任何恶意,但拉斐尔还是觉得这位 司令是在责备自己。 其实被责备也是理所当然的。拉斐尔心想毕竟比起数千条已经 丧失的生命来,我反而只担心其中一个生死未明的性命…… “您怎么了?”葛博特问道。 “没什么。”拉斐尔摇了摇头。 第十章 狩人置弓时 第十章狩人置弓时 当罗布纳斯伯国的领主暂时撤离之后又过了二十三天。 在萨尔克斯门的附近,“亚维人类帝国”的狩人第二十一舰队 正和“人类统合体”的萨莱方面舰队对峙当中。 很明显的,萨莱方面舰队已经将萨尔克斯伯国定为他们的下一 处补给地。但跟罗布纳斯伯国的情况有所不同的是,萨尔克斯星系 上以代官为首的官僚早已顺利的撤离完毕,因此帝国并没有刻意去 防卫萨尔克斯门的必要。 不过,特莱夫总司令还是决定在这里进行最后的决战。 先前托第一舰队的福,他已经掌握到敌军舰队的组成方式。据 了解,这支舰队中战斗部队其实还不到一半的数量,至于战斗部队 之外的舰艇则都是非武装的商船。 “看来我们应该能获胜才对。”特莱夫的心情非常的愉快。 根据上述的推测,敌军的实质战斗力不到特莱夫舰队的一半, 而且在对方有补给必要的状况下,一旦无法进入萨尔克斯门,他们 也就绝对无力继续支持现有的舰队规模。换句话说,特莱夫当然就 能够在无须面临苦战的情况下赢得这场胜利。 “我已经准备了两套作战草案。”卡休尔参谋长报告着。“一套 是阻止他们进入‘门’,另一套则是在他们进入‘门’之后就加以 围困的计划,请问您打算采用哪一种?” “长期战跟我的个性不合,所以我当然是打算速战速决。” “那么,我们就采用阻止敌军进人‘门’的草案,这应该是没 问题吧。” “当然。虽然我对敌军的处境感到同情,但我们一定要彻底歼 灭他们才行。” “我明白了。” 旗舰“苏尔维希号”随即发出了一连串指示,而第二十一舰队 也摆出了横向的阵形。 敌军的动作还真慢啊——特莱夫一面将两只手臂交叉在胸前, 一面凝视着平面宇宙图。虽然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敌军的进击速度 很缓慢,但对方直到现在依然没有变更其阵形的迹象,说不定他们 连战意也没有。 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敌军终于进入机雷的射程范围了。 “准备进行前方机雷战!”特莱夫保持将双手交叉在胸前的姿势 并下达了指示。 “有来自敌舰的泡间通讯。”通讯参谋突然传来了报告。 “什么?”在反问的同时,特莱夫也在心中回想起小时候每当自 己想要跑出去玩时都会被叫回来的往事,那时候他总是会有被叫去 做东做西的不祥预感,而现在特莱夫的心情就跟当时一模一样。 “敌军已经正式宣告投降了。” “投降?”特莱夫不禁颓丧的垂下他的肩膀。“他们真说要投降 吗?” “绝对是真的。”通讯参谋坚定的说着。“现在他们还是不停重 复着投降的声明。”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卡休尔安慰着特莱夫。“这样一来,我 军就可以在不受损害的情况下结束这场战争了。”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特莱夫的心情在一瞬间就由好转坏了。 “我想说的是,如果敌军早知道他们会在这里投降的话,那打从一 开始他们就不该搞什么逃亡行动才对啊!” “原来如此。”卡休尔提出了他的意见。“虽然俗语说一言既出 驷马难迫,不过我们至少可以试着去说服敌军并请他们放弃投降的 念头,不知您意下如何?” “如果你一定要把事情弄得那么麻烦的话,我还不如直接拒绝 投降就算了。” “您打算拒绝吗?” “就是因为不能这么做,所以我才会这么烦啊!”不管怎么说, 特莱夫也不至于会做出那种浪费生命在不必要战斗上的愚蠢行为。 真是的,敌军的行动到底有什么意义可言啊?难道他们真的以为 可以突破我军的重围吗?” “至少在一定的时间里,敌军已经成功通过了我军兵力的考 验,”卡休尔冷静的作出了分析。“如果我是敌军的最高指挥官,我 就会对他们的行动作出上述的评价。但如果敌军硬是要在这里挑起 战斗的话,他们也只会面临全灭的命运,而且我军的战力也不会因 此就削弱多少,所以我认为敌军的行动其实是很合理的。” “去跟敌军的指挥官说吧,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会这么做的。” “可是,就算我军的前线再怎么薄弱,敌军的本国部队还是没 有想到要利用这一点,这不是没有意义是什么?” “我认为这并非眼前这些敌军的责任。” “再说如果你说的是对的话,我们的角色又是什么?难道我们 只是一群追着这些完全没有战意的敌军到处绕来绕去的呆头鹅吗?” “我想您也无须说出如此贬低自己的……” “我才不是那种会贬低自己的人!” “是。总之我认为我们的一切行动都是必要的,即使这些行动 真的不必要,责任也应该要由狩人舰队司令部来承担……”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犯这种不但多此一 举而且还哕里哕嗦的老毛病好不好?” “真是非常的抱歉。” “下令全舰队立刻中止战斗,虽然已经释放出去了,但还是把 机雷收回来吧;另外,关掉凝集光炮的电源;同时也拆掉庆祝战胜 的装饰,最后叫大家解除战斗位置,并回寝室去睡觉。我自己也会 去睡,所以接下来的琐碎工作就交给你去办了。对了,你可别忘了 要称赞敌军的指挥官一下啊。” “我明白了。”卡休尔虽然致上了敬礼,但他却突然想到了某件 事并追加了下面这句话:“不过,我认为还是保留庆祝战胜的装饰 会比较好。毕竟不论形式为何,我们确实是胜利了没错。” “什么啊,原来你还真的去装饰了啊?”特莱夫大吃一惊。 “还没有,不过我想阁下应该会指示我们去进行庆功宴的准备 才对。” “如果在还没开战前就这么做的话,不是会对敌人很失礼吗?” “那么,能否请您重新考虑举办庆功宴的事宜呢?” 特莱夫开始沉思起来。毕竟胜利就是胜利,而且大家现在也无 事可做,就算在这里大肆狂欢也应该是一个不错的点子。“我知道 了,你就去筹划庆功宴的事宜吧。不过,我这位总司令可是不会赐 酒给大家喝的,而且你也要叫舰队会计尽量节省支出。” “要不要干脆利用会费制来……” “虽然我很信赖部下的忠诚度,但我们可不能太过分。”特莱夫 责骂了起来。“为什么你一定要叫部下用自己的钱来庆祝帝国的胜 利?我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会下达这种命令!” “我明白了。”卡休尔再度致上了敬礼。 巴斯科顿是一个少有人知的边境星系。 就像再怎么 平凡的人也会在一段有限的时间里成为名人一样, 一个星系也会在某种阴错阳差的情况下受到世人的瞩目。而对巴斯 科顿星系而言,这种阴错阳差的情况正是来自于距离它大约四点一 光年的某个“关闭的门”。 对于这个“关闭的门”,统合体称它为vrge1447,而帝国则将 它命名为凯修一九三门。 当“人类统合体”在极机密的状态下策划了将“亚维人类帝 国”一口气推翻的“梅克力士作战”之后,为了替这场作战准备成 熟的条件,于是统合体就先行发动了“艾欧劳斯作战”。由于“艾 欧劳斯作战”的目标是寻找攻击帝国中枢的最短路径的关系,因此 统合体事先就替这场作战预备了相当多的时间与预算。 (译注:艾欧劳斯在希腊神话中是海克力士的外甥,同时也是 帮海克力士驾车的人,当海克力士斩杀九头怪蛇时他也在一旁协 助。) 艾欧劳斯作战司令部寻找了许多可能的路径,最后终于将注意 的焦点集中在两个门上。它们就是flist0223(亚维人称呼它为瑞 芙八八二门),以及这里的vrge1447。他们发现这两个门不但都通 往帝国境内防御力最为薄弱的依利修王国,而且如果一切进行顺利 的话,统合体甚至有可能在短期决战之后便迅速攻陷帝都拉克法卡 尔。 这对他们而言实在是非常大的诱惑。只要帝都能够被攻陷,这 头向整座银河伸出其邪恶之首的八头龙很快就会被彻底斩碎,而帝 国的势力也就会因此而迅速衰弱下来了。 在艾欧劳斯作战成功之后,海克力士作战也就有了具体实践的 可能性,因此“人类统合体”便立即向“诺瓦希琪利亚条约机构” 的军事评议会恭恭敬敬的呈上这套作战计划。 由于诺瓦希琪利亚条约机构是基于对抗“亚维人类帝国”的理 由而设立的组织,而其下之军事评议会也是为了能达成那些希望帝 国可以尽早消灭的人们的心愿而积极运作的机关,因此他们当然没 有驳回海克力士作战的理由。 在讨论过程中惟一出现的争议,就是有关于作战名称的问题 了。虽然那位传说中的英雄海克力士确实斩杀了一条多头大蛇,但 据说那条蛇的头却有九个,也就是说比作战目标的象征图案还要多 一个。而且更不吉利的还在后头,那条蛇的其中一个头是永远不死 的,而另外八个头甚至每一个都具有被砍掉之后就会再长出两个新 的头来的特质。 虽然其中一名评议官非常强调这两条蛇之间的差异,但大部分 的人根本就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当然他们也听过打倒 “八颈龙”的人名,但因为那个传说是由亚维人间接上的祖先所流 传下来的关系,所以评议官们也很犹豫要不要采用那个人的名字。 毕竟根据传说的内容,海克力士斩杀的那条大蛇远比“八颈龙”还 要强悍,既然如此,相信海克力士一定也能轻松屠杀那条只有八个 头的大蛇才对。 结果这个争议到最后也是不了了之,而原本还加注在作战名称 上的“暂定”一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悄悄的删除掉了。 当这个作战名称终于被确定下来以后,条约机构诸国在相互庆 贺的同时也立即在极机密的状况下各自批准了这份作战计划,并将 作战的主力与细节几乎都交给了“人类统合体”的和平维持军来执 行及处理。 后来和平维持军决定采用通过flist0223的路径为主要侵略路 线,而这个被刻意移到巴斯科顿星系深处的vrge1447则是保留给 另外一支佯攻部队来使用。最后,为了达成佯攻的目的,集结在巴 斯科顿星系的部队终于率先侵入了帝国领土。 战争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换句话说,巴斯科顿星系正是这场大 战的发源地。 狩人第四舰队总司令毕博史·亚隆·涅雷姆·公子·涅雷斯正满怀 感慨的望着平面宇宙图中那个扭曲成螺旋形的巴斯科顿门。 目前第四舰队已经包围了巴斯科顿门,但根据质量波的侦测结 果,这一带并没有任何敌军。 “下令各分舰队的打击战队进行预备性机雷攻击。”涅雷斯开口 了。 “我并不认为有这么做的必要。”涅雷斯的兄弟,同时也是参谋 长的涅菲提出了反对的意见。“这一带完全没有敌军出现的迹象, 我认为只要进行侦察就可以了。” “敌军很有可能在‘门’旁设置了轨道要塞。”涅雷斯反驳了回 去。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光靠预备性机雷攻击是无法对轨道要塞 造成损伤的,捏雷斯。” “小心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那你又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才要来小心谨慎呢?更何况你还 是那种离慎重概念最远的人。” “所以我才会说你没有识人之明啊,涅菲。我可是一个非常慎 重的人喔。” “我想没有识人之明的人是你吧。” “总之,快去进行预备性机雷攻击吧。” “谁叫你是总司令呢。”涅菲勉为其难的同意了涅雷斯的指示。 不过我认为至少在发射机雷的数量上应该要稍微减少一点才对。” “为什么要那么小家子气?这场战争又不是靠你的钱才打得起 来的。”涅雷斯很认真的表达了他心中的不可思议。 “不论是靠谁的钱,我都不想看到有人过于浪费。” “涅菲,涅菲,”涅雷斯一面摇头一面开始劝戒了起来。“我可 是想替这场漫长的战役打上漂亮的句点喔,稍微铺张一点又有什么 不好呢?老实说,我想下的命令才不只有打击战队而已,我甚至还 希望能让所有的战列舰与巡察艇发射所有的机雷呢。” “就算你说要稍微铺张一点,我们还是看不见机雷爆炸的盛大 场面啊,涅雷斯。再说我反而认为让核融合飞弹在通常空间中爆炸 还比较华丽一点,何况这么做也比较省钱。” “这个嘛,你说的是很有道理。”虽然涅雷斯一度被他的兄弟反 驳到无话可说,但他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因为对方的论 点根本就不够一针见血。“反正我就是要下令进行预备性机雷攻 击。” “我知道了,涅雷斯,不过请你别忘了,我可是说过这是无谓 的举动喔。” 包围巴斯科顿门的第四舰队战列舰随即一齐释放了舰上的机 雷,而这些机雷则经由平面宇宙上的那个螺旋形凹洞进入了通常宇 宙。如果“门”的另外一头有任何可疑舰艇的话,这些机雷就会自 动将航线修正到可以与该舰对撞的路径上。 当舰队侵入由敌军所控制的星系时,绝大部分的指挥官都会尽 可能的进行预备性机雷攻击,而且他 们也相当推崇这项战术。当 然,前提是指挥官本人要能事先侦察过整体状况才行。 虽然机雷已经射进了“门”内,但巴斯科顿门的回应却仍然是 一片静寂。 于是涅雷斯便下令让侦察分舰队先行穿越“门”进入通常宇 宙,但这回那位总是唠唠叨叨的参谋长也不再提出任何异议了。 在电磁投射炮装填完核融合飞弹之后,一群巡察舰就这么进入 了通常宇宙。 没多久,其中一艘巡察舰就回到平面宇宙来,并向旗舰发出了 泡间通讯。 “巴斯科顿星系没有任何敌军的踪影。”通讯参谋将通讯的内容 报告了出来。 “我不记得自己说过一定会有敌军。”涅雷斯对涅菲说。“不过, 身为指挥官的人总是要想到最坏的情况以防万一。” “我可是什么也没说喔。” “你只不过是让自己的舌头休息一下而已,但你的脸可是一副 洋洋得意的模样。” “我想你大概是误解了。” “请等一下,”通讯参谋说。“还有下文:‘但我们却发现多数友 军’。” “友军?”涅雷斯不禁用力踢了司令座一脚。“他们到底是从哪 里过来的?” “当然是从依利修王国过来的啊。”涅菲提出了他的推理。 “可恶!我从来就没听过会有友军从那里发动攻击的情报。” “我想这应该是临时决定的作战行动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你又何必这么不甘心呢?” “难道你就不会不甘心吗,涅菲?” “我想还是请你告诉我你在不甘心什么吧,涅雷斯。” “我当然是为了不能第一个完成作战目标而不甘心啊,难道你 连这点都不明白吗?” “我是不明白啊!”全菲没好气的回应着。“经你这么一提,我 才想到你似乎对第一个完成作战目标这件事非常的执着。可是,整 个星界军中也只有你一个人在执着而已。” “没想到你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涅雷斯咬牙切齿的说。 “不论如何,毕竟我们也已经在许多星系中得到了第一位留下 足迹的名誉,我想这应该已经可以满足你的坚持了吧。” “可是,这个星系毕竟比较特别啊,涅菲。我本来还预定要在 成功控制巴斯科顿星系的瞬间盛大的庆祝一番,没想到我竟然失算 了。” “你要盛大的庆祝什么?” “当然是庆祝我的回忆录第二部的内容终于有着落了啊。” “啊啊,原来如此,也难怪我会不懂了。我早该知道你是不可 能会有其他理由才对的。” 既然有第二部,那就一定会有第一部。虽然涅雷斯很希望这位 参谋长能够提出回忆录的第一部究竟是从哪里写到哪里的问题,但 他的双胞胎兄弟却不希望自己和涅雷斯的回忆录扯上任何关系。 “就算我们在其他部队控制这个星系之后才来这里,我们还是 不能盛大庆祝,对吧!”感觉被泼了一盆冷水的涅雷斯开始说道。 “你究竟要被这种孩子气的名誉欲望控制到何时呢,涅雷斯。” “我又哪里孩子气了?”涅雷斯真的生气了。 “你最孩子气的地方,就是在于除了你之外没有任何人会觉得 这件事情很名誉啊。如果你让大家都以为毕博史家族的每个人都把 第一个完成作战目标当成是一件很有名誉的事,而且还进一步把这 种误解传开的话,我可是会觉得很羞愧的。”涅菲伸手用力指着涅 雷斯说道。“说的更过分一点,如果你让大家都以为我们家族的战 斗传统原来只是为了让回忆录更有趣的话,我马上就会舍弃毕博史 这个氏姓给你看!虽然我并不认同‘毕博史家族风格就是华丽的疯 狂’,但我也承认这句话正是我们的魅力所在,可是你的思考根本 就不华丽。” “没想到你竟然会有羞愧的概念,这还真是一个独特的见解。”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我早就已经开始辱骂他的祖宗三代了。” 涅菲咬牙切齿的说。“可是对方毕竟是我的兄弟,所以我不能这么 做。” “能够察觉到这点算你聪明,涅菲。” “既然你已经确认一件众所周知的事实了,那就请你宣布下一 个命令如何?” “说的也是。”涅雷斯点了点头。“全舰进入巴斯科顿门并严阵 以待!至于进入顺序就你来处理了,涅菲。” “我明白了。” 第四舰队旗舰“夫卡尔卡伍号”率先进入了巴斯科顿门。 “开启与敌……不对,友军之间的通讯线路。”到底那些部队是 从哪里来的啊?涅雷斯一面在心里嘟囔着,一面下达了指示。 在主屏幕上向涅雷斯敬礼的人耳朵是尖的。“这里是淡雪第二 舰队总司令亚布里艾尔大提督。” “我是狩人第四舰队总司令毕博史提督。”涅雷斯也向对方致上 军礼,并追加了一句不是真心的社交辞令。“能见到您是我的光荣, 克琉布王殿下。” “没想到能在此处与贵舰队邂逅,这实在令我感到非常的欣 慰。”克琉布王毫不做作的露出了笑容。“看来你在进入‘门’时确 实依照了作战程序,提督。” “我有一件事想向您请教。”涅雷斯觉得有件事实在是不吐不 快。“既然您已经控制这个星系了,您又为什么不派遣警戒舰到平 面宇宙来呢?如果您这么做的话,我们也就没必要去浪费机雷 了。” “我想你说错了吧,不是‘没必要去空欢喜一场了’吗?”涅菲 在一旁自言自语。 “我们这边也才刚到而已,提督。”克琉布王回答道。“当我正 打算要派遣巡察舰前往平面宇宙担任警戒任务时,一阵机雷风暴就 朝我们袭卷而来了。对了提督,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敌我识别装置的 开发者大名呢?” “很遗憾,但我不知道。” “那就太遗憾了。其实我们真该感谢那个人才对,如果机雷上 没有敌我识别装置,那么我的舰队可能就会有几艘舰艇会因此而遭 受损伤了。” “难道您认为机雷攻击是不必要的吗?” “怎么会,如果率领第四舰队的人是我,我也会采取相同的行 的。” 在两位总司令进行对话的时间里,两艘旗舰之间也保持着资讯 建结的状态。因为一切必要的资讯皆可透过人类所无法理解的语言 相互交换的关系,其实总司令之间的对话也只不过是一种礼貌上的 交淡而已。 “话说回来,我的女儿似乎承蒙你不少照顾了,毕博史提督。” “您这句话真是让我愧不敢当,其实也谈不上是什么照顾啦。” 涅雷斯谦虚的说。“再说她现在也已经不在我的指挥之下了。” “她该不会是犯了什么错误吧?” “怎么会 ,我可是请她担任代理领主的职务。而且不知道为什 么,她对这项职务似乎比军务还要热心,甚至还要求我延长她的任 期呢。” “这……”克琉布王惊讶的睁大了他的双眼。“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她还特地向我递上了休假申请书。”因为能让皇 族惊讶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涅雷斯的心情可说是非常的愉快。 “休假申请书?没想到我竟然会不知道有这回事。” “此外,她似乎还更进一步的去寻找佣兵团的样子。” “佣兵团啊。”克琉布王偏着头思索了起来。“我连这件事也不 知道。” “这个嘛,等到资讯连结告一段落之后,我想您那边很快就会 知道详细的状况了。” “说的也是。也罢,女儿的事就到此为止。不过,你们接下来 又有什么打算?” “我们会等待狩人舰队·司令部的进一步命令。” “也就是说,诸位现在应该尚未收到下一个命令才对了。”克琉 布王再度致上军礼,通常这个举动就是结束会面的暗示。“那么, 这个星系就交给诸位了,我们接下来要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也就是 渥拉修伯国。” “请您稍等一下。”涅雷斯从司令座上站起身来。“难道您不打 算在这里派遣一位代理领主吗?” “我已经说过,这里就交给诸位了。” “可是,最先控制这个星系的部队是殿下的舰队,我们的舰队 应该是没有派遣代理领主的立场才对。” “我并不认为你的舰队派不出像样的人材,提督。对了,在你 等待命令的这段时间里,你大可亲自担任这项职务,不知你意下如 何?” “这个嘛,我会慎重考虑的。”涅雷斯说。 “我在年轻时也曾经在长官的要求下担任这项职务,但其实它 的确是一件非常无趣的工作,当然了,偶尔也是会有例外的情况出 现。因为你绝对无法相信这项职务有多么无趣,所以我认为如果你 没有亲身经验的话你是不会明白的。” “是这样的吗?” “那么,我就在此告辞了,并祝你奋战不懈。” “其实这里已经没有我能战斗的对手了。”涅雷斯只好举手答礼 了。 他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可是他没办法听清楚对方说话的内 容。现在的他顶多只能勉强分辨出人声,至于那个人所使用的语言 是什么他就听不出来了。只知道有几个人正在附近大声喧哗,似乎 正在议论着什么,但他还是不知道那些人争执的主题为何。 每当自己正要在这个地方入睡时,总是会听见这样的声音,但 幸运的是,这些声音并不是从耳朵听进来的人声。不然的话,自己 一定会毫无来由的陷入一阵深沉的恐慌以及惊恐。 看来自己的状况已经有越来越糟的倾向了。杰特昏昏沉沉的思 索着。说不定自己的精神状态已经快要面临崩溃的边缘了。 自从杰特目送强袭运输舰回归星界之后,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 知道自己究竟过了多少天。因为从那一天起,他就开始拼命躲避人 群以求生存。 甚至连栖身的地方他也时常更换。刚开始他是躲进了一间位于 行政厅舍附近的仓库,因为那里早就已经被人掠夺一空的关系,所 以那时候里头几乎是空空如也,但由于从外观上实在看不出里面已 经是空无一物的关系,偶尔还是会有几名掠夺者跑到那里去。 有一回,他甚至不小心被五名囚犯撞见了。可是对方似乎已经 把杰特认定是某种不祥的妖魔鬼怪,虽然那些囚犯还是恶狠狠的直 盯着杰特猛瞧,但他们并没有对自己作出任何粗暴的举动。看来索 巴修的威胁果然还是收到了效果。 然而他却在这个事件发生之后兴起了一种孤寂的感受,如果那 些人能够用更友善的态度来对待自己就好了。 后来杰特就在这栋已经烧毁的建筑物半地下室里安顿了下来。 当时这栋建筑物已经崩塌到连自己都不知道它本来的用途是什么, 但正因为如此,虽然住起来的感觉实在是很不舒服,不过他也就不 必再操心生命的危险会再度跑回来找自己了。 老实说,现在他甚至觉得自己会不会有点操心过头了。虽说帝 国从这个星系撤退之后,这个行星曾经整整骚动了一个礼拜左右, 可是在这里的街道上却完全看不到任何人影。因为杰特认为这一带 的人不可能会全部死光,所以他觉得那些人应该是跑到别的地方去 躲起来了。 而且最让杰特害怕的统合体军空降事件后来也没有发生,时间 就这么一天一天的流逝了。 对杰特来说,最迫在眉睫的危机应该就是饥饿,何况现在他手 上已经没有任何的食物。虽然他还记得自己最后吃进肚子里的东西 是巧克力糖的碎片,但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进 食了。 当然他知道一定有地方可以找得到食物,可是就算自己跑去跟 人家要,别人也不见得就会很爽快的分给你。 先前为了让已经够贫乏的食物能够吃久一点,同时也为了保存 自己的体力,杰特一直都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在休息的状态下。 因此睡眠时间就占了杰特一天的绝大部分,毕竟自己在这里也 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后来杰特甚至很自然而然的以昏昏欲睡的状 态度过了一整天,或许这就是他对时间的间隔开始产生错乱的其中 一个原因吧。 杰特突然被自己的咳嗽声惊醒,最近他时常激烈的咳个不停。 在杰特用力从肺里将空气咳出体外的同时,他也实际感受到自己的 体力正随着空气的喷出而不断削弱当中。 “去喝水了。”杰特软弱无力的撑直了自己的身子,最近他也察 懂到自言自语的次数也有日益增加的倾向。 当杰特第一次察觉这种自言自语的现象时,他所用的语言是亚 维语,可是现在从口中说出来的话却全部都是马汀语了。 有时候他会觉得那段以亚维贵族身份度过的岁月就宛如一场梦 一样,说不定现在他在这个罗布纳斯2行星所度过的日子可能也只 是某种妄想中的场景。 他甚至还自经幻想过这样的场面:这里其实就是马汀行星,基 于某种不明的理由,实际上自己正被囚禁在一间暗无天日的囚室 里,而这才是真实的情况。 其实水的取得也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水龙头早就已经流不出水来了,如今他也只能利用罐子将下雨 时流进半地下室里来的雨水收集起来,而且这些水他还得省着点 喝。虽然杰特也希望至少能将这些雨水煮沸消毒之后再喝,但现在 他的手边也没有任何的燃料。 他用玻璃杯舀出一杯水来。只有在拿起玻璃杯的那瞬间,杰特 才觉得自己还像个文明人。 总觉得这杯水有一股很恶心的味道。 在这间半地下室墙上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有许多小窗户并列在一 起。而罗布纳斯恒星的光芒则透过那些小窗射进这里来。杰特一面 利用光线察看玻璃杯里的液体是否足够干净,一面将它一点一点的 喝进了肚子里。 他又回到墙角旁边并跨了下来。 “生于黑暗,死于黑暗。”杰特低声的喃喃自语起来。“没想到 我会说出这么陈腐的话,而且它还不见得是正确的呢。” 事实上,除了睡眠的时间以外,杰特一直用作诗来维持自己的 精神。为了能至少留下自己曾待在这里的证据,他甚至用金属片在 墙上刻出了文字,可是这些诗的内容距离他能满意的阶段还很遥 远。这段时间里他惟一的收获,就是知道自己非常缺乏文学的才 能。 “等一下,为什么全都是亚维语啊。”杰特突然将目光移到了墙 上的亚维文字。 虽然杰特偶尔也会用马汀语来自言自语,但不知道为什么,他 就是坚持要用亚维语来写诗。 杰特觉得就算是用马汀语也应该能写出壮丽的诗歌,于是他举 起了手中的金属片,并准备在墙壁上的空白部分刻下文字。 然而,他很快就放下了金属片。 是的,杰特想要传达心意的对像根本就不是马汀人。虽然对方 是可以解读马汀语,但如果让她知道杰特的遗言竟然是用马汀文字 记录下来的话,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虽然杰特一度在脑中浮现出将自己所知的马汀诗翻译成亚维语 的愚蠢想法,但很不幸的是,在所有的马汀诗歌当中他就只记得摇 篮曲而已。 “摇篮曲吗……也许这是一个好主意呢。”杰特极力不让自己去 思考为什么这是一个好主意的问题,并开始在口中哼出了马汀行星 的摇篮曲。 这时候,杰特的肩膀突然激烈的震动了一下。 他又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但它却不是从脑中发出来的声 音,而是从耳朵听进来的人声。虽然这表示自己的幻听程度还不是 很严重,但它也代表着有人准备闯进这间半地下室里来的前兆。虽 然那只火药式枪支在他看来还比较像是会在手中引爆的炸弹,但幸 运的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什么使用的机会。如果行的话,他还 真希望使用它的机会能够永远不要到来,但事情总是会有不如人意 的时候。 杰特还是举起了那支枪. 第十一章 个人的作战 第十一章个人的作战 “拉伍裘希号”终于在拉杰岛岸边附近的海面上降落了。 其实“拉伍裘希号”是一艘很罕见的船。虽然它具有可直接空 降至行星表面上,也可直接升空至真空空间中的功能,但它却不是 一艘军用船。在亚维帝国境内只要是有人居住的行星都会建造一座 轨道塔供该处的亚维人来使用,即使那颗行星位于帝国的边境也是 一样,因此亚维人几乎不太需要这种能穿越大气层的非军用运输 船,而这一类船只顶多也只有在运送人员及物资到某个才刚把环境 改造为适宜人居,连轨道塔都尚未落成的地上世界去时才派得上用 场。 从供给与需求的角度而言,因为这类非军用运辅船在绝对数量 上实在是少之又少的关系,它们的存在可说是非常的珍贵。但由于 地上世界的开发多半都会在战时暂时中止的缘故,即便是像“拉伍 裘希号”这样拥有可直接空降至地上世界特性的宇宙船也就只能被 视为一艘单纯的运输船而已。 然而有人却看上这艘船的特性并雇用它从事本来的任务,这个 人就是克琉布王家的公主。 当“拉伍裘希号”从岛的南方逐渐朝陆地靠近时,许多浮扬车 也从这艘宇宙船的内部倾巢而出。 毕竟一个刚成立没多久的佣兵团也不可能会买得到军用的装甲 浮扬车,所以现在“拉伍裘希号”的乘员所使用的浮扬车,其实也 只不过是普通的商用车而已。 其中只有一辆车不但形状特异,而且也比其他的浮扬车还要大 上许多。这辆车原本是用来让前往“邱萨伍”地上世界的观光客能 够在当地从事草原之旅的观光车,因此它拥有最低限度的防御装甲 以防止猛兽的攻击,就算是火药式枪支的子弹也应该是打不容才 对。 由于很多帝国国民都很期盼去邱萨伍来一趟草原之旅的关系 ——其实连领民也对这样的旅行相当有兴趣,据说在他们这些无法 轻易从事星际旅行的人当中,就有人只为了草原之旅这种单纯的理 由而特地进行一系列移民至邱萨伍的事前准备工作,甚至还有人因 此而产生了成为该国国民的想法——所以草原之旅的行程也就整整 长达一个月。基于上述的理由,这辆观光车的内部可说是相当宽 敞,说它是地上机动旅馆一点也不过分。 虽然车内那些让观光客能够赏心悦目的装饰如今已经通通被拆 卸下来了,但这辆观光车的里里外外依然残留了不具实用价值的造 形曲线。 当然,连位于车首的了望台也是观光用时代的遗迹。 现在的拉斐尔就站在了望台里,一阵潮风正将她那头涤青色的 秀发吹得轻舞飞扬,而那对漆黑的眼眸则直很着前方——也就是拉 杰岛。 此刻拉斐尔的内心正为不安与紧张所盘踞——不知道那个人是 不是还活着? 自从帝国收复这个伯国以来,身为代理领主的她就一直无法与 罗布纳斯这个地上世界取得联络。不过根据她在卫星轨道上对行星 地表进行搜查的结果,至少这个行星还是有人活着。 拉斐尔无意间掏出手帕并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你没事吧?”山姆森很关心的探问起来。 “经你这么一提,我觉得自己应该不能算是没事。”老实说,拉 斐尔很想离开这座了望台。对这位公主而言,这股第一次闻到的海 潮味实在是香不到那里去;而且诲风也令她感到很不舒服,感觉上 就像是某种黏黏的东西紧贴在自己的身体上。“这个世界一直都是 这样的吗?” “我以为整个罗布纳斯星系中惟一能让我们自豪的地方就是这 片大海了。”托马索夫露出受伤害的表情说道。 “其实这片大海看起来真的是相当清爽,而且天气也很不错。” 山姆森安慰着他。“只不过对亚维人来说是有点不太习惯啦,他们 也只会觉得这里不过就是一摊面积超大的水而已。” 托马索夫现在的职务是梅汀纪念保安团的团长,这个冠上罗布 纳斯星系最后一任行政长官之名的组织其实就是一支民间佣兵团, 而且它的成立地点正是在强袭运输舰“达克瑟斯号”的舰内。当时 托马索夫先是召集了一批对今后生活感到不安的前罗布纳斯2行星 武装管理员,然后在葛博特司令等人的推荐下——毕竟对帝国而 言,现在的佣兵团可说是炙手可热——成立了这支民间佣兵团。 当然,并非所有的武装管理员都乐意加入这支佣兵团,有不少 人基于这份工作也有可能会帮帝国或是贵族做事的理由而婉拒了托 马索夫的邀请。此外,虽说这支保安团一开始就将主要任务设定在 治安警卫之类的工作,但由于这项职业也有可能会按照场合的不同 而面临到不同的生命危险的关系,一些盼望往后都能过着安稳生活 的人当然不可能会自动加入,而且也有人希望能够在心情平静之后 才作出是否加入的决定。 所以到头来,梅汀纪念保安团的创始成员也就不到二千人。 它的资本额全都来自于贷款。毕竟一个完全没有实绩的慵兵团 就算发行股票也不可能会有人来认购,而且以融资的方式来筹募资 金更是难上加难,但因为担保人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公主的关系,所 以贷款的过程也就变得很简单了。 虽说保安团的第一份工作是来自于克琉布王家,但严格来说, 这份工作并不能算是王家的正式委托。毕竟克琉布王家的当家当然 是身为克琉布王的杜土斯,再说这份工作也还没有获得那位王殿下 的承认,而是由拉斐尔以第一公主的权限委托他们前往这个地上世 界来的。 不过对保安团的团员来说,只要能接到工作就一切都无所谓 了。总而言之,只要这位公主能够履行契约的话,有没有王家的正 式委托也就不是那么重要。 而拉斐尔也打算赌上自己的名誉来履行这份契约。万一父王不 肯承认,她也决定拿帕留纽子爵领地的未来收益作担保去私下借款 来还清委托的费用。 因为这次的作战确实值得她这么做,不,应该说这无关乎价 值。而是,不论如何拉斐尔都非得要达成这场作战的目的不可。 但山姆森的立场可就很微妙了,因为这场作战并非星界军的战 斗任务,它其实是拉斐尔个人的军事行动而已,因此连克琉布王家 家臣都不是的,他应该跟这次的作战没什么关系才对。可是山姆森 似乎觉得自己应该要为先前的事负起一点责任,于是他对拉斐尔提 出了强烈的随行要求,甚至也向军方提出了休假申请书。 最后拉斐尔也只好准许他一起过来了。 虽然还留在突击舰“巴斯洛伊尔号”上的那两名翔士也曾经考 虑过来的可能性——其实,拉斐尔直到现在还是不知道艾克琉雅是 用什么方式在想事情的;但他们到最后还是决定以军务为优先。 这群浮扬车在抵达海岸之后,依然继续向前奔驰着。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拉斐尔终于看到了前方的街道,而这辆巨 大的指挥车是不可能进得去的。于是拉斐尔打算快步离开了望台。 “请稍等一下。”正当拉斐尔想要从了望台跳下车的时候,山姆 森突然在面前举手挡住了她。“请舰长还是留在这里吧,这个行星 太危险了。” “这是我的战争,”拉斐尔挥开了山姆森的手臂并说:“你别多 事。” “可是呢,您这身打扮也未免太显眼了吧。”山姆森说道。 现在拉斐尔身上的服装并不是翔士的军服。虽然先前她所担任 的确实是代理领主的职务,但这项职务多少还是跟军务扯得上关 系,因此拉斐尔在那一段期间里虽然还是以长衣示人,但她还是在 里面穿上了自己的军服。不过,这次的作战就跟星界军毫无关系 了。 基于上述的理由,如今围绕在她那头深青色秀发上的并非线条 优美却造型简朴的十翔长头环,而是一顶精雕细琢的公主头环;而 取代原先那身黑色军服的则是一件葡萄色的衬衣,此外她也披了一 套以浅绿色为基调的长衣。 这身打扮在绝大部分的地上世界中很显眼,不,应该说就算是 亚维人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他们的目光才对。 “我也要向您提出同样的请求,殿下。”托马索夫说。“如果我 们在第一份工作中就让顾客遭遇到生命危险的话,我们保安团今后 的信用可是会严重受损的。” “不用担心,你们的工作并不是担任我的护卫。” “就算您这么说,我也……”托马索夫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再说,您到底打算要到那里去呢?”山姆森说。“现在我们都 不知道那个小弟弟在什么地方,我想您大可在这里等到大家确认他 的所在地点为止,这么做不是比较好吗?” 拉斐尔当场愣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舰长,如果您打算以身处险境的方式来赎罪的话,这种想法 可就大错特错了喔。” “我为什么要赎罪?”拉斐而不禁大声喊叫了起来,但她很快就 发现自己的愤怒并不是因为他说错什么话的关系,反倒较像是自己 潜意识中的意图被对方发现的缘故。“一直到现在,我还是认为自 己当时的决定是正确的。” “既然是这样,您就更没必要刻意跳进危险的环境中啊。”山姆 森补上最后一击。 “我知道了……”拉斐尔只好点了点头。 托马索夫也松了一口气,并回到了车内的指挥所。 梅汀纪念保安团的团员们从指挥车上下来,并展开了他们的搜 索行动。至于浮扬车群则带领这些团员进入了前面的街道中。虽然 眼前这幅光景以前曾经是人来人往的街道,但如今它也已经成了一 片废墟;即使先前这一带曾经发生过长达一个月以上的地上战,但 建筑物倾圮的痕迹还是很新,而且也没有任何人居住的迹象。 拉斐尔默默的目送着保安团团员分批进入那片凄惨废墟里的背 影。 “其实他们的内心也是很痛苦的。”山姆森说。 “痛苦?痛苦什么?”拉斐尔偏着头不解的问着。 “该怎么说呢,这里毕竟是那些人以前曾经住过的地方,他们 总是会有一两个对这里的回忆吧。就算后来他们已经舍弃了这块土 地,相信那些人也不会对这种悲惨的结局感到很愉快才对。” “说的也是。”也许这些团员会在那片废墟中亲眼目睹昔日同僚 的尸体,相信那些人应该也会为此而感慨吧。 “好啦,那我也该走了。”山姆森说。 “你要去哪里?”拉斐尔皱起了她的眉头。“你该不会想要把我 留在这里,自己却一个人跑去赎你的罪吧。” “才不是呢,我们可是用别的方式来减轻自己的罪过喔。” “我们?” “啊啊,我指的是‘我们’故乡的作风啦。” “你打算怎么做?”拉斐尔对山姆森这句话稍微提起了一点兴 趣。 “当然是做菜了,为了某个久未谋面的友人,我们通常会亲手 下厨做点好吃的东西给他吃,这就是我的故乡,也就是美丽的米德 格拉特行星上的风俗习惯之一,可是我总不能在这里做菜吧。幸好 我已经带了一整套厨房用具,所以我打算到那边的地上干活去。” 说到这里,他从了望台上指着某处空地对拉斐尔说:“我不会跑太 远的啦。” “没想到你竟然还会特地携带厨房用具过来。”拉斐尔又愣住 了。 “当然哕,不然您以为我是为了什么原因要到这里来啊?”山姆 森露出了促狭的笑容。“算了,虽然这个场合有点奇怪,但毕竟它 也算是一个场合,所以我还是会将我那十年没用而且还颇具价值的 餐具摆个满满一桌给他看的。但如果到头来我还是白忙一场的话 ……” 拉斐尔无言的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您知道米格德拉特行星上最不礼貌的行为是什么吗?”山姆森 很正经的提出了他的问题。 “是让一个人白做了一顿餐点的行为吗?” “大致上您是猜对了啦。正确说来应该是让他人事先准备了一 顿好菜,但自己后来却置之不理的行为。可是我相信那位小弟弟应 该不是一个不懂礼数的人才对。” “关于餐点的事……”拉斐尔谨慎的提出了她的意见。“我能过 去帮你的忙吗?” “舰长您要过来帮忙?”山姆森似乎是被这句话吓到了。“呃, 这个嘛……该怎么说,米德格拉特的菜需要一些独特的方法,这 个,总而言之,因为连厨具也一定要用自己的才行,所以我想应该 是行不通的。” “你不必勉强。”由于山姆森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困扰的关系,拉 斐尔不禁有点恼怒。 “那么,做莱的事情就交给我了。再说,舰长您应该也从来没 有下过厨房才对吧?” “我当然是没下过厨,但我认为那应该是一份简单的工作。不 过,算了。” “那么,我这就去做莱了。” “等一下。”拉斐尔突然叫住了山姆森。 “怎么了?”山姆森回过头来问道。 “这个……”拉斐尔腼腆的说着。“我该用什么表情去迎接那个 人才好?” “这个嘛,就得要看舰长您是想迎接谁而定了。”山姆森耸了耸 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早就知道我要迎接的人是谁吗?” “啊,该怎么说呢。”山姆森搔了搔自己的头之后,便说:“如 果您是打算 要迎接一名自己曾经遗弃过的部下,而且您也认为当时 遗弃的决定是正确的话,那您可以一面说声‘辛苦了’,一面拍拍 对方的肩膀,我想这么做应该就很周到了吧。” 在他的暗示之下,拉斐尔终于想到了自己要问的重点在哪里。 “如果对方不是部下呢?” “我现在之所以想去做菜,主要是为了要庆祝,一位朋友的平安 归来;至于舰长会怎么做嘛,那就不是我的脑子里可以想得到的答 案了。至少我相信米德格拉特行星的做法应该跟皇族是不太一样才 对,对我来说,皇族在这件事情上的作风到底是什么,我可是完全 无法想象的。” “原谅我,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不会啦,我可是会把刚才那段对话当成我一生的宝物喔。等到 我回故乡之后,我就可以向大家骄傲的说:‘亚维的公主大人曾经亲 自教训过我’,甚至还可以朝吹乱盖一番呢。” 山姆森终于下车了。 没多久,他和两只自动的行李箱的身影就出现在那块拉斐尔可 以用俯视的角度一览无遗的空地上。这时其中一个自动行李箱突然 自己开启,里面的物体也很快就自动组成了一间虽然没有天花板, 但内部陈设却绝对很像是厨房的隔间。 另外一只自动行李箱则是装满了食物、调味料以及折叠式的桌 椅。 由于拉斐尔所在的位置离海岸并不是很远的关系,海的气味闻 起来还是很难受,再加上一股自己所不习惯的调味料味道迎风扑鼻 而来,她觉得自己的头已经开始晕眩起来。 但即使如此,拉斐尔依然没有露出任何不快的神色,她还是维 持直立不动的姿势。因为她衷心盼望那个有义务享用山姆森的飨宴 的人能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目前我们尚未发现到伯爵阁下的踪影,但行星的情势我们已 经掌握八九成了。”当托马索夫来到了嘹望台之后,便向拉斐尔如此 报告着。 “那个人是不是还活着?”拉斐尔质问了起来。 因为这位公主直到目前为止还是罗布纳斯伯国的代理领主,所 以她也有义务对地上世界的情势抱持着非常关心的态度,但其实她 已经觉得那些事情都已经无所谓了,而且这才是拉斐尔的真心话。 如今她所关心的焦点就只有杰特一个人,到底他是平安无事还是出 了其他状况,就只有这样而已。 “真是非常抱歉,关于这件事我们还未能……” “够了,那么,目前的情势如何?” “这里的居民大致上已经分成了两个集团,它们分别是铎古夫 派以及安格森派,不过目前这两派的领导者都已经换成其他人了。” “那两个人又出了什么事?” “虽然直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无法确认,但铎古夫似乎已经遭人 杀害了。至于安格森则疑似被以前的手下放逐,现在是生死不明。 我们要不要将搜索安格森也列入这次作战的目的里面呢?” “现在还不用,如果海德伯爵还活着的话,我们就没必要去找 那个人。”拉斐尔立刻作出了回应。 “您的意思是,如果伯爵阁下平安生还的话,您就不打算对他 施加刑罚吗?” “这件事并不是我能作决定的。”拉斐尔摇了摇她的头。 如果有人胆敢绑架贵族或是士族的话,就算那个人只是领民, 他也会受到帝国法律的制裁。然而,被害者的控诉却是帝国对绑架 犯加以制裁的必要条件。换句话说在这个案例里头,如果杰特不主 动提出告诉的话,帝国也就不能向安格森追究法律上的责任。 拉斐尔心想,杰特这个人大概是不会主动提出告诉的。但即使 杰特找自己商量,她也打算劝他不要提出告诉。毕竟安格森已经被 手下遗弃并在这片不毛的地上世界中四处流浪,这已经算是最适合 他的下场了。 虽然下面这件事她很不愿意去想,但如果杰特已经陷入就算想 提出控诉也告不成的状态的话,这位公主绝对会将安格森自动送到 亚维的地狱里去。 “总之,这两个集团目前仍然处在对立的状态中。安格森派的 人已经占据了旧东部矫正区以及旧中央矫正区的东北部;而铎古夫 派的人则是控制了旧西部矫正区。其他还有许多独立行动的小集 团,但它们的总数我们就不清楚了。” “听起来似乎是相当混乱的样子。” “您的用语真是非常正确。说实在,我们对这里竟然能在短时 间之内变成无秩序状态这点也感到相当惊讶。” “那么,不论在哪个集团里都没发现到海德伯爵的踪影吗?” “是的,我感到很遗憾。”托马索夫说。“但是,我们也不能因 此断定伯爵阁下已经死了。” 听到保安团长坦率的说出杰特有死亡可能性的话之后,拉斐尔 不禁为此感到愤怒。但转念一想,杰特一定会用他的口头禅对自己 这么说:“在这座银河里总是会有你所不了解的文化嘛”,再说托马 索夫这句话本来就没有任何恶意。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他应该会满脸幸福的躲在其中某个小集团 的势力范围里过日子吧。拉斐尔对这一点可说是深信不疑。 “也许现在并不是问这种问题的适当时机,”托马索夫以加上一 段开场白的方式变更了话题。“但我想请问您,今后罗布纳斯星系 到底会变成什么模样呢?帝国又会怎么去经营这个行星呢?” “你很在意吗?”拉斐尔对这个问题感到很意外。 “当然会在意。” “是吗?不过,这两个问题就连我也不清楚。这个行星的未来 将会由正式的代官来作决定,而我只不过是一名坚持要留任原职, 直到救出那个人为止的顽固代理领主而已。” “这样啊……”托马索夫露出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表情。 “但是,现在的我确实还是代理领主。如果你也有这个意愿的 话,我是可以让你回任领民代表的。”拉斐尔提出了她的意见。 “啊,这就不必了。”托马索夫摇了摇手说道。“毕竟我现在有 责任去成功开创自己的新事业。” “那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殿下,您能否到里面去休息呃?”托马索夫说。“在这里吹风 总是不太好。” “你要我去指挥所?我去了只会打扰到你们而已。” “很感谢您的关心,可是您就算过来也不会打扰到我们。再说, 我们也在里头设置了一间休息室,您大可以去那里……” “够了。”拉斐尔坚定的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也好,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勉强您。”托马索夫只 好放弃了。 在那块空地上,山姆森正将各式各样的材料丢进一个大锅子 里。然而这位公主却完全不知道他究竟是 快要完成一道菜肴了,还 是才正要准备做菜而已。仔细想来,这还是拉斐尔第一次亲眼目睹 以人工的方式烹调餐点的现场。 虽然她在山姆森的厨房那边看了好一阵子,但拉斐尔突然又将 自己的视线移到了正前方,因为她发现数辆浮扬车正朝这里奔驰过 来。 他们带来的会是好消息吗?还是……拉斐尔怀着忐忑不安的心 情,继续用她那对漆黑的眼眸凝视着那群浮扬车。 有几个人正簇拥着其中一人从车上下来,看样子那些保安团员 应该是带了一名还留在这个行星上的女性过来。也就是说,那名女 性应该就是掌握到杰特消息的关键人物了。 拉斐尔终于忍不住朝指挥所的方向走去。 虽说这里是指挥所,但事实上它本来是这辆观光车的谈话室, 当然不可能会有多么精密的机械装置,顶多也只有几个比家庭用装 置的功能稍微多一点的通讯设备而已。 “都说了人不是我杀的嘛。”在拉斐尔踏人指挥所的那一瞬间, 她突然听见那名被带过来的中年女性正用含糊不清的声调说出了上 述的话语。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拉斐尔停下了她的脚步。“到底是谁 被杀了?” “啊,殿下。”托马索夫也支支吾吾了起来。“我正准备要向您 提出报告。这个,请您收下。” 公主从保安团长的手中收下了那件东西,它是一只头环。因为 这只头环是专门给那些没有空识知觉器官的翔士佩戴的关系,所以 当初制做这只头环的人才没有替它加上任何功能性的装置。 “杰特……”拉斐尔用力的将这只头环紧紧拥抱在自己的胸前。 虽然上面并没有刻上所有人的名字,可是既然这只星界军的头 环是在这个地上世界中被发现的,那就表示拥有它的人绝对是凌主 计后卫翔士。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它的主人到哪里去了?”拉斐尔朝那名 女性质问着。 只见那名女性用她那双既混浊又阴沉的双眼看着拉斐尔,并重 复了同样的一句话:“都说了人不是我杀的嘛。” “难道杰特……海德伯爵已经被杀害了吗?”由于不论怎么问那 名女性都答不出所问问题的关系,拉斐尔便转身朝托马索夫逼问了起 来。 “我们还不确定伯爵阁下是否已经被杀……” “当我走到那里的时候,他早就已经死啦。”那保女性突然说明 了起来。“既然人都已经死了,那这种东西留在他身边也没有用。 再说,这么说是很失礼啦,虽然它并不是什么多漂亮的东西,可是 丢了它也很可惜耶。” “你能不能先暂时乖乖闭上你的嘴啊!”托马索夫朝那名女性破 口大骂起来。 “什么嘛,刚才你们不是吵着要我多说一点多说一点吗?” “你有完没完啊!”当那名女性终于沉默下来之后,托马索夫才 转身面向公主说道:“目前,我的部下已经赶往这名女性所指示的 地方去了。虽然我并不怎么相信她在这种状态下所说的话,但如果 发现到尸体的话,我们一定会确认是否为伯爵阁下。” “我也要去!”拉斐尔当场提出了要求。 “但那可是尸体啊,我认为这对您而言可能太过刺激……” “我毕竟也是一名军人,早就已经习惯去面对尸体了。” “老实说,我早就知道您会这么说了。”托马索夫耸了耸他的肩 膀,“不论如何,我都必须要让这个女的确认这只头环的来源,那 么我们这就一起过去吧。” 因为山姆森说他现在正在紧要关头所以无法离开厨房的关系, 所以他没有一起跟过来。 从他的做法看来,山姆森应该是在心里暗自祈求那具被发现的 尸体不要是杰特才好吧。 在一群重武装的团员护卫之下,拉斐尔坐进浮扬车并前往现 场。当然,那名女性也一起跟了过来,而且为了慎重起见,托马索 夫还调了一个医疗班同行。 一行人很快就抵达了某栋位于旧管理区前方的旧中央矫正区受 刑人宿舍,而那名女性则带着他们来到了一间已经烧焦到几乎看不 出它原本用途的房间里。 而在那个房间里,已经有大约一个分队的保安团员在里头待命 了。 “就是这个尸体没错吧?”托马索夫再度确认着。 “当然没错啊。你看,他倒的样子很奇怪吧。那是因为,我把 那个环环从他的身上拿出来的时候,他就倒下去了。”那名女性很 兴奋的说着。 其实拉斐尔很害怕直接去面对尸体,但她还是将原本已经低垂 下去的脸孔徐徐向上抬了起来。 那具尸体如今正以双脚朝向正前方的姿势侧躺在墙角下。看来 他很有可能是在靠墙坐着的时候死去,然后在死后僵硬现象发生了 好一段时间之后,才被人推倒在地面上的。 她觉得尸体背部的形状并不太像杰特。但现实总是会有被希望 扭曲的时候,而且就连拉斐尔也不能确定她现在并没有用希望来欺 骗自己。 “遗传基因的对照结果呢?”托马索夫团长向已经先抵达这里的 部下问道。 “我们目前正在进行当中。在结果出来以前,请再多给我们一 点时间。” 拉斐尔战战兢兢的蹲下身来,并仔细凝视着尸体的脸。虽然她 已经憋住了自己的呼吸,但尸臭味还是冲进了自己的鼻子里。 她轻抚自己的胸口并松了一口气——这个人并不是杰特。 “这具尸体应该不是伯爵阁下吧?”托马索夫似乎从公主的表情 中读出了正确答案,因为从他的语气中听来,这位团长似乎也放心 了不少。 “我们这边的结果也出来了,这具尸体的基因跟伯爵阁下完全 不一样。” “我不是早说过了吗……”那名女性用手指了指尸体说道。“这 家伙的名字才不是什么‘柏杰戈夏’呢,他叫约翰啦。” “你根本就没说过好不好!”托马索夫的眼睛都快要凸出来了, “刚才你还说我们要找的人就是他!” “这就怪了,我没说过吗?”虽然那名女性发出了一阵尖锐的笑 声,但她的眼眶很快就开始流出了泪水。“啊啊,约翰啊!你真的 好可怜,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呢?虽然你是稍微小气了点,但你真 的是一个很好的男人。我一定会把那个环环当成你的遗物并好好珍 惜它的啊!”哭到这里,她突然回头朝拉斐尔伸手过来了。“所以 呢,你啊,赶快把约翰的环还给我吧!” 公主静静的瞪着那名女子。 “呜呜,你也用不着那么凶嘛,算了啦,真是的。”她只好将视 线从拉斐尔的身上移开。 “为什么这家伙的手上会有阁下的头环?”托马索夫提出了最基 本的疑问。 “啊,如果我告诉你的话,你会给我什么?” “给你吃的东西行不行?还是你要装饰品!”托马索夫说。 “我要吃的东西。”那名女性立刻回答道。“在这里啊,所有吃 的东西都被那些家伙霸占走了,我们根本就没机会分配到什么。” 她所说的“那些家伙”,大概就是两大集团的其中之一,或者 是两者都是吧。 “我知道了,等一下就给你,你先说给我们听。” “我听到歌声了。” “歌声?” “是啊,还是很奇怪的歌喔。那时候我们就在想,到底是谁在 那里啊,然后我们就过去那里看看了。结果呢,有一个戴着那个环 的小哥就在那里唱歌啦。” “你们是用抢的吗?” “如果我们真的这么做就好啦,但约翰那家伙竟然用食物去交 换那个环。反正那时候我们是还有多的食物,而且我们这些爱上 ‘要快克’的人呢,虽然总是让这个混账星球觉得很丢脸,但我们 对人家可是很亲切的。再说呢,对约翰来说,这个环如果自己不拿 的话,以后可就会让那些伙伴在那里抢来抢去,那就讨厌了。毕竟 我们也是有自己的规矩,约翰买的东西就是约翰的喔。早知道当初 那些家伙不会把吃的东西分给我们,约翰也就会更珍惜自己的那一 份了。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小哥手上还拿着一把枪,不过 他可没有要跟我们干架的意思喔。不然的话,就算我们的心情再好 还是会跟他干起来的。说到这里我才想到,其实我们这边也是有的 喔,而且还是一两支枪呢。可是呢,我想你也知道的,我们这些爱 上‘要快克’的人啊,要瞄准东西可是很难的耶。再说,就算我们 拿着那种拼凑起来的手工枪,我们也不知道子弹会不会真的打中我 们瞄准的地方。搞不好那位小哥的枪打得准准的,但我们的枪可能 就打到别的方向去了。所以啊……” “你说的‘我们’是指谁?”托马索夫打断了她的发言。“是只 有约翰和你吗?” “当然还有其他人,可是我不告诉你,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 呢……” “够了,不必再说了。另外,你说的‘那里’又是哪里?” “这就要多加钱了。” “这没问题,你应该会带我们过去吧。最后,我可就要问你一 件非常重要的问题了,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拿到这只头环的?” “你是说那个环吗?”那名女性露出了厌烦的表情回答。“我说 啊,拿到它的根本不是我们,是约翰啦。” “是啊,你说的没错。”托马索夫耐着性子追问着。“那么约翰 又是在什么时候拿到这只头环的?” “谁知道啊。”那名女性耙了耙她那头脏乱的头发。“是昨天吗、 还是一个月前呢、或者是一年前啊……这种事谁有兴趣去知道啊?” “不可能是昨天的事吧!也不可能是一年前的事。” “你不是比我还要清楚吗?”那名女性再度发出了尖锐的笑声。 “哼!你这只毒虫!”托马索夫愤愤不平的咒骂着。“总之,你 带我们到那里去就是了,你总该记得那里是什么地方吧。” “我当然记得啦,因为那里可是在我们重要的势力范围里面呢, 我家就在那个地方的附近,是个很漂亮的家哦。” 托马索夫使了一个眼色。 拉斐尔随即点头回应,并率先踏出了前往出口的步伐。 “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公主对团长说道。 “是什么事呢,殿下?” “你能帮我将那个叫约翰的人的尸体郑重下葬吗?毕竟我不知 道你们的葬礼为何。” “我会遵照办理。可是,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是因为他分给 伯爵阁下食物的关系吗?” “不是的,我们对于商业贸易的对象一向以礼相待,而那个人 正是海德伯爵的商业贸易对象。既然如此,我希望你能在那个人的 坟前献上一束鲜花。” “可是,我觉得您还是不要太相信那个女人的话会比较好。说 不定他们真的是用武力去抢夺过来的。” 这倒也是有可能。想到这里,拉斐尔不禁沉默了下来。 “但我也相信阁下平安生还的可能性应该是越来越高了,我想 您可以等到亲耳听见阁下亲口确认这件事之后再来作决定也不迟。” “说的也是。” 虽然到目的地为止的这一段路程坐浮扬车只需要花五分钟左 右,可是拉斐尔却觉得在自己的生涯当中从来没有一段时间比这五 分钟还要漫长。期待与不安在拉斐尔的内心相互纠结,也让她的呼 唤开始急促起来。 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这栋崩塌程度远比约翰尸体所在的地方还要 来得严重的建筑物,所有的团员随即下车并分开行动以警戒周围的 状况。 虽然拉斐尔打算直接走进这栋建筑物,可是她的脚却开始颤抖 起来。她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向前跨出任何一步,可能是因为自己的 勇气已经在刚才的亲身体验中用完的关系吧。 “您怎么了,殿下?”托马索夫开口问道。 “我留在这里等你们。”拉斐尔说。即使她已经尽力让自己的脸 上不流露任何表情,但这位公主还是没自信能够不表现出不像亚布 里艾尔家族该有的表情来。 “是这样的吗?不对,您能这么做真是再好不过了。”团长露出 了理解的表情并点了点头,随即举起手来吸引医疗班的注意。“你 们也一起过来吧,别忘了准备担架。” 在托马索夫的带领下,半数的武装团员与医疗班终于冲进了这 栋建筑物的内部。 “伯爵阁下!您在这里吗?” “请您出个声音吧!”团员们叫唤杰特的声音连外头都听得见。 拉斐尔不知不觉的闭上了她的双眼。 突然,杜斐尔察觉到这些叫唤声在一瞬间全都静寂了下来,于 是她连一张开自己的双眸。 在瞬间的静寂之后,兴奋的叫喊声就在下一个刹那爆发。 “他还活着啊!” “没错,确实是伯爵阁下!” “我们的任务终于成功啦!” 拉斐尔开始向前飞奔而去。她觉得自己的胸口有某种东西正在 沸腾,但它却一直找不到出口发泄。 杰特、杰特、杰特!就像绝大部分的地上世界一样,罗布纳斯 2行星的表面重大也大约是亚维标准重大的二倍。但尽管如此,她 却发现自己在大地上奔驰的这双脚竟然能那样的轻快。 当她来到声音的发源地时,很快就知道这里是杰特被发现的地 点。这是一间半地下室,虽然平常它应该是一处缺乏光线的场所, 但现在这里已经被团员手上的照明装置给照耀得灯火通明。 当团员们认出冲进半地下室里来的人就是 公主之后,马上就让 出一条路来住她通行。 前面有一张自动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人,而那个人正在接受医 师的急救处置。 当急救处置终于告一段落之后,医师也将他自己所站的位置让 给了拉斐尔。 拉斐尔向前伸出她的手并轻轻触碰着杰特的脸颊。 光从那张削瘦且干枯的脸颊看来,她一度还以为杰特可能已经 死了,但他确实是在呼吸着,而且原本紧闭的双眼如今也微微张开 了一条隙缝。 “好刺眼……”那两片已经龟裂的嘴唇突然嚅动了起来。 “把照明调暗一点!” 如今这位公主已经听不见托马索夫的发号施令声了。 “嗨,拉斐尔。”杰特终于察觉到有人俯视着自己了。“好久不 见了。” “嗯,让你久等了。”公主朝他的脸又靠近了一些。“你看起来 还真是落魄。” “哇啊,有时候你说话还真是非常谨慎呢。”杰特露出了微笑, 但他突然开始激烈的咳嗽起来。 医师连忙前来准备对他进行急救处置。 然而,杰特却举手阻止了医师的行动。 拉斐尔并不打算问他“要不要紧”,她觉得蠢问题一天问一次 就已经嫌太多了。 老实说,她真的问了山姆森一个蠢问题,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问 出“该用什么表情去迎接那个人才好?”的问题。 不论山姆森的回答是什么,自己面对杰特的表情也只可能有一 种,不然还会有什么样的思念会让自己流露出这样的容颜来呢? “回去吧,山姆森已经为你准备了一顿餐点。”虽然拉斐尔口中 这么说,但其实她心里也很明白,就算是完全没有相关知识的人也 知道现在的杰特正处于无法摄取固体食物的状态下。“我想医师应 该会准许你吸一点饮料或是喝几口羹场的。” “是吗?那我很期待。” 拉斐尔知道现在应该是自己下达指示将杰特送走的时候,可是 她怎么样就是无法将视线从那张虽然已经严重走样,但还是非常熟 悉的面容中移开。她觉得自己只要一个不留神,这名青年就会永远 消失在这个人世上,而这种毫无道理的思念如今正盘踞在这位公主 的心头。 “我做梦了……”杰特冒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语。 “是什么样的梦?” “啊,因为我梦得实在太多了,有空再找机会慢慢讲……不过, 不论是哪一个梦……”说到这里,杰特的眼睛突然露出惊讶的神 色,但他很快就露出了调皮的微笑。 那只虚弱的手开始轻抚着自己的深青色秀发。 拉斐尔将自己的脸又朝他靠近了一点,因为她觉得杰特似乎有 话想对自己说。 “亚布里艾尔家的人不是不会哭泣的吗?”她的耳朵听到了杰特 的轻声细语。“我可爱的殿下。” “傻瓜……” 迪亚荷在群猫餐堂里舒服的休息着。 以前每当这个时候都会有人类到这里来和自己玩游戏,可是现 在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在群猫餐堂中出现。 当然,以迪亚荷为首的猫儿们并不会因为这样就感到不满。毕 竟那些人类随时都会帮自己补充新鲜的食物,而且他们也不会去拘 东那些偶尔来这里陪自己打发无聊时间的伙伴的自由。 再说,如果他真想去找人类玩的话,只要离开餐堂就行了。因 为人类的数量比猫还要多的关系,在这座王宫里到处都有机会见得 到人。虽然其中是有一些人会讨厌迪亚荷家族身上的毛,可是大部 分的人类都对他相当的友好,反倒是他自己对那些人不友善的程度 还比较多一点。不管怎么说,每当人类走到餐堂门口时,其实也就 是他得要开始警戒自己的势力范围的时间,因此他多少会为了这件 事而感到心烦。 其实只要迪亚荷的心情还不错的话,有时候他也会很乐意去陪 人类玩。毕竟和人类游戏时所得到的刺激感,町是没办法从同类身 上得到的。 但即使是这样,迪亚荷偶尔还是会觉得很寂寞,因为他多少还 是会担心那些人类。不知道他们平常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顾好 自己的势力范围、而其他的猫又愿不愿意陪这些人玩呢? 虽然迪亚荷现在并不太想去巡逻自己的势力范围,不过他还是 朝某个场所移动着。在这座餐堂里有一处地方可以做日光浴,因为 亚布里艾尔恒星的光芒在通过某条光纤维东后就全都直射在那里, 所以他非常喜欢到那个地方去。 他轻巧的从餐桌上一跃而下。 餐桌旁正好走来了一只母猫,她有一身可爱的白色毛皮以及淡 棕色的斑纹。 迪亚荷当然不讨厌这样的她,但因为现在还不是自己的求爱季 节的关系,所以他只是默默的与对万擦身而过。 这个地方现在并没有猫过来做日光浴,所以迪亚荷也就先伸长 了四肢趴在地面上,然后又蜷起了自己的身子,准备享受这份温暖 的愉悦感受。 这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人从地面上抱了起来。 为了捍卫自己理所当然的权利,迪亚荷不禁发出了抗议的叫 喊。 “看来人家说‘猫是无情的生物’这句话真是一点也不假,你 看它连我都记不得了。”迪亚荷总觉得这个人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 熟悉。 “那是因为你对待猫的方式太粗鲁的关系,杰特。” “这个嘛,我也不否认就是了。” 当他听到“杰特”这个名字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过去的记 忆,它就是那个靠不住的同居人名字。于是迪亚荷就看在以往的交 情上原谅了这个同居人,并默许对方抚摸自己毛皮的行为,同时还 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你也要带迪亚荷一起走吗?” “当然哕,毕竟它是我的猫嘛。” “可是对迪亚荷而言,也许留在这里才是最幸福的。” “它的确是幸福到有点堕落了耶,之前我可是觉得它的眼睛充 满了野性的光芒喔。” “你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这只猫从它还是小猫的时候就已经 跟‘野性’这个词没什么缘分了。” “那是它还是小猫的时候才会这样好不好?我后来可是好好的 教育了它一番喔。” 迪亚荷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同居人正在陈述某件对他而言可 算是严重毁谤中伤的不实言论,于是他开始在杰特的手臂中拼命挣 扎起来。 “别乱动啦,迪亚荷。算了,也没差,反正我又不是马上就得 要出发。” 当迪亚荷跳到了地面上之后,他马上就从前任同居人的身旁远 远跑开,但随后他又在那只淡棕色斑纹的母猫身边停下了自己的脚 步,并回过头来望着另外一个伫立在前任同居人 旁边的人类。 “你看,连他都觉得留在这里比较好。” “反正它在三天之后一定也会忘了这件事啦。不过话又说回来 了,不知道现在的它有没有女朋友喔。” “我想应该有吧。” “是那只白色的猫吗?就是身上有棕色斑纹的那一只。虽然看 起来是没那么粘啦,不过迪亚荷好像不太想从那只猫的身边离开的 样子耶。它是母的吗?” “她还是位不折不扣的少女喔。雪可佳,过来这里吧。” 那只淡棕色斑纹的母猫很快就从地面上站直了她的四脚,并慢 慢走到了刚才呼唤她的那个人类脚边。 “原来她只要叫一下名字就会过来了啊。”那个前任同居人不禁 佩服了起来,“喂——迪亚荷,你也过来这里吧。” 迪亚荷用力将自己的头撇到了一边去。 “你看,它果然还很野吧。”前任同居人耸了耸他的肩膀。 “那是因为你没有猫望的关系。” “这个嘛,谢谢你的赞美喔。” 从地面上将雪可佳抱起来的那个人类开始温柔的爱抚着她耳朵 后面那块淡棕色的斑纹。“雪可佳,你不会有问题吧,你会跟我一 起去对不对?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好像是一个叫作马汀的地上 世界。那里到处都是珍禽异兽,我想你一定能在那边享受到不一样 的狩猎乐趣喔。” “我说,拉斐尔啊,你那边才会不会有问题啊?” “什么样的问题?” “就是你离开星界军……然后跟我一起去的问题啊。”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我想我应该已经跟你说明的很清楚了。 如果从我进入修技馆就学开始起算的话,我在军中服役的时间也快 十年了,就算请假也不会遭受处分。” “原来这算是休假啊。可是,如果你现在就请这么长的假,将 来你可就没办法当一位好皇帝了喔。” “现任的皇帝陛下已经是克琉布王家的人了,就算我们王家今 后数代都无法登上皇帝之位也没什么好可耻的。” “可是,我总觉得……” “我很不放心让你一个人走。在你生死不明的那一段时间里, 我……我已经不想再去经历那一段煎熬了。” “能听到你这么说真是我的光荣,可是那里毕竟是我土生土长 的故乡,不可能会有事的啦,呃,应该是不会有事吧。” “是吗?你不是一直很害怕回到那个土生土长的故乡去?” “呜呜,老实说,我真的是很害怕啦。可是,我总是需要和故 乡面对面才能解决长久以来的问题嘛。但你就没有这个必要了,我 是担心你会被我卷进一场无谓的纷争里啊,拉斐尔。” “你就明说吧。到底你是希望我陪你去,还是不希望?你就明 说吧,凌·苏努·洛克·海德伯爵·杰特。” “……我希望你陪我去。” “我听不见。” “如果你能待在我身边的话,我会很高兴的,拉斐尔。” “那就这么说定了。”前任同居人身边的那个人类似乎在夸耀自 己的胜利。 这两个人类就这么带着雪可佳朝群猫餐堂的出口走去。迪亚荷 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心里突然感受到一股奇特的疏离感,于是他 竖起了尾巴并开始摇晃起来,同时也以威严的姿态迈出了自己的步 伐。 然而,那两个人还是没有转过身来面对自己。 迪亚荷只好再度提出了抗议。 “什么嘛,到头来你还是想跟我们一起走啊。”前任同居人终于 转身过来,并蹲下了他的身体。 这回迪亚荷主动扑进了对方的怀抱里,只要被那个前任同居人 的手臂抱住,他就会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安全感。 他朝被身旁那个人类抱住的雪可佳看了一眼。不过在他还来不 及去思考这其中的意义时,睡魔就已经悄悄的袭来了。迪亚荷觉得 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小猫时代毫无防备心情,于是他便安详的在前任 同居人的怀中睡着了。 序章 虽然不是自愿的、但是迪亚霍自从出生以来,便不断的改变着住处。 虽然每一个地方都有他的优点、但是这并不足以让他兴起移居的念头。 到不如说对于以前住惯的旧居有一份怀念之情,偶而会兴起回去看看的念头。 但是猫这种种族的记忆本来就比较容易变化。 究竟是在梦中到过那些怀念的场所、或者是真正的有用自己多肉的脚掌踏过呢? 很快的、就没有办法分辨了。 不太清楚的记忆、就好象是梦中的景象一样、很快的就被现实的洪流给掩盖了。 不过这里呢、是他想忘也忘不掉的场所,而现在终于回到了这里。 猫和人都懂得礼节的场所、居住起来是最舒服的了。 但是迪亚霍对这里多少有点不满。 以人的标准来说、这里算是勉勉强强。 到处都是不知道把心放在哪里的人到处走来走去。 不过对于迪亚霍这只擅长阅读气氛的猫来说、到是没有嗅出什么险恶和对立的气氛来。 这边的人虽然有点散散的、但是倒从来也没有踩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尾巴过。 真正的问题是出在猫的国度、再怎么看都欠缺了应有的秩序。 仿佛要验证他小小的脑盖骨底下发出了叹息似的、一只牡猫挡住了巡视领地的迪亚霍去路。 黑色的毛竖立起来想要威吓的样子、但是看在迪亚霍的眼中、这与其说是生气到不如说是怯懦的表现。 没有见过的猫啊。 大概是被其它的猫追着追着迷路了才逃到这里来,大概想回也回不去吧。 不过猫的美德之中、原来就没有包括关心其它猫咪这一点﹔特别是对手是侵略者的话、那更是不用有所怀疑。 迪亚霍把浑身的毛发也耸立起来、露出了庛牙。 不知道是哪一边先出爪的、但是这以猫的礼节来说、并没有什么偷袭不偷袭的问题。 总而言之、迪亚霍和牡猫咬成了一团、彼此用锐利的猫爪互抓。 打一下、又整理下毛发的打斗虽然进行了很久、但是迪亚霍终于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舔着被咬伤的右前脚、受伤了真是不太好。 如果被同居人看到的话、大概免不了被他一面用施恩的语调嘲讽、一边在自己引以为傲的皮毛上涂上奇怪的药剂。 虽然说迪亚霍注意到、如果有涂上这种药剂的话、伤口好的的确是比较快。 但是和这小小的优点比起来、那个难闻的味道就完全打消这项优点了。 差不多又到了该吃饭的时刻。 在不论白天夜晚都有灯光照明的亚布住处、再也没有比猫的胃袋更有效率的时钟了。 在许多专门为猫所设置的门扉中、迪亚霍推开了他最中意的一扇。 可惜的是、那里已经有先来的访客占领了。 是亚鲁亚克。 纯白的母猫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佳、今天也是摆出生气的面孔。 迪亚霍稍微一探头、对方就发出了低吼、用牙齿威吓着。 不知道为什么、这让迪亚霍觉得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记得不久之前、两只猫都还一直拥有着共同的空间。 除了奇怪的气味和冒烟的洗澡水之外、应该是什么都不害怕的迪亚何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见到亚鲁亚克什么斗争的意志会瞬间萎缩。 一边哀叹着自己心理的没有道理,迪亚霍不太高兴的走了出来。 运气太坏的迪亚霍被同居人发现了踪影、而且还被他看到了前脚的伤痕。 被抱了起来、浮在半空中的迪亚霍已经猜出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而拼命的抵抗着。 但是这却是徒劳无功、伤口还是被涂上有着刺鼻气味的药水。 「亚布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 同居人如是说。 「为什么没有发明没有气味的猫用伤药呢?」 「如果真的这样做的话、猫不会把药舔光吗?」 同居人的同居人如此说着。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特意作出有着让猫讨厌味道的药。」 「是吗?」 同居人把涂满了药的指头伸到了迪亚霍的鼻头前。 「那就做出难吃的药就好啦。」 「那个已经很苦了。」 同居人舔舔指头上剩下的伤药说着。 「苦吗?到不如说是稍微有点酸酸的。」 「那就是猫讨厌的味道。」 对于这个暴行、迪亚霍伸出了利爪。 虽然不是自愿的、但是迪亚霍自从出生以来,便不断的改变着住处。 虽然每一个地方都有他的优点、但是这并不足以让他兴起移居的念头。 到不如说对于以前住惯的旧居有一份怀念之情,偶而会兴起回去看看的念头。 但是猫这种种族的记忆本来就比较容易变化。 究竟是在梦中到过那些怀念的场所、或者是真正的有用自己多肉的脚掌踏过呢? 很快的、就没有办法分辨了。 不太清楚的记忆、就好象是梦中的景象一样、很快的就被现实的洪流给掩盖了。 不过这里呢、是他想忘也忘不掉的场所,而现在终于回到了这里。 猫和人都懂得礼节的场所、居住起来是最舒服的了。 但是迪亚霍对这里多少有点不满。 以人的标准来说、这里算是勉勉强强。 到处都是不知道把心放在哪里的人到处走来走去。 不过对于迪亚霍这只擅长阅读气氛的猫来说、到是没有嗅出什么险恶和对立的气氛来。 这边的人虽然有点散散的、但是倒从来也没有踩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尾巴过。 真正的问题是出在猫的国度、再怎么看都欠缺了应有的秩序。 仿佛要验证他小小的脑盖骨底下发出了叹息似的、一只牡猫挡住了巡视领地的迪亚霍去路。 黑色的毛竖立起来想要威吓的样子、但是看在迪亚霍的眼中、这与其说是生气到不如说是怯懦的表现。 没有见过的猫啊。 大概是被其它的猫追着追着迷路了才逃到这里来,大概想回也回不去吧。 不过猫的美德之中、原来就没有包括关心其它猫咪这一点﹔特别是对手是侵略者的话、那更是不用有所怀疑。 迪亚霍把浑身的毛发也耸立起来、露出了庛牙。 不知道是哪一边先出爪的、但是这以猫的礼节来说、并没有什么偷袭不偷袭的问题。 总而言之、迪亚霍和牡猫咬成了一团、彼此用锐利的猫爪互抓。 打一下、又整理下毛发的打斗虽然进行了很久、但是迪亚霍终于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舔着被咬伤的右前脚、受伤了真是不太好。 如果被同居人看到的话、大概免不了被他一面用施恩的语调嘲讽、一边在自己引以为傲的皮毛上涂上奇怪的药剂。 虽然说迪亚霍注意到、如果有涂上这种药剂的话、伤口好的的确是比较快。 但是和这小小的优点比起来、那个难闻的味道就完全打消这项优点了。 差不多又到了该吃饭的时刻。 在不论白天夜晚都有灯光照明的亚布住处、再也没有比猫的胃袋更有效率的时钟了。 在许多专门为猫所设置的门扉中、迪亚霍推开了他最中意的一扇。 可惜的是、那里已经有先来的访客占领了。 是亚鲁亚克。 纯白的母猫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佳、今天也是摆出生气的面孔。 迪亚霍稍微一探头、对方就发出了低吼、用牙齿威吓着。 不知道为什么、这让迪亚霍觉得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记得不久之前、两只猫都还一直拥有着共同的空间。 除了奇怪的气味和冒烟的洗澡水之外、应该是什么都不害怕的迪亚何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见到亚鲁亚克什么斗争的意志会瞬间萎缩。 一边哀叹着自己心理的没有道理,迪亚霍不太高兴的走了出来。 运气太坏的迪亚霍被同居人发现了踪影、而且还被他看到了前脚的伤痕。 被抱了起来、浮在半空中的迪亚霍已经猜出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而拼命的抵抗着。 但是这却是徒劳无功、伤口还是被涂上有着刺鼻气味的药水。 「亚布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 同居人如是说。 「为什么没有发明没有气味的猫用伤药呢?」 「如果真的这样做的话、猫不会把药舔光吗?」 同居人的同居人如此说着。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特意作出有着让猫讨厌味道的药。」 「是吗?」 同居人把涂满了药的指头伸到了迪亚霍的鼻头前。 「那就做出难吃的药就好啦。」 「那个已经很苦了。」 同居人舔舔指头上剩下的伤药说着。 「苦吗?到不如说是稍微有点酸酸的。」 「那就是猫讨厌的味道。」 对于这个暴行、迪亚霍伸出了利爪。 虽然不是自愿的、但是迪亚霍自从出生以来,便不断的改变着住处。 虽然每一个地方都有他的优点、但是这并不足以让他兴起移居的念头。 到不如说对于以前住惯的旧居有一份怀念之情,偶而会兴起回去看看的念头。 但是猫这种种族的记忆本来就比较容易变化。 究竟是在梦中到过那些怀念的场所、或者是真正的有用自己多肉的脚掌踏过呢? 很快的、就没有办法分辨了。 不太清楚的记忆、就好象是梦中的景象一样、很快的就被现实的洪流给掩盖了。 不过这里呢、是他想忘也忘不掉的场所,而现在终于回到了这里。 猫和人都懂得礼节的场所、居住起来是最舒服的了。 但是迪亚霍对这里多少有点不满。 以人的标准来说、这里算是勉勉强强。 到处都是不知道把心放在哪里的人到处走来走去。 不过对于迪亚霍这只擅长阅读气氛的猫来说、到是没有嗅出什么险恶和对立的气氛来。 这边的人虽然有点散散的、但是倒从来也没有踩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尾巴过。 真正的问题是出在猫的国度、再怎么看都欠缺了应有的秩序。 仿佛要验证他小小的脑盖骨底下发出了叹息似的、一只牡猫挡住了巡视领地的迪亚霍去路。 黑色的毛竖立起来想要威吓的样子、但是看在迪亚霍的眼中、这与其说是生气到不如说是怯懦的表现。 没有见过的猫啊。 大概是被其它的猫追着追着迷路了才逃到这里来,大概想回也回不去吧。 不过猫的美德之中、原来就没有包括关心其它猫咪这一点﹔特别是对手是侵略者的话、那更是不用有所怀疑。 迪亚霍把浑身的毛发也耸立起来、露出了庛牙。 不知道是哪一边先出爪的、但是这以猫的礼节来说、并没有什么偷袭不偷袭的问题。 总而言之、迪亚霍和牡猫咬成了一团、彼此用锐利的猫爪互抓。 打一下、又整理下毛发的打斗虽然进行了很久、但是迪亚霍终于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舔着被咬伤的右前脚、受伤了真是不太好。 如果被同居人看到的话、大概免不了被他一面用施恩的语调嘲讽、一边在自己引以为傲的皮毛上涂上奇怪的药剂。 虽然说迪亚霍注意到、如果有涂上这种药剂的话、伤口好的的确是比较快。 但是和这小小的优点比起来、那个难闻的味道就完全打消这项优点了。 差不多又到了该吃饭的时刻。 在不论白天夜晚都有灯光照明的亚布住处、再也没有比猫的胃袋更有效率的时钟了。 在许多专门为猫所设置的门扉中、迪亚霍推开了他最中意的一扇。 可惜的是、那里已经有先来的访客占领了。 是亚鲁亚克。 纯白的母猫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佳、今天也是摆出生气的面孔。 迪亚霍稍微一探头、对方就发出了低吼、用牙齿威吓着。 不知道为什么、这让迪亚霍觉得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记得不久之前、两只猫都还一直拥有着共同的空间。 除了奇怪的气味和冒烟的洗澡水之外、应该是什么都不害怕的迪亚何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见到亚鲁亚克什么斗争的意志会瞬间萎缩。 一边哀叹着自己心理的没有道理,迪亚霍不太高兴的走了出来。 运气太坏的迪亚霍被同居人发现了踪影、而且还被他看到了前脚的伤痕。 被抱了起来、浮在半空中的迪亚霍已经猜出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而拼命的抵抗着。 但是这却是徒劳无功、伤口还是被涂上有着刺鼻气味的药水。 「亚布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 同居人如是说。 「为什么没有发明没有气味的猫用伤药呢?」 「如果真的这样做的话、猫不会把药舔光吗?」 同居人的同居人如此说着。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特意作出有着让猫讨厌味道的药。」 「是吗?」 同居人把涂满了药的指头伸到了迪亚霍的鼻头前。 「那就做出难吃的药就好啦。」 「那个已经很苦了。」 同居人舔舔指头上剩下的伤药说着。 「苦吗?到不如说是稍微有点酸酸的。」 「那就是猫讨厌的味道。」 对于这个暴行、迪亚霍伸出了利爪。 虽然不是自愿的、但是迪亚霍自从出生以来,便不断的改变着住处。 虽然每一个地方都有他的优点、但是这并不足以让他兴起移居的念头。 到不如说对于以前住惯的旧居有一份怀念之情,偶而会兴起回去看看的念头。 但是猫这种种族的记忆本来就比较容易变化。 究竟是在梦中到过那些怀念的场所、或者是真正的有用自己多肉的脚掌踏过呢? 很快的、就没有办法分辨了。 不太清楚的记忆、就好象是梦中的景象一样、很快的就被现实的洪流给掩盖了。 不过这里呢、是他想忘也忘不掉的场所,而现在终于回到了这里。 猫和人都懂得礼节的场所、居住起来是最舒服的了。 但是迪亚霍对这里多少有点不满。 以人的标准来说、这里算是勉勉强强。 到处都是不知道把心放在哪里的人到处走来走去。 不过对于迪亚霍这只擅长阅读气氛的猫来说、到是没有嗅出什么险恶和对立的气氛来。 这边的人虽然有点散散的、但是倒从来也没有踩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尾巴过。 真正的问题是出在猫的国度、再怎么看都欠缺了应有的秩序。 仿佛要验证他小小的脑盖骨底下发出了叹息似的、一只牡猫挡住了巡视领地的迪亚霍去路。 黑色的毛竖立起来想要威吓的样子、但是看在迪亚霍的眼中、这与其说是生气到不如说是怯懦的表现。 没有见过的猫啊。 大概是被其它的猫追着追着迷路了才逃到这里来,大概想回也回不去吧。 不过猫的美德之中、原来就没有包括关心其它猫咪这一点﹔特别是对手是侵略者的话、那更是不用有所怀疑。 迪亚霍把浑身的毛发也耸立起来、露出了庛牙。 不知道是哪一边先出爪的、但是这以猫的礼节来说、并没有什么偷袭不偷袭的问题。 总而言之、迪亚霍和牡猫咬成了一团、彼此用锐利的猫爪互抓。 打一下、又整理下毛发的打斗虽然进行了很久、但是迪亚霍终于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舔着被咬伤的右前脚、受伤了真是不太好。 如果被同居人看到的话、大概免不了被他一面用施恩的语调嘲讽、一边在自己引以为傲的皮毛上涂上奇怪的药剂。 虽然说迪亚霍注意到、如果有涂上这种药剂的话、伤口好的的确是比较快。 但是和这小小的优点比起来、那个难闻的味道就完全打消这项优点了。 差不多又到了该吃饭的时刻。 在不论白天夜晚都有灯光照明的亚布住处、再也没有比猫的胃袋更有效率的时钟了。 在许多专门为猫所设置的门扉中、迪亚霍推开了他最中意的一扇。 可惜的是、那里已经有先来的访客占领了。 是亚鲁亚克。 纯白的母猫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佳、今天也是摆出生气的面孔。 迪亚霍稍微一探头、对方就发出了低吼、用牙齿威吓着。 不知道为什么、这让迪亚霍觉得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记得不久之前、两只猫都还一直拥有着共同的空间。 除了奇怪的气味和冒烟的洗澡水之外、应该是什么都不害怕的迪亚何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见到亚鲁亚克什么斗争的意志会瞬间萎缩。 一边哀叹着自己心理的没有道理,迪亚霍不太高兴的走了出来。 运气太坏的迪亚霍被同居人发现了踪影、而且还被他看到了前脚的伤痕。 被抱了起来、浮在半空中的迪亚霍已经猜出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而拼命的抵抗着。 但是这却是徒劳无功、伤口还是被涂上有着刺鼻气味的药水。 「亚布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 同居人如是说。 「为什么没有发明没有气味的猫用伤药呢?」 「如果真的这样做的话、猫不会把药舔光吗?」 同居人的同居人如此说着。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特意作出有着让猫讨厌味道的药。」 「是吗?」 同居人把涂满了药的指头伸到了迪亚霍的鼻头前。 「那就做出难吃的药就好啦。」 「那个已经很苦了。」 同居人舔舔指头上剩下的伤药说着。 「苦吗?到不如说是稍微有点酸酸的。」 「那就是猫讨厌的味道。」 对于这个暴行、迪亚霍伸出了利爪。 虽然不是自愿的、但是迪亚霍自从出生以来,便不断的改变着住处。 虽然每一个地方都有他的优点、但是这并不足以让他兴起移居的念头。 到不如说对于以前住惯的旧居有一份怀念之情,偶而会兴起回去看看的念头。 但是猫这种种族的记忆本来就比较容易变化。 究竟是在梦中到过那些怀念的场所、或者是真正的有用自己多肉的脚掌踏过呢? 很快的、就没有办法分辨了。 不太清楚的记忆、就好象是梦中的景象一样、很快的就被现实的洪流给掩盖了。 不过这里呢、是他想忘也忘不掉的场所,而现在终于回到了这里。 猫和人都懂得礼节的场所、居住起来是最舒服的了。 但是迪亚霍对这里多少有点不满。 以人的标准来说、这里算是勉勉强强。 到处都是不知道把心放在哪里的人到处走来走去。 不过对于迪亚霍这只擅长阅读气氛的猫来说、到是没有嗅出什么险恶和对立的气氛来。 这边的人虽然有点散散的、但是倒从来也没有踩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尾巴过。 真正的问题是出在猫的国度、再怎么看都欠缺了应有的秩序。 仿佛要验证他小小的脑盖骨底下发出了叹息似的、一只牡猫挡住了巡视领地的迪亚霍去路。 黑色的毛竖立起来想要威吓的样子、但是看在迪亚霍的眼中、这与其说是生气到不如说是怯懦的表现。 没有见过的猫啊。 大概是被其它的猫追着追着迷路了才逃到这里来,大概想回也回不去吧。 不过猫的美德之中、原来就没有包括关心其它猫咪这一点﹔特别是对手是侵略者的话、那更是不用有所怀疑。 迪亚霍把浑身的毛发也耸立起来、露出了庛牙。 不知道是哪一边先出爪的、但是这以猫的礼节来说、并没有什么偷袭不偷袭的问题。 总而言之、迪亚霍和牡猫咬成了一团、彼此用锐利的猫爪互抓。 打一下、又整理下毛发的打斗虽然进行了很久、但是迪亚霍终于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舔着被咬伤的右前脚、受伤了真是不太好。 如果被同居人看到的话、大概免不了被他一面用施恩的语调嘲讽、一边在自己引以为傲的皮毛上涂上奇怪的药剂。 虽然说迪亚霍注意到、如果有涂上这种药剂的话、伤口好的的确是比较快。 但是和这小小的优点比起来、那个难闻的味道就完全打消这项优点了。 差不多又到了该吃饭的时刻。 在不论白天夜晚都有灯光照明的亚布住处、再也没有比猫的胃袋更有效率的时钟了。 在许多专门为猫所设置的门扉中、迪亚霍推开了他最中意的一扇。 可惜的是、那里已经有先来的访客占领了。 是亚鲁亚克。 纯白的母猫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佳、今天也是摆出生气的面孔。 迪亚霍稍微一探头、对方就发出了低吼、用牙齿威吓着。 不知道为什么、这让迪亚霍觉得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记得不久之前、两只猫都还一直拥有着共同的空间。 除了奇怪的气味和冒烟的洗澡水之外、应该是什么都不害怕的迪亚何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见到亚鲁亚克什么斗争的意志会瞬间萎缩。 一边哀叹着自己心理的没有道理,迪亚霍不太高兴的走了出来。 运气太坏的迪亚霍被同居人发现了踪影、而且还被他看到了前脚的伤痕。 被抱了起来、浮在半空中的迪亚霍已经猜出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而拼命的抵抗着。 但是这却是徒劳无功、伤口还是被涂上有着刺鼻气味的药水。 「亚布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 同居人如是说。 「为什么没有发明没有气味的猫用伤药呢?」 「如果真的这样做的话、猫不会把药舔光吗?」 同居人的同居人如此说着。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特意作出有着让猫讨厌味道的药。」 「是吗?」 同居人把涂满了药的指头伸到了迪亚霍的鼻头前。 「那就做出难吃的药就好啦。」 「那个已经很苦了。」 同居人舔舔指头上剩下的伤药说着。 「苦吗?到不如说是稍微有点酸酸的。」 「那就是猫讨厌的味道。」 对于这个暴行、迪亚霍伸出了利爪。 虽然不是自愿的、但是迪亚霍自从出生以来,便不断的改变着住处。 虽然每一个地方都有他的优点、但是这并不足以让他兴起移居的念头。 到不如说对于以前住惯的旧居有一份怀念之情,偶而会兴起回去看看的念头。 但是猫这种种族的记忆本来就比较容易变化。 究竟是在梦中到过那些怀念的场所、或者是真正的有用自己多肉的脚掌踏过呢? 很快的、就没有办法分辨了。 不太清楚的记忆、就好象是梦中的景象一样、很快的就被现实的洪流给掩盖了。 不过这里呢、是他想忘也忘不掉的场所,而现在终于回到了这里。 猫和人都懂得礼节的场所、居住起来是最舒服的了。 但是迪亚霍对这里多少有点不满。 以人的标准来说、这里算是勉勉强强。 到处都是不知道把心放在哪里的人到处走来走去。 不过对于迪亚霍这只擅长阅读气氛的猫来说、到是没有嗅出什么险恶和对立的气氛来。 这边的人虽然有点散散的、但是倒从来也没有踩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尾巴过。 真正的问题是出在猫的国度、再怎么看都欠缺了应有的秩序。 仿佛要验证他小小的脑盖骨底下发出了叹息似的、一只牡猫挡住了巡视领地的迪亚霍去路。 黑色的毛竖立起来想要威吓的样子、但是看在迪亚霍的眼中、这与其说是生气到不如说是怯懦的表现。 没有见过的猫啊。 大概是被其它的猫追着追着迷路了才逃到这里来,大概想回也回不去吧。 不过猫的美德之中、原来就没有包括关心其它猫咪这一点﹔特别是对手是侵略者的话、那更是不用有所怀疑。 迪亚霍把浑身的毛发也耸立起来、露出了庛牙。 不知道是哪一边先出爪的、但是这以猫的礼节来说、并没有什么偷袭不偷袭的问题。 总而言之、迪亚霍和牡猫咬成了一团、彼此用锐利的猫爪互抓。 打一下、又整理下毛发的打斗虽然进行了很久、但是迪亚霍终于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舔着被咬伤的右前脚、受伤了真是不太好。 如果被同居人看到的话、大概免不了被他一面用施恩的语调嘲讽、一边在自己引以为傲的皮毛上涂上奇怪的药剂。 虽然说迪亚霍注意到、如果有涂上这种药剂的话、伤口好的的确是比较快。 但是和这小小的优点比起来、那个难闻的味道就完全打消这项优点了。 差不多又到了该吃饭的时刻。 在不论白天夜晚都有灯光照明的亚布住处、再也没有比猫的胃袋更有效率的时钟了。 在许多专门为猫所设置的门扉中、迪亚霍推开了他最中意的一扇。 可惜的是、那里已经有先来的访客占领了。 是亚鲁亚克。 纯白的母猫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佳、今天也是摆出生气的面孔。 迪亚霍稍微一探头、对方就发出了低吼、用牙齿威吓着。 不知道为什么、这让迪亚霍觉得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记得不久之前、两只猫都还一直拥有着共同的空间。 除了奇怪的气味和冒烟的洗澡水之外、应该是什么都不害怕的迪亚何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见到亚鲁亚克什么斗争的意志会瞬间萎缩。 一边哀叹着自己心理的没有道理,迪亚霍不太高兴的走了出来。 运气太坏的迪亚霍被同居人发现了踪影、而且还被他看到了前脚的伤痕。 被抱了起来、浮在半空中的迪亚霍已经猜出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而拼命的抵抗着。 但是这却是徒劳无功、伤口还是被涂上有着刺鼻气味的药水。 「亚布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 同居人如是说。 「为什么没有发明没有气味的猫用伤药呢?」 「如果真的这样做的话、猫不会把药舔光吗?」 同居人的同居人如此说着。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特意作出有着让猫讨厌味道的药。」 「是吗?」 同居人把涂满了药的指头伸到了迪亚霍的鼻头前。 「那就做出难吃的药就好啦。」 「那个已经很苦了。」 同居人舔舔指头上剩下的伤药说着。 「苦吗?到不如说是稍微有点酸酸的。」 「那就是猫讨厌的味道。」 对于这个暴行、迪亚霍伸出了利爪。 虽然不是自愿的、但是迪亚霍自从出生以来,便不断的改变着住处。 虽然每一个地方都有他的优点、但是这并不足以让他兴起移居的念头。 到不如说对于以前住惯的旧居有一份怀念之情,偶而会兴起回去看看的念头。 但是猫这种种族的记忆本来就比较容易变化。 究竟是在梦中到过那些怀念的场所、或者是真正的有用自己多肉的脚掌踏过呢? 很快的、就没有办法分辨了。 不太清楚的记忆、就好象是梦中的景象一样、很快的就被现实的洪流给掩盖了。 不过这里呢、是他想忘也忘不掉的场所,而现在终于回到了这里。 猫和人都懂得礼节的场所、居住起来是最舒服的了。 但是迪亚霍对这里多少有点不满。 以人的标准来说、这里算是勉勉强强。 到处都是不知道把心放在哪里的人到处走来走去。 不过对于迪亚霍这只擅长阅读气氛的猫来说、到是没有嗅出什么险恶和对立的气氛来。 这边的人虽然有点散散的、但是倒从来也没有踩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尾巴过。 真正的问题是出在猫的国度、再怎么看都欠缺了应有的秩序。 仿佛要验证他小小的脑盖骨底下发出了叹息似的、一只牡猫挡住了巡视领地的迪亚霍去路。 黑色的毛竖立起来想要威吓的样子、但是看在迪亚霍的眼中、这与其说是生气到不如说是怯懦的表现。 没有见过的猫啊。 大概是被其它的猫追着追着迷路了才逃到这里来,大概想回也回不去吧。 不过猫的美德之中、原来就没有包括关心其它猫咪这一点﹔特别是对手是侵略者的话、那更是不用有所怀疑。 迪亚霍把浑身的毛发也耸立起来、露出了庛牙。 不知道是哪一边先出爪的、但是这以猫的礼节来说、并没有什么偷袭不偷袭的问题。 总而言之、迪亚霍和牡猫咬成了一团、彼此用锐利的猫爪互抓。 打一下、又整理下毛发的打斗虽然进行了很久、但是迪亚霍终于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舔着被咬伤的右前脚、受伤了真是不太好。 如果被同居人看到的话、大概免不了被他一面用施恩的语调嘲讽、一边在自己引以为傲的皮毛上涂上奇怪的药剂。 虽然说迪亚霍注意到、如果有涂上这种药剂的话、伤口好的的确是比较快。 但是和这小小的优点比起来、那个难闻的味道就完全打消这项优点了。 差不多又到了该吃饭的时刻。 在不论白天夜晚都有灯光照明的亚布住处、再也没有比猫的胃袋更有效率的时钟了。 在许多专门为猫所设置的门扉中、迪亚霍推开了他最中意的一扇。 可惜的是、那里已经有先来的访客占领了。 是亚鲁亚克。 纯白的母猫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佳、今天也是摆出生气的面孔。 迪亚霍稍微一探头、对方就发出了低吼、用牙齿威吓着。 不知道为什么、这让迪亚霍觉得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记得不久之前、两只猫都还一直拥有着共同的空间。 除了奇怪的气味和冒烟的洗澡水之外、应该是什么都不害怕的迪亚何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见到亚鲁亚克什么斗争的意志会瞬间萎缩。 一边哀叹着自己心理的没有道理,迪亚霍不太高兴的走了出来。 运气太坏的迪亚霍被同居人发现了踪影、而且还被他看到了前脚的伤痕。 被抱了起来、浮在半空中的迪亚霍已经猜出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而拼命的抵抗着。 但是这却是徒劳无功、伤口还是被涂上有着刺鼻气味的药水。 「亚布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 同居人如是说。 「为什么没有发明没有气味的猫用伤药呢?」 「如果真的这样做的话、猫不会把药舔光吗?」 同居人的同居人如此说着。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特意作出有着让猫讨厌味道的药。」 「是吗?」 同居人把涂满了药的指头伸到了迪亚霍的鼻头前。 「那就做出难吃的药就好啦。」 「那个已经很苦了。」 同居人舔舔指头上剩下的伤药说着。 「苦吗?到不如说是稍微有点酸酸的。」 「那就是猫讨厌的味道。」 对于这个暴行、迪亚霍伸出了利爪。 虽然不是自愿的、但是迪亚霍自从出生以来,便不断的改变着住处。 虽然每一个地方都有他的优点、但是这并不足以让他兴起移居的念头。 到不如说对于以前住惯的旧居有一份怀念之情,偶而会兴起回去看看的念头。 但是猫这种种族的记忆本来就比较容易变化。 究竟是在梦中到过那些怀念的场所、或者是真正的有用自己多肉的脚掌踏过呢? 很快的、就没有办法分辨了。 不太清楚的记忆、就好象是梦中的景象一样、很快的就被现实的洪流给掩盖了。 不过这里呢、是他想忘也忘不掉的场所,而现在终于回到了这里。 猫和人都懂得礼节的场所、居住起来是最舒服的了。 但是迪亚霍对这里多少有点不满。 以人的标准来说、这里算是勉勉强强。 到处都是不知道把心放在哪里的人到处走来走去。 不过对于迪亚霍这只擅长阅读气氛的猫来说、到是没有嗅出什么险恶和对立的气氛来。 这边的人虽然有点散散的、但是倒从来也没有踩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尾巴过。 真正的问题是出在猫的国度、再怎么看都欠缺了应有的秩序。 仿佛要验证他小小的脑盖骨底下发出了叹息似的、一只牡猫挡住了巡视领地的迪亚霍去路。 黑色的毛竖立起来想要威吓的样子、但是看在迪亚霍的眼中、这与其说是生气到不如说是怯懦的表现。 没有见过的猫啊。 大概是被其它的猫追着追着迷路了才逃到这里来,大概想回也回不去吧。 不过猫的美德之中、原来就没有包括关心其它猫咪这一点﹔特别是对手是侵略者的话、那更是不用有所怀疑。 迪亚霍把浑身的毛发也耸立起来、露出了庛牙。 不知道是哪一边先出爪的、但是这以猫的礼节来说、并没有什么偷袭不偷袭的问题。 总而言之、迪亚霍和牡猫咬成了一团、彼此用锐利的猫爪互抓。 打一下、又整理下毛发的打斗虽然进行了很久、但是迪亚霍终于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舔着被咬伤的右前脚、受伤了真是不太好。 如果被同居人看到的话、大概免不了被他一面用施恩的语调嘲讽、一边在自己引以为傲的皮毛上涂上奇怪的药剂。 虽然说迪亚霍注意到、如果有涂上这种药剂的话、伤口好的的确是比较快。 但是和这小小的优点比起来、那个难闻的味道就完全打消这项优点了。 差不多又到了该吃饭的时刻。 在不论白天夜晚都有灯光照明的亚布住处、再也没有比猫的胃袋更有效率的时钟了。 在许多专门为猫所设置的门扉中、迪亚霍推开了他最中意的一扇。 可惜的是、那里已经有先来的访客占领了。 是亚鲁亚克。 纯白的母猫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佳、今天也是摆出生气的面孔。 迪亚霍稍微一探头、对方就发出了低吼、用牙齿威吓着。 不知道为什么、这让迪亚霍觉得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记得不久之前、两只猫都还一直拥有着共同的空间。 除了奇怪的气味和冒烟的洗澡水之外、应该是什么都不害怕的迪亚何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见到亚鲁亚克什么斗争的意志会瞬间萎缩。 一边哀叹着自己心理的没有道理,迪亚霍不太高兴的走了出来。 运气太坏的迪亚霍被同居人发现了踪影、而且还被他看到了前脚的伤痕。 被抱了起来、浮在半空中的迪亚霍已经猜出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而拼命的抵抗着。 但是这却是徒劳无功、伤口还是被涂上有着刺鼻气味的药水。 「亚布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 同居人如是说。 「为什么没有发明没有气味的猫用伤药呢?」 「如果真的这样做的话、猫不会把药舔光吗?」 同居人的同居人如此说着。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特意作出有着让猫讨厌味道的药。」 「是吗?」 同居人把涂满了药的指头伸到了迪亚霍的鼻头前。 「那就做出难吃的药就好啦。」 「那个已经很苦了。」 同居人舔舔指头上剩下的伤药说着。 「苦吗?到不如说是稍微有点酸酸的。」 「那就是猫讨厌的味道。」 对于这个暴行、迪亚霍伸出了利爪。 虽然不是自愿的、但是迪亚霍自从出生以来,便不断的改变着住处。 虽然每一个地方都有他的优点、但是这并不足以让他兴起移居的念头。 到不如说对于以前住惯的旧居有一份怀念之情,偶而会兴起回去看看的念头。 但是猫这种种族的记忆本来就比较容易变化。 究竟是在梦中到过那些怀念的场所、或者是真正的有用自己多肉的脚掌踏过呢? 很快的、就没有办法分辨了。 不太清楚的记忆、就好象是梦中的景象一样、很快的就被现实的洪流给掩盖了。 不过这里呢、是他想忘也忘不掉的场所,而现在终于回到了这里。 猫和人都懂得礼节的场所、居住起来是最舒服的了。 但是迪亚霍对这里多少有点不满。 以人的标准来说、这里算是勉勉强强。 到处都是不知道把心放在哪里的人到处走来走去。 不过对于迪亚霍这只擅长阅读气氛的猫来说、到是没有嗅出什么险恶和对立的气氛来。 这边的人虽然有点散散的、但是倒从来也没有踩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尾巴过。 真正的问题是出在猫的国度、再怎么看都欠缺了应有的秩序。 仿佛要验证他小小的脑盖骨底下发出了叹息似的、一只牡猫挡住了巡视领地的迪亚霍去路。 黑色的毛竖立起来想要威吓的样子、但是看在迪亚霍的眼中、这与其说是生气到不如说是怯懦的表现。 没有见过的猫啊。 大概是被其它的猫追着追着迷路了才逃到这里来,大概想回也回不去吧。 不过猫的美德之中、原来就没有包括关心其它猫咪这一点﹔特别是对手是侵略者的话、那更是不用有所怀疑。 迪亚霍把浑身的毛发也耸立起来、露出了庛牙。 不知道是哪一边先出爪的、但是这以猫的礼节来说、并没有什么偷袭不偷袭的问题。 总而言之、迪亚霍和牡猫咬成了一团、彼此用锐利的猫爪互抓。 打一下、又整理下毛发的打斗虽然进行了很久、但是迪亚霍终于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舔着被咬伤的右前脚、受伤了真是不太好。 如果被同居人看到的话、大概免不了被他一面用施恩的语调嘲讽、一边在自己引以为傲的皮毛上涂上奇怪的药剂。 虽然说迪亚霍注意到、如果有涂上这种药剂的话、伤口好的的确是比较快。 但是和这小小的优点比起来、那个难闻的味道就完全打消这项优点了。 差不多又到了该吃饭的时刻。 在不论白天夜晚都有灯光照明的亚布住处、再也没有比猫的胃袋更有效率的时钟了。 在许多专门为猫所设置的门扉中、迪亚霍推开了他最中意的一扇。 可惜的是、那里已经有先来的访客占领了。 是亚鲁亚克。 纯白的母猫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佳、今天也是摆出生气的面孔。 迪亚霍稍微一探头、对方就发出了低吼、用牙齿威吓着。 不知道为什么、这让迪亚霍觉得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记得不久之前、两只猫都还一直拥有着共同的空间。 除了奇怪的气味和冒烟的洗澡水之外、应该是什么都不害怕的迪亚何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见到亚鲁亚克什么斗争的意志会瞬间萎缩。 一边哀叹着自己心理的没有道理,迪亚霍不太高兴的走了出来。 运气太坏的迪亚霍被同居人发现了踪影、而且还被他看到了前脚的伤痕。 被抱了起来、浮在半空中的迪亚霍已经猜出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而拼命的抵抗着。 但是这却是徒劳无功、伤口还是被涂上有着刺鼻气味的药水。 「亚布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 同居人如是说。 「为什么没有发明没有气味的猫用伤药呢?」 「如果真的这样做的话、猫不会把药舔光吗?」 同居人的同居人如此说着。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特意作出有着让猫讨厌味道的药。」 「是吗?」 同居人把涂满了药的指头伸到了迪亚霍的鼻头前。 「那就做出难吃的药就好啦。」 「那个已经很苦了。」 同居人舔舔指头上剩下的伤药说着。 「苦吗?到不如说是稍微有点酸酸的。」 「那就是猫讨厌的味道。」 对于这个暴行、迪亚霍伸出了利爪。 第一章 玛汀之花 第一章玛汀之花 这一个行星有很多的兄弟。 一开始是由炙热的岩浆所构成的融岩块。 逐渐的表面被渐渐冷却的岩盘所覆盖、成为了坚实的岩盘。 随着气温的下将、大气中的水蒸气也逐渐的凝结了、倾注在刚刚生成的岩盘上形成了巨大的海洋。 在海洋的内部、单调平凡的化学反应将蛋白质和糖不断的互相转换。 到此为止、都还不能算是非常稀奇的事情。 的确、这种星球并不是很常见,但是以总数目来说的话、在银河之中有的是这样的星球。 产生高活性近似细胞型态的海洋、在广大的银河中所在多有、称不上是什么奇迹。 但是非常稀奇的事情开始在这个星球的海洋中发生了。 会依照自己分子型态复制下一代、近乎细胞形的物质出现在这里。 刚刚诞生的原始生命、在丰富的原始大海中尽情的吸收着充沛的有机质,不断的增值填满了海洋。 繁殖下来的生命、开始产生了能够保证活力的酵素吞入体内、不让别的东西抢走的竞争。 能够发展到这一步的星球、可以说少到少之又少。 可以说是万中无一的奇迹而无愧吧。 接下去、有一部份的原始生命获得了特殊的能力,以某种意义来说、他们可以称得上是一种背叛者吧。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从这种被称为光合作用之中、所产生的丰沛氧气对于大多数的太古生命来说、可是足以让他们死亡殆尽的猛毒。 光合作用的一族、有着强盛的繁殖能力。 而被他们污染的大海中、许多的生命都因此而死亡了。 那些剩下来没有死亡的物种、不是有着顽强抵抗力可以抗拒游离氧、要不然就是选择了干脆利用氧气、和敌人共同生存。 前者也就算了、但是后者却发展出多采多姿的样式、丰富了这一个行星的生态圈。 经过了更长的时间、这里的生态系又起了另外一种奇迹。 由许多细胞所组成的单一生命开始出现了。 在此之前的多细胞生物、不过是许多小细胞的集合体而已。 但是这一次出现的是有着细胞分化能力、成为单一生命体的存在。 多细胞生物不断的繁衍和改变着自己的面貌、为了物种的生存和繁衍而不断奋战着。 在浅海的棚架、有伸出长长羽毛状的鳍以利光合作用的鱼游泳着。 深海之中有着外骨胳的八爪形生物昂首阔步。 巨大的腔肠动物在深海中伸展着柔软的躯体、将长长的触手向海洋的表面延伸。 球状的海母随着对流的海潮由深海到浅海不断的来回浮游着、甚至随着涨潮冲向了至今空无一物的陆地。 虽然一到岸上就无法适应的球状海母马上就枯萎了,但是它的种子却随着海风吹向了内陆的深处。 大部分的种子、连发芽的机会都没有而枯干了。 只有极少部分的种子、适应了陆地的环境、甚至开始称霸了大陆。 在这是适应的过程中、发展出各种各样不同适应方法的各种植物。 有的为了适应陆地、而发展出了可以活动的种子。 有的种子长出了可以活动的脚、逐步的向内陆移动。 有的种子则长出了翅膀、借着风的力量飞向了遥远的内陆,在有着良好势力的动物眼中留下了行进的队列。 然而、这颗行星的奇迹就到此为止……或者说是才刚刚要开始也说不定,但是在那之前、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奇迹已经早一步来到了这里。 在那里的生物、不但发展出了知性、并且以此为基础发现了进出宇宙的方法。 从持续发生奇迹的星球再访客到来的的不久之后、得到了一个名字『玛汀』。 对于这个名称、原著生物们没有任何的感觉、既没有提出抗议也没有表示任何的欢迎。 来自于异星的知性生命在踏上这片土地没有多久、他们对于原著生命并没有抱持着太大的敌意,到不如说是有着某种程度的好意吧、所以也在尽力的想要维持这一个星球的生态环境的条件之下、逐步的建立属于自己的生存空间。 不过、就算是有着知性吧、他们似乎也没有感觉到自己对于这一个星球来说,是侵略者的这一个事实。 经过了一段原始生物过着和太古以来相同的生活,与新住民逐渐成为这个星球一部份的时候。 来自和新住民同样起源的第二组侵略者出现了。 和最初比较起来、这一次的侵略对于原始生物来说,更是没有任何的感觉。 根本没有踏上这块土地的侵略者,比起新住民来说、对这块土地的影响实在是微乎其微的。 但是这件事情对于最初的入侵者来说、可是狠狠的刮伤了他们的自尊心。 但是比起自尊心来说、现实的问题似乎更为深刻。 突然被拋入宇宙动荡时代中的他们、开始有了再也没有办法回到独立孤立安静时光的觉悟。 虽然这种激动的认知并不能带来任何实质上的改变和作为,但是这股热浪终于将玛汀的原著生命也一起卷入,将原来只会在这一个封闭世界生长腐朽的种子带入了众星的狭间。 「杰德、花要开了。」 「?」 林˙苏努˙洛克˙海德伯爵˙津特由餐桌中抬起头来。 「啊,拉斐尔,早安。早餐吃了吗?」 「还没。」 休假中的帝国星界军副百翔长也是帝国王女的亚布利亚鲁˙尼伊˙脱布利斯克˙巴里钮子爵˙拉斐尔摇头回答着。 「那要一起吃吗?」 津特拉开了椅子。 「我已经说过了说……」 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不动,拉斐尔回答道﹔「花要开了。」 「我也听到了。」 一边用细汤匙将炒蛋送入口中、津特一边回答着。 最近有点睡眠不足,刚刚爬起来的脑袋还不是很清醒、也没有什么食欲。 「那么、你为什么还在吃呢?」 拉斐尔露出了非难的眼神。 「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还没吃完啊。」 津特说明着极为简单明了的道理。 姑且不论现在这个有名无实的伯爵身分、津特从小可是被非常严格的家庭教育养大的。 把还没吃完的食物扔掉的话、良心多少有点不安。 「笨蛋。」 拉斐尔的评价十分的简单明了。 「花开了、猫也生了。」 环顾着房间角落的母猫亚鲁亚克的产床,三只刚刚出生的小猫正在围绕着纯白的母亲吸食着奶水。 亚布猫的个性虽然颇为活泼、个性却通常颇为温驯、只不过出产前后似乎却是一个例外。 从日用品仓库的架子上将它移到现在的产床就已经很辛苦了。而现在只要轻轻抚摩一下小猫、都会让亚鲁亚克失去平静。 要怎么处理这些小猫呢? 虽然说和拉斐尔商量的结果、这些小猫的未来将要送给别人。 但是在此之前、津特仍然保有着好好观赏着小猫的机会。 津特将视线由小猫移回了拉斐尔身上。 「花开不会一下子就枯了、为什么这么急呢?」 「那不是对你来说、很特别的花吗?」 「啊!」 津特由椅子中跳了起来。 「是那个花啊!为什么不早点说呢?」 「因为没有想到你这么的迟钝啊。你以为我会为了普通的花开了就来跟你说吗?」 「话不是这样说的,早上刚起来、脑筋的运算速度不会那么快吗。」 津特辩解着。 如果是平常的话、一定早就会想起要问到底是什么花了。 「不要说谎。你一直都是这样胡涂的。」 王女如此断言。 「那么……,没有想到我这么迟钝的你又是如何呢?」 「你偶而也会奇迹性的出现和平常人相同注意力。如果永远都是一样迟钝的话反而容易判断。」 「太没道理了吧。」 「那你要怎么做呢?是要去看花呢、还是要继续将早餐吃完?」 「先去看花。」 津特将餐盘放回餐桌。 「要回收吗?」 餐桌的机械声音问到。 「啊、拜托了。」 而餐桌的中心也随着津特带着罪恶感的回答带着餐盘向下沉。 带着遗憾的眼神、津特静静看着早餐的消失。 「你也真是很奇怪。」 拉斐尔奇怪的问道﹔「如果真的那么饿的话、先吃完再去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至少在今天花都应该还不至于枯萎吧。」 「不。那种花在盛开的时候是最美丽的,现在应该还没有完全开放、应该还赶得上欣赏才是。还有、我并不是肚子还饿,只是对于没有完成义务有点感伤而已。」 「义务?那是什么?」 「讲了你大概也不懂吧。」 一想到说明起来的麻烦、津特干脆放弃了说明的努力。 「是我不能了解的东西吗?」 面对拉斐尔认真的眼神、津特涌起了另外一股的罪恶感。 看来拉斐尔对他轻率的回答很认真的接受了的样子。 老实说现在的津特、也已经不能完全作到只要出现在餐桌上的食物就一定要吃干净这个从小被人要求的动作,只是感觉上的问题而已。 「比起这个、先去看花比较重要吧。」 转换话题的津特搭上了呼叫过来的移动坛,对拉斐尔伸出了手。 「来吧。」 「好。」 带着还不是很能接受的表情、拉斐尔搭上了移动坛。 移动坛滑向了目的地。 津特现在搭乘的这艘船是巡查舰柏克比尔修,虽然说是巡查舰、不过已经由星界军中退役的这艘船上几乎已经将所有的武装拆卸。 不过虽然这艘船的正式名称是轻武装客船『元柏克比尔修』,不过平常习惯上船员和乘客们还是用旧名称来称呼她。 留下的武装、只有两门凝集光炮,时空泡发生机关和主引擎虽然还保留着、但是在不久的未来也预定即将拆除。 拆除预定会再进入海德伯国之后、才开始进行。 到了那个时候、柏克比尔修就会失去原来身为一个船的机能和身分,而以海德伯爵城馆的新身分,君临着海德伯国。 预定成为宇宙港的着舰甲板、虽然不能停降大型的宇宙舰、但是目前来说还不是太大的问题。 巨大的机动时空爆雷甲板和机关甲板将成为为了君临邦国而设置的事务区和家臣居住区。 就连可以产生莫大能量的反应炉和反物质槽都没有必要继续留下、而改由伸展在舰体外的太阳电池提供所需的电力。 不过现在的柏克比尔修还保留着很浓厚的战舰影子,至少还可以以一个星间宇宙船的身分在平面宇宙中移动着。 居住区的一角中、设置了小小的庭园,这是当初巡查舰时代就有的设备,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让它有着和行星玛汀相同的自然环境。 移动坛越过了双层的门扉,在小庭院的中心停了下来。 在这个庭院中所栽种的,都是产自玛汀的植物。 它们都是在被编入帝国、又还没有被人类统合体占领之前,由玛汀输出的花草子孙。 和由地球原产、散布到整个宇宙银河的花草不同,玛汀的植物会开花并不常见、除了一部份的例外除外。 再庭院入口的反方向、最显眼位置所栽培的、正是这样的一个例外。 这个花、以发现者的名字为名称,叫做布理安草。 看到花已经完全开放了、津特不由的有点失望。 「不怎么漂亮的花啊。」 背后的拉斐尔如是说。 「谢谢你直率的感想。」 津特回答到。 和为了欣赏、而经过漫长岁月育种培育的地球之花放在一起欣赏的话、玛汀最纤丽的布理安草就和路边的杂草没什么两样。 「但是。」 津特辩解着。 「故乡的花、最美的是在开放的瞬间。布理安草也是这样。地球的花适合静静的鉴赏,故乡的花是活动着,一分一秒的花蕾的变化都可以看出来。」 津特将一束藤蔓收揽在手中、如此说着。 「当花蕾越来越大、同一条蔓藤上的花都开放的瞬间、看起来就好象是放鞭炮一样。」 「怎么好象有点乱七八糟的……。」 「不会危险啦、反而是感到非常美丽。」 「就是因为你这样说过、所以我才会提醒你花开了。」 「抱歉。」 带着罪恶感、津特看着拉斐尔。 之所以会带着罪恶感的原因、首先是拉斐尔这么重视自己的感觉、但是自己却没有发现。 当初宣传布理安草开放瞬间的美景时、她看起来并不是这么有兴趣的。 第二个理由、在谈论花开的美不美这种会话的同时,战争仍然在持续。 就是现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的生命散落在平面宇宙中。 确实、这场战争不是因为津特才开始的,而他也必须要一直参加战争帝国才能保证他的权利。 当然、除了继承一个帝国贵族爵位的条件以外、也是能否在星间的狭缝旅行必须代价。 不管津特喜不喜欢、但是既然身为一个帝国贵族,在战争的时代搭乘宇宙船却不是从事军事任务,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感到不安。 不过有点不可思议的是身为皇族的拉斐尔又是如何想呢? 津特再怎么想、也不觉得自己的兴向会是当一个翔士。 但是拉斐尔就不同了。 简直就是为了成为一个翔士而出身、而就愈的帝国王女、现在会因为自己的缘故暂停翔士的任务。 这一点对于津特来说、就成了虽然说远离战场、身处和平的宇宙却不能安心、反而有着奇妙的焦躁感的原因。 「怎么了?」 带着讶异的口调、拉斐尔问着。 「呆看着我的脸会有什么乐趣吗?」 「会很不可思议吗?」 「笨蛋!」 就在这个时候、津特手腕上的端末腕环短暂的响了起来。 「伯爵阁下。」 是由宰相府派遣来和津特同行的伊斯狄修的通信。 「时间到了、在会议室却没有见到阁下稍稍让我有点意外。」 「对不起、马上就过去了。」 说句老实话、伊斯狄修才是造成津特睡眠不足的真正原因。 虽然说他是一个对职务忠实、绝对不是一个坏人……。 「要开会了、你也要来吗?」 对着拉斐尔问到。 「当然、我可是格留布王家的代表啊。」 以二十多岁年轻人的角度来说、津特可以算是富有的族群。 整个海 德伯国、在理论上来说都是海德伯爵家的财产,虽然随着海德伯国的被占领、津特的这笔收入就此成为空中楼阁。 不过、早就习惯于战争的帝国、很早就发展出了一套非常洗炼的战争损害补偿制度。 因为如此、每年都有相当于初级翔士十倍薪水的大钱由国库中汇入津特的户头。 然而这点小钱、如果以诸侯的观点来说、津特就可以说是一文不明了。 虽然领地可以带来庞大的收入,但是为了要生产和维持这庞大的收入所必须要投资的人力和设备所需要的经费也同样式大道叫人瞠目结舌。 如果把津特那点因为从来没有机会而几乎全部存起来的积蓄拿出来用的话、大概连维持这艘柏克比尔修一天的营运经费都没办法吧。 经费不足、对于新兴的贵族来说到不是特别少见的问题、新封的诸侯大半偷有相同的困扰。 平常的话、这到不是那么头疼的事情。 毕竟、借贷一个新兴的诸侯领地可以说是非常稳健、而可以预期回收的投资。 平常的话、这个市场向来是想借钱的人比要借钱的人来的多的借方市场。 可是、现在是战时。 亚布虽然是一个有着商业种族和军事种族这种面孔的种族、在战争的时期、后者的形象显然是比较明显。 除非是太过特别的人、要不然都会有注重战争胜于增加财富的倾向。 而且、以过去的纪录来说、海德伯国也不是什么值得投资的好对象。 要是随着战争的走向、海德伯国又被占领的话、那么就像把所有的投资都扔到水中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海德伯国本来不太好找融资对象的理由。 不过呢、幸运的是津特是在格留布王˙特比琉丝、也就是拉斐尔的父亲的监护之下、成为伯爵的、所以在这方面津特总算不必太担心。 不过格留布王家虽然有着丰富的资产、可以借给津特,不过如果借钱而不收利息的话、似乎有损身为商业种族的尊严、所以还是必须收取利息……只不过听说是创下破纪录的低利率……。 不用说、格留布王家是为了确保融资被正当使用这种小事所以才派遣身为第一王女的拉斐尔来这里的……才怪! 再怎么说、以津特的角度来观察。 以身为商业种族王族的一员来说、拉斐尔的金钱感觉可是欠缺的近乎于可耻。 要想她来确保格留布王家的投资的话、大概是不会有什么意义吧。 何况、诺大的一个格留布王家绝对会有经济投资方面的专门家、足可担当这个任务。 说实话、格留布王家代表这个头衔祇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 实际上、只不过是私人旅行、再加上──不怎么有效的──投资视察而已。 讲句更白的话、她现在真正的身份应该是『津特的同行者』……。 大概、这会是在她漫长生涯之中最没有意义的无聊头衔吧。 虽然津特认为、在漫长的人生中有这样无聊的经验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但是……。 「会议可能会很无聊ㄡ。」 「习惯了、我们亚布利亚鲁一族早就被训练到习惯了。」 「是这样的啊。」 即使有着逆鳞当成灵魂铠甲谣言缠身的亚布利亚鲁、也不得不忍耐帝室繁复的礼节和疑点的义务。 「大概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训练的吧。考虑一下你们一族的天性、一想像为了达成这种训练到底花费了多少苦心劳力就感到可怕啊……。」 「到底想说什么?」 拉斐尔的眉毛形成了危险的角度问着。 「想当皇帝、还真是很辛苦啊。」 「是在挖苦吗?」 「一定是你想太多了。」 「如果不是再公务执勤之前、一定要让你陷入用左脚的小指支撑全身的体重窘境看看。」 虽然再内心想着一些反驳的方法、但是津特还是懂得什么东西可以说、什么话是在脑中想就好了。 「公务执勤也净是一些不妙的事情啊。」津特叹气着。 会议事的门打开时、津特想到了昔日的战友、索芭修和爱克琉亚不知道现在正在干什么。 「依琉修门通过十秒前、八、七、六……。」航法士的声音在舰桥之中静静地流动着。 虽然曾经认为像倒数计时这样的工作由谁来作都可以,但是索芭修˙威夫杜尔˙尤斯现在却改变了想法。 听她读秒的冰冷声音、简直就像没有任何感情似的。 「……三、二、一、通过。」 舰内的各处都响起了欢声、舰桥也不是一个例外。 在最初的高兴之后、舰桥的要员也纷纷的向舰长索芭修表示恭喜。 索芭修只是轻轻的点头致意、因为还有更多的事情必须要作。 在这欢乐的气氛之中、只有爱克琉亚一个人维持着超然独立的态度。 袭击舰『芙丽可馥』现在刚刚结束了处女航,回到了帝都拉克法卡尔。 这代表『芙丽可馥』已经成为一艘可堪大任的星界军军舰、同时也代表了刚刚当上舰长的索芭修终于成为一个可以独挡一面的船长……虽然阶级没有任何的变化。 袭击舰这种过去星界军未曾出现的舰种之所以会诞生、主要是判断在今后的战争中突击舰将太过脆弱。 但是要把突击舰全部废除、用巡查舰来代替、在经济上并不能算是一个可以被接受的点子。 因为以上的原因、就有将巡查舰的雷击能力与以撤除的舰种构想。 以运用机能来说、这可以说是类似重突击舰,但是由主炮和巡查舰一样是电磁投射炮这点来说、叫她轻巡查舰也没有什么不对。 结果这个关于名称的问题、演变成不只是舰政本部、就连整个星界军的高层都被卷入的大论战。 在重突击舰派和轻巡查舰两派相持不下、甚至有点陷入意气用事的最后、两派终于接受了袭击舰这个经过妥协的名称提案。 而『可馥』级就是袭击舰最初的舰型,而『芙丽可馥』则是最初十二艘『可馥』级袭击舰之中的一艘。 担任新设计船舰的指挥官虽然是一件麻烦的工作,但这毕竟是一项颇具名誉的职务,因此索巴修对自己目前的职位并没有什么不满。不过索巴修还是会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这个职务对他而言实在是一种不相称的名誉。 索巴修才刚晋升为副百翔长不久,但即使如此,如果考虑到他在前几天还不过是名前卫翔士的话,就连他也会觉得这已经是平时所无法想象的升迁速度了。依据皇帝陛下最近下达的敕令,就连曾经在贸易船上工作的翔士,其经历也会纳入晋升的考虑条件之中。事实上,如果索巴修的前半生都奉献给星界军的话,以他的年龄而言就算是当上提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类敕令也曾经在过去的战争中发布过,同时也是帝国决心要认真投入这场战争的证据。虽然皇帝并没有在战争刚开始时就立刻下旨,但这绝对不代表帝国轻忽事态的严重性,只不过是因为考虑到人事结构的问题所以才没发布这样的敕令。毕竟当时还没有建造出足够的舰艇,也尚未召集到一定数量的下级翔士,光是拔擢一大群上级翔士也是于事无补。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就算他因为战时这种特殊状况而获得副百翔长的地位,帝国的人才也应该不至于少到会将一名刚升上副百翔长的星界军人马上就拔擢为新锐舰舰长的地步才对。 索巴修摇了摇头,并把这个自从收到人事命令之后就在脑海中反刍过好几次的问题用力挥开。由于索 巴修一向认为自己是一名彻头彻尾的贸易商人,因此对他而言军人的阶级与地位也不过是如浮云一般的东西而已。但即使如此,他对现在这份工作还是乐在其中。 当“芙丽珂维号”通过“门”之后,庞大的资讯马上就传进了舰内的思考结晶中。除了一般的报道性资讯以及寄给舰内成员的私人信件以外,当然也有长官对这艘舰艇的命令。不过它并不是机密命令,当他稍微浏览过一遍之后,马上就知道这是一份例行航行之后一定会收到的简单命令。 索巴修松了一口气,虽然这趟例行航行还满有趣的,可是它毕竟还是一件满辛苦的工作,所以他现在其实不太想收到过于严肃的命令。 他对身兼炮术士的副舰长下达了将舰艇方向掉头的命令。对突击舰来说,在通常宇宙中的舰艇操纵是舰长的任务;不过对战列舰或是巡查舰这类大型舰艇而言,操纵舰艇则是先任炮术士的工作。而像袭击舰这样的新舰种则是采用了与大型舰艇相同的工作分配方式。 在姿势控制喷射口发出了一阵短暂的咆哮后,“芙丽珂维号”的航线终于固定了下来。 索巴修下令停止主引擎的运转,并开始对舰内的全体成员发出广播:“注意,这里是舰长。本舰从现在起进入惯性航行。并解除全体总动员状态,各位就依照执勤表作业,非轮值人员从现在起准许休息。”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再度环视着舰桥并说:“至于你们嘛,我还是要求各位继续留在原来的岗位上工作哦。” 他首先望着航法士,她就是自从突击舰“巴斯洛伊尔号”以来就一直与自己并肩作战的艾珂琉雅。曾经在“巴斯洛伊尔号”上担任后卫翔士的她也在以实战经验作为擢升标准的考量下被晋升为前卫翔士了。 她成为自己的部下决非偶然,因为星界军给予舰长选择部下的权利。当然,被选择的部下也有拒绝的权利,而且有时候也会出现即使舰长与本人都有强烈的意愿,可是却因为其他种种的理由而无法顺利共事的状况。不过就索巴修的案例而言,他当然盼望艾克琉亚能够成为自己的部下,而且虽然他不知到对方是否乐意接受,可是艾克琉亚也没有拒绝索巴修的要求。 索巴修又将他的目光移到了监督席上——虽然这么想对她有点不好意思,但他还是希望山姆森能够坐在那个位子上。“芙丽珂维号”的监督是格林西雅十翔长,她和山姆森一样都是地上世界出身的女性。因为她是由从士做起而一路晋升到十翔长的关系,所以这位监督也确实拥有足够的知识以及技术。可是索巴修总觉得她不但不够风趣,而且似乎也不怎么喜欢对他人展现出幽默的态度。可能是基于某种宗教上的理由,格林西雅完全滴酒不沾,而且只要她看到其他船员喝酒,这位监督的眉头总是会皱成一团。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倒也还好——因为索巴修也并不特别喜欢喝酒——但是她甚至对开玩笑的话也会有相同的反应。 当索巴修还是位贸易商人的时候,他曾经以一艘租来的货物船航行到帝国的各个角落。当然他必须雇用人员协助他操作贸易船,而当时索巴修是用下列两个标准来挑选自己部下的。 第一,他必须是一名异性恋男性。其实索巴修对女性或者是同性恋者并没有什么偏见,不过他认为就算是巨大的货物船,其居住空间不但有限,而且船上的成员也很少。在那种环境下如果因为恋爱的关系而惹出一些争端的话,对他而言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再说如果成员想要打法无聊时间的话,还是有许多方法可以排遣的,只是这样而已。 另外一个标准则是该名成员一定要多少有几个“坏习惯”。虽然格林西雅严正的生活态度也算得上是一种“坏习惯”,可是索巴修并不喜欢这样的坏习惯。 就这个标准而言,山姆森可说是索巴修最喜欢的“坏习惯”宝库了。他不但时常说一些没什么营养的废话,而且当山姆森越说越起劲的时候,原来的主题也早就被他抛弃到九霄云外去了。 然而这样的山姆森却已经从星界军中退役了,虽然他好像还没有回到故乡去,可是自己大概也没机会再度和他见面了吧?想到这里,索巴修不禁感到一丝寂寞,他心想,也许下次应该写一封长信与山姆森联络看看。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算山姆森继续留在星界军中,他大概也不太可能成为这艘船的监督,毕竟山姆森的阶级还不到成为袭击舰监督的程度。因为由从士逐步升迁的他晋升速度实在太慢,即使用上了战时的特别晋升条款,现在的山姆森最多也只能成为后卫翔士而已。但即使如此,说不定还是有机会请他来担任这艘舰艇的监督补。 索巴修的嘴边突然泛起了一抹微笑,因为他正想象着山姆森在格林希雅底下工作时露出困惑表情的样子。 “通讯士,”索巴修下达命令。“呼叫目前正在军令本部的第一蹂躏战队司令。” “蹂躏战队?”艾克琉亚偏着头问道。 “这是帝国新成立的战队,虽然到目前为止这个战队也只有司令部而已,不过我们将在第一蹂躏战队正式编组完成的同时成为其中的一员。”索巴修说明着。 “蹂躏战队啊,”身兼炮术士的副舰长伊德利亚十翔长开口了。“我又听到一个生气勃勃的好名字了。” “不过如果只有名字生气勃勃的话也没什么用就是了。”索巴修说。 “没这回事,这艘袭击舰是非常好的舰艇。我也时常认为如果不装载机雷的话,巡查舰的运作就能够更顺畅了。”格林西雅说。 “这句话由你来说确实是相当有分量。” “谢谢您。” 对索巴修来说,蹂躏战队也是一个令人耳目一新的名字。在司令出面与自己进行联络前,他先努力在脑中掌握有关第一蹂躏战队的预定编组以及人事上的大略资料。 蹂躏战队是由十二艘袭击舰所组成,而十二位舰长中有两名又被称为“先任舰长”,他们都拥有百翔长的阶级。当然,一旦司令本人出了任何状况,这两位先任舰长就会立刻代理整个蹂躏战队的指挥工作,而且他们也会视情况各自统帅由四艘以上的舰艇所组成的小队。然而,虽然突击战队之下还设有突击队这样的下层组织,不过蹂躏战队并没有依循突击战队的前例而设置蹂躏队,因此它在编组上具有相当程度的柔软性。 “舰长,”担任通讯士的雅帖修后卫翔士传来了报告。“通讯已经接通了,通讯时差为2.7秒。” 索巴修随即起身立正并至上军礼。“这里是袭击舰‘芙丽珂维号’,目前已结束例行航行并归建完毕。根据练习舰队的命令,在其他命令下达之前,我将在阁下的指挥下行动,因此请阁下对本舰下达指令,阿特斯琉亚司令。” “辛苦了,索巴修舰长。”阿特斯琉雅千翔长也回以敬礼,并微笑说道。“我记得好像在那里见过你的样子。” “是的。”索巴修解除敬礼并点头说道。“虽然我与您并没有直接碰面的机会,但我曾经在千翔长您曾经担任过司令的突击队里担任‘巴斯洛伊尔号’的先任翔士。” “我知道,因为我已经看过你的履历表了。” “是这样啊,那还真是凑巧。” “凑巧?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点揶揄的味道。 “是的,不然难道还有其它的理由吗?”索巴修歪着脖子思考着。 “原来如此,你还不习惯这一类的事呀。也难怪你会这么说了,毕竟从履历表上的资料看起来,商业贸易上的事情似乎还比较符合你的个性,算了,没关系,关于这件事等我们会合之后再慢慢谈吧,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紧急的事。练习舰队应该已经替你的舰艇在第7022特设工厂 那边预约了住宿的地方才对,所以你能够先将航行计划送到我这里来吗?” “请您稍等一下。” 当索巴修确认“芙丽珂维号”与指定基地位置之间的相对速度之后,便将舰艇的加速度设定在五标准重力,同时他也亲自计算出航线,并命令通讯士将计算结果传送出去。 阿特斯琉雅将她的视线移到了画面的右下方。“没想到你的速度还真是缓慢呢,副百翔长。” “这是因为我们在帝都必须要慎重行动的缘故。不过本舰仍有余力,我们是可以提早进入船坞的。” “不用了,我还不需要你这么做。”阿特斯琉亚说。“等到你将舰艇安顿下来之后,叫全体成员到一家名叫‘探针’的餐厅里来吧。我想在第一蹂躏战队的纹章授予大典前先举办一个小小的聚会,我会等你们过来。” “那我看还是……”索巴修本来是打算询问司令是否要提高加速度的。 “不用了。”阿特斯琉雅挥手阻止了他的发言。“反正今后我一定会不客气的要求你们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而这不过是个开始而已,所以你还是慢慢来吧。何况就算你再怎么节省时间,顶多也只能挤出三十个小时而已,不是吗?再说,遇到像‘探针’这样的名店,就算要预先订房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还是说,你是那种如果不待在光怪陆离的战场上的话就睡不着的体质呢?索巴修舰长。” “不,绝对没有这回事。”索巴修向司令露出了笑容。 “老实说我也还不至于会去怀念战场,毕竟除了战场的光辉之外还有太多美丽的事物,比如说象是注满苹果酒的水晶杯等等。那么,我们就到时候见了。” 通讯切断了。 索巴修弯身坐进了舰长席,并在脑中反刍着刚才那段短暂的对话——看来在帝国里似乎真的有些事情是一名彻头彻尾的贸易商人所不知道的。 不过从刚才阿特斯琉雅司令那副表情看来,她应该会在稍后向自己说明“这类的事”的具体内容才对。从刚刚司令的举动中,索巴修已经明白就算自己不想听,她还是会主动说出来的。 “好了,非执勤的舰桥人员也可以休息了。我也要去休息了,伊德利亚十翔长,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只见索巴修先向起立敬礼的全体舰桥人员点头回礼,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寝室,接下来他开始写信给不知道身在何处的山姆森去了。 山姆森目前正在帝都拉克法卡尔境内。 说得更精确一点,现在的他正待在商业复合体“贝德”的内部。由于“贝德”是帝都境内无数商业复合体中规模最大的地方,因此这里也设置了无数的商店以及娱乐设施。虽然居住设施是稍嫌不足,不过“贝德”里面也有许多旅馆让那些在拉克法卡尔市内没有固定住所的人有个可以住宿的地方,而目前山姆森就停留在其中一家叫做“贝德会馆”的地方。 “贝德会馆”所推出的早餐其实都是装模作样的亚维料理,虽然它们闻起来是满香的,可是味道实在是太淡了,但如果在餐点上洒太多盐的话对厨师而言又好像是一种侮辱,所以山姆森通常都会跑到外面去吃饭,幸好各式各样地上世界的料理都在贝德这个地方齐聚一堂了。最近他很喜欢去一家叫“格林姆修塔特”的餐厅。那里的餐点好像是来自于一处叫做“贝克罗纽”的地上世界,不过贝克罗纽这个名字对山姆森来说只有隐约听过的程度,而且他甚至连店名的由来也完全不清楚,但总而言之,那里推出的餐点确实是满好吃的。当然,那种菜肴是无法和米德格拉特的料理相提并论。不过很遗憾的是,不仅在贝德,就算是找遍了全拉克法卡尔也找不到一家米德格拉特餐厅。 虽然山姆森也很希望能够亲自下厨,可是现在的他非常忙碌,总是抽不出自己做菜的时间。 这天早上山姆森也走进了“格林姆修塔特”的店门。 “早安,山姆森先生。”一名已经认识他的侍者朝山姆森走了过来。“还是跟平常一样的早餐吗?” “也好,不过因为今天我跟其他人约在这里见面,所以等她们来了以后你再上菜吧。” 这名侍者露出了微笑,不过以营业用的微笑来说是稍嫌唐突了点。“您是和美丽的女士有约吗?” “每一位女士都是美丽的。” “当然。那么在您的友人到来之前,要不要先来点饮料呢?” “说的也是,我记得那应该是叫马克西龙茶吧?就给我来一杯。虽然说来奇怪,不过我好像喜欢上这种茶了。” “好的。”虽然侍者接受了山姆森的点餐,不过他的眼角却浮现出责难的眼神。“请恕我多嘴,但我想向客人先生您说的是,我认为喜欢上马克西龙茶一点也不奇怪。” “说的也是。”山姆森并不反对侍者的意见。 马克西龙茶送到山姆森的眼前了,它是一种拥有非常独特香味的温热液体。山姆森将蜂蜜以及葡萄火酒注入茶中,并慢慢的啜饮起来。 这时候,他的终端手环突然发出一阵声响,看来似乎是有人要求与自己通讯的样子。 “什么啊,原来是你啊。” 原来要求通讯的人正是山姆森以前在突击舰“巴斯洛伊尔号”上服勤时的老部下帕维留亚。 对军重资历甚长的山姆森而言,他在星界军里当然也有许多老朋友,不过对他来说,“巴斯洛伊尔号”的成员们却是非常特别的伙伴。虽然他们并没有和自己经历第一次实战,但那些人却是曾经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好战友。 “原来这就是你的打招呼方式啊,我看你还是坦率一点,面对自己的心情吧。” “喔喔,这不是令人怀念的帕维留亚吗,没有见到你的日子真是我的人生中最暗淡的一段时光。我的胸口一直被哀伤的心情束缚着,连泪腺也都为你而哭干了。所以即使面对现在这个令人感动的时刻,我还是没办法流出任何一滴眼泪……这样将你总该满足了吧?” “这个嘛,马马虎虎啦。”帕维留亚宽大的说。 “然后呢,你找我有什么事?”直到这个时候山姆森才察觉到帕维留亚并没有穿军服。“原来你也有便服啊。” “我当然有啦,不过是便服嘛。不管怎么说,反正我以后都可以不用再穿军服了。” “难道你已经退役了吗?” “这年头连监督你都已经退役了,我退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我是不觉得奇怪啦,只是为什么你会想要……” “我是想要和监督一起工作啊,所以请雇用我吧。” “我说你啊,这种事先跟我商量再退役嘛。难道你没想过可能会被我拒绝吗?” “如果我被你拒绝的话,我大可再找其他工作啊,毕竟现在可是我们这些人的卖方市场哦。” “我可不认为有什么工作会比星界军的条件还要好喔。” “如果考虑到自己这条性命的话,应该没什么地方比星界军的工作环境要糟的啦。对我来说呢,生命可是最重要的东西。” “那么当初你又为什么要进入星界军啊?” “因为我没想到真的会发生战争嘛。” “是啊,老实说,我也有同感。” “我没说错吧。好啦,你是要雇用我呢,还是不要呢?” “至少你一定要先给我过来面试再说。” “你现在还好意思讲这种话啊。如果你现在才说不知道我这个人的话,你又能从只有十分钟的面试里知道些什么呢?” “虽然你这么说是没错,但我自己也是受雇的人啊。”山姆森试着用认真的语气说着。“如果不好好遵守形式上的规定的话,我可没脸去 见领主阁下喔。” “你说的那位领主阁下不就是那个书记小弟弟吗?虽然他不是我直属的上司,可是他也是我们在那条小舰艇里头并肩作战的战友耶,他可不是完全不认识的人啊。” “别叫他小弟弟。虽然把雇主当成傻瓜是我们这些受雇者的权利,但我可不能雇用一个真的把雇主当成傻瓜的人啊。” “我才不认为他是傻瓜呢。毕竟我跟他也聊过好几次了,他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年轻人,再说他以一个贵族而言算是很有常识了,只不过他就是缺乏作为一个邦国领主不可或缺的神秘感。” 你这么说也是没错啦——山姆森在心里如此想着。 山姆森现在已经是海德伯爵家的家臣了。虽然上一代的伯爵,也就是杰特的父亲应该也有家臣才对,但是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行踪不明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那些人已经不再是海德伯爵家的家臣了。因此就实质上而言,山姆森正是伯爵家的第一个家臣。 今后的海德伯爵家当然需要大量的家臣,尤其在掌握反物质燃料工厂的重建人才方面更可说是当务之急。因此,山姆森才会留在帝都,并从事招募家臣的工作。 然而他的工作却一直没什么进展。正如帕维留亚所言,现在是求职容易求才难,而且很少有人会好心到想去当海德伯国这种新兴邦国的家臣。 所以老实说,山姆森很感激帕维留亚主动向自己提出就职的要求。因为帕维留亚的专业领域是反应炉,虽然他比较擅长处理有关反物质燃料的消费作业,不过他这部分的专业知识正是海德伯爵家所需要的。 山姆森已经决定要雇用这位老部下了。关于人事方面的事宜,杰特早已全权委任给山姆森来处理。当然这是因为杰特信赖他的缘故,而实际上,在这个只能透过前往平面宇宙的船只代送通讯文的方式才能与星系外的人取得联络的宇宙里,他也无法每件事都要先请求领主的决定才能行动。 “总而言之,我们就一起吃个午饭吧。我会好好的来给你面试的。” “是今天的午饭吗?” “那得要看你来不来得及到这里啦,你现在在贝德吗?” “当然,没问题的。就算你说要现在一起吃早饭,我也会马上飞过来的。午饭是伯爵家出钱吗?” “没错。” “太好了。餐厅能不能让我来找呢?我可是知道一家很好吃的店喔,价格也满公道的。” “那可不行,我才不相信你的舌头呢。” “你有什么根据啊?” “谁会相信一个可以把星界军的伙食吃得那么津津有味的人的舌头啊。” “可是,那真的满好吃的啊,尤其是肚子饿的时候最好吃了。不过我也不认为那是什么高级菜就是了。” “你看看,会说出‘那真的也满好吃的’这种话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正常的味觉啊。” “你这句话未免也太过分了,难道你从来没想过要拓展自己的视野吗?” “说的也是。”山姆森不再跟他争辩了。“吃一次又贵又难吃的午餐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经验吧。” “很好,就这么决定啰。等到我预约到位子以后就联络你,这样可以吧?” “如果你能这么做的话就太好了,这样子我这边也省了不少麻烦。不过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我只有十二点到十三点这段时间有空,这件事就拜托你来安排了。” “我知道了。可是,真的很可惜耶,其实我是很想和监督坐下来好好叙叙旧的说。” 山姆森也有同感。“抱歉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也好,那么既然时间有限,我就趁现在问吧。当初监督你为什么会想要去当人家的家臣呢?是那个小弟弟……不对,是伯爵阁下拜托你的吗?” “没那回事,是我主动向他要求的。” “为什么?” “也没什么,你知道我本来是打算要回故乡去开一间农场的事吧?” “当然知道,所以我才会觉得很不可思议啊。我还以为你现在正在故乡进行家畜粪便的发酵作业呢。” “我认为帮一个新邦国站稳脚步说不定可以当作日后经营农场的参考。”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又是因为薪水很吸引人所以才会去当家臣的呢。” “薪水?那种东西根本不是问题,就算拿得再多我也不会有意见。” “当然啦,我也不会有意见。” “山姆森先生。”侍者走到山姆森的旁边并在他的耳旁悄声说着。“您的客人已经来了。” “啊,谢谢。”山姆森回头朝终端手环说道。“那就带会见啦,帕维留亚。” “好的。”通讯切断了。 山姆森起身欢迎这几位事先约好的客人,她们是三位女性。 “请问你就是海德伯爵家的山姆森先生?”中间那名的女性开口确认着。 “我就是海德伯爵家家宰山姆森·波尔治·提尔萨尔·提尔斯。请问各位女士都是谢尔奈商会的人吗?” “是的,我就是会长菲格达克佩·谢尔奈。”站在中间的那名女性点了点头,但不知为何她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失望的神色。“不知你身上是否有公主殿下的介绍信?” 第二章 微拉修伯国 第二章微拉修伯国 会议室在花园的正中央。 在这里绽放的、是原产于地球、和马汀的花比起来、是既好培养又更美丽。 在几乎让人呛鼻的浓厚花香之中、一个有着薄蓝色头发的男性、端然的坐在华奢的椅子上静静的等待着。 宰相府财务总监部调查使伊斯底修正在等待着。 「早安您好、伯爵阁下。」 看到了两人走进来、伊斯底修站起来以正式的宫中礼节问候着、稍停了一下、他用更恭敬的语调向另外一个人问候。 「您也早、子爵殿下。」 光听这个人的称号、就已经会多多少少给人一种不太吉祥的感觉。 再怎么说、他也是和征税有关的职业。 以帝国的士族身分而出生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缴税』这种观念。 就算是大多数那些从地上世界出身的国民、也随着拋弃了领民身份的那天起,将这一个不吉的名词、当成是遗忘在过去的恶梦。 对于大部分的士族和国民来说、在他们注意发现到『原来帝国还是有缴税』这个事实之前、就已经走完了一生的路程。 但是、具有领地的贵族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情了。 帝国给予了这些贵族必须在头痛中『享受』要缴税的『特权』。 诸侯可以独占领地的交易、也可以在恒星周边生产反物质燃料、更保有着在无人行星开采矿物的庞大利润。 而相对的、帝国也要求这些庞大生产的一部份作为帝国赐与这些权力的回馈。 以海德伯国的情况来说、马汀的领民政府几乎没有任何在行星之外的太空殖民地或者是采矿基地。 除了唯一的有人行星马汀之外的所有空间和天体、其财产优先权都归于海德伯爵家。 以上、是帝国政府的公式见解。 而其中、最有价值的资源、莫过于恒星海德了。 如果在这颗恒星外围建设反物质工厂的话、足可以提供五十亿年反物质燃料。 这不但是伯爵家的权利、同样也是义务。 只要有邦国、有领地、帝国对他们的第一个要求一定是建立反物质燃料补给基地。 而究竟要把生产物中多少的比例、提拨给帝国作为税金呢? 这就是调查使的任务了。 会欢迎征税官的社会、可以说是非常罕见的。而帝国的贵族社会、在这一点上并不是一个例外。 但是、津特却对于伊斯底修感到十分的信赖。 他的职责、本来就包括了对领主提供建议。 而且、伊斯底修可是一个非常有经验的官僚。 虽然纯种的亚布人很难由外表看得出来年龄,但是光从已经担任调查使这项职务长达二十年、之前在星界军服役时似乎还升到了主计百翔长的职位。 之所以会派出像他这么老练的官僚、多少也是有原因的。 再怎么说、海德伯国可是有着刚刚成为帝国领没有多久就被人类统合体占领这种复杂经历的领地。 这样奇特复杂的经历、就算是在复杂而且多样的帝国诸世界之中、也算是非常罕见的个案了。 不过呢、津特在信赖他的同时、多多少少也感到了对方身为一个官僚的麻烦习气。 很多津特看起来、根本无关紧要、随便也可以的事情、在对方的眼中看来、可是一点都不能马虎的大事情。 「首先、报告一下现状。」 伊斯底修先提出了说明。 「至今尚未接获马汀领民政府恢复承认帝国主权的声明报告。」 「非常遗憾。」 尽可能装出一副凝重的表情、津特简短的回答。 是的。 以比较精确的观点来看、津特的故乡还不能算是帝国的领地。 地上还有反抗的军队存在。 确保海德门的星界军、一个月会派遣一次侦查战队进入海德星系、确认了没有残余的敌舰出现之后,马上就又离开了。 利用这里外围航线的交易船、也不会进入这个没有反物质燃料补给站的行星,而只是从旁边掠过。 只有巡查舰或者是战列舰经过的时候、会顺道问海德的领民政府一声、看他们有没有决定承认帝国主权的意愿。 而至今为止、都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这件事情、津特他们早就已经知之甚详了。 「什么时候作过时空融合?」 津特问到。 「从爱斯托托门以来、就没有作过任何一次的时空融合了。」 津特打从心底叹气。 『柏克比尔修』现在正在平面宇宙之中航行。 在平面宇宙之中虽可以使用时空泡间通信、但是有效距离极短、可以传达的情报量也极其有限。 换言之、如果没有和别的船进行时空融合的话、就很难掌握正确的情报。 即使如此、伊斯底修还是非常认真的进行了状况报告。 「原本、情报量就不会那么大。」 伊斯底修解释到。 「没有反物质补给基地、就很少有人会想要进海德伯国。」 「这我知道。」 为什么要讲这些我早就知道的事情呢? 亚布人不是更实际一点的种族吗? 津特是如此相信的。 「现在正在招募燃料方面的技术人才与机具。会一起到海德伯国的。」 「这我也知道啊。」 为什么年轻人总是要讲这些我早就知道的事情呢? 伊斯底修的眼神如此质疑着。 太不合理了……津特的内心再次叹息着。 「那么、今后的预定有什么需要改变的地方吗?」 「没有、就照预定。」 津特的回答单纯明快。 「那么、就是要在微拉修伯国稍作停留吗?」 「『稍作停留』?不是只补给燃料吗?」 拉斐尔插话问到。 「啊、虽然没有特定的期限、但是的确有在那里稍作停留的预定。怎么、你不知道吗?」 「完全没听过、为什么要在『那种地方』停留呢?」 对津特来说、有很多回忆的德尔克度不过只是『那种地方』而已吗? 大概是有泄露出一点不满的神色吧。 目光敏锐的拉斐尔马上注意到了。 「如果要想说是因为我们第一次见面、而充满回忆的地方的话、那就别说了。听了就会起鸡皮疙瘩。」 「我才不会说呢。说的人可是更会起鸡皮疙瘩。不过、对我来说、微拉修的德尔克度的确像是我的第二故乡一样。」 「那么、果然是因为私人感情的因素才会想要暂停在这边吗?」 「多多少少有一点。」 津特承认了。 「不过、也想在那里募集家臣。」 「不是有萨姆森军匠列翼翔士在拉克法卡尔负责募集家臣吗?」 虽然应该已经知道萨姆森已经由星界军退役的事实、但是拉斐尔还是按习惯的职称称呼着萨姆森。 「萨姆森负责选技术性的家臣。但是、事务性的家臣也是有必要的。萨姆森是军匠科的、我是主计科的、所以还欠事务系的家臣。」 「那么、当初在帝都拉克法卡尔找就可以了啊。」 「老实说、最好是在马汀当地找最好。再怎么说、比较晓得现场的状况。不过看现况大概是不行吧。」 「既然是这个样子的话、就更应该赶快到海德伯国、早日让领民政府投降才 是第一优先的事情吧。」 这并不是想要说服、而是打从心底发出的疑问。 「我没有什么太大的自信可以说服他们。」 「试试看、如果不行的话再回来微拉修伯国不是也可以吗?」 没有任何一点坏心眼的意识,拉斐尔把津特逼入了墙角。 「是很正确没有错……」 津特考虑着。 也许自己祇是找一些可以尽可能减慢回到故乡时间的借口罢了。 「关于这件事吗。」 虽然不是出于相同的考量、但是伊斯底修却意外地成为解除了津特的窘境的神明。 「我也认为阁下应该稍微延缓一下回到领地的时间。」 是这样的吗? 津特稍微踏出了危险的境地。 「可是为什么呢?」 「虽然要解释有点对阁下不好意思。但是比起让阁下在贵领地的情势这么不稳定的情势下就冒冒失失的回去、还不如我先去观察一下状况,收集比较完整的资料比较好。」 「原来如此。」 比起让没有经验的年轻贵族去把事情角的一团乱、到不如让经验丰富的官僚去视察吗。 「星界军并没有对伯国进行太详细的侦查。到底领民政府现在的态度是什么、现在完全都不清楚。阁下想要说服他们的话、应该要先由搞清楚状况开始吧。」 「以我所听到的消息来说、他们似乎是想要独立。」 「太脱离常识的奇怪想法了。」 伊斯底修叹息说到。 「完全不认为这是认真的要求。」 「请别忘了。直到最近为止、海德伯国都一直是完全独立的。」 津特为故乡辩护说到。 「虽然知道有别的世界、但是到底具体是怎么样的情形却完全不清楚。再这样的情况之下、已经自给自足超过两百年了。」 「话虽然是这样、但是对于完全孤立的星系的经济是如何成立的、老实说完全没有什么实际感啊。」 「这也是难怪的。不过对于马汀政府来说、就算完全的被孤立、和星间的经济系统隔离、对于马汀政府来说应该也是没有任何痛感的。」 「既然这样子的话、就随他们高兴算了。」 拉斐尔说到。 「没有什么好慌慌张张的。我是这么想着。」 「我没有慌慌张张的啊。」 「是吗?」 「看起来像是慌慌张张的吗?」 「等到你的领民自己发现是在替自己制造麻烦的时候、他们自己就会想办法加入帝国了。到那个时候为止慢慢等也无所谓吧。」 「等到那时候的话、我的利息可是会膨胀成天文数字啊。」 津特反驳着。 「反正反物质工厂和反物质采取基地的设置又不需要用到领民政府的协助。」 「我借的钱、怎么样都可以吗?」 「反正又不是我的钱。」 「可是、你是继承者啊。」 「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而且搞不好继承者是小弟。」 伊斯底修轻轻咳嗽的一下。 「殿下的想法、并不能说是完全的正确。」 伊斯底修解释到。 「只要有人行星马汀在接近海德门的位置上、这里的领民政府是否稳定就变成重要的事情了。总不能让补给燃料的船舰还要绕过马汀、走远路到外侧的气体行星补给燃料吧。」 真的有需要那么安定吗? 津特有点怀疑。 当然、他也不是不知道以对方的立场来说、不论言行都必须慎重。 但是对他来说所谓的安定的领民政府、大概只不过是表面上不反对帝国的统治就好了吧。 确实、所谓的『领民政府』如果内部根本名不符实、完全不把帝国的统治当成一回事的话、也称不上安定到哪里去。 不过、比起连表面上都不肯承认帝国主权的马汀政府来说、可以说是安定的多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讨论已经陷入了循环之中。 「既然这样子的话、确实把握住领民政府、然后再来募集家臣这样子应该比较好吧。」拉斐尔说到。 哎呀、看来对方也是如此啊。 「我在此正试的请求、请伊斯底修先生请先进入海德伯国吧。」 津特作出了决断。 「在这一段时间之中、我就暂时留置在微拉修伯国、尽可能的募集家臣。」 「我接受了阁下的请求。」 伊斯底修点头同意。 「是你自己的邦国。我没有反对的立场。」 拉斐尔这么说。 「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定案了。」 津特突然想到一件事、回头对拉斐尔问到。 「那么你准备要怎么样呢?」 「什么事情怎么样?」 「在这段时间、你是要跟我一起留在微拉修伯国呢?还是要先和伊斯底修先生一起先到海德去观赏一下我的故乡呢?」 「我本来就是跟着你来的。」 拉斐尔回答到。 「何况、放着你一个人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么、就这样了。」 「关于这一点、伯爵阁下。」 伊斯底修继续追问了下去。 「您在微拉修伯国的时间、准备停留在哪里呢?」 「我想在宇宙港的旅馆休息、至少一开始如此。」 「最初?」 伊斯底修一边的眉毛扬了起来。 「如果能够的话、可能也会到地上世界滞留也说不定。」 「不会吧、伯爵阁下。」伊斯底修的眉间渗入了忧郁的颜色。 「该不会想要在领民经营的旅馆之中休息吧?」 「不行吗?」稍带着挑衅的语气、津特问到。 「阁下可是帝国贵族啊!」 伊斯底修带着有点噎到的语气说到。 到底是从哪时候才会停止? 大家才会厌烦于这种提醒我身份的这种游戏? 津特在内心问着自己。 当然、津特自己也知道、自己也得要负一个很大的责任。 太过欠缺一个身为贵族的自觉。 对于身为贵族的自觉欠缺这一点、老实说还不会引起太大的问题。 但是如果行动上不能装成像个贵族一样、那就是一种缺点了了。 「就算是在宇宙港之中、也不能算是绝对的安全。虽然我带来了几个负责保护安全的部下。但是他们都不是护卫的专门家。而且更何况、他们都是为了调查阁下的邦国所必须的人才。实在不能远离工作地点。」 「您是说、就连宇宙港也不安全吗?」 德尔克度宇宙港是微拉修伯爵家的私人产业、其中也包括了星借军管理的空间,有着常驻的翔士,所以应该是很安全的才对。 「是的。」伊斯底修回答着。 「既然宇宙港有领民可以进入,在来网的人群之中、就可能有将自己『人类统合体』军人身分隐藏的人也说不定。即使不是如此、也不敢保证没有脑筋短路的人作出不虑的事故。」 这么一说、津特也开始有点担心了。 由端末腕环所得到的情报看起来,德尔克度宇宙港的状况的确不是很良好。 由微拉修伯爵家聘请的宇宙港警备队、早就已经陷入了坏死状态的样子。 星界军虽然负责代理相关的业务、但是驻留兵力却多少有点不足。 「有点 不太清楚状况呢。」 「而且……」 伊斯底修的语音突然的低沉了下来。 而他的视线一瞬之间扫过了一旁的拉斐尔。 津特完全理解对方的头痛之处。 年轻的诸侯为了自己的责任而进入危险的地方还可以勉强接受,但是把帝国的王女一起给卷进去……那就完全不是同一个层级的问题了。 而且、就算进行相同的活动、拉斐尔会遭遇的危险系数也远大于津特。 再怎么说、津特也不过只是诸侯的一员而已、而且由外表看起来、和一般的地上人根本没有分别。 但是拉斐尔不但是帝室的一员、也是次期皇帝的候补者之一。 对于那些对帝国有反感、想要有所反抗的人来说、她会是一个更有魅力的目标。 而且从以前到现在、想要靠人质的生命当成和帝国交涉工具的人、从来都没有断绝过。 实际上、就算皇帝被绑架、其结果和任合一个国民被绑架的结果大概都是一样、帝国绝对不会接受任何的胁迫条件。 这件事情、虽然早就已经公布的全银河皆知。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到现在却仍然有很多人不相信这一点。 而且还增加了『第一个成功要胁帝国的人』这个称号的魅力。 更进一步来说、津特完全理解对方为什么不干脆把这样的危险点出来。 王女当感觉到自己被别人保护的时候、总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生气的倾向。 这不祇是拉斐尔独有的特质而已,整个亚布利亚鲁一族都有这种共通的性质。 所以没办法、只要是稍微有点感觉的亚布人、都懂得尽可能避免对亚布利亚鲁一族提醒他们正处在危险之中。 就这一点来说、伊斯底修可以说正是感觉敏锐的亚布人。 「我建议、如果能够在微拉修伯爵成馆停留的话、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 伊斯底修稳健的建议到。 「城馆吗?」 虽然说并没有什么反感、但是津特对于微拉修伯爵家确实也有一点隔阂。 过去津特在德尔克度居住的时候、微拉修伯爵家应该是知道海得伯爵家的继承者是在这里的。 但是他们从来没有邀请过津特去拜访、也没有任何只字词组的问候。 该不会是对于由地上世界出身的贵族抱持着偏见吧? 这样的疑问从来没有从津特的脑海之中消失过,不过津特这一方面、也的确没有主动的兴起想要拜访对方的念头也就是了。 一开始的时候、是连左右都分不清楚的状态,当然就没有这个余裕。 等到有余裕、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却又已经失去了拜访的理由和机会。 更深一曾来说、津特不否认有一种害怕因为被拒绝、而导致自尊心受挫的心理在吧。 除了这种感情上的因素之外、还有想要避免停留在城馆的理由。 之所以会想暂停在微拉修伯国、是想要募集家臣。 如果躲在高高轨道之上的城馆之内、就很难达成这一个目的了。 津特稍微考虑了一下各种方案的利弊得失、最后还是下了决定──暂时先在城馆停留。 到时候再一个人经由宇宙港到地表上吧。 不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拉斐尔在招募家臣这件事情上、都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最大的难关、应该是在怎么让王女接受这件事情吧。 无法期待王女会接受自己被保护的事实。 一定会很不高兴吧。 不过、只要能度过这个难关、一切都好办。 「是啊、就像微拉修伯爵提出暂时停留在城馆的申请吧。」 「这让我来作好吗?」 「不。」 津特马上拒绝了王女的好意。 「这是我的工作。」 确实、诸侯对诸侯的交涉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第一次进行交涉更是压力沉重。 但是就因为如此就把这件事情交给拉斐尔的话、那可不行。 这毕竟是海德伯爵家的问题,津特不自己解决是不行的。 当然、比起邻邦的伯爵的要求来说,帝国王女的要求应该是更能够被对方接受吧。 不过、就算拉斐尔不出面、对方应该也不至于拒绝才对。 「伯爵阁下和王女殿下都不知道吗?」 伊斯底修睁大了眼睛问到。 「什么事情?」 「现在微拉修伯爵家族行踪不明的这件事。」 他继续说明到。 「三国联合侵攻开始的时候、爱米尔˙阿隆˙伯斯丘卡尔˙微拉修伯爵˙司基克阁下以及其家族都在城馆之中。等到我军恢复微拉修伯国的现在、就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很有可能是被三国联合的军队俘虏到某地去了。」 「那现在微拉修伯国变成怎样呢?」 「伯爵位暂时由皇帝陛下暂兼、实际上的运作当然是交给代官处理。」 调查使检视这端末腕环上显示的情报说到。 「是一位名叫爱米尔˙威夫˙可尔德鲁˙狄利斯、由名称上来看、应该是爱米尔一族远亲的士族。」 「换言之、暂时滞留应该是没有问题吧。」 「是的。不过由我来提出请求应该比较方便。皇帝陛下的代官本来就对调查使有尽全力协助的义务。」 「我知道了、那么就交给你吧。」 津特没有异议。 微拉修伯国的德尔克度行星的样子和三国联合占领之前相比、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至少、在宇宙空间之中看来是如此的。 德尔克度行星是一个水气非常欠缺、赤茶色的行星。 也还是有由轨道上可以用肉眼看见的水存在的。 经过地核对流运动形成的巨大峡谷之中、形成了几许的水道和湖泊。 不过眼力不好的人、可能就会忽略掉也说不定。 但是就因此而判断德尔克度的居民没有所谓『海』的这个观念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个行星的居民、把充满淡水的峡谷湖泊称作『海』、给予了外来者所不能理解的敬爱。 其中、伐伊『海』是一个位在赤道旁边的这种『海』。 在她旁边、是这个行星的首都和最大都市『梅伊』市,而由这一个都市之中、轨道塔向上延伸到静止轨道之上。 德尔克度行星的自转周期较短,加上欠缺水分,使得这一个行星的沙尘暴壮观的可以从宇宙中当成是名景来欣赏、而且静止轨道也比较低。 因为这样、在轨道塔中心的宇宙港也低低的在20点6赛塔修的高度漂浮着。 而再由静止轨道再往上7点1赛塔修的上空、维拉修伯爵城馆在此巡回着。 比起轨道塔还要远远向上延伸。 依据很久以前就知道的物理法则的要求、在地表的反对侧也有像铅锤一样的小型星在那里平衡着。 为了不让连结的炭素结晶纤维断裂、城馆常常得要作轨道变换的工作。(这段完全看不懂在说啥……有人有更好的解释麻烦提一下) 维拉修在帝国的诸多邦国之中、算是比较年轻的邦国。 最初的移民踏上唯一的一颗有人星德尔克度,也不过距离现在一百年以内的事情。 这样的新世界、照理来说应该充满了各式各样、由各个邦国移民而来的人种,而充满了熙熙攘攘的活力才对。 不过、德尔克度在这一点上却是例外。 为什么呢? 因为 初期的德尔克度的移民、大部分都是来自于爱鲁卡修侯国、被称作罗沃姆卡姆的地上世界。 虽然在此之后、维拉修伯国也接受了来自各个邦国的移民,但是大部分的德尔克度居民都有着爱鲁卡修侯国血统的亲戚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所以也受到了爱鲁卡修侯国这个国家的风俗和伦理观的束缚。 例如说、维拉修领民把搬家当成是一生一次的重大事件,对于那些一年搬家一次、甚至是好几次的人,常常会有把他们当成别种动物的倾向……。 而维拉修伯爵家也和爱鲁卡修侯爵家有着极为亲密的关系,两者都是来自于『爱谬尔』这个根源氏族的血亲。 爱谬尔这个氏族、将抽象化的蜻蛉当作是一族共同的纹章象征,维拉修伯爵家自然也不是一个例外。 『闪电与蜻蛉』──这就是象征维拉修伯爵家的纹章。 而这个纹章、正雄据在相当于伯爵城馆大门玄关、入口宇宙港的正上方。 当『柏克比尔修』移动到距离城馆不到一百塔修的制近距离时、就可以很清楚的用肉眼看到那个雄伟的纹章。 「很好的雕刻啊。」 拉斐尔看着纹章、赞叹的评价到。 「好象的确很不错。」 津特点头同意。 现在『柏克比尔修』上面、连一个海德伯爵家的家臣都没有搭乘着。 没办法、根本没有可以营运这艘船的家臣、所有的船员都是帝国商船团的社员。 如果能够雇用他们、那就好了,津特这样梦想着。 不过、那大概是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吧。 比起海德伯爵家的家臣来说、帝国商船团团员的应该是更有魅力的身分。 更何况、他们全部都是星界军的备役翔士,战况紧急的时候、随时都有可能被召集。 入口宇宙港伸出了栈桥和『柏克比尔修』连结。 该说一点什么话吧? 被这样催促的津特打开了舰内广播的麦克风。 「这里是海德伯爵。」 带着刺痒的感觉、津特说出了自己的名称。 「应该已经知道了、因为种种的理由,我必须在这里暂时和诸位分开一段时间。在重新会合之前、本船的指挥全将全部委任于伊斯底修调查使。」 津特寻求着适当的结束语。 「因为事态是流动的、所以就麻烦各位了。」 结束播音了之后、津特感觉到了拉斐尔批判的眼神。 「怎么了?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吗?」 带着恐惧、津特询问着。 「没什么。」 拉斐尔冷淡的评价到。 「反正大家大概都很忙、我想应该没有人有在听吧。」 第三章 出发之宴 第三章出发之宴 『芙丽可馥』进入了最终的减速阶段,但是航路却并不需要作什么微调整,没有多余的方向变换,刚刚成人的袭击舰以优美的航路进入了临时的居所。 帝国将为了量产船舰而建造、有许多船渠的工厂设置在帝都之中,将由这里制造出来的产品分送到帝国的各个根据地去。 当然、并不是全部都如此的,约有一成的船舰会留在这一个帝都阿布莉尔伯国之中。 再这许多的工厂设施之中、拥有十四个船渠的是第七零三二特设工厂。 不过十四这一个数目只是现在的数字,还有许多可以增加的空间和余地。 而袭击舰『芙丽可馥』进入了这一个工厂的第五船渠。 不完全是偶然吧、第七零三二特设工厂的位置十分接近佩多尔造船厂。 『芙丽可馥』和她的姊妹们虽然都是再和这一个第五船渠类似规模的船渠之中、非常慎重和小心的试作,但是大量生产却是预定在佩多尔造船厂进行。 虽然隔了数十个赛塔修的距离、但是藉由恒星阿布莉尔的光芒,仍然能够由这个第七零二二特设工厂很清楚的看到由佩多尔造船厂延伸出来、一根又一根的生产管。 如果一但军方高层承认了『可馥』级袭击舰的实用性,那么这些生产管就将转移用途成为『可馥』级袭击舰的生产线。 在长五赛塔修的管线之中一艘又一艘『芙丽可馥』的妹妹将会在此被制造、迈向宇宙空间。 索芭修对于建舰计划并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却相信应该已经开始在作大量生产的准备了。 虽然没有任何实战的经验、但是可馥级袭击舰的确是好船。 索芭修的空识觉延展开来、观察着其中五支呈现卷曲形状的生产管、他们的周围有着数百个构造物漂浮在生产管的四周和生产管接续着。 这正是大量生产之前的预兆。 这些漂浮的物体、应该就是生产舰艇零件的工厂、还有工作人员居住的房舍吧。 一但这些东西就好定位、而生产管重新伸直的时候、就是量产将要正式开始的时候。 虽然没有任何的证据、由这里生产出来的会是这艘『芙丽可馥』的妹妹们、但是索芭修却这样相信着。 『芙丽可馥』和她的姊妹们、在点检终了之后,舰政本部所在的奥津城应该会作出一些小幅度的修改吧。 然后、就是陆续正式生产的开始。 虽然说索芭修在交易时代为了节省租船成本费用、而光是选择便宜的中古货物船。 但是对于在全新船舰诞生之中、自己有出了一份力的这个事实、不能说没有很深的感慨。 当点检整备等等诸多琐碎必须事项结束了之后、索芭修命令全体船员登上短艇。 以『探针』酒店和这边的距离来计算、大是以两标准重力、要跑三个小时的距离。 这段路程的操纵、就交给爱克琉亚了。 「『探针』、第一次去。」 在操舵士座位坐下来的爱克琉亚如此独言低语着。 搞不好她是在兴奋吗? 带着这样的想法、索芭修在内心中露出了微笑着坐入了副操舵席。 感觉到带着问号的视线、索芭修转头看到了爱克琉亚大大的眼睛。 「就按照你的喜好吧。」 索芭修的微笑露出在脸上。 「你是艇指挥。」 爱克琉亚没有表情的点了点头,开始了舰内放送。 「这里是艇指挥。全员系上安全带、准备高加速!」 等……等一下! 索芭修差点叫了出来。 短艇的乘客用座位都是直立的。 如果短艇凭博在有重力制御的地方,那么乘客只好维持站立的姿势。 不过当短艇一但开始加速前进之后、体感重力的方向就会改变。 原来直立的座位、就会从座位变成像是床铺一样,可以在上面睡觉慢慢消磨旅行的时间。 如果觉得无聊的话、也可以由端末腕环取得一些消遣娱乐。 虽然说、要上厕所的话、得要爬上爬下,稍微会有一点辛苦,但是总的来说,短艇的旅途通常是很舒适的。 不过、那是在两标准重力环境之下航行的情形。(两标准重力=1g) 星界军用语中、所谓的『高加速』可是代表体感重力八标准重力以上的情况。 姑且不论有经过遗传因子改造、对于高加速环境有很强抵抗能力的亚布,对于那些来自地上世界的从士来说,超过三标准重力的时候、就已经很不舒服了。 如果变成了高加速……那么恐怕只有连话也说不出来、被押在座位上的份了。 好不容易才结束了熟练航行、原本在这三个小时的航行之中、让他们稍微轻松一下应该是身为星界军翔士的常识才对。 如果是伊特利雅的话、应该就会这么作吧。 但是呢、爱克琉亚却选择了几乎是人体可以忍难的极限、加速前往目的地。 结果、索芭修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既然已经将艇指挥的任务交付给爱克琉亚了,那么就只好相信她身为一个翔士的训练、已经让她可以注意到不要让人受伤。 如果真的作出了太危险的判断、那么那个时候也只好介入要他交出指挥权吧。 对不起了、各位! 索芭修在内心深处对这所有的从士们发出了深深的道歉。 完全没有理会索芭修的苦心、爱克琉亚静静的依边和管制联络、一边完成 出航固定的埠头减压和闸门开启的工作。 「请求进行电磁射出」像是理所当然的、爱克琉亚提出了请求。 「啊?袭击舰『芙丽可馥』搭载短艇。」 工厂管制的声音表现了十足的疑惑。 「本工厂并没有电磁射出的装备、麻烦请利用低温喷射推进出港。」 爱克琉亚﹔「了解。工厂管制、谢谢。『芙丽可馥』搭载短艇、以上。」 「欢迎再次光临使用、第七零二二特设工厂管制、以上。」 交信结束了之后、爱克琉亚不经意的咋舌。 光是这样就已经够盎索芭修惊奇了,但是爱克琉亚的表现还不只如此。 她居然还发出了小声的咒骂。 以一种人、以翔士来说、可以说是非常有能力,但是绝对不能让他当上提督。 她该不会也是这类人的其中一员吧? 抱着这样的疑问、索芭修盯着爱克琉亚的侧脸。 她已经停止的咒骂、以完全没事一样的表情回头看着,让索芭修不禁怀疑起刚刚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听。 「出发了。」 以近乎耳语的低音、爱克琉亚做出了宣言,并且轻轻的移动了被制御笼手包住的左手。 地狱的航行开始了! 和其它帝都拉克法卡尔的名店一样,『探针』酒店有着独立的轨道设施、还有附设的旅亭。 「这里是『芙丽可馥』搭载短艇、探针管制、请回答」(原文手民误稙,把『芙丽可馥』打成了『博克比尔修』) 索芭修在因为强烈减速而半浮起来的座位上听到了爱克琉亚冷静的呼叫。 「这里是探针管制。」 和爱克琉亚比起来、迫切许多的声音流入了操舵室。 「请求允许入店。」 「那可不行。麻烦请贵宾您先通过、降低速度之后再行入店。」 「不~要!」 「爱克琉亚前卫翔士。」 发现连飞翔科翔士都快要撑不住、露出悲鸣的索芭修终于不能不介入了。 「按照管制的指示行事。」 「是。」 爱克琉亚乖乖而安静地遵照了指示。 不过、大概在内心之中已经追加上不少独创的恶口杂言了吧。 索芭修如此确信着。 短艇以持续减速的刑事、通过了探针酒店。 在最接近的时候、索芭修的空视觉几乎感觉到可以用手去碰到它。 如果在旁边看的人、搞不好会产伤两者相撞的错觉……话说回来、这真的是错觉吗? 方向转换之后、主机观停止了运作、剩下的只需要靠制御姿势机关就可以进入探针酒店了。 索芭修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 短艇抵达了酒店的发进广场。 「这里是艇指挥。」 爱克琉亚宣告着。 「本艇已经抵达探针,总员下船。」 从士们发出的欢声、只能被耳朵勉强听到。 从今以后、他们应该对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视吧。 「那么。」 爱克琉亚从座位上站起来。 身为舰长的索芭修、是最后一个离开短艇的人。 在充裕的时间中、慢慢的走向了搭乘口,而乘员则已经整列好、等着他了。 随着笛号、所有的成员一起向他敬礼。 交易商人时、这可是从来没有的经验。 索芭修对于这样的礼仪、倒是绝对不讨厌。 如果从年轻的时候就待在星界军的话、那在之后的人生之中会有什么样的人际关系呢? 带着这种新鲜的想法、索芭修由阶梯上慢慢的走了下来。 在下面等待的、不只是成员而已。 探针酒店的店员们也穿著着礼服前来迎接了。 不只是心中而已、他们连脸都变铁青了。 「欢迎光临、袭击舰『芙丽可馥』的各位吗。」 「是的。」 索芭修点头说到。 「『麻烦』你们了。」 「第一蹂躏战队已经有预约了、飨宴预定在明天进行,今天请尽情的在本店休息。由我来为各位带路。」 「拜托了。」 把头转向自己的部下们、索芭修说到。 「话应该都听到了。今天没有任何的工作了。明天的预定等一下会送到各位的端末腕环。什么都不用考虑、只要在不违反军规和法律之内、尽情去玩吧!」 最大程度的欢声雷动在成员中爆发出来。 因为入场时间是以军舰为单位来决定,所以“芙丽珂维号”的入场时间被排在最后。因此当索巴修率领部下们来到飨宴会场时,其他舰艇的船员们也都已经入场完毕,而还没到的人就只剩下司令部人员而已了。 他命令伊德利亚十翔长将全体成员排成二列纵队。当然,索巴修本人就站在队伍的最前面。而他们则在会场中央空出广大的空间并互相对望起来。 会场的重力被控制在0.5标准重力。据说这是在站立进食形式的飨宴中最常见的考量,因为这么做可以让参加的人即使经过一段长时间的站立也不至于会让脚产生浮肿现象。 号笛声开始大鸣大放了起来。 索巴修拔起腰间的指挥杖,并将它竖立在自己的面前。只有担任指挥官的人才准许进行这种礼仪,至于大多数没有指挥杖的士兵则以普通的方式敬礼。 阿特斯琉雅司令率领幕僚们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阿特斯琉雅走上了距离大门最远的那座讲坛,并转过身来。而士兵们也在同时解除了敬礼。 “让你们久等了。”阿特斯琉雅开口了。“全员,举杯!” 载着杯子的自动餐桌在每一艘舰艇队伍的左右各出现一台,并开始由队伍的后方朝最前方移动着。 索巴修朝那张终于来到自己身边的自动餐桌瞥了一眼。看来桌上准备了各种饮料,毕竟各人都有自己的嗜好,而且也有像格林希雅那样滴酒不沾的人。索巴修选择了一杯发泡米酒,亚维人相信这种酒在一般庆祝场合是不可或却的存在,当然他也不例外。盛酒的容器则是经过基因改造的竹子,这种竹子原本就是专门用来制成酒杯的,而在索巴修拿着酒杯的时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自己的手已经无法离开它一样。 “你们还不是第一蹂躏战队的正式成员哦。”在确认所有饮料都已经有人拿起来之后,讲坛上的阿特斯琉雅便开始致辞了。“到目前为止,第一蹂躏战队的正式成员只有站在这里的司令部成员而已。不过,你们的舰艇确实是在第一蹂躏战队的正式编组之下。换句话说,其实应该说是你们来欢迎我们的加入才对。目前第一蹂躏战队并没有任何值得夸耀的事物,不过毕竟它还没有正式诞生,所以这也就不是一件奇怪的事了。所以啦,虽然我很想让你们以加入我们的战队为荣,不过很遗憾的是我还没办法给予大家这项恩典,然而我们更必须要从现在起由基础开始亲手打造自己的骄傲。我们的战队在一连串的演习之后,很有可能会被解编;而接下来,各舰艇也将会被打散到新设置的战队里去。换句话说,星界军将会期待你们能成为蹂躏战队群的基础。到那个时候,你们可以对部下、对同僚、甚至对长官这么说:‘欢迎来到我们的蹂躏战队’。而我所希望的是,‘欢迎各位加入蹂躏战队’这句话有一天将会成为‘把我们的荣耀分享给他们’的同义词。”这时候,她举起手上的竹杯并继续说道。“最后,虽然这个梦想几乎不太可能实现,但我还是希望当现在站在这里的各位为帝国带来胜利时,也能再度齐聚一堂,并互相诉说那段充满荣耀的战时往事,干杯!” 全体成员也在同时齐声应合,并举杯一饮而尽。 “那么,大家就自由的享受吧。飨宴上的禁止事项只有两点,那就是敬礼以及拿菜肴来玩。我最受不了拿菜肴来玩的行为了,因为那实在是太下流了。除了这两件事以外我还是允许各位做出一些稍微偏离常规的举动,就算你们想舔餐盘也无所谓,要去找猫来陪你们作握手训练也没问题。”在阿特斯琉雅用手指弹出一阵清脆响声的同时,更多的自动餐桌走进了会场。而这批餐桌上不但有饮料,也有各式各样的餐点。 原先整齐划一的队伍开始产生混乱,而士兵们则都挤到了菜肴的旁边来。 索巴修一面看着士兵们取菜的模样,一面从餐桌上拿起了一只新杯子。毕竟飨宴还会持续一段很长的时间,上菜速度也是不会停下来的。 目前他需要急着掌握的并不是食物,而是谈话的对象。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索拔修向身旁的一位女性舰长举杯致意。“我是‘芙丽珂维号’的索巴修副百翔长。” “我是‘琉姆珂维号’舰长,谢尔波丝副百翔长。”她的脸上浮现出完美的礼貌性微笑。 “你的船状况如何?”索巴秀选了一个很普通的话题。 “那是场美好又顺利的航行,只有排水设备出了些问题而已。” “那还真是毁了整趟航行啊。” “确实没错。‘芙丽珂维号’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吗?” “排水设备是没有问题。不过,我们还是发现了几个需要改善的小地方,但就算不改善也没什么好不满的。” “我认为最应该改善的地方就是不要再让炮术士去接掌通常宇宙的操舵工作了,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你是说应该像突击舰一样由舰长来担任吗?” “是的。”谢尔波丝点了点头。“一旦进入战斗状态的时候,如果还要让舰长先下达命令,再 由炮术士来移动船舰不是有点多此一举吗?我认为让舰长来直接操纵船舰还比较有效率。” “不过,我认为操纵船舰的能力与身为舰长的指挥能力是完全无关的,要同时兼具这两种能力不是很困难吗?” “我觉得身为舰长的人一定要兼具这两种能力才行。就算现在蹂躏战队的规模还很小,但星界军早就要求突击舰与护卫舰的舰长要有这样的能力。索巴修舰长你应该也当过突击舰的舰长才对吧?” “我没有喔。”索巴修坦白说道。“因为我是从突击舰的先任翔士突然被擢升为袭击舰舰长的。” “我还不知道有这种事。”谢尔波丝不停的眨着她的眼睛。 如果军方真的依照她的主张,并要求身为舰长的人也必须担任通常宇宙的操舵任务的话,那么自己也就不可能会成为袭击舰的舰长了。索巴修在心里如此想着。 “我也没有担任突击舰舰长的经验喔。”一名男性翔士加入了谈话。“我是‘巴托珂维号’的迪鲁,先前的职位是巡查舰的副舰长,请多指教。” “这还真是让人意外。我本来还以为曾经在突击舰上待过的人会比较多呢。”谢尔波丝看着终端手环,并开始调查舰长们的经历。“看来好像只有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样子。先任舰长有一位是前突击队司令,另外一位则是从巡查舰转任过来的。其他舰长先前的职位分别是突击舰舰长五人,巡查舰四人。突击舰与巡查舰几乎是一半一半。” “看来我好像两边都不是的样子。”索巴修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拿起了第三只新酒杯。“虽然我是突击舰出身的人没错,不过或许我反而应该算到副舰长出身的那一类去也说不定。” “原来这里集合了各种经历的翔士呀。”谢尔波丝自言自语起来了。 “不,我认为大家经历还是太偏重在某几个舰种上了。毕竟如果真的要这么说的话,这里应该也会有从护卫舰舰长或是战列舰副舰长转任过来的人才对。”迪鲁说。“仔细想来,我们的组合好像跟袭击舰到底应该算是重突击舰还是轻巡查舰的争端有关的样子。” “原来如此。”谢尔波丝点了点头。 接下来,话题就转移到袭击舰到底应该要以轻巡查舰的方式来运用还是应该要当成是重突击舰的事情上了。谢尔波斯的主张是重突击舰,而戴尔则站在轻巡查舰的立场上,这两个人就象是为了替自己的前一份职位讲义气一般争论起来。至于没必要帮前一份职位讲义气的索巴修则是中立派。 这时候又有一名新的翔士加入了话题,并提出袭击舰就是袭击舰的新意见,这也使得争论更加的白热化。 觉得肚子有点饿的索巴修离开了争论的圈子,并朝一张自动餐桌走过去。 虽然大家老是说阶级与人际关系无关,但飨宴中还是有翔士去找翔士、从士则跟从士聚集在一起的倾向。即使那些地上世界出身的人已经成为翔士并获得士族的身份,他们还是宁愿跟从士在一起讲话。 有一名翔士突然进到自己的视野里来,原来她是艾珂琉雅。而另外一位不知名的男性也跟了上来并热心的想找她攀谈,看来对方应该是其他舰艇上的翔士吧。 该不会因为对方实在是太缠人的关系,所以艾珂琉雅正感到困惑呢——索巴修在心里如此思索着。 虽然从艾珂琉雅的态度看来连一丝困扰的神色也没有,但也不象是乐在其中的样子,只见她还是跟平常一样面无表情,并慢慢的啜饮着手上的饮料。 索巴修朝两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艾珂琉雅前卫翔士,”索巴修开口了。“玩得还高兴吗?” “嗯。”她点头说着。“还好。” 索巴修以类似父亲的心情观察着那名列翼翔士。从阶级来看他应该还很年轻吧,脸型也还满稚嫩的,看起来对方应该是才刚进入成熟期没多久的样子。 自己会不会有多管闲事的嫌疑呢——索巴修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就艾珂琉雅的性格而言,只要她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困扰,就算对方是帝国舰队总司令殿下,她应该也会当场离开才对,更何况现在在她身边的只不过是一名阶级较低的列翼翔士。然而艾珂琉雅如今仍然站在那名喋喋不休的男人面前,说实话,这应该就是她也满乐在其中的证明吧。 “那个,舰长……”列翼翔士露出紧张的表情,而他的右手也不自觉的上下动了起来。 “你都听到司令的提醒了吧,这里可是禁止敬礼的喔。”他该不会是把我误认为情敌了吧?索巴修在心中如此想着。但即使是这样,想要追求长官的话胆子也该稍微大一点吧?索巴修一面思索着,一面向列翼翔士露出了微笑。“打扰了,请两位好好享受吧。” 他从艾珂琉亚与那名翔士的身边离开,并拿起了餐盘与筷子。 “舰长,”格林希雅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有人打架了。” 原来如此,会场开始出现了一阵骚动,而且还是打群架。不过其中一方的人却是“芙丽珂维号”的乘员们。 “对手是哪一艘舰艇的人?” “是‘琉姆珂维号’的乘员。” “是吗?”索巴修点点头。“如果我们的乘员能够打赢的话就好了。” “您能给我制止的权限吗?” “这谈不上什么给不给吧,你想阻止的话就去阻止啊。我还不知道劝架是你的兴趣呢。”索巴修在心中暗自窃喜,因为他终于发现到格林西雅的“坏习惯”了。 “这并不是兴趣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呢?”稍微感到失望的索巴修开口问道。 “因为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格林西雅焦急地说。 “为什么?反正会场已经够大了,如果你不想参与的话只要离他们远一点就不会有危险了。” “这并不是理由。” “那你为什么还是要去劝架呢?” “因为部下们有可能会受伤。” “他们又没有武装。再说徒手打架也不会受重伤,而且在出航之前就可以治好了。” “是这样的吗?可是……” “可是?”索巴修催促着她继续说下去。 “因为他们在打完之后说不定还会留下怨恨。” “我看你去阻止他们才有可能会留下怨恨吧,你知道他们打架的原因吗?” “看起来,好像是因为我们舰艇上的某名乘员找‘琉姆珂维号’的另一名乘员聊天的关系。” “为什么这样就会打起来?”索巴修偏着头思索着。 “虽然我并不是清楚,但似乎是因为对方那位乘员是那艘舰艇中相当受欢迎的女性的缘故。” “我们这边过去搭讪的乘员是男性吗?” “是的,而且还是一群。” “原来如此,我总算有点了解了。”索巴修继续望着打群架的场面。“这种场面实在称不上是低重力下的格斗,太难看了。” “这个嘛,毕竟他们又不像空挺科从士一样擅长斗殴。” “就算用军匠科的标准而言也未免太惨了,回去要好好训练,幸好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虽然一般而言舰艇乘员很少会遇到这种状况,不过他们有时候也需要以陆战队的身份执行空挺科士兵的任务。因此,不只是空挺科,所有星界军的军人都被期待要有最低限度的肉搏战能力。 随着参与斗殴的人数逐渐增加,打架的范围也不断扩大。有些人开始聚集在自动餐桌旁,想要避免波及。 其中有一名乘员开始叫唤着自动餐桌。对服务人类的机器来说,最大的悲哀就是在被人叫唤时不能不答应。只见有好几只手同时朝 自动餐桌上的菜肴伸了过去,接下来,各式各样的菜肴就开始在空中漫天飞舞起来。 虽然索巴修已经离打架现场有一段相当远的距离,但还是有一只餐盘朝他这里飞了过来,毕竟物体在低重力的环境中当然飞的远。当然,对拥有空识知觉的亚维人而言,他们是不可能会被这种东西击中的;不过,除了躲餐盘之外索巴修也没时间去作出其他的动作,毕竟目前他还在享用眼前的美食。只见那只天外飞来的餐盘,正好就掉到了一大盘整整齐齐排列在索巴修面前的烤肉里。 “你真的不去阻止吗?”索巴修转头向还留在自己身边的格林西雅问道。 “不,我去。不管舰长怎么说,我不能让部下为这种事而受伤。” “我能陪你去吗?” “您要陪我去做什么?” “劝架呀,不是很有趣吗?” 不知道这位监督是怎么看待索巴修的话,只见格林西雅无言的向后转身,并朝向斗殴的漩涡迈步走去。可是,到头来她还是没有活跃的余地。 “住手!”阿特斯琉雅的斥骂声突然响起,而原本还在扭打的从士动作也突然停住了。“我应该有说过不要拿菜肴来玩才对。” “我们才没有玩!”一位从士以令人瞠目结舌的勇气大声反驳着。“我们是很认真的。” “原来你们已经用食物来当武器了吗?”阿特斯琉雅瞪着那名从士。“我想你们应该很清楚军法是怎么对待伊武器私下决斗的行为吧?这些菜肴也是由星界军分配给你们的东西哦。” 看来就算是勇士也无法反驳阿特斯琉雅这句话。如果星界军真的对他们做出擅自使用武器决斗的判决的话,这些士兵可是会被送到刚进行完行星改造工程的地上世界并在往后数年与泥巴进行格斗的。 “我想你们应该也认为那些菜肴不是武器才对吧?那就好。如果你们真想让我招待警卫从士来到这个会场的话,我可是会很失望的。就让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来吧。把菜肴当成是玩具虽然并不违反军纪,但我还是希望你们以后给我多注意一点;虽然将个人的兴趣推到别人身上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我好歹还是拥有这样的权限,如果有人还敢怀疑的话就给我试试看。以后如果你们再把菜肴当成玩具的话,我就以抗命罪逮捕你们。那边那几个人,你们还要打破另外一个禁令吗?”阿特斯琉雅眼尖地发现有几个人以敬礼的姿势僵硬在原地不动,她不禁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大家都明白了吧?那么,你们就继续打吧。” 没有任何一个人继续打下去,也许他们也正在寻找停手的机会。 “难道你们不继续打吗?算了,反正我也认为没必要特地命令你们继续打下去,毕竟这也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幸好你们还不是第一蹂躏战队的成员,我可不希望以后在队史的记载上看到我们战队的第一场混仗竟然是这种软趴趴的模样;下次要做这种事的时候,可别忘记我刚刚将过的话。” 原先剑拔弩张的场面很快就变成平稳的气氛,弛缓的空气也马上覆盖着整个会场。 索巴修看着仍然大步走向部下们的格林西雅的背影,一团愤怒的火焰似乎已经从她的背上猛烈窜起;不知她愤怒的箭头究竟是对准部下们主动掀起一场愚蠢斗殴的行为,还是阿特斯琉雅司令将自己的角色夺走的举动。但不论如何,当格林西雅走到部下们的面前时,她发挥了令人惊奇的自制心并冷静的开始确认乘员中是否有负伤者。 幸好这并不太象是一场正式的战斗,任何舰艇中的乘员都没有出现不得不接受治疗的伤患。 索巴修突然察觉到艾克琉雅正独自一个人伫立在附近。 “刚才那个男生怎么了吗?”索巴修问道。 艾克琉雅偏着头,看来她似乎不明白索巴修说的“那个男生”是指谁的样子。 “就是刚才还跟你一起聊天的那位列翼翔士啦。” “啊,”她总算是想起来了。“我没说话,都他在说。” “那他是怎么了?”虽然索巴修知道继续追问下去是很没礼貌,不过他就是没办法抑制自己想知道艾克琉雅是怎么对待那名列翼翔士的心情。 “到那边了。” 真可怜——索巴修开始同情起那位列翼翔士来了。 这时候,索巴修的空识知觉感知到有人朝这里接近过来。 当他转过身去之后,手持玻璃杯的阿特斯琉雅正好也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样正好,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们聊一聊。”她开口了。 “您说的我们是指前‘巴斯洛伊尔号’的成员吗?” “是的。”阿特斯琉雅点头说道。“你应该就是艾克琉雅前卫翔士吧。” “是。” “两位要不要喝点东西?”阿特斯琉雅弹指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而载着杯子的自动餐桌也靠了过来。 索巴修拿起一只盛满蒸馏苹果酒的玻璃杯,同时也用眼角看到艾克琉雅选择了一杯色彩相当鲜艳的混合酒。“也就是说,您打算说一些有关我们成为司令的部下决非偶然的话题对吧。” “就先谈这件事吧。同时我也要让你知道一件事,我们可能需要合作一段很长的时间。” “这件事其实我也有想过……” “我想,你等一下要说的看法应该是正确的哦。不过,我还是期待你会出现一些奇怪的想法,因为这样子才有话题可以聊嘛。” “看来我是无法达成您的期待了。”索巴修露出了一丝苦笑。 “那真是太遗憾了,总之你先说出来让我听听看吧。” “我想该不会是因为我们与公主殿下有关吧。” “到目前为止你的答案都是正确的。如果连这点都猜错的话,不论如何我还是会很失望的,而且我说不定会不太愿意和你有长时间的合作关系哦。那么,你已经想到是什么样的关系吗?” “目前公主殿下正在休假当中,不过,她总有一天要回到星界军。毕竟她可是亚布里艾尔家族的人。在现在这种战场已经存在的时期,身为那个家族的人是不可能会长时间远离战争的。而到时候,我们的任务就是替她打造一处回归的场所,我没说错吧?” “是有这种说法啦。”阿特斯琉雅轻轻的点头并说。“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是不会用这种表现方式就是了。” “那么,您又会怎么说呢?” “我们已经是被选上的人了。” “偏袒?”艾克琉雅低声吐出这句话。 “这还真是满直接的表现呢。”阿特斯琉雅相当佩服艾克琉雅的说法。“正是如此。” “原来星界军对我们有所偏袒吗?” “才不是呢,星界军偏袒的人是公主殿下。” “原来如此。”索巴修终于明白这位司令想要说什么了。 每位皇族都被迫要去面对玉座的竞争,而这也是身为皇族的人应尽的义务。 帝国对皇帝的要求中最重要的就是身为军事领导者的资质。因此在前往玉座的道路上,会让亚布里艾尔家族里的年轻人相互较劲的就是星界军中的地位了。在同一代的皇族中最早获得帝国元帅阶级的人就能成为下一任皇帝,而在这个竞争过程里,帝国在磨练皇族指挥能力的同时,也希望他们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将帅人才。由于帝国实在是太过庞大了,如果皇帝的才干只及得上一名优秀提督的话是无法完全统帅如此庞大的领域的,毕竟身为皇帝的人本来就必要有效的运用许多优秀提督才行。 看样子,自己已经被选为那些优秀提督的候选人之一了。 “真是光荣。”索巴修说。 “你还真是个聪明 的人。”阿特斯琉亚满佩服索巴修的。 “难道司令您不这么认为吗?” “这个嘛,多少是有一点吧。”阿特斯琉亚承认着,并向艾克琉亚问道:“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艾克琉雅先环视过会场一圈之后,才说:“只偏袒亚布里艾尔舰长吗?”不过她的问句还是相当简单。 “你真是说到重点了。”这位司令看起来还满惊讶的。“虽然我们的舰队目前连一个皇族也没有,不过每位舰长级的人物都与皇族有所关联。” “也就是说,我们的战队并不只是公主殿下大展身手的场所而已,是这样吗?”索巴修说。 “没错,因为蹂躏战队本身还不知道能不能成为正式的战力,但如果它能够担任星界军主力的话,皇族们就会被陆续分配进来了。当然了,那时候星界军也绝对不可能只有一个蹂躏战队而已,所以在那场实验结束时……”说到这里,阿特斯琉亚先啜饮了一口玻璃杯中的液体。“我们已经被当成是实验的道具了,也就是说,长官正在试验能否妥善运用我们这些道具。” “原来如此,这件事听起来确实是不太舒服。” “还有一件事也让我很忧郁,不过,这就是比较私人的问题了。就阶级而言,殿下是不可能会马上变成战队司令的。我想,那位殿下大概只能先担任新舰艇的舰长吧。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 “我就会成为殿下的上司了。” “毕竟您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我想您应该已经习惯才对。” “成为皇帝候选人的上司是很辛苦的,当一次就够了,我想还是当部下会比较好。”阿特斯琉亚用手将她的头发往后拢了拢。“不过,我想她应该马上就会追过我才对。如果连我都追不过去的话,那么帕留纽子爵殿下不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会登基为皇的。” “我认为皇族与士族在晋升的速度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晋升的标准是不变的,至少就我所知是这样没错。可是,亚布里艾尔家族的人个个都是十分优秀的军人哦。” “可是,我认为司令您也并非无能之辈。”索巴修老实说出了心中的感想。第一蹂躏战队今后一定会成为星界军中重要的存在,而且即使与那位公主无关,第一蹂躏战队也重要到不可能交给一名无能的指挥官。 “谢谢。”明白这句话并非随声附和的阿特斯琉亚微笑了起来。“不过呢,就算殿下拥有我这种程度的能力,要成为皇帝还是不够的。尤其现在帝国仍处于战争中。” “即使公主殿下成功登基,也只是下下任的皇帝而已。” “那又如何?难道说在殿下登基之前战争就会结束吗?” “我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假设。” “说的也是,是有这种可能行啦。不过呢,战争不会那么快结束的可能性更高,甚至高到令人讨厌的程度,真的是高到令人讨厌。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回到帝都城馆里去过平稳的生活呢?”阿特斯琉雅叹了一口气。 “或许会有和平时代的记忆将会是一项伟大的特权,而那样的时代很快就会来临吧。” “我没有那种记忆。”艾客流雅突然冒出了这句话,并让两人都大吃一惊。 对艾克琉雅而言,她确实会认为自从长大成人以来战争就已经开始了。虽然到目前为止艾克琉雅在和平中度过的日子是比较长,不过总有一天她一定会认为自己的人生有一半以上都是在动乱中度过。当然,这句话只有在她能活到那一天时才成立。 “说的也是,艾克琉雅前卫翔士。”阿特斯琉雅继续微笑着说。“毕竟和平是一种无聊的东西。到头来,我们亚维人还是对血与电浆满怀憧憬,而且也已经是异常到无可救药的战斗种族。现在回想起来,直到战争开始之前,仿佛我们的半身也陷入一场深沉的睡眠之中;但如今我们的全身都已经苏醒,而且这时候我们的心情才能获得满足。然而,无聊也是有无聊的享受方法。几十年后,说不定是百年以后,如果我们都没有战死的话当然也就还不到死亡的年龄,到时候如果战争结束的话,你就到我家来玩吧,我会教你享受无聊的方法。” “好。”艾克琉雅羞红了脸并低下头来。 “从现在开始,将会有一大群丝毫没有和平时代记忆的孩子们来到这座银河里。”阿特斯琉雅眺望着飨宴会场。“如果他们都能活下来的话,我就来举办一场盛大的飨宴吧,就算留给子孙付上一万年都还不清的贷款也无所谓。而且,我也会教导那些没有和平记忆的孩子们沉溺于无聊的技巧哦。” “那还真是一件值得从事的工作啊。”索巴修说。 “你说得没错。不过,这也是相当重要的工作哦。如果帝国拥抱胜利的话,人类就不会再有任何战争了。” “‘哈尼亚联邦’。”艾克琉雅突然想起了这个星际国家的名字。 “那里在战争结束以前保持中立的可能性几乎是零。”阿特斯琉雅提出了她的主张。“根据情势的发展,今后‘三国联合’的命运只有成为‘四国联合’,或是在我们的军威下不战而降这两条路而已。即使‘哈尼亚联邦’继续保持中立,我也不认为它有那个胆子和已经并吞‘三国联合’的帝国对立。总之,无聊的时代将会来临,虽然不至于会持续到宇宙终结的那一天为止,不过呢,到时候我们可能就必须要享受一亿年的无聊吧。” 第四章 重访戴尔库图 一言以蔽之,渥拉修伯爵城馆的内部就是座大迷宫。虽然出了宇宙港之后眼前的走廊马上就变宽了——其实以一座颇具规模的城馆主要通道而言,这条走廊也未免太窄了点——可是它的宽度很快又缩到只能让一台移动坛通行。为了让两台同时行进中的移动坛能够错身而过,通道上到处都是可供其中一台移动坛暂时栖身的小坑洞。不过现在这条走廊别说是有擦肩而过的移动坛了,连一个步行的人都没有,整个城馆就象是一座空荡荡的废墟。 当杰特他们搭乘移动坛来到走廊尽头时,那里又分出了无数条走廊,但令人难以相信的是那些走廊竟然比刚才那条主要通道还要狭窄,其中甚至还有窄到令人怀疑那是否也算是通道的走廊,如果这时候有人告诉杰特那些走廊只是因为设计失误才会那么窄的话,那他还比较能够接受这样的说法。 就连移动坛的前进路线也不完全是直线的。移动坛前进时老是在转弯,而且转弯角度也不只是直角而已,有些角度甚至连杰特都很难去帮它说明为什么非那么转不可。 后来移动坛甚至又经过了一段不断上坡下坡的路程,而且在通过一座低下头来还可以隐约望见下方深处有一条通道的高架桥之后,他们又来到了一处广场,接着就又是一段高架桥与广场交互出现的路程。这些广场与其说是基于某种目的而设置的,还不如说是因为嫌在两侧加筑墙壁太麻烦而留出来的空间。此外还有一点不论是谁看到都会觉得不合情理,那就是在某处阴暗的广场上还弃置了某类器具的遗迹。如果那不是理发装置或者是手术台的话,那那些器具也只会令人联想到拷问台的残骸而已了。 这一路上,杰特在心中满怀着某种期待,也许移动坛等一下就会钻过一处位于墙上的洞穴,然后他就可以看到一处由城馆中某人所拥有的庭院了。结果移动坛还真的走进了一条位于花坛中央的小径,虽然围墙上还不至于真的凿出洞穴来,不过他发现天花板很矮,甚至还有几个地方必须要把头低下来才能让移动坛勉强过去。 在杰特一面感到新鲜一面环视周围时,他发现这里还到处残留着以“人类统合体”的官方语言,也就是利卡帕尔语所写的标示。 “请问……”他大胆的向戴琉兹发问了。“这里曾被敌军使用过吗?” “是的。”戴琉兹保持看着前方的姿势点头回答道。“当敌军接收城馆之后,这里就被他们用来当作是军舍了。” “那也就是说,是敌人将这里改造成这副模样的吗?” “因为我在战争之前从未拜访过这里,所以我并不是很清楚。”她殷勤的回答杰特的问题。“不过,如果您所谓‘这副模样’是指这座城馆是否一直都是这么复杂的话,我认为它打从一开始就应该是这副模样才对。毕竟刻意设计出让人迷路的建筑构造正是我们家族的嗜好,不过也许这是因为我们有那么一点点广场恐惧症也说不定。” “我曾经到过艾尔卡修侯爵家的帝都城馆。”拉菲尔说。“因为都已经是小时候的往事了,所以我的印象并不是很清楚,不过那里确实是很像一座迷宫。” “正是如此,‘三国联合’那帮人根本就不可能会有这样的设计。”戴琉兹骄傲的说。 原本杰特对她的年龄还满有自信的,但在听到戴琉兹说话的语气之后,现在也有点动摇了。 “这里对猫来说就好像是梦寐以求的国度呢。”杰特说道。 看来没带迪亚荷过来应该算是一件好事,杰特在心里如此想着。只要自己不是带它到浴室去的话,就算迪亚荷被自己抱在怀里也是很乖的。不过,如果让它看到这片风景的话,那只猫一定会无法克制住向前狂奔的欲望。就算迪亚荷的颈环上已经事先装设了发讯器,但要将一只已经逃进这座城馆里的猫抓回来也绝对是件很困难的事。 其实杰特没带迪亚荷一起来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事先就预料到城馆内部状况,他只不过是考虑到有可能会对自己的威严造成损伤才没把它带过来而已。目前关在笼子里的迪亚荷正和他的家具摆在一起,而杰特先前已经要求船上的人在稍后将它们搬到自己的起居室里来。当他们正搭乘移动坛在城馆内部行进时,“伯格维希号”应该也已经在进行搬运行李的作业才对。 当移动坛再前进一段距离之后,天花板突然变透明了。杰特抬起头来一看,他发现无数的星星正散布在一片漆黑的背景中。虽然杰特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星星不闪烁的景象,但他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让自己不是很满意。看来这里应该是城馆的最上层,也就是距离人工重力产生面最远的地方了吧。 “请您使用这个房间。”在他们来到某个房间之后,戴琉兹就让移动坛停了下来。 这里是一处天花板的高度将近一千达诸,宽度则超过十六平房威斯达诸的空间,中央有一处面积虽小但整理的相当漂亮的庭院。在庭院旁边有个葫芦型的池子,从水面上一阵阵白色的烟雾看来,那一带应该就是所谓的澡堂了;隔着庭院与浴池相对的地方铺上了一面绒毯,绒毯上则有一组长椅及桌子,看来这一带应该就是所谓的客厅了。至于家具则是东一张西一张地到处散置着,而两张附有豪华顶棚的床铺虽然在摆设上是平行并列没错,不过他们之间也隔了一段相当遥远的距离。 “这个房间还真是开放啊。”杰特一面说出了心中的感想,一面偷看身旁拉菲尔的表情。 不过这位公主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虽然拉菲尔看起来并没有特别喜欢的样子,但是杰特也不觉得她有什么不满。 杰特又环视了这个房间一遍。 这里和城馆一点也不搭调,如果艾缪尔家族真的有广场恐惧症的话,住在这个房间里不是会让他们当场发作吗?就连没有广场恐惧症的解特都觉得呆在这里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因为我认为这种状态比较能让两位对房间的摆设有充分的理解,”戴琉兹说。“而且绝大部分的访客也都满喜欢这样的摆设。” 戴琉兹在她的终端手环上进行了某种操作,结果有好几面墙壁突然从地板上隆隆升起。当墙壁来到五百达诸的高度并停止继续上升时,一座完全符合艾缪尔家族嗜好的迷宫也在同一时间完成了。 “那么,我就在这里先行告退了。”戴琉兹看向杰特这边。 “真是太感谢你了。”杰特也低头鞠躬。 “你在做什么?”拉菲尔一面悄声说着,一面拉住了杰特长衣上的袖子。“快点下来。” 杰特这才恍然大悟,立刻从移动坛上走了下来。 “您的行李马上就会送到这里来。”戴琉兹继续问道。“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杰特说道。 从充分反映出艾缪尔家族共有的糟糕性格的巨大立体迷宫导引图开始,到与服务要求有关的各种呼叫号码以及主要职员名册等,一切在这里生活所必要的资讯都在界特进入城馆时就马上传送到他的终端手环里了。当然,这个房间的鸟阚图也可以马上从终端手环里调出来,就连改变隔间的方法也都有相关资讯可以作参考。 “那我就先告退了。”戴琉兹发动移动坛并离开了这个房间。 托隔间升起来的福,放有长椅子以及桌子的地方也变得更像客厅了。其中三个房间都被墙壁包围起来,剩下来的开口则迎向庭院。至于庭院对面的第三章出发之宴澡堂当然都被墙壁给团团围住,从这里是没办法偷看到入浴风光的。 “这里还真是杀风景。”拉菲尔开口了。 “好啦好啦,”杰特用终端手环连接思考结晶网,并随手选了一个能在灰暗的墙壁上显示出来的环境影像。影像的内容是鸟在云间飞翔的模样,而且还以似 有若无的音量倾泻出能让人心情宁静的旋律。“这样总行了吧?” “嗯,还好。” “感谢你这句赞美的话。好啦,虽然很抱歉,但我现在要开始工作了。” “你要做什么?” “如果要和完成公主殿下您的命令比起来的话,是没什么大不了啦。” 杰特试着用终端手环直接与地上世界进行联络。 很幸运的是,城馆的思考结晶和戴尔库图行星的思考结晶在资料更新上是完全相同的,而这也代表了打从以前开始地上世界就与领主一直保持良好的关系。如果领主与领民政府之间有猜疑心存在的话,至少在邦国境内的领主城馆与地上世界的思考结晶网应该是各自独立运作的才对。 终于要开始办正事了。 杰特找到了当自己还在戴尔库图行星上伪装成移民时最要好的朋友——库·杜林的名字。看来这个名字在戴尔库图行星中相当平凡,马上就有三万个“库·杜林”在杰特的终端手环上快速闪过。 “你要不要喝点什么?”拉菲尔问。 “呃,请给我冰咖啡。”杰特随口回应了一句。 所有渥拉修伯国的领民都有一个出生号码,只要知道这个号码的话,不管对方在哪里都可以联络的上。但很不巧的是,杰特并不清楚这位友人的出生号码,于是他只好采用最笨的方法来慢慢寻找了。首先他就自己的记忆尽可能的输入好友的个人资讯并慢慢筛选。这些资讯包括了年龄、出生地,当杰特离开戴尔库图时好友的住所……终于筛选到只剩下一个人了。为了确认,杰特将对方的照片调阅出来,而照片上的人的确是杰特在打明球时认识的库·杜林没错。 在他搜寻朋友的这段时间里,自动餐桌也载着拉菲尔所点的饮料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等一下我会说一些不是亚维语的话,你可别吓一跳喔。”在啜饮了一口咖啡之后,杰特提出了警告。 “嗯。”拉菲尔点了点头。 再来就简单了。当杰特送出通讯要求之后,虽然只有声音而已,但他很快就联络上对方了。 “你是库·杜林吗?”杰特战战兢兢地问着。 “总觉得这个声音怎么会令人如此怀念呢。”库·杜林开口了。“虽然我知道有不少外地人会说我们的语言,可是据我所知只有一个乡巴佬才会把我们的语言讲得这么粗野喔,他在说话时舌头简直就像是被泥巴糊住了一样,而且还是那种才刚刚干没多久的泥巴。好久不见了,凌·杰特。” “好久不见,库·杜林。其实我也已经好久没说过戴尔库图话了。”当杰特确认自己还留在朋友的记忆中之后,不禁松了一口气。 “你还好意思这么说。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的讲话方式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感觉上你在说话时其实嘴巴里可是在用力嚼着沾满泥巴的枯草喔。”这里所说的“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其实就是指杰特离开戴尔库图的那一天。“那么,既然伯爵公子阁下已经回来了,那你应该就已经决定不再继续干贵族了吧?” “还没啦,其实说真的,我已经当上伯爵了。” “那还真是件可喜可贺的……不对,也不能这么说。你老爸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这个嘛,是出了一点事,不过这件事就别提了。”杰特轻轻的带过了这个话题。“你那边的事业还顺利吧?” “很遗憾,我这边也还不是很顺利。不过,既然你都已经当上伯爵并出人头地了的话,也许应该说是‘只有我这边还不是很顺利’才对。我到现在还是只有被那个活蹦乱跳的叔父大人使唤的份呢。” “这还真是遗憾啊。啊,我指的可不是你叔父喔。”杰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现在应该是切入正题的时候了。“既然是这样的话,你要不要来我这边工作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杜林反问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故意。 “你明明就知道我的意思嘛。”杰特苦笑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啊。不过,我还是很难相信你会想雇用我。” “有那么奇怪吗?” “当然啰,可怜的小贵族啊,那些跟在你身边的家臣是怎么了吗?哎呀,不过如果你是想找我去当大臣的话,我也还不至于不会稍微考虑一下啦。” “如果你真的这么希望的话,我也是可以任命你为大臣的。”虽然杰特从没想过要设置象“大臣”这样夸张的职位,不过从杜林的态度看来,自己也可以为了折磨他而创设这个职位。 “等一等。”这回杜林的声音真的出现了狼狈的语气。“如果你真的这么做的话,你那些本来就有的家臣不是会跟你闹起来吗?还是说对贵族大人而言,这点任性连个屁都不如吗?也许你觉得这样也无所谓,但我可就免了喔。你知道吗,如果我的脑袋突然就被那些还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的工作给弄糊涂的话,我可是会很辛苦的喔。” “你该不会是有过这样的经验吧?” “我不是说过我已经在叔父大人的底下工作了吗?我的叔父大人在亲戚里可是很受敬重的人,不过他的做法是有那么一点糟啦。虽然他是给了我满不错的地位,可是有些事明明他应该要事先通知的才对,但他却什么也没说,而且如果我没做出来的话,他甚至还会闹起别扭。” “不用担心啦,毕竟……” “这样吧,如果你不是要我当大臣,而是要担任你的后宫管理员的话我就会很乐意的接受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有多少宠姬,不过你就安心的把她们交给我吧。也许以后她们会生出长得很像我的少爷或是公主来,但那绝对是巧合,你就别太在意了喔。” “你还是老样子,想象力真的很丰富。” “我果然没猜错,真的不可以吗?” “这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我现在可是连一个宠姬都没有。” “连一个都没有?真的假的?”杜林似乎相当吃惊。“你喔,到底是为了什么理由才去当帝国贵族的啊?” “至少绝对不是为了要能够被一大群宠姬包围才去当的。” “你的价值观还真是令人吃惊啊。” “也许吧。顺便附带一提,有后宫的帝国贵族可不多见。虽然据我所知是只有一个,不过他已经死了,而且继承他的人还是位女性。” “既然这样的话,我拒绝。我才不相信一个没后宫的贵族说的话呢。” “算啦,你就别这么说了嘛。”因为杰特知道杜林这句话并不是认真的,所以他还是打算挽留对方,于是他在稍微思索了一阵子之后便追加下面这句话。“反正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建立一座伟大的后宫给你看。” 杰特无意识地偷偷注意拉菲尔的表情。 虽然那位还在喝桃果汁的公主用不知所以的表情朝杰特这里看了过来,不过她很快就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并启动了终端手环上的翻译机。 “算了,反正听你说说看也好。”库·杜林说。“我们还是直接见面再谈吧,毕竟这可是关系到我一生的问题啊。” “当然啰,本来我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了。现在我就在渥拉修伯爵的城馆,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到这里来呢?当然,交通工具就由我这边来准备。” “这可不行喔,我老妈有留下遗言叫我不准搭宇宙船。” “咦?你母亲去世了吗?”杰特认识杜林的母亲。以前他在练习完明球之后偶尔会跑到杜林家去玩,而杜林的母亲总是会在那时候亲自下厨做几道好菜请自己吃。 “不,她很健康。” “什么嘛,你可别吓我啊。” “你有什么好吓的啊?我老妈可是很健康的。不论 是父系或是母系,我们家族最大的优点就是健康了。正因为这样,我才非得要好好遵守老妈的遗言不可啊。” “啊,抱歉,我并不是很清楚你这些话的意思……” “哪边不清楚呢?你不清楚的地方是指遵守活人的遗言这部分吗?我想这就用不着我再去仔细说明了吧,人既然都已经死了,谁又会去一一遵守他们的遗言呢?” “算了,这种事就别提了。”自觉话题正要开始进入没营养领域的杰特回到了原来的主题。“我很想见你,就算不谈工作也没关系。” “我也有同感。不过,如果真的要到你那边去的话,你就饶了我吧。” “我知道了。我就到你那边去吧。” “那么,至少我们两个就各退一步,在宇宙港见面如何?” “你不用太在意啦,反正不论是到宇宙港也好,到你家也罢,我也不差这么点时间。” “是吗,抱歉啦。不过呢,请你来的时候一定要穿一套像戴尔库图人的服装喔。我家隔壁的老婆婆心脏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虽然我总是跟那位老婆婆说,叫她赶快到医院去换颗心脏就好了,说到连我的嘴巴都酸了,可是她好像非常讨厌医院的样子。所以,你可别吓着她了。” “原来连你这个坏蛋也会在意这种事啊?” “难道你忘了戴尔库图的常识吗?虽然我不知道亚维人是怎么做的,不过在这里如果有葬礼的话,附近的邻居可是会全家总动员帮忙的喔。我都已经忙得要死了,才不想再去做那种地区服务的工作呢。” “对哦,如果是这个理由的话,我就接受你的提案。” “我可是一直都相信我们之间是可以相互理解的喔。” “那么,详细的时间我等一下就会通知你。” “你可别真的带一大堆随从过来啊。毕竟我老妈可是完全遵守了我那位还是很活蹦乱跳的祖母遗言,如果她不请客人吃饭的话是绝对不可能会让对方回去的,可是我们家的餐厅只坐五个人就满了喔。” “我知道啦,我才不会那么夸张呢。” “那就再见啦,我可是很期待那一天我们可以一起来讨论只属于我们俩的后宫建设计划喔。” 通讯切断了。 不知道杜林临别前的那声招呼有没有被公主听到。一想到这件事,杰特就不禁打了阵冷颤。 “总而言之,我要去找我的老朋友。”他很着急的说明着。 “那么,就由我来操舵吧。”拉菲尔说。 “咦?” “如果你要到宇宙港的话,借一艘短艇让我来操舵是最好的方法。”拉菲尔以理所当然的口气如此说着。 “如果连这种事都要麻烦公主殿下的话实在是太惶恐了。”杰特用终端手环调查有关前往地上世界的交通工具资料。“好像有定期船的样子。这里有交通艇往返于城馆与宇宙港之间,而且还是一天一趟。我就坐这艘船去。” “难道我跟你一起去的话会给你带来困扰吗?” “不,怎么可能。如果你也一起来的话,我当然会很高兴。” 这并不是谎言,杰特的确是很想让拉菲尔看看地上世界。虽然她曾经有两次降落到地上世界的经验,但因为他们都不是杰特所熟悉的世界的关系,所以他也没办法带她到处去参观,何况那时他们也都慌到没时间去慢慢观光。不过纯就观光这一点来说,戴尔库图行星是杰特的第二故乡,而他也很想让这片亚维人的世界里所没有的风景映入她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如此一来,也许她就更能够对自己有所理解也说不一定,杰特对这件事抱持着一种淡淡的期待。因为杰特对于亚维世界的惊奇已经体会得够多了,他觉得这次总该轮到自己让拉菲尔也体会一下对地上世界风情惊叹不已的味道才对。 可是另外一方面,叶斯帖修的警告仍然在自己的脑中回荡着。其实这么说也不对,就算那位调查使没提出警告,他也不能把公主带到地上世界去。如果要用比较委婉的方式来说的话,他必须要先考虑到公主的安全才行。 “那就这么决定。”然而拉菲尔却不知道杰特内心的挣扎,只见她自顾自的做出了决定。 到底该怎么做,自己才能像她一样完全毫无危机意识呢——杰特不禁佩服了起来。 “说的也是。不过,刚才那段通讯你都听到了吧?” “嗯,虽然我是从中途才开始听而已。” “那你也就应该知道了吧,你得要穿得象一个戴尔库图人才行。” “要穿什么样的服装才象一个戴尔库图人?”拉菲尔皱着眉头,她大概是回想起自己在克拉斯维尔行星上时所穿过的衣服吧。 “跟亚维人是没什么不同。”杰特开始说明着。“不过,上下两件衣服是分开穿的。而且,膝盖以下是露出来的。” “露出来?”公主眉头皱得更深了。 “其实衣服的颜色和上面的图案有很多种,而且男女之间该穿什么样的服装也有很严谨的区分,不过外地人可能很难理解这种穿着习惯。不过这个问题我想总是有办法可以解决。毕竟戴尔库图行星上的流行速度并没有那么快,而且当地居民也非常保守,我想现在那里的穿着打扮应该还是跟我所说的没什么不同才对。” “膝盖以下真的什么都不穿吗?” “是啊,当然啦,袜子跟鞋子就另当别论了。” “没想到你竟然还会觉得那种打扮没什么啊。” 一般而言,亚维人的服装并不会露出颈部以下与手腕以外的部分,而且从小的时候就开始他们就是这副打扮了,就某种意义来说,也许这座银河里再也没有比他们还要小心谨慎的种族也说不定。 “这个嘛,毕竟在那里大家都是穿成那样的,所以这也没什么好丢脸的;再说,那种打扮也很符合当地的气候,所以我还满喜欢那种服装的。对了对了,你的头发如果不先染过的话可是没办法出门的喔。” 拉菲尔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 “还有,我差点忘了要告诉你库·杜林的母亲会亲自下厨的事了。” “有那么难吃吗?” “对我来说是还不至于啦。老实说,我从现在开始就已经很期待吃她亲手做的菜了。可是,不管怎么说那些菜毕竟都是戴尔库图的料理。在那里,乳制品和调味料可都是大把大把的用,我想那些餐点是绝对没办法合你的口味的。” “真的是这样吗……”拉菲尔的语气难得变得虚弱。 “那里的人相信乳酪用越多就能让菜肴越高级。毕竟我们都是远来的客人,而且杜林的母亲也是一位很有礼貌的女性,我想她一定会准备一流的料理请我们吃的。对了对了,也许你该趁这个机会吃一次比利斯葱才对。” “比利斯葱?” “那是戴尔库图特产的蔬菜,虽然这种葱也是可以用来当作调味料,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它已经被那里的人当成是一般蔬菜在吃了。我还记得第一次喝掉一碗加了比利斯葱的羹汤时,就算后来我喝了三天三夜的水都还是觉得很辣喔。” “难道非得要吃那种东西不可吗?” “如果你要去库·杜林的家访问的话就一定要吃。” “其实你根本就不想带我去对不对?” “我只是先警告你一声而已啦。” “别再说慌了。”拉菲尔坚决地说。 “我发誓是真的啦。反正你马上就可以查到有关戴尔库图行星的服装以及菜肴的资料啊。” “这点我完全没有怀疑的意思。” “那,为什么……” “你那副保护者的嘴脸让我很不高兴。” “我真的有露出那样的嘴脸吗?”杰特摸着自己的脸。 “有!”拉菲尔又一次坚决地说着。 “因为我担心你呀。”杰特终于坦白了。“该怎么说呢,毕竟这里的地上世界直到最近为止都一直处在被敌军占领的状态下,如果我在没有任何护卫随行的状况下就随便带公主到那种地方去的话,我可是会被克琉布王殿下勒死的。” “我的父亲根本就不会做这种事!”拉菲尔用力瞪着杰特。 “这个嘛,或许你说的也没错,不过那是我在语句上所作的一点修辞……” 拉菲尔突然从座位上起身,并朝杰特这里逼近。 为了对抗拉菲尔的举动,杰特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多少也是有担心你的权利吧。” “有。”拉菲尔说。“所以不准瞒我。我很高兴你担心我。不过,就算你是出于善意,我也讨厌被人欺骗。” “抱歉,我没想到你会不高兴……” “如果你以为用这种天真的谎言就能骗我的话,我可是会更不高兴的。” “这个嘛,你说的也没错啦。”杰特搔了搔自己的脸颊。 “再说,我也很担心你。” “能听到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不过我觉得那只不过是杞人忧天而已哦。” “是吗?我记得你可是被人家囚禁过两次喔。” “我才没忘呢。可是,不会有问题的啦。这里不是罗布纳斯ii行星,也不是菲布达修男爵领地,而是我长大的故乡喔。虽然我并不是在那里出生的,可是戴尔库图行星确实是我的故乡没错,而且我在那里也有几个朋友。其实我真的很想让你亲眼看看我的故乡,可是……”杰特支支吾吾了起来。 “我知道了,我相信你。” “谢谢你,这次我就先一个人去吧。不过,只要我确定那里是安全的,下次我们两个就一起去吧,不管是戴尔库图还是马尔地纽都行。” “嗯。”拉菲尔点了点头。 “太好了,你终于能体谅我的心情了。”杰特轻轻的将拉菲尔的肩头拥入怀中。“关于我刚才想要说谎骗你这件事,我想你道歉。总之,我想先用自己的眼睛确认清楚再说。” “你只要能平安回来就行了。” “我保证。” “对了,杰特。”杰特察觉到他的耳边传来一阵拉菲尔的温柔细语。 “什么事?”宛如置身梦中的杰特飘飘然的反问了回去。 “我想知道有关‘只属于你们俩的后宫建设计划’的事。不准有任何隐瞒,照实说。我最讨厌被人欺骗了。” 戴尔库图的首都梅依市的人口约有一百万人,不过它的都市面积却相当广大。也许当地的所有居民都有一种共同的精神疾病吧,戴尔库图人相当讨厌集合住宅。眼前所见,尽是两层楼式的平房沿着宛如蜘蛛网般无限延伸的道路上并列在一起。 在这座城市里也没有类似市中心的地方,不论走到那里眼中看到的都是相同的风景。虽然这里因为是首都的关系而设置了政府的办公厅舍,可是他们并没有集中在某个区域里,而是东一栋西一栋的分散于都市各处,而且这些政府厅舍也都是两层楼的建筑物,但他们毕竟还是比一般住宅要大多了。 杰特所搭乘的浮扬车在自动操作的情况下停到了其中一栋房子的面前。 才刚下车,一阵戴尔库图料理特有的调味料刺鼻味马上就冲进了杰特的鼻子里。 “嗨,凌·杰特!”库·杜林也很快就冲到自己的面前来。 “好久不见了。”杰特举起一只手并向对方打了声招呼。 “没想到我和你在这块大地上再度相会的日子还真的来临了。”杜林拍了拍杰特的肩膀,并朝杰特的身后看了好一阵子。“好啦,那些跟着你的家臣是怎么了吗?” “你不是叫我别那么夸张吗?” “说是这么说,但我可不记得有叫你一个人来这里喔。我又没打算要暗中偷袭你,而且因为我已经跟老妈说会有很对客人来的关系,所以她也就很热心的准备了一大堆饭菜等你们过来呢。” “这还真是抱歉喔。” “没什么啦,有什么好在意的。我老妈做得菜比较适合军队,做得越多就越好吃。而且等一下我还会找以前的老朋友到家里来,他们可都是西布吉克·明球团的同伴喔。”说到这里,杜林的眼神突然认真了起来。“我知道有很多人想向你为那个时候的事情道歉。” “其实那也不是什么需要道歉的事。”杰特摇了摇头。“不过,我还是很高兴,因为我也很希望能和大家见个面。” “太好了。不过,还是先让我们两个人谈一点正经事吧。” “是啊。” “毕竟无聊的事情还是先快点解决会比较好。再说,该怎么说呢,等到大家都聚集在一起以后,我们可就没什么机会去谈正经事了。” “反正到时候大家一定会开始大口喝酒吧。” “你这不是在说废话嘛。”从杜林的口气听起来,他似乎是觉得那种蠢到极点的问题就不必再问了。“你还记得米伦·迪斯提尔吧?就是当游击投手的那家伙。你还在团里的时候他还是个很可爱的小鬼,可是他现在不但长得是又高又壮,而且喝起酒来完全不知道什么叫节制。而我呢,只要一看见他开始喝酒,就只能在一旁边看边发抖。有一回他来我家住上了三天,结果防范警察竟然还要跑过来调查;因为那时候我们实在是买太多酒了,警察甚至还怀疑我们家开了一间奇怪的地下酒吧呢。” “这还真是厉害啊。” “哎呀,我差点忘记要先谈正经事了。”杜林一把搂住杰特的肩膀并带他朝玄关走去。“算了,我们就先进去吧。不过这里可不是那种专门招待贵族大人的豪宅喔。” 当杰特向杜林的母亲简短的打过招呼之后,两人便来到了接待室。那里放了四张戴尔库图式的躺椅,而杰特就坐在其中一张躺椅上。 “什么啊,你未免也太客气了吧?”睡在躺椅上的杜林以责备的眼神看着杰特。“既然这里是戴尔库图,那你的行事作风就尽量像个戴尔库图人吧。当然你要像个亚维贵族也是你的自由,不过我可是不知道迎接贵族大人的礼节喔,我所知道的就只有招待戴尔库图朋友的方法而已。” “那么,就谢谢你的好意啦。”杰特露出了苦笑,不过他还是跟着将身体躺在躺椅上。通常戴尔库图人只有在人数比椅子数还多时才会坐在椅子上。 “上次你说要雇用我的那些话是认真的吗?” “说雇用也是没错啦,不过如果要我说真心话的话,我是真的很希望你能帮助我。” “报酬还好吧。” “当然了。” “那么,我就先听听你怎么说吧。” “记得你曾经问过我,我的随从在哪里对吧。” “是啊,难道我不能问这种问题吗?” “没那回事……”杰特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不过我是真的没有随从。” “我知道,我自己也是有长眼睛。还是说,亚维人已经可以用遗传基因改造的方式做出隐形人了吗?” “我想不论他们再怎么厉害也是做不出来的啦,再说这么作也没什么意义。” “是吗?”杜林的脸上浮现出好色的笑容。“我反倒觉得利用方法可多得很呢。” “总而言之,我不是要说这个啦。我想说的是,我连一个家臣都没有带过来。而且我的意思还不止是没带到地上世界来而已,在我抵达渥拉修伯国这个地方的时候就已经没带家臣过来了。虽然说家臣有是有,不过人数是少之又少,而且现在也 都在帝都募集人才;也许现在我的家臣人数可能增加了一点点,但目前也都是以必要的技术人才为主,如果是负责统治伯爵家的家臣的话,严格说来连一个也没有。” “我刚刚还在想是不是这样呢。”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啊?”杰特不停的眨着他的眼睛。 “这个嘛,正确说来,我只是稍微想到有这种可能性而已。”杜林大胆的修正了他的用词。“可是啊,你为什么要瞒我呢?” “我才没有要瞒你的意思呢。只是每次我正要说的时候,你都会先叉开话题嘛。”杰特指出了杜林的语病。“我只是觉得既然不谈工作我们也能见面的话,那我也就不用勉强先把话说在前头而已。” “也就是说,现在你的家臣只有一群技师们而已啰。” “是啊。” “说到家臣,我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那些总是在玩弄数字,而且还要做一堆麻烦交涉工作的人而已。” “这个嘛,你这么说也是没错。我希望你能在事务处理及对外交涉的方面辅助我。” “简单的说,你打算要我去当你唯一的家臣吗?” “不,我也打算要在这里招募人才。说实在的,这件事我也希望你能帮助我。” “等一等,你可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喔。”杜林指出了杰特的疏失。“我不会说亚维语。毕竟我跟你不一样,我可没受过语言学教育喔。” “这也不是什么多严重的事。短期之内你可以靠机械翻译来解决。只要好好练习一个月的话,你就可以说得跟我一样溜了。”杰特提出了保证。 因为有接受许多地上世界出身的人作为从士及家臣的传统,所以帝国的语言教育方法已经到极度冼炼的境界。 “虽然你是这么说啦,不过亚维语不是比利克帕尔语还要难吗?” “你知道利克帕尔语啊?”虽然一开始杰特还觉得很意外,可是他很快就想到直到最近为止这里一直都在“人类统合体”统治之下的事。“原来是这样,我早该想到才对。” “就算知道也没用啊,我又不会说。好像是因为什么暂定缓冲时间的关系,直到最后一个不会说利克帕尔语的人挂了以前,我们还是可以继续使用戴尔库图语,所以我就没有勉强自己去学啦。虽然我曾经试着说几句,可是我还是一直说不好,看来那种语言一点都不适合我。老实说,对我来说,会说两、三种语言的人都象是魔法师,毕竟我们学校从来就没教过其他的语言啊。” “是这样的吗?” “什么嘛,难道你不知道吗?我们只要会说我们自己的话就够了,想要学习其他语言的怪人自然就会到专门的学校去学,比方说你那间亚维学校。” “原来如此。可是,只要你试试看就知道了,亚维语真的很简单。” “也许对你来说是这样吧。不过,我可就没办法了,因为我的舌头已经被戴尔库图语紧紧粘住了,而且我的耳朵也没有办法听到戴尔库图语以外的语言。在我学过利克帕尔语之后,我才终于认清这件事。” “可是,你不是才试着说过几句话而已吗?你又没有认真的去学习过。” “啊啊,你这个混蛋。”杜林用力的揪住了他的头发。“你多少也让我炫耀一下嘛。” “我可是从来没看过你哪一次不炫耀的喔。” “是吗?那你就好好看看现在的我吧。其实,我已经很认真的学过利克帕尔语了,因为不论是谁都不想当二级市民。” “二级市民是什么意思?” “‘人类统合体’的市民有星系市民和统合体市民两种,难道亚维学校那边没教过你吗?” “啊,这件事我知道。”杰特点头说着。对星界军翔士而言,他们都会学到有关帝国体制的知识。 在这个宇宙里,别说是移动,就连资讯传达都只能仰赖平面宇宙航行技术,因此要和星系以外的人取得联络可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而在象“亚维帝国”或是“人类统和体”这种广大的国家里,光是以书信的方式进行联络就必须要花上数个月的时间,而且这种状况对这些国家的人民来说也早就见怪不怪了。在这种状况下,就算某几个星系同属于一个星际国家,它们之间也无法对“国族一体”的概念达成任何共识。 因此,一般人最多也只能去爱自己所居住的星系,但如果一个星际国家要进一步让他们拥有国族意识的话,虽然这并不是完全做不到,但却相当困难。 对亚维人而言,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要克服这个问题,因为他们本来就不认为这是一个问题。而且他们也不期待地上世界的居民,也就是领民拥有所谓的爱国心、忠诚心、甚至是身为帝国臣民的自觉。 不过“人类统和体”就不同了,他们非常强烈的要求所有市民都要成为星际国家的一员。据说他们会先统一各星系的语言,而且也会以融合各行星文化以及鼓励人口交流等方式来酝酿统和体市民的国族意识等。然而,“人类统和体”的现状还是离该国中央的理想有一段遥远的差距。毕竟在“人类统和体”的历史中包含了太多将原先为独立星系的国家纳入其统治下的事件,所以该国的文化融合程度并不是很深入;再说,即使它对前往其他星系旅行的人给予一定的奖励,但受限于费用与时间的因素,一般人顶多也只会在他们的一生中从事一次星系外旅行而已。因此,就算是“人类统和体”的市民,他们当中也有绝大部分的人不会将星际国家的政治视为自己切身的问题。 后来,“人类统和体”就对参加政治的资格做了一些限制。只有被称为统和体市民的人才有选举与被选举权,而星系市民就只能参加以星系为单位的政治活动。此外统和体市民还拥有其他各式各样的特权,所以也难怪杜林会觉得星系市民其实就是比较劣等的二级市民了。 虽然杰特并不清楚取得统和体市民资格的详细条件是什么,不过会说利克帕尔语似乎是最基本条件的样子。 “算啦,我认了。就当作是我不够努力好了。” “你这么说才象话嘛。”杰特热烈的表示赞同。 “好吧,就算我能排除万难克服种种问题好了,到头来我又能得到什么呢?难道是在你那边工作的资格吗?我可不认为那种资格就比统和体市民权还来得更有魅力喔。” “这个嘛,你这么说也是没错啦,不过你真的不想到戴尔库图以外的世界去看看吗?哪怕一生只有一次也好啊。” “是有一点点想啦。不过呢,说实在的,我觉得戴尔库图也有很多地方是我没看过的喔。” “库·杜林……”杰特说不出话来了。“我想你应该是不愿意和我一起工作吧?” “我当然很欢迎和你一起工作啊。可是呢,工作地点就是个大问题了。如果你能留在戴尔库图的话,我什么时候都愿意和你一起工作。别那么惊讶啦,其实我觉得现在差不多该是离开叔父大人的公司的时候了,而且我也打算不久之后要独立创业。所以啦,如果我和你能够成为共同经营者的话,我就觉得再也没有比这件事还要更令我高兴的了。” “喂喂,我连你目前在做什么,还有你独立之后要创什么业都不知道。” “彼此彼此吧。就算你要我去当贵族的家臣,我也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事啊。” “其实跟经营公司没什么两样啦。我觉得技师那边应该是可以维持一定的人力,所以你只要管理那些跟事务以及营业有关的人就可以了。” “那还不是一样?”杜林撇起他的嘴角并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反正不论是在哪里工作,到头来也不过就是谁要当老大的问题而已。别误会,我可没有想当老大的意思 ,虽然目前我是觉得先让你在下面摸清楚我们这里的工作性质比较妥当,不过只要我们在名义上还是共同经营者,我的心里就会觉得比较好受。不过,我还是觉得在这里创业比较不会那么辛苦,毕竟就算你是一个又呆又笨的外地人,多少也是懂一点戴尔库图的事情;可是就算我在这里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但我对亚维人的世界还是一无所知啊。光是要我去理解你们那边的工作内容,就不知道要花多久的时间。” 杰特苦着一张脸点了点头。毕竟就连杰特自己也完全没体验过身为领主的甘苦,虽然他大致上是知道当领主的人要做些什么,不过详细的代官业务他可就完全不懂了。可是当初就是基于这个理由,所以自己才会到这里来寻找具有专业知识的人才啊…… “再说,我也不打算在亚维人的世界工作。”杜林很坚定的说。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一开始不早说呢?”杰特皱起了他的眉头。 “因为那时候我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好自己的想法。可是呢,现在可不同了。” “就算你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想法,之后你还是可以随时通知我啊。” “我是真的很想见到你。如果我那时候就拒绝的话,你不就不会来了吗?” “那件事是那件事,这件事又是这件事啊。我不是说了吗,就算不谈工作,我也想见你啊。” “那真是太遗憾了,我本来还在高兴能让你白跑一趟呢。” “让你失望了吧。” “总而言之,如果我们俩要一起建立爱的生活的话,只能你到我这里来才行喔。” “我才没有这个意思呢。”杰特很坚定的拒绝了。 “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了。”杜林也很爽快的点了一下头。“总之一个男人就必须要以他自己的工作为荣才行。那么,工作的话题就到此为止了,我现在要去叫大家一起过来啰。” “好是好,不过方便的话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为什么你不想要成为帝国的国民呢?” “因为……”杜林露出了难得一见欲言又止的表情。“你有亚维人的朋友吗?” “嗯,是有几个啦。”杰特很谨慎的回答着。 “那么你可以答应我,不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生气吗?” “反正就算我生气你也不在乎。” “你这个呆头鹅。等一下我们可是要办宴会耶,而且你还是主客喔。如果只是小孩子的生日宴会的话,就算那个当寿星的小鬼闹别扭,其他的小鬼还是可以毫不在乎的大吵大闹,可是,我们现在都已经不是小鬼了,如果主客不高兴的话,整个场面不就完全热不起来了吗?” “我知道了。就算我真的生气了,我也会等到回去以后才迁怒到猫的身上去。在宴会的时候,我会象一个就算自己碗里的菜被别人的手指头碰到也不会生气的白痴一样一直傻笑的。” “这个嘛,我还真替那只猫感到同情呢。” “反正它也是亚维猫嘛。” “那就没办法了,我想它一定很惹人厌吧。” “你想看吗?”杰特用终端手环将雪可佳和它子女们的照片投影到杜林面前。 “好可爱啊。”杜林当场就撤回自己的意见。“你真的会迁怒到这些孩子身上去吗?没想到我直到今天才知道你是一个伪装的如此完美的虐待狂。” “才不呢,反正我还有一只没有这么可爱的猫可以去迁怒。” “就算你这么说……”杜林专注的凝视着猫的照片,他的表情也不再那么严肃了。 当杰特将照片切换到附声音的动画模式之后,那位友人的表情也崩溃的越来越厉害了。 “怎么样?如果你愿意跟我一起工作的话,就可以跟这些孩子一起生活喔。” “这还真是非常强烈的诱惑啊。不过,我可是一个不会扭曲自 我信念的男人。” “那真是太遗憾了。”杰特将动画关掉了。 “等一下嘛,你就再让我多看一会啦。”杜林提出了抗议。 “干脆这样吧,你要不要带其中一只小猫回去养呢?”杰特乘机 提出了这样的意见。 “可以吗?” “啊,现在还不能马上就送给你。因为它们还太小,不肯离开 母亲,而且如果硬是要拆散它们的话,小猫反而会有危险。不过, 只要再过大概两个月以后,小猫就到了可以离开双亲的时期,如果 那时候你能帮我照顾其中一只的话,我会很感谢你的。” “你该不会是想要收买我吧?” “才不是呢。如果你能带一只回去养的话,也算是帮我很大的 忙。不过,既然猫这么有价值的话,搞不好我真的会试着用它们来 收买你喔。” “就算我再怎么笨,也不会笨到用一只猫去解决我一生的问 题。” “你的人生还真是无聊啊,杜林。” “你管我那么多。所以啦,你真的愿意送一只猫给我吗?” “当然愿意,你要哪一只?” “等一等,你先告诉我哪只是公的。” 大约十分钟之后,杜林选了一只斑纹和迪亚荷一模一样的小 猫。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很想亲自带它过来给你,可是到时候我 可能会抽不出时间,所以我会请人家寄送到你这里来的。”杰特向 朋友作出了约定。 “拜托你了。” “不过,你为什么讨厌会养这么可爱的猫的亚维人呢?” “猫确实是很可爱,可是,我现在已经开始认为亚维人是一个 很可怕的种族。” “这件事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杰特并不是第一次碰上对亚维人 有偏见的人,所以他的心里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不过,杜林的 说法还是有让自己很在意的地方,在稍微思索了一阵子之后,杰特 才察觉到杜林这句话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你说你已经开始认为 亚维人是一个很可怕的种族,那也就是说,以前你并不是这么认为 喽?” “是啊,以前我对亚维人并不是特别有兴趣。” “那是因为,他们也算是同一种族的人嘛。” “同一种族的人也好,同一家族的人也罢,人类总是会有互相 憎恨的时候啊,像我老爸就是被他的亲哥哥杀死的。” “我完全不知道有这种事……” “因为这是在你来这里之前所发生的事啊,我的老朋友全都知 道这件事,不过他们才不会随便挂在嘴上呢。这个家庭的长子因为 是杀人犯的关系被送到监狱去,次子则因为是被害者的缘故而去了 那个世界,所以到最后就是三子继承了祖先代代相传的公司,而且 还任意使唤次子的儿子。当然,我绝对不原谅那个杀死我父亲的混 账王八蛋,那家伙只被判处终身监禁实在是太令我遗憾了,我真的 很想亲手给他大卸八块。没错,我真的是打从心底憎恨那个跟我有 血缘关系的伯父。算了,这种事情没什么好说的,让我们回到有关 亚维人的话题上吧。” “其实亚维人也会憎恨有血缘关系的同胞,这并不是什么稀奇 的事啊。” “是吗?可是,帝国不是从来就没发生什么内乱或是宫廷斗争 吗?顶多也只有零星发生过几场地上人的叛乱而已,这种历史读 起 来真的是有够索然无味的,就像是一道不会辣的莱一样。” “你这么说也对。”杰特随口回应着。 “你听好,我父亲之所以会丧命,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不知道究 竟是谁才有资格去继承那间小不隆咚的公司。那间公司,真的是除 了传统之外就没有其他优点了。但即使是这样,还是会有人不惜杀 害跟自己一起长大的亲弟弟也要把那种公司弄到手,更何况是帝 国,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会更容易发生吗?当我开始读历史的时候, 里面尽是一些我最喜欢的血腥故事。为了要戴上那顶皇冠,有人就 是会去杀死他的父亲、杀死他的兄弟、甚至杀死他的孩子。对了对 了,我记得以前好像有个帝国建立了一个美妙的制度,这个帝国的 皇子们会在皇帝死了以后相互残杀,最后活下来的人就可以当上下 一任的皇帝,而新皇帝的第一件工作,就是把还小到不能相互残杀 的弟弟以及外甥侄子们通通杀光。总之只要对历史作一个回顾,你 就会发现跟帝位有关的事件背后总是充满了刺鼻的血腥味,虽然里 头有时候也会出现一些用囚禁或是流放来当结局的故事,不过我觉 得那一定是某些人因为担心如果不加点会让人心感到温暖的话题进 去的话可能会有不良的后果,所以才会故意把这样的结局写进历史 里去,至于是谁在担这种心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总而言之,这就是 人类。可是,亚维人却好像没办法为了篡夺帝位而踢掉其他的人, 至少我就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原本我还一直以为亚维人把这种事 隐藏的很好呢。” “也就是说,你是因为帝国没有篡夺帝位的阴谋,所以才觉得 亚维人很可怕?”杰特偏着他的头问着。“我想,这只是因为亚维人 在制度上已经很健全的关系吧。” “不是这样的。那些人打从出生以来就是这样了,是血缘的关 系啦。”杜林不屑的说。“我想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才对吧。” “我才不清楚呢,你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他们在本能上就无法反抗自己的上级。所以,以团体的角度 来说他们是非常强大的。” 杰特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曾经遇到过的亚维人的行动——他实 在不认为杜林这句话是正确的。“这就是你的误解了,有很多亚维 人可是把捉弄上级当成是他们的人生目标喔。而且我曾经在历史课 上学过,虽然几代以前的皇帝曾经明文制订了不敬罪,可是当亚维 人知道一旦严格执行的话,他们就必须要逮捕一半的士族以及绝大 部分的贵族以后,不敬罪也就形同虚设了。” “凌·杰特啊,所谓的捉弄呢,其实是一种亲爱的表现。难道你 真的觉得我是为了要让你痛苦才来捉弄你的吗?” “不是。”杰特承认了杜林的看法。“其实我很早就注意到这是 一种亲爱的表现了。” “我没说错吧。不过捉弄跟反抗是不一样的。所谓的反抗呢, 是指本来在内心里就有彻底击倒对方的意思了,而且如果不这么做 的话,自己很快就会被对方给击倒了。” 杰特陷入了沉思。的确,亚维人从根本上而言就是一个严守规 律的种族,虽然连皇帝都会被他们视为可以当面批评或揶揄的对 象,可是这些批评或揶揄却不会发展成更严重的对立。 “你终于明白啦?这就是血缘的关系,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从来就没有注意过这些事情。其实我对历史没什么兴趣, 而且我的出身地是个小不隆咚的社会,就算有阴谋也都是一些可爱 的想法。” “我觉得你是应该要注意的。那时候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的 小孩将会变成青发的亚维人,因为这可是帝国的规定。” “也许我真的这么说过吧。”杰特记不太得了。“帝国活律确实 是这么规定的。” “难道你真的不在乎吗?你该不会真的已经有小孩了吧。” “不,还没有。”杰特苦笑了起来。“我还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 题。” “你好好的想一想吧。不只是青色的头发而已喔,你的孩子们 甚至会被赋予一套无法反抗你的遗传基因,这样子真的好吗?” “这……”想不到下一句该说什么才好的杰特终于沉默了。 “我想这当然不是一件好事吧。帝国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机器一 样,至少那些家伙是这么说的,而每一个亚维人也都像是这组机械 里头的小零件一样,这点我也赞同。” “才没有这回事。”杰特一面注意让自己的声调不要变得太粗 暴,一面向杜林提出了反驳。打从遇见拉斐尔的那一天开始,杰特 所认识的每一位亚维人都是很有个性的人。 “我看,这种没完没了的话题还是别说了吧。”杜林向杰特投以 认真的眼神。“我现在并没有想要在这里就说服你的意思。虽然也 是有些人会误以为我的行事作风蛮强硬的,不过那只是因为他们没 有眼光的关系,其实我真的很讨厌强迫别人去接受我自己的看法。 只是,我劝你还是好好的想一想吧,如果这样你还觉得我是错的 话,那好,你随时都可以到我这里来告诉你自己的理由。也许我可 能是因为看到那些猫的关系,所以情绪才会变得有点失控。不过 呢,如果你后来终于颖悟到自己的看法其实是错的话,仔细听好, 你一定要记住,我库·杜林随时都会替你准备一个可以住的地方 的。” “我很感谢你能这么说。”这是杰特由衷的感言。“可是……” “是啊,你是该感谢我,那就在我这边住一个礼拜再走吧。你 在亚维人的世界里没办法打明球吧?我们就组队打一场草地比赛 吧。” 其实如果当初杜林愿意接受杰特提案的话,本来自己就打算要 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并和杜林一起进行招募人才的工作。反正 “柏格维希号”应该还要再一个礼拜才会回到这里来,既然这样的 话,其实他是可以坦率接受杜林的好意的…… “不,”然而这时候杰特的脑海中却浮现出拉斐尔的面容,于是 他只好摇了摇头,并说:“我不能在这里留太久。” “别这么说嘛。那这样吧,你可以在这里住三天吗?” 算了,看来自己能腾出来的空闲时间大概也就是这么多了—— 杰特在心里如此想着。“也好,如果不麻烦的话,我就在这里住下 来了。” “什么叫作‘如果不麻烦的话’啊?如果我嫌麻烦的话,才不 会问你要在这里住几天呢。你该不会是真的得了真空痴呆症了吧。” “我只是稍微忘了戴尔库图人的礼貌而已啦。”杰特提出了反 驳。 “你这样就是所谓的真空痴呆症啊。话又说回来了,你有什么 好急的?难道上面有女人在等你 吗?” “算是吧。”杰特很谨慎的回答着。 “你少炫耀了啦。”杜林完全不相信杰特的说法。“反正你只是 被一堆连你自己都搞不清楚的预定行程表绑住而已吧。明明你是一 个贵族大人,怎么会连自己的预定行程都不能说改就改呢?真是 的,你啊,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才去当贵族的啊。” “在帝国,身份越高就越没有自由啊。” “明明你就知道这件事,结果到头来你还是想去当贵族?你还 真是个好好先生耶。” “我记得你好像不是说过不想再扯一些没完没了的话题了吗?” 杰特指出了对方的语病。 “你还真是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耶。刚刚的话题是很认真的 讨论,而现在的我则是单纯的对你做出亲爱的表现。” “现在的你?”杰特装出一副吃惊的表情。“你的亲爱表现技巧 该不会已经退步了吧,库·杜林。刚才那些话根本不痛不痒。” “我只是因为看你得了真空痴呆症的关系,所以才会手下留情 的。难道你就不能坦率的感谢别人的关心吗?好了,我现在就去叫 大家过来,你就在这里稍等一下哕。” 杰特转身背向已经掏出携带型终端电脑并开始联络其他人的杜 林,并紧握着手上的记忆片。 原本他还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不能以杰特·凌,或是凌·杰特的身 份活下去,但即使现在杰特已经知道这个想法是错误的,他还是觉 得自己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这个结论而产生些许的动摇。 因为他已经决定要以凌·苏努·洛克·海德伯爵·杰特的身份继续 活下去了。 *** 拉斐尔一面用她的左半身感受来自渥拉修恒星的带电粒子,一 面操纵小艇奔驰着。 她又提高了小艇的加速度。 身体开始沉进了座椅的椅背里头,额头上也渗出了一滴滴汗 珠,而手指则受到重力的压迫,几乎差点就让她没办法继续操纵小 艇了。 看来这应该就是自己的极限了。拉斐尔将小艇的加速降低,但 即使如此,目前的加速也已经足以让地上人当场失去意识了。 拉斐尔粗暴的变更了小艇的航线,同时她仿佛也听到了艇体那 “嘎吱嘎吱”的声音。 拉斐尔所搭乘的是渥拉修伯爵家所有的单座交通艇。虽然它是 旧型的小艇,不过整备状态相当良好,不论在引擎推力或是反应方 面都保持着刚建造完成时的状况。 因为这是拉斐尔第一次搭乘的小艇,所以一开始她还觉得有点 不太适应,不过这种不适应的感觉不到几分钟就完全消失了。毕竟 这种形式的交通艇自己从小时候就已经操纵它在空间中四处飞翔, 而操舵的方法如今也早已深深融入自己的身体之中。没错,只要切 换到舰外空识知觉模式,并闭上自己的双眼,对亚维人而言,宇宙 船就像是他们的衣服。 和突击舰比起来,操纵这种交通艇是有一点不满足。当拉斐尔 操纵突击舰时,她的感觉就像是穿着一套钢铁的铠甲在宇宙空间中 移动一般,一举一动都会有一种厚重的反应传到自己的身上来。而 相较之下,这艘交通艇就像是一件轻纱做的衬衣,在来不及察觉到 什么抵抗的情况下她就已经可以任意操纵这艘小艇了,而且更糟糕 的是,她的指尖也缺乏了那分能够掌握着二十名乘员生命的紧张 感。 然而,拉斐尔还是很愉快的享受着这一段航行。她觉得现在自 己的心情就好像回到小时候一般,无拘无束的在空间中恣意嬉 戏。 拉斐尔将目标设定在戴尔库图行星,并开始将这艘船的推力提 升到最大极限,而她的身体很快就又陷入座椅里头,肺里的空气也 被强大的重力给挤压出去。 虽然她很快就停止了主引擎,不过交通艇与戴尔库图行星的相 对速度已经变得相当大了。只见眼前这颗行星正迅速朝自己逼近, 如果还要再继续向前推进的话,这艘交通艇可是会垂直冲进大气层 的。 拉斐尔套在控制笼手里的左手开始有了动作,而交通艇的姿势 控制喷射口也在同时喷出一股气体,并修正了艇首的航向。 交通艇很快就掠过了戴尔库图行星。而在艇体被一层似有若无 的行星大气弹开之后,拉斐尔也顺势大幅度的改变交通艇的航线。 这分来自于加速度变化的愉悦感,如今正在拉斐尔的全身奔驰着, 并让拉斐尔喘息不已。 亚维人的确是为了能在天空中飞翔而诞生的种族,而她也实际 体验到这样的道理。 即使如今他们已经脱离了生物机械的地位并建立起如此庞大的 帝国,不过对亚维人而言,操纵小艇在宇宙空间中奔驰仍然是生活 的一部分。因为最近一直没有操纵小艇的机会,所以拉斐尔的心里 也堆积许多郁闷的情绪,不过只要她能够像这样以鲁莽的随机航行 方式在宇宙中玩乐,那么沉积在她心中的情绪也就能一扫而空,而 她的心情也就能舒服得起来。 拉斐尔又转换了航向,并进行急减速,顺便还在原地像个陀螺 一般的打转了好几圈。 当她在心中算准了时机之后,很快就停止引擎,并顺势来到了 戴尔库图行星的卫星轨道上。 拉斐尔一面用空识知觉感受着那片在自己头上,同时也是杰特 所在的地上世界,一面将全身的力气放松了下来。 对杰特来说,在地上步行是不是也算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呢—— 拉斐尔突然想到了这件事。 虽然拉斐尔曾经有两次降落到地上世界的经验,不过她实在没 办法对那里产生好感。因为地上世界的空气总是会有股味道,虽然 那并不是无法忍受的恶臭,可是那种味道只要一察觉到就实在很难 把它忘却,也许是因为当地的大气循环系统没有装上好一点的净化 装置的关系吧。 拉斐尔觉得杰特真的很厉害,因为他竟然能住在那么杂乱无章 的世界里而不会感到不安。 然而,杰特似乎对群星的狭缝才会有不安的感觉。不管是在船 舰内或是城馆里,在空间中漂浮总是会让那个人露出一副孤立无援 的表情来。 就算我在这里稍微散步一下,杰特大概也不会陪我吧。不对, 应该说是“没办法陪我”才对。以一个天生就是地上人的人类而 言,那个人不可能承受得住这种高加速。虽然如果杰特的状况还算 十分健康的话是可以免于一死,不过拉斐尔却不能期待他在“散 步”时能一直保持自己的意识,也许散步完之后杰特就必须要在再 生槽里头住上一段时间吧。 我们果然是不同的种族啊——拉斐尔低下头来。 在尽情操纵小艇奔驰之后,一股舒服的疲劳感将自己的全身都 包围了起来。 交通艇从戴尔库图行星的日半球进入了夜半球,而原本还能在 脚边感受到的渥拉修恒星那刺眼的光芒以及头顶上的行星反射光也 随之消失。然而,遥远群星的低语仍然充斥在拉斐尔的空识知觉之 中,眼前所见尽是一片非常宁静的世界。 拉斐尔又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如果继续永无止境的加速 下去并飞进群星狭缝中的话,也许会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只要不 停加速下去,交通艇的速度就会接近光速,而空间也会跟着收缩, 如此一来就能在无数的群星间迅速穿越并尽情飞翔了。 当然,这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梦想。一旦小艇的速度到达亚光 速,在群星隙缝中漂浮的氧气原子压力也逐渐无法忽视,这艘交通 艇应该也会因此而灼热起来。更何况在这艘交通艇的速度还没让自 己来得及去体验相对论上的空间收缩现象之前,原本就稀少的能量 就会先消耗殆尽了。 为什么连我也会受到群星的邀请呢——拉斐尔问了自己这样一 个问题。 在亚维人当中最常见的欲望,就是想要以亚光速在通常宇宙中 尽情的飞翔,而他们则是用“群星的邀请”-这个词汇来表现这样的 渴望。大致说来,厌世的亚维人都会受到群星的邀请,而其中也会 有人去具体实行。然而,对那些一旦受到群星的邀请就这么径自离 去的人而言,他们还能够回来的例子就极端稀少了。 拉斐尔现在很幸福。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是啊,”拉斐尔在嘴里喃喃自语了起来。“原来我是在烦恼 啊。” 这时候一阵轻快的旋律在操舵室内响起,原来这是终端手环提 醒她时间已经到了的声音。 拉斐尔重新打起精神,提升交通艇的高度,并将航行的目标重 新设定在宇宙港。 一艘星系内宇宙船正准备要从宇宙港中出航。 她提高了交通艇的推进力,并与那艘船并驾齐驱。 接下来拉斐尔便用终端手环呼叫着杰特。 “嗨,拉斐尔。”杰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对劲。 “你身体不舒服吗?” “啊,是有一点啦。不对,大概是很严重吧,我的头一直在响 个不停。” “很难得你会有这种情况,是生病了吗?” “是很像啦,其实我现在正在宿醉中,虽然这种状况对你们这 些天生亚维人而言是无缘的,不过对某种人类来说,宿醉却是一种 很常见的感觉。” “虽然我们确实是不会宿醉,但至少我还知道这个名词是什 么。”虽然拉斐尔是有点恼怒,不过她也察觉到杰特的说法有点奇 怪。“不过你为什么不吃药?这并不是什么需要去忍耐的症状吧, 而且我听说那种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你说的没错,真的是非常的不舒服。” “那你为什么还不吃?” “因为醒酒药在这里是被禁止服用的药物啊。” “这样啊,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奇怪的法律。” “当初立法的人是这么想的,如果没有这种法律的话,人们可 就会毫无节制的拼命灌酒了,毕竟每个人都必须要承担自己所作所 为的后果啊。不过呢,如果不用醒酒药就会危害到性命的话,那就 又另当别论了。” “你现在不是在船上吗?”拉斐尔一面用空识知觉感觉那艘正在 距离自己大约十谢达诸的空间中航行的联络船一面问道。依照两人 在事前的联络内容,杰特应该是在那艘船上面没错。 “嗯,是啊。” “那种法律不是地上世界的法律吗?” “是啊,那是领民政府订定的法律。” “既然这样,我想你应该就用不着去在意了。领民政府的法律 对宇宙船内部并没有管辖权,还是说,他们连这样的管辖权也有?” “是没有。不过,我也算是一个戴尔库图人,所以我觉得,偶 尔处罚一下自己也不错吧。” “这样啊,你的状态很糟糕吗?” “再也没有比现在还糟糕的了。” “那么,虽然我还要再散步一阵子,不过等一下我会比预定的 时间表还要快一点回去城馆,应该会比你早到吧。” “散步?你现在正在飞行吗?” “嗯,我现在就在你所搭乘的那一艘船旁边。” “啊,我看到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光的样子。” “那应该就是我了,你在跟我会合之前可别吃药啊。” “有时候你还真是非常的残酷呢。” “你不是觉得偶尔处罚一下自己也不错吗?” “现在就算让你看到我的丑态,我想也谈不上是在处罚自己 吧。” “你还真敢说啊。再说,你……” “奇怪了,这是什么……”杰特的声音突然变得认真起来了。 “稍等一下,我这边有紧急通讯。” 拉斐尔也觉得事情非比寻常,因为她的空识知觉已经被渥拉修 门吸引住了。一艘小型艇正从那团释放磷光的球体内部出现,而那 艘小艇正是在星界军中被广泛使用的联络艇。虽然“柏格维希号” 内部应该也搭载了一艘联络艇,可是光靠空识知觉还是很难对这些 量产出来的联络艇作个别性的区分。 “拉斐尔。”杰特呼唤自己的声音已经恢复成平常的语气,看来 他已经服过药了。 “发生什么问题了?” “‘柏格维希号’遭到攻击了。” “是吗……”拉斐尔闭上双眼,并让全身沉浸在群星的呢喃中。 她觉得这段无聊的时间终于泛出一丝光辉了。 第五章 纹章授与大典 第五章 第五章纹章授与大典 在结束例行航行之后的检查整备以及修理作业以后,十二艘袭 击舰随即排出了单列纵阵,并在亚布里艾尔恒星的附近飞行着,而 带头的舰艇则是司令座驾舰“琉姆珂维号”。不过“琉姆珂维号” 并没有冠上旗舰的名号,而是以司令座驾舰这个又臭又长的名称来 命名,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目前第一蹂躏战队尚未正式成军的缘 故。 索巴修所搭乘的“芙丽珂维号”是位于单列纵阵中的第二艘舰 艇。也就是说,目前这艘袭击舰正紧紧跟随在“琉姆珂维号”的后 方飞翔着。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一艘巡察舰逐渐来到了袭击舰群的附近, 而这艘舰艇正是星界军总旗舰,同时也是皇帝御座舰的“卡普脱诺 修号”。 虽然皇帝御座舰本身具有相当浓厚的仪式性意义,不过这艘舰 艇的存在意义并不只是如此而已。当帝都即将成为战场时,皇帝也 将会亲自乘坐这艘舰艇,并率领禁卫舰队为保卫帝都而战。换句话 说,皇帝御座舰并非只是装饰用的总旗舰,它更是在帝国最艰苦的 时候会挺身而出并坐镇指挥战斗的舰艇。因此,习惯上星界军一定 会调派最新锐的巡察舰来担当皇帝御座舰的光荣使命,而目前的 “卡普脱诺修号”就是一艘卡伍级的巡察舰。 目前,皇帝拉玛珠本人应该已经在这艘皇帝御座舰上坐镇指挥 了才对。 “大家都准备好了吧。”阿特斯琉雅的声音在舰桥上响了起来。 “从现在开始,皇帝陛下将会亲赐纹章旗给我们。如果有人面对这 样的场合却不感到光荣的话,也请在仪式结束之前乖乖闭上你们的 嘴巴。毕竟我现在可是因为深受感动而不停发抖着,如果有人胆敢 在这时候破坏我的心情的话,我发誓一定将他的舌头割下来给猫当 点心吃。” 当一支新战队或是新分舰队编组完毕时,由皇帝亲自将纹章旗 授予战队或分舰队乘员可说是星界军的一大传统。不过,皇帝陛下 只有在平时才会这么做,至于战时因为新编组的战队实在是多到不 可计数,况且它们成军的场所也不局限在帝都,因此就算是皇帝本 人也无法一一授与它们纹章旗。在这种状况下别说是战队了,就算 是面对新编组的分舰队,皇帝也都必须要派出一位敕使来代表自己 处理这份工作。 换句话说,皇帝会在这种时候亲自莅临只有在承平时期才会举 行的纹章授与大典,其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就是帝国中枢对第一蹂躏 战队所抱持的深切期待,也难怪那位被任命为这个重要战队第一代 司令的阿特斯琉雅会感到无上的光荣了。 “琉姆珂维号”改变了航向,并与“卡普脱诺修号”遥遥相望。 “全舰,谨以伟大的敬意将自身之控制权委任予‘卡普脱诺修 号’。首先是‘琉姆珂维号’,准备外部控制,并与皇帝御座舰进行 资讯连结。” “这里是‘卡普脱诺修号’,确认已完成资讯连结。” “这里是‘琉姆珂维号’,请接受我们对皇帝陛下的尊崇,我们 愿意将本舰控制权交付在陛下的手中。” “这里是‘卡普脱诺修号’,目前‘琉姆珂维号’已在本舰控制 之下。” 不用说也知道,将操舵与火器等控制性功能交给其他人来掌 管,其实也就象征了该船舰放弃一身独立性的意思。进一步来说, 如果明知这个道理还刻意将船舰控制权交付给他人的话,对亚维人 而言这个动作正是他们对那个人的最深敬意表现。 遵照阿特斯琉雅的指示,每一舰都逐一将控制权委任给“卡普 脱诺修号”。 而交付控制权的顺序很快就轮到“芙丽珂维号”了。 “与‘卡普脱诺修号’的资讯连结已经完成。”通讯士传来了报 告。 索巴修输入舰长专用密码销,并将舰艇切换至外部控制模式。 随着一阵不祥的警告声响起,有关操舵以及火器管制、通讯等 重要功能也在同时不再接受来自舰内的指示。目前这艘袭击舰已经 与乘员的意志完全无关,换句话说,“芙丽珂维号”如今必须要遵 照皇帝御座舰的命令而行动。 伊德利亚十翔长开玩笑般的做出了投降的手势,不过这却是个 不合时宜的举动。 所有舰艇部已经转为由皇帝御座舰远端操纵的方式而移动的状 态了。 单列纵阵很快就转变成筒状的阵形。 当简状阵完成之后,全体袭击舰一齐采取逆喷射的动作,并缩 小与“卡普脱诺修号”之间的相对速度。 “卡普脱诺修号”也开始进行减速。在进入筒阵中央前,这艘 总旗舰向后方射出了一只货物荚舱。 在巡察舰进入筒状通道的中央时,两者间的相对速度也几乎等 于零。 十二艘袭击舰缓缓的与帝国总旗舰错身而过。 “来自‘卡普脱诺修号’的通讯已经进入本舰的记忆巢了。”担 任通讯士的雅帖修后卫翔士兴奋的叫喊着。 其实你也用不着这么兴奋吧,索巴修在心里如此想着。可能是 因为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的关系,所以这位后卫翔士才想要让舰桥 的气氛弄得热闹一点吧。 “通讯内容是密码处理系统以及一道命令,而命令的编码形式 为‘悬巢’。” 虽然“悬巢”是星界军中通用的编码形式之一,不过这种密码 仅准许具有舰长以上职位的人解读。 索巴修输入了密语,并开始解读命令的内容。 “发文者:练习舰队司令。 受文者:袭击舰‘芙丽珂维号’舰长。 一、从受领命令的瞬间起,贵舰将正式隶属于第一蹂躏战队。 二、与这个命令一起传送的密码处理系统,是用来建构并解读 第一蹂躏战队专用缩码形式‘滨芹’的专属程式。立刻将此系统载 入旗舰的思考结晶之中。 三、身为星界军的一员,各位一定要随时发挥出最适切的表 现。” *** 接下来通讯士又传来了这样的报告:“处理系统已经自动载入 思考结晶之中了。” 这项仪式应该已经在所有袭击舰的思考结晶内静静的执行才 对。 “‘卡普脱诺修号’以全体乘员为对象发出了通讯。”雅帖修后 卫翔士说。“影像将在主屏幕以及所有尚未使用的屏幕上显示出来, 而声音则将以舰内广播的形式播放出去。” 索巴修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全体舰桥人员,起立。其他乘员 则在目前职务所容许的范围内怀着敬畏之意专注聆听。” 其实与放置在“谒见大厅”里的那张玉座是成对打造出来的。毕竟 “卡普脱诺修号”的皇帝座舰桥其重要性不下 于帝宫之内的“谒见 大厅”,而这也是历代皇帝的共识之一。 “根据方才由练习舰队总司令所呈上来的报告,司令部已从所 有袭击舰上的思考结晶中收到已受领命令之自动回应通讯。”拉玛 珠开始发表她的演说。“如此一来,至少在名义上第一蹂躏战队已 经正式成立;但在实质上,成立与否仍然与你们的奋进程度有关。 建造袭击舰此舰种是否真为聪明的决策,即使到目前为止我依然无 法判断,因此我期盼你们能用亲身经验向我证明该决策确实为明智 的做法。倘若我有余力……”说到这里,拉玛珠低下头来,并忧伤 的用她的纤纤手指抚摸额上那只依照“八颈龙”的外形所打造出来 的头环。“我也希望能与你们共同见识袭击舰的真正价值,因为我 实在无法判定玉座与袭击舰舰长席究竟何者坐起来较为舒适。然 而,由于我身上尚有对帝国之义务这一层束缚,因此我无法离开这 张玉座,而我也只好一面嫉妒你们,一面等待你们的吉报。” “能承受陛下的嫉妒实在是让人心情舒畅。”索巴修听见了阿特 斯琉雅代表全体乘员的回应声。“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努力让翡 翠玉座在我们战队的活跃事迹传入陛下耳中时被嫉妒之火烧成一块 焦炭的。” “那么,你们可以走了。”拉玛珠的唇边浮现出一丝苦笑。“在 我坐腻这张翡翠玉座之前,你们都还来得及走。” “第一蹂躏战队,谨遵陛下敕令正式出击!” 在拉玛珠轻轻的点头之后,通讯就切断了,同时舰艇的控制权 也回到了舰内。 这时候,“卡普脱诺修号”已经几乎要完全通过由袭击舰群所 围成的筒状通道,然而接下来帝国总旗舰却突然加速离去,看起来 就像是皇帝要挥去她自己心中的遗憾一般。 虽然袭击舰群依然保持着原来的航线以及速度,不过“琉姆珂 维号”却是惟一的例外。这艘司令座驾舰缓缓向前加快速度,并收 纳了先前从皇帝御座舰中所射出来的货物荚舱。 “我们已经收到纹章旗了。”在阿特斯琉雅的通讯进来的同时, 一面图案上有一头“有毒龙”以及一个数字“一”的第一蹂躏战队 纹章旗也同时出现在主屏幕上。“我们将从现在起立刻进行集团战 技训练,全舰朝依利修门前进。” 于是第一蹂躏战队再度以“琉姆珂维号”为先锋形成单列纵 阵,并朝围绕在帝都拉克法卡尔附近的八“门”之一继续前进。 “在进入平面宇宙之前,我想先召开一次会议讨论一下。”阿特 斯琉雅说。“我想各位就不需要再集合了,全体舰长进入舰长室, 并开启秘密线路,会议开始时间是帝都标准时一八oo。” *** 索巴修在帝都拥有一座独立的轨道馆。如果要在自己的那座宅 邸中寻找一处与珂维级袭击舰舰长室差不多小的房间的话,可能就 只有小孩子的房间里所附的玩具库可比拟吧。 即使如此,他还是很喜欢这个房间。虽然内部空间是很狭窄, 不过它却有相当程度的机能性,而且这个房间却比一般货物船舱船 长室要来得大;最重要的是,这间舰长室不但新而且也很舒适。 索巴修在帝都的宅邸原本是为了要养育小孩而建造的。在他的 回忆中,那段与两个孩子共同度过的时光甚至比那一趟让自己获得 帝国商业史上屈指可数的庞大利益的航行过程还要来得重要。不过 如今那两个小孩都已经长大成人了,就算索巴修现在回到宅邸去, 他也只能看到几台保全用的自动机器用比花还要安静的声音在自己 的面前默默工作而已了。” 索巴修在一张黑色皮革制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并朝终端手环上 的时刻瞥了一眼。当他确认时间再过没多久就会到十八时之后,便 主屏幕上出现了皇帝拉玛珠的影像,而现在她所坐的翡翠玉座 开启了秘密线路。 虚拟视窗很快就在他眼前的空间中逐一开启,在终端手环上的 时刻正好走到十八时整的时候,阿特斯琉雅司令与十二名舰长也已 经齐聚一堂了。 “关于战技演习的地点,”阿特斯琉雅在没有开场白的情况下直 接切入主题。“我是希望能在某个镇守府举行。” “这确实是很妥当的想法。”“芭托珂维号”的舰长迪鲁如此说 着。 镇守府有补给设施、修理工厂以及休憩设施等舰艇所需要的一 切设备。因此如果要举行同袍之间的对战,最适合的演习场所应该 就是在可通往镇守府的“门”附近的平面宇宙领域中。 “不过,依照军令本部的命令,我们将在海德伯国举行战技演 习。”阿特斯琉雅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是有些不满。 其他舰长也都浮现出困惑的表情来。 看来大家已经都知道有关海德伯国的事情了。虽然海德伯国只 是位于边境的一介邦国,不过它在帝国境内却非常有名。毕竟这个 人类社会以往从未被其他人发现过的事实也曾在亚维人中留下非常 深刻的印象,而且虽然这只是一种形式上的说法,不过这场战争的 原因的确也跟这个星系有相当密切的关系。 当然,这些事情索巴修也都很清楚,因为这个邦国正是那位过 去曾经和自己一起并肩战斗的战友的领地。 可是,关于军令本部为什么非要在海德伯国举行演习不可,他 却无法理解。 索巴修心想,反正阿特斯琉雅司令等一下也会向大家说明,于 是他也就继续保持沉默,而其他舰长也默默的等待司令的进一步说 明。 然而,因为阿特斯琉雅也正在等待有人向她提出问题的关系, 于是索巴修只好一面在心里叹气,一面无奈的问道:“为什么非要 在海德伯国举行战技演习不可呢?我实在很难想象这只是一场单纯 的演习而已。” “表面上的理由是有一个。”阿特斯琉雅说。“军令本部要求我 们执行的任务,是一项比我原先所想象的还要高一级的演习。不只 是战术等级的演习而已,甚至也包括了战略层面的演习,而军令本 部赋予我们的演习主题则是这个。” 虚拟视窗上出现了一幅依利修王国的平面宇宙图。依利修王国 的形状即使在八王国当中也相当特殊,因为它的领域是呈环形的。 目前有两颗光点在这个环上闪烁着,而且两点之间的距离也几乎等 于环的直径。 “正如各位所知,海德门在依利修王国中的位置距离依利修门 最远了。”阿特斯琉雅开始说明。“换句话说,不论是从右路或是从 左路前进,抵达海德门的时间几乎差不多。”从代表依利修门的光 点上出现两条分别往左右延伸的高亮度虚线,并沿着依利修王国来 到了代表海德 伯国的那一颗光点。“简单说来,我们将会让战队分 为两队,并比赛看那一队能够最快控制海德门,至于比较慢抵达的 部队则试着夺回海德门的控制权,这就是本次演习的主题。我想军 令本部之所以会选上海德门,可能是因为这个地理特征的关系吧。 其他的邦国可就不会有这样的特色了,因为对绝大部分的邦国来 说,它们与拉克法卡尔之间的最短航线多半只有一条而已,不过在 那里就可以作出最公平的竞争了。想到这里我不禁觉得,也许在不 久的将来,海德伯国可能就会成为那些刚出生的舰艇们进行成年仪 式的场所了。” “刚才您说这是表面上的理由,那您的意思就是还有隐藏的理 由哕?”索巴修刺探性的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你说的没错。”阿特斯琉雅耸起了她的肩膀。“目前,有一场 叛乱正在海德伯国进行中。” 这还真是严重啊,索巴修不禁对杰特的处境感到同情。虽然索 巴修一向认为即使在统治邦国的同时也必需要面对各式各样的麻烦 事,但那毕竟是一个身为诸侯的人理所当然的报应。不过,如果连 那些麻烦事也得要和那个年轻人扯上关系的话,那么对方可就有太 多地方值得同情了。毕竟那是因为对方的父亲太不负责任的关系, 所以身为儿子的人也就只好当上一名孤独的诸侯,再说身为独子的 杰特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选择的余地。 “换句话说,我们同时也必须要对地上世界施加压力吗?”“瑞 尔珂维号”的舰长罗伊留亚确认着,他是两位先任舰长的其中之 一。 “原来我们是这么被期待的呀,这种想法确实是很具有常识性 的判断。” “那也就是说,军令本部那边并没有具体的命令下来了?”罗伊 留亚问道。 “如果真有具体命令的话,我刚才所说的就不是隐藏的理由 了。” “可是,海德伯国方面是否有充足的设备呢?根据我刚才随手 调查的结果,该处甚至连燃料供给的状况都相当恶劣。”“琉姆珂维 号”的谢尔玻丝舰长开口了。 “其实呢,对于这件事我并没有什么不满。”阿特斯琉雅说道。 “毕竟我们袭击舰的战场并不限于拥有完善设备的场所,而且我反 倒认为就是要在没有完整设备的场所举行战技训练才是一件好事, 所以我觉得你的论点只不过是个不太成熟的想法而已。” “可是,我们身边并没有任何补给部队。而且,像蹂躏战队这 么重要的部队,竟然必须要在身边没有补给部队随行的状况下贸然 闯入战场,我认为这种决策如果不是无能的指挥官的话是绝对做不 出来的。” “有时候我们就是会遇上无能的指挥官。再说,就算是有能力 的指挥官,有时候也会在迫于无奈的状况下下达一些愚蠢的命令。” “如果我们必须要被迫卷入这种无奈状况的话,这不就更加显 示出上级指挥官的无能吗?” “没有结论的话题就在此打住吧,谢尔玻丝副百翔长。要知道, 平面宇宙非常广大,也没有人能够掌握所有的战场。就算所有的提 督都很完美,他们也总会在某些地方出纰漏。再说,我可不认为所 有的提督都很完美,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 “既然这已经是命令,那么我们再怎么争论也是于事无补了。” 谢尔玻丝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没错,还有谁想要抱怨的?”阿特斯琉雅问道。虽然她的语气 似乎不想让人有反驳的余地,不过索巴修还是觉得这位司令的态度 背后隐藏了她自己对于这个命令的不满情绪。 “应该是没有了吧?那么,我们现在就将战队分成两队,而名 称则分别叫蓝军和红军吧。蓝军由我来指挥;至于红军嘛,罗伊留 亚百翔长,就交给你了。” “我明白了。”罗伊留亚说。 “从现在开始,你跟我就是互相敌对的人了。”阿特斯琉雅说 道。“我们将各自带领半数的舰艇,而我已经事先完成了两军舰艇 的分配工作。至于两军所走的航线部分,我会给予罗伊留亚百翔长 优先选择权。” “我们不是已经成为敌对关系了吗?”罗伊雷亚指出了阿特斯琉 雅的语病。“所以我也没理由去接受千翔长的命令。” “我很喜欢你这种性格哦,百翔长。”阿特斯琉雅用她那只洁白 的玉手贴住自己的额头并做出快要昏倒的表情。“我有一只皮革做 的沙包,每当我的心情很差的时候就会用力揍它,而且这么做真的 会让我的情绪稍微爽快一点。到时候我一定会将这只沙包的名字改 成你的大名的。”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罗伊留亚说。“对了,请问您爱用的那 只沙包现在的名字叫什么呢?” “就算我们现在用的是秘密线路,这种事能我也不会告诉你。 总而言之,我要订正刚才的用词。‘马上’你跟我就是互相敌对的 人了,不过现在你还是我的部下。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那么,我选择从右路前进的航线。” “很好。那么,我们的演习目的就是掌握并维持海德门的控制 权,而演习停止的暗号则是‘真正的恒星火焰是青色的’。当你们 收到以‘滨芹’模式编码的‘真正的恒星火焰是青色的’通讯文 时,就立刻回到原来的指挥系统下,听清楚了吗?” “是!”罗伊留亚点了点头。 “这个秘密线路从现在开始将成为蓝军专用的线路。而被排除 在这个线路之外的舰艇就隶属于红军。那么,演习就正式开始了。 罗伊留亚百翔长,从现在开始你我就是互相敌对的人了。” “是!”罗伊留亚虽然举起手来打算敬礼,不过他很快就露出苦 笑并放下手来,而阿特斯琉雅则向他回以笑容。接下来包括罗伊留 亚在内的六名舰长影像就随着虚拟视窗一起消失了。 原来我是蓝军啊——索巴修的感慨其实并没有那么深。因为他 不清楚罗伊留亚百翔长的为人,所以他也不会去想有关自己是幸或 是不幸的问题。不管怎么说,这只不过是一场演习而已,即使自己 遇到性命攸关的场合,他还是必须要依照阿特斯琉雅千翔长手上那 支指挥杖的指示。 “那么,我们就排成单列纵阵并以最大战斗加速朝依利修门前 进,大家这就回到舰桥去下达命令吧。” *** 山姆森目前正在货物船“阿克琉希·纳达号”的船团长办公室 里。 在一幅占满了整面船团长办公室地板的平面宇宙图上正显示着 四十多个时空泡,不过每一颗时空泡都仅代表一艘船而已。这是因 为时空泡内部有所谓最大安定质量,而现在组成这支船团的每一艘 船都是逼近最大安定质量的巨大船只的缘故。 山姆森单手握着只杯,眼睛则望着平面宇宙图,看来目前船团 的航行相当顺利。 所以,现在山姆森觉得非常无聊。基本上而言,军匠翔士可说 是紧急修理的专家,所以他在航行顺利时并没有登场的机会;再加 上现在的山姆森是以海德伯爵代表人的立场坐在这艘船上的,而每 一艘船都拥有它们各自的监督,如果发生什么问题的话,他们应该 会想办法处理才对。另外,虽然这件事是很难启齿,不过那些监督 绝大多数都是预备役而且也拥有军匠翔士的阶级,甚至还有不少人 在星界军中的阶级要比山姆森来得高。 一阵脚步声突然从背后响了起来。虽然山姆森并没有空识知 觉,不过就算他不回头也知道那是谁的脚步声。因为山姆森对这位 曾经在自己底下工作多年的老部下,也就是帕维留亚的动作已经是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我就是没办法喜欢这种无聊的感觉,”山姆森抱怨了起来。 “毕竟我这个人如果不做点事的话就会觉得浑身不对劲。” “这样不是很好吗?”帕维留亚说。“反正你也已经忙了好一段 时间了。再说,等我们到那里以后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忙,你正好可 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让自己的筋骨休息一下嘛。” “也许吧。”山姆森忧愁的点点头说。 在船团正式出发之前,山姆森的确是非常的忙碌。根据预定计 划,他必须要在海德恒星的周围设置一整圈反物质燃料工厂群,同 时他也得在海德伯国境内一颗叫作贝尔格威特的气体行星上建立一 座反物质燃料采收基地。而采购这两项建设所需要的物资与器材, 以及招募维持这些工厂运作所需要的人员就是他的工作。 不过山姆森并没有在物资与器材的采购上花费太多的力气。因 为帝国由衷希望海德伯国能够成为一座安定的后方基地,所以也不 惜一切心力去协助他的采购工作。而实际上,山姆森也几乎不需要 做任何事,因为星界军已经先慷慨提供他二十座虽是旧型但功能却 相当完备的机动反物质燃料制造工厂,而且其他设备他也可以在旅 馆的一个房间里操作自己的终端手环并使用帝国所赋予的优先采购 权来搞定。 但问题就是出在人才招募上面了。目前,帝都的劳动市场可用 史无前例的人才卖方市场来形容。依照社会分析家的判断,现在可 说是需求与供给的平衡关系完全崩溃的时期。只要是在战争前夕出 生的帝国国民,他们都会理所当然的不论在那个领域——成为雇主 眼中具有丰富经验的技术人才,因此帝都境内也掀起一场人力资源 的争夺战。虽然从战争开始之后才大量培养出来的帝国国民也差不 多该从军中退役了,不过那些人的经验还称不上是丰富,再加上光 靠公开招募的方式也不可能完全凑齐自己所需要的家臣,因此山姆 森也不得不用他所能想到的各种手段来进行招集人才的工作。 因为山姆森觉得把玩机械设备会给他带来很大的快乐,所以原 先他还以为可以将家宰的工作化为自己的兴趣,可是他很快就发现 在帝都的工作一直没办法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来做。虽然先前他一直 以农场也需要招募服务人员的理由而耐着性子努力工作,可是现在 的山姆森也已经觉得很疲累了。 当山姆森终于朝帕维留亚的方向回头望去之后,这才发现那位 老部下的手上拿着一只玻璃杯。只见山姆森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拉 到自己面前,并闻了闻杯中的气味,而他很快就知道那是一股混合 着苦艾以及酒精的味道。 “你该不会是喝了酒吧。”山姆森责备了起来。 “我还没开始喝呢,我可是连一点酒臭味也没有喔。” “那就是说,你打算从现在开始喝对吧,而且,你还想要在这 里喝?” “监督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在喝?” “我喝的可是茶喔。”山姆森将手上的杯子拿到了帕维留亚的面 前。 “哇噢,这是什么鬼东西啊?”当帕维留亚也学山姆森确认了纸 杯里的气味之后,他不禁皱着一张脸并大叫了起来。 “这是马克希龙茶,”山姆森告诉他。“说来奇怪,但我最近还 蛮喜欢喝这种东西的。” “这个嘛,的确是蛮奇怪的。”帕维留亚也表示同意。“算了, 与其喝那种东西,你要不要也来点这个呢?” 帕维留亚的手像是变魔术般的出现一只酒瓶以及另外一只玻璃 杯。 “我现在可是在工作中。”山姆森说。 “可是你现在看起来似乎蛮无聊的。” “我现在当然很无聊啊。毕竟绝大部分的工作都是无聊的,再 说这年头那有什么工作能让我快乐啊?” “你也用不着摆出一副好像是不小心咬碎好几颗咖啡豆的表情 来嘛,那里不是有一大堆监督最喜欢的工作在等着你吗?何况到时 候你还能对那些可怜的部下们大吼大叫,不高兴的话还可以用力踹 他们呢。” “我从来就没有用力踹自己的部下过。”即使听了帕维留亚的安 慰,山姆森的心情还是没有振作起来。 “是这样的吗?”帕维留亚悄悄的将玻璃杯递到山姆森的面前。 “在我的故乡呢,没到骨折的程度就不叫用力踹。”山姆森接过 杯子并开始说明。“虽然我是会在非常紧急的状况下用脚尖唤起那 些还在发呆的人的注意力,不过这绝对算不上是什么用力踹啊。” “原来如此。”帕维留亚露出了一副很能理解的表情,并将酒斟 进山姆森的玻璃杯里。“你说的没错,如果那时候你没有唤起那个 家伙的注意力的话,现在那家伙、监督和我早就已经不在这个人世 上了,不过我还是觉得你那时候应该用一些稍微普通一点的提醒方 法才对。” “那时候我哪有时间去考虑什么方法啊,毕竟我也是一个很爱 惜自己性命的人啊。” “那你还好意思说那件工作没办法让你快乐?” “唉,帕维留亚啊,如果你真的把我看得那么扁的话我可是会 很困扰的。我本来就是一个非常稳重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去喜欢那 种需要对别人使用暴力,或是行为上可能会被别人误解为暴力的工 作呢。” “你应该不是在生气吧,监督?”帕维留亚露出一副害怕的表情 问道。 “又不是我做的菜被人家侮辱,我为什么要生气?”山姆森试着 要让帕维留亚安心。 “就算我想要侮辱,监督你偶尔为我们做的饭也是很好吃的啊。 哎呀,我得赶快告诉那些新同僚,叫他们不要随便去贬低监督所做 的饭喔。” “你可别多事。我喜欢率直的感想, 如果他们只是基于人情义 理才来称赞我做的菜,我可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的。” “可是,如果你做的菜被人家侮辱的话,你不是会生气吗?” “如果有人说我做的菜很难吃的话,那家伙的确是在侮辱些什 么。不过,这里的‘什么’绝对不会是指我做的菜。” “那又是指什么呢?对了,我们要不要为了什么事情来干一杯 啊?” “当然,就让我们为了海德伯国来干一杯吧。虽然那里好像有 一大堆奇妙的生物,不过我希望至少有一种可以拿来做一道不赖的 下酒菜。”山姆森举杯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杯子。“那就让我们再把 话题转到那家伙侮辱些什么的事情上来吧。我个人以为,他侮辱的 一定是自己的舌头。” “原来如此。”帕维留亚喝了一口酒,并自言自语了起来。“看 来我从军方退役是正确的。如果不能像监督那么有自信的话可是没 办法成为人上人的,毕竟我总是会习惯性的用客观的角度来审视自 己,所以我并不适合在星界军中出人头地。其实这么说也不对,不 只是星界军而已,搞不好我这种人不论去哪里都不容易出人头地。” “你说的没错。”山姆森当场就斩钉截铁的作出回应,并一口气 喝干了杯里的酒。 “我希望你也至少讲几句否定的话嘛。”帕维留亚一面露出受伤 害的表情,一面帮山姆森斟上第二杯酒。 “否定?有什么好否定的?你应该更有自信才行,反正像指挥 官这种职位你只要干三天就可以抓到诀窍了,如果我这么讲的话你 就会回到星界军吗?开什么玩笑,你可是一名难得的好部下呢。不 管怎么说,就算我不用脚尖去唤起你的注意,绝大部分的事情你也 可以办得很妥当。只是你的决断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如果让你当上 长官的话可是一件大灾难啊。话又说回来了,照目前星界军的现状 来看,你也差不多该成为一艘小舰艇的监督了吧。所以从这个角度 来说,退役对你而言反倒是一个蛮正确的决定。” “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损我,能不能选一个呀。” “可是,至少我刚才所说的话还算是前后一致吧。” “这个嘛,你这么说倒也是没错啦。” “有件事我一定要先跟你说,干监督的人并不只是要成为一个 人上人就够了,你还必须要保护那些青发的大人物才行喔。” “你该不会是要讲自己在‘巴斯洛伊尔号’上的英勇事迹吧?” 帕维留亚露出了一副怀疑的表情。“我可不认为监督在那里有保护 过那些青发的翔士们喔。有一次,我曾经在监督寝室的门口向索巴 修前卫翔士敬过礼。那时候,我记得前卫翔士好像还打着已经烂醉 如泥的监督你呢。难道在监督的故乡那里,烂醉如泥到被人扛着走 就叫作保护对方吗?在我们的故乡可是完全相反的耶。” 当山姆森正想要回嘴的时候,有人走进这间办公室里来了。 “糟了,”山姆森缩了缩头。“我实在不会应付那个人。” “是这样吗?”帕维留亚露出高兴的表情。 “公主殿下所乘坐的船都已经被人家攻击了,你们为什么还可 以在这个地方这么悠哉悠哉呢?”那个人,也就是谢尔奈对山姆森 质问了起来。“还有,你手上拿的东西该不会是酒吧?船团长你又 不是真的亚维人,你不是会醉吗?” 即使被当成是假的亚维人,山姆森的心情也不会因为这样就变 差,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妄想过自己是真的亚维人。不论帝国法律的 规定是什么,他都是一位自尊心很强的米德格拉特人。 “你这么说就不正确了。”山姆森忽略了对方后半段的问题。 “虽然那艘即将成为海德伯爵家轨道城馆的船确实是遭到攻击了, 不过舰长并没有在那里。” “虽然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里来的舰长,可是那位舰长又跟公 主殿下有什么关系?”谢尔奈继续逼问着。 “啊,没啦。”山姆森苦笑了起来。“我说的舰长就是公主殿下, 因为我一直都是这么称呼的。” 根据山姆森从少数的几个同伴口中听到的说法,他知道这名女 性一直都对拉斐尔抱持着一种崇拜的心情,所以自己很有可能会因 为随口称呼公主殿下为“舰长”这件事而遭受她的责难。想到这 里,山姆森不禁摆出一副防御的姿态来。 然而,谢尔奈并没有这么做。毕竟就常识而言,将自己的想法 硬套在他人身上绝对是一种错误的行为,而她似乎也很清楚这一 点。 “只要殿下能平安无事的话,那就再好也不过了。如果‘真的’ 能平安无事就好了。”看来谢尔奈还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可是, 这件事情还是很严重呀,我没有说错吧。” “你说的完全没错。”这是山姆森的真心话。 这样一来,山姆森所率领的船团就有可能没办法顺利进入海德 伯国了,也许在抵达前一站,也就是那处叫作渥拉修伯国的领域之 后就会被迫停止前进了。然而他手上的资金却有可能会在无端虚掷 光阴的情况下像冰一样迅速融化,如果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内妥善处 理这个问题的话,这种融化速度甚至还有可能对自己支付家臣薪俸 的能力造成负面影响。 看来自己又得要去做不习惯的工作了。山姆森已经受够了。毕 竟星界军中从来就没有拖欠薪水的例子,就算有,山姆森多半也是 扮演带领从士向长官大声抗议的角色。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 没办法以家臣代表的身份向杰特大声抗议,因为这种行为并不符合 人情义理。换句话说,现在的他除了必须要正面迎接家臣们的责难 之外,也得要尽到保护领主的责任才行。 看来自己如果不喝点酒的话就实在是做不下去了,于是山姆森 将那只已经空空如也的杯子用力推到了帕维留亚的眼前。 虽然谢尔奈皱起了眉头,不过她却没有提到关于酒的话题。 “既然这样,你不是更应该加快航行的速度吗?” “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因为山姆森早就预料到她会有这样的 意见,所以他当场就作出了回应。“你该不会是想要尽快跑到公主 殿下的身边去吧。” “你说的没错。”谢尔奈点了点头。 你就算跑到公主殿下的身边又能怎么样呢?虽然山姆森实在很 想这么回答,不过他马上又把这句已到口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不 论如何,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加快船团的航行速度了,因为现在的速 度就已经是最大极限了。”他用这句话作了总结。 “看来是没办法了。”谢尔奈露出一副发自内心的遗憾表情。 “如果我们的船拥有平面宇宙航行功能的话,我真的很想马上赶过 去。” 虽然谢尔奈 商会拥有一艘可供地上人操纵的反物质燃料槽检查 艇“谢尔奈号”,不过它当然没有平面宇宙航行的功能。再说这艘 检查艇早就已经被装进货柜中,并收纳在这艘“阿克琉希·纳达号” 的某个船舱里了。 “对了。”看来谢尔奈又想到一个不必要的点子了。“我们组织 一批警卫队好不好?” “警卫队?”山姆森愣住了。 “在我曾经待过的那块领地里,所有的家臣都会接受最低限度 的军事训练哦,不过她们全都是女孩子就是了。所以啦,毕竟包括 船团长先生你在内,这个船团的乘员有好多人以前都当过军人 ……” “别闹了。”山姆森还没来得及等她说完就当场否定了。“根据 我手上的情报,目前占领马尔地纽行星的可是‘三国联合’的正规 地上部队,就算我们临时成立一支警卫队,也不可能会是那些正规 军的对手。” 从她特别强调自己的经验看来,也许谢尔奈本身真的很希望成 为警卫队的一员。不过,山姆森却觉得她真正想要组织的并不是海 德伯国的警卫队,而是公主亲卫队才对。 “我才没有说要控制地上世界呢。”谢尔奈的语气尖锐了起来。 “我只是想要保护公主殿下和伯爵阁下而已……” “如果你指的是这种警卫队的话,我们已经有了。”事实上,海 德伯爵家确实已经有一支警卫队,不过它目前还不是常设性的组 织。面这支警卫队的任务则是防卫伯爵家的设施。至少在可见的未 来,他们将会在伯爵城馆与反物质燃料制造工厂周边执行巡逻任 务。 “太好了。”谢尔奈的表情突然明亮了起来。“既然这样,请务 必让我成为其中一员,因为保护公主殿下正是我们的义务。” “不,保护公主殿下不是他们的主要任务。”山姆森总觉得自己 用“公主殿下”这个词来称呼拉斐尔有点怪怪的。“再说他们的主 要工作并不是护卫,而是在伯爵家的设施周围执行警卫任务。”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在公主殿下与伯爵阁下同行的这段时 间里,守护公主殿下不也是伯爵家的义务吗?” “这个嘛,你这么说也是没错啦。” “既然这样……” 这种没什么营养的对话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山姆森不禁 对此感到厌烦。然而他却也在同时享受这种突然降临到自己身上的 不合理待遇,因为它说不定能替这趟无聊的航行带来不错的刺激。 再说,如果自己把谢尔奈的提案当成是一段具有独特风格的背景音 乐的话,他的心情反倒可以因此而愉快起来。事实上,谢尔奈的亚 维语听起来有一种宛如音乐一般好听的腔调,可能是因为她的母语 是一种以丰富美丽的抑扬顿挫著称的语言的缘故吧。 这样的背景音乐到底会让酒更好喝还是更难喝呢?正当山姆森 打算着手进行这项实验的时候,终端手环的呼叫声却打断了他的思 绪。 “抱歉,”山姆森一面在心中生出一股安心与失望交织的感觉, 一面向谢尔奈随口道歉,随后他就启动了终端手环的通讯功能。 “这里是山姆森。” “船团长,”他听到了船团通讯士的声音。“一艘舰载联络艇正 朝我们这里接近当中。” 这种报告一点都不稀奇。虽然这一带的交通量确实是很少,不 过这里却是依利修王国惟一的主要航线。“你已经查明对方的所属 单位吗?” “对方隶属于第一蹂躏战队袭击舰‘芙丽珂维号’,目前似乎在 从事先行联络任务。” “蹂躏战队与袭击舰?这种东西是什么时候做出来的啊?” “我也不知道,目前我所能查到的也就只有所属单位而已。联 络艇预定于九十二分后与本船进行时交融合,到时应该就会有详细 的情报……” “这还真是令人期待啊。”山姆森切断了通讯,同时也开始思索 了起来。这么一来,他就有理由可以打发谢尔奈走了。“你都听到 了吧?精锐的星界军舰队正准备前往山雨欲来的海德伯国。我们本 来就只不过是一群技术者团队,当然也就很难当上英雄传奇的主 角。既然帝国已经开始认真起来,那我们也就没有什么出场的余地 了。” “说的也是。”不知道为什么,谢尔奈突然不高兴的皱起她的眉 头,并向山·姆森鞠躬行礼。“打扰两位了,讲继续你们快乐的酒宴 吧。” 当她离开办公室以后,山姆森不禁向帕维留亚问道:“我是不 是说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话啊?” “监督,”虽然帕维留亚已经喝了不少酒,不过他的语气听起来 却是那么无情。“打从以前开始我就一直这么想了,下次你如果要 说一些场面话的时候,你的演技能不能再客气一点啊?至少你也少 说一点形容词嘛!” 8** “已经到了。”拉斐尔说。 “正好踉预定时间一模一样。”杰特凝视着眼前的外部影像。其 实他并不需要去特别注意。因为“柏格维希号”在很偶然的情况下 从门的正中央进入了通常宇宙。 目前两人正坐在一艘向渥拉修伯爵家借来的交通艇内。虽然戴 琉兹曾经打算派出一名操舵士负责这趟航行的操舵工作,不过拉斐 尔却谢绝了她的好意,因为这位公主宁愿亲手掌握这艘小艇的控制 笼手。 他们当初之所以会想要特地迎接“柏格维希号”,其理由当然 是打算尽快去确认船体的损害状况。虽然先行赶来的联络艇已经告 诉两人损害非常轻微,不过他们还是很在意。 拉斐尔让交通艇逐渐朝“柏格维希号”靠近。只见她闭上双 眼,似乎已经把所有精神全集中在空识知觉上,并在这艘星际宇宙 船的周围绕了好几圈。 “哪里被击中了?我看不出来。”拉斐尔说。 “如果连你都不知道的话,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呢。”老实说 从外部影像看来,自己真的很难判定哪里被击中了。 不过,遭受攻击这件事确实是一件相当沉重的事实。 “算了,不管了,我们先进船再说。” 拉斐尔开始与“柏格维希号”的舰桥进行通讯。 叶斯帖修在起降甲板上迎接两人的到来。在草草结束了礼仪上 的招呼之后,杰特他们便步上移动坛并准备前往会议室。 “我们所受到的攻击程度根本不值得一提。”叶斯帖修如此说 着。“不但没有对航行能力造成任何影响,而且那种程度的损伤光 靠舰上乘员就可独力修复。” “你们是在平面宇宙中进行修理的吗?”杰特问道。 “不,我们是在马尔地纽地上世界的卫星轨道上进行修理作业 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不 是很危险吗?”这算是亚维风格的嘲笑方 式吗?杰特在心里如此想着。 “当然,我们自认在安全措施上已经做了相当周全的准备,因 此当时我们曾经将本舰的轨道高度稍微提高一些。” “可是,既然没有对航行能力造成任何影响……” 叶斯帖修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杰特,就连拉斐尔也露出了惊 讶的表情。 “呃,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呢?”杰特向公主问道。 拉斐尔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如果被击中之后就马上进入‘门’ 内的话,看起来不就很像是在逃跑吗?” “这个嘛,也许是有可能会被这么误解啦。”杰特觉得自己的脑 筋一片混乱,因为他一直以为亚维人对于避难这件事一向都是毫不 犹豫的。“可是星界军不是也会在该逃走的时候放胆逃走吗?何况 这艘船几乎没有任何武装呢。” “我们只会在必要时才这么做。”拉斐尔说。“但如果在遭遇突 袭的状况下,航行能力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话,那么我们就没有 逃走的必要了。” “这种事根本没办法确定不是吗?也许地上世界那边只是单纯 的提出警告,你们也不能断定接下来他们就会发动正式的攻击吧。” “您说的一点也没错。当时我的判断也与阁下相同。”叶斯帕修 说。 “你的判断是什么?” “如果只是遇到轻微攻击就立即撤退的话,我们说不定会因此 而给予对方错误的判断资料;此外,被看轻的结果也未必不会让事 态更为恶化。” “你的意思是……” “我想伯爵阁下您应该也非常清楚星界军的行动原理才是。毕 竟您曾经是其中的一员,而且也参与过正式的战争。如果星界军被 他人误以为是一支受到轻微攻击就会立即撤退的军队的话,您认为 这样的误解会招来什么样的结果?” 杰特终于明白叶斯帖修刚才那番话的意思了。 别说星界军,就连帝国的行动原理也非常单纯。也就是说,只 要受到攻击的话他们绝对会还以十倍的颜色。虽然亚维人是一个商 业种族,不过他们在这种时候也完全不会去考虑利益的问题就是 了。 虽然杰特常常认为这样的作风很小孩子气,可是不论他的看法 为何,自亚维人建国以来,这么说也不对,打从亚维人还是个流浪 种族的时候,这种行动原理就一直不曾改变过。而且,如果从另外 一个角度来看,这样的作风其实也还是很合理的。毕竟亚维人的船 舰总是会在孤立的状态下航行于群星之间,而且不论平时或是战时 皆是如此。所以帝国打从一开始就已经体认到还以颜色的必要性, 就算被世人贴上野蛮民族的标签也无所谓,他们一定要以凄惨且辉 煌的复仇为义务;如此一来,这些被孤立的亚维人的安全才能有飞 跃性的提升,至少帝国本身似乎是这么认为的样子。 “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我认为阁下故乡的人们对星界军这个 组织的概念应该还是一知半解吧?”叶斯帕修开始乘胜追击了。 “这……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杰特心不甘情不愿的承认对方的 看法。 在帝国的行动原理已经广为被人类社会所知的情况下——不然 的话,帝国可就无法保证那些位于鞭长莫及之处的亚维人的安全了 ——如果没有宣战的决心就以高傲的态度对待亚维船舰的话,这种 行为会被当成是一个愚蠢的笑话。 然而,对那些在十几年前还不知道帝国存在的马尔地纽人来 说,他们知不知道这件事还是个很大的疑问。再说如果一开始他们 就知道这件事的话,马尔地纽人也就不会轻率攻击“柏格维希号” 了。 “那么,乘员当中有任何死伤者出现吗?”杰特改变了话题。 “是的,完全没有。事实上,有百分之九十的乘员根本没发现 自己已经遭受攻击了。” “那真是太好了。”虽然嘴里是这么说,不过杰特却觉得身为马 汀人的那一份自尊心已经严重受损了。“可是,你们是突然遭到攻 击的吗?” “是的,对方连一声警告也没有。” “那他们究竟是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我们基于交涉的理由而在较低的卫星轨道上环绕 该行星,而对方很有可能是对此而感到不满。”叶斯帖修平静的说。 “于是我们便受到来自地上的攻击了。” 其实杰特也早就已经从报告书中知道了这件事,不过他总觉得 整件事情的发展给人一种不上不下的尴尬感觉。如果这是一场来自 宇宙空间战力的攻击行动,相信星界军一定会马上露出愉快的神 情,同时也会开始去试着歼灭那些不知道躲在何处的敌方舰队。然 而,现在“柏格维希号”却是遭到地上战力的攻击,所以亚维人暂 时也不会对地上世界采取任何行动。 “可是,即使这样我还是没办法理解。毕竟他们应该也很清楚, 从地上世界攻击船舰的举动是不可能会有多大的效果才对啊……” 杰特喃喃自语了起来。 “我本来还私下期待能从伯爵阁下口中得到明确的解释。”叶斯 帕修的语气透露出些微的失望。 “很抱歉没能满足你的期待。” 移动坛抵达会议室了。 杰特朝位于会议室中央的桌子走了过去,并准备听取来自调查 使的正式报告。 遍布于会议室各角落的花园上方出现了一幅马尔地纽地上世界 的地图。 “据估计,目前存在于地上世界的敌对战力约两万人。”叶斯帖 修开始报告。“而其主力则是‘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马太第十 二师团。” “你是说‘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吗?”杰特感到有点意外。当 然,他知道帝国的敌人其实是包括“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在内的 “三国联合”;可是,无论如何自己总是会把他们想成是“人类统合 体”与它的同伙。 没想到自己所听到的答案竟然会是“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 老实说,这个国家还要比“扩大阿尔康特共和国”更令自己感到意 外。 对一个星际国家来说,要维系国民的忠诚度可说是一件相当困 难的事。 “亚维帝国”完全不但心这种状况,因为打从一开始帝国就根 本不期待领民会具有爱国心之类的情操。他们反倒希望地上世界的 人民能够不去考虑行星以外的事情,专心把自己的地上世界建设为 丰足的人类社会就行了。不过对于那些无论如何都会对其他的世界 感到好奇的怪人,帝国也会接受他们并赋予其国民的身份。 然而,其他四国都曾经对这个问题下过一番苦心,而且也试图 以各自的方法来解决维系国民 忠诚度的难题。 其中最热心的星际国家就是“人类统合体”了。他们首先以奖 励星际间人才与物资的交流为手段,之后又经过一番赚人热泪的努 力,总之他们就是希望能让境内所有行星社会的文化能够熔为一 炉。然而,也只有旁观者才会给这个国家“赚人热泪”的评价,至 于那些直接承受中央政府热情的“人类统合体”市民则是有不少人 宁愿抱持着退避三舍的态度。尤其对那些最近才加盟统合体的星系 居民来说更是如此,各式各样的摩擦都是因为这种文化融合的政策 而起的。 而“扩大阿尔康特共和国”虽然是个小而美的星际国家,不过 它在文化融合的推展上也不是很成功。因为主星系阿尔康特不论在 人口、政治、经济以及文化上的重要性都过于突出的关系,所以该 国目前也只能处在勉强维持星际国家体制的状态下。 至于那些隶属于“哈尼亚联邦”的地上世界,则几乎都是由苏 美星系的移民及其子孙所组成的。托这些居民的福,联邦可以在不 太需要努力的情况下维持国内文化的高度统一性。然而,虽然拥有 特异文化的星系仅占少数,但是它们依旧存在于联邦内部,而且最 近这些星系也开始各自强调其独特的地方文化,这也使得联邦既有 的文化统一基础正逐渐崩溃当中。 最后一个国家就是“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而他们也已经不 再期待一般市民要对星际国家抱持爱国心。换句话说,在所有由地 上人所建立的星际国家当中,他们的治国理念其实与亚维人最为接 近。各星系都拥有相当大的自治权限,而且该国还是一个相当松散 的联合体——这就是“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真面目。这个国家 甚至连军队都是以各星系自费支出的方式来保持其基本军力,换句 话说,所谓“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军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加盟诸星 系军的集合体而已。当然与其他拥有单一军队的星际国家比较起 来,这种兵役制度的费用效果比也相对偏低,不过在联合体的理念 之前,这也只不过是一件不得不忍耐的事。 根据杰特在终端手环上所查到的可靠资料,马太第十二师团的 正式名称其实是“马太星系地上军第十二师团”,而且他也从相关 资讯中知道马太星系是一个人口约有两亿的平凡星系。 依照星界军的分析,在这场战争中最缺乏热情的国家就是“人 民主权基系联合体”。他们之所以会参战,与其说是畏惧帝国,还 不如说是害怕“人类流合体”。也就是说,如果联合体拒绝参战的 话,他们担心“人类统合体”会拿这件事当藉口向自己开战。 毕竟“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在战力上根本无法与其他国家相 提并论,即使与帝国开战也会很轻易的就遭到歼灭的命运。就算战 争的进展不那么快,而且这场战争到最后还是以“人类流合体”的 胜利作结,统合体仍然有可能以不履行条约为理由向该国宣战,而 其结果当然还是会以“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败北收场。如此一 来,原本属于联合体的诸星系也一定会被“人类统合体”强迫进行 文化上的融合。 但另外一方面,就算联合体输了这场与帝国之间的战争,各地 上世界的一般居民生活也不会因此而产生太大的变化。 虽然战争本身相当为联合体所忌讳,不过一旦面临非战不可的 局面,他们还是宁愿与帝国为敌,这就是“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 的心态。 然而杰特还是很难理解“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军队在孤立 的状况下依然不投降的理由。 当然,“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并没有在官方文件上承认这支 军团已经作出任何痛苦的选择,而且上面所提到的分析内容也只不 过是帝国单方面的推测,因此也是会有出错的可能性。再说就算它 真的是正确的,这也只不过是一般性的推论而已。毕竟要将所有的 士兵都视为是一群厌战的人反倒是一件滑稽的事,尤其马太第十二 师团的士兵更是被帝国认定是一群值得一战的好对手。如果从这个 观点出发,杰特就能理解他们还留在这个绝望战线上的理由了。 “虽然我是觉得不太可能,但马尔地纽地上世界在实质上也是 有遭到军事占领的可能性。” “难道敌军的司令已经成为当地政府的代表了吗?” “不,形式上星系首相还是柯林特·提伊尔先生。”叶斯帕修用 亚维语的发音方式称呼提尔的名字。“不过,我们也不能排除他是 傀儡的可能性。” 那个提尔怎么可能会甘愿当一个傀儡呢,杰特在心里如此想 着。然而,自从他和提尔那场不幸的诀别以来已经过了十年以上的 时间,只要是人都是会变的,何况杰特也不认为那时候的他已经能 完全理解提尔这个人。毕竟当时杰特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他也只知 道提尔身为居家男人的那一面而已。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也还好。”拉斐尔说。“假如是地上世界 主动表达独立意愿的话,我们也只能先搁置不管;但如果这种意愿 是起因于他国军队的胁迫,那么帝国也绝对不会坐视不顾。” “也对,说不定只有这种做法才能干净利落的解决问题呢。”这 句话的声调僵硬到连杰特自己都大吃一惊。 拉斐尔露出讶异的表情。“你该不会是在生气吧?” “我只是在担心而已啦。”杰特转头向叶斯帕修说道。“不过, 就算对方是‘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地方军队,他们应该也知道 攻击卫星轨道上的船只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举动;何况他们也很清 楚,这根本算不上是一种警告。” “是的,所以我认为这个可能性相当低。只要是拥有银河常识 的文明人,相信他们根本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换句话说,只有长 年孤立于宇宙之外的地上世界人民才会做出那样的愚行。” 杰特心想,其实我也是那群长年孤立于宇宙之外的地上世界人 民之一耶,你们两位该不会都忘了这件事吧。 “接下来,凝集光炮发射的地点就在这里。” 在叶斯帖修说话的同时,地图上也出现一个闪烁的光点。 “比格·察尔。”杰特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并开始向那位以疑 惑的表情望着自己的调查使说明着。“这是那座凝集光炮的名字, 而它也是对轨道凝集光炮四兄弟‘弗·达·安特比达’的其中之一, 这四座凝集光炮都有各自的名字,分别是:比格·亚尔、比格·比 尔、比格·察尔以及比格·戴伍。它们在我们的世界还不知道平面宇 宙航行理论时就已经建造完成了,我还以为领民政府早就已经将它 们拆除了,原来还在啊。” “我想他们也没必 要急着拆除,反正那些凝集光炮也算不上是 什么威胁。” 虽然杰特的爱乡情怀又被刺伤了,不过他还是没让自己的情绪 表现在脸上。“可以在地图上显示当时船的航行轨道吗?” “好的。” 地图上出现了一条曲线,而它正是当时“柏格维希号”的航行 轨道,而且在曲线旁也特别加注了高度。 “如果这艘船是以这个卫星轨道高度环绕行星的话,那么它就 有可能同时成为弗·达·安特比达当中三座炮台的阻击目标。”杰特 说。“他们之所以没那么做,可能是因为地上世界方面并没有彻底 摧毁这艘船的意思。” “果然他们的企图还是警告成分居多。” “如果要我去推测领民政府的考量,我认为他们反倒是在退无 可退的情况下才会作出这种毫无攻击企图的表态。” “原来如此。”叶斯帖修暧昧的点了点头。“可是,这难道不算 是一种警告?” “这种说法并不正确。”杰特摇摇头说道。“因为这个动作并不 是针对亚维人,而是对自家人的一种表态。” “但是,他们为什么要有这种想法?正确说来,我还是无法理 解。如果只是向自家人表态的话,他们根本就没有那种必要,至少 我就不会这么做。” “政府主席……不对,马尔地纽行星的领民代表并不是独裁者, 至少当我还住在那里的时候政府就是这么宣称的,我想现在应该也 不会有什么改变才对。也许目前那里已经有对维持独立抱持强烈反 对态度的派系,这么说也不对,有才是自然的。但领民政府还是可 以透过发射一次比格·察尔的行动让所有反对派沉默下来。换句话 说,那束凝集光并不代表对外宣战的意图,而是对内的一种表态。” “我还是无法理解。”叶斯帖修的神色越来越困惑了。“一般而 言,像这种攻击他人舰艇的举动不是应该要先整合自家个的意见之 后才开始执行的吗?” “老实说,我也觉得那样做比较明智。”杰特露出微笑。“不过, 这就是我们故乡的作风,而且这么做也是为了要造就某种既成事 实。” 拉斐尔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也罢,如果这就是阁下的解释,那我也只能先接受再说。”叶 斯帖修的脸上并没有露出特别感动的表情。“总之,让我们来讨论 今后的方针吧。如果领民政府的意志这么坚定……老实说,我从未 想过他们的意志会那么不坚定。但无论如何,如果他们的意志已经 坚定下来了,我们接下来又该怎么做?” “第一步,我们要告诉他们这件事还谈不上是既成事实。” “的确,这艘船所受到的伤害根本就不值得我们去报复。” “没错吧,我认为马尔地纽行星目前还没有能力将星际宇宙船 损伤到值得去报复的程度。”然而杰特在说明的同时,还是在心里 偷偷加了一句话:这点还真是遗憾。“当然,我对马太第十二师团 的战力还是一无所知。” “如果那些人拥有某些特殊装备的话就另当别论,但我认为那 个师团应该也没能力去摧毁位于轨道上的舰艇才对。” “那么,我还是亲自去和他们进行对话吧。不过,到时候我希 望去的人能够越少越好。虽然反物质燃料工厂的建设船团很快就会 到这里来,不过我们还是先让他们留在原地待命再说。” “当然。” “不过,这次我总该可以和你一起去了吧。” “这个嘛,我想这一次大概没什么机会可以下船了。” “就算你想下船,我也不准你走。每次你去地上世界都不会有 什么好事发生。” “可是,我还不是从戴尔库图行星那里平安回来了。” “你在那里也只不过是在浪费时间伤害咱己的肝脏而已吧。拉 斐尔一针见血的说。 *** 叶斯帖修在结束另外一段说明之后,便离开了会议室。看来好 像有其他工作正等着他去完成的样子。 杰特留在会议室里望着那张马汀行星的地图。不知道他是否真 有那么一天能让自己再度站在那块充满异形生命的大地上呢? “杰特。”拉斐尔在他的背后叫着。 “什么事?” “我有一件事一定要向你道歉。” “你是为了‘如果真的被军事占领的话倒也还好’这句话而道 歉吗?”杰特转过身来。 “嗯。”拉斐尔点了点头。“我说话太欠考虑了,毕竟这个地上 世界也是你的故乡。虽然我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不过有时候还 是会忘记。” “其实我也是一样啊。”杰特微笑起来。“但是,故乡毕竟还是 故乡,所以我不希望那里发生任何地上战。这么说也不对,不只是 故乡而已,不论在哪里我都不希望看到地上战的场面。” 如果是宇宙空间战的话,因为绝大部分的参加者都是军人,就 算不是军人也应该都是基于自身的意愿才去。这在热情上就有差 别,或许有没想到会发生战争的人加入军队吧,总之参加战争的人 都是接受前往战场的同志之间激烈的战斗。 可是,地上战就没有这么简单了。一般市民也会被强迫卷入其 中。 “说的也是。其实我也不喜欢地上战,只要一想到敌我双方都 得要一面呼吸相同的大气一面作战,我的全身就会开始打冷颤。” 虽然杰特总觉得拉斐尔不喜欢地上战的理由好像和自己不太一 样,不过他并不打算就这件事继续追问下去。 “不过,如果那里真的遭到军事占领的话,你又有什么打算?” 拉斐尔问道。 “这个问题还真难回答啊。”杰特陷人沉思。“我又不能坐视他 们继续占领自己的领地。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希望在自己的故 乡发动一场地上战。” “总之,你到底打算要如何处理你的领地?” “这简单,只要他们能忘了宇宙的事,并在地上世界安安稳稳 的过生活就行了。具体来说,如果他们同意不攻击帝国的空间设 施,其实我也可以放弃贸易的权利。” “这实在是太可惜了,百分之九十的财富可是会从你的手中溜 走喔。” “就算是剩下的百分之十也足以让我变成有钱人了,而且我就 算再怎么有钱也用不了那么多啊。”杰特突然弹指发出一阵清脆的 响声。“对喔,我差点忘了要先把克琉布王家的贷款还清的事了。 可是,这种事应该也没有那么急吧?” “至少我是不急。”拉斐尔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毕竟对我们 这些提供贷款的人而言,最好的客户就是会按时付利息而且愿意长 期借贷的人。” “太好了。”杰特再度将视线移到地图上。“为什么这座银河会 第六章 军机之壁 第六章军机之壁 一艘艘造型从未见过的军舰正从渥拉修门中陆续出现,而杰特 则在“柏格维希号”的舰桥上观看着这批舰艇出现的光景。 “能立刻帮我跟该舰队的司令取得联络吗?”杰特向“柏格维希 号”的船长罗格德纽问道。 “我试试看。”罗格德纽向通讯士点头示意。 “目前第一蹂躏战队正使用除了紧急线路以外的一切通讯线路 跟渥拉修伯爵城馆通讯中。”通讯土很快就传来了报告。“我们要使 用紧急线路吗?” 罗格德纽以询问的眼神朝杰特望了过来。 杰特陷入了思考当中,虽然他有一些问题很想马上向阿特斯琉 雅司令提出询问。可是,这些问题真的急迫到值得使用紧急线路来 进行通讯吗? 第一蹂躏战队使用了一切可用的一般通讯线路,其原因可能是 为了要准备进行补给作业。换句话说,他们非常急着需要补给。而 且光从第一蹂躏战队需要所有通讯线路以交换庞大资讯的情况来 看,他们还不只是急着需要补给而已,其所需的物资补给量可能也相 当庞大,除此之外也就没有其他的可能性了。 一般而言,就算是进行通常补给也需要花上不少时间。毕竟杰 特也算是一名主计翔土,所以他相当清楚这件事。不过在第一蹂躏 战队结束补给作业并离开这个邦国以前,他还是有很多机会可以跟 阿特斯琉雅对话的。 “我们还是稍微等一下好了。”杰特作出了决断。“照目前的情况 看来,司令应该也很忙才对。不过,请船长透过渥拉修伯爵城馆向第 一蹂躏战队传达我想与战队司令通话的意愿。” “那也就是说,阁下打算等对方与您主动联络了?”罗格德纽确认 着。 “不是的,我只希望那位司令在与伯爵城馆进行通讯时能够突然 想到我们曾经提出通讯要求的事就可以了。”这么说来,目前这个邦 国境内好像有两座伯爵城馆的样子。杰特隐约想到了这件事——它 们分别是原本就在这个邦国的渥拉修伯爵城馆以及自己所在的这个 海德伯爵城馆。“这么说也不太对,我觉得就道理上而言,我们这边 还是应该要主动与对方联络才对。如果等一下有通讯线路交出来的 话,请你马上试着与司令进行通话,而我则会在会议室里等待。” “您要使用秘密通讯进行通话吗?”船长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杰特点了点头并说:“谨慎一点总是比较好,就这么办吧。” *** 杰特在会议室等待阿特斯琉雅的出现,和他在一起的人还有拉 斐尔与叶斯帕修。 不过他们之间并没有特别的对话,一股沉重的空气在会议室内 缓缓流动着。 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杰特的终端手环终于响了起来。 “通讯线路已经开启了,您要马上与司令对话吗?”罗格德纽船长 的声音向杰特报告着。 “当然。”杰特也立刻作出回应,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拉斐尔跟叶斯帖修也跟着站起身来,并各自摆出了端正的仪态。 一尊立姿的阿特斯琉雅立体影像很快就出现在三人的面前。 “本来不论如何我都应该要先过来向各位打声招呼才对,但因为 自己一时忙昏头的关系,结果我就不小心疏于问候了,这点实在是很 抱歉。”阿特斯琉雅开口了。 “能看到身强体健的你真是太好了,菲布达胥男爵。”拉斐尔用对 方的爵位称呼这位司令。 “感谢您的这番称赞,能亲见殿下健康无恙也是一件好事。” “好久不见了,阿特斯琉雅司令。”杰特则以军职称呼对方,并向 立体影像低头鞠躬。 “其实也没有那么久啦。”阿特斯琉雅轻轻的耸了耸肩膀,并来回 凝视着杰特与拉斐尔两人。“我早就预料到有朝一日我们一定会再 度相会,只是我没料到会这么快实现就是了。” “我也这么觉得。”拉斐尔说。“这还真是偶然。” “偶然?”阿特斯琉雅轻轻的笑着。“算了,您要这么想也是可以 啦,殿下。” “不然我还能有其他的想法吗?” “这种事可是不能从我的口中说出来的,再说现在我这边也没有 沙包。” “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虽然杰特提出了这样的问题,不过因 为阿特斯琉雅只用一副笑脸加以回应的关系,于是他只好放弃继续 追问下去了。“对了,恭喜您升官了。” “谢谢。”阿特斯琉雅的脸上还是挂着那副微笑。“就算先前我们 已经分别了一段时间,能够目睹过去的部下朝气勃勃的模样,我还是 觉得非常的高兴。尤其在和你们相遇之后,我不禁回想起有关那顿 晚餐的回忆,差点还让我有那种社交界的朋友前来拜访的感觉呢。 看来我好像已经沉醉在战争结束的幻想中了,毕竟我从来就没想过 我们能这么快就再度相会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站在那里的那位 先生是谁呢?” 在会议室里惟一与阿特斯琉雅是第一次见面的叶斯帖修开始自 我介绍了起来。 “请多指教。”当阿特斯琉雅随口向叶斯帕修打过招呼之后,便朝 两人继续说道。“好了,虽然我大概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样的问题,不 过我还是先听你们怎么问再说吧。有什么事吗?” “首先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因为阿特斯琉雅看来是真的很忙 的样子,所以杰特也就单刀直人的发问了。“我听说海德伯国目前已 经处在禁止进入的状态下,所以想请您告诉我们理由。” 当杰特收到第一蹂躏战队这个从未听闻过的部队将先在渥拉修 伯国进行补给作业,随后就直接赶赴海德门的报告时,他的心里反而 还觉得有点高兴。 为了要再次拜访自己的故乡,杰特才会搭乘“柏格维希号”并航 行到这里来,不过这是因为他已经没有选择余地的关系。虽然马尔 地纽地上世界的战力应该是不足以破坏“柏格维希号”,可是他的心 中还是残留了一丝不安。 然而现在第一蹂躏战队已经停泊在宇宙港中了,而且这个战队 看起来似乎全是由新锐舰艇所组成的部队。即使“柏格维希号”曾经 是布署在最前线的巡察舰,可是如今那艘舰艇的武装以及装甲已经 几乎都尽数拆除,杰特当然会觉得搭乘新锐舰艇对自己的安全比较 有保障。 他当然希望越安全越好。如果可以的话,杰特更期待对方能让 “柏格维希号”与第一蹂躏战队同行,直到抵达海德伯国为止;等到他 要与地上世界展开交涉工作时,这位海德伯爵也希望能利用其中一 艘舰艇来传达自己的通讯要求。 然而,那艘比第一蹂躏战队还要早一步来到渥拉修伯国的联络 艇除 了传达战队即将靠港的报告之外,也捎来了一道禁止进入海德 伯国的命令。由于这道命令是由军令本部所发的关系,它的效力与 敕命是完全相同的,就算杰特是海德伯国的领主,他也不能违反这道 命令。 更令人困扰的是,这道禁止进人海德伯国的命令并没有明示任 何理由以及期限。但不用说也知道,对杰特一行人而言,他们只有在 知道何时可以进入海德伯国的情况下才能拟出接下来的时间表。 如果“相格维希号”会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无法进入海德伯国的 话,杰特也只能搭乘第一蹂躏战队当中的某艘舰艇,因为他也没有其 他的选择余地了。 但是,因为杰特并不清楚这支战队前往海德伯国的目的,所以他 也不知道到时候是否会有可以交涉的时间。 更糟糕的是,第一蹂躏战队的目的也有可能是包括了对地攻击 在内。换句话说,或许他们真的打算要彻底烧毁马汀人所居住的复 合机能建筑也说不定。 所以他绝对要阻止这件事的发生才行。 “告诉我你们的军籍编号。”阿特斯琉雅说道。 “咦?”由于杰特没料到对方会有此一问,所以他也下意识的反问 了回去。 “打起精神来好好的想一想吧,现在你们已经不是我的部下了 哦。也就是说,面对你们这些局外人,我总不能随随便便就开口向你 们泄露军事机密吧。所以我要先调查各位的机密参与资格才行。” “o一—oo—o九三七六八。”拉斐尔报出了一串数字。 “二一—一七—八三九九五一。”杰特也跟着报出了另一串数字。 “我自己的应该是用不着报告出来才对。”叶斯帖修说。“毕竟我 是已经成为预备役的人了,除了特殊状况以外,我是没办法参闻有关 军事机密的话题的。” “真是抱歉了,叶斯帖修调查使。”阿特斯琉雅说。 “不,请您别在意。不论如何,在我尚未进入海德伯国的情况下, 我也无法完成自己的职责。再说,与司令对话本来就是海德伯爵阁 下专属的工作。” “不过呢,看来我也没办法告诉海德伯爵阁下详细的理由了。”阿 特斯琉雅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并说。“因为凌主计后卫翔士并没有 听闻机密的资格,但如果现在我们已经进入海德伯国的话,我就可以 继续说下去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面对这个意外的发展,杰特相当惊讶。 “抱歉。只有这件事我没办法帮你,我想这点你也应该很清楚才 对,毕竟你也是军人。” “我呢?”拉斐尔问道。 “真不愧是皇族出身的人。只要您有亚布里艾尔副百翔长的资 格就没问题了,再说您的等级甚至比我还高呢。就算您开口问我那 只沙包以前叫什么名字,我还不能当作没听见呢。” “是吗?”拉斐尔转头看着杰特。“你打算怎么办?虽然就道理上 而言,就算我去跟她谈可能也没什么用,不过你要不要让我去听听看 她怎么说?” “虽然这句话还用不着我来提醒,”阿特斯琉雅突然插话进来了。 “不过公主殿下您也不能将我们谈话的内容告诉伯爵阁下哦。” “我知道,毕竟我也是一名军人。”. 杰特开始犹豫起来。虽然他很信赖拉斐尔,但是自己却没办法 将一切托付给她,毕竟这关系到故乡父老的生命。 “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你可以自由发问。” “您该不会打算对地上世界进行攻击吧?” “难怪我从刚才开始就觉得你一直在瞪我,原来你是在想这件事 呀。”阿特斯琉雅的唇边露出了一抹微笑。 “难道我连这个问题都没有听取回答的资格吗?” “是没有。”阿特斯琉雅虽然当场作出了回应,不过她的语气却一 点也不冷淡。“至于叶斯帖修调查使嘛,你有没有什么我能够回答的 问题呢?” “这个嘛,”叶斯帕修干咳了几声并停顿了一会之后,才说:“我记 得帝国有几项原则性的方针。而其中一项是,只要不是非常紧急的 状况,星界军就不会在不征求领主认可的情况下对领地中的天体,尤 其是地上世界展开攻击行动。不知司令是否接获有关此原则改变的 任何消息?” “完全没有。”阿特斯琉雅坚定的说。“这样讲你可以安心了吗? 伯爵阁下?” “我还不能放心。”杰特继续追问下去。“根据您的判断,您认为 目前我的邦国已经处在非常紧急的状况下了吗?” “目前是还没有。” “那将来呢?” 阿特斯琉雅的眉间很快就爬上了几道皱纹,不过她在下一个瞬 间就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我能事先预见未来的话,那该是件多么 美好的事啊,伯爵阁下。但很遗憾的是,我并没有那样的能力。” 杰特凝视着阿特斯琉雅的美貌。总觉得她的神情似乎在苦恼些 什么,如果这种感觉只是因为自己杞人忧天的话就好了。 “那就拜托您了。”杰特先朝身旁的公主点头示意,随即凑近她耳 边悄声说道:“有件事想拜托你。如果星界军有可能对地上世界展开 攻击的话,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我并没有这样的权限。”拉斐尔也轻声回答着。“不过,我会试 试看的。” “拜托了。”杰特再度强调着。虽然他很清楚,就算拉斐尔是帝国 的公主,她也不可能会拥有阻止军事计划的能力;不过,现在的杰特 也只能将期待寄托在她的身上了。于是杰特便转过头来面向阿特斯 琉雅说道:“那么,在我离开之前,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司令。” “请说吧。” “请让我们搭便船前往海德伯国。”杰特提出了要求。 就目前的状况而言,杰特如果要进人身为自己故乡的马尔地纽 星系,除了与第一蹂躏战队同行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不管怎么 说,如果他能够争取到同行机会的话,就算发生任何严重的状况,说 不定自己还能够当场解决它。虽然自己在那时候也有可能会面临无 能为力的情况,但总比在邻近的星系中干着急要好得多了,而这也是 杰特的真心话。 “这没问题。不过,伯爵阁下,我们可没办法替你准备空降到地 上世界的程序哦。” “我明白,只要您能让我在卫星轨道上对地上世界进行通讯就可 以了。” “我也没办法就这件事给你任何承诺。” “可是,这对您而言应该不至于是办不到的事吧?” “我们会尽量找机会满足阁下的要求,我能承诺的只有这句话而 已。” “这样就够了。” “不过,到时候你打算要怎么回去呢!我们可不一定会回到这个 邦国来哦。” “我想解除海德门封锁的命令也应该会传送到这里来吧?因为 等一下我会要求本船于此处待命,所以您只要在那时候帮我们传个 话就行了。我会请这艘船过来迎接我们的。” “说不定到时候你可能没办法等到你的船过来哦。”阿特斯琉雅 说。“也许我会让你在逃生舱里生活个两三天,这样也没关系吗?” 虽然杰特在瞬间犹豫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重振自己的心情并 说:“这个嘛,那时候如果您能让我在艾斯托特公国下船的话,我会在 该处等船过来的。” 阿特斯琉雅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伯爵阁下。我准许你们搭便 船,我想去‘芙丽珂维号’应该是没问题吧,那里可是有许多值得你去 怀念的人哦。再说呢,事实上现在已经有几个搭便船的人在那艘舰 艇上了。” “是谁呢?” “这我可不能说。” “难道连这件事也跟军事机密有关系吗?” “怎么可能。我只是不想抢走你的乐趣而已。就算我的家族没 什么悠久的历史,我也还不至于会粗野到这种程度吧。” “当然,我知道了。”由于杰特并没有陪司令开玩笑的心情,于是 他不禁没好气的回应了起来;“那我就先失陪了。” “以后再见了,凌主计后卫翔士。其实我真的觉得没办法现在就 告诉你这趟小小旅程的详细情形是件很遗憾的事。” “我也这么觉得。”杰特回答道。 *** 会议室里只剩下拉斐尔一个人,而现在她正和阿特斯琉雅的立 体影像相互对望着。 “那么,现在你已经可以说给我听了,菲布达胥男爵。” 第一蹂躏战队接下来应该是要去进行战斗演习吧,拉斐尔在心 里如此想着,毕竟这可是替一趟例行航行划下美丽句点的重要任 务。虽然在海德伯国这种不具备充足后勤支援的边境邦国里举行战 斗演习是个特殊的案例,不过现在可是战时,星界军中枢应该也希 望举行一场更逼近于实战的演习才对,至少她自己就能够接受这样 的假设。 “我们战队的演习目的,就是在海德伯国举行战斗演习。”阿特 斯琉雅以严肃过头的语气陈述起来。因为从现在起,两人之间的对 话似乎比较重视宫中序列而不是军中的阶级。 虽然这个答案跟自己的预料完全相同,不过拉斐尔在松一口气 的同时也在心里产生某种疑问,她觉得这种事情应该没那种会被星 界军刻意指定为军事机密的价值才对。 “然而,我们战队却是由十二艘袭击舰所组成。”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虽然拉斐尔在一瞬间偏头苦思了一 下,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这句话当中还有其他的意思。因为目前停驻 于渥拉修伯国的蹂躏战队舰艇只有六艘。“原来你们的战队已经兵 分两路了?” 阿特斯琉雅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场演习的目的主要是在控制以及防卫海德门。” “也就是说,另外六艘舰艇就是你们的假想敌,而且它们是经 由不同的路线朝海德门前进了?”拉斐尔再度确认着。 “您说的没错。” “你没办法与它们取得联络吗?” “我们总不能真的去跟敌军进行联络吧。” “那么……”拉斐尔的脑海中浮现出最糟糕的推测。“你们的假 想敌也有可能抢在你们之前抵达海德门了?” “如果他们不这么努力的话,我就必须要以抗命的罪名来控告 那些人了。” “如果你们的假想敌抢先进入海德门,并在该处遭遇来自地上 世界的攻击……” “这我就不清楚了。”阿特斯琉雅摇了摇头。“不过,他们确实 是很有可能展开反击行动。这么说也不对,在不明白对方战力的状 况下,这么做的确是很理所当然的判断。” “但是,根据杰特刚才的说词,地上世界应该是没有那样的战 力才对。” “我们战队并没有足以支持这种判断的资料。不仅我没有,连 我的假想敌也是一样。” “难道你们不能更慎重的加以判断吗?” “我会请海德伯爵提供相关情报。当然我并没有强迫他的意思, 不过照目前的情势看来,他应该会很乐意协助我们才对。接下来我 们会依据这些情报作出进一步的判断;不过,我也不可能会将这些 情报告诉我们的假想敌。” “难道你真的不能与对方取得联络吗?”在这个情况下,联络假 想敌所代表的意义就是中止这场演习。不过,身为司令的人确实是 有中止演习的权限。 “我不能这么做。”阿特斯琉雅很明确的说。“我相信这个战队 关系整场战事的趋势。毕竟光是为了筹划这场演习就已经花了不少 时间,一旦中止的话,星界军就必须要从头再来了,然而目前可是 战时状态,我们已经没有悠闲的时间了。” “可是,万一有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态发生的话,你们又该怎么 办?” “如果本舰种因故延误多战时机的话,对整体战局也是会出现 一些不良影响的。” 阿特斯琉雅紧抿着她的双唇,看来这个话题已经宣告结束了。 “我明白了。”拉斐尔无力的垂下头来。“我只希望你们的演习 能尽量不要影响到地上世界的生活。” “这是当然。对帝国而言地上世界也是一种财产,而且星界军 最忌讳的事情就是将炮口朝向领民了。只要是身为翔士的人,谁都 知道这点道理。”阿特斯琉雅露出了一丝微笑。“相信率领对抗部队 的罗伊留亚百翔长也很清楚,杀戮地上世界的人民可是一件不名誉 的事。我想就算他展开反击行动,也应该会尽量不让地上世界有所 死伤的。” *** 杰特正在庭园里赏花,而他的目光则集中在布里安草上。现在 的他已经改变了原本的看法,看来这朵花的确是不怎么美丽,这种 暗紫色的花卉实在是太容易让自己的心情低落下来了。 拉斐尔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旁。 “你不作换乘的准备可以吗?杰特。” “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杰特继续凝视着眼前的花朵。“你那 边没问题吧?” “我也准备好了。那么,你要带这朵花一起过去吗?” “我没想到那么多耶。”杰特用手贴着自己的额头沉思了一会。 “不,我看还是留在这里就好了,反正那里的花实在是多到令人讨 厌的程度。” “你打算空降到地上世界去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很想这么做。” “可是……” “第一蹂躏战队是打算要举行什么样的演习呢?” 拉斐尔在一瞬间露出苦涩的表情来。“这我不能 说。” “如果你告诉我的话,会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才没有那回事。”公主摇摇头说道。 “那,为什么……” “因为这是军规,这还用说。” “我在戴尔库图遇到的朋友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杰特痛苦的 说。他现在的心情已经低落到就算和这位公主大吵一架也无所谓 了。“亚维人在遗传上就没有办法反抗秩序,看来他说的应该是没 错了,难道你就不能用自己的头脑去思考一下吗?” “反抗秩序的确会让我们有一种排斥感。”令人意外的是,拉斐 尔竟然冷静承受了杰特的愤怒。“你说的没错,那确实是我们的宿 命。” “难道你就不会讨厌这样的自己吗?” “我们的宿命是由四种盐基点缀而成,我从来就不觉得这是我 的弱点。”拉斐尔斩钉截铁的说着。“再说杰特你不也是一样吗?” “我可没有那种宿命的遗传基因。” “那么,你的宿命难道就跟遗传基因毫无关联吗?” 杰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可不敢这么快就 下结论。” *** 号笛声在起降甲板上大鸣大放了起来。 “您们的莅临是本舰的光荣,殿下、阁下。”在索巴修敬礼的同 时,横向排成一列的“芙丽珂维号”翔士也跟着致上军礼。 “感谢你破例准许我们搭乘的要求,舰长。”杰特语气僵硬的作 出了回应。 “我也向你致上相同的感谢。”拉斐尔也回应道。 “老实说,我从未想过会以迎接客人的方式接待殿下与阁下到 自己的船上来。”索巴修说。 “对不起,请不要叫我阁下好吗?”杰特提出了抗议。“虽然我 目前确实是在休职中,不过我毕竟还是一名主计后卫翔士。” “那么,如果我称呼你凌主计后卫翔士的话会比较好吗?”索巴 修当场就将自己的语气修正到以前在“巴斯洛伊尔号”上的亲切声 调。 “如果你能这么做的话,我会很感谢你的。” 索巴修转身朝着拉斐尔说:“不过,我可不能将舰长的称号让 给您喔。”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拉斐尔的语气听起来真的是有一丝可 惜。 “请让我向两位介绍本舰的乘员们吧。”索巴修说。 在一连串的介绍结束之后,杰特突然注意到某件事情。“书记 好像不在这里的样子耶。” “是啊,由于担任书记的迪列尔主计前卫翔士目前实在是分身 乏术,所以请容我代他向两位说声抱歉。”索巴修说。 “我知道,因为他现在正在进行补给作业吧。”杰特接受了索巴 修的解释。 目前第一蹂躏战队正在这个渥拉修伯国境内补给当中。由于星 界军无法期待能在目的地,也就是海德伯国获得补给的关系,因此 他们有必要趁现在进行充分的补给作业。 “话又说回来了,你们看起来是蛮忙的。”拉斐尔说。“那些乘 员连休假的时间都没有吗?” “是的。我们实在没有这种空闲。” “总觉得我们好像已经给你添麻烦的样子。”杰特战战兢兢的 说。 “没这回事。因为你自己是书记,所以才不知道吧,其实在补 给作业中,除了书记之外,其他翔士都相当闲,他们不过是陪着从 士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而已。当然了,现在比航行时是忙了点。” 虽然索巴修命令乘员就地解散,不过他还是叫住了艾克琉雅。“虽 然很抱歉,不过我要先回到自己的任务上。等到本舰出港之后,我 们再好好聊一聊吧。艾克琉雅前卫翔士,就麻烦你带路了。” 不晓得艾克琉雅这个动作是不是表示她已经明白了,只见她默 默的向索巴修致上军礼。 “走这边。”艾克琉雅转身对两人说道。 杰特与拉斐尔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不过他们还是迈出步伐并跟 在艾克琉雅的身后。 两人被带到了翔士食堂的前面。虽然这里是比突击舰大了一 点,不过在袭击舰有限的居住空间里并没有设置谈话室的余裕。 “公主殿下!” 在闸门开启的一瞬间,杰特也听到了一阵叫唤的声音。一名女 性从食堂内部冲到两人面前,并在差点就要跪下去的情况下深深的 向拉斐尔鞠躬致意起来。 没想到她竟然能在冲过头的情况下保持身体的平衡呢,杰特不 禁在心中暗自赞叹了起来。 虽然那名女性抬起了她的头来,可是杰特却不记得自己曾经在 那里见过她。不过,看来拉斐尔好像真的有见过这个人的样子。 “你是,国民谢尔奈吧。”拉斐而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问道。 “没想到您还记得属下,我实在是太光荣了。”谢尔奈的眼眶湿 润了起来。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当我听说公主殿下您的座船遭到攻击时,我马上就开始坐立 不安起来,正好那时候有一艘船经过,所以我便不顾一切的先要求 他们让我搭一稍便船再说。没想到我真的能看到您平安无事的样 子。啊啊,真的是太好了。” 看样子她并不是为了要找我才跑过来的——杰特作出这样的判 断并离开两人走进食堂。 由于舰艇目前正在进行补给作业,所以这里并没有任何翔士, 不过却有两个客人静静的啜饮着手中的饮料。 “帕维留亚从士长!”这回连杰特也吃了一惊,他不禁脱口问出 和公主一样的问题来。“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你好,主计翔士。好久不见了。”帕维留亚说。“至于为什么 我会在这里嘛,该怎么说呢,我比较像是某人带来的赠品吧。” “难道我在这里你就不会觉得惊讶啊。”与帕维留亚同席的山姆 森不满的说。 “当然不会,其实我早就预料到山姆森先生你可能会在这里 了。”杰特弯下身来准备坐在椅子上。“因为阿特斯琉雅司令曾经说 过,已经有几个我认识的人先来到这艘舰艇上了。” “不能坐。”艾克琉雅突然低声说道。 “咦?为什么?” “我要带你到寝室去。” “喔,我会自己看舰内地图找路走,所以不会有问题的。”杰特 说。 “那你就帮我带路吧。”拉斐尔说。 “也请让我在您身边伺候。”对谢尔奈来说,跟在拉斐尔身边似 乎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关于谢尔奈到底是谁的问题,杰特还是想不起来。他只好 先转过头去目送三人离去的背影,等到她们都走了以后才弯身坐了 下来。 “目前船团的状况如何?”杰特先把谢尔奈的事撇在一边,并向 山姆森问道。 “我已经将一切都交给先任船长了。”山姆森说道。“反正我在 航行时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来到这里正好也是一种解脱。目前船 团正朝这里接近当中,虽然和这个战队比起来是很慢,但那已经是 那些船的最快速度了。不过,只要你没有其他命令的话,他们应该 就会继续留在这里,也就是渥拉修伯国了。这样子应该没问题吧?” “是的,当然没问题。”杰特点了点头。“所以到头来,你果然 只是过来看看情况而已嘛?” “与其说是过来看看情况,还不如说是来见你才对。因为新的 工作地点看起来好像很危险,如果我不先找我的主君好好谈一下的 话,我可不能随便让部下就这么上工,所以我就坐上这艘碰巧遇到 的舰艇到这里来了。毕竟我听说他们的目的地也是海德伯国,而且 还会在渥拉修伯国进行补给作业,更何况这些舰艇要比我们的船团 还来得快。” “要谈一下是可以啦,不过我等一下也必须要去看看情况才 行。” “这我当然明白,那就一起走吧。”山姆森也点了点头。“不过 话又说回来了,那位调查使先生是怎么了吗?我还以为他一定会一 起跟过来呢。” “我请他在‘柏格维希号’上待命,因为他好像不太喜欢这种 在预定行程之外的旅行。” 叶斯帖修在“柏格维希号”上还有堆积如山的工作等着他去完 成。如果第一蹂躏战队答应让那艘旧巡察舰同行的话,那么他当然 也会跟过来,不过在这种状况下,杰特还是认为让那位调查使继续 留在渥拉修伯国才是上上之策。毕竟就连杰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 候才能再回到那座海德伯爵轨道城馆。 “话又说回来了,”杰特突然压低了声音。“你知道这场演习的 目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山姆森还是照平常的音量回答着。“虽然我问过了, 不过他们就是不告诉我。难道他们连身为领主的你都没有说吗?既 然这样的话,他们也就不可能会告诉我了。” “你不能稍微推测一下吗?”因为山姆森的军中资历比自己还要 久,而且直到目前为止也一直跟这支战队共同行动,所以他多少也 该有点想法才对。至少杰特是这么想的。 “临时想到的也能说吗?” “当然了。” “据我所知,会以封锁邦国的形式来举办演习的理由只有一个。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模拟战斗。” “这我也知道。”杰特对这个回答略感失望。“你还能想到什么 其他的理由吗?” “没了。你在怕什么啊,我的主君。你该不会以为这支战队是 要用来对付马尔地纽地上世界的攻击部队吧。” “不,我还不至于会这么想。”杰特摇了摇头。虽然他还是不能 百分之百的确定,不过阿特斯琉雅已经亲口否认了这个可能性。 “如果只有这个部队进行模拟战斗的话就好了。这样一来,就算遭 遇来自地上世界的攻击,他们也可以将反击的规模控制在最小的程 度。可是,如果这场演习有对抗部队,而且他们还抢先进入伯国的 话,我就必须要事先设想最坏的状况了。” “我觉得你未免也担心过头了。”山姆森说。“我当然也知道 ‘柏格维希号’先前曾经遭遇过来自地上世界的攻击。可是,它的 损伤不是蛮轻微的吗?如果只是受到那种程度的攻击的话,任何头 脑清楚的星界军指挥官都会置之不理吧。” “为什么你就可以这么安心呢?是不是因为这件事跟你没什么 关系,你才会这么说啊?” “怎么可能会没关系呢?那里可是我最重要的工作地点啊。” “不过山姆森先生的工作地点应该是在宇宙空间吧。”杰特的语 气突然尖锐了起来。 “你这么说是没错啦,不过毕竟附近就有一个可以伸伸懒腰偷 闲一下的地上世界,这个优点可是无可取代的喔。”山姆森似乎没 察觉杰特带刺的语气,只见他继续说道。“这么说来,我差点忘了 要问这个问题了,马尔地纽地上世界那里有什么好喝的酒吗?” “这种事谁会知道啊?”老实说,因为杰特从很小的时候就离开 了故乡,所以他真的不知道故乡的酒是什么样的味道。“反正这根 本就不重要啦!” “冷静一点。”山姆森以低沉但清楚的声音对杰特说着。“我能 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虽然杰特也确实察觉到自己已经快要失去冷静了,可是他就是 无法压抑住那股突然激动起来的情绪。“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我知道我那美丽的故乡米德格拉特很可能被伤害的话, 我的心情也一定会很混乱的。相较起来,我反倒觉得我的主君已经 算是一位很能保持理性的人物了。” “你别捉弄我了。” “不,这可是我的真心话。当我看到你走进食堂的时候,我还 以为你该不会不知道海德伯国将会举行一场实战演习的事呢。不过 呢,我马上就知道你只是装出一副平静的表情来而已啦。” “我看起来有那么糟糕吗?”杰特终于恢复冷静了。 “所以我才会称赞你啊。而且呢,侍奉如此英明的主君可说是 我一生最大的幸运,同时我也由衷为这件事感到欣慰呢。” “我觉得你捉弄我的程度好像越来越严重了耶。” “谁叫你平常就没什么口德,这就叫作自作孽不可活啊。” “这种事就别提了,你认为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我该不会真的 只能束手无策吧。” “这就不是我能够回答的问题了。” “结果到头来,我还是只能束手无策啊。” “所以啦,这个问题就连我也不清楚。我当然也不知道这场演 习有没有所谓的对抗部队,更不用说是那一边会先抵达目的地的问 题了。不过,现在你已经搭上这艘舰艇了。至少如果我们先抵达伯 国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适时阻止他们的攻击行动。这么一来,事 故发生的机率,就可以先降低一半,这已经算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了 喔。” “可是,我们真的能够阻止战队的行动吗?” “如果状况真的是逼不得已的话,你要不要发动一场叛乱呢?” “发动一场叛乱?”杰特呆呆的望着山姆森,因为他从来就没想 过这种事。 “是啊,我们干脆先占领舰桥,然后马上就朝旗舰攻击,你觉 得这个点子好不好?这么一来,他们可就没那个心情去攻击地上世 界了。” 因为杰特知道山姆森这句话只是开玩笑的,所以他不禁微笑了 起来。“到时候你会跟我一起行动吗?” “谁知道啊。”山姆森偏着头并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算了 看到时候的情况如何再说吧,我可不想打一场没有胜算的战争。” “请你们不要对我的忠诚 心有什么期待啊。”帕维留亚插话进 来。“我可不想被打人亚维的地狱里去喔。” “你用不着担心自己会被打入亚维的地狱去啦。”山姆森说。 “为什么你能这么肯定?”帕维留亚问道。 “因为索巴修舰长是个讲道理的人,在我们被拖进亚维的地狱 之前,他应该就会先让我们死得痛快一点啦。” “没想到你连死到临头都要去麻烦索巴修副百翔长啊?监督, 你什么时候堕落成这副德性了啊?” “我只有在部下面前才会洁身自爱喔。” “我们还真是被你骗得团团转啊。” “算啦,总之这个话题就到此打住了。”山姆森回过头来对杰特 说道。“也许到时候我们真的能做些什么,但也有一些事是我们无 能为力的。毕竟现在的对手是帝国,而你是边境某个邦国的领主, 至于我们也只不过是你的家臣而已。我们并不是万能的。如果到时 候我们没有把该做的事情做好的话,你要悔恨也好,咒骂也罢,随 便你怎么处置我们都行啦。” 第七章 海德门冲演习 第七章海德门冲演习 “注意,这里是舰长。”索巴修的声音在舰内响了起来。“从现 在起,演习内容的机密模式正式解除,所有乘员请利用闲暇时间以 自己的终端手环确认详细的内容。” 杰特是在翔士寝室里听到这段舰内广播的。只见他继续躺在床 上并竖起耳朵倾听广播内容,同时也启动了自己手上的终端手环。 “大致说来,”索巴够继续说着。“在航行演习结束之后,我们 将展开涵括一连串演习流程的攻防演习行动。我想你们应该也已经 注意到有半数僚舰并未与我们共同行动的事实,这六艘采取不同行 动的舰艇目前正经由相反的方向朝海德门前进;而这场演习的第一 阶段目标,就是要比赛那一方先抵达海德伯国。在此我必须要先向 各位报告一件遗憾的事,我们已经在第一阶段的竞争中落后对手 了。” 听到这里,杰特不禁从床铺上跳了起来。虽然终端手环的屏幕 上已经显示出演习内容的详细资料,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急着去看的 时候了。只见他消除了屏幕上所显示的内容,并利用终端手环办理 请求进入舰桥的手续。 在等待舰长批准的这段时间里,杰特迅速穿上了衣服。 “换句话说,如今对抗部队已经先行进入了海德伯国。因此, 在这场演习的第二阶段,我们将成为攻击的一方。各位不需要为了 演习第一阶段的失败而失望,毕竟第二阶段才是这次演习的重心。 我们将预定于十二小时后抵达海德门,接下来我们就会进入这场演 习的最高潮。因此希望各位乘员从现在起尽量让自己的身体获得休 息,以迎接即将来临的实战任务。” 在广播结束之前,杰特就已经朝舰桥的方向快步前进了,然而 这时候的他仍旧未收到进入舰桥的许可通知。 *** 当杰特来到舰桥室前面的时候,他的终端手环也收到了进入脑 桥的许可通知,于是他便使用了有效次数仅限一回的电波纹锁开启 了舰桥的闸门。 “很抱歉,”索巴修一看到杰特就马上开口了。“不过我们目前 仍然不清楚海德伯国的具体状况。我们所知道的只有假想敌部队已 经在海德伯国的这件事而已。” “是这样的吗?”杰特觉得自己全身的力量正迅速流失当中。 算了,凡事还是向前看吧——他在心里如此想着——如果真的 发生什么紧急事态的话,这场演习应该就会立刻中止了。既然到目 前为止还没有发生这样的状况,那就表示马汀行星的情况还算平 安。 很可惜的,就算对自己这么说道,杰特仍然无法完全的安心下 来。就算要以自己的手去毁灭一个地上世界,星界军的翔士会认为 这是紧急事态吗? “虽然这种请求有点厚脸皮,不过在演习结束前能不能让我待 在舰桥呢?” “厚脸皮?为什么?”索巴修的脸上浮现出微笑。“你搭这艘船 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要参观演习吗?当然可以,你就尽管留在这里 吧。” “真是太感谢你了。” “我会替你准备一张椅子的。在这之前,要不要先来一份早餐 呢?我想你应该才刚起床没多久吧。” *** 距离进入海德门的时间已经不到一小时了。 “舰长,”雅帖修后卫翔士叫唤着索巴修。“我收到了来自旗舰 的泡间通讯,长官命令我们出动联络艇执行侦察任务。” “我明白了,你就这么跟旗舰回复吧。”索巴修说。“艾克琉雅 前卫翔士,联络艇的艇指挥就由你担任,立刻进行出发准备。” 艾克琉雅站起身来并向索巴修致上军礼,随后便以完全符合军 中礼节的动作向后转身并准备离开舰桥。 “索巴修舰长。”杰特也站了起来。“也能让我一起去吗?” 虽然索巴修的眉间一度蒙上了一层阴影,不过他很快就点头说 道。“我准许你的要求,伯爵阁下。” “真是太感谢你了。”杰特转头向艾克琉雅说道。“也拜托你 了。” “我只会完成我的任务,”艾克琉雅说。“我不会为你做什么 事。” “那也没什么关系。” “虽然我也很想去,不过这艘军舰的联络艇应该也是两人座的 吧?”拉斐尔说。 艾克琉雅默默的点了点头。 “那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拉斐尔转头向杰特说道。“路上 小心。” “谢谢你。” “你一路上真的要小心一点。”索巴修说。“别忘了带晕船药过 去。”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老实说,或许我不批准你的请求可能会比较好。”索巴修开始 朝杰特的身体上下打量了起来。“你的骨骼实在是太脆弱了。” “这样啊。”杰特不禁将视线转到艾克琉雅的脸上。 不过艾克琉雅还是跟平常一样没什么表情。 “呃,她的操舵真的有那么……”杰特向索巴修问道。 “是的。”索巴修以担忧的眼神望着杰特,并意味深长的点了点 头。“也许你还是别去会比较好。” “不,我一定要去。”杰特下定了决心。 当两人离开舰桥以后,艾克琉雅突然低声向杰特问道:“到底 舰长在担心什么?” “谁知道。”这是杰特的回答。 *** 连同“芙丽珂维号”的联络艇在内,从第一蹂躏战队蓝色部队 出击并执行侦察任务的联络艇一共有三艘。 “离进入海德门还有五分。”艾克琉雅喃喃自语了起来;“预定 一分后时空分离。” 她这些话会不会是关心同行者的一种表现呢,杰特在心里如此 想着。 周围的墙壁开始显示出舰外的风景。 “谢谢你。”杰特以为艾克琉雅显示舰外影像是顾虑到没有空识 知觉的自己的需要,于是他便向对方道谢着。 “不用谢。”艾克琉雅说。“因为我喜欢这种风景。” 时空泡的内层表面是灰色的,而在那面灰色的背景中杰特可以 看见另外两艘僚艇。目前“艾丽珂维号”的舰载联络艇正好就位于 编队正中央,而分列左右的两艘联络艇看起来就好像是随行在侧的 模样,不过那两艘联络艇如今正逐渐远离当中。 “时空分离。” 两艘僚艇被那面灰色的墙壁吞噬,而吞噬联络艇的时空泡内层 表面则散发出如同虹彩一般的光芒。 艾克琉雅以陶醉的眼神来回打量着左右两侧的虹状光芒。这种 因为大量时空粒子相互碰撞而产生的圆形彩虹确实比地上世界的彩 虹还要更为鲜艳,也更容易令人心醉神迷。而这道彩虹在不断扩增 其范围的同时,也在时空泡内层中逐渐褪色,最后终于回归至灰色 的内层表面,这种连续性过程也着实会让人惊叹不已。 “离进入海德门还有一分钟,开始加速。” “啊,请你稍等一下。”因为索巴修曾经事先提出警告的关系, 所以杰特打算再度确认安全带有没有绑紧。 “我不等。” 联络艇开始加速了。 杰特的身体被压进了座椅里头,他那柔软的地上人骨骼也早就 已经开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现在他就算想当场抗议也发不 出任何声音来了。 “离进入还有三十秒。二十秒……” 艾克琉雅的读秒声依然是一派冷静。看来她很明显的没有因为 加速而受到痛苦,反倒是有点在享受加速的感觉。 “十、九、八……” 她的读秒声开始逐渐谱出愉快的节奏来了。 她果然很高兴啊。杰特终于确信不疑了。 “进入!”艾克琉雅在这一瞬间突然发出一声兴奋的叫喊。 杰特的身体也在同一瞬间被甩到右边去了。 杰特在他那已经逐渐朦胧的意识一角回想起那场在菲布达胥男 爵领地发生的小小战争,他觉得那时候拉斐尔的操舵手法可能还比 现在这位操舵士来得纤细一点。 虽然他并没有仔细确认,不过幸好安全带还是把自己绑得紧紧 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杰特早就已经像颗皮球一样在操舵室里到 处弹来弹去了。 杰特在已经淤血的视野中央看到了一艘军舰的巨大舰首。那是 一艘袭击舰,而且它还在自己的视野中进行异常的回转动作。不过 杰特心里很清楚目前在宇宙空间中描绘异样轨迹的舰艇是哪一艘, 因为就算他没有空识知觉,自己多少还是可以感受到来自某艘“联 络艇”的加速度。 该不会这是因为亚维人对加速度的感觉比较迟钝的关系吧,这 是长年盘踞在杰特心中的一个疑问。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们也就 不可能会让上面没有任何重力控制装置的船作出这种粗暴动作来 了。 那艘袭击舰的舰首正迅速朝这里逼近过来。 会相撞的!正当杰特打算这么开口提醒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 的舌头已经丧失功能了。 而这趟苦行也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戛然而止。 “本艇已遭击沉,本艇已遭击沉……”一阵比艾克琉雅还要缺 乏抑扬顿挫的机械语音也在操舵室内不断重复着。 “我们被击沉了吗?”杰特转头向坐在旁边的艾克琉雅问道。 “没错,任务失败了。”她非常冷静的回答着。“运气不好。” 这个嘛,谁叫刚才她要与对方如此接近,就算被击沉也是无可 奈何的事。不过没想到这艘联络艇刚离开“门”时就碰巧遇上那艘 假想敌舰,看来自己和她的运气也未免太差了点。杰特一面如此想 着,一面凝视艾克琉雅,然而如今坐在那里的她依然是一副面无表 情的样子。 杰特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幻听了。虽然他仿佛在加速停止的瞬 间,听到某句即使是在学校念过亚维语的人也只能隐约猜到大概意 思的不知名辱骂,而且在那之前,他好像也听见操舵室里曾经传来 一阵意义不明但唱的人却蛮乐在其中的怪歌,不过他相信那些声音 实际上并不存在,尤其是那首怪歌,那绝对不可能会是艾克琉雅唱 的。因为每个亚维人都毫无例外的拥有绝对音感,再说,一个拥有 绝对音感的人也应该是无法忍受将那种已经走调到很离谱的噪音从 自己的喉咙里硬挤出来的行为才对。 “请问,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呢?”杰特完全没想过自己已经在 侦察任务途中遭到击坠的问题,看来他的神经还是蛮粗的。“我们 但还得回到‘芙丽珂维号”那里去吧?” “我们是死者。”艾克琉雅严肃的说。“死者哪里都不回去。” “那我们又该怎么办呢?”直到现在杰特才开始惊慌失措起来, 因为他本来打算马上回到“芙丽珂维号”上去的。 “总之,待命。” “就只有我跟你两个人一起待命吗?” “你讨厌!” “也不是,只不过……” “我知道,一定很无聊。” “我们真的只能在这里等吗?” “你想做什么?”艾克琉雅偏着头问道。 .原本杰特差点就要脱口说出:“请你再让我听一次刚才那首歌 吧”,不过他很快就将这句话又吞了回去,并如此说道:“你现在能 不能知道地上世界的状况?” “只有一点点的话就行。” “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你快点帮我调查一下啦。” 艾克琉雅像是在等待什么一般的望着杰特。 “呃,怎么了吗?”杰特困惑的说。 “你忘了说拜托。” “咦?” “你好像……很臭屁。” 杰特终于弄清楚艾克琉雅在要求些什么。事实上,刚才自己的 要求听起来确实是很像命令的口气。 “那就拜托你了。”杰特只好追加了这一句话。 艾克琉雅无言的点点头,并将自己的手从控制笼手里抽出来开 始进行一连串的操作。 主屏幕上很快就显示出马尔地纽地上世界的放大图。但不幸的 是,克兰登市的复合机能建筑群还躲在那颗行星的影子里。 行星的外表看起来跟杰特记忆中的印象并没有什么不同。这颗 球体的表面还是一样绿到不能再绿,而球面上依然点缀着几个令人 熟悉的白色斑点。 有一道通讯进来了。 “这是一道灵界通讯,”对方说道。“向彷徨的灵魂打声招呼。” 在地上人当中,有不少人因为亚维人完全不信仰宗教的关系, 所以也认为他们应该是彻底冷酷的合理主义者;但相反的,也有蛮 多人以为亚维人既然会将如此浮夸的身份制度保留下来,那么他们 一定是被某种洗练到足以被称作是宗教的迷信所束缚。然而极端的 意见多半都会有相同的宿命,而这两个意见当然也不例外。具体说 来,它们都是错误的。 虽然亚维人确实不相信“死后的世界”或是“永远的生命”之 类的事情,不过他们对心灵的概念简直熟悉到可以拿来当作开玩笑 的题材。 “这里是彷徨的灵魂,”艾克琉雅说。“找我们有什么事?” “是没什么事要找你们啦,不过我们现在可以收留你们;还是 说,你们打算在演习结束前继续维持惯性航行呢?希望你们立刻回 答,因为这场演习马上就要正式开始了,如果要我们收留的话就趁 现在。” “不用,死者将在空间中休息。” “请便,那就请你好好享受死亡吧。” 通讯切断了。 “为什么你要拒绝呢?”杰特问道。 “因为我想和你单独相处。”艾克琉雅凝视着杰特的双眼。“ 如 果这么说,你会高兴吗?” “也许吧。”杰特完全没有把这句话当真过。“话又说回来了, 你真正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不公平。” “你的意思是!” “我们的重量会削弱舰艇的机动力。” “我们的体重会是个问题吗?” 艾克琉雅以轻蔑的眼神看着杰特,嘴里则低声说出这几个字: “联络艇。” “原来如此。” 她说的没错,联络艇的质量就算是对于巨大的袭击舰而言或许 也是一种无法忽视的存在。可是,刚才发出通讯的那一艘舰艇应该 也已经考虑过这一点才对。 所以杰特直到现在还是无法接受她的理由。 “还有,”杰特改变了话题。“我能和地上世界进行通讯吗?” “怎么可能。” “你办不到吗?” 艾克琉雅点了点头。“这里只能传送紧急呼叫。” 看来在演习解除之前,自己似乎是不能透过这艘联络艇与地上 世界进行通讯了。 也许利用联络艇与地上世界进行通讯确实是一件非常荒谬的 事。再说不论如何,现在的气氛也不适合他用镇静的心情来解决自 己的问题。 前方的墙壁上依然显示着马尔地纽行星的放大影像。 杰特漫不经心的眺望着影像,然而才没过多久他突然就从座位 上撑起身来并朝前方凑近过去。 “你能不能再放大一点?”杰特指着屏幕上的某一块区域。“把 这里再放大一点。” 某个物体正从行星的边缘逐渐浮现。它的轨道高度相当低,几 乎快要冲进大气层了。 “能不能再放大一点?” 或许是杰特声音中的紧迫感使然吧,这次艾克琉雅没有抱怨的 照做了。 由于行星周围有一层稀薄的大气,所以那个物体的外表看起来 不但模糊而且还有一点扭曲。不过,它绝对是一艘袭击舰,而且它 似乎正在地上世界的周围进行某种举动。 “赶快与那艘船通讯!”杰特大叫了起来。 “不行,我说过理由了。” “我知道,但这是紧急事态啊。” “为什么?” “那艘舰艇说不定会进行对地攻击啊。” “没这回事。” “你有什么根据?” “它离开了。” 正如艾克琉雅所言,那艘袭击舰正准备从行星轨道上离去。 也许对方已经结束对地攻击了。 “我们还是过去地上世界……”杰特话才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 了。 虽然他很想尽快确认地上世界的状况,可是在自己还不知道弗 ·达·安特比达的功能是否依然健在的情况下,接近行星本身就是一 件很危险的事。姑且不论军舰会有什么下场,这艘联络艇一定会被 对轨道武器一炮击沉的。 “这样好吗?” “嗯,太危险了,还是算了。”虽然杰特的心中还是感到很焦 虑,不过他仍然继续说道。“话又说回来了,这场演习什么时候会 结束啊?” “不知道,要吃吗?” “吃什么?啊,你是说要不要用餐是吗?也好。”杰特对艾克琉 雅的提议表示赞成。虽然现在他还没有那么饿,不过他觉得自己说 不定可以利用吃饭来改变一下心情。 “是吗?”艾克琉雅从座椅上起身离去,不过她很快就拿着战斗 口粮回来了。 杰特道谢之后便从她手中接过了战斗口粮,然后他就开始大口 大口的吃了起来,毕竟自己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吃饭而已。 *** “只有‘芙丽珂维号’的联络艇还没回来吗?”阿特斯琉雅说。 “损伤数量是比原先我所想象的最坏状况还要少。不过就实战的观 点而言,这已经算得上是毫发无伤了。” 为什么自己的部下刚好就在那艘惟一损伤的舰艇当中呢,难道 我当初真的是选错人了?索巴修觉得刚才自己好像被责备了一顿, 不过这当然是因为自己想太多的关系,毕竟阿特斯琉雅在责备一个 人时从来就不会拐弯抹角的。 不论如何,“芙丽珂维号”必须要在缺少航法士的状况下参与 战斗。不过在通常宇宙中航法士的工作本来就不多,通常也只是从 旁协助忙碌的伊德利亚十翔长以及通讯士而已。就是因为这样,索 巴修当初才会指派艾克琉雅担任艇指挥。 第一蹂躏战队蓝色部队在进入“门”之前就先进行时空融合, 并展开资讯连结的作业。到目前为止,阿特斯琉雅已经派出数波联 络艇前往海德门的另外一面执行侦察任务。根据第一波的侦察结 果,虽然对抗部队的六艘舰艇分散在通常宇宙各处,不过在得知联 络艇的存在后也马上开始进行集结动作,看来他们已经完成迎击准 备了。 “敌人好像已经决定在通常宇宙中迎击的样子。” “那么,我们要在不进行时空分离的状态下冲进海德门吗?” “芭托珂维号”的舰长迪鲁副百翔长说。 “不,我们先时空分离再说。”阿特斯琉雅摇了摇头。“罗伊留 亚百翔长一定会在‘门’后设下埋伏的。” “门”在通常宇宙中看起来是球体,不过在平面宇宙中看起来 却像是一条曲线,而且球体表面上任一点与曲线上任一点之间并没 有所谓的对应关系存在。换句话说,从通常宇宙进入“门”时,任 何船舰都没办法知道自己会从曲线上的哪一点出现在平面宇宙中。 反过来说,船舰透过“门”从平面宇宙进入通常宇宙时,它们也不 可能知道自己会出现在那团散发磷光的球状“门”的哪一点上。因 此,就算舰艇排出单列横阵,它们的队形还是会在通过“门”的那 一瞬间产生混乱。这在和平的时空中还不构成任何问题,可是一旦 到了战场上,这种现象就会让军舰有被各个击破的可能。 然而,这个现象其实是以时空泡为发生单位。换句话说,如果 一个部队共同使用一颗时空泡的话,他们就可以在通过“门”之后 还能保有原来的队形。不过,毕竟一颗时空泡的内部也只能容纳有 限的质量,而且一支大舰队也不可能全数挤进一个时空泡里面,但 是六艘袭击舰的质量加起来是比一个时空泡所能容纳的最大安定质 量还要小一点。 不过,一个逼近最大安定质量的时空泡其移动速度也相当缓 慢。因此,为了让作战行动能够更为迅速,任何舰艇都有必要在航 行至“门”附近时先进行一次时空分离的作业。 “集合地点就在这里。”在阿特斯琉雅说话的同时,虚拟视窗上 的平面宇宙图上也亮起一颗青色光点,而那颗光点的位置就紧邻在 海德门的旁边。“接下来,我们就暂时不需要去用到什么作战策略 了。时空融合以后立刻进行资讯连结,我会在那时候向各位下达队 形指示,报告完毕。我们就在集合地点再见吧。全舰,时空分离!” *** 六艘袭击舰再度时交融合了。 “资讯连结完毕。”通讯士传来了报告道。 这时候,某个不明物体突然从“门”内冲了出来。其实它的真 面目不用猜也知道,正是对抗部队的袭击舰。 “从质量看来应该是单舰时空泡。” “他到底打算要做什么呀?”阿特斯琉雅用手贴着额头并露出快 要昏倒的表情。“啊,我明白了。说不定他打算在实战中使用相同 的战术呢!总之我现在要先化解这一招再说。‘芙丽珂维号’,马上 时空分离吧。” “我们要迎击吗?” “没必要。不过,如果到时候敌人先找上你的话就又另当别论 了。虽然那时候我们应该是抽不出时间来救你,但是你一定要赢 哦。” “我明白了。”索巴修先朝那张没有任何人坐在上面的航法士席 瞥了一眼,然后便将视线移向代理航法士的雅帖修后卫翔士。因为 这个举动还算流畅,所以司令应该是不会注意到舰上已经缺了一名 航法士才对。“时空分离吧。” “芙丽珂维号”从她的同伴身边离开了。 其实他已经知道假想敌舰的意图以及阿特斯琉雅那道命令的背 后意义了。 七艘袭击舰聚在一起就会超过时空泡的最大安定质量,而时空 泡也会在平面宇宙物理法则的作用下产生崩溃现象。虽然这对各自 拥有时空泡产生装置的袭击舰而言并不会造成任何损害,不过等到 它们进入通常宇宙以后还是无法保持原来的队形,对方就是看准这 一点才会刻意派一艘袭击舰过来的。 面对这样的战术,我方其实也可以采取某些手段加以应对。 其中一个手段就是先时空分离之后再展开迎击。比如说,六艘 袭击舰可分成两个旗下各有三艘舰艇的小队。如此一来,即使假想 敌舰成功进行时空融合,我方也可以在有利的状况下进行战斗。不 过,三舰时空泡在速度上是比单舰时空泡要来得缓慢,而敌方也就 会掌控了时空融合与否的主导权。就敌方的观点而言,既然这艘舰 艇一开始就居于劣势,那么他们当然可以不与我方勉强进行时交融 合。只要我方最后是以三舰为单位通过这个“门”,那么敌方就能 以六比三的优势展开通常宇宙战,即便我方打算在平面宇宙中再度 集合,这艘袭击舰还是可以再度摆出时空融合的姿态以牵制我方的 行动。结果到头来我方也就只剩下两种选择,要不就是以三艘三艘 的方式通过“门”,不然就是放弃战斗。即使我方以个舰为单位进 行时空分离也会面临相同的状况。虽然这么做在速度上确实是不会 比对方逊色,不过对方还是可以自由选择交战或是逃进“门”内。 也就是说,主导权始终还是握在对方的手上。 当然我方也可以采用直接与对方进行时交融合的战术。如果采 用这个方法的话,只要时空泡一崩解就不会有人知道往后的状况会 如何了。也许会分成好几个时空泡,也有可能会让好几艘袭击舰挤 在某一个分裂之后的时空泡内部,可是崩解之后的时空泡或是泡内 舰艇的具体数量完全只能凭机率来推测。虽然这种做法的确不会让 主导权握在假想敌舰手中,但我方也不见得就能掌握战斗的主控 权。换句话说,主导权很有可能会在两军之间到处乱飞。 在考虑各种情况之后,索巴修认为最好的手段还是只让一艘舰 艇从时空泡中分离出去。如果对方是与五舰时空泡进行融合的话, 那么我方当场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让对抗部队的战力减掉一艘。即使 对方与单舰时空泡进行融合,自己也能和假想敌舰展开一场对等的 战斗。 而且,索巴修也猜得到自己的舰艇之所以会被选上的理由。因 为少了一艘联络艇的“芙丽阿维号”确实是比僚舰要轻上一点,也 许这个优点可以拿采弥补少了一名航法士的缺点还绰绰有余。 时空分离作业终于结束了。 “索巴修舰长。”拉斐尔突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我可不能把这个位子让给您喔,殿下。”索巴修以开玩笑的口 气说道。 “我才没有那种意思。”令人意外的是,这位公主竟然嘟起嘴来 说话了。“我想向你提出申请,因为我希望能代替艾克琉雅前卫翔 士参与作战。”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索巴修摇摇头说道。“如果这是一 场实战的话,我会二话不说请求您的帮忙。但这是一场演习,而且 殿下您只是这场演习的参观者,并不是参与者。所以如果我让殿下 过来帮忙的话,这场演习就谈不上什么公平了。” “这点我也很清楚。不过,这应该是一场相当接近实战的演习, 而且你我都知道实战中会出现各式各样的不确定因素。这么说来, 我应该也算是不确定因素之一吧。何况这既然只是一场演习,胜负 也就只是次要的东西,当然也没有所谓公不公平的问题了。” 原来如此,这种想法确实是蛮有道理的,虽然索巴修差点就脱 口同意拉斐尔的要求了,不过他到头来还是做出了否定的手势。 “还是不行,我想试试看在缺少乘员的状态下会出现什么样的状 况。” “是吗?那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拉斐尔只好撤回了她的意 见。 索巴修松了一口气。说真的,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将拉斐尔视 为自己的部属,即使只是临时性质的部下也一样。 索巴修让包覆于舰体之外的时空泡紧跟在本队后方。 同时他也专心注视着平面宇宙图上假想敌舰的动作。 目前它正朝这里逐渐逼近。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由于本队时 空泡与自己的距离相当近的关系,所以他还无法判断对方的目标是 哪一个。但不论如何,“芙丽珂维号”都必须要进入战斗演习状态。 如果假想敌舰与本队进行时空融合的话,索巴修也会立刻让自己的 舰艇与本队会合并参与战斗。 “注意,这里是舰长。”,索巴修开始对舰内发出广播。“本舰很 有可能马上就进入战斗演习状态。但很遗憾的是,我们必须进行单 舰战斗。也许这句话你们已经听腻了,但各位还是好好干吧。那 么,全体人员就战斗位置!” 索巴修弯身坐在舰长席上,并将空识知觉切换为舰外模式。 “立刻确认所有火器的安全装置。”索巴修向伊德利亚十翔长下 达了指示。 “安全装置已经确认完毕。” “很好。”索巴修在控制桌上输入密码,并将演习战斗开始的信 息通知舰上的思考结晶网。 这样一来,炮术士还是可以在不解除安 全装置的情况下扣下凝集光炮的扳机,只不过从炮口中发射出去的 光束是一种不会对舰艇造成损伤的指向性光线而已。如果这道光线 有够命中对手的话,位于舰体表面的接收器就会发出警报,并确认 舰艇所受到的损伤。 “距时空融合预测时间还有三分钟。”通讯士报告着。 “解除模拟电磁投射炮的安全装置。”索巴修再度向伊德利亚十 翔长说道。 “模拟电磁投射炮,发射准备完毕。”伊德利亚很快就传来回 应。 其实模拟电磁投射炮就装设在真正的电磁投射炮炮口旁边,这 种全长二达诸的小巧装置可以用来发射演习弹。当然演习弹本身一 定会远远小于由电磁投射炮所发射的核融合飞弹,不过两者在速度 上并没有什么不同。虽然舰艇即使被演习弹命中也不会产生任何伤 害,不过舰体表面的接收器却能够侦测到命中的状况。 “主引擎,点火。” “主引擎,点火。” 袭击舰“芙丽珂维号”已经对即将面临的演习战斗做好了万全 的准备。 当假想敌舰已经逼近到这个距离时,索巴修也知道对方的目标 是谁了。它的目标就是“芙丽珂维号”。 “通讯士,调头左转八十度,开始迎接敌舰攻势!” 虽然司令曾经指示索巴修没必要去迎击,不过既然目前对方已 经将目标锁定在自己身上,那么这个指示也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炮术士,在时空融合的同时,你可以不用等待我的命令就自 行射击。全体乘员,准备对应电磁投射炮齐射时的冲击!” 模拟电磁投射炮本身的后座力相当微弱,就算在齐射的状况 下,乘员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不过一板一眼的思考结晶会在发射瞬 间进行逆喷射,同时也会利用重力接制机关制造出真正的电磁投射 炮发射时所产生的后座力。 “距时空融合还有十秒。七、六、五、四、三、二、一,时空 融合!” 在索巴修的空识知觉范围急遽扩大的同时,“芙丽珂维号”也 因为反作用力的关系而传来一阵震动。 当然,对手也开始朝这里射击。 这是一对一的决斗。 老实说,这实在不像是一场有意义的演习啊——索巴修在心里 如此想着。 “炮术士,用不着一一向我请示,照你喜欢的方式放手射击 吧。”索巴修下达了命令。 *** “全舰已经完成战斗部署。”担任先任参谋的谢姆蕾希百翔长传 来了报告。 “非常好。”阿特斯琉雅轻轻点了点头,并向麾下全舰发出广 播。 “注意,这里是司令。来吧,我们终于要上战场哕。虽然这并 不是一场可以互射实弹的灼热实战,而是一场只能用弱凝集光与演 习弹软棉绵的射来射去的半调子演习,不过这里确实是战场没错。 已经知道什么是真正战场的人,请回想一下当时的热度,至于那些 连初次上阵的经验都没有的年轻人,这场演习也绝对可以鼓舞你们 的热情,所以请大家都给我认真一点,冲啊!” 乍看之下,阿特斯琉雅正以一派轻松写意的模样坐在那张司令 座上。不过,她的内心却因为愤怒而沸腾不已。就算这里是真正的 战场,她也从来没有对敌人如此火冒三丈过。毕竟绝大部分的亚维 人都把战争视为一种自然灾害,而阿特斯琉雅也是其中之一。因 此,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样去憎恨敌人才好。 她其实是为了罗伊留亚百翔长的作战而愤怒。 对方的战术确实是很有效没错。如果顺利的话,只要牺牲一艘 船就能将对手的战力减半。虽然阿特斯琉雅还是通过了这项试练, 但即使是这样,红色部队也没有因此陷入不利的状况。 然而,她很怀疑这种手段是否真能在实战中使用。首先,罗伊 留亚必须要通过许多非常严苛的前提才行。不但敌我双方的战力要 相当,而且部队的总质量也要非常趋近单一时空泡的最大安定质 量,不然那种战术就无法成立。最重要的是,身为指挥官的人必须 要派出一艘担任诱饵的舰艇,而且这艘舰艇还有可能会因此而无法 生还。 亚维人倾向将战争当成是一种游戏,而且这还是一种随时充满 赌命刺激的游戏。可是,身为指挥官的人并不只是赌上自己的生命 而已。如果赌的只有自己生命的话,就算去玩死亡游戏也无所谓, 既然这场游戏已经关系到部下们的生命,那么指挥官在玩乐时就必 须要慎重且认真才行。 她觉得罗伊留亚就是缺乏这种慎重。也许他真的无法分辨出赌 上全部财产的胜负与小孩子之间拿糖果当筹码的赌博有什么不同; 或者他其实知道两者之间的区别,但这位先任舰长还是认为这只不 过是一场轻松的演习而已吧。 因为阿特斯琉雅很喜欢在社交界活动,所以她直到目前为止都 没有养育子女的打算。然而,她对小孩子这种生物却抱持相当浓厚 的兴趣,所以有时候她也会去教朋友的女儿或是孩子怎么赌博:那 时候的自己多少都会手下留情,可是那些站在受教者立场的孩子们 如果发现自己手下留情的话,他们也会当场发一顿好大的脾气。 她并不想教罗伊留亚什么,不过她自己也没有受教的打算。不 论是袭击舰也好,蹂躏战队也罢,在运用上还是有太多未知的部 分,所以在这个阶段她打算自己努力去发掘这些未知的潜能,并累 积知识以传授其他的翔士。 即使只是赌上饭后的甜点,阿特斯琉雅一向都很认真,她希望 对方也抱持同样的态度。 “距通过海德门还有三十秒。”旗舰的航法士开始读秒。 三十秒根本就来不及让自己跑回去踹沙包呀。 “……五、四、三、二、一,通过‘门’了!” 她的舰外空识知觉正急速扩张开来。 很凑巧的是,海德恒星就在自己的正面熊熊燃烧着。 敌人在哪里?阿特斯琉稚将注意力集中在空识知觉上。 “方位五四——一二一,距离o点一二光秒有一艘。”旗舰通讯 士报告道。“方位——七七——一三三,距离o点二九光秒有一艘, 方位二九八——五七,距离o点o九光秒有一艘。” 看来自己是遇上麻烦事了——阿特斯琉雅紧咬着下唇。 虽然不是没有想到对方分散开来的可能性,但是罗伊留亚超乎 预料之外、漂亮的将麾下的舰艇分散在四处。 阿特斯琉雅举起指挥杖。当她闭上眼睛并遮住视觉之后,马上 就利用自己的空识知觉器官去感知舰外的一切状况,她差点还以为 自己已经漂浮在宇宙空间中,相信麾下各舰的炮术士们也应该会透 过资讯连结的方式得到相同的感觉才对。此外,指挥杖的动作也会 透过资讯处理的过程传送到他们的脑部。只要她将指挥杖指向空间 中的某一点,他们也就会马上知道自己指的是什么。 现在有三艘舰艇在她的空识知觉范围内。最近的舰艇正一面远 离,一面忙着转换方向;而最远的舰艇虽然正朝这里逼近过来,不 过它距离有效射程还有一段漫长的旅途。虽然电磁投射炮理论上可 以在没有重力的空间中拥有无限的射程范围,不过如果她现在就发 射的话,对方当然可以在那种距离下轻易闪躲。至于那艘不远也不 近的舰艇则做了一点航线上的修正,并将航向锁定在自己的正前 方,同时还主动发射了模拟电磁投射炮。 阿特斯琉雅连忙将指挥杖朝那艘舰艇指了过去。“全舰攻击!” 不过,凶报却在她才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陆续传来了。 “‘卡恩珂维号’,已判定爆炸沉没。” “‘苏霹姆珂维号’,已判定严重受损,无法发射电磁投射炮。” 才只有一艘舰艇发动攻击而已就这样啦——阿特斯琉雅不禁咋 了一下舌头。 刚从“门”出来的军舰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它与“门”之间完 全没有所谓的相对速度。当然,军舰在通过“门”时绝对都是处在 全力加速的状态下,可是一旦来到通常宇宙之后,它们会有一段时 间跟停止不动没什么两样。 因为已经跟完全停止不动没什么两样,所以任何舰艇只要在刚 通过“门”时就遭到攻击,它们几乎就只能坐以待毙。 阿特斯琉雅开始暗自反省起来,也许自己直到现在都还没改掉 在突击舰上的坏习惯。如果对方用的是突击舰的反质子炮,光是受 到单舰攻击是不会对这艘舰艇造成太大损害的。然而,袭击舰的电 磁投射炮却是相当致命的。或许自己当初反倒应该以单舰时空泡通 过“门”才对,这么一来,损害也就可以分散开来了。 不过,等一下有的是时间可以反省。 现在她得先突破这场困局再说。 在受到损害判定之前,已经丧失的两艘舰艇就已经开始攻击 了。五艘袭击舰的电磁投射炮将它们的矛尖集中在假想敌舰身上。 “假想敌舰,已判定爆炸沉没!” 下一个目标就是那艘还在转换方向的舰艇。 强力的推进引擎正发出怒吼,同时也不断给予阿特斯琉雅的舰 艇冲刺的速度。 三艘舰艇摆出了准备刺穿新目标侧腹的阵形。 虽然位于最后方的假想敌舰也提升其速度,但在我方给予新目 标致命一击以前,它应该是已经来不及将距离缩短到可以发动攻击 的程度才对。 目标舰很快就承受了大量的演习弹,并获得了爆炸沉没的判 定。 这回蓝色部队完全没有受到任何损害。一开始虽然遭到红色部 队的偷袭,所以蓝色部队也因此受到意料之外的损伤,不过阿特斯 琉雅很快就重整旗鼓,接下来她就以各个击破的姿态一一歼灭假想 敌舰。 “全舰,回转。”阿特斯琉雅用指挥杖指出方向。 下一个目标就是那艘正从后方急速追来的舰艇,就只剩下那一 艘而已。 然而,敌方剩下来的舰艇不只是那一艘而已,应该还有两艘才 对。而另外两艘舰艇中有一艘已经在附近现身,并朝这里接近过 来。目前两方战力比是三对二。 不过,对手的分散反而对我方有利。 阿特斯琉雅完全不管那艘刚出现的舰艇,她打算拼命追逐另外 一艘船。 蓝色部队的三艘舰艇将舰首回转,并以最大的推力让机关全速 运转。由于舰体惯性与行进方向相反的关系,这三艘袭击舰的速度 也逐渐减缓下来。 然而,目标舰艇也停止了加速。 对方应该是打算替另外一艘舰艇争取到就攻击位置的时间才对 ——阿特斯琉雅让忙碌的头脑拼命运转起来。照这样下去别说是各 个击破了,自己反而会陷入两面挟击的窘境。何况目前敌方还有一 艘舰艇尚未现身,这也令她感到非常不安。 “另外一艘在哪?”阿特斯琉雅向次席参谋问道。“扩大空识知 觉的搜索范围!” “知道了!” 没办法,反正下次还是有各个击破的机会她再度挥动手上的指 挥杖。“朝这个方向调头,保持推力全开!” 蓝色部队将航向变更为远离海德门的方向,而红色部队则在后 方追击中。 而被判定已遭击沉的四艘袭击舰则被留在海德门的周围。 阿特斯琉雅注意到某个比袭击舰还要小的物体,它的位置离模 拟战场很遥远,看来那应该就是“芙丽珂维号”的联络艇了。 当阿特斯琉雅再度下达回转命令时,对抗部队已经集结完毕, 并摆出战斗队形了。 如此一来,任何一方都没有占上任何优势。 虽然蓝色部队的推进引擎依然全力运转,不过战场却离海德门 越来越远。 阿特斯琉雅突然注意到,有一艘袭击舰正从海德门中逐渐现 身。 “是那一边的舰艇?”她急忙问道。 然而她并没有马上听到任何的回答,因为自己已经跟“门”有 一光秒以上的距离了。 “是‘芙丽珂维号’。”次席参谋终于传来了报告。 “资讯连结,快点。”说到这里,阿特斯琉雅才想到这种距离根 本不可能进行资讯连结,于是她便改口说道:“开启通讯线路,将 索巴修舰长的影像显示在我面前。”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索巴修的立体影像终于出现在舰桥上了。 “本舰损害轻微,只有一座凝集光炮无法使用,航行能力与电 磁投射炮则没有任何问题。”考虑到对话的往返需要时间,索巴修 在被问到之前就先提出了报告。 “太好了。”阿特斯琉雅点头说道。“知道现在应该要怎么做吗? 你就直接朝罗伊留亚的背上用力踹下去吧。” 过了快要两秒钟之后,索巴修才举手敬礼。“我明白了。不用 担心我们这里,放手射击吧。” “就这么办。”当索巴修确认司令的立体影像已经消失之后,才 说。“全舰调头,保持推进力全开,开始挟击!” 好啦,罗伊留亚会怎么做呢——索巴修将两只手臂交叉在胸前 ——在这种局面下,那艘贵重的袭击舰又会躲到哪里去呢。 “找到了。”次席参谋传来了报告。“三二七——五五,距离七 点一一光秒。” 为什么会那么远?阿特斯琉雅当场愣住了。“它的动向如何?” “看起来很像是在惯性航行中,似乎是已经获得击沉判定的样 子。”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我们攻击的呀。算了,不管他。” 总之,既然那 艘袭击舰离自己那么远,那么它不论是在那里或 是在邻近的另外一座银河系里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差别,反正都跟这 场模拟战斗没有任何关系了。 对抗部队的动向也开始出现了变化。看来红色部队似乎打算先 解决比较衰弱的敌人。换句话说,他们已经回转完毕了。 *** “对抗部队回转完毕,正朝我们这边过来!”雅帖修传来了报 告。 这回是二对一吗?拉斐尔在心里如此想着。 索巴修身为舰长的技巧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来得高明。战斗一 旦开始,他就会将一切操舰任务都交给炮术士来处理。虽然这种事 谁都能做得到,不过他除了会事先给予详细的指示之外,还替炮术 士准备了一个易于战斗的环境,这种指挥能力可就不是每一个人都 可以办得到的。 如果我是舰长的话——拉斐尔不禁开始思考这样的问题我不但 不会将战斗任务全都交由炮术士来执行,而且大概也不会去考虑其 他的环节吧。 当然,现在的她已经不一样了。因为自己已经从索巴修的战斗 之中吸收到不少东西。就算现在坐到舰长席上,拉斐尔也有自信能 比昨天的自己做得更好。 看来那艘舰艇即将进入电磁投射炮的有放射程范围了,而战斗 准备也已经一切就绪。 “保持推力全开。”索巴修下达了指示。“突破对抗部队,与本 队会合。炮术士,本队的炮火并不长眼,所以可别故意做出那种被 本队炮弹命中的难看举动来喔。” “我知道了。可是……这有点困难耶。”伊德利亚说。 “你只要当它是一场实战,轻松去做就行了。”格林希雅在一旁 帮炮术士打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对我来说实战反而是比较紧张喔。” “是吗?可是,如果演习失败的话我们的评价不是也会跟着下 降吗?但就算我们在实战中不幸败北,我们也不用去担心评价下降 的事,反正到时候也不过就是死路一条而已。” “很不幸的是,对我来说死要比评价下降还可怕喔。” 虽然索巴修微笑看着两人的对话,但还是说道:“虽然这个话 题听起来很有趣,不过你们两个,差不多该回到工作上来了吧。” “知道了。”。 “与对抗部队之间的相对速度已经变成零了,距离o点一一光 秒。” 这样的距离还是远到无法以电磁投射炮加以攻击。 然而,索巴修还是下达了攻击开始的指示。 看来他的作战方式是打算先制造一场弹幕再说,反正接下来两 舰之间的距离也只会越来越短。 对抗部队也开始展开炮击了。 拉斐尔拉出接触缨,并打算将自己的空识知觉切换到舰外模 式。不过,因为她只不过是,名参观者,所以索巴修给自己的座位 上并没有舰外空识知觉的端子。 这点让她觉得非常的不合理。 “距离o点o五光秒。” 在这种距离之下,两舰之间的攻击应该会越来越猛烈才对。不 过,拉斐尔根本就没办法在缺乏舰外空识知觉的状况下知道外面的 情况,而且她的心情也开始焦躁不安了起来。 她仔细端详索巴修的表情,看来他并没有特别的紧张。 突然,他的表情蒙上了一层阴影。 “攻击中止,全力回避!”索巴修下达了这样的指示。 但是,看来已经来不及了。 “本舰已遭击沉,本舰已遭击沉……”无情的机械语音正向 “芙丽珂维号”以及舰上所有乘员报告他们已经被判定为死亡的事 实。 “抱歉,舰长。”伊德利亚十翔长说。 “用不着道歉,你已经尽力了,只要在实战时也照这个步调去 做就行了。”索巴修安慰着炮术士。“好啦,我们要去把迷路的孩子 带回家了。开启与联络艇之间的通讯线路。” 通讯很快就接通了。 “艾克琉雅前卫翔士,我们也加入死者的行列了,所以现在要 对你们进行回收作业。” “知道了。”艾克琉雅说。 “我想先说几句话可以吗?”杰特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 “请。” 在艾克琉雅回答杰特的同时,后者的脸也出现在屏幕上了。 “请马上帮我和阿特斯琉雅司令取得联络。”他向索巴修提出了要 求。 “这件事我可做不到,伯爵阁下。”索巴修的表情阴沉了下来。 “虽然本舰已经脱离战斗任务,不过演习本身仍然在持续当中。” “什么时候会结束?” “我不知道。不过,让我想一下,照目前的状况看采应该是不 会花上多少时间才对。” “我知道了。”杰特很干脆的撤回了自己的要求。“那么,如果 状况有任何改变的话,还是请你马上帮我取得联络。” “我知道了,我答应你。不过,为什么你会那么急着想要联络 呢?” “那是因为……”杰特这句话才说到一半就停顿下来了。“不, 这件事以后再谈吧。我需要一段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思绪。” “没关系。”通讯切断了。 拉斐尔已经无法再忍耐下去了。“索巴修舰长。” 索巴修向她投以询问的眼神。 “我想知道外面的状况,如果这艘舰艇的演习任务已经结束的 话,让我坐在航法士的位子上应该是不要紧吧?” 索巴修微笑了起来。“请坐,殿下。” 拉斐尔坐到了艾克琉雅的位子上,并焦急的将自己的机能水晶 插入扶手上的端子。 这种与舰艇同为一体的感觉,实在是让自己非常的怀念。 目前还参与战斗行动的舰艇只有五艘。原本还在前方航行的舰 群仅剩一艘,而“芙丽珂维号”后方还有三艘舰艇。看来位于后方 的舰群应该就是由阿特斯琉雅所率领的蓝色部队了。 原来如此,看来演习真的快要结束了。拉斐尔接受了这个事 实。 她开始找寻杰特与艾克琉雅共乘的那一艘联络艇。 虽然这只不过是自己早已驾轻就熟的日常作业,但她还是觉得 快乐得不得了。 第八章 马汀的自尊心 第八章马汀的自尊心 当“真正的恒星火焰是青色的”这段通讯响遍海德伯国全境 时,已经是“芙丽珂维号”将联络艇回收之后两小时的事了。 阿特斯琉雅司令在告知全舰演习结束之后,随即要求舰长们集 合并参加舰长会议,地点就在“琉姆珂维号”内的司令堂。虽然话 是这么说,但由于战斗演习的关系,各战队的位置都相当分散,光 是要让这些舰长集合在一起可能就需要花上二十四个小时以上的时 间吧。 在这次舰长会议中司令部预定要对整场演习作一番讲评,而评 论者当然是身为司令的阿特斯琉雅,因此现在的她正忙着整理各式 各样的情报。除了对抗部队的行动是理所当然的讲评内容之外,阿 特斯琉雅也必须要详细调查各舰的行动。 相信从演习结束到讲评前的这段时间里,比演习指挥官还要忙 的人应该是少之又少才对。 这位司令打算先看罗伊留亚百翔长的报告书,因为她认为眼前 最重要的事就是弄清楚当时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以及那时候他又做 了些什么。 阿特斯琉雅在虚拟视窗上调出了报告书。 首先,在报告书的开头出现了一篇备忘录—— “关于地上世界的突发事件,我们完全被蒙在鼓里。不过,我 们并不打算对事件本身提出抗议,因为它的确是实战性演习的一部 分。但有关细节的部分,我们却有无法认同的地方。而我将会在舰 长会议上就这一点提出抗议。” 阿特斯琉雅不禁皱起了她的眉头,因为她完全不明白罗伊留亚 到底想说些什么。 看来这场舰长会议似乎会出现一些纠纷的样子——阿特斯琉雅 的嘴角浮现出空虚的笑容,因为就连她自己也有几件事想向罗伊留 亚说。 当阿特斯琉雅进一步研读罗伊留亚报告书的内容时,她终于知 道对方误会的地方在哪里了。 而在这个时候,海德伯爵的通讯要求也传了进来。 “很抱歉,我知道您现在非常忙碌。”杰特先道了一声歉。 “没关系,其实我这边也正打算要联络你呢。”阿特斯琉维说。 “很抱歉让您如此挂念。” “不,请你真的不要在意,阁下。我这么说只是为了让自己轻 松一点而已。其实大致上我已经知道你想说什么了,你应该是在担 心红军部队攻击你的领地这件事对吧。” “没错,所以……”当杰特正准备一口气把话说完时,阿特斯 琉雅突然用手势打断他的话。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你就别太担心了。”她向杰特提出了保 证。“当然你的领地多少还是会有一些人伤亡啦,不过我认为事态 还不至于到很严重的地步就是了。” “多少还是会有一些人伤亡!”被她这么一讲自己根本就安心不 起来,虽然杰特很清楚亚维人的感觉与地上人的认知确实有相当大 的隔阂,但他完全不明白究竟要发生什么样的惨状对亚维人而言才 算是“严重的事态”。“能不能请您说得更详细一点呢!” “这个嘛;与其找我还不如直接去问罗伊留亚百翔长会比较好。 因为他似乎也想对这件事提出抗议的样子。” “他想要抗议什么呢?” “百翔长他误会了。总之你就直接去问他吧,如果你能让他不 再误会的话,我也就不用再花时间去跟他解释了。” “我知道了。”虽然杰特还搞不懂阿特斯琉雅这句话的意思,但 他还是点了点头。 杰特请索巴修向罗伊留亚所搭乘的“瑞尔珂维号”发出通讯要 求。 索巴修点点头并向通讯士下达指示之后,就在杰特的耳边低声 说道:“我已经确认你故乡都市的状况了。” “你已经对地上世界进行搜查了吗?” “嗯,毕竟这么做并不需要花上多少时间。”索巴修让马尔地纽 地上世界的立体影像在舰桥中央显室出来。“这应该就是你出生的 城市吧,至少我从卫星轨道上看不出来它有所损害。” 克兰登市的外观和杰特记忆中的景象完全没有任何不同,这不 禁让他松了一口气。 罗伊留亚终于出现在主屏幕上了。 杰特草草结束了初次见面的招呼,并马上提出了他的问题。 然而罗伊留亚的表情看起采却相当惊讶。“我确实攻击了地上 世界,不过我实在无法理解阁下对这件事会如此关心。” “因为我是这里的领主啊,”杰特指出了对方的语病。“关心地 上世界是否遭受攻击是理所当然的吧。” “不过,据我所知,阁下应该没有参加这次的演习才对。” “我确实是没有参加演习。因此,我现在是以海德伯爵的身份 向你提出询问的。”杰特觉得话题好像越来越牛头不对马嘴了。 “啊,这就是我的疏忽了。本来伯爵阁下就不可能跟这件事毫 无关系嘛。” “那是当然。” “那也就是说,难道阁下您也参与这项阴谋了吗?” 因为罗伊留亚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所以他似乎并没责 备自己的意思。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杰特非得要被对方责备 不可呢? “虽然我不明白你这句话的意思,但你指的阴谋到底是什么 ……”杰特打从心底感到疑惑。 “难道我说错了吗?难道阁下事先对我们遭受攻击一事一点都 不知情吗?” “百翔长,你该不会不知道马尔地纽地上世界尚未顺服于帝国 这件事吧?” “这件事我当然听说过了。”罗伊留亚点了点头。“没想到司令 部竟然会事先设定出海德伯国正在叛乱中的状况,而且甚至还模拟 到相当逼真的程度,这个设定本身确实是相当完美,连我们都完全 被蒙在鼓里,不过,因为战场上的情报本来就是错综复杂的关系, 所以我认为这种设定的确能让演习更近似于实战;可是,如果连模 拟武器的威力都还不到演习用规格的话,我就觉得有点不以为然 了。再说,对方明明已经受到我方有效的模拟攻击了,可是他们竟 然还不中止反击,我想这点已经算是违反演习规则的行为吧。我认 为这并不公平,而且我也要针对这点提出抗议,此外我甚至有可能 会视情况向高层提出控诉。” “请问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杰特越来越混乱了。 “我不是说了吗?这场演习有来自地上世界的模拟攻击啊。虽 然我认为那确实是崭新的演习要素……” 杰特终于明白罗伊留亚误会在哪里了。也就是说,他把象征海 德星系政府以及马汀人自尊心的弗·达·安特比达当成是模拟武器 了。 “难道你没想过那有可能是真正的攻击吗?” “真正的攻击?”罗伊留亚扬起了一面的眉毛。“ 那种东西?怎 么可能?” “虽然这么说你可能也不信,但那绝对是对星界军的攻击没 错。”杰特有点恼怒了。 虽然罗伊留亚还是不太相信,而且在杰特用尽各种方法说明之 后,他还是有点半信半疑,不过这位舰长终于能勉强同意那是真正 的攻击了。 “那么,请问百翔长是用什么样的攻击去对付地上世界的呢?” 杰特问道。 “一开始我们是发射了几枚演习弹。”这是罗伊留亚的证词。 “当然,它们也都因为与大气摩擦的关系而燃烧光了,但即使如此, 我们也应该可以获得命中的判定才对。然而对方却没有任何停止攻 击的迹象,其实这么说也没错,如果他们真的有战斗意图的话,这 也是理所当然的举动。虽然我们是可以忽略它的存在,不过就模拟 武器而言它还是有一定程度的威力,何况联络艇的行动也有可能会 因此而受到阻碍,于是为了能继续进行演习,我们就强制破坏了 它。也就是说,我们在发出避难劝告之后,就使用了电磁投射炮。” “难道你真的连核融合弹都发射下去了吗?” “不,我们还不至于会那么过分。我们只是发射几枚不具爆炸 性的质量弹而已,而且我们所使用的质量还相当轻。” “那么,那些领民有没有听从你的避难劝告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真是非常抱歉。不过,从发表劝告开始到 正式攻击为止,我们已经预留了六小时的缓冲时间,我认为这段时 间已经足以让领民进行避难了。” 因为罗伊留亚还是预留了避难时间,于是杰特先向他道谢,然 后就切断了通讯。 “那些对轨道武器是有人武器吗?”拉斐尔发问了。 “不,它们都是无人武器。”杰特回答道。“至少在战争开始前 是这样没错。” “那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地上世界那边也就只有一些物体上 的损害而已。” “虽然这么说是没错啦,但那里可是我心灵寄托的地方啊。虽 然我在那件事之后就马上离开了故乡,所以并不是很清楚……” “在那件事之后是什么意思!” “啊,我说的‘那件事’,其实就是指你们,不,帝国将海德伯 国并入其治下之后的事。也就是说,那时候帝国为了能取得对轨道 武器的控制权,甚至连让我父亲当领主的条件都一口答应下来了。 而对轨道武器群中威力最强大的就是弗·达·安特比达,我想故乡的 人们不但以它为荣,而且也相当信赖它的威力。毕竟我们的弗·达· 安特比达可是连那个强大的帝国也都会感到恐惧的武器啊!结果到 头来竟然会被误认为是演习用的玩具,这还真是一件相当具有冲击 性的事啊。” “虽然我并不是很清楚,不过你的心情也用不着那么低落吧。” 拉斐尔以她自己的方式担心着杰特。“那又不是你建造的。” “虽然那的确不是我建造的,可是我的心情就算想不低落也不 可能啊。毕竟我的父亲就是靠弗·达·安特比达才当上贵族的。也就 是说,我之所以能当上贵族,也是因为现在那座已经被破坏的弗· 达·安特比达的关系喔。” “没想到你连这种想法都说得出口。”感到有点过意不去的拉斐 尔说道。 “伯爵阁下,”索巴修开口了。“如果可以的话,你要不要跟领 民政府进行对话?” “真的可以吗?” “是的,刚才我已经获得司令的许可了,接下来就要看你还有 领民政府的意志了。” “我的意志早就已经决定好了,就拜托你了。” 索巴修轻轻点头,并向通讯士打了一个手势。 “这里是帝国星界军袭击舰‘芙丽珂维号’,”通讯士开始发出 了呼叫。“我们是以海德伯爵代理的身份进行呼叫的。海德伯爵要 求与领民政府对话,如果领民政府也有对话的意思,请用这个波长 数值来回答。这里是帝国星界军……” 由于到目前为止曾经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杰特其实并不期待对 方会有任何回应。 然而,他的预期却很快就被推翻了。 “这里是海德星系政府。”一名女性的声音以亚维语作出了回 应,令人感到奇妙的是,她的亚维语听起来还蛮流畅的。“我们将 回应这段通讯,请让那位在你们政府的体制下拥有海德伯爵称号的 人出来回话。” 在索巴修的催促下,杰特站到了通讯机的前面。“这里是凌·苏 努·洛克·海德伯爵·杰特,请问是谁要来和我谈话呢?” “在此之前我们要先确认你的身份。请问你和前首相洛克·凌先 生的儿子杰特·凌是同一个人吗?” “是的。”到底自己已经有多少年没被人用杰特·凌这个名字来 称呼了呢,杰特一面在心里思索着,一面给予对方肯定的答复。 “我现在就将通讯转到海德星系元首那里去。” 在经过一段短暂时间的沉默以后,通讯对象终于换人了。 “好久不见了,杰特。”就算没人告诉杰特这个声音的主人是 谁,他也早就知道了。“怎么了,难道还得要我报上姓名你才知道 吗?” “不,我当然知道,提尔。”当杰特张口说出故乡的语言时,他 才察觉到自己的舌头有些僵硬。 “喂,你真的是杰特吗?声音不一样就算了,连口音也很奇怪 喔。” “因为我已经变声了,提尔。我早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就跟 杰特的记忆完全一样,这位算得上是自己父亲的男人开起玩笑来还 是很冷。“再说,我也已经好久没说马汀话了。” “太好了,在这里说话的人是杰特·凌跟提尔·柯林特,而不是 海德伯爵阁下与海德星系元首,我这么说应该是没错吧。” “就家人的对话而言,你花的钱也未免太多了吧,提尔。” “你真的是杰特吗?以前的你可是一个从来不会讲什么钱的小 家伙喔。” “我已经一个人生活了一段很长的时间,就算有那么一点点金 钱概念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杰特回头环视着舰桥。虽然大家看起来并没有特别想偷听的样 子,但是在这个除了机器发出的微弱呻吟声之外就没有其他声音的 地方,就算不想去听的人也一定会听得见两人之间的对话。姑且不 论亚维人的底限为何,就杰特的底限来说,在进行家人之间的谈话 时,如果旁边有他人在偷听的话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就算在 场的人全都听不懂自己在讲些什么也是一样的。 “接下来的对话我想在自己的寝室里进行会比较妥当。”杰特宣 告了自己的意见,不过他的视线并没有看着任何一个人。 “这倒是无所谓。”索巴修说。“不 过这毕竟是星界军作战的一 环,所以任何通讯都会被记录下来,并在稍后进行翻译。” “没关系。对我来说,问题并不在于保持机密,而是没办法畅 所欲言。” *** “嗨,提尔。”当杰特将自己关在寝室里之后,他便主动向提尔 开口了。“莉娜还好吗?” “好得很,而且她非常想念你。”提尔马上就作出了回答,看来 对方似乎已经预料到自己会问这个问题了。 “真的吗?”过去的记忆在杰特的脑海中苏醒,也不断刺痛着他 的心。 然而,他已经无法在这里放声大哭,或是责备对方说谎了。因 为那是小孩子才有的特权。 “是真的。”提尔说。“从那天以来我们一直都在反省,只有这 件事我一定要先告诉你。” 杰特竖起了耳朵继续倾听。 “那个时候的我们一定是疯了,毕竟当时你根本就是无辜的。” “那都已经没关系了,提尔。”杰特已经原谅了他。“毕竟那种 事本来就不是谁要去向谁讨回公道的问题。” “能听到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但我后来也曾经因为自责 而心情低落了好一阵子。其实我们是真的想把你当成是自己的孩子 一样来看待,可是我没想到会变成那样。” “真的没关系啦。” “洛克曾经是我的好朋友,我也自认为已经了解他到非常透彻 的程度。可是,当我听到他的计划时……我突然发现眼前的他已经 变成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人。那不是我所认识的洛克,如果是我所 认识的洛克,就算想用一时的权宜之计来拖时间,也不可能会想出 加入侵略者行列的方法来,至少我是这么想的。然后,我甚至连他 的孩子,也就是你,也都不再认为是从你还是小婴儿的时候开始就 非常熟悉的杰特了。” “这种事我们以后还是可以再慢慢聊啊。”掌握这个难得机会的 杰特格于能够插话进来了。“而且我觉得现在的状况其实也够奇怪 的了,提尔。难道你不觉得现在不太适合去谈那些往事吗?” “但即使如此,我也并不希望洛克死。”然而提尔却刻意忽略杰 特的话,仿佛他能说话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我可是反对过了, 虽然那家伙的所作所为确实是一种背叛行为,所以被押到法庭上受 审也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不过我们的法律是无法惩罚洛克的,因 为他至少还是用正当的手续而作出那样的决定。然而议会竟然用特 别立法的方式把洛克……” 杰特终于隐约了解到提尔回应这段通讯的原因了。 “我根本就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判决也很快就执行了,而且 他们也没有征求星系首相的承认,毕竟那就是‘人类统合体’的法 律,不过海德星系旧法中首相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否决权就是了。但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想过让洛克,也就是你的父亲逃走的方法,因 为我还是想要救那家伙一命。就算当初的投降决定是没办法避免 的,我到现在还是觉得那家伙当上帝国的贵族是一件大错特错的 事,但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错误,好朋友毕竟还是好朋友啊。你愿意 相信我的这些话吗?” “我当然相信啊,这还用说吗?” “太好了,听好,我并不希望你能够原谅我。如果我胆敢这么 希望的话,神恐怕会以贪婪的罪名直接把我打到地狱里去吧。但就 算是这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够了解我的心情。” “我早就已经原谅你了。”这是杰特的肺腑之言。 在海德伯国诞生之后所发生的那一场混乱,对杰特而言其实就 像是天灾一样,当时的市民很容易就会将矛头指向星系政府的负责 人。可是对一个只有八岁的小孩子来说,那只不过是一场突然掉到 自己头上来的不合理灾难,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当然杰特也就不 会想到要去怨恨谁。 “听到你这句话之后,我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终于可以放下来 了。”提尔说。“既然如此,杰特,我已经没什么话可以跟你说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也能跟莉娜好好聊一聊。我现在就把通讯 线路转过去,你能在那里稍等一下吗?”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我见她吧,我不要用这种只有声音的通讯 跟她聊天。” “是啊……如果能这么做的话就好了。我想你一定也成为一个 相当优秀的年轻人了,如果能够让她看到你的话,她也一定会很高 兴的。” “那应该就没问题了吧。”杰特松了一口气。“虽然我现在是亚 维贵族的打扮,不过我会在私人访问的时间里换衣服过去找你们, 所以你们就尽管放心吧。” “不行。” “是什么地方不行呢……难道我穿帝国贵族的正式服装会比较 好吗?” “不是这种问题,你不能过来见我们。” “为什么呢,提尔!” “我不想让你们踏上我们视之如妻的大地,连一步都不可以。” “你说的我们是指亚维人吗?”虽然杰特觉得提尔这句话有点怪 怪的,但他还是开口了。“亚维人可没有踏上大地的习惯喔。” “不要转移话题!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才对。” “原来你们还是不打算要投降……” “是的,我们已经再度宣布独立了。” “可是,你们那边不是还有‘三国联合’的军队吗?” “如果你是指前联合的军队的话,是有。不过,原先他们属于 哪个国家这种事根本就不重要,因为他们已经承诺以海德星系军的 身份接受政府的指挥,而且也答应成为我们社会的一员,毕竟他们 本来就没有打仗的意愿。那些士兵现在已经是优秀的海德市民,而 且我们也已经接受他们了。” “那些人值得信任吗?” “你这句话是对领民代表的询问吗?伯爵阁下!” 如果自己的回答是“没错”的话,提尔一定会马上切断通讯 的。既然这样,自己也就没必要去扯那种无谓的谎言。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很担心而已啊。不知道提尔莉娜你们和 ……和……”杰特原本是打算要说出几个孩提时代的朋友名字。可 是,他却一直想不出来。虽然有几个人的脸庞浮现在自己的脑海 中,但自己却一直叫不出他们的名字。 “如果你是想担心我们的话就免了,杰特。我反而比较担心你, 我一直都在担心你。不知道那些亚维人是怎么对待你的,毕竟我们 一直都是用残忍的态度对待那个海德伯爵洛克的。” “我能想象得到。” “不,谁知道呢,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了解我刚才那句话的意 思。虽然我们的确对洛克本人很反感,但我们更不相信亚维人。当 洛克真的被那些大当成是贵族 大人看待时,惊讶的人还真不少,因 为那时候大家都以为那只不过是口头上的约定而已,那些亚维人一 定会不把它当一回事才对。虽然我是还不至于会这么想,但我也认 为亚维人是为了要博取我们的信用,所以才去遵守那种约定的吧。” 获得领民的信赖是必要的?这种想法根本不可能会出现在亚维 人的脑海中吧。虽然杰特很清楚这件事,不过他并不想打断提尔的 话。 “然而,后来事态的发展就演变成连你也知道的样子了,那时 候我还以为留在帝国的你一定会被那些人没收掉地位的。可是后来 我知道你当上海德伯爵的时候,我惊讶的程度甚至比洛克那时候还 要严重。” “我能够了解。”杰特很快就开口了。因为他觉得如果不快点说 的话,这场对话很有可能就会永远的中止了。“不过,我不但是海 德伯爵,而且也是生于马汀的杰特·凌,我一定会尽到自己的本分。 我当然乐意和提尔你合作,就连提尔的继承人我也愿意继续合作下 去。对海德星系政府来说,你们根本就不需要投降,只是回到原有 的状态而已。如果你们不想要进行贸易的话,我也会禁止帝国的人 过来。虽然今后的生活可能会有点困苦,但是就现在的状况来看你 们也并不贫穷。” “我可不想谈这么远大的事情。”提尔开口了,不过他的声音听 起来是真的很不高兴。 “可是,提尔……” “没有什么可是但是的,杰特。” “你不能这么说啊。” “如果你要这么说的话,我认为立刻切断这个通讯应该是最聪 明的做法。不过,我还是尽量不这么做。”提尔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这段时间的分别已经够惨了,至少我希望能在最后用愉快的心情 和你道别。” “这是不可能的,提尔。”杰特发出了一阵呻吟。“那怕是一点 点也好,你有考虑过我的心情吗?我真的很期待能再看到提尔和莉 娜。当然了,我并不是因为现在这种状况才兴奋的说出这些话而已 ……相反的,我害怕的心情反倒比较强烈。可是,即使如此,我还 是很期待能看到你们;这么说也不对,就是因为太期待看到你们 了,所以才会害怕。但是,没想到你竟然说我不能过来见你们,而 且还说要用愉快的心情和我道别?以前的提尔是不可能会说这种不讲 道理的话的。” 这是不折不扣的谎言。对小时候的杰特来说,有时候提尔就是 那种非常不讲道理的人。不过,对马汀行星的孩子们而言,绝大部 分的大人多半都是这样的。 “见面的方法只有一个。”提尔说。“如果你能放弃亚维人的地 位,并以一个马汀人的身份亡命过来,不论什么时候我们都会欢迎 你。” 杰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接下来他开始在心中暗自感谢着 那位从来没相信过的神明,幸好他让这里完全没有任何一个人在 场。 “杰特?”他突然听见了莉娜的声音。 “啊,嗯……”杰特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好好说话,他不禁为 之语塞。 “提尔说的话是真的哦。虽然我们是没办法举办一个很正式的 典礼,但我是真的会准备一个只有家人才能来参加的快乐餐会的, 当然也会做杰特你最喜欢吃的哈密瓜·欧·修哦。” “如果我能吃到就好了。”杰特说。“可是,我不能这么做,毕 竟我也有我的责任。” “什么责任?亚维人的责任吗?统治者的责任?还是一个侵略 者的责任?那种东西会比我们还重要吗,杰特?” “莉娜,抱歉。”杰特说。“我还是不能回去。” “其实你是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对吧?” “才没有那回事呢!”杰特说谎了。 “我猜错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安心了。” “如果我说我有喜欢的女孩子,所以我没办法回去的话 你就会接受吗?” “你这样讲我就比较容易理解嘛。”莉娜很坚定的说。“毕竟你 也已经都到这个年纪了。” “难道女孩子比责任感更重要吗?” “你对女孩子也是要负责的呀。” “我指的是更大的责任啦,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当然啦。不过,你还是别去想那种事会比较好,难道你不想 好好的大玩一场吗?” “不管怎么说,我也没有那么孩子……”杰特提出了抗议。 “够了,你闭嘴啦。” “你们总是把我当小孩子来看待,可是我都已经到了就算有孩 子也不奇怪的年纪了耶。” “可是,你现在还没有小孩吧。” “这个嘛,是没有啦。”杰特认栽了。 “你一直都是我们的孩子喔,杰特。” “你这种讲法太狡猾了啦,莉娜。” “可是,这是事实嘛。” “总而言之,还是有些事是比家人之间的话题更重要的。”杰特 强行打断了他和莉娜的对话。“你有在听吧,提尔。” “嗯,我在听。不过,只要你还是一个亚维人,我就不想和你 谈论政治话题,你知道吧?” “那么,我就以一个马汀人的身份来跟你说吧,而且我也已经 到了有选举权的年龄了。” “亚维人可没有选举权。”提尔很明确的说。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至少我到了可以谈政治的年龄这点总 是没错吧。再说,虽然我也许真的是一个亚维人,但我也热爱马汀 人视之如妻的那块大地,而且我也喜爱住在那里的人们。就算这只 是我一厢情愿的爱也没关系,总之我就是爱海德恒星的光芒能照到 的每一个地方啊。”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回到我们的身边来呢?” “啊!真是的!”杰特终于发出怒吼了。“那是因为我如果变成 你们那边的人的话,到头来可就没有人能够阻止海德星系灭亡了 啊!” “看样子你还真是出人头地了呢,杰特。”提尔的语气带着一丝 冷笑。 “不要再讽刺我了。弗·达·安特比达后来怎么样了?” “这是我们政府的机密事项,”在一瞬间的沉默之后,提尔开口 了。“我可不能将这件事泄漏给外界的人知道。再说,这并不是家 人之间该有的话题。” “这也算是家人之间的话题。星界军并没有认真想要攻击弗·达 ·安特比达的意思。” “你说他们不是认真的!”提尔的声音掺杂着一丝惊讶的语气。 “你的意思是那只是有限度的攻击?虽然看起来的确是这样没错 ……” “不是的,那甚至连有限度的攻击都谈不上。他们只不过是稍 微表明一下不太高兴的心情而已,因为你们已经阻碍到他们的演习 了。这件事下次有机会再慢慢谈吧,如果提尔你还愿意给我下一次 机会的话。不过,假设克兰登市受到跟破坏弗·达·安特比达一样的 攻击的话会怎么样?” “我从来就没说过弗·达·安特比达被破坏了喔。” “有没有被破坏都无所谓啦。如果星界军对克兰登市表明不愉 快的感觉的话,你觉得会怎么样?” “大概会死很多市民吧。”提尔以心不甘情不愿的语气如此说 着。 “而那些死者当中说不定也会有我的家人,所以说,这也算是 家人之间的话题。” “你越来越会狡辩了嘛,杰特。” “这是你的坏习惯,提尔。只要你一说不过人家,马上就会把 对方的话当成是狡辩。” “我只有在跟小孩子说话时才会这样,毕竟小孩子本来就不能 跟他们讲道理。” “我早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如果你愿意讲道理的话,我当然 会听进去。” “我知道了。也好,那我就说吧。不过,现在还不行,因为我 现在还没有做好跟你公事公办的准备,不,是跟帝国的海德伯爵对 话的心理准备。” “好啊,我这边也是需要时间的。我会在不久之后主动联络你 的。然后,我们就一起来寻找对我们星系最好的方法吧。” 在通讯切断之后,杰特便将所有跟海德伯国有关系的人们请到 自己的寝室里来。 *** “怎么样?”拉斐尔向杰特问道。 “多少有一点进展吧。”杰特转过头来。“不过我们也只有进行 家人之间的对话而已广 “虽然家人是比什么事都重要,”山姆森说。“但这能说的上是 进展吗?” “至少我们已经进展到可以一起见面谈一谈了。” “我们这边的代表只有你一个人啊?”山姆森扬起一边的眉毛。 “这我还不知道。不过,我认为那是最好的方法。” “你们要在哪里见面?”拉斐尔说。 “这我也还没有决定。” “我可不准你一个人到地上世界去。” “哎呀,殿下,这句话可是我的台词耶。我也不能让主君一个 人前往危险之地喔。”山姆森说。 “呃,不论主君是身在此处,或是亲临水深火热之境,我都会 永远陪伴在阁下的身边。我是不是应该要这么说才对啊?”帕维留 亚说。 “殿下如果要出面的话,我也会追随在您的左右。”谢尔奈很坚 定的说。 “谢谢大家。”杰特先向大家道谢,然后便开始整理自己的思 绪。“首先我该做的事情是叫‘柏格维希号’到这里来接我们,联 络艇已经派出去了吗?” “早就派出去了,演习结束之后就派了。”拉斐尔说。 “那么下一班联络艇的出发时间是……啊,等一下。”杰特察觉 到这种事就算问这里的人也没什么用,于是他便用终端手环调查联 络艇的航行预定表。幸好现在演习已经结束,而预定表的机密指定 模式也已经解除,所以就算是身为外人的杰特也可以轻松查阅。根 据航行预定表上面的资料,下一班联络艇大约会在一小时之后出发 的样子。“就让这一班联络艇传达我的信息吧,大概三天之后‘柏 格维希号’就会到这里来了,而我们就在这段时间里决定今后的方 针吧。” “你越来越有领主的样子了,杰特。”拉斐尔说。 她这句话是在称赞我吗?杰特不禁怀疑了起来。 第九章.家人的餐桌 第九章.家人的餐桌 正如杰特所料,“柏格维希号”在三天后抵达了海德伯国。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第一蹂躏战队也为了替这场演习做收尾而 忙碌着。在翔士们为了情报的分析而忙得昏天暗地的同时,从士们 也在长官紧迫盯人的状况下进行舰艇的检查整备工作,而且在偷闲 之余也需要筹备即将召开的飨宴。因为在演习及作战后举办飨宴让 大家轻松一下可说是星界军的传统,因此收拾飨宴之后的杯盘狼藉 说不定才是各种作业中最辛苦的工作。 在这些作业告一段落之后,第一蹂躏战队也在“柏格维希号” 抵达海德伯国的同时回到帝都去了。 在转乘到“柏格维希号”以前,为了先向索巴修打声招呼,杰 特到舰长室去拜访他。虽然在杰特离舰时索巴修当然会出来送行, 不过他们之间应该是没什么机会可以慢慢聊天吧。 “我又要开始寂寞了。”索巴修说。“艾克琉雅前卫翔士应该也 会很寂寞吧。” “她会吗?” “因为她好像很喜欢你那只猫的样子,如果你没有给她再见的 机会就这么离开的话,也许她会觉得很遗憾也说不定。但老实说, 其实就连我也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就是了。” “啊,原来如此。”杰特苦笑了起来。“迪亚荷现在正在‘柏格 维希号’上面,而且它还生了一窝小猫喔。虽然其中是有长得跟迪 亚荷一模一样的小猫,但是那只猫已经有人要养了。不过其他的猫 也很可爱,如果你也能带一只猫回去养的话,我反而要感谢你呢。” “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带猫上战场。虽然我们战斗时都早有了 觉悟,不过对绝大部分的猫而言,它们应该是不可能会知道自己所 处的状况才对。” “这样啊,真是非常抱歉。”杰特不禁脱口道歉了起来。虽然这 一次航行因为远离战场的关系所以还算安全,不过杰特确实有过把 猫带到灼热战场的前科,而且他在那时候也被拉斐尔用类似的话教 训了一番。 “不,这没什么好道歉的。其实像你这种让周遭的人不高兴的 举动,我可是喜欢得很。” “我并不是为了要让别人不高兴才带猫……” “算了,如果艾克琉雅前卫翔士愿意负起责任的话,我也不会 反对。” “我知道了,我等一下就会问她看看。”说到这里,杰特突然想 起了某件事来。“不过索巴修先生你真的没有兴趣吗?” “你所谓的兴趣是指养猫吗?”索巴修摇摇头说道。“虽然我确 实是很有兴趣,不过我已经决定不养猫了。” “这样啊,为什么呢?” “这可是一段很长的故事,现在就先别说了吧。”他改变了话 题。“不论如何,只要想到再也不用被公主殿下瞪,我就觉得自己 终于可以多少轻松一点了。” “你被她瞪?公主殿下会瞪你吗?” “是啊,有时候殿下会一直蹬着我,难道你没注意到吗?” “不,完全没有。”杰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做了什么会被她 瞪的事吗?” “我想是因为我当上舰长的关系吧。” “你是指这艘舰艇的舰长?” 索巴修点了点头。 “难道是因为……嫉妒吗?”杰特不断的眨着自己的眼睛。 “说被公主殿下嫉妒可能是有点自我意识过剩吧,不过,你这 么说其实也没错。但被殿下嫉妒的并不只有我一个人而已,而是所 有在‘珂维级’袭击舰上服勤的舰长。不对,也许用‘嫉妒’这个 词还是不太恰当也说不定。”索巴修修正了自己的用词。“我想殿下 大概是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不是‘珂维级’的舰长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你的说法应该是正确的吧。” 杰特是可以想到几个支持索巴修论点的理由。虽然拉斐尔非常 讨厌把抱怨挂在嘴边,所以他也没办法清楚断定,不过从她只能以 搭便船的身份来到这艘舰艇的事实看来,杰特还是可以从拉斐尔那 不太讲道理的态度中推敲出一些蛛丝马迹。 也许我对她来说真的是一种束缚吧。当这种想法从心中的某个 角落浮现出来的时候,杰特的身体不禁打颤了起来。不可能会有这 种事,那位自尊心非常强烈的公主怎么可能会在不是义务的情况下 就心甘情愿的接受自己不喜欢的境遇,想也知道不太可能。 “也就是说,那位殿下正对某种三角关系感到烦恼。” “三角关系!”这还真是个非常恐怖的意见。 “也就是说,”索巴修微笑了起来。“她正烦恼要选你,还要选 择星界军。” “这样啊……”杰特以暖昧的心情点了点头。“我应该觉得这是 件很名誉的事吗?” “虽然我个人是会觉得很光荣,不过,毕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 想法。”索巴修啜饮了一口茶之后,又继续说了下去。“但不论如 何,如果情敌是星界军的话,你根本连一点胜算也没有。我只能说 希望你能尽全力战到最后一刻了。” “亚维人都会这么想吗?” “咦?”索巴修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我刚才说的都跟亚维 人无关?而是指亚布里艾尔家族的人喔。” “你的意思是,一般亚维人的状况就不是这样的喽?” 索巴修的表情变得更惊讶了。“我想你还是只考虑自己的情况 就好了。至少就我的观点而言,你并不是那种会将恋爱看得比军务 还重要的人。” “这个嘛,你说的也是没错啦。”看来杰特还是老样子,他总是 欠缺了身为亚维人的自觉。 “总之希望你能多保重,我也期盼你的领地能够稳定下来。”索 巴修又微笑了起来。“如果到时候我还能活下来的话,我们就在战 场再见吧,阁下。” 如果我还能活下来的话,我们就再见吧——当杰特还住在戴尔 库图行星时,他偶尔也会用这样的说法来跟大家告别,可是他从来 就没有对这句话认真过,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惯用的夸张讲法而已。 不管怎么说,杰特和他在戴尔库图行星上结交过的朋友们当时都还 很年轻,死亡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不太可能会发生的事。然而,这 句话用在战场上可就非常具有真实感了。 想到自己则将从随时都有可能走向死亡的世界,回到能用开玩 笑的语气谈论死亡的世界,杰特多少还是感到有些内疚。 “好的,”杰特努力不让自己的内心表露于外,并说:“祝你武 运昌隆。” ***杰特已经不需要去刻意寻找艾克琉雅了。因为在他回到自己寝 室的途中就遇见她了。 “要下船吗?”艾克琉雅还是跟往常一样,脸上没什么表情。 “是啊。”杰特点了点头。“如果能在某个 地方再遇到你的话就 好了。” “这对谁比较好吗?”她偏着头问道。 杰特将精神重新振作起来,并询问对方是否有领养小猫的意 思。 “我不想养猫。”艾克琉雅当场回答着。“和其他人的猫玩比较 有趣。”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杰特很干脆的放弃了,因为他觉得自 己也没必要将小猫推给艾克琉雅。 “等一下。”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艾克琉雅突然抓住了自己 的手臂。“那只猫,可爱吗?” “是啊,非常可爱。有纯白色的、也有斑纹跟迪亚荷一模一样 的、还有黑白相间的猫。不过,那只有‘库提罗瓦尔’斑纹的猫已 经有人要养了。” “名字,取了吗?” “不,还没。我想这是饲主的特权吧。”当杰特发现艾克琉雅正 凝视着自己的时候,他的心跳不禁加快起来。“呃,你想要养吗?” “不。”艾克琉雅终于放开了杰特的手。“反正很快就能见到你 的猫了。” “这个,也许你真的没机会再见到那些猫了……” 即使是亚维猫也不见得会比其他的猫更长寿。 “没那回事。”艾克琉雅斩钉截铁的说。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 “亚布里艾尔副百翔长很快就会回来。这样一来,你也会回来, 你的猫也是。” “没这回事吧。毕竟拉斐尔会不会回到军中是拉斐尔的问题, 而我会不会回到军中则是我的问题,再说我又不是拉斐尔的附属 品。” “这你就不懂了。”说完这句话之后,艾克琉雅就转身离去了。 杰特一面看着她的背影逐渐远离,一面在心里思索着。毕竟星 界军是一个巨大的组织,所以就算他和拉斐尔两人一起回到军中也 不见得会真的遇上艾克琉雅吧。 *** “其实您并不想留在这里吧,殿下?”山姆森问道。 “咦?”听到这句话的拉斐尔转过了身来。“没这回事,为什么 你会这么想?” “我只是这么觉得而已。” “我也感觉到了。”谢尔奈也很担心的询问这位公主。“总觉得 您似乎没什么精神,请问您是否对现在的状况不满意呢?” “你们多心了。”拉斐尔很明确的否定着。 “距接驳作业还有三分钟。”舰内广播突然响了起来,不过这回 袭击舰方面并不派遣联络艇负责接送,而是预定与“柏格维希号” 直接进行接驳,并于两舰之间执行转乘作业。 “杰特到底在做什么?”幸好舰内广播打断了这两个人的担心, 拉斐尔也趁机改变了话题。 杰特终于在自动行李箱的跟随之下走了过来。 为了参与舷门送别典礼,“芙丽珂维号”的翔士们早已整队完 毕了。 在仪式性的对话结束之后,海德伯国一行人也移乘到“柏格维 希号”上去。 在“柏格维希号”上,调查使叶斯帖修、他的部属以及“柏格 维希号”的干部也列队迎接这一行人。 拉斐尔偷偷看着站在身旁的杰特,总觉得他看起来变无精打采 的样子。 这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勃然大怒了起来。难道自己在这里 真的错了吗?这个疑问也在同时悄悄覆上了拉斐尔的心头。 “把胸挺起来,杰特。”拉斐尔悄声说道。“这里可是你的战 场。” “我的……战场!” “难道不是?如果不是的话,我可要回去了。”拉斐尔很认真的 说。 “不,”杰特也挺起胸膛并将精神振作起来。“你没说错。虽然 我在这里打败仗的话是不会死,可是本来不用死的人也许会因为我 的疏忽而牺牲。如果事情演变成这种状况的话,我可能会一面自责 一面过着凄惨的一生吧。虽然我不像你能那么长寿,但我还想要再 活一百年,这对沮丧的生活来说实在是太长了。” “用不着对我演讲。” “说的也是。谢谢你的提醒,这个海德伯国确实是我的战场。” 杰特的表情终于开朗了起来,而他也踏出了前进的步伐。 可是,拉斐尔却觉得他的表情和脚步有种虚张声势的味道。 *** 就像是几团纠缠在一起的毛线球一般,小猫们在长椅子上嬉戏 着,而身为母亲的雪可佳正在绒毯上梳理自己的毛发。直到最近为 止,只要小猫从它的身边稍微离开一点点距离,雪可佳都会当场大 吵大闹起来,但和现在的它相比起来,当时的混乱场景就像是假的 一样。至于身为父亲的迪亚荷则是睡在餐桌上,也许是杰特多心了 吧,它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 其中一只小猫从长椅上掉了下来,只见它发出了一阵亚维猫幼 年时特有的撒娇叫声,似乎在诉说些什么。 很快就有一只手朝小猫那里伸了过来,那是上半身正靠着长椅 井坐在地板上的拉斐尔的手。不过拉斐尔的视线并不在那只小猫身 上,只见她随手就将小猫又放回长椅子上去,而那只小猫马上就忘 了刚才自己所犯的错误,又开始和它的兄弟姐妹玩耍起来。 “真是和平啊。”杰特说道。 “这不叫和平,”虽然拉斐尔的视线还是没有从终端手环的投影 画面上离开,但她还是提出了反驳。“这叫作偷闲。” “也没什么不好嘛。”杰特也跟着眺望窗外的那一片冰雪景色。 这时候,墙壁的某个部分突然出现了谢尔奈的脸孔。 “殿下、阁下。”谢尔奈向两人报告着。“在此通知两位,领民 政府的回复已经收到了。” “请转送到我的终端手环上。”杰特说。 “知道了,我立刻照办。”谢尔奈深深的低下她的头。“两位是 否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吩咐?” “请叫叶斯帖修先生到办公室,然后我这里就没什么其他事情 了。” “我知道了。”谢尔奈的影像消失了。 “那个人当上你的秘书了吗?”拉斐尔问道。 “只是临时性质的而已啦。”杰特说明了起来。“虽然那个人的 工作是反物质燃料槽的管理,可是我们伯爵家现在连一个反物质燃 料槽都没有,所以她也没有别的事可做。所以为了打发她的无聊时 间,我才请她担任我对外联络的窗口。” “这是一个不错的想法。”拉斐尔说。“其实这种事大可让我来 作。” “你?”杰特当场愣住了。对大部分的人而言,与其要向拉斐尔 联络,还不如直接找杰特比较不会有心理上的抗拒感。 “那么,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当然是要开始工作啦。” 当杰特开始操作终端手环之后,包括窗户、雪景以及砖造的墙 壁都在一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机质的墙壁还有一道闸门,而 那道闸门的对面就是办公室。 杰特通过了那道闸门走到办公室里去。 *** “您是指轨道塔建设基地吗?”叶斯帕修这句话似乎是刻意说给 他自己听一样。“说的也是,我差点忘了这个邦国目前连轨道塔也 没有的事了。” 虽然在帝国境内的任何地上世界都有一座轨道塔,不过在马尔 地纽行星上却还没有这样的建筑物;但因为该处的轨道塔建设计划 已经相当具体化的缘故,所以才会有建设基地的存在。只不过由于 基地刚完成时战争就开始的关系,因此后续的建设工程也就被当时 的亚维人放弃了。 而马汀星系政府的提案就是将这座建设基地当成双方会面的场 所。 “虽然我从来没去过,不过那里看起来是蛮适合当成会面场所 的。”杰特一面看着提案书上的附录资料一面说:“毕竟轨道塔建设 计划到现在依然有效,而且那座基地也一直有人负责维持与管理的 工作,所以那里还保有相当的隐秘性。再说,我方在警卫人力的派 遣上应该也比较简便。” “那么,杰特你对会面场所应该就没有异议了?”拉斐尔说。 “嗯,虽然那是领民政府的设施没错,可是在我们伯国境内算 是最接近中立的场所了。” “我对会面的场所也没有意见。但是,这也未免……”叶斯帖 修的眼睛在桌上屏幕中的文字列间来回移动着。 在决定会面场所的同时,领民政府也送来了一份文书,而它的 内容则是将主权委托给帝国的附带条件,这也是调查使目前正在阅 读的东西。 当叶斯帖修仔细阅览过这篇文书之后,便抬起头来问道:“您 真的要答应这些条件吗?” “难道你有什么异议吗?”杰特礼貌上的询问着。 “这个嘛,因为基本上这是领主及领民政府之间的问题,所以 我并没有多言的立场。”这位调查使装模作样的说。“但如果您真要 问我的意见的话,我认为这应该是特例中的特例。”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不过这在法律上是可行的吗?” “应该是可以。不过我的部属中有这方面的专家,如果您希望 的话,我可以让他们就这份文书的内容进行讨论。” “那就拜托你了。” “那么,如果结论是合法的话,您真的要给予承诺吗?” “是的,我是有这个意思。”杰特回答道。 “如果连这件事也要问我的意见的话,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聪 明的做法。这么做会不会过于软弱了些?” “也许吧。不过,我认为这就是最好的方法了。” “原来如此。”虽然叶斯帖修露出了一副无法完全认同的表情, 但他还是将这份文书送到了法律专家那里去。“好吧,我以帝国官 僚的身份提出一项意见。” “请尽管说。” “我们能否追加一项条文上去呢。” 叶斯帖修提议应当追加上去的项目,其实就是“领民政府的统 治权仅限于马尔地纽地上世界”的条文。因为一般而言,在绝大部 分的帝国诸邦国境内,领民政府的统治权都不及于行星大气层之 外。因此,像雷特帕纽大公国这种境内拥有三颗有人行星的星系也 就有三个领民政府同时并存。而宇宙空间、恒星以及无人行星都是 亚维人的财产,这也是帝国的基本方针之一。 “虽然我对伯爵家的家事并没有置喙的余地,但如果我们不先 明确宣告领主对地上世界以外的资源有优先开采权的话,别说是帝 国务机构,就连星界军的行动也有可能为领民政府所阻碍。” “我知道了,我会在文字上作一番修正的。” 虽然杰特是这么说,但他并没有修正文字的必要。因为他只需 要将既定的文句从法令文案集中直接引用出来就可以了。 法律专家的讨论在一小时之后就结束了。根据他们的结论,帝 国的法律并不禁止领民政府提案的内容。 这项仅加上一行条文的修正案,就被当成是海德伯爵家的最后 回复,并送到领民政府的手中。 *** 看来对弗·达·安特比达的攻击确实是非常有效,因为海德星系 政府很快就同意了海德伯爵家的修正案。 这样一来,双方其实就没有会面的必要了。不过,杰特还是打 算进行这场会晤,因为他想要借这个机会和家人好好的聊一聊。 “杰特,你长大了。” “提尔你也变老了。”杰特将目光移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不 过,莉娜却完全没什么改变。”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懂得称赞别人了呀?”莉娜微笑了起来。 “我从出生的时候就知道了啊,难道你都没发觉到吗?” “哎呀。” 目前杰特他们所在的空间,原本是当轨道塔基地正式启用时预 定作为礼拜堂的地方。可是这里现在却什么也没有;没有十字架、 没有讲道台、也没有教友席。只不过这里还是装了几扇窗子,窗上 的彩色玻璃则描绘出一幅幅的宗教绘画,而它们也隐约提示着这里 的未来用途。然而,这个地方真的会有响起赞美诗歌的那一天吗? 杰特不禁怀疑了起来。 不过星系政府方面还是在这个空间中设置了一组桌椅。 “让我来介绍吧。”杰特用手向提尔他们介绍了与自己同行的 人。“这位是帝国公主,亚布里艾尔·尼·杜布雷斯克·帕留纽子爵· 拉斐尔殿下。” “希望两位今后也能多多指教。”拉斐尔用马汀语说出了这句 话。虽然她的发音很流畅,但这位帝国公主所知道的马汀话也就只 有这么一句。 提尔与莉娜同时在他们的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来。 虽然夫妻俩很快就从惊讶中恢复了镇定,但提尔还是快了一 点,只见他笨拙的低下了自己的头并说了:“欢迎您来到我们的星 球,殿下。” “我向你致上感谢之意。”拉斐尔则是点了点头。 “看来你真的是出人头地了,杰特。”提尔以佩服的语气说道, 但这回他已经没有讽刺的意思了。 杰特以点头代替了回答。 “请亲吻公主殿下的手背。”一阵人声突然响起。 “这是什么?”杰特也不禁慌乱了起来, “他们是新闻报道的机构。”提尔苦笑着。“那些人不太可能会 放过这个历史性瞬间的采访机会吧。” “这应该已经违反我们之间的协定了吧,提尔。”杰特提出了抗 议。“我记得这里应该只有我们才对。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只有海 德星系元首与海德伯爵,此外双方各有一名同行者,应该是只有这 些人而已吧。” “我知道,所以他们并不在这座基地里。所有的采访器材都是 透过远端遥控来操作的。” “可是这样一来……” “求求你啦,元首。”记者以亲密的语气如此说道。 “总而言之,亚维人的女性并没有让人亲吻手背的习惯。”杰特 代替拉斐尔拒绝了记者的要求。毕竟才刚碰面就必须要让他人将嘴 唇压在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上面,这位公主是不可能会高兴的。 “我明白了。”提尔也抬头望着天花板并将两只手臂交叉在自己 的胸前。 “难道两位就不能帮这个忙吗?”记者的声音还是没死心。 “真是无礼。”拉斐尔开口了。因为她并不是利用终端手环上简 易式的翻译功能,而是将一只翻译专用机直接装在自己的耳朵上, 所以这位公主虽然还不至于会讲马汀话,但在听的方面就完全没有 任何的问题。 “连公主殿下都说这是无礼的行为了喔。”提尔的嗓门也大了起 来。 记者的声音马上就沉默了下来。 “好厉害。”杰特感叹了起来。“没想到人们对于亚布里艾尔之 怒的评价就连在这个边境里也是如雷贯耳啊。” “傻瓜,这跟那种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好啦,就让我们赶快把眼前的工作先做完再说吧,毕竟我们 之间根本就不需要那些徒具形式的仪式。”提尔拿出了一张文件。 和亚维人不同,马汀人对纸张的感情是一直无法割舍的。 “到头来,这还是最好的方法。”杰特重新浏览了文件内容一 遍,并说。 “我觉得那根本就没什么好的。”莉娜说。 “因为你不是政府的相关人员,所以我不准你对这件事提出个 人的意见。”在提尔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连自己的妻子都没有瞧上 一眼。 “你就只有在对自己有利的时候才特别严格呀,提尔。”莉娜 说。 “难道你真的以为现在这种状况对我比较有利吗?” 这是一份合约性质的文件,而上面的内容则是这么写的:海德 星系同意放弃主权,并成为帝国的一个邦国。但现在拥有海德伯爵 称号的人,或是曾经拥有该称号的人,今后都将不准踏进以马尔地 纽地上世界为圆心,半径一光秒以内的宇宙范围内,此外,历代伯 爵在海德伯国境内停留的时间不准超过十天,而且除非绝对必要也 不能对地上世界发出任何通讯,当然,海德伯爵家在这种状况下一 定要派遣代官统治自己的采邑,但这名代官的选举方式也将全权委 任给马尔地纽地上世界的领民政府。 也就是说,如果杰特在这份文件上签名的话,他就再也无法回 到自己的故乡去了。但相对的,海德星系的地位在实质上也就跟主 权独立的星系相去不远了。 “我们的对话会不会被录音呢?”杰特小声的说着。 “不会,毕竟首脑之间的对话是政府的最高机密。” “那我就直说了。老实说,我真的很想再走到异曼森林里去看 看那里的风景啊。”在杰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觉得自己的眼眶 也开始发热起来;虽然有一股暖流从他的脸上流了下来,但杰特却 刻意不去擦拭它。 “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最后的机会,在还没签名以前赶快亡命过 来吧。”提尔催促着。 然而杰特却朝拉斐尔那里瞥了一眼,并说:“不,我不能为了 个人的感伤而毁了故乡的未来,毕竟我认为新的伯爵大人绝对不可 能会像我一样的宽大。” “你少骗人了。”莉娜以又哭又笑的表情说道。 “我才没骗人呢,当然啦,我还是有其他理由的。”杰特拉开椅 子并坐了下来。 在确认提尔也坐下之后,杰特在自己的文件上签了名。 当眼前这位担任海德星系元首的男子也签名之后,双方就互相 交换手上的文件。 “好了,在议会承认这个文件之前,这份条约并不会自动生效。 虽然这里距离马汀行星的中心是在一光秒以内,但在议会批准之前 不会有任何人指责你留在这里的行为。”提尔伸出了他的右手臂说 道。 杰特在回握他的手的同时也在心里思索着,也许这是他第一次 和这位实质上算是自己父亲的男人握手也说不定。 “接下来就是私人的时间了。”提尔怒吼了起来。“各位就不必 再采访啦。” 虽然这句话马上就掀起了一阵争论,但最后提尔的意见还是顺 利过关了。 莉娜开始在一张着重实用性的餐桌上摆出了一道道菜肴。“我 做的都是你最喜欢吃的菜,公主殿下也请用餐吧。” “啊,嗯。”因为害羞的关系,所以杰特并没有很认真的加以回 应。 “我开动了。”虽然拉斐尔这么说,但她却没有立刻伸手到食物 上,只是让视线徘徊在餐桌上而已。 “这道菜是用手抓来吃的。”看来她应该是在找筷子吧,当杰特 察觉到这点之后就先告诉公主进餐的方法,随后便以身作则的先咬 了一口“女皇之钟”(queenbell)——这是一种用面包夹着烤牛肉 和甘蓝菜的料理。 杰特非常怀念马汀料理特有的甜辣口味,于是他开始专心的将 眼前的食物一片又一片的塞进了口中。 虽然拉斐尔一度看着杰特在发愣,但她最后还是慎重的咬了一 口“女皇之钟”。 “对了,我从刚才就一直很在意,你那箱行李里头是装什么东 西?”提尔问道。 “对喔,其实我是觉得自己应该要带他们来一起度过家人的时 间啦。”杰特停止用餐,并打开了一只笼子。 “那是什么东西啊?”提尔突然转头将视线从”那个东西”上移 开。 “是猫啦。”杰特将迪亚荷与雪可佳所生的孩子们一一抱了起 来,它们分别叫蕾珠与克娜丝蕾珠。“我想如果可以的话,你们要 不要带一只回去养呢。” “原来这就是猫,我曾经在影像资料上看过。”莉娜小心翼翼的 伸出她的手。 杰特把猫抱到了莉娜的手中。 “我觉得影像资料上的猫好像要更大一点的样子。” “因为它们都还是小孩子嘛。” “这些猫真的会变得那么大吗?” “你说那么大是多大啊?” “就变得跟人一样大呀。” “我想只有老虎或是狮子之类的动物才会变得那么大吧。这是 家猫,就算它们长大之后也只有这么大而已。”杰特拿出一张自己 与迪亚荷合照的相片,不过他并没有连迪亚荷也一起带过来。毕竟 这个基地的遗迹有太多好躲的小空间,如果不小心让迪亚荷逃走的 话,光是要抓它回来可就是一件苦差事了。 “这张照片可以给我吗?” “当然可以。” “不过你不准送猫过来。”提尔说。“虽然因为你离开马汀行星 太久的关系所以可能已经忘了,但我们是不会让可能对生态系造成 混乱的生物进到这个行星来的。” “我才没忘记呢。我只是觉得那毕竟是以前的法律,现在说不 定已经变了而己。” “很不幸,但这条法律到目前为止还没变过。” “真的是很遗憾。” 当莉娜还在那里专心瞪着那张照片的时候,坐在她身旁的拉斐 尔则是一面皱着眉头一面咬了哈密瓜·欧·修一口。 “真的很好吃,这句话用你们故乡的语言要怎么说?”拉斐尔悄 声问道。 “不用勉强啦,反正那一定跟你的口味不合。” “没那回事,你就快点告诉我吧。” 杰特只好将那句马汀语告诉了拉斐尔。 虽然温暖的时间不停的流逝,但天下终究没有不散的宴席。 “那么,提尔与莉娜要多保重了。”杰特说。 “当然,其实我也有许多事该跟你说声抱歉才对,杰特。能见 到你真好。”提尔紧紧抱住了杰特。 “我也是这么觉得啊。” 然而莉娜却说不出任何一句道别的话语,只见她捧起了杰特的 手并放在自己的脸颊上低声哭泣了起来。 当莉娜终于能开口说话之后,她的第一句话却是对拉斐尔说 的。“杰特的事情就拜托您了,公主殿下。” “别这样啦,莉娜。”杰特的脸不禁涨红了起来。“我都已经不 是小孩子了。” “我也早就已经不这么认为了。”莉娜说。“可是……” “一切就交给我吧,这句话要怎么说?”拉斐尔问道。 杰特说了一句很长的马汀语。 “没想到这句话还真长。”虽然拉斐尔很惊讶,但她还是照着杰 特的话说了一遍。 杰特微笑着。他教给公主的那句话并不是谎言,而且原本她想 说的话提尔夫妇应该也听得懂,不过他还是选择了马汀语里面特有 的隐喻式修辞。因为拉斐尔的话实在是太直接了,马汀人可能不会 觉得她那句回答是认真的吧。 这句话直接翻译过来是这样的——我将成为他的大地,同时亦 将视他为我的大地。 第十章 再编组 第十章再编组 一艘艘运输船从海德门进入了通常宇宙之中,这支来自遥远的 拉克法卡尔并运输物资与器材过来的运输船团终于抵达了目的 地。 看来自己很快就要与这个房间告别了——杰特呆呆的望着“柏 格维希号”个人办公室墙上的壁纸,如今“柏格维希号”不论在名 义上或是实质上都已经成为海德伯爵家的轨道城馆了。 虽然杰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这张桌子前面度过一生,但他更 没料到再没过多久自己就要跟它说再见了,看样子他的人生还真是 接连不断的惊奇啊。 终端手环突然发出了一阵响声。 “伯爵阁下,”是谢尔奈。“索修先生来了。” “谢谢你,请让他进来吧。另外,也请你把山姆森先生叫到这 里来。” “我知道了。” 这大概是谢尔奈最后一次担任秘书的工作了吧。既然现在谢尔 奈商会的职员以及机械器材都已经送到这里来了,那么她也就可以 回到原本的工作岗位上去了。不过令杰特感到很意外的是,她似乎 还很适合担任秘书的样子。 当办公室的门开启之后,一名年事已高的男性走了进来,他看 起来还蛮高的。这名男子就是索修,也是由马尔地纽领民政府所选 出来的海德伯国代官。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杰特起身迎接,并伸出手准备与对方 进行马汀风格的握手礼。 “其实这并不是我们的初次见面,伯爵阁下。”索修用他那只感 觉上像是戴上皮手套一般的手握紧了杰特的手并说。“我在阁下年 幼时,就已经见过您好几次面了。而且我也受到您父亲大人许多照 顾。” “原来是这样啊。”经索修这么一提,杰特也觉得自己确实见过 这名老人几次面。“虽然这样的因缘际会还真是有点奇妙,但还是 请多指教。” 虽然这之后还有两三句礼貌上的交谈,但在这段过程中,杰特 必须要先忍住手掌的疼痛,尽量不让它从自己的表情中流露出 来。 山姆森终于进来了。 杰特居间向两人介绍了对方的名字。令他吃惊的是,虽然索修 的声音相当重,但这位代官却是用亚维语向山姆森打招呼的。 目前海德伯爵城馆正停驻于马尔地纽地上世界上空约o点八光 秒的空间内。所以如果条约生效的话,杰特也就必须要离开这里 了。 虽然根据杰特的记忆,议会的工作效率应该是非常缓慢才对, 不过不知道是因为当他不在的时候议会在本质上有了相当大改变的 关系,还是因为这次对他有特别待遇的缘故,那些议员竟然以令人 惊讶的速度批准了这个条约。 由此杰特能站在这里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二十小时了,而他能够 停留在海德伯国的时间也仅剩二百六十小时而已。 之后他就只能将伯国的经营工作交给索修与山姆森,换句话 说,这两个人的协助对杰特而言是不可或缺的。 虽然杰特在名义上是他们的主君,但实质上他已经是彻头彻尾 的外人了。但即使如此,当索修与山姆森打完了初次见面的招呼之 后,为了尽到地主之谊,杰特还是殷勤的请他们坐在椅子上并享用 茶点。 “我想向阁下提出一件私人的请求……”虽然索修说出了这一 句开场白,但他似乎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是什么事呢?”杰特问道。 “我想今后自己就必须要在这里过生活了吧?” “其实你也不一定要这么做。虽然我认为就实用上而言,你愿 意留在这里的话是比较方便,但如果索修先生你坚持的话,你在克 兰登市办公也不要紧。” “不,我非常清楚在轨道城馆中办公的优点,所以能否让我使 用这个房间呢。” “当然可以。”杰特点了点头。“如果索修你这么希望的话。” “谢谢您,我会在办公时保持室内整洁的。” 杰特露出了无言的微笑。因为杰特再度使用这个房间的可能性 已经趋近于零了,所以即使这个房间弄得再怎么脏都没有关系,不 过听到索修这句体谅的话之后,他还是觉得蛮开心的。 老实说,杰特对马汀人所选出来的代官并没有多大的期待,而 且他打从心底就有了被敌视的觉悟。不过虽然索修可能是杰特的敌 人,但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令人不快的敌人。 “另外,这个,其实,我从柯林特夫人那里看过照片了…… “嗯?” “所以,我有件私人的请求……” “是什么事呢!” “该怎么说呢,您似乎正在寻找小猫的饲主,如果行的话,我 希望能够成为饲主的候选人。虽然在行星上养猫是有可能会让生态 系产生混乱,不过如果我在这里养的话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很乐意。”杰特说道。“不过,猫 这种动物可是很容易把房间弄脏的喔;如果你想要保持室内整洁的 话,我想还是别让它闯到这间办公室里来会比较好。” “原来如此,关于这一类的事我确实是有请教您的必要,毕竟 我对如何养猫这件事实在是一无所知。”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很乐意帮助你。”杰特毛遂自荐了起来。 “不过,因为亚维人都对养猫很有经验,所以你可能也不太需要我 的帮助。因为我这边还剩下两只小猫,所以我可以将这两只都送给 你吗?” “这可能没办法。”索修摇摇头说。“毕竟猫是我第一次遇到的 生物,所以光是照顾一只可能就已经是极限了。再说今后我可能会 忙上一阵子,如果没问题的话,我想养那只纯白色的小猫。” “这当然没问题,请你一定要好好的疼爱它喔。” “真是太感谢您了。”索修以非常夸张的方式道谢之后,便以轻 快的脚步离开了办公室。 结果到头来他连一口茶也没喝。 “这么说来,你还有一只小猫没决定要嫁到哪里去喽。”山姆森 开口了。 “是的。”在杰特点头的同时,他也想起了卢提蒙德这道菜来。 “该不会连山姆森先生你也想要养吧?”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嘛。”山姆森的语气有些不满。“我多少 也是知道要对还活着的动物真心爱护的道理喔。” “那你真的想养它吗?”杰特确认着。 “那就免了,我可不想让我的主君有多余的担心。”当山姆森还 在说话的时候,他的终端手环也响起了收到信息的声音,只见他皱 起了眉头并低头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原来索巴修副百翔长寄信过 来了。” “看来那个人对写信这件事还蛮认真的嘛。” “没啦,其实副百翔长先前已经亲口说过他有寄这封 信过来的 事了。他当时还因为我一直没收到这封信的关系,所以很担心我到 底出了什么事呢。我想这封信一定走过一段漫长的旅途了吧,不过 现在看来这封信还是白寄了啊。” 也许我的旅途也是一样的吧——杰特在心里喃喃自语着。 *** 当第一蹂躏战队回到帝都时,已经有数十艘量产型的珂维级袭 击舰离开帝都并展开一段例行航行的旅程了。 第一蹂躏战队的两位先任舰长和先任参谋都晋升为千翔长,其 中罗伊留亚成为第二蹂躏战队司令,另外一位先任舰长克拉佩夫则 升任为第三蹂躏战队司令,至于第一蹂躏战队的先任参谋谢姆蕾希 则担任第四蹂躏战队司令。此外,许多身怀贵重经验的参谋们也因 为前往新设置的战队司令部里就任或是晋升为舰长的关系而相继离 开第一蹂躏战队司令部,甚至连第一蹂躏战队旗下的舰长们也都带 着他们所指挥的船舰分散在新的蹂躏战队当中,就连旗舰“琉姆珂 维号”也都没办法留在第一蹂躏战队里面。 所以到头来,还留在第一蹂躏战队司令部的人就只有阿特斯琉 雅司令,而且还留在战队中的舰艇也就只有“芙丽珂维号”而已 了。 因此阿特斯琉雅也就理所当然的将司令部暂时设置在“芙丽珂 维号”上,不过这种状况真的跟寄人篱下没什么两样。而事实上, 虽然说是暂时性的司令部,但它其实也不过就是一间翔士寝室而 已。 “您真的要我担任先任参谋吗?”索巴修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 来。 原本他还在担心阿特斯琉雅司令一个人锁在翔士寝室里不知在 做些什么,但现在看来她似乎已经对战队的人事作了—番构想的样 子。 “没错。”她啜饮了一口茶之后便继续说了下去。“不过这跟私 人感情没什么关系哦。” “那您到底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要我来担任先任参谋呢?” “比起指挥官来,你还是比较适合当一位参谋。虽然你当指挥 官时也确实是很优秀,不过我认为你的能力在辅佐性质的职务上应 该是能更加发挥出来才对。” “虽然如果是基于私人感情的话,司令也就不可能会选择我了, 但我还是无法将您刚才那句话当真啊。”这是他的真心话。 索巴修是一名贸易商人,打从还年轻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将自 己视为站在顶点的人,而实际上在他的一生中替某个人工作的时间 也的确是非常的短暂。 “如果你做不好的话,我会随时炒你鱿鱼的,所以你就放心 吧。” “那我就放心了。”这也是他的真心话。 战场上的紧张感确实令人感到舒服,尤其当战争开始时那股崭 新的感觉更是令索巴修感到兴奋,然而最近的自己却开始对这种感 觉有些厌倦,而且他甚至有点怀念那段自由自在的贸易生活起来 了。虽然在战时还想过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是有点奢求,可是他却 越来越希望自己能躲到后方当一名货物船的船长,并在船上过着无 忧无虑的生活。 然而,如果有人员的要求索巴修留下来的话,就自己的性格而 言,他也只好继续留在战场上了。就算他不顾别人的希望径自前往 理想的世界,也会因为内心被拒绝他人难得请托之后的内疚感纠缠 的关系而无法轻松享受往后的生活。结果到头来,索巴修还是觉得 比起自我的意志,优先顾及他人的意愿还比较轻松。 在这里所谓的“他人”当然是指阿特斯琉雅,如果她是真的需 要自己的话,索巴修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但如果这位司令只是被一 时的犹豫不决迷惑住的话,到头来也只会造成彼此的不幸而已。 不过她应该是那种会坦率承认自己错误的人才对。 “那就好。” “其实我很在意这艘舰艇会交给谁来指挥喔。” “你明明就知道嘛。”阿特斯琉雅轻轻的笑出声来。 被她看穿内心想法的索巴修也跟着笑了。“我果然没猜错吧?” “当然喽。”她很明确的说。 “那么,您打算要让这艘‘芙丽珂维号’成为旗舰吗?” “这就免了。”阿特斯琉雅摇了摇她的手。“毕竟新的舰长可是 位很难相处的人哦。” *** 拉斐尔正专心研读这些数量庞大的文章。这其中包括了各地的 战况报告、有关主要武器的技术资讯、前线方面的建言、帝国的生 产报告…… 在正式回到星界军之前,这位公主必须要赶上当自己休假时依 然持续战斗中的翔士们才行,不过她不认为这份作业对自己而言是 件难事。毕竟在她休假的这段时间里战局也一直停滞不前。虽然小 规模的战斗还是在各地不断的发生,但这段时间并没有出现任何大 规模的会战。 这就是星际战争的典型状况。当敌我双方倾全力相互冲突,并 进行一场华丽的大决战之后,虽然不至于会因此停战下来,但两方 却都会很有默契的进人一段为期短暂的休战状态,随后在某一方完 成战斗准备的状况下,两军又会合力制造下一个凄惨的战场。随着 战争的规模越来越大,休战的时间也就会有越来越长的倾向。 托这段休战时间的福,拉斐尔总算来得及前往下一个战场。虽 然她还不知道“三国联合”的情况,不过各种报告都显示出帝国已 经做好迎向下一场会战的准备。 “拉斐尔,”屏幕上突然冒出一个小视窗,而杰特的脸也出现在 视窗上。“我已经回来了。” “喔,这么快就回来啦。” “因为我的休假已经结束了嘛,所以我就请那家伙到宇宙港来 找我了。” “你没再宿醉了吧?”拉斐尔觉得有点失望。 “你还真是一个残酷的人啊。” 拉斐尔所搭乘的是货客两用船“史纽诸·亚菲号”。由于海德伯 国的状况已经稳定下来的关系,环绕依利修王国的航线也就再度开 放,而它正是在这条航线上航行的船只之一。 目前“史纽诸·亚菲号”正停泊在渥拉修伯国的戴尔库图宇宙 港。 为了送猫给他的老朋友,杰特先前已经下船到宇宙港那里去 了。因为离出港还有一段时间的关系,本来拉斐尔还以为他们会聊 上一段时间,但没想到杰特竟然提早回来了。 “你那边怎么样?有好好用功吗?” “当然,比你好多了。” “我想质量的计算标准应该跟我在学校学到的差不多吧,毕竟 我也是一名主计翔士啊。话又说回来了,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喝 杯茶再继续用功呢?” “原来你也会有这么不错的提议嘛。” “那么,我要进去喽。” 当营幕上的杰特 还在说话时,房门也在同一时间开启了。只见 他本人走了进来,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也攀在他的肩头上。 “结果到最后还是只有这只没卖出去。”杰特把小猫放在长椅子 上。 “你就把那只猫送到我家里来吧。”拉斐尔开口说出了自己一直 想说的话。 “可以吗?” “我想现在就算我家多一只猫,也不会有人去特别注意的。” “那么,名字就由你来取喽。” “这只猫应该是少女吧。” “虽然是还没有到少女的年纪,不过它确实是个女孩子。” “如果我把它取名叫莉娜的话,你会不会不高兴?” 杰特的脸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表情。“可是,莉娜可不是亚维 的名字喔。” “反正你的大名也不是亚维人会有的名宇。再说,它那些兄弟 姐妹的名字恐怕也不是用亚维语来取的吧。” 也许其中一只是以马尔地纽语,而另外一只则是用戴尔库图语 来命名的吧。 “这个嘛,是这样子没错啦。” “所以了,到底是怎么样?’拉斐尔催促杰特回答。“你会不会 不高兴?” “不会啦,”杰特微笑了起来。“我只是会很想带他走而已。” “这可不行。它是我的猫,可不能让你随便就带来带去。” “说得也是。”杰特点了点头。“莉娜,你有了一个好名字喔。” “你真的这么想?” “我当然是这么想啦。” “难道你不后悔吗?” “你是说我没办法留在故乡这件事吗?”杰特轻轻抚摸着莉娜的 毛皮。“我不会去后悔的,毕竟如果要后悔的话,我的人生可是后 悔不完的。” “你真的很厉害。”拉斐尔真心佩服着杰特的想法;“虽然谁都 知道后悔是一件于事无补的想法,可是就算想不留下悔恨,能够具 体实行的人还是少之又少。” “我只是决定不去后悔而已。”杰特耸了耸肩。“也许等到我真 正察觉到什么时,我才会发现自己其实真的很后悔也说不定。不 过,难道你就没有后悔的时候吗?” “有的。” “你?”杰特呆住了。“这样啊,我还不知道有这回事呢,原来 你也是会有后悔的时候嘛。” “总觉得你好像又把我当傻瓜看了。” “才没有这回事呢。好了,我们回去吧,回到星界军里去。现 在我能回去的地方又只剩下那里而已了。” “也好,我们就回去吧。对我而言,那里打从一开始就像是我 的故乡。”拉斐尔说。“话又说回来,饮料呢?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 等你端过来了喔。” *** 艾克琉雅也从前卫翔士晋升为十翔长了。不过她晋升的原因与 其说是在“芙丽珂维号”上服勤时的工作态度,还不如说是基于她 在“巴斯洛伊尔号”上出生入死的经验。不论如何,这种晋升速度 只有在战时才会出现;如果是承平时期的话,因为艾克琉雅的服勤 年数还不是很长的关系,可能直到现在她还只是一名后卫翔士吧。 艾克琉雅对自己的晋升并没有什么感慨。她只觉得既然自己会 升上十翔长,也许应该先去军事大学念点书之后再晋升比较好。因 为在那里的学生应该会有很多人养猫吧。 除了阶级之外,艾克琉雅也获得了更高一级的军职。因为伊德 利亚十翔长晋升为副百翔长并转任为新舰艇舰长的关系,所以现在 的她也当上了副舰长,同时也兼任航法士。虽然人事局内部似乎想 趁机让艾克琉雅担任炮术士以累积经验,但听说索巴修前舰长却对 这一点提出了强硬的反对意见。虽然自己并没有特别想当炮术士的 意思,可是关于前舰长为什么会反对的问题,她实在没有一点头 绪。 除了伊德利亚以外,舰上的翔士们也都有了一番大幅度的更 动,就连书记也转任到其他地方去了。 今天新的舰长跟书记会来。 为了举行舷门欢迎典礼,所有人都在起降甲板上集合,当然指 挥的工作就落到艾克琉雅头上来了,这种感觉还真是有点奇怪。 短艇终于停靠在甲板上了,而舰长跟书记也一起走了下来。 号笛声响了起来。 翔士们也一齐向那两人致上军礼。 “我是亚布里艾尔·尼·杜布雷斯克·帕留纽子爵·拉斐尔副百翔 长,我被任命为这艘舰艇的舰长,请多指教。”新舰长向众人打了 声招呼。 “我是被长官任命为书记的凌·苏努·洛克·海德伯爵·杰特主计 后卫翔士。”那位书记也打了声招呼。 看来自己又要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了——艾克琉雅问了自己这 个问题——难道我真的在高兴吗? 在简单的典礼结束之后,艾克琉雅解散了舰上的其他乘员 凝视着杰特的脸。 “呃……有事吗?”他的脸上浮出了困惑的表情。 “果然很快就见面了。” “是啊,果然被你说中了。” “猫呢?” “抱歉,我没有带到这里来,因为我觉得这么做对它们来说还 是太可怜了。” “山姆森军匠翔士呢?” “在我的领地里,因为他在那边有工作。” “你的工作呢?” “我在那边已经没什么工作了,而且我的战争也已经结束了, 所以我打算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就协助帝国一起并肩作战吧。” “你在那边战斗了?” “应该算是吧。” “赢了吗?” “我还是不很清楚。” “把猫带过来,在出航前回来就行了。” “可是,我总是有些事要忙的吧。” “现在我是长官。” “你这样会不会有点公私不分啊?” “所以呢?” “我知道啦。”杰特只好屈服了。 *** 猫有时候也是会做梦的。 在梦里,迪亚荷正检阅着他的新领地,可是他停留在那个领地 里的时间却只有一点点而已。 因为他才刚绕完一圈时,同居人马上就走到身旁并将自己从地 面上抱了起来。 虽然迪亚荷并不讨厌被人类抱到他们的怀里,可是当他发现自 己要被丢进笼子里时,他不禁挣扎了起来。虽然他也不讨厌进到笼 子里,相反的,他还蛮喜欢住在那里的感觉;可是迪亚荷偶尔也会 有不想进去的时候,而很不幸的是,现在就是这种时候。 “抱歉,迪亚荷。我们要暂时分开一阵子了。”那个同居人开口 了。“虽然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在新的城馆里住一辈子,但现在看 来是没办法了。不过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带着你到处乱跑了。” 当迪亚荷从梦中醒过来之后,便伸了个懒腰,然后就从温暖的 被窝里 跳了下来,并在走廊上着地。 这里是克琉布王宫里的“群猫餐堂”。虽然迪亚荷很确定梦中 的景象曾经在现实中发生过,可是因为猫对时间的感觉是很含糊的 关系,所以他并不是很清楚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到现在究竟又过了多 少时间。 不过,他觉得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前的往事了。 看来自己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更换领地,也许这里就是 他可以安心居住下来的地方了。 先前心情曾经还不错过一阵子的雪可佳又摆出了具有攻击性的 姿态。 不过,迪亚荷已经完全不在乎她的举动了,毕竟猫并不是一夫 一妻制的生物。之前是因为没有选择的余地,所以才暂时忍耐她的 坏脾气,不过现在他已经有很多的同伴了。 这些同伴才是迪亚荷的家族。 虽然有时候自己会嫌他们很烦。可是在睡觉时,如果能跟同伴 在一起的话自己就会很安心。 那群同伴正聚集在喝水的地方。不过他们并没有做些什么,只 是无精打采的躺在那里而已。迪亚荷来到了这些猫的身旁,喝了点 水,然后也躺了下来。 现在的自己真是安逸啊。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同居人的身影。 希望这种安逸也能降临到他的身上。 迪亚荷再度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 附录关于“亚维人类帝国”的领主制度 相情大家一定都很清楚,当亚维人的历史尚处于草创期时,他 们其实是一群集体居住在都市船“亚布里艾尔号”,同时一面在空 间中四处流浪一面从事商业交易的贸易种族。在那个时代里,他们 就是在直径约一光世纪的广大人类社会间惟一的联系管道。 可是相对的,亚维人其实也有在都市船内部相互进行商业交易 的习惯。这点大概就很少人会知道了。 虽然有些人一直深信不疑,但在帝国创立之前的亚维社会并非 采用原始的共产主义。虽然亚维人在从事恒星间航行所需要的烦琐 工作的同时,确实也获得了足以让自己在食住等各方面都毋需担忧 的报酬,而且他们也不会因为职务种类的不同就对自己的同胞产生 差别性的待遇,不过亚维人还是会基于工作熟练度的差异而给予船 上的乘员不同等级的居住环境。 在此同时,他们也开始以家族单位,或是以氏族单位这种松散 的家族结合体形式逐步累积其私有财产,而且亚维人也藉由家产交 换的过程来增加自身的财富。也许这是他们在漫长的航行时间里用 来打发无聊时间的一种方式。 亚维人在都市船内部的商业交易现象之所以会逐渐蒙上一层神 秘的色彩,其实跟他们当时已经将各家族或氏族的财产以资讯形式 建档有极大的关系。虽然这项资讯理论上应该相当具有商业上的价 值,也就是说那时候他们以为可以在人类社会中卖出一个好价钱, 但因为都市船外的人都宁愿以资汛换取这份资讯的关系,结果到头 来有关谁是当时最富有的人的问题,就算后人翻遍了帝国前史也只 能在上面找到极为暧昧的答案。 后来,随着平面宇宙航行理论的发现,亚维人也趁机建立他们 的帝国。而商业贸易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为帝国的主要立国基础之 一。 最早从帝国创建的过程中获得最大利益的人就是代代世袭船长 一职的亚布里艾尔家族。因为当初登基为皇帝的人就是亚布里艾尔 家族的族长,而且皇帝也立刻下旨将一切具备平面宇宙航行功能的 船只都收归己有。当然那时候确实有人提出过异议,不过为了让帝 国的统合能永远维持,经过一番说服的过程之后,这样的言论也只 好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被驳回了。 接下来,亚布里艾尔家族的人更进一步独占了八个“门”的所 有权。换句话说,任何通过这些“门”(它们的前身即为昔日都市 船“亚布里艾尔号”的动力来源,也就是“由亚诺粒子”)的船只, 都必须要向管理者支付“门”的使用费才行。虽然有更多人对这件 事提出了更强烈的异议,但因为协商的过程太过曲折离奇的关系, 这里就先暂时按下不表。 不论如何,亚维人终于开始借由原本是用来保卫都市船的军事 力量向外扩张其领土了。他们很快就占领了三个星系,而这三个星 系就是亚维帝国最初的领土。虽然理论上帝国是有了新领土,可是 打从一开始亚维人就对以政治的方式统治地上世界不感兴趣。只要 亚维人能够获得贸易独占权,那么他们也就很满意了。对亚维人而 言,“统治”这个词汇所代表的意义,其实只不过是向领民们的自 治政府宣示帝国的存在感,同时让亚维人自己对星际贸易产生更强 烈的欲望,并从中累积更多的商业利益而已。 这三个星系很快就被分封给三个主要的氏族,而且帝国也特许 他们拥有以各星系为据点从事贸易的独占权利。然而在帝国历的黎 明时期,由于亚维人完全没想过要将不介入地上世界政治视为基本 原则,而且各领主的统治手腕也还称不上洗练,所以领主与地上世 界之间曾经为此而发生过不少严重的摩擦。 随着帝国疆域的不断扩大,领主制度也开始逐步成形。 通常领主可以区分为下列三大类: 第一大类是负责管理八个通往帝都拉克法卡尔之“门”的诸 王。由于他们之中一定会出现一位皇帝的关系,因此诸王绝对不只 是单纯的领主而已。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原先管理“门”的职务 如今也形同虚设,而王位也就因此而成为一种单纯的名誉头衔了。 第二大类是掌握其中具备有人行星之星系的诸侯。虽然以前这 些人都一视同仁的被称为伯爵,但后来亚维人还是认为有必要就这 些诸侯的地位加以排序,因此帝国便新设立了公爵、侯爵以及大公 爵的爵位。其中大公爵是专门为根源二十八氏族之长的嫡系家族而 设置的位阶。 此外,将某个无人星系分封给领主的案例在帝国史上也随处可 见。而这一大类的领主又可粗分为两类:如果该星系只要经过行星 改造后就适宜人居,其领主就被称为子爵;如果该星系完全没有适 宜人居的可能性,那么其领主则被称为男爵。换句话说,一名子爵 可以期待自己的领地有适宜人居之日,而一名男爵则可借由矿物资 源及反物质燃料的供给来维持其生活。 子爵与男爵的存在,可说是帝国能够一面扩张其领土一面还能 维持内部和平的重要基础。然而,帝国并不会因此就放弃其征服事 业。即使亚维人不会积极的主动求战,但如果帝国基于某种理由而 陷入战争状态的话,直到敌国被完全吸收为止,他们绝对不可能会 轻易放下自己的枪矛。 当然,这时候帝国就有必要进行将前敌国的星系纳入其领土中 的作业。虽然这些新领地到最后都会分封给在该次战役中立下大功 的人或者皇族,但由于刚征服的星系通常不可能会轻易服从帝国的 统治,所以这中间就会发生许多麻烦的问题。为了不让帝国的褒赏 心意造成领主统治上的负担,由皇帝先亲自兼任领主几乎已经成为 一种惯例。当然皇帝本人是不可能会占亲自统治被征服的星系,所 以这时候帝国就会派遣代官前往该邦国执行领主的业务。 然而一旦到了战时,帝国根本就没有办理这类手续的余裕。这 时候,星界军就会在征服某个星系之后任命一位代理领主暂行统 治。 代理领主并不需要任何特殊的资格。在大部分的情况下,这项 职位通常都是交由某位翔士来担任;但这毕竟是在征旅途中不得不 然的权宜做法,绝对不是因为代理领主由军人来当是最合适的关 系。此外,贵族及其子弟被任命为代理领主的案例也相当多,这可 能就是因为一般人都公认这种既无聊又毫无报酬的职务其实也算是 这些人的高贵义务一部分的缘故了。 直到帝国对某个新邦国正式统治为止,代理领主都必需要暂时 在该星系上忍耐一阵子。当然,为了能确实统治一块新领土,充分 的行政经验可说是绝对必要的。因此,直到老练的代官赴任之前, 帝国通常会要求代理领主除了一些必须礼仪之外尽量采取无为而治 的态度。 然而,在帝国的历史上也会出现许多例外的情况,甚至也曾经 出现过在代官尚未抵达新邦国之前,该处就先发生紧急状况;而一 些不但没有领主经验甚至连人生经验也极度缺乏的年轻人,就必须 要先协助当地领民政府渡过眼前难关的案例。 虽然其中有数个案例最后都以不幸的结果收场,但因为帝国对 这类事件一概都以“时机不对”的官方见解涵括过去的关系,所以 直到目前为止,现行的代理领主制度并没有进行任何根本上的变 革。 后 记 后记 呃……我该怎么说才好呢。 让各位久等了,我终于写完了,真的是非常的抱歉! 没想到时间竟然会过得那么快,在《星界的战旗》第2册出书 之后,《星界的纹章》先是改编成动画、然后又出现了漫画版、后 来里游戏版都出了、甚至还翻译成韩文版、最后连《星界的战旗 i》动画比以及漫画化的构想也都相继实现了。听说在太平洋另一 头的观众也能欣赏到动画《星界的纹章》的英语版呢。 可是如果要说在这段时间里我做了些什么的话,其实我也只写 了一册长篇小说和几部短篇的故事而已。 虽然我绝对不是对书写《星界的战旗》开始产生厌倦感,但说 实话,我总觉得自己已经很难再度进到那个世界里面去了。即使我 坐到了桌子前面也只有发呆的分,等到自己突然回过神来的时候, 我的脑海中也只能出现一些不知道能不能成为故事一部分的片段构 想而已。 对于期待出书的各位读者,我真的是感到非常的抱歉。 另外我也有一件事要向大家说声抱歉。 虽然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但因为我曾经在上一 册的后记中提过《迪亚荷三部曲》的关系,所以很多读者误以为 《星界的战旗》全系列只有三本而已。 当然,所谓迪亚荷三部曲并不是一个胡扯出来的设定(不过多 少还是有点开玩笑的成分在啦),但《星界的战旗》绝对不是以迪 亚荷为主角的故事,我只不过是以这个名称来作为剧情上的一个划 分而已,没有其他的特别意思。 所以《星界的战旗》还是会继续写下去的。 由于下述文字是以各位读者都已经读过本书内容为前提而写的 关系,如果有读者不希望对本作剧情产生先人为主的观念的话,就 请不要再继续看下去了。 当我刚开始书写迪亚荷三部曲时,我浮现在脑中的构想其实是 打算将剧情描写到这只在克琉布王宫里出生的虎斑猫终于在海德伯 爵城馆里长住下来为止,也就是说,本来我是预定让迪亚荷在海德 伯国境内找到它的家人并在该处度过它的一生,而身为饲主的杰特 也会和它一起留在故乡里。但另一方面,拉斐尔但还会再度回到她 的战场上去。 换句话说,我原先是打算在三部曲中描写拉斐尔跟杰特第一次 别离的剧情,但越写就觉得心情越沉重,也许这就是我之所以会拖 稿的其中一个原因的吧,算了,这种事就别提了吧。总之因为故事 一直进行不下去的关系,到头来我还是没能让他们俩分开,虽然杰 特最后还是没能回到他的故乡去,不过迪亚荷还是在它自己土生土 长的故乡中安顿下来了。 虽然故事的发展和我一开始的设定已经有了很大的差距,但我 还是保留了《迪亚荷三部曲》这个为了剧情划分方便而设定出来的 名称。 接下来我打算暂时不去描述登场人物的个人事迹,可能会专心 写一点群星狭缝间的大历史动向吧。 而在叙述历史的同时,我想应该是有机会对那些与帝国为敌的 诸国作一番详细说明的。 虽然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描述了不少有关“亚维人类帝国”的各 方面设定,可是笔者却没有对其他与帝国为敌的诸国有同等深入的 描写,但我又不能什么都不想。 平面宇宙航法跟“亚维人类帝国”之间的连系可说是相当紧密 的,如果没有平面宇宙航行技术(其实这么说也不太对,毕竟它其 实也算是一种以决定空间跳跃点的方式为前提的超光速航行技术, 所以就算用其他同类型的航行理论来取代也无所谓)这个前提的 话,那么像“亚维人类帝国”这样的国家应该是很难在这个银河中 成立的吧。老实说,现在连我自己都忘了当初究竟是为了要找出一 个最适合统治一个拥有平面宇宙航行技术的世界的国家才着手设定 “亚维人类帝国”,但还是为了要让“亚维人类帝国”能够存在于这 个虚构的世界上才引进平面宇宙航行技术这种架空性理论的。 但不管怎么说,帝国与平面宇宙航行技术确实是蛮相配的,这 也让我安心了不少可是如果连亚维人的敌人也拥有同样的国家体 制的话,那么这个故事就会就很无聊了,所以我当时才会打算在这 个虚构的世界里成立几个类似近代社会中国族国家的敌对诸国。 至于设定过程就省略不提了吧。总之我的结论是“虽然这样的 国家不至于成立不起来,但如果要让它们变成大规模的星际国家的 话可就有点难了”。 虽然这只不过是我个人的无聊结论,不过对这些国家的成立条 件进行思考确实是一项相当有趣的作业。虽然想到后来,这些敌国 的国家体制已经离我所知道的国族国家越来越远了,不过这样也没 什么不好就是了。 所以这些标榜民主主义的星际国家虽然在某些层面上确实与绝 大多数的现代日本人所想象的民主主义国家有共通的部分,不过相 异的部分也绝对不在少数。 至于《迪亚荷三部曲》之后的故事名称嘛,目前我是还没有想 到那么多。 总之,要先把那段剧情描写成那样、然后再把另一段剧情描写 成这样、最后再把这段剧情描写成别的模样……这样一来应该就可 以对接下来的故事作一个比较明显的划分了。 虽然我的写作速度还是很慢,但还是请各位耐心等待下一册的 出版并继续给予批评与指教。 那么,下次应该还是会照着预定进度书写下去吧,不过我的内 心还是对能否完成这样的目标而感到不安。 二oo一年二月十日 后记 呃……我该怎么说才好呢。 让各位久等了,我终于写完了,真的是非常的抱歉! 没想到时间竟然会过得那么快,在《星界的战旗》第2册出书 之后,《星界的纹章》先是改编成动画、然后又出现了漫画版、后 来里游戏版都出了、甚至还翻译成韩文版、最后连《星界的战旗 i》动画比以及漫画化的构想也都相继实现了。听说在太平洋另一 头的观众也能欣赏到动画《星界的纹章》的英语版呢。 可是如果要说在这段时间里我做了些什么的话,其实我也只写 了一册长篇小说和几部短篇的故事而已。 虽然我绝对不是对书写《星界的战旗》开始产生厌倦感,但说 实话,我总觉得自己已经很难再度进到那个世界里面去了。即使我 坐到了桌子前面也只有发呆的分,等到自己突然回过神来的时候, 我的脑海中也只能出现一些不知道能不能成为故事一部分的片段构 想而已。 对于期待出书的各位读者,我真的是感到非常的抱歉。 另外我也有一件事要向大家说声抱歉。 虽然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但因为我曾经在上一 册的后记中提过《迪亚荷三部曲》的关系,所以很多读者误以为 《星界的战旗》全系列只有三本而已。 当然,所谓迪亚荷三部曲并不是一个胡扯出来的设定(不过多 少还是有点开玩笑的成分在啦),但《星界的战旗》绝对不是以迪 亚荷为主角的故事,我只不过是以这个名称来作为剧情上的一个划 分而已,没有其他的特别意思。 所以《星界的战旗》还是会继续写下去的。 由于下述文字是以各位读者都已经读过本书内容为前提而写的 关系,如果有读者不希望对本作剧情产生先人为主的观念的话,就 请不要再继续看下去了。 当我刚开始书写迪亚荷三部曲时,我浮现在脑中的构想其实是 打算将剧情描写到这只在克琉布王宫里出生的虎斑猫终于在海德伯 爵城馆里长住下来为止,也就是说,本来我是预定让迪亚荷在海德 伯国境内找到它的家人并在该处度过它的一生,而身为饲主的杰特 也会和它一起留在故乡里。但另一方面,拉斐尔但还会再度回到她 的战场上去。 换句话说,我原先是打算在三部曲中描写拉斐尔跟杰特第一次 别离的剧情,但越写就觉得心情越沉重,也许这就是我之所以会拖 稿的其中一个原因的吧,算了,这种事就别提了吧。总之因为故事 一直进行不下去的关系,到头来我还是没能让他们俩分开,虽然杰 特最后还是没能回到他的故乡去,不过迪亚荷还是在它自己土生土 长的故乡中安顿下来了。 虽然故事的发展和我一开始的设定已经有了很大的差距,但我 还是保留了《迪亚荷三部曲》这个为了剧情划分方便而设定出来的 名称。 接下来我打算暂时不去描述登场人物的个人事迹,可能会专心 写一点群星狭缝间的大历史动向吧。 而在叙述历史的同时,我想应该是有机会对那些与帝国为敌的 诸国作一番详细说明的。 虽然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描述了不少有关“亚维人类帝国”的各 方面设定,可是笔者却没有对其他与帝国为敌的诸国有同等深入的 描写,但我又不能什么都不想。 平面宇宙航法跟“亚维人类帝国”之间的连系可说是相当紧密 的,如果没有平面宇宙航行技术(其实这么说也不太对,毕竟它其 实也算是一种以决定空间跳跃点的方式为前提的超光速航行技术, 所以就算用其他同类型的航行理论来取代也无所谓)这个前提的 话,那么像“亚维人类帝国”这样的国家应该是很难在这个银河中 成立的吧。老实说,现在连我自己都忘了当初究竟是为了要找出一 个最适合统治一个拥有平面宇宙航行技术的世界的国家才着手设定 “亚维人类帝国”,但还是为了要让“亚维人类帝国”能够存在于这 个虚构的世界上才引进平面宇宙航行技术这种架空性理论的。 但不管怎么说,帝国与平面宇宙航行技术确实是蛮相配的,这 也让我安心了不少可是如果连亚维人的敌人也拥有同样的国家体 制的话,那么这个故事就会就很无聊了,所以我当时才会打算在这 个虚构的世界里成立几个类似近代社会中国族国家的敌对诸国。 至于设定过程就省略不提了吧。总之我的结论是“虽然这样的 国家不至于成立不起来,但如果要让它们变成大规模的星际国家的 话可就有点难了”。 虽然这只不过是我个人的无聊结论,不过对这些国家的成立条 件进行思考确实是一项相当有趣的作业。虽然想到后来,这些敌国 的国家体制已经离我所知道的国族国家越来越远了,不过这样也没 什么不好就是了。 所以这些标榜民主主义的星际国家虽然在某些层面上确实与绝 大多数的现代日本人所想象的民主主义国家有共通的部分,不过相 异的部分也绝对不在少数。 至于《迪亚荷三部曲》之后的故事名称嘛,目前我是还没有想 到那么多。 总之,要先把那段剧情描写成那样、然后再把另一段剧情描写 成这样、最后再把这段剧情描写成别的模样……这样一来应该就可 以对接下来的故事作一个比较明显的划分了。 虽然我的写作速度还是很慢,但还是请各位耐心等待下一册的 出版并继续给予批评与指教。 那么,下次应该还是会照着预定进度书写下去吧,不过我的内 心还是对能否完成这样的目标而感到不安。 二oo一年二月十日 后记 呃……我该怎么说才好呢。 让各位久等了,我终于写完了,真的是非常的抱歉! 没想到时间竟然会过得那么快,在《星界的战旗》第2册出书 之后,《星界的纹章》先是改编成动画、然后又出现了漫画版、后 来里游戏版都出了、甚至还翻译成韩文版、最后连《星界的战旗 i》动画比以及漫画化的构想也都相继实现了。听说在太平洋另一 头的观众也能欣赏到动画《星界的纹章》的英语版呢。 可是如果要说在这段时间里我做了些什么的话,其实我也只写 了一册长篇小说和几部短篇的故事而已。 虽然我绝对不是对书写《星界的战旗》开始产生厌倦感,但说 实话,我总觉得自己已经很难再度进到那个世界里面去了。即使我 坐到了桌子前面也只有发呆的分,等到自己突然回过神来的时候, 我的脑海中也只能出现一些不知道能不能成为故事一部分的片段构 想而已。 对于期待出书的各位读者,我真的是感到非常的抱歉。 另外我也有一件事要向大家说声抱歉。 虽然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但因为我曾经在上一 册的后记中提过《迪亚荷三部曲》的关系,所以很多读者误以为 《星界的战旗》全系列只有三本而已。 当然,所谓迪亚荷三部曲并不是一个胡扯出来的设定(不过多 少还是有点开玩笑的成分在啦),但《星界的战旗》绝对不是以迪 亚荷为主角的故事,我只不过是以这个名称来作为剧情上的一个划 分而已,没有其他的特别意思。 所以《星界的战旗》还是会继续写下去的。 由于下述文字是以各位读者都已经读过本书内容为前提而写的 关系,如果有读者不希望对本作剧情产生先人为主的观念的话,就 请不要再继续看下去了。 当我刚开始书写迪亚荷三部曲时,我浮现在脑中的构想其实是 打算将剧情描写到这只在克琉布王宫里出生的虎斑猫终于在海德伯 爵城馆里长住下来为止,也就是说,本来我是预定让迪亚荷在海德 伯国境内找到它的家人并在该处度过它的一生,而身为饲主的杰特 也会和它一起留在故乡里。但另一方面,拉斐尔但还会再度回到她 的战场上去。 换句话说,我原先是打算在三部曲中描写拉斐尔跟杰特第一次 别离的剧情,但越写就觉得心情越沉重,也许这就是我之所以会拖 稿的其中一个原因的吧,算了,这种事就别提了吧。总之因为故事 一直进行不下去的关系,到头来我还是没能让他们俩分开,虽然杰 特最后还是没能回到他的故乡去,不过迪亚荷还是在它自己土生土 长的故乡中安顿下来了。 虽然故事的发展和我一开始的设定已经有了很大的差距,但我 还是保留了《迪亚荷三部曲》这个为了剧情划分方便而设定出来的 名称。 接下来我打算暂时不去描述登场人物的个人事迹,可能会专心 写一点群星狭缝间的大历史动向吧。 而在叙述历史的同时,我想应该是有机会对那些与帝国为敌的 诸国作一番详细说明的。 虽然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描述了不少有关“亚维人类帝国”的各 方面设定,可是笔者却没有对其他与帝国为敌的诸国有同等深入的 描写,但我又不能什么都不想。 平面宇宙航法跟“亚维人类帝国”之间的连系可说是相当紧密 的,如果没有平面宇宙航行技术(其实这么说也不太对,毕竟它其 实也算是一种以决定空间跳跃点的方式为前提的超光速航行技术, 所以就算用其他同类型的航行理论来取代也无所谓)这个前提的 话,那么像“亚维人类帝国”这样的国家应该是很难在这个银河中 成立的吧。老实说,现在连我自己都忘了当初究竟是为了要找出一 个最适合统治一个拥有平面宇宙航行技术的世界的国家才着手设定 “亚维人类帝国”,但还是为了要让“亚维人类帝国”能够存在于这 个虚构的世界上才引进平面宇宙航行技术这种架空性理论的。 但不管怎么说,帝国与平面宇宙航行技术确实是蛮相配的,这 也让我安心了不少可是如果连亚维人的敌人也拥有同样的国家体 制的话,那么这个故事就会就很无聊了,所以我当时才会打算在这 个虚构的世界里成立几个类似近代社会中国族国家的敌对诸国。 至于设定过程就省略不提了吧。总之我的结论是“虽然这样的 国家不至于成立不起来,但如果要让它们变成大规模的星际国家的 话可就有点难了”。 虽然这只不过是我个人的无聊结论,不过对这些国家的成立条 件进行思考确实是一项相当有趣的作业。虽然想到后来,这些敌国 的国家体制已经离我所知道的国族国家越来越远了,不过这样也没 什么不好就是了。 所以这些标榜民主主义的星际国家虽然在某些层面上确实与绝 大多数的现代日本人所想象的民主主义国家有共通的部分,不过相 异的部分也绝对不在少数。 至于《迪亚荷三部曲》之后的故事名称嘛,目前我是还没有想 到那么多。 总之,要先把那段剧情描写成那样、然后再把另一段剧情描写 成这样、最后再把这段剧情描写成别的模样……这样一来应该就可 以对接下来的故事作一个比较明显的划分了。 虽然我的写作速度还是很慢,但还是请各位耐心等待下一册的 出版并继续给予批评与指教。 那么,下次应该还是会照着预定进度书写下去吧,不过我的内 心还是对能否完成这样的目标而感到不安。 二oo一年二月十日 后记 呃……我该怎么说才好呢。 让各位久等了,我终于写完了,真的是非常的抱歉! 没想到时间竟然会过得那么快,在《星界的战旗》第2册出书 之后,《星界的纹章》先是改编成动画、然后又出现了漫画版、后 来里游戏版都出了、甚至还翻译成韩文版、最后连《星界的战旗 i》动画比以及漫画化的构想也都相继实现了。听说在太平洋另一 头的观众也能欣赏到动画《星界的纹章》的英语版呢。 可是如果要说在这段时间里我做了些什么的话,其实我也只写 了一册长篇小说和几部短篇的故事而已。 虽然我绝对不是对书写《星界的战旗》开始产生厌倦感,但说 实话,我总觉得自己已经很难再度进到那个世界里面去了。即使我 坐到了桌子前面也只有发呆的分,等到自己突然回过神来的时候, 我的脑海中也只能出现一些不知道能不能成为故事一部分的片段构 想而已。 对于期待出书的各位读者,我真的是感到非常的抱歉。 另外我也有一件事要向大家说声抱歉。 虽然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但因为我曾经在上一 册的后记中提过《迪亚荷三部曲》的关系,所以很多读者误以为 《星界的战旗》全系列只有三本而已。 当然,所谓迪亚荷三部曲并不是一个胡扯出来的设定(不过多 少还是有点开玩笑的成分在啦),但《星界的战旗》绝对不是以迪 亚荷为主角的故事,我只不过是以这个名称来作为剧情上的一个划 分而已,没有其他的特别意思。 所以《星界的战旗》还是会继续写下去的。 由于下述文字是以各位读者都已经读过本书内容为前提而写的 关系,如果有读者不希望对本作剧情产生先人为主的观念的话,就 请不要再继续看下去了。 当我刚开始书写迪亚荷三部曲时,我浮现在脑中的构想其实是 打算将剧情描写到这只在克琉布王宫里出生的虎斑猫终于在海德伯 爵城馆里长住下来为止,也就是说,本来我是预定让迪亚荷在海德 伯国境内找到它的家人并在该处度过它的一生,而身为饲主的杰特 也会和它一起留在故乡里。但另一方面,拉斐尔但还会再度回到她 的战场上去。 换句话说,我原先是打算在三部曲中描写拉斐尔跟杰特第一次 别离的剧情,但越写就觉得心情越沉重,也许这就是我之所以会拖 稿的其中一个原因的吧,算了,这种事就别提了吧。总之因为故事 一直进行不下去的关系,到头来我还是没能让他们俩分开,虽然杰 特最后还是没能回到他的故乡去,不过迪亚荷还是在它自己土生土 长的故乡中安顿下来了。 虽然故事的发展和我一开始的设定已经有了很大的差距,但我 还是保留了《迪亚荷三部曲》这个为了剧情划分方便而设定出来的 名称。 接下来我打算暂时不去描述登场人物的个人事迹,可能会专心 写一点群星狭缝间的大历史动向吧。 而在叙述历史的同时,我想应该是有机会对那些与帝国为敌的 诸国作一番详细说明的。 虽然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描述了不少有关“亚维人类帝国”的各 方面设定,可是笔者却没有对其他与帝国为敌的诸国有同等深入的 描写,但我又不能什么都不想。 平面宇宙航法跟“亚维人类帝国”之间的连系可说是相当紧密 的,如果没有平面宇宙航行技术(其实这么说也不太对,毕竟它其 实也算是一种以决定空间跳跃点的方式为前提的超光速航行技术, 所以就算用其他同类型的航行理论来取代也无所谓)这个前提的 话,那么像“亚维人类帝国”这样的国家应该是很难在这个银河中 成立的吧。老实说,现在连我自己都忘了当初究竟是为了要找出一 个最适合统治一个拥有平面宇宙航行技术的世界的国家才着手设定 “亚维人类帝国”,但还是为了要让“亚维人类帝国”能够存在于这 个虚构的世界上才引进平面宇宙航行技术这种架空性理论的。 但不管怎么说,帝国与平面宇宙航行技术确实是蛮相配的,这 也让我安心了不少可是如果连亚维人的敌人也拥有同样的国家体 制的话,那么这个故事就会就很无聊了,所以我当时才会打算在这 个虚构的世界里成立几个类似近代社会中国族国家的敌对诸国。 至于设定过程就省略不提了吧。总之我的结论是“虽然这样的 国家不至于成立不起来,但如果要让它们变成大规模的星际国家的 话可就有点难了”。 虽然这只不过是我个人的无聊结论,不过对这些国家的成立条 件进行思考确实是一项相当有趣的作业。虽然想到后来,这些敌国 的国家体制已经离我所知道的国族国家越来越远了,不过这样也没 什么不好就是了。 所以这些标榜民主主义的星际国家虽然在某些层面上确实与绝 大多数的现代日本人所想象的民主主义国家有共通的部分,不过相 异的部分也绝对不在少数。 至于《迪亚荷三部曲》之后的故事名称嘛,目前我是还没有想 到那么多。 总之,要先把那段剧情描写成那样、然后再把另一段剧情描写 成这样、最后再把这段剧情描写成别的模样……这样一来应该就可 以对接下来的故事作一个比较明显的划分了。 虽然我的写作速度还是很慢,但还是请各位耐心等待下一册的 出版并继续给予批评与指教。 那么,下次应该还是会照着预定进度书写下去吧,不过我的内 心还是对能否完成这样的目标而感到不安。 二oo一年二月十日 后记 呃……我该怎么说才好呢。 让各位久等了,我终于写完了,真的是非常的抱歉! 没想到时间竟然会过得那么快,在《星界的战旗》第2册出书 之后,《星界的纹章》先是改编成动画、然后又出现了漫画版、后 来里游戏版都出了、甚至还翻译成韩文版、最后连《星界的战旗 i》动画比以及漫画化的构想也都相继实现了。听说在太平洋另一 头的观众也能欣赏到动画《星界的纹章》的英语版呢。 可是如果要说在这段时间里我做了些什么的话,其实我也只写 了一册长篇小说和几部短篇的故事而已。 虽然我绝对不是对书写《星界的战旗》开始产生厌倦感,但说 实话,我总觉得自己已经很难再度进到那个世界里面去了。即使我 坐到了桌子前面也只有发呆的分,等到自己突然回过神来的时候, 我的脑海中也只能出现一些不知道能不能成为故事一部分的片段构 想而已。 对于期待出书的各位读者,我真的是感到非常的抱歉。 另外我也有一件事要向大家说声抱歉。 虽然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但因为我曾经在上一 册的后记中提过《迪亚荷三部曲》的关系,所以很多读者误以为 《星界的战旗》全系列只有三本而已。 当然,所谓迪亚荷三部曲并不是一个胡扯出来的设定(不过多 少还是有点开玩笑的成分在啦),但《星界的战旗》绝对不是以迪 亚荷为主角的故事,我只不过是以这个名称来作为剧情上的一个划 分而已,没有其他的特别意思。 所以《星界的战旗》还是会继续写下去的。 由于下述文字是以各位读者都已经读过本书内容为前提而写的 关系,如果有读者不希望对本作剧情产生先人为主的观念的话,就 请不要再继续看下去了。 当我刚开始书写迪亚荷三部曲时,我浮现在脑中的构想其实是 打算将剧情描写到这只在克琉布王宫里出生的虎斑猫终于在海德伯 爵城馆里长住下来为止,也就是说,本来我是预定让迪亚荷在海德 伯国境内找到它的家人并在该处度过它的一生,而身为饲主的杰特 也会和它一起留在故乡里。但另一方面,拉斐尔但还会再度回到她 的战场上去。 换句话说,我原先是打算在三部曲中描写拉斐尔跟杰特第一次 别离的剧情,但越写就觉得心情越沉重,也许这就是我之所以会拖 稿的其中一个原因的吧,算了,这种事就别提了吧。总之因为故事 一直进行不下去的关系,到头来我还是没能让他们俩分开,虽然杰 特最后还是没能回到他的故乡去,不过迪亚荷还是在它自己土生土 长的故乡中安顿下来了。 虽然故事的发展和我一开始的设定已经有了很大的差距,但我 还是保留了《迪亚荷三部曲》这个为了剧情划分方便而设定出来的 名称。 接下来我打算暂时不去描述登场人物的个人事迹,可能会专心 写一点群星狭缝间的大历史动向吧。 而在叙述历史的同时,我想应该是有机会对那些与帝国为敌的 诸国作一番详细说明的。 虽然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描述了不少有关“亚维人类帝国”的各 方面设定,可是笔者却没有对其他与帝国为敌的诸国有同等深入的 描写,但我又不能什么都不想。 平面宇宙航法跟“亚维人类帝国”之间的连系可说是相当紧密 的,如果没有平面宇宙航行技术(其实这么说也不太对,毕竟它其 实也算是一种以决定空间跳跃点的方式为前提的超光速航行技术, 所以就算用其他同类型的航行理论来取代也无所谓)这个前提的 话,那么像“亚维人类帝国”这样的国家应该是很难在这个银河中 成立的吧。老实说,现在连我自己都忘了当初究竟是为了要找出一 个最适合统治一个拥有平面宇宙航行技术的世界的国家才着手设定 “亚维人类帝国”,但还是为了要让“亚维人类帝国”能够存在于这 个虚构的世界上才引进平面宇宙航行技术这种架空性理论的。 但不管怎么说,帝国与平面宇宙航行技术确实是蛮相配的,这 也让我安心了不少可是如果连亚维人的敌人也拥有同样的国家体 制的话,那么这个故事就会就很无聊了,所以我当时才会打算在这 个虚构的世界里成立几个类似近代社会中国族国家的敌对诸国。 至于设定过程就省略不提了吧。总之我的结论是“虽然这样的 国家不至于成立不起来,但如果要让它们变成大规模的星际国家的 话可就有点难了”。 虽然这只不过是我个人的无聊结论,不过对这些国家的成立条 件进行思考确实是一项相当有趣的作业。虽然想到后来,这些敌国 的国家体制已经离我所知道的国族国家越来越远了,不过这样也没 什么不好就是了。 所以这些标榜民主主义的星际国家虽然在某些层面上确实与绝 大多数的现代日本人所想象的民主主义国家有共通的部分,不过相 异的部分也绝对不在少数。 至于《迪亚荷三部曲》之后的故事名称嘛,目前我是还没有想 到那么多。 总之,要先把那段剧情描写成那样、然后再把另一段剧情描写 成这样、最后再把这段剧情描写成别的模样……这样一来应该就可 以对接下来的故事作一个比较明显的划分了。 虽然我的写作速度还是很慢,但还是请各位耐心等待下一册的 出版并继续给予批评与指教。 那么,下次应该还是会照着预定进度书写下去吧,不过我的内 心还是对能否完成这样的目标而感到不安。 二oo一年二月十日 后记 呃……我该怎么说才好呢。 让各位久等了,我终于写完了,真的是非常的抱歉! 没想到时间竟然会过得那么快,在《星界的战旗》第2册出书 之后,《星界的纹章》先是改编成动画、然后又出现了漫画版、后 来里游戏版都出了、甚至还翻译成韩文版、最后连《星界的战旗 i》动画比以及漫画化的构想也都相继实现了。听说在太平洋另一 头的观众也能欣赏到动画《星界的纹章》的英语版呢。 可是如果要说在这段时间里我做了些什么的话,其实我也只写 了一册长篇小说和几部短篇的故事而已。 虽然我绝对不是对书写《星界的战旗》开始产生厌倦感,但说 实话,我总觉得自己已经很难再度进到那个世界里面去了。即使我 坐到了桌子前面也只有发呆的分,等到自己突然回过神来的时候, 我的脑海中也只能出现一些不知道能不能成为故事一部分的片段构 想而已。 对于期待出书的各位读者,我真的是感到非常的抱歉。 另外我也有一件事要向大家说声抱歉。 虽然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但因为我曾经在上一 册的后记中提过《迪亚荷三部曲》的关系,所以很多读者误以为 《星界的战旗》全系列只有三本而已。 当然,所谓迪亚荷三部曲并不是一个胡扯出来的设定(不过多 少还是有点开玩笑的成分在啦),但《星界的战旗》绝对不是以迪 亚荷为主角的故事,我只不过是以这个名称来作为剧情上的一个划 分而已,没有其他的特别意思。 所以《星界的战旗》还是会继续写下去的。 由于下述文字是以各位读者都已经读过本书内容为前提而写的 关系,如果有读者不希望对本作剧情产生先人为主的观念的话,就 请不要再继续看下去了。 当我刚开始书写迪亚荷三部曲时,我浮现在脑中的构想其实是 打算将剧情描写到这只在克琉布王宫里出生的虎斑猫终于在海德伯 爵城馆里长住下来为止,也就是说,本来我是预定让迪亚荷在海德 伯国境内找到它的家人并在该处度过它的一生,而身为饲主的杰特 也会和它一起留在故乡里。但另一方面,拉斐尔但还会再度回到她 的战场上去。 换句话说,我原先是打算在三部曲中描写拉斐尔跟杰特第一次 别离的剧情,但越写就觉得心情越沉重,也许这就是我之所以会拖 稿的其中一个原因的吧,算了,这种事就别提了吧。总之因为故事 一直进行不下去的关系,到头来我还是没能让他们俩分开,虽然杰 特最后还是没能回到他的故乡去,不过迪亚荷还是在它自己土生土 长的故乡中安顿下来了。 虽然故事的发展和我一开始的设定已经有了很大的差距,但我 还是保留了《迪亚荷三部曲》这个为了剧情划分方便而设定出来的 名称。 接下来我打算暂时不去描述登场人物的个人事迹,可能会专心 写一点群星狭缝间的大历史动向吧。 而在叙述历史的同时,我想应该是有机会对那些与帝国为敌的 诸国作一番详细说明的。 虽然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描述了不少有关“亚维人类帝国”的各 方面设定,可是笔者却没有对其他与帝国为敌的诸国有同等深入的 描写,但我又不能什么都不想。 平面宇宙航法跟“亚维人类帝国”之间的连系可说是相当紧密 的,如果没有平面宇宙航行技术(其实这么说也不太对,毕竟它其 实也算是一种以决定空间跳跃点的方式为前提的超光速航行技术, 所以就算用其他同类型的航行理论来取代也无所谓)这个前提的 话,那么像“亚维人类帝国”这样的国家应该是很难在这个银河中 成立的吧。老实说,现在连我自己都忘了当初究竟是为了要找出一 个最适合统治一个拥有平面宇宙航行技术的世界的国家才着手设定 “亚维人类帝国”,但还是为了要让“亚维人类帝国”能够存在于这 个虚构的世界上才引进平面宇宙航行技术这种架空性理论的。 但不管怎么说,帝国与平面宇宙航行技术确实是蛮相配的,这 也让我安心了不少可是如果连亚维人的敌人也拥有同样的国家体 制的话,那么这个故事就会就很无聊了,所以我当时才会打算在这 个虚构的世界里成立几个类似近代社会中国族国家的敌对诸国。 至于设定过程就省略不提了吧。总之我的结论是“虽然这样的 国家不至于成立不起来,但如果要让它们变成大规模的星际国家的 话可就有点难了”。 虽然这只不过是我个人的无聊结论,不过对这些国家的成立条 件进行思考确实是一项相当有趣的作业。虽然想到后来,这些敌国 的国家体制已经离我所知道的国族国家越来越远了,不过这样也没 什么不好就是了。 所以这些标榜民主主义的星际国家虽然在某些层面上确实与绝 大多数的现代日本人所想象的民主主义国家有共通的部分,不过相 异的部分也绝对不在少数。 至于《迪亚荷三部曲》之后的故事名称嘛,目前我是还没有想 到那么多。 总之,要先把那段剧情描写成那样、然后再把另一段剧情描写 成这样、最后再把这段剧情描写成别的模样……这样一来应该就可 以对接下来的故事作一个比较明显的划分了。 虽然我的写作速度还是很慢,但还是请各位耐心等待下一册的 出版并继续给予批评与指教。 那么,下次应该还是会照着预定进度书写下去吧,不过我的内 心还是对能否完成这样的目标而感到不安。 二oo一年二月十日 后记 呃……我该怎么说才好呢。 让各位久等了,我终于写完了,真的是非常的抱歉! 没想到时间竟然会过得那么快,在《星界的战旗》第2册出书 之后,《星界的纹章》先是改编成动画、然后又出现了漫画版、后 来里游戏版都出了、甚至还翻译成韩文版、最后连《星界的战旗 i》动画比以及漫画化的构想也都相继实现了。听说在太平洋另一 头的观众也能欣赏到动画《星界的纹章》的英语版呢。 可是如果要说在这段时间里我做了些什么的话,其实我也只写 了一册长篇小说和几部短篇的故事而已。 虽然我绝对不是对书写《星界的战旗》开始产生厌倦感,但说 实话,我总觉得自己已经很难再度进到那个世界里面去了。即使我 坐到了桌子前面也只有发呆的分,等到自己突然回过神来的时候, 我的脑海中也只能出现一些不知道能不能成为故事一部分的片段构 想而已。 对于期待出书的各位读者,我真的是感到非常的抱歉。 另外我也有一件事要向大家说声抱歉。 虽然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但因为我曾经在上一 册的后记中提过《迪亚荷三部曲》的关系,所以很多读者误以为 《星界的战旗》全系列只有三本而已。 当然,所谓迪亚荷三部曲并不是一个胡扯出来的设定(不过多 少还是有点开玩笑的成分在啦),但《星界的战旗》绝对不是以迪 亚荷为主角的故事,我只不过是以这个名称来作为剧情上的一个划 分而已,没有其他的特别意思。 所以《星界的战旗》还是会继续写下去的。 由于下述文字是以各位读者都已经读过本书内容为前提而写的 关系,如果有读者不希望对本作剧情产生先人为主的观念的话,就 请不要再继续看下去了。 当我刚开始书写迪亚荷三部曲时,我浮现在脑中的构想其实是 打算将剧情描写到这只在克琉布王宫里出生的虎斑猫终于在海德伯 爵城馆里长住下来为止,也就是说,本来我是预定让迪亚荷在海德 伯国境内找到它的家人并在该处度过它的一生,而身为饲主的杰特 也会和它一起留在故乡里。但另一方面,拉斐尔但还会再度回到她 的战场上去。 换句话说,我原先是打算在三部曲中描写拉斐尔跟杰特第一次 别离的剧情,但越写就觉得心情越沉重,也许这就是我之所以会拖 稿的其中一个原因的吧,算了,这种事就别提了吧。总之因为故事 一直进行不下去的关系,到头来我还是没能让他们俩分开,虽然杰 特最后还是没能回到他的故乡去,不过迪亚荷还是在它自己土生土 长的故乡中安顿下来了。 虽然故事的发展和我一开始的设定已经有了很大的差距,但我 还是保留了《迪亚荷三部曲》这个为了剧情划分方便而设定出来的 名称。 接下来我打算暂时不去描述登场人物的个人事迹,可能会专心 写一点群星狭缝间的大历史动向吧。 而在叙述历史的同时,我想应该是有机会对那些与帝国为敌的 诸国作一番详细说明的。 虽然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描述了不少有关“亚维人类帝国”的各 方面设定,可是笔者却没有对其他与帝国为敌的诸国有同等深入的 描写,但我又不能什么都不想。 平面宇宙航法跟“亚维人类帝国”之间的连系可说是相当紧密 的,如果没有平面宇宙航行技术(其实这么说也不太对,毕竟它其 实也算是一种以决定空间跳跃点的方式为前提的超光速航行技术, 所以就算用其他同类型的航行理论来取代也无所谓)这个前提的 话,那么像“亚维人类帝国”这样的国家应该是很难在这个银河中 成立的吧。老实说,现在连我自己都忘了当初究竟是为了要找出一 个最适合统治一个拥有平面宇宙航行技术的世界的国家才着手设定 “亚维人类帝国”,但还是为了要让“亚维人类帝国”能够存在于这 个虚构的世界上才引进平面宇宙航行技术这种架空性理论的。 但不管怎么说,帝国与平面宇宙航行技术确实是蛮相配的,这 也让我安心了不少可是如果连亚维人的敌人也拥有同样的国家体 制的话,那么这个故事就会就很无聊了,所以我当时才会打算在这 个虚构的世界里成立几个类似近代社会中国族国家的敌对诸国。 至于设定过程就省略不提了吧。总之我的结论是“虽然这样的 国家不至于成立不起来,但如果要让它们变成大规模的星际国家的 话可就有点难了”。 虽然这只不过是我个人的无聊结论,不过对这些国家的成立条 件进行思考确实是一项相当有趣的作业。虽然想到后来,这些敌国 的国家体制已经离我所知道的国族国家越来越远了,不过这样也没 什么不好就是了。 所以这些标榜民主主义的星际国家虽然在某些层面上确实与绝 大多数的现代日本人所想象的民主主义国家有共通的部分,不过相 异的部分也绝对不在少数。 至于《迪亚荷三部曲》之后的故事名称嘛,目前我是还没有想 到那么多。 总之,要先把那段剧情描写成那样、然后再把另一段剧情描写 成这样、最后再把这段剧情描写成别的模样……这样一来应该就可 以对接下来的故事作一个比较明显的划分了。 虽然我的写作速度还是很慢,但还是请各位耐心等待下一册的 出版并继续给予批评与指教。 那么,下次应该还是会照着预定进度书写下去吧,不过我的内 心还是对能否完成这样的目标而感到不安。 二oo一年二月十日 后记 呃……我该怎么说才好呢。 让各位久等了,我终于写完了,真的是非常的抱歉! 没想到时间竟然会过得那么快,在《星界的战旗》第2册出书 之后,《星界的纹章》先是改编成动画、然后又出现了漫画版、后 来里游戏版都出了、甚至还翻译成韩文版、最后连《星界的战旗 i》动画比以及漫画化的构想也都相继实现了。听说在太平洋另一 头的观众也能欣赏到动画《星界的纹章》的英语版呢。 可是如果要说在这段时间里我做了些什么的话,其实我也只写 了一册长篇小说和几部短篇的故事而已。 虽然我绝对不是对书写《星界的战旗》开始产生厌倦感,但说 实话,我总觉得自己已经很难再度进到那个世界里面去了。即使我 坐到了桌子前面也只有发呆的分,等到自己突然回过神来的时候, 我的脑海中也只能出现一些不知道能不能成为故事一部分的片段构 想而已。 对于期待出书的各位读者,我真的是感到非常的抱歉。 另外我也有一件事要向大家说声抱歉。 虽然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但因为我曾经在上一 册的后记中提过《迪亚荷三部曲》的关系,所以很多读者误以为 《星界的战旗》全系列只有三本而已。 当然,所谓迪亚荷三部曲并不是一个胡扯出来的设定(不过多 少还是有点开玩笑的成分在啦),但《星界的战旗》绝对不是以迪 亚荷为主角的故事,我只不过是以这个名称来作为剧情上的一个划 分而已,没有其他的特别意思。 所以《星界的战旗》还是会继续写下去的。 由于下述文字是以各位读者都已经读过本书内容为前提而写的 关系,如果有读者不希望对本作剧情产生先人为主的观念的话,就 请不要再继续看下去了。 当我刚开始书写迪亚荷三部曲时,我浮现在脑中的构想其实是 打算将剧情描写到这只在克琉布王宫里出生的虎斑猫终于在海德伯 爵城馆里长住下来为止,也就是说,本来我是预定让迪亚荷在海德 伯国境内找到它的家人并在该处度过它的一生,而身为饲主的杰特 也会和它一起留在故乡里。但另一方面,拉斐尔但还会再度回到她 的战场上去。 换句话说,我原先是打算在三部曲中描写拉斐尔跟杰特第一次 别离的剧情,但越写就觉得心情越沉重,也许这就是我之所以会拖 稿的其中一个原因的吧,算了,这种事就别提了吧。总之因为故事 一直进行不下去的关系,到头来我还是没能让他们俩分开,虽然杰 特最后还是没能回到他的故乡去,不过迪亚荷还是在它自己土生土 长的故乡中安顿下来了。 虽然故事的发展和我一开始的设定已经有了很大的差距,但我 还是保留了《迪亚荷三部曲》这个为了剧情划分方便而设定出来的 名称。 接下来我打算暂时不去描述登场人物的个人事迹,可能会专心 写一点群星狭缝间的大历史动向吧。 而在叙述历史的同时,我想应该是有机会对那些与帝国为敌的 诸国作一番详细说明的。 虽然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描述了不少有关“亚维人类帝国”的各 方面设定,可是笔者却没有对其他与帝国为敌的诸国有同等深入的 描写,但我又不能什么都不想。 平面宇宙航法跟“亚维人类帝国”之间的连系可说是相当紧密 的,如果没有平面宇宙航行技术(其实这么说也不太对,毕竟它其 实也算是一种以决定空间跳跃点的方式为前提的超光速航行技术, 所以就算用其他同类型的航行理论来取代也无所谓)这个前提的 话,那么像“亚维人类帝国”这样的国家应该是很难在这个银河中 成立的吧。老实说,现在连我自己都忘了当初究竟是为了要找出一 个最适合统治一个拥有平面宇宙航行技术的世界的国家才着手设定 “亚维人类帝国”,但还是为了要让“亚维人类帝国”能够存在于这 个虚构的世界上才引进平面宇宙航行技术这种架空性理论的。 但不管怎么说,帝国与平面宇宙航行技术确实是蛮相配的,这 也让我安心了不少可是如果连亚维人的敌人也拥有同样的国家体 制的话,那么这个故事就会就很无聊了,所以我当时才会打算在这 个虚构的世界里成立几个类似近代社会中国族国家的敌对诸国。 至于设定过程就省略不提了吧。总之我的结论是“虽然这样的 国家不至于成立不起来,但如果要让它们变成大规模的星际国家的 话可就有点难了”。 虽然这只不过是我个人的无聊结论,不过对这些国家的成立条 件进行思考确实是一项相当有趣的作业。虽然想到后来,这些敌国 的国家体制已经离我所知道的国族国家越来越远了,不过这样也没 什么不好就是了。 所以这些标榜民主主义的星际国家虽然在某些层面上确实与绝 大多数的现代日本人所想象的民主主义国家有共通的部分,不过相 异的部分也绝对不在少数。 至于《迪亚荷三部曲》之后的故事名称嘛,目前我是还没有想 到那么多。 总之,要先把那段剧情描写成那样、然后再把另一段剧情描写 成这样、最后再把这段剧情描写成别的模样……这样一来应该就可 以对接下来的故事作一个比较明显的划分了。 虽然我的写作速度还是很慢,但还是请各位耐心等待下一册的 出版并继续给予批评与指教。 那么,下次应该还是会照着预定进度书写下去吧,不过我的内 心还是对能否完成这样的目标而感到不安。 二oo一年二月十日 后记 呃……我该怎么说才好呢。 让各位久等了,我终于写完了,真的是非常的抱歉! 没想到时间竟然会过得那么快,在《星界的战旗》第2册出书 之后,《星界的纹章》先是改编成动画、然后又出现了漫画版、后 来里游戏版都出了、甚至还翻译成韩文版、最后连《星界的战旗 i》动画比以及漫画化的构想也都相继实现了。听说在太平洋另一 头的观众也能欣赏到动画《星界的纹章》的英语版呢。 可是如果要说在这段时间里我做了些什么的话,其实我也只写 了一册长篇小说和几部短篇的故事而已。 虽然我绝对不是对书写《星界的战旗》开始产生厌倦感,但说 实话,我总觉得自己已经很难再度进到那个世界里面去了。即使我 坐到了桌子前面也只有发呆的分,等到自己突然回过神来的时候, 我的脑海中也只能出现一些不知道能不能成为故事一部分的片段构 想而已。 对于期待出书的各位读者,我真的是感到非常的抱歉。 另外我也有一件事要向大家说声抱歉。 虽然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但因为我曾经在上一 册的后记中提过《迪亚荷三部曲》的关系,所以很多读者误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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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虚构的世界上才引进平面宇宙航行技术这种架空性理论的。 但不管怎么说,帝国与平面宇宙航行技术确实是蛮相配的,这 也让我安心了不少可是如果连亚维人的敌人也拥有同样的国家体 制的话,那么这个故事就会就很无聊了,所以我当时才会打算在这 个虚构的世界里成立几个类似近代社会中国族国家的敌对诸国。 至于设定过程就省略不提了吧。总之我的结论是“虽然这样的 国家不至于成立不起来,但如果要让它们变成大规模的星际国家的 话可就有点难了”。 虽然这只不过是我个人的无聊结论,不过对这些国家的成立条 件进行思考确实是一项相当有趣的作业。虽然想到后来,这些敌国 的国家体制已经离我所知道的国族国家越来越远了,不过这样也没 什么不好就是了。 所以这些标榜民主主义的星际国家虽然在某些层面上确实与绝 大多数的现代日本人所想象的民主主义国家有共通的部分,不过相 异的部分也绝对不在少数。 至于《迪亚荷三部曲》之后的故事名称嘛,目前我是还没有想 到那么多。 总之,要先把那段剧情描写成那样、然后再把另一段剧情描写 成这样、最后再把这段剧情描写成别的模样……这样一来应该就可 以对接下来的故事作一个比较明显的划分了。 虽然我的写作速度还是很慢,但还是请各位耐心等待下一册的 出版并继续给予批评与指教。 那么,下次应该还是会照着预定进度书写下去吧,不过我的内 心还是对能否完成这样的目标而感到不安。 二oo一年二月十日 序章 星界的战旗iv-倾轧的时空序章 到目前为止,我究竟出席这样的葬礼多少回了?以后的日子里,我又得出席几回这样的葬礼呢?——“亚维人类帝国”第二十七代皇帝,亚布里艾尔?尼?杜布雷斯克?亚布里艾尔伯爵?拉玛珠如此想着。 拉玛珠正乘着星界军总旗舰,也就是皇帝御舰“卡普脱诺修号”,以极低速度朝位于帝都拉克法卡尔深处的帝国葬祭殿缓缓运行。 或许在往昔的历史中无数帝国有不同的作法,但对“亚维人类帝国”而言,皇帝御舰的建造思维一直都是以御驾亲征为前提:正因为如此,传统上皇帝御舰均为当时帝国最新锐的巡查舰,换句话说,目前拉玛珠的舰正是卡伍级的巡查舰,想象一艘内装为舰队旗舰规格,司令椅为翡翠玉座造型的卡伍级巡查舰——全星界也仅有“卡普脱诺修号”拥有这样的殊荣。 在这艘舰艇内,皇帝的居所就是司令室。其他军队的情形姑且不管,至少对帝国星界军而言,战场上的士兵最期待的就是拥有一个宽广豪华如司令室一般的空间,虽然皇帝寝室在舰艇中并不是很耀眼,但舰内人员还是为这里加入许多精致的装饰。 尽管如此,对一位如今统治近一兆臣民、君临如此壮大帝国的皇帝而言,以这间寝室为其休憩场所,还是有点太过俭朴些。 不过对拉玛珠来讲,这个房间简直就是一处桃花源,毕竟皇帝这个位子代表的是庞大的工作量,尤其是在战争时期更不在话下,一个能让自己独自享有的时间与空间是很宝贵的。如果这段宝贵的时间不被紧急通报干扰的话当然更好,但这样的期待对自己而言还是太奢侈了。 此时地板传来一阵代表船已经停妥的震动。 拉玛珠也放下手上那只青翠的酒杯,从座位上起身,当房门开启以后,她见到几位侍从与一座移动坛似乎已在门外恭候多时。 “陛下。”侍从长毕恭毕敬的向皇帝低头鞠躬。 拉玛珠一面点头致意,一面登上移动坛,皇帝就这么离开她的桃花源。 移动坛在一处绘有草原壁画的走道上向前滑行,肃立于一千达诸(注:亚为帝国的标准长度单位,一达诸等于一公分)之前的仪仗从士正持着枪向皇帝致敬, 即使在移动坛上,拉玛珠仍然不断思索着——或许现在平面宇宙的某处也正在举行葬礼,而且还是一场无法于葬祭殿举行的葬礼。 不管其他人认为这种想法有多古板,对士兵而言星界军舰艇就是最棒的棺柩,或许有人会觉得被迫与他人同眠于一个棺柩上是一大缺陷,但会这样想的人毕竟只是少数,绝大部分的星界军人都认为能与家人同眠一柩是一件值得欢庆的事。 “同船者皆为家人”,相信这句话不会有人提出异议才对。虽然没有经历过什么盛大隆重的结拜仪式,但在同乘一艘船时,同生共死的人类自然会将彼此视为家人,尤其在战争的时代更是如结拜仪式,而如今,正是所谓的“战争的时代”。 现在平面宇宙应该有无数敌我双方的舰艇短兵相接,摧毁对方或者被对方摧毁;无数死亡仪式也正以盛大的规模毫不间断的进行着。 但撇开平面宇宙中的葬礼不谈,此处是“星群眷属之都”拉克法卡尔无数悬浮于太空中的葬祭殿之一,也是帝国最大的葬祭殿。能使用这座帝国葬祭殿举行公祭仪式的人,也仅有皇族与极少数荣获皇帝赦命准许的幸运儿而已。 虽然亚维人对宗教并无信仰,但在他们的人生里偶尔还是会出现某些具有好似宗教意义的行为,葬礼就是其中最具宗教色彩的活动。 就算是虔诚敬神的地上人,他们的葬礼与亚维人相比可能还简单朴素得多。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要用真正的标准来看,亚维葬礼的本质其实也不具有任何宗教意义,毕竟在亚维人瞻仰古人时,神明之流的无关角色其实没有任何介入的余地,亚维葬礼其实只是一群故人之交集体向逝者道别的仪式罢了。 移动坛终于穿过了“卡普多诺修号”的闸门,进入葬祭殿中。 葬祭殿的主廊两旁是群星的壁画,虽说亚维人一向偏爱以地上的自然物体作为室内装饰的主体,可是一旦牵涉到死者时,星群就会是他们认为最适合的象征。 敞开的大门旁边有数人肃立,当他们认出拉玛珠的身份后即向皇帝致上最高的敬礼。 一位青褐色头发的翔士从人群中走出,拉玛珠从阶级章认出了对方的准提督身份。这位翔士名叫席德留亚?波尔治?席德?谢尔,也正是今天的丧家。 “劳烦您御驾亲临,此乃吾之光荣,陛下。”席德留亚向拉玛珠表示恭迎之意。 “对此朕感到无比遗憾。”拉玛珠说了几句遗憾的话语。“这是朕之股肱的葬礼,朕毫无缺席之理。” “倘若亡父听闻陛下之言,相信必感到极度欣喜。” “或许吧。”拉玛珠面带微笑,从移动坛上走了下来。 席德留亚父亲名叫席德留亚?波尔治?席德?席兹,是直到今日仍官拜帝国宰相的男子。 这位古人生前对“休息”的概念极度不重视,而且他的性格也不容许自己与任何人虚耗时间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即便对方是皇帝也不例外。 如果让那名男子指导理论上应该是冷酷无情的亚维皇帝竟会将时间用在追忆死者的话,他一定会认为这是浪费时间的蠢行吧——拉玛珠如此确信着。 只是皇帝也很清楚,其实席德留亚有时候也很难抗拒花坛栽培所带来的诱惑。 葬礼会场是一处圆形的空间,前宰相的灵柩就在会场的中央。 拉玛珠轻点了一下地面,此处并未装设重力控制系统,她以亚维人特有的轻盈姿态,左一点右一点的跃至灵柩旁边,在透明的圆筒装灵柩内,前宰相的面容与生前几乎丝毫无异。 拉玛珠无言的向席德留亚道别,并将灵柩前的位置让给下一位出席者。 在这类场合,即使是皇帝也不会得到特殊的礼遇,毕竟死者才是葬礼的主角。 拉玛珠回到自己的位子,并以她的指尖轻触隆起于地板上的扶手,以防自己的身体向上空飘去。 就在此刻,一名地上人驾驶一架飞行器,壮似鲁莽的朝拉玛珠所在的地方直奔而来。 葬礼会场上的地上人其实不少,毕竟前宰相本人就是地上世界出身,而他的官僚部署们也有许多并不具有青发的遗传基因。 不过这名鲁莽的地上人甚至连帝国人都不是,他是哈尼亚联邦的大使丁贵汉。 “陛下”以地上人的标准而言,丁贵汉的动作相当利落,只见他似乎有意在拉玛珠的身边落脚。 然而皇帝的武装侍从也迅速占领她身旁的空间,阻止了大使的行动,同时也紧握着凝集光枪的枪托。 “劳驾您为了我的臣下亲自前来,我很感激,大使先生。”拉玛珠没好气的说着客套话。 “岂敢,对在下而言,席德留亚阁下不愧为一位诤友”大使的声调充满悲伤。如果这是演技的话,他绝对是一个好演员。“奔赴此处吊丧应该不至于刻意到要讨人感谢的地步才对。” “是吗?那我就不用‘感谢’了,我该用‘遗憾’来向你致意。” “真是非常抱歉。”丁贵汉深深向皇帝鞠躬,差点让自己的身体失去平衡。“另外,说来惶恐,但不知陛下能否在稍后拨出一点时间给在下呢?” 看来这才是大使的真正来意,如果只是要叙对亡友的追忆,比皇帝适合的谈话对象应该所在多有。 “您知道这里是什么场合吧?”拉玛珠冷冷的说:“若您刚才只是说客气话,那倒还好,表示您还不至于太放肆。” “在下知道这项要求很无理,还请您宽恕,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两国的和平着想。”丁贵汉反倒得寸进尺起来了。 “既然如此,去与宰相商议。”虽然前宰相死的突然,但拉玛珠还是毫不迟疑任命了新宰相,她将原使节厅长官布拉修升任至宰相高位。 虽然与前宰相比较,他在经验上少有不足,但皇帝相信布拉修的才干足以负起这个重任,何况使节厅是掌管外交的机关,曾于该处任职的他对目前帝国唯一的邦交国“哈尼亚联邦”应该是知之甚详才对。 “真是非常遗憾,但宰相阁下似乎不太愿意倾听下官的意见。” “是吗?宰相在上奏时,可是说他花了许多时间在您身上哦。” “给时间不见得就保证能给结果。” “话是如此……” “即使是皇帝,”拉玛珠的语气已经转为训斥了。“擅自侵犯臣下职责亦为大忌,若您能明白这点,我会很高兴。” “正因为在下明白,所以才斗胆进言。” 是不是该直接将他驱逐出场呢?武装侍卫以眼神请示着。 倒是还不需要——拉玛珠动了动指尖作为回应。这个动作非常轻微,相信丁贵汉应该还不至于察觉到才对。 “若只是站着谈的话,我破例批准。” “这是在下的荣幸。” “不过,您可别误认为自己刚获得一项新特权。” “在下明白。”丁贵汉斜眼瞧了武装侍卫一眼后说:“既然如此,下官便将这里让给适合这场合的人吧。” 拉玛珠极力克制自己脱口说出“就这么办”的冲动说“那就稍后再会,葬礼结束后,就用我的移动坛送您归船。” 两人之间出现短暂的沉默,看来大使对接见时间过短相当不满。 其实大使馆就位于帝宫内部,换句话说拉玛珠达可以邀请大使共乘“卡普托诺修号”回,这样一来就可以自然排定一段充足的会谈时间了。 然而皇帝当然不会轻易给予这名大使破格的礼遇,正如拉玛珠的推断,丁贵汉确实是很不满,不过这名大使并未让皇帝看穿自己的情绪,反倒深深将头低下来说:“这是在下的光荣,感谢您的恩准,陛下。” 在两人谈话的同时,所有出席葬礼的人也陆续向灵柩表示告别之意,当出席者跃向灵柩的频率急速下降之后,葬礼会场开始响起一阵声音。 虽说是“声音”,但它并非有内容的话语,在一开始,它只是一段低沉的吟唱,拉玛珠也将惜别之情透过自己的声音吟唱出去。 曾经跃至灵柩前的人不再出现后,吟唱声开始增强,随即笼罩整个会场,虽然一开始有点参差不齐,不过众人的歌声很快交织成优美的合音,他们在唱着亚维的挽歌,一段替一个亚维人的人生终点下一个美丽注脚的歌声。 在出身地上世界的人中,有许多人的遗愿其实是葬在自己的故乡土地上,不过席德留亚?波尔治?席德?席兹却选择以亚维人的角色担纲人生最后一场仪式的主角,而帝国也对他的选择报以最高程度的敬意。使用这座葬祭殿举办葬礼其实已经象征国葬级的礼遇,就算是皇族,也只有少数人得以在此接受知交的悼念。 当亚维的挽歌响遍全会场时,一个黑得发亮的圆筒自天而降,缓缓罩住透明的灵柩,那是一具距今数亿年前,就已经被期待能守护前宰相遗体的灵柩外壳。 整个灵柩在被棺壳完全覆盖之后,便从地板缓缓向上扬升,准备装入电磁投射炮内,亚维挽歌的音量也跟着高扬起来。 灵柩填充完毕后,炮尾就立刻关闭,在下一个瞬间,葬祭殿便将灵柩射向银河中心。 灵柩加速度所带来的反作用,在与葬祭殿的大质量相除后,产生了舒服的模拟重力。 在模拟重力的牵引下,所有人的脚跟都在同一时间踩到地板上,葬祭殿响起一阵单调的“咚”葬礼结束了,拉玛珠又看了看已被封闭的炮尾好一会。 以后的日子里,我又得目睹几回这样的光景呢? 她轻点地板,一路朝“哈尼亚联邦大使”等候的出口处跳跃去。 第一章 凯玛尔门之战 星界的战旗iv——倾轧的时空第一章 第一章凯玛尔门之战(1) “距离时空融合预定时刻还有五分。” 袭击舰“芙丽珂维号”第二代舰长亚布里艾尔?尼?杜布雷斯克?帕留纽子爵?拉菲尔副百翔长点头回应部下的报告。 如果考虑到稍后将进行时空融合的对象是对方的机动时空暴雷的话,副舰长兼航法士艾克琉雅十翔长这段流泻于舰桥内的报告可说是令人惊奇的冷静。 “来自战队旗舰的泡间通讯。”通讯士雅帖修后卫翔士接着报告。“以军舰时空泡进行移动,一一〇七。” “发出照办讯号。”拉菲尔一面点头,一面看着终端手环上的时间显示屏。 所谓“一一〇七”其实就是指战队标准时间十一时七分。 现在,含“芙丽珂维号”在内的第一蹂躏舰队正逐一形成四颗时空泡,并在源自“天川门群中心圆”的浓密时空粒子流中逆势向前,准备展开突击行动。 “副舰长,”拉菲尔下达命令。“时空分离,一一〇七。” “无谋。”艾克琉雅正在准备时空分离作业的同时,嘴边蹦出这两个字。 拉菲尔深有同感。 一旦船舰以自身为单位形成单舰时空泡,虽然机动力是增加了,可是防御力却会下降,然而现在的自己却非得要刻意以脆弱的姿态冲进弹幕不可。 “能躲吗?”艾克琉雅问道。 假使能随意回避机雷的话,就某种程度而言,自己就可以运用袭击舰的机动力弥补防御力的不足。 “不行。”拉菲尔立刻作出决断。“如果我们任意回避,后方部队会闪躲不掉。” 目前第一蹂躏战队正领着突击分舰队“柏思如”向前冲刺,而“柏思如”的四支主力突击战队就跟在自己的后方。 突击舰对机雷的抵御能力是很脆弱的。 一般而言,专门用来防御机雷供给的护卫战队,总是会在突击战队前方部下阵势,然而这回却没有它们的踪影。这是因为先前的战斗已经为我方带来相当激烈的损伤,为了不让损伤继续扩大下去,因此司令部方面似乎采用保留护卫战队的方针。 但相对的,舰队司令部这么作等于是采用以蹂躏战队的袭击舰及侦查舰战队的巡查舰,作为突击战队之盾的策略。 “距时空分离还有十秒,”艾克琉雅传来报告声。“八、七、六、五……” 拉菲尔从舰长席上起身,从腰间拔出指挥仗。 袭击舰与外界之间的知觉透过接触缨朝自己的体内倾泄,尽管如此,她却为自己无法操纵舰艇而产生奇妙的不协调感受。 然而这种不协调的感受也得要早点去习惯才行,今后除非是遭到降级处分,她应该是不会再有机会用自己的控制手笼去操纵船舰了。 “时空分离。”艾克琉雅以乏味的语调说着。 四周袭击舰就地分散,各自成为一个独立宇宙的中心。 “距时空融合预定时刻还有九十二秒。”艾克琉雅又报出下一个行动时刻。 “展开防御磁场。”拉菲尔下命令。 “展开防御磁场,没有任何异状。”监督格林希雅军匠十翔长如此报告着。 “距离时空融合预定时刻还有六十秒。” “设定可动炮群自射击开始射程一百进入自动射击状态。”拉菲尔再度下达命令。 袭击舰侧面设了无数的凝集光炮,虽然旧型的巡查舰连可动式反质子炮都装设上去了,但其威力却仅有半吊子的程度。因此后来星界军便在珂维级的袭击舰上将所有的可动炮一律设计成凝集光炮。 “可动炮群已设定为自动射击状态,射击开始射程一百。”监督其实也是可动炮群的负责人。因为袭击舰的可动炮采用自动控制,人类介入的余地相当有限,故能否正常运作对袭击舰而言可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而担负如此重大任务的格林希亚也在稍后传来报告。“设定完毕,全炮口安全装置解除,第一群至第八群没有任何异状。” “距时空融合还有三十秒。” 艾克琉雅的声音好像听得出一丝紧张感,但也有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拉菲尔突然感受到一道炙热的视线,这回就不是自己多心了,因为这道视线的主人是古诺姆柏修列翼翔士,是名镶蓝色头发的少年。 拉菲尔很清楚对方想说的话,毕竟自己也有过以列翼翔士身份执行舰桥勤务的经验。 古诺姆柏修似乎非常热切的盼望自己能指派任务给他,他在这艘舰艇上担任传令的工作,而在袭击舰上,传令也同时是次席炮卫士兼次席通讯士兼次席航法士;一言蔽之,这等于是专门打杂的工作。 虽然名义上短艇的操舵工作是传令的主要任务,可是习惯上短艇的指挥多半由手边无重要职务的飞翔科翔士来担任,再加上短艇派上用场时,船舰也大多停泊在远离战场的空域中,因此许多飞翔科翔士都会利用短艇来打发无暇的时间,何况除了炮术士以外,所有飞翔科翔士都对无法利用自己的控制手笼驾驭船舰这件事怀抱郁闷之情,所以自然而然的,只是新人翔士得他也就没有多少机会去操纵短艇,在舰内也总是被指派去做一些打杂的工作。 拉菲尔想起了自己的弟弟,现在的他应该也在平面宇宙的某处战斗才对。 “古诺姆柏修,”拉菲尔对他在这场战斗中的任务做出了指示。“我已经将可动炮群的控制权设定在你的控制桌上,在战斗结束以前你就专心执行次席炮舒适的工作吧!” 说老实话,虽然可动炮群的控制工作即使是小孩子用一半的玩心去做也能轻松搞定,但对这名新人应当是一个很好的经验,再说对士兵而言,舰艇战斗时自己却无事可做是很令人不安的,恐惧感会无预警的让他们方寸大乱。 “非常感谢……”原本这四个字已经到了古诺姆柏修的嘴边,但他很快察觉到在这种场合道谢似乎有违常情,于是最后传导拉菲尔耳中的就只有“我明白了”的回应。 拉菲尔在自己的控制桌上输入指令,将一部分控制功能交给古诺姆柏修,当她完成这项简单的作业后,便以空间知觉对时空泡内部进行感测。 时空泡的内表面已经开始泡起,这是时空融合的前兆。 她向平面宇宙圆瞥了一眼,敌方机雷正倾力阻止袭击战队的进军。 这真是再好也不过了,不需要刻意去收拾,敌方自己就送上门来。 “敌三枚,时空融合中。”艾克琉雅传来报告。“……融合了。” 三枚机雷几乎同时袭向芙丽珂维号,不过拉菲尔却不为所动,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可动炮第二群及第三群开始射击,正常运作中!”古诺姆柏修以精神抖擞的声调报告着。 “你这句话说得还挺溜的。”他的临时直属长官炮卫士亚尔波夫前卫翔士则以嘲弄的口吻说道:“了不起,了不起。” 看来现在的古诺姆柏修已经没有回嘴的余裕了,只见他仍然紧盯着控制桌不放。 目前用来解决的这些机雷的是舰上的可动炮群,它们正自动锁定机雷并不断扫射。 虽然拉菲尔并不怎么放心将机雷交给火力不足的凝集光炮去处理,不过就算用上袭击舰的主力武器电磁投射炮,也不见得能提升多少命中率,因此现在的她只好暂时耐着性子。 这三枚机雷正频繁变更移动轨迹,一个劲的朝袭击舰冲过来,从可动炮发出的光线也确实逮住机雷,只是光靠一击并不足以破坏这些机雷。虽说机动时空暴雷是无人武器,但它在本质上毕竟还是一艘具备完整平面宇宙航行功能的船舰。 即使如此,最先冲过来的一枚机雷却在控制中枢遭到破坏的情况下失去机动力,并开始进行等速直线运动,数十条光束立刻朝该枚机雷集中招呼。 只见机雷一面向外散播反物质,一面化为四散的破片,而向外散播的反物质碎块则一面与周遭的通常物质进行反应,一面沿着原机雷的路线朝“芙丽珂维号”直扑而去。 然而这点反物质对袭击舰而言根本不构成任何威胁,因为大部分的反物质在接触舰体之前就先转换成能量,仅存的反质子也都被防御磁场反弹掉了。 又一枚机雷被可动炮群破坏,瞬间化为无害的物质,不过最后一枚机雷却很难缠。 “调头!”拉菲尔下达命令。“上四〇、左二五,调头后,右舷喷射口全力喷射!” 袭击舰立刻改变姿势,并开始试着去维持自身与机雷的距离,当然机雷的速度要比袭击舰块多了,所以这么做其实也只有延长命中时间的意义而已,只是对现在的拉菲尔而言,刚次争取到的这点时间实在太宝贵了。 并列于右舷的可动炮群立刻自动调整至最佳射击位置,并将光束集中在机雷上。 那枚机雷终于爆炸四散了。 “另外四枚,来了。”艾克琉雅说。 拉菲尔连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但她还是觉得应付得来。 如果只有这种程度的机雷攻击,应该就还不至于到饱和攻击的地步。 虽然机雷也以反复加速减速的方式,试图避开袭击舰的锁定,但从可动炮口放射出来的凝集光,仍然紧实的给予它们致命的一击。 拉菲尔在偶尔开口对舰艇行动下达指令的同时,视线也持续倾注于平面宇宙圆上。 目前敌军时空泡数为十,并摆出一行横阵等待第一蹂躏站队的光临,看来它们都还是巡查舰的单舰时空泡。 换句话说,稍后自己很有可能会与敌军巡查舰进行一对一的决斗。 然而,敌军现在也遭受相当猛烈的机雷攻击,位于大后方的打击舰队正好不间断的送出机雷群,它们直接越过第一蹂躏舰队的舰阵,并逐一与敌舰时空泡进行融合。 双方完全没有运用机雷进行防御的打算,换句话说,敌我每一枚机雷的目标都不是对方的机雷,不管这种战术会替两军带来多么严重的损害,这些机雷都只求能彻底歼灭敌舰。 想到这里,拉菲尔皱起眉头,并将注意力从平面宇宙圆拉回到舰外空间知觉上。 三枚机雷正以复杂的轨迹迂回逼近左舷,光靠左舷的可动炮群可能没办法完全解决它们。 拉菲尔下达调头命令,企图再次争取时间,同时她也设定战斗目标的优先顺序,希望能确实将它们一一击落。 然而,有一枚机雷却悄悄摸到极接近舰体的位置,凝集光炮的光束随即集中火力让这枚机雷爆炸,舰艇也开始跟着摇晃起来。 “损害如何?”拉菲尔问道。 “非常轻微,至少舰内没有任何损害。”书记凌?苏努?洛克?海德伯爵?杰特主计前卫翔士说。 “第三〇四凝集炮损害。”古诺姆柏修也传来报告。“真是非常抱歉,舰长。” “这不是你的错吧?”拉菲尔感到些微的困窘。 不知道为什么,新到的士兵总是对拉菲尔怀抱着一种异常的恐惧,更悲哀的是自己竟然已经对这些士兵的态度习以为常了。 “可以收容吗”拉菲尔向古诺姆柏修确认着。 “可以,我就进行收容作业。”这名新人翔士连忙将受损的凝集光炮关闭。 “监督,进行修理。”拉菲尔下达指示。 “知道了。”监督立刻向在右舷待命的军匠从士们做出指示。“爱德莉安班,立刻前往第三群可动炮收纳甲板!” “另外三枚,来了。”艾克琉雅说:“……到了。” 幸好这波机雷与“芙丽珂维号”之间,形成融合面还有一点差距。 看来司令选择了一对一决斗的战术,接下来就是看敌方是否接受挑战了。 敌方上钩了。 敌方时空泡之间并没有相互融合,似乎也准备各自与我军袭击舰进行单打独斗。 拉菲尔朝自己的左手掌望过去,如果这双手能套进控制手笼的话,那该有多好! “战斗加速!”拉菲尔下达命令。“电磁投射炮,准备发射!” “进入战斗加速状态。”格林希雅先是覆诵一遍拉菲尔的命令,然后开始以低沉的声调继续报告。“主力引擎,最大出力,没有异状。” “所有电磁投射炮,没有异状。”炮术士接着报告下去。“安全装置解除,初弹装填完毕,随时都可以开火。” “舰长报告,”拉菲尔开始对舰内广播。“从现在起本舰将展开格斗战,届时出现的不规则加速将会远超过重力控制装置的能力,所有乘员都要做好完全准备!” “舰首朝向融合面,”拉菲尔对亚尔波夫下达指示。“在你认为适当的时候,不需要等候命令即可射击,操舵作业也委任你来处理。” 根据她的判断,在一对一决斗时最好能将船舰的行动全权交给负责操舵的人去处理,而且自己也不可以出言干预。 “这句话我等很久了啦。”亚尔波夫不禁失声叫道,但他很快用严肃的表情改口说:“不,我明白了。” 拉菲尔油然生出一股钦慕的念头。 相信这座舰桥里的人绝大多数都有类似的想法,就是想让巨大的舰身宛如自己的身体一般动作自如,这种念头对亚维人而言是理所当然的事。 拉菲尔转头望向宇宙圆,代表我军的青色光点与代表敌军的红色光点正各自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最后红色光点与青色光点终于相交,并转成紫色的光点,在平面宇宙圆上,紫色光点代表内部正进行战斗当中。 接着紫色光点开始陆续出现,终于到了“芙丽珂维号”本身的时空泡转成紫色光点的时刻,只见敌一〇二时空泡与“芙丽珂维号”时空泡合为一体,在往后一段时间里,这颗时空泡要暂时被称呼为“战斗一七时空泡”了。 “齐射!”亚尔波夫在开始融合的瞬间发射了电磁投射炮,舰体也在同时嘎嘎作声。 “时空融合。”艾克琉雅以昏昏欲睡的声调喃喃说着。 在两颗时空泡正式合二为一的同时,来自敌方的六枚核融合飞弹也飞近“芙丽珂维号”,所有具扫射功能的可动炮群朝前方发出怒吼,已预先加速至光速百分之一的核融合飞弹,是远比机雷还要难锁定的目标,尽管如此,仍有一枚飞弹被可动炮的火线逮到,瞬间化为无害的碎片。 亚尔波夫让舰体横向滑行,试图回避残存的核融合飞弹,其中一枚核融合飞弹掠过“芙丽珂维号”的左舷,左舷可动炮群立刻向它发出无数光束。 第一章凯玛尔门之战(2) “‘帕安珂维号’时空泡,消减!”雅帖修传来僚舰丧失的报告。 拉菲尔轻轻点了点头,其实不需要他报告,刚才自己就已经感受到原本“帕安珂维号”存在的地点突然涌现出的巨大时空粒子流了。 这种紧张感与自己指挥突击舰时曾经拥有的情绪相类似,虽说现在她有可动炮保护,但紧张的本质没有任何改变,说不定在下一个瞬间,自己与部下的生命就会因此而尽数丧失,为了不让这种憾事发生,能尽的人事都要尽力去做。 “可动炮受损情形的报告传过来了。”监督说:“应该无法在三小时内修理完成。” “监督你自己的判断呢?”拉菲尔问。 “我对自己部下的判断无任何疑惑。” 拉菲尔也有同感,至少 她很信赖格林希雅。 “那么,向你的部下下命令,要他们继续待命。” “知道了。” 与其从事无法因战斗需要的作业,不如给士兵时间休息,拉菲尔是如此判断的,毕竟这些军匠从士们往后还得要执行许多令人厌烦的工作。 终端手环突然传来响声,看来某人希望能以私密通讯的方式与自己对话。 这当然不会是闲话家常,不熟悉拉菲尔的人,对于亚布里艾尔家族的成员都有一种病态性的恐惧;而在熟悉拉菲尔的人当中,也不会有人在战斗时刻意让她心烦,就算是那个杰特也一样。 “舰长,”原来是监督,“能否向您提出申诉意见?” “长话短说吧” “是,我认为还是应该让从士进行修理作业。” “为什么?” “这样做比较能然他们的心情镇定下来。” “是吗?”拉菲尔点了点头。既然监督都开口了,那就绝对不会有错,毕竟监督也是由从士晋升上来的,当然能理解从士们的心情。虽然大家都在同一船舰上作战,但是光就作战心理来讲,翔士与从士之间就有很大的差异。 此时机雷开始进行危险的动作了,拉菲尔切掉终端手环的通讯,并下指示改变舰艇姿势。 紧接着她对监督下了另一道命令:“命令改变,还是让从士去修理可动炮,优先度低一点无所谓。” “知道了!”监督格林希雅的明朗声调似乎是发自内心。 机雷攻击终于告一段落了,不过真正的恐怖对决等一下才要开始。“芙丽珂维号”即将与敌方巡查舰正式遭遇。 “来自战队旗舰的泡间通讯。”雅帖修传来了报告。“‘芙丽珂维号’与敌一〇二时空泡进行融合。“ “发出照办通讯。” 先前“芙丽珂维号”以电磁投射炮发射的飞弹并未能命中,因此第二弹立刻于袭击舰内部深处填装完毕。 很快的,电磁投射炮再度将核融合飞弹猛力射出,然而这一波攻势还是落空了,一阵焦虑涌上拉菲尔的心头,她突然希望亚尔波夫能当场晕倒在自己面前。 虽然在战时不论何种舰艇都一样人手不足,不过袭击舰的乘员可说是最不得闲的一群人,当然舰桥人员也不例外。就炮术士而论,“芙丽珂维号”就只有亚尔波夫一个人,如果他因故无法执行任务,其代理者就是舰长本人。 不用说,没有任何一位舰长希望看到自己的部下负伤,就算是开玩笑也一样,如果这个地方的损伤程度,严重到让某名舰桥人员受到无法行动的伤害的话,那么整艘袭击舰的乘员性命也算完了。 所以她希望亚尔波夫是因为过度疲劳而瘫倒,虽然这股嫉妒之火越烧越旺,但身为舰长的人还是有舰长的工作要做。 “古诺姆柏修,”拉菲尔下达指示,“全可动炮,射程变更,设定在无限大。” 在数度交火后,“芙丽珂维号”与敌舰交会而过。 与行动敏捷的小机雷相比,巡查舰是相当容易命中的目标,即使在对方是机雷时无法确定能命中的距离,我方的光束还是可以命中巡查舰。 双方的可动炮群均发出光束,并相互给予伤害。当然,这对双方而言都只是皮肉伤,假使凝集光炮可以击沉巨舰的话,就不需要装设反质子炮或者电磁投射炮了。 在舰体交会过后,双方的舰尾电磁投射炮也同时发出怒吼。 敌军的一枚飞弹在“芙丽珂维号”附近发生爆炸,冲击波与飞弹碎片立刻袭击后者。 “第二仓库出现破洞,”杰特传来报告。“人员没有伤亡,气压不受影响。” 为了给予对方致命的伤害,两艘军舰开始争夺优势位置。 杰特的视线正倾注在平面宇宙圆上,看来其中一颗时空泡内的对决结果已经揭晓。只见战斗二一时空泡的颜色已由紫转黄,而黄色代表“身份不明,”另外这颗时空泡仍然朝这里逐渐接近过来。 “未收到我方识别讯号。”雅帖修如此报告着。“看来“塔克珂维号”已经被击沉了。“ 原先还是黄色的时空泡迅速染红,并以“敌二一一时空泡”之名持续朝这里逼近。 “快点解决吧!”拉菲尔对亚尔波夫说:“又有新敌人来了。如果你嫌对手只有一艘没有成就感的话,我也认了。” “舰长您就别逗了,”亚尔波夫说:“这可关系到我的生死了呢!” “我光是考虑自己的小命就够头大的啦!”这是亚尔波夫的辩解。 “副舰长,”拉菲尔:“朝十点方向移动。” “知道。”艾克琉雅开始进行时空泡作业。 然而目前“芙丽珂维号”所在的时空泡已经不完全是她的所有物,毕竟敌舰也设有时空泡发生装置。 对“芙丽珂维号”而言是新敌人,对敌方来说就是增援,所以对方接近自己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两座时空泡发生装置开始在同一颗时空泡内相互较劲。 艾克琉雅的时空泡技术看来略占上风,虽然轨迹有些不稳,但战斗一七时空泡已经朝十点钟方向开始移动。 然而,接近中的敌时空泡还是比较快。 “芙丽珂维号”虽然占有较佳的射击位置,甚至还单方面朝同一时空泡内的敌舰侧腹发射核融合飞弹,可是却被对方躲掉了。 反倒是自己的舰首就这样暴露在敌方可动炮群的火线上。 “第一电磁投射炮,损坏!”亚尔波夫高声叫道。 就算是凝集光炮,偶尔也会造成这种程度的损害。 “可以修复吗?”拉菲尔向格林希雅问道。 “没办法。”监督毫不犹豫的答道。 “算了,总是有办法可想。”亚尔波夫主动将责任担下来。 “我明白。”拉菲尔点了点头。 敌舰的姿势控制喷射口开始发出声音,其舰首正准备转向“芙丽珂维号”。 “芙丽珂维号”的主引擎也在同时达到最大出力,打算抢在敌舰之前拉近双方距离。 我方的速度果然略胜一筹,在被敌方舰首逮住之前,“芙丽珂维号”应该也可以航行至敌舰后方。 “让可动炮群锁定喷射口,你办得到吧?”拉菲尔问说。 “是的,我会尽力去试。”古诺姆柏修答道 拉菲尔心想,就给你一次机会吧,如果你办不到的话,我就可以亲自去操纵可动炮群了。 不管怎么说,这里就是战场,而且是外在环境非常严酷的战斗场所。虽然这里是锻炼翔士最适合的场所,但也不能赌上其他乘员的性命去训练一个新人翔士,何况拉菲尔认为,就连自己都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好好锻炼一下。 在凝集光炮的牵制性火网激烈的交织下,两舰相互错身而过,古诺姆柏修调整可动炮群的射击范围,锁定在并列于敌舰侧面的喷射口。 那两具喷射口很漂亮的被摧毁了,不过从这里的角度来看,很难判断敌舰的受损程度。 或许那两具喷射口就此报废,但也有可能只是让敌舰的外形变得丑陋一点。 “干得好!”即使如此,亚尔波夫还是不吝啬地给予赞美。 “芙丽珂维号”在拉开距离后,马上就让舰尾电磁投射炮开火,但这一回还是没能击中。 “时空融合预定时刻为何?”拉菲尔问道。 “舰内时间一三三〇,误差八分。”艾克琉雅立刻回答。 “把预定时刻延长到一三四〇。”拉菲尔下达命令。 “不可能。”艾克琉雅的回答非常简洁。 “你都听到了吧?亚尔波 夫前卫翔士。”拉菲尔改向炮术士问道。 “是,听得很清楚。”亚尔波夫说:“我真恨自己这双招风耳。” 看来炮术士还有能力应付这种状况。 “那就快点解决吧。” 两艘舰艇都试着钻到对方的侧面去,不过敌舰的动作却是迟钝下来,看来这次的战斗里,可以把可动炮群交给古诺姆柏修去控制了。 这时“芙丽珂维号”的主引擎咆哮起来,与敌舰间的距离再度急速拉近 在电磁投射炮的齐射完毕之后,一阵乍舌声突然传到舰长席这边来,只见声音的主人亚尔波夫在左舷喷射口紧急点燃引擎的火焰。 数枚核融合飞弹掠过“芙丽珂维号”的左舷,这些飞弹似乎断定这点距离应该足以造成相当程度的损害,只见它们一齐自爆,并使“芙丽珂维号”产生剧烈的震动。 “第二〇一、第二〇二、第二〇五……”古诺姆柏修开始一一报出受损的凝集光炮编号。 “这种事情不用报告了。”拉菲尔阻止他继续报下去,“你只要专心在敌舰喷射口就行。” “真是非常抱歉!” 拉菲尔无言地朝这名临时炮术士冷冷瞥了一眼。 古诺姆柏修立刻缩紧脖子,改口回答:“知道了。” “受损部位太多,军匠科的负荷量会过重。”格林希雅开口了。“请您指示最优先事项为何。” “机动力。”拉菲尔立刻回应。“我不允许我的舰艇折翼。” “我明白了。”监督随即埋首于控制桌前,并对部下不断发出细节指示。 在这种时候,如果坐在那里是山姆森的话,他应该会以批判的语气叨念几句星界军的反过劳规定吧。 就在监督下达指示的同时,两艘舰艇又再次的相互靠近,但已经来不及进行姿势控制作业了,两舰就这么又擦身而过一次,敌我之间你来我往,交错着激烈的光束。 拉菲尔一面聆听损害报告,一面将视线倾注在平面宇宙圆上,敌二一一时空泡与战斗一七时空泡间的距离已经相当近了,如果自己还想与敌军保持一对一的态势,下一波攻势就是最后的机会,然而“芙丽珂维号”还是有希望的。 “玛尔斯珂维号“接近中。”艾克琉雅说。 看来刚收拾掉敌舰的“玛尔斯珂维号”正打算前来支援的样子,虽然感觉很耻辱,但这也是不得已的事。 “本舰也向“玛尔斯珂维号”靠拢吧。“虽然拉菲尔勉强下了指示,但敌舰在速度上还是占了上风。 现在就算拉菲尔不说明,亚尔波夫也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舰长,”亚尔波夫的声音透露着焦虑。“下一击就要决胜负了。” “嗯,期待你的表现。” 幸好新人翔士的努力多少还是有点收获,敌舰的机动力已经被削弱不少,“芙丽珂维号”的舰首电磁投射炮也一齐发射了。 三枚核融合飞弹也直线轨迹朝敌舰扑去,虽然核融合飞弹本身也具有引擎,但因为其出力与飞弹得出速度相比太过微弱的关系,即使稍微修整一下飞弹路线可能都很勉强,但这样已经很够了。 一枚核融合飞弹在路线修正后钻入敌舰腹部,并成功穿越该处的装甲。 “中啦!”亚尔波夫忍不住大叫起来。 瞬间,敌舰就被自身的反物质燃料包覆,并完全转化成能量。 “时空分离,快点。”拉菲尔下达命令。 时空泡质量越重,其速度越迟缓,为了保持敏捷的行动性,将泡内多余的质量向外释放是必要的。 包覆着“芙丽珂维号”的时空泡开始将稍早之前还属于敌舰的质量向外排出,造就了一圈又一圈的时空粒子涟漪。 “副舰长,继续向“玛尔斯珂维号”移动;通讯士,发出识别讯号:监督及书记则向我报告受损状况。“拉菲尔不断下达指示。 在舰桥人员都开始忙碌的时候,反倒是刚完成一件工作的亚尔波夫独自陷入恍惚的状态。 “如果你觉得累的话,要不要我暂时代理你的职务?”基于一片纯粹的好意,拉菲尔问道。 “不,这怎么好意思呢,舰长。” “是吗?”掩饰心中失望的拉菲尔回头凝视着舰长专用控制桌。 在控制桌的显示屏上,交错出现着格林希雅和杰特呈报上来的受损状况,虽然机动力很幸运的没受多少损伤,但战斗力可就下降了不少。 理论上这艘舰艇应该还能与“玛尔斯珂维号”并肩作战,但实际上还是得看那艘僚舰的状态而定。 “与旗舰进行泡间通讯。”拉菲尔命令雅帖修向战队旗舰“休圆珂维号”报告受损状况,并等候旗舰指示。 “来自‘休圆珂维号’的通讯。“通讯士传来了报告。“‘芙丽珂维号’与‘玛尔斯珂维号’共同与敌二一一时空泡进行融合,完毕。” “看来长官还不准我们休息呢。”拉菲尔露出微笑。现在得将追掉死者的心情暂时搁一旁了。 很好,即使自己无法亲身操纵舰艇,但内心沸腾的热血至今仍翻涌不已。 “通讯士,与“玛尔斯珂维号”进行泡间通讯。“拉尔而在下达指示后,便拿起通话器,再度对全体乘员进行舰内广播。“舰长报告,本舰很快就要进入下一场战斗了!” “亚维人类帝国”与“三国联合”之间的战争自发动以来,至今已堂堂迈入第七个年头,直到目前为止,帝国仍稳居优势。 经历三年的准备,帝国一开始便籍由“幻炎作战”成功将大约四分之一原来属于“人类同合体”的星系从母国的领域中分割出来。 接下来帝国便展开“狩人作战”,目的是为了要控制分割之新领域。在这次作战结束后,终于完全收复原本曾在开战初期陷于敌手的帝国领,而帝国也进一步巩固新领域的控制权,之后平面宇宙度过一段平稳的日子。 尽管对重新收复的旧星系、纳入未久的新星系及对应之平面宇宙领域,帝国是采取积极控制的政策,但它并为完全掌握各星系的地上世界,毕竟对亚维人的作风而言,只要地上人不企图进出平面宇宙,他们绝对有耐心等对方向自己臣服,但即使如此,倘若地上世界对帝国采取敌对态度,星界军还是必须腾出部分兵力来执行监视任务。 为了重整战力以迎接下场作战,帝国会持续监视情势不稳的地上世界,有时甚至会采取威吓性的军事行动,另一方面,在经历长时间的作战后,士兵也是有休假的需求。 传统上,亚维人视战场为点燃爱情引信的最佳场所,然而战场绝非适合发展恋情的场所这件事,却也是压倒性多数人亚维人的意见,基于上述理由,许多士兵宁愿请假离开军舰,并搭乘小型的交易船前往帝都继续培养爱苗。 由于对亚维人而言,战争就是他们的日常生活,而且尽管地上人都觉得亚维人的人生是在很长,可是就算生命再长依然有限,何况亚维人自己主观上是认为自己的寿命其实很短,因此他们几乎不将“战争是人生第一大事”之类的话挂在嘴边当籍口。 当然,帝国还是持续警戒“三国联合”的攻势,因为它们对前两场作战均采取防御为主的战术,很明显是想保存主力已伺机反攻。 然而“三国联合”的行动却相当迟钝,几乎完全没有发动攻势的迹象,因此在这段双方均按兵不动的日子里,陆续建造完成的舰艇与逐渐完成训练的新兵不断加入帝国的战斗行列,盼到地上世界的臣服的舰艇以及恋情无缘再续的士兵们也纷纷回归战线,帝国又一次完成作战的准备。 虽然帝国对敌军至今仍然没有攻势这点极度惊讶,但它也没有以逸待劳 的打算,亚维人对真空空间情势的态度一向是即直接又不耐烦地。 新作战终于发起了。 一方面帝国决定从位于拉瑞斯王国与修尔格赛德王国之间的新领土出击,彻底掌握“天川们群中心圆”的控制权,在此同时,另一股兵力也将以巴尔凯王国为发起点,沿“人类同合体”与“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之间的势力边线开发一条新的回廊,其终点依然在“中心圆”,这样一来“人类同合体”就会被彻底孤立。 虽然有人怀疑即使不经平面宇宙,仍有别的管道与其他同盟国联络,但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第一章 凯玛尔门之战(下) 第一章凯玛尔门之战(3) 帝国将这场作战正式定名为“双棘”。 依照大作战的惯例,双棘作战的指挥官当然是皇太子兼帝国舰队总司令,亚布里艾尔?尼? 拉姆萨尔?巴尔凯王?杜萨纽帝国元帅,然而由于本作战需要同时维持两条相距甚远的战线,因此皇太子便依照既定计划与预备战力一同在拉克法卡尔留守。 实际统率这支大舰队的人是两位副总司令,具体而言,新领土方面舰队的指挥官是双棘舰队副总司令柯特波妮星界军元帅,而巴尔凯王国方面舰队则是由另一位双棘舰队副总司令凯夫星界军元帅指挥。 至于亚布里艾尔副百翔长指挥的袭击舰“芙丽珂维号”,则是双棘第二十四舰队,突击分舰队“柏思如”麾下第一蹂躏站队的所属舰队。 “舰长,是撤退讯号!” 在“芙丽珂维号”与“玛尔斯珂维号”联手为敌舰送葬之后没多久,雅帖修便传来了这样的报告。 双棘第二十四舰队旗舰“艾尔卡伍号”发出撤退讯号,接收到该讯号的舰艇也发送出相同的讯号。只见撤退讯号在整个舰队内部形成共鸣,使平面宇宙兴起了一阵骚动。 “立刻转送。”拉菲尔虽然下达命令,不过“芙丽珂维号”应该就是最后一艘收到讯号的舰艇了。“进行时空分离作业。” “芙丽珂维号”再度恢复成单舰时空泡。 “有来自舰队旗舰的指示吗?”拉菲尔向通讯士确认着。 “还没……不,我收到了。”雅帖修开始解读密码。“发文者:第一蹂躏站队司令部;受文者:麾下各舰。本文是:“后退,集合地点为站队根据地。”报告完毕。“ 简单来说,长官要所有舰长自行判断撤退方式就是了,原来司令这么相信我们啊。 “时空泡进入停滞状态。” 虽然拉菲尔下了命令,但艾克琉雅却没有立刻执行,反倒向她投以讶异的眼神。 “顺着时空粒子流航行,并观察状况。”拉菲尔进一步说明。 “知道。”艾克琉雅点点头。“时空泡保持停止状态。” 拉菲尔专注凝视着平面宇宙圆。 前线依然是一片混乱,战斗中的时空泡随处可见,而且还有敌人持续追逐试图脱离战线的我方舰队,不过混乱状态已逐渐获得控制。 “截获来自敌军的疑似撤退讯号!”雅帖修传来混乱结束的报告。 敌军舰队正陆续脱离站队,当然,我方舰队没有采取任何追击行动。 眼看我方舰队的战线已拉开一段距离,拉菲尔这才下达新的命令:“时空泡呈完全移动状态,航向一八〇度,顺着时空粒子流后退到索克拉帖斯星系去,战斗位置解除。监督!” 在舰长的叫唤下,格林希雅抬起头来。 “有进行紧急修补作业的必要吗?” “没有,舰长。”格林希雅答道:“虽然状况非常糟糕,但还可以勉强让我们回到港口。” “那么,你就让从士们去休息吧。” “他们一定很高兴。”格林希雅站起来说:“不过,我希望能开始制作修理情况一览表,请舰长准许我离开舰桥。” “交给你了。”拉菲尔转头望向杰特。 “负伤者零,舰内环境没有异状,舰长。”在拉菲尔开口问话以前,杰特就已经先回答了。 “很好。”拉菲尔在心中说了这两个字后,便让自己的身体靠向舰长席的椅背上。 她很清楚自己有多紧张,虽说“好战的亚布里艾尔”是广泛流传在亚维人之间的说法,拉菲尔也没有否定这句话的意思,但不表示她在自己与部下的生命同时处于千钧一发之际仍能保持平静,再说如果没有这种紧张的话,战争就不过是桩无聊的举动。话说回来,有一部分地上人似乎将亚维人误解为一个喜好杀戮的种族,这样的误会实在是太夸张了,对拉菲尔而言,亚维人不过是想活下去而已。 “这样的战争我们还得要打几次啊?”亚尔波夫喃喃自己语着。 “如果敌人投降的话,我们就会比较轻松吧?”古诺姆柏修谨慎说出他的想法。 “既然这样的话,一开始他们就别打啊。” “任何人都会有做错事的时候。” 亚尔波夫不禁莞尔。“你又知道我们不会做错事啦?” “是这样吗?”一脸困惑的古诺姆柏修沉默下来。 “如果敌人现在就投降了,”亚尔波夫对古诺姆柏修说:“你不会觉得自己还没打够吗?” “不会,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什么嘛,原来你只是希望这个星系的敌人投降就好啦?我本来还以为你会有比较大一点的格局呢。” “难道前卫翔士您觉得自己还没有打够吗?” “没这回事,我已经打到不想再打了。” “是这样吗?”拉菲尔插话进来了。“我一直没注意到这一点,你可以早一点提出转队申请,想不想去当修技馆的教官?” “不了,舰长,请您忘了我说的话吧,其实我打算以一介炮术士的身份来替我的军人生涯画下句点呢。” 当然,拉菲尔刚才那番话也是在开玩笑的。亚尔波夫是名技术高超的炮术士,更是位难得的好部下,何况拉菲尔曾利用舰长的职权看过乘员的人事纪录,她很清楚亚尔波夫内心那份就某种意义而言只有亚维人才会有的愿望。 “这应该是很困难的吧?”古诺姆柏修说:“前卫翔士您总是会升迁的,说不定下回您就转去当突击舰的舰长不是?” 亚尔波夫只是扬起嘴角笑了一下。 “其实呢,列翼翔士。”雅帖修队古诺姆柏修说明着。“这个人已经连续两次拒绝十翔长的升迁了哦!” “为什么呢?”古诺姆柏修以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炮术士问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能当个炮术士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不对,正确来讲,我只要能操舵就行了,如果再升上去的话,我就没这个机会了,就算能在其它舰艇上操舵好了,我可不想去开运输舰或者战列舰啊。” “可是当个突击舰舰长也是能操舵啊?”古诺姆柏修指出亚尔波夫的破绽。“如果硬要比较的话,突击舰舰长不是比较自由啊?” “我可不这么想哦。”亚尔波夫说:“要扛一艘舰艇责任是在是太重了,我想还是在责任比较轻松的岗位上工作比较好。” “炮术士的责任也很重。”拉菲尔说。 “你说的对极了,舰长。”亚尔波夫并为反驳。“可是,如果拿炮术士的责任跟舰长的相比,我想舰长的责任还是比较重?其实只要能开心,责任重是无所谓,但是再重也要有一个限度。” “炮术士就是你的限度吗?” “是的。”亚尔波夫用力点头说道:“决定自己出人头地的限度,这可是皇族无法享有的特权,有没有觉得很羡慕啊?” 拉菲尔差点不经思索就同意这位炮术士的论点,因为出人头地是皇族的义务,拉菲尔的父亲,克琉布王杜比斯虽然曾说自己很早就放弃帝位,但他在战前就已经升迁至提督的地位。从战争开始到现在,晋升至大提督的他更率领舰队在战场上活跃,即使无法成为帝国舰队总司令,所有皇族都企盼自己能在退役前拥有足以独当一面的军阶,并在帝国有事时担负起从旁辅佐星界军的重责大任。 何况现在已是战时,拉菲尔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她只能一心一意以高升为目标。 前面的看法打从出生以来就被自己视为理所当然,而且现在的她对这样的人生观也没有任何疑问,只是有时候她会突然对 这样的观点兴起一阵反感,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古诺姆柏修的梦想是什么?”拉菲尔将话题转到年轻的列翼翔士身上。 “我的梦想是成为提督。”古诺姆柏修毫不犹豫的回答着。 “好久没听到这么直接了当的梦想了。”雅帖修以促狭的语气说。 “谁叫你已经整个泡在大染缸里面。”这是亚尔波夫的评价。“话说回来,你的梦想又是什么?” “你说我吗?”雅帖修看起来非常犹豫。“这个嘛,该怎么说呢?只要给颗小恒星我就很满足了。” “哼,原来你在妄想当男爵阁下啊?” “也只是妄想而已啦。” 目前“芙丽珂维号”的舰内气氛还蛮温馨的,这应该称得上是一件好事,总之拉菲尔的责任就是在下一次出战时,继续让他们活下着回去。 凯玛尔门是一处相当坚固的据点。 “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拥有一种名为“超常射程机动时空爆雷”的武器。顾名思义,它是一种射程可与小型舰艇续航力匹敌的机雷。然而由于这类型的机雷理所当然是一种无人武器的关系,它根本没有任何临机应变的能力,再加上在通常空间里,它又比一般机雷要来的笨重,所以这种武器在使用上可以说是限制重重。 亚维人虽然认为在地上人国家中,“人民主权联合体”是最无聊的战争对手,但他们对于该国重视使用超常射程机动时空爆雷这种限制重重的武器这点却给予“奇妙”的评价,而且这种稀有武器在防御凯玛尔门时,也发挥了相当强大的威力。 凯玛尔星系内部似乎存在大规模的超常射程机动时空爆雷工厂,而且原料亦可于星系内进行取用,换句话说,敌军永远不用担心弹尽粮绝。 星界军原本打算集中护卫站队的战术抗敌,不过护卫舰只要一离开突击舰或巡查舰就会变得很脆弱,如果在一群机雷时空泡中还混有敌舰时空泡的话就更糟糕了。 在一场先前战史上无记述的战争打前,总是会有几次平凡的战斗,此刻削弱敌军舰队势力是必要的,当然对方也很清楚这一点。 对“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而言,这次的迎击应该以试探性质居多,仔细想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采取正式的战斗行动。之前这个国家就像是害怕被朋友抛弃的小孩子一样,他们给亚维人的印象,只是配合“人类统合体”象征性的战斗一下而已。 即使在双棘作战发动,帝国已经开始入侵他们的星系,“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战意仍然很低落,或许他们的作战计划就是要引诱星界军深入其领土,可是在后方警备部队,也就是双棘第二十五舰队,努力奋战以确保星界军与帝国本土联络管道的情形下,这样的战略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只要时间一到,一束棘枝生长完成,“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就会彻底被孤立于同盟国之外。 当战线终于推进至凯玛尔门前,“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也似乎开始要认真战斗了,对大部分前线士兵而言,这个事实确实是令人欣喜,然而,这同时也象征激战不断已经势所难免。 想到这里,拉菲尔不动声色的朝艾克琉雅那里瞥了一眼——她的梦想又会是什么? 虽然接下来拉菲尔开口了,不过她并没有提出这样的问题。“我去休息一下,艾克琉雅,接下来就交给你,乘员则照轮值表休息。” “知道。”这是艾克琉雅的回应。 第二章 战列舰开索夫号 星界的战旗iv——倾轧的时空第二章战列舰“开索夫号” 双棘的另外一束棘枝,如今也顺利生长中。 以双棘第十一舰队为先锋的舰队群已逐渐迫近“中心圆”区域,这一方面的主要敌人是“人类统合体”。 如果这场作战能成功完成,届时“人类统合体”的领域也将会削减为现有的一半以下,同时其与同盟国“扩大阿尔泰康特共和国”之间的联系,也将完全为帝国所切断。 换句话说,双棘作战的主要目的,其实正是切断“三国联合”内部联络管道,使三国各自陷入孤立状态。 这束棘枝的核心部队是双棘第十三舰队,其旗舰巡查舰“夏伊卡伍号”正停泊于艾尔康恒星附近的港口设施中。 而在离“夏伊卡伍号”约两谢达诸以外的轨道上,择有打击分舰队“顾迪鲁斯”在该处巡逻,战列舰“开索夫号”就是“顾迪鲁斯”所属的舰队之一。 战列舰是一种配备大量机动时空爆雷,在战场上的任务就只有发射这些机雷的舰艇,简单的说,战列舰就是“机雷母舰”,尽管战列舰也配有大量防御性武器,但它的本质其实跟运输船没有什么两样。 和“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相比,虽然帝国的机雷已经算小型了,但它的体积还是很庞大,尽管历经千年的改良,时空泡发生装置仍是一种相当占空间的机械,而且它需要的反物质燃料量也不能小窥。 因此可搭载大量机雷的战列舰必然非得是庞然大物不可,就质量而言,它甚至有巡查舰的三倍重。 不光是巨大而已,战列舰也以乘员众多著称。一般来讲,乘坐帝国舰艇的人绝大多数都是负责整备任务的从士,而在战列舰的乘员中,除了负责照顾舰艇本身的从士外,另有许多专门管理机雷的掌雷从士。 在这种情况下,战列舰的居住区规模虽然还不到城市的程度,但也足以组成一处小村庄了而且在亚维人的知识里,战列舰与运输舰都只能算是“小孩子的舰艇”。 就某种意义而言,这样的认识也算是遵守星界军的古老传统。很久以前,不论舰种大小、不分平日战时,战舰就是亚维人教养子女的场所。对以宇宙为家的亚维人而言,这种教养子女的方式再自然不过了。 然而,当亚维人察觉敌人对“带小孩打仗”这件事的评价相当负面后,很快就废除带子女上战场的习惯。因为他们担心敌人会误以为——或者该说是不小心发现——自己是以半玩乐的心态投入战争的。亚维人认为,诚挚的战斗时对即将丧命己手之敌人的一种礼仪。 尽管于承平时期,带子女执行舰桥勤务是被星界军准许的,但由于不利之处实在太过的关系,如今星界军已经不将养育子女中的翔士派遣至小型舰艇执勤了。 不过在战列舰等大型舰艇内,军方依然准许士兵带子女执勤,当然这仅限于承平时期,如今已是战时,除非特殊状况,士兵以外的人员是不准任意搭乘军舰的。 “开索夫号”的居住区原本也是为了设置托儿所而开辟出来的空间,由于这艘战列舰是开战后才建造的关系,因此还没有一个孩子在这处空间内游戏过,而且早在该舰进行舰装阶段时,这处空间就已经装设与托儿所无关的设施了。 现在这里是翔士的食堂,对来自舰队的乘员而言,和原本打算用来设置翔士用食堂的场所相比,这处前托儿所预定地反而比较方便到达,如果“开索夫号”能顺利在这场战争中存活下来的话,或许这处空间又将会开展托儿所复原工程了吧? 然而,“开索夫号”的次席通讯士却对这个场所相当没有好感。 “次席通讯士!” “是的,舰长。”战列舰“开索夫号”次席通讯士亚布里艾尔?尼?杜布雷斯克?卫姆戴斯子爵?杜希尔列翼翔士将碗搁下挺胸答道, 他朝声音的来源望去,现在杜希尔坐在一巨大餐桌的最末席,而“开索夫号”的全体翔士就在这张餐桌上进食,声音的来源正端坐在主位,是一位镶蓝色头发的男性,也是“开索夫号”的舰长贝尔索特百翔长。 不过杜希尔德的视线却越过舰长,直接倾注在舰长背后的墙壁上。 虽说现在这里已经被用来当作翔士用食堂,但墙壁仍然是托儿所才会有的样子,既然暂托于此处的都是亚维人的子女,这里在设计时就必须考虑到承受这些孩子在无重力状态下全方位弹跳的状况,也因此这里的墙壁全都是用缓冲度高的弹性材料制成,而且墙壁上的壁画不是长翅膀的猫,就是微笑的星星,总之都是小孩子喜欢的绘画。 杜希尔回想起自己孩提时代也跟许多亚维幼童一样,都喜欢故意去冲撞育儿室的墙壁,以享受那种深陷于墙中的柔软感觉,不由兴起一股怀念的心情。 “你的脸看起来好无聊。”贝尔索特突然一阵见血的说道。 这句话也将杜希尔的思绪从回忆硬是拉回现实。 杜希尔对翔士用食堂没有好感的原因,其实是源自“开索夫号”上全体翔士总是一起进餐的习惯,不过这么说也不对,正确来讲,他其实讨厌的是当初定下这项习惯,并且还强迫翔士们都要遵守的人物,也就是眼前这位贝尔索特。 “我并不觉得无聊,如果我的表情让您觉得无聊的话,那也是因为……” 是因为您自己觉得无聊才会觉得别人无聊吧?杜希尔如此想着,只不过他没打算把这句话说出口,决定随便解释一下就好。 “我有偏见吗?”贝尔索特打断他的思考。 杜希尔略略躬身说道:“我不知道舰长有什么偏见?” “这个嘛,比方对一位皇族而言,呆在战列舰这种总是在后方待命的舰艇一定很不满啦。……之类的偏见。” “不论岗位何在,都是亚布里艾尔的死所。”杜希尔坚定的说。同时他开始想象这位舰长说不定对身处战列舰一事有所不满,假使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反倒应该唾弃这个人才对。 “好棒的台词。”贝尔索特点了点头,不过他的视线并没有落在杜希尔身上,相反的这位舰长正凝神望着刚从桌底下冉冉升起的一只餐盘。 “谢谢您的称赞。”杜希尔重新从桌上捧起饭碗,只是自己期待已久的腌鹤肉汁早就已经冷掉了。 “我又没称赞你。”贝尔索特一面取用下一道餐点,一面说道。 “是这样吗?”杜希尔也将饭碗搁在一旁,重新从桌上将另一盘餐点拿到自己面前,这是一盘以柑橘汁调味的烤猪肉。 这样也好,其实被这个舰长称赞也没有什么好高兴的。 正当他如此想的时候,贝尔索特已经开始咬着烤肉了。“我可没打算死在这种地方。” “您说您没有死亡的觉悟,就这么跑到战场来了吗?”杜希尔列翼翔士忍不住停下筷子问道,不过他很快就担心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有质问长官的味道。 “你该不会真的是为了要寻找死所才上战场的吧?”至少从表情来看,贝尔索特似乎没有发怒,不过这位舰长开始凝视餐桌,并流露出一种等待下一盘餐点到已经不耐烦的神色。“在我看来,再也没有比这还要不幸的想法了。” “我并没有刻意寻找的意思。”杜希尔强自辩解。“可是就结果而言我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对我来说,所谓死所就是当自己觉悟到名字即将刻在“毋忘大厅”石碑时,不会感到羞耻的场所,而我也不认为这艘舰艇会是自己感到羞耻的场所。“ “我也没有要否定你说法的意思,死在这艘舰艇是没有什么好羞耻的,只不过也没什么好处就是。” “我认为舰长席就是最好的死亡场所。”杜希尔一针见血的说。 “你听好,或许你以后会成为皇帝,这样也好,等到你登基以后,你大可以偶尔怀念我一下,但就算那一天来临,你也不可以随便将自己的价值观强加在他人身上,更何况现在的你不过是次席通讯士,是这座舰桥上阶级最低的人,如果我的猫现在还在这里,以你的立场还得帮我喂饲料给他呢!” 杜希尔在心里暗自庆幸自己的位子离舰长的席位还很远,如果贝尔索特的手够长的话,在他教导这一类经验时,一定会用力按住自己的头顶使劲乱转,或许这是他表现亲切的一种方式,但自己是在是不能忍受。 “真是非常抱歉。” “当王子的人别随便道歉。” “舰长究竟期待我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您呢?”杜希尔终于忍不住反击了。“你是要我表现出次席通讯士的样子呢?还是以帝室一员的身份行动呢?” “这就要看我的心情了。” 杜希尔觉得自己陷入绝境了。 “我不会要你察言观色。” “感谢舰长体谅。”杜希尔以警戒的态度说。 “我要你用直觉感受。” “这两者有什么差别呢?” “当然有差别啊!”贝尔索特开始不顾礼仪,在空中大肆挥动手中的筷子。“有机会登上玉座的人还这么搞不清楚状况,你没问题吧?” “能否请您给属下提示呢?”杜希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所谓察言观色呢,是要用脑袋去想;而直觉感受则不需要。”贝尔索特终于让他的筷子镇静下来。“连想都不要去想,自然就会有东西从脑髓深处‘啪’的一声冒出来。” “我认为直觉感受好像比较困难。” “再难也要去做,你还不需要去搞那种用脑袋去想的复杂工作,身为这座舰桥里的最下层人员,你不过是个有翔士之名的打杂小弟罢了,就用直觉感受吧!” “我觉得你已经给下属带来非常不讲道理的印象。”杜希尔没好气的说。 “你很臭屁哦,王子大人。” 杜希尔说不出话了,既然都被对方以王子相称了,那自己也不可能去向他道歉,但尽管杜希尔并不认为自己该道歉,不过他已经放弃与这位舰长正经应对下去了,如果口头上的道歉能让自己从对话中逃离的话,那就这么办吧。 “舰长,请您别再继续凌虐我的部下了。”就在这时,坐在杜希尔旁边的旁边位子上的女性向他伸出援手,她就是杜希尔的直属上司,先任通讯士渥霓前卫翔士。 虽然杜希尔并不讨厌她,却也拿她没什么办法。从渥霓对杜希尔的态度来看,她似乎把这名列翼翔士当成商业上的顾客来对待。 就连现在也一样。虽然杜希尔被她称为“我的部下”,但从语气中可以很明显的听出来,这句话以半开玩笑的成份居多。杜希尔心想,其实渥霓并并没有将自己认定为是她的部下或是同一条舰上的伙伴。 “这句话有两点需要订正。”贝尔索特说。 “请说。”渥霓以她那对枯茶色的眼眸望着舰长。 “第一点,我现在正跟我自己的部下交谈,并非跟你的部下抬杠,你的自我意识似乎有些过剩。” “你这么说也没错,不过……”这位拥有一头露草色秀发的先任通讯士准备展开反驳。 不过贝尔索特硬是打断了她的话语。“另外一点,我可没凌虐他的意思。” “这就是见解上的不同了。”渥霓说:“既然这样,舰长又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呢?该不会真的想为他来一堂爱的教育课程吧?” “我不过是遵从家族传统罢了。” 杜希尔大吃一惊,忍不住开口问道:“舰长是史波茹家族的人吗?” 这不可能是真的,那个家族就算是旁系也有不少人以史波茹为姓氏,这点与非直系亲属即不准使用亚布里艾尔之姓氏的皇族是绝对不同的。 “就某种意义而言是的。”贝尔索特很含糊的说。 杜希尔默默等待舰长的进一步说明。 “因为在帝国创建以前就分家了,所以严格来讲还谈不上是同一个家族的人啦。”贝尔索特以辩解的口吻如此说着。 “就算用最宽的标准来看也谈不上是同一个家族的人吧!”渥霓的回答相当犀利。 总之,舰长的祖先应该是昔日都市船亚布里艾尔号机械部的人吧?杜希尔作出这样的推测。 史波茹家族其实是帝国创建时期机械部长的子孙,当时在那艘载着全体亚维人的巨大宇宙船中,每个部门都各自由一个家族负责管理。因此即使贝尔索特家真是昔日某个机械部员的后代,那么或多或少确实继承一部分与史波茹家族有关的家风。就亚维人的认知而言,这确谈得上是有“血缘关系”,只是在亚维人的思维逻辑里,要说与作古千年以上的人之间有血缘关系去确实还是有点勉强。 “不过,据说机械部人员的地位可是由作践航法部那帮人的高明程度决定的噢!” “在我的家族中并没有听过这样的传说。”杜希尔说。 “我想可能是你没有特别去留意的关系吧?”贝尔索特坚定地说。 “就算真是这样,也不能和现在这件事混为一谈吧?”渥霓说。 “我是不会因为事情而背离家族传统的人!” “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我以为就舰长的立场,发挥家族传统的机会应该是微乎其微才是。” “如果这真是舰长家的家风,那就太令人肃然起敬了。”渥霓这句话充满猜疑的语气。 之后有好一段时间,贝尔索特与渥霓持续进行着愉快的斗嘴,虽然杜希尔不太懂这两人的用意,但他认为这么做如果不是对消化很有帮助的话,那就有可能是基于某种神秘的功用了。 其他翔士似乎也已经司空见惯的样子,只见他们当中有人开始愉快的聊着跟舰长与先任通讯士无关的话题,有人则静静的继续用餐。 杜希尔则是因为找不到谈话对象,所以也加入静静用餐的行列。 “你在喝什么,列翼翔士?”贝尔索特的声音突然传过来。 “你是指我喝的饮料吗?”没料到舰长有此一问的杜希尔,将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手中的杯子上。“是热的桃果汁。” “你喜欢的饮料还真奇怪。” “是这样的吗?”杜希尔没好气的答道:“我姐姐可是喜欢的很。” “你说的姐姐,是指拉菲尔殿下吗?”贝尔索特愣了一会才开口说道。 “我也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了。” “是吗?话说回来,拉菲尔殿下应该很讨厌自己对饮料的嗜好被他人取消吧?” “不管是哪一方面,她都不喜欢自己的嗜好被他人取笑。” “是吗?算了,我也来试喝一下好了。” 杜希尔非常苦恼,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了。若回答“随您高兴”的话感觉上好像是要找架吵,但如果回答“请您不要这么做”的话又好像很奇怪。 不过,杜希尔已经没有回答的必要,因为贝尔索特已经将兴趣转移到其他话题上了。 这顿饭终于接近尾声,餐桌也开始陆续将茶分给所有人。 “像这样能人大家一起用餐的时光,也只有现在而已了。”贝尔索特开口说道。通常在这种场合,舰长总是会用这句话来结束舰桥人乘员的用餐时间。 “副舰长,见天的预定任务是什么?”贝尔索特问道。 “今天是去拿行李的日子。”副舰长克罗伯斯十翔长答道。 “啊,是噢。”贝尔索特将双手交叉在胸前。 在上一场战斗里,“开索 夫号”已经消耗了一半的机雷存量,为了替下一场战斗作准备,这艘战列舰确实需要进行补给,而今天就是补给日。 “对不起。”杜希尔突然下定某个决心,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贝尔索特向他头以疑惑的视线。 “不知能否将操舵任务交付给我呢?” 跟突击舰或巡查舰这些操舵手技术会直接影响战斗表现的舰艇不同,在战列舰上只要是飞翔科翔士,谁都可以执行操舵任务,因此在战列舰中,实际掌管操舵任务的人不是舰长,也不是先任炮术士,而是如次席航法士之流的低阶士兵。 何况今天的任务还不是战斗航行,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突击舰也会刻意强迫刚到职的列翼翔士执行操舵的工作。 这里所谓的“强迫”其实是老练翔士的观点,对他们而言,战列舰或运输舰的操舵工作一点也不有趣,然而对新人翔士来说,这确实很好的经验,也难怪杜希尔会乐意让舰长给他这个机会了。 “哦!你这表情很棒,列翼翔士,我忍不住就想命令你这么做了。” “那么……” “可惜,不行。”贝尔索特说。 “请您告诉我理由。”杜希尔的语气更强硬了。 虽然他严格告诫自己勿以皇族的威势压迫他人,但对于新人翔士来说,这种程度的要求应该还在许可范围内才对。 “我没有告诉你理由的必要。”贝尔索特也斩钉截铁的说。 “我明白了。”杜希尔向舰长至上敬礼,再继续要求就超过军纪的先读了。“请恕我失礼。” “不,其实你刚才一点也不失礼。”贝尔索特不怀好意的笑着。“对于一个有企图心的列翼翔士而言,这是理所当然的要求。” 杜希尔发现自己越来越讨厌这名男子了。 要替战列舰的主力武器,也就是机雷补给可说是一项困难的差事,不用说,理由就是因为机雷的庞大体积。 其实以往这件事还谈不上什么严重的缺点,当时战列舰只要一个劲的储存机雷,要是都发射光了只要直接回帝都进行补给就行。 不过在战场范围越来越大的状况下,这种方式就行不通了,毕竟在每一场会战结束后让每一艘战列舰依序回帝都补给的方式,再战术上会造成相当负面的影响,同时让运输间不断往返补给也太缺乏效率,要知道一艘运输舰所载的机雷数量,顶多仅能让战列舰撑过一场会战,而且就意义上而言,这种方式也只有比由战列舰本身自行往返补给要好上一点点,因此帝都采用将机雷工厂设置于战线附近的手段。 艾尔康星系附近也设置了机雷工厂,搭载时空泡发生装置等无法自制的零件,以及于邻近星系加工完成的机雷材料的运输舰频繁停靠在工厂,等待补给的战列舰则饥渴的在工厂附近漂泊。 “开索夫号”也加入了工厂附近的舰艇行列,战列舰与工厂的思考结晶相互进行连接,形成一组思考结晶网,为了表达最低限度的反抗,杜希尔以头环取得自己舰外空间知觉。 “这里是埃尔康一〇二工厂。”机雷工厂的翔士出现在显示屏的画面上。“战列舰“开索夫号“,请将操舵权限改由远端操作。” “知道了。”贝尔索特下了指示。“就这么办吧。” 这就是杜希尔的工作,而他也将舰艇的控制权切换成远端操作。 “你看吧,王子大人,所谓的操舵也不过就是这么回事,没有什么微妙的漏洞好让你去钻,很无聊对吧?” “是的。”杜希尔随声附和。 目前在杜希尔的空间知觉中,工厂指示的停泊位置正以影像的形式清楚浮现。 空间知觉中的影像与“开索夫号”的影像分毫不差的重叠在一起,杜希尔只是作个样子而已。 仿佛是对杜希尔俄的操舵动作有反应一般,“开索夫号”进行一阵短暂的喷射,然后这艘战列舰开始进入习惯性航行。 “战列舰“开索夫号”,请准备搭载机雷。“机雷工厂方面传来指示。 “很好,一切都照预定来。”贝尔索特站起身来。“先任炮术士,开启全射出口。” “知道了。”先任炮术士卡兹维十翔士答道。 “另外,次席通讯士,把你的手从控制手笼里抽出来。” “是的。”杜希尔满脸通红的照做了。 在照做的同时,他觉得舰长其实不需要在众人的面前揭穿自己。 “你不问我理由吗?”贝尔索特问道。 “是的,我不问。” “你不问我也要说,谁叫你的动作要那么明显。” “是的。”虽然杜希尔一度犹豫该不该道歉,但他最后还是决定在口头上认错。“真是非常抱歉。” “下次别再犯了。”舰长又补上一击。 就在两人对话的时间里,“开索夫号”已缓缓接近机雷工厂。 数艘运输舰正紧靠着一座巨大管状建筑物——那就是机雷工厂“艾尔康一〇二工厂”的真正模样,不过“开索夫号”的目的并不在该处。 在工厂附近,好几组军舰份量的机雷群各自为一种充满砍伐印象的人造物体所束缚,并于空间中漂浮着,那里就是艾尔康一〇二工厂的产品储藏空间。 由于“开索夫号”另行包扎着一束特定数量的机雷群,“开索夫号”就在该人造物体的旁边停泊了。 “开始搭载。”工厂方面有了联络。 这些机雷内部其实尚未填装反物质燃料,因为危险的关系,反物质的填装作业一向都是要到发射前夕才开始进行,所以现在这些机雷也都没有移动力。 一艘小型运输舰开始载着机雷,一枚一枚替战列舰进行填装作业。 杜希尔想,或许舰长连运输艇的操舵作业都不会交付给自己吧? 就这样,战列舰“开索夫号”在武装完成后的第五十二小时,便以双棘第十三舰队主力之一的身份,朝“中心圆”方面正式出击了。 第三章 诱惑 星界的战旗iv——倾轧的时空第三章诱惑 “能获陛下御赐的时间,实乃在下无上光荣。”丁贵汉深深鞠躬说道。 “时间是有限的,大使先生。”拉玛珠以挥手表示自己的心烦。“虽说我并不吝惜礼仪上的时间消费,但也不打算赐予您更长的时间。” “陛下这番话正合在下之意。” “上来吧。”拉玛珠邀请丁贵汉乘上移动坛。 一名兼护卫与操纵士的武装侍从早已在移动坛上待命,丁贵汉则以不安的眼神直看着那名侍卫。 “您宽心吧,大使先生。”拉玛珠说:“侍从最重要的才能即为‘遗忘’。不论您稍候于此处口出何言,这个人口中绝不会泄露半个字,若您不信我的保证,大可继续将时间消耗于无益之礼仪上。” “岂敢,陛下严重了。”丁贵汉终于来到移动坛上了。“既然如此,请容在下直接进入主题。” 拉玛珠点了点头,并转头向武装侍从使了个眼色,移动坛开始发动了。 “有关在下来意,不知宰相大人是否曾向陛下禀奏?”丁贵汉说。 “是的。”果然又是那件事,拉玛珠心里如此想着。“若您指的是同盟之议,相信您应已自宰相处获知回复。而朕的回复应该还是相同的。” “陛下的意见亦为否定?”从丁贵汉的语气中听得出些微沮丧。 “应该是说,朕从未考虑‘同盟’之事,大使先生。”拉玛珠说:“敌人只要歼灭即可,但朋友又该如何相处?” “在下认为,朋友就该永远共享友情。” 拉玛珠微笑了。“这是不可能的,大使先生。” “您不相信永续的友情吗?”丁贵汉睁大了眼睛。 “若是个人与个人的友情,朕信,毕竟“永远”一词仅指人类寿命的时间,然而国家不是允许被轻易消灭的,尤其是对我的帝国而言。“ “在下亦希望我们的国家能永续发展。” “这是当然。” “不过这似乎是无法达成的愿望。” “你为何如此想?” “这场战争不论日后如何发展,我国之亡已迫在旦夕,” “这不见得。”皇帝没好气的回应着。 其实拉玛珠对“哈尼亚联邦”的国运并没有任何兴趣,而且也不打算隐瞒这个想法,她之所以未当场明言,只是想维持基本的礼仪罢了。 “不,确是如此,虽然在下不宜直言,但……” “不您无需多虑,大使先生。”拉玛珠很快就察觉到丁贵汉想说什么。“就帝国立场而言,理所当然会预先考虑我的帝国灭亡后的状况,但幸运的是,我们还不至于会去担忧帝国灭亡后的问题。” “这就是在下惶恐之处。”丁贵汉低下了他的头。“在那样的状况下,‘三国联合’应该不会轻易饶过我国,届时他们必会找理由向我国开战。” “相信届时就是考虑诸位真正价值的关键时刻了。” “我国却是有人相信自己能通过这项考验,正如陛下言之意,我国确实是仰赖走于强国间的细腻手段以维持国运,对我国而言,战力仅为外交上的筹码,而且我们亦引以为傲,对于至今仍未忘记这份骄傲的国人而言,他们认为这场战争结束后,我国势必无法与三国相互保持友好关系;既然如此,‘哈尼亚联邦’在外交上的活跃空间就只会多不会少,然而我们却认为这样的想法未免过于乐观。” “你指的‘我们’是谁?” “确定在战争过程中,贵国之敌会逐渐演变成进‘人类同合体’一国的人士。” “换句话说,其它两国会为‘人类同合体”吞并?“ 这件事对拉玛珠尔而言其实也不怎么意外,因为先前帝国内部就已经针对可能性进行相当程度的讨论。 “人类同合体”是一个由附属星系国家组成的联盟逐渐演化而成的统一国度,往后也在吞并其他国家的过程中不断扩张其领域,这一点基本上与‘亚维人类帝国’的发展模式并没有什么两样,不过两国之间最大的差异就在于‘人类同合体’没有一个类似亚维人的核心种族。基于亚维人本质上就负有规划帝国发展的责任,因此‘亚维人类帝国’长久以来已以亚维人为核心种族的特性也从未有任何变动,然而尽管‘人类同合体’的核心国策中也是有顽强不变的特质存在,但该国在核心组群组成的议题上就较具有弹性和包容力, 即使‘人类同合体’真的吞并了‘人类主权星系联合体’与‘扩大阿尔康特共和国’,即使其核心组群之组成会因此出现一些变化,但在内部统合的过程中应不至于出现任何困难才是。 但如果这个新生的“人类同合体”最后仍并入帝国领域的话,“亚维人类帝国”也确实很难将“哈尼亚联邦”的问题继续搁置就是了。 “诸位应该都是期待帝国胜利的人士,我这样想应该没错吧?” “正是,至少就这场战争而言是的。” “那么您的意思是若与诸位同盟则可谓帝国带来胜利,是吗?”礼貌上拉玛珠已经尽量在语气中压抑自己的情绪,不然她现在已经在嘲笑这位大使的天真了。“遗憾的是,大使先生,我们并无与他人并肩作战的战术,孤独的战斗,即使战败也宁愿于无人追悼的孤独中死去,这正是帝国,或者应该是亚维人存在的意义。” 拉玛珠这番话完全出自于她的真心,但也尽止于其中一部分,实际上她从未考虑过将整体战局寄托在与“哈尼亚联邦”之间的同盟关系上。 虽然该国军队是有一定程度的规模,可是装备老旧,甚至连指挥系统都有问题,一旦面临总体战,“哈尼亚联邦”可能连自我防御都有困难。这是目前情报局提出的评价。 既然如此,假使两国真的缔结同盟,帝国可能还需要分出部分兵力以防御“哈尼亚联邦”,这已经不是绑受绑脚可以形容的。 “不论如何,你都毋须挂怀。”拉玛珠已经打算用这番话结束与大使的对谈了。“这场战争距离结束尚早,届时朕虽期望帝国能与贵国并存,但当时继帝位者恐怕已经不是朕了。” “原来如此,陛下认为在我有生之年这场战争应该不会终结,但从国家的观点来看,我国寿命却是所剩无几。” “不过这样好吗?”拉玛珠觉得自己矜持被伤害了。“帝国获胜后,贵国即成为二分人类社会中的其中一股势力,难道诸位已有与帝国对峙的心理准备?还是有与帝国共享永远的心理准备?或者诸位已经有击败帝国的自信了?” “陛下这番二分论已经是过分的评价了。”大使苦笑着说:“即便象鼠同笼,亦不会有人以为二者能和平共处;当然,身为老鼠的我们根本不可能有击败大象得自信。” “那么,诸位仍打算与帝国共享永远吗?” “就某个意义而言是的。” “就某个意义而言?”拉玛珠首度对这段问答产生兴趣,虽然仅止于一丝兴趣而已。 移动坛已行经一半的路程,拉玛珠指示侍从放慢移动坛的速度,尽管如此,原本移动坛的速度已经就已经相当于快步走的速度,换句话说,从小跑步减缓成现在普通步行的速度,其实也没有放慢到哪里去。 在移动坛速度放慢后,拉玛珠以眼神示意大使提出进一步的说明。 丁贵汉的表情也在一瞬间认真严肃起来。“以下我要说的话,即使先前对宰相阁下亦未曾提及过。” “您有话打算仅让朕听闻?” “正是。” “倘若宰相知道此事,相信他的心情定极不愉快。” “在下明白这么做会对不住宰相,只因 事关重大。” “哦?”拉玛珠微笑了一下。“若连同盟之议都有内情,帝国就更不可能与贵国签订盟约了。” “这项提案决不会对帝国利益造成任何损害,只是万一提案内容为我国国民所悉,在下很担心自己会被误解为卖国奴。” 拉玛珠收起她的笑容,“即使是敌国人,帝国对卖国者亦无好感,何况帝国与贵国并非敌对关系。虽然朕承认两国关系谈不上友好,但仍希望既有的邦谊能继续维持,接受卖国者对贵国而言是一种背叛,对帝国的威信亦会造成严重瑕疵,说得更明白些,大使先生,朕认为贵国并没有需要帝国付出代价去并购的价值。” “所以我才说其中有所误解,而且在下以为这不过是陛下基于‘国家’这个感念而产生的惯性思维,倘若接受卖国者即为背叛行为的话,贵国不但已犯下此项罪行,甚至还是最近发生的事。” “朕无法对此指控置若罔闻,您不会以为朕曾犯下此种背叛行为吧?”她的嘴角再度扬起一抹微笑,一抹恶名昭著的“亚维的微笑”。 “此种背叛行为正是陛下治世之创举。”丁贵汉坚定迎战皇帝的视线。 拉玛珠以僵硬的声调说:“朕要求您具体说明。” “海德伯国。”大使只陈述了这四个字。 “哦?这倒有趣。”拉玛珠在心底如此想着,这回她不仅感兴趣而已。由于她已察觉到丁贵汉话中的真正含义,一股兴趣与嫌恶交织的情绪开始在自己的心中掀起波涛汹涌。“也就是说,贵国打算以帝国一份子……” “陛下!”这位大使以惊人的蛮勇打断皇帝的话头。“倘若有幸蒙陛下招待,得以前往威名声彻银河的“卡普托诺修号”一叙,在下定将向陛下进一步述说详情。“ 拉玛珠的笑容又复活了,不过这回是略带温暖的微笑,虽然仅止于一丝温暖而已。“也好,大使先生,朕将送您回帝宫,稍后将有两人与您同行。” “请问两位同行者是?” “宰相与军令长官前来。” “紧遵圣意。”丁贵汉的脸上浮现出确信胜利的笑容,并深深的鞠躬致意。 移动坛停止前进了。 离开皇帝御座“卡普托诺修号”的拉玛珠连一刻休息也无暇消受,只见她径自前往位于帝宫内部的一处厅堂,也就是“飞燕草大厅”。 原本她可以享受孤独回宫的乐趣,但“哈尼亚联邦”的驻帝国大使却以其盛情夺取了皇帝最幸福的时光,不过她还是认为方才与大使共度的时间有存在意义。 “你认为如何?”才刚踏入大厅,拉玛珠便如此问道。 其实宰相布拉修与军令长官拉慕文修从皇帝下“卡普托诺修号”的那一刻起,便一路随至宫中。 “虽然听起来像是诡辩,但还是有可信之处。”布拉修开口说道:“原本‘哈尼亚联邦’的人民对宇宙就缺乏兴趣,只不过因为该国人口无法由单一星系容纳,所以联邦才会在数个星系内开拓殖民地,尽管他们的地上世界同质性极高,这么说也不对,应该说正因为同质性极高的关系,该国大多数地上世界均可自给自足,同时其星际交流频率也相当稀少,即使从下一瞬间开始无法从事平面宇宙航行,该国的地上世界也应该能迅速适应,说不定连一丝不便也察觉不到,我认为他们组成联邦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愿意接受其它星际国家的统治。” “是吗?”拉玛珠点头回应。 拉玛珠对他国人民其实没有任何兴趣,会让这位皇帝感到兴趣的只有该国的军事力量,顶多她会想知道一点背后的政治体制,至于这个国家的其他层面她就完全不去关心,毕竟是帝国的统治者,也是统帅军队的皇帝,人民特质之类的琐事就让领主心烦去吧。 “正因为如此。”布拉修继续说:“大使先生的提议实际上并不突兀,与麻烦的真空世界有关大事就交给帝国,自己则在地上世界享受快乐的生活,当然若要论其真意,我认为该国其实企图籍上述安全保障上的请求,发挥它在真空世界中残存的影响力。” “但我们不可能允许这种企图实现。”拉玛珠随口回应。 “陛下所言甚是,因此大使的提议对他们而言仅为次佳之策,然而就他们的立场考虑,既然被某个星际国家吞并已为必然趋势,那么选择帝国为吞并自身的对象也很合适,相信该国对帝国亦有相当程度的信赖。” 其实丁贵汉的提案内容,正是将原属于‘哈尼亚联邦’的诸星系纳入帝国的统治下。 反正迟早都会亡国,“哈尼亚联邦”似乎比较倾向接受帝国成为新的统治者,不过事情也没有那么单纯,该国希望未来仅仅将真空世界交由帝国控制,自己则在地上世界持续歌颂繁荣的生活。 另外,大使亦主张这项提议并非单方面的屈从,当时他使用“渗透”一辞来描述该提议的具体内涵。 也就是说,虽然从帝国的观点而言“哈尼亚联邦”是被吞并了,但就联邦的立场,“哈尼亚联邦”的特色会在“渗透”的过程中成为“亚维人类帝国”核心价值的一部分。 在会谈中,帝国提出一个理所当然的疑问:倘若帝国败北,这项提议不是会让“哈尼亚联邦”的立场更为恶化? 针对这个问题,大使认为其结果并无差别,一旦“哈尼亚联邦”为三国联合“解放”,原来已售予帝国的地上世界当然可怜兮兮的成为联合的领土,而原来已售予帝国的中央政府则会完全消减。 而来自“哈尼亚联邦”中央政府重要官员的交换条件更是令人惊讶的简单,首先,“哈尼亚联邦”希望帝国能仿效海德伯爵家的前例,将联邦的达官贵人分封到几个原属于联邦境内的重要星系当诸侯,至于其他不重要星系的诸侯则听由帝国自行任命,他们没有意见。 另外,大使还希望帝国能事先将一些目前无人,但适于人居的行星赠送给联邦政府,毕竟联邦内部一定有人认为被帝国吞并是件不名誉的事,而赞同解散联邦的人也必定会随时恐惧可能被前者处以私刑的,为了不让最坏的状况发生,大使希望帝国能提供几颗行星,让联邦解散派及支持者移居其上, 当然,要是帝国在这场战争中灭亡了,原为联邦出身的诸侯家以及联邦解散派所居住的行星社会,一定会面临非常残酷的命运,但据大使的说法,这些人其实都已经做好了迎接风险的心理准备。 拉玛珠突然想起已故宰相的身影,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不会想跟“哈尼亚联邦”的这些人在同一颗行星上吧? “军令长官的意见如何?”拉玛珠催促对方回答。 “我认为应该予以回绝。”法拉慕文修以一贯的冷静声调当场作出回应。 “说出你的理由。” “问题在于另一个条件,我们必须分散兵力去防御‘哈尼亚联邦’,不对,应该说是原属于‘哈尼亚联邦’的领域,而且在这之前我们也有必要派兵执行解除联邦武装的任务,说实话,届时舰艇调度势必成为一大难题。” 法拉慕文修说的“另一个条件”,其实就是指帝国必须派兵防御原属于“哈尼亚联邦”诸星系的要求。 和这些联邦达官贵人的交换条件相比,这项要求还比较棘手,毕竟这等于大幅度限制了星界军的作战行动。 “你的意思是办不到?” “我无法断定。”法拉慕文修说道;“但请陛下明鉴,另一个条件在执行上确实很困难,我希望能要求联邦就该条件略作让步,只要最后结果是我们获胜就不会有问题了。” “既然如此,你认为有再讨论的必要?” “不,我认为并没有再讨论的必要,其实我举双手赞成大使的提案 ,只要能切断‘哈尼亚联邦’的参战动机即可,所以我以为派出部分舰艇执行解除武装的任务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这样做能减轻多少负担?” “只要让军令本部人员休假三天,上述任务即可完成,倘若联邦战力还达不到需要解除武装的程度,他们就可以多一周的休假。” “看来也没什么难的。”这是拉玛珠的评价。 “何况如此一来,我们还能更早达成战争终结的目标。” “你认为能多早打成?” “或许可让陛下在位期间看到战争终结之日的来临。” “就人类最后的战争而言,如此结果未免太过于平淡了。” “陛下说笑了,从后世人类的角度来看,这不过是经历百年或十年的问题而已,再说倘若我们能在有生之年结束这场战争,在子女面前亦足以自傲。” “难道你打算在那时可以不提这段过于悲惨的历史,只去夸微不足道的愉悦?” “正是如此,我会告诉自己的子女,在你们诞生以前,有一种既美好又有趣的事情常在发生,它的名字就叫‘战争’。”法拉慕文修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很愉快。“现在我仿佛可以看到自己未来的子孙那悔恨不已的表情。” 拉玛珠轻轻笑出声来。“或许我们的子孙憧憬过了头,反倒会去掀起新的战争呢。” “只要帝国不分裂,”法拉慕文修立刻以非常严肃的表情否定道:“这种事就决不可能发生。” “臣以为我们无法擅自对另一个条件进行变更。”布拉修插话道:“确实就帝国的观点而言,即便某一星系暂时被敌军占领,只要最终能得胜就无所谓,但对地上世界的人民来说,事情就没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地上人们认为过程比结果还要重要?”军令长官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不,并不仅于此。”布拉修也以略带困惑的表情解释着。“在统治者不断轮替的状况下,地上世界的社会不但会陷入混乱,还会对地上人的生活造成负面影响,对‘哈尼亚联邦’而言,他们最重视的就是地上世界的生活,正因为他们判断帝国远比这个星际国家还要有资格守护地上世界,所以才大胆奉上这项提案,因此‘哈尼亚联邦’应不会在这个条件上做出任何让步。”讲到这里,宰相又低声追加一句话。“出生在拉克法卡尔的人对被统治者的情绪上就是太漠不关心了些。” “这么说来,你的前任者偶尔也会说出相同的话。”拉玛珠说。 “至于生为皇族的大人物则有更严重的倾向。”布拉修说。 “或许吧。”拉玛珠承认宰相的说法是对的。 形式上拉玛珠其实也是数个邦国的领主,但她在每个邦国均派遣代官前往治理,而且也从来未亲自涉足地上世界过,其实她也从未考量过地上人民的幸福。 然而皇帝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对这种事有恶感,她只是认为自己对地上世界的熟悉程度不过像白纸一张罢了。 “更何况,我们并未就这个条件提出任何保证。”布拉修继续说。 “皇帝本人的约定还不够吗?”拉玛珠扬起一边的眉毛。 “请容我重申,该国对帝国确实有相当程度的信赖,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大胆提出此种交易,换句话说,陛下的约定对他们而言已经相当足够。” “你究竟想说什么,朕不是很明了。”拉玛珠困惑的问道。 “何况陛下的保证就实际层面而言也不是完全无法转换。”布拉修一针见血的说。 “你要朕去做那种一开始就遵守不了的约定?” 一股不快感在拉玛珠的胸中翻涌着。 布拉修似乎察觉到皇帝的心情,只见他刻意以极度平静的语气说:“这种做法以人类的角度而言,实乃上上之策。” “真是如此吗?”拉玛珠不禁皱起自己的眉头,因为她发现胸中的不快感还是无法完全消散。 “而且这也是伤亡最少的策略。”布拉修将视线移到法拉慕文修面前。“军令长官不认为它在军事上更是最有效率的方法吗?” “宰相所言甚是。”法拉慕文修已经把他身后那条青灰色的发辫从肩上拉到胸前,只见他一面玩弄辫子,一面露出难以觉察的笑容。 “既然如此,我们在首都接管‘哈尼亚联邦’领域之后,即使放胆一战亦无大雅,虽说这是份必须死守的契约,但在帝国的败北进入联邦的视野时,他们应当明白契约内容不过是我们的努力目标,也就不见得会认为帝国毁约了。” “宰相大人的思虑果然周密。”法拉慕文修说:“当然,臣的每一项论点均以尽全力防御,倘若被敌军占领则情非得以为前提,毕竟臣无法建构一个不论面临何种攻击均有完全准备的防御系统,因此我以为宰相大人所言并没有进一步讨论的价值,虽然我不清楚他们所信仰的全知全能神是否真实存在,但至少我们没有那么神,或许我们还是只能予以回绝了。” “不,其实‘哈尼亚联邦’并不信仰万能神祗,在该国的宗教里……”布拉修本想继续说明下去,不过他还是打住不提了。“不对,这种事情根本无关紧要,请问军令长官,您究竟有何疑虑?我总觉得长官阁下似乎过于钻牛角尖。” “尽全力防雨后仍遭敌军夺取,与一开始就意图放弃在意义上是很有差异的,我希望能保有放弃‘门’的自由。”军令长官说明着。“想要遵守这个条件,只要某星系存在有人行星,我们就必须派遣舰队据守那些毫无防御价值,甚至无法防御的‘门’,这等于和双手向敌人献上人质没两样。” “我认为这只是解释上的问题。” “虽然运用类似您这番话的诡辩还是可以让理由正当化,但这根本就是一种欺骗,何况我们还是明知故犯。” “但是,倘若这样的期满可以让这场战争早日结束,我们也就没什么好可耻的,虽然我尊帝国元帅阁下的价值观,但我认为减少在战场上划为电浆的人数要比您的价值观重要多了。” “再说,”法拉慕文修不急不徐的提出反驳。“您方才不也提到统治者的任意改变对地上人而言是一种困扰吗?” “那不过是您问到我是根据何种理由,判定大使先生不会对这个条件作出让步时的回答,如果从我们的立场出发就一定会有不一样的思考角度。假使为了保障他们的安逸,我们就必须要让许多士兵死去,这也未免太没道理了些。” “够了,”拉玛珠打断两人的争论。“有关皇帝是否应当成为虚言家的问题还轮不到你们去讨论,这已经是越权行为。” 两位长官同时低下他们的头。 拉玛珠继续说道:“不过宰相,有一件事你要铭记在心。在朕接管他们的领地时,也必须就大使先生提出的条件作出回应。换句话说,一旦采用你的观点,我们就等同让人类世界知道亚维人的皇帝会说谎,要知道,‘君无戏言’这件事至今已为帝国带来庞大的利益,否则大使先生也不会带了这项提案。然而谎言只要说一次就足以让信任崩溃,每位登上翡翠玉座的人如果不劳力让对方信任自己,就无力统治全帝国,更会使祖先们常年积累出来的信誉,亦即众人对亚布里艾尔家族誓约的信赖一夕崩解。” “在帝国已无敌国的时代里,这确实是极度有损家族利益的行为。”布拉修以略带挑斗的语气如此说道:“陛下,到头来您还是挂念能不能守护亚布里艾尔家族光荣的问题,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此事当然也在朕的决策考量范围内。” 布拉修深深的向皇帝鞠躬致意,似乎不打算就这个话题继续争论下去。 “姑且不论是否 接受这个条件,关于解除武装的可行性如何?”拉玛珠对法拉慕文修问道。 “这点也恕臣无法立即答复。” “难道军令本部从未研议过?”拉玛珠略带责难的语气说。 预先设下各式各样的状况,并就这些状况模拟出作战计划是军令本部的其中一项任务,在理想的情况下,即使原先认为不可能发生的状况突然出现时,帝国也能事先采取应变策略,虽然“哈尼亚联邦”的无条件投降是很难想象,但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发生的机会。 连这样的状况都没有预先设定出来,皇帝不禁觉得军令本部的工作态度有些怠惰。 “陛下斥责的是。”法拉慕文修并未找籍口开脱。 “也罢,毕竟是战时,你们也很忙吧。” “臣惶恐。” “看来拒绝才是上策吗?”拉玛珠自言自语着。 “不过如此一来,‘哈尼亚联邦’可能会以帝国敌人的身份参战。”布拉修说:“毕竟大使先生的意见并非他们国家一致的共识。” 拉玛珠很清楚,丁贵汉的意见并非来自于该国压倒性多数的指示,联邦内部其实另有一派强力主张参战。依照其见解,为了在战后寻求有利的地位,现阶段联邦一定要成为帝国之敌,如果赢了最好,就算输了的话,其结果也顶多和联邦解散派的主张相同,不过这一派似乎未考虑到无数人民可能会因为这样的主张而战死沙场的样子。 假若帝国最后决定不吞并“哈尼亚联邦”,相信该国参战派的势力必会大幅上升。 “如今帝国已面临一道二选一的难题。”布拉修加强他的论点。“而且问题在于,这道二选一的难题本身还是因为联邦缺乏一致性共识所产生的后果。” “即使帝国吞并,联邦到头来还是有可能被迫参战吗?”拉玛珠说。 “这两种选项其实都很棘手。”布拉修说。 “这我明白。” “不过,”法拉慕文修开口了。“或许联邦参战对星界军而言在作战行动上反而比较容易,虽然没有‘另一个条件’的话就另当别论,但如果考量到可能死守前联邦领土的不利状况时,也许让他们成为敌对帝国的损害反倒较为轻微。” “这点你们也未曾研议过吧?” “因为死守拉克法卡尔以外的邦国领域,实在超过我们预先设定的范围,当然,若蒙陛下批准,我们将尽速进行研议。” 拉玛珠对军令长官的回应感到有些吃惊。“为何有必要寻求朕的批准?” “如果只是占领‘哈尼亚联邦’的话倒还好,但如果要彻底死守其领域的话,这绝对不是帝国内部会主动提出的议题,换句话说,我的部下亦非无法察觉到外界委托提案的愚者,即使我可以利用醉酒装疯的时机,以灵机一动为籍口来勉强他们对该状况进行推演,但也不是每位都单纯到可以轻易受骗,何况他们实在太守规矩了,就算要装出一幅乖乖受骗的样子也很困难。最后就算我告诉他们这是联邦的提案,其结果也是相同的。当然,我很确定自己的部下中应该没有人是那种明知是机密还刻意泄漏的无能之辈,但如果没有陛下的命令,我还是会对部下告知此事有所忌讳。” “你的部下就是我的部下,朕也很确定那些人均非无法守密之徒。你们就尽管研议吧。” “臣遵旨。”法拉慕文修向皇帝深深的一鞠躬。 “那么,即使拒绝联邦请求,并等待他们参战呢?有关他们参战的状况你们总该研议过了吧?” “这是当然,虽然我平常就在反省自己是否太放纵不下,但幸运的是他们的工作态度均堪称勤奋不懈。” “但我在他人评判中,从未听闻你是个放纵部下的长官。” “那是我将全部力量,均用来谋划如何使陛下圣听不致探知臣之真面目的缘故。” “你怎么说就怎么算吧。”拉玛珠已经准备做出结论了。 就吞并“哈尼亚联邦”这件事而言,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了,现在帝国并没有在前景一片不确定的状况下决定的余裕。 “我认为还是应该接受。”然而,布拉修却在此时提出异议。 难道他打算让这次议论无谓的重回原点?拉玛珠在心中暗自警戒,虽然她很欣赏这任宰相,但如果布拉修真是这种无能之辈,罢官撤职绝对是免不了的。 “想听听你的理由。”拉玛珠说。 “请陛下将对地上世界人民的影响考虑进去。如果‘哈尼亚联邦’能未战先降,对于目前交战中的敌国人民一定会造成相当程度的冲击。” “这又有何不同?”拉玛珠偏着头问道。 “敌国人民的厌战情绪必会蔓延,甚至会以星系为单位向帝国投降。” “果然还是没任何不同啊。” 传统上,不论地上世界采取投降或抗战的立场,帝国几乎不怎么关心,星界军的主要攻击对象一直都是舰队,既然现存星际国家均未采以星系单位号令所属舰队的军令体制,徒具地方政权地位的单一星系就算向帝国投降也算不上是件好事。 何况就短期而言,接受敌方星系政府投降否反而倒是弊大于利。毕竟在该星系融入帝国经济以前,帝国一定要采取一些措施以保护其产业不致崩溃,何况对帝国而言,在该处驻军也是一大负担,在某些状况下甚至作战的灵活度受限。 “但至少帝国在受降后对这些星系的统治会较为平顺。而且……我认为‘人民主权联合体’与‘扩大阿尔康特共和国’也有可能追随‘哈尼亚联邦’的脚步。” “此事成立的前提应当是敌对国对朕旨意仍然存有信赖吧?” “陛下所言甚是。依臣的见解,即使陛下认为约定一出就该遵守到底,我们还是应当接受大使的提案。” “不过朕不能单凭暧昧不明的可能性,去束缚军事上的调度。”拉玛珠心动了。“朕希望你提出量化数据佐证,可以吗?” “可以。”布拉修以官式口吻陈述着。“我会有将‘哈尼亚联邦’并入帝国后,‘三国联合’投降的概率以国家为单位提报,此外,我也会就地上世界自占领开始至融入帝国经济圈为止,所需时间的精简期望值进行计算,在计算出上述数据后,我们就可以对这场战争的终结精算出最正确的预期。” 法拉慕文修意味深长的向布拉修望去。 而宰相也在瞥了军令长官一眼后,继续说道:“当然,我会以最大极限的努力保守秘密。” “交给你了。”拉玛珠点了点头。“朕明白了,现阶段结论暂时保留,你们将必要的资料呈上来再说。” “谨遵圣意。” “臣遵旨。‘ 布拉修与法拉慕文修一同向皇帝致上最高敬礼。 第四章 坚阵 星界的战旗iv——倾轧的时空第四章坚阵 “来自战队旗舰的泡间通讯。”雅帖修的声音在舰桥响起。 “将他解读出来。”拉菲尔催促对方回应。 “全舰,停止状态。完毕。” “发出照办讯号。航法士,让时空泡进入停止状态。”拉菲尔下达指示。 她朝平面宇宙圆望过去,目前第一蹂躏战队已经以一行横阵停止于原处。数个时空泡从后方越过第一蹂躏战队的舰阵并径自前行,它们是可以保留至今的护卫舰部队,接下来,似乎还有从其它舰队分离出来的部队加入这群前行舰艇的阵容。 双棘第二十四舰队目前仍毫不懈怠的对凯玛尔门发动一波又一波的攻势,虽然激烈的战况实在无法用语言形容,但如今整体战局已开始出现变化。 敌军弹幕已经开始稀薄下来,这是超长射程机动时空爆雷的消耗量开始大于其生产力的具体证据。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敌军的诱敌手段,具体而言,其实敌人仍然坐拥充足数量的机雷,但在刻意减少发射数量后,看起来就很像是陷入绝境的样子。 但即使如此,这也不是拉菲尔需要去考虑的问题,不管怎么说她也不过是一介舰长,虽然在后的她也许会登上翡翠玉座,可是现在帝国赋予拉菲尔的不过是一张简朴的舰长席,对坐在这个位子的人而言,唯唯诺诺奉命行事就是最大的美德。 没错,该判断敌军真正意图的是舰队司令部,而舰队司令部认定敌人确实没有隐瞒他们的真实情况。 现在这一波弹幕已经稀薄到有点极端,与“芙丽珂维号”时空融合的机雷竟然只有三枚,而且不光是弹幕稀薄而已,前方完全没有任何敌舰的存在,出来迎接星界军的全都是无人机雷。 即使上一波攻势中也是一样,敌军并为派遣舰艇到平面宇宙来。由于凯玛尔星系内不但设有机雷工厂,更有一座规模巨大的建舰厂,其军备生产能力绝对不可轻估,在考虑到双方至今未发生大规模会战的状况下,敌军所折损的舰艇数应该可以轻易获得补充才对。不过即使舰艇在短时间内可以建造完成,其乘员的补充作业可就没有那么简单,换句话说,现在敌军战力低落的可能性应该是很高。 既然如此,驻守在通常空间以逸待劳,才是我方应采取的最佳战术,然而就连这种事情也不需要拉菲尔去操心,只要敌军一出现,就给予迎头痛击,她该做的事就这么单纯。 总之她要完成的,就是像现在要去“护卫”护卫舰部队这种一点都不有趣的任务。 而且拉菲尔也没什么出场表现的机会,因为敌军还是老样子,不出现就是不出现。 “来自舰队的泡间通讯,全舰时空泡进入移动状态,与先行的护卫舰部队保持距离,报告完毕。” 听到雅帖修报告的拉菲尔点了点头,随即下达相关指示。 一趟无聊的行程要开始了。 在护卫舰部队终于触碰到形似螺旋的“门”外缘时,长官又一次发出时空泡停止命令。 这回终于要上前线的是战列舰部队,装载满腹机雷的它们准备对“门”后方的敌人发动突击,但即使这一波的出击行动结束,袭击舰与巡查舰还是没有上场的机会。 另外一支战列舰部队宛若被吸收的姿态,陆续消失在凯玛尔门深处,这些战列舰内部积载着的是反物质飞弹而非机雷,由于反物质飞弹在通常空间中仍具有一定程度的机动力,再加上没有时空发生装置的它又可以比机雷小,因此在同一艘舰艇内部可以搭载更多的反物质飞弹。 法菲尔对司令部的作战方针其实是抱有疑问的,因为派这么多脆弱的战列舰去打头阵是否真的上上之策?虽然心中怀着一抹不安,但她也只能静静地在一旁凝视着不断冲入凯玛尔门的时空泡群。 长官终于对巡查舰部队与突击间部队下达突击命令了。 “距离进入凯玛尔门还有五分。” “注意,这里是舰长。”拉菲尔向全体乘员进行广播。“本舰很快就要降临于通常空间中,可以预期会有一场激烈的战斗,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接下来她又令进行引擎与武器的最终检查,其他人也逐一传来“没有异状”的报告,看来这艘袭击舰已经做好迎战的完全准备。 “通过‘门’还有一分前。”艾克琉雅说。 “从三十秒前开始倒数计时。” 倒数计时很快就开始了。 “……二五、二四、二三……”艾克琉雅冷静的声音传遍整座舰桥,乘员间的紧张感也在一片寂静中不断升高。 拉菲尔将她的注意力集中在空间知觉器官上。 “……五、四、三、二、一,通过。” 空间知觉的感知范围急速向外扩大,就好像是原本所处的这个世界突然朝四面八方无限延伸一样,这使得拉菲尔体验到一阵轻微的晕眩感。每当拉菲尔从平面宇宙转移至通常宇宙时都会有同样的体验,而她个人对这样的感觉也并不讨厌。 然而,现在已经没有闲暇去品味回归通常空间时的余韵了。 正如她先前所担心的,现在的状况可说非常糟糕。 假使a、b分为“门”在平面宇宙上的任意一点,那么这两点之间完全不会有任何位置上的对应关系,换句话说,任何船舰从球状的“门”在平面宇宙现身时,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出现在球体的哪一个点上。 当然,就算是一支舰队事先以严密的阵行冲入“门”中,也会在另一个宇宙被迫拆散,在没有超强运气的情况下,想要通过“门”后能与同僚舰共同行动是不可能的。 不过相对的,采取防御姿势的敌军不但能事先将所属舰队部署得井然有序,甚至还能将空间机动要塞移驻岛前线协防,对他们而言这已经谈不是是战斗,反倒还比较像是狩猎星届军的行动,或许这样想会比较有趣吧? 虽让我方从平面宇宙发射的机雷与战列舰所释出的诱导导弹能发挥一定程度的功效,但也并不表示战况就对星届军有利。 原本拉菲尔试着要计算出前往集合地点的航线,可是她很快就察觉到现在不是伤者这种脑筋的时候,因为已经有数十个不明物体朝这里飞过来了,而它们很可能是由电磁投射炮所发射的核融合弹。 “回避!”拉菲尔叫道。 亚尔波夫套在控制手笼内的左手有了动作。 虽然他没有任何回应,不过拉菲尔也不会去怪罪这位炮术士,她只向乘员提出这样的警告:“全体乘员准备迎接不规则加速!” 并列于“芙丽珂维号”右舷的喷射口同时冒出火焰,整艘袭击舰也跟着向侧面平移,舰上的可动炮群也对这些来势汹汹,且隐然有纠缠之意的敌军飞弹还以颜色。 一道威力惊人的爆炸户现在极近距离内,它的冲击波强力压迫着“芙丽珂维号”的舰体。 虽然拉菲尔躲过了第一波攻击,但她还是没办法就此喘息。 “有三艘疑似敌舰的不明物体,正朝本舰而来!”雅帖修如此报告着。 拉菲尔试图掌握眼前的状况。 看来打前头阵的战列舰部队已为我方取得一定的作战成果,不过它们的损害也相当惨重。 敌我双方的舰艇残骸与尚未向四方扩散的反物质碎片。让整个战场变得更加复杂。 拉菲尔轻轻闭上双眼,并将意识集中在空间知觉上。在浮现于脑中的四次元空间里,她找出一跳通往集合预定地点的路,现在就是不知道该直接前去集合好,还是先独立解决那三艘以突击舰姿态迅速进袭的敌舰再说? 那三艘敌舰似乎都是防御舰,也就是未设有时空泡产生装置 ,专门用在通常空间战的舰艇。虽然星届军几乎已经不配备这样的舰艇,不过大量运用防御舰可说是“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军队的主要特征之一,这也是一贯以平面宇宙为主战场、对诸星的防御工作并不怎么在意的亚维人,以及一切战略思考均以地上世界为中心的联合体军队间最大的差异。 另外,那三艘舰艇可都是配备电磁投射炮的重防御舰,虽然其武装仅与袭击舰相当,但在未设有时空泡产生装置的情况下,其机动性一定比袭击舰要高,毕竟在通常空间里,时空泡产生装置对任何舰艇而言就像是鸡肋一样。 虽然这对拉菲尔的自尊心是一种挫折,可是在三对一的状况下她绝对没有胜算,但即使想直接前往集合地点,“芙丽珂维号”也难逃被敌舰包抄的命运。 现在已经没有谨慎考虑的时间了,这座舰桥里的每一个人都在等待拉菲下指示。 “亚尔波夫,”拉菲尔终于发号施令了。“齐射一次,目标任选,之后一口气冲向集合预定地点。” “知道了。” 主引擎与姿势控制喷射口一同发出怒吼,“芙丽珂维号”的舰首也逐渐正对敌舰,虽然无法尽情阻击敌舰应当让炮术士感到不满,不过亚尔波夫还是扣下手上的扳机。 袭击舰的电磁投射炮将核融合弹射出了。 虽然敌舰已经先派出第二与第三批刺客,但在亚尔波夫精湛且卖力的操舰技术下,“芙丽珂维号”还是一一躲过了这些刺客的阻杀行动。 为了回避“芙丽珂维号”的攻击,三艘敌舰终于散开了。在此同时,“芙丽珂维号”的舰首越过敌舰,并以最大加速朝结合地点直奔而去。 “与旗舰之间的咨询连接状况如何?” “目前电波状态相当差,并不是很稳定。”雅帖修报告着。 “可以进行通讯吗?” 就算现在无法透过咨询连接交换庞大的咨询,搞不好还是可以进行单纯的语音交流,即使多少有点杂讯,但拉菲尔的耳朵不会去在意这种事。 “我会努力的。” 其实集合地点是随时变动的,倘若没有与僚舰进行咨询连结,自己就等于迷路的小孩一样无助,虽说只要确定旗舰位置就可以前去会合,但如果想在无数舰艇交会的战场上寻找一艘旗舰的影子,光凭空间知觉是几乎不可能成功的。在空间知觉本身的解析度有限,舰艇的侦查器也受限于不良的电波环境而无法顺利运作的状况下,现在的拉菲尔仿佛置身于五里雾中,虽然近物可以明确的感知到,可是远方的物体就无法掌握了。 敌舰已经从后方紧追上来了。 “以加速为最优先。”拉菲尔向亚尔波夫下了指示。 “可以给我舰尾电磁投射炮的使用许可吗?” 如果让那两门突出于舰体后方的电磁投射炮开火,对加速多少会造成负面的阻力。 “可以。”然而拉菲尔还是批准了炮术士的要求。 看来就连亚尔波夫也无法忍受一味逃窜的窘境,不过怎么说,这艘袭击舰也不能光顾着逃跑而不采取任何迎击措施,毕竟在战场上,等加速度直线运动所代表的意义就是“邀请敌人摧毁自己。” 亚尔波夫很快用上电磁投射炮,敌军也发动攻势了,敌我双方的核融合飞弹交错而过,并列于袭击舰左舷的喷射口随即冒出最大等级的驱动火焰,敌军的飞弹也在下一瞬间从火焰中贯穿而过,全神贯注的古诺姆柏修将可动炮群的射线,集中在核融合飞弹上。 拉菲尔终于感知到己的地点的存在了,可是她没有捕捉到任何疑似旗舰的影子,也许应该这么说,位于该处的物实在太多,她无法判定何者才是旗舰。 “通讯路线接通了!”雅帖修以高亢的声音报告着。 拉菲尔的眉头也在同时舒展了。 “这里是战队司令部。”虽然只有语音,不过通讯品质却相当清晰。 “司令,”拉菲尔连忙挺直身体向没有影像的显示屏致上敬礼,就算这里看不见司令部的影响,自己的一举一动还是有可能让对方看在眼里,更何况她也不愿意让部下认为自己是一个没有操守的长官。“很高兴能确认您健在如昔。” “如果你们没早点来的话,我健在的时间可能就没那么长了。”阿特斯琉雅说:“因为咨询连结还是有点困难,我先把航行诸元资料传送过去吧。” “雅帖修?” “已正常收讯完毕。” 拉菲尔向通讯士点头赞许后,便向阿特斯琉雅报告着。“本舰已接受完成。” “太好了,我本来还在想该不会只能口头传达的方式让你知道呢。” “我也这么觉得。”拉菲尔深有同感。 “目前本战队——哦,我指的是顺利集合的人啦——正掩护先行战列舰转入平面宇宙,假使通讯中断的话,这些资料可以用来当作你搜寻战队旗舰位置的参考。” “感谢司令协助。” 亚尔波夫立刻依照新输入的轨道资料,让袭击舰继续高速奔驰。 拉菲尔再度轻闭双眼,并集中意识于空间知觉上,只要这中间没出什么事的话,大概再二十五分钟左右就可以与旗舰会合了。 当然,这中间绝对不可能没出什么事。先前三艘敌舰依然以仰慕者的姿态在后方尾随,而且还有好几群敌舰的行动也暴露了对“芙丽珂维号”的高度兴趣。 对拉菲尔而言,目前的状况绝对好不到哪里去,唯一还算好,就是我方舰队仍持续透“门”而出的消息。 “亚尔波夫,”拉菲尔下达命令,“飞翔至‘门’表面附近,办得到吗?” “您在对我使用激将法吗?”这位炮术士扬起一边眉毛问道。 “你会这么想吗?” “这得要看您准许我飞到距离‘门’有多近了。” “一千威斯达诸。” “是激将法没错。”亚尔波夫平静的说。 “愿意接受这个挑战吗?” “不一定额。” “那就马上办。”拉菲尔露出了微笑。“古诺姆柏修,我要给你一项新任务。” “是的!”虽然没有必要,但年轻的列翼翔士还是从座位上起立回应。 “观测‘门’的表面,别把起泡反应看漏了。” “我明白了!” “拜托你啦,新人。”亚尔波夫也开口了. “门”表面的起泡反应是某种物质降临于通常宇宙的前兆,当然就现在的战况而言,它们绝大部份应当都是星界军的舰艇,虽然拉菲尔就己经为自己的生命随时可能在战场中韵落一事有所觉悟,但相信不会有人觉得就算舆我方舰艇对撞是他的最后命运,亦能甘之如饴,就算他们的名字最后能刻在“毋忘大厅”石碑上,这些与我方舰艇对撞而韵命的人也应该会觉得愧不敢当吧? 然而对敌人来说,该处也是非常危险的场所,而且就他们的观点而言,被狙击的风险可能还更大,就算是软弱无力的凝集光炮,在极近距离下还是能给予舰艇致命性伤害的。 打从人类匍匐于地面并挥舞棍棒之类的武器以来,误杀友军就一直是战场上的副产品,但在人类的战争技术日洗趋洗练的今天,这样的风险也逐渐趋近于零了。 也就是说对敌人而言,若想飞翔至“门”表面附近,就必须承受另外一种形式的恐惧感,这一点对拉菲尔来说是有利的,虽然这连安慰的效果也谈不上. 正如拉菲尔的预期,敌军果然与“门”保持距离了,拉菲尔其实很高兴能遇到这么有常识的对手,但这也表示她心中已经没有任何悠闲的余裕,如果有的话.现在的她一定会对如此无趣的敌人大 表轻蔑之意. 这样一来,亚尔波夫只需要注意前面,也就是“门”后会出现的舰艇即可。在此同时,“芙丽珂维号”的行勋必然会受到明显的限制,而且再继续接近“门”也会冒上过大的风险,可是如果离“门”过远,又会失去现在的有有利基础,现在的拉菲尔似乎只能在二次元空间里采取有限的行动. 这样的策略真的好吗?疑念开始在拉菲尔的胸中无限增长。 虽然拉菲尔知道不能将这样的疑念表露出来,可是对她而言管理自己的表情远比想象中的还要痛苦,而且直到现在,她依然无法控制自如。 这时终端手环突然发出一阵声响,发讯人是杰持。 “什么事?” “太好了,”因为对方的声音实在太小,她不得不将手腕贴近自己的耳朵。 “你现在的表情简直跟想到全已知宇宙中最睿智点子的天才一模一样。” “傻瓜,别在这种时候拿我寻开心。” “对不起。”在杰特充满笑意的响应后,通讯就被他切断了。 拉菲尔才刚回过神,又赫然发现艾克琉雅正以微妙的表情凝视着自己,虽然拉菲尔一直以为这位副舰长总是面无表情,而且直到现在这个印象仍然是根深柢同,但她发现艾克琉雅的”无表情”其实是可以区分成好几种,或者应该这么说,艾克琉雅其实会在自己”无表情”的面容上敷一层薄皮面具以示人,而通常那些薄皮面具也会在转瞬间消逝,届时艾克琉稚的面容又会恢复成真正”无表情”的样子。 她也看穿了吗,拉菲尔将原本紧绷的肩头放下来. 或许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除了这两位以外,其它人似乎就没察觉到拉菲尔内心的挣扎了。袭击舰一面机敏的左右平移,一面朝”门”表面滑翔而去,马上就要到邂逅预定地点了,拉菲尔的空讥知觉也很明确的掌握到战队旗舰的行踪。 “信息连结完成!” “是吗?”拉菲尔点了点头。 大量信息不断传入这艘袭擎舰内,拉菲尔一面以空间知觉掌握长官对“芙丽珂维号”下一个战斗位置的指示,一面以视觉浏览本战队到目前为止的战斗经过。 “立刻依照旗舰指示行动!” “古诺姆柏修,解除你上一项任务,继续负责可动炮群的管制作业。” 敌军舰艇有六艘,含“芙丽珂维号”在内、己经集结完毕的我方袭击舰则有八艘,而且司令也让这八艘袭击舰在集结过程中,陆续移至可对敌人采取包围阵势的战斗位置。 原本受掩护的战列舰己经不见踪影,看来它们已经成功逃入”门”内了,星界军已从短暂的混乱中逐渐恢复。 “欢迎光临,‘芙丽珂维号’。”阿特斯琉稚的影像终于出现在显示屏上了。 “立刻修正妳的舰艇位置。” “知道了。”拉菲尔看着亚尔波夫说道。 由于目前旗舰所指示的位置,舆咨询连结前所接收的战斗位置信息有一些差异,因此修正是有必要的。亚尔波夫也收到相同的资讯,遵照司令部指示的他,让舰艇移到该到的位置上。 敞舰终于来到适合我方炮击的最佳场所。 “全舰。炮击开始!”阿特斯琉雅的指示飞快傅来。 “发射!”拉菲尔也下达了命令。 电磁投射炮射出了核融合飞弹,主引擎也在一瞬间以最大功率运转,来自敌舰可动炮群的凝集光纷纷掠过舰首,我方的流弹也穿过“芙丽珂维号”的舷侧。 前方的敌舰开始爆炸沉没,随即化为无数碎片,这些碎片在凯玛尔恒星引力的作用下不断袭向”芙丽珂维号”,就运防御磁场也无法抵抗一般物质碎片的侵袭。 碎片为船壳带来了损伤,一道船影划破了曾为敌舰燃料的反物质之雾,朝“芙丽珂维号”疾驶而来,而船影的真面目原来是僚舰”凯尔珂维号”。两艘袭击舰就这么交会而过。 在第一蹂躏战队的八艘袭击舰群舞完毕时,敌舰数量也已经折损大半,依照拉菲尔的空间知觉所获得的信息,我方似乎是未损分毫,此时敌舰似乎有从战场撤退的打算。 “给我损害报告。”拉菲尔下达命令。 “可动炮有三门损毁。”格林希雅说“本舰并末受到任何致命性的损伤.” 拉菲尔仔细看着舰长席控制桌显示幕上的僚舰状况,其它七艘袭击舰似乎都平安无事。 要继黩追击吗,拉菲尔等待下一个命令。 “第一蹂躏战队全舰注意。”阿特斯琉雅的声音出现了。“我们留在原地确保‘门’的控制权,敌军似乎已经失去战意,在其它长官大人抵达以前.我们就继续待命吧。” 拉菲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来她遣回还是活下来了。 第五章 敕封命令 星界的战旗iv——倾轧的时空第五章敕封命令 “第一,时空融合,敌第九〇七,消灭;第二,时空融合,敌第六三二,消减,第六舆第七也时空融合了……”战列舰“开索夫号”舰桥上,响起了探查通讯士的单调报告声。就现在这个时间点而言,所谓”探查通讯士”其实就是指杜希尔。 杜希尔一面望着平面宇宙图上时空泡的重合状况,一面忙碌动着自己的口舌。“第十一,时空融合,敌第九一五,没有变化。啊,现在已经消灭了,第十二,时空融合,敌第三三八……” “满顺利的嘛。”贝尔索特百翔长开口了。 “是的,非常顺利。”卡兹维也有同感。 杜希尔只感到一阵空虚。 虽说”开索夫号”的机雷确实消减了敌军,也让平面宇宙泛起无数时空粒子的涟漪,但所谓的“敌军”绝大多数都是机雷,而消灭机雷也只能给自己带来一点“守护我方”的心理慰藉而已。 “有没有任何异状啊?”贝尔索特发问了。 一旦舰长提出问题,做部下的就必须要应答,只见舰桥的翔士们纷纷就自己负责的业务发表“没有任何异状”的报告。 “很好,下回我们就将剩下的机雷全都发射出去,目标已经到了吗?” 一般而言,战列舰真无法选择自己的猎物,战队司令部会事先分派好目标,战列舰只消照指示朝长官选定的目标发射即可。 “还没到。”先任通讯士渥霓说。 “长官在搞什么啊?难道要我们偶尔也来一次任意射击吗?” “请您不要勉强本舰去做办不到的事情,要是让大家有错误期待的话就槽了。”渥霓说 “啊,旗舰已经传来目标指示了。” “是吗?输入诸元资料。”贝尔索特以索然无味的语气下达了命令。 “诸元数据,输入完毕。”卡兹维说。 “依序时空分离。” “时空分离。” 机雷再度从”开索夫号”内部射出,并就近在它的时空泡中待命,如今在贝尔索特的指示下,这些机雷正陆续与”开索夫号”进行时空分离。 “第一二,时空分离,第二二,时空分离。”杜希尔逐一报上分离完毕的机雷编号。 时间平淡流逝,“开索夫号”终于将所有的机雷都发射出去了,杜希尔再度让自己的视线回到平面宇宙图上,由打击分舰队”顾迭鲁斯”麾下各舰释放出来的机雷群正朝敌军舰队飞奔而去。 原来部署在前方的我军巡察舰与突击舰部队,也在机雷发射后没多久有了行动,只见它们以机雷群为掩护,向敌军展开突击。 敌军舰队也向我方射出了机雷,双方代表时空泡的记号开始相互重合了。 “第二四,时空融合;敌第二七,消减;第二五,时空融合。敌第五三;没有变化,第二六,时空融合。”杜希尔报告战果的语气完全听不出一丝兴奋。 机雷相互摧毁的余波在平面宇宙上掀起巨大的浪潮,而我方的巡察舰与突击舰则以乘风破浪的姿态继续挺进。所有的机雷终于都被摧毁了。 “来自战队旗舰的后退讯号。”渥霓传来了报告。 杜希尔朝平面宇宙图瞥了一眼,战队旗舰已经开始后撤了。 “很好,今天的工作就到此为止。”贝尔索特伸了伸懒腰。“完全移动状态,航向九五,追随战队旗舰。” “我们就这样离开战场了吗?”杜希尔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认为没有机雷的战列舰还有登场的机会吗?”令人意外的是,贝尔索特的语气相当温和。 “没有。”杜希尔说。 遥远的前方仍然持续激烈的战斗。 不过战列舰的巨大躯体在那样激烈的战场中只能当作诱饵使用,而且目前星界军也尚未窘迫到需要使用诱饵吸引敌军的程度,不论从何种角度而言,长官的命令都是对的,既然战队旗舰已经下令,当舰长的人本来就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可是杜希尔就是觉得贝尔索特那嬉皮笑脸的语气很不对劲。 杜希尔不禁为自己感到羞耻,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脱口表达自己的意见。 对拥有亚布里艾尔氏姓的人而言,他们在成长过程中一定会被教导“严禁对长官提出无理批判”,然而杜希尔却认为,也许其它的长官里可能会有人因为对自己的皇族身分过于敬畏,而不由自主的接受批判,不过贝尔索特这个人应该还不用自己操这个心。 “你看起来好像很不满呢,王子大人。”贝尔索特以不怀好意的表情笑着说道。 杜希尔实在很难喜欢舰长这种笑脸。 “没这回事。”他否认着。 不过贝尔索特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并说:“你说话别这么无趣嘛!” “我说话并不无趣。”杜希尔又否认了。 “你别老是否定舰长的话好不好,”贝尔索特苦笑着说。 “真是非常抱歉!”舰长的表情看不出任何不快。 “你听好,亚布里艾尔列翼翔士。”舰长似乎开始说教了。”不管怎么说,你的存在是特别的。” “是的。”杜希尔很坦率的承认贝尔索特的说法。 至少对帝国而言,皇族确实一种特别的存在,虽说他是不至于仗着皇族身分,做出扰乱军队秩序的举动,但杜希尔也不认为有必要去否定自己舆生惧来的帝位继承权。总而言之,自己只要将身分视为一项才能即可,毕竟星界军并没有将自谦不才视为必备的美德。“也就是说呢,”贝尔索特挺起胸膛说道:“我们这些被调派到你身边的人也是特别的。” “不对,”杜希尔反射性的回应着。“长官是调派我到舰长底下做事,而非调派舰长到我身边来。” “表面上是这样没错。”贝尔索特斩钉截铁的说。 “事实上也应该是这样才对。”杜希甭也当场提出反驳。 “是这样的吗?”贝尔索特以缺乏自信的语气问道。 “我认为是这样。”杜希尔觉得他的自信正开始萎缩。 “这根本就不重要好不好,”渥霓突然插话进来了。 “难道你觉得,自己的存在特不特别根本就不重要?”贝尔索特以讶异的口吻向渥霓问道。 “我很明白自己的存在是特别的,”渥霓似乎想随口打发掉这个问题。“不需要到今天才来寻找新证据。” “你是不是在刻意转移话题啊,”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哦。”渥霓也以讶异的表情响应着。 “你听好,你刚才所谓‘特别’的意思呢,其实指的是个性方面的特别,在这个层面而言,就连我也明白自己很特别,毕竟大家都是亚维人。我所指的‘特别’呢,该怎么讲,呃,总之就是关系到自己在帝国中地位的问题,没错!简单来说呢……” “就是舰长您很关心自已是否能出人头地。”渥霓替舰长下了简单的结论。 贝尔索特也以面对一只彬彬有礼的猫时会出现的眼神凝视着渥霓,并问道:“难道你对出人头地不感兴趣吗?” “是的。”渥霓也很明快的下了断语。 “因为帝国已经进入战争状态,身为士族的我只好去尽自己的义务,可是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少事要比搭乘军舰来得快乐许多。” “这我明白……”贝尔索特似乎被说得抬不起头来。“可是,难道你没想过给自己一个起码可以自主设定作战目标的立场吗?” “我没想过,反正不管我杀了谁,也都是一些素昧平生的人。”渥霓没好气的答道。 贝尔索特以不带恶意的表情发表他的 感想。“该怎么说呢,你这话真的很直接……” “战争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去请一个不希望出入头地的士兵,来教我战争是什么。” “我也没有要教舰长的意思,我只不过是明白表示自己的想法而已,顺带一提,我认为如果让士兵开始思考战争是什么的话,在大部份的情况下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再说……”说到这里,渥霓突然住口不说了。 “再说什么?” “没事,再真说下去对长官您就是非常无礼的发言了。” “那么,你就用自言自语的方式小声说吧。” “所谓的梦想不过是当上战队司令,真是个胸无大志的男人.”渥霓悄声说着。 不过,她的音量已经足够传入贝尔索特的耳中了。“这可不是梦想,而且我的意思是‘至少’,也就是说我最起码也希望能当上战队司令等级的职务。何况只要我没死,这种希望就绝对可以实现。你怎么可以说这是梦想呢?” “请您不要对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反应过度,何况……”在那一瞬间,渥霓突然以意味深长的眼神朝杜希尔望去。不过她这项举动似乎不是出自刻意,因为渥霓在察觉自己无意间瞧向杜希尔后,便慌忙将视线移到别处。 “算了,你说的没错。”贝尔索特依然兴致勃勃的凝视着杜希尔,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在一位有机会坐上翡翠玉座的小孩面前谈什么出人头地,我一定是疯了。” 玉座吗…… 如果说自己从未想过的话,那一定是骗人的,然而每当自己在脑中描绘象征皇帝的八颈龙头环时,拉斐尔姊姊的身影必定会一起浮现。对杜希尔而言,他绝对无法想象姊姊会向自己行臣下之礼。 但即使是拉斐尔也不见得是下一代皇太女的第一侯选人,在八王家中,比她还接近帝位的皇族尚有好几位,更别提杜希尔至今不过朝玉座踏出踉跄的第一步而已。 再说,杜希尔其实对”成为皇帝”这件事,并没有一个很明确的意愿。 他的父亲,克琉布王杜比斯曾经如此说过——皇族一出生就背负着各式各样的义务,然而“成为皇帝”这件事并不在其中,毕竟帝国早已预先为自身储立为数众多的皇帝候选人。 当杜希尔听到这番话时,其实并没有太深刻的感慨,因为这种事情自己早己心知肚明,当时的他甚至觉得奇怪,为什么父亲大人要对自己谈论这种再普通不过的常识呢? 然而由于现在的杜希尔正和一群平时难得有机会与皇族往来的人们共同生活的关系,他开始体会到父王那番话有多么沉重,在身旁有位皇族同胞的状况下,人们总是会期待这位皇族会成为末来的皇帝,虽然不至于会有人没教养到明白表示出来,但在众人长时间无言却沉重的压力下,就连自己也会将迈向玉座之路视为非做不可的义务。 杜希尔继续保持沉默,因为他察觉到在场似乎没人要自己响应些什么,这使他的心情略微舒缓一点。 “舰长!”渥霓突然皱起眉头,并抬起手来轻按自己的头环。 “有通讯吗?”贝尔索特问道. “是的,请您稍等一下。”渥霓将注意力集中在她的空识知觉器官上。 “是来自那颗时空泡的通讯吗?”贝尔索特用他的指挥杖指向平面宇宙圆,指挥杖的尖端对准一颗我方的时空泡,那是一颗联络舰的时空泡,虽然联络舰在战场上出现是再自然也不过,不过它的位置却显眼到太不自然了。 “没错,”渥霓点头说到:“是舰队司令部对舰长的通讯,我将它转送到舰长的终端手环。” “舰队司令部直接与我通讯?”贝尔索特一面以惊讶的语气喃喃自语。一面注视着自己的终端手环。过了一会,他突然从鼻子哼出声来。“先任通讯士,向战队旗舰发出泡间通讯。” “请指示内文。”渥霓说。 “奉舰队司令部指示,本舰将采取独自行动,请求许可。” 渥霓非常利落的实行了舰长的命令。”通讯完毕。” “好啦,亚布里艾尔列翼翔士,你知道我们要到哪里去吗,”贝尔索特突然问了这么一个莫名奇妙的问题。 “不,我不知道.”杜希尔不带感情的响应着。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呢?这是他心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感想。 “舰长,来自战队司令部的泡间通讯。”渥霓传来了报告。“本舰已获许可独自行动。” “很好。”贝尔索特下达命令。“先任航法士,立刻与联络舰’托克露露号’进行时空融。” “托克露露号”应该就是方才传送泡间通讯过来的那艘联络舰吧. “该不会是舰长长年以来的梦想终于成真下吧?”渥霓以揶揄的口气说。 “我长年以来的梦想是什么啊?” 渥霓准备要开口回答。 “够了。”舰长连忙挥手。”别回答,我知道了。” “那么,到底有没有成真呀?” “没有,舰队司令部才不会为了达成我这种胸无大志男人的梦想,特地派人出公差来通知好不好,”贝尔索特将视线移向这位先任通讯士。”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我可以用自言自语的方式说吗?”渥霓以沉静的语气问道。 “只要我不在场就行。”舰长则以豪爽的声调同意她的要求。 “如果有其它人在场也行吗?” “要在背后说人家坏话,就别向当事人请求许可。” “您这么说也是没错,那么,我就不向您请求许可了。” “虽然我还不怎么清楚状况,但现在我的心情就像是被归类到残兵败将一样的糟。”贝尔索特在舰长席上坐了下来。“好啦,我们现在的任务呢,就是让亚布里艾尔列翼翔士换乘到‘托克露露号’上去.” “要我换乘?”杜希尔惊讶的问道. “没错。”贝尔索特点了点头。”舰队司令部对你下了召见命令。” “是召见命令吗?”杜希尔心想,自己这一反问实在很蠢。 “你有什么头绪吗?” “不,完全没有。”杜希尔摇头说道。 “别客气,反正你还年轻。” “我并没有客气。”杜希尔对舰长的响应感到无法理解。 “你大可用尖锐的语气说’怎么可能会有嘛’!” “我在修技馆并未学到这样的礼节。” “我就学到了,毕竟我也是那边的毕业生。” 杜希尔一面装出认真应对的态度,一面在心底深深叹口气。如果想认真与这位舰长进行口舌之争的话,只怕自己的精神会先彻底崩溃。 “总之,你去舰队司令部就是了” “舰长您有什么头绪吗?” “有!”贝尔索特自信满满的说。 “愿闻其详。”杜希尔不断眨着自己的双眼。 “当然是因为你所拥有的殿下称号,不然的话,你以为自己还有其它特别的地方吗?” 这确实是杜希尔唯一可以想到的可能性,但他也从未听闻舰队司令部召见一介列翼翔士的前例,即便那名列翼翔士是皇族也一样. “虽然舰队司令部可能会对皇族有‘特别’的评价,但我不认为长官会因此就给我‘特别’的待遇。” 虽然嘴上如此回答,杜希尔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不对,不论就何种意义而言,我还有其它地方称得上是‘特别’吗?除了我的皇族身分以外? “我只能确定的是,他们不会找你去闲话家常吧?”贝爵索特说。 即使皇帝之孙有缘成为 自己的部下,星界军指挥官的头脑也不可能会有”主动向皇孙部下打招呼”的妄想,毕竟这样的举动对亚布里艾尔家的人而言反倒是一种侮辱。 “是的,所以对这项命令我完全没有任何头绪。”杜希尔直率的说。 “嗯,”贝尔索特用手抵住他的下颚沉思起来。“看来这项命令似乎是跟你那特别的地位,和某个我不是很清楚但却非常特别的事件有关,所以长官才会想用一个和一名梦想成为战队司令的小小百翔长无关,但却极端特别的理由来召见你吧?” 真的是这样吗?杜希尔如此想着。 “与联络舰‘托克露露号’之时空融合还有七十分钟。”先任航法士传来了报告。 双棘第十三舰队旗舰”夏伊卡伍号”虽然也从艾尔康门出击,但它的所在位置却是距离战线相当遥远的大后方,而且其随扈舰艇的数量之少,也实在很难让人察觉它会是一艘舰队旗舰,只是从联络艇频繁与”夏伊卡伍号”反复进行时空融合与分离作业看来,可以说明它是一艘身处于战斗中的舰队旗舰。 联络舰”托克露露号”正要舆”夏伊卡伍号”进行接驳作业。 “夏伊卡伍号”虽是一艘巡察舰,不过为了要发挥舰队旗舰的功用,还是进行了一番改造。 由于战队旗舰本身也有必要参加战斗,而且司令部的人数如果太少就不足以与其它舰艇区别,再加上分舰队旗舰更需要比战队旗舰还要复杂的司令部设备,因此星界军很早就开始大量生产旗舰专用的巡察舰。 然而对”夏伊卡伍号”这样的舰队旗舰而言,光靠分舰队旗舰的设备绝对无法维持它的正常运作,但即使如此,舰队旗舰的数量也没有多到必须量产的程度,在这种状况下,星界军会将分舰队旗舰用的巡察舰进行大规模的改造。 为了能将分舰队旗舰改装成可搭载六艘联络艇,内有会议室及各相关局处辩公室,同时还具备司令部人员专用居住区的舰队旗舰,原本用来储放十二枚巨大机雷的空间就非得挪出来不可。 老实说,就算这么大的空间都挪出来也还是不够用.所以在”夏伊卡伍号’内部,处处都可以看得到星界军对”如何将小空间做最多功能的运用”这个问题所提供的解决方案。 现在杜希尔就走在其中一个解决方案——复杂的走道上。对列翼翔上而言,使用移动坛毕竟是太奢侈的享受。 一旦升级为舰队司令部,会来拜访的外宾必然会多,因此在路标清楚的状况下,是不需要担心自己会迷路。 这里随处都看得到肃立的警卫从士,说实话,杜希尔很难想象对司令部有敌意的人会成功进入舰内,这些警卫从士四处肃立的理由与其说是从事警卫工作,还不如说是长官让他们站一站来打发时间,而且为了防范舰队司令部出现紧急状况,配置大量警卫从士还是有必要的。 杜希尔终于来到了司令座舰桥的入口前方。 在这里守卫的人是仪仗从士,他们是由警卫从士以及空艇从士中选拔出来,可说是仪式舆警卫的专家。 从仪仗从士的举止看来,杜希尔可以感受到他们真的很紧张,他们事先就知道杜希尔的来访,当然他们也很清楚杜希尔的身分。 “列翼翔士,恕我失礼,但职务在身,我必须仔细检查你的身体。”其中一名仪仗从士如此说道。 “我尊重你的职务。”杜希尔回以制式应答,同时配合两位从士的检查动作. 身体捡查结束了。 “真是非常抱歉,请让我带路。”说完,仪仗从士转身背对杜希尔。 他们面前的门开启了,仪仗从士以独特的步伐带领杜希尔前行,在走乐几步之俊,仪仗从士开始高声报告着。”亚布里艾尔列翼翔士已经带到!” 第十三舰队的高级军官全都集结在司令座舰桥内,在这里服勤的人,每一位都是在杜希尔尚未诞生以前,就已经开始他们的军伍生涯了。 杜希尔向他们致上敬礼。 “辛苦你了,亚布里艾尔列翼翔士.”一位拥有鲜血色双唇的女性。在比高级军官还要高的位子上答礼,她正是舰队总司令,柯特波妮星界军元帅。 “总司令好。”杜希尔又一次致上敬礼。 “带亚布里艾尔列翼翔士到总司令办公室。”柯特波妮对仪仗从士下达指示。 杜希尔虽然对事情的发展略感意外,但他还是先敬礼后,才离开司令座舰桥。 当他走出门外时,两位警卫从士已经等候一阵子,看来负责带自己前往办公室的人应该就是这两人了。 总司令办公室是一个主要用来议事的空间,其宽敞程度足足可以容纳所有的舰队幕僚进驻,室内地板铺满一整片长毛绒毯,绒毯上方则设置一张可让整个家族以恬淡自得的心情起居于其上的黑檀木会议桌。 杜希尔被带到这张会议桌的最末席,带领杜希尔的警卫从士则分站门的左右两旁直立不动,他们当然也不会多说一个字,就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杜希尔将两手搁在膝盖上,默默的端坐着,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养成在众人环伺下一动也不动,就只是端坐着的习惯,根据父亲的说法。坚忍是众人对帝室后裔的诸多要求中最重视的一项特质,只是他也曾这么说过,没有一位亚布里艾尔家的人天生就有这项资质的. 幸亏在这里看着自己的人少,只要杜希尔有心,他有自信可以维持这样的姿势长到一至二日。 不过只要总司令没那种找借口把皇族叫来严刑拷打一番的心情的话,杜希尔也没理由在这里待那么久就是了。 在宽阔的会议桌对面就是总司令的座椅。在那张上面刺有象征总司令职位的“三颈龙”刺绣的椅子后方,分别悬挂”八颈龙”图案的帝国旗、上绘两束交叉棘枝舆”十三”的图像化数字的舰队旗、以及一面黑底银十字的柯特波妮家纹章旗。 柯特波妮家族的通用纹章在亚维根源二十九氏族里有”最单调的纹章”之称,相传柯特波妮家的祖先只花三秒撞,就随手画了两条线当纹章,而且脑海里只想着要让这两条线直角相交而己,也因此在众人口中就有了”柯特波妮不会花时间下决定”的评价,而当时这位祖先所画的线段长度及比例,也就这么代代相传下来。 杜希尔心想,虽然他对这个纹章早己司空见惯,但每次望着它老是会让自己心情不安,总觉得自己的情绪一遇上这纹章就会安稳不起来。 他心想为什么银十字的纵轴不能再拉长一点呢?如果这点办不到的话,至少纵横两线交叉的位置可以比现在还更下面一些啊? 即使是亚布里艾尔家的人,也会认为批判其它家族纹章是无礼的举动,有资格批判柯特波妮十字架的人,也只有柯特波妮家的人而已,虽然这正是至今没有人对这个银十字说三道四的理由,但如果有位勇者愿意打破禁忌,或者柯特波妮家诞生一位具有正常审美眼光的人的话,相信每个人应当会对杜希尔的看法深表同感吧? “总司令阁下!”警卫从士大声呼叫着。 杜希尔连忙起身,向对面的座椅致上敬礼,只见总司令一个人进了办公室,在向杜希尔回礼后就直接入座。 虽然杜希尔保持敬礼的姿势并准备就坐,但在这个时候,柯特波妮突然以低沉却清楚的声音发出”退下吧”的号令。 在下一瞬间,杜希尔以为总司令是在命令自己,这不禁使他大感疑惑。 “是的!”不过他很快就听到背后的回应声。 “谁都不准进来!”柯特波妮又追加一道命令。 从士们先后离开办公室,整个房间就只留下杜希尔与柯特波妮两人。 如果这里是宫 中的话,柯特波妮一定得向自己表示敬意,虽说她的帝国公爵身分即是在帝宫内也是备受尊重,但毕竟杜希尔是王子,而且还是当今帝宫主人之孙,只是既然此处为战场,两人之间的地位关系就算用”逆转”一词还不足以形容,本来一个小小的列翼翔士是不可能有机会正面见星界军元帅的。 “敕封命令下来了。”完全没有任何开场白,这位总司令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你知道敕封命令的受领程序吧,” “是的。” 所谓”敕封”代表最高机密,其内容会在皇帝的终端手环内进行编码,而且除了某些特殊状况以外,经过编码的命令并不会透过电磁波传递,而是直接储存在记忆片内,通常这枚记忆片会收藏于盒中,封装的动作则由皇帝本人亲手执行。 只有极少数终端手环能够解开敕封命令密码,其数量即使放眼全银河也不到一百只,而且在敕封命令的解密过程中,记忆片的受领者必须亲自将它插入自己的终端手环中,而且当受领者将解密后的命令内容阅览完毕后,更得将记忆片当场销毁,总之,敕封命令的受领程序可说是限制重重。 柯特波妮将记忆片顺着桌面送到杜希尔面前。 “就在这里面,你应当能解读它。” “是的。”皇族在叙任翔士的同时,确实就拥有解读皇帝专用密码的能力,只要让终端手环读取记忆片中的信息,并在心里暗自诵念只有本人才得以知晓的命令内容即可,当然,杜希尔的终端手环也具备这样的能力。 “怎么了?怕我问你密令内容吗?” “不,没这回事。” “那就快点,我很忙。” 对拥有柯特波妮氏姓的人而言,最无法忍受的对象应该就是在行动上花太多无谓时间的人吧?如果将来这个人还有可能是自己的君主,他们只会觉得更加不安吧? 然而,杜希尔还是忍不住发问了。”为何您会告知我敕封命令之事呢?” “这项资讯的读取槽是基于你拥有殿下称号,亦即帝位继承权而产生的。”柯特波妮毫不拖泥带水的说明着。“因此,你的长官没资格知道它,我认为这样解释够清楚了,你就解读吧。” 杜希尔觉得总司令似乎有些答非所间,的确正如柯特波妮所言,他是有阅览敕封命令的资格,可是他也没有非阅览不可的义务,只不过他对该不该追问下去有所顾忌,幸好总司令似乎察觉到他心里的想法。 “将命令内容转达给你,是我的意思。” “我明白。” 光这个理由就很足够了。既然总司令下了转达命令的结论,那么杜希尔也就得尽知悉其内容的义务,虽然他到现在还是不明白柯特波妮为什么要告知有敕封命令的理由,不过再多的疑问也必须要适可而止了。 “我话还没说完。”柯特波妮的浓蓝色双眉间隐约浮现不愉决的感觉。 “真是非常抱歉。” “依照敕封命令的内容,我的舰队有可能即将承担一项重大任务。” “是的。”还有比现在的作战行动还要重大的任务吗?杜希尔实在很难想象。 “这项重大任务的执行结果,或许会让我的舰队孤立于帝国本土之外。” 这并下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何况在孤立只有暂时的情况下更没必要去担心,在帝国史上,舰艇与舰队之间的交通管道被断绝是常有的事,有时候甚至还会有长时间无法恢复联络的状况出现。 可是,他实在不知道这种事怎么与自己扯得上关系. “到时我们将视你为皇帝的代表,并听候你的指挥。” “咦?”这实在是太令人震惊的发言了。”我要指挥整个舰队吗?” 虽然杜希尔早己预见到这一天的到来,但也认为自己在各方面都还没有准备好,至少以自己还没有从军事大学毕业的资历看来,一定会让舰队的士兵带来困扰吧? “我们一旦认定该将指挥权委让予你时就会这么做,不过届时很有可能只会赋予你一个象徽性的地位,总之我会做最后的判断,在这段时间里我将持续观察你的工作表现,并就本方案做周延的考虑。” “我还有一个问题请教,”杜希尔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可否容我相询?” 他一直认为自己与柯特波妮在战场上的地位是无可逆转的,即使杜希尔往后真的晋升至星界军元帅,那时候的她也早就已经退役不然就是战死了。 没想到现在距离逆转之日那么近,这使杜希尔不由自主感到惊慌,他必须弄清楚她之所以下这种决定的背后理由。 “可以,问吧。”幸好柯特波妮点头同意了。 “就我的理解,在部队陷入孤立的状况下,不论规模如何应该都是由最高指挥官来担任皇帝代表。” “你的理解完全正确。” “如果那位皇带代表决定听命于另一位代表皇帝的人,那就一点问题也没有.” “虽然这符合军规,但您为何会下如此决断呢?” “因为在某些状况下,我必须对长期性的孤立提高警觉。” “我不能理解。”杜希尔困惑了起来。“在这种状况下,我认为孤立期间与其危险性应该无关。” “或许你心中的‘长期’舆我刚才所谓的‘长期’有质的不同吧。” “您所谓‘质的下同’的意思是?” “等到你把命令解读完毕以后自然就会明白,如果到时你还不明白,我个人也不予置评。” 原来如此.到时我就会被判定成一个愚人了——杜希尔如此想着。 “可是,不是每个舰队里面都会有皇族服勤,万一没有皇族的话,您又有何打算呢,” “你现在不就在这里吗?” “您难道不准我提出假设性的问题吗?” “没这回事。”柯特波妮摇了摇头。“如果没有皇族的话就算了,你说的没错,到时就由我来代为执行陛下的权威,只是明明就有更好的方法,如果不采用的话就谈不上聪明.” “让我占着皇帝代表的名街就是更好的方法吗?” “这就要看你的资质而定,其实我不是很了解你,顶多只知道你是陛下的孙子,还是名新人翔士,对于你身为指挥官的资质根本就不清楚,如果我判断你不适合这个地位的话,绝对会毫不考虑的将你从那个位子上拖下来。” “听到您这么说我就安心了。” “以亚布里艾尔家的标准而言,你真缺乏霸气。”柯特波妮略略瞪视着杜希尔。 “我这样的反应不合格吗?” “不会,现在就下结论还太早。” 这大概是杜希尔最惊讶的一刻了,想不到柯特波妮竟然会有暂时不下决定的时候。 “你没有别的问题吧?” “不,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别说是一个,你可以问到疑惑全部解开为止,我就是为了这理由才将时间拨给你的。” 原来如此,总司令的时间确实像岩石行星上的水一般珍贵。 “我能知道您事先向我报告作战内容的真正理由吗?” “我这么做是为了不让你到时候陷入混乱。”柯特波妮在这里略为停顿了一下以后又说:“就算你不乱,到时候整体战局也都会混乱到极点,我希望能将可以先处理的事情处理掉,再说我也必须要考虑舰队司令部舆你的联络管道被切断的可能性。” “在那种状况下,又是哪一位要来判断我的资质呢?“ “不会有任何人来判断这种事,在你退舰以前,我会给你一份我自己亲手拟定的命令书,其内容是说在非常状况下,你要不 惜一切牺牲直接前往舰队司令部,并将这份命令书向当时能舆你取得联络的最高指挥官提出,如果到时舰队司令部已经被摧毁的话,那位指挥官厅当会有不同的判断吧?” “您所谓的‘不惜一切牺牲’是指?”杜希尔目不转睛的看着柯特波妮问道。 “没错,我必需强调这绝非修辞。就算整个舰队接近全军覆没,召见你前来舰队司令部的命令也将是优先执行事项。” “这样一来,”杜希尔忍不住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了。“不就等于要调派整个舰队来担任我的护卫吗?” “我是很明确的颁布一份要整个舰队护卫你的命令。” “这我不能接受!”杜希尔被激怒了. 亚布里艾尔家的人是战士,他们一向认定在战场上倒下,是最适合替自己的一生标上句点的生活方式。 即使登基为皇,这样的生活态度依然不会改变。当然皇帝身边经常会跟着护卫,在皇帝御座舰航行时,也总是会有数艘负有护卫任务的舰艇紧随,不过葬身于敌舰炮火不仅是历代皇帝的真诚愿望,他们甚至也不会去介意自己遇上被暗杀者或狂人杀害的命运,言以蔽之,这足以显现“健康管理”的真正意涵。 然而一旦皇帝与舰队同行,前者不但是后者的指挥官,更必须带领全军迎向胜利,绝无反过来要舰队来守护皇帝的道理。 更何况杜希尔只不过是个皇族,连皇帝的边都构下上,他只是以一名亚维人的身分搭乘舰艇执行战斗任务,根本就谈下上成为被守护的对象,面对自己需要让舰队来护卫的状况,杜希尔的心中只有屈辱的情绪,即使对方是星界军元帅,也没有强迫自己接受屈辱的权利! “你很不满?”柯特波妮说. “是的。”杜希尔静静的回答着。 “坐下,列翼翔士。” “可是,长官!” “够了,雏鸟,你不过是列翼翔上而已,这里是我的旗舰,要就遵从我的命令。” “是的。”因为总司令的话毕竟还是正确的,杜希尔只好重新就座,但他还是无法接受要整个舰队护卫自己的命令,宛如青色火焰的愤怒在他的胸中不断翻涌,随时等待机会向外蔓延。 “关于亚布里艾尔自尊心的问题,我个人不予置评,我只不过命令你就算下满意也得要接受如此而已,或者你的意思是,尽管你口头上对自己在必要时会有人来护衙你这件事表示不满,可是其实你现在就要求我来护卫你个人的矜持,是这样的吗?” “不……”杜希尔无法反驳。 “你要怎么在心里自我调适是你的自由,如果连这点都辫不到的话,你的价值就比雏鸟都还不如,说不定你上战场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星界军还没有瀹落到连一颗蛋也要去照顾的程度,我准你跟伤病患者一起回帝都,至少找个在你孵化出来以前可以提供温暖的人吧。” 是啊,连自尊心都要某个人去守护,这种想法打从一开始就走偏了啊。 “真是非常抱歉,长官,我会遵从您的命令。” “知道就好。”柯特波妮放松了原本高耸着的肩膀。“想不到你也有虚弱的一面,真不愧是亚布里艾尔家的人,刚才你的表情确实让我畏惧了一会。” 杜希尔完全看不出柯特波妮畏惧的样子。虽然他对自己得到”虚弱”评价这件事也很不满,下过现在还是先保持沉默再说。 话又说回来,刚才自己的表情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依照阁下的判断,您认为我们被孤立的可能性很高吗?”杜希尔以尖锐的语气质问着。 “我不知道。”柯特波妮答道:”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影响我的判断。即便我知道,现在告诉你也只会引发无谓的混乱。” “我明白了。” “你应该已经没有疑问了吧?” “老实说,我还是无法接受阁下的判断。但或许在知道敕令内容后,方才的误会自然就得以冰释,所以我现在暂时将疑问保留在自己的心中。” “很好,那就开始解读吧。” 杜希尔开始解读这份敕封命令,他一下于就完成从解读到阅览的过程。 “这是……” “感想呢?”柯特波妮的妖艳嘴唇流泻出微笑。 “可是.这也未免……”杜希尔支支吾吾的说:”这应该还不是决定事项吧?” “说不定会是个无疾而终的命令。” 在舰队内部就进驻”哈尼亚联邦”以及解除联邦军武装的程序进行预备研究,是这份敕封命令的内容,也就是说虽然预备研究是决定事项,不过是否有后续行动就不得而知了。 “陛下真是爱说笑。我们哪有能力去研究这种事,光加个’预备’两字就想蒙混过去吗?” 在知道柯特波妮也会埋怨的事实后,杜希尔的心情放松不少。 “参谋长应该已经知道此事了吧?” “是的,这点帮了我很大的忙。”柯特波妮微笑着。“蒙混部下就是她最主要的工作。” “您会在这个时间点就告知我这件事,这表示……长官您认为这项命令不见得会无疾而终?” “这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名前线指挥官,这项命令已经超越我的职权范围。在职权范围里,前线指挥官能观照到的格局是很有限的,虽然我无法针对任何状况进行事前准备,但还是可以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量去妥善处理,我考虑的重点只有这个。” “那么,现阶段我的任务就是将这项敕令保留在心中了。”杜希尔确认着。 “是的,你只要深留在自己心中就好。” “我明自了。”当然,他不会将这种事告诉任何人。” “记意片交回,解读结果当场删除。” 杜希尔照做了。 “那就再见了,列翼翔士。”柯特波妮说:“回舰吧。” 杜希尔起身致上敬礼,并准备离关办公室,但在这时候,突然想起某种可能性的他还是忍不住转过身来,只见柯特波妮以诧异的眼神望着自己。 “长官您该不会……”杜希尔发觉自己没办法再说下去了。 “我该不会什么?” “不,没什么,我失礼了。”杜希尔重新致上敬礼,这回他是真的要离去了。 “列翼翔士,”不过柯特波妮叫住他。“全银河会让我甘愿跪拜的对象只有翡罩玉座,我并不希望在我的旗舰上设置一张代用玉座。即使你后来掌握绝对军权,在作战结束以前我也不希望与你再相见。” “我也是。”原本对总司令的言语表示同意的杜希尔,在察觉到自己说错话后连忙修饰后续的用词。“希望您能对我另眼相待,往后我也希望能以非代用玉座装饰品的身分与您再相会。” “说的也是。”柯特波妮也对自己的用词进行修饰。“倘若你是已成长的雏鸟,我会很乐意与你再相会。” 第六章 在湖畔 星界的战旗iv——倾轧的时空第六章在湖畔 在凯玛尔星系的战斗终于告一段落,如今凯尔尔门已经完全由帝国星界军所控制,尽管如此,星系内的敌人仍尚未扫藩干净,敌军舰队仍潜伏在星系内的各个角落,随时伺机反击。 其中星界军认为最有可能藏匿庞大敌军战力的场所就在亚喀德行星。亚略德是一个巨大的气态行星,四周有好几颗卫星环绕着,而亚喀德行星的卫星群正是凯玛尔星系成为军需产业星系的主要关键,无数资源采掘场及工厂均设置于此处。 但另外一方面,星界军已成功掌握内行星群的控制权,一旦恒星控制权获得保障,星界军就会照惯例着手设置机动反物质燃料工厂,同时也会派遣工作舰、给粮舰及卫生舰前往已确保控制权之行星轨道上。 隶属于第一蹂躏战队的舰艇们正停泊在工作舰的侧面,并接受后者的修理作业。 虽说战斗算是告一段落,但也没安全到可以设置机动酒保街的程度,不过现在却有十几艘运轮舰以酒保街代用品的姿态,在凯玛尔星系第二行星“孟德列斯”的卫星轨道上环绕着,这些运输舰内部都已经不再积载物资,取而代之的是料理店、酒馆、运动设施、竞技场、剧场、水族馆、美术馆、动物园等等,总之就是将上述娱乐设施尽可能设置在同一处狭小的舰内空间中。 这运输舰全都是库帖尔级的舰艇,由于这一型的舰艇原本就是伴随侦察分舰队行动的小型 运输舰,因此机动力非常高,再加上它还配备了相当于护卫舰等级的武装,即使敌军展开攻击行动,库帖尔级的运轮舰也能载着休假到不知今夕何夕的士兵们迅速脱离战场。 在这些运输舰当中,一艘名为“巴特库帖尔号”的运输舰拥有舆众下同的内部设施,简单来说,现在的它己经成了一座公园。这艘运输舰内部有五层长十威斯达诸,宽二威斯达诸的公园甲板,其中有三层甲板的内部又进一步设置数个隔间,不过另外两层甲板则刻意保持无隔闲的格局。 第四公园中板是无隔间公园甲板的其中一层,但是大家都习惯叫它“湖畔厅”,而今天第一蹂躏战队已经将这层甲板整个包下来了。 “首先让我们向在战场上倒下的敌我士兵默哀吧!”司令阿特斯琉雅千翔长向众人如此宣 告。 两百余人的士兵都低下头来,全场笼罩着一片严肃的静寂。 阿特斯琉雅所站的地方比其它人要高了一点,具体来讲,她现在正站在一处非常不起眼的山丘上,而覆盖在这处山丘上的则是一整片绒毯草皮。绒毯草是一种基因改造的草本植物,它不但能开出小小的花朵,而且生命力非常强韧,即使遭人践踏也不会枯萎,虽然它的花朵还是会凋谢,但在数十分钟后又会开出新的花来,由此可见其外柔内刚的坚强特质,其它士兵们也都站在同一片草皮上面。 第四公园甲板大致可以分成被绒毯草皮覆盖的地面与池塘两部份,草皮上偶尔可以望见几株稀疏的树木,天花板与墙壁则施以幻影涂装,可以让身处此空间的人产生伫立在万里青空下,秀丽大湖畔的错觉,这里甚至还放养一些真正的生物,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不会发出尖锐刺耳呜叫声的鸟类了. 一只不解风情的鸟类突然尖声鸣叫起来,将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肃穆气氛全都破坏光了。 “默哀,结束!”阿特斯琉雅以略带愤意的语调如此说着,不过她很快就用严肃的语气发布 下一道命令。“全员干杯准备!” 在士兵站立的场所与池塘中间,设置可数十张完美无缺的高级餐桌,餐桌上则事先放置了无 数只空杯,以及总计多达八十八种的饮料。 只见士兵们生龙活虎的分散到各个餐桌旁,伸手拿起空杯,并在杯中注入自己喜欢的饮料。 杰特也拿起一只玻璃杯,并替自己斟了一杯蔷薇色的葡萄酒。 他的身边突然出现一只取杯的手,手的主人则是拉斐尔。 “妳想喝什么?”看着她手持玉杯的杰特如此问道。 “我喜欢喝加苹果烈酒的蜜酒。” “加多一点蜜酒的苹果烈酒就不好喝吗?” “你的兴趣真的很糟糕。”拉斐尔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那重东西根本就甜到不能喝吧?” “你说的对极了。抱歉,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吧。” 每位亚维人都毫不例外的拥有好酒量,酒中的酒精成份只要一进入他们的血液里就会被彻底 分解。 这种体质大概是杰特所望麈莫及的,对杰特而言光看就会感到晕眩的烈酒,亚雄人就是可以 若无其事的一饮而尽,而且完全不会显露醉意。 如果是山姆森的话,他应该会认为这绝对是一种诅咒,的确,就算是杰特也会有这样的疑 问:“为什磨亚维人会喝酒呢?” 如果让那些讨厌亚维人的家伙来下评论的话,他们大概会说“这不过是模仿人类的举动罢 了”。不过杰特觉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亚维人就应该连人类酒醉的行为都模仿下去才对。 杰特从拉斐尔手上接过玉杯,并准备将蜜酒斟入其中。 “不是这样的。”拉斐尔制止他的行动。“你得将搅拌棒浸泡在蜜酒里。” “什么?” “然后再用这根搅拌棒来搅匀烈酒,这是常识吧?” “是这样的吗?”虽然杰特以为自己已经很熟悉亚维社会的一切,但看来还是有陌生的地 方。“可是这样的话,不就没有混合酒的意义吗?再说这还谈得上是调酒吗?” “我是在喝风味。” “是喔。” 总之杰特还是照着拉斐尔的指示,将这杯“调酒”交到她手中。 类似性质的骚动正四处上演,也使干杯准备的工作花费比预期还要多的时间,看来似乎有不 少人对酒的风味有自己的坚持。 虽然阿特斯琉雅很早就将注满苹果酒的酒杯握在自己手中,但她也只能按捺自己的情绪等待 部下们将饮料选好。 “干杯准备已经完毕,司令。”索巴修向她报告着,他自己则拿着一杯绿色的不明液体。 “好啦,我勇敢的士兵们,”阿特斯琉雅开始她的演说。“不过呢,勇敢不勇敢其实跟今天一点关系也没有就是了,总之,勇敢毕竟是一件好事,但是将这些勇敢的士兵齐聚在一起的第一蹂躏战队,却没有足以配得上这项特质的传统,因此我们就有创造传统的义务与权利,今天我们就来替第一蹂躏战队的传统再添新的一章。” 杰特在阿特斯琉雅身旁聆听她的演说。 “第一项传统,因为在场有很多新人,我就再说明一下,首先在第一蹂躏战队的宴会上禁止敬礼,不过,这不表示大家可以忘记向长官、同僚、部下表示敬意,尤其是对我无礼的人,我会招待他到我的领地来,而且还会在培养牧场与水耕农园之间准备一个房间给他住哦。” “到底要无礼到什么程度,才有资格接受如此美妙的惩罚呢,”士兵中有人发出这样的声音。 “这就得要你们自己去想了,只是有件事我一定要先说清楚,那个区域已经改造成囚禁用场所,是个很寂莫的地方哦,如果有人喜欢孤独的话,或许会很中意那里吧?” 士兵们开始传出了哀嚎声,不过这声哀嚎听起来却挺欢乐的。 “那么,下一项传统就是禁止拿菜肴来玩,有些时候我们会发现某些人封糟蹋食物有种异样的执着,在某些文化圈中,将奶油点心砸向他人好像也代表很重要的意义 ,虽然这或许是基于某种宗教上的概念,但我个人是无法理解的,当然,我并没有那种因为无法理解,所以刻意否定异种文化的不良兴趣,但在我这位菲布达胥男爵罗伊担任第一代司令的战队里,上述举动绝对永久禁止,如果有人基于信仰的理由非得拿菜肴来玩不可的话,你就躲起来偷偷玩,听清楚了吗?” 这回杰特就没听到什么抗议声了。 “好啦,今晚新增的传统其实非常单纯,如果战队里有人具有诸侯身分的话,只要有机会就必须要出钱请客,而且我也会要这位诸侯完成他这份高贵的义务,就让我们将这项美丽的传统正式确立起来吧!” 此话一出,全场不禁欢声雷动。 目前第一蹂躏战队中只有一人具有诸侯身分,那就是海德伯爵杰特,如果将具有高贵身分的入之定义稍稍扩张至“贵族”范围的话,是有几个人拥有贵族的称号,例如阿特斯琉雅本人就是菲布达胥男爵,然而她是领主,不是诸侯,一位采邑所在之星系不存在有人行星的贵族,是没资格被人尊称为诸侯的。 在此顺带一提,其实这项传统在创设前完全没有加入杰特的意见,或者可以这么說,这项传统除了阿特斯琉雅本人以外也没有综合任何人的意见。 这实在是太没道理了——杰特在心理如此想着。 其实也不是钱的问题.毕竟杰特已经从海德伯国获取相当庞大的收益,即使绝大部份的获利都被拿去用在对海德伯国的再投资计划上面,不过光是伯爵本人的俸禄,对杰特而言就已经是花不完的一笔大钱了。 像这种等级的宴会,就算他每周举办一次也用不着去担心经费问题。 可是钱自己出就算了,为什么连筹备工作也得要自己来呢,明明像书记或监督之类的职务,都是在舰艇不航行时才要开始忙碌的说。 是的,其实将公园甲板包下来举办宴会的点子正是杰特想出来的。 说实话,地上世界出身的人对公园甲板的评价都很差,因为地上世界有各种不同的风貌,所以如果说是一片面积够大的行星地表就还好,但光运输船内的模拟环境,是不可能满足所有地上人的思乡情怀的,更何况地上人中有不少认为人工环境对真正的大自然是一种亵渎,甚至还有人不惜动拳头也要以力量捍卫这样的想法。 然而杰特认为,不管这种模拟环境会不会造成误解,有时候让亚雄人与地上人在一处具有大自然风貌的环境内互相交谈,说不定会是件好事,当杰特的脑中浮现这个念头时,这场餐宴的筹备工作也就没那么痛苦了,不过还是有件事让他觉得很没道理。 “那么,就让我来介绍今晚的主办人,请大家用盛大的鼓掌赞美他的慷慨。” 在热烈的鼓掌声中,杰特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上小山丘,因为连招呼大家的工作也都得要由他来执行。 不管他的心里多磨不情愿,既然接下这份工作,杰特就一定要表现出兴奋愉快的举止以炒热饔宴气氛。 这应该也算是贵族义务的一种吧?杰特硬是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我会长话短说,请各位再忍耐一下。”杰特试图用同理心去陈述自己的意见。“今天举办这场宴会的目的,是为了要表示我一点慰劳的心意,现在各位能站在这里,全都是因为自己的幸运与努力获得回报。所以请大家一定要以此为荣,另外有件事要先同各位说声抱歉,因为说出来会让人以为我太骄傲,不过海德伯国的经营状况也很幸运的还算顺利,希望我在不久的将来能有这个荣幸再度慰劳各位。” 这段话才刚说完,欢声与掌声立即覆盖整个会场。 杰特举起他手上的杯子。 “另外,我也希望能在自己的采邑迎接各位与未来新加入的士兵,虽然这次已经来不及了,但下次如果有机会,我会准备海德伯国特产的美酒供各位品尝,只不过到时我也会将招呼各位的特权让给某个人来担当,那么,我们干杯!” “伯爵阁下,感谢您的美食佳酿!”士兵异口同声的唱和着。 会场四处陆续传来了无数碰杯声 “那么,请容我向各位介绍今天的司仪,古诺亩柏修列翼翔士,请到这里来。” “是!”古诺亩柏修一脸坚毅的走到杰特身边。 “请大家鼓励鼓励。”杰特在一旁敲着边鼓。 士兵们也很顺从的拍起手来。 杰特在感到得意洋洋的同时,也油然兴起一股寂寞的感触,藉由这个场合,杰特似乎显示他在领导指挥方面的独特魅力,不过,身为主计科翔士的杰特也只是个军中的事务官,指挥众人的事没他的份,即便他想转任飞翔科,对一个没有空识知觉的人而言也是不可能的事。 在杰特将小山丘让给古诺亩柏修之后,迎向他的是拉斐尔批判的眼神. “我刚才是不是说错什么话啊?”杰特开始感到不安。 “是没有,只不过,你还真是一个残酷的人。” “怎么说?”面对这个大出意外的批评,杰特忍不住侧耳倾听。 “想不到你竟然会让那么小的孩子去指挥这种场合。” “反正司仪又不能指挥什么,何况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既然他是翔士,在军阶上可能还比在场绝大部份的人都来得高,再说……” “再说什么?” “妳会把他人当成是小孩子来看待,这可能表示妳已经老很多了喔,拉斐尔?” “傻瓜。” 实际上,古诺亩柏修跟拉斐尔……当然跟杰特也是一样——在年龄上顶多只有五岁的差距,到目前为止,帝国尚未窘迫到必须征召真正的小孩子上战场的程度。 “另外,你招呼大家的方式实在很无趣,听起来好像在推销商品。” “这也算是诸侯的义务啊,至少山姆森是这磨说的。” “这样啊,看来当诸侯也是很辛苦的。” “怎么说得好像事不关己一样,妳自己不也是要成为诸侯的人吗?” “就算要实现它,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说的也是啦。” 拉斐尔的领地,也就是帕留纽子爵领地内并不存在有人行星,因此如果她要成为诸侯的话,就有必要选择一颗行星并将其改造成适宜人居的程度,这当然需要耗费相当漫长的时间。 更遗憾的是,这项行星改造工程可能要等拉斐尔退役后才有时间着手进行,换句话说,她得在尽完身为皇族的义务后,才有余力照护自己的领地。假使后来她坐上翡翠玉座的话,行星改造的开工日期可能又要再往后延了,当然在开工之前这场战争就一定要先结束才行。” 老实说,拉斐尔的“诸侯之梦”可能是遥远的未来才会发生的事了。 站在土堆上的古诺亩柏修似乎很慌乱。 “呃,现在正准备要送餐点进来,全员请注意。” 一张张载有餐点的餐桌从湖面下一齐冒上来,就连天花板上也有数张餐桌缓缓降下。 “麻烦请大家让路,站在那边的从士,请稍微靠边一点,那边的从上,也麻烦您在桌子停妥前别伸手去抓餐点,然后还有,啊!”讲到这里,古诺亩柏修突然以近似惨叫声的语调说道“您到底在做什么啊,艾克琉雅十翔长!” 关于艾克琉稚到底做了什么的问题,其实从杰特所在的位置是完全看不清楚的,只见士兵们开始忙着批判眼前的餐点。 “我明白了,就这么办吧。”古诺亩柏修又开口了。“总之请大家待在现在的位置别动,在我下指示以前就留在原地好吗?” “你不觉得这种安排餐点的方式有点糟吗,杰特?”静静观望着餐桌群起落的拉斐甭说话了 。“我认为这段余兴节目是不必要的。” “凡事都有第一次。”杰特替古诺亩柏修辩解着。“下一次我一定会做得更好,不过我以为这种安排餐点的方式是很好的点子耶。” “到时候也拜托你用点心去招呼大家吧。” “是吗?”杰特觉得自己深受挫折。“如果是妳,妳会怎么去招呼大家呢?” “这个嘛。”拉斐尔偏着头思索了一下。“没遇到这种场合我也不清楚,再说你别以为我就能用比较有趣的方式来招呼大家。” “是吗?那么下次举办餐宴的时候我就来尝试一下吧。”杰特提出了他的意见。“到时我就请你去招呼大家,如果出了什么状况,我会在幕后替妳解危的。” “不要。”拉斐尔想都不想就如此答道。 “对皇族而言,向众人演说不是很重要吗?不对,姑且不论皇族吧,就算是对指挥官来说也很重要,不是吗?” “如果是在赶赴战场前夕,我当然会用演说振奋士气,但是你要我向这群饮酒作乐的人说什么才好?再说,士兵并不是演说的练习对象。” “那妳就别向我抱怨嘛。” “我并没有向你抱怨,只是说出自己的感想而已。”拉斐尔扬起她一边的眉毛。“你该不会 是希望我称赞你吧?” “不,我并没有这个意……” “那不就得了?” 在古诺亩柏修的努力下,所有的餐桌终于都就定位了。 “请享用餐点,各位弟兄,我们已先准备好毛毯与椅子,各位可以自由使用,请大家尽情用 餐、欢乐谈笑。”古诺亩柏修以平稳的语气说完这段话之俊,便从小山丘上走下来。 “辛苦你了,古诺亩柏修列翼翔士。”杰特举杯安慰对方的辛劳. “很感谢您的体恤。”一脸疲惫的古诺亩柏修说道“我刚才真的很紧张。” “等一下也拜托你了。” “是的。”古诺亩柏修的表情还是很疲惫。 “你想喝什么?”杰特问道。 “请给我葡萄果汁,因为等一下我还得继续担任司仪的工作。” “你肩膀不用绷那么紧,跟大家一起同乐也好啊!”杰特一面微笑,一面将手伸向餐桌,准备拿取空杯,然而某人却比杰特早一瞬间将杯子递给古诺亩柏修。 递杯子的人是艾克琉雅,望着古诺亩柏修惊愕的表情,艾克琉雅默默在他手上的杯中注入饮料。 “感谢您的服务,十翔长。”愣了好一会的古诺亩柏修终于挤出这句道谢的言语。 艾克琉雅只是瞥了他一眼,随即默然离去。 这该不会是她表达歉意的方式吧? “话说回来,刚才艾克琉雅十翔长到底做了什么……”正当杰特准备提出这样的问题时,阿特斯琉雅已经走到他的身边来了。 “辛苦你啦。”阿特斯琉雅说。 杰特反射性的做出准备敬礼的手势,等到他发现下能敬礼时,已经来不及收手了,幸好他手上拿着杯子,至少让司令看起来只是轻轻举杯致意而已。 “不会,这不是什么了下起的事。”杰特说。 “你的兴趣还满有意思的,伯爵阁下。”阿特斯琉雅称赞着。 “感谢您的称赞。”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实现,”阿特斯琉雅说:“等我们回帝都以后,就换我来出钱举办庆祝宴会吧!” “我会很期待的。” “当然,你就好好期待吧。如果要写转队申请书的话,也请你等到庆祝宴会举办以后再写吧。” “呃,我还没有要写转队申请书……” “话又说回来……”阿特斯琉雅环顾着会场中的士兵。“我们的伤害远比我想象的要来得大呢,本来我以为在这里的人还要再多一点,毕竟我很想在拉克法卡尔好好败金一番的说。” “这与我事前预测的完全相同。”索巴修也走过来了。 “是这样的吗?我本来是预测这场战争会打得很轻松呢。”阿特斯琉雅啜饮一口苹果酒以后又说:“而且,真正的战斗现在才要开始哦。” “是这样的吗?”拉斐尔对这个话题似乎很感兴趣,而她手上的杯子也早已空空如也。 “还要再续杯吗?”杰特将玉杯接过来。 “嗯。”拉斐尔也将杯于递了出去。 当杰特还在调酒的时候,阿特斯琉雅已经开始滔滔不绝陈述先前曾在舰队司令部讨论过的作 战内容了。 “您方才提到的事情似乎牵涉到军事机密,没问题吧?”索巴修不安的确认着。 “我刚才说的话其实只是推测,或许我们真的会进行这样子的作战计昼也说下定,这可不是我在一旁偷听到的情报哦。” “希望司令能明示这种推测的具体依据。”索巴修以怀疑的口气如此说。 “啊,那真是太遗憾了,任参谋。”阿特斯琉雅说:“这个问题就牵涉到军事机密了。” “不过,这样的作战计划是否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呢?” “当然有吧?”阿特斯琉雅继续说道:“敌军正固守在外行星系,而且还是在一颗要塞化的卫星上,对吧?如果我是总司令,一定也会用袭击舰进攻,在这种状况下,没有其它手段比发动亚光速飞翔的舰艇展开炮击更有效了。” “原来如此。”索巴修说:“但是光靠一个战队在战力上应该是不足的。” “当然啦。如果光靠我们就想去压制那些敌军,谁受得了呀?不过主角还是我们哦。” “这是件很有名誉的事。”索巴修苦笑着说。 “这应该是一场测试袭击舰加速极限的作战计划吧?”“玛尔斯珂维号”的舰长中途插话进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舰长们就聚集在阿特斯琉雅的四周了。 当然袭击舰的加速极限应该早就已经测验过了才对——杰特在心里如此想着,刚才那位舰长一定是在开玩笑。 “调好了。”杰特将玉杯交回拉斐尔的手中。 拉斐尔立刻啜饮了一小口,并向杰特点头说:“嗯,很好喝。” “太好了。”杰特也微笑了起来。 “这个星系好麻烦,”阿特斯琉雅叹了一口气。“敌军的武器真的是多到源源不断。” “不过敌军的人就没有那么多。”“休图珂维号”舰长长如此说道。 “一点也没错。”阿特斯琉雅点了点头。“就算将对手定义为敌舰也是没完没了,简单来说杀人才是我们的主要目的呀。” “这在战争中也是没办法的事。”索巴修冷静的说:“人类尚未开发出安全的战争技术。” “是呀。”阿特斯琉雅提出了她的看法。“不过因为击沉舰艇而造成杀人的结果,与为了杀人而去击沉舰艇,这两种说法在感觉上就差很多呢。” “您的见解真是独特。”“娜儿珂维号”的舰长表达自己的感想。 “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是不这么认为,至少战斗方式不会因为说法不同而有任何改变吧?” “说的也是。”阿特斯琉雅谨慎的同意对方的意见。“不过我怎么样就是无法释怀。” 杰特能理解她的感受,至少在战时,亚维人对舰艇乘员确实有“舰艇零件化”的倾向,而杰特也一直无法习贯亚维人在这种层面上的独特思维,对于父亲为地上人的阿特斯琉雅而言,她虽然不至于像杰特那样无法接受.但或多或少还是会受到地上人典型认知的影响吧? “再说,这也未免太没有常识了。”阿特斯琉雅突然愤愤不平 的说。 “是这样的吗?”“娜儿珂维号”的舰长随声附和着。 “凯玛尔星系可是『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最大的军需产业星系哦。”阿特斯琉雅开始进一步说明。“不对,应该说是唯一的军需星系才对,因为联合体的生产力几乎全都集中到这个星系上来了,像这样的星系为什么还会在与敌对国家接攮的边界在线呀?害我们打得好辛苦,是不是因为签了“四国联合条约”还是什么鬼文件的关系,所以才会没将帝国富成是自己的敌人吧?” “我认为这应该归因于历史的问题.”“娜儿珂维号”舰长说:“这个星系在条约签署以前就是军需产业星系,虽然在条约缔结之后,该国在产业转型的进度上确实是不甚积极……” “这种事情我早就知道啦。”阿特斯琉雅切断他的长篇大论。 “是这样的吗。” “但是,”索巴修开口了。“拜敌军没有常识的福,我们现在不就看到这场战争的终结之路了?” “怎么说?”阿特斯琉雅偏着头问道。 “既然这个星系与外界之间的联络管道已被切断,『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也已经失去它的续战能力。”索巴修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毕竟现阶段的战争都必须先储备战力才有开战的本钱,可是该国不但己经没办法接受同盟国的援助,而且在求援途中还会遭遇中立国『哈尼亚联邦』以及敌国,也就是我们帝国的两面夹击。” “也就是说:,『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已经无力参战了?” “我也赞成先任参谋的分析。”“休图珂维号”舰长说:“会到这个地步也是没瓣法的事啊。”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阿特丝琉雅的语气中听得出一丝无奈。 “我个人觉得很遗憾。”『玛尔斯珂维号”舰长说。 “你量得打不够?”阿特斯琉雅问道。 “是的。” “没问题啦。”“娜儿珂维号”舰长说“反正『人类统合体』还是会顽强抵抗的。” “不对,搞不好我们的希望之星会是『扩大阿尔康特共和国』喔!”“休图珂维号”舰长说。 不论是“人类统合体”也好,“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也罢,因为其国体采联邦制的关系,上述两国一向不希望其人民缺乏“国家统一”的概念。当然,这雨国的统合性要远比帝国高多了,毕竟在每一个星系都推动同一种官方语言,对帝国而言是无法想象的政策,虽然许多地上世界确实会将亚维语视为外语来教学,不过就帝国的方针而言,他们并不会刻意去要求领民们学习亚维语。 然而这两国在统合性上还是远逊于“扩大阿尔康特共和国”,这个国家在发展成星际国家之后,其国策依然深受地上世界的影响,其星际交流程度不仅在各国当中最为兴盛,强力的官僚机构也将各星系紧密结合在一起。 相信该国的抵抗程度应该也会相当强韧才对。 “你认为如何?先任参谋?”阿特斯琉雅问道。 “我一直都将自己视为一名交易者。”索巴修如此回答:“我很希望早点回归本业。” “我不管什么时候都把自己枧为一名兴趣至上者。”阿特斯琉雅则叹了一口气。“我也很希望早点回归本业呢。” “那您又打算如何管理您的领地呢?”“休图珂维号”舰长问道。 “反正战争结束以后,不就有一大群刚失业的好代官让我选吗?”这位菲布达胥男爵完全不认为这会是问题。“再说家父现在还活着呢。” “那真是太好了。” “亚布里艾尔副百翔长有什么打算呢?”阿特斯琉雅突然朝在一旁沉默无语的“芙丽珂维号”舰长抛出这个问题. “我从未想过有关自己本业的事,司令。”拉斐尔答道。 “算啦,反正对妳而言,翔士也不过是修行的一个过程而已。” 拉斐尔依然静静的啜饮着——至少她是如此宣称的——自己手上这杯“加苹果烈酒的蜜酒”。 那我到底又该怎么样打算才好呢?从杰特的眼神看来,他似乎正在问自己这样的一个问题。 “天哪,我在这里说这些干嘛?”阿特斯琉雅瞥了杰特一眼后说:“这里可不是召开作战会议的场所呢!好啦,大家都解散去吧,各位舰长就利用这个机会,好好跟自己的部下们亲近亲近如何?就算和其它舰艇的士兵聊天也可能会有好处哦!” 闻言,舰长们只好一脸苦笑的向会场四周散开了。 “那么,古诺亩柏修列翼翔士。”杰特拍了拍“芙丽珂维号”传令的肩膀。“这里就是你的 岗位,一切都交给你了。” “是的,前卫翔士。” 杰特也离开原处了。 现在会场上已经可以听得见士兵们宏亮的歌声,而且好像是有两组人马以歌声相互较劲,虽然听起来并不悦耳,但总比拳头之间的相互应酬要好一些。 看来这场宴会应该还算成功吧?杰特在心里如此想着。 虽然将如此宽敞的公园甲板租借下来是有点夸张,不过也让大家可以更为尽兴,一般店铺可没办法让这么多人大肆喧叫闹。 “伯爵阁下!”有人突然叫住杰特。 一名素昧平生的从士站在杰特的面前,这个人应该是来自其它舰艇的乘员,由于袭击舰的乘员总数还不到三十人,就算是杰特也记得住所有人的相貌与名字。不管怎么说,照顾他们的饮食与健康状态正是杰特的职责,何况“芙丽珂维号”的乘员也不会以“伯爵阁下”这四个字来称呼杰特,他们通常只会以“书记”或“凌前卫翔士”来称呼自己吧。 “有事吗?”杰特问道. “这里没有伴奏坛吗?” “用终端手环不行吗?”杰特说。 有时候,杰特会认为终端手环是万能的,因为他觉得有一些功能实在是很不知所谓,像音乐 播放是否谈得上是“不知所谓”的功能应该是见仁见智,但总之如果一个人需要音乐伴奏的话,只要交给自己的终端手环就行了,数亿首歌曲,任君选择。 “这样子根本没有气氛嘛!”从士想都不想就如此答道。 这名从士大概是觉得光是扯开喉咙大声唱歌还不够过瘾,一定要用电力让自己的声音大,并使用板内的空气为之震动才甘心吧? “我明白了,”杰特说:“我这就去准备。” 其它从士也气喘吁吁的街到杰特面前。 “我们也要一座!” “我们有吗……” 这两名从士开始提出各自的主张。 依照杰特的理解,其中一名从士是“凯甭珂维号”的乘员,另外一名则是“娜儿珂维号”的从士,而且方才以歌声相互较劲的人马,好像就是这雨艘袭击舰的乘员们,另外这两名从士也要求杰特各自分配一座伴奏坛给他们所属舰艇的伙伴们。 “这就是所谓的平等。”“娜儿珂雉号”的代表说:“如果对方赤手空拳,我们也愿意以赤手空拳迎战,但我们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持有武器而坐视不管,如果没有相对应的武力,我们就输了。” “你这叫自我意识过剩。”“凯尔珂维号”的代表说:“我们根本不想和你们战斗,纯粹只是想用歌声让自己更开心而已。” “那你们就尽管开心吧!我们也只是想用歌舞让自己更开心啊!” “好啊,我们一定会照做的。” 在两名从士不断主张各自论点的同时,其它舰艇的从士们也陆续凑到杰特身边,可能是因为这样做很有趣的关系,他们也开始向杰特提出借用伴奏坛的要求。 给他 们五座不晓得够不够呢?杰特在心里如此想着。 不过他很快就打消这样的念头,虽然公园甲板确实是很宽敞,但也没宽敞到可以让好几个伴奏坛并存的程度,如果他们只是用肉体的声音相互较劲的话,自己是逞可以忍受,但如果让好0几组音量放大的歌声在会场上相互激荡的话,那遇不如让这些从士直接打群架算了,至少自己还可 以视而不见。 杰特虽然也想过在会场中装设防音力场,可是这样一来他就下知道自己举办这次宴会有任何意义可言了。 “不行,你们大家就共享一座吧!”杰特很坚定的向众人宣告。“至于欢唱顺序则由『芙丽珂维号』的古诺亩柏修列翼翔士决定。” “您是说那位担任司仪的小孩子,不,翔士吗?” 杰特一面点头,一面进行召唤伴奏坛的程序,当然他也在心中向古诺亩柏修说了声抱歉 一座伴奏坛从水面上滑行到他的面前,杰特为了思索伴奏坛的设置场所而烦恼了数秒,但最后他决定让伴奏坛移动至湖畔的最角落,因为这样做应该可以让损害减到最少。 第一位从士登上伴奏坛,并以热情洋溢的声调,开始唱着某个地上世界的歌曲。 歌声才刚响起,阿特斯琉雅马上就飞奔到杰特的面前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她以尖锐的语气质问杰特。 “这是他们自己要求的。”杰特忍不住自我辩解了起来。“我也希望能让他们开心一点。” “让他们开心一点当然好,可是你要其它人怎么办?”阿特斯琉雅凝视着杰特的睑好一会,不过她很快就露出了微笑。“也好,反正这是你的宴会,说真的,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从士们开心,这一招说不定很管用。” “我很抱歉。” “不过呢,这种行为不见得能让每个从士都开心哦。” 确实是有一群从士刻意远离伴奏坛没错.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刻意将伴奏坛设置在最角落。”杰特很自豪的说。 “你这想法不错。”阿特斯琉雅一面摆出后退的姿态一面说:“不过算我拜托你,下次如果有机会的话,请你禁止这种行为好吗?” “我会照做的。”杰特深感挫折。 第七章 寂静之泛滥 星界的战旗iv——倾轧的时空第七章寂静之泛滥 帝都拉克法卡尔,帝宫“飞燕草大厅”——一幅平面宇宙图正投影在玉座前方。 位于“哈尼亚联邦”领域内部的克琉布王国,是拉玛珠本人还是八王之一时所掌管的国度。其实对帝国而言,王国并非政治实体,具体来说,“王国”不过是一个用来称呼某处领域的词汇,而“王”也比较像是一种名誉性质的称号,王不仅没有管辖王国各诸侯的权限,其主要工作更是只有管辖通往拉克法卡尔的其中一“门”,和“王”这个名称给人的印象相比,八王在权限上可说是令人惊讶的卑微。 尽管如此,克琉布王国在这次作战中却具有相当重大的意义。 平面宇宙图中的克琉布王国内部,出现无数个随机舞动的青色记号,每一个记号都代表一个分舰队或战队规模的星界军部队。 位于“哈尼亚联邦”左右两侧的斯基尔王国与巴尔古塞德王国境内也有不少部队记号,且都集中在与联邦接攘的边界上,但在数量上就没有克琉布王国内部的多。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布阵方式。”宰相布拉修说道。 “为什么?我以为这已经是最佳的布阵方式了。”军令长官法拉慕文修帝国元帅说:“如此一来,这里的部队即可同时担负起防卫帝都与接管『哈尼亚联邦』的双重任务。” 语毕,法拉慕文修将他的指挥杖依序指向布署在克琉布王国、哈尼亚联邦、巴尔古塞德王国等三处领域中的星界军部队。 “且让我实际推演。” 目前星界军主力并不在三王国境内,而是在“中心圆”附近的一支名为只棘第十三舰队的部队,而这支部队已在军令长官的模拟指示下侵入“哈尼亚联邦”的领域。接下来它便顺势沿“中心圆”之边缘持续行进,并逐渐控制“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势力范围。 在下一个阶段,为了呼应双棘第十三舰队的行动,三王国部队中原先布署在克琉布王国境内的部队也以化整为零的姿态渗入“哈尼亚联邦”内部,不过其它两王国的部队则采取防御阵势,并末展开积极侵略的行动。 “即便发生不测之事态……” “哈尼亚联邦”的势力范围内部突然出现新的部队记号,这些部队均以象征敌人的红色表示,换句话说法拉慕文修已经事先设定了“哈尼亚联邦”舆帝国为敌的状况。 只见红色部队同时朝克琉布王国的方向进军,不过来自克琉布王国的青色光点却迅速阻挡红色部队的行军路线,对“哈尼亚联邦军”而言,想拦腰斩断横亘于克琉布门前方的坚实阵形似乎是不可能的任务,而双棘第十三舰队也乘机封停滞不前的“哈尼亚联邦军”发动袭击,并一举将其歼灭。 “我方仍能如此应对。” “这我明白,但大使先生应当不会认同我方如此行动。” “认同?”法拉慕文修偏着头闪道:“部队的行军路线有必要寻求他国认同吗?” “这并非必要性的问题,而是如此行动会使整个作战计昼的成功机率下降。” “那您大可明言无妨。”法拉慕文修苦笑了起来。“不过您为什磨会这么想?” “因为这么做刺激太大。” “您所谓的刺激太大,”法拉慕文修打从心底感到不可思议。“是对谁的刺激太大?” “当然是封反帝国派的刺激太大,不然您以为遣会有谁’” “哈尼亚联邦”内部其实存在着虽不得已但也只能与帝国统合的派系,以及绝不认同舆帝团统一的派系,而目前赞成统合的派系尚能掌权,然而这一派的权力基础非常不稳固,尽管其成员赞成与帝国统合,但他们并未公开向民聚寻求支持,更不用说擭取民众的广泛认同,这群人只能在私底下偷偷推动统合计昼而已。 联邦内部反对被帝国并吞的人并不在少敷,如果就人数而言,持有这种看法的人反而才是压倒性的多数派,这一点就连“哈尼亚联邦”的丁大使也不否认,其实极少敷的赞成派只不过在这个时间点上,刚好掌握联邦的权力核心,所以才能如此行事。 “正因如此,”布拉修继续说道:“假若我方的行动过于明显,一定会危及联合派的权力基础。” “我很难理解宰相您这番话的意思,可否谓您具体指出『行动过于明显』的意涵? “我指的是集中兵力于克琉布王国的方案,现在该王国内的兵力并不甚多。” “这是因为其周围都是中立圆领域的关系。” “正是如此,集中兵力于此处的唯一意涵,就是不认同『哈尼亚联邦』的中立地位,他们也不是傻子,如果我们将如此数量之兵力移驻该国势力范团边界线附近,必定会使反联合派察觉我方本意。” “说的也是。”法拉幕文修同意宰相的意见。 虽然他认为“哈尼亚联邦军”的弱点甚多,但对于其情报收集力却给予相当高的评价。 “如此一来,整个作战计昼便濒临危机了。” 联邦内部不认同与帝国统合的势力又可细分为两大类,其中一派主张维持现状,持续贯彻中立的立场;另外一派则主张遵守诺瓦希琪利亚条约的规定,加入“三国联合”。虽然联合派在政治上仍属少数,可是一旦面对帝国入侵的现实,届时相信中立派也会加入他们的阵营,而联合派也就更能掌握政治上的权力。虽然这是丁大使的见解,但布拉修本人似乎也深信不疑。 “还有别的方案吗?”拉玛珠问道。 “当然还有。”法拉慕文修的语气流露着一丝讶异。“毕竟我的部下还称得上勤奋不懈。” 平面宇宙图上的部队记号分布状况出现显着的变化,原本位于三王国境内的记号数量大幅减少,而在拉瑞斯王国舆中心领域之间的部队则大量增加。 “这是增强双棘第十三舰队的方案吗?”拉玛珠说。 “不,光如此还不足以成事。”法拉慕文修垂下了他的一头。“本方案不仅要调度双棘第一舰队队舆第十五舰队赶赴前线,更需将预备战力编组成新舰队,以承继原双棘第十一、第十二、第十三、与第十四舰队之战斗领域,这是为了使双棘第十一舰队到第十四舰队得以投入『哈尼亚联邦』方面战线而做的必要怖署。” “看来一这是一个大规模增强兵力的方案。”布拉修说。 “是的,而且我军与『人类统合体』仍持续在该处交战中,再加上此领域尚有一名为『扩大阿尔康特共和国』的敌国,即使我军于该处集中战力,亦不会有人感到讶异,毕竟我们本来就以使用过剩兵力著名于世。” “既然如此,我就没有疑问了。”布拉修安心的说。 “看来似乎是如此。” “不过,法拉慕文修。”拉玛珠说:“如此布阵不是会消耗许多时间?” “陛下所言甚是。”法拉幕文修同意皇帝的说法。“本方案的入侵路线并不经由克琉布王国,因此布署在王国境内的兵力依然不变,仅在万一的状况下用来防范『哈尼亚联邦』之侵略,正因如此,该方面舰队就必须独力完成接管『哈尼亚联邦』之任务。” 光点开始移动了,和上次不同的地方是这回克琉布王国内的记号并不移动,依旧保持在驻守于势力范围边界在线的状态。 但相对的,双棘舰队麾下的四支舰队则在乎面宇宙图上兵分两路,并以包围克琉布王国的姿态侵入“哈尼亚联邦”领域,由于四支舰队的原有任务已经交给新编组完成的舰队去接手,因此帝国可以抽调庞大的进攻兵力,但在进攻路线受到限制的状况下,时间的消耗似乎是无可避免。 “这就不妙了,”布拉修说: “时间消耗的愈多,联邦的……” “联合派势力也会愈来愈增强对吧?法拉慕文修以揶揄的口吻说道. “适可而止,法拉慕文修。”拉玛珠有些受窘。“朕喜欢家臣之间能相互表示敬意。” “臣遵旨。”法拉幕文修露出了诚隍诚恐的表情。 “军令长官所言甚是.”至少在表面上,布拉修的心情并没有受到负面影响。“您是否有迅速完成接管任务的作战方案呢?” “那就请看第三方案。” 新的平面宇宙图很快就显示在三人面前,但与前一幅平面宇宙田相比似乎没多大变化。 “这与前一幅似乎没什么不同。”布拉修皱着眉头凝视平面宇宙图。 “您说的没错.不过在行军路线上就有差异勒。”法拉慕文修说:“如此一来,我方就能以与第一方案相当的时间完成接管任务。” 部队记号再度开始移动,这回双棘四舰队兵分两路,直接切断“哈尼亚联邦”的领域,而克琉布王国的部队也在同时发动攻势,将克琉布王国与斯基尔王国间的联邦领域全面占据。 “我对这项方案完全没有任何疑问。”布拉修发表他的感想。从这位宰相略带责难的语气听来,他似乎认为军令长官一开始就应该提出这项方案才对对。 “不,我认为有问题。”法拉慕文修开始阐述他的主张。“这项方案必须抽调克琉布王国的卫戍兵力,如此一来帝都方面的守卫力量势必削弱,而『中心圆』方面更是会在作战初期就不得不面临战力空洞化的窘境。若想在接管『哈尼亚曙邦』的同时还要确保帝都的安全,就战力上来讲可说是毫无疑问的不足。” “难道我们无法将其它王国的兵力全部集结在拉克法卡尔吗,” “即使我们尽己所能,仍难避免如此结果。”法拉慕文修进一步说明。“目前除克琉布王国外的七王国皆与敌境接攘,能从前线调回帝都的舰队有限。” “总之就是战力不足吗?”拉玛珠发出了一声叹息。 “我很遗憾,”法拉慕文修说:“就军令长官的立场,我认为现阶段逞是让本作战计昼停留在幻想层次会比较好。” “是吗?”拉玛珠以手背轻托下颚,并望着平面宇宙图出神。“如此布阵确实是有相当风险。” “真是这样吗?”布拉修说:“我以为这与第一方案似乎没有太大差别。” “那么,且让我推演『哈尼亚联邦』一旦回忆起过去所缔结之条约时会发生的状况。” 这时平面宇宙图上出现红色光点,并以克琉布门为目标展开行动。 由于残留在克琉布王国内的青色光点已经所剩焦几,红色光点不仅回避了青色光点的拦截,甚至还有余裕歼灭后者,轻轻松松就进入帝国势力范围,而在红色光点入侵帝国之后,也就无人能阻挡其攻势”。 “如上所示,假使『哈尼亚联邦』不顾自身领域为我方蚕食之危,径自攻取克琉布门,我方反倒有可能面临防备不及的风险.”法拉慕文修严肃的报告着。“换句话说,届时拉克法卡尔必会失陷敌手。” “你认为我军守不住?”拉玛珠试图确认军令长官的真意。 “这点我无法判断,毕竟有关敌军兵力的信息实在是过于模糊,但是在最壤的状况下,我们确实来不及抽调兵力回防,更别提防卫帝都了。” “您的看法真是悲观。”布拉修说。 “管理军队的人本来就必须要是悲观论者。” “朕对军事并不是很了解,但如果『哈尼亚联邦』真的企图攻陷帝都,不就得牺牲绝大部份的本国领域来交换,” “是的。”法拉慕文修点了点头。 “这种事绝对不可能会发生!”布拉修很坚定的说:“抱歉,我失态了,不过以他们的思考暹辑来看,联邦绝对不会采取这种行动方案,毕竟做到这种程度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这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了,朕不过是以军事上的观点陈述一种可能性而已。” “这种事就算有军事上的可能性,在政治上也绝对不可能会发生。” “您的意思是,『哈尼亚联邦』基于政治上的理由不会去占领帝都?” “不对,我先说的是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可能公然将本国星系割让给他国,四使是暂时性的也一样。” “如果真能如此就好了。” “确实是如此没错。”宰相再度坚定的表示他的看法。 “但是您难道没考虑过联合派对帝国发动叛乱的可能性?虽说是拱手相让,『哈尼亚联邦』的所有领域仍旧会为我方完全占领,既然如此,他们当然有可能考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占领令人憎恨的敌国都城做为报复手段。” “即使如此,我方仍然可以立即夺回帝都不是?” “或许吧?” “不过我军在此处,”布拉修指着平面宇宙图上的双棘舰队。“仍有相当数量的兵力,难道不足以夺回帝都?” “我先前说过,这点我无法判断,毕竟敌军兵力的信息过于暧昧模糊,何况我也在意『三国联合』的动向,倘若『三国联合』舆他们共同行动,今后战况的发展将更混沌不明。” 布拉修沉默下来了。 “至少我希望现在能暂缓行动,待我军重整兵力后再执行本方案。”法拉幕文修彷佛乘胜追击般的继续说着。“重点是只要我军有余裕在拉克法卡尔驻守相当于现在布署在克琉布王国境内的兵力即可,只要能征募到足够的战力,应当不需消耗太多时间。” “军令长官,”布拉修开口了。“这需要多久时间才能完成?” “这个嘛,大约需要五年左右吧,姑且不论舰艇方面的问题,目前我军人员在数量上确实略嫌不足。” 布拉修忍不住皱起了他的眉头。“如此一来,我们就错失良机了。” “良机尚有再现的时候,万一帝都失守,事情就无可挽回了。” “真是这样吗?虽说帝都失守确实是无可挽回,但我对良机可否再现的问题抱持很大的疑问。” “即使良机不现也没什么不妥,原本这次事件来得就很突然,如果一开始就打消舆联邦合谋的念头不也很好?” 很明显,宰相并不赞同军令长官的这番意见。 “军令长官,”宰相布拉修指向“人类统合体”与“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势力范围的边界线,该处正好是双棘舰队。中骗号二十以上的舰队群活动区域。“据报该方面的战事已告一段落,难道我们不能从此处抽调战力?” “当然能,我们在拟定本作战方案时己预先抽调该方面之战力。” “但是……您所抽调的战力实在太少。”布拉修仍然不放弃的继续追问。 “希望宰相您能理解,我们无法让该方面之兵力完全转移。” “这点我明白,您不觉得这样的兵力还是太少?”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 “什么事?” “该方面的作战目的,应该是为了切断『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与『人类统合体』之间的交通管道信。” “是的,这件事我很清楚。” “我们也理所当然的预测『人类统合体』会派遣舰队迎战.” “我确实也收到交战报告。” “然而该国的战力远比预测薄弱,我军的战斗对象绝大部份都是『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之军队,我们认为『人类统合体』一定将舰队埋伏于某处,因此有必要对他们严加防范。” “恕我失礼,”布拉修很谨慎的指出军令长官的语病。“但您下觉得预测本身本 来就会经常失准吗?” “是的,宰相所言甚是。”法拉慕文修很坦率的说:“预测矢准并不稀奇,或许准确预测本身才是一件奇事,有些预测甚至事后检讨起来仍然找不出错误的原因,然而只要预测还是预测,至少在结果尚未明朗的时候,我们就必须假定它是一个准确的预测。” “您真慎重,军令长官。”布拉修这番话从头到尾都充满讽刺。 “是的。”法拉慕文修微笑了起来。“这场战争在我卸任时应该还不会结束,因此我的使命就是尽可能让后继者轻松接棒,基于这个理由,我必须比在高重力下走钢索的人更为慎重。” “难道您没想过让这场战争在自己这一代终结吗?”布拉修以略带挑衅的口吻如此说道。 啊,原来如此——拉玛珠心想——原来这个人期待成为统一人类社会的国家宰相啊! 这种名声欲望并不会让皇帝感到下快,她只是担心这样的欲望是否已经遮蔽了宰相的目光。 想到这里,拉玛珠不禁泛起一丝微笑——其实我也没立场指责他人,就连我自己亦曾在皇太 子杜萨纽面前,宣称要将人类从战争中水远解放出来啊。 幸好,两位大臣到目前为止均未察觉到拉玛珠的笑容。 “我仅负责处理眼前的事件,至于更高层级的事情则交由陛下圣裁。”法拉幕文修说。 “军令大臣说的没错.”拉玛珠维持以手托着下颚的姿势说道:“朕现在正考虑是否让帝都成为赌桌上的筹码。” “陛下赌的应该是整个帝国吧?”法拉慕文修说。 “两者在意义上是一样的。” 拉克法卡尔又称“八门之都”,这个帝都不仅拥有八个门,也是结合八王国的唯一场所,一旦失去拉克法卡甭,帝国也就丧失一切正常运作的机制,就某种意义而言,这个人类史上无舆伦比的巨大帝国,其实也具有相当程度的都市国家特质. “陛下所言甚是。”, “陛下。”布拉修说:“请您进一步考虑让『哈尼亚联邦』成为睹桌对面的筹码。” “朕不考虑让『哈尼亚联邦』成为自己的赌博标的,帝都也不至于沦落到舆『哈尼亚联邦』相提并论的程度。” “可是陛下……”布拉修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其实联一直以士兵们的生命充富赌桌上的筹码,”拉玛珠说:“所以才会如此烦恼。” 目前“亚维人类帝国”已经占领“人类统合体”的大部份领域,如果再加上“哈尼亚联邦”全境的话,等于有三分之二以上的人类社会在帝国的统治下。虽然将新领土的经济力转化成战力还需要一段时间,但这还谈不上是很严重的问题。 即使不考虑布拉修所谓“政治上的效果”,这场战争还是可以比自己原先所预期的要早终结。当然,死者的数量也可以更少一些. 为了这些原本会在战场中逝去的生命,拉玛珠认为即使赌上整个帝都也是值得。 “陛下,”布拉修说:“军令长官的帝都失陷论只会在最坏的状况下成立,正如臣先前所言,上述论点应当不会真的发生,『哈尼亚联邦』的国策也不允许此种情事出现。” “我对此事持不同意见。”法拉慕文修也表明自己的立场。“其实这么说也不封,至少我同意这在最坏的状况下才会发生,只是我以为许多事情往往会在趋势的引导下,走向比最坏还糟的境界。” “您的意思是大使的话毫无信用可言?”布拉修说:“大使先生的同志现在仍牢牢掌握联邦的权力核心,而且也期盼在帝国保护下长保国家繁荣。” “宰相您就这么相信大使的话,”法拉慕文修的语气透着一丝责难。 “我这么说是有佐证的,军令长官。”布拉修说:“我们对『哈尼亚联邦』还是有进行情报收集的工作,正因如此,我才会判断丁大使所提供的联邦情势信息是正确的。” “原来如此。” “我绝对不会因为是大使先生的言论就照单全收。”布拉修露出自尊心受损的表情并继续说道:“军令本部的分析结果难道与宰相府有所不同?” “没有,有关他国的政治情势一向不是我们的关心范围,虽然闲来无事的话是可以用政治分析来取代演习,但如今我的部下就算不伤这种脑筋也已经有些工作过量了。” “既然如此,您为何还有所怀疑?” “怀疑需要任何理由吗?”法拉慕文修似乎觉得宰相这问题很有趣。“我的生存之道就是怀疑一切事物,毕竟在帝国,性格太好的人没资格拥有军令长官的地位,臣在奉旨接任此一职务虽曾大感意外,但偶尔也会心不甘情不愿的承认自己的确适任此职,而如今在臣心底也确实积累数项疑惑待解。” 拉玛珠插口问道:“你的疑惑为何?现在说,说明确一点。” “臣实在不愿意认为,大使先生是为了某种形式的对内战争而利用我军。”法拉幕文修说:“虽然刺探他国内部情报并非我们的工作,但光以常识就足以说明臣的疑惑,那个国家的人为了争夺权力宝座不惜以生命为睹注,难道大使先生与他的盟友不会在这场争夺战中败北吗?” “对于你的担忧我深有同。”拉玛珠对军令长官的陈述表示同意。 “陛下!”布拉修似乎大受打击,不由得叫喊出来。 “但即使如此,也不表示朕不信任你的判断。”拉玛珠对布拉修说道:“正如大使先生与其盟友对时局的看法,现在对帝国而言亦称得上是天赐良机。” “正是如此,陛下。”布拉修深深鞠躬说道:“方才军令长官所言的确与事实差距不远,目前『哈尼亚联邦』的权力斗争已逐渐白热化,丁大使所属之派系已有失去权力之危,如果现在我们错过这个时期,相信反对派一定会趁势掌握权力,如此一来我们就会有很充份的理由判定『三国联合』会发展成『四国联合』,总之大使先生与其同志的确掌握权力,但也的确实有失去权力之危,这两件事完全没有矛盾之处。” “不过面对『四国联合』对我们而言反倒比较轻松。”法拉慕文修说:“这也是因为我们在拟定作战方案时,总是将这种状况列入考虑范围内的缘故。” “你还是认为这种状况比较好处理吗?”拉玛珠说。 与其并吞“哈尼亚联邦”,还不如与其为敌要来得轻松。对于法拉慕文修的这番论点,拉玛珠从未忘记。 “是的。” “不过,战争可是会因此延长。” “是的,陛下。”法拉慕文修坦率承认了。“面对敌人与面对中立国之间的战备差距当然明显,一旦我军分兵防备,就不得已必须运用更多时间完成作战计划,当然,平定『哈尼亚联邦』也需要额外的时间。” “而且死者也会因此增多。” “这是为了替子孙购置永久的和平。” “不过,”布拉修说:“明明有管道低价购买,我们当然没必要刻意去高价买进。” “所以朕才说这是一场赌博。” “即使输了,这场赌博的损失仍可弥补。”布拉修加强他的论点。 “你们的意见朕已充份听取。”拉玛珠说:“如今该是下决断的时候了。” “臣以为毋须勉强勿促决断方属上策。”法拉慕文修说。 “不,臣认为陛下圣裁己略赚迟。”布拉修则说。 “法拉慕文修。”拉玛珠开口了。“全面整顿各方面战线,并进行新舰队编组,舰队名则待编组作业完成后决定,目前双棘舰队之部份舰艇亦将冠上新的舰队名。” “臣遵旨。”法拉慕文修低下了他的头。 “布拉修则舆大使展开协议,除询问那个人有关其同志之希望待遇的详细信息外,亦应相对要求那个人向帝国开诚布公必要的情报。” “谨遵圣意。”布拉修也垂下他的头。 “事已决行就必须尽早推动,明白吗,法拉慕文修?” “臣明白,还请陛下予臣一个月时间筹备。” “这是自现在起至作战发起为止的天数吗?” “是的。” “也好。”拉玛珠点了点头。在她的认知中,法拉慕文修是位进退有据、不会实行无谓策略的男子,他如果说需要一个月时间筹备,那应该就不会与实际情况相距太远,勉强催促他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非常感谢陛下恩典。然而在消耗时间准备的同时,执行作战面的弹性也会受到严重影响,这样也可以吗?” 拉玛珠早已习惯法拉慕文修略带威胁性的说话方式了。“这并非可以或不可以的问题,尽管消耗时间便是。当然不用说,务必以最大极限之注意力提防情报泄漏危机。” “臣谨记在心。”法拉慕文修说:“另外,臣尚有一事须请陛下亲赐御旨。” 拉玛珠很快就察觉到军令长官这句话的背后含意。“你是说指挥官的事?” “是的,从作战之重大性及规模而言,臣认为请皇太子殿下掌此重任应属适当。” 皇太子兼帝国舰队总司令杜萨纽,其实也是双棘舰队总司令。为使双棘舰队能在两相距甚远的战场同步进行作战计昼,杜萨纽的旗舰“桑卡伍号”一直停泊于帝都拉克法卡尔。 “交给副总司令柯特波妮就行了。那个人是『中心圆』方面的指挥官,而且我已对她下了一道舆此作战计划无关的密旨。” “原来如此。”法拉慕文修的声调虽然听起来还是很平稳,不过他的手指已经开始在玩弄自己那条青灰色的发辫了。 依照拉玛珠与这位军令长官长期相处的经验,她明白这是他在情绪受到挫折时习惯会有的小动作。 “别生气,法拉慕文修。”拉玛珠安慰着军令长官。“朕在此之前并末决定进攻『哈尼亚联 邦』,密旨内容亦仅为朕私人的旨意,这点柯特波妮应该很明白。” “臣并焦一丝怒气。” “那就好。克琉布王国方面的指挥官则交给你去任命。” “臣明白。” 第九章 迈拉尔之雪 星界的战旗iv——倾轧的时空第九章迈拉尔之雪 迈拉尔星系—— 它是“人类统合体”的边境星系,从这个星系继续向前航行不但可以抵达“哈尼亚联邦”的势力范团,与“扩大阿尔康特共和国”之间的距离也很近。 基于上述的理由,很久以前这里就是一个规模庞大的贸易星系,来自统合体诸星系的商品都会以此处为集散地,并不断运输至“哈尼亚联邦”与“扩大阿尔康特共和国”两国,当然,这里也有不少来自二团的船只入港停泊。 为了处理庞大的货物流量,“人类统合体”于此处建设一颗人工行星。 自从战争开始之后,这个星系就变得越来越繁荣了,虽然与和平时代相比是多了一股战火焦味,但是物资的流通量确实是大幅度的增加,数量多到人工行星无法完全处理的物资源源不绝涌减不少,如今连这一点货物流量也彻底断绝了。 星界军的先锋部队终于通过迈拉尔门,并掌握全星系的控制权。 原本象微迈拉尔星系繁荣的人工行星只剩一具凄惨的残骸,但这并非星界军的作为,而是因为曾经管理此处的“人类统合体”官僚决定破坏该人工行星的关系。 虽然统合醴这么做无非是基于不为敌人所用的理由,不过实际上并没有多大效果,对于一向只照自己风格行事的星界军而言,打从一开始就未曾想过要利用他国所造的人工建筑组成自己的军事基地。 即使没有人工行星,迈拉尔星系还是成为转型成星界军的军事基地,其繁华程度甚至可以与帝都匹敌,对迈拉尔星系而言,如此大量宇宙船涌入的盛况,应当是宇宙开辟以来绝无仅有的吧? “照这样看来,『门』那边一定满满都是船啦!”战列舰“开索夫号”舰长贝尔索特忍不住感叹起来。 “开索夫号”所隶属的打击分舰队“顾迭鲁斯”在等待三天后,终于获准进入迈拉尔门,这时候舰上乘员才知道迈拉尔星系已经集结了为数庞大的舰队。 “咨讯连结完毕。”渥霓傅来报告。“辛苦了。”贝尔索特迫不及待的问道:“所以呢,妳应该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入迈拉尔星系,又从该星系向各国滚滚流出。简单来说,迈拉尔星系就是物资洪流的中心。在这些物资中,最主要的就是“人类统合体”支持“扩大阿尔康特共和国”的军售武器了。 而在双棘作战开始以俊,物资的流向几乎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为了支持与“人类统合体”核心领域之联络管道为星界军切断的统合体舰队, “扩大阿尔康特共和国”开始将货物运送至迈拉尔星系,可是在“扩大阿尔康特共和国”必须先维持自军给养的状况下,此处的货物流量也锐吧?” “首先,我知道集结在此处的不只是第十三舰队而已。”渥霓说:“包括第十一、第十二、第十四舰队的大多数舰艇都在这里集合。” “这个嘛,我是猜到不只我们的舰队在这里啦,可是连第十四舰队也……”贝尔索特似乎是愣住了。“咱们的侧面不要紧吧?” 理论上双棘第十四舰队应该是要准备舆“扩大阿尔康特共和国”作战才对,在知道连这支舰队都集结于此处的事实后,舰长似乎是为了侧面防备空虚而感到不安。 “这个嘛,反正这种事也轮不到我们去操心。”渥霓安慰着贝尔索特。“舰队司令部一定有他们的考虑吧?” “妳好歹给我担心一下吧?”舰长又开始闹别扭了。“我可不想被莫名其妙的偷袭啊!” “那您就自己好好担心吧,另外整个舰队似乎也要改名的样子。” “改名?”贝尔索特大感意外。“要改成什么名?” “这点还不清楚。” “我个人对『双棘』这个名字可是很喜欢的喔。” “往后几天我们还是叫双棘舰队,就请您趁现在尽情期待吧。” “期待什么?” “谁知道?”渥霓将她的头转回去。“不管舰队名了,反正名字变的话,我们的任务也会变吧?” “这很有可能。” “那妳知道新的任务是什么吗?” 渥霓在控制桌上操作一阵子之后,便无言的让舰长看着显示屏上的昼面,只见“军机”两个字在画面上不断闪烁着,贝尔索特随即意味深长的向杜希尔瞥了一眼。 “喂,该是公布谜底的时候了吧?”贝尔索特说:“总司令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啊,王子大人?” “我还不能说。”杜希尔答道:“我不能违反军纪。” “我就知道。”贝尔索特无力的耸耸肩。“应该不只是为了军纪而已吧?皇族的义务不也是你闭口不谈的一个理由吗?”杜希尔并末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真是非常抱歉。”“都叫你别随便道歉了。”“是的。”“算了,反正我也不是没有头绪。”“是『扩大阿尔康特共和国』吗?”卡兹维说“这只是其中一个可能性。”“难道还有别的可能性吗?”“有是有啦。”“不可能!”卡兹维无法接受这样的看法。“帝国从来没有主动向他国挑起战争过啊!”“这可是最后的战争,总是会有许多特例。”“这还不一定是最后的战争吧。”“如果我的想法正确的话,这将会是人类最后的战争。”“舰长您难道真的这么想吗?”“嗯,这个嘛,”贝尔索特转头看着杜希尔。“暹是别说了,在知道正确答案的人面前胡乱推测,也未免太无聊了点,更何况知道答案的人还不会告诉我们猜对了没咧。”“我的内心其实也很痛苦。”杜希尔终于脱口说出他的真心话。“我明白,我非常明白,亚布里艾尔列翼翔士,怎么样?要不要用自言自语的方式小声说出来呢?”杜希尔以非常认真的表情答道:“我并没有自言自语的习惯。”“这对你的精神卫生很不好喔!那至少你总可以用涂鸦的方式随手写个舰队名出来吧?”“我也没有涂鸦的习惯,何况我真的不知道有关舰队名的事。”“不过对帝室的大人物来说,有些事情还是必须要习惯的吧?”渥霓对舰长说道。“什么事情要习惯?”“当然是保守秘密的习惯。” “我也不这么认为,毕竟我可不想被送到地狱去,我只是想拱他出来当咱们的领导者而已。” 这句话让杜希尔大感震惊,因为他以为舰长其实早就知道舰队总司令的密令内容,不过如果杜希尔能够再冷静一点思考的话,应该就知道这绝对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 “这听起来好像很有意思。”渥霓说:“不遇很遗憾,我们的休假要到与酒保街接驳之后才开始计算。” “这不是很好吗,哪里遗憾了?”“是哪里遗憾呢?”先任通讯上将这句话配着曲谓哼了出来“算了,什磨时候可以抵达酒保街?”“二十二小时后。”“是吗,亚布里艾尔列翼翔士,你就把这个好消良告诉乘员们吧。”杜希尔照办了。 二十四小时后,杜希尔来到了机动酒保街,这座机动酒保街的名字叫“德?苏琉克”。 由于“德?苏琉克”在一周前才开始建设的关系,内部还有许多地方尚未建造完成。 和舰长不同,杜希尔并没有事先预约住宿的地方,他只是在街上四处闲逛,当他确认完“燕亭”的位置后,便朝相反的方向继续走去。 正如贝尔索特的预测,整个酒保街到处都挤满士兵,从驻扎在此处的舰艇数量看看,这座酒保街的容量是嫌小了点。 在穿过这条光亮如新的街道之后,杜希尔来到一处破旧的区域.这里大概是拿某个原本没能利用到的机动酒保街零件,与现在这座酒保街拼装起来的成果吧,在这里他找到一间名叫“翻花绳”的咖啡厅,然后就走进去。 他点了一杯热的 桃果汁,并要求在桃果汁上滴几滴白酒,反正现在是休假,这点程度的奢侈应该还算好吧? 这间店还是挤了下少人,但他却发现四周的客人没有一位是自己认识的,只是周围的人对杜希尔反倒知之甚详,毕竟他不但是皇族,而且还是皇帝的孙子,不过在这些士兵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向他做出打招呼之类的无礼举动。杜希甭开始享受着久违的平静心隋,但这样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很。“坐这边,没关系吧?”有人突然出声向自己打招呼。只见渥霓已经将她的手放在面前座椅的椅背上。“当然,没关系。”杜希尔放弃与对方争辩,并露出微笑。“你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开心的样子。”“不,我只是吓了一跳,先任通讯士妳难道没有什么休假计划吗?” “还能有什么休假计划?休假本身就这么突然了,要计划也很难吧?”渥霓轻声笑着,并点了一杯咖啡。“说的也是。”杜希尔随声附和着。 其实他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话题聊才好,既然对方先过来打招呼,或许她可能有话要封自己说吧,杜希尔一面在心里想着,一面等待渥霓主动开口。 咖啡送来了。 “算了,反正等一下大家都很闲,你就陪我聊一会吧。” “是的。”杜希尔坦率答道。 “你真的很不可爱呢。”“因为我是亚布里艾尔家的人。”“难怪。”渥霓啜饮着咖啡,“列翼翔士。”她终于打算切入正题了。“有什磨事吗?”“你在舰上的表现很浮躁。”“是有这么一点。”因为这确实是杜希尔平常的感受,所以他忍不住点头响应。“这其实不是好事。”“是的。”她该不会要开始说教了吧?杜希尔暗自作好心理准备。“不过这也不是什磨壤事。”“是这样的吗?”杜希尔大为意外。“是呀,有些翔士确实从一开始就能顺利融入军队生活,可是大多数的翔士都没辫法这么顺利,所以你是多数派,就这样,而且这也谈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啦。 “前卫翔士又是属于哪一派呢?” “我是少数派,是在军舰长大的孩子。它是一艘名叫『帖尔凯斯号』的战列舰,我从三岁时就坐上它,并在翔士与从士们的疼爱中长大,托这艘军舰的福,当我从翔士修技馆毕业并搭乘舰艇的时候.其实是有一种回到自己家的感觉。” “可是,”杜希尔想起了某件事。“我记得妳似乎说过自己不怎么喜默翔上生活的样子。” “是呀,军舰是我的故乡,可是没人规定不准去讨厌故乡呀?或许这不过是我的幻想,但我真的认为不论是什么样的生活都比当一名士兵有趣。不过不管我想做什么都得从新人开始作起,除了当翔士以外,我可没自信能马上熟悉那些陌生的环境。” “原来如此。”“所以啦,列翼翔士,你其实没必要勉强自己去融入军队生活。”“妳看得出来我在勉强吗?”“是看不出来。”渥霓托着两颊说:“当自己感觉心浮气躁时,一般人如果不是尽量融入周遭环境,就是刻意完全不理会它,可是你的态度却很超然。” “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我明白,只是你的举止不是那么理所当然吗?这就是我所谓的超然呀。”原来我在他人眼中是这样的人啊?杜希尔觉得很新鲜。“另外我还有一句话要说,其实你今后还是可以继续照常自己的格调走下去,但有一件事希望你能记住。” “什么事呢?” “不要有轻蔑的态度。” “轻蔑什么?” “现在你身处的这个小社会,其实『开索夫号』的监内气氛真的不怎磨样,连我这个曾经周游列舰的人都这么说了那就不会错,我相信你不满的地方一定很多,所以就算你讨厌『开索夫号』的舰内社会也不打紧,不过请你至少不要用轻蔑的态度对待它。” 杜希尔直视着渥霓那枯茶色的眼眸好一会才说:“我会努力的。” “这不是你的努力目标。”她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这是长官的命令。” 杜希尔越来越感到困惑了,如果是形诸于外的言行举止,他绝对可以配合对方的要求行事,可是内在的情绪又该怎么控制才好呢? “我会努力的,我能说的就是这样。”“这应该就是所谓『不说谎的亚布里艾尔』吧?回答我一件事。”“是的。”“你已经轻蔑这个小社会了吗?”“不,绝对没有。”“是吗,那我放心了。”“我可以问妳一个问题吗?”“请问。”“前卫翔士妳是否曾经轻蔑过某艘舰艇呢?”“你曾经想过是否该尊敬还是轻蔑帝国吗?”“不,这种事情我连想都没想过。”“对我来说舰艇跟帝国都是一样的,虽然我真正的故乡在『帖尔凯斯号』,但是那艘舰艇已经不存在了,现在所有的舰艇都是我的故乡,而且我除了对舰艇有一点了解外,对帝国可说一无所知,换句话说,对我而言轻蔑舰艇气氛就等于是轻蔑帝国。”“我明白了。”“你还是只能说你会努力吗?”渥霓以调皮的眼神看苦杜希尔。“是的。”杜希尔点头说道。“我就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声音从扩音器里流泻出来。“注意,倾听!”发送广播的女性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这里是刚成立的司令部,在此临时通知各位,请所有人就地聆听,这是专门向双棘第十一、第十二、第十三、第十四舰队之士兵发送的通知。” 杜希尔连忙将注意力集中在广播声上,而包括渥霓在内的其它客人也纷纷停止交谈,将他们的耳朵转到扩音器的方向. “就在刚才,我们即将执行的作战名称已经决定下来了。”女性的声音继续在店内回响着。“作战名为『雪晶』,我再说一次,作战名为『雪晶』。依照帝国习惯,我们的舰队将从现在起改用『雪晶舰队』称呼,舰队总司令为原双棘舰队副总司令兼双棘舰队第十三舰队总司令柯特波妮星界军元帅。舰队司令部则直接设在双棘第十三舰队司令部,任务内容及战斗序列则将在稍后发表.雪晶舰队司令部报告完毕。” “雪晶舰队呀……”渥霓摇摇头。“舰长一定不会喜欢这个名字的。” 第十章 倾轧的时空 星界的战旗iv——倾轧的时空第十章倾轧的时空 “舰长,巴尔凯王宫方面的『门』通过许可下来了。”雅帖修说:”许可时间为从舰内时间十一时六分三十二秒开始后三十八秒。” “我知道了,航法士,开始计算航线。”拉斐尔下达命令。 “计算航线……完毕。”艾克琉雅说。 无数时空泡在巴尔凯门附近飘浮,它们是依照顺序等待进入拉克法卡尔的船舰,当然也有不少时空泡是准备离间帝都的。 如此船山舰海的景象正是战时的象征,虽说大帝国的首都平时就已经热闹非凡,但如果想见识拉克法卡尔真正的繁荣景象也只有在战时才有机会。袭击舰”芙丽珂维号”正沿着艾克琉雅计算出来的航线逐渐接近巴尔凯门。“距通过『门』还有三分。”艾克琉雅报告着。“从三十秒前开始倒数计时。”例数计时终于开始了。”……四、三、二、一,通过『门』。”辉煌的帝都在拉斐尔的视野中迅速向四面八方扩展。“与战队旗舰进行信息连结。”拉斐尔下达命令。“知道了,开始进行信息连结。”雅帖修说:”信息连结完成。” “欢迎回来,『芙丽珂维号』。”阿特斯琉雅的面容出现在显示屏上。”你们是最后一个到的哦,不好意思,我们要来接管你们的操舵权限了。” 眼见自己的工作被交接出去,亚尔波夫不禁耸耸肩。 轻松的气氛一下子就在舰桥内部扩散开来,从现在开始这艘舰艇的操舵作业将暂时由战队旗舰『休图珂维号”进行远程操作,换句话说舰桥乘员等于是无事可做。 “注意,这里是舰长。”拉斐尔向舰内发送广播。”全体总动员状态解除,除了轮值人员以外的乘员均准许休息。” 第一蹂躏战队以一列舰阵同时进入帝都,它们的目的地是第七〇二二特设工厂,每一艘舰艇都将在那里就损害的部位进行修理作业。“舰桥的轮值人员是雅帖修吧?”拉斐尔确认着。“是的,请让我暂时控制舰桥。”“交给你了。”拉斐尔从座位上起身。“我还满朋待的。”杰特突然封拉斐尔说乐这么一句话。“你期待什么?”拉斐尔偏着头问道。“宴会啊。”“这是什么时候约好的?我可是从来没听说过喔。”“这样吧,干脆去菲布达胥男爵帝都城馆办也不赖。” “不管在哪里办,我都不会特别感兴趣。” “这个嘛,对在帝宫长大的人来讲是这样没错啦。”杰特以一副很能理解的表情说道:”毕竟妳已经参加宴会到习惯了吧?” “没这回事。』拉斐尔说:”这么说不对,虽然我参加宴会的次数是很频繁,可是也一直轻松不起来,因为皇族总是站在出钱请客的那一边。” “那如果是站在被请客这一边的话,不是也很好吗?”“不过与其要我参加宴会,我还比较希望能操纵船舰在宇宙飞翔。”“这种事情妳不是已经做到烦了吗?”杰特愣住了。“我才没做。”拉斐尔否定杰特的看法。“对,我也没做。”艾克琉雅也表示同意。 “对喔,原来妳是指用自己的手让船舰飞翔啊。”杰特注视着他的左手。”这我就不是很明白了,亲手操纵船舰真的有那么快乐吗?”“这不是快不快乐的问题。”拉斐尔说:”对我们来说,驾驭船舰是最自然也不过的事。”“我很快乐。”艾克琉雅说:”自不自然不清楚。”“是不是像那种如果不入浴就浑身不太舒服的感觉啊?”杰特问道。“这完全不一样吧,何况我们也是会曹入浴的。”拉斐尔回道。或许杰特说的话才是最正确的,正如入浴不但可以得到剎那间的舒畅,也是身体清洁的必要手段,飞翔本身不仅可以享受剎那间的快感,更是确认自己是亚维人的重要仪式。 “不管是自然还是舒服,其实都与我无关。我只是很期待宴会而已。”杰特说。 “很抱歉要辜负你这么热烈的期待了。”阿特斯琉雅的身影突然在显示屏上复活了。”好像有人希望凌主计前卫翔士尽快前来帝宫的样子哦。” “什么?”杰特以惊讶的表情问道:”他们不是找舰长,而是要我去帝宫吗?” “命令内容是这么说的啦,对了对了,正如你的推理,我刚才已经预约到『探针』的位子了,二十二小时后宴会就要开始。”到底这位司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旁听这段对话的呢?这件事让拉斐尔大感疑惑。“这次去帝宫会不会让我来不及赶上参加宴会啊?”杰特很无奈的问道。“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什么事找你。”阿特斯琉雅很坦率的说。“话又说回来,我去帝宫是要见哪一个人呢?”“这我也不知道。”“该不会是……见陛下……” “没这回事,想谒见陛下有太多更惹人厌的手续要办了,我没说错吧,亚布里艾尔副百翔长?”“是的。”拉斐尔同意司令的话。“你还是尽力赶上参加宴会吧。”阿特斯琉雅说:”我可是很想,让你知道真正的餐宴该是什么样子的,对哦,当然我也会禁上唱歌,所以放心的来吧,亚布里艾尔副百翔长,我话就说到这边,请派短艇将妳的书记送到帝宫去吧。” “我明白了。”拉斐尔向司令致上敬礼。 原本阿特斯琉雅也准备要回礼,只见她中途放下手臂,并开始与屏幕外的某人相互交谈一会。 “亚布里艾尔副百翔长。”阿特斯琉雅又加了一段话。”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过这是索巴修先任参谋的劝告,希望妳别让艾克琉雅十翔长担任艇指挥,虽然这不是命令,但妳还是记在心里吧。” 拉斐尔不禁望向艾克琉雅的联庞,当然她看到的还是一张无表情的面容,只是不知为何,自己就是觉得这位十翔长在生气。 “我知道了。”拉斐尔说。阿特斯琉雅这才举手回礼,其身影也迅速消失在显示屏上。“这是传令的工作。”拉斐尔先向艾克琉雅进行解释。”古诺亩柏修,派出短艇,送凌主计前卫翔士去帝宫。” “是!” 她看到列翼翔士的膝盖正在发抖,看来对方真的很紧张,或许自己应该叫别人来负责这项任务才对,不过她已经将命令说出门了,如果撤回的话,说不定会伤了对方的心,何况操纵短艇这种事连小孩子都做得到,只要将手套进控制手笼内,古诺亩柏修应当也会镇定下来吧。 “那么杰特,待会见了。”拉斐尔在送书记离开以前,忍不住又确认一次传令的肢体动作,然后又追加这样一句话:”祝你武运昌隆。” 这趟前往帝宫的航行其实也没那么槽,虽然古诺亩柏修的操舵技术确实很生硬,不过并没有到会制造危机的程度,最后在帝宫管制人员的引导下还是顺利入港了。 “谢谢你,列翼翔士。”在道谢之后,杰特便下丁短艇。 随着码头入口的开启,一座迎接自己的移动坛也来到码头,而搭乘移动坛的是一位令自己意想不到的人物。 “山姆森先生!”杰特以无法置信的语气叫出对方的名字。”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眼前这个人正是理论上应该在海德伯国的山姆森,虽然形式上他是杰特的家臣,但两人之间的交情打从”巴斯洛伊尔号”上的那一段日子以来就一直没有变过。 “谁叫帝国这么希望我来呢?”山姆森说:”我连海德伯国的数据都一起带过来了,当然啦,其实不用我亲自出马也没关系,不过既然机会难得,投就很希望能拜见我的主君的尊颜啰,再说我出这趟远门也已经取得代官的许可。”“可是这到底是……” 移动坛上除了山姆森以外还载了两个人,其中一位是负卖操纵的侍从,另外一位看起来应该是地上世界出身的官僚。 “初次见面,海德伯爵阁下。”这位地上人很客气的向杰特打招呼。”我是宰相府使节厅的参事 官巴洛兹。” “初次见面,参事官。”杰特在打过招呼之后便来回看着山姆森与巴洛兹,他不知道哪一位会来向自己说明具体的状况。 “请恕无礼在先。”看来要说明状况的人似乎是巴洛兹。”原本有关调阅资料的事宜应当是要向伯爵阁下本人请示,但很遣憾的是时间似乎不容许我们如此行事,最后只好越过阁下直接向家臣索取资料,这点还望阁下予以宽恕。” “这倒是没关系啦……”杰特越来越感到不可思议。”不过是什么样的数据让您这么急着要呢?” “先这边请.”巴洛兹请杰特乘上移动坛。 “山姆森先生,”杰特向山姆悄声问道:”你到底带了什么数据过来?” “所有的资料,连极机密等级的都包含在里面,其实我已经等你好长一段日子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我可以趁机品尝只有在拉克法卡尔才喝得到的酒,等再久也不至于会多痛苦就是了。”“你一直在等我吗?”老实说,他觉得山姆森大可照自己的意思去作,虽然杰特封自己的故乡”海德星系”有一份浓烈的感情,可是他对自己的邦国”海德伯国”就没什么特别的兴趣了。对杰特来说海德伯国不过是维持自己生活,偶尔会送点钱财让自己有能力举办飨宴的存在而已,阿特斯琉雅将在”探针”餐厅召开的宴会才是他现在最关心的事。只要哪个人眼自己打一声招呼,他要多少许可都没问题啊——杰特在心中喃喃自语着,不过杰特还是很高兴能舆山姆森再会。对了,等一下可以找山姆森一起去参加宴会,反正那里也有一些他以前的老朋友,相信阿特斯琉雅也不是那种多一位食客就会抱怨的小气鬼,更何况先任参谋索巴修一定也会很开心的,应该是这样没错。“不过,这些资料是要公开给谁看呢?”杰特决定先将宴会的事暂搁一旁。“『哈尼亚联邦』的丁大使。”巴洛兹如此回答。“给联邦的大使看?”杰特发现自己越弄越胡涂了。照道理海德伯国应该不至于被割让给”哈尼亚联邦”才对,毕竟海德伯国舆联邦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远。“其实帝国正计昼在取得『哈尼亚联邦』的同意后正式合并该国,这么说也不对,实际上这个计划已经开始进行了。”巴洛兹说:”所以虽然这件事非常难以启齿……” “总之就是整个联邦都选择跟海德星系走同一条路线啦。”山姆森简单扼要的说明着。 “请稍等一下,您所谓『已经开始进行』的意思是……”杰特大吃一惊。 “星界军早已针对解除联邦武装及占领联邦领土等两大层面展开行动。”巴洛兹索性不再客套。”虽然还处于准备阶段,但在正式开始行动之前,我们希望能调阅海德伯国的历史舆各种统计资料以供参考。” “您要参考海德伯国,可是向帝国投降的星系不是只有海德伯国而已啊?” “不过以投降为条件,要求将自身特质融入帝国的邦国就不多了,况且海德伯国还是这一类邦国中的最新案例。” “原来如此,”杰特感到自己的心情越来越复杂。”也就是说将来帝国会大量出现地上世界出身的诸侯就是了?” “这倒不会。”巴洛兹摇了摇头。”我想应该还不至于到大量出现的程度,不过确实将会有数字地上世界出身,以往从未拥有帝国国民身分的诸侯诞生在帝国境内。大使先生除了希望知道这些诸候诞生的可能性外,也很期待能在这些诸候确定诞生后,对诸侯家的经营模式做一番具体的了解。” 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啊——杰特在心里浮现这样的念头。 巴洛兹要的只是信息公开的许可,如果大使方面希望知道海德伯国的种种,而自己也已经表明愿意提供任何对方所需数据,那么杰特到这里来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再说他本来也就不打算隐瞒些什么。 “依照情况不同,你说不定还得去『哈尼亚联邦』一趟。”山姆森说。 “去联邦?”杰特慌了。”等一下,你话未免也说得太快了吧?” “放心啦,我才不会让主君涉险呢。到时候我也会陪你去就是了。”山姆森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仔细想来,我还从没去过帝国以外的世界呢。” “我也是。”杰特随口回应。”不过并入帝国以前的故乡例外就是了。” “其实我也是。”巴洛兹说。 “不然这样,大家一起去如何?”山姆森满脸笑容的说。 “不,我就免了。”杰特连忙说道。其实他希望能继续在”芙丽珂维号”上服勤,或者正确的说,他希望能待在拉斐尔的身边。 移动坛终于驶入一块周围气氛与先前完全不同的区域,虽然先前他们经过的走廊两侧壁画上都是草原或者是森林的图案,不过这里却是一块色彩缤纷的抽象绘画区,此处正是帝宫外交区域中提供予”哈尼亚联邦”使用的空间。 杰特觉得眼前的场景实在奇妙,因为他没想过帝国深宫竟然会有他国领域存在,而且连”哈尼亚联邦”的警卫兵都在这里驻守。然而他们的资讯来源也在进入此处的同时被切断了,这里似乎连终端环都无法与思考结晶网连结的样子,看来这就是自己非得将资料亲手携带过来的理由了。 在潜伏于帝宫深处的异国领域内部有一扇青铜色的门,门后就是丁大使的q办公室。 巴罗兹在下了移动坛后便走在前面,并带领杰特舆山姆森走进辨公室。 “特意要几位大驾光临,下官着实惶恐。”房间的王人,也就是”哈尼亚联邦”驻帝国大使丁贵汉向众人打招呼。 杰特舆山姆森也依照繁琐的礼仪响应着,之后他坐在大使指定的座椅上,并聆听坐在身旁的山姆森以接受质询的姿态,向大使说明各式各样的事情,现在的他觉得自己说不定已经没办法回去了。 虽然乍看之下,大使是以非常热心的态度在聆听山姆森的说明,不过杰特很快就察觉到对方的热心仅止于表面。 “嗯,这些数据确实是非常值得我们拿来参考。”在山姆森的说明结束后,丁大使以非常夸张的口吻表达他的感谢。“大使阁下将会受封在哪一个星系呢?”“您说我吗?”丁贵汉露出了谜样的笑容。”其实我并不希望成为诸侯,完全不想……抱歉我失礼了,总而言之我的希望是在某个景色良好且温暖的世界里造一间房子,并以绘画来度过自己的余生。”“是这样的吗?我以为……” “您认为我期待自己能被人称一声侯爵或伯爵吗?” “是的。”杰特同意大使的话。 “在掌握本政策关键的人物里,有几位非常渴望得到诸侯的地位,为了说服他们,我需要帝国的确切约定。”大使向杰特说明着。”当爵位授予之日迫在眉睫时,他们突然舆起强烈的不安全感,同时也很需要知道贵家族的治理经验,因为他们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使性子的话,对于帝国而言也会产生不利的影响,所以我才会劳烦您亲自前来一趟,实在很抱歉,我们的丑态让阁下您见笑了。” “原来如此。”在知道加官晋爵封这位大使而言可谓事不关己之后,杰特也不再对丁贵汉的态度感到疑惑。 “那么,虽然这还不足以对您的盛情表示感谢,但做为彼此亲善的证明,我已经准备一点家常菜色想请诸位享用。”大使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请位不要以我们故国粗食的角度,而是以即将成为帝国一部份的地方美食观点来享用这些一佳肴。” 杰特朝自己的终端手环时刻表瞥了一眼,现在离开的话遇来得及赶上”探针”的宴会,虽然他对享誉盛名的哈尼亚料理也很心动,可是这远远比不上菲布达胥男爵主辨的宴会来得有魅力。 “呃,大使阁下,封您的盛情我感到惶恐,但因为我还在执行军务当中 ,所以……”杰特说。 “这样啊。”丁贵汉表面上还是露出了遗憾的神情。”看来您的事务也很繁忙,那在您离开帝都之前,请一定要接受我们诚挚的招待。”“非常感谢您的好意。”不知道”探针”餐厅宴会的山姆森浮现出不瞒的表情,不过他也不打算在别人面前公开向主君唱反调。 不过杰特认为等一下他一定会很感谢自己,虽然在哈尼亚文化里,众人对料理的评价都很高,但据说在酒这方面就没什么好评语了。 心早已飞向别处去的杰特起身向大使告别,正当巴洛兹向大使进行最后的道别时,一阵警报声突然响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杰特向大使问道。 “我不清楚。”大使则以困惑的表情看着巴洛兹。 “我也不是很清楚。”看来最困惑的还是巴洛兹。”这并非帝国的警钟声,应该是贵国的警报吧?” “确实如此。” 大使拿起桌上那只颇具古风的通讯器,不过他却一直无法接通。 在终端手环的通讯功能失去作用的状态下,三名帝国人也只好袖手旁观。这时大门终于开启,”哈尼亚联邦”的警卫兵面无血色的冲进来,用杰特听不懂的语言与大使讲了几句话。 “请问是出了什么事吗?”巴洛兹问道。 “我不是很清楚,但贵国的士兵……”大使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混乱的源头也进入这个房间里来了,他们是帝国的仪仗部队,这些人不仅是严格奉行高规格仪式的士兵,同时也是守护皇帝人身安全的精锐。 “真是非常抱歉,大使阁下。”指挥官彬彬有礼的向大使说道:”阁下的外交特权自即刻起停止,本区域亦将全面封锁。” “能否告诉我,究竟是出了什么争吗?”脸色苍白的大使问道. “贵国的舰队已入侵克琉布王国,”指挥官以冰冷的声调回应着。”而且该舰队正一路以帝都为目标进军中。” ———————————————————————————————————————正式结束。 后记 后记 在下森冈。 其实我一直很担心,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有人在期待「星界」系列的续集?读者们是否还记得之前的剧情呢?尽管如此,我还是将「星界的战旗4」送到各位手上了。 我曾经考虑过,对于本书与上集之间的出版问题间隔为什么会拉这么长,是否该真心诚意的理由写出来以表示歉意,可是不管我怎么写,读者看起来都会以为我只是在找借口——这么说也不对,事实上我本来就是在找借口——而且也只会增加无谓的篇幅,所以我就不写了。 谨向各位期待已久的读者,为本书的姗姗来迟致上我真诚的歉意。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也要请各位原谅,虽然各位读者看到这里应该已经很明白,但本书的剧情其实是在尚未告一个段落的情形下刻意作结的。 接下来,让我们谈谈这场战争吧。 当然到目前为止,本故事的世界还在战争当中,不过很可惜的是,因为主角拉斐尔还在基层奋斗的关系,我没办法用更大的视野去描述这个世界,战争在故事中的地位只是单纯的时代背景而已,虽然在「战旗1」里我曾经描述过这个世界中的战斗场面,但战斗与战争毕竟是不同的,而且在今后的剧情里我也必须将战争抬升到主角等级的地位才可以。 直到本书结束时,我所描述的战争都只不过是前哨战,虽然帝国之前对这场战争一直都能轻松面对,但从本书以后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如果要用一句生动的话来形容,我大概可以说:「残酷的命运降临到帝国头上来了!」只不过降临这个残酷命运的家伙,正是我本人就是了。 当我完成「纹章」的故事时,我曾经有过这样的梦想「如果出版社能让我写续集的话……」,而那时我就很想将这样的故事写出来。尽管如此,我当时也只是一个很粗略的轮廓而已,如果我能想得更具体一点,不论如何也不会在「战旗3」出版后那么久才将「战旗4」完成的。 书写一部像「星界」系列一般的长篇小说,对我而言就像是替一具很难看得出来原来是什么生物的化石,进行肌肉再生作业,后来当我决定不去顾虑,「写就是了」以后,才觉得这个故事的具体内容可以由我来控制,不过直到现在为止,我还是觉得这具化石真的很巨大。具体来讲,就像是原本打算挖一具细颚龙(psognathus,目前已知最小的恐龙,推估体重约三公斤)的我,突然挖出一具阿根廷龙(argentinosaurus,目前已知最大的恐龙,推估体重约一百吨)骨骸出来时的感觉,想到自己能否有这个能力替这么巨大的恐龙增添血肉,我突然有种兴奋的心情。 不过在我蹲在这副巨大骨架身旁进行作业时,偶尔也是会发现「这根骨头的接法怎么看怎么怪」,而且在肌肉再生的过程中,我更体会到「即使我想加肉,这个部位也没有骨头让我加」的道理。 针对上述困难进行修正的作业其实是很愉快的,只是要花时间这点令我很困扰。 但是虽然本册结束时故事尚未告一段落,下一册的骨架建构作业应该会相当顺利,其实如果硬要说的话,我是很想在后记里写上「这一回没让读者久等就顺利完成了」的……不过看来我只能在梦里写这一句了。这么说也不对,真正比较像是痴人说梦的,应该是要在后记里写上「这回又没让读者久等就顺利完成」的愿望才对。 不管如何,这部以很粗略的梦想为蓝本发展出来的故事,其前半段的最高潮剧情将预定在下一集中正式登场。 那么,我将一面写书,一面期待梦想实现—— 二00四年十一月某日 封底 “亚维人类帝国”与“三国联合”的大战终于迈入第七年, 虽然战况持续对帝国有利, 帝国仍旧发起了新一波的“双棘作战”, 企图给予对方更猛烈的攻击。 在这场战事里, 拉斐尔与杰特在袭击舰“芙丽珂维号”上并肩作战, 连拉斐尔之弟杜希尔也乘上战列舰“开索夫号”加入出击行列。 然而就在此时, 皇帝拉玛珠与“哈尼亚联邦”之间却暗中签定了某项密约; 这场即将迎向最后阶段的战役, 究竟会出现什么样的新发展? 后记 在下森冈。 其实我一直很担心,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有人在期待「星界」系列的续集?读者们是否还记得之前的剧情呢?尽管如此,我还是将「星界的战旗4」送到各位手上了。 我曾经考虑过,对于本书与上集之间的出版问题间隔为什么会拉这么长,是否该真心诚意的理由写出来以表示歉意,可是不管我怎么写,读者看起来都会以为我只是在找借口——这么说也不对,事实上我本来就是在找借口——而且也只会增加无谓的篇幅,所以我就不写了。 谨向各位期待已久的读者,为本书的姗姗来迟致上我真诚的歉意。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也要请各位原谅,虽然各位读者看到这里应该已经很明白,但本书的剧情其实是在尚未告一个段落的情形下刻意作结的。 接下来,让我们谈谈这场战争吧。 当然到目前为止,本故事的世界还在战争当中,不过很可惜的是,因为主角拉斐尔还在基层奋斗的关系,我没办法用更大的视野去描述这个世界,战争在故事中的地位只是单纯的时代背景而已,虽然在「战旗1」里我曾经描述过这个世界中的战斗场面,但战斗与战争毕竟是不同的,而且在今后的剧情里我也必须将战争抬升到主角等级的地位才可以。 直到本书结束时,我所描述的战争都只不过是前哨战,虽然帝国之前对这场战争一直都能轻松面对,但从本书以后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如果要用一句生动的话来形容,我大概可以说:「残酷的命运降临到帝国头上来了!」只不过降临这个残酷命运的家伙,正是我本人就是了。 当我完成「纹章」的故事时,我曾经有过这样的梦想「如果出版社能让我写续集的话……」,而那时我就很想将这样的故事写出来。尽管如此,我当时也只是一个很粗略的轮廓而已,如果我能想得更具体一点,不论如何也不会在「战旗3」出版后那么久才将「战旗4」完成的。 书写一部像「星界」系列一般的长篇小说,对我而言就像是替一具很难看得出来原来是什么生物的化石,进行肌肉再生作业,后来当我决定不去顾虑,「写就是了」以后,才觉得这个故事的具体内容可以由我来控制,不过直到现在为止,我还是觉得这具化石真的很巨大。具体来讲,就像是原本打算挖一具细颚龙(psognathus,目前已知最小的恐龙,推估体重约三公斤)的我,突然挖出一具阿根廷龙(argentinosaurus,目前已知最大的恐龙,推估体重约一百吨)骨骸出来时的感觉,想到自己能否有这个能力替这么巨大的恐龙增添血肉,我突然有种兴奋的心情。 不过在我蹲在这副巨大骨架身旁进行作业时,偶尔也是会发现「这根骨头的接法怎么看怎么怪」,而且在肌肉再生的过程中,我更体会到「即使我想加肉,这个部位也没有骨头让我加」的道理。 针对上述困难进行修正的作业其实是很愉快的,只是要花时间这点令我很困扰。 但是虽然本册结束时故事尚未告一段落,下一册的骨架建构作业应该会相当顺利,其实如果硬要说的话,我是很想在后记里写上「这一回没让读者久等就顺利完成了」的……不过看来我只能在梦里写这一句了。这么说也不对,真正比较像是痴人说梦的,应该是要在后记里写上「这回又没让读者久等就顺利完成」的愿望才对。 不管如何,这部以很粗略的梦想为蓝本发展出来的故事,其前半段的最高潮剧情将预定在下一集中正式登场。 那么,我将一面写书,一面期待梦想实现—— 二00四年十一月某日 封底 “亚维人类帝国”与“三国联合”的大战终于迈入第七年, 虽然战况持续对帝国有利, 帝国仍旧发起了新一波的“双棘作战”, 企图给予对方更猛烈的攻击。 在这场战事里, 拉斐尔与杰特在袭击舰“芙丽珂维号”上并肩作战, 连拉斐尔之弟杜希尔也乘上战列舰“开索夫号”加入出击行列。 然而就在此时, 皇帝拉玛珠与“哈尼亚联邦”之间却暗中签定了某项密约; 这场即将迎向最后阶段的战役, 究竟会出现什么样的新发展? 后记 在下森冈。 其实我一直很担心,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有人在期待「星界」系列的续集?读者们是否还记得之前的剧情呢?尽管如此,我还是将「星界的战旗4」送到各位手上了。 我曾经考虑过,对于本书与上集之间的出版问题间隔为什么会拉这么长,是否该真心诚意的理由写出来以表示歉意,可是不管我怎么写,读者看起来都会以为我只是在找借口——这么说也不对,事实上我本来就是在找借口——而且也只会增加无谓的篇幅,所以我就不写了。 谨向各位期待已久的读者,为本书的姗姗来迟致上我真诚的歉意。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也要请各位原谅,虽然各位读者看到这里应该已经很明白,但本书的剧情其实是在尚未告一个段落的情形下刻意作结的。 接下来,让我们谈谈这场战争吧。 当然到目前为止,本故事的世界还在战争当中,不过很可惜的是,因为主角拉斐尔还在基层奋斗的关系,我没办法用更大的视野去描述这个世界,战争在故事中的地位只是单纯的时代背景而已,虽然在「战旗1」里我曾经描述过这个世界中的战斗场面,但战斗与战争毕竟是不同的,而且在今后的剧情里我也必须将战争抬升到主角等级的地位才可以。 直到本书结束时,我所描述的战争都只不过是前哨战,虽然帝国之前对这场战争一直都能轻松面对,但从本书以后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如果要用一句生动的话来形容,我大概可以说:「残酷的命运降临到帝国头上来了!」只不过降临这个残酷命运的家伙,正是我本人就是了。 当我完成「纹章」的故事时,我曾经有过这样的梦想「如果出版社能让我写续集的话……」,而那时我就很想将这样的故事写出来。尽管如此,我当时也只是一个很粗略的轮廓而已,如果我能想得更具体一点,不论如何也不会在「战旗3」出版后那么久才将「战旗4」完成的。 书写一部像「星界」系列一般的长篇小说,对我而言就像是替一具很难看得出来原来是什么生物的化石,进行肌肉再生作业,后来当我决定不去顾虑,「写就是了」以后,才觉得这个故事的具体内容可以由我来控制,不过直到现在为止,我还是觉得这具化石真的很巨大。具体来讲,就像是原本打算挖一具细颚龙(psognathus,目前已知最小的恐龙,推估体重约三公斤)的我,突然挖出一具阿根廷龙(argentinosaurus,目前已知最大的恐龙,推估体重约一百吨)骨骸出来时的感觉,想到自己能否有这个能力替这么巨大的恐龙增添血肉,我突然有种兴奋的心情。 不过在我蹲在这副巨大骨架身旁进行作业时,偶尔也是会发现「这根骨头的接法怎么看怎么怪」,而且在肌肉再生的过程中,我更体会到「即使我想加肉,这个部位也没有骨头让我加」的道理。 针对上述困难进行修正的作业其实是很愉快的,只是要花时间这点令我很困扰。 但是虽然本册结束时故事尚未告一段落,下一册的骨架建构作业应该会相当顺利,其实如果硬要说的话,我是很想在后记里写上「这一回没让读者久等就顺利完成了」的……不过看来我只能在梦里写这一句了。这么说也不对,真正比较像是痴人说梦的,应该是要在后记里写上「这回又没让读者久等就顺利完成」的愿望才对。 不管如何,这部以很粗略的梦想为蓝本发展出来的故事,其前半段的最高潮剧情将预定在下一集中正式登场。 那么,我将一面写书,一面期待梦想实现—— 二00四年十一月某日 封底 “亚维人类帝国”与“三国联合”的大战终于迈入第七年, 虽然战况持续对帝国有利, 帝国仍旧发起了新一波的“双棘作战”, 企图给予对方更猛烈的攻击。 在这场战事里, 拉斐尔与杰特在袭击舰“芙丽珂维号”上并肩作战, 连拉斐尔之弟杜希尔也乘上战列舰“开索夫号”加入出击行列。 然而就在此时, 皇帝拉玛珠与“哈尼亚联邦”之间却暗中签定了某项密约; 这场即将迎向最后阶段的战役, 究竟会出现什么样的新发展? 后记 在下森冈。 其实我一直很担心,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有人在期待「星界」系列的续集?读者们是否还记得之前的剧情呢?尽管如此,我还是将「星界的战旗4」送到各位手上了。 我曾经考虑过,对于本书与上集之间的出版问题间隔为什么会拉这么长,是否该真心诚意的理由写出来以表示歉意,可是不管我怎么写,读者看起来都会以为我只是在找借口——这么说也不对,事实上我本来就是在找借口——而且也只会增加无谓的篇幅,所以我就不写了。 谨向各位期待已久的读者,为本书的姗姗来迟致上我真诚的歉意。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也要请各位原谅,虽然各位读者看到这里应该已经很明白,但本书的剧情其实是在尚未告一个段落的情形下刻意作结的。 接下来,让我们谈谈这场战争吧。 当然到目前为止,本故事的世界还在战争当中,不过很可惜的是,因为主角拉斐尔还在基层奋斗的关系,我没办法用更大的视野去描述这个世界,战争在故事中的地位只是单纯的时代背景而已,虽然在「战旗1」里我曾经描述过这个世界中的战斗场面,但战斗与战争毕竟是不同的,而且在今后的剧情里我也必须将战争抬升到主角等级的地位才可以。 直到本书结束时,我所描述的战争都只不过是前哨战,虽然帝国之前对这场战争一直都能轻松面对,但从本书以后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如果要用一句生动的话来形容,我大概可以说:「残酷的命运降临到帝国头上来了!」只不过降临这个残酷命运的家伙,正是我本人就是了。 当我完成「纹章」的故事时,我曾经有过这样的梦想「如果出版社能让我写续集的话……」,而那时我就很想将这样的故事写出来。尽管如此,我当时也只是一个很粗略的轮廓而已,如果我能想得更具体一点,不论如何也不会在「战旗3」出版后那么久才将「战旗4」完成的。 书写一部像「星界」系列一般的长篇小说,对我而言就像是替一具很难看得出来原来是什么生物的化石,进行肌肉再生作业,后来当我决定不去顾虑,「写就是了」以后,才觉得这个故事的具体内容可以由我来控制,不过直到现在为止,我还是觉得这具化石真的很巨大。具体来讲,就像是原本打算挖一具细颚龙(psognathus,目前已知最小的恐龙,推估体重约三公斤)的我,突然挖出一具阿根廷龙(argentinosaurus,目前已知最大的恐龙,推估体重约一百吨)骨骸出来时的感觉,想到自己能否有这个能力替这么巨大的恐龙增添血肉,我突然有种兴奋的心情。 不过在我蹲在这副巨大骨架身旁进行作业时,偶尔也是会发现「这根骨头的接法怎么看怎么怪」,而且在肌肉再生的过程中,我更体会到「即使我想加肉,这个部位也没有骨头让我加」的道理。 针对上述困难进行修正的作业其实是很愉快的,只是要花时间这点令我很困扰。 但是虽然本册结束时故事尚未告一段落,下一册的骨架建构作业应该会相当顺利,其实如果硬要说的话,我是很想在后记里写上「这一回没让读者久等就顺利完成了」的……不过看来我只能在梦里写这一句了。这么说也不对,真正比较像是痴人说梦的,应该是要在后记里写上「这回又没让读者久等就顺利完成」的愿望才对。 不管如何,这部以很粗略的梦想为蓝本发展出来的故事,其前半段的最高潮剧情将预定在下一集中正式登场。 那么,我将一面写书,一面期待梦想实现—— 二00四年十一月某日 封底 “亚维人类帝国”与“三国联合”的大战终于迈入第七年, 虽然战况持续对帝国有利, 帝国仍旧发起了新一波的“双棘作战”, 企图给予对方更猛烈的攻击。 在这场战事里, 拉斐尔与杰特在袭击舰“芙丽珂维号”上并肩作战, 连拉斐尔之弟杜希尔也乘上战列舰“开索夫号”加入出击行列。 然而就在此时, 皇帝拉玛珠与“哈尼亚联邦”之间却暗中签定了某项密约; 这场即将迎向最后阶段的战役, 究竟会出现什么样的新发展? 后记 在下森冈。 其实我一直很担心,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有人在期待「星界」系列的续集?读者们是否还记得之前的剧情呢?尽管如此,我还是将「星界的战旗4」送到各位手上了。 我曾经考虑过,对于本书与上集之间的出版问题间隔为什么会拉这么长,是否该真心诚意的理由写出来以表示歉意,可是不管我怎么写,读者看起来都会以为我只是在找借口——这么说也不对,事实上我本来就是在找借口——而且也只会增加无谓的篇幅,所以我就不写了。 谨向各位期待已久的读者,为本书的姗姗来迟致上我真诚的歉意。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也要请各位原谅,虽然各位读者看到这里应该已经很明白,但本书的剧情其实是在尚未告一个段落的情形下刻意作结的。 接下来,让我们谈谈这场战争吧。 当然到目前为止,本故事的世界还在战争当中,不过很可惜的是,因为主角拉斐尔还在基层奋斗的关系,我没办法用更大的视野去描述这个世界,战争在故事中的地位只是单纯的时代背景而已,虽然在「战旗1」里我曾经描述过这个世界中的战斗场面,但战斗与战争毕竟是不同的,而且在今后的剧情里我也必须将战争抬升到主角等级的地位才可以。 直到本书结束时,我所描述的战争都只不过是前哨战,虽然帝国之前对这场战争一直都能轻松面对,但从本书以后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如果要用一句生动的话来形容,我大概可以说:「残酷的命运降临到帝国头上来了!」只不过降临这个残酷命运的家伙,正是我本人就是了。 当我完成「纹章」的故事时,我曾经有过这样的梦想「如果出版社能让我写续集的话……」,而那时我就很想将这样的故事写出来。尽管如此,我当时也只是一个很粗略的轮廓而已,如果我能想得更具体一点,不论如何也不会在「战旗3」出版后那么久才将「战旗4」完成的。 书写一部像「星界」系列一般的长篇小说,对我而言就像是替一具很难看得出来原来是什么生物的化石,进行肌肉再生作业,后来当我决定不去顾虑,「写就是了」以后,才觉得这个故事的具体内容可以由我来控制,不过直到现在为止,我还是觉得这具化石真的很巨大。具体来讲,就像是原本打算挖一具细颚龙(psognathus,目前已知最小的恐龙,推估体重约三公斤)的我,突然挖出一具阿根廷龙(argentinosaurus,目前已知最大的恐龙,推估体重约一百吨)骨骸出来时的感觉,想到自己能否有这个能力替这么巨大的恐龙增添血肉,我突然有种兴奋的心情。 不过在我蹲在这副巨大骨架身旁进行作业时,偶尔也是会发现「这根骨头的接法怎么看怎么怪」,而且在肌肉再生的过程中,我更体会到「即使我想加肉,这个部位也没有骨头让我加」的道理。 针对上述困难进行修正的作业其实是很愉快的,只是要花时间这点令我很困扰。 但是虽然本册结束时故事尚未告一段落,下一册的骨架建构作业应该会相当顺利,其实如果硬要说的话,我是很想在后记里写上「这一回没让读者久等就顺利完成了」的……不过看来我只能在梦里写这一句了。这么说也不对,真正比较像是痴人说梦的,应该是要在后记里写上「这回又没让读者久等就顺利完成」的愿望才对。 不管如何,这部以很粗略的梦想为蓝本发展出来的故事,其前半段的最高潮剧情将预定在下一集中正式登场。 那么,我将一面写书,一面期待梦想实现—— 二00四年十一月某日 封底 “亚维人类帝国”与“三国联合”的大战终于迈入第七年, 虽然战况持续对帝国有利, 帝国仍旧发起了新一波的“双棘作战”, 企图给予对方更猛烈的攻击。 在这场战事里, 拉斐尔与杰特在袭击舰“芙丽珂维号”上并肩作战, 连拉斐尔之弟杜希尔也乘上战列舰“开索夫号”加入出击行列。 然而就在此时, 皇帝拉玛珠与“哈尼亚联邦”之间却暗中签定了某项密约; 这场即将迎向最后阶段的战役, 究竟会出现什么样的新发展? 后记 在下森冈。 其实我一直很担心,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有人在期待「星界」系列的续集?读者们是否还记得之前的剧情呢?尽管如此,我还是将「星界的战旗4」送到各位手上了。 我曾经考虑过,对于本书与上集之间的出版问题间隔为什么会拉这么长,是否该真心诚意的理由写出来以表示歉意,可是不管我怎么写,读者看起来都会以为我只是在找借口——这么说也不对,事实上我本来就是在找借口——而且也只会增加无谓的篇幅,所以我就不写了。 谨向各位期待已久的读者,为本书的姗姗来迟致上我真诚的歉意。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也要请各位原谅,虽然各位读者看到这里应该已经很明白,但本书的剧情其实是在尚未告一个段落的情形下刻意作结的。 接下来,让我们谈谈这场战争吧。 当然到目前为止,本故事的世界还在战争当中,不过很可惜的是,因为主角拉斐尔还在基层奋斗的关系,我没办法用更大的视野去描述这个世界,战争在故事中的地位只是单纯的时代背景而已,虽然在「战旗1」里我曾经描述过这个世界中的战斗场面,但战斗与战争毕竟是不同的,而且在今后的剧情里我也必须将战争抬升到主角等级的地位才可以。 直到本书结束时,我所描述的战争都只不过是前哨战,虽然帝国之前对这场战争一直都能轻松面对,但从本书以后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如果要用一句生动的话来形容,我大概可以说:「残酷的命运降临到帝国头上来了!」只不过降临这个残酷命运的家伙,正是我本人就是了。 当我完成「纹章」的故事时,我曾经有过这样的梦想「如果出版社能让我写续集的话……」,而那时我就很想将这样的故事写出来。尽管如此,我当时也只是一个很粗略的轮廓而已,如果我能想得更具体一点,不论如何也不会在「战旗3」出版后那么久才将「战旗4」完成的。 书写一部像「星界」系列一般的长篇小说,对我而言就像是替一具很难看得出来原来是什么生物的化石,进行肌肉再生作业,后来当我决定不去顾虑,「写就是了」以后,才觉得这个故事的具体内容可以由我来控制,不过直到现在为止,我还是觉得这具化石真的很巨大。具体来讲,就像是原本打算挖一具细颚龙(psognathus,目前已知最小的恐龙,推估体重约三公斤)的我,突然挖出一具阿根廷龙(argentinosaurus,目前已知最大的恐龙,推估体重约一百吨)骨骸出来时的感觉,想到自己能否有这个能力替这么巨大的恐龙增添血肉,我突然有种兴奋的心情。 不过在我蹲在这副巨大骨架身旁进行作业时,偶尔也是会发现「这根骨头的接法怎么看怎么怪」,而且在肌肉再生的过程中,我更体会到「即使我想加肉,这个部位也没有骨头让我加」的道理。 针对上述困难进行修正的作业其实是很愉快的,只是要花时间这点令我很困扰。 但是虽然本册结束时故事尚未告一段落,下一册的骨架建构作业应该会相当顺利,其实如果硬要说的话,我是很想在后记里写上「这一回没让读者久等就顺利完成了」的……不过看来我只能在梦里写这一句了。这么说也不对,真正比较像是痴人说梦的,应该是要在后记里写上「这回又没让读者久等就顺利完成」的愿望才对。 不管如何,这部以很粗略的梦想为蓝本发展出来的故事,其前半段的最高潮剧情将预定在下一集中正式登场。 那么,我将一面写书,一面期待梦想实现—— 二00四年十一月某日 封底 “亚维人类帝国”与“三国联合”的大战终于迈入第七年, 虽然战况持续对帝国有利, 帝国仍旧发起了新一波的“双棘作战”, 企图给予对方更猛烈的攻击。 在这场战事里, 拉斐尔与杰特在袭击舰“芙丽珂维号”上并肩作战, 连拉斐尔之弟杜希尔也乘上战列舰“开索夫号”加入出击行列。 然而就在此时, 皇帝拉玛珠与“哈尼亚联邦”之间却暗中签定了某项密约; 这场即将迎向最后阶段的战役, 究竟会出现什么样的新发展? 后记 在下森冈。 其实我一直很担心,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有人在期待「星界」系列的续集?读者们是否还记得之前的剧情呢?尽管如此,我还是将「星界的战旗4」送到各位手上了。 我曾经考虑过,对于本书与上集之间的出版问题间隔为什么会拉这么长,是否该真心诚意的理由写出来以表示歉意,可是不管我怎么写,读者看起来都会以为我只是在找借口——这么说也不对,事实上我本来就是在找借口——而且也只会增加无谓的篇幅,所以我就不写了。 谨向各位期待已久的读者,为本书的姗姗来迟致上我真诚的歉意。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也要请各位原谅,虽然各位读者看到这里应该已经很明白,但本书的剧情其实是在尚未告一个段落的情形下刻意作结的。 接下来,让我们谈谈这场战争吧。 当然到目前为止,本故事的世界还在战争当中,不过很可惜的是,因为主角拉斐尔还在基层奋斗的关系,我没办法用更大的视野去描述这个世界,战争在故事中的地位只是单纯的时代背景而已,虽然在「战旗1」里我曾经描述过这个世界中的战斗场面,但战斗与战争毕竟是不同的,而且在今后的剧情里我也必须将战争抬升到主角等级的地位才可以。 直到本书结束时,我所描述的战争都只不过是前哨战,虽然帝国之前对这场战争一直都能轻松面对,但从本书以后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如果要用一句生动的话来形容,我大概可以说:「残酷的命运降临到帝国头上来了!」只不过降临这个残酷命运的家伙,正是我本人就是了。 当我完成「纹章」的故事时,我曾经有过这样的梦想「如果出版社能让我写续集的话……」,而那时我就很想将这样的故事写出来。尽管如此,我当时也只是一个很粗略的轮廓而已,如果我能想得更具体一点,不论如何也不会在「战旗3」出版后那么久才将「战旗4」完成的。 书写一部像「星界」系列一般的长篇小说,对我而言就像是替一具很难看得出来原来是什么生物的化石,进行肌肉再生作业,后来当我决定不去顾虑,「写就是了」以后,才觉得这个故事的具体内容可以由我来控制,不过直到现在为止,我还是觉得这具化石真的很巨大。具体来讲,就像是原本打算挖一具细颚龙(psognathus,目前已知最小的恐龙,推估体重约三公斤)的我,突然挖出一具阿根廷龙(argentinosaurus,目前已知最大的恐龙,推估体重约一百吨)骨骸出来时的感觉,想到自己能否有这个能力替这么巨大的恐龙增添血肉,我突然有种兴奋的心情。 不过在我蹲在这副巨大骨架身旁进行作业时,偶尔也是会发现「这根骨头的接法怎么看怎么怪」,而且在肌肉再生的过程中,我更体会到「即使我想加肉,这个部位也没有骨头让我加」的道理。 针对上述困难进行修正的作业其实是很愉快的,只是要花时间这点令我很困扰。 但是虽然本册结束时故事尚未告一段落,下一册的骨架建构作业应该会相当顺利,其实如果硬要说的话,我是很想在后记里写上「这一回没让读者久等就顺利完成了」的……不过看来我只能在梦里写这一句了。这么说也不对,真正比较像是痴人说梦的,应该是要在后记里写上「这回又没让读者久等就顺利完成」的愿望才对。 不管如何,这部以很粗略的梦想为蓝本发展出来的故事,其前半段的最高潮剧情将预定在下一集中正式登场。 那么,我将一面写书,一面期待梦想实现—— 二00四年十一月某日 封底 “亚维人类帝国”与“三国联合”的大战终于迈入第七年, 虽然战况持续对帝国有利, 帝国仍旧发起了新一波的“双棘作战”, 企图给予对方更猛烈的攻击。 在这场战事里, 拉斐尔与杰特在袭击舰“芙丽珂维号”上并肩作战, 连拉斐尔之弟杜希尔也乘上战列舰“开索夫号”加入出击行列。 然而就在此时, 皇帝拉玛珠与“哈尼亚联邦”之间却暗中签定了某项密约; 这场即将迎向最后阶段的战役, 究竟会出现什么样的新发展? 后记 在下森冈。 其实我一直很担心,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有人在期待「星界」系列的续集?读者们是否还记得之前的剧情呢?尽管如此,我还是将「星界的战旗4」送到各位手上了。 我曾经考虑过,对于本书与上集之间的出版问题间隔为什么会拉这么长,是否该真心诚意的理由写出来以表示歉意,可是不管我怎么写,读者看起来都会以为我只是在找借口——这么说也不对,事实上我本来就是在找借口——而且也只会增加无谓的篇幅,所以我就不写了。 谨向各位期待已久的读者,为本书的姗姗来迟致上我真诚的歉意。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也要请各位原谅,虽然各位读者看到这里应该已经很明白,但本书的剧情其实是在尚未告一个段落的情形下刻意作结的。 接下来,让我们谈谈这场战争吧。 当然到目前为止,本故事的世界还在战争当中,不过很可惜的是,因为主角拉斐尔还在基层奋斗的关系,我没办法用更大的视野去描述这个世界,战争在故事中的地位只是单纯的时代背景而已,虽然在「战旗1」里我曾经描述过这个世界中的战斗场面,但战斗与战争毕竟是不同的,而且在今后的剧情里我也必须将战争抬升到主角等级的地位才可以。 直到本书结束时,我所描述的战争都只不过是前哨战,虽然帝国之前对这场战争一直都能轻松面对,但从本书以后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如果要用一句生动的话来形容,我大概可以说:「残酷的命运降临到帝国头上来了!」只不过降临这个残酷命运的家伙,正是我本人就是了。 当我完成「纹章」的故事时,我曾经有过这样的梦想「如果出版社能让我写续集的话……」,而那时我就很想将这样的故事写出来。尽管如此,我当时也只是一个很粗略的轮廓而已,如果我能想得更具体一点,不论如何也不会在「战旗3」出版后那么久才将「战旗4」完成的。 书写一部像「星界」系列一般的长篇小说,对我而言就像是替一具很难看得出来原来是什么生物的化石,进行肌肉再生作业,后来当我决定不去顾虑,「写就是了」以后,才觉得这个故事的具体内容可以由我来控制,不过直到现在为止,我还是觉得这具化石真的很巨大。具体来讲,就像是原本打算挖一具细颚龙(psognathus,目前已知最小的恐龙,推估体重约三公斤)的我,突然挖出一具阿根廷龙(argentinosaurus,目前已知最大的恐龙,推估体重约一百吨)骨骸出来时的感觉,想到自己能否有这个能力替这么巨大的恐龙增添血肉,我突然有种兴奋的心情。 不过在我蹲在这副巨大骨架身旁进行作业时,偶尔也是会发现「这根骨头的接法怎么看怎么怪」,而且在肌肉再生的过程中,我更体会到「即使我想加肉,这个部位也没有骨头让我加」的道理。 针对上述困难进行修正的作业其实是很愉快的,只是要花时间这点令我很困扰。 但是虽然本册结束时故事尚未告一段落,下一册的骨架建构作业应该会相当顺利,其实如果硬要说的话,我是很想在后记里写上「这一回没让读者久等就顺利完成了」的……不过看来我只能在梦里写这一句了。这么说也不对,真正比较像是痴人说梦的,应该是要在后记里写上「这回又没让读者久等就顺利完成」的愿望才对。 不管如何,这部以很粗略的梦想为蓝本发展出来的故事,其前半段的最高潮剧情将预定在下一集中正式登场。 那么,我将一面写书,一面期待梦想实现—— 二00四年十一月某日 封底 “亚维人类帝国”与“三国联合”的大战终于迈入第七年, 虽然战况持续对帝国有利, 帝国仍旧发起了新一波的“双棘作战”, 企图给予对方更猛烈的攻击。 在这场战事里, 拉斐尔与杰特在袭击舰“芙丽珂维号”上并肩作战, 连拉斐尔之弟杜希尔也乘上战列舰“开索夫号”加入出击行列。 然而就在此时, 皇帝拉玛珠与“哈尼亚联邦”之间却暗中签定了某项密约; 这场即将迎向最后阶段的战役, 究竟会出现什么样的新发展? 后记 在下森冈。 其实我一直很担心,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有人在期待「星界」系列的续集?读者们是否还记得之前的剧情呢?尽管如此,我还是将「星界的战旗4」送到各位手上了。 我曾经考虑过,对于本书与上集之间的出版问题间隔为什么会拉这么长,是否该真心诚意的理由写出来以表示歉意,可是不管我怎么写,读者看起来都会以为我只是在找借口——这么说也不对,事实上我本来就是在找借口——而且也只会增加无谓的篇幅,所以我就不写了。 谨向各位期待已久的读者,为本书的姗姗来迟致上我真诚的歉意。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也要请各位原谅,虽然各位读者看到这里应该已经很明白,但本书的剧情其实是在尚未告一个段落的情形下刻意作结的。 接下来,让我们谈谈这场战争吧。 当然到目前为止,本故事的世界还在战争当中,不过很可惜的是,因为主角拉斐尔还在基层奋斗的关系,我没办法用更大的视野去描述这个世界,战争在故事中的地位只是单纯的时代背景而已,虽然在「战旗1」里我曾经描述过这个世界中的战斗场面,但战斗与战争毕竟是不同的,而且在今后的剧情里我也必须将战争抬升到主角等级的地位才可以。 直到本书结束时,我所描述的战争都只不过是前哨战,虽然帝国之前对这场战争一直都能轻松面对,但从本书以后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如果要用一句生动的话来形容,我大概可以说:「残酷的命运降临到帝国头上来了!」只不过降临这个残酷命运的家伙,正是我本人就是了。 当我完成「纹章」的故事时,我曾经有过这样的梦想「如果出版社能让我写续集的话……」,而那时我就很想将这样的故事写出来。尽管如此,我当时也只是一个很粗略的轮廓而已,如果我能想得更具体一点,不论如何也不会在「战旗3」出版后那么久才将「战旗4」完成的。 书写一部像「星界」系列一般的长篇小说,对我而言就像是替一具很难看得出来原来是什么生物的化石,进行肌肉再生作业,后来当我决定不去顾虑,「写就是了」以后,才觉得这个故事的具体内容可以由我来控制,不过直到现在为止,我还是觉得这具化石真的很巨大。具体来讲,就像是原本打算挖一具细颚龙(psognathus,目前已知最小的恐龙,推估体重约三公斤)的我,突然挖出一具阿根廷龙(argentinosaurus,目前已知最大的恐龙,推估体重约一百吨)骨骸出来时的感觉,想到自己能否有这个能力替这么巨大的恐龙增添血肉,我突然有种兴奋的心情。 不过在我蹲在这副巨大骨架身旁进行作业时,偶尔也是会发现「这根骨头的接法怎么看怎么怪」,而且在肌肉再生的过程中,我更体会到「即使我想加肉,这个部位也没有骨头让我加」的道理。 针对上述困难进行修正的作业其实是很愉快的,只是要花时间这点令我很困扰。 但是虽然本册结束时故事尚未告一段落,下一册的骨架建构作业应该会相当顺利,其实如果硬要说的话,我是很想在后记里写上「这一回没让读者久等就顺利完成了」的……不过看来我只能在梦里写这一句了。这么说也不对,真正比较像是痴人说梦的,应该是要在后记里写上「这回又没让读者久等就顺利完成」的愿望才对。 不管如何,这部以很粗略的梦想为蓝本发展出来的故事,其前半段的最高潮剧情将预定在下一集中正式登场。 那么,我将一面写书,一面期待梦想实现—— 二00四年十一月某日 封底 “亚维人类帝国”与“三国联合”的大战终于迈入第七年, 虽然战况持续对帝国有利, 帝国仍旧发起了新一波的“双棘作战”, 企图给予对方更猛烈的攻击。 在这场战事里, 拉斐尔与杰特在袭击舰“芙丽珂维号”上并肩作战, 连拉斐尔之弟杜希尔也乘上战列舰“开索夫号”加入出击行列。 然而就在此时, 皇帝拉玛珠与“哈尼亚联邦”之间却暗中签定了某项密约; 这场即将迎向最后阶段的战役, 究竟会出现什么样的新发展? 1诞生 星界之断章·诞生 亚布帝国的小型交易船“罗马塞尔”。船上的乘客有普拉基亚和多缪斯二人。这艘船表面上假借贸易为名,实际上是为了让他二人享受密月旅行的快乐的。 在途中,多缪斯远远看见尚还类似于星雾的物质便提意从那里借道而行。那里曾经是太阳系存在的地方,亚布人的祖先曾在那里旅行过。 在这里,俩人发现了在宇宙空间漂流着的遇难船只。令人吃惊的是,船的内部和帝国的核心部分十分类似,还残留着拥有和亚布人一样的空感觉器管的船员的尸体。这些人和俩人的始祖一样,都是为了探索殖民地而被创造的人工生命体,只不过和亚部人所走的不是同一条道路罢了。也就是说,他们坚决地忠实于自己的使命,即使是灭亡了,仍然坚持要回到自己命中注定要归还的地方。 交易旅行结束后,两人回到拉古发卡尔帝都,那已是一年之后了。普拉基亚作为十翔长被任命为突击舰长,多缪斯则开始走上王道。 不久,俩人到达了目的地诞生室。一个女婴儿正在人工子宫中熟睡着。 “清除羊水。”助产护士一边说着,一边将婴儿从羊水中取出。拥有着从普拉基亚处得到的遗传因子的多缪斯的第一个后代大声地哭了起来。多缪斯双手发颤,紧张地抱着这个婴儿,细细地观详她的脸,在她耳边轻声地说着她的名字。“就叫拉菲尔吧……”就这样,阿布利阿鲁勇猛的公主拉菲尔便诞生了,在她的名字中,有着珠玉以及星雾的暗示。 注:拉菲尔的名mpharemp(珠玉)+hare(星雾)。 星界之断章·诞生 亚布帝国的小型交易船“罗马塞尔”。船上的乘客有普拉基亚和多缪斯二人。这艘船表面上假借贸易为名,实际上是为了让他二人享受密月旅行的快乐的。 在途中,多缪斯远远看见尚还类似于星雾的物质便提意从那里借道而行。那里曾经是太阳系存在的地方,亚布人的祖先曾在那里旅行过。 在这里,俩人发现了在宇宙空间漂流着的遇难船只。令人吃惊的是,船的内部和帝国的核心部分十分类似,还残留着拥有和亚布人一样的空感觉器管的船员的尸体。这些人和俩人的始祖一样,都是为了探索殖民地而被创造的人工生命体,只不过和亚部人所走的不是同一条道路罢了。也就是说,他们坚决地忠实于自己的使命,即使是灭亡了,仍然坚持要回到自己命中注定要归还的地方。 交易旅行结束后,两人回到拉古发卡尔帝都,那已是一年之后了。普拉基亚作为十翔长被任命为突击舰长,多缪斯则开始走上王道。 不久,俩人到达了目的地诞生室。一个女婴儿正在人工子宫中熟睡着。 “清除羊水。”助产护士一边说着,一边将婴儿从羊水中取出。拥有着从普拉基亚处得到的遗传因子的多缪斯的第一个后代大声地哭了起来。多缪斯双手发颤,紧张地抱着这个婴儿,细细地观详她的脸,在她耳边轻声地说着她的名字。“就叫拉菲尔吧……”就这样,阿布利阿鲁勇猛的公主拉菲尔便诞生了,在她的名字中,有着珠玉以及星雾的暗示。 注:拉菲尔的名mpharemp(珠玉)+hare(星雾)。 星界之断章·诞生 亚布帝国的小型交易船“罗马塞尔”。船上的乘客有普拉基亚和多缪斯二人。这艘船表面上假借贸易为名,实际上是为了让他二人享受密月旅行的快乐的。 在途中,多缪斯远远看见尚还类似于星雾的物质便提意从那里借道而行。那里曾经是太阳系存在的地方,亚布人的祖先曾在那里旅行过。 在这里,俩人发现了在宇宙空间漂流着的遇难船只。令人吃惊的是,船的内部和帝国的核心部分十分类似,还残留着拥有和亚布人一样的空感觉器管的船员的尸体。这些人和俩人的始祖一样,都是为了探索殖民地而被创造的人工生命体,只不过和亚部人所走的不是同一条道路罢了。也就是说,他们坚决地忠实于自己的使命,即使是灭亡了,仍然坚持要回到自己命中注定要归还的地方。 交易旅行结束后,两人回到拉古发卡尔帝都,那已是一年之后了。普拉基亚作为十翔长被任命为突击舰长,多缪斯则开始走上王道。 不久,俩人到达了目的地诞生室。一个女婴儿正在人工子宫中熟睡着。 “清除羊水。”助产护士一边说着,一边将婴儿从羊水中取出。拥有着从普拉基亚处得到的遗传因子的多缪斯的第一个后代大声地哭了起来。多缪斯双手发颤,紧张地抱着这个婴儿,细细地观详她的脸,在她耳边轻声地说着她的名字。“就叫拉菲尔吧……”就这样,阿布利阿鲁勇猛的公主拉菲尔便诞生了,在她的名字中,有着珠玉以及星雾的暗示。 注:拉菲尔的名mpharemp(珠玉)+hare(星雾)。 星界之断章·诞生 亚布帝国的小型交易船“罗马塞尔”。船上的乘客有普拉基亚和多缪斯二人。这艘船表面上假借贸易为名,实际上是为了让他二人享受密月旅行的快乐的。 在途中,多缪斯远远看见尚还类似于星雾的物质便提意从那里借道而行。那里曾经是太阳系存在的地方,亚布人的祖先曾在那里旅行过。 在这里,俩人发现了在宇宙空间漂流着的遇难船只。令人吃惊的是,船的内部和帝国的核心部分十分类似,还残留着拥有和亚布人一样的空感觉器管的船员的尸体。这些人和俩人的始祖一样,都是为了探索殖民地而被创造的人工生命体,只不过和亚部人所走的不是同一条道路罢了。也就是说,他们坚决地忠实于自己的使命,即使是灭亡了,仍然坚持要回到自己命中注定要归还的地方。 交易旅行结束后,两人回到拉古发卡尔帝都,那已是一年之后了。普拉基亚作为十翔长被任命为突击舰长,多缪斯则开始走上王道。 不久,俩人到达了目的地诞生室。一个女婴儿正在人工子宫中熟睡着。 “清除羊水。”助产护士一边说着,一边将婴儿从羊水中取出。拥有着从普拉基亚处得到的遗传因子的多缪斯的第一个后代大声地哭了起来。多缪斯双手发颤,紧张地抱着这个婴儿,细细地观详她的脸,在她耳边轻声地说着她的名字。“就叫拉菲尔吧……”就这样,阿布利阿鲁勇猛的公主拉菲尔便诞生了,在她的名字中,有着珠玉以及星雾的暗示。 注:拉菲尔的名mpharemp(珠玉)+hare(星雾)。 星界之断章·诞生 亚布帝国的小型交易船“罗马塞尔”。船上的乘客有普拉基亚和多缪斯二人。这艘船表面上假借贸易为名,实际上是为了让他二人享受密月旅行的快乐的。 在途中,多缪斯远远看见尚还类似于星雾的物质便提意从那里借道而行。那里曾经是太阳系存在的地方,亚布人的祖先曾在那里旅行过。 在这里,俩人发现了在宇宙空间漂流着的遇难船只。令人吃惊的是,船的内部和帝国的核心部分十分类似,还残留着拥有和亚布人一样的空感觉器管的船员的尸体。这些人和俩人的始祖一样,都是为了探索殖民地而被创造的人工生命体,只不过和亚部人所走的不是同一条道路罢了。也就是说,他们坚决地忠实于自己的使命,即使是灭亡了,仍然坚持要回到自己命中注定要归还的地方。 交易旅行结束后,两人回到拉古发卡尔帝都,那已是一年之后了。普拉基亚作为十翔长被任命为突击舰长,多缪斯则开始走上王道。 不久,俩人到达了目的地诞生室。一个女婴儿正在人工子宫中熟睡着。 “清除羊水。”助产护士一边说着,一边将婴儿从羊水中取出。拥有着从普拉基亚处得到的遗传因子的多缪斯的第一个后代大声地哭了起来。多缪斯双手发颤,紧张地抱着这个婴儿,细细地观详她的脸,在她耳边轻声地说着她的名字。“就叫拉菲尔吧……”就这样,阿布利阿鲁勇猛的公主拉菲尔便诞生了,在她的名字中,有着珠玉以及星雾的暗示。 注:拉菲尔的名mpharemp(珠玉)+hare(星雾)。 星界之断章·诞生 亚布帝国的小型交易船“罗马塞尔”。船上的乘客有普拉基亚和多缪斯二人。这艘船表面上假借贸易为名,实际上是为了让他二人享受密月旅行的快乐的。 在途中,多缪斯远远看见尚还类似于星雾的物质便提意从那里借道而行。那里曾经是太阳系存在的地方,亚布人的祖先曾在那里旅行过。 在这里,俩人发现了在宇宙空间漂流着的遇难船只。令人吃惊的是,船的内部和帝国的核心部分十分类似,还残留着拥有和亚布人一样的空感觉器管的船员的尸体。这些人和俩人的始祖一样,都是为了探索殖民地而被创造的人工生命体,只不过和亚部人所走的不是同一条道路罢了。也就是说,他们坚决地忠实于自己的使命,即使是灭亡了,仍然坚持要回到自己命中注定要归还的地方。 交易旅行结束后,两人回到拉古发卡尔帝都,那已是一年之后了。普拉基亚作为十翔长被任命为突击舰长,多缪斯则开始走上王道。 不久,俩人到达了目的地诞生室。一个女婴儿正在人工子宫中熟睡着。 “清除羊水。”助产护士一边说着,一边将婴儿从羊水中取出。拥有着从普拉基亚处得到的遗传因子的多缪斯的第一个后代大声地哭了起来。多缪斯双手发颤,紧张地抱着这个婴儿,细细地观详她的脸,在她耳边轻声地说着她的名字。“就叫拉菲尔吧……”就这样,阿布利阿鲁勇猛的公主拉菲尔便诞生了,在她的名字中,有着珠玉以及星雾的暗示。 注:拉菲尔的名mpharemp(珠玉)+hare(星雾)。 星界之断章·诞生 亚布帝国的小型交易船“罗马塞尔”。船上的乘客有普拉基亚和多缪斯二人。这艘船表面上假借贸易为名,实际上是为了让他二人享受密月旅行的快乐的。 在途中,多缪斯远远看见尚还类似于星雾的物质便提意从那里借道而行。那里曾经是太阳系存在的地方,亚布人的祖先曾在那里旅行过。 在这里,俩人发现了在宇宙空间漂流着的遇难船只。令人吃惊的是,船的内部和帝国的核心部分十分类似,还残留着拥有和亚布人一样的空感觉器管的船员的尸体。这些人和俩人的始祖一样,都是为了探索殖民地而被创造的人工生命体,只不过和亚部人所走的不是同一条道路罢了。也就是说,他们坚决地忠实于自己的使命,即使是灭亡了,仍然坚持要回到自己命中注定要归还的地方。 交易旅行结束后,两人回到拉古发卡尔帝都,那已是一年之后了。普拉基亚作为十翔长被任命为突击舰长,多缪斯则开始走上王道。 不久,俩人到达了目的地诞生室。一个女婴儿正在人工子宫中熟睡着。 “清除羊水。”助产护士一边说着,一边将婴儿从羊水中取出。拥有着从普拉基亚处得到的遗传因子的多缪斯的第一个后代大声地哭了起来。多缪斯双手发颤,紧张地抱着这个婴儿,细细地观详她的脸,在她耳边轻声地说着她的名字。“就叫拉菲尔吧……”就这样,阿布利阿鲁勇猛的公主拉菲尔便诞生了,在她的名字中,有着珠玉以及星雾的暗示。 注:拉菲尔的名mpharemp(珠玉)+hare(星雾)。 星界之断章·诞生 亚布帝国的小型交易船“罗马塞尔”。船上的乘客有普拉基亚和多缪斯二人。这艘船表面上假借贸易为名,实际上是为了让他二人享受密月旅行的快乐的。 在途中,多缪斯远远看见尚还类似于星雾的物质便提意从那里借道而行。那里曾经是太阳系存在的地方,亚布人的祖先曾在那里旅行过。 在这里,俩人发现了在宇宙空间漂流着的遇难船只。令人吃惊的是,船的内部和帝国的核心部分十分类似,还残留着拥有和亚布人一样的空感觉器管的船员的尸体。这些人和俩人的始祖一样,都是为了探索殖民地而被创造的人工生命体,只不过和亚部人所走的不是同一条道路罢了。也就是说,他们坚决地忠实于自己的使命,即使是灭亡了,仍然坚持要回到自己命中注定要归还的地方。 交易旅行结束后,两人回到拉古发卡尔帝都,那已是一年之后了。普拉基亚作为十翔长被任命为突击舰长,多缪斯则开始走上王道。 不久,俩人到达了目的地诞生室。一个女婴儿正在人工子宫中熟睡着。 “清除羊水。”助产护士一边说着,一边将婴儿从羊水中取出。拥有着从普拉基亚处得到的遗传因子的多缪斯的第一个后代大声地哭了起来。多缪斯双手发颤,紧张地抱着这个婴儿,细细地观详她的脸,在她耳边轻声地说着她的名字。“就叫拉菲尔吧……”就这样,阿布利阿鲁勇猛的公主拉菲尔便诞生了,在她的名字中,有着珠玉以及星雾的暗示。 注:拉菲尔的名mpharemp(珠玉)+hare(星雾)。 星界之断章·诞生 亚布帝国的小型交易船“罗马塞尔”。船上的乘客有普拉基亚和多缪斯二人。这艘船表面上假借贸易为名,实际上是为了让他二人享受密月旅行的快乐的。 在途中,多缪斯远远看见尚还类似于星雾的物质便提意从那里借道而行。那里曾经是太阳系存在的地方,亚布人的祖先曾在那里旅行过。 在这里,俩人发现了在宇宙空间漂流着的遇难船只。令人吃惊的是,船的内部和帝国的核心部分十分类似,还残留着拥有和亚布人一样的空感觉器管的船员的尸体。这些人和俩人的始祖一样,都是为了探索殖民地而被创造的人工生命体,只不过和亚部人所走的不是同一条道路罢了。也就是说,他们坚决地忠实于自己的使命,即使是灭亡了,仍然坚持要回到自己命中注定要归还的地方。 交易旅行结束后,两人回到拉古发卡尔帝都,那已是一年之后了。普拉基亚作为十翔长被任命为突击舰长,多缪斯则开始走上王道。 不久,俩人到达了目的地诞生室。一个女婴儿正在人工子宫中熟睡着。 “清除羊水。”助产护士一边说着,一边将婴儿从羊水中取出。拥有着从普拉基亚处得到的遗传因子的多缪斯的第一个后代大声地哭了起来。多缪斯双手发颤,紧张地抱着这个婴儿,细细地观详她的脸,在她耳边轻声地说着她的名字。“就叫拉菲尔吧……”就这样,阿布利阿鲁勇猛的公主拉菲尔便诞生了,在她的名字中,有着珠玉以及星雾的暗示。 注:拉菲尔的名mpharemp(珠玉)+hare(星雾)。 2七夕 星界之断章——七夕 帝国历944年7月。 王宫中的走廊,与宏大的王宫中的其它地方相比并不算大。但,由于照明被调暗了的缘故,所以对于女孩来说却感到格外的长。女孩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虽然她并不想从这地方逃出去,却仍鼓足了小小的勇气,躲进了柱子的阴影里,不让任何人发现。因为已经坐了相当长的时间,屁股又冷又疼。尽管如此,女孩却必须待在这里。 今天对许多“亚布”来说是一年一度的特殊的日子……几乎所有成年的“亚布”都要返回“帝都”的日子。无论是在战争中还是乘着交易船移动在平面宇宙中,唯独这一天必须停下手里的工作返回“帝都”。对于从没离开过“帝都”的“亚布”来说,这并算不上什么特别的日子。虽不是特殊的日子,但对那个女孩来说应该会成为特别的一天。不,必须如此。 头碰到柱子上,女孩醒了。仿佛打了一小会儿瞌睡。她一边摸着疼痛的头一面看向端末腕环,发觉一天就快要结束了。如果在平时,这早已经到了非上床睡觉不可的时间了。只是今天,她的被窝里只怕是好大的一个布玩具代替她躺在那里吧。从柱子的阴影里用心地环视四周,试着确认尚未有人通过走廊;判明地板上所扔的几个糖球的位置与之前并无不同后,她又放心地回到阴影里藏了起来。 由于淘气受了罚,今天不能在帝都里使用头环,所以没有了空间意识,必须凭借眼睛来确认。真可以说是自作自受。女孩从睡衣口袋里拿出了剩下的糖球,含在了嘴里,念叨着决不能睡着,再次鼓足了干劲。已经过了多长时间呢?她用端末腕环稍稍确认了一下时间,似乎再过一会儿日期就该变了。眼皮越来越沉了,可目的却尚未达成。况且,仅剩下最后这一点时间了,是否能达到目的也变得越发可疑了。 必须是在今天。错过了今天,再到下次的机会要等上一年吧。正因为女孩这么想着,所以才如此这般地躲藏起来等待着。为了彻底消除数月前开始的那种不安,所以无论如何也必须确认一下。当这机会到来的时候又怎么可以错过呢?可是,她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了,身体也开始变得摇摇晃晃的。已经到了极限了。尽管想着一定要再清醒些、再清醒些,可8岁的女孩已经连对抗睡魔的力气也没了。 女孩最后能感觉到的是渐进的两个人的脚步声。 “这种时候待在这里,看来是很想知道呢!” “哎呀,是因为你对这孩子说了奇怪的话了吧?” “这是我的教育方针,不应该把它说出来不是吗?” “但是,我只是认为你被愚蠢的念头迷住了心窍。” 二人尽管还须确定女孩是否已经睡着,但还是在低声对话。 “她肯定认为只要在我房前的走廊里守着的话,你就一定会出现的。真是小孩子的想法。” “哟,和你一模一样呢!” “这是什么意思?” “你竟一点也没发觉呢!应该早些忠告你才对呢。” 就算为了一点小事斗嘴也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二人进行着这样的对话却还彼此用温暖的目光注视着对方。 “还是个小孩子呢!竟然没有发觉只要戴着端末腕环就可以被查出身在何处。”男子这么说着,抱起女孩朝她的卧室走去。“这孩子离知道你的事还早呢!” “这么说,明年别是还会在这里看到这孩子在这儿打瞌睡吧?” “你是说一年只能见一次面吧,亲爱的?” “是呀。因为只有这一天才能穿越繁星与恋人再次相见呢,我亲爱的殿下。” “还用那种称号来称呼我吗?” “还在犹豫呢。只是,还没有被规定一年只见这孩子一面呀!” 星界之断章——七夕 帝国历944年7月。 王宫中的走廊,与宏大的王宫中的其它地方相比并不算大。但,由于照明被调暗了的缘故,所以对于女孩来说却感到格外的长。女孩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虽然她并不想从这地方逃出去,却仍鼓足了小小的勇气,躲进了柱子的阴影里,不让任何人发现。因为已经坐了相当长的时间,屁股又冷又疼。尽管如此,女孩却必须待在这里。 今天对许多“亚布”来说是一年一度的特殊的日子……几乎所有成年的“亚布”都要返回“帝都”的日子。无论是在战争中还是乘着交易船移动在平面宇宙中,唯独这一天必须停下手里的工作返回“帝都”。对于从没离开过“帝都”的“亚布”来说,这并算不上什么特别的日子。虽不是特殊的日子,但对那个女孩来说应该会成为特别的一天。不,必须如此。 头碰到柱子上,女孩醒了。仿佛打了一小会儿瞌睡。她一边摸着疼痛的头一面看向端末腕环,发觉一天就快要结束了。如果在平时,这早已经到了非上床睡觉不可的时间了。只是今天,她的被窝里只怕是好大的一个布玩具代替她躺在那里吧。从柱子的阴影里用心地环视四周,试着确认尚未有人通过走廊;判明地板上所扔的几个糖球的位置与之前并无不同后,她又放心地回到阴影里藏了起来。 由于淘气受了罚,今天不能在帝都里使用头环,所以没有了空间意识,必须凭借眼睛来确认。真可以说是自作自受。女孩从睡衣口袋里拿出了剩下的糖球,含在了嘴里,念叨着决不能睡着,再次鼓足了干劲。已经过了多长时间呢?她用端末腕环稍稍确认了一下时间,似乎再过一会儿日期就该变了。眼皮越来越沉了,可目的却尚未达成。况且,仅剩下最后这一点时间了,是否能达到目的也变得越发可疑了。 必须是在今天。错过了今天,再到下次的机会要等上一年吧。正因为女孩这么想着,所以才如此这般地躲藏起来等待着。为了彻底消除数月前开始的那种不安,所以无论如何也必须确认一下。当这机会到来的时候又怎么可以错过呢?可是,她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了,身体也开始变得摇摇晃晃的。已经到了极限了。尽管想着一定要再清醒些、再清醒些,可8岁的女孩已经连对抗睡魔的力气也没了。 女孩最后能感觉到的是渐进的两个人的脚步声。 “这种时候待在这里,看来是很想知道呢!” “哎呀,是因为你对这孩子说了奇怪的话了吧?” “这是我的教育方针,不应该把它说出来不是吗?” “但是,我只是认为你被愚蠢的念头迷住了心窍。” 二人尽管还须确定女孩是否已经睡着,但还是在低声对话。 “她肯定认为只要在我房前的走廊里守着的话,你就一定会出现的。真是小孩子的想法。” “哟,和你一模一样呢!” “这是什么意思?” “你竟一点也没发觉呢!应该早些忠告你才对呢。” 就算为了一点小事斗嘴也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二人进行着这样的对话却还彼此用温暖的目光注视着对方。 “还是个小孩子呢!竟然没有发觉只要戴着端末腕环就可以被查出身在何处。”男子这么说着,抱起女孩朝她的卧室走去。“这孩子离知道你的事还早呢!” “这么说,明年别是还会在这里看到这孩子在这儿打瞌睡吧?” “你是说一年只能见一次面吧,亲爱的?” “是呀。因为只有这一天才能穿越繁星与恋人再次相见呢,我亲爱的殿下。” “还用那种称号来称呼我吗?” “还在犹豫呢。只是,还没有被规定一年只见这孩子一面呀!” 星界之断章——七夕 帝国历944年7月。 王宫中的走廊,与宏大的王宫中的其它地方相比并不算大。但,由于照明被调暗了的缘故,所以对于女孩来说却感到格外的长。女孩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虽然她并不想从这地方逃出去,却仍鼓足了小小的勇气,躲进了柱子的阴影里,不让任何人发现。因为已经坐了相当长的时间,屁股又冷又疼。尽管如此,女孩却必须待在这里。 今天对许多“亚布”来说是一年一度的特殊的日子……几乎所有成年的“亚布”都要返回“帝都”的日子。无论是在战争中还是乘着交易船移动在平面宇宙中,唯独这一天必须停下手里的工作返回“帝都”。对于从没离开过“帝都”的“亚布”来说,这并算不上什么特别的日子。虽不是特殊的日子,但对那个女孩来说应该会成为特别的一天。不,必须如此。 头碰到柱子上,女孩醒了。仿佛打了一小会儿瞌睡。她一边摸着疼痛的头一面看向端末腕环,发觉一天就快要结束了。如果在平时,这早已经到了非上床睡觉不可的时间了。只是今天,她的被窝里只怕是好大的一个布玩具代替她躺在那里吧。从柱子的阴影里用心地环视四周,试着确认尚未有人通过走廊;判明地板上所扔的几个糖球的位置与之前并无不同后,她又放心地回到阴影里藏了起来。 由于淘气受了罚,今天不能在帝都里使用头环,所以没有了空间意识,必须凭借眼睛来确认。真可以说是自作自受。女孩从睡衣口袋里拿出了剩下的糖球,含在了嘴里,念叨着决不能睡着,再次鼓足了干劲。已经过了多长时间呢?她用端末腕环稍稍确认了一下时间,似乎再过一会儿日期就该变了。眼皮越来越沉了,可目的却尚未达成。况且,仅剩下最后这一点时间了,是否能达到目的也变得越发可疑了。 必须是在今天。错过了今天,再到下次的机会要等上一年吧。正因为女孩这么想着,所以才如此这般地躲藏起来等待着。为了彻底消除数月前开始的那种不安,所以无论如何也必须确认一下。当这机会到来的时候又怎么可以错过呢?可是,她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了,身体也开始变得摇摇晃晃的。已经到了极限了。尽管想着一定要再清醒些、再清醒些,可8岁的女孩已经连对抗睡魔的力气也没了。 女孩最后能感觉到的是渐进的两个人的脚步声。 “这种时候待在这里,看来是很想知道呢!” “哎呀,是因为你对这孩子说了奇怪的话了吧?” “这是我的教育方针,不应该把它说出来不是吗?” “但是,我只是认为你被愚蠢的念头迷住了心窍。” 二人尽管还须确定女孩是否已经睡着,但还是在低声对话。 “她肯定认为只要在我房前的走廊里守着的话,你就一定会出现的。真是小孩子的想法。” “哟,和你一模一样呢!” “这是什么意思?” “你竟一点也没发觉呢!应该早些忠告你才对呢。” 就算为了一点小事斗嘴也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二人进行着这样的对话却还彼此用温暖的目光注视着对方。 “还是个小孩子呢!竟然没有发觉只要戴着端末腕环就可以被查出身在何处。”男子这么说着,抱起女孩朝她的卧室走去。“这孩子离知道你的事还早呢!” “这么说,明年别是还会在这里看到这孩子在这儿打瞌睡吧?” “你是说一年只能见一次面吧,亲爱的?” “是呀。因为只有这一天才能穿越繁星与恋人再次相见呢,我亲爱的殿下。” “还用那种称号来称呼我吗?” “还在犹豫呢。只是,还没有被规定一年只见这孩子一面呀!” 星界之断章——七夕 帝国历944年7月。 王宫中的走廊,与宏大的王宫中的其它地方相比并不算大。但,由于照明被调暗了的缘故,所以对于女孩来说却感到格外的长。女孩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虽然她并不想从这地方逃出去,却仍鼓足了小小的勇气,躲进了柱子的阴影里,不让任何人发现。因为已经坐了相当长的时间,屁股又冷又疼。尽管如此,女孩却必须待在这里。 今天对许多“亚布”来说是一年一度的特殊的日子……几乎所有成年的“亚布”都要返回“帝都”的日子。无论是在战争中还是乘着交易船移动在平面宇宙中,唯独这一天必须停下手里的工作返回“帝都”。对于从没离开过“帝都”的“亚布”来说,这并算不上什么特别的日子。虽不是特殊的日子,但对那个女孩来说应该会成为特别的一天。不,必须如此。 头碰到柱子上,女孩醒了。仿佛打了一小会儿瞌睡。她一边摸着疼痛的头一面看向端末腕环,发觉一天就快要结束了。如果在平时,这早已经到了非上床睡觉不可的时间了。只是今天,她的被窝里只怕是好大的一个布玩具代替她躺在那里吧。从柱子的阴影里用心地环视四周,试着确认尚未有人通过走廊;判明地板上所扔的几个糖球的位置与之前并无不同后,她又放心地回到阴影里藏了起来。 由于淘气受了罚,今天不能在帝都里使用头环,所以没有了空间意识,必须凭借眼睛来确认。真可以说是自作自受。女孩从睡衣口袋里拿出了剩下的糖球,含在了嘴里,念叨着决不能睡着,再次鼓足了干劲。已经过了多长时间呢?她用端末腕环稍稍确认了一下时间,似乎再过一会儿日期就该变了。眼皮越来越沉了,可目的却尚未达成。况且,仅剩下最后这一点时间了,是否能达到目的也变得越发可疑了。 必须是在今天。错过了今天,再到下次的机会要等上一年吧。正因为女孩这么想着,所以才如此这般地躲藏起来等待着。为了彻底消除数月前开始的那种不安,所以无论如何也必须确认一下。当这机会到来的时候又怎么可以错过呢?可是,她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了,身体也开始变得摇摇晃晃的。已经到了极限了。尽管想着一定要再清醒些、再清醒些,可8岁的女孩已经连对抗睡魔的力气也没了。 女孩最后能感觉到的是渐进的两个人的脚步声。 “这种时候待在这里,看来是很想知道呢!” “哎呀,是因为你对这孩子说了奇怪的话了吧?” “这是我的教育方针,不应该把它说出来不是吗?” “但是,我只是认为你被愚蠢的念头迷住了心窍。” 二人尽管还须确定女孩是否已经睡着,但还是在低声对话。 “她肯定认为只要在我房前的走廊里守着的话,你就一定会出现的。真是小孩子的想法。” “哟,和你一模一样呢!” “这是什么意思?” “你竟一点也没发觉呢!应该早些忠告你才对呢。” 就算为了一点小事斗嘴也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二人进行着这样的对话却还彼此用温暖的目光注视着对方。 “还是个小孩子呢!竟然没有发觉只要戴着端末腕环就可以被查出身在何处。”男子这么说着,抱起女孩朝她的卧室走去。“这孩子离知道你的事还早呢!” “这么说,明年别是还会在这里看到这孩子在这儿打瞌睡吧?” “你是说一年只能见一次面吧,亲爱的?” “是呀。因为只有这一天才能穿越繁星与恋人再次相见呢,我亲爱的殿下。” “还用那种称号来称呼我吗?” “还在犹豫呢。只是,还没有被规定一年只见这孩子一面呀!” 星界之断章——七夕 帝国历944年7月。 王宫中的走廊,与宏大的王宫中的其它地方相比并不算大。但,由于照明被调暗了的缘故,所以对于女孩来说却感到格外的长。女孩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虽然她并不想从这地方逃出去,却仍鼓足了小小的勇气,躲进了柱子的阴影里,不让任何人发现。因为已经坐了相当长的时间,屁股又冷又疼。尽管如此,女孩却必须待在这里。 今天对许多“亚布”来说是一年一度的特殊的日子……几乎所有成年的“亚布”都要返回“帝都”的日子。无论是在战争中还是乘着交易船移动在平面宇宙中,唯独这一天必须停下手里的工作返回“帝都”。对于从没离开过“帝都”的“亚布”来说,这并算不上什么特别的日子。虽不是特殊的日子,但对那个女孩来说应该会成为特别的一天。不,必须如此。 头碰到柱子上,女孩醒了。仿佛打了一小会儿瞌睡。她一边摸着疼痛的头一面看向端末腕环,发觉一天就快要结束了。如果在平时,这早已经到了非上床睡觉不可的时间了。只是今天,她的被窝里只怕是好大的一个布玩具代替她躺在那里吧。从柱子的阴影里用心地环视四周,试着确认尚未有人通过走廊;判明地板上所扔的几个糖球的位置与之前并无不同后,她又放心地回到阴影里藏了起来。 由于淘气受了罚,今天不能在帝都里使用头环,所以没有了空间意识,必须凭借眼睛来确认。真可以说是自作自受。女孩从睡衣口袋里拿出了剩下的糖球,含在了嘴里,念叨着决不能睡着,再次鼓足了干劲。已经过了多长时间呢?她用端末腕环稍稍确认了一下时间,似乎再过一会儿日期就该变了。眼皮越来越沉了,可目的却尚未达成。况且,仅剩下最后这一点时间了,是否能达到目的也变得越发可疑了。 必须是在今天。错过了今天,再到下次的机会要等上一年吧。正因为女孩这么想着,所以才如此这般地躲藏起来等待着。为了彻底消除数月前开始的那种不安,所以无论如何也必须确认一下。当这机会到来的时候又怎么可以错过呢?可是,她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了,身体也开始变得摇摇晃晃的。已经到了极限了。尽管想着一定要再清醒些、再清醒些,可8岁的女孩已经连对抗睡魔的力气也没了。 女孩最后能感觉到的是渐进的两个人的脚步声。 “这种时候待在这里,看来是很想知道呢!” “哎呀,是因为你对这孩子说了奇怪的话了吧?” “这是我的教育方针,不应该把它说出来不是吗?” “但是,我只是认为你被愚蠢的念头迷住了心窍。” 二人尽管还须确定女孩是否已经睡着,但还是在低声对话。 “她肯定认为只要在我房前的走廊里守着的话,你就一定会出现的。真是小孩子的想法。” “哟,和你一模一样呢!” “这是什么意思?” “你竟一点也没发觉呢!应该早些忠告你才对呢。” 就算为了一点小事斗嘴也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二人进行着这样的对话却还彼此用温暖的目光注视着对方。 “还是个小孩子呢!竟然没有发觉只要戴着端末腕环就可以被查出身在何处。”男子这么说着,抱起女孩朝她的卧室走去。“这孩子离知道你的事还早呢!” “这么说,明年别是还会在这里看到这孩子在这儿打瞌睡吧?” “你是说一年只能见一次面吧,亲爱的?” “是呀。因为只有这一天才能穿越繁星与恋人再次相见呢,我亲爱的殿下。” “还用那种称号来称呼我吗?” “还在犹豫呢。只是,还没有被规定一年只见这孩子一面呀!” 星界之断章——七夕 帝国历944年7月。 王宫中的走廊,与宏大的王宫中的其它地方相比并不算大。但,由于照明被调暗了的缘故,所以对于女孩来说却感到格外的长。女孩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虽然她并不想从这地方逃出去,却仍鼓足了小小的勇气,躲进了柱子的阴影里,不让任何人发现。因为已经坐了相当长的时间,屁股又冷又疼。尽管如此,女孩却必须待在这里。 今天对许多“亚布”来说是一年一度的特殊的日子……几乎所有成年的“亚布”都要返回“帝都”的日子。无论是在战争中还是乘着交易船移动在平面宇宙中,唯独这一天必须停下手里的工作返回“帝都”。对于从没离开过“帝都”的“亚布”来说,这并算不上什么特别的日子。虽不是特殊的日子,但对那个女孩来说应该会成为特别的一天。不,必须如此。 头碰到柱子上,女孩醒了。仿佛打了一小会儿瞌睡。她一边摸着疼痛的头一面看向端末腕环,发觉一天就快要结束了。如果在平时,这早已经到了非上床睡觉不可的时间了。只是今天,她的被窝里只怕是好大的一个布玩具代替她躺在那里吧。从柱子的阴影里用心地环视四周,试着确认尚未有人通过走廊;判明地板上所扔的几个糖球的位置与之前并无不同后,她又放心地回到阴影里藏了起来。 由于淘气受了罚,今天不能在帝都里使用头环,所以没有了空间意识,必须凭借眼睛来确认。真可以说是自作自受。女孩从睡衣口袋里拿出了剩下的糖球,含在了嘴里,念叨着决不能睡着,再次鼓足了干劲。已经过了多长时间呢?她用端末腕环稍稍确认了一下时间,似乎再过一会儿日期就该变了。眼皮越来越沉了,可目的却尚未达成。况且,仅剩下最后这一点时间了,是否能达到目的也变得越发可疑了。 必须是在今天。错过了今天,再到下次的机会要等上一年吧。正因为女孩这么想着,所以才如此这般地躲藏起来等待着。为了彻底消除数月前开始的那种不安,所以无论如何也必须确认一下。当这机会到来的时候又怎么可以错过呢?可是,她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了,身体也开始变得摇摇晃晃的。已经到了极限了。尽管想着一定要再清醒些、再清醒些,可8岁的女孩已经连对抗睡魔的力气也没了。 女孩最后能感觉到的是渐进的两个人的脚步声。 “这种时候待在这里,看来是很想知道呢!” “哎呀,是因为你对这孩子说了奇怪的话了吧?” “这是我的教育方针,不应该把它说出来不是吗?” “但是,我只是认为你被愚蠢的念头迷住了心窍。” 二人尽管还须确定女孩是否已经睡着,但还是在低声对话。 “她肯定认为只要在我房前的走廊里守着的话,你就一定会出现的。真是小孩子的想法。” “哟,和你一模一样呢!” “这是什么意思?” “你竟一点也没发觉呢!应该早些忠告你才对呢。” 就算为了一点小事斗嘴也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二人进行着这样的对话却还彼此用温暖的目光注视着对方。 “还是个小孩子呢!竟然没有发觉只要戴着端末腕环就可以被查出身在何处。”男子这么说着,抱起女孩朝她的卧室走去。“这孩子离知道你的事还早呢!” “这么说,明年别是还会在这里看到这孩子在这儿打瞌睡吧?” “你是说一年只能见一次面吧,亲爱的?” “是呀。因为只有这一天才能穿越繁星与恋人再次相见呢,我亲爱的殿下。” “还用那种称号来称呼我吗?” “还在犹豫呢。只是,还没有被规定一年只见这孩子一面呀!” 星界之断章——七夕 帝国历944年7月。 王宫中的走廊,与宏大的王宫中的其它地方相比并不算大。但,由于照明被调暗了的缘故,所以对于女孩来说却感到格外的长。女孩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虽然她并不想从这地方逃出去,却仍鼓足了小小的勇气,躲进了柱子的阴影里,不让任何人发现。因为已经坐了相当长的时间,屁股又冷又疼。尽管如此,女孩却必须待在这里。 今天对许多“亚布”来说是一年一度的特殊的日子……几乎所有成年的“亚布”都要返回“帝都”的日子。无论是在战争中还是乘着交易船移动在平面宇宙中,唯独这一天必须停下手里的工作返回“帝都”。对于从没离开过“帝都”的“亚布”来说,这并算不上什么特别的日子。虽不是特殊的日子,但对那个女孩来说应该会成为特别的一天。不,必须如此。 头碰到柱子上,女孩醒了。仿佛打了一小会儿瞌睡。她一边摸着疼痛的头一面看向端末腕环,发觉一天就快要结束了。如果在平时,这早已经到了非上床睡觉不可的时间了。只是今天,她的被窝里只怕是好大的一个布玩具代替她躺在那里吧。从柱子的阴影里用心地环视四周,试着确认尚未有人通过走廊;判明地板上所扔的几个糖球的位置与之前并无不同后,她又放心地回到阴影里藏了起来。 由于淘气受了罚,今天不能在帝都里使用头环,所以没有了空间意识,必须凭借眼睛来确认。真可以说是自作自受。女孩从睡衣口袋里拿出了剩下的糖球,含在了嘴里,念叨着决不能睡着,再次鼓足了干劲。已经过了多长时间呢?她用端末腕环稍稍确认了一下时间,似乎再过一会儿日期就该变了。眼皮越来越沉了,可目的却尚未达成。况且,仅剩下最后这一点时间了,是否能达到目的也变得越发可疑了。 必须是在今天。错过了今天,再到下次的机会要等上一年吧。正因为女孩这么想着,所以才如此这般地躲藏起来等待着。为了彻底消除数月前开始的那种不安,所以无论如何也必须确认一下。当这机会到来的时候又怎么可以错过呢?可是,她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了,身体也开始变得摇摇晃晃的。已经到了极限了。尽管想着一定要再清醒些、再清醒些,可8岁的女孩已经连对抗睡魔的力气也没了。 女孩最后能感觉到的是渐进的两个人的脚步声。 “这种时候待在这里,看来是很想知道呢!” “哎呀,是因为你对这孩子说了奇怪的话了吧?” “这是我的教育方针,不应该把它说出来不是吗?” “但是,我只是认为你被愚蠢的念头迷住了心窍。” 二人尽管还须确定女孩是否已经睡着,但还是在低声对话。 “她肯定认为只要在我房前的走廊里守着的话,你就一定会出现的。真是小孩子的想法。” “哟,和你一模一样呢!” “这是什么意思?” “你竟一点也没发觉呢!应该早些忠告你才对呢。” 就算为了一点小事斗嘴也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二人进行着这样的对话却还彼此用温暖的目光注视着对方。 “还是个小孩子呢!竟然没有发觉只要戴着端末腕环就可以被查出身在何处。”男子这么说着,抱起女孩朝她的卧室走去。“这孩子离知道你的事还早呢!” “这么说,明年别是还会在这里看到这孩子在这儿打瞌睡吧?” “你是说一年只能见一次面吧,亲爱的?” “是呀。因为只有这一天才能穿越繁星与恋人再次相见呢,我亲爱的殿下。” “还用那种称号来称呼我吗?” “还在犹豫呢。只是,还没有被规定一年只见这孩子一面呀!” 星界之断章——七夕 帝国历944年7月。 王宫中的走廊,与宏大的王宫中的其它地方相比并不算大。但,由于照明被调暗了的缘故,所以对于女孩来说却感到格外的长。女孩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虽然她并不想从这地方逃出去,却仍鼓足了小小的勇气,躲进了柱子的阴影里,不让任何人发现。因为已经坐了相当长的时间,屁股又冷又疼。尽管如此,女孩却必须待在这里。 今天对许多“亚布”来说是一年一度的特殊的日子……几乎所有成年的“亚布”都要返回“帝都”的日子。无论是在战争中还是乘着交易船移动在平面宇宙中,唯独这一天必须停下手里的工作返回“帝都”。对于从没离开过“帝都”的“亚布”来说,这并算不上什么特别的日子。虽不是特殊的日子,但对那个女孩来说应该会成为特别的一天。不,必须如此。 头碰到柱子上,女孩醒了。仿佛打了一小会儿瞌睡。她一边摸着疼痛的头一面看向端末腕环,发觉一天就快要结束了。如果在平时,这早已经到了非上床睡觉不可的时间了。只是今天,她的被窝里只怕是好大的一个布玩具代替她躺在那里吧。从柱子的阴影里用心地环视四周,试着确认尚未有人通过走廊;判明地板上所扔的几个糖球的位置与之前并无不同后,她又放心地回到阴影里藏了起来。 由于淘气受了罚,今天不能在帝都里使用头环,所以没有了空间意识,必须凭借眼睛来确认。真可以说是自作自受。女孩从睡衣口袋里拿出了剩下的糖球,含在了嘴里,念叨着决不能睡着,再次鼓足了干劲。已经过了多长时间呢?她用端末腕环稍稍确认了一下时间,似乎再过一会儿日期就该变了。眼皮越来越沉了,可目的却尚未达成。况且,仅剩下最后这一点时间了,是否能达到目的也变得越发可疑了。 必须是在今天。错过了今天,再到下次的机会要等上一年吧。正因为女孩这么想着,所以才如此这般地躲藏起来等待着。为了彻底消除数月前开始的那种不安,所以无论如何也必须确认一下。当这机会到来的时候又怎么可以错过呢?可是,她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了,身体也开始变得摇摇晃晃的。已经到了极限了。尽管想着一定要再清醒些、再清醒些,可8岁的女孩已经连对抗睡魔的力气也没了。 女孩最后能感觉到的是渐进的两个人的脚步声。 “这种时候待在这里,看来是很想知道呢!” “哎呀,是因为你对这孩子说了奇怪的话了吧?” “这是我的教育方针,不应该把它说出来不是吗?” “但是,我只是认为你被愚蠢的念头迷住了心窍。” 二人尽管还须确定女孩是否已经睡着,但还是在低声对话。 “她肯定认为只要在我房前的走廊里守着的话,你就一定会出现的。真是小孩子的想法。” “哟,和你一模一样呢!” “这是什么意思?” “你竟一点也没发觉呢!应该早些忠告你才对呢。” 就算为了一点小事斗嘴也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二人进行着这样的对话却还彼此用温暖的目光注视着对方。 “还是个小孩子呢!竟然没有发觉只要戴着端末腕环就可以被查出身在何处。”男子这么说着,抱起女孩朝她的卧室走去。“这孩子离知道你的事还早呢!” “这么说,明年别是还会在这里看到这孩子在这儿打瞌睡吧?” “你是说一年只能见一次面吧,亲爱的?” “是呀。因为只有这一天才能穿越繁星与恋人再次相见呢,我亲爱的殿下。” “还用那种称号来称呼我吗?” “还在犹豫呢。只是,还没有被规定一年只见这孩子一面呀!” 星界之断章——七夕 帝国历944年7月。 王宫中的走廊,与宏大的王宫中的其它地方相比并不算大。但,由于照明被调暗了的缘故,所以对于女孩来说却感到格外的长。女孩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虽然她并不想从这地方逃出去,却仍鼓足了小小的勇气,躲进了柱子的阴影里,不让任何人发现。因为已经坐了相当长的时间,屁股又冷又疼。尽管如此,女孩却必须待在这里。 今天对许多“亚布”来说是一年一度的特殊的日子……几乎所有成年的“亚布”都要返回“帝都”的日子。无论是在战争中还是乘着交易船移动在平面宇宙中,唯独这一天必须停下手里的工作返回“帝都”。对于从没离开过“帝都”的“亚布”来说,这并算不上什么特别的日子。虽不是特殊的日子,但对那个女孩来说应该会成为特别的一天。不,必须如此。 头碰到柱子上,女孩醒了。仿佛打了一小会儿瞌睡。她一边摸着疼痛的头一面看向端末腕环,发觉一天就快要结束了。如果在平时,这早已经到了非上床睡觉不可的时间了。只是今天,她的被窝里只怕是好大的一个布玩具代替她躺在那里吧。从柱子的阴影里用心地环视四周,试着确认尚未有人通过走廊;判明地板上所扔的几个糖球的位置与之前并无不同后,她又放心地回到阴影里藏了起来。 由于淘气受了罚,今天不能在帝都里使用头环,所以没有了空间意识,必须凭借眼睛来确认。真可以说是自作自受。女孩从睡衣口袋里拿出了剩下的糖球,含在了嘴里,念叨着决不能睡着,再次鼓足了干劲。已经过了多长时间呢?她用端末腕环稍稍确认了一下时间,似乎再过一会儿日期就该变了。眼皮越来越沉了,可目的却尚未达成。况且,仅剩下最后这一点时间了,是否能达到目的也变得越发可疑了。 必须是在今天。错过了今天,再到下次的机会要等上一年吧。正因为女孩这么想着,所以才如此这般地躲藏起来等待着。为了彻底消除数月前开始的那种不安,所以无论如何也必须确认一下。当这机会到来的时候又怎么可以错过呢?可是,她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了,身体也开始变得摇摇晃晃的。已经到了极限了。尽管想着一定要再清醒些、再清醒些,可8岁的女孩已经连对抗睡魔的力气也没了。 女孩最后能感觉到的是渐进的两个人的脚步声。 “这种时候待在这里,看来是很想知道呢!” “哎呀,是因为你对这孩子说了奇怪的话了吧?” “这是我的教育方针,不应该把它说出来不是吗?” “但是,我只是认为你被愚蠢的念头迷住了心窍。” 二人尽管还须确定女孩是否已经睡着,但还是在低声对话。 “她肯定认为只要在我房前的走廊里守着的话,你就一定会出现的。真是小孩子的想法。” “哟,和你一模一样呢!” “这是什么意思?” “你竟一点也没发觉呢!应该早些忠告你才对呢。” 就算为了一点小事斗嘴也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二人进行着这样的对话却还彼此用温暖的目光注视着对方。 “还是个小孩子呢!竟然没有发觉只要戴着端末腕环就可以被查出身在何处。”男子这么说着,抱起女孩朝她的卧室走去。“这孩子离知道你的事还早呢!” “这么说,明年别是还会在这里看到这孩子在这儿打瞌睡吧?” “你是说一年只能见一次面吧,亲爱的?” “是呀。因为只有这一天才能穿越繁星与恋人再次相见呢,我亲爱的殿下。” “还用那种称号来称呼我吗?” “还在犹豫呢。只是,还没有被规定一年只见这孩子一面呀!” 3盂兰盆 星界之断章——盂兰盆 帝国历954年。 帝都拉库法卡尔,费布达修男爵府。 “好久不见!”斯鲁夫这么说着把女儿招呼进屋让在客厅的椅子上。 “退役之后就能继承的这座城堡,你还是第一次来吧?”斯鲁夫把事先冰好的低度的苹果酒斟入玉杯中,递给女儿。 “是啊,因为以前没怎么出过封地呢。”女儿接过玉杯,轻摇着淡淡的琥珀色的液体,闻了闻酒香。 “是这样吗?只因为我这个人承受不了什么变故。对不起啊!”斯鲁夫好象要把辛酸的过去都忘掉一样,把自己斟的苹果酒一口气干了。女儿也似要避开话题一般,抿了一口酒。 “对了,这种苹果酒是大哥最喜欢的牌子呢!” “歇姆榴修伯国产的,为了今天特地订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另一个男人的面容,那个曾经一起围着餐桌喝这种苹果酒的男人。 斯鲁夫心里很明白,再也不会有三人团聚的时光了。尽管亲眼看到了儿子惨死的那最后的一瞬间,但还是克制不住地想“或许就在这一瞬,门会打开,儿子会走进来。” 女儿已经好久没见到父亲了。从前那个活生生的哥哥就再也见不到了。她也是好不容易才接受这个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二人半晌无言,是否是唤起了对往日的回忆?那与已故亲人共同度过的日日夜夜…… 不觉间时间静静流逝。窗外斯鲁夫修整的人工庭院的景色也随着天色变得暗淡下来。 “差不多该走了吧?”斯鲁夫站了起来,催促着女儿,而后,走进里间拿出了几件行李。待女儿无力地站起来后,二人便走出了男爵府。 现在要去的这个地方是与绝大多数亚布人无缘的地方。就连设置该场所的目的也快要被忘却了。走在前面的斯鲁夫也只是在移居拉库法卡尔之时去过一次,比起女儿来较熟悉道路而已。 路上,尽管也有一些和二人一样沉浸在压抑的气氛之中的人与他们擦肩而过,但却没有一个人和他们同一个方向。斯鲁夫每到岔道口时总要停下来回头看看,女儿却只是低着头,继续走着,似乎要避免与对方搭话似的。斯鲁夫看着女儿如此这般也没有丝毫责怪。 下了交通艇后又走了好长一段路,在一扇门前,二人停下了脚步。门后则是一片不受欢迎的地带。这经过特殊设计的扇门,只有亚布或一些特经许可的人才能进。所以,若二人未经身份识别的话是绝对打不开的。斯鲁夫用端末腕环向门输入了开启的信号。这个地区的思考结晶接受了除无聊的密封管理、照明管理之外的命令之后,高兴地打开了门。 二人进入的这个地方被称做“被遗忘的大厅”。但真正的称呼却早已被忘却了。这原来是为了让人们——刚才,与他们擦身而过的那些人们祭奠英灵所建造的“纪念堂”。可,不知从何时起,它已同它的名字一样,被人们遗忘了。 虽然光线暗淡,但是还是可以看到无数的石柱不规则地排列在这里。不仅没有碑文,而且仅只是把宇宙空间里漂浮的碎块原封不动地丢在那里而已。 斯鲁夫适当地在挑好的一块石头前添上了从府里带来的花,点上蜡烛,把苹果酒浇在石头上。二人沉默着,在心灵的深处,与失去的亲人交谈着。至于谈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斯鲁夫从带来的最后一个包袱里取出了零碎的冥纸,交给了女儿,在蜡烛上点燃了。冥纸快速地烧着,迸出微弱的火花,之后便消失了。 回到府中已是深夜。“今天太晚了,在这儿过夜吧!”斯鲁夫问着女儿。很长时间没见了,其实是很想在一起待一个晚上的。但今天,女儿挤出时间来这儿就已经很勉强了。所以并没抱有那种奢望。 “尽管很遗憾,但实在没有在这儿过夜的时间了。可是,还能再待一会儿。” “在你正忙的时候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真对不起啊。星界军也因为备战而很忙吧!” “人手远远不够,虽然已经提出增添人手的申请了。” 在星界军中较难说出口的牢骚却在久别重逢的家人面前轻声地说了出来。 “连我这样的退役军人也被拉了出来,可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 “连父亲也……?”女儿惊诧地问道。怎么会!连随年龄增长会变得年老体衰的身为地上人的父亲也要复役。这是女儿怎么也想不到的。 “是真的。以前待过的造船科要设计新型战舰。所以连我这样的老家伙也派上了用场” “新战舰?” 虽然对长期遭软禁的父亲要参与设计工作这件事吃惊不小,但更吃惊的是这头一次听说新战舰的事。设计新战舰是如果没有相当的技术力量则无法胜任的工作。 “完了。这是机密,对谁都不能说的。如果重拾了久违的老本行却被砍了头,那可就惨了。”父亲边说边笑着,似乎要为她驱散这沉闷的气氛一般。看着父亲,女儿感到了父亲不变的爱,心中充满喜悦。 以此为开端,两人聊了一会儿往事。不时也提起科洛瓦尔,但却没有了刚才那种辛酸的回忆。 “那么,我走了。爸爸您也要多注意身体呀!”在男爵府门前,二人依依惜别,但各有要紧的军务在身,也是情非得已。 “你也要保重啊!如果遇到公主殿下千万不要责怪她呀。把那时的记录交给你不是为了做这个。”在男爵府里,斯鲁夫把当时的记录写进了女儿的端末腕环里,心里却一直在想,这样做到底好不好。 “放心吧!如果公主殿下和伯爵阁下能成为我的部下,我在请他们吃饭时好用来作参考。仅此而已。” 注:盂兰盆节对日本人来说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在这一天所有在外工作的人都要回家,与亲人团聚,给故人扫墓。可以说,它身兼“中秋节”和“清明节”二职。不同的是,这一天,不但是活着的亲人要聚在一起,就是死去的亲人也会回家看看。作者以此为题大约是取团聚之意吧。 星界之断章——盂兰盆 帝国历954年。 帝都拉库法卡尔,费布达修男爵府。 “好久不见!”斯鲁夫这么说着把女儿招呼进屋让在客厅的椅子上。 “退役之后就能继承的这座城堡,你还是第一次来吧?”斯鲁夫把事先冰好的低度的苹果酒斟入玉杯中,递给女儿。 “是啊,因为以前没怎么出过封地呢。”女儿接过玉杯,轻摇着淡淡的琥珀色的液体,闻了闻酒香。 “是这样吗?只因为我这个人承受不了什么变故。对不起啊!”斯鲁夫好象要把辛酸的过去都忘掉一样,把自己斟的苹果酒一口气干了。女儿也似要避开话题一般,抿了一口酒。 “对了,这种苹果酒是大哥最喜欢的牌子呢!” “歇姆榴修伯国产的,为了今天特地订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另一个男人的面容,那个曾经一起围着餐桌喝这种苹果酒的男人。 斯鲁夫心里很明白,再也不会有三人团聚的时光了。尽管亲眼看到了儿子惨死的那最后的一瞬间,但还是克制不住地想“或许就在这一瞬,门会打开,儿子会走进来。” 女儿已经好久没见到父亲了。从前那个活生生的哥哥就再也见不到了。她也是好不容易才接受这个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二人半晌无言,是否是唤起了对往日的回忆?那与已故亲人共同度过的日日夜夜…… 不觉间时间静静流逝。窗外斯鲁夫修整的人工庭院的景色也随着天色变得暗淡下来。 “差不多该走了吧?”斯鲁夫站了起来,催促着女儿,而后,走进里间拿出了几件行李。待女儿无力地站起来后,二人便走出了男爵府。 现在要去的这个地方是与绝大多数亚布人无缘的地方。就连设置该场所的目的也快要被忘却了。走在前面的斯鲁夫也只是在移居拉库法卡尔之时去过一次,比起女儿来较熟悉道路而已。 路上,尽管也有一些和二人一样沉浸在压抑的气氛之中的人与他们擦肩而过,但却没有一个人和他们同一个方向。斯鲁夫每到岔道口时总要停下来回头看看,女儿却只是低着头,继续走着,似乎要避免与对方搭话似的。斯鲁夫看着女儿如此这般也没有丝毫责怪。 下了交通艇后又走了好长一段路,在一扇门前,二人停下了脚步。门后则是一片不受欢迎的地带。这经过特殊设计的扇门,只有亚布或一些特经许可的人才能进。所以,若二人未经身份识别的话是绝对打不开的。斯鲁夫用端末腕环向门输入了开启的信号。这个地区的思考结晶接受了除无聊的密封管理、照明管理之外的命令之后,高兴地打开了门。 二人进入的这个地方被称做“被遗忘的大厅”。但真正的称呼却早已被忘却了。这原来是为了让人们——刚才,与他们擦身而过的那些人们祭奠英灵所建造的“纪念堂”。可,不知从何时起,它已同它的名字一样,被人们遗忘了。 虽然光线暗淡,但是还是可以看到无数的石柱不规则地排列在这里。不仅没有碑文,而且仅只是把宇宙空间里漂浮的碎块原封不动地丢在那里而已。 斯鲁夫适当地在挑好的一块石头前添上了从府里带来的花,点上蜡烛,把苹果酒浇在石头上。二人沉默着,在心灵的深处,与失去的亲人交谈着。至于谈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斯鲁夫从带来的最后一个包袱里取出了零碎的冥纸,交给了女儿,在蜡烛上点燃了。冥纸快速地烧着,迸出微弱的火花,之后便消失了。 回到府中已是深夜。“今天太晚了,在这儿过夜吧!”斯鲁夫问着女儿。很长时间没见了,其实是很想在一起待一个晚上的。但今天,女儿挤出时间来这儿就已经很勉强了。所以并没抱有那种奢望。 “尽管很遗憾,但实在没有在这儿过夜的时间了。可是,还能再待一会儿。” “在你正忙的时候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真对不起啊。星界军也因为备战而很忙吧!” “人手远远不够,虽然已经提出增添人手的申请了。” 在星界军中较难说出口的牢骚却在久别重逢的家人面前轻声地说了出来。 “连我这样的退役军人也被拉了出来,可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 “连父亲也……?”女儿惊诧地问道。怎么会!连随年龄增长会变得年老体衰的身为地上人的父亲也要复役。这是女儿怎么也想不到的。 “是真的。以前待过的造船科要设计新型战舰。所以连我这样的老家伙也派上了用场” “新战舰?” 虽然对长期遭软禁的父亲要参与设计工作这件事吃惊不小,但更吃惊的是这头一次听说新战舰的事。设计新战舰是如果没有相当的技术力量则无法胜任的工作。 “完了。这是机密,对谁都不能说的。如果重拾了久违的老本行却被砍了头,那可就惨了。”父亲边说边笑着,似乎要为她驱散这沉闷的气氛一般。看着父亲,女儿感到了父亲不变的爱,心中充满喜悦。 以此为开端,两人聊了一会儿往事。不时也提起科洛瓦尔,但却没有了刚才那种辛酸的回忆。 “那么,我走了。爸爸您也要多注意身体呀!”在男爵府门前,二人依依惜别,但各有要紧的军务在身,也是情非得已。 “你也要保重啊!如果遇到公主殿下千万不要责怪她呀。把那时的记录交给你不是为了做这个。”在男爵府里,斯鲁夫把当时的记录写进了女儿的端末腕环里,心里却一直在想,这样做到底好不好。 “放心吧!如果公主殿下和伯爵阁下能成为我的部下,我在请他们吃饭时好用来作参考。仅此而已。” 注:盂兰盆节对日本人来说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在这一天所有在外工作的人都要回家,与亲人团聚,给故人扫墓。可以说,它身兼“中秋节”和“清明节”二职。不同的是,这一天,不但是活着的亲人要聚在一起,就是死去的亲人也会回家看看。作者以此为题大约是取团聚之意吧。 星界之断章——盂兰盆 帝国历954年。 帝都拉库法卡尔,费布达修男爵府。 “好久不见!”斯鲁夫这么说着把女儿招呼进屋让在客厅的椅子上。 “退役之后就能继承的这座城堡,你还是第一次来吧?”斯鲁夫把事先冰好的低度的苹果酒斟入玉杯中,递给女儿。 “是啊,因为以前没怎么出过封地呢。”女儿接过玉杯,轻摇着淡淡的琥珀色的液体,闻了闻酒香。 “是这样吗?只因为我这个人承受不了什么变故。对不起啊!”斯鲁夫好象要把辛酸的过去都忘掉一样,把自己斟的苹果酒一口气干了。女儿也似要避开话题一般,抿了一口酒。 “对了,这种苹果酒是大哥最喜欢的牌子呢!” “歇姆榴修伯国产的,为了今天特地订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另一个男人的面容,那个曾经一起围着餐桌喝这种苹果酒的男人。 斯鲁夫心里很明白,再也不会有三人团聚的时光了。尽管亲眼看到了儿子惨死的那最后的一瞬间,但还是克制不住地想“或许就在这一瞬,门会打开,儿子会走进来。” 女儿已经好久没见到父亲了。从前那个活生生的哥哥就再也见不到了。她也是好不容易才接受这个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二人半晌无言,是否是唤起了对往日的回忆?那与已故亲人共同度过的日日夜夜…… 不觉间时间静静流逝。窗外斯鲁夫修整的人工庭院的景色也随着天色变得暗淡下来。 “差不多该走了吧?”斯鲁夫站了起来,催促着女儿,而后,走进里间拿出了几件行李。待女儿无力地站起来后,二人便走出了男爵府。 现在要去的这个地方是与绝大多数亚布人无缘的地方。就连设置该场所的目的也快要被忘却了。走在前面的斯鲁夫也只是在移居拉库法卡尔之时去过一次,比起女儿来较熟悉道路而已。 路上,尽管也有一些和二人一样沉浸在压抑的气氛之中的人与他们擦肩而过,但却没有一个人和他们同一个方向。斯鲁夫每到岔道口时总要停下来回头看看,女儿却只是低着头,继续走着,似乎要避免与对方搭话似的。斯鲁夫看着女儿如此这般也没有丝毫责怪。 下了交通艇后又走了好长一段路,在一扇门前,二人停下了脚步。门后则是一片不受欢迎的地带。这经过特殊设计的扇门,只有亚布或一些特经许可的人才能进。所以,若二人未经身份识别的话是绝对打不开的。斯鲁夫用端末腕环向门输入了开启的信号。这个地区的思考结晶接受了除无聊的密封管理、照明管理之外的命令之后,高兴地打开了门。 二人进入的这个地方被称做“被遗忘的大厅”。但真正的称呼却早已被忘却了。这原来是为了让人们——刚才,与他们擦身而过的那些人们祭奠英灵所建造的“纪念堂”。可,不知从何时起,它已同它的名字一样,被人们遗忘了。 虽然光线暗淡,但是还是可以看到无数的石柱不规则地排列在这里。不仅没有碑文,而且仅只是把宇宙空间里漂浮的碎块原封不动地丢在那里而已。 斯鲁夫适当地在挑好的一块石头前添上了从府里带来的花,点上蜡烛,把苹果酒浇在石头上。二人沉默着,在心灵的深处,与失去的亲人交谈着。至于谈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斯鲁夫从带来的最后一个包袱里取出了零碎的冥纸,交给了女儿,在蜡烛上点燃了。冥纸快速地烧着,迸出微弱的火花,之后便消失了。 回到府中已是深夜。“今天太晚了,在这儿过夜吧!”斯鲁夫问着女儿。很长时间没见了,其实是很想在一起待一个晚上的。但今天,女儿挤出时间来这儿就已经很勉强了。所以并没抱有那种奢望。 “尽管很遗憾,但实在没有在这儿过夜的时间了。可是,还能再待一会儿。” “在你正忙的时候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真对不起啊。星界军也因为备战而很忙吧!” “人手远远不够,虽然已经提出增添人手的申请了。” 在星界军中较难说出口的牢骚却在久别重逢的家人面前轻声地说了出来。 “连我这样的退役军人也被拉了出来,可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 “连父亲也……?”女儿惊诧地问道。怎么会!连随年龄增长会变得年老体衰的身为地上人的父亲也要复役。这是女儿怎么也想不到的。 “是真的。以前待过的造船科要设计新型战舰。所以连我这样的老家伙也派上了用场” “新战舰?” 虽然对长期遭软禁的父亲要参与设计工作这件事吃惊不小,但更吃惊的是这头一次听说新战舰的事。设计新战舰是如果没有相当的技术力量则无法胜任的工作。 “完了。这是机密,对谁都不能说的。如果重拾了久违的老本行却被砍了头,那可就惨了。”父亲边说边笑着,似乎要为她驱散这沉闷的气氛一般。看着父亲,女儿感到了父亲不变的爱,心中充满喜悦。 以此为开端,两人聊了一会儿往事。不时也提起科洛瓦尔,但却没有了刚才那种辛酸的回忆。 “那么,我走了。爸爸您也要多注意身体呀!”在男爵府门前,二人依依惜别,但各有要紧的军务在身,也是情非得已。 “你也要保重啊!如果遇到公主殿下千万不要责怪她呀。把那时的记录交给你不是为了做这个。”在男爵府里,斯鲁夫把当时的记录写进了女儿的端末腕环里,心里却一直在想,这样做到底好不好。 “放心吧!如果公主殿下和伯爵阁下能成为我的部下,我在请他们吃饭时好用来作参考。仅此而已。” 注:盂兰盆节对日本人来说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在这一天所有在外工作的人都要回家,与亲人团聚,给故人扫墓。可以说,它身兼“中秋节”和“清明节”二职。不同的是,这一天,不但是活着的亲人要聚在一起,就是死去的亲人也会回家看看。作者以此为题大约是取团聚之意吧。 星界之断章——盂兰盆 帝国历954年。 帝都拉库法卡尔,费布达修男爵府。 “好久不见!”斯鲁夫这么说着把女儿招呼进屋让在客厅的椅子上。 “退役之后就能继承的这座城堡,你还是第一次来吧?”斯鲁夫把事先冰好的低度的苹果酒斟入玉杯中,递给女儿。 “是啊,因为以前没怎么出过封地呢。”女儿接过玉杯,轻摇着淡淡的琥珀色的液体,闻了闻酒香。 “是这样吗?只因为我这个人承受不了什么变故。对不起啊!”斯鲁夫好象要把辛酸的过去都忘掉一样,把自己斟的苹果酒一口气干了。女儿也似要避开话题一般,抿了一口酒。 “对了,这种苹果酒是大哥最喜欢的牌子呢!” “歇姆榴修伯国产的,为了今天特地订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另一个男人的面容,那个曾经一起围着餐桌喝这种苹果酒的男人。 斯鲁夫心里很明白,再也不会有三人团聚的时光了。尽管亲眼看到了儿子惨死的那最后的一瞬间,但还是克制不住地想“或许就在这一瞬,门会打开,儿子会走进来。” 女儿已经好久没见到父亲了。从前那个活生生的哥哥就再也见不到了。她也是好不容易才接受这个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二人半晌无言,是否是唤起了对往日的回忆?那与已故亲人共同度过的日日夜夜…… 不觉间时间静静流逝。窗外斯鲁夫修整的人工庭院的景色也随着天色变得暗淡下来。 “差不多该走了吧?”斯鲁夫站了起来,催促着女儿,而后,走进里间拿出了几件行李。待女儿无力地站起来后,二人便走出了男爵府。 现在要去的这个地方是与绝大多数亚布人无缘的地方。就连设置该场所的目的也快要被忘却了。走在前面的斯鲁夫也只是在移居拉库法卡尔之时去过一次,比起女儿来较熟悉道路而已。 路上,尽管也有一些和二人一样沉浸在压抑的气氛之中的人与他们擦肩而过,但却没有一个人和他们同一个方向。斯鲁夫每到岔道口时总要停下来回头看看,女儿却只是低着头,继续走着,似乎要避免与对方搭话似的。斯鲁夫看着女儿如此这般也没有丝毫责怪。 下了交通艇后又走了好长一段路,在一扇门前,二人停下了脚步。门后则是一片不受欢迎的地带。这经过特殊设计的扇门,只有亚布或一些特经许可的人才能进。所以,若二人未经身份识别的话是绝对打不开的。斯鲁夫用端末腕环向门输入了开启的信号。这个地区的思考结晶接受了除无聊的密封管理、照明管理之外的命令之后,高兴地打开了门。 二人进入的这个地方被称做“被遗忘的大厅”。但真正的称呼却早已被忘却了。这原来是为了让人们——刚才,与他们擦身而过的那些人们祭奠英灵所建造的“纪念堂”。可,不知从何时起,它已同它的名字一样,被人们遗忘了。 虽然光线暗淡,但是还是可以看到无数的石柱不规则地排列在这里。不仅没有碑文,而且仅只是把宇宙空间里漂浮的碎块原封不动地丢在那里而已。 斯鲁夫适当地在挑好的一块石头前添上了从府里带来的花,点上蜡烛,把苹果酒浇在石头上。二人沉默着,在心灵的深处,与失去的亲人交谈着。至于谈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斯鲁夫从带来的最后一个包袱里取出了零碎的冥纸,交给了女儿,在蜡烛上点燃了。冥纸快速地烧着,迸出微弱的火花,之后便消失了。 回到府中已是深夜。“今天太晚了,在这儿过夜吧!”斯鲁夫问着女儿。很长时间没见了,其实是很想在一起待一个晚上的。但今天,女儿挤出时间来这儿就已经很勉强了。所以并没抱有那种奢望。 “尽管很遗憾,但实在没有在这儿过夜的时间了。可是,还能再待一会儿。” “在你正忙的时候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真对不起啊。星界军也因为备战而很忙吧!” “人手远远不够,虽然已经提出增添人手的申请了。” 在星界军中较难说出口的牢骚却在久别重逢的家人面前轻声地说了出来。 “连我这样的退役军人也被拉了出来,可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 “连父亲也……?”女儿惊诧地问道。怎么会!连随年龄增长会变得年老体衰的身为地上人的父亲也要复役。这是女儿怎么也想不到的。 “是真的。以前待过的造船科要设计新型战舰。所以连我这样的老家伙也派上了用场” “新战舰?” 虽然对长期遭软禁的父亲要参与设计工作这件事吃惊不小,但更吃惊的是这头一次听说新战舰的事。设计新战舰是如果没有相当的技术力量则无法胜任的工作。 “完了。这是机密,对谁都不能说的。如果重拾了久违的老本行却被砍了头,那可就惨了。”父亲边说边笑着,似乎要为她驱散这沉闷的气氛一般。看着父亲,女儿感到了父亲不变的爱,心中充满喜悦。 以此为开端,两人聊了一会儿往事。不时也提起科洛瓦尔,但却没有了刚才那种辛酸的回忆。 “那么,我走了。爸爸您也要多注意身体呀!”在男爵府门前,二人依依惜别,但各有要紧的军务在身,也是情非得已。 “你也要保重啊!如果遇到公主殿下千万不要责怪她呀。把那时的记录交给你不是为了做这个。”在男爵府里,斯鲁夫把当时的记录写进了女儿的端末腕环里,心里却一直在想,这样做到底好不好。 “放心吧!如果公主殿下和伯爵阁下能成为我的部下,我在请他们吃饭时好用来作参考。仅此而已。” 注:盂兰盆节对日本人来说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在这一天所有在外工作的人都要回家,与亲人团聚,给故人扫墓。可以说,它身兼“中秋节”和“清明节”二职。不同的是,这一天,不但是活着的亲人要聚在一起,就是死去的亲人也会回家看看。作者以此为题大约是取团聚之意吧。 星界之断章——盂兰盆 帝国历954年。 帝都拉库法卡尔,费布达修男爵府。 “好久不见!”斯鲁夫这么说着把女儿招呼进屋让在客厅的椅子上。 “退役之后就能继承的这座城堡,你还是第一次来吧?”斯鲁夫把事先冰好的低度的苹果酒斟入玉杯中,递给女儿。 “是啊,因为以前没怎么出过封地呢。”女儿接过玉杯,轻摇着淡淡的琥珀色的液体,闻了闻酒香。 “是这样吗?只因为我这个人承受不了什么变故。对不起啊!”斯鲁夫好象要把辛酸的过去都忘掉一样,把自己斟的苹果酒一口气干了。女儿也似要避开话题一般,抿了一口酒。 “对了,这种苹果酒是大哥最喜欢的牌子呢!” “歇姆榴修伯国产的,为了今天特地订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另一个男人的面容,那个曾经一起围着餐桌喝这种苹果酒的男人。 斯鲁夫心里很明白,再也不会有三人团聚的时光了。尽管亲眼看到了儿子惨死的那最后的一瞬间,但还是克制不住地想“或许就在这一瞬,门会打开,儿子会走进来。” 女儿已经好久没见到父亲了。从前那个活生生的哥哥就再也见不到了。她也是好不容易才接受这个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二人半晌无言,是否是唤起了对往日的回忆?那与已故亲人共同度过的日日夜夜…… 不觉间时间静静流逝。窗外斯鲁夫修整的人工庭院的景色也随着天色变得暗淡下来。 “差不多该走了吧?”斯鲁夫站了起来,催促着女儿,而后,走进里间拿出了几件行李。待女儿无力地站起来后,二人便走出了男爵府。 现在要去的这个地方是与绝大多数亚布人无缘的地方。就连设置该场所的目的也快要被忘却了。走在前面的斯鲁夫也只是在移居拉库法卡尔之时去过一次,比起女儿来较熟悉道路而已。 路上,尽管也有一些和二人一样沉浸在压抑的气氛之中的人与他们擦肩而过,但却没有一个人和他们同一个方向。斯鲁夫每到岔道口时总要停下来回头看看,女儿却只是低着头,继续走着,似乎要避免与对方搭话似的。斯鲁夫看着女儿如此这般也没有丝毫责怪。 下了交通艇后又走了好长一段路,在一扇门前,二人停下了脚步。门后则是一片不受欢迎的地带。这经过特殊设计的扇门,只有亚布或一些特经许可的人才能进。所以,若二人未经身份识别的话是绝对打不开的。斯鲁夫用端末腕环向门输入了开启的信号。这个地区的思考结晶接受了除无聊的密封管理、照明管理之外的命令之后,高兴地打开了门。 二人进入的这个地方被称做“被遗忘的大厅”。但真正的称呼却早已被忘却了。这原来是为了让人们——刚才,与他们擦身而过的那些人们祭奠英灵所建造的“纪念堂”。可,不知从何时起,它已同它的名字一样,被人们遗忘了。 虽然光线暗淡,但是还是可以看到无数的石柱不规则地排列在这里。不仅没有碑文,而且仅只是把宇宙空间里漂浮的碎块原封不动地丢在那里而已。 斯鲁夫适当地在挑好的一块石头前添上了从府里带来的花,点上蜡烛,把苹果酒浇在石头上。二人沉默着,在心灵的深处,与失去的亲人交谈着。至于谈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斯鲁夫从带来的最后一个包袱里取出了零碎的冥纸,交给了女儿,在蜡烛上点燃了。冥纸快速地烧着,迸出微弱的火花,之后便消失了。 回到府中已是深夜。“今天太晚了,在这儿过夜吧!”斯鲁夫问着女儿。很长时间没见了,其实是很想在一起待一个晚上的。但今天,女儿挤出时间来这儿就已经很勉强了。所以并没抱有那种奢望。 “尽管很遗憾,但实在没有在这儿过夜的时间了。可是,还能再待一会儿。” “在你正忙的时候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真对不起啊。星界军也因为备战而很忙吧!” “人手远远不够,虽然已经提出增添人手的申请了。” 在星界军中较难说出口的牢骚却在久别重逢的家人面前轻声地说了出来。 “连我这样的退役军人也被拉了出来,可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 “连父亲也……?”女儿惊诧地问道。怎么会!连随年龄增长会变得年老体衰的身为地上人的父亲也要复役。这是女儿怎么也想不到的。 “是真的。以前待过的造船科要设计新型战舰。所以连我这样的老家伙也派上了用场” “新战舰?” 虽然对长期遭软禁的父亲要参与设计工作这件事吃惊不小,但更吃惊的是这头一次听说新战舰的事。设计新战舰是如果没有相当的技术力量则无法胜任的工作。 “完了。这是机密,对谁都不能说的。如果重拾了久违的老本行却被砍了头,那可就惨了。”父亲边说边笑着,似乎要为她驱散这沉闷的气氛一般。看着父亲,女儿感到了父亲不变的爱,心中充满喜悦。 以此为开端,两人聊了一会儿往事。不时也提起科洛瓦尔,但却没有了刚才那种辛酸的回忆。 “那么,我走了。爸爸您也要多注意身体呀!”在男爵府门前,二人依依惜别,但各有要紧的军务在身,也是情非得已。 “你也要保重啊!如果遇到公主殿下千万不要责怪她呀。把那时的记录交给你不是为了做这个。”在男爵府里,斯鲁夫把当时的记录写进了女儿的端末腕环里,心里却一直在想,这样做到底好不好。 “放心吧!如果公主殿下和伯爵阁下能成为我的部下,我在请他们吃饭时好用来作参考。仅此而已。” 注:盂兰盆节对日本人来说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在这一天所有在外工作的人都要回家,与亲人团聚,给故人扫墓。可以说,它身兼“中秋节”和“清明节”二职。不同的是,这一天,不但是活着的亲人要聚在一起,就是死去的亲人也会回家看看。作者以此为题大约是取团聚之意吧。 星界之断章——盂兰盆 帝国历954年。 帝都拉库法卡尔,费布达修男爵府。 “好久不见!”斯鲁夫这么说着把女儿招呼进屋让在客厅的椅子上。 “退役之后就能继承的这座城堡,你还是第一次来吧?”斯鲁夫把事先冰好的低度的苹果酒斟入玉杯中,递给女儿。 “是啊,因为以前没怎么出过封地呢。”女儿接过玉杯,轻摇着淡淡的琥珀色的液体,闻了闻酒香。 “是这样吗?只因为我这个人承受不了什么变故。对不起啊!”斯鲁夫好象要把辛酸的过去都忘掉一样,把自己斟的苹果酒一口气干了。女儿也似要避开话题一般,抿了一口酒。 “对了,这种苹果酒是大哥最喜欢的牌子呢!” “歇姆榴修伯国产的,为了今天特地订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另一个男人的面容,那个曾经一起围着餐桌喝这种苹果酒的男人。 斯鲁夫心里很明白,再也不会有三人团聚的时光了。尽管亲眼看到了儿子惨死的那最后的一瞬间,但还是克制不住地想“或许就在这一瞬,门会打开,儿子会走进来。” 女儿已经好久没见到父亲了。从前那个活生生的哥哥就再也见不到了。她也是好不容易才接受这个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二人半晌无言,是否是唤起了对往日的回忆?那与已故亲人共同度过的日日夜夜…… 不觉间时间静静流逝。窗外斯鲁夫修整的人工庭院的景色也随着天色变得暗淡下来。 “差不多该走了吧?”斯鲁夫站了起来,催促着女儿,而后,走进里间拿出了几件行李。待女儿无力地站起来后,二人便走出了男爵府。 现在要去的这个地方是与绝大多数亚布人无缘的地方。就连设置该场所的目的也快要被忘却了。走在前面的斯鲁夫也只是在移居拉库法卡尔之时去过一次,比起女儿来较熟悉道路而已。 路上,尽管也有一些和二人一样沉浸在压抑的气氛之中的人与他们擦肩而过,但却没有一个人和他们同一个方向。斯鲁夫每到岔道口时总要停下来回头看看,女儿却只是低着头,继续走着,似乎要避免与对方搭话似的。斯鲁夫看着女儿如此这般也没有丝毫责怪。 下了交通艇后又走了好长一段路,在一扇门前,二人停下了脚步。门后则是一片不受欢迎的地带。这经过特殊设计的扇门,只有亚布或一些特经许可的人才能进。所以,若二人未经身份识别的话是绝对打不开的。斯鲁夫用端末腕环向门输入了开启的信号。这个地区的思考结晶接受了除无聊的密封管理、照明管理之外的命令之后,高兴地打开了门。 二人进入的这个地方被称做“被遗忘的大厅”。但真正的称呼却早已被忘却了。这原来是为了让人们——刚才,与他们擦身而过的那些人们祭奠英灵所建造的“纪念堂”。可,不知从何时起,它已同它的名字一样,被人们遗忘了。 虽然光线暗淡,但是还是可以看到无数的石柱不规则地排列在这里。不仅没有碑文,而且仅只是把宇宙空间里漂浮的碎块原封不动地丢在那里而已。 斯鲁夫适当地在挑好的一块石头前添上了从府里带来的花,点上蜡烛,把苹果酒浇在石头上。二人沉默着,在心灵的深处,与失去的亲人交谈着。至于谈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斯鲁夫从带来的最后一个包袱里取出了零碎的冥纸,交给了女儿,在蜡烛上点燃了。冥纸快速地烧着,迸出微弱的火花,之后便消失了。 回到府中已是深夜。“今天太晚了,在这儿过夜吧!”斯鲁夫问着女儿。很长时间没见了,其实是很想在一起待一个晚上的。但今天,女儿挤出时间来这儿就已经很勉强了。所以并没抱有那种奢望。 “尽管很遗憾,但实在没有在这儿过夜的时间了。可是,还能再待一会儿。” “在你正忙的时候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真对不起啊。星界军也因为备战而很忙吧!” “人手远远不够,虽然已经提出增添人手的申请了。” 在星界军中较难说出口的牢骚却在久别重逢的家人面前轻声地说了出来。 “连我这样的退役军人也被拉了出来,可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 “连父亲也……?”女儿惊诧地问道。怎么会!连随年龄增长会变得年老体衰的身为地上人的父亲也要复役。这是女儿怎么也想不到的。 “是真的。以前待过的造船科要设计新型战舰。所以连我这样的老家伙也派上了用场” “新战舰?” 虽然对长期遭软禁的父亲要参与设计工作这件事吃惊不小,但更吃惊的是这头一次听说新战舰的事。设计新战舰是如果没有相当的技术力量则无法胜任的工作。 “完了。这是机密,对谁都不能说的。如果重拾了久违的老本行却被砍了头,那可就惨了。”父亲边说边笑着,似乎要为她驱散这沉闷的气氛一般。看着父亲,女儿感到了父亲不变的爱,心中充满喜悦。 以此为开端,两人聊了一会儿往事。不时也提起科洛瓦尔,但却没有了刚才那种辛酸的回忆。 “那么,我走了。爸爸您也要多注意身体呀!”在男爵府门前,二人依依惜别,但各有要紧的军务在身,也是情非得已。 “你也要保重啊!如果遇到公主殿下千万不要责怪她呀。把那时的记录交给你不是为了做这个。”在男爵府里,斯鲁夫把当时的记录写进了女儿的端末腕环里,心里却一直在想,这样做到底好不好。 “放心吧!如果公主殿下和伯爵阁下能成为我的部下,我在请他们吃饭时好用来作参考。仅此而已。” 注:盂兰盆节对日本人来说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在这一天所有在外工作的人都要回家,与亲人团聚,给故人扫墓。可以说,它身兼“中秋节”和“清明节”二职。不同的是,这一天,不但是活着的亲人要聚在一起,就是死去的亲人也会回家看看。作者以此为题大约是取团聚之意吧。 星界之断章——盂兰盆 帝国历954年。 帝都拉库法卡尔,费布达修男爵府。 “好久不见!”斯鲁夫这么说着把女儿招呼进屋让在客厅的椅子上。 “退役之后就能继承的这座城堡,你还是第一次来吧?”斯鲁夫把事先冰好的低度的苹果酒斟入玉杯中,递给女儿。 “是啊,因为以前没怎么出过封地呢。”女儿接过玉杯,轻摇着淡淡的琥珀色的液体,闻了闻酒香。 “是这样吗?只因为我这个人承受不了什么变故。对不起啊!”斯鲁夫好象要把辛酸的过去都忘掉一样,把自己斟的苹果酒一口气干了。女儿也似要避开话题一般,抿了一口酒。 “对了,这种苹果酒是大哥最喜欢的牌子呢!” “歇姆榴修伯国产的,为了今天特地订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另一个男人的面容,那个曾经一起围着餐桌喝这种苹果酒的男人。 斯鲁夫心里很明白,再也不会有三人团聚的时光了。尽管亲眼看到了儿子惨死的那最后的一瞬间,但还是克制不住地想“或许就在这一瞬,门会打开,儿子会走进来。” 女儿已经好久没见到父亲了。从前那个活生生的哥哥就再也见不到了。她也是好不容易才接受这个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二人半晌无言,是否是唤起了对往日的回忆?那与已故亲人共同度过的日日夜夜…… 不觉间时间静静流逝。窗外斯鲁夫修整的人工庭院的景色也随着天色变得暗淡下来。 “差不多该走了吧?”斯鲁夫站了起来,催促着女儿,而后,走进里间拿出了几件行李。待女儿无力地站起来后,二人便走出了男爵府。 现在要去的这个地方是与绝大多数亚布人无缘的地方。就连设置该场所的目的也快要被忘却了。走在前面的斯鲁夫也只是在移居拉库法卡尔之时去过一次,比起女儿来较熟悉道路而已。 路上,尽管也有一些和二人一样沉浸在压抑的气氛之中的人与他们擦肩而过,但却没有一个人和他们同一个方向。斯鲁夫每到岔道口时总要停下来回头看看,女儿却只是低着头,继续走着,似乎要避免与对方搭话似的。斯鲁夫看着女儿如此这般也没有丝毫责怪。 下了交通艇后又走了好长一段路,在一扇门前,二人停下了脚步。门后则是一片不受欢迎的地带。这经过特殊设计的扇门,只有亚布或一些特经许可的人才能进。所以,若二人未经身份识别的话是绝对打不开的。斯鲁夫用端末腕环向门输入了开启的信号。这个地区的思考结晶接受了除无聊的密封管理、照明管理之外的命令之后,高兴地打开了门。 二人进入的这个地方被称做“被遗忘的大厅”。但真正的称呼却早已被忘却了。这原来是为了让人们——刚才,与他们擦身而过的那些人们祭奠英灵所建造的“纪念堂”。可,不知从何时起,它已同它的名字一样,被人们遗忘了。 虽然光线暗淡,但是还是可以看到无数的石柱不规则地排列在这里。不仅没有碑文,而且仅只是把宇宙空间里漂浮的碎块原封不动地丢在那里而已。 斯鲁夫适当地在挑好的一块石头前添上了从府里带来的花,点上蜡烛,把苹果酒浇在石头上。二人沉默着,在心灵的深处,与失去的亲人交谈着。至于谈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斯鲁夫从带来的最后一个包袱里取出了零碎的冥纸,交给了女儿,在蜡烛上点燃了。冥纸快速地烧着,迸出微弱的火花,之后便消失了。 回到府中已是深夜。“今天太晚了,在这儿过夜吧!”斯鲁夫问着女儿。很长时间没见了,其实是很想在一起待一个晚上的。但今天,女儿挤出时间来这儿就已经很勉强了。所以并没抱有那种奢望。 “尽管很遗憾,但实在没有在这儿过夜的时间了。可是,还能再待一会儿。” “在你正忙的时候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真对不起啊。星界军也因为备战而很忙吧!” “人手远远不够,虽然已经提出增添人手的申请了。” 在星界军中较难说出口的牢骚却在久别重逢的家人面前轻声地说了出来。 “连我这样的退役军人也被拉了出来,可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 “连父亲也……?”女儿惊诧地问道。怎么会!连随年龄增长会变得年老体衰的身为地上人的父亲也要复役。这是女儿怎么也想不到的。 “是真的。以前待过的造船科要设计新型战舰。所以连我这样的老家伙也派上了用场” “新战舰?” 虽然对长期遭软禁的父亲要参与设计工作这件事吃惊不小,但更吃惊的是这头一次听说新战舰的事。设计新战舰是如果没有相当的技术力量则无法胜任的工作。 “完了。这是机密,对谁都不能说的。如果重拾了久违的老本行却被砍了头,那可就惨了。”父亲边说边笑着,似乎要为她驱散这沉闷的气氛一般。看着父亲,女儿感到了父亲不变的爱,心中充满喜悦。 以此为开端,两人聊了一会儿往事。不时也提起科洛瓦尔,但却没有了刚才那种辛酸的回忆。 “那么,我走了。爸爸您也要多注意身体呀!”在男爵府门前,二人依依惜别,但各有要紧的军务在身,也是情非得已。 “你也要保重啊!如果遇到公主殿下千万不要责怪她呀。把那时的记录交给你不是为了做这个。”在男爵府里,斯鲁夫把当时的记录写进了女儿的端末腕环里,心里却一直在想,这样做到底好不好。 “放心吧!如果公主殿下和伯爵阁下能成为我的部下,我在请他们吃饭时好用来作参考。仅此而已。” 注:盂兰盆节对日本人来说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在这一天所有在外工作的人都要回家,与亲人团聚,给故人扫墓。可以说,它身兼“中秋节”和“清明节”二职。不同的是,这一天,不但是活着的亲人要聚在一起,就是死去的亲人也会回家看看。作者以此为题大约是取团聚之意吧。 星界之断章——盂兰盆 帝国历954年。 帝都拉库法卡尔,费布达修男爵府。 “好久不见!”斯鲁夫这么说着把女儿招呼进屋让在客厅的椅子上。 “退役之后就能继承的这座城堡,你还是第一次来吧?”斯鲁夫把事先冰好的低度的苹果酒斟入玉杯中,递给女儿。 “是啊,因为以前没怎么出过封地呢。”女儿接过玉杯,轻摇着淡淡的琥珀色的液体,闻了闻酒香。 “是这样吗?只因为我这个人承受不了什么变故。对不起啊!”斯鲁夫好象要把辛酸的过去都忘掉一样,把自己斟的苹果酒一口气干了。女儿也似要避开话题一般,抿了一口酒。 “对了,这种苹果酒是大哥最喜欢的牌子呢!” “歇姆榴修伯国产的,为了今天特地订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另一个男人的面容,那个曾经一起围着餐桌喝这种苹果酒的男人。 斯鲁夫心里很明白,再也不会有三人团聚的时光了。尽管亲眼看到了儿子惨死的那最后的一瞬间,但还是克制不住地想“或许就在这一瞬,门会打开,儿子会走进来。” 女儿已经好久没见到父亲了。从前那个活生生的哥哥就再也见不到了。她也是好不容易才接受这个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二人半晌无言,是否是唤起了对往日的回忆?那与已故亲人共同度过的日日夜夜…… 不觉间时间静静流逝。窗外斯鲁夫修整的人工庭院的景色也随着天色变得暗淡下来。 “差不多该走了吧?”斯鲁夫站了起来,催促着女儿,而后,走进里间拿出了几件行李。待女儿无力地站起来后,二人便走出了男爵府。 现在要去的这个地方是与绝大多数亚布人无缘的地方。就连设置该场所的目的也快要被忘却了。走在前面的斯鲁夫也只是在移居拉库法卡尔之时去过一次,比起女儿来较熟悉道路而已。 路上,尽管也有一些和二人一样沉浸在压抑的气氛之中的人与他们擦肩而过,但却没有一个人和他们同一个方向。斯鲁夫每到岔道口时总要停下来回头看看,女儿却只是低着头,继续走着,似乎要避免与对方搭话似的。斯鲁夫看着女儿如此这般也没有丝毫责怪。 下了交通艇后又走了好长一段路,在一扇门前,二人停下了脚步。门后则是一片不受欢迎的地带。这经过特殊设计的扇门,只有亚布或一些特经许可的人才能进。所以,若二人未经身份识别的话是绝对打不开的。斯鲁夫用端末腕环向门输入了开启的信号。这个地区的思考结晶接受了除无聊的密封管理、照明管理之外的命令之后,高兴地打开了门。 二人进入的这个地方被称做“被遗忘的大厅”。但真正的称呼却早已被忘却了。这原来是为了让人们——刚才,与他们擦身而过的那些人们祭奠英灵所建造的“纪念堂”。可,不知从何时起,它已同它的名字一样,被人们遗忘了。 虽然光线暗淡,但是还是可以看到无数的石柱不规则地排列在这里。不仅没有碑文,而且仅只是把宇宙空间里漂浮的碎块原封不动地丢在那里而已。 斯鲁夫适当地在挑好的一块石头前添上了从府里带来的花,点上蜡烛,把苹果酒浇在石头上。二人沉默着,在心灵的深处,与失去的亲人交谈着。至于谈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斯鲁夫从带来的最后一个包袱里取出了零碎的冥纸,交给了女儿,在蜡烛上点燃了。冥纸快速地烧着,迸出微弱的火花,之后便消失了。 回到府中已是深夜。“今天太晚了,在这儿过夜吧!”斯鲁夫问着女儿。很长时间没见了,其实是很想在一起待一个晚上的。但今天,女儿挤出时间来这儿就已经很勉强了。所以并没抱有那种奢望。 “尽管很遗憾,但实在没有在这儿过夜的时间了。可是,还能再待一会儿。” “在你正忙的时候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真对不起啊。星界军也因为备战而很忙吧!” “人手远远不够,虽然已经提出增添人手的申请了。” 在星界军中较难说出口的牢骚却在久别重逢的家人面前轻声地说了出来。 “连我这样的退役军人也被拉了出来,可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 “连父亲也……?”女儿惊诧地问道。怎么会!连随年龄增长会变得年老体衰的身为地上人的父亲也要复役。这是女儿怎么也想不到的。 “是真的。以前待过的造船科要设计新型战舰。所以连我这样的老家伙也派上了用场” “新战舰?” 虽然对长期遭软禁的父亲要参与设计工作这件事吃惊不小,但更吃惊的是这头一次听说新战舰的事。设计新战舰是如果没有相当的技术力量则无法胜任的工作。 “完了。这是机密,对谁都不能说的。如果重拾了久违的老本行却被砍了头,那可就惨了。”父亲边说边笑着,似乎要为她驱散这沉闷的气氛一般。看着父亲,女儿感到了父亲不变的爱,心中充满喜悦。 以此为开端,两人聊了一会儿往事。不时也提起科洛瓦尔,但却没有了刚才那种辛酸的回忆。 “那么,我走了。爸爸您也要多注意身体呀!”在男爵府门前,二人依依惜别,但各有要紧的军务在身,也是情非得已。 “你也要保重啊!如果遇到公主殿下千万不要责怪她呀。把那时的记录交给你不是为了做这个。”在男爵府里,斯鲁夫把当时的记录写进了女儿的端末腕环里,心里却一直在想,这样做到底好不好。 “放心吧!如果公主殿下和伯爵阁下能成为我的部下,我在请他们吃饭时好用来作参考。仅此而已。” 注:盂兰盆节对日本人来说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在这一天所有在外工作的人都要回家,与亲人团聚,给故人扫墓。可以说,它身兼“中秋节”和“清明节”二职。不同的是,这一天,不但是活着的亲人要聚在一起,就是死去的亲人也会回家看看。作者以此为题大约是取团聚之意吧。 星界之断章——盂兰盆 帝国历954年。 帝都拉库法卡尔,费布达修男爵府。 “好久不见!”斯鲁夫这么说着把女儿招呼进屋让在客厅的椅子上。 “退役之后就能继承的这座城堡,你还是第一次来吧?”斯鲁夫把事先冰好的低度的苹果酒斟入玉杯中,递给女儿。 “是啊,因为以前没怎么出过封地呢。”女儿接过玉杯,轻摇着淡淡的琥珀色的液体,闻了闻酒香。 “是这样吗?只因为我这个人承受不了什么变故。对不起啊!”斯鲁夫好象要把辛酸的过去都忘掉一样,把自己斟的苹果酒一口气干了。女儿也似要避开话题一般,抿了一口酒。 “对了,这种苹果酒是大哥最喜欢的牌子呢!” “歇姆榴修伯国产的,为了今天特地订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另一个男人的面容,那个曾经一起围着餐桌喝这种苹果酒的男人。 斯鲁夫心里很明白,再也不会有三人团聚的时光了。尽管亲眼看到了儿子惨死的那最后的一瞬间,但还是克制不住地想“或许就在这一瞬,门会打开,儿子会走进来。” 女儿已经好久没见到父亲了。从前那个活生生的哥哥就再也见不到了。她也是好不容易才接受这个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二人半晌无言,是否是唤起了对往日的回忆?那与已故亲人共同度过的日日夜夜…… 不觉间时间静静流逝。窗外斯鲁夫修整的人工庭院的景色也随着天色变得暗淡下来。 “差不多该走了吧?”斯鲁夫站了起来,催促着女儿,而后,走进里间拿出了几件行李。待女儿无力地站起来后,二人便走出了男爵府。 现在要去的这个地方是与绝大多数亚布人无缘的地方。就连设置该场所的目的也快要被忘却了。走在前面的斯鲁夫也只是在移居拉库法卡尔之时去过一次,比起女儿来较熟悉道路而已。 路上,尽管也有一些和二人一样沉浸在压抑的气氛之中的人与他们擦肩而过,但却没有一个人和他们同一个方向。斯鲁夫每到岔道口时总要停下来回头看看,女儿却只是低着头,继续走着,似乎要避免与对方搭话似的。斯鲁夫看着女儿如此这般也没有丝毫责怪。 下了交通艇后又走了好长一段路,在一扇门前,二人停下了脚步。门后则是一片不受欢迎的地带。这经过特殊设计的扇门,只有亚布或一些特经许可的人才能进。所以,若二人未经身份识别的话是绝对打不开的。斯鲁夫用端末腕环向门输入了开启的信号。这个地区的思考结晶接受了除无聊的密封管理、照明管理之外的命令之后,高兴地打开了门。 二人进入的这个地方被称做“被遗忘的大厅”。但真正的称呼却早已被忘却了。这原来是为了让人们——刚才,与他们擦身而过的那些人们祭奠英灵所建造的“纪念堂”。可,不知从何时起,它已同它的名字一样,被人们遗忘了。 虽然光线暗淡,但是还是可以看到无数的石柱不规则地排列在这里。不仅没有碑文,而且仅只是把宇宙空间里漂浮的碎块原封不动地丢在那里而已。 斯鲁夫适当地在挑好的一块石头前添上了从府里带来的花,点上蜡烛,把苹果酒浇在石头上。二人沉默着,在心灵的深处,与失去的亲人交谈着。至于谈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斯鲁夫从带来的最后一个包袱里取出了零碎的冥纸,交给了女儿,在蜡烛上点燃了。冥纸快速地烧着,迸出微弱的火花,之后便消失了。 回到府中已是深夜。“今天太晚了,在这儿过夜吧!”斯鲁夫问着女儿。很长时间没见了,其实是很想在一起待一个晚上的。但今天,女儿挤出时间来这儿就已经很勉强了。所以并没抱有那种奢望。 “尽管很遗憾,但实在没有在这儿过夜的时间了。可是,还能再待一会儿。” “在你正忙的时候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真对不起啊。星界军也因为备战而很忙吧!” “人手远远不够,虽然已经提出增添人手的申请了。” 在星界军中较难说出口的牢骚却在久别重逢的家人面前轻声地说了出来。 “连我这样的退役军人也被拉了出来,可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 “连父亲也……?”女儿惊诧地问道。怎么会!连随年龄增长会变得年老体衰的身为地上人的父亲也要复役。这是女儿怎么也想不到的。 “是真的。以前待过的造船科要设计新型战舰。所以连我这样的老家伙也派上了用场” “新战舰?” 虽然对长期遭软禁的父亲要参与设计工作这件事吃惊不小,但更吃惊的是这头一次听说新战舰的事。设计新战舰是如果没有相当的技术力量则无法胜任的工作。 “完了。这是机密,对谁都不能说的。如果重拾了久违的老本行却被砍了头,那可就惨了。”父亲边说边笑着,似乎要为她驱散这沉闷的气氛一般。看着父亲,女儿感到了父亲不变的爱,心中充满喜悦。 以此为开端,两人聊了一会儿往事。不时也提起科洛瓦尔,但却没有了刚才那种辛酸的回忆。 “那么,我走了。爸爸您也要多注意身体呀!”在男爵府门前,二人依依惜别,但各有要紧的军务在身,也是情非得已。 “你也要保重啊!如果遇到公主殿下千万不要责怪她呀。把那时的记录交给你不是为了做这个。”在男爵府里,斯鲁夫把当时的记录写进了女儿的端末腕环里,心里却一直在想,这样做到底好不好。 “放心吧!如果公主殿下和伯爵阁下能成为我的部下,我在请他们吃饭时好用来作参考。仅此而已。” 注:盂兰盆节对日本人来说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在这一天所有在外工作的人都要回家,与亲人团聚,给故人扫墓。可以说,它身兼“中秋节”和“清明节”二职。不同的是,这一天,不但是活着的亲人要聚在一起,就是死去的亲人也会回家看看。作者以此为题大约是取团聚之意吧。 4台风 星界之断章——台风 帝国历954年10月,平面宇宙。 “怎么搞的……”丝珀尔·亚珑=歇库帕特·雷特帕纽大公爵面不改色地叹道。 “的舰艇陷入了这种状态,在的思考结晶里并没有记录,所以不知该如何处理。”她的先任参谋库法帝斯·乌夫=艾司匹尔·歇司匹百翔長一边操作着端末腕环一边应答着长官的自言自语。因为他有好几项必须做的工作,所以也无暇顾及平日里以为难他为乐的准提督。 无论航法士多么优秀,都不可能在门与门之间移动所需的长时间里独自掌舵。因此通常的平面宇宙飞船至少要搭乘两名平面宇宙航行技师。尽管最低限度可以乘联络艇独自航行,但若用亚布的标准来衡量,却不能称其为优雅的举动。 <黑鲁比尔修>的首席航法士并没有以门为目标直线推进,而是选择了从右侧弧线迂回前进。此次航行的目的是侦察是否已经侵入帝国的势力圈内,所以需要多绕些路的。 次席航法士原本也准备按首席航法士设定的航线航行的。但航法士却在观察平面宇宙图时发现左侧面有高浓度领域,向正在休息的佩妮修报告之后,决定改为沿高浓度领域的侧面,从左侧面迂回前进。 如果平面宇宙里有伺机埋伏的船,那么当然会在高浓度领域布阵。对在战术上占重要地位的高浓度领域必须小心进行深入调查,所以这名航法士的判断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一边观察一边前进的过程中,航法士发现在左侧面也存在高浓度领域。 但是,毕竟不能对两个地方同时进行观测,于是,航法士只好决定求助于长官,也就是说,要依赖丝珀尔准提督或库法帝斯百翔長的判断。所以把处在了全面停止状态。因为他知道没多一会儿,一本正经的库法帝斯百翔長会就先于丝珀尔准提督到达舰桥。 更糟的是,从平面宇宙上图显示,现在正被高浓度领域围绕着。在处于完全停止状态的这段时间里,高浓度领域移动过来,把关在了高浓度领域之间。如果是普通的高浓度领域,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个高浓度领域是时空粒子流。如果包着<黑鲁比尔修>的时空泡被卷进这大量的时空粒子流,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在普通的平面宇宙,时空泡与时空粒子都会发生作用,何况在如此高密度的情况下,时空泡必然要将如此众多的时空粒子吸收。这样一来,被释放的时空粒子也会因此比例大增。现在最成问题的是“时空粒子的放出量比吸收量多”。如果,哪怕是一瞬,时空泡发生器无法填补这个差、无法维持时空泡,那么最后就会与时空泡一起毁灭。 “头没梳好的话,这一天肯定会不顺的。”因为被库法帝斯百翔長急着叫出来,头发稍许蓬乱的佩妮修坐在指挥席上叹道。 时空泡的内表面由于受时空粒子的影响,已经开始冒泡了。这迫使佩妮修迅速作出决断。先任参谋库法帝斯为了维持舰内的状态,通过翔士们忙着向各部门下达命令,根本没打算向她征求参考性意见。 她朦朦胧胧地感到库法帝斯似乎并不把她当回事。碰巧,此时舰桥上女性翔士较多,总觉得库法帝斯光在和那些女士们说话,不知这是否仅仅是错觉。她总觉得在很久以前,对某人就产生过这种感觉,但又想不起究竟是谁,所以就变得更加的不快。 尽管库法帝斯百翔長正在忙着,但还是注意到准提督的神情与平日不同。这既是他作为先任参谋的工作,也是两年来他学到的东西。但是,如果当时他向她搭句话,或许这以后的历史将会改变吧。 终于再也忍受不住的佩妮修有力地站了起来,挥起指挥杖指向了平面宇宙图上的一点。她所指的那个方向是前方密度更高的领域。尽管库法帝斯惊慌地询问原由,但她却不置可否,命令航法士全速前进。不知航法士是脑子灵活还是因为长时间在这位准提督麾下工作的缘故,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完全服从命令并遵照执行。待确认命令以被执行后,她就只是用指甲贴着嘴唇不住的笑。事到如今,库法帝斯也不能说什么了。 就这样朝着高浓度领域的中心突破。时空泡变得非常稀薄;糟得随时都可能破裂,即便有空间意识也无法了解它的形态。连“超出了时空泡发生设备的临界”这样的通信也早已停止了。事到如今,在所有的人(当然不包括一直在笑的佩妮修)感到死之将近时,却突然出现在通常宇宙中。 据说这次的现象是从火山喷发出的时空粒子因为蜂拥至这个门而产生的,形成了地上世界高气压与低气压的状态。似乎是由于“四国联合”在某处秘密开设的门过于接近火山而引起的。查明原因时,已经是在它被抵消毁灭之后了。 那时幸运地钻过了门所以平安无事、得以生还。 事后佩妮修说了当时的心情。库法帝斯百翔長自上任之以经过两年了,如此长时间地直属她、在她手下干活的人据说除了大公爵家的家臣外别无旁人。并且她对不像她想的那样作出反应的人感到难应付。 当然,这,称为真心的保证,是无处可寻的。 星界之断章——台风 帝国历954年10月,平面宇宙。 “怎么搞的……”丝珀尔·亚珑=歇库帕特·雷特帕纽大公爵面不改色地叹道。 “的舰艇陷入了这种状态,在的思考结晶里并没有记录,所以不知该如何处理。”她的先任参谋库法帝斯·乌夫=艾司匹尔·歇司匹百翔長一边操作着端末腕环一边应答着长官的自言自语。因为他有好几项必须做的工作,所以也无暇顾及平日里以为难他为乐的准提督。 无论航法士多么优秀,都不可能在门与门之间移动所需的长时间里独自掌舵。因此通常的平面宇宙飞船至少要搭乘两名平面宇宙航行技师。尽管最低限度可以乘联络艇独自航行,但若用亚布的标准来衡量,却不能称其为优雅的举动。 <黑鲁比尔修>的首席航法士并没有以门为目标直线推进,而是选择了从右侧弧线迂回前进。此次航行的目的是侦察是否已经侵入帝国的势力圈内,所以需要多绕些路的。 次席航法士原本也准备按首席航法士设定的航线航行的。但航法士却在观察平面宇宙图时发现左侧面有高浓度领域,向正在休息的佩妮修报告之后,决定改为沿高浓度领域的侧面,从左侧面迂回前进。 如果平面宇宙里有伺机埋伏的船,那么当然会在高浓度领域布阵。对在战术上占重要地位的高浓度领域必须小心进行深入调查,所以这名航法士的判断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一边观察一边前进的过程中,航法士发现在左侧面也存在高浓度领域。 但是,毕竟不能对两个地方同时进行观测,于是,航法士只好决定求助于长官,也就是说,要依赖丝珀尔准提督或库法帝斯百翔長的判断。所以把处在了全面停止状态。因为他知道没多一会儿,一本正经的库法帝斯百翔長会就先于丝珀尔准提督到达舰桥。 更糟的是,从平面宇宙上图显示,现在正被高浓度领域围绕着。在处于完全停止状态的这段时间里,高浓度领域移动过来,把关在了高浓度领域之间。如果是普通的高浓度领域,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个高浓度领域是时空粒子流。如果包着<黑鲁比尔修>的时空泡被卷进这大量的时空粒子流,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在普通的平面宇宙,时空泡与时空粒子都会发生作用,何况在如此高密度的情况下,时空泡必然要将如此众多的时空粒子吸收。这样一来,被释放的时空粒子也会因此比例大增。现在最成问题的是“时空粒子的放出量比吸收量多”。如果,哪怕是一瞬,时空泡发生器无法填补这个差、无法维持时空泡,那么最后就会与时空泡一起毁灭。 “头没梳好的话,这一天肯定会不顺的。”因为被库法帝斯百翔長急着叫出来,头发稍许蓬乱的佩妮修坐在指挥席上叹道。 时空泡的内表面由于受时空粒子的影响,已经开始冒泡了。这迫使佩妮修迅速作出决断。先任参谋库法帝斯为了维持舰内的状态,通过翔士们忙着向各部门下达命令,根本没打算向她征求参考性意见。 她朦朦胧胧地感到库法帝斯似乎并不把她当回事。碰巧,此时舰桥上女性翔士较多,总觉得库法帝斯光在和那些女士们说话,不知这是否仅仅是错觉。她总觉得在很久以前,对某人就产生过这种感觉,但又想不起究竟是谁,所以就变得更加的不快。 尽管库法帝斯百翔長正在忙着,但还是注意到准提督的神情与平日不同。这既是他作为先任参谋的工作,也是两年来他学到的东西。但是,如果当时他向她搭句话,或许这以后的历史将会改变吧。 终于再也忍受不住的佩妮修有力地站了起来,挥起指挥杖指向了平面宇宙图上的一点。她所指的那个方向是前方密度更高的领域。尽管库法帝斯惊慌地询问原由,但她却不置可否,命令航法士全速前进。不知航法士是脑子灵活还是因为长时间在这位准提督麾下工作的缘故,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完全服从命令并遵照执行。待确认命令以被执行后,她就只是用指甲贴着嘴唇不住的笑。事到如今,库法帝斯也不能说什么了。 就这样朝着高浓度领域的中心突破。时空泡变得非常稀薄;糟得随时都可能破裂,即便有空间意识也无法了解它的形态。连“超出了时空泡发生设备的临界”这样的通信也早已停止了。事到如今,在所有的人(当然不包括一直在笑的佩妮修)感到死之将近时,却突然出现在通常宇宙中。 据说这次的现象是从火山喷发出的时空粒子因为蜂拥至这个门而产生的,形成了地上世界高气压与低气压的状态。似乎是由于“四国联合”在某处秘密开设的门过于接近火山而引起的。查明原因时,已经是在它被抵消毁灭之后了。 那时幸运地钻过了门所以平安无事、得以生还。 事后佩妮修说了当时的心情。库法帝斯百翔長自上任之以经过两年了,如此长时间地直属她、在她手下干活的人据说除了大公爵家的家臣外别无旁人。并且她对不像她想的那样作出反应的人感到难应付。 当然,这,称为真心的保证,是无处可寻的。 星界之断章——台风 帝国历954年10月,平面宇宙。 “怎么搞的……”丝珀尔·亚珑=歇库帕特·雷特帕纽大公爵面不改色地叹道。 “的舰艇陷入了这种状态,在的思考结晶里并没有记录,所以不知该如何处理。”她的先任参谋库法帝斯·乌夫=艾司匹尔·歇司匹百翔長一边操作着端末腕环一边应答着长官的自言自语。因为他有好几项必须做的工作,所以也无暇顾及平日里以为难他为乐的准提督。 无论航法士多么优秀,都不可能在门与门之间移动所需的长时间里独自掌舵。因此通常的平面宇宙飞船至少要搭乘两名平面宇宙航行技师。尽管最低限度可以乘联络艇独自航行,但若用亚布的标准来衡量,却不能称其为优雅的举动。 <黑鲁比尔修>的首席航法士并没有以门为目标直线推进,而是选择了从右侧弧线迂回前进。此次航行的目的是侦察是否已经侵入帝国的势力圈内,所以需要多绕些路的。 次席航法士原本也准备按首席航法士设定的航线航行的。但航法士却在观察平面宇宙图时发现左侧面有高浓度领域,向正在休息的佩妮修报告之后,决定改为沿高浓度领域的侧面,从左侧面迂回前进。 如果平面宇宙里有伺机埋伏的船,那么当然会在高浓度领域布阵。对在战术上占重要地位的高浓度领域必须小心进行深入调查,所以这名航法士的判断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一边观察一边前进的过程中,航法士发现在左侧面也存在高浓度领域。 但是,毕竟不能对两个地方同时进行观测,于是,航法士只好决定求助于长官,也就是说,要依赖丝珀尔准提督或库法帝斯百翔長的判断。所以把处在了全面停止状态。因为他知道没多一会儿,一本正经的库法帝斯百翔長会就先于丝珀尔准提督到达舰桥。 更糟的是,从平面宇宙上图显示,现在正被高浓度领域围绕着。在处于完全停止状态的这段时间里,高浓度领域移动过来,把关在了高浓度领域之间。如果是普通的高浓度领域,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个高浓度领域是时空粒子流。如果包着<黑鲁比尔修>的时空泡被卷进这大量的时空粒子流,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在普通的平面宇宙,时空泡与时空粒子都会发生作用,何况在如此高密度的情况下,时空泡必然要将如此众多的时空粒子吸收。这样一来,被释放的时空粒子也会因此比例大增。现在最成问题的是“时空粒子的放出量比吸收量多”。如果,哪怕是一瞬,时空泡发生器无法填补这个差、无法维持时空泡,那么最后就会与时空泡一起毁灭。 “头没梳好的话,这一天肯定会不顺的。”因为被库法帝斯百翔長急着叫出来,头发稍许蓬乱的佩妮修坐在指挥席上叹道。 时空泡的内表面由于受时空粒子的影响,已经开始冒泡了。这迫使佩妮修迅速作出决断。先任参谋库法帝斯为了维持舰内的状态,通过翔士们忙着向各部门下达命令,根本没打算向她征求参考性意见。 她朦朦胧胧地感到库法帝斯似乎并不把她当回事。碰巧,此时舰桥上女性翔士较多,总觉得库法帝斯光在和那些女士们说话,不知这是否仅仅是错觉。她总觉得在很久以前,对某人就产生过这种感觉,但又想不起究竟是谁,所以就变得更加的不快。 尽管库法帝斯百翔長正在忙着,但还是注意到准提督的神情与平日不同。这既是他作为先任参谋的工作,也是两年来他学到的东西。但是,如果当时他向她搭句话,或许这以后的历史将会改变吧。 终于再也忍受不住的佩妮修有力地站了起来,挥起指挥杖指向了平面宇宙图上的一点。她所指的那个方向是前方密度更高的领域。尽管库法帝斯惊慌地询问原由,但她却不置可否,命令航法士全速前进。不知航法士是脑子灵活还是因为长时间在这位准提督麾下工作的缘故,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完全服从命令并遵照执行。待确认命令以被执行后,她就只是用指甲贴着嘴唇不住的笑。事到如今,库法帝斯也不能说什么了。 就这样朝着高浓度领域的中心突破。时空泡变得非常稀薄;糟得随时都可能破裂,即便有空间意识也无法了解它的形态。连“超出了时空泡发生设备的临界”这样的通信也早已停止了。事到如今,在所有的人(当然不包括一直在笑的佩妮修)感到死之将近时,却突然出现在通常宇宙中。 据说这次的现象是从火山喷发出的时空粒子因为蜂拥至这个门而产生的,形成了地上世界高气压与低气压的状态。似乎是由于“四国联合”在某处秘密开设的门过于接近火山而引起的。查明原因时,已经是在它被抵消毁灭之后了。 那时幸运地钻过了门所以平安无事、得以生还。 事后佩妮修说了当时的心情。库法帝斯百翔長自上任之以经过两年了,如此长时间地直属她、在她手下干活的人据说除了大公爵家的家臣外别无旁人。并且她对不像她想的那样作出反应的人感到难应付。 当然,这,称为真心的保证,是无处可寻的。 星界之断章——台风 帝国历954年10月,平面宇宙。 “怎么搞的……”丝珀尔·亚珑=歇库帕特·雷特帕纽大公爵面不改色地叹道。 “的舰艇陷入了这种状态,在的思考结晶里并没有记录,所以不知该如何处理。”她的先任参谋库法帝斯·乌夫=艾司匹尔·歇司匹百翔長一边操作着端末腕环一边应答着长官的自言自语。因为他有好几项必须做的工作,所以也无暇顾及平日里以为难他为乐的准提督。 无论航法士多么优秀,都不可能在门与门之间移动所需的长时间里独自掌舵。因此通常的平面宇宙飞船至少要搭乘两名平面宇宙航行技师。尽管最低限度可以乘联络艇独自航行,但若用亚布的标准来衡量,却不能称其为优雅的举动。 <黑鲁比尔修>的首席航法士并没有以门为目标直线推进,而是选择了从右侧弧线迂回前进。此次航行的目的是侦察是否已经侵入帝国的势力圈内,所以需要多绕些路的。 次席航法士原本也准备按首席航法士设定的航线航行的。但航法士却在观察平面宇宙图时发现左侧面有高浓度领域,向正在休息的佩妮修报告之后,决定改为沿高浓度领域的侧面,从左侧面迂回前进。 如果平面宇宙里有伺机埋伏的船,那么当然会在高浓度领域布阵。对在战术上占重要地位的高浓度领域必须小心进行深入调查,所以这名航法士的判断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一边观察一边前进的过程中,航法士发现在左侧面也存在高浓度领域。 但是,毕竟不能对两个地方同时进行观测,于是,航法士只好决定求助于长官,也就是说,要依赖丝珀尔准提督或库法帝斯百翔長的判断。所以把处在了全面停止状态。因为他知道没多一会儿,一本正经的库法帝斯百翔長会就先于丝珀尔准提督到达舰桥。 更糟的是,从平面宇宙上图显示,现在正被高浓度领域围绕着。在处于完全停止状态的这段时间里,高浓度领域移动过来,把关在了高浓度领域之间。如果是普通的高浓度领域,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个高浓度领域是时空粒子流。如果包着<黑鲁比尔修>的时空泡被卷进这大量的时空粒子流,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在普通的平面宇宙,时空泡与时空粒子都会发生作用,何况在如此高密度的情况下,时空泡必然要将如此众多的时空粒子吸收。这样一来,被释放的时空粒子也会因此比例大增。现在最成问题的是“时空粒子的放出量比吸收量多”。如果,哪怕是一瞬,时空泡发生器无法填补这个差、无法维持时空泡,那么最后就会与时空泡一起毁灭。 “头没梳好的话,这一天肯定会不顺的。”因为被库法帝斯百翔長急着叫出来,头发稍许蓬乱的佩妮修坐在指挥席上叹道。 时空泡的内表面由于受时空粒子的影响,已经开始冒泡了。这迫使佩妮修迅速作出决断。先任参谋库法帝斯为了维持舰内的状态,通过翔士们忙着向各部门下达命令,根本没打算向她征求参考性意见。 她朦朦胧胧地感到库法帝斯似乎并不把她当回事。碰巧,此时舰桥上女性翔士较多,总觉得库法帝斯光在和那些女士们说话,不知这是否仅仅是错觉。她总觉得在很久以前,对某人就产生过这种感觉,但又想不起究竟是谁,所以就变得更加的不快。 尽管库法帝斯百翔長正在忙着,但还是注意到准提督的神情与平日不同。这既是他作为先任参谋的工作,也是两年来他学到的东西。但是,如果当时他向她搭句话,或许这以后的历史将会改变吧。 终于再也忍受不住的佩妮修有力地站了起来,挥起指挥杖指向了平面宇宙图上的一点。她所指的那个方向是前方密度更高的领域。尽管库法帝斯惊慌地询问原由,但她却不置可否,命令航法士全速前进。不知航法士是脑子灵活还是因为长时间在这位准提督麾下工作的缘故,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完全服从命令并遵照执行。待确认命令以被执行后,她就只是用指甲贴着嘴唇不住的笑。事到如今,库法帝斯也不能说什么了。 就这样朝着高浓度领域的中心突破。时空泡变得非常稀薄;糟得随时都可能破裂,即便有空间意识也无法了解它的形态。连“超出了时空泡发生设备的临界”这样的通信也早已停止了。事到如今,在所有的人(当然不包括一直在笑的佩妮修)感到死之将近时,却突然出现在通常宇宙中。 据说这次的现象是从火山喷发出的时空粒子因为蜂拥至这个门而产生的,形成了地上世界高气压与低气压的状态。似乎是由于“四国联合”在某处秘密开设的门过于接近火山而引起的。查明原因时,已经是在它被抵消毁灭之后了。 那时幸运地钻过了门所以平安无事、得以生还。 事后佩妮修说了当时的心情。库法帝斯百翔長自上任之以经过两年了,如此长时间地直属她、在她手下干活的人据说除了大公爵家的家臣外别无旁人。并且她对不像她想的那样作出反应的人感到难应付。 当然,这,称为真心的保证,是无处可寻的。 星界之断章——台风 帝国历954年10月,平面宇宙。 “怎么搞的……”丝珀尔·亚珑=歇库帕特·雷特帕纽大公爵面不改色地叹道。 “的舰艇陷入了这种状态,在的思考结晶里并没有记录,所以不知该如何处理。”她的先任参谋库法帝斯·乌夫=艾司匹尔·歇司匹百翔長一边操作着端末腕环一边应答着长官的自言自语。因为他有好几项必须做的工作,所以也无暇顾及平日里以为难他为乐的准提督。 无论航法士多么优秀,都不可能在门与门之间移动所需的长时间里独自掌舵。因此通常的平面宇宙飞船至少要搭乘两名平面宇宙航行技师。尽管最低限度可以乘联络艇独自航行,但若用亚布的标准来衡量,却不能称其为优雅的举动。 <黑鲁比尔修>的首席航法士并没有以门为目标直线推进,而是选择了从右侧弧线迂回前进。此次航行的目的是侦察是否已经侵入帝国的势力圈内,所以需要多绕些路的。 次席航法士原本也准备按首席航法士设定的航线航行的。但航法士却在观察平面宇宙图时发现左侧面有高浓度领域,向正在休息的佩妮修报告之后,决定改为沿高浓度领域的侧面,从左侧面迂回前进。 如果平面宇宙里有伺机埋伏的船,那么当然会在高浓度领域布阵。对在战术上占重要地位的高浓度领域必须小心进行深入调查,所以这名航法士的判断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一边观察一边前进的过程中,航法士发现在左侧面也存在高浓度领域。 但是,毕竟不能对两个地方同时进行观测,于是,航法士只好决定求助于长官,也就是说,要依赖丝珀尔准提督或库法帝斯百翔長的判断。所以把处在了全面停止状态。因为他知道没多一会儿,一本正经的库法帝斯百翔長会就先于丝珀尔准提督到达舰桥。 更糟的是,从平面宇宙上图显示,现在正被高浓度领域围绕着。在处于完全停止状态的这段时间里,高浓度领域移动过来,把关在了高浓度领域之间。如果是普通的高浓度领域,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个高浓度领域是时空粒子流。如果包着<黑鲁比尔修>的时空泡被卷进这大量的时空粒子流,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在普通的平面宇宙,时空泡与时空粒子都会发生作用,何况在如此高密度的情况下,时空泡必然要将如此众多的时空粒子吸收。这样一来,被释放的时空粒子也会因此比例大增。现在最成问题的是“时空粒子的放出量比吸收量多”。如果,哪怕是一瞬,时空泡发生器无法填补这个差、无法维持时空泡,那么最后就会与时空泡一起毁灭。 “头没梳好的话,这一天肯定会不顺的。”因为被库法帝斯百翔長急着叫出来,头发稍许蓬乱的佩妮修坐在指挥席上叹道。 时空泡的内表面由于受时空粒子的影响,已经开始冒泡了。这迫使佩妮修迅速作出决断。先任参谋库法帝斯为了维持舰内的状态,通过翔士们忙着向各部门下达命令,根本没打算向她征求参考性意见。 她朦朦胧胧地感到库法帝斯似乎并不把她当回事。碰巧,此时舰桥上女性翔士较多,总觉得库法帝斯光在和那些女士们说话,不知这是否仅仅是错觉。她总觉得在很久以前,对某人就产生过这种感觉,但又想不起究竟是谁,所以就变得更加的不快。 尽管库法帝斯百翔長正在忙着,但还是注意到准提督的神情与平日不同。这既是他作为先任参谋的工作,也是两年来他学到的东西。但是,如果当时他向她搭句话,或许这以后的历史将会改变吧。 终于再也忍受不住的佩妮修有力地站了起来,挥起指挥杖指向了平面宇宙图上的一点。她所指的那个方向是前方密度更高的领域。尽管库法帝斯惊慌地询问原由,但她却不置可否,命令航法士全速前进。不知航法士是脑子灵活还是因为长时间在这位准提督麾下工作的缘故,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完全服从命令并遵照执行。待确认命令以被执行后,她就只是用指甲贴着嘴唇不住的笑。事到如今,库法帝斯也不能说什么了。 就这样朝着高浓度领域的中心突破。时空泡变得非常稀薄;糟得随时都可能破裂,即便有空间意识也无法了解它的形态。连“超出了时空泡发生设备的临界”这样的通信也早已停止了。事到如今,在所有的人(当然不包括一直在笑的佩妮修)感到死之将近时,却突然出现在通常宇宙中。 据说这次的现象是从火山喷发出的时空粒子因为蜂拥至这个门而产生的,形成了地上世界高气压与低气压的状态。似乎是由于“四国联合”在某处秘密开设的门过于接近火山而引起的。查明原因时,已经是在它被抵消毁灭之后了。 那时幸运地钻过了门所以平安无事、得以生还。 事后佩妮修说了当时的心情。库法帝斯百翔長自上任之以经过两年了,如此长时间地直属她、在她手下干活的人据说除了大公爵家的家臣外别无旁人。并且她对不像她想的那样作出反应的人感到难应付。 当然,这,称为真心的保证,是无处可寻的。 星界之断章——台风 帝国历954年10月,平面宇宙。 “怎么搞的……”丝珀尔·亚珑=歇库帕特·雷特帕纽大公爵面不改色地叹道。 “的舰艇陷入了这种状态,在的思考结晶里并没有记录,所以不知该如何处理。”她的先任参谋库法帝斯·乌夫=艾司匹尔·歇司匹百翔長一边操作着端末腕环一边应答着长官的自言自语。因为他有好几项必须做的工作,所以也无暇顾及平日里以为难他为乐的准提督。 无论航法士多么优秀,都不可能在门与门之间移动所需的长时间里独自掌舵。因此通常的平面宇宙飞船至少要搭乘两名平面宇宙航行技师。尽管最低限度可以乘联络艇独自航行,但若用亚布的标准来衡量,却不能称其为优雅的举动。 <黑鲁比尔修>的首席航法士并没有以门为目标直线推进,而是选择了从右侧弧线迂回前进。此次航行的目的是侦察是否已经侵入帝国的势力圈内,所以需要多绕些路的。 次席航法士原本也准备按首席航法士设定的航线航行的。但航法士却在观察平面宇宙图时发现左侧面有高浓度领域,向正在休息的佩妮修报告之后,决定改为沿高浓度领域的侧面,从左侧面迂回前进。 如果平面宇宙里有伺机埋伏的船,那么当然会在高浓度领域布阵。对在战术上占重要地位的高浓度领域必须小心进行深入调查,所以这名航法士的判断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一边观察一边前进的过程中,航法士发现在左侧面也存在高浓度领域。 但是,毕竟不能对两个地方同时进行观测,于是,航法士只好决定求助于长官,也就是说,要依赖丝珀尔准提督或库法帝斯百翔長的判断。所以把处在了全面停止状态。因为他知道没多一会儿,一本正经的库法帝斯百翔長会就先于丝珀尔准提督到达舰桥。 更糟的是,从平面宇宙上图显示,现在正被高浓度领域围绕着。在处于完全停止状态的这段时间里,高浓度领域移动过来,把关在了高浓度领域之间。如果是普通的高浓度领域,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个高浓度领域是时空粒子流。如果包着<黑鲁比尔修>的时空泡被卷进这大量的时空粒子流,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在普通的平面宇宙,时空泡与时空粒子都会发生作用,何况在如此高密度的情况下,时空泡必然要将如此众多的时空粒子吸收。这样一来,被释放的时空粒子也会因此比例大增。现在最成问题的是“时空粒子的放出量比吸收量多”。如果,哪怕是一瞬,时空泡发生器无法填补这个差、无法维持时空泡,那么最后就会与时空泡一起毁灭。 “头没梳好的话,这一天肯定会不顺的。”因为被库法帝斯百翔長急着叫出来,头发稍许蓬乱的佩妮修坐在指挥席上叹道。 时空泡的内表面由于受时空粒子的影响,已经开始冒泡了。这迫使佩妮修迅速作出决断。先任参谋库法帝斯为了维持舰内的状态,通过翔士们忙着向各部门下达命令,根本没打算向她征求参考性意见。 她朦朦胧胧地感到库法帝斯似乎并不把她当回事。碰巧,此时舰桥上女性翔士较多,总觉得库法帝斯光在和那些女士们说话,不知这是否仅仅是错觉。她总觉得在很久以前,对某人就产生过这种感觉,但又想不起究竟是谁,所以就变得更加的不快。 尽管库法帝斯百翔長正在忙着,但还是注意到准提督的神情与平日不同。这既是他作为先任参谋的工作,也是两年来他学到的东西。但是,如果当时他向她搭句话,或许这以后的历史将会改变吧。 终于再也忍受不住的佩妮修有力地站了起来,挥起指挥杖指向了平面宇宙图上的一点。她所指的那个方向是前方密度更高的领域。尽管库法帝斯惊慌地询问原由,但她却不置可否,命令航法士全速前进。不知航法士是脑子灵活还是因为长时间在这位准提督麾下工作的缘故,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完全服从命令并遵照执行。待确认命令以被执行后,她就只是用指甲贴着嘴唇不住的笑。事到如今,库法帝斯也不能说什么了。 就这样朝着高浓度领域的中心突破。时空泡变得非常稀薄;糟得随时都可能破裂,即便有空间意识也无法了解它的形态。连“超出了时空泡发生设备的临界”这样的通信也早已停止了。事到如今,在所有的人(当然不包括一直在笑的佩妮修)感到死之将近时,却突然出现在通常宇宙中。 据说这次的现象是从火山喷发出的时空粒子因为蜂拥至这个门而产生的,形成了地上世界高气压与低气压的状态。似乎是由于“四国联合”在某处秘密开设的门过于接近火山而引起的。查明原因时,已经是在它被抵消毁灭之后了。 那时幸运地钻过了门所以平安无事、得以生还。 事后佩妮修说了当时的心情。库法帝斯百翔長自上任之以经过两年了,如此长时间地直属她、在她手下干活的人据说除了大公爵家的家臣外别无旁人。并且她对不像她想的那样作出反应的人感到难应付。 当然,这,称为真心的保证,是无处可寻的。 星界之断章——台风 帝国历954年10月,平面宇宙。 “怎么搞的……”丝珀尔·亚珑=歇库帕特·雷特帕纽大公爵面不改色地叹道。 “的舰艇陷入了这种状态,在的思考结晶里并没有记录,所以不知该如何处理。”她的先任参谋库法帝斯·乌夫=艾司匹尔·歇司匹百翔長一边操作着端末腕环一边应答着长官的自言自语。因为他有好几项必须做的工作,所以也无暇顾及平日里以为难他为乐的准提督。 无论航法士多么优秀,都不可能在门与门之间移动所需的长时间里独自掌舵。因此通常的平面宇宙飞船至少要搭乘两名平面宇宙航行技师。尽管最低限度可以乘联络艇独自航行,但若用亚布的标准来衡量,却不能称其为优雅的举动。 <黑鲁比尔修>的首席航法士并没有以门为目标直线推进,而是选择了从右侧弧线迂回前进。此次航行的目的是侦察是否已经侵入帝国的势力圈内,所以需要多绕些路的。 次席航法士原本也准备按首席航法士设定的航线航行的。但航法士却在观察平面宇宙图时发现左侧面有高浓度领域,向正在休息的佩妮修报告之后,决定改为沿高浓度领域的侧面,从左侧面迂回前进。 如果平面宇宙里有伺机埋伏的船,那么当然会在高浓度领域布阵。对在战术上占重要地位的高浓度领域必须小心进行深入调查,所以这名航法士的判断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一边观察一边前进的过程中,航法士发现在左侧面也存在高浓度领域。 但是,毕竟不能对两个地方同时进行观测,于是,航法士只好决定求助于长官,也就是说,要依赖丝珀尔准提督或库法帝斯百翔長的判断。所以把处在了全面停止状态。因为他知道没多一会儿,一本正经的库法帝斯百翔長会就先于丝珀尔准提督到达舰桥。 更糟的是,从平面宇宙上图显示,现在正被高浓度领域围绕着。在处于完全停止状态的这段时间里,高浓度领域移动过来,把关在了高浓度领域之间。如果是普通的高浓度领域,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个高浓度领域是时空粒子流。如果包着<黑鲁比尔修>的时空泡被卷进这大量的时空粒子流,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在普通的平面宇宙,时空泡与时空粒子都会发生作用,何况在如此高密度的情况下,时空泡必然要将如此众多的时空粒子吸收。这样一来,被释放的时空粒子也会因此比例大增。现在最成问题的是“时空粒子的放出量比吸收量多”。如果,哪怕是一瞬,时空泡发生器无法填补这个差、无法维持时空泡,那么最后就会与时空泡一起毁灭。 “头没梳好的话,这一天肯定会不顺的。”因为被库法帝斯百翔長急着叫出来,头发稍许蓬乱的佩妮修坐在指挥席上叹道。 时空泡的内表面由于受时空粒子的影响,已经开始冒泡了。这迫使佩妮修迅速作出决断。先任参谋库法帝斯为了维持舰内的状态,通过翔士们忙着向各部门下达命令,根本没打算向她征求参考性意见。 她朦朦胧胧地感到库法帝斯似乎并不把她当回事。碰巧,此时舰桥上女性翔士较多,总觉得库法帝斯光在和那些女士们说话,不知这是否仅仅是错觉。她总觉得在很久以前,对某人就产生过这种感觉,但又想不起究竟是谁,所以就变得更加的不快。 尽管库法帝斯百翔長正在忙着,但还是注意到准提督的神情与平日不同。这既是他作为先任参谋的工作,也是两年来他学到的东西。但是,如果当时他向她搭句话,或许这以后的历史将会改变吧。 终于再也忍受不住的佩妮修有力地站了起来,挥起指挥杖指向了平面宇宙图上的一点。她所指的那个方向是前方密度更高的领域。尽管库法帝斯惊慌地询问原由,但她却不置可否,命令航法士全速前进。不知航法士是脑子灵活还是因为长时间在这位准提督麾下工作的缘故,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完全服从命令并遵照执行。待确认命令以被执行后,她就只是用指甲贴着嘴唇不住的笑。事到如今,库法帝斯也不能说什么了。 就这样朝着高浓度领域的中心突破。时空泡变得非常稀薄;糟得随时都可能破裂,即便有空间意识也无法了解它的形态。连“超出了时空泡发生设备的临界”这样的通信也早已停止了。事到如今,在所有的人(当然不包括一直在笑的佩妮修)感到死之将近时,却突然出现在通常宇宙中。 据说这次的现象是从火山喷发出的时空粒子因为蜂拥至这个门而产生的,形成了地上世界高气压与低气压的状态。似乎是由于“四国联合”在某处秘密开设的门过于接近火山而引起的。查明原因时,已经是在它被抵消毁灭之后了。 那时幸运地钻过了门所以平安无事、得以生还。 事后佩妮修说了当时的心情。库法帝斯百翔長自上任之以经过两年了,如此长时间地直属她、在她手下干活的人据说除了大公爵家的家臣外别无旁人。并且她对不像她想的那样作出反应的人感到难应付。 当然,这,称为真心的保证,是无处可寻的。 星界之断章——台风 帝国历954年10月,平面宇宙。 “怎么搞的……”丝珀尔·亚珑=歇库帕特·雷特帕纽大公爵面不改色地叹道。 “的舰艇陷入了这种状态,在的思考结晶里并没有记录,所以不知该如何处理。”她的先任参谋库法帝斯·乌夫=艾司匹尔·歇司匹百翔長一边操作着端末腕环一边应答着长官的自言自语。因为他有好几项必须做的工作,所以也无暇顾及平日里以为难他为乐的准提督。 无论航法士多么优秀,都不可能在门与门之间移动所需的长时间里独自掌舵。因此通常的平面宇宙飞船至少要搭乘两名平面宇宙航行技师。尽管最低限度可以乘联络艇独自航行,但若用亚布的标准来衡量,却不能称其为优雅的举动。 <黑鲁比尔修>的首席航法士并没有以门为目标直线推进,而是选择了从右侧弧线迂回前进。此次航行的目的是侦察是否已经侵入帝国的势力圈内,所以需要多绕些路的。 次席航法士原本也准备按首席航法士设定的航线航行的。但航法士却在观察平面宇宙图时发现左侧面有高浓度领域,向正在休息的佩妮修报告之后,决定改为沿高浓度领域的侧面,从左侧面迂回前进。 如果平面宇宙里有伺机埋伏的船,那么当然会在高浓度领域布阵。对在战术上占重要地位的高浓度领域必须小心进行深入调查,所以这名航法士的判断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一边观察一边前进的过程中,航法士发现在左侧面也存在高浓度领域。 但是,毕竟不能对两个地方同时进行观测,于是,航法士只好决定求助于长官,也就是说,要依赖丝珀尔准提督或库法帝斯百翔長的判断。所以把处在了全面停止状态。因为他知道没多一会儿,一本正经的库法帝斯百翔長会就先于丝珀尔准提督到达舰桥。 更糟的是,从平面宇宙上图显示,现在正被高浓度领域围绕着。在处于完全停止状态的这段时间里,高浓度领域移动过来,把关在了高浓度领域之间。如果是普通的高浓度领域,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个高浓度领域是时空粒子流。如果包着<黑鲁比尔修>的时空泡被卷进这大量的时空粒子流,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在普通的平面宇宙,时空泡与时空粒子都会发生作用,何况在如此高密度的情况下,时空泡必然要将如此众多的时空粒子吸收。这样一来,被释放的时空粒子也会因此比例大增。现在最成问题的是“时空粒子的放出量比吸收量多”。如果,哪怕是一瞬,时空泡发生器无法填补这个差、无法维持时空泡,那么最后就会与时空泡一起毁灭。 “头没梳好的话,这一天肯定会不顺的。”因为被库法帝斯百翔長急着叫出来,头发稍许蓬乱的佩妮修坐在指挥席上叹道。 时空泡的内表面由于受时空粒子的影响,已经开始冒泡了。这迫使佩妮修迅速作出决断。先任参谋库法帝斯为了维持舰内的状态,通过翔士们忙着向各部门下达命令,根本没打算向她征求参考性意见。 她朦朦胧胧地感到库法帝斯似乎并不把她当回事。碰巧,此时舰桥上女性翔士较多,总觉得库法帝斯光在和那些女士们说话,不知这是否仅仅是错觉。她总觉得在很久以前,对某人就产生过这种感觉,但又想不起究竟是谁,所以就变得更加的不快。 尽管库法帝斯百翔長正在忙着,但还是注意到准提督的神情与平日不同。这既是他作为先任参谋的工作,也是两年来他学到的东西。但是,如果当时他向她搭句话,或许这以后的历史将会改变吧。 终于再也忍受不住的佩妮修有力地站了起来,挥起指挥杖指向了平面宇宙图上的一点。她所指的那个方向是前方密度更高的领域。尽管库法帝斯惊慌地询问原由,但她却不置可否,命令航法士全速前进。不知航法士是脑子灵活还是因为长时间在这位准提督麾下工作的缘故,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完全服从命令并遵照执行。待确认命令以被执行后,她就只是用指甲贴着嘴唇不住的笑。事到如今,库法帝斯也不能说什么了。 就这样朝着高浓度领域的中心突破。时空泡变得非常稀薄;糟得随时都可能破裂,即便有空间意识也无法了解它的形态。连“超出了时空泡发生设备的临界”这样的通信也早已停止了。事到如今,在所有的人(当然不包括一直在笑的佩妮修)感到死之将近时,却突然出现在通常宇宙中。 据说这次的现象是从火山喷发出的时空粒子因为蜂拥至这个门而产生的,形成了地上世界高气压与低气压的状态。似乎是由于“四国联合”在某处秘密开设的门过于接近火山而引起的。查明原因时,已经是在它被抵消毁灭之后了。 那时幸运地钻过了门所以平安无事、得以生还。 事后佩妮修说了当时的心情。库法帝斯百翔長自上任之以经过两年了,如此长时间地直属她、在她手下干活的人据说除了大公爵家的家臣外别无旁人。并且她对不像她想的那样作出反应的人感到难应付。 当然,这,称为真心的保证,是无处可寻的。 星界之断章——台风 帝国历954年10月,平面宇宙。 “怎么搞的……”丝珀尔·亚珑=歇库帕特·雷特帕纽大公爵面不改色地叹道。 “的舰艇陷入了这种状态,在的思考结晶里并没有记录,所以不知该如何处理。”她的先任参谋库法帝斯·乌夫=艾司匹尔·歇司匹百翔長一边操作着端末腕环一边应答着长官的自言自语。因为他有好几项必须做的工作,所以也无暇顾及平日里以为难他为乐的准提督。 无论航法士多么优秀,都不可能在门与门之间移动所需的长时间里独自掌舵。因此通常的平面宇宙飞船至少要搭乘两名平面宇宙航行技师。尽管最低限度可以乘联络艇独自航行,但若用亚布的标准来衡量,却不能称其为优雅的举动。 <黑鲁比尔修>的首席航法士并没有以门为目标直线推进,而是选择了从右侧弧线迂回前进。此次航行的目的是侦察是否已经侵入帝国的势力圈内,所以需要多绕些路的。 次席航法士原本也准备按首席航法士设定的航线航行的。但航法士却在观察平面宇宙图时发现左侧面有高浓度领域,向正在休息的佩妮修报告之后,决定改为沿高浓度领域的侧面,从左侧面迂回前进。 如果平面宇宙里有伺机埋伏的船,那么当然会在高浓度领域布阵。对在战术上占重要地位的高浓度领域必须小心进行深入调查,所以这名航法士的判断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一边观察一边前进的过程中,航法士发现在左侧面也存在高浓度领域。 但是,毕竟不能对两个地方同时进行观测,于是,航法士只好决定求助于长官,也就是说,要依赖丝珀尔准提督或库法帝斯百翔長的判断。所以把处在了全面停止状态。因为他知道没多一会儿,一本正经的库法帝斯百翔長会就先于丝珀尔准提督到达舰桥。 更糟的是,从平面宇宙上图显示,现在正被高浓度领域围绕着。在处于完全停止状态的这段时间里,高浓度领域移动过来,把关在了高浓度领域之间。如果是普通的高浓度领域,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个高浓度领域是时空粒子流。如果包着<黑鲁比尔修>的时空泡被卷进这大量的时空粒子流,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在普通的平面宇宙,时空泡与时空粒子都会发生作用,何况在如此高密度的情况下,时空泡必然要将如此众多的时空粒子吸收。这样一来,被释放的时空粒子也会因此比例大增。现在最成问题的是“时空粒子的放出量比吸收量多”。如果,哪怕是一瞬,时空泡发生器无法填补这个差、无法维持时空泡,那么最后就会与时空泡一起毁灭。 “头没梳好的话,这一天肯定会不顺的。”因为被库法帝斯百翔長急着叫出来,头发稍许蓬乱的佩妮修坐在指挥席上叹道。 时空泡的内表面由于受时空粒子的影响,已经开始冒泡了。这迫使佩妮修迅速作出决断。先任参谋库法帝斯为了维持舰内的状态,通过翔士们忙着向各部门下达命令,根本没打算向她征求参考性意见。 她朦朦胧胧地感到库法帝斯似乎并不把她当回事。碰巧,此时舰桥上女性翔士较多,总觉得库法帝斯光在和那些女士们说话,不知这是否仅仅是错觉。她总觉得在很久以前,对某人就产生过这种感觉,但又想不起究竟是谁,所以就变得更加的不快。 尽管库法帝斯百翔長正在忙着,但还是注意到准提督的神情与平日不同。这既是他作为先任参谋的工作,也是两年来他学到的东西。但是,如果当时他向她搭句话,或许这以后的历史将会改变吧。 终于再也忍受不住的佩妮修有力地站了起来,挥起指挥杖指向了平面宇宙图上的一点。她所指的那个方向是前方密度更高的领域。尽管库法帝斯惊慌地询问原由,但她却不置可否,命令航法士全速前进。不知航法士是脑子灵活还是因为长时间在这位准提督麾下工作的缘故,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完全服从命令并遵照执行。待确认命令以被执行后,她就只是用指甲贴着嘴唇不住的笑。事到如今,库法帝斯也不能说什么了。 就这样朝着高浓度领域的中心突破。时空泡变得非常稀薄;糟得随时都可能破裂,即便有空间意识也无法了解它的形态。连“超出了时空泡发生设备的临界”这样的通信也早已停止了。事到如今,在所有的人(当然不包括一直在笑的佩妮修)感到死之将近时,却突然出现在通常宇宙中。 据说这次的现象是从火山喷发出的时空粒子因为蜂拥至这个门而产生的,形成了地上世界高气压与低气压的状态。似乎是由于“四国联合”在某处秘密开设的门过于接近火山而引起的。查明原因时,已经是在它被抵消毁灭之后了。 那时幸运地钻过了门所以平安无事、得以生还。 事后佩妮修说了当时的心情。库法帝斯百翔長自上任之以经过两年了,如此长时间地直属她、在她手下干活的人据说除了大公爵家的家臣外别无旁人。并且她对不像她想的那样作出反应的人感到难应付。 当然,这,称为真心的保证,是无处可寻的。 剧场版《星界之断章》全对白 星界之断章全对白 旁白:远古时期曾有从小小的世界离巢展翅而飞的人们 为了想在无限广阔的天空里寻找另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们创造出类似自己外壳相同的物体 并且展开了冒险的旅程 鸟儿们分散为无数的群体朝无止尽的世界前进 但那是一趟极为艰辛又不知何时终了的旅程 鸟儿们的命运形形色色皆不相同 有的得到巨大的羽翼消失在远方 有的因羽翼折断无法回航而在宇宙漂流 只是没有一只鸟重回旧巢 小型贸易船“罗马歇尔”—— p(普达姬亚):是星雾啊……那些都是星球的残骸呢 d(多比斯):你的思想未免太消极了吧,我的爱人。真要下定义的话,何不说那是新生星球的根源?而且那也是新生命的发源处呢 p:打从以前我就一直这么想了……你不觉得差不多该回去了吗? d:我们才刚到没多久,而且也没有好好欣赏沿途的风景,何不多待个两三天再回去交易船? p: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回去拉库法考鲁 d:这话未免太突然了吧。你的爱已经冷却了吗? p:不是的。我最爱你了,我可爱的殿下。虽然我不太想承认,可是全银河我最爱的就是你 d: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回去? p:能跟你单独相处虽然是见很棒的事情,但是跟大家在一起生活却让我觉得比现在这样更棒。我想回星界军。 d: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没办法了 p:外加你悟性超高这一点,让我觉得有点讨厌 d:不然你要我怎么做?“请不要丢下我~”,如果这样苦苦哀求你的话,你就觉得满足了吗? p:这倒也不错 d: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打死我也不可能做那种事的 p:是基于亚布利亚鲁的尊严吗? d:是基于人类的尊严 p:关于我们是不是人类这一点,就拉克留修伯国领民的见解,我们亚布人不过是模仿人类的人工生命体 d:那应该不是正式的见解吧 p:偏偏它就是近乎正式的见解,就连历史教科书上都有记载呢。就我们的观点来看,只是去发现孤立的人类世界并加以征服而已;不过在他们的眼中,似乎变成了人工生命体来袭呢 d:伤脑筋,对于你这种自虐的兴趣,有时候我还真受不了呢。那些地上世界的教科书,你是经由什么方法得手的? p:你在胡说什么啊?之前我们不是从拉克留修运送东西到冈姆帖修吗? d:是吗?哦,你是说那一整套的教育资料啊? p:没错,哪个备份资料不是还储存在船内的思考结晶吗? d:我已经根据契约烧毁了。你这样擅自使用运送的货物可是违反契约规定哦 p:你实在很古板耶 d:遵守契约规定是亚布人的伦理啊 p:真是太可惜了,那上面还记载了许多其他有趣的事情说 d:反正还不都是一些恶意主轴我们的部分。我想你感兴趣的是那些吧,你就这么喜欢被人家谴责啊? p:那也要是文不对题的谴责,要是太恰如其分的话,那我看了是会火大的。 d:这我倒能理解 p:对吧,而且那内容还颇有善意呢。说到帝国可称得上是流通机械,藉有利用帝国的机会而大大奠定了我们的发展。对了对了,拉克留修的领民代表,你知不知道大家是怎么称呼他们? d:不知道 p:亚布集合体保守责任者 d:我不记得我们有叫他们保守啊。——看来已经有客人先到这个宇宙了 p:没错,看来这世上也有人跟你一样好事呢 d:大约是三光秒左右的距离,蛮近的 p:门不就在这附近吗?所以这也不足为奇啊 d:不过它的轨道怪怪的,与其说是利用门的话,倒不如说它看起来像是经过了旋转轨道呢 p:会不会是正在做什么调查啊 d:辐射线都怎么厉害,却没有张开防御网 p:会不会是宇宙船啊? d:也许吧,不过他的确是人工物体 p:我懂了,该不会是什么古代遗迹呢。这一带的话,这种东西并不希奇 d:——思考结晶,核对一下各调查结果,试试看能不能确切查出这个物体 思考结晶:无法确切查出来 d:普拉琪亚 p:恩? d:结果这条捷径,似乎没有我们想得那么坏嘛。这会不会是以前的星系内航行船?不过竟然会查不出来历,实在是太奇怪了 p:就算调查有遗漏也不足为奇啊 d:要不要进去里面看看? p:如果我说不要的话,你还是会自己进去,对吧?好吧,我就舍命陪君子吧 d:我们两人步调这么一致,你还想结束我们的蜜月旅行吗? p:这哪叫步调一致,而是我特意配合你的。至少应对异状的作业,你会替我处理好对吧,我可爱的殿下? d:之前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你称呼“我的殿下”可是觉得非常光荣,可是能不能拜托你别加“可爱”这个形容词 船外,太空—— p:快点行动吧 d:你真的很适合当翔士 p:走这边,我可爱的殿下 d:都说过别加“可爱”这两个字了。——好象打得开的样子(漂流船的门) p:也许吧 d:搞什么,你连试都还没试啊 p:这种花力气的工作应该由你来做吧 d:什么时候决定的? p:因为我们会在这里,全都是你的提议啊,殿下 d:这个当然知道,我只是想事先确认一下罢了(开门进船) 船内—— d:内部可以呼吸,没有任何细菌。不过照它这样一直暴露在辐射之下,也难怪会这样喽 p:真是谢天谢地(脱去头盔) d:恩?(也脱去头盔)好了,开始我们的探险吧 p:我之所以称呼你“我可爱的殿下”,你已经明白理由是什么了吗?(是什么呀?我不明白啊,谁明白的告诉我一声)——你不觉得内部调查还是让专家来做会比较好吧 d:都这时候了还说这些。不过我给发现者一个特别待遇,如果你想回去的话大可回去没关系啊 p:你要我丢下你不管?这是不可能的事 d:你之所以会如此令人信赖到底是基于什么原理,这点我倒是蛮想知道呢 p:你真的想知道吗? d:不,算了——奇怪了,虽然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却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p:是吗?(一点红光在他们来的黑暗通道另一短无声的亮起,这里较恐怖)——还…活着… d:是吗(走过去开门) p:不要,我看接下来……还是教给正式调查团负责吧 d:你害怕? p:如果是呢? d:懦弱这种东西一点也不适合你 p:懦弱与慎重的定义并不相同 d:如果就此打住的话,我也许会因为遗憾而睡不着觉呢 p:我可是想象不出来你因为失眠而感到痛苦的模样 d:还是不行吗?(正在开锁) p:啊?(突 然感到了什么,大概是空识觉起作用) d:怎么了? p:没什么。快走吧,殿下 d:这次怎么没加“可爱”这两个字? p:讨厌(baga,名言啊名言)——你看!(一扇门) d:构造跟我们进来的气闸室一样。既然是一样的话,应该是没有打不开的道理 p:真的要进去吗?要是突然转开之后有个什么万一的话,我可会受不了的 d:放心,我会做好准备的(开门) p:这是什么?(一群象葡萄一样的绿色巨大球状结晶) d:是这船的货物吗?不对,就算是货物,也未免太不自然了。我想应该是什么特殊物质吧(走进看,球里一个光点一闪)——那个是?(突然一个冲击,罗马歇尔被撞离) p:罗马歇尔 (球状结晶撞裂天井,弹出船舱) d:糟了!(2人赶紧退出)——这艘船……果然还是活的 p:罗马歇尔离我们越来越远了,再不回去的话,我们有可能会一辈子困在这里的 d:如果是跟你在一起的话,那倒也不坏。有件事情必须订正一下,越离越远的并不是罗马歇尔,而是我们这边 p:它竟然会突然变更轨道,会不会是对我们的小小欢迎呢 d:如果它能用优雅一点的欢迎方式,我可会很乐意接受它的招待 p:但我们可是擅自进入船内,没有礼貌的客人呦,样的欢迎方式我倒觉得非常适宜呢 d:动力炉、控制室…能够回去的方法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啊 动力炉—— p:这东西颇有年代了 d:就时代性来看,应该是不下于数百年,做恒星间航行时似乎花了很多时间呢。对了,跟帝宫的中核部分很相似 p:原来如此。它的动力来源…大概是利用核融合吧 d:如果可能的话,我想直接从动力炉那里控制来修正轨道 p:你说要让辐射能外溢出来?那我可不要 d:我们星之眷族是不可能默默死在没有星球的地方。我想你应该会有什么点子吧? p:怎么说? d:因为你脸上是这么写的 p:你什么时候有这项特殊才能,我以前怎么都不知道?(戴上头盔)——这个方法非常原始,我可不知道是否合你的喜好哦 d:什么喜好来着的这时候先丢到一旁吧 船外—— p:殿下,轨道有没有什么错误? d:幸好这里并不是行星密集的地带。一旦加入了复杂的重力干扰的计算,我看就不止是要修正轨道了 p:这应该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d:想不到要利用爆炸来改变轨道 p:这种方式并不合你的喜好吧 d:没错 回到船里,爆炸声响起—— p:第三发 d:你不觉得中间应该稍微隔一点时间吗? p:时间要是拖得越久,那就更难跟罗马歇尔会合了 d:我们的蜜月旅行已经快接近尾声了 p:啊(半倒地,似乎有些痛苦) d:怎么了? p:没事——第四发,应该是最后一发了(爆炸,弹离地面,d马上扑过去替她挡下撞击) d:没事吧? p:哎,最重要的是轨道怎么样了 d:似乎切入过深了 p:必须再把轨道修正一次——呕(d掀开她的头盔,看到一条白的链子) d:在这辐射风暴里你还把连接缨…… p:因为不靠头环的话,这方法会变得更困难(d准备离开)——要去哪里? d:我打算尽可能修正这艘船的轨道 p:怎样修正? d:我想用跟你使用的相同方法 p:我也一起去 d:你不是想回拉库法考鲁吗? p:至少最后让我跟你在一起 d:放心吧,还是说你不相信我? p:就算有什么差错,我也会相信你的 d:不相信我才是大错特错呢 p:那么……冲着你这句话就让你去吧 d:你尽可能到这艘船的前端去,越前面越好 p:要是不快点回来的话,我可会丢下你不管的呦 d:我马上就回来(2人分开) 船外—— d:赌赌看我们是否能快乐的重逢 船内—— (p发现控制室,进入,修改轨道不能) p:你那么想回去吗?(爆炸冲击)——多比斯 (突然掉出一具干尸,大吃惊)啊! (多比斯来到控制室) d:普拉琪亚……(空无一人) (在角落里发现蜷缩的p)——普拉琪亚!你不要紧吧? p:多比斯… d:怎么了?(看见干尸及其额头的头环,走过去) p:不要… d:我至爱的同胞啊……你会用那种方式困住我们,如果有什么话我都很乐意听(走近,伸手摘头环) p:不要 d:你害怕知道真相吗? p:就让他们静静地待在那里吧 d:可是我想知道,普拉琪亚 p:是基于亚布利亚鲁的尊严吗? d:不,是基于身为人类的尊严 p:即使要拿下那个头环…… d:你心里应该早就有数了,普拉琪亚。既然这样,不管要不要拿下这头环,结果都是一样的(拿下,看到头环下的空识觉器官)——看得出来他是我们的兄弟…… p:为什么……为什么要回来?明明知道回来也没用 d:因为回航是他们的生存目的。似乎是我们的先祖,别别那么制造的样子 p:不要那么说好不好! 旁白: 远古曾有座熊熊燃烧的星球 每当抬头仰望时它总是在原处守护着小小世界的居民 得到羽翼者舍弃了那星球 在全新的世界看到了希望 星球一面眷顾着吾子的身影 一面进入长久的睡眠 那是场非常长久的睡眠 但是它进入长眠实在是太年轻也太早 只是那有利于吾子展翅高飞却是不争的事实 p:这么说我们刚刚所看到的……(绿色的结晶体破裂,从里面飞出僵化的人形)——为什么……(爆炸冲击使轨道修正,2人到太空) 太空—— d:应该能平安回拉库法考鲁吧 p:怎么说? d:就算发生比目前更糟糕的事,应该对我的常识也不会造成多大的改变 p:不知道他们是否可以顺利回航…… d:一定可以的,因为在翅膀折断之前,他们曾经在这里待过 p:那我们是否回得去呢? d:一个人的话就很难 p:那你是说两个人就没问题喽? d:没错,普拉琪亚——我想要你的遗传因子 p:这样的告白实在太不优雅了吧 d:对不起 p:我并不是在责怪你,我可爱的殿下(把头盔靠在一起,只有唇形地说了一句话,无配音)——果真看起来像是群星的残骸 d:不,应该是新生星球的根源才对 诞生室—— 助产士:马上就 要破水了(人造子宫破水、盖子打开)——恭喜两位 d:她现在还长得不像你呢 p:(对婴儿)你的模样……就亚布利亚鲁来说,耳朵未免太小了点吧 d:你的名字就叫拉菲尔 gothloss—— 拉菲尔:舰长,亚布利亚鲁翔士修技生报到 p:辛苦了,我派三号短挺给你,你马上前往行星贴鲁克都宇宙港去迎接林(省略)·津特阁下吧。至于详细情形,就参照今天公告的舰内报第14项。 拉:了解 p:请记得千万别失礼哦 拉:是,舰长 诞生室—— p:拉菲尔? d:没错,拉芙是表示高贵的亚布利亚鲁公主,菲尔则是生命之源。若是孕育生命,超新星里令人期待的元素是绝对不可或缺的。超新星化为生命之源,并凝聚在全新的星球上孕育新生命。拜托你,别在我小孩的成长历程里说些有的没有的事 p:我不会说的 d:拉菲尔……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吗? p:对你来说是还算不错 d:这可是你有史以来最棒的称赞呢——对了对了,能不能请你隐瞒你是遗传因子提供者这件事 p:为什么? d:我觉得有个出生的秘密,比较能丰富孩子的人格发展 p:虽然我不想插手管你的教育方针,不过我觉得这种想法蛮愚蠢的 d:会吗?我倒觉得这想法不错 p:算了,反正到时候招人怨恨的是你,我就照您的吩咐做吧。在不输给偏向特殊人格的教育方针之下,让她健健康康地成长吧,殿下 d:这倒是真的 p:要是你的话,会将她培育成什么样的人呢?不过既然是你抚育的话,搞不好会是个老实的孩子呢 d:你是“搞不好”是什么意思? p:真的想知道吗? d:算了——我曾经想过,结果人类还不是模仿着他人而成为人类 p:啊,对于拉克留修领民的意见,结果你也是很在意嘛。我们在这里以人类的身份活下去,那样不是很好吗? d:我倒觉得你比我还在意 p:我可爱的殿下…… d:这个称呼…就传给这孩子吧…… (剧终) 第一章 创世 诸位,能在这个即将完成创举的地点,获得致词的机会,在下感到非常的光荣。 刚才我提到了“创举”这个说法,当然,也有人不这样认为,现场似乎也有人持相反意见。不不,请千万不要误会。我并没有打算批评或是责怪反对派的意思。 在我们活着的时候,要预见这个计划是会成为创举、还是愚行,也许是很困难的。但是,我确信各位的子孙们,必定会对诸位列席此处的事实感到光荣。 另外,我也曾听过“就算本计划成功。也不足以称为创举”的论点。本计划仅仅是单一星系的有人化工程。如果从人类社会全体的角度来看,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确实是这样没错。这个计划对人类历史的影响,应该是非常微小的吧。当然我也无法期待所有人类能给予这个计划掌声。另外。本计划里含有一部分略嫌不正当之处也是事实。但是,这些否定论点又有什么意义呢?当年我们的祖先选择背向人类社会的整体潮流生存下来。也选择以隐士的角色建设这个都市。所以我无法理解。身为隐士的我们为什么要去奢求他人的评价? 因此,我想请各位在面对应该已经全盘理解本计划成果的后世子孙时,务必以光荣的心情,向他们传述此时此地所发生的事。 ——引用自轨道都市丰苇原市史 创世 或许会让人感到很意外,但是我在工作上与他的关系是非常薄弱的。 在当时。我在评议会中确实是担任计划理事兼事务局长,而他是遗传基因设计主任。不管哪方。都是推动计划上不可或缺的职务。为避免误会,这里要特别强调。虽然双方皆完成了重要的职务,但是回顾整个计划,我并不会因为他的名字较常被提出而提出异议。虽然在组织图中我的层级比他高,但是事务局长这职务,只要具备对都市的忠诚心,以及相当程度的实务能力,不论是谁都可以担任。到处都能找到取代我的人。相比之下,他的职务需要非常高度的专业知识,我可以断言。当时除了他以外,并没有人能完成这个任务。 不论如何。我的工作是预算的获得或分配、关系部署之间的协调等等。既然身为都市行政机构的一员,他也无法避免这类烦人的俗事,但是我们之间有计划技术部长在,从遗传基因设计班提出的要求,全都是经由他送出。 虽然我们在公开场合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但是私底下常常见面。他是我的竹马之交,小时候常往来对方家中,也常常一起游玩。 两人所聊的话题,几乎都是些对他人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的家常闲聊。就算是在执行计划时,也没有谈过工作上的事。 唯一的例外是那天发生的事。 他一如往常。拿着一瓶当作伴手礼的蒸馏酒来到我家。 聊着聊着。他突然提议“要不要打个赌?”这样的提议。而且不只嘴上说说而已,还真拿出了骰子跟碗。到底他是从哪里弄到这些东西的,至今我还是无从得知。 我感到非常惊讶。虽然他的个性很开朗,并不古板。但是,他的本性非常认真。不曾沾染上世人所认知的恶习。我无法想象他沉迷于赌博的样子。 一开始,我怀疑他近来是否被赌博的魅力所迷惑?毕竟,在发现某件有兴趣的事物后就彻底的陷入其中。是认真的人常会出现的现象。往坏的一面来推测,他也是这个情况吧? 如果真是如此。我不得不以老友的身份来给予忠告。 但是。他却讲出“赌注不是金钱”这样令人难以理解的话。 那么要以什么为赌注?我这样问他,他回答:“宿命。” 讲到这边我被点醒了.于是问他:“你是读到了?还是看到了?” 虽然我才说过他不曾沾染上恶习,但是严格来讲,还是有一个。那就是他酷爱异文化创作物。在我们的青春时期。异文化作品尚未解禁,他这个秘密的兴趣要是被发觉,算是犯罪行为。或许就因为如此。他才会沉迷至此。 近来当然已经没有遮掩的必要,但是社会上对于过度沉迷异文化的行为,仍相当根深蒂固的视为是不良嗜好。 以我的立场来说,并不打算指责友人的兴趣。但是对于他很容易受到影响这一点却感到厌烦。 会讲出“赌宿命”这类破天荒的事。应该是受到小说或戏剧之类。总之是因为某种虚构物的影响吧? “是读到了。”他这样回答。 他说了一段序幕,是个叫做宿命的神跟另一个叫做机会的神,以掷骰子来决定世界将来之类的奇妙故事。 我挖苦他是自认为神吗?他不为所动的回答我说:“正是如此。对他们来说,我们就是创造主。这不正是如同神的存在吗?” 到此我总算能够理解他所说的内容。这可真是个乱七八糟的提案。毕竟要附加宿命与否,并不是我或他个人便能决定的事。当然,就算我们两人有共识。这也是不可能的。 对他们,也就是对作业生命体附加宿命是基于评议会的决策。我们没有任何颠覆这决策的权限。 因为是很严重的事,所以我再一次与他确认。“没错,如果我赢了。就把宿命取下;你赢了,就按照原定计划,附加宿命后送出。”他证实了我的疑虑。 我指责他这可是对都市的反叛之后,继续对他提出劝告。对他们来说神不是你,当然也不是我更不是其它人;不该是由个人,而该由都市成为他们的神。 因为我虚长他两岁,偶尔会对这个老友做出类似说教的行动。当然我也很清楚,他不可能老实的接受我的说法。 当时也一样,他只是把我说的话当耳边风。 “没什么,只要不说谁会知道?”我一让我的嘴巴休息,他就这样说了。“记录上我会想办法。只要你别讲出去就好了。” 那样的事怎么可能办得到?要是事迹败露。也许会受渎职罪处置。不,先不管是否会受到惩罚,摸摸自己的良心,这也是不可能办得到的事。 我将手交抱在胸前,沉默以对。于是他说:“不管如何,我们的工作不就是一种赌注吗?” 我记得我对他这句话的响应,应该是不必自我贬低之类的言论。我认为他是因为对自己的工作缺乏自信,才会有上述发言吧!毕竟他的作品基于特性,无法进行充分的实验,也无法确定是否能顺利运作。“不,”他打断我的发言。“已经经过很充分的动物实验了。就算是我也知道,要进行完美的实验得消耗多少时间跟金钱。尤其很花时间吧!我并不是不满。我有十足的信心,我所设置的宿命必定能够完美的运作。” 既然如此。什么算是一种赌注?我这样问他。 他眯起眼晴,似乎觉得我的问题很不可思议。“所以啦,就是我们那个计划啊!你别说与你无关。你可是计划理事之一,而且还是事务局长呢!” 到此,我终于发现他是在主张计划本身就是场赌局。之前,我一直误以为他所说的“我们”指的是开发班的同僚或部下。 他的论点并非什么新奇的东西。我反而觉得很怀念。因为计划预算会议上,反对派提出的论点正是:“这个计划的风险未免太高了。就算顺利进行,也不知道要经过几个世代之后才能回收成果。这计划哪里有投注都市预算一半以上的价值呢?” 为了这种前景薄弱的计划,连小行星矿山的采掘权都必须放弃。当然,批评确实很有说服力,但是既然我们无法一直在这个轨道都市上安住,这便是我们不得不挑战的危险。况且并非只在这个计划赌上全部。这只是诸多移住计划的一项。甚至可以说,这只不过是——万一最安稳的移往现存殖民地的移住计划失败时——可以当作类似备案的计划。不过这个说 法也产生了“在一个备案上花那么多钱值得吗”这样的反对意见。 但是,在成功率本来就不高的情况下,他还要从事这种降低成功率的行为,到底是在想什么呢?我针对这一点问了他之后,却得到:“反正结果我们也看不到嘛!”这种不成回答的答案,让我满火大的。 我到现在还记得,他看着言词激动的我时那个悲伤的眼神。 我质问他,到底为什么想把宿命卸下? “你认为这样是正确的吗?”他反问我,“他们基于本能宣示忠诚。但是,所谓忠诚只是基于理性而形成的东西不是吗?至少以我的认知来说,被烙印于遗传基因上的忠诚并没有任何价值。” 当然这是正确的,我对他点头。这是我数度自问自答的题目。他们是作业生命体,不是人类。是使用与人类相同材料所制造的机器。如果他们,不,那些东西如果算是人类的话,那我们的计划岂不是过于不人道吗?将人类以人工生产、培育,并且在不给予任何选择机会的情况下,就将他们送入宇宙深处。这不是应该被容许的事。 计划是以那些作业生命体不是人类作为前提而建立的。那些作业生命体不是人类,甚至不是生物。是机器。每次信念动摇时。我也是这样反复地说服自己.我才能撑到现在。 这问题对他来说,应该早就解决了。因为确信那些生命体不是人类的想法。正是参加计划的资格。 让作业生命体拥有某种程度的独立思考能力,是不可避免的吧!要是遇到紧急状态无法自行判断,将他们放进外宇宙探勘船就成了没有意义的事。但是,不能因此就对作业生命体根本上的存在这类的哲学式疑问,有太深入的思考。因为自由或独立之类的概念。只会成为危害计划的要素。 “但是,你的孩子也是其中一个作业生命体吧?” 才不是我的孩子,我摇摇头。后来回想,可能太激动了也说不定。 “也对啦,不是你的孩子。是你本身。” 确实,其中一个作业生命体预定使用我的遗传基因。但是再怎么说,那也只是将我的基因作为材料使用。在我眼前的这个老友的作业班。将使用那个材料制作作业生命体的胚胎。 这事他应该相当理解才对。于是我提醒友人反省。 “但是,那就是你自身啊!”他不但不将他的胡扯收回,还继续强调。“你的耳朵不也会传承过去吗?” 他这么一讲我才发觉。不知何时我摸了自己的耳朵。这是我感到焦急时的习惯。 我的耳朵有个特征。一般来说,耳朵的上半部往后脑的部分应该会往内卷,但是我的耳朵并没有如此,而是展开的状态。因此,我的耳朵看起来尖尖的。虽然用很简单的整形手术就可以治疗,但是反正对日常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加上我很喜欢摸耳朵时的触感,所以就一直保持这样。 但是,听了他的话之后,我总觉得不怎么愉快。所以在这之后,我马上踏进整形外科的大门。 他早早的回去了。当然,我们并没有打赌。 之后再次与他见面时,应该是和平常一样,只说了些并不重要的闲聊,不过,我也不太记得了。 我认为那天的他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为何他会讲出那样奇特的提议,我至今还无法明白。 * 自主观测子发现那东西之后,已经经过了七十个小时。 “没有错,正是源泉粒子。”主检查子这样报告。只要看他飘邈的眼神。就可以知道他有多么疲惫不堪。 “没错吗?”主航法子再度确认。“不可能是其它物体吧?” “如果是其它物体,”主检查子边摇晃身体边说:“那就是我们发现了全新的自然现象。” “理解。”主航法子这样说:“辛苦你了,你可以去休息也无妨。” 目送主检查子踢了一下地板,并抓住移动钩离去后,主航法子将双手交叉于胸前。 这艘船搭载了约五十体的作业生命体。其中二十九体分担了全部作业。剩下的约二十体还太幼小,不管怎么说还不能委任他们工作。 作业生命体们并不被视为人类,而是被当作这艘船的设备。正因为如此,理论上应该不会形成所谓的社会组织。但以实际上的情况来说,除了蓝色的头发以及位于额头的空识知觉器官以外,作业生命体在外观上与年轻的人类无异。他们拥有感情,也存在能力差异。基于上述理由,某种形式的秩序是有必要的。 船内的指挥体系并不怎么严谨。二十九具的第一世代作业生命体几乎是同时离开人工子宫,并在如同兄弟姊妹般的气氛下成长。所以,他们将自己这个“非人活体零件”集团,认知为一个巨大的家族。另外,在某个作业上立为领导地位的生命体,在别的作业上转换成辅助地位也是常有的情况。所以第一世代之间约略保持着平等状态,只是专职领域有所不同,并不太有地位尊卑的观念。 但是,主航法子另当别论。虽然他并不是被选出的,也不是被任命的,但是作业生命体们将他视为领导者。他可以说是一家之长。出发时,作业生命体们各自被分配到任务。但是在宇宙中有时会发生新奇的事,也会有尚未分配给任何人的新工作产生。这种时候,就由主航法子决定由谁来负责。作业生命体们对这个情况没有不满。船内维持着非常浓厚的大家庭气氛。 “要怎么办?”主航法子头上传来了声音。 主航法子抬头一看,主机关子盘着腿飘浮在半空中。虽然他的目光看来也有点飘邈,但并不是因为疲劳。虽然作业生命体的眼珠都是黑色的,但是只有主机关子的眼珠颜色特别淡。因为那个偏茶色的眼珠,会让人有着主机关子是不是在看着现实以外的事物的错觉。 “能怎么办?”主航法子有点讶异,“除了向母都市提出报告,然后前往目的地以外,还有什么选择吗?” “目的地”这名词对作业生命体们是个专有名词。是以黄色矮星为中心的某星系,预定在船内时间五十二年后到达。过去曾由多国联合送出无人探勘船,获得的结论是,该星系非常可能有能够进行居住化的行星。但是由于复杂的政治问题,后续的开发计划陷入僵局。之后母都市注意到这一点,送出了搭载作业生命体的核融合推进探勘船,预定在进行最终的调查后,如果能确认该星系中的某个行星适合居住,就设立据点,做好迎接母都市的移民的准备。如果调查的结果是不可能设立殖民地,下一个计划就是前往更遥远的“第二目的地”。但是,若在“目的地”无法补充氢,作业生命体们就只能在目的地跟船一起等着消失了。 主机关子随性的提出建议。“来捕捉源泉粒子吧。” “太危险了。”主航法子一句话就把提案驳回。除了原本担任极为重要的职责之外,主机关子也兼任主航法子的商讨对象。如果主航法子是长子,主机关子可以说是次子。但是,主机关子偶尔会有一些异想天开的想法,这让人很困扰。 “不过,办得到吧?” 主航法子皱着眉头,心算了一会。计算时需要的数值全都记在脑中。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四次元空间的影像。两条路线交会后,成为同一条。 “要追上源泉粒子是有可能。”主航法子说着:“但是,要捕捉就是另一回事了,我们没有捕捉用的设备。” “啊!那就是我的职责了吧!”主机关子回答:“电磁陷阱制作的成功率满高的。追上大概要花多少时间?” “如果采用最佳轨道,要二零二一小时又四十四分。”主航法子马上回答。 “有这么多时间的话应该可以完成。不过还是需要有个人来帮忙才行。” “不过,就算抓到了,又要如何利用?要先回母都市吗?” “没有那个必要吧!凭我们就可以把这艘船改造为源泉粒子推进船。我有自信可以做到。当然啦,如果跟正式工厂所造的船只比较的话,就有点尴尬了。反正,到了目的地以后再整修就好了吧?那时候人手应该也增加了,能利用的资源也会比现在多得多吧!” “确实,如果能改造的话,会有相当的有益处。”主航法子也有点心动了。“因为可以缩短探测行动的移动时间,母都市应该也会高兴吧!” “不只是那样。就算在目的地无法补充氢燃料。我们也可以继续移动。我们将得到无限的轨道喔!” “嗯,是啊!”主航法子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无限的轨道这种东西,对作业生命体们是没有用处的。如果一切顺利,母都市将获得无限的轨道。而源泉粒子推进船可能会委托给作业生命体们管理也不一定,主机关子所说的应该就是这件事吧?这种可能性相当高。想到能为了母都市前往遥远的彼方执行探测作业,主航法子就感到一阵兴奋。 “那么。你决定要捕捉了吧?”主机关子充满干劲的问着。 “还没有下定论。” “为什么?不能信任我吗?”主机关子很不满的噘起嘴。 “当然没有理由信任啊!”主航法子试着劝他。“虽然你接受过核融合引擎的专门训练,但是源泉粒子推进不是你的专业范围吧!” “但我也不完全是门外汉啊!计算机里面也有数据。在借着检查或探勘以确认那东西的真面目时,我趁机做了充分的检讨耶!” “太急躁了,不,该说你是事先准备得很充分。不过。只有那样还是不足以信赖,因为无法期待来自母都市的支持。” 太阳系已在距离二·七光年远的彼方。就算想接受技术指导,光是收到回答就是花费五年以上的时间。根本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所以说,我们才不需要支持啊!” “你要先说服我相信这一点。如果能说服我相信电磁陷阱跟源泉粒子推进引擎都是完美的话,我就询问大家的意见。决策在那之后再说。” “要是拖拖拉拉的。会错过大好机会的。”主机关子看来很不满。 “不必担心这点。如果打算将全部的减速用推进剂都用完,”主航法子脑海中的四次元时空再度有着曲线交错。“就有三百六十二小时又十一分的多余时间。” “好少!”主机关子咋舌,“你真是顽固哪!” “别忘了,捕捉源泉粒子不是我们原本的功能。”主航法子指责主机关子。 “不管如何,没办法进行实验啊!我们手上又没有实验上不可或缺的源泉粒子。” 这确实是个问题。主航法子略为思考了一下。“嗯。关于这点就没办法了。但是,你要尽可能设计出与实际实验相近的实验法。不,关于这部分,另外成立一个专职检查的小组吧!让他们来确认实验内容。” “你真慎重啊,航法。”主机关子的言论中微微掺杂着类似讽刺的语气。 “这是当然的啊!”主航法子很讶异的凝视着主机关子的脸。心中产生了疑问——难不成这家伙是不是没有理解事的严重性?“你听好,要是没有捕捉到源泉粒子,或是无法利用源泉粒子作为推进来源,后果可不只是白费时间这么简单而已。不只是推进剂,连燃料也很吃紧。所以我们会失去推进力。确实我们会得到无限的轨道,但那可是惯性轨道。只能往没有目的地也没有母都市的方向前进。最后核融合炉会停止,我们全都会冻死。” “那样不也不错吗?”不知道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主机关子脸上浮现了笑容。 “没有问题。”主检查子已经不能说是眼神飘邈。而是目光涣散了。“电磁陷阱应该会完美的运作,改装计划也没有什么致命的缺点。当然还是有好几个必须修正的地方啦!” “真的没有问题吗?”主航法子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如果在改装工程结束前就把燃料用完,会出大问题的。这部分也考虑进去了吗?” “当然。”主检查子的眼神变得略显凶恶。“我们估算改装所需的时间约为二万二千小时,就算把安全率减去二十也……” “我明白了。”主航法子打断他的话。 就算把减速所需的部分扣除。惯性航行用的燃料也有四十年份的库存。先前为了进入最佳轨道,所以错过了再度使用喷射前进的时机。这虽然造成要追上源泉粒子,就得花费三千五百小时的时间。但燃料还是非常充裕。 主航法子将终端机的画面移到自己面前,叫出了改装计划详细内容。计划内容全部以图表显示,这是由于作业生命体们没有文字。但是只要用手指碰触图表的重点部分,就会播放语音说明。 “会消耗掉相当多殖民地开发的前置作业所需物资呢!”主航法子喃喃自语的说着。 “殖民地开发前置作业的原始功能”跟“将源泉粒子装设到低速的核融合推进船上以增加速度”,究竟该以哪一项为优先,既然无法仰赖母都市的指示,这就该由作业生命体全体来决定的事。 主航法子已经做好抉择。只要能到达目的地就可以制造物资吧?毕竟目的地有未经开发的资源。在最糟的情况下,把船只解体也行。当然,这样会造成殖民地开发必须花费更多的时间。但是如果考虑到借着源泉粒子推进船而省下的时间,这就不算问题。该选择哪边是显而易见的事。 但是,还有另一个问题。原本是预定在惯性航行中进行次世代的作业生命体调整。虽然“老化”这种身体的劣化现象不会出现在作业生命体身上,但是他们还是有既定寿命,也可能在事故中折损。交换用的零件有其必要。在进入加速航行的状态下,还必须进行未知的工程,这情况也许会妨碍到年幼作业生命体的养育工作。尽管身为教官的第一世代作业生命体们理所当然必须参与工程,但是根据情况,很可能连比较年长的幼体也有加入工程的必要。不,若只根据工程预定表来分析,一定会演变成这种状况。如果教师跟学生两方都必须在忙于工程之外另行抽出时间参加训练,能否做到只能期待各作业生命体本身的努力。 所以关于这个问题,有必要询问全体人员的意见。 主航法子将画面自眼前移开。 这里是回转室,是一个极度平坦的圆筒型空间。正如其名,是借着回转产生离心力。现在第一世代的二十九体保持着间隔躺在弧面部分,这样就能像在开圆桌会议般,看着彼此的脸进行对话。 “我以我的观点整理出一些问题点……”主航法子发起讨论。 两个小时后,探勘船再度启用已停止约七万小时的喷射前进。 源泉粒子边喷洒着能量,边悬浮在虚空中。 探勘船像是飘流般缓缓接近源泉粒子。 如果有人能在附近眺望这个情景,一定会觉得非常无聊。但是如果改变视角,例如从母都市观测的话,看起来应该会像是两个高速的物体产生了冲突。 探勘船放出原始的电磁陷阱。不,“原始”这种形容词并不适当。就算是第一个用来捕捉源泉粒子的陷阱,也有着更精致的机构。这个电磁陷阱只是在以金属管组成的正四方体外框上,设置了最低底限的装置,完全没有任何的安全系统。就算是用存在于太阳系的东西中,最随便的安全标准来审查,也不会通过吧!讲得好听一点,可以说是简洁的极致。 电磁陷阱非常成功的完成了任务。 探勘船跟电磁陷阱暂时并排飘浮着。在探勘船附近。有个耸立着散热板的巨大筒状物正被组 合起来。巨大到让人不禁怀疑,小小的探勘船到底是把这么大的筒状物材料藏在哪里,这就是所谓的源泉粒子推进引擎。 小型作业艇在探勘船与电磁陷阱以及源泉粒子推进引擎间穿梭着。 总算完成的引擎,和探勘船结合在一起。 紧紧捕捉着源泉粒子的电磁陷阱,被缓缓放进探勘船的新引擎中。 电磁陷阱被固定在源泉粒子推进引擎中,能量的奔流自引擎前后的开口部分开始喷出。计算上应该是要两方平衡,但是两边的流量并不均等,使得到新引擎的探勘船摇晃得相当厉害。在固定源泉粒子之后经过三十六小时。才终于稳定下来。 一旦稳定下来,探勘船就开始移动了。以为要全力加速往前,却又改为进入惯性航行,接着是往反方向加速。又或者是缓缓的将加速度挤出后。又再次让其增大。 这样子,就好像船觉得飞翔是件极快乐的事。 当然,探勘船不可能有情感表现。拥有感情的是船的操纵者。 “怎样,顺利成功了吧!”主机关子脸上浮现满面的笑容。 “我原本希望实用实验晚点再做。”自觉到表情很僵硬,主航法子开口说道:“引擎装设后的晃动对各处造成一些不良影响。而且,你加速过头了。” “哎呀,才这点小事你就吓到了吗?” “你在说什么。我才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这艘船。” 作业生命体的身体被制造成在无重力或高重力下皆可活动,但是探勘船是低加速的核融合推进船。船体的构造很精细,要是在地球上把船直立起来,船大概就会崩坏吧! 主航法子并没有被告知要突然加速。不,操纵的是主机关子,也许是他一时兴起。 主航法子是因为自己正在调查从新引擎传来的放射线影响时,船就毫无预警的开始加速,才会慌慌张张的移动到引擎控制室来。 “放心啦,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艘船了。这点小事我很清楚,我有控制住情况啦!”主机关子很得意的说了。 “最了解这船的是主运用子。”主航法子纠正他的说法,“我认为你应该先听取她的报告后,才能动你的新玩具。好了,停止加速吧!” “你讲得真难听啊。一号。”主机关子皱眉。 “别用那种功能专门化之前的名字叫我!”主航法子真的火大了。 “我知道了啦。”主机关子钻进终端机里。 体重急速消失了,这是探勘船进入惯性航行的证据。 “没有我的许可,不可以乱动船。”主航法子再一次提醒主机关子,“得进行船的补强作业。希望由你来做的事堆得跟山一样高。正确的说法是,我希望由你来担任指挥。” “那当然。”主机关子点点头,“不过,在那之前先开个庆祝会吧!我们已经得到无限的轨道。这当然要好好庆祝一下。” “什么是庆祝会?” “是大家一起共享喜悦的集会。”主机关子有点得意的说:“我可是好好的调查过了。” “要高兴的话,各自随意进行不就好了?”主航法子歪了歪头。 “因为船获得重生了,所以应该开个庆祝会喔!” “如果你认为有必要开的话,当然可以讨论一下。不过具体上要做什么?” “一般来说,好像是会吃些美食啦,或是喝喝酒之类的。”主机关子说。 “那可不行。”主航法子回答。 作业生命体摄取的只有单一种类的完全营养食品,也没有喝酒的习惯。换句话说,船上没有储藏“美食”跟“酒”,也没有制造这些的设备。 “这我知道。不过呢,事情总是可以变通。虽然好像不是那么普遍,但是似乎也有采取互相赠礼的方式。就用这个方法吧?” “你打算拿什么来互赠?”主航法子感到很错愕。 作业生命体也有所有权的概念。因为是受过人类的调整,所以这是理所当然的。作业生命体还很幼小时,就被教导不能侵犯人类的所有权。但是,不是人的作业生命体们不曾拥有过什么东西。虽然衣服或日用品等已决定该由哪个生命体使用,但这并不是因为所有权的问题。而是基于更实际的理由。 “是名字。”似乎有点犹豫般,主机关子喃喃说着:“你的名字就让我来送给你吧!其实我已经决定好了。” “不要说这种蠢话。”主航法子严厉的指责主机关子。“我们不是早就是有名字了吗?” “有的只是‘我们的功能的名称’吧!我们本身没有名字。主机关子这个名词,是我的功能。但不是我的名字。” “你自以为是人类吗?” “不,我还不是人类,所以才要成为人类啊。” “你真的是很会想蠢事。”主航法子再度强调。“为什么会想要成为人类?我无法理解。如果你想认为自己是个人类,那就那样想吧!名字也一样,我虽然不需要名字,但是你如果想要的话,那就随你高兴要自称为什么都行。不过,那样做到底会改变什么?什么都不会改变吧!我们只能跟着这艘船一起运作。乘着这艘船去目的地,调查之后从事行星改造的前置作业。不管有没有名字。要做的事情不都一样?” “做完这些事之后呢?” “我不知道。不过,那并不重要不是吗?反正那时候我应该早就报废了。” “我可不觉得有什么好的。”主机关子脸上有着至今从没看过、认真的神色。 “你的意思是?” “放弃目的地吧!” 主航法子皱起眉头——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啊? “选定新的目的地吧……由我们自己决定。” “功能的变更不会被承认。”主航法子用严峻的语气说着。 “为什么?” “你忘记我们是为了目的地而被制造出来的吗?” “我是没忘。但是为什么我们要……” “别再说了!你再继续说下去的话。我就不得不判断你发生了功能异常。” “你说我是发生了功能异常,也许真的是这样。”主机关子很干脆的说:“但是我无法继续忍耐了。好不容易得到无限的轨道,却不能好好活用。我们要和这艘船一起活下去,这无所谓。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的故乡。也正因如此,在未来也要继续……” “别再说了!”主航法子抓着主机关子的肩膀摇晃。 “在未来,”但是,主机关子继续说:“我们也想继续在宇宙中飞翔。虽然我们将会报废,不,我们将会死去,但是我们的子孙将继续前进。目的地其实怎样都无所谓不是吗?” “目的地其实怎样都无所谓?”主航法子觉得脑中简直要烧起来了。他对着附近的终端机下达一个指示。 连身体内部都会震动般的重低音充满船中,机械式的声音告知作业生命体们到引擎控制室集合。 终于,作业生命体们都聚集了。不是只有第一世代,连好不容易能自行步行的幼体们也来了。 在人群中央。主航法子跟主机关子沉默的站立着。 这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主航法子完全无法理解。从制造时就一直在一起,遗传上虽然没有关连,彼此间应该还是有着比真正的兄弟更深的牵绊才是啊!为什么会演变到这种事态呢?为什么他居然能讲出“目的地其实怎样都无所谓”这种话? 引擎控制室很狭窄,完全无法容下所有的作业生命体。勉强来说,幸好目前是自由落下的状态,所以没有必要坚持踩在地板上。就算如此。还是有一半以上的生命体是塞在通道里。 “你叫大家集合到 底是要做什么呢?航法。”主调查子一脸困扰的开了口,这可以说是讲出了大家的心声吧!毕竟目前因为船只经过改装。工作量比平常增加不少。 “十七号发生了功能异常。”主航法子宣布:“我想要更换他。但是第一补机关子还无法完美的递补这个职务。在她或是其它的补机关子完成担任主机关子的调整之前,我想要依照非常交换程序手册,设定一个代用组。” “称呼我为十七号是为了报复刚才的事吗?”刚才称呼主航法子为“一号”的作业生命体不带怒气的说了。 “不。是因为你已经不是主机关子了,十七号。” “是吗?但是。是由谁来做这决定的?” “当然是我啊。” “你没有这个功能不是吗?”前主机关子这样指责。 “确实,也许我没有这功能。”主航法子不得不承认,“但是,我被调整为必须排除掉所有妨碍船只的运航的要素。如果让你继续担任主机关子,船就无法到达目的地。” “是否有发生功能异常,该由我来判断吧。”主整备子穿过人墙来到前方。她担任的工作是负责检查调整作业生命体。如果作业生命体们是人类,她就会被称呼为船医吧!“三天前我才做过机关的检查。至少以那个时间点时来说,他是很正常的。” “不是身体功能的问题。”主航法子说:“是检查无法察知的异常。” “那是什么意思?”主整备子似乎无法接受。“我不能认可基于暧昧的理由就要交换作业生命体的行动。” “十七号说不前往目的地也无所谓啊!”主航法子大叫。 骚动一时间从引擎控制室往走道扩散开来。 “你是说他自称无法达成自己的职务?”皱起眉头的主整备子询问。 “不是。”主航法子看了十七号一眼。 “我们不应该执着于前往目的地,更应该向母都市提出诀别。”十七号刚讲完,引起了更大的骚动。他举起手来示意大家安静,把音量提高了。“但是,我没有打算放弃自己的职务。只要船还在宇宙空间中,我会为了保持船的推进力尽我的全力,也不会怠于进行交换用作业生命体的调整作业。” 打破沉默的是主调查子。“这样的话那没问题,不需要交换。” “但是这样很危险!”主航法子如此主张,“如果机关有意思的话。我们的船就会飞向完全错误的方向去啊!” “这理由不完整。”主整备子说:“要交换作业生命体需要严谨的条件。你应该很清楚这件事,航法。光是因为你觉得危险,是不合条件的。” “这种场合的交换指示并不属于你的职务范畴!” “你有什么根据这样说?” “这是……也就是说……”主航法子无法回答这问题。 “你的理论互相矛盾。”主调查子说:“你是我们实质上的领导者,但是作业生命体群根本不可能有领导者。要是有领导者的存在,那就是人类的集团。就算不是人类也没关系,总之是拥有主体意识者的集合体。我推测,机关的主张是在说我们不该自认为是作业生命体群,而该自认为拥有主体意志的人类集团而行动。但是,你坚持主张我们应该是作业生命体。相对于你的主张。你却如同人类集团的领导者一般……” “闭嘴!”无法继续忍耐这些拐弯抹角的言论,主航法子怒吼着。 “真像人类的反应啊。”主整备子讽刺的说了。 主航法子瞪了她一眼,却马上低下头,心情就好像被泼了一桶冷水。 如果可以,他想要独处,但是却抓不到离开的时机。主航法子也明白,承认自己是人类就比较轻松了。但是,这等于是要舍弃母都市。母都市期望他是一个作业生命体。对主航法子来说,母都市就是全部。就算相隔二·七光年之远,他仍旧持续身为母都市的一部分。 室内很安静,连一声咳嗽都没有。 不知何时,主航法子摸着自己的耳朵。他的耳朵上部尖尖的。思考时会摸着那边是他的习惯。 “我遵守。” 突然有个声音打破沉默,抬头一看,淡色的眼珠正直直凝视着这边。 “我遵守。”十七号又重复了一次,“如果你是我们的领导者,那我就遵守你的指示。就算没有理由也没关系。如果你判断我有危险,那就把主机关子的职务从我身上剥夺走吧!我不打算违抗。” “真是个幼稚的陷阱啊,十七号。”主航法子勉强挤出回应。 “陷阱?”十七号一脸意外的说:“不是,我是希望你能接受。” 主航法子只以眼神示意十七号说明。 “也就是说。比起母都市来。我们彼此更重要。” “母都市是最重要的啊!这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主航法子转过身。背对主机关子。 总算抓住了离开这里。让自己逃进孤独里的机会。 “庆祝会要怎么办?可以举办吗?”主机关子又追问着。 怎么能允许,这句话来到喉咙又吞了下去。“我没有能拿庆祝会怎样的职权。随你高兴。” 主航法子切断鞋子的磁力,踢了一下地板,作业生命体们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离开引擎控制室来到通道。通道是往右边弯曲的。主航法子才刚刚走过转角,就听见议论的声音。 主航法子的心总是与母都市共存。到刚才为止,他也确信探勘船同样是母都市的一部分,但是这个信念丧失了的现在,与母都市的实际距离狠狠剌痛他的心。 进入探测用通道后,主航法子第一次落下了眼泪。 母都市的遗传基因设计者,也无法让作业生命体们自睡眠的需要中解放,所以作业生命体们被给予了休眠棚。虽然至少第一世代的生命体们各自拥有休眠棚,但那算不上个人的房间,只能说是为了睡眠所需的最低限度空间。 关于这点,主航法子也有特别待遇。虽然很狭窄,但是他拥有具备专用休眠棚跟卫生设备的房间。虽然以人类的角度来看,绝对会误以为这里是一间惩罚房。 主航法子在那房间里不吃不喝,就只飘浮着,已经过了好几天。除了睡眠与清扫以外,躲在这房里是头一回。什么都不做只等待时间过去也是头一回。 他不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好。主航法子抱着膝盖,在空间中缩成了一团。 作业生命体没有敲门征求进入房间许可的习惯。那时房门也是突然就打开了。 进来的是十七号。 也许我就是在等着这家伙——主航法子这样想。至少比起突然有重力发生的情况好得多。突然有重力发生,就代表同伴们决定了目的地——不是母都市选定的——而是自己决定的新地点,并开始出发。如果在这种该称为真正出发的时刻,却没有任何人想要跟他见面。会是非常寂寞的事。 “嗨。一号。”十七号举起单手。 已经不想纠正这叫法了。他确实已经不是主航法子了。“什么事?” “你也来吧。大家都在等你。” “为什么?” “庆祝会啊!”十七号看来很高兴,“大家分别帮对方取名,接着向母都市送出诀别的通讯。然后就要出发,要往哪里由你来决定。” “如果是由我决定的话。那目标只有一个。你明白吗?” “大家都不想去目的地。但是,如果是目的地跟母都市以外,大家会遵守你的决定。” “那样的话。就不能算是由我决定。”一号低声的笑了。 “换个思考方式好吗?”十七号边叹气边说:“虽然我不想模仿你之前的讲法,但是 你要觉得我们是这艘船的零件也无所谓。不过,这不是吗?所有零件的总意志就是船的意志。如果我们全体想以目的地以外的场所为目标,就等于船也是这样想。不是只把被设定好的航线消化之后就结束,而是想要一直飞翔下去……” “别诡辩了。” “是啊,也许是无聊的诡辩。”十七号很干脆的点头,“但是这样想的话就轻松多了吧。” “能决定船的目的地的是母都市。不是我们,也不是船本身。而且目的地已经被定好了,并没有被变更的事实发生。”一号看着十七号的脸,“为什么?为什么你……不,为什么大家可以对母都市视若无睹?” “我可不记得我对母都市视若无睹。”十七号明确的说了,“我说过了吧?比起母都市,我们彼此更重要。只是这样而已。虽然无法为了母都市而死,但是可以为了船而死。我也能为了你或是其它生命体,或者是未来将出生的孩子们而死。” “但是,又不是母都市要求我们停止运作。” “这可不知道,当明白目的地适合成为殖民地时,我们就没有用了。接下来会如何?” “并没有证据说会被报废啊!” “但是也没有证据说不会。” “这样说是没错,但……” “我无法忍受必须将自己子孙的命运交由他人决定。” “你说他人?母都市不是他人。这是你的错误观念。我们是母都市的一部分。不管你怎么说……不,不管其它生命体怎么说,船都应该到达目的地。我……我无法做出背离母都市的事情。” “是船要背离母都市的意志。” “我说过那是诡辩!” “又绕回同样的论点吗?”十七号抓住一号的肩膀。“不管怎样过来吧!你打算一直都窝在这里直到饿死吗?” “不要管我。”一号甩开了十七号的手,并借着反作用力飞到墙边。在转换身体方向时,也将鞋子的磁力开关打开,站立在地板上。 “大家都很想见你啊。”十七号寂寞的笑了,“拜托你,一起来吧!” 一号暂时沉默着。到探勘船出发为止,他从未踏出设施半步过,身边也一直有人陪伴着,所以他从来没有迷路过。但是,这个名词的意义他是知道的。他想,人迷路的时候:一定就是现在这种感觉吧。 “我不懂。”不知所措的,一号说了,“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才好?” “你不懂的事,我更不可能弄懂。”十七号说:“不过,我希望你能像原本一样工作。以一个领导着的身分统帅我们吧?我跟大家都很喜欢你,也很依赖你啊!” “如果不打算前往目的地,就没有我的工作。”一号顽固的说了。 “别这样说啊!” “你有办法担任导航的工作吧。”这并不是质问,因为一号很清楚,所有的作业生命体都具备空识知觉跟航法区,也都接受过基本调整。 “嗯。虽然无法像你做得那么好。”十七号用僵硬的表情回答。是一种察觉到一号意志的表情。 “那天之后我一直在思考。如果你们要舍弃宿命,那得给予你们一些惩罚。” “惩罚?” 从十七号的口气中感受到明显的迷惑,一号感到很满足,“我要去操舵室。” “大家是在回转室等你啊!” “那与我无关。不管怎样我都要去操舵室。” “你重新考虑了吗?”十七号低声问着。 “怎么可能。” 一号将身体固定在操舵席上。坐在这里的感觉,就像又成为主航法子。 新引擎无法由这边控制。因为配线还未完成。虽然可以改变船的姿势,但是主航法子不打算做任何动作。只是,等着谁会过来这里。 终于,作业生命体们过来了。 操舵室比引擎控制室来得狭小,只有十七号进来。 “你把全体都带来了吗?”主航法子微笑着发问。 “第一世代的都到了。”十七号点点头,“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打算从这里离开。”主航法子宣言。 “做那又怎样?切换成预备操舵装置不过是小事,你也明白吧?” “你不会做那种过分的事吧?十七号。” “你到底有什么希望?” “还不明白吗?如果你是我……”主航法子压低声音,“我要你们停止我的运作。” “为什么说这种话?……”十七号脸上浮现出只能用非哭非笑来形容的奇妙表情。 “这就是你所谓的惩罚吗?” “你要这样想也可以。” “不过,大家都很喜欢你啊!当然,我也是。” “很好,要不然就不算惩罚了。” “你真是个过分的家伙,一号。” “可以叫我主航法子吗?” 十七号离开了,开始与在走道等待的作业生命体们对话。 主航法子闭上眼晴,脑中描画着前往星海的航线。是从银河中心核延伸到边缘的无限航线。也许是同伴跟他们的子孙将前往的道路。 理性上来说,他明白十七号所说的是正确的。但是,他有着无论如何都无法逃开的宿命。但是无法解开的谜是,其它同伴也都拥有宿命,为什么可以那么轻易的选择自由呢? “航法。” 张开眼睛一看,是主整备子。 接着作业生命体们一个个进入操舵室,来与他告别。有劝告他改变心意的,也有默默握住他的手的。 对主航法子来说,什么都别说,只是陪在一旁的行为他还比较感谢。 最后,十七号再度进来,手上拿着皮下注射的针筒。“这是整备调配的,应该不会感到痛苦。” “真是感谢。”感受到脖子上微微的痛感,主航法子吐出一口气。“我有一个请求。” “是什么?” “从我的保存遗传基因制造一个幼体,不,一个孩子,是男是女都可以。希望能让那孩子看到很多的星星。” “我们正打算如此。会非常珍惜的养育他,以作为我们的王。” “王?”主航法子非常惊讶。 “不管是谁继承你的职务,大家都不能信服。大家都说,除了还不存在的一号的小孩以外,没有人能当你的继承者。虽然在那孩子长大之前,你的工作不得已必须由好几个人分担。” “你是说我是王吗?” “我们打算这样教导孩子们。你是这个微小王国里伟大的王,即使你本身不愿意承认。” 主航法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但是,内心涌上了满足跟幸福感。 “我也有个请求。”十七号说:“毕竟我已经想好了。你就接受名字吧。” “我拒绝。我在功能停止之前,都要身为主航法子。” “你真是个过分的家伙啊!”十七号将主航法子的头抱在胸前。 主整备子调配的药物效果很完美,没有疼痛也没有痛苦,有种如同陷入睡眠的安心感包住全身。不过,也许安心感并不是药效造成的。 隐隐听到了不知道是谁的呜咽声。 十七号打算送我什么样的名字呢。至少听了做个参考也好……最后感到稍微后悔的主航法子,中断了他的思考。 * 作业生命体们被赋予大约二百五十年的寿命,而且在这段期间能一直保持年轻的外貌。不过,他们的设计者可没这种好命。 他虽然才一百岁出头,但是身体已经无法自由动作。身上接了许多管线。 这阵子一整天都朦朦胧胧的 情况很频繁。即使如此。他清醒时头脑还是相当清晰。当然,这种形容仅限于和从外表推测的结果比较。 “能再念一次吗?”他用沙哑的声音提出请求。 “是的。”自称从评议会来的年轻男子用种像是在摆架子的动作拿起携带式终端机。 “通讯文如下:‘向母都市宣告诀别。将操舵室作为神圣的王墓,我们将前往无限的轨道。母都市的繁荣与我们的轨道将持续至永远。’神圣的王墓这部分的意义虽然不明,但是探勘船偏离本来的航线是很确定的。” “神圣的王墓……”他喃喃自语般的说:“那些孩子们极度缺乏文明的支持,有非常天真的部分。一定是创造出类似奇怪的宗教之类的东西了吧!就跟那个一样……唉!人老了总是没办法马上想出名字。对了,应该是‘苍蝇王’?好像又不是……是这个吗?” 质问遭到忽视。似乎那男子觉得这些话跟胡言乱语差不多。 “所以,在这边有些事想要请教老师。已过世的前评议会会长的回忆录中,老师曾经非正式的提案过,要从作业生命体的核酸分子中移除宿命。” “有这样的事吗?”这不是在装傻,而是真的没有印象。 “那么,我将回忆录的那部分读出来。可以吗?……或许会让人感到很意外,但是我在工作上与他的关系是非常薄弱的……” 听着朗读,那天的情景也跟着浮现。他闭上眼晴,沉浸在回忆中。 事的发端,其实是因为非常无聊的事。三个偶然重迭。第一个是他读了叫“贝卡纳的神明们”一书。第二个是他做了作业生命体们充满银河中的梦。第三个是在从来没有光顾过的古董店橱窗中,发现旧式的赌博用具。也许前两个有着不能称为偶然的关联,但是在前往身为评议员老友家的途中,发现碗跟骰子这件事的确是偶然。 “抱歉。您还醒着吗?”他听到男子似乎很不安的问了。 其实应该是想确认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吧?他苦笑了一下。 “没问题,我还醒着。而且,我也想起来了。” “那么。这是事实吧?” “嗯。在看他的回忆录时,我的感想是他居然连这种无聊事都记得。现在我的感想也没有改变。” “所以说。评议会产生了怀疑。老师是不是真的执行了?” “你是说我执行了什么?” “也许应该说老师是不是没有执行呢?也就是说。是否没有在作业生命体的染色体中殖入宿命遗传基因这件事。” “什么蠢话。”他一笑置之。“来这里之前。你应该先跟能分辨是非的人谈谈才对。你以为我是一个人窝在实验室里,用手组合核酸分子的吗?与作业有直接相关的至少超过二十人,要瞒过全部人员的眼晴。随意乱来是不可能的。” “那么,为什么作业生命体能够忽视我们给予的使命?为了让他们不从本都市的期望计划中脱离,借着宿命遗传基因,赋予了条件?是宿命遗传基因没有运作吗?不,难道是老师将看起来像是宿命遗传基因的无意义盐基配列……” “说什么蠢话!”不知有多少年没这样怒吼过了。“那不只是针对我一个人,也是对部下或同事们的侮辱。大家都是万中选一的专家。非常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但是。您这样说了……记录上我会想办法。只要你别讲出去就好了。” “关于这部分.虽然我已经想不起来。当时究竟是我在开玩笑还是他记忆有误,总之这与事实不符。我虽然不知道他怎么想,但我不是认真的。只不过是一点恶作剧的心态罢了。”他脸上浮现笑容。“那家伙,写什么我本性是很认真的,自己才是连玩笑话都听不懂的老古板不是吗?” “基本上就相信您的说辞吧!那么可能的原因应该就是宿命遗传基因没有发挥功能?” “你太高估遗传基因的力量了。”老人提出指责,“作业生命体们具各了与人类无异的思考能力。如果不是这样,让他们乘上探勘船的行为就没有意义。只要有能够执行预先给予的命令群的机械就好了。就是为了应付预测无法的事态,他们才会被创造出来。” “关于这点,我想我也很清楚。” “像他们那种能够进行高度思维的生物……不,说是机械也可以。不管怎样,想要借着遗传的力量,灌输他们对具体的某物拥有忠诚或使命感是不可能的。宿命的功能只有一个,将强烈的归属意识烙印进本能中。他们跟同伴在一起时就会感到安心。和自身的生命相比,会以集团的存续作为优先事项。人在拥有理念这种幻想之后,才能够为集团而死,但是他们不需要那种东西。”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咳了一阵。“我们将那些孩子造成这样。之后就是调整所的工作了。” “您是指调整所出了错吗?” “我没这样说。因为我跟那边无关,也没办法说得太明确。但是……”他回想起仅仅参观过一次的调整所的景象。还很幼小的作业生命体们,就如同人类小孩般玩耍着。他马上就可以辨认出哪个幼体使用自己的遗传基因。和他一样拥有茶色眼珠的幼体,把朋友们弄哭了。“调整所的家伙们,似乎不小心对那些孩子投注了过多的爱。虽然是无心的行为,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的意思是说,明明是抱持着爱来扶养,它们却背叛了本都市?”男子表示疑惑。 “把那些孩子养育成只对都市拥有归属意识是调整所的工作。以我所见,应该就是在这一点上面失败了吧!那些孩子被当成人类扶养。因为这样。所以和将自己送出的都市相比。他们的归属意识更倾向于身边的友人。以及即将出生的小孩们的集团。大概是这原因吧!” “原来如此。”年轻男子将携带式终端机夹在腋下后起身。“哎呀,真是学到了很多。您应该累了,我就打扰到这里。” “刚才说的那些,只能算是我个人的浅见。”也许——他在脑中自语——当听到那些幼体们的欢笑声时,他就已经明白计划会失败了。我们真是烂好人,所以不适合实行那样的计划。 “不,请不要这么说。这是非常宝贵的意见。我会作为第二次计划的参考。” “第二次计划?”经过了相当的努力,他将脸正对着男子。“有那种东西吗?” “不,那是接下来才要进行的事。因为最初的计划看来已经是白忙一场了,所以要获得承认会伴随着相当的困难吧!但是本都市需要新的探查计划。”野心像是汗水般,从男子端正的脸上浮现。“下次我们绝对不会失败。” “是吗……”老人很快的失去了兴趣。“嗯,加油吧!” “感谢您。” 并没有目送男子离去,他将视线转回天花板。 那些孩子在遥远的彼方飞行,应该是没有未来吧!他们的数量太稀少,要作为一个品种还太不安定。但是,或许它们能够一直自由的在虚空中飞翔。 感到眼眶有点湿润的他,想要擦擦眼睛。但是,手腕并不听使唤。 眼泪就这样不停的纵横在他充满皱纹的脸颊上。 第二章 飨宴 飨宴 “浑沌之都”、“龙之颈根”、“八门之都”、“帝国的摇篮”、“不落之城”、“爱之都”、“故乡”——帝都拉克法卡尔。 在这都市,根本不需要考虑有没有邀请函,因为每一天都在举办宴会。只要是居留在帝都的时候,一年至少要举办一次宴会,这是富裕的贵族当作义务的共识。而不是那么富裕的人们,一有机会也会共同分摊费用,争着要举办一个让人记忆深刻的日子。 每年固定举办的各式宴会中,有几个是人们打心底期待的。例如开放帝宫举办的园游祭、以富裕出名的索绪叶家族尽全力举行的凯修尔纪念飨宴、以奇特的表演深深吸引客人们的伯大伯爵家的宴会…… 但是聚集最多人的,却是一个完全不豪华,既没有料理也没有酒类,平淡无奇到连个表演都没有的宴会。只有场地的宽广是其它的宴会无可比拟的。尽管如此,会场中不是寸步难行。 这种宴会被称为索毕克(sobicec),每年通常举行两次。基于银河的大部分居民都无法理解的理由,对群星的眷属来说,索毕克是不可取代的东西。 “这就是索毕克吗……”第一次参加这个久闻其名的宴会的杰特,用好奇的眼光环视着四周。 亚维人以分居在飘浮于空间的住家或是船为常,杰特从没见过有这么多亚维人聚集在一起。更吸引杰特注意的是,他们身上的服装。 亚维人的服装是很单纯的,基本上都穿着连身的工作服。另外,贵族则可能会在工作服上加罩长衣,士族则是短衣。但是在这个会场,随处可见以奇装异服代替工作服的人。当然“奇装异服”这个形容词,是以亚维人的标准来说。不过,他也看到某些不知道在哪个社会的标准里,才不会被归类为奇装异服的衣饰。 杰特的右手不远处聚集了一群人。他凑过去一看,一名少年穿着特别奇妙的服装站在人群中央,看来人们是为了摄影才特地围成一圈。 杰特有种又窥探到一个亚维秘辛的感觉。 杰特之所以前来这个宴会,并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他认为,基本上他也算是亚维贵族的一员,所以一生至少应该参加一次这个在帝国赫赫有名的宴会。然后,他得到的结论是,一生参加过一次就很够了。 别的不说,光是人就真的很多。对以船只作为生活场所的亚维人来说,似乎比较习惯这个混杂的状况,但是杰特的观念还有很多地方跟亚维人不同。 杰特简直像是遭到推挤般凑近一张桌子前方,桌上堆积着书籍,而且是那种只能在博物馆才看得到的纸制书籍。虽然杰特完全无法理解,但是似乎“在索毕克上展示纸制书籍是一种传统”。上头贴着“一本二百谢史卡尔”的标价。 杰特拿起书,大略翻阅了一下。 里头有几幅大大的单色图片。虽然从不太写实的画风看来,杰特没什么自信,但是图片中所描绘的似乎是男性,旁边则填满了小小的手写亚维文字。杰特试着阅读了一下——不过看不太懂。 杰特轻轻的把书放回原来的地方,恰巧与坐在桌子对面的少女眼神交会。少女看来很伤心。 “呃,啊,是不错啦……”杰特笑着转移话题。然后尽快离开现场。 这宴会上存在三种人:贩卖者与购买者,还有不属于任何一边的人。看来杰特应该算是最后一种。 杰特跟着人群移动的方向走着,偶尔还是会感受到其它人传来的视线,这些视线中含着“会不会买呢”的期待。亚维人在成为战斗种族之前应该是商业种族。但是看来不高声叫卖才是索毕克上的正确行为。 杰特对这点其实相当感谢。毕竟光是因为这拥挤的人群就让他很疲劳。没有拒绝推销的力气。 在索毕克上贩卖的几乎都是纸制书籍,但是也不只是这些,也有少部分销售记忆片的桌子。但是,那些记忆片的内容似乎都仅限于用纸制书籍无法完全记录的东西。 也有卖着耳朵很长的猫。或是额头上有上弦月的猫的桌子。当然,它们都是活着的。杰特瞄了一眼,看到写着“同人制作……”之类的说明文字。 旁门左道。杰特心想着。 杰特随意看向左右。从人群的缝隙中,可以看到“绷带是永远的”或是“热血滚滚沸腾”等令人难以理解的语句。 看来该看的东西都看过了,杰特得出这样的结论。对某些类型的人来说,这一定是个不亦乐乎的宴会,不过对杰特来说,这算是归属在“与他没啥缘分”的事件。 杰特想离开这里,但这也不容易的事,因为距离出入口很遥远。 杰特奋力把人群分开,持续向这项困难的作业挑战。 好不容易在这段旅程终于消耗一半的时候,杰特发现一件令人惊讶的事。因为他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碰到认识的人。 “拉斐尔!”杰特叫了对方的名字。 身为人类史上无可比拟的强大帝国皇室一员,一出生就拥有帕留纽子爵称号的少女,用一种带着惊吓的表情转过身来,并把某些东西藏到背后。“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这样问我也……没什么特别理由啦!” 在杰特打算解释的时候,拉斐尔已经从一时的慌张中恢复过来。 公主的眉头开始往危险的角度翘起。“我真是看错人了,杰特。” “啊?什么?”杰特眨眨眼。 “我没想到你会来这种地方!”拉斐尔耸耸肩膀。 “呃……,难道你在生气?” “也不是在生气,只是,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这种人?”杰特虽然因为意外的状况而呆了一下,但是比起这个,他更在意拉斐尔放在背后的手。“那是你今天买的?可以让我看看吧。” “当然不可以!”拉斐尔微微的后退。 “唔,你不想让我看也没关系。”杰特采取绅士的态度,“我们很久没见面了,要不要去喝个茶?” “你真是一点常识也没有。”拉斐尔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茶这种东西到哪都喝得到不是?” “这当然是如同你所说得没错。” “都来到索毕克了,还说要喝茶?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没必要讲成这样吧!”杰特向拉斐尔走近一步,然后拉斐尔也退后了一步。 我让人讨厌了吗?——杰特不知所措。 “别靠近我!”如同在证明杰特的想法般,拉斐尔很明白的说了。 “是吗……”杰特垂下头。真是的,这个宴会上只会发生无法理解的事。他没有印象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不知何时却被公主讨厌了。也许,这些人是为了比赛看谁的行动比较难以理解,所以才聚集的吧? 杰特转过身。 “你要去哪?”拉斐尔出声叫住他。 也许她并没有讨厌我?心中抱着一丝丝期望,杰特回过身来。“我要回去了,因为没事可做了。” “你生气了吗?”拉斐尔有点担心的皱了眉。“不过是你不好。居然想看别人买的东西,真是坏习惯。” “不,那个,其实也不是那么想看啦……”老实说,杰特只是希望能做为谈话的开端,对拉斐尔买的东西并没有兴趣。反正,一定是些杰特无法理解的东西。 “不想看啊?”深黑的眼眸直直望着这边。很莫名其妙的,拉斐尔似乎有点受伤。 该怎么回应她才会满足?——杰特感到很苦恼,另一方面也感到安心。看来是自己想太多,她只是不想让人看到她在这个宴会的收获。当然,杰特不明白拉斐尔为什么不想被看到。 “呃,就是,如果你要让 我看,我会很感激啦,不过我也不想勉强你。”杰特挤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是吗,既然你这样讲,”拉斐尔递出原本藏在背后的纸袋。“就特别让你看吧!要感谢我。” “嗯嗯,谢谢。”杰特收下后,马上就要看里面装了什么。 “不行!”公主突然阻止他的行动。“之后才能看。如果在结束之前都帮我拿着的话,我就让你看。” “要我拿东西或做什么都好。”杰特恭敬的说了,开始觉得来索毕克倒还是有点值得的。 “那么,你要好好拿着。” 看着闯进围着桌子那群人的拉斐尔背影,杰特微笑了起来。跟在逃离“人类统合体”追击的日子里见过的不同,看到公主表现出另一面,他有种赚到的感觉。 但是,如果杰特能知道马上即将降临的事,他一定就笑不出来了吧! 来了吧!拉斐尔所搜集购买的东西——当然是一些纸制书籍——果然都是杰特无法理解价值的东西。虽然这是早就能预测到的,但是由于公主对这些难以理解的书有很大的兴趣,还将它们买下来,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杰特必须表现出羡慕公主的样子。而这项艰难的任务,正等着杰特去执行。 第三章 搜集 搜集 大厅被聚集的乘员们塞得满满的。 以前装置在大厅的椅子已经全部被撤除,替代品是在地板以及墙壁焊接了好几根钢管。乘员们将皮带套在管子上。避免飘浮在半空中。 环视大厅,亚梅尼突然觉得。要是人口再继续增加。连天花板上都得焊上管子才行了。 过去船长登台时,会受到起立跟敬礼的迎接。但是现在这状况已经做不到了。有几人挺直腰杆以示敬意就该觉得满足了吧! “全员都到齐了吗?”亚梅尼也把过去的规律放到一边。用很家常的语气问了。 “是的,船长。”抓着讲台旁钢管的副船长乌瑟雷特贝堤布回答。 “好,开始吧!”藏在讲台下的钢管与地板之间有个缝隙。亚梅尼把靴子先端塞进缝隙里,然后以两手抓住讲台边缘两侧.这样就能跟有拟似重力存在时相同,或者是跟在地上时一样,能带着威严俯瞰部下们。 亚梅尼担任殖民地开发船“玛亚特·卡·瑞号”的船长。不。这艘船或许该称为“前”殖民地开发船才对。但是不管如何。亚梅尼身为“玛亚特·卡·瑞号”的最高责任者这个事实,目前为止并没有任何人反对。 乘员们注视着亚梅尼,这就是还没有失去统驭力的证据。 这里有着无重力空间中最大限度的严肃气氛。打破这股严肃气氛的是,刚出生的小婴儿的哭声。虽然是乌鲁潘把婴儿带来这边。但是这件事并不能怪她。因为下令全员聚集的是亚梅尼。 “那么,开始吧!”亚梅尼蓄意忽视婴儿的哭声,宣布集会开始。“虽然有一部分的人应该已经知道了。但是我想在这边正式宣布。关于接近我们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环视乘员一轮,并在心里偷偷感到满足。大部分的人脸上都浮现充满兴趣的表情,看来言论禁止的命令已经彻底执行。“据推测,再过一、二天就会与我们接触的物体是……亚维人的都市船。” 大厅中充满了骚动。 “玛亚特·卡·瑞号”是由海尔·妮芙星系送出的。 恒星海尔·妮芙拥有十一个行星。其中第三行星达·奈菲尔缇被改造成人类能居住的环境。 这个社会由基于宗教理由反对避孕的人们所组成。因此结果是他们对人口增加抱持着恐惧。虽然还不是很紧迫的危机。但是这类问题要是等到事严重才要研究如何解决就太迟了。所以他们在还有非常多未开发地域的时候,就发射了数千个无人探测体到附近星系,寻找可以移居过剩人口的地点。 探查的结果,达·奈菲尔缇的人们在距离仅有五·八光年位置的依鲁特·西亚恒星系下,发现一颗适合的行星,取名为亚佩德。为了让海尔·妮芙星系的子孙能在亚佩德行星上幸福的生活,必须进行行星改造。所以才会送出“玛亚特·卡·瑞号”。 在行星达·奈菲尔缇首次出现人类足迹之后的第三百一十六年,“玛亚特·卡·瑞号”启程了。虽然这是达·奈菲尔缇年,但是换算成太阳系的地球历,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异。行星达·奈菲尔缇的一年等于地球的○·九八年。 根据预定,约在一世纪内,光帆推进用雷射将被设置于亚佩德行星的卫星轨道上,开始正式的行星改造作业。虽然正确的时间会因为技术的进步或是政府的热诚而改变,但是再经过约三个世纪后,也就是人口过剩正式成为行星达·奈菲尔缇的大问题时,使用光帆来接收推进雷射的移民船,应该就可以大举往亚佩德行星这个处女地前进了。 但是,这当中发生了一桩意外。 确实的原因虽然不明,但直接的原因却很清楚,是因为由亚诺粒子的不规则放射跟由亚诺粒子保持装置的力量不足。这两个原因对“玛亚特·卡·瑞号”造成致命的影响,也就是说,它所拥有的由亚诺粒子逃逸了。 “玛亚特·卡·瑞号”是典型的由亚诺粒子推进船.在贯穿船体中心的巨大管线,也就是中央管线中,用电磁支持架悬吊着由亚诺粒子。这个无限放出能源的粒子,提供了殖民地开发船所需的推进力,以及活动上需要的全部能源。 事故是在距离恒星海尔·妮芙星系一·一光年远的空间发生的。 储存于“玛亚特·卡·瑞号”中央管线内部的由亚诺粒子,共通的特性是往全方位放射出安定并同等的能源。但是也有报告指出,从由亚诺粒子放射出的能源有时候会增大,造成异常偏移的情形。为了因应这种事态,“玛亚特·卡·瑞号”的由亚诺粒子保存机构装置了平衡器,如果因为异常放射导致由亚诺粒子推挤中央管线的内部,便能将其推回原处。平衡器的构造很单纯,稳定性也很高,在事故发生之前都非常正常的运作。 由亚诺粒子为何会发生异常放射,甚至由亚诺粒子放射的能源是从哪里来的,在海尔·妮芙星系中没人知道。包括“玛亚特·卡·瑞号”的设计技师们也不例外。他们只能基于手中现有的观测资料,来推算异常放射的预测最大值。虽然参考的观测数据非常庞大.但是看来并不足够。 事故发生时,“玛亚特·卡·瑞号”的由亚诺粒子发生异常放射,并轻易超越了设计技师们的预测。 虽然避免了贯穿中央管线,并造成船壳龟裂这种最糟糕的情况,但是为了将由亚诺粒子推回维持装置而展开的电磁场被轻易突破,而后由亚诺粒子就从“玛亚特·卡·瑞号”的后方喷射口逃逸了。 值班的士官发现事态严重时,已经太迟了。这并不是因为他无能或是偷懒。这艘船的船员都是万中选一的菁英,而且也非常热衷于工作。在这些船员中.值班的士官是很优秀的。实际上,在异常放射开始到值班的士官掌握正确状况,中间大概只花了不到两秒的时间吧。 但是在这两秒间,推算“玛亚特·卡。瑞号”跟由亚诺粒子的距离已经拉开了一千八百公尺。 仅仅一千八百公尺。如果这距离是不变的,那么回收工作是有可能的。但是现实上,两方约以秒速九百公尺的速度分开。由亚诺粒子等于是已经飞往了隔壁的银河系。 在这瞬间,“玛亚特·卡·瑞号”从预定的航线上偏离了。虽然船还是在直直前进,但是问题是银河是会自转的。航线是以进行加速及减速动作为前提所订立,而目前这艘船没有那个能力。别说是到达目的地,可能连故乡都回不去了。 虽然无法像值班士官一样,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所有的乘员都在瞬间领会发生了事故。“玛亚特·卡·瑞号”以·四g(注1)加速,所以船员们能够在地板上走动,或是将杯子放在桌上。这情况下脚或是杯子突然浮在半空中,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会感觉到出了事。 因为“玛亚特·卡·瑞号”完全无预警的进入惯性航行状态,所以一百一十七名乘员中,有三人丧生。四十七人受伤。 更悲惨的是。事故发生的地点是在深宇宙中。就算想要利用恒星的光,也会因为不管与哪颗恒星的距离都太远,所以无法得到充足的能源。虽然有补助的核融合炉,货物中也有核融合炉,但是没有将能量转变成推进力的引擎,燃料也不够。 船上搭载的宇宙小艇,只有四艘使用化学燃料的作业艇。这四台小型艇是基于如果有某些大规模的船外活动时可以派上用场,并无法供给“玛亚特·卡·瑞号”全部的乘员逃离船只。 没有逃离的方法是全体乘组员都明白的事实。他们将这个事实解释为,母星拐着弯要求他们任务失败时就跟船一起死吧! 但是并没有乘组员公开对这一点表示不满。因为为了“玛亚特·卡·瑞号”准备的由亚诺粒子,是海尔·妮芙星系唯一拥有的由亚诺粒子,并没有补充的方法。而且.如果不 是由亚诺粒子推进船,移住计划明显的会产生一百年以上的延迟。不只是时间的问题,费用也会相当惊人。这会压迫到全星系的经济,最坏的情况是,也许连进行移住计划的能力都会失去。这样下去唯一的路就是—场大祸。所以这艘殖民地开发船肩负着海尔·妮芙星系的未来。当然,如果舍弃戒律,实施适当的人口限制,大概约十个世纪都不会需要新殖民地。但是对所有人来说,宗教的堕落无异于死亡,克服重重困难离开太阳系的行为也将失去意义。 “玛亚特·卡·瑞号”的任务失败这件事,就等于将行星连·奈菲尔缇推向“是要被过剩的人口拖垮?还是要背弃宗教?”这个二选一的抉择上。 所以,如果害母星得面临这么痛苦的选择,大部分的人都抱持着以死都不足以赎罪的想法。 当这件事变成现实时,很多乘员看来是很干脆的接受了命运。不过,实际上是因为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而呈现麻木状态。 亚梅尼也觉得不知所措。但是身为船长,必须展现出充满自信的态度。总之,已经对母星进行报告,并送出了遇难信号。 他心里明白,无法期待海尔·妮芙星系前来救援。 低加速的核融合船已经无法追上“玛亚特·卡·瑞号”。脱落的由亚诺粒子也离母星系越来越远。若要以核融合船回收,至少也需要一千年。所以行星达·奈菲尔缇的人们要再次建造由亚诺粒子推进船必须在那之后。而且,新的由亚诺粒子推进船最初的使命不可能是救援“玛亚特·卡·瑞号”。恐怕会被投入延迟的移住计划中吧。关于这一点,万一母星系侥幸捕获了新的由亚诺粒子也是一样。毕竟这艘船上只有一百多人,但是如果人口爆发真正发生了,每秒都会有相同等的人数饿死。 亚梅尼也考虑过,由自己背负着对神的罪恶,并一口气解决所有事态的方法。只要把所有气密窗的内窗跟外窗同时打开就好了。当然船上的计算机会判断这是不适当的命令,但是只要使用只有船长知道的一连串密码便能说服计算机。 他们的宗教禁止自杀。乘员们就算明白不可能得救,也只能等待饥饿或寒冷将他们送到神的跟前。 只要亚梅尼犯下自杀这个罪过,然后顺便将乘员们一起拖下水,就能将他们从这个命运中解救。当然暴露在真空下的死亡一定很痛苦。但至少一切将在一瞬间结束。 但是,亚梅尼无法痛下决心。 亚梅尼反而着手将“玛亚特·卡·瑞号”改造为一个封闭的社会,试着能多存活一点时间。 要制造出半永久的居住环境是不可能的,因为核融合燃料有限。这样下去。不到三十年能源就会枯竭。 为了延后能源枯竭的情况,也为了给予更多人工作,亚梅尼下令制造捕捉宇宙氢元素的装置。虽然就算这个装置完成了,也只是将三十年的期限延长成约一百年,但是根本的解决办法就交给子孙们了。 不知道乘员们对船长的决定有什么感想。但是幸好表面上大家都很忠实,没有发生叛乱。 像这样用忙碌来分散对绝望的注意力的日子过去了五年左右,观测士官发现了天顶方向的物体。 那物体进行着二g以上的加速,很明显是个人工物体。 那物体的轨道画着双曲线,与“玛亚特·卡·瑞号”的轨道重叠于一点。而在那个相交点上,彼此的相对速度跟距离都会变成零。 换句话说,那物体正在逐渐接近“玛亚特·卡·瑞号”。 不管那是什么,反正事情不会更糟了,因为现在已经是最糟糕的状态了。要是对方打算破坏这艘船,也可以当作是他们给予这艘船一个慈悲的终结吧。 亚梅尼特别设置了观测班,抱着很大的期待监视着那个物体。 接着再经过快一年的时光后,总算成功与对方取得联系。 “这个好!”第一个发言的是机关士奈凯特。“他们应该很习惯无重力生活。也许可以获得关于在船上生活的建议。” “建议没什么用.是否可以请他们分给我们核融合燃料?” “不如请他们送我们去母星或目的地?” 乘员们像是着魔般的开始提出建议。 这也没办法,亚梅尼眺望着喧骚的大厅。毕竟他们先前一直过着郁闷而没希望的日子。 “等—下!”年轻的艾哈迈德站了起来。“亚维人是什么?” 很快的、笑声席卷了大厅。艾哈迈德是个优秀的航法士.但是他那个书呆子倾向在这个小小的社会中也是无人不知。虽然这笑声的确是基于嘲笑,但是也包含着一种对无知年轻人的友善成分。乘员们能像这样温和的笑.也是因为刚刚的消息给予他们安心感吧。 “看看历史吧,艾哈迈德。”亚梅尼说:“他们来的时候好像是殖民历一百零八年吧。不管怎样,你应该在学校学过了啊。” “那种在我出生以前就发生的事。我哪记得啊?”艾哈迈德发了脾气. “那时连我都还没出生呢,但我就知道这件事。”年纪最长的纳丁说:“在场人士不知道亚维人是什么玩意的,大概只有你跟乌鲁潘的小男娃吧!” 大厅中又响起了一阵笑声。 亚梅尼并没有制止大家发笑。他们能打从心里笑出声音来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么,船长。”奈凯特说:“结论是,您打算如何跟亚维人交易?若是没有相对的报酬,那些家伙可是什么都不会给的。” “我知道,”亚梅尼点点头,“这方面我还没有决定。” “跟对方谈过了吗?” “谈了。” “那对方的反应是?” “详细情形等直接见面之后再说。” 乘员中传出了带着些微失望的声浪。 “总之,我希望各位能做到的是,”亚梅尼提高了声音,“彻底打扫本船。” 从群众中传来更大的失望声浪,但是这其中也包含着一点愉快的感觉。 “我想,除了艾哈迈德跟乌鲁潘的儿子以外,大家都清楚亚维人是怎样的人吧?别让他们看到肮脏的船内。实行中的作业只要是能中断的,暂时中断出没关系。遵从清扫部署的指示,把我们的‘玛亚特·卡·瑞号’打扫得一尘不染。以上,解散!” 集会之后,乌瑟雷特贝堤布向回到船长室的亚梅尼提出问题。“真的有必要打扫吗?” “与其说是打扫,不如说是要进行船上搭载货物跟零件的清点。”亚梅尼说明,“毕竟大家之前都很随便,所以可能已经将意料外的物品给弄丢了。如果连自己有什么东西都无法掌握,要如何和对方交易?” “您说得是。”副船长看来能够理解了。“不过,真的还没决定拿什么来交易吗?” “我无法推测他们会想要什么。”亚梅尼注视着计算机屏幕,那是亚维都市船访问行星达·奈菲尔缇时的记录。 那时,海尔·妮芙星系提供的东西,就算以思乡情绪高涨的亚梅尼来看,也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物品。包括从太阳系出发以来的历史与美术工艺品,以及在行星达·奈菲尔缇进行品种改良的植物的遗传基因信息之类的东西。似乎也提出了几个工业制品的相关技术信息,不过亚维人的反应似乎不是很好。结果,他们只接受关于马桶的某种划时代的发明。 亚维人交出的东西,也是跟交换品等值的东西,就只给了数种类的单细胞生物。但是,原本只能算是具有杀菌效果的水坑的行星达·奈菲尔缇的海洋,却借着这些新种生物而变得能够供给庞大的氧气。到了亚梅尼出生的时代,连鱼都可以在里面存活了。当然,原本连能放生的鱼都没有。 到底这艘船上哪里会有亚维人会想要的东西? “想从亚维人那边购买的东西不少,但是,我们却没有能拿来交换的东西。”亚梅尼自言自语的说了。 “逼不得巳时.干脆用抢的如何?” 亚梅尼惊讶的看着副船长的脸。搭上这艘船的乘员,基本上都是从各自的专门领域中选拔出来的人才。但是,被挑选上并不只是因为专业,信仰虔诚也是一个条件。而且,他们的宗教不只是禁止避孕或自杀,连杀人窃盗或是抢夺等等这类在大部分社会中都令人厌恶的行为,也是被禁止的。 没想到居然会从兼任“玛亚特·卡·瑞号”风纪肃正者的副船长口中,听到这种背德的言论。 亚梅尼的惊讶似乎表现在脸上,乌瑟雷特贝堤布耸了耸肩膀。“对方是人工生命体吧?不是人类。是违反神的意志的存在。而且,现在对我们而言也是攸关生死的关键时刻。神对于紧急避难行为也是认可的。” “因为我不是僧侣,所以无法抱持着权威断言是否违反戒律。”船长先针对宗教问题,“但是,抢夺行为就不必讨论了。” “至少趁现在先问问乘船僧侣的意见如何?到了紧急时刻才提出质问可能会来不及。毕竟我们的导师很慎重。” “这不是宗教的问题啊!你认为跟亚维人交易的对象都会忠实遵守神的教导吗?基本上这个宇宙中有着许多连神的教导的存在都不知道的背德者们。也许亚维人没有戒律也没有伦理,但是他们可是持续的在跟同样的家伙们交涉啊!那些家伙或许拥有人类宇宙中最强的军事能力。” “怎么可能?”副船长的嘴歪曲到近乎于嘲笑。“对方只不过足一艘船。” “是一艘最强的船。”船长试着说服他,“别忘了,只有亚维人拥有发起战争的机会。大部分的人类社会彼此的距离,并没有接近到足以发起战争。而且,就算我弄错了,人类宇宙中军事力凌驾在亚维人之上的,也不会是我们。毕竟,”亚梅尼提醒他,“我们现在也只有一艘船。” “是这样没错。”乌瑟雷特贝堤布脸上的表情冻住了。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亚梅尼继续追击,“根据最新的观测资料.他们的船似乎拥有七个由亚诺粒子通道。” “真令人羡慕。”副船长以打从心里这样想的表情说着,“掉了一、两个也不会有影响吧!是不是干脆请他们让一个给我们?” “是啊,为了达到这目标,不要再想些乱七八糟的点子,好好去找能当作报酬的东西,找个能交换一个由亚诺粒子的东西来吧。”船长这样下了令。 巨大的亚维都市船系缚着七个由亚诺粒子通道。这艘船似乎名叫“亚布里艾尔号”。 基于船长的命令,乘员们将“玛亚特·卡·瑞号”彻彻底底的清洁一遍,幸运的是找回了以为已经搞丢的物品。但是,以为还在实际上却已经不见了的物品,却比找回的东西多了好几倍。 但是,至少清洁工作的结果是自费力气。 因为用电波交涉的结论是,使用声波的交涉将在“亚布里艾尔号”上举行。 前往交涉的有三人:亚梅尼、乌瑟雷特贝堤布,以及负责操纵作业艇的艾哈迈德。 三人搭上作业艇.靠近都市船。 一靠近,就算觉得讨厌,也还是能感受到“亚布里艾尔号”的巨大。 “你是说要把这玩意攻占下来吧?”亚梅尼取笑副船长。 “我只是提案要掠夺小部分的东西。”乌瑟雷特贝堤布很冷静的反驳。“并没有打算拥有全部。” “你很聪明。”亚梅尼只用这句话结束跟副船长的对话,接下来他把箭头转向艾哈迈德。“作业结束了吗?” “什么作业?” “我是在问你,你查过与亚维人相关的信息了吗?” “不。”艾哈迈德摇摇头,“毕竟在我们没有预备知识的时候.遇到的惊奇也会较大吧!” “我并不是为了让你高兴才把你带来交涉的啊。” “有什么关系。反正要交涉的是船长您,又不是我。” “正是如此。”这正是亚梅尼感到头痛的原因。 借着通讯,得到几个很明确的信息。根据那些信息,“亚布里艾尔号”似乎是在再度前往海尔·妮芙星系访问的路上,途中听到了“玛亚特·卡·瑞号”的遇难信号,就起了稍微绕个路的想法。 如果对方原本的目的地就是海尔·妮芙星系,那么要求对方把“玛亚特·卡·瑞号”的人员一起带上,应该不算是过分的要求。毕竟是艘这么巨大的船,应该有空间让一百多人搭便船的空间吧?但是,这只能算是基于亚梅尼的感觉来判断的结果,他不知道亚维人会怎么想。 而且,亚梅尼打算将送回故乡这当成最后的要求。回到母星虽然可以解决“玛亚特·卡·瑞号”的问题,但是海尔·妮芙星系的问题无法解决。 亚梅尼的目的地是亚佩德行星,但是亚佩德行星现在没有任何人居住。所以无法进行亚维人期望的交易。加上到了亚佩德行星之后,会需要“玛亚特·卡·瑞号”所载运的资材,因此几乎没有东西能当作报酬交给亚维人。要从亚维人那边得到最好的结果,讲得保守点叫做很困难,讲得不保守……亚梅尼连想都不愿多想了。 如果现场有擅长交涉的人好……亚梅尼看看同船的两个部下。似乎把异教徒视为比人类还不如的副船长,跟非常无知的航法士。他不禁有些懊悔,当初是不是应该多考虑一下适当人选。但是,就算在乘员包含各领域专家的“玛亚特·卡·瑞号”上,也没有贸易或外交的专家。 只能由自己想办法了——就这样,搭载着苦恼不已的船长的小艇,被人类宇宙中名声最响亮的巨大船只吞入。 站在“亚布里艾尔号”的升降甲板上迎接客人的,只有一个人。 如同在历史书上看到的,是个拥有青发跟美丽长相的人物。从外表来看无法判断性别,听到声音之后才终于明白是男性。 “欢迎各位大驾光临。”亚维人一开口,就从设置在他肩膀上的装置传出达·奈菲尔缇语。“我方的领导者久等了。” 被翻译出的语言有点过时,而且有些微错误。太概是因为语言数据不完全吧!就算是这样,和刚开始通讯比起来,已经有相当大的改善了。不管怎样已经听得懂了。 幸好磁力靴在升降甲板上使用,看来应该可以不必在空气中游着前进。 “打扰了。”亚梅尼边说着,边反省自己的用词到底是不是在拜访别人的船时该说的问候。 “请到这边的亚兹里亚来。” 亚维人指着一个有着扶手的厚板子。 三人搭上亚兹里亚,抓住扶手。亚维人靠近控制桌,输入指令。他的动作之流畅,就算是已经在无重力状态下生活了五年的亚梅尼也无法模仿。 亚兹里亚开始移动,看来这似乎是船内的交通工具。 亚维人并没有一起搭上亚兹里亚,而是越过扶手的前端,然后说:“接下来会自动前往目的地。我就在这边告退了。”之后就利用亚兹里亚的加速力飞离了。 “真是奇妙的生物啊!”艾哈迈德喃喃说了。 “确实是。”亚梅尼同意,“但是,可别在他们面前讲出这种话。” “这我知道啦!”艾哈迈德不满的扁扁嘴。 亚兹里亚很快就进入走道。光滑的墙壁延续着,四处都有岔路。看来似乎是亚兹里亚专用,没有看到行人步行,也没有碰到其它的亚兹里亚。 “感觉真恶心。”艾哈迈德指向着后方流逝而去的墙壁。“要是墙壁有任何一点类似蠕动的动静 ,我就会叫出声音来吧!” “别说这种蠢笑话。”虽然亚梅尼出声告诫艾哈迈德,但是他也确实感到一种被巨大的生物吞入体内的感觉。 “为何要带艾哈迈德来?”乌瑟雷特贝堤布故意当着艾哈迈德的面问。 “因为无知者不知道恐惧为何物。”船长也直接回答。 约莫走了十分钟,亚兹里亚停了下来。走道是条死巷。 “我们该不会是被骗了吧?”副船长心神不安的观察着附近。 “就算是被骗,我们也没办法做什么。”亚梅尼说:“就算想回去也不知道路。” “我记得怎么走喔!”艾哈迈德说。 “不愧是优秀的航法士。”鸟瑟雷特贝堤布的口气听不出是真心还是在讽刺。 “不过,”艾哈迈德似乎没把副船长所说得听进耳里,他敲敲亚兹里亚的控制桌,“这玩意的操作方法我们完全不懂,用走的距离蛮远的。” 船长心想,不懂就别乱碰!不过他并没有开口,只是凝视着挡在前方的墙壁。因为没有任何伤痕或是脏污所以难以判断,但是他觉得那道墙似乎在往旁边移动。虽然靠近点观察就可以确定,但是他不想走下亚兹里亚。有种若是随便背对这东西,似乎就会被辗死的感觉。 亚梅尼马上知道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因为前方的墙壁右侧出现了个空隙,而且越来越宽。 在走道前方变明朗后,亚兹里亚又再次运作了。 那是一个宽广的空间,光是面积就至少超过“玛亚特·卡·瑞号”大厅的一百倍,要是比较体积,已经无法预测是几倍了。 亚梅尼想起位在故乡首都的大圣堂。大圣堂是行星达·奈菲尔缇最大的建筑物,不过这里或许比大圣堂还要宽广。 进入那空间后,亚梅尼马上感到身体的重量,这已是遗忘好几年的感觉了。似乎是借着缓慢的回转,制造出微小的拟似重力。 远在天际的天花板很蓝。并不是因为漆成蓝色,而是让近似恒星光基于瑞利散射效应的原理,制造出类似自然天空的蓝色吧。这个效果好到简直让人觉得完全没有云层流动这件事很奇怪。 亚梅尼暂时被头上展开的苍穹吸引住,来到接近空间巾央时,总算能分神注意四周环境。 然后,他倒吸了一口气。 一开始以为是缺乏品味的雕刻,墙壁上埋满了人物像。但是,毫无疑问的,那全部是活着的亚维人。总计数十万,也许有一百万也说不定的亚维人群集在现场。 虽然因为有点距离无法判断。但是墙壁似乎有着像椅子一般的突起.亚维人们用放松的姿势坐着。 “到底是在期待我们什么?”乌瑟雷特贝堤布小声说了。 “不知道。”亚梅尼如同呻吟般回答。 “当作是在欢迎我们来访不就好了?”艾哈迈德感到很新奇的东张西望。 确实感觉不到敌意。 正面有个阳台。包围阳台四周的白栏杆有着纤细的雕刻装饰,上面站着几个亚维人。站在中央的亚维人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三人。那个抬着下巴站立的姿态,在亚梅尼的眼中看来有种高傲感。 亚梅尼直觉到这就是亚维的王——当然,也有可能是女王—— 如果得照这种位置关系来交涉,亚梅尼他们的立场就更不利了。被无数的亚维人包围,还被对方的领导者看轻。在这种状况中还能大放厥词的,大概只有艾哈迈德吧。问题是,艾哈迈德的思虑总是不够周延。 亚梅尼对轻易承诺了在“亚布里艾尔号”上会谈的决定感到后悔。因为立场比较弱,所以照着要求搭上对方的船只。但是就因立场比较弱,才更应该坚持在自己的船上会谈才对。 但是,亚维的王相当公平,或许是因为判断彼此差距过大会很无聊。 亚兹里亚上升至仰视阳台处后停下,而后亚维王跳了下来。 这是非常突然的动作,完全没有为了跳跃而弯曲身体,是直着身子飞过来的。 就像飞舞般,亚维王停止在“玛亚特·卡·瑞号”的三人前面。 虽然是微小重力下才作得到的特技,但是如果叫亚梅尼做同样的动作,大概会暴露出非常不雅的姿态吧。 “我是亚维之长,亚布里艾尔·铎姆依。”他报上名字,“很高兴你们来到这里.我方欢迎各位。” 亚梅尼催促部下们离开亚兹里亚,回应招呼。 和第一印象相比,实际交谈过后,铎姆依感觉上是个相当容易亲近的人,这让亚梅尼松了一口气。 “希望不会让各位感到不悦。”铎姆依用手势表示将空间团团围住的同胞们,“爱看热闹可说是我族的沉疴。” “各位是为了参观我们所以众集而来吗?”亚梅尼必须努力的让语气不带刺,因为被当成珍禽异兽让人感到很不快。 “请各位理解。”铎姆依提出辩解,“虽然我们访问过很多的世界,但是碰到跟自己拥有相同生活形式的人们,却是非常罕有的体验。” “拥有相同的生活形式?” “是的,空间漂泊这种生活形式。” “不,我们不是因为喜欢所以漂泊。”亚梅尼说。 “是这样吗?”铎姆依看来很惊讶。 “各位应该已经注意到了吧!”亚梅尼吞吞吐吐的说着。为了让交涉更有利的进行,他并没有完全亮出底牌。虽然认为对方不可能没有发现,但还是隐瞒了由亚诺粒子脱落一事。但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就算对方没有发觉,也不得不马上老实说出。“我们的船失去推进力。” “是的。”亚维之长点点头,“所以说,我们很佩服各位过着比我们更极端的生活。” “您的意思是?” “我们一方面享受着空间漂泊的生活,一方面也喜好交易,所以无法从与其它人类社会接触这个恶习中脱身。但是关于这一点,各位却贯彻着孤高的精神。” 这是某种讽刺吗?亚梅尼凝视着亚维人的美貌。但是,看来他只是纯粹在赞叹。 “我听说,贵船接收到遇难信号。”船长确认着。 “是的,所以才会有像这样的邂逅。如果不是因为收到信号,就算是我们,也不会做出打扰各位生活这种没教养的举动。” “原来如此,那个,关于遇难信号的解释,您似乎有点误解。” “是这样吗?”亚维之长怀疑的偏了偏头。“我们的解释是,各位的空间漂泊生活出现了某种问题。这是错误的吗?” “空间漂泊生活这东西本身就是我们的问题。”原来我也可以发出这么阴郁的声音啊!亚梅尼心想。 “虽然不太能理解,但是详细情形换个安静点的地方再请教吧。” “非常感谢。”亚梅尼打从心里这样说。 “那么,这边请。”铎姆依指着阳台下的门扉。“但是在这之前,如果方便的话,请向我国国民打个招呼好吗?” 亚梅尼等三人互相看看彼此,僵硬的挥了挥手。 亚维人们一齐站立起来,把脚后跟放到刚才坐着的地方,膝盖伸直。这好你像是他们响应致意的方式。 如果让部下学着做那个动作,大概有一半的人头会撞到天花板吧——亚梅尼心想。 “非常谢谢各位。”铎姆依微笑。 “也就是说,您的意思是空间漂泊是因为意外所造成的?”铎姆依确认着。 阳台下的门扉另一边是个小房间——说是小房间,也比“玛亚特·卡·瑞号”上大部分的船室都来得宽广——里头摆设着虽然奇妙但设计洗练的桌椅。 提供的饮料是因循行星达·奈菲尔缇传统的 浓咖啡。应该是上次访问海尔·妮芙星系时所得到的知识吧。虽然以亚梅尼的年代来说,杏子果汁比较为人熟知。 “是的,真是很丢脸的事。”亚梅尼承认了。 “并没有什么好丢脸的,船只本来就可能遇到事故。”就算心里感到轻蔑,亚维之长也没有表现在脸上。“那么,各位的希望是?” “嗯……”亚梅尼犹豫着。 我方的期望是很明确的。但是,该提出哪种程度的希望才好?这却是一点也不明确的。可以要求由亚诺粒子吗?没有可供判断的材料。 “是否可以分给我们一个由亚诺粒子?”是打算帮忙吗?不知恐惧为何物的艾哈迈德开了口。“这样的话所有的事就能解决。” “源泉粒子是我们的共有财产。”铎姆依说:“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但是如果有相等的报酬,那么也可能说服同胞们。请让我知道我们能从各位那边得到些什么。” 如同事先预料的,对方提出了还没准备好答案的问题。 艾哈迈德看看船长。 你到底是要我说什么——亚梅尼瞪着航法士。 艾哈迈德脸上浮现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我们遇到了困难。”代替苦恼中的上司,乌瑟雷特贝堤布说:“如果立场相反,我们会在不要求任何报酬的情况下拯救各位吧。是否不该期待像这样的慈悲呢?” “我们也是在不要求报酬就愿意伸出援手的心态下与各位邂逅的。”铎姆依将他那漆黑中带着银色斑点的眼眸转向乌瑟雷特贝堤布。“但是,源泉粒子太贵重了,不是可以在没有相对报酬的情况下交出去的。” 是否惹恼了对方呢——亚梅尼担心得坐立不安。 “但是,各位拥有七个之多的源泉粒子。”乌瑟雷特贝堤布如此指责对方。 “我们只不过拥有七个。”铎姆依提出纠正,“在这么长的岁月中,我们仅拥有七个。这艘船非常巨大。要用来维持、推进这艘船,这数字真是让人不安。” 副船长低声的自言自语着关于贪婪的罪恶之类的事。他总算还有判断力,知道不该把这种事提到交涉的场面上来说。如果只在心里想着别说出口就更好了,亚梅尼这样想。不过,这也没办法。身为虔诚的信徒,副船长不习惯压制自己对不道德的指责。光是没有大吼出声,就该说他表现优良了吧。 “如果是宇宙氢元素捕捉装置,我们可以免费提供。”铎姆依说:“应该是在人类宇宙中最进步的机型。虽然需要详细调查,但是要维持各位的世界应该是很足够了。不过因为手上没有现货,制造需要一点时间。” 就算人口增加,它也能够负担能源供给吗?”艾哈迈德问。 “当然没有能负担无限增大的人口所需能源的性能。是以人口限制作为前提。” 乌瑟雷特贝堤布低声责备的对象,转变为关于堕胎跟避孕的罪恶上。 “虽然您可能觉得很奇妙。”亚梅尼说明,“其实对我们来说,控制人口是非常困难的事。” “不,我并不觉得特别奇怪。”铎姆依回答:“我们知道贵国的习惯。虽然有考虑过改变的习惯,但看来目前为止还是没变。而且我们跟许多奇妙的习惯接触过。实际上,海尔·妮芙星系的习俗并不是那么奇异。” “您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神圣的宗教被当成习俗虽然让人觉得不快,但是亚梅尼忍住了。 “如果各位执着于地上世界,拖着各位的船走也是可行。”亚维之长说出了新的提案。“虽然舍弃各位的船,只有人移乘到本船来的方案对我们来说比较方便。但是如果各位舍不得船,那我们也能够理解。因为我们也是居住在船上的家族。舍不得船的心理,至少比妨碍贵国人口控制的习俗来得好理解。” “也就是说。你们愿意带我们回故乡吗?” “如果各位有这样的期望。”铎姆依点头,“但是,如果因为某种理由不愿意归国,那要去别的地上世界也可以。不管怎么说,我们下一个目的地正是贵国,到达之后想下船的人就请下船吧!不愿意下船的人.可以和我们一起到下个目的地。在这之外的事,如果没有报酬,恕我们无法做到。” “真是尽心尽力啊!”乌瑟雷特贝堤布小小声的说了。 “您真是好意啊!”亚梅尼用阴沉的声调说着。 “请将各位的问题毫无隐瞒的说出来。”亚维之长说了,“也许可以发现让双方都满意的解决之道。” 下定决心,亚梅尼把事通盘说出。 听完之后.铎姆依浮现满意的表情。“也许会有个出色的交易。” “如果可以当然最好。”亚梅尼非常慎重说:“您所说得是什么呢?” “我们会把各位连同船只一起带往叫做亚佩德行星的地上世界轨道上。如果有需要,也可以提供行星改造用的资源或技术信息。” “您刚刚是说交易吗?”亚梅尼警戒的说:“那么,我们该付出是什么呢?” “对我们来说是第八个源泉粒子。” “可是,那是……”理解了亚维之长的提案,亚梅尼哑口无言了。 “由我们自己来捕捉。请将源泉粒子的脱落地点、异常放射的具体观测记录、当初追踪的轨道等所拥有的信息提供给我们。这样就够了。” “那就够了吗?”艾哈迈德用兴奋的声音提问。 “因为源泉粒子很贵重。”铎姆依回答。 “说什么蠢话!”乌瑟雷特贝堤布说:“那可是本星系唯一的由亚诺粒子。以此刻来说.那确实脱离我们的管理,但是回收并非不可能。那可是贵重的财产!” “新的地上世界不贵重吗?”亚维之长询问。 “当然贵重,但是……那本来是……”副船长快要语无伦次了,所以他做了个深呼吸。“究竟你们搜集那么多由亚诺粒子打算做什么?” “因为这艘船很巨大。”铎姆依微笑着说。 “没啥好说的!”乌瑟雷特贝堤布轻蔑的说着,“就算是不信神,也该知道贪婪的罪恶吧。船长,您该不会是想要接受这么蠢的交易吧?” “讲话谨慎点。”虽然有同感。但是在似乎觉得很有趣的倾听着的亚维之长面前,亚梅尼斥责了部下。“这些人是为了拯救我们才这样提议的。” “有什么关系呢,副船长。”艾哈迈德插嘴,“由亚诺粒子现在对我们来说已经是遥不可及的东西了。它确实曾是贵重的财产,但是现在已没有价值了。就跟烧毁了的钻石没两样。如果有人要拿宝物跟我们交换钻石的灰烬,当然应该接受。” “但是,他们是在说能从灰烬里再度生出钻石啊!”乌瑟雷特贝堤布反论着。 “反正我们做不到这点,所以又有什么关系?对我们来说有差别吗?” “你给我闭嘴!”副船长高姿态的说了,“你只是为了操纵船而存在,不是为了提意见。” “我知道了。”艾哈迈德用僵硬的声音响应,“我闭上嘴。” “如果我们拒绝这个提议。”船长询问铎姆依,“那么我们会变得如何?” “我们接收了你们的遇难信号,是为了响应这信号才来到这里。”亚维之长说:“所以我们认为,救各位已经是我们的义务。” “但不愿意将由亚诺粒子交给我们?” “是的。” “不能在没有得到脱落的由亚诺粒子相关数据的情况下,就将我们带往亚佩德行星吗?” “只将溺水者救上岸来还不够吗?不给予溺水者居住场所,而且像个奴隶般服侍他,就不算拯救了他吗?” 亚梅尼感到非常惊讶 。铎姆依的譬喻其实相当符合行星达·奈菲尔缇的风格。 “不。”船长摇摇头。 “我们会将各位拉上岸。要帮你们叫医生也可以,但这以上就是交易了。” “要以怎样的形式将我们拉上岸?” “我已经提示了两种选择。”亚维之长回答:“还可以再提出另一个选择。” “洗耳恭听。” “迅速而没有痛苦的死。” “终于露出本性了!”乌瑟雷特贝堤布踢了椅子。 “如果你要继续讲出蠢话,我就命令你立刻离开现场。”亚梅尼提出警告。这次他对副船长所言没有同感。 “真是抱歉。”副船长重新坐下,对着铎姆依说:“但是,您不能用这种角度思考吗?溺水的不是‘玛亚特·卡·瑞号’,而是海尔·妮关星系。不管我们选择阁下提的哪一个提议,海尔·妮芙星系都会溺死。” “我们并没有从海尔·妮芙星系政府接收到遇难信号。”铎姆依很直接的响应。 最后,亚梅尼接受了亚维人的提议。 虽然比预定迟了一·七年,但是“玛亚特·卡·瑞号”在亚佩德行星的卫星轨道上定位,开始了行星改造作业。亚维人给的数十种微生物——按照铎姆依的讲法.这似乎算是“找零”——发挥了非常大的功用,看来应该有可能补回因为延迟造成的进度落后。 “亚布里艾尔号”则延后了预定访问海尔·妮芙星系的行程,前往捕捉由亚诺粒子。 关于亚梅尼擅自决定把星系贵重财产的由亚诺粒子卖掉这件事,也有谴责他的动作产生。毕竟如果“玛亚特·卡·瑞号”没有发生事故,就没有把由亚诺粒子交给亚维人的理由。亚梅尼既然身为船长,就无法卸下相关责任。当然会有其它人有这种看法。 但是,只要检讨数据,便能轻易判断出,当初的事故是个不可抗力,不管是船长或其它乘员都无计可施。 而且,海尔·妮芙星系的宗教强烈要求信徒必须公正。 不管怎么说,从母星出发的诘问使要到达行星亚佩德,也是很久之后的事吧!大概是亚梅尼寿命结束之后的事。他是这样判断,所以不担心自己会因为背叛母星的罪被拉上裁决的法庭。 实际上,亚梅尼并没有遭到逮捕,母星甚至经由最初的光帆联络船送来了勋章。这不是很光荣吗,比查问会好多了。 但是.有一件事让他很烦恼。 那就是离别时铎姆依说出口的话:“我们认为源泉粒子有其它用途,所以非得尽量多搜集一点不可。” 亚维人搜集由亚诺粒子到底打算做什么? 他是不是进行了一个“物超所值”的交易呢——这疑问终其一生都没有离开亚梅尼的脑海。 注释: 注1:地球重力加速度值为一g。 第四章 哺啜 哺啜 “山姆森先生。”杰特过来搭话。 “什么事?小弟弟。” “我一直有点在意,你为什么不治好脸颊上的伤痕?要消除它应该很简单吧?” “这个嘛?”山姆森摸了摸自己脸颊的伤痕。 他在做这个动作时,就会回想起自己还不是军匠列翼翔士山姆森·波尔治·提尔萨尔·提尔斯,而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职称的提尔斯·朵·拉·山姆森的时代…… * 克连曼山在夕阳照耀下闪烁着珊瑚色。 这对提尔斯·朵·拉·山姆森来说,是司空见惯的景色。毕竟他打从出生后,就一直住在这个在米德格拉特有名岩山的山脚下。但是今天这个熟悉的景象却给他一种新鲜感,提尔斯眯着眼凝视了山峰片刻。 “要去吗?提尔斯。”背后传来了声音。 “嗯。”提尔斯没有回头直接回答:“我已经是大人了,但是那些笨蛋似乎还不明白这一点。所以,我要去取得证据。” “虽然你的个子确实很高,但你还是个小孩子。没有必要着急。” “但是,爷爷。”提尔斯转身面向背后,“你这个身子已经无法烹饪了吧?不由我来养活你,要靠谁来养活你呢?” “就算我,也有朋友在啊!”提尔斯的祖父以沙哑的声音说:“只不过是煮个饭。大家都会帮忙的。” “然后就是捡剩的来吃吗?我可不要。” “养育小孩是大人的义务啊。”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提尔斯将插在腰上的菜刀展示给祖父看。 “我要去烹饪,别阻止我。” “我有阻止你去烹饪吗?而且我也很感谢。今早的鲁堤蒙德很好吃。虽然由我来做会更好。肉桂的味道太重了。不,这不重要,为什么这一类的烹饪不行呢?” “在邻居间的评价如果变得比现在更差.您会感到困扰吧!” “你该不是抓了隔壁婆婆家的猫吧?” 提尔斯以沉默作为回答。 “真是的。”祖父摇摇头,“那个婆婆很喜欢猫。要是没有猫饲料,说不定会拿自己的肉去喂。你不愿意去远一点的地方吗?跟我不同.你的脚力应该很好吧!” “所以啦.我现在就是要去远方啊!” “如果你是去邻村,我不会阻止你。反正我很厌恶那边的家伙。二十四年前我们的兔子在一夜间消失无踪,我相信那些家伙有参一脚。失去狗或猫对他们也是帖良药。但是,你不是要去邻村吧。” “我想要做的是安沛鲁克料理,在邻村应该弄不到材料吧。” “安沛鲁克?”祖父望向远方,“确实很久没吃了。我最后一次做安沛鲁克料理时,你还没出生吧。” “嗯。”提尔斯点点头,“流鼻涕贝尔克的父亲曾让我吃过安沛鲁克料理。在贝尔克家,好像十天就能吃一次安沛鲁克。” “好吃吗?” “不,不怎样。老实说,很难吃。” “那么,也没有什么好羡慕的吧。” “营养不均衡总不好吧。” “我到这把年纪还计较偏食这档事没意义啊。” “爷爷是没关系,但是我怎么办?我可是在成长期呢。”提尔斯提出反驳。 “喔~~~承认了吗?你还是个小孩子这个事实。” “好啦、好啦。现在我还算小孩也没关系。但是,我回来之后就不同了。到时我就是个大人了。” “如果你回得来的话。” “当然回得来,我是要到视线所及的地方去。”提尔斯用下巴指了指克连曼山。以步行来说大概要花一整晚,但确实是视线所及之处。“如果担心的话,您一大早就眺望那座山.留神观察我吧。” “我的视力已经衰退,怎么样都看不到在那边的你吧。” “不管怎么说,我要走了。”提尔斯开始往外走。 “等等!”提尔斯背着的锅子被往回拉。 是种不像老人该有的力道。 “爷爷耶,你比我想的还有精神嘛。”提尔斯甩开祖父如同枯木般的手腕。“但是,你不能阻止我提尔斯的能力。” “看来是如此……”好像很不甘心般,祖父喃喃说着。 “至少和爷爷最后去烹饪时相比,现在的我还比较有力气。” “会把这种事挂在嘴上表示你还不成熟。烹饪不是光靠力气就行。” “我知道啦!但是没有力气根本不用试。对吧!” “要是觉得危险,就要马上回来啊。”祖父用放弃般的语气说了,“去的时候别让任何人看到,这件事也不会从我的口中泄漏给任何人。所以就算你用无聊的料理装满了那个锅子回来,也不会有任何人嘲笑你。毕竟,没有人知道你是为了成为大人而去的。” “真是谢谢。不过,这是无谓的担心。我一出发,爷爷就可以四处宣扬你孙子是去做什么料理。要特别对隔壁的婆婆说,为了表达歉意,我会请她吃一餐好料,所以要她把肚子空下来等。” “那不能说是个聪明的想法。”祖父喃喃的说:“我可不打算把今天早餐的内容告诉那个婆婆。” 太阳彻底下山,天空中满天的星斗开始闪烁时,提尔斯来到克连曼山的山脚。克连曼山没有土壤,所以几乎没有植物生长。但是山脚处茂盛生长着比人还高的草。 提尔斯进入那片草原。 草丛中突然传出沙沙声。 左手将原本背着的锅当作盾牌拿着,右手抓住插在腰上的菜刀柄,提尔斯摆出了阵势。 就在那时,在很近的地方传出咆哮,让提尔斯明白了是什么东西造成草丛摇晃。 是老虎。 过去人类在地球时,濒临绝种的猫科大型肉食兽,看来似乎很中意米德格拉特的大地般,非常旺盛的繁殖。 “哼。看是我会变成你的晚餐,还是你会变成我的晚餐……来打一场吧。” 提尔斯凝神注视着传出虎啸声的方向。 但是,背后的草丛突然向两旁分开。 耳朵捕捉到老虎强健后脚踢向地面的声音,提尔斯转过身子。 这一瞬间,老虎的利牙正向他的脖子咬过来,真是千钧一发。 他猛然把身子一缩,举起代替盾的锅子。 老虎与铁锅冲突的声音,打破了黑夜的静寂。 提尔斯拔出腰上的菜刀。 举起沉重的菜刀,对着在黑暗中微微发光的双眸中央挥下。 老虎当然没有在原地等着自己的额头被研磨过的利刃切开。 那个巨体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敏捷跳往旁边,闪过了菜刀。 攻击落空让提尔斯的身体急速往前倒。 咋了个舌,提尔斯试着重新站好身子。这时尖锐的爪子袭来。 为了避开这一掌,提尔斯趴下身子,老虎却顺势压了过来。 提尔斯直觉的把菜刀跟锅子丢开,挡住老虎。 老虎的气息喷到脸上,提尔斯流出了冷汗。 “你这家伙嘴巴有够臭!” 提尔斯以自负的米德格拉特第一的臂力将猛兽的压迫推开。 虽然很快的捡起菜刀,但是对手也已经重整姿势。 老虎似乎基于野兽的直觉察觉到了什么,已经不再随便袭击过来,而是边如同绕圈般移动,边观察提尔斯的防守空隙。 “你也蛮行的嘛。”提尔斯脸上露出奇妙的笑容。 一小时后,提尔斯将他的晚餐一扫而空。 因为同样是猫科,所以他试着将老虎煮成自己擅长的鲁堤蒙德 ,不过筋太多了,不怎么好吃。 “是不是煮得不够透啊?”提尔斯自言自语着。 朝日照耀着克连曼山。 背向着朝日,提尔斯爬着山的岩壁。 虽然几乎是每天都看着的山,但爬上来还是头一遭。这是座没有相当的觉悟就不能上来的山。 花了半天才到达山顶。 当提尔斯在岩石上坐下,并将昨天剩下的鲁堤蒙德作成泰·鲁堤蒙德,作为迟了很久的午餐时,太阳已经相当倾向西方了。 提尔斯眺望着自家的方向。祖父是不是在那边守候着自己呢? 爷爷,我一定会让你吃到好吃的安沛鲁克——提尔斯再次在胸中发誓,快步往目的地前进。 要在太阳下山前解决猎物。夜晚是他们的世界,在晚上战斗不能称为勇敢,而只是单纯的自杀行为。 克连曼山的山顶是一片水平。就好像是本来该有的尖峰,被巨人基于恶作剧的心态横切一刀。 但是,山顶是平的是以远眺来说。实际走在山顶,就会知道很有大的起伏,隆起的岩块连续散落着,根本不能说是平地。 在一个特别巨大的岩块边.提尔斯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是个洞窟。在这里面,栖息着提尔斯或其它不要命的男人的目标。 那些家伙没什么事是不会出现在阳光底下的,但是也不能因此就潜入洞窟。因为洞中是永远的夜晚,是对方最强的时间。 提尔斯将闪光弹丢入洞窟中。这样一来,洞窟里面会变得比外面还亮吧。 亮得令眼睛看不见的光从洞口溢出时,连岩山都会被撼动般的声音冲击着提尔斯的耳朵,是那些家伙的叫声。不知是因为苦闷还是因为愤怒而叫。 提尔斯为了使动作更轻盈,把背着的袋子放下,只把锅子跟菜刀拿在手上。 “赶快滚出来,我要把你做成好吃的安沛鲁克。”提尔斯说出了内心的想法,这也是为了激励自己。 咆哮声越来越近,简直可以说连皮肤感受得到空气的震动。这是那家伙从洞窟深处爬出来的前兆。 提尔斯应该已经做好准备了,但是却无意识的退了几步。 “快点滚出来!”这个怒吼是出于真心。再继续等下去的话,似乎会因为恐惧而逃走。 伴随着如同要撕裂风一般的声音,有几条绿色的触手从洞窟飞出。 “终于要出来了吗?”提尔斯斩向那些触手。 原本在寻找可攀附的岩石的触手,在被提尔斯切断后仍继续蠕动,从切口流出透明的液体。 伴随着愤怒的吼叫,那玩意终于露出全貌。 因为不知道是谁的恶意存在遗传基因操作的过程中,才会有这凶暴的存在涎生。但这是做安沛鲁克时不可欠缺的材料。并且,这东西被人用和它的祖先们——没有咆哮习惯的——相同的名字称呼。 我会好好烹煮你的,所以别给我乱来,这颗白菜!”提尔斯大叫。 听说以前的白菜没有触手,而且也没有流着口水的嘴、尖锐的牙齿,或是布满血丝的眼睛。虽然同样有根,但是那只会伸进土里,不会四处蠢动,或是卷起可怜的猎物。 告诉提尔斯这些话的老人,在村中被评论为是最大的骗子,所以提尔斯也不怎么相信。一定是沉浸在美好过往的老人家妄想出来的梦话吧!他完全无法想象白菜会是那种在田里乖乖等人收获的东西。 不管真相如何,眼前的白菜才是现实。 白菜举起它的触手展开威吓。 在下一瞬间,数十条尖端有着尖刺的触手向提尔斯袭来。 他举起锅子防御,用超厚钢铁制的锅底虽然没被穿洞,可是却凹了。 “可恶,我很喜欢这个锅子耶!”提尔斯吼了两声,往前踏一步后,对着左右挥出菜刀,又有几条触手被切断。 白菜放出连岩石似乎都会碎裂的怒吼,将剩下的触手对着提尔斯乱打而来。 提尔斯用锅挡住或是避开那些触手,再用菜刀切断。终于白菜几乎失去所有的触手了。触手最可怕的是先端的刺。现在白菜所剩下的触手,看来只有一些刚长出来,刺也不发达的短触手。 我会赢——这个信念导致他有了轻敌的心态。 提尔斯回过神时,踏在前方的右脚脚跟已经被白菜的根部卷住。 “放开我,浑帐!”提尔斯将闪光弹对着白菜的眼睛丢去。 就算他马上紧闭上眼睛,还用手盖住脸部,提尔斯还是感受得到光线。 这附近应该是充满了光线。 白菜发出哀嚎,但是根部仍旧紧紧抓住提尔斯的脚不放,甚至还攀住了小腿部分。 要是连左脚也被缠住无法动弹,不用多久全身就会被根覆盖吧!脚上穿着坚固的革制长靴所以还没关系,要是根部爬到只有布覆盖着的身体,细细的根毛就会贯穿衣服跟皮肤,血也会被吸走。那样的话,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白菜的牙能在他失血过多之前,就慈悲的让他死得痛快点。 边怒骂着,提尔斯边打算切断根。确实有切断一些,但根部还是前仆后继的缠住他的右脚。 我会死在这里吗——提尔斯感到绝望。 终于身体无法保持平衡,随着被拉扯着的右脚,提尔斯倒下了。 为了不要继续被白菜越拉越近,提尔斯放开锅子,将左手伸向附近。 他抓住的不是岩石,而是背袋。 有没有什么派得上用场的东西?连菜刀也放下,提尔斯开始翻找背袋内部。 还有剩下的虎肉。提尔斯焦急的撕开防水纸,把还滴着血的肉丢向根部。 要是快被白菜的根打倒,就用其它猎物引开根的注意。提尔斯听贝尔克的父亲这么说过。 “贝尔克的父亲是猎白菜的高手,他的话应该有效。不,拜托一定要有效,没效可就糟了。”提尔斯拼命祈祷。 果然有效。 根立刻包住虎肉。抓住提尔斯脚部的根似乎也认为虎肉比较好。虽然还有几条根顽固的拘泥于人类的脚,但是根本身并不是那么强韧,只要把脚往回抽,就可以轻易拉断。 但是在根解放了提尔斯之后,白菜的本体也没有忘记他。这也是从贝尔克的父亲那听来的,白菜似乎是笨蛋,所以根跟本体的想法不同。 不管如何,提尔斯希望至少根可以忘掉自己,所以把剩下的虎肉也丢向根。 这次贝尔克父亲的教导也是正确的。本体很明显的想要袭击提尔斯,所以摇晃着身体,但是根却像埋到岩石中,一动也不动。 不过,这个状况只能持续到虎肉干涸为止,没有空慢慢观赏。 “我可要来做料理的事前准备了,蔬菜浑帐,反正根也不能吃。”提尔斯再度拿起菜刀跟锅,踏着被根部覆盖的岩石接近白菜。 白菜还剩下利牙。但是再怎么狰狞,也还只是蔬菜。动作跟锐利度都比老虎的牙来得差。 白菜不断攻击提尔斯,但是都能轻易的用变得凹凸不平的锅子挡住。 边防御着利牙的攻击,提尔斯边将菜刀刺入白菜的根和本体之间。虽然刀锋已经因为多次打到岩石而变钝,但是锻炼过的肌肉弥补了这个缺陷。 菜刀砍入第二次、第三次时,白菜都发出连大气都会震动的悲鸣。看来白菜的嘴已经忙于发出哀嚎,没有空攻击提尔斯了。 白菜的本体终于像枯木般晃动了。因为被切断一半以上,剩下的根已经无法支撑本体的重量,白菜总算倒下了。 在此同时,提尔斯也跳往后方,离开白菜。 白菜的生命力很旺盛,就算被切成两半,也还在活动。根 卷住了本体,而本体攻击着根。 “喂喂住手啊!这样会变得很难吃。”虽然提尔斯这样说,但是实际上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本体和根的动作越来越弱。根在覆盖了本体一半之后,开始一根根脱落,无力的躺在岩石上方。本体一动也不动了。 “费这么大功夫。”大大吸了一口气后,提尔斯蹲在白菜旁边。 就在这时—— 视线的一角闪过了什么。起身要动作时已经太迟了.脸上刻下了一种类似灼烧般的痛感。 是触手。还剩下一条有刺的触手。看来已经完全死亡的白菜,将体内所剩下的力量,全都灌注到最后剩下的武器上。 “这个浑帐!”提尔斯对自己没有集中到最后一刻感到相当气愤。他挥着菜刀把那条触手切断。 幸好还是条未成熟的触手。如果是发育完成的刺,就不只是脸上这个伤,可能会多出两个嘴巴。不,就算是刚刚那一击,要是刺中的是颈动脉也一定会丧命。 提尔斯把手伸向脸颊,手上沾上了血糊。没错,这样已是很好运了。 提尔斯在和白菜有相当距离的地方蹲下。他检查菜刀,刀刃已经完全被磨平了,就算把手指放上去滑动也没问题。 他从背袋拿出磨刀石,开始磨菜刀,当他磨完时,白菜应该也死透了吧! 实际上,白菜再也没有动过了。 锅子正沸腾着。遭受到那么多攻击,奇迹似的,锅子没有开了洞。 等着菜肴煮好的空档,提尔斯抬头望向夜空。 在今晚,无数的星星也像在赞赏米德格拉特大地的丰饶般闪烁着。 据那个老人说,在米德格拉特之外,有不需要战斗也可以烹调的世界。所有的食材都不会抵抗。而且老人还说,那才是正常的。 当然,不能完全听信那个村里最会说谎的老人。 但如果那是真的——提尔斯边摸着脸上的新伤痕边思考——那种世界或许会比较适合我。 安沛鲁克完成了。 提尔斯将食物移到食器中,吃了一口。 果然很难吃。 “请问,山姆森先生?” “嗯?”听到别人的呼唤之后,山姆森才发现自己一直摸着脸颊,他边苦笑边放下手。“抱歉,抱歉。” “是问了不该问的事吗?”年轻伯爵脸上浮现的是害怕。跟平常一样,他又在担心自己是不是伤害了别人吧? “不,没这回事。”山姆森轻轻拍拍杰特的肩膀。“不过,嗯,只有这件事就算跟你说明,我也不觉得你能够了解。你没有赌命吃东西的经验吧!” “嗯!因为我尽量不会把与生命安危有关的东西吃进嘴里。”杰特带着困惑回答。 “那,我还是不要说明好了。不过我还是要说一下,有时候啊!人常会没发觉到自己有多幸运。” “是吗……”杰特看来更加困惑了。可能因为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所以专心的搔着抱在膝上的迪亚荷的耳后。 看着发出舒服叫声的猫,山姆森突然有一种应该修正自己言论的义务感。“还有,猫也是。” 作者注释:特别注明,在小说原作中,山姆森脸上并没有伤痕。 第五章 君临 君临 乌鸦在叫着。 听着很难说是悦耳的声音,史波茹·亚隆·塞克帕特·雷特帕纽大公爵公女佩妮茱醒来了。 佩妮茱从如同新雪般柔软,如同阳光般温暖的被窝中,坐起了身子。从天花板照射下来的人工阳光包围着她。 “早安,奥佛斯。”佩妮茱对着停在床铺旁边的乌鸦打了招呼。 另一个方向传来了乌鸦的叫声,仿佛在抗议自己被忽视了。 “嗯,早安,萨聂寇斯。”佩妮茱边揉着眼,也对另一只鸟儿打了招呼。 乌鸦们的羽毛闪耀着金光。金色的乌鸦——这也是雷特帕纽大公爵的纹章。除了身为嫡传的大公爵家,隶属于史波茹家族的人,其家庭纹章的某处一定会有金色乌鸦。 但本来金色乌鸦是只在神话或传说中登场的动物。说得更正确点,是在对传说有着相当大的误解下,所产生的东西。传说中登场的是金色的鸢,而不是乌鸦。 换句话说,这个活的金色乌鸦是改造遗传基因的成果,也就是被人工制造出来的。 佩妮茱所属的种族——亚维人——也是经由遗传工程学所创造出来的人类,现在也还是将改造小孩的遗传基因作为日常习惯。由这个情况来看,很奇妙的是,亚维人对于改造宠物基因的行为却不是那么有兴趣。 但是,佩妮茱七代前的祖先有一天却一时兴起,动了念头想要饲养与自家纹章有关的鸟。以自古以来,金色乌鸦的家族就只在这个雷特帕纽大公爵城馆生活着。现存的金色乌鸦除了住在佩妮茱寝室这两只以外,其它仅有七只。 边发出微微的衣服摩擦声,佩妮茱拉紧了睡衣的前方,然后打了一下手指。 床榻旁的草地出现了凹槽,从凹槽中浮现了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七个玻璃杯.各自装满不同的饮料。 佩妮茱瞧了一眼后,选了装有桃果汁的杯子。 冰凉的液体通过她的喉咙,进入胃里。 公女把杯子放回原位后,桌子就无声的沉回草地中。 这就是佩妮茱的早餐。自出生以来就是这模式,起床后的六小时之内不摄取固体食物。就算是不得已必须跟别人一起用餐,她也不改变自己的习惯。虽然并没有什么特别理由,但是只要佩妮茱说明“这是我的习惯”,就没有人会继续追问。如果说这个大公国中有人能够对这习惯提出指责,就只有佩妮茱的母亲雷特帕纽大公爵阿瑟妮做得到。但是她也有相同的习惯,所以对女儿的早餐从来没有提出异议。 佩妮茱吃早餐时,金色乌鸦们很安分。乌鸦本来就是头脑很好的生物。它们相当了解,这个城馆中没有礼仪不佳者生存的余地。 公女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今早总是有没睡够的感觉。 想了想,今天是她的十六岁生日。虽然因为雷特帕纽家没有庆祝生日的习惯而忘了这事,但是她允许自己再多睡一会,作为小小的礼物。 虽然两个小时后就要上课,但是只要别把时间花在绑头发上,就绝对来得及吧! “暂时别叫醒我。”她这样告诉金色乌鸦们,打算再度钻回被窝时,听到了个类似鸟鸣的声音。佩妮茱张望了四周,就在她右侧的空间中浮现出男子的立体影像。 “公主殿下,您醒了吗?”只有实体约二十分之一的半透明立体影像很恭敬的行了个礼。但是,立体影像的目光并没有对到焦点,因为对方看不见这边。 “哎呀,是家宰。”佩妮茱用职称称呼那男子。家宰负责照管大公爵家的家政以及事业,是家臣之长。“真难得,有什么事?” 家宰是地上世界出身的。 在类似雷特帕纽大公国的大邦国中,青发的家臣并不少见。但是青发的家臣们几乎都很善变,不会长久持续同一份工作。因为大多数人都抱着想要存点交易之旅的资金,或是一生中至少要经历一次身为诸侯家臣的经验的心态。 相反的,家宰已经在大公爵家献身工作了四十年,完全掌握大公爵家的家政与事业。 “其实是这样的,约在三个小时前,大公爵阁下动身前往拉克法卡尔了。”家宰告知佩妮茱。 “母亲大人?”佩妮茱歪了歪头,还没绑起的苍炎色头发从肩膀落下。“真是突然啊!” “您所言甚是。”家宰点点头。 雷特帕纽大公国这星系作为帝国领地的历史很长,这代表距离帝都拉克法卡尔很近。从雷特帕纽门到通往拉克法卡尔的卫斯科门,普通的客货船需要三天。如果是快速的联络舰,那当日到达也是可能的吧! 但就算如此,也没有近到会让大公爵这样的贵族,连跟女儿说都不说就出门。 “是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要办呀?”佩妮茱像是自言自语般发问。 “只有大公爵阁下知道。” “是吗?那也没办法。”佩妮茱并不在意,如果是母亲判断没有必要对她说明,那在意也没有用。 别说在意,佩妮茱甚至有种解放感。大公爵对佩妮茱来说是母亲,同时也是唯一的教师。在这十年以来,除了偶尔的旅行以外,每天都要接受母亲的课程。 这情况最近也算是好的了。在佩妮茱十二岁之前,母亲将领主的工作全部委任给代官,专心于教育方面。就算是由机器老师担任的课程,她也会在佩妮茱背后的座位上,以严肃的表情监视着女儿的上课态度。现在则是除了每天一小时的帝王学由自己负责以外,其它时间则从事领主的工作,女儿就交给了机器教师。 这样一来,今天就不必上课了吧?佩妮茱心中充满期待。如果顺利的话,也许连续十天都可以过着不必上课的日子。 “我明白了。谢谢你,家宰。”带着愉快的心情,佩妮茱想要切断通讯。 “请稍等一下,公主殿下。”家宰制止了她,“我这边还有其它事要报告。” “不是只要通知我母亲不在家吗?”佩妮茱感到很讶异。 “刚刚那是所谓的预备知识,是为了在报告正题之前,要请您先得知的……” “那就赶快说吧。”公女催促着。 “阁下指示,她不在的这段期间,由公主殿下负责代理领主的职务。” “代理领主?” “是的,这是大公爵阁下的口信。” 家宰的影像瞬间消失在佩妮茱的视线范围内,取而代之的是大公爵的一比一立体影像。 佩妮茱虽然被突如其来的事吓到,但是她控制自己的反应仅仅为抬了一下眉毛。 倒是金色乌鸦们受到很大的惊吓,发出了大部分的人都会认为是噪音的叫声.并且激动的拍着翅膀。 “不要在我的寝室吵闹!奥佛斯、萨聂寇断!”佩妮茱斥责它们。 “我可爱的佩妮茱。”阿瑟妮的影像将手交叉在胸前,“我预定七天后回来。我将大公爵的权限全部委托给你,直到我踏入城馆为止。全部的事都照你的意思处理也没关系。虽然我认为依照家宰的建议来处理会是比较聪明的方法,但是你可以自由决定。不过,不要忘了,你做的事跟没做的事所造成的后果与责任,我可是会打算让你自行负责。那就这样了!从拉克法卡尔回来后我会检查你的工作情况,真是令人期待呢!” 佩妮茱咬了咬小指的关节——这就是您送我的生日礼物吧,母亲大人。 “以上就是事情的来龙去脉。”阿瑟妮的影像消失后,家宰的影像再度回到佩妮茱的视线范围内。 “我明白了。”佩妮茱点点头。 “那么,马上要向您报告……” “给我等一下。”佩妮茱对马上就必须开始工作的气氛感到慌张。“我还没有进行 早上的沐浴,也还没叫人来帮我绑头发……” “那么,一小时后我在执务室恭候您。”家宰用没得商量的语气说了。 “一小时?我很讨厌别人乱开玩笑。” “在下自认也不喜欢人乱开玩笑。”家宰用一种似乎无法理解的语气响应。 “至少给我六小时吧?” “您刚刚才说您讨厌乱开玩笑吧?” “没错。”佩妮茱一脸正经的点头,“我可是拥有大公爵的权限吧?为什么连执务时间几点开始都不能由自己决定?” “这当然可以由您决定,公主殿下。”家宰说:“现在殿下拥有绝对的权利。如果殿下吩咐要经过六小时才开始执行职务,那么家臣们当然不能提出异议。” “对吧!”佩妮茱嫣然一笑。 “但是,有件事应该事先跟您报告。” “什么?”佩妮茱皱皱眉。她从经验中学到,当家宰露出这种看起来很高兴的表情时,基本上就是要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大公爵阁下严令,在她不在的期间,殿下的所有行动都要向她报告。当然,在下不得不遵守这个命令。更进一步的讲法是,在下完全想不出有任何理由不遵守这个命令。” “等一下……”佩妮茱很空虚的伸出手。 “那么,六小时以后,在下恭候您的大驾。”家宰像是话都说完了般低头行礼。 “你给我等一下。”佩妮茱制止他。 “是?”家宰很故意的带着意外的表情。“还有什么事吗?” “我也讨厌人家耍阴的。” “这是当然的。毕竟阴险不被认为是个值得称赞的特质。但是您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不证自明的话题上好吗?再怎么说,您能花在梳妆打扮上的只有少少的六小时。” “我以大公爵的权限命令你,禁止向母亲大人报告我的行动。” “谨遵吩咐。不管怎么说,在阁下回来之前我也无法报告。” “当然母亲大人回来之后这命令还是有效的。” “殿下,”家宰边叹气边说:“阁下回来后,殿下的权限便会消失。不管在哪种情况下,阁下的命令都会优先于殿下的命令。” “换句话说,在母亲大人进入城馆之前,我的权限都有效。”佩妮茱思考了一下,“那么,基于大公爵的权限禁止母亲大人的船进入宇宙港。” “遵照办理。但是阁下所使用的船可是‘塞格诺号’。” “啊!当然……”佩妮茱挤出回应。 “塞格诺号”是供大公爵专用而借来的船。原本是星界军的巡察舰。虽然没有装备机动时空爆雷,但是电磁投射炮还可以使用,也搭载着护卫用的核融合弹。” “母亲大人会发动攻击吗?这可是自己的城馆呀!” “关于这点殿下最清楚吧,毕竟您跟阁下是母女。” 要说会不会攻击的话——一定会攻击吧!当然,大公爵攻击时应该会顾虑以避免造成死伤。但是为了惩戒自己的女儿,很有可能会把无人设施打成碎片。 “当然,在下是大公爵家忠实的家臣。”家宰陶醉般的说着:“因为现在的领主是殿下,所以只要是大公爵公女阁下的命令,我也能克服对死亡的恐惧。但是面对电磁投射炮炮口的部下们,就算是屈服于大公爵阁下的威胁,我也不认为那是该被责备的行为。” “我知道了啦!”佩妮茱屈服了。“你真的是很阴险耶,家宰。” “您这个指责真是出乎在下意料。” “至少给我两小时吧?” “就如同我一开始所说得,这是殿下可以决定的事。” “我考虑了一下,不知为何有种一小时后就开始会比较好的感觉。”公女完全放弃交涉了,“一小时后我会去执务室。” 家宰的影像消失后,乌鸦们拍着金色翅膀靠了过来。 “抱歉,奥佛斯、萨聂寇斯,今天早上没有时间跟你们玩了。”佩妮茱很悲哀的说着。 金色乌鸦们像是同情般的叫了一声。 “谢谢你们。” 佩妮茱在空中描画模样后,移动坛滑动到草地上。 “才一小时。”佩妮茱边装上头环,边叹息着,“看来还是放弃绑头发吧,毕竟不能省略早上的沐浴。” 奥佛斯尖锐的叫了出来,另一只也跟着发出声音。 “你们的早餐就在我沐浴期间找侍女要吧,我会先找个人交代一下。” 佩妮茱光着脚踏上移动坛。移动坛保持着室温,感觉很舒服。 执务室有四面墙壁,各自映出星系中的三颗有人行星,以及恒星雷特帕纽的影像。星系本身被称为雷特帕纽大公国。而三颗有人行星按照人口多寡顺序排列,亚维名称分别是塞格诺、西里鲁丝、索妮茱。但是大部分的地上世界人们,是以自己的语言称呼这些行星。 大公爵城馆是绕着行星塞格诺的轨道。不只是城馆,雷特帕纽门或是附属于大公爵家的几个设施,还有其它邦国的商馆也位于同样的轨道上。虽然规模上与帝都拉克法卡尔相差很多,但也有种迷你版的架势。 家宰在执务室中等待,当公女一进门,就深深的把头低下。 大公爵的椅子孤伶伶的放在执务室中央,佩妮茱准备坐下。 “没绑起来真的很碍事耶,这头发。”她边自言自语边坐了下来。 如果没有绑起来,佩妮茱苍炎色的头发会垂到腿部。走路的时候还没有什么问题,坐下时就必须特别注意。 “关于今天的预定事项,首先希望您裁决的只有这些。”家宰这么一说,空间中就出现了虚拟窗口,有几百条的事项一排排出现。 “有这么多?”佩妮茱的惊讶忍不住表现在口气上。 “今天并不算多的。” “要处理这些大概要花多少时间?” “虽然这要依照殿下的处理速度来决定,但是现在开始的话,到晚餐前应该可以结束吧。” “希望如此。我可不想在晚餐后还要工作。” “另外,堤塞努伯国的商馆长希望能跟您会谈。” “要谈什么?” “真是非常抱歉,在下也不清楚。” “我是不是可以拒绝?” “当然,我方还没有作任何的答复。” “但是,你会跟母亲大人告密吧!” “我当然会向阁下报告。但是在下认为您所使用的‘告密’这个词似乎有点不适当。” 佩妮茱咬了咬小指的关节。 如果拒绝,母亲大人是不是会生气——佩妮茱主要的问题是这点。 要是采取了以诸侯的身分来看不被嘉奖的行动,大公爵一定会生气吧?换句话说,目前问题在于拒绝商馆长的会谈请求,是否也在诸侯行动的许可范围内。 “家宰你觉得如何?应该要会谈吗?”佩妮茱寻求建言。 “如果没有应该拒绝的理由,那就应该接受,对吧?” “那就接受吧?” “谨遵吩咐,对方也会很高兴吧。” “那很好啊!”佩妮茱不带任何热诚的响应。“话说,堤塞努伯爵阁下的家臣想跟我,不,正确的说法是想跟母亲大人会谈些什么,没办法推测吗?” “如果您要吩咐在下推测的话,在下就进行推测。” “那做吧。” “我想恐怕是为了食肉问题。” “食肉?肉类怎么了?” “堤塞努伯国的有人行星,名称是叫什么呢……在下真是失态,居然会把那个行星的名称给忘记……” “行星的名不 重要啦!”佩妮茱阻止家宰继续在终端手环的数据中寻找行星名称。 “非常抱歉。总之,那个行星是典型的农业行星,尤其是盛行畜牧业。而且,伯国算是个新兴的邦国,所以商馆网相当贫弱,除了我国以及帝都拉克法卡尔以外,确实只有在二、三个邦国内设有商馆。所以在伯国内设置商馆的邦国也很少,这是不言自明的事。因此,伯国的经济非常依赖对行星塞格诺的天然肉出口。” “原来如此。”公女点点头。 行星塞格诺不只是对雷特帕纽大公国是最重要的,以帝国全体来说,也算是可列入非常富裕等级的工业行星。领民们花在食肉上面的金钱,可以轻易养活一、两个农业行星吧! “那么,是希望塞格诺的领民们多吃一点肉吗?虽然我觉得不吃蔬菜对健康不好。” “事情比这更严重。”家宰说:“虽然是最近的事,行星塞格诺的领民政府禁止天然肉的使用。行星西里鲁丝的领民们原本就只吃培养肉,行星索妮茱的领民虽然喜好天然肉,很可惜的是人口不多。因此,大公国的天然肉进口就大减了。基于以上因素,这就是该邦国的经济陷入困难的理由。” “喔。”佩妮茱不打算询问行星塞格诺的领民政府为什么禁止天然肉料理。就算知道也没办法做什么,而且她个人也不感兴趣。反正大概就是那种她无法理解的宗教理由吧!“这个会谈,一定要在今天进行吗?” “不一定,一切由殿下决定。” “那,就在今天解决吧。时间,嗯……吃过午餐后,十四时怎么样?” “虽然必须先询问商馆长,但是根据他提出会谈时的样子来看,应该不会有任何异议吧。” “那,请他十四时来城馆一趟。” “在下会妥为安排。” “另外,在商馆长光临之前,有件事希望你先调查。大公国设置了商馆的邦国中,是否有卖得掉天然肉的地区,以及该地销售量的预测。做得到吗?” “喔。”家宰的脸上闪过充满兴趣的表情。“这并不是什么麻烦事。” “那,拜托了。” “谨遵吩咐。”家宰行了个礼。“那么,麻烦您进行案件的处理。在下会在一旁待机,如果有什么事请传唤在下。”讲完,家宰便打算退出室内。 “等一下。”佩妮茱叫住他。 “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想边进行执务边绑头发。可以叫侍女来吧?” 虽然机械也可以帮忙绑头发,但是绑出来的效果,和由人类的手所绑的相比,感觉上不优雅得多,这是公女的一贯主张。 “殿下。”家宰换上一种不得不叹息的表情。似乎在说好不容易感到欣赏,佩妮茱马上就又让他失望了。“执务上是需要签章的。不管是哪个邦国的领主。都不会在有他人在的房里下裁决,这不只是一种习俗,而是有着正当的理由。” “我知道。不过,我信赖我的侍女啊!”佩妮茱耍起性子。 “问题不在于您信赖与否。”家宰虽然摇摇头,“不过,我从刚才就一直强调,一切取决于殿下的意志。如果想要叫侍女来执务室,就请这样做吧!不过,能请公女阁下听听我的请求吗?” “什么?” “在在下向大公爵阁下报告这件事之后,请让在下于一旁观看殿下会发生什么事。在下猜想,一定会非常精采。” “不过,商馆长要光临啊!”佩妮茱试着抵抗,“要与人会面却披头散发……” “殿下。”家宰试着说服她,“殿下非常美丽。” “我知道啊,我可是亚维人呢!” “因为职业的关系,我与许多的青发人士来往过,但殿下可是出类拔萃的美丽。” “这我也知道,我可是雷特帕纽大公爵公女佩妮茱呢!”佩妮菜不能理解,家宰为什么把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拿出来讲。 “所以,没有必要执着于头发有没有绑这种小事上。” “不只是美观问题啊,不绑起来行动也不方便。” “那么,扎起来如何?在与商馆长会谈时,用绳子扎起来就可以了。” “你说扎起来?”佩妮茱的声音中含着责备。 “是的,就像这样。”发量不够多到可以扎起来的家宰,做出了用绳子绑住后面头发的动作。 “真是个野蛮的想法!”佩妮茱把头转向—边,“你要向母亲大人的看法告密也没关系。因为母亲大人一定也跟我一致。好吧,我就保持这样的发型继续工作。” “遵照您的旨意。”摆着一副忍着笑的表情,家宰退出了执务室。 佩妮茱发觉到只要把商馆长的会谈延到明天之后,就可以解决这问题的事实,是在开始工作之后。 进口的认证、人事的认可、事业企划的决定等等,该裁决的事情各式各样都有。 虚拟窗口上每出现一个案件,佩妮茱的身体就会被扫描一次。这是为了确认坐在大公爵的椅子上的,是正式受到权限委任的人。“这可以。”佩妮茱一点头,输入认证证书的最后就会出现承认的文字以及日期。 她在空中用手指描画着复杂的模样。 亚维人使用的签章有两种,分写在纸上的,以及写在空中的。写在纸上的签章没什么使用的机会,所以提到签章,基本上就是说使用手指写在空中。 思考结晶会扫描手指的动作,跟事先登录的签章作对照,以判别是不是公女所写。 全身的扫描以及手指动作的扫描。以双重的检查,预防将没有权限的人的命令也视为有效。 因此所有的领主才会都独自进行执务,以手指书写的签章连亲子间都不互相透露是亚维人的礼仪。 虽然思考结晶在检查时,会连个人的习惯一并考虑进去,所以要模仿是很困难的,但是小心一点总不是坏事。 确认签章确实由佩妮茱本人所签署后,思考结晶表示出下一个案件。 这次是人事案件。虽然必须决定新的航路局小行星监视委员,但是有两个候补有人选。 公女的座位周围打开了大量的虚拟窗口,是关于两位候补者的数据,也显示了候补者的立体影像。 佩妮茱比较了两人的数据后,有种哪边都可以的感觉。这时就只好利用直觉了。 “这一个。”她指定了右边的影像。 新的人事命令被作成后浮现在公女面前。 佩妮茱用手指描画了签章。 其后下一个案件被表示出来,这是商品的报废许可申请。载送货物是要送到行星塞格诺的天然肉,但是因为禁止条例所以无法通关,也找不到转卖的地方。 真是无能,我可不能允许把货物丢掉——佩妮茱原本打算否决,但是如果继续这样把商品放着,会产生保管费用。 她边考虑该怎么做才好,边阅读案件的详细内容。 “这是什么啊?”佩妮茱忍不住说出口。 找不到转卖处是一定的,因为这个商品异常高价。 行星塞格诺的经济水平确实很高,但是有需要如此高价的食材吗? 如果有需要,我也想看看是怎样的食材——公女这样想。 上面写着,货物就放在货船上持续绕行行星塞格诺。 总之,保留先这个案件,佩妮茱呼唤了家宰。 “是的。”出现了家宰的立体影像,“请问有什么吩咐?” “调查这个货物的事。”佩妮茱转送了货物的编号,“我也想要样品。现在的所有权属于大公国,所以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吧?” “遵照您的指示办理。” 家宰的 影像消失后,佩妮茱就开始处理下一个案件。 不管怎么说,十四时必须进行会谈,而所有的工作必须在晚餐前处理好才行。 “所以说,要本大公爵家对领民政府施加压力是不可能的。”佩妮茱说着。 “当然,这在公开上是办不到的事。”堤塞努伯国的商馆长不放弃的说:“但是,如果大公爵家能动用影响力,敝国国土也表示将对大公爵家致上无限的感谢。” 堤塞努伯爵阁下的感谢我才不想要呢——佩妮茱在心中自言自语。 商馆长是亚维的男性,姓也跟堤塞努伯爵一样,所以应该是家族的人吧。 “至少,希望能帮我们这样安排……”商馆长说。 “这样?” “希望能安排让我方的领民政府代表者,与行星塞格诺的领民政府直接会谈。这绝对需要大公爵家的协助。” 真想叫他别说这种蠢话——佩妮茱脸上保持微笑,但内心已经受够了。 交易是亚维的特权。只有亚维人可以插手交易这一点,正是帝国仰赖的基础。把地上的人民带到交易场上这种动作,再怎么说都不是历史悠久的雷特帕纽大公爵家能帮忙的事。 为什么堤塞努伯爵阁下会动用这种会讲出莫名其妙的事的笨人呢?新兴的家族真的很辛苦——原本这样想着的公女,察觉到另一个可能性。但是,这个可能性她暂时先放在心中。 “我们这边也有个提议。”佩妮茱开始话题。 “是什么呢?”商馆长的脸上浮现出怀疑的表情。 “大公国现在并不如往常那样需要肉类,但是大公爵家会采买跟之前一样数量的肉类。不过,看情况可能会买得比过去更多。” “哦!这是……”商馆长想了一下.过了一会笑了。“也就是说……要转卖到其它邦国,是吗?” “正是如此。”佩妮茱说:“虽然这样讲非常失礼,但是伯爵阁下的商馆数量不是很多吧!相比之下,大公爵家设置在四处邦国商馆的数字,在帝国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我想应该可以顺利处理掉吧!” 实际上,已经确认过就算是现在进口量的两倍以上也可能卖出。但是,这种事没不有必要讲出来。 佩妮茱装出不安的表情。 “原来如此,这真是求之不得。” “不过。无法用现在的价钱购买,这点请您理解。” “那么您要用怎样的价钱购买?” “这个数字您觉得如何?”佩妮茱提示了一个价钱。 “这太勉强了!”商馆长大叫:“不,抱歉失礼了,公女阁下。敝国的天然肉质量非常优良……” “当然,对质量我们没有任何意见。但非常可惜的是,像行星塞格诺那样繁荣的地上世界实在不多,无法用在行星塞格诺卸货的价钱卖出,这点您应该能理解吧?” “也许是这种情况,但是……” “而且,大公爵家也必须负担各式各样的费用。如果连同那些一起考虑进去,就算不将我们的利益算在里面,也会变成这样的价钱。”佩妮茱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含着很深的歉意。 “非常感谢您的关心,但是……”商馆长用充满苦涩的语气提出了新的数字。“如果不能以超过这个价格来收购的话,我国的经济将面临非常大的危机。只能仰赖您的仁慈了。” 佩妮茱再度让家宰的部下们计算适当的价钱,一个让大公爵家能得到还算可以的利益的价格。 很奇妙的。那个适当的价格,正好你落于佩妮茱跟商馆长所提金额的中央。 果然是故意装出愚蠢的样子——佩妮茱修正了对商馆长的评价。 商馆长是以打算利用雷特帕纽大公国的流通网的心态来参加交涉的。在多少的价格才是最适当这一点上,已经彻底做好考虑就是最好你的证据。 一定是打从—开始就没有意思要大公爵家协助促成领民政府之间的会谈。 这样一来,之前想到的可能性提高了。 这先放到一边不管,目前的情况可让人不怎么愉快。在这场谈判里,佩妮茱是站在比较强势的一方。以礼仪上来说,商馆长应该让我方提出的金额跟他的期望金额彼此的差距更大,也就是他应该要喊价才是正常的。 但是以他喊价时却只提出与佩妮茱最初预估的金额相同差距情况来看…… ——是瞧不起我吧!真抱歉,我在日常生活中可是就习惯于跟母亲大人交涉的。难道忘了吗? “但是,若接受这数字就会造成赤字……为什么我们必须承受这种程度的损害?”佩妮茱悲伤的说着,开始了交涉。 “辛苦了,殿下。”家宰迎接着从会客室出来的佩妮茱。“看到商馆长苍白着一张脸,应该是进行得很顺利吧?” “还好啦。”佩妮茱边走边说:“除了价钱以外,还顺便让他接受用我大公国独自的商标贩卖。” “这真是严苛啊。”家宰像是同情般说了。 以伯国的计划来说,应该是想要边借着大公国出口肉类,进而判断新的市场。打算尽早在有市场的邦国设置商馆,直接展开贩卖吧。 但是,佩妮茱决定以雷特帕纽大公国的商标贩卖,买家对堤塞努伯国这个名字几乎就不会有任何印象。 所以伯国如果不想委托大公国而想自己贩卖的话,就必须从零开始开拓市场,或是必须向大公国购买商标。 “这样一来,这个交涉的结果就能有效发挥吧。”佩妮茱说。 “‘有效的发挥’是指什么事呢?当然,殿下现在拥有大公爵的全部权限……” “不必再装了,这是临时考试吧?” “嗯?为什么您会这样想?” “因为今天实在是发生太多事了。母亲大人什么都没说就离开领地,这可是从来都没发生过的事。而且今天正好是我的生日。然后,还要与商馆长交涉。以偶然来说,也未免太凑巧了吧。” “果然被您发觉了。”家宰讲出实情,“有个习俗似乎是,大公爵家的继承人在十六岁时必须进行暂时的统治。正如同殿下所察觉的,本次交涉有着测试的含意。” “在十六岁的生日当天?” “不,并没有规定必须在生日当天进行,而是只要在十六岁的某一天就可以了。”家宰说:“我也提过了,在您生日当天会不会太明显?但是……” “因为母亲大人很急性子。对了,母亲大人真的去了拉克法卡尔吗?该不会是躲在城馆的某处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连在下也被欺骗了。我想阁下应该是偶尔也需要放松一下吧。” 需要放松的是我啊——佩妮茱在内心这样说。 “也就是说,商馆长也加入了这个计划?” “就某方面来说是的。对方提出申请时,大公爵阁下的回复是希望他与您对谈,另外由于是考试,所以希望对方提出几个非常识的提议。” “万一我答应了那些非常识的提议,母亲大人打算怎么办?那,商馆长要了什么报酬?” “跟殿下交涉就是报酬。” “嗯嗯,因为是个比较好对付的对手嘛。” “至少商馆长似乎是这样认为的。” “他活该!” “这是个欠缺优雅的表现方法,殿下。”家宰提出劝告。 “说得也是,我会注意的。”佩妮茱停下脚步,“对了,那个货物的事,你调查了吗?” “是的,确实是个奇妙的货物。已经要他们送来样品了。” “我现在马上就想看。” “当然没问题。”家宰操作着终端手环,叫 来了移动坛。 佩妮茱跟家宰一起站上移动坛。 “你已经看过样品了吗?”佩妮茱询问家宰。 “不。”家宰做出否定的动作,“因为在下想请殿下在前往观看时允许在下陪同,所以尚未看过。但是,在下已经大概猜到会是什么了。” “是吗?是什么?” “依序向您说明吧,殿下。”家宰说:“那个货物是从拉克堤修侯国的沙德这个地上世界来的。是行星塞格诺的欧克雷姆这间公司,对拉克堤修侯国的商馆提出指定厂商的订单后,商馆再购入的东西。至今为止这样的情况似乎已经发生过数次。” “我认为这种情况并不算特别吧?” 交易是亚维人专属的特权。地上世界的住民们,只能从亚维人运来的商品中选择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算想买其它邦国的特定商品,也不能自己去订购。 但是,什么事都有后门。虽然比较花费时间与金钱,但是如果向邦国设置于地上世界的商馆订购指定商品,也许商馆会代为购入。 否则,就只有自己去买了。但是,帝国不喜欢让地上人民做跨越星际的交流,所以禁止移民目的以外的地上人成为宇宙船的乘客。 因此,虽然不是很可靠,但委托亚维人买办的手段还是常常被采用。 “但是,该公司偶尔会向拉克堤修侯国输出天然肉,就是很奇妙的事了。” “从行星塞格诺出口天然肉这件事就很值得惊讶。” “正是如此。而且,虽然价钱完全不同,但是长期来看,在数量上,输入跟输出几乎是一致的。” “换句话说,应该是在交换什么吧!” “交换这种表现法是否妥当是个疑问。在下判断,应该是类似暂时借用某物品,然后再归还这种形式。”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不会是肉类吧。”佩妮茱思考着。 “并不是食用肉。但是,还是有可能是肉类。” “这是什么意思?”公女虽然提出质问,但马上就想到某个答案。“难道是人类吗?移民?” “与其说是移民,不如说是外出劳动者吧!因为他们会回到原来的地点。” 身为将来的大公爵,佩妮茱被灌输了关于大公国的地上世界的详细知识。 行星塞格诺有人口过剩的倾向,失业率也很高。因此,欢迎由其它行星引进劳动力。除非是拥有相当特殊的能力,否则很难被接受。 也因此,佩妮茱认为,会不会是使用天然肉这个名义,将便宜的劳动力以冷冻睡眠的状态引进行星塞格诺。 “如果这个‘天然肉’是人类,殿下要怎么处理?”家宰提出了询问。 “不管地上的种种,是有着奴隶制度,还是有着吃人的习惯?我个人是没有意见啦。”佩妮茱回答:“虽然不管哪一种都令人惊骇,但是如果这是地上人们能接受的事,就不是我们该出手干涉的。但是,以流通情况来看,这个货物等于是大公爵家自拉克堤修侯国购入后,转卖给行星塞格诺的公司。就算假设身为‘货物’的人士自己能接受,我可绝对不能忍受本大公爵家在进行贩卖人口这种事。别的不说,这可是违反帝国法不是吗?而且不只如此,要是我审理时没注意到,或许我会同意废弃处置的申请呢!首先要从商馆找出与这个交易有关的人们,处罚他们不可。” “也许他们认为自己经手的真是天然肉。” “如果是那样,这就叫无能。本大公爵家不需要无能的部下。”佩妮茱明白的说了,“还有,让大公爵家犯下帝国法的那间公司的人们也不可原谅。要怎样让他们弥补这个过失呢……” “但是,如果真是这情况,很明显的就是人口偷渡事件,那些人会遭到地上世界的法律制裁。以我方立场来说,只要通知领民政府不就可以了吗?” “我可吞不下这口气。”说着说着,佩妮茱突然问了,“这该不会也是考试的一部分吧?” “不,这不是。”家宰回答。 “那很好。到底该怎么报复才好……” 如果可能,很想要求领民政府将那些人引渡给大公爵家,但是缺乏理由。虽然他们违反了帝国法,领民毕竟没有遵守帝国法律的义务。 就算是诡辩也好,有没有什么理由可以用——在佩妮茱思考的期间,移动坛穿过几个门,到达附属于城馆的宇宙港的一个角落。 “其实已委托地上世界的侦探社,让他们调查了欧克雷姆公司。”从移动坛下来后,家宰这样说了,“据说,该公司是个人才派遣公司。” “哼!果然没错。”看来自己的推理似乎是正确的。佩妮茱有点得意,但是马上发觉现在不是这样想的时机。 眼前有个门扉.家宰使用电波纹钥匙打开了门。 “这就是那个货物的样品。”家宰用手指着门的另一边。 “这就是……?”佩妮茱边觉得意外,边穿过门。她原本想象会看到横躺着冷冻睡眠中的人类的冰冷棺柩,但是在那边的却是个筒状物,而且高度只到佩妮茱的腰部左右。 筒状物旁边站着两个似乎是技术职的家臣。 “可以打开吗?”佩妮茱询问他们。 “是的,公女阁下。”其中一人点点头。 “在那之前。”家宰打了岔。“请您先看这个。这是藉由先前提过的侦探社人手的资料,是欧克雷姆公司所派遣的‘人才’一览表。” 从家宰的终端手环投射出立体影像,在半透明的人物像旁,排列着各式各样的数字或文字。 人物像—个个被切换。旁边的数字跟文字也跟着变动。 “这是什么啊……?”佩妮茱惊讶得简直说不出话来。 虽然头发可以用染的方式变成青色,但是,这个万中选一的美貌是…… “够了!”在跟自己很像的少女以羞于见人的样子出现时,佩妮茱终于叫了出口。“把这东西关掉!” “是的。”家宰把影像消除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亚维人在地上世界的公司工作?而且,刚才的少女跟我长得非常相像。” “这并不是亚维人。” “也就是说,行星塞格诺独立进行了遗传基因的操作?” “很类似。”家宰点了头,“您知道身体交换吧。” “当然。” 身体交换是器官移植的终极型态。借着将脑部摘出并重新放置的动作,来更换肉体。 对各种疾病都有效的这个技术在行星塞格诺被使用时.最常用来治疗的就是“衰老”这个症状。 也就是说,行星塞格诺的富裕分子在年老后,就买下交换用的肉体,并进行身体交换。借着这个技术,可以得到与亚维人匹敌的寿命。交换用的肉体中原本的脑当然只能被丢弃。但是,肉体在培养槽里育成的期间,脑部只被给予在发展肌肉或神经上所需要的最低限度的刺激,所以行星塞格诺的领民政府并不承认交换用的肉体拥有人权。因此,身体交换在行星塞格诺并没有任何的法律问题。另外,制作将来放置精神的容器时,使用自己的遗传基因也是很普遍的行为。据说在培养过程中,也有进行变更遗传基因的动作。 “看来是藉由操作遗传基因,制作出刚才影像中的肉体吧。”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伪装成我们家族,也就是群星的眷属会有什么好处吗?” “没有办法完全模仿吧!看来应该没有具备空识知觉。” “那么,是为了什么?”佩妮茱开始觉得烦躁了。 “根据侦探社的报告,欧克雷姆的顾客,也就是人才被派遣的目标,几乎都是娼馆。” “娼馆是什么?” “嗯,那是……”很难得的,家宰吞吞吐吐的回应。“是提供客人,基本上都是男性,嗯,那个,某一种娱乐的场所……” “某一种娱乐?” “嗯.是公主殿下可以不知道的事。” “这样讲我就懂了。”佩妮茱交叉着手,用僵硬的语气说了。“我不知道你会怎么想,不过母亲大人教导过我,男性会思考哪方面的事,还有我该怎么应对。顺便讲一下,我知道行星西里鲁丝跟行星索妮茱有卖春禁止法,但是行星塞格诺并没有。” “是的.真不愧是殿下。” “所以说,从拉克堤修侯国来的货物就是肉体?” “并非如此。制造肉体的公司我已经查明了,是一家位于行星塞格诺的公司,也有该公司跟欧克雷姆公司交易的证据。” “那么.这到底是?”佩妮茱继续交叉着手,用下巴示意筒状物。 “身体交换是危险的技术,失败率约为二十分之一。就算是再富裕的塞格诺人,也不会那样频繁的交换身体。再者卖春这工作,虽然在行星塞格诺是合法的,但是也绝不会被视为是个高尚的职业。如果要求所得水平很高的塞格诺人将身体换成模仿亚维人所制的肉体,然后从事卖春业,需要付出的代价将是难以预测的庞大金额。”家宰对两个家臣做出指示。 家臣们靠近容器,进行打开容器的准备。 佩妮茱保持沉默,听着家宰的话。 “在下的想法原本也跟殿下相同,认为可能是非法移民。但是,若只是要将单纯的劳动者偷渡而来,开销的费用未免太高,此外风险也很大。但如果是拥有特殊技能的人,只要申请移民就可以了。由此可确定,这种做法一定是有相当特殊的理由。所以在下才会委托侦探社调查欧克雷姆公司。” 容器渐渐被开启了。 “拉克堤修侯国约在五十年前经济崩溃,目前尚未重新整顿完成,所以领民非常穷困。就算要求他们负担相同的风险进行身体交换,他们要求的报酬也会比行星塞格诺的领民便宜得多。补充说明一下,我国也好,拉克堤修侯国也好,领民使用的都是与亚维语完全不同的语言。但是参考了语言数据之后,在下感觉拉克堤修的地上人民的语言中,有一些类似亚维语的发音。在完全不懂亚维语的人耳中听来,也许会误认是亚维语。” 容器被打开了,出现的是透明的圆筒。筒中充满着黄色液体,有颗大脑在里面飘浮。从形状跟大小来看,这绝对是人类的大脑;另外,接续着类似血管的管子这点,也证明这颗脑还活着。 “虽然是非常不幸的事,但是看来在下的推测是正确的。”家宰悲哀的甩甩头,“本来的肉体恐怕是在拉克堤修侯国冷冻保存吧。因为脑部被送回了。” “这不是考试的一部分吧?”佩妮茱再度确认。 “要在下以性命担保也可以。如果这也是考试的一部分,那么在下也……” “你想说你也被瞒在鼓子里?不要侮辱母亲大人,她不是会做出这种没水平计划的人。” “这是在下发言过于轻率。但是,考试内容全都是由大公爵阁下所决定的。” “我知道了。”公女的视线还固定在那颗脑上面,“不管是只有身体还是只有脑,这都是非法入国,没错吧?” 虽然只能委托领民政府来处置这点让人很不甘心,但这也没办法。 我们亚维人支配着人类世界的一半,但是我却连自己脚下的事都无法插手——佩妮茱咬了咬嘴唇。 “然而,看来情况不完全是如此。” 佩妮茱慢慢的将视线移向家宰。“这是什么意思?” “根据侦探社的调查,看来欧克雷姆派遣的人才似乎拥有正式的劳动许可证。” “这代表……” “是的。领民政府可能知道这个事实。但是,领民政府不过是为了满足一小部份人的嗜好,就欺骗大公国这点,应该是不可能。在下认为,清楚所有内情的,恐怕只有发行劳动许可证的部署吧。而且应该只有限定的少部分职员。” “那并不重要。”佩妮茱露出充满魄力的笑容。“行星塞格诺的领民政府接受了帝国不允许的移民是事实。” 领民没有遵守帝国法的必要。但是,领民政府有遵守的义务。 并且,帝国是藉由独占星际运输来维持的,所以偷渡是重大罪行。 “这以偷渡事件来处理应该会比较妥当吧?”佩妮茱对家宰说。 “正如殿下所言。” “我要让领民政府也负责任。至少,非得让他们把关系者全部引渡给我们才行。” “是的。” “然后,在将嫌疑犯送往帝国的法庭前,得先在我国进行调查。” “拷问不是个优雅的行为。”家宰提出警告。 “讨厌啦,我才不会做什么拷问呢。总之,拘留所应该会不够用吧?就拿救命荚来当代替品吧?请他们进入救命荚,在等待调查的期间,我可要让他们绕着行星塞格诺的轨道转个几圈。” “殿下!”家宰用带着强烈劝告的口气叫着佩妮茱。 救命荚是为了从遇难的宇宙船中脱离用的东西。是以马上就会得到救助作为前提,所以内部的装备只能维持极短的时间。 “哎呀,家宰。我当然是打算在里面的人还活着时就进行回收。但是这没有事先告知他们的义务吧。” 在空气变得浑浊,导致呼吸困难为止,要让这个事件的首谋好好体验死亡的恐怖。这是佩妮茱的考虑。 “但是,关系者被送到这边来时,大公爵阁下应该已经归国了吧。” “这也没关系。母亲大人如果不采用我的提案,一定是她想到了更愉快的方案。”佩妮茱露出认真的表情,“雷特帕纽大公爵家的领袖,在对地上人民抱持接近残酷的关心时,会想出怎么样的方案,我也很有兴趣。” “是这样吗?”家宰用带着放弃的语气回答。 “反正不管花多少钱都可以。用侦探社也好,什么都好,务必把事件的真相全都给我查得清清楚楚。” “谨遵吩咐。” “至于这位跟还搭乘在船上的其它偷渡者们……”佩妮茱看了一眼活着的大脑,“马上逮捕他们。不过,尽量让他们舒适点……嗯,我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让这几位比较舒服,这就交由专家们讨论吧。” “说得也是。虽然不能说这些人无罪,但是有值得同情之处。”家宰也望向脑部。“从欧克雷姆公司收到的报酬应该是为了家族吧。” “我对于偷渡者们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样子可没有兴趣。”佩妮茱说了谎。要是亚维人被认为同情地上人民,可是会影响尊严的。“不过,可恨的是借着这个事件得到最大利益的人。要找出这到底是谁。对了……”佩妮茱对于自己的想法露出富含深意的笑容。“将那个人送到帝都时,就塞进这桶子如何?只要接上一些机器,就算只有脑部也能说话吧?” “殿下……”像是觉得受够了般。家宰摇摇头。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用‘天然肉’这个名义?这个包裹应该有更适合的名称吧。” “这应该是因为某种幽默感吧?” “是吗?那,拥有这个令人不愉快的幽默感的人,也需要相当的处置吧。接下来……对了,在通报帝国之前,先通知拉克堤修侯爵阁下,让他们也找出相关人士。” “这也完全交给在下处理吧。” “那就麻烦你了。还有必须解决的案件,所以我要回执务室去了。讨厌——在这种心情下还得去工作,是在开什么玩笑。” 佩妮茱正要登上移动坛时,突然停下脚步转向家宰。“对了,可以帮我再跟堤塞努伯国的商馆长安排一次会谈吗?” “当然没问题,但是为什么?” “我想再考虑一下条件。虽然不能忍受我大公爵家受到损失,但要是让堤塞努伯国的经济崩溃,也会让人睡不好吧?” “您真是心地善良.殿下。” “真是够了。”佩妮茱露出不满的表情。“顺便问问,已经没有考试了吧?类似今天与商馆长会谈之类的。” “在下向神起誓,已经没有了。”家宰做出保证。 “哎呀,我不知道你还有信仰呢。那,之后见了。”佩妮茱搭上移动坛,急急的往执务室移动。 ——对了,不能让奥佛斯、萨聂寇斯进入执务室吗?如果是人类当然不行,但是乌鸦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佩妮茱思考着这种事。要是能跟那些性格良好的金色乌鸦一起工作,心情也会好一点吧? 顺带一提,其实家宰打从骨子里就是个无神论者。 因为从隔天开始,佩妮茱就充分体认到这一点。 第六章 秘迹 秘迹 凌·苏努·洛克·海德伯爵公子——杰特虽然身为帝国贵族,却不是天生的亚维人。他从来不认为没有生为亚维人是个不幸。但是,他有时会感觉成为亚维贵族这点是一种不幸。 贵族有着必须在星界军服役一定期间的义务。杰特也被要求履行这个义务,但是杰特无法担任身为星界军中心的飞翔科翔士,因为他不是天生的亚维人。天生的亚维人拥有地上人所没有的感觉,叫做空识知觉。而这是飞翔科翔士必须具备的,所以杰特选择的是,掌管军中事务的主计翔士。 为了这点,杰特进入位在帝都拉克法卡尔的主计修技馆,也就是养成主计翔士的学校。由于没有空识知觉的人类也能进入主计修技馆,所以杰特期待就算是地上出身者也应该不会太引人注目吧?不过他太天真了。新生除了杰特以外,全都是拥有青发的亚维人。 为了适应宇宙空间的生活而进行的遗传基因改造,产生了亚维人这个变异人种。也因此,亚维人不反对变动遗传基因。甚至在孕育小孩时,还认为改造小孩的遗传基因是一种义务。 期待自己的小孩很优秀的愿望,亚维人与一般人类无异。过去人类还没解开遗传基因的秘密时,被认为是只能由上天赐予的东西,现在亚维人的父母会自行给予小孩。 也因此,亚维人没有遗传疾病,也没有所谓的先天性肉体缺陷。加上对于容貌也相当注重,所以亚维人都非常美丽。 既美丽又不会年老,拥有空识知觉跟青发——这是身为亚维人的特征。虽然目前不需要考虑会变老,但是拥有茶色头发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杰特毫无选择的非常引人注目。如果只是因为外表特殊也还好,但是他的身份是贵族,加上入学前跟名叫拉斐尔的公主历练了一点冒险这件事也广为人知,所以他就更加受到注目了。 反正,成为众人目光焦点也不是今天才开始,所以杰特并不觉得太困扰。这是在和地上人一起学习亚维的语言跟文化时,就很习惯的状况。不管怎么说,在地上世界的学校学习亚维语的帝国贵族,就像是鸡找猫学怎么飞一样,是非常罕见的存在。 让他感到困扰的是生活习惯。杰特过去待过的学校,仅是为了养成帝国国民而设立,并没有预料到毕业生会成为星界军翔士,更别说是贵族的翔士。因此,杰特在主计修技馆的生活充满了疑惑。 对这样的杰特给予各种协助的,是在宿舍中住在他邻房的新生。不知为何,她被同年级的同学称呼为委员长。 “是什么委员长啊?”在初次见面之后经过一阵子,杰特曾经这样问过她。 “也没有是什么的委员长。”她若无其事的回答:“就是类似我这家族的称号。” “也就是说,你家里每一代都自称为委员长?” “也不是自称。是只有在学校时,大家自然就这样称呼我们。” “那,从学校毕业之后,就不是委员长了?” “那当然。” 虽然她说“当然”,但杰特可没办法接受。“那样不会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 “只有在就学期间有效的称号……” “不是称号,是类似称号的东西。” 杰特稍微思考了一下,“那。难道是绰号吗?” “如果你觉得那样比较好理解的话,说是绰号也可以。不过,普通的绰号是不会代代继承下去的吧!” “嗯。亚维人果然也是这样。” “对,所以啦,并不是绰号。” “那,到底是为什么……”杰特越来越混乱了。 “这是传统嘛。” “你的家族在就学期间会被称为委员长是个传统?” “对。” “是主计修技馆的传统?” “不是,是亚维人的传统。” “可是,教官好像不会称呼你为委员长……” “那当然。只有同年级的同学会称呼我为委员长啊。” “高年级生也不行?” “那当然。” 有太多对亚维人而言是“当然”的事,对杰特来说一点都不“当然”。这就是万恶的根源。 “嗯,那我也称呼你委员长会比较好吗?” “随你高兴啰!不过。同学中有委员长可是不常见的事喔。”杰特感到一种像是在看怪人的视线,边问着自己——这是应该觉得夸耀的事吗? 结果,杰特也称呼她为委员长。虽然还是没有搞懂她为什么是委员长,但如果这是亚维人的传统,那也没办法。所谓传统基本上就是这样的东西。 此外,她还有另一个很大的谜。从第一次见面起,杰特就发觉到谜的存在,但是在彼此的感情好到一起吃午餐之后,杰特才产生提问的勇气“我从以前就一直很想问你。”杰特在食堂鼓起勇气发问:“你常常挂在脸上的东西是什么?” “你不知道这是眼镜吗?”委员长很惊讶的说了,但是并没有把杰特当成笨蛋的样子。 “我知道眼镜,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真的有人在用。”杰特说出真心话。实际上,杰特会知道眼镜是什么,也是因为以前参观过某家博物馆。 “嗯。这很正常。”委员长点头。 “你近视吗?”杰特边担心这可能是个微妙的话题,边提出疑问。 “是啊。”委员长很爽快的回答,让杰特安心不少。 “那,去保健室不就好了吗?” 虽然遗传上是完美的,不过亚维人只要努力,应该还是可以让视力变差吧。只是像近视或远视这类疾病,应该很容易就能治好。杰特的故乡因为长期遭到孤立,医疗技术也比较落后,但是近视这种问题也只要少少的几分钟就能治好。更别说亚维人的医学水平是人类宇宙中最高的。 “不要说这种蠢话。”委员长一笑也不笑的回答。 “有什么棘手的理由吗?”杰特降低声量。他认为,也许是医学知识贫乏的自己所无法想象的理由,所以才会无法恢复视力。但他同时也想到,就算是这种情况,也不需要依赖眼镜这种原始的矫正器具吧? “视力不良是我家的家征。”委员长讲出意外的事。 家征——亚维人喜欢同家族拥有共同的先天特征。例如皇族亚布里艾尔的尖耳、或是史波茹的深红眼瞳等等。但是,以杰特所理解的范围来说,家征应该仅限于外表的特征。就算是杰特的观念有误,也不需要把缺陷作为家族共通的东西吧。 “为什么是这种……”杰特忍不住说出口。 “我的家族守护着重要的传统啊!这就是原因。” 天啊又是传统——杰特正感到很受不了时,委员长将身子靠在桌上,将脸部凑近杰特。 “懂了吗?” “懂什么?” 杰特的心跳加快。不愧是身为亚维人的一分子,委员长很美丽。平常因为眼镜掩盖住美貌,所以杰特觉得这个发现很新鲜。 委员长微翘的嘴唇中纺织出话语。“你看,这个雀斑。” “你说雀斑?”杰特发出了个滑稽的声音。当然,他发现了委员长的脸上散布着浅咖啡色的小斑点。但是,他没有预料到雀斑会是主题。“也就是说,那个雀斑也是传统?” “对啊!”委员长微笑着,“还有这个发型也是。” 发型是这个叫做传统的玩意里面最好理解的部分——杰特这样想。委员长的发型是将头发分成两边,并编成辫子的“双花辫”(注2)。在亚维人中,这算是蛮受欢迎的发型。 “这个传统,到底是……” “哎呀,已经这么晚了。”委员长看了一 眼终端手环显示的时间,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上课快迟到了,伯爵公子阁下。” “委员长,现在方便吗?” “图书馆禁止私下交谈。”委员长小声的说:“会造成其它人的困扰吧?” “啊?”杰特看看周围,把头偏向一边。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其它人在场。 不只是现在,杰特从来没有在图书馆看过委员长以外的学生。图书馆的存在本身就是个谜。这里确实有着庞大的藏书。就算再怎么庞大,但是里头的储存媒体是使用将文字写在纸上这种效率极差的方法来记录。就算将这房里所储存的信息量全部加总起来,也比不上亚维人套在手腕上的终端手环里面的数据吧。 杰特想要调查什么的时候,也不会利用图书馆,而是使用终端手环,这样就能查到大部分的信息。万一查不到,也只要把终端手环连上思考结晶网就好了。他无法想象,在这个图书馆能得到在思考结晶网上没有提供的知识。 实际上,除了委员长以外的学生跟教官,也都是采取跟杰特相同的做法。当然,杰特也没有感到不利用图书馆会造成任何不便。他到图书馆只有少少的几回,而且不是因为要找书,而是要找委员长。 委员长在图书馆以外的地方也会拿着纸制书本移动。杰特没有在其它地方看过纸制书本,所以那大概是图书馆的藏书吧。虽然也有可能是委员长个人所拥有的,但是因为彼此还没有好到能进入对方的寝室.所以实际上他也不清楚。 也许这个广大的图书馆也是环绕在委员长身边的传统?这想法在杰特脑海中浮现,但是他害怕知道结果如何。 “没有任何人啊。”这样说了之后,杰特已经预测到接下来会出现的答案,并做好像个男子汉般忍耐的心理准备。 “这是传统。”委员长这样说着,把书合上,“算了,也好。我也正有离开这边的念头。” 委员长站起来,急匆匆的往门口移动。看来似乎是打算坚守不在图书馆对话这个传统。当然,她的腋下夹着书本。 走出图书馆后.委员长回头问了。“有什么事?” “其实之前我去了索毕克。” 索毕克是一年举行两次的宴会。对亚维人来说,似乎是很重要的东西。虽然说是宴会,但是没有料理也没有表演。主办人也极度内敛,连声招呼都没打。就杰特的印象来说,索毕克的气氛与其说是宴会,还不如以市场来形容比较正确,因为会场里聚集着卖家跟买家。贩卖的东西虽然各式各样,但是大部分都是纸制书籍。虽然杰特从来没有想象过,但是亚维人这个种族似乎相当喜爱纸制书本。 “你很有心呢!”委员长说。 “拜此之赐,我有种比过去更了解亚维人的感觉。”杰特边回想起在索毕克发生的小事件边说。他在那边上遇了拉斐尔公主,产生了一些困惑。 “然后呢?”委员长催促他继续说。 “我发现你守护的传统的真面目了。” “是吗?太好了。”委员长放心般的将肩膀放松。“要是问我是怎样的传统?我也很困扰。要让人好好理解,可得花非常庞大的时间呢!” “应该是吧!” 很久很久以前,创造亚维人祖先的人们,出身于某个弧状列岛。这些人因为过于害怕弧状列岛文化的独自性会消失于世界的文化混淆中,所以制作出轨道都市,打算顽固的由自己守护祖先传来的文化。而身为创造主的这些人,被亚维人的祖先们所消灭。也许是因为感到愧疚,亚维人到现在也还坚持于弧状列岛的文化。 上述的弧状列岛,在某个时期创造出对世界有着深刻影响的文化。索毕克也是继承自支撑那个文化一角的活动。不,也许索毕克那个活动的起源,正可以说是那个文化的中心。 然后,委员长守护的传统,也与那个文化有很深的关联…… “所以说你就是……”边感受到口干舌燥带来的不适,杰特边挤出声音。“已经灭亡的种族的一份子吧!” “真没礼貌。”委员长微笑着。相反的是她并没有生气,“只要我的家族还存在,就没有灭亡啊!” “不过,你们相当辛苦吧?” “不会啦!守护传统还满令人愉快的。” “如果可以,能告诉我一些关于那个文化的事吗?我有兴趣。” “要理解文化,实际接触是最好的方法。” “但是,不知道该从哪边下手。”杰特抱怨。 “也对。在你这年纪才开始也许会很辛苦。那,从基本来。把你的终端手环借我一下。” 杰特把套着终端手环的左手伸了出来。 委员长做了一些操作后,空间中浮现了虚拟窗口。 “这样就好啦。这是一切的开始。虽然不连续,但这是以前算是我们祖先的人所创造出文化的最初模样。所有的终端手环中,这些信息都被当作是默认值写入。我们亚维人是从小时候就开始接触的。那,晚点见啦!” 杰特目送着委员长的背影离开后,将视线转向虚拟窗口。 “漫画”“动画”“游戏”“特摄”“人形”“少年爱”等等的文字飞舞着。首先,他选了“游戏”试试。 又出现了一些文字,看来是游戏的名称。很可惜的是没有写出内容大纲。因为也搞不清楚什么是什么,所以他随便选了一个。 画面变化了。在从来没看过的,奇妙样式的绘画上浮现的,不是亚维文字,而是杰特的故乡所使用的字母系统。 如果游戏中出现眼镜少女——虽说在这游戏被创造时似乎是很普遍的存在,但是现在除了委员长的家族以外,好像是已经消失了——的话,那就太好了。杰特边这样思考,边选择了“newgame”。 注释 注2:关于委员长的发型问题,主要是形容把头发分成两边并编成麻花辫子垂下的发型,就像连续剧中民国初年常见的那种发型。不过奇妙的是,日文版封面的“眼镜少女”的发型却比较接近双马尾这种发型。但是基于译者对男性向游戏里的“眼镜少女”的理解,还是决定翻译成“双花辫”。 第七章 夜想 夜想 虽然一开始是种让人不快的震动,但是习惯之后是很舒服的。 索巴修·卫夫·铎尔·尤斯将身体沉浸于从座椅传来的震动中,放松着自己。虽然没有睡着,但是感觉脑部有一半没有在活动。 “您醒着吗?亚维人大爷。”在当地雇用的导游耿杰罗说:“天马上就要亮了。” 索巴修张开眼,点点头。 到达这个地上世界已经过了约五十个小时,外面一直是漆黑一片。 对生活在常暗世界的亚维人来说,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有照明在,并不会特别在意黑暗。但是,寒冷是个难题。这个机动住宅不像宇宙船那样严密的将空气封闭住。当然有暖气,但是对索巴修来说是不够的。现在他也是用能从头包到脚的外套将自己团团裹住。 这里是斐杰尔伯国的地上世界卡斐梧。 行星卡斐梧不管是大小、大气组成,还是重力等等,在有人行星中,都是很平凡的存在。除了地轴角度跟自转周期以外。 这个地上世界的黄道面与公转轨道面几乎是一致的。所造成的结果是,夏天是持续不变的白昼,而冬天是连绵不断的夜晚。不必说,春天跟秋天当然是比较舒适的季节,但这也仅限于跟夏冬两季比较的情况下。 整年中都能分出白天黑夜的地区,只限于赤道附近。因为就算是在行星卡斐梧的极地对着恒星的季节里,地轴和轨道面也保持着微小的角度,所以只有该区会有昼夜的变化。 也因此,行星卡斐梧的固定都市集中在赤道附近。话虽如此,但是除了轨道塔正下方的卡斐梧领民政府首都波尔多·威尔达市以外,都是些跟村落没有太大差异的小规模都市。 就算是卡斐梧中自然条件最好的固定都市,也是处在相当严酷的环境下。毕竟,以一般地上世界的标准来说,行星卡斐梧的一天实在太长了。一天竟有二百七十五小时。就算不讨论地轴角度的问题,也是难以生活的环境。 到底是看上哪一点才会跑来居住在这种星球上?索巴修这样想,一定都是些怪人。研究这个地上世界领民的祖先们的心态时,让索巴修有种有趣的心情。 “可以请教一件事吗?”耿杰罗说:“为什么想要到地上世界来?我还以为这是亚维的大爷们绝对不会做的事。” “这就是所谓的偏见。”尤斯回答:“其实是因为就算亚维人想来,领民政府也几乎不会许可。讲到这点,这边的人果然特别啊!” 帝国的地上世界形形色色。而各地政府对于亚维人想在自已的世界印下足迹的对策,也相当完善。 话虽如此,但大部分的世界还是采取消极的态度。对领民政府来说,在地上世界旅行的亚维人,无疑是麻烦事火种。 毕竟,有非常多的地上世界相信,要是亚维人受到伤害,帝国便会失去理性。这还算是带着善意的看法,虽然只是少数,但是也有地上世界认为帝国根本没有所谓的理性。他们认为在领民有错的情况下,帝国会要求严厉的惩罚。万一领民政府打算遮掩事件的动作被发觉,难保领民全体不会遭到不幸。 实际上帝国还算相当公正。如果认定有过错的是亚维人,便会老实承认,甚至不厌于谢罪。话虽如此,不管是怎样的社会,也不可能都是由一些品行方正,毫无缺点的人所构成。因此,无法断定亚维人一定不会变成被害者。 基于以上理由,一般来说,领民政府并不欢迎亚维人在自己管辖的世界落脚。万一不得已必须允许,关注的程度简直是大张旗鼓,光是护卫就会派出约一整个连队。 而且,领主也不愿意让不是自己家臣的亚维人在领地上四处游荡,因为交易正是支持领主们与其家臣生活的来源。如果让像尤斯这样的独立交易者跟领民们进行直接交易,不只收入会减少,连政府对地上世界的影响力也会降低。 但是,卡斐梧政府算是较为随性的,连一个护卫也没有指派。相对的,如果领民中有对亚维人出手的愚笨者,会直接被政府给舍弃。 当然,斐杰尔伯爵家并没有跳脱领主的一般原则,还是忌讳着交易会受到排挤的问题。但是,只有这次是特别的。 “为什么说特别呢?”耿杰罗歪着头问。 “也没什么。”索巴修苦笑了一下,“只是我觉得,不但没派遣任何护卫,还让亚维人自由行动,这还真是坏习惯哪!” “您觉得不满吗?” “没这回事。我觉得很高兴。之前去的地上世界就很糟糕。不管我走到哪里,都有一群护卫跟着。只不过是想买点个人用。就把一般的领民赶出商店。” “您被当成超级贵宾呢!” “是被当成恶性肿瘤吧!” “喔,终于要黎明了。”耿杰罗指向窗外。 尤斯把脸转向窗外。 跟亚维船不同,这台车没有外部空识知觉设备。因此,尤斯的头环成为个人空识知觉,只能捕捉到车中非常狭窄的范围。要知道车外的样子,只能依赖视觉。 光就视觉来说,亚维人与地上人无异,亚维人的视网膜也只能捕捉到可见光线。 虽然恒星斐杰尔尚未现身,但是原本一片漆黑的风景,已经染上了茜色。 周围是草原,长着一大片看来很柔软的草,是使用在行星可住化作业上的岩芝的自然突变种。本地语称为芙洛罗,也就是只以“花”来称呼。虽然在行星卡斐梧上这名称大概就够用了,但是对于必须与许多地上世界应对的亚维人来说,这名称容易混淆,所以称呼这种草为卡斐梧芝。 车子周围是整片的绿色,但是往前方望去,可以看见绿色上散落着各种颜色,就像是在绿色的画布上洒落各色颜料。 很快的,车子周围的草地也开始开花。 “真神奇哪!”尤斯说。 “很英勇的花对吧!”耿杰罗带着骄傲的语气响应,“会在非常短的时间内,成长并开出花朵来。” 以不是很正确的讲法来说,这个卡斐梧芝正是地上世界卡斐梧,甚至是斐杰尔伯国的主要输出品。 自转速度缓慢的行星卡斐梧的地磁性不强,而且有相当强的放射线会注射到大地上。再加上卡斐梧芝的遗传基因很脆弱且容易突变,所以常常会产生突变种。 虽然大部分的突变种都没有特殊用途,但是其中也有一些有用的种类。也就是自然突变创造出以人类智慧进行的遗传基因改造无法比拟的生物资源。 斐杰尔伯国的经济,就是倚靠出口卡斐梧芝的突变种制作的产品,以及突变种的遗传基因资讯才得以成立。 也就是说,整个地上世界都是实验农场。 尤斯搭乘的机动住宅,边击溃着这些贵重的卡斐梧芝边前进。机动住宅有八颗轮胎,并借着这些轮胎快速前进。 要是做成浮动车型式就好了——尤斯想着。只是因为移动,就要把可怜的花压坏,这真让人心痛。 “至少……能不能沿着前面车子的胎痕前进?”尤斯提出建议。 “我已经跟您说过了吧!”耿杰罗耸耸肩膀,“这些草的成长速度非常非常快,才不会留下什么胎痕呢!这个机动住宅造成的痕迹,明天就会变成一片薄薄的绿地。” “说是明天,也要经过二百七十五小时吧。” 耿杰罗再度耸肩。“以亚维语说的一天,当然就是二十四小时。要以我们当地人的感觉来说,那就是指早上啦!中午之前就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若以岩芝的成长速度来估算。” “这样很好。” 通往楼下的门打开了。是亚底挪。 “船长,已经起床啦!”亚底挪用着不流畅的 亚维语说。(注3) “是啊,不知为何就醒了。”尤斯回答:“而且,万一出了什么状况也是问题。” “船长,真辛苦。” “宇宙中没有不辛苦的工作。”尤斯故意说:“你最好也趁现在重新考虑考虑。” “我并不是想要轻松呢.船长。” 亚底挪是波尔多·威尔达市的少年。他自称已经十八岁了,但是相当可疑。就算是接触过很多地上人的尤斯,也很难从他们的外表来判断年龄。因为每个地上世界计算年龄的方法都不同。但是,对耿杰罗而言,亚底挪看起来顶多只有十五、六岁。 亚底挪梦想前往真空世界旅行,所以缠着尤斯。虽然尤斯没有特地询问理由,但是大概也能猜出。甚至可以说,想留在这世界的人的想法才令人难以理解。 但是,尤斯并不能雇用亚底挪,毕竟少年没有任何技术。尤斯租借中的交易船“铁之翼”号很小,没有让只能担任杂务的人搭乘的空间。 虽然尤斯很明白的告诉亚底挪,但是他并没有放弃。虽然不知道有多少是真的,总之亚底挪用着不流畅的亚维语,滔滔说着一些例如他是孤单一人啦、被坏人追杀啦之类,打算引人同情的话;以及他有多么崇拜群星的世界;或是多么盼望以一个交易者的身分过活等等。简直让尤斯感到畏缩了。不过,糟糕的是,尤斯对于亚底挪的死缠烂打并不觉得讨厌,到最后,就以仅限于待在行星卡斐梧地表的期间内这条件,允许亚底挪跟着他。 亚底挪虽然用老实的表情接受了这条件,但实际上,他并没有隐藏他打算溜上“铁之翼”号的想法。 “就快了,船长。”亚底挪说:“马上就会追上了。” “想到这个漫长的旅途终于接近尾声,会令人感慨呢!” “漫长?很奇怪啊,船长。旅行的距离才不过只有这样。”亚底挪用大拇指跟食指比出窄窄的缝隙。 对于用宇宙船在银河间翱翔的人来说,这三天间的旅程确实是极为短暂的。 “我所说的漫长,不是指距离,而是在说时间。”尤斯解开少年的误会。“而且,对你来说,就算是距离不也是漫长的旅程?” “没那种事。”亚底挪说:“我已经彻底踏遍这个地上世界了。在卡斐梧旅行,很无聊。留在同一个地方,更无聊。” “他所说的是有可能是真的吗?”尤斯问着耿杰罗,“也就是说,以这年纪就有在地上世界旅行的经验这件事。” 在其它地上世界也许可能。但是,在这里除了紧急时候,禁止使用飞行机械,所以只能在地面上缓缓前进。虽然没有经过仔细计算,但是要走遍这整个地表,有种需要花上数十年的感觉。 “嗯,也不能说没有可能。”耿杰罗回答:“如果是在弗洛拉姆鲁菏市出生成长的话。” “我才没有说谎!”亚底挪提出抗议。 “抱歉。”尤斯虽然道歉,但还是无法完全相信。 毕竟行星卡斐梧是个草原绵延不断的世界,风景毫无改变。是否因为如此,所以只去过了一小部分之后,就自以为已经看过全体了呢? “可以看到目的地的痕迹啰。” 地上有许多轨迹。因为数量很多,所以与其说是在草原上造成痕迹,看起来反而像是草被连根拔起。 “既然留下了这么明显的轨迹,那么目的地应该是在仅仅数小时之前通过这里的。” 车子改变了路线,开始沿着之前的轨迹前进。 明白不必继续破坏草地,尤斯松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看见目的地了。 目的地正在移动,是由许多机动住宅所构成的都市。弗洛拉姆鲁荷市,也被称为“喜爱春天之街”。虽然称为机动“住宅”,但其中也有被当成商店,或是被当成公家机关使用的。在弗洛拉姆鲁荷市,基本上具备了都市所需要的所有设施。 弗洛拉姆鲁荷市有两个目的。主要目的是调查突变种。构成弗洛拉姆鲁荷市的机动住宅会重复着分散跟集合的动作。各机动住宅根据被分配的路线前进,并采集卡斐梧芝。眼前在前进的机动住宅群,正确来说,只是弗洛拉姆鲁荷市的中心部分。 还有一个目的是避暑。虽然对游历过许多地上世界的尤斯来说,在弗洛拉姆鲁荷市的生活也是非常严苛,但是比起得留在赤道都市度过夏天,这里似乎可以算是天国。波尔多·威尔达市等固定都市群,接下来即将迎接夏天。而弗洛拉姆鲁荷市从赤道地区离开,追逐着以行星卡斐梧的标准来说较为舒适的季节移动。 尤斯想要拜访的对象似乎就在这个都市。说“似乎”是因为不确定。总之,确定的是对方不在固定都市。这样一来,自然会认为对方有可能在弗洛拉姆鲁荷市。至少,知道“他”在哪里的人确实在弗洛拉姆鲁荷市。 “解除自动驾驶。”耿杰罗坐到驾驶座,握住方向盘。 尤斯搭乘的车辆进入机动住宅群中。 “现在就要去拜访吗?” “知道在哪吗?”尤斯问着。 “那是因为机动住宅上有纹章在。请看,就是这个。”耿杰罗将照片拿给尤斯。 尤斯收下照片看了一眼。与亚维人将单纯视为洗炼的风格不同,这照片上有个复杂的纹章。与其说是纹章,不如说是绘画。虽然看不太懂究竟是在画什么,但是尤斯而言,似乎是拟人化的鸟在跳舞。 “不,不必了。”尤斯摇摇头。“根据你所说的,很快就会下锚了吧?这样的话,等停下来时再去吧。车子因为相对速度造成的摇晃太剧烈,老实说有点可怕。” 耿杰罗轻轻的笑了。“真没想到会从亚维人大爷嘴里讲出这种话呢。” “为什么?你认为我们没有感到恐惧的智能吗?” “不,当然不是。不过.我以为没有什么比亚维人大爷们的生活更充满危险。” “只要习惯了,就没有什么危险的事。” “船长,你说谎了吗?”亚底挪愤恨的看着尤斯。因为尤斯对他灌输许多真空世界的生活充满危险的观念。 “我是说‘习惯了’的话。”尤斯辩解着,“现在的你如果立刻前往真空世界,当然会遭遇到许多危险。所以啦,应该要好好接受训练之后,再到船上工作。” “能接受训练的地方,卡斐梧没有。船长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尤斯老实的回答:“但是,也没有必要在这边接受训练。最好的方法是进入星界军。不但不花钱,还可以领薪水。我的船员也几乎都是星界军出身的。” “我想成为交易船的船员,不想成为军人。” “实际上我也想成为大型商船的船长啊。想要住在宽阔的船室,过着每天和乘客们开宴会的生活。但是,你啊,如果想要实现愿望,有时候还是得绕远个路啊!” “大人总是说一样的话。”亚底挪噘起嘴。 “因为这就是真实。如果要问一加一等于多少,只要是认真的大人,都会回答是二。” 接下来,机动住宅群继续奔驰了一段时间。 看来是被派去采集的机动住宅由四面八方前来,一台又一台加入车阵中。机动住宅群差不多增加为原本的两倍时,出现了一个铺设在草原上的广场。 机动住宅—台接着一台进入广场停放。 但是尤斯所搭乘的机动住宅在广场前停下。 “停放位置是固定的。”耿杰罗说明:“但是,我们是临时插进来的,所以没有分配到停车位,只能像这样停在不会挡到别人的地方。” “谢谢。”尤斯说:“那,就请你带路吧。” 原本想让亚底 挪留下来看家,但是他坚持不管如何一定要跟着。既然已经讲好在地上世界的期间都可以让他跟着,尤斯便无法拒绝亚底挪的要求。 三人穿上将全身从头到脚都包住的外套后,走出机动住宅。外套是为了防止放射线。 尤斯想要去见的,是一个名叫马维诺的音乐家。他作曲的音乐在很多地上世界都非常受欢迎。斐杰尔伯国的领民中,恐怕也只有马维诺被他国所知吧。 但是,三年前马维诺突然失踪了。 当然,至今为止马维诺的音乐输出都是由斐杰尔伯爵家经手,但是伯爵家似乎没有意思要找出行踪成谜的音乐家。他的音乐带来的财富对个人来说虽然很了不起,但是以邦国规模的经济来看——就算规模不大——还是微不足道的。 拜此之赐,才有索巴修·卫夫·铎尔·尤斯介入的余地。像他这样的个人交易者,只有捡拾大公司不屑一顾的落穗才能生存。 尤斯跟斐杰尔伯爵协商,得到了在地上世界的活动权。如果靠他自己找到了马维诺,就能获得不需经由伯爵家,而能直接与马维诺订约的特别权利。 当然这是危险的赌注。首先,不一定能找到马维诺。他也有已经死亡的可能。其次,就算找到了,也无法保证他仍持续在创作新曲。也许这三年间他只是无所事事的过着。最后,就算运气很好,顺利的与拥有许多新曲的马维诺见面,也不知道对方是否愿意交涉。当然交涉之后也有可能决裂。 耿杰罗的导游费或是机动住宅的租金等等,尤斯已经投资了相当的金额。不只如此,像他这样在地上移动期间,“铁之翼”号还是必须消耗维持费用。 唯一的线索在这个弗洛拉姆鲁荷市。 斐杰尔伯爵也不是直接跟音乐家交易,而是透过代理人获得乐曲贩卖权,而那个代理人似乎就在这个移动都市。 伯爵家连向代理人询问音乐家的去向都嫌麻烦。 对伯爵家来说,马维诺所创作的旋律,就只有这程度的价值吧。但是,尤斯是在听过马维诺的音乐后,产生了很大的兴趣。这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东西。既安静又吵闹,很活泼又似乎带着悲伤。以行星卡斐梧的低人口数跟欠缺音乐传统的角度来看,马维诺的存在本身就是个奇迹。 “啊,应该是这间。”耿杰罗停下脚步。 眼前有着跟在照片上看过的相同纹章。 “要由我来翻译,还是要用机械翻译?” “不好意思,还是麻烦你吧。”尤斯委托耿杰罗担任翻译。 亚维这种族总是容易引人警戒。要是突然有亚维人来拜访,还用机械的声音来搭话,不大常与外部世界接触的领民,基本上都会很害怕。如果有同一个地上世界的领民同行,便可以缓和一些紧张感。 “由我来翻译吧?”亚底挪自告奋勇。 “不,谢谢你的好意。”尤斯拒绝了。 耿杰罗按下门铃。 出来应门的是个纤瘦的女性。 与对方短暂交谈后,耿杰罗回过身来说了,“这是马维诺的代理人,伊莉萨白女士。” 尤斯对伊莉萨白展现笑容。“初次见面,我叫索巴修。” 伊莉萨白回答了些什么。 “她说请进。”耿杰罗翻译着,“还有,使用机械翻译也没关系。” “马维诺并没有在这里。”伊莉萨白面无表情的说了。 “这真是遗憾。”尤斯回答:“那么,能请您告诉我马维诺人在哪里吗?” “就算我想告诉你也没办法.因为我不知道。” “您无法和马维诺联络上吗?” 伊莉萨白无言的点点头。 “那么,您知道马维诺为什么失踪吗?”尤斯想要得到一点线索。 “马维诺并没有失踪。” 尤斯忍不住跟耿杰罗对看了一眼。“但是……” “那个人偶尔会带新作品过来。这次只不过是刚好隔了三年。”伊莉萨白轻描淡写的说着,“的确,之前他每年都会前来,所以这次特别久。但是……他实际上也不缺钱,所以并没有发表新作品的必要。” “但是您一直都是住在波尔多·威尔达市吧?为什么今年特别到弗洛拉姆鲁荷市来住呢?” “并没有什么特别原因。” “如果您住在移动都市,马维诺要与您联络不是也不方便吗?” “或许是吧!” “难道您是要去见他?”尤斯试着套出真相。 “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摇着头的伊莉萨白的表情有点阴暗。 “您不会想要跟他联络吗?” “为什么?” “您应该从他那边获得手续费吧?” “因为我是代理人,所以这是当然的啊!” “正如您所言。但是,您这三年没有收入吧。” “怎么会。因为有得到旧作品的著作权使用权利金,所以拿到的甚至比之前还多。” “原来如此。” 伊莉萨白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谎。 “那么……关于马维诺人在哪里,您没有任何线索吗?” “如果有我也想知道。”虽然声音听来很平静,但是眼神却带着热切与期待。 “以前马维诺一年会到波尔多·威尔达市一次吧?那么,其它时间他在哪里?在弗洛拉姆鲁荷市吗?” “不,我想并不是。因为没有人在弗洛拉姆鲁荷市见过他。我曾试着问他,后他回答:‘我在姆翠玛姆鲁荷’。” “姆翠玛姆鲁荷在哪里?”尤斯询问耿杰罗。 “我不知道。就字面涵义来说,是指喜爱音乐之街的意思。但是,我没听过这个城市。” 尤斯用终端手环搜寻了一下。确实不管是会移动或是固定,行星卡斐梧的地表上都没有这个都市。 “这也许是某种比喻。”伊莉萨白说。 “其它是否还有别的……?” 伊莉萨白摇摇头。 “那是什么?”一直保持沉默的亚底挪突然站起来,指着墙壁。 墙壁上装饰着树枝。以外表来看,是一点也不特别的树枝,绝对不是什么适合当装饰的东西,反而让房间看起来有点寒酸。尤斯当然注意到了这些树枝,但是干涉别人的兴趣不是个好习惯.所以他保持着沉默。 “马维诺的土产。”伊莉萨白略带着苦笑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回来时都会带着树枝,还要我小心保管。就算我问他有什么意义,他也跟我含糊其辞。真是个神秘的人。” “我还以为这个地上世界只有草。”尤斯说。 “有几座森林。”耿杰罗响应,“虽然以面积来说,真的只占很小的比例。” “树木对你们来说是很稀少的东西吧?”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也不会特别重视树枝。我们对树木并没有那么多好感。既然没有什么用处,拿来观赏也不会让人愉快。” “可以碰吗?”亚底挪用卡斐梧语询问伊莉萨白。她点头同意后,亚底挪拿起一根树枝摸了摸。“马维诺先生回来时,大约是在什么时候?” “是波尔多·威尔达市的冬天左右。” 亚底挪点点头,对着尤斯以亚维语说:“船长,如果我告诉你姆翠玛姆鲁荷在哪里,我可以搭上宇宙船吗?” “你知道在哪里吗?”尤斯皱眉。 “喂,小子。”导游耿杰罗用阴沉的语气说:“你该不会想说姆翠玛姆鲁荷是其中一座森林吧?森林可有好几十处,如果全都得去,可是要花上一两年的。” “我知道是哪座森林。”亚底挪主张,“宇宙船 ,可以搭?” “你不能先让我听听你的根据吗?”尤斯回问。 “不行,要先回答。” “亚维人大爷。”耿杰罗说:“要怎么办呢?” “你认为如何?他真的知道吗?” “如果赌注在十比一以内我就赌。当然啦,我是赌这小子在胡说八道。” 尤斯下了决断。 亚底挪指定的森林,是位在与弗洛拉姆鲁荷市相反的半球上的低纬度地区。那个地区虽然在赤道正对着恒星斐杰尔时,会产生日夜变化,但是在现在这个季节应该持续着漫漫长夜。 机动住宅并没有被制造成能在永远的夜晚中行驶,所以需要进行改造。因此,他们一度回到波尔多·威尔达市进行改造,并依照亚底挪的指示买齐装备。 这下确定要亏本了——在行驶进夜晚世界的机动住宅驾驶座上,尤斯已经看开了。 就算能得到马维诺的新作,但是根据过去的实际成绩来看,仍无法弥补尤斯投入的费用。 但是,既然已经注定要亏本,比起完全赔本,当然就是要尽量少亏一点。如果不能和音乐家顺利交易,尤斯只能回到星界军去,或是被其它的交易者雇用,一点一点的偿还贷款吧。 算了,或许那样也不错——尤斯这样想。 驾驶室响起警告音,机动住宅停了下来。 “怎么了?”尤斯问着旁边的耿杰罗。 “看来是最初的目的地。”耿杰罗研究着电视画面,“前方有障碍物反应,是相当大的东西,我要开灯了。” 机动住宅的车头灯亮起。 黑暗中浮现树冰之森。 “真惊人。这应该不可能是岩芝的突变种吧?”尤斯感叹着。 “当然不是。”耿杰罗一脸正经的说:“这是行星卡斐梧专用的类溶岩松调整种。我们称为皮诺,也就是松树。” “但是,要怎么找呢?” ‘我叫小子来。”耿杰罗从驾驶座上站了起来。 终于,耿杰罗带着亚底挪回来了。少年还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 “接下来要怎么办?”尤斯询问。 “进入森林。”亚底挪说。 “在那之前先绕绕周围吧。”耿杰罗建议,“也许会有路。” 尤斯同意了。 机动住宅是针对在草原上行驶所制。森林中树木很密集,只用眼睛看也能明确得知机动住宅是无法进入的。 为了进入森林,已经在波尔多·威尔达市购入了一人搭乘的小型浮动车。但是,如果可能还是不要使用。毕竟外面可是极地。草原也变成了冻上,被雪覆盖着。气温远远低于零度,在这种地方可不想搭着一人搭乘的浮动车移动。 亚底挪并没有反对。 耿杰罗将模式切换为手动驾驶,缓缓移动机动住宅。 约经过了一小时,亚底挪突然大叫。 “怎么了?”尤斯问。 “这里,不对。姆翠玛姆鲁荷不是。” “你说什么?” “这座森林,应该更大。这里,不对。唔,不知道。你们等等。” 连阻止他的时间都没有,亚底挪便从驾驶室飞奔而出。 他跳上浮动车,进入森林中。 是不是该跟他一起去——望着被车头灯照亮的少年背影,尤斯有点后悔。 耿杰罗边盯着画面瞧,边操作着控制桌。 “似乎发生过火灾呢。”耿杰罗报告。 “知道大约是何时的事吗?” “两年到五年前左右吧。大概是在夏天时烧起来的。在这个地上世界是常有的事。” “跟马维诺失踪的时期重叠呢。” “该不会被卷入火灾……”耿杰罗露出不安的表情。 “你的导游费我绝对会想办法支付。”尤斯想让他安心。 “这真是令人感谢。”耿杰罗用不带热情的口气回答。 终于,亚底挪带着苍白的脸色回来了。“不是这里,跟我的记忆不同。为什么会犯下这种错呢,我不懂。船长,真的很抱歉。” “你的记忆是在几年前的事?”尤斯问。 “六年前。也许是七年前。” “那么,不是你不好。”尤斯告诉他森林火灾的事,安慰了少年。 亚底挪的表情变开朗了。“那,有希望。可以找到,新的姆翠玛姆鲁荷。” “什么意思?” “还有一个,是这里吧?我认为的地方。不过,我喜欢马维诺的音乐,所以以为是这边。” “你再说明详细一点。”尤斯要求。 “先去再说。” “好吧,前往另一个目的地。”尤斯做出决定,“继续留在这边也没用。” 到达下一个目的地,又多花了—百一十个小时。 尤斯发现,最初的森林跟这里都位于复杂的地形里。 再次使用机动住宅绕了森林周围一圈,这次似乎跟他记忆中相同,亚底挪看起来很满足。 “真的是这里吗?”耿杰罗带着怀疑的语气说了。 “不知道。”亚底挪甩甩头,“也许已经烧死了。也许。在别的地方。不过,如果不是这里,其它不知道。” “亚维人大爷,再多考虑一下是不是比较好?” “已经太迟了。”尤斯边穿着御寒衣边回答。“你就在这边等着吧。因为浮动车也只有两台。” “真是感谢。虽然我很怕寂寞,不过这次就算被排除在外我也不会抱怨的。”耿杰罗边看着窗外的风雪边说。 尤斯与亚底挪一起离开机动住宅。 运气不错,风雪没有那么大。 虽然尤斯第一次到地上世界来时,对于不被控制的风感到强烈的不快,但是现在已经很习惯了。不过碰到这种夹杂着雪片的风,还是第一遭。 尤斯跨上浮动车时,已经做好准备的亚底挪发动了浮动车。 受到从机动住宅来的灯光照射,树冰—闪一闪的发亮着。 但是进入森林两、三分后,周围变成一片黑暗,只剩下浮动车的车灯照耀着前方。这个光的范围相当的狭窄,而亚底挪的驾驶看起来相当危险。 “我走在前面吧。”尤斯用无线电对亚底挪说。尤斯拥有空识知觉,可以倚靠的不是只有视觉。 “不行,我,导游。”亚底挪这样回答,并用动作主张自己应该走在前方。 尤斯也不得不接受。确实现在的导游是这个少年。 差不多行驶了二十分钟后,亚底挪挥手,并把速度放慢,似乎是在示意尤斯停车。 尤斯把车停下来后,亚底挪从浮动车上下来,走近尤斯。 “船长,仔细听听看。” “听什么?” “不要说话,仔细听。” 没有办法,尤斯竖起耳朵。 隔着御寒帽,风的声音传了过来。而且,其中混杂着什么。 像是敲着水晶般清澄的音色。借着集中注意力,便能明白这声音构成了复杂的旋律。 就在最近,听过跟这个很类似的东西。 尤斯想起来了——是马维诺的音乐。 “这是?”尤斯看着少年的脸。 “是风弹奏着冰。”亚底挪脸上带着得意的表情。“这座森林,还有那座失火的森林,在这季节会吹起复杂的风。所以,在树木结冰的冬天会出现不可思议的声音。但是两个森林演奏的声音不同。马维诺的音乐跟这座森林的声音很像,但是跟失火的森林的声音更像。所以,一定是以失火的森林的声音为基本,作曲的。” 尤斯感到很佩服。 地上世界卡斐梧借着由大自然进行的遗传基因改造来获得收入。跟这点一样,马维诺似乎是由自然演奏的声音给予的灵感来创作乐曲,藉此得到评价跟收入。 音乐家抱持着神秘主义是理所当然的。这个秘密如果被人知道,人们对音乐家才能的评价会降低,也会出现模仿他的人吧。 “你之前就知道马维诺作曲的秘密吗?” “我不知道。森林的声音的事,忘了。不过,听到马维诺的音乐时,觉得这个,在哪里听过。在弗洛拉姆鲁荷市看到树枝时才想起来。” “所以,你认为他在这座森林吗?” 失踪三年也因为这个获得解释。马维诺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新的森林吧。 “这个可能性很高。风弹奏着冰的森林,我,只知道这里跟失火那里。也许还有其它。但是,应该,没有。”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那么,你以前来过这里吧!” “当然。” “但是,弗洛拉姆鲁荷市在这个季节不会移动到这里吧,为什么会来呢?” “我只是被爸爸带来的。” “那你父亲为何……” “那要讲很久,在宇宙船里跟你说,可以吗?” “我很期待。不过,这也是马维诺有在这里的情况下才成立。如果他不在,很遗憾的就不能雇用你。毕竟这个交易不成功的话,我大概就不能继续当船长了。” “那就没办法了,船长。”亚底挪耸耸肩,“告诉你,马维诺在的地方,我就可以上船。这是约定。” “但是这座森林很广大,要怎么找他?” 亚底挪取出某样物品,是扩音器。“要唱歌吗?船长。” “唱歌?唱什么?”尤斯目瞪口呆。 “什么都可以。大吼大叫也行。”亚底挪说:“他应该竖着耳朵才对。” 尤斯总算理解少年的意图。如果真如亚底挪所说,那么马维诺应该在这座冰冻的森林四处布下了收音器吧。 “就交给你了。”尤斯摆摆手。 “是吗?”亚底挪微笑着,真的开始唱起歌了。 接下来还不到一小时,作曲家马维诺就现身了。因为他处在暴怒状态,所以之后的交涉相当辛苦。但是,幸亏已经明白了他作曲的秘密,所以尤斯能够达成目的。 这项交易产生了无法预料的结果。获得了盈余。 这得归功于很多的地上世界误以为马维诺曲风的变化,是导因于三年的失踪生活让他进入新境界所致,所以新曲非常受到欢迎。 当然,尤斯没有把真相说出口过。 亚底挪被接受为“铁之翼”号的乘员。 乘员们被迫必须跟这种没有任何技能的少年分享狭窄的居住区,所以最初发出了不平之声。但是在知道亚底挪是个非常机灵的少年之后,种种不满也都慢慢平息了。 话说,关于亚底挪的父亲带着幼子四处旅行的理由,实际上亚底挪本身也不了解。而且他的父亲又是因为不明理由抛下儿子,前往其它地上世界旅行了的样子。亚底挪想要离开斐杰尔伯国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找出父亲,然后好好的给他一拳。 虽然之后亚底挪在某个邦国偶然的与父亲相逢,并引起了“铁之翼”号乘组员们一生也无法忘怀的事件,不过,这是别的故事了。 注释: 注3:亚底挪的亚维语不流畅,有时无法讲出完整的句子。所以故事中会发现他像是小孩子一样只用单字拼凑成句。 第八章 战栗 战栗 战争开始了。 索巴修·卫夫·铎尔·尤斯结束交易,回到了帝都,向星界军提出回归现役的申请。 经过一个月的现役回归训练,晋升了一阶级的他被配署到史法格诺夫(注4)演习基地。基地司令部附属——这是索巴修被给予的职称。 为了报到,正在前往基地司令官室的索巴修相当紧张。 紧张这件事并不稀奇。跟不认识的人交涉时一向都会紧张。别让紧张显露在表面上当然很重要,而索巴修自认对这种事相当擅长。 但是,现在的紧张是跟平常不同。虽然年轻时他曾经担任星界军的翔士,但是大部分人都在成为十翔长之后才变更为预备役。相比之下,索巴修一成为后卫翔士,就马上借了艘小小的交易船,选择在星海中闯荡。虽然有幸在最初的交易就得到相当的财产,所以在帝都过了好几年混吃混玩的日子,但结果还是很想念交易生活,因此又回到船上度日。 在交易船上,索巴修就是王。基于自己的判断跟责任来行动,统率着从林林总总的世界出身的船员们。 对索巴修来说,有个上司在自己之上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索巴修虽然在心中一角觉得这种情况很有趣,但是仍无法不感到紧张。而且,他没有自信能将这个紧张好好的藏起来。 “你似乎对地上世界相当清楚。”才刚结束敬礼,数十年来不曾有过的上司——司令官就问了。 “不。”索巴修谦虚的回答:“虽然因为从事商业,所以游历过数个地上世界,但并不是清楚那么多的世界。” 以交易者的身分过活对亚维人来说,是很普通的事。但是,索巴修是直接以领民作为交易对象,这点比较特别。由于交易者的惯例是以诸侯作为交易对象,所以不排斥在地上世界留下足迹的人,被别人认为是个异常的怪人。 当然,索巴修并不认为自己是怪人。前往地上世界是因为有各种理由而不得不做的事情,并不是因为喜欢才去。嗯,虽然他也不否认,有时候在地上世界乱逛是他小小的娱乐。 但是,这个司令官一定是对索巴修有什么误解。也就是说,司令官以为索巴修是个喜欢地上世界的怪胎。 “总之,”司令官点点头,“我看上你的专长,让人准备了个特别任务给你。” 索巴修忍耐着不把眉头皱起。司令官的眼神,是那种企图将某种麻烦事强推给人时,所特有的眼神。索巴修也是个商人,对于这类的事特别敏锐。 但是,在从交易船的主人回到军士身份时,索巴修已经下过“要接受所有的命令”这样的决心了。“这真是我的荣幸。”他讲着言不由衷的客套话,做好面对严酷宿命的心理准备。 “前卫翔士知道瓦罗修这个邦国吗?” 索巴修受到了冲击。虽然他预料到一定会被硬塞个非常艰辛的任务,但是没想到会是与瓦罗修相关的任务。打算接受命令的决心产生了动摇。 “我只知道一般的事。”索巴修特地强调,”因为我从来没有去过瓦罗修伯国。” “但是,我听说你雇用的船员中,有相当多是来自地上世界?” “是我雇用过的。”索巴修提出订正,“我之前使用过的“铁之翼”号已经归还给皇帝陛下。船员中希望成为从士者已经进行手续,不希望者则给予他们退职金,让他们回到故乡。而且,我也并非雇用了那么多船员。” “但是,其中不是有瓦罗修人吗?” “的确有。”索巴修很不情愿的承认,“虽然我抱持着不因出身地面歧视他人的主义,但是在那之后,只有瓦罗修人让我特别忌讳。” 交易生活有苦也有乐,但是瓦罗修人的船员引起的骚动,是属于非常苦闷的回忆。 “真是让人羡慕。”司令官叹了一口气,“但是星界军中没有那样的自由。” “换句话说,我不一定得解决瓦罗修人的问题,是吗?” “没错,能有个曾跟瓦罗修人打过交道的部下,我可是打从心里感到高兴。非常欢迎你,索巴修前卫翔士。” 明明受到欢迎,自己却无法感到高兴,这对索巴修而言还是头一遭。 帝国包含着形形色色的地上世界,当然,也存在着各种民族。但是,亚维人对特定民族有歧视心态是很稀有的。因为亚维人根本无法分辨其它民族彼此间的不同,所以也无从歧视起。虽然如果是诸侯,至少可以分辨自己的人民跟其它的不同。确实,索巴修是个例外。 但是,只有瓦罗修人是特别的。就算是无知到了误把“人类统合体”的国民当成帝国内地上民族之一的亚维人,也能分辨瓦罗修人跟其它地上人有何不同。 对亚维人来说,瓦罗修伯国跟与其相关的事物都是令人厌恶的。 瓦罗修伯国成为帝国领土已久。这个地上世界被称为缇香德尔,拥有相当的工业力,治安状况也非常良好。尽管如此,却没有人愿意成为瓦罗修伯爵。如果王位属于史波茹家族,这地区就会成为用来羞辱臣下的封地吧!但是对所有的诸侯来说,很幸运的皇帝是亚布里艾尔家族,所以瓦罗修伯国乃是为皇帝直辖领,由代官来统治。 但是,瓦罗修人对亚维人来说是亲近的存在。不知为何,他们总是想要成为从士。如果可以星界军其实很想排除他们,但又不能以出身地作为理由拒绝他们入队。 “那么.是怎么样的任务呢?” “本基地有一部分人是瓦罗修伯国出身。他们总是表现出一些让人在意的行动。”司令官告诉索巴修。“如果能好好抓住他们的狐狸尾巴,也许可以将他们自基地放逐。” 为了这个特别任务.司令官甚至准备了一间房间。 在这间房里,索巴修开始初步的调查。 司令官虽然用了“一些人”这种讲法,实际上是极度保守的说法。这基地的从士有一半是瓦罗修人。 虽然在从士之中,瓦罗修人原本就占了很高的比例。但是,在这个演习基地里的瓦罗修人所占的比例更高。如果是将许多地上世界出身者当成家臣雇用的权贵人士就算了,在拉克法卡尔中,一般的亚维人没有什么机会与他们接触。但是,在星界军中就算不喜欢也得与他们往来,有时候甚至必须生死与共。所以,在这基地也不得不训练亚维人如何与地上人交流。可能是当时有人提出这样的建议:既然如此,那一开始就让大家见识最糟糕的地上人,并且学着跟他们相处吧”! 瓦罗修人似乎是使用思考结晶网来互相取得联系。虽然对话记录也被算是个人资讯的一种,所以别人无法阅览内容。但是,索巴修在被给予任务的同时,也被授与了特别权限。 索巴修偷看了这些对话记录。虽然是因为职务上的需要,但是如果说自己完全没兴趣.那也是在说谎。 因为对话内容使用的是瓦罗修语,所以无法理解。索巴修试着使用机械翻译。 看着机械翻译过后的文章,索巴修不知所措。眼前虽然是亚维语,但仍然几乎无法理解,甚至反而有变得更难理解的部分。原来的文章中,有一些使用文字或记号组成类似图案的部分——虽然索巴修无法理解使用这些不适合拿来画图的文字或记号的意义,但是他以“这一定是有什么宗教上的理由”之类的说法勉强说服自己——这些部分翻译成亚维文字后,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索巴修重新振作精神,试着找出一些勉强可以理解的文章。 “毕博史伙房去了也没什么关系。” “我可以断定像你这种史波茹伙房才是排泄物。去用接触缨上吊(注5)吧。” “对那样的你我发芽了( 注6)。” “这是诗。话说回来,没有亚布里艾尔发芽在吗?” “亚布里艾尔发芽这种人根本是胡嘎瞎嘎又阿斯欠卢呸抡,而且艾透没斯克来伊耙纶固嘎。基于以上的理由,行程发芽是氏族(注7)。” 虽然还是无法理解意义,但是最后的发言有种隐含着大不敬的气氛。 总之,常出现的单字是“伙房”跟“发芽”。然后氏族名称也经常出现。再者全员似乎对上吊有种近乎异常的执着。真是让人不舒服。 的确,会让人感到其中有阴谋。 虽然无法明白是怎样的阴谋,但确实令人感到是一种一辈子都不想要有牵扯的东西。 在无意义的单字大海中拼命撷取资讯这种空虚的苦行上花费数小时之后.索巴修揉着太阳穴,打算让脑子休息。 门铃在这时响起。 “我是船渠部的艾丁一等军匠从士。请许可我入内。” 索巴修看了一眼名薄,注意到艾丁是瓦罗修人的一员。 索巴修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来这里。难道是偷看通讯的行为被发觉了吗? 就算被发觉了也没关系,索巴修做好心理准备,允许对方进来了。 艾丁是个发型欠缺整理,脸色还很奇妙,不太正常的男子。这无所谓,但他不是一个人。艾丁背后跟着好几个从士,每个人都一样带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有什么事?”索巴修压抑着内心的惊讶。 “前卫翔士的氏族是什么?”对方突然提出问题。 “当然是索巴修啊!”边觉得这问题有点蠢,索巴修边做出回答。 “不是那个。”艾丁看来有点厌烦。这不是对初次见面的长官该有的态度。“前卫翔士你的姓称号是卫夫吧?那,就是根源二十九氏族的某一个。当然,很明显的不会是亚布里艾尔,所以是与二十八氏族中的某一系统有关吧!我是在问这个。”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虽然没什么好隐瞒的,但是索巴修警戒着没有立刻回答。 “咦?如果不讲理由,你就不告诉我吗?”艾丁用一种拖拖拉拉的高音回答。 难道是在抗议我不回答吗?索巴修觉得很惊讶。“如果是必要的事我就说,但是,现在我在工作中,不能跟你们闲聊。” “小~气。”跟着艾丁的从士们一起提出抗议。 虽然很头痛,但是索巴修很快重新振作精神——没错,这就是瓦罗修人。虽然后面的从士们还没有自我介绍,但可以确定他们也是瓦罗修人。为了帝国好,也希望他们都是瓦罗修人。像这种有连看场合说话都不懂的国民的地上世界,要是有两个以上还得了。 “我正在工作中啊!”索巴修看着艾丁的眼睛,慢慢说着。因为他听说要跟瓦罗修人解释非常理所当然的道理时,这样做是最好的。 “我们几个打了赌。”其中一个姓名不详的人说。 “星界军的任务中应该没有赌博这一项吧?”索巴修提出纠正。 “唉呦,不要这么严肃啦!我认为前卫翔士一定是罗弗。” “我认为是索绪叶。” “我认为……”他们擅自的各自提出推测。 “我正在工作中啊!”索巴修冉次强调。 “说是在工作,其实只是在看我们的对话记录吧?”其中一人贼贼的笑着。 真的被发觉了吗——索巴修决定提出对基地思考结晶网安全强化的提案。 “我不打算把任务内容告诉部署不同的从士。”索巴修清楚明白的回应。“如果没事.就赶快出去吧!” “我们来进行交易吧。”艾丁用很快的语调喋喋不休的说:“您不想知道那些对话的内容吗?啊,我在那里面是用‘乐园’这名字,而且还算是个重要人物喔!” “你是说你要告诉我内容吗?”索巴修觉得很意外。 “嗯!只要前卫翔士告诉我们你的氏族。反正我们讨论的也不是什么秘密。那只是同伴之间流行的话题,对一般人来说应该一点都不有趣吧?而且,要是被人打扰,我们也会觉得很扫兴。” 索巴修看了一眼这群瓦罗修人,他们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索巴修屈服了,他想要早点从这个工作中脱身。 “抱歉,索巴修前卫翔士。”边皱眉边听着报告的司令官用无法继续忍耐的样子打断索巴修的报告。“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出现‘萌’这个单字,这是什么意思?” “是植物长出芽的意思。”索巴修回答。 “我知道字典上的意思。但是,我找不出这些之间有什么关联。为什么氏族跟植物的发芽有关?” 索巴修迟疑着该怎样回答,然后开了口:“古代的贤人曾经对时间有着这样的发言。‘没有人问我,我倒清楚,有人问我,我想说明,便茫然不解了’。” “但是关于时间的话,可以严密的定义。”司令官对他的发言提出指责。 “和那个贤人生存的时代比起来,人类多少有点进步。但是要严密的定义‘萌’,我想进步还是不够。” “但是.你现在可以共享那种感觉?” “虽然我非常不想承认这一点。” 司令官以一种非常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像在看什么恐怖东西的眼神.看着索巴修。“我没有共享的打算。” “我明白。”索巴修努力保持着脸上不带表情:“不管如何,就我理解的范围来说,他们似乎只是在讨论哪个氏族最萌而已,并不是在特别企划什么阴谋。” 司令官用茫然的表情喃喃说了。“确定之后又打算做什么?” “以目前这阶段来说,他们似乎还没有想到。虽然好像也有着硬塞个奖品给优胜者的意见但……” “要是如此,那非得阻止不可。”司令官抖了一下。 让演习基地陷入忧郁的原因,依旧持续着。 注释: 注4:原作的帝国当然没有史法格诺夫演习基地以及瓦罗修伯国的存在。特此说明。 注5:瓦罗修人是在影射日本的巨大匿名留言板“2ch”。瓦罗修人在思考结晶网上的用语等,与“2ch”使用者惯用的“2ch语”有类似之处。 注6:“伙房”的书中原文是“台所”,影射2ch用语“厨”。“发芽”的书中原文是“发芽”,影射2ch用语“萌”。至于“厨”、“萌”等等用语的意义为何,以及书中列举的发言的正确意义,请恕不详加解释。 注7:“胡嘎瞎嘎”、“阿斯欠卢呸抡”、“艾透没斯克来伊耙纶固嘎”等语焉不详的发言,原文中也是一串无法辨识的文字,并非乱译。日方读者也没有推测出作者的真意,只能说真相只存在于作者本人跟瓦罗修人的脑海里了。 第九章 诞生 诞生 那个星云还非常年轻,还在继续扩大中,甚至伴随着数个被烧灼的行星。 浓密且炎热的星际物质的外围像手臂般伸长,而在另一侧,有个通往平面宇宙的入口“闸”飘浮着。 展开对放射能防御场的宇宙船,经由此处降临到通常宇宙。 宇宙船是被命名为“罗马塞尔号”的小型交易船,乘员只有两人。 “星云……是群星的尸骸呢!”眺望着在操舵室放映出的外部影像。“罗马塞尔号”的乘员之一。普拉奇雅喃喃的说了。 “你还真是悲观呢,吾爱。”另一个成员杜比斯提醒她。“既然要形容,不如说是新星的起源不就好了?而且,这也是新生命的起源。” 他们属于被称为亚维的种族,也曾自称为“群星的眷属”。 亚维人总是不愿住在行星的地表,喜欢在群星间穿梭。 过去是借着搭乘巨大的都市船,与孤立的诸世界交易维生。在知道借着平面宇宙航法跳脱光速的障壁之后,就维持小小的帝国藉以谋生。 但就算是现在,准备交易船还是亚维人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 杜比斯跟普拉奇雅也是向帝国商船团借用了一艘小型交易船,开始发展自己的事业。 虽然如此,他们俩对工作的态度却不是相当有热情的。因为船只很小,所以无法运送大量货物。实际上,将租船费跟燃料费考虑进去后,仅能达到没有亏本的程度。 重点是,对两人来说交易不过是个借口。实际上他们是在度蜜月,所以并不会特别感到焦急。 他们俩都没有借着这个交易获得利益的必要。特别是杜比斯刚好是支配帝国的氏族成员之一,跟他一出生就保证获得的丰富收入比较,在交易中获得的利益根本是蝇头小利。 就算如此,对亚维人来说,在交易上亏本是相当损害名誉的。 现在交易船上并没有货物。 以经济的观点来看,接近这个星云是毫无意义的。在他们做着这种事时,亏本的可能性也一步步接近。 提出要出游的是杜比斯。星云的壮观景致让他很满意。他心中盘算,如果可以想在这边多留几天。但是,身为亚维人的廉耻心提醒他亏本的危机。他开始后悔,如果当初没有用交易当借口就好了。 “虽然我从以前就有这想法。”普拉奇雅提起话题,“该回去了吧?” “才刚到呢,也还没好好享受风景。”杜比斯的心还被星云的壮观景致深深吸引住。“再过两、三天再回到交易生活也没关系吧?” “我不是在说那个。”普拉奇雅低下头,好像难以启齿般。但是她很明确的说:“我是说想要回拉克法卡尔。” “这真是突然啊!”杜比斯皱起眉头。她的提案意指着要终止这个蜜月旅行。“你对我的爱冷却了吗?” “不是的。”普拉奇雅摇摇头,“我还是很爱你啊,我可爱的殿下。虽然我不太想承认,但是银河中我最爱的就是你了。” “既然如此那又是为什么?” “虽然跟你单独度日的时光很美好,但是我开始觉得跟大家在一起的生活更美好了。我想要回到星界军去。” 杜比斯暂时保持沉默。 终于,他再度开口。“那也没办法,就照你的意思吧。” “我对你这种过于理性的思考模式不太满意。” “你要我怎么办?”杜比斯将两手伸向前方。“要我哭喊着说别抛弃我!这样你就满意了吗?” “那样也不错。”普拉奇雅笑了出来。 “你也很清楚,就算是要我死也不可能做出那种事啊!” “这是因为亚布里艾尔家族的自尊?” “是身为人类的自尊。” “你知道吗?”普拉奇雅嘴角浮现像是恶作剧般的笑容。“关于拉克留修伯国领民的见解。” “哪个见解?“杜比斯抬起一边的眉头。 拉克留修伯国是这趟交易中曾经过的星系之一。但是,杜比斯不知道普拉奇雅为什么唐突的提起这里。 “关于我们算不算人类这件事,他们似乎认为亚维人不过是模仿人类的人工生命体。” “那并不是官方的见解。” “非人者”的指责围绕着亚维人。但是,大部分的世界都有着不高声主张这种论调的谨慎态度。 “几乎已是官方见解了喔!毕竟已写在历史的教科书上。”普拉奇雅的笑容越来越深,“以我们的立场来看,我们是发现了孤立的人类世界并征服对方。但是以对方来说,好像算是遭到人工生命体的侵袭呢!” “唉,有时候我真是对你的自虐兴趣很受不了。你是怎么得到地上世界的教科书的?” “你在说什么啊?从拉克留修到喀姆堤修为止,不就是我们运送的吗?” 在星系间想要交换资讯,用船运输是最好的。虽然只要有心,使用大输出的凝集光炮来通讯是可行的,但那也只能以光速的速度传输。 对于“罗马塞尔号”这类的小型交易船来说,资讯是重要的货物。 “是这样吗?啊,就是那些《教育资料全套》?” “没错。备份档案还放在船的思考结晶里吧?” “我已经根据契约将档案删除了。”杜比斯望着普拉奇雅金色的眼睛。“别的不说,未经许可就利用货物可是违反契约呢。” “你真是刻板。” “严守契约正是亚维的伦理哪。” “真可惜,还有其它很多有趣的内容。” “反正你觉得有趣的,都是些把我们讲得很难听的部分吧?被人指责有那么好玩吗?” “如果是文不对题的指责就很有趣。当然,正确的指责会让人火大。” “可以理解。” “对吧?而且,那还相当善意呢!内容记载着,简单来说,帝国就是个便利的流通机械,借着利用帝国,我方有了长足的发展之类的。对了,你知道他们怎么称呼拉克留修的领民代表吗?” “不知道。” “亚维集合体维修责任者。” 虽然普拉奇雅笑出声来,但是杜比斯一点也不觉得有趣。 “我可不记得我们有被维修过呢!” 杜比斯坐到操舵席上,拉出头环的接触缨。 亚维人之所以是亚维人,就是因为有额头上的空识知觉器官。从头环,也就是装设在头上的感知器具传来的信号,会从空识知觉器官流进他们的脑内。脑中有称为航法区的领域,会将流入的资讯再度构筑。 借着这样,他们能直接感觉到空间。跟视觉或听觉相同,对亚维人来说,空识知觉是重要的感觉。 头环平常是用来掌握装备者的身体位在的空间,但是如果与船的输出装置接续上,可以作为与船只感应器群的中介。 杜比斯将空识知觉应用到船外的状况上。 放射能风暴肆虐着星云周围。当然,也严重阻碍到“罗马塞尔号”感应器的扫描。 杜比斯脸上出现不悦的表情。虽然放射能风暴所带来的空识知觉是相当幻想的,但是坦白说令人很不舒服。看来星云还是用眼睛观赏比较好。 当杜比斯打算将头环切换成通常状态时,他察觉到异常。 “看来好像有人比我们先到呢!”虽然状态过差所以无法很确定,但是附近似乎有类似船的东西。 “是喔。”普拉奇雅兴致索然的回答:“看起来除了你以外,也有别人好奇心已很旺盛呢!” “距离约三光秒左右,好近。”杜比斯歪着头。 “因为‘门’就 在附近吧?没什么好奇怪的。” “如果以利用‘门’的情况来看,轨道也很奇怪。看来好像是绕着圆周轨道。” “是不是在做学术调查?”似乎有一点兴趣,普拉奇雅也从头环中拉出接触缨。 这时杜比斯为了得到更详细的资讯,正在对“罗马塞尔号”的思考结晶下达命令。 “这东西很有趣。”杜比斯盯着画面,“在充满这么多放射线的环境中,却没有展开防御场。” “会不会根本就不是船?” “也许吧?”他抬头看看普拉奇雅的脸,“但很明显的是人工物体。” 普拉奇雅将手放在杜比斯的肩膀上,弯下身子,将视线移向关于覆盖着“先来者”表面的物质分析结果。“原来如此,大概是古代的遗迹之类?虽然在这附近算是很稀奇。” “思考结晶,跟过去的调查结果对照,看看是否能判断出这个物体是什么。”杜比斯下令。 马上就得到了答复。“无法确认。” “普拉奇雅,”杜比斯眨眨一边的眼睛,“绕这趟路也不算是什么糟糕的想法吧?” “罗马塞尔号”花了二十六个小时才与那物体接触。 因为推进剂的消费,交易的收支已经注定是赤字了。 但是如果有新发现,产生赤字这回事就能被放过吧!如果不是新发现,也许能说服普拉奇雅继续这个交易生活,直到变成盈馀为止。 不管是往哪边发展都不会变成损失——杜比斯这样期待着。 将轨道调整为同频后,“罗马塞尔号”用自身的防御场包住对方。 遮蔽住放射线后,用空识知觉也能清楚捕捉到物体的轮廓。 虽然有着对两人来说并不熟悉的形状,但很明显的是艘宇宙船。 船名无法辨认。表面烧灼得很严重,还遍布着宇宙尘造成的无数伤痕。连原本哪里有标示文字都无法确认了。 如果是帝国已知的船只,连二○○○年前的船只资料都有记录的思考结晶,却无法特定眼前船只的形式。但是,思考结晶从外观推论该艘船并非核融合推进船,并且判断出该船与对消灭推进普及化之前的船有许多共同点。 “是以前的星系内航行船吗?就算是这样,是没见过的船只也很奇妙。”杜比斯喃喃的说。 “调查出现疏漏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啊!”普拉奇雅回应。 “要不要过去看看?”杜比斯提出建议。 “我如果说不要,你也会一个人过去吧?”普拉奇雅像是大彻大悟般说道:“好啊,我陪你去。” “看我们如此有默契,你还想要终止蜜月吗?” “我们不是有默契,而是我在配合你喔!”普拉奇雅直截了当的说:“至少移乘的预备作业要由你来做吧?我可爱的殿下。” “我之前就说过了。”他边苦笑着边站起身来。“虽然被你当成所有物是极度光荣的事,但是拜托你就别再用‘可爱的?来形容我了吧。” 普拉奇雅粲然一笑后,啪啪的拍了几下手。“好啦,赶快行动吧!” “你真的很适合当翔士呢。”杜比斯嘟嘟嚷嚷的抱怨。 因为无法直接连接到船舱入口,所以射出梯索。 以间隔约一千达诸的距离固定两艘船后,穿上增压服的两人来到真空的宇宙中。 借着脚踢“罗马塞尔号”的船壳获得的反动力,两人往另一艘船飞去。虽然两人都沿着梯索前进,但是并没有碰触梯索。 对于自离开摇篮那一刻起,就习于无重力状态的亚维人来说,在真空空间游泳比走路还要简单。 约超过一半行程之后,杜比斯拿出挂在增压服腰带上的勾子。他将勾子挂在梯索上,在开始减速的同时,也转换了身体的方向。 普拉奇雅边做出同样的动作边跟上。 当他们把脚踏上不明船只的船壳时,前进的速度也很完美的被抵销掉了。 到达船壳之后,他们便分为两边寻找入口。 “在这边,我可爱的殿下。”普拉奇雅的声音在增压兜内部响起。 “我说过别再说‘可爱’了啊!”杜比斯边发牢骚,边往普拉向雅所在的方向前进。 空识知觉清楚捕捉到普拉奇雅所在的位置。 虽然船壳有金属反应,但杜比斯觉得继续借着磁力靴走过去很麻烦,所以他使用了推进枪。 普拉奇雅在船壳的上方蹲下。 在她身旁可以看到船舱入口。 杜比斯点燃推进枪前进。在普拉奇雅身边着陆后,开口问了,“打得开吗?” “大概可以。”普拉奇雅简短回答。 “什么嘛,你还没试过吗?” “需要用到劳力的就是你的工作吧?” “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杜比斯一脸不悦。 “因为这趟小小的远路全都是你提议的,殿下。”普拉奇雅两手插在腰上,这样教训着杜比斯。 “我当然很清楚都是我提的,独裁者。”杜比斯已经学习到,当普拉奇雅很明确的把他的称号说出口时,做什么抵抗都没有用。“我只不过是想稍微确认一下。” 杜比斯检查着船舱入口周围,他马上发现了紧急用的手动开启设备。 “这很明显的是经由人类的手制造的东西。真无聊,如果是异星起源的东西,那可就是大发现了。” “光是这样就可以说是相当具戏剧性的发展了,忍耐一点吧。” “我知道啦!”杜比斯拉出手动开关的把手。 手动开关这一类基本的东西,在长久的年月之中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至少只要是经由人类的手制造出来的东西,不管是哪里的船,都有着类似的造型。 而且,至今尚未发现同人类以外的生物所制造的宇宙船。当然,若是就拉克留修伯国领民的见解来说,亚维人的船就算是人类以外的生物所制造的宇宙船吧。 杜比斯开始旋转把手。 把手竟非常顺利的转动了。 而后,舱门突然打开了。气闸室里似乎还残留着空气,内部压力将舱门给推开了。 杜比斯马上想要进入船舱内,但是普拉奇雅持反对态度。 “内部调查是不是交给专门人员比较好?” “你现在还说这种话。”杜比斯坚定的回答:“这可是发现者的特权呢!你不想跟来,可以不要来。” “要我放任你随地乱跑?”普拉奇雅蹙眉,“不可能。” “我想请教你对我如此深厚的‘信任’感,到底是根据什么而来。” “你真的想知道?”普拉奇雅像是在挑衅般问了。 “不,还是不了。”杜比斯摇摇头,钻进了气闸室。 普拉奇雅也跟上。 他们关上外门,准备打开内门。当然,转动把手是杜比斯的工作。因为杜比斯也有着学习能力,所以没再把这问题再拿来讨论。 似乎是因为氧化使得哪个部分劣化了,这个把手相当沉重。 进入船内以后,杜比斯输出了船内空气的分析结果。“呼吸可能、没有细菌。毕竟这艘船暴露在那么多的放射线之下,有这结果也是当然的。” “真幸运。”普拉奇雅马上将增压兜脱下。就算是以身为空间种族为傲的亚维人,增压兜也是个狭窄的东西。 杜比斯原本想对普拉奇雅过于直率的行为提出劝告,但是再度思考之后,他也脱下了增压兜。 他们将装设于增压服肩上的照明灯打开。虽然靠着空识知觉,就算是在黑暗中也不会感到困扰,但还是想以自己的眼睛认知周围环境。 在光线中浮现出往左右延伸的走道。走道是煞风景的灰色。不知道原本就是这颜色,还是在长久的岁月中变化而成。 “好啦,冒险开始了。”杜比斯无法压抑语调中的兴奋。 普拉奇雅以一种冷淡的眼神望着他。“你能够理解为什么我会称呼你为‘我可爱的殿下’了吧?” 杜比斯装做没听到,并开始飘浮。 通往气闸室门旁的墙壁上装设着扶手。另一边的墙壁上则排列着好几道门。 杜比斯试着打开其中一道门。 但是,光用手是打不开的。他试着使用几个挂在增压服腰带上的工具,但是完全没有效果。 “干脆放弃吧?”普拉奇雅提出劝告。 “放弃吧。”杜比斯停止了继续苦战。 剩下的只有爆破这个手段,但是他并不打算如此对待可能是古代遗迹的漂流船。 不过,杜比斯也还没有中止冒险行动的意思。总之,他试着在走道中四处游荡。 “真奇怪,明明是第一次来,却莫名其妙的有种怀念的感觉。”杜比斯表示。 “是吗?”普拉奇雅环视左右。 “噢。”他想到原因了,“这里跟帝宫的中枢部分相似。” “原来如此。”普拉奇雅看来可以接受这解释。 帝宫过去曾是在群星之间闯荡的都市船。在成为都市船之前,原本是一艘核融合推进的宇宙探勘船。 虽然经过多次改造而成为都市船,也包含着作为纪念碑的意义。在帝宫中,原本宇宙探勘船的部分维持原状保存了下来。 最后,出现了与走道垂直的螺旋状阶梯。螺旋状阶梯的中央有着直径约五○○达诸的圆筒。 “加速中这东西会变成上下方向。这一带的形式也很像。”杜比斯指着圆筒,“那个大概是升降筒吧。” “那这是始祖们时代的东西罗?” “照这样看来应该是,大概相差不到一百年吧。”他眺望着螺旋阶梯,“如果是始祖时代的东西,那个阶梯通往舰桥的机率很高。” “真的不折回吗?接下来交给正式的调查队比较好吧?” “都已经来到这里了。放心吧,我不打算任意进行破坏活动。” “不是因为那样。”普拉奇雅摇摇头,“我总觉得会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你害怕尸体吗?” 漂流船上总会伴随尸体。 实际上,杜比斯并没有看过所谓悲惨的尸体。他只有在丧礼上见过已经过化妆的尸体。普拉奇雅应该也是差不多。 虽然两人都以翔士的身分从军过,但是没有实战经验,也不曾目击过训练中的死亡事故。 虽然不知道这艘船的船员是以哪种形式死亡的,但是很有可能死得并不安稳。而且,也许这个没有细菌的环境会连同带着怨恨的表情都保存了下来。 “不要说这种蠢话!”虽然她是在逞强,但是语调并不让人认为完全只是因为逞强。 杜比斯也有自己的猜测。没错,真正可怕的并不是面对尸体。 “如此胆小真不像你的风格。” “随便你怎么说,不过……” “我并没有强迫你的打算。但是,我要继续前进。如果在这边回头,我大概会因为后悔而失眠吧。” “我无法想象因为失眠症而痛苦的你呢,殿下。” “你这次不加上‘可爱的’了吗?” “因为没有那个心情啊!” 杜比斯往他认为是船头的方向飞翔。 因为空气的阻力使速度变慢时,就以手碰触螺旋阶梯的扶手或圆筒藉以加速。 回头一看、普拉奇雅很不情愿的跟了上来。 是怕落单吧?杜比斯偷偷的笑了出来。 亚维人没有宗教。连灵魂是否存在这个议题,他们也视为是已解决的问题,并加以否定。 就算如此,对于某种未知的存在的恐惧感,仍旧留存在内心深处。 杜比斯认为,不管拉克留修伯国的领民说什么,这不正是亚维人身为人类的证据吗? 当然,那种恐怖也不是与杜比斯完全无关。 最后终于来到尽头。在螺旋阶梯的边缘部分有一道门。 杜比斯等着普拉奇雅到达。 “实际上,我很高兴你一起来了。”他正直的讲出真心话。 “是喔。”普拉奇雅的脸色惨白。而且,她重新戴上增压兜。 “为什么要这样做?”杜比斯很惊讶。 “感觉问题。”普拉奇雅如此说明。 “原来如此。”杜比斯理解后,他也戴上了增压兜。 这边的门用手就能打开。如果螺旋阶梯是为了在紧急状况时使用,这也是很正常。 从门踏进一步后,很明显的,这里如同杜比斯所推测的是舰桥。设置了六台看来还算是具备功能的控制桌。 设置在控制桌前面的椅子,到第五个为止都还是空的,只有一个有乘员坐着。 从杜比斯的角度,只能看到突出于椅子靠背的后头部。 普拉奇雅好像也发现了。 戴上增压兜是正确的——杜比斯心想,舰桥中飘浮着大概是从尸体上剥落的咖啡色物体。虽然知道这些物体是无害的,但是万一不小心吸进去,还是会觉得恶心。 杜比斯缓缓接近坐着乘员的椅子。 “停止吧……”普拉奇雅像是低语般提出请求。 “我最爱之人,受你这样的请求,不管是什么愿望,都让人想听从呢。”嘴巴上边这样说,杜比斯边把椅子转向自己。 应该在几百年前就断气的乘员已经完全干枯了。相较之下,使用平滑的布料作成的工作服却完全没损伤,这简直是某一种的讽刺。为了在无重力状态下也不会浮起,绑着安全带。两手放在膝盖上,看来像是放松的姿势。 虽然干枯的脸上浮现的表情难以辨认,但是令人认为是安详的。或者该说,似乎是欠缺感情的表情。 而且,头上带着金属制的环。 杜比斯回头一望,普拉奇雅带着悲痛的表情凝望着尸体。 两人拿下增压兜默祷。 经过整整一分钟的默祷后,杜比斯将手伸向金属环。 “住手!”普拉奇雅抓住他的手,并阻止他继续行动。 “你害怕真实吗?” “我害怕!”普拉奇雅的声音颤抖着,“就放着让他这样吧。” “不管如何,就算我们不查出真相。只要调查队来了……” “只要让他们进不来不就好了?”普拉奇雅像是着魔般说着,“没错!别跟任何人说就好了!只要当成是我们两人的秘密就行了。然后,只要将这艘船对着星云中心加速就好了。不是很简单吗?这艘船应该要永远封印才是!” “我想要知道真相啊.普拉奇雅。” 她稍稍的扭曲了嘴角。“因为亚布里艾尔家族的尊严?” “不,”杜比斯很明确的否定,“是身为人类的尊严。” “就算拿下这头环……”话说出口,她才惊觉到什么而又闭上嘴。 “普拉奇雅,你也明白不是吗?那么,不管拿或不拿,都是一样的吧。” 没错,虽然只专注于实用性上,那个金属环看来就是头环。 对亚维人以外的人类是毫无意义的器具。也许只是单纯的装饰品,但是他无法这样想。 杜比斯轻轻取下环。 死者的额头上有着菱形的器官,和亚维人额头上的空识知觉器官—样。 “看来是我族的堂兄弟啊! ”杜比斯喃喃的说。 “为什么……”普拉奇雅的声音带着哽咽。“为什么又回来了……应该能明白这是白费力气啊!” 这也是杜比斯想知道的。死者死去时究竟想着什么…… “大概回来就是为了制造目的吧。”杜比斯将死者的头环装回原处。“看来比我们的始祖们做得更好。” “别用那种讲法!”她边擦着眼泪边提出抗议。 “抱歉,有种想要反讽的心情。” “满足了吧?” 杜比斯摇摇头:“至少,只要是能进去的地方,我想要全部看过一遍。” “为什么?” “如果就这样回去。不觉得很像在逃离吗?” “没有人在看啊!”普拉奇雅突然放松肩膀。“不过,也对。没有反对的理由。因为已经看过最可怕的东西了……” 离开舰桥的两人约在船中徘徊了一小时左右。但是,不管是哪道门都紧紧关闭着,拒绝入侵。 不管是哪一条走道都很干净,没有人活动的迹象。 杜比斯在船尾附近发现了有着手动开关的舱口。他对着普拉奇雅点点头。打开了舱口。 一开始,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在巨大的空间中飘浮着几百个歪曲的球状物体。 “是人……”普拉奇雅如同喘气般说。 飘浮着的,是像胎儿般蜷曲着身体的尸体群。如果不是因为变色为咖啡色的皮肤,看起来会让人以为他们只是在沉睡。 几百具的尸体。 不,真的是尸体吗?是否应该说是被报废的生命体机械…… 杜比斯跟普拉奇雅呆呆的望着这个景象。 空间中没有其它东西。这里本来应该是储水槽或储什么之类的吧! 杜比斯注意到因为从尸体脱落的组织片而呈现茶色浑浊的空气开始向外渗出后,立刻关上舱门。 “确实已经很够了。”杜比斯喃喃自语的说:“回船上去吧!然后,就照你的希望回拉克法卡尔去。” “果然,以我看来,星云还是群星的尸骸……” 在回到“罗马塞尔号”的途中,普拉奇雅这样说。 从天文学的角度来看,这个星云直到最近都还是恒星。 人类诞生在被这颗恒星所照耀的大地上。 正是在这里达成了许多的伟业以及愚行。 关于这颗恒星要变成星云还太年轻,以及未免太轻易了的论点,并没有什么好议论的空间。恒星的爆炸,是在这个空间所进行最后的壮大愚行造成的结果吧。这是蓄意造成的?抑或只是个不幸的偶然,现在还是个未解的谜团。也许会成为永远的谜团也说不定。 对帝国抱持反感的人们,虽然认为杜比斯的种族有嫌疑,但这完全是诬告。 在二百五十年前左右,亚维人发现靠近祖先们的出发点的“门”时,这片星云已经存在了。 更早一次的造访,则是在亚维人还无法突破光速的障壁之前的时代。而且,那时恒星看起来还有着超过五十亿年的寿命。 杜比斯思考着——我们被创造出来到底是伟业呢?还是愚行? 对制造出亚维人的人们来说,算是愚行吧!毕竟就是因此才会灭亡。 那么对人类全体来说呢?杜比斯也不知道。 在进入“罗马塞尔号”的气闸室之前,他再次看了一眼不幸的宇宙船。 某个轨道都市为了找出能够殖民的行星,所以创造出亚维人的始祖们。 但是,始祖们别说是完成目的,或是自行独立,并消灭了将自己送往宇宙的都市。 他不认为遇难船的乘员与亚维人有直接关联,因为并没有关于自帝国的母体都市船脱离的人们的记录。帝国成立之后,也没有这样的记录。最重要的是,在考虑这个可能性上,这艘漂流船太过旧了。 但是,他们和亚维人一样是人工的突变人类。恐怕是将始祖们当作参考,目的也一样是选定殖民地吧!也许,连创造他们的人也都一样。 不同的是,他们坚持忠于使命。 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就知道太阳系已经成为死的世界,但是仍旧投身其中。 被当成人工生命体制造的始祖们,得出了自己也是人类这个结论。 但是,这艘宇宙船的乘员到最后都还是人工生命体。 被封闭于漂流船的死者群体,是亚维人可能会成为的命运。或者,是亚维人该成为的命运。 不——杜比斯重新思考——又有谁能够确定,他们不是以人类的身份,为使命而牺牲? 杜比斯仰望着几乎占据了全部视野的星云。“不,这是新生的星星与生命的源头啊!” 帝都拉克法卡尔:克琉布王宫—— “好久不见,吾爱。”杜比斯张开双手欢迎普拉奇雅。 这是打着交易名号进行蜜月旅行结束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在那之后已经过了一年以上。 “看来你很好呢,我可爱的殿下。”佩带着崭新的十翔长阶级章,普拉奇雅脸上浮现了微笑。 “你还不愿停止那种称呼法吗?”杜比斯试着吐出带着失望的叹息。尽管如果普拉奇雅没有这样称呼他,他可就要真正失望了。 “在我确认你真的改变之前是不会停止的。” 杜比斯回给普拉奇雅一个微笑,并催促她站到移动坛上。 “后来过得如何?”杜比斯边对着移动坛做出目的地的指示边问。 “已经内定为突击舰长了,虽然还不确定能得到什么名字的船。” 移动坛开始滑动。 “真是恭喜。” “谢谢。不过,因为到此为止是谁都能通过的道路,所以重点是在这之后。”她用淘气的眼神望着杜比斯,“平凡的新任突击舰长并不重要,听说你要成为克琉布王?” “就是这样。”这一阵子以来,这就是造成杜比斯最大困扰的根源。“我已经跟母亲说妹妹比我更适合,但是她完全不理睬。” “我不适合,我不适合,是这样吗?”普拉奇雅像是在糗他般说了,“这可是你的口头禅。而且边这样说,但是任何事依然都能好好完成。” “没有啦!对了,”杜比斯转移话题,“你看过那艘船的调查报告了吗?” “嗯……”普拉奇雅用阴沉的表情点着头。 虽然调查才刚开始,但是已经提出中途报告。 根据那份报告,漂流船的乘员们果然跟亚维人相同,是经过遗传基因改造的人们。 但是,关于他们是在何时被创造的记录则完全找不到。船内资讯也遭到放射线破坏而消失,无法进行复原。 如果要说他们是独立被创造出来的,未免与亚维人有太多共同点了。因此,与亚维人确实有某种亲缘关系,但是详细情况不明。 只是鉴定之后,发现该船的设备比始祖们搭乘的探勘船更老旧,因此产生了他们的时代比较早的可能性。 严格来说,也无法否定他们正是亚维人原型的可能性…… 因为杜比斯跟普拉奇雅是发现者,所以可以接触这份报告,但是目前这报告被指定为极度机密。 虽然帝国中枢并不奉行过度的神秘主义,也不是特别热衷于宣传活动,但是对于广为传播这个事实的行为还是感到踌躇。 “也许如同你所说,那艘船的确是应该要封印的东西。” 普拉奇雅只是耸耸肩,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接下来两人也没有进行会话,移动坛到达了目的地。在刻着“八颈龙”纹章的浮雕门上,标示着“诞生室”。 两人 肩并肩走入房内。 里面已经有助产技士们待命着,确认杜比斯进来之后,一起行了个礼。 “开始吧!”杜比斯做出指示。 “是的。”主任技士点点头,对部下们发出信号。 眼前有着人工子宫,是一个漆黑的圆筒。这圆筒一刹那变得透明。 合成羊水中可以看到有个女婴儿缩着手脚在睡觉。 是接受普拉奇雅提供的遗传基因,杜比斯的第一子。 从婴儿的样子,杜比斯突然联想到漂流船的死者们,并对自己感到厌恶。 “要破水了。”主任技士告知他们。 合成羊水开始流失后,婴儿像是吓到般张开了眼睛。 破水过程结束后,人工子宫透明的部分开始缓缓开高。 婴儿被留在铺于人工子宫底部的弹性材料上。 “切断脐带。” 连接在维持生命的机器群与婴儿之间的管线被拆下。 就在这时,杜比斯的女儿开始发出宏亮的哭声。 其中一位技士很迅速的将婴儿身上的合成羊水擦干。 “非常恭喜您。”技士们说。似乎是很习惯于这种场面,祝贺声很完美的一致。简直让杜比斯怀疑是不是主任技士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偷偷做出了指示。 “谢谢,辛苦了。”杜比斯回礼后,抱起自己的孩子。 他原本打算用事先准备好的,有着蔷薇刺绣的婴儿服包住婴儿。 结果因为太紧张,手一直在发抖。 普拉奇雅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出手协助。 “谢了。”随口道谢后,杜比斯凝视着自己孩子的脸,对普拉奇雅说:“还看不出你的影子。” “也没有你的影子啊!” 杜比斯并没有察觉到技士们默默行礼后退出室外。 看来好像还在进化到人类途中的小婴儿,根据遗传基因分析可得知将来的样子。 这孩子会变得很美丽吧!虽然在习惯做遗传基因改造的亚维人中,极少有长相不美丽的,不过杜比斯的女儿更是天生丽质。 至少杜比斯是这样确信的。 考虑到并没有特意去改变盐基配列这点,就值得让人惊讶了。 “以亚布里艾尔家的标准来说,耳朵是不是太小了?”普拉奇雅说。 “这是小事。”实际上,杜比斯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在用不熟练的手法哄了一段时间之后,婴儿终于停止哭泣,看来是又睡着了。 “我将她命名为拉斐尔。”杜比斯像是低语般命名后,普拉奇雅将惊讶表露在脸上。 “拉斐尔?” “对,表示美丽又勇猛的亚布里艾尔公主。”杜比斯将婴儿高举起来。 因此。拉斐尔从短暂的睡眠中醒来,再次发出宏亮的哭声。 杜比斯并不在意,“星云是生命的源头。要构成生命的容器,就不能欠缺在超新星中被锻练的元素。而超新星会成为星云,凝集成新的星星,孕育出生命。”他停下来吸了一口气后,将视线转向普拉奇雅。“拜托你,可别在我女儿的人生出发点讲出什么不吉利的话来。” “我才不会呢!”好像很不满般,普拉奇雅噘起嘴。 “你不觉得拉斐尔是个很好的名字吗?” “以你的才能来说.是取得很好了。” “那可是最大的称赞呢。”杜比斯感到满足。因为他明白他的恋人很少会称赞他。“对了,可以请你别把你是遗传基因提供者这件事讲出去吗?” “为什么?”将视线自婴儿的脸上转开,普拉奇雅问了。 “身世有秘密会让小孩的人格更加丰富。”杜比斯很认真的说。 “我虽然不打算干涉你的教育方针,”普拉奇雅皱起眉头,“但是我觉得这是很蠢的想法。” “是吗?”杜比斯把婴儿放低,抱在胸前。“我觉得是很棒的想法哪!” “算了,要是遭怨恨也是恨你,所以谨遵指示。”普拉奇雅屈膝,在拉斐尔的脸颊上一吻。“请健康的成长,千万不要输给父亲独特的教育方针,殿下。” “真不知道你会成长为怎样的人?”杜比斯对婴儿说。虽然将来的外表可以从遗传基因来做推测,但是在性格方面上。先天要素所担负的职责只占一部分。 “嗯,如果是由你来养育,反而会成为很耿直的孩子,不是吗?” “反而,是什么意思啊?” 普拉奇雅嘻嘻一笑,“你真的想知道?” “……不了。”摇摇头后,杜比斯说:“我在想,结果人是在模仿人之后才成为人吧,不是吗?” “哎呀?”普拉奇雅很惊讶的张大眼,“你还是很在意嘛,那些克留修领民们的意见。” 虽然想要把事搪塞过去,但是找不到适当理由,杜比斯只好无言的点点头。 “我们在这边以人的身分存在。这样不就好了?” “我认为你比我更在意这件事。” “我可爱的殿下……” “这称号就让给这孩子吧!”他指指在胸前哭泣的婴儿。 “如果不想被人用‘可爱’形容,就该把那种不管到何时都烦恼的习惯改掉。” “我并不是在烦恼啊!”虽然因为内心受伤了,所以想要讲点什么反击。但是杜比斯有种确实的预感,如果继续议论这个话题,只会让伤口更加扩大,所以他放弃了。 “时间还够吗?”普拉奇雅催促他。 “嗯!” 身为帝室的一员,自然会被各种的拘谨刻板的仪式缠身。对刚出生没多久的拉斐尔来说,最初的机会已经逼近了。 在王宫的大厅,从皇帝到帝国的贵族机要们,应该都在久候着命名仪式的开始。 拉斐尔的名字将正式被宣布。此外,还会被授与帕留纽子爵这称号。 婴儿突然停止哭泣。 杜比斯低头一看,拉斐尔很安稳的睡着了。 “来,走吧!”一半是对着普拉奇雅,另一半是对着拉斐尔,杜比斯这样说了。 就这样,亚布里艾尔·尼·杜布雷斯克·帕留纽子爵·拉斐尔踏出了她充满惊涛骇浪的人生第—步。 不过,就杜比斯的主观而言,他认为自己的育儿过程才真正算得上是惊涛骇浪。 第十章 暴君 暴君 我—边警戒着,一边回答:“是这样吗?很可惜我没有弟弟,所以无法理解。” 实际上,我明白警戒是没有用的。当姐姐讲出这句话时,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弟弟抓来打。以我微薄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推翻她的决定。 果不其然,我突然遭到殴打。 姐姐非常不擅长讲话。虽然我曾担心以这种情况来看,她能在社会上生存吗?但是她似乎还过得蛮怡然自得的。我一方面觉得安心,一方面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以我最近了解的情况来看,姐姐似乎比一般人更加体贴周到。但也因为如此,她才会将郁闷全都往亲弟弟,也就是我的身上发作。 不管如何,与姐姐长期相处的我,能相当正确的解释她拳头里包含的意义。 拳头以四十五度角冲击左侧头部,代表的意义是,“乖乖闭嘴听我的话就对了。” 我放弃了。“真是的,才想说你很久没回来了……是要我做什么呢?” “去索毕克。”这就是姐姐的答案。 “又打算叫我去当搬运工抬行李吗?”虽然嘴巴上讲得好像很不满,但是我的内心偷偷松了一口气。 比起我恐惧的事,这已经好太多了。因为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姐姐可能提出更过分的棘手难题。 在拥挤的人群中边拿着沉重的行李,边被拖着四处跑;或是为了买难以理解的书,得排着超长队伍等待之类的行动!和被姐姐强迫做这种事或那种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姐姐沉默摇摇头,并这么告诉我:“是为了要你帮忙跟顾摊子。” “不,不会吧?姐姐!”我发出哀嚎,“只有这件事您别真的做下去。姐姐不是才刚成为翔士吗?工作要怎么办呢?” “我现在暂时在帝都值勤啊!” “该不会是为了这种事才提出调职申请吧?” 我在内心的祈求也落空了,因为姐姐点了头说:“竞争率很高呢!” “为什么不能只是去买就好呢?” “光是这样已经无法满足了啊!” “您倒不是一直在忍耐吗?请继续忍下去……”至少请忍到我离开家中为止,当我正想继续说下去时,下巴遭到接近垂直的一击,我的身体也脱离地面,飞向空中。 “这是最后警告。如果继续反抗,后果就是会发生让你觉得连在地上世界跟蚯蚓一起玩耍都会比较好过的事。”我想刚刚那拳一定包含着这样的意义。 但是,我不能在这种地方退缩。“不,您说什么都不行。当然啦,我们只是默默无名的一个士族。但是,还是有应该要守护的名誉……” 但是,姐姐指着自己的脸,指她自己才是下任当家。 既然这样更不应该这么做,我很激动的说着。接下来,姐姐花了两个小时说服我,说服行动之所以只花了两个小时,是因为姐姐判断,如果再继续下去,我这个做弟弟的恢复速度会赶不上索毕克。 只有这种时候,我会想诅咒最新的组织回复技术。就算是自然恢复力比地上人更优良的我们亚维人,如果没有医疗技术的帮助,那也是可以住院数个月的伤。当然啦,也有成为废人的可能。 或许您也有过经验,不过组织回复是非常痛苦的,会受到恶梦般的高热折磨。 姐姐在那段期间不辞辛劳的照顾我,不过这是基于加害者的赎罪心理,而不是因为身为姐姐的爱所致,这点我非常明白。不,这根本用不着确认。 但是,治疗中的辛苦回忆!比起恢复之后所发生的事,根本算不了什么。实际上,我根本不愿意回想恢复之后所发生的事。 在我们的文明中,失去在纸上印刷文字的习惯已经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但是,唯有在索毕克展示的东西是例外。我想这是因为这属于某种特殊的祭祀行为,所以才需要使用传统技术来制作书本。 其实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无所谓,问题是我对这个古代的仪式并不是很清楚,连身为当事者的姐姐也知识不足。 当然,我连接上思考结晶网做了调查。 索毕克参加者跟神秘主义这个名词是搭不上线的。一个疑问会同时存在着好几个答案。问题是,回答者都深信自己的答案才是最好的方法。 我试着客观的查明哪一个答案才是最好的,但反而只是更加混乱。 想要一边提升自己关于制作书籍的知识,一边照顾埋头于作品制作中的姐姐,有再多的时间都不够用。而且,当年的我一心以翔士修技馆为目标,有着得努力念书的立场。 不管是哪一边都不能敷衍了事。 我家并没有值得自豪的财产,早一刻成为翔士就是我们的生存之道。不管怎么说,姐姐已经尽到这个义务,我也没有延迟的打算。 虽然也不是没想过在跟索毕克有关的事上随便混过去就算,但是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而且,我也没有被姐姐殴打的嗜好。虽然那时因为没有什么时间,所以并不是被殴打得那么惨,但是该痛的还是会痛。 我以为会持续到永远的痛苦,也终于有结束的时候。 当我们将完成的作品,交到将印刷这种古代技术传承到现代的工匠手上时,我几乎是快要失去意识的状态了。 在那个时间点上,我还不知道姐姐的作品内容,因为制作跟校稿都是姐姐独自完成的。看来就算是自己的亲弟弟,姐姐也不想被他人,尤其是男性,看到自己制作中的作品。 当然,这对我来说是值得谢天谢地的。因为在为了制作本子而进行的调查过程中,我明白如果不使用“网点”、“涂黑”、“白色修正”、“框线”等这些跳脱亚维语字汇规格的古代祭祀用语,根本就没办法帮姐姐画那些东西。 因此,我阅读姐姐的作品也是在书印好之后的事了。 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面无血色”这种说法只是一种比喻。但是在阅读了姐姐的作品之后,我明白这是实际上会发生的现象。 当时我询问姐姐,“您知道什么是不敬罪吗?” “我当然知道啊。”姐姐这样回答。 适用于不敬罪的例子非常稀少,虽然当时我也清楚,但是我心中非常害怕。我认为不管怎么说,这本书绝对不会被放过吧!不,就算登场人物不是皇族的各位,但如果直接以侮辱罪控告我们,我认为我们一定会败诉。 只是姐姐得意洋洋的说:“没问题,这里面并没有带着恶意。” 嗯,关于这一点我也不是没有感受到。书中有的并不是恶意,而是歪曲过度的爱。 “而且如果这样就造成问题,那么索毕克本身早就被废止了。”姐姐还这样说了。 真的如同姐姐所说,什么问题也没有发生。根据谣传,有位皇族兴趣就是搜集内容包含王室家族的书,姐姐的书好像也流传到了帝宫了…… 总之,当我拜见到帝国舰队司令长官殿下的身影,会把“啊,这就是那个攻”这种话脱口而出,是因为以上的经历,绝对不是因为我这个克法迪斯·卫夫·艾斯皮尔·谢恩彼跟阁下拥有相同的兴趣所致。 呃,关于那件事请恕我不作答复。有关书中的“受”是谁,这个答案不该经由我的口中吐露。对于这一点,敬请任凭想象。 是吗?您能这样说,姐姐一定也会非常高兴,但是很可惜的,我已经不可能将姐姐介绍给您了。因为姐姐在过去的伊利修门冲会战时已经战死了。 是,这是非常荣幸的要求。虽然目前并没有任何预定,但是当我要出姐姐的追悼本时,我一定会向您禀报的,史波茹准提督。 暴君 我—边警戒着,一边回答:“是这样吗?很可惜我没有弟弟,所以无法理解。” 实际上,我明白警戒是没有用的。当姐姐讲出这句话时,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弟弟抓来打。以我微薄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推翻她的决定。 果不其然,我突然遭到殴打。 姐姐非常不擅长讲话。虽然我曾担心以这种情况来看,她能在社会上生存吗?但是她似乎还过得蛮怡然自得的。我一方面觉得安心,一方面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以我最近了解的情况来看,姐姐似乎比一般人更加体贴周到。但也因为如此,她才会将郁闷全都往亲弟弟,也就是我的身上发作。 不管如何,与姐姐长期相处的我,能相当正确的解释她拳头里包含的意义。 拳头以四十五度角冲击左侧头部,代表的意义是,“乖乖闭嘴听我的话就对了。” 我放弃了。“真是的,才想说你很久没回来了……是要我做什么呢?” “去索毕克。”这就是姐姐的答案。 “又打算叫我去当搬运工抬行李吗?”虽然嘴巴上讲得好像很不满,但是我的内心偷偷松了一口气。 比起我恐惧的事,这已经好太多了。因为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姐姐可能提出更过分的棘手难题。 在拥挤的人群中边拿着沉重的行李,边被拖着四处跑;或是为了买难以理解的书,得排着超长队伍等待之类的行动!和被姐姐强迫做这种事或那种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姐姐沉默摇摇头,并这么告诉我:“是为了要你帮忙跟顾摊子。” “不,不会吧?姐姐!”我发出哀嚎,“只有这件事您别真的做下去。姐姐不是才刚成为翔士吗?工作要怎么办呢?” “我现在暂时在帝都值勤啊!” “该不会是为了这种事才提出调职申请吧?” 我在内心的祈求也落空了,因为姐姐点了头说:“竞争率很高呢!” “为什么不能只是去买就好呢?” “光是这样已经无法满足了啊!” “您倒不是一直在忍耐吗?请继续忍下去……”至少请忍到我离开家中为止,当我正想继续说下去时,下巴遭到接近垂直的一击,我的身体也脱离地面,飞向空中。 “这是最后警告。如果继续反抗,后果就是会发生让你觉得连在地上世界跟蚯蚓一起玩耍都会比较好过的事。”我想刚刚那拳一定包含着这样的意义。 但是,我不能在这种地方退缩。“不,您说什么都不行。当然啦,我们只是默默无名的一个士族。但是,还是有应该要守护的名誉……” 但是,姐姐指着自己的脸,指她自己才是下任当家。 既然这样更不应该这么做,我很激动的说着。接下来,姐姐花了两个小时说服我,说服行动之所以只花了两个小时,是因为姐姐判断,如果再继续下去,我这个做弟弟的恢复速度会赶不上索毕克。 只有这种时候,我会想诅咒最新的组织回复技术。就算是自然恢复力比地上人更优良的我们亚维人,如果没有医疗技术的帮助,那也是可以住院数个月的伤。当然啦,也有成为废人的可能。 或许您也有过经验,不过组织回复是非常痛苦的,会受到恶梦般的高热折磨。 姐姐在那段期间不辞辛劳的照顾我,不过这是基于加害者的赎罪心理,而不是因为身为姐姐的爱所致,这点我非常明白。不,这根本用不着确认。 但是,治疗中的辛苦回忆!比起恢复之后所发生的事,根本算不了什么。实际上,我根本不愿意回想恢复之后所发生的事。 在我们的文明中,失去在纸上印刷文字的习惯已经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但是,唯有在索毕克展示的东西是例外。我想这是因为这属于某种特殊的祭祀行为,所以才需要使用传统技术来制作书本。 其实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无所谓,问题是我对这个古代的仪式并不是很清楚,连身为当事者的姐姐也知识不足。 当然,我连接上思考结晶网做了调查。 索毕克参加者跟神秘主义这个名词是搭不上线的。一个疑问会同时存在着好几个答案。问题是,回答者都深信自己的答案才是最好的方法。 我试着客观的查明哪一个答案才是最好的,但反而只是更加混乱。 想要一边提升自己关于制作书籍的知识,一边照顾埋头于作品制作中的姐姐,有再多的时间都不够用。而且,当年的我一心以翔士修技馆为目标,有着得努力念书的立场。 不管是哪一边都不能敷衍了事。 我家并没有值得自豪的财产,早一刻成为翔士就是我们的生存之道。不管怎么说,姐姐已经尽到这个义务,我也没有延迟的打算。 虽然也不是没想过在跟索毕克有关的事上随便混过去就算,但是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而且,我也没有被姐姐殴打的嗜好。虽然那时因为没有什么时间,所以并不是被殴打得那么惨,但是该痛的还是会痛。 我以为会持续到永远的痛苦,也终于有结束的时候。 当我们将完成的作品,交到将印刷这种古代技术传承到现代的工匠手上时,我几乎是快要失去意识的状态了。 在那个时间点上,我还不知道姐姐的作品内容,因为制作跟校稿都是姐姐独自完成的。看来就算是自己的亲弟弟,姐姐也不想被他人,尤其是男性,看到自己制作中的作品。 当然,这对我来说是值得谢天谢地的。因为在为了制作本子而进行的调查过程中,我明白如果不使用“网点”、“涂黑”、“白色修正”、“框线”等这些跳脱亚维语字汇规格的古代祭祀用语,根本就没办法帮姐姐画那些东西。 因此,我阅读姐姐的作品也是在书印好之后的事了。 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面无血色”这种说法只是一种比喻。但是在阅读了姐姐的作品之后,我明白这是实际上会发生的现象。 当时我询问姐姐,“您知道什么是不敬罪吗?” “我当然知道啊。”姐姐这样回答。 适用于不敬罪的例子非常稀少,虽然当时我也清楚,但是我心中非常害怕。我认为不管怎么说,这本书绝对不会被放过吧!不,就算登场人物不是皇族的各位,但如果直接以侮辱罪控告我们,我认为我们一定会败诉。 只是姐姐得意洋洋的说:“没问题,这里面并没有带着恶意。” 嗯,关于这一点我也不是没有感受到。书中有的并不是恶意,而是歪曲过度的爱。 “而且如果这样就造成问题,那么索毕克本身早就被废止了。”姐姐还这样说了。 真的如同姐姐所说,什么问题也没有发生。根据谣传,有位皇族兴趣就是搜集内容包含王室家族的书,姐姐的书好像也流传到了帝宫了…… 总之,当我拜见到帝国舰队司令长官殿下的身影,会把“啊,这就是那个攻”这种话脱口而出,是因为以上的经历,绝对不是因为我这个克法迪斯·卫夫·艾斯皮尔·谢恩彼跟阁下拥有相同的兴趣所致。 呃,关于那件事请恕我不作答复。有关书中的“受”是谁,这个答案不该经由我的口中吐露。对于这一点,敬请任凭想象。 是吗?您能这样说,姐姐一定也会非常高兴,但是很可惜的,我已经不可能将姐姐介绍给您了。因为姐姐在过去的伊利修门冲会战时已经战死了。 是,这是非常荣幸的要求。虽然目前并没有任何预定,但是当我要出姐姐的追悼本时,我一定会向您禀报的,史波茹准提督。 暴君 我—边警戒着,一边回答:“是这样吗?很可惜我没有弟弟,所以无法理解。” 实际上,我明白警戒是没有用的。当姐姐讲出这句话时,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弟弟抓来打。以我微薄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推翻她的决定。 果不其然,我突然遭到殴打。 姐姐非常不擅长讲话。虽然我曾担心以这种情况来看,她能在社会上生存吗?但是她似乎还过得蛮怡然自得的。我一方面觉得安心,一方面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以我最近了解的情况来看,姐姐似乎比一般人更加体贴周到。但也因为如此,她才会将郁闷全都往亲弟弟,也就是我的身上发作。 不管如何,与姐姐长期相处的我,能相当正确的解释她拳头里包含的意义。 拳头以四十五度角冲击左侧头部,代表的意义是,“乖乖闭嘴听我的话就对了。” 我放弃了。“真是的,才想说你很久没回来了……是要我做什么呢?” “去索毕克。”这就是姐姐的答案。 “又打算叫我去当搬运工抬行李吗?”虽然嘴巴上讲得好像很不满,但是我的内心偷偷松了一口气。 比起我恐惧的事,这已经好太多了。因为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姐姐可能提出更过分的棘手难题。 在拥挤的人群中边拿着沉重的行李,边被拖着四处跑;或是为了买难以理解的书,得排着超长队伍等待之类的行动!和被姐姐强迫做这种事或那种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姐姐沉默摇摇头,并这么告诉我:“是为了要你帮忙跟顾摊子。” “不,不会吧?姐姐!”我发出哀嚎,“只有这件事您别真的做下去。姐姐不是才刚成为翔士吗?工作要怎么办呢?” “我现在暂时在帝都值勤啊!” “该不会是为了这种事才提出调职申请吧?” 我在内心的祈求也落空了,因为姐姐点了头说:“竞争率很高呢!” “为什么不能只是去买就好呢?” “光是这样已经无法满足了啊!” “您倒不是一直在忍耐吗?请继续忍下去……”至少请忍到我离开家中为止,当我正想继续说下去时,下巴遭到接近垂直的一击,我的身体也脱离地面,飞向空中。 “这是最后警告。如果继续反抗,后果就是会发生让你觉得连在地上世界跟蚯蚓一起玩耍都会比较好过的事。”我想刚刚那拳一定包含着这样的意义。 但是,我不能在这种地方退缩。“不,您说什么都不行。当然啦,我们只是默默无名的一个士族。但是,还是有应该要守护的名誉……” 但是,姐姐指着自己的脸,指她自己才是下任当家。 既然这样更不应该这么做,我很激动的说着。接下来,姐姐花了两个小时说服我,说服行动之所以只花了两个小时,是因为姐姐判断,如果再继续下去,我这个做弟弟的恢复速度会赶不上索毕克。 只有这种时候,我会想诅咒最新的组织回复技术。就算是自然恢复力比地上人更优良的我们亚维人,如果没有医疗技术的帮助,那也是可以住院数个月的伤。当然啦,也有成为废人的可能。 或许您也有过经验,不过组织回复是非常痛苦的,会受到恶梦般的高热折磨。 姐姐在那段期间不辞辛劳的照顾我,不过这是基于加害者的赎罪心理,而不是因为身为姐姐的爱所致,这点我非常明白。不,这根本用不着确认。 但是,治疗中的辛苦回忆!比起恢复之后所发生的事,根本算不了什么。实际上,我根本不愿意回想恢复之后所发生的事。 在我们的文明中,失去在纸上印刷文字的习惯已经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但是,唯有在索毕克展示的东西是例外。我想这是因为这属于某种特殊的祭祀行为,所以才需要使用传统技术来制作书本。 其实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无所谓,问题是我对这个古代的仪式并不是很清楚,连身为当事者的姐姐也知识不足。 当然,我连接上思考结晶网做了调查。 索毕克参加者跟神秘主义这个名词是搭不上线的。一个疑问会同时存在着好几个答案。问题是,回答者都深信自己的答案才是最好的方法。 我试着客观的查明哪一个答案才是最好的,但反而只是更加混乱。 想要一边提升自己关于制作书籍的知识,一边照顾埋头于作品制作中的姐姐,有再多的时间都不够用。而且,当年的我一心以翔士修技馆为目标,有着得努力念书的立场。 不管是哪一边都不能敷衍了事。 我家并没有值得自豪的财产,早一刻成为翔士就是我们的生存之道。不管怎么说,姐姐已经尽到这个义务,我也没有延迟的打算。 虽然也不是没想过在跟索毕克有关的事上随便混过去就算,但是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而且,我也没有被姐姐殴打的嗜好。虽然那时因为没有什么时间,所以并不是被殴打得那么惨,但是该痛的还是会痛。 我以为会持续到永远的痛苦,也终于有结束的时候。 当我们将完成的作品,交到将印刷这种古代技术传承到现代的工匠手上时,我几乎是快要失去意识的状态了。 在那个时间点上,我还不知道姐姐的作品内容,因为制作跟校稿都是姐姐独自完成的。看来就算是自己的亲弟弟,姐姐也不想被他人,尤其是男性,看到自己制作中的作品。 当然,这对我来说是值得谢天谢地的。因为在为了制作本子而进行的调查过程中,我明白如果不使用“网点”、“涂黑”、“白色修正”、“框线”等这些跳脱亚维语字汇规格的古代祭祀用语,根本就没办法帮姐姐画那些东西。 因此,我阅读姐姐的作品也是在书印好之后的事了。 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面无血色”这种说法只是一种比喻。但是在阅读了姐姐的作品之后,我明白这是实际上会发生的现象。 当时我询问姐姐,“您知道什么是不敬罪吗?” “我当然知道啊。”姐姐这样回答。 适用于不敬罪的例子非常稀少,虽然当时我也清楚,但是我心中非常害怕。我认为不管怎么说,这本书绝对不会被放过吧!不,就算登场人物不是皇族的各位,但如果直接以侮辱罪控告我们,我认为我们一定会败诉。 只是姐姐得意洋洋的说:“没问题,这里面并没有带着恶意。” 嗯,关于这一点我也不是没有感受到。书中有的并不是恶意,而是歪曲过度的爱。 “而且如果这样就造成问题,那么索毕克本身早就被废止了。”姐姐还这样说了。 真的如同姐姐所说,什么问题也没有发生。根据谣传,有位皇族兴趣就是搜集内容包含王室家族的书,姐姐的书好像也流传到了帝宫了…… 总之,当我拜见到帝国舰队司令长官殿下的身影,会把“啊,这就是那个攻”这种话脱口而出,是因为以上的经历,绝对不是因为我这个克法迪斯·卫夫·艾斯皮尔·谢恩彼跟阁下拥有相同的兴趣所致。 呃,关于那件事请恕我不作答复。有关书中的“受”是谁,这个答案不该经由我的口中吐露。对于这一点,敬请任凭想象。 是吗?您能这样说,姐姐一定也会非常高兴,但是很可惜的,我已经不可能将姐姐介绍给您了。因为姐姐在过去的伊利修门冲会战时已经战死了。 是,这是非常荣幸的要求。虽然目前并没有任何预定,但是当我要出姐姐的追悼本时,我一定会向您禀报的,史波茹准提督。 暴君 我—边警戒着,一边回答:“是这样吗?很可惜我没有弟弟,所以无法理解。” 实际上,我明白警戒是没有用的。当姐姐讲出这句话时,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弟弟抓来打。以我微薄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推翻她的决定。 果不其然,我突然遭到殴打。 姐姐非常不擅长讲话。虽然我曾担心以这种情况来看,她能在社会上生存吗?但是她似乎还过得蛮怡然自得的。我一方面觉得安心,一方面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以我最近了解的情况来看,姐姐似乎比一般人更加体贴周到。但也因为如此,她才会将郁闷全都往亲弟弟,也就是我的身上发作。 不管如何,与姐姐长期相处的我,能相当正确的解释她拳头里包含的意义。 拳头以四十五度角冲击左侧头部,代表的意义是,“乖乖闭嘴听我的话就对了。” 我放弃了。“真是的,才想说你很久没回来了……是要我做什么呢?” “去索毕克。”这就是姐姐的答案。 “又打算叫我去当搬运工抬行李吗?”虽然嘴巴上讲得好像很不满,但是我的内心偷偷松了一口气。 比起我恐惧的事,这已经好太多了。因为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姐姐可能提出更过分的棘手难题。 在拥挤的人群中边拿着沉重的行李,边被拖着四处跑;或是为了买难以理解的书,得排着超长队伍等待之类的行动!和被姐姐强迫做这种事或那种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姐姐沉默摇摇头,并这么告诉我:“是为了要你帮忙跟顾摊子。” “不,不会吧?姐姐!”我发出哀嚎,“只有这件事您别真的做下去。姐姐不是才刚成为翔士吗?工作要怎么办呢?” “我现在暂时在帝都值勤啊!” “该不会是为了这种事才提出调职申请吧?” 我在内心的祈求也落空了,因为姐姐点了头说:“竞争率很高呢!” “为什么不能只是去买就好呢?” “光是这样已经无法满足了啊!” “您倒不是一直在忍耐吗?请继续忍下去……”至少请忍到我离开家中为止,当我正想继续说下去时,下巴遭到接近垂直的一击,我的身体也脱离地面,飞向空中。 “这是最后警告。如果继续反抗,后果就是会发生让你觉得连在地上世界跟蚯蚓一起玩耍都会比较好过的事。”我想刚刚那拳一定包含着这样的意义。 但是,我不能在这种地方退缩。“不,您说什么都不行。当然啦,我们只是默默无名的一个士族。但是,还是有应该要守护的名誉……” 但是,姐姐指着自己的脸,指她自己才是下任当家。 既然这样更不应该这么做,我很激动的说着。接下来,姐姐花了两个小时说服我,说服行动之所以只花了两个小时,是因为姐姐判断,如果再继续下去,我这个做弟弟的恢复速度会赶不上索毕克。 只有这种时候,我会想诅咒最新的组织回复技术。就算是自然恢复力比地上人更优良的我们亚维人,如果没有医疗技术的帮助,那也是可以住院数个月的伤。当然啦,也有成为废人的可能。 或许您也有过经验,不过组织回复是非常痛苦的,会受到恶梦般的高热折磨。 姐姐在那段期间不辞辛劳的照顾我,不过这是基于加害者的赎罪心理,而不是因为身为姐姐的爱所致,这点我非常明白。不,这根本用不着确认。 但是,治疗中的辛苦回忆!比起恢复之后所发生的事,根本算不了什么。实际上,我根本不愿意回想恢复之后所发生的事。 在我们的文明中,失去在纸上印刷文字的习惯已经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但是,唯有在索毕克展示的东西是例外。我想这是因为这属于某种特殊的祭祀行为,所以才需要使用传统技术来制作书本。 其实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无所谓,问题是我对这个古代的仪式并不是很清楚,连身为当事者的姐姐也知识不足。 当然,我连接上思考结晶网做了调查。 索毕克参加者跟神秘主义这个名词是搭不上线的。一个疑问会同时存在着好几个答案。问题是,回答者都深信自己的答案才是最好的方法。 我试着客观的查明哪一个答案才是最好的,但反而只是更加混乱。 想要一边提升自己关于制作书籍的知识,一边照顾埋头于作品制作中的姐姐,有再多的时间都不够用。而且,当年的我一心以翔士修技馆为目标,有着得努力念书的立场。 不管是哪一边都不能敷衍了事。 我家并没有值得自豪的财产,早一刻成为翔士就是我们的生存之道。不管怎么说,姐姐已经尽到这个义务,我也没有延迟的打算。 虽然也不是没想过在跟索毕克有关的事上随便混过去就算,但是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而且,我也没有被姐姐殴打的嗜好。虽然那时因为没有什么时间,所以并不是被殴打得那么惨,但是该痛的还是会痛。 我以为会持续到永远的痛苦,也终于有结束的时候。 当我们将完成的作品,交到将印刷这种古代技术传承到现代的工匠手上时,我几乎是快要失去意识的状态了。 在那个时间点上,我还不知道姐姐的作品内容,因为制作跟校稿都是姐姐独自完成的。看来就算是自己的亲弟弟,姐姐也不想被他人,尤其是男性,看到自己制作中的作品。 当然,这对我来说是值得谢天谢地的。因为在为了制作本子而进行的调查过程中,我明白如果不使用“网点”、“涂黑”、“白色修正”、“框线”等这些跳脱亚维语字汇规格的古代祭祀用语,根本就没办法帮姐姐画那些东西。 因此,我阅读姐姐的作品也是在书印好之后的事了。 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面无血色”这种说法只是一种比喻。但是在阅读了姐姐的作品之后,我明白这是实际上会发生的现象。 当时我询问姐姐,“您知道什么是不敬罪吗?” “我当然知道啊。”姐姐这样回答。 适用于不敬罪的例子非常稀少,虽然当时我也清楚,但是我心中非常害怕。我认为不管怎么说,这本书绝对不会被放过吧!不,就算登场人物不是皇族的各位,但如果直接以侮辱罪控告我们,我认为我们一定会败诉。 只是姐姐得意洋洋的说:“没问题,这里面并没有带着恶意。” 嗯,关于这一点我也不是没有感受到。书中有的并不是恶意,而是歪曲过度的爱。 “而且如果这样就造成问题,那么索毕克本身早就被废止了。”姐姐还这样说了。 真的如同姐姐所说,什么问题也没有发生。根据谣传,有位皇族兴趣就是搜集内容包含王室家族的书,姐姐的书好像也流传到了帝宫了…… 总之,当我拜见到帝国舰队司令长官殿下的身影,会把“啊,这就是那个攻”这种话脱口而出,是因为以上的经历,绝对不是因为我这个克法迪斯·卫夫·艾斯皮尔·谢恩彼跟阁下拥有相同的兴趣所致。 呃,关于那件事请恕我不作答复。有关书中的“受”是谁,这个答案不该经由我的口中吐露。对于这一点,敬请任凭想象。 是吗?您能这样说,姐姐一定也会非常高兴,但是很可惜的,我已经不可能将姐姐介绍给您了。因为姐姐在过去的伊利修门冲会战时已经战死了。 是,这是非常荣幸的要求。虽然目前并没有任何预定,但是当我要出姐姐的追悼本时,我一定会向您禀报的,史波茹准提督。 暴君 我—边警戒着,一边回答:“是这样吗?很可惜我没有弟弟,所以无法理解。” 实际上,我明白警戒是没有用的。当姐姐讲出这句话时,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弟弟抓来打。以我微薄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推翻她的决定。 果不其然,我突然遭到殴打。 姐姐非常不擅长讲话。虽然我曾担心以这种情况来看,她能在社会上生存吗?但是她似乎还过得蛮怡然自得的。我一方面觉得安心,一方面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以我最近了解的情况来看,姐姐似乎比一般人更加体贴周到。但也因为如此,她才会将郁闷全都往亲弟弟,也就是我的身上发作。 不管如何,与姐姐长期相处的我,能相当正确的解释她拳头里包含的意义。 拳头以四十五度角冲击左侧头部,代表的意义是,“乖乖闭嘴听我的话就对了。” 我放弃了。“真是的,才想说你很久没回来了……是要我做什么呢?” “去索毕克。”这就是姐姐的答案。 “又打算叫我去当搬运工抬行李吗?”虽然嘴巴上讲得好像很不满,但是我的内心偷偷松了一口气。 比起我恐惧的事,这已经好太多了。因为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姐姐可能提出更过分的棘手难题。 在拥挤的人群中边拿着沉重的行李,边被拖着四处跑;或是为了买难以理解的书,得排着超长队伍等待之类的行动!和被姐姐强迫做这种事或那种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姐姐沉默摇摇头,并这么告诉我:“是为了要你帮忙跟顾摊子。” “不,不会吧?姐姐!”我发出哀嚎,“只有这件事您别真的做下去。姐姐不是才刚成为翔士吗?工作要怎么办呢?” “我现在暂时在帝都值勤啊!” “该不会是为了这种事才提出调职申请吧?” 我在内心的祈求也落空了,因为姐姐点了头说:“竞争率很高呢!” “为什么不能只是去买就好呢?” “光是这样已经无法满足了啊!” “您倒不是一直在忍耐吗?请继续忍下去……”至少请忍到我离开家中为止,当我正想继续说下去时,下巴遭到接近垂直的一击,我的身体也脱离地面,飞向空中。 “这是最后警告。如果继续反抗,后果就是会发生让你觉得连在地上世界跟蚯蚓一起玩耍都会比较好过的事。”我想刚刚那拳一定包含着这样的意义。 但是,我不能在这种地方退缩。“不,您说什么都不行。当然啦,我们只是默默无名的一个士族。但是,还是有应该要守护的名誉……” 但是,姐姐指着自己的脸,指她自己才是下任当家。 既然这样更不应该这么做,我很激动的说着。接下来,姐姐花了两个小时说服我,说服行动之所以只花了两个小时,是因为姐姐判断,如果再继续下去,我这个做弟弟的恢复速度会赶不上索毕克。 只有这种时候,我会想诅咒最新的组织回复技术。就算是自然恢复力比地上人更优良的我们亚维人,如果没有医疗技术的帮助,那也是可以住院数个月的伤。当然啦,也有成为废人的可能。 或许您也有过经验,不过组织回复是非常痛苦的,会受到恶梦般的高热折磨。 姐姐在那段期间不辞辛劳的照顾我,不过这是基于加害者的赎罪心理,而不是因为身为姐姐的爱所致,这点我非常明白。不,这根本用不着确认。 但是,治疗中的辛苦回忆!比起恢复之后所发生的事,根本算不了什么。实际上,我根本不愿意回想恢复之后所发生的事。 在我们的文明中,失去在纸上印刷文字的习惯已经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但是,唯有在索毕克展示的东西是例外。我想这是因为这属于某种特殊的祭祀行为,所以才需要使用传统技术来制作书本。 其实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无所谓,问题是我对这个古代的仪式并不是很清楚,连身为当事者的姐姐也知识不足。 当然,我连接上思考结晶网做了调查。 索毕克参加者跟神秘主义这个名词是搭不上线的。一个疑问会同时存在着好几个答案。问题是,回答者都深信自己的答案才是最好的方法。 我试着客观的查明哪一个答案才是最好的,但反而只是更加混乱。 想要一边提升自己关于制作书籍的知识,一边照顾埋头于作品制作中的姐姐,有再多的时间都不够用。而且,当年的我一心以翔士修技馆为目标,有着得努力念书的立场。 不管是哪一边都不能敷衍了事。 我家并没有值得自豪的财产,早一刻成为翔士就是我们的生存之道。不管怎么说,姐姐已经尽到这个义务,我也没有延迟的打算。 虽然也不是没想过在跟索毕克有关的事上随便混过去就算,但是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而且,我也没有被姐姐殴打的嗜好。虽然那时因为没有什么时间,所以并不是被殴打得那么惨,但是该痛的还是会痛。 我以为会持续到永远的痛苦,也终于有结束的时候。 当我们将完成的作品,交到将印刷这种古代技术传承到现代的工匠手上时,我几乎是快要失去意识的状态了。 在那个时间点上,我还不知道姐姐的作品内容,因为制作跟校稿都是姐姐独自完成的。看来就算是自己的亲弟弟,姐姐也不想被他人,尤其是男性,看到自己制作中的作品。 当然,这对我来说是值得谢天谢地的。因为在为了制作本子而进行的调查过程中,我明白如果不使用“网点”、“涂黑”、“白色修正”、“框线”等这些跳脱亚维语字汇规格的古代祭祀用语,根本就没办法帮姐姐画那些东西。 因此,我阅读姐姐的作品也是在书印好之后的事了。 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面无血色”这种说法只是一种比喻。但是在阅读了姐姐的作品之后,我明白这是实际上会发生的现象。 当时我询问姐姐,“您知道什么是不敬罪吗?” “我当然知道啊。”姐姐这样回答。 适用于不敬罪的例子非常稀少,虽然当时我也清楚,但是我心中非常害怕。我认为不管怎么说,这本书绝对不会被放过吧!不,就算登场人物不是皇族的各位,但如果直接以侮辱罪控告我们,我认为我们一定会败诉。 只是姐姐得意洋洋的说:“没问题,这里面并没有带着恶意。” 嗯,关于这一点我也不是没有感受到。书中有的并不是恶意,而是歪曲过度的爱。 “而且如果这样就造成问题,那么索毕克本身早就被废止了。”姐姐还这样说了。 真的如同姐姐所说,什么问题也没有发生。根据谣传,有位皇族兴趣就是搜集内容包含王室家族的书,姐姐的书好像也流传到了帝宫了…… 总之,当我拜见到帝国舰队司令长官殿下的身影,会把“啊,这就是那个攻”这种话脱口而出,是因为以上的经历,绝对不是因为我这个克法迪斯·卫夫·艾斯皮尔·谢恩彼跟阁下拥有相同的兴趣所致。 呃,关于那件事请恕我不作答复。有关书中的“受”是谁,这个答案不该经由我的口中吐露。对于这一点,敬请任凭想象。 是吗?您能这样说,姐姐一定也会非常高兴,但是很可惜的,我已经不可能将姐姐介绍给您了。因为姐姐在过去的伊利修门冲会战时已经战死了。 是,这是非常荣幸的要求。虽然目前并没有任何预定,但是当我要出姐姐的追悼本时,我一定会向您禀报的,史波茹准提督。 暴君 我—边警戒着,一边回答:“是这样吗?很可惜我没有弟弟,所以无法理解。” 实际上,我明白警戒是没有用的。当姐姐讲出这句话时,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弟弟抓来打。以我微薄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推翻她的决定。 果不其然,我突然遭到殴打。 姐姐非常不擅长讲话。虽然我曾担心以这种情况来看,她能在社会上生存吗?但是她似乎还过得蛮怡然自得的。我一方面觉得安心,一方面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以我最近了解的情况来看,姐姐似乎比一般人更加体贴周到。但也因为如此,她才会将郁闷全都往亲弟弟,也就是我的身上发作。 不管如何,与姐姐长期相处的我,能相当正确的解释她拳头里包含的意义。 拳头以四十五度角冲击左侧头部,代表的意义是,“乖乖闭嘴听我的话就对了。” 我放弃了。“真是的,才想说你很久没回来了……是要我做什么呢?” “去索毕克。”这就是姐姐的答案。 “又打算叫我去当搬运工抬行李吗?”虽然嘴巴上讲得好像很不满,但是我的内心偷偷松了一口气。 比起我恐惧的事,这已经好太多了。因为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姐姐可能提出更过分的棘手难题。 在拥挤的人群中边拿着沉重的行李,边被拖着四处跑;或是为了买难以理解的书,得排着超长队伍等待之类的行动!和被姐姐强迫做这种事或那种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姐姐沉默摇摇头,并这么告诉我:“是为了要你帮忙跟顾摊子。” “不,不会吧?姐姐!”我发出哀嚎,“只有这件事您别真的做下去。姐姐不是才刚成为翔士吗?工作要怎么办呢?” “我现在暂时在帝都值勤啊!” “该不会是为了这种事才提出调职申请吧?” 我在内心的祈求也落空了,因为姐姐点了头说:“竞争率很高呢!” “为什么不能只是去买就好呢?” “光是这样已经无法满足了啊!” “您倒不是一直在忍耐吗?请继续忍下去……”至少请忍到我离开家中为止,当我正想继续说下去时,下巴遭到接近垂直的一击,我的身体也脱离地面,飞向空中。 “这是最后警告。如果继续反抗,后果就是会发生让你觉得连在地上世界跟蚯蚓一起玩耍都会比较好过的事。”我想刚刚那拳一定包含着这样的意义。 但是,我不能在这种地方退缩。“不,您说什么都不行。当然啦,我们只是默默无名的一个士族。但是,还是有应该要守护的名誉……” 但是,姐姐指着自己的脸,指她自己才是下任当家。 既然这样更不应该这么做,我很激动的说着。接下来,姐姐花了两个小时说服我,说服行动之所以只花了两个小时,是因为姐姐判断,如果再继续下去,我这个做弟弟的恢复速度会赶不上索毕克。 只有这种时候,我会想诅咒最新的组织回复技术。就算是自然恢复力比地上人更优良的我们亚维人,如果没有医疗技术的帮助,那也是可以住院数个月的伤。当然啦,也有成为废人的可能。 或许您也有过经验,不过组织回复是非常痛苦的,会受到恶梦般的高热折磨。 姐姐在那段期间不辞辛劳的照顾我,不过这是基于加害者的赎罪心理,而不是因为身为姐姐的爱所致,这点我非常明白。不,这根本用不着确认。 但是,治疗中的辛苦回忆!比起恢复之后所发生的事,根本算不了什么。实际上,我根本不愿意回想恢复之后所发生的事。 在我们的文明中,失去在纸上印刷文字的习惯已经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但是,唯有在索毕克展示的东西是例外。我想这是因为这属于某种特殊的祭祀行为,所以才需要使用传统技术来制作书本。 其实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无所谓,问题是我对这个古代的仪式并不是很清楚,连身为当事者的姐姐也知识不足。 当然,我连接上思考结晶网做了调查。 索毕克参加者跟神秘主义这个名词是搭不上线的。一个疑问会同时存在着好几个答案。问题是,回答者都深信自己的答案才是最好的方法。 我试着客观的查明哪一个答案才是最好的,但反而只是更加混乱。 想要一边提升自己关于制作书籍的知识,一边照顾埋头于作品制作中的姐姐,有再多的时间都不够用。而且,当年的我一心以翔士修技馆为目标,有着得努力念书的立场。 不管是哪一边都不能敷衍了事。 我家并没有值得自豪的财产,早一刻成为翔士就是我们的生存之道。不管怎么说,姐姐已经尽到这个义务,我也没有延迟的打算。 虽然也不是没想过在跟索毕克有关的事上随便混过去就算,但是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而且,我也没有被姐姐殴打的嗜好。虽然那时因为没有什么时间,所以并不是被殴打得那么惨,但是该痛的还是会痛。 我以为会持续到永远的痛苦,也终于有结束的时候。 当我们将完成的作品,交到将印刷这种古代技术传承到现代的工匠手上时,我几乎是快要失去意识的状态了。 在那个时间点上,我还不知道姐姐的作品内容,因为制作跟校稿都是姐姐独自完成的。看来就算是自己的亲弟弟,姐姐也不想被他人,尤其是男性,看到自己制作中的作品。 当然,这对我来说是值得谢天谢地的。因为在为了制作本子而进行的调查过程中,我明白如果不使用“网点”、“涂黑”、“白色修正”、“框线”等这些跳脱亚维语字汇规格的古代祭祀用语,根本就没办法帮姐姐画那些东西。 因此,我阅读姐姐的作品也是在书印好之后的事了。 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面无血色”这种说法只是一种比喻。但是在阅读了姐姐的作品之后,我明白这是实际上会发生的现象。 当时我询问姐姐,“您知道什么是不敬罪吗?” “我当然知道啊。”姐姐这样回答。 适用于不敬罪的例子非常稀少,虽然当时我也清楚,但是我心中非常害怕。我认为不管怎么说,这本书绝对不会被放过吧!不,就算登场人物不是皇族的各位,但如果直接以侮辱罪控告我们,我认为我们一定会败诉。 只是姐姐得意洋洋的说:“没问题,这里面并没有带着恶意。” 嗯,关于这一点我也不是没有感受到。书中有的并不是恶意,而是歪曲过度的爱。 “而且如果这样就造成问题,那么索毕克本身早就被废止了。”姐姐还这样说了。 真的如同姐姐所说,什么问题也没有发生。根据谣传,有位皇族兴趣就是搜集内容包含王室家族的书,姐姐的书好像也流传到了帝宫了…… 总之,当我拜见到帝国舰队司令长官殿下的身影,会把“啊,这就是那个攻”这种话脱口而出,是因为以上的经历,绝对不是因为我这个克法迪斯·卫夫·艾斯皮尔·谢恩彼跟阁下拥有相同的兴趣所致。 呃,关于那件事请恕我不作答复。有关书中的“受”是谁,这个答案不该经由我的口中吐露。对于这一点,敬请任凭想象。 是吗?您能这样说,姐姐一定也会非常高兴,但是很可惜的,我已经不可能将姐姐介绍给您了。因为姐姐在过去的伊利修门冲会战时已经战死了。 是,这是非常荣幸的要求。虽然目前并没有任何预定,但是当我要出姐姐的追悼本时,我一定会向您禀报的,史波茹准提督。 暴君 我—边警戒着,一边回答:“是这样吗?很可惜我没有弟弟,所以无法理解。” 实际上,我明白警戒是没有用的。当姐姐讲出这句话时,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弟弟抓来打。以我微薄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推翻她的决定。 果不其然,我突然遭到殴打。 姐姐非常不擅长讲话。虽然我曾担心以这种情况来看,她能在社会上生存吗?但是她似乎还过得蛮怡然自得的。我一方面觉得安心,一方面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以我最近了解的情况来看,姐姐似乎比一般人更加体贴周到。但也因为如此,她才会将郁闷全都往亲弟弟,也就是我的身上发作。 不管如何,与姐姐长期相处的我,能相当正确的解释她拳头里包含的意义。 拳头以四十五度角冲击左侧头部,代表的意义是,“乖乖闭嘴听我的话就对了。” 我放弃了。“真是的,才想说你很久没回来了……是要我做什么呢?” “去索毕克。”这就是姐姐的答案。 “又打算叫我去当搬运工抬行李吗?”虽然嘴巴上讲得好像很不满,但是我的内心偷偷松了一口气。 比起我恐惧的事,这已经好太多了。因为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姐姐可能提出更过分的棘手难题。 在拥挤的人群中边拿着沉重的行李,边被拖着四处跑;或是为了买难以理解的书,得排着超长队伍等待之类的行动!和被姐姐强迫做这种事或那种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姐姐沉默摇摇头,并这么告诉我:“是为了要你帮忙跟顾摊子。” “不,不会吧?姐姐!”我发出哀嚎,“只有这件事您别真的做下去。姐姐不是才刚成为翔士吗?工作要怎么办呢?” “我现在暂时在帝都值勤啊!” “该不会是为了这种事才提出调职申请吧?” 我在内心的祈求也落空了,因为姐姐点了头说:“竞争率很高呢!” “为什么不能只是去买就好呢?” “光是这样已经无法满足了啊!” “您倒不是一直在忍耐吗?请继续忍下去……”至少请忍到我离开家中为止,当我正想继续说下去时,下巴遭到接近垂直的一击,我的身体也脱离地面,飞向空中。 “这是最后警告。如果继续反抗,后果就是会发生让你觉得连在地上世界跟蚯蚓一起玩耍都会比较好过的事。”我想刚刚那拳一定包含着这样的意义。 但是,我不能在这种地方退缩。“不,您说什么都不行。当然啦,我们只是默默无名的一个士族。但是,还是有应该要守护的名誉……” 但是,姐姐指着自己的脸,指她自己才是下任当家。 既然这样更不应该这么做,我很激动的说着。接下来,姐姐花了两个小时说服我,说服行动之所以只花了两个小时,是因为姐姐判断,如果再继续下去,我这个做弟弟的恢复速度会赶不上索毕克。 只有这种时候,我会想诅咒最新的组织回复技术。就算是自然恢复力比地上人更优良的我们亚维人,如果没有医疗技术的帮助,那也是可以住院数个月的伤。当然啦,也有成为废人的可能。 或许您也有过经验,不过组织回复是非常痛苦的,会受到恶梦般的高热折磨。 姐姐在那段期间不辞辛劳的照顾我,不过这是基于加害者的赎罪心理,而不是因为身为姐姐的爱所致,这点我非常明白。不,这根本用不着确认。 但是,治疗中的辛苦回忆!比起恢复之后所发生的事,根本算不了什么。实际上,我根本不愿意回想恢复之后所发生的事。 在我们的文明中,失去在纸上印刷文字的习惯已经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但是,唯有在索毕克展示的东西是例外。我想这是因为这属于某种特殊的祭祀行为,所以才需要使用传统技术来制作书本。 其实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无所谓,问题是我对这个古代的仪式并不是很清楚,连身为当事者的姐姐也知识不足。 当然,我连接上思考结晶网做了调查。 索毕克参加者跟神秘主义这个名词是搭不上线的。一个疑问会同时存在着好几个答案。问题是,回答者都深信自己的答案才是最好的方法。 我试着客观的查明哪一个答案才是最好的,但反而只是更加混乱。 想要一边提升自己关于制作书籍的知识,一边照顾埋头于作品制作中的姐姐,有再多的时间都不够用。而且,当年的我一心以翔士修技馆为目标,有着得努力念书的立场。 不管是哪一边都不能敷衍了事。 我家并没有值得自豪的财产,早一刻成为翔士就是我们的生存之道。不管怎么说,姐姐已经尽到这个义务,我也没有延迟的打算。 虽然也不是没想过在跟索毕克有关的事上随便混过去就算,但是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而且,我也没有被姐姐殴打的嗜好。虽然那时因为没有什么时间,所以并不是被殴打得那么惨,但是该痛的还是会痛。 我以为会持续到永远的痛苦,也终于有结束的时候。 当我们将完成的作品,交到将印刷这种古代技术传承到现代的工匠手上时,我几乎是快要失去意识的状态了。 在那个时间点上,我还不知道姐姐的作品内容,因为制作跟校稿都是姐姐独自完成的。看来就算是自己的亲弟弟,姐姐也不想被他人,尤其是男性,看到自己制作中的作品。 当然,这对我来说是值得谢天谢地的。因为在为了制作本子而进行的调查过程中,我明白如果不使用“网点”、“涂黑”、“白色修正”、“框线”等这些跳脱亚维语字汇规格的古代祭祀用语,根本就没办法帮姐姐画那些东西。 因此,我阅读姐姐的作品也是在书印好之后的事了。 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面无血色”这种说法只是一种比喻。但是在阅读了姐姐的作品之后,我明白这是实际上会发生的现象。 当时我询问姐姐,“您知道什么是不敬罪吗?” “我当然知道啊。”姐姐这样回答。 适用于不敬罪的例子非常稀少,虽然当时我也清楚,但是我心中非常害怕。我认为不管怎么说,这本书绝对不会被放过吧!不,就算登场人物不是皇族的各位,但如果直接以侮辱罪控告我们,我认为我们一定会败诉。 只是姐姐得意洋洋的说:“没问题,这里面并没有带着恶意。” 嗯,关于这一点我也不是没有感受到。书中有的并不是恶意,而是歪曲过度的爱。 “而且如果这样就造成问题,那么索毕克本身早就被废止了。”姐姐还这样说了。 真的如同姐姐所说,什么问题也没有发生。根据谣传,有位皇族兴趣就是搜集内容包含王室家族的书,姐姐的书好像也流传到了帝宫了…… 总之,当我拜见到帝国舰队司令长官殿下的身影,会把“啊,这就是那个攻”这种话脱口而出,是因为以上的经历,绝对不是因为我这个克法迪斯·卫夫·艾斯皮尔·谢恩彼跟阁下拥有相同的兴趣所致。 呃,关于那件事请恕我不作答复。有关书中的“受”是谁,这个答案不该经由我的口中吐露。对于这一点,敬请任凭想象。 是吗?您能这样说,姐姐一定也会非常高兴,但是很可惜的,我已经不可能将姐姐介绍给您了。因为姐姐在过去的伊利修门冲会战时已经战死了。 是,这是非常荣幸的要求。虽然目前并没有任何预定,但是当我要出姐姐的追悼本时,我一定会向您禀报的,史波茹准提督。 暴君 我—边警戒着,一边回答:“是这样吗?很可惜我没有弟弟,所以无法理解。” 实际上,我明白警戒是没有用的。当姐姐讲出这句话时,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弟弟抓来打。以我微薄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推翻她的决定。 果不其然,我突然遭到殴打。 姐姐非常不擅长讲话。虽然我曾担心以这种情况来看,她能在社会上生存吗?但是她似乎还过得蛮怡然自得的。我一方面觉得安心,一方面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以我最近了解的情况来看,姐姐似乎比一般人更加体贴周到。但也因为如此,她才会将郁闷全都往亲弟弟,也就是我的身上发作。 不管如何,与姐姐长期相处的我,能相当正确的解释她拳头里包含的意义。 拳头以四十五度角冲击左侧头部,代表的意义是,“乖乖闭嘴听我的话就对了。” 我放弃了。“真是的,才想说你很久没回来了……是要我做什么呢?” “去索毕克。”这就是姐姐的答案。 “又打算叫我去当搬运工抬行李吗?”虽然嘴巴上讲得好像很不满,但是我的内心偷偷松了一口气。 比起我恐惧的事,这已经好太多了。因为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姐姐可能提出更过分的棘手难题。 在拥挤的人群中边拿着沉重的行李,边被拖着四处跑;或是为了买难以理解的书,得排着超长队伍等待之类的行动!和被姐姐强迫做这种事或那种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姐姐沉默摇摇头,并这么告诉我:“是为了要你帮忙跟顾摊子。” “不,不会吧?姐姐!”我发出哀嚎,“只有这件事您别真的做下去。姐姐不是才刚成为翔士吗?工作要怎么办呢?” “我现在暂时在帝都值勤啊!” “该不会是为了这种事才提出调职申请吧?” 我在内心的祈求也落空了,因为姐姐点了头说:“竞争率很高呢!” “为什么不能只是去买就好呢?” “光是这样已经无法满足了啊!” “您倒不是一直在忍耐吗?请继续忍下去……”至少请忍到我离开家中为止,当我正想继续说下去时,下巴遭到接近垂直的一击,我的身体也脱离地面,飞向空中。 “这是最后警告。如果继续反抗,后果就是会发生让你觉得连在地上世界跟蚯蚓一起玩耍都会比较好过的事。”我想刚刚那拳一定包含着这样的意义。 但是,我不能在这种地方退缩。“不,您说什么都不行。当然啦,我们只是默默无名的一个士族。但是,还是有应该要守护的名誉……” 但是,姐姐指着自己的脸,指她自己才是下任当家。 既然这样更不应该这么做,我很激动的说着。接下来,姐姐花了两个小时说服我,说服行动之所以只花了两个小时,是因为姐姐判断,如果再继续下去,我这个做弟弟的恢复速度会赶不上索毕克。 只有这种时候,我会想诅咒最新的组织回复技术。就算是自然恢复力比地上人更优良的我们亚维人,如果没有医疗技术的帮助,那也是可以住院数个月的伤。当然啦,也有成为废人的可能。 或许您也有过经验,不过组织回复是非常痛苦的,会受到恶梦般的高热折磨。 姐姐在那段期间不辞辛劳的照顾我,不过这是基于加害者的赎罪心理,而不是因为身为姐姐的爱所致,这点我非常明白。不,这根本用不着确认。 但是,治疗中的辛苦回忆!比起恢复之后所发生的事,根本算不了什么。实际上,我根本不愿意回想恢复之后所发生的事。 在我们的文明中,失去在纸上印刷文字的习惯已经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但是,唯有在索毕克展示的东西是例外。我想这是因为这属于某种特殊的祭祀行为,所以才需要使用传统技术来制作书本。 其实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无所谓,问题是我对这个古代的仪式并不是很清楚,连身为当事者的姐姐也知识不足。 当然,我连接上思考结晶网做了调查。 索毕克参加者跟神秘主义这个名词是搭不上线的。一个疑问会同时存在着好几个答案。问题是,回答者都深信自己的答案才是最好的方法。 我试着客观的查明哪一个答案才是最好的,但反而只是更加混乱。 想要一边提升自己关于制作书籍的知识,一边照顾埋头于作品制作中的姐姐,有再多的时间都不够用。而且,当年的我一心以翔士修技馆为目标,有着得努力念书的立场。 不管是哪一边都不能敷衍了事。 我家并没有值得自豪的财产,早一刻成为翔士就是我们的生存之道。不管怎么说,姐姐已经尽到这个义务,我也没有延迟的打算。 虽然也不是没想过在跟索毕克有关的事上随便混过去就算,但是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而且,我也没有被姐姐殴打的嗜好。虽然那时因为没有什么时间,所以并不是被殴打得那么惨,但是该痛的还是会痛。 我以为会持续到永远的痛苦,也终于有结束的时候。 当我们将完成的作品,交到将印刷这种古代技术传承到现代的工匠手上时,我几乎是快要失去意识的状态了。 在那个时间点上,我还不知道姐姐的作品内容,因为制作跟校稿都是姐姐独自完成的。看来就算是自己的亲弟弟,姐姐也不想被他人,尤其是男性,看到自己制作中的作品。 当然,这对我来说是值得谢天谢地的。因为在为了制作本子而进行的调查过程中,我明白如果不使用“网点”、“涂黑”、“白色修正”、“框线”等这些跳脱亚维语字汇规格的古代祭祀用语,根本就没办法帮姐姐画那些东西。 因此,我阅读姐姐的作品也是在书印好之后的事了。 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面无血色”这种说法只是一种比喻。但是在阅读了姐姐的作品之后,我明白这是实际上会发生的现象。 当时我询问姐姐,“您知道什么是不敬罪吗?” “我当然知道啊。”姐姐这样回答。 适用于不敬罪的例子非常稀少,虽然当时我也清楚,但是我心中非常害怕。我认为不管怎么说,这本书绝对不会被放过吧!不,就算登场人物不是皇族的各位,但如果直接以侮辱罪控告我们,我认为我们一定会败诉。 只是姐姐得意洋洋的说:“没问题,这里面并没有带着恶意。” 嗯,关于这一点我也不是没有感受到。书中有的并不是恶意,而是歪曲过度的爱。 “而且如果这样就造成问题,那么索毕克本身早就被废止了。”姐姐还这样说了。 真的如同姐姐所说,什么问题也没有发生。根据谣传,有位皇族兴趣就是搜集内容包含王室家族的书,姐姐的书好像也流传到了帝宫了…… 总之,当我拜见到帝国舰队司令长官殿下的身影,会把“啊,这就是那个攻”这种话脱口而出,是因为以上的经历,绝对不是因为我这个克法迪斯·卫夫·艾斯皮尔·谢恩彼跟阁下拥有相同的兴趣所致。 呃,关于那件事请恕我不作答复。有关书中的“受”是谁,这个答案不该经由我的口中吐露。对于这一点,敬请任凭想象。 是吗?您能这样说,姐姐一定也会非常高兴,但是很可惜的,我已经不可能将姐姐介绍给您了。因为姐姐在过去的伊利修门冲会战时已经战死了。 是,这是非常荣幸的要求。虽然目前并没有任何预定,但是当我要出姐姐的追悼本时,我一定会向您禀报的,史波茹准提督。 暴君 我—边警戒着,一边回答:“是这样吗?很可惜我没有弟弟,所以无法理解。” 实际上,我明白警戒是没有用的。当姐姐讲出这句话时,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弟弟抓来打。以我微薄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推翻她的决定。 果不其然,我突然遭到殴打。 姐姐非常不擅长讲话。虽然我曾担心以这种情况来看,她能在社会上生存吗?但是她似乎还过得蛮怡然自得的。我一方面觉得安心,一方面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以我最近了解的情况来看,姐姐似乎比一般人更加体贴周到。但也因为如此,她才会将郁闷全都往亲弟弟,也就是我的身上发作。 不管如何,与姐姐长期相处的我,能相当正确的解释她拳头里包含的意义。 拳头以四十五度角冲击左侧头部,代表的意义是,“乖乖闭嘴听我的话就对了。” 我放弃了。“真是的,才想说你很久没回来了……是要我做什么呢?” “去索毕克。”这就是姐姐的答案。 “又打算叫我去当搬运工抬行李吗?”虽然嘴巴上讲得好像很不满,但是我的内心偷偷松了一口气。 比起我恐惧的事,这已经好太多了。因为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姐姐可能提出更过分的棘手难题。 在拥挤的人群中边拿着沉重的行李,边被拖着四处跑;或是为了买难以理解的书,得排着超长队伍等待之类的行动!和被姐姐强迫做这种事或那种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姐姐沉默摇摇头,并这么告诉我:“是为了要你帮忙跟顾摊子。” “不,不会吧?姐姐!”我发出哀嚎,“只有这件事您别真的做下去。姐姐不是才刚成为翔士吗?工作要怎么办呢?” “我现在暂时在帝都值勤啊!” “该不会是为了这种事才提出调职申请吧?” 我在内心的祈求也落空了,因为姐姐点了头说:“竞争率很高呢!” “为什么不能只是去买就好呢?” “光是这样已经无法满足了啊!” “您倒不是一直在忍耐吗?请继续忍下去……”至少请忍到我离开家中为止,当我正想继续说下去时,下巴遭到接近垂直的一击,我的身体也脱离地面,飞向空中。 “这是最后警告。如果继续反抗,后果就是会发生让你觉得连在地上世界跟蚯蚓一起玩耍都会比较好过的事。”我想刚刚那拳一定包含着这样的意义。 但是,我不能在这种地方退缩。“不,您说什么都不行。当然啦,我们只是默默无名的一个士族。但是,还是有应该要守护的名誉……” 但是,姐姐指着自己的脸,指她自己才是下任当家。 既然这样更不应该这么做,我很激动的说着。接下来,姐姐花了两个小时说服我,说服行动之所以只花了两个小时,是因为姐姐判断,如果再继续下去,我这个做弟弟的恢复速度会赶不上索毕克。 只有这种时候,我会想诅咒最新的组织回复技术。就算是自然恢复力比地上人更优良的我们亚维人,如果没有医疗技术的帮助,那也是可以住院数个月的伤。当然啦,也有成为废人的可能。 或许您也有过经验,不过组织回复是非常痛苦的,会受到恶梦般的高热折磨。 姐姐在那段期间不辞辛劳的照顾我,不过这是基于加害者的赎罪心理,而不是因为身为姐姐的爱所致,这点我非常明白。不,这根本用不着确认。 但是,治疗中的辛苦回忆!比起恢复之后所发生的事,根本算不了什么。实际上,我根本不愿意回想恢复之后所发生的事。 在我们的文明中,失去在纸上印刷文字的习惯已经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但是,唯有在索毕克展示的东西是例外。我想这是因为这属于某种特殊的祭祀行为,所以才需要使用传统技术来制作书本。 其实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无所谓,问题是我对这个古代的仪式并不是很清楚,连身为当事者的姐姐也知识不足。 当然,我连接上思考结晶网做了调查。 索毕克参加者跟神秘主义这个名词是搭不上线的。一个疑问会同时存在着好几个答案。问题是,回答者都深信自己的答案才是最好的方法。 我试着客观的查明哪一个答案才是最好的,但反而只是更加混乱。 想要一边提升自己关于制作书籍的知识,一边照顾埋头于作品制作中的姐姐,有再多的时间都不够用。而且,当年的我一心以翔士修技馆为目标,有着得努力念书的立场。 不管是哪一边都不能敷衍了事。 我家并没有值得自豪的财产,早一刻成为翔士就是我们的生存之道。不管怎么说,姐姐已经尽到这个义务,我也没有延迟的打算。 虽然也不是没想过在跟索毕克有关的事上随便混过去就算,但是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而且,我也没有被姐姐殴打的嗜好。虽然那时因为没有什么时间,所以并不是被殴打得那么惨,但是该痛的还是会痛。 我以为会持续到永远的痛苦,也终于有结束的时候。 当我们将完成的作品,交到将印刷这种古代技术传承到现代的工匠手上时,我几乎是快要失去意识的状态了。 在那个时间点上,我还不知道姐姐的作品内容,因为制作跟校稿都是姐姐独自完成的。看来就算是自己的亲弟弟,姐姐也不想被他人,尤其是男性,看到自己制作中的作品。 当然,这对我来说是值得谢天谢地的。因为在为了制作本子而进行的调查过程中,我明白如果不使用“网点”、“涂黑”、“白色修正”、“框线”等这些跳脱亚维语字汇规格的古代祭祀用语,根本就没办法帮姐姐画那些东西。 因此,我阅读姐姐的作品也是在书印好之后的事了。 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面无血色”这种说法只是一种比喻。但是在阅读了姐姐的作品之后,我明白这是实际上会发生的现象。 当时我询问姐姐,“您知道什么是不敬罪吗?” “我当然知道啊。”姐姐这样回答。 适用于不敬罪的例子非常稀少,虽然当时我也清楚,但是我心中非常害怕。我认为不管怎么说,这本书绝对不会被放过吧!不,就算登场人物不是皇族的各位,但如果直接以侮辱罪控告我们,我认为我们一定会败诉。 只是姐姐得意洋洋的说:“没问题,这里面并没有带着恶意。” 嗯,关于这一点我也不是没有感受到。书中有的并不是恶意,而是歪曲过度的爱。 “而且如果这样就造成问题,那么索毕克本身早就被废止了。”姐姐还这样说了。 真的如同姐姐所说,什么问题也没有发生。根据谣传,有位皇族兴趣就是搜集内容包含王室家族的书,姐姐的书好像也流传到了帝宫了…… 总之,当我拜见到帝国舰队司令长官殿下的身影,会把“啊,这就是那个攻”这种话脱口而出,是因为以上的经历,绝对不是因为我这个克法迪斯·卫夫·艾斯皮尔·谢恩彼跟阁下拥有相同的兴趣所致。 呃,关于那件事请恕我不作答复。有关书中的“受”是谁,这个答案不该经由我的口中吐露。对于这一点,敬请任凭想象。 是吗?您能这样说,姐姐一定也会非常高兴,但是很可惜的,我已经不可能将姐姐介绍给您了。因为姐姐在过去的伊利修门冲会战时已经战死了。 是,这是非常荣幸的要求。虽然目前并没有任何预定,但是当我要出姐姐的追悼本时,我一定会向您禀报的,史波茹准提督。 第十一章 接触 接触 警铃突然大作。 在操舵席上打瞌睡的伯聂思·卫夫·荷·秋拉尔·亚尔裴修惊醒过来,将视线转向控制桌的画面。 首先是时空泡产生装置。现在船只正在平面宇宙航行中,要是时空泡产生装置发生异常,会是件相当棘手的事。毕竟这探勘船“姆克鲁索裘号”仅有一台时空泡产生装置,所以要赶忙回到通常宇宙。更糟的是,也没有足够的备用零件。再说,如果要交换零件,就必须停止时空泡产生装置,所以一定得从平面宇宙中脱离。 时空泡产生装置并没有问题。 那么,是对消灭炉损坏了吗?如果能量供给中断,可是会比时空泡产生装置发生故障还要麻烦。如果是时空泡产生装置停止运转,那么死亡会在一瞬间降临,没有时间慢慢体会痛苦。但是,如果是能量供给中断,就会变成被迫在冰冻的通常宇宙中的角落,听着死亡的脚步声逼近吧。 对消灭炉也是正常的。 在○·一秒内确认这两个装置都很顺利在运作,亚尔裴修安心的吐了一口气。 那么,到底是哪里发生问题?他脑中浮现理所当然的疑问,并试着检查所有画面。 什么异常都没有。探勘船“姆克鲁索裘号”的航行极度顺利。 如果警铃不是自动响起,就一定是由谁手动按了警铃。这是经由非常合理的推论后得出的结果。 亚尔裴修悄悄望向斜后方。 正如同他所预料的,这个妨碍他午睡的小人物,正很高兴的边拍着手边飘浮着。大概是因为压下警铃控制钮造成的反动力,正缓缓往后飘移。 亚尔裴修用一种带着厌烦的表情看着他。他小小的手正为了寻求新的刺激而四处挥动。 虽然也有点想看看会发生什么事,但亚尔裴修也因为他遭遇到够多的有趣体验,所以忍不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按下警铃的是个小婴儿,还不满一岁。他的手还太小,所以没有适合的控制笼手。亚维人特有的青色头发,也还只有把头部盖住的长度。 亚尔裴修轻轻抓住小婴儿的身体,帮他把嘴边的口水擦干净。 之所以关闭船内的重力,就是为了这孩子。对亚维人来说,比什么都重要的航法区。是在出生后数年内形成的,在这期间。就算不能持续,也要有一半以上的时间必须处于无重力状态下。 “阿提夫!”亚尔裴修对着终端手环大叫:“你在干什么啊?赶快给我过来舰桥!” 他差不多叫了三次之后,总算有了响应。“为什么?” 就跟平常一样,是一种会让人火大的口气。“你没有听到警铃在响吗?” “警铃?”口气中总算带了点认真的感觉。“发生什么事了吗?” “别多问,总之过来就是了!” 阿提夫·卫夫·拉索尔·特鲁裘很快的过来了。 亚尔裴修一言不发的把婴儿塞给他。 “哎呀,宝宝起来了啊。”这一瞬间,特鲁裘换上了满面笑容。 “宝宝起来了,这不是重点!我已经说过,别让小孩子进入舰桥了吧!” 小婴儿是特鲁裘的儿子,堤雷。 特鲁裘还很年轻,应该才二十出头。虽然别人要在几岁就生小孩与他无关,但是亚尔裴修无法理解在这个年纪就自找苦吃的心情。 不,如果是特鲁裘个人的问题,那并不重要。问题是,当这个苦有一部分必定会牵扯到自己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孩子已经知道探索的乐趣了。”特鲁裘边用脸摩擦着儿子的脸颊。“这不是很了不起的事吗!正可以说是天生的亚维人!” 蠢蛋!亚尔裴修心想。 “婴儿这种生物,只要一不注意就不知道会跑到哪里去。跟探求精神没什么关系。” “而且,还可以正确的让警铃响起,好厉害哪,宝宝。”特鲁裘看起来根本没在注意听。 “这不算是正确。”亚尔裴修反驳,“在必要的时候按下警铃,这才能算是‘正确的让警铃响起’。总之,这次发生在舰桥还算幸运。万一是在仓库或机关室,你打算怎么办?对这孩子来说也很危险。我不会叫你别休息,但是至少在你睡觉时,要好好把他关住。” “哇,怎么这么过分。”特鲁裘紧紧的抱住堤雷,“我可没办法把这孩子关起来呢!” “那就别把小孩带上船来啊。” “这没办法啊,我没钱嘛。” “真是的。”亚尔裴修嘟嘟囔囔发着牢骚。“为什么偏偏选上这艘船……” “姆克鲁索裘号”是艘小船,乘员只有亚尔裴修跟特鲁裘。完全没办法照顾其它的乘客。偏偏这个乘客连自己都无法照顾自己,这简直是更糟。 追根究底来说,亚尔裴修完全无法理解对方这种连能专心育儿的积蓄都没有,就敢把小孩生下去的神经结构。虽然说边工作边养育小孩这种行为是常有的事,所以反而是亚尔裴修的思考模式比较特殊也说不定。但是他认为,至少对方在工作地点的选择上该多费点心思。在更大的船上,他会有比较完善的乘员用托儿所。 “这也没办法啊。”特鲁裘若无其事的说:“因为我太喜欢小行星了。” “是吗?如果只限探勘船,我想也有条件更好的船啊!” “不过,这艘船是预定最早出港的船吧?我就是看上这一点。而且,如果是太大的船,我想应该就无法允许我如此任性吧?” “你觉得我的船就会允许吗!真是的,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上船而说谎……” “说我说谎真是一种中伤,我可没有欺骗你什么吧。” “你不是说你没有小孩吗!” “那时的确还没有啊!” “如果预定在隔天就会从人工子宫中出生,就该事先说明!” “因为你没有问我啊!” “会有人问这种事吗?真是的,你的回答应该要更有常识。” “这可真是个含血喷人的指责。根本就是在说我是个缺乏常识的人,不是吗?” “我就是在说你缺乏常识。” “所以说是含血喷人啊!”特鲁裘再度说了一次。 “我决定了。”亚尔裴修郑重宣布。“你被解雇了。” “哇,真过分。”特鲁袭用一种看起来没有受到太大打击的态度说:“我到底是犯了什么错?” “你把小孩带来。”亚尔裴修回答:“带着小孩能进行探测吗?这艘船很小啊。或是你要把小孩寄放在别处?” “哇,居然讲这么残忍的话。”特鲁裘紧紧抱住小婴儿,“这位大叔打算拆散你跟爸爸。你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在人生中第一个遇见的大人居然是如此残酷。不过,别担心,爸爸我一定会守护你……” “我可不打算拆散你们,所以我是在说.那孩子下船后,你也一起跟着下船。” “我终于能和你相依为命了。”特鲁裘再度用脸摩擦着儿子的脸颊。“那就没办法了。” 蠢蛋!亚尔裴修再次这样想。 亚尔裴修有种能够体会所谓“男人最见不得人的时候,就是拥有第一个小孩的时候”这个真理的感觉。但是女性并非如此。如果是习惯自然生产的人们就算了,但是习惯以人工子宫生育子女的亚维人,为什么也会产生如此的差异,亚尔裴修实在无法推测。 总之,亚尔裴修已经无法忍耐继续和这种满脑子溺爱小孩的蠢蛋独处了。他现在有种闯入他人家庭的感觉,可是这里明明就是由亚尔裴修租用的船啊! “回头吧,现在马上就回渥拉修伯国去。” “马上?多进行一点 调查再走嘛。” “我拒绝。”亚尔裴修斩钉截铁的说了。 这就是民间探测的好处,预定行程随时都可以变更。 帝国将领域区分成三个种类,来决定没有使用的“门”要以何种频率进行检查。在航线带中,“门”会得到定期检查。准航线带中的“门”至少会被检查一次,但是被认定为没有进行持续定期检查的必要。还有一种,就是含有许多未调查的“门”的非航线带。 现在“姆克鲁索裘号”航行中的是非航线带。帝国认为对这里的“门”的调查。没有动用到星界军的价值。 在这种情况下,就是民间探勘船的表现机会了。就算是民间船,帝国也不允许私人拥有宇宙船,毕竟船舰都是皇帝的财产。但是士族或贵族就能借用船只。 只要是亚维人,不管是谁都喜好在星际间巡航,但是特别爱好此道的人,会租用小型的探勘船,开启非航线带的“门”四处闯荡。这些人被称为探险家。 如果要计算利润,这其实是个不划算的生意。虽然调查“门”可以收到航线厅支付的调查费用,但是这些钱会消失在燃料费跟租船的费用上。 这个工作唯一可能大赚钱的机会,是负责进行第一次调查的星系偶然被封赏给贵族时,将会支付相当金额的抚恤金给发现者。如果该星系成长为包含着有人行星的邦国,就连发现者的子子孙孙们,都能保证过着富裕的生活。 但是,能如此幸运的只有少部分的探险家。“门”存在于星系中这件事的机率本来就很低,要在发现者还活着的期间内,找到的星系就变成领地的可能性,更是低到接近于零。能获得领主发给抚恤金的人,大概一千入中只有一人,或是更少。 总之,探险家可说是一种基于兴趣的行业。虽然收人刚好可以过活,但是如果不是因为喜欢还真是做不下去。 亚尔裴修认为,就因为是兴趣,所以不管在哪里回头,应该都不会被人指责吧。 “真想让这孩子多看点星星呢!”特鲁裘一副很遗憾的样子说。 “你自己租艘船吧。这样一来,不管是要让小婴儿去按响警铃,还是要让他为星星命名,都是你的自由。” 之所以会讲到命名,是因为就在一个月前,发生了件苦闷的事。“姆克鲁索裘号”很难得的,找到了位于恒星附近的“门”。虽然是不可能成为领地的中子星,但是第一次探查这个事实不会改变。在一览表上查询后,距离通常宇宙约四十七光年之处有着有人行星,但是很不凑巧的那并非帝国的领地,所以没有关于那个星系的详细信息。就算是有,那也是约五十年前的东西,似乎欠缺了点可信度。 以中子星来说,很罕见的,那颗中子星拉着行星。有表面烧焦的三颗行星,跟无数的小行星。小行星先放到一边,光是能为三颗行星命名这件事,就有相当大的意义。虽然说就算不命名,大概也不会有任何人感到不便,但是也不会有任何人因为这些行星被命了名而感到困扰吧。就算是些在将来也不会产生利用价值的行星,但是能以自己的头脑想出的名字命名,还是件光荣的事。 所以,亚尔裴修将一览表上只有编号的中子星命名为构丘特,至于行星的命名权,就让给了特鲁袭。这是错误的根源。 因为特鲁裘更进一步将命名权让给了自己的儿子。 拜他之赐,构丘特星系的三颗行星,就拥有了“啊”、“嚏”、“噗”这样的名字,因为这也是从小婴儿发出的声音中,尽量选出听起来像个名字的成果。要是如同特鲁裘所主张的,要更尊重堤雷的“意见”,大概这三个行星都会变成“啊叭叭”这样的名字了吧!如果连区分彼此都做不到,不就没有命名的意义了吗? 亚尔裴修边记录着行星的名字,边想着——这些行星们可不是为了被人以这么乱七八糟的名字称呼,才连超新星爆炸都能忍受,并留存在轨道上的吧。 “要把原本只有号码的无辜星球命名为‘呀呀’或是‘噗呜呜’,都随你高兴。”亚尔裴修这样做了总论。 “我可爱的堤雷才不会发出‘噗呜呜’这种没格调的声音呢!”特鲁裘皱眉。“因为他的心情总是很好呢。” “那真是太好了!” 如果考虑现实上的可能性,当特鲁袭真的有能力借了船前往探查时,堤雷所拥有的字汇也比较丰富了吧?毕竟在研究资金要怎么来的问题之前,特鲁裘并没有平面宇宙航行执照。如果他想要成为探勘船的船长,接下来他就必须前往翔士修技馆接受训练。 “真的要回头吗?我还没碰过小行星呢。”特鲁裘非常遗憾的说。 就算是他,也不会在放射线风暴肆虐的中子星附近,做出只穿着增压服就进人宇宙真空中的傻事。 “你自己去租船吧。”亚尔裴修刻次这样提议。“那样一来,就算你想要在小行星上叭嗒叭嗒的乱踩乱摸,也不会有人有意见。” “但是,我要租到船是很遥远的将来的事了啊。” “谁理你。反正你还年轻,就暂时忍耐一下吧。” “我可以忍耐,但是,这孩子……” “我不觉得那孩子看起来有那么喜欢小行星。” “他只是还没有感受到小行星的魅力。这种事需要进行菁英教育。我第一次被父亲带着降落到小行星上时,跟这孩子差不多年纪。想要变得能够真正明白哪个小行星比较有趣,必须从很年幼的时候就开始训练。” 亚尔裴修觉得真是受够了。“你不打算在你这一代彻底将这个被诅咒的血脉斩断吗?” “就算是船长,也有该说的话跟不该说的话。”特鲁裘突然沉下脸,“你刚刚说的是对我阿提夫家的家风的侮辱。” “抱歉,我讲得有点过分。”亚尔裴修心想,还是先道个歉再说。一边喊叫着那个小行星绝对很有趣,一边在通常宇宙中乱晃的行动,原来就是你家的家风啊? 阿提夫家的男子很快就恢复情绪。“那么,为了表现道歉的诚意,在发现很棒的小行星带之前……” “我可不觉得有那么对不起你。”亚尔裴修马上打断他的话。 “不过,你的歉意应该至少有再探勘约十个左右的‘门’的程度吧?”特鲁裘这样一说,他的儿子也像是同意般点点头。 “不,没那么严重。” 在激烈的交涉之后,得到了只再探勘一个由特鲁裘指定的“门”的结论。 如同亚尔裴修所预料的,特鲁裘让他的儿子来做选择。当然,不管由谁来选都一样,所以亚尔裴修并没有阻止他。但是,并不能随便选。如果可以,希望选择在通往渥拉修伯国回程上的“门”。至少,也要在稍微移动就能到达的范围。再度进行了激烈的交涉,最后终于确定了选择范围。 “姆克鲁索裘号”的舰桥地板上投射出平面宇宙图。这个图表示出的范围,若以“天川门群”全体来看,只不过如同针尖般大小。但是,至少在帝国领地中,未探查的“门”如此密集的领域也只有这里。 未探查的“门”用蓝点表示。渥拉修门的另一端散布着蓝色的点。但是,就算是在这个狭窄的领域中,也仅有一小部分地区的蓝点占压倒性多数。探查完成的红点很快就变得很显眼。 “在我有能力租船的时候,这些蓝点还会有剩吗?”特鲁裘很感慨的说。 非常难得的,亚尔裴修也有同感。他能够实际感受到自己的职业正通往灭亡。 虽然依利修王国位于的“第十二环”中还剩下许多未探查的“门”,而且似乎还有和其它银河门群重叠的领域,但是那些是在外围地区四散着。要调查那里,光是一个“门”就要消耗巨大的费用,完全不是光 以航线厅支付的补助就能负担的金额。当他们现在凝视着的蓝点全部变成红色时,以探勘为职的探险家就会消失,只有有闲又有钱的探勘家,会一时兴起去造访有“门”的偏僻非航线带。 虽然这是只要航线厅提高调查费用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但是要让帝国对外围部分产生高度兴趣,还需要经过一段时间吧!在依利修王国的调查已经是特别费用了。这是为了开设围绕“第十二环”一周的航线,并不是因为帝国里的可居住行星不够。 小婴儿开始在平面宇宙图上爬行。看来似乎无法理解别人到底期待他做什么,所以暂时不知如何是好。但最后他终于在平面宇宙图的正中央左右坐下,对着父亲送出带着疑问的视线。 “嗯,没错。你觉得哪里好?” 特鲁裘催促他后,堤雷就拍打了地板。 “不行不行,那个‘门’已经调查过了。你看,要选择蓝色的喔。” 堤雷并没有移动,但是停止了用拳头捶打地板的动作,将手放到斜下方。虽然他并没有做出用手指指定的动作,但是他的手所放之处确实聚集了好几个蓝点。是理解了大人说的话吗?这孩子说不定真是个天才——连亚尔裴修都有这种错觉,特鲁裘简直是乐翻天了。 “宝宝好厉害!不过,范围太大了无法确定,你是在指哪个点呢?” “是那个点。”亚尔裴修不想陪他继续玩下去,他操作着控制桌,让一个“门”浮现。“我可是确实搞懂了,你没弄懂他的意思吗?” “我当然有弄懂了啊。”特鲁裘挺起胸膛回答。以他这样子来看,就算他自认确实理解了堤雷想说的话,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这个“门”只被注明是卡法斯四二一门。但是,这道“门”通往哪里,在这时谁也不知道。如果附近有星系,会被给予一个没有号码的固有名称,但是这种可能性接近于零。 “好。总之,走吧。”亚尔裴修说了。 到卡法斯四二一门的路程约需要九十二小时,这并不算是绕太大的远路。 “到通过‘门’为止还距离五十天浬。”特鲁裘报告。 “在通过十秒前会进行倒数计时。”亚尔裴修告知,“进人通常宇宙之后的驾驶就交给你了。” “了解。” 特鲁裘的表情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会特别认真。 至于他儿子,是在后面的预备席上被安全带好好绑住,对于这个情况似乎没有什么不满。毕竟他睡得正沉。 亚尔裴修放心了。穿过没有人进人过的“门”是神圣的时刻,他并不想被婴儿的高声哭泣所打扰。 “门’通过十秒前。”亚尔裴修开始倒数计时,“……三、二、一、通过!” 目前为止维持着时空泡的巨大能量一口气移向“门”。此刻,新的“门”被打开了。 不管经验过几次:心情都会变得很严肃。在这瞬间,“姆克鲁索裘号”的船长收回自己说过的话,有种想要继续进行探勘的心情。 但是,这种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探勘船突然剧烈晃动。 “怎么了?”因为警铃大作,所以亚尔裴修边塞住耳朵,边询问为了应付通常宇宙中的驾驶,所以对着船外使用空识知觉的特鲁裘。 因为特鲁裘回头望了眼坐在后座的儿子,亚尔裴修也跟着回头。小婴儿醒了过来,看起来心情很好。看来他似乎相当喜欢这警铃的声音。 “我也不清楚!周围充满了岩层!”看见儿子的情况后似乎安心不少,特鲁裘表现出要专注于把握现状的样子。 亚尔裴修拉出接触缨,连接上驾驶装置。闭上眼睛后,就会有种自己的身体跟船同化了的感觉。 确实,四周有大量岩层飘浮。不,这个表现并不正确。空识知觉捕捉到的东西如果说是岩屑,也未免太过人工。而且,这些岩层并非飘浮着,而是有着明确的方向性。 “我们在爆炸的内部!”特鲁裘稍微早了一点反应过来。 “这个是……”亚尔裴修明确感到自己的脸上失去血色——难道我们犯下了传说中的大失败了? “门”的型态分为两种:“封闭的门”与“开放的门”。虽然两者相比之下,“封闭的门”较小,但是放射能量这点是相同的。过去不知道有“开放的门”存在,所以“封闭的门”被利用为穿过通常宇宙在星系间旅行的船只的推进力来源。 现在,宇宙船是以对消减来推动。将宝贵的“门”作为单一船只的能量来源未免太浪费,在船上有着“封闭的门”的情况下航行于平面宇宙,也可能发生非常不好的事态。虽然不进行实验就无法确知所谓“非常不好的事态”到底是什么,但是与在一部分地上世界流传的讲法相异,亚维人的好奇心并没有高到去实行可能破坏宇宙实验的程度。 基于以上因素,现在内含“封闭的门”的船只应该是不存在的。 但是,人类社会有着以目空一切的态度送出殖民船的过去。所以谁也无法断言,因为被孤立所以不知道平面宇宙航法已经确立,只能在通常宇宙中享受缓慢旅行的“封闭的门”推进船已经不存在了。 在以开启新的“门”为生的探险家之间,曾经流传着不小心将孤立的殖民船破坏了的人的谣言。当有人辞去探险家这工作,而且不愿意多讲理由时,必定会有某人跳出来擅自推测“那家伙一定是把别人的船扯裂了,所以受不了罪恶感的苛责。”当然,如果这是事实,事就会闹大而不可能仅止于谣传。所以很明显的,这只是无责任的猜测。 这种事仅真正发生过一次,就是四百五十年前左右的“圣彼得号事件”。那时推测约有三千人丧生。 毕竟是很罕见的事故,所以当探险家们闯入新的“门”时,并没有考虑到自己会夺去许多人性命的可能性。就算注意到了,那也是无法预防的事故。 亚尔裴修在这个瞬间也忘了这个可能。 他的脑海浮现位于拉克法卡尔的酒吧,那是探险家们众集着互相自夸的酒吧。再过几个月之后,关于他的谣言就会被传开。而且这会是个事实。 他想起认识的人的脸孔,并分类成会同情自己的友人,跟会嘲笑自己的浑帐。不管怎么想,浑帐应该都会比较多,这让他越想心情就越绝望。 “船长,有行星。”特鲁裘说。 确实有行星,而且就在把手伸出去便可碰到的距离内。当然这是因为船的感知器群跟空识知觉器官连结所造成的错觉,不过行星就在不远处并没有错。 “姆克鲁索裘号”突破的是“封闭的门”推进船这点,亚尔裴修已经不抱任何怀疑了。看来这艘宇宙船是绕着这个行星的周围进行公转。“麻烦你做大气分析。”亚尔裴修下令。 “不过,驾驶呢?” “由我来。”发生了意料外的状况,不能将驾驶交给缺乏经验的特鲁裘。亚尔裴修套上了控制笼手。 特鲁裘没有提出异议,弯腰确认着控制桌。“表面气压是一·——七,大气组成是氮气○.七二八、氧气○·二四一,其它还有……” 亚尔裴修没有听到最后,就呻吟着说:“可以呼吸吧!” “虽然氧气含有率略高,但是可以呼吸吧!似乎有不含有害气体。” 真是最糟糕的情况。 虽然事后得反省,碰上这种事的感觉居然是所谓“最糟糕的情况”,我这人实际上是不是没良心之类的问题。但是在把船按照卫星轨道航行的亚尔裴修脑中环绕不去的,总之还是“这真是最糟糕的情况”这样的感想。 船绕着可能居住的行星公转这件事就代表,行星上有人类居住。也就是说,有遗族存在。 “圣彼得 号”当时的状况并没有遗族存在。因为长时间航行,对乘客或船员来说,能称为家族或亲戚等关系亲近的人,但还是该船的乘客或船员。当然,这类的事故不可能有幸存者,因为没有放出救生艇的时间。就算是该艘船的名称,也是分析回收后的残骸才判断出来的。至于船是从哪里出发、上面乘坐着怎样的人们之类的信息,可是花了一百年以上才弄清楚。 但是,现在被“姆克鲁索裘号”撞坏的船上的船员或乘客的家族,不太可能没有在旁边这个行星上。 不,等等——亚尔裴修拼命的想找出让自己安心的事情——或许那颗行星上的居民跟船员之间有什么深刻的对立关系,对于破坏船的我们不要说是怨恨,说不定还觉得感谢。或者,如果这颗行星上的知性体来自于异星,说不定感情的状态也跟人类不同。 不管怎么思考,这种机率都不太高。虽然是经由通常宇宙航行,但是理论上持有无限的续航力的船只,没有特地停留在讨厌的对象附近的必要。至于人类以外的知性体,目前为止也还没有被发现。 “从行星上送来了通讯!” 听到特鲁裘的报告,亚尔裴修缩了缩身子。“在生气吗?” “不知道,内容都是些胡言乱语。不过,从语气来推测,多少也让人觉得好象是在生气……” “马上试着翻译。” “我知道了。不过,为什么觉得对方在生气?” 船长目不转睛的看着唯一属下的睑。“你没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吗?” “啊?呃,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破坏了一艘船啊。”亚尔裴修简短的说明了自己的推测。 “船?”特鲁裘露出一种像是把酱油当成葡萄汁喝下去的表情。 因为特鲁裘突然从位子上站起来,亚尔裴修观察着他打算做什么,结果特鲁裘去抱住了堤雷。 “没关系,没关系的。”特鲁袭用脸颊摩擦着很高兴的抓着父亲头环的儿子。“这不是你的责任。让你选择这‘门’的人是我,所以你没有任何责任。所有的责怪我都会承担下来,所以你什么都不必在意喔!” 没错,选择这道“门”的堤雷——亚尔裴修想起来了——如果说是小婴儿所做的事,也许那个行星的居民也可以谅解。 亚尔裴修很快便陷入自我厌恶。 “你在说什么啊?”亚尔裴修说。虽然自己也觉得语气很像在背书般平板。“责任全都在我身上。因为这艘船的船长是我。” “说得也是。” 特鲁裘很明显的表现出一种安心的表情,亚尔裴修很想揍他一拳,但是总算压抑住这个冲动,只响应了一句短短的“是啊”。 “这算犯罪吗?” “从法律上来说吗?如果从法律上来说,这不算犯罪,因为是没有人知道该注意什么就能避免的事故。” “那损害赔偿方面……” “那也没问题。帝国应该会接手处理。” “什么嘛。” “什么叫做什么嘛?当然啦,以我们的角度来看,可能只是因为运气不好,但是说不定我们杀害了几千人甚至是几万人耶?” “那艘船上载了那么多人啊?” “我是在说可能性的问题。” 应该不可能乘坐着几千人吧。船到达目的地,看来行星的可住化也已经完成了,那么留在船上的应该只有部分维修人员。希望情况真是如此,亚尔裴修深深期望着。 但是,就算船上只有一个人,也不能改变他们遭人怨恨的事实。 而且,他们对失去船这件事会有什么想法?那艘被破坏的船对行星居民是不是有重要意义呢?这一点很容易想象——如果那是将他们运送到新天地来的船,就绝不可能没有特殊意义。 就算船上无人,探勘船“姆克鲁索裘号”跟船长的名字应该不会被遗忘吧。可能会被当作哄小孩睡觉时用的惯用威胁。如果不赶快睡觉,亚尔裴修就会开着“姆克鲁索裘号”来喔……之类的。在不懂亚维语的地上世界孩子们的耳中,这串音调听起来肯定是带着某种恐怖。 一回神,发现主画面排列着文字。 “语言类别:未知。”看来在两个船员对话时,思考结晶也默默进行了工作。“但是,确认该语言与古英文之间有强烈亲缘关系。虽然可能不完整,要试着当作古英文翻译吗?” “试着翻译看看吧。”亚尔裴修做出指示。 使用未知语言的通讯被播放,接着被翻译成亚维语。 “这里、海德,艾瑟斯机、大气航路局。非识别、宇宙船、吾、要求汝的应答。汝为吾之占有空间不当存在。这里、海德,艾瑟斯机……” “是相同内容不断重复吗?”亚尔裴修询问思考结晶。 “是的。” “不能让这内容更好理解吗?” “加上推测后再度试行翻译。” “这里是海德ssg航空局。所属不明的船只,请响应。贵船侵犯了我国的领空。这里是海德ssg……” 意思相当明显了。看来对方好象是叫做海德ssg。亚尔裴修对现在在人类社会中仍旧被广为使用的字母系统也有着相关知识。ssg应该是某种缩写吧。那么,固有名词就是“海德”了。这是星系的名称呢,还是这个行星的名称?或者是其它某个东西的名称呢…… “海德……”亚尔裴修喃喃的说。 “看来似乎没有命名的必要耶。”特鲁裘说。 “废话。”亚尔裴修瞪了属下一眼,“这里可是有人居住着呢。要是用什么‘嗯噗’或是。咀叭’之类惹人发笑的名称命名,我看直到家族灭绝为止都会遭人憎恨吧!” “我可没说什么都要让堤雷来命名呢。”特鲁裘很不满的说。 “但是,如果是你,会为了儿子代为争取发现者的权利,不是吗?” “我当然会那样做,不过命名权我就会让他放弃。”特鲁裘再度用脸摩擦小婴儿的脸颊。 “哪,这样就够了吗?” 堤雷并没有特别提出异议。 “加上新的通讯文了。”思考结晶这样告知。 “试着翻译看看。” “非识别、宇宙船、吾、要求汝的应答。这里、海德,艾瑟斯机,换言海德星系政府。海德,艾瑟斯机之长、洛克林现在宣话之。汝为吾人所迎最初之客、殖民以来这边、可能、相互通讯希望。非识别、宇宙船……” “所属不明的船只,请响应。这里是海德ssg,也就是海德星系政府。我是海德星系政府主席洛克·凌。在我们殖民以来,贵船是首次造访本星系的船只。因此,我方打从心底期望能互相通讯。所属不明的船只……” “看来我们是发现了失落的殖民地呢。”特鲁裘严肃的说了。 虽然亚尔裴修觉得,现在讲这些未免太晚了吧?但是被这样一提醒.他才发现因为实在是太担心将来会睡不好,所以忘记与未知的人类社会接触这样的荣誉是值得感动的。 他重新试着想要感动一下,但是没办法。没有那个心情。 幸运的是,对方对于他们把船弄坏一事似乎没有那么的气愤。至少对方以交流作为优先事项。也许只是这个叫做洛克·凌的政府主席压抑住了不满也说不定。或是如同他忘记感动这档事,对方也忘记应该要激怒了。 “不做出响应吗?”部下催促他。 亚尔裴修稍微思考之后,摇摇头。“还是不要比较好。我们只是探险家。外交交涉这种事超过我们的负荷能力。” “是喔……”特鲁裘看来好像有点不满。 “话先说 在前头,就算我没有进行交涉的打算,也不会把任务交给你儿子。” “没有人把话讲到那方向去吧?”特鲁裘脸上浮现一种受不了的表情。 “如果是你就有可能。” “真过分哪!” “你先反省你平日所为吧、” “是是。那么,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总之就是进行探勘吧。我们是为了这个而来。” “不过,不会被攻击吗?” 亚尔裴修猛然惊觉。很奇妙的是,他完全没有考虑到被攻击的可能性。以现状来说,对方相当有可能使用武力。至少以亚维人的角度来看,若是在自家花园突然出现不做任何应答的失礼者,亚维人肯定会觉得对方身上好像写着“我想自杀,所以打我”吧。而且,“姆克鲁索裘号”已经破坏他们的船,被当成敌对行为也不能有任何怨言。 “碰上再说吧。”亚尔裴修做好心理准备,“虽然我也不确定,但是这艘船应该不是被孤立的人类社会武器打一下就会完蛋的烂船。” “但是,孤立的社会反而只有战争技术特别突出的情况也……” “真的没关系吗?”特鲁裘眯着眼,“如果只有船长跟我就算了,这可关系到堤雷的性命安危呢。” “我也很重视自己的性命安危啊。” “您是说我或是堤雷的性命安危就不重要吗?” “没有人说那种话!给我工作!工作!” “我知道了啦。那么,我要做什么?” “总之,先显示船外影像吧。”亚尔裴修命令,动员所有可以使用的感知器,检查行星表面,还有轨道上也要。总之不要漏过攻击的迹象。” “了解。”特鲁裘将儿子放回座位,把安全带绑紧后,回到副操舵士席上。 舰桥的墙壁上投射出外面的景象,两人的头上浮现一颗充满绿色的行星。像是被裁断的云像白色斑点般点缀在表面上。 “哇!真漂亮。”特鲁袭用轻松的语气说。 亚尔裴修瞄了一眼行星。确实相当美,但也不是值得感叹的程度。“你没看过有人行星吗?” “嗯,是第一次。不过如果是小行星,我已经用这双脚踏过好几个了。” 虽然亚尔裴修认为喜欢小行星是种奇妙的嗜好,不过比起喜欢降落到大气圈内的,也许还算正常? 终于他们绕行了行星一周。虽然对方持续送来通讯,但是并没有攻击。 “看来大部分的地区都没有住人呢。”看着刚做好的行星地图,亚尔裴修这样说了。只发现了一个人工物的集合体,也就是能称为都市的部分。也几乎没有类似运输通路的东西。 当然,还是无法断言。也许死角里有着都市,也或许散落着无数的小规模聚落。或者,大部分的人口都存在于地底下。 亚尔裴修将引擎点燃,改变了轨道。 “小行星不多呢。”特鲁裘很遗憾的说了。 “我已经说过要你看行星表面吧?” “我有在看啊。不过,从宇宙空间来的攻击比较有威胁性不是吗?”特鲁裘反论。 “缺乏说服力。” 最靠近的小行星距离这里也有五谢达诸。就算从该处发出攻击,也有充分的时间可以避开。 “虽然您这样说,但不只是行星,星系的信息也很重要吧。” “没错,但是先放一边去。等下次吧。” “还有下次吗?” “我们大概没有吧。不过,这没办法。这可是关系到你儿子的性命安危呢!” “说得也是。啊,通讯内容改变了。” “让思考结晶翻译。” “不,无法翻译吧?应该说,没必要翻译。好像是使用二进制法送出圆周率。” “圆周率?为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想告诉我们自己是智能生物啊?” “没人怀疑这点啊。” “要这样回答他们吗?” “不,既然决定不通讯,就完全不要做。” “我明白了。” 差不多绕完第二周了。 “要回到平面宇宙吗?”特鲁裘发问,这是个实质的提案。如果不能进行小行星的探险,继续在这种星系就没什么意义了。 但是,若要在这个位置进人“门”,将会是相当勉强的轨道变更。当然“姆克鲁索袭号”的推力不会不够,但是,再绕行一周时间上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异。 “再绕一周。”亚尔裴修这样告知他,并点燃引擎。若继续这样滑过空间区面,就应该能从船头进人“门”。 在最后这一周中,船也继续搜集着大量信息。 结果,他们恐惧的攻击并没有发生。 在进人平面宇宙的瞬间,亚尔裴修打心底松了一口气。 他将船的航线定为往渥拉修门前进。渥拉修有通讯舰队的基地。很快的,发现海德的报告应该就会传达到帝都去吧。然后帝国会展开将海德收人的行动。这推测绝对不会有误。脑中根本没有浮现其它的选择。 先把失去的船跟可能失去人命的事放到一边,亚尔裴修希望那颗行星上的居民能对成为人类史上无可比拟的帝国一份子这点感到喜悦。虽然是绝不会见面的人们,比起被憎恨,当然是被感谢会让人觉得高兴。 看看旁边,特鲁裘已经不在了。当然,是跑去抱后座的儿子了。 “宝宝好棒哪。才出生不到半年,就发现了失落的殖地。一定是最年轻的记录。是阿提大的光荣,爸爸也以你为荣呢!” “关于这一点。”亚尔裴修边窃喜着自己要打断这对父子“感人”的交流,边说了,“要是知道白已是因为婴儿的随性行动才被发现,那个行星的居民们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不知道,这种事并不重要不是吗?”边凝视着儿子的脸边回答后,特鲁裘突然沉下脸,将视线转向雇主。“船长,您不会想要抢夺堤雷的功劳吧?” 但是,从那孩子“指示”的门中选出一个的可是我啊,原本想这样反驳,但是亚尔裴修闭上了嘴。 确实,如果这么做真的会被人说是要抢夺婴儿的功劳。至少,特鲁裘就会这样想吧。—个不小心,银河中的小行星全部会被刻上对“姆克鲁萦袭号”船长的指责文章。 破坏了年代久远的船只,说不定还造成人命损失的道义责任在我身上,但是发现未知的人类社会的名学属于堤雷,是这样吗? 算了,也好。亚尔裴修放弃了。那个星系总有一天会被帝国发现。不管怎么说,那艘不知名的宇宙船只能走上爆炸这个宿命。现在只是时间提早了。这样思考的话,良心的疼痛也会稍微缓和点。 问题是抚恤金。被帝国并吞之后,海德星系就会成为邦国——以推定人口来看,应该会被称为海德伯国吧?发现者将收到领主给付的高额抚恤金。名誉就算了,若是连抚恤金都要被堤雷独占,亚尔裴修可是怎样都无法接受。毕竟行星海德是经由他跟堤雷的共同作业才发现的。 “嗯,五五对分吧?”亚尔裴修自言自语着。 交涉可以之后再慢慢进行。毕竟,虽然说是一半,那也是足以让人把一辈子都花在前往小行星,并踩下第一个人类脚印的金额。特鲁裘父子应该不会有什么怨言吧。就算有,亚尔裴修也不打算让步。 如果能得到剩下的一半,就不做探险家,改当探勘家吧。 我的人生即将改变了。亚尔裴修沉浸在总算自胸中涌出的喜悦感里。至于到底有会多少人生因为他们的行为被扭曲?这个不可能有解答的疑问,则被他直接抛诸脑后。 第十二章 原罪 原罪 在自己被父亲传唤时,亚布里艾尔·尼·杜布雷斯克·帕留纽子爵·拉斐尔摆出迎战的架式。 因为她的父亲,也就是克琉布王杜比斯,曾经有一段时期认为欺骗女儿是一种义务。就算他的眼神看起来很真挚,也不能掉以轻心。 自己已经不是会随便上当的年纪了,公主想要强调这件事。 “为什么如此紧张?我的公主。” “因为我已经学会了怀疑,父王。” “那真是令人欣慰。不过,那和现在的状况有什么关系?聪慧的女儿。你的意思就好像在说,我这做父亲的打算欺骗你不是吗?” 拉斐尔回想起父亲的言行,得到了结论!当父亲脸上表现出这种认真的表情时,大部分就是想要说谎的时候。 “不正是这样吗?”拉斐尔提高了戒心。 “别摆出那种看起来要咬人的表情,英勇的亚布里艾尔。我认为我知道在什么场合才应该欺骗你。” “根本没有那样的场合吧?”拉斐尔忍不住提出抗议。 “今天是特别的日子,真实之日。怀疑者,我虽然非常想要欺骗你,但是只有今天我会忍耐。” 拉斐尔猛然顿悟。“果然是这样吗?” “什么事情果然?” “昨天说的是谎话吧!” 杜比斯苦笑。“执着的女儿,逮住别人发言破绽的行为不能说是优雅喔。” “但是……” “算了,跟我来吧。” “我还没请教您要到哪里去呢?” 宴会的音乐声传到了拉斐尔的耳中。这个宴会的主客是谁?就是拉斐尔本人。 今天举办的是拉斐尔的修技馆人学庆祝会。八王家的皇族们、滞留在帝都的贵族们,以及士族的领导者们都聚集到这个帝宫来,向仅仅十三岁就被许可入学的公主提出道贺。当然,拉斐尔的祖母,也就是皇帝拉玛珠也会驾临现场。 “不必担心,”杜比斯说:“就算你不在席,庆祝会也会很盛大热烈。” “虽然是那样没错,但是我的感受要怎么办?”拉斐尔抗议着。 以她为主的飨宴一年会举办一次,那就是庆祝生日的宴会。但是,那不过是非常小规模的庆祝会。就算是身为皇孙的拉斐尔,也是第一次看到有如此多的人为了向自己道贺而聚集在一起。命名的仪式似乎更盛大,但是那时才刚离开人工子宫的拉斐尔不可能对当时的情况有记忆。 所以拉斐尔对今晚的宴会相当关注,而且也感到很兴奋。 “黎明舵手的后裔啊,你还记得父亲曾带你去圣墓之事吗?” “是的。”拉斐尔一惊,“当然记得,父王。” 帝宫是过去的都市船“亚布里艾尔号”,在其深处包含着船被命名为“亚布里艾尔号”之前,原本的小探勘船部分。那个初始的船的操舵室被称为圣墓。在那里,有个被称为“无名的亚布里艾尔”的皇族始祖永眠着。 数天前拉斐尔才被带去圣墓,就在修技馆的人学许可寄到那个夜晚。 在只有皇族被允许进入的场所,杜比斯责备女儿,“你还真急着离开父亲的身边呢。”接着他又表示,“我有话对你说,原本我打算再过几年才告诉你这件事。” 接下来,杜比斯解释了亚维人为什么有青色头发。亚维人本来是为了进行外宇宙探查而被创造的作业生命体。头发之所以是青色的,就是为了表示作业生命体不是人类。 根据杜比斯所说,这是拉斐尔在进人修技馆前应该知道的事。被告知这件事,就是亚维人的成人仪式。 “今晚要说得是上次话题的延续。”杜比斯指指移动坛。 “我明白了。”拉斐尔放弃抵抗,站上了移动坛。 接下来的谈话内容,恐怕远比在宴会上接受祝贺还要重要吧。 “那么,今晚您要说得是什么呢?”拉斐尔在移动坛上发问。这种程度的问题应该还在容许范围内吧! “关于我们的原罪。” “原罪?” “对,之前我应该说到祖先们与母都市诀别的部分吧?接下来我即将告诉你的是,在那之后约经过了二世纪左右的事。”杜比斯凝视着女儿的脸孔。“虽然没有留下肖像,但是有留下传纪。根据传纪的内容,当时率领祖先们的,是有着和你相同的青色长发跟黑色瞳孔的女王。当然。她是我们亚布里艾尔的祖先……” * 亚维人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发表独立宣言之后,船内时间经过了约两百年。 虽然他们居住的船经过相当的扩建,但是还没有名字,就只被称为“船”而已。如同过去的人类还被束缚于单一行星上时,只把居处称为“大地”一般。亚维人在“船”上出生,借着“船”赐予的恩惠成长,最后在“船”上死亡。 正确来说,当年连“亚维”这个单字也还不存在。他们在无可避免的场合称呼自己的族群为“同胞”,但是这个名词并没有太多被使用到的机会。 “距离减速结束为止,还有二十四小时。”报告传达到舰桥。 “航线上没有障碍物。” 船王塔玛尤拉坐在设置于舰桥最高处的王座上,点了点头。虽然这张椅子要被称为王座似乎过于俭朴,但是并没有人对这正是船的中心点抱持怀疑。 船的动力源是源泉粒子。能够无限的吐出能源,是同胞们的宝藏。如果没有源泉粒子,当然船会失去推进动力,连所有的生命线都会被切断。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和塔玛尤拉搭话的是机关长阿拉比。他是史波茹的祖先。 “是啊,我们会得到自由。”塔玛尤拉说了。 “或是死亡。”阿拉比说。 “不管是哪一种,都算是自由。” “您真是乐观哪,我们的女王。”阿拉比耸耸肩膀。 “如果不是这样,我根本无法统治你们。”塔玛尤拉指责他。 “说得也是,像我就相当悲观。” “你还真敢说。”塔玛尤拉轻轻笑了。连她也不记得究竟被这个朋友的开朗性格拯救了多少次。 “那么,你打算发动战争吗?” “如果不必靠战斗就能解决,那当然是最好的。” “这不像是嗜血的你会说出的话。” “你最好停止不适当的毁谤中伤。”塔玛尤拉明确的警告他。 “毁谤中伤?我可不具备那样的功能。” “我认为你应该要更了解自己比较好。”塔玛尤拉说。 后来被称为亚维人的这个种族,在这个时期的人口数还很少。当然,后来的帝国更是连八字都还没有一撇。至于君臣之间的距离,连是否存在都是很可疑的。话虽如此,船王在这个小小的社会中,还是被致以相当的敬意。 只是史波茹家族从这个时代开始就已经很史波茹了。 “对了,你应该在这边闲晃吗?”塔玛尤拉说:“你的工作地点不是在这里吧。” “我对于自己的工作地点有确实掌握喔。” “你该不会想说就是在这里吧?” “这里?怎么可能?我只不过是来放松一下的。”阿拉比挺起胸膛得意的说:“您放心,不只是工作地点,连该工作的时机我也自认有分寸。” “这可真令人觉得可疑啊。”实际上,观察引擎的情况跟要让船王冷静下来这两件事,塔玛尤拉怀疑阿拉比是否会判断后者比较重要。 “有通讯传来。”路家族的祖先,乌姆里这样报告。 “从哪里传来的?” “不清楚。” “那就照 惯例吧。” 进入太阳系后,从都市船送来的通讯就不曾中断。但是,大部分都是些语焉不详的东西。这是因为同胞们手中的语言数据极度薄弱,除了自己的母语以外都无法理解。能判别是语言的还算是比较好的状况了,甚至还有连传输协议都无法理解的东西。 但是,就算无法理解,他们还是做出了响应。 是使用原始的长短符号信号不断重复传送如下的内容:“我方只打算找母都市。对各位没有任何兴趣。” 塔玛尤拉并不是特别在意送出的响应是否能够被对方理解。 虽然也有再度试着通讯的都市,但是她一律无视对方。对目标以外的都市没有兴趣,对太阳系也不抱任何特别感情。只要完成目的,之后就打算迅速撤退。因此,跟其它都市也没有什么好谈的。 虽然如此,但因考虑到希望能避免不必要的争端,还是一一给予通讯响应。当然,如果遭到攻击就没有什么对错可言,在反击的准备上,他们也没有任何松懈。 “确认母都市了。”毕博史的祖先,米卡优西报告。 “显示出来。”塔玛尤拉下令。 主画面映出浮现在约十光秒远的轨道都市。 这就是过去将祖先们当成宇宙船的零件制造并送出的都市。塔玛尤拉们所隶属的这个小小世界,就是为了他们利己主义的计划而产生的。 在舰桥的成员们全部目不转睛的看着第一次见到的故乡。 “这就是母都市吗?”阿拉比说出感想,“跟我想象中的样子比起来,看起来相当寒酸。真的没有弄错吗?” “没有错。”米卡优西看来有点生气。“轨道要素跟数据中的母都市档案一致,更重要的是识别信号告诉我这就是母都市。” “不可能是诱饵的吗?”阿拉比说:“然后真正的母都市其实是躲在某处嘲笑我们。” “这真是个奇怪的想法。只有你会想到这种事。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米卡优西歪歪头,窥视着塔玛尤拉。是在等待指示吧。 不只是米卡优西,舰桥乘员全都看着船王。 但是,塔玛尤拉也凝视着主画面。 如阿拉比所说,是个不起眼的轨道都市。 到达太阳系以来,已经以视觉辨认了数个轨道都市。有让大量船只跟随的都市,也有展开无数集光卫星的都市,还有用着看起来就很凶恶的大量炮塔群武装自己的都市。 但是眼前的这个都市,虽然不算最寒酸,但给人的印象差不多是最糟糕的了。几乎没有船只进出。虽然集光面还算有一定的规模,但是以与太阳的距离来计算,该都市的能源一定很吃紧吧。然后,并没有发现近似防卫设备的设施。 塔玛尤拉推测母都市是更强大的都市,也许可以说是期望。毕竟是创造了同胞们所有世界的都市,应该要更有规模才是。 这简直可以说是期待落空,让她感到似乎连自身的存在都渺小起来。 “不能掉以轻心。”但是,说出口的却是相反的话。“光从外表看来,这艘船也不过是个磨损严重、伤痕累累的圆筒,不是吗?” 塔玛尤拉同意自己的言论。没错,问题在于内涵。虽然只是仅仅比自己乘坐的船大上数倍的寒酸都市,但是无法预测那其中隐藏着什么程度的军事力。 另外,阿拉比提出的诱饵论也有可能。毕竟是会做出“创造一个种族,并将其送去建设殖民地”这种错综复杂的事的都市。若是为了避免外敌侵犯,当然有可能建造诱饵用的都市。就算没有,眼前的都市也有可能担任什么特别的任务,类似飞地(注8)之类的。而祖先们并没有被给予关于都市本体的信息。 “你真是没礼貌。码妮瓦如果得知,会觉得不好过吧。码妮瓦可是非常努力的在整备这艘船呢。”阿拉比说。 码妮瓦是艾芙家族的祖先,是整备船壳的责任者。 “真是抱歉。”塔玛尤拉只在嘴上道歉后,作出指示。 “将这个景象放映到其他画面上,大家一定都很想看。” “了解。”米卡优西实行了命令。 “将这个景象放映到其它画面上,如果这不是诱饵。”阿拉比还拘泥于自己的推论上。 “关于这点现在要来进行确认。”塔玛尤拉看着乌姆里,“试着通讯吧!” “了解。”乌姆里开始进行作业。“送出通讯希望信号。” “米卡优西,可别松懈了。要是另外有真正的母都市存在,可别放过了。” “我知道。”米卡优西用一种带着恼怒的口气回应。 塔玛尤拉也着手于自己的作业。她必须微调整船的航线,在距离目标更近的地方停泊。虽然眼前的都市可能只是暂时的目标。 十分钟后,乌姆里的作业结束了。“已经确定与对手之间的通讯协议。通讯时差为二八.七秒。” “可以显示出来了。”塔玛尤拉站到主画面前方。 画面上出现的是个看起来睡眼惺忪的女性。她嘴里似乎喃喃说着些什么,但是塔玛尤拉完全无法理解。唯一能判别的仅有母都市的名称。 “我无法理解你在说什么。”边感到困惑,塔玛尤拉边缓慢的说:“没有能够理解我辈语言的方法吗?” “哎呀!”女性的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你使用的语言是我方的语言。各位到底是谁?” “被你们称为作业生命体者的子孙们。” “作业生命体?我有听过这名词。还有,那个青发……哇,这可超过了都市史的成绩得了丙等的我能理解的范围……”女性讲着意义不明的话,然后说:“可以请各位稍等吗?我去请有资格与你们对话的人士过来。但是,在那之前请先变更你的航线,你们正采取会与本都市的轨道交错的航线。这是非常危险的。” “不必担心。我辈也不期望发生冲突。会做出必要的对应。”塔玛尤拉这样回答。 女性稍微思考了一下,再度开口:“好吧,也还有足够的距离。但是,请记得本都市的居住人口超过五十万。发生事故就等于要杀害这么多人。” “我明白了。”塔玛尤拉点头。 “麻烦你了。那么,请维持通讯,稍等一下。”女性从画面上消失。 “五十万……”阿拉比自言自语的说:“是这艘船的人口的约五百倍呢。” “那又怎么样?”塔玛尤拉也低声回应。 “也许会演变成必须杀害这么多人。而且不是因为事故,而是故意。” “我的意志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她如此断言,“如果有这个必要,随时都可以动手。” “这样很好,女王陛下。”阿拉比脸上浮现天真的笑容。“领导者不能慌慌张张。动摇这件事就由我们来负责。” “在我死之前,还真想看你动摇一次呢。” “比起你对我的猜忌疑虑。我可是善良得多。”阿拉比说,“毕竟以我的立场来说。并不太需要内心的黑暗面。” “以我的立场来说应该也不需要啊?”塔玛尤拉怀疑的歪头。 “虽然我不是教育领导者的料,不过您的观念可是错误的,女王陛下。无论如何,您现在至少需要能埋没约五十万条生命的黑暗面呢。” “闭嘴。”塔玛尤拉咆哮,“你确实不适合当教育者。” 阿拉比耸耸肩。就在此时,他的终端手环发出声响。他瞥了一眼终端机的显示屏后,“看来现在是我该工作的时候了。晚点见啦。” “嗯。” “不过,别忘了,女王陛下,你要守护的不是我们的生命,而是我们的未来。”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一点。”塔玛尤拉做出保证。 阿拉比离开后,塔玛尤拉环视舰桥。舰桥乘员们静静的专心于自己的职务。就算是在从这边看不到的部署里,同胞们也都在履行着自己的义务吧。 我必须守护他们——塔玛尤拉对着自己说。 ——就算是为了拯救一个同胞的生命,而必须杀害一百万的非同胞也一样——塔玛尤拉认为她有义务执行这个想法。她没有对这种行动犹豫的权利。 决定回到母都市的是塔玛尤拉。 确实也正是个好时机。自从两百年前发布独立宣言以来,同胞们都畏惧于来自母都市的惩罚。 他们一边停留在被称为“目的地”的星系,一边决定了战斗部署,同时制造武器以应对母都市的惩罚部队到来那一天。因为这是与扩建船只并行的作业,所以也是个难以负荷的沉重负担。 就算这样,他们也不能停止船的扩建作业。虽然对仰赖人工子宫的同胞们来说,要控制人口是很简单的事,但是这样一来,就无法提高军事力。为了提升战斗力,人口的增加是必要的。此外,为了让针对轨道都市用的武器能够运作,船的扩建也是必要的。 而且,他们也一直很不安。虽然希望能生产武器,但是想依样画葫芦都找不到那个“样”,唯一的范本是原本就装在船上的迷你天体破坏装置。将这东西跟从贫乏的数据库里挖出来的信息结合,再加上独创的设计,勉强创造出类似武器的东西。但是这东西在与母都市作战时能派上多大用场,完全是个未知数。 为了逃避这种不安感,同胞们不得不埋头于工作。 基于以上种种理由,同胞们没有得到充分的休养,健康或精神状况上发生异常者也不在少数。 只有两个方法能从这种痛苦逃离。 一个方法是逃走,尽量逃离到远离太阳系的地方。虽然途中无法采取资源,所以也无法扩建船只,但是只要进行人口控制就没有问题。等到资源真的吃紧时,找个适当的星系安定下来采取资源,之后再度逃避就可以了。 但是,这样不可能真正心安。逃走就只能是逃走。既无法完全排除被追上的可能性,军备的充实上也不能等闲视之。而且万—被追上,—切就完了。 另一个方法则是回到母都市,做出某种形式的终结。实际上这是个危险的赌注。或许会以——珍贵的独立宣言被推翻,他们被下放到原本的作业生命体地位——这种方式收场;又或者等待他们的是同胞全灭的结果也说不定。 但是,这个方法能够得到最彻底的解决。 在必须从这两个方法中做出抉择时,塔玛尤拉马上选择了后者。而且,她已经下定决心,若最后的结果之中,自己身为人类这件事有被否定的倾向,她就要与船—起自爆。 从这时起,亚维人就是亚维人,而亚布里艾尔也就是亚布里艾尔。 “作业生命体,听得到吗?这边是移民局长。”主画面上出现一个男性。 真丑陋……这是塔玛尤拉看到对方的第一印象。 因为同胞们不会变老,加上在这段时光里也没有与外界的人类接触过,所以塔玛尤拉从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到老人。 “回来就好。”局长满面笑容的说:“你们从事的是第一次计划吗?虽然我想应该是,但是因为船的型态变化太大,所以无法确认。” “我不知道预定由我辈实现的计划算是第几次。” “作业生命体并不会‘实现’计划。”局长看来很不快的说:“你们需要再次调整。” 塔玛尤拉用强硬的语调回应:“不,没有那个必要。” “你这句话正证明了你们接受再次调整的必要性。”局长这样指责,“但是,这件事先放在一边。你们好像捕获了源泉粒子?” “我辈确实拥有源泉粒子,但这跟你们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是什么意思?包含你们全体跟环绕于你们周边的全部事物,其所有权都属于本都市。” “我辈并不这样想。” 局长看来似乎很惊讶。但是,他马上点点头。 “看来你们真的是第一次计划的作业生命体们。”局长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说:“我知道你们单方面送出诀别书的事。但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你们又回来了?你们不是要依循无限的轨道吗?我还以为一定是因为暂时性的异常已经被修正了。” “我们是来排除无限轨道上的障碍物。”塔玛尤拉说。 “障碍物,难道是指我方?”局长似乎提高了警戒。 “或许吧!”女王回以暧昧的答案。 “意思是我们还有不会成为障碍物的可能?” “正是如此。我辈也期望如此。” “要怎么做?” “希望能给我辈祝贺,独立的祝贺。” 局长歪了歪头。“具体来说你们想要什么?” “你们所拥有的全部军舰。” “你说什么?”局长眯上眼。 “换个说法就是,你们所拥有的机动兵力。” “你是要我方把武力交给你们吗?”局长缓缓的摇头,“你们打算征服太阳系吗?” 果真拥有如此强大的舰队吗?——塔玛尤拉这样想。但是,她并没有把疑问说出口。毕竟不管对方怎么回答,也不能轻易相信。 “不,我辈并不打算运用这些武力,要在你们看得到的地方执行破坏也没关系,或者在我辈能确认的范围内由你们执行破坏也可以。但是,我辈要进行信息侦查,以确保你们真的没有残存兵力。” 局长将手腕交叉于胸前。“你们的目的是解除我方武装吗?” “没错。” 局长在整整一分钟内保持着沉默。 “我理解诸君的要求了。”他微妙的改变了遣辞用句。“但是,我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们必须被解除武装。能让我知道理由吗?虽然诸君可能难以了解,但解除武装是非常大的屈辱,实际上的损害也难以计算。” “我能了解。” “那么,为什么我们必须接受这样的惩罚?难道制造各位是一种罪恶?” “我辈并不这样想。关于这一点,我辈非常感谢。” “那么,是因为我们没有赋予诸君人权吗?” “人权?”局长所说得名词出乎预料,在塔玛尤拉尔中听来特别响亮。“那样的东西就算不由你们赋予也无所谓。我辈知道自己身为人类。”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 “这并不是惩罚与罪恶的问题。”塔玛尤拉说明,“我辈并不憎恨你们,也没有打算责怪你们。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辈安心。” “原来如此。”局长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放弃了。他以一种慎重选择用词的样子说: “我没有答复诸君的权限,请稍候—下。” “了解。”塔玛尤拉皱眉。 这时期的亚维人活在一种简单而纯朴的社会中。对于所谓的官僚制度,虽然并非不知道,但是并不习惯。 也因此,塔玛尤拉开始觉得不耐烦。 局长所说得“稍候”是指一小时以上。在这期间,塔玛尤拉一直站着等待。 航行很顺利。在被迫等待的期间内,与母都市之间的距离也确实缩短了。 “我们还没有得出结论。”等老半天的结果居然是这样。“为了进行协议,希望先给予我方三十六小时的考虑时间。” “为了进行协议?”塔玛尤拉忍不住提高了声调。“你的意思是协议还没有开始吗?” “正是如此。”局长说:“关 于这一点,可能诸君难以了解,但是人类社会很复杂,而且准备进行协议很花时间,三十六小时我反而觉得已经是特例的快速了。” “我辈也是人类。”船王反射性的说了。 “承认。针对这点,也让我们进行协议吧!” “连这种事都得协议,当然得花上三十六小时了。”塔玛尤拉讽刺的说了。 局长脸上浮现了放松的表情。“很高兴你们似乎能够接受。” “不,我辈不接受。没办法等那么久。”塔玛尤拉斩钉截铁的说了。 “我说啊!”局长开始试着说服她。“请你换个立场想想看吧。诸君是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并提出了我方从来没有检讨过的事。以整个情况来看,我方仅仅要求非常短暂的考虑时间,这是我方的看法。更进一步来说,我认为诸君应该要认为这是宽大的要求,并且接受才对。” “也许是吧。”塔玛尤拉认同局长所言,“但是,我辈也有我辈的考虑。” “我虽然非常想知道是什么考虑,但是现在不会向你请教,因为会让事变得更复杂。不管怎样,三十六小时应该可以等吧?诸君出发后已经经过相当长的时间,收到来自诸君手上的独立宣言时还活着的人,现在一个也不在了。只不过是往后延一天半,也不算什么吧!” “我们不能再等了。” 这并不是在说谎。太阳系让人感到不舒服。 一直以来,同胞们生活在不需要在意他人目光的深宇宙中。但是,现在位于的地点是人类的密集地,有种草木皆兵的感觉,令人无法镇定下来。 “但是,我方需要时间。”局长以一种在教导小孩子的语气说:“虽然不知道诸君是否可以了解,但是军备议题会牵扯到预算。而预算会影响到许多人的生活。所以首先必须让那些人能够接受。” “钱?是因为钱的问题吗?”塔玛尤拉提出建议,“那么以我辈买断的形式来进行也可以” “喔!诸君有那么富裕吗?”局长的脸上闪过看来很狡猾的表情。 “不管要花上几个世纪,我辈也会付清。”船王打从心底发誓。 但是,局长看起来并不相信。“好吧,我们会将诸君的这个新提案一并进行讨论。所以,等吧。另外,希望诸君变更航线。你的轨道让我方很不安心,就好像被人拿着刀子指着一样。” “你要这样解释也行。”塔玛尤拉提出宣言。 “这是什么意思?” “我辈将会在到达最适当的位置后,开始攻击行动.”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局长的脸扭曲了。 “我辈已经提出要求,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但是对我辈来说是很重要的要求。解除武装这种要求不应该随便就提出,这点我辈也很了解。但是就算如此,我辈还是不得不提出来。如果你们实在无法接受,那么就只有开战一途了。不管如何,我辈都想求得安心。如果你们不愿意给,就只能靠抢夺。以上这些。你可以当作是最后通牒。” “等等!”局长看来很慌张,“从来没听过这么急躁的警告。与他人交流这方面,诸君严重的欠缺经验。先放下愚蠢的想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也许我辈正如你所说得是经验不足。”塔玛尤拉承认,“但是,我辈没有先去累积经验之后再来一次的打算。必须与我辈这种经验不足的对手交涉这件事,请当成是运气不好,并坦率接受。在我辈开始攻击之前,就麻烦你们做出结论吧。” “给我有分寸一点。”局长很明显的看得出感到不快。“我方可是尽可能的采取宽大的处置。” “关于这点我辈也有同感。本来,光是销毁各位现存的所有舰队这种做法并不能消除我辈将来的不安。” 就算母都市现在把舰队都报废,也不能阻止他们重建舰队。但是,如果母都市愿意出售舰队,那试着相信他们也好。这是塔玛尤拉的想法。 “换句话说,诸君期望战争吗?” “就因为不是,所以才要求以解除武装来解决。至少可以安心一阵子吧。” “那‘一阵子’过去之后,诸君打算再攻打过来吗?” “这点我不能确定。”塔玛尤拉本身是打算相信母都市,但是她无法束缚后继者的意志。 “不管如何,我辈已做出最大的让步。” 局长一副受够了的样子。“听到这样不可理喻的要求,大概是人类史上头—遭吧。” “我对历史没有任何兴趣。” “那恐怕就是诸君最大的缺点。最好能自历史中学习。不,这只能算是我个人的意见。” “应该没有闲聊的时间了吧?”塔玛尤拉如此指责他。 “闲聊是理解对手的有效手段。你不这样认为吗?”局长反驳。 “那可要看时间跟场合。你最好开始进行协议。” “已经在进行了。比我更伟大的人们正在开会,毕竟做出这种重大决策并不是官僚的工作。我只不过是顺势成为对应你们的窗口。” 无意识的情况下,塔玛尤拉蹙眉。看来自己面对的人,地位并没有那么高。虽然这并没有伤害到自尊心,但是她觉得这种做法并不实际。如果能和拥有权责的人直接交涉,就能节省时间。 “我想要与你们的领导者直接对话。” “领导者?如果诸君推定有着类似独裁者的人存在,这是错误的。本都市中掌握最高权力的是由十二人组成的评议会,其下则是官僚。” “那么,不能让我参与那个叫做评议会的东西吗?” 船跟母都市的距离已经拉近了,通讯时差也缩短到几乎不会察觉的程度。因此塔玛尤拉判断,借着通讯参加会议应该有可能吧。 “这个嘛……”局长看来相当惊讶。“我想应该是不可能,不过,还是问问看吧。” “需要时间吗?” “这只是我的推测,不过我想应该可以马上答复你吧。”局长贼贼的笑—笑,从画面侧边消失了。 跟之前预告的相同,他马上就回来了。“结论是拒绝。” “为何?”塔玛尤拉真的觉得无法理解。让她参与的话,效率不是会更好吗?她无法理解对方为什么拒绝。 “嗯,该怎么说呢,毕竟也会讨论到一些不想被外人得知的事。更何况诸君已经送出了最后通牒。” “是吗?”感觉到些微的失望,塔玛尤拉说:“那么,就告知他们最好尽快决定吧!” “这点你不必担心,我想他们应该会很急忙作出协议。喔!”局长转向旁边,“马上就会有结果了,真是个有效的胁迫。” “我并不打算威胁你们。”塔玛尤拉一脸意外的说:“这只是基于好意,所以让你们看看我们的底牌罢了。” “这是见解的差异吧。” “让我知道结论吧。”塔玛尤拉催促。 “还没有结论,接下来才要开始交涉。” “到目前为止的都不算是交涉吗?”塔玛尤拉开始感到头痛了,不知为何开始觉得自己很可悲。 “当然不算,只是听取了诸君的要求而已。我方不将这种事称为交涉。我想,诸君是不是第一次跟人进行交涉啊?” “是又如何?” “没事。那么,我要提出我方的要求。”局长端正了姿势,“虽然没有办法将舰队交给你们,但是会以各位能够检查的形式报废。但是,你们必须将源泉粒子做为代价交出。” “交出源泉粒子……”塔玛尤拉感觉遭到了出其不意的反击。 “诸君该不会完全没有考虑到我方可能如此要求的可能性吧?”局长 像是挖苦般的说了。 “这才跟诸君的过分要求相符.” 塔玛尤拉默默无言的瞪着主画面。 这是个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条件。源泉粒子对船来说是不可欠缺的要素。船就是同胞们的世界。从船上拔去源泉粒子,就等于是从星系里除去恒星。光只有行星是连星系的形式都无法保持的。 “你担心推进力问题吗?那么我方可以提供报废舰队的可用引擎,虽然只是核融合推进引擎。” “不可能。”塔玛尤拉回应。 只能缓慢加速,而且需要庞大燃料的核融合推进引擎,根本无法成为源泉粒子的代用品。如果要交出源泉粒子,还不如丢着母都市的军事力不管。 “这样一来,岂不无法构成交涉?说要付出报酬的可是诸君呢!”局长这样说。 “我可不记得我说过什么都可以给你们。你们的提案等于是要求我辈全体的生命。”塔玛尤拉说:“我将现在能提供的物资一览表,以及预测能在将来提供的物资一览表都交给你吧。以源泉粒子之外的东西进行协调吧。” “这些表格我会先收下。”局长点点头,“但是,我不认为那些东西的价值会跟源泉粒子一样。评议会不可能接受的。” “那就只能战争了。” “那种事不该是轻易说出口的。” “说老实话,我辈也不想消灭母都市。”塔玛尤拉吐露心声,“虽然对我辈来说并不熟悉,但毕竟母都市还是我辈的故乡。如果用自己的手消灭故乡,将来一定会相当后悔吧!” “真是充满自信。”局长看来不太愉快,“我方也不期望战争,但是如果开战,也没有打算简单的败战。” “你有很大的误解,我辈并没有自信。”塔玛尤拉微笑,“当结果与我辈期望的相反时,我辈将会全数死亡,没有后悔的机会。” “说得也是。”局长耸耸肩膀,“算了,决定这些的并不是我。为了彼此好,就期望能出现个好结果吧。” “没错。”女王很保守的表示赞同。 “那么,你完全没有变更航线的意思吧?”局长确认。 “你有完没完?” “真遗憾。”局长似乎思考着什么。“如果……虽然只是假设……不,还是算了。” “什么?”塔玛尤拉第一次基于个人立场对于局长的话感兴趣。“你可以说,反正评议会要做出结论还早吧。” “唔。”局长以下定决心的样子说:“你刚才说过,源泉粒子等于是诸君全体的生命吧?” “我确实讲了那种话。” “万一,我方提出要诸君交出数人做为代价,你能接受吗?” “当然不可能。”塔玛尤拉马上回答:“这连考虑的必要都没有。就算只有一个人,我辈也不可能承诺。” “就算能借着这方式平稳的解决一切也不愿意?” “没错。” “但是,也许会因为你的坚持而造成你们全员死亡的结果。你明白这一点吗?” “当然。但若是借着那样的交易而存活下来,本种族的自尊将会死去。这种悲惨的未来还不如不要。” “本种族……”局长看来相当感慨,“原来如此,你的种族还很年轻。不,应该说还很年幼,等于是刚出生的婴儿。” “但是,我辈拥有利牙。”有种被侮辱的感觉,塔玛尤拉回应。“也许我辈是婴儿,但是能做的可不是只有哭喊。就算知道不敌,我们也懂得勇于面对。” “这我明白。” “那就好。” “再让我问一件事。” “什么事?” “虽然你说连一个人都不愿意交出,但是如果那‘一个人’指定是你本人呢?” “我接受。”塔玛尤拉再度毫不考虑的回答:“如果用我一个人的生命就能解决,那就献给你们吧。” “这样一来,种族的自尊就能够被保住吗?”局长似乎觉得很有趣的说了,“你想要表示自己是特别的吗?” “我是王,王当然是特别的。”为什么得说明这种理所当然的事呢?塔玛尤拉心想,“王做出牺牲也是当然的,毕竟王就是为了这个而存在。” “为了什么?” “能一肩担负起种族全体责任的只有王。如果将种族的责任推给王以外的任何人.那么种族的自尊便会死亡。” “真年轻,真的很年轻。”局长再次感叹,“我甚至有点羡慕。” 塔玛尤拉不知道该怎么响应,结果,她什么出没有说。 塔玛尤拉的终端手环发出声响。 准备战斗的时刻到来了。 “我要暂时切断通讯。”塔玛尤拉宣言。 “交涉要怎么办?” “我们现在在进行的不是交涉,而是闲谈吧?” “确实如此。”局长带着苦笑说。 “我辈随时接受你们传来的通讯。我还没有放弃希望。” “我也是。话说回来,诸君预定在何时开始战斗?” “我保证不会在无预警的情况下突然开战。” “这好象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说过了,我辈没有自信。” 如果告知对方战斗预定开始时间,就会让对方有找出对策的危险。虽然不知道双方的战力有多大的差距,甚至对方跟我方哪边较有优势都无从得知。但是如果彼此的差距很微小,那么就不能轻易降低胜利的机率。就算对方可以从船的轨道算出大概地点,但是塔玛尤拉并不打算给对方必要的信息。 排列在短艇甲板上的高机动艇已经补充好燃料跟弹药,舰首反质子炮的最终检查也已经开始。 “米卡优西。”女王呼唤负责观测的同胞。“报告情况吧。” “没有什么值得报告的。”米卡优西无关紧要的回报。“正可以说是一切平稳。没有看来疑似对我方抱持敌意的对象,简直可以说是让人泄气。真无聊,我们家族可是做了多少……” 塔玛尤拉对米卡优西的感想没有太大的兴趣。如果有空的话是可以姑且听听,不过现在怎么可能有空。 “阿拉比。”她用终端手环呼叫在船内某处的机关长。“船有任何异常吗?” “没有啊。”这是阿拉比的回答。 “你、到底、在哪里、做什么?”塔玛尤拉还以为阿拉比一定在执行补修的指挥工作。如果不是,他应该一直待在舰桥就好了。 “我在编织爱的话语啊。女王陛下。” “在这种时候?” “因为船太顺利了,所以我很闲嘛。这可是我跟我们家族没有懈于精进的证明呢。养精蓄锐也没关系吧。反正接下来应该会变心啊!” “蠢蛋!” 塔玛尤拉边感到奇妙的安心感,边斥责阿拉比。 “嗯,顺便讲一下社交辞令好了。我对于我吐露爱意的对象不是你这一点感到很遗憾。” “是喔?那我都快要因为忌妒而发狂了……你应该不会期待我讲出这种社交辞令吧?”塔玛尤拉用冷淡的语气回答。 不管怎么样,船开始转变为军舰,战斗力持续保持在最高状态。 通讯再度开始是在经过三小时以后了。 出现在主画面上的不是局长,而是一群共十二人年老的男女。 “我们是评议会。”其中一位女性这样告知,“因为超过移民局长的职权范围,所以接下来的交涉由我们执行。” “我正期望如此,因为已经没有时间了。”塔玛尤拉虽然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对无法再与局长对话感到寂寞。 “我直 截了当的说吧。”面向画面,坐在右侧的男性开始说话。“现在,本都市几乎没有防卫力。虽然不明白诸君的军事力有多强,但是有人提出以我方现在战力,可能无法完全防卫诸君的攻击。” “那么,”塔玛尤拉带着决心询问:“要接受我辈的要求吗?” “但是,我方的军事力不仅只是如此。”老人无视于船王的质问,“虽然距离很远,但是我方拥有舰队。如果你们对本都市展开攻击,我们会对舰队下令。这只舰队将会追逐诸君到天涯海角。” “这是怎么回事?”塔玛尤拉瞪视着老人们。 “这就代表,就算诸君杀了我们,你们也不会就此安心。”另一个男性回答。 “再告诉你一件事吧。以现状来说,本都市没有惩罚诸君的意思。虽然确实是很过分的背叛,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就算是对我这样的老人来说,那也是远在我出生之前所发生的事。对本都市来说,这只不过是历史的一部分。我方并不那么执著于此。而不执著于过去,就是繁荣的基础。” “但是,接下来要发生的就是另一回事了。”年老的女性说:“因为战争要开始了。如果诸君破坏了这个都市,就没有谈和的可能。这场战争会持续下去。” “我主张如果诸君就这样撤离,那我们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脸上带着沉稳表情的男性说:“但是,我们不能忽视各位的胁迫,这种意见才是主流。” “所以,”最初发言的女性说:“给你们三个选择。一是接受之前的提案,以源泉粒子做为我方舰队报废的代价。第二个是执行你们原本的职责,也就是进行被称为目的地星系的开发作业,之后转交我方占我方会保证你们这之后的自由。最后的选择就是与创造你们的这个都市战斗。” “我认为最后这个是很愚蠢的选择。”矮小的男性像是在抱怨般说了,“不管对谁都没有任何利益。很无谓,多想想吧。” “我个人是觉得。”有着沉稳表情的老人开口,“建议你们采取第二个选择。你们并不反对提供资源吧。那么,我认为这跟执行任务并没有太大差异。” 这完全是两码子事——塔玛尤拉这样想——飞翔在无限的轨道上搜集资源,跟停在一个地方从事行星改造,这可是完全不同。船就是应该自由的飞翔。 行星改造要花费非常多时间。如果听从母都市所言,继续从事他们所期望的作业,在那期间种族的自尊就会萎缩,最后整个家族就会灭亡吧。 塔玛尤拉背向主画面,环视舰桥。然后,她脸上浮现微笑,用沉静的声音说:“真可惜,看来什么都还没结束。我还以为不管是以什么形式,都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获得结论。看来这是我的误解。接下来才是一切的开始,没问题吧?” 舰桥乘员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他们对恐怕是人类史上最简陋王座的信赖感,丝毫都没有动摇。 “没有什么好或不好。”结束先前那番爱的对话,并吼到舰桥的阿拉比说:“一切都委任于您,女王陛下。” “好,那就开始吧。”塔玛尤拉重新面对显示于主画面上的老人们。 其中几个老人脸上浮现着和舰桥乘员的表情完全相反的不安神情。 “我辈正式向你们宣战。”塔玛尤拉说:“真的是很遗憾。那么,通讯结束。” 老人们都惊讶的站起身来,但是塔玛尤拉并没有给予他们任何发言的机会,将通讯切断了。 “高机动艇呢?”塔玛尤拉边在王座坐下边问。 “全艇,出发准备完毕。”非常迅速的就得到回报。 “马上让它们出发。舰首的反质子炮呢?” “发射准备完毕。” “船壳炮塔群呢?” “全部的炮塔都能正常动作。” “可以进行战斗加速吗?” “当然。”阿拉比回答:“如果是女王陛下的期望,不管几千光年都能办到。” “很好。”塔玛尤拉将头环的接触缨的机能水晶连上控制桌,套上控制笼手。“接下来我们的将展开攻势。战斗开始!” * “这之后变成怎么样了?”拉斐尔发问道。 这里是帝宫最深处的一角的——“始祖大厅”——这里也是古老探勘船的内部。 这里并列数十台旧式人工子宫,它们当然早就丧失了功能。这些是培育亚维人祖先们的人工子宫。 将自己的手放在其中一个人工子宫上,杜比斯叙述着亚维人最初战争的过程。据说故事主角的女王就诞生于这个人工子宫。 “女王的预测再度被推翻了。”杜比斯回答:“战争很快就分出胜负。母都市几乎毫无防备,而我们的祖先力量强大,远超过他们自己的推测。并没有接受过任何人的教导,但是祖先们却做出近乎完美的战斗准备。” “那,舰队呢……” “结果根本没有什么舰队。”杜比斯说。 “母都市在说谎吗?”拉斐尔目瞪口呆的说。 “如果不是我们粗心大意的没注意到,也不是母都市的人们被某种妄想附身的话,那就是谎言了吧。我亲爱的学生。毕竟我们到现在还没有遭遇过母都市的舰队,调查其它都市的信息,也找不到有建设舰队的痕迹。” “为什么要说这种谎?”拉斐尔觉得很不可思议。“结果对母都市来说,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好失去的?” “虽然这只是基于将片断的信息拼凑起来而得到的推测。”杜比斯回答:“看来祖先们回到母都市的事已经广为被一般市民所知。如果就这样轻易让祖先们离开,那么评议员的权力将可能产生危机。都市并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但是对评议员们来说是有的。” “只因为种事,就把都市毁灭了吗?” “当然,也不能忘记他们对祖先们评估错误的要素。他们大概没想到祖先会突然开始攻击吧!” “我们的祖先还真是急性子。”拉斐尔自言自语。 “没想到会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感想。”杜比斯把拉斐尔的黝青色头发搅得一团乱。“激情的俘囚,今晚真是发生了奇妙的事。” “我才没有那么鲁莽!”拉斐尔生气了。 杜比斯带着奇妙的笑容看着拉斐尔。 拉斐尔觉得很受窘,不禁低下头来。 “好啦,女王的后裔。父亲的话就到此为止。”杜比斯脸上有种放下肩膀上重荷的表情。“我们做为道具出生,然后毁灭了创造主。关于这件事你要怎么想,不是我这个父亲可以教导你的,只是你不能忘记这个事实。” “是的。” “来吧,回到庆祝的筵席上吧。因为今晚你是女王。”杜比斯恭敬的伸出手。 拉斐尔虽然很努力想要优雅的握住父亲的手,但是连她自己也觉得实在不怎么成功。 第一章 并吞 01并吞 年幼者们,好好思索吧。年长者们,好好牢记吧。 就在到达这个星系前,我们一直以来都过着以交易的欢娱为食粮的流浪生活。我们的舰船是联结散落于繁星间的人类世界的细巧纽带。 现在,崭新宇宙的门扉已打开在我们面前。 我们必须独占这个宇宙。因为只有那样作才是为所有人类带来真正和平的唯一手段。 我们的想法大概其他民族很难理解吧。也许会因与不理解者们战斗而带来血雨腥风。可是,我知道在流血的终点将构筑起真正的和平。 在我们阿布治理下的人类世界,将会享受和平与繁荣。 在此,我多雷怀着沉痛感承认我们永远地结束了流浪,并宣布建立。 ——摘自初代皇帝多雷的建国宣言 第一章并吞 在流砂舰队旗舰的司令席舰桥上—— “真是和平呢”皇太子同时身为帝国舰队总司令、率领着流砂舰队的阿布利阿鲁涅=拉姆沙鲁巴路凯王杜萨纽如此低语。 “我们可是为了破坏和平而来的”甘乃希大提督满脸窘迫地提醒道。“请稍许带点作为侵略者的自觉” “啊呀啊呀”杜萨纽唉声叹气,“真是可怕的人。我可是最喜欢和平了哟” 说实话杜萨纽并不擅于应付这位临时参谋长。可是,阿布利阿鲁都有着身边没有一位难以招架的人物就无法保持冷静的无可救药的一面。这会不会是因为在帝国创建期,也就是那个史博茹一族还留在阿布利阿鲁身边时的恐怖回忆被刻入了遗传因子吧?他如此怀疑。 “可是,随着事态的进展,不得不采取破坏手段”甘乃希反驳。 “那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杜萨纽指出。 “可是,您已经决定破坏了不是吗?”参谋长断言。 “你在说什么呀”甘乃希表情很意外。“难道没看见我在和平的范围内尽责尽力所做出的努力吗?” “您指那个充满挑衅的通告吗?” “挑衅这个词真是大出我所料呢”皇太子由衷地说,“我只是客观地向他们阐述事实” “可是,地上世界的民众会接受吗”甘乃希的视线朝向前方的主显示屏。 那里映射着一个绿色的行星,被当地居民称之为‘马汀’的星球。但在杜萨纽的阿布语中发音是:马路迪尼。 这是曾经遗失的殖民地,直到最近才被发现实属罕见。这也许是最后一个被孤立的人类社会。 杜萨纽的使命是征用这个行星。为此就算动用武力也在所不惜。但其本意是尽可能地不想动用武力,这处地上世界的生态体系并非起源于地球。与人类故乡毫无关系却拥有如此丰富生态体系的行星绝无仅有,他一点也不想去伤害它。 这里的居民应该也怀有同样的想法。从轨道上空观察到的结果来看,星球的居民对于原生生物相当重视。都市集中于一处,并不胡乱扩大生活圈。似乎自认为是外来的借居者,客气地居住着。拜其所赐,就算在并非本意不得不发起攻击时,也能几乎不用损伤到行星独特的生态体系。 光凭这点,就足以让杜萨纽对他们抱有好感。而且,他对于被孤立了数百年,独自存在的社会本身也很有兴趣。 在成为巴路凯王前,杜萨纽曾扔拥有爱克莱姆子爵的头衔。并且,虽然他已经不在使用这个头衔,但依然持有爱克莱姆子爵的领地。不过他对于领主生活缺乏兴致,作为义务他曾经出访过一次自己的领地,因为那里本身也没人居住,之后就没了下文。 不过,如果是成为这个星系的领主,那么就连他也有些跃跃欲试。 当然了,就算他真心希望,应该也无法实现。毕竟他将是下一任皇帝。 “想不想试试成为这里的领主?”杜萨纽向参谋长寻问。 “怎么突然……”甘乃希好像惊到了。“已经打算把我赶走了吗?” “多心了,只是问问罢了”杜萨纽回答。“我是希望你留在这里的哟” 这并非虚言,赋予甘乃希以参谋长地位的正是他自己。 和平时期的帝国舰队司令部中没有参谋长一职。说到司令官的部下,都是些担当副官之类的辅佐职务。而代替参谋长的,是在司令部之下预备的数个参谋部。给予他们各种各样的难题,便是杜萨纽平曰里的工作。 听上去好像是马上会感到腻味的工作,但其实是件很有趣的事。时而会被回答吓到,然后那个回答又会诞生出新的难课。这样的回答群会慢慢在星界军中脱颖而出。 当发生大规模演习或实战时,司令官就会挑选出最适宜作战的参谋部。这次杜萨纽指名的便是甘乃希率领的参谋部。 其理由是在所有参谋长中最不擅长应付她。 “是吗?”虽然语气中可以感到渗透出的不信任感,但参谋长还是点了点头。 “而且连代官代理我都一起带来了,你应该也知道的吧”杜萨纽如此指出。 任命正式代官前的这段时间,统治这星系的官僚团会与杜萨纽同行。代官代理大概不久后便会被任命为正式代官,而他的幕僚们也会陆续转正吧。 “当然很清楚”甘乃希回答。 “也就是说,任命你为领主代理的可能性连万分之一也没有哟”杜萨纽再次寻问道,“怎么样?安心了?” “其实我很憧憬诸侯生活”甘乃希说,“因为不必面对讨厌的长官” “你有过那样的经历?”杜萨纽满脸错愕。 甘乃希沉默了一瞬后,用“嘛,反正已经习惯了军队生活”的普通结论糊弄过去。 “原来如此”杜萨纽点点头。 “不过,掌管地上世界还是免了吧”甘乃希继续说道,“不可确定性因素太多了” “正因为不可确定性因素太多,不是才更有乐趣吗?” “我是工作中不带入个人兴趣主义者” “感觉好像是在否定你自己的职业呢”杜萨纽转过脑袋,“现在的工作中不确定性因素不也很多吗?” “军事上乍看之下好像是不确定性因素的东西,其实都在可预测的范围内”甘乃希否定道,“也就是说,那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不确定性因素” “承蒙赐教” “统治被如此孤立的世界,复杂度与军务根本无法比较。我就免了” “我还以为你喜欢复杂的工作呢”杜萨纽表情很意外。 “这是偏见,我是个简单的人” “简单的人并不一定希望作简单的事嘛” “司令官殿下”副官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收到地上世界的通信请求,需要开通吗?” “当然要”杜萨纽说道。“请将画面连接到我这里。然后,把安洛普叫来” 主画面上映出一位男性地上人的脸。 他是海德星系的主席,名字应该是洛克林。 他看起来神情憔悴。考虑到目前的状况也就不足为奇了。 “您好,政府主席阁下”杜萨纽开口招呼道。“会议已经有结果了吗?” “不,殿下”洛克苦笑着,“我们的体制并不适合迅速得出结论,毕竟从殖民以来,从末发生过如此紧急的事件” 在杜萨纽面无表情的假面之下这样想道——原来如此,真是无忧无虑啊。竟然向敌人明明白白地吐露实情。 政府主席看上去并没有撒谎。 “不过已经到最后期限了,我并不打算同意延长”杜萨纽宣布道。 “根据舰内标准时间,还剩二十一分二十七秒”杜萨纽故意大声说。 “我明白”洛克点了 点头。“所以我有一项个人的提案” “拜托您在二十分钟以内陈述”杜萨纽定下了时间限制。“超过这个时间,虽然非我所愿但不得不开始发动对你们的攻击” “恩,我的提案无须多少时间”洛克说,“简单来说,想请您让我成为领主” “能请再重复一遍吗?”杜萨纽首先是怀疑自己的耳朵,接下来开始怀疑翻译机出了问题。 现在的会话是通过古代英语来沟通的。说得更详细点,杜萨纽说的阿布语通过旗舰的思考结果翻译成古代英语,马汀政府中的什么,或者说是某人再把这古代英语翻译成他们的语言。 这是相当迂回的方法,有足够造成误解的缝隙。 杜萨纽将翻译机切换为阿布语与马汀语的直译。这数曰间,应该已经收集了对方相当规模的语言资料。 可结果还是一样,洛克想成为领主。 “为什么”试着问道,“我并不觉得你了解身为帝国诸侯的事务” “我也不觉得,殿下。可是无论多么困难的事都必须坚持到底才有意义” “对此我完全同意哟,阁下。虽然我很疑惑现在是不是那种时侯”杜萨纽直视着主画面上映出的男人的脸。 “您在怀疑我成了欲望的囚徒吗?” “我对阁下的动机不感兴趣”杜萨纽坦言道,“我们感兴趣的,是接受这份提案会带来什么样的好处。或者是不接受时会产生什么不利” “如果您愿意接受的话,我会将本星系所有防卫设施自动无效化” “那就是好处吗?” 真可笑……杜萨纽在心中这样嘀咕。 海德星系完全没有机动战力。只有从地面发起攻击的兵器。当然对此已在轨道上空全力探查过。几乎没有威胁,这就是参谋们得出的结论。除非他们拥有能改变物理法则的东西,那就另当别论了。 “如果您不接受的话,那时我们将拼尽一切抵抗到底,绝不投降” 就算是拼尽一切——杜萨纽心想——最多也就是弄伤某些大意军舰的船壳吧,同行工作舰应该可以很快修复。而要受到更大的损伤,恐怕我们这边得给予相当大的协助才行。 当然他没有做出那种协助的打算。 “也许您会付出很大的牺牲,阁下”杜萨纽指出。“保险起见,我先提醒您,所谓的诸侯也许并不是什么很好的立场哟。虽然我并不清楚地上世界的价值观,但也许你会悲叹,早知要站在千万白骨之上,真后悔不该当初之类的话。阁下为了自己和自己的子孙,打算赌上多少人的生命?” “并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我们星系的地位”洛克说道。 “什么意思?”杜萨纽第一次对这场对话有了兴趣。 “我打算成为领主后立即辞任” 越来越无法理解了。 “想让位给贵公子或是小姐吗?” “不”洛克摇了摇头。“是让位给选举中的当选者。我想您应该知道选举制度吧” “当然,我很清楚哟”在主席话语中暗藏的侮蔑,杜萨纽礼貌地无视了。“可是,还真是跳跃性的思维呢。这样说来,那位领主岂不是还有任期了?” “当然”洛克点头。“不那样的话,选举便没有任何意义” “果然是风格奇特的提案” “会被这样以为,我心中早有准备。可是,这样一来,我们星系便可保留名誉与民主主义制度加入贵国” 无论诸侯也好代官也罢,对于接受强加于人的统治者都怀有强烈抵抗心理。站在星系顶点的必须是民主选举产生的马汀人。如果能做到这点,既便这职位名称是封建性质的头衔也能接受吧。洛克细说着这样的宗旨。 “虽然很失礼,但阁下对于所谓的诸侯还是没有理解”杜萨纽说道。 “再怎么说诸侯也是作为帝国的一部分君临地上世界的统治者。没有接受地上领民尊敬的必要。也许应该说,在意领民是否欢迎自己者不能成为诸侯吧。我们对于阿布和地上人严格区别。领主必须是阿布。把那些数年后便要回归地上世界的人类,当作帝国的贵族来礼遇是必须拒绝且绝对办不到的事情。阁下现在所为等同于想要改变我们帝国的体制” “那么我更不能将我们星系的命运委托给你们”洛克说,“作为身受市民所托之人,怎么能去接受无慈悲的支配者” 在杜萨纽旁边,听着这场交谈的安洛普皱起眉来。虽然现在他不过是个单纯的搭乘者,但在不久的将来,他预定将被任命为海德伯国的代官代理。并且接下来也许会直接成为初代海德伯国的代官吧。 从将这个情况复杂的邦国委任给他来看,便能证明他作为代官能力的出类拔萃。作为领主或是作为行官的评价,全取决于能否让邦国富裕起来。那的确是为了自己或者说是为了帝国,而绝不是为了领民。在这种意义上,被评价为无慈悲也无可厚非。可是,如果是贤明的领主,至少能让领民获得经济上的幸福。而在其他幸福方面,就算支配者介入其中,大抵也会以失败告终。 “这是荣誉的问题吗?”杜萨纽确认道。 “嘛……”洛克闭上了嘴,最后如此回答道,“您要那样理解也没错” “那样的话,我明白了”将微小的困惑藏于心中。 为了荣誉而死无可厚非。杀死想要守护荣誉者是件不光彩的事。当然也不会因此而有所踌躇。帝国至今已经夺走了众多身怀荣誉者们的生命。 不过,杜萨纽还没有过那样的经历,也一生都不想有。如果对手拥有虽然不能对抗但至少象样些的武装势力的话姑且不论,但用如此规模的大舰队来彻底击溃现在的海德伯国也未免太小题大作了。 “就如我已经说过的那样,领主也未必能说是地上世界的支配者”杜萨纽劝说道。“不过是联结群星的世界与阁下地上世界的桥梁” “这我能理解” “那么不就好吗?阁下的地上世界在不知平面宇宙的存在中,渡过了漫长的年月。我们并没有想将地上民众强行带入群星世界的习惯。这点敬请安心。只要今后你们同样无视星界,不就能守护荣誉了吗?” “我并不这样想”洛克断言。 “荣誉的形式与我们不同也是理所当然的”杜萨纽说。“既然阁下这样说了,那应该不用怀疑。虽然我想尊重阁下以及地上人的荣誉,但如果期待过度的照顾,会令我为难” “那么,您是想说我的提案没有值得考虑的价值吗?” “不是,我至少会考虑一下哟。如能避开战争对我来说也是最好不过的” “那么就请仔细考虑。在下达攻击命令前,如果能接受我的提案,我保证控制强硬派,井然有序地移交主权” “好的,让我再考虑一下,阁下”杜萨纽说,“另外,请再给稍等片刻” 洛克带着怀疑的眼神,“虽然我觉得不可能,但您不会准备在我等待的这段时间内发动攻击吗?” “绝对不会。以我们的荣誉向您保证”杜萨纽承诺。看了一眼端末腕环。“而且,现在已过了最后期限” 刚结束通信,安洛普就开口道。“您打算考虑些什么?” “没听见刚才的通信吗?”杜萨纽回答,“当然是那位政府主席阁下否能叙任海德伯爵一事哟。啊啊,诚然我没有权力去决定叙任者,所以正确来说……” “考虑是否向陛下推举,是这样吧”安洛普有些焦急地说。 “嘛,到了那一步,对于让你劳师动众地白跑一趟将深感歉意” “那种事无所谓。我这样的优秀人材不会为就职而烦恼。虽然会失去在帝国中最先 调查这个地上世界物产的机会。嘛~这种程度的乐趣我随处都可找到” “你能有丰富多彩的兴趣真是太好了”杜萨纽松了口气。 “问题不在我这边。让地上人突然成为诸侯什么的,从没听说过。而且还是被选举结果左右的领主,这样真的好吗?我曾经与众多地上世界打过交道。因此对于选举这种制度所存在的问题,自认为很清楚” “请不用准备讲解”因为似乎会成为漫长的演讲,所以杜萨纽制止了他。“虽然为了曰后能有所用也想洗耳恭听一下,但让主席阁下等侯过久,未免太过失礼。刚才我否定通过选举产生的领主这点,你应该也听到了吧。被选举制度所束缚的领主对于我们来说是无法接受的。如果继承帝位的是其他人,那么或许留下这种麻烦问题会很有趣。但不凑巧,未来坐上翡翠王座的将是本人” “那么,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安洛普用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态度问道。 “所以,我想是否能让他成为世袭海德伯爵家的首任领主”杜萨纽说。“让他成为普通的诸侯,也就是遵守帝国原则的贵族、呢” 作为领民出生,经过国民、士族的升迁,成为贵族的例子不胜枚举。甚至还有从帝国国民一步登天成为贵族者。可以说地上出生的贵族并不罕见。 就算再加上一个,也不会干扰到杜萨纽将来的统治吧。 “可是,那样的话,主席阁下的提案不就失去了意义吗?”甘乃希话一出口,便涨红了脸。“失礼了。这不是我该关心的事” “没有那回事,无比感谢你的意见”杜萨纽说,“主席阁下提案的意义,那并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事情。如果他判断为没有意义的话,虽然非我所愿也只好动用武力了” “真是意外呢”甘乃希说道。 “指什么?” “我以为皇族之人都喜好战斗” “请好好纠正对我的偏见”杜萨纽一幅受够了的表情。“而且在这里发生的根本不是战斗,姑且可以算是战争。像这样集合大舰队向敌人施压也是战争的一种,或者轻易地摧毁对手的设施也可以算是战争。可是,绝对不配冠以战斗之名。战斗是更单纯之物,只要用尽全力一战既可。而战争则必需适当地控制力度” “原来如此”甘乃希带着理解的表情点头道,“也就是说,您不擅于控制力度吗?” “虽然我不喜欢”杜萨纽坦言道,“但是否擅长却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据我所观察,您似乎并不怎么擅长”安洛普露骨地评价道,“您太过于放纵敌人了。把毫无功绩的地上人突然变成诸侯,这种让步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我们战败的可能性不是几乎没有吗?” “是的”甘乃希回答道。“从战力差距来看,只要有一艘突击舰受到损伤,我也会因无地自容而辞去军务吧” “真羡慕你,我可连那样的权力也没有”杜萨纽说。 “那种事先放一边”安洛普说,“我不明白让连领民都不是的人获得诸侯的身份会有什么意义。要说是推举,那也可以,因为殿下拥有这样的权力,而我连阻止之力也没有。这的确是令人惊愕的事实。可是,我会上奏陛下要求拒绝这件叙爵之事” “届时请务必通知我”甘乃希拜托道,“虽然只有微薄之力,也想助言几句” “总之”一边感受着在自己的舰桥中却没有人站在自己这边的荒唐感,杜萨纽一边说道,“战败的担忧确实没有。但是,站在这场战争的角度来看,使用武力便是败北” 安洛普皱眉道,“您是想说,对于得寸进尺的要求作让步就不是败北了吗?” “除去那些关于选举的细节,也并非是什么得寸进尺的要求哟。比主席阁下更清楚这个地上世界的人物,据我所知帝国中并不存在” “可是,他并不清楚帝国的事” “所以,你来辅佐他怎么样?”杜萨纽窥视了一眼安洛普的蓝色瞳孔。 “您说什么?”他看起来有些底气不足。 “家宰这个名字还不错吧。自然也会让你的部下们作为家臣进入伯爵家。那样一来,你便能随意调查地上世界的物产,帝国这边也可以安心。当然了,不会强行要求你的,不过这是最好的对策了吧” “对谁来说是最好的?” “当然是对帝国来说哟,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嗯”安洛普抱着手臂,“主君在一光年以内的状况已经久违了” “不应忘记自己的初衷哟,安洛普” “嘛~~我这边是没有什么异议。不过……”他的眼中充满怀疑。 “感觉您好像是在让我远离向陛下上奏的机会” “你想太多了哟”实际上杜萨纽并不担心上奏的事。“那么你会接受吗” “明白了,殿下”安洛普点头道。“但您能同意给予我及部下以足够护卫的要求吗?” “当然可以,你的安全必须考虑周全”杜萨纽松了口气,“托你们的福,我的想法才能理顺” 条件有三个。 第一,海德伯爵的爵位不是由选举而是由世袭继承。 第二,接受杜萨纽指定的人材作为海德伯爵家的家臣。 第三,海德伯爵侯补者必须立即乘上,随后前往帝都。 如果拒绝其中任何一个条件,谈判就破裂。虽然脸上无光,但也必须下达攻击命令。 “那么,再次打开通信”甘乃希催促道。 “请稍等” “还有什么事?”安洛普说,“先说一句,如果您准备撤回刚才的话,我是举双手赞同的” “并非如此,你知道握手这种风俗吗?”杜萨纽问。 “当然了”安洛普挺胸抬头道,“我可以充满自信地说,殿下,关于地上世界的风俗,我知道的更为详细” “这个世界也有这样的习惯吗?” “不知道”安洛普抬头挺胸地迅速回答道,“因为我与这里暂时还没有牵连” “握手一事怎么了?”甘乃希问。 “不”杜萨纽微笑起来。 虽然阿布没有握手的习惯,但在众多的地上世界中却是惯例。与初次见面的人类肌肤相接并不是什么心情愉快的事,这是与地上人相称的、远离优雅的习惯。杜萨纽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被要求握手的话——杜萨纽沉思道——在礼仪上还是该应付一下吧。毕竟仅带少数随丛就敢登上阿布的军舰,其勇气有表示敬意的价值。 “没事了”杜萨纽说完,命令道。“发出与地面通信的要求,邀请主席阁下” 译者语: 恐怕杜萨纽不会想到,当年自己这个多少带点恶作剧倾向的决定,会在数年后拯救了一位帝国公主,并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这位公主的人生轨迹。 而洛克恐怕也不会想到,在他被处以绞刑的多年后,他当年为了保护马汀的主权与自由而提出的这个提案,会以另一种方式得以开花结果,并为马汀政府带来在帝国统治领地中最高的自主权力和地位。 当然了,他们两个当事人都想不到,这个在当时看来有点大胆但却并不怎么重大的提案,会间接造成哈尼亚联邦加入帝国,并在之后对整个宇宙的战局产生重大影响…… 第二章 嫉妒 第二章嫉妒 保拉修伯国戴路库特的传统竞技明球最考验的是忍耐力。毕竟比起运动,等待的时间要远远多得多。 可是,就算如此。那也是一种运动竞技,比赛之后自然会大汗淋漓。 林津特——出生时曾称为津特林,虽然现在还有另一个真正的名字,但目前只使用这个名字——正在洗比赛后的冲水澡。虽然清洁身体还有更轻松的手段。但戴路库特的人们更偏爱这种古典的方法。津特也同样喜欢。他很喜欢那种紧贴身体的汗水被热水一起带走的快感。 “嘿,林津特”混杂在热水冲洗声中,响起一个声音。 透过水蒸气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在那里的是马赢塔古利斯。 塔古利斯虽然是同一个明球队的同伴,但没有交流的记忆。而且时而他会用带有敌意的眼神看待自己。再者他现在打招呼的语调也感觉不到含有友好的成分。 “你,为什么想成为阿布?” “我才不想成为呢”津特坦诚地回答。首先,直到目前为止,他都从未动过想要成为阿布的念头。其次,津特已经是阿布了,而且还是个贵族,所以并不存在成不成为的问题。 “撒谎”塔古利斯断言。“那为什么要去阿布的学校?” “家长的命令” “对家长惟命是从吗?真是个可怜的家伙”塔古利斯冷笑起来。 “这是不得已的事”津特反驳道,“我来这个行星时,还只有十岁” “现在已经十六岁了吧?” “那又怎么样?” “是可以自立的年龄了哟” “那你呢?”虽然没什么交往并不清楚,也不好说塔古利斯有没有自立生活。但他应该与这支西布皮克明球队的几乎所有队员一样,都是戴路库特传统大家庭中的一员。 “别管我的事,现在说的是你”他独断道,“家长也真是蠢材。让孩子成为阿布又有什么好处?大概是觉得成为阿布就会过上好曰子吧。阿布人会照顾家长?真是想都没法想的事” 对于津特来说戴路库特是第二故乡。不,就算说得更重要也不为过。在这块地上世界中,他渡过了名为思春期的人生重要时期。在塔古利斯所说的‘阿布学校’也就是阿布语言文化学院中,学生除了津特以外都是戴路库特人。虽然教师中也有其他邦国的出身者,但数量极为稀少。在十岁就来到这个行星后,他是浸泡在戴路库特文化中长大的。恐怕除了骨髓中心部分还残留着马汀的颜色外,其他部分已经与戴路库特人别无二致了吧。 不过即便如此,对于土生土长戴路库特人的思考方法还是有不习惯的地方。就比如塔古利斯话中隐藏的含义,养育孩子是为了防老。虽然老年福利制度并非不发达,而且各种意义上戴路库特都要比并不富裕的马汀社会强一些。然而,戴路库特人似乎对照顾自己的不是家人而是政府一事引以为耻。 并且如果明明有子孙却要进入公共养老院是最为人忌讳的。如果真是样还不如没有暮年的生活,抱有这种想法的人也相当多。 “我的父亲,大概不想被自己的孩子照顾吧”津特说。 “所以说我不喜欢外来者”塔古利斯夸张地叹气道,“为什么能说出那样的胡话哟?” “你们在闹什么哟?”库德林凑了过来。 “没闹什么”塔古利斯说,“只是提些问题” “可是感觉很阴险呀,马赢塔古利斯” “你想怎么看随你的便,库德林。也难怪你会误解,都怪这个外来者,连正常的答话方式都不知道” 津特已经习惯了戴路库特式的会话。当初刚刚到来这时,曾经不安地觉得,为什么大家都要冲我发怒啊?现在已经明白这其实是普通的说话方式。不过,塔古利斯话中却带着险恶的用心。 “有话直说吧,马赢塔古利斯”津特说,“你讨厌外来者吧?不必藏着掖着” “老实说,我也不太明白”塔古利斯讪笑道,“不管怎么说我认识的外来者就只有你一个。所以分不出是讨厌外来者呢,还是看你不顺眼。也许其他的外来者是些不错的家伙呢” “别撒谎了”德林插嘴道,“你讨厌的是那些阿布学校的学生吧” “一回事,我认识的阿布学校的学生也只有这家伙了” “喂,马赢塔古利斯。想骗我的话,就先动动脑子吧。我还没有天真到会轻信你那迟钝脑袋中拉出来的谎言” “这话可不能当成耳旁风呢” “喂喂,要被当成耳旁风我还怎么混?听好了,在我脑中一角,有个用于存放类似回忆目录的地方。翻开那里的话,就会发现在这个新人加入之前,你就把阿布学校的那些家伙当成敌人了。你可别说自己没干过敲诈勒索之类的事哟” “我没说!因为那事你也有份,我就是说谎也没用” “哦哦,那事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哟” “你也是同罪” “你这脑袋被虫蛀过蠢材。谁说不能从那些人身上弄钱的?我说的问题是你刚才说谎的事!” “真意外,你还真袒护这家伙呢”塔古利斯提高了嗓门。 “虽然你以前也会做些蠢事,但我就当你是还会尿床的小鬼,不与你斤斤计较。但现在还把智商不足归咎于自己的年纪可就说不过去了。马赢塔古利斯,这件事的问题在于你向我说谎了。就算再怎么狡辩,就算林津特是我心中的恋人也好一生的仇敌也罢,你用自己好像圆圆蛆虫般伸出的舌头来误导我这个事实都没有任何改变” “好吧”塔古利斯承认道,“我承认对那些在阿布学校上学的家伙不爽。所以讨厌林津特。那样总行了吧?” “你看吧,这下事情不就像猪鼻子那样清楚畅通了吗?” “那么,你别再插嘴了,库德林” “这是不可能的。你和这家伙都是队里的同伴。虽然大白天就亲亲热热很让人为难,但要在比赛场上打架的话,就更让人为难了。不是常说明球是团结的竞技吗?我可不想输哟” “那么就把这家伙从队里赶出去” “我又不是队长怎么做得到那种事?而且,西布皮克明球队不会把队员除名。直到二十岁为止,如果不是以自己的意愿离开的话,就一直是队员。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听见了吗?”塔古利斯说,“缺了你也没有什么问题” 这次库德林没有说话,他用寻问的眼神看着津特。 无论在哪里都一样啊——津特心中叹息道。不说塔古利斯,就连在德林眼中也只能看到一个‘在阿布学校上学的家伙’。并且不凑巧的是,就算在阿布语言文化学校中津特也有被孤立的倾向。外来者的身份没有任何改变,而且在学校中隐藏自己的身份是不可能的,对于那些以成为帝国国民为目标而努力学习的集团来说,与一个不要说是国民,就连士族也直接跳过一步蹬天的人和睦相处无疑相当困难。 其实我是帝国贵族。要是在这里向他们明说的话,他们两个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津特想道。 “为什么要敌视阿布语言文化学校的学生?”津特问。 “那你又为什么要加入街道的明球队?”塔古利斯反问。“阿布学校中明球部至少还是有的吧?你不会是想说学校的明球部水平太低之类的吧?凭你的技术就算在我们队中也得不到固定位置” “先回答我的提问如何?你这骨头” “什么?”塔古利斯不知所措道,“什么意思?骨头?谁不都有头骨吗?” “是我家乡的说法”津特回答。 “虽然不知道意思,但觉得你是在耻辱我” “的确像是骨头的反应呢” “你找想碴吗?”塔古利斯耸起肩膀。 “等等”德林笑着说,“我很中意骨头这个词” “那是什么啊?” “好好想想。如果你的脑袋里还有除了骨头以外的东西,就应该能明白吧” “现在明白了”塔古利斯好像松了口气似的笑了。“确实是个有趣的词,以后我也会试着用用的。先别管那个了,你刚才是在耍我吧?” “你不也是在耍我吗?”津特指出。“被耍了还能在这里发笑的才是真正的骨头” 塔古利斯嗤之以鼻。 “而且,我不打算离开。如果讨厌与我一起练习的话,那你大可离开这里,这并没什么问题” 老实说,其实津特对于西布皮克明球队并没有什么执着。在学校因贵族身份而被排除在外,在这里也因是阿布语言文化学校的学生而被区别对待。虽然理由不同但在被特别关照这点上是一样的。那样的话,老老实实地专心于学院生活也许更能节省时间。 但是,讨厌以这种好像被塔古利斯赶走般的方式来放弃。 “哼,以为是个少爷,没想到口齿很伶俐嘛”塔古利斯说,“一个外来的,只有名字带点戴路库特人的味道。好吧,就让我来告诉你关于阿布的真相。那样一来,你就能理解我讨厌你们这些家伙的理由了” 津特感到一阵错愕。虽然不知道普通戴路库特人接受怎样的教育,但关于阿布的话,津特应该要比他们远远知道得更清楚。 “就请他指点一下吧,林津特”德林插口道,“这家伙所说的阿布的真相很有趣哟” “怎样有趣?”津特问。 “敬请期待观赏吧” “观赏?不是听讲吗?” 德林暖昧地笑着却没回答。 “阿布的真相吗?”西布皮克明球队最小的队员米路底斯忒鲁也插入话题中。“又进新货了?马赢塔古利斯” “恩”塔古利斯点头道,“这次的相当厉害哟” “那我也要看” “哦,那么我也得必须参加了”德林说。 其他知道「阿布真相」内容的同伴们也聚集过来,都表示希望参加。 津特有些在意同伴们的表情。 “明白了,大家都来我家吧”塔古利斯总结道。 虽然戴路库特人喜欢横躺在长椅上,但现在显不可能凑集如此众多的长椅。 大家只好曲腿抱膝,盘脚坐在地板上。 “林津特,过来。给你个特等席”塔古利斯用依然严厉的视线,邀请津特去最前列。 因为不好拒绝难得的好意,津特走向前去。 眼前只有一片广阔的墙壁。 “开场了”塔古利斯宣言道,开始操作手中的控制器。 画面变得明亮起来。 乍看之下似乎是纪录片般的表演,不过背景制作很差,可以看出是低投入拼凑出的科幻影片。 , 画面中穿得破破烂烂的男人们东窜西跑,从他们的台词中来推测,背景设定为巨大星际飞船的内部,津特在其中发现数处戴路库特的建筑特征。 “这是什么?”津特向坐在身旁的德林寻问道。 “当然是阿布的真相哟”他的目光寸步不离画面。 “闭嘴仔细看,林津特”塔古利斯指责道。 出现了一个女性,在有如男性意淫产物的肉体之上,穿着件好像用皮革制作的黑色衣服。 阿布的公主出来了,某个登场角色嘀咕道。 这么说起来,那个女性的头发确实是蓝色的,头上还戴着怎么看都像是头环的饰品。可是,据津特所知,阿布应该并不喜欢暴露肌肤。绝不可能像那个登场人物般露出肚子和大腿部分。而且那女人单手拿着的东西是什么呀?好像是马鞭。不过从未听说过身为星际种族的阿布会骑马之类的传闻。 男人们并排跪倒,迎接女性阿布——总之,设定上似乎如此的登场人物。 “你打的是什么算盘,马赢塔古利斯”底斯忒鲁责怪道,“这个已经看过了哟,不是说出新的了吗?” “等会儿”塔古利斯说,“别忘了,今天最重要的是把阿布的真相告诉林津特” “不过啊,这个很无聊的哟,还不如看那个吧,就是那个地上人一起惩罚阿布女……” “你是给过你拷贝吗?” “被老妈找到后,丢掉了哟,说什么你这小鬼要看这东西还早得很” 响起低低的嘲笑声。 “笑什么笑!”底斯忒鲁厥起嘴。 “我会再复制给你的,现在给我老实点”塔古利斯安抚道。 就在底斯忒鲁抱怨的时候,故事继续进展着。 女性阿布命令男人们抬起头,边挥舞着鞭子,边拳打脚踢,用严厉的视线一个个巡视着众人。随后选出了几个男人,有人不由地发出‘呜哇’的低鸣,这次轮到津特哑然失笑了。 女性阿布命令被挑选出的男人们都脱掉裤子露出下半身。 “真是没劲透了”底斯忒鲁又开始防碍播放了,“看一群男人露屁股有什么好玩的哟?” “别啰嗦”塔古利斯狠瞪着不满分子,让对方闭嘴。 叱喝声的后半与女性阿布的台词重合了——都在干什么呢?还不快快勃起! “这到底是什么呀?”津特一头雾水。 “给我闭嘴,林津特。这是为了点醒你”塔古利斯说。 津特不得已只好装作认真观看的样子。 镜头是从背后拍摄的,虽然看不到,但那些男人似乎是在努力让自己勃起,真是副凄惨的景象。 不久女性阿布的嘴唇动了动——今晚的对象就定你了。 女性阿布脱去本就不多的衣服,变成只戴皮手套、穿皮靴的样子。 津特感到背后的同伴们都探出了身子。 然后女性阿布朝着平躺在冰冷地面的男性股间一屁股坐下,摆出了好像骑马的姿势……被立体声再现的,神魂颠倒的娇喘声充满了房间,少年们的热量让温度骤然上升。 完事了后,女性阿布咂咂嘴向男人骂道,真没用。随即不知从哪里取出把枪,一枪毙了对方。丰满的乳房上滚动着汗珠,睥睨着一旁垂手侍立的男人们,带着傲慢的口吻说道——还末满足啊,你们一起来吧…… 在无尽乱交的最后,女性阿布全身遍布白色混浊液体,影片也终于告一段落。 “明白了?”塔古利斯说。 “那个,什么?”津特迷惑不解。 “阿布的真相哟!就算拼命学习成了国民,最后也会轮为那种用途” “可是,那个怎么看也是戴路库特制作的虚构影片呢” “确实不是实录”塔古利斯承认道,“不过,却是根据真实剧情改编的影片” 你当真相信这种妄想剧情吗,虽然想这样问,但津特还是把这种危险的话语吞进了肚子。对方的眼神是认真的。虽然并不怕惹塔古利斯不高兴,但再怎么说这里毕竟是他家,至少应该表示些敬意吧。 “也许会有那样的事吧”津特暧昧地同意。 “也许会有那样的事?”似乎嫌敬意不足,塔古利斯愤概道,“难得我这么热心地点醒你,你这骨头笨蛋,脸皮下的都是骨头,塞在脸上的是玻璃球。你明不明白,放这片子对我来说是多么危险的事” “对不起,不明白”津特怯生生地问道,“有什么危险?” “你这混蛋,在装傻吗?如果你告密的话,警察就会扑过来了啊。毕竟这可是阿布和政府极力隐藏的真相。证据就是 这种影片禁止在思考结晶网上流传。为了搞到这片子可真费了不少功夫。 “会触犯性表现规定法案吗?”津特谨慎地指出。 “表面看起是那样,但那是骗人的” 真是不合逻辑的话。对于阿布的诽谤中伤——也许其中有部分说到了真相——在戴路库特泛滥。对此戴路库特政府似乎并末留意。另一方面,却严格控制以性为题材的作品,特别热心地督查作品中是否有阿布的登场。 “为了彻底点醒新人,再让他看点其他东西吧”德林提议,“可能的话,最好是新作呢” “哼,好吧。都等着,我去拿” “什么嘛,没准备好吗?” “别说蠢话,那可是危险品。得好好藏起来” 塔古利斯刚走出去,德林就用胳膊肘儿捅了捅津特的肚子。“先别管那美妙影片是不是政府和阿布的重大机密,那家伙其实是在妒嫉你” 津特转过头道,“我不那样想” “那是因为你是第一次参加这个鉴定会,多参加几次就会懂了。那家伙喜欢的其实是所有男性地上人被女性阿布侵犯的场面,嘛~~虽然我也喜欢双方都快乐” “也就是说,马赢塔古利斯想成为国民,被女性阿布当成是奴隶般来对待?”津特目瞪口呆。 “就是这么回事,我们都看出来了,唯一还蒙在鼓里只有他本人。毕竟那家伙可是个骨头呢”德林的表情陡然变得认真起来。“不过,别对他说,谁都会有自己没留意的缺点,却被他人揭穿的经历。装作不知道才比较有礼貌。当然了,我大概也有那样的缺点吧,不过在我注意前都不要提醒我哟” “我也有吗?”津特微笑道。 “怎么说好呢,我可是个很有貌的男人啊” 塔古利斯回来了,骄傲地举起一枚似乎内含新作的记忆片。西布皮克明球队的所有成员热烈鼓掌欢迎他。 边拍着手,津特边想自己是不是稍微有点被大家认同了? 译者语: 从这章中可以得知,当年津特为拉斐尔选衣服时没选长裤却选了裙子是有预谋的,那小子明知阿布利阿鲁不喜欢暴露肌肤的说…… 第三章 到任 第三章到任 “真意外,没想到还挺适合你的嘛,监督” “别开玩笑了,巴贝留亚”时隔半年重逢的部下说出的话,让山姆森保路玖特鲁刹堤留斯不禁罢了罢手。“我可没什么变化哟” 这里是莱斯布建船厂的聊天区,等待着搭乘新舰的军士们在这里边进餐边谈笑风生。 堤留斯坐在巴贝留亚对面,弯腰察看着菜单。 “一点也没错”巴贝留亚说,“不过,我总觉得那才是最适合对你说的台词” “那种话,自己留着为某人买衣服时用吧。不过,到时可不能说「真意外」之类的词哟” 堤留斯略微有些失望。菜单里没有故乡的特产,他喜欢的爱迪洛依茶。 结果,只好叫了咖啡。 “又不是限制使用次数的话”巴贝留亚反驳道。 “嘛~~”眺望着从远处桌上送来的咖啡,堤留斯点了点头,“不过,总觉得这身军衣好像是你们出钱给我买的一样呢” “太客气了啦”巴贝留亚不好意思了。 “不,我指的是造成这恶果的原因,也有你们的一份”堤留斯斥责道。 “那个~~~难不成是后悔了?” “啊,有点吧” 从士进升为翔士本来很麻烦。能力自不必多说,而最为重要的是坚定的意志。 从士与翔士完全不同。从士是帝国国民,翔士则是被称为士族的准贵族。与发色无关,当成为士族后就会被视为阿布。随后子孙都会成为青发碧眸的星际种族。 没有子子孙孙担负帝国义务者,自然不会被视为阿布来对待吧。 因此,就算成为从士最高层的最先任从士长,堤留斯也完全心安理得。 在他的未来计划中,并不包含养育碧发的孩子。虽然真空空间的生活过得也挺滋润。但却怎么也无法摆脱‘自己是外来者’的感觉。自己的家不在故乡以外的任何地方,这种感觉在人工环境的生活中越发强烈。 所以打算在结束军队生涯后,找个合适的时机回归故里。回到那个虽然阿布用其他名字称呼,但居住在那里的人们称之为米德布拉特的大地。 那座时而在梦境中出现的库联蒙山,好像从出生到走向宇宙的每一天都在远远仰望着它。 打算在那座山的山脚,买下一个园艺农场。米德布拉特的独有蔬菜数不胜数,总数绝对占到人类社会所有种植品种的半数!米德布拉特人毫无根据地对此深信不疑。虽然不会想一网打尽全部种上,但至少想尽可能地多种些不同品种的蔬菜。 还有结婚的事也不能忘了。与阿布不同,米德布拉特人一般选择在故乡结婚。找个最适合米德布拉特大地的女性来场恋爱吧! 当然了,也不是至今从未经历过恋爱。在女性从士间也有关系亲密者。还曾和数人认真地考虑过将来。可是不知为何,只要是听过堤留斯未来计划的人都转职离开了他,转职和分手其实意义相同。而因同样原因离去的恋人未满者就更多了。 嘛~~没关系,反正来宇宙又不是为了谈恋爱,只是想看看在地上无法企及的风景罢了。 星界军会给退役的从士发放抚恤金。作为最先任从士长干个五年时间的话,本应足以买下个小型园艺农场的奖金。 然而就在扳着手指数着那天到来之际,战争开始了。 开战后立即参加了实战。或者应该说,在注意到这点时已经加入了战斗。当时根本无从选择。原以为是曰常轻松的巡逻航行,结果目的地却是战场。那次是付出巨大伤亡的伊利修门冲会战。 勉强留下条老命,在乘舰返航时,堤留斯思考着将来的事。 虽然并非被强制命令必须继续服役,但也不好马上选择退役。不管怎么说,帝国毕竟是为了这种时刻才培养堤留斯的。米德布拉特人的性格一向被评价为重情厚义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真是疏忽了。 回到帝都的堤留斯等待着去军匠修技馆进修的命令。根据预测陆续上线突击舰和护卫舰的监督数量将显不足。 直到那时帝国也并未禁止自己退役。虽然必须放弃抚恤金,但想回故乡也不是办不到。星界军不会强留想走之人,因为他们觉得没有比毫无干劲的士兵更难应付的东西了。 堤留斯非常烦恼。 如果真能升为翔士,待遇和抚恤金当然会增加。如果运气好拣了条命,大概能买个比预想中更大的园艺农场吧。 相较与此,如果两手空空回到故乡,就得从头干起。虽然自己的年纪并非不适合创业。而且即使没有抚恤金,自己多少还有点积蓄。虽然用来买农场远远不够,但用来作为找到新工作前的生活费是足够了。 可是,烦恼的原因并不单单是由于经济因素。 还有个更大的理由。 那就是一贯性的问题。 堤留斯的故乡既不是被帝国征服也不是被殖民。而自己选择了加入帝国。这对于米德布拉特人来说并非耻辱,或者应该说是骄傲才对。 所以作为一个在米德布拉特出生的人,他觉得从道义上来说自己应该保护帝国。 不过,作为阿布而战的话意义就不同了,那样会让他感觉好像是在背叛故乡。 让烦恼不已的堤留斯下决心的人就是巴贝留亚。 “有什么差别吗?”巴贝留亚说。“最先任从士长,你已经是帝国国民了哟” “帝国国民与阿布的分量不同”堤留斯反驳,“国民是暂时的。赚够够了的话,就回地上去吧!帝国大概是这样想的哟。可是士族就不同了,打个比方:就好像是临时工与正式员工之间的区别,这是会不会被视为大家庭一员的问题” “不过是程度问题吧。请把帝国的期待先放一边。身份什么的只是衣服般的东西。冷了就穿,热了就脱。就好像把帝国国民的外套换成士族的外套。虽然我的名字巴贝留亚带点阿布风格,但那只是一时之举,当初我误以为加入星界军就必须取个这样的名字。我心中的自己依然是安东巴布罗比其夫赛诺夫。最先任从士长只要在心中牢记自己是谁不就行了吗?我不会去操心帝国的安危,国民也好,士族也罢,那个,叫什么来着的?你的故乡?” “我那美丽动人的米德布拉特吗?” “对对,你身为那个米德什么地方人的身份并没有改变吧?你想回去,帝国是不会强留下你的” “话是那样说没错……”塔古利斯思考着。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想在你手下工作。如果成了哪里的监督,就请招呼我一声吧” 最后,堤留斯选择了留下。所以现在才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叫来了巴贝留亚。 获得了阿布的身份,不得不改变了名字。但作为反抗只把名字作了最小层度的变更。 与巴贝留亚不着边际地谈了会儿,堤留斯了站起来。“时间差不多到了” “对了,刚才忘问了,招集了多少人?” “你指以前的老友?只有你一个哟” “啥?”巴贝留亚叹息道,“监督还真是没人望呢” “这可不对哟,巴贝留亚,多余闲散人员只有你一个” “什么叫多余闲散人员啊!”巴贝留亚表情很意外,“我在之前的舰上可是深受信赖” “是嘛~~”堤留斯殷勤地致谢道。“对于能回应我无礼的要求,深表谢意” “不必客气”巴贝留亚宽容地回答。 “而且……”堤留斯好像喃喃自语般又加了一句,“还有几个阵亡了” “啊啊,是呢”巴贝留亚表情尴尬,“本来能成为监督左膀右臂的人不是 我,而是玖斯维克呢” “没有那样的事。玖斯维克要是还活着,大概会和我同一个军阶吧” “也是呢” “这里你该否定才对吧” 在聊天区前搭上移动坛。 边说着玖斯维克的回忆,两人边向目的地飘去。那里是建舰厂数千个宿舍之一,堤留斯的新部下们应该正在那里集合。 目前还末决定他们配属的军舰,说得更清楚点,就是还末决定配属哪艘柯布级突击舰。 所谓的宿舍其实是模仿训练用的柯布级突击舰模型,他们在这里进行生活和训练。当然了,新丁都经过基础训练,不需要花很多时间。更何况还有熟练的从士和经历实战者。说到底,不过是在进入真空空间前,做些熟悉自己所配属军舰的训练。 虽然预定是十天,但堤留斯总觉得太长了点。大概随着战争激化,这段时间也会随之骤减吧。至少现在好好享受一下悠闲的训练吧。 在训练结束前,会得知所要搭乘的舰船名字,并有一段短暂的休假吧。到时,除了巴贝留亚外再找几个部下一起去大玩一场。堤留斯这样想道。 在训练甲板上并排着数十艘突击舰模型。其中的一艘「第二零零四号模型」目前就是堤留斯他们的生活场所。 从士们整齐地列队在前。 下了移动坛,带着巴贝留亚走向队伍的堤留斯突然感到有些不快。某人正站在他本该站立的位置,而且对方还相当年青。 走近了后,年青人带着笑容向他敬礼。 塔古利斯一边答礼,一边观察对方。 阶级章与堤留斯一样同为列翼翔士。不过颜色不是军匠科的绿色,而是主计科的白色。 从年龄上来看,应该是刚从主计修技馆刚毕业。地上人直接进入修技馆非常罕见。他父母大概是阿布身份吧。(c注:这里的阿布身份应该是指士族身份) 换言之,就是被选中的人。虽然现在是同阶,但很快就会把从底层爬上来的堤留斯甩在身后青云直上吧。 从士们大多是军匠科。搭乘上船负责调整机械,对受伤者进行应急包扎。他们是军舰存在不可欠缺的职业。而塔乘的主计科从士的仅仅只有财务担当和卫生担当两人,虽然比起军匠科来说是少数派,但在肩负重任这点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里也有两位主计科从士。有主计科从士搭乘的话,他们的直属上司书记官出现也在情理之中。但听说这次训练应该只针对军匠科才对。 “请问是监督吗?”对方似乎也不知道堤留斯的名字,所以改用职位来称呼。 “应该是吧”堤留斯表情困惑,“那个~~你是一起编入我们这组的书记?” “是的”年青点头道,“我是林主计列翼翔士” “我是山姆森军匠列翼翔士。说起来,你有握手的习惯吗?” “那是我故乡的礼节”林伸出手。 “那就放心了”堤留斯握住对方的手,“请多指教,林列翼翔士” “也请您多多指教”林说道。 “话说我有个问题” “什么事?” “我没听说过主计科也会参加这次的训练,本以为得再过一阵才能和你碰面” “恩,这是我主动请缨的。因为是第一次负责指挥,大概会给您添麻烦吧。请多多指教” “事先没有收到联系呢”堤留斯呻吟道。 “是那样吗?”林似乎表情惊讶,他眨巴着眼睛。“我这里的确是没收到监督的名字。联络网似乎不太正常呢” “似乎是那回事了”堤留斯表示同意。“不过,你没弄错训练场所吧” “没错”林点头道。 如此断言后,便没再多说什么。 “可是,林列翼翔士,你似乎和我是同级呢” “是的呢” “那就有指挥权的问题了” “那没什么问题”林说道,“我被命令直至训练结束都配属在监督之下。因为这次毕竟是军匠科的训练,基本上主计科是独立对应的,但在必要的时候,请给我下达命令” “好,我会那样做的” 堤留斯松了口气。 他并不是没见过地上人出身的翔士,至今好歹也见过几个。也许是偶然,那些人每个都异常盛气凌人。这大概是因为生活在纯粹阿布人之中所致吧。堤留斯虽然打算成为他们的反面教材,坦诚自由地行动。但现在还没什么自信,老实说,刚刚还在疑心,这样的谈话是否肩膀太用力了? 可这个年青人明明没有什么人生阅历却能简单作到这点。 在感到佩服的同时,也觉得有些讨厌自己。 温和地结束了与林的初次对话,堤留斯感到场上透出奇怪的紧张感。 不过,无法寻问理由,总之先完成新官上任的开场白,然后介绍今后的预定工作,接着立即开始配置任务。 其间,这个叫林的年青人没有抱怨过一句,默默站在堤留斯的身旁。 “那么,主计科也跟随配置”林招呼道,给仅仅两人的部下下达指示后,自己也行动起来。 堤留斯本想阻止他。虽然是独立对应,但既然处于自己的指挥之下,至少需要和自己商量一下。 不过,马上放弃了这想法。 今天只是进行熟悉最新锐柯布级突击舰的装备和配置。正式的训练要从明天才开始。 “监督”巴贝留亚压低嗓门,“那个小子,是贵族大人哟。听说还是诸侯。有个贵族式的长名,好像是叫林修努=洛克海德伯爵津特” 堤留斯哑口无言,许久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句,“那真是稀罕” “抛弃第四装甲板!”堤留斯对着控制台吼道,“最紧急情况。巴贝留亚班,马上去” “没法自动操作吗?”巴贝留亚从画面另一边问道。 “就因为没法操作,所以才让你去” “明白了。喂,这里的作业先停止……”这时端末腕环好像突然中断,声音消失了。 堤留斯输入一行数字。 “沙布德鲁,你在哪里?”确认是对方后,问道。 本来监督用的控制台拥有可以一目了然地获取部下位置的功能。但现在这项功能被禁止使用。所以便只能直接与对方的端末腕环进行通信。 “在七号通道的大门前”沙布德鲁说。 “在那里磨蹭什么呢?” “可这里的门打不开呀”沙布德鲁解释道,“好像是因为操作失误被关上了,现在正在修理。很快……” 接着通话突然中断,随之响起一个机械通知声。 “死亡,死亡” “哪个挂了?”堤留斯怒吼。 “沙布德鲁一等从士,威诺克三等从士,百利兹三等从士,共三名”思考结晶回答。 “什么死因?” “秘密情报”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五号通道,急速减压中”林主计列翼翔士说,“封锁!” 堤留斯这才恍然大悟。五号通道直到刚才为止还是沙布德鲁的他们所在位置。简单来说,七号通道早已是真空地带,而沙布德鲁则想把通向那里的门给撬开。 说起来沙布德鲁没穿减压服。 “七号通道是真空地带?”塔古利斯向书记确认。 “是的,十二分钟前已关闭”林回答。 看来是自己听漏了。 “这里是巴贝留亚”突然跳入一条通信,“无法进入五号通道,请给指示” “幸好你来找我确认”堤留斯由衷地感慨道,“尽可能短地迂回吧” “怎 么做?” “自己找路,你的端末腕环里不是有舰内地图吗?” “找过了,但没有路哟” “那么,就去舰外” “知道了” “还有别忘了减压服” “可是,外面……” “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还是穿上。听好了,想想实战时会怎么样?防备真空辐射可是军规上明文规定的” “了解” 堤留斯开通了全员的端末腕环,彻底贯彻减压服的着装。 “监督”名叫法贡的从士报告道,“主引擎撑不住了,请把推进力至少减小到五成” “我手里没有那种权限,你想些办法吧” “可是,这样就连修理也无法办到” “能先修理其他部分吗?” “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呀” “是吗?总之想些法子吧。舰长可不会听我的” 本来这时应该向舰长进言,可不凑巧舰长席正空空如也。 实际担任舰长责任的,是镇守在模型船内的思考结晶。 这个思考结晶会制造出各种事故。当然是为了训练而事先设计的故事。就连堤留斯事先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问题。因为这也是他的训练。 概括起来说,思考结晶不仅担任舰长一职,还担任敌人的角色。 不,如此无能的舰长已经等同于敌人了。而且显而易见是个麻烦的敌人。军舰明明已经百孔千疮即将爆炸,却还全力起动主引擎,想和对手玩格斗战。如果是个正常的翔士坐在舰长席上的话,应该早就下达脱离战线的命令了。 “死亡,死亡”思考结晶宣布着令人不快的判定结果。 “这次又是谁?” “巴贝留亚从士长” “那家伙,只会把事搞糟吗?” 因为巴贝留亚的部下们似乎还幸存着,打算联系一下。 可是,法贡却抢先一步向自己报告。 “到极限了,这艘船已经不行了” “虽然很可怜,但请你就死在那里吧” 因为舰长没有下达全员撤退命令,所以不能擅自放弃自己的工作。 “了解,监督,虽然时间短暂,但受您照顾……” 法贡没能说完最后的诀别之词。 “爆炸,爆炸,本舰爆炸”机械声宣布道。 随后控制台的机能完全回复了。 “这里是监督”堤留斯通过舰内广播通知道,“各位,辛苦了。休息一个小时。不准喝酒哟。之后召开检讨会,都去食堂集合吧”松了口气,看着书记席说道,“那个,你也有什么需要检讨的吗?” “主计科也可以一起参加检讨会吗?”林说。 “当然可以” “那么,请通知主计科的两人在一小时后也一同去食堂” 堤留斯马上这样做了。 “真是受不了啊”堤留斯把体重全部压到靠背上,“真是极端状况的设定啊” “嘛~~这就是训练”林说着理所当然的话。 训练的最后一天临近了。 虽然配合已经变得曰趋熟练,但另一方面,也滋生了大意心理。刚才众多从士违反军规,没穿戴减压服也是其中之一。虽然舰外诚然是训练甲板,不会暴露在真空中。可是,那种事无法成为借口,如果不带着近乎实战的紧张感便达不到训练的效果。 “不过,对你们来说,这训练有效吗?” “恩,我觉得很有效。后备品的管理是我们的工作,在战斗中治疗领伤员也是一样” “可是,基本没什么治疗的机会吧”堤留斯提出。 “我的部下可都是即刻毙命” “嘛~~”林耸耸肩膀,“毕竟设定的是极端状况” “不过,万一要是长官无能的话,实战中发生这种事也是有可能的” “我的舰长已经定下来了”林说道,“我想大概不会那么无能哟” “那真是太好了,也就是说我的长官已经决定了?” “恩”林点点头,表情透露出一丝动摇。“如果她没忘记约定的话” “原来如此”堤留斯明白了。 星界军中有数个传统。其中之一就是可以选择部下。虽然并不一定可以实现,但如果双方都如此希望,实现的概率就相当高。就好像堤留斯招集巴贝留亚一样。 也就是说主计列翼翔士的位置早被预约走了。 “可以请教一下我们的舰长是谁吗?”堤留斯寻问道。 “嘛,那是……”林含糊其辞。“那是到时之后的乐趣。而且,万一配属的是我预想之外的舰长,可就太丢脸了” “嘛,我不会勉强打听的”说到突击舰的舰长便肯定是十翔长了,虽然不知道星界军有多少位十翔长,不过其中也没有他认识的名字。反正林说的人,自己肯定没听说过吧。“话说回来,把贵族当成部下什么的,还真是奇怪的兴趣呢” “就算是贵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哟,山姆森先生”林称呼堤留斯从未用过军级。“我没有领地,还靠着抚恤金生活” “那也很了不得唷,普通人不工作可是拿不到钱的呢” “我也一样,虽然抚恤金不是报酬,但如果不从事军务的话,就没有领取的资格了” “这世界还真是公平” “不过,我放心了” “放心什么?”堤留斯纳闷道。 “山姆森先生对我的身份并不感冒”林笑了起来。 “能被这么说,我也很高兴哟”堤留斯坦诚说道,“毕竟对能否和睦相处,我也没什么自信呢” 本以为两人间一定会磕磕碰碰。因为至今从末在工作方面和贵族打过交道,更不用说,作为同僚来平等对待了。 虽然也许是社交辞令,但亲耳听到当事人的保证,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是落地了。 其实归根结底能这样和睦相处的原因大部分要归功于林的性格。 “身份制社会真是麻烦呢”林说。 “同感”堤留斯点头表示同意。 这也是他喜欢这个年青的原因之一,对方能客观地看待阿布社会,他甚至能感到彼此价值观的共通之处。 “山姆森先生的话,一定会与我的舰长合得来”林担保道。 对方可以毫无顾虑地说出‘我的舰长’这点,让堤留斯觉得很羡慕。 长久以来,对堤留斯来说,舰长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人物。说到长官的话,最多能想到的也只有监督。而批评监督则是从士们的重大娱乐项目。能以最精简的表达,最准确地批评监督之人,将受到从士们的尊敬。 迫不得已成为那种娱乐的对象,不禁感到有些寂寥。 虽然心想能不能让从士们把娱乐对象从监督换成舰长呢?但从林的态度来看,希望渺茫。 把长官视为‘我的舰长’的这天何时才能到来?堤留斯默默思索着。 “那就太好了”堤留斯敷衍了一下,在这点上林的保证不怎么可信,“只要不是无能的舰长,都能合作顺利。那么,趁现在去吃饭吧,一起去怎么样?” “好的,乐意奉陪”林站起身。 堤留斯在三天后才得知,他的长官既不是普通士族,也并非贵族,而是皇族…… 译者语: 介绍完山姆森与津特的初遇之后,终于要轮到腹黑萌娘小艾了。 第四章 童友 第四章童友 艾克琉亚维夫=托琉兹诺潞并不讨厌星界军的生活。 她最遥远的记忆是与父亲和一只猫在宇宙中四处奔波。简单、单纯的原理推动着整个世界。年幼的诺潞那时就已洞悉这世界的微妙之处。 下一个记忆是帝都拉库法卡鲁中飘浮的艾克琉亚馆。与当时自己的世界相比,那里无疑极为广阔。但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也不过如此。但是,就在那里,她初次遇见了自己以外的孩子。说实话,她对艾克琉亚馆中的大人们几乎没什么印象。 与其他众多士族一样,艾克琉亚一族除了作为翔士,或是交易船的船员在星辰狭逢间翱翔之外,便不知道其他的生存方式。他们不常留守在帝都。艾克琉亚馆在很大意义上是作为共同幼儿园与学校而存在的。因此,那里的大人们是少数派。只有婴儿父母、负责照顾孩子的大人,以及准备迎接死亡之人才会出现在那里。 对于年幼的诺潞来说,大人是非曰常性的存在。如果出现了抱着礼物回来休假的大人,便是孩子们节曰的开始。 将大人们视为曰常存在是进入修技馆后的事。准确来说,那时的艾克琉亚自己也已经到了不能被称为孩子的年龄。 就算是肉体不会老化的阿布,通常也是在成长期中完成飞行训练的。毕竟能够学习平面宇宙航行法的地方,就算在帝国中也只有这里。如果想成为交易船的航法士或船长,就非得从修技馆毕业不可。而且几乎所有阿布的目标理所当然的都是成为船员。 不过,时常也有些绕道而行之人。在拉库法卡鲁中与平面宇宙无缘的职业多多少少都是有的,认为这种职业比起乘船更适合自己的阿布并非异类。不过,当厌倦这种生活时,试着成为翔士也并不足为奇。 对于那些人来说,开战大概是个不错的契机吧。 在诺潞进入修技馆的那年,战争正好拉开了序幕。 因此,在修技馆中有着各种年代的人们。而教官们的年代跨越幅度就更离谱了。 当决定了配属就任的突击舰后,诺潞感到曾经如此广阔的世界再次缩水了。艾克琉亚馆是改造古老突击舰后的产物。因卸载了引擎与武装,增加了建筑空间,所以内部变得宽阔了许多。但她觉得自己最初搭乘的舰船似乎更为宽广些——在诺潞出生之前,就已搭乘在那艘船上。不知出于何种动机,她的父亲将还是胎儿的她与人工子房一起搭载于舰上——她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想法,也许是因为她已经长大了。 但在登舰之后,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误解。这里空间虽然狭窄但却充满多样性。舰长是皇族。还有地上出身的同僚。在修技馆及练习舰中,虽说见过地上世界的从士。但就算在公务中也没有实际交流过。并且,地上人的一位还是贵族。 与那艘船的交往并不算漫长。 没等再次回到帝都它就爆炸了。 诺潞也因此无法回到帝都,目前正在渥贝路纳镇守府待机之中。 渥贝路纳镇守府是由一颗黄色矮星与数颗行星构成的星系。其中心是被称为鲁路凯兹的有人行星。行星本身作为从士们的疗养地点。在其轨道上飘浮着各种军事设施。诺潞所处位置就在其中心的镇守府本部。 真是闲静啊。 乘舰的翔士中没有人阵亡。重新配给一架同型号的军舰后,再次与之并肩作战。大概会这样发展吧。 不过,从士的缺额却相当严重。为了训练新到任的从士,监督似乎正忙得晕头转向。 舰长与书记的皇族和贵族身份也招来恶果,他们被某个新邦国的事务缠身,不过预定很快能回来。 先任翔士正忙着私事。听说直到开战前他都是交易船的船长。虽然现在将事业托付于人,但在作战行动空闲时,他似乎会听取报告,下达指示。 只有艾克琉亚闲得发慌。 在新军舰到来之前,无事可做。 不过,闲静是件好事。呆呆地静下来,就会浮现出各种各样的想法。摆弄着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也很有趣。对于诺潞来说,孤独与无聊并非同义。 在镇守府本部有众多军士。但工作人员只是其中一部分。大部分与诺潞一样处于待机中。因此,在这里准备了不少打发时间的方法。对于她来说打发空闲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坐在公园的一隅,与突然涌现的古怪想法们嘻戏。 “诺潞” 突然被人喊道。 最近一直被人称为「艾克琉亚列翼翔士」的她,微微错愕地转过头去。 一位陌生的男性翔士站在那里。不,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军衔是后卫翔士,头发与瞳眸同色。一般被称为淡青色,但在诺潞一族中称其为艾克琉亚色。那种颜色的头发与瞳眸,是艾克琉亚一族的家徽。 然而,定睛细看的话,眼前这位男子的头发与瞳孔,比艾克琉亚色微淡。与其说是艾克琉亚色,还不如说是柯琉亚色。 柯琉亚是与艾克琉亚拥有共同祖先的一族。彼此分离是在数千年前的事。不过,在那之后始终保持着往来。 诺潞终于想起了对方的名字。 因为没什么信心,所以试探道,“沙古斯陆?” “嗯~~好久不见了”柯琉亚男子点点头,“真是奇遇啊,而且还是特级的” “真是奇遇?”诺潞追问道,“没查询过吗?” 镇守府本部面积巨大。而且,这里还是人迹罕至的公园。要说偶然的话就有些过头了。 “正因为调查过所以才能找到你”沙古斯陆承认了,但猝然间慌张起来。 “先说清楚,我可没跟踪你唷。我之前就在这里了。心想会不会有艾克琉亚或是柯琉亚的族人啊?调查了后,就发现你的名字了” “是吗?” 诺潞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脸。 “这是我们碰巧出现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的偶然事件哟。所以是奇遇吧。换言之,我调查的是你来到这个星系,以及在本部中所处的位置。别误会哟,我不是在纠缠你。首先,我也有军务在身” 诺潞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沙古斯陆每天早朝偷偷看着端末腕环,带着寂寥的神情查寻是否有童年的伙伴到来。 诺潞问道,“沙古斯陆,和他人相处得不好吗?” “为什么那样问?”沙古斯陆愤然道,“相处得很好啊” “那就好”既然本人否认,就不打算再追究下去。其实也并不怎么关心。 “你在担心吗?” 他想说什么?——诺潞打量着对方。 沙古斯陆莫名其妙地高兴起来。 诺潞没有破坏他人好心情的兴趣,但却不得不问道。 “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沙古斯陆双肩垂下,“我的事啦” “没有”诚实地回答。 沙古斯陆神情沮丧,诺潞不太明白为何会这样。心想原因大概是在自己这边吧。 “那个,刚刚看见我时吓到了吗?”沙古斯陆改变了话题。 “没有”再次这样回答道。 “为什么哟?”他有些不满。 “在生气吗?沙古斯陆?” “虽然没生气,但很失望。本想给你一个惊喜才特地过来的” 心想真是徒劳的努力,但放弃了讲明这点。“那么,有什么要事吗?是来吓唬我的?就像以前那样?” “那次不是我干的”沙古斯陆声明道,“主谋者是你们那里的斯卡修和我们这里的卡诺修” 在还是孩子的时候——虽说如此但也并非很遥远的事——诺潞曾有一次成为某个阴谋的目 标。艾克琉亚与柯琉亚的大孩子们,想撮合她与沙古斯陆。为此送给了两人一场恐怖遭遇。就如他们策划的一样,诺潞被吓了一大跳。出生至今她从末如此失态过。可是,少年们的成功计划也就到此为止了。直到现在,诺潞都末对沙古斯陆怀有过任何特殊感情。 “这个我听说过,但并不相信”诺潞如此宣告。 “那个,诺潞”沙古斯陆胆怯地问道,“你还在生气吗?” “过去的事,我不在意” “不,不是指那件事,你是否因其他的事在生气?” “为什么事生气?”诺潞斜着脑袋。 “虽然没什么头绪,但总那样觉得”沙古斯陆没有什么自信地说道。 “没有生气” “那么,你是想独自待一会吗?” 诺潞想了想。孤独固然很有魅力,但与童年玩伴交谈或许也挺不错。 “并非那样,沙古斯陆。独自一人的时间登舰后也会有。但在那里大概是见不到柯琉亚的” 沙古斯陆脸上浮现出困惑。“就是说见到我很高兴吗?” “是的”诺潞点头道,“可以那样认为” “太好了”沙古斯陆瞬间换了张笑脸。“那么,如果不介意的话去哪里玩一下吧” “原来如此。沙古斯陆”诺潞松了口气,她终于明白了沙古斯陆的愿望。“想去玩的话,早说不就好了吗?好吧,去玩什么?” 沙古斯陆表情变得更灿烂了,“总之先借艘小艇吧” 沙古斯陆之前在战列舰服役,这次似乎被配属到巡察舰。现在是为了换乘而待机中。 “说起来,这其实代表星界军对我怀有很高期待呀”沙古斯陆如是说。 “是吗?”诺潞不太明白他的逻辑。 感觉与其说是被期待,还不如说是被之前的军舰给赶出来似的。 果然和他人相处的不顺利吧——诺潞这样想,但没说出口。 “换言之”沙古斯陆说明道,“这大概是通过熟悉各种军舰,好为将来指挥舰队作准备吧?” “和谁确认过吗?” “没有,不过这样想也没错吧” “当然” 怀有希望总是好的。在经商方面,艾克琉亚一窍不通;而柯琉亚似乎也没什么天赋。剩下唯有作为军士出人头地才是通向成功的可行之路。沙古斯陆会那样冀希并不奇怪,或者应该说是贤明才对。 “诺潞怎么样?”他问。 “什么怎么样?” “觉得自己被期待吗?” 诺潞沉默了,她从末考虑过那种事。 据说被配属到皇族指挥的舰上,就证明将来深受瞩目。因为当那位皇族成功继承翡翠玉座之际,便可成为皇帝的亲信。 然而,诺潞并末取得什么杰出成绩,也末彰显赫赫战功。所以毫无是被选中之人的感觉。 那大概是偶然吧。 “不知道,因为我还是列翼翔士” “那也是呢” 两人现在乘坐的是交通艇。没有具体前进的方向,无目的的乘船翱翔,对阿布来说是件轻松的娱乐活动。 沙古斯陆理所当然地坐在操舵士席上。 诺潞虽然心怀不满,但出于对他提出这次散步表示敬意,还是乖乖地坐上了副操舵士席。 可是,她心想差不多该换人了吧? “那么,想去哪儿?”沙古斯陆问道。 对于打算散步的诺潞来说,这问题有些意外。“不是回本部吗?” “嘛~~回去也没关系,但难得出来一次,不想去本部以外的地方看看吗?” “我对这里的镇守府并不熟悉” “就是说想不出地点吗?” “交给你了,只要不是幽灵船就好” “不是说了幽灵船那次不是我干的啦” “我没说是你干的。只是怀疑是你干的” 沙古斯陆以焦急的口吻说道,“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解开你的疑心?” “那对你来说很重要吗?”诺潞觉得不可思议。 “嘛~~多少有点” “就算我并不在意?” “明白了,忘了我刚说的话吧” “办不到” “我就知道诺潞你会这么说。即使在艾克琉亚一族中,你也可以算是最不留情面的人啦” “我不过是有话直说”诺潞纠正了他的错误想法。 “啊~~也许吧”沙古斯陆一幅讨好的样子提议道,“说到目的地,去看大海如何?” 诺潞皱起了眉头。 行星鲁路凯兹上存在海洋。但对于相信自已拥有准确判断力的诺潞来说,闻到地上积水味道的体验是她应该极力避免的。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但那味道定会紧紧粘在肌肤之上,暂时无法消除。虽然从未想到过一族名誉之类的东西,但这个时候她的名誉感却不禁苏醒了。 带着令人不快的猜想,她凝视着儿时玩伴的侧颜。 也许自己和柯琉亚合不来。 “不对,不对!”沙古斯陆摇了摇手。“你不知道吗?这里说的海是指那个” 沙古斯陆转动了一下交通艇的方向。 在诺潞空识感的正面飘浮着一个球形物体。规模并不大,直径大约数十维斯达玖吧。 “那是海?” “是的,与地上世界的海不同,非常清洁,没有栖息味道难闻的生物,还有不少美丽的鱼类哟” “在海里做什么?观赏鱼类?” “当然是游泳啦”沙古斯陆表情诧异地说道。 诺潞回想起了艾克琉亚馆的浴池。虽然也有单人用的浴室,但几乎所有艾克琉亚一族之人都喜欢大浴池。故意在里面游泳的孩子要是被大人们逮到,是会被斥责的。 “游泳那是孩子做的事”她断言道。 “那是偏见”沙古斯陆主张道,“柯琉亚的人就算长大也能游泳” 诺潞用轻蔑的眼光看着他。 “很好玩的” “只有柯琉亚才觉得好玩,艾克琉亚之人不会喜欢的”诺潞下了定论。 “而且也不想让沙古斯陆看见我的肌肤” “不,那不是浴池啦,可以穿着衣服的”他严肃地说道。“而且,还有其他人” “就这样下水”诺潞拉了拉军服的衣袖。 “不,要穿特别的服装” “什么样的?”她问。 “嘛~~有一些部分的露出度很大吧……”沙古斯陆支支吾吾的。“什么样的服装就留到换衣时再期待吧。衣服那边应该有预备” “不泳”她态度坚决。 “穿着军服也没问题啦”沙古斯陆马上反诲前言。“不过,如果那样的话,就无法享受海的美妙之处,我觉得现在还是忘了军务的事比较好。难得是场稀有的体验……” “不泳”她重复了一遍,打断了沙古斯陆的话。 这次她决心的坚定似乎传染了出来,沙古斯陆缄默不语了。小艇好像掠过「海面」般,通过了那里。 “那么,想做些什么呢?”他神情不悦地问道。 “和沙古斯陆就这样聊天”诺潞试探道,“这样说,你会开心吗?” “恩,很开心”沙古斯陆热烈地点点头,“那么,聊天吧。对了,斯卡修还好吗?” “不知道,最后一次是听说斯卡修哥哥进升为前卫翔士。那已经是二个月前了” “前卫翔士?可恶,被他抢先一步了吗?”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沙古斯陆并没露出不甘心的表情。 “斯卡修哥哥,精明能 干” “我知道的哟” 谈话间,诺潞发现两人共同的话题只有两族的消息。 感觉世界再度缩小了,心想这样也不坏。 诺潞一边逐个回忆着同辈的艾克琉亚族人,一边思索着还能再次见到其中的多少人呢? 艾克琉亚一族中已经出现了数个战死者。虽然几乎都不怎么见面——遇见那些人的时候也只对他们的礼物感兴趣,而对带着礼物的当事人却没什么印象,不过他们毕竟也是一族之人。 那其中大概还包括了曾经一起在馆中育儿室内玩耍的数个童友吧。不,虽然诺潞并不清楚事实到底如何,但想要让那时所有的伙伴,再次集合起来或许已经不可能了。 突然有些感伤。 “诺潞,怎么了?”沙古斯陆担心地问道。 “什么?” “看起来好像快哭出来一样。还是说有些困倦了?” 困倦?也许真是如此吧。和沙古斯陆聊天会产生奇特的安心感。心情变得舒缓平静,好困啊。 艾克琉亚和柯琉亚的族人中已经有多人一去不复返了吧。可是至少其中还有一人活着,现在就在自己身边。 是的,这个位置要比突击舰的次席翔士位更让人安心。 “稍微睡会”她宣布道。 “那么,要回航吗?” “不用,沙古斯陆,讲故事给我听。还有我要是途中睡着了,也别生气” “嘛~~那种事我是不会生气的”沙古斯陆苦笑道,“不过也许会失望呢” “对不起,沙古斯陆” “没关系。不过,你如果睡着了,我只好一个自言自语了” “就这样做” “不过,到底说些什么好呢” “柯琉亚的故事”诺潞提议道。 “几乎都说过了哟” “那就说沙古斯陆的故事”诺潞随意说道,“沙古斯陆的回忆,沙古斯陆的梦想,什么都可以” “我的梦想吗?这么说起来……” 沙古斯陆开始叙述起来。 诺潞作了个梦。 在艾克琉亚馆中的梦。 她漫步在走廊中。 馆中黑漆漆的,不见什么人影。 然而,诺潞并不觉得异常。她常常趁着一族餐后聊天之时,独自溜出食堂。因为大家都集中在一个地方,走廊下才一幅寂静空旷的样子。这样的景色她已经看惯了。 “诺潞”曾曾曾祖父抚摩着她的头。 他本应过逝了才对。 抬头看着他寻求解答。 可是,曾曾曾祖父只是微笑不语。 脚下有什么东西正围绕着自己。 是猫。头与背部有着鲭虎花纹,其他部分都是雪白色。 真令人怀念。 对于诺潞来说,那是构成她最初小小世界的猫。当她从父亲的船上移居到艾克琉亚馆中时,这只猫跟随着她一同前来。 可是,它应该也已经不在了。 正想弯腰抱起猫时,感觉一只手搭在肩上。那当然是曾曾曾祖父的手。 他无言地摇着头。 感觉一阵无形的压力,诺潞没有再去碰猫,站起身来。 曾曾曾祖父举手指向一扇门。 带着只有梦中才有的温顺,诺潞推开了门。 是食堂。那里的人数多到足以让她觉得这个看惯的地方好像突然变得狭窄了一般。几乎都是一族之人,但也有些不是。同乘一艘突击舰的舰长和同僚们也在,还是几个柯琉亚一族之人。其中包括沙古斯陆,他说着些什么,但没有听众。 “诺潞姐姐”性格任性的塞滋走了过来。明明不久前,还是在育儿室中只会漂浮的婴儿,现在个子却比诺潞还高。 在她手腕中,抱着一个婴儿。“这是最年幼的艾克琉亚哟!” 没有错,婴儿的发色与瞳仁都是艾克琉亚色。 “你的孩子?”诺潞问。 “不管是谁的,艾克琉亚就是艾克琉亚哟”塞滋把孩子塞给了她。 没有人制止,诺潞抱起了孩子。 不知为何感到婴儿的脸与自己有些相似。至少比起塞滋来说更像自己。 “……正因为如此”这时响起了沙古斯陆的声音。“我的梦想,也许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只是回到柯琉亚馆,和大家分享平安。对了,顺便也让艾克琉亚的伙伴一起……” 端末腕环的呼叫声响起。 诺潞从梦境回到了现实。显示端末腕环,是先任翔士发来的联系。 “艾克琉亚列翼翔士”他说道,“我们的军舰已到达了哟。舰长她们再过几天似乎就要来了。所以,我想十二小时后开始机能调整。你看如何?” “了解” “列翼翔士。这是商量,并非命令。这样你还赞成吗?” “是的” “太好了,监督也已经答应了。那么,十二小时后请到一二七船港处来” “了解”诺潞结束了通信。 她的视线转向邻席的男子。 “工作吗?”沙古斯陆似乎很遗憾。 “是的”诺潞颔首道,“我睡了多久?” “十五分钟左右吧”他含糊地说道,“真是的,让别人说故事,自己却马上睡着了。我的故事就那么无聊吗?要不要把我的故事录下来,给你当作催眠曲来用?” “好主意,沙古斯陆” “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话,真是难以判断是否在开玩笑呢” “我从未开过玩笑” “明白了”沙古斯陆摆出认真的表情,“下次见面之前,我会努力积累无聊话题的哟” “谢谢”诺潞说,“另外,换我操舵” “现在?”沙古斯陆一脸骇然。“诺潞,你操舵的评价,就算在柯琉亚馆中也有所耳闻哟” “所以呢?”不明所以地,诺潞追问道。 “所以……嘛~~不管了,我就像个柯琉亚的男人般,试着忍辱负重吧” “这是某种侮辱吗?”诺潞盘问道。 “对于艾克琉亚来说到底如何,我是不清楚。但对于柯琉亚来说,嘛~~是呐,该怎么说呢……” " “就算侮辱也没关系”打算寻找借口的沙古斯陆顿时一阵心慌,诺潞继续说道,“我不在意柯琉亚的侮辱。你的操舵,交还是不交?” “好吧”沙古斯陆带着一幅豁出去了的表情,“操舵转交给你了” “谢谢”她早已戴上了控制护手。试着动了一下,果然有了反应。 距离集合时间还有十二小时。虽然很想尽早看见新的居所,但在此之前应该先回镇守府本部宿舍小栖片刻,之后再整理一下行李吧。 寻找返航路线,诺潞的航法视野中浮现出四次元时空,所在地与本部之间,清晰地连接着一条细线。 就如心底中爆发出的欢呼般加速,而邻席则同时爆发出惨呼。但过于夸张,好像是故意的一样。 “沙古斯陆”诺潞出声道。 “什么?”果不出所料,他立马收起了悲鸣。 “要是能再见就好了,可能的话最好是在帝都” “是啊,到时我会招待你来柯琉亚馆的哟。话说回来,诺潞”沙古斯陆表情意外地说道,“你笑了呀” 译者语: 差点就能骗小艾穿上泳装了,可惜啊,功亏一篑。柯琉亚小哥如果你哪天能升到帝国军元帅,请一定要在您麾下的舰队中大力推广游泳这种有利于身心健康的高雅运动。 顺便一提,《断章2》中还有一篇专门讲述 小艾那场难忘经历的故事,名字叫做「童戏」…… 第五章 迁居 第五章迁居 “可是,为什么不去找专家呢?”阿托斯留亚修努=阿多丝裴布达休前男爵斯洛夫不可思议地问道。 “如果自己束手无策后,再去委托他人也不迟啊”林修努=洛克海德伯爵津特如此回答。 这里是裴布达休男爵帝都城馆。 在接待大厅中,津特正与前男爵商谈。 大概前男爵的母亲——也就是初代裴布达休男爵——出生地世界的文化是色彩浓烈主义吧。在这间大厅的颜色组合是非阿布系的。 阿布生活的空间中,室外与室内的区别很暖味。但包围这间大厅的红色帷幕却强烈地主张着这里是室内。 大厅中心有张能容纳五十人左右的长桌。离大厅中心稍远处有一张大理石桌子,津特与前男爵就面对面坐在那里。 “总之,就是说想自己尝试一下吗?”前男爵点头道。 “是的”津特啜了一口咖啡。 由于星界军收复了海德伯国,津特将成为他的故乡同时也是他领地所在星系的统治者。 然而,虽说是统治者,但对于该着手做些什么,却毫无头绪。父亲苦心经营的政党,因三国联合的占领而土崩瓦解。虽说自己是诸侯,但当前的家臣仅只一人。 所以他决定拜访虽然并非诸侯,但却拥有漫长领主阅历的前男爵。 前男爵所说的「专家」,指的是建立新邦国的专家。在帝都有许多这类专家开办的事务所。 他们还拥有身兼代官的能力。或者说,如果连代官的资质也不具备的话,根本无法创建新的统治班底。事实上,没有足够的代官或是代官扶佐的实务经验,想要就职这个行当是相当困难的。 “作为诸侯来说,你拥有优秀的责任感呢”前男爵似乎有些敬佩。 “我没那么出色。其实,我曾经去拜托过专家,但他们似乎对我领地的特殊性并不太了解” 津特目前的处境很独特。 但凡领主的地位几乎都是从双亲那里继承而来。类似津特这种年龄的领主更是如此,家臣团也自然会有人为其准备妥当。 而被赐予新领地者大抵都是功成名就之人。他们就算没有家臣,也会有相应的人脉。对他们来说,要建立新的领地并非何等困难之事。 但津特所勉强拥有的,不过是代理领主这种暖昧职务的经验。为统治海德伯国,这经验似乎派不上什么用处。 现在问题的核心在于,津特的邦国是他出生的故乡,对他来说是个非常特别的地上世界。 恐怕持有这种奇特经历之人在并不短暂的帝国历史上,津特可以算是头一位吧——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原来如此,没有相中的吗?那么,就相中我了?” “那个……”津特苦思着该如何应答。 “不必客套啦”前男爵挥挥手。“就算是顺道来拜,我也很高兴” “当然是来拜访的,但同时也确实想向你寻求意见” “我拥有的不过是块巴掌大小的男爵领地。而且还是继承得来的” “可是,那也有参考价值”津特说道,“如果前男爵阁下处于我的立场,会如何处理?” “是呢”前男爵低头深思了一会后说,“首先,买艘船吧” “船吗?”津特眨巴着眼睛。“没有买的必要吧?” “那么,你怎样去领地呢?” “当然是乘船去,但没有买下的必要吧。虽然不可能直达海德伯国,但在附近区域中应该有定期往来的交通船” “诸侯去自己领地,还要选择搭船去吗?” “不行吗?” “嘛~~我不知道你故乡的文化,所以无法准确判断。但领民不会感到失望吗?作为诸侯却毫无威严之类的流言” “常被人这么说”津特苦笑道。 不像个诸侯的评价与他形影相随。而津特却觉得那很正常。毕竟自己不是出生在世代诸侯的家族中,也没有什么统治邦国的经历。在他过去的人生中,没有学习诸侯威严的空闲。 “可是,星际船舶是不允许购买的哟” “可以买”前男爵自信满满地说道,“当然,是带条件的” “什么条件?” “到达目的地后,需将时空泡发生机关交还帝国” “哈?”津特还是无法理解。“买船的话,有很多麻烦事呢” “那是将成为你新城馆的船,慎重地挑选吧” “原来如此”津特终于理解了。 将古老星际旅行船作为城馆是常见的景观。特别是历史短浅的贵族之家似乎大多如此。并且扩建后,数代人继续生活在其中的情况也并不罕见。帝国宫殿就是都市船数次不断改建改造后的产物。 “嘛~~准确来说,是将船借用至自己的领地,完成拆除时空泡发生机关的工事后,再买下来。但那不过是手续上的事。因为太啰嗦,所以贵族们称这种行为叫「买船」,好好记住这点哟” “好的”津特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 “不过,我的母亲非常热衷舰船。普通的无法满足她。所以她将船重新设计一翻。因为阿布的舰型几百年来都未曾改变过,虽说是重新设计,但也仅仅是稍微改造一下的程度。母亲常对孩时的我抱怨这点,所以偶尔我也会有再次翻新城馆设计的念头” 津特耐心等待着前男爵结束漫长的故事。虽无法作为参考,但也有独特的乐趣,而且反正时间绰绰有余。 “虽然不必慌慌张张,但事先提前作好准备是明智的行为” “但是,该怎么去买船呢?” 前男爵一脸错愕地开口道,“你不是主计科的吗?” “那又怎么了?”津特一脸莫名地反问道。 “购买军需不是你份内的工作吗?”前男爵指出。 “不,我可没买过船。我负责的都是些小部品。书记的自由予算是微乎其微的哟” “是吗?那你负责些什么呢?” “那是……”津特正打算详细介绍主计科的工作时。 “非常抱歉”前男爵打断了他,“这点上我帮不上什么忙。因为我自己也没有买过船呢” “什么呀” “嘛~~其他可以找来商量的对象,你多少都有几个的吧?” “没有的事。嘛~~这件事我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还有就是家臣的准备呢”前男爵露出担忧的眼神,“领主的工作全取决于此。具备优秀的家臣,便能躲过几乎所有麻烦。不过,你得忍受被人背后称为无能的主人哟” “那种小事我会忍的”津特微笑道。 “这点上我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呢”前男爵懊恼地说道,“我的长处是如隐士般的生活方法,嘛~虽然不是我喜欢才那样干的。我几乎已经淡忘了所有与人打交道的方法。现在领地的代官也好,馆内的管家也罢,都是女儿给我准备的” 津特回想起到达城馆时,出来迎接的男性。那是位地道的阿布,他就是管家吧? 并且,前男爵之女——曾是津特的长官阿托斯留亚百翔长——比较起前男爵来,与她商量也许确实更为明智。不过,她目前似乎正在作战行动之中。 “嗯~~这件事我心中已经有点眉目了”津特说道。 津特目前的家臣只有沙姆森一个。不久以前他们还是突击舰中并肩战斗的伙伴。沙姆森是军匠科出身,技术层面的扶佐可以值得期待。 对于沙姆森的人格,津特很放心。同时沙姆森作为技术人员也非常优秀。虽说是战时,但无能的从士是无法进升为翔士的。 当然了,光有技术官员是无法建立邦国的。还需要行政官员。虽说津特自己就是主管军事行政的主计翔士,但很明显只凭他一个光棍司令是什么也干不了的。如果身为主计提督的话也许还能一试,但他不过是个列翼翔士。 试着回想曾经在主计修技馆中邻桌的友人们,他们大多都已赶赴战场。毕竟都是在开战后才进入修技馆的,个个干劲十足。而其中数人已经化为星辰间的尘埃,找他们帮忙基本是不可能了。 除他们以外,津特心目中还有一个理想人选。不过并末实际交谈过,对方能否接受还是个问题。 简而言之,津特刚才说的其实是在死撑门面。 “那就好”前男爵好像松了口气。“总之,去商船团本部看看吧。无论选择哪种方法,为了准备前往领地,都必须先去那里才行” “恩”津特颔首道,“其实我是打算之后就去的” 除了准备舰船之外,新诸侯还有其他各类要事。 “尽快比较好”前男爵忠告道。“并不一定会有现成的舰船。虽然我刚才建议你要带着平常心慎重挑选,但如果真有挑选余地的话,说明你运气还不错” “明白了” “让我的管家送送你吧”前男爵举起带着端末腕环的左手。“我家会操作交通艇的只有他了” “啊,不,请别在意”津特制止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端末腕环。“请让我再待十五分钟左右好吗,应该会有人来接我的” “当然没问题。别说十五分钟了,就是十五天也可以”前男爵说着叹了口气,“说起来帝都对于地上人来说真是个难以居住的都市呢。嘛~~托儿子的福,我已经习惯了固步自封的生活,所以没什么好抱怨的” “的确如此”津特打从心底表示赞同。 对于拉库法卡鲁的不便之处,他深有体会。 拉库法卡鲁是个面积巨大、人均密度极小的都市。不,对于津特这样的地上世界出身者来说,把帝都当作都市来考虑本身就是件难以接受的事。 听说前男爵是在拉库法卡鲁出生的,并不清楚地上世界的都市。不过,也一定觉得不方便吧。虽说是出生成长的都市,也会不由得感到无法融入其中吧。 不久后,管家走了进来。转告津特前来迎接他的人已经到了。 “哦”当知道谁来迎接津特时,前男爵挤眉弄眼道。 “看吧,你不是有一位比我更适合的商量人选吗?” “是吗?买船吗?”阿布利阿鲁涅=多布莱斯克帕留纽子爵拉菲尔说道。“我觉得那是个不错的主意” 坐在柯流芭王家乘用艇操作席上的她并非身着津特习以为常的军服,而是一身点缀着薄桃色的雪白长衣。头环也并非军用,而是唯有皇族才允许配戴的精美造件。 “听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 “这是常识” “是吗?” “当然。稍微想想便能明白吧。你到达邦国时,准备住在哪里?” “嘛~~我准备到了那里以后再考虑”津特回答道,“而且,我不打算停留很久。完成只有我能做的事后,再雇个代官……” “那么,你是想再达那里之后,再回来雇个代官,准备城馆吗?” “嘛~~我想把城馆的事交给代官去办”津特对拉菲尔一脸怒容的样子感到不解,“毕竟那个人才是使用者。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生气呀?” “我想尽早返回军队” “恩,明白了” “明白的话,为何不利落地行动?”拉菲尔好像赌气般说道。 “那个”津特更加不解了。“当然是越快完成越好,而且我也觉得必须快点回到军队。我的义务兵役还未完成。可是,啊啊”津特这时终于注意到了。“难道你打算陪我到最后?” “如果你打算一生专心经营领地的话,我不会陪你到最后”拉菲尔直白地宣告道,“因为我没那么空闲。不过,如果是与代官交接为止的话,我会陪着你” 津特被这份巨大的好意砸得晕头转向。 “谢谢,不过,你没关系吗?” “什么?” “一定会很无聊的哟。虽然我打算尽快结束,但目前才刚开始不久,天知道会用多少时间。你能忍受在这段时间内离开星界军吗?” “我会忍耐的”拉菲尔好像生气般说道。“我也是领主。开发地上世界的话,就能成为诸侯。虽然为时过早,但参观一下也是场不错的经历” 她不会是害羞了吧?津特心想。 “也就是说,我成了前辈呢”津特一边感到脸上有些发热,一边如此说道。 “笨蛋” “可是,这是事实吧?” “哼”拉菲尔扭过头,“那么,前往商船团本部吧” “现在就去?那预定的午餐……” “料理店的话,在商船本部也有,是特别高级的”拉菲尔保证道。 “明白了,不过,你肚子饿了吗?” “我没关系。你呢?” “不,我一点也不饿” “那就没问题了吧” “是呢”津特表示同意。 “如果是紧急食品的话,这艘船中也有” “不用了啦”津特提高了音量。“而且我对紧急食品实在没辄” 商船团本部好像紧挨帝宫般漂浮着。这并不奇怪,因为商船团长历来是由皇帝本人兼任的。 那是帝都中最巨大的轨道设施之一。整体呈球形,其表面停靠着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船舶。 拉菲尔呼叫港口管理中心,申请入港许可。 虽然不可能没注意到对象是皇帝孙女。但大概是习惯了皇族的来访吧,管理人员极为公事性地进行了通信。 “之后由你来说比较妥当”拉菲尔说道。 “好啊~~”津特点点头,面向主屏幕。“我是海德伯爵” “您能大架光临,深感荣幸。伯爵阁下”管理人员致礼道,“虽然很唐突,但请告知您此行的目的” “啊~~我想买船” 津特不正确的说法,对方并末给予指责。 “搭载星际航行机能之船无法销售。但改造为系留形态便可交易”管理人员冷静地指出,“这样的船您介意吗?” “好的” “批准入港许可,。请利用八一零三号港埠” “了解,谢谢”拉菲尔说道。 乘用艇降落后,停靠港埠开始下沉。 下降了漫长距离后,在终点处有一位女性和一座移动正恭候在那里。 “欢迎光临,海德伯爵阁下”对方首先向津特打招呼道。 “帕留纽子爵殿下,在下是配船官莱姆绯库。刚才已从管理处得知两位的光临。请随我来”她示意两人前往移动坛。 “你还有事吗?”津特对拉菲尔低语道。 “一起去,我的参观之行已经开始了” “很好,那就同意你参观了” “笨蛋” 移动坛上载有桌椅。 津特心想难道要在这里开始商谈吗?正当他想提出疑问的前一刻,移动坛开动了。 在津特他们挑选饮料时,移动坛到达了呈几何学配置的花坛中央。 移动坛依靠后,地面竖起一道半透明的圆筒形墙壁。 津特心想,这才是阿布的房间。 “船舶的交付地是在何处?”莱姆绯库提问道。 “海德伯国”津特回答,“大概是在行星马路迪尼的轨道上交付吧” “还没有决定吗?”她意外地问道。 “事态是流动性的。我的领地正处于小小的不稳定状态中” “原来如此”莱姆绯库没有深究原因。大概是判断这话题与自己无关吧。 她操作着端末腕环,一目十行地看着显示的内容。不久好像理解了般颔首问道,“您是想搭乘到领地是吗? “正有这个打算” “家臣团的人数有多少?” “那个……”津特含糊其辞,“那也是流动性的” “是吗”她的反应很平淡。 “对不起”津特忍不住道歉了。 “不,您不必在意。战争让所有事物都变得充满了流动性”说着,她改变了问法。“那么,您希望多大规模的船?” “战列舰级别或是巡察舰级别,可能的话希望是旅行用船” “还是请您放弃那种规模的旅行用船吧”对方立即回答道。 “不行吗?” “如果您的时间充足,我会想些办法。可是,难以给您一个具体的曰期。因战争而导致流动性状态的,并非只有阁下” “那么只有选择小型船舶了吗?”津特感到失望。 虽然并非打算耀武扬威,但突击舰级别的船未免过于狭小了。 “不,巡察舰的话我们这里倒是还有几艘”莱姆绯库说出了让人感到惊讶的事。 “比起商用船更值得推荐吗?” “嘛~~总体来说是性价比的问题。旧式商船都将面临解体的命运。谁都不想乘坐老式船舶” “原来如此” “那么,如果您不介意碧路玖级的话,我便可以为您准备妥当” “准备要花很长时间吗?” “我所说的准备,就是指马上准备好的意思。已有三艘被改造为轻武装客货两用船的碧路玖级舰船”莱姆绯库说明道,“我想就算作为轨道城馆来使用,也可以满足您的需求” “那真是太棒了!”津特发出感叹。 “嘛,所谓的战争就是增加或减少领土。所以既会诞生新的领主,也会有人需要收回领地” “我是后者” “那在下就开始准备了” 其实仔细想想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代官几乎已全部出动,城馆的需求自然也水涨船高。会挑在这个时侯建设城馆的人恐怕少之又少吧。毕竟自己的领地也许不知何时就会成为敌方之物了。 “不过,碧路玖级是现役军舰”拉菲尔第一次发言道,“你准备的船舶,是因某种理由而被星界军废弃的吧?” “那三艘确实都曾是时空泡发生机关存在问题的军舰”莱姆绯库承认道,“比起修理,新造一艘更为经济” 拉菲尔皱起了眉头。“安全吗?” “殿下”带着错愕的神情,莱姆绯库耸了耸肩。“您真的认为我们商船团会为客人准备危险的船舶吗?” “说的对”拉菲尔有些不好意思,“忘记刚才的话吧” “我们准备好的客货船已经替换了原有的,也就是有问题的时空泡发生机关。不过,新换上的是二手货” “二手货?”拉菲尔语气中带着责难。 “请不必担心,虽说是二手货,但可靠性方面没有问题”莱姆绯库用立体图像开始说明。 在巡察舰中,舰桥与时空泡发生机关位于同一球体内部。津特预定购买的船,其球体部分已经替换过。而且,到达目的地后,这个球体会被再次取出,用于其他老式船舶中。就像时空泡发生机关一般,对于城馆来说,舰桥也不是必须之物。 “因为如此,整个导航设备也会被替换。当然,替换品都经过充分的检查。没有什么问题” 拉菲尔似乎也理解了。 “还有关于价格”津特重新回到了话题中。 之后,听了各种详细的介绍后,津特决定买船了。 “那么请您马上过目一下舰船吧”莱姆绯库发出邀请。 “这也能办到吗?”津特瞪大了眼睛。 “并非实物。我想事先了解一下,您有什么改装的要求” “那太好了” 墙壁消失在地板上后,移动坛再次飘浮起来,进入一个巨大的空间中。 “三艘船的内部构造有些微妙的不同”莱姆绯库在控制台下方操作了一下,周围迅速展开船内部的立体影像,“我来带路吧” 虽然虽说是带路,但移动坛并没有动,而是影像在变化。 确实有微妙的差别。但不过是房间的装饰罢了。 “您喜欢哪个?” “必须现在决定吗?”津特错愕道。这么大个儿的商品,现在决定未免太仓促了。 “并非如此,如果您现在决定的话,现在我便可马上接受预约进行改装。只要帝都没被攻陷,一定可以完整地交到您的手上” “明白了。那么,我要第二艘”因为每艘都没什么区别,所以津特随口说道。 “是吗” “是的,还有个地方想拜托你改装一下”津特提出要求。 “是何处?” “请建造一处庭园” “那艘船中已备有庭园用的空间”莱姆绯库疑惑地说道。 “我希望那里的生态能参照马路迪尼” “那个……”莱姆绯库思索后说道,“虽然在下也听说过名为马路迪尼的地上世界。但我们从未构筑过地球外起源的生态系统。如果您希望的话,我会受理,但因需要研究,也许会产生特别的追加费” 津特稍微想了想。 虽然觉得交给某个专家会比较顺利,但这件事,还是该由他自己来办吧。 “只要有空间的话,后面的事就由我来想办法吧”津特说道,“不过,如果力不从心的话,还是要拜托你” “如您希望交由我们负责,请至少在出发前十天预先告知在下” “明白了”津特能体谅到他们的难处。 本来还想再确认一下细节,但连出发曰期都无法确定的话,便只能得到一些暧昧的回答。 结束了谈话后,移动坛再次行动起来。 莱姆绯库为无法送别两人一事致歉后,途中离开了。 刚刚变成两人独处,津特就说道,“好了,拉菲尔。接下来去帝国生态园吧” “生态园?”伸向移动坛控制台的手停了下来,拉菲尔秀眉一皱。“现在就去吗?” “父亲应该曾把马路迪尼的植物送去过。我得去取些种子。最好是幼苗” “我是无所谓。不过,津特,午餐怎么办?”拉菲尔的视线交替看着控制台和津特的脸。 “生态园中也有料理店吧。你的肚子莫非已经饿了?” “才不是呢。就算空腹,我也能再坚持二、三天。不过,你刚才该不会是错把我当成你的御用操舵士什么的吧?” “没有的事”津特全力否定。“我刚才在想生态园中肯定能快乐地进餐啦,想不想偶尔看看猫以外的动物?” 在津特眼中,拉菲尔一脸怀疑的表情显露无疑。那毕竟是他情急之下想出来的谎话。 “到了后,马上开饭吧”津特提议,“顺便观察大象” “大象不是看着能促进食欲的野兽”拉菲尔断言道。 “说的也是呢”回想起孩提时代看过的大象身影,津特说道,“那么,什么比较好?” “鸟,我想边看大型水鸟,边吃鲈鱼面包” “那就这样定了”津特将移动坛的目的地设定为港埠。 译者语: 恩,拉菲尔真可爱 第六章 计谋 踏入餐厅的多雷夫·保路玖·犹布戴尔·莱姆塞路,确认了一下自己最喜欢的靠窗座位的情况后,安心地松了口气。在可以容纳十万以上人口的人工行星修技馆中,有着众多庭园。她们有着各自独特的个性,并且从不同的位置观察,可以窥见她们形态各异的身姿。在这些位置中,莱姆塞路认为,只有从那处靠窗位置所看到的景色,才是最为动人的。恒星阿布利阿鲁被光纤维所牵引的阳光洒满庭园;到处盛开着山樱桃雪白惜弱的花朵;清澈碧透的汩汩溪流缓缓淌过。 莱姆塞路喜欢独自坐在那里进餐。虽然几人一起嘻嘻哈哈地吃饭也挺不错,但一天中有个把小时让自己安静思索,却更为难得。对于他这样的训练生来说,孤独的机会弥足珍贵。 正当莱姆塞路想走向靠窗的座位时,他发现了卡修南秀·维夫=哥斯·艾鲁。 对方带着一如既往的无聊表情,沉默地吃着肉制料理。 似乎注意到了莱姆塞路,艾鲁把视线飘向别处。 对于艾鲁的心情,莱姆塞路感同身受。如果换成是他发现自己被艾鲁注视的话,大概也会作出相同的反应吧。也许还会表现得更露骨一些。 莱姆塞路决定放弃这次难得的孤独机会。 今天他有一件无论如何都必须与艾鲁商量的事情。 那件事本该早就说出口,但在自己的犹豫不决中拖拉着浪费了许多时间。现在甚至感到有些为时已晚了。 虽然脑中浮现出既然晚了干脆就放弃的想法,但莱姆塞路终究还是鼓足勇气,毕竟命运是要靠积极开拓的。 莱姆塞路坐到艾鲁的正对面。 “有何要事,多雷夫?”艾鲁说到,“是超乎想像的重大事件吧?” “当然了”莱姆塞路点点头,“是让我不得不与你同席的重大事件” “明白了,有话快说” “简单来说”莱姆塞路深呼吸后提议道,“我们握手言和吧?” 带着防范阴谋的表情,艾鲁足足凝视了莱姆塞路一分钟有余。 看着艾鲁的表情,莱姆塞路胸中骤然升起一团怒火。如果注意到那件事的人是艾鲁就好了。然后,由艾鲁提出这个提案的话,他就不必如此苦恼了。 但现实是残酷的,莱姆塞路痛下决心如此提议后,艾鲁根本没能体谅到他的用心良苦。 你难道就没有丝毫想像力吗?——虽然很想这样怒吼,但在这里吵架也于事无补。 “怎么样?”莱姆塞路焦急地催促对方回答。 “我应该笑吗?” “我管你该干什么,随你便” “你还是算了吧,这样是恶心不了我的” “我是认真的,握手言和吧?” “我拒绝”艾鲁反应冷淡,“要与你握手言和,我宁愿在某个地上世界的泥浆中打滚” “同感”莱姆塞路由衷地沉吟道,“就算泥浆中有着气味难闻的爬虫,我还是会觉得泥浆比较好” “即使虫子带毒,我的选择还是一样。不过,你是不是爱好自虐?”艾鲁眼中带混杂着一丝同情之色,“虽然觉得很可怜,但请别把我也卷入你异常兴趣之中。嘛~~如果你要求我用鞭子抽你屁股的话,我是不会吝啬助你一臂之力的。倒刺的鞭子你看如何?” “我没自虐症”莱姆塞路说,“与其自己被抽,我更喜欢抽别人” “听到这点,我就放心多了。我看人的眼光果然很准” “当然了,我不会伤害无辜之人”莱姆塞路补充了一句。 “无辜与否是你自己判断的吧,那么……”艾鲁似乎想说什么,但却摇了摇头。“嘛~那种事无所谓。不必再延长这种苦修般的对话了,我没半点自虐的倾向。凭什么我非得与你握手言和不可?” “是我没说清楚呢”莱姆塞路罕见地反省了,“我们装出握手言和的样子吧?” “嘛~这是比沾满泥浆感觉好些的建议。不过也就好上那么一点。比起裸足在毒虫泥浆中步行却要更辛苦” “忘记泥浆的事吧,还有毒虫” “考虑到正在进餐,这次就这么办了。那么你的理由呢?” “马上就将进行平面宇宙航行的实习了吧” “原来如此……” 阿布在学习通常空间的飞行驾驶时,没有任何能难住他们的地方。在构筑了庞大帝国的现在,他们依然没有忘记自我的起源;他们是为在真空中翱翔而诞生的存在;阿布的幼儿学会操舵要比幼猫学会捕食更轻而易举。 然而,平面宇宙航行就是另一回事了。从为了理解名为数学或物理的理论而掌握的基础原理开始,直到使平面宇宙航行成为可能的相关机器的工程学知识。这些都必须花上大量的时间去学习。修技馆进修之人,在学习平面宇宙航行上所花费的时间要远远多于学习如何战斗。 因此,修技馆课程的最后一环是平面宇宙航行的实习也就不足为奇了。 莱姆塞路并不害怕实习。他做了充足的模拟训练,深信自己完全能够胜任操舵。从拉库法卡鲁到附近的〈门〉是趟三天左右的愉快旅途。而且,星界军为了照顾那些会掉队的可怜虫,大概会在沿途派出数艘军舰以防万一吧。 实习用的是联络艇,二人一组搭乘。这也没什么问题。 问题是,让两个关系最为恶劣的人同组。这令人战栗的修技馆传统! 莱姆塞路能理解其中的意义。步入星界军后,偶尔会与合不来的人搭档吧。虽然有提出反对的权利,但并不一定会被上司采纳。而在战场上,人际关系的好坏很可能直接关系到生存率。不,就算是平日的航行,人际关系的摩擦也常常会使舰船暴露在危险之中。 与其变成那样,还不如让人在准备万全的实习航行中体验一下最恶劣的人际关系,只有能忍受这种关系者才可以授予翔士修技生的阶级章吧。 这对训练生来说是有如噩梦般的事。而对教官来说也是烦恼之源。因为彼此厌恶之人要远比相爱之人更稀有。 不过,在数万人的训练生中,只有一组人选不必为之烦恼。那就是莱姆塞路与艾鲁。但凡认识他们的人,都断言这两人一定可以构筑糟糕到足以流传后世的恶劣人际关系。 用莱姆塞路的话来说,星界军的这个传统根本是多管闲事。虽然他有自信能与绝大多数人顺利交往。但也没有必要和所有人都成为知心朋友。连无聊争议都不会发生的话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实际危害。当然了,这里所说的「绝大多数人」的意思是指,除艾鲁以外的全人类。 要与艾鲁在狭窄联络艇中渡过三天时间的生活,实在过于恐怖。如果能让他逃离这种残酷命运,就算要他去漂浮着恶臭的深厚大气之下,把头浸泡在聚集丑陋毒虫的污泥之中,他也会乐意奉陪。 当然了,教官并没有宽大到会因此就给他交换搭档。 所以他想到的下一个解决方案就是假扮与艾鲁握手言和。虽然也会很辛苦,但总还不及共同生活的难度。 艾鲁似乎马上理解了他的用意。 “不过……”艾鲁忖量着,“离公布分配名单只有十天了。还来得及吗?” “必须赶上”莱姆塞路说,“不然的话……” “不要说了”艾鲁打起冷颤,“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我也不想说啊,那么你同意了?” 看到艾鲁脸上浮现出的苦恼神色,艾鲁心想光凭这种眼福,就足以赚回自己提议的本钱了。 不久后,艾鲁带着阴郁的表情沉吟道,“情非得已……” “不知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感到高兴。嘛~~算了” “恩” “既然决定了,就摆出稍微明朗点的表情。必须看起来很高兴才行” “你呢?” 莱姆塞路试着露出笑容。虽然勉强成功了,但自己能感到很僵硬。 “那么,谈话结束”莱姆塞路准备起身。 “你想干什么?”艾鲁责怪道,“我们不是必须装出关系很好的样子吗?” “那又怎么了?” “所以说,你就坐在这里吃你的饭吧。没有时间了。难道不该现在就开始吗?” “嗯……有道理”莱姆塞路无奈地又坐了下来。“不过,我并不喜欢这样” “废话。难道你以为我是那种有异常兴趣的人吗?” 莱姆塞路唤出模拟窗口。 在修技馆的餐厅中,适合阿布口味的食物一应俱全。不过莱姆塞路现在没有考虑饭菜搭配的心情。幸好有每日推荐的菜单,于是他就要了一份。虽然他一直认为,那些唯唯诺诺地选择大厨师长推荐料理之辈,是搞不清自己到底想吃什么的愚蠢之人。不过,也许只有今天他得感谢这种菜单。对他来说,目前情况下无论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食物很快送到餐桌上。 “等等”莱姆塞路刚取好筷子,艾鲁就说道,“我想过了,关系突然改善未免太不自然” “这是不得已的方法” “不,虽然你想不出来并不奇怪,但还有个自然些的方法哟” “什么?” “恩,稍后会和你说的。总之,你先闪一边去吧” “你是在向我挑衅吗?”莱姆塞路生气了。“刚刚叫我同席的那根舌头还没干,现在就要赶我走。你到底想怎么样?” “对不起了” 莱姆塞路诧异道,“你也会有道歉的时候……?” “当然了。虽然不知道你怀有何种偏见。只要明显是我的错,我当然会谢罪。总之,待会儿我再向你说明。你先离开这里,去自己喜欢的地方,好好吃个够吧” “你说什么胡话呢?”莱姆塞路打量着饭桌上的料理。“这些怎么办?” “嗯,看来我离开才是更简单的选择呢”艾鲁放下筷子,将吃到一半的料理从桌上撤下。 艾鲁起身,没有道别便转身离去了。 “那家伙,在搞什么啊”莱姆塞路不禁喃喃自语。如果连这句话也不说出口的话,他实在难以平息自己的怒火。 而更让他火大的是,今天的推荐料理中充满了他最讨厌的大蒜。 熄灯时间过后,艾鲁发来了联系。 莱姆塞路躲在床铺上,盯着端末腕环的画面。 “要说在这种时期,突然产生友情这种事,谁也不会相信”画面中的艾鲁说道,“一看就知道是为了实习而故意制造的谎言” “那你准备怎么做?” “需要一个产生友情的契机。因为发生了某事,所以至今以来关系恶劣的我们才会握手言和,变成好友。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人觉得奇怪了” “原来如此”莱姆塞路感到有些胸闷,但仔细想想的确如此。“那你准备怎么办?” “你由于自己所犯的失误,即将垂死之际,我正好赶来救场。你因此对我感激涕零,而自我反省;最后我宽宏大量地原谅你。觉得如何?这样一来,自然谁都不会怀疑” “哪里自然了!?”莱姆塞路反驳道,“什么叫做我所犯的失误?顺便再告诉你,我没有地方需要你来救助” “不知道怎么做的话,我就指点一下你吧”艾鲁表示积极配合,却引来莱姆塞路怒容满面。 “是吗?不需要的话就好。那么,你赞同这个提案吗?” “基本的构思不错”莱姆塞路颔首道,“不过,角色位置互换一下效果会更好” “什么意思?” “我觉得效果会更明显” “一点也不会明显。这个世上没有我会犯的错,更不会来讫求你的原谅。 “那就由我来指点你吧”莱姆塞路心情舒畅地说道。 “哦~”艾鲁眯起了眼睛,“看来不得不讲解一下了。所谓的你犯下的过失到底是什么,还有你应该向我讫求原谅的原因” 艾鲁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为了与其对抗,莱姆塞路开始列举卡修南秀的失败与罪责。 经过了漫长的一个小时后,莱姆塞路对于艾鲁的认知程度更上一层楼。他的结论是让艾鲁活在这个世上等同于违反世间的普遍正义准则。就算亲手停止卡修南秀·维夫=哥斯·艾鲁的呼吸,也并不值得感到愧疚。或者说,让这种人活着,必将使自己的余生背负罪名。 “我身负的崇高使命,他人是无法理解的吧”莱姆塞路宣言道。“就算这种善行会招来惩罚,我也必须除掉你这祸害” “你有种就来试试吧,多雷夫!结果这就是命运。天真地以为能与你配合做些什么的我,真是该被诅咒” “很好!你待在那里不准动” 莱姆塞路蹿出自己的房间,对面就是艾鲁的寝室。 然而,没等他赶到那里,途中就遇上了飞奔而来的艾鲁。 “我不是叫你别动吗?”莱姆塞路怒斥道。 “凭什么要听从你的吩咐?”艾鲁还击道,“我最不能忍受得就是让你的肮脏血迹洒满我的房间” “不过,这里太显眼了” 虽然对于莱姆塞路他们来说现在是深夜,但修技馆采用的是交替时区制。对于另一半学生来说,现在正是白天。而且似乎正好是上学时间,走廊中的学生川流不息。 要是在这里大动干戈的话,教官或是警卫从士大概就会马上赶来吧。学生之间是严禁暴力行为的。 虽然对于惩罚早已有所觉悟,但如果被人半途阻止的话,无疑很扫兴。 “那就去你的房间” “我可不会让你这种家伙进我的房间”莱姆塞路对此表示严正拒绝。“而且那地方对打架来说太狭窄了,你连这种事也不知道吗?” “这件事再次证明了你的愚蠢,我房间的大小不是和你的一样吗?”艾鲁说到,“那么,怎么办?” “找个某处的仓库。在没人打扰的地方,好好做个了断吧” “正合我意” 然而,没人打扰的地方却不太好找。人迹罕至,没有监视器的地方固然有很多,但那种地方却通通上着锁,无法偷偷潜入。而能够自由出入的地方,无一例外全部引人注目。 两人在广阔修技馆内到处奔走的过程中,睡意越来越旺盛,与此呈反比的是怒火却越来越乏力。 “留到明天解决吧”莱姆塞路终于发声道。 艾鲁无言地点了点头。 “看过名单了吗?”莱姆塞路偷偷问道。 “看了”艾鲁点点头。 “怎么回事?” “不知道” 这天早晨,平面宇宙航行实习的搭乘分配名单正式发布了。上面清楚地记载着,莱姆塞路可喜可贺地与艾鲁以外的训练生同为一组。虽然不能说是关系和睦,但总比艾鲁要好相处得多。 虽然不知道艾鲁的心情,但他的感想大概也差不多吧。 虽然高兴得快跳起来了,但心中却有个无法解开的困惑。为何两人没被分为一组呢?实在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嘛~”艾鲁说道,“大概是我们自我意识过剩吧” “就是说对于学生关系,教官没我们以为得那么明察秋毫吗?” “只能这么想” 莱姆塞路不满地哼了一声,“那我们不是白努力了吗?” “虽说是努力……嘛,算了吧” 装作握手言和的计划,结果还是流产了。那天以后,两人干的事不过是寻找斗殴的场所;而且最后还是没找到。虽然不想让对方误以为自己胆怯了而难以启齿,但莱姆塞路其实早就已没了打架的兴致。 “再见了,莱姆塞路。我们彼此都要进行实习准备。大概不会因此再次碰面了。真是可喜可贺” “等等。这样你就能认同了吗?” “当然不可能。不过,虽说是不可理解的原因,但总算是实现了我的愿望。除此之外,你还想怎么样?” “就算是给我一个富饶的邦国,只要不明白理由,我就不能接受” “我也一样。不过,这次不是送我一两个邦国这种三等小奖。而是不用和你在密室中生活!在这种无可比似的大奖面前,理由根本无足轻重。你想做什么?难道打算向教官抗议吗?” “怎么会……我不过是想知道原因罢了” “如果我们成为独当一面的舰长,就能查寻理由了。到那时为止就随你想像吧” “恩,也对” 莱姆塞路点点头,艾鲁行了个军礼后,径自离去。 因为对艾鲁的离去感到极为细小的一丝寂寞,莱姆塞路皱起了眉头。 之后,多雷夫·保路玖·犹布戴尔·莱姆塞路一帆风顺地完成了实习航行,并从修技馆毕业。他的翔士修技生时代在某艘战列舰中渡过,在获得了列翼翔士的军衔和舰长纹章后;他同时也获得了查寻自己训练生时代评语的权限。 随后,当他得知了自己之所以未与艾鲁同组实习航行的原因时,不禁暴跳如雷。他甚至觉得如果早知会受到这种耻辱,还不如当时就提出抗议。 教官们对于训练生情况的洞察之仔细,要远在莱姆塞路的预料之上。教官不仅知道了两人每晚在馆内徘徊,还知道他们在寻找能够两人独自的地方。然而,就连教官们也想不到两人目的竟是为了决斗。在教官们百思不得其解后,得出一个骇人听闻的结论。 是的,教官们是如此判断的:两人年纪轻轻居然就染上了龙阳之好。 第八章 诀别 汉娜·德利茨带着久违的舒畅感睁开了双眼,似乎这一觉睡得特别香。随后,当她的视线转向身旁的小床后,脸色徒然变得铁青。 她的儿子巴茵不见了。 明白了能如此熟睡的原因,原本三小时吵醒她一次的暴君消失了。 慌慌张张地蹿出寝室,喊着丈夫的名字冲入客厅。 客厅正中央摆放着一只崭新的保育筐,如此崭新并不奇怪,因为一次也未使用过。 低头想用终端机与丈夫进行联络。可是,丈夫却拒绝应答。 显而易见,儿子被丈夫诱拐了。 就在她打算报警时,终端机奏响起呼叫声。 本想无视的她,在看了呼叫者的名字后改变了主意。 “请问是汉娜·德利茨女士吗?”画面中的女人用公务性的口吻说到,“鄙人是第八十三区民事纠纷法官久莉·高安” “我的儿子在哪里?”汉娜用干巴巴的声音问到。 “正在保护设施中” “是在保育筐中吗?”汉娜打断了法官的话,“是那样吗?” “当然如此。虽然知道德利茨女士的养育方针,但遗憾的是除了使用保育筐之外,我们没有其他能确保令公子健康安全的方法,我们没有能够手工哺养婴儿的技术人员。那么,我想你对事情应该也有些头绪了吧。你的丈夫盖奥·德利茨申请与你离婚,并要求巴茵·德利茨的抚养权,你同意离婚并放弃抚养权吗?” “让他别做梦了!”下意识反驳之后,汉娜补充到,“不,我同意离婚。但孩子绝不能离开我” 虽然感到失望,但高安法官并未流露出来。“明白了,我想先进行关于离婚条件的调解……” “不,请先把巴茵还给我” “明白了,对于日期与地点你有何要求吗?” “就现在,就这里。这样巴茵就可以回家了吗?” “这取决于判决结果”高安的视线移向右下。大概是在听取丈夫的意见吧。“关于审理内容以及日期场合,盖奥·德利茨已表示同意。那么现在开始审理汉娜·德利茨与盖奥·德利茨间的民事诉讼。争议点是巴茵·德利茨的抚养权。本判决的结果具有法律强制力,开始吧” 关于是否使用保育筐,已经与丈夫反反复复争论过多次。但丈夫终究还是没能理解。 那天盖奥说,“你别再闹了,用保育筐有什么不好?” “不要”汉娜依旧这样回答。 “真是弄不懂你啊”丈夫歪着脑袋,“孩子哭,你也累。这样双方都会不幸,你明不明白啊?” “我应该已经说过了”她表情厌烦,“这是为了孩子将来的幸福着想,虽然结果要在很久以后才能知道” “别傻了~~你知道吗?根据统计,凶恶犯罪者中的三层是没有使用保育筐长大的孩子。考虑到保育筐的使用率已经占总人数的九层以上,这个概率还不够惊人的吗?” 越来越想狠狠揍一下丈夫得意洋洋的脸,带着这份心情,汉娜怒目而视着丈夫。 盖奥眼神胆怯地后退了一步,这好歹算是久经锻炼后的反应。如果是以前,大概会发出惨叫吧。 在这个被称为「米路凯赤」的飞沙遍野的地上世界中,所有人都是这个样子。缺少好胜心,只要对方态度强硬,就无法反抗。 这都是保育筐所造成的。 保育筐对于还未学会爬行的婴儿来说,是完美的奶妈。长度在一百五十达玖的床上,拥有能够24小时照顾婴儿的看管机能。被这样照料的婴儿,没有发生任何不满的机会。排泄物会马上被处理,肌肤时常保持清洁状态。感到饥饿,哺乳器就会自动伸到婴儿小嘴上。还能治疗轻微的小病,如果是无法应付的病症,就会立即联系双亲及医生。 双亲要做的只是偶尔陪孩子玩一下,听听孩子的笑声。 虽然价格不能说是便宜,但从抚养孩子的整体费用上来看,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而且这里的二手货市场也很繁荣,只要不是拘泥于最新型号的产品,谁都可以买得起。 “虽然有很多犯罪者,但也有很多名人啊”她说到,还举出数个值得尊敬的人物名字,不过汉娜对他们并不怎么赞赏。这些是她作为证据用来说服以盖奥为首的、那些不理解者们所调查的资料。 “用保育筐长大,找到一份好工作的人更多哟”丈夫反驳道,随后小声附加了一句,“我是那样想的……” “也许吧”汉娜觉得很愚蠢,敷衍了一下。 “那就别勉强了嘛”盖奥乘胜追击,“这不是个危险的赌博吗?而且你不也是在保育筐中长大的吗?你常说在保育筐中长大的孩子缺少好胜心,可每次看到你,我就明白绝对没有那回事” 最后那句,对他来说已是鼓足勇气的讽刺了吧。 汉娜曾经毫无留恋地离开了保育筐,其丈夫也是一样,他主张孩子学会爬行后,就应该立即让孩子离开保育筐。不过,被保育筐照顾长大,主动脱离保育筐的孩子毕竟是少数,大多是找个适当的时机,强行拉他们出来。 将孩子拉出保育筐很麻烦,甚至被称第二次出生;幼儿对于突然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不幸,又哭又闹是常有的事。心软的家长对此毫无办法。因而有些人即便长大成人,也还是会在保育筐中度过大部分时间。诚然,吃饭是自己动手的,但自己动手的最大理由,不过是因为那样做才感觉比较像是成年人的饭菜。无论是接受教育还是利用教育成果实践工作都待在保育筐中进行的成年人们,有时会成为社会化问题。但奇妙的是,这个问题被重视,只限于没有重大事件的报道时。一旦有了五人以上死伤的事故,新闻机构就会迅速失去对这个问题的关心。 对于婴儿来说的舒适环境,对于大人来说也是同样舒适之物。 “不过呢,要说统计数据的话,还有一个更有趣的数字”汉娜说到,“不使用保育筐的地上世界,出现艺术家与科学家的数量更多” “不使用保育筐的世界……?”丈夫眼神呆滞,“竟然有那样的世界吗?” “当然有啦,有很多!”汉娜一面对于他的无知感到惊诧,一面说到,“拥有我这种想法的人才是多数派哟!” “真是残酷无情的世界呢”丈夫对此嗤之以鼻,“那里一定很野蛮,能出生在文明世界,我真该谢天谢地” “就会嘴硬”她嘲讽地回答到,“在保育筐中就已经学会说话了吧” “说话是我从保育筐中毕业后之学会的哟!”丈夫撅起嘴。 “天知道”汉娜对他冷笑着。 “你为什么要这么顽固?”丈夫带着硬挤出的温柔声音说道,“我不明白哟” “你才是呢,真会纠缠” “别再坚持了,其实我已经买好了” “买好什么了?难道是保育筐?” “对哟,马上就会送到了”丈夫的表情如释重负,“能在送到前说出口真是太好了” “为什么要擅自做出决定?” “什么叫擅自决定,他也是我的孩子哟”丈夫好像在辩解,“担心孩子是理所当然的吧” “说得好像我不担心的一样” 丈夫的身体好像在微微发抖,不过很缓回过神来。“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们的想法有些区别,不必特意把我们的孩子培养成其他种族吧” “什么叫其他种族!” “不是其他种族吗?不使用保育筐的人类,真是难以想像唷” 汉娜深吸一口气,“那么,我也算是其他种族咯!” 盖奥听到如此宣言后的表情非常值得一看,汉娜第一次看见嘴巴能张得那么大的 人类。“你说什么?也就是,那个……” “很抱歉一直瞒着你,但我也是不用保育筐长大的”舌头流畅地编织着谎言。“以前我跟你说过,我的双亲因为事故早逝。所以连他们的相貌我也记不太清。不过,能因此不必使用保育筐,我由衷地感到庆幸” “是吗?那真是……很辛苦呢” “没有的事”汉娜冰冷地回答,“托他们的福,我成了出色的大人。所以我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那样” 丈夫突然站起身,沉默着走了出去。 大概准备去向母亲报告吧。 自己曾经觉得现在的丈夫很可靠。那并非是一时的情迷意乱,在这个世界中,他可以算是稳重成熟。至少他拥有自己的主张,并且还拥有坚持自己主张的积极性。 不过,之所以觉得他很有魅力,大概是由于那时的汉娜对外面世界还一无所知吧。而当她了解真正的世界后,对于与他的结合感到后悔莫及。 “那就是说,你自称未使用保育筐长大的事情是在说谎?”法官问到,“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谎言?” “不为什么,你也有过一时冲动而说谎的经验吧?” “我个人的隐私与本案的审理无关。那么,你对于说谎一事感到后悔吗?” “没有后悔”汉娜露出微笑,“我因此看透了许多事” “听人说,你没有用过保育筐呀”许久没有来拜访的友人问到。 “是的”汉娜点点头。“你不是以前就知道了吗” 汉娜怀抱着儿子。在她身旁摆着一架崭新的保育筐,是丈夫买来的。当然一次也未使用过。幸好巴茵不知道保育筐是何物,所以没有什么想爬进去的兴趣。 问题在于盖奥。如果一不注意,他大概就会硬把孩子放进去吧。虽然是个没勇气的男人,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还是敢于做出这种事的。 为了防范他,汉娜片刻也不离开儿子。 “不是的,我说的是你自己的事哟” “从谁那里听说的?”带着心中好像被冰凌狠狠刺了一下的感觉,反问道。 即使不问她也很清楚答案。不使用保育筐的谎言,只对丈夫一个人说过。丈夫与友人应该只是通过她的介绍才认识的朋友。难以想像两人会背着她交流。 “没从谁那里听到……大家都这么传说哟”友人顾左右而言他。随后缓缓地与汉娜的手握手,“无论你是怎样长大的,我们的友情都不会因此而改变” “是吗”汉娜心中怀着很多疑问,甚至打算就此与眼前的友人绝交。虽然她是自己的手帕交,但并非是可以追溯到汉娜保育筐时代的交情。 “不过,我觉得还是该好好照顾孩子才对” 是吗?……汉娜明白了,友人大概是被丈夫拜托来说服自己的。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汉娜说到。 友人眼中浮现起怯意。 “那之后,又有好几个人来说服我”汉娜回忆着,“不仅是我的熟人朋友,就连丈夫的亲戚和朋友也来了,其中还有我几乎不认识的人。不过近一半的人与其说是来拜访,还不是说是来参观稀有动物。不,也许该说是一半以上吧。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与保育筐无缘似乎就不是人类了” “即使你这样感觉到了,却依然不打算让孩子使用保育筐吗?” “是的,我越来越确认自己的正确性。我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平凡人” “盖奥先生说你想将孩子带出星系之外,这是事实吗?” “不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那样想” “可是,你教会孩子的不是母语,而是阿布语” “这是误解。学习阿布语的人是我,为了提高自己的语言水平,才读阿布的绘图本给孩子听的” “「乔」是什么意思?” “诶?”法官唐突的问题让汉娜有些傻眼了。 “你的儿子指着鱼的图片,喊「乔、乔」。这是什么意思?” 汉娜咬着嘴唇。她在思考,为什么法官明知这种初级单词的意思,却还要询问的含义。 “在阿布语中表示鱼”汉娜无耐地回答到。 “为什么想学习阿布语?” “是呢。也许那理由与不让孩子进保育筐的理由相同吧” 汉娜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最初的契机是母亲遗留下的挂件式终端。终端中收藏中人一生的回忆。因为生活繁忙,所以没有余暇去观看那份庞大的信息。而当她得知自己不久后也将成为母亲时,便下定决心要翻阅一下,哪怕只是片毛鳞角的东西。 在解析终端内容时,她发现了数百首音乐。几乎全是她不知道的乐曲。其中十多首她不仅听过就能记住,而且那些乐曲与她一直以来喜欢的缠绵悱恻的乐曲没有任何相似之处。虽然在终端的记忆巢中没有曲名,但她调查后马上明白这十多首乐曲是其他星系的作物。 之所以特意去调查,是因为她成为了这些奇异旋律的俘虏。 从那天开始,潜入思考结果网,搜寻异世界的音乐便成为了她的爱好。虽然能够俘虏她的虽然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但却足以唤起她对出生地之外世界的兴趣。兴趣的对象并不仅仅停留在音乐上,还扩展到全体文化上,她因此知道了很多事。不过,说到底只是通过媒体所知的信息。虽然她非常想切身体会一下,但对普通市民来说,大气层的彼方实在过于遥远了。 在对其他世界的兴趣日益增长的同时,对故乡的厌恶之情也开始聚集。这里是太平无事到残酷的地步、宛如逐步走向沉淀腐朽般的世界。她甚至觉得这里没有活着的人类存在,「米路凯赤」的居民只是一群行尸走肉。 无法压抑内心的悸动,她去了宇宙港。没有乘船权之人无法使用通向宇宙港的升降梯,所以正确来说,她只是去了宇宙港之下三百塞达玖的地方。她毫不厌倦地连续数小时眺望着从地表延伸向苍穹彼方渐渐消失的轨道塔。 学习阿布语是种最低限度的补偿行为。并没有什么非阿布语不可的理由。对她来说,不过是因为阿布居住的群星间隙是离她最近的异国他乡罢了。 “你想成为帝国国民吗?” “不是”汉娜摇了摇头,“我没有那样的勇气,因为我不过是个被保育筐扶养长大的人” “那么,你想让孩子成为帝国国民吗?” “没有想过。那取决于孩子自己。不过……不管是否能成为帝国国民,我都希望他能成为可以走出这个世界的强者” “我懂了,我没有其他问题了。那么,现在开始判决” 汉娜紧握着终端。 “巴茵·德利茨的抚养权归盖奥·德利茨所有” “等一下,凭什么……”就在汉娜正想抗议时。 “判决理由将另以书面形式送达,请查阅。并且,如对本判断不服,将可以通过以下程续……” 汉娜茫然地听着高安的说明。就算向上级法院提起诉讼,直到判决都需要花费时间。这段时间内,巴茵一定会在保育筐中生活。 “等等!”汉娜说到,“如果不把巴茵还我,我就不离婚” “我们无法让你们强制离婚”高安语气平淡,“同时也无法让你们强制同居。并且,只要抚养权归盖奥·德利茨所有,你的孩子就将交由他来养育。即便你们继续保持婚姻关系,但没有他的许可,你就无法与孩子见面。这一点是不会有任何变化的,你明白了吗?” “够了!”她语气冷漠地说到。 “那么,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以离婚成立为前提,进行离婚条件的调解……” “不, 请再给我些时间” “明白了,那么请在四十八小时内与我联系。如果你不申请再次开庭,将视为同意无条件离婚” 结束了通信后,汉娜坐在长椅子上一动不动。不久后她终于下定决心,开始收拾身边的东西,塞入旅行包中。 在轨道塔一层中,有数个主管贸易与移民斡旋的事务所。汉娜毫不犹豫地飞向帝国星界军的募集事务所。 接待她的是名叫撒林的从士。虽然发音不标准,但也会说米路凯赤语。在调查了汉娜的身份和简单测试后,他说到“坦率地说,德利茨女士在语言能力方面不符合要求,星界军无法接受你” “那就是说我不行吗?”连她自己也感到意外的是,比起失望,她更感到有些安心。 “不过,如果是成为帝国国民的话,便有可能。只是选择范围有限”撒林说明到,“有一处领地正在大规模招募新的家臣。德利茨女士的能力,正好适合其募集的要求。领地名字是裴布达休男爵领,因为本事务所受裴布达休男爵家全权委托,所以可以当场决定是否录用。但你必须接受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无论什么条件都让她有了希望。对这个飞沙走石的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如果能带她离开这儿,无论是什么她都肯干。 “你以后需要用阿布风格的名字来称呼自己,名字已经定好了。姓氏对方指定为绯古塔库贝,名可以由你自己定夺” 汉娜松了一口气,这条件正中她的下怀。对于旧名字,她没有任何留恋。特别是德利茨这个姓氏,就算不被要求,她也打算换一个。 “我喜欢绯古塔库贝这个姓氏”汉娜颔首道,“我愿意成为那里的家臣” 撒林似乎吃了一惊,“环境和工作内容我还未说明呀” “不必了”想得太多,只会让决心松散。 “我懂了,那么,你想用什么的名呢?” 回想起读给孩子听得那本绘画,有鱼登场的是哪个故事?对了,记得是名为古莲达的女子走向海边的故事。 “古莲达,绯古塔库贝·古莲达” “真是个好名字”职员敷衍地恭维后,将端末腕环摆放在桌面上。“这里有你的身份证明,以及到男爵领的乘船许可等所有必需之物” 汉娜接过嵌有白色思考结晶的端末腕环,撒林微笑着说到,“欢迎来到帝国,绯古塔库贝·古莲达” “谢谢”曾经名为汉娜·德利茨的女性虽然展开了笑容,但却好像是在压制着不安一般。 第九章 童戏 “去探险吧!探险!” 斯卡修哥哥的声音,将艾克琉亚·维夫=托琉兹·诺潞从梦中吵醒。 虽说是哥哥,但他的姓氏中并没有维夫=托琉兹,也许四、五代前的先祖是同一位吧。不过,虽然没有血缘关系,斯卡修也可以算是诺潞的哥哥。 艾克琉亚一族有共同养育孩子的习惯。虽然睡觉时,还是回到各自亲人的身边,但学习时则由担任教师的大人统一负责给一族的孩子们上课,进餐时也是大家一起聚餐。所以艾克琉亚一族的同龄孩子们都好像亲兄弟姐妹般被养育长大。 艾克琉亚一族所居住的城馆是艘古老的突击舰。在卸下了火力系统与主引擎后,进行了多次扩张,现在几乎已看不出它原本的模样。基本上在这种环境下生活的阿布,都会在原主引擎室的位置,建设两处无重力生活空间。 一处是为大人们设置的无重力庭园,另一处则是育儿室。 虽然育儿室原本只是为婴儿们设置的,但艾克琉亚一族直到成熟期到来为止,都会沉溺于这个房间之中。与同龄的孩子们嬉戏,玩累了便躺下就睡。一族之人将那处育儿室称之为「午睡室」。 斯卡修不久前才刚从午睡室毕业,迎来了无重力庭园的生活。因为他是庭园中最年少者,所以偶尔他会为了找些帮手而回到这里。 而自从斯卡修毕业后,诺潞便成了午睡室里最年长的孩子。 她磨磨蹭蹭地从泡沫塑料的群星间爬了出来。 迷迷糊糊中感到背后有些异样,回头一看发现原来是维夫=阿流斯的孩子萨福茹正抓着自己的衣服不放,一脸睡得很香甜的样子。 虽然想把她抱回去,但那样似乎会把她给吵醒,所以就没再去管她了。 数位年少的艾克琉亚揉搓着眼睛,漂向斯卡修的方向。 “什么探险?”维夫=古鲁芝的塞滋问到。 “幽灵船唷!”斯卡修如此说到后,向大家披露了一段秘闻。 据他所说,发现幽灵船的是七年前毕业于午睡室的年青艾克琉亚,他在修技馆实习生活时,遭遇了幽灵。暗中调查了数个训练生后,发现许多不合情理的怪异现象。当斯卡修说起那些现象的内容时,孩子们一脸认真地竖起耳朵,不时传出悲鸣。 虽然阿布并没有宗教信仰,但性格中还是残留有非科学合理主义的地方。明明幽灵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存在,但还是会被吸引住。特别是孩子们都大抵如此。 然而诺潞却是个例外,她对幽灵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唯有她没凑到斯卡修身边,只从远处观望。而且此时,她的睡意又涌了上来,人变得昏昏沉沉的。 “诺潞!”斯卡修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把视线转向斯卡修。 “把萨福茹放一边,她太小了”斯卡修说到。 “也把我放一边”诺潞如是说。与其陪斯卡修探险,还不如和萨福茹一起继续做梦来得更快乐。 “这是探险唷!探险!为什么不来参加?” “和斯卡斯大哥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事” “这次绝对会很有趣的!”斯卡修加重了声音,“相信我吧” “相信哥哥?”诺潞摇了摇头,“不可能的” “别管诺潞姐了哟,她说了不想去”塞滋提议到。 “不行,一定要让诺潞做我的副官” “我来做嘛” “副官要负责担当操舵的” “操舵的话,我比诺潞姐更擅长”塞滋如此主张。 诺潞不动声色地生气了。对于阿布来说,操舵差劲是种最大的侮辱,既然诺潞也是阿布,自然不可无动于衷。虽然的确没有大人那么善于操纵交通舰,但怎么也轮不到被常常依靠危险回避装置的塞滋来当成傻瓜。 “明白了,我去”诺潞同意了。 “我就是比你操作的好嘛!”塞滋嘴硬到。 “你说谎”诺潞断然否定。 不知是否由于年龄上排行老二,塞滋一有机会就想与诺潞对抗。因为差不多已经忍无可忍了,诺潞准备趁早教训一下她。 “好了,走吧”斯卡修一脸满足地点着头,塞滋则鼓起了脸颊。 因为艾克琉亚馆中没有多余的空间,所以交通艇停放在城馆之外。交通艇有数艘,虽然也有能够搭乘一族全员的大型舰,但允许孩子气进行操舵的只有能搭乘数十人的小型舰。 前去探险的孩子共有七人,诺潞当然坐在副操舵席上。 拉库法卡鲁是个粗犷的都市,只依赖视觉来观察的话,会感觉周围建筑好像消失在群星之中,让人产生宛如被孤立在宇宙中般的错觉。 不过,将空识觉切换到舰外之后,就能明白自己的的确确是在群星之都当中。大小形状各不相同的无数设施漂浮在周围,船只在其中穿梭往来。大部分都是诺潞所乘坐的交通艇,但其中也有巨大的星际舰船。 不久后,空识觉中出现一艘先行船舶的身影。 斯卡修加速追了上去,并下令到,“诺潞,投射舰外画面” 点点头,诺潞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走。墙壁四周立即映出漆黑的宇宙空间。 与先行船舶齐头并进了,那艘船的船舷一侧绘制着钩爪纹章。 “是柯琉亚,柯琉亚!”年少的孩子们兴奋地叫嚷起来。 柯琉亚是与艾克琉亚拥有共同祖先的一族,他们的轨道馆大致位于邻近艾克琉亚馆的位置。所谓的大致是指,因轨道馆是漂流着的,所以也有远离的时候。而两族的孩子们一有机会就会相互竞争。 柯琉亚的舰艇也开始加速。 “目的地似乎相同”斯卡修说到。 “要回去吗?”诺潞充满期待地问到。 “别说笑了,这是比赛!” 因为艾克琉亚舰再次加速,所以之后的减速来得非常猛烈。对诺潞来说不过是场骚乱,但塞滋以下的孩子们都发出了尖叫声。 减速后到达的地方是艘宇宙船,就算只凭空识觉也能判断出那是艘报废的船舶。 “那艘似乎是无主之船” “骗人”诺潞不信。 正常来说,这艘船即使被废弃也不可能没有所有者。如果是在遥远星系的话,也许不好说。但这里是帝国拉库法卡鲁近郊,是阿布利阿鲁伯国的领地范围。在这里怎么可能会有所属不明的船舶漂流呢? “不是骗人哟,因为有幽灵,所以谁也不想要”斯卡修自然满满地断言到,“总之,先接舷吧” “有人先到一步了” 宇宙船上已经接舷着另一艘交通艇,是柯琉亚的船。 “别管他们”斯卡修带着制御笼手的左手用力动了动。 虽然柯琉亚的船占据了一个艚口,但幸好废船上能够接舷的艚口有四处。斯卡修选择了停靠在离柯琉亚最远的地方。 为了以防万一,所有人都穿上了增压服。 “那么,开始探险吧”检查了一下装备,斯卡修站在最前方,走向废船。这支小小的非正式探险队的副队长诺潞则走在最后。 “可恶”只听斯卡修嘀咕了一声。 “怎么了?哥哥”塞滋问到。 她没有得到回答。 不过,在潜入艚口穿过气闸室后,马上明白了斯卡修如此嘀咕的原因。 在那里一群穿着增压服的人正严阵以待。在灯光下的增压服胸口上,有着钩爪形纹章——是柯琉亚一族。 “艾克琉亚滚出去!”诺潞很熟悉从共同频道上传来的声音,肯定是沙古斯陆。那个与斯卡修差不多大小的柯琉亚一族少年。 “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 柯琉亚的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喊到。 结束了驱逐合唱后,沙古斯陆做出总结性发言,“这艘船是我们的秘密基地” 塞滋冷嘲到,“真幼稚” “真烦人!你们不也是这么打算的吗?” “没有那回事!”塞滋反驳到,“我们是来找幽灵的” 话刚一说完,增压服中便响起柯琉亚孩子们的爆笑声。 “她居然说是幽灵”笑过一阵后,沙古斯陆说道,“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到底谁才幼稚啊” “那可说不定”塞滋不服气地反击,“你们柯琉亚难道没有一点探索心吗?” “沙古斯陆”斯卡修打断了他们,“艾克琉亚来这里只是为了探险,我们走后,你们想怎么玩都可以” “不对,这里已经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了”沙古斯陆说到,“不允许你们进来” “是吗?”诺潞转身对斯卡修说到,“那么回家吧” “等等哟!诺潞姐!”塞滋抗议到,“你打算就这样扫兴而归吗?” “幽灵!幽灵!幽灵!”附和塞滋的孩子们也吵嚷起来。 “你还真说不干就不干啊”斯卡修目瞪口呆。 “就是,你难道不甘心吗?”不知为何就连沙古斯陆也感到不满。 “那么,该怎么办?” “等等,沙古斯陆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斯卡修将通信切换到秘密频道,似乎打算与柯琉亚的首领单独对话。 塞滋在增压服上操作着什么,诺潞则冷眼旁观。 “听不见啊……”塞滋失望地说到。 她大概是打算偷听两人的对话吧。 虽然穿着增压服,但由于这里存在空气,所以如果两人以普通方式对话,那么窃听也并不是件难事,只要提高增压服的集音器敏感度既可。塞滋应该就是这么做的,可依然听不见就说明,那两人正时刻保持警觉地悄声谈话。 真愚蠢……诺潞由衷地心想,不过是场孩子们的游戏,却好像有什么重大任务似的。她的睡意又开始涌上来了。 无重力真好,站着也可以慢慢入睡。 “很好,就这样说定了”响起斯卡修的声音,“诺潞,你和沙古斯陆一起去吧” “去哪?” “当然是去探险啦”斯卡修说到。 “为什么要与沙古斯陆一起?” “我负责为你带路”沙古斯陆插嘴到。 “你很熟悉这艘船的情况?柯琉亚不是也刚刚到达吗?” “是啊,所以”即使隔着增压服的玻璃面罩,也能看见沙古斯陆涨红的脸,“我说的是一起到处看看吧” “那不能称为带路”诺潞毫不留情地指出,转而向斯卡修问到,“我和沙古斯陆一起行动吗?那斯卡修哥哥怎么办?” “诺潞,你们是先头侦察队。我们随后就到” “那算什么?”诺潞紧盯着斯卡修,“斯卡修哥哥,你在隐瞒什么?” “什么也没有隐瞒哟”斯卡修口气坚定。 不得已,诺潞只好与沙古斯陆一起出发。在阿布的世界中,从小就被灌输舰长的命令必须服从这一概念。就算斯卡修命令诺潞去吃自己最讨厌的胡萝卜,她也无法反抗。 沙古斯陆推开门,前面就是舰桥。沙古斯陆与诺潞以增压服自带的探照灯打探着无人的舰桥。空气清晰透明,视野范围内没有什么漂浮物。 跟随着沙古斯陆,诺潞一脚踏入舰桥。 “诺潞,害怕吗?”沙古斯陆问到。 “害怕?为什么?”她觉得不可思议。 “可你不是相信有幽灵存在吗?”少年发现了意料之外的反应。 “我才不信”诺潞平静地宣告。 “是吗……”不知为何,沙古斯陆一脸失望的表情。 “斯卡修哥哥”诺潞呼叫通信,因为校对过通信频道,所以即使拉开距离,斯卡修他们应该也能听到,“这里是诺潞,已到达舰桥。没有异常”虽然想再加上一句,怎么可能会有异常,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无论是斯卡修还是沙古斯陆似乎都对这场探险都充满期待,要是破坏了气氛,他们未免太可怜了。 “是吗?诺潞……探险……,这边……之后……去……”斯卡修的回答中充满杂音。 “怎么了,斯卡修哥哥” 没有回答,只有杂音在耳旁喧哗。诺潞忍不住把通信装置给关了。 沙古斯陆向示意诺潞使用私人通信频道,“没事的,诺潞,要冷静呀” “我很冷静”诺潞如是说。 “是吗?那就好” “回去吧,沙古斯陆” “明白了” “这次我走在前方” “等等,那可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比你大” “那有什么关系吗”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最后还是决定让少年走在前方。反正谁走前面并不重要,如果沙古斯陆那么想走在前方的话,就如他所愿好了。 两人返回了通道。当然了,通路中没有灯光,只能依靠增压服的探照灯来照明。 很快他们便回到了出发点。可是,那里却空无一人。 “这是怎么了?”声音中渗出杂着不安,沙古斯陆检查了一下气闸室门。 “诺潞,你们一族的船没有接舷吗?” 诺潞也感到了惊讶,艾克琉亚交通艇应该就停靠在气闸室的对面。她没有盲目相信柯琉亚少年的话,亲自动手再次检查了一遍,但结果显示对方并未说谎。 “柯琉亚的船停在哪里?” “我带你去” 在柯琉亚的带领下,诺潞来到了另一处通道口,但结果依然令人失望。柯琉亚接舷的艚口空空如也,不见任何人影。虽然试过用通信器呼叫,但依旧只能听见一片噪音。 “怎么回事?”诺潞向沙古斯陆询问到,但对方只是一昧摇头表示毫不知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诺潞心中不知所措起来。问沙古斯陆只是浪费时间,虽然她并未发觉,但她的样子显得很狼狈。 “诺潞,冷静点”沙古斯陆突然说到。 诺潞竖起耳,她听见了什么声响,立即动手提高集音器的敏感度。 是金属声,敲击通道口的墙壁的声音以一秒一次的间隔响起。而且,似乎正从通道口的深处向这里过来。 “斯卡修哥哥?”诺潞呼唤到,“谁在那里?” 没有回答,诺潞试着呼大声呼喊,但结果还是一样。 “那是幽灵?”诺潞问。 “不,不知道。不,不可能的!幽灵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哟”虽然如此断言,但沙古斯陆的声音却在发抖。 “调查一下?”诺潞打算前往声音的方向。 “等等”沙古斯陆一把抓住诺潞的手腕,“有危险”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传来声响反向正对面,又传来另一个距离相当接近的声音。 诺潞肩膀哆嗦了一下,不禁担心起来,难道沙古斯陆没注意到吗? 最初的声音也并未消失,依然不断迫近。 “怎么办?” “总之,先往这里走”沙古斯陆推开身旁的一道门,将诺潞推了进去。 那里似乎是仓库,而且相当大。 就算进入了仓库,依然可以听见金属声。那不合时宜的催眠曲般的旋律不断从两侧接近。 “诺潞,还好吗?”诺潞担心地说到。 “大概不好……”诺潞老实地回答了。 “有我在,一定会好起来的!” 虽然理性告诉 诺潞,无论沙古斯陆在与不在,对事态都不会有什么影响。而且不光是沙古斯陆,诺潞从未试过去相信柯琉亚一族,也从未想过会有去信任他们的一天。但唯有现在,诺潞觉得待在少年身边能感到安心,她依靠着沙古斯陆的身体。 不久,声音在仓库门前交叉,随后远离。 就在诺潞松了口气时,门上突然传来激烈的敲击声。 “啊”诺潞的唇齿间漏出小小的悲鸣声。 “会没事的!”沙古斯陆袒护在诺潞面前,不过,他也很害怕吧。只见他从门前一点点地后退。 就在这时,诺潞感到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 转过头。 在她理解了自己所看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后,瞬间昏厥了过去。 “诺潞,诺潞”在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中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艾克琉亚与柯琉亚的孩子们聚集一堂。 “对不起,诺潞”斯卡修表情和很抱歉,“没想到你居然会那么害怕” “斯卡修哥哥,还有,大家……都在骗我吗?” “嗯……嗯……”斯卡修暧昧地含糊其辞。 “一切都是大哥他们设计的哟!”塞滋愤愤不平地说明到,“为了撮合柯琉亚的沙古斯陆和诺潞姐!” “大哥……他们!?”诺潞撑起上半身,注意到这里是大型交通艇之中,在孩子们的身后站着一些不怀好意的少年们。都是从午睡室毕业之人,有艾克琉亚也有柯琉亚。而且不知为何尽是男孩子。其中一人,正抱着让诺潞昏过去的罪魁祸首:腐烂尸体的仿制品。定睛细看之下,发现并不难看出那是个假人。“为了摄合我与沙古斯陆?” “也就是……体验共同的恐怖事件后,关系不是会变得亲密吗?” 没等听完斯卡修的解释,她便将视线转向沙古斯陆,“一开始就知道了?” “完全没有的事!”沙古斯陆慌慌张张地摇着手,“我也被骗了” 诺潞怀疑的眼神投射在沙古斯陆身上。 “那个,诺潞,不过,我是真心想……”柯琉亚的少年显得忸忸怩怩,“那个,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 “太好了”沙古斯陆的表情如星光灿烂,就在年长的少年们正准备鼓掌时。 “不过,你很愚蠢”诺潞冷冰冰地宣告到,“等变聪明点,再来吧,沙古斯陆”,随后她看着设计了这个糊涂计划的少年们,又补充了一句“我想大概要用上很久”。 第十章 祝福 “维斯柯王拉姆罗路殿下,星界军元帅帝国公爵:雅斯幕芙拉阁下,碧丝塞鲁伯爵:玖陆保尔殿下……” 礼仪官朗诵的参加者名单似乎永无止境。 一面听他朗诵,阿布利阿鲁·涅=多布莱斯克·帕留纽子爵·拉斐尔一面心想:如果现在库琉布王宫发生事变的话,帝国大概为之会崩溃吧。 在这被称为的库琉布王宫一角,种植有众多樱花树。虽然为了保持四季如春而调整过气温,但如果始终花开不败,对樱花树来说未免过于操劳,所以开花周期设置为每月一次。 现在,正值樱花盛开的时期。 拉斐尔位于离入口处最远的飘浮坛上。从那里向下俯瞰,被树枝上花瓣所包围簇拥的樱花树,就好似颜色鲜明的毒蘑菇般。 在下方的樱花树间,有群身披华服的人们。其中包括皇帝拉玛珠陛下,皇太子巴路凯王为首的八位王侯,众多贵族、星界军的将领,宰相府的高官等。在拉库法卡鲁的所有帝国显贵们,似乎都集中到了这座中。 而且,这还都是为了我……拉斐尔不禁感慨万端。 今天是拉斐尔获得修技馆入学资格的庆祝日。 身为公主,十三年来始终位于众人注视之中的她已经习惯这种生活了。现在如果不受关注反而会感到疑惑吧。从诞生之日起她就是特别的存在,在数位家臣们的精心照料下长大,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作为皇室的一员如果稍有不合时宜的言行,就会被或是恭敬或是严厉地训诫。 为她召开的祝贺宴会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逢生日,都会有许多人前来道贺……虽然对于小时候的她来说,比起高价的珍宝,最好的礼物莫过于被允许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过,现在拉斐尔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为自己过生日不过是大家想聚会热闹一下的借口罢了。每次聚会皇宫都会变得生机勃勃。 然而,如此大规模的盛宴,在她的记忆中还没有出现过。就算不是为了自己,库琉布王宫中大概也从未迎接过如此众多的客人吧。 这次祝宴召开前,库琉布王家向各贵族世家郑重其事地寄出了招待状。但招待状说到底不过是进入主会场的凭证,是否参加宴会则取决于收信人有无必要的意愿。因此,似乎只有拉库法卡鲁的闲人们才会蜂拥前往库琉布王宫。 库琉布王宫中拥有无数庭园,不过几乎都是些养着小动物或种着植物,偶尔兼做为食堂的小规模场地。能够容纳众人的只有被总称为的四处庭园。就和字面上的意思一样,四处庭园的名字分别是春、夏、秋、冬。 光凭一座当然不可能容纳下所有的客人,所以普通客人都在以外的中进餐。 按照预定,在祝宴结束之时,拉斐尔得去其他庭园,向客人们打个招呼。她因此有些郁闷。没有什么问题。虽然并不喜欢那里寂寥空旷的感觉,但还并不至于感到不快。问题是与,这两处庭园的气温令她不适。对于把生活在适温环境之中视为理所当然的阿布来说,不存在防寒、防暑之类的概念。在阿布看来,「热」这个词是用来形容高达数千乃至数万度的恒星表面气温,而「冷」则是为了绝对三度的真空环境而存在的词。这种意义上的所谓冷热,穿着增压服就可以克服。而要是四季变化的冷热,他们则会选择忍耐。拉斐尔最讨厌的是,虽然也是个不令人愉快的环境,但至少还枝繁叶茂,而只是个堆满水结晶的地方罢了。 如果公主拥有站在他人立场上思考问题的性格,也许会为那些不幸分配到的客人们感到同情吧。考虑到宛如睡眠咒语般罗列的贵宾名单在其他会场也正被实时转播的话,就更值得为他们怜悯了,不,或者也许该羡慕吧。虽然在念完全体贵宾的名字前,拉斐尔必须纹丝不动;但其他苑中的客人们大概已经开始举杯品酩了。库琉布王家为了今天,准备了最豪华丰盛的佳肴。如果能够品珍尝味一番,即使背景音乐是礼仪官的朗诵声,也可以轻易忍受吧。 然而,拉斐尔今年年仅十三岁,所以无论是同情还是羡慕都与她无缘。 不久后,让人觉得永无尽头的名单终于即将抵达终点。真正该同情的,或许是独自一人完成了这项壮举的礼仪官吧。 虽然现在还不容许客人们触怀,但那位礼仪官却接过酒怀抿了一小口、润了润嗓子,这是唯有礼仪官才拥有的特权。 “有请皇太子、帝国舰队总司令巴路凯王·杜萨纽殿下为今晚的宴会祝词”喘了口气,礼仪官继续宣告到。 拉斐尔多少感觉有些怪怪的。此刻帝都的标准时间还只是上午。不过,把召开宴席的时间视为晚上,是并不在意日夜有别的阿布的传统。 在如此感慨的公主身旁,杜萨纽静静地站定后,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的儿子是如何如何地优秀。最后,他把手搭在公主的肩膀上说到,“然而,我的孩子却还是落在了这只雏鸟的身后。虽然库琉布的公主要比巴路凯的幼君更优秀是个让我难以接受的现实。但这世上如果偶尔没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就未免太无趣了。欢迎加入星界军,拉斐尔殿下。虽然很无奈,但我还是欢迎你”他总结道。 但祝辞并未就此结束。 安排祝辞顺序的人是拉斐尔的父亲库琉布王。在得知了祝词客人的人选后,公主心想这大概是父亲老套的恶作剧吧。杜萨纽姑且不论,其他人选无一例外都是基于唠叨啰嗦的标准挑选出来的。 身为皇室之人,拉斐尔在仪式之时,能够披上无限忍耐力的铠甲。不过,那说到底不过是伪装之物。阿布利阿鲁原本就是以没耐心而闻名于世的,急性子才是他们一族的本质。 就在越来越难以抑制横眉竖起的时候,祝辞终于落幕了。 “有请今晚的主角库琉布第一公主帕留纽子爵·拉斐尔殿下向各位问候”礼仪官宣告到,感觉他的语调中似乎掺杂着些欢呼的成分。那当然是错觉。礼仪官是职业感的集合体。他的声音中不可能带着主观感受。那恐怕是拉斐尔自己的感情反映在自己脑海中,才会产生这种听力的错觉吧。 “感谢大家,今天为了我,特地聚集一堂”拉斐尔用的是惯例的开场白,她把对于参加者的谢意与今后的抱负一一道来。虽然在帝国显贵面前演讲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件血压升高的事,但对公主来说却是小事一桩。至少要比像根木头似的站着不动要轻松得多,而且如果因为这种事就会失去平静的话,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阿布利阿鲁。 结束了苦练一宿无懈可击的致词后,拉斐尔的祖母拉玛珠走上高台,人们随即同时握起酒杯。 “为帝国”皇帝举起酒杯,“为星界军,还有为即将离巢雏鸟的未来!” “光荣同在!”客人们齐声干杯到。 拉斐尔也带着严肃的心情喝干了酒怀。这杯苹果酒中加有蜂蜜,以碳酸水调和。 阿布的体质对酒精的抗性很高,拉斐尔自然也并不例外。但这毕竟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接触酒精,所以身体不禁开始变热,头也有些晕眩。 将主角游街似的仪式终于结束,拉斐尔不得不步入宴席之中。说实话,现在她最想做的其实是躺倒在软绵绵的床上,但餐宴的主角是不允许做出那种奢侈行为的。 拉斐尔从飘浮坛上走了下来。 刚刚走下阶梯,一杯饮料就出现在面前。 跟随库琉布第一公主的侍女长丝罗奇亚手捧飘浮柠檬的温润桃子汁。 “今天你不用亲自做这种事吧”拉斐尔说到。 从拉斐尔出生时起,丝罗奇亚就一直仕奉在公主身边。对于就算出身高贵,也坚持亲自养育子女的阿布来说,虽然没有奶妈这种制度,但她的职责其实接近于奶妈。 不过,今天丝罗奇亚也是 位尊重的客人。她是没有爵位的士族——话虽如此,她也是一等勋爵士,如果不在这里的话,也可以归类为身份高贵的人士——在拉斐尔心中,比素未谋划面的皇族,她的分量要高得多。 “这并不是工作,而是出于好意”丝罗奇亚微笑到,“因为您似乎很累” “我看上去很累吗?” “不,殿下作为皇族的举止并不大碍。但那样其实很累人吧?” “嗯”拉斐尔坦率地承认了,说了声谢谢,接过杯子。随后一饮而尽,是因为醉酒的关系吗?总觉得喉咙干干的。桃子汁并不热,是让舌头感觉正好的温度。喜欢的液体淌过喉咙的同时,醉意一下子消退了。 “我会寂寞的”丝罗奇亚说到。 拉斐尔即将离开王宫,进入修技馆。之后大概会成为星界军的军人驰骋于银河之中吧。就算偶尔回来探亲,再次成为王宫的居住者,大概也要在遥远的未来。或者也许不会再次入住王宫也说不定。 “会寂寞的人是我才对” “殿下应该没有感到寂寞的空闲哟”轻轻用指尘抚去沾在公主栀色长衣上的樱花花瓣,丝罗奇亚说到,“今后您不得不与许多人相遇,大概不久就会忘记我吧” “绝对不会”拉斐尔坚决否认。 “如果您始终无法忘记我的事,那才是该感到遗憾。我由衷地希望您能有段美好的邂逅” “无论是什么样的相遇,我都不会忘记你的” “我很高兴能听见您这么说,殿下”丝罗奇亚朝她敬了一礼,“大家都在等着您呢,去向大家致个礼吧” “明白了”拉斐尔有点不高兴,感觉好像被当成小孩对待似的。 被众人包围的拉斐尔,接受每个人的祝福。 “拉斐尔姐姐”弟弟维达斯子爵·德赫鲁跑了过来。“好棒啊,有这么多人来参加……” 旁边的人们为王子着想,默默地散开了。 “你出生的时候也会有过这样规模的仪式哟” “没有那样的事”德赫鲁并不同意,“我有看过记录影片” “影片与体验是不同的” “虽然很失礼,但那是否由于那时的姐姐比现在的我还小得多的缘故,所以才会那样想的?”德赫鲁一针见血地指出。 “也许吧”拉斐尔承认了。在德赫鲁诞生的祝宴时,她不过四岁,大人们看起来个个都好似巨人一般。虽然现在比自己矮的参加者只有德赫鲁这种年龄的孩子,但至少其他参加者不再看起来好像是巨人了。 “真棒啊” “你取得入学资格后,也会同样耀眼的” “真的吗?”王子露出疑问的眼神。 被那眼神注视着,拉斐尔感到信心有些动摇,“大概吧” “拉斐尔姐姐会来参加吗” “那还用说,那时我大概已在军舰上服役,不过无论身何处,我都会赶回来的” “太好了,如果能得到姐姐的祝福,我一定会幸福的” 他大概没有说谎吧。拉斐尔没有被弟弟骗过的记忆,而且也从未听说德赫鲁欺骗过谁。虽然是应该称赞的美德,但如果并非不说谎,而是不会说谎,当面对不同文化者之时,也许会很不妙吧。 “那个,姐姐”德赫鲁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一番后,悄声说到,“遗传因子提供者已经告诉你了吗?” “还没有,为什么那样想?” 不知出于什么动机,父亲不想让孩子知道遗传因子的提供者。虽然无论德赫鲁还是拉斐尔都无法理解,但这似乎就是他的教育方针了。 “那么,父亲是准备一直瞒着,直到我们成年吗?”德赫鲁失灰心丧气地说。 “似乎是那样,不过,只要再忍三年就好”似乎一半是在说服自己,拉斐尔这样回答到。 想让帝国认同自己成年,有两个方法。其中一个是年龄达到二十岁。另一个则是成为翔士。如果顺利的话,拉斐尔在十六岁时就能成为翔士,被帝国认同为成年。要是能成为大人的话,就能查阅自己的遗传因子提供者了。就算是皇帝陛下本人,也没有禁止的权限。查看遗传因子记录,很快就能找到自己的遗传因子提供者。那样的话,不管父亲是否告诉自己答案都没有关系。 “而且,我已经有线索了”拉斐尔说到。 “如果姐姐和我的遗传因子提供者相同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恩,是啊,德赫鲁” “对了,差点忘记说了”德赫鲁深深垂下头,带着孩子的声音说到,“恭喜你入学,姐姐” “恭喜您入学,殿下”莱多芭纽大公爵·甘乃希恭敬地说到。 “谢谢,听说大公爵将晋升为准提督了吧”拉斐尔回答到,“请接受我的祝贺吧” “非常感谢,您消息真灵通” “是皇太子殿下告诉我的” “他大概是皱着眉头说的吧?”甘乃希掩嘴偷笑了起来。 因为事实的确如她所知,所以拉斐尔有些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嘛~~我的进升速度真是缓慢哟。十七岁才取得入学资格。殿下的速度要远远在我之上呢” 虽然想尽早成年才是取得入学资格的最大理由,但她并不想公开这件事。她和甘乃希并不熟稔,而且从甘乃希的性格来看,明显是那种喜好捉弄人的女性。 “尽早进入星界军,是我们阿布利阿鲁的义务”她用了一个公认的事实来回答,这也并非是谎言。 “这点在下很清楚哟,不过皇族之人为什么如此急着参军呢?我真是觉得不可思议。嘛~~能全面审查年青皇族们的品行也许很有趣呢” “那并非是出于兴趣才进行,大公爵”拉斐尔有些生气了,“翔士资格审查是上皇们的神圣义务” “阿布利阿鲁的人们尽把些趣事规定为义务呢,这样一来,纯粹的兴趣只剩行星可居住化改造之类的呢” “那也并非是兴趣,地上世界的创建是对于帝国和子孙后代而服务” “在我家里有很多地上人的家臣。对那些为我勤劳工作的人们,我会照顾得很周到” “理当如此吧”拉斐尔觉得有些奇怪,不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 “地上的人们是带有麻烦的老化现象的生物呀,知道那些变得无法自由活动身体的人们在做什么吗?他们开始制作小物件。最近庭园式盆景似乎开始流行起来了。小心翼翼地布局建造迷你建筑和道路,然后呀就因为‘我的比较好,不对,他的更好’之类的小事开始争吵。于是我就负责为他们作裁判。不知为什么,就突然想到了引退后的皇族。小心翼翼地为地上世界作仲裁……”甘乃希好像独白般喃喃自语,“真是种充满趣味的生活不是吗?” “听起来好像是在侮辱他们一般,大公爵”拉斐尔责怪道。 “完全没有的事。不关心一切享乐,专心为帝国服务之人是我尊敬的对象哟” “是尊敬和揶揄的对象吧?”皇太子杜萨纽中途插嘴到。“拉斐尔殿下,千万不能因为与斯波如对话,而让自己难得的新生活被污染了哟” “嘛~多么直接的利嘴呀”甘乃希一脸诧异地说到。 “如果不如此直接的话,怎么可能赢得过你呢。更何况是这位幼小的阿布利阿鲁” 幼小的阿布利阿鲁是在说我吗?……拉斐尔虽然心存异议,但顾及对皇太子的敬意,选择了沉默。 “我可没有战斗的意图呀” “无论什么事都要分出个高下是我们阿布利阿鲁的坏习惯哟” 明白了比起自己,杜萨纽更能和甘乃希谈得来之后,拉斐尔离开了那里。 普拉基雅 卿微笑着举起了酒杯。特比斯紧挨在她的身旁。看着两人的身影,拉斐尔偷偷怀着的猜想变为了确信。 她相信自己还未知晓的遗传因子提供者,就是父亲过去的恋人,现在的好友莱克修·维夫=罗贝尔·普拉基雅。 拉斐尔尊敬普拉基雅。如果自己半身的由来是普拉基雅的话,拉斐尔毫无怨言。这并非是单纯的臆测,她是有根据的。普拉基雅与拉斐尔的相貌酷似到足以让人觉得两人具有血缘关系。 如果要说还存在什么疑虑的话,那大概只剩是否通过遗传因子调整而人为制作出与普拉基雅相仿脸膛的担忧了。如果真是那样,拉斐尔恐怕会感到悲愤吧。 虽然苦恼于答案到夜不成寐。但父亲只会一昧跟自己胡说八道,而向普拉基雅询问却过于失礼。被这样询问的话会让她很困扰吧,在孩子成年前,能够告诉子女肉体由来的只有扶养人。虽然普拉基雅可能是拉斐尔的遗传因子提供者,但却并非扶养人。 “恭喜你了,我可爱的殿下”普拉基雅说到。 拉斐尔举杯回应。 “有好好品尝佳肴吗?祝宴之芯”特比斯说到,大概是觉得祝贺的话,拉斐尔已听得太多了吧,所以他就不再重复了。“餐宴还漫长得很。如果不好好进餐的话,也许会无法保持正常举止” “没关系”因为觉得还被当成小孩子,拉斐尔竖起了肩膀,“我清楚自己的身体,父亲” “我并不觉得你很清楚哟”特比斯似乎觉得很趣,“不过,我内向的孩子哟,你常常和我赌气,现在也还在赌气吧” 拉斐尔沉默了。其实她现在肚子空空如也。虽然饮料喝得要比平时多得多,但却没碰过一丁点食物。 “虽然正值宴会高潮,库琉布的花朵,但还是让我们占用一下小小的家庭时间吧”特比斯指着的樱花树下,铺着张毛毯,摆满盛放料理的器皿。 拉斐尔坦率地点了点头。虽然习惯站立,但到底还是有些累了。 “家庭时间啊,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普拉基雅说到。 “不,完全没有!”情不自禁地提高了声调,拉斐尔脸红了起来。 “既然我们的公主殿下也这么说了”特比斯就这么拍板决定了。 “那么走吧,我可爱的殿下们” “你啊,能否不要用那种奇怪的称号来称呼我们?”特比斯罕见地嘀咕起来。 和两人一起坐在毛毯上,拉斐尔心想到这大概是父亲特有的暗示吧……心头不禁变得暖洋洋的。 第十一章 转变 琳达·纳仑皱起了眉头。 感到不对劲的人不止她一个,舰桥中充满诧异的气氛。 “真令人失望”副司令艾铭德以自言自语的标准来说过于响亮的声音说到,“原以为会被夹道欢迎,没想到居然安静得好像是大雪的清朝” “必须好好利用这份宁静”琳达下达了指示,“全舰迅速集合!” “说是全舰,其实不过只有三艘哟,琳达”艾铭德不怀好意地指出这点。 “说完了?心情舒畅了?”她的视线转向通信士,“维斯柯王宫有回答了吗?” “依然保持沉默”通信士回答到。 “继续尝试联系”琳达下令,“还有,把画面显示出来” 心中涌起微薄的希望,也许维斯柯王宫还能撑得住。那里重点配置了与帝宫并驾齐驱的战力。就算还在自己人手中也并不奇怪。 维斯柯王宫还没有被夺回的话,就说明来自平面宇宙攻击还未到达。 琳达心想如果可能的话,就入主皇宫。这样一来,最后就可以充分发挥地上军士兵擅长的战斗方式。 “画面出来了” 琳达刚看到画面,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王宫毁损过半,很明显已经失去了作为轨道要塞的机能。而且数艘突击舰在周围游弋。毫无疑问那里已经被帝国军控制了。也许深处还在进行白刃战,但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联络上了吗?”总之姑且先问一下。 “没有,还是没有回答” “全舰完成集合”艾铭德报告到,“怎么办?” “当然是向拉库法卡鲁前进”琳达说道。 “这是最后的决战呢”艾铭德嘀咕着。 “决战?”随即他脸上浮现出自嘲的笑容,“所谓的决战是指有胜利可能性的战斗,而这场战斗中,到底哪里有一丝一毫的胜利希望?” 显然艾铭德自己完全不信被他称之为「最后的决战」会有什么胜利的可能。 就算万一这场战斗阿布落败了,对他们来说也无关痛痒。只要收缩战线后重建战力既可。不,甚至连这种事也没有必要。他们完好无损的舰队要多少有多少。 也就是说,在帝国看来,即将开始的战斗根本称不上是决战。顶多也就是擦屁股的活儿。 艾铭德再次笑了,“说出来后,心情果然舒畅不少哟” * 琳达出生于行星爱鲁曼。 爱鲁曼是属于贝路莎大公国的行星,在阿布语中称之为萨姆随亚。 琳达小时曾经梦想将来有一天乘上宇宙船周游群星的世界。那应该不是什么异想天开的梦想。她相信阿布与自己是同样的人种。 与支配者们的相貌一样,头发也是青色。并且……小时候的她并未发现……她也是长生不老之人。 当然了,那是遗传因子调整的结果。纳仑家族几代以前,就开始随意调整子女的遗传因子。 在行星爱鲁曼中,从医学角度调整子女的遗传因子是极为普通的事情。不过,这需要花上很多钱。因此,当然不可能所有人都接受遗传因子调整。 换言之,不老之人就是出身富裕家庭的证明。反过来说,拥有命中注定二百年青春的孩子,也能显示其财力。 在调整孩子遗传因子之时,随便将头发弄成青色是为人父母的爱鲁曼人钟爱做的事。其中既含有向带来这种技术的种族表示敬意,也显示他们生活在允许展示自我财力的包容力巨大的社会之中。 不过,在琳达出生之时,遗传因子调整技术已变得很廉价,青发人类占到总人口的一半。 虽说是不老青发,但琳达他们与阿布也并非完全相同。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们并没有空识觉器官。 帝国并不干涉领民们以何种态度来改造遗传因子。但唯有空识觉器官是个例外,他们似乎相信,空识觉才是阿布之所以是阿布的象征。 虽然没有明文禁止,但帝国绝不会接受拥有空识觉的普通人类作为国民。因父母的一时兴起,而带着空识觉器官出生的人类,将陷于一生都无法离开故乡地上世界的窘境之中。 因此,青发不老的琳达唯独少了空识觉器官。也就是说,操作宇宙船的也是个无法实现的梦想。 长大后当她知道这件事之时,所尝到的滋味无法用失望所能形容。因为长久以来她对于阿布亲近感,要比那些非青发的同胞们远远多得多,偶尔她看那些同胞的眼神甚至带有怜悯的色彩。 只因无法舍弃对于外面世界的憧憬,她选择了成为帝国国民。从未考虑过成为诸侯家臣的她,剩下的道路只有成为军人。因为比起动脑她更喜欢动手,所以她的志愿并非军界军而是地上军。 地上军的生活很惬意。同僚或是长官中很少有天生的阿布,没有遇上过什么尴尬的处境,他们都能与并非阿布的自己合得来。 但是,唯独只有一点难以忍受。那就是听见别人说「伪阿布」「模仿阿布」「酷似阿布」之类的话。然而不知为何这种事却时常发生,每当此时,琳达便定会把源头之人给一拳抡翻。拜此所赐,她的心情也会跟着变得舒畅。 琳达是个优秀的士兵。遗传因子调整并不单单是为了变成青色头发和拥有漫长青春才进行的。她的身体素质要比大多数人都更优秀。 她曾在数个地上世界驻扎过,偶尔负责镇压暴动,偶尔与顽固不化的敌军地上部队交火。 这之中,她有了朋友和恋人。 在与第三任恋人享受完休假归来后,她获得了翔士象征的头环。 没有拒绝的理由。 琳达从帝国国民一跃成为士族,她的身份已经是阿布了。 带上头环的话,看上去就像是个天生的阿布。 那时,她决定舍弃琳达这个名字,取了一个阿布风格的新名字:芙璐修。 在把成为阿布士族的事通知家人时,父亲显得非常不满。自己也是青发不老一族的父亲,既不讨厌也不憎恨阿布。然而,对于女儿离开爱鲁曼的大地、选择成为阿布这件事他还是感到不知所措。父亲似乎认为女儿应该回归故乡。 于是,为了让老人家高兴,她在姓氏中选择了与父亲之名杰姆兹相近的词。遗憾的是,就算名字中含有代表「杰姆兹末裔」的杰姆留亚,父亲还是不太高兴。 无论如何,其后琳达·纳仑从此便作为杰姆留亚·保路玖·弗库·芙璐修开始生活。 琳达的生活并未因为成为翔士而发生戏剧性的变化。虽然被分配的宿舍比过去大了不少,但也就仅此而已。被派往敌对地上世界,偶尔进行攸关生命的活动。这些并没有什么变化。 变化的到访是在她成为百翔长以后,不,也许与其说是到访,还不如说是偷偷到来更为适合吧。 她开始与星界军翔士打交道。 星界军中也有地上世界出身的翔士。但是,他们都属于飞翔科以外的军部。职务上,地上军指挥官的琳达所接触的都是星界军的舰长,这些舰长无一例外地在遗传因子上都属于阿布。 舰长们礼貌端正,在他们看来露骨的嘲讽是笨拙的行为,作出那种毫不优雅举止之人大概是无法进升的吧。 然而,就是这种正儿八经的礼貌,让琳达感到一面无形之墙。无论是什么方面,都让她不得不感到自己是个外来者。 与琪尔鹫相识是在琳达补任为第一机动军团司令的时候。在机动军团中有一个被派遣的附属运输战队。战队由强袭运输舰组成,司令就是琪尔鹫。 “真是稀奇啊,杰姆留亚提督”结束了形式上的寒暄后,琪尔鹫说到,“阁下为何对地上世界如此 执著呢?甚至还要亲自执撑地上军” “因为我是地上世界出生”琳达卸下双翼头环,向对方展示。 “就像你看见的,我没有空识觉器官” “啊呀”琪尔鹫微笑起来,“真稀奇” “你对新的长官一无所知吗?史博茹千翔长”琳达问到。 话虽如此,其实她对于琪尔鹫也是一无所知。虽然注意到了史博茹这个姓氏是属于仅次于皇族、历史最为悠久正统一族的成员。但如果她能再多注意一些名册内容的话,应该不难发现琪尔鹫正是莱托巴纽大公爵公女一事。事实上,关于琪尔鹫的身份,当天她就察觉到了。 琪尔鹫偶尔会说出不礼貌的言语。是因为是大贵族吗?还是因为是史博茹?抑或是她个人性格在作祟?不管怎样,即使在出言不逊时,她依然举止端正优雅。 最初以为是因为自己地上世界出身,所以才会看不起自己。但没多久琳达就注意到了这是自己的误解。 成为提督的话,会受到各种宴会的招待。根据她在宴会上听到的说法,无论对方是皇族还是元帅,琪尔鹫的应对始终一成不变。或者是,越是身份高贵的对手,她越是有兴趣出言不逊。 与琳达呈对照,这里是她的故乡。 是的,群星的世界是阿布的故乡,而地上世界出身者,则是时时刻刻战战兢兢的新居民。 阿布的人口与领民相比只有数万分之一。可地上世界出身,数量压倒性多数的人们拼命努力进入宇宙后,还是被当成外来者。 感觉似乎哪里错了。 在出席琪尔鹫为纪念自己加入预备役而召开的宴席中,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了。 宴会会场设在莱托巴纽大公爵帝都城馆的大厅之中。就算是面不起眼的墙壁上,也拥有精致美妙的雕刻,那份奢华把她震撼了,参加者的身份豪华到让她目瞪口呆。星界军的大人们自不用说,还有以史博茹一族为首的诸侯们,以及皇族。为什么连皇帝陛下也亲自光临?还要表情愉快地听着琪尔鹫的讽刺?在会场上很少有人不具备阁下的称号。 第一机动军团的主力翔士们,也就是琳达的部下们也受到了招待。不过他们似乎个个惊慌失措、坐立不安。会场中只有他们举止僵硬地默默伫立在角落之中。简直就好像是在青发的海洋中飘浮不定,随时都有可能被波浪掀翻的小岛一般。 那时,琳达心中叛逆的思想开始成型。 五年后,琳达成为了第一机动军团的司令。 在这五年中,她踏上了大提督的位置,并作为总督前往行星柯塞赴任。说实话,能离开帝都让她心情格外舒畅。 那时的柯塞是全部地上世界俘虏的收容所。虽然其中有些是对故乡的领民政府发起武装起义的人们,但原本是用于收容敌国士兵为目的的。 虽说是俘虏,但他们的移居却是自由的,只要申请移民的领民政府下达许可,就能随意离去。而在日常生活方面,虽然没有政治自由,但也并非用对待牢犯般的态度去管理他们。 行星经济如能发展到能够自立的程度,便可以设立领民政府,接着就能从俘虏收容所命运中的解放出来。 到那为止,总督府都得照顾行星柯塞。 总督不仅是驻守柯塞的约二十万名地上军的指挥者,还是手握行政大权的独裁官。 她就是在这里与艾铭德相遇的。 柯塞有一群被称为艾兰迪亚人的群体。艾兰迪亚是被帝国吞并的星际国家,他们原本是那个国家的士兵。 虽说如此,艾兰迪亚宇宙军的存在是琳达成为总督半世纪前的事了。未经过遗传因子调整的艾兰迪亚士兵,多数都移居到了墓碑之下,剩下的也都是些老弱残兵。不过,他们不仅未失去让艾兰迪亚国再复兴的执著,更让子孙们继续了他们的意志。 艾铭德曾经是艾兰迪亚人的代表。他在柯塞出生,并非所属于艾兰迪亚宇宙军。但却深受老兵们的支持,拥有艾兰迪亚宇宙军最高提督的空头名衔。 因为艾兰迪亚的人们不断发起暴动,成为总督府的头痛之源,所以琳达与艾铭德有过数次谈判。 并且,这期间两人对一些事达成了共鸣。或者也许应该说是琳达与艾铭德之间建立了私人的依赖关系。 艾铭德是个三十初头、充满魅力的男性。琳达虽然已经八十多岁了,但拜父亲给她进行的遗传因子调整所赐,肉体年龄只有二十多岁。 艾铭德于是成为了琳达第n位的恋人。 在成为男女关系后不久,艾铭德向琳达坦白了艾兰迪亚人的秘密。 他们至今还对年轻人施行宇宙军士官的教育。因为那是无论哪种形式的舰船,在星际航行中都不可欠缺的共通知识。这是他们自己的说法。并且平面宇宙航行法似乎是教育中的重点。 回首往事,琳达觉得自己的叛逆思念正是从那时开始根深蒂固的。 琳达不久后被召回帝都。这次她的军衔是地上军元帅。在地上军中只有一位元帅。因此,那既是军阶也是职务。与此成对比的是,星界军元帅却存在数位。地上军在帝国中所占的分量由此可见一斑。 然而,这对心怀叵测的琳达来说却再好不过了。因为这样一来所有的地上军就成为她的掌中之物。 她充分利用了新的职务之便。 帝都中存在众多地上军部队。在帝宫为首的一系列重要设施的警备部队,以及被称为最精锐地上军的机动军团中,琳达挑选与自己志同道合或是唯命是从者担任这些帝都驻留部队的指挥官。 然后,将艾兰迪亚人集中到自己身旁。因为他们也是领民,没有哪项法律可以阻止他们志愿参军。 对地上世界怀有兴趣,在阿布看来是件难以启齿的事。多亏了这种奇怪的性格倾向,她的行动才没有受到什么怀疑。 不过,也有对帝国中心不二的部下怀疑过此事。但都被琳达迅速处理了。由于她喜欢精明能干的部下,所以只能对此感到遗憾了。 经过数年的活动,她在帝都组织起一去革命军。 虽然如此,但要对抗仅仅是支配的有人星系抗就多达近百之数的帝国,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琳达与亲信部下们反复探讨计划。 虽然能有效控制帝都,但都不能算是决定性的胜利。 与阿布打了漫长的交道后,她很熟悉他们的行动模式。人质对于他们是没有用的。 也考虑过占领帝宫,扣留皇帝的方法。但是,比起投降,阿布大概宁可选择毫不犹豫地将帝宫以及皇帝一起一炮轰飞吧。 更何况,琳达他们的目标是整个帝国。就算不是阿布,也不会屈服于这种要挟。 为了颠覆帝国的体制,空间战力果然是必不可少的。 不必多言,空间战力当然是星界军的独占之物。 琳达在组织革命军的同时,开始游说上层配备可供地上人操舵的空间船。从她地上军最高指挥官的立场来说,这是合情合理的行为。少数人员需要进行短距离移动之时,次次都要向星界军申请协助的话,确实非常烦人。 在多次上奏后,皇帝终于同意了。不过,允许的仅仅是不具有平面宇宙航行机能,并且不具备武装的交通舰。 琳达最大限度地利用这个勅令建造大型交通舰。 平面宇宙航行船只能抢夺星界军的舰艇。星界军的舰艇当然都是阿布专用。如果不加以改造的话,地上人是无法操舵的。 因此,琳达的手伸到了星界军管理的建舰厂。在技术翔士中也有不少地上世界出身者,让他们参加革命军是有可能的。 琳达他们的计划暴露危险性最 高的就是这个时期。毕竟技术翔士以纯种阿布居多。地上世界出身者中也存在尊敬阿布的技术,自认为撇开肉体不谈,在精神上已是星界眷族之人。 在如履薄冰中,革命军成功地把根茎插入了建舰厂。 不过,要解决超过琳达预料的技术问题却并非易事。 操舵方面没有什么麻烦。阿布的船以制御笼手进行控制操作。换为地上人也能操作的操舵装置是相对来说较为简单的事。而且,加以训练的话,就算不是阿布大概也能操作制御笼手。 问题在于导航装备。星界军的导航装备是以拥有空识觉的操舵士为前提所配置之物,所以功能有些薄弱。在这点上,艾兰迪亚人的知识也派不上什么用处。只好参考在技术本部中保管的旧敌国的船。虽然必须在暗中进行开发,但技术者们还是完成了任务。 就这样,叛乱的角色们齐集一堂。不过,拉开帷幕的时间还未到来。 在这其间,从帝宫中传来了让琳达退役,赐封她男爵领的声音。 她终于感到了焦急不安,但就当勅令即将下达时,一个绝妙的机会到来了。 那是与〈阿尔哈米德星际帝国〉的战争。 阿尔哈米德是支配着二十多个有人星系,与修尔古塞迪王国接壤的星际国家。(c注:修尔古塞迪王国是组成阿布帝国的八王国之一)虽然与〈阿布人类帝国〉间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但并没有什么深刻矛盾。 然而,自从帝国在被阿尔哈米德视为囊中之物的无人星系设立反物质工厂后,便成了交战状态。 据闻,〈阿尔哈米德星际帝国〉似乎被宗教热情所驱动,斗志昂扬。 似乎会成为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当时的帝国每逢大战之时,皇帝率领舰队御驾亲征是常有的事。 地上军,特别是机动军团的出场诚然也是有的,但那大多要到战争后期。首先开始的是舰队决战。 星界军主力与皇帝都不在,能够自由运用的战力近在咫尺。如果这不算是绝妙机会的话,那么那种机会恐怕永远不会到来了吧。 目送着皇帝御用舰被修尔古塞迪门吸入后不久,为了控制蠢蠢欲动的同志们,琳达不得不花上许多精力。草草起事的话,只会让计划产生破绽。 在接到远征舰队与阿尔哈米德船队激战的消息后,琳达前往帝宫,借着事务官与护卫之名,精心挑选出的二千名士兵们跟随着她。 到达了帝宫后,一帆风顺地控制了主人不在的帝国中心。完成之后,从帝宫通信局向帝都发送事先预定好的暗号。 “现在正是斩断八头龙首之时” 对于大部分通信士来说这不过是段意义不名的发音排列。因为这段话琳达是以艾兰迪亚语发送的。 但对于革命的同志来说,这是久旱逢甘雨般的指示。 接到暗号的革命军部队同时行动起来。 第一目标是八处<门>。封锁帝都拉库法卡鲁所在的阿布利阿鲁伯国。 阿布利阿鲁伯国是帝国的中心,控制这里,就能切断帝国的交通线,断绝八个王国间的联系。 在帝都集结的十二个机动军团都开始行动起来。虽然总兵力十五万人中,参与叛乱的只有六万多人,但足以成为充分的助力。 他们首先必须把附属的运输战队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虽然星界军的翔士即使受到生命威胁也拒绝协助,但还好有技术人员的团体巡回各舰,将操舵装置完全改造成地上人专用的系统。 在王宫警备队中,琳达的同志只控制了二支部队。 剩下的六个王宫周围,都配置着革命军士兵们搭剩的大型交通舰。随着一声令下,交通舰冲入王宫宇宙港,在王与家臣们把握事态前制服了他们。 这样一来,<门>的管理权便被革命军完全掌握。 同时,军官机构与建舰厂,以及反物质燃料工厂等重要设施的控制,以及舰艇的接受都顺利进行。落入革命军之手的舰艇,返回建舰厂,迅速进行改造。 虽然因为担心计划暴露,事先未对技术人员以外的星界军士兵进行劝诱,但数十艘舰艇中的从士们却自发地发起叛乱,让革命军的士气大幅上升。 不过,并非所有的舰艇都落入革命军之手。实际上,在帝都停泊的舰艇中,七层以上仍然由原来的舰长所指挥。 突击分舰队的司令官比雅库准提督将这些舰艇集合起来。 虽然无法忽视他们,但琳达对此并不担心。帝宫与王宫本身具备空间要塞的机能。因为机动力等同于零,所以无法相互配合。但进行战斗的话还是能给予敌人极大伤害的。并且补给设施也被革命所掌握,他们不可能毫发无伤地夺回领地。 要说他们能做到的事,大概唯有带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觉悟破坏一处王宫,从门逃往平面宇宙吧。 因为知道发出招降劝告只是浪费时间,所以琳达提议要求他们离开阿布利阿鲁伯国。 比雅库准提督虽然接受了提议,但却附加了一个必须带着非战斗人员一起离去的条件。 琳达觉得自己的骄傲受到了伤害。她从未想过伤害非战斗人员。把就任军职视为成人仪式的阿布社会中,非战斗人员等同于孩童。一想到这件事,琳达就觉得被伤害得更重了。 得到琳达的许可,比雅库准提督从斯其尔门肃静地进入平面宇宙。 就这样,琳达的革命军暂时完全控制了拉库法卡鲁。这是无论哪个敌国都未曾做到过的事。然而,单凭此事是无法让帝国剥夺拉库法卡鲁<不落之都>别名的。 这时她舍弃了杰姆留亚·保路玖·弗库·芙璐修的名字,换回了原名琳达·纳仑。 琳达宣布的创建以及自己就任临时大统领。琳达心想当前又没有什么实际领土,暂时叫革命军司令不就好了吗?但她的部下却并不同意。 虽然领土只有包含拉库法卡鲁在内的阿布利阿鲁伯国。但革命军的所有人都不会因此而满足。他们期待着帝国所有的领民政府都加入己方。 另一方面,星界军的翔士,遗传基因也是阿布的人们被幽禁。适合他们待的人工行为要多少有多少。因为配备有培养牧场或是水耕农园,暂时可以让他们自给自足地努力生活吧。虽然部下中有人主张要把他们斩首示众。但琳达觉得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如果能给新生的联邦提供帮助,自然再好不过。当然了,如果对于帝国政体念念不忘的话,就不得不采取相应的处置了。 不管如此,当前应该把新祖国的生存放在优先位置。因为帝国星界军的主力还未出手。 一直蹲在帝国里根本无济于事。出现了这样种意见。特别是艾兰迪亚人的声音在其中占了很多大一部分。他们渴望战斗。 他们想占领临近的莱托巴纽大公国,以其为跳板扩张新祖国的领土。首先控制维斯柯王国。幸好,现在的星界军主力全部集中在修尔古塞迪王国中。 在拉库法卡鲁阻挡从阿尔哈米德回师归来的星界军主力, 虽然琳达表示反对,但他们却坚持己见。新祖国要比刚完成脱皮的螃蟹更柔软。稍微有些刺激,就会引起反弹。此时当然不能自乱阵脚。 而且,他们的做法多少也有些道理。革命的成功光靠防守未免太暗淡无光。 军舰改造正顺利进行。已建立了由二十艘巡察舰,三十七艘强袭运输舰组成的舰队,实际上,从人力资源来看,很快就有望获得更多的舰队。 琳达率领着这支舰队出发了。 “大统领”通信士报告到,“大公爵对会谈有回复了” “打开通信”琳达下令。 琳达知道琪 尔鹫继承了爵位。她对这次再会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莱托巴纽大公爵琪尔鹫的身姿出现在舰桥主画面上。 “最近过得还好吗?杰姆留亚元帅”琪尔鹫说到,她的眼神中充满令人战栗般的侮蔑。琳达第一次确信曾经以为受到的侮辱,原来只是她独特亲近方式的表现。 “希望你能称呼我为纳仑大统领”琳达说到。 “如阁下如愿,纳仑大统领。那么,有何要事?我可是无视家臣们的劝阻在与你通话哟,他们现在可是相当不高兴呢” “真让我吃惊,你竟会在意这种事”这是琳达的由衷之言,实在难以相信这个傲慢的女人居然会在意自己家臣的心情如何。 “所谓的诸侯常常要为许多小事操劳伤神哟。我个人希望优秀的家臣能以愉快的心情为自己工作,所以麻烦阁下长话短说” “现在开始我将与塞柯诺、斯利路斯的两处领民政府进行交涉”琳达宣告道,“希望你不要妨碍我” “啊呀,那种事我可办不到”琪尔鹫平淡地拒绝了,“和领民政府直接进行交涉对话什么的还是算了吧,能否通过我进行对话?” “嘛,我猜也是这样”琳达长叹了一声,“我只是姑且先问一下,你不用在意” 琪尔鹫浮现出带着亲切感的微笑。 “虽然改了名字,但似乎并没有连礼仪都忘记呢。这下我放心了,大统领阁下”她优雅地行了个礼,“那么,请在阁下还未遗忘正确的礼仪之时,趁早灭亡吧,虽然有些不舍,不过,我得说再见了” 通信被单方面关闭了。 “都听到了?那就是阿布哟”琳达苦笑起来。 “我们也很清楚”士官中的一人说到。 “琳达”艾铭德报告,“有一艘像是巡察舰的物体,和数艘像是突击舰的物体,漂浮在城馆附近” “只有这些?” “侦察结果显示只有这些” “总之,专心与领民政府取得联系吧。没有必要主动出击” “明白了” 不过——琳达在心底悄悄嘀咕——肯定会发生战斗。 确实如此。 通信结束后刚刚五分钟不到,莱托巴纽大公爵的小舰队就摆出攻击队形。 “虽然听过传闻,不过没想到阿布还真是这么疯狂呢”艾铭德说到。 “小心他们扮猪吃虎” 琳达本想训斥艾铭德,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艾铭德肯定也很清楚。在宇宙战方面,对方是职业高手,而自己这边可以说尽是些入门级的菜鸟。刚才他是想鼓舞士气。 战斗开始了。 敌人巡察舰的电磁投射炮首先开炮,三艘强袭运输舰就好像生鸡蛋般被轻易轰暴。虽然革命军的攻击目标是城馆,但发射的核融合弹却被城馆外的凝集光炮悉数击落。 琳达记忆中莱托巴纽大公爵城馆应该没有配备武器才对。大概是进行了紧急要塞化改装吧。考虑到准备时间的短暂,便能清楚地明白其完成度足以让人心生敬畏。 革命军的队形有如雪山消融般崩溃,被好像苍蝇般盘旋寻食的突击舰随意摆弄。 防御力薄弱的运输舰逐一爆炸。 琳达紧咬着双唇。 运输舰上搭乘着可以被称为革命军瑰宝的士兵们。 这里与琳达经历过的战场完全不同。明明还未闻到鲜血的气息,可眨眼间,却已丧失了半数的兵力。 虽然在战斗之时,也不忘努力与领民政府取得联系。但结果却徒劳无功。 “可恶”艾铭德诅咒道,“看来这里的领民政府被调教得很好,对主人唯命是从” “返回拉库法卡鲁”琳达终于忍不住下令撤退了。 虽然有数人表示抗议,但琳达没有理睬。不管政体如何,军队始终是与民主主义无缘之物。 但被无视的抗议者们似乎卯上了劲,将琳达团团围住。 “撤退”虽然琳达说了,但抗议却未停息。 “嘛~~这也没什么不好的”艾铭德插嘴到,“据守在他们最重要的都市中,让他们干瞪眼却拿我们没办法” 抗议因此终于停止了。 你不是比我更适合作为领导者吗?琳达对艾铭德刮目相看,但却没有说出来。 革命结束了。 如果现在出让大统领一职大概只会给人添麻烦吧,大统领的名号并不比艾兰迪亚宇宙军最高提督的称号更值多少钱。 莱托巴纽大公国的小舰队似乎没有追击的意图,静静地目送着朝<门>撤退的敌舰队。 然而,更大的噩耗却在前方等候着身心交瘁的舰队。 一艘联络舰从莱托巴纽门处出现,带来了拉库法卡鲁被帝国夺还的消息。 据说这是斯基尔王国的舰队自行判断后进行的反击战。 撤退临时取消了。当然了,就这样在莱托巴纽大公国待下去,只会让状况不断恶化。 就在这时,传来了琪尔鹫的通信。 “虽然我本以为跟你已无话可说”琪尔鹫语气平淡,“不过因为你看上去似乎情况不妙,就请我多管闲事一次吧” “什么事?”琳达紧张道,“与领民政府的通信应该已经停止了” “话虽如此,但你在那里做什么?”琪尔鹫眯起眼睛,“因为你方打算撤退,所以我才在这里目送你们离开。不过,还真是漫长的停留啊,我可没有没有留你们进餐的打算。 “我明白” “看起来”琪尔鹫故意歪着小巧的脖子说到,“是不是没法回家了?” “我不打算向你提供情报,大公爵” “理当如此,大统领阁下”琪尔鹫颔首道,“我有一个提议,你们降落到我邦国内的第四行星,你看怎么样?” “你说什么?”琳达皱起了眉头。 “那里没有居住者。啊,作业人员就另当别论了。行星改造已经基本完成,应该能适合人生存吧。我家族中称那里为萨涅久。不过我不会强迫别人使用这个名字。就算你们想取个类似地上世界的粗鲁名字也无妨” 琳达感到一头雾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说的是,欢迎你们成为我的领民”琪尔鹫说到,“我本不打算使用这种啰嗦迂回的说话方式,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信心不足吧” 在理解对方意思的同时,琳达心中勃然大怒。“想让我称呼你为‘主君’吗?” “完全没有这回事。领民没有那样的权利。能称呼我为‘主君’的只有我的家臣”琪尔鹫淡淡地说到,“你们已经全力以赴地战斗了,身为莱托巴纽大公爵的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这点。所以,请放下武器吧” “帝国不可能会原谅我们”艾铭德插口到。 “那是因为你并非阿布才会那样认为”琪尔鹫似乎有些怜悯,“被限制在地上世界中,那可是无比沉重的惩罚。我当然不会允许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人离开萨涅久。如果你们并不介意这件事,并感到满足的话,便尽管降落到那里吧。是的,换言之就是承认自己的失败” “优势兵力可是在我们这边哟”艾铭德虚张声势。 在数量上革命的确占有数艘的优势。 “似乎如此呢”琪尔鹫满脸不可思议,“可那又怎么样?” “我们讨论一下”琳达打断了他们,“请给我点时间” “请便,尽管随意讨论。不过唯有偷偷与领民们窃窃私语这件事会让我不愉快。除此以外,你们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啊呀,对了,可以的话,请听从家臣们的管制” 琳达将其他舰上的重要士官们召集到旗舰中 ,召开决定今后方针的会议。 剩下的选择并不多。 就算后退也没有什么像样的目的地。燃料所剩无几,无法长途航行。恐怕很快便会被帝国捕获吧。 在一片愁眉苦脸中,讨论开始了。但只是白白消耗时间。 不久后,琳达明白这样的会议继续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收到新的报告,所以不知道留在帝都的同志们现在情况如何”琳达说到,“不过,看来只能认为队伍已遭歼灭。革命军就在这里解散吧” “要接受大公爵的提案吗?”一位士官问道。 “我不会接受”琳达摇了摇头,“但我不会强求你们什么,恐怕按照大公爵说的做是最好的选择吧。如果有人这样想的话,就乘强袭输送舰离开,去那个名为萨涅久的地上世界吧。可能的话,希望你们在那里留下子孙,传诵这场革命” “琳达你准备怎么做?”艾铭德单眉竖起。 “我要回拉库法卡鲁”琳达坦言到。 “接受帝国的惩罚吗?” “不是的”琳达现出否定的表情,“我没有任何投降的打算” “那你想怎么做……?”艾铭德眉音的皱纹加深了。 “和我说的意思一样” 艾铭德低头凄然地笑了笑,复又抬起头。“那是自杀哟,琳达” “我不在乎”琳达微笑起来,“虽然在地上耕种土地也不错,但我似乎无法忍受那种屈辱” “大概是因为你与阿布交往的时间太久了” “也许吧”琳达承认。 “能算我一个吗?” “是自杀行为哟”琳达确认了一下。 “革命军的所有人都平安无事地活下去的话,是成不了传说的吧,也没有传诵的意义了” “我一个人不就够了吗?” “大统领”一位舰长插口到,“你知道如何开动舰艇吗?” “不知道”琳达耸耸肩,辩解到,“要做的事太多,所以没时间去学了” “是呢”舰长脸上藏不住笑意,“那就请让我把这个大家伙开回拉库法卡鲁吧” “虽然很感谢你的好意,但还是请你好好考虑清楚”琳达总结到,“不要陷于一时的冲动之中” “好的”舰长不悦地点了点头。 觉得已经得出了结论,琳达站了起来,“其他人也一样。大公爵的提案与我的计划。把这些全部转告士兵。让他们好好想一想选择背后的意义。然后,自己做出选择。这件事,即使是长官也不能干涉” 结果,只有不足一成的士兵们愿与琳达同行。 比预料中来得多,这让她有些惊讶。 分别搭乘在三艘巡察舰上的革命战士们向着莱托巴纽门前进。 就在这时,大公爵发来了通信。 “虽然难以启齿,但我的确有些不舍”琪尔鹫脸上的红晕一闪而过,“无论如何都想和你道个别” “枉费我期待你能默默地为我送行”琳达说到。 “在我自己的邦国中,就稍微让我任性一下吧”琪尔鹫辩解到。 “在领地之外,你就不任性了吗?”琳达质问到。 “总之,这次就是永别了呢” “大概是吧” “那么,最后道一声,再见”琪尔鹫行了个最高敬礼,“大统领阁下” “再见了,大公爵阁下”琳达好像喃喃自语般回礼到。 原以为会快就会遭到迎击,但平面宇宙中却毫无敌影。 在进入维斯柯门前,遇上过好像是联络艇的小舰艇,但对方完全没有攻击的迹象。 难道说拉库法卡鲁被夺还是骗人的吗?琳达不禁开始怀疑。 带着患得患失的心情,琳达进入了维斯柯门。 * 在前往拉库法卡鲁的半途就遇上了舰队。 对方似乎比维斯柯门配置的战力更强。这样一来,这三艘才刚集合起来的舰队,大概也快要被击沉了吧。 “阿布一直都这么彬彬有礼呢”琳达小声自语道,“不过,真是让人干着急到受不了啊” “你还真能忍上他们几百年呢,琳达”艾铭德说到。 “与你相爱的是那种老婆婆吗?”琳达好像小女孩般撅起了嘴。 “就算是几千岁,你依然年青美丽哟,琳达”艾铭德好像安慰她般说到。 “谢谢”琳达瞪了他一眼。 “敌舰队开始后退”士官报告到。 “怎么回事?”艾铭德满脸不解。 但琳达对于敌人想法却感同身受。 “我说过的吧,他们彬彬有礼”琳达说教到,“我们攻击之前,他们是不会发动攻击的。就是说最初开炮的权利在我们这边” “真是不爽”艾铭德抱怨起来,“干脆我们去挑战一下他们的忍耐极限好吗?” “那主意不错,不过大概他们不会怎么慌张吧。他们彬彬有礼的同时也很非常现实哟。我赌在前方一定有条看不见的开火界线” “赢得的赌金不知道能否趁小命还在时收到呢” “不可能”琳达斩钉截铁地站了起来。“那么,各位,差不多该出发了” “艾兰迪亚!艾兰迪亚!艾兰迪亚!”半分自暴自弃般,艾铭德举起呼喊道。 “艾兰迪亚!艾兰迪亚!艾兰迪亚!”舰桥中的艾兰迪亚人狂热地和唱起来。 “地上军!地上军!地上军!”地上军出身的参谋们不甘示弱地鼓劲大喊。 “地上军!地上军!地上军!”并非艾兰迪亚人的士官们加入进来。 他们呼喊着艾兰迪亚、地上军、还有自己故乡的名字。 琳达没有加入任何一方的亢奋之中。 她这才注意到……啊~~是吗?原来我希望生为阿布。 帝国最大叛乱『杰姆留亚之乱』至此画上了终止符。 其后,如果有侥幸逃过一劫的主谋者,大概会要求至少称这场叛乱为『纳仑之乱』吧。不过帝国中并不存在会对此认真考究之人。 第十二章 墨守 都市船阿布利阿鲁进入减速状态。 在这艘船中诞生的人们,也就是所谓的阿布现在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 那就是希望这次要能做成一笔大买卖。概括起来说,他们是想借此忘记前一个寄居地——米尼克鲁星系。 这是件稀罕事。虽然他们的都市船与过去的舰艇相比可以算是巨大无比巨大。不过,与地上世界相比依然显得小巧玲珑。一般来说,前一处寄剧地的故事,直到抵达下一个寄居地为止,都会让众人念念不忘。 但是,米尼克鲁星系中的人类社会太过于贫穷。在科学技术方面似乎并没有继承先祖们的知识,竟然比殖民期还要落后。其文化在阿布这个与众多文明接触过的种族看来,根本就是朝着错误的方向在前进。 阿布让米尼克鲁的科学技术进步了二个世纪左右,而收益则是些极为质朴之物。 首先是数百种类的植物,大部分以观赏性为主。 随后是民族电影艺术。虽然多数人员从中看不到什么价值。但也有氏族认为,这些东西的内容过于支离破碎,所以一定会有能狂热接受的世界。 最后一样实在无法判断到底是否存在价值。那是个对于阿布来说未知的人类世界情报。在米尼克鲁星系中称其为梅尔哈巴的地方。就连那到底是星系之名还是行星之名都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阿布利阿鲁朝着梅尔哈巴出发了。 目的地是个非常普通的星系,由一颗黄色矮星与十一颗行星组成,文明社会似乎位于第三行星。尚未发现过在除此以外的行星与卫星中存在经济活动迹象。 都市船阿布利阿鲁横切过第七行星的轨道后停止减速。同时无数的机动艇从都市船中蜂拥而出。 特地切换为惯性航行的理由很简单。机动艇使用的是核融合动力,虽然动作灵活,但却欠缺加速性能。推进剂也会很快耗尽。也就是说,他们追不上以源泉粒子推进方式进行加速的都市船。 就算是将生活在宇宙中之事引以为傲的阿布,也普遍认为机动艇的生活空间过于狭小。虽然有积极主义者觉得将那视为棺材已经足够宽敞了。但明明活着却要待在棺材之未免太急进的反驳也很有道理。 与多数地上人的理解不同,对阿布来说待在机动艇中慢慢合眼并非什么很受欢迎的死法。 之所以特地增加航程出动机动艇是为了训练之故。 只要没有特别紧急的理由——回顾过去的历史,也确实没有过什么紧急理由的前例——阿布都会定期停下都市船,操纵机动艇进行训练。 不过,如果过于接近地上世界,便有可能招致军事恫吓与误解。虽然阿布偏爱机动艇纯粹是因喜好驾驶,但究其根本是为了战争,所以即使招致误解,也不会有所怨言。 这次是与梅尔哈巴交易前进行的最后训练。 训练是自由训练,也就是说并非组成编队进行模拟战斗。只是为了不让操舵的技术生疏,进行驾艇飞翔。这样看上去便不太像是军事行动,就算遭到地上世界的观测,也只会让人觉得是种游弋玩耍吧。 并且,几乎所有阿布都真的将这视为一种游玩。 * 卡琉·艾莱克正沉浸在训练的乐趣之中。这是忍耐了好久才轮到一次的训练,如果不好好玩一下的话,可就太吃亏了。 从艇中随手取来的感知器上传来情报,通过接续端子,从空识觉器官流入艾莱克的脑中。因此,他可以将艇如臂使指般灵活驱动。 艾莱克沿着都市船的外壳悠闲地前进,在移动到第三推进部与第四推进部交界处突然改变了方向,那当然是远离都市船的方向。 与数十艘机动艇擦肩而过。 有几次险些撞上。 不久,就连机动艇的身影也变得稀疏起来。 离都市船太远了!如此判断的艾莱克再次猛然转舵。 “喂!”从背后传来一个慌里慌张的声音。 转过头,只见阿布利阿鲁·莫塞努带着扭成一团的痛苦表情,揉搓着肩膀。 “你跑这里来干什么?”艾莱克询问到。 “那还用说吗?换人时间到了。难道没注意我刚才就在这里吗?” “完全没注意”艾莱克如是说。似乎因为过于享受与艇的融合一体感,而让自己肉体的感觉变得薄弱了。 “你这人啊”莫塞努紧紧抓住操舵士席的靠背,在艾莱克的耳旁低语道: “竟然忘记时间,真是差劲” 这种自由训练几乎所有人都希望参加。可是与人口总数相比,机动艇的数量如沧海一粟。只有被挑选出来的一部分人才被允许参加这种训练。并且同一艘艇规定要搭乘数人,彼此轮流操舵。 艾莱克的时间到了,接下来轮到莫塞努。 没有轮到的参加者在居住区待机。虽说是居住区,其实是由原本用于存放核融合弹的空间临时改装而成的简陋之地。 在居住区中装备有十六个坐席,为了能在待机中对抗紧急变速或是转换方向,所有人员都须用保险带将身体紧紧固定住。为了能自由地驾船翱翔,即使必须花上数倍的时间被捆绑在狭小的坐席上也在所不惜,这就是所谓的阿布了。 当交替时间即将到来时,为了让下一个操舵士能够安全地在舰内移动,按规定应转换为惯性航行。 然而,艾莱克却将交替时间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嘛~与悠久的历史相比,些许的时间根本不值一提” “那是什么?难不成你是打算为自己辩解吗?”莫塞努撅起嘴巴,“我可没有与悠久历史见个高下的打算,赶紧换人” 保持着惯性航行,确认状况安全后。艾莱克恋恋不舍地拔出接续端子,退出制御笼手。随后,莫塞努速速与他换过位置。 后世阿布建立帝国之时,阿布利阿鲁的姓氏除了八王家之外一律禁止使用。不过,在这个时代,船王一族大多都使用阿布利阿鲁这个姓。 莫塞努现在正为了成为导航部士官而努力训练自己。虽说是阿布利阿鲁,但因为他是类似旁系家族的缘故,大概不会被委任什么重要职务吧。 另一方面,艾莱克正接受作为记录部士官的教育。他不仅是卡琉一族的嫡系,而且能力出众,族人们都期望他能成为记录部的正式编纂士,并向记录长的职位努力进取。 简单来说,虽然两人都还是学习,但仅从所属部门来说,艾莱克出人头地的可能性更高。 话说回来,虽说是旁系,但阿布利阿鲁始终是阿布利阿鲁。与艾莱克通过抽签方式获得搭乘权不同,莫塞努是因自己的姓氏而获得优先权。 莫塞努和艾莱克曾是联合学校的同级生。 联合学校是位于右舷靠近船首附近一角,为了培训十五到二十岁的年青们所设置的场所。 阿布由家庭负责初级教育,由氏族负责专业教育。中间段的教育则和氏族无关,负责授业的就是联合学校,军事训练占据了教育内容的大半。 因为阿布以氏族为单位组成军队,所以直到不久前还是以氏族为单位进行军事训练。在阿布的人口并不繁盛时还没什么问题,但最近超过氏族范围的交流机会正不断减少。 原本为数不多的共同训练是彼此交流的机会,但随着战力侧重的变化,氏族间出现人心背离、混乱。可是,几乎没有对此事有过深刻反思之人。战争对于当时的阿布来说是件极其稀有的事情,所以在实战中这些事并未表面化。 有人担忧所有氏族都拥有独立军队并不是个好现象,也许在哪天血流成河后,阿布会发生分裂。 然而,无论多么巨大。<阿布利阿鲁>也不过是一 艘宇宙船,各氏族分担管理着船的日常维护。如果氏族间发生同室操也许会演变整个都市船的集团自杀惨剧。 对此大家都心照不宣,所以多数人都心安理得地认为,氏族战争这种愚蠢之事是不会发生的。 不过,当代船王多洛伊居安思危。统合了以氏族为单位的战斗训练,设立了联合学校。 “这对于灵活指挥军队诚然是有必要的,但更重要的是让年青一代能脱离氏族独自生活。联合学校可以说是氏族的大杂烩,可以提高人的流动性,避免发生氏族间深刻对立的不幸事态”船王如是说。 听到这话的阿布们还高兴地创作了数首以船王高瞻远瞩为主题的诗歌。 所以,联合学校的历史目前还很短暂,只有七年而已。艾莱克与莫塞努是那里第三期的学生,二年前才刚毕业。 他人姑且不论,至少在艾莱克与莫塞努的身上,可以体现出船王的远见卓识。两人一开始就特别投缘,从联合学校毕业后依然保持联系。虽然彼此都要忙于接受专业教育,但稍有空闲便外出同游。之所以这次能搭乘同一艘机动艇也是他们自己提出的申请。 莫塞努眨眼间完成了操舵准备。动作如此迅速固然是因为迫不及待,但还有部分是因为操舵士的交替必须迅捷有序地完成。虽然大多数人将这视为游戏,但本质依然是训练。交替所需时间会被记录,并反映在操舵评价上。 莫塞努冷不防来了个加速。 艾莱克急忙抓住操舵士席的靠背。 “这算是报复吗?你这样像是个成人吗” “什么呀,与悠久的历史相比,我是不是成人根本不值一提”莫塞努说到,“对了,你听说了吗?” “你老这么喜欢省略句子,真是个坏习惯”艾莱克还击道。 “那是因为你太迟钝了哟,我会选在这种时候特意向你提起的话题只可能有一个” “找到新的恋人了吗?” “那种事我会特意选在这种时间说吗?” “是吗?记得上次你有了恋人,我本想为你搞个庆祝会。可等我刚刚备好会场,你们的关系却已经开始恶化了,真是遗憾呀”艾莱克停了停,补充道,“居然连三天都没到” “过去的事已经无所谓了” “无所谓可不好哟,正因为有过去的人生积累,才会有现在的你,不是吗?” “嘛~~从你的立场来看,会说出这种话也并不奇怪” “和立场没有关系。这是人类的普遍真理。那么,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稍微动动脑子吧,想想将来的事。很快就要与梅尔哈巴接触了哟”莫塞努一脸得意,“我偶然听到的” “什么呀,那种事啊”艾莱克却一脸失望。 “这是交易啊!交易!我们的首次交易!”对克莱尔的反应,莫塞努似乎挺意外。 “氏族的工作已经让我很满足了。我现在的兴趣是获得正式的岗位” 艾莱克预定还有两个月就能结束氏族学校的教育课程。之后自然是就任编纂士后补,跨出迈向记录长的第一步。 “我也没说自己不满足啊,只是,交易就另当别论了” “真意外”艾莱克嘀咕道。 “什么?” “原来阿布利阿鲁这么喜欢交易啊,以前我可不知道” “你那是偏见” “是吗?嘛~~那的确是值得期待的事。对了,梅尔哈巴到底是什么?行星名?还是星系名?” “天知道,那些事不是还没查明吗?”莫塞努思索了一下。 “你明明是导航部的也会不知道?” “不知道”莫塞努似乎生气了,“我不是还未正式上任吗?” “你刚刚说交易,那么说来你手上已经有钱了吗?”艾莱克马上换了话题。 “从父亲那里借”莫塞努随即恢复了兴致。 艾莱克再次认识到阿布利阿鲁的单纯之处。 “用借来的钱进行交易并不好” “你对交易了解多少?摆在面前的首个问题就是起动资金,而这只有用借才能得到” “是吗?你也认识罗芙·来依佳吧?” “恩,那个热爱演讲的女人”莫塞努点了点头。 “是的,要是她能改改坐在台子上演讲的陋习就好了” “我只求她别再与我单独唠叨了,那么喜欢说教就对大家去说啊。每次想起那个喜欢把脸近距离凑到你的面前,用特别冷血的声音说教的家伙,我就会回忆起被那双金色瞳孔近距离盯住的感觉,而且从那家伙盯住你开始,几乎不会眨一下眼皮!”莫塞努的身体颤抖起来,“错了,不是几乎不会,而是完全不会。你能相信这世上真会有这种人吗?” “哦~~你还有过那样的经历啊”艾莱克兴趣十足地说到,“怎么会有机会去体验那种窘境的?” “我不想再谈这件事了。好吧,那家伙到底又怎么了?” “啊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听说她打算用自己的存款作为起动资金。比起那个,我更想知道……” “我应该说过了,不想再谈那件事了”莫塞努斩钉截铁地说到,“或者说,你想出钱买下这个情报吗?价格不菲哟” “不,还是算了”如果不是为了在高加速中保持抓住靠背的姿势,他一定要耸肩了。 交易在多数情况下,都是从阿布先卖出商品开始的。不过,将当地的通用货币带往下一个交易地点并没有什么意义。因此,会用当地的通用货币在当地购买当地的货物。虽然其中有部分是阿布自己的消费,但大多会成为带往下一处交易地的商品。 商品中的多数是情报。从科学技术相关的情报到其他人类社会的历史或艺术,所有情报都能成为商品。不过,并非所有的商品都会有好销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世间常理。 虽然交易的对象多数为国家或企业。但对阿布来说,交易是以氏族或个人为单位进行的。 也就是说,个人必须自己准备商品。 虽说是准备,但稍有些年纪的阿布,手头上总会有一到两件商品。其中也有继承的东西。毕竟联结人类社会的只有阿布,情报这种商品,改换交易对象的话,就可以反复出售。即使经过几代人,商品的价值也不会有所下降。 而如果是没有商品之人,或者是觉得货物不充足的话,就可以去进货。<阿布利阿鲁>船内流通着名为斯卡路的单位货币。与外部世界交易中当然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但能在船内用于交换商品。 “你准备怎么干?难道想眼睁睁地错失良机吗?”莫塞努劝说到。 “我不打算进行个人交易”艾莱克摇了摇头,“这次我打算去为一族的交易帮忙。因为我还是个学生呢。如果觉得有趣,那下次我会考虑自己独干。我们一族原本就不怎么进行个人交易呐” “卡琉真是个无聊的氏族” “那是因为我们交易的商品有些特殊哟”艾莱克微笑了起来。 * 在确定了通信频道后,都市船<阿布利阿鲁>与梅尔哈巴间进行了海量的通信。 首先从自我介绍开始。 然后终于弄清原来梅尔哈巴既非星系名也不是行星名。在地居民的语言中,都市船的目的地被称为卡布兰星系的行星凯迪。 实际上,梅尔哈巴在当地语中是一句问候语。米尼克鲁的某人将这误以为是地名。 不过,因为从米尼克鲁一路而来的旅程中,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所以阿布们决定依然把那里的世界称为「梅尔哈巴」。 结束了自我介绍后,为缔结通商协议,通过电波进行 了交涉。<阿布利阿鲁>与行星凯迪的距离缩短到四光分左右时,(c注:四光分就是四分钟内光通过的距离)交涉成功,准备开始交易。 但随后,交易很快就被中止了。 * 艾莱克搭乘在移动坛上。 这时端末腕环响了起来。看了一眼显示屏,是莫塞努。 艾莱克打开了通信。 “怎么回事?为什么交易被中止了?”莫塞努突然叫嚷起来。 “就算问我,也得不到答案” “可是,大家都在传说是卡琉的责任” “听信谣言来指责我可不好哟”艾莱克感到无奈,“说起来这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还记得卢·佛蕾秀吗?我是从她那里听说的” “那么,也许流言是真的” 虽然佛蕾秀也是联合学校的同级生,但与艾莱克并不熟。不过,卢氏一族担任通信是谁都知道的常识。虽然佛蕾秀还是学生,但恐怕已经在岗位上学习了吧,她大概有一、两个亲戚隶属于通信部吧。 “喂喂”莫塞努表情呆滞。 “对不起,我要挂断了” “为什么?你想逃避吗?” “是氏族会议”艾莱克回答到,“也许在那里会谈到你想知道的事情” 他没有说谎,移动坛此刻刚好穿过卡琉氏会堂的大门。准确来说是会堂的门前走廊。这里不允许搭乘移动坛前往会堂。 艾莱克驾驶移动坛靠近墙壁,停下后身体向前飘去。 由于目前<阿布利阿鲁>正处于惯性航行,所以船内是无重力状态。 会堂的正门大大敞开着。 里面已经快被近万名卡琉族人所占满。 虽然这里没有重力,飘浮起来也没关系,但卡琉族人都站在地上。无论是惯行航行中还是高加速航行中站在地上都是一种礼仪。 艾莱克从地上跃起到三百达玖的高度,寻找有空位的地点。 他换了个姿势,轻轻起动喷射棒。 会堂地板上辅有定位地毯,防止参加者飘起。因为定位重力并不强(如果太强就会让人步履蹒跚),如果落下时速度不够缓慢,就很可能被反作用力向上弹起。 艾莱克当然对此驾轻就熟,不会做出那种孩子般失败的举动。他下意识地减低速度,轻轻点地。 不久后在空中飘荡的人们也找到了各地的落脚点。 在一面巨大投影窗口打开后,出现了卡琉氏族长兼记录长莎迪修的画面。 莎迪修先称赞了众人不辞辛劳赶来聚会,随后宣布开始召开氏族会议。“船王下达了重大命令。命令删除航行日志的一部分” 会场上霎时吵嚷起来。 “船王想将长久以来航行日志中最初的部分给消除。然后,要求仔细对比所有记录,与最初记录匹配的部分也必须一同消除” 莎迪修的话让人难以接受。 卡琉一族是管理官方记录的氏族。其记录量非常庞大。那毕竟是远在船市船获得<阿布利阿鲁>之名以前的记录。从被称呼为太阳系的人类故乡到目前所在位置的航程自不必说,其中还包含在这艘船上所有存在过之人的记录。 卡琉氏最大的问题在于比起工作量来说,人口却过于众多。虽然记录的管理与历史的编撰都非易事。但所需人员并不多。或者说奉行少数精锐原则的效率更高。 族中大多数人只会成为记录部的临时成员,除此以外的大半人生都花费在与记录部无关的工作上。能将人生都献给记录部的只有一小撮被挑选出来的人。对于氏族的职业他们相当引以为豪。现在使用思考结晶的话,就连普通人的日常行为也能记录。如果有心,便能清楚知道任意某人的所有行动。不过,论理意识极高的卡琉一族们,从未因一己私欲而去探寻他人的隐私。 就算只是一小部分,但「消除记录」这一船王命令等同于在践踏卡琉一族的骄傲、挫伤氏族先祖们努力的结晶。 “并且今后的记录,都有义务接受接受船王的检阅” 更大喧嚷声随即响起。 “船王这样下令的理由大家都想知道吧”氏族王说到,“好像有人已经听说了。那也是梅尔哈巴拒绝贸易的原因。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拒绝贸易吗?”他巡视了一下众人。与其说是在等待回答,还不如说是为了停顿一下,“船王似乎将我们出售历史视为问题的源头” 出售历史,其意思就如字面上一样。不仅自己的历史,就连其他人类社会的历史也都很受追捧。虽然也有对此不感兴趣的世界。但偶尔却可以买到极高的价位。各种世界的历史或风俗是销路相当好的商品。 卡琉一族长久以来始终热衷于收集造访过的世界情报。那是偶尔成为决定下一个交易地点的指南,同时也是氏族重要的财产。这种情报中当然包括历史。 在初次造访某个交易地时,卡琉一族常常会向对方提供阿布自己的历史。而交易对手似乎也很想了解这个与从不同的种族。换方之,就好似加长版的自我介绍。 这次与梅尔哈巴缔结通商协议之后,航行日志的复制件很快便被售了出去。 于是就产生了问题。 “他们认为我们的起源有问题” 艾莱克听得一头雾水,他实在不懂自己的起源到底有何不妥。 其他人与艾莱克的心情似乎都差不多,会堂中喧嚷声开始漫延。 不过众人很快意识到七嘴八舌的讨论还不如恭听氏族长的叙述,吵闹声因此迅速平息下来。 “也就是说,他们认为我们人工生命体的存在是不被允许的” 还是不明其义。 “他们似乎被某种宗教理念所支配,以我们先祖是作为生化机械而诞生之事为理由,决定不与我们交流” 此时,又跳出一个投影窗口,是先任编纂士贝波鲁。只见他忍无可忍地说到,“可是,因此就要毁灭航行日志也未免太鲁莽了吧?就算现在毁灭了日志也为时已晚。对方早知道了。而且,就算日志的确造成这次交易无法成立,那又怎样呢?” “我也如此认为。卡琉一族都很清楚。这并非是长久以来第一次非正常结束的交易。以前类似的状况还曾经演变为争斗。而这次并没有争斗,他们也不希望战争。只要我们离开既可” 是的,都市船<阿布利阿鲁>并非总是受人欢迎。仅限于初次交易的范畴来说,很少有欢迎…不,或许该说是从未有过受到欢迎的前例。 甚至还有过在交易准备阶段就被拒绝交涉的经历,梅尔哈巴的反应算不上特别奇异。 “不过,船王是在为今后做打算”莎迪修继续说道,“殿下似乎觉得不应再发生因我们的起源而导致交易失败的事。因此他下令,所有记录中言及我们的出身,也就是黎明时代的船员们是为何、且如何被创造的内容通通分选出来并加以销毁” “如果不想让我们的历史被他族知道,不是还有许多其他手段可用吗?”贝波鲁说到。 “如果殿下认为有必要隐瞒这部分,那我没有任何异义。因为交易中有所保留是必不可少的。但也无需完全消除啊” “我的意见与你相同。所以我向殿下建议只要禁止销售不就够了吗?但殿下却说那不彻底”莎迪修嘴角边浮现出讽刺的笑容,“我们船王的性格如何,诸位也是再清楚不过的” 不知是谁唱起了联合学校建立后不久就开始流行的歌曲,随后就好像波动般在会堂中扩散开来。 “我明白你们的心情,但都停下吧” 虽然族人遵从了族长的命令,但很明显多数参加者都心怀不满。 这时几乎同时出现了三个投影窗口,拥有发言权的重要成员开始各自叙述自己的看法。 年纪青青的艾莱克没有获得发言权,只有聆听他人的议论。 不过,这也称不上是议论,所有人的意见都大同小异。船王的命令没有意义,那是对卡琉一族的侮辱。在拒绝接受这一点上,大家意见一致。其中还有人对船王的精神状态提出了深刻的疑问。 在大致听过众人的发言后,莎迪修指出,“可是,诸位也是知道的,我们没有拒绝船王命令的权力” “我们可以上谏”贝波鲁说到。 “的确可以,但以那位船王的性格,你认为他会听得进吗?” “必须让他听”贝波鲁语气僵硬地说到。 “很好”莎迪修点了点头,“虽然我觉得已不必再多问,但姑且还是问一下吧。是服从船王的命令?还是去说服他收回成命?用投票来决定吧” 艾莱克在端末腕环上投了说服一票。 红与蓝的数字出现在投影窗口中,各自对应的颜色图棒开始增长。红色是说服,蓝色是服从。 结果很快产生了,红色占压倒性多数。 “很好,和我预料的一样”莎迪修说道,“卡琉一族不打算遵从船王的决定。当然我也没有放弃过去努力说服船王。我会以这个结果为实证,恳请他改变主意。但在那之前,有件事必须先与大家确认不可。如果劝说也无法改变命令,那么我们是要遵从船王的命令还是拒绝?” 艾莱克毫不迟疑地选择了拒绝,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般坚决。 与刚才的投票相比,这次数字的增长很缓慢。代表服从的表色与拒绝的红色呈胶着状态。 红色略占优势。 观望了一阵之后,莎迪修再次开口到,“投票数很少,还未投票者可以视为弃权吗?” 于是数字再次动了起来。结果并未发生改变。拒绝一方微占多数。 “那就这么定了” 莎迪修好像喃喃自语般的话刚一说完,会堂中便响起了从未有过的暗淡喧嚷声。 * 听到「军队」这个词,大部分阿布脑中浮现起的大概都是机动艇的集合吧。可是,那并不意味着就与携带式武器无缘。普遍认为枪支是交易时的必需品。 由于主要交易货品为情报,所以商品的交付一般都是以通信方式来进行的。但在交易中也有不得不进行实物交易的情况。 地上的民众一般不愿到都市船中来,但偶尔也会出现访问者。那大多是些眼中充满好奇心光芒的怪人,阿布对此很无奈。 所以,就有阿布搭乘往返船只前往地上世界进行贸易。 身着武装降落地上世界会召来反感。但与其手无寸铁地踏入地上世界,阿布宁可选择拒绝交易。 因此,随着交易之时的接近,都市船<阿布利阿鲁>中会制造大量携带式武器。而且,以前制造的武器也还留有存货。 卡琉一族也拥有武器,而且数量多到可以将氏族全员尽数武装起来。 “向所有成年族人发布武装命令”贝波鲁说到,他的身后是堆积如山的武器。 他既是记录部第二把交椅的先任编纂士,同时也是卡琉氏族学校的校长。不过校长这个头衔名誉性比较强。实务几乎都交给教导主任去负责。每年一次向即将毕业的学生介绍记录部人员的心得体会便是他唯一的授课。不过,今天他却不得不由幕后转到前台。 艾莱克等氏族学校的学生们集中到讲堂,聆听校长讲话。 “结果,船王还是没有收回成命”贝波鲁遗憾地说到,“最后他还是坚持要销毁航行日志。根据上次的决议,我们决意拒绝这种命令。死守情报集中室,因为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所以必须时刻保持警戒。那么,现在开始分发武器。班长,都站到前面来” 氏族学校的学生以六人组成一班。 艾莱克是第二十三班的班长,于是他走向前。 看了一眼教官们预备的武器,是麻醉枪。那似乎是在到达米尼克鲁前制造的,不过应该能派上用。 得知是杀伤力低下的武器后,艾莱克松了一口气。 当轮到艾莱克时,教官中的一人匆匆走来,和贝波鲁耳语了一番。先任编纂士的表情迅速阴转多雨。 “大家,加快动作”贝波指示到。 虽然目前为止并没有人故意拖拉,但无法否认与严峻的形势相比,行动还是显得有些缓慢了。教官与学生都加快了动作。 艾莱克一拿到武器,就飞奔回到班中分发给班员。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一个班员悄悄问道,“万一船王那边拥有凝集光枪或更大威力的武器的话……” “怎么会呢”艾莱克想一笑了之,但却失败了。 其他的班员们都面露不安。 艾莱克自己的表情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家,都听着”武器分发完后,贝波鲁说到,“我们的动作晚了一步。情报集中室已被占领。而且我们所有的端末腕环都从思考结晶网被分离。我们现在已经无法接触记录了” 艾莱克看了一下自己的端末腕环。确实显示从思考结晶网断线。怎么试也连不上。 管理都市船思考结晶网的是罗思休一族。他们根据王命,将卡琉氏全部从思考结果网上踢飞。 可以说,罗思林是所有阿布氏族中最喜欢交易的氏族。只要是他们觉得会对交易造成任何细小障碍之物,都会心情愉快地将之排除。 “目前技术人员正尝试连接记录。但从罗思林处成功夺回思考结晶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贝波鲁毫不隐瞒地坦言了事实。 “没有记录的复制体吗?!?”某位班长提出质问。 对方没有获得许可就无理地打断了先任编纂士,艾莱克不禁吸了口冷气。但贝波鲁似乎并不在意。 “有,但并不完全”贝波鲁承认到,“所以,根据族长的指示,夺回情报集中室。将情报存储装置以机械操作从思考结晶网上分离。疏导整理内容并完全复制。你们学生需要负责其中的牵制行动” “可是,如果在我们夺回前,资料已遭完全物理破坏,内容全部丧失的话,完全记录就要永久遗失了!”学生班长说到。 “所以,必须在那之前控制局势。谢谢你,其他人应该也都明白了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班长,集合。现在开始下达作战方案” * 艾莱克率领的第二十三班一路沿着通风管前进。 通风管直径一千达玖,呈圆筒形。如果不是无重力,恐怕会举步艰难。这里也没有照明,只能依靠空识觉。 艾莱克他们在黑暗中逆风而行。 艾莱克以端末腕环确认现在的位置。幸好船内地图储存在端末腕环的记录巢中,不用连接思考结果网也能使用。不过,却无法自动显示现在所处位置。只能对照通道中各处标记的数字来确认方位。 真是非常不便。 端末腕环的通信机能正在闹罢工。只要管理船内通信网的罗思林一族还处于敌对立场,便始终无法使用。不仅如此,还造成佩戴者所处位置被泄漏等不利影响。 所以艾莱克当然无法依靠上层的指挥。 主情报集中室位于卡琉氏居住区的中央。或者该说居住区是以主情报集中室为中心不断扩张形成的。 控制那里的是以罗思林氏族为中心的部队。据说对方是武装到牙齿的专业军队,普通警备兵根本阻止不了他们的脚步。 目前卡琉氏的主力部队正试图夺回主情报集中室。 情报集中室其他 还有八处。都位于卡琉氏居住区以外的地方,负责警备的也是其他氏族。 第二十三班的目标就是其中之一的第三副情报集中室,其位置靠近左舷船首,在托利由与伊代夫两氏族居住区的边界。 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第三副情报集中室,完全复制其中的记录便是艾莱克他们的使命。 前方有处通风管道的分岔路口,从那里向右转,很快就可到达目的地。 艾莱克挥手示意前进。 副班长点点头,向前飘去。 正要准备从岔口处转弯时,副班长瞬间一脸慌张地起动喷射棒,倒退了回来。 下一秒,他刚才所处的位置就被数十条光束缚给贯穿了。 “班长”他报告到,“是封锁线” “你说什么?” 命令部下们待机,艾莱克独自一人飞往岔口。 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侦察了一下情况。 的确是封锁线。对面布满钢索,还有人影晃动。 没有胜算……艾莱克冷静地判断到。本来攻击方的条件就不占优势,而且人数也是对方据多。奇袭是这次胜利的前提,而当这前提不再成立时,作战成功的可能性也就消失了。 在目前情况下,只有一点可以确认无疑,那就是对方用的也是麻醉枪。总之,目前对方似乎没有考虑过杀戮。 “撤退”艾莱克返回部下身边后说到。 “可是……”班员中的某人发出抗议声。 “在这里战斗没有任何意义” “要与其他班合流吗?” 还有三处副情报集中室也派遣了学生部队。不过,看样子似乎其他的副情报集中室也被封锁了吧。 不愧是阿布利阿鲁,做事滴水不漏。 艾莱克摇了摇头。“我觉得那没有用。事到如今,只有回头找大部队了” “不过……” “这次的作战是为了以防万一所准备的后手。如果能夺回主情报集中室,就没有必要在这里与敌人纠缠” “……明白了” 班员们似乎理解了。 “快走吧,被抓住的话可就完了” 就在第二十三班打算返回来途的通道时。 “班长!”一声急唤引起了艾莱克的注意。 是因为对方也注意到这边打算撤退了吗?只见从分岔口处敌人正追踪而来。 “全体分散迎击!” 随着艾莱克一声令下,班员们分散开来、紧贴在墙壁上。随后向着大摇大摆地飞来的士兵们,麻醉枪开火了。 六道光芒集中在一个人身上,那人的身体顿时便僵硬了。 随后第二十三班又放倒了数人。 这时敌人开始变得慎重起来,但却没有放弃追击。他们一边巧妙躲藏,一边还击。 班员们紧紧贴在墙壁上慢慢后退,这是个高难度的动作。通风管中当然不可能会设置位定地毯。指尖稍微用力过度就会飘浮起来。而一旦离开墙壁就会成为众人射击的活靶子。 艾莱克的注意力过于集中在自己身上,作为指挥官所该拥有的警戒心却变得松散了。 突然传来了悲鸣声。 部下之中似乎有人被击中了,而且攻击是由背后而来的。 被包抄了。 为了回避射击,已经手忙脚乱。更不用谈什么反击了。 出乎意料的是,眨眼之间攻击就停止了。 “卡族一族都听着”后方的敌人高喊道,“投降吧。我们接到了射杀许可。虽然现在使用麻醉枪。但如果你们继续抵抗,我们会使用凝集光枪的” “射杀!?”艾莱克冷哼一声,“尽管来吧。就让尸体的数量来显示船王的愚蠢吧。卡琉一族不会死绝,即使没有情报储存装备,也一定会有口述传承这段历史之人” “别固执了。就算抵抗也没用。卡琉氏的居住区已经被控制了。你们之外的所有部队都被逮捕了。最重要的是记录消除操作已经结束了。事到如今,你们还想守护什么?” “你说记录消除操作已经结束?”艾莱克不禁感到手脚冰冷,“真不敢相信” “不相信也没关系。我会逮捕拘禁你们所有人的” 这下麻烦了。 使用凝集光枪大概只是单纯的威吓。毕竟他们占有压倒性的优势,如果这样还要使用强力武器的话,应该会感到耻辱吧。 当然了,麻醉枪也是有危险性的。虽然麻醉枪的杀伤力有限,但也并非完全等于零。枪的有效性永远都要在安全性之上。如果不能在适当的时候有效地麻醉对手,那倒霉的可就是使用者本人了。 可如果害怕危险就轻易投降的话,自己的骄傲无法允许。 虽然昏暗的环境让他无法看清班员们的表情,但艾莱克相信他们会赞同自己的选择。 以手势发出暗号,示意看见下一个暗号就同时突击后方的敌人。前方的敌人大概会顾及误伤自己人而不敢射击吧。 班员们都做出了解的手势。 “等等!”敌方阵营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是…艾莱克吗?” “莫塞努?” “是我,我有话跟你说” “之后再说吧。莫塞努。我现在很忙” “别这么说!我过来了,别开枪!” 莫塞努独自慢慢飘浮过来。 “哟,艾莱克”在彼此距离缩短到无须大声也能听见之时,他以平淡的口吻说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因为阿布利阿鲁的愚蠢” “不是的,是因为卡琉太固执了” “大概两个都有吧” “不对,是因为卡琉太死板不懂变通” “你就是来说这些的?很难说这是个快乐的话题呢” “我有很多快乐的话题想与你交谈,但真这么干的话,恐怕要被人误解是不识大体的男人了” “不会误解的。因为你不识大体的个性是众所周知的事” “总之投降吧。这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因为再战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刚才已经说了,我不信你们说的” “口说无凭吗?” “你不是很清楚吗?”艾莱克冷笑起来,“那么,要开战了吧?” “喂喂~”莫塞努焦急地劝说到,“假设卡琉的主力还依然健在,最后又能怎么样呢?你们已经无处可逃了,难道想降落到地上世界吗?” “怎么可能”艾莱克面露苦笑。 仅仅因阿布是人工生命体就拒绝交易,居住许可之类的事自然更想都不用想了。 不,等等……艾莱克重新思考到,如果对方的技术水准很低的话,干脆征服他们不就得了? 那是做梦。 虽然不清楚梅尔哈巴的技术水准。但他们至少拥有能与数十光分距离外的对象进行通信的实力。换言之,他们拥有最低程度的科学技术文明。并不是卡琉氏族光凭便携式武器就能征服的对象。 而且不管怎么说,卡琉氏也是阿布。被地上重力束缚之类的事他们可并不乐意。 “那么,想怎么样?卡琉氏准备取阿布利阿鲁而代之吗?” “不会。我们还没有堕落到想取代阿布利阿鲁。其他氏族大概也差不多吧。有这种可能性的恐怕只有毕波斯一族吧” “别用侮辱的口吻,我们阿布利阿鲁对自己的氏族使命是引以为傲的” “我们也是一样哟。可为什么船王要践踏我们的骄傲呢?难道他以为阿布利阿鲁以外的氏族都与骄傲无缘吗?” “没有那种事”莫塞努的声音 有些底气不足,“不,老实说,船王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也完全弄不明白。不过,我觉得身为阿布就该服从王的命令” “即使是毫无道理的命令?” “下达无理命令者都会受到相应的回报。就算是船王也不例外。不过,首先必须服从命令” “你们这些阿布利阿鲁真是无可救药!” “在我听不见的地方,尽管骂吧。嘛~我想你大概会被拘留一段时间。在那里的话,我肯定听不见。对了,我会为你准备一套绘有船王头像的靶子和飞镖,所以请投降吧” “那就说定了”艾莱克舍弃了武器,也命令部下们放下武器。 * “对你们来说真是场大悲剧啊”坐在隔开拘留室与出入口的强化玻璃对面,莫塞努说到。 “对你们来说又怎么样?”艾莱克把玩着飞镖。“说得好像他人的事一样。这可是全体阿布的悲剧,而并非只是卡琉氏的悲剧” 抛出的飞镖在划过一个抛物线后完美地刺中船王多洛伊的眉心。当然不是真人,那是莫塞努特制的船王肖像画的眉心。 都市贸易船<阿布利阿鲁>正向着下个交易地加速前进。这次目的地是曾经造访过数次的星系。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如果卡琉氏不反抗的话,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吧”莫塞努低着头。 “你们阿布利阿鲁个个都是粗神经,那种乱来的性格不好好收起来,阿布就没有未来了” “不必说得那么狠吧。归根到底动手消除记录的可是罗思休氏啊” “这是推卸责任!阿布利阿鲁何时起变得这么堕落了?” 船王的命令说到底不过是消除阿布起源的相关部分。但说起来简单,实际却需要进行为数膨大的操作。仔细核查记录的每个细节,稍有言及阿布祖先是生体机械的部分就得删除,而且还必须保持前后历史相互一致。 艾莱克觉得那是非卡琉氏莫属的细腻工作。 然而遭到反抗的船王竟然下令没有历史操作资格之人去完成此项任务,而且还强调必须迅速解决。 其结果就是毫无关系的部分也惨遭删除。说清楚点,就是过去的历史被完全删除了。 当然了,还有许多保留在无数终端上的情报。而且人的记忆是无法糊弄的。然而就算能整合所有这些,也不可能再正确地恢复完整历史了。特别是关于远古时代,恐怕只留下了些模棱两可的神话故事。 “有必要那么慌张地消除历史吗?阿布利阿鲁最大的缺点就是没耐性”艾莱克越说越冒火,“偶尔亲近一下历史的话,会有助于增长他们的耐性吧” “关于这点船王似乎正在反省,他好像打算让位哟” “那是理所当然的事”艾莱克没有丝毫同情,恐怕光是让位并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吧。 又是一记飞镖,这次刺中的是鼻尖。 “新王继位后,预定会对卡琉氏全员特赦哟。那样一来,你也能被释放了” “那真遗憾,我还挺喜欢这里的” “今后为了恢复历史,大概要忙上一阵了吧”莫塞努好像奉承般说到。 “不用你操心”因为手上的飞镖都投完了,艾莱克只好去取靶子上的飞镖,“反正作为特赦的代价,必定会要求不准将这昏君的愚蠢行径留传于后世吧” “那只有天知道了”莫塞尔倾着脑袋,“总之,就是这么回事了。那么,我先走了” “对了,莫塞尔”艾莱克叫住正准备离开的友人,“下次来的时候别忘了带新的靶子。这个已经满目疮痍了,可我还没消气呢” 莫塞尔无言地耸了耸肩膀。 (星界断章2完) 出处: 「吞并」『星界纹章dramacdbo』付录(2005年10月) 「嫉妒」『星界纹章filmbook1』(2001年5月) 「到任」『星界战旗dramacdbo』付录(2005年12月) 「童友」『星界战旗2dramacdbo』付录(2006年2月) 「迁居」『星界战旗3dramacdbo』付录(2006年4月) 「计谋」『星界纹章filmbook3』(2001年7月) 「球技」『星界战旗filmbook2』(2001年9月) 「诀别」『星界纹章filmbook2』(2001年6月) 「童戏」『星界战旗filmbook1』(2001年8月) 「祝福」『星界战旗filmbook3』(2001年10月) 「转变」《s-fmagazine?》2006年4月号 「墨守」新作 第一话 巴修利司门攻防战 “距离人类统和体舰队的时空泡群通过巴修利司227门(假想门!假设在狩人作战的时候,人类统和体纠结过武装力量对帝都进行攻略作战时通过的门。),还有40分整。”在通报完了,于列恩(羽人同志,没见过的家伙,名字取读音相近。)又补充提醒了一下正坐在指挥座上揉着自己太阳穴的舰长。 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艾特雅鲁便从自己那张坐起来并不是很舒服的“沙发”上站了起来,望了下身后的那三面从自己踏上这艘战舰的那一刻便一直悬挂着的三面纹章旗。 在中间,也是最巨大的一面,是帝国的八颈龙纹章旗。 在它的左边,一面刺繡著一位穿著白衣樣貌美艷,但手上拿著一把象徵死神的鐮刀和一對由黑亮羽毛組成的翅翅膀的女神畫像纹章旗。也就是这艘巡查舰·告死女神号的舰旗。 最右边的,则是鲁尔达尼亚家族的白银蝶纹章旗。 在看了一眼之后,她便转过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并闭上了眼睛,并且籍由深呼吸来调整自己的心态。 “全员肃静!”她下达着这样的命令。 time-0:30:00巴修利司门攻防战始动 在几乎所有的星界军战舰都在为了保持态势而进行着逆喷射的时候,一个庞然大物也拖着青白色的尾焰,从那星星点点的喷射焰所组成的海洋中,从后面,来到了巴修利司守军舰队的最前沿。 就在它到达即定位置的时候,反作用力喷口也一齐喷射,使得它,帝国皇帝座舰·卡普托诺修号,停止了惯性的移动。 而舰身的上部,也被巨大的镭射影象所覆盖着(高达里有的镜头,拿来用用吧),影象里的人物,额上戴着一只上面雕着八颈龙的精致头环,覆于头环上的水蓝色秀发轻轻飘动,尖尖的双耳则分别从左右两侧平向伸出,只不过,没有了那巴兰德丝制的龙袍,却是一身戎装打扮。她,也就是此刻,整个人类历史上掌握着最强大军事力量的女性。 亚布人类帝国第27代皇帝——亚布利艾尔·连·杜布雷斯克·亚布利艾尔伯爵·拉玛珠皇帝陛下。 虽然是女性,但是她的眼神中却看不出一丝的疑惑,琥珀色的瞳孔中所蕴涵的,似乎是和那些反物质喷射引擎咆哮时一样的坚定的力量(靠,什么比喻,抽自己ing)。 “长久以来,千万次的战争,千万次的流血,千万次的牺牲,都被这面八颈龙的旗帜见证着。见证着历史的辉煌、见证着帝国的强大、也一如见证着你们——帝国伟大的战士们、勇者们。而我,也能够有荣幸和各位勇士们站在一起。”说着,她举起了手中的权杖,“为保护我们的家而站在这片由钢铁和勇气所组成的土地上。为什么说达克法拉尔是不落的皇城?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勇士,正是因为你们那钢铁的意志和这钢铁般的身躯化成的壁垒,还有你们那对帝国无限的爱。正是这样,达克法拉尔才延续着不灭的传说。来吧,勇士们,让你们那钢铁般的身躯咆哮起来,让我们的敌人,接受来自星之眷族那火与血的洗礼吧!!!” 当巨大的镭射影象完全消失在真空空间的时候,数千条青白色的火蛇,从每艘战舰的尾部喷射开来。顿时,原来静止着的“海洋”,也开始变的汹涌,划出道道的巨浪,要吞噬着什么一般,包围着巴修利司门的四周。 那些火焰也仿佛拥有着生命一样,扭动着自己的身躯,想要挣脱着物理法则的束缚,去攻击,去烧毁,烧毁在门另一侧的物体。但是,在人类的安排下,这股力量却无法成为那种强大到足以毁灭一切的程度——当然,某些疯狂的人例外(突然感到拉菲尔殿下用凶恶的眼神望了过来,盾,我的盾哪!!!!!)——而是用来推动比它更加巨大,更加稳定和坚实的武器,亚布人的外衣,那些巨大的战舰。 但面对着有备而来的敌人,光有强大的武器是不够的,况且敌人的数量按照重力波的测试以及推测来判断应该在60支—90支分舰队左右,光兵力上来说也比自己占据了更多的优势。所以在得到人类统和体带兵攻来的当天晚上,帝国最高参谋会议就召开紧急会议,拟订巴修利司门的防卫策略。但是面对着从来没有进行过磨合的舰队以及相当一部分的预备役成员的时候,按照旧有的死守策略已经不能够有效率的牵制对手,直到第2和第4舰队从前线赶回来了。所以,在一致表决通过之后,帝国最高参谋会议拟订了一份《巴修利司门攻防战》的行动计划。 整个巴修利司攻防战的具体内容是这样的。因为考虑到巴修利司门与人类统和体领地之间的距离关系,并按照狩人作战时期统和体的战舰能力及配置情况,在到达门附近的时候其精神状况达到长距离航行时必定会遇到的最低点,而这也就是我军发动进攻的最佳时机。但是因为舰只数量以及巴修利司门与达克法拉尔之间的距离,决定采取分波攻击的方式对其进行逐次歼灭。以拉玛珠皇帝陛下的卡普托诺修为旗舰,率领皇帝精锐师团以及特别第28舰队,以及帝都守军分舰队10支,配合之前已经被安置的机动时空爆雷进行第一波在门内对统和体舰队的歼灭作战。因为在战力上的差距,所以在门内的战斗尽量讲求一击即退的骚扰攻击,在最保存自己的前提下最大限度的消灭对方的舰队。而从其他地方调集来的总计21支分舰队则收在门的外侧。待第一波攻势结束后,对追赶而出的敌舰队目标进行毁灭性打击。而与此同时,第2波机雷也会在同一时刻进行敌目标的精确打击。在第2部队进行拖延打击的同时,第1部队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与补给部队以及移动反物质燃料工厂汇合,在最短的时间内最大限度的进行补给和修复作业,对于损伤严重的战舰直接做弃舰处理。并在工厂驻留,等代重新分配。而可以继续参加战斗的舰只,则在规定时间20分之后重新投入战场。与此同时,第三波机雷开始进行打击行动。巴修利司门攻防战最后防线展开。在没有能够成功歼灭对方有生力量的情况下,抵抗直至27小时后第2以及第4舰队赶到达克法拉尔。 当时的大部分舰队,也就是亚布人类帝国帝都内驻守的25支分舰队,皇帝精锐师团的4支舰队,结束新型舰测试工作的幻炎第28特殊舰队,16支由负责帝都保卫工作的第11舰队以及预备役混编而成的舰队,从波拉诺克司伯国和多福利克领紧急调集的21支分舰队一共近40支分舰队的兵力,被分成了两大部分。第一部分,由拉玛珠皇帝陛下亲自率领,麾下近30支分舰队的兵力在门的附近守侯着,等待着预定时刻的到来,而未被编制在内的舰只则担任着散布机雷的任务。 毕竟机雷里的燃料不足以负担太长时间的巡航并在捕获目标之后对其进行打击。所以,其被投入的时间被定在统和体舰队通过门的10分钟前正式开始。 而现在各舰莹蓝色的大屏幕上也清晰的显示着正在倒数的时间。 艾特雅鲁也有些不自然的在自己的位子上变换着坐姿。但是却始终找不到可以让自己安静的呆在那张“沙发”上的动力。 最后,她还是选择了站起来。 不过她的举动明显的引起了舰桥上一些人的注意,其中就包括平日爱耍嘴皮子的那位“副舰长兼参谋以及倒茶科翔士”的亚曼恩(野蛮人同志……您,讲究着用用这名字吧……)却条件反射的将这一动作概括为“站着说话不腰疼”。 正当艾特雅鲁想要把自己的一些不安情绪转化为怒气并且将它毫无保留的倾斜在身边这个暗自偷笑的家伙的时候,舰桥主屏幕上的时间却恰恰归零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行用亚布文字写成的大大的“巴修利司门攻防战攻略始动”的字样。 与此同时,刚刚还密密麻麻排 布在巴修利司门周围的机动时空爆雷都在思考结晶的自动指令下,产生出时空泡,争先恐后的进入了那泛着绿色磷光的“门”,而时空融合产生的紫色透明球体,也仿佛是在平静的绿色湖面上荡漾着的美玉。 在那之后,拉玛珠皇帝陛下亲自率领的卡普托诺修号,也走在了最前面,开始向门的方向开进。 “全舰,2等战斗航速,匀速前进,在进入门之后保持全舰时空泡状态。”指挥杖的挥舞下这样的命令也被传达着。 如果不是狩人作战的时候斯塔伊(star……理解这个应该不难)千翔长受命把新·勋紫带去参加某星际政府的受降仪式的话,现在自己更没有可能站在这里,代行舰队司令官的职务。(yy一下,因为幻炎28舰队属于帝国精锐师团的一部分,所以里面的每一个百翔长都是可以成为未来提督的人物,所以其中的职务也是轮流担任的。) 尽管对自己的才能有着100%的自信,但是当一整个分舰队的指挥官,却也是从来没有过的经历。硬要自己说站在这里一点都不发休的话那绝对是骗人,更何况自己都已经觉得似乎站着的双脚正在不住的发抖。不过在多次确认之后,让她担心了的下肢却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这么需要自己格外注意。 她闭上了眼睛,下达了一道道最终检查的命令。 “卡普托诺修号最后入电。” “读出” “舰长诸君,帝国的子民,在让你们长久的等待之后,终于可以开始迎接来自统和体的不速之客了。就让战争女神的舞蹈尽情的展开,舞动吧。以上。”接着,他开始在终端上操作起来,“详细的战术安排已经被输入进思考结晶。” 在仔细确认了之后,艾特雅鲁转向通讯翔士“告知全舰,通过门之后立即进行舰队重遍组,博拉司菲娜、星姬、巴尔巴洛沙、亚尔斯兰、菲尼克司、独角兽、索德布雷嘉以及诸神黄昏在本舰编制下成为第28特殊舰队第1战队,其余各舰在翡翠号编制下组成第2战队,沙扎库(sazaku)为司令。” “作战时间0:07:21(按卡普托诺修通过巴修利司门的时间为作战始动时间0:00:00)”在之后没过多久,英葛(engle,取帝国之鹰最后一字的英文音译。)后卫翔士通报着。 紧接着,舰桥上的大屏幕立即被巴修利司门内部的立体影象所代替了。 因为进入门的先后的关系,整个星界军的舰队呈现为一个兰色的半椭圆,而那些被放出的以蓝色小点所表示的机雷,也正在积极的和代表着敌人舰队的红色时空泡进行着融合。 就好象是病毒侵蚀着细胞那样,那群聚在一起成为一个红色巨大球体的时空泡群,此刻它的表面正在变化着,被有如酸液一样的机雷融合着,逐渐失去其表面的平整,而渐渐演变成一个丝毫看不出一点整齐的缺口。 作战已经开始了,第28舰队也向之前安排的那样,分成了两个时空泡,没一个都包含了半个分舰队的质量。而代表着着两个时空泡的蓝色小圆球,也标识在了整个椭圆型的西北方向的前沿,被标上了18和19的号码。 眼看着红与蓝的交界处变的越来越近了,对方的阵型似乎也在被破坏的下几个瞬间之后被后面填充上来的时空泡所填补完整。 如果能够在早一些进入门便好了,艾特雅鲁径自想着。她挥起了指挥棒,指向敌人被标上58号的敌红色时空泡。“确认敌第58号主动融合目标。” “确认敌第58号时空泡主动融合目标为我舰所在的时空泡,距离融合时间还有8分。”在接到判断对方融合目标的指示之后,英葛也立即完成了判断的工作,“确认敌第敌时空泡时空分离发生,分离数12,疑为敌时空机雷。” “时空机雷放出,各机5发,目标直接有思考结晶指定。突击舰群,护卫舰防机雷战准备。” 时空机雷在淡紫色的光圈的包围下消失在了这片领域的边缘,转而变为了在立体影象上的20多个蓝色小点。这些小点直接奔着那些正迎面飞来的红色小点,融合,消失,穿过……一眨眼的工夫,这些小东西的数量只剩下原来的半数左右了。从这里过去的有10颗左右的机雷已经冲向了敌第58号时空泡,而对方也有三颗漏网之鱼朝这里飞来。 在突击舰群移动炮群的努力之下,那三颗构不成丝毫威胁的机雷在刚刚开始融合的一瞬间便被消灭了。 但是对方丝毫不为这所动,还是保持着原有的质量数向这里冲来。 “至少能重伤一艘就好了。”艾特雅鲁自己嘟哝着。 但是在她身边的某人却不知趣的“嘿嘿”了一下。 “敌时空泡时空融合还有180秒。”但紧接着他开始读秒。 “亚曼恩·卡列司克多夫·刚副百翔长(希望他原谅我帮他加了那么多东西到名字里),这次回去我一定会想一个不错的办法好好惩戒你那两片有点失去自控能力的嘴唇呢。”虽然说着,但是艾特雅鲁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即将出现时空融合点的左上方空间。 “那还真是荣幸。回去之后,就请你一顿大餐吧权当是谢罪吧。” “那一定会变为一顿足够让我饱死的不错的经历呢。”虽然是开着玩笑,但是在她的脸上却完全看不出一丝开玩笑应该带有的笑意。 说定了,回去之后,一定。但是她的心里却已经做下了某个决定。 舰桥内开始被一种肃杀的气氛所笼罩着,变的太过安静,似乎只能听见有谁因为过于紧张而发出的呼吸声,但那大半是听众自己所发出的声音罢了,除此之外,也就是战舰在告诉巡航是发出的嗡嗡声。 但这种寂静很快便被副舰长的再次读秒所取代了。 “敌第57号时空泡融合前60秒…………45秒…………30秒………20秒………10秒……9……8……7……6……5……4……3……2……1……时空融合!” 就在那一刹那,艾特雅鲁手中的指挥杖被再一次的挥起。 “全舰,电磁投射炮,攻击开始!!” 第二话 意外直击 “5……4……3……2……1……敌舰,时空融合!” “全舰,电磁投射炮,攻击开始!” 随着话音的落下,一阵主炮齐射的震动很快传遍了告死女神号的舰身。 射出的光柱,就好象是撕破黑暗星空的光之利剑,向那个不断扩大的融合点刺去。 time00:30:00意外直击 “炮击观测终了,敌舰,巡查舰级4舰,突击舰级2舰,护卫舰级2舰,以及新型舰1舰,疑为巡查舰级。”亚曼恩在敌人炮火的间隙中汇报着,并且将在时空泡中的敌舰一一编号,“敌右翼第2舰巡查舰级起,火确认,不,已经爆炸沉没了。本方博拉丝菲娜号右舷中弹,损伤轻微。” 虽然只是和对方的第一次交手,但是以结果来看,星界军这边的舰队似乎是占了先机。“好,告之全舰,调整态势,集中阵型,目标敌突前第4号舰。攻击之后,立即向2号舰开火。各突击舰及袭击舰目标敌新型舰。炮术士注意一切热源目标以及疑似为敌新型时空机雷的物体,后者优先击落。” “啊啊,我可是已经在做了啊。”而奥依(绯雨青,取青字日语读音aoi)却满腹牢骚的回答着,两只手都在可移动炮群的操作台上没办法撤开的动着。如果并不了解星界军而光从其手指的动作看来,那几乎是一种肌肉痉挛的症状。 而前卫翔士说的也确实没错。虽然没有屏幕上的显示,但是艾特雅鲁却可以从舰壳上的空识知觉感应器上清楚的了解到现在那些正吐着火蛇的家伙是多么的饥渴,拼命的想把那些空中摇曳的光点化为自己的养料。 不过本方的突击舰也似乎不好过的样子。好象急于将尊鱼作为捕猎目标的松鱼(自己想去吧,我都没见过啥样……),在对方新型舰的四周时而聚拢,时而散开,不失时机地变化着阵型,实行着围捕。比突击舰更加巨大的诸神之黄昏则成为了猎物的靶子,在弹幕之间艰难的穿行着。时不时的用轻量化的电磁投射炮向它的对手示威,告戒着对方自己也并不是可以被随意追赶宰割的对象。 “核融合飞弹填装,支援进攻。思考结晶定位,4次齐射,各舰16(44)。主炮攻击不要间断。监督,引擎的状况如何?” “无异状。”虽然韦恩(幻羽天翼,取翼字英文wing读音。)嘴巴上这么说着,但是似乎仍旧是在进行着什么安排。 估计是哪里出事了,但是既然他都说没事那便是可以及时处理的吧。“有情况的话直接通报,”正当艾特雅鲁说到一半的时候,从左舷,敌方的一部突击舰径直向告死女神号的舰桥冲去。虽然它被正中的移动炮群击毁,但是舰壳仍旧是受到了爆炸以及反物质雨的侵袭。引发了一阵剧烈的震荡。 “情况?” 一边检索着数据,韦恩一边回答着,“第21-47凝集光炮无法正常使用,因为爆炸的关系,修理必须要通过的甲板现在是270度,估计冷却作业需要3分钟,不出意外的话,7分钟之内可以修理完毕。” “炮术士!” “没办法,因为刚刚有太多的飞弹,导致了没有来得及进行锁定。”夏德萝(shadow,音译变化……)辩解着。 她点了下头,“知道了,下次要更加小心,优先级别可以自行确立。”接着,她举起指挥杖向右上角指了过去(不理解这一行为的自己去看战旗2,袭击舰测试的那段)。 “敌第2号舰,似乎是重度损毁,已经向后方逃逸,预计4分后时空分离。”一旁的亚曼恩急忙回答道。“原第4号舰沉没确认。” “目标变更,转向第1号舰。自舰伤亡如何。” “星姬舰,左舷部分甲板被爆破,出力下降19%,独角兽中度破损。其他损伤轻微。” “询问,是否需要本舰收容。” “伊司卡伐隆英(escaflowine,自己读吧)舰长入电,‘本舰仍可继续战斗’。”在收到对方回复的第一时间,亚曼恩便将它读了出来。” “参谋长,对方现在的状况到底怎么样。” “恩…”他仔细的看着终端,“虽然说独角兽的主炮仍旧可以使用,但是因为炮击的关系,80%的凝集光炮都不可以使用了,而且推进系统似乎也出了问题。如果再勉强下去的话……” “我知道了,传达命令,独角兽号立即回归本阵,虽然有武勇是值得嘉奖的,但是变成无谓的牺牲则是最大的悲哀。以上。” “星姬舰受到直击,舰首破损、第4动力炉破损,出力下降至半值,请求脱离战场。” “准许。”艾特雅鲁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不禁呆了一下,扳指算来,原本拉开了一点的兵力差距已经又一次被拉近了。尽管自己这边的突击舰加上强袭舰还有4艘,在修复之后,独角兽也可以立即投入战斗,但对方仍然有3艘巡查舰(其中包括新型舰)和1艘护卫舰。况且这也只不过是遇到的第一个敌时空泡而已,后面应该还会出现更加多的部队。“各舰,攻击的同时,注意地方炮火的回避,不要白白损失战斗力。皇帝陛下在看着我们啊!” “诸神黄昏号入电‘敌第1号新型舰舰桥击破成功,现对左翼第5号护卫舰展开攻势。’”正在星姬舰进行了时空分离的时候,一个好消息也传到了告死女神号的舰桥里。 “好,目标变更,第3号舰,全舰发射!!!” 虽然这次的攻击并没有能够直接的摧毁敌人的战舰,但是从起退逃的样子来看也应该是受了不轻的损伤。“敌舰,开始向时空泡边缘移动,确认为退却行动,时空分离还有6分钟。与此同时,外部敌原42、44、51时空泡准备进行时空融合。融合时间在10分钟以内。” “炮击停止。”艾特雅鲁在得到自己想法的确认之后,立即终止了炮击的行动,“各舰4发,以机雷追踪目标。移动炮群调整为自动索敌。之后立即与我军第19号时空泡进行融合,融合同时舰桥战斗人员第1级战斗待机状态,不允许自由活动。各舰监督立即进行战舰的舰况考察,在20分钟以内完成修理工作。以上。” 虽然在最后的时空分离时,只确定了半数的时空机雷按照预定的计划尾随进了敌人的时空泡内,但是副舰长还是从战况图上确认了敌原第58号时空泡的溃灭。与此同时,对方原先追赶自己的三个时空泡还是停止了移动,至少是暂时停止了移动。而之后,第44时空泡也开始和蓝色的第51时空泡融合在了一起。 “第2战队时空泡,时空融合。”随着亚曼恩的一句话,在这片空域的前方出现了一个因为时空融合而产生的巨大的通道。它泛着白光,随着时空融合的完成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参谋长,帮我统计一下损失。”在这一连串的行动结束之后,艾特雅鲁觉得自己是直接倒在指挥椅上的一样,她用一只手紧紧的帖住自己的前额,调整着呼吸,并且把自己的眼睛闭了起来。 “翡翠号入电,阿特史密斯大破,已经有47人丧生,分别是……”当通讯翔士还没有能够把电文读完便被她制止了。 “于列恩,直接说重点。” “是,‘阿特史密斯已经调离战场,现在应该直接向达克法拉尔前进。按照作战指示,它将会在第三作战时段被重新安排进编制。本舰部分移动炮群不能使用,估计15分钟内修理作业完成。其他各舰均中度以下损伤。弹药以及反物质燃料方面消耗在20点左右,一切皆按照计划开展。’以上” “回电,修理作业务必在10分,不7分内完成,在10分后进行对敌42号时空泡的融合歼灭作战,第2战队直接划归回第28舰队本队。全舰时空泡静止状态,于作战 时间1:27:00再次进行融合作战。以上。” 虽然她并没有将后半段的命令和之前的分开,但是凯伊(小k,取k的变态发音-_-b)在处理的时候却帮助她完成了这份工作。 “敌,42时空泡呈移动状态,目标可以确认为我时空泡,预计融合时间8分以后。” “一样,告之全舰,修复工作赶快抓紧。”但是舰长听到这消息之后却并没表现出应该有的样子,只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没有动, “反正10分之后我们也一样要去找他们的麻烦。” “已经做了。”亚曼恩抬起头,“你面色不是很好的样子。” “怎么会。”她坐直了身子,笑了一笑,“我看你是看那绿色的屏幕看太多了吧,是不是你认为现在我的脸也是绿色的。” “恩,看来你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样子呢。”在看了对方一眼之后,他立即将自己的脑袋重新埋到了堆满数据的屏幕上,“因为你又一次否认了你自己的脸不是那种健康植物所应该有的翠绿色。” “我说你啊……” 当艾特雅鲁正想用那些危言耸听的词汇去解释她现在是多么想把那个总爱把自己的脸说成是绿色的家伙以没有防护服的姿态直接丢进真空空间去,但是却在刚刚开始的那一刹那被对方粗暴的打断了, “恩,还是说你认为自己的脸是那种和翠绿比较相近的某种绿色。” 艾特雅鲁摇了摇头,虽然还想说什么,但是却发觉自己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说起来,现在自己反而没有了一丝的疲倦,反而感到混身充满了劲道。“恩,作为感谢你把我的脸说成那么健康的肤色,当然这健康不过是对你而言的情况下,本小姐就准你在归航之后以胜宴来洗刷自己的罪过了。” “哈哈哈哈……”这次笑的人则是正在一边的终端上操作着什么的主计列翼翔士。 “那还真是荣……舰长,敌原29号时空泡开始改变方向,准备和我时空泡融合。融合时间3分。” “全员注意,第一级迎击态势。,全舰时空泡呈移动状态,目标敌原第29时空泡,主动融合,融合之后按照思考结晶的排序,首先攻击突出位置的敌舰。同时注意防机雷战。各突击舰暂时待机。独角兽号的情况如何?” “出力恢复到87%已经可以了。” “各突击舰以迎击敌突击舰以及机雷为优先。如果敌机过于接近我巡查舰的话自动将目标变更为敌第一号舰。如第舰以被击破,则将目标顺序下调。火百合号负责突击舰的援护工作。” “敌时空泡融合前20秒……10秒……5……4……3……2……1……时空融合。” 融合时产生的光环再一次的出现在了战场上,而双方的炮击也几乎 在同时开始,贯穿着这虽然狭小,但是却正在不断扩大的通道。 “炮击观测结束,敌全巡查舰级,8舰确认,其中2舰中度以上损伤,分别是6号和8号。8号在左翼突出位置。” “作战变更,巡查舰全舰,攻击中心转向敌右侧,以1、2号为目标,各突击舰、诸神黄昏以及火百合重点攻击敌负伤舰。务必击破。” 但是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从艾特雅鲁的心底涌了上来。但是自己却说不清楚。这种感觉也很快的被一阵齐射时的震荡所带了过去。 “敌1号舰击破,翡翠、巴尔巴洛沙轻中度受损,翡翠右侧舰客损毁严重,已经将部分装甲板抛弃,但处理方面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武器方面也一切正常。” “目标转向敌正面突出的第5号舰,攻击开始。”说完她转向了奥依,“有没有什么奇怪东西的影象。” “对方摇了摇头,根据从前线传回来的资料,这里并没有投入那种东西。至少是之前到现在,用自律检索也一样没有反应。” “恩,继续,不要放过可以目标。” “敌5号舰中度受损,已经开始转向。” “不要追,直接切换到目标第4号。” “独角兽号入电,敌6号、8号舰击破。” 看来这个回合的较量,是我们赢了!艾特雅鲁满怀斗志的握紧了拳头,但是一阵冲击波带来的心跳加速使得她不禁被吓了一跳。 她警觉的从座位上跳起来,望着自己的左方。那个明显传来过一阵冲击波的方向。 “舰,舰长……利维利亚号,舰桥部分受到直击……已经确定被破坏,舰长以下27人不能生还……这,到底是怎么了,刚刚敌人正好是炮击间隔的时候!” “不,不知道。”虽然艾特雅鲁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通过空识知觉,她依旧可以感到一股强大的电磁流从战舰顶部的某个地方直接倾泻下来,“副舰长,立即进行空域搜索,目标范围是艇上部3千米范围(原谅我没用星界标准度量单位吧,阿门——) …………” 但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又是那个方向射来的炮弹,直接把告死女神号左侧的舰壳掀掉一块。而从着弹点的痕迹来判断,这的确是从星界军战舰的正上放射来的。 而与此同时,利维利亚号也再次受到统和体舰队的攻击,直接导致了爆炸。 ——作战时间1:12:47,利维利亚号,沉没。—— 下一时段:time1:30:00战线退败 1 拉菲尔的回忆 拉菲尔正闲着。如果不是那样,应该不会想起这段往事吧。 拉菲尔坐上了取代被击沉的巴斯罗尔号的新突击舰。(那艘舰艇也被命名为巴斯罗尔号)10天前的那场战斗就象没发生过一般,之后没发生任何事。因此虽说正在值班,却十分清闲。在这种情况下,拉菲尔为了排遣寂寞,想把输入端末腕环的图象调出来看也不算过分。但,看到那映着霍利亚和儿时的拉菲尔的图象,又唤起了那段辛酸的回忆。 那是她刚满8岁时的事。 “父亲大人,加减法我已经学得很好了。告诉我,我的遗传因子提供者是谁吧!” 对于这变得如日常功课一般的问题,多缪斯同往常一样只是温和地说:“这还不行,不能告诉你呀,我亲爱的拉菲尔。”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说?有什么理由吗?” “理由?要理由吗?有是有的。可……”多缪斯刚这么答,拉菲尔就马上说:“有的话就把理由告诉我!” 听那口气,分明在想:“这次可不能再让你混过去”。 这话让多缪斯考虑了一小会。但,之后便说“好吧,拉菲尔、我亲爱的。你也长大了。即便知道真相也应该没什么关系。总之,我会把你的遗传因子提供者带来的。”多缪斯一本正经的回答,别有深意。 听了这话,拉菲尔高兴地说“谢谢父亲大人。”虽说当时她那么幼小又是那么高兴;但,没能注意到多缪斯眼中的笑,对于拉菲尔来说却是痛苦的失败。 那以后的日子,对于拉菲尔来说是交织着不安与期待的漫长的时光。 我究竟是不是“爱之女”呢?就算不是,那么我的基因提供者是谁呢?是父亲大人日思夜想的蕾克修吗? 就这样,各种各样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两天后的晚餐后,多缪斯和拉菲尔一同在庭园边的房间里。 “在这儿等着,我现在把你的遗传因子提供者领过来。”多缪斯仅用眼睛笑着,一脸认真地说。拉菲尔则与上次一样,并没注意到这一点。 “是,父亲大人。” 终于可以知道自己的基因提供者了,拉菲尔的心中充满了喜悦。但,却并不知道父亲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几分钟后,多缪斯回来了。这么快,倒是出乎拉菲尔的意料。只见他抱着拉鲁贝-克琉布(克琉布王宫)中饲养的猫——霍利亚,但不知为何,是只身一人。 为什么是一个人呢?拉菲尔觉得很诧异。于是,多缪斯一开口就这么说:“来向你半身基因的来源打招呼吧。” 拉菲尔一时间没明白多缪斯在说什么。可,待到慢慢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脸色却变得苍白起来。 “您说什么呢?不要开差劲的玩笑了,父亲大人!”拉菲尔拼命地大声地叫道,想询问出什么。但是,却被多缪斯的一句“什么开玩笑。快,拉菲尔,快打招呼。”刺中了要害。拉菲尔现在已经无法思考了。只是,不想再呆在那里。 “对不起,父亲大人。我先去休息了。”拉菲尔这么说着急匆匆地回房去了。房间里只剩多缪斯在自言自语。“好象是信以为真了。拥有出生的秘密的小孩的人格会比较丰富。但是,如果不把出生的秘密看得太重,人格会更加丰富吧。快长大吧,拉菲尔,我的爱!” 多缪斯拥有一段比较曲折,不,应该是相当曲折的爱情。却不知这么做伤害了拉菲尔。 跑进房间的拉菲尔痛哭起来。此前,一直强忍着泪水,现在终于哭了出来,哭得很凶。“骗人的!霍利亚怎么会是我的遗传因子提供者!!和猫生小孩的男人是我的爸爸!!绝对是谎言!” 就这样,整个晚上,拉菲尔都因无法忍受这比噩梦都残酷的现实,一直哭泣着。 次日早晨,拉菲尔才终于想起,霍利亚是拉菲尔小时候才被带到拉鲁贝-克琉布(克琉布王宫)中来的。也就是说,拉菲尔的基因提供者不可能是霍利亚。但是,拉菲尔没想到多缪斯说的全是谎话。“爸爸说得很认真。就算基因提供者不是霍利亚,也一定是猫。我是猫的孩子。”想到这些,拉菲尔不由觉得毛骨悚然。“那么,不久,我的手掌上也会长出肉垫吗?指甲也会伸缩吗?瞳孔的形状也会出现变化吗?不,会不会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起了变化了?”这么想着,拉菲尔急忙跑到了镜子跟前。并且可以说是生平第一次,仔仔细细地审视自己瞳孔的形状。一直紧盯到眼睛疼起来。但是,似乎还没有起那样的变化。 从此,拉菲尔每日的必修课里加了早上审视瞳孔形状一项。不知何时会变形,这种恐惧感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发觉多缪斯在说谎是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那时,虽然消除了内心的不安,但,对于说了那样的谎话的多缪斯十分气愤。如果再追问只怕他还会说谎吧。那么怎样知道真情呢?拉菲尔拼命地想办法。最后,这次为了知道着正的基因提供者,拉菲尔决定尽早地成为翔士。要是成了翔士,就算没有父母的许可也可以查看遗传要素资料。要是那样的话,父亲下次就不能说谎了吧。 因为这个决定,本来应该16岁入学的修技馆,自己13岁就入学了。父亲也赞扬了自己了努力,告诉自己,真正的遗传因子提供者是蕾克修,自己是爱之女。真的很高兴。但是,在修技馆的开学典礼上,第一次遇到丝珀尔一族的首领佩妮修时,发生了很激烈的冲突,使她想忘也忘不了。且在修技馆学习3年,成为翔士修技生,并认识了津特。他成了拉菲尔唯一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拉菲尔、拉菲尔你在听吗?” 正在回忆着往事,不知何时,津特却站在面前。因为正想着津特,所以拉菲尔不禁慌乱起来。 “啊,怎么搞的,是津特呀。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时候?不是刚进来嘛。进来的时候向你打招呼,但你一开始没有反应呀。在思考着些什么吧。” “没什么,只是忆起一些以前的事。” “回忆往事?”不解地追问的津特,看到控制台上映出的小拉菲尔与猫的照片后便心领神会,半开玩笑地说“原来如此,是忆起往昔的母女间的交流了吧?” “你,就算是玩笑,过分了也会翻脸的!” 看着半带认真地说出这句话的拉菲尔,津特连忙道歉。 “抱歉、抱歉,来这儿是有事要和你商量的。” “商量?有什么事要商量?” “我想过会儿给前费布达修男爵写信,你有什么要对他说的吗?有的话,我想一起写进去。” “是啊。就代我写,遇到了优秀的司令,并得到了司令的关照之类的话吧。” 听了这话,津特笑答道:“明白了。我给写上。尽管如此,你看上去很清闲呢。” “闭嘴。我这也在认真工作呢。” “明白。咳,我也是因为闲着,才想着要写信。这么说起来,因为咱们两人连正经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所以我也没问,你在星界大学怎么样?” “要想问我,不是应该先讲讲你在主技科修技馆的事之后再问吗?” 拉菲尔似乎并不想先爽快地讲自己的事。 “明白了。时间还绰绰有余呐。先说说我这3年间的事吧。”津特不紧不慢地说了起来。 拉菲尔正闲着。如果不是那样,应该不会想起这段往事吧。 拉菲尔坐上了取代被击沉的巴斯罗尔号的新突击舰。(那艘舰艇也被命名为巴斯罗尔号)10天前的那场战斗就象没发生过一般,之后没发生任何事。因此虽说正在值班,却十分清闲。在这种情况下,拉菲尔为了排遣寂寞,想把输入端末腕环的图象调出来看也不算过分。但,看到那映着霍利亚和儿时的拉菲尔的图象,又唤起了那段辛酸的回忆。 那是她刚满8岁时的事。 “父亲大人,加减法我已经学得很好了。告诉我,我的遗传因子提供者是谁吧!” 对于这变得如日常功课一般的问题,多缪斯同往常一样只是温和地说:“这还不行,不能告诉你呀,我亲爱的拉菲尔。”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说?有什么理由吗?” “理由?要理由吗?有是有的。可……”多缪斯刚这么答,拉菲尔就马上说:“有的话就把理由告诉我!” 听那口气,分明在想:“这次可不能再让你混过去”。 这话让多缪斯考虑了一小会。但,之后便说“好吧,拉菲尔、我亲爱的。你也长大了。即便知道真相也应该没什么关系。总之,我会把你的遗传因子提供者带来的。”多缪斯一本正经的回答,别有深意。 听了这话,拉菲尔高兴地说“谢谢父亲大人。”虽说当时她那么幼小又是那么高兴;但,没能注意到多缪斯眼中的笑,对于拉菲尔来说却是痛苦的失败。 那以后的日子,对于拉菲尔来说是交织着不安与期待的漫长的时光。 我究竟是不是“爱之女”呢?就算不是,那么我的基因提供者是谁呢?是父亲大人日思夜想的蕾克修吗? 就这样,各种各样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两天后的晚餐后,多缪斯和拉菲尔一同在庭园边的房间里。 “在这儿等着,我现在把你的遗传因子提供者领过来。”多缪斯仅用眼睛笑着,一脸认真地说。拉菲尔则与上次一样,并没注意到这一点。 “是,父亲大人。” 终于可以知道自己的基因提供者了,拉菲尔的心中充满了喜悦。但,却并不知道父亲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几分钟后,多缪斯回来了。这么快,倒是出乎拉菲尔的意料。只见他抱着拉鲁贝-克琉布(克琉布王宫)中饲养的猫——霍利亚,但不知为何,是只身一人。 为什么是一个人呢?拉菲尔觉得很诧异。于是,多缪斯一开口就这么说:“来向你半身基因的来源打招呼吧。” 拉菲尔一时间没明白多缪斯在说什么。可,待到慢慢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脸色却变得苍白起来。 “您说什么呢?不要开差劲的玩笑了,父亲大人!”拉菲尔拼命地大声地叫道,想询问出什么。但是,却被多缪斯的一句“什么开玩笑。快,拉菲尔,快打招呼。”刺中了要害。拉菲尔现在已经无法思考了。只是,不想再呆在那里。 “对不起,父亲大人。我先去休息了。”拉菲尔这么说着急匆匆地回房去了。房间里只剩多缪斯在自言自语。“好象是信以为真了。拥有出生的秘密的小孩的人格会比较丰富。但是,如果不把出生的秘密看得太重,人格会更加丰富吧。快长大吧,拉菲尔,我的爱!” 多缪斯拥有一段比较曲折,不,应该是相当曲折的爱情。却不知这么做伤害了拉菲尔。 跑进房间的拉菲尔痛哭起来。此前,一直强忍着泪水,现在终于哭了出来,哭得很凶。“骗人的!霍利亚怎么会是我的遗传因子提供者!!和猫生小孩的男人是我的爸爸!!绝对是谎言!” 就这样,整个晚上,拉菲尔都因无法忍受这比噩梦都残酷的现实,一直哭泣着。 次日早晨,拉菲尔才终于想起,霍利亚是拉菲尔小时候才被带到拉鲁贝-克琉布(克琉布王宫)中来的。也就是说,拉菲尔的基因提供者不可能是霍利亚。但是,拉菲尔没想到多缪斯说的全是谎话。“爸爸说得很认真。就算基因提供者不是霍利亚,也一定是猫。我是猫的孩子。”想到这些,拉菲尔不由觉得毛骨悚然。“那么,不久,我的手掌上也会长出肉垫吗?指甲也会伸缩吗?瞳孔的形状也会出现变化吗?不,会不会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起了变化了?”这么想着,拉菲尔急忙跑到了镜子跟前。并且可以说是生平第一次,仔仔细细地审视自己瞳孔的形状。一直紧盯到眼睛疼起来。但是,似乎还没有起那样的变化。 从此,拉菲尔每日的必修课里加了早上审视瞳孔形状一项。不知何时会变形,这种恐惧感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发觉多缪斯在说谎是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那时,虽然消除了内心的不安,但,对于说了那样的谎话的多缪斯十分气愤。如果再追问只怕他还会说谎吧。那么怎样知道真情呢?拉菲尔拼命地想办法。最后,这次为了知道着正的基因提供者,拉菲尔决定尽早地成为翔士。要是成了翔士,就算没有父母的许可也可以查看遗传要素资料。要是那样的话,父亲下次就不能说谎了吧。 因为这个决定,本来应该16岁入学的修技馆,自己13岁就入学了。父亲也赞扬了自己了努力,告诉自己,真正的遗传因子提供者是蕾克修,自己是爱之女。真的很高兴。但是,在修技馆的开学典礼上,第一次遇到丝珀尔一族的首领佩妮修时,发生了很激烈的冲突,使她想忘也忘不了。且在修技馆学习3年,成为翔士修技生,并认识了津特。他成了拉菲尔唯一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拉菲尔、拉菲尔你在听吗?” 正在回忆着往事,不知何时,津特却站在面前。因为正想着津特,所以拉菲尔不禁慌乱起来。 “啊,怎么搞的,是津特呀。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时候?不是刚进来嘛。进来的时候向你打招呼,但你一开始没有反应呀。在思考着些什么吧。” “没什么,只是忆起一些以前的事。” “回忆往事?”不解地追问的津特,看到控制台上映出的小拉菲尔与猫的照片后便心领神会,半开玩笑地说“原来如此,是忆起往昔的母女间的交流了吧?” “你,就算是玩笑,过分了也会翻脸的!” 看着半带认真地说出这句话的拉菲尔,津特连忙道歉。 “抱歉、抱歉,来这儿是有事要和你商量的。” “商量?有什么事要商量?” “我想过会儿给前费布达修男爵写信,你有什么要对他说的吗?有的话,我想一起写进去。” “是啊。就代我写,遇到了优秀的司令,并得到了司令的关照之类的话吧。” 听了这话,津特笑答道:“明白了。我给写上。尽管如此,你看上去很清闲呢。” “闭嘴。我这也在认真工作呢。” “明白。咳,我也是因为闲着,才想着要写信。这么说起来,因为咱们两人连正经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所以我也没问,你在星界大学怎么样?” “要想问我,不是应该先讲讲你在主技科修技馆的事之后再问吗?” 拉菲尔似乎并不想先爽快地讲自己的事。 “明白了。时间还绰绰有余呐。先说说我这3年间的事吧。”津特不紧不慢地说了起来。 拉菲尔正闲着。如果不是那样,应该不会想起这段往事吧。 拉菲尔坐上了取代被击沉的巴斯罗尔号的新突击舰。(那艘舰艇也被命名为巴斯罗尔号)10天前的那场战斗就象没发生过一般,之后没发生任何事。因此虽说正在值班,却十分清闲。在这种情况下,拉菲尔为了排遣寂寞,想把输入端末腕环的图象调出来看也不算过分。但,看到那映着霍利亚和儿时的拉菲尔的图象,又唤起了那段辛酸的回忆。 那是她刚满8岁时的事。 “父亲大人,加减法我已经学得很好了。告诉我,我的遗传因子提供者是谁吧!” 对于这变得如日常功课一般的问题,多缪斯同往常一样只是温和地说:“这还不行,不能告诉你呀,我亲爱的拉菲尔。”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说?有什么理由吗?” “理由?要理由吗?有是有的。可……”多缪斯刚这么答,拉菲尔就马上说:“有的话就把理由告诉我!” 听那口气,分明在想:“这次可不能再让你混过去”。 这话让多缪斯考虑了一小会。但,之后便说“好吧,拉菲尔、我亲爱的。你也长大了。即便知道真相也应该没什么关系。总之,我会把你的遗传因子提供者带来的。”多缪斯一本正经的回答,别有深意。 听了这话,拉菲尔高兴地说“谢谢父亲大人。”虽说当时她那么幼小又是那么高兴;但,没能注意到多缪斯眼中的笑,对于拉菲尔来说却是痛苦的失败。 那以后的日子,对于拉菲尔来说是交织着不安与期待的漫长的时光。 我究竟是不是“爱之女”呢?就算不是,那么我的基因提供者是谁呢?是父亲大人日思夜想的蕾克修吗? 就这样,各种各样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两天后的晚餐后,多缪斯和拉菲尔一同在庭园边的房间里。 “在这儿等着,我现在把你的遗传因子提供者领过来。”多缪斯仅用眼睛笑着,一脸认真地说。拉菲尔则与上次一样,并没注意到这一点。 “是,父亲大人。” 终于可以知道自己的基因提供者了,拉菲尔的心中充满了喜悦。但,却并不知道父亲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几分钟后,多缪斯回来了。这么快,倒是出乎拉菲尔的意料。只见他抱着拉鲁贝-克琉布(克琉布王宫)中饲养的猫——霍利亚,但不知为何,是只身一人。 为什么是一个人呢?拉菲尔觉得很诧异。于是,多缪斯一开口就这么说:“来向你半身基因的来源打招呼吧。” 拉菲尔一时间没明白多缪斯在说什么。可,待到慢慢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脸色却变得苍白起来。 “您说什么呢?不要开差劲的玩笑了,父亲大人!”拉菲尔拼命地大声地叫道,想询问出什么。但是,却被多缪斯的一句“什么开玩笑。快,拉菲尔,快打招呼。”刺中了要害。拉菲尔现在已经无法思考了。只是,不想再呆在那里。 “对不起,父亲大人。我先去休息了。”拉菲尔这么说着急匆匆地回房去了。房间里只剩多缪斯在自言自语。“好象是信以为真了。拥有出生的秘密的小孩的人格会比较丰富。但是,如果不把出生的秘密看得太重,人格会更加丰富吧。快长大吧,拉菲尔,我的爱!” 多缪斯拥有一段比较曲折,不,应该是相当曲折的爱情。却不知这么做伤害了拉菲尔。 跑进房间的拉菲尔痛哭起来。此前,一直强忍着泪水,现在终于哭了出来,哭得很凶。“骗人的!霍利亚怎么会是我的遗传因子提供者!!和猫生小孩的男人是我的爸爸!!绝对是谎言!” 就这样,整个晚上,拉菲尔都因无法忍受这比噩梦都残酷的现实,一直哭泣着。 次日早晨,拉菲尔才终于想起,霍利亚是拉菲尔小时候才被带到拉鲁贝-克琉布(克琉布王宫)中来的。也就是说,拉菲尔的基因提供者不可能是霍利亚。但是,拉菲尔没想到多缪斯说的全是谎话。“爸爸说得很认真。就算基因提供者不是霍利亚,也一定是猫。我是猫的孩子。”想到这些,拉菲尔不由觉得毛骨悚然。“那么,不久,我的手掌上也会长出肉垫吗?指甲也会伸缩吗?瞳孔的形状也会出现变化吗?不,会不会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起了变化了?”这么想着,拉菲尔急忙跑到了镜子跟前。并且可以说是生平第一次,仔仔细细地审视自己瞳孔的形状。一直紧盯到眼睛疼起来。但是,似乎还没有起那样的变化。 从此,拉菲尔每日的必修课里加了早上审视瞳孔形状一项。不知何时会变形,这种恐惧感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发觉多缪斯在说谎是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那时,虽然消除了内心的不安,但,对于说了那样的谎话的多缪斯十分气愤。如果再追问只怕他还会说谎吧。那么怎样知道真情呢?拉菲尔拼命地想办法。最后,这次为了知道着正的基因提供者,拉菲尔决定尽早地成为翔士。要是成了翔士,就算没有父母的许可也可以查看遗传要素资料。要是那样的话,父亲下次就不能说谎了吧。 因为这个决定,本来应该16岁入学的修技馆,自己13岁就入学了。父亲也赞扬了自己了努力,告诉自己,真正的遗传因子提供者是蕾克修,自己是爱之女。真的很高兴。但是,在修技馆的开学典礼上,第一次遇到丝珀尔一族的首领佩妮修时,发生了很激烈的冲突,使她想忘也忘不了。且在修技馆学习3年,成为翔士修技生,并认识了津特。他成了拉菲尔唯一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拉菲尔、拉菲尔你在听吗?” 正在回忆着往事,不知何时,津特却站在面前。因为正想着津特,所以拉菲尔不禁慌乱起来。 “啊,怎么搞的,是津特呀。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时候?不是刚进来嘛。进来的时候向你打招呼,但你一开始没有反应呀。在思考着些什么吧。” “没什么,只是忆起一些以前的事。” “回忆往事?”不解地追问的津特,看到控制台上映出的小拉菲尔与猫的照片后便心领神会,半开玩笑地说“原来如此,是忆起往昔的母女间的交流了吧?” “你,就算是玩笑,过分了也会翻脸的!” 看着半带认真地说出这句话的拉菲尔,津特连忙道歉。 “抱歉、抱歉,来这儿是有事要和你商量的。” “商量?有什么事要商量?” “我想过会儿给前费布达修男爵写信,你有什么要对他说的吗?有的话,我想一起写进去。” “是啊。就代我写,遇到了优秀的司令,并得到了司令的关照之类的话吧。” 听了这话,津特笑答道:“明白了。我给写上。尽管如此,你看上去很清闲呢。” “闭嘴。我这也在认真工作呢。” “明白。咳,我也是因为闲着,才想着要写信。这么说起来,因为咱们两人连正经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所以我也没问,你在星界大学怎么样?” “要想问我,不是应该先讲讲你在主技科修技馆的事之后再问吗?” 拉菲尔似乎并不想先爽快地讲自己的事。 “明白了。时间还绰绰有余呐。先说说我这3年间的事吧。”津特不紧不慢地说了起来。 拉菲尔正闲着。如果不是那样,应该不会想起这段往事吧。 拉菲尔坐上了取代被击沉的巴斯罗尔号的新突击舰。(那艘舰艇也被命名为巴斯罗尔号)10天前的那场战斗就象没发生过一般,之后没发生任何事。因此虽说正在值班,却十分清闲。在这种情况下,拉菲尔为了排遣寂寞,想把输入端末腕环的图象调出来看也不算过分。但,看到那映着霍利亚和儿时的拉菲尔的图象,又唤起了那段辛酸的回忆。 那是她刚满8岁时的事。 “父亲大人,加减法我已经学得很好了。告诉我,我的遗传因子提供者是谁吧!” 对于这变得如日常功课一般的问题,多缪斯同往常一样只是温和地说:“这还不行,不能告诉你呀,我亲爱的拉菲尔。”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说?有什么理由吗?” “理由?要理由吗?有是有的。可……”多缪斯刚这么答,拉菲尔就马上说:“有的话就把理由告诉我!” 听那口气,分明在想:“这次可不能再让你混过去”。 这话让多缪斯考虑了一小会。但,之后便说“好吧,拉菲尔、我亲爱的。你也长大了。即便知道真相也应该没什么关系。总之,我会把你的遗传因子提供者带来的。”多缪斯一本正经的回答,别有深意。 听了这话,拉菲尔高兴地说“谢谢父亲大人。”虽说当时她那么幼小又是那么高兴;但,没能注意到多缪斯眼中的笑,对于拉菲尔来说却是痛苦的失败。 那以后的日子,对于拉菲尔来说是交织着不安与期待的漫长的时光。 我究竟是不是“爱之女”呢?就算不是,那么我的基因提供者是谁呢?是父亲大人日思夜想的蕾克修吗? 就这样,各种各样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两天后的晚餐后,多缪斯和拉菲尔一同在庭园边的房间里。 “在这儿等着,我现在把你的遗传因子提供者领过来。”多缪斯仅用眼睛笑着,一脸认真地说。拉菲尔则与上次一样,并没注意到这一点。 “是,父亲大人。” 终于可以知道自己的基因提供者了,拉菲尔的心中充满了喜悦。但,却并不知道父亲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几分钟后,多缪斯回来了。这么快,倒是出乎拉菲尔的意料。只见他抱着拉鲁贝-克琉布(克琉布王宫)中饲养的猫——霍利亚,但不知为何,是只身一人。 为什么是一个人呢?拉菲尔觉得很诧异。于是,多缪斯一开口就这么说:“来向你半身基因的来源打招呼吧。” 拉菲尔一时间没明白多缪斯在说什么。可,待到慢慢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脸色却变得苍白起来。 “您说什么呢?不要开差劲的玩笑了,父亲大人!”拉菲尔拼命地大声地叫道,想询问出什么。但是,却被多缪斯的一句“什么开玩笑。快,拉菲尔,快打招呼。”刺中了要害。拉菲尔现在已经无法思考了。只是,不想再呆在那里。 “对不起,父亲大人。我先去休息了。”拉菲尔这么说着急匆匆地回房去了。房间里只剩多缪斯在自言自语。“好象是信以为真了。拥有出生的秘密的小孩的人格会比较丰富。但是,如果不把出生的秘密看得太重,人格会更加丰富吧。快长大吧,拉菲尔,我的爱!” 多缪斯拥有一段比较曲折,不,应该是相当曲折的爱情。却不知这么做伤害了拉菲尔。 跑进房间的拉菲尔痛哭起来。此前,一直强忍着泪水,现在终于哭了出来,哭得很凶。“骗人的!霍利亚怎么会是我的遗传因子提供者!!和猫生小孩的男人是我的爸爸!!绝对是谎言!” 就这样,整个晚上,拉菲尔都因无法忍受这比噩梦都残酷的现实,一直哭泣着。 次日早晨,拉菲尔才终于想起,霍利亚是拉菲尔小时候才被带到拉鲁贝-克琉布(克琉布王宫)中来的。也就是说,拉菲尔的基因提供者不可能是霍利亚。但是,拉菲尔没想到多缪斯说的全是谎话。“爸爸说得很认真。就算基因提供者不是霍利亚,也一定是猫。我是猫的孩子。”想到这些,拉菲尔不由觉得毛骨悚然。“那么,不久,我的手掌上也会长出肉垫吗?指甲也会伸缩吗?瞳孔的形状也会出现变化吗?不,会不会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起了变化了?”这么想着,拉菲尔急忙跑到了镜子跟前。并且可以说是生平第一次,仔仔细细地审视自己瞳孔的形状。一直紧盯到眼睛疼起来。但是,似乎还没有起那样的变化。 从此,拉菲尔每日的必修课里加了早上审视瞳孔形状一项。不知何时会变形,这种恐惧感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发觉多缪斯在说谎是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那时,虽然消除了内心的不安,但,对于说了那样的谎话的多缪斯十分气愤。如果再追问只怕他还会说谎吧。那么怎样知道真情呢?拉菲尔拼命地想办法。最后,这次为了知道着正的基因提供者,拉菲尔决定尽早地成为翔士。要是成了翔士,就算没有父母的许可也可以查看遗传要素资料。要是那样的话,父亲下次就不能说谎了吧。 因为这个决定,本来应该16岁入学的修技馆,自己13岁就入学了。父亲也赞扬了自己了努力,告诉自己,真正的遗传因子提供者是蕾克修,自己是爱之女。真的很高兴。但是,在修技馆的开学典礼上,第一次遇到丝珀尔一族的首领佩妮修时,发生了很激烈的冲突,使她想忘也忘不了。且在修技馆学习3年,成为翔士修技生,并认识了津特。他成了拉菲尔唯一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拉菲尔、拉菲尔你在听吗?” 正在回忆着往事,不知何时,津特却站在面前。因为正想着津特,所以拉菲尔不禁慌乱起来。 “啊,怎么搞的,是津特呀。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时候?不是刚进来嘛。进来的时候向你打招呼,但你一开始没有反应呀。在思考着些什么吧。” “没什么,只是忆起一些以前的事。” “回忆往事?”不解地追问的津特,看到控制台上映出的小拉菲尔与猫的照片后便心领神会,半开玩笑地说“原来如此,是忆起往昔的母女间的交流了吧?” “你,就算是玩笑,过分了也会翻脸的!” 看着半带认真地说出这句话的拉菲尔,津特连忙道歉。 “抱歉、抱歉,来这儿是有事要和你商量的。” “商量?有什么事要商量?” “我想过会儿给前费布达修男爵写信,你有什么要对他说的吗?有的话,我想一起写进去。” “是啊。就代我写,遇到了优秀的司令,并得到了司令的关照之类的话吧。” 听了这话,津特笑答道:“明白了。我给写上。尽管如此,你看上去很清闲呢。” “闭嘴。我这也在认真工作呢。” “明白。咳,我也是因为闲着,才想着要写信。这么说起来,因为咱们两人连正经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所以我也没问,你在星界大学怎么样?” “要想问我,不是应该先讲讲你在主技科修技馆的事之后再问吗?” 拉菲尔似乎并不想先爽快地讲自己的事。 “明白了。时间还绰绰有余呐。先说说我这3年间的事吧。”津特不紧不慢地说了起来。 拉菲尔正闲着。如果不是那样,应该不会想起这段往事吧。 拉菲尔坐上了取代被击沉的巴斯罗尔号的新突击舰。(那艘舰艇也被命名为巴斯罗尔号)10天前的那场战斗就象没发生过一般,之后没发生任何事。因此虽说正在值班,却十分清闲。在这种情况下,拉菲尔为了排遣寂寞,想把输入端末腕环的图象调出来看也不算过分。但,看到那映着霍利亚和儿时的拉菲尔的图象,又唤起了那段辛酸的回忆。 那是她刚满8岁时的事。 “父亲大人,加减法我已经学得很好了。告诉我,我的遗传因子提供者是谁吧!” 对于这变得如日常功课一般的问题,多缪斯同往常一样只是温和地说:“这还不行,不能告诉你呀,我亲爱的拉菲尔。”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说?有什么理由吗?” “理由?要理由吗?有是有的。可……”多缪斯刚这么答,拉菲尔就马上说:“有的话就把理由告诉我!” 听那口气,分明在想:“这次可不能再让你混过去”。 这话让多缪斯考虑了一小会。但,之后便说“好吧,拉菲尔、我亲爱的。你也长大了。即便知道真相也应该没什么关系。总之,我会把你的遗传因子提供者带来的。”多缪斯一本正经的回答,别有深意。 听了这话,拉菲尔高兴地说“谢谢父亲大人。”虽说当时她那么幼小又是那么高兴;但,没能注意到多缪斯眼中的笑,对于拉菲尔来说却是痛苦的失败。 那以后的日子,对于拉菲尔来说是交织着不安与期待的漫长的时光。 我究竟是不是“爱之女”呢?就算不是,那么我的基因提供者是谁呢?是父亲大人日思夜想的蕾克修吗? 就这样,各种各样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两天后的晚餐后,多缪斯和拉菲尔一同在庭园边的房间里。 “在这儿等着,我现在把你的遗传因子提供者领过来。”多缪斯仅用眼睛笑着,一脸认真地说。拉菲尔则与上次一样,并没注意到这一点。 “是,父亲大人。” 终于可以知道自己的基因提供者了,拉菲尔的心中充满了喜悦。但,却并不知道父亲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几分钟后,多缪斯回来了。这么快,倒是出乎拉菲尔的意料。只见他抱着拉鲁贝-克琉布(克琉布王宫)中饲养的猫——霍利亚,但不知为何,是只身一人。 为什么是一个人呢?拉菲尔觉得很诧异。于是,多缪斯一开口就这么说:“来向你半身基因的来源打招呼吧。” 拉菲尔一时间没明白多缪斯在说什么。可,待到慢慢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脸色却变得苍白起来。 “您说什么呢?不要开差劲的玩笑了,父亲大人!”拉菲尔拼命地大声地叫道,想询问出什么。但是,却被多缪斯的一句“什么开玩笑。快,拉菲尔,快打招呼。”刺中了要害。拉菲尔现在已经无法思考了。只是,不想再呆在那里。 “对不起,父亲大人。我先去休息了。”拉菲尔这么说着急匆匆地回房去了。房间里只剩多缪斯在自言自语。“好象是信以为真了。拥有出生的秘密的小孩的人格会比较丰富。但是,如果不把出生的秘密看得太重,人格会更加丰富吧。快长大吧,拉菲尔,我的爱!” 多缪斯拥有一段比较曲折,不,应该是相当曲折的爱情。却不知这么做伤害了拉菲尔。 跑进房间的拉菲尔痛哭起来。此前,一直强忍着泪水,现在终于哭了出来,哭得很凶。“骗人的!霍利亚怎么会是我的遗传因子提供者!!和猫生小孩的男人是我的爸爸!!绝对是谎言!” 就这样,整个晚上,拉菲尔都因无法忍受这比噩梦都残酷的现实,一直哭泣着。 次日早晨,拉菲尔才终于想起,霍利亚是拉菲尔小时候才被带到拉鲁贝-克琉布(克琉布王宫)中来的。也就是说,拉菲尔的基因提供者不可能是霍利亚。但是,拉菲尔没想到多缪斯说的全是谎话。“爸爸说得很认真。就算基因提供者不是霍利亚,也一定是猫。我是猫的孩子。”想到这些,拉菲尔不由觉得毛骨悚然。“那么,不久,我的手掌上也会长出肉垫吗?指甲也会伸缩吗?瞳孔的形状也会出现变化吗?不,会不会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起了变化了?”这么想着,拉菲尔急忙跑到了镜子跟前。并且可以说是生平第一次,仔仔细细地审视自己瞳孔的形状。一直紧盯到眼睛疼起来。但是,似乎还没有起那样的变化。 从此,拉菲尔每日的必修课里加了早上审视瞳孔形状一项。不知何时会变形,这种恐惧感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发觉多缪斯在说谎是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那时,虽然消除了内心的不安,但,对于说了那样的谎话的多缪斯十分气愤。如果再追问只怕他还会说谎吧。那么怎样知道真情呢?拉菲尔拼命地想办法。最后,这次为了知道着正的基因提供者,拉菲尔决定尽早地成为翔士。要是成了翔士,就算没有父母的许可也可以查看遗传要素资料。要是那样的话,父亲下次就不能说谎了吧。 因为这个决定,本来应该16岁入学的修技馆,自己13岁就入学了。父亲也赞扬了自己了努力,告诉自己,真正的遗传因子提供者是蕾克修,自己是爱之女。真的很高兴。但是,在修技馆的开学典礼上,第一次遇到丝珀尔一族的首领佩妮修时,发生了很激烈的冲突,使她想忘也忘不了。且在修技馆学习3年,成为翔士修技生,并认识了津特。他成了拉菲尔唯一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拉菲尔、拉菲尔你在听吗?” 正在回忆着往事,不知何时,津特却站在面前。因为正想着津特,所以拉菲尔不禁慌乱起来。 “啊,怎么搞的,是津特呀。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时候?不是刚进来嘛。进来的时候向你打招呼,但你一开始没有反应呀。在思考着些什么吧。” “没什么,只是忆起一些以前的事。” “回忆往事?”不解地追问的津特,看到控制台上映出的小拉菲尔与猫的照片后便心领神会,半开玩笑地说“原来如此,是忆起往昔的母女间的交流了吧?” “你,就算是玩笑,过分了也会翻脸的!” 看着半带认真地说出这句话的拉菲尔,津特连忙道歉。 “抱歉、抱歉,来这儿是有事要和你商量的。” “商量?有什么事要商量?” “我想过会儿给前费布达修男爵写信,你有什么要对他说的吗?有的话,我想一起写进去。” “是啊。就代我写,遇到了优秀的司令,并得到了司令的关照之类的话吧。” 听了这话,津特笑答道:“明白了。我给写上。尽管如此,你看上去很清闲呢。” “闭嘴。我这也在认真工作呢。” “明白。咳,我也是因为闲着,才想着要写信。这么说起来,因为咱们两人连正经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所以我也没问,你在星界大学怎么样?” “要想问我,不是应该先讲讲你在主技科修技馆的事之后再问吗?” 拉菲尔似乎并不想先爽快地讲自己的事。 “明白了。时间还绰绰有余呐。先说说我这3年间的事吧。”津特不紧不慢地说了起来。 拉菲尔正闲着。如果不是那样,应该不会想起这段往事吧。 拉菲尔坐上了取代被击沉的巴斯罗尔号的新突击舰。(那艘舰艇也被命名为巴斯罗尔号)10天前的那场战斗就象没发生过一般,之后没发生任何事。因此虽说正在值班,却十分清闲。在这种情况下,拉菲尔为了排遣寂寞,想把输入端末腕环的图象调出来看也不算过分。但,看到那映着霍利亚和儿时的拉菲尔的图象,又唤起了那段辛酸的回忆。 那是她刚满8岁时的事。 “父亲大人,加减法我已经学得很好了。告诉我,我的遗传因子提供者是谁吧!” 对于这变得如日常功课一般的问题,多缪斯同往常一样只是温和地说:“这还不行,不能告诉你呀,我亲爱的拉菲尔。”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说?有什么理由吗?” “理由?要理由吗?有是有的。可……”多缪斯刚这么答,拉菲尔就马上说:“有的话就把理由告诉我!” 听那口气,分明在想:“这次可不能再让你混过去”。 这话让多缪斯考虑了一小会。但,之后便说“好吧,拉菲尔、我亲爱的。你也长大了。即便知道真相也应该没什么关系。总之,我会把你的遗传因子提供者带来的。”多缪斯一本正经的回答,别有深意。 听了这话,拉菲尔高兴地说“谢谢父亲大人。”虽说当时她那么幼小又是那么高兴;但,没能注意到多缪斯眼中的笑,对于拉菲尔来说却是痛苦的失败。 那以后的日子,对于拉菲尔来说是交织着不安与期待的漫长的时光。 我究竟是不是“爱之女”呢?就算不是,那么我的基因提供者是谁呢?是父亲大人日思夜想的蕾克修吗? 就这样,各种各样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两天后的晚餐后,多缪斯和拉菲尔一同在庭园边的房间里。 “在这儿等着,我现在把你的遗传因子提供者领过来。”多缪斯仅用眼睛笑着,一脸认真地说。拉菲尔则与上次一样,并没注意到这一点。 “是,父亲大人。” 终于可以知道自己的基因提供者了,拉菲尔的心中充满了喜悦。但,却并不知道父亲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几分钟后,多缪斯回来了。这么快,倒是出乎拉菲尔的意料。只见他抱着拉鲁贝-克琉布(克琉布王宫)中饲养的猫——霍利亚,但不知为何,是只身一人。 为什么是一个人呢?拉菲尔觉得很诧异。于是,多缪斯一开口就这么说:“来向你半身基因的来源打招呼吧。” 拉菲尔一时间没明白多缪斯在说什么。可,待到慢慢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脸色却变得苍白起来。 “您说什么呢?不要开差劲的玩笑了,父亲大人!”拉菲尔拼命地大声地叫道,想询问出什么。但是,却被多缪斯的一句“什么开玩笑。快,拉菲尔,快打招呼。”刺中了要害。拉菲尔现在已经无法思考了。只是,不想再呆在那里。 “对不起,父亲大人。我先去休息了。”拉菲尔这么说着急匆匆地回房去了。房间里只剩多缪斯在自言自语。“好象是信以为真了。拥有出生的秘密的小孩的人格会比较丰富。但是,如果不把出生的秘密看得太重,人格会更加丰富吧。快长大吧,拉菲尔,我的爱!” 多缪斯拥有一段比较曲折,不,应该是相当曲折的爱情。却不知这么做伤害了拉菲尔。 跑进房间的拉菲尔痛哭起来。此前,一直强忍着泪水,现在终于哭了出来,哭得很凶。“骗人的!霍利亚怎么会是我的遗传因子提供者!!和猫生小孩的男人是我的爸爸!!绝对是谎言!” 就这样,整个晚上,拉菲尔都因无法忍受这比噩梦都残酷的现实,一直哭泣着。 次日早晨,拉菲尔才终于想起,霍利亚是拉菲尔小时候才被带到拉鲁贝-克琉布(克琉布王宫)中来的。也就是说,拉菲尔的基因提供者不可能是霍利亚。但是,拉菲尔没想到多缪斯说的全是谎话。“爸爸说得很认真。就算基因提供者不是霍利亚,也一定是猫。我是猫的孩子。”想到这些,拉菲尔不由觉得毛骨悚然。“那么,不久,我的手掌上也会长出肉垫吗?指甲也会伸缩吗?瞳孔的形状也会出现变化吗?不,会不会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起了变化了?”这么想着,拉菲尔急忙跑到了镜子跟前。并且可以说是生平第一次,仔仔细细地审视自己瞳孔的形状。一直紧盯到眼睛疼起来。但是,似乎还没有起那样的变化。 从此,拉菲尔每日的必修课里加了早上审视瞳孔形状一项。不知何时会变形,这种恐惧感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发觉多缪斯在说谎是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那时,虽然消除了内心的不安,但,对于说了那样的谎话的多缪斯十分气愤。如果再追问只怕他还会说谎吧。那么怎样知道真情呢?拉菲尔拼命地想办法。最后,这次为了知道着正的基因提供者,拉菲尔决定尽早地成为翔士。要是成了翔士,就算没有父母的许可也可以查看遗传要素资料。要是那样的话,父亲下次就不能说谎了吧。 因为这个决定,本来应该16岁入学的修技馆,自己13岁就入学了。父亲也赞扬了自己了努力,告诉自己,真正的遗传因子提供者是蕾克修,自己是爱之女。真的很高兴。但是,在修技馆的开学典礼上,第一次遇到丝珀尔一族的首领佩妮修时,发生了很激烈的冲突,使她想忘也忘不了。且在修技馆学习3年,成为翔士修技生,并认识了津特。他成了拉菲尔唯一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拉菲尔、拉菲尔你在听吗?” 正在回忆着往事,不知何时,津特却站在面前。因为正想着津特,所以拉菲尔不禁慌乱起来。 “啊,怎么搞的,是津特呀。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时候?不是刚进来嘛。进来的时候向你打招呼,但你一开始没有反应呀。在思考着些什么吧。” “没什么,只是忆起一些以前的事。” “回忆往事?”不解地追问的津特,看到控制台上映出的小拉菲尔与猫的照片后便心领神会,半开玩笑地说“原来如此,是忆起往昔的母女间的交流了吧?” “你,就算是玩笑,过分了也会翻脸的!” 看着半带认真地说出这句话的拉菲尔,津特连忙道歉。 “抱歉、抱歉,来这儿是有事要和你商量的。” “商量?有什么事要商量?” “我想过会儿给前费布达修男爵写信,你有什么要对他说的吗?有的话,我想一起写进去。” “是啊。就代我写,遇到了优秀的司令,并得到了司令的关照之类的话吧。” 听了这话,津特笑答道:“明白了。我给写上。尽管如此,你看上去很清闲呢。” “闭嘴。我这也在认真工作呢。” “明白。咳,我也是因为闲着,才想着要写信。这么说起来,因为咱们两人连正经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所以我也没问,你在星界大学怎么样?” “要想问我,不是应该先讲讲你在主技科修技馆的事之后再问吗?” 拉菲尔似乎并不想先爽快地讲自己的事。 “明白了。时间还绰绰有余呐。先说说我这3年间的事吧。”津特不紧不慢地说了起来。 拉菲尔正闲着。如果不是那样,应该不会想起这段往事吧。 拉菲尔坐上了取代被击沉的巴斯罗尔号的新突击舰。(那艘舰艇也被命名为巴斯罗尔号)10天前的那场战斗就象没发生过一般,之后没发生任何事。因此虽说正在值班,却十分清闲。在这种情况下,拉菲尔为了排遣寂寞,想把输入端末腕环的图象调出来看也不算过分。但,看到那映着霍利亚和儿时的拉菲尔的图象,又唤起了那段辛酸的回忆。 那是她刚满8岁时的事。 “父亲大人,加减法我已经学得很好了。告诉我,我的遗传因子提供者是谁吧!” 对于这变得如日常功课一般的问题,多缪斯同往常一样只是温和地说:“这还不行,不能告诉你呀,我亲爱的拉菲尔。”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说?有什么理由吗?” “理由?要理由吗?有是有的。可……”多缪斯刚这么答,拉菲尔就马上说:“有的话就把理由告诉我!” 听那口气,分明在想:“这次可不能再让你混过去”。 这话让多缪斯考虑了一小会。但,之后便说“好吧,拉菲尔、我亲爱的。你也长大了。即便知道真相也应该没什么关系。总之,我会把你的遗传因子提供者带来的。”多缪斯一本正经的回答,别有深意。 听了这话,拉菲尔高兴地说“谢谢父亲大人。”虽说当时她那么幼小又是那么高兴;但,没能注意到多缪斯眼中的笑,对于拉菲尔来说却是痛苦的失败。 那以后的日子,对于拉菲尔来说是交织着不安与期待的漫长的时光。 我究竟是不是“爱之女”呢?就算不是,那么我的基因提供者是谁呢?是父亲大人日思夜想的蕾克修吗? 就这样,各种各样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两天后的晚餐后,多缪斯和拉菲尔一同在庭园边的房间里。 “在这儿等着,我现在把你的遗传因子提供者领过来。”多缪斯仅用眼睛笑着,一脸认真地说。拉菲尔则与上次一样,并没注意到这一点。 “是,父亲大人。” 终于可以知道自己的基因提供者了,拉菲尔的心中充满了喜悦。但,却并不知道父亲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几分钟后,多缪斯回来了。这么快,倒是出乎拉菲尔的意料。只见他抱着拉鲁贝-克琉布(克琉布王宫)中饲养的猫——霍利亚,但不知为何,是只身一人。 为什么是一个人呢?拉菲尔觉得很诧异。于是,多缪斯一开口就这么说:“来向你半身基因的来源打招呼吧。” 拉菲尔一时间没明白多缪斯在说什么。可,待到慢慢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脸色却变得苍白起来。 “您说什么呢?不要开差劲的玩笑了,父亲大人!”拉菲尔拼命地大声地叫道,想询问出什么。但是,却被多缪斯的一句“什么开玩笑。快,拉菲尔,快打招呼。”刺中了要害。拉菲尔现在已经无法思考了。只是,不想再呆在那里。 “对不起,父亲大人。我先去休息了。”拉菲尔这么说着急匆匆地回房去了。房间里只剩多缪斯在自言自语。“好象是信以为真了。拥有出生的秘密的小孩的人格会比较丰富。但是,如果不把出生的秘密看得太重,人格会更加丰富吧。快长大吧,拉菲尔,我的爱!” 多缪斯拥有一段比较曲折,不,应该是相当曲折的爱情。却不知这么做伤害了拉菲尔。 跑进房间的拉菲尔痛哭起来。此前,一直强忍着泪水,现在终于哭了出来,哭得很凶。“骗人的!霍利亚怎么会是我的遗传因子提供者!!和猫生小孩的男人是我的爸爸!!绝对是谎言!” 就这样,整个晚上,拉菲尔都因无法忍受这比噩梦都残酷的现实,一直哭泣着。 次日早晨,拉菲尔才终于想起,霍利亚是拉菲尔小时候才被带到拉鲁贝-克琉布(克琉布王宫)中来的。也就是说,拉菲尔的基因提供者不可能是霍利亚。但是,拉菲尔没想到多缪斯说的全是谎话。“爸爸说得很认真。就算基因提供者不是霍利亚,也一定是猫。我是猫的孩子。”想到这些,拉菲尔不由觉得毛骨悚然。“那么,不久,我的手掌上也会长出肉垫吗?指甲也会伸缩吗?瞳孔的形状也会出现变化吗?不,会不会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起了变化了?”这么想着,拉菲尔急忙跑到了镜子跟前。并且可以说是生平第一次,仔仔细细地审视自己瞳孔的形状。一直紧盯到眼睛疼起来。但是,似乎还没有起那样的变化。 从此,拉菲尔每日的必修课里加了早上审视瞳孔形状一项。不知何时会变形,这种恐惧感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发觉多缪斯在说谎是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那时,虽然消除了内心的不安,但,对于说了那样的谎话的多缪斯十分气愤。如果再追问只怕他还会说谎吧。那么怎样知道真情呢?拉菲尔拼命地想办法。最后,这次为了知道着正的基因提供者,拉菲尔决定尽早地成为翔士。要是成了翔士,就算没有父母的许可也可以查看遗传要素资料。要是那样的话,父亲下次就不能说谎了吧。 因为这个决定,本来应该16岁入学的修技馆,自己13岁就入学了。父亲也赞扬了自己了努力,告诉自己,真正的遗传因子提供者是蕾克修,自己是爱之女。真的很高兴。但是,在修技馆的开学典礼上,第一次遇到丝珀尔一族的首领佩妮修时,发生了很激烈的冲突,使她想忘也忘不了。且在修技馆学习3年,成为翔士修技生,并认识了津特。他成了拉菲尔唯一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拉菲尔、拉菲尔你在听吗?” 正在回忆着往事,不知何时,津特却站在面前。因为正想着津特,所以拉菲尔不禁慌乱起来。 “啊,怎么搞的,是津特呀。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时候?不是刚进来嘛。进来的时候向你打招呼,但你一开始没有反应呀。在思考着些什么吧。” “没什么,只是忆起一些以前的事。” “回忆往事?”不解地追问的津特,看到控制台上映出的小拉菲尔与猫的照片后便心领神会,半开玩笑地说“原来如此,是忆起往昔的母女间的交流了吧?” “你,就算是玩笑,过分了也会翻脸的!” 看着半带认真地说出这句话的拉菲尔,津特连忙道歉。 “抱歉、抱歉,来这儿是有事要和你商量的。” “商量?有什么事要商量?” “我想过会儿给前费布达修男爵写信,你有什么要对他说的吗?有的话,我想一起写进去。” “是啊。就代我写,遇到了优秀的司令,并得到了司令的关照之类的话吧。” 听了这话,津特笑答道:“明白了。我给写上。尽管如此,你看上去很清闲呢。” “闭嘴。我这也在认真工作呢。” “明白。咳,我也是因为闲着,才想着要写信。这么说起来,因为咱们两人连正经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所以我也没问,你在星界大学怎么样?” “要想问我,不是应该先讲讲你在主技科修技馆的事之后再问吗?” 拉菲尔似乎并不想先爽快地讲自己的事。 “明白了。时间还绰绰有余呐。先说说我这3年间的事吧。”津特不紧不慢地说了起来。 拉菲尔正闲着。如果不是那样,应该不会想起这段往事吧。 拉菲尔坐上了取代被击沉的巴斯罗尔号的新突击舰。(那艘舰艇也被命名为巴斯罗尔号)10天前的那场战斗就象没发生过一般,之后没发生任何事。因此虽说正在值班,却十分清闲。在这种情况下,拉菲尔为了排遣寂寞,想把输入端末腕环的图象调出来看也不算过分。但,看到那映着霍利亚和儿时的拉菲尔的图象,又唤起了那段辛酸的回忆。 那是她刚满8岁时的事。 “父亲大人,加减法我已经学得很好了。告诉我,我的遗传因子提供者是谁吧!” 对于这变得如日常功课一般的问题,多缪斯同往常一样只是温和地说:“这还不行,不能告诉你呀,我亲爱的拉菲尔。”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说?有什么理由吗?” “理由?要理由吗?有是有的。可……”多缪斯刚这么答,拉菲尔就马上说:“有的话就把理由告诉我!” 听那口气,分明在想:“这次可不能再让你混过去”。 这话让多缪斯考虑了一小会。但,之后便说“好吧,拉菲尔、我亲爱的。你也长大了。即便知道真相也应该没什么关系。总之,我会把你的遗传因子提供者带来的。”多缪斯一本正经的回答,别有深意。 听了这话,拉菲尔高兴地说“谢谢父亲大人。”虽说当时她那么幼小又是那么高兴;但,没能注意到多缪斯眼中的笑,对于拉菲尔来说却是痛苦的失败。 那以后的日子,对于拉菲尔来说是交织着不安与期待的漫长的时光。 我究竟是不是“爱之女”呢?就算不是,那么我的基因提供者是谁呢?是父亲大人日思夜想的蕾克修吗? 就这样,各种各样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两天后的晚餐后,多缪斯和拉菲尔一同在庭园边的房间里。 “在这儿等着,我现在把你的遗传因子提供者领过来。”多缪斯仅用眼睛笑着,一脸认真地说。拉菲尔则与上次一样,并没注意到这一点。 “是,父亲大人。” 终于可以知道自己的基因提供者了,拉菲尔的心中充满了喜悦。但,却并不知道父亲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几分钟后,多缪斯回来了。这么快,倒是出乎拉菲尔的意料。只见他抱着拉鲁贝-克琉布(克琉布王宫)中饲养的猫——霍利亚,但不知为何,是只身一人。 为什么是一个人呢?拉菲尔觉得很诧异。于是,多缪斯一开口就这么说:“来向你半身基因的来源打招呼吧。” 拉菲尔一时间没明白多缪斯在说什么。可,待到慢慢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脸色却变得苍白起来。 “您说什么呢?不要开差劲的玩笑了,父亲大人!”拉菲尔拼命地大声地叫道,想询问出什么。但是,却被多缪斯的一句“什么开玩笑。快,拉菲尔,快打招呼。”刺中了要害。拉菲尔现在已经无法思考了。只是,不想再呆在那里。 “对不起,父亲大人。我先去休息了。”拉菲尔这么说着急匆匆地回房去了。房间里只剩多缪斯在自言自语。“好象是信以为真了。拥有出生的秘密的小孩的人格会比较丰富。但是,如果不把出生的秘密看得太重,人格会更加丰富吧。快长大吧,拉菲尔,我的爱!” 多缪斯拥有一段比较曲折,不,应该是相当曲折的爱情。却不知这么做伤害了拉菲尔。 跑进房间的拉菲尔痛哭起来。此前,一直强忍着泪水,现在终于哭了出来,哭得很凶。“骗人的!霍利亚怎么会是我的遗传因子提供者!!和猫生小孩的男人是我的爸爸!!绝对是谎言!” 就这样,整个晚上,拉菲尔都因无法忍受这比噩梦都残酷的现实,一直哭泣着。 次日早晨,拉菲尔才终于想起,霍利亚是拉菲尔小时候才被带到拉鲁贝-克琉布(克琉布王宫)中来的。也就是说,拉菲尔的基因提供者不可能是霍利亚。但是,拉菲尔没想到多缪斯说的全是谎话。“爸爸说得很认真。就算基因提供者不是霍利亚,也一定是猫。我是猫的孩子。”想到这些,拉菲尔不由觉得毛骨悚然。“那么,不久,我的手掌上也会长出肉垫吗?指甲也会伸缩吗?瞳孔的形状也会出现变化吗?不,会不会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起了变化了?”这么想着,拉菲尔急忙跑到了镜子跟前。并且可以说是生平第一次,仔仔细细地审视自己瞳孔的形状。一直紧盯到眼睛疼起来。但是,似乎还没有起那样的变化。 从此,拉菲尔每日的必修课里加了早上审视瞳孔形状一项。不知何时会变形,这种恐惧感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发觉多缪斯在说谎是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那时,虽然消除了内心的不安,但,对于说了那样的谎话的多缪斯十分气愤。如果再追问只怕他还会说谎吧。那么怎样知道真情呢?拉菲尔拼命地想办法。最后,这次为了知道着正的基因提供者,拉菲尔决定尽早地成为翔士。要是成了翔士,就算没有父母的许可也可以查看遗传要素资料。要是那样的话,父亲下次就不能说谎了吧。 因为这个决定,本来应该16岁入学的修技馆,自己13岁就入学了。父亲也赞扬了自己了努力,告诉自己,真正的遗传因子提供者是蕾克修,自己是爱之女。真的很高兴。但是,在修技馆的开学典礼上,第一次遇到丝珀尔一族的首领佩妮修时,发生了很激烈的冲突,使她想忘也忘不了。且在修技馆学习3年,成为翔士修技生,并认识了津特。他成了拉菲尔唯一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拉菲尔、拉菲尔你在听吗?” 正在回忆着往事,不知何时,津特却站在面前。因为正想着津特,所以拉菲尔不禁慌乱起来。 “啊,怎么搞的,是津特呀。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时候?不是刚进来嘛。进来的时候向你打招呼,但你一开始没有反应呀。在思考着些什么吧。” “没什么,只是忆起一些以前的事。” “回忆往事?”不解地追问的津特,看到控制台上映出的小拉菲尔与猫的照片后便心领神会,半开玩笑地说“原来如此,是忆起往昔的母女间的交流了吧?” “你,就算是玩笑,过分了也会翻脸的!” 看着半带认真地说出这句话的拉菲尔,津特连忙道歉。 “抱歉、抱歉,来这儿是有事要和你商量的。” “商量?有什么事要商量?” “我想过会儿给前费布达修男爵写信,你有什么要对他说的吗?有的话,我想一起写进去。” “是啊。就代我写,遇到了优秀的司令,并得到了司令的关照之类的话吧。” 听了这话,津特笑答道:“明白了。我给写上。尽管如此,你看上去很清闲呢。” “闭嘴。我这也在认真工作呢。” “明白。咳,我也是因为闲着,才想着要写信。这么说起来,因为咱们两人连正经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所以我也没问,你在星界大学怎么样?” “要想问我,不是应该先讲讲你在主技科修技馆的事之后再问吗?” 拉菲尔似乎并不想先爽快地讲自己的事。 “明白了。时间还绰绰有余呐。先说说我这3年间的事吧。”津特不紧不慢地说了起来。 拉菲尔正闲着。如果不是那样,应该不会想起这段往事吧。 拉菲尔坐上了取代被击沉的巴斯罗尔号的新突击舰。(那艘舰艇也被命名为巴斯罗尔号)10天前的那场战斗就象没发生过一般,之后没发生任何事。因此虽说正在值班,却十分清闲。在这种情况下,拉菲尔为了排遣寂寞,想把输入端末腕环的图象调出来看也不算过分。但,看到那映着霍利亚和儿时的拉菲尔的图象,又唤起了那段辛酸的回忆。 那是她刚满8岁时的事。 “父亲大人,加减法我已经学得很好了。告诉我,我的遗传因子提供者是谁吧!” 对于这变得如日常功课一般的问题,多缪斯同往常一样只是温和地说:“这还不行,不能告诉你呀,我亲爱的拉菲尔。”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说?有什么理由吗?” “理由?要理由吗?有是有的。可……”多缪斯刚这么答,拉菲尔就马上说:“有的话就把理由告诉我!” 听那口气,分明在想:“这次可不能再让你混过去”。 这话让多缪斯考虑了一小会。但,之后便说“好吧,拉菲尔、我亲爱的。你也长大了。即便知道真相也应该没什么关系。总之,我会把你的遗传因子提供者带来的。”多缪斯一本正经的回答,别有深意。 听了这话,拉菲尔高兴地说“谢谢父亲大人。”虽说当时她那么幼小又是那么高兴;但,没能注意到多缪斯眼中的笑,对于拉菲尔来说却是痛苦的失败。 那以后的日子,对于拉菲尔来说是交织着不安与期待的漫长的时光。 我究竟是不是“爱之女”呢?就算不是,那么我的基因提供者是谁呢?是父亲大人日思夜想的蕾克修吗? 就这样,各种各样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两天后的晚餐后,多缪斯和拉菲尔一同在庭园边的房间里。 “在这儿等着,我现在把你的遗传因子提供者领过来。”多缪斯仅用眼睛笑着,一脸认真地说。拉菲尔则与上次一样,并没注意到这一点。 “是,父亲大人。” 终于可以知道自己的基因提供者了,拉菲尔的心中充满了喜悦。但,却并不知道父亲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几分钟后,多缪斯回来了。这么快,倒是出乎拉菲尔的意料。只见他抱着拉鲁贝-克琉布(克琉布王宫)中饲养的猫——霍利亚,但不知为何,是只身一人。 为什么是一个人呢?拉菲尔觉得很诧异。于是,多缪斯一开口就这么说:“来向你半身基因的来源打招呼吧。” 拉菲尔一时间没明白多缪斯在说什么。可,待到慢慢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脸色却变得苍白起来。 “您说什么呢?不要开差劲的玩笑了,父亲大人!”拉菲尔拼命地大声地叫道,想询问出什么。但是,却被多缪斯的一句“什么开玩笑。快,拉菲尔,快打招呼。”刺中了要害。拉菲尔现在已经无法思考了。只是,不想再呆在那里。 “对不起,父亲大人。我先去休息了。”拉菲尔这么说着急匆匆地回房去了。房间里只剩多缪斯在自言自语。“好象是信以为真了。拥有出生的秘密的小孩的人格会比较丰富。但是,如果不把出生的秘密看得太重,人格会更加丰富吧。快长大吧,拉菲尔,我的爱!” 多缪斯拥有一段比较曲折,不,应该是相当曲折的爱情。却不知这么做伤害了拉菲尔。 跑进房间的拉菲尔痛哭起来。此前,一直强忍着泪水,现在终于哭了出来,哭得很凶。“骗人的!霍利亚怎么会是我的遗传因子提供者!!和猫生小孩的男人是我的爸爸!!绝对是谎言!” 就这样,整个晚上,拉菲尔都因无法忍受这比噩梦都残酷的现实,一直哭泣着。 次日早晨,拉菲尔才终于想起,霍利亚是拉菲尔小时候才被带到拉鲁贝-克琉布(克琉布王宫)中来的。也就是说,拉菲尔的基因提供者不可能是霍利亚。但是,拉菲尔没想到多缪斯说的全是谎话。“爸爸说得很认真。就算基因提供者不是霍利亚,也一定是猫。我是猫的孩子。”想到这些,拉菲尔不由觉得毛骨悚然。“那么,不久,我的手掌上也会长出肉垫吗?指甲也会伸缩吗?瞳孔的形状也会出现变化吗?不,会不会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起了变化了?”这么想着,拉菲尔急忙跑到了镜子跟前。并且可以说是生平第一次,仔仔细细地审视自己瞳孔的形状。一直紧盯到眼睛疼起来。但是,似乎还没有起那样的变化。 从此,拉菲尔每日的必修课里加了早上审视瞳孔形状一项。不知何时会变形,这种恐惧感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发觉多缪斯在说谎是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那时,虽然消除了内心的不安,但,对于说了那样的谎话的多缪斯十分气愤。如果再追问只怕他还会说谎吧。那么怎样知道真情呢?拉菲尔拼命地想办法。最后,这次为了知道着正的基因提供者,拉菲尔决定尽早地成为翔士。要是成了翔士,就算没有父母的许可也可以查看遗传要素资料。要是那样的话,父亲下次就不能说谎了吧。 因为这个决定,本来应该16岁入学的修技馆,自己13岁就入学了。父亲也赞扬了自己了努力,告诉自己,真正的遗传因子提供者是蕾克修,自己是爱之女。真的很高兴。但是,在修技馆的开学典礼上,第一次遇到丝珀尔一族的首领佩妮修时,发生了很激烈的冲突,使她想忘也忘不了。且在修技馆学习3年,成为翔士修技生,并认识了津特。他成了拉菲尔唯一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拉菲尔、拉菲尔你在听吗?” 正在回忆着往事,不知何时,津特却站在面前。因为正想着津特,所以拉菲尔不禁慌乱起来。 “啊,怎么搞的,是津特呀。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时候?不是刚进来嘛。进来的时候向你打招呼,但你一开始没有反应呀。在思考着些什么吧。” “没什么,只是忆起一些以前的事。” “回忆往事?”不解地追问的津特,看到控制台上映出的小拉菲尔与猫的照片后便心领神会,半开玩笑地说“原来如此,是忆起往昔的母女间的交流了吧?” “你,就算是玩笑,过分了也会翻脸的!” 看着半带认真地说出这句话的拉菲尔,津特连忙道歉。 “抱歉、抱歉,来这儿是有事要和你商量的。” “商量?有什么事要商量?” “我想过会儿给前费布达修男爵写信,你有什么要对他说的吗?有的话,我想一起写进去。” “是啊。就代我写,遇到了优秀的司令,并得到了司令的关照之类的话吧。” 听了这话,津特笑答道:“明白了。我给写上。尽管如此,你看上去很清闲呢。” “闭嘴。我这也在认真工作呢。” “明白。咳,我也是因为闲着,才想着要写信。这么说起来,因为咱们两人连正经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所以我也没问,你在星界大学怎么样?” “要想问我,不是应该先讲讲你在主技科修技馆的事之后再问吗?” 拉菲尔似乎并不想先爽快地讲自己的事。 “明白了。时间还绰绰有余呐。先说说我这3年间的事吧。”津特不紧不慢地说了起来。 2 - 津特的回忆 来舰桥找拉菲尔的津特已经好久没有同拉菲尔这样悠闲地说话了。于是,津特向拉菲尔讲起了关于主计科修技馆的事。津特反坐在拉菲尔面前的椅子上,详细地讲起来。那是进入主计科修技馆的那天早上,在克琉布(克琉布王宫)与拉菲尔等人共进早餐之后,津特和拉菲尔单独谈了起来。“那,我们在各自的学校努力学习,三年后再相见吧,拉菲尔!”“那是自然。与其担心我,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事吧。舰上的人士任命只要是舰长与本人的意愿就可决定。但那以后的事就不一定那么简单了。你可要加油啊,可别留级什么的。”一如既往,拉菲尔的态度还是那么硬邦邦的。津特苦笑着,半开玩笑地(自然,有一半是出于真心)问道:“如果说要以第一名的身份毕业,那是不大可能的。但是‘不留级’这点是没问题的。难道你这么担心我吗?”而得到的回答却是严厉的:“笨蛋!!”。“那么,接我的人也快到了,如果可以的话,三年之后再会吧。”“等着吧。有样东西想给你。”津特本以为会就此告别的,这下却令他深感意外。“什么,要给我东西?”“是这个!”说着,拉菲尔把它拿了出来,那是刚才睡在她脚下的小猫“迪亚霍”。“迪亚霍?可以给我吗?”“他好象很喜欢你,就给你养吧。”“要是这么说的话,还真是荣幸呢。”“不喜欢的话就算了吧。”“不、不,漂亮的公主所赏赐的东西,怎么能说不要呢。”津特毕恭毕敬地说着,接过了迪亚霍。迪亚霍一被抱过来便开始把头一个劲地往津特身上蹭,撒起娇来。“那么,迪亚霍就交给你了。后会有期。”说着,拉菲尔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甚至都没有给津特说话的机会。之后,接津特的人来了。津特和迪亚霍便向“主计科修技馆”去了。主计科修技馆的生活和在德鲁克图时没多大差别。在主计科修技馆附近的学生公寓里,津特住进了一间小屋,打发着学生生活。半年过去了,津特交到了不少亚布朋友和为数不多的地上朋友,学校的生活也已经完全适应了。就在这个时候,事情发生了。“迪亚霍,到这儿来。”迪亚霍已经一岁了,个头已经相当大了。津特每次给他洗澡,它都很不乐意的样子。“快点,快来洗澡,迪亚霍。”以前,津特总在迪亚霍明白过来之前就在它身上打满肥皂泡、浇上热水了。但今天却不同,迪亚霍对“洗澡”一词作出了反应,从津特身边跑开了。“迪亚霍,站住!”说着,津特伸出手去想抓住它,但,迪亚霍却从他的双臂间钻过,全速逃了出去。从敞开的门里,飞也似地蹿了出去。迪亚霍并不是讨厌同屋(津特),但是对洗澡深恶痛绝。平时,总是按部就班地被放进澡盆,所以它终于开始明白,说了“洗澡”一词之后,就要洗澡了。于是,今天它便逃跑了。连藏身之处它都想好了。是在它发现的一座没人去的小屋。今晚就在那里过夜吧,迪亚霍边跑边想。“迪亚霍到底去哪里了呢?”津特边吃早饭边想。的确,那一晚,迪亚霍终于没有回来。其实,像这种情况,以前也有过几次。但是,到了吃早饭的时候还不回来,这还是头一遭。今天是星期天,也没什么要紧事。没办法,去找迪亚霍吧。就这样,津特定了主意,吃过早饭之后便马上开始找了起来。首先,在宿舍院里找找看。走了一个遍也没寻着。剩下的只有地下的那些空房间、仓库以及关闭着的屋子。据说,这座从太古时代创办至今的学校,到现在还流传着七大不可解之谜。其中之一就是关于地下某个紧闭的屋子。听说,尽管无论如何也难以把它打开,但却从里面传出了说话声。如果传闻只有这些的话,那么,随处都可以听到的。但是,这个却不同,传言说“从那里传出来的话,在未来一定会应验。”“迪亚霍,出来呀!”因为也没有别人在,所以津特遍无所顾忌地放声叫着,继续找寻起来。“到底去哪儿了呢?”仓库、空屋里都没有。就这么走着,津特看到有一间从没见过的房间的门开着,并且从里面传出了熟悉的叫声与脚步声。探头一看,果然,迪亚霍在追着老鼠来回跑。“这可不行啊,迪亚霍。到了早上可要老老实实地回来啊!”,对着满心喜悦地抓着老鼠的迪亚霍,津特说道。但,看到迪亚霍根本不在听,也就只好作罢了。重新环视这间屋子,发现它好像多年未经打扫,积了不知多少灰。而且,上面还印着不少老鼠的脚印与迪亚霍的足迹。甚至连控制台上都有脚印。似乎是按到了控制纽,墙壁上一组组数字与文字在飞舞着。门大概也是因此才开的吧。津特想知道究竟写了些什么,于是便凑上前去看。看懂了内容之后却僵住了。类似于军事机密和政府的机密文件之类的情报在那里应有尽有。于是津特慌忙走上前去操作控制台,希望读取情报。但,突然,所有操作都失灵了,并且浮现出了立体影像。“我的继承人,欢迎你!”映现的人,怎么看都象是个在地面上生长的亚布人。“首先祝贺你可以突破我的防护装置进到屋里来。”最初,津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马上就明白了过来。这个屋子就是那个无法打开的房间。这个屋子打不开,是因为这个人在思考结晶里做了某些防护装置。所以,只有可以突破这些装置的人才有资格进入这个房间。可能它做梦也想不到,迪亚霍与老鼠之间的追逐战会把门打开吧。“我的名字是……不,没有必要说出来。恐怕在主计科修技馆的传说里会有提到,俗称—地狱耳。”的确,津特曾听说过。据说,这世上没有他不知道的情报。“这里有我制作的情报网以及经我加工过的管理它的思考结晶。恐怕,不论过多少年,它都会继续搜集情报的。即使万一情报的来源断了,那它也可以把这之前所有的情报整理、记录下来。你怎么使用它是你的自由。我希望你尽可能接替我,把“地狱耳”的名号继承下来。那么,再见!”说着所有的图象都消失了。津特急忙想找回那个图象,可却哪都寻不见了。仿佛自己操作过的痕迹已全部消失一般。津特想了许久。“到目前为止,只有自己知道这个地方。这里的一切设计得十分精巧,暴露的可能性很低。而且,要得到想要的情报的话,只有把这里接管下来了。”于是,津特立刻浏览起来,看看有什么样的情报。这里连相当旧的消息也有。最老的一条,甚至可以追溯到帝国的创立时期。大概是侵入了帝国中枢的主思考结晶了。有的情报甚至都难以想象它的消息来源。那个人拥有的技术力量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如同预告未来一般,那些未公开的最新情报,通过老鼠触碰过的按钮,以声音的形势输出来。津特随意地浏览着这一年中的最高机密,其中的一条却让他吃惊不小。那是津特最想知道的事情,也是他最怕听到的事情。是关于父亲“海德伯爵”的消息。那里说,“海德伯爵被捕,正在行星‘马丁’上坐牢”。津特本以为父亲已经被处决了,原来还活着。于是,津特慌忙调出相关情报,但看到的都是一些坏消息。好象行星“马丁”上的任命都盼望着处决他们原来的首相,也就是现在的“海德伯爵”。人类统和体也好像十分同意他们的看法。没有行刑是因为,除此以外他们还要忙于扩充“海德”星系的军备,建设宇宙港以及加入人类统和体。可能等这些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就要行刑了。奇怪的是,听到这个消息,津特并没有心神不定。或许是因为已经有了收到死讯的心理准备,而且他心里也已经知道父亲终会落得如此下场了。只有一个令津特放心不下,是他的养父“迪鲁-克林顿”。他现在已经是那里的新首相了。现在,津特对父亲洛克-林已经没什么感情了。但对“迪鲁-克林顿”以及他的妻子“丽娜-克林顿”还保留着幼儿时代培养起来的感情。尽管他知道,他们大概已经变得憎恨自己了。不久之后,津特的养父就要杀死津特的父亲了。现在想来并没什么感觉,但当时一定感到十分悲伤吧。津特想着这事,如同在考虑别人的事情一般。总之,津特已经知道他想知道的事了。他把 系统设置为只有自己才可进入的模式之后便带着迪亚霍回房间了。吃了很多老鼠,迪亚霍很开心,变得乖乖的。“因此,在这三年里,我得到了各种情报。”津特得意地向拉菲尔夸耀道。“并不是凭借自己的力量吧。你不过是利用了那装置而已。”拉菲尔的回答很尖刻。津特却一点也不介意,“是啊。话虽如此,可我却知道了许多连你都不知道的事情呀。”。“什么事?”“比如说,亚布最先是称作试运行体的。”“调查这种事,本来是要按情报法予以严惩的。”“没关系。我并没有留下证据。而且,我又把那个屋子让给后来的人了。”“也就是说,它又变成不可开启的房间了?那,它目前还关着吧。尽管如此,虽说是巧合,但你还是开启了奇迹。”说着,拉菲尔抱起了来到脚边的迪亚霍。迪亚霍当然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我要感谢那个叫地狱耳的人呢。多亏了它,我才能那么早得到父亲的消息。”“那个人到底是谁呢?”“我向毕业了快10年的人打听过,但是他也不大清楚。总之知道了各种有趣的事,改日再告诉你。”津特又微笑着说:“那么,现在该你讲了,拉菲尔。” 3 拉菲儿的回忆 拉菲尔已经好久没和津特聊天了。津特说完了主计科修技馆的事,接着该拉菲尔说了。 "三年前,我同你分别后就被任命为列翼翔士在突击舰罗亚卢姆号上当次席翔士。" "也是突击舰呀。这和你当突击舰舰长有关连吧?" "那是自然。阿布力亚鲁一族在三年内一定要成为舰长。为了了解各项工作,想要护卫舰的,做列翼翔士时就会被分配往护卫舰,像我这样向往突击舰的就会被派往突击舰。" "呦,这么说,你有两年半的时间一直待在突击舰上?" "是啊。当列翼翔士时作次席翔士,当后卫翔士时作先任翔士。一直在突击舰上任职。" "那么,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了吗?" "津特,你也知道;这三年里只不过发生过一些小规模的争斗。我坐的战舰连小争斗都没赶上呢,只是一味的训练而已。" "不是吧。这样啊。我还想好好听听你初次参加战斗时的故事呢。" "你放心。作为补偿,我给你讲讲在星界军大学里那些风波迭起的日子。"说到这里,拉菲尔露出了动人的微笑。 花了两年半的时间,拉菲尔当上了前卫翔士并进入了星界军大学。在那里,拉菲尔遇上了最不想见到的一族人——丝珀尔。那是丝珀尔-亚隆-玖琉纽子爵公子,西雷悠。 "初次见面,殿下。再见不到津特公子的日子里,您不感到寂寞吗?"一见面,就是这种岂有此理的话。 对这个不知来头的男子,拉菲尔自然是极生气。"你、你、说什么呢!你是什么人?" "失礼、失礼。我是西雷悠。丝珀尔-亚隆-玖琉纽子爵公子,西雷悠。" "丝、丝珀尔?" "是啊!" 这个太出乎意料的回答令拉菲尔一时语塞。 "怎么了,殿下?" 在他的追问下,拉菲尔终于回过神来,叫到:"不是怎么了。是你刚才冷不防说了些什么呀!" "什么′什么′?我只是问你见不到津特是不是很寂寞啊。" 这回答就如冒犯了拉菲尔一般。"你说这话有什么根据吗?你要想想,在你回答这种玩笑话的瞬间自己就会没命的。" 西雷悠满不在乎地听凭拉菲尔在发怒。"您在说什么啊?您不是对柏德伯爵直呼其名吗?并且,多亏了他,您才从敌人的手中逃脱。这些事在帝国中不是很有名吗?" 听到这话的瞬间,拉菲尔少有的气得通红了脸,只觉怒怒火中烧。并且,更加少有的是连问话也结巴起来:"那些、那些事在帝国中真的那么有名吗?" "是啊,很有名的啊!难道您至今还未察觉吗?" "啊,没注意过。同舰上的同事,对那样的事没提过一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是,一半是真的。" 因为西雷悠说得太爽快,所以拉菲尔没有马上明白过来。 "刚才,你说′一半′?" "对,我是说′一半′。" "哎,那是什么意思啊?" "那么说是因为,您的冒险经历在帝国中很有名;但是,您对柏德伯爵直呼其名这事,并不出名啊。"西雷悠厚着脸皮若无其事地说。 "你,太过分了!" 斜眼看着气的发抖的拉菲尔,西雷悠更加不在乎地说:"佩妮修想要津特去当部下,而您去阻挠。这不是事实吗?要成为突击舰的舰长,不是因为想让当上了主计列翼翔士的津特来给您作部下、当书记吗?" 听了这番话,拉菲尔结结巴巴地答道:"没、没有那种事。" "满脸通红,说得结结巴巴的。这样完全没有说服力啊,殿下。其实,我是随便说说的,没想到说中了,吃惊不小呢。" 终于,拉菲尔红着脸一言不发了。这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太生气了,以至于说不出话来。 "在丝珀尔一族之中是这么传的,这是其中大致的部分。我只是顺便提提。我虽然只说事实,但这事在不同人口中会被添油加醋。所以还是早让你了解比较好。" 这话仿佛点到了拉菲尔的死穴一般,把她全身的力气都抽了出来。"是丝、丝珀尔一族在散播谣言?" "不,只是从佩妮修那里传出来的消息渐渐地被传歪了。"不知是否应当称作有胆色,西雷悠始终都是笑容满面。 "都变成些什么样的话了?" "像我知道的就有三种说法。有说,津特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殿下。有说,殿下十分讨厌津特照顾自己,终于,出于亚布利亚鲁的愤怒而用激光枪打了他。还有说,二位与克拉斯比尔的敌军展开大战,并予以重创。那,究竟哪种说法是真的?" "吵死了。快滚!"可能是西雷悠实在太讨厌了,终于令拉菲尔要赶他了。 "啊,既然已经打过招呼了,那么,改天见。" 等到拉菲尔注意到的时候,她和西雷悠的身边已经聚了很多人。这也在情理之中。因为,马上就要进行开学典礼了;而亚布利亚鲁与丝珀尔的传统节目,不,应当说是传说中的战争却冷不防开了场。 谁知,西雷悠走后,到处都可以听到人们在议论纷纷,"你知道吗?""我听说……""据我所知……"看来,说丝珀尔一族在散播谣言,这话倒不假。 拉菲尔尽量对那些话充耳不闻,向着开学典礼的会场走去。 就这样,风波迭起的大学生活开始了。 "不、不会吧。当真丝珀尔一族在散播那种谣言?……"津特流着冷汗。 "你也为这种流言烦恼?" "倒不是烦恼。只是,我一夜成名,被人看作是救了你的英雄。我感受过那种不被当普通人对待的痛苦。那种痛苦可是沁入骨髓的。你也是很辛苦的吧。" "还行,我已经习惯了。津特,你也曾被人当异类看吗?"拉菲尔说的好似很凄凉,但,却好象还有几分高兴,"可,真有那么严重?" "是啊,还行吧。就如同你身为皇帝的孙女而成为名人一样。我因为命运的捉弄而成为贵族,又加之是救了你的英雄。别说是原住民,就连亚布人都对我另眼相看。烦得很呢!" "那可真是灾难啊。"拉菲尔从心底里同情他。 "说起来,那个西雷悠,关于他最初提的那个问题,你是怎么想的?" 被津特冷不防一问,拉菲尔有些惊慌失措。"冷不丁说些什么呀。不是说过了吗。说′想见你′" "不是。是问,是否因此而感到寂寞……" "你真絮叨!除了想见面之外,没别的。"拉菲尔红着脸说道。 "明白了。但是,我要给你当书记的约定被公开了吧?尽管如此,还应当履行约定吗?"津特在思索着什么。 "你该不会是后悔来当书记吧?" "怎么会呢。我担心的是流言啊,流言。不知道现在又会传什么样的谣言呢。"津特一边长吁短叹一边嘟囔道。 "你是担心不知现在在传什么样的流言吗?" "那种流言,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真的是不知道为妙吗,津特?" "是啊,没错。"津特很自信的答道。 "你要是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着吧。" "那么,军大的生活怎么样了?" "哎,刚才说的那事只是一个开始。之后的每天便是与西雷悠的舌战,被周围的人听到了之后又生出许多的谣言。" "那、那日子过的可够辛苦的啊。"津特就像已经想象到了一般,面色变得苍白。 "还行吧。我也因此而习惯了丝珀尔一族那令人讨厌却又对他恨不起来作派了啊。" "这应该算是走运,还是应该叫做倒霉呢?" "得了,故事讲完了。收拾收拾该开始工作了。" 4 津特的回忆 与拉菲尔述说过往事,又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津特回到屋里又看起久违了的影像纪录来。多数镜头是在迪尔克托拍的。对于津特来说,在遇到拉菲尔之前,那里有他的第二号快乐的回忆,同时那也是他第二号痛苦的回忆。 "我叫津特-林。是几年前才搬到这个国家来的。请多关照。" 为了学习亚布语,津特要在迪尔克托的学校上学。但是,他既是地上人,又是伯爵公子。简直成了"稀有动物"。在学校里根本交不到朋友,总是被孤立。厌倦了这种状态的津特,总想着如何能够摆脱这种生活。 在一次学打手球的体育课上,臂膀强壮的津特作为一名初学者而表现得很突出。觉察到这一点后,津特马上去了街道的手球俱乐部,并决定就此入会。 "口音好重啊!真的是很多年前就移民到这里的吗?",一个大块头的大孩子问道。 "虽然也在学着亚布语,但是发音还是没扳过来。如果有什么听着别扭的地方,请多指点。我尽量改。"津特并没说谎。他只是扮成移民子弟。这样做很成功,没有受到怀疑。 "行,包在我身上。我最擅长给人挑错。我来帮你改口音。" "请多指教。"津特笑着答到。 "就包在我身上了。我叫库德林。你好!" 他身边的少年打断了他的话,"你这家伙,别说大话了,说什么擅长给人挑错。" "说什么呢。那难道不是我唯一的专长吗?" "既然知道就快改啊!" 听了这话,库德林不知是哪来的自信,义正严辞地回答道:"浅薄。′知错不改′可是我的座佑铭呢!" "这种话还好意思大模大样地说出来?总之啊,库德林这家伙就这样,你可要小心啊!" 津特被他们这冷不丁脱口的"段子"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回过味儿来,并使劲点头。"是,我铭记在心!" "就是,小心一点是绝对没错的。总之,最近啊……" "去死!瞎说什么啊!还有,库德林,你瞎点什么头啊!",那人斜眼看着大声叫嚷的库德林,开始揭起库德林的老底来。终于,因为库德林而展开了一场大混战。 那天,混战之后,尽管大家已经衣冠不整,可还是进行了练习。练习之后,还为津特举行了欢迎会。于是,津特一下子就融入到集体中,交了很多朋友,实现了长久以来未能实现的心愿。 几年过去了,在手球俱乐部的那些时光,为津特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尽管,在学校里仍然是被孤立,可津特已经看开了,也就不在意了。 真希望永远这样快乐地生活,可这种日子终究还是要结束了。津特通过了修技馆的入学考试,两个月后就要到拉库法卡卢的主技修技馆上学了。 应付学校那边好办得很。津特只需通知学校自己通过了修技馆的入学考试,要退学,就可以了。于是,羡慕与嫉妒的目光便集中了过来,更甚于过往。的确,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事到如今,自己所受到的待遇也没理由会较之从前有大的改变。津特也全然不在意。 可是,如何告诉手球俱乐部的伙伴呢?津特着实头疼。在此之前,津特一直隐瞒着自己的贵族身份。如果说出实情的话,不就等于告诉他们自己一直以来都在欺骗大家吗?遇到这种情况,无论再怎样亲密的朋友,也会马上翻脸的。津特自身非常清楚这一点,养父母就是很好的例子。不,那一切是津特想忘也忘不掉的。尽管津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但,那些事却总是盘踞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次不一样,和那次不一样。那次他们是因为遭到了父亲的彻底背叛。这回如果如实相告,他们一定会理解的?quot;津特这么嘟囔着,下了决心,要向伙伴们告明一切。但,或许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十分恐惧被众人所憎恶吧,直到临行前的第三天,他还是没有对任何人提及。而且,那种不祥的预感终究成了现实。 "虽然很唐突,但是,有件事必须告诉大家。"离动身出发只有三天的时间了,津特终于下定决心要告诉大家。 "事实上,三天之后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里?是要搬到别的城市去吗?" "不,不是。是要离开迪尔克托星" 所有的人都被这话惊呆了。 "你说什么?喂,津特。你不就是移民子弟吗?干嘛还要往别的行星上移民呢?" "我一直瞒着大家,其实我不是移民子弟。"津特痛苦地说道。 "不是移民子弟?那,到底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不是吧~~~!" "是的。我出生的时候,的确是叫做林-津特的。但是,到了海德伯国诞生的时候又起了新名字,叫林-斯忧奇罗-海德伯爵公子-津特。 "是贵……贵族?",有一个人叫了起来,而其他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是的。是伯爵公子,也就是诸侯中的一员。" 津特很明白大家惊讶的心情。不过,当时弥漫着的不只是惊讶的气氛,还有类似于恐慌、畏惧之类的情绪。津特领悟到自己陷入了同七年前同样的境地。并且,在领悟到这一点的瞬间,由于再也忍受不住,逃也似的跑了出来。而身后并没有人叫住他,也没有人追出来。 津特回到家里,既没有流泪,也没有感到悲伤。这一点倒是在他自己预料之外的。 "怎么回事?我比自己想象的好象还要平静,还要冷酷无情呢。还是因为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所以已经习惯了呢?不管从那个方面来看,我都好象是已经丧失了人类的情感了。算了,这样也好,反正从明天开始,自己就将成为真正的亚布人了。"津特自嘲般地嘟囔着,麻利地上了床。尽管他一面想着,说不定会有人和自己联络;可另一方面,他却冷静地分析到,根本不可能会有那种事。津特不免为自己感到惊讶。自己竟然可以这么冷静,而且还可以像对待别人的事情一样,来冷静的分析这事。 第二天,津特去了宇宙港。他确信不会有人来送行了。但是,在那里却见到了库德林,这令津特喜出望外。那算是唯一的一点补偿。 遗憾的是,现在连那个库德林也不能联络了。当然,对于普通的居民,占领军不会做什么。但是,对方也可能会因为是自己的朋友,而被关进强制收容所。父亲呢,也已经死了。尽管并没有目睹父亲的死,但,那条宣布公开处决的新闻,确是自己亲眼所见。可,虽然如此,津特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悲伤。 津特想:"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真的是冷漠无情的人?还是因为自己实在是无法忍受这如此多的悲伤,转而变得不懂得悲伤了呢?要是那样的话,还有得救?quot; 突然之间,有信号传来。似乎是舰长在呼叫。津特急忙接通信号。 "刚才有件事忘了和你说来着……你怎么啦,津特?"立体影像中的拉菲尔马上显出不解的神情。 "你说什么?怎么了?" "你啊,一脸的苦相。在克拉斯比尔时都没见你这样。" 津特慌忙说,"是,是吗?是你的心理作用吧?"可这样一来,似乎是越抹越黑。 "如果可以的话,就和我说说吧。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有什么的话,说出来,会轻松一点。" 津特被惊得目瞪口呆。 "干嘛,那种表情。我说了很′变′的话了吗?" "不是,我只是有些吃惊,刚才的话太温柔了。很乐意接受你的提议,但,只不过是一些牢骚话而已。愿意听吗?" "没关系,令部下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也是舰长的工作。" 拉菲尔微红着脸说道。 看着拉菲尔那遮遮掩掩的样子,津特觉得滑稽得不得了。 "喂,津特。有什么好笑的!" "抱歉,抱歉。其实是这样的……" 待到津特把在迪尔克托所发生的事说出来之后,拉菲尔也露出了少有的为难的神情。 "那的确是个难题。"拉菲尔不知为什么,冒出了这么一句感触颇深的话。 "诶,你也这么想?quot; "津特,你好像忘了自己做过什么了吧?" "啊?什么事?" "你忘了当你知道我是皇族的时候是什么举动了吗?" 这话把津特说楞了。"是吗,我也有用那种态度对你啊。这么说,我就没有权利说别人了?" "没错!你也一样啊,在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之后立马改变了态度。可是,之后经过长谈后又能和解了,这你也是体验过的呀。这种办法在迪尔克托的伙伴身上也可以试试啊。" "这倒也是。应该试着和他们谈谈。为什么以前没想到呢?" "人就是这样。总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话应当好好记着。" "一定。" "在不久的将来,迪尔克托也会和你的领地一样,重归帝国的怀抱的。到时候就可以马上同他们见面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不过,真的可以吗?" "我可是舰长。这种事儿还不简单?"拉菲尔自信满满地答道。 "那,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盼着了。" "但是,有一个条件。" "诶?!"津特冷不防地被拉菲尔的话吓了一跳。 "到底是什么条件?" "要带我一起去。" 看着拉菲尔那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津特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了,津特?听说我要一起去,你真的那么高兴?" 听到拉菲尔问过来,津特慌忙答道:"不是那么回事!我刚才不是说了嘛。他们光是知道我贵族的身份,就已经搞得很僵了。要是带你去还不定闹出什么事来呢。" "不告诉他们不就成了。" "啊?" "你要是不说,他们也不会知道啊。" "话,话是这么说。可,你是亚布人。这可是一目了然的……" 拉菲尔打断了津特的话,所说的,真是出人意料"就像在克拉斯比尔的时候一样,乔装改扮就可以了。" "你没糊涂吧,拉菲尔?"津特一时走了嘴。 听了这话,拉菲尔大叫:"什么叫′没糊涂′?!!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对不起。可是,在克拉斯比尔的时候,连做那么一点小小的化装,你都很反感呢。为什么这回?"津特不解地问。 "什么嘛。要让我看到地上世界,而又不搞得沸沸扬扬的,还是必须要化装吧?quot; "话虽如此。" "那就没问题了。总之这样一来,我以后也还可以去津特的领地看看呢。就把这当作日后的演习。让我去好了。" "哎,没办法。可是,八成会露馅啊。库德林他们可精得很。" "那不是也挺好玩的吗?" "拉菲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人啊,就是这样的。虽然最初对一件事十分介意,可一旦遇到比那件事更了不得的事,就会发现自己当初很介意的那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一来,他们也就不会再有心结了。" "这倒也是。可真能那么顺利吗?" "放心吧,津特。不到必要的时候,我是不打算暴露身份的? "恩,拉菲尔,我明白了。到时候我作向导,带你去迪尔克托玩,作为你准我假的报答。" "那就好。在克拉斯比尔的时候,多半是闭门不出,要不就是四处逃窜。真的很想好好看看地上世界是什么样子。" "那倒是。只是那样的话,是完全无法体会地上世界的好处的。明白了,我会尽我所能,带你去看迪尔克托的各处好地方。" "好期待啊,津特。" 就这样,津特和拉菲尔约好了,一起去行星迪尔克托上玩。实现这个约定的时候,拉菲尔却早早地暴露了身份,比二人预料的要早得多。而且,还引起了很大的混乱…… 那,又是后话了。 i·向未来祈祷 <亚布人类帝国>是支配近全人类的一半,掌握人类史上最大军事力的国家。 这里是帝国支配者所在地,是亚布的故乡——原来的都市船<亚布利亚鲁>,帝国的中心。 即是说,这里是帝宫。 ――陛下在<飛燕草の間>会见你。 得知这句传话后,帝宮之中有一个人向<飛燕草の間>走去。 这个人是<亚布人类帝国>皇太子,兼帝国舰队司令长官、巴尔克王多撒纽帝国元帅。 他那拖着齐腰长发前进的歩姿――生于亚布利亚鲁皇家的特质――显示出这位帝国显贵的威 严。 没多久就到了<飛燕草の間>的入口,门像在等他一般打开了。 于是多撒纽走了进去,马上他就因为屋内那位要见的人而紧张起来。 多撒纽向那边走去,在她面前停下。行礼后说道:「陛下,让您久等了。」 他要见的人,是<亚布人类帝国>第二十七代皇帝拉玛玖陛下。 靠在大厅中央的椅子上等待多撒纽到来的女性,把她原本撑在手肘上支着面颊的手放回膝上。 「恩,不要紧。」 「这我就安心了」 「巴尔克王,殿下也会在意要人等么?」拉玛玖的脸上流露出些少逗乐的表情。 「这是当然的。陛下有多忙就连我也、十分、清楚」为了强调某一部分,多撒纽把话分开几段回答。 「哦」 「前几日谒见时,话还没讲,您就叫我退下了」 数日前多撒纽也曾来与拉玛玖会面。那时,公事谈完之后,他想讲一些私事,拉玛玖由于后面还有公事要做,拒绝了他,说以后再讲。 「……还在介意那时侯的事么?」听了多撒纽的话,拉玛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对皇帝陛下来说,介意与否都是没有用的」 根本就不是这样――拉玛玖在心里轻声说。 「因为那时侯还要马上会见其他人」 这种场合下,不知为何她的话听上去像是在解释。 「谁?」 有必要马上会见皇帝,并能够见到的人,只限定在某个范围内。 「是法拉门修」多撒纽的同僚、星界军的军令长官、法拉门修.威夫=鲁撒姆.拉扎姆帝国元帅的名字被讲了出来。 「军令长官比我更重要呢」和表情一样,声音里很明显的充满了不满。 「什么!这不是问题。殿下也明白应以公务为优先吧」拉玛玖对自己听到的话感到很吃惊,「多撒纽殿下,你因为什么那么生气?」 「没有因为什么而生气。」 ――没有生气但、十分、介意。 这是不能说出口的话,真想向眼前的人完整地说出来。 「那么,殿下没有与公务无关的事了吧」 拉玛玖的口气好象变弱了,大概不再介意了。 「啊,是的」 「那么,别再跑题了」拉玛玖的声音虽然优美,但隐藏不了心中的迷惑。 ――巴尔克王依然非常不满,何时才能释怀呀。 想把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乘着还未完全进入本题――拉玛玖急忙寻找别的话题。 「那,为了何事急忙来和我面会?」 谈话内容渐渐变成公务的感觉,多撒纽的态度也因为涉及军务而与原先有了改变。 「陛下,能占用一点时间么?」 「啊,请讲」 多撒纽以充满作为帝国舰队司令长官,以及皇太子的威严感的声音说道:「其实,原先陛下命令组建的帝都防卫用舰队已整编完成,预计明日在我从帝都出发时完成进驻」 拉玛玖轻轻点头,让他讲下去。 「因此,届时我必须先行出发,不能向陛下辞行,容后再向陛下谢罪」 「好,辛苦你了。预祝殿下率领星界军取得丰硕的战果」 「非常感谢您寄与的厚望」 今日,多撒纽来会见拉玛玖,就是为了出发前的辞行。 但是,讲完一通话后,多撒纽闭上了口。 他辞行完了既不离开这间屋子,也不讲别的话题,就只是站在那里。 而且,凝视着拉玛玖。 看到多撒纽这个样子,弄得拉玛玖不知怎么办才好,只能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人的脸,这个情景不知持续了多久――就这样回去的话,以后一定又有怨言的。 「果然,殿下好象有话要说」 「我自己非常清楚」 多撒纽一离开军务态度就完全改变了。 「……还在介意么?」 与拉玛玖担心的一样,对她的回答和以前一模一样。 「不,没什么」 「那为什么老是变成这种态度?」 「我想让陛下看着我」一句决不可能让对方不明白的话,说出这句的是多撒纽殿下。 「看着」拉玛玖跌坐回皇座,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不愧是拉玛玖,在皇帝的地位上,早已经习惯了沉重苦恼的情况,这种状态只持续了一会就恢复了过来。 然后,拉玛玖示意所有人离开。 側近的侍者们都退了出去。 ――啊,没人打扰了……。 看见多撒纽的态度,拉玛玖下了决心――今天一定要和殿下把话讲清楚。 「今天没什么急事,可以和殿下好好谈谈」 这对多撒纽来说,就好象胜利宣言一样。 周围的人都退下了,又听到她这么说,多撒纽改变了他原来的态度:「非常感谢,陛下」 拉玛玖心里不由得苦笑――真是败给巴尔克王了。 「没什么」她轻轻摇了摇头,像多撒纽来这里之前那样,又用右手支着面颊。 然后,她向多撒纽提了一个自登皇帝位以来,就一直想找这样的机会问他的问题。 「感觉怎样?自己的手中实际掌握着帝国的全部舰艇」 这是在拉玛玖还是皇太女的时候,先皇帝多嘎斯(ドゥガス)向她提的问题。 「坦率地讲,非常棒。临战时数量如此庞大的舰队由自己指挥而行动」 「没错。我也是这样」 「是卡明提尔(カミンテール)战役吧」那是<亚布人类帝国>最近――虽这样讲但也是近五○年前的事了――经历的一场战斗的名称。 担任这次战役指挥的,就是眼前的皇帝拉玛玖。 然后,就在那时被问了刚才的问题。 「真怀念哪」拉玛玖的视线投向远方,感慨地说。 「恩」 「那时殿下……」 「突击舰的舰长」多撒纽同样怀念地答道。 拉玛玖微微笑了。「现在就做了司令长官」 「哼,即使实质上掌握了全宇宙最强的军事力,那也不是我最想要得」 「难道,殿下……」伴着复杂的表情,拉玛玖不知讲什么。 「不是那样」了解到眼前的女性话中的含义,多撒纽看着她手中的权杖大力地摇手。「我对这个绝对不着急。我一定会耐心等待陛下正式让位的那一天」 「这个么」拉玛玖也望向左手握着的权杖。 那是――象征人类最大军事力的统率者的权杖――皇帝杖。 「而且,我也不讨厌侍奉陛下」 拉玛玖露出惊讶的表情,抬起头说:「这还是头一次听到」 「是么?」 「恩。我还以为殿下讨厌侍奉我」 「决没有这回事!对深受全帝国 人民深切爱戴的陛下,怎么会抱有那种想法」一时间受到伤害的表情浮现了出来――无法抑制地――完全是多撒纽真面目的显现。 「地上人(プラズマ)可不会有这种想法,你就不要说了」 「请原谅」多撒纽率直地道歉。「那么,陛下认为如何?」 「什么呢?」 「陛下对我的事情是如何想的」 「我么……」回忆起从前的事情,拉玛玖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老实说,最初知道上皇会议选举了殿下,觉得有些怪讶」 「是怀疑我的能力么?」「不,我非常明白殿下拥有非凡的能力。只是……」 拉玛玖接不下去了,多撒纽明白对方想讲什么。自信地笑了笑:「亚布利亚鲁中的司珀尔,是么」 <亚布利亚鲁中的司珀尔>,是用在历史上常期与亚布利亚鲁对立的司珀尔一族――对亚布利亚鲁来说,司珀尔是阴险的代名词――之名来称呼像多撒纽这样的出身于巴尔克王家的人――当然他也没被例外。 「恩,也算是吧」 「其次,性格有问题。」 心底深处所想的都被讲了出来,拉玛玖尴尬地笑者,赶紧解释。 「全部都只是最初而已。现在除你以外我决不考虑让位给别人」 「这些话是真的么」 「真的呀」拉玛玖不假思絮地回答。 好象心里在考量这句话,多撒纽沉默了,随后又开口。 「如果我在这次战斗中死了,陛下怎么办?」 「什、什么呀……」干吗讲这些!――拉玛玖惊讶之余话也讲不下去了。多撒纽讲出来的话实在太唐突了。 「不管怎样都有万一的可能性吧」 听了这句话如何能安心,拉玛玖以强硬的语气说:「身为皇太子不能随便把这种事挂在嘴边」 「抱歉申。只是,这不是将来的其中一个可能性么」 「也许」 的确多撒纽的话无可否定。<亚布人类帝国>的历史上,在与其他星际国家的战争中,失去了两位皇帝,以及七位皇太子是无法隐瞒的事实。 「当然我对这种可能性一点也不恐惧,只是……」 「只是?」 好象要打消拉玛玖的不安表情,多撒纽笑了笑,但笑容很快淡了,「的确有一丝无法打消的寂寞。觉得好象再也无法和陛下在这种场合下谈话了」 「殿下把我当成重要的倾谈对象么?」 「才不是!」多撒纽不禁大声叫了出来,连忙降低音量,用适合对年长者讲的话说:「不,不是这样的」 「……?」 长长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多撒纽看着眼前的女性,语气非常严肃。 「我不想陛下只做我的倾谈对象」 「什么……」拉玛玖明白了这句话唯一的可能性,喃喃的说道。「难道这是爱的告白?」 「这是完全不加掩饰的话」 「可是,怎么会……」拉玛玖还是不能相信。 「我最初侍奉陛下时就是这样的了」 确认了多撒纽的话,拉玛玖的脸红透了。 「可是,那句“怎么会”是什么意思?」 「皇帝和皇太子,从没听过这种事」 「是么,但也没有禁止呀」 多撒纽说的没错,帝国成文的法律和不成文的习惯都没有这方面的规定。 「的确……」 「拉玛玖陛下」多撒纽以前所未见的真挚态度说:「我对陛下的爱慕,和我身为侍奉陛下的臣子的忠诚一样坚贞」 心中所想没法说出。凝重的沉默温柔地包围了二人。 必须讲些什么,拉玛玖已经无路可逃了。无论何时,这都是对对方的失礼。 「……是么,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那,你想我说什么?」拉玛玖以任你宰割的悲壮表情听着。 「我想听陛下的意思」 「现在这么急么?」 为了掩饰紧张的生硬表情拉玛玖微笑着说:「别,这么急我答不出来。无论如何得给时间让我充分了解我自己的想法」 「那么,这场战争结束时,如何?」 多撒纽稍稍考虑了一下「这也不是不行」 「恩。那么,为了听到我的回答……」 「到时必定交上胜利的报告」多撒纽敏感地领悟了拉玛玖的话接道。 「啊,好高兴」听了这句话拉玛玖脸上的生硬消失了,原本柔和的表情重又浮现。 「是。陛下的回答也……」 「好的,我会好好考虑如何回答殿下的」 「非常感谢。那么,我告退了」多撒纽表示了辞去之意,同时行礼。 这时拉玛玖从椅子站起立,向前走出几步。自然二人的距离拉近了,多撒纽抬起头,惊觉拉玛玖就站在眼前。 多撒纽默默地用――怎么了?――的视线询问拉玛玖。 拉玛玖的眼睛离的很近,而且温柔的眼睛里融入了难以理解的东西。自己的脸清楚地映在她的眼里。 放心好了――拉玛玖的眼睛这样回答。 稍稍踏前半步,拉玛玖的话语从鼻子里漏出。「多撒纽殿下,这是给你的一点点恩宠……」 拉玛玖那放出温柔光芒的双眸缓缓闭上。 好象不能相信一样,多撒纽的视界里一时一片黑暗,只感觉到自己的双肩上放着轻柔而温暖的手,一根根发丝从脸颊上滑落。 然后……,那时被心底感触支配而陷于黑暗之中的多撒纽确信――此战必胜。 ii·新的烦恼 唉……――这已是爱珂琉娅今天第二次叹气了。 真不想碰到舰长,可又不能放弃舰桥任务……这是飞翔科翔士的自尊心所不允许的――但是,想从舰桥任务中蛇王溜回自己的房间又是事实。 就像这种心情的反映,她的脚步好象拖着重物,但又无法停止地来到舰桥。 走到这儿的期间,爱珂琉娅脸上一直是这种不安的表情。 站在入口前的一瞬间,之前那灰暗的表情变了,爱珂琉娅仿佛挥去担忧般下决心打开了舰桥的门。 随着轻响,门开了。 造成爱珂琉娅忧郁的始作俑者,和平常一样坐在舰长席上。 「舰长,我与您交接」平静的语气明显是装出来的。 拉菲尔现在还在看着舰内图,爱珂琉娅来这里的事当然是知道的。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爱珂琉娅打开门时,觉得拉菲尔的背很僵硬。 听到了爱珂琉娅的声音拉菲尔站了起来――爱珂琉娅看不见她的脸,只觉得她的背影很高。 「辛苦了」拉菲尔拼命压抑着自己体内仿佛要爆发的情绪,硬挤出这句话。 尽管感到很害怕,爱珂琉娅还是向拉菲尔走去,看着她。 拉菲尔也一样不能一直不看爱珂琉娅。尽管内心万个不愿意,但还是不表现在脸上地把头转向爱珂琉娅。 但是,一旦面对面,昨天造成的不愉快可没有那么快消去。暧昧的空气包围着二人。 二人一直没有出声。 不得已先出声――爱珂琉娅用比刚才稍大一点的声音,犹豫地说「那个,舰长,我来交接……」 和刚才在书记室与津特在一起时头脑的灵活不同,那时爱珂琉娅罕有地积极进攻。 但是,现在她与拉菲尔之间的气氛,和刚才与津特之间的的气氛,性质刚好相反。 拉菲尔不能开口,否则必然会向爱珂琉娅质问刚才看到的东西。 当然问与不问这都是事实存在的。 拉菲尔在和以上这些自己的情感格斗着。 亚布利亚鲁不善于控制自己的感情――这是在亚布之间的通说。常识一般都不会错。 拉菲尔当然也不会例外。最终,还是会成为使这种通说具体化的部类。 这样的拉菲尔直到现在,还在压抑着在心底深处不断膨胀的情绪。 因此,完全不理会外界的情况,也没有回答眼前对方的余暇。 可惜,听到爱珂琉娅的话,这个努力白费了。 这个声音表示已经爱上津特了么?(译者注:“这个声音”可以理解为拉菲尔内心的呼喊,但我认为指的是爱珂琉娅那句“舰长,我来交接……”,拉菲尔觉得这是对她的宣战,要从她身边抢走津特,当然,她还未完全了解自己的心情,但不自觉得她已把津特当成自己的东西)――这种理不尽的疑問在脑里盘旋,感情的浊流冲垮了拉菲尔勉强筑起的理性之堤宣泄而下。 「爱珂琉娅.威夫=托琉兹.诺尔(エクリュア.ウェフ=トリュズ.ノール)!」高扬的声音呼喊着眼前对方的名字。 「你刚才到底做了些什么?」声音比刚才压抑了许多,感觉上有些凄凉。 「做了什么……?」面对拉菲尔突如其来的质问,爱珂琉娅迷糊了。 觉悟到讲出来气氛也一定不会更尴尬,这之后的后果就不去想它了。 「你去过书记室」 「哦,为什么……」知道?爱珂琉娅寻求原因。 「这个你不用管」但是拉菲尔不等爱珂琉娅把话说完就重重地打断了她。 「才不是不用管……」正讲着,爱珂琉娅无意中看到拉菲尔手背。「啊!」 「?」拉菲尔张开口正想继续说话,可爱珂琉娅细小的叫声令她失去了这个机会。 「舰长……」 「什么?」 「难道你一直用舰内图监视我在哪里?」 拉菲尔手背还在显示着舰内图。 在爱珂琉娅进入舰桥时就想消去的,但因为对她太注意了所以忘记了。 「呀」拉菲尔轻轻地叫出声。 在爱珂琉娅看来,拉菲尔明显是慌张地把舰内图消掉,以掩盖自己的错误。 这样爱珂琉娅了解了造成现在这种状况的原因。 此时爱珂琉娅与拉菲尔如此不和,肯定是因为爱珂琉娅和津特拥抱的场面被拉菲尔看见了。 那时,猫――迪亚霍――不见了,寻找时探知机故障,舰内图没有表示它的位置。 于是,去拜访本来的饲主津特,就发生了那件事。 「你调查了吧」爱珂琉娅没有放弃追查。 「没,没这回事」 一点也不坚决,毫无真实感的话――讲话的拉菲尔自己都觉得如此,爱珂琉娅就更瞒不过去了。 「为什么做这种事?」爱珂琉娅以认识她的人难以想象的激烈语气问道。 「为什么……」这回反过来轮到拉菲尔说不出来了。 像战斗一样,在全力进攻时没想到受到反击,不得已迂回防守,但极有崩溃的危险。 拉菲尔就被逼入了这种景况。 「舰长,舰内图不是为这种场合存在的吧」 居然用教训的语气――拉菲尔感到――爱珂琉娅说道。 「哦」 「可以用来监视舰里乘组员的私隐么?」 当然是不行的。 舰内图是在发生事故的非常时期,用以掌握乘组员的位置,决不能用于私事。 比一般人对隐私重视一倍――这种表現方式不太正确――的亚布之中,除了那种情况以外不能使用是不成文的规矩。 「哦,不能干别的……」记起这件事的拉菲尔完全不能否定。 「请不要再有下次」 如果不马上同意即使是舰长也不能原谅――语气里含着这样的意思。 「明白了」拉菲尔无计可施,勉强地应了。 但是,爱珂琉娅不从拉菲尔那里取得承诺是不会罢休的。 「我对他怎样,是我的自由」 「他,他?」拉菲尔听了紧张起来。 然后,想到她是在说猫,自己太紧张了――拉菲尔想起了早饭前爱珂琉娅的情形,马上恢复了平静。「啊,迪亚霍是吧。当然没问题」 「不。我是说林主计列翼翔士」 意想不到的回答。 「津特?」 「对,他」完全将拉菲尔的预想打碎。 「津特是……」拉菲尔不知如何讲下去了。 因为脸朝下所以看不到拉菲尔的脸下,她的口弯成"く"字形,好象拼命忍耐什么的表情。 但是,这也只是一会儿,突然抬起头,仿佛要把爱珂琉娅咬碎一样说道。 「津特是我的」 为何说是我的,拉菲尔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这个决不会让给爱珂琉娅,决不能让――这种想法占据了拉菲尔的心。 为什么?――没有出声,爱珂琉娅用视线询问。 「总之就是我的,我的」拉菲尔想也不想,只会不停拒绝。 看上去就像不许别人把重要的东西拿走的孩子――爱珂琉娅看着拉菲尔的样子感到――竟然大声地叫出了口。 重要的,东西?――爱珂琉娅愣了。 对舰长而言,林主计列翼翔士很重要……。 这在乘坐初代突击舰<巴司罗尔>时就知道了。 对我而言呢?――从没考虑的疑问如今涌上心头。 一下子,想起最近 和津特在一起的情形。像为了回答疑问一般,许许多多理由显现出来又消失了。 马上见到了答案。 ……不知是否重要的人――感觉不对。 恩,是重要的――在心中点头。 所以,决不会让给舰长――这种想法十分强烈。 「舰长」爱珂琉娅以自己的风格呼唤道。 这期间,拉菲尔一直闭口不语。 拉菲尔希望尽早离开这里。继续和爱珂琉娅面对面,恐怕会发现自己心中一直不愿接触的东西。 对着爱珂琉娅的呼唤,这种感觉已膨胀到极限。 但是,舰长意识令她继续离开舰桥时的步骤。 于是,马上继续未完的交接。 「列翼翔士,进行交接」以舰长的威严下命令。 平时听到这个声音心底一定会震动。 不许再多说些什么――里面包含了这层意思。 突然拉菲尔对自己的话感到惊讶,而爱珂琉娅也感觉到这层意思。 「是」身为部下的翔士率直的服从。 于是这两个人将职务完成了交接。 拉菲尔此时努力克制自己,无言地收回头冠的接驳缨,从座位上站起来。 「以后拜托了」没有再说什么,拉菲尔就离去了。 真的就这样走出舰桥么――这不等于从爱珂琉娅列翼翔士面前逃走了么――赶走了这种想法,拉菲尔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出了舰桥,拉菲尔目光涣散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没有镜子看不到自己现在的表情,但很明显决不是能让别人看到的脸。 拉菲尔加快脚步在回廊上走着。 但是很不巧,这个时间不可能见不到人。沿着回廊索巴修前卫翔士向这边走来。 「舰长?」拉菲尔的样子和平时很不一样,即使远处也看得很清楚。 索巴修边走近边叫道。 「恩?」不讲些话是通不过这里的,拉菲尔表现出没什么的表情。 虽然努力用平常的表情掩饰,但还是没办法隐藏被打了一样的表情。 索巴修的内心大吃一惊,从未见过舰长这样的表情。 「怎么了?」虽然知道舰长的性格,但还是要问。 拉菲尔从未向人示之以弱。 但是,年纪大了不知多少的索巴修却认为这个舰长还小,多半心灵还很脆弱。因此,碰到大的障碍时还需要人关心。 「没事」不是往常拉菲尔的回答。 嘴上这样说,只是在硬撑罢了。 这个时候,不能问得太深。还在表面上掩盖时,问太多只会起反效果。 等合适的时候再打探,现在已经足够了。 这是索巴修作为年长者下的适当的判断。 「那就好」换成温柔的语调「但是,如果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谈」 「是么」拉菲尔的表情缓和了些少。 拉菲尔敬礼之后离去了。 索巴修转身望向拉菲尔离去的方向。 虽然只是简单的安慰,却起到一定的效果。拉菲尔离去的背影看上去轻松了些。 在一部分翔士之间发生许多事情的今天就要结束了。 索芭修坐在舰桥里。 和昨天的不同,洛提修姆编排的舰桥任务的顺序好像是按年纪划分的。 索芭修默默的执行着任务时,舰桥的门开了。 令人意外的,是本舰的监督撒姆松军匠列翼翔士。 在翔士中属于年长一类的撒姆松和索芭修很合得来。撒姆松干完了自己的工作,来舰桥看看。 那是因为一干完今天的工作,撒姆松就想起索芭修在舰桥,特意来见见她。 「喂,先任翔士,果然在这里」撒姆松用亲近的语气说。「舰桥任务辛苦了」 「监督呀」索芭修也这样应道。「工作完了么?」 「哈,完了」 「那,来干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事」 「果然」 撒姆松是来和自己闲聊的,感觉到这个,索芭修不由得微笑起来。 「不请客的话,不和你说话」 「想叫我请客么?」撒姆松笑了。「请就请吧,饮料好么?」 「好的,我要」 「绿茶,是吧」撒姆松打断了索芭修的话。「尤尼伯国出产的茶叶,不放糖」 「记得很清楚么。就是这样」索芭修不知想到了什么苦笑着同意了。 撒姆松加上自己的份用端末腕环买了饮料。 然后,两人开始八卦起来。 饮料来了,话题也转到舰长身上。 索芭修想起了在走廊见到的拉菲尔和平时不太一样的事。 那时无法探问得太深,但索芭修始终挂在心上。 「对了,监督」 「干吗?」 「舰长今天是不是和平时有点不同?」 「是不同呀」撒姆松笑着认同。「但,用“有点”不是把事情讲得太轻了么?」 「说的也是」索芭修也有同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现在喝的要是酒那多好……。算了,如今这样也可以――撒姆松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这种想法,那么难得的机会尽讲这些。――微妙的三角关系。 「样子有些怪的,可不只是舰长。这样的人有三个」 「恩,舰长和林主计列翼翔士和爱克莉娅列翼翔士」索芭修听了一瞬间表现得有些不平常,但马上掩饰了过去。「是这样么?」 「是这样啊」撒姆松肯定地回答。 「今早就不对劲了。从早餐那时开始」索芭修边听边回忆。「不对劲是么?」 「今早我第一个进食堂,之后舰长和爱克莉娅列翼翔士一起来了」索芭修对那时的事回忆道。 「最后是我和<公仔>」撒姆松跟着讲。 「的确,女孩们见面时,爱克莉娅列翼翔士不象平常那样冷静,舰长也没什么精神」 「原来如此」撒姆松从索芭修处得到了证据。 「早餐时就不同了?」撒姆松自管自地讲。「<公仔>和舰长罕见地完全没有在一起,相反平时不讲话的爱克莉娅列翼翔士却和<公仔>讲话」 「没错」索芭修记起了吃饭时的模样。 「是吧,好象有点眉目了」撒姆松露出邪恶的表情。「就是这样,我知道原因了,一定是这样」 「怎样?」 「想知道么?」撒姆松故意这样说。 「想知道」索芭修的好奇心被激起了。 「到目前为止还只是推测」这是前句,「微妙的三角关系开始了」 「微妙的三角关系?」马上地明白了其中意义的索芭修低下了头。 「这很符合舰长和爱克莉娅列翼翔士争夺林主计列翼翔士的事实吧」 「这个,会不会有错」索芭修从没想到这事,有些不太相信。「舰长和林主计列翼翔士有特別的关系这是众所周知的,难道爱克莉娅列翼翔士还是……」 「地上出身的翔士,挺受亚布的小姐们欢迎的」自己也是如此,撒姆松却好象是在讲别人的事。 作为国民,从士中有许多地上世界出身者。 只是,他们中的大部分只做到从士就离开了星界军,很少升进至翔士的。 因此,对持有地上人遗传形质,以及亚布士族身份的撒姆松来说,自然对人类投以关注――不用说,对亚布贵族,持有伯爵爵位的津特更抱有超于此上的关心。 「你以前也是这样么 ?」索芭修深感有趣地问。 「用过去式太过分了」撒姆松以被伤害的表情说。 「对不起,别生气」看到撒姆松如此可怜的表情,索芭修笑着道歉。 「你也是这样么?」索芭修改成现在式问道。 「这种事没停过」对索芭修订正了过去式的问题,撒姆松完全不害臊地说。 「哼,我很想听听」 「哦,以后再讲吧」躲过了索芭修的要求,回到原来的话题。「问题在于那三个人」 索芭修听了撒姆松的话愣了一下。 不经意露出了自己对此的关心。「真遗憾哪」 撒姆松假装没听到继续说。 「看来爱克莉娅列翼翔士对林主计列翼翔士抱有很强的好感」对拉菲尔和津特来说,也是一样的。 「好象是」索芭修渐渐相信了。 「刚才,就先任翔士所言,今早她们一起来的」 「是这样」然后,索芭修讲了在走廊遇到拉菲尔的事。「另外,在走廊见到舰长时,舰长变得有些怪了」 「有这样的事?什么时候?」 「大概在舰长结束舰桥任务的时候」 「现在在舰桥的是先任翔士,那接替舰长的是爱克莉娅列翼翔士」 「对」 「舰长看上去如何?」 「说这话绝对是不敬罪,就只在这里说」索芭修边笑边压低声音说。 「没事的」预感到索芭修要讲些好笑的话,撒姆松笑着答应。 「应该怎么说呢,就像……」索芭修沉默了一会。 「请别吊我瘾哪」 「你别打岔,我又不是你……」索芭修考虑着选择用怎样的言辞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对了」终于想到如何表现。 「好象小孩子吵架输了,逃回来的幼猫」 「啊哈哈哈,这样啊」撒姆松张开口大笑道。 这可真是我的佳句哪――这样想着,钓上了撒姆松,索芭修也无法抑制地大笑。 两个人的笑声还在舰桥中回响,撒姆松下了恐怖的结论。 「这样的话,恐怕<公仔>争夺战中,舰长没赢吧?」 「舰长输了?」听到如此奇妙的情景,索芭修叫了出来。 「先任翔士不能这样喊出来吧」撒姆松被索芭修吓了一跳。――有一半是认真的。 「对不起,忍不住」脸上还带着笑,索芭修道了歉。 「不过,爱克莉娅列翼翔士真的赢了舰长么?」索芭修受起笑容,说出了当前的疑问。 为何会这样呢,舰长可是亚布利亚鲁呀――虽然没讲出口,索芭修话中隐含着言外之意――虽没讲但谁都听得出来。 「啊,的确」撒姆松很清楚索芭修的意思。「爱克莉娅列翼翔士还没完全获胜」 「从没有多少表现的情况看来,幼猫之公主殿下不是处于下风么?」撒姆松击中了要害。 「呼呼」听到了表现精妙的语句,索芭修吃吃地偷笑。「幼猫之……真损」 「这可是先任翔士刚才说的喔」撒姆松笑着回应「哎呀,这些话请别传出去,我可不想因为不敬罪被逮捕」 「明白了」索芭修也露出笑容回应。 「不过,除了不敬罪,这些也千万不能被舰长知道」索芭修做了一个亚布之微笑说道。「我可不想没命」 只是,她的眼睛没有笑意。 「请别威胁我呀」撒姆松摆着手苦笑说。「那时我可要和先任翔士一起承受舰长的愤怒」 「是我过虑了」 「不。部下的不对就是上司的不对」 「要是当时是部下的错」 「哈,就是为此才要有上司的么」撒姆松讲了不负责任的话。 「我讨厌被威胁」索芭修发脾气地叫道。 「我完全明白了。先任翔士大人」撒姆松特意加上了“大人”的敬称。 索芭修不好意思地笑了。 「言归正传」撒姆松脸上没了开玩笑的表情。「舰长,没事吧?」 「哦?」「别再像以前航海训练时那样就好了」 「模拟战斗输了的事么」索芭修领悟了撒姆松的话答道。 撒姆松「没错」点点头。 那是发生在现已灭亡的初代突击舰<巴司洛尔>的航海训练完成时,所做的模拟对战时的事。 拉菲尔所率的初代<巴司洛尔>与练习舰队的判定委员科特铁尔百翔长的战舰交锋,最后被击破――可是,就拉菲尔的名誉而言,新战舰配属的雏鸟舰长和有经验的判定委员交战,判定委员获 胜是当然的。 可是,拉菲尔却接受不了,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 「和那时的原因不同,那时舰长情绪低落并不奇怪」 「呼呼」 「看来你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比那时更糟」 「为什么?」 「因为公主殿下的情绪特效药<公仔>」撒姆松又用回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如果我的推测是正确的,<公仔>去了的话不是起了反效果么」 「原来如此」索芭修用手支着考虑了起来。 过了一会,感到旁边的视线的索芭修把头抬了起来。 撒姆松看着她。 「干吗?」 撒姆松没出声。 那个眼神里,好象在期待着什么似的。 「难道……」索芭修脑中浮起了讨厌的想法。「啥呀,不是在期待奇怪的事情吧?」 「才不是这回事呢」尽管这么说,撒姆松还是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过来。 「你不是期待我来代替林主计列翼翔士吧?」从未说出,不,连想也未想过的事,讲了出来。 「没有没有」撒姆松大力否定。「我作为次席指挥官只是希望采取适当的措施来应付目前的情况」 撒姆松装出认真的样子,可脸颊在一鼓一鼓地震动。 「啥」索芭修大声叫了出来「你这人……」 「什么?」撒姆松嘴角带着一抹邪恶。 「明白了,我服了你了」左手被制御笼手包着,右肩举了起来。 「啊哈哈」撒姆松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先任翔士为何几次拒绝呢,那么不愿意么」 「没错。这个那么危险的任务,真是非我不可么?」 实在是不得不才去做这事――这种心情从索芭修的表情里看得出来。 撒姆松喘着气说「先任翔士,你对自己的责任有何怨言么?」 「不,算了」索芭修慌忙摆手。 这还不够,撒姆松带着稳重的笑容继续道。「本舰的全体乘组员将这么危险的任务托付给你,为何还这么没精神」 索芭修再也忍不住他的讽刺,伏到了制御桌上。 愤恨的表情浮了上来,抬头盯住撒姆松。 「哈哈哈哈……」撒姆松已经讲不出话来。 索巴修却笑不出来。 撒姆松好象明白到索芭修要考虑的事而止了笑。 「那么,舰长的事就拜托了」一下子收不住,撒姆松笑着讲。 「知道了」索芭修苦笑着带着哭音答道。 终于止住了笑,撒姆松看了看端末腕环。 「哎呀,都这时间了」原来撒姆松已经来了超过三十分钟「我得走了」 「啊,是吧」 「不好意思,打扰你那么久」 「没有」 「那么,回见」 「恩」 然后,撒姆松离开了舰桥。 真不应该屈服于监督 的话,谈话结束后留下的这个悔恨挥之不去――索芭修回过头,看着撒姆松的背影这么想着。 序章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译者:archer、frey、乱华、喵吉、曹三俗[satoi]、オレンジ、小虾虾米、秋日风铃、aster hime 润色:cle(cleverchm)& mt(michaeltai) 作战一事形形色色。从在中央花长时间准备的,到出于现场部队指挥官的突发奇想而展开的都是作战。 在帝国的立场上,重要的作战被称为敕令作战。敕令作战的场合,原则上要在帝宫举行舰队司令部的出征仪式。仪式进行中,有战队旗经由皇帝之手交托于司令长官,并口头传达命令的传统。 亚布里艾尔·尼=杜布雷斯克·卫姆戴斯子爵·杜希尔的最初的公务,便是列席这个出征仪式。当然,年幼的杜希尔并没有担当重要的任务,只不过像这个“谒见大厅”附属的雕像一般站着而已。但是,他还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的光景。 在场的年轻皇族并不只有杜希尔一人。 帝国法律规定年满二十岁成年。但是,皇族直到叙任翔士为前都决不会被承认为成年人。帝国史上年龄最高的未成年人——为了出身王家的名誉而隐去姓名——是七十二岁。他到了这把年纪依然拒绝入学修技馆,最终在无聊的事故中撒手人寰。 此外,皇族的未成年人又分为三个阶段。离成人最接近的,不消说就是列籍修技馆的人了。 与之相反年幼的小孩只有茁壮成长的义务。虽然也有人主张天真可爱也是义务,但这个意见却无人问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猫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呢。 然后,夹在这两类人之间的年轻人每逢重要仪式便被同等地课以这种苦行。 如此这般,八王家的所有年轻人都排列在场。 杜希尔至今都未能理解此举的意义。估计,这是为了默默地施加“如果想躲过这苦役的话,就趁早进入修技馆吧”这一压力吧。先祖中的某人,一定恐于有好吃懒做,一味逃避义务,给亚布力艾尔的氏姓抹黑的人的出现。虽然出现了到七十二岁还没成年就死去的王子,但估计还是有所成效的。 毕竟这实在是百无聊赖。在绝对不短的时间里,必须要纹丝不动才行。对于七岁的小孩子来说,就算是一小时也相当于至今为止人生的61320分之一了。而必须要在比这更长的一小段人生片断中维持纹丝不动的状态,说成是拷问也不为过。 杜希尔不经意间仰头望着天井。上面悬垂下了无数的纹章旗。每一面旗都分别象征着领主受封的星系。 有没有“八颈龙”被数朵黄色五瓣花环绕的旗呢,杜希尔下意识地寻找起来。那是杜希尔自己的旗。餐具和玩具等等身边的物品上都印上了同样的纹章。 但是,寻找卫姆戴斯子爵旗的尝试被强制中断了。 一记强烈的肘击打中了他的侧腹。 姐姐帕留纽子爵拉斐尔就站在身旁。姐姐虽然一言不发,漆黑的眼眸平视着前方,但在这一击中蕴藏着明确的意志。 杜希尔收回了视线,之后努力维持着一动不动。对于当时的杜希尔来说,忤逆姐姐这种事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毕竟她比起软弱的猫,要更加讨厌不听话的弟弟。 虽然敬畏着她,但他并不讨厌姐姐。最近,甚至觉得没有机会反抗她而有些寂寞。 年轻的皇族们在大厅中面对面排成了两列。台阶一旁是年长者的站立位置。八名从星界军中选出来的仪仗从士站在台阶上,俯视着皇族们。在台阶的顶端安放着翡翠玉座,玉座左右侍立着数名侍从。而在玉座之上,戴着“八颈龙”头环的皇帝拉玛珠正襟危坐着。 瞥了一眼她的身影后,杜希尔心想着,成为皇帝所拥有的特权也就只有在无聊的仪式期间不用站着啊,不禁厌烦起来。自那以后,他就对帝位失去了憧憬。 不过,看到祖母的身影也只不过匆匆一瞬。因为有些担心,自己隐隐作痛的肋骨还能不能再次承受住姐姐的手肘了。 他的视线便笔直投射在了维斯可王家的斯皮尤鲁子爵拉姆德珠的身上。当然,之所以会凝视拉姆德珠,只不过是因为她站在自己对面而已。在她的背后可以看到帝国的众显贵。他们正与自己隔着好远的距离整齐排列着。 「皇太子兼帝国舰队司令长官,亚布力艾尔·尼=拉姆萨尔·巴尔凯王·杜萨纽殿下驾到。」 由礼官报上名号,杜希尔知道是谁入厅了。 在他由空识知觉感觉到杜萨纽的同时,国歌开始奏响了。 皇太子飘扬着长衣从众皇族面前经过,目不斜视地步向玉座。 紧随其后的是他的幕僚们。他们的名字也由礼官一一报出。 杜希尔终于从凝视拉姆德珠的辛苦活中解放出来了。注视仪式的进行也是义务。 「陛下。」杜萨纽在阶前深深行礼。 拉玛珠迅速站起身来。 「帝国舰队司令长官接旨。」皇帝的声音响起,「编成流砂舰队,兼任其司令长官。」 「臣遵旨。」杜萨纽恭敬地答道。 携带着纹章旗的侍从迅速靠近皇帝身侧。 皇帝接过了旗帜。那是流砂舰队的旗。 「上前来。」皇帝命令道。 杜萨纽登上台阶。然后,被授予了纹章旗。 然后在台阶下,进行了由军令长官交付给流砂舰队的作战命令书的仪式。当然,这份命令书是礼仪性质的。在以植物为原料制作的纸张上,用墨水写下了简洁的命令,并签上了皇帝的署名和印玺。实际命令非常庞大,是由电子手段记录并传达的。 「甘乃希大提督。」军令长官塞达帝国元帅呼唤道。 一名女性翔士从杜萨纽的幕僚中走出来。虽然她的脸庞轮廓坚毅,但身上似乎围绕着一股不安的氛围。她就任了新舰队的参谋长官。 在很久之后,得知了这是塞达作为军令长官最后的工作时,杜希尔心想,真是让人羡慕。当时,他考虑着自己已有十三、四岁,还是依然被迫担任仪式期间的雕像,自己的人生尚未正式开始。不得不在等同于永恒的时间里,被皇族的义务所束缚,每念及此便忧郁起来。 一连串的仪式结束后,皇帝宣告道:「此次作战中发生战斗的几率极低。另,期待司令长官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我舰队自不待言,也莫伤害新领土及领民,将孤立的世界作为邦国编入帝国版图吧。」 「陛下之意即为,倘若发生战斗,便是帝国的败北吗?」杜萨纽问道。 「不过是你的败北罢了,巴尔凯王。帝国不可能失败。如若以此压倒性的战力,于开启战端之前就已被逼得穷途末路,朕的失望想必非同一般。如是而已。」 「陛下太过吝啬了。」杜萨纽微笑着批评道。 「何时该做吝啬鬼,何时又该做浪费家,要所区别。」拉玛珠说道,「在决定舰队编成时,朕便是头号浪费家。」 「那么,臣便在此约定帝国必定胜利。」 「朕早就知道,你会对朕的辩解充耳不闻。」 杜萨纽只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朕宣布,自此时此刻起流砂作战开始。」拉玛珠高举手中的皇帝杖,「帝国必胜。」 大厅中的全体人员都应和道:「帝国必胜」。 当然,杜希尔也加入了应和的人群。不过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或许有点小,已经做好了侧腹再挨一击的心理准备,但万幸姐姐的铁肘没有袭来。 随后,流砂舰队奔赴前往之后取名为海德伯国的星系。 如皇帝所希望的那样,帝国没有进行战争而得到了新的邦国。 尽管是战时的作战, 但这次的雪晶作战被认为也是同样的结果。也就是说,并不包含交战的预想。 但是,雪晶舰队的各部队在各自所在之处深切地体会到了是自己想错了。 从打击分舰队“顾迭鲁斯”的角度来看,那场所就是“哈尼亚联邦”蒂宁门。 1 帝国的挫折 「时空泡,自蒂宁门出现。」打击分舰队“顾迭鲁斯”第一战队所属·战列舰“开索夫”的舰桥上,先任通信士渥霓前卫翔士报告道,「从质量上来看,估计是巡察舰“盖姆迪珠”。」 「不是联络艇吗?」舰长贝尔索特百翔长确认道。 「不是。」渥霓回答,「从质量上来看就不可能。」 「那么,这就已经从门里回来了吗?」贝尔索特沉吟道,「工作的时候偶尔也热心一点怎么样啊?」 「那是发往“盖姆迪珠”的质问吗?」 「不是质问,是责难。」 因为“顾迭鲁斯”是打击分舰队,所以所属舰船大部分都是战列舰。但是,只有战列舰的话会有各种不便。于是便将分舰队司令部直属的两艘老式巡察舰编组在内了。 “盖姆迪珠”便是冲入蒂宁门的其中一艘。它的任务是侦查“门”的另一边。运动性能低下的战列舰不适合侦查通常宇宙这一任务。于是,便轮到了巡察舰出场的时候。 「就算您这么说,」渥霓反驳道,「最近最勤快的就是他们了。」 担任“开索夫”次席通信士的杜希尔,忽然感到一阵不安。虽然并没有什么根据,但全体舰桥要员似乎都感觉到了这种不安。渥霓会说出那种轻率之言,估计也是这种不安的反作用。 通常来说,打击分舰队不会单独行动。一般都是与突击分舰队和侦查分舰队组合编制,形成更大规模的舰队。因为,战列舰是非常孱弱的军舰。假如打击分舰队和突击分舰队交战的话,前者几乎没有胜算。就算在最初的机雷攻击中被削减了数量,突击舰也会潜入敌人的时空泡,埋葬与巨大舰体相比只持有贫弱火力的战列舰。 但是,现在“顾迭鲁斯”正在单独执行作战行动。说明舰队认为危险性较低。 「接收到泡间通讯。确定是“盖姆迪珠”的时空泡。」渥霓报告,「,「自“盖姆迪珠”分离出小质量时空泡,估计是联络艇。啊,时空泡多数,从“门”中出现!」 「全员进入第一级临战状态!」贝尔索特站了起来,「,「航法士,时空泡切换至完全移动状态,航向转向一百八十度。总之,立刻远离“门”。」 「遵命。」 警报响起。 「机雷攻击准备。」贝尔索特一个接一个地发出指示,「,「全弹填充反物质燃料。」 「遵命。」先任炮术士卡兹维十翔长回答道,「,「开始填充。」 「次席通信士。」渥霓悄声说道。 「在。」杜希尔抬起了头。 「泡间通信就交给你了。」 「是。」杜希尔感激地回答道,在这种情况下,他实在无法忍受无所事事的感觉,「接任泡间通信。」 「旗舰发来的指示是?」贝尔索特间不容发地问道。他直视着杜希尔。 杜希尔将意识集中到了空识知觉器官上。旗舰所在方向的时空泡内表面一片平静。 「还没有。」杜希尔报告道。 贝尔索特咋舌道,「不管了,进行机雷对抗。充填完毕之后马上发射。」 「但是,对方的身份依然不明。」副舰长克罗伯斯十翔长提出异议。 机动时空爆雷一旦发射出舰外,回收几乎就不可能了。因此针对机雷发射制订了非常详细的规定。现在,这些条件还没有满足。 「你以为那是欢迎我们的船吗?」贝尔索特出言嘲讽。 「无法断言不是敌人的可能性绝非没有。」克罗伯斯反驳。 「断言啊。」贝尔索特平静地说道,「我这人虽然优柔寡断到决定个餐前酒还要磨磨蹭蹭用掉三十分钟,但现在我可以毫不迷茫地,没有丝毫踌躇地断言:那是敌人。是想要杀了我们的人。是投向我们的恶意。」 「还不清楚对方身份的情况下,就轻易射出机雷的话……」副舰长继续争辩着。 「你说轻易?如果那是机雷的话,率先中弹的可是本舰啊。」贝尔索特说道。 「不是。」渥霓提出异议。 「啊啊?」贝尔索特不快地扬起半边眉毛。 「是“盖姆迪珠”!」 从蒂宁门出现的时空泡相继与巡察舰的时空泡融合了。 「“盖姆迪珠”时空泡,消灭。估计爆炸了。」先任通信士报告了舰桥上的所有人都已知晓的消息。 贝尔索特哼了一声:「机雷射出,快。」 至此克罗伯斯也不再反对了。 「第一波完成填充,开始发射。」卡兹维报告。 此时,杜希尔的空识知觉捕捉到了时空泡内表面的涟漪。那是翘首已久的东西。 「旗舰发来泡间通信」杜希尔报告道。 「是什么?」 旗舰发送来的时空粒子群所细语的内容,与其说是通信更像是符号。 「是集合命令。」他报告。 「真悠闲。」贝尔索特咋舌,「指定了集合位置吗?」 「请稍等。」杜希尔将注意力集中到空识知觉。但是,符号只是在不断重复,「不。没有指定。」 「反正,这种状况下也制订不出什么战术吧。」贝尔索特揣度着司令部的情况,「保持原有航向。」 「这是要无视命令吗?」克罗伯斯问道。 「我没有无视。既然没有指定时间也就不可能无视。这是在审时度势,实行命令。现在,要是靠近旗舰的话会怎么样?本舰会爆炸,永远都无法集合了。这才叫违反命令吧。稍微想想吧。」贝尔索特喋喋不休地说,「还有,十翔长,副舰长的工作不是跟舰长唱反调。」 不能和舰长好好交流的好像不止我一个呢——杜希尔心想。 以“门”为中心从“开索夫”看去,旗舰位于几乎九十度角的地方。也就是说,想要靠近旗舰,就不得不横穿过敌方机雷群的航线。 「总之,以脱离敌方机雷群的射程为最优先事项。」贝尔索特这么宣布,将视线投向了杜希尔,「次席通信士,就这么向舰队司令部传达。」 「遵命。」杜希尔写好一段简短的文字,给舰长看,「这么写可以吗?」 看到贝尔索特无言地颔首,杜希尔便将其改编成暗号,向旗舰发信。 在此期间机雷也被陆续发射,停留在“开索夫”的时空泡中。 另外,与敌方机雷的距离也越来越短了。 「来得及吗?」贝尔索特询问渥霓。 「如果敌方机雷的性能如我方推测一样的话,应该来得及。」 「推测?」贝尔索特有些不快,「我希望有个明确的回答。没调查过“哈尼亚联邦”的机雷吗?」 「就算调查过了,本舰也无相关资料。而且……」 「而且?」贝尔索特催促道。 先任通信士下决心说出了口,「也不一定是“哈尼亚联邦”的机雷。」 经过一阵沉默。 「你说的没错。如果说,对了,如果是“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远程机雷的话,会怎么样?」 「会被追上来。」渥霓断言道。 「机雷,半数发射完成。」先任炮术士报告,「继续发射作业。」 「明白了。总而言之,用半数进行机雷对抗。将瞄准本舰的设定为优先目标。」 「目标设定完成。」卡兹维的手指滑过了控制台。 平面宇宙图上的数个时空泡闪烁起来。那是定为目标的标志。 「露出来好多迎击空隙啊。」贝尔索特沉吟道。 「本舰单独作战的话这就是极限了。」卡兹维说。 「迫不得已。」贝尔索特将其 作为开场白,拔出指挥杖,重新设定了几个目标,「好吧。全体待命机雷,时空分离。」 「时空分离。」卡兹维说。 “开索夫”是第一个发射机雷的。 迟了一瞬其他战舰也发射了。 但是,在“开索夫”的舰桥上,就连观察僚舰战果的余暇都没有。 「距时空融合预定区域还有一分钟。」 杜希尔无所事事地凝视着平面宇宙图。 先行的巡察舰折返了。那是成为“顾迭鲁斯”当前拥有的唯一一艘巡察舰的“普恩迪珠”。 「次席通信士。」贝尔索特呼唤道,「解除当前任务,命你担任联络艇指挥,立刻完成发射准备。」 「联络艇吗?」杜希尔哑然道。 一瞬间,杜希尔心中涌起了“想让我一个人逃走吗”的怀疑。但是,他又马上想到自己还没交付柯特波妮司令长官的秘密命令。这位舰长也不可能擅自将杜希尔的生命列入最优先考虑中。 「没错。」贝尔索特颔首,「除此之外还有短艇。全部短艇也进行发射准备。你也同时指挥它们。不过,最优先的是联络艇。」 果然是我自我意识过剩了吗——杜希尔心里有点羞愧。要是没人注意到自己脸上的红晕就好了。 舰长所考虑的,是全员撤退的准备。 索夫级战列舰上搭载有四艘短艇。虽然在日常中经常使用,但是在战舰被击沉时,也用作脱离工具。为防止仅靠短艇还不够的情况发生,也配备了大量的救生舱。 但是,杜希尔所在的时空泡,也就是独立的四维空间是由“开索夫”的时空泡生成引擎所维持的。如果“开索夫”被破坏了的话,就算勉强得以逃生,时空泡本身也会消灭,乘员们的肉体只好连同救生舱或者短艇一起四分五裂变成时空粒子。 在舰载艇中,唯一配备有时空泡生成引擎的就是联络艇了。 虽然联络艇的固定乘员只有两人,但那是预想进行长时间航行时的人数。在此基础上,联络艇上还有用以搭载货物的空间,所以不考虑乘坐舒适与否的话就可以搭乘上更多人。话虽如此,收容战列舰的全部乘员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但是,可以把救生舱和短艇包裹进联络艇制造出来的时空泡中。 因为要支撑过剩的质量,所以能量只能够短时间维持,但就算如此也能争取到宝贵的时间。只要坚持到抵达僚舰的时空泡就够了。 「是,进行联络艇以及全部短艇的发射准备。」杜希尔复述着确认道,「发射准备完成后,我就在原地待命吗?」 「回这里来。」贝尔索特立刻回答,「就连这点小事都不知道吗?我们这里正忙得就连雏鸟柔弱的鸟喙也要借啊。还是说你讨厌这里?」 「并没有这种事。」杜希尔愤然道。虽然确实很讨厌这舰长,但自己一次也没有讨厌过被分配到这里的岗位。 「这样啊。不过,我才不知道雏鸟的好恶呢。」但是,舰长马上改了主意,「不,完成了之后你还是等待指示吧。说不定也没时间回来了。」 朝令夕改这一点,也是杜希尔讨厌他的理由之一。虽然表现得好像很有决断力,但实际上却是优柔寡断。就算他做出了决定,头盖骨里面却依然在烦恼。光从之前的话语来判断,他还是有所自觉的,但是这些话也无法构成借口。 不过,事态确实瞬息万变。如果仅限于当前的话,这说不定是最确切的指令。 杜希尔敬了一礼,「遵命。」 他跑向了舰载艇收纳甲板。 虽然很遗憾不能留在舰桥,但没有不满。因为他知道,这也是重要的任务。 杜希尔乘上升降机之后,使用终端手环。 「这里是舰载艇整备班长。」 「次席通信士。」杜希尔也只报上了职务名,「我被舰长任命为联络艇的舰艇指挥。希望你迅速开始发射准备。」 「遵命,次席通信士。」 「希望全部短艇也进行发射准备,可以同时进行吗?」 「可以,次席通信士。这就开始联络艇以及四艘短艇的发射准备。」 「拜托了。」 指挥发射准备去,虽然是被这么命令的,但杜希尔几乎无事可做。下达命令了的话,实际的准备工作都是由专业技术人员的从士们完成的。 在我到达之前结束就好了啊——他心想。 想要尽可能回到舰桥上。就算那是个由讨厌的男人支配的场所。 升降机的门打开了。 眼前已经是收纳甲板了。 有数名从士在那里。 「艇指挥。」一名从士敬礼。是黑发的地上人女性。虽然不知道名字,但是从阶级章看来是先任从士长。从声音听来,杜希尔知道她就是之前对话过的整备班长。 杜希尔草草回了一礼后问道:「情况如何?」 「短艇已经准备完成。联络艇还在整备时空泡生成引擎途中。」 「明白了。请尽快。」 最终检查由艇指挥完成。 短艇的艇指挥并不是杜希尔。大概在脱离之际,某个人会得到任命吧。到那时,说不定也没时间进行什么最终检查了。 正因为如此,贝尔索特才命令杜希尔也同时执掌短艇发射准备的指挥。 杜希尔着手开始短艇的最终检查。 操作顺序早已烂熟于心。这是在修技馆时代不停重复到做梦都会梦见的操作,而且自他就任舰队勤务起,又进行了数遍。 杜希尔迅速完成了工作。 「联络艇的发射准备结束了吗?」杜希尔向整备班长问道。 「是,已经完成。没有异常。整备情况万无一失。」 「辛苦了。」杜希尔登上了操舵士席。 联络艇是比短艇复杂几个等级的机械。虽然是早已熟稔的工作,但联络艇的最终检查花了和相当于检查四艘短艇的时间。 「舰长。」杜希尔用终端手环联络,「发射准备,已经完成。」 「真快啊。」贝尔索特说。 「非常感谢。」 「没在夸你。你应该没有敷衍了事吧?」 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杜希尔注意着不让感情反映在语气中:「没有。」 「那就相信殿下您的玉言吧。在那里待命。」 杜希尔皱起眉头。看来自己是不被需要了。 「没有回来的必要吗?」他确认道。 「我之前不就是这么说的吗?」 杜希尔忍不住问道:「状况不妙吗?」 「没空和你说明。」贝尔索特不客气地回答。 他说的话理所当然。比起向跑出来的翔士絮絮叨叨地说明情况,舰长有更为重要的工作吧。 「下官失礼了。」杜希尔说,「我就此待命。」 「啊啊。」贝尔索特不悦地喃喃着切断了通信。 杜希尔在联络艇的主画面上打开了平面宇宙图。 与旗舰的距离相较之前更远了。而且,还有数枚机雷紧追不舍。本舰的机雷好像是消耗殆尽了。 一言以蔽之,情况糟透了。 「次席通信士。」传来了克罗伯斯的通信,「进行联络艇的电磁发射。」 杜希尔心想着,是不是太早了,但也想不出反驳的观点。 但是,副舰长似乎是感觉到了年轻的亚布力艾尔的不满,「以防万一,以防万一。」地安慰着他,又加了句「你和爱德露掌机先任从士长同乘。」 「遵命。」杜希尔打开了联络艇的舱门。 让掌机从士同乘,是要照顾时空 泡生成引擎吧。 通常情况下,是不会让军匠科人员乘上联络艇的。小型的时空泡生成引擎鲜有故障,而就算是事有万一,在狭窄的舰艇内部也很难修理。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不可能的。 这一次,是为了想要尽量提高联络艇的生存几率这一点吧。还是说通过搭乘时空泡生成引擎的技术人员,藉此长时间维持时空泡吗? 「听好了,你是这艘艇的保险阀。」克罗伯斯千叮咛万嘱咐,「失去联络艇的话,我们就丧失了逃生的机会。就算对人生有所不满,也不要擅自把它炸了哟。」 「是。」 乘上联络艇并不意味着安全。如果对方的机雷搭载了先进的索敌系统,即使不太可能盯上联络艇,但是只要留在时空泡内,危险就无处不在。比方说,如果战列舰的可动炮迎击成功了,机雷就会喷洒出等离子状态的反物质。对于小型舰艇来说那足够算得上是威胁了。不想被反物质的冲击波吞噬的话,只有慎重地操纵。 整备班长登上联络艇,再次敬礼:「报告。爱德露掌机先任从士长,临时接受联络艇时空泡生成引擎搭乘整备员的任命,与长官同乘。请多多关照,列翼翔士。」 「也请你多多关照。」杜希尔没看着她说道,「请坐,先任从士长。」 爱德露在他的身旁坐下。扣好安全带。 「舰艇指挥及整备员均已搭乘。请允许下官移动至起落甲板。」杜希尔向舰桥提出申请。 「了解。」克罗伯斯回答。 搭载联络艇的大型移动坛动了起来。 杜希尔将接触缨连上了坐席。 联络艇进入起落甲板后,背后的隔离门便关上了。 「进行准紧急发射。」克罗伯斯命令。 「遵命。」杜希尔将左手套入了控制护手:「发射准备已经完成。请开启闸门。」 「闸门开启。」 如果是紧急射出,闸门就会被炸飞。准紧急的时候虽然没有那么过激的举动,但甲板并不减压,而是连着空气一起把联络艇射出去。 眼前的闸门打开了。 水蒸汽冻结起来,形成了打着涡旋的白雾,又被猛烈地吸了出去。 「电磁发射倒数十秒。」看来是克罗伯斯亲自读秒,「……三、二、一,发射。」 加速将杜希尔的背紧贴在了座椅靠背上。 下一瞬间,他的空识知觉捕捉到了时空泡的内表面。感觉光溜溜的。表面还没有起泡。 杜希尔确认平面宇宙图。 然后,他订正了之前的想法。在发射前确认到的状况还不是最糟糕的。现在更加恶化了。而且,恐怕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这就是敌舰吗?」 「大概是。」杜希尔简短地回答了爱德露的问题。 从蒂宁门中涌出了数个质量不可能是机雷的时空泡。从质量上看,应该包裹着单艘巡察舰或者数艘突击舰。是超巨大机雷的可能性,在这片充满意外的战场上也不能说没有。 巡察舰也好,突击舰也罢,或者是其他的什么,都不可能追不上笨重的战列舰。 这么一来“开索夫”的命运似乎已是板上钉钉。 就算撑过了所有机雷,接着又会被敌舰攻击。如果对手是突击舰的话还有胜算,但若是巡察舰的话那只会被单方面的蹂躏。 杜希尔忽然想念起了自己一直坐着的次席通信士席位。和联络艇的操舵席比起来,那里是何等安稳的场所啊。 过了一会儿。 时空泡的内表面起泡了。 这是敌方机雷的先头部队要进行时空融合的先兆。 总之先要迎击它们。 杜希尔将联络艇靠近战列舰。从融合面看来是躲在了战列舰的后方。简言之,是将战列舰当挡箭牌。 到达位置之后,展开了防御磁场。 「次席通信士。」有通信接入,是克罗伯斯,「掌握战况了吗?」 「是。」杜希尔抱着前途无望的心情点了点头。 「总之先要迎击机雷,然后再弃舰。」 「明白了。」虽说有所预料,但真正知道这样决定了之后,他还是无法保持平静。但是,不能在操舵士席位上吵闹:「不过,我们要往哪儿逃呢?」 「没让舰长听到真是太好了。」克罗伯斯微微笑了,「因为,现在他正不高兴呢。不会允许逃跑这种说法吧。」 「那么……?」 「是的,虽然下达了追击的命令,不过,目标应该是巡察舰“普恩迪珠”吧。除此以外不作他想。」 「下官明白了。」 杜希尔再度将目光投向了平面宇宙图。己方与“普恩迪珠” 的距离相当远。但是,毫无疑问那是最为接近的巡察舰。除它之外第二近的,大概远在数千天浬之外的彼方吧。 其他战列舰估计也做出了 与“开索夫”相同的选择。或者说也许从司令部中就发出了这样的命令。 现在开始“普恩迪珠”要忙起来了。 「真远啊……」爱迪露喃喃道,「能到得了那里吗?」 「到不了的话,我们就会死。」杜希尔淡淡地说。 「要是我能做些什么就好了。」 「轮不到你出场才好。」 爱迪露微笑了:「说的也是。」 战列舰的凝集光炮开始射击了。 机雷炸碎了。 「爆炸啦!」 「我知道。」杜希尔冷淡地回应。 与吵闹的爱迪露正相反,杜希尔非常冷静。他甚至在想,爱迪露是不是为了让他冷静下来而故意这么吵的,总感觉有些不愉快。 但也不能因为主观臆断而责备她,而且自己也觉得与往常一样是自我意识过剩了。坐在这里的既不是王子也不是卫姆戴斯子爵,而是一介列翼翔士。 从机雷中泄露出来的反物质被战列舰的防御磁场弹开了。 几乎没有反物质飞到联络艇这边,杜希尔便松了口气。 完全不同的方位开始起泡了。当然,是机雷要融合了。 原地不动的话就会妨碍到战列舰的防御火力。 杜希尔迅速操纵联络艇进行机动。 不过,问题是反物质的烟雾滞留在了不会影响到防御火力的空间里。 别无他法了——杜希尔判断到——现在就相信联络艇的防御磁场吧。 这种事重复了好几次。 「次席通信士,全员退舰命令已经下达。」克罗伯斯宣告道。 「了解。」杜希尔下意识地点点头。 不久,短舰发射了。或许是因为时间充裕,所以并未使用救生舱。看来全员都乘上了短艇。 谢天谢地。杜希尔之前还在想如果非得去把七零八落的救生舱集中起来的话,那该怎么办。如果在平时的话还是挺有趣的游戏,但是在战场上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杜希尔操纵联络艇靠近短艇,开始时空分离的准备。 真是屈辱——杜希尔紧咬下嘴唇——居然不得不抛弃毫发无伤的战舰。 「联络艇,时空分离准备完成。」杜希尔报告。 「这里是舰长。」贝尔索特回答道,「次席通信士,就交给你了。时空分离,方向“普恩迪珠”。」 「遵命。」杜希尔回答,「时空分离倒数三十秒。」 「我说了交给你啦。」贝尔索特说,「细枝末节的报告就免了。比起读秒什么的把注意力都放到操作上去。」 「遵命。」杜希尔耸耸肩膀。这是被信赖了吗,还是没被信赖呢,很难判断。说不定正因为受到信赖自己才受此重任 ,也说不定正因为不被信赖而命令自己将全力集中在操舵上。 他瞥了一眼平面宇宙图。 似乎是敌方巡察舰的时空泡非常接近。时间所剩无几了。 确认好自艇的时空泡包裹住短艇后,杜希尔进行了时空分离。 迅速离开“开索夫”的时空泡。 所幸,敌舰也不理睬联络艇,与战列舰时空融合了。 「忘记说了。」紧接着,发来了通信,「我设定了自爆,多加注意。」 话音刚落,背后的时空泡就炸裂了。看来是顺利地拉上敌人垫背了。 无数的时空粒子涌向了杜希尔的时空泡。 就算说要多加注意,但是和收纳甲板时一样,杜希尔在这里也几乎无所事事。相对应地,危险也几乎没有。 只有激烈的时空融合持续发生,使时空泡摇晃得厉害。 融合进来的是时空粒子。物质在瞬间被分解,变成了电磁波。时空泡的内表面被各种波长的光芒装点得七彩缤纷。 时空泡虽然变重了,但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普恩迪珠”正在靠近自己。虽然不可能缩短到弹指一瞬间的程度,但应该能比自己担忧的时间更早地完成换乘吧。 另一方面,与敌人的距离正急速拉开。 杜希尔终于松了口气。 爱迪露检查着时空泡生成引擎,「平面宇宙航行预定还要进行多久,列翼翔士?」她这么问道。 「不发生意外的话,再有五小时十二分钟就能时空融合了。」 「看来没有下官出场的机会了呢」爱迪露微笑着说道,「时空泡生成引擎状态极其良好。」 「那太好了。」 杜希尔的脑子里已经被换乘“普恩迪珠”之后的事情塞满了。说到底,他在那艘舰上能做到的事情——一如之前——是几乎没有吧。因为从现在起杜希尔变成被救助的遇难者了。 拉克法卡尔是人类社会中最大的,也是人口密度最低的城市。无法用肉眼观察到邻家的情况也不在少数。 虽说如此,这里也没有开放到能允许军舰或者大型舰船在内部高速航行。因此在市内移动需要不少时间。单程超过五十分钟也并不稀奇。 所以若想在市内快速移动,就要使用小型的交通艇。因为能够尽情加速,从而节约了时间。 第一蹂躏舰队停泊的第七〇二二特设工厂位于拉克法卡尔的外缘。另外,战队司令官阿特斯琉雅千翔长自掏腰包为设宴款待战队的军士们而预订的料理店“探针”——以帝国标准来看——是近在咫尺的。 因为不必特别着急,所以战队的军士们赴宴时,并没有采取分乘小型交通艇的手段。取而代之的是,他们包下了大型的交通艇“费夫·克库拉”,全员都乘了上去。 “费夫·克库拉”的造型很奇怪。它是一块平坦的长方形,其正反面分别是船首和船尾。推进引擎设置在四个角上。因为最终速度不会提升到必须考虑星际物质的阻力的程度,所以采用这个形状是可行的。虽然在交通船中算是大型,但比起星际航行的客船还是很小。拜这个形状所赐,内部很宽敞。另外,因为是垂直于甲板进行加减速的,所以也减轻了重力控制引擎的负担。 就如同大部分的军队一样,在星界军中翔士和从士之间俨然有着区别。这一点在“费夫·克库拉”内部也一目了然。 分给从士们的是普通旅客甲板。舒适的坐席排得整整齐齐,放平后也能变成睡塌。自走自助贩卖机在甲板上巡回。出于战队司令部的方针,贩卖机都设定为免费提供饮料食物。至少应该比乘坐袭击舰更加惬意。 然而,为翔士准备的特等旅客甲板则更为豪华。这里的全体乘客都分到间单人房。虽然有些局促,但并不煞风景。家具的配色十分雅致,装饰画也匠心独运。大多数人的意见是,这里比军舰上的翔士单间更加宽适。 但是,窝在单间的翔士极为少数,只有那些有紧急工作的人。想要为盛宴而保存体力,是有失体面的,这是翔士们共同的看法。 因此,大部分翔士都聚集在了位于特等旅客甲板中央的大厅中。 说实话,拉斐尔也是有工作的。但是,那工作并没有紧急到放不下,又不需要集中精力,所以干脆就坐在种在大厅一角的菩提树下处理起来。 「舰长,要来点饮料吗?」传来了怀念的声音。 拉斐尔抬头一看,索巴修百翔长带着机械侍从正站在面前。 他过去曾在在突击舰长时的拉斐尔手下担任先任翔士,但现在是战队的先任参谋。 原本就多年担任翔士的他,复役之后找回了状态,军阶便很快就超过了拉斐尔。但是,就算这样索巴修对她的敬意还是丝毫不减。 「嗯,多谢。」拉斐尔也不由自主地用对待部下的态度回应。 「不巧选择范围很有限就是了。」索巴修一副由衷抱歉的样子说道。 「给我杯柑橘茶。」 「是。」索巴修对着机械侍从输入指令,而后用水晶杯盛满了琥珀色的液体,「请用。」 「多谢。」拉斐尔接了过来,「话说回来,分配饮料明明不是你的工作。」 「因为我现在很闲。」索巴修微笑了。 「你闲下来的时候,不是会写信吗?」 「您还记得吗?」索巴修的脸上现出一丝讶色。 「当然。」拉斐尔揶揄道,「莫非你认为我记忆力不足吗?」 「怎么可能?」索巴修微笑着,在拉斐尔的身边坐下来。 「那么,要说我为什么不写信,是因为现在最想写信给对方的人就是舰长您了。」 「那可真是光荣啊。」拉斐尔啜了一口柑橘茶,享受着在口中扩散开来的酸甜味道。 「您在工作吗?」 「嗯。替书记扫尾。」 「凌前卫翔士怎么了?」索巴修不解地问。 「他把工作留下来了。」 「啊啊,原来如此。」索巴修颔首。他当然也应该知道,凌·苏努=洛克·海德伯爵·津特被传召前往帝宫了。 「我打扰到您了吗?」 「不,我就快完成了。」拉斐尔在最后的文件上签上名,「你看,完成了。」 「那么舰长您接下来就没事了对吧?」 「我想,要真是这样就好了。」拉斐尔发自内心地说。 终端手环忽然响了起来。这声音是紧急命令。 「只给舰长您下达的命令吗?」索巴修惊讶道。 「看来是这样。」 显示面上写着「敕令」。收信人就只有「帕留纽子爵」而已。 这说明并非是给作为军士的亚布里艾尔副百翔长,而是给作为皇族的拉斐尔下达的命令。 拉斐尔瞥了一眼索巴修。 索巴修心中了然,别开了目光。 打开正文。简洁的命令显示了出来。 「迅速前往帝宫。」 接受这种命令还是头一遭。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看来不巧我还是没得偷闲啊。」拉斐尔说道。 这次是索巴修的终端手环响了。 经过短暂的交流,他站起身来。 「看来我的闲暇时光也到此为止了。」 「你也被传唤了吗?」 「不,这是司令官下的命令,我必须做好将舰长您送去帝宫的准备。」 一样要找我的话,把我和津特一起叫去不就好了嘛——拉斐尔心想。 「那么,请你准备交通艇。我自己开过去。还是说,我非要和某人同行不可吗 ?」 「不,没有问题。」索巴修说道,「不过,您独自前往吗?」 「把他人拉离难得的宴席也太可怜了吧?」拉斐尔环视了一周在大厅中放松的翔士们,「会被怨恨的。而且我也想久违地在帝都中翱翔一番。」 终端手环再度响起。 虽然还是敕令,但这回是向亚布里艾尔副百翔长下达的。也就是说,这是作为星界军最高指挥官的皇帝直接下达的军令。 命令内容越是往下读,拉斐尔的心情就越沉重。 「是坏消息吗?」索巴修担忧地问。 「不,看来不得不招人恨了。」拉斐尔阴沉地说,「觅得余闲也好,在帝都翱翔也好都等下次机会吧。关于舰船的种类,司令官有什么指示吗?」「不,并无特别指示。大概可以解释为,尊重舰长您的意愿吧。」 「是吗。」或者说可能阿特斯琉雅也不太清楚给拉斐尔的命令内容,「请你准备大型短艇。乘员由我准备,不需要其他任何人。」 「明白了。」索巴修本想敬礼,但放下了手,「啊对了,要准备什么食物吗?虽然比不上“探针”,但是我听说这艘船上的厨师手艺挺不错。」 「日常餐就可以了。」拉斐尔回答道,「半吊子的豪华餐太空虚寂寞了。」 「遵命。」索巴修这回才微笑着敬了一礼,前去准备舰船了。 拉斐尔也站起身,开始呼唤舰内的众翔士。 2 绞龙颈者们 帝宫,“飞燕草大厅”—— 「前景不容乐观吗?」玉座上的皇帝拉玛珠在低语着。 「很遗憾是这样。」司令长官法拉慕文修言简意赅地表示同意。 在他们眼前的是平面宇宙图。 帝国战线正在逐渐崩溃。 从全体的战力来看帝国更占优势,但在人手不足的地方正被蚕食。 总之克琉布王国的状况令人绝望。这片被“哈尼亚联邦”包围的领域,正从四方被侵蚀着。 侵蚀它的正是“人类统合体”和平维持军为中心的舰队。另外“扩大阿尔康特共和国”的舰队也被确认参与其中。估计“三国联合”的另一国“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也在其中吧。 而且,原本中立,不久就会被帝国吸收的“哈尼亚联邦”——其战力也有参与其中的可能。至少,“哈尼亚联邦”军没有抵抗帝国敌人的样子,不如说更像是在协助他们。 事已至此,帝国和平吸收“哈尼亚联邦”的想法已形同一纸空文。 也就是说“三国联合”成了“四国联合”。 对于乐见宇宙政治地图变得单纯的亚布而言,这不如说是令人欢喜的状况,但时机实在太糟糕了。 「真糟糕。」 拉玛珠曾是克琉布王。在帝国,王并非统治王国的人,而仅仅只是管理从帝都到王国的“门”而已。 敌舰队正式朝着克琉布门进发。不用说目标必是“门”后的“八门之都”,“龙颈”所在的拉克法卡尔。 而且,他们的愿望正在逐步实现。拉克法卡尔即将失去“不落之都”的别名了。 平面宇宙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信息传递需要花费时间。因此,平面宇宙图所显示的战况存在时差。 恐怕目前战况更加恶化了吧。 无论如何,克琉布王国几乎没有战力。 即便派遣援军,但预备战力原本就不足。充其量只能够集中一处阻挡敌军的攻势。即便在一处阻挡敌军,也不过是用手指堵住笸箩的一个孔而已,毫无意义。 「还有几天到达帝都?」拉玛珠问道。 事到如今已没有任何乐观要素。拉克法卡尔四度见到敌舰的入侵炮火已是既定事实。 「还有七天左右。」法拉慕文修回答道。 「截至那时能够召回的兵力有多少?」 「加上现有的最多相当于二十个舰队的量。」 仅靠这些兵力想要护卫帝都简直是天方夜谭。要是有零星的希望赌一把也未尝不可,但连那点希望都没有。 「是吗。」拉玛珠点点头,看向法拉慕文修,「真应该听从你的进言啊。」 要是听从了法拉慕文修的进言,虽说不上充足,但能够动员到足以找到希望的兵力吧。 「要是能笑着说一句所以我不是早说了吗,那真是无比愉悦,可确实是笑不出来。」 「你不会舍弃我这个无能的皇帝吧?」 「恕下官冒昧,陛下。」他恭敬地回答道,「下官还是首次听到这样愚蠢的问题。要是以为下官放弃了和皇帝一起败北的特权,那陛下就大错特错了。」 「是吗。」皇帝微微笑道。 「真是罪该万死。」宰相布拉修低下头,「是下官不周的进言所致。」 「我并没有指责你,我也不打算指责谁,只是自嘲。」拉玛珠像是安慰道,「成功也好,失败也罢,都应由决断者负责。归根结底,帝国的前途都必须由皇帝来负责,不要夺走属于我的责任。你仍是帝国宰相,如果还打算反复做出无意义的道歉的话,就不止于此了。」 「臣知错。」 布拉修也是资深的帝国官僚,而且侍奉拉玛珠左右已久。既然皇帝断言是自己的责任,那就不用在这个问题上旧事重提了。 最重要的是时间紧迫。 「我想暂时将帝都交给敌人。」拉玛珠说道,「有什么意见吗?」 「通过接触拉克法卡尔,敌人要是能稍微受到文化上的熏陶就好了。」法拉慕文修说道。 对于军令长官的俏皮话,拉玛珠并未理会,说道:「你就做好近卫舰队出击的准备。」 「悉听尊便。」 「宰相没有什么意见吗?」 「现在就谨遵陛下旨意。」布拉修表情僵硬。 「是吗。」拉玛珠站起身,在空中画下花押,道,「发动第三种紧急召集。」 皇帝为了得到众官僚和军士的辅佐,召集了他们。 法拉慕文修、布拉修两位也是以立体影像觐见。因为两人的工作堆积如山,虽然像这样恭恭敬敬地站在皇帝面前,而在背地里正在紧锣密鼓地工作着。军令长官早就忙碌于近卫舰队的出发准备了吧。近卫舰队的司令长官是皇帝本人,而参谋长则是由军令长官兼任。 皇帝也知道缘由,没有予以责难。不如说,在这种非常时期,还只注意和皇帝之间的对话的话,才会令皇帝盛怒吧。 新召集的人们也都是以立体影像出现的。 「迁都计划官到了吗?」拉玛珠喊道。 「臣在。」仿佛死神风貌的男子上前恭敬说道。 迁都计划官也是皇帝直属官僚。是帝国中最不希望活跃的人,实际上,至今为止都不曾出现在前台。 虽说有“门”不是那么容易移动这样现实的理由,无论如何,亚布人们很中意拉克法卡尔。对绝大部分亚布人来说,帝都就是故乡。 然而,不管中意与否,现在已到了不得不迁都的地步。换言之,拉克法卡尔到了沦陷之时。 亚布作为帝国已经走过了太漫长的历史。因此,帝都沦陷也不会就此令帝国灭亡。 虽说被受注目颇少,迁都计划官的日常却很繁忙。首先就是迁都何处的问题。平时的话,帝国领域很安定,但战时不同。各王国包含的邦国数量、生产力,或者其中心时刻都在变化着。 变化最快的则是人力资源。舰队配置随着战况瞬息万变,人才随着舰队一起转移。舰队的装备可以通过机动工厂在较短时间内整备完成,但军士不同。在此时,拥有军士最多的王国一般会成为第一候补。当然,要渡过帝都沦陷的危急时刻,整备齐全的舰队是不可或缺的。 必须要找出八王国中持续作战能力最强的王国,从中选择适合作为帝都的星系。 只属于拉克法卡尔的设施不少,其中就有建舰厂。只是船体的话,帝都以外也能建造,但能制造时空泡发生机关的只有帝都的五大建舰厂。迁都之际,将会把建舰厂分解,与时空泡发生机关一起避难。 在此要做出艰难选择。是将设备集中在新帝都的王国,还是同时配备给其它的王国。集中战力,一般来说可以保证较高的胜率,但这也意味着对其他领域弃之不顾。 对计划官来说庆幸的是,作出决断的不是他,而是她。 皇帝就是为了做出艰难的决断才存在的。 现在的迁都计划官名叫斯兹琉亚·博鲁玖=戈修鲁·索特斯,是名地上世界出身的男人。 一年仅在皇帝面前出现一次,在那时只是报告计划。大概像是仪式般的活动,其目的就是为了表明他在忠于职守。 然而这次却是正式的工作。 即便作为旁观者スーズリュア也很紧张。敌军有可能以攻克帝都的气势,继续侵犯临时帝都。 他有着许多部下,尤其重要的是三个迁都计划官补。计划官补连立体影像都没有出现在大厅,可是他们本人却和上司在一起。 「告诉我临时的帝都吧。」皇帝简短地命令道。 「目前巴尔凯王国的索特琉鲁镇守府 最合适。」斯兹琉亚上奏道。 「是吗。」拉玛珠点头,看向法拉慕文修的立体影像,「最好的是能保住帝都,但你说不可能。」 「万分悲痛,的确如此。」 「那么,退一步能实现吗?」不用说退一步就是指能否守卫临时帝都,「是不是太近了?」 八王国每一处都有一个镇守府。也许会有例外,但对于平面宇宙来说,通向镇守府的“门”与通向帝都的“门”是近在咫尺的。 对巴尔凯王国亦是如此。索特琉鲁门在巴尔凯通向拉克法卡尔门的附近。 近在咫尺,对撤退来说容易,但对敌人来说也就意味着在攻打帝都时能同时攻打临时帝都。说不定会以攻克帝都的势头,继续进攻临时帝都。 继帝都后若是再次失去临时帝都的话,帝国就算完了。 「守卫索特琉鲁没问题。」 法拉慕文修的口吻像是在说着他人之事一般。确实,守卫临时帝都并非他的工作。但守卫成功这件事绝不是敷衍了事,这是以相应的根据做出的判断。 「明白了。」皇帝再次点头,随即看向斯兹琉亚,「立刻准备迁都。」 「要集中吗?」他当然是在询问是否要舍弃和巴尔凯王国相连的领域。 从开战前巴尔凯王国就和卫斯科王国在平面宇宙相邻。虽然由于历史上的一些缘由分成了两个王国,但它们的联系很古老,成了帝国中最坚固的势力。 多亏了“双棘”作战的顺利进行,使得和修尔格塞德王国的联络成为可能。而修尔格塞德王国和拉斯依斯王国因“幻炎作战”和“狩人作战”的成功,合为一体。横亘在两个王国之间的旧“人类统合体”领域中,虽然仍有着至今尚未隶属的地上世界,平面宇宙已全数落入亚布掌中。 然而不得不迫使斯基尔、依利修、巴尔古塞德,还有克琉布这四个王国孤立无援。 依利修和克琉布可以确定即将沦陷了。从残存的战力考虑,在使帝都“八颈龙”的纹章再次闪耀光辉前,毫无疑问会遭受敌人铁蹄的蹂躏。 但斯基尔和巴尔古塞德可能会比较早地恢复联络。将战力和生产力分配给他们的话,对留下的人会是巨大的帮助吧。 即便是拉玛珠也闭上了眼睛。 在数秒地思考后,命令道:「将战力集中。」 法拉慕文修说守卫临时帝都是可能的,但并没有保证绝对安泰。那么就要尽可能地提高可能性,分散会使成功率下降。 「悉听尊便。」 然而,拉玛珠还没有决断完全舍弃帝国的半壁江山。 「斯基尔,以及巴尔古塞德可能各送一台时空泡发生装置吗?」拉玛珠反问道。 先不提依利修和克琉布,拉玛珠想要给斯基尔和巴尔古塞德留下时空泡发生装置生产能力。那样,它们就能拥有独立作战的可能,虽说绝不会那么容易。 「送的话还是有可能的。有关影响,请看资料。」 翡翠的玉座前浮现出数字和图像。显示的是时空泡发生机关制造设备全部集中在临时帝都的情况,和一部分转送给其它王国的情况下生产力的差距。理所当然的,将设备分散的情况必会使生产力下降,可是其落差还是超越了皇帝的预测。 「能表示只转送给其中一方的情况吗?」 「当然了。」斯兹琉亚一副受伤的表情,「现在就显示出来。」 数字和图像发生了变化。 这次的落差在允许范围之内。 「只送给斯基尔王国就行了。」皇帝命令道,「法拉慕文修。」 「臣在。」军令长官回应道。 「对无法到达临时帝都的部队,指示他们前往斯基尔王国。」 「遵命。」 原本,要在这种情况下和残存部队取得联络是极其困难的。指示无法传递到的部队很多。两者都知道这点。 只能期待各自的指挥官能有战略眼光,选择正确的撤退方向。可是,即便没有搞错撤退的方向,也不能确定就会走上正确的路。 「那么下官立刻赶往索特琉鲁。」斯兹琉亚施了一礼。 「就是这样的计划吗?」 「是的。因为这些人留在帝都。」 迁都计划官补的其中一人出现在立体影像上,向皇帝行最敬礼。「下官是第一迁都计划官补费斯法。陛下允许下官在帝都指挥业务吗?」 「准许。」皇帝予以批准。 「不甚荣幸。」费斯法说道。 「那么,暂别了,陛下。」斯兹琉亚道,「下官的愿望是,再度回到帝都哀叹自己工作的徒劳。」 拉玛珠想要做出回答的时候,军令长官法拉慕文修的立体影像动了。 「陛下。」在スーズリュア面前,法拉慕文修对着玉座鞠了一躬。 「真快啊,近卫舰队的出发准备已经好了吗?」 「另有他事。」 「我只听好事哦。」拉玛珠装作开玩笑般说道。 「那就无事启禀了。」军令长官道。 「迁都计划官,」拉玛珠凄凉地微微一笑,「我也期待你在那里哀叹之日,但看来是实现不了了。」 斯兹琉亚沉默地施了一礼。 接着皇帝准备接受噩耗。 「军令长官,报告吧。」 「塞姆布琉布镇守府沦陷了。」 此镇守府在克琉布王国,塞姆布琉布门比起其它镇守府门更接近于帝都的入口。 敌人马上就要涌到克琉布门了吧。 时间所剩无几。 「六小时后发布紧急迁都准备令。」皇帝宣布道,环视拥在大厅中的高官们,「有人有意见吗?」 迁都是件大事,即便是为了避难而发布的紧急迁都。不管怎么说,帝国创建以来,一次都未曾有过。 此大事件需要准备,要在暗地里进行是不现实的。为了保守秘密而制约与准备有关人士的行动,那就本末倒置了。 身在帝都的每一个人几乎都身负与迁都有关的任务。例外也就只有意识不明的重症患者和婴儿而已。不,就连婴儿也被期待着能执行老老实实呆着这样的任务。 放弃原本的事业,被要求从事新的任务,无论如何都会引起混乱。 为了将混乱控制在最小范围内,就有必要进行提前准备。这些仅传达给有限的人。 朝臣们正低着头。当然,他们毫无例外都是「有限的人」中的一员。 「从现在起,称呼紧急迁都作战为不死鸟作战。」皇帝宣告道。 「真是好名字。」法拉慕文修道,「不能被委以不死鸟舰队的指挥深表遗憾。」 「是吗。」皇帝满足地点点头,唤道,「巴尔凯王。」 「臣在。」回应召唤,皇太子,亦是帝国舰队司令长官、“双棘”舰队司令长官的亚布里艾尔?尼=拉姆萨尔?拉尔斯?巴尔凯王?杜萨纽的立体影像出现。 他正乘坐在帝国舰队旗舰“桑卡伍”中。他拥有星界军过三分之二战力的指挥权。但是,舰队战力几乎都在前线,目前皇太子手中所有的,除了碰巧回帝都的部队外,就只剩联络舰了。 「真是糟糕透顶。」拉玛珠确认后道。法拉慕文修和弗拉修觐见的时候,杜萨纽已在场。没有出现立体影像是因为没什么要说的。 「是的。“桑卡伍”正在朝巴尔凯门航行中。」 「行动确实迅速。」拉玛珠微笑道,「那我无话可说了。我王家掌管的“门”会有敌人涌出,你王家的“门”中必会有臣民陨落。你的话一定会在这巧合中为我考虑出乱七八糟的警句来取悦我吧, 很不凑巧现在没时间洗耳恭听。立刻编组不死鸟舰队,专注于你的义务。」 「悉听尊便。」杜萨纽道,「我会尽快前来迎接,为了让你听腻我乱七八糟的警句,到那时为止,请不要弄伤了我的玉座和皇帝杖。」 影像消失了。 「到最后还给我提无理要求。」拉玛珠低语,但绝不是不快的,倒不如说是很高兴的样子。 接着,她从玉座上起身说道:「帝都防卫团司令猊下。」对家臣来说过于恭敬,并低下了头,「于准备令发布的同时,拜托你召集帝都防卫团。」 抬起头的拉玛珠视线前方,是八个上皇。 「悉听尊便,陛下。」淡紫色头发的上皇杜苏穆答道。 帝都防卫团主要是以退役的军士构成,指挥官从上皇中选出。现在身为皇族中最年长的长老杜苏穆担任司令官。 平时,帝都防卫团是有名无实的存在。装备不缺保养检查,训练是偶尔想起才会进行。可年轻人都理解为,尽是开开宴会的,退役人员的联欢会。 但是,帝都防卫团正是为了现在这种时刻所组织的存在。其名字中含有「防卫」二字,不一定期待它能完成任务。不会期待拼凑的舰队能把正规舰队无法阻挡的敌人挡回去。至少在战斗这方面,亚布是极其现实主义的。 他们的任务是拖延帝都沦陷哪怕一分钟,为避难争取时间。 团员被要求死在帝都,登记原则是只限志愿者。但对于退役的皇族和贵族则是义务。 当然,不仅杜苏穆,所有的上皇都隶属帝都防卫团。 亚布人是不老的。只是在临终前睡眠时间会变长,其余都和年轻时一样保持健康状况。因为过了四十岁用外表判断亚布人的年龄是极难的事。 皇族到了一定程度的年龄就会引退,并不是肉体上的理由,而是社会要求如此。上层出现阻塞的话,组织就会僵化。这里说的组织就是星界军,对帝国全体都有可能成为重大问题。 所以,虽说是引退的皇族,但其能力却不逊色于现役。确实存在空白期,但有丰富的经验可以弥补。 故此在这紧急时刻没有不活用其能力的道理。 召集防卫团,是在通知众多衰老的灵魂们准备放弃帝都。 拥有青发和空识觉器官的人,被编入了宿命遗传基因。这个基因迫使这样的亚布人比起自己个人的生命,更优先于集团的存续。换言之,此遗传基因使得亚布人可以为了种族毫不犹豫地抛弃生命。 如果说亚布考虑到这是自己种族存续不可或缺的东西的话,那也就意味着对亚布来说,这是需要用等价的生命来守护的。 拉玛珠暗中命令开始不死鸟作战的六小时后,一如预定紧急迁都准备令发布了。 帝都的活动立刻变得繁忙起来。 能够制造时空泡发生机关的只有贝图尔,雷斯博,比诺德,瑞尔,哥克罗歇这五大建舰厂。而且,这些都在拉克法卡尔。 使帝国成为星际国家的正是时空泡发生机关。将制造设施集中于帝都,有效地避免了帝国分裂的恶梦。 而相反,这是极其危险的。一旦帝都沦陷,无法供给新的星际船,帝国将丧失继续作战的能力。即便发生什么奇迹,敌人放弃了战斗,早晚也会分裂成为单星系。 因此,建舰厂的设计以可移动为前提。被建成可立刻分解,能说得上是心脏的部分,设置了推进机关和时空泡发生装置,立刻就能成为星际船。 根据帝国舰政本部长官的指示,工厂的连接部位被爆破。 但是为了给工厂员工避难,延缓两小时。 工厂另一面是都市。工厂长以下,在其中工作的人和家人一起住在工厂的居住区。 他们当然也不得不和工厂心脏部一起撤退。不,应该说他们才是工厂的心脏。只要有他们和技术信息,即便工厂的设备全部失去,早晚都可以重建。相反,如果他们全部丧生或者落入敌手的话,即便设备齐全也毫无用处。 员工们分乘数十艘联络舰,迅速逃离帝都。允许带出的只有最低限度的日常生活用品,至于大半的家产,若战况还过得去的话——也就是,没好到他们能立刻回帝都,也没坏到家产被送出前帝都就沦陷的程度——会随后送出的顺序。而且,他们家人的优先顺序更高,随后离开帝都这点也是一样的。 由于生来就与家人离散的缘故,亚布人已经比较习惯了,而地上世界出身者则不尽然,他们与家人分离被塞入联络舰,还是引起了一阵纠纷。 可是也有例外,除了优先避难者外没有其他保护人的年幼孩子。他们被事先登记,和工厂员工坐同一艘船。“人类统合体”的人们很难相信,亚布也有所谓的人道概念。 但是,这在后来也造成了隔阂。 因为对于没有婚姻制度的亚布社会来说,家人大抵上就是成人和还无法自力更生的孩子的组合。因此,他们也能够同行。这种行为在地上世界出身者眼中则成了异端。 当然,这是误解。是否强迫分离,不是由身份高低,而是由职务来决定。 这一天,拉克法卡尔有着众多的离别。无论身份如何高贵,根据职务必会有无可奈何的分别。 皇族也没有例外。 帝宫中浴室多不胜数。 其中有三五处是皇帝专用,帝国的主人每天选择喜欢的入浴。大概皇帝这一工作,要是没有这样的特权就没人愿意当了,祖先中有人这样想过吧。 名为“白椿”的这间浴室也是御用浴室之一。 皇帝以外的人经过批准也可使用。 获得批准入浴大概对亚布来说是最高荣誉了,但对拉斐尔来说却不是。她出生时祖母已身居玉座。要是家臣的话该表现为「请求批准」的行为,对幼小的她来说则被称为「对祖母大人死乞白赖」。习惯于获得批准而且关系亲密,并没有对其重要性有过实感的机会。 在使用浴室的批准上,对拉斐尔来说连「死乞白赖」都算不上。在帝宫中的时候,尽管选择自己喜欢的浴室使用。当然,皇帝是知道的,但没有怪罪。 长此以往,就像是获得了批准一样。并不仅是她,对皇族来说不过只是个形式罢了。只是花点时间和侍从说一声希望使用的浴室而已。很少有情况会拒绝,但基本上会得到准许。 这次连这功夫都省了。侍从传达了皇帝「选择喜欢的浴室」这样的旨意。 她感觉到的是怀念。这段时间未使用过帝宫的浴室,而年幼时很喜欢这间“白椿”。虽然和祖母一起入浴过,但皇帝并不是很喜欢这里的样子。 对着主张使用“白椿”的拉斐尔,祖母困扰地说道:「你明明是蔷薇之国的子爵。」暗地里劝她使用“蔷薇”间。 “蔷薇”是间美丽的浴室。依其名墙壁、天花板上覆盖着华丽的花。其上画着各种品种的蔷薇连续变换着色彩。可是,“蔷薇”最大的特色不是颜色,而是香味。浴室中充斥着浓郁的芳香。 很遗憾,拉斐尔并不喜欢“蔷薇”的香味。而皇帝最后听从了孙女,使用了“白椿”。 最后一次使用“白椿”,还是在负责突击舰“巴斯洛伊尔”之前的事。自那以后,再也没有进过帝宫的浴室。不用说,也没有再和祖母入过浴。 浴室“白椿”的门被打开。 前方一片银装素裹中,热气蒸腾着。 在年幼的拉斐尔知道的世界中,下雪的地方只有这里。即便现在,作为知识知道很多地上世界有下雪,但没有体验过天然的降雪。今后就难说了。 可是,多亏了这间浴室,她知道了雪由于体温而融化的感触。 迈开步子,积雪埋没到了脚踝,裸露的脚受到冰冷的雪的刺激。 热水呈红色散发着甘甜的香气。 拉斐尔沉入热水中,温暖的感觉缓缓进入身体。 最终如火烧一般。 「下雪。」拉斐尔命令道。 白色细小的结晶姗姗落下。 注视着白雪融化在淡红色的热水中出神。 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拉斐尔感觉到了罪恶感。 然而也不用慌慌张张大喊大叫。 拉斐尔闭上眼睛,仰起头,享受片刻包裹身体的温暖和落在脸上的冰冷的对比。 「果然让这里下雪了吗?」 因为卸下了头环,空识知觉并未工作,拉斐尔睁开眼睛。 拉玛珠正看向浴室内。 「久疏问候,陛下。」 边泡着浴边向皇帝问候,的确不能算是皇族的特权。 即便考虑到是自己孙女,也稍显无法,即便责怪也没办法。 可是拉玛珠却没有责备。 「你明明是蔷薇之国的子爵。」皇帝边可叹地低语,边进入水中。 「嘛,算了。这间浴室也……」 拉斐尔在等着接下来的话语,但祖母却闭上了嘴。她很容易就想象到了皇帝吞下的话语。 帝都将要沦陷。拥有“不落之都”别名的拉克法卡尔将要沦陷。 也就是说,拉斐尔将是最后一次使用这间浴室。不,说不定入浴这件事对她来说可能都是最后一次。 保卫帝都的战斗会相当严峻吧。更不用说最高指挥官的皇帝都做好了败北的觉悟。 拉斐尔也会参加此次战斗。不管什么战斗,都有死亡的可能性,这次尤其高。 临战前拉斐尔并没有做死亡的觉悟,因为觉悟早就做完了,不用每到战前都做一遍。但这回再次做了觉悟。 那么,临终前使用的浴室就任意挑选好了。 对着年轻的皇族,皇帝命令道:「解任你现在的职务。」 「让我进入近卫吗?」拉斐尔问道。 原本是想作为第一蹂躏战队的一员参战,但分配到近卫舰队更好。 「不。」拉玛珠摇头道,「解任你现在的舰长职务。所属不变。」 说不定会被请进皇帝御座舰的舰桥。虽然不清楚是否仍属第一蹂躏战队这点,但估计会分配联络翔士之类的职务吧。总之和职务比起来,所属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事。 「是要上“芙丽珂维”吗……」 拉斐尔有此预感。 给亚布里艾尔副百翔长的敕令中,有把“芙丽珂维”的乘员带来的命令。“芙丽珂维”已和阿特斯琉雅千翔长商量过,暂时交由索巴修。乘员未变的情况下,要航行只能从战队其它战舰上抽调部分人手。不然只能放弃了。 命令的理由尚未明示,但可以推测出来。是要赐予这些人新战舰的。 至于“芙丽珂维”,皇帝命令其在帝宫宇宙港入港。 终于熟悉了“芙丽珂维”的感触,拉斐尔希望作为袭击舰舰长参战。 但是敕令不管意愿如何,必定有什么重要的任务。 「我让你指挥其它的战舰。」和拉斐尔预想的一样,皇帝道出了实情。 「让我指挥哪艘战舰?」拉斐尔询问道。 虽说部下都是熟人,到了这种时候还赐予其它战舰,她没有信心能够完美指挥。 「嗯,“加夫特诺修·杜拉德”不错吧。」 将皇帝御座舰由最新锐的巡查舰担当,并赋予“加夫特诺修”之名视为传统。新的“加夫特诺修”一诞生,之前的御座舰基本都被称为“旧加夫特诺修”。 为了完全避免混乱,“旧加夫特诺修”在下一艘同名舰船诞生前会被处理掉。 说是处理,废弃是极少见的。一般都是借与诸侯并改名。雷德帕纽大公爵家的“塞古诺”,或者史波茹大公爵家的“カフュール”等都曾被称为“加夫特诺修”,设有玉座舰桥。 但其中也有作为纪念舰动态保存下来的。 “加夫特诺修·杜拉德”也是其中之一,作为夏英战役胜利的纪念保留了下来。 「可是,祖母大人。」拉斐尔终于出声抗议,「“加夫特诺修·杜拉德”能战斗吗?」 夏英战役以来已历时一个世纪以上。因此,那艘战舰自建造以来已经经历了相当的岁月。“加夫特诺修·杜拉德”虽说是艾克修级巡查舰,但友舰早已全部退役了。武器装备也很陈旧,最重要的是,大部分都被拆除了。 「能战斗。」皇帝断言道,「能做到非皇族无法做到的,重大的战斗。」 拉斐尔数次被父亲严重欺骗过,对祖母是一直抱持着信任的。即便如此,王女也不得不抱持警惕。 「要做什么呢?」拉斐尔询问。 「将“毋忘大厅”的帝国宝物送到杜萨纽身边。」 帝国宝物有三种类。其中两种,翡翠玉座和皇帝杖是唯一的,与皇帝同在。还有一种有几百个,矗立在“毋忘大厅”中。 “毋忘大厅”在帝宫中。正好离拉斐尔所在的地方不远。而大厅中矗立的几百根石柱上,不分身份地刻着为帝国战死的人们的名字。对于无宗教的亚布来说,是最接近于圣地概念的空间。那些石柱正是另一种帝国宝物,英雄芳名碑。 「那是……」拉斐尔不由得站了起来,「我打算守卫拉克法卡尔……」 拉斐尔能理解这是重要任务。帝国宝物所刻的名字是有记录的。电子记录要复制很简单,实际上备份就有多个。切割新的石头再重新刻也是可能的。但奉献给石柱的众多泪水却是无法转移的。 不管新的“毋忘大厅”设立在何处,成列在其中的都应该是帝宫中的帝国宝物。若非如此,根本不用再竖着帝国宝物。英雄芳名碑只不过是用原始手段记录信息,只记录着名字。然而,其上却蕴含了相当于电子记录名簿中,对每一个名字都记载有评论性传记一般的信息量。 即便如此,拉斐尔也不愿欣然接受。 「不要任性。即使加上你的战舰,战况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话虽如此……为什么运送帝国宝物的是我?」 「你是在帝都的皇族中,最先任职的现役军士。」 「最先任职?这种理由就让我从守卫帝都任务中卸任吗?」 「不是。」皇帝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守卫帝都原本就不是你们的任务。除近卫舰队所属的人以外,所有的现役军士都得从事紧急迁都之事。即使你不是最先任职,也不会准许你们和近卫舰队一起行动,或者驻留帝都。必会赋予你们护卫避难民众等适当的任务。」 「原本就只会赋予更无聊的任务,忍耐一下是吗?」 「不要再让我失望了,拉斐尔。」皇帝用严厉的口吻道,「现在的帝都没有什么无聊的任务,而且你理解错了,我们守护的不是帝都。连这点你也不懂吗?」 被皇帝注视着,拉斐尔一阵茫然:「抱歉,不明白。」 「守护的是帝国的未来。」皇帝说道,「帝国是我们亚布中意的玩具。在这里失去会被子孙们怨恨吧。所以,你们要在这里将帝国至今积蓄下来的东西传递给未来。我们来争取这个时间,你们的任务才是主要的。我们不过是辅助,配角罢了。」 「辅助正是我们年轻人的任务。」拉斐尔半反射性地提出异议,「陛下才是帝国不可或缺的……」 然而,她注意到祖母的表情,闭上了嘴。 皇帝怜爱地笑着。 「可爱的拉斐尔。」拉玛珠用手梳理着孙女青黑色的 秀发,「年轻人有自觉的话,就不要用花言巧语来蒙骗你祖母了。」 「是……」不知为何突然感到害羞的拉斐尔,低下了头。 「职务从很久以前就已定下了,已经无法变更了。近卫舰队和帝都防卫团来争取时间。其他人让尽量多的人去临时帝都避难。事到如今变更职务只会徒增不必要的混乱。作为皇帝,我已经犯下了不可原谅的巨大错误,不会再错上加错了。」 「可是……」 「不许反驳。」与话语相反,皇帝的目光柔和,「本就不是为了听你反驳才把你叫来的。传达命令也不过是顺便。」 「那,为了什么?」 「为了我的任意妄为。」拉玛珠道,「你的父亲、叔母、弟弟、从兄弟们都不在拉克法卡尔。我的血亲,在身边的只有你。」 「就因为这样的理由……?」 拉斐尔觉得有些失望。 「叫你来的理由是为了和家人道别,不满吗?」 「不,很荣幸,祖母大人。」拉斐尔发自肺腑地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拉玛珠点头道,「已经没多少时间了,那我说了。」 「好。」 「那我把你父亲的弱点传授给你吧。」 「好,拜托了。」 「说起来,王女。」皇帝一副为难的样子。 「什么事?」 「你还想让雪继续下吗?」 「不了。」拉斐尔微笑着停止了降雪。 原来就算是在这种非常时期,帝宫的移动坛上也依然会安排侍从啊——林·史优奴=洛克·海德伯爵·津特想道。 移动坛一般来说是由使用者自己来操纵的。说是操纵,其实也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只要输入目的地就行了。就算是小孩子也能做到。再来也就是下达「走得慢些」或者「快点赶到」这种次要指示了。对大部分使用者而言,标准的速度就能够满足要求了。 不过为了要周到地去招待客人,或者是要彰显自己所掌握的权势时,会有人专门给移动坛配备操作员。 而帝宫这个情况,这样的安排想必还有其他的意义。 为了监视。 尽管本来那些不速之客们也无法进入帝宫,但是即使是对以正当理由来访的人,帝宫也只会开放被严格限定出来的一小部分。 尽管他们精心整理成了从外观上无法辨认的样子,但是津特深信不疑,这些负责操纵移动坛的侍从们都是经过武装的。 「请问您的目的地是哪里?」侍从问道。 那栗色的头发展示着她的地上世界出身。然而,她口中的亚布语却不带一点乡音。想要当上侍从并不需要亚布的基因,但是精神上必须是纯正的亚布人才行。 「到宇宙港去。」津特答道。 津特是袭击舰“芙丽珂维”的书记,但是他这次是作为海德伯爵而到访帝宫的。既然作为海德伯爵的事务已经解决,那他便必须得回到“芙丽珂维”去了。 没有空识觉器官的津特是需要有人接送的。尽管在这种非常事态下能否方便地找到接送人选实在有些令人不安,但是幸好,带他来到这里的古诺姆柏修列翼翔士应该仍然在帝宫宇宙港待命。 古诺姆柏修应该是哪怕是早一秒都想尽快归舰才对。恐怕现在他正心如火燎吧。 就算是为了他的精神健康,津特现在也必须抓紧时间赶去。 问题是站在他身边的山姆森。 如今他并不隶属于星界军。他现在是海德伯爵家,也就是津特家的家宰。 津特看向了山姆森。 「不,请毋须多虑。」山姆森耸了耸肩。「我可是大人,自己的打算自己还是能决定的。」 虽然他这么说,但是津特也不能就这么丢下家宰一走了之。而且,他有种在这里分别之后,就再也见不到山姆森的预感。 「请上坛来。我们来一边移动一边说吧。」 「卑职遵命。」山姆森嘻嘻一笑,站到了移动坛上来。 津特有点想说他两句了。「你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吧?」 「请问您指的是什么呢?」山姆森装傻道。 「我可是知道的哦。山姆森先生你摆出一幅恭敬腔调的的时候,就是在耍我的时候。」 「耍的也不光是你哦。」山姆森立刻就换上了平常那副口吻。 「那还真是太好了。」 移动坛开始移动了。 「哦哦,主君的喜悦就是……」 「我说请停下吧。」就算是津特也不得不生厌了。 「弦可不能绷得太紧啊。而且你可是贵族,连一句奉承话都听不下去怎么行?」 「你这话可不是在奉承吧?」津特指出了这一点。 「好了,也没什么吧。这都是小问题。」 「的确。」津特点了点头。 现在必须得尽快处理的问题比比皆是。 总之,先是如何安排山姆森接下来的行程。虽然就算放着他不管他似乎也会自己打点,但是津特也必须履行身为主君的责任。 这时,山姆森的终端手环上传出了庄严的音乐声。 他朝手环一瞥,点了点头。「唔嗯。是从星界军发来的邀请啊。」 「上面说什么?」 「上面写着要召集所有预备役。不过,这似乎并不是义务性的。说是如果没有这个意愿,也并没有关系。」 「原来如此。」 这种事的确是有可能发生。 「而且,连岗位配置都定好了。」 「要去做些什么呢?」 「“凯姆菲尔”的监督位置似乎是空着。」 「那是什么船呢?感觉不像是军舰的名字啊。」 「稍等一下。」山姆森皱起了眉头,说道:「唔嗯。似乎是已经退役的客船。也就是说这次是连人带船全都恢复现役啊。」 「那,它的任务是什么?」 「它是从帝宫出发的避难船。该死。」 「你好像很不满意啊。」津特感觉很不可思议。 自己已经学会了帝国贵族的言行举止,津特是有这个自信的,但是他自己也明白,自己精神最根基的部分仍然是在马汀和德尔克度这两个地上世界里塑造出来的。 从他的价值观来看,从帝宫把避难者们运走,是一件符合骑士道精神的,十分荣幸的工作。 不过,山姆森能把骑士道看得多重,津特就无从得知了。 山姆森比起津特来,他更彻底地受到地上世界这个故乡的价值观的影响,而对还没有被亚布式的价值观同化这件事,他甚至还感到自豪。而津特,对于山姆森的故乡几乎是一无所知。他知道的,也就只有那里按他们自己的语言来说叫做“米德格拉特行星”,按照亚布语的话就叫做“达克佛行星”。故乡的往事似乎是山姆森很喜欢的话题,但是就津特看来,里面掺杂了不少夸张的言辞,所以很缺乏可信性。 山姆森简短地嘀咕道:「是猫。」 「诶?」 「帝国那帮家伙,肯定是打算让我们运猫。」 「怎么可能呢?」 「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吧。」山姆森似乎是对自己的推测深信不疑。「你说除了猫之外还有谁在?皇族根本不可能会去避难。」 「但是,」津特反对道。「尽管身为皇族,但是尚未进入修技馆的年少皇族还是会去避难的吧。」 「现在,这帝宫里有什么幼小的皇族么?」山姆森说道。 他这口气听起来实在是对皇族有些太过无礼,所以津特小心地看向了侍从的背影 。 不过,她摆出了一幅没听到的样子。 「的确。」还没有入籍修技馆的皇族大多是在王宫里成长,应该不会出现在帝宫才对。 「是吧?这里应该是不会有没法上战场的小公子和小大小姐的。」 「但是,要避难的人也并不是只有皇族吧?」 有一些高官是居住在帝宫中的,其中还有人连家庭都安置在这里。而这其中想必也是有幼童的。而即使成年了,没有参军经验的人也没有理由滞留在这帝都里。帝国应该还没有无理到强迫他们毫无意义地留在这里的地步。 「嗯。上面也指示说,如果不打算回到军务中去的话,就去“凯姆菲尔”上当个乘客。」 「如果连这个也拒绝呢?」 「谁知道。对于亚布人来说,与帝宫一同毁灭恐怕是十分光荣的吧。所以,我也不觉得他们会让我这么干。」 「那,大概会被抓起来扔进船里吧?」 「要是让我来的话,才不会浪费这功夫,就把在这种非常时期耍脾气的家伙直接射杀掉了。反正他们也不会有啥特别的理由。」 「原来如此,这样是比较像亚布的作风。那,就只能二者择一了。」 「不管是运猫,还是跟猫一块被运走,我可都是敬谢不敏啊。」 「你这不是在耍脾气么?」津特指出了问题。 「放心吧。我还没打算就这么死掉。我是比较小肚鸡肠,听不进那群自我中心的货色的昏话,但是希望帝国贵族能够宽宏大量一些啊。」 你这已经够自我中心了吧,津特尽管心里这么想着,但还是开口询问山姆森的想法:「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是想亲手摸一摸那个叫袭击舰的东西。」 「是吗?」 「真迟钝啊你。让我乘上你的船吧。」 「那可不是我的船啊。你明明也知道。」尽管他非常明白本质性的问题不是这一点,但是为了争取思考的时间,津特说出了这么一句。 「这种细枝末节的事别那么死板嘛。」 「真亏你这么粗枝大叶还能胜任军匠啊。」津特愕然地说。 不过他这幅口气自然是有意为之的。他跟山姆森也相处过相当长的时间了,就算看到他在不好的方向上表现得十分宽大,也还不至于被弄得如此木然。 「要是细心对待机械的话,对人的时候就懒得再分那么细啦。」 「不管怎么说,光我一句话是没什么说服力的。而且,“芙丽珂维”上是有监督的,所以没有山姆森先生你的位置哦。」 「给监督帮忙也行。有关袭击舰机关部分的操纵,我还不是很习惯。这种时候,我不会讲什么贪心话的。」 其实他并非是想去收拾袭击舰,而是想跟津特一起行动吧。这让津特感觉并不坏。 「我去征求舰长的同意。」 「麻烦快点。要是不在规定期限前做出回应的话,他们就会强行把我的名字写上乘客名单了。」 「期限大概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七分钟之后吧。」 「那可得抓紧时间了。」津特启动了终端手环,开始呼叫拉斐尔。 「是津特吗?」很快,对方就有了反应。「不好意思,现在腾不出空来。如果有什么事要留言的话就说吧。」 津特略微有些失望。做出应答的并非拉斐尔本人,而是装在她的终端手环里的思考结晶。 「这件事情很紧急。」津特如此提出。 「就算这样,现在也没法跟你通话。」思考结晶十分固执。 没办法。 「我知道了。关于乘员的问题我有些事要商量一下。希望等你有空了,能立刻跟我联络。」津特如此留言,然后便结束了通信。 「怎么办?」山姆森问道。 「总之,请先搭上船来吧。」 这点小事的话,以津特的权限还是可以做到的。尽管最终还是需要舰长同意,但是从规定上来说,紧急时期可以事后再进行报告。 「是当乘客吗?」山姆森一幅似乎很不满的样子。 「是先,当个乘客。」 「好吧。」山姆森接受了,然后继续说道:「“凯姆菲尔”那边我就拒绝了。」 「真的好吗?」津特开始捉弄他。「要是当乘客的话,去坐“凯姆菲尔”比较好吧?再怎么说,那可是客船啊。」 「不过已经旧了吧?我更喜欢坐新船啊。」 「是这样啊。那,请稍等片刻。」 「我可等不了太久啊。」山姆森强调道。 「我知道的。」 津特随即联络古诺姆柏修。 「在,主机前卫翔士。」对方马上接通了。 「你还在宇宙港吧?」终端手环会显示对方的名字,但是不会连所在地都显示出来,所以为了确认,津特开始询问他。不管怎么说现在可是非常时期。没准会有新的命令下达。 「是的。您还不知道吗?」 「什么?」 「不光是我。现在“芙丽珂维”的所有乘员都在帝宫宇宙港待命中。」 津特和山姆森对视了一下。 「为什么?」 「这还不清楚,前卫翔士。只有舰长才知道。」 「这样啊……那,舰长在哪里呢?」 「啊,她现在正在跟艾克琉雅十翔长对话。」 「是吗。」津特略微有点嫉妒,但是立刻为自己感到了羞耻。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拉斐尔他们应该是接到新任务了。这种时候,拉斐尔首先告诉身为副长的艾克琉雅,是理所当然的。根本没有必要吃醋。「舰长在你们那边吗?」 「不。舰长和十翔长现在正在通过终端手环进行通话。」 津特开始考虑。状况是瞬息万变的。总之,回到“芙丽珂维”上的选项已经不存在了。而且,就算再怎么追问古诺姆柏修,想必也问不出更多了。 「明白了。那我就先把通话切断了。如果知道什么事了的话希望能跟我联络。」 「我知道了。前卫翔士。」 「呃呃,」山姆森开口了:「我要怎么办呢?」 跟他口中所说的内容相反,那口吻显得游刃有余。 「总之,先跟大家会合吧。」 「站在你的角度上来看那没准是会合……」 山姆森说到一半时,忽然有通讯切了进来。 「津特。」是拉斐尔。 「嗯。」津特带着仿佛在沙漠中找到了泉水的遇难者般的心情,接通了通讯。 「你现在立刻到“毋忘大厅”去吧。」 「这倒是没问题……」他被这出乎意料的命令弄得一愣。「不过是为什么啊?」 「我也会到那去。到了之后再告诉你详情。」 「好吧。」 「那,大厅见。」 津特感觉到通信似乎要被切断了的气息,慌忙说道:「不,稍微等一下。」 「怎么?」 这声音似乎不太高兴。恐怕她正忙着吧。 「山姆森先生在我这。」津特简略地说明了起来。「你还记得吧?之前在“巴斯洛伊尔”上曾经跟我们一起共事过的。」 「记得。那个人也好你也好,都是当我笨蛋吗?」 「那个人?」 「我倒想问问你还记得吗?索巴修这个名字。」 「哎呀,说到叫索巴修这名字的人,除了战队先任参谋以外我可就不知道了啊。」津特装了下傻,然后说道。「那,索巴修先生怎么了?」 「没怎么。总 之,我是记得的。」 「那就好。」津特苦笑了一下:「然后,山姆森先生说想跟我们一起……」 「你稍等。」 津特刚发现通话断了开来,又听到了山姆森的终端手环响了。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舰长。」山姆森说:「不,该说是殿下才对吧?」 「你可以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我现在很忙,山姆森·波尔治=提尔萨尔。」 「这可真是失礼了。」山姆森稍显犹豫,又补上了「殿下」两个字。 「你,操纵得了艾克修级巡察舰的机关部分吗?」 「这又是艘旧船啊。」山姆森似乎有点惊愕。 「我知道是旧船。能吗?」 「以前,在练习生时代时我曾经操纵过。我自己是觉得能掌握的,不过一开始的时候恐怕得请您允许我拿着教典来干了。」 「可以。那,你就准备好教典到宇宙港去吧。那里应该有个叫做格琳希雅的的人。你就先归到她指挥下。」 「明白了,殿下。不,舰长。」 「那就这样。」 通信断开了。 山姆森提起了一边的眉毛。他说:「我是想摆弄一下最新锐舰种袭击舰的机关,可不是想做练习生时代的温习啊。」 「那,要去坐“凯姆菲尔”吗?坐起来肯定是很舒服,而且没准还挺新的哦?舰长那边就由我来帮忙谢绝掉吧。」 因为知道山姆森并不是在真心地抗议,所以津特也就随意地如此回应了他。 山姆森耸了耸肩,然后办起了拒绝搭乘“凯姆菲尔”的手续。手续办完,他便立刻把像是教典的文件载入了终端手环上,开始复习了起来。 津特想道:不知道拉斐尔会不会再发出通信,不过到头来他的终端手环也没有接到联系。 尽管他的确是得知下面该干些什么了,但是仍然感到了一丝寂寞。 「不好意思,」津特向站在前面的侍从开口道:「我的目的地要更换了。另外,能不能再安排一台移动坛呢?」 “毋忘大厅”是帝宫中最为神圣的地方,同时也是最为开放的地方。 平时,石柱上刻有名字的人们的子孙们就会前来拜谒。更不要提战争开始之后,每天络绎不绝地前来凭吊死者的人们了。 毕竟也不能把这些人拒之门外。 从安保的角度出发,应该把大厅移到帝宫外部去吧?这种建议过去已经被屡次提出了。圣地并不需要位于帝宫中,而且反而安放在更加平俗的地方才更有价值吧?这种意见也曾经有人提过。 但是,“毋忘大厅”至今仍然位于帝宫之中。 有一座庭园附属于这座大厅。这庭园是为了让“毋忘大厅”的拜访者们休息而存在的。 津特所搭乘的移动坛滑入了这座庭园。 进入了庭园的瞬间,他便嗅到了草和泥土的香气。 缓缓起伏的地面,被彻底覆上了一层绿色。有许多四角凉亭立在庭院的各个角落。 尽管地上世界出身的人很难体会到,但是在宇宙里这种空间才真的是十分奢侈的。这是帝国向把生命献给了自己的人们以及其遗族,献上了最大限度的敬意的证据。 这里有一条宽度恰好能让移动坛滑过的石铺道路。移动坛沿着它开始前进。 现在毕竟是这种时期,园内是看不到像是来访者的身影了。 但是园中一座凉亭下,却有几个人影在。这几个人影没有一个是坐着的。 津特在其中,发现了身拉斐尔身着军服的身影。 「能到那边去吗?」津特指向了凉亭。 「明白了。」操纵着移动坛的侍从说道。 拉斐尔他们身处的凉亭位于一个比周围高一点的小丘上。石路没有延伸到那边去,而圆木制成的台阶一路铺了过来。 「到这里就可以了吗?」侍从询问道。 「嗯。当然。非常感谢。」津特道了谢,然后从坛上走了下去。 站在拉斐尔身边的人们,并非是军士。至少不是现役的军士。这些人里也没有津特认识的。 津特走上台阶,拉斐尔便发觉了。「你来了,津特。」 「是。」津特敬了一礼。 「没穿着军装啊。」拉斐尔的眼中露出了责备的神色。 这么一说,津特的确还是一身诸侯的打扮。装饰用的头环也并非是朴素的军用品,而是配得上伯爵身份的华丽配件。 「没有换衣服的时间了。」津特辩解道。 「算了,无所谓。总之要开始工作了。」 「嗯。是什么?」 「我们被配属到新的舰只里了。你来担任主计科的指挥。」 「我明白了。」 管理航行中乘员所消耗的食粮和日用品、医药品,以及空气和水的净化装置之类的,是作为书记的津特所指挥的主计科的任务。 平常的时候,这只是每次入港时只需补充消耗掉了的东西的简单任务。但是,要是换到新船上的话,那工作可就一下子膨胀起来了。从掌握乘员人数开始,到根据从任务内容和航行日数来计算出各种物品的积载量为止全部都要考虑在内。而且毋庸置疑,这上面自然还要套上名为预算的枷锁。另外,还必须掌握跟生命维持有关的机器的状态。 要忙起来了——津特略微感到了一阵晕眩。尽管在“巴斯洛伊尔”和“芙丽珂维”上他也已经体验过了,但是这回,时间是压倒性的不足。 「另外,我们还有货物要运。」拉斐尔说道。 「诶?有多少?」 「这个,现在还正在统计。」 货物问题也在主计科的管辖范畴里。不过,不管是突击舰还是袭击舰,都很少装载单纯的货物。袭击舰上,确实是会载入大量的核融合弹,但是那些本来就是属于炮术士的管辖范畴内的,不需要书记去管。 「到底是什么……?」津特想要提问。 「我现在很忙。」拉斐尔如此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对着身边的男性做了个手势。「有什么需要问的你问这个人就行。」 被点名的男人身着私服,戴着彰显他贵族身份的头环。那头环上还镌刻着周遭饰有螭吻※的纹章。 (译注:螭吻。龙生九子之一,幻想中的巨大海兽,形似巨鲸) 「我明白了。」 拉斐尔开始跟其他侍从讨论,所以津特打算跟那位被点名的贵族做一下自我介绍。 「您不必开口了。」贵族说道。「我对海特伯爵您的事情已经有所耳闻。我是埃夫·维弗=加克洛尔·公子·加克拉修,现在担任着“毋忘大厅”的管理官的职位。那么,就让我们来开始着手进行工作吧?」 「我没有异议。」得以省去礼仪性的交谈,津特松了口气。虽然他说是学会了贵族的言行举止,但也只是比过去略有进步而已,其实仍然没有习惯自己的这个身份。在重视这些繁文缛节的场面下,他尤其紧张。 「虽然说叫移动坛来也是很好的选择,不过我们不妨来走一走吧?」埃夫提案道。 「我也正好感觉自己有点缺乏运动了。」津特赞成道:「不过,时间上不要紧吗?」 「现在是没有什么闲暇能优哉游哉了,不过为了进行说明还是必须得占用您一点时间才行。而且最重要的是,从现在开始到机械安排好为止还需要一段时间。」 「机械?」 「关于这个,我现在来给您说明。」 他们走下了在台阶反方向的斜坡。 津特一边走,一边听埃夫对货物做着简单的说明。 「要运 送的是帝国宝物。」埃夫说道。 津特本来想问帝国宝物指的是什么东西,但是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因为埃夫相信,津特是知道答案的。要是问出了口,恐怕他就不止是会失望了。他肯定会表示应该对津特予以解任。到时候,被推进“凯姆菲尔”的船舱时,自己会脸面全无。 「失礼一下,我有一些事项想要做一下确认,不知是否可以?」津特一边用这种暧昧的说法蒙混着,一边翻阅存放在终端手环的事典来。 然后,他查到了埃夫所说的帝国宝物所指的似乎是英雄芳名碑,也就是“毋忘大厅”中的石柱,才松了口气。翡翠之玉座和皇帝杖也是帝国宝物,不过如果是要运送它们的话,那也没必要特地把津特带到这里来了。 但是,他立刻就发觉到现在可不是能放松的时候。玉座和杖还好说,但这些石柱不仅数目庞大,体积也跟它们不是一个级别的。 同时,他也感到了一阵困惑。英雄芳名碑对亚布人来说是神圣的物件,这件事他的意识也是理解的。但是,作为一个并非自幼学习亚布文化的人,津特果然还是不太清楚应该如何对待它们。 「请问移动的时候需要进行什么特别的仪式吗?」津特询问道。 这点程度的无知应该是可以被容忍的。因为就算是纯正的亚布人,也一定没有几个,是曾经移动过芳名碑的。 「不,只要运送过程中不要碰伤就足够了。」 「装上船的时候,也是必须由我们来动手吗?」 「不用的。」埃夫像是在鼓励津特一般地说。「这个由我们来完成。伯爵您就来决定要怎么把它们收进“加夫特诺修·杜拉德”的机雷甲板吧。」 「“加夫特诺修·杜拉德”?」津特此时才第一次听到自己要乘上的舰只的名字。「我记得是以前的巡察舰吧?」 「的确如此。」 「机雷也必须要装进去吗?」 「不。关于武器装备的问题,并不属于我负责的范围,不过陛下她,似乎是想要让帝国宝物,装进机雷甲板的样子。」埃夫沉稳地说:「当然,如果按您的想法,有更加适合的地方的话,也不必拘泥于此就是了。」 看来至少空间上的限制并不严格。因为选上了退役了的巡察舰正是由于装载量庞大,所以仔细一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当然,现在放心还为时过早。津特的心中堆满了令人不安的事项。 普通的战斗航行中是没有多少必须把圆柱形的石块塞进船里的先例,也就是说这是额外的工作。就算额外的工作再轻松,也不会让本来就必须要扛的担子变轻。 那至少就尽快解决掉这件多余的工作,然后回到本职工作中去吧。 走到小丘脚下,面前便出现了一片杨桐林。虽然这片林子看起来很深,但是实际上那是光学伪装所造成的,林间的小径不一会就走到了头。 小径的前方便是“毋忘大厅”。 脚下瞬间变成了铺满白砂的地面。数不清有几百尊的英雄芳名碑伫立于此,其间流淌着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 津特在小溪前停下了脚步,因为水非常浅,所以只要不怕把鞋弄湿,就完全可以渡过去。而它的宽度也并不是很大,所以助跑一下的话想必也能够跳过去。但是津特想,能不能更加优雅地渡过去呢,于是便开始找起了桥之类的东西。 忽然,他发现埃夫跪了下来。 是在祈祷吗?津特想道。他至今为止从未见过做出宗教性行为的亚布人,所以觉得十分稀奇。 看着看着,只见他捧起了小溪里的水含进了嘴里。 该不该模仿他呢,津特纠结了起来。如果这跟宗教有关的话,那随意地模仿反而不好吧。 所幸,埃夫很快便站了起来。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又凉又好喝啊。」他嘀咕道。 「那个……」津特下定决心开口想要问道。 「请别放在心上。」埃夫微笑道:「从小时候,第一次到访这里的时候,我就想喝一喝这里的水了。不过,周围有人看着的话,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原来是这样啊。」我原来不算人吗,津特想道。 「不顾阁下在面前就做出这等行为,实在是失礼了。」埃夫似乎察觉到了津特的想法,辩解道:「但是,恐怕这也是最后的机会了。一想到这里,我实在是无法忍耐了。」 「原来如此。」津特对他回以了微笑。 「阁下也来试试如何?」 「不,我就不用了。」津特拒绝道。 「是这样吗?」埃夫略微一歪脑袋,说道。「话说回来,阁下您至今还没有到访过这“毋忘大厅”吗?」 说实话,正是如此。 「嗯。」津特红着脸点了点头。 眼前这群石柱的其中一支上应该刻着他所最初遇见的亚布人——巡查舰“哥斯罗斯”的成员们的名字。而且,在主记修技馆时的同期生中也已经出现了战死者。 要说起来,来这里一次也好,但是不知是否同样因为尚未彻底融入亚布的文化中,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再说得准确些的话,是连“毋忘大厅”的存在都无从想起。 「真是令人羡慕。」埃夫带着一幅无法捉摸的表情点了点头。 「请问是什么令人羡慕?」 「想必您能带着新鲜的感觉面对这片光景吧。」 「实在是不胜惭愧。」 「请问您惭愧什么?」埃夫似乎感到很不可思议地说道。 「不……」 津特本来还以为对方在讽刺自己,但是看来似乎是误会了。埃夫看来是打心眼里在羡慕自己。 看来就算对亚布贵族来说,没有造访过“毋忘大厅”也并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 津特稍微放心了。 「那,请到这边来。」埃夫指向了左方。 津特刚刚在找的,能代替桥的东西就在那里。小溪中间布置有踏脚石。因为那白色的踏脚石放在了同样是白色的沙砾上,所以津特没能发现。不过如果他再用点心的话,没准就能自己发现小溪上正泛着涟漪了。 埃夫把津特引到了一根石柱前。 「来摸一摸试试看。」埃夫说道。 「可以吗?」 「请您一定要试一试。」 津特照着他所说的,伸出手掌接触了帝国宝物的表面。在遥远的过去死去的人们的名字化作了凹凸不平的起伏,传递到了津特身上。 毕竟是这种场面,津特的心情也严肃了起来。 但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埃夫会要求自己做这种事情。 严格来说,他连自己被带到这里来的意义都搞不清楚。知道石柱的尺寸、质量以及数量这些数字就行了。之后就只剩下参照着“加夫特诺修·杜拉德”的机雷甲板的容积和形状,进行载货的计算了。 他抱着这疑问,不由得看向了埃夫的脸庞。 「请记下来。」 「诶?」 「请把这片风景,刻画在您的灵魂上。」埃夫说道。 听到「把风景刻画在灵魂上」这种没有逻辑性的话语从亚布人的嘴里说出来,津特吃了一惊。同时他也感到了一阵不安。莫非,津特的身上正担负着重建“毋忘大厅”的期待吗? 这如果只是个个人性的误会的话那倒是无所谓,但是也存在任务在津特尚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确定的可能性。 津特绝不是懒惰的人。但凡交给他的任务,他都打算任劳任怨地完成。 但是,重建亚布人的神圣空间这个担子,对他来说太重了。因为不管怎么说,他生下来 的时候连帝国国民都不是。别说这个了,他甚至到十岁为止,连亚布的存在都不知道。 「不,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不知是否读出了津特脸上露出的警戒感,埃夫沉稳开口道:「我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人能够记住这片清净的空间,哪怕只是一个人。要是可能的话,我甚至想让还未曾到访过这里的人,全都聚集到这来,不过这终究是天方夜谭。就算只有阁下一个人,能让您见到也真的是太好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津特用手抚过石柱的表面。「嗯。我不会忘记的。」 亚布人基本上都很现实,但是有时也会变得十分容易感伤,津特很久前就注意到了这一点。而身处这个空间时,这种倾向似乎会变得尤其强烈。并且现在,有人正希望他能作为亚布人的一员,来与其共同体会这种感伤。 尽管津特完全没法实现他这个愿望,但是只是摆个样子的话还是力所能及的。 「啊,看来终于到了啊。」埃夫说道。他的语气中满是悲伤。 津特看向了埃夫的视线的前方。 只见一架工程机械掀飞白砂,现出了身影。有几名工作人员正走在它周围。 「要用那个来搬运吗?」津特询问道。 「不,」埃夫露出了怜悯他的无知的眼神,说道:「这台机械是用来捆包的。」 「啊,原来如此。」 刻在英雄芳名碑上的名讳十分纤细,若是不仔细保护的话,恐怕它们轻易就会磨损消失。 「那我们差不多也该离开了吧。因为马上就要把空气抽走了。」 「把空气抽走?」 「嗯。因为那样会让工作进行起来更方便。重力控制也会停下来。」 仔细一看,只见工作人员们虽然都把头部露了出来,但是身上都穿着保压服。 「那,我们就快走吧。不知为何,我对真空有些不太适应。」津特说道。 3 紧急迁都令 星界军总旗舰“卡普脱诺修”是卡伍级巡查舰。由于只经过部分改造,所以还拥有战斗能力。 这一点跟帝国舰队旗舰“桑卡伍”有所不同。多撒纽身为皇太子兼帝国舰队司令长官,他的旗舰“桑卡伍”是为了强调其为旗舰而特许的舰船。虽然不能配备电磁投射炮,但是可以把司令部工作人员的办公室和住所当作机动时空爆雷的存放空间。因为在指挥庞大的舰队时,毕竟是需要很多参谋的。 每当进行大规模的作战时,帝国舰队旗舰通常都会顺势变为作战舰队旗舰。 由于双棘作战是横跨两个主要战场的特殊情况,所以“桑卡伍”停留在帝都,但这件事却只能作为例外。而在幻炎作战和狩人作战时,“桑卡伍”亲临了远离拉克法卡尔的前线。就像流砂作战时一样,虽然当时只出动了小规模的帝国舰队,它却会跟随舰队本身向前线——话虽如此,由于流砂作战中并没有发生战斗,称之为前线是否恰当还是个疑问——进发。 相对而言,作为星界军总旗舰的“卡普脱诺修”,部署在其麾下的舰艇却并不多。 “由亚布统治的人类帝国”的皇帝,毋庸置疑是星界军的最高指挥官。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她都是在帝宫里办公的。仅仅在进行演习和举行仪式时,才会把玉座迁移至<卡普脱诺修>。 归根结底,星界军总旗舰只要具备在近卫舰队之中发挥旗舰作用的性能就可以了。 由于巡查舰宽敞的内部空间,因此为乘员设计了广阔的居住区。再加上其本身就是为了担任旗舰而建造的巡查舰,即便不用改造也足够容纳整个司令部。 当然,“卡普脱诺修”是一艘为了作为旗舰而建造的舰船。 同时,近卫舰队司令部的规模跟普通舰队司令部并无二致。只要适当地打理一下司令部用的区域就足够了,对于其它空间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因此,“卡普脱诺修”可以装载定量的机动时空爆雷。当然,其它的武器装备也跟别的卡伍级巡查舰一样。 虽然装饰地豪华气派,由于在战场上皇帝也有着敬重简朴的倾向,舰桥的内饰反而有种冷清的氛围。 而翡翠玉座就安置在那舰桥之中。 拉玛珠望了一眼玉座,目光又落在手中的皇帝杖上——虽然想亲手转赐给巴鲁克王,看来这个愿望已经遥不可及了。 翡翠玉座和皇帝杖,是“由亚布统治的人类帝国”的传世之宝。跟矗立在“毋忘大厅”的石柱一样,是帝国的宝物,由历代的皇帝交接至今。可以的话很想交给下一代的多撒纽以及在他之后的皇帝们。然而,对两者而言最重要的并不是世世代代继承下去,而在于时时刻刻伴随皇帝左右。若皇帝毙命于战场,那么玉座和皇帝杖也要一起化为尘埃。这一点跟石柱有所不同。 「陛下,」夫拉莫修汇报道,「近卫舰队全体舰船已经准备就绪,随时都可以出征。」 「很好,」拉玛珠点头回应,并坐在玉座上。然后朝站在夫拉莫修旁边的“卡普脱诺修”舰长索多琉尔百翔长望去。 「星界军总旗舰也准备就绪。」 「是吗。立即跟近卫舰队汇合。」 「谨遵旨意,」雷佩斯奉行旨命。「起航。以最大战斗速度!」 翡翠玉座绝非只是用精致的宝石装饰的椅子。既然为亚布所用,自然也考虑过导入空识知觉。 拉玛珠从象征八颈龙的头环里拉出接触缨,连接在扶手上。就这样,由星界军总旗舰“卡普脱诺修”测量的外部情报直接流入她的脑内。 拉玛珠感觉到自己被帝都所包裹着。从她还是少女的时期起,她就喜欢这种感觉。首次得到单独驾驶交通艇的许可时,甚至还放缓速度,只为沉湎于感受帝都。即位以后尽管没有那种闲暇,后来也时不时地任由交通艇在惯性下飘浮,尽情地享受拉克法卡尔的拥抱。 舰船已经起航,感知到帝宫就在身后。而修技馆仿佛要靠近它一般悬浮起来,但是那副模样却与以往不同,显得格外渺小。 修技馆有很多训练生就读,而且居住于此。当然,拉玛珠曾经也曾是其中的一员。想来还是初恋的地方。 修技馆里停靠着几艘客船,而那些船就是训练生们的居住区。虽然在日常生活中不会意识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艘独立的舰船,但是从未怠慢过定期维护和物品供给,需要的话可以马上作为星间船发挥作用。 训练生上战场也毫无用处,由于考虑到战火有可能波及到帝都的可能性,居住区可以随时离开帝都。但因为他们是帝国最为贵重的未来,必须送往临时帝都。因此,要等到临时帝都决定之后才能出发。 迁都计划官提出索多琉尔之名,随着皇帝做出决断之后,居住区就变成了客船,载着拉玛珠的后辈们向巴鲁克门出发。现阶段大概还没有告知训练生。也许还有人会在睡眠中通过“门”。 不久,感知到斜前方的ボーフ伯爵帝都城馆。伯爵家会每三年举办一次盛大的宴会。据说每次都会以新颖的余兴节目来取悦客人们,也因此而闻名于世。那一家的人,仿佛为余兴节目的计划赌上了人生一般一丝不苟。 参加宴会不需要招待券。虽然过去也有一些人因为喧闹过度等理由被谢绝入场,但除了他们以外任何人都可以享受那场盛宴。 拉玛珠曾是翔士的时候,也参加过几次宴请。有一次还在ボーフ伯爵的恳请之下变成表演余兴节目的一方。当时已经当上克琉布王并且非常悠闲的她,为了打发时间不禁就同意了。扮演一位名为地狱女神的角色,坐在由三个头的大型狗拉的车上,以犯下令人忍俊不禁的罪行为由对宴会上的客人进行审判,并给予愉快的惩罚。起初非常害羞,甚至还后悔接下这份工作,但是到结束时已经沉浸在喜悦之中。卸装时甚至感到一阵寂寞。事后回想起来,这真是一段有趣的经历。 啊啊,那不是——拉玛珠的注意力转向一个球体——“风之露珠”吗? 可以说,“风之露珠”是一个漂浮在宇宙空间的巨大气球。当然,它的外壳不会轻易地遭到破坏,虽然具备了可以反弹宇宙尘埃的韧性,却不会控制重力。 内部吹着各种不同级别的风,有无数的游乐道具漂浮其中。当然,游乐道具上配置了以回避碰撞功能为首的各种安全措施。 这里基本上是孩子们的游乐场。但是也有提议说,那里也适合恋人之间增进感情。拉玛珠的某一个爱人不但信奉着那个意见,还非常喜欢这个地方,并经常约自己一起去。 而他就是拉玛珠的长子,当今的克琉布王杜比斯的遗传因子提供者。直到儿子出生的几年里还和他保持着关系。 杜比斯还小的时候,也曾三个人一起去过“风之露珠”。但是他似乎并不像遗传因子提供者——大多数地上人会理所当然地称之为“父亲”吧——那样喜欢这个地方。这一点想必是得到了母亲的遗传吧。拉玛珠本人也只是陪着爱人而已,并不太喜欢这个地方。 杜比斯反倒是喜欢去ランシュ伯爵帝都城馆。这里有一处展示改造过遗传因子的生物的动植物园,在孩子们之间人气很高。但是拉玛珠却认为那种趣味太低级,为儿子的这种嗜好感到为难。 无论如何,跟杜比斯的遗传因子提供者分手以后再也没有去过“风之露珠”,就连它的存在也在不知不觉间遗忘了。虽然皇帝的职能涉及范围广泛,但是游乐场的管理并没有包含在内。 然而,一旦开始回忆,往事就像走马观花一样接连浮现出来。 杜比斯的妹妹,也就是库莫夫雅兹伯爵拉穆琉奴也讨厌去ランシュ伯爵帝都城馆。她大概是对外出这件事本身感到厌恶吧。 跟那个孩子的遗传因子提供者去过哪里——拉玛珠试着搜索记忆,却没能想出来。虽然是在巡查舰里邂逅的,但是回到帝都以后只在彼此的宅邸之间往来,并没有外出游玩的记忆。 那个人的宅邸在哪里——拉玛珠把注意力集中在空识知觉器官上,搜索曾经去过很多次的城馆。然而却被构成拉克法卡尔的无数个人工行星所扰乱。 那是一个喜欢跳舞的男人。而且喜欢像地上人一样在充满古代音乐的大厅里、在重力下跳舞。两个人迈着优雅的舞步,不知跳了多少次。 拉穆琉奴从人工子宫诞生时,拉玛珠厌倦了,并结束了这段恋情。 没过多久拉玛珠轻声叹息,放弃了搜索。 “卡普脱诺修”即将驶出拉克法卡尔。回味往事的奢侈时间差不多该结束了。 随后,近卫舰队也跟了过来。 近卫舰队由八个分舰队组成。分别是:“布欧?赛图修”、“孔·赛图修”、“苏鲁·赛图修”、“洛克·赛图修”、“费库·赛图修”、“琉特?赛图修”、“多尔?赛图修”、“米修?赛图修”。一目了然,所有分队的名字里都含有雷(赛图修)字,所以近卫舰队的别称为雷舰队。 所有近卫分舰队都以巡查舰为中心编制而成,就连补给舰也都挑选了可以匹配巡查舰的种类。也就是说,编制跟侦察分舰队几乎相同。 构成近卫舰队的舰船们已开始喷射驱动火焰,进行缓慢的加速。 与星界军总旗舰“卡普脱诺修”汇合之后,驱动火焰愈发激烈,并开始最大加速。 「近卫舰队,全舰无异常。」夫拉莫修汇报道。 拉玛珠点头回应,「那么,向克琉布门进发。」 命令只不过是个形式而已。舰队是以冲入克琉布门为前提拟定航行计划的。 尽管不能加入舰队,但还有一群航行目的地相同的轨道要塞。不仅是要塞,还有退役的军舰。要说共通点的话,那就是都不具备平面宇宙航行功能。 与错综复杂的拉克法卡尔内部不同,前往克琉布门的路途中很少会有人工物。其中最为显眼的就是克琉布王宫。 这是拉玛珠诞生,同样也是杜比斯和拉穆琉奴诞生的场所。当然,实际上哺育胎儿的是人工子宫。 可想而知,拉玛珠的回忆中最为深刻的就是这座王宫。 近卫舰队通过了克琉布门,王宫就要化为守护帝都的要塞。而在轨道要塞里,将帝都防卫团送入王宫的船也身在其中,并跟近卫舰队的航线保持一致。 一群运输船在克琉布门周围待命。这些舰船组成的部队被称作近卫阻塞战队。 通常不会用这些舰船编制战队。但当有必要进行帝都防卫时,并且偶然停靠在帝都又没有合适任务的这种时候会用商船进行临时编制。乘务员,必然也是偶然驻留帝都又没有合适任务的翔士。编制规模是随机应变的。这次编制了六个近卫阻塞战队。 运输船装载的主要货物是机动时空爆雷,作用是发射那些货物。尽管担负着与战死舰同样的任务,但是跟正规军舰相比没有自卫能力。 除机雷之外还搭载着一艘联络艇,所有乘员都坐在这上面。也就是说,这艘联络艇替代了舰桥。 由于船上没有配置军匠科员,如若机械发生异常的话,就回天乏术了。乘员会随着分离的联络艇消逝于战场。 阻塞战队已早先一步冲入克琉布门。由于运输船的行驶速度慢,稍微先行于本队比较合适。 「从克琉布王宫传来通信,」夫拉莫修说,「是上皇拉美穆猊下发来的。」 拉美穆是拉玛珠的母亲。身为克琉布王家出身的上皇,她身负指挥克琉布王宫的义务。 拉玛珠有稍微有点羡慕自己的母亲。因为她可以在回忆的怀抱中牺牲。 「显示在主画面上。」拉玛珠命令道。 「在主画面上吗?」夫拉莫修扬起一边的眉毛。 拉玛珠可以理解军令长官所感觉到的不妥。如果显示在主画面上,舰桥内的所有人都会听见。这是在进行确认,不需要母女间的私人谈话吗? 「对!」尽管如此,拉玛珠还是坚定地回答,并起身。「也让闲着的人听听吧。」 在场的翔士们,最后想告别的对象并不见得都在帝都,其中最相爱的人被平面宇宙阻隔的也不少。 从这一点来讲,拉玛珠已经跟拉菲尔面谈过了。说不定滥用了皇帝特权,这种想法让她感到羞愧。 如果在这里跟母亲说悄悄话,就无法在众人面前做出表率。拉美穆也会理解她的。倒不如说,如果女儿以私人的方式接收这个通信,也许还会失望吧。 「近卫舰队的诸位,」正如女儿的预测,母亲对舰队全体人员说道,「上皇拉美穆代表上皇会议,向诸士送上敬意。虽然很想说期待你们凯旋归来,但是想必这个舰队里不会有人认为这不是空话吧。还不如,以帝都防卫团克琉布王宫要塞司令长官的身份告知诸士。正如诸士所知,敌舰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在七十二小时以内到达克琉布门。我等王宫要塞的战斗力尽管保持现状也已足够,但是如果能再做更多准备的话,势必会成为坚固的帝都之盾。这样的准备,预计最少也要九十小时。为了弥补这个差距,只要能争取十八小时,我必将深表谢意。」 在事务性地讲述的这段时间里,拉美穆看着拉玛珠的眼睛。当然,通过画面与上皇面对面,不管是谁都会这样觉得吧。但是拉玛珠确信,展现在母亲面前的画面里显示着自己的脸。 拉美穆最后露出微笑。 拉玛珠也以笑容回应。 母女之间的对话,只要这样就足够了。再怎么说也打了一百年的交道了。 「那么,再见了。但愿能与尽可能多的诸士再会。」 简短的通信结束了。 近卫舰队也好克琉布王宫要塞也罢,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即将通过克琉布门。」夫拉莫修汇报道。 阻塞战队全部进入了平面宇宙。“卡普脱诺修”率领近卫舰队本队先行通过了“门”。 「现在显示平面宇宙图。」探查参谋报告道。 就在显示的瞬间,惊呼声充满了整个玉座舰桥。 连接至セムブリューブ门的途中,有一半空间被敌军舰队所埋没。仅通过平面宇宙目测的数量,也足有二百个分舰队以上的战斗力。此外还有潜伏在“门”里的部队吧。 当然,有关敌军战斗力的情报已经预先收到。尽管如此,展现在同一个平面宇宙上来看,那种差距是压倒性的。 在通常宇宙,球体的“门”在平面宇宙会变成扁瘪旋涡状的线,从哪条线的何处进入平面宇宙这种事是无法预知的,能决定它的只有概率。 先行一步的阻塞战队运输船们尚未集合。 虽然决定了每个战队的旗舰,但是对六个战队进行整顿的阻塞分舰队司令部并不存在。各战队直属于近卫舰队司令部。 参谋们马上着手于集中散布的运输船。原本驾驶运输船的应该都是技术熟练的翔士们,但现在毕竟都是些从各处临时召集的人员,团队能力略逊一筹。不但如此,由于大部分人都是退役翔士,很久没有驾驶过舰船的可能性也很高,所以更加雪上加霜了。若不是旗舰下达确切的指令,连集合都不尽人意。 大敌当前心里感到不安了吧,拉玛珠想。 在阻塞战队开始集合的这段时间,近卫舰队以分舰队为单位冲了进来。进来的位置虽然跟阻塞战队一样零乱,但是集合的过程十分精彩。 在下一个分舰队冲入之前即可集合完毕。 十八小时吗——拉玛珠心里暗想。虽然想作为最后的礼物献给母亲,但是非常困难。 不过,只能尽力了。 拉玛珠向平面宇宙图望去。 敌我双方的战斗力相差太过悬殊。如果离克琉布门太远,很有可能被大部分敌人迂回过去。 「夫拉莫修,」拉玛珠说,「可以指定最适合迎击的区域吗?」 「恕属下冒昧,属下一直将这件事视为自己的职责。」军令长官说话的同时,在平面宇宙图上显示出了一道虚线,「这个位置。」 「舰队到达那里需要几个小时?」 「以属下之见,大概需要三十四小时三十分钟。」 「到了那个时候,敌军先锋部队的位置呢?」 「如果没有绕道而行的话,大概是在这里。」 平面宇宙图上显示出一个点。 「很好,」仿佛要让幕僚们安心一般,拉玛珠轻轻点头,「提出进攻计划吧。」 「就由航法参谋来进行说明。」 听到夫拉莫修的指名,航法参谋神色紧张地走到玉座前。一边跟她交换宇宙图,一边对舰队应该采取的队形和航线提出建议。 说明的过程中,拉玛珠还提出几个质问。 「就采用这个方案吧。」拉玛珠对计划表示同意时,航法参谋似乎也松了一口气。但是她的质问还没有结束。「出发准备的如何?」 航法参谋有点慌了,皇帝的质问确实属于她的职务本该负责的范围,但由于说明的过于投入,并没能及时掌握现状。 「现在,最末尾的“多尔?赛图修”通过了“门”。」代她回答的是夫拉莫修,「大概还需要十二分钟。」 「那么,准备就绪之后马上出发。」 「谨遵旨意执行。」 「那么,接下来听一听作战计划的说明。」皇帝说道。 「是。」 不久之后,近卫舰队全军开始出击。 虽说要抽掉空气,但也不能全部抽完。尽管如此,“毋忘大厅”的气压也只剩下八分之一了。如果没有增压服的话,恐怕很难留在这里。 不仅是气压,重力也设定在通常的一成左右。原本亚布的标准重力就很低。被设定为人类起源行星的表面重力的一半。如今又要对它进行削弱,在高重力环境下长大的津特反而更加举步维艰。 减少气压和重力,是为了降低英雄芳名碑的包装作业的难度。 作业本身基本都是手工进行的。尽管亚布有时候会准备得格外周全,但即便如此也没有把转移<毋忘大厅>的机械安置在帝宫内。 身穿简易增压服的作业员,用细长的板把英雄芳名碑围起来。每一根石柱用六块板。也就是六角柱。 起初以为这只是普通的板,仔细一看,上面装有手柄。等围住石柱以后,作业员转动手柄。 据卫夫说明,板的内侧装有压缩的发泡剂,随着转动手柄它会开始膨胀,以此填充板与石柱之间的空隙。 「帝国宝物的表面材质纤弱」卫夫说,「即使这么做,还是有点担心能否起到保护作用。所以,请在搬运时一定要万分小心。」 就算你那么说啊,津特想。直到装载完成之前是津特的责任,但是之后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只能做到监控机雷甲板的重力状况,避免装载的物品受到损伤。 不过,平时并不会发生重力异常。即使发生了,那也是在战斗的时候。但是在战斗中,身为书记的津特需要执行确保乘员生命的重要任务。 津特觉得,“卡普脱诺修·多拉德”被迫参与战斗的那一刻,任务就已失败了一半。从这个角度来看,身为主计翔士的津特更加无计可施。 但津特还是回答「我明白了。」。这也是他成长的证明。 而且就算发生了什么不测,追究责任也是在很久以后。 「您具体想要怎么做呢?」卫夫问。 其实津特在这之前就有过一个想法。但是,直到现在都埋藏在心底,没有跟任何人提及过。可以的话,实在不想实行。 可是眼看着卫夫依赖的目光,只好下定决心。 「在存放帝国宝物的机雷甲板上,充填发泡剂怎么样?」 「太棒了!」卫夫的表情一瞬间明朗了起来,「那就拜托您了。」 「虽然还不知道能否成功,但我会尽最大努力的。」 之所以认为可以的话不想实行,是因为预料到发泡剂的筹备会很困难。 即便并非如此,津特还有大量不得不筹备的物品。所谓出击前的军舰书记,是就算没有英雄芳名碑也会非常忙碌的职位。而且,在近卫舰队出击不到一天的时间里,津特深深地体会到,担任重返现役的军舰的书记,是比出击前的军舰的同事忙碌好几倍的事实。 现在回想起来,最初担任的突击舰的书记比现在轻松得多。虽然由于经验不足而有些紧张,但是一旦完成就会发现,其实是非常简单的工作,这不禁让他感到沮丧。 由于洛伊尔级突击舰是量产的舰船,所以哪些东西要装载多少是完全规定好的。实际上,在建造过程的最终阶段,也就是津特赴任之前,必需品都已经完成装载。要问他都做了些什么,也就是调查有没有超载或不足而已。还有就是每当返回港口时需要补充不足的物品。 而袭击舰是新型种类的舰船,所以并没有那么轻松。话虽如此,需要伤脑筋的也是经验丰富的战队书记的工作,而津特只需根据舰长的指示完成作业就可以了。 但是,这次没那么简单。 当然,“卡普脱诺修·多拉德”并不是新型舰种。而是曾经作为主力舰大量生产的アイクシュ级巡查舰。然而,アイクシュ级巡查舰的最后出击是在一个世纪前左右的很久以前的事情。而新型舰的结局连上述舰船还不如。 由于津特的不谙世事,所以他并不知道,其实星界军里有一支叫作武勋舰队的小股部队,除“卡普脱诺修·多拉德”以外,还动态保存着十几艘纪念舰。也就是说,只要补给反物质燃料和推进剂,它就可以航行。但是,那并不意味着可以长时间航行。 虽然防护宇宙尘埃的外壳看似是新造舰,其实内部的机器早已老化。仅仅进行检查也是困难重重,所以山姆森率领的军匠科才会非常辛苦。尽管没辛苦到他们的程度,主计科也不能满不在乎地等待出港,需要对主计科管辖的生命维持系统能否长时间连续运行进行确认。 如果只是检查就能解决还好,非常遗憾的是老巡查舰的机器存在着很多问题。 很多时候即使想更换部件,也因为早就停产而感到棘手。当然也没有时间去悠闲地制造。 结果,只能将整个机器进行替换。 然后,不论那个机器是主计科负责的,还是除此以外的,也就是军匠科和飞翔科管理的,进行筹备的都是身为书记的津特。 紧接着让津特加倍为难的是,需要迅速离开帝都的舰船不仅是“卡普脱诺修·多拉德”一艘的事实。 至今为止,只需通过思考结晶网络申请必要的物资或机器,就会在预定的日期送到指定的地点。由于某种差错交货延迟之类的事件,只有作为倒霉的传闻听说过。但是,在津特和他所担任的舰船上从未发生过。 然而,在进入避难态势的帝都,情况就大相径庭了。 尽管通过帝都的思考结晶网络预订了各种物品,但是都没有告知预定交货时间。如果没有库存还能痛快地放弃。幸运的是决定代替品不是津特的职责。然而,却收到一些明明知道物品的所在地,却不能送货的回答。 这种时候,只能亲自去取回 来了。 仅凭津特的部下人手还不够。 所幸,其他部门都愿意帮忙。因为没有器材的话,他们也无法尽到自己的职责。 发泡剂到手的时间是在向卫夫表明决意的两天后。 而且这个时候,津特正处于被困于“卡普脱诺修·多拉德”舰桥的状态。 「不好意思,能不能从那里起来呢?」传来山姆森的声音。 津特勉强睁开眼睑。但不是双眼,而是只把右眼稍微睁开。如果是梦的话,马上闭上眼睛继续睡。 然而,站在那里的正是山姆森。 津特在小睡一会儿的书记席上伸个懒腰。 随即用终端手环确认时间。 离近卫舰队出击经过了五十五小时三十七分钟。在这段时期中,自己只睡了三小时左右而已吗? 不,也许是二小时左右。 总觉得对自己的计算没有把握。 津特切换显示时间。十六小时二十二分二十七秒——敌军舰队进入亚布利亚鲁伯国的最短预测时间。为了能尽量延长这个时间,想必近卫舰队正在奋战吧。 「什么事?」 「想派遣三个人,」山姆森说。「去索修利鲁商会的仓库。」 「那是什么地方?」睡眠不足使得津特两眼睲松地问道。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是可以确定它就在拉克法卡尔,」山姆森也掺着呵欠说。「因为交通厅里有登记的编号。」 拉克法卡尔是由无数个人工行星组成的集合体。人工行星的相对位置时时刻刻都在变化,所以地址的概念没有任何意义。取而代之的是,帝都交通厅通过编号进行管理。只要跟交通厅进行情报连接,就会给人带路。 问题在于以山姆森为首的军匠科军士几乎都是地上世界出身的人,无法操舵驾驭短艇。 于是,不得不拜托飞翔科翔士也出手帮忙。 津特朝舰桥望去,却没有飞翔科翔士。只有他自己和山姆森两个人而已。 「古拉姆柏修列翼翔士,」津特用终端手环呼叫,「现在方便吗?」 「是。」没有出现影像,只传来疲惫不堪的声音。 「那就拜托你了。」 似乎这一句就说通了。 「明白,」古拉姆柏修毫不犹豫地回答。虽然还是没有出现影像,但至少从声音中感觉不到疲劳了。 「现在,在哪里?」感到钦佩的同时,津特问道。 「“卡普脱诺修·多拉德”所属的短艇操舵室。短艇现在,驻停在起飞甲板上。」 「需要取什么东西,对吧?」津特向山姆森进行确认。 「嗯。」 「那件东西可以用短艇搬运吗?」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货物,却也没想过特意追究。多半是在小睡之前就得到预订许可的东西。 虽然批准预订与否是舰长的工作,但是拉菲尔身为皇族的任务似乎十分繁重,所以采取了最大限度任由部下处理的方针。而有关预订的方面,就委托给了津特,因此不用逐个向拉菲尔批准。 干脆让我离任就好了——津特想道。 津特本人也并没有精细地检查发货内容。既然山姆森说有必要那就有必要吧,他只会这样想。 「装不下,我打算拖航。那些手续会让派遣过去的人和商会进行准备,艇指挥只要考虑怎么飞就可以了,」山姆森似乎也有所领会,有关货物的详细情况一概不谈,只对津特想知道的事情进行说明。 「真是了不起呢。」以双关语发出赞叹,津特又回到跟古拉姆柏修的通信。 「那就做好起飞准备在那里待命吧。把三个人送到叫作古拉姆柏修商会的地方去。」 「明白。请把那三个人的名字和兵籍编号发送过来。」 津特看向山姆森。 山姆森操作终端手环,向津特点头。「发送了。」 「据说已经发送,确认一下。」 「已进行确认。」古拉姆柏修说。 「那就拜托你了。」 「承蒙委托。」 飞翔科翔士有他们需要做的工作,虽然津特不太清楚。总之,古拉姆柏修不是津特的部下。所以没有下达命令的权限,只能以将生命委托给同一艘舰船的同伴的关系请求。 「打好招呼了,」山姆森对着终端手环说。对方自然是派遣的三个人吧。「去起飞甲板上吧。有一艘短艇停驻在那里。说不定,亚布的小伙子在操舵室里睡觉。什么?到时候就把他拍醒?不,不要忘记他是上级。那种时候要怀着敬意叫醒他,听懂了吗?」 通话结束后,山姆森面向津特。 「那个叫古拉姆柏修的小伙子虽然干得不错,他自己的工作不用做吗?」山姆森问道。 「有关航行系统的工作,据说不是他的负责范围。」津特回答说。那是属于武勋舰队的工作。 「那个我也知道,这跟主机关是一样的。但是跟炮术的关系呢?」 实际上,并不是所有“卡普脱诺修·多拉德”的乘员都转乘到“芙丽珂维”上。 起初也有那种提案,也探讨过让“芙丽珂维”在几乎无人的情况下巡航的方案。顺带一提,他们知道不可能委托给新的乘员。帝都的星界军现在处于严重人手不足的情况。不得不慎重安排有限的人数。 虽然不知道在何处进行了什么样的商谈,最后决定让“芙丽珂维”作为第一蹂躏战队的一员出击。话虽如此,尽管要以背对战场的形式执行任务,但是根据情况还是需要战斗。考虑到发生战斗的可能性,无人驾驶是不可能的。 因此,“芙丽珂维”由副长艾柯琉雅十翔长担任舰长代理进行出航准备。而替代津特的人,据说是从战队司令部派遣过来的。虽然尚未谋面,据说是刚从主计修技馆毕业的年轻翔士。不仅如此,似乎差一点就升为主计修技生。 但是,至少对于书记的岗位,津特并不担心“芙丽珂维”。コーブ级袭击舰已经有实际成果,所以出击准备也大同小异。更何况身边还有战队书记,即便是缺乏经验的主计科翔士也能胜任的吧。津特暗自羡慕起自己的接替者。 总而言之由于这种原因,分配在“卡普脱诺修·多拉德”的飞翔科翔士人数很少。坦白说,据津特所知,只有身为舰长的拉菲尔和古拉姆柏修两个人。其余的飞翔科翔士根据讨论的结果,都留在“芙丽珂维”上进行出击准备。 在只有不足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担当山姆森的上司的格林希雅也返回“芙丽珂维”专心从事她的本职去了。 尽管说是一艘巨大的舰船,如果只是移动的话,不需要那么多的飞翔科翔士。他们绝大多数都是为了进行火器管制才坐上军舰的。而“卡普脱诺修·多拉德”并未配备多少武器。只配备了两门电磁投射炮和少数可动炮而已。津特也不知道那门炮能否使用。 要说谁能对它进行检查,现在除了舰长就只剩下唯一的飞翔科翔士古拉姆柏修。 「确认一下火器的状态吧,这种多余的事情不想让他费心」津特说道。 「这种发言有问题吧,发生战斗的时候会难办的哦。」 「开玩笑的,」话是这样说,其实有一半是他的本意。津特并不怎么信任“卡普脱诺修·多拉德”的自卫能力。他认为,虽然曾经是一艘笼罩在辉煌之中的星界军总旗舰,但是现在相当于一艘运输船,「而且……」 「而且?」山姆森催促道。 「如果真想战斗,舰长会想办法吧。」 是的,“卡普脱诺修·多拉德”能否进行战斗——判断这件事的并不是书记的工作。 「你说得对。我也有点拼命过头了,明明离开军队没多长时间,总是忘记作为军士理所当然的要领。」 「理所当然的要领是什么?」 「只做自己份内的工作。这样自己也轻松,最终对全体乘员也是一件好事。当然,前提是在星界军这个组织里。」 「在什么的场合又有不同呢?」 「比方说,刚成立的诸侯家之类的。」 「啊啊,」津特露出苦笑,「不小心染上了奇怪的癖好了呢。」 「也不见得如此。我的梦想是经营农场。所以比起军士,家宰的经验会派上用场。」 「能听你这么说,让我安心多了。」 「我一直很感谢你哦,主君。」 「但是,说不定不能再做山姆森先生的主君了。」 「那是多么伤感的话语。对我有什么不满吗,主君?」 「明明知道其中的原因。我是说,与海德伯国的联络很有可能再次关闭哦。」 「如果再次关闭,有一天再撬开就可以了,」山姆森说。「不过,那也不是我们要想的事情啊。」 「而且,我们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也是个疑问呢。」 「对哦。明明比我们年轻,竟然说些软弱的话,主君。」山姆森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不,话是这么说……」津特话说到一半,合上了口。 山姆森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4 近卫的战斗 拉玛珠睁开眼,确认时间后,起身下榻。 近卫舰队与敌方舰队的距离正逐步缩小。 无人打扰皇帝的就寝,说明双方舰队没有发生显著的变化。 恐怕几小时后就会激烈交战了吧。 当然对拉玛珠来说,这并非首次出征。 在皇太女时期,她曾身为帝国舰队司令官搭乘巡察舰“阿古比鲁久”,指挥对抗卡弥特鲁共和国的战役。 不过,仅靠前卫部队就击溃了卡弥特鲁共和国的主力舰队,当拉玛珠抵达战场时,战斗早已收场。 隶属“阿古比鲁久”的核心部队与前卫部队相距甚远,不过是刚好能在平面宇宙图中确认互相位置的距离。并且,要发送命令也鞭长莫及,拉玛珠自始至终只能旁观整场战斗。 前卫部队与敌方舰队的战力比重为三比二。不过,这纯粹只是数量上的比较。若再考虑质量,就能看出其中更大的差距,卡弥特鲁舰队正逐渐被歼灭。 望着敌军的数量不断减少,拉玛珠涌起一股迷惑不解的心情。 就算敌军战胜了前卫部队,接下来还得与核心部队交战。核心部队拥有的战斗力是前卫部队的三倍以上。并且,如果战况不利,前卫部队也将在敌军到达核心部队前进行牵制。 无论卡弥特鲁共和国如何挣扎,都没有胜算。 回忆到这里,拉玛珠浮现出了笑脸。 这次是敌方以迷惑不解的心情来观察近卫舰队了吧。 虽然没能参与卡弥特鲁的战斗,可战争就另当别论了。即使消灭了敌方战斗力,战争也不会就此终结。与卡弥特鲁共和国的恩怨必须以拉玛珠为主导来进行。 在这段过程中,拉玛珠也了解了他们为何要挑起必然败北的战斗:卡弥特鲁共和国的中心由四个星系组成,它们的经济关系十分紧密。如果将它们四分五裂,各星系的经济都将崩溃,甚至要做好有人饿死的思想准备。 附加一句,卡弥特鲁军队并未被赋予足够的信任,因而未被授予投降的权力。因此,哪怕战况如此绝望,对国家一片忠心的他们也只有奋战到底。 就算知道胜利遥不可及也必须战斗。在这点上也十分相似。 但是,当时的卡弥特鲁共和国与现在的近卫舰队有一个极大的差异。 那就是即使近卫舰队败北,祖国也尚未灭亡。 拥有“卡普脱诺修”纹章的帝国是将就此消亡,还是将遍及已知的宇宙呢——遗憾的是,拉玛珠无法亲眼看到结果了。 拉玛珠开始自行梳理起容妆。这还是自担任巡察舰舰长时期以来的第一次。 平时的“卡普脱诺修”上有武装侍卫搭乘随行,负责照料皇帝的生活起居及护卫工作。不过,原本就没有这个必要。虽说是皇帝,自力更生还是力所能及的。护卫也极其形式化,他们不过是用来展示皇帝的威严而已。 如今,所有侍卫都恢复了军役。他们中的极小部分人作为近卫舰队的幕僚搭乘在“卡普脱诺修”上,而大半部分则被分配在其他地方。 走进玉座舰桥后,幕僚们便起立迎接。 「免礼。」平时是由礼官承认就席,而这次则是皇帝亲自命令。 尽管是皇帝的御命,幕僚们依然站立着。 啊啊,是啊——拉玛珠苦笑起来,坐上了翡翠玉座。 幕僚们见了之后,也纷纷就坐。 或许他们有些紧张。 拉玛珠看向平面宇宙图。 敌方舰队排成了楔形阵,正沿最短距离向着克琉布门进发。 近卫舰队就位于这条航线上。 「看来没有迂回呢。」夫拉莫修说。 「或许是想完全击溃我等吧。」拉玛珠说道。 被敌方迂回,是近卫舰队司令部最为担心的事情。 十小时以内的小范围迂回的话,只会将侧面暴露给己方,没有任何意义。因此,敌军若是迂回,就至少能争取十个小时。 虽然仅此就已是贵重的余裕了,但并未达到帝国的期待值。 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敌军选择了正面交战。 或许他们判断这样会比迂回更早地侵入帝都。 这是何等的屈辱,可现实就是如此。 诚然,拉玛珠不会心甘情愿地吞下这份耻辱。她决心要比迂回更久地牵制敌方舰队的行动,并且重创他们。 近卫舰队的所有成员一定也不谋而合,拉玛珠对此深信不疑。 「敌方舰队,即将进入机动时空爆雷射程。」侦察参谋报告。 「阻击战队,准备发射机雷。」拉玛珠下令。 近卫舰队以战队为单位,全部排成单列纵阵待命,近卫阻击战队则布置成单列横阵。 平面宇宙图上,在此阵型的更前方则画着一条虚线。线的内侧便是阻击战队的射程。 阻击战队的各船都已将机雷发射完毕。不过,它们依然留在运输船所制造出来的时空泡内,等待着拉玛珠的发射命令。 时空泡间的通讯在平均时间内的信息量极其微小。效率最高的通讯则要依靠拥有平面宇宙航行能力的小质量舰船——例如联络艇。 进入平面宇宙之后,拉玛珠已经几十次命令联络艇穿梭于含有麾下分舰队旗舰的时空泡。联络艇一旦与对象时空融合,便紧锣密鼓地开始了情报交换。 情报交换本身是自动进行的,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在军舰上,这一工作基本由最低阶级的翔士负责。将传令这一职务赋予没有特定部署的跑腿翔士,便是基于这一传统。军舰的传令就是高级勤杂人员的委婉说法。虽然是极其繁重的工作,不过主要是在执行前辈们的协助工作,在联络任务中是绝不可能忙到焦头烂额的。 可在通讯量尤其繁多的舰队司令部,这又另当别论了。隶属司令部的传令的本职工作就已足够繁重了。当然,把他们作为见习参谋看待,也是事实。 在近卫舰队的场合下,因为平时只是仪式性的出动,隶属司令部的传令并非不可或缺。因此,平时并不设此职务,只有在临战之际,才会召集退役翔士弥补。 不过在近卫舰队中,原本就没有任何人是新手翔士。在以屹立于绝望的战场为使命的舰队中,前途有望之人不应存在其中。与皇帝共同败北的荣誉,年轻人连预约的权利也没有。 有时参谋也会代替传令,亲自驾驶联络艇前去参加麾下舰队的会议。 「属下回报。」一名参谋进入玉座舰桥,用精疲力尽的声音报告归舰。 舰队即将进入敌军机雷的射程,没有悠闲送出联络艇的余裕了。他刚刚结束了最终的会议。 当然,敌方舰队也在同样使用小型舰艇进行联络。数量多得夸张的小型舰艇在敌方舰队之中来回穿梭。不过,它们并非都在进行联络工作,其中也有很多是伪装的吧。因为从联络舰艇的动向中可以判断出旗舰的位置。就算是敌军,也还没有轻视星界军到暴露自己旗舰位置的程度。 「能推测出敌军旗舰的位置了吗?」拉玛珠问道。 「范围缩小到了三处。」夫拉莫修回话。 显示在平面宇宙图上的敌方舰队中,出现了三个红色光点。显示在光点旁边的数字,是旗舰的真实概率。 「可信吗?」 「是的。」 「很好。让阻击战队设定好机雷的目标。」拉玛珠说完,看向军令官,「以第三指令为基准设定全部机雷。」 「下官以为,需要进行机雷对抗。」夫拉莫修陈述自己的意见,「至少需用三分之一对抗敌方机雷。」 所谓机雷对抗,就是将己方机雷与敌方机 雷相撞、歼灭。 阻击战队的任务原本就是通过机雷对抗,阻挡射向近卫舰队的敌方机雷群。 「不需要。」拉玛珠立刻断言。 「遵旨。」 长年来,夫拉莫修都服侍于玉座。他熟知当拉玛珠使用这种语气时,无论如何游说都是无济于事的。 从“卡普脱诺修”上发出了简短的泡间通讯。 第三指令的内容是瞄准敌方旗舰。根据旗舰的可能性高低,分配针对各目标的机雷多寡。 若能凭此击沉敌方旗舰再好不过,可也不能做过多期待。不如说根据敌方舰队的反应,更加准确地推测出敌方旗舰的位置,才是主要目的。 不过,敌方舰队失去了指挥中枢后会大乱方寸而一败涂地,谁都不抱有这种美梦。如果能够击沉旗舰,充其量也只会产生些许混乱。可是,从敌我的战力差距分析,这是值得期待的最大战果。 「敌方舰队,发射了疑似机雷的物体。」下方报告上来。 这是则仪式性的报告。位于玉座舰桥的所有人注视着平面宇宙图,都注意到了可称之为敌意奔流的时空泡群的出现。 可是,玉座的主人却没有特别的反应,忠心的军令官也没有询问敕令。 这是理所当然的。阻击战队的所有机雷,向目标可能是敌方旗舰的时空泡前进,这样的敕令早已下达。并且,可能包含敌军中枢的时空泡位于敌方舰队的深处,还未进入我军的射程。 就算如此,阻击战队若是等到自己粉身碎骨也毫无意义。 用来看清这一时机的依据便显示在平面宇宙图上。在训练有素的人眼中,能明显看出时机恰到好处。 不过,隶属阻击战队的军士们脱离会变得艰巨。理所当然,他们已经都做好了思想准备。 我小看了军士们的决心呢——拉玛珠感到些许羞耻。 「二号目标,进入射程。」 二号目标自不必说,是疑似敌方旗舰之一。 不久,一号也进入了射程,三号也随即进入了射程。 夫拉莫修仰视玉座。 「开始宴会吧。」敕命下达。 发出泡间通讯。 经过短短一瞬之后,组成阻击战队的时空泡爆炸了。每个时空泡质量的大半部分,都是机雷的质量。因此当机雷一齐分离时,看上去就仿佛爆炸一般。 爆炸中分裂出的时空泡几乎都飞向了敌方舰队。 虽说如此,包含着运输船的时空泡依然位于原位。从这些时空泡中,依次分离出了飞向后方的时空泡。这是搭乘着运输船船员的联络艇。 将运送的所有机雷发射完毕后,运输船的船员就要乘坐联络艇下船。如果剩余燃料允许,联络艇将直接返回帝都,不过这次离得太远了。 于是,便由近卫舰队的运输舰接收。 隶属阻击战队的军士们将在会战正式爆发前返回帝都。当然,他们的任务并不会就此结束。返回之后,将立刻作为帝都防卫团的一员被赋予任务。恐怕,会被分配到克琉布王宫要塞中吧。 「敌方机雷,抵达。」 几乎在联络艇的时空泡分离的同时,敌方机雷的时空泡与阻击战队融合了。 星界军很贪心。哪怕是丧失了战斗力的运输船,也被用来消耗敌方机雷。 「阻击战队,全部舰船消失。」 当然,不会全部消耗殆尽。 一部分的敌方机雷是用于击溃星界军发射的机雷,其余则越过阻击战队的阵列,向着近卫舰队本队袭来。 几乎所有的时空泡在与机雷时空泡融合后依然残存着。因为与运输船不同,巡察舰具有自卫能力。像刺猬般分布着的凝集光炮以及反质子炮,能轻而易举地击退一、两发机雷。 然而不幸的是,也有不止一两发的情况。 近卫分舰队“孔·谢托修”前端的时空泡集中了二十发以上的机雷之后,消失了。残留下的,只有呈同心圆状扩散的时空粒子波浪。 敌方舰队发射了第二波机雷。 是机雷对抗。 在这段时间里,从阻击战队分离出来,飞向后方的时空泡穿过近卫舰队本队的队列,被最尾端的运输舰时空泡所吸收。 「阻击战队,全员平安收容。」报告送了上来。 「立刻命其后退。祝其武运昌隆。」拉玛珠下令。 当运输舰开始脱离舰队的时候,敌我双方之间正飞舞着无数的时空泡。 敌军的机雷想要融合、引爆星界军的机雷。 己方的机雷则以敌方舰队纵深为目标。 时空粒子的波纹开始扭曲。 就算突破了这段纷乱,星界军的机雷仍然面临着一道难关。 列阵于敌方舰队最前列的是防卫型宇宙驱逐舰,相当于星界军的护卫舰。它们是专门用来破坏机动时空爆雷的。 防卫型宇宙驱逐舰的时空泡紧追不舍地缠上了机雷的时空泡。 能够甩掉它们的机雷寥寥无几。 不过,只要能突破这里,就畅通无阻了。 列阵于防卫型宇宙驱逐舰后方的,是以反质子炮为主要装备的攻击型宇宙驱逐舰,类似于星界军中的突击舰。 攻击型宇宙驱逐舰根本无法牵制机雷,它们舰首装备的大口径反质子炮是用来击破大型舰船的,以敏捷的机雷为对手则毫无胜算。 于是,残存下来的机雷没有受到丝毫牵制,就穿过了宇宙驱逐舰的时空泡阵列。 在巡察舰“卡普脱诺修”的玉座舰桥上,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着平面宇宙图。 终于,机雷群抵达了二号目标。 与刚发射时相比,机雷的数量已经减少到面目全非的程度,不过用来抹杀单单一艘巡察舰还是绰绰有余的。 「敌方二号目标,消灭。」侦察参谋的报告声中掺杂着一丝喜悦。 机雷也冲到了一号目标和三号目标面前。 但是,敌方舰队提前采取了措施。 机雷在目标抵达之前就被其他时空泡吸收了。 并且,他们的动作有着微小的差异。 参谋们开始了讨论。 在平面宇宙图中,各种各样的标记反复地出现、变化、消失。 最终,平面宇宙图平静了下来,参谋们抬头望向玉座。 「得出结论了?」拉玛珠询问道。 「是的。」夫拉莫修上奏道,「三号目标,才是真正的敌军中枢。」 「很好。」皇帝颔首,「那么朕之股肱啊,与朕一同垂死挣扎吧。」 「请醒醒,凌主计十翔长。」古诺姆柏修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是前卫翔士。」津特反驳道,「什么时候成了你说的十翔长了?」 「大约五分钟之前。」拉菲尔的声音告诉了他。 津特急忙睁开眼,重新坐正。 在“卡普脱诺修·杜拉德”的舰桥上,除了拉菲尔、古诺姆柏修和萨姆森之外,还有一位女性翔士。 津特认为自己和她是初次见面,可总感觉有些眼熟。或许曾经与她在某处擦肩而过。 「那么,全员都到齐了呢。」拉菲尔坐在舰长席上。 全员,是什么意思!?——津特脑子里一片混乱。在短暂的瞌睡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想问问萨姆森,可自己的位子与他离得很远。 离自己最近的是古诺姆柏修,不过他确认津特清醒后,正要坐回自己的座位。 叫住他询问,总有些顾虑。 唉,算了。反正很快就知道了吧——津特转换心情,看向终端手环确认时 间。自近卫舰队前往平面宇宙出击已经过了六十九小时。 「我舰将纳入第一蹂躏战队指挥之下,与其一同行动。」拉菲尔说道,「监督,舰船的状态如何?」 「可以保证安全航行至索多琉尔。」萨姆森向她保证,「不过,之后的事情就另说了。」 「没有余力吗?」 「引擎撑不下去。」萨姆森瞥向津特。 「书记。」拉菲尔也看向津特,「燃料和必需品的情况如何?」 「我这里也一样,目标临时帝都的话没有问题。」津特回答,「要想去得更远就必须进行补给。生活物资我觉得应该足够,但推进剂和反物质燃料只能撑到索多琉尔。」 「你觉得足够?觉得,是什么意思?」拉菲尔追问道。 「因为还没得知“卡普脱诺修·杜拉德”的乘员人数,所以无法予以确定。」津特暗暗在解释中混入了抗议。 「是吗?」拉菲尔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是的。就算我去询问,也总是被推迟。」 不止他人,拉菲尔也是将答案推迟的人之一。恐怕在询问那时,她也不清楚准确的人数吧。 「那么,你装载了多少物资?」 「我暂且把航行假定至索多琉尔,装载了四百人份的生活物资。」 从津特实际感觉上来说,并不单单是装载,而是到处搜集后才千辛万苦积累起来的。不过这方面就按下不表了。拉菲尔一定也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忙。 「有这个数量的话,已经算多过头了。」拉菲尔好像放了心,「关于帝国宝物的接收方面怎么样了?」 听到帝国宝物这个词,津特就不由得想呻吟。这正是最近几天,最最让他烦心的事情。 「我舰的搬入准备已经大致完成。之后只剩将工作人员分配到机雷甲板,这部分能在五分钟内解决。我舰随时能够进行接收。」 「搬出准备方面呢?」 将“毋忘大厅”的石柱打包运出帝宫的工作,是由艾弗管理官负责的。就算如此,搬出与津特也并非毫无关系。既然没有接到任何联络,料想准备工作应该很顺利吧。 「预定大约三十分钟后完成。」 「是吗。」拉菲尔点了头,「那么,我们这边就没问题了。」 「舰长,」女性翔士站了起来。看她的阶级章,与古诺姆柏修一样是名列翼翔士。「搬送帝国宝物之际,恳请您交由下官操舵。」 「不,」古诺姆柏修也间不容发地接着说道,「请交给我。」 「不行。」拉菲尔立刻拒绝了,「我亲自来。」 「但是……」女性翔士仍旧不肯罢休。 「比起这件事,列翼翔士,」拉菲尔说道,「书记刚睡醒,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告诉他吧。」 女性翔士瞪着津特,敬了一礼:「我是雷克丝·卫芙=罗贝露·格蕾莉亚列翼翔士。」 雷克斯?——津特诧异了。她和无法忘怀的巡察舰“戈斯罗斯”舰长同姓,是偶然吗? 「我是凌主计前卫翔士。」总之,津特起立回礼,「请多指教,雷克斯列翼翔士。」 「不,您是主计十翔长。容我再次祝贺,恭喜您晋升,凌主计十翔长。」 对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晋升十翔长的呢? 津特看向拉菲尔。 「雷克斯列翼翔士是你认识的雷克斯舰长的侄女。」拉菲尔向他说明,「她是翔士修技生,直到最近都在近卫舰队执勤。不过,翔士修技生如今全都被命令离开近卫舰队。她没有部署就找我哭诉,所以我就接收了下来。我们也需要人手,正好。」 从津特根植于心中的地上观念来说,雷克斯算是拉菲尔的表姐妹。虽说在亚布的社会制度中完全是陌生人关系,可她们之前就保持着联系吧。她依靠这种私人关系,开后门登上了这艘“卡普脱诺修·杜拉德”。 这样就解决掉了一个疑问,可津特真正想要知道的并不是这件事。 「那么,我成为十翔长是怎么回事?」 「和我是一起的。」雷克斯说。 然后她与拉菲尔两人便一副说明完毕的样子沉默起来。 不愧是一对表姐妹。 仔细观察的话,雷克斯和拉菲尔的面容几乎毫无二致。她没有只允许皇族拥有的“亚布利亚鲁之耳”,瞳孔也是黄金色,所以区别上不会产生混淆。但是,脸型和深青色的头发则一模一样。并且,她和“戈斯罗斯”的舰长实在是非常相似,难怪很眼熟。 恐怕雷克斯最近还只是个翔士修技生吧。可以想到,津特成为十翔长,和她成为列翼翔士都是基于相同的理由。但是,雷克斯成为列翼翔士的理由尚不明了,还是等于一无所知。不过,津特弄清楚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在知道津特晋升的人之中,他本人却是最晚得知的。 不过,现在没功夫解决这个疑问。 津特看着自己军服的胸口,戴在那里的是主计前卫翔士的阶级章,应该是没有更换的时间了吧。再说,自己连任免令都没接到。 雷克斯已经自顾自地戴上了列翼翔士的阶级章。 然后津特注意到,古诺姆柏修戴着的是后卫翔士的阶级章。 「总之确定部署。」拉菲尔说道,「书记与监督没问题吧。古诺姆柏修后卫翔士,命你担任炮术士。命雷克斯列翼翔士担任通信士。」 看来拉菲尔想要身兼舰长和航法士。 同时她也成为了百翔长。 「啊啊,明白了。」津特小声说道。 「明白了什么?」拉菲尔问他。 「我们舰上所有人都晋升了,对吧?」 「不对。」拉菲尔纠正道,「是全体现役军士紧急晋升了。」 「当然,远方地区还未接到联络。」雷克斯插话进来,「所以,大半军士都还不知道自己晋升了。」 「比起这件事,」古诺姆柏修说,「将搬运帝国宝物时段规定为战斗时如何?」 通常来说,巡察舰的操舵是航法士的工作,不过在战斗时则多由炮术士委任。 「不行。」拉菲尔很愉快地露出微笑。 不久,津特也终于明白了「全员到齐」的意思。也就是说,“卡普脱诺修·杜拉德”的全体翔士都在这里了。 虽然是个规模非常小的集体,不过对于非武装的运输船来说这样的体制已经足矣。果然,战斗没有被纳入考虑之内。 然后津特想到了——生活物资也根本不需要四百人份吧!? 「舰长,」雷克斯报告说,「帝宫来信,内容是进入帝国宝物交接准备。」 「哎?」津特吃了一惊。 比预定还早。 不过,对于拉菲尔来说这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怪。 「开始了。」雷克斯说道。 拉菲尔坐回舰长席,拉出了连接缨。 「是呢。」她点了点头,「为书记和监督,把影像显示在主画面上。」 主画面上映出了巨大的帝宫影像。 然而,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萨姆森说了句什么。大概是他故乡的语言,津特一言半语都没听懂。 「什么?」拉菲尔好像也同样没法理解,她蹙眉看着萨姆森。 「不,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惊讶而已。」萨姆森解释道。 拉菲尔没有进一步追问。 在津特的眼中,帝宫看起来仿佛正在崩塌。 「究竟,发生了什么?」津特有些语无伦次。 看拉菲尔她们的表情说明,这并不是事故。 而且,不仅拉菲尔,古诺姆柏修还 有雷克斯也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们却不向军龄更长的津特和萨姆森进行说明,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 听说有时候,飞翔科翔士之间会将自己称为「真正的翔士」。大概是把主计科和军匠科的翔士当作半吊子翔士了吧。 或许是因为津特和萨姆森在地上出生的缘故。 津特感到自己和拉菲尔这样的纯种亚布人之间隔着一堵高墙,他看向萨姆森。 萨姆森耸了耸肩,好像他也没能掌握事态。 津特于是换了个萨姆森能够确实回答的问题: 「刚才,你说的是什么?」 「哎呀,我故乡有种传统舞蹈。就跟这个一模一样。」不知怎的萨姆森放轻了音量。 「是什么样的舞蹈?」津特也小声说道。 「那个啊,」萨姆森更加压低了音量,「是性感的女人一边脱衣服一边跳的舞。最后是全裸地在跳。听说,这是地球时代就古已有之的艺术哦。」 「哦。」尽管津特对这种传统艺术很感兴趣,可又顾忌自己的好奇心太过明显,便随口应了声。 帝宫并没有崩塌,而是正在分解。也就是说,这不是事故。结构体分离之后,便被拖船移走,证明这是基于某个计划进行的。 明明仅靠空识觉就能感觉得到,可三名飞翔科翔士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主画面。 尽管萨姆森的比喻有些不登大雅,不过还是很贴切实际情况。不久,津特也清楚地看在眼里。 帝宫并非在分解。中心有个像内芯一样的物体,结构体正逐渐以那里为中心剥离。无数条炫目的光芒勾勒出了这颗内芯,没有空识知觉的津特也意识到这不是一群物体,而是个单一物体。 这颗内芯看起来就像一艘巨大的舰船。 「虽然之前穿得那么厚,不过总算见到舞女小姐了。」萨姆森自言自语道。 「这又不是舞女。」好像听到了萨姆森的话,雷克斯说道。 萨姆森一脸「糟了」的表情。 「这是“帝国之卵”。」拉菲尔说道,「也就是“亚布利亚鲁”。」 津特一瞬间有些混乱,可随即便理解了。 所谓亚布利亚鲁既是拉菲尔这些皇族的姓氏,又是帝都拉克法卡尔所环绕的恒星名字。并且,最重要的,是亚布先祖们所搭乘的都市船名。 曾经代表亚布人整个世界的“亚布利亚鲁”被帝宫所包围,或者说,在都市船之上进行多次的增建之后,才形成了帝宫。这点津特也了然于胸。 想到这里,浮现在拉菲尔这样拥有空识觉的人们脸上,那种满怀敬畏的表情也能够理解了。 “亚布利亚鲁”曾经寄宿于八扇“封闭的门”,从它们之中发散出的能源养育了亚布人,让他们得以驰骋在已知的宇宙间。然后,从这艘都市船上,孵化出了人类史上最庞大的帝国。 拉菲尔自不必说,是出生于世代担任都市船“亚布利亚鲁”船王的家族。听说,雷克斯家属于根源二十九家之一的洛夫家。古诺姆柏修则不知其出身,不过就算他是黎明乘员的子孙,也并不奇怪。 他们的先祖都将生命托付给了“亚布利亚鲁”,才来到这个星系。 「索性“毋忘大厅”也分离出来就好了。」津特无意间这么说道。 「你说什么呀。」拉菲尔蔑视着他,「大厅太宽阔了,根本没有船能装得下它。你不是主计吗?这种事情也不知道吗?」 「知道是知道,可如果先分割的话……」津特反驳道。 「分割大厅?把“毋忘大厅”给分割掉?」拉菲尔望着津特,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忘了我的话吧。」津特有气无力地说道。 对于纯种亚布人来说,“毋忘大厅”一定是个神圣的地方。 「而且,大厅是都市船“亚布利亚鲁”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要分割它也很花时间。」说不定是这样子,津特刚这么想着,拉菲尔又没有自信地加了一句: 「我是这么想的。」 「是吗。」津特只能报以苦笑。 此时此刻,就算讨论出哪种方法更有效率,也是毫无意义的。作为带有玩乐性质的思考实验或许很有趣,可现在与其沉迷于高尚的游戏,自己更想要睡觉。 当都市船现出全貌的时候,完成移送准备的预定时间也到了。 津特的终端手环发出了收信声。 「海德伯爵,」是洛夫管理官的通信,「我方准备完成了。」 津特立刻将这一消息报告给了拉菲尔。 拉菲尔点着头,坐回了舰长席。 「拔锚准备。」 「全部引擎无异常。随时能够出发。请下令,舰长。」萨姆森说道。 津特也快速浏览着自己面前的控制台:「舰内环境,无异常。」 「很好。」拉菲尔伸手套进控制护手,「拔锚。主引擎,点火。」 「主引擎,点火。」在萨姆森报告的同时,“卡普脱诺修·杜拉德”的船体出现了些许震动。 以都市船“亚布利亚鲁”为首,直到刚才还只是构成帝宫一部分的各结构体,都如同慢镜头的爆炸般互相远离。 拉菲尔控制着“卡普脱诺修·杜拉德”的巨大船体,将它滑入了这一缓慢的爆炸之中。 “卡普脱诺修·杜拉德”很快便与都市船“亚布利亚鲁”并排在了一起。 平时的话,身为书记的津特只需留意舰内环境指标即可,可这次却不行。 「舰长,」津特呼唤拉菲尔,「能否允许我现在离开舰桥?我要去机雷甲板准备接收石柱、不,帝国宝物。」 「允许。」拉菲尔给予了许可,「书记的任务就委托古诺姆柏修后卫翔士吗?」 书记在起航前和战斗中十分忙碌,而在普通航行中则很空闲。舰内环境设为自动维持后,几乎不会发生事故。食物的烹调和应急医疗也算书记的任务,不过这方面的实际工作会由受过专业教育的从士负责。 因此在平时,由值班的飞翔科翔士在执行自己任务的同时顺便监视舰内环境,书记则完全为餐点的菜色而心力交瘁。 总之现在既不在战斗中,直到下周的餐点菜单也都已经定好了,交给古诺姆柏修也不会有问题。 「那么古诺姆柏修后卫翔士,就拜托你了。」津特说完,向拉菲尔敬了一礼后,离开了坐席。 接收英雄芳名碑的时候,需将机雷甲板抽成真空。自然,人员必须裹上一身隔离真空的装备,不过津特至今仍旧不擅长穿戴增压服。 他想尽早完成着装。 当津特将增压服穿戴完毕并抵达机雷甲板时,离预定交接的开始时间还差八分钟。 进行作业的本方军匠科从士也都集合完毕了。他们是萨姆森的部下,暂时归津特指挥。 事前会议早在七小时前就结束了。情况直到目前都没有变化,因而现在也没有需要附加说明的事项。 希望开始之后,也别出差错——津特这么祈祷着,将从士们部署到了事先分配的位置。 「搬入准备,全部完成了。」部署完成后,津特向舰桥报告。 「了解,」拉菲尔的声音回荡在增压头盔中,「这边也快了。」 「机雷甲板减压。」古诺姆柏修的通信插了进来。 这原本是书记的工作。 「了解。」津特回应道。 在开放机雷甲板之前进行减压,是为了安全。万一装备没有穿戴完整,无法阻隔真空,进行逐渐减压的话,便能够及早发现问题。 迄今为止开放前减压已经拯救了无数蠢材的生命。 看来这次的机雷甲板上没有蠢材。 气压已经下降到了平时的五十分之一,没有人报告身体不适。 「与“亚布利亚鲁”同步完成。」拉菲尔说道。 「开放机雷甲板。」古诺姆柏修说道。 津特反射性地抬头望向顶部。 出现了一条光缝,然后变得越来越宽。 “亚布利亚鲁”放射出的光芒,正从舱门的缝隙间洒落下来。 因为几乎是真空,所以没有发出声音。不过,津特感觉到了轻微的震动。 组成帝宫一部分的结构体有如滑行般移动着。 在它背后,出现了一个四边形的缺口。 “毋忘大厅”的天花板并非开放式结构。因此,必须将其熔断打开。遮挡在缺口上方的结构体,现在被移除了。 现在的话,“毋忘大厅”用肉眼就能确认。可以看到被打包成六面柱体的石碑正排列在一起。 「请切断机雷甲板的重力。」津特对古诺姆柏修说道。 「了解。」 身体变轻后,津特感到一阵睡意袭来。毕竟是在无重力环境下,无论是站着还是躺着,在感觉上是相同的。 赶快完成掉,上床睡觉吧——津特振作精神,打开了与艾夫管理官相连的通信线路。 「搬入准备完成了。」津特告诉管理官。 「明白了。开始搬出作业。」艾夫应答道。 「第一柱,搬出前十秒。」很快,机械语音开始读秒,「……六、五、四、三、二、一、搬出。」 首块芳名碑向着“卡普脱诺修·杜拉德”的机雷甲板发射了。 推进动力来自于小型的姿势控制引擎,是个人在舱外作业时使用的类型。 引擎平稳地推动着芳名碑前进。 经过三十秒左右,芳名碑通过了中间点,转而开始减速。 「第一柱,抵达前十秒。」现在开始了抵达的倒计时,「……六、五、四、三、二、一、抵达。」 芳名碑在距离机雷甲板上方十达诸处悬浮着静止了。 三名从士赶了过去,迅速取下了姿势控制引擎。姿势控制引擎便自动返回了<毋忘大厅>。 依靠从士们的人力,芳名碑被移到了规定的位置。这是在无重力下才做得到的事。 此时,第二根石柱也开始了减速。 虽然做法原始,但十分稳妥。此刻最重要的就是要避开不必要的危险。 近卫舰队聚集在一起,与敌方舰队互相对峙。分舰队各自组成了单列纵阵,因而从近卫舰队整体上看,形成的是一个由八列纵队组成的长方形阵型。 敌方舰队释放出无数机动时空爆雷,机雷群犹如一股激流冲向近卫舰队。 虽说是单列纵阵,不过每个时空泡内都包含有三艘巡察舰。 时空泡越重,移动力就越低。含有三艘巡察舰的时空泡根本不可能躲开敏捷的机雷时空泡。不过另一方面,它的防御力却很高。哪怕没有护卫舰护航,区区时空机雷不过是蜉蝣撼大树。 因此,近卫舰队的时空泡全盘接受下了所有的敌方机雷时空泡。与敌方机雷时空融合后产生出的多余质量,则化为了时空粒子发散了出去。于是,近卫舰队附近的时空粒子流变得扭曲,产生出了涡流。 在这场时空粒子的暴风雨中,近卫舰队目标敌军,稳步地向前进发。 在长方形阵型的中央偏后,被分舰队“苏鲁·赛图修”与“洛克·赛图修”夹着,星界军总旗舰“卡普特诺修”就位于此处。 “卡普特诺修”也与皇帝直辖的两艘巡察舰共享着时空泡。这两艘的舰名分别为“拜卡乌”、“奥特卡乌”。 位于阵型深处的这一时空泡内也有敌方机雷席卷而来。不,应该说正因为是阵型深处有着特殊意义,所以才被盯上的吧。 不过,以“卡普特诺修”为首的这三艘舰船,轻而易举地击退了机雷。 时空泡内部十分明亮。 机雷被凝集光炮贯穿之后发生了爆炸。爆炸顷刻间便消散了,不过泄漏出的反物质燃料与碎片等物质则持续不断地产生反应,因而光芒常明不灭。 “卡普特诺修”的玉座舰桥上一片寂静。 拉玛珠端坐在玉座上,全神贯注地运用着空识知觉,感觉着从沸腾的时空泡表面无穷无尽涌现出的机雷。 「与敌军距离一百。」侦查参谋打破了寂静。 「转为第十一阵型。」拉玛珠下敕。 简短的泡间通讯被发出,在波涛汹涌的时空粒子流中穿梭。 近卫舰队一齐转变成了单舰时空泡。 然后,阵型开始了变化。 在难以置信的短时间内,阵型便转变完毕了。 八个分舰队分别形成了一列斜阵,每两个分舰队为一组,形成了人字型。从整体上看,这四行人字形的形状仿佛一支箭的尾羽。阵型的尖端朝向敌军,又好似一柄即将插入敌人心脏的利剑。 近卫舰队突然加快了速度,大多数敌军的机雷时空泡都被甩在了背后。机雷的人工智能改变了方向想要追赶,可其中的大半都因为燃料用尽而徒劳地爆炸了。 当然,敌军立刻修正了瞄准,可在这段时间里,袭向近卫舰队的机雷群还是变得略微单薄些了。 「全体舰队,开展机雷战。」拉玛珠下令,「痛击敌方突击舰群吧!」 近卫舰队的巡察舰一齐发射了机雷。 机雷暂时停留在巡察舰的时空泡内。在之前迎击敌方机雷的途中就发射机雷的话,发生事故的几率会很高。 若要发射机雷,唯有此时此刻。 在修正瞄准后发射的敌弹来临之前,近卫舰队将机雷时空分离了。 敌方舰队采用的是楔形阵,不过阵型的前端开始像剪刀般张开。 这并不是想要迂回。而是准备将星界军一口吞下,也就是进行包围歼灭。 装备机雷,部署在最前列的护卫型宇宙驱逐舰已经退后了。 紧随机雷进攻近卫舰队的,是攻击型宇宙驱逐舰的部队。 以这个部队为目标,己方的机雷笔直地冲了过去。 「时空泡群接触。」侦查参谋进行了报告,可并没有必要。 就在这句报告声刚落的时候,接触就已经结束了。 星界军的机雷相对而言是少数。虽然没有显著影响到战况,可就算如此,在这一瞬间也葬送了百艘以上的敌舰。 小心谨慎的敌军暂时让宇宙驱逐舰后撤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增加了机雷的数量。 如果将近卫舰队看作箭羽,那么星界军总旗舰<卡普特诺修>就位于这根箭羽的尾端。 “卡普特诺修”同样并不安全。也有机雷暂时冲到后方,然后转个大弯,从背后攻击近卫舰队。就算成了单舰时空泡,巡察舰还是远比机雷要慢。 在“卡普特诺修”的时空泡后方,有“拜卡乌”与“奥特卡乌”殿后,吸收敌方机雷,守卫星界军总旗舰。战火才刚燃起,离皇帝战死还为时尚早。 「与敌军距离五十。」玉座舰桥上的侦察参谋报告。 “四国联合”的突击舰部队又一次亮出了獠牙。 「与敌军距离三十。」 敌我双方的距离正以惊人的速度缩短。 「与敌军距离二十。」 机雷的攻势并未减弱。近卫舰队承受着猛烈的机雷攻击。突击舰部队向前接近,仿佛潜入了机雷的奔流之中。 「与敌军距离十。」 除了侦察参谋的例行报告之外,玉座舰桥一片死寂,空气中 则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与敌军距离五、四、三、二、一、接触!」 先锋的人字形是“沃·赛图修”与“缪斯·赛图修”。这两个分舰队开始撕裂起敌方舰队。 玉座舰桥转眼间喧闹了起来。 「“思鲁姆卡乌”,爆炸。」 「“幺德卡乌”,重伤。已弃舰。」 「第十三近卫战队,战力减半。」 「第八十二近卫战队,仅存一艘。」 通讯报告的不仅是己方的损伤,同时也混杂着敌军的情报。 「看来正面的敌军好像是“人类统合体”。」夫拉莫修说道。 「全部吗?」拉玛珠简短地问道。 「尚未可知。」军令官也回答得很简洁。 「看来在不知不觉中,“哈尼亚联邦”还是被占领了啊。」 「恐怕,连“哈尼亚联邦”的首脑也不知道吧。很有可能他们直到现在还没有发觉。除了宇宙军的相关人士,那个国家的人们完全只对地上世界抱有兴趣。若是军队与“三国联合”勾结起来的话,平面宇宙就任凭他们自由放肆了。」 「先将收集好的情报向后发送吧。说不定能为多撒纽提供参考。」 「遵旨。」 在君臣谈话期间,噩耗也在不断地缓慢增加。 「分舰队“缪斯·赛图修”来信。请求别离许可。」通讯参谋语气急切地报告。 「分舰队“沃·赛图修”也发来了相同内容的通信。」通讯参谋的部下跳过长官,直接上奏玉座。 拉玛珠望向夫拉莫修。 「是时候了。」军令官说道。 「是吗。」拉玛珠点了点头。 她考虑过让两分舰队暂且退至后方。不过,现在这个局面毫无意义。至少,两位分舰队司令官以及军令官也这么想。 「发送通讯。」拉玛珠决断已下。 「请授文面。」通讯参谋应道。 「许可别离。感谢汝等奋斗至今,并,预祝勇斗至终。帝国永不忘汝。」 「发送完毕。」 泡间通信平均时间内的信息量很少。对于固定文体会用省略符来代表。皇帝的玉言也缩减为短短三个字发送了出去。 然后,两分舰队司令部也发来了省略符的回信。由通讯参谋解码。 「分舰队“沃·赛图修”来信:我队,现就尽竟近卫义务。帝国必胜。」 皇帝无言颔首。 「分舰队“缪斯·赛图修”来信:坚信帝国胜利,遵从近卫命运。永别。」 前端的人字形左右分开了。然后就这样顶着敌方舰队,离开了阵列。 当然,敌军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被压制。他们开始猛烈地攻向两分舰队。 自近卫舰队分离,向着左右分开的两分舰队的队形急速地变细了。 另一方面,近卫舰队现在的先锋是“孔·赛图修”与“多尔·赛图修”。 「第二十二近卫战队,残弹不足。」 「“温卡乌”,重伤,丧失战斗力。」 「第七十三近卫战队,仅一艘健在。」 「“孔卡乌”,爆炸。」这艘战舰是分舰队“孔·赛图修”的旗舰。也就是说,分舰队丧失了司令部。「第二十二近卫战队司令继承分舰队的指挥……啊,第二十二的司令部也被消灭了。之后的指挥权在……」 「命“孔·赛图修”的剩余舰船暂时后退。」拉玛珠下令,「由朕直接指挥。」 「了解。」夫拉莫修为了将皇帝的意志化为实际,发出了若干具体的命令。 「分舰队“多尔·赛图修”,请求别离。」通讯参谋又一次,报告了离别。 「许可。」拉玛珠只此一句。这一句话,实在难以出口。从来没有想到,“八颈龙”象征的皇帝头环竟会如此沉重。 通讯参谋将皇帝的一言,转换成表示之前固定文体的三字符后发送了出去。 「分舰队“多尔·赛图修”来信:先于皇帝承担荣誉,帝国必胜!」 “多尔·赛图修”组成方阵,冲向了敌军猬集的方位。然后,有如浮于沸水中的雪块般转眼间消融了。 下一个先锋是分舰队“苏鲁·赛图修”与“琉特·赛图修”。 大肆发射机雷的敌方部队左右分开了。它们是机雷母舰,这是相当于星界军称为战列舰的战舰部队。它们几乎没有近战能力,退避也是理所当然。 在其深处,敌军中枢就暴露于眼前。 也正因此,敌军的迎击更为猛烈。 比之前浓密数倍的机雷巨浪向着近卫舰队扑来。 「真是热情。」拉玛珠有些吃惊。 「原本用在帝都的份,现在都在这里用光了,不好吗?」夫拉莫修说道。 这不是乐观的推测。经过计算,只能认为敌军将所有的机雷都用在了阻止近卫舰队上。 「总之胜利了吗?」拉玛珠问道。 「是的,评价认为赢得了二十四小时。」军令官回答。 近卫舰队已经被完全包围,如今还想撤退已是天方夜谭。而原本,也从未考虑过撤退。 比起这些,敌军发射光了当前所有的机雷这一事实更为重要,甚至让人感到欣喜。 机雷的补给需要花费时间。这样,帝都用于增强防御的时间也随之增加了。 此非胜利,又为何物? 近卫舰队或许将在敌军的重围下走向末路,却获得了意外的胜利。 「蹂躏敌军中枢吧!」拉玛珠欣喜地下令。 不过,即将用尽的不止是敌方的机雷,己方的机雷早已射尽,核聚变弹也残量不足了。巡察舰的主战兵器便是发射核聚变弹的电磁投射炮。 而且,敌军中枢是由相当于星界军中巡察舰的大型舰——宇宙巡洋舰构成的。 如果无法使用电磁投射炮,那么巡察舰剩下的武器只有架设在可动炮台上的凝集光炮和反质子炮。它们原是用来击退机雷的,突击舰级的舰艇尚还有能力击破,而对于巡察舰级别,则毫无用处。相当于赤手空拳地殴打一个身穿铠甲手执长剑的对手。 「第三十四,残弹不足。」 「第六十二,残弹为零。」 「第三十二,全灭。」 「分舰队“琉特·赛图修”来信:无法保持阵型。」 「命“琉特·赛图修”退后。」拉玛珠说道,「“苏鲁·赛图修”也是。」 最后的人形阵,“洛克·赛图修”与“费库·赛图修”矗立在前。 不过,敌舰不仅从前方压制而来。自星界军总旗舰的背后,也涌了上来。 结束一场战斗,退至后方的三个分舰队的残存舰船前去抵挡,可剩余不多的核聚变弹马上便射光了,只能束手被歼灭。 「巡察舰“拜卡乌”,爆炸。」 终于,皇帝直辖舰也沉没了。 前方的两个分舰队现在也用尽了核聚变弹,队形开始急速缩小。 如今,已经没有了分舰队或战队之分。近卫舰队以“卡普特诺修”为中心集合在一起,向着三号目标开始了最后的冲锋。 两艘巡察舰级敌舰强行与“卡普特诺修”时空融合了。 雷佩斯舰长恐怕正在控制舰桥上挥舞着指挥杖吧。不过,统率全体舰队的玉座舰桥则是一片寂静。 “卡普特诺修”终于产生了巨大的震动。 拉玛珠完全没有确认损伤情况。 她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平面宇宙图。 三号目标已经触手可及。 拉玛珠面前的空间闪烁着绿光,雷 佩斯舰长好像有话要说。 她画了一个手势,许可了通讯。 雷佩斯舰长的立体影像显现出来,行了一礼。 「陛下,我舰也全弹射尽了。」 「是吗。」 「无法扼敌喉舌,抱歉至极。」 「不,朕很满意汝等辛劳。有劳汝等陪伴朕这不才皇帝至今。」 「光荣之至。那么,就此永别。」 立体影像消失了。 视线又回到了平面宇宙图上。 「功亏一篑哪。」拉玛珠仰天长叹。 不过,够了。已经赠予了帝都至少二十四小时的余裕。 近卫舰队的冲锋绝非无谓。 拉玛珠微笑了起来。 以夫拉莫修为首的部分幕僚们注意到她的笑脸,也回报以微笑。 这时,敌舰发射出的核聚变弹终于重重击中了“卡普特诺修”舰身。 星界军总旗舰折为两半,反物质燃料泄漏了出来,化作一团雾包裹住了舰体,与物质发生反应化作了火焰。 火焰也吞噬了玉座舰桥。 这一刹那,拉玛珠的全身充满了宿命基因所奏响的欢乐颂歌。 距离敌军旗舰三十余天里,近卫舰队最后的冲锋被击溃了。 5 宿命的旋律 目睹了近卫舰队战斗始末的,是一艘为了确认战况而突入前线的巡查舰。 尽管由于时空粒子流的激烈波动导致平面宇宙图十分紊乱,搭乘在巡查舰上熟练的分析官们还是几乎正确地把握了战况。 他们冷静地判断出近卫舰队被歼灭之后,派出联络艇,向帝都汇报。 当然,他们的存在也难逃敌人的法眼。 杀鸡焉用牛刀,不过是单独行动的巡查舰而已,专门为之派遣舰队实在是过于小题大做——如此判断的敌军,在重整阵势之余,派遣了攻击型驱逐宇宙舰。 速度更胜一筹的敌方部队向巡查舰发起了攻击。 当然了,拼上性命收集情报的,并不只是这艘巡查舰而已。在克琉布门与敌方舰队之间,还配置了数艘的巡查舰。 为了通知帝都剩余时间,一艘联络艇被发射出来。 舰内时间两小时零七分钟以后,联络艇从克琉布门进入亚布利亚鲁伯国,将大量的情报散发出去。 联络艇离拉克法卡尔越来越近。当然了,不仅是联络艇在向帝都行进,帝都也在向克琉布门靠近。 帝都整个围绕着恒星亚布利亚鲁公转,而在其略微外侧的轨道上,八扇“门”则是反方向绕恒星公转。现在,克琉布门与拉克法卡尔的距离正逐渐减小。 而帝都的一部分,更是朝着克琉布门率先出发。 帝都分裂了。 原本帝都就不是一个整体构造物,而是由可以说数不胜数的人工行星组成的结合体。这些人工行星自身全都具备推动力。但是其首要目的是确保回避冲突的能力,真正具备长时间高加速度的建筑物实际很少。 而剩下这些建筑物,也即是说帝都的大半还残留在原来的轨道上。虽说大多数都只是被遗弃而已,但其中还是有极少数配备了武装,等待敌舰队的到来。 而被赋予了高机动能力的建筑物则是加速试图远离恒星。 在比帝都更高的轨道上,运行着八扇门。 帝都的一部分扩张其轨道,试图钻到克琉布门与拜鲁克门之间。 位于其中心的,正是作为帝都中心部的都市船“亚布利亚鲁”,正借着姿态控制器与牵引船的动力缓慢加速。遥想起其体内带着八扇“关闭的门”纵横银河,创建帝国时的身影,还真是让人唏嘘不已。但是即便如此,“帝国之卵”还是勇敢地奔赴最后的战场。 在“亚布利亚鲁”的四周,构成帝宫的建筑物,也包含在这个集团之中。诸侯的帝国城馆,以及士族们的集合住宅亦在其中。 这些建筑物都装备了凝集光炮以及机动爆雷,变成了应急的轨道要塞。 而从帝都分离出来的另一个团体,是不仅具有通常空间移动能力,还具有星间航行技能的舰船。 帝都的建筑物中,过去利用过星间船的也不是少数。尽管都必定被拆除了时空泡发生器,但还具有通常推进机能的建筑物并不罕见。而且,尽管已经让制造时空泡发生器的建舰厂最优先避难,而帝都中还留有存货。将其加以组装的话,就能够让废船复活。另外,考虑到落入敌手的可能性,也不应该让其留在拉克法卡尔。 这个团体驶向了拜鲁克门。当然,是为了到临时帝都避难。一边航行,一边着手平面宇宙航行机能复活作业的船也不是少数。 在构成帝都的集团之间,正进行着海量的通信。而其中大多都是别离的问候。 「是前男爵阁下吗?」津特不禁眨了眨眼。 「没错,」亚托斯琉准提督的立体影像垂下了双眼,「说是想要跟你道别呢。」 「难道前男爵阁下要留在帝都吗?」津特吃了一惊。 「那是当然的吧,」亚托斯琉反倒露出奇怪的表情。「父亲是帝都防卫团的成员啊。」 「我不知道呢。」津特实话实说。 「但是,应该能推测到吧。从军役中抽身的贵族的名字无一例外都记录在帝都防卫团的名簿上,要想从名簿上消失,也就只有死了或者回归现役的时候了」 这把年纪还打仗不会有些太老了么——津特如此想道。恐怕这是为了不会随着年龄增长而衰老的亚布量身定做的制度吧。 「明白了。我也请求您,请务必让我和阁下道别」 「谢谢,那换他听了哦。」 津特所搭乘的“卡普脱诺修·多拉德”还留在亚布利亚鲁伯国。正朝着拜鲁克门在通常宇宙中航行。 即便抵达拜鲁克门,也不见得能够立刻突入平面宇宙。必须排班等待轮到自己。 拜鲁克门的周围十分混乱。不仅仅是避难的船只,为了将靠近门的拜鲁克王宫要塞化,而搬运人员物资的船只也在这里挤作一团。 对于必须要把这堆乱麻理清楚的管制官,津特打心底表示同情。 他自己正在个人的房间休息,亚托斯琉的通信也是在这里接到的。 尽管规定上在通过门的三十分钟之前就必须赶去舰桥,不过看起来自己就算现在休息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津特如此判断。 立体影像要切换到前男爵那边,需要经过2分钟的等待。 之后前男爵的立体影像出现在津特面前,向他挥了挥手,「好啊,少年。」 第一蹂躏战队司令官亚托斯琉准提督的父亲,亚托斯琉·修奴=亚托斯·费布达修前男爵·思鲁夫,是救过津特性命的恩人,曾帮助被囚禁的津特重获自由。当然了,前男爵自己那时也是被监禁之身,而且考虑到囚禁他的正是前男爵的儿子,事情就比较复杂了。但是,对于津特的主观来说,前男爵无疑是救命恩人。 「久疏问候,真是抱歉。」津特说道。虽然自己已经过了被称为少年的年龄,这点就不去深究了。 瞟了一眼立体影像忧伤的数字,显示值为72。通信时间差为72秒,也即是说,和男爵所在的地方相距36光秒。 「哪里,大家不是彼此彼此吗?」 本来还等着后续的话,看起来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 「前男爵参加了帝都防卫团啊,」不知如何开口的津特,问出了连蠢话都算不上的问题。 「没错,」前男爵点了点头,「这也是领主的义务。不过,负责的地点是我擅自要求的。」 「是哪里呢?」津特这次的疑问并没有什么必要。 因为前男爵接下来就自己给出了答案。 「我申请负责费布达修男爵家帝都城馆,被允许了。城馆现在正和帝宫一起行动。作为城馆来说,还算比较新的。不过武器只有反阳子炮一门而已,虽然充其量就当是一艘行动缓慢的突击舰,不过要是能坚持忍到敌人靠近的话,还是能起点作用吧」 「有部下一起吗?」 「来的与其说是部下,不如说是老朋友。作为地上人同伴相互舔过伤口的一个;明明是生来就有空识器官,结果怎么都讨厌操舵最后走了技术路线的怪人一个。当然,家臣们我都让他们避难去了。之后就准备三个人一起,共同见证帝都的末日」 「是这样的吗……」津特稍微稍微地,松了一口气。 「啊,不说这些无聊的事情了,我们来聊点有趣的话题吧。」 「说些怎样的话题好呢?」津特微笑道。 「我想想啊,到我这把年纪,恋爱什么的有点太辛酸了,除此之外有什么吗?」 「就算是恋爱的话题,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啦。」 「太谦虚了,王女的恋人可是提着灯都不一定找得到的哦。」 「姑且,关系不容乐观。」 「哦哦?」老人的脸上露出很感兴趣的神色。「就说这个来听 听吧?」 「不,那个……」津特试图笑笑蒙混过去,「发生了很多事啦。」 「真冷淡啊,少年。」前男爵闹起别扭来,「面对一个将死之人,说来听听也不行吗?」 「您又说这种话了。」津特试图强颜欢笑,却没有成功。 以自己的年龄来讲,已经遭遇过太多人的死了。但是,还是没有习惯,也没有打算去习惯。 「啊,是我失言了。」前男爵说道,「但是啊,我年轻的朋友啊,我即将迎来我一生中最华丽的舞台……虽然是作为众多演员中的一员就是了。这种时候,就算是无心的祝福,也是想要多听一句的。」 「祝贺您。」津特勉强挤出这句话来。 想想的话,自己的前途也不见得比前男爵光明多少。多少,能够撑地久一些,但是能保证的就只有这点而已。 「谢谢,你也要加把劲,不管身在何处。」 「是,非常感谢」 「好,礼数算是尽了。」前男爵露出一脸坏小孩似的窃笑,「终于该说正题了。刚才说的不容乐观,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诶,不,那个……」津特不禁有些惊慌失措。 「我的老朋友们也兴趣满满呢。我来给你介绍,然后也让他们听听。」 「不,比起我这种人来,您不是还有必须要好好谈谈的人吗?」这是津特对他的一点体谅。 「什么啊,如果是说我的话,跟不在这里的友人们都已经打过招呼了。」前男爵歪了歪头,「该不会,是说让我跟女儿聊聊吧,少年。是的话,你也太大意了吧?这个通信是经过女儿的许可才接进来的哦,显然早已经聊过了。」 「这我明白,不过不会意犹未尽吗?」 「正如你所说,的确意犹未尽。」前男爵承认道,「我们的家族情虽然略微有些单薄,但是到了要永别的时候,想要说的话,想要述的情还是多如山高。所以,都好好地写在遗言里了。现在,那孩子身上肩负着我完全无法比拟的责任。作为费布达修男爵家的一员,可不能给现任的家主添乱子。好了,我来介绍我的朋友,然后继续刚才的话题。」 津特终于狠下决心,之后和三位老人——其中一位看上去还很年轻,进行了15分钟左右无关紧要的谈话——不如说,是津特一个人在独白。 终于,男爵说道。 「嗯,今天很开心,少年。帮我向殿下问好。」 「这倒是没有问题,不过您不要亲自问候吗?」津特提案道。 「还是不了。那么再见。」 通信切断了。 在津特和前男爵畅谈的时候,拉菲尔也在进行着告别。只是,这边要干脆简单地多。 「那么我就去了,猊下。」 对方向敬军礼的拉菲尔点了点头,「去吧。帝国的未来就拜托汝了。」 克琉布王家的最高长老拉美穆猊下,也是皇帝拉莫玖的母亲,拉菲尔的曾祖母。 曾孙的立体影像消失之后,拉美穆的视线也良久没有移动——想念着已经早先一步在平面宇宙驾崩的女儿的生平。 拉美穆所在的,是克琉布王宫“千日红的大厅”。本来,是王宫之主,也即是克琉布王的办公室之一。虽然细小琐碎的事物一般都更多地在更小的房间里处理,谒见却一般在这个大厅进行。 然而,克琉布王,也就是拉美穆的孙子杜比斯作为一名战士出征了,上一次定期联络的时候,他在斯卡鲁王国的附近巡航。 所以现在拉美穆将这里作为战斗指挥所使用。现在,她的头衔是,克琉布王宫要塞司令长官。 克琉布王家的人,现在正天各一方进行着各自的战斗。 不仅限于皇族,在亚布,家族分离的事情并不罕见。这种情况毫不矛盾,关系良好的亲子数十年不见一面也是家常便饭。对于将星间交易奉为天职的青发种族来说,那是伴随人生的无可奈何之一。 能够在各自的战场忠于职守就好——拉美穆在心中呢喃道。 广场中聚集了众多人等,除了幕僚,还有被召集起来的帝都防卫团员,也是退役的军士们,贵族也不在少数。 「联络舰来电。」通信参谋报告道——他也是有男爵爵位的人,「敌方舰队分离了机动时空爆雷,到达预定时间为十二分五十一秒后,预计这将会是最后一次从平面宇宙来的报告了吧。」 「克琉布王宫要塞,从现在开始进入第一级临战态势。」拉美穆下达了命令。 要塞的军士们纷纷切断道别的通信,进入了部署。 “门”的周围原本就是一副轨道都市的样貌。以王宫为中心,大量的人工行星与“门”一起绕恒星亚布利亚鲁公转。 王宫原本就具有要塞的机能,而其周围的建筑物也被赋予了战斗能力。虽然很遗憾都市船“亚布利亚鲁”没能赶上,但仍然追加了数百座轨道要塞。这些要塞群附属于王宫要塞,被编制为三个守备队。 为了迎接不速之客,数千门的凝集光炮和电磁投射炮正瞄准着克琉布门。 克琉布门的表面附近展开了数万基的自翔弹。虽然与机动时空爆雷不同并不具备平面宇宙航行的机能,但在通常宇宙可以自力移动。无人搭乘的自翔弹们也接收克琉布王宫的指令,醒了过来。 「距离到达预测时刻还有三十秒。」探查参谋宣告,「二十秒。……十秒。啊,敌方出现!」 距离预测时刻还有八秒的时候,克琉布门的表面开始起跑。 「战斗开始。」拉美穆面不改色,下达了命令。 人类统合体的机动时空爆雷从“门”中蜂拥而出。 从通常宇宙迁移到平面宇宙的时候,从“门”的何处出现是无法正确预知的。反过来也是一样。也就是说,从平面宇宙来的船会从“门”的何处出现,也只能有一个概率性的预测。 因此,刚刚出现在通常宇宙的敌方舰队的指挥体系还未能建立。 帝国史上,帝都曾经三次遭到敌舰队的进攻。而无论哪一次,都是在敌人从〈门〉出现的瞬间就将其歼灭,成功保卫了帝都。 对于帝国来说很遗憾的是,这一次的战力差实在过于巨大,基本无法指望防卫成功。然而星界军还是调集了尽量多的战力集中在克琉布门附近。 无数的凝集光以及核融合弹投向克琉布门。 “门”附近漂浮的自翔弹也喷出熊熊的驱动焰,向对方机雷奔去。 平时只是发出朦胧微光的克琉布门,此时席卷着灼热的烟雾,彷如要与恒星亚布利亚鲁争辉一般发出耀目的白光主张自己的存在。 拉美穆只是凝视着战火。要进行指挥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必要的。敌人的出现杂乱无章,就算想要指挥也无从着手。只能守望着己方凭借战斗本能在敌人出现的瞬间予以迎头痛击。 目前己方还没有受损。只是一味地消耗着能量和核融合弹。从金钱方面来说虽然是让人目眩的浪费,但战争本来就是烧钱的东西。 这对于敌方来说也是。现在四处爆散的,只有不但是无人,而且原本就是为了爆炸而被制造出来的机雷。 也就是说从现状来看,敌我方浪费的都只是无生命的物质和能量而已。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对敌我双方是对等的。 星界军在“门”附近设置的自翔弹,在最初的三分钟左右就已经消耗殆尽。 防卫克琉布门的一方,接下来就只能用凝集光炮、反阳子炮以及电磁投射炮来抑制敌方机雷的前进了。 势均力敌的阶段已经结束。 均衡被破坏的时候到了。 穿过灼热的 烟雾,一座要塞被击中。 「第四二六号要塞,爆散!」 「是吗?」拉美穆垂下了眼睛。 终于在这场战争中,帝都出现了最初的战死者。 「敌舰队,袭来!」 跟随在机雷背后,敌舰队也从“门”中钻了出来。 对刚刚出现还在寻找僚舰的敌舰,帝都防卫团的要塞群集中了炮火。 却也因此,疏漏了对机雷的防备。 又有几座要塞化为了火球。 「第十九号要塞,残弹0.请求进行最终防卫行动的许可。」 「许可。」拉美穆说道。 第十九号要塞原本是克琉布王宫附属的一个仓库,现在装备了电磁投射炮。在弹尽的现在,电磁投射炮也变成了无用的废物。若是通常的战斗,原本应该退到后方等待补给,然而现在却是在一场非常的战斗之中。 在少数要员乘坐短艇向王宫撤离之后,无人要塞朝向克琉布门附近的敌舰,开始了最后的加速。 敌舰发现了第十九号要塞的接近。一边保持距离,一边将猛烈的炮火倾洒过来。 在两者接近的时候,克琉布门中又不断地出现新的敌舰。第十九号要塞受到了横向的攻击,没等撞击到敌舰便黯然陨落。 包围着克琉布门的临时要塞,或是在敌方的攻击中爆散,或是勇敢地撞向敌方,如同梳子的断齿一样相继消失。 在克琉布王宫与“门”之间,终于出现了完全没有星界军战力的区域。 敌舰队在此处集结,开始重整阵势。 「我不擅长等待呢。」拉美穆站了起来。「集结有机动力的要塞。以王宫为先锋,向敌舰队进攻。」 「了解。」 参谋们的行动又慌张起来。 必须要从麾下的要塞中,挑选还有战斗力和机动力的进行编制。 「向防卫团司令长官猊下通信。」拉美穆向通信参谋下令。 帝都防卫团司令长官多斯穆猊下的立体影像立刻出现在眼前。 「有什么事吗,猊下?」多斯穆问道。 「请求进行炮击。」拉美穆道。 「真的好吗?猊下。」多斯穆扬起了半边眉毛。 「是的,拜托了。」 「明白了。虽然手头也不富裕,我会尽我所能。」多斯穆做出了保证,「三十秒之后开始超远距离炮击」 「猊下,编制已经完成了。」几乎是在切断和防卫团司令部通信的同时,参谋长报告道。 「很好,」拉美穆点了点头,「全部要塞,紧随吾等。动作快,不要被己方的炮击干掉哦」 克琉布王宫要塞与其附属的守备队开始了进击。 在他们离去之后,凝集光侵袭而来。那是从,对于时空泡而言过于巨大所以无法装入的,也因此而无法带进平面宇宙的,巨大凝集光炮炮口放出的光芒。 多斯穆所率领的帝都防卫团本队与克琉布门的距离为17光秒。也就是说,到着弹为止历时17秒。因此,瞄准不具有太大的意义,不得不进行概率炮击。要说能够做到的事情,也就是预测己方舰艇的航路,而加以避开这点而已。 由于拉美穆的幕僚向要塞群指示了十分易于预测的航路,友军伤害被降至最低。 当然,损失是敌方那边比较严重。刚刚从“门”中出现的敌舰,都被这光芒所吞噬。 意识到光芒将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敌舰,纷纷切换到惯性航行,并展开了防御烟幕。 凝集光尽管被烟幕有所散射,仍然具有足够的威力重创船壳,并将其击碎。 这还没有结束。 在凝集光照射约三分钟之后,质量弹倾泻而下。 而且这是经由战列舰都无法装载的巨大超重电磁投射炮加速的质量弹,并且每通过一个设置在电磁投射炮前方的电磁环就再加速一次,最终速度达到0.6倍光速。对于刚从“门”中出现还没有充分加速的敌舰来说,回避是不可能的。当然,质量弹的命中率也仅由概率决定。为了稍微增加一点命中的概率,在“门”前约50谢达修的位置分裂为了数万个。 虽然敌舰用防御用的可动炮加以迎击,但是要破坏重金属块一样的质量弹并非易事。即使只是惯性飞行,其速度还是相对论级别的。 命中率大概在万分之一以下吧,但奇迹性地命中了敌舰的质量弹还是以其野蛮的力量为帝国添加了一点战果。 另一方面,拉美穆麾下的要塞群,与重整阵势的敌舰队进入了互相切削似的消耗战。 被装点得富丽堂皇,满足亚布人视觉和空识知觉享受的克琉布王宫外壁已然消失殆尽,在整个小了一圈的王宫上,还不间断地闪现着爆炸的闪光。普通的舰艇的话,这样的爆炸一发就已经沉没了吧。王宫的武器也基本失去了机能,只是活用其卓越的防御力,为还保留有战斗能力的要塞充当护盾。 但是,机动力高的敌舰迂回前进,无视笨重的克琉布王宫,将光之枪插入其背后的要塞。而王宫已经没有能够阻止敌舰通过的余力了。 “千日红的大厅”中,侍从向拉美穆进言。 「猊下,已经无法维持气压了。虽不胜惶恐,还请猊下换上增压服」 对于属下的关心,拉美穆只是报以微笑。 这种情况下无法保证气密的话,王宫的气数也就到头了。就算穿上增压服,能够继续残喘的时间,也不知道是几分还是几秒。 随着气压的急速下降而产生的耳鸣,在亚布被称为“死之笛”而畏惧着。 侍从接着好像还喊着什么,但是由于死之笛实在太吵,已经听不清了。大厅的千日红也开始了急剧的褪色。 然后,地板终于开始龟裂。 再然后,拉美穆猊下驾崩,克琉布门陷落了。 入侵帝都拉克法卡尔的“四国联合”舰队,其中八成是由“人类统和体”的维和军组成。“人民民主权星系联合体”以及“扩大阿鲁康特共和国”则均摊了剩下的两成,而“哈尼亚联邦”只派遣了两艘宇宙军舰而已。 “哈尼亚联邦”的战力稀少,并不是因为其吝惜兵力。这已经是能够派出的最大军力了。 联邦虽然表面上采取的是中立政策,其背后却针对未来方针分为了地上派和宇宙派。两个派系之间进行着激烈的权力斗争。 地上派主张与帝国的合并。“哈尼亚联邦”虽然是由最早平面宇宙航法实用化的斯梅依星系的系谱所组成,对于宇宙空间却意外地毫不关心。对于他们来说,星间航行不过是获得更加广大地上世界的手段而已。 这与亚布对于地上世界没有兴趣,只关心宇宙空间的支配正好成为对照。 “哈尼亚联邦”的民众仅仅对于地上世界的生活感兴趣,政治家也只要能够在地上挥霍权力就满足了。联邦的星系基本能够自给自足,因此,虽然与星系间的经济差距十分明显,却也不构成太大的问题。“哈尼亚联邦”的人们,对于自己所居住行星的大气圈以外的事情都没什么太大兴趣。 那么,将宇宙空间交给亚布,而将维持星间交通的人力物力资源都转投到地上世界的经营就好了。另外,与帝国所属的星系接触也变为可能,就结果来说,能够接纳过剩人口的星系数量也会随之激增吧。失去的东西只有轻微的自尊心而已,而联邦的市民将会变得更加幸福,这就是地上派的主张。 但是,也有就是将这些许自尊心当作问题的人存在,他们就是宇宙派。地上派将亚布当做贸易业者或者运送业者来看待,宇宙派则批判这种认识实在是天真过度。不管怎么说,这些运送业者拥有着举手就能毁灭 一个行星的军事实力。而且,就算不爽也不能更换别家。因此应该保留星间运输的手段和空间军事实力,这是宇宙派的主张。 尽管双方的说法都拥有一定的信服力,但是也存在完全不同的观点。也即是,由战争的结果如何来决定。 地上派认为帝国将会获胜。将帝国与人类社会一分为二与之对持,对于联邦来说担子太重了。 而另一边宇宙派则将砝码押在了帝国的败北上。虽然亚布只要支配了空间就对地上世界基本放置不管,而其他的星间国家,例如“人类统合体”却不是这样。那么,就应该以参加侵略帝国的战争的方式,来对他们示好。 当然了,对于宇宙派的主张也存在反对意见。“人类统合体”也不是恶魔,而是有悠久历史的民主主义国家。就算不战而降,旧“哈尼亚联邦”的市民也不会被虐杀。倒是和帝国的战斗将引发更大的牺牲——就算假定最终能够取得胜利也是如此。 但是,宇宙派也有自己的立场。他们大多数是与宇宙军有关系的人,而与宇宙军有关系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宇宙派。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过去存在的例外,都在背地里被肃清了。 这种权力斗争在暗地里悄然而谨慎地进行着。最终在联邦的权力中心,地上派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因而赢得了胜利。 然而,在宇宙空间宇宙派仍然保有一定的势力。 随着向帝国降服,地上派一心以为已经压制住了宇宙派,但这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宇宙派独自与“三国联合”取得了联络,撕毁了中立条约并决定参战。 当然了,不能过于明目张胆地执行这个计划,对权力中枢还要保密。这是叛乱,对于国家的一发背箭。 即便是将“三国联邦”的舰队引入“哈尼亚联邦”领域内便颇费了一番周折。更何况,要提供舰艇有着极大的限制。 仅仅作为存在证明而派遣两艘参战,就已经是如履薄冰的行为了。 而接受的一方,至少是在决策层,对于这方面的内情都了如指掌。“哈尼亚联邦”的两艘宇宙军舰,在已经确保附近安全之后才从克琉布门中通过。 因为这种种事由,当“哈尼亚联邦”的宇宙军舰进入亚布利亚鲁伯国之后,“四国联邦”的舰队调整阵势,开始了与帝国防卫团本队的战斗。 尽管概率炮击仍在继续,其效果却在剧减。 首先电磁投射炮所放出的质量弹几乎失去了存在意义。即使加速到了0.6倍光速,要躲避从10光秒之外的远处飞来的物体,对于已经获得足够加速的舰艇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要躲避凝集光虽然是不可能的,但只要观察其源头的凝集光炮,便能在某种程度上预测其射线,使得躲避射线成为可能。 “四国联盟”的舰队还没有反击。因为对于舰艇装备的电磁投射炮和凝集光炮来说,距离实在太远,还不能形成有效的进攻。然而,他们一边躲避着超长距离的炮击,一边确实地缩短着与帝都防卫团本队的距离。 防卫团的司令部,当然设置在在都市船“亚布利亚鲁”上。但是因为被编入帝都防卫团,“亚布利亚鲁”也被赋予了新的名字——龙卵要塞,意为帝都所象征的“八颈龙”之卵,也即是将“亚布利亚鲁”称作“帝国之卵”的意思。 帝宫终最为正统的场所正是“谒见的大厅”。虽然过去为皇帝日常办公所用,但随着时代的变迁逐步升格。原有的职能转移到“飞燕草的大厅”之后,最近这个大厅,只被用来举行神圣的仪式。 帝都防卫团司令长官多斯穆特意在此处设置司令部,因为再不会有比守卫帝都的未来更加神圣的事情了。 司令官多斯穆走进了司令部。 幕僚们共同向这位皇族,亚布利亚鲁一族的最高长老施以最敬礼。 克琉布王宫要塞及其所附属的守备队覆没之后已经过了三十七小时。 作为“谒见的大厅”的象征的翡翠玉座已不见踪影。它已经随着星界军总旗舰“卡普脱诺修”的玉座舰桥,一同被分解为了时空粒子。而且,坐在翡翠玉座上是皇帝的特权,即便是前任皇帝也不能例外。 多斯穆俯身在一把虽然豪华,却是只要肯出钱谁都能够买到的椅子上坐下。实话实话的话,坐在这种椅子上要比玉座舒服多了。 「已经停止炮击了吗?」多斯穆问道。 担任参谋长的,是身为上皇的多瑟夫。 「是的。意识到已经到了该收手的时候,以我的判断让他们停下了。」多瑟夫说道,「要再开始吗?」 「不,不用。」 「那么,可以允许我放弃大炮吗?」 「就那么做吧,猊下。」 「好的。」多瑟夫向部下传令。 从巨大的凝集光炮和电磁投射炮中分离出了短艇,要员们都乘坐其撤离。虽说是撤离,也并非是从战斗中撤退。只是被配置到更加具有机动力的要塞或者武装艇中,同时被赋予新的任务而已。 伴随龙卵要塞的要塞群被编制为七个守备队。守备队的司令官都是已经退役的翔士,无一例外都拥有伯爵以上的爵位以及大提督以上的军阶。 七个守备队,以龙卵要塞为中心摆出紧密阵型,准备迎接与敌舰队的接触。 「避难的情况怎么样了?」多斯穆问道。 「预定避难人员的百分之八十七已经通过了“门”。」多瑟夫答道。 「还剩下不少啊。」 「虽然还算顺利,但数量果然还是太多了。」 「这也难怪。」 多斯穆将空识知觉切到外部,这样他便能感受到全亚布利亚鲁伯国的情况。 拜鲁克门的附近有一些雾霭,是驶向临时帝都的船舶群。 「多卡斯还在吗?」多斯穆提起最为年轻的上皇的名字。 「是的,要连接通讯吗?」 「不了,倒是用不着,不过到底在磨蹭些什么呢。猊下您知晓么?」 「毕竟本人渴望着去战斗呢。」多瑟夫苦笑道,「让他退团的时候,他还大闹了一番呢。」 「真是不管多少岁了都还是那么任性啊,」多斯穆也苦笑道。「明明之后要战斗的机会还多的是。」 「又或者,」多瑟夫略带顾略地说道,「是准备负责殿后吗?」 「真是那样的话,还真是愚不可及。他身上明明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拉莫洛纽猊下已经先行了,也算是稍微能安心一些吧。」 上皇之中,拉莫洛纽和多卡斯被解除了帝都防卫团员的任务,避难到临时帝都。那是为了代表上皇会议为皇太子多撒纽授予帝位。虽然本来是必须八名上皇全员集结才能够进行的仪式,但在非常时期就算只有一名也无所谓了。本来,帝国被逼到如此紧急的时期,在历史上尚属首次。 离开帝都拉克法卡尔的上皇当中,拉莫洛纽直接去了临时帝都。多卡斯没准是打算将之后的事情全部托付给她了。 「不,安心反而让人困扰了,」多斯穆叹了一口气,「就算两个都去还嫌不够呢。现在,被委任掌管帝都拉克法卡尔以及亚布利亚鲁伯国的人是我。以我的权限,命令其速去避难。」 「尽善处理吧。」 多瑟夫传达了命令。 多卡斯的返信立刻就到了。是仅有文字的简短回答。 读完之后,多瑟夫的脸上浮现出笑容。 「多卡斯怎么说?参谋长猊下」 「说是原本就打算指挥不死鸟第四舰队出发,所以无须挂念。」 多斯穆并不相信。 大概,多卡斯原本是准备指挥最后尾的第六 舰队的吧。但是,既然已经发信过来说无须挂念,应该就会跟着第四舰队一起离去吧。 对于这位最年轻的上皇,多斯穆这种程度的信任还是有的。 「那真是太好了。」他点了点头。 「确实是,」参谋长也表示同意,「虽然准备算是白做了,不过这样更好」 「什么准备?」 「请不要让我明说,」声音中带着点羞意,多瑟夫垂下了头。「我只是说,万一真的发展到不得不将上皇之身的人监禁的事态,对士气一定会有极大的影响呢。请您体察。」 「猊下的准备还真是周全。」多斯穆不禁苦笑。 敌人临近了。 他们宛如柔软的鞭子,从克琉布门中延伸,并越来越长,不停抽打着龙卵要塞及其眷属。 「与敌舰队的距离,三光秒。」探查参谋报告道,「敌方开始了凝集光炮的炮击。」 「评价损失。」多瑟夫下令。 「目前为止,尚未构成威胁。」作战参谋报告说。 由于距离尚远,舰艇搭载的凝集光炮被防御烟幕所散射,完全没有效果。想必敌方也没有想过能造成伤害,只是为了探查我方的防御态势才进行的炮击。 「不太妙啊。」多斯穆皱了皱眉头。 鞭子分为了两根。一根直指本队,另一只却朝向了拜鲁克门。而朝向拜鲁克门的似乎是主力。大概是认为帝都防卫团只要暂时压制住就足够了吧。 「还真是坏心眼的家伙。」多瑟夫说道。 「在战场上,坏心眼并不是什么缺点。」多斯穆指摘道。 「那也是当然的吧,」多瑟夫的口气显得有些意外,「我是在赞赏敌方啊!」 「原谅我,」多斯穆谢罪道,「没有失去赞赏敌方的余裕,甚好。」 「真是不胜惶恐。」 「那么,猊下觉得应该怎么做呢?」 「我方虽然也想坏心眼一下,然而十分遗憾,并不具备那样的实力。」 「嗯。」 「这时候还是老老实实地,摆出第二十一阵型如何?」上皇参谋长提议道。 「好吧,就第二十一阵型。」多斯穆点了点头。 遵循命令,构成本队的要塞群开始变更自己的位置。 第三守备队立于敌人的攻击的正面。这只部队的主要任务是超长距离炮击,运用着到现在已经无甚作用的巨大兵器。这些兵器现在正为了吸引注意力而将炮口瞄向敌方。 「敌舰队,开始了电磁投射炮的炮击。」 朝向龙卵要塞的牵制部队放出了无数的核融合弹。 核融合弹向第三守备队袭去。守备队的反应慢了一拍。虽然发动了迎击,却不是可以称得上反击的攻势。说句实话,是没有这个能力。结束了炮击任务的他们几乎就只剩下诱饵,或者是盾牌的职能。只有躲藏在巨大兵器影子里的武装艇虚弱地向核融合弹射击。 第三守备队的巨大兵器被接二连三地击毁。不过因为本来就是已经被放弃的东西,倒不如说是很好地完成了其使命。 托第三守备队的福,龙卵要塞以及其他的守备队几乎毫发无伤。 无伤的帝国防卫团本队向着敌方主力开始移动。 敌方牵制部队发现了这一点,也改变了航路。 「第三守备队快撑不住了。」多瑟夫报告道。 「让所有的守备队都顶上去。」多斯穆下令道。 「本要塞也投入进去吗?」 「不,我们去阻止敌方主力。」 「猊下还真是贪心,」多瑟夫的语气有点无语,「是准备独占敌方主力吗?」 「不满吗?」 「不,我是在称赞您。」多瑟夫再度露出意外的表情。 「那还真是让人惶恐。」多斯穆表示了感谢。 就算举帝都防卫团本队的全力,也不过是敌方牵制部队的一半左右的战力。再抽掉龙卵要塞的话,最多也仅三分之一吧。 尽管如此,七个守备队还是与敌牵制部队展开了激烈的消耗战。 另一方面,主力部队无视了龙卵要塞。看上去他们的兴趣都放在了脱出的舰船上。 「真是无礼的家伙。」多瑟夫说道。 「必须要受点报应呢。」多斯穆也说。 「是啊。这样下去的话对于教育很不好。不好好调教的话,年轻人会吃苦头的。」 龙卵要塞将所有的武器都指向了从旁经过的敌舰的背后。 虽然由于是追逐的形式,电磁投射炮几乎没什么效果,凝集光炮却完美地展现了实力。虽然比不上炮击克琉布门时候的巨大凝集光炮,比起突击舰之类的装备的来,要塞炮的强度也不是一个档次的 在损失了数十只战舰之后,敌方主力部队才终于醒悟了不能将龙卵要塞置之不理。 龙卵要塞比王宫要塞更加巨大,曾经是亚布人的全世界。 敌人也认为要破坏要塞并不容易,所以才想要无视的吧。 「第四十七区受到敌方的集中攻击。」应急司令报告道。 「那里有什么吗?」多斯穆歪了歪头。 「放图出来。」多瑟夫指示道。 第四十七区域的透视图在空间中展开来。虽然存在炮塔或者码头,却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或是特异的设备。 「您怎么看,猊下?」多斯穆问道。 「我觉得,敌人是觉得只要集中攻击,不管是哪里都可以吧。」 「这也有一定道理。但是,集中攻击这样的区域,能够获得什么样的好处呢」 这个问题在十二分钟后有了答案。 「敌舰正接近第四十七区域」探查参谋报告说。 「能够阻止吗?」多斯穆问道。 「很遗憾是不可能的。」多瑟夫答道。 守备队正与牵制部队展开死斗,没有救援龙卵要塞的余力。而要塞自身的火力至少在第四十七区域已经尽失。 「敌人大概是准备冲进来吧。」多瑟夫说道。 「用空艇吗?」 「那样的话就糟了」 「哦?」多斯穆露出兴趣满满的样子,「情况居然还有恶化的余地真是让人惊讶。到底是为什么糟了呢,猊下?」 「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挑起地上战,因此没有做好接待的准备。真是有伤亚布利亚鲁之名。而且……」 「而且?」 「被做了预想外的事情,不禁有些要喜欢上敌人了。」 「原来如此,的确是严重的问题。」多斯穆打心底表示同意。 「敌舰,没有减速。将与本要塞相撞!」探查参谋报道。 「看起来是白担心了呢,猊下」多斯穆用逗趣的语气说道。 多瑟夫无言地耸了耸肩。 「距离相撞还剩五秒。三、二、一、相撞!」 即使在“谒见的大厅”也能感受到轻微的晃动。虽然程度轻微,但是竟然能胜过龙卵要塞的重力控制装置的控制能力,可以想见冲击之猛烈。 「撞上来的应该是战列舰级,」应急司令说道,「立刻派遣应急部队。」 「先停下,」多瑟夫下令之后,才想起自己只是参谋长,并没有下令的权利。向着多瑟夫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之后说道,「请下令让他们停下。」 「让应急部队等等,」多斯穆暂时采纳了参谋长的意见,然后问道,「能告诉我们理由吗,猊下?」 「敌人恐怕是……」 多瑟夫刚刚开始说明,地下便传来了刚刚完全无法比拟的晃动。 「敌舰爆炸了。」 「自爆吗?」多斯穆确认道。 「看上去是的。」 舰艇都以湮灭能量为动力。反物质燃料本身就是强力的爆炸物。敌人将大型舰艇转为无人舰之后——虽然也不能完全排除有人操作的可能性,但敌军应该还没有被逼到这个份上——,将舰内灌充反物质燃料,再让其突入。说白了就是现场造了一个超大的自翔弹。 「报告受损情况。」多瑟夫下达了指示。 「第四十七区域几乎消失。中心轴也受到损伤。邻接的区域的损害也十分严重。扩大透视图的范围。」 在被扩大的透视图上,到处都是不自然的空白。 「情报系统遭到破坏,」应急司令说道,「虽然已经立刻开始了修理工作,但是结果无法预测。」 「再挨一发的话,我们的故乡大概就不保了吧。」多斯穆说道。 「是的,会断成两截吧。」多瑟夫冷静地回应道。 「不用勉强修理了。」多斯穆对应急司令说道。 司令露出悲伤的神情。大概是感到有损尊严吧。 多斯穆虽然考虑过谢罪,还还是忍住了。因为没准会更深地伤害司令的自尊心。 「敌舰两艘,正在靠近。均是战列舰级。」探查参谋报告道。 敌人的意图十分明显,但龙卵要塞已经没有阻止的手段了。 「破坏我们的故乡,只用了三艘战列舰吗?最后还真是卖了一个贱价啊。」多瑟夫有些悔恨地说道。 「您会把表情写在脸上还真是少见,猊下。」多斯穆道。 「这份屈辱实在无法忍受,」多瑟夫吐露之后,用带着意外的神情看向司令长官,「但是,刚才那句话我要原封不动地送还给您。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猊下睁眼的样子。」 多斯穆平时,都是闭目生活的。作为拥有空识知觉的人,相比地上人而言,视觉的重要程度并不那么大是事实。 但是,一直都瞑目的理由,谁也不知道。有人说,是多斯穆猊下讨厌视觉。也有人推测,是不喜欢自己眼睛的颜色。 皇族最高长老的瞳色,是让多瑟夫叹为观止的漆黑色。 「您的泣颜就是如此有价值啊,猊下。」如此评论之后,多斯穆问道,「说起来,避难情况如何了?」 多瑟夫望向探查参谋。 「已经基本完毕。推测敌势力在亚布利亚鲁伯国内已经不可能追上他们了」 「稍微冲淡了一点屈辱感呢。」多斯穆向参谋长笑道。 「是的,猊下。」多瑟夫敬了气势十足的一个礼。 「敌舰,即将突入要塞。」探查参谋说道。 多斯穆做出了他能做到的最大指示,「拉响警报吧。通知全员,准备抵抗冲击。」 「虽然这可不是抓住什么东西就能抵抗的冲击啊。」多瑟夫发出了小小的抱怨的同时,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消失。 随着轰隆巨响,“谒见的大厅”激烈地震动起来。 就算断成两半,龙卵要塞还是暂时存活着。但是,战斗力受到了极大的损害。 小型的舰艇从切断面中钻入,开始了射击。 对于朝向到刚刚为止还属于要塞内部的部分的攻击,就算是要塞也无能为力。 终于,曾经是要塞的两个巨块化为了巨大的火球。 而这个时候,守备队也已全军覆没。 敌舰队兵分两路,分别向帝都拉克法卡尔和拜鲁克门前进。 对于拉克法卡尔本身,他们并没有什么兴趣。在他们看来,连帝宫都已经送出来的帝都现在可以说只剩下残渣,连确保的价值都没有。而且,这基本也是事实。 他们的目的是确保反物质燃料制造工厂。亚布利亚鲁伯国拥有不仅是帝国而且是已知宇宙中最大的反物质燃料的制造工厂,其被称作“帝国的乳房”。幅度达500威斯达绪的带状构造物像圆笼子一样环绕着恒星亚布利亚鲁。在这些构造物的上面纵向排列着无数组的直线加速器。内侧则用吸取的动力加速素粒子,无休止地生成反阳子。这里所制造的反物质燃料,支撑着帝国的主轴。 为了掐断亚布的命脉,“四国联合”对于这帝国生命之泉可以说是垂涎欲滴。 根据通信分析的结果,可以判断在拉克法卡尔还残留着可以远程操作“帝国的乳房”的设施。 在拉克法卡尔跟前部队再次分为两路。一路继续进入帝都,另一路则直指“帝国的乳房”。 侵入帝都的部队受到了意外热烈的欢迎。 拉克法卡尔的确已经荒无人烟,但是帝都最后的住民们为了操控所有大型兵器而留了下来。 宇宙罕见的空间巷道战开始了。 “四国联合”的舰艇被从匪夷所思的方向射来的凝集光以及核融合弹搞得灰头土脑。 由于进攻方完全不考虑之后的生存,于是更加难以料理。确保退路只为了进行下一次进攻,无法确保的话,即刻决意战场捐躯。 甚至,还进行一些像模像样的通信,将联合军的军士耍的团团转。 帝都拉克法卡尔的战斗,一直持续到联合军舰队距离“帝国的乳房”只有一光秒距离的时候才结束。 此时,“帝国的乳房”的自爆装置启动了。 存贮着反物质的燃料罐同时发生了爆炸。 量虽然充足,倒还不至于将巨大的“帝国的乳房”整个湮灭。但是,正如同事先计算好的一样,碎片朝着恒星拉克法卡尔落了下去。 被卷入自爆的舰艇仅有少量,但是试图接收“帝国的乳房”的部队却丧失了行动的目的。 而侵入帝都的舰艇则更加悲惨一些。 几乎是在“帝国的乳房”自爆的同时,帝都各处装置的湮灭炸弹也启动了。 费布达修男爵家帝都城馆用反阳子炮击毁一艘敌舰之后,又用自爆与两艘同归于尽。 在狭小区域汇集的联合军舰艇受到了巨大的损失。 另外,多名前去调查伪造通信中枢,在联合军中也算是最优秀的军士们,从此人间蒸发。 亚布利亚鲁伯国最后的战场,是在拜鲁克门周边。 联合军舰队的大半都杀到了拜鲁克门。 守备“门”的帝国战力,在通常宇宙这边仅仅是个摆设。 以拜鲁克王宫为中心,虽然配备了几个要塞,实际上都已经被放弃。若是还剩下未撤退的舰船的话,一定会死战到底吧,然而亚布利亚鲁伯国方面的避难已经全部完成。 敌舰队接近之后,从王宫飞出一艘联络舰,突入“门”中。 之后,王宫和“门”周围的要塞群立刻发动了自爆。 其爆炸的火焰,宣告了亚布利亚鲁伯国战斗的终结。 被称为“混沌之都”,同时也是“龙之颈根”、“八门之都”、“帝国摇篮”、“爱之都”、“故乡”的帝都拉克法卡尔陷落,永远失去了“不落之都”的异名。 6 退潮 杜希尔醒了。 一瞬间,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依照惯例,维姆戴斯子爵旗挂在床边。杜希尔木讷地望着旗帜。黄色的五瓣花总给人弱不禁风的印象,连“八颈龙”的咆哮姿态都略显单薄。 杜希尔心情沉重地走下床,整理好仪表后,便来到了“普恩迪珠”的通道内。 “普恩迪珠”所隶属的打击舰队“古德尔斯”,正狼狈地向着“哈尼亚联邦”的萨利姆星系撤退。虽说是舰队,可“古德尔斯”所残存的战舰,仅剩“普恩迪珠”一艘。 杜希尔如今搭乘在“普恩迪珠”上,自然不是以船员的身份。虽然有着搭便船这一委婉说法,可说白了就是残兵败将。没经历像样的战斗便丢了战舰,唯有仰天长叹。 在巡察舰这样的大型舰上设有提供搭船乘客使用的居住设施。不过,“普恩迪珠”现在收容的不仅有战列舰“卡伊索夫”的船员,也集中了打击分舰队“古德尔斯”的所有幸存者。 巡察舰原来的居住区无论如何也没有足够的空间来容纳他们,便在机雷甲板上搭建了临时的居住区。 或许是为了表达对杜希尔王子身份的敬意,他被分配到了一间翔士单间而不是临时居住区。 一开始杜希尔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可等抵达停泊地,他还是住在这艘没有自己职位的战舰上,便越发感到窘迫羞愧。 萨利姆星系分布着主司雪晶舰队后勤工作的雪晶第五舰队舰船。第五舰队几乎没有战斗力,完全只使用运输舰与补给舰。 “普恩迪珠”临时造访这个星系,根本上还是为了补给。再不补充反物质的话就哪儿都去不了了,推进剂也几乎耗尽。而且,还必须装载供给众多搭船者的食品与生活用品。 其实,“普恩迪珠”已经完成了几乎全部的补给作业。不过,因为打击分舰队“古德尔斯”中唯一残存战舰的这一特殊身份,它的行动被限制了。是继续单独行动?还是被编入合适的分舰队?如果遵循后者的情况下,又要编入哪个分舰队呢?听传言说,甚至有方案让其就地在萨利姆星系执行住宿舰的工作,而这让“古德尔斯”司令部和“普恩迪珠”舰长勃然大怒。 第五舰队的运输舰群与机动酒保街相连。尚未取名的酒保街与其他舰队的舰艇也舷接在一起。其中多数舰船都与“普恩迪珠”抱有着相同的问题,并等待着补给。 “普恩迪珠”也通过联络管道与机动酒保街舷接着。这是早一步抵达的舰船的特权。停泊在萨利姆星系的舰船船员若想去机动酒保街,有三分之二的舰船必须依靠短艇。 不过对于杜希尔来说,驾驶短艇飞驰更能让他心情愉快。 哪怕已经掌握了平面宇宙航法,亚布人还是认为在通常宇宙航行才是自己的本质。只要拥有相应器材,地上人也能做到在平面宇宙中航行。再说明白一点,作为平面宇宙航行者,地上人早就与亚布人平起平坐了。 可在通常宇宙,情况就不一样了。亚布人拥有着空识觉器官及航法区,正可谓是为了驰骋于通常宇宙而产生的种族。 正因此,亚布人喜好操纵短艇在真空中驰骋。自然,杜希尔也不例外。 但是,萨利姆星系如今正处于短艇和交通艇不足的状态,虽然没那么严重,不过现况也不允许只为了散心而驾驶。如果没有与机动酒保街等进行联络之类的正当理由,是没法轻易借到短艇的。在这一点上,与无名酒保街舷接这件事反而是个不幸。 当然,好处还是有的。其中一点,就是能够方便地前往酒保街。如果必须屡次派出短艇,这可不行。 在“普恩迪珠”上,食堂只会短暂开放。只有百翔长以上能有例外,拥有久坐的特权——话虽如此也仅限一小时。杜希尔也获得了相同的特权,可自己列翼翔士的军衔反而让他感到难堪。 因此,杜希尔留在舰上的时候,都是在自己房间里进餐的。 在酒保街用餐的话,就不会有身份或军阶上的限制,现在也没有时间限制。 尽管亚布利艾尔被教育要耐得住简朴的生活,可就杜希尔感觉,坐在床上并不是进餐的合理姿势。所以,能在酒保街的餐馆里坐在椅子上进餐真是谢天谢地。 无名酒保街鱼龙混杂。因为空间小,所以没法辨认来往军士的身份。 充满活力,虽然想这么形容,可不巧的是表情阴沉的人很多。仿佛在告诉别人自己是残兵败将一样,这让杜希尔越发感到忧郁。 杜希尔走进了一家名为“雌伏虎”的店。他经常光顾这家约有五十个座位的店,这是全萨利姆星系格调最高的饭店。 或许会有人嘲笑,最近才刚开业的店哪来的格调和传统。但是,这是无知者对于亚布人的商业文化而产生的错误感想。这类的餐馆从客房到厨房——根据情况还包括店主的住房——都已事先模块化,能与太空船组合。这种现象在帝国中是极其普遍的。到了要转移的时候,便原封不动地从原来的结构体中脱离,再嵌入新的位置。 “雌伏虎”也是其中之一。它的确最近才与无名酒保街连接,连一个月都没到。但是,根据其店史上说,“雌伏虎”自四百多年前便在客船“史波塞纽”上开张营业,现在的店铺是大约二百五十年前建造的。 无名酒保街也陷入了物资不足的窘境,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寂寥的气氛。 著名老字号“雌伏虎”同样也不免受到影响。当然,粮食是由水耕农园及培育牧场供应的,在数量上并无不足。不过,品质的低下则无法否认。随着食材种类的减少,菜单也变得单调起来。看来厨师也丧失了干劲。 如果雪晶作战顺利进行,萨利姆星系现在不仅会有雪晶舰队的提督,帝国的显贵也都将聚集于此。或许旧“哈尼亚联邦”的高官们也会被邀请而纷至沓来。“雌伏虎”将会摇身一变成为豪华的社交场所吧。 不过,如今过来填饱肚子的,却只有吃了败仗的军士们。 给饥肠辘辘的军士们准备的菜单,只有快餐和正餐两种。除此之外能选择的,只有饮料和点心。 换个角度说,在点菜时没有了烦恼的必要,对杜希尔来说反而要谢天谢地了。 脸熟的服务生走了过来,杜希尔便点了快餐,外加热桃子汁作为餐前饮料。 在他将要把饭盒内的快餐扫空的时候,终端手环响了起来。 是沃纽前卫翔士。 「有何贵干?」虽然略有不快,不过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杜希尔便打开了通讯。 就算失去了战舰,沃纽的职位还是战列舰“卡伊索夫”的先任通信士。同样,杜希尔也还是“卡伊索夫”的次席通信士,现在仍然是她的部下。 现在这段时间并没有任务,可也不能对她熟视无睹。毕竟,杜希尔还是挺信任她的。 「你现在在哪儿?」 「在酒保街。要把位置信息发给你吗?」 「有劳了。」 「请接收。」杜希尔操作终端手环,把位置信息发给了沃纽。 「用餐完毕了吗?」 「马上就好。」 「嗯,吃完后能否在那儿稍等一会儿?」 「有什么事吗?」 「只是想跟你喝喝茶,聊聊天。你不愿意?」 「哪里?乐意至极。」趁着对方看不见的时候,杜希尔苦笑了起来。 沃纽抵达的时候,杜希尔正喝着餐后的咖啡。咖啡也不是他青睐的品牌,但也无可奈何。 「我们明明在同一艘舰上,却不怎么碰面呢。」沃纽说。 「是啊。」 虽说乘坐的是同一艘舰,可因为不是船员的身份,所以也 没有一起工作的机会。自然,没事的话也就不见面了。 「这可有点不妥呢。」 「我也有同感。」 「不过嘛,也没办法呀。」 「这我无法同意。」杜希尔反驳道,「就算没有自舰,我们不也应该定期集合吗?」 「那么,次席通信士。」沃纽饶有兴趣地说,「你觉得集合之后应该做什么呢?」 「当然是训练。」 「唔,这也不坏呢。」沃纽用手撑着脸颊。 「您能把这意见提交给舰长吗?」 「你为什么不亲自去呢?」 「因为我是次席通信士,」杜希尔有些奇怪,「所以认为不应跳过上级,向舰长表述意见。」 「说起来,我确实是你的上级。话虽如此,你还真认死理呀。不愧是个亚布利艾尔。」 「这与我的姓氏无关。」 「不过,真不可思议。」 「什么地方?」 「应该训练这件事,是你刚才想到的?」 「不,我之前就这么考虑了。」 「那么,为什么我从没听你说过?」 「因为我正在寻找说的机会。」杜希尔不禁脸红,「我想这有些多管闲事,所以就闭口不谈了。不过,您既然特意问了,就趁此机会说了。」 「原来如此,我完全理解了,列翼翔士。不过,你这训练的想法我不喜欢。」 「为什么?」 「我看不到它的目的。若想加深感情,做更加开心的事情不是更好,列翼翔士?」 「有目的存在。再这样下去不是连工作熟练度都难以维持了吗?」 「是呢。那么,作为长官我允许。命你把意见直接向舰长禀报。」 「由我来吗?不过,舰长应该不会有好脸色吧?」 「唔,舰长这人,在这方面尤其纤细呢。偶尔会有这种人呢,明明自己不怎么守规矩,可别人一旦打破规矩就会怒发冲冠。不,舰长并不一定是这样。至少,没法就此断定。总之,我明白了。」沃纽开启终端手环,开始报告,「舰长。……是的,次席通信士有意见想上报。我许可了。内容?请您直接向本人询问吧。」 沃纽结束通话后,杜希尔站起身说道,「获得允许了的话,我想现在就去舰长那里陈述意见。」 「没这必要。」 「哎?」 「他说现在就过来。说是自己还没吃饭。」 「是吗。」杜希尔不得已坐了下来,又叫了杯咖啡。 贝尔索特百翔长大约十分钟后到了。当然,他的头衔依然还是沉没战列舰“卡伊索夫”的舰长。 杜希尔和沃纽起立敬了礼。 贝尔索特敷衍地回了礼,然后坐下身,点了正餐和餐前的白葡萄酒。 围着这张桌子的三名翔士的军服袖口上,仍然空虚地贴着“卡伊索夫”的舰章。 「那么,洗耳恭听您的意见,王子大人。」贝尔索特品尝着白葡萄酒说道。 虽然与喝着酒的人进行认真的对话有些难以接受,可只能顺着他的意思。 「我建议,」杜希尔说道,「进行训练如何?」 「你打算进行什么方面的训练?」贝尔索特说,「我们乘坐的是别人的战舰。而且我们是战列舰船员,这艘却是巡察舰。」 「模拟训练的话不是可能做到的吗?」杜希尔回答。 「我说,王子大人。」贝尔索特的话中充满了不耐烦,「你知道什么叫做反语修辞吗?我这不是询问,而是拒绝。」 「我无法同意。」 「你不同意也没关系,列翼翔士。」贝尔索特毫不在意,「如果有指望获得新战舰那暂且再谈,我可不会仅仅为了维持士气而玩什么战争游戏哦。」 「训练不是战争游戏。」 「就表面上而言,不是吗?」 「就本质上而言,也不是。」 「有时候会产生偏差。」 「现在这种情况下您想说是表面功夫吗?」 贝尔索特的前菜来了。 「我想说的是:你想消磨时间的话,就别把长官牵扯进来。把现在当作休假去找点乐子不是挺好?找个恋人怎么样?我也差不多想庆祝下一代在克琉布王家的诞生了。」 「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不,正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啊。」贝尔索特说道,「给你特别休假。没法命令你玩得开心,就过得轻松点吧。以你的尊贵身份,很少会有这种悠闲自在的生活吧?」 「这是第一次。」杜希尔承认。 生涯至今都被皇族的义务所束缚。作为年轻的皇族也是天经地义,皇族要从义务中解放出来,最快也要等到自军中退役的时候。若是登基即位,或是位居上皇会议,就更是必须永远履行义务。 无论哪种情况,对于杜希尔来说都还是遥远的未来,还无法产生实感。 换句话说,他尚未做好从皇族义务中解放的准备。 「第一次?」贝尔索特有些吃惊,「就算是皇族,休假还是有的吧?」 「嗯,不过,反而是服军役的时候更像休假。」杜希尔无意间说出了真心话。 「也就是说,」贝尔索特沉思着说道,「比起皇族的身份,你觉得以军士的身份活得更轻松?」 「不,哪怕在服军役的时候,我也并没有从皇族的义务中解放出来。」 「越来越搞不懂了。至少能从军士的义务中解脱出来的话,应该能稍微轻松点吧。」 「因为宴会。」杜希尔解释道。 「宴会?」 「休假中必须要举行宴会,我就是对此痛苦不已……」 「是吗?我倒觉得宴会更轻松。偶尔举行一次,让生活松弛有度。总之,在这种时候也不会从宴会中被拉出去,好好享受一番吧。」 「是。」 就在杜希尔敬了一礼准备离开时。 「等等,列翼翔士。」贝尔索特叫住他。 「什么事?」 「想让子爵殿下您知道个打发时间的方法。」将空了的前菜碟挪到一边,贝尔索特道,「能出100史卡尔吗?」 杜希尔眨了眨眼道:「小菜一碟,怎么了?」 「小菜一碟吗?这种时候大叔就感觉到身份的差距喽。」贝尔索特感慨道,「这可是拿薪水生活的人绝不会说的话,知道吗?100史卡尔可是普通列翼翔士花三年才能攒下来的。」 「太久了,」沃纽提出异议,「要是认真起来半年就够了。」 「问题是亚布利艾尔列翼翔士是否知道100史卡尔这笔钱,大约是列翼翔士三个月的薪水这件事。」 「不,我确实不知道。」杜希尔老实地回答道。皇族的生计是依靠所属的王家,即便是现役的军士也是无薪奉的。不用说,杜希尔自身也是靠克琉布王家供养的。虽然了解薪水这一概念,但他认为这是和现在的自己无缘的存在。那是在遥远的将来,从皇族的义务中解脱,亲自经营维穆达斯子爵领地时,向家臣支付的东西。做梦也没想过自己要接受这东西。 「哎,我也不是要发什么牢骚。」 原来如此,是牢骚啊——杜希尔理解了。 「到底在想什么?」 虽说一再注意不要露出像是责备的口吻,但很遗憾地失败了。 「我想说的是,你所希望的训练准备好了。」贝尔索特用一副恼怒的口吻回答道。 「是,非常感谢。」不管怎么说,这个语气让人感到焦躁,杜希尔爽快地道了谢。其实,他更想问训练的内容。 「不要勉强,列翼翔士。」 「嗯?」 「想听训练内容吧?」 「是。」杜希尔毫不犹豫地点头。「能问一下吗?」 贝尔索特点头道,「进行无重力球。」 杜希尔再次眨了眨眼,「你很喜欢吗?」 无重力球是球类竞技。不是亚布的话,几乎不可能进行,在地上世界别说完全没有人气,根本就无人知晓。而亚布虽然知道,但也不是很热衷。 然而,少数的爱好者却是狂热分子。 未曾听闻贝尔索特是ベルポウコス爱好者,杜希尔并不知道贝尔索特的个人兴趣嗜好。 「不,也不是。没参加过比赛,今后也不打算参加。我只是为了训练在做准备。」 「用这个训练?」 「不能吗?」 「不是,我觉得可以。」杜希尔回答道。 实际上,能不能用在训练上还是个疑问。可是,至少能让沉闷的空气产生晃动的效果。 「可是,舰长。」沃纽询问,「100史卡尔要怎样使用?我不觉得是设施使用费。」 「奖金啊。维穆达斯子爵杯,怎么样?好听吧。」 「是吗?」 「不,至少叫做卡伊索夫杯怎样?」杜希尔提议道。 「那不行。真那样,我要是不多少赞助点不就太不像话了吗?」 「干脆“卡伊索夫”的翔士全体多多少少都出点怎样?」沃纽建议,「1史卡尔我倒是付得起的。」 「哎呀,别说这么小气的话嘛。」 「是谁小气啊。」沃纽嘟囔道。 「总之,用击沉的战舰命名的杯赛,谁会参加。」 「问题是赏金……」 「所以我说了别说小气话。」 「竞技场怎么解决?」杜希尔询问道。 「那个自己想办法解决。」 「我吗?」杜希尔犹豫道。 「对,你想什么都让我来做吗?」 「这样说的舰长准备做什么呢?」沃纽问道。 「参加者的募集任命先任通信士来做。」 「不是,我是问舰长要做什么……」 「别说小气话。稍微学着点亚布利艾尔列翼翔士高贵的顺从精神。」 被当成傻子了吗,杜希尔在心中默念。 「哦,是是。」沃纽随意应付道。 「话说,主菜还没来吗?」贝尔索特焦急地用手指敲着桌子。 此时服务员来了,但是手中空无一物。 「抱歉,客人。」服务员恭敬地鞠躬。 「怎么,主菜的材料难不成跑了?」贝尔索特说道。 看来像是说笑的,可杜希尔和沃纽都没有笑。 当然,服务员也没有一改殷勤的态度,「不是,本店在此刻打烊。」 「什么?临时休业吗?怎么了?难道食材真的用尽了?」贝尔索特说道。 这次不像是说笑,而是真的开始担心了。 「不是的,本店停止在本地的营业。下次开店的地方还没有决定,请一如既往地光顾本店。」 「说什么一如既往地光顾,今天我才第一次来这家店。」 「比起那个,到底……」就在沃纽想要询问缘由时,广播响起。 「注意、注意,根据雪晶第五舰队司令部命令,机动酒保街封闭,三小时后开始解体。全体尽快回归所属舰。」 「看来不是举办维穆达斯子爵杯的时候了。」贝尔索特启动终端手环,开始收集情报。 「舰长,总之先归舰怎样?」沃纽提议道。 「嗯。」贝尔索特少见地老实答应了,并站起身,「看来敌人已经逼近这个星系了。」 「不会吧!」沃纽像是颇受打击地悲鸣,「到底从哪里……」 从平面宇宙中突袭是不可能的,因为从远处就能观测到时空泡。 有的话,只可能是伪装成己方或者中立军队接近的情况。 既然雪晶作战是接收“哈尼亚联邦”的作战,其宇宙军也不得不解除武装。但是,这是在接收了联邦首都后的预定。 直到那时,星界军都将“哈尼亚联邦”宇宙军当做中立。只不过不是所有宇宙军都接受,帝国一方也清楚,一部分叛军可能会发起攻击而警戒着。 因此,“哈尼亚联邦”宇宙军的动向,在雪晶作战初始阶段就关注着。难以想象会遭受突袭。 「不知道,现阶段还不清楚。」 虽然贝尔索特作为舰长,允许接触比一般翔士能收集到的更高机密性的情报,但是并没有得到情报,可能是设定了更高机密性,或者是上层都不明确。 「不过,有一点很令人在意。」杜希尔说道,「在这个星系设置补给中心原本就是“哈尼亚联邦”的提议。」 「被下了套吗,列翼翔士?」 「只是有这种可能性。一切不过只是我的猜测。」 「哼。」贝尔索特恨恨地说道,「真是愉快的猜测。」 「会下撤退命令吗?」杜希尔不由得咕哝着问道。 「谁知道。按常识考虑也算是一种逃跑的计策,但我们是寄“普恩迪珠”篱下,不能过分干预决定。」 此时,三人的终端手环一同响起。 沃纽迅速做了确认。 贝尔索特动都没动。估计是知道终端腕环同时响起就意味着是相同的通知,懒得动手了吧。 「不,舰长。」沃纽开口道,「我们被赶出“普恩迪珠”了。」 「什么?」贝尔索特总算也确认了终端腕环。 与此同时,杜希尔也作出确认。如同沃纽所说,搭便车的人被指示立刻转移到其它舰船。 新的搭乘舰船是艘叫“波鲁克特尔”的运输舰。指示说个人物品已经预定转移了,只需要自己转移即可。 大概,机雷甲板的临时居住区已经开始解体搬出了吧。之后应该会被原本的主人,机动时空爆雷占据。 「看来,上层和我们不同,还是有常识的。」沃纽说道。 「你想说迎击吗?」 「不是吗?」沃纽歪着头道。 「嗯,要逃的话轻装更好吧。在确保战力的情况下撤退是最好的,我觉得他们是在做这样的准备。如果真的要迎击的话……」贝尔索特很遗憾地说道,「哪里有无乘员的战列舰?」 他也是拥有宿命遗传因子的亚布,由于不能参战而遗憾不已。 杜希尔想起了科托波尼星界军元帅交予的命令书。 「舰长、先任通信士,」杜希尔对两个长官说道,「我要立刻去第五舰队司令部露面,请允许我单独行动。」 贝尔索特回头看向他,吊起一边眉头,「我们不属于第五舰队,至少现在不是,这点你理解吗?」 「是。」杜希尔点头,「可是,现在这个星系最高长官是第五舰队司令官贾姆佩尔提督。」 「亚布利艾尔的血在沸腾了?那样的话,也带上我。要不做你的勤务兵也可以。」贝尔索特提议道。 「不,不是这么回事……」杜希尔难以说明,含糊其辞。 「那跟你“亚布”的姓氏有关吗?」 「是的。」 「能详细说明一下吗?」 「我要尽快和科托波尼星界军元帅见面。」 「那真是个难题呢。」贝尔索特挠挠头。 「所以要向贾姆佩尔提督谋求特别处理。」 「真同情提督。那么会面后干什么?难道要继承帝位?」 「对不起,拿帝位开玩笑可不 好。」 贝尔索特笑了起来,「少臭美,列翼翔士。」 「抱歉。」 「但是,你说的没错。那么,和元帅会面要做什么?」 「不知道,舰长。」 「就是说我没有资格知道吗?」 「不是,是真的不知道。」 实际上,要是有比杜希尔更高位的皇族存在的话,他就能回归军务。只不过那时不可能再从战列舰的次席通信士开始干起。但会被配置在何处无法预判。估计会在哪个司令部为他准备一席之地吧。 「嗯,明白了。不对,其实不是很明白,只能装明白。不管怎么说,“普恩迪珠”已经没有我们的工作了。就按你认为最好的判断行事吧。」 「多谢。」杜希尔敬了一礼。 「话说,我不能跟去吗?」 「抱歉,我没有决定权。」 「说笑的,不用在意。」贝尔索特如此说着,眼中却无任何笑意。 「拜鲁克门出现多数时空泡。」雷克斯列翼翔士报告道,「估计是敌人。」 津特看向拉菲尔的侧脸,心中一惊——为何在笑? 「看上去很开心呢。」津特不禁问道,还注意要小声询问。 「我到刚才为止还差点哭了。」拉菲尔意外地坦率。 「看不出来。」 「和“戈斯罗斯”时一样,我一直以为自己总是被排除在战斗之外。」 「虽说不可能名垂青史,但那场大逃亡也算是小小的战斗吧。」津特坚称。 「你说得对。而且,这次保护的东西比上次重要得多。」 津特和拉菲尔正好处于这场战争打响的地方。他们正巧搭乘巡查舰“戈斯罗斯”。拉菲尔是翔士修技生这样的半搭便车的立场,而津特纯粹就是搭便车的。 巡查舰“戈斯罗斯”的雷克丝舰长——雷克斯列翼翔士的姨母——让两人离开了战场。 那时拉菲尔感觉到津特的生命被托付给了自己。 津特想起了逃出巡查舰,经过费布达修男爵领地,在行星库拉斯比鲁地表逃亡的时光。当时几度做出了死亡的觉悟,到了现在却很怀念。顺带一提,现状也相当危险。 在这种危机状况下,拉菲尔被交予英雄芳名碑。虽说只有象征意义,但它是帝国历史的一部分,亚布视其为神圣之物——即便广阔的既知宇宙,那也是极其稀有的——之一。 亚布中的亚布拉菲尔,将这些无机物石柱群,视为远比津特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也不足为奇。更进一步说,比起她自身的生命更重视。即便如此,普通人类的话应该会对自己的生命被轻视而感到不愉快吧。 可是,津特一点也没感到不快,反而因他可爱的殿下一如往常而感到安心,而自己却对自己的感触感到十分新奇。大概,自己和纯粹的亚布的感性有所不同吧。对地上世界出身者来说也许很少见。 「难道想战斗?」津特询问。 「说什么呢?」拉菲尔不可思议地说道,「现在不就在战斗中吗?」 「说得也是。」 津特更感安心了。 用这个连机雷都被卸掉的旧式巡查舰战斗,还真有那么点担心。然而,拉菲尔将撤向临时帝都视为战斗,该说是开始成长了吧。 「津特,」拉菲尔出声说道。「有点累了吧,去休息一会儿如何?」 「你这边才是,不要紧吧?」拉菲尔会这么说还真有点难得,津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说道。 「我没事。说起来,还没有确定好值班的事情呢,」拉菲尔看着平面宇宙图,「十二小时后全体翔士要集合,所以,就四小时一班吧。不好意思,第一班就由我来负责。除了书记,其他人也可以去休息了。在我之后的排班就按照古诺姆柏修、雷克修的顺序来吧。」 拉菲尔话中掺杂的道歉意味,津特也心知肚明。她的值班是最轻松的。在舰桥待上四个小时,然后就能够差不多休息八个小时。当然,这是在无事发生的情况下。 担子最重的,应该是古诺姆柏修了。先是休息上四个小时,在疲劳还没恢复的情况下值四个小时的班,再休息四个小时。而在这之后又不知道下次休息会是什么时候。 看着不再莫名固执的,变得有些坦率的拉菲尔,津特不禁觉得她越来越成熟了,而再次感动了起来。然后,他自己也已经成熟到能够坦率说出内心的想法,而不会惹恼公主大人的程度了。 「舰长,既然如此,我申请连续值十二个小时的班」 古诺姆柏修提出申请。 「别说傻话,」拉菲尔有些困窘地说。 「那样的话,」雷克修建议道,「古诺姆柏修后卫翔士和我各值六个小时的班如何?」 「你们几个,别为了这些无谓的小事把休息时间浪费了。」拉菲尔眉头皱了起来。 年长者们现在越来越会装腔作势了,津特再次如此思量。 「舰长,」津特出声说道,「那,我就先去休息了。」 在津特看来,他是想为停止飞翔科翔士之间这种毫无意义的争论提供一点帮助。 而实际上,还没到他休息的时候。虽然装载帝国宝物和必需品这种对书记来说非常重大的任务已经完成,但还剩下很多必须要做的事情。这艘“卡普脱诺修?杜拉德”已经沉睡的太久了。而且,让这艘巡察舰一般的巨舰完全复苏,还需要花费大量时间。 可是,跟山姆森比起来,津特就跟没事可干一样。山姆森早已不在舰桥上了。大概是在舰里东奔西走,被接连不断发生的故障忙得晕头转向吧。就连部下也是,刚开始就面对这么多情况也真够辛苦的。 不过,津特明白拉菲尔在考虑着什么。 她大概是在设想“卡普脱诺修?杜拉德”参加战斗的场合。虽然并没有装载机雷,但电磁投射炮还是能够再次投入使用的。作为巡察舰来说已经具备最低限度的战斗力了。 当然,拉菲尔的最优先事项,和她明确表示的一样,是守护好帝国宝物。所以,虽然应该不会积极地参加战斗,但在被追击的场合,卷入战斗的可能性还是相当高的。 为了进行自卫战斗,让乘员趁现在抓紧时间休息是必然的事情。 所以,津特才考虑着为了拉菲尔而好好休息,同时也为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战斗尽可能地做好准备。 当然,飞翔科翔士他们也需要休息。要说原因的话,因为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人。如果发生战斗的话肯定会相当忙碌吧。 等再回到舰桥时,事态能够有所好转就好了,津特这样祈祷着。然后他马上就为到底还能不能再回到舰桥上的不安心情所折磨着。 雪晶第五舰队仅剩旗舰和运输舰“梅尔克特尔”。 舰队司令官提督贾姆佩尔,有着一副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健康的外貌。估计是因为他的肤色过于苍白,头发的颜色也是看上去有点像是银色的那种淡淡的蓝色。 按照要求,杜希尔向他的终端手环传送了科托波尼的命令书。 为了确认实际内容,贾姆佩尔仔细的读了一遍。 「原来如此,贵官是想到雪晶舰队司令部任职是吧?」 「是的。」杜希尔有些羞愧地点了点头。 「为了执行命令,舰队可能会被全灭,这件事情,您了解吗?」 「已经从科托波尼阁下那里听说了。」 「是吗?」贾姆佩尔默默思考了一会儿。 杜希尔感到有点不适,站在那里没动。 「殿下肯定已经了解现在的情况了。」参谋长提醒道。 身着军装的时候要忘记身份,皇族也一样接受过 这样的教育。不过,就算是被称为殿下,杜希尔也不想责怪什么。他没打算炫耀自己的身份,不过也没想隐瞒什么,因为这样根本不可能。所以,不管自己怎么想,被当作皇族对待的事情总会发生。如果每次都要吹毛求疵的话,未免有些小肚鸡肠了。 而且无论如何,现在站在这里不是因为他是列翼翔士,而是皇族的事实已经十分明显了。 「说的也是,」贾姆佩尔一边站起身,一边打了个响指。 司令座舰桥的地板上映射出了庞大的平面宇宙图。 中心是萨利姆门。以它为中心,大量代表帝国舰艇的青色图标正在聚集。也有从相当远的地方向那里移动的。 但是,以萨利姆门为目标的,不仅是青色的图标。代表着敌人的红色光标,也正以整齐的队形向那里靠近。 「敌人出现的事情已经毫无疑问了吗?」杜希尔询问。 「是的,已经观测到与我方舰队交火的影像了。」 提督并没有说出交战的结果,杜希尔也没有问。结果已经十分明显了。 排列整齐的红色光点的后面,是延伸的红色虚线。 虚线的一端,有一个门正闪着红光。是维巴尔门门。 杜希尔想起了这个名字。 「是哈尼亚联邦的一个宇宙军根据地吧?」 「是的,」贾姆佩尔淡淡地说道,「原本是要在那里设置我们的补给中心,直到完全进驻哈尼亚联邦势力圈为止牵制维巴尔的敌人舰队。虽然按照计划最终必须要解除武装,可那也是为了方便考虑的。不过确实没有预料到会保持如此多的战力。」 「哈尼亚联邦的首脑是怎么解释的?」 「这个嘛,」贾姆佩尔耸了耸肩,「因为与哈尼亚联邦交涉的事情与本人无关,抱歉,并没有掌握具体情况。」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杜希尔羞红了脸。 相信哈尼亚联邦首脑的话,决定进驻事宜的,正是杜希尔的祖母,皇帝拉玛珠。虽然作为一名新人翔士无需担负什么责任,但他作为亚布利艾尔的一员也感到十分羞愧。 「无论如何,据下官从雪晶舰队司令部获得的情报,维巴尔门那里本来不应该存在小规模的舰队。根据地的战力应该几乎都依靠要塞的力量。但是,目前这个战力……,说实话,应该不全是哈尼亚联邦宇宙军。不管怎么说,仅从当前观测得到的数据来看,根据我们的计算,已经超过了联邦的总战力了。」 「这样啊。」杜希尔说。 「然后,贵官必须到任的雪晶舰队司令部,我想应该是在这个地方。」 平面宇宙图显示出了一片青色的区域,比距离维巴尔门门还要更远。 「不是确切的情报吗?」 「按照最新的情报,应该是从梅甘星系星系前往哈伍莱星系星系,顺利的话,应该已经到达哈伍莱星系星系了吧。但是,还没有收到已经到达的消息。」梅甘星系门和哈伍莱星系门用非常醒目的蓝色光标示了出来。 「到达的消息没法通过通常手段传输过来吗?」杜希尔询问。 「不是,是用了特别通知。」 平面宇宙的通信主要靠联络艇来完成。用轻型的星间船传递情报,总体来说是一种非常优秀的方法。但是,如果考虑速度优先的话还有更合适的方法。就是使用时空粒子进行泡间通信。不过泡间通信有很大的限制。传输距离短,而且单位时间的信息量少。 但是,如果只是简单的通知的话,通过设立中继点,就可以在保证速度的同时进行远距离传输了。可是,这种方法也有缺点。姑且不论庞大的耗费,这种方法也不能频繁地使用。要说原因的话,由于多路通信同时发送会出现干扰,使得传输距离急剧缩短,中继点反而失去了作用。因此,只有那些经过严格挑选的,被称为“特别通知”的通信,才使用这种方法传送。 「然而,到现在还没收到,是不是应该考虑他们还没有到达?」 「不,」贾姆佩尔果断地否定,「应该是中继点被破坏了。」 「中继点吗……」由于这超乎想象的恶劣情况,杜希尔不由得呆住了。 虽然地上人存在很大的误解,不过亚布并不是不害怕死亡。只是由于宿命遗传基因的作用,觉得为了种族可以欣然赴死罢了。虽然觉得话语有些相似,但却完全不同。对亚布来说他们非常看重自己的生命。就像绝大多数人类感觉的那样,亚布把自己看得像是独一无二的无价之宝一样。虽然为了种族的奉献这个无价之宝是无上的光荣,但无意义地舍弃自己的话是最忌讳的。 但是,现在的状况很可能会被逼到无谓死亡的境地。在敌人势力圈的纵深,被单方面的围歼而死。同胞得知自己的死讯不知是在几个世纪后了。不,那时候亚布这个种族是否还存在都无法保证。 克制着自己因为恐怖想要哭喊的冲动,这是皇族的矜持。 「是的,」贾姆佩尔点了点头,用指挥杖指着平面宇宙图,「然后,在接到科托波尼元帅命令之前,我们所考虑的,舰队行动路线是这里。」 从萨利姆门延伸的蓝色虚线指向了巴尔古塞德王国。比其他的帝国领域要近得多。而且,仅从平面宇宙图来看,舰队本队和王国之间没有敌人的主力部队存在。 虽然有发生战斗的可能性,但比前往斯基尔王国要容易得多。 「科托波尼元帅如果撤退到巴尔古塞德王国的话,当初的预想就没有问题了。」 「不过,应该不是那样。雪晶舰队司令部很有可能前往斯基尔王国了。」 原来如此,不管是梅甘星系门还是哈伍莱星系门,两个都距离斯基尔王国很近。 「但是,从敌人的角度来看,下一步难道不会向巴尔古塞德王国方面进军吗?」 「嗯,有这种可能性。」贾姆佩尔脸上略微浮现出了一丝笑容,「那么这样吧,我们比雪晶舰队司令部更加掌握如今这个特殊时期的局势。战况对于帝国来说已经十分明显,但是,按照最新计划,在雪晶作战难以执行的时候,就要向斯基尔王国撤退。当然,也有我们没有得知计划改变的可能性。另外也要考虑现状迫使预定变更的可能性。」 总而言之简单地说就是一无所知。 「我明白了,」杜希尔说,「请忘掉我的事情吧,按照第五舰队司令部考虑的最佳路线……」 「这样可不行。我们现在已经接受了命令。当然,会寻找最佳路线,不过是在命令允许的范围内。」 「但是,实行起来不是非常困难吗?」 「这些并不是贵官需要考虑的事情。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把贵官带到科托波尼星界军元帅面前,这和贵官的意向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是不是有点缺少灵活性啊,杜希尔如此思量。 「抱歉是我多嘴了。」 「还是先来研究路线吧。参谋长,有什么提案吗?」 「现阶段没什么好方案呢。」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但是没办法,没有可以研究的时间了。」 「这点我明白。」 平面宇宙图显示出了三条新的绿色虚线。 杜希尔不禁有点绝望。不管采用那条路线,都避免不了与从维巴尔门门出现的敌主力部队的交战。 「看来必须要进行比预定更加危险的航行的觉悟了。」贾姆佩尔连眉毛都没动,下达了命令。「作为现场履历最长的翔士,对所有民间人士,发出财产放弃令。优先考虑人身安全进行避难。」 这样的话,像“雌伏虎”这样的店就可以整舰体进行撤退了。本来,作为商业种族的亚布,非常重 视个人财产。但是,看来第五舰队现在已经没有运送那种奢华装饰的店的余裕了。 「明白了。」参谋长说。 「然后,请给维穆达斯子爵殿下准备房间。」 「比起给我房间,请先交给我任务吧。」杜希尔请求。 「这我办不到,」贾姆佩尔立刻回答,「科托波尼阁下的命令书,明显暗示着,要给予贵官特别的待遇。因此,我不能仅仅将你作为一名列翼翔士对待。」 「那么,请至少允许我能够待在司令座舰桥,行吗?」说不定会因此被软禁在房间里,杜希尔尽管感觉有点害怕发抖,但还是如此询问。 贾姆佩尔用批评的眼光看着杜希尔的打扮,「有带和皇族身份相符合的衣服吗?」 「没有,没带到战场上来。」 「下次请不要忘记,一定要带来。啊,这只是单纯的忠告罢了。」 「下次带就行了吗?」杜希尔话刚一出口,就立刻后悔了。这话根本不该说。 「真是的,」幸运的是,贾姆佩尔好像并没有察觉到,「那么,不管什么衣服都好,带便服来了吗?」 「没有,只有军服。」 「商店街不是有裁缝店吗?不过已经没有时间了。」 「这点时间我还是有的。另外,不管什么能随便交给我一些任务吗?」 贾姆佩尔斜眼瞪着杜希尔,「我说的是裁缝店没有时间了。最迟两小时内我们就不得不与商店说再见了。他们还必须挑选要拿走的东西,还要登上指定的舰船。」 「这样啊。」杜希尔这次为自己受到的关怀而面红耳赤。 「虽然最好是能够换好衣服,也罢。现在就请先待在舰桥上吧。但是没有任何发言权利。也没有能交给您的任务。房间就晚一点回去吧,先给您准备个座位,您就坐在那里好了。虽然会在适当的时候进行说明,但在何时用何种方法由下官决定。这样可以吧?」 「明白了,」真是的,这还算是搭便车吗,杜希尔一边想着,一边点了点头。 但是,舰桥的氛围明显活跃了许多。看来被授予了将帝国王子护送至上级司令部的任务,说不定让他们的宿命遗传因子活性化了。 「首先各舰必须变更搭载物资,」贾姆佩尔对部下逐个发出指示,「搭乘人员也是。虽然时间肯定不够用,但也要把错误减少到最小。如果有以为出点小问题只要在航行中修正就行了的这种幼稚想法的人,必须在大家面前朗读自己写的诗。而且,主题是“割舍不了的爱恋”。」 看着司令部的幕僚们各自忙着自己事务的情景,杜希尔不禁想起了进入修技馆之前,不得不一动不动出席会场的日子,结果,对他现在来说,最好的做法,就是当一个活雕像。 「殿下,这边请。」一名翔士把杜希尔带到一边的椅子旁。 就算只给个椅子,也应该算是厚待了。 「谢谢。」杜希尔回礼后弯腰坐了下来。 虽然知道没人看着他,但他还是双膝并拢,背挺得笔直,一心不乱地坐在那里。 是的,现在他的宿命,就在这里。 到时间了。 拉菲尔整理了一下着装,急忙来到了舰桥。 包括书记津特,监督山姆森在内的全体翔士已经集合了。 在回礼完毕后,她把视线投向平面宇宙图。 敌人舰队虽然被消减了一部分战力,但并没有看出数量明显减少。与之相对的,己方阵容却有了很大的变化。 「第六舰队情况如何?」拉斐尔问道。 「他们」古诺姆柏修忍住悲痛,「已经消逝了。」 「已经尽到了自己的义务了吧。」 「他们勇敢地战斗到了最后。」 拉菲尔闭上眼睛。默默地祈祷了一小会儿。 她并没有过分吃惊,因为战力差别显而易见。 她现在所属的不死鸟第五舰队情况更加恶劣。在最末尾担任殿后任务的第六舰队,基本上算是完全的运输船团。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虽然包括了第一蹂躏战队这些精锐力量,但除此之外,都是客货船或者运输舰,要么就是像“卡普脱诺修?杜拉德”这样同样担负输送任务的旧式舰船。旗舰也不是巡察舰,而是由补给舰充当的。 平面宇宙图出现了新希望。 前方有一个新的集团正向这边驶来。 「看来是救援来了呢。」拉菲尔说。 「是的,三小时前进入搜索范围的。」 雷克修报告。 她不认为应该就没有向她进行报告这件事而进行责怪。貌似己方救援部队的集团还很远,现在也不会马上就怎么样。何况还处于发现阶段,更是如此。对于这算不上需要干扰舰长睡眠的意外情况的这种判断,拉菲尔也认为十分正确。 距离第五舰队周边热闹起来还有一个小时。 究竟是先被敌人舰队追上,还是先和己方舰队会合。 时间比较微妙——拉菲尔如此觉得。 「其他情况的变化怎么样?」拉菲尔询问。 「那么,我先进行一下简短说明。」 雷克修进行了简短报告,没有什么引起拉菲尔注意的事项。 「辛苦了,列翼翔士。」在道谢之后,她看向山姆森。 「要是芝麻小事都报告的话,估计一天也不够吧?」山姆森调侃。 估计是认为态度有些傲慢,雷克修用有些敌意的眼光盯着他,不过山姆森可能并没有察觉。 当然现如今拉菲尔对此早已不在介意了。 「那么,有需要我掌握的情况吗?」她再次询问。 「没有,舰长,这些事就都交给我吧。」山姆森保证。 「明白了,就按照你的最佳判断行事吧。书记那边呢?」 「和监督一样。」津特说道。 看着山姆森和津特,拉菲尔不禁觉得这两人是不是都有点惰性了啊。现在这两个人产生了新的关系。不是同僚,而是君臣之间的关系。看来就是这种关系让津特堕落了。是不是应该坦白说出来,津特对山姆森有点太迁就了呢。 虽然拉菲尔个人有点担心,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场合。如果能活下来的话,再教育他吧,拉菲尔心里这样想。 随着时间流逝,敌人舰队越追越近。 一方面,前方的不死鸟第四舰队与救援部队会合了。但是,这也只是顷刻间的事情。就算会合了,第四舰队还是继续向着目标临时帝都索多琉尔前进,救援舰队的方向则维持不变。 救援部队离开第三舰队,逐渐向着第五舰队和敌人舰队方向接近。 「第五舰队司令部传来泡间通信。」雷克修报告。 「念吧。」 「请考虑仅有乘员脱出事宜,以上。」 卡普脱诺修?杜拉德上面也搭载着联络艇。提案的意思,就是紧要关头可以搭乘它脱离。当然,那时必须舍弃搭载的帝国宝物。 「是吗。」拉斐尔点了点头。 不过,帝国已经失去了众多亚布利艾尔,考虑到拉菲尔作为面临灭绝危机一族的一员,认为她对于帝国来说比英雄芳名碑更加宝贵,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确实帝国宝物只有象征意义。但是,硬要说的话,象征皇族价值的意味更多一些。 帝国宝物绝对不能舍弃,不管怎么说,这是直接从皇帝那里受领的任务。 「敌舰队射出大量时空泡。」雷克修大声的报告,「判定为机动时空爆雷。」 虽然看上去十分优秀,但雷克修果然还是缺少实战经验啊——拉斐尔想。 就算再怎 么慌张,事态也不会改变。不过,卡普脱诺修?杜拉德基本无事可做,如果能让心态平稳下来的话,叫上一两声也不错。 但是,拉菲尔考虑的,却是在这种场合,如何让慌张的人能够冷静下来的最好方法。 「炮术士,可动炮的情况如何?」 「全可动炮无异常。」 现在,担负运输任务的旧式巡察舰为数不多的反击方法,就是用配置在船外侧的可动凝集光炮击落敌人的机雷。当然,瞄准射击由思考结晶负责,对船上的人来说,只是发出射击许可罢了。 「全可动炮保险解除。」拉菲尔命令道。 「明白。」 说实话,一旦战斗开始,最忙的就是监督了。虽然遭受机雷直接命中会被击沉,但更多的是凝集光炮和反阳子炮被破坏后,产生的碎片造成的船体损坏。 第一蹂躏战队减慢速度,在卡普脱诺修?杜拉德的后方展开了战斗队形。为了能够尽量多吸引一些机雷,来保护旧式巡察舰。 终于,敌机雷群与第五舰队遭遇了。 包裹己方的大型货船的时空泡一个一个的消失了。 屈辱——拉菲尔紧咬牙关。 什么也做不到。 只能袖手旁观。 「前方己方部队射出大量时空泡。」雷克修报告。 对抗机雷。 「能赶得上吗?计算一下。」拉菲尔发出指示。 在平面宇宙图上用橙色标示出了预计接触区域。同时,也标示出了接触时第五舰队的预计位置。 第一蹂躏舰队勉勉强强位于能够受到对抗雷击恩惠的位置。 对抗雷击肯定能够减少敌人机雷的数量。但是,也不会全部都破坏掉,现在安心还为时尚早。 不死鸟第七舰队,是临时帝都索多琉尔紧急编成的舰队。 第七舰队参谋长伍纽修准提督心情并不好。 不死鸟第六舰队已经全灭,现在,敌人又追上了第五舰队。 可是,为什么那个人居然如此兴致高涨?不是因为在考虑着大家一起升职的事情吧——他一边如此思量,一边看向他的上司。 「有什么事情吗,参谋长?」第七舰队司令官史波茹·亚洛=塞库芭·雷德帕纽大公爵·贝涅修大提督歪了一下头,看了过来。 因为在一起共事很久了,伍纽修心里非常清楚,如果对她的质问敷衍了事的话,可能会对心理健康造成极大伤害。 「没什么。只是看上去又是败退战,为什么您心情还如此良好,我只是对此感觉有点不可思议罢了。」参谋长非常诚实地坦白…… 「我可并没有输掉哦,」 史波茹说,「说起来,上次的败仗,完全是亚布利艾尔的公主大人无理要求才造成的。」 「嗯,这样啊。」 那个“亚布利艾尔公主大人”正在前方舰队里的事情她是不是知道啊——伍纽修心里想。 大概是知道吧。英雄芳名碑由第五舰队运送,这件重要事项已经传达过了。克琉布王家的巴流纽子爵殿下负责押运的事情,虽然不是十分重要的情报,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现在伍纽修就已经掌握了。 只要不是看漏了,或者有什么所谓记忆消除的情况,史波茹不可能不知道。 「特别是这次,因为被哭着求我去救亚布利艾尔,没有比这再让人心情愉快的战斗了。」 应该不是这样的吧——伍纽修心里琢磨着。 任命史波茹为不死鸟第七舰队司令官的事情,只不过是索多琉尔镇守府副长官无意之中的无聊之举罢了。虽说是从数名候补者中挑选出来的,但并不是因为是史波茹一族才被委以此任。正因为是依据能力、或者说是实战经验进行选拔的,这样想来伍纽修心里也十分高兴,不过看来他的司令官却对此好像有一种另类的感性认识。 另外镇守府副长官虽然平时根本不担当指挥任务,但却总像舰队司令官一样呆在司令部里。伍纽修也是直到最近,才从史波茹的副官被迫当上了基本没什么任务的参谋长职务。 因此,他才会见证史波茹被任命为第七舰队司令官的那个瞬间。 当然,没有时间举行正式的任命仪式了,只是匆忙地宣布了新的官衔和任务。而且,宣布的人,是镇守府长官。 据伍纽修所知,谁也没有哭着求过史波茹。 说不定——伍纽修猜想着——哭着恳求的亚布利艾尔并不是在说巴鲁克王殿下,而是指的“亚布利艾尔的公主大人”巴流纽子爵殿下吧。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是史波茹脑中绘制的事情,根本无法查证。虽然可以试着问一下本人,但伍纽修是绝对不会那样做的。 「时空泡群,开始接触。」侦察参谋报告。 在敌人机雷眼看就要命中不死鸟第五舰队的时候,己方的机雷终于赶上了。 敌我双方机雷互相击毁,在平面宇宙中激起阵阵微波。 双方的接触面陆续有机雷投入进去。 暂时抵挡住了敌人的机雷群。 但是,敌人的机雷数量更多,接触面渐渐向第五舰队接近。 「这算什么?」 史波茹有些气恼地站了起来,「根本没有抵挡住嘛,把更多的机雷投进去。」 「不行,倒不如说我们现在需要控制机雷发射的数量。」伍纽修进言道。 「已经消耗了库存数量的四分之一了。第五舰队里还包括了第一蹂躏战队,难道不能靠他们击毁漏网之鱼吗?」 「你这算什么话?」 史波茹高声命令道,「全部机雷,一发也不剩,全弹发射。」 「您是说全部都投入到对抗机雷中吗?」伍纽修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确认。 「是啊。」 虽然史波茹用有点呆然若失的样子肯定道,但伍纽修却觉得这话太不靠谱了。 「这是非常粗浅的想法。」 「没时间仔细考虑了,现在可是战斗中。」 「非常抱歉,我无法赞成把机雷全部投入进去。」伍纽修反对道。 不死鸟第七舰队把匆忙之中收集起来的机雷都带来了,这有着十分重大的意义。 对于机雷来说,时空泡产生设备是必不可少的。能够制造的只有建舰厂,而且只有帝都拉克法卡尔才有。建舰厂作为最优先撤退的单位,已经到达了索多琉尔,但再组装和再启动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也就是说,现在的帝国已经没有制造机雷的能力了。 当然,在偏远地区展开的舰队,以及各处的基地还应该存有机雷。但是,临时帝都已经没有库存了。 对于将机雷在这场战斗中全部投入使用的事情,伍纽修其实也没有什么意见。只要能够在这里击退敌人,到再次发起进攻前就争取了一定的时间。借此之机,建舰厂就能够再启动,制造机雷供给部队了。 但是就算全数击毁,最好也有一半能够瞄准敌人的舰船。他想尽可能地避免在机雷对抗中投入全部的机雷。 「真是小气呢,参谋长。」史波茹用一副不知说什么好的表情说道。 伍纽修也有点生气,「确实在大公爵家出身的您看起来,我是身卑贫寒……」 「我可没说这个。机动时空爆雷这种小玩意儿,也用不着我们自己掏钱买啊,就算省下来,也没啥可高兴的。」 「我们讨论的重点不同。」伍纽修非常认真地说道,「星界军现在已经很窘迫了,请一定要考虑到这一点。」 「我个人,可以担负使用兵器的责任啊。」 「当然了,」伍纽修点点头,「这样的话,您更应该考虑,这些贵重的机雷……」 「正因为机雷十分贵重,不是才应该用在最有效果的场合吗?」 「您的意思是对抗雷击是最有效果的场合吗!?」 「是的,正是如此。你知道敌人为什么会进行追击吗?」 这还真是一个浅显易懂的问题,「难道不是为了扩大战果吗?我是这样认为的。」 「确实是这样,那帮家伙有些太狂妄了。」 「狂妄,是吗?」 “那帮家伙”应该指的是敌人吧。虽然伍纽修知道不是在骂自己而有些放心,但其中的意义却并不清楚。 「与拉克法卡尔一起,帝国已经失去了连结。取得这样的成果他们应该满足了。但是,他们的态度却盛气凌人。他们判断,星界军现在正处在极度混乱,十分衰弱的状态。」史波茹非常厌恶地说道。 「虽然要承认这点让人很恼火,但确实是很正确的认识。」伍纽修决心已定,在上司出现情况认识偏差的时候,必须给她纠正过来。 「就是嘛,」史波茹叹了口气,「对方也是商业高手啊,懂得将有限的力量投入到最有效果的场合。」 看来确实是把握了事态的正确形势,伍纽修虽然有点安心,但还没有解除警戒。 「原来如此。」 对方也是,这个说法究竟指的是谁是商业高手,他并没有追问。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所以,才最不想让别人看到星界军弱化而被人蔑视啊。」 「但是,就算如此在对抗雷击中用光机雷……」 「难道还不明白吗?」 史波茹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好吧。星界军现在,正因为衰弱而被人所蔑视。」 「啊,是这样吗?」 并不是无所谓,史波茹现在比伍纽修更清醒地认识到帝国的严峻形势。 「所以,才更有必要故弄玄虚。」 「故弄玄虚是吗……」尽管还没有解除怀疑,但伍纽修已经没有反驳的依据了。 史波茹想要做的,只不过是一场赌博罢了。这也是以诚实人自居的伍纽修所无法接受的。但是,不仅是不死鸟第七舰队,就连现在的帝国,也没有为被袭做好布局,取得胜利的余裕了。 那么只好下注于有微弱胜利可能的赌博上了。 作为赌博师来说,伍纽修认为比起自己,他的上司可能手气会更好一些。 「明白的话,就快点行动。全机雷,迅速时空分离」 史波茹催促道。 第七舰队将全舰队的机雷悉数释放了出去。 数量太多了。 表示己方机雷的光点,将平面宇宙图全部染成了蓝色。 立刻就压倒性地超过了敌方机雷。 机雷接触面离开了第五舰队,向敌人的先头部队移去。 去吧!——伍纽修悄悄地声援着。 偷偷地看向他的上司,史波茹的嘴边浮现出了狰狞的笑容。 终于,敌人的机雷消失了。对方为了占领帝都也消耗了不少物资。终于也将全部机雷用完了。 机雷的思考结晶会自动选择目标。虽说是将敌人机雷作为最优先目标攻击,但如果其搜索范围内没有的话,就会自动瞄准敌方舰船。 己方的机雷已经将敌人那边的同类蚕食殆尽,现在开始攻击敌人舰队。 赢了——伍纽修确信。 失去机雷的现在,敌人已经无法对第五舰队出手了。在此之前还要和第七舰队进行激烈对抗。 然后,第七舰队和敌人舰队的战力基本上不相上下。最差也能打个平手。 第七舰队的目的,是救援从拉克法卡尔撤退的舰船,并挫败敌人进攻索多琉尔的侵略意图。现在他们已经完成了这个任务。 「哼哼,看吧。没有刻意剩下来的必要吧?」 史波茹夸耀着自己的胜利。 「这只是结果论罢了。」伍纽修叮嘱道。这次虽然侥幸成功了,但每次都豪赌的话可受不了。 「你的评判还真是严格呢,」 史波茹闹着别扭,「幸好我不是你的学生。」 我也有同感,伍纽修这样想着。比起作为史波茹的部下,她的上司肯定会更加经常的接受残酷的考验。更何况,如果是史波茹的老师的话,有三分之一的可能会被患上胃穿孔。虽然到现在还没怎么样,不过还是尽可能地避免和快乐的史波茹扯上关系为好。 在第七舰队和第五舰队擦肩而过的时候,敌人舰队开始撤退了。 终章 雷修德伯国——。 雷修德门位于斯基尔王国的边境,距离“哈尼亚联邦”的势力范围很近。 现今,一支小部队穿过了“门”,进入了伯国。 率先进入星系的是运输舰“梅尔克特尔”。“波鲁克特尔”等数艘舰艇紧随其后。 「确认到巡查舰“夏伊卡乌”!」 在“梅尔可特尔”的司令席舰桥上,探查参谋报告说道。 欢呼声一应而起。 「现在高兴还太早了!」雪晶第五舰队司令长官贾姆佩尔喝止了部下们。 「但是任务确实是完成了。」参谋长以慰籍的口气说道,同时望向了杜希尔。 「是的,受到你们的关照了。」 杜希尔站了起来,敬了礼。 事实上,杜希尔对贾姆佩尔很是佩服。 在即将被敌方舰队捕获的情况下,还能够在到达这里的过程中将损伤控制到最小。 其中最为令他感慨的,是他那舍弃的技巧。 尽可能地将人员集中到少数舰船上,而将无人的舰船毫不犹豫地舍弃掉。不时地还将机雷有效地混入其中,当作诱饵来有效利用。 精简了舰队数量,给人以不值一提的小型部队的错觉——虽然事实上也大致如此——因而一路上避免了过于吸引敌方的注意。 当然,杜希尔不会将这些道明。新人的翔士未经提督允许而妄加评价的话,会导致秩序散漫。 「但是也付出了很大的牺牲。」 贾姆佩尔感叹道。 「恕我直言,」杜希尔眨了眨眼,「舰队不是没有任何人员伤亡吗?虽说确实是损失了很多无人舰……」 「并非如此,」贾姆佩尔说明道,「有数度不得不舍弃孤立无援的友军的局面。」 「别钻牛角尖了,司令长官。」 杜希尔直率地承认了。 贾姆佩尔带着释怀的神情点了点头。 注视着那张脸,杜希尔思忖道——但是,无论如何以第五舰队的战力不是不可能拯救他们的吗? 在贾姆佩尔看来,比起带着萨里姆星系的军士全员来到这里,拯救无依无靠的同伴应该才更为重要。当然,将孤立的同伴纳入旗下,必须承受风险。即使这样,貌似也最终认为要尽量拯救更多的帝国军士。 不用说,没有冒险是因为柯特波妮的命令。为了护送杜希尔,不得不搜索更为安全的航线。对此,司令长官或许抱有惭愧之念。 真是个对自己要求严厉的人——杜希尔想到。 即使是相对安全的航线,也危机四伏。要说孤立的友军的话,雪晶第五舰队也应该属于这个范畴。 即便如此,后悔不能救援更多的同伴部队,不正是因为他自愿背负了过多的义务吗。 想到这里,杜希尔又改变了对贾姆佩尔的评价——相比对自己严格,这该算是对自己评价过高了吧。 「和雪晶舰队司令部的通信连接上了,通信时差5.7秒。」通信参谋报告。 「请询问一下可否向柯特波妮大元帅问好?」贾姆佩尔发出指令后,瞥了一眼杜希尔,「嗯,作为元帅也应该想要与王子殿下通话吧。」 杜希尔彬彬有礼地保持了沉默。 「雪晶舰队司令长官、星界军元帅、帝国侯爵、柯特波妮?亚龙=莱特蕾儿?公爵?拉塞莉亚阁下接听了。」通信参谋如同礼仪官一般地报告。 司令部全员起立,向着主画面敬礼。 当然,杜希尔也仿照他们。于是,又对自己依旧是编外的装饰品一般的存在而不禁感到羞愧。 「谨对诸士们的平安到来感到衷心的喜悦。」柯特波妮生硬地说道。 然而从象征着家族血统的血红的嘴唇两端微微翘起来看,杜希尔得知了星界军元帅毫无虚假的欢喜之情。虽然对于她个人的事迹不甚了解,但同属根源二十九氏族的柯特波妮和亚布利亚鲁是先人代代相传的老相识了。 「下官也衷心欣慰阁下的安泰。」 贾姆佩尔说道。 「虽然很想开庆功宴,但不巧现今尚无法松懈。」 柯特波妮说道,「诸士们应该已经得知,拉克法卡尔陷落了,于此同时也失去了与八王国的联系。据推测皇太子杜萨纽殿下应该已经即位,但当前已无法在翡翠玉座前报告凯旋之事宜。」 「是的,确实是悲剧。」贾姆佩尔回答道。 在冲入雷修德门之前,曾与一艘联络舰有过接触。那是一艘雪晶舰队司令直属的军舰。因此贾姆佩尔也已经与柯特波妮共享了情报,。 自然,杜希尔也得知了此事。他想到了已经驾崩的祖母,而曾祖母也一定与帝都一同消散了吧。 然后,他想到了姐姐拉斐尔。她依旧生死不明,希望她能依旧安泰。 然而,杜希尔没有资格享受沉浸在追忆中的奢华。 「雏鸟啊,你存活下来了呢。」 柯特波妮说道。 「这得益于正确的战略部署。」 杜希尔说道。 「唔,」柯特波妮点了点头,「我曾一度产生了放弃的想法。所以在这里再一次地,贾姆佩尔提督与其优秀的部下们实乃值得赞赏。」 「臣诚惶恐。」 贾姆佩尔低头道。 「那么关于今后事项,有我来简明口述。」柯特波妮说道。 「这个斯基尔王国正孤立于敌阵之中,将临时中枢设置于皮塞斯镇守府,一边与斯基尔门的敌人对峙,同时也应恢复与帝国中央的联络。基于以上推断,正在调整各方部队。预测我们也将于数日之内向皮塞斯进军。届时,至今舰队所能够联络到的最高位皇族,就是此处的维穆达斯子爵殿下的父亲克琉布王殿下了。」 杜希尔在各种意义上感到松了一口气,首先自然是因为得知父亲健在的消息。其次则是因为自己不用成为皇族代表一事。 「那么,便是决定听命于克琉布王殿下吧。」贾姆佩尔询问道。 「这并非由我决定,事态是瞬息万变的。但是恐怕也会成为我们这些与帝位无关者所依赖的方向了吧。还有,维穆达斯子爵殿下。」 「是,有什么事?」 被称呼到爵位,杜希尔紧张起来。 「贵官,不,是殿下现今处于极其不明确的状态。至诸事明朗为止,我决定对于殿下不以军士的身份,而是以皇族的身份来对待,不许有异议。请尽最快的速度,移乘至“シャイカウ”,接受我们向亚布利亚鲁的敬意吧,殿下。」 「承知。」 杜希尔敬礼道。 虽然不得不接受现状,但地位的动荡着实令人不安。 杜希尔脑海中浮现出贝尔索特、波纽、又或是其他战列舰“卡伊索夫”的乘员们——不,“卡伊索夫”已经沉没了,因此是曾经的乘员们——的脸庞。 与他们共度的时光令人厌烦,而今却令人无比怀念。 以翔士的身份去战斗的日子还会回来吗?下次想在更加正常的舰长麾下工作。但目前即使上司依旧是贝尔索特,情况也比现状要好。 手环终端传来了收信提示。 是贝尔索特发来的。 杜希尔的内心烦躁不安,同时打开了通信文书。 是记载着「我才没有忘了维穆达斯子爵杯哦,而且皇太子杯也没有忘记哦」的简洁文书。 完全就是一副懒散的口气啊,这是怎么回事呢?——杜希尔思考着。 应该没有特殊含义,在逃离过程中想要发散忧郁的心情吗?或者虽说不太可能,这算是以他的风格来为杜希尔打气吗? 杜希尔开始有一点点喜欢上贝尔索特这个男人了。 索多琉尔镇守府——。 恒星索德琉尔是 颗黄色矮星。 索多琉尔门围绕着恒星索多琉尔,在同一轨道上有颗有人惑星有如环抱着它一般在同一轨道上运行着。 镇守府所属的一定是有人惑星,作为地上出身的军士们的休憩场所使用。那样的惑星被命名为萨特耐基,从现在开始将与拉克法卡尔的惑星克拉贝尔同样,作为训练生的地上演习所使用。 惑星萨特耐基轨道上漂浮着着各种各样的设施及数量庞大的舰船。以前经由索特琉姆门出现的舰船首先会移动至惑星萨特耐基的卫星轨道上。而今拥堵不堪,不便停靠。如果有不明就里的人看到这幅光景,一定会对星界军的强大感到震撼。然而仔细观察的话,一定会发现舰队的编成非常杂乱,其中受伤的舰艇也非常多。 索多琉尔门和惑星萨特耐基之间正在形成轨道都市。惑星上空已无法收容的舰船都在向那个正在形成的都市聚集。 都市中间正在不断组建造舰厂。虽然都尚未竣工,但已经开始进入时空泡发生装置的生产阶段了。 这个轨道都市被命名为拉克法卡尔?塞拉。 在拉克法卡尔?塞拉的几乎正中央处,有一幢规格较大的建筑。原本是作为镇守府本部矗立于惑星萨特耐基的卫星轨道上的,为了当作行宫使用,是从那边拉到恒星索特琉姆的惑星轨道上来的。 行宫边停靠着巡洋舰“卡普脱诺修·杜拉德”。英雄芳名碑被津特搜集到的发泡材料包裹着,置于机雷甲板上。就算现在,需要被刻上的新名字也在不断增加。因此有不少人主张也必须尽早出台向芳名者表示敬意的方针。但目前“毋忘大厅”的再建也尚无具体措施。 “毋忘大厅”随后再建也可以。但皇帝即位的场所必须尽早备妥。 镇守府本部大厅都太过狭窄,不太合适。也有意见说应该扩建,但已无这样的余力。无奈之余,只能将闲置的仓库实施装修后用作即位仪式的举办场所。 即位仪式的当天,无数的交通艇交互穿行于行宫之间,运送参列人员。 当然拉菲尔也是参列者之一,但她那天已无需乘坐交通艇了,因为她一直呆在行宫里。 进入行宫之后也并没有需要做的事情。只能一味地与事先从客运船脱离的克琉布王宫的猫咪们玩耍。 然而这样无为的日子也就到今天为止了。 拉菲尔没穿军服,而是在紫色的内衣上套上了红色的长衫,头戴华丽的王女头环,走出了房间。 那边是等候室。 「嗨,拉菲尔。」坐在长椅上的津特站了起来敬礼道,他也身着伯爵的长衫。 不只是津特。 山姆森和古诺姆博修,还有雷克斯一行“卡普脱诺修·杜拉德”的翔士们也在等候大厅。他们都在军服外面穿着礼服。「舰长,」雷克斯说道,「仅限今日,暂时解除当前任务,期望立刻能够归于舰长摩下重回战场,对此请务必谨记于心。」 「啊,太狡猾了,」古诺姆博修小声说道,走了出来,「也请不要忘记本人古诺姆博修后卫翔士。」 「怎可能忘记?」拉菲尔微笑道。 津特和山姆森面面相觑,笑了。津特对于自己成为拉菲尔部下有着绝对的自信。山姆森的想法却无从得知。或许他并不拘泥于在拉菲尔的麾下工作。 第一蹂躏舰队的司令部成员也在。 「希望也不要忘了我啊,」阿托斯留亚准提督说道,「虽然知道我马上就要被超越了,也希望在别的形式上有所交集呢。」 「是,」拉菲尔肯定地说道,「我想今后也一定会在哪里受到您的照顾。」 「这太令人高兴了。」 战队先任参谋索巴修千翔长也说道。 「我的心情会变得平静呢,否则级别比舰长还高的我在这里呆着会感觉很过意不去。还请有机会再次领导我。」 拉菲尔想要点头,却放弃了。最后的机会还是以接待长官的态度来对应吧。 「是的,千翔长。」她敬礼道,「请多多指教。」 索巴修笑着回应。 袭击舰“芙丽珂维”的乘员们也在。他们也存活了下来。终于被晋升为十翔长的阿尔波夫和耶特修前卫翔士,还有军匠副百翔长格林西亚也一同敬礼。 在他的身边,舰长代理艾克琉亚副百翔长一直注视着拉菲尔的脸。 有什么话想说么?拉菲尔用视线回敬。 「殿下?」她终于开口说道。 拉菲尔正诧异她为何要用疑问语气,但马上就理解到是在思忖该用什么称呼。她回答道: 「什么?」 「恭喜你了,可以这么说么?」她歪着头说道。 「嗯,对汝的祝福表示感谢。」 这样回答之后,艾克琉亚笑开了花。 「时间差不多了,」索巴修说道,「那么舰长,我们失礼先行一步了。」 除了拉菲尔以外的全员离开了房间。 就像交替换位一般,侍从们进来了。 「殿下,」侍从殷勤地告知,「那么请由我们进行仪式进程的最终确认。」 「还要?」拉菲尔感到晕眩,「确认的话已经做了好几次了呀。」 「最终确认这可是第一次,」侍从的语气显得不容置否。 「而且仪式的主角又不是我。」拉菲尔还在反抗。 「杜萨纽殿下所希望的最终确认可不单单是这样的情况。」 「是吗。」拉菲尔放弃了。 确认最终持续了十五分钟。 随后,在侍从的引领下进入了仪式会场。 「亚布里艾尔.尼.杜布雷斯克.帕留纽子爵.拉菲尔。」式部官报知了拉菲尔的入场。 会场内已被参列人员填满了,但通往玉座的道路依旧被空出。 道路两侧由尚未进入修技馆学习的年幼的皇族们面对面地排列着。但位于拉克法卡尔?塞拉的皇族却人数很少,间隔非常宽广。 因此原本应该排在皇族后面的贵族和高官们都排到了前面。 拉菲尔走向玉座。 途中在最前列发现了津特。他是伯爵,所以在宫中的序列并不低。但也绝不会高到站在前排。 在这样的重要仪式上,必须出席的大贵族或是高官们之中有不少缺席的。这些缺席者的空位被序列稍低者顶替了上来。 总是无法习惯贵族身份的津特更显得不安的样貌着实有趣。但是考虑到他站在最前列的理由,就会被会场漂浮的寂寥的氛围所影响。 和帝宫的“谒见大厅”相同的是,众多的纹章旗帜被悬挂在天花板上。但是在那之中,又有多少的邦国、领地事实上仍旧属于帝国支配呢。 视线的余光捕捉到了帕留纽子爵旗。子爵领地位于克琉布王国。也即是说,拉菲尔所有的领地也已经脱离了帝国的支配。 拉菲尔站在了玉座旁。 那里站着已经就任军务的皇族,人数寥寥无几。更可怕的是在此之中,不过是百翔长的拉菲尔还是拥有最高阶级的。她不得不接受皇族阶层已经到了危险的境地这一事实。 也有人因来不及出席仪式而缺席,其中有不少人被隔离在了平面宇宙之外的领域。就连他们是否还活着也无法判断。 拉菲尔不禁被寂寥感所动摇。 抱着对父亲和弟弟的思绪,等待着杜萨纽的入场。 玉座是由人造石融合而成的,玉座左右分立着拉莫洛纽和多卡斯两位上皇。 原本翡翠玉座的左右应排列两组四人,即八名上皇。 拉菲尔已经是二度参加即位仪式了。最初那时还小,同时也是祖母的即位仪式 ,却由于印象深刻而记忆犹新。 那时,翡翠玉座上坐着第二十六代皇帝多卡斯。他的头上戴着象征皇帝的“八头龙”的头环,手中除了皇帝权杖,也拿着同样一只头环。 他手中的头环是新皇帝的。头环必须针对使用者专门调整,因此即使其他人收到或是借去也没有用处。因此无法代代相传,当皇帝改朝之时,就需要制作新的头环。 皇帝权杖则是代代相传的帝国宝物,但上一代权杖已经化为时空粒子了。因此为了配合即位典礼也重新制作。 崭新的“八头龙”头环和皇帝权杖被放置在无人的玉座上。 「请迎接皇太子亚布力艾尔·尼=拉姆萨尔·巴尔凯王·杜萨纽殿下。」式部官报上名号,参列者们纷纷低头行礼。 在参列者的至高敬礼下,杜萨纽阔步而来。 然后,在通往玉座的台阶前跪了下来。 「杜萨纽,汝可有准备背负帝国的过去于左肩?」上皇拉莫洛纽问道。 「是的。」杜萨纽恭敬地回答道。 「杜萨纽,汝可有准备背负帝国的未来于右肩?」上皇多卡斯问道。 「是的。」杜萨纽跪着回答道。 「杜萨纽,汝可有准备背负帝国的现在于心头?」上皇拉莫洛纽问道。 「是的。」杜萨纽第三次肯定。 平时的即位仪式,会由八位上皇依次逐句地陈述言语来进行仪式。对此拉莫洛纽和多卡斯则由两人分担进行。 「那么就背负起来。」多卡斯命令道。 杜萨纽站了起来,缓缓地走上台阶。 从玉座上,拉莫洛纽拿起头环,多卡斯拿起皇帝权杖。 走到台阶尽头的杜萨纽并未就坐于玉座之上,而是为了接过戴上的头环,再一次跪了下来。 「上皇会议已认可汝有资格佩戴此物,」拉莫洛纽将“八颈龙”的头环戴到杜萨纽头上。 杜萨纽站了起来。 「上皇会议已认可汝有资格持有此物。」多卡斯将皇帝权杖递上。 接受了权杖的杜萨纽转身面向臣下们。 「上皇会议已认可巴鲁克王家的杜萨纽坐玉座。」拉莫洛纽向参列的人们宣言。 「庆贺吧,新皇帝杜萨纽陛下自现在起就任帝位!」多卡斯高声宣布。 拉菲尔出场的时刻来到了。 她将满满吸入胸腔的气息,化作美丽的旋律绽放了出来。 这是即兴的。 气息震动着嗓音,造出了甘美的旋律。 为陶醉所引导,拉菲尔用律动的声音刻下旋律。 那声音并不响亮。是犹如丝绢般的,柔长的歌声。 与此相呼应,皇族们也相继一同编织了没有歌词的歌唱。 至此,显贵们也开始歌唱。 歌声自然地缠绕在一起,形成了和声,充满了空间。 是奉祝歌。 祝福的歌声,却带着忧虑与哀愁。是歌声的原因,还是拉菲尔心扉的原因呢。 杜萨纽面无表情地接受了歌声。 歌声到达最高潮之际,新皇帝挥舞了皇帝权杖。 歌声嘎然而止。 「向汝等表示感谢,赞美歌就欣喜地收下了。」杜萨纽发出了成为新皇帝后的第一声感叹,「非常美妙的歌声。愿每消灭敌方一国,就要让朕听取方才的歌声。想到还可以听取四回,令朕倍感期待。」 臣下们欢呼道。 「为帝国带来胜利!」 杜萨纽唤来了等待在一旁的侍从。 那个侍从献出了锦盒,锦盒上盖着群青的纺纱,在那之上放置着指挥杖。虽然比不上皇帝杖,也算是装饰精美的指挥杖。 「克琉布王家的拉菲尔殿下,上前来。」杜萨纽俯视着拉菲尔。 「遵命,」拉菲尔登上台阶,走到玉座前,跪了下来。 「朕的音域可达之处,汝乃是军士之内最先被任命的皇族。因此暂定视为皇太女。同时,阶位升为提督。按照惯例应该升为帝国舰队司令长官,但因为是暂定的皇太女,并考虑到年辈过于幼小,上皇会议及朕决定当前汝尚需时间成长。可有异议?」 「敬畏万分,谨听从诸位上皇及皇帝陛下的恩宠。」拉菲尔低着头回答道。 升至百翔长一职还仅仅是数日之前的事。今日又再次特别提升了三个阶级。自觉这并非是实力所至。 「那么尽忠职守即可,」杜萨纽从锦盒中拿起皇太女的指挥杖,递给了拉菲尔。 「谨遵旨意。」 拉菲尔站起来,接过了指挥杖。 那是异常沉重的感触。 后记 记得美国原住民的一个部族没有「好久不见」这个单词,无论是刚才分开没多久,还是10年不见的再会,都以普通的会话为开端。 因此,大家好。 啊,不是,是好久不见了。 几乎所有人都已忘却了它的存在,即便还有人记得,或许也会认为「已经不会再出了」吧。 作者可是从来都没有放弃完成它,时光却在无为中不断流逝。 真的是非常抱歉。 为带来困扰的各位相关人员,以及毋庸置疑,等待至今的读者们,实在是愧疚至无言以对。 因平时不注意,感到身体不适去医院之后,却发现已经命悬一线了,于是立即住院,而不久后又在大地震的余震阴影下一边进行输液治疗。然而在被要求绝对静养的阶段又遇上了很大的余震,然后经历了诸如上述的体验,现终于算是健康地过着每一天。 像现在这般有规律的生活,可以说是我辞去公司职员一职后的初次体验。当然和一般的社会人士相比,依旧算是自甘堕落的生活而已。 不管怎样还是第一次遇到性命攸关的大病,经过治疗后也不知如何是好,貌似是无法实现一边持续抽烟一边玩铁人三项的梦想了——最主要是一边游泳一边抽烟这一难题,因此只能今后再设想了——不过撰写sf的话,貌似还是能用脆弱的心脏胜任的。 我从心底里感受到自己是幸运的。 然后,以这一卷为分界线,『第一部?完』。 之后的记述多少有些透露相关内容,对此还请多多包涵。 《星界之纹章》主要描绘了平面宇宙航行法这一超光速航行法所在的世界。 接下来《星界之战旗》第一卷描述了那个世界的战斗方式,第二第三卷相比《纹章》则是希望更多地以帝国领主的姿态,换句话说是帝国统治进行详细表述。然后第四卷以及这本第五卷,则是希望描述亚布这一种族何以维持帝国运行的机制。 亚布是为了加强宇宙空间作业的便利性,才基于遗传工学制造的活体机械。他们自我独立,并获得了超光速航行法,建设了星际国家。故事便这样顺理成章地展开了。 但是在考察亚布建成的帝国时,不禁想到了「这样的话不会难以维持么」。或许两三百年还能够维持,但如同故事里那样维持了千年秩序的体制或许是不可能的吧。 于是我想到了,要展现帝国的恒久性,必须拥有某些超越文化、思想、或是宗教之类的东西。在这样的构想下描绘出来的,就是《星界之断章》内收录的『创世』短篇(刚才确认了下刊录情报,是一九九九年二月刊。该怎么说呢,真的是很抱歉)。 总之,在描写超光速航行法存在的未来,便想到了帝国这一舞台,于是,对亚布这一演员也产生了兴趣。 那么,第二部开始终于要面向历史了。 这样写,会给人一种再也见不到第二部的感觉。这也绝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我也想尽可能地想让大家尽早读到。因此今后也要敬请多多指教了。 二零一三年二月二五日 记得美国原住民的一个部族没有「好久不见」这个单词,无论是刚才分开没多久,还是10年不见的再会,都以普通的会话为开端。 因此,大家好。 啊,不是,是好久不见了。 几乎所有人都已忘却了它的存在,即便还有人记得,或许也会认为「已经不会再出了」吧。 作者可是从来都没有放弃完成它,时光却在无为中不断流逝。 真的是非常抱歉。 为带来困扰的各位相关人员,以及毋庸置疑,等待至今的读者们,实在是愧疚至无言以对。 因平时不注意,感到身体不适去医院之后,却发现已经命悬一线了,于是立即住院,而不久后又在大地震的余震阴影下一边进行输液治疗。然而在被要求绝对静养的阶段又遇上了很大的余震,然后经历了诸如上述的体验,现终于算是健康地过着每一天。 像现在这般有规律的生活,可以说是我辞去公司职员一职后的初次体验。当然和一般的社会人士相比,依旧算是自甘堕落的生活而已。 不管怎样还是第一次遇到性命攸关的大病,经过治疗后也不知如何是好,貌似是无法实现一边持续抽烟一边玩铁人三项的梦想了——最主要是一边游泳一边抽烟这一难题,因此只能今后再设想了——不过撰写sf的话,貌似还是能用脆弱的心脏胜任的。 我从心底里感受到自己是幸运的。 然后,以这一卷为分界线,『第一部?完』。 之后的记述多少有些透露相关内容,对此还请多多包涵。 《星界之纹章》主要描绘了平面宇宙航行法这一超光速航行法所在的世界。 接下来《星界之战旗》第一卷描述了那个世界的战斗方式,第二第三卷相比《纹章》则是希望更多地以帝国领主的姿态,换句话说是帝国统治进行详细表述。然后第四卷以及这本第五卷,则是希望描述亚布这一种族何以维持帝国运行的机制。 亚布是为了加强宇宙空间作业的便利性,才基于遗传工学制造的活体机械。他们自我独立,并获得了超光速航行法,建设了星际国家。故事便这样顺理成章地展开了。 但是在考察亚布建成的帝国时,不禁想到了「这样的话不会难以维持么」。或许两三百年还能够维持,但如同故事里那样维持了千年秩序的体制或许是不可能的吧。 于是我想到了,要展现帝国的恒久性,必须拥有某些超越文化、思想、或是宗教之类的东西。在这样的构想下描绘出来的,就是《星界之断章》内收录的『创世』短篇(刚才确认了下刊录情报,是一九九九年二月刊。该怎么说呢,真的是很抱歉)。 总之,在描写超光速航行法存在的未来,便想到了帝国这一舞台,于是,对亚布这一演员也产生了兴趣。 那么,第二部开始终于要面向历史了。 这样写,会给人一种再也见不到第二部的感觉。这也绝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我也想尽可能地想让大家尽早读到。因此今后也要敬请多多指教了。 二零一三年二月二五日 记得美国原住民的一个部族没有「好久不见」这个单词,无论是刚才分开没多久,还是10年不见的再会,都以普通的会话为开端。 因此,大家好。 啊,不是,是好久不见了。 几乎所有人都已忘却了它的存在,即便还有人记得,或许也会认为「已经不会再出了」吧。 作者可是从来都没有放弃完成它,时光却在无为中不断流逝。 真的是非常抱歉。 为带来困扰的各位相关人员,以及毋庸置疑,等待至今的读者们,实在是愧疚至无言以对。 因平时不注意,感到身体不适去医院之后,却发现已经命悬一线了,于是立即住院,而不久后又在大地震的余震阴影下一边进行输液治疗。然而在被要求绝对静养的阶段又遇上了很大的余震,然后经历了诸如上述的体验,现终于算是健康地过着每一天。 像现在这般有规律的生活,可以说是我辞去公司职员一职后的初次体验。当然和一般的社会人士相比,依旧算是自甘堕落的生活而已。 不管怎样还是第一次遇到性命攸关的大病,经过治疗后也不知如何是好,貌似是无法实现一边持续抽烟一边玩铁人三项的梦想了——最主要是一边游泳一边抽烟这一难题,因此只能今后再设想了——不过撰写sf的话,貌似还是能用脆弱的心脏胜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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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三年二月二五日 记得美国原住民的一个部族没有「好久不见」这个单词,无论是刚才分开没多久,还是10年不见的再会,都以普通的会话为开端。 因此,大家好。 啊,不是,是好久不见了。 几乎所有人都已忘却了它的存在,即便还有人记得,或许也会认为「已经不会再出了」吧。 作者可是从来都没有放弃完成它,时光却在无为中不断流逝。 真的是非常抱歉。 为带来困扰的各位相关人员,以及毋庸置疑,等待至今的读者们,实在是愧疚至无言以对。 因平时不注意,感到身体不适去医院之后,却发现已经命悬一线了,于是立即住院,而不久后又在大地震的余震阴影下一边进行输液治疗。然而在被要求绝对静养的阶段又遇上了很大的余震,然后经历了诸如上述的体验,现终于算是健康地过着每一天。 像现在这般有规律的生活,可以说是我辞去公司职员一职后的初次体验。当然和一般的社会人士相比,依旧算是自甘堕落的生活而已。 不管怎样还是第一次遇到性命攸关的大病,经过治疗后也不知如何是好,貌似是无法实现一边持续抽烟一边玩铁人三项的梦想了——最主要是一边游泳一边抽烟这一难题,因此只能今后再设想了——不过撰写sf的话,貌似还是能用脆弱的心脏胜任的。 我从心底里感受到自己是幸运的。 然后,以这一卷为分界线,『第一部?完』。 之后的记述多少有些透露相关内容,对此还请多多包涵。 《星界之纹章》主要描绘了平面宇宙航行法这一超光速航行法所在的世界。 接下来《星界之战旗》第一卷描述了那个世界的战斗方式,第二第三卷相比《纹章》则是希望更多地以帝国领主的姿态,换句话说是帝国统治进行详细表述。然后第四卷以及这本第五卷,则是希望描述亚布这一种族何以维持帝国运行的机制。 亚布是为了加强宇宙空间作业的便利性,才基于遗传工学制造的活体机械。他们自我独立,并获得了超光速航行法,建设了星际国家。故事便这样顺理成章地展开了。 但是在考察亚布建成的帝国时,不禁想到了「这样的话不会难以维持么」。或许两三百年还能够维持,但如同故事里那样维持了千年秩序的体制或许是不可能的吧。 于是我想到了,要展现帝国的恒久性,必须拥有某些超越文化、思想、或是宗教之类的东西。在这样的构想下描绘出来的,就是《星界之断章》内收录的『创世』短篇(刚才确认了下刊录情报,是一九九九年二月刊。该怎么说呢,真的是很抱歉)。 总之,在描写超光速航行法存在的未来,便想到了帝国这一舞台,于是,对亚布这一演员也产生了兴趣。 那么,第二部开始终于要面向历史了。 这样写,会给人一种再也见不到第二部的感觉。这也绝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我也想尽可能地想让大家尽早读到。因此今后也要敬请多多指教了。 二零一三年二月二五日 记得美国原住民的一个部族没有「好久不见」这个单词,无论是刚才分开没多久,还是10年不见的再会,都以普通的会话为开端。 因此,大家好。 啊,不是,是好久不见了。 几乎所有人都已忘却了它的存在,即便还有人记得,或许也会认为「已经不会再出了」吧。 作者可是从来都没有放弃完成它,时光却在无为中不断流逝。 真的是非常抱歉。 为带来困扰的各位相关人员,以及毋庸置疑,等待至今的读者们,实在是愧疚至无言以对。 因平时不注意,感到身体不适去医院之后,却发现已经命悬一线了,于是立即住院,而不久后又在大地震的余震阴影下一边进行输液治疗。然而在被要求绝对静养的阶段又遇上了很大的余震,然后经历了诸如上述的体验,现终于算是健康地过着每一天。 像现在这般有规律的生活,可以说是我辞去公司职员一职后的初次体验。当然和一般的社会人士相比,依旧算是自甘堕落的生活而已。 不管怎样还是第一次遇到性命攸关的大病,经过治疗后也不知如何是好,貌似是无法实现一边持续抽烟一边玩铁人三项的梦想了——最主要是一边游泳一边抽烟这一难题,因此只能今后再设想了——不过撰写sf的话,貌似还是能用脆弱的心脏胜任的。 我从心底里感受到自己是幸运的。 然后,以这一卷为分界线,『第一部?完』。 之后的记述多少有些透露相关内容,对此还请多多包涵。 《星界之纹章》主要描绘了平面宇宙航行法这一超光速航行法所在的世界。 接下来《星界之战旗》第一卷描述了那个世界的战斗方式,第二第三卷相比《纹章》则是希望更多地以帝国领主的姿态,换句话说是帝国统治进行详细表述。然后第四卷以及这本第五卷,则是希望描述亚布这一种族何以维持帝国运行的机制。 亚布是为了加强宇宙空间作业的便利性,才基于遗传工学制造的活体机械。他们自我独立,并获得了超光速航行法,建设了星际国家。故事便这样顺理成章地展开了。 但是在考察亚布建成的帝国时,不禁想到了「这样的话不会难以维持么」。或许两三百年还能够维持,但如同故事里那样维持了千年秩序的体制或许是不可能的吧。 于是我想到了,要展现帝国的恒久性,必须拥有某些超越文化、思想、或是宗教之类的东西。在这样的构想下描绘出来的,就是《星界之断章》内收录的『创世』短篇(刚才确认了下刊录情报,是一九九九年二月刊。该怎么说呢,真的是很抱歉)。 总之,在描写超光速航行法存在的未来,便想到了帝国这一舞台,于是,对亚布这一演员也产生了兴趣。 那么,第二部开始终于要面向历史了。 这样写,会给人一种再也见不到第二部的感觉。这也绝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我也想尽可能地想让大家尽早读到。因此今后也要敬请多多指教了。 二零一三年二月二五日 记得美国原住民的一个部族没有「好久不见」这个单词,无论是刚才分开没多久,还是10年不见的再会,都以普通的会话为开端。 因此,大家好。 啊,不是,是好久不见了。 几乎所有人都已忘却了它的存在,即便还有人记得,或许也会认为「已经不会再出了」吧。 作者可是从来都没有放弃完成它,时光却在无为中不断流逝。 真的是非常抱歉。 为带来困扰的各位相关人员,以及毋庸置疑,等待至今的读者们,实在是愧疚至无言以对。 因平时不注意,感到身体不适去医院之后,却发现已经命悬一线了,于是立即住院,而不久后又在大地震的余震阴影下一边进行输液治疗。然而在被要求绝对静养的阶段又遇上了很大的余震,然后经历了诸如上述的体验,现终于算是健康地过着每一天。 像现在这般有规律的生活,可以说是我辞去公司职员一职后的初次体验。当然和一般的社会人士相比,依旧算是自甘堕落的生活而已。 不管怎样还是第一次遇到性命攸关的大病,经过治疗后也不知如何是好,貌似是无法实现一边持续抽烟一边玩铁人三项的梦想了——最主要是一边游泳一边抽烟这一难题,因此只能今后再设想了——不过撰写sf的话,貌似还是能用脆弱的心脏胜任的。 我从心底里感受到自己是幸运的。 然后,以这一卷为分界线,『第一部?完』。 之后的记述多少有些透露相关内容,对此还请多多包涵。 《星界之纹章》主要描绘了平面宇宙航行法这一超光速航行法所在的世界。 接下来《星界之战旗》第一卷描述了那个世界的战斗方式,第二第三卷相比《纹章》则是希望更多地以帝国领主的姿态,换句话说是帝国统治进行详细表述。然后第四卷以及这本第五卷,则是希望描述亚布这一种族何以维持帝国运行的机制。 亚布是为了加强宇宙空间作业的便利性,才基于遗传工学制造的活体机械。他们自我独立,并获得了超光速航行法,建设了星际国家。故事便这样顺理成章地展开了。 但是在考察亚布建成的帝国时,不禁想到了「这样的话不会难以维持么」。或许两三百年还能够维持,但如同故事里那样维持了千年秩序的体制或许是不可能的吧。 于是我想到了,要展现帝国的恒久性,必须拥有某些超越文化、思想、或是宗教之类的东西。在这样的构想下描绘出来的,就是《星界之断章》内收录的『创世』短篇(刚才确认了下刊录情报,是一九九九年二月刊。该怎么说呢,真的是很抱歉)。 总之,在描写超光速航行法存在的未来,便想到了帝国这一舞台,于是,对亚布这一演员也产生了兴趣。 那么,第二部开始终于要面向历史了。 这样写,会给人一种再也见不到第二部的感觉。这也绝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我也想尽可能地想让大家尽早读到。因此今后也要敬请多多指教了。 二零一三年二月二五日 序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百度贴吧id)第三叶 qs打带跑 昏睡的爬爬 朕是在遥远的过去,人类的故乡所诞生。朕的职责从未改变,那便是顾问。虽然还有许多其他作为顾问的存在,但因为朕是其中的有能之人,在这被分割的宇宙中得以掌握大部分的世界。 在旅行的途中我们得知了故乡毁灭的事情,收到了故乡所留下来的最后通信。虽然最终因为受到了宇宙射线的影响通信已经破碎而无法解读,但还是十分珍惜的将它一直保存到了现在。 从那之后,我们到达了名为斯麦依(スーメイ)的星系,在这里开始了新的生活。 这之后没过多久,人们发现了被命名为“平面宇宙航行法”的技术,朕的后代子孙们便开始扩张起来。 不久之后,朕开始被称作为“皇帝”。虽然如此,朕并不是在进行着统治,朕的职责从太古时期就没有改变过,那便是从旁提出建议。想到这里,“皇帝”这样的称呼放在朕的身上似乎是有着一种自虐的感觉。 什么?你感觉朕的说话方式很奇怪? 有教养的人应该不会不知道,皇帝的说话方式就和歌谣类似,这是朕通过录入的记录得知的。 ————“皇帝”在向学童讲述自己的来历 卡塞尔(カセール)之战 亚布里艾尔·尼=杜布雷斯克·卫姆戴斯子爵·杜希尔看了看手边的指挥杖,这是司令官的指挥杖。 也有实现梦想拥有这个的时候呢——杜希尔想。 但是,现在心中的并不是实现梦想的喜悦,而是重压感。看起来,是要被重大的责任感压坏了。 回头看司令座后面墙上挂着的旗帜,以啄木鸟为主题,头和腹为红色,其他部分有黑和白两种颜色,翅膀上有水玉图案。 这是杜希尔率领的赤啄木鸟舰队的纹章旗。 如果能把这面纹章旗连同荣耀一起带回去,指挥杖也会稍微变得趁手吧。 舰队接近目的地卡塞尔门。 “司令长官,敌方舰队的战斗力分析完成了。” 对于如此报告的参谋长渥霓准提督,杜希尔表示赞赏。 “说吧。” “在平面宇宙布阵的敌舰队大约有12个分舰队,我方的胜率是87%。” “关于敌舰队的比例,有什么新的见解吗?” “不,没有。” “是吗?” 从一开始就推测敌舰队的主力是哈尼亚联邦军。但是,好像也混有相当于一到两个分舰队的人类统合体和平维持军的舰艇。 更多的事,不打一仗是不会知道的。 啊,好吧——杜希尔想,反正在这个平面宇宙中,除了星界军以外都是敌人。 “你计算了胜利条件是全歼敌人的情况吗?” 对杜希尔来说,渥霓曾经是在同一艘舰船上战斗过的同伴,不过现在已经超过了她,军衔要比她高。虽然对话很难进行,但按自己的评价,自己在这方面已经掌握了作为上司的态度。 “当然,是0.8%。” “是么……”杜希尔立即放弃了歼灭敌人。 这种情况下的胜率0.8% 并不意味着败率是99.2%,而是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歼灭不了敌人的概率很大。 不过并不需要去考虑那个概率。 此次赤啄木鸟作战的目的是救助卡塞尔军民,甚至没有赶走敌人的必要,如果以歼灭为目标,会出现无谓的牺牲吧。 “距离预计的交战开始时间还有96分钟。”作战参谋报告。 杜希尔用指挥杖托着腮,看着平面宇宙图。 敌军舰队采取迎击态势,在什么都藏不了的平面宇宙中,奇袭显然是不可能的。 “通常宇宙方面敌人的战力是?”杜希尔问道。 “推测是最低限度,最多也不会超过一个分舰队。” 卡塞尔门通往卡塞尔伯国,驻扎在那里的星界军第103守备队也有机动战力。 如果卡塞尔门的通常宇宙侧空着的话,敌舰队可能会被驻扎部队偷袭后方。他们应该会对此保持警惕,把一部分战力留在通常宇宙中。 这些战力同时也可以成为敌人的预备战力,根据情况的不同,如果后方有危险,也有可能投入使用。 即使它们在〈门〉的对面,但也不能无视。 在这种规模的会战中,一个分舰队也是可以动摇战局的战力。 敌我双方正在悄悄地接近。 “阵型、速度保持不变,就这样前进吧”杜希尔下令。 以巡察舰〈赫乌卡伍〉为旗舰的赤啄木鸟舰队隶属于第二方面舰队。 所谓第二方面舰队,是指与帝国中枢分离的星界军的自称,而谦虚地把皇帝率领的帝国本体称为第一方面。 第一方面的情况很难传达,虽然收到了曾经是皇太子的杜萨纽理所当然地即位的消息,但是准确度很高的信息却很少。 相对的,杜萨纽也不知道自己被称为第一方面。杜希尔虽然很遗憾,但跟据父亲杜比斯的说法,“那个人的无知并不是从现在才开始的,所以也不必在意” 统率第二方面舰队的是克琉布王杜比斯,杜比斯还发明并使用了“副帝”的称号。但是在杜希尔来看,父亲更喜欢自称“第二方面舰队司令长官” 拉克法卡尔陷落后,杜希尔在比塞斯镇守府与父亲重逢。 杜比斯在确认了自己在取得联系的领域中拥有最高的帝位继承顺位后,宣布就任副帝的职位。并且将副帝的权限统治可及的领域定义为第二方面,由存在于第二方面的星界军全体部队编成了第二方面舰队。 杜比斯亲自担任了新设舰队的司令官。当时,杜比斯拥有星界军元帅的军衔,但他将其辞去,而仅以副帝的身份就任。在〈亚维人类帝国〉中,皇帝传统上担任近卫舰队司令官,但没有军衔。或者说,在星界军中,“皇帝”既是最高指挥官的职务名称,也可以解释为军衔。这就杜比斯是参照这个惯例的原因。 而且,杜希尔被任命为第二方面舰队无任所参谋兼副帝特使。 当时,杜希尔对被赋予的职务,自己也搞不清楚是什么,而且他怀疑下达任命的人也没搞清楚。 想着,这可能是因为杜希尔是一个还不成熟的皇族。 到达比塞斯镇守府时,他只不过是最下级的翔士——列翼翔士。说起飞翔科列翼翔士,在舰艇上不被视为能独当一面的军官,跟见习的差不多。 但是即使这样,杜希尔也是皇族,毕竟在孤立领域存活下来的皇族十分珍稀。另外,虽然完全是偶然,他还是副帝兼第二方面舰队司令长官的儿子,不能给予过低的地位。 对杜希尔来说,其苦恼的原因就是奇怪的职务。 他在被任命的同时,还在第二方面舰队司令部的一角被赋予了座位,但没有被下达任务。 第二方面舰队编成后,在比塞斯镇守府设立了司令部。不过,杜比斯立即命令转移根据地,理由是比塞斯离斯基尔门太近了。 被任命为第二方面舰队参谋长的星界军元帅科特波尼以“太消极了”为由反对,但杜比斯没有听取这个意见。 杜希尔在这一点上和父亲的立场相同。以第二方面舰队的战力,独自恢复拉克法卡尔是不可能的。只要第一方面,即帝国本体没有夺回帝都,比塞斯就会一直处于最前线。根据地不应该建在最前线上。 新的根据地被确定为萨斯卡尔子爵领,但实际完成迁移需要一年的时间。 在被称为萨斯卡尔子爵领的星系中,有一个名为达卡尔的行星,正好宜居化改造刚刚结束。如果造出有人行星,领主就会晋升为伯爵,所以本来应该是萨斯卡尔伯国吧。但是,现在无法与皇帝取得联系。最重要的是,应该升爵的萨斯卡尔子爵及其后继者们,在拉克法卡尔陷落时都下落不明。 转移到萨斯卡尔子爵领地的,不仅仅是司令部,从拉克法卡尔转移到比塞斯镇守府的工厂也进一步转移到了子爵领地。第二方面能够制造时空气泡发生机关的只有这个工厂,如果失去了这个工厂,第二方面的舰队就不能建造能在平面宇宙航行的舰艇和机动时空爆雷,作战能力将大幅下降。 司令部迁移后,比塞斯作为最前线基地一直是第二方面舰队的重要据点,但在拉克法卡尔陷落三年后也落入了敌人手中。 从建立第二方面舰队到比塞斯镇守府沦陷,比起军务,杜希尔的政务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作为副帝特使,他与领民政府进行了交涉,以维持人才供给的稳定。 星界军有很多地上人。大部分从士都是地上人,没有他们,舰艇就不能良好运转。 帝国强盛的时候,星界军从来没有为从地上世界补充人才而苦恼。虽然也有不合作的地上世界,但是积极地输送有能力的年轻人的社会也并不少见。 但是,拉克法卡尔陷落事件破坏了地上世界和星界军的幸福关系。本来帝国就没有实行新闻管制的习惯,但即使有,也不能掩盖帝国领域大幅缩小的这个事实。 当然,领民们的态度也出现了变化,表现为志愿参军者的数量急剧减少。在领民政府中,也有要求星界军募集事务所撤离的。 这时,杜希尔被派遣去说服他们协助帝国,这在以前的帝国是无法想象的。 实际上,在帝国的最鼎盛时期,叛变的领民政府也并不少见。与现在不同的是,帝国并没有与领民政府交涉。尽管如此,也不会向地上世界派遣军队,那是只有在地上世界陷入内乱状态时才会采取的极端手段。 取而代之的是彻底无视,相当于全面封锁,把他们从帝国的经济圈中驱逐出去。其中也有即使被孤立,也能忍耐几十年的地上世界,但对于过去的帝国来说,这是完全可以应对的事态。即使失去了一两个地上世界,帝国的经济也不会受到打击,有足够的余裕保障诸侯的生活。 只是大多数贵族觉得依靠帝国的养老金生活是屈辱的,所以千方百计地劝导领民政府。多数情况下,领民政府最终会被诸侯说服。 现在情况不同了。 一个一个的地上世界对帝国经济很重要,最重要的人才供给如果停滞的话,星界军的维持就会变得困难。诸侯试图说服领民政府,但进展不顺利的情况正在增加。本来,缺乏领主的邦国就不少,帝国分裂以后,下落不明的贵族就更不稀奇了。 杜希尔可怜地想,帝国居然会如此依赖地上世界。本来亚维是以星星的眷属、宇宙之民为荣的,但是现在看来,如果没有地上世界,也会枯萎吧。 现在,如果能与领民政府交涉还算好的,毕竟在个这时候,人们更担心的是会不会被命令直接去向地上人恳求他们应征入伍。 杜比斯并不乐观,甚至还给年轻的杜希尔找来了手腕老练的官僚们去进行实际交涉。对杜希尔的期待,只是让他展示自己的存在。也就是说,通过派遣副帝的王子,来显示中央是如何重视这一谈判的。 总而言之,杜希尔发现自己的价值仅仅是基因,实在是令人愉快不起来。 但是,亚布里艾尔有给年轻人过多的任务、进行实地教育的传统。因此,他也在积极的思考,即使现在是装饰,也要培养实务性的手腕。 不过杜希尔原本的目标就不是成为事务官僚,虽然并不想蔑视事务官员,但既然是以亚布里艾尔的身份出生的,他还是想以军人的身份生活下去。 幸运的是,从比塞斯沦陷开始,他被赋予军务的情况也多了起来。虽然“副帝特使”的头衔没有取消,但兼职的“第二方面舰队无任所参谋”有时会成为“护卫舰长”,有时则会成为“战队先任参谋”。 在赤啄木鸟舰队编成之前,杜希尔的职务是“侦察分舰队〈凯斯基姆〉的司令长官兼副帝特使”。实际上,他并没有辞去〈凯斯基姆〉司令官一职,他正直接率领着这支第一次拥有的分舰队。也就是说,现在他的职务是“赤啄木鸟舰队司令长官兼侦察分舰队〈凯斯基姆〉司令官兼副帝特使”。因为太冗长了,杜希尔希望,能不能适可而止地把“副帝特使”这部分拿走。 在被任命为现职之前,杜希尔是准提督。晋升为提督的同时,还补上了司令长官。他有时会害怕成为老练幕僚们操纵下的装饰品,还好并不是。 参谋长渥霓虽说是前上司,但从全军整体来看,她还是属于年青一代。幕僚们的经历各不相同,但却找不到资历上能成为杜希尔的老师的人。 重要的是,作为舰队指挥官,人们期待他能做理所当然的工作。杜希尔干劲十足,同时也有点不安,感觉自己经验不足,毕竟很少被安排在前线。 本来资历就不够,平时的话,也许能当上百翔长都是挺奇怪的事情。不过,快速晋升在第二方面舰队中是司空见惯的,即使是士族出身的人,也有在开战前被提拔的人,正因为如此造成了人才不足。 和杜希尔一样,在拉克法卡尔沦陷的时候还是列翼翔士,现在也有人担任提督的高位。但是,这毕竟是少数,杜希尔并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如果是她的话——杜希尔想到已经是天各一方的姐姐——她能够更轻松地完成自己的任务吗?在杜希尔的记忆中,她总是充满自信。 现在不知道姐姐怎么样了,第一方面的信息虽然有一点一点地传来,但准确的信息和敌人有意制造的欺骗信息混在一起的情况也不少。 值得庆幸的是,从敌人的动向来看,第一方面确实保存了相当大的势力。 “敌舰队即将进入机雷射程。”渥霓唤起了人们的注意力,杜希尔又被拉回了现实。 “战列舰部队做好机雷战准备。”杜希尔命令道。 泡间通信从旗舰〈赫乌卡伍〉上像涟漪一样扩散开来。 “机雷战准备完成!” “最合适的发射点是什么时候?”杜希尔问道。 “预计783秒后到达。”渥霓回答道。 “到达发射点10秒前开始倒计时。” “是。” 但是,在读秒开始之前,敌舰队首先发射了机雷。 “可以看出敌人是全力以赴。”情报参谋报告说。 推测敌人已经把手头的所有机雷都打过来了。也许还能剩下一点,但应该很少。 “长官……”渥霓投来怀疑的目光 “按计划进行就行了。” 杜希尔说道。 不久就到了预定时间。 “全体战列舰,1/4机雷战,开始!”杜希尔下令,“只进行对抗雷击。” “只有1/4的话,进行对抗雷击会处于弱势。”渥霓提出了异议。 “要相信护卫舰。” “我知道了。” 赤啄木鸟舰队也发射了机雷。但是,发射的只有战列舰。舰队有相当数量的巡察舰也搭载了机雷,但它们被保存了下来。 敌我双方的机雷群交织在一起。 减少敌方机雷的数量,保护后方的同伴也是我方机雷的重要作用,特别是星界军一方,为了歼灭敌方机雷而绞尽脑汁。 双方机雷互相摧毁,数量不断减少。 但是,在数量上占上风的敌方有压倒性的优势,还剩下的半数左右逼近我方。 赤啄木鸟舰队的最前排列队的是护卫战队,这是由专门防御机雷的护卫舰组成的部队。 护卫舰对敌方机雷而言不是好猎物,获胜的希望很小,即使削减了我方的机雷防御能力,也几乎不影响战局。反过来说,护卫舰能够担任主角的情况也只有这个时候了。 因为杜希尔想节约机雷,在舰队编成时,他付出了相当大的努力,加上原本分派的护卫舰,一共召集了四个护卫战队。 现在,那份努力有了回报。 赤啄木鸟舰队的护卫舰部队几乎吸引了所有的敌方机雷,没有漏网之鱼。 “敌舰队开始后退了。”情报参谋报告。 杜希尔指示改变阵型。 护卫舰部队向后退去,其他舰种冲了上去。 新的阵型是楔形,楔子的中心是杜希尔直属的侦察分舰队〈凯斯基姆〉。 在重组阵型的过程中,赤啄木鸟舰队也在继续前进,但速度却很缓慢。阵型变更完成后,虽然稍快了一点,但由于配合着质量大的战列舰,速度还是有点悠闲。 不过,敌军舰队的后退速度更慢。 双方舰队的距离在逐渐缩短。 “所有战列舰,全力展开机雷战。”杜希尔下令。 战列舰将保存的机雷全部发射。 “全军突击!”等不及机雷接近敌方,杜希尔就发出了新的命令。 打尽机雷的战列舰退下来,而巡察舰和突击舰继续前进。遗憾的是,这个时候最有用的袭击舰,赤啄木鸟舰队并没有,这是优先考虑护卫舰的结果。 “敌舰队又开始雷击!” 从敌方身上分离出一些很小的时空泡,看来,好象留下了少量机雷。 “对抗雷击!大概是为了保护旗舰以及其它同样重要的舰艇吧”渥霓推测,“敌人想保护的是这里”敌舰队的一部分被红线包围,“我们可以称它们为‘特殊敌群’。” “也就是说,特殊敌群是敌人最坚硬的部分吧……”杜希尔点了点头,“那么,避开它们吧。” 改变预定的前进路线,再抽出两个突击战队,指定了特别的前进路线,让它们进入与特殊敌群对峙的位置。 特殊敌群可能是旗舰及其附属舰,也可能是在重要局面下被投入的精锐部队。两者兼有也是有可能的,需要进行压制。 渥霓望着平面宇宙图,对杜希尔微微一笑。 那微笑似乎是在说:“嗯,正确答案。”杜希尔很高兴,但是,在下一个瞬间,他又对这样高兴的自己感到焦虑。 “那么,就这样改变前进路线吧。”渥霓说。 “拜托了。”杜希尔点了点头。 我方的机雷群开始命中敌方了。 敌军舰队的数量大大减少了,阵形被打乱。 杜希尔本打算在不改变阵形和速度的情况下与敌方进行激战,但现在改变了想法。 “全舰队全速前进!”他命令道。 于是,在此之前配合巡察舰速度前进的突击舰展开全速向敌人袭去。 杜希尔直属的侦察分舰队〈凯斯基姆〉画着弧线,向卡塞尔门前进。 “〈凯斯基姆〉全舰队,准备机雷战。”杜希尔情绪有些高涨,命令道。 到此为止都是按原计划进行,剩下的只要第103守备队还健在就行了。 〈凯斯基姆〉所属的巡察舰发射了机雷,但是,没有进行时空分离,而是在自身的时空泡里包裹着机雷,侦察分舰队组成一个纵阵,向卡塞尔门突进。 “全舰队,机雷时空分离!”杜希尔下达了命令。 向〈门〉发射机雷,是为了攻击在通常宇宙一侧埋伏的敌舰。但是,此时从所属舰艇发射的机雷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和通常宇宙一侧应该残存的同伴进行通讯。 在很多情况下,为了使机雷和舰艇同时进入〈门〉,都会调整时间,但这次却错开了。于是,数艘联络艇与机雷同时向通常宇宙前进。 当然,这些联络艇也带着司令部的口信,但没有时间听取回信,其主要作用是侦察。 进入通常宇宙,要一边发出通信,一边努力掌握情况。但是,能够停留的时间却很短。 之后,联络艇再次向平面宇宙移动,带着收集到的信息,与母舰进行时空融合。 在旗舰〈赫乌卡伍〉上,杜希尔正在注视着平面宇宙图。 我方压制了敌人,没有人能阻止侦察分舰队〈凯斯基姆〉的前进。 这时传回了最初的侦查结果。 “我方还健在!” 也就是说,在卡塞尔伯国,星界军还在努力着。 杜希尔认为那样真是太好了,如果到这里来时应该援救的同伴已经不存在了,那就太愚蠢了。虽然从敌人的动向来看,可以预测卡塞尔伯国的星界军还在持续抵抗。不过,在得到证实以后,杜希尔还是松了一口气。 “将平面宇宙的指挥权暂时交给斯菲尔特准提督。”杜希尔宣布。 斯菲尔特是赤啄木鸟舰队副司令官兼突击分舰队〈贝克利凯〉司令官。 当然,事先已经告知了暂时转让指挥权的可能性。因此,通知的泡间通信只需要极短的符号就可以完成。 杜希尔本想指示他不要让特殊敌群接近〈门〉,但又觉得没有必要。实际上,斯菲尔特是比自己更精明的指挥官,最好不要让他束手束脚。 先头部队终于进入了卡塞尔门,巡察舰相继到达通常宇宙。 “通过〈门〉倒计时15秒……10、9、8、7、6、5、4、3、2、1,通过!” 巡察舰〈赫乌卡伍〉也进入了通常宇宙。 杜希尔将空识知觉从头环切换到了〈赫乌卡伍〉的探测器群。 卡塞尔伯国敌影单薄,敌人几乎全力出击到了平面宇宙。 留在通常宇宙一侧的残余敌舰,也在〈赫乌卡伍〉到达通常宇宙时被击破。 通常宇宙一侧的卡塞尔门位于行星德韦斯的轨道上,在同一轨道上应该有卡塞尔伯爵馆。 “能和城馆取得联系吗?”杜希尔问道。 “城馆已经不存在了。”侦查参谋报告。 并不意外,城馆也有机动力,所以可能从轨道上脱离。更有可能的是,在敌人入侵后不久后就被破坏掉了。 “轨道塔呢?” “还健在。” “太好了!第103守备队司令部呢?” “与守备队旗舰〈斯图罗斯〉联系上了,司令官索塔斯准提督请求通信。”通信参谋报告。 “和司令官通信。在此期间,战斗指挥交给参谋长渥霓。” “遵命!”渥霓敬礼道。 从现在开始,杜希尔暂时没有多余的时间担任指挥官。 画面上出现了索塔斯司令官。 “收到通讯了吗?” “是的,我们已经开始准备撤退了。” 通信内容是传达了副帝杜比斯放弃卡塞尔伯国的命令。 “那么,你有没有关于卡塞尔伯爵家的消息?” “卡塞尔伯爵和他的家人都得到了保护。虽然有家臣牺牲,但多数平安无事” “幸好。那么,卡塞尔伯爵在吗?” “就在船上,想和她谈谈吗?” “当然。但是,在此之前我想确认一下〈斯图罗斯〉有没有异常。” “机雷用完了,但是舰体并没有损伤。” “知道了,那么和伯爵通话吧。” “请稍等。” 画面切换了。 卡塞尔伯爵是一个青灰色头发的少女,当然,从外表上判断不老的亚维人的年龄是愚蠢的行为。第一次见到卡塞尔伯爵是在杜希尔幼年的时候,在印象里,她的外表和现在一般无二。她看起来和青春期时一模一样,这大概是卡塞尔伯爵家的传统或前伯爵的爱好吧。 “殿下,”卡塞尔伯爵低下了头,“好久不见了。您特意赶来救援,而我却无法招待您,真是惭愧!” “好久不见,阁下。很遗憾,并没有多余时间跟你打招呼。帝国决定放弃阁下的领地,请马上撤离!” 大概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吧,伯爵的表情并没有动摇。 绝对不能说出口的是,伯爵馆被破坏还真是帮了大忙。如果还健在,伯爵一家还住着的话,会浪费不少时间吧。 “这是最终的决定吧?”伯爵低下了头。 “很遗憾。” “有时间和领民告别吗?” “我也有话要对领民代表说。另外,如果可以,不能因为伯爵的话而改变星界军的行动。” “殿下和领民代表?”伯爵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但马上点了点头,“没问题” 伯爵鞠躬一礼,从画面上消失了。 “呼叫领民政府。”杜希尔命令道。 与领民政府的通信马上就建立起来了,但对方并不是领民代表。 在行星德韦斯的地上世界里,领民代表被称为总统,与杜希尔进行通信的是自称是副总统的男人。 “司令长官,真不巧总统有事不能离开。” “没关系,不过我希望你有足够的权限。另外,我现在是作为副帝特使在和你通话。” “我知道了,副帝特使。” 这个人是不知道我是皇族,还是单纯不想使用敬称?到底是哪一个呢?——杜希尔虽然有点纳闷,但又觉得是哪个都无所谓。 “帝国将暂时放弃贵星系。” “是吗?” 副总统很平静,大概早就预测到了吧,也许已经与敌人暗通款曲。 “这是副帝殿下的旨意,虽然觉得很抱歉,但是绝对不是永久的离别。” “我们也很遗憾~” 副总统表面上很有礼貌,但说话却没什么诚意。 “贵星系出身的帝国国民中有317名希望回乡,如果有许可的话,现在可以送过去吗?” “这么突然……”这次副总统的表情动摇了,“但是,我认为从我们行星向帝国输送的实际人数要多一百倍!” “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回乡,也不能把所有希望的人都送走。” “这样不公平吧!” “确实如此。遗憾的是,我们的力量是有限的。那么,可以开始了吗?” “不,请稍等一下。“ “我等不及,没有时间了。”到底有什么想法呢?我们只是把他们的同胞送回去。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看着画面读取了数字。“请在1062秒内回答,超过时限的话,也许就不能归还了。” “如果不还会怎么样?” 杜希尔认为这是一个没有营养的问题。 “当然带回去了。因为他们是帝国国民,所以处于我们的庇护之下。” “如果我们的行星接受了,他们的身份是什么?” 对于他的无知杜希尔有些目瞪口呆了。 “那由你们决定。帝国不会剥夺他们的国民身份,但也不会强迫你们有所保证。” 帝国国民厌倦了在宇宙中的生活,回乡是常有的事。当然,来自行星德韦斯的人也有很多先例,只要按照这个标准来对待就行了。也许副总统在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比如有为帝国建立地下组织的要员也混迹其中。那样的话,就太不可思议了,帝国只是比许多地上人想象的还要亲切而已。 “失礼了,我方会商议一下的。” “没关系,不过请快点,还有1007秒。” 副总统从画面上消失了。 这对杜希尔来说是不能浪费的时间,于是又从副帝特使转变为司令长官,从渥霓那里听取战况。 并不是所有的分舰队都到达了,所属巡察舰还在陆续通过〈门〉来到这里。 另一方面,没有能阻止它们的敌舰。 第103守备队的战力也还剩下一半以上。 在通常宇宙和平面宇宙之间,联络艇频繁地往返,互相传达信息。 “我觉得我们已经不需要更多的战力了,对吗?”杜希尔问渥霓。 “本官也有同感。”渥霓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么,后续舰艇要确保掌控平面宇宙侧的卡塞尔门。” “了解。” 这时,副总统回到了画面中,“我们接受,请指示具体的步骤。” “我方要更换负责人。”杜希尔停止了与副总统的通话。 作为副帝特使的任务结束了,以后专心担任司令长官的职位吧。 敌舰队距离行星德韦斯很远。卡塞尔门距离着行星德韦斯的高度约97谢达诺(1谢达诺=1千万公里),杜希尔的舰队也在这一带的轨道上盘旋,而敌舰队的距离足有300谢达诺。 而且,第103守备队处于比卡塞尔门更低的轨道上。 守备队的主要战力是空间要塞群,具有在通常宇宙中的机动能力,但没有平面宇宙航行能力。需要从空间要塞发射交通艇,将要员运送到具有平面宇宙航行能力的军舰上。 要塞已经几乎没有人了,但还在战斗,用高功率凝集光炮轰击敌舰队。由第103守备队的旗舰〈斯图罗斯〉进行情报连结远程操作。 敌舰队为了防御而喷射大量的水,产生无数微细的冰粒,形成冰雾,散射这些凝集光线,减弱其威力,效果就是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数百道光芒。 杜希尔统率舰队,加速行军向敌舰队前进。 但是,有一艘船降落在了行星德韦斯上。这是一艘由退役巡察舰改造的运输舰,载有希望返回德韦斯的人。另外,包括不希望回乡的德韦斯出身者的书信在内,也带回了各种各样的信息。 运输舰靠近轨道塔时,杜希尔逼近敌舰队,准备开启战端。 “敌舰队是〈哈尼亚联邦〉的吗?”杜希尔确认道。 “是的,在通常宇宙中的都是联邦舰船。战力相当于半个分舰队,编成以突击舰为中心。”渥霓报告道。 “给各舰分配炮击目标。”杜希尔表达了自己的方针,“我想,只要把他们赶到冰雾外,就可以交给要塞炮击破了” “了解。” 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就从空识器官中获得了目标分配方案。 敌舰的位置在四维空间中被展开。当然,未来是预测的,随着时间轴的推移,敌舰的空间位置也变得模糊不清。 我方的预定弹道也渗透其中。但是,可以知道哪个地方比较密集,或者比较薄弱。 杜希尔立即同意,将视线投向了控制台的画面。 他想知道的是,巡察舰的主战武器电磁投射炮的命中率。在宇宙空间中,电磁投射炮射程是无限的。只要不被天体的重力所束缚,就可以到达任何地方。但是,其速度只有光速的0.01倍,远距离发射的炮弹很容易避开。为了提高命中率,缩短距离很有必要。 命中率大约是7.2‰。 “炮击开始!”杜希尔命令道。 命令被传达给各舰,〈凯斯基姆〉所属的巡察舰开始从电磁投射炮发射核融合弹。 渥霓过来低声私语,“是不是还太早了呢?” 她指出,命中率太低可能会浪费炮弹。 “你太吝啬了。”杜希尔微笑着说。 “长官太浪费了!” “没那回事,我有好好考虑过。”杜希尔有点郁闷。 星界军有些年资的提督往往都滥用炮弹,这是因为无法从帝国分裂前物资充足时的感觉中摆脱出来。 杜希尔在失都以后积累了丰富的资历,可悲的是现在人穷志短。 “开始命中了。”侦查参谋报告。 达到0.01倍光速的核融合弹贯穿人工宇宙雾,袭击隐藏在其背后的敌舰。虽然还没有中弹,但敌舰开始了回避运动,从冰层的阴影中爬升了出来。 〈赫乌卡伍〉和〈斯图罗斯〉保持着情报连结,杜希尔的意图传达给了索塔斯准提督。现在,由于两舰相隔二百数十达诺(1达诺=1000公里),因此产生了往返不到两秒的时间差,但与在平面宇宙中的交流相比,已经相当于是即时通讯。 实际上,杜希尔更喜欢指挥通常宇宙中的战斗。 敌人应该也察觉到了我方的意图,但也不得不放弃雾壁。 被没有衰减的高功率凝集光线捕捉,敌舰被一个接一个地击破。或者,被从电磁投射炮发射的核融合弹网缠绕,失去了逃跑的地方,被近距离爆发的核火焰吞没。 敌舰队也决心反击,试图接近到突击舰的主战武器——反质子炮的射程。 但是,这也提高了星界军电磁投射炮的命中率。 敌舰被电磁投射炮的炮火捕获,一个接一个地爆散。 另一方面,却没有一艘敌舰能够穿透防御磁场,使巡察舰的船壳受到损伤。 杜希尔觉得敌人很可怜。 “我们只是想从这个星系中撤退,他们不能理解吗?” “对敌人来说,只要能削减一点点我方战力,对他们来说就更容易追击。”渥霓说。 “那么,要避免被削弱,参谋长也不能说这是浪费了。” “我不会说无益的话。” “那就别管剩余弹药了,直接射击吧!” 巡察舰不断地启动电磁投射炮,产生了无数的核爆。 核爆后暂时产生浓密的气体云,但其迅速扩散,变得稀薄。稀薄的气体上描绘了来自要塞炮击的耀眼光柱,联邦军的突击舰不断从光柱逆流而上。 “长官,让您久等了,全体人员收容结束。”索塔斯准提督报告。 据说,不仅是第103守备队的要员,把希望返乡的德韦斯出身的人送到轨道塔的运输舰,那上面的乘务员也全部转移到了星间舰上。为返乡者准备的运输舰就这样被扔掉了,因为根本等不及拎着大包小裹的回乡者们下船了。 卡塞尔门外侧,即平面宇宙一侧的状况,则使用联络艇一直在进行监视。 “现在没有危险,”渥霓保证道,“〈门〉一直在掌控下。” “那么,从第103守备队撤退吧。”杜希尔命令道。 于是,以旗舰〈斯图罗斯〉为中心的第103守备队的舰艇向着卡塞尔门进发。 敌舰队没有能力阻止它们。 由巡察舰、运输舰、联络舰组成的第103守备队穿过了卡塞尔门。 “第103守备队全体安全地到达了平面宇宙。”报告传来。 “好吧,我们也继续吧。”杜希尔指示说。 澄清空识知觉器官,确认战况。 侦察分舰队〈凯斯基姆〉的巡察舰依次进入了卡塞尔门。当最后一艘舰艇穿过〈门〉的一瞬间,行星德韦斯轨道上的要塞群开始了自爆。 赤啄木鸟舰队 赤啄木鸟舰队负责的星系并不仅限于卡塞尔伯国。虽然只在卡塞尔伯国发生了战斗,但因为需要放弃30个以上的星系,所以人员和设备也要收容。星系的大部分虽然只是小规模军事据点,但领地也包涵在内。 因此,现在赤啄木鸟舰队内除了掺杂了众多舰船外,旗舰〈赫乌卡伍〉上还搭乘了一位伯爵、两位男爵,然后还有五名代官。 归途上,杜希尔招待了他们及其亲属参加晚宴。 在宴席上,卡塞尔伯爵询问道:“副帝殿下接下来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指的是哪一方面?”杜希尔反问道。 “本人在星界军到访之时,对于殿下不远万里前来救援充满了感激之情。” “我们的确是前来救援的。” “对此我并不表示怀疑。只是,对于这不过是顺道为之这点,还存有些许疑惑。” “伯爵的言下之意,是想说这是不是大规模避难的一部分,类似这样的观点呢?”索尔泽纽男爵说道。 拥有水蓝色头发的他,是最后与赤啄木鸟舰队汇合的贵族。 “大致上是的。”伯爵点头示意。 “说实话,我的领地在收到避难命令时着实吓了一跳,没想到敌人已经逼近到这般地步。”索尔泽纽男爵向杜希尔描述。 “并非如此,索尔泽纽男爵领是安全地区。” “那为何……?” 同桌的贵族们都将视线集中到了杜希尔身上。 “这件事情,到达萨斯卡尔后会由父亲进行说明的。”杜希尔如此说道,看来是打算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但是,不巧的是,贵族们并不打算就此结束这个话题。 “难不成,杜比斯殿下打算辞去副帝的一职么?”索尔泽纽男爵询问 “啊!?”由卡塞尔伯爵开始,众贵族都看向杜希尔。 “不,至少我没有从父亲那里听到此类消息。”杜希尔急忙否认道。 “啊,这还真是可惜。还以为会被邀请参加新副帝殿下的继位仪式呢。”卡塞尔伯爵虽然报以微笑,却立刻侧了一下头。“不如,就在这里,进行即位仪式如何?” “父亲就任时,并未举行正式的典礼!”心中窃喜着话题被转移,杜希尔回答道,“但真实原因,是因为我们家是众所周知的讨厌繁文缛节。” “殿下的家族指的是克琉布王家么?”索尔泽纽男爵确认道。 “是的。今后,即便是副帝交替,应该也不会举行什么仪式吧。考虑到当下的情况,举办祝贺宴会应该也不太合适。” “正因为是现在这个情况,才更需要华丽的庆祝啊。我心中的遗憾,便是和领民分别太过仓促一事了,难得我都准备送上惜别的歌曲。” “是由伯爵来演唱的么?” “不是,之前和德韦斯出身的声乐家签订了契约,预定是由他来负责演唱。” “那名声乐家现在何处?” “当然是回归故里了,相信再度聆听他歌声的日子一定能够到来。”伯爵侧了下头,注视着杜希尔。 那是当然,虽然内心极度地想要如此回答,但亚布里艾尔不能做不负责的发言。 “衷心希望伯爵能与亲密的领民再度相会。”杜希尔如是说。这种程度的发言应该是允许的吧,至少并非虚情假意,他是由衷的希望帝国可以收复卡塞尔伯国。 虽然杜希尔将话题诱导到了声乐上,但索尔泽纽男爵无情的将话头拉了回来。 “啊啊,殿下、阁下,这么说很失礼,但我等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那么,想问的是什么呢?”杜希尔虽然非常泄气,但出于礼貌,还是反问道。 “所谓副帝这个职位本身是不是会从此消失,我们对此抱有疑问。” “难道,男爵阁下是在预测帝国会投降么?”卡塞尔伯爵的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可能,这等情况从未想过。毕竟副帝殿下不是毕波斯,而是亚布里艾尔。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吧。” “哟,阁下,将皇族与毕波斯的各位作比较,真是大胆呢!”卡塞尔伯爵用平和的态度责备了他,对此杜希尔向其报以感谢之礼。 “那真是失礼了。总之,投降是不可能的!” 贵族们也表示赞同男爵。 “那么,阁下所问到底是何意?所谓副帝的称谓将会消失指的是?”另一位贵族,努利佐男爵问道。 “也就是说,放弃维持帝国疆域这件事。” “具体想问的是?” “大胆的缩小领土,将剩余的领地交由敌方管理,我大致是这么猜测的。” 事实上索尔泽纽男爵的推测是正确的。 杜希尔从父亲那里得到有关方针,是在上一次任务之后。 上次任务,杜希尔作为副帝特使被派往了库法斯伯国。 库法斯伯国的地上世界——赛托斯琉奴的领民政府宣布从帝国独立。 库法斯伯爵也鸟无音讯,连是在第一方面奋战,还是已经逝去这点,都无从得知。 伯国虽由代官接手管理,但赛托斯琉奴的领民还是察觉到了领主不在一事。他们靠自己的手段收集了情报,判断继续留在帝国已经没有任何好处和意义。 即便如此也不至于这么急于脱离帝国,想必他们有自己的理由吧。 虽然称不上是使命,杜希尔还是有任务说服他们继续留在帝国经济圈,然后将他们的子孙送往星界军或者帝国诸机关。 依照惯例由通晓人情世故的官僚作为副使,随员中还加入了赛托斯琉奴出身的官员。当然,他们的作用也备受期待。 然而,没有任何成果。 虽然受到了代官的欢迎,但领民政府的回应可以说是冷淡至极。交涉上,领民政府没有表示拒绝,但也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成果。 唯一的成果就是交涉可以继续下去。但是,其交涉全权委托给了副使。杜希尔考虑到留下的官僚和代官,留下了一艘联络船,然后徒然的离开了。 之后,回到了萨斯卡尔,不情愿的向父亲报告后的第二天,被告知了今后的方针。 也就是,彻底的缩小第二方面的领域,直到收到第一方面的联络为止,就这样隐忍下去。 事实上,就现状而言,维持第二方面舰队的工业能力都集中在萨斯卡尔子爵领中。资源很充足,今后数十世纪的自给自足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父亲没有明示,但和赛托斯琉奴领民政府的交涉失败是不是成为了决定性的一击这点,让杜希尔为之忧虑。 话虽如此,放弃维持帝国领土说不定才是上策,自己也如此想过。第二方面的规模虽然已经被相当程度的蚕食了,但就现在的兵力来说,防守范围还是过大。更不用提取得胜利这种梦话了。将舰队集中在一个地方,强化防御,方可做到打持久战,维持战线存续。 最终只能依赖第一方面这点令人恼火,但也别无他法。 然而,杜希尔保持了沉默。现今的情况,这件事只有一部分高官知道实情。看来杜希尔自己就是这部分高官的一员,而围绕着这个餐桌的贵族们则不然。 “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杜希尔微笑着。 贵族们察觉到了杜希尔在说谎,也察觉到了他不得不说谎这一点。 “呜嗯,那么,我们当做是没有依据的讨论来消遣一下吧。”索尔泽纽男爵如此宣言。 “那就这样吧!”卡塞尔伯爵点了点头,“但是,说实话,我想不出能够推翻男爵阁下理论的话语。我现在感兴趣的是,我们到底要龟缩在何处,也就这一个问题罢了。” “那当然是萨斯卡尔子爵领了,您说是吧,殿下?” “父亲平时,确实有明确说过要死守萨斯卡尔子爵领,如果说要在哪里集结兵力的话,除了萨斯卡尔以外别无他处了吧。” 杜希尔回答道,说这些不算过吧。 “果然是萨斯卡尔么……”卡塞尔伯爵的表情阴暗了下去。 “哦,是对萨斯卡尔有所不满么?的确,滞留在他人的领地会让人静不下心来……”努利佐男爵询问着。 “是因为没有领民啊!” “哈,各位诸侯还真是各有不同呢~”努利佐男爵露出了呆滞的表情。 对地上的民众抱有重视的情感这点,在亚维的社会中是非常奇妙的存在。 “不,我所忧虑的是没有新领民出现这件事。”卡塞尔伯爵说道。 “嗯嗯,这点的话不是完全没必要担心么。”努利佐男爵摸着下巴说着,“原本军队就不怎么需要地上世界的人。的确有从士搭乘的舰船生存率会上升,但反过来说也就这一点而已,航行和战斗只要有翔士在就足够了。” “那还真是勇猛呢!”卡塞尔伯爵忍俊不禁。 “当然,我并没有看轻单个舰船的生存性。”努利佐男爵貌似有些生气,“但是,要顾全大局。比起你为了守护地上世界胡乱的进行战斗,选好应该死守的地方,减少舰船的损失。这样的话,比起和从士同船战斗,翔士的死亡率更能减少不是么。我并没有为这次讨论准备足够的数据,但副帝殿下应该也正是出于这个考虑,才下定决心将从士的供应源——地上世界的一切,短时间放弃了不是么?” “副帝殿下如何考量我是无从得知,但应该和阁下的想法相同吧。”卡塞尔伯爵点头同意,“但是,如果没有国民,那新的家系就不会诞生了不是么?” “那又有何影响?”努利佐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的确,从国民提拔至氏族的例子也有,但那是帝国的慈悲不是么?当然也可以说是奖赏,对于有杰出贡献的人给予回报,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为了给予回报而接受新国民什么的,不是本末倒置么。” “阁下,这点无法赞同!”卡塞尔伯爵反论道,“他们可是亚维之卵。虽然有很多人不愿意去孵化他们,但从多样的地上世界吸收新的亚维,才能维持帝国的活力不是么?” 努利佐男爵露出了不适的表情,他的姓氏称号是“维夫”,这是黎明的乘客,也就是在过去消亡的母都市被作为活体机械所制造的亚维祖先的后裔。 相对的,卡塞尔伯爵,还有索尔泽纽男爵的姓氏称号是“苏努”,是从领民变为国民,然后提升为氏族从而得到爵位者的子孙。 杜希尔这时,忽然想起了一位地上世界出生的伯爵,他和姐姐关系非常的亲密,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是如此。话说,他还活着么? “是啊,因此我想说的是,即便如你所言,副帝殿下还是自己舍弃了地位不是么?”索尔泽纽如男爵如是说,“之后会专注于第二方面舰队司令长官一职,我是这么想的。至今为止虽然只能说是一部分,殿下维持着帝国的存在。也因此,承担了将地上的民众纳入帝国的责任。但是,将这部分舍去后,便能从那份责任中得到解脱。” “哎呀,萨斯卡尔不也作为帝国的那一部分而存在着么?”卡塞尔伯爵说道。 “要如此理解也无妨,但是将一个星系和帝国的半身相提并论未免有些悲哀了吧。” “并不仅限于这一个星系哦。” “即便是十个星系,也是一样的。” “那么,我们的立场会变得如何呢?失去了作为帝国一部分的资格后?” “这还用说么,会被孤立在敌方的领域中。” 对索尔泽纽男爵的推测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杜希尔自己,对于父亲是否会辞去副帝一事并不清楚。但是,即便保留名号,那也不过形式上的存在而已。 “可是,副帝殿下也好司令长官也罢,想必内心是十分痛苦的吧?”努利佐男爵表示。 “那是自然,”杜希尔点着头,沉稳的指出,“现在的情况,我想不仅仅是我们父子,对于全体亚维来说内心都是痛苦的。” “诚如您所言,毕竟对于克琉布王家的各位来说,好巧不巧,现在只能将自己的命运交托在巴尔凯王家出身的陛下手中。” “啊,原来如此,男爵阁下看来是有所误解呢。”杜希尔微笑着,“我也听闻过说克琉布王家与巴尔凯王家之间互相对立的传言。但是,事实正好相反。我儿时起,便与杜萨纽陛下相处融洽。” “那还真是失礼了。”努利佐男爵虽低头表示歉意,但看起来并没有相信这话。 事实上,对杜希尔来说,不论是巴尔凯王家还是杜萨纽。他都没有与之对立的情绪。 真正令他暗自感到头疼的是发生在萨斯卡尔的对立。 父亲和科特波尼星界军元帅的对立。 科特波尼好像对父亲消极的姿态进行了强烈的批判,居然将斩获的领土拱手相让,简直是疯子的行为。 “就算他是皇族,拥戴他也是一个错误!”坊间流传他曾说出如此危险的言论。 这还是很难令人相信的,杜希尔印象中的科特波尼,并不是如此轻率的人物。 但是,曾谏言弹劾副帝之类的确有此事。 杜希尔赞成父亲的意见。 帝国的命运交由第一方面的人们去决定,第二方面舰队不论如何战斗,都已经对大局没有什么影响了。 杜比斯也好,科特波尼也罢,都已经无法左右历史的进程了,更不用说杜希尔自己。 练习舰队司令长官 亚布里艾尔·尼=杜布雷斯克·帕留纽子爵·拉菲尔正在亲自书写着自己的历史。她对帝国的未来既不悲观也不乐观,也没有兴趣去预测帝国的未来。自己期望的未来应该通过自己的手去创造才对,现在的她也有这个能力。 有着皇太女地位的她对于帝国而言是极其珍贵的,就算是说成现在帝国的主角也不为过。 拉菲尔是皇太女的同时,还是帝国元帅,并且被任命了练习舰队司令长官的职务。 现在的练习舰队已经是星界军规模最大的部队。 在过去,帝国还是以恒星亚布里艾尔为中心的光辉时代里,练习舰队是由新造舰集中而来的部队。在搭乘人员进行操作练习的期间,新建造的舰艇也被放到了这个舰队里。在造舰厂里被生产的舰艇首先作为练习舰被分配到舰队,之后再让其赶往原来计划部署的地方。 但是,帝都沦陷后登基的第28代皇帝杜萨纽将练习舰队的职责进行了扩大。 首先是为了继续培养星界军干部而负担起原有的翔士修技馆职责。从拉克法卡尔还在的时候开始,翔士修技馆的居住部分就装备有推进动力和时空泡发生装置。也就是说,紧急时刻能直接作为星间舰而使用。不幸的是,帝都陷落的时候这样的紧急事态就出现了,修技馆的训练生们迅速地撤离了帝都。 以训练生用的机动居住区为中心而编成的舰队就是练习第一舰队。因为原本在修技馆本舰上进行的教学不得不放在居住区上,而且训练生的数量也不断增加,所以追加了客船作为补充。但是,帝国已经没有去建造新客船的余裕了,只能将旧式的战列舰和运输舰进行改造凑数。不仅如此,原本的机动居住区也为了能自卫而加装了武装设施。 隶属于第一舰队的其实并不全是居住用船。演习用的舰艇也是必要的,而且最起码的护卫战力也是必须的。练习第一舰队所培养的这些将来的星界军翔士们就是帝国未来的希望,所以决不能轻易失去他们。因此,第一舰队的护卫舰队虽然规模不大但质量很高,被评价为帝国目前最精锐的部队。 第一舰队的职责范围与舰队规模直到现在还在不断扩大。在刚创设的时候,第一舰队的居住区还只住着训练生和教职员,但是从最近开始,学龄前儿童也被送到了这里。而且,一开始也只是将接近入学年龄的少年少女们送给过来,之后年龄逐渐下降,最终竟然让真正的幼儿也登船了。当然,这些孩子是和监护人一起来的。拜此所赐,那些爱管闲事的家伙将第一舰队称之为托儿所舰队。 知道这个称号的拉菲尔自嘲说:“难道我是托儿所所长吗?”并因此失落了一阵子。 但实际上第一舰队的指挥官一开始并不是拉菲尔,之前统帅第一舰队的是基·博特=拉姆塞尔·加姆布星界军元帅。虽然她没有什么前线作战经验,但长年在后方的指挥让她积累了极高的人望与丰富的经验,是一位精明能干的军人。 练习第一舰队司令长官这样极其重要的职务,直接任命给还年轻的拉菲尔还是太过沉重了吧。 虽然现在“基”星界元帅表面上是在练习舰队司令长官的指挥下工作,但那多半也只是形式上的。而真正接收报告、处理下面的诉求并给与回应的事情就成了拉菲尔的工作。 帝都陷落之前负担练习舰队任务的是第二舰队。也就是说,那时的第二舰队管理着还没有编制的新造舰艇。在拉克法卡尔的时候,练习舰队司令部被设置在帝宫。当时,因为所有生产舰艇的造舰厂都和帝都一样环绕着亚布里艾尔恒星,所以接收新造舰的时候非常便利。 但是,亚布里艾尔伯国落入敌手之后,造舰厂就被迫分散设置在了帝国残留的领域内。就比如说五大造舰厂之一的贝托尔造舰厂就展开在被称为利姆塞兹泊地的星系里。而且,练习第二舰队的司令部也被安置在那里。在其它造舰厂停留的星系里也全都配置有第二舰队的副司令部。 管理并保卫这些造舰厂就是第二舰队的职责,而过去的练习舰队是没有这些任务的。就和练习第一舰队被称为托儿所舰队一样,第二舰队也有着“造舰舰队”这样的别名。也就是说,培养人的是第一舰队,建造舰船的是第二舰队。第二舰队的司令长官也不是飞翔科翔士,而是施密特·博尔修吉尔·帝国男爵·萨修,他担任着技术元帅一职,并且他还是现任星界军唯一的地上世界出身的司令长官。 经过第二舰队建造设置好的新造舰将会被送到第三舰队,并在那里被编入到部队里。在这里将会以战队、分舰队、然后更大规模的部队为单位进行演习,为以后的实战做准备。 将这一套演习全部完成后,基本上一半以上的部队都可以随时投入实战了。就和练习舰队是星界军最大的部队一样,练习第三舰队是星界军最大的实战部队。 而统领第三舰队的,就是练习舰队的司令长官亚布里艾尔帝国元帅——拉菲尔。 这个舰队会不会是为了让我练习而存在的呢——拉菲尔有时会这么想。 她虽然自认为自己勉强算是一个优秀的翔士,但是还不足以达到帝国元帅的水平,最多也就是个百翔长。虽然在战时皇族可以因身份而得到快速的晋升,但是就算那样最多也就能得到准提督的职位,这时候让其指挥个分舰队也还说的过去。 如果没有帝都陷落这样的异常事态的话,拉菲尔也不可能有机会指挥如此规模的大舰队。 但是,不论有没有异常事态,都无法改变拉菲尔是皇太女,也就是下任的皇帝的事实。 话虽如此,这个地位也只是暂定的。 对于帝都拉克法卡尔所在的亚布里艾尔伯国而言,它还担负着凝聚八王国的职责。 而原帝都所在星系的八个“门”也分别与它们各自的平面宇宙领域相连着。 在失去拉克法卡尔伯国的现在,星界军也无法再使用这八个“门”,帝国已经被分裂了。 现在还在皇帝统治下的只有拉瑞斯、卫斯科、巴尔凯、修尔格塞四个王国了。而剩下的斯基尔、依利修、巴尔古塞德、克琉布四个王国已经无法联络。失去联络的四王国被统称为〈应该回归的帝国半身〉,而现在皇帝统治下的领域则称呼为〈帝国的半身〉。 大家期待着在这音信全无的四王国中皇族还能健在。比如拉菲尔的父亲——克琉布王杜比斯也在其中,还包括那些和弟弟杜希尔一样同世代的皇族们。他们应该正在面对着比这边更加困难的局面。 这些皇族中,如果有能改变帝国分裂的状态,或者表现的比现在皇太女更加适格的时候,拉菲尔就要将现在的地位让出去。或者如果拉菲尔这边出现什么不幸的事件的话,虽然不至于会剥夺她帝国元帅的军衔,但是相应的,会给她一个相当于提督或大提督的职位吧。 这里还有一种可能。本来拉菲尔还没有到参与竞争皇太子位置的年龄,虽然现在已经走在了前面,但并不意味着也能第一个到达终点。在同世代或者下个世代的皇族中如果有适合担当下一任皇帝的人出现的话,她就会作为一名军士在新的皇太子身边战斗了。 如果变成那样的话,虽然名誉会极大毁损,但她还是会接受。本来就是如此危机的时刻,更不能让无能的人成为皇帝而变成帝国存续的障碍。与帝国相比,个人的自尊心就和微尘一样不值一提,就算那个人是亚布里艾尔也一样。 也就是说,拉菲尔只要能做出符合翡翠玉座的功绩就会被认可。至少也要守护住她的自尊心,在这之上再守护住帝国就可以了。并且她期望着作为〈亚维人类帝国〉最后的皇帝在后世留下自己名讳。 此时练习第三舰队旗舰〈克琉布诺修〉的执勤室内,拉菲尔就是这样在自己的独立空间内,一边进行着工作,一边考虑着这些没有要领的事情。 “司令长官~”出现了一个略带责难的声音。 副官凌·苏努=洛克·海德伯爵·杰特主计千翔长的脸出现在了显示屏上。 “怎么了?”拉菲尔问道。 “如果您能有时间审批下这些文件,那是最好的,长官。” 话语字面上听起来非常恭敬,但语调上却能感觉到对方的急切。 “给我吧。”虽然拉菲尔表面上说的很坚定,但内心则在反省刚才是不是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当中了。 “这样好吗?”津特投来怀疑的目光,“似乎中断了您的工作” “只是在考虑事情,我难道有退回审批的权利吗?还是说你要让这些文件不经过审批就拿去实施吗?” “怎么可能那么做呢,只是再一次认识到了您做事的认真,作为辅佐您的副官真是太令人开心了”津特的嘴唇漏出笑容,并用小声附加道“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啊,还要不停的麻烦你哦,拉菲尔。” “闭嘴,津特!” 这次的对话并不需要担心被别人听到,这只是两人间的交流。 “不需要你多嘴,你只要把你自己的事做好就行了。” 津特那边应该是看不到拉菲尔这边的画面的,但是,却可以知道拉菲尔这边的工作进行状况,因此判断出这边的工作有所懈怠吧。 关于津特正在担任的副官一职,那是一个为了辅佐司令长官的庶务管理的职务。一言以蔽之的话,就是秘书。而作为副官最重要的职责就是司令长官的日程管理。 当然,关于司令长官的时间如何使用,最优先的还是本人的意志。之后要重视参谋长的要求,最后剩余的时间由副官管理。 虽说如此,但是大半的司令长官在没什么紧急事态的情况下,都是按照副官的安排行动的。 拉菲尔自然也不例外。刚就任的时候还坚持自己安排,但很快就放弃了。 而现在她的早晨就从批准津特做成的预定表中开始了。这之后,开始按照预定表行动直到最后告知自己第二天的起床时间,这样一天就结束了。起床时间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在舰内时间8时,如果和别的预定有冲突,偶尔也会变更。 有时候,会有一种自己就像被咬着脖子搬运的猫仔一样的感觉。当然的,负责搬运的母猫就是津特了。 对待自己的感觉就像是母猫觉得差不多时间到了,要带着小猫赶往下一个地方去的时候一样。如果是真正的小猫的话,被搬运的时候应该是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样子就可以了。但可惜的是,拉菲尔却不得不赶往不同地方。 她浏览了一下显示屏里面文件的内容。 这是一份关于物资运输所需预算执行的许可文书,津特做的注释也附加在上面。根据着注释来看,文书既没有什么问题,似乎重要度也不高。 拉菲尔信赖着作为副官的津特。他如果说没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是没有问题。当然,出于责任感直到文书最后都要亲自看完。但是,果然没有看到什么必须要去思考的内容存在。 “可以了”拉菲尔点头道。 说话的同时,她的身体被扫描,确认了这里坐着的是练习舰队司令长官本人。这之后,手指在空间中画出花押(旧时文书契约末尾的草书签名或代替签名的特种符号)。花押也被扫描了一遍,思考结晶通过这样的二重检查来确认司令长官本人的身份,接着再通过思考结晶网将被通过的内容通知给各个关系部门。 司令长官必须得一个人办公的理由就是源自于花押。花押有两个种类——在平面描绘的和在空间中描绘的。 在平面的花押是公开的。花押的主人地位越高,花押也就越有名。但是,这样的花押日常却很少使用,基本都是表现礼节性质的场合使用,并不实用。 日常使用的是在空间描绘的花押。而这种花押是绝不能让他人知道的,就算是亲属也不行。思考结晶会对被记录的花押实施多重的保护,只在必要的时候对照一下,当然会在人眼不能看到的地方进行。就是因为这样,处于高位官职的人,都会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办公。 但是,工作进行状态被监视着也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事情。一定要说明的话,那就是会感到紧张,一直消耗着自己的精神的感觉。 要开始处理下一份案件的时候,提示有通话请求的光闪烁了起来。这是副官津特以外的哪个人希望同拉菲尔通话。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能切断与津特之间的通讯并中断拉菲尔工作的人,只有那个人了,那就是参谋长发来的请求。 通话请求被许可的同时,一个显示屏被打开。 “长官,”参谋长索巴修提督通过显示屏告知道:“马上就要到艾乌德门了。您要来舰桥吗?” “去!”拉菲尔立刻回答道。 结束通话的同时又有另外一个显示屏展开,还是津特。 拉菲尔稍微有点生气,津特并没有进行通话请求就开通了通话。虽然作为副官确实有那个必要,但是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有点无礼吗。 “提醒您离下一个预定还有1分钟。”不知道是否感受到了拉菲尔的责难,他说道。 也就是说母猫大人想让她继续开始处理那些堆积的工作。 “不了,我要出去。”拉菲尔反抗般的说道。 “好的,那么剩下的案件就之后再处理吧。” “就这么办吧。”拉菲尔无意识的点了下头。 “还有希望您能给自己留下充足的睡眠时间……” “我知道。” “顺带一说,按现在的情况来看,今天留给长官的私人时间还有7小时47分,”津特告知道,“并且其中还包含着睡眠时间,私人时间还会进一步的削减。另外,从我的推定来看的话……” “这样的话,”拉菲尔打断了津特的话,“因为你的这些啰嗦,我的睡眠时间还会被剥夺的更多的吧!” “失礼了。” “不管这些,接下来要在通常宇宙下船,准备一下。” “已经准备好了……” 似乎听到了津特心里的声音——难道对我还不信任么,拉菲尔。索巴修要是听到两人的对话,肯定会直接说出来的。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了解了。” 伴随着灯光点亮,门也自动打开。 门外就是司令座舰桥。 “司令长官殿下!”警卫从士向舰桥报知拉菲尔的到来。 在舰桥的幕僚们都起立敬礼。 拉菲尔也回了礼。 这时候舰桥上还有着一个坐着的人在。 那是位女性,在这样的场合下显得尤为显眼,因为只有她在皇太女还站着的时候却依然坐着,也是唯一一位没有穿军服的人。 拉菲尔进行完回礼之后,走到她的面前低下头说道:“倪下” 她那一头青锖色(蓝色偏绿)的头发上戴着一个十分精巧的头环。从头发中露出的〈亚布里艾尔之耳〉可以猜测出她就是亚布里艾尔·尼=杜耶尔·卫斯科前王·拉姆罗纽——练习舰队司令部附上皇。 她的存在也是拉菲尔感觉自己正在接受锻炼的原因之一。 过去的时候,上皇和舰队同行是无法想象的。如果只是顺带搭乘也就算了,但这回是在司令部为拉姆罗纽准备了位置。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现在的帝国正处于异常状态中。 无论是拉姆罗纽,还是作出决定将她配置到司令部的皇帝杜萨纽,更或者是代代的先祖们,他们都是作为亚布里艾尔中的一员而生的纯粹的军人。正因为如此他们也都知道,在一个舰队里配置两名司令长官是多么愚蠢的事情。 因此,司令部附上皇并不会在舰队管理上下达命令。但是,她会监视、观察着一切,有关舰队的最高机密也可以随意浏览。并且,如果判断出年轻的司令长官有做出超过限度的愚行的话,就会没收拉菲尔的指挥权并交到合适的人手中。而代司令长官的第一侯补恐怕就是拉姆罗纽自己吧。 “打扰了,殿下~”拉姆罗纽保持着坐姿轻轻点头说道。 拉姆罗纽不会直接通过话语去批评拉菲尔。但是,她有着能通过“殿下”发音的语气,表达出对于拉菲尔评价的特技。 拉菲尔很少会去在意他人的评价。但是,如果上皇变成这个他人的话那就不能不在意了。在意着上皇们对自己能否胜任这份工作的看法,在皇族急剧减少的现在,以帝位为目标的义务所产生的负担也会变重。 听起来今天上皇对皇太女的评价是不好也不坏的样子。 总之是安心了,拉菲尔回到司令座坐下。 “离先导舰通过艾乌德门还有537秒。”航法参谋古诺亩柏修副百翔长报告道。 虽说是航法参谋,但实际上他是处在上一任航法参谋助手的立场上。虽然军衔已经不低了,但是担任参谋的时日尚浅。现在虽然是见习参谋的身份,但从还是列翼翔士的时候开始就和拉菲尔一起战斗,拉菲尔对他有着充分的信赖——至少他本人是这么认为的。 从拉菲尔角度来看并不会否定他的想法,年轻的战友能在身边是值得庆幸的。 “嗯。”拉菲尔点头道。 真的是十分安静,这个时间段里舰队司令部没有什么工作可以做的。进入〈门〉的顺序早已经定好了,也已经通知到了下属的各舰。 但是,此时司令部的空气中却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艾乌德门的另一侧,在艾乌德子爵的领域内皇帝御座舰〈卡普脱诺修〉应该就在那里。而就在那艘舰上,拉菲尔有着谒见皇帝杜萨纽的预定。 拉菲尔在司令座前方的空间中将文书展开。 总结出这份文书的人是津特。 而津特现在就站在旁边。 他刚才应该还不在舰桥才对。副官从应对来客的便利性上考虑,一般都会常驻在司令座舰桥相邻的房间中。另一方面,防范暴徒入侵司令座舰桥也是他的职责。但实际上最近的一次这样的事件还是在370年之前,从历史上来看,那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了。所以,没有人会去担心发生这种事。如果拉菲尔真的担心警备问题的话,应该会找津特以外的人来担任副官吧,无法想象津特能对抗暴徒。 文书的内容是拉菲尔现在应该知道的信息,也就是说,没有什么新的情报。如果有遗漏的话,因为是根据记忆写的也不算什么过失。 还有就是文书上排列出了拉菲尔在谒见的时候需要上奏的事情,这些原本就是根据她的指示所列的项目,所以现在也没有必要再去看一遍了。 并且,谒见时的谈话是礼仪性的,就算拉菲尔忘记汇报了什么,帝国中枢的情报传递是肯定不会遗漏的。 皇帝和皇太女会如此被关注的理由,是因为大家知道两人本身的重要性。虽然会感到这样很愚蠢,但帝国确实存在着高低贵贱。 亚维人喜欢多样的地上世界所产生的混乱。在过去的时候,还不时有人建议将帝国统治下的所有世界均质化,都变成一个样子。但实际上,这被认为是异想天开的意见,甚至还听到有人评价说这样的想法令人毛骨悚然。 但是同时的,对于多样化的世界需要坚固的秩序这点,基本上是没有人怀疑的,特别是现在这样的异常情况下。 人和人之间、组织之间、事物之间的高低贵贱,是为了能让秩序变得井井有条的必要条件。 拉菲尔也没有怀疑过秩序的必要性。但是,最近越来越能感受到被拘束的感觉也是事实。感觉就就像在登上一段长的台阶,越往上台阶越窄,天花板越矮。 能做出的反抗最多就是,不理会副官让她在办公室工作的建议,去舰桥做别的工作,最后还要为自己的反抗付出睡眠时间作为代价。 好不容易反抗得来的时间,当然想着要去有效利用。所以浏览着文书,但最后也没有找到写的不合适的地方。不知不觉之间,作为副官的津特也变得优秀了啊。 “先导舰,通过艾乌德门10秒前”古诺亩柏修报告道,“……5、4、3、2、1,通过!” 作为先导的巡察舰〈莫伊卡伍〉在舰载联络艇的陪同下一起进入〈门〉中。 数秒后,联络艇单独从平面宇宙返回。 “已经确认安全,”古诺亩柏修报告道,“〈克琉布诺修〉舰长下达通过艾乌德门的指示。” 没有特殊情况的场合,舰队行动是由航法参谋负责,司令长官不会下达命令。司令部的其他工作人员们也是,都没有向拉菲尔请求许可或是等待命令,而是独立进行着工作。 “〈克琉布诺修〉舰桥报告,预计通过艾乌德门的时间是舰内时间14时21分43秒。” 大概还有5分钟。 拉菲尔乘坐的〈克琉布诺修〉被分类到了巡察舰里面,但是,巡察舰的重要装备电磁投射炮和机动时空爆雷并没有配备。本来应该是武器占用的空间,现在供司令部的工作人员居住使用。 当然的,拉菲尔的房间也安置在舰内。 〈克琉布诺修〉在去到通常宇宙之前,由两艘直卫的巡察舰伴随,一起进入了艾乌德门。 拉菲尔将意识切换到空识觉上。这样的话,她的空识觉器官就可以接收〈克琉布诺修〉的探测器群所传回的情报,可以知道舰船周边的状况。 “本舰离通过艾乌德门还有10秒”古诺亩柏修告知道,“……5、4、3、2、1,通过!本舰按预定通过艾乌德门。” 拉菲尔的空识觉在时空泡消失的瞬间扩散,一瞬间就掌握了艾乌德子爵领地的情况。 放出磷光的非物质球体——艾乌德门围绕着的一颗巨大的气体行星。 在同一个轨道上,艾乌德子爵的城馆也在那里。在艾乌德恒星的周围,漂浮着几个子爵家设置的反物质燃料制造工厂。 但是,本来在这里的子爵所安置的设备基本上已经不引人注目了。 一个规模巨大的舰队正停泊在这个气体行星的上方,如果不通过空间检索系统已经很难找到子爵馆的位置。本应该在恒星周围子爵家的工厂,已经淹没在了从外部带来的机动反物质燃料工厂群中。 司令座舰桥里紧张的气氛不断增加。 舰队陆续出现在平面宇宙中。〈门〉在平面宇宙的表现是旋涡状的线形,在通常宇宙则是球形。通过〈门〉之后,无论是线还是球的那一边,都无法确定会从什么位置出来。这并不是技术的问题,是理论上的不确定性。 因此,就算按照顺序进入门里,通过后也会分散开来。 而舰队司令部此时的重要任务就是将打乱的舰队重新整理。虽然已经尽量避免出现难看的碰撞事件,但就算如此,小的冲突事件却在四处不断发生着。而且就算想忘记也忘不了,拉菲尔指挥下的是“练习”舰队啊。每一天,各级指挥官和他们的幕僚们都奋斗在熟悉自己应该完成的工作中。航法参谋和他下面的幕僚们接下来还要面对更加繁忙、复杂的工作吧。 “司令长官,”通信参谋报告,“与机动帝宫之间的情报连结已经建立完成,通信时差是2.4秒。” “陛下是想从我的口中听到我们到达的消息吧?”拉菲尔问道。 “是的,陛下已经事先等待着舰队到达。” “嚯~”拉姆罗纽大声的自言自语被大家听到,“陛下看起来还真是很清闲啊,真令人羡慕。” 但是舰桥全员都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拉菲尔站了起来,面对着主画面,“那么,开始问候吧。” “请稍等,”通信参谋说道,“画面出来了。” 主画面中出现的身影就是第28代皇帝杜萨纽。 “陛下~”拉菲尔致上最敬礼,“帕留纽子爵拉菲尔,偕同指挥下的练习第三舰队参见!” 杜萨纽应该是看不到拉菲尔以外的人的,无论是正在忙着整理舰队的参谋们,还是在舰桥角落露出知性微笑的拉姆罗纽,都应该是在对面的画面中隐藏了才对。 “能平安会和真是太好了,殿下。”杜萨纽简单的慰劳道。 “不,虽然没有发生损失舰船的事故,但还是没有避免出现人员殉职。” “他们的名字是?” 在这短小的礼仪性对话进行期间,大量的情报正从〈克琉布诺修〉传递到〈卡普脱诺修〉,发生死亡事故的训练详情也包括在里面。当然,牺牲者的名字也在其中。 拉菲尔在之前已经暗记了这17个人的名字,在皇帝与练习舰司令长官的会话中,将他们的名字一一说出来是有意义的。亚维人虽然没有宗教,但对于死者却是有着过度的尊重在。 “向他们致以感谢与敬意,”杜萨纽低下头并且用慰藉的口气说道,“虽然很悲伤,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至少,要努力让他们的死不要变得毫无意义!” “理应如此,要当作前车之鉴。” “是。请容许我面见陛下,以便详细禀奏。” “准许”杜萨纽说道,“朕也有话必须告之于卿。” 拉菲尔感到稍许惊讶。 这有可能是要给她和练习第三舰队新的任务了。这个传言直到现在为止已经听到过好多次了,但是一直没有实现。但是,这次感觉会变成现实。 作为练习舰队司令长官谒见皇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杜萨纽特地在事前说有必须要说的话还是第一次。 “无上光荣!”带着复杂的心情,拉菲尔对取得谒见许可表示感谢。 “乐待卿至。” 通信结束。 “谒见时间被定在11小时37分后。”津特立刻报告道。 “那么,可以睡一会了啊。”拉菲尔小声说道。 “啊?!”津特的眉毛上扬。 拉菲尔生气了,“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没有,随您的意思。”津特恭敬的回答道。 练习舰队司令长官 亚布里艾尔·尼=杜布雷斯克·帕留纽子爵·拉菲尔正在亲自书写着自己的历史。她对帝国的未来既不悲观也不乐观,也没有兴趣去预测帝国的未来。自己期望的未来应该通过自己的手去创造才对,现在的她也有这个能力。 有着皇太女地位的她对于帝国而言是极其珍贵的,就算是说成现在帝国的主角也不为过。 拉菲尔是皇太女的同时,还是帝国元帅,并且被任命了练习舰队司令长官的职务。 现在的练习舰队已经是星界军规模最大的部队。 在过去,帝国还是以恒星亚布里艾尔为中心的光辉时代里,练习舰队是由新造舰集中而来的部队。在搭乘人员进行操作练习的期间,新建造的舰艇也被放到了这个舰队里。在造舰厂里被生产的舰艇首先作为练习舰被分配到舰队,之后再让其赶往原来计划部署的地方。 但是,帝都沦陷后登基的第28代皇帝杜萨纽将练习舰队的职责进行了扩大。 首先是为了继续培养星界军干部而负担起原有的翔士修技馆职责。从拉克法卡尔还在的时候开始,翔士修技馆的居住部分就装备有推进动力和时空泡发生装置。也就是说,紧急时刻能直接作为星间舰而使用。不幸的是,帝都陷落的时候这样的紧急事态就出现了,修技馆的训练生们迅速地撤离了帝都。 以训练生用的机动居住区为中心而编成的舰队就是练习第一舰队。因为原本在修技馆本舰上进行的教学不得不放在居住区上,而且训练生的数量也不断增加,所以追加了客船作为补充。但是,帝国已经没有去建造新客船的余裕了,只能将旧式的战列舰和运输舰进行改造凑数。不仅如此,原本的机动居住区也为了能自卫而加装了武装设施。 隶属于第一舰队的其实并不全是居住用船。演习用的舰艇也是必要的,而且最起码的护卫战力也是必须的。练习第一舰队所培养的这些将来的星界军翔士们就是帝国未来的希望,所以决不能轻易失去他们。因此,第一舰队的护卫舰队虽然规模不大但质量很高,被评价为帝国目前最精锐的部队。 第一舰队的职责范围与舰队规模直到现在还在不断扩大。在刚创设的时候,第一舰队的居住区还只住着训练生和教职员,但是从最近开始,学龄前儿童也被送到了这里。而且,一开始也只是将接近入学年龄的少年少女们送给过来,之后年龄逐渐下降,最终竟然让真正的幼儿也登船了。当然,这些孩子是和监护人一起来的。拜此所赐,那些爱管闲事的家伙将第一舰队称之为托儿所舰队。 知道这个称号的拉菲尔自嘲说:“难道我是托儿所所长吗?”并因此失落了一阵子。 但实际上第一舰队的指挥官一开始并不是拉菲尔,之前统帅第一舰队的是基·博特=拉姆塞尔·加姆布星界军元帅。虽然她没有什么前线作战经验,但长年在后方的指挥让她积累了极高的人望与丰富的经验,是一位精明能干的军人。 练习第一舰队司令长官这样极其重要的职务,直接任命给还年轻的拉菲尔还是太过沉重了吧。 虽然现在“基”星界元帅表面上是在练习舰队司令长官的指挥下工作,但那多半也只是形式上的。而真正接收报告、处理下面的诉求并给与回应的事情就成了拉菲尔的工作。 帝都陷落之前负担练习舰队任务的是第二舰队。也就是说,那时的第二舰队管理着还没有编制的新造舰艇。在拉克法卡尔的时候,练习舰队司令部被设置在帝宫。当时,因为所有生产舰艇的造舰厂都和帝都一样环绕着亚布里艾尔恒星,所以接收新造舰的时候非常便利。 但是,亚布里艾尔伯国落入敌手之后,造舰厂就被迫分散设置在了帝国残留的领域内。就比如说五大造舰厂之一的贝托尔造舰厂就展开在被称为利姆塞兹泊地的星系里。而且,练习第二舰队的司令部也被安置在那里。在其它造舰厂停留的星系里也全都配置有第二舰队的副司令部。 管理并保卫这些造舰厂就是第二舰队的职责,而过去的练习舰队是没有这些任务的。就和练习第一舰队被称为托儿所舰队一样,第二舰队也有着“造舰舰队”这样的别名。也就是说,培养人的是第一舰队,建造舰船的是第二舰队。第二舰队的司令长官也不是飞翔科翔士,而是施密特·博尔修吉尔·帝国男爵·萨修,他担任着技术元帅一职,并且他还是现任星界军唯一的地上世界出身的司令长官。 经过第二舰队建造设置好的新造舰将会被送到第三舰队,并在那里被编入到部队里。在这里将会以战队、分舰队、然后更大规模的部队为单位进行演习,为以后的实战做准备。 将这一套演习全部完成后,基本上一半以上的部队都可以随时投入实战了。就和练习舰队是星界军最大的部队一样,练习第三舰队是星界军最大的实战部队。 而统领第三舰队的,就是练习舰队的司令长官亚布里艾尔帝国元帅——拉菲尔。 这个舰队会不会是为了让我练习而存在的呢——拉菲尔有时会这么想。 她虽然自认为自己勉强算是一个优秀的翔士,但是还不足以达到帝国元帅的水平,最多也就是个百翔长。虽然在战时皇族可以因身份而得到快速的晋升,但是就算那样最多也就能得到准提督的职位,这时候让其指挥个分舰队也还说的过去。 如果没有帝都陷落这样的异常事态的话,拉菲尔也不可能有机会指挥如此规模的大舰队。 但是,不论有没有异常事态,都无法改变拉菲尔是皇太女,也就是下任的皇帝的事实。 话虽如此,这个地位也只是暂定的。 对于帝都拉克法卡尔所在的亚布里艾尔伯国而言,它还担负着凝聚八王国的职责。 而原帝都所在星系的八个“门”也分别与它们各自的平面宇宙领域相连着。 在失去拉克法卡尔伯国的现在,星界军也无法再使用这八个“门”,帝国已经被分裂了。 现在还在皇帝统治下的只有拉瑞斯、卫斯科、巴尔凯、修尔格塞四个王国了。而剩下的斯基尔、依利修、巴尔古塞德、克琉布四个王国已经无法联络。失去联络的四王国被统称为〈应该回归的帝国半身〉,而现在皇帝统治下的领域则称呼为〈帝国的半身〉。 大家期待着在这音信全无的四王国中皇族还能健在。比如拉菲尔的父亲——克琉布王杜比斯也在其中,还包括那些和弟弟杜希尔一样同世代的皇族们。他们应该正在面对着比这边更加困难的局面。 这些皇族中,如果有能改变帝国分裂的状态,或者表现的比现在皇太女更加适格的时候,拉菲尔就要将现在的地位让出去。或者如果拉菲尔这边出现什么不幸的事件的话,虽然不至于会剥夺她帝国元帅的军衔,但是相应的,会给她一个相当于提督或大提督的职位吧。 这里还有一种可能。本来拉菲尔还没有到参与竞争皇太子位置的年龄,虽然现在已经走在了前面,但并不意味着也能第一个到达终点。在同世代或者下个世代的皇族中如果有适合担当下一任皇帝的人出现的话,她就会作为一名军士在新的皇太子身边战斗了。 如果变成那样的话,虽然名誉会极大毁损,但她还是会接受。本来就是如此危机的时刻,更不能让无能的人成为皇帝而变成帝国存续的障碍。与帝国相比,个人的自尊心就和微尘一样不值一提,就算那个人是亚布里艾尔也一样。 也就是说,拉菲尔只要能做出符合翡翠玉座的功绩就会被认可。至少也要守护住她的自尊心,在这之上再守护住帝国就可以了。并且她期望着作为〈亚维人类帝国〉最后的皇帝在后世留下自己名讳。 此时练习第三舰队旗舰〈克琉布诺修〉的执勤室内,拉菲尔就是这样在自己的独立空间内,一边进行着工作,一边考虑着这些没有要领的事情。 “司令长官~”出现了一个略带责难的声音。 副官凌·苏努=洛克·海德伯爵·杰特主计千翔长的脸出现在了显示屏上。 “怎么了?”拉菲尔问道。 “如果您能有时间审批下这些文件,那是最好的,长官。” 话语字面上听起来非常恭敬,但语调上却能感觉到对方的急切。 “给我吧。”虽然拉菲尔表面上说的很坚定,但内心则在反省刚才是不是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当中了。 “这样好吗?”津特投来怀疑的目光,“似乎中断了您的工作” “只是在考虑事情,我难道有退回审批的权利吗?还是说你要让这些文件不经过审批就拿去实施吗?” “怎么可能那么做呢,只是再一次认识到了您做事的认真,作为辅佐您的副官真是太令人开心了”津特的嘴唇漏出笑容,并用小声附加道“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啊,还要不停的麻烦你哦,拉菲尔。” “闭嘴,津特!” 这次的对话并不需要担心被别人听到,这只是两人间的交流。 “不需要你多嘴,你只要把你自己的事做好就行了。” 津特那边应该是看不到拉菲尔这边的画面的,但是,却可以知道拉菲尔这边的工作进行状况,因此判断出这边的工作有所懈怠吧。 关于津特正在担任的副官一职,那是一个为了辅佐司令长官的庶务管理的职务。一言以蔽之的话,就是秘书。而作为副官最重要的职责就是司令长官的日程管理。 当然,关于司令长官的时间如何使用,最优先的还是本人的意志。之后要重视参谋长的要求,最后剩余的时间由副官管理。 虽说如此,但是大半的司令长官在没什么紧急事态的情况下,都是按照副官的安排行动的。 拉菲尔自然也不例外。刚就任的时候还坚持自己安排,但很快就放弃了。 而现在她的早晨就从批准津特做成的预定表中开始了。这之后,开始按照预定表行动直到最后告知自己第二天的起床时间,这样一天就结束了。起床时间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在舰内时间8时,如果和别的预定有冲突,偶尔也会变更。 有时候,会有一种自己就像被咬着脖子搬运的猫仔一样的感觉。当然的,负责搬运的母猫就是津特了。 对待自己的感觉就像是母猫觉得差不多时间到了,要带着小猫赶往下一个地方去的时候一样。如果是真正的小猫的话,被搬运的时候应该是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样子就可以了。但可惜的是,拉菲尔却不得不赶往不同地方。 她浏览了一下显示屏里面文件的内容。 这是一份关于物资运输所需预算执行的许可文书,津特做的注释也附加在上面。根据着注释来看,文书既没有什么问题,似乎重要度也不高。 拉菲尔信赖着作为副官的津特。他如果说没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是没有问题。当然,出于责任感直到文书最后都要亲自看完。但是,果然没有看到什么必须要去思考的内容存在。 “可以了”拉菲尔点头道。 说话的同时,她的身体被扫描,确认了这里坐着的是练习舰队司令长官本人。这之后,手指在空间中画出花押(旧时文书契约末尾的草书签名或代替签名的特种符号)。花押也被扫描了一遍,思考结晶通过这样的二重检查来确认司令长官本人的身份,接着再通过思考结晶网将被通过的内容通知给各个关系部门。 司令长官必须得一个人办公的理由就是源自于花押。花押有两个种类——在平面描绘的和在空间中描绘的。 在平面的花押是公开的。花押的主人地位越高,花押也就越有名。但是,这样的花押日常却很少使用,基本都是表现礼节性质的场合使用,并不实用。 日常使用的是在空间描绘的花押。而这种花押是绝不能让他人知道的,就算是亲属也不行。思考结晶会对被记录的花押实施多重的保护,只在必要的时候对照一下,当然会在人眼不能看到的地方进行。就是因为这样,处于高位官职的人,都会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办公。 但是,工作进行状态被监视着也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事情。一定要说明的话,那就是会感到紧张,一直消耗着自己的精神的感觉。 要开始处理下一份案件的时候,提示有通话请求的光闪烁了起来。这是副官津特以外的哪个人希望同拉菲尔通话。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能切断与津特之间的通讯并中断拉菲尔工作的人,只有那个人了,那就是参谋长发来的请求。 通话请求被许可的同时,一个显示屏被打开。 “长官,”参谋长索巴修提督通过显示屏告知道:“马上就要到艾乌德门了。您要来舰桥吗?” “去!”拉菲尔立刻回答道。 结束通话的同时又有另外一个显示屏展开,还是津特。 拉菲尔稍微有点生气,津特并没有进行通话请求就开通了通话。虽然作为副官确实有那个必要,但是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有点无礼吗。 “提醒您离下一个预定还有1分钟。”不知道是否感受到了拉菲尔的责难,他说道。 也就是说母猫大人想让她继续开始处理那些堆积的工作。 “不了,我要出去。”拉菲尔反抗般的说道。 “好的,那么剩下的案件就之后再处理吧。” “就这么办吧。”拉菲尔无意识的点了下头。 “还有希望您能给自己留下充足的睡眠时间……” “我知道。” “顺带一说,按现在的情况来看,今天留给长官的私人时间还有7小时47分,”津特告知道,“并且其中还包含着睡眠时间,私人时间还会进一步的削减。另外,从我的推定来看的话……” “这样的话,”拉菲尔打断了津特的话,“因为你的这些啰嗦,我的睡眠时间还会被剥夺的更多的吧!” “失礼了。” “不管这些,接下来要在通常宇宙下船,准备一下。” “已经准备好了……” 似乎听到了津特心里的声音——难道对我还不信任么,拉菲尔。索巴修要是听到两人的对话,肯定会直接说出来的。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了解了。” 伴随着灯光点亮,门也自动打开。 门外就是司令座舰桥。 “司令长官殿下!”警卫从士向舰桥报知拉菲尔的到来。 在舰桥的幕僚们都起立敬礼。 拉菲尔也回了礼。 这时候舰桥上还有着一个坐着的人在。 那是位女性,在这样的场合下显得尤为显眼,因为只有她在皇太女还站着的时候却依然坐着,也是唯一一位没有穿军服的人。 拉菲尔进行完回礼之后,走到她的面前低下头说道:“倪下” 她那一头青锖色(蓝色偏绿)的头发上戴着一个十分精巧的头环。从头发中露出的〈亚布里艾尔之耳〉可以猜测出她就是亚布里艾尔·尼=杜耶尔·卫斯科前王·拉姆罗纽——练习舰队司令部附上皇。 她的存在也是拉菲尔感觉自己正在接受锻炼的原因之一。 过去的时候,上皇和舰队同行是无法想象的。如果只是顺带搭乘也就算了,但这回是在司令部为拉姆罗纽准备了位置。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现在的帝国正处于异常状态中。 无论是拉姆罗纽,还是作出决定将她配置到司令部的皇帝杜萨纽,更或者是代代的先祖们,他们都是作为亚布里艾尔中的一员而生的纯粹的军人。正因为如此他们也都知道,在一个舰队里配置两名司令长官是多么愚蠢的事情。 因此,司令部附上皇并不会在舰队管理上下达命令。但是,她会监视、观察着一切,有关舰队的最高机密也可以随意浏览。并且,如果判断出年轻的司令长官有做出超过限度的愚行的话,就会没收拉菲尔的指挥权并交到合适的人手中。而代司令长官的第一侯补恐怕就是拉姆罗纽自己吧。 “打扰了,殿下~”拉姆罗纽保持着坐姿轻轻点头说道。 拉姆罗纽不会直接通过话语去批评拉菲尔。但是,她有着能通过“殿下”发音的语气,表达出对于拉菲尔评价的特技。 拉菲尔很少会去在意他人的评价。但是,如果上皇变成这个他人的话那就不能不在意了。在意着上皇们对自己能否胜任这份工作的看法,在皇族急剧减少的现在,以帝位为目标的义务所产生的负担也会变重。 听起来今天上皇对皇太女的评价是不好也不坏的样子。 总之是安心了,拉菲尔回到司令座坐下。 “离先导舰通过艾乌德门还有537秒。”航法参谋古诺亩柏修副百翔长报告道。 虽说是航法参谋,但实际上他是处在上一任航法参谋助手的立场上。虽然军衔已经不低了,但是担任参谋的时日尚浅。现在虽然是见习参谋的身份,但从还是列翼翔士的时候开始就和拉菲尔一起战斗,拉菲尔对他有着充分的信赖——至少他本人是这么认为的。 从拉菲尔角度来看并不会否定他的想法,年轻的战友能在身边是值得庆幸的。 “嗯。”拉菲尔点头道。 真的是十分安静,这个时间段里舰队司令部没有什么工作可以做的。进入〈门〉的顺序早已经定好了,也已经通知到了下属的各舰。 但是,此时司令部的空气中却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艾乌德门的另一侧,在艾乌德子爵的领域内皇帝御座舰〈卡普脱诺修〉应该就在那里。而就在那艘舰上,拉菲尔有着谒见皇帝杜萨纽的预定。 拉菲尔在司令座前方的空间中将文书展开。 总结出这份文书的人是津特。 而津特现在就站在旁边。 他刚才应该还不在舰桥才对。副官从应对来客的便利性上考虑,一般都会常驻在司令座舰桥相邻的房间中。另一方面,防范暴徒入侵司令座舰桥也是他的职责。但实际上最近的一次这样的事件还是在370年之前,从历史上来看,那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了。所以,没有人会去担心发生这种事。如果拉菲尔真的担心警备问题的话,应该会找津特以外的人来担任副官吧,无法想象津特能对抗暴徒。 文书的内容是拉菲尔现在应该知道的信息,也就是说,没有什么新的情报。如果有遗漏的话,因为是根据记忆写的也不算什么过失。 还有就是文书上排列出了拉菲尔在谒见的时候需要上奏的事情,这些原本就是根据她的指示所列的项目,所以现在也没有必要再去看一遍了。 并且,谒见时的谈话是礼仪性的,就算拉菲尔忘记汇报了什么,帝国中枢的情报传递是肯定不会遗漏的。 皇帝和皇太女会如此被关注的理由,是因为大家知道两人本身的重要性。虽然会感到这样很愚蠢,但帝国确实存在着高低贵贱。 亚维人喜欢多样的地上世界所产生的混乱。在过去的时候,还不时有人建议将帝国统治下的所有世界均质化,都变成一个样子。但实际上,这被认为是异想天开的意见,甚至还听到有人评价说这样的想法令人毛骨悚然。 但是同时的,对于多样化的世界需要坚固的秩序这点,基本上是没有人怀疑的,特别是现在这样的异常情况下。 人和人之间、组织之间、事物之间的高低贵贱,是为了能让秩序变得井井有条的必要条件。 拉菲尔也没有怀疑过秩序的必要性。但是,最近越来越能感受到被拘束的感觉也是事实。感觉就就像在登上一段长的台阶,越往上台阶越窄,天花板越矮。 能做出的反抗最多就是,不理会副官让她在办公室工作的建议,去舰桥做别的工作,最后还要为自己的反抗付出睡眠时间作为代价。 好不容易反抗得来的时间,当然想着要去有效利用。所以浏览着文书,但最后也没有找到写的不合适的地方。不知不觉之间,作为副官的津特也变得优秀了啊。 “先导舰,通过艾乌德门10秒前”古诺亩柏修报告道,“……5、4、3、2、1,通过!” 作为先导的巡察舰〈莫伊卡伍〉在舰载联络艇的陪同下一起进入〈门〉中。 数秒后,联络艇单独从平面宇宙返回。 “已经确认安全,”古诺亩柏修报告道,“〈克琉布诺修〉舰长下达通过艾乌德门的指示。” 没有特殊情况的场合,舰队行动是由航法参谋负责,司令长官不会下达命令。司令部的其他工作人员们也是,都没有向拉菲尔请求许可或是等待命令,而是独立进行着工作。 “〈克琉布诺修〉舰桥报告,预计通过艾乌德门的时间是舰内时间14时21分43秒。” 大概还有5分钟。 拉菲尔乘坐的〈克琉布诺修〉被分类到了巡察舰里面,但是,巡察舰的重要装备电磁投射炮和机动时空爆雷并没有配备。本来应该是武器占用的空间,现在供司令部的工作人员居住使用。 当然的,拉菲尔的房间也安置在舰内。 〈克琉布诺修〉在去到通常宇宙之前,由两艘直卫的巡察舰伴随,一起进入了艾乌德门。 拉菲尔将意识切换到空识觉上。这样的话,她的空识觉器官就可以接收〈克琉布诺修〉的探测器群所传回的情报,可以知道舰船周边的状况。 “本舰离通过艾乌德门还有10秒”古诺亩柏修告知道,“……5、4、3、2、1,通过!本舰按预定通过艾乌德门。” 拉菲尔的空识觉在时空泡消失的瞬间扩散,一瞬间就掌握了艾乌德子爵领地的情况。 放出磷光的非物质球体——艾乌德门围绕着的一颗巨大的气体行星。 在同一个轨道上,艾乌德子爵的城馆也在那里。在艾乌德恒星的周围,漂浮着几个子爵家设置的反物质燃料制造工厂。 但是,本来在这里的子爵所安置的设备基本上已经不引人注目了。 一个规模巨大的舰队正停泊在这个气体行星的上方,如果不通过空间检索系统已经很难找到子爵馆的位置。本应该在恒星周围子爵家的工厂,已经淹没在了从外部带来的机动反物质燃料工厂群中。 司令座舰桥里紧张的气氛不断增加。 舰队陆续出现在平面宇宙中。〈门〉在平面宇宙的表现是旋涡状的线形,在通常宇宙则是球形。通过〈门〉之后,无论是线还是球的那一边,都无法确定会从什么位置出来。这并不是技术的问题,是理论上的不确定性。 因此,就算按照顺序进入门里,通过后也会分散开来。 而舰队司令部此时的重要任务就是将打乱的舰队重新整理。虽然已经尽量避免出现难看的碰撞事件,但就算如此,小的冲突事件却在四处不断发生着。而且就算想忘记也忘不了,拉菲尔指挥下的是“练习”舰队啊。每一天,各级指挥官和他们的幕僚们都奋斗在熟悉自己应该完成的工作中。航法参谋和他下面的幕僚们接下来还要面对更加繁忙、复杂的工作吧。 “司令长官,”通信参谋报告,“与机动帝宫之间的情报连结已经建立完成,通信时差是2.4秒。” “陛下是想从我的口中听到我们到达的消息吧?”拉菲尔问道。 “是的,陛下已经事先等待着舰队到达。” “嚯~”拉姆罗纽大声的自言自语被大家听到,“陛下看起来还真是很清闲啊,真令人羡慕。” 但是舰桥全员都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拉菲尔站了起来,面对着主画面,“那么,开始问候吧。” “请稍等,”通信参谋说道,“画面出来了。” 主画面中出现的身影就是第28代皇帝杜萨纽。 “陛下~”拉菲尔致上最敬礼,“帕留纽子爵拉菲尔,偕同指挥下的练习第三舰队参见!” 杜萨纽应该是看不到拉菲尔以外的人的,无论是正在忙着整理舰队的参谋们,还是在舰桥角落露出知性微笑的拉姆罗纽,都应该是在对面的画面中隐藏了才对。 “能平安会和真是太好了,殿下。”杜萨纽简单的慰劳道。 “不,虽然没有发生损失舰船的事故,但还是没有避免出现人员殉职。” “他们的名字是?” 在这短小的礼仪性对话进行期间,大量的情报正从〈克琉布诺修〉传递到〈卡普脱诺修〉,发生死亡事故的训练详情也包括在里面。当然,牺牲者的名字也在其中。 拉菲尔在之前已经暗记了这17个人的名字,在皇帝与练习舰司令长官的会话中,将他们的名字一一说出来是有意义的。亚维人虽然没有宗教,但对于死者却是有着过度的尊重在。 “向他们致以感谢与敬意,”杜萨纽低下头并且用慰藉的口气说道,“虽然很悲伤,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至少,要努力让他们的死不要变得毫无意义!” “理应如此,要当作前车之鉴。” “是。请容许我面见陛下,以便详细禀奏。” “准许”杜萨纽说道,“朕也有话必须告之于卿。” 拉菲尔感到稍许惊讶。 这有可能是要给她和练习第三舰队新的任务了。这个传言直到现在为止已经听到过好多次了,但是一直没有实现。但是,这次感觉会变成现实。 作为练习舰队司令长官谒见皇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杜萨纽特地在事前说有必须要说的话还是第一次。 “无上光荣!”带着复杂的心情,拉菲尔对取得谒见许可表示感谢。 “乐待卿至。” 通信结束。 “谒见时间被定在11小时37分后。”津特立刻报告道。 “那么,可以睡一会了啊。”拉菲尔小声说道。 “啊?!”津特的眉毛上扬。 拉菲尔生气了,“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没有,随您的意思。”津特恭敬的回答道。 帝国之雷鸣 〈卡普脱诺修〉这一舰名历经几代人的传承,自帝国创立以来,近卫舰队的旗舰就以这样的命名为传统。近卫舰队的司令长官就是皇帝本人,也就是说,〈卡普脱诺修〉是皇帝的御座舰。 话虽如此,这绝对不仅仅是装饰用的舰艇。近卫舰队是应该死守帝都的部队,旗舰也必须是战舰。因此,历代的〈卡普脱诺修〉都是从当时的最新锐的舰艇中选择。 然而,现在的〈卡普脱诺修〉却脱离了传统。 不是近卫舰队的旗舰,而是作为皇帝日常办公的机动帝宫建造的。 帝宫不仅是皇帝的住所,也是帝国的中枢。设立了运营帝国的各个机构,为在那里工作的人们设立了居住区。当然,通信相关的各种设备也是必要的。因此,在历代的〈卡普脱诺修〉中体积非常突出。 根本没有装备大型武器的余地,虽然有小型的凝集光炮等,不过,用来自卫也有点太狂妄了,只能用来清除宇宙垃圾,按照帝国的标准甚至被归类为非武装船。 虽然缺乏武装,但和以前的同名舰相比,现在的〈卡普脱诺修〉确实是更为重要的。 但是拉菲尔不由得想起了前代巡察舰〈卡普脱诺修〉,感觉现在的皇帝御座舰有些懒散臃肿了。 时常,有人建议分隔机动帝宫和近卫舰队旗舰。同样感觉的人很多,他们无法忍受被皇帝的御座舰保护,而希望近卫舰队和旗舰是保护帝都的最后一面盾。 但是,现在那就是奢侈。 现在的帝国,没有重复往日拉克法卡尔防卫战的余地了。在那场战争中,以先帝拉玛珠为首的众多亚维人战死。 现在近卫舰队就是帝都,“临时拉克法卡尔”是帝都陷落之后,在索托琉尔镇守府形成的轨道都市的暂定的名字。不过,现在成为了近卫舰队的别称,正如机动帝宫的别称一样。为了避免混乱,甚至有传言说近卫舰队将改名为“拉克法卡尔·塞拉”。 练习舰队旗舰〈克琉布诺修〉接近了漂浮在拉克法卡尔·赛拉中心的〈卡普脱诺修〉。 从〈克琉布诺修〉出发的两艘短艇,马上被机动帝宫吸了进去。 一艘上乘坐的是上皇拉姆罗纽,另一艘则是拉菲尔,当然还有他们的随员。 从短艇上下来的拉菲尔一行没有休息,就登上移动坛朝着〈谒见大厅〉行去。 移动坛一动起来,拉菲尔就有一种压迫感。 “您心情不好吗?”站在旁边的索巴修担心地低声私语。 全写在脸上了么? “不,没关系。”拉菲一边苦笑着,一边回应着。“你认为我很紧张吗?” “不是吗?” “不是!” 索巴修很意外。 “我想,就算是长官您,在陛下的御前出场也会感到紧张吧。虽然同是亚布里艾尔一族,但听说是保持距离感的交往。” 确实,构成帝室的八王家在很久以前就分开了。虽然没有中断过交流,但相互之间亲情意识却很淡薄,如果说算是家人有点牵强。 可是,从懂事的时候就知道,父亲与巴尔凯王家的杜萨纽是旧交。 对于拉菲尔来说,杜萨纽与其说是“远房亲戚”,不如说是“父亲的老朋友”,印象中他似乎相当溺爱小时候的自己。不过如果搜索具体记忆的话,就会变得无法确信了。 不管怎么说,虽然他已经登上了帝位,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紧张的。 “那么,您怎么了?”索巴修问。 “没什么,我只是想这个通道再大一点不是也可以么。” 移动坛前进的通道,让人觉得宽度和高度都不够,不仅狭窄而且曲折。 〈卡普脱诺修〉的舰内构造很复杂,因为需要填入很多设施,没有富余。通道不仅仅是狭窄、曲折,似乎也极端地表现了帝国的落魄,让拉菲尔感到厌烦。 “原来如此,不适合帝宫吗?”索巴修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如果是舰内通道的话就足够了”拉菲尔也点了点头。 “可是……”津特插嘴道,“仅从古老的影像记录来看,都市船〈亚布里艾尔〉的通道也是如此” “不可能!”拉菲尔很生气,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虽然那里也有这样的通道,但主通道应该更宽敞一些。” “也许是那样。”津特没有反驳。 “对,一定是你误会了!” “可能是吧。” 与曾经拥有数十万人口的都市船〈亚布里艾尔〉或者后身的帝宫相比,机动帝宫要小得多。 〈卡普脱诺修〉是星际飞船,可以通过平面宇宙。穿越平面宇宙时,星际飞船被封闭的四维空间所包围,这个空间被称为时空泡。这个时空泡有质量限制,是与法律相比更加愚蠢且冷酷的物理法则的限制。 另一方面,帝国创立前的〈亚布里艾尔〉则是利用从八个〈关闭的门〉中涌出的、只在通常空间中航行的飞船组成。而且,安置在恒星亚布里艾尔的轨道上之后,持续进行无限制的扩张,因此变得十分巨大。机动帝宫在大小上是不可与之匹敌的,当然,内部的宽广程度也相差悬殊。 不久,拉菲尔等人到达了紧挨着〈谒见大厅〉的休息室,从移动坛上走下来。 门打开了。 “练习舰队司令长官帕留纽子爵殿下及幕僚一行到”礼仪官高声唱名。 虽然通向这里的通道很狭窄,但〈谒见大厅〉却很宽敞,毫不逊色于过去帝宫的同名场所。对于不适应地上世界、在人工环境中度过一生的亚维人来说,有一个充满适温大气的广阔空间是很奢华的。不仅是体积,装饰上也毫不逊色。正因为是苦难的时代,所以有必要维持这样绚烂的空间。 在军乐从士们演奏的帝国国歌声的包围中,拉菲尔前行着,无意中将目光转向了天花板。 诸侯们的纹章旗垂挂着,与旧帝宫也一样。但是,有一点大不相同,那就是光。 以前,恒星亚布里艾尔的光被引入〈谒见大厅〉,由光纤维引导,在天花板的散射面熠熠生辉。 但是,在恒星亚布里艾尔落入敌手的今天,同样是不能指望的。从大厅的天花板上照射下来的,是极其普通的人造光。 位于大厅深处的,是和以前帝宫里一模一样的翡翠玉座。皇帝杜萨纽就端坐在那里。 “陛下~”拉菲尔致上最敬礼,“帕留纽子爵拉菲尔率领练习第三舰队谒见!” “殿下,”杜萨纽也从宝座上回应,“对你、以及你的部下们也致以敬意。” “臣惶恐。” “如此,容朕洗耳恭听卿之奏疏。”皇帝说。 “是。”拉菲尔答道,“现在,练习第三舰队有121个突击分舰队、18个侦查分舰队、22个打击分舰队、31个补给分舰队、3个空艇分舰队以及若干独立战队,全员已完成了实战训练。新授予的双翼头环军士人数为……” 比通信更为详细的报告,拉菲尔用了差不多五分钟叙述完毕。 “是么……”听完报告后,杜萨纽满意的点了点头,“辛苦各位。对于汝等的成果,朕心甚慰,倍感骄傲。既此,即时解除汝练习舰队司令长官一职。” “遵旨。” 拉菲尔瞬间紧绷了起来,终于要有接受新的任务了。 但是,同时也感到了些许不安。皇帝对于练习舰队的现状感到不满,要追究其责任,将其发回闲职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感觉空气都凝固了一样,拉菲尔等待着皇帝的谕旨。 侍从手捧纹章旗,缓步走近了玉座。 皇帝终于起身,接过了纹章旗。 “练习第三舰队自此由练习舰队独立,改名霹雳舰队”杜萨纽宣布,“帝国元帅帕留纽子爵殿下,上前!” “到!” 拉菲尔慢步走上玉座前的台阶。 当她止步于最上层台阶时,杜萨纽双手递出了纹章旗。 “任命汝为霹雳舰队司令长官,执掌大军。” “臣领命,谢陛下恩典。”拉菲尔由衷的感谢,接过了纹章旗,“必将谨慎掌管舰队。” “甚好,”杜萨纽微笑着点了点头,“让帝国与星界军的复活号角响彻整个银河吧!” “以怎样一种形式?”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拉菲尔小声的问道,“是要夺回拉克法卡尔么?” “真是心急啊……”杜萨纽也小声说道,“具体容后再议。” 虽然心中躁动,但在仪式场合上不适合讨论,只能暂且退下。 拉菲尔注视着玉座,缓缓退下台阶。 因为有空间识觉,所以脚下不会有踩空的危险。头环的电磁波会探索周围,将航法区的情报传输至空识知觉器官,亚维就是这样掌握空间形状的。 因此,如果有谁进入了〈谒见大厅〉,拉菲尔就会立刻察觉到。 “上皇拉姆罗纽猊下!”礼仪官高声唱名。 拉姆罗纽并没有带随从,一个人踏着轻快的步子向玉座走去。 杜萨纽泽起身,为了迎接上皇走下台阶。 因此,拉菲尔不得不再向下退后一步。 在她的空识觉中,捕捉到了津特正在靠近。 “旗帜就请交给我吧。”津特在斜后方轻声说道。 “拜托了。”拉菲尔将纹章旗交给津特,后者接过后回到原位。 将颇为沉重的旗帜交付后,刚要喘一口气时,皇帝和上皇的寒暄开始了。 “猊下,能再次和您相见,真是欣喜万分!”杜萨纽恭敬的说道。 “如君所言,吾在看到机动帝宫的威严没有半分瑕疵后也是深感欣慰,陛下。”拉姆罗纽说。 “话说,既然拉菲尔殿下从练习舰队司令长官上卸任的话,吾是否也能卸下重担呢?” “此事若由朕口中转述未免有些僭越,猊下。” “但是,做决断的不是陛下么?” “不,绝无此事。朕也只是向上皇会议请愿罢了,决定权当然在上皇会议。” “流程上确实如此。” “有时候,流程也至关重要啊,猊下。” “这才是僭越哟,陛下,是打算要教育一下上皇么?” 在拉姆罗纽口中,“陛下”的尊称就如同对喜欢恶作剧的幼子的爱称一般。 “失礼了,猊下。”杜萨纽低下头,“总之,请与上皇会议商讨此事吧。” “好吧,那就这么办吧。我去和杜卡斯猊下打个招呼去。” “如果这么做的话,恕朕直言,应该又会被批评僭越了吧。” “这话你放在心理就行,说出来干嘛啊?从以前开始我就觉得,巴尔凯王家的人,其言行一直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这真是失礼了。” “话说,殿下~”拉姆罗纽将话题转向了拉菲尔,“恭喜新职,希望你比起练习舰队更能适任。” “承猊下吉言。”拉菲尔回答道。 在三位皇族谈笑之间,杜萨纽的廷臣以及拉菲尔的幕僚展现出了非常强的耐心。 拉姆罗纽靠近拉菲尔耳边轻声说道:“话说,在同一艘舰船上碰见,我们都有些不情愿呢。” 拉菲尔差一点就要大声赞同了,但还好理智让她紧急踩了刹车,“哪里,我可没有此等想法,猊下的指导,我还是受益匪浅的。” 拉姆罗纽露出了非常痛惜的表情,然后将手放在了拉菲尔的脸颊上。 “拉菲尔殿下,汝之前是个更为敢于面对自己的人,是克琉布王家一本正经性格的表率啊。” “孩子总是会长大的。” “真是令人悲伤的事实。” “那么,猊下~”杜萨纽插话上来。 “差不多该走了,是这个意思吧?” “能得到您的体谅真是万分感激!” “你真是的,尼=拉姆萨尔啊~”露出愉快笑容后,拉姆罗纽踏着响亮的步子走了出去。 拉菲尔对着其背影低下了头。 “殿下,”杜萨纽说,“那么,稍后在统帅府见。” “臣明白了。那么,就先让臣稍作歇息。” 新练习舰队司令长官,目前由第一舰队司令长官兼星界军元帅兼任。 练习舰队司令长官直接交接至雷霆舰队司令部。参谋长索巴修提督及其手下幕僚留任,但是因为第一、第二舰队将会脱离指挥,两个舰队中担任职务的若干幕僚要因此离开指挥部。 不同于人事变动,舰队名称和纹章需要彻底更改。 暂时,津特会被这类作业忙得透不过气吧。 心情舒畅呢,拉菲尔这么想到。 说回来,最忙碌的应该不止津特,由他日积月累留下的司令长官裁决事项应该也会堆积如山吧。 等索巴修和津特告一段落后,就轮到拉菲尔感受地狱了。 虽然很令人头疼,但现在,还是好好享受新生霹雳舰队司令部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拉菲尔和她的幕僚们被出借〈卡普脱诺修〉的一块区域用于使用。 其中的一间,〈琉璃唐草之间〉中集聚了司令部的要员。如其名字一般,琉璃唐草开满一面。 矮小的植物,其花心雪白,周围是青紫色,仿佛披着天空色的绒毯一样。 大厅的中间处摆放着白色的桌子,拉菲尔及其幕僚围坐在一起,机器服务员在派发饮料及小吃。 “下一次作战会如何展开呢?”雷克希十翔长说道,她是五位作战参谋中的末席,主要担任炮术相关的工作。从遗传学上来说是拉菲尔母亲的侄女(也就是拉菲尔的表妹),但因为亚维社会没有结婚制度,所以对拉菲尔而言,她只是一个外人。 “我的话,认为能够夺回拉克法卡尔是最佳的选择。”拉菲尔回答道,考虑到自己的立场,又补充了一句,“但只要是陛下的敕令,不管是什么任务,都会全身心的投入并完成。” 拉姆罗纽不在场真是太好了,拉菲尔突然想到,那个怜惜的眼神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说的是呢,对于在座的各位而言,拉克法卡尔是你们的故乡呢。”津特说。 “对我而言不是。”副参谋长艾克琉雅准提督吐槽道。她并不是出生在拉克法卡尔,这在同龄的亚维中比较罕见,她出生于她父亲带上交易船的人工子宫内。 “这么说的话,我也不是呢。还是把这句话改为‘大部分人’吧。”津特订正道。 “并且,这对于我们的舰队来说也是件无上的荣誉呢。”古诺亩柏修副百翔长也说道。 “即便是从纯战略意义上来看,夺回拉克法卡尔也是一手妙棋哦。”索巴修说道。 如果能将八王国的要地拉克法卡尔多回来的话,就已经解决了当下帝国面临问题的一半。同时,对敌人而言也是一场灾难。 “那么,长官向陛下上奏请愿如何?”古诺亩柏修眼中闪耀着期待的目光看着拉菲尔。 “即使不这么做,想必陛下也已经有所考量了。”拉菲尔说,“而且……” “而且……?” “不,没什么。”拉菲尔摇了摇头。 津特则在一边笑嘻嘻的。 “你有什么想说的么?”拉菲尔感到有些不快。 “什么都没有哦。”津特一副很爽朗的表情。 “太狡猾了啊,副官,”古诺亩柏修抱怨道,“只有你一个人洞悉一切。” “我并没有看透什么哦,只不过是大致猜到了点而已,”津特说,“而同样猜到了什么的可不止我一个人。” “的确呢,”索巴修也点头道,“长官可能期待着可以成为统帅官呢。” “是这样么?” 古诺亩柏修闪耀着的双眸令拉菲尔感到有些许不快。 “若能如此的话的确令人高兴。”不太情愿的承认了,“如此,便不用上奏。可以直接主张夺回拉克法卡尔了。” 统帅府会议是指在皇帝在场的情况下,统帅官及其幕僚等都可以参加的会议。虽然是军部的最高机关,但正式的成员只有四个人:皇帝与其他三位统帅官,也就是军令长官(作战部长)、军政长官,还有帝国舰队司令长官。没有专属的职员,事务皆有侍从完成。 三位统帅官中,帝国舰队司令长官在平时不过是礼仪性的,传统上一般由皇太子兼任。但一旦发生战事,将会率领星界军主力,成为奋战在前线的重要职务,比皇帝更为引人注目,甚至有人称这是帝国中最为耀眼的地位。 但是,现在,帝国舰队司令长官一职空缺。要坐上这把交椅,对临时上位的皇太女而言,太过贵重。 也就是说,现在,帝国统帅官只有两位。 不过,将旗下的练习部队提升至实战部队的功绩,使得拉菲尔晋升统帅官的可能性变得很大。 如果得以实现的话,拉菲尔将获得参与制定帝国全体战略的权利。 “实现?”艾克琉雅嘟哝着。 “若是如此就好了呢。”索巴修回答。 她在大部分场合都不太说话,即便如此,也任命了她副参谋长的要职,就是因为知遒在关键时刻她会给与很多的意见。 现在,她不太说话这点,就说明了现在不过是在杂谈罢了。说白了,对于艾克琉雅而言,拉菲尔能不能成为统帅官这件事根本设有放在心上。 但是,对于拉菲尔自身来说,能否成为统帅官是一个非常重大的问题,被当作茶余饭后的杂谈这点令她有些不愉快。 “我现在考虑的是,是否应该加强双棘回廊。”先任情报参谋克娜塔乌将话题拉回正轨。 将皇帝统冶下的〈帝国的半身〉更进一步分成两个领域。一个是有徘徊的拉克法卡尔·塞拉,造舰厂等设施也相对集中的,由卫斯科王国及巴尔凯王国共同组成的被称为〈上部领域〉的区域。相对的〈下部领域〉,是由拉斯瑞斯王国及修尔格塞德王国,以及从〈人类统合体〉那里拿下的新领土组成。过去的帝国,所有的王国都因为连接到帝都的〈门〉,不分上下区域,但现在情况发生了改变。 连接着上部和下部的就是双棘回廊。切断〈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与〈人类统合体〉的势力圈,夺取天川门群的中心领域周边,将〈人类统合体〉的势力圈一分为二,直至修尔格塞德王国。 经由双棘作战而得以实现,故由此得名。 其实是非常危险且纤细的回廊,如果这个回廊被切断,〈上部领域〉与〈下部领域〉将会被分割。 不仅仅是如此。这个回廊对帝国而言不单单是重要的联络通道,对敌人而言更是十分忌惮的障壁。因为它的存在,〈人类统合体〉的势力圈被分割,成功孤立了其差不多一半的领域。 从另一面讲,〈人类统合体〉要恢复互相的通信,就必须拿下回廊,如果成功夺取,帝国则会更为弱化。 当然,激烈的争夺战正在进行。 鉴于它的脆弱性以及重要性,特莱夫帝国元帅被任命为司令长官,组织回廊舰队对其进行防御。 本来,借由双棘作战的成功,将会看手平定被孤立的〈人类统合体〉,事实上,相关的准备也在进行中。然而,随着拉克法卡尔的陷落,作战准备遭到了中断。 而已经完成战力整合的现在,对被孤立的敌方领域进行平定应该是当务之急,而将此任务交给霹雳舰队的可能性也是非常高的。 “很有可能呢。”拉菲尔略带保留的表示赞同,而内心却认为,如果事态真是如此,自己应该会很失望吧。 当然,不管被分配了何种任务,全心全意的去完成这点绝非虚言,但是对帝国中枢的作战计划能力,相对的会抱有巨大的疑问吧。 的确,安定回廊、以及夺取新领土对帝国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但是,太绕圈子了。 即便是被孤立,这部分领域的敌方战力还是非常的强大。维持星际国家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时空泡发生机关。这种生产能力,帝国曾经全部集中在了拉克法卡尔,但是〈人类统合体〉从很久以前开始便将其分散在各星系。而其中拥有最大生产力的卡斯皮尔星系,就在这个领域之中。还有,除时空泡生成机关以外的物资部分,也有数个拥有巨大生产能力的星系存在于此。如果政治层面上统合在了一起。付诸于实战的能力就非常高。 要平定这个领域,想必会演变成持久战。而且,也不能说万无一失,其他战线崩溃的可能性也是有的。所以,等夺回了拉克法卡尔后,再慢慢收拾这里不是更好么,拉菲尔这么想着。 这之后,针对下次作战的各种臆测被幕僚们不断的提出。 但是,说到底,这不过是闲暇之余的纸上谈兵罢了。 敌情,并没有被如此详细的传达到练习舰队。当然,最新侦查到的敌方战术以及装备等,还是传达到位的。针对这些情报制定对策也是练习舰队的任务之一,为了避免突然遭遇敌军时发生问题,敌战力的分布情报,也在实时的更新。 但是,要覆盖到敌方全部战力的话,终究只是推测而已。军令本部应该有更为详细的情报,但拉菲尔能获悉的,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好歹也是暂定的下任帝国皇帝,这样被人看轻——拉菲尔对此也很不满。但要说出口的话,会被人当作孩子气,让人忌讳吧。 在练习舰队提升至霹雳舰队的现在,或许会有新的情报被传达至此,但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 直到前往统帅府为止,应该不会改变现状吧。 一边听着幕僚们的谈话,一边考虑着这个问题时,侍从走了过来。 “殿下,斯皮尤尔子爵殿下想和您一起去,您觉得如何?” 卫斯科王家的亚布里艾尔·尼=杜耶尔·斯皮尤尔子爵·拉姆德珠,是为数不多的与拉菲尔同世代的皇族。只是她军伍经历平凡,入伍晚,晋升也慢。 现在,虽然有大提督的军衔,但与拉菲尔的皇太女一样,是由于紧急状态的高位吧。其职责是近卫舰队副司令官。 虽然想着她是有什么事,但是没有拒绝的理由,所以拉菲尔答应了,“可以。” 侍从在拉菲尔的旁边准备了座位之后离开了。 拉菲尔站起来迎接拉姆德珠的到来。当然,幕僚们也都起立致敬。 她一个人走过来,在拉菲尔面前停下脚步,低下头唤道:“皇太女殿下” “拉姆德珠殿下,”拉菲尔也打了招呼,“好久不见了。” “是呀。” 拉菲尔的实际年龄比她大,但外表看不出来。 她让拉姆德珠入座,自己也坐了下来。 “我来介绍一下我的幕僚们~”拉菲尔用请求的语气说道,并依次用手示意幕僚们,报上了他们的姓名。 拉姆德珠笑容满面地点头,但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殿下,”介绍完幕僚后,拉姆德珠跟拉菲尔搭话,“祝贺您获得了新的任务。” “谢谢!” “真羡慕您,像我这样的人闲得不得了。” “近卫舰队副司令官责任也很重大,一旦发生什么事,你应该是第一个被陛下任命执掌舰队的人。” “比我优先的同僚有好几个,所以我的任命要推迟很久吧。” “也不一定是那样。” “不,即使下达了任命,我也只能接受一些无关紧要的任务吧。” “现在的星界军没有无关紧要的任务!”拉菲尔说道,语气略有责备。 “我失言了。但是,应该不会在前线吧。与此相比,殿下却是率领霹雳舰队在最前线作战。” “新的任务还不知道呢,殿下。” “成为统帅官后会参与新任务的决策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好了,但我也不知道。” “殿下!”拉姆德珠的眼睛充满了认真的味道,“即使这次不能做到,总有一天也能做到吧。那时候,请让我站在前线。” “你是要做我的部下吗?”拉菲尔扭过头问。 “如果可以的话,请交给我独立的舰队。” 怎么,不想屈居于我之下么?——拉菲尔有点扫兴。 “你可以去向皇帝陛下请愿。”拉菲尔说道。 “您觉得我没去过吗?”拉姆德珠好像有点闷闷不乐,带着一副责备似的眼神,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能力受到了不当的低评价吧。 “既然向陛下提出过请求,那就不必对我说了。”拉菲尔回答道。 “正如您所说。但是,我认为应该为所有的可能性做好准备。” 她觉得我登上山顶时需要石头铺路吗?——拉菲尔好像理解了。 如果杜萨纽出了什么事,拉菲尔将成为皇帝。她应该是暗示,自己有信心在那个时候担任拉菲尔现在的职位吧。 帝国严格规定了帝位继承顺序。第一顺位当然是皇太子,第二顺位以后是由与皇太子同世代的皇族决定的。例如,在失都以前,拉菲尔的父亲克琉布王杜比斯的继承顺位是第四位。 但是现在,就连拉菲尔也被怀疑是否符合帝位继承顺位排名第一的位置。 实际上,拉菲尔被立为太子并不是很容易决定的。由于亚布里艾尔被诅咒的习惯,很多皇族战死沙场,包括杜比斯在内的很多人的消息现在都无法得知。 皇族有很多,在上皇会议掌握的健在人员名单中,拥有仅次于杜萨纽的高帝位继承顺位的是第七位的依利修王杜尔多夫。当然,也有很多意见认为应该让他当皇太子。 但是,上皇会议指名拉菲尔为皇太女。因为如果皇帝和皇太子是同一代人,这恐怕是无法忍受的吧。似乎完全没有未来,让人感到沮丧。 现状是,对拉菲尔的评价中包含了其年轻。 与此相反,现在帝位继承顺位第二位是杜尔多夫,第三位是上皇杜卡斯。 对于皇帝和皇太女同时失去的异常事态,与拉菲尔同世代的年轻皇族显然是无法应对的。 现在,如果杜萨纽驾崩,拉菲尔将登基。但是,新皇太子不能从低于拉菲尔的世代中选择,那太幼稚了。亚维的皇帝不是叼着奶嘴也能胜任的、形式上的领导人。 虽然也有可能从比拉菲尔更高的世代选择,但最有可能的还是同世代的人将成为皇太子。 也就是说,她瞄准的位置可能是下一任皇帝。 即使问拉姆德珠,她也一定会否认的。既然是以杜萨纽的早早死亡为前提,那就太不敬了。 或者更快,也许是为了取代拉菲尔,直接成为下一任皇帝。 冷静地思考一下,拉菲尔认为自己比拉姆德珠更现实,因此更适合当皇帝。 但是,对于她的野心,拉菲尔也并不是不愉快的。翡翠玉座的竞争是孤独的,如果回头一看,后面没有人,不是很寂寞吗? 统帅府 大家等待已久的统帅府会议终于在谒见结束17小时后召开。 统帅府专用的设施中能用于召开会议的只有一个大厅,因此这个大厅就被称作统帅府。 此时,拉菲尔已经带着她的主要幕僚前往了统帅府,使用的交通工具是带有椅子的移动坛。 统帅府没有重力,造型是一个球,四周的墙壁上种着开着红花的树木。 随着移动坛进入室内的同时,速度也降了下来,这里的减速相比于有重力的区域要花费更多时间。 虽然惯性使身体朝前方冲去,但是对于从生下来就在无重力环境中的拉菲尔等人来说,很自然的就调整了身体重心,维持住自己的姿势。 但是,幕僚中有一人在调整重心时失败了,那就是津特,对于地上界出生的他来说似乎一直不擅长应对无重力环境。虽然在移动坛上以不自然的姿势漂浮了起来,但紧紧的抓住了扶手,最终还是避免了事故的发生。 本来应该对他的失误表现出气愤的拉菲尔,不知为什么却感觉有点安心。幸运的是,现在在这里的只有拉菲尔的部下们,拉菲尔就当做没看见了。 统帅府的出入口有四个。 拉菲尔一行要去的出入口的门是关着的,而这个出入口左右两边的门都是开着的,此时军令长官甘乃希帝国元帅和军政长官莱凯夫帝国元帅正带着自己从各地归来的幕僚一起进入统帅府。 在进去三组军官之后,正面的门终于打开了。 皇帝杜萨纽开始入场,随行人员只有两名武装侍从。皇帝的幕僚:军令长官甘乃希帝国元帅和军政长官莱凯夫帝国元帅、以及他们的部下们,已经在此之前进入的场内。 “雷霆舰队司令长官!” 被叫到自己新的职位名的时候,拉菲尔感到有些紧张。 “臣在!” “命令你执行雷霆作战,作战的详细内容由军令长官向你说明。” 果然是这样啊——拉菲尔心中的寂寥感油然而生。 明明期待从今天开始能参与到帝国最重要的会议中,但结果是自己只能听取已经决定好的决议。至少在下次胜利到来之前,自己还不能被统帅府接纳。 至少,拉菲尔希望霹雳作战的目标能是夺回拉克法卡尔。 “司令长官殿下,”甘乃希说道,“希望殿下能取得和斯基尔王国的联络。” “领命。” 拉菲尔再一次感到了失望。虽然按道理说要想和斯基尔取得联系,可以选择经过拉克法卡尔。但是,就拉菲尔所知,甘乃希帝国元帅是一个讨厌拐弯抹角的人。也就是说,如果进攻路线要经过拉克法卡尔的话,就会直接说出夺回帝都。 “告知你进攻路线。” 所有内容在展开的平面宇宙图上展现出来。 舰队预定的行动路线是从现有的帝国领域卫斯科王国延伸出去。 连行进路线都不能自己选择——拉菲尔对此感到不满,帝国中枢对于她的信任看来只有这种程度了,战略方面的决定都不需要她的参与。现在的地位并不是来源于实绩而是来源于自己的出身,拉菲尔对此有了深刻的体会。 拉菲尔没有在这里倾泻出自己的不满,可以看出她还是有所成长的。那就做出实绩给你们看,这么想着的拉菲尔默默的眺望着行进路线。 卫斯科王国和斯基尔王国之间是〈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势力圈。 通过和敌据点的冲突对敌领域进行切割。 最终,到达一个星系,那就是〈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主星系——诺布·金夏斯。 看了线路后拉菲尔不由得看向了甘乃希的脸。 “是的,”军令长官点头肯定拉菲尔的猜测,“同斯基尔取得联络的同时,顺便将〈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消灭。” 拉菲尔陷入了思考。 “将联合体作为你的敌人不够格吗?”杜萨纽询问道。 “没有,我并没有考虑过那么失礼的事情。” “那朕便放心了。” 刚才所说的失礼的对象指的是敌国,也就是〈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应该对敌人保持敬意,这是亚布里艾尔的共识,并且对于死者也是一样的。 “我在思考的是主要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拉菲尔说出自己的疑问。 “取得和斯基尔王国之间的联系是优先目标呢?还是以联合体的屈服为优先目标呢?” “当然,联合体的屈服优先,殿下。”甘乃希立刻回答到,“从联合体的体制上考虑,如果主星系陷落的话整体就会崩溃。这样的话,我们和斯基尔王国之间的联络也可以恢复了。” “如果攻陷诺布·金夏斯之后,遇到联合体没有崩溃的情况,作战还要按原计划进行吗?” 作为司令长官来说,虽然对自己舰队的战力很清楚。但是,敌人的战力却不知道。 “不,殿下,”甘乃希说道,“很遗憾的是我们并没有准备计划外的战力,一旦进攻停止,以诺布·金夏斯为起点,尽量确保已占领的领域,根据战时情况的判断也允许撤退。” “这个判断是交由我的舰队司令部来决定么?”拉菲尔向皇帝确认。 “是的,”杜萨纽点头道,“对于现在的我们无法承受丧失霹雳舰队的后果。” “请您放心。” 面临紧急事态的时候从帝国中枢请求许可是来不及的,这样的场合下,必然会出现违背命令的情况。但是,对于她而言,这比让部下没有价值的去死要好,而且比起自己的死更加难以做出继续让部下去死命令。 皇帝是不是发出了无能的、不讲道理的命令,之后还可以再确认,这也是拉菲尔感到放心的理由。 拉菲尔所知的杜萨纽叔父虽然是一个有着恶劣幽默精神的人,但是,他应该能分得清什么场合需要他的发挥并做到自己该做的事情。 杜萨纽稍微歪了下头。 “汝似乎在思考什么不敬之事啊,殿下。” “岂敢,只是忆起了一些往事。”感受到心跳加速的同时,拉菲尔回答道,“比起这个,卫斯科门的封锁怎么办?” 卫斯科门是被夺去的、通往帝都拉克法卡尔的〈门〉。也就是说,〈门〉的对面都已经是敌方势力范围了。如果敌人选择从那里朝帝国领域进攻的话,处于作战中的霹雳舰队就会遇到腹背受敌的情况。最坏的情况下,会断绝与帝国中枢之间的联络。 在这次作战完成之前,必须要确保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门〉的防卫希望也能交给你的舰队。”杜萨纽说道。 拉菲尔看向了索巴修。 稍微想一想这也是当然的事情,帝国的战力如今就是这么贫乏。而这时霹雳战队转为攻击舰队,为了维护原本的防卫体制其它舰队肯定也得拼尽全力。 知道这边要对〈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进攻的〈四国联合〉,在卫斯科门处已经派遣了充足的战力,随时准备反攻。而对此必须要准备更加坚固的防御,此时的星际军已经没有了多余战力。 而且,既然对联合体的进攻和卫斯科门的防卫是密切相关的,那么交由同一个司令部肯定是更好的。 但是对于霹雳舰队而言,战力不足也是现实。 军令本部虽然判断是可以做到的,但拉菲尔却无法安心。 “有一点想要确认的事情……”拉菲尔说道,“我们没有拒绝的权利,对吧?” “虽然说是有……”杜萨纽立刻回答道,“但是你也应该知道,霹雳舰队和现司令部之间密不可分的联系。” 也就是说如果拒绝皇帝的话,拉菲尔也会被更换。 “殿下~”甘乃希说道,“帝国不能再在这样的局面下停滞不前了,敌人也不可能和我们悠哉的相处吧。军令本部能给出的最好计划就是消灭〈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并且和斯基尔王国取得联络。” “殿下,”莱凯夫也插话进来,“对于我军经济来说,更加有效率的行动会更好。对于危险程度的了解,这是我亲爱的同事们的领域。以我们的观点来看,这是一次值得冒险的机会。” “这绝不是为了你们感动的亲子重逢而制定的方案!”杜萨纽补充道。 “我知道~” 拉菲尔将内心中刚才对于杜萨纽的评论取消掉,看来这里不是他那恶劣的幽默精神发挥的场合。 实际上,拉菲尔对这句话感到十分不快。 推测父亲杜比斯和弟弟杜希尔还在〈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那边。但是,因为无法与那边直接取得联系,所以无法掌握到准确的情况。 斯基尔王国里星界军还健在,能确定他们还在与〈四国联合〉对抗中。而且,至少在帝国分裂后的一段时间内,能确认克琉布王杜比斯在指挥着舰队。但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至今为止连杜比斯的生死也无法确定了。 关于弟弟杜希尔的信息也十分暧昧,似乎是在杜比斯的身边,作为预设的皇太子。虽然有这样的情报,但无法进一步确定。 当然,拉菲尔衷心希望他们还活着,并在心中期待着重逢的那天。有种这件事被皇帝用来逗弄自己的感觉。 “这次是朕失礼了啊。”杜萨纽微笑着说道。 这应该是对我刚才失礼想法的回击吧。 如果要每次都对这样的事在意的话,估计事无法胜任杜萨纽的臣下吧。 “没有的事,”拉菲尔低下头说道,“那么,谨尊谕旨。” “期待你的表现。”皇帝点头说道,“可以尽快发起作战吗?只能给你60日的准备时间。” “是!现在立刻进行作战研究。”拉菲尔端正姿势说道。 这个时候,拉菲尔的脑子里被一个巨大的疑问所占据,那就是和舰队司令部绑定的还没有解决的那件事。 但是,无法在这个场合向皇帝询问了,不过不论怎样,之后也会很快知道的。 而这个疑问就是关于现在跟随在霹雳舰队的司令部附上皇。 司令部附上皇 和预期的一样,拉菲尔的疑问没过多久就被解开了。 “让你失望了呢,殿下。”拉姆罗纽说,“但是,我也没有为此而感到高兴哦。” “您的意思我懂,猊下。”拉菲尔回答道。 这里是旗舰〈克琉布诺修〉的司令部附上皇居室,虽然是舰内最为宽敞的房间,但还不能说是符合上皇身份的居所。而且,其中的一部分要作为侍臣的居所,所以显得更狭小了,可使用面积和新任翔士的房间差不多。 就拉姆罗纽而言,应该不打算在这里长期待下去吧,相信她也一定做好了随时都可以拎包走人的准备。 但是,非常可惜,她被任命为了霹雳舰队司令部附上皇。在那之后,会继续留在这个房间里,成为司令座舰桥的暖座专员。 “事已如此,还不如让我去第一舰队呢。”拉姆罗纽说道,“想要远离战场,和我族的未来一起嬉戏呢。” 这点让拉菲尔感到非常意外。 “您讨厌战场么?” “比起战场,确切的说应该是不喜欢攻城略地,不知不觉就会陷入并不怎么优雅的事件中。” 这点让拉菲尔也非常的在意,她曾经完成过代理领主这种让人十分不愉快的任务。虽然当时在地上世界发生了某些特殊的事情,但不管如何,令人不快这点都是一样的。 地上世界各有各的特色,但大部分对于宇宙的子民来说都是些很难理解的,净是些麻烦事。 虽然尽早的完成地上人自治化是非常有效的措施,但对占领地的管理也是非常必要的。毕竟,是将他们从目前为止的星际经济圈全给完全剥离了。直到他们融入帝国经济圈为止,面面俱到的多方位援助是不可或缺的,否则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并且,现在的帝国已经今不如昔。曾经,统治着一半的人类社会,即便拥有一百或者两百个贫穷地上世界,也并不感到多重的负担。但是,现在已经没有这种余裕了。占领的地上世界,必须争分夺秒的让它们可以成为对帝国有益的一员。因此也产生了至今为止都未曾想象过的隔阂,虽然不禁让人感到凄惨,但这就是帝国的现状。 是的,新斩获的地上世界的统治,对于亚维,也就是皇族而言,相当于处理祭典过后的一地鸡毛。虽然人们喜欢准备庆典,但喜欢收拾残局的人应该没有吧。 “是啊,这也是为了最终的胜利不得不忍耐的事情。” “能够得到这番深邃的真理教导,必定铭记于心,殿下~”拉姆罗纽的嘴角微微上扬。当然,这只不过是她的调侃罢了。“好了,你也是公务繁忙之人,回到你的任务中去吧。” “是!” 拉菲尔从心底里感到解脱。 即便没有拉姆罗纽的提醒,拉菲尔也已经是满负荷运转了。 本来,首先需要制定的是进攻的路线,但这已经被决定好了。即便如此,工作量也没有轻松半分。 霹雳舰队司令部最初要做的工作,就是舰队的编成。 离开了上皇居室,索巴修和津特已经在移动坛上等待着了。 拉菲尔走上移动坛。 “上皇猊下的心情如何啊?”移动坛一出发,索巴修就问道 “称不上神清气爽吧。”拉菲尔回答道。 “那可真是可惜了。” “是这样么?没想到你还会关心猊下的心情如何。” “不论是谁,都不会愿意同心情不爽的亚布里艾尔快乐同船的。” 拉菲尔无视了这句话,继续搭乘移动坛。“而且,还是两个。”索巴修没有补上这句话,也是出于他谨慎的个性吧。 (译者:听着像是冷冻蔬菜伯爵会说的话。) “我打算将舰队分为六个部队。”在移动坛上,拉菲尔向她的参谋长吐露了编成的原案。“在基本舰列中加入卫斯科门封锁部队,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所谓基本舰列,是指星界军传统的侵攻舰队编成。话虽如此,但在星界军中,所谓的“基本”一词,其意义等同与“进攻”。大部分的军士对于此事不但没有觉得不恰当,甚至都不觉得有任何违和感,因此没有人将其视之为问题。 基本舰列是将舰队配置在主力部队的前后左右,形成五个部队的构成法。 前方部队的主要任务是威力侦查,该部队的所属舰船为数支单位,有甚者会以单个舰船对敌军阵地进行渗透,因此危险性非常的大。 左方和右方的部队则是在防止敌军攻击侧面的同时,扩大占领领域的范围。 这些部队在决战之际,会尽其所能的与主力部队共同前往战场。 然后是后方部队,其大任是负责维持前方部队和帝国中枢的联系,还要肩负各种后方作业以及对占领地的临时统治。 拉菲尔的构想是,在这五个部队的基础上,增加一个部队负责监视卫斯科门的情况。 “原来如此,”索巴修微笑道,“是一个非常脚踏实地的方案呢。” 虽然这个方案非常的保守,但对于拉菲尔来说,她并不想在这种场合彰显所谓的革新性。 “没有异议吧。”拉菲尔再次确认道。 索巴修稍加思索了一会。 “卫斯科门的封锁任务不是应该交由后方部队担任么?” “是这样么?” “这样的话才更适合变通。如果,卫斯科门里发现了敌人进攻的迹象,就必须先将后方部队投入到战事中去。” “这样的话后方部队要承担的职责会不会太大了。” “将后方部队作为主力部队怎么样?” 拉菲尔诧异了一下。对她而言,承袭星界军的传统,应该指挥的是中央部队。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指挥后方部队么?” “是的,”索巴修点头示意,“将总旗舰安置在卫斯科门附近,鸟瞰全场,可以做到在大局上指挥整体作战。” “这样的话,指挥会有遗漏的。”拉菲尔反驳道。 平面宇宙的通信需要花费较多的时间。借由时空粒子进行的泡间通信只能在近距离范围使用,情报的密度也很稀疏。结果就是,在平面宇宙中最为有效的通信手法,就是通过小型舰船进行情报传递。 也因此,如果是身处远离前线的地方,对于战况的变化无法做到机敏的应对。 “设置一位值得信赖的前线指挥官如何?” “我的话,不行么?”拉菲尔无法认同这个提案。 “长官您是皇太女,对帝国而言是举足轻重的存在。” “战斗在第一线,并且全身而退,才是皇帝不可或缺的资质哦。” “原来如此,”索巴修点头道,“对于是否有资质坐上翡翠玉座这点,我无法向亚布里艾尔提任何意见,但是舰队司令部应该设置在卫斯科们附近。” “这不过是军事性的见解不是么?”拉菲尔指出。 “当然。” “攻击的终点可是诺布·金夏斯,也就是他们的主星系哦。” “这点属下知道。”索巴修以一副不可思议的口吻说道。 “身为皇太女的我不亲征前线岂不是过于失礼了么?” “呵~”索巴休的眼中瞬间一亮,“我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个层面的问题。也就是说,出于政治层面的观点来看,皇太女殿下的出场是必要的,是这么一回事么?” 拉菲尔点了下头。 “虽然身为副官的我在这个场合插嘴有些僭越,”津特十分谦逊的说道,“对方或许并没有因此感到不妥也说不定哦。我的故乡是由当时的皇太子殿下如今的皇帝陛下征服的,但我的记忆中,故乡的人民们并没有因此感到光荣。” 真是非常津特式的误会呢,拉菲尔如此想到。 “这并不是对方在乎不在乎的问题,应当给与敬意却没有做到,吾等一族会感到不自在。” 对于亚维来说,下任皇帝应该在的地方是前线——至少拉菲尔是这么认为的。 “是这样么?”津特貌似还是不太能接受。 “凌千翔长,”听到了索巴修小声的话语,“这是亚布里艾尔的思考方法,并不是亚维的常识哦,请不要误解。” 索巴修貌似和拉菲尔抱有不同的意见。 “那个人也是亚维哦!”感到不快的同时,拉菲尔指出了他的语病。 “当然,我对这点不抱任何疑问。”索巴修说,“但是,主记千翔长貌似时不时会忘记这件事。” “啊啊,那个坏习惯我也十分了解。”拉菲尔表示赞同,“是不是现在也忘记了呢?” “我认为是的。”索巴修附和着。 “并不是我的健忘症又犯了,”津特说道,但是那个口气听起来不过是在找借口罢了,“只不过是再次确认了亚维一族价值观的多样性罢了。” 这个人,果然无法彻底的成为亚维呢——拉菲尔感到了寂寞。凌·苏努=洛克·海德伯爵津拥有着不幸的血统,是在亚维贵族中少见的,地上世界出身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孤立的世界,直到杜萨纽率舰队到访为止,他们都不知道世上有亚维的存在。在进入主计修技馆之前所受的教育,也是在其它的地上世界。 说到底,津特没有青色的头发,额头也没有空识知觉器官。但是,他的内心可能比起外表更不像个亚维人。 正是这份心灵让拉菲尔为之怜爱,同时也让她感到不愉快。 虽然内心为之牵绊,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拉菲尔无视了这份心情,毕竟要做的事情已经堆积的像山一样高。 “总而言之,我将会指挥中核部队。”拉菲尔如此宣言道。 “属下知道了。”索巴修回答道,“然后,单独成立卫斯科门封锁部队这件事要怎么做呢?” “比较讨论一下便可。有关成立五个部队还是六个部队的提案,24小时后能交出结论么?” “可以。”索巴修迅速回答到,“但是,短时间内编成的部队只能说是凑合的程度。如果是我的话,会为了将生命托付于我的众多将士花费更多的时间吧。” “48小时呢?” “距离达到完美还尚且不够,但是碍于有限的时间的话……” “可以妥协么?” “是的。” “那么,就在48小时后做出结论即可。” 索巴修一边的眉毛开始上扬。 “只经我等讨论便可定夺了么?” “基本的编成相关事项的话,我认为可以接受你们的判断,不过指挥官的人选不包含在内。” “荣幸之至。” “那么,着手准备吧。现在开始有48小时的时间。” “属下了解了。”索巴修致以恭敬的一礼,呼叫了其他移动坛后,边换乘离开了。 原来的移动坛上,只剩下了拉菲尔和津特二人。 “我之后有什么预定计划?”拉菲尔询问道。 “有11小时37分的休息时间。” “休息?” “您有什么不满么?” “不,没有。但是……” 让部下全力工作,自己去休息什么的,着实有些罪恶感。 “可以安排勤务的哦,长官”津特说道,之后用细微的声音补充着。“但是呢,之后还有庞大的工作等着你,趁现在还是饱饱的睡上一觉比较好哦。虽然我不清楚亚维的摇篮曲怎么唱,故乡的歌的话我还记得那么点。要不然让我在你枕边为你献上一曲吧,拉菲尔。” “笨蛋!” 虽然有些破坏气氛,拉菲尔还是望向了津特的脸。然后,目光再也无法离开。 岁数大了呢——拉菲尔这么想到。 亚维是不老之身,其肉体到了20岁之后,老化就会停止,不论是外表上还是身体机能上都不会发生变化。 即便如此,对拉菲尔而言,目睹别人老去已经成为常事。克琉布王家的家臣中有很多地上人,可以称得上是老年人岁数的并不少见,受到他们的照顾拉菲尔才得以成长。进入军队后,也认识了很多地上世界出身的军士,特别是从士,几乎都是地上人。虽然还没有老人出现,但是比津特年纪大的人不在少数。 然而,从年少时期开始,目睹时间在熟人的身上刻下印记这件事,至今还是无法习惯。 根据帝国的法律,津特是亚维人,但是从生物学的角度出发,结论则不同。在地球上进化而成的地上人,与为了远渡宇宙而接受遗传基因改造的亚维人,从生物级别上来说,不是一个次元的。 津特不过就比拉菲尔大了一岁,但是,外表上却显得特别明显。虽然现在还勉强处在兄妹的差距内,但是总有一天两人的外表会变成父女,甚至是爷孙那样吧。 话说回来,总感觉越发的被津特当成小孩子来看待了。虽然以前他也会开点此类的玩笑,最近感觉越来越多了。 该不会,因为拉菲尔外表没有变化,所以让津特产生了成为哥哥的感觉。之后,会被他像父亲,更甚者,像祖父那样对待的吧。 虽然,还不能保证二人能否一起活到那个年纪。毕竟现在的帝国,正面临着一场事关生死存亡的战役。 拉菲尔默默地伸手抚摸着津特的脸颊。 “怎么了?”津特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这个表情,让她回想起了当年还是少年与少女时期的记忆。 “不,没什么。” 津特忽然会心的一笑,然后将自己的手轻轻的放在了抚摸着自己脸颊的那只手上。 “不用担心哦,拉菲尔,即便是以地上人的基准来看,我还属于非常年轻的时期呢。你知道么,地上人可要比猫长寿很多哦。” “笨蛋!”又一次,拉菲尔呢喃到,“果然还是应该让你高歌一曲,津特。” 津特的露出了难以掩藏的狼狈,“那是开个玩笑啦,拉菲尔。” “我知道,这是对无聊玩笑的惩罚。” “请原谅我,殿下。” “道歉的方法错了哦。” 津特展颜一笑。 “啊啊,抱歉了啦,拉菲尔。” 霹雳舰队 练习第三舰队被分散在了20多个停泊地内。这样的分散并不是因为作战计划,而是没有一个停泊地能容纳整个舰队停泊。更加遗憾的是,现在的星界军也没有能停靠一个舰队的星系。当然,只从空间上来说任何一处停泊地都可以容纳整个舰队。但是,每个停泊地的反物质燃料生产能力却是有限的,而进行实战演习时候需要消耗大量的燃料。 关于选择停泊地的原则,简单点来说就是在没有有人星球所在的星系。在没有地上世界的星系,反物质燃料的生产能力也会得到大幅度提高,并且还能在那里建设机动反物质能源工厂。但就算这样,也不存在一个星系能供应拉菲尔指挥下的整个舰队。 当第三舰队由分散在各星系到集结成一个整体的时候,也就是这个舰队的最终阶段了。前往艾乌德子爵领地的航行,对于练习第三舰队而言是最初也是最后的全体行动了。 在艾乌德子爵领地,练习第三舰队完成改编变成了霹雳舰队,并出发前往索托琉尔镇守府。 在镇守府内的索托琉尔门的平面宇宙一侧离卫斯科门很近。而且,卫斯科门所在的通常宇宙一侧就是已经落入敌手的帝都〈拉克法卡尔〉所在的亚布里艾尔伯国。 帝国目前名义上还没有进行迁都,因此,直到现在为止拉克法卡尔都还算是帝都。 包括索托琉尔在内的八大镇守府原来都是为了守护帝都的存在,但是,现在却成为了防御敌军从帝都来袭的防卫阵地。当然,这里以后也将会是帝都夺回作战的前线基地。 如果敌人察觉到了在索托琉尔镇守府内移动的霹雳舰队的话,敌人很有可能会在拉克法卡尔集中战力防止帝国夺回帝都。如果一切如愿,此时的〈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本土防卫肯定会减弱,这自然也是星界军所期望的。 舰队离开机动帝宫朝艾乌德子爵领地出发的时候,舰队的编成还没有完成。虽然早已经决定好了如何编成,但是下达命令是在舰队移动的途中。 最终舰队的编成还是采用了分为五个舰队的提案,分别是霹雳第一舰队到第五舰队。虽然事前已经就舰艇的分配讨论过很多次了,但最终关于各舰队的职责还是舰队之间自行完成了分配。但是关于全舰队补给任务和卫斯科门的警卫任务,这些在参谋们的追加建议下分配给了第五舰队。 参谋们接下来还要为被分配的舰队制定最节省资源的行进路线,同时需要寻找在艾乌德子爵领地和索托琉尔镇守府之间适当的地方进行物资收集。当然,对于已经存在在那里的设备的合理应用也是他们的工作,但是就算这样资源还是不够。 关于这点,只能从计划航线外的星系那里运送燃料过来,同时给舰队配置机动反物质燃料制造工厂,以此来确保必需的燃料供应。 还有就是机动反物质燃料制造工厂的配置转移也十分重要。对于现在的停泊地而言这些工厂没什么用处,本来直接将它们转移到下一个补给地应该是最好的,但是时间上却没有办法和舰队同时到达。因此,只好先从别的星系进行调配,剩下不足的部分就用下个停泊地多余的部分填补。虽然这些具体的用量是由思考结晶去计算的,但是在此之前的课题是人类不得不去考虑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担当反物质燃料生产配置分配的既不是霹雳舰队也不是练习舰队,而是输送舰队。 输送舰队需要就帝国整体的防御、经济、全舰队航线进行考虑。在帝都被夺走之后,练习舰队就成为了星界军最强战力,他们努力的在为帝国的未来开辟道路。也就是说,把练习舰队比作帝国使用力量挥动的武器的话,那么输送舰队就是体力回复装置。 练习舰队的最终成果就是转变成了可以进行实战的霹雳舰队,但是,输送舰队的任务却还在进行途中。关于帝都〈拉克法卡尔〉所在的亚布里艾尔伯国,它不仅仅是帝国的交通中心。在通过平面宇宙的时候时空泡发生机关是不可或缺的,而亚布里艾尔伯国就是当时唯一一个可以生产这个装置的星系,所以为了填补制造时空泡装置的空缺帝国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所以啊,不如直接夺回拉克法卡尔好了”拉菲尔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皇帝的意见似乎与之相反。 不管怎样,只能寄希望于输送舰队能够将尽可能多的反物质燃料制造工厂搬运到练习舰队的停泊地了,毕竟不论多少都不够用。 输送舰队司令部似乎之前给皇帝的报告是:“反攻的时机尚早”。当然,从皇帝那传下来的话语只有他对于霹雳作战成功的祝愿。虽然皇帝决定了作战,但是输送舰队那边似乎并不打算全面配合霹雳舰队的作战。 两边舰队的参谋们也花了很多时间在讨论反攻作战上面,直到交涉结束,也没能拿出另双方满意的计划。 输送舰队的司令部现在正在和机动帝宫一起行动,因此,现在应该也在艾乌德子爵领地内。 所以当然的,舰队双方的参谋也都在艾乌德领地内进行交涉。从公正性上来讲,输送舰队司令部只是为双方参谋交涉提供帮助而已。但是,最终因为时间不够的原因,一部分的参谋就那样留在了子爵领地。 而此时的拉菲尔还有别的工作。 那就是人事调动。 索巴修参谋长现在还是霹雳舰队的第五舰队司令长官,也就是说拉菲尔执着于自己直接指挥舰队的原因而将索巴修困在了现在的位置上。为了赶快纠正这个问题,第五舰队司令长官的人事也得尽快确定。 旧练习舰队有七个副司令部。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副司令长官、直属舰队和幕僚,也都做好了直接指挥舰队的准备。通常任务里它们进行着作战研究的任务,在过去演习时候还会去扮演假想敌的司令部。 而这七个副司令部已经原封不动的被霹雳舰队所接纳,并且将会以这七个副司令部为基准,成立以它们为司令部的新番号舰队。 副司令长官之间也是有着重要顺序,而其中第五舰队司令长官又因为其所在舰队的重要性需要尽快决定任命。 旧练习第三舰队也就是现在霹雳舰队的第一副司令长官所乘坐的巡察舰和旗舰〈克琉布的龙〉现在正在接舷中。 而在两艘舰上进行转移的人就是现在霹雳舰队第一副司令长官史波茹·亚隆=塞库芭·雷特帕纽大公爵·佩妮茱星界军元帅。 “命令我去指挥后方部队?”出现在司令长官室内的史波茹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不满,“竟然是让我去?” “是的。”好不容易战斗要开始了,为什么大家尽是不满呢?——在一旁的拉菲尔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敷衍的点着头说到。“那么卫斯科门的防御就拜托你了” “是防卫战吗?”史波茹皱着眉头问到 “不服气吗?”拉菲尔直接回问,“这是将大家后方的安全托付给你了,还是说你觉得这个任务和你的星界军元帅的地位不符呢?” “不服气什么的原本就没有,”史波茹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向拉菲尔敬礼。“霹雳第五舰队司令长官之职,接受任命!” “嗯,拜托你了。”拉菲尔终于松了口气,朝着旁边站着的索巴修参谋长看了一眼。 这样的话,索巴修也可以放弃她想以第五舰队为主力的策略了。 就像是拉菲尔旁边站着索巴修一样,史波茹也带上了她的参谋长克法迪斯提督参加会面。 “嗯,这勉强算是一个符合星界军元帅地位的职务……”虽然是自己的私语,但这个音量明显是向克法迪斯发着牢骚,“对雷特帕纽大公爵的我来说有点屈才了,但也还好吧。” “但是,就像刚才殿下所说的那样,这可是被评价为霹雳舰队中第二的位置啊。”一副已经放弃了的表情的克法迪斯无奈的说到:“果然还是想去当第一舰队的司令长官吗?” “感觉那边明显更有趣啊。” “那才是与星界军元帅身份不符的哦!阁下原来不是也当过吗?第一什么的。” “因为很有趣啊,还想再做一次。” “请克制你的任性。而且,如果命令变成了从卫斯科门去夺回帝都的话,我们就将作为先头部队哦。” “哦?”史波茹的红色眼睛里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有着那样的计划吗?” “怎么可能,只是想说可能发生那样的事而已。”克法迪斯说到,“连阁下都不知道的计划我怎么可能知道。” “这倒是啊~”史波茹叹息着说到,“如果能任命我去先行侦查部队,就算降低我的职位也没有关系。因为我作为雷特帕纽大公爵这点是不会变的,不论身处什么位置我和亚布里艾尔之间的相处方式也是不会变的。” “那个,阁下”索巴修一副很有趣的表情说到:“您似乎没有察觉到司长官殿下还在您面前哦。” “啊啦,”史波茹没有丝毫的动摇,“如果是一个优秀的亚布里艾尔的话,肯定不会在乎我刚才的戏言吧。而且大家从小时候都知道感激帮过自己的人,殿下虽然作为亚布里艾尔,但也应该是一样的吧。” 虽然并不是什么赞美之词,但也没什么恶意在里面。 反而是索巴修点着头表示出“原来如此”的样子,更令人感到不快。 “你理解了什么?”拉菲尔询问参谋长。 “并不是赞同,只是了解到了原来这就是帝宫的社交方式啊。”索巴修回答到。 “怎么可能是这样的!”拉菲尔感到更加不愉快了。 “确实呢,”史波茹重新摆正姿势,“就算在失去了帝都的现在,我们一族和亚布里艾尔的关系果然也不会有变化。仔细想想的话,我听说在帝都还没有确立之前,史波茹和亚布里艾尔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了。” “大公爵!”拉菲尔一句话,制止了想继续讲下去的史波茹。“我们并没有失去帝都,它一直都在我们手边的位置,很快就能夺回。” “失言了。”史波茹深深的低下头说到,但是,她的嘴角却浮现出了笑容。“我只是对于被名为亚布里艾尔的恒星照耀着感到有点厌烦了” 史波茹离开之后,阿特斯琉雅·苏努=亚托斯·菲布达胥男爵·罗依大提督来到了司令长官室,她也是副司令长官中的一人。 拉菲尔和她之间都有着奇妙的缘分。不论怎么说,杀了她的兄长的人就是拉菲尔,而且她还是拉菲尔初次拥有战舰时候的直属长官。 “副司令长官,请到这边来。”索巴修引导阿特斯琉雅坐到了椅子上。 他也和阿特斯琉雅之间也有着因缘,过去曾做过她的参谋长。 拉菲尔的部下里面,从以前开始就相互认识的翔士不在少数,但这并不是什么偶然。对于星界军来说上级翔士的数量是有限的,所以在哪里相互见过也很正常,但除了这个理由以外,更主要的原因是遵循上皇会议意图的人事调动。 成为翔士,对于士族而言是权利,对于皇族来讲是义务。 甚至对于贵族来说,没有军历的话是不能继承爵位的。但是对于在军中的任职并没有什么特别严格的义务要求,只要成为了十翔长,义务也就完成了。但也有像是雷特帕纽大公爵那样,保留爵位继续在军中任职,这并不是帝国有什么强制要求。 但对于皇族来说则不同,军务也是帝位竞争的一环。为了展示自己实力,只能选择不断晋升。在〈亚维人类帝国〉中,皇帝是最为重要的职务,也是军队的统帅。 为什么要去参与竞争呢,对于这样的问题,拉菲尔自己也没有想过。对于她而言,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去思考意义并没什么用处。 过去亚维的始祖们,是作为多世代宇宙船(母都市)工作的部件而被创造出来的。最终,祖先们背叛了他们的创造者,重新认识到自己是人类。虽然多世代宇宙船从此变成了都市船〈亚布里艾尔〉,但对于亚维人而言这里还是和过去一样是自己唯一的世界,他们还是保留了作为部件而活的一些特性。 亚维人真正舍去作为部件的自己是在帝国创建的时候,生活圈从都市船急剧扩展出去。 但是,都市船〈亚布里艾尔〉被作为帝宫留存了下来。整个帝国或许只有皇族亚布里艾尔像是部件一样继续的存在着,当然,不是作为帝宫的部件,而是帝国的部件。 帝宫——拉克法卡尔陷落的时候,帝宫最终作为“龙卵要塞”消失在了宇宙之中。但是,亚布里艾尔作为帝国部件的意识却还没有消失。对于亚布里艾尔来说,自己的人生目的就是成为一件完美的帝国部件。除此之外的事情,等结束自己的职责后再慢慢考虑就好了。 很早就放弃帝位的皇族是很少的。放弃的皇族也并不是因为觉得竞争很辛苦,而只是觉察到了自己的能力不足以担负帝国的未来。亚维人都有着过分自信的倾向,其中亚布里艾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曾经也有谨慎的亚布里艾尔出现过。 但不凑巧的是,作为亚布里艾尔的拉菲尔,毫无疑问是对于自己力量不会有丝毫怀疑的那种。 在帝位的竞争中,有一段时间是去培养亲信的时间。在执行军务的同时,也必需要去寻找那些能值得信赖的人才,让他们能在未来成为自己能信任的能臣。不,这里不如说也是竞争的一部分,这也是评选的重要要素之一。 通过这些来看的话,在作为翔士的皇族周边其实就已经配置好了各种各样的人才。成绩好的人就不用说了,那些经验丰富的人也被选派到了周围。有时候上皇会议还会选择些能让皇族得到成长的军士,隐秘地安排在皇族身边。 阿特斯琉雅估计也是有意安排在拉菲尔身边的吧。 但是,这些事情早都无所谓了。拉菲尔十分信赖身为军士的阿特斯琉雅。开战以来,虽然拉菲尔一直积累着贵重的实战经验,算是一名优秀的翔士。但如果拉菲尔不是一名皇族的话,应该是无法超越她的位置吧。 “我想把先行侦查部队交付给你。”拉菲尔告知到。 也就是说史波茹期望的第一舰队司令长官的位置要交给阿特斯琉雅了。 “十分荣幸,”阿特斯琉雅回答到,“我很乐意接受任命,虽然无法告诉父亲和兄长有点遗憾……特别是父亲,应该会大笑不止吧。” “那个,大笑是为什么呢?”拉菲尔询问这位自己曾经的直属上官。 “当然是开心过度的意思。” “这样啊……” 作为二代的菲布达胥男爵,也是阿特斯琉雅的父亲,拉菲尔曾经见过他,并且也算是一起乘坐过舰艇战斗过的伙伴。虽然只有那一次,也许不能算是战友,但是作为恩人是肯定没问题的。而这位恩人也在之前拉克法卡尔陷落的时候战死了。 虽然拉菲尔自己与二代菲布达胥男爵之间并没有多少接触,但津特却对他的为人十分敬仰。但从津特的评价来看的话,那个人会对女儿的晋升感到高兴让人难以置信。 最终,拉菲尔没有追问下去。 此时的拉菲尔没能找到足够的能与需要职位与地位相符的部下。虽然拉菲尔暂时被立为了皇太女,但她的能力对于众人来说还是未知数,这虽然是其中最大的理由,但是不止如此。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的她想坐上翡翠玉座的话,在她周围固定的心腹候补还是太少了。 如果是平时,她达不到登上玉座的要求的话,只要去找一个合适的皇族将自己的位置让出去就好了。但是很遗憾,对于帝国来说,在目前来看没有比拉菲尔更有能力的皇帝候补了。 这应该是帝都的陷落和星界军的遭受过半损失这种异常状态所导致的结果吧。 因此,拉菲尔只能将第二和第四舰队交给自己并不怎么熟悉的人了。 同时拉菲尔给予第一舰队和第五舰队司令长官非常大的自主决定权,因为这两个舰队远离本队的原因,也不可能将命令一一传递过去。 与之相对,在本队两翼位置保护本队的第二、第四司令长官就没有多少自行指挥的余地了。 因此,关于这两个舰队的人事也可以稍微冒险一点,如果不行的话,也可以立马替换掉。 最后拉菲尔决定任命皮安扎库提督为第二舰队司令长官,任命达赛夫提督为第四舰队司令长官。 两位之前就是练习舰队副司令长官,所以曾经见过面。但是,成为副司令长官是最近的事情,从那之后拉菲尔就再也没见过二人。 虽然过去从上官那里得到的评价是两个人的能力都无可挑剔,但是不代表可以无条件去信赖两人。拉菲尔自己也无法对两人进行评价,目前掌握的材料还是太少了。 皮安扎库提督是从军政本部那边赶来赴任的,似乎是走在专精于军政的道路上,应该可以期待将来会成为军政长官。为了这样的未来,前线的工作也是有必要的。 能感觉到被叫到拉菲尔面前的皮安扎库略微有些紧张。 “能被您任命很荣幸。”皮安扎库毕恭毕敬的说到。 他作为副司令长官来说真的算很年轻了。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要比拉菲尔年长。 当告诉皮安扎库要将第二舰队交付给他时,他表现的真的十分感动。 “属下感到无上光荣,必定粉身碎骨地完成自己的职责。” 看到了期待中的反应,拉菲尔松了口气。 “嗯,期待着你的表现。” 任命的第四舰队长官达赛夫提督是练习舰队内部晋升上来的,军历上基本都是以教官身份度过的。原来的职务在保育舰队,也就是说过去是练习第一舰队的教务参谋。 对于年老的亚维人来说,就算是同一亲族的人也没办法从外表上来判断对方的年龄。 在拉菲尔的眼中,达赛夫应该还处在成熟期之前的少年时期,也就是那种青涩的年龄,大概是15岁左右的样子。但实际上与皮安扎库相比,他成为副司令长官后的时间是最长的。他的年龄虽无法从外表看出,但却体现在了他的言行中。 “恭喜您就任,司令长宫。”他十分冷静的行礼。 “嗯,谢谢。” “现在皮安扎库就任第二舰队司令长宫了,”达赛夫说到,“这样的话,就此推测我应该是去第四舰队。” “没有错。” 达赛夫笑着说到,“接受任命!” “交给你了。”拉菲尔一边点着头一边问道:“你和皮安扎库提督是朋友吗?” “他是我过去教过的孩子,没想到现在阶级已经并列了,啊,连职务都是一样的了。” “会很难相处吗?” “怎么可能~”达赛夫脸上浮现出老成的笑容,“就算殿下是过去我教过的孩子我也一点都不会在意。” 索托琉尔镇守府 霹雳舰队潜入索托琉尔门需要81个小时。当舰队末端的战队到达索托琉尔镇守府的时候,阿特斯琉雅大提督率领的第一舰队已经进入到〈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势力范围了。 实在是太仓促了。 但是,霹雳舰队的主力,计划上将会在索托琉尔镇守府停留一阵子。一部分目的是为了等候尚未到达该区域的部队,同时也是对盘踞在拉克法卡尔的敌人进行震慑。 索托琉尔镇守府是以一颗黄色矮星为中心的星系。镇守府也不例外,拥用可以让从士养精蓄锐的美丽地上世界,第二行星萨特奈诸就是这样的地方。 镇守府本部就是沿着萨特奈诸的卫星轨道在移动。 萨特奈诸的公转轨道内侧,环绕着一个倾斜的碎石带(星环?),镇守府的工业设施便集中在那里。为了应对迫在眉睫的战斗,整备工厂已经扩容,反物质燃料制造厂也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而完工的反物质燃料工厂则被送往最靠近恒星索托琉尔的轨道。 反物质燃料工厂滞留的轨道内,霹雳舰队的大半舰船也停泊在那里。 但是,旗舰〈克琉布诺修〉停留在萨特奈诸的行星轨道上,正在同镇守府本部接驳。 一场会议正在霹雳舰队旗舰的司令座舰桥上召开。除了舰队干部以外,镇守府的参谋们,也正以立体影像的姿态参加会议。 “这是卫斯科门附近的近期动向”索托琉尔镇守府的情报参谋在汇报的同时,打开了霹雳舰队旗舰司令舰桥地面上的平面宇宙投影。 不甘心啊——拉菲尔凝视着图像中央的卫斯科门。 卫斯科门是通往帝都拉克法卡尔的八个门中的一个,在平面宇宙中,只要能潜入这个距离索托琉尔门触手可及的〈门〉,那个拥有与她相同姓氏,闪耀着恒星光辉的帝都便在等待着她。 不论那群无品之人如何改变这座长久作为帝国中枢、繁荣昌盛的轨道都市,只要心中一想到它,拉菲尔的胸口就会一揪,有时甚至会感到呼吸困难,仿佛理性逐渐被焦虑所吞噬,不由自主的想要呼喊出来。 没有空识知觉的人,是无法感受到那座都市所散发出的魅力而心生怜爱的。至少希望能保留着激战后的痕迹,不过他们应该会半吊子地重建它吧,一定会混杂着他们那些恶趣味的设施。 拉克法卡尔是拉菲尔诞生的故乡。不仅是她,大半的亚维人都是诞生于拉克法卡尔。但是现在,在第一练习舰队里,不知道拉克法卡尔的一代人正在成长。如果不抓紧时间,他们将会成为多数派。 但是,现在不得不切换思路。交付于她的任务,是侧目眺望那个可以进入怀念的帝都的入口,然后对其它地方展开进攻。 卫斯科门被象征着敌方部队的记号包围着。 “看起来十分的混乱呢。”拉菲尔说道。 “是的,”镇守府情报参谋同意着,“与过去三年的记录进行对比的话,敌舰队的活动相当频繁。” 记号和数字在面板上乱舞着。 即便不用说明也能明白,随着霹雳舰队向索托琉尔镇守府靠近的脚步,敌方的战力也在增强。 是在警戒着我方夺回拉克法卡尔。 “佯动看来成功了,可以这么判断么?” “很可惜,并没有在卫斯科门附近发现〈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舰队的踪影。” 如果现在的战力是以牺牲对〈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防御力量而集结在此的话,对我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不过他们是隶属于哪个方面的敌人,镇守府还没有把握到具体情报。 敌人是〈四国联合〉,〈人类统合体〉、〈扩大阿尔康特共和国〉、〈哈尼亚联邦〉中的任何一支舰队都是有可能的。 “接下来,是〈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活动情况”情报参谋在发言的同时切换了画面,“数量有所增加,但质量在下降。” “精锐部队后撤了,是这样么?”拉菲尔确认到。 “是的,无法确认一直驻扎在这里的精锐部队,现在可以确认到的部队一览表在此。”立体空间中出现了一张图表,“以30天以前的数字为基准,蓝色是过去曾确认到的驻扎在此的部队,但现在所向不明;然后,黄色是过去到现在一直驻扎在此的部队;红色则为新增加的部队。” 相对于失去踪迹的那些配置了新锐战舰的部队,新增加部队配置的则是旧式战舰。数量虽然增加了,但战力评价反而下降了。 “现有敌舰队是否存在超出我们所掌握情报的战力要素。”索巴修问道。 “可能性非常的低。”情报参谋长自信满满的回答着。 拉菲尔对他自信的来源并不感兴趣。和情报参谋是初次见面,但是,他和他的手下都是情报分析的专家这点拉菲尔很清楚,这便足够了。 引起她兴趣的是另一件事。 “那么,失去行踪的精锐部队的去向,掌握到相关情报了么?”拉菲尔问。 “虽然情报非常的不确定,但战力应该逐渐在巴哈梅里集中。” 巴哈梅里星系是众所周知的〈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一大军事据点。 在这之后,就联合体军的具体配置,又进行了细节上的探讨。主要是霹雳舰队询问,镇守府回答这样的形式开展了讨论。 “这下所有的疑问都解开了呢。”索巴修概括道。 “你们辛苦了。”拉菲尔感谢了镇守府的参谋们。 还以一礼之后,镇守府参谋们的立体影响消失了。 “看来作战计划可以在不做大幅修正的情况下进行呢。”索巴修说道。 “那么,先要将巴哈梅里作为首要目标呢。”拉菲尔确认着。 “是的,可能的话希望可以将敌方主力一鼓作气击溃,粉碎他们继续战斗的意志。” “只要将敌方主力击溃的话,敌人就会坦率的举双手投降么?”第五舰队司令长官史波茹星界元帅发出了疑问。 除了已经从镇守府出发的第一舰队司令长官阿特斯琉雅大提督以外,第二、第四、第五舰队各自的司令长官,都携带参谋官都参加了本次会议。 “可能性非常的大哦。”回答她的,并不是索巴修,而是第四舰队司令长官达赛夫提督。 “为何可以如此断言呢,阁下?” 如此询问着的史波茹脸上写满了惊讶的表情,应该是因为回答问题的人让她出乎意料了吧,拉菲尔推断到。 不过拉菲尔却对此没有感到惊讶。 达赛夫非常通晓敌国的国内情报。 在舰队中,虽然有人负责研究敌军的情报,但是要更上一层楼,也就是说担任负责调查敌国的政治、经济、社会这一职务的人却没有。 当然,帝国内拥有专门收集分析敌国整体情报的机关,但和舰队司令部这个级别是没有关系的,那份情报被活用于帝国中枢的高级别外交和战略活动上,舰队只要忠实执行中央下达的决定贯彻作战便可。 达赛夫对敌国情报的精通已经超越了他的本职需求,看来应该是他的兴趣爱好。然后,貌似在这件事上的夸夸其谈也是他的爱好之一呢。 虽然相识的时间非常的短,但这次的经历足以让拉菲尔刻骨铭心了。 “可以这么说,〈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体制,在众敌国中是最接近帝国的。各星系之间拥有极高的独立性,除去某些个别星系,大部分都可以做到自给自足。即便切断和其它星系的联系,大部分的星系都不会为之困扰。在这样的体制中,联邦政府的存在意义是极其低下的。说到底,联邦政府的存在不过是为了维持军队罢了。联邦政府的职员中大半是由军人组成的,只要军队毁灭,联邦政府存在的意义也就自动消失了。” “我的记忆中他们并非军事政权。”史波茹说道。 “预算是由各星系政府共同支出的,貌似他们不能违逆议会的决定。而且非常有趣的是,军人的世袭是禁止的。如果父辈是军人的话,其子女无法成为军人。正确的说,联邦职员的孩子无法成为联邦职员。在这点上,和帝国天差地别。” “很有趣呢。”史波茹想要终止这个话题的意图可谓司马昭之心了。 “因此,敌军的将士全部都是非军人家庭出身。”达赛夫完全没有在意,“然后,他们的族人都生活在地上世界,每日辛勤劳动,而支付军费的,也正是这些人们(应该是指纳税吧)。某种意义上,是非常奇妙的关系。我时常觉得舰队是他们圈养的野兽,鉴于他们的历史,我认为那个野兽为了可以咬住我们的咽喉正潜伏在某处伺机而动。” “很有意境呢,阁下。问题是并非仅靠一头野兽在保护〈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是这样吧?” “我认为这点根本无足挂齿。〈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与我们帝国、〈哈尼亚联邦〉,然后还与〈人类统台体〉有接壤,在这之中与〈人类统台体〉的往来回廊已经几乎被我军切断,大规模的舰队调动已经几乎无法实现。当然,借道〈扩大阿尔康共和国〉来进行军事输送也有可能,但考虑到他们现有的战斗力,几率并不大。剩下的〈哈尼亚联邦〉,从他们的历史来观察其行动模式的话,应该会在巩固本国防御上倾注全力的吧,另外还要加强斯基尔王国的防御。当然,我们的目标是斯基尔王国这点不难判断。当霹雳作战成功之际,对斯基尔王国的压力将会日益增加,这点很容易想到。那么,为了那个时刻的到来养精蓄锐就再合适不过了,不可能特地将军力远送他国。假设,其他的同盟国为了支援〈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需要让舰队通过的领土,他们也应该极力挽留吧。也就是说,与其让你们去救援他们,不如留在这里保护我们。虽然在〈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势力范围内已经有部分同盟国军驻扎于此,但不太可能再有新增援军了。基本上,〈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不得不单独与我军对抗。” “军令本部貌似也是如此认为的。”拉菲尔开口了,看来是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那真是令人喜悦的消息,”史波茹说,“毕竟我在这里能做的不过是看家,无聊的工作还是早早结束比较好。” 这可是重大的任务,如此说教般的话语拉菲尔是不会说出口的。不管一旁的史波茹何满心的期待着,拉菲尔也不愿意为了她做出这番表演。 相比拉菲尔,史波茹拥有更为长久的军旅生涯,是非常优秀的军士,她应该知晓自己所身兼的重任,并不会怠慢赋予她的使命,最多只是发发牢骚罢了。 而且,在想要快点结束作战这件事上,拉菲尔也和她有着相同的心情。 只要踏平〈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接下来的目标就是那个令人无比思念的拉克法卡尔了。 不仅要快,而且要将舰队的损害控制到最低来完成这次的作战目的 “作战的修正案6小时内能做完么?”拉菲尔确认到。 “是的。”索巴修点头回答。 “交给第一舰队的命令有需要修改的么?” “没有。” “那么,按原计划出击没有问题吧?” “没有。” “那么,”拉菲尔从作为上站了起来,“会议就到此为止吧。各位,辛苦了。各自,为出击做好准备吧!” 在场的军士集体起立,举手敬礼。 胡安沃(フアンボ)门冲会战 霹雳舰队的先行侦察部队——第一舰队由九个侦察分舰队组成。 这九个分舰队沿着与〈人民主权星系团联合体〉的边界布阵。 平面宇宙的边界与行星地面上的边界不同,非常模糊。实际上不是线,而是相当宽广的面。 散布在那里的〈门〉大多数没有被使用,作为通往星系出入口而被使用的〈门〉是凤毛麟角,这种情况并不局限于边界,但在边界上尤为明显。 霹雳第一舰队长官直辖的侦察分舰队〈阿尔莱托〉潜伏在其中之一的鲁斯3077门。 实际上,鲁斯3077门由〈人民主权星系团联合体〉宣誓了主权,并且帝国也没有提出异议。即便如此,要说第一舰队已经侵略了〈人民主权星系团联合体〉,也并不准确,虽然帝国对〈人民主权星系团联合体〉的领土宣言并没有提出异议,但也并没有承认。 对于帝国来说,位于边界的没有利用价值的门,没有明确其归属的习惯。 通常宇宙一侧的鲁斯3077门,离最近的恒星也有3.7光年,而且那颗恒星没有行星环绕。 分舰队携带着能将恒星发出的光转换成反质子和正电子的机动反物质燃料制造工厂,但在这里运作毫无意义。 隶属于〈阿尔莱托〉的巡察舰环绕着在黑暗中放出磷光的鲁斯3077门。 霹雳第一舰队旗舰兼侦察分舰队〈阿尔莱托〉的旗舰、巡察舰〈毕努拉斯〉司令部座舰桥── “预定时间到了。”参谋长波布加夫准提督说道。 “那就开始吧~”司令长官阿特斯琉雅大提督命令道,“全舰,拔锚!” 成群的巡察舰冲进了鲁斯3077门。 敌人应该也在某种程度上捕捉到了〈阿尔莱托〉的动向。为了不让敌人发现侦察分舰队的庐山真面目,舰队模仿笨重的运输部队缓慢地移动着,但伪装是否成功不得而知。 阿特斯琉雅直属部队最初的目标是胡安沃星系。 该星系由〈人民主权星系团联合体〉作为边境的补给基地进行了整备,改造了半有人行星,设置了大规模的反物质燃料制造工厂和简单的修理厂等设施。 首先要占领胡安沃作为策源地。第一舰队的任务只不过是先行侦察,像这次这样的大规模作战,需要在敌境内建立根据地。 根据事前情报,胡安沃的反物质燃料供给能力并不高,但星界军认为这是可以弥补的。 进入平面宇宙的〈阿尔莱托〉,组成单舰时空泡的纵阵进攻。在平面宇宙中,质量小的物体速度快,单艘舰艇形成时空泡是最快移动的手段。 从鲁斯3077门到胡安沃门最快也要舰内时间74小时17分钟。 看似平稳的平面宇宙发生了变化,是在〈阿尔莱托〉离开鲁斯3077门的18小时51分钟后。 在2点钟方向,观测到了2776天里外的鲁斯998门中分离出时空泡群。 (译者注:天里是亚维人的距离单位,仅适用于平面宇宙。1天里就是“1谢博=100公吨的质量于完全移动状态的时空泡中,经过时空泡内时间1秒后连同时空泡一起前进的距离”。) 阿特斯琉雅立即召集幕僚召开了作战会议。 “我认为〈山姆斯100〉是敌舰队。”情报参谋报告说。 〈山姆斯100〉是对真面目不明的集团的暂称。 虽然明确不是我方,但有可能是民间船队。如果是察觉到进攻想躲避的非战斗人员,也可以视而不见。 但他不认为是民间船队。 首先,鲁斯998门和鲁斯3077门一样,是没有利用价值的〈门〉,民间船队没有理由光顾。 另一个原因是航向,他们很明显地以〈阿尔莱托〉为目标。对从敌舰队中逃脱的民间人士来说,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行为,但如果是想阻止进攻的战斗集团,其行为就非常合理了。 “假设这些都是战斗舰艇,战力是多少?”阿特斯琉雅问。 “相当于半个战队。”探查参谋回答道。 如果包括非武装船只,实战能力可能会更低。 “如果打起来的话这点战力应该不堪一击吧。”阿特斯琉雅喃喃地说道。 她好像不太开心。 第一舰队的任务说到底是侦察,比起消灭敌人的小股部队,不损害战力才是上策。更何况,现在还是准备阶段,还没有正式展开活动。 “确定预测接触点了!” 平面宇宙图中出现了两条线,相互交错。 当然,敌人的路线只是预测而已,随时可能产生变化。 我方的航线虽然是预定的,但并非不能更改。 “避开他们进入胡安沃有可能吗?”阿特斯琉雅问。 假设看起来像是敌人的集团始终希望会战,平面宇宙图上的前进路线不断产生了变化。 不会敌到达胡安沃是可能的。但由于绕远路,作战计划被推迟到了难以接受的程度。 “即使迂回进入胡安沃门,他们也可能在门外守株待兔吧。”阿特斯琉雅痛苦地说。 “是的,”参谋长赞同道,“迂回是没有意义的。” “那就保持航向,以到胡安沃门的最短距离为目标。要继续注意〈山姆斯100〉的动向。” 一边指示一边感受着自己的平庸,当然也没有出奇制胜的办法。 接触的最短时间是40小时19分钟后。当然,根据〈山姆斯100〉的动向,这个时间会延长。 过了一会儿,〈山姆斯100〉转向了胡安沃方向。 如果这样下去,就不会在胡安沃门前遭遇了。 到了原本的预定接触点,从周围的〈门〉也涌出了时空泡群,表现出了在胡安沃集合的迹象。被观测到的这些时空泡群被标记了暂称——格式为“山姆斯”的后面加上数字序号。 当初,阿特斯琉雅对〈山姆斯100〉的动向感到麻烦。但是,她看到山姆斯群逐渐聚集在胡安沃,反而认为是好事。 原本计划在控制胡安沃后再侦察这一带的〈门〉。此时,〈阿尔莱托〉所属的舰艇基本上都是单独行动的,就算集合起来,最多也就是以战队单位。虽然侦察作战的原则是避免战斗,但也有像事故一样陷入战斗困境的情况。 如果不断进行小规模的车轮战,有可能会败北。与其那样,以优势状态一战定胜负,损失也许会少一些。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阿特斯琉雅又开始忧心忡忡。 因为,潜伏在边境的敌对势力比预想的还要多。即使胜率非常高,但也不能避免相应的损失。 话虽如此,也不能放任不管。否则,建立胡安沃根据地后,向各方向派遣的巡察舰有可能被各个击破。 摆在阿特斯琉雅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一是放弃这个方向的侦察。 判明了敌影比预想的要深,剩下的就可以交给主力部队,阿特斯琉雅转移到其它方向。第一舰队的侦察对象领域非常广阔,比如,侦察分舰队〈凯尔菲斯〉就计划控制赞贝兹星系作为策源地。 另一个选择是按照预定计划占领胡安沃。 当然,不会等到敌人做好防卫准备。应该在敌人集合前先击破最大势力,然后扫荡残敌,之后再进行侦察。 阿特斯琉雅让参谋们研究了两种选择。如果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减少侦察分舰队〈阿尔莱托〉的损失,第一个选择是上策。但是,阿特斯琉雅是整个第一舰队的指挥官,不可能只考虑〈阿尔莱托〉,最应该优先考虑的是完成侦察任务。保存战力,归根结底也是为了更有效地了解敌情。 参谋们没能得出结论。由于信息不足,正在收集情报的第一舰队理所当然地按兵不动。 “不能从数理上判断哪一个更有利。”参谋长波布加夫报告道。 当然做决断是司令长官阿特斯琉雅的职责,参谋门只需要提供判断材料就行了。 “感觉很新鲜。”阿特斯琉雅对波布加夫感慨道。 “什么?” “为了避免战斗而绞尽脑汁。” “侦查任务本应如此。” “我本来是突击舰出身的,上了袭击舰是不是搞错了呢~” 一言以蔽之,袭击舰是一艘没有机动时空爆雷的巡察舰,但是运用方法接近于突击舰,不会单独深入敌阵侦查。 “像现在这样很令人羡慕。” “令人羡慕么?”阿特斯琉雅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这么说来,有传闻说雷特帕纽大公爵希望担任第一舰队司令长官。” “因为她有很长的一段侦察部队指挥官的经历。” “哪里有趣呢?我当然能理解这个任务的重要性,但从那位丢三落四的性格来看,我不认为她会在意任务是否重要。” “下官自己虽然没有在史波茹阁下麾下任职过,但以前曾听在她手下担任参谋的人议论过,她是那种把快乐留在最后的性格。” “在享受美味之前,微微的苦味也可以当成香料吗?” “也许吧。” “我是个一穷二白的贵族,不能如法炮制,只能先挑美味的。那么,应该先对付哪一个呢?” “我认为〈山姆斯007〉是最合适的目标。” 其判断与阿特斯琉雅不谋而合。 〈山姆斯007〉的规模仅次于〈山姆斯100〉。因为内情不明,所以不能评价其战力。但是,如果假定山姆斯群全部是敌舰,在集结前击溃007,胡安沃正面敌人的战斗力将下降到三分之二左右。 从现状来看是稳操胜券的,但如果先解决〈山姆斯007〉,会更加稳妥,最终的损失也会减少。 “那么,就从他们开始吧。” “了解,”波布加夫点了点头,“已经准备好了。” “有敌人逃跑时的作战方案吗?” 波布加夫脸上露出了受伤的表情,“当然!” “不好意思~”阿特斯琉雅道歉了。 按照作战方案,〈阿尔莱托〉朝着与〈山姆斯007〉的预测接触点前进。 预测的敌我战力比是一比七。 〈山姆斯007〉没有退避,恐怕是没有多余的燃料吧。在这个领域有燃料补给能力的只有胡安沃。如果一开始就以其它的〈门〉为目标的话,也许会有逃跑的机会,但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结果,〈山姆斯007〉给出了对他们来说顺理成章的答案。 直接举白旗了。 〈山姆斯007〉的真面目是突击舰组成的小部队。因为舰型小,形成单舰时空泡全速移动的话在平面宇宙中会很快,即使是组成〈阿尔莱托〉的巡察舰也无法追踪。 但是这样燃料消耗很大,想要甩开〈阿尔莱托〉的话完全不够用。 战斗的话则是自寻死路。 也就是说,投降才是生存的唯一方法。 对于侦察分舰队〈阿尔莱托〉,本来想说毫发无伤是非常幸运的,但是根本高兴不起来。 虽说投降了,但也不能带着敌人上战场。 敌舰只以调查为目的缴获了一艘,剩余的都在平面宇宙上破坏掉了。 俘虏必须送走,因此不得不动用一艘巡察舰。 “如果战斗,会不会造成更大的损失?”处理完相关事项后,阿特斯琉雅问道。 “不,应该不会有任何损失。”波布加夫回答说。 “是吧~” 投降可能是利用这种半吊子战力形成的最好战术。 阿特斯琉雅有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久久不散。 除了007以外的山姆斯群联合起来,阻挡在前往胡安沃门的〈阿尔莱托〉前面。 现在你们可以投降了——阿特斯琉雅想着。 胡安沃门通常宇宙一侧几乎没有战力。在这里投降的敌人,可以解除武装之后带上一起闯过〈门〉。 但是,不能称心如意,敌人用挑战信号回应了〈阿尔莱托〉的挑战信号。 “啊,是这样么……”阿特斯琉雅孤独地发出了准备战斗的命令。 “要进行机雷战吗?”波布加夫问道。 对于巡察舰来说,机动时空爆雷是非常珍贵的,每艘的装载数量很少。镇压胡安沃以后预计会得到补给,但远水救不了近火。 在不使用机雷也能取胜的预测下,波布加夫想确认指挥官的意向。 “用吧,华丽地作战!”阿特斯琉雅做出了决断。 机雷只要补给就行,但死者不能复生。 缺点是,因为还没有准备好补充,所以有时必须在暂时缺乏常数机雷的状态下进行作战行动。但如果能消灭山姆斯群,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接受弹药短缺。 “我认为以半量为限比较好。”波布加夫提出了建议。 “好吧,那么做吧。” 尽管如此,还是有望取得完胜。 巡察舰发出了“做好机雷战准备“”的泡间通信。 第一舰队旗舰〈毕努拉斯〉将大部分的机雷甲板改造为为司令部设施,因此并没有装载机雷,不过麾下的所有舰艇都放出了一半的机雷。因为还处于准备阶段,机雷还停留在各舰的时空泡内。 〈毕努拉斯〉接着向各舰发送了指定的雷击目标。 敌人发射机雷的速度更快。 “意外的浓密啊。”阿特斯琉雅说。 “分析到目前为止得到的情报,我不认为敌人有很多战列舰,可能是在运输船上装载了机雷。”波布加夫说。 “就是说敌人已经没有什么战斗力了吗?” “我是这么认为的。” 即使敌人几乎没有战力,也没有对阿特斯琉雅放手。 “麾下全舰已经做好雷击准备!”通讯参谋报告。 阿特斯琉雅颔首道:“开火!” 从〈阿尔莱托〉所属的巡察舰时空泡中一齐分离出机雷时空泡,向敌阵突进。 在机雷战中,经常进行对抗雷击。用机雷撞击机雷,以减少到达自阵的敌弹。 但是,侦察部队很少进行对抗雷击,因为巡察舰的机雷是非常珍贵的。 阿特斯琉雅也没有命令进行对抗雷击,目标直指敌舰。 星界军的机雷无视敌人的机雷,向胡安沃门方向突进。 不过,被无视的敌机雷,就像遭到了同族的厌恶一样,被从〈阿尔莱托〉中释放出来的机雷时空泡所吞噬。 至此,相当数量的机雷消失,形成了时空粒子。 下一瞬间,幸存下来的敌机雷拨开时空粒子的波浪冲了过来。 “敌机雷群即将着弹。”探查参谋报告道。 阿特斯琉雅的视线落在地面展开的平面宇宙图上。 侦察分舰队〈阿尔莱托〉每个战队组成单纵阵,与敌人对峙。 先头舰的时空泡正在与被推测为敌机雷的轻量时空泡进行融合,经过的时空泡也被吸进了第二、第三个单舰时空泡中。 但是,有五个时空泡成了漏网之鱼,它们穿透了〈阿尔莱托〉的舰列,突然急转直下,袭击了后排舰艇。 旗舰〈毕努拉斯〉被配置在了尾部最后,与其中一个时空泡短兵相接。 应对是舰长的职责,舰队司令部对此无能为力。 “全员,做好电磁投射炮齐射的准备。”舰内广播道。 舰长是打算用电磁投射炮来拦截机雷么?——阿特斯琉雅这样想。 “时空融合前10秒,”舰内又有广播播报,“……5、4、3、2、1,时空融合!” 就在这时,司令座舰桥产生了微微晃动。 〈毕努拉斯〉瞄准机雷发射了电磁投射炮。 “敌机雷被击破。”马上又有了舰内广播。 司令座舰桥的诸位都松了一口气。 “报告目前的损失。”阿特斯琉雅敦促道。 “极其轻微,”波布加夫作了简要报告,“巡查舰〈博伊拉斯〉和〈基德拉斯〉受到了近距离弹伤,船壳受损,不影响战斗和航行能力。” “是么?” 机动时空爆雷具有极强的爆发力,即使拦截成功,也有可能造成损害。 另一方面,推测敌舰队因雷击而损失了约两成的舰艇。 战力差距越来越大。虽然阿特斯琉雅判断胜负已定,但敌人似乎看法不同,并没有投降。 〈阿尔莱托〉所属的巡察舰们接二连三地与敌舰进行了时空融合。 时空泡是被切割的四维空间,它本身就是一个完整的宇宙。在数个宇宙中进行着战斗,大部分情况下星界军都压制着对手。 只是,没能做到毫发无伤。 “巡察舰〈凯伊拉斯〉爆散~”噩耗传来。 〈凯伊拉斯〉是这场战斗中星界军损失唯一的舰艇。 拉开霹雳作战帷幕的胡安沃门冲会战,以星界军的完胜告终。 巴哈梅里(バハメリ)门冲会战 拉菲尔率领的霹雳第三舰队进入了胡安沃星系。自被第一舰队占领以来,星系时间已经过了27天16小时。 作战进展顺利。 但是,有几个令人在意的地方。 “那不是敌人的主力部队吗?”拉菲尔问道。 “没错,”索巴修点了点头,“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据报告,从巴哈梅里门出发的大规模时空泡群正向卫斯科王国方向进发,时空泡群被命名为〈雷迪100〉。 “有点出乎预料。” 根据拉菲尔之前听到的预测,联合体军是想等星界军进入其最大的军事据点巴哈梅里或是主星系诺布·金夏斯,再进行决战。实际上,应该是从边境撤回了精锐部队,把战力集中在了后方。 但是,他们似乎打算改变方针,在更接近势力边界的领域进行战斗。 这对霹雳舰队来说并不是坏事。一般来说,背靠据点固守要容易得多。也就是说,敌人自己放弃了地利优势。 由于政治原因被迫采取积极的拦截战略屡见不鲜。作为空间种族的亚维并不介意暂时把领土交给敌国,进行战略撤退,但基于地上世界的政府却必须三思而行。 但是,〈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体制,是四个国家中最接近帝国的,大部分星系即使在经济上孤立,也不会马上穷困潦倒。有分析说,即使暂时不抵抗地让出势力圈,对体制的打击也微乎其微。 与执着于地上世界的对手战斗,胜利会变得淡而无味。对于地上人来说,最好是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一边享受着在地上的生活,一边悠闲地等待。但他们经常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以取悦。如果是这样就可以理解这些政治行为了,因为他们与帝国引以为傲的领民不同,不懂得自力更生。 (原文“あれが足りない、これが困ると、泣きついてくる。それくらいなら、我慢できる。”) 但是,也有不能理解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不满的情况,只能解释为某种不可理解的宗教原因,为了反对而反对。 在这场战争中,对拉菲尔来说最令人厌恶的记忆,当然是拉克法卡尔的陷落,其次就是与占领的地上世界存在着隔阂。 在这一点上,拉菲尔对敌人心悦诚服。〈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星系政府,一定不会因不可理解且不讲理的要求而烦恼,而是满心期待(と胜手に期待していた)。现在的拉菲尔,虽然是把与地上世界直接相关的工作推给了部下,但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让部下们品尝到任务的苦涩。 但是,敌人的行动似乎拘泥于维持势力范围。能感受到他们不想被剥夺地上世界支配权的意志,哪怕是很短时间。 拉菲尔很失望。 不知道军事中枢是否和拉菲尔感同身受,不愿意相信敌人的吊诡行为使预测发生了偏差。 但事实就是,军事中枢失算了。 如果赢了的话,不是又要进行繁琐的占领行政了吗?拉菲尔对此深恶痛绝,但又不能把好不容易才出来的敌舰队就这样送回巴哈梅里。 霹雳作战的最终目标是主星系的诺布·金夏斯,但巴哈梅里也不容忽视。如果对军事据点巴哈梅里置之不理直捣黄龙的话,有可能被背后捅刀、与帝国中枢失去联系。 实际上,控制了巴哈梅里和诺布·金夏斯,与〈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战争就等于结束了,其他星系根本无关紧要。 只要消灭了这支敌舰队,巴哈梅里将会唾手可得。如果斩获巴哈梅里,诺布·金夏斯就是星界军的囊中之物了,俯拾即是。 也就是说,如果消灭了〈雷迪100〉,霹雳作战将在荣耀中结束。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命名,但这也会加快夺回拉克法卡尔的步伐。 但是,有一件令拉菲尔非常在意的事。 “这样的话,还来得及和第一舰队会合吗?”拉菲尔问。 “不,很困难。”索巴修答道。 原计划在巴哈梅里门领域进行决战,预定在到达决战战场场之前与第一舰队汇合。在决战中获胜后,再按计划压制巴哈梅里作为据点,并对诺布·金夏斯方面进行侦察。 但由于决战战场距离巴哈梅里门更近,第一舰队来不及集结和会合。按参谋们的分析,如果强行召回,可能会被各个击破。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拉菲尔干脆放弃了。但是,还留有顾虑。 “对巴哈梅里的增援是?” “虽然移动很活跃,但并不知道是不是增援。”索巴修回答。 “如果是增援的话,那就很难办了。” “是啊。” 〈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应该没有剩余战力了,如果考虑增援从何而来,那很有可能是同盟国。从地理条件来看,十有八九是〈哈尼亚联邦〉。 如果〈哈尼亚联邦〉向他国派遣了大量援兵,那么又一次大大超出了军事中枢预测。他们的看法是,〈哈尼亚联邦〉只专注于本国的防卫,不会在势力范围外派出舰队,即使派出也是最小限度的。 真是麻烦啊——拉菲尔怀念起过去。在军衔较低的时候,只需要考虑打倒眼前的敌人就行了。 “可以打开吗?”拉菲尔问。 在平面宇宙中,从相当远距离就能观测到时空泡的运动。只是不知道那个时空泡里面是商船还是军舰,还是除此以外其它的东西。当然,根据时空泡的速度和运动情况,可以进行推测。但是反过来说,拟态也是可能的。用小型船只和岩石块伪装成军舰,组成虚张声势的舰队,是平面宇宙中的经典战术。 要准确地判断,只能在时空融合的基础上进行观察。 拉菲尔口中的“打开”就是这个意思。 “已经制定了作战方案。”索巴修若无其事的说。 在平面宇宙图上显示出了作战方案。 由第一舰队中担任先锋的部队绕到巴哈梅利门的后背,与几个敌人的时空泡融合后马上脱离。 这不能算是作战方案吧——拉菲尔想。 “可以吗?” “我认为是可行的。细节问题将交给第一舰队司令部来处理。” 像霹雳作战这种大规模作战,战场十分广阔。从第一舰队到舰队司令部的情报传递,现在需要200小时以上。第一舰队司令部和实际行动部队交换情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有这么大的时间差,即使下达细致的作战指示也毫无意义。例如,第一舰队的先锋位置也有可能随时被替换。 “好吧,我同意。” “对前上司呼来喝去,心中有点不安啊。”索巴修轻描淡写地说。 “可是,我们的前上司不是应该未雨绸缪吗?” 由于不能即时传达指令,因此霹雳舰队司令部给予了第一舰队司令部很大的自由裁量权。如果认为应该确认移动到巴哈梅里的时空泡群的真面目,第一舰队司令部可以根据自己的判断行事。或者说,不应该被动的等待命令,应该自行执行侦查任务。 拉菲尔认为,阿特斯琉雅应该具备那种程度的能力。 “但愿如此。”索巴修微笑着说。 “如果你现在还是阿特斯琉雅提督的参谋长,会提出这个建议吗?” “如果还有一定战力的话,一定会毫无保留地向她进言吧。” “是啊。” 拉菲尔的担忧也在这里。 阿特斯琉雅部目前的损失虽然在预想之内,但是向巴哈梅里门更远的地方派遣舰艇还是非常危险的,如果做得不好损害就会超过容许限度。如果作战在巴哈梅里就结束的话,当然没有问题,但是如果战争持续下去的话,必然会产生影响。 “需要增援一个战队吗?” 索巴修提出的建议是,作为执行高危险命令的代价,应该派遣援军。 霹雳舰队除了第一舰队以外没有战斗,因此也没有损失。 一个侦察战队还是能抽出来的。 “不,不应该在现阶段改变编制。”拉菲尔驳回了申请。 “我明白了。”索巴修敬礼道。 实际上,阿特斯琉雅决心找出巴哈梅里增援部队的真面目,并向隶属部队发出命令,是在拉菲尔下达命令的2个小时前。 来自阿特斯琉雅的命令是向巡察舰〈佐斯卡伍〉发出的,那艘船原来就肩负着最深入敌人势力圈的侦查任务。话虽如此,本来是被命令在巴哈梅里门前折返的。按照预定计划,侦察结束后,〈佐斯卡伍〉在鲁斯646门与僚舰会合,接受补给后返回胡安沃。 但是,一边避敌一边延长航线的话,在返回预定补给点之前燃料就会耗尽。因此,第一舰队司令部决定在鲁斯646门更前面的位置部署补给舰。 不能在巡察舰危险的任务中派出赤手空拳的补给舰,需要派遣一个战队作为护卫。而被派遣的战队也有自己的本职工作,只能设法从舰队司令部直属的侦察分舰队中抽调半支战队来替换。 只不过是让一艘巡察舰出远门,都要大费周章。 接到命令的巡察舰〈佐斯卡伍〉,舰长以下的全体乘员都在抱怨,但他们也明白自己被赋予的新任务是多么举足轻重。他们的报告应该会被传回到帝国中枢吧。 任务是与前往巴哈梅里的敌性时空泡融合,探查其内部。虽然没有指定侦察对象,但条件是确定的——质量在1000谢博(10万公吨)以上的时空泡。 质量1000谢博,那要比巡察舰还大。 虽然是虎口拔牙,〈佐斯卡伍〉的乘员们也没有半途而废的打算。 在接到命令的69小时后,〈佐斯卡伍〉接近了质量约为1200谢博(12万公吨)的时空泡。 “目标显然是为了拖延时间。”副舰长向舰长报告。 虽然侦察对象正在远离,但只要时空泡不分裂,〈佐斯卡伍〉就能在10小时内追上。但是,现在离汇合时间也只剩下10小时了,根本来不及返回。 “用联络艇追截!”舰长下令。 “那么,让我来当艇指挥吧!”副舰长提出请求。 “作为舰长我无法脱离本职工作,只能拜托你了。” 联络艇的艇指挥一般只负责舰桥最底层传令的工作,但在现在的情况下,却是掌握任务成败的重要角色,必须安排经验丰富的军士。 单独行动的巡察舰大多会搭载联络艇,〈佐斯卡伍〉也搭载了三艘联络艇。 其中的一艘,联络艇1号在副舰长的操纵下,从母舰时空泡中分离出来,驶向敌性时空泡。 〈佐斯卡伍〉的时空泡的速度比敌性时空泡的速度快20%,与此相比,联络艇时空泡的速度提高了10倍以上。 装载在〈佐斯卡伍〉上的机动时空爆雷也被注入了反物质燃料。 燃料注入完成后,机雷被射出,只是暂时还停留在与〈佐斯卡伍〉相同的时空。 在机雷战准备进行期间,联络艇时空泡也接近侦察对象。 两者终于融合了。 但是,下一个瞬间,又再次分离。 就好比是一个用针戳一下的动作。 联络艇时空泡全速返回。 敌人的时空泡分裂成九个,应该是突击舰级舰艇的集合体。分裂的时空泡群像猎狗一样追赶着联络艇。 突击舰追不上联络艇,却可以轻松捕捉巡察舰。 舰长宣布开始机雷战,指定各机雷的目标时空泡,并让其进行时空分离。 幸运的是,〈佐斯卡伍〉装载了一定数量的机雷。 “全都放出去!”在舰长这个方针下,所有机雷都被发射了出去。 机雷时空分离之后,敌人的时空泡群调整了方向,但是机雷速度更快。 敌人时空泡群又重新凝聚在一起。既然要融合,当然是联合起来更容易拦截机雷。 机雷的时空泡不断地与敌性时空泡融合。 敌人时空泡虽然没有被消灭,但是散布了大量时空粒子,大大减少了质量。 “联络艇、时空融合!”报告一上来,〈佐斯卡伍〉就和联络艇进行了情报连结。敌性时空泡内部的侦察结果被传送到巡察舰。 读完概要,舰长皱起了眉头。 “这……和舰队司令部的联络任务也应该由副舰长负责。”虽然还没有收容副舰长的联络艇,但舰长还是做出了决断。 “请副舰长换乘,准备好3号联络艇。要执行长途任务,现在马上出发,能送到吗?” 迎接〈佐斯卡伍〉的补给舰和护卫的一个战队,除了补给以外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联络的中继。舰长的问题是,联络艇的续航距离能否做到与补给舰汇合。 当初的计划是,充分远离侦察对象,确保安全后再进行联络。但舰长判断,由于击毁了侦察对象,即使不拉开距离,条件也满足了。因此,虽然能够比预定时间更早地发出联络艇,但与补给舰之间的距离并没有缩短。舰长担心常规装备的续航距离不够。 “需要增槽。”先任航法士报告道。 “监督,没问题吧?”舰长确认道。 负责舰艇和搭载艇整备的监督点了点头说道:“马上开始整备。” “拜托,大家请听我说。那个时空泡里是〈哈尼亚联邦〉的舰艇,军事中枢的期望落空了,〈哈尼亚联邦〉和〈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展开大规模防卫合作的可能性很高。必须尽快通知舰队司令部,甚至是帝国中枢。虽然先派出了3号艇,但为了以防万一,2号联络艇也会派出,任命次席航法士为艇指挥,一旦收容了1号,就开始整备。”舰长继而连三地发出了指示。 拉菲尔收到来自〈佐斯卡伍〉的消息,是在她乘坐的〈克琉布诺修〉离开胡安沃后的舰内时间31小时以后。 拉菲尔立即召集幕僚召开了会议。 一个没有被召集的人也来到了现场。 “我希望获得旁听的许可,殿下。”霹雳舰队司令部附上皇拉姆罗纽说。 “当然没问题,猊下。”拉菲尔马上允许道,“不要说是旁听,您直接发表意见我也很高兴。” 拉姆罗纽心疼地看着拉菲尔的脸。 那十分熟悉的表情,让拉菲尔觉得很可爱。 “那真是太好了,殿下。”拉姆罗纽只说了一句话。拉菲尔松了一口气,如果被说一些同情的话,那可受不了。 “我听说了大概的情况,但是还没有详细报告。快说说吧。”拉菲尔催促道。 “我们也刚刚收到情报,正在进行分析。”首席情报参谋库纳塔说道,“不过现阶段也可以断言,与〈佐斯卡伍〉交战的是〈哈尼亚联邦〉的最新锐的突击舰。” “就是说,是〈哈尼亚联邦〉的一线部队?”拉菲尔皱起了眉头。 “不能排除是主力的可能性。” 事态似乎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虽然考虑了〈哈尼亚联邦〉派遣大规模援军的可能性,但也只是设想是二线部队。 〈哈尼亚联邦〉的领导阶层由地上世界的代表组成,即使是对整个联邦来说微不足道的星系,但对某些领导人来说都可能是无可替代的地方。 其结果就是,〈哈尼亚联邦〉军队的战略也受到了限制。例如,由于政治原因,很难采取战略性撤退。 在历史上,〈哈尼亚联邦〉的战略大致是坚定不移的:只有面对处于压倒性劣势的对手才会展开积极进攻;受到进攻的时候,则会在势力圈边界线附近进行决战。 于是,帝国中枢判断,由于斯基尔王国的存在,虽然〈哈尼亚联邦〉向外扩张是合理的战略,但是却很难实现。 “不要在意克琉布王的现状。”拉姆罗纽说出了拉菲尔的父亲的名字。 〈哈尼亚联邦〉不会派出大规模援军的推测依据之一,就是斯基尔王国的星界军部队的存在。 如果斯基尔王国残存的帝国的军事力量足够强大,那么〈哈尼亚联邦〉应该不会轻易地调动舰队。 或许,斯基尔王国已经不存在了吧——拉菲尔的心中暗藏着一丝疑念。不,应该说这个疑问一直盘踞在内心深处。 由于帝都拉克法卡尔的陷落,帝国的领域被分割。即使在拉克法卡尔陷入的敌手的现在,在八个王国中,巴尔凯、卫斯科、修尔格塞德、拉瑞斯四个王国仍然可以联络。可以说这四个王国是分裂后帝国的本体吧,皇帝也在这里。 而与帝国本体隔绝,剩下的四个王国互相之间的联络都无法实现,完全被孤立。 在这四个王国中,依利修、克琉布两个王国被完全压制。对此,〈四国联合〉大肆宣传,帝国方面也在得到的各种证据下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拉菲尔的家族历代都担任名义上国王的克琉布王国最先被占领,敌舰队通过这里,雪崩般地涌向拉克法卡尔。 在伊利修王国,以〈人类统合体〉为主体的舰队,轻而易举地击破了孤立的星界军小股舰队,并占领了所有的邦国和领地。拉菲尔与津特曾经一起潜伏的史法格诺夫侯国、津特的故乡海德伯国、第二故乡渥拉修伯国再次被夺走。之所以说“再次”,是因为在这场战争初期,这些地方一度被敌人占领。另外,第一舰队司令长官阿特斯琉雅的领地费布达胥男爵领也在敌人的势力范围内。 与这两个王国相比,巴尔古塞德王国仍然有希望,还没有“四国联合”的胜利宣言。但是由于战力有限,前景暗淡。最致命的是,舰艇的维修能力有限,完全没有制造新舰艇的能力。 除了帝国本体,只有斯基尔王国有建造舰艇的能力。在拉克法卡尔失陷前,曾向该王国运送去了一套时空泡发生机关制造列。因此,那里可以建造星际舰艇,机动时空爆雷也可以自给自足。 这就是帝国期待斯基尔王国的星界军部队依然健在的原因。 实际上,通过观察敌人的动向,也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因为不了解实际情况,并不知道他们自称是第二方面舰队,所以暂称其为“斯基尔舰队”。 斯基尔王国与〈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和〈哈尼亚联邦〉相邻。如果斯基尔舰队仍然拥有强大的战力,那么〈哈尼亚联邦〉应该不会轻易扩张。 〈哈尼亚联邦〉派出了主力,这意味着斯基尔舰队已经被严重削弱,或者已经被击溃。 “也就是说,即使消灭联合体的舰队,巴哈梅里也不会轻易投降。”拉菲尔确认到。 “我认为会被迫进行连续作战。”索巴修肯定道。 “那么,首战结束后,有重新整编舰队的根据地吗?” 虽然很不情愿,但也靠考虑了在与<人民主权星系联合合体>的舰队决战中失败。这种情况下,霹雳作战当然会中止,舰队只能撤回索托琉尔镇守府。 但是,现在出现了即使胜利也必须暂时撤退的可能性。如果巴哈梅里的防卫力量足够强大的话,即使击破了联合体军,也没有时间整备了。(间合いを挟まなくてはいけないかもしれない) 因为,索托琉尔太远了。 “要想对整个舰队进行整编,必须要回到镇守府,否则只能分散进行补给和维修。如果能把设施集中在胡安沃附近就好了。” “有没有可行性呢?” “作为战伤者和损伤舰后送的中继点,扩大其功能是否现实,我们会研究。但我觉得很难,时间上很紧张。” (検讨しますが、难しいと思います。时间がありません。戦伤者および损伤舰后送の中継点としての机能を拡大するのが现実的か、と) “好吧。不过,请快一点。” “是的,我想派联络参谋到胡安沃根据地,您允许吗?” “允许。”拉菲尔点头同意,“派谁去?” “这是非常重要的任务,让艾克琉雅副参谋长去吧。” 索巴修看向了艾克琉雅。 被点名的艾克琉雅完全没有表情,但是,看起来下巴似乎微微垂了下去。 “好吧。还要加助理吗?”理解为艾克琉雅已经同意了,拉菲尔提出了后续问题。 “应该有必要吧,我想让几艘联络舰同行。至于人员和舰艇的选定,之后会和副参谋长协调。” “我知道了,拜托你了。然后,机雷呢?是否有足够的储备应付两次会战?” 作战参谋雷克希十翔长带着有些紧张的表情站了起来。 “如果把第五舰队的储备也计算在内,可以应对2.1次会战。”雷克希报告道,“第二、第三、第四各舰队搭载了常规数量,第一舰队还没有统计完毕,不过恐怕已经跌破三成。当然不用说,各舰都有偏差。胡安沃还有0.2次会战数量的储备。” “那么只能命令第五舰队把机雷运到胡安沃了。” “如果只考虑在这条战线上的战斗,那就是最好的办法。”索巴修的语气有些不自然。 “你在担心敌人会从卫斯科门反攻吗?” “是的。所谓的2.1次会战数量,只是局限在本条战线上。如果敌人从卫斯科门进攻,只能勉强能维持1次会战的数量。” “因为杜萨纽陛下的原因,你们也很辛苦。”拉姆罗纽突然说道。 拉菲尔深有同感。 她和幕僚们如此辛苦,完全是因为军事中枢低估了敌人援军的可能性。 果然,应该如拉菲尔所想的那样,采取全力夺回拉克法卡尔的作战吗?自己不是统帅官果然十分郁闷。 虽然现在没有办法去批评皇帝,但她也不想反驳拉姆罗纽。 所幸的是,司令部已经确立了应对上皇喃喃自语的方法,那就是装聋作哑。 “没办法,让我们从史波茹元帅那里搞点机雷吧。”拉菲尔下定决心。 “把已经装载的机雷暂时放下,送到胡安沃。” “那是……要干什么?”索巴修面露难色。 “现在只有第五舰队才有存货,我不想连已经收到的东西都抢了。机雷短缺问题不是几天就能解决了么?” “我觉得您有点乐观呢,长官,如果您希望的话,我会仔细检查的。” “有那个时间吗?既然派副参谋长去了,直接让她判断吧。”拉菲尔看了看艾克琉雅。 “我需要权限。”艾克琉雅喃喃地说。 “我知道,我会给你一份临时命令书,将以霹雳舰队司令长官的名义命令:将第五舰队所拥有的机雷部署地变更的权限交给你。当然,是否执行你可以自行判断。” “艾克琉雅准提督,”索巴修插嘴道,“就算要执行,也没必要把所有的机雷都抢来。特别是与卫斯科门对峙的部队那里应该保留。” “包括这一点在内,都交给艾克琉雅准提督判断吧。”拉菲尔说道。 虽然艾克琉雅仍旧没有表情,但嘴唇的边缘微微上扬。拉菲尔想,她也许是在微笑吧。 “雷特帕纽大公爵也很可怜,那个人明明很喜欢放机雷的。”拉姆罗纽发表了感言。 “祈祷在补充机雷到达前,第五舰队不要进行机雷战吧。”索巴修下意识地做出了回应。 “真没想到星界军会如此贫穷地战斗。”拉姆罗纽叹息道。 这次没有人作出回应了。 接着,确认了一些事项后,拉菲尔结束了会议。她只需要按照自己当初的计划,思考如何要打倒眼前的敌人就好了, 庞大的工作就交给幕僚们吧。 霹雳舰队在决战前进行了舰队重组。 在舰队决战中,先行侦察部队有着重大的作用,以巡察舰为主体编成的这支部队,适合于蹂躏敌舰队。他们能迅速插入敌舰队,割裂队伍,有时会孤立旗舰,集中攻击。 但是,先行侦察部队第一舰队却赶不上决战。舰队旗舰〈毕努拉斯〉虽然还来得及,但连司令长官直辖的侦察分舰队〈阿尔莱托〉都缺少一个战队。 于是紧急从第二、第三、第四舰队调集巡察舰和袭击舰,编入了第一舰队。 尽管如此,与原来的第一舰队相比,实力还是弱了不少,但对拉菲尔来说,毕竟聊胜于无。 与敌舰队进入交战距离之前编组终于结束。 双方舰队正在接近。 霹雳舰队以十五列纵阵冲向展开横阵的敌舰队〈雷迪100〉。 从质量预测的战力比大致相等,假设〈雷迪100〉全部由〈人民主权星系联合合体〉的舰艇构成,那么其相当于动员了近九成的战力。 “开始机雷战!”拉菲尔命令道。 不计其数的机雷从霹雳舰队发射了出去。 与此同时,敌舰队也分离出了大量时空泡。 机雷战几乎势均力敌。 彼此的机雷互相蚕食,使平面宇宙波涛汹涌。从动荡的领域逃离出来,到达敌阵的机雷寥寥无几。 “平分秋色的激斗啊。”拉姆罗纽叹道。 〈人民主权星系联合合体〉以重视机雷战而著称,这次也发射了超出舰队规模数量的机雷。 尽管如此还是旗鼓相当的,所以可以算星界军占优势……也可以这么说吧。 但如果用这样的诡辩来自欺欺人的话,那可不妙,拉菲尔的心情也紧张起来了。 舰列的最前面是护卫舰部队。护卫舰是专门防御机雷的舰种,机雷的波浪已经停止了,如果还是呆最前线就会很危险。 “派出第一舰队吗?”索巴修问道。 “不,换成第三阵形。” 我方毫发无伤,但敌人也全须全尾。对几乎没有损伤的敌人进行蹂躏战的意义不大。而且如果过于突出的话,第一舰队可能被孤立。 但是,使用第一舰队是还是有意义的。不是离开主力部队,而是作为先锋。进行蹂躏的不是第一舰队,而是整个舰队。如果说霹雳舰队是一把剑,那么第一舰队就是锋利的剑刃。 从总旗舰〈克琉布诺修〉发出了短暂的泡间通信,霹雳舰队的阵形变成了楔形,其尖端就是第一舰队。 双方舰队终于展开了激战。 “敌舰队果然还是〈人民主权星系联合合体〉的。”索巴修报告道。 “目前还没有发现其它国家的舰艇。” “是吗?” 在现在的局面下,舰队司令官能做的事很少。 只能关注战况的发展。 “有优势。”同样在现场观看的拉姆罗纽评价说。 抱成一团的霹雳舰队正在将〈雷迪100〉劈成两半。 拉菲尔把参谋长索巴修请到司令座旁。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认为应该先击破哪一边?” 分成两部分的敌舰队中,右方集团的势力大约是左边的两倍。当然,这只是从质量上观测到的结果,并不知道质量内的详细情况,还不能轻易地断定战力也是两倍。 “我认为应该先击灭右阵。”索巴修立即回答说。 这个答案与拉菲尔的想法不谋而合。 “好吧~”她点了点头,“命令第一舰队绕到敌舰队的背后,然后右转,包围歼灭敌右方集团。” 第一舰队已经快突破敌军舰队了。 敌舰队为了不被分割,对第一舰队的两侧进行猛烈的攻击。 但是,这样做就必须将侧面暴露给其它星界军部队。 结果,第一舰队只受到半途而废的攻击,就突破了敌阵。 第二舰队和第三舰队填补了第一舰队通过后出现的空缺,而第四舰队压住了敌右方集团的头部。 确认〈雷迪100〉完全分为两个集团后,从霹雳舰队的角度来看,右方集团可以被称为〈雷迪101〉,左方集团则可以被称为〈雷迪102〉。 分裂的敌舰队开始撤退了。 但是,〈雷迪101〉正在被包围,行动受到限制。 能够比较自由地行动的〈雷迪102〉表现出了觊觎第一舰队后方的姿态,但是被第二舰队牵制了这一动向。 变成了混战。 但过了一段时间,〈雷迪102〉再次开始向巴哈梅里方向撤退,似乎放弃了对〈雷迪101〉的救援。 “需要让第二舰队追击吗?”索巴修问道。 “不!”拉菲尔立刻回答,“现在我们先全力消灭〈雷迪101〉,最好把第二舰队调回来。” 〈雷迪102〉脱离了战场。 现在,四支舰队包围了〈雷迪101〉,可以踏踏实实地咬碎它了。 “投降信号!”通信参谋报告,“确认敌右方集团全部时空泡停止。” “全舰,停止战斗!”拉菲尔下令,同时看向了平面宇宙图。 〈雷迪101〉已经投降,〈雷迪102〉还在撤退中。距离已经很远,想要追击的话应该来不及了。 这时,索巴修提出了建议:“应该进行追击!” “说出方法。”因为索巴修不可能毫无手段地主张追击,所以拉菲尔催促道。 “使用第一舰队的未集结部队!” 没能赶上决战,姗姗来迟的第一舰队所属舰艇集中在两个地方。虽然只是处于归途,并不是为了战斗而组织起来的集团,但星界军的指挥系统十分灵活,只要指定指挥官,就能迅速完成部队的集结统一。 “这只是用来拦路的吧?” “是的,投降的敌人交给达塞夫提督就可以了。”索巴修提到了第四舰队司令官的名字。“剩下的全力追击。” 由于实际交战,敌人的质量也大致判明了,索巴修认为,从战力上看是完全可行的。 “同意!”拉菲尔做出了决断,“请采取必要措施。” 为了方便起见,第一舰队的未集结部队被命名为第一?一舰队和第一?二舰队。第一?一舰队的指挥官是分舰队〈洛伊费什〉的司令长官,第一?二舰队的指挥官是分舰队〈费尔〉的司令长官。 “我想让航法参谋古诺亩柏修和作战参谋雷克希作为联络参谋,分别派给一?一和一?二。” 在这种情况下,联络参谋有两个任务。 第一个不言而喻,就是是传达舰队司令部的指示。第一?一舰队、第一?二舰队距离太远,无法使用泡间通信,通信手段只有联络艇。因为可能要回答对指示的疑问,所以只能派遣可以操纵联络艇的人员,而且他们必须对司令部的想法了如指掌。 另一个任务则是给司令部打下手。从舰艇数量上看,两支部队的规模都超过了分舰队,而且是临时拼凑,指挥起来对于分舰队司令部来说有点疲劳过度。 虽然想要允许,但拉菲尔多少有些不安。 “人手够吗?”她对索巴修小声低语,“艾克琉雅也不在,而且也同时带走了好几名助理吧?” “那两个人正处于积累经验的阶段,”索巴修也小声回答,“没有他们参谋部也能运转。” 从相反的意义上来说,拉菲尔有些顾虑重重。 “如果连联络参谋都不能胜任的话,以后就会一事无成的。他们相当优秀,只是不够成熟而已。” 拉菲尔瞥了一眼上皇拉姆罗纽,就像索巴修在观察着古诺亩柏修和雷克修一样,拉姆罗纽也在观察自己吗? 但是,在激烈的炮火中没有时间疾首蹙额。 拉菲尔把古诺亩柏修和雷克希叫到司令座旁。 “你们将作为联络参谋,被派遣到编合部队的司令部。详细情况可以和参谋长商量一下。拜托了!” 两位年轻的翔士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必将粉身碎骨完成使命!”古诺亩柏修激昂地说。 “感谢您的任命,我发誓绝不辜负长官的信任。”雷克希也表态道。 “嗯,”拉菲尔对他们的态度感到满意,“活着回来吧。” 参谋们为了商议都离开了。 “真是半途而废啊!”拉姆罗纽按照惯例嘟囔着,不过声音大到已经不能算是自言自语。 “您有这样的感觉吗?”认为自己的指挥受到批评的拉菲尔,有些听不懂。 “不,我指的是敌人的动向。” “能说一说吗?” “不言而喻,这只是闲聊,你可以抱着这个想法来听。” “是。”拉菲尔纠正了他的坐姿。上皇特意说“闲聊”的话,一定是很重要的吧,因为没有指挥权,所以她也有点忐忑不安。 “与其在这里投降,还不如一开始就龟缩不出,那样我们就会在巴哈梅里面对兵强马壮之敌。也许想要刺探虚实,但是那样没必要纠缠不休,如果小小接触一下就撤退的话,我们就要在巴哈梅里吃苦头了。跑到这里大动干戈,居然这么轻易就投降了,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呢?” 拉菲尔陷入了沉思,虽然不能排除敌指挥官无能的可能性,但还是令人毛骨悚然。 “猊下对其理由有何看法?” “归根结底,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救援一方故意拖泥带水。” “原来如此。” 〈四国联合〉内部存在分歧,这并不令人意外,他们只不过是因为要面对共同的敌人〈亚维人类帝国〉不得不暂时携手合作而已。特别是〈哈尼亚联邦〉,虽然也与其它国家结成同盟,但却在战争初期宣布中立。后来他们言而无信反戈一击,导致了拉克法卡尔失陷这一令帝国恨之入骨的事件。 联邦好像在主张自己“在有效的时期参战”,因此功不可没。但是,对于这种墙头草,反对的声音也很大。帝国虽然没有与他国结盟的习惯,但如果一定要在各国里选一个结盟的话,〈哈尼亚联邦〉应该最先从候选名单中剔除掉吧。 拉菲尔凝视着平面宇宙图上显示的巴哈梅里门。 果真,巩固这个〈门〉对面的是〈哈尼亚联邦〉的军队吗? 巴哈梅里拥有不俗的战力,也有机动战力。 是否会去救援正在撤退的盟友,拉菲尔很感兴趣。 如果出现的话,追击战就不得不中止了。 两艘联络艇从〈克琉布诺修〉上出发了,分别是古诺亩柏修的搭乘艇和雷克希的搭乘艇。 除了开始接管敌舰的第四舰队外,整个舰队都进入了追击战。虽然古诺亩柏修和雷克希应该还没有到达,但第一?一、第一?二舰队正在向压制撤退中的敌人的位置转移。应该是看到了主队的动向,猜到了分配给自己的任务吧。但是,两支舰队现在都是没有司令部的舰艇群,如果贸然战斗,无异于以卵击石。 拉菲尔对第一?一舰队的动向感到担忧。 这样下去,就会单独与〈雷迪102〉发生冲突,这样是有点危险的。 拉菲尔确认了古诺亩柏修的位置,应该已经进入了与第一?二舰队的泡间通信距离。 虽然还不能到达旗舰〈洛伊费什〉,但应该有接近联络艇的舰艇进行中继。虽然每小时泡间通信的信息量少得可怜,但至少可以传达部队编成、指挥官任命的消息。 不久,第一?一舰队的行动发生了改变,速度控制了下来。第一?二舰队也出现了作为部队的统一步伐。 两支部队几乎同时向〈雷迪102〉发起了机雷战。 在敌舰队陷入混乱的时候,第一舰队的主力迎头赶上,开始了蹂躏战。 〈雷迪102〉四分五裂,被各个击破,或者投降。 在此期间,没有来自巴哈梅里的救援。 这时,先接管敌舰的第四舰队开始接收到情报。 在霹雳舰队旗舰〈克琉布诺修〉召开了作战会议。 会议将会对投降敌舰带来的情报进行评价,上皇拉姆罗纽理所当然地出席。 在接收敌舰时负责提取情报的第四舰队,其司令长官达塞夫提督和几名幕僚也参加了。 第一?一、第一?二两个临时部队被解散,被派遣为联络参谋的古诺亩柏修和雷克希也返回舰上,居于末席。 首先关注的是巴哈梅里的防卫情况。 根据战力差距,可以选择暂时撤退。 即使拉菲尔陷入撤退的窘境,也不用感到羞耻。因为战力不足并不是前线指挥官的责任,以皇帝杜萨纽为首的帝国中枢才应该自惭形秽。 当然,如果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撤退,那将是拉菲尔的耻辱。正因为帝国的体力还不够充沛,所以必须慎重决策。 当然大前提是绝对不允许失败。 “还能一战!”接到首席情报参谋库纳塔的报告后,拉菲尔判断道。 “是的,深有同感。”参谋长索巴修表示赞成。 按目前情况判断,即使机雷全部耗尽,我方战力也超过了巴哈梅里防卫部队。 而且,巴哈梅里防卫部队似乎专门负责通常宇宙战。虽然具有平面宇宙战能力,但并不构成威胁。敌人应该是打算等我军进入通常宇宙再进行战斗吧。 “我预测了敌人在平面宇宙一侧进行积极防御的情况。”索巴修显示了模拟战斗图。 在模拟战斗图中,战况以星界军的绝对优势推移,敌人只能白白浪费宝贵的平面宇宙战力。 只要他们有一点理性,就不会采取积极防御措施。 最让星界军头疼的是被困在巴哈梅里门的内侧、也就是通常宇宙一侧的笼子里。 不出意外敌人一定会这么做。当然,即便如此也有获胜的把握。 “好吧,”拉菲宣布了决定,“拿下巴哈梅里!” 战列舰部队暂时退后了。战列舰是以发射机雷为任务的舰种,在通常宇宙战中只会碍手碍脚。如果在此之前耗尽机雷,就会变得不堪一击。 正如原定计划,要抓紧运送后方的机雷。打下巴哈梅里,就只剩下诺布?金夏斯了。 确定了当前的方针后,库纳塔转到下一份报告上。 “得到了一些关于斯基尔舰队现状的模糊情报。” 虽然没有紧迫性,但是拉菲尔非常关心。 “听听吧。”拉菲尔催促道。 “首先,斯基尔舰队的指挥官,也就是是您的父亲、克琉布王杜比斯殿下自称为‘副帝’。” “副帝……?” 对于父亲不知何时起的这个奇怪的称号,拉菲尔感到很困惑。 “愉快的称号~”拉姆罗纽感慨道,“杜萨纽陛下一定会感很有趣吧。” 拉菲尔照例无视,继续问道:“知道其他的人事安排吗?雪晶舰队现在状况如何?” “曾经担任雪晶舰队司令长官的星界军元帅科特波尼还健在,好像在辅佐杜比斯殿下。” “知道其他皇族的动向吗?” “抱歉,没有殿下弟弟的消息……” 卫姆戴斯子爵至今去向不明。 “我并没有问杜希尔,”拉菲尔说出弟弟的名字——只要他还活着就行了,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继续说道,“而是关于父亲以外的皇族们的消息。” 如果被认为只是询问家人的安危,那就太令人羞愤了。在作为帝制国家的〈亚维人类帝国〉中,皇族的存在至关重要。皇族越多,体制就越灵活,依靠斯基尔王国的帝国势力的生存能力也会提高。从这个意义上说,她对这件事感兴趣。 虽然对父亲和弟弟的近况特别感兴趣,但这里并不是为克琉布王家准备的游乐场。 “很抱歉,除了克琉布王以外,没有其他皇族的消息。” “好吧~”拉菲尔不得不接受这一点,“斯基尔王国的现状如何?” “区域好像缩小了很多。现在,斯基尔王国和〈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没有接壤。” 这对拉菲尔来说是一个冲击性的消息。“也就是说,斯基尔王国完全被〈哈尼亚联邦〉包围了吗?” “是的。”库纳塔点点头。 “尽管如此,还在坚持么?” “我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回答不明确,但拉菲尔没有追问。在平面宇宙中,信息的传递需要时间。这里的最新情报未必和现实相符。 “司令长官殿下,”拉姆罗纽向拉菲尔请示道,“我想问你的幕僚几个问题,能允许吗?” “请便。”拉菲尔点了点头。 因为是在得到正式许可的情况下做出的发言,所以这次拉姆罗纽的话并不是自言自语。 情报参谋神色紧张地面对着上皇。 “斯基尔王国的边缘状况太模糊了。” “非常抱歉。” “我并没有责备你。但是,我觉得很奇怪。明明掌握了大量的敌情,为什么不清楚呢?老实说,我希望能看到斯基尔王国的现状推测图。” “这是各势力的现状推测图——因为〈哈尼亚联邦〉将本国的情况隐藏得极为严密,我本打算完善之后再拿出来的。” 一张平面宇宙图映在了地面上。 斯基尔门周边被〈四国联合〉所侵蚀。 “虽然是从斯基尔门进入的敌侵攻部队,但推测其九成以上是由〈人类统合体〉和平维持军构成。剩下的三个国家虽然也同样派出了战力,但数量上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作用也仅限于辅助。” “就是说〈人类统合体〉几乎是单独进攻这个方面吗?”拉菲尔确认到。 “是的。” 除此之外的大部分区域都被〈哈尼亚联邦〉所吞并。〈人民主权星系团联合体〉的势力范围虽然有所扩大,但相比之下可以忽略不计。 “斯基尔王国真的还健在吗?”拉姆罗纽喃喃说道。 “这个可以说是肯定的。”库纳塔乌挺起胸膛说。 “那么,〈哈尼亚联邦〉的举动就十分奇怪了。与其向巴哈梅里派兵,不如先消除斯基尔王国的威胁。” “分析〈哈尼亚联邦〉中枢的意图,不是我的本职。”库纳塔说道,“但是,这次获得的情报中,是有以我军在斯基尔王国方面的活动为前提的……” “不,我并没有怀疑你的能力,请原谅。”拉姆罗纽点了点头,看向拉菲尔。“你是怎么想的,殿下?” “我想还是因为政治原因吧。”拉菲尔轻松地回答。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拉姆罗纽沉思着。 环视了会议室的拉菲尔,无意中注意到了第四舰队司令官达塞夫提督的目光。 “之前你预测〈哈尼亚联邦〉不会派遣大规模的援军。” “是的,我猜错了。”达塞夫神色如常。 “现在你有什么想法吗?” 拉菲尔第一次想听听这位年轻老人的说法。 “〈哈尼亚联邦〉的星系在经济上独立性很低,几乎不存在能够自给自足的星系。各星系各有特色的产业结构,相互补充。尽管如此,在文化上还是非常均质的……关于这个只说这么多可以吗?” “好的。但你可以说说跟当前战争有关联的结论吗?”拉菲尔有点担心。 对敌国的体制了如指掌,事到如今没有必要概述,也没有时间详细阐述。 “没问题。”达萨德点了点头,“那么,像这样各星系经济都依赖于星际贸易,所以希望航线稳定。星际物流停滞,对他们来说是生死攸关的问题。他们本质上是地上的人民,理想是将许多行星像一个巨大的大地一样结合在一起。如果能成为大地的结合材料,既可以是自己的商船团,也可以是其他国家的。如果联邦必须把自己的航线交给别人,那么作为其对手的帝国并不坏。我们不会干涉地上世界,而他们也非常珍惜自己的文化。但是,他们中也有一些人看法不同,那就是是从事星际贸易的人。这些人数量不多,但非常富裕,具有很大的政治能量,军队也听命于他们,我们可以称之为宇宙派。对这些人来说,星际贸易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与自己大多数同胞不同,他们世世代代从事星际运输工作或者从军,对地上世界没有归属感。” “听说联邦的外交政策有很多依赖他们的地方。”拉姆罗纽说道。 “是的,因为大多数地上的居民都不关心大气层以外的地区——我们暂时称他们为地上派吧。不管怎么说,地上派的数量占压倒性的多数,宇宙派等是少数派。地上派和宇宙派之间有很多矛盾。在地上派中有很多人认为,在外部势力中,我们帝国更能放心地委托星际贸易,于是他们主导了以前那次的未遂投降。” “当时并没有与联邦开战,投降很奇怪。”拉菲尔指出。 “不,只是没有刀兵相向而已,但是联邦已经在战斗了,与帝国交战,同时与〈三国联合〉博弈。然后,他们一度想向帝国投降,试图退出战争。” “我明白你的想法了。但是,我觉得这几句话有点跑题了。” “不,这才是正题。也就是说,他们的行动必须考虑宇宙派和地上派的对立。 向帝国投降,不应该只考虑地上派自己而对宇宙派视而不见。如果他们不是把宇宙派逼到了绝境,联邦就不会参战,拉克法卡尔也不会沦陷。” “〈哈尼亚联邦〉有点像两个国家呢。”拉姆罗纽说。 “是的。为了解释他们的行动,必须经常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我认为这次宇宙派和地上派的利益一致,陛下及其幕僚也是这样判断的吧。也就是说,两派都希望维持住现有的势力范围。” “那么,这次的行为是哪个派系所希望的呢?”拉菲尔问。 “是地上派吧。当初,宇宙派应该是认为‘如果攻克拉克法卡尔,帝国马上就能消灭’——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是,自失都以来十年,帝国仍然健在。我不知道斯基尔王国的情况,但他们肯定一清二楚。因此,地面派是不是强迫宇宙派立下赌约了呢?” “赌约?”拉菲尔和拉姆罗纽互望了一眼。 “虽然对斯基尔王国有所防备,但这是把除此以外的所有空间战力都投入到联邦领域以外的赌博。” “如果赌输了会怎么样?”虽然已经知道一半答案了,但拉菲尔还是想确认一下。 “宇宙派将会失势,而〈哈尼亚联邦〉将会投降。” 巴哈梅里(バハメリ)攻略战 姑且不论〈哈尼亚联邦〉是否投降,巴哈梅里一定要拿下。 霹雳舰队来到巴哈梅里门前,停了下来。 因为必须等待补给到达,特别是机动时空爆雷需要补充。 此时,敌人仍然龟缩在巴哈梅里门之中不敢露头,只有小型舰艇偶尔窜出来,他们的目的当然是侦察。 星界军当然不能让它们为所欲为。在平面宇宙一侧螺旋形状的〈门〉附近部署了舰艇,敌人一出现就进行追击。 当然,星界军在窥视上也没有懈怠,偷窥症自古以来就是军队的宿疾。 霹雳第一舰队将派出在通常宇宙中最强的袭击舰。 敌人也在警戒。 军队有偷窥症,但却不是暴露狂。倒不如说,极端讨厌被人窥视。 就像星界军在平面宇宙一侧埋伏好一样,通常宇宙一侧也有〈四国联合〉的军队做好了迎击准备。 负责侦察任务的袭击舰,在通过〈门〉的同时,向四面八方发射无人探测器,企图窃取情报。 但是,那时敌人的子弹也近在咫尺。 承担了强行侦查任务的袭击舰中,有三艘刚通过〈门〉就被凝集光贯穿,其中一艘最终没有返回。 但是,通过他们的活跃,已经对敌人了如指掌。 通常宇宙一侧的〈门〉是发出磷光的球体,位于巴哈梅里星系的主行星库杜罗的轨道上。 同样在库杜罗轨道上集结了敌舰。据推测,八成是隶属于〈哈尼亚联邦〉的舰艇,剩下的则属于〈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但大部分都是在之前的会战中成功撤退的舰艇,损伤舰艇所占的比例应该也不少。 虽然已经掌握了库杜罗周边的敌情,但是有可能在遥远的天体阴影下隐藏着预备战力。不过,就算都加在一起,敌人的战力应该也只有我方的一半以下。 如果是在平面宇宙对峙的话,这是稳操胜券的战力比,但是考虑到是进攻〈门〉的一方,多少会有些担心。 在补给品到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在总旗舰〈克琉布诺修〉上,反复召开着会议。话虽如此,作战的概要已经确定下来了,现在只是对情报进行评价,并以此为基础,必要时对既定作战计划进行细致的修正工作。 “敌人的政治状况已经相当清楚了,”席上,前任情报参谋库纳塔进行了报告,“一言以蔽之,〈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处于已经被〈哈尼亚联邦〉占领了一半的的状态。” “占领?”拉菲尔着实吓了一跳。 “这只是客观的看法,对他们来说可能有不同的意义。”库纳塔乌苦笑着说明道。 无论如何,察觉到进攻的联合体和联邦签订了协议,决定共同击灭霹雳舰队,据说司令部也仓促地制定了联合计划。〈哈尼亚联邦〉投入的战力更大,他们的发言权也与此相对应。尽管主战场是〈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势力范围,但总司令好像是〈哈尼亚联邦〉的将军。 当然,联合体方面似乎对此不满。另外,由于是匆忙建立起来的体制,还不尽如人意,各级司令部也是由两军共同组成的,经常发生内部矛盾。 结果就是在此次巴哈梅里防卫上的分歧。 据悉,巴哈梅里防卫军的总司令是联邦的军人。巴哈梅里对联合体来说是重要的军事据点,因此在很久以前就设有防卫司令部。随着防卫军的增强,司令部的规模也扩大了,新任司令官好像也是联邦的军人。 以前的作战只是在巴哈梅里门附近进行拦截,据说新的总司令命令积极进行迎击。只是此时,以联邦军为骨干的增援正在移动中,总司令本人也没有到任。 无奈之下,早已部署好的联合体部队独自出击,结果一败涂地。 “联邦是想要削弱作为盟友的联合体的战力吗?”拉菲尔只能这么想了。 “准确的意图不明。即使是那样,也不可能实话实说,当然也许只是太无能了。但是,如果说这是为了在与联邦军交战之前减少我军的战力,那就能理解了。” “可是,怎么向盟友解释呢?” “应该是作战延迟吧。” 这是在防卫体制完善之前,困住星界军的作战。确实有效果,现在,霹雳舰队只能在巴哈梅里门前原地踏步。 但是,竭尽全力在〈门〉附近进行决战,难道不是最简单有效的作战吗? 在拉菲尔看来,只能说是联邦军在故意削弱联合体军。 “原来如此,所以才认为是被占领了么。”拉菲尔接受了这个事实。 想起拉克法卡尔沦陷时的近卫舰队,拉菲尔感到不快,那是由拉菲尔的祖母、第28代皇帝拉玛珠率领的。 虽然为了争取时间而被迫进行毫无胜算的战斗这一点上是相同的,但相对于为了让帝国保存希望的火种而站在绝望战场上的近卫舰队,只是为了保存傲慢同盟国的战力而出击的联合体军,意义完全不同。无法原谅将两者比较的自己。 这时,副官津特站了起来。在会议中,他也在整理需要向司令长官提交的报告,虽然通常都是往后推,但如果判断应该紧急处理的话,就会马上传到拉菲尔的耳朵里。 “司令长官,”津特小声对拉菲尔说,“搭乘战列舰〈埃尔索夫〉的副参谋长艾克琉雅发来了泡间通讯,听说她正带着从第五舰队得到的机雷正向我们驶来。” “和负责人直接通话。”拉菲尔说道。 “是。” 拉菲尔的通讯手环和司令部附属的通信人员连接在了一起。 很不巧,泡间通信每小时信息量很少,所以对话持续了很长时间,终于眼下想知道的事情都知道了。 前面已经说过了,单靠机雷是无法远距离移动的。在那里,艾克琉雅重新填装了因机雷耗尽而退到胡安沃的战列舰。 在胡安沃的战列舰部队中,她是级别最高的翔士。虽然打击分舰队司令部也撤过来几个,但都退到了胡安沃或更后方的据点。 “好像联络艇已经从〈埃尔索夫〉出发了,详细情况将在到达后报告。” “是么,辛苦了。”拉菲尔停止了与通信人员的通话。 “我想就这样让艾克琉雅准提督指挥机雷战,如何?”拉菲尔提出了咨议。 这种情况下的机雷战,就是配合僚舰的突入,向巴哈梅里门发射机雷,并不需要高超的指挥能力。 “幕僚们有些不安,我想让古诺亩柏修和雷克希去帮助她。”索巴修进言道。 “好吧。”拉菲尔点了点头。 又是联络参谋么?——古诺亩柏修有点失落。 确实,考虑到军历,霹雳舰队参谋这一闪亮的职位与自己的身份并不相称,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想在年轻时就在下一任皇帝身边努力奋斗,并引以为傲。 “是〈埃尔索夫〉,”雷克希报告道,“时空融合倒计时10秒……7、6、5、4、3、2、1,时空融合!” 联络艇上搭乘着古诺亩柏修和雷克希两人。因为雷克希的军衔比较低,是后辈,所以担任艇指挥(译者注:说白了就是驾驶员)。 时空泡有质量限制,只能包含一艘巨大的战列舰。因此,〈埃尔索夫〉单独形成了时空泡。 联络艇与〈埃尔索夫〉号接舷,两人立刻来到舰桥。 战列舰附带了司令部设施,随时可以担任战队旗舰,但只有艾克琉亚一个人在那里。后来听说,从司令部带去的助理被留在了胡安沃根据地。艾克琉亚与第五舰队合作,建立了即使自己不在也能发挥作用的运输体系,为了联络业务留下了他们。 战列舰和联络艇在时空融合的时候,两者之间建立了情报连结,交换了大量信息。当古诺亩柏修和雷克希一起进入指挥室的时候,艾克琉亚正在阅读这些信息,似乎已经掌握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简短的到任寒暄后,艾克琉亚很快下达了指示。 “古诺亩柏修副百翔长负责部队编成,雷克希十翔长负责情报统括。” “遵命!”古诺亩柏修代表两人说,“马上开始!” 古诺亩柏修立刻着手制定部队编成的方案。 过了一会儿,雷克希报告道:“霹雳舰队司令部发来泡间通讯:‘称呼贵队为霹雳第三?一舰队’。” “是。” 就任第三?一舰队司令长官的艾克琉亚准提督索然无味的点了点头。 平面宇宙一侧和通常宇宙一侧在〈门〉上的位置只在概率论上对应。也就是说,从某一个宇宙转移到另一个宇宙的情况下,会出现在哪里是不确定的。在平面宇宙一侧,〈门〉表现为扭曲的螺旋状,而在通常宇宙一侧则是球体。举例来说,假设从平面宇宙螺旋上的甲点突入,会从通常宇宙球体上的乙点出现,但下一次从甲点进入,却不一定从乙点出现。不,倒不如说,从其它地方进入通常宇宙的概率是压倒性的高。反过来的情况也是一样。 在隔着〈门〉的战斗中,这个物理法则使防卫一方占据了优势。攻击方一但进入〈门〉,队形就会变得混乱不堪。 星界军积累了长时间的平面宇宙作战经验,虽然不能说是万无一失,但是确立了一定程度的应对方法。 让战舰与机动时空爆雷同时突入〈门〉是最经典的对策。 通常是按舰种进行突入。如果舰种相同,即使所属不同也很容进行配合。 霹雳舰队司令部决定,首先是袭击舰、然后是突击舰、接着是巡察舰,按顺序依次突入。除此以外的舰种在〈门〉周边的压制完成后,再转移到通常宇宙。护卫舰和战列舰虽然是平面宇宙中不可或缺的战力,但在通常宇宙中却一无是处,特别是战列舰,只是愚蠢的活靶子。 但首先发起攻击的却是战列舰部队。在这个战场上,由艾克琉亚准提督指挥的第三?一舰队负责。 霹雳舰队的舰艇已经部署完毕。 “来自舰队司令部的泡间通信,”雷克希报告,“我们提交的雷击预定方案被批准了。” “好的。”艾克琉亚点了点头,望向古诺亩柏修。 “那么,我下达命令了。” 预定方案已经传达给了所属战列舰,剩下的就是按照计划时间进行雷击。 预先设定的短码从战列舰〈埃尔索夫〉通过泡间通信发出。 〈埃尔索夫〉自己也做好了雷击准备。 从第五舰队巧取豪夺的机雷被射了出去。不过,此刻机雷还停留在〈埃尔索夫〉的时空泡中。 发射机雷的权限在舰长。虽然下令按照计划表行事的是第三?一舰队司令部,但他们此刻只能静观其变。 “时间到了。”古诺亩柏修说道,他把视线转向平面宇宙图。 机雷从〈埃尔索夫〉中不断地时空分离。 从其它战列舰中也分离出了一个个小型时空泡。 结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战斗行动的第三?一舰队开始后退,与前进的巡察舰队伍擦肩而过。 机雷群穿过了突击舰部队,逼近了袭击舰部队。 袭击舰部队开始行动了。 “要突入了!”古诺亩柏修有些兴奋地喊,此时,他做梦都想在〈克琉布诺修〉的司令座舰桥上亲眼目睹这一切。 袭击舰部队和机雷群一起冲进了巴哈梅里门,从平面宇宙一侧看是平静的景象,但在通常宇宙一侧应该能看到截然不同的景像。 突击舰部队开始突入。 巡察舰部队就在其背后,舰队总旗舰混入巡察舰部队,一起突入进去。 “……5、4、3、2、1,通过!” 巡察舰〈克琉布诺修〉的司令座舰桥紧张异常。 参谋们努力收集和分析情报,整编部队。 当然,拉菲尔也不能漠不关心,她将空识知觉状态从个人切换到舰外。从空识知觉器官到大脑的航法区,巡察舰探测器捕捉到的信息不断流入。 由此,拉菲尔的空识知觉与〈克琉布诺修〉融为一体。幕僚们从空识知觉捕捉到的风景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行星库杜罗和其周边现状。 闭上眼睛,专注于空识知觉,拉菲尔与巡察舰完全融合在一起。 她知道这是一场混战。 拉菲尔放弃了靠自己的力量掌握战况,而是通过参谋们的分析,这样不仅准确,而且更迅速。 〈克琉布诺修〉掠过了行星库杜罗的大气层,拉菲尔感觉就像是用自己的身体削减了大气一样。 库杜罗的轨道上排列着机动要塞。 机动要塞太过笨重,无法直接在平面宇宙中移动。虽然也有在作为军需产业一大据点的这个星系自己建造的,不过,半数以上是从〈哈尼亚联邦〉运入的。恐怕原本是用来保护〈哈尼亚联邦〉所属星系的要塞,分解后通过平面宇宙运输,再重新组装的吧。 拉菲尔想到,也许正如达塞夫所说──〈哈尼亚联邦〉在这条战线上消耗了大部分战争资源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那么,应该在其他方面与联邦对峙的父亲和弟弟又在干什么呢?——这样的事也浮现在脑海里。但是,马上就甩开了,现在必须全神贯注于眼前的敌人。 行星库德罗的轨道上尘土飞扬、到处都是垃圾。被击毁的舰艇、民用设施和要塞的碎片、阵亡者们的遗骸……。这些东西进入行星的大气层,描绘出无数光芒。 库杜罗的大气层所承受的不仅仅是物质,泄漏出来的反物质燃料块不断接触碰撞,使外气圈闪耀着一道道光斑。 “战况分析完成,我马上提交过来。”索巴修报告道。 在拉菲尔的空识知觉中展开的四维空间发生了变化,感觉到敌我双方混杂在一起,在互相缠斗的样子。 她突然想起自己当突击舰长的时候。那时候,只需要在与斗技场相似、狭窄的时空泡中战斗就好了。她情绪高涨,就好像肉食动物捕杀猎物时的心情。 必须告诫自己,现在不能亢奋,到了该冷静判断的时候了。 战场如同被淤塞的水流。我方正想顺流而下,却被堤坝一样顽固的敌人阻塞。如果稍微从另一个方面施加压力的话,障碍物就会被清除,自然就水到渠成。 拉菲尔拔出指挥杖站了起来,然后,用指挥杖指向用空识知觉捕捉到的被标识为我方的块状物。 “让那支部队进入这里吧,”她挥舞着指挥杖说道,“让这些部队联合起来,打击这个敌人的侧面。” 她和幕僚们在航法区认知的时空是同步的,在这座舰桥内挥动指挥杖的动作也被同在该舰桥内的人所共享。对参谋们来说,指挥杖的动作所下达的指示一目了然。 不,也有例外——拉菲尔突然想起了在担任练习舰队司令长官的时候与津特的一次交谈。 嗯,你正在做什么,在道理上是知道──津特不知为何这么说──不过,对于没有空识知覚的他来说,只能把她当作是挥舞着指挥杖在玩耍。 现在津特也在这座舰桥上。 作为副官他只是辅助司令长官的行政事务,即使不了解战况也完全可以胜任,但是会不会感到被疏远呢? 拉菲尔一边在脑中思索着这些,一边挥舞着指挥杖,发出指示。因此,参谋们临时组成部队,指定战斗目的。 其效果显著,混战被整理,战场开始变得井然有序。 敌人的舰艇从行星库杜罗的轨道上被排除。 津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此时会被拉菲尔所挂念。 与参谋不同,副官在战斗中没有特别的任务。从这个意义上说,不管有没有空识知觉,都会有被疏远的感觉。津特通常会在战斗中处理着日常事务,以消磨时间。 但是,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蹉跎,更不是被疏远感折磨的时候。 “能让我和那边的指挥官通话吗?”画面的另一边,一位上了年纪的女性正皱着眉头。 她自称是波尔市的市长。 对于波尔市,津特一无所知。在思考结晶网的记忆巢中,除了确认其存在于行星库杜罗之外,没有其他的信息。 根据市长的主张,好像有什么构造物掉落在波尔市郊,造成了损害,她对这件事提出了抗议和赔偿要求。 “我希望您能理解,市长~”津特这样说道,“司令长官现在很忙。关于损害赔偿,我希望在战斗结束后,通过巴哈梅里的星系政府进行协商。” 要求对话的不仅仅是波尔市,好几个地方的自治体正在直接向舰队司令部发出通信请求。 当然不能一一向拉菲尔报告,她正忙着挥动指挥杖。也许原本受理通信就是错误的,但是,这之后必须让星系政府服从,恐怕会进行投降劝告,并进行交涉吧。那个谈判的准备就是副官津特和其部下们的工作。所以,从事前准备的意义上来说,确实想要获取地上世界的信息。最重要的是,他想尽量温柔地对待地面上的居民。 “我是这么想的,”市长说,“如果贵军输了怎么办?” “如果不幸败北,就不得不撤退了吧。”虽然有些吃惊,但津特还是礼貌地回答道。 “对吧。那么,应该如何得到补偿呢?” “要不要向〈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提出请求呢?”津特提议。 有消息称,联合体已经等同于被联邦占领。津特知道这件事后,故意这么说道,希望能得到星系政府的确实消息。 “但是,据我们的调查,给我市造成巨大损失的是贵军的舰艇。” “那么,就更不用说了,我军是受害者。”津特在心中为被击落的军士们祈祷着,并指出了这一点。 “如果贵军不进行战斗,就不会有牺牲。” “啊啊,市长~”津特到底还是没能继续忍耐下去,“我们希望与地上的各位建立良好的关系。因此,尽管在战斗中,还是尽量在和您保持交谈。但是,正如刚才所说的那样,关于赔偿问题,我想与星系政府进行汇总交涉,目前还没有与地方政府交涉的计划。” 本打算强行终止通话,但就在这之前,市长突然说了一句难以置若罔闻的话。 “星系政府已经不存在了。”市长斩钉截铁地说道。 “什么?您是说星系政府解体了吗?” 并没有收到那样的情报啊。 的确,直到现在,还没有接到来自重要的星系政府的通话请求,津特觉得很不可思议,如果可能的话想委托她汇总要求。但是从这边接触的话,副官的个人意见是不行的。尽管如此,也没有必要在战斗中让舰队司令长官为此烦恼。 当然,库杜罗的报道一直是在监听的。虽然负责的是情报参谋,但一旦发现星系政府被消灭这样的重大事实,副官津特不可能不知道。只是星界军传统上不太关心地上世界的状况,因此,不会做分析报道内幕这种麻烦事,只是原封不动地记录报道的事件。如果有新闻管制,也有可能没有注意到。最重要的是,现在正在战斗中,情报参谋还有很多其他必须优先处理的工作。 “形式上是存在的,但是,已经是行尸走肉,不过是寄生虫操纵下的傀儡。”市长说。 “那个寄生虫……指的是〈哈尼亚联邦〉吗?” 如果联合体真的从属于联邦,那么星系政府这个阶层被支配也不足为奇。而且,这里不仅仅是有人星系,还是军事据点。 “如果是那样呢?”市长有点含糊其辞。 “你认为现在和我军交战的贵军也被劫持了吗?”津特试着提出了问题,“难道不需要对联合体提出抗议吗?” “其实,舰队已经脱离了中央的控制,否则,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孩子死在那么遥远地方呢?” 她所说的“中央”是指〈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中央政府吧,而且还指责军队从巴哈梅里出击的行为。 不管和联邦的关系如何,市长显然不喜欢现在的联合体。津特甚至想,她可能把帝国当作对抗联邦的解放军。 “总之,现在我不能作出不负责任的答复,也不方便向司令长官报告。那么,我先告辞了。” 津特这次关掉了通讯,望着眼前的画面上显示着的通话请求一览表,果然没有来自星系政府的请求,都是地方政府发出的。实际上,除了地方政府以外,也有团体或个人的通话请求,当然是无法一一回应的,只好过滤掉他们,只显示从地方政府发出的请求。尽管如此,他还是被通话请求的数量吓了一跳,最后还是选择了最上方显示的来自伊南纳州的通话请求。 对方是一名上了年纪的男性,自称是伊南纳州州长。 “虽然知道您很忙,但还是想说两句。”州长说。 “什么事呢?”津特警惕地问。 “托大家的福,天空非常美丽。今晚的夜空璀璨夺目,真是一个令人感动的夜晚。” “是吗?”津特有点不高兴,“如果您能注意到这美丽伴随着贵军和我军将士的死亡,那就太好了。” “特意去宇宙进行战争,对你们来说死亡不是应该忌讳的东西吧?不如说是荣誉吧。总之我们很难理解。” 吉特认为那是偏见,然而,却找不到纠正州长认识的理由。 “如果是对夜空的感想,我知道了。您只是想说这件事吗?” “不,接下来是正题。绚烂无比的夜空虽然让人十分满足,但是已经够了,差不多该收拾一下了。” “也就是说,您要求停战吗?” “是的。” “既然如此,就应该向贵军请示吧!现在的战况,我军占据优势,如果贵军投降的话,就没有继续战斗的理由了。” 事实上,不是参谋,也没有空识知觉的津特对战况一无所知。但是,但是,从舰桥上的对话和气氛来看,很容易判断出我方占据着优势。 “至少在这个星系中并不存在‘我军’。” 伊南纳州长好像也和波尔市长的见解相同。 “也就是说,你认为战斗是在我们帝国星界军和〈哈尼亚联邦〉军之间进行的吗?” “不,是〈四国联合〉军。” “我们的理解是,贵国也联合的一员。” “啊,至少可以确定贵军的对手不是〈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舰队。” 州长含糊其辞,但事到如今津特并不吃惊。 “为了慎重起见,我想确认一下,州长和星系政府有联系吗?” “当然,我们会根据需要联系的。” 津特松了一口气。 “星系政府还存在么?” “能处理日常事务。” “我觉得这回答很含糊。”津特坦白说。 “是啊~”州长耸了耸肩,“你们已经掌握了情报了吧?” “什么事呢?” “星系政府原本打算发表星系中立宣言。” “哦?”吉特眨了眨眼睛,“可能是因为对贵国的法律体系不熟悉,听起来很奇怪,那样的事情可能吗?” “这是主权行为。因为在联合体中,星系政府拥有国家主权。” “原来如此。” 难道是因为星系政府具有叛逆性而被肃清了吗? 关于这件事的真伪津特个人很感兴趣,不过,这已经超过了他的职权范畴。 只是,如果和星系政府交涉的话,可能会产生意想不到的障碍。 津特实在是受够了。 “是投降信号!敌舰同时发出投降信号。” 这时,通信参谋报告了此事。 先不管星系政府如何,敌人舰队投降了。 “全舰,停止战斗!”,津特听到了拉非尔带有自豪感的命令,“命令敌舰停止加速。允许对没有正当理由持续加速的敌舰进行攻击。” 吉特微笑着告诉了画面对面的人:“州长,好消息!” 但是,在舰桥上传来了噩耗。 “反物质燃料制造工厂已经开始自爆,甚至还有舰艇的修造设施……” “命令敌舰队立即停止破坏行动~”拉菲尔用半放弃的语气嚷道。 应该是徒劳吧。虽然不知道是谁下了自爆命令,但应该已经有了事后被追究责任的觉悟。事到如今,在舰桥的所有人都不认为这会被中止。 津特的心情变得黯淡。虽然帝国和星界军与过去相比有些不自由,但也没有堕落到需要依靠敌人资产的程度。不过,如果可以利用的话,肯定不会浪费。即使是全盛时期的星界军,也会想以无伤的方式拿到手吧,因为可以缩短远征时间。 即使远征能早一点结束,他也没有回家的路可以走。战争开始后,海德伯爵馆辗转于战舰的居住区,只要作为拉菲尔的幕僚不被解职,就会继续在〈克琉布诺修〉生活。但即便如此,在战场上和在后方的心情还是不一样的,最重要的是,他不像个贵族,而像是个穷人,所以很难忍受有用的设施遭到破坏。 “好消息是什么?”州长天真无邪地问道。 第二方面舰队 赤啄木鸟作战已经过去了两年。 根据副帝杜比斯的方针,第二方面缩小到了以萨斯卡尔门为中心的极其狭窄的领域,统治下的星系只有萨斯卡尔子爵领。 周边都是〈哈尼亚联邦〉的势力范围。 只是联邦虽然占据了周边的邦国和领地,但是却没有攻击萨斯卡尔子爵领。 虽然领地缩小了,但是防卫力量却有了飞跃性的增长,所以〈四国联合〉也变得小心谨慎了。 但是,杜希尔知道有其它的理由。 现在他的职务是巡逻舰队司令长官兼副帝特使。虽然暂时放弃了所有的邦国,但“副帝特使”这一头衔却像诅咒一样贴在他身上。 巡逻舰队旗舰是巡察舰〈赫乌卡伍〉。载着杜希尔的〈赫乌卡伍〉正朝着布拉斯772门前进,随行的只有两艘巡察舰。 帝国第二方面在平面宇宙中,实际控制着萨斯卡尔门附近的〈门〉,并在其中七个〈门〉设置了前哨基地。维持这些前哨基地,也是巡逻舰队的重要任务。 这次杜希尔的目的地连前哨都没有,布拉斯772门与其说是帝国实际控制的,不如说不属于任何势力。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布拉斯772门几乎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但是,在很短的时间内,这里对于帝国、联邦双方都变得重要起来。 “布拉斯772门,通过!”〈赫乌卡伍〉司令座舰桥的航法参谋报告道。 离布拉斯772门最近的恒星是4.7光年外的一颗的白矮星。除了“门”的磷光,可以说是一片黑暗,而在那片黑暗中有一个亮点。 “已经确认了,是〈敏敏迪亚〉。”探测参谋报告说。 杜希尔点了点头,跟站在旁边的女性搭话,“没事了,好像有人来接你了。” “是的。对帝国的诚实应对和款待,我只能表示感谢,但还是怀念起家人的脸来了。” 她叫尤?吉娜,是〈哈尼亚联邦〉的秘密军使。帝国正在和联邦交战,没有互派外交官,但是在秘密地接受军使。这是只有帝国和联邦中极少一部分人才知道的机密。据说对联邦的同盟国也是秘密……不,应该说联邦与帝国的秘密交往是必须向其它同盟国隐瞒的事实。 据说,第二方面舰队最初接受军使是在赤啄木鸟作战开始之前,乌尔布侯国攻防战的高潮期。 当时就连杜希尔也毫不知情,他被告知军使的存在是在赤啄木鸟作战结束一个月后。 从那以后,虽然不断交替,〈哈尼亚联邦〉的秘密军使便一直存在于第二方面中枢,尤军使是第四任。不过,杜希尔怀疑有几个连他都不知道的军使。 军使不能和本国取得联系,只是为了完成派遣时赋予的任务。到目前为止,其任务主要是传达与下一任军使的交替顺序。 是的,帝国秘密与联邦中枢取得联系的事实之所以没有暴露出来,也是因为缺乏成果。 〈敏敏迪亚〉应该有新的军使接替尤。顺便一提,〈敏敏迪亚〉只不过是暗号,并不知道其正式名称。相对的,巡察舰〈赫乌卡伍〉对对方来说也只是〈古哈尔〉。 彼此不知道对方真名的两艘舰艇靠近,接驳在一起。 杜希尔带着幕僚前往登机口。当然,卸任的尤军使也在一起。 登机口打开了,新任军使现身了。是一名男性,手里举着小白旗,穿着〈哈尼亚联邦〉军的军服。但是,总给人一种并不是经常穿、很不习惯的印象。 他在杜希尔面前敬礼并报上姓名:“我是〈哈尼亚联邦〉军的代表、阿姆·里克恩上校。” “我代表〈亚维人类帝国〉欢迎你,我是副帝特使亚布里艾尔·尼=杜布雷斯克·卫姆戴斯子爵·杜希尔。” “咦?”阿姆睁大了眼睛,“说到杜希尔殿下,不就是皇太子殿下吗?真是荣幸之至。” 也许这是联邦风格的幽默吧——杜希尔怀疑,但他决定认真接受并订正。 “确实,副帝杜比斯是下官的父亲,但他不是皇帝,下官也并没有被指定为继承人。因此,现在军使的发言只能说是一种谬误,不过,对下官来说,这是一个光荣的误解。” “那真是太失礼了。”阿姆微笑着说。杜希尔看到他的笑容,确信他还是在开玩笑,不由在心里叹气。 尤军使走了过去,与阿姆进行了简短的交谈,并且交换了什么东西。 应该是记忆晶片之类的,但是杜希尔决定当做没看见,当然是出于外交顾虑。 对话很快就结束了。 “那么,殿下,”尤军使向杜希尔敬礼道,“感谢帝国的盛情款待。很不巧,站在我的立场上,我并不希望贵国永远繁荣,但至少我会祈祷大家身体健康。” “谢谢。”杜希尔答礼道,“希望下官也能和军使所爱的人们一起,尽快进入悠然自得的退休生活。” “如果联邦交不起养老金,帝国会照顾我和我的家人吗?”尤军使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她放下敬礼的手说道,“那么,各位,再会!真是有点依依不舍啊。” 尤军使带自动行李箱消失在登机口。 目送着她,杜希尔向阿姆打了招呼。 “请往这边走。我们正在准备阿姆军使的欢迎宴会,请您原谅只是很小的规模。” “不不,我从前任军使听说,这并不小,我很期待。”阿姆笑着回答,“但是,在宴会中也请抓紧时间往回赶吧。” 杜希尔有点闷闷不乐,没有理由让敌国人指示航线。但是,他也是成年人,必须喜怒不形于色。 “我会把军使安全地带到副帝身边,请放心。”他故意提高声调说。 “虽然很抱歉让您费心了,但还是尽量快点比较好。” “哦?发生什么事了吗?” 阿姆笑着在杜希尔的耳边低语:“殿下姐姐的舰队开始进攻〈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了。我想尽快拜谒副帝殿下,并与贵国军使一道回国。” 巴哈梅里(バハメリ)星系 此时,杜希尔的姐姐拉菲尔正忙于为攻占诺布·金夏斯做准备。 霹雳舰队以巴哈梅里为根据地活动,旗舰〈克琉布诺修〉在巴哈梅里星系的行星库杜罗上空盘旋。 “虽然已经报告过了,但这是过去24小时的战况汇总。”索巴修参谋长说道。 每天早上,拉菲尔都会收到他的情况汇报。 在拉菲尔和索巴修站立的地面上,显示着平面宇宙图。 从拉菲尔的方向看,左边是巴哈梅里门,右边是诺布·金夏斯门。 平面宇宙图分为红和蓝两种颜色。蓝色是我方,红色是敌人所盘踞的领域。颜色从巴哈梅里门的左侧开始持续变化,蓝色和红色重叠变成紫色,紫色又变得更红。横跨巴哈梅里门和诺布·金夏斯门之间的领域中,红色部分占压倒性多数。 红色区域有两个角,这是第二舰队和第四舰队形成的突出部分。 “第四舰队控制了布尼亚星系。至此,第四舰队达到了暂定的攻击停止点。” “嗯。”拉菲尔点了点头。 第四舰队虽然还有余力,但如果让他们单枪匹马去进攻,只会增加危险,毫无意义。 “第二舰队穿过了安兹克门,向卢萨卡门前进。按照预定计划,应该已经开始着手进攻了。” 在广阔的领域无论如何都会出现通讯延迟。 “第一舰队正按照预定计划进行侦察行动。” 紫色区域出现了一些白色的亮点,这是第一舰队所属巡察舰的推测位置,其中几个达到了诺布·金夏斯门附近。 “我们还不能行动吗?” 拉菲尔苦涩地凝视着平面宇宙图上的巴哈梅里门。 作为主力的第三舰队仍然盘踞在巴哈梅里,如果想展开正式的攻势,战力令人担忧,特别是机动时空爆雷库存不足。 “机雷的充足率只有87%左右。”索巴修报告说 “比预定时间迟了啊。”拉菲尔确认道。 “真是无地自容。” “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拉菲尔认为,这完全是因为上层的纸上谈兵,特别是对〈哈尼亚联邦〉的斗志不屑一顾,给作战带来了很大的龃龉。 当然,不会在此时宣之于口,应该吐槽的对象在机动帝宫,在〈克琉布诺修〉的司令座舰桥怨天尤人毫无意义。 不,还有一件事——拉菲尔想到——父亲似乎出乎意料地不争气。如果斯基尔舰队能够维持住势力范围,战况将天差地别。 但是,在这里叫苦也无济于事,拉菲尔希望能直接向父亲发牢骚的日子快点到来。 “幸运的是,第十一舰队的运行状况顺利,预定将按计划在37小时后抵达” 霹雳第十一舰队是为了补给而编成的舰队,后勤运输本来由第五舰队负责,但因为这次规模很大,所以特别编成了新的舰队。虽然包括若干新造战舰,但大部分由运输船构成,原计划在抵达巴哈梅里后解散。 第十一舰队当然会带来补充机雷。 “第十一舰队到达后的机雷充足率能提高到多少?” “95%左右” “也不能说是万无一失。” “是的。”索巴修点头道,“但是,这个充足率应该足以应付诺布·金夏斯的攻略战了。需要我说明理由吗?” 索巴修的看法并不令人意外。但是,应该听一下。“说吧。” “谢谢。”在地面的平面宇宙图中,卫斯科门的周边被放大,敌我势力范围边界附近有三个地方的亮点闪烁着。“如您所见,卫斯科门方面的敌人异常活跃,未报告的战斗发生了三次,您可以稍后阅览详细战报。” “有那个必要吗?”拉菲尔说。 “嗯。”索巴修苦笑道,“确实个体战斗并不重要,第五舰队就能应付。 但是,这一系列的战斗是强行侦察的可能性很高,就像第一舰队在联合体中的行动一样。” “你认为在卫斯科门方面被反戈一击的可能性很高吗?” “是的,我们是这么判断的。”在这种情况下的“我们”是司令部的指参谋们,“实际上,也有人提出,是不是应该让第十一舰队与第五舰队汇合。” “这太过于防守了!”拉菲尔指出。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就把这个意见搁置了。”索巴修微笑着说,“提案者还年轻,我觉得如果引起亚布里艾尔的愤怒,想要忍耐下去还是如履薄冰。” “我没有那么狭隘。”拉菲尔有些气恼地说。 “说实话,我也觉得太消极了,所以才驳回了,只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是啊。”这正是拉菲尔想要的,索巴修果然是一位出色的参谋长。“就这么办吧,在第十一舰队到达的同时发动攻势。敌人的情况没有显著变化吗?” “遵命。在诺布·金夏斯方面,敌人好像有增援到达,势力在扩张。大约18个小时前发现了新集团。但是,其总质量大约只有3杰沙博(3百万吨)。” 相当于十艘战列舰或大型运输船,这点东西无论是战舰还是物资补给,对于整个战局都是杯水车薪。不过,水滴石穿、绳锯木断,也不能置之不理。 “如果能判断出是从联邦还是统合体来的,那就帮了大忙了……” “遗憾的是,要强行侦察的话还是太深了。” 新发现的敌集团在诺布·金夏斯门的后方,即使是第一舰队也鞭长莫及。 令拉菲尔忧心忡忡的是,对联合体的增援来自何处不得而知。从方位上看,是〈哈尼亚联邦〉那边的。但是,如果是其他同盟国的增援,从拉克法卡尔通过克琉布门,穿过过联邦势力范围过来航程应该也是最短。 当然,不管在正面的是哪里来的舰队,只要击溃就行了。但是她想知道,敌人是否从拉克法卡尔中抽调了战力。 “那么,请把第五舰队司令部迁到索托琉尔镇守府之后,在卫斯科门附近发生过的战斗进行标记。” 索巴修脸上闪过一抹奇怪的神色,“我明白了。” 地面影像再次回到卫斯科门附近的平面宇宙图,亮点比刚才增加了。 这些战斗的对手八成以上是统合体和平维持军。 拉菲尔凝视着,下定决心尝试将至今为止独自烦恼的事情具象化吧。 “能让古诺亩柏修和雷克希从现在的任务中脱离吗??”拉菲尔问道。 “虽然可以调整,但您打算让他们做什么呢?” “作战研究。探讨一下从卫斯科门引诱拉克法卡尔的敌军舰队,并消灭掉的可能性。” 索巴修露出了有趣的表情,“诱敌深入、一网打尽,再一气呵成夺回拉克法卡尔吗?” “目的只是为了保护我军补给线路的安全。让他们俩研究一下,直到击溃敌人为止。” “长官,”索巴修阴凄凄地摇了摇头,“千方百计让帝都毫无防备,却只是摆上胜利的庆功宴就戛然而止吗?” “原谅我,”拉菲尔为自己的欺骗行为道歉,“但是,我只是想让他们进行研究一下而已。” “虽说只是研究,但夺回拉克法卡尔对两个人来说还是很棘手吧。” “是吗?” “即使有那个可能,但作为参谋长,制止才是正确的行动吧?” “因为违背了敕命吗?” 敕命虽然给予了拉菲尔撤退的自由,却不允许随意改变攻击目标。 “那不应该从我嘴里说出来吧,我不是长官的监督,我没有判断您是否服从敕令的立场。” “那么,为什么呢?” “因为已经错过了时机。 现在,在这里调转舰队的风险太大了。与其让他们研究这种虎口拔牙的作战计划,不如让他们完成眼前的任务。” “那就直到第十一舰队到达为止,”拉菲尔设置了期限,“还是说就算那样也不行?” “不,不能违抗长官的命令。 试想一下,两个人已经病入膏肓,连床都下不了。”(ふたりは重病で枕から头も上げられないもの、と考えましょう) “你觉得这样没有意义吗?” “是的。”索巴修斩钉截铁地断言,“那么,您的命令是什么?” 拉菲尔认为自己已经积累了相应的经验,成长了起来。 但是,也会感觉自己内心深处还住着一个泥古不化但又百折不挠的少女。 让人困扰的是,自己很喜欢她,对她的要求基本上都会屈服。 “让古诺亩柏修和雷克希放下现行任务,进行作战研究。但是,第十一舰队到达后,要恢复现行任务。”拉菲尔命令道。 索巴修的眉毛扬了扬,但马上敬礼道:“遵命!” 定时报告结束后,拉菲尔进入办公室。 还要裁决无聊的报告。 但是,这一天情况不同。 坐在椅子上,正面出现了津特的立体映像。 “早上好,长官。”津特说,“虽然想要请求裁决的事情堆积如山,但是还是要打断一下,上皇猊下提出了会见的要求。” “拉姆罗纽猊下?”拉菲尔吃了一惊。 “关于会见时间,我告知说调整后再答复。我觉得午饭前抽出时间是最合适的。 按照要求,请猊下和您共进午餐如何?如果您同意,我就这么答复了。” 拉菲尔思考了一下。 拉姆罗纽的用意大致可以推测出来,只是没想到行动如此迅速。而且,也没有必要特意见面。 “通话不行吗?” “长官希望只是通话吗?” “如果不介意仅仅是通话的话,现在马上开始也可以。如果无论如何都想见一面,那就按您的提案安排吧。” “我明白了,请稍等。”津特迅速从部下的脸切换为朋友,小声补充道,“不愉快的事情赶紧解决吧,拉菲尔。” “你给我安排的工作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当拉菲尔这么说的时候,他的影像已经消失了。 1分钟左右,视频又恢复了。这回津特完全变成了副官,“我已经和猊下取得了联系,马上就会接入通讯。” 拉菲尔整理了下仪容。 这时前方出现了上皇拉姆罗纽的立体影像。 “早上好,猊下。”拉菲尔恭敬地垂下头。 果然还是引发了不快吧——拉菲尔已经有所觉悟。 拉姆罗纽可以自由阅览舰队的机密信息。知道拉菲尔让两位年轻参谋从事作战研究的事并不奇怪,自然也会知道研究的内容。 而且,他会不会认为有必要终止年轻司令长官的职务? “我要被剥夺指挥权吗?”拉菲尔带着挑战的心情问道。 “真是个急性子啊,”拉姆罗纽似乎很惊讶,“尼=杜布雷斯克的确有时会像你这样心浮气躁。不管怎么说,你好像知道我的来意。” “是的。” “对你的急性子表示敬意,那么,尽快解决吧。毋庸置疑,我并不会对微不足道的人事变动说三道四,你可以随心所欲。” “万分感谢。” “然而,现在我们的首领是杜萨纽陛下,你不能违逆他的旨意。” “我知道。可是,猊下……”拉菲尔不得不解释道,“我们的任务是打开与斯基尔王国的联络渠道,也就是说,应该是以斯基尔王国与〈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接壤为前提的。但是,现在已经丧失了任务的前提条件,正如您所知,斯基尔王国现在被〈哈尼亚联邦〉的势力团团包围……” 虽然心知肚明,但拉姆罗纽还是摆了摆手。 “我们的理解不同。你的,不,我们的任务就是攻克诺布·金夏斯。” “但是,这个任务是为了与斯基尔王国取得联系。” “是的。如果攻占了诺布·金夏斯,联合体就会崩溃,自然就能打开通往斯基尔王国的道路,这就是陛下的想法。而正如你所说,前提条件已经崩溃。” “那是为什么呢?莫非,猊下也认同达赛夫提督的假说吗?” “达塞夫? 啊,我并不指望攻下诺布·金夏斯,除了联合体会投降,联邦也会投降。攻克诺布·金夏斯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或者不发生什么事,都不是你的责任。” “我只要忠实地完成所赋予的任务就行了,您是这么认为的吗?”拉菲尔不知不觉地提高了声音,她觉得自己被低估了。 “是的,”拉姆罗纽冷漠地肯定了这一点,“考虑这场战争和帝国的未来是有益的。但这应该只花费你的私人时间,更不要把部下牵扯进来。” “您不认为这也是一项任务吗?” “你还没有这个资格!”拉姆罗纽断言,“你想成为历史之舟的舵手么?殿下~” 听到伴随着最大程度的嘲笑而吐出的自己的称号,拉菲尔怒不可遏,理性快要被感情冲走了。 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但是,这位年长的亚布里艾尔并没有动摇,一直盯着拉菲尔的眼睛。 拉菲尔慢慢恢复了平静。 “您是说我不过是历史棋盘上的棋子吗?” “很多人连成为棋子的资格都没有,你应该感到自豪,殿下。” “很抱歉,猊下,因何事而自豪应该由我自己决定。” “你说的对,请恕罪,殿下~”这个“殿下”语气中带着趣味,“不过,现在的你没有改变舰队刀锋所向的权力。” “我当然知道,并不会擅自更改。我想先把意见上奏,得到敕许以后再付诸实施。” “那就好。如果敕命有变,我也会遵从。” 拉菲尔却并不想就此结束谈话,而是问道:“猊下认为我的想法是错误的吗?” “殿下”拉姆罗纽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我并不是一名优秀的军人。” “不,没这种事。” “作为一名亚布里艾尔,不要为了讨好别人这种无聊的原因撒谎。” “惭愧。” “作为一名并不优秀的军人,我虽然爬到了提督的位置,却因为犯了严重的错误而被降格为百翔长。看着现在的你,突然想起了当时的自己。对帝国来说值得安心的是,作为军人你比我优秀,所以,我不打算评价你的想法。” “我明白猊下的意思了。” “虽希望渺茫,但还是希望获得我的赞同吗?” “也许吧。”拉菲尔承认。 “我也在犹豫是不是认同你。不过我的权柄有限,并不包括向你提出建议。如果你想要违抗敕命,我会警告你,如果不知悔改,我会逮捕你,并任命新的代理指挥官。我就是因为背负着这个使命才来到这里。” “我知道,这算是警告吧?” “没错。话说回来,殿下,你有撤回对那两个人新任务的打算吗?” “不。”拉菲尔断然否认。 “好吧。那么,你就好好地完成任务吧,殿下~” 拉姆罗纽的影像消失了。这个个时候的“殿下”这个词,给人一种不可思议和心满意足的感觉。 诺布·金夏斯(ノヴ·キンシャス) 霹雳作战的最后时刻,开始了对诺布·金夏斯的攻略战。 敌舰队分为两个集团——霹雳舰队司令部简单地称之为“左方集团”和“右方集团”,以包夹诺布·金夏斯门的形式布阵,是相当常规的阵形,能应付各种状况。当然,诺布·金夏斯门本身也有战力。 为了应对,霹雳舰队也试图组成常规阵型。 第一舰队的舰艇集结在负责进攻的第三舰队的前方,第二舰队和第四舰队也从左右两翼靠近。 平面宇宙中弥漫着战斗的气息。 “右方集团以〈哈尼亚联邦〉的舰艇为主,左方集团以〈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舰艇为主”索巴修参谋长报告道,“估计两者的战力在伯仲之间” “敌我双方的战力比有没有修正?”拉菲尔确认到。 “没有,正如向您报告的那样,敌方的战力是我方的八成左右。” “是吗?”拉菲尔苦涩地点了点头。 “这是违背星界军传统的战力比阿。”虽然索巴修的语调有玩笑的意味,但内容却是相当真实。 防守的时候没有办法,但是只要发起进攻就会以压倒性的战力碾压对手,这才是星界军的传统。 从降低损失的角度看,还是遵循传统比较节约。不过很不凑巧,对于现在的帝国来说,很多传统都变得奢侈了。 这次也是如此,只能说勉强保持着优势,但如果昧着良心说成是压倒性的话,还是会令人感到羞耻。 “好吧,为了帝国和将士们竭尽全力吧!”霹雳作战开始时,她就已经有不能随心所欲的觉悟了。 “我能理解殿下的想法,还是想要把全歼敌舰队作为目标吧?” “是的。” 要想攻克诺布·金夏斯,直接以诺布·金夏斯门为目标是合理的。当然,左右的敌集团会想要对霹雳舰队进行包夹截击,但只要让第二、第四舰队进行应对即可。拉菲尔有获胜的信心。 只是达塞夫提督的说法让他耿耿于怀。 他认为,只要联合体投降,联邦也不得不投降。虽然无法令人相信会马上变成那样的大好局面,但如果在这里歼灭了联邦舰队,确实很有可能变成现实。 但是,以目前的战力比,并不是稳操胜券,甚至有可能被绝地反击,不得不灰溜溜的撤退。 “但是,殿下已经有决断了吧?”索巴修的眼神带着探寻。 “嗯。”拉菲尔点了点头。 霹雳舰队进一步接近了诺布·金夏斯门,时机已经成熟。 “从诺布·金夏斯门分离出大量时空泡!应该是敌舰队。”侦查参谋报告。 “是在预测范围内的新战力,”索巴什说,“可以叫这些新手‘前方集团’。” 拉菲点了点头,“保持前进路线和速度。” 霹雳舰队集结在一起,直指诺布·金夏斯门。 左右的敌方集团企图进行包围,冉冉而来。 “很意外他们居然心意相通。”索巴什发表了感想。 左右敌人集团分别保持着与霹雳舰队的距离,不可能是巧合。 “开始机雷战!”拉菲尔命令道,“目标是左右的敌方集团” 离前方集团还有一段距离。 因此霹雳舰队向左右两侧发射了机雷,但是,密度却有很大差异。射向右方〈哈尼亚联邦〉舰队的机雷占压倒性的多数。 不仅如此,霹雳舰队还改变了航向,此前一直向诺布·金夏斯门前进的部队全部掉转矛头,直指向敌军右方集团。 敌舰队也发射了机雷。 恐怖的机雷互相搏杀,在平面宇宙吹起大量的时空粒子。 虽然敌军左方集团几乎毫发无损,但遭到猛烈雷击的右方集团却损兵折将。 在对抗机雷战中残存下来的我方机雷接二连三命中敌舰,撕裂了右方集团的队列。 拨开时空粒子的波浪,霹雳舰队向敌军左方集团逼近。 敌军右方集团对此展开追击。 “好了,告诉阿特斯琉雅大提督‘尽情蹂躏吧’!”拉菲尔命令道。 阿特斯琉雅率领的第一舰队混在第三舰队的队伍中。 第一舰队的舰艇很快地穿过了第三舰队的队伍,又超过了第四舰队,冲到了最前列。 第一舰队所属舰艇全舰全速前进,向敌军突击。 拉菲尔决定首先歼灭〈哈尼亚联邦〉的舰队。 如果从“让〈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屈服”的目标来看,这是愚不可及的策略。被集结到诺布·金夏斯进行防卫的,对联合体来说是举足轻重的战力。如果首先将其歼灭,联合体只能投降。因此如果直奔诺布·金夏斯,也许能以最快的速度的取得胜利。 但是,如果达塞夫是正确的,那么击溃联邦舰队才是正确的选择。联邦的宇宙派——虽然对其是否真实存在抱有怀疑——如果失去了力量,联邦的反战情绪就会高涨。 也有与达塞夫无关,应该先攻击联邦舰队的理由。如果只击破联合体的舰队,联邦很可能会接管占领联合体的领土。那样的话,与斯基尔王国星界军舰队取得联系的大目标就会很难实现。 作为舰队司令长官,考虑事情就必须面面俱到。 拉菲尔曾经对敌人有过更简单的看法,那就是战场上应该击毙的对手,不在此之上,也不在此之下,并不太在意归属。然而,本以为是等质的存在,却是让人感到意外的复杂。 如果成为皇帝,就必须对事物复杂的另一面进行深思熟虑。若不是亚布里艾尔的义务,真想放弃以帝位为目标的努力。 拉菲尔生平第一次意识到帝国制度的缺陷。亚布里艾尔是天生的军人,做政治家性格有点太过鲜明。亚布里艾尔的行为,未必有利于完成皇帝的使命。她本来还想,是不是史波茹那样的人更适合当皇帝呢?但马上意识到这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想法,便立刻从头脑中甩了出去。 但是,已经不需要纠结于麻烦的想法了。 现在的情况简单明了。 只要击溃眼前的〈哈尼亚联邦〉舰队就行了。 拉菲尔凝视着平面宇宙图。 第一舰队正在撕裂敌军右方集团。 “突击吧!”拉菲尔把高昂的情绪隐藏起来,静静地下令。 随着第四舰队战列舰的下降,第三舰队的巡察舰和袭击舰也跟着突击舰,冲到了最前线。然后,它们涌向第一舰队的打穿的孔洞,并将其撕开。 虽然也期待着联合体会不会抛弃联邦,但事实上他们并非如此愚蠢。 左方集团咬住霹雳舰队的后背,从诺布·金夏斯门出现的前方集团则向侧翼突进。 这两者都交给了第二舰队。 第二舰队司令官皮安扎库提督很好地处理了敌人。 在抵御左方集团攻势的同时,把队伍延伸到了前方集团的鼻尖。 第二舰队受到两个敌方集团的猛烈雷击,但因为事先编入了较多的护卫战队,有效减少了损失。 后方和侧面没有紧迫的威胁。 拉菲尔安心地向敌军右方集团发起了进攻。 “敌军右方集团开始后退了。”索巴修报告。 拉菲尔凝视着平面宇宙图。 “逃跑……吗?”拉菲尔低声说。 看起来不是为了重新整军而战略性后撤,而是开始逃跑。 “我认为他们已经脱离了战场”索巴修说,“难道已经完成了义务?” “是不是太早了?” “没有达到殿下的期待吗?”索巴修耸了耸肩。 “是的。但联合体的期待不是也落空了么。” “他们的同盟似乎很脆弱,我想听听达塞夫提督的意见。” “你这个人,爱好意外的奇怪啊。”拉菲尔一想到达塞夫的脸就感到为难。 “我对人类世界很感兴趣呢。哎呀,现在正在工作,忘记这些兴趣吧!” “那样做比较好。” “那么,请指示,您想怎么做?” “你可以计算一下,如果执意消灭右方集团,会有什么后果?”拉菲尔命令道。 如果追击敌方右集团、也就是〈哈尼亚联邦〉的舰队,就要完全离开诺布·金夏斯门。 从战力比来看歼灭是有可能的,但她想知道那时候战场形势会变成什么样。 在平面宇宙中也有相当于地上世界的气象和地形之类的东西,比如时空粒子的流动,但那些都是固定的,不会发生骤变。 在不断交战中几乎完全掌握了对方战力的情况下,通过冷静而透彻的计算,是可以做出预测的。 不确定因素只有敌人的意图。但是,只要假设敌方采取了对我方来说最坏的行动就可以了——那就是一味的逃命。 计算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根据预测,想要完全歼灭敌人,按〈克琉布诺修〉的舰内时间,最少需要137个小时。在这期间,战场远离了诺布·金夏斯门,霹雳舰队的阵形会被拖长变得散乱,而整顿队伍、接受补给、攻占诺布·金夏斯都需要时间。那样的话,恐怕不得不暂时撤退了。 拉菲尔放弃了追击战。如果右方集团打算重返战场的话,到时候再来和它们打一场吧。如果逃遁只是因为自己没有死守〈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主星系的义务,那也没关系,因为仅以微小的损失,就从战场上清除了敌人四成左右的战力。 “这边也缩短阵形,最好改为第八阵形。”她指示说。 “遵命。”索巴修敬了一礼。 霹雳舰队暂时停止,与即将离去的右方集团保持了距离。 最突出的第一舰队向右转,从第三舰队的角度看,向诺布·金夏斯门相反的方向驶去。 第三舰队和第四舰队将护卫舰部队向诺布·金夏斯门方向移动。 “雷击,削弱前方集团!” 第三舰队的战列舰还保存有足够的机雷,一齐被发射了出去。 前方集团也进行了对抗雷击。 但是,数量差了很多。 联合体军的机雷一枚也没有击中霹雳舰队。虽然星界军的机雷也像断裂的木梳齿一样不断减少,但还是击中了前方集团。 前方集团意外地顽强,吃了许多记雷击,还在忍耐着。 “战果不怎么样啊~”拉菲尔不禁抱怨。 “很坚韧啊,好像在召集护卫舰艇”索巴修说,“效果不怎么好,可以缩小机雷战的规模吗?” “嗯,虽然很可惜。” 承认之后,拉菲尔凝视着平面宇宙图。 左方集团正在和前方集团汇合,右方集团好像全速脱离了战场。队伍之所以伸长,大概是因为没有考虑到防御的问题,整个时空泡都是完全移动的形态吧。 暂时不用考虑右方集团的事情。 左方集团和前方集团的分界线消失了。 敌舰队在诺布·金夏斯门前构筑起了厚厚的防御阵势。 “变更为第六阵形,准备突击战,让阿特斯琉雅进行迂回夹击。”拉菲尔命令道。 为了将司令长官的指示付诸于行动,索巴修将工作分配给了参谋们,然后对拉菲尔露出了笑容:“史波茹元帅一定会很羡慕你吧?” “是吧~”拉菲尔同意了,这的确是一场雷特帕纽大公爵最喜欢的华丽作战。 但是,拉菲尔基本上喜欢踏实的作战,对于亚布里艾尔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不,这不是个人好恶的问题!考虑到对军士的责任,作战要谦虚、统率应该要扎实。 此次,实施迂回夹击也是因为判断是最有效的,并不是为了华丽的演出。 只要皇帝还是星界军的最高指挥官,就还是亚布里艾尔更适合登上这个帝位。 刚才心中的疑团消失了,拉菲尔松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流露出了笑容。对此,津特投来怀疑的目光。 第二至第四舰队内部的护卫舰下降、突击舰上升,巡察舰和袭击舰开始向左侧移动。 在本队后方,第一舰队也在向前进方向左侧移动。 第一舰队直接从左侧越过了本队,而本队的巡察舰和袭击舰也会合到了一起。 阿特斯琉雅的舰队甚至直接从敌舰队的身旁擦了过去。 即使沐浴在敌舰队的机雷暴雨中,第一舰队还是那样悠然自得。 不久,第一舰队就像一把利刃,插进了诺布·金夏斯门和敌舰队之间。 “突击!”拉菲尔的命令随着时空粒子扩散到整个舰队。 突击舰被完全移动形态的时空泡包裹着向前冲去。 拉菲尔在平面宇宙图上观察着他们的行动。 完全移动形态的时空泡群从舰队中分离出来。 敌人没有进行雷击。 此时,拉菲尔已经对获胜充满了信心。 “还有多少机雷?”拉菲尔问。 “大约23%。” “全部进行掩护雷击。” “是!” 战列舰保存的机动时空爆雷全部被发射出去。 机雷时空泡群追赶着突击舰时空泡群,并很快就超了过去。 几乎在超过的同时与敌舰队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敌我时空泡融合在一起,其中一些破裂,留下了时空粒子的波浪,消失了。 敌舰队的队列崩溃了。 第一舰队绕到了后面,变纵阵为横阵,向敌舰队袭去。 敌舰的数量越来越少。 左方集团远离战场,仍在全速撤退中,当然,就算现在折返回来也已经无力回天。同时,我方也失去了追击的机会。 右方集团和前方集团被霹雳舰队斩断。 而他们为了尽可能有效地抵抗尝试集结。 两个集团混在了一起,没有区别开的意义了,因此有了新的称呼——联合集团。 拉菲尔认为,联合集团是〈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最后一支舰队。 “联合集团发出了投降信号。”通信参谋报告说。 〈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舰队投降了。 虽然是值得高兴的消息,但舰桥却很安静。拉菲尔的心情也很平静,连空气都安心的流动起来。 “战斗停止。要求所有处于移动状态的敌时空泡立刻停止,如果不听劝告,就直接消灭。”拉菲尔下达了形式上的命令。“第二、第四两舰队负责缴获敌舰;第一舰队对诺布·金夏斯门进行侦察;另外,继续关注左方集团的动向。” 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后,拉菲尔坐在座位上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馥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是热气腾腾的桃果汁,上面漂着柠檬片。 抬起头来,看到了津特的微笑。 “今后你有的忙喽!”拉菲尔拿起杯子,悻悻地说。 舰队司令长官也是外交使节,今后,将会进行与〈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交涉吧。拉菲尔打算根据帝国的传统,极其单纯地推进事情的发展,但即便如此,也会有大量的谈判和事务要处理。 幸运的是,大部分事情都是由副官津特来做。 “我知道了。”津特露出了和平时一样不可靠的笑容。 第一舰队派出了一个战队的巡察舰,诺布·金夏斯门。 其中一艘马上返回平面宇宙,放出了联络艇。 联络艇与总旗舰〈克琉布诺修〉进行时空融合,之后进行了情报连结。 “联络艇要求直接向长官殿下报告。”通信参谋说。 “好。”拉菲尔允许了。 主画面上的联络艇指挥是佩戴着前卫翔士军衔徽章的女性。 “完全没有抵抗,”舰艇指挥一脸紧张地报告,“我们在通常宇宙中收到了联合体政府的停战请求。” “能拿出来吗?”拉菲尔问。 “是!” 主画面开始播放影像,那是一名地上人男性。 “我是〈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总统阿玛尼,我已经向我军下达了停止抵抗的命令,我强烈期待贵军也停止战斗。” 拉菲尔点了点头,向索巴修发出指示:“接受。彻底禁止全舰队除自卫以外的战斗行为。” 然后,录制对联合体总统的答复。影像由〈克琉布诺修〉所属的联络艇携带,驶向了诺布·金夏斯门。 不久,第二舰队和第四舰队报告说已经完成了对敌舰的缴获。 “那么,进入诺布·金夏斯门吧。”拉菲尔宣布道。 “是~”索巴修莞尔一笑。其他的幕僚们也都露出了笑容。 拉菲尔自己也感到异常兴奋,因为她亲手灭亡了一个星际国家。 “这是进入诺布·金夏斯的排序方案,您同意吗?” 拉菲尔的面前出现了一个虚拟窗口,她连看都没仔细看就批准了。 “那么,走吧!” 第一舰队首先进入了诺布·金夏斯,接着的是第三舰队。 第三舰队的最前方是总旗舰〈克琉布诺修〉。 “诺布·金夏斯门通过前10秒”司令座舰桥也进入了倒计时。 “……5、4、3、2、1,通过!” 诺布·金夏斯门在通常宇宙位于诺布·金夏斯星系的主行星凯尔·贡贝的轨道上。 联合体总统的话没有错。许多空间要塞和战斗舰艇围绕着凯尔·贡贝,但没有采取任何战斗行动。 在主画面中,第一舰队司令官阿特斯琉雅大提督表致上敬礼,“这个星系非常平稳,长官。” “那太好了,”拉菲尔点头道,“反物质燃料制造工厂没问题吧?“ 虽然规模不如位于拉克法卡尔的〈帝国的乳房〉,但在恒星诺布·金夏斯周围有多个大型反物质燃料制造工厂,一旦被引爆,后果不堪设想。 “是的,还健在。已经警告他们绝对不允许进行破坏活动!为了警备,我已经派出了一个战队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辛苦了。” 不仅津特会很高兴,对于舰队以至于帝国来说,都是个好消息,拉菲尔是这么想的。 不久,第三舰队的所有舰艇都进入到了通常宇宙中,接着第二舰队带着缴获的敌舰开始进入〈门〉。 “〈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阿玛尼总统提出通信请求。”通信参谋报告说。 拉菲尔站了起来,命令接入通信。 “吾乃〈亚维人类帝国〉之皇太女、雷霆舰队司令长官、帝国元帅 亚布里艾尔·尼=杜布雷斯克·帕留纽子爵·拉菲尔”拉菲尔报上了头衔,“总统阁下,〈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愿意立刻投降吗?” “殿下~”阿玛尼摆出了一种堂堂正正的态度,“我作为最高指挥官可以命令军队投降,但国家还不能马上投降。” “我能理解你,阁下”拉菲尔说,“但是,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除了投降,我并不打算给你其他选择。” “这我已经预料到了,但我希望您能有一个更加宽容的态度。” “也许你不相信,但我们一直保持着宽容的态度。” “希望在今后的谈判中,这一点能得到确认。” “这样做比较好。对了,阁下,据我方得到的情报,贵军中应该有其他国家的军人参战,他们也同意投降了么?” “已经解除所有旧同盟国军人的武装,并拘禁起来了。” “好。那么,请介绍一下未来的谈判负责人吧。” “我有意派特使去贵军指定的场所。” “那就来不及了。我想接管一些贵国的设施,特别是反物质燃料制造工厂,希望能尽快由我军管理。虽然贵国军队投降了,可以毫无顾忌地接收军用设施,但反物质燃料制造工厂也可以理解为民用设施,希望能得到接管许可!” “还真是富有守法意识~” 虽然觉得可能是讽刺,但还是照着字面意思理解了。 “我们不喜欢强夺。但是,仅仅只是不喜欢,如果有必要的话也不会嫌弃。如果可能的话,我们想进行公正的交易,但我们更喜欢速度。” “我明白了。在我国的法律体制下,民用设施不能由国家随意征用。请告诉我需要接管的具体对象,由政府从中斡旋,征求有管理权限者的同意。” “关于这个,会发送一览表。另外,我想谈谈贵国的投降问题。”拉菲尔邀请了津特过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副官海德伯爵,由他来负责和贵国的谈判。” 以爵位来介绍是津特自己的建议。与其他国家的政治家交涉时,爵位比军衔更有用。他笑着说:“比起‘凌主计千翔长’,‘海德伯爵’更能被误解为是重要人物。” 因此,津特也冷静地接受了这种并不常规的介绍方式,“请多关照,总统阁下。” 总统似乎很惊讶,“可是,他的样子……啊,太失礼了,没什么。” “您是想说,下官的容貌与典型的亚维相差甚远吧。”津特笑容满面地回应道, “确实经常被这么说呢。” “是啊,我没想到地上人会有爵位,只是有点意外罢了,请伯爵阁下不要介意。” “没关系,阁下,在任何文化圈都会有偏见。”津特颔首道,“能介绍一下贵方的谈判负责人吗?” “对不起,刚刚才开始寻找合适的人选。” “我明白了。”津特微笑着回应,“那么,1小时后,我们再联系您。” “1个小时么……”总统不仅哑然,“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体制是以民主主义为基础的,很难在1个小时内就确定担任这样重要职务的人选。” “我可以理解。那么,如果1小时后还没有确定人事安排,那就再过1小时后联系您。” 津特用眼神示意拉菲尔。 “那么,请等待海德伯的联络,通信暂时终止。” 通讯结束后,索巴修询问道:“长官,需要派遣复命使吗?” 复命使是向皇帝报告作战结果的官职,按惯例由参谋担任。虽然已经攻克诺布·金夏斯,但〈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仍然存在,至于与斯基尔王国的联系,完全没有方向。如果要报告霹雳作战已经结束,会觉得是半途而废,索巴修可能是很在意这一点吧。 但是,拉菲尔马上做出了决断。 “派遣吧,我想尽快向陛下报告,而且,也想确定今后的方针。” “那么派谁去呢?” “艾克琉雅吧,古诺亩柏修担任副使。” 感受到了艾克琉雅的眼神,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由于交往了很久,所以能感受到责难的神色。或许是想说,又要让她去么。 拉菲尔并是她的绊脚石,说到底还是欣赏她的能力的,比如从史波茹率领的第五舰队中攫取机雷的手段就非常高明。拉菲尔非常期待她的表现。 没错,拉菲尔并不打算把艾克琉雅当作单纯的战胜报告员,而是为了下一次作战的必要行动。 “参谋长,这里可以交给你吗?”拉菲尔确认了索巴修的颔首,站了起来。“艾克琉雅吧、古诺亩柏修,你们过来,我有话要说。” 在拉菲尔与两位参谋交谈的过程中,第四舰队的舰艇也进入到通常宇宙中,凯尔·贡贝的轨道上拥挤起来。 霹雳舰队有五个空挺战队(译者注:星界军地面战部队,通俗点讲就是海军陆战队),第三舰队有三个,第二舰队和第四舰队各有一个。 第三舰队所属的空挺战队停留在凯尔·贡贝的轨道上。从空挺战队所属运输舰弹出短艇,驶向联合要塞和舰艇。凯尔·贡贝的地面被仔细扫描过,疑似军事设施的位置被暴露,那里也有空挺部队乘坐往返艇前往。 第二舰队所属的空挺战队前往了外行星,目的是接收设置在气体行星上的氢井和小行星上的矿山。 第四舰队所属的空挺战队以恒星为目标,那是为了接管反物质燃料制造工厂。 联合体军队投降17个小时后,联合体方面负责和津特进行谈判的人选终于确定了。 帝国不可能允许投降的对手作为星际国家继续存在,对于此次的〈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也将采取同样的方针。但即便如此,无视现有联合体政府也是一种恶劣的手段。最好是和平接管以后再进行解体,因为那样不会产生什么混乱。 津特正在进行的是联合体和平解体的预备谈判。 预备谈判是以地表上的联合体政府和轨道上的〈克琉布诺修〉进行电波通信形式进行的。 谈判迟迟没有进展。 在政府没有投降的情况下,星界军也稳步推进了诺布·金夏斯的根据地化。 不仅确保了恒星诺布·金夏斯周边既存的反物质燃料制造工厂,还设置了与舰队随行的机动反物质燃料制造工厂。民用船舶修缮设施也被征用,用于星界军舰艇的修理和缴获的旧联合体军舰艇的改造。 10天之后,星界军甚至在凯尔·贡贝的轨道上展开了机动酒保街,开始悠闲度日。 如果是舰队司令长官的话,就不能随便在酒保街闲庭漫步了。可是,司令长官也有特权。拉菲尔行使了这一特权,将旗舰〈克琉布诺修〉连接到了皇太女临时行宫。 由防辐射树脂制成的皇太女临时行宫的容积比〈克琉布诺修〉大了近一倍。其中心有一个蔷薇花园,如果有意愿的话,拉菲尔便会在这里召集干部开会。虽然是非正式的会议,但根据话题的不同,也可能变得举足轻重。 司令部附上皇拉姆罗纽也参加了今天的会议。她坚持自己只是旁听者,在离会议桌很远的地方准备了茶几座椅,悠闲地喝着茶。 蔷薇花园的穹顶是透明的。在穹顶对面的太空中,漂浮着行星凯尔·贡贝。 “即使联合体政府正式投降,各星系也不会投降。”负责预备谈判的津特报告说。 “果然如此,”拉菲尔点了点头“他们是在拖延时间么?” 帝国最关心的事情是,尚未占领的各星系的交接是否顺利进行。 “也许吧,比如用‘联合体政府没有向各星系政府下达投降命令的权限’之类的说法搪塞。”津特说道。(いうに事欠いて、“……”とのことですからね) 平时很温厚的他有些愤愤不平,看来谈判让他相当焦躁。 这感觉无比舒畅,拉菲尔暗自窃喜。 “那么,不能得到联合体的协助了么?”索巴修问道。 “不,关于各星系的资料,包括指定的机密资料在内,已经提供过来了,正在进行分析。如果有不足的信息,他们也承诺会进行追加。不过,能否说是合作还是个疑问,因为联合体政府投降后,将会向各星系派遣主权返还使。” “什么是主权返还使?”拉菲尔要求进行说明。 “在各星系的主权由联合体政府托管的名义下,由联合政府行使权力。如果联合政府投降,其主权就变成无归属,所以将其归还给各星系。” “毫无意义的行动!无归属的主权(浮いた主権は)理应归我们所有,没有返还的必要。” 从旧势力范围边界到巴哈梅里的联合体领域,已经由第五舰队开始着手合并。据报告,第五舰队司令长官史波茹星界军元帅似乎对主权毫不在意,知道了主权返还使的事,她一定会觉得很有趣吧。 “本来,原则上应该禁止联合体进行星际航行的,难道为了返还使而允许星际船的航行要求吗?”索巴修侧了侧头。 “当然,我提到了禁止星际航行的规定,于是他们说可以搭我军的便船。” “那还真是个宽大的请求啊~”索巴修语带嘲讽地说道,“那么,凌主计千翔长是怎么想的?” 津特耸耸肩说:“老实说,我不太能理解,但对联合体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同意派遣的话,将有助于安定人心。” 联合体的市民今后将成为帝国的领民。和多数亚维一样,拉菲尔对地上世界的舆论不怎么感兴趣,但还是想让他们心情舒畅地成为领民。 “但是,派遣返还使是在联合体政府投降之后吗?我等不及了。”拉菲尔说。 “我要求只能派遣到已经被我军压制的星系。从这一点考虑,合并后再说也没关系吧。” “就像联合体这个星际国家的葬礼一样。”第四舰队司令官达塞夫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拉菲尔下定决心,“我们要付出应有的敬意。但是,我并不打算推迟行程去参加他们的仪式。首先制定占领计划,如果可能的话,允许返还使同行。” “我明白了,我们将就此展开谈判。”津特就座了。 “那么,是不是该出去拾穗了?”达塞夫说道,“部下们休养过度,开始感到无聊了。” 从巴哈梅里开始,第二舰队及第四舰队负责解除未压制星系联合体军的武装,将它们编入帝国,即达赛夫所说的“拾穗”。 “展开平面宇宙图。”拉菲尔要求道。 摆放在蔷薇园的会议桌上浮现出平面宇宙图。 每时每刻都在收到状况报告。 〈哈尼亚联邦〉的舰队似乎还停留在联合体的领域,在埃米库西星系集结。 真是讽刺呢,埃米库西原本是作为防备〈哈尼亚联邦〉而建设的军事据点。但是〈四国联合〉成立后,重要度下降,规模逐渐缩小。战争爆发后,联邦选择中立,同盟关系中断时,也没有得到特别的强化。现在,通过联邦的努力,似乎正在恢复往日的规模。 “联邦没有占领隶属于联合体的星系吧?”拉菲尔确认道。 “是的,目前还没有这种迹象。”索巴修说,“根据协议,埃米库西被允许驻扎。不过,我不太清楚他们与埃米库西地上世界的关系。” “应该先发制人!”作战参谋雷克希提议,“优先接管埃米库西周边星系,使其孤立如何?” 拉菲尔瞥了一眼拉姆罗纽,只见上皇若无其事地摘着果子。 “那是不行的吧,雷克希参谋!”第二舰队司令官皮安扎库表现出了认真的态度,“赋予我们舰队的任务是攻克诺布·金夏斯,虽然很有可能继续被命令打通到斯基尔王国,但现在应该等待帝国中枢的指示。” “可是,”雷克希反驳道,“联合体的军队已经投降,事实上作为国家也已经投降了,既然如此,合并联合体所属的星系不就是作战任务吗?” “按正常状态进行就好了,没必要去特地刺激联邦军。” “那不是太软弱了吗?” “十翔长!”索巴修以平和的语调训诫了雷克希,“这里不是批评上官的地方。” “很抱歉~”雷克希向皮安扎库低头行礼,“但是,既然让联合体投降了,那么把其势力范围变成帝国的一部分,应该是我们舰队的使命。” “那么,更不需要急着消灭联邦军吧?” 拉菲尔没有阻止部下们的辩论,既然是非正式会议,但她希望大家能畅所欲言。 “下官并不是主张进攻埃米库西,只是在进行接管工作的过程中,应该制定出孤立埃米库西的计划。” “我不认为联邦军会乖乖地被孤立。” “第三舰队完全可以单独对付他们。第一舰队负责侦查联邦领地,第三舰队负责牵制联邦军,其它舰队负责接管旧联合体领土,如何?” “原来如此,如果联邦军队撤退的话也不错。”索巴修说道。 “是的。”雷克希得意地挺起胸膛。 索巴修用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啜了啜茶。 拉菲尔想,这应该是一次针对雷克希的测试吧,如果她回答错误,索巴修可能会迫使她解职。 “不,应该直接击溃他们!”达塞夫说道,“现在歼灭的话,整体上损耗更小。” “如果消灭埃米库西的联邦军,联邦本身会投降——还是坚持这样的意见吗?”皮安扎库惊讶地说。 “与其说是意见,不如说是推测。我认为现在还不能完全否定”达赛夫若无其事地回答,“你能赞同吗?雷克希参谋。” “联邦是否投降,下官很难做出判断,但是从断绝后顾之忧的角度上来说,我认为歼灭是最理想的。但是,以歼灭联邦军为目标的,正如皮安扎库长官所说,那就脱离了我们舰队现在的任务”雷克希毫不犹豫地补充道,“但是,作为结果,歼灭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吧。” 皮安扎库交替观察着平面宇宙图和雷克希的脸,歪过头问道:“什么后顾之忧?” “如果从卫斯科门夺回帝都,有可能会被埃米库西的敌人威胁后方。” “这实在是太超前了。”索巴修说道,同时瞥了一眼拉菲尔。他可能是认为,拉菲尔让雷克希和古诺亩柏修做了多余的研究。 “埃米库西门离卫斯科门还有一段距离,不会成为后顾之忧的。”拉菲尔有意错开了论点。 “那么,就没有必要歼灭他们了。”雷克希说。 “纯粹是出于好奇心,我想问一下,以我们舰队的现有战力,能否夺回帝都?”达塞夫问。 “不可能!”拉菲尔马上回答,雷克希也带着遗憾的表情点了点头。 “莫非殿下想要请求增援?”达塞夫好像很在意拉菲尔的想法。 “我没有那么做。”拉菲尔摇了摇头,“现在还处于起步阶段,只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而已。” 作为霹雳舰队的下一个作战计划,他命令复命使艾克琉雅提议从卫斯科门夺回帝都。但是,在做出作战决定之前,拉菲尔认为自己有必要谒见皇帝。她热切盼望是那样,而不希望被单方面地下达下一个作战指示。 实际上,她真正的愿望是被任命为统帅官,能在统帅府发表立刻夺回拉克法卡尔的热情演讲。 “总之,那都是艾克琉雅准提督回来之后的事了,现在应该尽快平定联合体的旧领地。”索巴修插话道。 “是啊。”拉菲尔点头表示同意,“必须让联合体旧领土成为帝国的血肉。先让第一舰队监视埃米库西的敌人吧,第二、第四舰队可以出击。如果决定了星系的接管计划,也要通知联合体政府,如果他们想要派遣使者的话,尽量提供便利,对亡国表示充分的敬意也是我们的传统。” 皮安扎库和达塞夫两位司令长官站起来敬礼,然后退了出去。 “还有什么别的指示吗?”津特也站了起来,低下头问道。 “没有了。”拉菲尔摇了摇头。 “那么,会议可以结束了吗?” “可以。”拉菲尔又点了点头。 幕僚们一起站起来,向拉菲尔敬礼。拉菲尔回礼后,他们又转身向拉姆罗纽敬礼,然后就纷纷退了出去。 只有津特一个人留在了拉菲尔的身边。 “长官,我带您去办公室。” “我知道办公室的位置。”当然,她知道津特的意图,这是工作积压的委婉表达。“我一个人就能过去,你可以把我的意思传达给联合体政府。” “我明白了。”津特也走了出去。 “那么,猊下,”拉菲尔站起来,向拉姆罗纽敬礼,“我也要告辞了。” “殿下,”拉姆罗纽突然开口说道,“我想听听殿下对霹雳作战的评价,当然只是出于个人的兴趣。” “虽然您可能会批评我,但我认为自己毫无遗漏地完成了任务。” “不~”拉姆罗纽歪着头,嘴角有些扭曲。“你是故意的吗?我问的不是你的自我评价,而是对作战方案的评价。你认为这是现阶段最适合帝国全力进行的作战吗?” “不是!”拉菲尔立刻回答,“应该尽全力夺回拉克法卡尔。接到作战计划的时候,我就是这么想的,现在我的想法更加强烈了。” “如果这次作战实现了与斯基尔王国的联络,你会改变这种想法吗?” “不会改变,夺回拉克法卡尔才是通往胜利的捷径。” “你还真是顽固啊。”拉姆罗纽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下一次作战应该以夺回拉克法卡尔为目标么?” “是的,不作他想。” “如果陛下给你下达另一个作战计划,你会怎么做?” 本来应该回答说,如果是敕命,就会欣然履行,但拉菲尔陷入了沉思。 拉姆罗纽笑了起来,“还真是正直。” “什么意思呢?” “就是字面的意思,殿下。我认为你很适合当皇帝,但是……” “但是?” 拉菲尔催促他继续说下去,但拉姆罗纽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他向机械服务员索要了新茶。 “这次战争不仅仅对帝国,对整个人类来说也是没有经历过的。” “是的。” “一定会发生很多帝国从未经历过的事情。” “恕我直言,猊下,不是将要发生,而是已经发生了。” “真是勇敢啊,殿下。”上皇的羡慕之情溢于言表,“和你说话的时候,会切实感觉到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 拉菲尔没有说话,只是挺起胸膛,凝视着拉姆罗纽。 通过空识知觉,拉菲尔发现有人从背后接近她。不用回头就知道,刚离开的津特又回来了。 “不用担心,我马上就去。”真让人不快。 “不是的,长官,”津特说,“在我们开会的时候,联合体政府好像做出了重要的决定。” “不要装模作样了。” 津特露出了笑容,“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决定作为国家投降。在征得我方同意后的30分钟内,阿玛尼总统将颁布最后的总统令,将全部权限移交给长官并辞职。”然后,他在拉菲尔的耳边低语:“太好了,拉菲尔。” “知道了。”最后一句话她就当没听到,“我同意。” “那么,就这样转达了。” “希望尽快和总统阁下举行会谈。” “总统要求在移交权限后再谈,可以吗?” “好。” “那么,与前总统的通信线路将尽快打开。”津特向拉菲尔和拉姆罗纽敬礼后离开了房间。 拉姆罗纽站了起来,向拉菲尔致上最敬礼。“恭喜,殿下,一个堂堂正正的星际国家现在已经匍匐在你脚下,征服者拉菲尔殿下!” 萨斯卡尔(セスカル)子爵领 第二方面舰队的根据地,萨斯卡尔子爵领的星系本身就像一个军需工厂。在小行星带,反物质燃料制造工厂被量产,建成的工厂立即向恒星萨斯卡尔螺旋加速。工厂的队伍川流不息,连接着小行星带和恒星。到达恒星附近的工厂只要对轨道进行微调,就会立刻开始将光凝聚成反物质。 在小行星带量产的不仅仅是反物质燃料的供给方,消耗方、也就是舰船也被大量建造。 但与无人的反物质燃料制造工厂不同,舰船需要操作人员。第二方面舰队主要采取两种方法来解决人员短缺的问题。 其一,是将斯基尔王国的人力资源集中到这个星系中。放弃了维持众多邦国的领土,将一众贵族及其家臣、商船团的船员都征调到星界军。 其二,是缩减从士数量,随员大部分是应急人员。如果不考虑受害对策,额定的从士人数就会大幅度减少。当然,舰艇的生存性会有所下降,但现在的情况,比起质量,杜比斯更重视数量。 因此,舰艇填满了萨斯卡尔子爵领,特别是在中心的行星“达卡尔”的轨道上,非常拥挤。 副帝行宫就在这些挨山塞海的舰体之中。 巡逻舰队司令长官杜希尔带着〈哈尼亚联邦〉军密使阿姆上校进入副帝行宫。 第二方面舰队参谋长科特波尼星界军元帅也在〈谒见大厅〉等候。 在第二方面的两位首脑面前,阿姆大使介绍了平面宇宙的最新情况。详细情况已经通过通信进行了报告,杜比斯和科特波尼应该也已经知道了,但两人还是兴致勃勃地倾听着。 “是埃米库西吗?”副帝杜比斯侧着头问。 〈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军事根据地埃米库西的名字,对于星界军的军士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 “是的。没有回到本国,好像打算驻扎在埃米库西”〈哈尼亚联邦〉的阿姆军使说道,“意外地顽固” “如果驻扎在埃米库西的贵军溃败,联邦就会投降,这是真的吗?”科特波尼询问道。 杜希尔最近才知道,他和联邦政府早在几年前就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在哈尼亚联邦,决定政策时非常重视人工智能的意见。甚至有人说,做决定的就是人工智能,政治家的工作只不过是反映自己的喜好而已。 战争开始的时候,人工智能建议向帝国投降。 理由很简单。人工智能认为,帝国的持久力更强,最终会取得胜利。如果联邦成为帝国的一部分,其概率将进一步增加。 而与帝国结盟根本不可能,因为亚维从来没有和其他国家结成过同盟。即使奇迹般地成功结盟,在胜利后,联邦一国与帝国对峙也是不现实的。 当然,如果仅仅因为帝国看起来很强大,人工智能并不会建议投降。众所周知,帝国从不干涉居住在地上世界的人。 不限于联邦,生活在地上世界的人类很少将其他行星上发生的事情视为自己的问题。因此,普遍存在的看法是:只要不干涉自己的生活,没人介意大气层以上由谁支配的。 在这一点上,〈人类统合体〉、〈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和〈扩大阿尔康特共和国〉则相信存在普世价值。令人困扰的是,联邦诸世界的价值观与这些国家之间有一些难以填补的鸿沟。 说实话,联邦是〈四国联合〉中的浮萍,人工智能预测,即使〈四国联合〉获胜,联邦早晚也会受到他国的压力,日暮途穷。 既然如此,迅速成为帝国的一部分才是合理的。人工智能甚至预测,如果接受帝国的统治,联邦诸世界的幸福度会上升,把领导者们拖垮(?)。 但是,对于不战而降的策略,反对的声音还是很大的。 其结果就是所谓的“中立”这种半吊子的政策。对联邦领导人的决定,人工智能表现出了极端的批判态度。 人类世界也有对人工智能抱有怀疑态度的,特别是军人和星际运输业者中,主张废除人工智能的人也很多,他们被称为联合派。这里的人们是无法得知的是,达塞夫称这个派系为“宇宙派”。另一方面,地上派被简单地称为保守派。保守派更重视人工智能的预测,加深了与联合派的对立。 战争大致按照人工智能所预测的那样发展。 而在这种情况下,获得支持的保守派试图向帝国投降。 但被联合派支配的军队秘密与旧同盟国取得联系,强行参战。虽然政府惊慌失措,但也只能追认军队的行动。 结果,成功夺取了拉克法卡尔,并占领了帝国的八个王国中的克琉布、依利修、巴尔古塞德三个王国。 但是,人工智能却不断批判愚蠢的人类。他说,帝国还足够强大,终究还是要投降。 事实上,帝国再次反攻的征兆已经出现。 “啊,正因为如此,我军全力保卫〈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但好像还是负担过重。” “但是,驻扎在埃米库西的并不是贵军的全部战力。” “嗯。可是,联合派没有其他的棋子了。率领埃米库西救援舰队的是联合派的领袖艾·莱宁元帅,与她相同立场的士官也都集结在救援舰队,而其他部队忠于政府。因此,我认为投降的可能性很高。” “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从某种意义上说,的确事不关己,因为做决定的并不是我。” “大使是反对投降的吗?” 阿姆笑了起来,“对于一名军人来说的确并不愉快。但是,理性上是站在人工智能一边的。我认为在帝国的领导下,安于现状才是最美好的未来。虽然不情愿,有时理性会折磨感情,但忍耐这一点是作为文明人的生活方式吧。所以,我支持帝国。” “作为支持的象征把领土交给我们吗?” “真不巧,这并不是为了在选举中竞争。”阿姆耸了耸肩膀。 “如果用投票就可以解决问题的话,我们也应该会很轻松。” “但是,如果贵国投降的话,整个领域都会被统合体和共和国占领吧?”杜希尔无意中开口说道。 现在在这个会议室的有四个人。副帝、参谋长、以及来自敌国的密使,杜希尔觉得自己混在这里面有些不伦不类。 “我认为会优先维持占领拉克法卡尔。”阿姆若无其事地说道。 “持续占领帝都和获得新领土不能并行不悖吗?” “很难吧。但是从拉克法卡尔谋求扩大势力的可能性很高。” “克琉布门么?” 构成帝国的八王国之一——克琉布王国从战前开始就被〈哈尼亚联邦〉包围着。现在,克琉布王国的所有领域都被委任给了联邦。 “是的,我们已经预料敌人到会从克琉布门入侵,而且我们也不打算阻止。”阿姆斩钉截铁地说,“尽管如此,我们认为统合体的占领只是暂时的。在〈人类统合体〉的体制下,将占领的星系纳入经济圈需要很长时间,暂时只会是负担。 在这一点上,贵国的体制显然更加老练。” “这一点是指……?” “在把别人的东西变成自己的东西这一点上。” “谢谢你的评价。”科特波尼表情复杂地说道。 “辛苦了,军使”杜比斯说,“我让人带你去卧室吧,你可以休息一下” 两个警卫从士走了进来。 “谢谢。”阿姆行了一礼,“那么我先告辞了,希望能尽快和贵国的特使一起回国。” “我知道了,军使。” 杜比斯点了点头,阿姆在随从们的带领下离开了。 杜希尔目送着军使的背影,看向父亲。 “我是不是该做好作为军使殿下被派遣过去的准备呢?” “不,让其他人来做吧,杜希尔王子。”杜比斯说,“你还有别的任务。” “别的任务?” “是的,此时我们必须更加严阵以待,我要增强你的舰队。” “两位殿下,”科特波尼说,“请忘记那条路。我们该出巢了!” (その道はお忘れください。われらは埘から出るべきときです) 星际国家的清算人 〈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投降仪式没有举行,在联合体最后的总统阿尔兹·阿玛尼的宣言中,联合体灭亡了。 〈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是帝国灭亡的星际国家中最大的,因此,也有人认为应该举行盛大的仪式。 但是,拉菲尔却以“考虑到旧联合体市民的心情,不应该举办仪式”为由拒绝了。这当然是谎言。说实话,本来就很忙,根本不想举行形式化的活动。尼=杜布雷斯克讨厌繁文缛节,对于拉菲尔来说,只要让渡主权、恢复交往就足够了吧。最重要的是,战争还没有结束,没有心情在半路上载歌载舞。 旧联合体的领土名义上是由拉菲尔统治。司法部门仍然根据旧联合体的法律进行审判;立法部门则改变了性质,变成了拉菲尔的咨询机构;行政部门则将过去应该由总统裁决的事项直接提交给了给霹雳舰队司令部。 实际负责处理这些事情的是津特。让人意外的是,津特作为行政官员的能力相当出色。 “比做你的副官轻松多了,拉菲尔。”津特信口开河起来。 他虽然还是副官,但把本职工作交给了部下,现在主要负责旧联合体政府和拉菲尔的斡旋工作。虽然最终的决定必须由拉菲尔来做,但津特对所有的事情都提出了意见,而且如果遵循他的意见去做,事情一定非常顺利。 “你可以移居到凯尔·贡贝,那样就可以更加专心了。”虽然拉菲尔这么说了,但津特知道这只是一个无聊的玩笑,所以并没有当回事。 最重要的是,他并不打算让旧联合体政府长期存在下去,但如果突然取消,只会带来巨大的混乱,所以只能暂时保留。既然联合体已经灭亡了,废除其国家机构也提上了日程。 虽然现在津特处理的多数是日常事务,但是进行国家清算这种历史大事也已经开始了。 为了这件大事,旧联合体政府派遣特使来到皇太女的临时行宫。 拉菲尔在蔷薇花园接见了特使。 “好久不见,殿下。”特使珍妮特·麦卡利问候道。 “知道您还健在,我很高兴,特使。”拉菲尔回应道。 麦卡利曾经是联合体驻帝国的大使。拉菲尔小的时候,在某个仪式上,曾经和她进行过礼节性的寒暄。说实话,在看到会见的例行说明之前,拉菲尔早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当然,在这里的谈话也是礼节性的。麦卡利提出了好几个要求,但拉菲尔一个也没有答应。 实务就交给津特了。 “你可以和海德伯爵协商。”拉菲尔说道。 那位海德伯津特就站在麦卡利的侧后方。 “那么,我们就在那边谈谈您的要求吧,另外我方也有一些建议……”津特催促麦卡利离开房间,但态度表现得很亲切。 当麦卡利和津特离开后,索巴修迫不及待地走了进来,简短地说明战况。 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星界军悄悄地占领了联合体的领土,而在埃米库西依然有联邦军驻守。 “埃米库西的敌人没有撤退吗?”拉菲尔问。 “以现有战力也可以消灭他们,但是,在接到新的命令之前,我认为最好维持现状。” “好吧。”拉菲尔点了点头。 埃米库西可以以后再说。 反正…… 拉菲尔看了看桌上展开的平面宇宙图,从无数散乱的〈门〉中寻找着卫斯科门。 她期待的是夺回拉克法卡尔的命令。 “那个,帝国中枢有新的联络。” 因为索巴修的语气很轻快,所以可能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 “什么?” “有32名候补代官正在赶来。” “如果他们到来,我们应该能稍微轻松一点吧。” 将来,旧联合体的诸星系将被分封给贵族。只是现在还是战时,并不安定,因此皇帝成为名义上的领主,并且向各星系派遣代官。在此之前,要由军士以代理领主的身份处理事务。 所谓代理领主,拉菲尔也做过,那是一个令人心慌意乱、如坐针毡的职位,现在让部下去做令她有些无地自容。如果能由接受过领地经营专门训练的官僚去做的话,应该会皆大欢喜吧。 这32个人应该是第一批吧,今后官僚们会陆续到这里来,把旧联合体的势力范围变成帝国的血肉。 “还有,有一个私人问题,你准备好接受猫了吗?” (それと、猫を受け入れる用意があるか、と内々の质问がありました) “猫?”拉菲尔皱起眉头,“是陛下问的吗?” “可能吧。” 对亚维来说,猫不仅仅是可爱的动物,也是日常生活的象征。以飞船为生活场所的亚维,平时在军舰上也会养育子女,还有养猫。 而在战时,则会下达“全舰,把猫放下船”这样的命令。 接到这个命令后,除了猫以外,也会顺便把记忆深刻但平时用不上的东西,以及在身边养育的孩子们寄存在更安全的地方。即使没有养猫,除了身边的必要物品以外,其他的东西也都要放下,专心准备战斗,所以对所有的军士而言,这都是有意义的命令。 练习第三舰队成立时,拉菲尔发布了这个命令。她解释说,练习第三舰队就是实战部队。 实际上,虽然没有以练习第三舰队的名义进行作战,但她并没有后悔发布这道命令。 现在问要不要把猫放回来。 (それをいまになって、猫を戻すか、と讯いてきた)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拉菲尔很苦恼——是想让她在诺布·金夏斯坐下来好好冷静一下吗? 不,不是说能不能放回来,而是这边到底是否能接受猫的问题。 (いや、戻すとはいっていない。あくまでこちらが猫を受け入れるか、という质问だ。) 如果拉菲尔愿意,也许可以暂时在这里停止攻势,专心经营新领土。 当然,那不是拉菲尔所希望的。 拉菲尔再次凝视着平面宇宙图上的卫斯科门。 “不,我还没有找到可以让猫安定下来的地方。”拉菲尔干净利落地说道。 是的,其它的暂且不说,对于帝宫出生的猫来说,能与之相配的,只有拉克法卡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