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界来袭》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轻之国度x天使动漫录入组 图源：神代小祈 扫图：撸管娘 录入：kid 修图：凪のあすから 二○二x年春天，还在东京的老家生活的时候。 一之濑悠试著穿上崭新的校服──黑色的立领制服。 制服的尺寸没有问题，但悠依旧是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明明他好不容易升上了国中二年级…… 「就算这是国家主导的计画，为什么我非得因此转学不可啊？」 「咦咦～这有什么不好的！老弟你要去的那所学校，里头的老师和学生可全都是精灵耶！你没在网路上看过吗！？」 当时十七岁的姊姊──咲打从心底羡慕地说。 悠身处于东京都北区的自家客厅里，明显地皱起眉头回道： 「那是真的吗？精灵他们不是静静地生活在保护区之类的地方吗？」 「所以我就跟你说了，你要去的那所学校就是其中之一啊～真羡慕你吶。精灵他们无一不是俊男美女，而且头脑聪明，外加气质优雅。我也好想变成那样的人喔！」 只有「人类」是智慧生命体的时代早已过去── 大约距今三十年前，法国南部捕获了「哥布林」这种奇妙的生物。 其特徵完全符合所谓的「小鬼」，身高体型和小孩子相差无几，丑陋凶暴且智能低落，于是便以欧洲传说中的「哥布林」为其命名。 在二十世纪即将落幕的最后几年里，这似乎是一起轰动世界的重大事件。 在那之后，人们又陆续捕获并公开了其他奇妙生物。 「独眼巨人」赛克洛普斯、「身材魁梧的凶恶妖精」巨魔，甚至连「龙」的幼雏也赫然位列其中。 至于精灵族流亡并移民至此，则是二十一世纪初时发生的事。 据说在「异世界」拥有魔力的支配阶层里，存在著一群不可挑战的绝对强者。自知不敌的六千名「精灵族」成员因而选择流亡到地球，跨越次元障壁来到这边的世界。 悠原本并不相信姊姊所说的这番话。 然而，他身为「国家计画的年幼参与者」，在进入专供相关人员就读的教育机关后，冷不防地遇上了一名少女。 「请多指教，学长。我是一年级的东堂阿莉娅。如你所见，因为妈妈是精灵的关系，阿莉娅的耳朵比普通人长；爸爸则是日本人东堂先生。还请学长多多关照。」 「这里真的有精灵啊……」 「阿莉娅的妈妈是这座研究所的特别顾问，晚点会介绍给学长认识喔。」 眼前这位侃侃而谈的学妹是名令人瞠目结舌的美少女，耳尖明显向外突出。 她身穿蓝白搭配的水手服，和其娇小的身材非常相称。在白色贝雷帽的底下，是一头漂亮的亚麻色秀发。 「等一下，你刚才是说『研究所』？这里不是学校吗？」 「顶多就只是教室的规模而已，毕竟具备适性的孩子寥寥无几……还有，在学长问起之前，阿莉娅就自己先说了吧。阿莉娅和妈妈都不会使用魔法，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啊，由于在地球定居的关系，丧失了魔法之力是吗？」 「是的，就是这么回事。」 除了认识精灵族的少女外，悠也交到了新朋友。对方是和他同龄的伊集院高丸。 「我们之所以被选拔出来，好像是因为具备奈米机器的高度适性喔。」 「这么说起来，我们被做了不少实验呢。甚至还被叫去军方的基地。」 听到悠这么说，伊集院马上连珠炮地接著说道： 「毕竟敌人──另一端世界的邪异之物接二连三地入侵地球嘛。上头好像是打算尽快确立次世代的奈米科技，然后立刻将这些新技术投入实战运用！」 「可是，那个『三号』的表现不是非常活跃吗？上头根本用不著这么著急吧？」 悠想起了蔚为话题的新兵器及其专任操作者的事情。 「就是那个像是变身英雄的家伙，叫什么『三号机甲』的。」 「a型外骨骼机甲和著装者三号！我有限量发售的豪华版角色模型喔，甚至附有全装甲的配件，重现度超高的。而且啊，我们班下次要去横田基地的样子。据说在那里就可以见到本人了呢。」 「见到三号本人？真的假的，我老姊和老妈都是他的粉丝耶。」 或许是因为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关系，一之濑悠的母亲和姊姊都迷上了国防军的超兵器和其「操纵者」。 伊集院深有同感地点头说： 「那个阳光大帅哥似乎很受婆婆妈妈欢迎呢……啊，不过阿莉娅学妹有见过他本人。根据她的说法，对方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咦～明明在电视上是一副『超级好青年』的模样耶！」 敌人彷佛在打游击战般，三番两次地对地球展开入侵行动。 面对这群「不该存在于世的怪物（邪异之物）」，人类各国陷入长期苦战的泥淖中。不过与此同时，流亡至地球的精灵贤者在诸多科学领域上都取得突破，从而确立了远超当代的超尖端科技。 但另一方面，人类在世界各地的战场都已明显居于劣势。 尽管人类和精灵已经集结了所有的智慧，敌人却能够使用「魔法」这种更加可怕的力量。 西历二○二x年。 就在这一年，国中生一之濑悠作为国家计画的年幼参与者，被配属到了隶属国防军管辖的奈米科技研究所。 同年六月，日本陷入了极度水深火热的困境之中。 敌人──异世界的「大魔术师」，发动了广大范围诅咒《大地鸣动（earthquake）》和《水风灭绝（deluge disaster）》，导致东京都遭到了直下型地震和前所未有的大洪水袭击。 大半个都市的地盘下陷，淹没在滔天洪水之中，彻底丧失了首都的机能。 除此之外，中部及关西地方也落入敌人的势力范围──他们在这一大片地区中，配置了两座进攻据点《时空之门》。 逃到九州福冈的临时政府，发布了「大撤退」的劝告命令。 呼吁日本全国的市民百姓，自行从危险地区逃离避难…… x　x　x　x 同年十二月，动荡的二○二x年即将迎来结束。 此时此刻，在京都地区北端的舞鹤市──整个舞鹤湾已经化为一片火海。 漂浮在海上的两艘护卫舰全都冒著熊熊大火，眼看著马上就要遭到击沉。 形势明显趋于不利。负责防卫日本的武力组织──国防军的护卫舰队（残存部队），正在逐步走向毁灭的道路。 悠和伊集院在海边的陆地上注视著这一幕。 「毕竟原本就是破罐破摔的败部复活战呢……」 站在悠身旁的伊集院喃喃自语道。 这名身形肥胖的十四岁少年，穿著一套黑色的立领学生服。 「政府向全日本发出了『大撤退』的劝告命令，国防军的舰队和民间船只都已经逃得差不多了。就算把因为修理而被搁置的这两艘军舰开出来──」 「也完全没有任何胜算啊……」 面对这个意料之中的结局，悠也淡淡地点头接话。 一之濑悠，十四岁。和伊集院一样穿著黑色立领学生服。他们两人原本应该都是国中二年级的学生。 然而，悠和伊集院如今都抱著自动步枪。 八九式步枪。这不是模型枪，而是不折不扣的真枪。不同于手枪的短枪管，其枪管长度在四十公分以上。 重量也达三点五公斤，相当沉重（不过在步枪里，这好像算相对轻巧的一款了）。 「即使拿著这东西，我们也绝对派不上用场。」 「就是说啊。」 听著伊集院的自言自语，悠深有同感地附和。 他们只做过屈指可数的几次射击训练，而且悠是个身材单薄的瘦皮猴，伊集院则是个讨厌运动的胖子，两人完全不是干这种体力活的料。 顺带一提── 悠和伊集院目前所处之地，是毗邻舞鹤港的某所学校操场。这里好像是国防海军的军事院校，周围还有几名非战斗人员的国防官，每个人的表情都显得格外不安。 「我们也终于要完蛋了啊……」 「还没呢，伊集院。要是像往常一样时间到了，我们就还有苟延残喘的可能性。」 悠鼓励著意志消沉的搭档。 只要抬起头，就会看到璀璨的极光正在舞鹤湾上空摇曳闪动。绿色的光芒于半空中摆荡，彷佛一道大得不像话的帷幕。 这是不可能出现在日本关西地方的自然现象。 敌人的城塞型进攻据点《时空之门》，就飘浮在这片妖异的天空之上。 ──那块悬浮在半空中的庞然巨岩，似乎完全不受重力法则的约束。 ──而在巨岩的上方，则矗立著一座城墙高耸的石砌「城堡」。整座城堡巍峨挺拔，彷佛有古代或中世纪的铠甲士兵驻守其中。 只见护卫舰「妙高」对著天空之城射出了对空飞弹。 对空飞弹拖曳著烈焰破空而去，却在命中目标之前突然失速，划著拋物线往海面坠落──然后淹没于海中，连引爆的机会都没有。 「果然行不通啊……」 「刚才那个绝对是魔法搞的鬼！」 悠沮丧地看著这一幕；伊集院则是大叫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两人体内的奈米因子都收到了一则讯息。发讯者是位于大后方的东堂阿莉娅，在他们这一伙人里唯一的女孩子成员。 阿莉娅的「声音」直接传进两名少年的听觉系统。 『阿莉娅的奈米机器探查到了魔法──《反飞行物保护（protection from missile）》。这似乎是能够防止飞箭或投石的魔法，我猜是天空之城的魔法使的杰作。』 「只要是飞行物体，管你是弓箭还是导弹，都会被挡下来！虽然分类方式有够随便，但是这招真的好厉害啊！」 「嗯～魔法这种能力真是太犯规了……」 这是透过奈米因子实现的《情报连结link）》。 奈米机器的移植者在彼此许可的情况下，能够利用因子的共鸣现象实现语音的双向通讯。有效距离大约在十五公里左右。这项尖端技术完全不同于行动电话和无线电，他们直到最近才总算习惯了这种通讯方式。 ……在此期间，舞鹤湾的战斗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著。 舰载匿踪战机从空母型护卫舰「出云」的甲板上起飞升空。 二十五毫米机炮和两发空对空飞弹，朝著空中之城《时空之门》直奔而去。然而，这波攻击同样被封锁飞行物体的魔法给挡下了。 子弹和飞弹在抵达目标之前，就已经徒然地坠落到海中。不仅如此── 「咦！？为什么连战斗机也一起掉下去了啊！？」 「战斗机应该完全没有遭受到攻击吧！？」 伊集院不禁惊讶地大呼小叫，悠也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眼睛。这时，只听阿莉娅的声音再次响起。 『探查到能使人瞬间入眠的魔法──《睡眠暗示（sleep）》。只要让驾驶员进入梦乡，他们自然就无法控制战机的飞行了……』 与之相对地，海上的两艘护卫舰都在这时候遭遇了攻击。 发起这波攻势的，居然是国防海军的三架侦察直升机──三架直升机包围住两艘护卫舰，用七点六二毫米的机炮展开了疯狂的扫射。 子弹犹如倾盆大雨般，倾泄在护卫舰的上甲板。 事实上，两艘护卫舰已经各挨了一发直升机部队的反舰飞弹，舰身出现了极为严重的损伤。 阿莉娅在通讯里为两人说明： 『那是《洗脑咒缚（brainwash）》。敌方直接对操纵席的驾驶员施加了魔法，随心所欲地控制他们的行动……』 「唔，为什么尽是使用这种卑劣的魔法啊！」 伊集院怒不可遏地大吼出声。 「如果是在日本的动漫作品里，魔法使应该会用更加简单明瞭的华丽攻击魔法啊！」 「这就是不择手段的求胜战术吧……」 不同于义愤填膺的友人，悠只是小声地嘟囔了这么一句。 忽然之间，天空之城《时空之门》出现了变化。 设置在城墙一隅的巨大城门突然打开──那即是所谓的「魔法之门」。在门的另一端是漆黑的深渊，一眼望去是无尽的黑暗。 只见一头巨龙从黑暗的深处横飞而出！ 蜥蜴、鳄鱼、蛇、恐龙……尽管身上有著各种爬虫类的特徵，可是这头「巨龙」和这些爬虫类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巨龙拍打著蝙蝠般的翅膀，以超过七十公里的时速翱翔于天空中。 覆盖在全身上下的红色鳞片，证明它是龙族之中特别喜欢破坏的「红龙」一族。体长大约达到了三十公尺左右。 『都是伊集院学长在那里说什么华丽的攻击魔法啦。』 「这、这可不是我的错啊！别怪到我头上啦！」 无视阿莉娅和伊集院的拌嘴── 一道红莲烈焰从红龙的血盆大口里喷涌而出。 红龙一边吐出炎息，一边在空中恣意飞舞。首当其冲的护卫舰「出云」和「妙高」早已伤痕累累，立刻在海上化作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球。 巨龙的炎息并非单纯的火焰。 而是只要一烧起来，在彻底焚尽目标之前都不会熄灭的魔焰。 就连「出云」足以承受战机引擎喷射火焰的甲板，都因这超高温的火焰如奶油般融解。 红龙更进一步地吐出可怕的魔焰。 舞鹤湾沿岸的国防海军基地和航空基地，于瞬息之间化成一片火海。 当然，基地方面仍在向空中的巨龙展开对空炮击。 然而，长著翅膀的巨兽透过灵活的上下翻飞，穿梭在枪林弹雨之间，瘫痪了整座基地的运作。若是拋开巨大的体型不说，这头红龙简直像是燕子或知更鸟之类的敏捷鸟类。 而想要射中高速移动的目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x　x　x　x 连小孩子都看得出来战局压倒性地不利。 留在舞鹤的国防军残存战力，对这点自然也是心知肚明。说穿了，他们这伙杂牌军本就是被陆海空三军「弃之不顾」的残兵败将。 然而，其中的某些人还是赌上了些微的可能性。 「三号机甲，再次无法启动！」 「该死！有接收到复制的觉醒信号吧！？那就给我更换著装者！马上把下一位候补者换上去！」 听到部下的报告，作战负责人气得破口大骂。 这位官拜上校的五十多岁男子，眼神阴郁地看向那架「问题兵器」。在昏沉的天空之下，拖车的货台上仰躺著一具「人型战斗机械」。 消光黑的特殊装甲将其从头到脚完全包覆。 但它并非通体漆黑，而是全身上下都有金色镶边作为点缀。 这架兵器就像是出现在动画里的战斗机器人，但操纵者不是透过「搭乘」、而是要经由「著装」来发挥其作用── 「只要三号机甲能觉醒，卫星系统的支援和五万台的无人机部队也会随之复活！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成功！」 重新展开的启动测试再次以失败收场，指挥官不由得愤怒地大吼大叫。只有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x　x　x　x 镜头再次拉回到舞鹤湾。 席卷国防军基地的熊熊烈焰，已经化作一片冲天而起的炽烈火光。 但是还没来得及灭火，地面战斗已经正式打响。 在错综复杂的海湾内，沿海的多处要冲都配置了地面部队。而邪异之物的浩荡大军，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没错。这群怪物的出现没有任何前兆，而是犹如雨后春笋般忽然涌出── 这也是魔法的杰作，能直接把麾下的怪物召唤到敌方面前。这次奉派上场的是「活死人军团」。 地球人对这种怪物有个更熟悉的名字──丧尸。 它们是死后依然徘徊不去的人类尸体，渴求著活人的血肉，因而本能地向生者发动袭击。除非脑袋或心脏遭到彻底破坏，否则不管受多少伤都不会停止活动…… 这几百只丧尸似乎都是「产自地球」。 每只丧尸都穿著常见的服装，看起来都是能在附近的连锁服饰店找到的衣服。 这支怪物大军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众人眼前，拖著迟钝的动作一起攻向了国防军的部队。 敌我双方、人类和丧尸全都纠缠在一起── 地面部队的士兵拚命地开枪射击，或是奋力地刺出步枪上的刺刀。活死人的身体爆裂开来，喷洒出铺天盖地的血雨。在这种混战的情况下，野战炮兵也不得不拋下榴弹炮，抄起八九式步枪上前驰援友军。 这场地面战斗的光景只能说是惨绝人寰── 同一时间，巨龙飞到了港口上空，持续不断地从嘴里吐出炎息。 巨龙专心地摧毁著停靠在港口的船只，似乎没有打算插手地面战局的意思。但取而代之的是，又有新的邪异之物出现在战场上。 敌人是身穿钢铁铠甲、身高足有三公尺的巨魔兵。 它们有著粗壮结实的肌肉体型，和一张近似于野猪的狰狞脸孔。不仅长著一个醒目的长鼻子，下唇处还有两根突出的尖锐獠牙。 这几十只巨魔兵的手里，都挥舞著巨大的长剑、战斧或是棍棒。 每当它们挥出一击，就扫飞好几名体型相形之下瘦小孱弱的人类。漫天都是人们被砍下的脑袋和四肢，就连骨头也被直接砸了个粉碎。 而人类射出的子弹──根本无法打到巨魔兵的身上。 尽管一副皮糙肉厚的模样，但是巨魔族也是妖精族的成员，因此同样擅长施展魔法。它们对自己施加了《反飞行物保护》，从而防止子弹的攻击。不过，它们的魔法并没有天空之城的防护罩那么强大。在一片混战之中，终于有士兵抄起火箭筒，瞄准近在眼前的巨魔发射了出去。丑陋妖精的庞然身躯顿时应声炸裂。 然而，人类阵营还没来得及齐声欢呼，敌人又施展出了新的魔法。 其中一只巨魔唤醒了火箭弹里的《火之元素精灵（fire elemental）》。潜藏在火药里的火之灵子得到了活化，立刻引发猛烈的爆炸。 周围的国防军步兵全都惨遭波及，整片大地上又平添了无数的尸体…… 战场充斥著枪声和惨叫、吶喊和怒吼，以及不断消逝的生命与鲜血。 但是，这一切都在瞬间戛然而止。恣意蹂躏人类的丧尸和巨魔兵──突然之间就凭空消失了。 和现身的时候一样突如其来，所有怪物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总算是勉强撑到『时间到了』呢……」 悠仰望著天空叹了口气。 直到方才为止，天空都闪动著日本关西地方不应有的绿色极光。此刻这道极光已经销声匿迹，恢复成萧瑟的冬日阴空。 那座神秘的天空之城也如同海市蜃楼般不复存在。 极光现象是敌方据点《时空之门》出现的信号。而当极光散去的时候，天空之城派出的邪异之物也会随之消失不见。 如梦似幻地消失，然后又如梦似幻地出现，完全就是虚空的幻影之城── 伊集院松了口气后，忍不住大叫起来。 「我本来还在担心对方这次又会赖上一、两个月不走呢！」 『在经历长期的多线作战之后，敌人也消耗了相当大量的魔力，因此近期内都无法进行长时间的跨境作战──妈妈是这么说的。可是，我们接下来究竟该何去何从呢……？』 阿莉娅发来了这样的语音讯息。 顺带一提，奈米因子一旦活性化，悠和伊集院的右手掌心皮肤就会浮现出环状光芒。 悠用力握紧右手拳头，环顾著周遭的凄惨景象。 位于对岸的国防军基地，已经彻底淹没在滔天烈焰之中。 五老岳在舞鹤市内是为数不多的高地之一。 在海拔三百公尺的山顶处，曾经有一座矗立著观景塔的休闲公园，但如今已被国家强制接收，变成了国防军的相关军事设施。 由于座落于山顶上的关系，山脚下的景致可说是尽收眼底。 此时此刻，便有将近十名的国防官站在这里，茫然地凝视著舞鹤湾的方向。 溃不成军的我方部队，陷入一片火海的基地──目睹这一切的他们会有这种反应也无可厚非。以研究顾问身分随行的东堂库洛耶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 而库洛耶的独生女阿莉娅，也紧紧揪住了母亲的白衣，满脸不安地向她询问： 「妈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当务之急是下山去和幸存者会合。在抢救和援助伤者的同时，设法建立起临时的避难所。」 库洛耶相当熟悉这种和战场为伍的生活。 因此她非常平静地回答了这个问题。穿著制服的女儿阿莉娅，头上还戴著一顶贝雷帽，尖尖的耳朵从帽子底下露了出来，看起来明显比周遭其他人都来得长。而库洛耶的耳朵甚至比女儿还要长出一截。 东堂库洛耶，是二十年前流亡至地球的精灵族成员之一。 她和日本男性共结连理，产下了阿莉娅这个跨越种族和时空界线的混血儿。库洛耶领著惶恐不安的女儿，向现场的某位军官出声招呼道： 「上校，我们差不多该动身了吧？」 「……博士。果然必须设法复活三号机甲才行，我们绝对不能让这样的惨剧再度上演──你难道不这么认为吗？」 这名五十来岁的人类男性，有著国防空军的上校头衔。 聚集在五老岳这里的国防官，几乎都是所谓的技术军官，隶属于国防军外骨骼机甲研究所，专门从事研究和技术开发的工作。库洛耶担任的就是这座研究所的顾问。 现场非技术军官出身的军人，就只有这位上校及其部下而已。 「你曾经这么说过吧？失去著装者的三号机甲……若是透过奈米技术的介入，或许还有可能让它觉醒过来。」 库洛耶确实这么说过。 事到如今，与其继续寻觅「继任的著装者」，倒不如转而探索这样的可能性。 然而，在友军全军覆没的当下，这不是现在应该讨论的问题……尽管库洛耶是这么想的，但她并没有开口劝谏。 或许是对惨败感到震惊，上校的一双眼睛布满血丝。 他已经失去了平常心，处于听不进别人意见的状态。 「我知道了。这项工作就交给我来推动吧。」 「请你务必全力以赴！一切都拜托你了！」 趁著上校转开视线的空档，库洛耶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a型外骨骼机甲三号机。一言以蔽之，就是所谓的「强化动力服」或「强化外骨骼（exoskeleton）」。这具决战兵器此刻仍然仰躺在拖车的货台上。 原本应该闪耀著金光的装甲，现在只剩下黯淡无光的黑色，空虚地横陈于此── 三号机甲已经有好几个月无法启动了。在人员和资材都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实在很难想像还有什么扭转乾坤的方法。 库洛耶迅速地瞥了后方一眼。 标高五十公尺的观景塔就矗立在那个位置。 自从五老岳成为国防军的装备研究所，以及a型──asura型外骨骼机甲三号机的运用据点之后，这里便被改建成用于其他用途的设施。 为的是利用五老岳的高度，将「那股力量」发送给三号机甲。 「如果那位大人愿意施以援手的话，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呀？妈妈。」 「我是在说我们精灵之国的公主大人。等哪天有机会，我再好好解释给你听吧。」 对一脸纳闷的女儿如此说完后，流亡的精灵贤者──库洛耶仰头看向了天空。 二○二x年，十二月。时值冬日的舞鹤，笼罩在一片阴沉的天色之下── 第一章 project?reverse 1 距离冬季的舞鹤湾败北，已经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 现在已是三月下旬，季节来到了春天。一之濑悠仍然待在舞鹤市里，因为就算想要离开也没有任何移动手段。 「船只和飞机全都被巨龙烧得一乾二净了呢……」 悠心不在焉地望著夕阳，嘴里嘟囔著。 此刻的他正盘腿坐在草地上，身旁的「挚友」伊集院高丸闻言也附和道： 「开车走陆路……听说非常危险啊，尤其是在翻山越岭的时候。另一端的邪异之物不时会在道路上徘徊，开车的话有很高的机率碰上那些家伙。」 「它们只要来到这边的世界，就会待上两、三个月才走人对吧？」 「是啊。直到身上的魔力耗尽以前，它们都能一直逗留在此。若是胡乱施展魔法，就会因为魔力耗尽而被强行遣返──也就是我们都很熟悉的『时间到了』……」 悠和伊集院交头接耳地交换著情报。 他们两人有一项蓄谋已久的计画，因此必须好好地讨论一下才行。 「我可不想一直待在这种临时基地里。我的好朋友啊！我们绝对要逃离这里，看是去九州还是北海道都行。不过如果能够回老家的话当然是最好啦！」 「回去关东是不可能的。因为地震的关系，整个关东地区已经是满目疮痍，而且淹水的情况比这里更加严重。」 激动地大叫起来的伊集院，其实是出身于横滨市山手的有钱人家少爷。 与之相对地，在东京庶民区长大的悠，则是颇为冷静地分析形势。这对好朋友正从绝佳的位置眺望西沉的夕阳。 两人所在的五老岳山顶处，恰好位于面向日本海的舞鹤市中心── 美不胜收的火红太阳，正缓缓地朝著群山的棱线落下。沐浴在夕阳下的丹波山和若狭海，散发出灿烂夺目的迷人光芒。 然而，这对好朋友完全没有因眼前的这幅美景而感动。 「洪水已经不可能消退了呢……」 「库洛耶老师曾经说过，在那个什么『地』、『水』、『火』、『风』……还有『空』的五大元素里，日本列岛本州地区的『水』元素格外强大，因此河川的水量也跟著急剧增加。我当时听完她的长篇大论，只觉得『哇，真不愧是前魔法使』……」 于日落前被晚霞映红的天空下。 舞鹤的市区……全都沉在海水之中。 舞鹤本是多岳陵山地的城市，但是地势较低的平地区域几乎已经被海水淹没。 尽管从两人目前所处的山顶无法看到，不过只要乘著船只前往市区── 就能亲眼目睹沉在水深七、八公尺海底的街道。 港口自不用说，住宅区、舞鹤线及其车站、在地商店街、寺庙和神社、古老的城下町、焚毁殆尽的国防军基地……全都无一幸免地沉没在海水之中。 悠不由得叹了口气。 「没想到连靠日本海这面也和关东一样遭到海水侵蚀。」 「本州各地都是这副惨样了吧。」 「这里的电力、瓦斯、自来水全都中断，舞鹤以外的地方恐怕也是半斤八两。」 「你那不是废话吗？整个关西地区──或者该说整个本州的城市生命线都完蛋了，完全没有重新修复的指望。好歹留个无线电给我们使用啊。」 「毕竟只要那些家伙的城堡……《时空之门》还停驻在附近，就会造成非常严重的电波干扰。」 两名少年站起身，有气无力地迈开脚步。 这里是曾为公园的五老岳山顶，几年前被国防军改建为装备研究所，如今则是来不及逃出舞鹤的国防军（残党）驻扎的「临时基地」。 基地里最大的那间仓库，现在已经变成了「避难所」。 未能搭上避难船的难民全都挤在这间仓库里度日── 「前几天新来的避难者，不知总共有多少人？」 听到悠的这句低语，伊集院立刻搭腔回答： 「你是在说历尽千辛万苦、从福井县开车过来的那些人吧？避难船的发船班次远比事前通知的来得少，没能搭上避难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就算一直守在家里等候，也没有任何人前来救援或投放物资，唯一会找上门的就只有邪异之物而已。」 「没能来得及逃出舞鹤的民众，全都聚集在我们的基地了呢。」 「是啊，总共有一百人左右吧，国防军的幸存者则是大约七十人。可是呢，军人大爷睡的是有床铺的宿舍；人数较多的难民和我们就只能挤在避难所里打地铺睡觉……这么一说，我都不禁要悲从中来了。」 走到避难所附近后，伊集院忍不住发起牢骚。 在人口密度超标的仓库里，每个家庭都各自用蓝色防水布占据一席之地。而逃难的行李就直接堆放在防水布上，整间仓库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活动空间。 大家都是一副精疲力尽的表情，时常因为一点小事就大吵大闹起来。 正因如此──悠试图开导好友。 「你就别多想啦。多亏这样，阿莉娅和库洛耶老师才不用一起挤在避难所里。」 「啊～最近确实愈来愈多只因对方是精灵就想找碴的家伙。尤其是武田那个混帐，感觉早晚会干出无可挽回的事情来──」 「嘘。说曹操，曹操到。」 悠和伊集院说著的同时，皮肤晒得黝黑、染著一头金发的武田上等兵走了过来。 武田戴著耳环，上半身穿著一件坦克背心，年龄非常年轻，只有二十五岁。 与其说他是一名士兵，感觉更像是街头的地痞流氓。但是，即使是这种小混混模样的家伙，也是国防陆军硕果仅存的宝贵战力。再加上武田是个擅长带动气氛的人，上级长官因此相当中意他。 然而，武田在对待下级或弱势群体的时候，就完全是一副专横跋扈的凶恶嘴脸── 悠和伊集院也一直被武田当作小弟随意使唤。而他这次果不其然，又以不由分说的语气吩咐两人： 「喂，老子有工作给你们做。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处理了。」 「不行啊，我和伊集院差不多该去库洛耶老师那里了……」 啪！悠才刚开口拒绝，武田就直接赏了他一记耳光。 悠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站在他旁边的伊集院则是害怕地僵直在原地。 「少给老子顶嘴。精灵女的垃圾实验关老子屁事啊？对了～你们赶紧找个机会，把那臭娘们和她的小崽子都带来我们这里。我们有很多话想对邪异之物的同类一吐为快啊。作为把日本搞得天翻地覆的惩罚，乾脆叫她们母女俩给我们做奴隶吧。用自己的身体来偿还自己的罪行，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呢──」 「库洛耶老师是站在我们人类这边的，而且这项实验也是在『上校』的指示下……」 听著武田充满恶意的言词，悠忍不住出声打断对方。 啪！悠又挨了一记耳光。他的嘴唇绽裂开来，嘴里满是鲜血的味道。武田上等兵用看虫子的眼神斜睨著悠，说道： 「就叫你别给老子顶嘴了。总之有个小鬼失踪了，你们负责把人给我找回来。」 武田的背后有位年轻女性，正一脸担心地注视著悠和伊集院。 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带著两岁和六岁的孩子投靠到这座临时基地的年轻妈妈── 「以舞鹤市目前的情况，迷路的孩子如果晚上落单确实很不妙啊……」 「希望那孩子平安无事……」 伊集院和悠各自骑著一台小型摩托车。 夕阳已经完全西沉，两人点亮车灯、奔驰在夜晚的车道上。 他们从五老岳下山，一路骑到西舞鹤的市区。附带一提，两人都没有驾照。打从「大撤退」以来，悠和伊集院经历了无数的灾害和战斗，自然而然就学会了骑摩托车的技术。事实上，他们就连汽车也能勉强驾驶了。 话虽如此，如今汽油已成了无法补给的贵重物资。 因此从街头回收的低耗油摩托车，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作为代步工具使用。 「就是这里吧，最后目击到那孩子的地方。」 「受不了，居然没有半个人注意到回程的车上少了一个人！」 「大家肯定都累坏了吧。无论是军人还是普通市民……」 伊集院感到义愤填膺，悠则是已经懒得追究是谁的责任了。 这里是大型生活量贩店的停车场。今天白天期间，几名国防官驾驶军用卡车和小型巴士，带著十几名难民前来这间生活量贩店。目的是搬运还能使用的物资和依旧完好的保存食品。 难民扮演的是「挑夫」的角色，就连小学生和老年人也被动员参与任务。 上山下海搜罗粮食、栽种短时间就能收成的蔬菜等等……基地内的任务堆积如山。 「军队的那些大老爷，嘴巴上说什么『要保护市民』，到头来还不是把这些人当成免费劳力尽情使用！就连我们也是饱受虐待！」 「正确来说是恶意霸凌吧？因为我们是库洛耶老师的小组成员。」 悠先前左脸颊挨打的地方，直到此刻都还在隐隐作痛。 「武田那伙人把霸凌我们当成一种取乐方式了呢。」 「可恶！我们一定要设法查清楚『外面』的状况，带著武器和粮食逃离这个鬼地方才行。不过，现在还是先来搜索迷路的小朋友吧！」 两人从刚才抵达的生活量贩店出发，走了两个钟头后── 周围的房屋变得稀稀落落，眼前尽是化为荒烟蔓草的空旷田地，就连水泥路面上也长出了不少野草。 到处都是杂草丛生，其中甚至不乏比悠还高的野草。 伊集院一脸厌烦地埋怨道： 「在某部古早漫画里，曾经有『这世上没有名为「杂草」的草！』（译注：台词出处为山口贵由的《斩鬼者觉悟》，主角同样穿戴著外骨骼机甲。）这句名台词。意思是每种草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不要随随便便地狗眼看人低……只是说句实在话，像这种自己冒出来的花草，果然只能归类到杂草的范畴里呢。」 「因为附近就是山地的关系，种子和花粉会自然飞过来吧……」 悠和伊集院都是在和山林无缘的都市区域长大。 然而，两人此刻正走在关西地方的山村中，提心吊胆地抱著一把真枪──八九式步枪，腰带上还挂著求生小刀和九毫米手枪，脸上甚至戴著夜视镜。 没错，现在的舞鹤市区就是如此危机四伏。这时，悠开口说道： 「真是糟透了，看来那孩子就在附近。」 嗷呜呜呜～汪！汪！汪！汪！ 那是杀气腾腾的野兽──野狗的吠叫声，听起来就在附近而已。紧接著，又传来了孩童嚎啕大哭的尖锐哭声。 「一之濑！」伊集院立刻出声呼唤好友。 这声呼喊还没落下，悠就已经朝著声音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我先赶过去！伊集院你按照自己的速度来就好！」 「抱、抱歉！」 不同于体态「丰满」的伊集院，悠的身材非常苗条纤细。 他曾经作为中场球员奔走在足球场的草皮上，因此两人的脚力完全是天差地别。悠独自跑在前头，火速赶到了荒废田地旁的某栋民宅。 ──他毫不犹豫地绕到屋后。 这似乎是一栋大型的二代共居宅。 只见一名有些肥胖的中年男子后背紧贴著墙壁，另一名小男孩则是恐惧不安地和男子挨在一起。五只大型野狗将他们团团包围了起来。 野狗们凶恶地狂吠，威吓著被包围住的两人。 嗷呜呜呜～汪！汪！汪！汪！ 它们全是体型壮硕的大型犬，每只野狗都有著近似野狼的精悍面孔和强烈杀气。这些回归大自然的家犬，已经彻底恢复野性了。 悠对小男孩的脸有印象，他就是那名走失的小朋友。 但是，他从未见过和小男孩缩在一起的中年男子。那是个看起来很胆小的发福男人，脸上戴著眼镜、嘴边留著邋遢的胡子。悠当然不可能记得所有难民的长相，可是── 「抱、抱歉，我来迟了……哇啊，我们得赶快救他们才行！」 悠闻言，开口提醒好不容易赶到现场的搭档。 「不行，伊集院，现在不能开枪。我们没受过正经的射击训练，很可能打中他们。」 因为军人觉得这样只会浪费弹药，所以悠和伊集院很少有练习射击的机会。 尽管如此，武田那个混帐却把这种工作推给他们。悠一边在内心咒骂，一边将枪口举向天空。他没有选择连发模式，而是以单发模式射出子弹。 砰！砰！周围响起了意外清脆的枪声。枪身的后座力也控制在最低限度。 虽然是旧式步枪，但这把枪的性能相当优越。 ──开枪的效果非常显著。面对不存在于自然界的声音和硝烟的臭味，受惊的野狗纷纷流露出警戒的神色，很快就夹著尾巴逃离了现场。 只有一只野狗依旧留在原地，而且恶狠狠地紧盯著悠不放。 野狗发出「嘎噜噜噜」的低嚎，声音和面相都异常凶恶。而且更加骇人的是──悠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 「这家伙有八只脚啊！」 伊集院也察觉到不对劲，忍不住放声大叫。 这头野狗的前脚和后脚都是两对，也就是总共长著八只脚。 不愧是有「魔法」存在的二十一世纪。不可思议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悠忐忑不安地将枪口对准眼前的异形野狗。 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直到确定可以打中目标的距离──这才扣下了扳机。 砰！枪声依然清脆。 子弹贯穿了野狗的脑袋，总算是成功清除了眼前的威胁。 2 「你们两个这么年轻，也是军人吗？」 击退野狗之后，那名微胖大叔如此询问。 只见他满脸诧异地盯著手里持枪的悠和伊集院。至于那名小男孩则是迷迷糊糊地倚在墙上，大概是大难不死后顿时安心的缘故。 「呃，该怎么说明才好呢？伊集院。」 「我们两个啊～其实本来都是普通的国中生，只是在『大撤退』的几个月前以年幼参与者的身分被徵召到军队中，说起来也可以算是少年兵吧……」 「少年兵！？」 那名大叔惊讶地提高音量。悠则是耸了耸肩，接著说： 「因为人手不足的关系，我们只好被逼著做牛做马啦。」 「我们其实是隶属于技术部的成员……不瞒你说，在日本变得满目疮痍以前，政府暗中集结了具备高度奈米机器适性的国高中生。据说是因为次世代的奈米技术必须赶在十几岁时完成移植，才不会出现排斥现象。」 「原来如此～这其中有不少内情啊。」 「话说回来，大叔你也是待在避难所的人吗？我好像是第一次见到你耶。」 伊集院开门见山地质问。微胖的眼镜大叔不禁苦笑起来。 「我一开始是待在避难所没错，但是因为待起来如坐针毡，我很快就主动离开了。国防军的那些军人大爷总是一副跩个二五八万的模样，有事没事就藉机欺负我。我实在受不了，就独自住在这间空屋里了。」 「啊～」 「我们懂你的感受。」 悠和伊集院都用力地点头附和。 这名大叔看起来就是好欺负的阿宅，武田上等兵那伙人把他作为霸凌目标并不意外。 「因为我只有一个人的关系，只要四处收集饮料和粮食，日子还勉强过得下去。只是今天晚上我听到小孩子的哭声，走出房子一看，才发现周围全是野狗……最近动物的数量变得愈来愈多了呢。」 大叔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虽然我很不想回去，但是事到如今好像只能重新投靠避难所了。」 「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 「不，还不到那个时候。我想试著一个人再努力一阵子看看。啊，不过──」 大叔忽然换上了谄媚的讨好笑容。 「你们如果有带著吃的东西，能分一些给我吗？我这几天都没能吃到像样的食物啊。」 「真的是太谢谢你们了！」 那名迷路男孩的母亲郑重其事地鞠躬道谢。 她的年纪非常年轻──大概只有二十二、三岁，是个打扮时髦的俏丽妈妈。 头上的发丝染成了明亮的颜色，妆容更是浓艳到有些不合时宜，看起来就是一副学生时代很常到处玩乐的模样。 到头来，悠和伊集院只带著那名男孩回到了临时基地。 此刻两人所在的地方，是已经改为避难所的仓库外头。现在已是深夜时分，里头超过一百名的难民几乎都陷入沉睡中了。 小朋友早已被大人哄著入睡。 挤在避难所里打地铺的众人，应该都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啊，我差不多该先走一步了。我还得去向武田上等兵报告才行。」 原本笑咪咪的年轻妈妈像是猛然想起似地这么说。 悠和伊集院只是含糊地笑了笑，没有多管闲事地追问下去。 在战火和天灾的摧残之下，这位妈妈失去了所有能够依靠的亲属，只能孤身一人地带著两个孩子颠沛流离，食粮的配给更是严重不足。因此她索性豁了出去，主动成为军人们的「对象」，以此来争取各种优厚的待遇，像是更多的食物、点心或嗜好品。 因此，即使会惹来旁人的白眼，这位妈妈还是不得不维持浓妆艳抹的姿态。 刚才的大叔也是一样，每个人都活得很不容易。就在悠感慨万千地暗自心想时── 「对了，我有个口信要转达给你们两位……」 只听眼前的少妇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 「可恶，自己要用的东西就给我自己清理乾净啊！」 「把武器库的枪械分解并清理乾净，这种保养工作明明可以留到白天再做……」 时间已过午夜零时的武器库中── 伊集院和悠盘腿坐在地上。 两人将八九式步枪的分解零件依序摆好，用沾满枪油的擦枪布擦拭著每一个零件，仔细地清理掉枪管的积碳和指纹，以及最为致命的盐分。 因为舞鹤临海的关系，枪枝的金属零件在海风吹拂下，很容易就产生锈蚀的情况。 「他们难道就不怕我们抄著这些家伙趁夜偷袭吗？」 「我猜他们压根儿没想到这点吧。那些军人大爷的行事向来非常马虎。」 「和以前的自卫官相比，国防军的录用标准实在是有够低的。据说由于人员不足，国防军对于十八岁以上的应募者基本上是来者不拒……」 为了节省电力，武器库里唯一的照明光源，就只有用瓶子装著沙拉油所制成的临时油灯。 尽管亮度完全无法和电灯相比，可是现在也别无选择。悠的双手比较灵巧，很快就擦好了各个零件，开始将步枪组装起来。 老练的士兵只需要三分半钟左右，就可以完成整支步枪的分解和组合。 但是，没受过训练的悠和伊集院当然会花上更多时间。 「伊集院，比起数量，你还是做得仔细一点比较好。毕竟要是被武田发现有地方没擦乾净──」 「我知道啦，武田又会说什么连带责任，同时惩罚我们两个人！我这次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轻一点的惩罚是罚跑五公里和伏地挺身二十下。 然而惩罚有时候会过火到让他们吐出来。其中最糟糕的惩罚是强迫两人参加格斗训练，让那些军人打著训练的名义对他们拳打脚踢。悠想到这里，忍不住嘟囔起来： 「在那些每年都会打进甲子园的棒球队里，这种暴力管教的方式或许只是『家常便饭』吧……」 「谁知道呢？我从小学开始就讨厌运动，一直都是加入文化类的社团，完全无法想像运动社团是什么情况。这个问题你应该比较清楚才对吧？」 伊集院把问题拋回给悠。 「你不是一直都在踢足球吗？」 「我也只是小时候参加过同好会的队伍，后来加入浦和地区的青少年队罢了，不太清楚学校运动社团的状况。我甚至从来没去看过我们国中的足球社。」 「外面的球队和学校的社团有什么不一样啊？」 「几乎不讲究学长学弟制，不会有学长管教学弟的情况出现。」 于是，在历经几小时的深夜作业之后── 两人终于走出武器库、锁上身后的大门。此时天空已经泛起微微的鱼肚白。 「马上就要天亮了耶，这还给不给人活啊～」 「我们差不多该回避难所啰，伊集院。」 「可是就算现在钻进被窝，起床时间也马上就要到了。」 伊集院抬头望向琉璃色的破晓天空，随即两眼放光地兴奋道： 「一之濑，你陪我去个地方。我有个新特技想让你见识一下！」 五老岳的山顶处，原本是一座作为观光胜地的公园。 在被改建为国防军的军事设施之后，这里便多了好几栋研究大楼和仓库。即使在电力供给中断的现在，也能靠著本身的发电设备，勉强让所有设施维持正常运作。一眼望去，就能看到用来发电的太阳能板，以及使用超导马达的大型风力发电风车。 至于标高五十公尺的旧观景塔── 这座观光景点时期的遗留产物，目前于塔顶处设置了大型天线，类似海螺的造型令人印象深刻。 「这里究竟是拿来做什么的呢？库洛耶老师一直不肯告诉我们。」 悠不解地歪起脑袋；伊集院则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应该是观测所之类的设施吧？从天线发射出雷达波什么的。总而言之，这里只有拥有卡片钥匙的军官才能进入对吧？」 出入口是一道厚重的自动门，此刻也处于大门深锁的状态。 自动门旁有可供插入卡片的控制面板，及半球状的「奈米机器移植者专用操作介面」。 伊集院伸出右手──触碰了那个半球状的操作介面。 只听一阵「哔哔哔」的电子音响起，然后伊集院小小声地说了一句： 「芝麻开门。」 「咦！？」 就在诧异不已的悠面前，自动门「咻」地一声往两边打开了。 「你是怎么办到的！？」 「最近啊，我们不是经常在觉醒实験里使用这东西吗？我可能是不知不觉中上手了。当我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能办到这种事情了。」 伊集院倏地摊开自己的右手掌。 只见他的手心浮现出一道轮状光芒。悠不禁兴奋地说： 「你这是骇进系统了吗？」 「是啊。只要是附有移植者专用操作介面的机器，我都可以轻轻一碰就掌握其使用方法和当前状态。当初我们就是因为具备高度的奈米机器适性，才会被强制徵召到这种鬼地方来嘛。我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能够派上用场！」 「这样子啊，你真行呢。」 此时此刻，那道「秘密之门」已在两人面前敞开。 这道门的后面就是入口大厅。或许是过去曾为观景塔的关系，里头有个像是接待用的柜台，两名少年都是第一次见到。 「……我说伊集院，我们要不要进去转一转？」 「……是呢。为了筹备逃离计画，我们也需要收集更多情报──」 「如果有监视摄影机的话就糟糕了呢……」 「我瞧瞧。嗯～至少这条走廊没有监视摄影机。怎么说呢？因为整座塔都处于节电模式，所以只有自动门或电梯这类必要设施还在维持运作。不过，就算监视摄影机仍在运作，也没有多余的人力可以负责监看吧。」 伊集院闭著眼睛，喃喃说道。 他的右手掌同时贴在走廊墙上的控制面板──奈米机器移植者专用的半球型操作装置上。 悠激动地称赞起这位搭档。 「太厉害了，你简直像是漫画里的骇客嘛。」 「不过，这其实完全没有『操作电脑』的感觉呢。我只要把手放到终端装置上，便会自动感知到那台机器的各种资讯。总之就是『别用脑袋思考，全凭感觉就对了』……话说回来，这里最重要的地方似乎是在最顶层。」 两人立刻乘上电梯。 他们很快就抵达了最顶层──标高五十公尺的观景层。这里安装著三百六十度的玻璃窗，能够将外头的景色尽收眼底。然而── 地板上却堆放著数不清的巨大木箱。 除此之外，到处都是一条又一条的粗重缆线，两人甚至很难找到下脚的空隙。整个楼层杂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尽管如此──悠还是朝著观景玻璃窗走了过去。 那是可以看到舞鹤湾及更远处的若狭湾的方位，也就是西北角的方向。悠的视力很好，能够用肉眼清楚地确认到飘浮在那片天空上的异物。 在悠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手指头大小的东西。 一块巨大的岩石悬浮在半空中，上面矗立著一座石砌城堡── 「那些家伙的《时空之门》又冒出来了……」 「一之濑！你快来看这个！」 伊集院指著一个巨大的玻璃舱说道。 那是一个直立起来的长方形玻璃舱。整个玻璃舱中注满了蓝色液体，里头是一名身无寸缕的沉睡少女。 少女有著一头泛蓝的黑发。尽管双目紧闭，依然能够清楚地看出她的美貌。 那樱桃般的粉色薄唇，不时流泄出细小的气泡。而她身上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是那对又尖又长的独特耳朵── 悠瞬间察觉到了。 「沉睡在里面的女孩是精灵啊！」 「真的欸，她的耳朵和库洛耶老师一样又长又尖。这好像是以前科幻作品中常出现的冷冻睡眠舱……话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收容著沉睡精灵少女的玻璃舱，同样设有可供人操作的终端装置。 伊集院伸手摸向操作介面，随即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只见他的眉间堆起皱纹，开始搜寻起相关情报。 「名称是《克隆精灵》……？可恶，更进一步的资讯只有拥有权限的人才能够登入存取。」 「克隆？」 「这么说起来，我之前看过一则网路流言，说政府将流亡精灵囚禁在密封舱里，以此有效地榨取他们的魔力和头脑──也就是一种将精灵化为奴隶的装置。传闻中是由各国军部共同开发的产物。」 「所以这女孩是所谓的奴隶？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吧！」 「晚点再找机会请教库洛耶老师吧。我们差不多该闪人了。」 清晨拂晓「不辨来者」的昏暗时分已经过去。 太阳缓缓从东方丹波高地的山峦后方探出头来，天空一片明亮。不用多久时间，朝阳就会完全升起。 沐浴在朝霞晨光中的精灵少女，依然静静地沉睡著。 她的年龄大约在十五、六岁，伸展开来的肢体没有任何遮掩之物，悠不禁有些害臊地把脸转到一边去。 总而言之，现在应该照伊集院说的尽快离去。 就在悠打算追上走向电梯的搭档之际──他突然有种电流窜过背脊的奇异感受。 悠惊讶地再次转头看向精灵少女。 精灵少女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庞上，双眼依旧紧闭著，没有睁开。 然而，悠感觉到了。 『我一直在等待著你的到来──』 精灵少女彷佛在对他如此诉说。 3 两人几乎通宵作业的隔天早上，还是遭到了惩罚。 整齐摆放在枪架上的八九式步枪，每一支都被擦得油光发亮，看起来焕然一新──然而，武田上等兵见状却说： 「你们两个搞什么鬼？完全没有清理乾净嘛。」 两人多少都预料到会是这种结果。 他们很清楚，武田不管怎样都会挑毛病。 于是整个上午的时间，悠和伊集院都在负责替临时基地的草皮除草。 他们和恣意生长的杂草奋力搏斗一个早上后，下午又在同一块草皮上展开了真正的格斗训练── 「你这小子不是有在练什么运动吗？怎么还是像只没用的白斩鸡啊。」 砰！悠隔著拳击头盔挨了一拳。 武田上等兵和悠都只穿著t裇和长裤，外加格斗训练用的拳击手套和头盔。 其他五、六名士兵和伊集院则在一旁看著他们对打。 然而，除了伊集院以外，其他人都讪笑著毫无还手之力的悠。 「一、一之濑！差不多该换我上场了！」 「少啰嗉，死肥猪。要不要换人由老子来决定，给我闭上你的鸟嘴。」 「是、是！」 武田上等兵一边威吓著体型肥胖的伊集院，一边使出狂风暴雨般的正拳连击。 强烈的冲击接二连三地落在拳击头盔上，悠只能举起双手护住头部，咬紧牙关地拚命防守。 即使试图反击也只会被对方挡下来，所以贯彻防守反而是比较聪明的做法。 武田相当擅长徒手格斗和拳脚打击，再加上他有著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和七十公斤以上的壮硕身躯，国中男生根本不可能打得过这种久经锻炼的对手。 「你这小子真的是不堪一击耶，实在有够没出息的～」 武田上等兵狞笑著使出一记中段回旋踢。 悠的侧腹挨了这脚后，整个人直接朝著旁边飞了出去。 「你就是因为这样弱不禁风，才会这么快就连站都站不稳啦。」 （吵死了，我是故意的好不好？） 悠只是在心里想著，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或许是最近一直受到暴力对待，悠在无意间察觉到一件事情。 他根本没必要乖乖当个沙包，只要在攻击即将抵达的瞬间，主动让自己的身体瘫软下来，宛如棉花般化解冲击的力道就好。不管是被揍还是被踢，他都不会使劲站稳脚步，而是顺势被打飞出去以降低受到的冲击。如此一来就能减少相当多的伤害。 这就是悠的自卫策略。弱者也有弱者的战术。 悠曾经建议好友可以尝试一下，但伊集院听了只是气呼呼地表示：「为什么你在被人打得七荤八素的时候，还有办法做出这种高难度的应对动作啊！能办到这种事情的人，未免太变态了吧！」 总而言之，只要任由对方拳打脚踢就好，等他累了自然会停手。 「──你们几个在干什么？」 这时，一道冰冷的女性声音忽然从外围传了过来，打断这场暴行。 「他们两人是我的研究小组成员。我可以理解你们需要借调人手来支援基地的日常运作，但是我们小组的实验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应该没有权限继续扣留我的小组成员了吧？」 眼前身披白大褂的女性研究者──长著一对从金发里冒出的长耳朵。 她那端整的美貌如梦似幻，有种不似尘世之人的超凡气质。 被两人称为库洛耶老师的女子是流亡精灵中的《贤者》，她在日本所使用的名字是「东堂库洛耶」。至于她在精灵族中的正式全名，因为太长而很难被人记住。 库洛耶老师是二十年前逃至地球的移民团成员之一。她长年滞留日本，在结合精灵拥有的异世界知识和地球的尖端科技上，堪称是一大功臣── 不仅如此，她于高阶奈米科技领域中，更是当之无愧的权威人士。 悠和伊集院总算脱离了武田等人的魔掌。 两人跟在领头的库洛耶老师身后，亦步亦趋地穿过基地的草皮。 库洛耶老师身为一名精灵──也就是所谓的「异世界种族」，整个人的肌肤白皙到宛如瓷器，看起来光洁无瑕。 一头淡色的美丽金发则是整齐地束在后脑勺。不过── 库洛耶老师姣好的五官轮廓，并不像地球的白种人那般深邃。 每次看到库洛耶老师的面孔，悠的脑海都会浮现出菩萨像。 他曾在某次修学旅行中，于奈良的寺院里见过菩萨像。库洛耶老师与之同样有著细长的眼瞳，以及那抹难以言喻的神秘微笑── 这时，悠有些迟来地向库洛耶老师道谢。 「老师，谢谢您特地过来找我们。」 「不用谢。虽然我再三提醒过『上校』道德败坏的问题，但是临时基地的纪律还是一天比一天恶化──」 库洛耶老师以无比流畅的日语继续说道： 「没能保护好你们的安全，我反倒对你们感到很抱歉。」 「没这回事。说真的，这里唯一正经可靠的大人，就只有老师您一个人而已。」 伊集院也满怀感激地如此说。 顺带一提，所谓的「上校」是这座临时基地的老大。在所有幸存下来的将官里，这位「上校」的官衔是最高的。 「老师，您可以老实告诉我们，『外面』还有可能派人过来救援吗？」 面对悠直截了当的问题，库洛耶老师给出了明确的回答。 「虽然这只是我的个人见解，但我认为机率几乎趋近于零。只要敌人的入侵据点──《时空之门》还在附近，无线通讯就无法恢复正常运作。」 「果然是这样啊。」 「就是说啊。敌人一开始就瞄准东京发动攻击，永田町和市谷地区（译注：永田町是日本政治的中枢地带；巾谷地区则是防卫省的所在区域。）都在转眼间灰飞烟灭了……仓促组成的临时政府在逃往九州之后，似乎也没有力挽狂澜的打算，我们的未来完全是一片黑暗啊。」 伊集院也叽叽咕咕地发起牢骚。 然而，库洛耶老师却在此时说出了惊人之语。 「这确实是部分原因，但理由不仅如此而已。照理说来，就算无线通讯遭到封锁，还是可以直接派遣使者前去求救对吧？……这其实不算是什么机密了，我就告诉你们是怎么回事吧。上校是故意不和外界取得联系的。」 「咦？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因为他不想把手上的『最后希望』平白让给别人。可想而知，临时政府绝对没有余力派出救援部队。如果有救援部队过来，十之八九会是国外的军队……到时候三号机甲肯定会被外国势力接收。」 「老师是说著装者三号的动力服──我们正在进行觉醒实验的那个吗！？」 听到库洛耶老师对于未来的预测，悠只感到一阵愕然。 「大家好慢啊。」 临时基地第四研究大楼的地下机库── 一名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有些不安地嘟囔了一句。相对于悠和伊集院所穿的立领制服，少女身上穿著的是女生版本的制服。 以白色为基底的水手服，搭配上蓝色的领子和领巾。 再加上黑色的膝上袜和白底的条纹贝雷帽。 「希望妈妈和胖瘦学长两人组没被卷入莫名其妙的事情里……」 东堂阿莉娅，十三岁。 她是流亡精灵暨奈米科技研究者──东堂库洛耶的独生女。和地球人种相比，她的耳朵明显长上一截。 而在独自生著闷气的阿莉娅前方，有一具强化动力服挂在机库的墙上。 那并不只是用特殊装甲将著装者包覆起来、透过人工肌肉来增幅力量的强化外骨骼。 而是exo-frame type:asura──a型外骨骼机甲。 通称「阿修罗机甲」。 漆黑的《adamas装甲》采用了无比坚固的金属，但同时具备了卓越的弹性，能够像橡胶一样自由伸缩延展。 尽管整具机甲以黑色为基底，不过点缀在装甲上的金色镶边，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亮眼效果。 二十一世纪的尖端科学和精灵族带来的异世界智慧──这具结合了两者而成的决战兵器，可谓是人工制造出来的究极魔神（阿修罗）。 4 整座舞鹤市区大概有一半都淹没在海水中。 即使是那些幸免于难的区域，也呈现一片杳无人迹的景象。野鸟大剌剌地占据了整个街区；野狗和从山里跑来的猴子、鹿等动物，不时也会出现在街头四处徘徊。 在几乎化为废墟的街道各处，都张贴著一张相同的海报。 ──「一起守护我们的未来吧」、「招募国防官」。 海报上的醒目标语早已褪色，如今看来只让人有种不胜唏嘘之感。 这是国防军的人才募集广告。负责在海报上「露脸」的国防军代言人，既不是艺人也不是动漫风的人物角色。 而是一名眉清目秀的青年士兵的照片──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青年士兵穿著一套黑中带金的强化动力服，将头盔夹在自己的腋下。和本名相比，身为国防官的他有个更加广为人知的名字。 只要是生活在日本的居民，几乎没有不知道这个名字的人。 他是被托付了决战兵器阿修罗机甲的战士之一，以「著装者三号」的身分站在最前线奋战了将近三年的救国英雄。 镜头转到同在舞鹤市内的五老岳临时基地。 军人们清空了最大的一栋仓库，用来收容无家可归的舞鹤市民。 这里就是临时避难所──也就是所谓的难民营。 然而，超过一百人挤在一起生活，在空间上终究还是太过局促，到了晚上只能打地铺睡在垫子上。仓库里没有多余的空间用来设置隔板，生活在里面的难民毫无隐私可言。 当然，难民也可以选择住在未被淹没的市区民宅。 但是，还能正常运作的纯水再生设备和自给型发电设施，都是只有这座基地才有的珍贵资源。而且尽管份量很少，军方还是会把存粮发放给这些难民。 最重要的是，人们畏惧著在街头游荡的野生动物和来自敌人的袭击。 因此难民只能按捺住无数的不满情绪，得过且过地接受待在临时基地的生活。像现在明明已是晚上，却不允许使用电灯，只能以蜡烛或油灯来作为照明。 为了节省电力，基地规定晚上六点以后就必须熄灯。 而在这些难民之中──也存在著「黑金战士」。 某个小男孩抱在怀里的玩具公仔，正是全身包覆著消光黑装甲的著装者三号。 一名高龄男性则是手拿著皱巴巴的报纸，阅读著一年前的报导。 『著装者三号投入北海道战线』、『歼灭敌方的邪异之物』、『迅速击破危险外来生物』。 读著过去的新闻报导，老人不禁悄悄地叹了口气。 作为国土防卫的终极王牌，这位「黑金战士」曾经驰援日本全国各地。就像是日本动画的超级机器人化身，或是美漫电影中登场的超级英雄──他就是和平的守护者，独一无二的男人。 没错，这位「特别的男人」便是如此举世无双的存在。 同一时间，临时基地内的国防官专用宿舍。 这些少数幸存下来的军官，即使在这种状况下依旧拥有个人房间。 阶级较低的士兵和被徵调过来协助军务的难民，则是住在多人混居的大房间里，但好歹有被分配到临时床铺作为睡觉的地方。 不同于难民所居住的避难所，宿舍内的空间绰绰有余。 而武田上等兵正在「战友」的环绕之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著没营养的垃圾话题。 主要是关于作为「慰安对象」的几位女性平民，内容极尽下流猥琐之能事，但凡有点素养的人听了都会忍不住皱起眉头。 出身北陆乡下地方的武田，在当地是被视为不良少年的存在。 为了掩饰自身对未来的不安，他总是习惯性地嘲笑或欺负别人，下意识地从现实世界中逃离出来。 而在穿著坦克背心的武田身上── 可以看到一道刺青纹在他宽阔厚实的左肩上。 刺青的图案是以著装者三号的头盔造型为基础的设计。 几乎所有的国防官都憧憬著「黑金战士」，将其奉为值得尊敬信赖、至高无上的英雄。即使是武田这样的男人也不例外。 同样是在临时基地内，旧观景塔的最顶层。 时间是已经完全入夜的晚上七点。 在两名十四岁少年于今早偷偷潜入的这个地方，一名高龄男性正在喃喃自语地叨念著什么。 「著装者三号……穿戴阿修罗机甲的国防要角──」 这名五十多岁的男子，拥有国防军「前上校」的头衔。 尽管军队和国家在实质上都已崩坏，他还是一板一眼地穿著笔挺的军服。 「三号战死已是八个月前的事了。」 「是啊，这项事实一直没有公诸于众……国民直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东堂库洛耶满是讽刺意味地接话。 然而，上校似乎没听出她话里的挖苦味道，只是自顾自地把话说了下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在原定计画里，只要完成新任继承者的选拔，就可以大肆宣传前三号战死的消息，从而唤起全体国民同仇敌忾的斗志，可是──」 「没想到高达八百名以上的候补者，最后全都被贴上了不合格的标签呢。」 库洛耶博士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 「而且是出自三号机甲的自我意志。」 「是啊。因为这样的缘故，我国始终未能找到反攻的契机，一路兵败如山倒地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而我们也只能守在这里静待良机……说到底，博士，为什么兵器的管制ai会拥有自我意志！？为什么阿修罗机甲会挑选著装者！？」 「那不是ai，而是意识体。」 由于先前已经说明过好几遍了，库洛耶有些不耐烦地再次解释： 「阿修罗机甲的主要材料，是由《adamas》构筑的特殊装甲和人工肌肉纤维所组成。而在这个作为实体的部分里，存在著能够连结虚实领域的意识体──也就是一种人工生命体。在满足条件的情况下，就能显现出生物体所特有的可变性和增殖性……」 「够了，我可不想再听这种不明所以的长篇大论。」 上校一脸不快地说道。 无论个人电脑多么普及，世上还是有不愿意学习使用电子邮件的顽固老人，选择把操作工作全都丢给部下或家人处理。这位上校正是这种食古不化的老人，永远无法理解新的知识和概念。 库洛耶不再做无谓的解说，而是直截了当地说出结论。 「三号机甲──或许对前任著装者感到不满。」 「不满！？」 「是的。能够博取民众好感的外表，以及对国家的高度忠诚心，是前任著装者雀屏中选的最主要原因。但是他直到战死之前，都没能发挥出阿修罗机甲的完全性能。三号机甲也因此受到严重损毁，险些直接报废……」 库洛耶瞥了旁边一眼，语气淡然地说道。 那里矗立著一台保护睡眠舱。沉睡在里面的全裸少女──《克隆精灵》，始终没有认同那位前任著装者。 「三号机甲或许是担心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吧？随时因应瞬息万变的环境，实现自我进化和自我增殖──这正是阿修罗机甲的特质。事先排除阻碍自我进化的可能因素，说起来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 「可是前任著装者明明取得了相当亮眼的战果啊！」 「这可难说喔？送往世界各地的十二具阿修罗机甲，是我们精灵和你们人类（human）的共同智慧结晶……在我们的原始计算中，阿修罗机甲是足以和《天选的闼婆一族》──也就是那些大魔术师分庭抗礼的强大力量。但最后的结果竟是──」 听到「闼婆」两个字，上校也只能沉默不语。 《天选的闼婆一族》是被托付了天空魔城《时空之门》的大魔术师暨战士。他们是一群绝对的强者，率领著邪异之物所组成的军团，不断地将人类的各个都市化为灰烬。 「我的女儿阿莉娅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而且真的得出了意想不到的成果。我们还是赶紧开始实验吧。唯有如此才能让停止活动的阿修罗再次觉醒，使它重新化身为保护我们的盾牌。」 镜头回到阿修罗机甲三号所在的地下机库。 东堂阿莉娅看著手表，语带不满地埋怨出声。 「都是因为胖瘦学长两人组迟到的关系，时间才会拖到这么晚。」 「我们也不愿意啊，谁教武田那伙人大半天都不放我们走。」 伊集院忍不住回嘴。 阿莉娅的言行举止向来彬彬有礼，只是这名少女的性格「人小鬼大」，不仅替两位学长取了这种奇妙的绰号，还会时不时蹦出几句尖酸刻薄的挖苦之言。 听到伊集院这么说，阿莉娅顿时涨红了脸大声道： 「所以阿莉娅早就说了！应该在时间快到的时候，由阿莉娅直接过去接你们过来！就算你们被那群令人火大的家伙给纠缠住，阿莉娅也可以义正词严地表明我们本来就有任务在身。这样就用不著每次都麻烦妈妈出面了！」 「绝对不行。」 悠完全不接受学妹的这项提议。 「女孩子不可以出现在那群家伙的面前，你会遭遇到比我们更加不愉快的对待。」 「唔～悠学长，该说你有点过度保护吗？你未免太小看阿莉娅了！」 「总之不行就是不行。没关系的，我和伊集院都已经习惯了。」 毕竟就连身为基地第二把交椅的库洛耶老师，都会被那群家伙肆无忌惮地投以好色的目光。 而阿莉娅身为混血精灵，身上也流著美貌种族的血脉。 因此她就像是个精巧的洋娃娃，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地娇美可爱。 所幸阿莉娅正在协助母亲库洛耶博士进行「实验」，所以能名正言顺地免除基地的日常杂务。 「对啊，你前阵子不是发现了不得了的密技吗？光是这样就足够了啦。」 伊集院迅速地转换话题。 「自从前任著装者阵亡之后，就再也无人能够启动的三号机甲──你居然成功让它觉醒了。」 「明明先前八百名候补者著装后，连它的主动力都开启不了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只是那个手段真的会遭天谴，阿莉娅当初想到这招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这不是人该做的事情。没想到还真的成功了……」 三人说话的同时，移动到一张桌子前面。 只见桌上摆放著一张遗照──那是已经亡故的著装者三号的遗像，周围供著几朵从外面摘来的鲜花。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坛子，用来盛放著装者三号的骨灰。 为了吸引大众目光（培养忠实粉丝），当初在选拔著装者三号的时候，特地挑选了国防军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照片里的「他」笑得有如阳光般灿烂。阿莉娅先是主动开口谢罪： 「对不起！在你活著的时候，阿莉娅不该背地里说你这个人有够得意忘形！虽然阿莉娅那时候真的觉得你很恶心，但我现在是真心诚意地对你感到很抱歉！」 「谁教他见到大人物时只会点头哈腰，对待我们的时候又是另一副傲慢的嘴脸！」 「就算事实的确如此，他也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吧？可是，只有这么做才能让三号机甲动起来──所以请你原谅我们吧！」 伊集院和悠同时向遗像谢罪。 阿莉娅轻轻把手伸进骨灰坛里，拎起一个白色的缎质小袋子。火化后的死者骨灰，就收纳在这个小袋子里。 「请你把骨灰稍微借给我们一下！」 阿莉娅走向了被卸到地板上的阿修罗机甲三号机。 那是身长一百九十五公分、重量一百九十三公斤的决战兵器。 阿莉娅拆下强化动力服的头盔，将装有骨灰的小袋子塞了进去，用胶带把前任著装者三号的「遗物」固定在头盔内部。 这是多少有亵渎死者之嫌的超级简单diy。 接著，阿莉娅把头盔装回原本的位置，整个作业就此大功告成。 「──三号机甲，觉醒！超导涡轮发动机，开始运转！」 阿莉娅站在三号机前面，举起右手朗声说道。 只见她的手掌浮现出环状光芒，和伊集院今天早上展现「骇客」能力的时候一模一样。阿莉娅也是奈米机器的移植者。 三号机甲确实地接收到阿莉娅发出的启动命令。 只见安装在腰带扣上的小型圆轮开始缓缓旋转──这正是让人造魔神（阿修罗）得以觉醒的动力源。尽管只有一丁点大小，却能够产生比一整座发电厂还要庞大的电力。 「不过，这真的是不得了的密技耶……」 伊集院看著眼前的一幕，喃喃低语。 「既然更换成新任著装者这条路行不通，那就直接透过diy的方式，把前任著装者的一部分身体──也就是骨灰塞进三号机甲里，让它误以为自己正被前任著装者『穿戴著』。库洛耶老师是怎么说的？『位于实体和意识最深处的第七个』什么的？」 「我想库洛耶老师的意思……应该是骨灰里残留著灵魂之类的东西吧？」 「妈妈说的是阿赖耶识理论里的末那，也就是所谓的自我啦。」 阿莉娅没好气地纠正了悠瞎猜的话，接著有些遗憾地补上一句： 「虽然成功开启了主动力，但是输出功率始终无法提升上去，因此动作真的是非常迟钝呢。这样子根本不可能投入实战。」 就在这时──悠突然歪起脑袋。因为他隐约听到了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细微女声，而且明显不是阿莉娅的声音。 她以极度优美的声音，宛如吟唱般诵读起诗句。 追寻者啊、追寻者啊，追寻此世彼岸之人啊。 愿汝早日觉醒，圆满成就一切── 不知为什么，悠恍然想起那名沉睡于保护睡眠舱中的精灵少女。 下一秒，三号机甲腰部上的圆轮突然高速旋转起来！ 「阿、阿莉娅，这也是你的杰作吗！？」 「阿莉娅什么都没做啊！虽然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但这下刚好可以来做实验了！」 尽管感到相当惊讶，阿莉娅还是俐落地下达了指示。 「让三号机甲出去转一转吧。悠学长，请你负责基本动作的远端操纵；伊集院学长，请你负责武器的管制工作。索敌等其他工作就交给阿莉娅吧！」 悠和伊集院连忙戴上头戴式显示护目镜。 这个护目镜的外型颇为轻巧，看起来甚至能用在生存游戏里。完全覆盖住双耳的耳罩部分附有扬声器，护目镜则是整面的头戴式显示萤幕（head mounted disy）。 戴上护目镜之后，各种情报便直接显示于使用者的视野里。 5 一道人影从标高三百公尺的五老岳山顶飞掠而出。 这个在夜空中翱翔的物体，名为阿修罗机甲三号机。 其高速飞行的身影彷佛完全无视空气阻力的影响，加速和减速时也异常地平稳流畅，即使骤然转换方向也毫无迟滞。 朝著海岸飞去的三号机甲，转眼就来到了被水淹没的市区上空。 在整个移动过程中，它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类似引擎的轰鸣声更是完全不存在。唯独在突然加速的时候，会从全身的推进器中喷出猛烈的高速气流（jet stream）。 这具划破天际的决战兵器，里头并没有搭载著「操纵者」。 尽管如此，它却像是有著装者存在似地活动自如。 负责远端操作的是三名少年少女。而三号机甲手里拿著的五十口径反器材步枪，则是他们随手从机库里带出来的武器。 「用反重力悬浮器来飞行就是这种感觉吧，太厉害了！」 伊集院兴奋不已地嚷嚷起来。 「据说nasa的技术人员曾经哭著表示『只要掌握这种技术，要制造出ufo也完全不是梦想』！太空梭或火箭在这种黑科技面前根本不够看！」 「流亡精灵带来的财宝中，这可是最高级别的贵重物品哦！」 阿莉娅也相当开心地接著说道： 「自从定居地上世界以来，精灵一族便彻底失去了魔力，但是那些国宝级的魔法道具依然保留著效果。妈妈曾经说过，其中操控重力的秘宝和极小尺寸的超导涡轮发动机──《祈愿经轮（prayer wheel）》，都是目前还无法在地球上再现的最尖端科技。」 「嗯，今天的动作比平常都来得灵活。虽然也有可能是我们习惯了这种像是游戏的操作介面啦。」 这是悠的感想。伊集院闻言，立刻同意地附和： 「该说是很像射击游戏吗？或者说简直一模一样。」 「搞不好一开始就是有意模仿射击游戏的操作介面……这套辅助操纵系统，甚至能从第三人称视角（tps）切换到第一人称视角呢（fps）。」 浮现于悠的头戴式显示萤幕上的画面── 是阿修罗机甲的视觉摄影机所捕捉到的即时影像。 不仅如此，三号自身的背后影像也显示在画面下方，因此能够很容易地掌握住机体身处的周遭情况。也就是所谓的第三人称视角。 然后── 这三名少年少女，都拥有能够单凭念力实现远端操纵的控制器。 那就是浮现在右手掌上的环状光芒。移植到他们体内的奈米机器，会将操作者的意志反映到阿修罗机甲的动作上。 为了应对输入方面的需求，他们手里还是有拿著平板型的终端装置。 不过这原则上是不会用到的东西，更多是基于「手里不拿点东西，总觉得不太踏实」的理由。 「距今不过是半年前的事情吧？那时候的我们明明是做同样的事情，却需要大型控制室的协助才能做到，对吧？」 「没想到技术进步得如此之快啊，真是太厉害了。」 听著身旁的伊集院喃喃自语，悠顺势接过话头这么回应。 戴著头戴式显示护目镜的三人，没有办法看到彼此的身影。 他们拿著平板型终端装置，在机库的地板上席地而坐，围成了一个小圈圈，看起来就像是放学后的游戏集会。 阿莉娅冷静地发表评论： 「进步的不是机械，而是我们这些操纵者。这套系统是原本就已经存在的东西，只是一直凑不齐奈米机器适性足够的操纵者。胖痩学长两人组的适性等级，最近有了相当大的提升没错吧？」 「噢噢！换句话说，我们三个人就相当于满员编制的控制室啰！」 「妈妈很不喜欢那种控制室，说是有太多根本用不到的机械。」 「伊集院倒还说得过去，但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长进啊。」 「不不不，三号机甲的基本动作运作得非常良好。麻烦悠学长继续保持下去，这方面你比阿莉娅和伊集院学长都来得更加上手喔。」 这应该只是运动神经的差异吧？悠一边这么心想，一边集中注意力在操作上。 夜晚的舞鹤市上空── 不同于过往灯火通明的样子，地面上看不到半户人家的灯光。要说光源的话，就只有新月和星光散发的微弱光芒。 然而，三号机甲的夜视感测器发挥了良好的作用。 漆黑的夜色完全没有构成阻碍。悠催动位于三号机甲背面和脚部的各处推进器，喷射出高速气流，在空中随心所欲地来回飞舞。 但是久了之后，悠便逐渐感到腻烦。 这时，他发现了一块未被淹没的空地，于是朝著那里降落── 空地上正好有一大群野狗，数量足足有二十只以上，大概是把这座杂草丛生的公园当成了栖身之处吧。面对从天而降的闯入者，野狗们顿时纷纷警戒起来。 嗷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汪汪汪汪！汪！汪！汪！ 只听它们一齐狂吠，压低身子进入攻击模式── 「要、要开枪吗！？一之濑！」 「用不著，先用这招处理就够了。」 伊集院紧张地询问，悠则是淡淡地回应道。 昨晚亲身遭遇野狗时，悠还吓得有点不知所措，此刻却直接从三号机甲的各处推进器喷射出高速气流。 咻──────轰！ 悠这么做不是为了起飞，而是要利用汹涌无比的高速气流，将半径十公尺内的野狗全部吹飞。 高速气流化为强烈的冲击波，摇撼著野狗们的全身上下。 那些被吹飞出去的野狗，只能动也不动地倒在地上。刚才的这股冲击波，直接粉碎了它们体内的骨头。 侥幸逃过一劫的其他野狗，则是马上夹起尾巴逃离了这块空地。 悠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是真的不想对狗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毕竟它们实在太过凶暴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解决之道。更何况这还攸关大家的安全问题。」 「看到这群野狗，让阿莉娅想起另一个地方呢。我们要不要去一下东舞鹤的购物广场？就是那个──已经沦为猴子巢穴的地区。」 阿莉娅如此提议后，发送出位置情报。 悠的头戴式显示萤幕上随即跳出一幅小型地图。他将注意力集中在地图上，内心默念了一声「去吧」。 三号机甲顿时一飞冲天── 不过短短十几秒钟，从西舞鹤出发的三号机甲已经飞出了十公里之遥，降落在位于东舞鹤中心街的购物广场停车场。 对这台甚至能进行音速移动的机体来说，这样的飞行距离完全就是小菜一碟。 周围几只长著红脸的日本猕猴，都惊慌失措地和三号机甲拉开距离。哪怕是已经不怕人类的野生动物，还是被这位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吓了一跳。 「这一带已经完全变成日本猕猴的地盘了呢。」 伊集院小声地嘟囔。 「因为总数在两百只以上，就算用枪驱逐也没完没了，导致基地的人无法进入这处购物广场搜括物资。虽然猴子有办法打开的食物大概是不用指望了，但应该还是能找到罐头或一些不是食物的用具吧？」 「原本只能等它们把食物吃完、自行回到山里──」 阿莉娅也有些提起干劲地说道： 「不过现在有了三号机甲的力量，我们完全能从动物王国的手中夺回一切！这里可是这一带最大的购物广场，我们肯定能大有斩获──咦？」 「阿莉娅，怎么了吗？」 「悠学长，请你加强警戒。购物广场里出现了明显比猴子大上许多的热源，而且数量不只一个……」 负责监控感测器的阿莉娅，语气听起来有些不知所措。悠闻言，立刻下达指示。 「──伊集院，麻烦你发射照明弹。这应该有包括在基本装备内吧？」 「是、是吗？噢噢，真的有耶。看我的。」 只见一颗光球从三号机甲的左肩射出后升空。 这是负责武器管制的伊集院进行操作的结果。光球旋即在空中炸裂开来，白色的闪光顿时照亮购物广场的广大停车场── 「这、这些家伙是什么鬼啊！？」 在有如白昼的亮光之下，悠感到一阵惊愕。 只见从五层楼高的购物广场中，到处都有生物撞破窗户飞跳而出，而且数量高达十只以上！ 这些身影的轮廓酷似人类，而且明显远比日本猕猴的体型大。 它们的大小已经和人类相差无几，一身孔武有力的壮硕身材更是和大猩猩没什么两样。不仅如此，其中有几头甚至长著四只手臂，又或者像是神话中的阿修罗一样拥有六条手臂。 伊集院顿时慌乱地大叫了起来。 「为什么日本会有野生大猩猩啊！？」 「不是这样的！学长！阿莉娅侦测到了附魔（enchant）反应，这些恐怕是被施加了魔法的日本猕猴！」 阿莉娅立即纠正了伊集院的说法。 这群怪物确实长著日本猕猴的红脸。伊集院不禁目瞪口呆地说： 「魔法？真的假的！？」 「是的。改变施法对象的外表，将其化为自己的仆从──能够施展这种魔法的邪异之物，已经潜入到舞鹤的市区内部了！」 「所以这群猴子才会突然膨胀成大猩猩的尺寸吗！？」 悠想起了昨天的那头野狗，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长著八只脚的狗，显然是地球生物不可能会有的形态，因此那多半也是魔法所导致的强制性外形变化！ 就在下一瞬间，三号机甲被狠狠地揍了一拳。 这一拳来自其中一只大猩猩模样的日本猕猴。只见它以雷霆万钧之势猛扑上来，直接朝著三号机甲的脑门用力地挥下拳头。 不愧是经过魔法强化的生物，这一击的威力甚至足以打凹装甲板。 这头怪物的肌力恐怕比真正的大猩猩还来得惊人。然而── 「三号真坚固！这一击居然没有对它造成任何伤害！」 「正面挨了这种庞然大物的一拳，却连半点摇晃都没出现，这具机甲的平衡感实在太完美了。」 伊集院兴奋地大叫起来，悠也深感佩服地赞叹了一句。 相对于纹风不动的三号机甲，感到痛苦万分的反而是出拳揍人的变异日本猕猴。 只听那头怪物发出凄厉的惨叫，挥出拳头的手腕已经反折成九十度。 它用完好的另一只手按住拳头，痛苦不堪地在地上打滚。 ──咕噢噢噢噢！呜喔！呜喔！呜喔！ 见变异日本猕猴哀号不已，悠在脑海里想像著「踢击」的动作，三号机甲随即瞄准在脚下乱滚的目标── 在没有助跑的情况下，机体直接使出一记足背踢，将怪物踢飞出去。 放松全身、让右脚像是鞭子一样甩动、用足部装甲来加大冲击力。 这记足背踢如悠所想的完美无缺。变异日本猕猴的巨大身躯被这记踢击击中后，立刻像是子弹一般飞了出去。 只见它以时速一百公里的速度，猛烈地撞上了购物广场的墙壁。 然后缓缓地滑落到地上，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仅是于身后的墙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以三号的输出功率来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呢……」 「它们没有事先威吓就发动攻击──显然是把三号视为擅闯地盘的敌人，打算直接动用武力排除外来入侵者。伊集院学长，我们一口气收拾掉它们吧。」 「噢、好！」 悠不禁低语，阿莉娅则是迅速发出指示，伊集院闻言连忙回应道。 机库内的氛围已经完全变成朋友一起合力闯关游戏的感觉。 三人的头戴式显示护目镜上，总共显示出七只「大猩猩猕猴」。它们似乎认知到三号机甲不是好惹的对手，没有像刚才的同伴那样立刻袭击过来。 而在萤幕画面的显示范围之外，正在接近的另外九只「大猩猩猕猴」也被感测器捕捉到了动静── 总计十六只的「大猩猩猕猴」，在下一瞬间都被列为了「射击对象」。 「瞄准设定，确认完成。把它们全部干掉吧！」 「看我的！」 三号机甲装备著五十口径的反器材步枪。 刚才在空中翱翔飞舞的时候，它一直都是用单手拿著这把重达十五公斤的重型热兵器。而负责控制步枪扳机的正是伊集院── 哒！哒！哒！哒！哒！ 三号机甲将枪口逐一扫过周围的大猩猩猕猴，十二点七毫米的子弹毫不留情地倾泄而出。 明明是伴随著强大后座力的热兵器，三号机甲却举重若轻地只用单手就能开枪。 枪声接连不断地响起，拥有魁梧身躯的变异猕猴随之应声炸裂。彷佛拿针去刺气球般，每一发子弹都确实地解决掉一头怪物。 ──这场扫荡在短短的一分钟内就宣告结束。 「很好！这下子总算可以进去购物广场好好逛逛了！」 「要是能找到米之类的食物，那就真的是谢天谢地了。毕竟最近的粮食配给又变得更少了。」 「老鼠也会吃米，这类粮食大概是没指望了。不过，我真想来碗刚煮好的白米饭啊！」 「……咦？情况好像不太对劲──」 正当两名少年感到高兴不已的时候，阿莉娅突然以急切的语气向两人说道： 「确认到有魔力产生！有人正在朝这里施展魔法……？你、你们快看！」 「唔哇啊啊啊啊！那、那是什么鬼啊！？」 阿莉娅和伊集院发出了近乎悲鸣的声音。 ──理应告一段落的战局瞬间风云变色。 已经遭到射杀的大猩猩猕猴竟一个接一个地动了。无论是脑袋被轰飞出去、腹部被开了个大洞，或是心脏和左手一起被炸飞的变异猕猴，全都站了起来。 只见它们慢吞吞地迈开步伐，走向自己的仇人──三号机甲！ 尽管全身染满了自己的鲜血和内脏碎片，死而复生的怪物们还是渐渐地逼近。就连那些已经没有下半身的个体，也拖著上半身拚命地爬了过来。 悠忍不住惊叫出声。 「这完全就是丧尸电影了吧！」 「就是丧尸没错！阿莉娅已经分析出它们中了什么魔法。这是《尸者操作（animate dead）》，将周围的尸体化为丧尸军团的邪术！」 「可恶！」 三号机甲回应著悠的意志，挥出了左手。 那是没有拿著反器材步枪的另一只手。这反手一拳打在了大猩猩猕猴──不对，现在是大猩猩丧尸的脸上，直接将其脑袋从脖子上打飞出去。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失去脑袋的大猩猩丧尸居然就这么一把环抱住三号机甲！ 「不行，这家伙还能动啊！」 「它、它死都不肯松开耶。唔哇，又来一只！？我们被咬了！」 大猩猩丧尸蜂拥而至，将三号机甲团团包围。 它们合力箝制住三号机甲的行动能力，围著它一阵拳脚齐施，甚至直接张开嘴巴撕咬。 假如这是电影或海外影集的话，被丧尸包围的倒楣鬼将被咬得血肉模糊，从而感染丧尸病毒，就此从剧中退场。只不过大猩猩丧尸的牙齿，当然不可能在三号机甲的装甲上留下任何痕迹── 「刚才那招再来一次！」 悠向三号机甲发出指示。 机体全身的各处推进器喷出了高速气流。 一阵呼啸而起的狂风随即向三百六十度的全方位喷射出去，一口气吹飞了好几只大猩猩丧尸。原本就已是尸体的这群怪物，在猛烈的冲击下连手脚都被拧了下来。 然而，丧尸集团浑然不在意身上的损伤── 它们拖著迟钝的沉重脚步，再次朝著三号机甲围拢过来…… 「真不愧是丧尸，有够死缠烂打的！一之濑，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啊！？」 「阿、阿莉娅来检索对亡者（undead）用的武器。悠学长，请你尽量争取时间！」 「……咦？这道讯息是怎么回事？」 这时，悠无视焦急不已的伙伴，不解地歪起脑袋。 只见头戴式显示萤幕的正中央，赫然显示著一行文字讯息。 ──can i help you? 「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如果可以的话，请帮帮我们吧！」 上面只有一句简洁有力的「你需要帮助吗？」，也不知道是谁发送过来的讯息。 可是，就在悠反射性地回答的下一瞬间──头戴式显示萤幕的最下方突然掠过一长串英文讯息。 『mantra server startupplete.all prajna running』 『system now booting, spellbook "prajna heart sutra"……』 『set forth this spell──gategateparagateparasamgatebodhisvaha（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咦，阿莉娅什么操作都没做耶！？」 混血精灵学妹困惑不已地喊道，三号机甲则径自发生了变化。 机体包覆著装甲的右手臂──从手掌部位迸发出无数耀眼的光之粒子。阿莉娅不禁惊讶地大叫起来。 「可变奈米粒子！？为什么突然冒出来！？」 那似乎是和构筑三号机甲的奈米机器一样的东西。 神秘的粒子转眼就凝聚成固体，最后变成一道黄色的细长布条。无论是长度还是大小，都和「某样东西」非常相似。 悠惊讶不已地连连眨眼。 「黄色的围巾？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唔，已经来了吗！？」 全身残破不堪的大猩猩丧尸再次逼近── 眼看著它们又要仗著数量优势，压制住三号机甲的行动，悠顿时下意识地在心中默念一句：「挥出去吧！」 「砰！」一声响起，三号机甲用右手上的黄色围巾猛击其中一只丧尸。 细长的布条像是湿毛巾般，「啪」地一声砸在了活尸身上，那只大猩猩丧尸的身体顿时爆裂。 不愿入土为安的活尸瞬间炸成漫天碎片。 肉屑残肢和内脏碎屑伴随著体液，洒满了周围的地面！ 「整具尸体都支离破碎了！？」 「那、那或许是对亡者用的武装！悠学长，你是怎么把它呼叫出来的啊！？」 伊集院和阿莉娅都激动地大叫起来。 与之相对地，悠则是稍微恢复了冷静的思绪。 「如果这个像是围巾的布条可以作为武器的话──！」 他向三号机甲下达指示，让其不停地挥出手中的布条。 啪！啪！啪！围拢在三号机甲周围的一众大猩猩丧尸，随著黄色布条的抽打接二连三地爆裂开来。 不可思议的是，那道黄色布条自始至终光洁如新，没有沾染上任何的肉屑或体液。 最后，三号机甲只花了短短的二十秒钟，就歼灭了多达十几只的大猩猩丧尸──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三号机甲又切换回接战模式。 在悠的萤幕右下角，显示出一行小小的位置情报。 「购物广场的屋顶上……？那里还有敌人存在？」 在三号机甲的腰带上── 带扣部位镶有一个小型圆轮。 这是为阿修罗机甲提供主动力的超导涡轮发动机，库洛耶老师和阿莉娅将其称作《祈愿经轮》。 只见这枚圆轮开始疾速旋转，而且旋转的速度愈来愈快。 当圆轮的旋转达到最高峰的瞬间，悠让三号机甲一口气跳跃起来。 三号机甲上升到足以俯瞰购物广场五楼屋顶的高度。然后，悠发现了敌人的身影。 ……在购物广场的屋顶边缘，有一只「妖精」正站在那里观望著地面上的战局。 那只妖精的体型又矮又胖，有著一双长及地面的手臂，双脚则是短到出奇的程度，脸上还戴著一张彷佛来自遥远秘境的诡异石面具。 它的手里拿著一根木杖，身上披著毛皮制成的斗篷，脖子上还挂著一个带绳的角笛── 「邪异之物！那是另一端世界的妖精啊，一之濑！」 「阿莉娅查出它是什么种族了！是哥布林的亚种──巴克贝亚（bugbear），果然是属于魔法使的种族！」 伊集院和阿莉娅都大叫起来。 另一方面，悠则是凝视著萤幕上新出现的文字讯息。 ──i have an idea. you should select mode:excalibur…… 「可、可以的话，拜托你用日文好不好！」 就在悠慌乱地回应的下一秒钟── 他听到了以日语发出的呢喃声。那是一道极为甜美的少女声音，从头戴式显示护目镜的附设扬声器中流泄而出。 『从赐予你的《圣骸布》中拔出剑吧，女王之刃将化为你的所有物。』 「你、你是说拔出剑？我知道了。」 『那么，我将为你吟咏赞歌。惟愿追寻此世彼岸之人，照见无上般若圆满智慧──gategateparagateparasamgatebodhisvaha（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悠非常笃定。 他在觉醒实验的过程中，曾经听过一模一样的声音。 那名少女说著说著，便吟唱起一首难以言喻的奇妙歌曲。听起来很像是爵士乐的即兴演唱，但悠完全听不明白歌词的意思。 明明对方是以极为轻快的方式演唱，却莫名地有种庄严神圣的感觉── 「福音（gospel）编码！？是妈妈发送过来的吗！？」 阿莉娅诧异不已地说。 这时，只见三号机甲右手拿著的「围巾」迅速硬化。 先前还是柔软布条的围巾，笔直延伸成宛如金属的条状硬块──接著化作一把细长的刀剑！ 「这就是剑吗！？」 三号机甲捏在手里的部分，变成了易于握持的圆筒状。 那完全就是「剑柄」的形状。至于铁块的前端部分，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锐利的剑尖。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悠有些豁出去地发出了攻击的意志。 三号机甲的背部推进器顿时喷射出高速气流。 轰！只见三号机甲以疾风之势急速下降，直奔正在挥舞法杖施展魔法的巴克贝亚。 那是能够给予敌人强烈电击的魔法。 然而，电流在触及阿修罗机甲装甲的瞬间，就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号机甲可是连魔法也不怕的喔！尽管上吧！一之濑！」 「抗魔术外壳（anti-magic shell）能够挡下所有魔法攻击！」 当伊集院和阿莉娅送上声援之际，胜负其实早已分晓。 切换为刀剑模式的《圣骸布》剑尖，深深地刺进了巴克贝亚的胴体──伴随著「咻」的一声轻响，敌人妖精当场蒸发气化。 「即便是远端操作，三号机甲的动作还是非常灵活自如！而且那个武装──！」 上校不禁由衷地喝彩。 他在旧观景塔的最顶层，目睹了三号机甲拟似觉醒暨远端操作实验的全部过程。 「虽然前任的著装者三号没怎么使用过──但是那个武装的威力相当不错。就算是在实战中也能管用的样子！」 「没错，《圣骸布》是无上的秘宝……只有获得女王赏识之人才有资格使用。」 库洛耶如此回答。尽管她很清楚对方不可能理解这番话的意思。 「未能得到女王垂青之人，基本上无缘获赐这项秘宝。印象中，前任著装者也只被允许使用了两次而已。」 「哦……？」 「无论如何，三号机甲的觉醒实验──『project?reverse（反转计画）』总算可以进入第二阶段了。」 在专用控制室里监看阿修罗机甲，已经是非常遥远的过去了。 他们此刻是把3d影像立体投影到桌上，再现出三号机甲活动的模样及其周围的景象。 库洛耶的心中暗自雀跃。 她迅速地瞥了背后一眼。 有著一头泛蓝黑发的精灵少女，仍然一语不发地沉睡在保护睡眠舱中，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然而就在不久之前，少女的嘴唇微微动了，吐出一长串空气泡泡。 她向自己新找到的适任者，送上了一段呢喃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