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田出贵妻 下》 第一章 【第二十章 在家里也迷路】 刚回到将军府时天还敞亮的,怎么一出了裴震天的院子,这天色就昏暗下来,而且雪下得越来越大,转眼间细雪成了鹅毛般的大雪,小青连忙帮主子将伞撑起来,就怕裴子瑜冷到了。 「小姐,你小心走,这路很滑。」小红提着灯笼,小心的为她引路。 「放心吧,你们自己走好便成。」 主仆三人沿着弯曲的小径往前走,只是走着走着,怎么好像走岔了路,越走越偏,这条完全被雪覆盖的小径是她们完全陌生的。 「小姐,我们好像走错路了?」在前头领路的小红停下脚步,有些迷惑的看着这周遭的景色,放眼望去一片雪茫茫。 「迷路了?」裴子瑜有些啼笑皆非的看着瞬间变成苦瓜脸的小青跟小红,「我们竟然在自己家里迷路,这鬼打墙不成。」 裴子瑜推开小青为她挡风雪的伞,抬头看了看左右的景致,忍不住撇了撇嘴角,认清了一个事实——她们还真的是在自己家里迷路了。 一时没注意的疏忽了,大雪覆盖了她们用来识别哪条小径该转弯的路标,加上又胡乱绕了几个弯,现在是完全不知道她们位在何处。 「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小红有些慌张的问着。 「不用担心,反正我们也是在自己府里,又不是在外头,还怕丢了不成,找个人问问吧。」她伸长脖子张望,指着不远处,「那里有灯火,去那个院子问吧。」 「嗯。」小红提高手中的灯笼为裴子瑜引路,绕过被白雪覆盖由嶙峋怪石组成的假山跟好几条小径,才来到那间有灯火的院子。 这院子修葺得十分精致美观,也不知道是谁住的,裴子瑜皱眉看着紧掩的院门。 这天寒地冻的,天一黑,所有院门便都早早关上,下人们没有什么事情便躲在屋里烤火,不愿意出来的。 裴子瑜吩咐道:「小红,敲门,让倒座房的婆子出来问话。」 「是。」小红向前用力拍着院门,朝着门缝喊着,「有人吗?里边来个人!」 半天却不见有人来应门,小红为难的看着裴子瑜,「小姐,恐怕是天冷都躲屋里了,没听到我们的声音。」 裴子瑜拧眉,从门缝里看,这院子里分明就灯火通明,不叫到人来开门,难道要她们主仆几个站在这雪地里冻死吗?「再敲,不成的话就用踢的。」 「是。」小红见敲门没用,抬起脚直接踹门,将整个院门踹得乒乓响。 好不容易里头才传来一记怒喝声,「谁啊,哪个冒失鬼?打算把门给拆了是不是!」 随着这记怒吼,紧掩的院门被拉了开来,一名身形十分粗壮的粗使婆子怒瞪着她们三人。「你们是哪个院子的,不滚回自己院子在这边敲什么门?我们大小姐已经休息了,要串门子明早再来。」 「这位嬷嬷,想请问一下百草院怎么走?」小红问道。 这位身形魁梧的婆子一双虎眼瞪了她们三人一眼,「你们是百草院的?」 「是的,还请嬷嬷您帮我们指个路。」 「等等。」这名粗使婆子毫不客气的将门给甩上,同时上闩。 甩门力道之大还差点夹到了小红的鼻子,要不是她闪得快,她鼻子准遭殃。小红噘着唇皱着眉,不解的咕哝,「小姐,好奇怪啊,我们不过是问个路,她直接跟我们说就成,干么还要稍等?」 「你不知道大户人家规矩多,等吧。」 说等,这一等就快一刻钟,好不容易一名披着铺棉披氅的丫鬟冷着脸出来,口气十分不悦的直问道:「你们几个是六小姐百草院的人?」 「是。」 「你们从这里往右直走,第一个路口左转直走,看到一棵大树后右转,再直走,看到一座宫灯左转,直走。」这名丫鬟手臂直指着她所说的方向。 「这位姊姊,您可以说慢些吗?我一时记不下来。」小红扯着笑,好生问道。 「这一点事情你都记不下来怎么当人家丫鬟,你还是早点到厨房当烧火丫头算了。」 问个路还莫名其妙被人讽刺了一番,小红当场愣住。 「记不下来是你自己笨,不过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名高傲的丫鬟抬高下巴冷睐了小红一眼,又嘲讽的说了她两句,冷哼一声转身进去。 「欸,这位姊姊……」 小红还想要问清楚些,那扇厚重的门再度毫不留情地甩上,就像被人狠狠当面泼了碗闭门羹似的。 什么嘛,不过是问个路骂她们就算了,竟然连她们小姐都骂,太过分了,小红跟小青气得直跺脚。 「小姐,她们太过分了……」小青气得咬牙切齿的。 「小姐,她们怎么可以这样故意整我们,让我们在这雪地里站这么久,把我们冷得半死才出来跟我们说怎么走,还顺带骂上小姐一番……」小红被冻得有些口齿不清的骂着。 裴子瑜冷眼瞥一眼院门牌匾上「茹忆斋」三个大字,看来这里是裴子茹所住的院子了。 如果这里住的是裴子茹,她会这样做自己并不意外,裴子茹是绝对有理由这样整她的。 她咬了咬牙,衣袖一挥,「走吧,再不走天色越来越暗,这路就越难走了。」 她们主仆三人顺着那丫鬟方才所说的路标一路走去,只是却越走越偏僻,到了后来,那些亭阁楼台花园通通不见了,通过一片树林后,眼前看见的是一片白茫茫大地。 看着这看起来像是练马场的空旷场地,虽然已被白雪覆盖,但还是露出一两根围篱,还有几个箭靶子,这里应该是她爹的练马场才是。 裴子瑜紧握着袖下的拳头,好你个裴子茹,竟然这样整她,这笔帐她记下了! 她跟裴子茹之间可不是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她们两人的冤可是从十二年前就结下来了。 她不去计较她当年怎么欺负这病弱的身子原主,谁想她现在八成是要为她母亲出头,故意恶整自己,很好,山水有相逢,等自己忙完了手上的事情,再来跟她好好清算清算。 「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看着这白茫茫的一片,小青心里发慌,有些害怕的问道。 「没什么好怕的,我们沿着原路回去吧。」裴子瑜壮起胆子拉着她们两人往回走,可是来时路早已被风雪给掩埋,脚下积雪更是深达膝盖,再不赶紧离开,她们三人很有可能会冻死在这里。 「可是小姐我们要往哪里走?」这一大片林子阴森森的,小红又怕又冷,颤抖个不停。 「随便走,本小姐就不相信这么大的一个将军府没有一个下人在外头走动。」 就在三人在林子里乱绕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记像是箭矢飞过的「簌簌」声,穿透林子朝她们而来—— 裴子瑜眼一瞠,马上将她们两人推倒,「危险,快趴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推倒两个丫鬟的同时,一支羽箭朝她射来,就在要射中她的当下,一颗石头精准无误的打中箭矢,整支羽箭偏了,但还是划破她的大氅,笔直的射进一旁的大树,树上的积雪瞬间掉了下来,压在她们三人身上,她们受到落雪袭击,又因惊吓,腿一软的跪倒在地。 主仆三人还未来得及起身,便听见一记怒咆在林子里爆开—— 「站住,来人,有刺客!」 林子里突然冲进两三名身穿铠甲的士兵,追着一个窜逃十分快速的黑影。 一名身穿银色铠甲的士兵赶到她们身边,慌忙的问着,「你们没事吧!」 裴子瑜有些惊魂未定的看着这个身穿银色铠甲、一脸正气凛然的男子,「是你救了我们吗?」 「姑娘,你没受伤吧?」楚跃问道。 奉命到将军府来向将军报告军营里事务的楚跃,刚报告完,奉命带领着三个人,前往练马场旁边的厢房帮将军取件物品带回军营。 取完正要离去,才走出练马场没多久,便听见邻近的树林里有女子惊呼声。 他定睛一看,便见一名黑衣男子匆匆穿越练马场,手执弓箭的对着那名身披红色大氅的女子射出手中羽箭。 裴子瑜这才看清楚来人,他一身铠甲的应该是她爹的手下,她自地上起身,捂着胸口喘着大气,「没事,虚惊一场。」 「在下奉命前来到练马场取件物事,正巧经过看见,只是这练马场已经封闭,为何姑娘会在这里?」 第二章 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也不愿意好吗?叹口气,她不答反问,「壮士,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不过可以请教你百草院怎么走吗?」 「百草院?」楚跃怔愣了下,「抱歉,这位姑娘,在下也不清楚百草院怎么走。」 裴子瑜暗叹口气,觉得自己运气实在不怎么好。 「姑娘,请问您是将军的……」这位姑娘是谁?之前来到将军府皆未看过,莫非是最近才被接回府里的六小姐? 「你口中的将军是我爹,我是裴震天的六女儿。」她也不打算瞒他。 「原来是六小姐,在下冒昧了。」 「没事,冒昧什么,你救了我一命呢。」她左右观望了一下,「这位壮士,你还要去找我爹吗?可以麻烦你带我一起吗?或是把许管事找来,让他给我带路。」 「六小姐您……」 「迷路了。」她也不觉得可耻的直接老实说。 迷路?这六小姐竟然在自家迷路了,楚跃硬生生的吞了口口水,不敢笑出声音。 这时那三个前去追黑衣人的士兵回来,朝楚跃摇了摇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便转身离去。 楚跃又沉思了片刻,看向裴子瑜道:「六小姐,在下正要前往书房复命,不如您同在下一同前往吧。」 「这样也好,带我去找我爹,我爹总不会故意坑害女儿,故意又给我指错路。」 指错路?不过楚跃不好多问,伸手做出请的手势。「请小姐跟在下前来吧。」 「你们两个快过来,这位壮士要带我们去找我那无良的爹。」裴子瑜朝身后的小青小红招招手喊道。 无良楚跃的嘴角抽了下,这位六小姐胆子可真大啊,竟敢说大将军无良,也不怕被处罚。 楚跃领着她们走出林子,绕过假山凉亭跟无数小径,终于看到了一座叫作书房的院子,院门外还有两个护卫把守。 「六小姐,前面就是书房了。」 护卫远远的看见他们一行人,马上有人进书房传报。 「多谢这位壮士相救,要不是你,我跟两个丫鬟恐怕得死在坏人箭下或是被冻死了。」裴子瑜学着男人双手抱拳,豪迈的拱手道谢。 「六小姐您客气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改天好好谢谢你。」她又问道。 「在下……」 这时院门那里传来裴震天焦急的声音,「瑜儿,你又跑哪里去了?你娘刚派人来说你一直未回院子,把她急坏了。」 她赶紧对楚跃小声地说着,「方才在树林的事情别告诉我爹,我不想让我娘担心。」 楚跃迟疑了下,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爹,我迷路了。」裴子瑜一副倒霉透顶的朝裴震天跺脚。 「迷路?你在自己家里迷路……」裴震天差点被「迷路」这两个字给噎到。 「爹,这个将军府对我来说还是陌生的地方好吗?」裴子瑜没好气的道:「哼,爹啊,你这家里的人可真比不上一个外人呢,要不是我遇见了这位壮士,明天一早你就要替女儿我收尸了。」 「见过将军。」楚跃再次向裴震天见礼。 「是你带六小姐过来的?」裴震天的视线落在裴子瑜那破掉的大氅上,浓眉一皱,眼底射出一记厉芒。 「六小姐似乎迷路了好一阵子,这才看到属下的。」楚跃报告道。 「嗯,很好,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今晚就别回军营。老许,一会儿给楚跃安排个住处,顺便一道用晚膳。」 女儿在家遇伏,楚跃这小子定是证人,岂能让他就这样回军营。 「是。」 「派人领六小姐回去,这次六小姐要是再迷路,就家法处置。」裴震天像是又想起什么事情的道:「对了,瑜儿一会儿陪爹跟你娘一起用膳,爹会派人去接你过来。」 裴子瑜点了点头,要跟着领她回百草院的护卫离开前,不忘提醒裴震天,「爹,您可得好好谢谢人家,他可是我的恩人啊。」 往百草院的路上,小红气呼呼的问着裴子瑜,「小姐,你方才怎么不跟老爷说那位大小姐说的话?」 「说什么,这有什么好说的?我爹是办大事的人,你叫他去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太大材小用了。」 「可是她让我们平白无故在雪地里多待了少说也有一刻钟,要是平日也就算了,这大雪天的,分明是想冻死我们,胡乱指路把我们引去那练马场,还差点遇害,我看那个黑衣人跟大小姐脱不了关系。」小红不服气地又道。 「小红,没证据的事情不许乱说,赶紧走吧,冷死了。」 「可是小姐,哪有那么刚好的事情?」小红委屈的咕哝。 「有的事情放心里便成,说出来,要是万一让有心人听了去倒打一耙,我们岂不是倒霉透顶?」 「是……」 「你们两个记住,这里是将军府,不再是我们以前住的翠缇县,需要谨言慎行,事情说出口前先放在嘴边默念三次,觉得可以说再说出来,要是不觉得这话这事能说,那就吞回肚子里放到烂,才是明哲保身之道,知道吗?」 「我们知道了。」她们两人异口同声的回应。 「走吧,放心,这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这事虽然不大,她也不是小心眼的人,但事关她日后在将军府的日子舒心与否,她不会就这么善罢罢休的。 裴子瑜才刚换下一身被雪冻得冷冰冰的衣服而已,裴震天便派人来了。 「我爹让我们到前院哪里一起用膳?苍涛院吗?」她才刚坐下,茶都还没喝完呢,她爹怎么就风风火火让人来叫她一起用膳? 「是的,二姨娘与二小姐都过去了,还请六小姐动作快一些,老奴领您一起过去。」来通报的是苍涛院的管事林嬷嬷,她是少数裴震天信任的人之一。 「林嬷嬷,敢情我爹怕我又迷路了,让您这他信得过的老人家过来带我。」裴子瑜也毫不避讳的当着林嬷嬷的面说道。 林嬷嬷一愣,掩着唇笑着回应,「六小姐您多想了,正巧是老身有空闲。」 「林嬷嬷,咱们心知肚明啊,你也别掩饰了。走吧,时候不早了,我也饿了。」她不知道她爹究竟在想什么,但是连二姨娘跟她那天只见过一次面的二姊都一起去了,肯定有什么大事,她想在将军府里立足,这种聚会可不能错过。 裴子瑜换了件更保暖的紫裘大氅后,就领着小红跟小青随着林嬷嬷一同前往,才刚踏进花厅,便见到二姨娘胡氏跟方才她那位救命恩人有说有笑的,而她二姊也坐在一旁浅笑着,看到这一幕,她忽然有一种气氛暧昧的感觉。 该不会这是什么相亲宴,叫她过来陪坐,免得当事人尴尬? 她进到暖呼呼的花厅后便向众人笑道:「爹,二姨娘,娘,二姊,恩公你们都到了,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她这一开口,胡氏跟裴子英瞬间皱起眉头,异口同声的问:「娘?恩公?」 楚跃赶紧自太师椅上站起,抱拳道:「六小姐切莫这么喊,在下楚跃,以后六小姐直接喊在下名字便好,莫再喊恩公了。」 「你本来就是我恩公啊,要是没有遇见你,我跟小青、小红可就要在外头冻死了。」裴子瑜一副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以后叫你楚跃也是成的,你大我没几岁,老是恩公、恩公的叫会叫老的,以后我就叫你楚跃了。」 一旁的裴子英直觉不对,插入两人的对话。「六妹,你是怎么认识楚跃的?你这回府也不过是几个时辰的时间,怎么才一下子你就说他是你恩公,难道说我们将军府里有什么危险不成?」 「是啊,这将军府好比龙潭虎穴,一不小心就要丧命了。」她意有所指地道,扬扬唇后径自坐到桌边。「二姊,听过一句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吧?」 裴子英心底满是疑惑,莫非这六妹才刚回府就有人要对她不利,恰巧被楚跃所救,如果真是如此,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将军府里要六妹的命? 她娘亲才刚接手中馈,要是万一六妹出了什么事情,她娘亲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胡氏自然也听出这裴子瑜话中有话,与女儿对视一眼,彼此给了对方一记稍安勿躁的眼神后,暂时将心中疑惑压下。 「吃饭了,我好饿。」话已带到,裴子瑜故意瞪大眼睛看着这满桌的佳肴,一副垂涎模样。 胡氏见她这副家中没大人的馋样,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子瑜,不是二姨娘想要说你,这你爹他都还没坐下呢……」 第三章 裴子瑜瞄了眼裴震天,「爹,你会在意这些规矩吗?」 「老爷,是我没有把瑜儿教好……」黄氏眼眶泛泪,捂着唇的将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没事,瑜儿这样就好,性子真,老夫我可不喜欢女子太唯唯诺诺,尤其是老夫的女儿。」 裴震天安抚好黄氏,转头向胡氏交代,「你只要与郑氏把府里打理好便成,这小瑜儿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一切随她开心便可。」 对于这个女儿,他可是只有心疼与不舍,女儿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谁也别拘着她。 胡氏简直无法相信,一向严厉甚至连对待家人也如同在带兵一样的裴震天,竟然会如此纵容这个刚回到将军府的六小姐。 「所以……连她称呼黄姨娘为娘也无所谓……」胡氏小声问着。 「小瑜儿自小就这么称呼她娘亲了,大了也改不了,就这样叫。」裴震天坐到主位上,比了下手势让所有人也就座。「小瑜儿的事情有她娘亲作主,你们都别多插手。」 这女儿本就不想回将军府,是他妥协,答应她在府里可以让她继续称呼茉儿为娘亲而不是姨娘,她才愿意回来。反正茉儿迟早会扶正为嫡妻,便答应小瑜儿这个小克星了。 「是。」胡氏一听到裴震天竟然同意此事,嫉妒得肠子都快青了,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谁让这黄氏跟六小姐如今是裴震天的心头宠。 裴震天率先开动,还亲手夹了只大鸡腿放到裴子瑜碗里,「小瑜儿,你太瘦了,多吃点。」 「谢谢爹。」她夹起大鸡腿的同时瞄了眼胡氏,瞧她眼里明显的闪过一抹妒火,她满意的咬了一口鸡腿后,提醒她那个偏心偏得有些没心没肺的爹。「爹,虽然我年纪比较小,让你比较偏宠我,可是你的女儿可不是只有我一个。」 虽然娘跟她现在有爹罩着,可难保皇帝不把他再调回边疆,在娘亲这正妻之位未获得皇帝同意前,这胡氏是她在将军府里要拉拢的第一人。 届时不管娘亲是否成了正妻,背后都需要有可靠有力的盟友才成,否则余氏一定会从佛堂出来继续作乱,她娘亲怎么可能是余氏的对手,如今得多拉拢一些人才是。 裴震天筷子上的另外一只鸡腿本是要放到黄氏面前的碟子里,被裴子瑜这么一提醒,临时转了方向,放到二女儿的碟子。 这举动让裴子英双眼顿时发亮,激动的看着眼前那只鸡腿,瞬间她对这个突然回府的六妹妹印象好了点。 「二姊,鸡腿很嫩很好吃,可不是用来看的,快吃吧,省得等会儿被爹给夹回去。」裴子瑜揶揄道。 裴震天佯装气呼呼的瞪了她一眼,「你爹我就这么没度量」 难得看到大将军这样吹胡子瞪眼的,明明一副快发火了,却还是得忍住气,一句大声一点的话都不敢吭,这让被留下来用膳的楚跃是大开了眼界。 无法相信连皇帝都不怕的大将军竟然会如此疼宠这位六小姐,她可真是神人啊。 「这得问爹了。」裴子瑜豪迈的将手中那只大鸡腿给啃光,然后动手夹了个水晶猪脚放到楚跃面前。「楚大哥,今天谢谢你救我一命,这猪脚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的。」 用猪脚报答救命之恩,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楚跃先是愣了下,随即笑着点了点头,「六小姐客气了。」 裴子英及胡氏母女俩紧盯着她与楚跃的互动,瞧他们两人谈笑自如的模样,裴子英甚至有些担忧。 她从十四岁那年第一次见到随着父亲来到将军府,那时还是个小兵的楚跃,就已经芳心暗许,这些年来旁敲侧击的得知他未有婚配,而父亲似乎也有意将她们几个姊妹其中一人许配给他,听娘的意思,自己是最有希望的。 她自己也这么认为,直到六妹妹进到花厅之前,现在六妹妹这左一句恩公,右一句楚大哥的,见他们两人相处融洽,状似熟稔,将她的自信全给打散了,让她心慌不已。 「爹,为了报答楚大哥的救命之恩,您可不可以放楚大哥一天假,我想请楚大哥去看戏,可以吗?」 她方才向林嬷嬷打探过了,这楚跃是她爹的得力手下,少年英雄能文能武的,很多将领都看重他,想要他当女婿,连她爹也有这意思。 看今晚这顿饭会一起叫上裴子英,应该也是有这意思才是,不过像他们这样在一起吃饭旁边却有一堆大人看着,怎么可能会碰出爱的火花,她不帮帮忙怎么成? 这个裴子英在她承袭裴子瑜的记忆里,印象中帮她免于被裴子茹欺负不少回,既然她心有所属,是该助她一把的。 「你要请楚跃看戏」裴震天很不认同的蹙起眉头。 一旁的胡氏也是一对秀眉皱得死紧,连黄氏也是一样的,这女儿都已经与霁三有婚约,还有那三皇子对她也好像有别的心思,怎么瑜儿竟主动结交起这位年轻小将呢?姑娘家桃花债招惹太多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是啊,女儿听说京城的红梅园里有戏班,不过戏子们不在戏台上唱戏,而是在红梅树下唱着应景的戏曲,别有一番风味,很受京城人士欢迎。」裴子瑜一边喝着小青替她舀的热汤一边说道:「爹,可以吗?我还没有见过这样唱戏的。」 裴震天陷入两难,不想叫女儿失望,可孤男寡女的,这…… 「我让二姊陪我一起去,这样可以吗?」裴子瑜猛朝娘亲眨眼睛。 一听到裴子瑜向父亲央求连她一起带上,裴子英眼睛都亮了,脸蛋上甚至泛起一抹薄薄的红晕。 有着姊妹陪着,小瑜儿的闺誉不至于受损,可,用这个报恩理由跟男子一起出去看戏太牵强,他实在很不想答应。 母女相依为命这么多年,黄氏岂会不知道女儿在暗示她什么,放下手中的筷子,帮腔道:「老爷,这瑜儿自小就喜欢看戏,她刚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瞧,今天连在自己家里都能迷路呢。 「妾身想……委屈二小姐请她明日陪着她六妹妹一起去看戏吧,这样也不用担心瑜儿出门会迷路,就请楚跃保护这两位小姐的安危,你看如何?」 不愧是她娘,讲起话来就是那么的让人舒心,难怪她爹这么多年了还把她娘放心坎上。 不像自己一开口就直接了当的说出目的,一点弯弯绕绕都没有,难怪她爹会如此慎重考虑,半天也不答应。 「爹,女儿也许久未听戏了,六妹妹这么一说,女儿也想去看看。」裴子英借机壮着胆子央求。 裴震天横了两个女儿一眼,抚着下巴上的胡须,点了点头,「嗯,楚跃,我这两个女儿到红梅园看戏,你负责保护她们姊妹安全。」 「楚跃领命。」 【第二十一章 收买人心】 除了裴子茹外,裴震天另外三个女儿得知裴子瑜跟裴子英要去看戏,还有楚跃负责保护她们的安全,也想跟上,但是裴震天就只准许她们两人出门,其他人那眼里的嫉妒简直快喷出毒汁来了,对两人气得是牙痒痒的。 今儿个裴子瑜一大清早便打扮好,她看了眼铜镜里的自己,只是稍微做过打扮,并不嫌花俏,当个陪衬的绿叶应该很称职。 「小姐这样如何?」小青放下手中玉梳,看着镜中的裴子瑜问道。 今天她给主子挑了件珊瑚红彩蝶穿花纹彩绘绣直领琵琶襟袄,外搭一件白色狐狸毛短褙子,下搭着藤花绣绘织锦长裙,再绾上一个简单云鬓,发髻上头插着镶珊瑚石榴红宝石簪,让小姐整个人看起来简单清雅,却又有着说不出的灵动气息。 「嗯,还不错。」裴子瑜点了点头,动手取下腰上那个由金线绣成的百蝶穿花锦缎荷包,只系着霁三送给她的定情玉佩。 「小姐,这样不会太寒酸吗?」主子只让她在发髻上插了支珊瑚簪子,实在够寒碜了,现在竟然又将这个金线百蝶穿花荷包给拿下,这样怎么跟京城里的小姐们比肩啊? 「你傻了啊,我是去听戏,不是去参加宴会,打扮得花枝招展象话吗?况且我二姊又是个不爱打扮的姑娘,我要是打扮得太过富贵华丽,是故意要给她难堪吗?」裴子瑜接过小红拿过来的紫裘大氅披上。 小青想了想后点头,主子说的有理,是她想不周全了。 「小红,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都在桌上了,小姐。」小红帮她将大氅上的带子系好。 「东西拿着,我们走吧。」 第四章 裴子瑜让小红跟小青拿着要送给胡氏的物事,前往她所住的水芙院,顺便接裴子英一起出门听戏。 这二姨娘的院子明显没有那天她见到裴子茹的院子华丽,但是规模也不算小,在余氏克扣她们这些姨娘月俸下,她竟然还能过上如此优渥的生活,看来她娘家背景也是不差的,希望今天她送给胡氏的见面礼她会喜欢才好。 「六小姐,这边请。」胡氏的陪嫁嬷嬷领着她进入小花厅。 「有劳嬷嬷了。」裴子瑜向嬷嬷点了点头示意,进入小花厅后道:「二姨娘,这么早过来你这里,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这时胡氏已经用完早膳,正坐在桌案边看着账册,听到裴子瑜的声音,眯起她那一双勾魂的媚眼,「六小姐你说这什么话,快进来坐,外头冷。」 裴子瑜拣了个位子坐下,朝小青、小红使了个眼神,她们两人立即将手上捧着的东西放到桌案上,随后退出小花厅。 「六小姐,这是……」 胡氏对裴子瑜突然送上这么一堆礼物有些不解,按理说她正当宠,跟她娘两人都是老爷心头肉,是她该去给她们母女两人拜访送礼巴结的,怎么反而是她来给她送礼呢? 「二姨娘,我知道当日我跟爹爹要了那块将军府的金字牌匾,里头有一些是姨娘们的体己钱,这爹爹送我礼物是爹爹的心意,但没有理由让姨娘们一起贴了体己钱。」 胡氏疑惑的掀开那红色织锦布巾,一看,三个匣子盒盖开着,里头装了满满的金豆子,她不禁猛烈的倒抽了口气。 「这些算是一些小意思,是给姨娘你的补偿,另外两位姨娘的份也麻烦二姨娘代劳帮我转交给她们,好吗?」 「好,当然好。」胡氏手贴着胸口用力喘着气,这哪里是一点小意思,每一盒金豆子的价值可是比她们当初交出去的体己钱还要多上好几倍啊! 「只是……」胡氏像是想起什么事,有些为难地看着她,「这么多金豆子,老爷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二姨娘尽管放心,这些金豆子和爹爹没有关系,全是瑜儿的体己钱,在回京城前瑜儿将这些年用来养活自己跟娘亲的商铺卖了所得的,二姨娘放心收下便是。」她稍微撒了点小谎,这些金豆子确实是卖东西所得的,但不是商铺,而是她今年卖药材的一部分所得。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你放心好了,三姨娘跟四姨娘的份我会给她们送去的。」她这么一说,胡氏马上领悟过来,不得不说这六小姐真是个贼精。 夫人当家时,她不主动上缴她这些年在外所得,免得被夫人索讨了去,肥了她自己的荷包。 夫人现在交出中馈了,她也只是个暂时掌管的,谈不上有真正实权,随时都有可能收回去,即便知道这位六小姐手中有钱,也无法命令她上缴。 这六小姐倒好,这时候拿出来,不需要上缴充公,免去了独厚夫人,拿出来巴结她们几个姨娘,巴结是说得难听了些,不过这样人人有份,各个开心,皆大欢喜,她们几个收了她的好处,自然嘴巴也会严实。 说穿了,这六小姐是要笼络她们几位姨娘,日后才能对抗夫人,毕竟她们生的都是女儿,日后都要出嫁的,要是万一老爷有个什么,当家的还是夫人,将来在府里看的还全是夫人的脸色,要是她们几个姨娘不团结,老了吃亏受苦的也是她们自己,不得不说,这六小姐为她娘亲想得还真远。 「那就有劳二姨娘了。」看来胡氏已经与她达成共识,裴子瑜起身盈盈一礼。 「那这些是……」胡氏看着另外盖着黄色织锦绣花布的那一盘东西,疑惑掀开布巾,托盘上头摆的竟然是一支百年老参跟一件珍贵红狐毛褙子和围脖,还有一条编织精细的小银鞭和一把伸缩银枪。 「这一份是我单独送给二姨娘跟二姊的。」裴子瑜接过下人递来的热茶呷了口,「这是百年人参,有钱也不见得买得到,我听说二姨娘的母亲最近身子欠安,这百年人参相信会很有疗效。」 「这百年人参太贵重了,我怎么能收?」 「二姨娘当年花在瑜儿身上的药费也不少啊,你就别推辞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当年裴子瑜这小身板还真多亏有胡氏,偷来掩去的帮她娘给她找大夫看病,否则还真等不到她李紫妤穿越呢,这点恩情是得报答的。 胡氏愣了下,敢情这六小姐是记得当年那一点恩情,来报答同时也是笼络势力来着 「六小姐有心了,那二姨娘就不客气收下了。」这支百年人参拿回家让娘亲用了,相信娘家的爹爹跟大哥、大嫂也会对她另眼相看吧? 「对了,二姨娘,这把银枪轻,适合女子随身携带,据说楚大哥使得一手好银枪,二姊日后可以藉此跟楚大哥多多切磋武功,相信武艺能颇有进展的。」 她这一句话比人参可以治她娘亲病症更有效果,简直说进了胡氏的心坎底,楚跃这么好的对象,她也没料到这六小姐竟然主动退让,不想争取这桩姻缘,这样少一个人竞争,她的英儿就多了一分机会了。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你放心好了,三姨娘跟四姨娘的份我会给她们送去的。」她这么一说,胡氏马上领悟过来,不得不说这六小姐真是个贼精。 夫人当家时,她不主动上缴她这些年在外所得,免得被夫人索讨了去,肥了她自己的荷包。 夫人现在交出中馈了,她也只是个暂时掌管的,谈不上有真正实权,随时都有可能收回去,即便知道这位六小姐手中有钱,也无法命令她上缴。 这六小姐倒好,这时候拿出来,不需要上缴充公,免去了独厚夫人,拿出来巴结她们几个姨娘,巴结是说得难听了些,不过这样人人有份,各个开心,皆大欢喜,她们几个收了她的好处,自然嘴巴也会严实。 说穿了,这六小姐是要笼络她们几位姨娘,日后才能对抗夫人,毕竟她们生的都是女儿,日后都要出嫁的,要是万一老爷有个什么,当家的还是夫人,将来在府里看的还全是夫人的脸色,要是她们几个姨娘不团结,老了吃亏受苦的也是她们自己,不得不说,这六小姐为她娘亲想得还真远。 「那就有劳二姨娘了。」看来胡氏已经与她达成共识,裴子瑜起身盈盈一礼。 「那这些是……」胡氏看着另外盖着黄色织锦绣花布的那一盘东西,疑惑掀开布巾,托盘上头摆的竟然是一支百年老参跟一件珍贵红狐毛褙子和围脖,还有一条编织精细的小银鞭和一把伸缩银枪。 「这一份是我单独送给二姨娘跟二姊的。」裴子瑜接过下人递来的热茶呷了口,「这是百年人参,有钱也不见得买得到,我听说二姨娘的母亲最近身子欠安,这百年人参相信会很有疗效。」 「这百年人参太贵重了,我怎么能收?」 「二姨娘当年花在瑜儿身上的药费也不少啊,你就别推辞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当年裴子瑜这小身板还真多亏有胡氏,偷来掩去的帮她娘给她找大夫看病,否则还真等不到她李紫妤穿越呢,这点恩情是得报答的。 胡氏愣了下,敢情这六小姐是记得当年那一点恩情,来报答同时也是笼络势力来着?! 「六小姐有心了,那二姨娘就不客气收下了。」这支百年人参拿回家让娘亲用了,相信娘家的爹爹跟大哥、大嫂也会对她另眼相看吧? 「对了,二姨娘,这把银枪轻,适合女子随身携带,据说楚大哥使得一手好银枪,二姊日后可以藉此跟楚大哥多多切磋武功,相信武艺能颇有进展的。」 她这一句话比人参可以治她娘亲病症更有效果,简直说进了胡氏的心坎底,楚跃这么好的对象,她也没料到这六小姐竟然主动退让,不想争取这桩姻缘,这样少一个人竞争,她的英儿就多了一分机会了。 「二姨娘,二姊她准备好了吗?时间不早,我们该出发了,听说今年这红梅园的梅花开得特别娇艳美丽,最适合未婚公子小姐漫步其中,已有不少对佳偶在梅花树下定情呢。」裴子瑜见胡氏被她拉拢得差不多了,也不跟她再多说废话,聪明人是一点就懂。 「你瞧我,这光顾着跟六小姐你聊天,竟然忘了英儿这丫头。嬷嬷,赶紧去催催二小姐,让她可别误了时间,这楚跃还在大门等她呢。」 第五章 一听到这六小姐无意跟英儿抢这门好亲事,还有意思大力凑合,她整个精神都来了,这女儿嫁得好,做娘的才放心。 「二姨娘,二姊像你一样皮肤白皙,这红狐褙子最映她肤色了。」裴子瑜提醒胡氏道。 「说的是,嬷嬷你快将这件红狐褙子给二小姐拿进去,让她穿上别着凉了。」胡氏将裴子瑜送来的红狐褙子拿给贴身嬷嬷,要她进去帮女儿打扮。 胡氏开心的看着裴子瑜,这么多年来在这府里,她终于感觉到有一件舒心的事情了。 她决定跟裴子瑜暗中结盟,这样她的英儿才能如愿早日嫁给自己爱慕的对象。 而且这婚事,还得在夫人被老爷放出佛堂之前完成,否则夫人一出佛堂,英儿的婚事她就别想插手了。 一想到夫人曾经有意思要把英儿许配给其娘家那个不学无术的侄子,她就满心气愤,不屑地「呿」了一声。 有本事怎么不把她两个女儿其中一个嫁给她那侄子,反而要牺牲她的英儿,要不是因为五姨娘她们母女回来,这事暂且耽搁了,她的英儿就要被那狠心的嫡母给随便嫁了做人情。 如此说来,这六小姐真是她生命里的贵人,她一回到将军府就帮她夺了中馈,现在又要帮英儿促成好事,也不枉当年她几次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请大夫进府为她诊脉,实则是让五姨娘偷偷抱着六小姐到她院子,让大夫偷偷为其看病抓药。 虽然当年她有恩六小姐,但现在她可得好好抱着她这贵人的大腿才成。 胡氏暗自下了决定,日后定以裴子瑜马首是瞻。 三皇子府,刚下朝回到府里正在更衣的皇甫霁听到零一报告的消息,忍不住愣了下。 「什么,瑜儿跟裴大将军的爱将楚跃一起到红梅园听戏?」 「还有二小姐也一起去,不过据消息回报,最早是裴姑娘提议要请楚跃去听戏,为了怕闺誉受损,才改由两位小姐一起去听戏,由楚跃护卫。」零一将手下呈报上来的消息一字不漏地转达。 皇甫霁张开双臂,让小海为他系好白玉腰带,敛下精明锐眸。「零一,稍作准备,我们也到红梅园一趟。」 「是,属下即刻准备。」 「爷,听说红梅园的名伶曲子唱得可好听了,婉转动人得让人揪心啊。」小海一听到看戏听曲,两颗眼珠子都亮了,兴奋的说道。 「你给本宫留在府里,哪里也不许去,让你办个事情,你给本宫办成那副德性,还想跟着本宫出门丢人!」皇甫霁横了一脸兴奋的小海一眼,顿时将他的高昂兴致扼杀在摇篮里。 小海萎靡了下来,嘴里小声的嘀咕着,「爷,那根本不能怪奴才办事不力啊,根本是那六小姐不把您放进眼里……」 「还贫嘴,想去守大门是吧?」皇甫霁狠瞪他一记。 「主子,小的不敢。」小海拿过一个香囊系在他腰带上,心底嘀咕不停。 想想他真冤,主子这大半年多才回来,给他的第一件差事自己就办砸了,让主子现在对他有诸多不爽。 「去把那块皇上赏的暖玉拿过来。」 小海手脚利落的火速自柜子将那块皇帝赏的暖玉取出。「主子,这里。」 皇甫霁看着这块雕着麒麟追月的鹅黄色暖玉,放在手心里便感到阵阵暖意,这京城的天气比翠缇县冷,瑜儿肯定会不习惯这种天气,红梅园又比城里冷些,这暖玉送她正好合适。将暖玉放进怀中,他披上银狐大氅,吩咐,「零一,走了。」 红梅园中—— 裴子瑜他们三人正坐在距离戏台不远处的一座八角亭里,一边喝着热茶,一边欣赏着红梅树下名伶们婉转深幽的唱腔。 说实在的,很无聊,裴子瑜听得都快睡着了。 可是,她二姊跟楚跃听得津津有味,她只好强忍着哈欠,撑着下巴继续听着。 只是到最后她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怕再听下去,她会直接打起瞌睡,这么哀怨婉转、听得揪人心肺的曲调被她当成了催眠曲-被人看见她打瞌睡那就糗了。 她揉了揉眼睛,挺起身子低低的在裴子英耳边道:「二姊,你先跟楚大哥在这边听戏,出去走走逛逛,消失个一两个时辰,别找我,我不会有事的。」 「六妹,我陪你……」 「不用,这红梅园是得花钱才能进来,四周也有护院,安全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二姊,你跟楚大哥在这边听曲,一会儿跟我说说心得就好,我想找个没人地方补眠,要是这出戏唱完了我没回来,你们就先到我们订的包厢用膳,放心,我会在红梅圔关门前醒来,跟你们会合的。」 「可是,六妹……」 「二姊,好好把握机会。」裴子瑜小声的在她耳边说了这句话后-便起身匆匆离开八角亭。 她一个人在漫天梅花花瓣飞舞的梅花林里漫步,弯身捡了枝被人折断落在雪地上的红梅,拿在手中挥舞着。 四下张望了下,确定没有人后,她很没有形象的打了一个大哈欠,又伸了个大懒腰。 真是困死她了,她实在不该提议来听曲的,简直是荼毒她的耳朵。 她捂着唇,又打了个大哈欠,忽地,一记爽朗的笑声自默林深处传来,伴随着那记笑声越来越清楚传进她耳里,默林深处一抹挺拔的银色人影也逐渐映入眼帘。 「瑜儿,那戏曲这么无聊吗?无聊到让你直打哈欠。」熟悉的调侃语气,她瞠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人影。 当她看清楚那人影果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后,她眼睛一亮,将手中红梅一抛,整个人便扑向他,惊喜问道:「霁三,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自然是追你来着,避免你被人给拐跑了。」皇甫霁双手伸进她的大氅里,圈着她的纤细腰身,毫不避讳的说道。 她自是听出他的话外之意,心想许是方才坐在亭子里他瞧着了,误会了什么。「胡扯什么,那个楚跃可是我那几个姊姊虎视眈眈的对象,她们眼中的最佳良人,我都有了你,还去凑什么热闹?」裴子瑜抡拳捶了他胸口一记。 他握住她那有些发凉的小手,凑到唇畔吻了一记,温柔的问着,「冷吗?」 她有些脸红心跳的看着他这亲密的举动。这霁三真是的,随时随地都能占她便宜,也不看一下这是什么地方,不过……她喜欢,她喜欢他这种甜蜜的小动作,因为是真心喜欢,所以毫不忌讳外人的眼光与流言。 「还好,只是这京城天气比翠缇县冷了点,一时间难免有些无法适应。」她有些羞涩的看着自己那被他包覆在温暖大掌里的小手。 「这是荷畋暖玉,天气越冷它越暖和,你戴着这个,冬天才不会冷得难受。」他松开她的手,自怀里掏出那枚暖玉戴在她颈子上,将暖玉放进她衣襟里,与她雩白肌肤相贴。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能够送给我?」她急着想将它取下。 他却霸道制止,反问道:「你是我认定唯一的妻,不对你好,好东两不送你要送谁?」 「可是我还没嫁给你啊,怎么可以收这么贵重的礼物?」总有一种无功不受禄的感觉。 「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的妻子,婚礼只是个形式,难道我不能提早对自己的妻子好吗?」 他将她纳入怀中,一手搭着她的肩,一手将那依旧有些微凉的小手握在自己火热的手心里,给她最直接的温暖。 他的口吻好霸道,可是却如她胸前这块暖玉一样温暖了她整个心窝,让她像是被明媚的春阳笼罩着一样,整个人暖洋洋的。 「咦,你这里怎么了?」他居高临下的瞧见她雪白侧颈有片红肿,不由得皱起眉头问。 她摸了下那块红肿的地方,皱着眉抱怨,「我实在是睡不习惯府里给我备的枕头,我也让小青给我换一个,可是不知怎么的,还是睡不惯,昨天睡着睡着落枕了,现在还有些疼呢。」 「别动,我帮你捏一捏,气血通了颈子就不会这么难受。」 他伸手抚按着她落枕的那片红肿,也不觉得这举动有多不合宜。 「唔……嗯……」这一按抓,让她从脚底窜起一阵颤栗,这酥麻感直达头皮,她忍不住的发出又痛苦又舒服的呻吟。 皇甫霁停下揉捏动作,伤脑筋的看着怀中的人儿。「怎么了?」他不解的望着她。 「好痛……可是又很舒服,痛完后好像没先前那么难受了……」 皇甫霁望着她眯着眼,一张红酡俏脸十分吸引人,他连忙别开视线,吁口气好缓和突然变得紊乱的心绪和体内窜起的欲望。 第六章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在她耳边低喃道:「瑜儿,忍忍,别在这里发出这种声音,这声音在我们洞房花烛夜里你怎么呻吟为夫都爱听,可是不能在这时候,会让为夫忍不住的……」 顿时,裴子瑜整张脸蛋爆红,恼羞地跺着脚,怒斥的嗓音里带着娇羞,「你这流氓!」霁三这披着羊皮的狼,道貌岸然的坏家伙,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赤裸裸的调戏她,毫不避讳地彰显他的欲望与企图。 「你是为夫的娘子,为夫不对你流氓,要对谁流氓?」皇甫霁眼底染着某种异样的热情流光,看着怀中的她羞怯的红脸蛋,好可爱,他真想就这样一直看着她。 他再不赶紧出手不行了,他想早日将这可爱的小女人,变成自己的人。 【第二十二章 送你玉枕头】 裴子瑜跟皇甫霁两人避开前头较为拥挤的人潮,在靠近后山无人出入的默林里手牵手的漫步,直到走到了一座位在半山处的凉亭才停下。 这亭子分明没有人在,桌上却摆着热腾腾的吃食,一旁甚至还有小暖炉跟冒着白烟的茶壶,石桌上也摆了两盏茶。 「这……」这一桌精致佳肴怎么都是她爱吃的?裴子瑜疑惑的看着皇甫霁,又看看眼前的美食。 「坐下来用膳吧,已是午膳时间。」皇甫霁推着她入座。 这一切感觉像是有人特意安排,石椅上甚至铺了软绵的厚椅垫,一点也不用担心坐在石椅上不舒适。 「霁三,我们随便坐下这样不好吧,这说不定是……」她才觉得不妥而已,皇甫霁已经夹了块在小锅里滚得冒烟的排骨给她。 看着他脸上斜勾的那一抹邪肆的笑痕,她恍然明白,惊喜的低呼,「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她的老天爷,她可是从来没有想过霁三会是这么浪漫的男人,竟然偷偷为她安排这些惊喜。 瞧瞧他,出人意料的给她一个小惊喜、小礼物,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这作风简直不输二十一世纪的新好男人,堪称古代版的暖男大仁哥。 「趁热吃了,你可别小看这排骨,这可是厨子用了十二道工法卤制出来,入口即化,别有一番风味。」皇甫霁又为她盛了碗热腾腾的鸡汤,「这鸡汤很养身,你身子看起来十分单薄,多喝点,对身体好。」 裴子瑜嘴里的东西都还未吞下,皇甫霁马上又夹了尾看起来晶莹剔透的小鱼,优雅的剔了鱼剌后,放进她碗里。 「瑜儿,这是从冰湖里钓上来的冰鱼-这鱼只有在冬天的冰湖底下才有,还需要一尾一尾用钓的,牠的肉质十分鲜嫩,与你平常吃到的鱼都不同,你尝尝看。」 裴子瑜看着前面剔了鱼剌的小鱼,他竟然还会为她剔鱼剌,心头十分感动。 像霁三这么好、会为她剔鱼剌的男人,在这古代根本找不到吧,那些古代男人别说是这般对待自己妻子,即使是讨好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或是自己爱慕对象,也都不会为她们剔鱼剌的这般用心的。 这么优质的古代好男人却被她碰上了,说真的够叫她得意一把的。 只是这霁三果然来历不简单,又给她价值不菲的暖玉,又置办这一桌好菜,那所谓冰鱼刚用听的就觉得很贵,他竟有这么多钱? 「你别一直夹给我,你也赶紧吃,这些美食凉了就不好吃了。」裴t-瑜也赶紧夹了尾鱼放到他的碟子里。「先说了,我可是不会剔鱼刺。」 皇甫霁浅笑一记,「从未指望过你给为夫剥鱼剌布膳的,你只要做你自己,快快乐乐的便成。」 为夫……霁三这痞子真的很爱口头上占她便宜,裴子瑜脸蛋微羞,咬着下唇的娇瞋他一眼。 他最喜欢看她红着脸蛋娇羞的模样-别看她有时大剌剌的,其实内心深处是个十足的小女人,而她内心里躲藏的那个娇羞小女人只有他能看到,想到这里便觉得无比得意与满足,这也是他总爱如此逗弄她的原因。 裴子瑜压下心头的羞怯与尴尬后,沉着嗓子道:「为夫?!你也自称得太快,我爹都还没有同意我们的亲事呢。」 「莫不成瑜儿想悔婚?」皇甫霁微挑起一边浓眉。不答应他们的婚事,这可不成,看来他得多多巴结这位未来老丈人。 「怎么可能,我都认定你了,不管你是阿猫阿狗都嫁你,我爹反对也没有用,我们两人的婚约可是有见证人的。」 就算裴大将军反对也没用这话是不错,不过依他对大将军的了解,只要是大将军打从心底不同意他跟瑜儿的婚事,便会多方阻挠,不会爽快的答应让他迎娶瑜儿的。 看来,为了两人的婚事,他不只要在父皇那边下工夫,未来老丈人这里也是疏忽不得的。 「不过短期内,我觉得还是别跟我爹提我跟你的婚事,我爹最近脾气跟心情不太好。」 「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好像很烦恼皇帝的样子,据说在御书房跟皇帝有过几次的争执。」 「跟皇帝有争执?」皇甫霁疑惑不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面对自己的心上人,裴子瑜也不觉有什么好隐瞒的,实话实说道:「我爹想拿着他的功勋去跟皇帝请求赐我娘为平妻,可皇帝除了顾忌着余宰相,还有二姨娘的娘家定邦侯也不得不考虑,二姨娘可是定邦侯次女,她的背景也不输正室余氏,要赐平妻也是赐给二姨娘,怎么能够让一个毫无背景的姨娘为平妻。 「这件事让我爹心情很不好,当时是我想的简单了,早知道真不该看了我爹的书信后贸然同意答应带我娘回京。」她有些懊悔地说着。 其实她会知道这些事情,也是运用了万能的金钱的力量,让已经跟将军府里下人混熟的刀豆,让他收买了他爹书房的小厮,这才知道这些事。 黄姨的身分确实是个问题,这也是父皇迟迟不肯点头答应他的请求的原因吧,如若黄姨抬成了平妻,他跟瑜儿的婚事应该也会顺利些。 「先别烦恼这些,相信会有解套的办法。」皇甫霁摸了摸她的脸,爱怜地道:「你赶紧用膳,用完膳,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除了我们的婚事受到波折的烦恼外,这事保证让你所有的烦恼一扫而空。」 「那赶紧告诉我啊,还吊我胃口。」一听到有好消息,她眼睛都亮了。 「情绪过于激动会影响饭食消化,你要是想知道,得先乖乖的用完膳。」他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 「怎么会消化不良,真会消化不良,我胃早坏了好吗?」 「我今天到红梅园最主要目的,是想让我的未婚妻好好陪我用膳,瑜儿不会不想成全为夫的心愿吧?」 这家伙,八字都还没一撇就老是以为夫自居…… 看着他霸道不容妥协的表情,她娇瞋了他一眼后妥协,「好啦。」 直到裴子瑜乖乖的陪他用完午膳,吃着饭后甜点之时,皇甫霁自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她,「看看,这身分够大吧?」 她疑惑的拆开这封信,拿出里头的文书,发现是与她合伙开设药材铺的文件契约,顺着上头的文字一路看下来,一双原本还微敛的双眸顿时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上头所盖的印信。 竟然是……太子的印信…… 「这身分够大了吧?」皇甫霁笑着再次问道。 「大,这、这也太大了吧?!」 「够大就好。」 「你……是怎么认识太子的?」她捂着受惊的小心脏,惶恐地问道。 「没什么,我不过是凑巧认识太子而已,他长我几岁,人很好,我只是稍微向他提了提,他便答应了。」 太子是可以随随便便凑巧认识的吗? 她虽然本就觉得他的来历不简单,但这会儿看来,应该不是普通的不简单,他竟然可以让太子同意在她的药材铺当挂名股东,还不收取她任何一分利润。 他究竟是谁? 这是她第一次开始怀疑他的身分…… 她们姊妹从红梅园赏完曲刚回到将军府,裴子瑄一听下人通报,立刻拉着裴子娟冲来前院大门这里,问着她们今天听戏的心得,有没有遇见什么好玩有趣的事情,或是遇上哪家公子、小姐? 可怜这两个小姑娘,成天被关在府里,几乎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裴子瑜将手中两盒皇甫霁特地为她准备的糕点给了她们,同时允诺下一回出门听戏,一定带上她们。 这让原本气呼呼的两人开心得是眉开眼笑,各自提着一盒糕点回自己跟姨娘住的院子去。 第七章 跟楚跃有了进一步的交谈,两人甚至独处了一下午,楚跃对她也有不错的好印象,甚至约她下回一起到马场跑马,这让裴子英心情一直处在很不错的状态。 两姊妹打算走回各自的院子时,大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哗叫嚷声,这声音裴子瑜不熟悉,不过好像有点印象。 裴子瑜拉了下裴子英,「二姊,等等。」 两人疑惑的目光同时朝大门外望去,这位来人不就是三皇子的贴身小厮吗?他又来干么? 就在裴子瑜满头问号之时,小海已经扯着一记大笑容走进将军府大门,一看见裴子瑜便马上鞠躬哈腰的问安,「小的见过六小姐。」 「你又来做什么?」对于三皇子这号人物,她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 「六小姐好,小海给您送来东西来着。」小海搓着手,扯着真诚无比的特大号笑容躬身说着。 没搞错吧,这三皇子又派他的心腹来给她送礼? 裴子瑜眉头瞬间皱起,所有的好心情全部被这个三皇子给打坏,想都没想的便开口拒绝,「你都拿回去吧,我不收。」 嗄,小海下巴再度掉下,这位六小姐不是跟他们三皇子情投意合吗?为什么一再的拒绝三皇子送的礼啊! 三皇子方才回府之时才夸他红梅园的膳食这事办得不错,六小姐很开心,怎么这六小姐一回到将军府转眼就不认三皇子了? 「呃,六小姐,您先看看三皇子送您的是什么再作决定吧。」小海见她连看都没看的便退了三皇子送的礼,连忙打开手中捧着的木匣。「六小姐您看看。」见裴子瑜竟要走了,小海连忙高声喊道:「这可是皇上赏给三皇子的宝物。」 木匣子一打开,所有-旁的下人全异口同声的惊呼出来,裴子英也有些好奇的看了眼,看了后更是猛烈的倒抽口气,上前拉住了裴子瑜。 「六妹,你看一下,这三皇子居然送你这礼物……这也太……」裴子英顿时不知该怎么形容。 送这种东西,顾名思义的,三皇子的心意是什么,根本无须明言了啊…… 众人的惊呼引起裴子瑜的疑惑,要是送金银珠宝,不会是这种充满不确定和不敢置信的惊呼吧。 反正被裴子英拉着,她也走不了,回过身瞄了一眼,整个人差点大爆走。 她好想当场飙国骂,问候他家娘亲! 一看见裴子瑜转过来看着那颗玉枕,小海马上说了,「六小姐,这颗玉枕是皇帝送给三皇子的一对玉枕头的其中一颗,据说睡上这玉枕可以一夜好眠……」 这三皇子是什么意思,上一次送她一颗他房里用来照明的月光珠,就已经让人联想到要与她日夜同辉-现在竟然送她一颗玉枕?! 玉枕,什么不好送送这种会引人遐想、想入非非的枕头,他是在暗示她什么吗? 是想告诉她双人枕头若没有她也会孤单吗? 还是要藉由这颗玉枕暗示她,她是他生命的温泉,灵魂的一半吗? 裴子瑜好想将木匣里的那一颗玉枕拿起来直接往小海的头上敲去,不过她还是有理智的,知道那是御赐宝物,毁坏不得,否则就是杀头大罪。 她愤怒的用力深呼吸,直到胸臆那股窜上的怒火被她压制到最小后,再吸口气,勾起裴子英的手臂,沉声道:「二姊我们走吧,这种东西不收也罢。」 说完丢下小海便往后院方向走。 「六小姐!六小姐!」小海在她身后高声呼喊着,就是不见裴子瑜停下脚步或是回头看一眼。 怎么会这样?所有官家千金、闺阁小姐都恨不得能够收到三皇子的-个小礼物,哪怕是一张写坏的墨宝都好。 这位六小姐怎么就跟那些小姐们不一样,视三皇子送的礼为洪水猛兽,好像这玉枕是会要她命的索命凶器似的。 这可是玉枕,御赐的宝物耶! 还是因为你自个儿说睡到落枕,三皇子才命他把玉枕送过来的,怎么六小姐你不领情啊…… 办事不力的他这下回到三皇子府,肯定要被赶到大门去守门了,怎么他小海的命运自从遇上裴六小姐就变得凄惨无比……呜呜…… 「小海,这是……」 裴震天刚从从军营回来,才一踏进将军府便见到捧着一个木匣,一脸欲哭无泪模样看着他府邸内院的小海。 「大将军,您老可回来了,您可得救救小海啊,否则小海会被主子赶出三皇子府的……」如遇救星一般的小海一见到裴震天便震天价响的哭嚎起来。 「怎么回事?」要救他也得让他知道缘由啊。 「六小姐又将三皇子送的礼物给退回了,这样要是让主子知道……」小海边说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一向标榜男儿有泪不轻弹,一看到小海这副动不动就哭的娘样,裴震天实在受不了,怒喝了声,「男子汉大丈夫的哭什么哭,眼泪给老夫收起来!」 「是。」小海马上用力吸着鼻子,卷着袖子捂去滂沱的眼泪,终于有点条理地道:「三皇子让小的来给六小姐送礼,六小姐一看到这礼物却大怒,丢下一句不收」,拉着府上二小姐就走了……」 「什么礼物?」裴震天好奇的问了句。礼物不收就不收,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是价值连城的玉枕。」小海打开木匣子的盖子让裴震天看,「这可是皇帝赏赐给三皇子的……」 一看见这玉枕,裴震天那张俊帅无比的脸瞬间一阵剧烈抽搐,别说他女儿看了会火冒三丈,连他这个当爹的都想一拳将小海轰出去了。 玉枕!有男人送闺阁姑娘玉枕的吗?这不摆明了……摆明了他司马昭之心…… 「大将军,您可得救救小海啊。」小海看到裴震天那阴晴不定的表情,心想死了、死定了,那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快溃堤了。 裴震天瞪他-眼,头疼万分的看着那颗玉枕。不收,肯定会被作文章的,到时被人参一本,烦不胜烦,皇家送你的东西,就算是一坨屎都要欢欢喜喜收下,供到正厅去。收了,这……别说于礼不合,玉枕这般暧昧的东西根本是收不得,收了瑜儿的清誉就毁了。 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他是百般的为难,他怎么一回府就摊上这么一个烂摊子? 「大将军……」 看来只有再委屈瑜儿,待茹儿的婚期敲定,这东西再找机会送还给三皇子了。 「来人,把这木匣子收下,送去给五姨娘,让五姨娘送到六小姐那里。」希望没有下回了,要是三皇子以后再派人来,他干脆问都不问来干么,直接装忙不见就是。 「大将军,您真是小海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啊……」小海是感激得又要痛哭流涕,只怕被骂,他没敢再哭。 「得了,你回去复命,别在这里烦老夫,老夫还有事情要处理,没空理你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是、是、是,小的这就回去。」小海破涕为笑,一溜烟的赶紧离开,就怕跑得慢,那颗玉枕又被六小姐给丢回来给他。 回到自己屋子,才刚换好衣裳出来,一口茶都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这娘亲便风风火火的往她院子里来,跟在她身后的吴嬷嬷手里捧着一个眼熟的木匣。 「娘,大雪天的您的身子虚弱,有什么事情传我过去便是,怎么自己过来了?」 呷口热茶后,黄氏有些为难的看着女儿,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支支吾吾地道:「瑜儿啊……」 「娘,您有话就直说吧。」她拣了块皇甫霁送的,不知哪里买、造型十分漂亮又好吃的糕点吃着。 「瑜儿,你爹他……把三皇子送的玉枕收下了,让娘给你送来。」 黄氏这么一说,裴子瑜那一半含在嘴里的糕点差点没把她噎死,连忙拿过一旁的茶盏,顾不得还烫口,直接灌下一大口,又猛咳了好几声,这才缓和些。 她猛拍着胸口怒喝道:「娘,爹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 「瑜儿啊,你是知道的,人在官场身不由己,京城不比边疆,你爹可以毫无忌惮的随着自己心意无须看人脸色,有很多事情都必须瞻前顾后一番……」 「所以就要犠牲我?!」说到这里,她十分不满和委屈。 「不、不,瑜儿,你别误会你爹的意思,你爹怎么可能牺牲你,你爹的意思是……先暂时收下,待大小姐与忠义侯府的婚事定好,再将那月光珠跟玉枕给送回三皇子府,你爹让娘跟你说一声,要你先忍耐忍耐。」一看见女儿生气了,黄氏连忙摇着手替裴震天说话。 第八章 又是裴子茹,她故意将他引到人烟稀少的练马场-派人暗中做掉她的这件事还没跟她算呢,她爹竟然一再的要她为她着想! 当日小红说那个黑衣人和裴子茹脱不了干系,虽无证据,但裴子瑜怎么推敲也觉得小红说的有理。 黄氏看表情知道女儿不甘心,语重心长的劝道:「瑜儿,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正妻生的嫡女,唯有她嫁得好,你们后面这几个妹妹才能有好归宿。你爹真心心疼你,可是他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儿,很多事情也要为其他女儿着想。」 裴子瑜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了,娘,我不生爹的气。」 这口气她要是不忍下来,日后因为她的关系,坏了其他姊姊的婚事,日后待她出嫁了,娘在府里的日子也是难挨的。为了娘,这口气她忍了,叫她收下这玉枕就收下,但是别想她会放过裴子茹。 「吴嬷嬷。」黄氏让吴嬷嬷将玉枕交给裴子瑜。 小红马上接了过去,见这玉枕实在是个好东西,问道:「小姐,是不是要把这玉枕头换上?」或许小姐就此能睡个好觉…… 「换什么换,直接放到库房去!」裴子瑜没好气的道。 她发誓,下一回要是这三皇子敢再给她送什么奇怪的东西,她一定冲到三皇子府找他理论去。 真是神经病,非亲非故的把他卧房里的私人物品都送来给她,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呢。 【第二十三章 反击】 位在将军府右边最后方一处名为「佛堂」的偏僻小院子里,除了固定打扫的下人和送饭的婆娘外,几乎没有什么人会到这里来,所以除了敲木鱼诵经声外,压根没有人声。 这一日,这个偏僻小院子本该与平常无异的只传出木鱼诵经声的,谁知却一反常态,传出的反而是震怒的咆哮怒吼。 「茹儿,你说什么,你表哥给你的这个消息是千真万确的吗?」余宝珠心慌焦急的问。 「千真万确,这可是舅舅花了一大把银子从御书房太监那里买来的消息。 「娘,爹已经不只一次向皇上提起这事,据表哥说,爹将娘亲当年残害裴府子嗣,导致裴府至今后继无人的证据呈给皇上,皇上大怒。 「由于当年娘跟爹爹的婚事毕竟是皇上下旨赐婚的,皇上已口头上同意下旨让他将你休离,且让中书舍人着手拟旨,要废掉娘亲你这将军夫人的身分,同时封五姨娘为平妻,这几天礼部也许就会传来圣旨。」裴子茹焦急的告知母亲这件天大的事。 「裴震天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也不想想我娘家你外祖父给他多少帮助,现在竟然为了那贱人母女要将我休离?!」余宝珠怒拍桌案,一口银牙因愤怒几乎要咬碎。 「娘,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是娘您被下旨休离,我就会沦为庶女,我与忠义侯府的婚事就会告吹。娘,您快想办法。」 余宝珠冷下脸来将女儿同她说的事情思前想后通盘的想了一遍后,拍了拍裴子茹的手,安抚道:「不急,这圣旨目前还不会下来,要传圣旨的话早该传来,不会拖到今日还未有所动作。」 「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忠义侯府是我们反败为胜的关键,只要你与忠义侯府长孙的婚事未敲定,你爹他就不会贸然的要皇帝正式下旨,毕竟他还得顾虑着你后面那几个一个个未论及婚嫁的庶妹,你与忠义侯府的婚事若是谈不拢,她们几个小贱人也别想嫁得好。」余宝珠向女儿分析着这一层道理。 「娘,那您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反击?」 「茹儿,娘告诉你,你要记清楚,一会儿你马上回相府,去见你外祖父,向他哭诉,说得越可怜越好,让你外祖父去见皇帝,向皇帝求情。 「同时也将这消息传到定邦侯府,胡邦国是十分疼爱二姨娘的,当年皇帝赐婚,这定邦侯还极力为女儿争取平妻身分,如若不是你外祖父挡着,她在咱们府里地位就跟你娘我一样大。 「让胡邦国知道她的好女婿做的混账事,让他也闹到皇帝那里,这事没准就这么耽搁下来,这样我们就有时间反败为胜。」 裴子茹点头,握紧拳头,「好,我这就去找外公,同时让人把消息传到定邦侯府去,我绝对不能让那一对贱人母女爬到我头上,更不能让她们坏我婚事。」。 「这事不能拖,你马上去办。」 这时,一名负责打扫佛堂的小丫鬟趴在窗台后,偷偷听完她们所说的话后便偷偷摸摸的溜出佛堂,往马厩的方向跑去。 约莫一刻钟后,刀豆从马厩回到百草院,在裴子瑜耳边将方才得到的内幕消息悄悄禀告。 「好啊,这裴子茹我一直不动她,她真当我跟我娘好欺负,还想联合定邦侯坏我爹跟我娘的好事!」裴子瑜冷哼了声,「我岂能让她们母女如愿。」 「小姐,现在这事你看怎么办?」刀豆也为他们那不争不抢的夫人焦急。 裴子瑜那对闪烁着精明流光的黑阵转了一圈,冷下脸,「小红,备上我们带来的那盒顶级海呛血燕窝,上二姨娘那里。」 「是,奴婢这就到库房取来。」 「刀豆,你先回马厩去,然后找机会把这袋碎银给替咱们报信的那个小丫鬟,还有让她别担心她娘的身体,大夫已经去看过两回,家里的弟妹也已吃上饱饭,只要她小心好好替我们办事,少不了她的好处。」裴子瑜将一个不起眼的荷包交给刀豆。 「小姐,你放心,那我先回马厩了。」刀豆行礼后随即赶回马厩。「小青过来帮我重新梳个发髻,我们去见二姨娘。」 这天寒地冻的,胡氏才想着没什么事情要到炕上打个盹,这裴子瑜便带着丫鬟过来了。裴子瑜可是老爷现在最宠爱的女儿,说什么也不能得罪,况且她们也算是一根绳索上的蚂蚱,再怎么不高兴这午睡被打断也得忍下。 「六小姐,怎么有空过来我这里呢,赶紧过来到炕上坐着,外头冷着呢。」胡氏热情的招呼道。 「二姨娘,叨扰你歇午了。」裴子瑜脱下肩上的雪狐大氅,在胡氏旁边的空位坐下。 「六小姐这什么话呢,你天天来,二姨娘还求之不得呢。」胡氏拉了拉盖在膝上的毛毯子。 「对了,我二姊呢?二姨娘,我进院子便没看到她,这个时间她不是都在院子里练枪的吗?」她故意左右张望了下。 「她啊,跟楚跃练习马术去了。」 「难怪。」她接过小红手里那盒血燕窝,而后小红便退出了内厅。 胡氏挑着一边细眉,疑惑的看着她手中那用红布盖着的盒子…… 「二姨娘,这是最顶级的海呛血燕窝,对于养生很有帮助,尤其是对大病初愈的病人更是顶级的保养品,我那儿有几盒刚购入,本要给我娘亲保养身子的,想着二姨娘你的好,便给你送了盒来,二姨娘你可别嫌弃啊。」 裴子瑜将放着血燕窝的盒盖打开,十二朵有如碗口般大带着红丝的雪白燕窝静静躺在里头,看得胡氏眼睛瞪得有如牛铃般大。 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些顶级海呛血燕窝,她都这一把年纪了还不曾见过这么大、这么好的血燕窝,两眼都看到发直了。 「嬷嬷,赶紧给六小姐上杯热茶,就泡那天我娘家给我送来皇后赏的碧螺春。」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连忙让服侍她的嬷嬷去泡茶过来。 「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好送我呢,该留着让你娘吃才是。」得了这么一盒顶级海舱血燕窝,胡氏是笑得合不拢嘴了。 「对了,二姨娘,我二姊跟楚大哥两人相处得还好吧?」裴子瑜接过嬷嬷泡来的碧螺春,两指夹着杯盖摩挲着杯沿,关心地问道。 胡氏尝了口茶,有些烦恼的叹了口气,「这楚跃年轻有为,可是各家盯着的好女婿人选……」 「这让爹爹出面不成吗?」裴子瑜也单刀直入的问道,反正这也是她今天来的目的之一。 「你爹爹出面自然是容易成就这桩好姻缘,只是……老爷他五根手指头伸出来都不一样长……」胡氏忍不住咳声叹气了一阵。「要是有人能在老爷耳边替我们二小姐敲敲边鼓,兴许老爷会更重视……」 「二姊与楚大哥两人兴趣相同又互相有好感,这应该是桩良缘,有机会我会帮帮二姊的。」她岂会不知道二姨娘每次把话都说一半的意思,自己既然都有求于她了,话说到这里,自然是要接下来。 第九章 「那就有劳六小姐了,在老爷面前多多帮我们二小姐促成这件美事。」 「放心,二姨娘,二姊跟你当年都待我极好,就算不念姊妹情,也得念你当年那份恩情。」 她就说五娘娘生这女儿通透-任何事情一点就通,还看得远,真是颇得她心意。胡氏满意的看了裴子瑜一眼,点了点头。 「六小姐,今日该不是专程来给二姨娘送这顶级海呛血燕窝的吧?」胡氏一边拉了拉快滑下的毛毯子一边笑问道:「如果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六小姐就直说了,二姨娘一定大力帮忙。」 「今日来找二姨娘并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求二姨娘帮忙的,只是听了个小道消息,特地来问问看二姨娘是否知此事。」裴子瑜忙不迭的浅呷了口碧螺春,不疾不徐的说着。 「什么消息?」 「夫人残害裴氏子孙,皇帝已拟好圣旨,要让爹与夫人即刻休离,封我娘为正妻。」裴子瑜瞥着胡氏,表情平淡无波的告知。 「什么,真有此事?」 裴子瑜点头,「不过这事会被大小姐给搅黄了,日后恐怕夫人还是当家主母,依旧是册封的将军夫人,继续掌管府中中馈,而二姨娘有可能被抬为平妻。」 胡氏眉头皱起,觉得自己被抬为平妻,自己女儿以后出门就不会再被人笑是庶女,这也没什么不好。 但,这六小姐会特地来告知她这事,定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胡氏思索着裴子瑜来的用意。 裴子瑜定定看着她,突然问了句,「二姨娘,你甘心一辈子屈居于夫人之下吗?一辈子见到她都需要行礼问安吗?」 胡氏沉默了。 「日后,楚大哥的成就可是不只现在这样,别看他眼前只是名小将,再过十年说不定也是大将军,称二姨娘为岳母多有体面啊……」裴子瑜继续下着猛药。 她这话瞬间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胡氏整个人都愣住了,想得出神。 这楚跃未来可能有成就她自然是猜想得到的,一想到楚跃有可能成为一国大将军,而她的妻子却只是个庶女,对他的帮助不大,也会成为英儿心中的痛。 再说,她也希望未来楚跃成了大将军,称呼她的是一声岳母,而不是二姨娘…… 裴子瑜拿过一旁的茶盏慢条斯理地喝着,将刚得到的消息告知她,「二姨娘,实话跟你说了,夫人给大姊支招呢,让她联合相爷跟定邦侯爷保她正妻地位,再封你为平妻。 「这平妻听起来是跟夫人一样大,可中馈之权却依旧是在夫人手里,你即便成了平妻,也永远矮她一截。 「我娘被我给照顾惯了,这辈子也只适合待在后院里让爹宠着,不适合掌管中馈,二姨娘很聪明,应该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裴子瑜也不把话说破了,让她自己去想。 胡氏紧握着腿上的毛毯子,咬了咬唇。她岂会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这六小姐已经将话跟她暗示得很清楚。 如果她争得将军夫人这位置,她娘亲就算是封为平妻也不会跟她抢中馈,只会安分的待在院子里,接受老爷的宠爱,舒心过活,没有任何野心,让她尽可放心将权力把握在手心里。 如果是夫人继续当将军夫人,自己虽被封为平妻,一辈子也只能仰着余宝珠的鼻息,永远都不会有和她平起平坐的一天。 若是成为将军夫人,日后,英儿可以正大光明称呼她为母亲,楚跃也会称她为一声岳母,而不是姨娘,她痛恨姨娘这个称呼。 余宝珠这个该死的贱人!竟敢想利用她爹替她作嫁,她想都别想!这将军夫人的位置她势在必得。 「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去我娘亲那里-趟,就不打扰二姨娘了。」裴子瑜起身,也不多做逗留了,披上大氅后便离开。 看着裴子瑜消失在院门口的身影,胡氏沉吟良久后心下终于作了个决定,扯开腿上的毛毯子,唤道:「嬷嬷,命人备车,我今日喜得这一盒海呛血燕窝,得赶紧送去给我那大病初愈的母亲调养身子。」 裴子瑜在裴震天的屋子里一边无趣吃着茶点,一边看着她娘亲给她爹缝制中衣,这可真是叫她赤裸裸的嫉妒,以前她娘亲只为她-人做衣服的,现在多了个爹来抢,她心头可真不是滋味。 不过,看在娘亲自从回到将军府后脸色越来越娇艳,她就又把这抹嫉妒给吞了下去,看娘这像花儿般娇艳的气色,想也知道他爹很疼她娘亲的,难怪她娘亲是春风满面。 黄氏停下手中的针线活,和蔼地看着又叹了口大气的女儿,「瑜儿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一到娘这里来就咳声叹气的。」 裴子瑜撑着一边脸颊,咬着糕点,调侃黄氏道:「我是哀怨啊,娘自从有了爹后就厚此薄彼,这也难怪,夜里爹能给娘盖被子给娘温暖,女儿可不能的。」 被女儿这么一调侃,黄氏娇羞的瞪了眼这讲话一向没大没小、没有分寸的女儿,「你这是什么话,有做女儿的这样消遣自己爹娘的吗?」 「有啊,娘,您现在不是看到了,还是您生的。」 这一回嘴把黄氏是惹得又好气又好笑,看向一旁的吴嬷嬷,「去把我给六小姐缝的衣裳拿出来,免得她牙酸,直抱怨我这做娘的。」 「是。」吴嬷嬷捂着笑,看了眼裴子瑜后走到后方放置箱笼的里间,没一会儿取来了一个藤编篮子,里头装了各式各样花色、绣着精致花样的肚兜跟中衣。 「六小姐,这些体己衣裳是夫人这些日子帮您做的,本想昨日就给您送去,但老爷提前回府,就没能给您送过去。」 一看见这些贴身衣物,裴子瑜就乐了,赶紧挨到黄氏身边勾着她的手臂撒娇,「我就知道,娘亲您对我最好了,不会有了爹就忘了女儿了。」 她有个怪癖,就是除了穿她娘亲亲手做的肚兜跟中衣外,其他人做的她就是穿得不舒服,不是觉得痒,就是尺寸不合适,怎么都不对。 黄氏也知道这点,因此只要一有空闲便会动手帮她做上几件,但自从回到将军府,她可是很久没有看她娘亲给她送来亲手缝制的体己衣裳,她都觉得自己那几件都穿旧了。 就在她还要当小狗腿巴结黄氏之时,小红疾步走进了内厅,弯身捂嘴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裴子瑜眉尾微挑:「真的?」 「刀豆来报的,应该是没有错。」小红点头。 裴子瑜心里暗笑了下,这胡氏可真急啊,不过这样也好,事情还是要早点有个结果才不会生变。 「对了,小姐,八角派人来传话,请小姐有空过去一趟,似乎是关于开店的事情。」 「瑜儿,发生什么事情?」黄氏关心地问道。 「没事,娘,我有事情要出去,今晚就不陪您用晚膳了。」裴子瑜松开她娘亲,摇头道。 「这……瑜儿,你一个姑娘家的,不要一天到晚往外跑……」 「你女儿要出去办件大事情,您不用担心,我走了。」裴子瑜套上大氅后匆匆离去。刀豆驾着马车,载着裴子瑜来到还在整修的店面,她下马车时由外往里头瞄了一眼,装潢差不多已经完备,下人们也在做清扫工作,看起来一切很顺利,这八角风风火火的把她找来有什么事情? 在里头指挥着下人扫除的八角一看见她,便兴奋的朝她跑来,「小姐,你快进来看看,铺子里装修已经完成,现在只要打扫干净,将药材摆上就可以开门做生意了。」 「八角,你突然找我来有什么急事?」看来一切很顺利,这八角是在慌张什么? 「小姐,方才黄公子来找你。」 「黄公子?」霁三?! 「是这样的,小姐。」八角解释,「黄公子约两刻钟之前带了一名姓江的先生来,说是给你寻了个对京城里生意很熟悉的人才,他说您想要在京城药材商界站稳脚步,听他的准没错。那位江先生看起来很精明,小的看着也觉得可靠,所以才赶紧派人去将小姐找来。」八角一边陪在裴子瑜身边禀告一边走进药材铺。 一听到霁三为自己找了个熟悉京城商务的人才,裴子瑜眼睛都亮了。「他们现在在哪里?」 那天她才稍微跟霁三提了下,在这京城里人生地不熟的,想找个可靠的管事帮忙打理生意,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能上哪里找,开店初期她可能得要亲自打理。 她亲自打理是无所谓,就怕走漏了风声,让将军府的人知道了她在外头偷偷做生意,届时怕是所有心血都要付诸东流,全部充公。 第十章 当时霁三听了,马上跟她说找人这事就交给他,没想到今天就有消息了。 「黄公子现在与那位先生在庆丰楼二楼的雅间,吩咐了,若小姐要见见江先生,让小姐您到那边去。」八角说道。 「好,我知道了。」 裴子瑜又看了看铺子里的情况后,交代了声,「八角,让下人手脚再利落些,这两天我们的药材都会进来了,不赶紧整理好,药材没地方放会坏的。」 「是的,小姐,我会催他们加紧赶工。」 「我现在过去找霁三跟那位江先生会个面,刀豆你去一趟老李运输行,看看我们的药材什么时候能到,跟他确定时间,如果可以,我要在年前开幕。」 「好的,小姐你放心,八角会督促他们加快脚步,尽早完成的。」 【第二十四章 药材铺开张大吉】 这庆丰楼就位在街角,距离铺子也不远,裴子瑜便让小青跟小红两人留在铺子里帮忙,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后,自己步行过去。 在店小二的带领下,裴子瑜来到一间不时传出低声轻笑的雅间前,店小二敲了两下门扉,推开门的是零一。 「裴姑娘,公子等你许久了,请进。」 一见到她来到,皇甫霁马上起身朝她走来,毫不避讳的牵起她的手,「瑜儿,过来,我跟你介绍个人,江先生,他就是我为你找的人,不论是帐务或是京城各项生意他都很熟悉,人脉充沛,你的药材铺交给他帮你打理,定能让你放心。」 「江先生。」裴子瑜朝眼前这名身穿藏蓝色袍子,年约五十多岁,留着一把山羊胡,眼神十分精明锐利的男子见礼。 「见过裴姑娘,在下江仲伯,在下已经听三公子提过,不是在下说大话,小姐如若放心在下,尽管将京城产业交给在下打理,保证小姐明年可以再开上三家店铺没有问题。」江仲伯双手抱拳道。 呼,她可是从来没看过这么臭屁充满自信的人,大话说得这般得满,不过,好!她喜欢,人就是要有自信,要有野心。 「你是霁三请来的,我自然是信你的,只要你有这实力与能力,分红跟月俸方面我也不会亏待你。」裴子瑜点头道。 「那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在下便先到铺子里打点一切。」 「有劳江先生了。」 「在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不打扰新东家跟三公子,告辞了。」江仲伯抱拳作揖后便离去,连零一也到外面守卫,将空间留给小两口。 这门才一关上,皇甫霁随即将她搂进怀中,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这几天过得好吗?」 今天她绾着一个揽月髻,身着一袭粉橙淡雅衣裙,裙上绣着朵朵精致的小红梅,模样显得清丽脱俗,还带着一种惹人怜惜的娇媚风情。 她这模样让他不禁想起了那日他们两人在红梅园里的情景,顿时叫他整个人心猿意马了起来,恨不得将她圈在怀中好好怜惜一番。 待所有不相关的人一退出雅间,他便迫不及待的将她圈在怀里,感受她的美好。 「除了那些烦心的事情外,整体上是还不错,你呢?」他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她有些诧异,却不太抗拒的任由他圈抱着她。 直到稍稍过足了瘾,皇甫霁这才松开她,牵着她一同坐到椅上——同一张,且将她整个人亲密的圈抱在怀中。 她没意料到他又将自己圈抱坐在他大腿上,这下脸蛋更是不由自主的染成一片娇羞的绯红。 他们两人还未成亲啊,这些举动实在是过分亲密,他就这样用这种暧昧姿势把她圈在怀里,两人的脸几乎就要贴在一起,彼此灼热鼻息喷洒在对方的脸上,这让她心是坪怦跳得飞快。 她推了推他胸膛,示意要他松开她。 「怎么了?」他不解地挑眉。 「我们这样很不合宜,要是被别人看到,我就要浸猪笼了。」她嘟着嘴娇嗔道,听在皇甫霁耳中,更像是撒娇。 「我们是未婚夫妻,婚前培养感情有何不可,谁敢闲言碎语,本宫定拔了他的舌头。」他鄙夷地啐了声,反而将她搂得更紧,可说是紧贴在自己身上了。 他不是古人吗?这话可真出乎她意料之外,他根本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礼仪规矩,她这现代人怎么能输他呢,遂任由他圈抱着自己甜蜜放闪。 「那好吧,反正到时浸猪笼,我一定拉着你……」 见她妥协了,皇甫霁满意的扬起唇,宠溺的拧了拧她的俏鼻,「说说你烦心的事情吧,为了铺子的事情?」 「铺子的事情我才不担心,不是还有你在帮我出着主意,是夫人她开始不安分了,我有些担心我娘成为平妻的事情会被她破坏。」 皇甫霁那对好看的剑眉微蹙,「说说,我看我能不能帮上忙,让我家未来夫人心想事成。」。 裴子瑜「噗」一声笑出来,食指戳了下他的胸膛,「你真不害臊,我们两人八字都还没一撇你就夫人、夫人叫得这么亲热。」 「你迟早都是我的媳妇,先叫着熟悉。」他拉过她的手指,放到唇边轻吻,「跟我说说,这位即将下堂的将军夫人怎么不安分了?」 虽说别人家里后院的事情他不方便管,可是黄姨能否被封为平妻,跟他可有很大的关系,黄姨一日不封为平妻,他跟瑜儿的婚事就给悬着,他娶不着老婆多冤。 想起这事,她虽说对胡氏办事胸有成竹,但还是不免感到烦躁,有些无奈的眼珠子转了转-正打算告知皇甫霁之际,她的目光不意落在窗外对街那一对蓝、黄身影上。 「咦,那个人不是我五姊吗?她怎跟那位穿着蓝袍的公子走在一起?」裴子瑜低呼了声。 皇甫霁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那男的是兵部尚书卓钦狄的嫡孙,卓钦狄嫡三子卓永所出,排行第三的卓人孝,由于是三房所出,又是三子,没有得出仕求功名的压力,因此跟着父亲卓永打理庄园,还算是个上进的青年。」 她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只是……他怎么会跟我五姊认识?」看两人的态度不像是刚认识,很是熟稔的样子。 这事皇甫霁倒是知道,自己认定了裴子瑜,裴家大小事情他都让人打听清楚,定时回报给他。「据说有一日裴五小姐上街不慎被地痞给调戏了,是卓三公子刚好经过……」 「喔,原来如此,难怪了。」看他们两人也是郎有情妹有意啊…… 「好了,满足你的好奇心了吗?可以跟我说说那位将军夫人怎么不安分了?」 「还不是裴子茹她到佛堂……」裴子瑜将今早发生的事情同他说了。 听完,皇抚霁的眉头紧皱,册封平妻本是一件很单纯的事情,但扯进当朝宰相跟定邦侯府就成了政治问题-这事情就不简单不单纯了,现在他真想一把掐死这个余宝珠。 扯上政治,父皇定是会偏向宰相这一边,母后与父皇虽然鹣鲽情深,可母后一向不干预政事,看来能让父皇改变决定,只有太后了。 只是,太后虽然对瑜儿的赠药留下不错印象,但毕竟没见过瑜儿本人,贸然的要太后插手这事,恐怕也不妥。 突地,一抹精光闪过皇甫霁的脑海——看来,也只能这么办了。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瑜儿,最近宫里会为这次平乱有功的功臣举办一场宴会,更会广发帖子给各个大臣及家眷,届时你一定要参加,知道吗?」 「皇宫宴会为何我一定要参加?」她怎么嗅到浓浓的阴谋味道。 「乖,你别多问,黄姨要成为平妻这事既然已经扯上了政治,皇上必定会偏向宰相,封胡氏为平妻。 「整个宫里只有一人可以扭转这局势,到时你进宫参加宴会,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听话,这跟我们两人的未来有很大关系,你必须听我这一回。」 「霁三,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事,你究竟是谁?」她从他怀里挺直了身子,眯着美眸直瞅着他。 皇甫霁捧着她的脸啄了下她的红唇,「瑜儿,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是你未来的夫婿,你是我唯一的妻子,这样即可。」 这话并不能安抚她心里不断窜起的疑问,「可你让我怎么说服自己?自己未来丈夫的真实身分是什么不需要在乎,只要有感情就成了」 皇甫霁真有股冲动想告诉她自己就是当朝三皇子,但父皇尚未允许他们的婚事,万一瑜儿听了,多想了,认为皇室中人注定三妻四妾,他并不能给她她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怎么办?他给了承诺,目前却还做不到,他不希望瑜儿误会,以为他是有意骗她。 第十一章 皇甫霁额头抵着她的,有些无奈的道:「瑜儿,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我的身分,而是说了也没什么好处。」 「我现在唯一能告诉你的是,现在必须让黄姨成为你爹的平妻,这样我们两人才有未来,我不希望以后委屈你只能是位姨娘,懂吗?」 他这话一出,让裴子瑜的心瞬间沉入湖底。 皇甫霁见到她忽地变了脸色,心慌的捧起她的脸,给她承诺,「瑜儿,不管什么难题阻碍在你我之间,我一定会克服,但请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答应你,我这辈子唯一的妻只会是你。」 裴子瑜静静的看着他,她以前就猜想到他的身分非富即贵,只差别在她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尊贵,眼下听来,难道他身分对自己而言十分遥不可及? 尊贵人家出身的子弟婚姻,通常是政治利益交换的筹码,如果霁三的身分真的十分了不得,那么要娶个姨娘所生的庶女必定会遭遇极大的反弹。 霁三是有心要娶她的,她相信他,如若真是如她所想这般他身分尊贵,自己的确不能再强求更多,只能将一切交给他处理。 她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微笑,定定地看着他,「记住你对我的承诺,如果你做不到,届时也请你放手让我离开,我不与人共事一夫。」 「我不会放手的,届时……我将跟你一起离去。」 有江仲伯在,裴子瑜的「百草堂」很快的便准备要开幕了。 到了铺子开幕这日,裴子瑜起了一个大早,自行漱洗更衣,当小红跟小青端着热水进屋时,她已经坐在铜镜前梳发。 小青赶紧接过她手中的玉梳,仔细地梳着她柔顺的墨发,看着铜镜里神采奕奕的裴子瑜问道:「小姐今日想佩带什么发簪呢?」 「就这支红色玛瑙玉簪好了,喜气点。」裴子瑜将霁三送给她的一支玛瑙玉簪交到小青手中。 「小姐,这黄公子对你可真是上心,知道你不爱繁复的饰物,今天又是重要日子,昨日特地给你送来这支发簪,样式虽然简单,但一看就知道是顶级玉饰,戴出门绝对不落面子,谅任何人也不敢小觑你。」 「好了,不用在我面前夸奖他,他有没有心我心里清楚。我们现在得赶紧准备好出门,这江先生肯定等我们也等急了。」 「是的。」 她开的药材铺能这么快得到许可文书,有一部分原因得归功于太子殿下这位大靠山,她最近处理药材铺的事情是如鱼得水,几乎到了没有一点后顾之忧的地步,说来最大的功臣还是霁三,没有他找来太子、江先生,她的铺子现在恐怕连招牌都还挂不上呢。 用过早膳后,出了院子步行没多久,就跟裴子茹姊妹狭路相逢,她们走的方向大概是要去佛堂看余氏吧。 裴子瑜也没打算跟她们问好,径自领着小红、小青便要离去,反倒是一脸像是心有不甘的四小姐裴子玉跟她擦身而过的时候,用着很不屑的语气说道:「姊,你说是不是贱人就是贱人,母女一样贱,就只会勾引男人?这会儿恐怕是又赶着出去会情郎,果然是如她自己所说,有爹生没爹养,只会狐媚地到处勾引男人。」 裴子瑜冷笑一记,也不动怒,只轻描淡写地交代身边的丫鬟,「小青,去跟我爹说,我同意他那天提议的从宫里请个教习嬷嬷进府教教我们府里的这些姊妹规矩,免得有的人也是像有娘生没娘养的,开口闭口就是贱人,这也不知道是嘴贱呢,还是人贱,或是因为没有娘教,所以不懂事犯贱?」 「是,小姐,奴婢这就替您回复老爷去。」 「裴子瑜,你说谁犯贱?」裴子玉马上顿下脚步,对着她怒吼起来:「你竟敢骂本小姐贱?!」 裴子瑜回身,好笑的看着气得满脸通红的裴子玉,「我指名道姓骂你贱了吗?你听到我喊你的名字了吗?」 「你嘴里指的就是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裴子玉面红耳赤的朝着她吼道。 「原来四小姐这么喜欢对号入座啊,那就让你当贱人好了,放心,这位置我们不会跟你抢,你稳稳的坐着,别起来了。」裴子瑜脸上笑咪咪的,又不疾不徐掸了掸大氅上的雪花。 「小红,我们走,听说今天街上可热闹了,有家新药材铺开张,据说里头的药材都是上等的,我想去给爹爹买支人参,我们赶紧出门去看热闹。」 「裴子瑜,你给我站住!」裴子玉气不过的冲向她,要把她那张笑得很碍眼的嘴脸给撕破。 谁知就在她扑过去的当下,裴子瑜正巧转身准备离去,裴子玉整个人摔个狗吃屎,狼狈地趴在雪地里。 裴子瑜好笑的回头瞄了一眼,「小红,你说这雪地里有没有黄金可以捡?」 「小姐,黄金可能没有,不过应该有狗屎。」小红自然知道小姐问的是什么,赶紧回复帮小姐壮一把声势。 「我们快走吧,去晚了没有人参好买了,听说那里的人参至少都有二十年呢。」她们主仆一二人就这样说说笑笑的离去。「而且又便宜,可以说是物美价廉……」 好不容易才在丫鬟的搀扶下从雪地里爬起来的裴子玉,气哭的吼着裴子茹,「大姊,你就这样看着那贱人欺负我吗?」 「闭嘴,你没有听到那贱人刚说什么吗?」裴子茹朝她怒喝一声。 「说什么?」 「京城里有家新药材铺开张。」 「那又如何,京城里哪天没有新的店铺开张?」 「你傻了不成,京城里药铺盘商都是由外祖父垄断的,要是她说的那家药材铺真的卖得便宜,那外祖父他们的生意势必受到影响。」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裴子玉压根不以为意。 「你傻了,外公手中那两家药材盘商有娘的股分,娘当时可是拿了五十万两银子入股的,如今有新的药材铺开张,价格又便宜,势必会影响收入,娘的分成就会少了。」裴子茹凛声道。 裴子玉这才感觉到事情有点严重,「大姊,这事难道外祖父跟舅舅不知道吗?」 裴子茹越想越不对,「不行,不管外祖父跟舅舅知不知道,我们得先去通知他们,起码得让外祖父知道娘跟他们是一条心的。」裴子茹也焦急的朝大门方向走去。 裴子瑜到达百草堂时-锣鼓喧天,十分热闹,店门外挤满一堆路人,随着鼓乐声鼓掌拍手叫好的看着特地请来表演助兴的舞龙舞狮。 「东家小姐您来了。」江仲伯一看见正从马车上下来的裴子瑜,立刻迎上前去。「就等着您来,吉时一到,开张大吉。」 「江先生,真是有劳你了。」裴子瑜满意的看了眼店铺前看热闹的人潮。 「这是应该的。」两人边走边说,穿过人潮进入店铺里。 他们两人一走进铺子-这早已经来帮忙好几天的刀豆便将一炷点好备在一旁的香拿到裴子瑜面前。 「小姐,吉时到了,可以点燃鞭炮-准备开幕做生意了。」刀豆开心的道。 裴子瑜看着这炷准备用来点燃鞭炮的香,笑道:「江先生,一会儿就由你点燃鞭炮吧,我这幕后大掌柜还是别太抛头露脸,才不会被人给惦记上。」 「这……小姐,您才是东家啊。」江仲伯万不敢抢这差事的。 「你是我们这百草堂的大管事,以后一切都要靠你,由你来点燃这串鞭炮是再适合不过了,请你莫推辞。」 这开幕点鞭炮的事情在大业国是一种荣耀,通常是东家自己亲手点上的,没有意料到东家小姐竟然将这荣耀给他,江仲伯是震惊得不得了。 「江管事,您莫推辞,这吉时快过了,您赶紧点燃鞭炮吧。」刀豆将手中的香交给江仲伯。 「那小的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江仲伯向裴子瑜躬身行礼,而后拿过香来走向外头。在所有人喝彩鼓掌叫好声中,将铺子门外那串用竹竿高吊的大红鞭炮点燃,在鞭炮的热闹响声中及京城里百姓闹烘烘的围观下,百草堂开张。 这店一开张,就有不少百姓涌进店里,采买居家必备的一些养身药材,因为年关将近,许多人也来买些食补药材。 裴子瑜也把前世的一些经验应用上,在开张之前,她就让人包了许多家庭常备养身、补气、补血药方,例如:八珍汤、十全大补汤、四物汤等等,然后以新店开张买十送一做噱头,且价钱一样,可以互搭,这等好康可不是天天有的,让所有人趋之若鹜,开始像是不要钱的疯狂抢购。 第十二章 无法一口气买到十包也无所谓,每买一包赠送一张集点卡,盖满十个百草堂印章就免费送一包补药,这等贴心的举止让所有顾客更是开心,整个铺子从一开张便热闹非凡,生意做得火红。 加上一大清早裴子瑜就命人熬了一大锅祛寒养身的补汤,让来到百草堂的客人都能喝上一碗,有的人半信半疑的喝了一碗后,发觉身子真的是热呼呼的,便到外头又大力宣传了一番,还有这药材卖的又比另外别家药铺便宜,整个百草堂更是挤满了人。 见铺子里满满都是客人,挤得水泄不通,先前刀豆跟八角还有那些新聘的伙计们,已经受过江仲伯的严格训练,所以很快便能上手,面对这么多的客人一点也不会慌乱,井然有序的服务着顾客。 裴子瑜的脸上绽开了满意的微笑,她现在站在这边就像个甩手掌柜一样,一点忙都不用帮。 「小姐,这里我看你是帮不上忙的,不如我们到后头药库帮忙包装吧,这买十送一的噱头大受欢迎呢。」小青提议着。 裴子瑜瞄了眼各司其职的众人,看一看还真的是没有她帮得上忙的地方,再说了,尽管她才刚到京城没什么人会认识她,不过还是能避便避为好,她也不想太高调的让人知道她就是这百草堂幕后大股东。 她点了点头后便领着小青跟小红到后面去,帮忙多包一些药包,前头那些药包转眼间被抢得差不多了,不多包些没得卖。 只是三人才到后头帮忙包药没多久,前头便传来吆喝怒骂的声响,甚至有人翻箱倒柜起来。 「是谁允许你们在京城开药材铺的,为什么没有到药盘商会去登记就私自开店?」一名中年肥胖男子在店内声嘶力竭地怒吼,「没有登记就想开店,给老子我砸!」 这人一叫嚣完,他身后十数名地痞流氓不由分说的就开始翻箱倒柜、打坏桌椅、推翻架上药材。 「住手,住手!别砸了。」 药材铺里的伙计赶紧想阻止这些砸店的恶棍,不让他们继续破坏,可没有想到这群人就像是这大业国是他家的,目无法纪,砸得更加凶狠,那名带头指使的胖子更是蛮横的叫嚣个不停。 「给老子砸!这整个大业国谁要做生意不跟老子我报告的,不把老子跟老子的老子放在眼里,就给老子在开幕当天关门大吉。」 江仲伯向前,意思意思地劝着,「余三公子,别砸啊,这药材铺背后可是有大人物,您砸了不好交代啊。」 「呸!大人物?老子的老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这天下就等于是我余家的,你口中那个龟孙子能有我老子大?给我滚一边去,继续给我砸!」 这胖子便是余承嗣的三儿子余泰宝,平日总是打着余宰相的旗号在外胡作非为,一看人不顺眼,带人砸店的事情也是时有所闻。 余承嗣却是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儿子胡闹,鱼肉乡民,毕竟他越凶很,心里另外藏着小心思的余承嗣兜里的财富就增加得越快,他自然是不会跟银两过不去。 也因为余承嗣的放纵与包庇,这余泰宝就越蛮横,俨然是京城里的一颗大毒瘤。 一群在店里买药的客人见状,吓得四处奔窜,赶紧离开,生怕一不小心让人惦记上,平白无故招来一顿毒打。 江仲伯也不管这-群打手在铺子里叫嚣破坏,就只是双臂抱胸,冷冷的看着他们砸店,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似的。 裴子瑜从后头出来后,看到这一幕脸都黑了,她冲向前才要阻止这群人而已,马上便被江仲伯拦住,朝她直摇头。 「可是……」她的心血怎么能够才在第一天开张时就毁了? 「稍安勿躁。」 江仲伯这句话虽然她是听得一头雾水,想反驳但马上想起这人可是霁三跟她推荐的,再说,他们背后的大靠山可是太子呢,心情瞬间安定下来,静观其变。 既然江仲伯会放任着这群打手在开张之日上门叫嚣,那就表示他已经有所准备了。 她虽如此淡定,但她身后的小青跟小红两人可吓得不轻,这间药材铺是小姐的心血,如今被人砸了,别说日后还要不要在京城开店,光小姐的心血被这些人毁这点,对小姐来说就是个极大的打击呀! 「小姐,快让他们住手,再砸下去整间铺子都烂了。」小青焦急得都快哭了。 「小姐,快叫官府的人来……」小红见裴子瑜依旧不动声色,急得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拉着裴子瑜的手央求。 「不用报官,一会儿有比官更大的人物会到来。」江仲伯说道。 瞧江仲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裴子瑜挑眉问道:「你确定会有比官老爷更大的人物会到?」 「东家小姐请放心,不仅有大人物到,这些砸店的人不用多久便会双手奉上他们家的药材铺当作开幕贺礼,东家小姐届时不用客气,大方的收下便是。」 「这么大的贺礼?」裴子瑜笑了,「好,我等着。」 【第二十五章 铺子变成皇家的?!】 就在那群地痞砸店砸得欢快,眼看整家店都要毁了之时,门外来了一小支军队,将整个店铺都包围起来。 随即走进来一名穿着紫色锦袍,气质沉稳、丰神俊朗,身分看起来十分尊贵,浑身散发着不怒而威的气势的男子。 这名男子身后跟着数十名身形魁梧高大、表情冷得像寒冰一样的侍卫,带着股王者气势和风范,裴子瑜的目光完全被他所吸引,而且,他怎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些地痞还不知死活的砸着,可指使着他们砸店、在一旁叫嚣狐假虎威的余泰宝,一看见这名紫衣男子之时,整个人都惊愣住了。 那些地痞显然并不是单纯的地痞流氓,许是宰相府里的家丁假扮的,当他们发觉主子异状,再看清紫衣男子面貌,顿时手中所操用来砸店的家伙纷纷咚咚咚的落地,表情惊悚,有的甚至全身开始发抖,瘫软无力地跪倒在地。 那高贵威严的紫衣男子身边的侍卫,扶正一张还算完整的太师椅,让主子坐下。 紫衣男子不怒而威的脸上噙着一抹冷笑,「继续啊,本太子的店也敢砸,本太子倒是想看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后台太硬?继续。」 什么,这药材铺是太子开的…… 那群地痞一听,吓得差点屁滚尿流,连忙磕头如捣蒜的求饶道:「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 裴子瑜跟这群地痞一样当场被「太子」两个字给吓到,她这才惊觉自己似乎失了礼数,才想要下跪,便接收到江仲伯传来的暗示,示意她先不动声色。 裴子瑜心下暗怔,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家铺子的挂名股东太子会亲自前来,还正好看到这群恶霸在砸店,再思及江仲伯老神在在的态度,难道……这是故意设计好的圈套? 瞥了眼江仲伯那平静的表情,看来,他早知道今天会出事。 她不知道,是太子想借着此事成就某些事情,正好借她的铺子来办点大事…… 「隐一、隐二,把他们的家伙拿给他们,让他们在本太子面前继续砸,不砸就换你们动手砸了他们的手脚,看他们方才是哪只手、哪条脚砸本太子的药材铺,就把那手那脚给本太子砸了,动手。」太子看了那群地痞一眼,云淡风轻的下令道。 一听见隐一、隐二这两个名字,裴子瑜嘴角忍不住扯了下,该不会还有隐三、隐四吧,这个太子也真是恶趣味,跟霁三一样,一个字,懒,懒得给自己手下取名,全部用一、二、三代替。 太子身边的侍卫领命后,操起地上那群地痞方才用来逞凶斗狠的家伙,就往这一群跪在地上的地痞们的手毫不留情地砸下,霎时,自百草堂传出的凄厉恐怖哀嚎声传遍整条大街。 不用多久,这群地痞还有指使的人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地趴在地上,这凄惨模样让人看得不自觉的全身窜起一阵寒颤。 裴子瑜捂着激烈跳动的胸口,头皮发麻的看着那群躺在地上几乎只剩下一口气的地痞,行事手段如此狠戾、杀伐果决,不愧是未来的储君。 片刻后,太子弹了弹指甲里的灰尘,「隐一,通知宰相了吗?问问宰相要怎么跟本太子解释这件事情,本太子这间药材铺里可是还有太后的资金。 第十三章 「太后老人家自从身子康复后,有感于佛祖庇佑,又可怜京城百姓常常因为药材过于昂贵,生病吃不起药只能病死,因此暗中出了资金,让本太子协办此事,现在反倒是遭到宰相派人来砸太后出资的药材铺,莫不成这大业王朝已经改成姓余的天下了?」 太子爷一顶谋反的大帽子扣下,坐实了宰相叛国罪名,整个街口顿时议论纷纷。 「隐二,通知邢部尚书王铁处理此案,本太子今天就要看看,这天下究竟还是我皇甫家的还是他余府的?」 听完太子一番凛然言论,一百万只的草泥马瞬间从裴子瑜胸前起伏的草原狂奔而过,她当下只想扯着嗓门大声咆哮,什么时候她的药材铺成了皇家药材铺了?! 难怪,这太子会这么大方同意给她当人头,在太子同意的当下,就打了这个主意了是吧,靠! 小青、小红也很诧异,两人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的问着,「小姐,您的药材铺何时成了皇家的药材铺了,还跟太后扯上边了……」 裴子瑜斜眼睐了江仲伯一眼,瞧他依旧一副从容的模样,这事情的发展似乎都在他掌握之中。她淡然道:「现在,先等着看。」 她就等着看,这江仲伯今天如何送给她别人的药材铺当作开幕贺礼。 没一会儿,余承嗣匆匆忙忙赶到,看到趴在地上的那些人,其中还有一人是他的三儿子,当下脸都绿了,心下一声哀嚎。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余大人还知道我是太子呢,本太子还以为这大业王朝换人当家作主,改姓余了。」太子不疾不徐酸了余承嗣一把。 「太子饶命,太子饶命,给老臣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有这等异样心思。」余承嗣即刻下跪求饶。 「没这异心?本太子亲眼所见,莫不成宰相大人当着全城百姓面前,指控本太子诬蔑栽赃你?」太子睐了眼也匆匆赶来的邢部尚书王铁,摆手示意他免礼了。 「不、不,老臣没有这意思,请太子殿下明察……」 「江仲伯,把这群人砸毁太后出资药材铺的经过,当着王大人跟余大人的面说了,不许有半句虚言-全城百姓可是看着的,在场人证更是有满满一屋子。」 这时江仲伯站了出来,向太子及另外两位大官拱手作揖后,便开始将事发经过通盘说了一遍,其中没有半句添油加醋,说到要紧处,一旁的百姓也纷纷点头为江仲伯左证。 听得余承嗣是脸色黑如锅底,大寒冬里却是冷汗涔涔,恨不得一手掐死这个愚蠢的三儿子。 待江仲伯说完,太子脸色更加严峻起来。「余承嗣,你连太后出资用来帮助百姓的药材铺都敢砸,说你没这等异样心思,本太子还真是不相信,这事到皇上面前说去吧。」 「太子殿下,这一切都是老臣这愚蠢儿子……并不是老臣本意,请太子明察。」 「余泰宝是你三子,你如果没有这心思,你儿子岂敢这般蛮横,为非作歹?!」 余承嗣顿时语塞。 「王大人,这事就交给你处理,本太子还得进宫去面见父皇,太后美意被一群乱臣贼子给践踏在脚下,这事岂能如此算了……」 「是,下官一定会严谨办理此案,不让太后美意让恶人糟蹋。」 太子眯着眼,冷冷睐着跪在地上的余承嗣,冷哼一声,随即大氅」扬,昂首阔步地冷然离去。 余承嗣惶恐地看着太子大步流星离去的身影,因为端王的事情,皇上早已对他有所怀疑,现在又出这事,恐怕他这顶乌纱帽是难保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这顶乌纱帽,至于儿子?哪个官员敢不买他的帐,自是不敢对儿子处以重刑的。余承嗣心下一衡量,提起衣袍赶紧追着太子而去。 一干人犯全部被刑部尚书命人给押回府衙,所有人证也被请去做笔录,整个事件可以说是随着太子离去而作鸟兽散,独留损失非常惨重的裴子瑜心在滴血的看着这一室的狼藉。说好的药材铺当开店贺礼呢?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啊啊啊? 江仲伯像是听得到她心里的的孟克呐喊和质疑,只是勾着嘴角淡淡的对她保证。 「三日之内这药材铺必定到手,更会有百万两白银的赔偿,东家小姐请放心。」 裴子瑜压下心头的怒火,在滴血的心头绑上止血带,深吸口气,「希望如江先生所说,如果真是这样,我将提拨二成股分给江先生,请你入主百草堂的正式股东。」 心情不好就会想要吃甜食,尤其是裴子瑜心头的那一股怒气没吞下呢,三天,江仲伯信誓旦旦的说余承嗣三天内必定会登门道歉,同时送上赔偿金跟铺子。 虽然她是相信江仲伯的,可这事她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很不靠谱,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只能用吃出气了。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还未接到八角传来消息,裴子瑜在屋里怎么也坐不住。 手中的闲书往榻上一丢,喘口大气,叉腰对着一旁忙着做绣活的小青跟小红喊道:「别做了,我们出去逛逛街,我再不出去发泄发泄-这口气都快憋不住了。」说着,她径自的拿过一旁垂挂的紫裘大氅披上。 她带着小青、小红便出了府,由于铺子一开张就出了事,她将八角跟刀豆先暂时调派到百草堂去帮忙,因此现在要出门也只能让府里的车夫驾车了。 站在大门口等着车夫将马车驶到大门前,看着朱门外街巷人流穿梭的繁华景象,她心中微微一叹,怎么她想在京城里安安静静的赚钱就这么难,招惹了宰相就算了,余家说穿了也跟她是有冤有仇的。 可这太子跟她好歹是无冤无仇的吧,怎么就会招惹上太子这号人物,不过就是请他帮忙当个挂名股东,就成了箭靶子了! 马车在巍峨大门前停下,车夫见她依旧站在大门口长吁短叹的,疑惑的看着她片刻,接收到车夫那疑惑目光,裴子瑜才收拾好心神。 「走吧,到珍宝斋茶楼去。」 这京城很大,今天天气也难得放晴,加上年关快到了,大街上的人比起以往来说多出不少,因此马车行驶得极慢,等到达这间在京城里最负盛名的糕饼店珍宝斋茶楼,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马车停下后,裴子瑜下了马车,交代小青道:「小青,天冷,拿几枚碎银给马大叔,让他到对面的酒肆去喝壷酒吃点肉祛祛寒。」 驾车的马大叔一听,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接过碎银迭声道谢后将马车停好,便到对面的小酒肆吃酒去了。 果然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原本还不知道,等进了这门面装饰得古香古色的珍宝斋茶楼,裴子瑜才赫然发现几个「熟人」。 那几位熟人正和几名官家小姐,弯着身子兴味盎然地指着架子上那五颜六色各色陈列着用来搭配香茗的糕点,欢喜地讨论着。 小红连忙拉住正欲往店里走去的裴子瑜,有点担心地道……「小姐,是大小姐和三、四、五小姐她们。」 「怎么,她们能来,我就不能来吗?」裴子瑜淡然一笑便迈步进去,「她们别找我麻烦便好,找我麻烦我连她们怂恿余宰相三儿子砸我药材铺的事情一起算账,我不介意把她们母女背着我爹做的事抖了出来-来个一劳永逸,看谁损失更为严重。」 方才前往珍宝斋茶楼路上从马大叔口中得知,原来余宰相名下那两间药材铺余氏也投资了五十万两白银。 这五十万两白银自然不可能是余氏的体己私房钱,应该是拿这几年她爹打赢胜仗,皇帝所赏赐的真金白银投资的。 按理说,皇帝赏给她爹的赏银所投资的获利,如每年四季分红,该都得归入公帐才是,可这些分红全部进了余氏的私房,供给她们母女三人吃香喝辣。 这马大叔说得是义愤填膺,原因无他,他儿子在账房做事,余氏银钱流向他儿子多少都会知道一些,本来主子家要如何用钱也不关奴才们的事,可余氏不仅克扣姨娘们的月例,有时连下人的月例也要拖延甚至找理由不给,马大叔一家早就对余氏不满在心。 而据其他下人回报,百草堂开幕那天,裴子茹跟裴子玉两姊妹在她出门后便匆匆前往余府找余泰宝,余泰宝也是因为跟她们俩谈过话,才急忙带人前往百草堂闹事。 要是说这其中没有猫腻,她才不相信,当然也有可能是太子人马故意泄露风声,或是早在余泰宝耳边煽风点火这也是有可能的,但她可不相信她们两姊妹没有起到催化剂的作用。 第十四章 跟着裴子茹姊妹一起出门的裴子娟跟裴子瑄,率先看到裴子瑜带着丫鬟进入茶楼,不由得扯了扯她们两人的袖子示意。 正与其他几位官家小姐聊天聊得正开心的裴子茹蹙眉,正欲怒喝跟在她们身后像个跟屁虫似的庶妹,没想到才一旋身便见到站在那用来搭配香茗最为昂贵糕点的柜台前,正点着糕点,让伙计打包的的裴子瑜。 「想不到六妹也会过来啊。」在几位官家千金面前她不能失了风范,但要她跟她打从心里瞧不起低贱的庶女开口说话,她实在是吞不下这口气,怪声怪气的尖酸问道。 「这不是在院子里闲得慌,趁着好天气出来逛逛,正巧逛累了,渴了,便进来这茶楼喝茶用点小点休息休息,正好又想到我娘那里的糕点似乎也用完了,顺手给她打包几盒回去尝尝。」 裴子瑜捏着帕子的手又指着几样糕点,「小二哥,这几样再帮我每:种包上三盒,我方才点的一会儿另外帮我送到听雨阁。」这听雨阁是茶楼里雅间,得另外付钱使用,跟裴子苑她们这种算是坐在大堂的档次不同。 瞧她如此挥霍模样,在这里吃茶用两块小点就算了,竟然还想打包冋去给五姨娘那贱女人用?! 裴子茹心里来气,不咸不淡地「哼」了声,「看来六妹的荷包挺丰盈的,不仅可以上这珍宝斋茶楼来吃茶,还买得起茶楼里最昂贵的糕饼给五姨娘。」 这珍宝斋茶楼的茶随便一壶都要十两起跳,一块糕点也都是一一两银子起跳,真是非富即贵的人出入不起。 以往就算有娘亲的资助,她也是极少来到这里,毕竟花费实在太大,何况这吃进嘴里的东西不像穿戴在外头的能让人瞧见,吃了就没有了。 今日是谢尚书女儿邀约,她才会前来,也跟那几个庶妹说好了,她带她们出门可不帮着会帐,她们所花用的钱,回府再算。 哪里知道裴子瑜这个庶女竟然一进来就往最贵的那一排去,像不用钱的点了一堆,还说订了听雨阁,看得她好心疼。 父亲定是私下给这庶女不少零花钱,否则怎么可能那天上药材铺买了高级人参送给父亲,今日又有闲钱可以上这珍宝斋茶楼来挥霍,一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咬牙。 要不是裴子瑜,母亲不会被父亲惩罚到佛堂闭门思过,中馈交由二姨娘负责,现在她也不会跟这一群庶女一样得领月例。 那点月例怎么够用,她这些日子简直是受够了,如今看到裴子瑜出手如此大方更是嫉妒敌视。 裴子瑜岂会听不出她话中暗讽她败家的意思,瞥了一眼眼神充满妒意,像把刀片一样刮着自己的裴子茹,浅浅一笑,故意气死她一般的说道:「妹妹我大钱是没有,不过上珍宝斋茶楼吃碗茶、买点小糕点的钱还是有的。」 小钱?这个贱人是故意糟蹋自己的吗? 这小钱两个字,差点没把裴子茹两姊妹给噎死。 「姊姊千万不要心疼妹妹抢着帮妹妹付账啊,这样妹妹会羞愧的。」裴子瑜挑着眼角、捂着一边脸颊,故作羞怯的道。 帮她付账?! 这裴子瑜竟然这么不要脸,当着她其他好友面前暗示她,想要表现你长姊的大度气量,就赶紧把这些糕饼钱给付了。 裴子茹脸色一变,皮笑肉不笑地道:「六妹妹这是在说笑吧。」 「不会吧,这一点小钱而已,姊姊竟然舍不得替妹妹支付……」裴子瑜先是一阵惊呼,而后用着难以置信的目光打量了裴子茹几眼,那目光像是在说:堂堂将军府大小姐,会连替妹妹付糕饼茶水钱的钱都没有? 「莫不成是姊姊阮囊羞涩……」而后像是想到什么,她轻笑了声,「这也难怪,母亲这 一阵子都在佛堂闭关,中馈都交给二姨娘,如是这样,姊姊千万不要感到为难,妹妹自己付账便是。」 分明是她自己不要脸开口让她替她付账,现在竟然还变成她委屈了?!这话一出,裴子茹差点没被她气得晕过去,青着脸怒瞪着裴子瑜,恨不得撕了她的嘴,将她生吞活剥了。 虚荣心极强的她绝对不会承认看来光鲜亮丽的自己,荷包里没有可以挥霍的银两,更不会允许自己被这低贱庶女给比下去! 「妹妹说这是什么话,这点小钱姊姊我还不放在眼里。」裴子茹面上漾着诚挚无比的微笑,看着伙计道:「我这六妹的帐,一会儿跟我的一起结了。」 「那就有劳姊姊了。」裴子瑜学着她们的样子拿着帕子掩嘴娇笑,接着转头故意交代伙计,「我刚点的糕饼包装得漂亮些,我还要「借花献佛」送人呢。」交代完后便尾随着领她前往听雨阁的伙计离开了。 裴子茹气得不行,狠抽一口气地恶狠狠的盯死裴子瑜那娇笑而去的身影,需要用着很大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要不她那双暴起青筋的拳头可能已往那贱丫头的脸上挥去。 伙计将裴子瑜点的糕点打包好,前来找裴子茹会帐,「裴大小姐,一共一百两银子。」 什么,一百两?裴子茹眼一瞪,一口气提不上来,整个人往后倒去,当场被气晕了。 远离了大堂那边,确定那些女人不会听到她们的谈话,小红挨到裴子瑜身边,幸灾乐祸的小声说着,「小姐,依我看这一次大小姐肯定会被气死,不气死也气晕。」 「就是,将军夫人现在被老爷关在佛堂闭门思过,府里的中馈大权是掌握在二姨娘手里-二姨娘早对大小姐她们姊妹气得牙痒痒的,怎么可能多给她们月例,一切按着当初夫人定的例,她是挑不出半点过错来指责二姨娘苛刻的。」小青也笑着道。 裴子瑜心下冷笑了声,从前余氏十分苛待这些庶女跟姨娘,现在只能说自食恶果。 「小姐,你说这大小姐回去后会不会捶胸顿足,吐血啊?」小红好奇地问。 「管她呢,谁让她害我们小姐损失更大一笔,吐血刚好而已。」小青自鼻腔里哼了声说道。 裴子瑜嘴角微勾,偏过头睐了眼大堂的方向。她这么做只是刚好而已,裴子茹害自己损失那么大一笔钱,能不能讨回还是未知数,也该让她尝尝什么叫作心痛! 就在她们跟着伙计要弯进另一条小径前往听雨阁时,一旁岔路传来一阵鼓掌声。 「这招不错,不过有些可惜没把人给气死了,只不过是晕了。」 「霁三,你怎么会在这里?」裴子瑜停下脚步回头,惊喜的看着斜倚在月洞门边上的皇甫霁。 「见过黄公子,」一见到皇甫霁,小青、小红异口同声的屈膝问安。 「你带小青、小红到后面糕点房去,让她们两人尝尝最新研发的小点,本宫与六小姐有事情商讨。」皇府霁命令带路的伙计。 「是。」 伙计领命后便领着小青、小红前往糕点房,皇甫霁则领着裴子瑜前往另一处,位在湖中央一处十分精致典雅的小阁楼。 裴子瑜尾随着皇甫霁穿过弯弯绕绕的九曲桥,好奇的看着周遭的景致和前头这座位在湖心的小阁楼,听说这珍宝斋茶楼是别有洞天,看来果真是如此。 「霁三,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还有你对这儿好像很熟悉似的。」 「日后你得帮为夫打理产业,先带你来熟悉熟悉。」 「什么,这珍宝斋茶楼是你的产业?!」 「这珍宝斋是为夫手中产业的其中一样,你爱吃糕点,日后正好让你打理,你不想打理,收了它把厨子叫到府里专给你做饼吃也使得。」皇甫霁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糕点?」裴子瑜眼睛一亮,惊喜问着。既然是济二的产业,那不知道可不可以弄到一张v一p贵宾卡? 皇甫霁忍不住笑了出来,抬手揉了揉她的浏海,「我的夫人,你第一次给为夫带的礼物就是糕饼。 「那时每一次见到你到张大夫的医馆,手里也总是提着好几盒糕饼,甚至你屋里也是随处摆着各式糕饼。为夫再没眼力,也该知道娘子是只蚂蚁,嗜吃甜食的。」 他这么观察入微,让她很满意的点着头,「你都知道我喜欢吃各式糕点,那这样在我们还未成亲前,我上这里买糕点你可得交代下去,让人给我打折。」 「小傻瓜,这为夫的产业自然就是你的,还打什么折,日后想吃什么糕点让人上这里取便是。」穿过长长的九曲桥,终于来到小阁楼,他推开门,让她先进屋。 第十五章 「你不怕我把你吃垮?」 「就你那么一点鸟胃,还能把为夫吃垮不成,放心的吃吧。」他鄙夷的扫了她那纤瘦的小身板一眼。「这珍宝斋茶楼的糕点师父,之前是可是御膳房的糕点师傅,他做的糕点你一定会喜欢。」 「什么,还是御厨?!你竟然请得到御蔚来帮你开店,真是不简单。」听到「御厨」两字,裴子瑜那一双明眸是睁得再大不过。「难怪……一块糕点卖到一两银子还是一群人趋之若鹜。」 「当然,御厨这两个字就够让那些想要彰显身分地位的富人争先恐后的前来抢购,在珍宝斋茶楼里喝壶茶、吃块糕点,够他们出去炫耀好一阵子了,毕竟不是人人这辈子都有机会吃到御厨所做的吃食。」 「你真是有生意头脑。」这就好像是现代某家六星级大饭店,聘请某位米其林级的大师担任主厨,或者是出国到某个米其林餐厅,吃某位大厨料理的餐点一样,不管好不好吃,光冲着「米其林」三个大字就可以炫耀显摆好久了。 整个小阁楼里暖呼呼的,一点都不像是位于湖面之上,她瞄了眼墙上挂着的几幅木雕山水画,靠着灰白色墙边的矮几上放置着一副棋盘,周围也摆着一些古玩,布置得十分雅致。 四个角落各安置了一个暖炉,其中一个上头还煮着茶水,原来有四个暖炉,难怪整个小阁楼是一片温暖,一点都不觉得寒冷。 只是这么雅致的空间里,角落处怎么摆了几大口破坏美感的箱子啊? 她视线收了回来-垂涎的看着桌上几盘做成各式各样花朵、蝴蝶、蜻蜓,做工十分精致小巧的糕饼,这些糕点像是个热闹的小花园似的,让人根本舍不得吃。 「怎么光看不吃?」皇甫霁执起冒着滚滚白烟的黄铜壶,亲自为两人冲泡香茗。 「这么漂亮点心,舍不得吃呢。」 「你放开心的吃吧,为夫让掌柜的帮你备上两盒带回去,一盒你留着,一盒你拿去孝敬黄姨,帮我同她说一声,过一阵子我就上贵府去探望她。」他双指夹着杯盖,不疾不徐的拨弄着茶汤里的嫩叶。 闻言,她开心地拿了个蝴蝶造型的糕饼塞进嘴里,当入口即化的糕饼在嘴理化开时,层次丰满的美妙滋味瞬间盈满口腔,好吃得让她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别光吃糕点,喝点茶才不会噎着。」他将已经吹凉适合入口的香茗递到她面前。 她一边小口呷着茶汤,一边问道:「对了,霁三,你带我过来这里是有事情要同我说吗?」这处位于湖心,也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就不能只是想与我的未婚妻培养感情吗?」他宠溺的睐她一眼,浅笑说道。 她的脸蛋瞬间染上一层薄薄红晕,「当然是可以……」 「与你培养感情是其一,主要是有东西要给你,外头人多口杂,怕是有什么风声传出。」皇甫霁放下手中茶盏道。 「给我什么东西?」她好奇了。 皇甫霁起身走向一面墙,将上头其中挂的一幅画掀开,敲了敲墙壁,一个机关跑了出来,他将机关往下一压,一个小暗匣跳出来,他自里头拿出一个油皮纸袋。 「这是给你的补偿。」他将手中的油皮纸袋推到她面前。 她疑惑的打开油皮纸袋,抽出里头的两张文书。「什么东西……呃?」 一看上面所写的文字,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揉了揉眼-再看一次,不敢置信的指着上头的名字,「这两间药材商行真的成为我的了?」 「太子借了你的名义整治了余宰相,自然要给你一点甜头。」皇甫霁双臂抱胸地说着。 看着手中这几张文书,裴子瑜乐得简直快笑到合不拢嘴,怎么会有天上掉馅饼这么好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啊。 「就这两间商行就让你笑得合不拢嘴,那要是看到那五口箱子里的东西,你不乐得跳起来了?」他努努下巴,示意她去打开那几口箱子。 他本就打算找机会带她来珍宝斋茶楼,东西都准备好放在这里了,没想到她自个儿上了门,可以说是两人心有灵犀吗? 裴子瑜顺着他的意思推开其中一口大箱子,一看,竟然是一锭一锭的银元宝,这让她差点下巴掉下——不是她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只是一口气有五大箱的元宝在面前,不管换作是谁都会惊讶得掉下巴的。 五口箱子都打开后,她感觉眼睛都快被这一箱箱的银元宝给闪瞎了,用力眨了眨眼,不可思议的指了这几箱银元宝。「这……也是要给我的吗?」 「你救助灾民与协助三皇子平定内乱有功,这是皇帝赏给你的,不过是余宰相出的,皇上借花献佛的把它都赏给你了。」 「怎么有这么好的事情,竟然可以让皇帝随手就赏给我?还有我何时协助三皇子平定内乱有功啦?」她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他但笑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日后你可以亲自问问三皇子你的功劳在哪里?」 裴子瑜听到那个三皇子就头疼,连忙转开话题道……「对了,太子借我的百草堂给余宰相穿小鞋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不可能这么一点小事,皇帝就让余宰相告老还乡吧。」 「当然不可能,但这事已经成功的让皇上对余宰相留了个心眼,日后太子要处理余宰相这老奸臣就容易多了。」 「这么说来,太子算是正是跟宰相结下梁子了,我那小小的百草堂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有我在,谁都别想动你一根寒毛。」 【第二十六章 想做人上人】 过两天,宫里派人送来请帖,邀请将军府的所有女眷一同出席宴会,一经打听,并不是只有将军府的女眷受到邀请,其他三品以上官员家里未婚配的儿女皆在受邀名单里。 很快的,宫里便传出一个小道消息,这次的宴会其实是要替三皇子、五皇子还有七皇子选皇子妃的。 这消息一出,京城里这些受邀的千金们像是炸开锅一样,每一个人无不想以最完美的形象出现在这几位皇子面前,将军府里这几位小姐自然也是。 余氏虽然已交出中馈,但她掌理中馈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中饱私囊一番,她的私房也可以说是富得流油。 裴子茹那天被气晕过去,让人抬回府里后,找余氏哭闹了好一阵子,余氏没辙,只好将她的私房钱交给裴子茹,要她省着点花。 有了余宝珠的私房钱,裴子茹便带着裴子玉上街,采买宫中宴会要穿的饰品衣物等等。 这炫富行为结结实实的惹恼了其他庶妹,一向不太爱打扮的裴子英还好,可裴子娟跟裴子瑄嫉妒得牙齿都快咬断了,她们之前的月例被夫人三扣四扣的,到她们手上早就所剩无几,如今哪里有多的银两治装。 其实这样也就算了,最可恶的是裴子茹跟裴子玉每次要出门采买,还都硬拉她们两人出去,看着裴子茹姊妹一件又一件的华服、一套又一套的头面打包送回府里,这里面永远没有一件是她们的,这种赤裸裸的炫耀让两人在心底是将裴子茹跟裴子玉给恨透了。 眼看宴会日子快到了,裴子瑜发现她似乎也该应景的到衣铺子去挑两件适合出席宴会的衣裳,虽然她的衣服都是新的,样式也不差,但还是稍嫌素净了些。 这天才约了裴子英正要出门,便与素来看她不顺眼的裴子茹跟裴子玉碰上,两人一副睥睨姿态瞥了她一眼,不屑的抢在她前头出了门。 裴子娟跟裴子瑄自然是知道前些日子裴子瑜私下给她们姨娘送了些金豆子,可为了预防万一,姨娘们没敢随意花用这些金豆子,更说了,以后是要留给她们当嫁妆的。 她们也不敢随意讨要金豆子去置办新衣,就怕裴子茹起疑,这些金豆子恐怕就保不住了——尽管夫人已不掌中馈,但她们小心过惯了,还是决定别招摇的好。 有了那些金豆子的人情,裴子娟跟裴子瑄私下遇上裴子瑜,也会跟她打招呼闲聊上几句,只在裴子茹面前不敢太明目张胆的示好。 「你们两个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跟上来,要带你们去是你们的荣幸,敢再耽误我跟大姊时间,让我跟大姊中意的首饰被人买走,你们就给我等着瞧!」裴子玉朝裴子瑄两人怒斥了声,忿忿出了门。 裴子瑜闻言却不禁笑了出来,看着她们一行四人上了马车。 「六妹妹,你笑什么?」一旁的裴子英好奇的问着。 第十六章 「这三姊跟五姊每天跟在她们两姊妹身后当跟班,很开心吗?」 「开心?怎么会开心,我听说,要不是大姊承诺会买新衣裳给她们,你以为她们会这样不顾颜面,不顾自己嫉妒得快要疯掉的心情,跟在两人身后,简直像个提东西的丫鬟吗?」 一身帅气红色马装的裴子英,看着大门外那两条深深压入雪地里车辙痕迹,不屑的将两个妹妹的无奈告知她。 「这裴子茹跟裴子玉的心态真坏,她根本就是故意叫上她们两个,在外人面前糟蹋她。」 「没办法,谁让她们是没有权势的姨娘生的,这就是命,算裴子茹她们命好,投胎到了夫人的肚皮里。」裴子英冷嗤了声。 「哼,是不是好命还不知道呢,没有人能够一路笑到最后的。」相信让裴子茹两姊妹哭的日子很快就会来到。 她这话一出,裴子英狐疑的瞅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子瑜耸了耸肩,不置可否的道:「没什么,等着看便是。我们赶紧出门吧,不然真如那裴子玉说的,好东西都被抢光了。」 此时刀豆已经将马车停在大门口,她拉着裴子英匆匆出门去了。 「刀豆,你知道芙蓉斋吗?我们上那里去。」临上马车前,裴子瑜回头交代了声。 「芙蓉斋?!」裴子英惊呼了声,「六妹妹,你确定要上那里?」 「是啊。二姊,瞧你一脸惊悚,这芙蓉斋是什么龙潭虎穴吗?」 裴子英一脸为难,「这芙蓉斋的东西不是我们买得起的……」心下暗忖着,希望她荷包里的银两够用…… 「二姊跟我说说这芙蓉斋吧。」霁三大力推荐她一定要上芙蓉斋采购,定有他的道理,趁着现在路上也无事,跟二姊打听一下。 「能穿上这芙蓉斋的衣饰,就是一种身分的象征……」裴子英同她解说起来。 就在裴子英将芙蓉斋的历史及风光与裴子瑜解说清楚,这行驶在积雪青石道上的马车正缓缓在芙蓉斋前停了下来。 裴子瑜掀开车帘,朝这装潢得富丽堂皇的芙蓉斋看去-照她二姊的解说,这芙蓉斋就是全京城里最高档的妆容店,只要是女子所需的服装、首饰、胭脂水粉等等这里都有,样式是最新颖、最高档的,价钱自然也是最贵的。 没有一点家底的千金小姐们可不敢随意进入,而且这里还分一、二、三阶层,越高阶代表档次越高级,价格自然也越高级。 「二姊,你想这里会有我们想要的衣裳吗?」她一边问着一边下了车。 「我也不晓得,这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呢。我想就算没有,也要随便买」套,总不能从箱笼里随便拿套不旧的来穿,给爹丢脸吧。」裴子英扫了这芙蓉斋一眼,利落地跳下马车。 「我还正有此意呢,我的衣服又不旧,只是样式可能没有京城里的样式新颖。」裴子瑜勾着裴子英的手臂,往芙蓉斋里走进去。 随着宴会日子的接近,这芙蓉斋里简直可说是人满为患,一楼几乎被所有受邀的官家千金给挤爆,跑堂负责招呼的伙计、丫鬟忙得团团转。 裴子瑜跟裴子英两人打量了下一楼,墙壁上挂的那些服饰的确是很不错,样式也很新颖,可裴子瑜并没有看到喜欢的,朝着裴子英摇了摇头。 两姊妹便往二楼楼梯走上去,一上到二楼,映入眼帘的服饰果然是比一楼上档次。 裴子英赞叹道:「果然是比一楼的更精美啊。」 随即捂着唇在裴子瑜耳边说着,同时指着墙上挂的那几件衣裳上贴的价格。「价钱也是更上一层。」 「不打紧,今天来便是要买到合适的衣服,别管价钱了,二姊,你看中哪套别跟我客气,我送你。」 「这怎么好意思呢,出门时我姨娘也给了我一百两银子。」 「得了,你那一百两就留下来当体己钱吧,你看,这二楼的衣服随便一件都要百两起跳,还要搭配头面、胭脂水粉呢,哪里够使。」 不是她鄙夷这一百两,而是这里衣服的价钱可不是普通的贵,依她估计,在二楼这里采购,没有花个六、七百两银子是走不到楼下的。 「可是……」她这么慷慨,让裴子英有些不好意思了。 「别可是了,就这么办,你放胆去看吧。」裴子瑜拍拍她的肩,自己径自往里头走去。 「姑娘,请问您是否看中意什么款式,都可以吩咐奴婢取来。」一名穿着金色褙子的丫鬟亲切的向前招呼。 「我先看看,你别忙着招呼我,先招呼我二姊吧。」裴子瑜赏了点碎银给这丫鬟,来到这种店,该赏就要赏,可不能让人给瞧低了。 「是,这位是二小姐吧。」丫鬟一看到这么上道的客人,乐得眼睛都亮了,脸上笑得都快开花。「姑娘,您慢慢看。」 这二楼明显是比一楼的人潮少,但也是有不少人,裴子瑜一个不小心便被一名刚换好试穿衣裳,从试衣间出来的小姐撞上。 「抱歉。」裴子瑜道歉道,可等到看清楚撞上自己的人,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瞬间变得很恶劣。 这名撞上裴子瑜的姑娘也鄙夷嫌恶的啐了声,「嗤,我当是谁,没钱的庶女也敢上到二楼。」 「那不知道我们将军府里的四小姐兜里装了多少银两?可别看上了却没有银两可以把东西带回去,还得回到一楼去抢货,那可就脸丢大了。」裴子瑜反唇相讥。 「哼,我大姊身上有得是钱。」裴子玉得意的道:「本小姐劝你少在这里丢人现眼,识相就赶紧滚出去,不要让人知道你是将军府的低贱庶女,丢将军府的脸。」 「我劝你看中意的东西最好先盘算盘算价格,问一下你大姊,否则到时丢脸的是谁就不知道了。」 裴子瑜掩唇笑着提醒她一声后,学着她们鼻孔朝天、下巴四十五度仰角,高傲的从她面前离去。 她将二楼所有的服饰头面全看过了,虽然很不错,可是还是没有她中意的样式。 才正打算再前往三楼看看,眼角眸光却不经意扫到坐在角落的裴子娟跟裴子瑄,正用着欣羡的目光看着其他官家千金挑选服饰。 心里忍不住有些同情,她伸手将方才招呼过她的那个丫鬟拉过来,在她耳边小声交代几声。 只见那丫鬟眉开眼笑的直点头,说:「没问题,交给奴婢,小姐您尽管放宽心上三楼挑选就是。」 「二姊,走,我们再到三楼看看。」裴子瑜拉着裴子英往三楼走去,「这里没有我看得中意的。」 站在铜镜前搔首弄姿的裴子玉,一听到裴子瑜表示这二楼没有一件衣裳看得上眼,火速跑到裴子茹身边,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 只见裴子茹脸上拂过一丝恼怒,「那庶女真的上三楼去?!」 「千真万确。大姊,她区区一个低贱的庶女,我们怎么可以输给她,穿着比她看上的衣物还便宜,岂不是要让我们被这些一同出席宫宴的官家小姐给笑死。」 她嫡亲妹妹说的不错,再说这宫宴目的便是为几个皇子选妃,虽然她与忠义侯的长孙卢绍谦正在议婚,但还未确定不是吗? 她也希望能够嫁得比忠义侯府更显贵尊荣的身分,要是有幸被其中一位皇子看中,即使是个侧妃,身分怎么也比未来的侯爷夫人身分来得尊贵。 当年那个相命先生就说了,她是天凤命格,尊贵无比,即使不是宠冠后宫的娘娘也会是一王之妻。 这回的宫宴,也许就是她生命的转折点,从此踏上人上人的境界,岂能在这第一关卡就输给这几个身分低贱的女人生的贱丫头。 「这几套衣裳我觉得还是不适合,我到三楼去挑吧。」 裴子茹暗暗咬牙,对着一旁服侍的丫鬟说着,拉着裴子玉前往试衣间,将身上试穿的衣裳给换下。 裴子瑜拉着裴子英走上三楼,经过一间门扉只是虚掩的门前时,里头的人表情闪过一丝诧异。 「零三,怎么了?」负责打理芙蓉斋的掌柜水芙蓉看到他的异样,好奇问道。 「三公子人现在还在五楼吗?」零三问道。 「是的,三公子还在五楼看帐。」 「水管事,那位姑娘你亲自前去好好招呼,千万不能得罪,我现在去找三公子。」零三指着裴子瑜的背影交代。 「这位姑娘是……」水芙蓉疑惑的呢喃。 「主子的事不是你可以多问的,反正你招待好准没错。」 「是,我即刻前去亲自招呼这位姑娘。」 第十七章 水芙蓉拢了拢发髻,瞄了眼铜镜里完美的自己后,便扭着腰前往三楼招呼这位贵客。裴子瑜拉着裴子英上到三楼,这里的东西果然才讨她喜欢,放眼望去全是低调却奢华的精美服饰和饰品,不同于一、二楼那有些花枝招展、夺人眼球的衣饰,更加有品味。 这三楼里的衣饰样式高雅,绣功精致,让裴子英也是一眼便爱上了,睁大眼睛惊喜的打量着这里所展示的服饰。 「姑娘,你看上什么款式,需要芙蓉帮你介绍吗?」水芙蓉亲切的向前招呼着裴子瑜。芙蓉?是水芙蓉吗?!这在千金圏里大名鼎鼎的名字,没姑娘不知道她是谁的,当然,裴子瑜例外,她来的路上还在问芙蓉斋的事呢。 裴子英赶紧在她耳边小声告知,「这位是芙蓉斋的掌柜。」 「水掌概,幸会了。」裴子瑜有礼回应,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姑娘,您客气了,要是姑娘您还未挑选到适合出席宫宴的衣裳,不如由芙蓉来为您介绍吧。」水芙蓉亲切热络的询问着,一双眼睛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裴子瑜。 清秀娇媚的小佳人完全没有那些官家千金的骄纵气息,脸上暖暖的笑容像寒冬的暖日一样,让人一接触就觉得很舒服。 这零三会特意交代好好招呼这位姑娘,该不会她会是自己未来的主母?如果真是这样,她可千万不能得罪了。 「那就有劳水掌柜了……」 这时裴子茹跟裴子玉也领着裴子娟跟裴子瑄,一起上了三楼。 对于裴子茹领着几个姊妹上到三楼,裴子瑜并不意外,以她对裴子茹姊妹的理解,她们是不会甘心被其他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给比了下去,就算打落牙齿和血吞,也得上这三楼采买一番,好压她气势一截。 想来这余氏的私房钱应该也不少,就让她这对女儿多败家点吧,还可以促进经济繁荣呢。 裴子茹跟裴子玉一上到三楼,即刻有位打扮十分端庄的嬷嬷向前招呼,专门为她服务,「姑娘-欢迎,就由我来替你们介绍。」 裴子茹冷眼看了眼这位嬷嬷,暗扯着嘴角,怒瞪着跟水芙蓉正聊得愉快的裴子瑜-摇头道:「不,本小姐要水掌柜亲自为我介绍。」 这话让这位嬷嬷微怔住了,随即掩着唇笑着婉转告知,「姑娘,不好意思,我们掌柜是不负责接待招呼四楼以下的客人的。」 裴子茹自是很清楚这芙蓉斋的规矩,一般客人最多只到三楼,四楼以上那是非贵客恕不接待,目前只听说是公主之流才有资格上到那儿去。 而这位水芙蓉掌柜,也是有回她到一楼买个小饰品,正巧遇见她下楼,这才知道水掌柜长得什么模样。 「既然不负责接待,为何她跟那个庶女在聊天?」裴子玉马上反驳。 「这位姑娘,掌柜的事情不是我们做下人的可以过问的,如果两位姑娘不喜嬷嬷我为你们介绍,我再请别的嬷嬷过来招待你们。」这位嬷嬷向一旁一名表情十分严厉的嬷嬷使个眼色后便退到一旁。 这事始末完全落入水芙蓉眼里,只见她扬着嘴角朝那位表情十分严厉的嬷嬷点头后,勾勾手叫来一旁的一名丫鬟,在她耳边交代道:「跟李嬷媿说一声,那两位姑娘看中的东西一律贵上三成。」 好巧不巧这话被耳朵很灵的裴子瑜给听见,忍不住掩唇窃笑了下,不过她可没那好心肠去为她们两姊妹说情,她又不是圣母。 水芙蓉瞧裴子瑜表情,便知道方才自己说的话被她听了去,也不觉得坐地起价有什么不 对,笑笑地淡淡说了句,「我这里就是这么对待这种傲慢的客人的。」 裴子瑜不多话,直接对她竖起大拇指,又瞄了眼那两个跟在两姊妹身后,靠着楼梯口站着,显得十分忐忑局促的三姊、五姊一眼,小声的在水芙蓉耳边说了几句。 「水掌柜想怎么对那对姊妹我没意见,不过还是请水掌柜私下为我二姊、三姊、五姊她们搭配出适合的衣裳,以及全身上下的行头,务必尽善尽美,至于价钱无须考虑,不过这事还请你保密,适合她们的衣服你只需要帮我偷偷包好便成。」 「放心吧,我知道裴姑娘你的意思了。」方才一番交谈后,她已知道对方出自裴大将军府,是前些日子才回到京城的六小姐。她笑笑道:「不过要说说,你还真是菩萨心肠。行,交给我吧,我不会伤到她们的自尊心的。」 「什么菩萨心肠,只要是姑娘家,不论出身如何都希望能够好好打扮,尤其是在明晚的宫宴上。」 说实在的,她那两位庶姊也算是可怜人,她能帮就尽量帮衬点,毕竟她们往日跟她也是无冤无仇,能成为姊妹也是一种缘分。 水芙蓉即刻唤来三名嬷嬷,在她们耳边吩咐了,于是这裴子娟跟裴子瑄被人不着痕迹的请到另外一间厢房,试穿着最新还未亮相过的衣饰。 正在翻看账册的皇甫霁,有些惊喜的看着昨日刚冋到京城的零三。 「你真的看到瑜儿在芙蓉斋?」明晚上就是宫宴了,他还以为她不来了,就打算穿着自己压箱底的衣裳出席呢。 「是的,主子,裴六姑娘正在三楼挑选衣裳。」 「来人,去把本宫交代做的几套衣裳拿来,交代水掌柜将她带到五楼。」芙蓉斋亦是他的产业之一,如果说四楼是招待贵客中的贵客,那么五楼是连贵客都上不去的私人禁地,独属芙蓉斋的幕后金主。 皇甫霁合上账册,他特地命人为她缝制的衣裳今早好不容易才赶制而成,正想晚上偷偷潜入将军府将衣服送给她,没想到她现在就出现在芙蓉斋。 这时裴子瑜正在三楼试着衣裳,说实在的-三楼的衣裳她虽然还满喜欢的,可是怎么试起来就是觉得不太对,与她的气质不太符合,让她总有种偷穿别人衣服的感觉。 她忍不住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白跑一趟了,不过要是二姊她们能找到合适的衣裳,还算是有所收获的。 她还是把箱笼里的衣裳拿出来穿吧,至少她很确定那是自己的衣服,穿起来不会不自在。 「六小姐,请您跟芙蓉来一趟好吗?」这时刚才有些事先行离去的水芙蓉又折返回来。「什么事情?」 「您跟着我来就是了」水芙蓉笑着道,又转头交代几名嬷嬷,「你们好好招呼着裴府三位小姐,我领着六小姐上五楼,主子有交代不可以怠慢,知道吗?」 说完,她便领着裴子瑜直接上了五楼。 在场除了裴家几个姊妹,还有一些千金小姐,一听到裴子瑜竟直接上五楼,这让众人全都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裴子瑜的背影。 听说这芙蓉斋的五楼可是没有客人上去过的,就连宫中公主她们也都只到四楼,这裴子瑜凭什么能上到五楼去? 有史以来能踏上芙蓉斋五楼的客人出现了,这个消息顿时震撼了所有客人。 特别是裴子茹跟裴子玉,惊讶得嘴巴简直是闭不起来,裴子瑜是当着她们的面被请上五楼,把她们这两位裴府的嫡小姐给抛下,这简直就是她们被裴子瑜这低贱的庶女当众汀险,面子怎么也挂不住。 承受不住其他千金小姐暗含鄙夷和嘲讽质问,「为什么上五楼的是你们府上庶出的六小姐,亏你们姊姊俩还是嫡出的姊姊呢。」 裴子茹受不了这些轻蔑瞧不起她的眼神,生气的将手中还在挑选的几件衣服丢给李嬷嬷,「就这几件了,还有那头面,也全给本小姐包了。」 「是的,姑娘请稍待。」 李嬷嬷一个眼神示意,一群手脚利落的丫鬟随即过来将裴子茹姊妹看中的物事逐一稳妥打包好。 负责三楼财务的管事算盘珠子拨得飞快,没一下子便将账目给算好。「姑娘,一共三万三千四百二十八两五分银子。」 这句「三万三千四百二十八两五分银子」一说出来,裴子茹姊妹一口老血差点没有喷出来,她们是买了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需要三万多两银子?! 「三万……」裴子茹嘴角抽搐得厉害,「我……我身上没这么多钱……」 她的老天,这三万多两银子可以说是娘亲交给她那些私房钱的一大半,加上这两日她也花了不少银两,现在这三万多两要是再拿出来,娘亲给她的银两就只剩下一万多两了,要她现在拿出这么多银子,简直像是在割她的肉让她万般不舍得。 第十八章 李嬷嬷眯起她那对锐利细眸,「姑娘,我们这里恕不赊账,如若您身上银票不够,您看要不要挑一、两件便宜的……」 裴子茹狠戾的瞪了李嬷嬷一眼,眼角余光瞥到周围有几个平日没有什么来往的官家千金,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嘲笑她,想想要是在这时说不要了,她估计也不用出席明晚的宫宴,去等着被人笑吗? 「这位嬷嬷,你真是说笑了,这区区三万多两银子,本小姐怎么会看在眼里。」 深吸口气咬了咬牙,裴子茹漾出一朵十分僵硬的笑容,随即自荷包里取出一大迭银票交给那算账的管事,笑着让她清点。 看着那管事一张一张清点着银票,裴子茹的嘴角却快要扯不出笑容了,心头是一大管一大管的鲜血直流啊。 她会带这么多银票出门有一大半原因是为了炫耀,可没想到还未来得及拿出来炫耀,就在这里花得几乎一个子都不剩了。 为了几件衣裳花了她娘亲这么大一笔银两,这回去该怎么向娘亲交代,裴子茹心下烦恼不已…… 【第二十七章 以后是你的衣柜】 裴子瑜惊喜的看着皇甫霁,「霁三,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也是我的产业,我自然在这里。」这些产业迟早也得交由她打理,他没打算瞒她。 「又是你的!」他究竟有多少产业啊? 皇甫霁点头,「先别问这么多,一会儿我还有事情得先离去,我早让人帮你赶制出明晚出席晚宴的衣裳,你先试试。」 皇甫霁朝一旁的水芙蓉使个眼神,水芙蓉马上接手,推着裴子瑜往一旁的厢房走去,「裴六小姐,您先跟芙蓉来试试这主子让人为您连夜赶制的衣裳吧。」 皇甫霁撩开衣袍坐到靠窗边的矮榻上,一边翻阅着方才看到一半的账册,一边等裴子瑜换好衣裳。 没一下子,裴子瑜换上一套衣裳,这套衣裳有别于那种名门千金赴宴时常见的华丽富贵气息大衣裳,粉色锦袍搭配娇艳的红色水纱,裙摆处用金线绣着藤花的襦裙,水芙蓉将她一头青丝盘成一个发髻,上头装点的首饰式样出色,做工精致,在水芙蓉巧手打扮下,她整个人看似简单却散发着一股高雅灵动的跳脱气息。 「霁三,你看这样如何?」裴子瑜朝他漫步走来,来到他面前徐徐转了个圈。 这套穿在她身上看似简单不华丽却能彰显出她气息的衣裳,让她十分喜爱,也不得不佩服霁三的眼光与才华。 方才试穿时她听水芙蓉提起,原来这些衣裳的画稿全是出自霁三的手笔,按着她的气质所绘制,再让人制作的,光是这点就够叫她吃惊,她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有这项才能。 皇甫霁满意的看着她身上这套衣裳,就算不出席宫宴也很适合在平日穿戴,只需要换个发髻与头面即可。 「还不错。」他点了点头,「水掌柜,裙摆再修短一寸半,腰身再缩小,这样看起来才会让瑜儿整个人显得更为轻灵,一会儿换下马上让人改了。」 「是。」水芙蓉弹弹手指,两名负责修改的嬷嬷马上在需要修改的地方做上记号。 「再来换上那一套玉色衣裳。」那边有一排连头面配饰及鞋子都刚赶制好,就等着主子试穿的衣饰,皇甫霁指着其中一套说道。 几名负责为她更衣的嬷嫂将裴子瑜请进厢房里,帮她换上皇甫霁指定的那套衣裳。 她再出来时,又是另外一种温婉典雅的风情,皇甫霁满意的点了点头,果然与他所想的一模一样,明日太后见到她,定会喜欢的。 「瑜儿,明晚宫宴你就穿这套,记住,配饰不可太繁复。」 裴子瑜皱起眉头,「为什么一定要穿这一套?这套料子是很不错,不过也太素雅了,只在衣襟袖口缝了一圈红色滚边,还有在腰带上微做变化,除了坠地袖子很漂亮,便无其他特色,而且大寒冬的穿这个颜色感觉好冷啊。」 这套衣服的唯一特色就在它过长的袖子,一穿起来很有女王的气势,让人将所有视线全部聚集在这袖子上。 他站起身走向她,摸摸她粉颊,「乖,听我的,明晚就穿这套,对我们两人会有帮助的。其他的衣裳以后任何场合随你穿,好吗?」 这件衣裳样式虽然简单,但能有效衬托出太后送给瑜儿的血珀玉镯,瑜儿就是太后口中的「仙女」一事,明晚上可得好好利用。 「我记得你有只血珀玉镯子,正好衬这衣裳,记得戴上。」 裴子瑜点了点头,「好吧,反正我也不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更怕明天被某个眼歪嘴斜的家伙给看上呢……」 霁三会这么交代一定是有他的用意,她按着他的交代行事便是。 「瞧你说这什么话,眼歪嘴斜的会被邀请出席吗?明晚可不是只替几位皇子选妃,还有许多王公大臣府里未婚配的公子也在受邀名单内,各个都是青年才俊。」 「那你受邀了吗?」她顿时睁大眼兴奋的问着。 「自然,所以你可给本宫上心点,不要临时出了什么差错,知道吗?」皇甫霁对她耳提面命一番。 「我知道……啊……哈啾……」突然间,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会冷吗?」这屋里的角落可是置放了四个大火盆,整个屋子都暖洋洋的,她怎么还会受风寒。 「不是,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她揉了揉鼻子,摇头道。 怎么还是没睡好,不是给她送了玉枕,仍是睡不习惯吗? 「可能是半夜屋子太冷,虽然点了暖炉,睡前也先用暖炉将被子焐热,可是睡到半夜被子感觉就是焐不暖似的,真是奇怪,这京城有冷成这样吗?」她疑惑的嘀咕着。 「被子睡不暖,这可就有点糟。」瞧她似乎真的睡不好,仔细看,眼下还有两块不明显的黑青。 「今晚我让小红再帮我多加床被子就成了,不用担心。」 「我看,本宫还是早点将你娶进门,这样你晚上就不用担心被子睡不暖了。」他轻笑了下,将她整个人圈进怀中,在她耳边邪恶的说着自己的昭然若揭的企图。 她小脸乍红,手肘轻轻拐了他一记,「正经点,旁边还有人呢。」 「哪里来的人,这群人眼睛亮得很,早在本宫起身之时就退得一乾二净。」他不忘偷香的轻啄了下她的红唇,犒赏慰劳自己,为了那些衣服,他可是费了不少时间呢。 「就算如此,好歹你也得为我名声着想一下,这里可不是翠缇县,四处环山的可以任你毫无忌惮的做坏事,没人会发现。」她娇瞋他一眼。 「如若不是不能光明正大的拥有你,本宫又怎会如此焦急的想早一步将你娶进门呢?不过眼下最烦恼的事还是未来的丈人跟丈母娘的问题,看来本宫得加把劲才成。」 一想起父皇迟迟不肯表态,究竟是要册封黄氏为裴大将军的平妻,抑或是封胡氏为平妻,还是论罪状下旨休了余氏,封胡氏为将军夫人,黄氏为平妻,这不管哪一步,都有可能得罪另一方,为了朝廷的平衡,父皇不可能不慎重考虑。 前天太子得知了他的烦恼,露出神秘的笑容,拍拍他的肩膀,只说了句,「你暂且宽心,一切待宫宴后,我这个做兄长的会送你一份大礼。」 究竟是什么大礼,会与他迎娶瑜儿有关吗? 太子不肯多说,只是要他静待佳音,也真是够叫他心神不宁了。 「对了,霁三,为什么你每次都自称自己是本公?本公子就本公子的,怎么老是说本公,好怪。」 皇甫霁怔愣的看着怀中一脸疑惑的心上人,怎么他这个一向精明的小爱人,也有犯迷糊的时候? 他们俩认识了这么久,也都论及婚嫁了,一般人听到他自称本宫,心里多少都会明白,可他这小情人怎么就硬是没有想到那一层面去呢? 「怎么,我说错了什么吗?」他突然呆愣的表情让裴子瑜不由得怀疑自己说错了什么。他摇头道:「没有,我一向是这么自称的,瑜儿听习惯就好。」反正明天就都会知道了,现在不清楚也好,免得她突然萌生退意,万一说不去明天的宫宴怎么办? 明天过后,他就会让她成为他唯一的妻,到时他什么顾忌都没了。 这时零一出现在楼梯处,人并未向前,只是朝他稍稍指着窗外。 第十九章 「这零一出现得真不是时候。」看到零一的暗示,皇甫霁松开怀中的裴子瑜,有些不悦的道:「瑜儿,我还有些事情要忙,让水掌柜先帮你挑衣裳,这芙蓉斋以后就是你的衣柜,尽量挑,喜欢的都带回去,知道吗?」 她拍拍他的胸口说道:「你别管我了,忙你的去吧。」 「嗯,挑中的你吩咐一声,让水掌柜派人给你送回去就好,我先走了。」皇甫霁又交代了声才转身朝另一条通道离去,经过零一身边时不忘交代他,「一会儿让小海把我屋里那条银丝蚕被给瑜儿送去。」 「是。」 只是当零一把这命令转达给小海知道后,他整个人几乎要昏倒在地。 又是送月光珠,又是送玉枕,现在连主子每天盖的银丝蚕被都要给裴六小姐送去,他怀疑这一次他再将这被子送到将军府去,裴六小姐会让人用那条银丝蚕被把他捆成蚕茧送回三皇子府啊…… 裴子瑜又在芙蓉斋试穿着几套衣裳同时,也叫来小红和小青,让她俩跟几个嬷嬷学习如何搭配衣饰,练习如何梳出适合宫宴的漂亮发髻。 等到她们一行人回到将军府时已接近黄昏,裴子瑜勾着裴子英的手,姊妹俩有说有笑的才要跨进大门,便见到门房欲言又止的看着她,连许管事也是面有难色的。 她松开裴子英的手,皱着眉头问道:「许管事,有事吗?」 「六小姐……这个三皇子又命人给您送礼物来……这您收还是不收啊……」只是这东西若收了,六小姐的闺誉大概也毁了,但不收又不行。 「三皇子又给本小姐送礼物,这次又送了什么东西?」跟霁三两人偷偷幽会的小半个时辰的好心情,却在一回到将军府时被全部破坏殆尽,她怒火中烧的质问。 「是……」许管事没敢老实说,做出了个「请」的手势,「还是请六小姐您自己到百草院看吧,那礼已经送进去了。」 她不满地看了自作主张的许管事一眼,「二姊,我先回百草院一趟,一会儿再跟你聊。」说完,随即丢下一群人风风火火的冲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许管事,这次三皇子又送来了什么东西?」裴子英小声的问着。 只见许管事脸色有些尴尬,亦是小声的告知,一听完,裴子英都傻眼了,嘴角猛烈的抽了两下,那东西……有人送那种东西给未出嫁的姑娘吗?还是三皇子他每天贴身使用的东西…… 这三皇子是不毁掉六妹妹的闺誉不成吗? 这时,芙蓉斋的掌柜水芙蓉也不假他人之手,亲自将给几位小姐方才购置的衣裳珠钗头面等送了过来。 「咦,我们这六小姐是怎么了,怒气冲天的往内院冲啊?」水芙蓉好奇的看着裴子瑜那像是要去找人算账的背影问道。 裴子英无奈的看了水芙蓉一眼,要她怎么好意思同水芙蓉说,她六妹妹不知道在哪里惹到了三皇子这煞星,送礼尽送些会让人脸红遐想,很难不想歪的贴身物品,不明就里的人还会以为她家六妹妹跟这三皇子有什么不清不楚的暧昧呢。 「一言难尽啊,三皇子送来这东西,一会儿肯定又惹得我六妹妹火冒三丈了,他们两人分明不认识,也不知道三皇子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裴子英对于裴子瑜深感同情,她知道裴子瑜已有心上人,要是换成自己-对她来说,十个三皇子也比不上一个楚跃。 「三皇子的礼物怎么会惹得六小姐生气,六小姐方才不是很……」水芙蓉话头马上打住。欸,等等,二小姐方才说什么?六小姐跟三皇子并不认识……这……这,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秘密…… 裴子英看了眼水芙蓉身后那几个手捧着雕花木匣的下人,突然觉得自己说多了,这可是事关六妹的名声,胡说不得的。 她也赶紧岔开话,「有劳水掌柜你还亲自为我们跑这一趟,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来啊,赶紧把四位小姐的东西送过来。」水芙蓉发现自己好像无意间知道了三皇子的小秘密,笑得无比灿烂的回应裴子英。看来她可以拿着这小秘密要求三皇子给零三多放两天假了。 那几个下人将手中所捧的木匣交给裴府的下人。 一直还觉得像处在梦境之中的裴子娟跟裴子瑄顿时被水芙蓉这一声给唤醒,惊喜的看着上头还贴着写着她们名字红纸的木匣,这时才有一种这些漂亮的衣服头面真的是她们的感觉,不是在作梦,不是在幻想,连忙吩咐自己的丫鬟接过手,小心拿好,赶紧送回自己所住的院子,生怕半路被人劫了似的。 「既然东西都送到了,那芙蓉就告辞了。」水芙蓉微微施礼。 「水掌柜慢走。」 像团火球冲回百草院的裴子瑜-一进到院子里便见到小海坐在偏厅里烤着暖炉等她,她顿时气呼呼地道:「你怎么又来了?你要我说几次,我跟你家主子根本不认识,可不可以麻烦你跟你家主子说别再给我送礼物了,他的大礼我无福消受。」 小海现在看到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的裴子瑜,自动将她的怒骂当成吹过耳边的东风一样,听而不闻,且还涎着特大号笑容上前道:「六小姐,您回来了啊,可让小海一阵好等了,主子让小的给您送来一件您一定会满意的礼物,有了这东西,您晚上一就不必再担心睡不暖了。」 「睡不暖?」她眯起眼睛,这三皇子怎么会这般神通广大,知道她晚上睡不暖? 「是,三皇子给您送来的这件物品可是宝贝,全大业国只有这一件而已,还是当年太后心疼三皇子让人特地织就的。」小海一边说着一边将放在桌几上的木匣给打开。 裴子瑜一看,竟是一条清冷流光滑动的银色丝被! 靠,一下子送枕头,一下子送棉被,全是床上用品,这三皇子可不可以再恶心一点,裴子瑜差点当场暴走! 全大业国谁不知道三皇子特得太后的缘,一年冬天不慎染了风寒,太后便让人用珍贵的天蚕银丝织就-条银丝蚕被给三皇子御寒,这是全大业国举国皆知的事情,从此后这三皇子每每入冬就天天盖着这银丝蚕被,甚至还听说,三皇子是裸睡! 一看到这条银丝蚕被,裴子瑜简直要当场石化了。 这三皇子什么不好再送,竟然将他每天睡觉盖在身上、充满他味道的被子送给她! 裴子瑜握紧拳头,花了很大的气力才压下胸口那团滚滚怒火,否则她怕自己会一时忍不住的将这条银丝蚕被给撕了…… 「小海,把你家三皇子的东西给我拿走,本姑娘不收。」她像河东狮一样声嘶力竭的扯开嗓门怒吼,手直指着院门,「拿着东西马上滚!」 她不把东西退回去,下一次这个恶心的三皇子是不是直接将他自己整个人打包给她送来,颈子上还系了一个红色蝴蝶结? 「不成啊,六小姐,三皇子送出去的东西没有再收回的理。」小海连忙摇头拒绝。 他要送这条银丝蚕被来给六小姐之前,零一老大已经严厉警告过他,六小姐最近像是染上风寒,三皇子很是担心,万一他敢办事不力,让六小姐把被子退回,晚上继续冷着,那他自己晚上也别想盖着被子睡觉了。 「你不拿回去,你相不相信我把这条被子给一把火烧了!」裴子瑜咬牙道。 「烧了,那也是六小姐您的事情,与小海无关,不过恕小海提醒六小姐,这银丝蚕被是太后所赐,毁损御赐物品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六小姐在行动之前千万要三思。」小海边说边往屋门方向走,因为他发现这位六小姐的表情太恐怖,好像恨不得将他给撕了。 生命有危险,他还是小心谨慎往安全地方跑才是。 「来人,把三皇子府的小海跟这条被子一起捆了送回三皇子府去。」 她这命令一下,早已有先见之明的小海在最快时间里一溜烟的往门外冲,眨眼间就跑得不见人影。 裴子瑜看见小海像是脚踩风火轮一样消失在她眼前,怒吼道:「小海,你给我回来!」还想晚上盖着被子睡觉的小海哪里肯照做,这将军府就像是住着准备随时吃人的妖魔鬼怪,一冲出百草院,他便没命的往大门方向跑去,一下子便跑得无影无踪。 晚些时候回到府中的裴震天知道此事后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三皇子究竟是想如何? 不管他家瑜儿有无婚约,非得这样破坏瑜儿的闺誉吗?看来他有必要上一趟三皇子府,请他高抬贵手,不要再对瑜儿开这种会让人误会的玩笑了。 第二十章 为了面子不被那些官家千金们嘲笑,几乎是快花光母亲给她的私房钱的裴子茹在得知悲子瑜从五楼下楼后,还送给裴子娟跟裴子瑄两人一人一套衣裳及头面,据她打听,今日裴孑瑜等四人买的东西,少说也要五万两银子。 这个裴子瑜竟然有这么大一笔银两可以随意挥霍,让她气得在屋子里愤怒的直摔东西。这些银两一定是爹私心给她的,太可恶了,分明她才是爹的嫡长女,可爹对那个庶女的疼爱远远超过她这个应该是最受宠,以后更能帮助爹在朝堂上发展的嫡女,怎么可以这样?!一想到她爹自从这庶女回来后便将所有关爱全给了她,她气得又抓起花瓶往地上摔。在旁边的裴子玉劝道:「大姊,你别摔啊,这个东西可值钱了。」 「值钱?!再值钱能有我的面子值钱吗?」裴子茹拍桌怒骂。 现在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向母亲交代,她给她的那笔私房钱已剩不到一万两,再想到那几个庶女在芙蓉斋大手笔的花了那么大一笔钱,叫她是嫉妒得一口心头血都要喷出喉咙了。 「大姊,我们今天算是丢了面子,你难道不想要讨回来吗?」裴子玉扯着手绢咬牙问。 「裴子瑜这贱丫头太可恶了,自从她回来后就一直抢走我们的风头,娘亲因为她那生母而被爹惩罚关到佛堂闭关思过,我要是不灭灭这庶女的气焰,这一□气吞不下去!」裴子茹紧握成拳的手背上布满青筋。 裴子瑜刚回府迷路那回,她让自己奶娘打小习武的儿子去杀了那贱丫头,可都怪楚跃多事,要不是他,这低贱的庶女早死了,今天就不会这样给她难堪了,这仇她-定要报,就像杏田年裴子瑜叫她姊姊,她不过斥了声「谁是你姊姊」,结果恰巧被父亲听到,害她被父亲责骂一顿,她气得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推入湖底,如今一样也是可以的,明天就是个好机会,她要叫这低贱庶女尝尝被众人唾弃嘲笑,甚至命丧湖底的滋味。 「大姊,这屈辱我们是一定要报的,既然她想在衣服上压我们一头,不如我们就让她无法出席明天宫宴,你看如何?」裴子玉不怀好意的提议。 心中早有了另一种盘算的裴子茹,敛下怒火,冷冷看了自己嫡亲妹妹一眼,「这事你不要插手,我自有打算。」 明天的宫宴据说在玉华殿举行,而玉华殿旁边有一座终年不会结冰的湖泊…… 裴子玉咬着下唇看着嫡姊,明明跟她一样恨死那低贱丫头,竟然还想让她跟着她们一起前去明晚宫宴,这宫宴代表什么意思?代表着她们其中有人可能成为皇子妃。 她岂能让自己有这么多对手,既然大姊要对那庶女如此忍让,那她就自己下手,百草院里不是没有她的人,总之,裴子瑜别想明晚去宫里赴宴! 【第二十八章 毁衣贼】 「小姐,这件被子要铺到床上去吗?」小红抱着银丝被小声的问着。 她不问还好,这话一问后,裴子瑜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再度瞬间爆发,怒气冲冲的放下手中的书,提醒小红道—— 「铺什么铺,本小姐跟那个三皇子什么关系也没有,你这条丝被铺到本小姐的床上,不正落了别人的口实。」 「可这是御赐的宝物,我才会大胆的请问小姐。」小红感觉自己好无辜。 「把它给我丢到库房去,不要再拿来烦我!」裴子瑜指着后院的库房。 这三皇子分明是不想让她安生,明晚的宫宴要是有机会见到他,她一定要当面质问他这是什么意思,请他不要再继续这恶心又无聊的玩笑。 「小姐,您别生气,我们这不就是担心您被责罚才多嘴问的。您喝点金菊茶降降火,还可以养颜美容呢。」小青赶忙将刚冲泡好的金菊茶端到裴子瑜面前,拚命对着小红使眼色,要她赶紧将被子收到库房去,一边又继续嘴巴甜的哄着主子,「这样黄公子看到你脸色红润,健健康康的,才不会又心疼。」 今儿个在芙蓉斋,众人虽都退出去让主子们独处,不过两人交谈的话语有些还是隐隐约约的传出来,她们自然知道黄公子对主子自从来到京城后半夜老是睡不好这事很是关心的。 裴子瑜敛下满腔怒气,小口呷着这加了冰糖、温度正好入口的金菊茶,被小青这么一说,她猛地想起,将杯盖盖上,拧着秀眉思索着。 「小姐,您怎么了?突然都不说话,怪吓人的。」小青问着。 「小青,我倒是忽略了一件事情,你这么一提我才赫然想起,为什么三皇子知道我睡不好?」 知道她睡不好的人也只有这两个丫鬟跟霁三,上回她睡到落枕,也是这两丫头跟霁三知情而已,还有她不太喜爱燃灯味道又爱在半夜里看书……有颗月光珠的确可以解决这问题,但是为何这三皇子会神通广大的知道这些事情呢? 她身边不可能有奸细,再说她跟三皇子一点交集也没有,他也没必要派什么探子细作之类的人潜伏在她身边,他到底是怎么知晓的? 「小姐你这么问我,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听说这些有钱的大官人家,还是什么皇亲国戚的,他们都以戏弄百姓为乐,像是有传言说,那个什么忠义侯的长孙卢绍谦,跟利王爷打赌五t-两白银,忠义侯的长孙只要能将一位员外家的小姐拐到手,且跟她……跟她……暗渡陈仓什么的……」小青想半天,总算找了一个她学过还算文雅,又能够让她家小姐清楚知道意思的词,才不致把坊间的传言说得太露骨。 「真有此事?」这个忠义侯的长孙不就是裴子茹正在说亲的对象,是她爹极力想要攀上的亲事,为此要她凡事忍耐的高、富、帅? 小青点了点头,又道:「是真的,这事在南门街那儿可轰动了,小姐你之所以没听说,是因为忠义侯世子极力压下他儿子这丑事,听说忠义侯爷跟大官们压根不知情。」 「原来如此,后来呢?」这事可引起她的兴趣了,看来这忠义侯府出了个纨裤子弟啊。 「最后就是那位忠义侯长孙赢了,但是,那位员外的千金却跳井自尽了。」 「跳井!」裴子瑜惊呼了声。「不过这事跟三皇子有什么关系?」 「听说这是他们这些皇亲国戚最新的娱乐,打赌谁先追到某家的姑娘就算赢,所以他们追起姑娘来可是会……」小青顿了顿,「说穿了就是不要脸,什么么甜言蜜语都能说得出来,多少银钱也都舍得使,半夜不畏寒冷的苦肉计,如守在姑娘绣阁外的围墙下,或是半夜吟诗抚琴等等,-旦到手了,他们就会弃如敝屣。 「所谓烈女怕缠郎,那位跳井的千金就是这样被那位忠义侯长孙玩弄,失了贞操,更惨的是怀了身孕,而他根本不愿意娶她,连纳为侍妾都不愿,说是未婚先有妾会影响说亲,那位千金最后被逼得跳井自杀,闹得-尸两命……」小青仔细的将自己听到的传言说了。 「真是太可恶了。」 「是啊,所以,小姐我猜想这三皇子可能也是跟谁打赌了,你是他们打赌的对象,否则毫不相识,他怎么可能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送些贵重礼物,小姐你说是吧?」小青分析着。 「是有这可能。」裴子瑜点了点头,这样一解释,这个三皇子荒唐的行径就有解了。 想玩她,到时她倒要看是谁玩谁! 「就是,如果不是这原因,这三皇子没事献殷勤也太奇怪了。」 小青将明天宫宴要穿的衣裳自木匣里拿出来,挂放在更衣屏风后的柜子上,免得弄皱了。 「小姐-那被子已经放到库房锁好了,您要休息了吗?小红去替您暖被。」这时小红自库房回来,怀里还抱着一床新棉被。「晚上再铺上一床被子,应该就暖和了。」 裴子瑜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好不容易才停的雪又开始飘落,看来今晚势必又是个难挨的夜,看了眼小青手中那条足足有十斤厚的棉被,她点了点头,多了这一条棉被,今晚应该不会又冷到睡不着了。 「嗯,今天早点休息也好,你们两个也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呢,晚上你们两个也别给我守夜了。」 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哈欠,往铺好厚厚棉被且暖好床的床榻走去。 「是。」 两个丫鬟飞快的整理好明天所需的物事后,便吹熄了蜡烛,仅留一盏照明用的烛火后,轻手轻脚的退出寝间,而因为多了一床被子更加温暖的关系,裴子瑜今晚是睡得特别的香甜好眠…… 第二十一章 到了下半夜,外头风雪突然间变大了起来,不时有窗户被强风吹得呼呼作响的声音,或者是树叶被风吹发出的「簌簌」声,以及雪块自屋顶滑落,发出巨大的声响,这个夜并不安静,但裴子瑜真的睡得沉了,这些并没有吵醒她,引她起床一探究竟。 也就在这种时候,一道小巧的黑影伏贴着墙壁,悄悄的进入裴子瑜的屋子里…… 翌日。 昨夜风雪虽大,但由于屋子里烧着暖炉,十分温暖,加上几十斤的厚棉被,裴子瑜是睡得一夜好眠,连小红跟小青按着往常时间端着热水和早膳进入,她郁没被吵醒,继续抱着被子睡美觉。 由于今晚有宫宴,为了培养精神,小青她们也不敢太早将她唤醒,任由她继续睡,而两个丫鬟则是开始准备今晚宫宴的各项行头。 小红还抓着小青练习了昨天芙蓉斋嬷嬷教她的新发式,准备今天为她们小姐梳个美美惊艳四方的发髻,直到确定一切都备好,让下人也送进来热水后,小青这才前去将裴子瑜给唤醒,小红则去取来准备今天晚上要穿的衣裳。 「小姐、小姐,不早了,该醒来准备了。」小青轻声叫着依旧抱着棉被睡大觉的裴子瑜。 「小青……别吵我……让我……」 裴子瑜嘴里那句耍赖的要求还没说完,便传来小红的惊恐尖叫声,「啊!」 瞬间,裴子瑜被吓得自床上跳起。 「小红是怎么了?」小青也吓一大跳。 「发生什么事了?」裴子瑜捂着胸口喘着气,被这一吓,她整个人感觉都很不好,推着小青赶紧前去-探究竟,「小青去看看。」 当小青走到更衣屏风后,跟小红一样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小姐,大事不好了,糟了!」 究竟是什么事情?裴子瑜也顾不得被吓到胸口那口气还没缓过来,掀开被子套上绣花鞋,随意拿了一件大氅披在身上便来到屏风后。 屏风后一片凌乱,所有衣物竟没有一件是完好的,连箱笼里的衣服也全被人翻出来用利剪剪破,尤其是挂着的那件今晚准备出席宫宴时穿的衣裳,更是被剪得支离破碎。 小青跟小红脸色发青,全身发抖的捂着唇,惊恐得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小姐……您说怎么办……」看到所有衣物全毁,甚至连绣鞋也被利刃给割破,小青急得都哭了。 「小姐,现在该怎么办?您的所有衣物,甚至连贴身的小衣都被弄坏……」小红豆大眼泪不断掉出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问道。 一阵震惊过后,裴子瑜随即冷静下来,双眸里燃烧着一簇怒火,冷冷看着这混乱的一切,脸上阴沉沉地勾起一抹冷笑,「看来,这百草院里是出了内奸了。」她平淡语气里听得出隐忍着巨大的愤怒。 「小姐,现在离出门的时间剩不到几个时辰,您现在连外衣也没有一件是完好的,该如何是好?」小红一边抹着泪珠一边道,焦急得不知所措。 「有人故意打算让我无法出席今晚的宫宴,毁了这些衣服,自然是最一劳永逸的方法。」她咽下胸口那一团滚滚怒火,冷淡的说着。 「小姐,难道您不去今晚的宫宴了吗?」小青急问道。 「去,为什么不去?不过,倒是有比宫宴更重要的事情。」她敛下幽深眼眸,嘴角逸出一记前所未见的冷笑。 「什么重要的事情?」小红两人异口同声地问着。 「小红,让八角跑一趟芙蓉斋,告诉水掌柜我这里的状况,请她想办法帮我找出一套出席宫宴的衣裳过来,还有-请水掌柜代为找到零一,务必让零一在一个时辰内来找我。 「小青,你马上去将许管事悄悄请来,要出去前将院子大门从外面关上落锁,不许任何人进出,还有这事先不要声张。」 两个丫鬟虽然不知道主子要做什么,但是还是按着裴子瑜吩咐的去做。 她们两人一走,裴子瑜冷冷的看着这里的一片狼藉。 想让我无法出席今晚的宫宴?不管这事是裴子茹还是裴子玉做的,今晚你们就等着承受我的逆袭! 许管事从小青那里得知这事和裴子瑜的传唤后,连忙抛下手中事务赶来。 这六小姐屋里居然被人偷偷潜入大肆破坏,这无疑是当面打他这府中大管事-巴掌,让人质疑他的能力,叫他如何能咽得下这一口气。 许管事来到百草院时,他心里已经做好被裴子瑜责骂的准备了,没想到却没有受到任何责备,六小姐甚至连愤怒的神色也没有,他一进到厅中,只看见她已坐在桌前,慢条斯理的用着早膳。 裴子瑜一边用着早膳一边同许管事交代事情。「许管事,时间宝贵我就长话短说,我屋里的情况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你要怎么抓凶手我不管,我给你半个时辰,把整个百草院都翻了我也没意见,但是抓到凶手后,家法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是,老奴一定照办,不过,这事要让将军跟五姨娘知道吗?」 「不用,这一点小事不用惊动他们两人,我自己处理便成,你只要赶紧把我交代的事给处理好就是。还有,这事也先不要让府中其他人知晓。」她放下手中碗筷,拿过一条方帕擦拭嘴角。 「既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就要有能力承受这太岁的反扑,你先下去忙吧,记住,半个时辰。」 「六小姐您放心,老奴定在半个时辰内将凶手交出来。」这六小姐的决断不输将军当年,让他是打从心里佩服,六小姐要是是男儿身就好了。 许管事躬身行礼,之后退出百草院,召集人手缉凶。 看着许管事消失在门口的蓝色身影,裴子瑜眼底射出一记寒光,依她猜想,这幕后指使者只会是裴子茹跟裴子玉两个姊妹其中一个,她倒是想看看当她们看见她出席今晚宫宴时脸上的精彩表情。 既然我不犯人人非要犯我,那就别怪我连旧帐一起算了。 这许管事不愧是裴震天身边的得用人,不只行军、管事有一套,连抓犯人也很有一套自己的手法,居然不到半个时辰便将昨夜偷偷潜入她屋里破坏所有衣裳饰物的丫鬟给揪出来,连物证都一并呈了上来。 裴子瑜穿着昨晚那套睡前刚换下,被小红收起本来准备拿到浆洗房洗的衣裳,这是唯一一套未被剪坏的,大冬天的也不脏,更没有汗味-她也不介意的拿起来穿了,要不总不能叫她穿着中衣出门。 裴子瑜命人搬了张椅子放在廊下,脚边放了暖炉,看着前面院子里跪着的那个在百草院里干粗活的丫鬟,区区一个小丫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半夜行凶-无非是背后有人给她撑腰。 许管事从这丫鬟睡的床底搜到一把上头还缠着些线头的剪刀,和一包二十两的碎银、几朵衣裳上头缀饰的金花玉坠,他将这些证物交给裴子瑜。 裴子瑜扫了眼这些东西,银子就不提,这几朵金花玉坠可是她特地订作缝在她衣裳上的花饰,她有可能不认得吗? 她不疾不徐的放下手中的茶盏,睐了眼跪在雪地上全身频频发抖的丫鬟,沉声质问,「说吧,谁指使你的?」。 「冤枉……冤枉……六小姐……小玉我虽然是个粗使丫鬟,但您不能这样诬蔑我,说这事是我干的。」这个名叫小玉的丫鬟浑身颤抖的喊冤。 「本小姐怎么冤枉你了?你的意思是说本小姐不认得自己穿过的衣裳上头的花饰,那几朵金花玉坠可是本小姐特地让珠玉阁打制的。还是说本小姐会看不出你藏的那把剪刀上的线头,是我那件用云织锦做成金线绣石榴花缎袍上的金线吗?那云织锦可是本小姐请云彩坊织就的,全大业也就那么几疋。」 裴子瑜冷声提醒她,「至于你床底下那二十两银子,应该是教唆你这么干的人给你的好处吧?」 听到裴子瑜这么一说,小玉这下更是抖得像秋风扫落叶似的,脸色发白的开口就想招认是谁给她好处要她去破坏六小姐衣裳的。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不敢说出口,只能自己咬牙,将这一切罪责承担起来。「既然六小姐都这么说了,小玉无话可说……」 「你最好想清楚再认罪,这罪认下去可不是家法处置就算了,定会将你责打一顿后发卖,说不得会被卖到盐场去做一辈子的苦力,你想好再说吧。」 裴子瑜睐了眼一旁几个围观的下人-里头定有人跟她是同谋,她才不相信光是这么一个小丫头,有这么大贼胆敢偷偷溜进她屋子破坏,没有人给她把风壮胆说好处,这小玉怎么敢这么做?! 第二十二章 小玉一听要被卖到盐场,整个人都吓傻了,怎么不是跟芳枝姊说的一样,就算被抓到了不起打几个板子赶出将军府,到时会有人再给她一笔银子的,她也是想到挨几个板子被赶出府还有银子拿,这才壮了贼胆的。 她马上在雪地上用力磕头,哭求道:「六小姐饶命、六小姐饶命,小玉不要去盐场,我招、我招,是芳枝姊,她给了我二十两让我这么做的,我爹、娘都生重病,急需银子看病,不得已才起了贼心贪念……求六小姐您网开一面……」 裴子瑜将视线瞄向一旁的许管事,许管事朝她点点头,小声禀报,「是有这回事,这小玉已经预支三个月月俸给她爹娘治病,前天还想预支四个月后的银子,被老奴给拒绝了。」 「去把芳枝给本小姐抓来。」裴子瑜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身上衣服的皱折说道:「到她住的屋子附近仔细的捜,尤其是刚翻过的土堆下更要仔细的搜查,想来这芳枝该是贼精的。」许管事领命,让人赶紧去逮人,不一会儿两名护院便从后面院子将子瑜准备爬墙逃走、一身狼狈的芳枝给抓了过来,一把将她推倒,跪在小玉旁边。 「六小姐,冤……」这芳枝才要张口喊冤而已,一名护院手里拿了一包上头沾满泥土,用一条蓝色花布包裹的银子走了过来,交给了许管事。 「禀六小姐,不出六小姐您所料,这袋银子埋在芳枝所睡屋子外的一株槐树下。」 裴子瑜让许管事将那袋银子打开,里面足足有三十两银子,还有几支镶着玉石的鎏金簪花,一个丫鬟怎么可能有这么贵重的簪子? 裴子瑜嘲讽的质问着跪在雪地上的芳枝,「对方给了你五十两帮她办事,贪财的你又怕干这事被人发现,一把将你给打死或是卖了,因此找上急需银两给爹娘治病的小玉,让她去帮你办事。 「趁人之危就算了,你的心肠还真不是普通的狠啊,一拿就是三十两,只给个二十两让小玉替你去干坏事,她就算被抓到被打死、被卖了,也是小玉自己要承担后果,她的死活都跟你无关,你还是保有那三十两,你的良心在哪里啊?」 自己所干的坏事被裴子瑜一语道破,芳枝全身冷汗涔涔,颤抖的求饶,「六小姐……饶命……饶命……」 「你不老实交代是谁指使也无所谓,反正我也已经知道是谁指使你的。」 裴子瑜拿起簪花仔细看了一遍,随后将它跟那三十两银子丢在一起,鄙夷地睐了脸色苍白、全身发抖的芳枝一眼。 「许管事,家法处置后将芳枝卖到盐场去,让她知道什么才叫作吃人不吐骨头,什么才叫作狠。」 「六小姐饶命、六小姐饶命!」芳枝被护院拖下去时声嘶力竭的反抗求饶。 「六小姐,这小玉该怎么处置?-样是卖到盐场吗?」 「六小姐饶命,六小姐,请您多打我几棍子-可千万不要把我卖到盐场……我爹娘他们还病着……我要是被卖到盐场-他们……他们要是病死了也没人给他们收尸……六小姐求您了,小玉下辈子给您做牛做马……」 如果还有下辈子,就直接坐车开飞机搭航天飞机了,还要牛马干么?花心力养着更费事,裴子瑜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六小姐,求求您……要不等我爹娘病好了,再将我卖到盐场,小玉不会有第二句怨言的……」 裴子瑜瞄了眼哭得一脸狼藉、拚命磕头求饶的小玉,想来,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她心下也是不忍,不禁叹了口气。 「拖下去家法处置后,她的卖身契还她,赶出裴府,那五十两银子跟这几支簪花就让她拿去给她父母医病吧。」 她这么一说,别说许管事惊讶不已,连磕头磕到整个额头一片血肉模糊的小玉跟其他下人也吓到,没想到六小姐会这样放过小玉。 裴子瑜森寒的看了在场所有人一眼,警告道:「今天本小姐是看在小玉她一片孝心的分上,这才饶过她,但别以为你们可以有样学样,如有人想要如法炮制,我绝不宽待。」 「是。」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只是他们万没有想到六小姐竟是这样菩萨心肠的人,不禁佩服起她来。 「都下去吧。」远远看见八角带着零一过来了,她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即将要做的事情。 而就在裴子瑜命小青锁上院门,不许任何人进出的当下,一名一大清早就被派来偷偷躲在百草院外观察着里头动静的丫鬟,见百草院大门突然上锁,惊觉有异样,又看了会后,匆匆赶回裴子玉所住的宝玉阁,向她禀告这事。 躺在贵妃榻上让丫鬟在脸上敷上用牛奶跟蜂蜜调制的美容膏的裴子玉,听到这消息忽地坐起身,眉头不由得皱起。 「你说,百草院里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裴子瑜那个低贱庶女反而让她的心腹丫鬟将院门给锁上了?」 被裴子玉派去打探消息的丫鬟用力点着头,「是,奴婢没看见六小姐有任何动静,甚至一点慌张也没有,唯一的异样就是把院门上锁,没一会儿许管事便匆匆赶到。」 裴子玉沉默片刻,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笑痕,连带着眼底暗藏着得逞笑意。「看来她是找许管事来抓犯人的。」 「抓犯人……小姐,要是那芳枝供出你怎么办?」这丫鬟开始担心了,昨天可是她拿着银两去找芳枝的,到时追查起来,她也脱不了干系。 「哼,紧张什么,就算查出来又能如何?许管事还敢办了本小姐不成?!至于那芳枝敢收本小姐的银子就得把这事扛起来,推不到我头上来。你下去吧,不用再去打探了。」 就算查到是她主使的又如何-裴子瑜这低贱庶女也只能吃哑巴亏。 这贱丫头敢抢她的风头,她就让她出不了将军府大门!一想到这里,裴子玉又满意的躺回贵妃榻上,任由丫鬟帮她继续美肤。 【第二十九章 解除婚约吧】 宫中宴会,通常都是由各家当家及主母领着自家儿女进宫,所以如果未让余氏出席,定会引起不少闲言碎语,为了让大女儿和忠义侯府的婚事顺利,裴震天只能咬牙隐忍,先放余氏出佛堂。 由于余宝珠从佛堂出来后坚持要沐浴更衣等等,等她完全准备好到前院大厅准备跟着丈夫女儿一起出门时,裴子茹与裴子玉早先走了,她们与几位受邀贵女打算在宴会上大展才艺,要先商讨今晚的表演顺序。 裴震天本以为余氏在佛堂里修身养性一阵子,脾气应该会稍微变好些,对几个庶女也能够给好脸色看,没想她才打扮好一出来,见到瑜儿比她晚到些不过半盏茶时候,便借机对她一阵斥责,甚至还命她回自个院子去思过,不许参加宫宴。 裴震天见状大怒,这余氏实在死性不改!但碍于在女儿面前,加上时间晚了,只能忍下这口怒气,待回府再说。 他们分别乘坐两辆马车进宫,所有人都在宫门前下车,当裴子瑜身着一袭出色别致的宫装出现在裴子玉面前时,裴子玉脸色难看得像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裴子瑜心下冷笑了声,裴子玉是不是觉得自己的五十两银子打水漂,心疼了?她才舍不得那些被毁坏的衣服,钱是小事,重点是霁三的心思,无价。 今晚裴子玉势必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对裴子茹这对姊妹,她不会再姑息养奸的。 「六妹妹,你瞧-跟大姊聊天的那两位姑娘,可是三皇子妃跟侧妃的热门人选。」裴子英努努下巴,小声的给她提个醒。 一听到「三皇子」三个字,裴子瑜眉头蹙起,火速在心头腹诽一番,对三皇子是鄙夷到一个不行。 呸!有皇子妃跟侧妃人选的人竟敢还想来撩拨她,这三皇子要是再敢让人给她送那些暗示性很强的礼物,她一定会不管她爹的顾忌,亲自把东西往三皇子的脸上砸去! 「六妹妹,这两人来头不小,可是不好惹,尤其是那个穿着一身桃红的姑娘,她是陈太傅的独生女陈雅涓,陈太傅是皇帝最信任的大臣之一……」 裴子英话说得保守,但裴子瑜一点就知,她是在暗示自己这两个女人跟三皇子有关,少惹为妙。 「二姊,你放心吧,我又不是那些看不清楚自己身分的女人,知道该怎么做的。」裴子瑜瞧了眼另外一名穿着艳丽红色、长相十分明艳的姑娘。「另外一人是谁呢?」 第二十三章 「另外一个我不太清楚,你也知道我们做庶女的很少有机会可以结交那些贵女,不过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那姑娘应该是高阳郡主,她母亲长乐公主和皇后娘娘是手帕交,据说皇后娘娘很喜欢高阳郡主,咱们大姊向来和这两位小姐交好,时不时听说她们会一道出游。」裴子英将自己知道的八卦全说了,不忘小声提醒裴子瑜,「据说那位郡主很凶焊,常常打死人的传闻,你自己得小心些,别跟三皇子有太多的接触。」 裴子瑜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我觉得我好冤啊……」 真是令堂卡好的,她连三皇子是圆是扁都不知道,怎么就招惹上她呢,简直是比六月飞雪的窦娥还冤。 裴子英叹道:「反正你自己小心点,我猜大姊一定会把三皇子送你那些东西的事情告诉她们两人。」 「我知道了。」 本在宫门前等着进宫的裴子茹,牵着她的闺中密友的手一起走过来。 看到裴子瑜一身华衣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裴子茹不动声色的朝她射出一记寒光。 「六妹妹这一身衣裳可真是别致,不过这似乎不是昨天你买的那套呢。」 「今日水掌柜让人通知我,这身衣裳终于做好了,让我换穿这套衣裳,说是更能映衬出我的肤色与五官,大姊瞧瞧是吗?」 裴子茹撇了撇嘴,「哼」了一声,表达她的不屑。但不得不承认,这身衣裳穿在裴子瑜身上还真是好看。 「听说,昨天是水掌柜亲自接待六小姐是吧?」陈雅涓带着一副酸溜溜的口吻问道。 「是。」这音调也太阴阳怪气了吧,是嫉妒还是羡慕?霁三都说了,整个芙蓉斋都是她的衣柜,那么水掌柜招呼一下她这个未来的主母也很正常吧! 「这水掌柜可是从来不亲自招呼客人的,除非是公主,就连郡主她也不出面的,没想到六小姐竟然可以让水掌柜高看,不知道六小姐跟水掌柜是什么交情?」 裴子瑜浅浅勾起一抹好看的笑,「无可奉告。」 难得纡尊降贵地主动开口跟这个根本不配跟她们说话的庶女说话,谁知她竟然给了这么一个答案,气得裴子茹跟陈雅涓眼角直抽。 裴子茹心下冷哼了声:贱人,你招摇也没有多少时间了,今晚你将成为众人的笑柄,本小姐非让你跟你那下贱的娘哭着滚出将军府不可! 她收敛心情,扬起做作的和蔼笑容亲切招呼,「六妹妹是第一次进宫吧,想来也不知道玉华殿怎么走,不如跟大姊我一道走。」 「那有劳大姊领路了。」 裴子茹今天对裴子瑜特别亲切,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裴子英,打小到大裴子茹一直将裴子瑜当成眼中钉,怎么会如此反常? 「我们常进宫来,可以为你们介绍一番。」陈雅涓赶紧附和。 裴子英火速在裴子瑜耳边小声道:「礼多必诈,小心点。」 裴子瑜点头,她也不是傻的,自是也感到裴子茹有鬼,等等肯定有什么阴谋等着她。 她捂着唇小声回应裴子英,「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这对话显然音量还不够小,被裴子茹听了去,她恨恨的瞪了裴子英与裴子瑜一眼,「你们几位妹妹也一起来吧,免得我被你们说的像是十恶不赦的坏心人。」 裴子茹跟陈雅涓领着她几个妹妹,穿过不少清幽小径,假山花园的,走着走着,那本来领路的宫女也让裴子茹打发了,叫她去寻她掉在路上的帕子,直说自己识得路,定会把一群姊妹领到玉华殿。 裴子瑜感觉到这裴子茹跟陈雅涓两人一搭一唱的,似乎是把她们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带,而不是带往热闹的玉华殿。 「二姊,这里会是往玉华殿的方向吗?。」裴子瑜提高警觉的问着。 这裴子茹很奇怪,尽是带她们走小路,众人走着走着,最后走到了九曲桥中间一座优美的八角亭子里,只是这座八角亭与一般的亭子不太一样,四周皆无栏杆,站在亭中要非常注意步伐,否则脚一打滑,人铁定就栽入湖底了。 在八角亭中站定,裴子茹和陈雅涓两人回头笑咪咪的看着这几个妹妹。 「你们想不想知道为什么现在天寒地冻的,这座湖却未结冰吗?」 裴子瑜对这问题一点也不感兴趣,不过从未进过宫的裴子娟跟裴子埴却是兴奋得不得了,猛点头道:「当然想知道,大姊你快说。」 「那是因为这湖底下有一眼温泉泉口,因此玉华殿旁的这座湖才能在冬天里不结冻,生意盎然,你们看周围是不是还有锦鲤在游,六妹妹,从你那位置更可以看到那温泉泉口,你仔细瞧没有?它正冒泡呢。」裴子茹亲切的搭着裴子瑜的肩膀,弯着身子直指下头碧绿湖水。 陈雅涓也搭着裴子瑜的腰,指着湖里的鱼儿道:「六小姐……你看,那儿……」 她这么一说,裴子娟跟裴子瑄也兴匆匆的凑过来,伸长脖子打算一探温泉口,就在两人靠近裴子瑜的当下,裴子茹跟陈雅涓互使了个眼神,趁机用力从裴子瑜背后推了一把。 「啊!」裴子瑜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往前扑去。 眼见就要栽进湖底之际,说时迟那时快,-个黑影闪过,裴子瑜瞬间被人抱起,飞掠过湖面,缓缓落回桥上。 计划失败,裴子茹跟陈雅涓暗自咬牙,愤恨的扯了下手绢,赶紧一副姊妹情深的追了上去。 只是当她们见到救裴子瑜的人后,脸色大变,连忙屈膝行礼,「见过三皇子殿下。」 旁边几人也依样画葫芦,「见过三皇子殿下。」 裴子瑜惊魂未定的捂着胸口,才正打算抬头向这位救了她的人道谢之际,就听见旁边有人向救她的人屈膝行礼,喊他三皇子。 裴子瑜心下暗惊,救自己的竟然是三皇子,她想也没多想便赶紧下跪谢恩,「感激三皇子救命之恩。」 「瑜儿,快起,跟本宫无须行此大礼。」皇甫霁见心上人下跪,赶紧伸手欲将她扶起。这声音好熟悉啊,怎么会是霁三的声音…… 裴子瑜疑惑的抬头一看,整个人瞬间石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一袭月牙白织锦长袍,头戴玉冠,两边各垂着一条银白色丝带,看起来英俊潇洒、仪表堂堂的人竟然是……霁三…… 裴子瑜呆愣住了,不敢置信,三皇子怎么会是霁三?! 「瑜儿,你怎么了?」她突然间的呆愣让皇甫霁有些担心,大掌贴着她的额关心问着。不烫,没生病啊。 好半晌,她才从震惊中回神-找回自己的声音,又看到周围的人对他表现出恭敬的态度,有些惊疑不确定的问道:「你就是三皇子……」 皇甫霁点了点头,就算现在不承认,稍晚在宴席上她也会知道的。 他是三皇子,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都没有告诉她!身为皇帝的儿子,金尊玉贵的,往后有可能不三妻四妾吗?瞧瞧那两个所谓的三皇子妃、侧妃人选,她算什么?小四吗?! 真相令人难以承受,裴子瑜用力吸了口气便要转身离去,不想再与他多说一句。 这个骗子,身为皇子有跟人私定终身的权力吗? 本做好她会生气、撒泼,指着他鼻子大骂等各种情况的心理准备,可唯独没有转身就走这一项,皇甫霁惊慌的追上她。 「瑜儿,瑜儿!等等,你先听我说。」他抓住她的手腕,就近将她带进一处假山山洞里,焦急的请求。 「三皇子,戏弄民女很好玩是吧?」裴子瑜一把甩开他的手,愤怒难抑的自嘴里挤出话来。「请您放手,游戏结束了,你可以去跟你那-群同伴炫耀,不需要冉缠着民女。」此时,她脑中满是小青说过的那些纨裤子弟打赌的荒唐事。 「瑜儿,本宫从来没有戏弄你,对你更没有抱着狎玩的心态,何来游戏之说?」瑜儿是不是误会他什么了? 「有没有你最清楚,一直以来我以为我很了解你,以为你跟其他男人不一样,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最有眼无珠的人就是我自己,被你玩弄在股掌中犹不自知,还傻傻的以为你对我是真心的!」 她气愤的指控道:「原来你跟京城那一群纨裤子弟是一个德性,专门戏弄闺阁女子的真心,待这些无知的姑娘傻傻受骗上当,-旦将真心跟身子交付给自己认为的良人,猎艳游戏便结束。 「我真该庆幸自己还没有那么傻,失去的只有自己的心,不像其他人不仅失心更失身,否则我现下就要跳湖自杀了。」当然,若事情真发生了,她才不可能跳,倒是会把骗她的人先一屁股踹下湖再说。 第二十四章 「瑜儿,本宫不懂你在说什么,难道只因为我瞒着你我皇子的身分,就让你气到想要跳湖自杀?」一听她提到跳湖,皇甫霁整个人心慌不已。 「你们那一群狐群狗党做的事情,你会不知道,还跟我装傻?」 「瑜儿,我除了瞒着你皇子身分这件事情,你是不是还误会本宫什么?或者是本宫做了什让你伤心难过的事,你说,我改。」 「改?你改什么,你跟你那些权贵好友玩的游戏,所有百姓都知道你们如何戏弄良家少女,欺心骗身,更可恶的是还拿着证明姑娘家清白的帕子,向好友炫耀,那些被骗的少女伤心无处诉,最后只能含泪悲愤的跳水跳井自杀,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做过这些事情!」 「瑜儿,不管你相不相信,你所说的那些指控本宫一件也没有做过。」皇甫霁拍着自己胸口对着她坚定道:「本宫宁愿负全天下也不愿意负你!」 他从未这样大声跟她吼过,看他愤怒铁青的脸色,裴子瑜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他了。 「瑜儿,本宫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本宫做过你口中所说的那些事情,本宫愿意遭受五雷轰顶,不得好死!」说着他甚至要下跪对天发誓。 「你做什么?谁要你发誓!」她惊呼一声,连忙抓住他,不让他下跪。 「瑜儿,那你相信我吗?」 「不管你有没有做那些事情,不管你是不是那群人渣里的其中一个,你隐瞒了我是事实,而皇子这个身分也不是我这庶女高攀得起的。」要她信未来的亲王没有三妻四妾只守着她一人?哈,瞧瞧她爹口中说着有多疼爱她娘,可府里又有多少妻妾? 「瑜儿,本宫当初是有苦衷的,你听我解释行吗?」皇甫霁双掌用力搭在她双肩上,心慌激动的想向她解释清楚。 他万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这般激烈,他后悔了,该早些将自己的身分告知她的。 「解释?不用了,你是皇子,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向他人解释,你唯一需要对皇帝解释清楚即可,像民女这种身分低微的女子,三皇子您更不需要向民女解释什么。」裴子瑜摇头拒绝他的解释,她的心好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瑜儿,不要用这种生疏语气跟我说话好吗?」这种疏离的态度让他惶恐不已,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快要抓不住她,要失去她了。 这里是皇宫,继续这样争执下去只会为自己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污辱皇亲这一个大帽子扣上,就够她吃不完兜着走……裴子瑜逼使自己赶紧冷静下来。 她冷冷看着他,好一会儿后终于淡定的开口,「三皇子,我们解除婚约吧!」 说完,她解下腰间系着的定情玉佩,心里很痛,但现在不这么做,真嫁给他,以后看着他女人一个接一个往家里塞,她会更痛。 其实,她本就猜想到以他的谈吐气度等等,绝对是个身分不凡的人,不过她以为,他最多可能是某个达官显贵的儿子,怎么也没想过他竟会是个皇子。 皇亲国戚从不在她择偶的范围里,身分地位太高只会带来太多的无奈,尤其古代婚姻里女性谈不上有何权利,许多最初的坚持,到了最后只能妥协。 她无法忍受妥协,这种可以预知未来下场不怎么好的姻缘,她宁可在还未开始之前便放弃,避免日后伤悲。 「瑜儿,解除婚约的话你怎么可以轻易说出口?」皇甫霁拉住欲离开的她,强硬将那玉佩系回她的腰际上,握紧她的手,不许她再度扯下。 「怎么就不能说出口?难怪一直以来你从来没对我老实告知你的真正身分,你这样瞒着我,觉得很好笑吗?你是在看我笑话吗?」 「瑜儿,不要抹煞我对你的一片心意,除了我是皇子的身分这事瞒着你以外,我从来没有其他事情瞒着你,你这样说对我不公平。」皇甫霁据理力争。 「什么叫公平?你要求公平,你对我就公平吗?你让我傻傻地爱上你,到头来却发现你我是完全不同两个世界的人,永远不可能在一起,这样就叫作公平吗?」 「当时我奉命追查端王叛国事证,却遭到端王派人毒杀,同时放火烧了驿站,情急之下我跳水逃生,九死一生的来到翠缇县,被你所救,那种情况下为了我自身安全,也为了不连累你,唯一能做的事便是隐瞒身分,并不是存心欺骗你。」 其实他连真名都说了,只是皇甫霁被当成黄辅济他没多作更正罢了。 他这么一说,裴子瑜才赫然想到当初在街上救了他时的情景,她还误认为他是饿昏的灾民,之后张大夫也说他的情况很危险。他说的没有错,那时的情况的确不容他对任何陌生人说出真实身分,一说出来,不只是他,周遭的人都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至于我的身分,其实我多次想告诉你,但在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我迟疑了,最后决定暂时不说。我若没有稳扎稳打地走好每步棋,我们两人就无法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懂吗?」 她懂,但就算他不说,他们俩就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吗? 身为皇子,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她是该体谅的,可她真的做不到和别的女人分享他,她就是小鼻子小眼睛爱吃醋的贪心女人,做不到传说中的大度…… 她伤心道:「凭你这身分,注定无法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 「瑜儿,给我时间,我会给你想要的生活,只要太后看过你,她会同意我们的请求,而只要太后同意,父皇的态度也会软化,这也是今天我一定要你进宫的原因。」 「软化……你这次平定端王之乱的功劳还不够大吗?若你拿着这份功劳去求皇上恩准我们的事,皇上还不答应,那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她苦笑道:「我这人很有自知之明的,就算我爹是威武大将军那又如何,掩盖不了我是庶女的身分,我知道大业朝最看重的就是嫡庶之分,一个庶女王妃日后对你并无帮助,而想来皇上还要重用你,不可能让你娶个这样的女子回家当正妻,还从此不再纳妾。」 她说到后来,眼泪也掉了下来,从穿越以来,她便和她娘相依为命,这世上她最在意的人便是她娘,根本不以出身为耻,一向活得骄傲,这是第一次,她第一次为自己是庶女的身分感到浓浓的心伤与无奈。 不想再说了,挥开他的手,她转身跑开。 她的话让皇甫霁无法反驳,是的,她说的话完完全全没有错,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一定要带她去见太后的原因。 只有让太后见到瑜儿,看到她手腕上的血珀玉镯,让太后知道瑜儿就是她的救命恩人,让太后出面应下他们的婚事,他们两人才有未来…… 皇宫很大,裴子瑜哭着跑走之时也没有看清楚自己往那个方向跑,当时只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好好哭泣,哀悼自己即将消逝没有结果的爱情。 她感受得到皇甫霁努力的想维持住两人的爱情,不让任何外力破坏,这份心意她很感动,可是,恐怕这一切都会徒劳无功。 她真的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有一天有个女人横插在两人之间的情景,这对任何一个人都是伤害。 一个人坐在一座假山里哭了许久,等到她情绪稍稍缓和过来后,擦了擦脸,走出假山看到的却是她完全陌生的地方,当下额头掉下一团黑线,暗咒了声:该死的,这里是哪里? 这里可是皇宫,她不敢随便乱喊,万一犯了什么忌讳那就糟了。 沿着一道九曲桥往前走着,走了好一会儿,她来到一处十分僻静的院子前,她好奇的看着这个十分小巧雅致的小院落。 真奇怪,这宫里不是随便哪个宫殿都该随时要有人把守的吗?怎么这个小院子前没有任何侍卫? 里头灯火通明的,应该是有人在吧?还是进去请问一下人,该怎么走回玉华殿吧!总不能就在宫里迷路一晚上。 她小心翼翼的往那间灯火最为通明的屋子走去,小声的敲了敲门扉,嘴里小声的喊着,「有人在吗?我想问个路,有人在吗?」 半晌,都没有人响应她,她悄悄的推开门往里头望去,眼前除了一尊庄严佛像外,屋里空荡荡的空无一人。 这里是佛堂吗?看外观也像,十分庄严幽静,一点也没有其他宫殿的金碧辉煌。这尊庄严的佛像让裴子瑜心中不由自主的产生一抹敬畏,下意识的便双手合上跪在蒲团前,闭上眼睛虔诚向佛祖祈求,求什么?唉,就求佛祖助她解决眼前的困境,迷路有人带,姻缘诸事宜。 第二十五章 忽地一名一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贵气庄严的老妇走了过来,见着她吓了-跳,厉声质问:「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佛堂禁地?」 裴子瑜不疾不徐的对着佛像磕头拜了三拜,才笑咪咪的起身,「太好了,终于有人了,我还以为这佛堂里半个人都没有呢,老奶奶,可以跟您问个路吗?」 老奶奶?!这名老妇人怒瞪着眼前这个无礼又没眼色的丫头,竟然称呼她老奶奶,正想唤人将她押下去,不想这丫头随后说的话让她愣住了—— 「老奶奶,这佛堂不就是给人家参拜佛祖的地方吗?怎么会是禁地?这样佛祖可是会很伤心的,这样祂就无法普渡众生、佛光普照了,您不认为吗?」 老妇人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最后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话有理,沉沉的点了点头。 「对了,老奶奶,您一个人住这么大一间佛堂吗?」 「我不住这里,是固定时间到这里做功课。」 「老奶奶,我刚喊了半天都没有人应声,您一定知道这里往玉华殿的方向怎么走吧,能否告诉我呢?我迷路了。」裴子瑜赶紧道出来意,还生怕人家不告诉她似的,双手合十的拜托。 这位老妇人看她一眼,听她的语气似乎不认得自己,在这宫里竟然还有人这么有眼不识泰山,让她顿时感到很有趣。「哀……玉华殿,你是来参加宫宴的?」 「是啊。老奶奶,那宫宴您也会过去吗?」 「会吧。」她一会儿做完晚课,确实会出席今晚的宫宴。 「那老奶奶您认识路吧,可以求您告诉我怎么走好吗?我得赶紧离开皇宫,只有先回到玉华殿那里,我才知道怎么走。」 裴子瑜双手合十不断拜托请求,宽大水袖也垂落至手肘处,露出一对雪白皓腕,手腕上那只闪耀着红色流光、鲜艳水润的血珀玉镯十分引人注目。 老妇人双目绽放出一抹精芒,略带惊喜地看着她手腕上的红玉镯子,心下一阵惊喜,这位姑娘莫非是…… 「你不是来参加宫宴的?」老妇人压下心头的惊喜,沉声问道:「既然来了,宫宴还未开始,为何要离开?」 「我不想继续待在宫里,所以要离开。」裴子瑜叹了口气。唉,她和霁三……不,应该是霁三的事不知该怎么说,还是算了别说了,简单带过就好。 「今晚宫宴据说是要为几位皇子选妃,你这时候离开,不就没希望了?」她以为她这宣蔻少女也该是怀有绮思的。 「我不是为皇子选妃而来的,如今知道真相,自然要赶紧离去。」 真相?「这可有趣了,今晚每位受邀的姑娘都是为了这目的而来,而你竟然不是?!」老妇人好笑的问着。 「不瞒老奶奶您,其实我是有未婚夫的,是我未婚夫让我今晚一定要出席这宫宴。」裴子瑜垂下肩,有些泄气的道。正确说来,该是前未婚夫。 看她这表情似乎出了什么事情,老妇人可没打算这么快就放她离开,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陪我到那里坐坐,你慢慢说给我听,不用急着出去,你这时候出去会被御林军遇上,擅闯佛堂是死罪,这佛堂除了太后跟打扫的嬷嬷可以进入外,其他人是不许擅闯的,尤其是太后礼佛之时,连御林军也必须退离佛堂百步外守卫。」 听到这位老妇人这么说,裴子瑜有一种人背喝水都会塞牙缝的感觉,她正赶时间要赶紧出宫回府,收拾要紧东西后连夜离京,偏偏这时间点是御林军巡逻的时间。 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出不去就陪着这位老奶奶闲磕牙吧! 【第三十章 脱衣舞秀】 「原来如此,难怪我这一路上没有看到什么人。」 裴子瑜扶着老妇人走到一旁铺设着厚厚软垫的矮榻上坐下,看着一旁暖炉上放着的黄铜壶正冒出滚烫白烟,茶盏里也有未泡开的茶叶,看来这位老奶奶本来是准备要泡茶的,便提起茶壶将那杯茶叶冲上滚烫的热开水。 「老奶奶,这茶烫,您小心。」她小心翼翼的将刚冲泡好的热茶汤端到老妇人面前。老妇人满意的看着她,接过她冲泡好小心递给她的热茶,点了点头道:「你继续说吧,你是不是在宫里遇到什么让你伤心难过的事情,瞧你眼圈儿还红肿着呢,否则你又怎么会丢下你的未婚夫,要独自一人先行离去?」 裴子瑜垂着肩膀,有些泄气的说:「我跟我未婚夫两人虽订了亲,但是未经过他家人允许,他之前告诉我,为了我们的将来,让我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来参加宫宴,说要带我去见一个人,只要见了这人,他父亲一定会同意我们的婚事。」一说到这里,她鼻间又是一阵酸楚,眼泪又不争气的浮上眼眶,话声也变得哽咽。 老妇人抿了口茶后将茶盏搁下,「可是他父亲还是不同意是吗?」 裴子瑜摇着头,「不是,是我忽然发现他的身分十分高贵,我根本不是能与他相提并论的人,我们的婚事想都不用想,也晓得他的父亲绝对不会同意……」 她要是大将军的嫡女,皇帝可能会同意这桩婚事,甚至不会逼迫儿子还要再纳妾,可她是庶女,任凭她爹的功勋再高,也无法掩盖她的出身低微,庶女身分永远只能成为皇子的妾,上不了台面。 「所以你认为你配不上你的未婚夫,萌生了退意?」 「不是,撇开出身与地位,我从不认为我配不上任何男人,我反而认为是他配不上我。」她脸上泛起一抹自信的光芒道。 「你这丫头口气真大。」老妇人听了这话忍不住掩唇笑了声。 「老奶奶,我要的是唯一的真心,我要的男人这辈子只能拥有我一个女人,这也是我唯一的坚持,感情的事,我绝不妥协。」她表情坚毅,没有丝毫退让或委曲求全的意思。 「可是如你所说,他身分尊贵,他的婚姻又岂能如你所愿?」虽这么说,然而老妇人心中已盘算起要如何实现她的愿望。 「为了利益勾结可以犠牲最神圣的感情,出卖妥协自己的婚姻,所以说,是他配不上我,而不是我配不上他。我,绝对不会为了利益妥协了自己的感情。」 「你这丫头真是有一番自己的见解,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你一个小女子能作主的?」 「所以女人多可悲啊,不懂得什么叫感情,婚姻里没有感情是一件多可怜的事,我绝对不要当一个可悲又可怜的女人。」 老妇人认同的点了点头,回想着往日,她虽与夫婿有着一般夫妻所没有的真挚感情,但却也得看着丈夫一个女人又一个女人纳到身边来,她不能表现出愤怒,还得点头微笑,表示自己的大度,只是夜深人静时,躺在床上看着床的一边空荡荡的,心头也是一阵酸楚。 身为过来人的她自然是能够体会这小丫头所说的话,只是这个小丫头才几岁,怎么会有这一番见解呢? 裴子瑜有些凄凉的扯了下嘴角,「老奶奶,也许您会认为我的想法是痴人说梦话,可是我真的不想喜欢一个人喜欢得这么委屈,我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爱的男人同时拥有我又拥有别的女人,一个男人本来就该只拥有一个女人,而不是像茶壶跟杯子似的,一个男人配上好几个女人。」 「你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是不该委屈自己。」只是……难道要她下旨坏了她未婚夫的其他姻缘,只成全她跟她未婚夫吗? 人家说,宁拆十座庙也不毁人一门亲,她要是这么做,岂不枉费了自己这些年诚心吃斋念佛的修行。 忽地,老妇人精明锐利的双阵瞧见了裴子瑜腰间挂的玉佩,但那玉佩上特殊雕刻的龙纹和「霁」字可是三皇子的身分象征,怎么会在她身上? 莫非霁儿日前同她说过,想带一个对他非常重要的人来见自己这老人家的便是她? 如果当日赠药的人真是这小丫头-她与霁儿两情相悦,这事她倒是乐见其成,只是让霁儿只娶她一女子为妃这事……恐怕还是得交由皇帝去定夺。 「小姑娘,你手腕上这镯子挺别致的,哪购得的,我也想让人出宫去买只给孙女。」老妇人试探性的问道。 裴子瑜摇了摇头,「不是买的,是一位嬷嬷说她家老夫人要送我的。」 老妇人眉头微皱:「一位嬷嬷说她家老夫人要送你的?」 第二十六章 「嗯,可能是她家老夫人为了感激我吧,之前我在回京的路上遇上了大风雪,在一个小县落脚,由于到得早,包下几间客房,一位生重病的老夫人比较晚到,已经没房了……」裴子瑜将当时送人参的经过略略说了。 「原来如此啊。」老妇人满意点了点头,看来真的是她口中念念不忘的那位小仙女没错了,当下心里有了另一番盘算。「对了,你的名字是?!」 「裴子瑜,大家都叫我瑜儿。」说着又说了自己的名字怎么写。 原来是瑜儿不是鱼儿,难怪她让皇帝派人怎么寻找就是找不着人。 「瑜儿……」老妇人沉吟了下,姓裴,这姓裴的大官满朝只有那一个,莫非这小仙女与裴大将军有关系……「裴震天是你什么人?」 「我爹。」 「你的排行呢?听说裴大将军府上可有不少待字闺中的闺女。」 「我行六。」 老妇人点了点头。 这时,门外走进来了一名嬷嬷,有些诧异的看着在佛堂里的裴子瑜,正要出声叫来御林军,老妇人随即低咳了声—— 「秀玉,你先带这位小姑娘前往玉华殿,然后让晴生过来。」 老妇人拉过裴子瑜的手拍了拍,暗示她地道:「记住,你有一个愿望。」 裴子瑜不解对方为何这样说,想问清楚,但方才走进来的那位嬷嬷已经在等她,她也不好多做耽搁,向老妇人屈膝行礼后便随着嬷嬷匆匆离去。 回到玉华殿,宴会早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舞姬们正在大殿中展现曼妙舞姿翩翩起舞着,裴子瑜找着自己姊妹们所在的位置,绕到大柱后悄悄入席。 隔着飘垂的轻纱,她偷偷瞄了眼正跟太子谈话的皇甫霁,心头五味杂陈。 她离开那佛堂后,本想直接出宫离去的,可是带她回玉华殿的那位嬷嬷说了,这时候出宫要有通行令牌才行,若要强行出宫,会被御林军抓起来的,她只好作罢,想想也不差这一时半刻,遂回到这文华殿来。 可是每偷看皇甫霁一次,她的心就伤一回啊。 一直暗中注意着大将军府女眷位子这方向的皇甫霁,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回到殿中,心上悬挂的大石总算放下,一会儿定要再找机会将事情跟瑜儿解释清楚才成。 裴子英看见消失好一阵子的裴子瑜回来了,倾身小声的问着她,「六妹妹,你跟三皇子跑到哪里去了?宴会都过了一大半……对了,皇上在宴会刚开始没多久便当众为大姊跟忠义侯长孙卢绍谦赐婚了。」 「我……后来跟三皇子道谢后……就去解手,结果不小心迷路了,在御花圜里绕了好久,幸亏遇到一位好心的嬷嬷,她带我过来的。」她胡乱将话带过。 「你可别再乱跑了,听说等等皇上还要为几位大臣的子女赐婚,还有,皇上今晚真的会替三皇子跟陈雅涓赐婚,你如不想……二姊想说的是该断则断。」 六妹妹不想说,裴子英也不追问她漏洞百出的借口,将一颗方才特地留下的橘子递给她,「快吃,这橘子好甜,一送上来就被拿光了。」 这无疑又是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老天爷别这么残忍可以吗?进宫时听到的还只说是传言,现在一进到玉华殿就说已经确定,三皇子即将娶陈雅涓为妃。 当着她的面让她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即将娶妻,而新娘不是她,这很剌激人,就算她有一颗钢铁心脏也承受不住这打击。 裴子瑜落寞的剥着橘子,一瓣一瓣小口的吃着,嘴角扯着很勉强的微笑,「是唷……太傅的女儿学识定然很好,和才高八斗的三皇子也算是才子佳人的良配……」 「不要管那个陈雅涓,跟我们没关系,一会儿,大姊跟四妹要当众抚琴表演一支舞蹈呢。」裴子英岔开话题。 「还没表演吗?我以为我错过了呢。」 来送帖子的公公曾告知,这次受邀的小姐们可以准备献艺,也许能得贵人青睐,至于要得青睐做什么,意思就不需明说了。 据裴子瑜所知,裴子玉从知道消息后可是勤练舞蹈,而裴子茹也跃跃欲试,表面上说是为妹妹伴奏,其实她有什么想法,旁人心知肚明。 「还没呢,你来得正好。」裴子英答道。 裴子瑜瞄了眼裴子玉的位子,是空的-看来她是换舞衣去了,一会儿有好戏看了。 这时音乐声缓缓结束,舞姿轻灵的舞姬们从两旁走道退下,紧接着?道如空谷幽兰的嗓音搭配着柔美的琴音传了出来。 众人高亢的心情顿时沉静下来,如痴如醉的欣赏起前方琴艺高超、歌声清美的裴子茹。 不可否认,这裴子茹在余宝珠特意栽培下琴艺的确不错。 而打扮如花仙子般的裴子玉衣袂飘飘、舞姿柔美的出现在殿中,婆娑起舞,舞动着如雪花般轻盈飘逸的婀娜身姿。 就在众人沉迷于这悠扬乐曲与迷人曼妙的舞姿之时,一阵阵布料被撕裂的细微声响响起,但因为音量不大,压根没人听见,就连这衣服的主人也只顾着夺取观众的目光,且不停的对着太子抛媚眼,是以忽略了。 就在裴子玉以轻盈如飞燕般快速旋转的舞姿吸引太子之时,毫无预警的,她身上的布料瞬间四分五裂,随着她旋转舞动的身姿如花瓣般坠落在地上,仅剩一件单薄肚兜和小亵裤。 以古代人的标准来说,她这样可说是赤身裸体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清白闺誉尽失。 「啊——」裴子玉惊慌不已的不停尖叫,双臂抱在胸前,蹲下身企图将自己整个人都藏起来。 大殿上一片惊呼连连,众人对这「脱衣表演」是不可思议到了极点-高位上的皇帝一张老脸涨红,皇后也是大怒。 一名太监机警的赶紧扯下一旁的垂幔,向前将蹲在殿中,慌得全身发抖、眼泪直掉的裴子玉裹了起来。 裴子瑜惊愕得下巴掉了下来,她、她不过是交代零一,在裴子玉的舞衣上动些手脚,让她当众出糗,像是跌倒或是舞裙被自己踩破,露出两条白花花的美腿之类,可没说过要他这么劲爆啊,出了这样的大丑,裴子玉以后怎么嫁人…… 一想到这里,裴子瑜脸色黑如锅底,她是不怕这事会追究到她头上,因为这舞衣是裴子玉自己亲手一针一针缝的,但是这么做真的是过头了。 就在她还在惊愕之际,一名宫女偷偷塞了张纸条给她,她瞄了瞄四周,没人注意到自己,连忙打开纸条一看,只见上头洋洋洒洒写着——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他人欺你,十倍奉还。 裴子瑜眉尾剧烈抽了两下,猛地抬头看向皇甫霁,只见他轻举酒杯,不着痕迹地朝她一敬,她暗暗磨牙,霁三这家伙! 不过,在心底暗自将他腹诽一番后,随即却浮上了一抹甜滋滋的感觉,这种身后有人为自己出头出气的感觉真好,不会让她总是感觉孤单一人,只是,霁三对她的这一切珍惜呵护即将成为泡影…… 感叹过后,连忙趁着所有人未回神,赶紧将字条放进宫灯里烧了,免得被人抓到把柄。裴震天那张老脸一片火辣赤红,所有颜面全被这四女儿丢光了,他反应过来后,连忙上前领罪。 「皇上,皇后,微臣教女无方,请皇上降罪。」 裴家所有女眷也赶紧上前跟着跪在他身后,裴子娟跟裴子瑄心里将这两个嫡女给怨死了,本想借着这次宫宴看能否觅得一桩好姻缘,出了这种事,谁还敢娶裴家女儿,好好的一个表现的机会,全让这对姊妹给搞砸了。 裴子瑜不发一语的跪着,内心对父亲姊妹很是愧疚,毕竟皇甫霁是为了替她出气才会让裴子玉丢这么大的脸。 不等皇上发话,皇后怒拍桌案,下令道:「来人,裴府女眷放浪形骸、不知检点,马上押下去关到天牢等候审理。」 皇后率先发话,这让裴子瑜心沉了沉,皇后会抢着在皇帝面前出声,这就表示她不想给裴府的人一条生路,就算是死罪可免但也活罪难逃,得受点苦了。 如果真要惩处她,她是没什么怨言,可她这三位庶姊纯属无妄之灾,她实在过意不去。「皇后冤枉啊,冤枉!这一定是有人对玉儿的舞衣动了手脚,否则整件舞衣怎么会在跳舞时四分五裂,请皇后娘娘明察,皇上,妾身的女儿冤枉啊!」余宝珠连忙扯着嗓子大声为女儿喊冤。 她怎么也没想到,好不容易借着这次宫宴才从佛堂里被放出来,却遇上女儿舞衣碎成一地,娇躯全被人看光、当众出丑这种事,要知道,这回两姊妹一个弹琴、一个跳舞,这主意可是她出的啊,她实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第二十七章 「不管是否真有人在舞衣上动手脚,宫宴之上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轻佻之事仍不可原谅,余氏,你身为其母教女不严,你难辞其咎!」皇后怒声下令,「还等什么,还不赶紧把裴府女眷一并押下去!」 「且慢,父皇、母后,做出这般有失体统的事情只有裴府四小姐,与她其他姊妹无关,还望父皇、母后明察。」皇甫霁站起来先是朝皇帝皇后躬身-拜,接着又目带冷厉地扫向余氏。 「霁儿,莫非你想替裴府等人求情?」 「儿臣只是希望不要冤枉了其他无辜之人。」 这时太子也站了出来,抱拳替裴府说情。「父皇、母后,儿臣也认为三弟说的有理,依儿臣之见,应先把此女押下等候调查,也预防串供,其他人并不需要收押。」 连太子都为裴府说话,这让皇后有些为难。 「父皇、母后,裴大将军长年在外保家卫国,这裴四小姐一直是由她母亲亲自教导,如今做出这种事来,罪责可说都是在其母身上-实在与裴大将军及其他姊妹们无关。」皇甫霁又道。 一直沉默的皇帝岂会看不出两个儿子力保裴府的决心,这时发话了,「皇后,太子说的对,裴大将军功在社稷,若为此事治大将军之罪,恐怕会令边关将士心寒。」 「那依皇上您看呢?这裴府女眷破坏宫宴,淫秽宫闱这事怎么处置?」皇后问道,好好一场宫宴被捣乱成这样,不惩治始作俑者立立威怎么行。 「母后,若真要论罪,也得先治余氏教女无方之罪,才会令她嫡亲女儿做出这种有失颜面体统之事-再来论断裴四小姐捣乱宫宴一事。」太子说道。 「冤枉,冤枉!皇后明察,民女的舞衣一定是被人动了手脚,才会发生这种有失颜面的事,请皇后娘娘明察……」裴子玉-听要先办她跟她娘亲,挣扎着哭吼道。 「求皇上开恩啊,这舞衣一定是被人动了手脚,玉儿是冤枉的啊,这事、这事……这事一定是裴子瑜这庶女做的,是她准备参加宫宴的衣服被毁,因此挟怨报复,毁了玉儿的舞衣!」余氏伏在地上喊冤,同时将这把火引向裴子瑜,塑造出她挟怨报复的形象,直接在众 人面前定了裴子瑜的罪。 裴震天心下大怒,他知道余氏一向看茉儿母女不顺眼,可他万万没想到在这种节骨眼,余氏竟然颠倒是非黑白,将错推到瑜儿身上,想叫瑜儿背这黑锅,简直是岂有此理! 皇后眯起锐利凤阵,细细盯着跪在裴震天身后的裴子瑜,这女子的大名听闻已久,这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子所中意的女子,为了她,儿子烦得自己头都快裂了。 如若不是因为她三番两次救了霁儿,更不求回报,她是万不可能答应霁儿,在他父皇下旨为他赐婚前先借故扳倒余氏母女,唯有夺去余宝珠一品夫人的封号降为侍妾,让余宰相无法替女儿撑腰,皇上才有可能考虑封裴府五姨娘为平妻,让儿子顺利迎娶这六小姐为正妃。 「裴子瑜,将军夫人余氏指控你挟怨报复,你可有什么话要说?」皇后的语气明显柔和下来。 「民女裴子瑜见过皇上、皇后。回皇后娘娘的话,民女入宫衣裳被毁一事,除了民女院子的人与府中许管事知道外,当时就吩咐不可外传,待今晚宫宴过后,再请父亲处置。 「许管事向来受爹爹重用,口风十分严谨,不用担心从他嘴里听到任何一句他人不应该知道的事情,而民女院子里的下人,为了预防他们乱嚼舌根,至今依旧锁在屋子里。 「民女只想问夫人一句,您是如何知道我衣物尽毁一事?莫不成这事是您所指使的?」裴子瑜冷冷看向余宝珠那张哭得含悲带怨的脸。 余宝珠一噎,瞬间吐不出半个字。 皇后瞄了眼那群还跪着的裴府家眷,从她们震惊的神情看来,并不知道裴子瑜的衣裳被毁一事。「可有人证可以证明你的衣裳被毁,而裴府众人确实不知此事?」 「回皇后娘娘,这件事芙蓉斋的水掌柜是知情的,民女身上这套衣裳便是央求水掌柜动员手下所有绣娘帮民女在两个时辰内完成的,为此,民女还让父亲及几位姊姊们等了民女近半个时辰。」 裴震天赶紧抱拳禀明,「皇上、皇后,瑜儿衣饰被毁一事微臣并不知情,是方才听到她说这才晓得,今日为了她姗姗来迟这事,出门前微臣还开口斥责了她一番。」 裴震天身后的其他女儿也点头如捣蒜,裴子英更是壮起胆子,直接揭发余宝珠的恶行,「是啊,母亲还为了此事把六妹妹狠骂了顿,六妹妹还差点被母亲关进柴房,不准参加宫宴。」 一听到丈夫跟其他庶女这样倒戈,余宝珠气得脸色发青。 听完他们说的话,皇后不疾不徐的问道:「是啊,余氏,莫非这事是你所指使,否则为何整个将军府里只有你知道此事?」 这芙蓉斋是儿子的产业,她这当娘的自然是知道的,一扯上芙蓉斋,她猜也猜得到整件事情始末,与余宝珠这恶妇心存的是什么样的歹心坏念。 余宝珠被皇后这么凌厉一瞪,支吾了半天硬是说不出话来,只能捂着胸口直喘着大气。 见这出闹剧也闹得差不多了,皇甫霁再次出声建议,「父皇、母后,这余氏心存歹念陷害庶女这事,实属裴大将军的家务事,我们身为外人也不好置喙。 「而今晚这事,只要让制衣局的尚宫来检查,是挟怨报复或是纯属诬告毁坏六小姐名声,黑白对错自会真相大白,不知父皇、母后意下如何?」 「是的,父皇、母后,这事说来也简单,让人来检查那破裂的衣裳,有心无心一查便知,也避免冤枉好人。」太子也附和。 「皇后,你认为呢?」皇帝问道。 「此事全听皇上发落。」皇后又将球丢还回去给一直保持沉默,像是在欣赏一出闹剧的皇帝。 皇帝心里自然清楚自己的妻子儿子设下这么一个圈套所为何事,还不就是他儿子一心只想娶他的救命恩人。 算了,想着这裴震天接连几次立了大功,而余承嗣因为有这立大功女婿撑腰,多次在朝堂上不将他这皇帝放在眼里,藉这机会灭灭余承嗣这老贼威风也好。 「传制衣局尚宫。」 一旁的太监随即打发小太监前往制衣局请几位尚宫,几名宫女也将裴子玉半搀半扶的拉了出去,送往天牢,一场闹剧暂时告一段落。 【第三十一章 赐你一个愿望】 被太监唤来的制衣局的三名尚宫,在前往玉华殿路上便已听了太监说明原委,一进到殿中向皇帝跟皇后行礼问安后,便开始仔细检查每一片掉落的衣裳碎片。 之后,三名尚宫仔细讨论,便跪到皇帝跟前,由其中一名领头的负责禀告调查结果。 「启禀皇上、皇后,依奴婢们看,这衣裳布料是自然破裂的,并无人为刻意痕迹。」 「喔,说清楚。」皇后吩咐。 「这梁州织纱布料看起来虽然十分轻透,但其性质易碎易破,只要稍微用力拉扯就会被撕裂,平日只适合用于夏日披肩,抑或是裙子最外一层拖曳长纱,可以达到轻烟袅袅的效果。然而做舞衣最需要的其实是延展性较好的布料,这梁州织纱略一使力伸展就破了,并不适合用于制作舞衣,还请皇后明鉴。」 「也就是说,明知道这梁州织纱的特性却还是拿来制舞衣,才会有今天的事,是吗?」 「回禀皇后娘娘,如在不知这布料特性之下误裁制作成舞衣是情有可原,不过即使是一般老百姓也知这梁州织纱的特性,并不会随意制成衣裳。」 这位尚宫的这一席话,无疑是将余宝珠母女直接抹黑,意指她们别有用心。 皇后沉沉点了下头,望向皇帝,「皇上,您说这事要怎么处理?」 「余氏教女无方,有愧一品夫人封号,褫夺封号,即刻贬为侍妾……」皇帝沉吟后下旨。 余宝珠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看向一旁的娘家父兄,却没有一人愿意站出来帮她说话求情,她就像是颗被弃的无用棋子,顿时更是哭得声嘶力竭。 「至于大将军夫人一位……」皇帝若有所思的目光望向今晚出席宫宴在座的大龄姑娘,想自里头挑选一名身分配得上裴震天的。「我看礼部尚书的么妹……」 就在皇帝正要开口为裴震天赐婚之时,殿门外传来一记尖细却有力的嗓音—— 「太后驾到——」 第二十八章 皇帝愣了下,随即将未出口的话咽下,牵着皇后步下高台,恭迎太后。 众人远远瞧见太后身影,也纷纷下跪迎接。 太后前些日子才大病一场,好不容易康复痊愈,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慈和宫赡养,极少露面,今日突然出现在这宫宴中定有重大事情,跪在底下的一干众臣及家眷们心底猜测不断。 太后一进到玉华殿,侍母至孝的皇帝随即迎上前去扶着太后的手,缓步走向前方高台。「微臣等人率领家眷们拜见太后,恭祝太后凤体康复,太后万福金安……」 裴子瑜跟着所有人一起向太后问安,头低垂着等着太后发话。 眉宇间带着一抹威严的太后满意的看着底下的众臣和家眷,阵光特地停留在裴子瑜身上片刻。「众爱卿平身,家眷们也平身吧,不要让哀家到来扰了你们的兴致。」 「谢太后。」一群人再度叩首谢恩后起身,而后纷纷落坐。 裴子瑜怎么越听越觉得这位太后的声音耳熟-好像佛堂那位听她说心事的老奶奶啊,可是-自家今晚才出了事,这皇上御令还未下,不知要如何惩处呢,她头实在不敢抬起,就怕一乱动会招来一顿斥责,平添麻烦。 太后将目光收了回来,慈祥的看着皇帝,「皇上,还记得哀家在冋京路上幸得一位姑娘相助,哀家道条性命才得以保住的事情吗?」 「儿巨自然是记得,当日母后回京后命儿臣务必找到这位小恩人,可惜……」皇帝婉惜的道。 「哀家今晚见到了救哀家的小恩人,那位小仙女了。」 皇帝闻言大喜。 太后这么一说,底下一片惊喜哗然,这个小仙女半夜赠药救太后的事,众臣自然是知道的-没想到今晚太后竟然会见到救命恩人,莫不成这位小仙女就在他们所有人之中? 「因此,哀家想跟皇上讨个赏赐给这位小恩人。」 「这是自然-她是母后的救命恩人,便也是儿臣的恩人。」 裴子瑜实在很想抬头偷瞄一眼看看,可惜她胆子还是不够大,不敢抬头偷瞄。 「瑜丫头,你还不抬头看看吗?别瞄了,哀家准许你抬起头坐着冋话。」 瑜丫头,这是叫谁啊? 裴子瑜瞄了眼她那几个不停朝她使眼色的姊姊,二姊食指还向自己,难道是在说她吗?她狐疑的抬起头,看到高台上坐在皇帝身边的太后,那不是佛堂的…… 「老奶奶……」她下意识的惊呼了声。 她这一声「老奶奶」也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惊恐的倒抽口气,这裴大将军的女儿们果然各个是虎胆,胆子这般大,竟敢直呼太后老人家为老奶奶。 猛!如此胆大,等着被砍头吧! 太后却毫不在意的笑道:「丫头,起来坐着说话吧。」 一名小太监随即搬了张紫檀雕花螺钿小圆凳向前,让裴子瑜坐着。 「是,谢谢太后恩典。」裴子瑜磕头谢恩,「不过……太后娘娘,请问这恩典可以给民女的父亲吗?民女父亲久战沙场,一身是伤,落下不少隐疾,无法久跪,还请太后您老人家恩准。」 太后听到裴子瑜为自己父亲求情,更是满意的直点头,「准了,给裴大将军赐坐。」 皇帝看着太后如此亲昵地叫着裴子瑜,又看到裴子瑜扶着裴震天坐下时手腕上戴的血珀玉镯便都明白了,这裴震天的六女儿便是当初那个让房赠药、未留下真名的救命恩人。 「皇上,这瑜丫头除了是哀家的救命恩人外,也是霁儿的救命恩人,这瑜丫头有恩于我天家两代人,品性善良又未有婚配,霁儿至今也未有皇子妃,哀家想作主为他们两人赐婚,赏这丫头一个三皇子妃头衔,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太后话一出口又吓死一群人,顿时将那个被众人一路看好的陈雅涓给甩出十二条街之外,也在同一时间,陈雅涓受不了这剌激,眼前一黑当场昏倒。 这当着众臣文武百官还有所有家眷面前,皇帝实在不好出口拂了太后的意思,可这一点头便会坏了他平衡朝廷局势所有通盘打算,他不禁陷入两难。 「皇上可是不愿意?」太后漾着慈祥的笑容静静的看着皇帝。 皇帝摇头,跟太后商量道:「自然不是……只是母后您的小恩人身分不合适……侧妃头衔可好?」 「皇上是想让哀家成为一个没有信用之人吗?」 「母后,您已经答应赐裴府六小姐给霁儿为妃了吗?」要是太后亲口允诺了,这事可就不好办了。 「哀家当日允了瑜丫头一个心愿。」 这时裴子瑜总算明白方才太后告诉她她有一个愿望的意思,太后要她自己开口向皇帝请求,请皇帝同意她跟皇甫霁的婚事。 皇帝看向裴子瑜,「裴子瑜,说出你的心愿,朕自然会代替太后为你完成。」 裴子瑜跪下磕头后说道:「回禀皇上,当日太后许给民女的愿望,太后已经完成了,所以民女不可以再跟太后讨要愿望。」 「你已经向哀家讨过愿望?哀家怎么不记得有这事。」 「启禀太后,当日您身边这位嬷嬷告知民女,她家老夫人许我一个心愿时,民女便将这心愿告知嬷嬷,祝愿老夫人身子早日康复,身体健康。如今这心愿已经完成,所以民女不能再向太后讨要心愿。」 太后旁边的琪嬷嬷向太后及皇上点了点头,确实是有此事。 这让太后更是开心满意的直点头,也让皇帝跟皇后对裴子瑜印象大好,看来这女子真如霁儿所说的,人美心更美,付出从不求回报,也因此才会让霁儿如此倾心于她。 「既然如此,那朕也赐你一个愿望。你说吧,想要什么?只要是能够不让朕为难的,朕皆可以答应你的请求。」 一听到皇帝这么说,皇甫霁开心得眼睛一亮,听父皇这意思是他已经打算退让,只要瑜儿提出这心愿,父皇便会答应让他们两人成亲。 裴子瑜看了一下皇甫霁又看了眼自己父亲,又想到方才皇帝要为父亲赐婚,另挑个她们不认识的陌生女人当将军夫人。 不管是谁进府,势必破坏将军府现在的平衡,她先前的努力都白费了,日后她娘亲也许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她心沉了沉。 眼底染着一抹无奈的幽光,她对皇甫霁摇了摇头。 她这一摇头,皇甫霁顿觉不妙,想要阻止她,裴子瑜却已向皇帝开口,磕头乞求。 「皇上,民女想请皇上赐民女的姨娘,也就是民女生母黄氏为我父亲平妻,姨娘与父亲两人是真心相爱,多年来父亲的心愿便是不再委屈自己心爱的女人,民女请求皇上恩准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只要母亲成为平妻,日后不管是谁成为将军夫人,都不会影响到母亲的地位。 她这心愿一说出,瞬间又震撼了所有殿中的人,自然也包括皇帝皇后跟太后,而受到最大震撼的人是皇甫霁,他有失望有难过,不过最后还是认同了她的想法与请求。 出乎皇帝意料之外,没想到这个裴子瑜竟然将愿望用在为父母请求,其实,要答应她这愿望不难,也不是他不肯答应,可是他要做任何决策之前必须先想到朝廷上的局势。 他如果同意她的愿望,势必会引起定邦侯的不满,再说自古以来,可没有侍妾直接抬为正妻的理。 皇帝沉吟了片刻,定定地看着她,「瑜丫头,自古以来没有侍妾直接抬为正妻的理,一定得要有功劳,例如为将军府诞下子嗣,延续将军府的命脉……」 裴子瑜点头,等着皇帝的后话。 「朕就赐这个心愿给将军府里的所有侍妾,三年内只要谁能够先为大将军诞下能继承将军府的子嗣,朕就特例封其为将军夫人,再提拔一人为平妻,你说这样可好?」皇帝的语气说得像是在跟她商量一样。 裴子瑜眼珠子转了一圈,随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皇帝不是不肯封娘亲为平妻,而是要父亲跟母亲等三年,好堵住定邦侯的嘴,三年后再封母亲为平妻。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马上领旨磕头谢恩,「谢皇上恩典。」 「至于太后为你跟三皇子赐婚这事……三年后再论吧,抑或是黄氏能为大将军诞下将军府子嗣,只要继承人一出生,朕马上下旨为你跟三皇子赐婚,如何?」 第二十九章 据他的消息密报指出,这小丫头可也是个生意奇才,年纪轻轻的却掌管着一大片草药园及农牧场,还有药材铺,这么能干的媳妇,他岂能昏庸的放过,便宜了他人,他从来不介意她嫁给霁儿,只是这嫡庶问题总得解决,只要这丫头她娘身分抬了上来,她和霁儿的婚事他是乐见其成。 这无疑是为两人解了套,皇甫霁连忙到裴子瑜身边跪下,磕头道:「谢父皇恩典。」皇后对皇帝这样的安排也甚是满意,唯一不满意的便是余宝珠母女,再征求了太后的意见后,她冷下脸道:「余氏教女无方,三天后与所生次女裴子玉上碧云观带发修行,没有本宫旨意不可随意下山。其长女裴子茹与忠义侯长孙卢绍谦婚事,裴子茹本该为长孙媳妇,但因其母及其妹行为不检,加之庶女身分已不适合成为侯府长孙媳妇,便以侍妾身分抬进忠义侯府,忠义侯可再另选一门门当户对亲事,无须再上禀。」听完,裴子茹与余宝珠两母女当场晕厥在玉华殿上。 砰,哐! 又一记清脆响声自屋里爆出,自从裴子茹清醒以后,她屋里摔东西、砸瓷器的声音就没有停止过。 所有下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她波及,要是被扫到台风尾那还算稍微倒霉,怕就怕成了她愤怒下的犠牲品,那就太冤了。 裴子茹愤怒的在屋子里摔东西发泄她所有不满与怒气,布满青筋的双手-用力,扯下整个帘幔,撕扯得支离破碎。 整个屋子里的东西被她毁坏摔得差不多了,可却依旧难消她心头的怒火。 她不甘心,很不甘心!她堂堂-个嫡长女,竟然-夕之间落得什么都不是,跟那些卑贱庶女一样成了低贱庶女。 本是高高在上的忠义侯长孙媳妇,可以风风光光上八人大轿,十里红妆的被迎进忠义侯府,如今成了什么都不是的侍妾,她不甘心! 这一切都是那个贱女人引起的!要是那贱人不回来,今日不会有这些事情,母亲跟妹妹被幽禁在碧云观,美其名日是带发修行,谁不知道碧云观就是大官家里犯错女眷所待的牢狱,从此一生都别想从里头出来。 只要没了那一对母女,今天一切就会不一样……她满腔怨恨,她一定要那对母女好看,这个仇她非报不可,难怪当年那个相命先生会说,有裴子瑜就没有她裴子茹,这个低贱的庶女会抢走她所有的光彩,结果果真如此。 现在只要裴子瑜不在了,自己所失去的一切就会回来了。 裴子茹怒目朝着裴子瑜所住的百草院方向瞪去,愤恨的咬牙恨道:「裴子瑜,你这辈子休想成为皇子妃,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片刻,裴子茹忿忿的抹去眼角的泪水,收拾好满腔怒火,扶正被她掀倒的铜镜,咬牙看着镜中像个疯婆子的自己,开始慢慢梳理凌乱的长发,再换上一套干净衣裳,打开暗格抽出里头的银票,出门。 她发誓,她会让裴子瑜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眼看就是年根了,由于今年裴震天将留在府里过年,因此府中上下是特别用心布置准备过年时的物品及应景的装饰,没有一处马虎的。 裴子瑜坐在窗棂边的矮榻上,看着外头正在忙碌吊着大红灯笼,忙着布置里里外外的下人们。 连小红、小青也把她抛下,跟其他下人凑着热闹四处张贴着大红春联,红通通的春联与霭霭白雪相互辉映,倒是另有一番别趣。 这时,一名前院的小厮匆匆跑来,向正忙着沿着回廊吊灯笼的小红转达事情,这距离有点远,她根本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也只能等小红来报了。 果然没一下子,小红便提着裙摆气喘如牛的冲进来,捂着激烈起伏的胸口,白气不停自嘴巴里喷出,手直指着前院方向。 「小姐,三皇子来了,这会儿正在大厅与老爷喝茶,老爷让人来报,让你换件衣裳好好打扮一番再到前厅去,不急。」 「喔。」裴子瑜轻应了声后又拢了拢腿上的羊毛毯子,拿起她的闲书继续看着,压根没起身的意思。 她这副毫不在乎的模样让小红是看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再次提醒她,「小姐,三皇子来了,这会儿正在大厅陪老爷喝茶等你。」 「我知道啊。」 「那小姐您不赶紧打理打理,去见见三皇子吗?」 「你忘了我爹说什么了吗?」裴子瑜翻着闲书,看得正精彩。 「老爷说了,让你换件衣裳好好打扮一番再到前厅去,不急。」 「是啊,不急,我爹都说了不急,你这么急做什么?」裴子瑜好笑的睐了一脸呆愣的小红。 小红这才恍然大悟,「是,那小姐我继续忙去,您看什么时候急了再喊我一声。」说完又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裴子瑜挑眉点头,又翻了一页,嗯,这本书还真不错看,许久没看到这么有趣的故事了。 前院大厅里,皇甫霁与裴震天正表面融洽的喝着茶,心下却是各有所思。 女儿被三皇子耍得团团转这事,他可是余怒未消的,当日在宫宴上,上有太后下有皇帝的,他是不好为女儿说话,但来到他的地盘,可就不是他三皇子说了算,不替女儿出口怨气他枉为人父。 裴震天眼尾瞥了瞥,吹了吹手中的热茶,「不知道三皇子今日找老夫有何要事?」 「小婿是前来与岳父大人商量与瑜儿的婚事。」皇甫霁吹拂了下茶汤上冉冉上升的白烟,毫不客气的直接称呼裴震天为岳父了。 「三皇子这声岳父叫得似乎太快了些,还望三皇子自重。」裴震天嘴角一抽,用力地搁下茶盏,表情瞬间变得严肃无比。「况且,婚事要谈也得等三年后,此刻不急。」 呸!连先上门跟他套套交情,或请媒人上门来说亲什么的都没有,第一次上他将军府就直接喊他岳父,也太自以为是了。 就算背后有太后撑腰又怎么样?皇上虽发话三年后再论及婚嫁,却也给了但书,届时瑜儿嫁不嫁三皇子由瑜儿自己决定,他不会下旨逼婚。 皇甫霁对他的指责是充耳不闻,尝了口茶汤,又看了眼茶色,眉头皱起,「岳父大人平日里都喝这种茶?」 「这茶怎么了?」裴震天瞪眼道。 「味道与韵味淡了些。」 「老夫是个粗人,自然无法跟三皇子这文雅之人相比,既然三皇子喝不惯我这儿的茶那就放着吧,老夫不勉强。」 这可是机珠山顶级金针白毫,是瑜儿知道他喜欢喝茶,特地买来孝敬他,据说一斤得花上二百两,平日里他可是舍不得喝的,只有在休沐日才会泡上一盏,跟茉儿在房里两人一起品茗,要不是担心被这传言很难缠的三皇子挑剔,他还舍不得拿出来泡给他喝咧,没想到这三皇子竟是这副嫌弃的口吻,早知道让人拿下人喝的茶骨煮给他喝即可,真是白糟蹋了他的金针白毫。 「听这口吻,三皇子是想送我爹更好的茶?」一走进大厅便听见皇甫霁嫌弃的语调,裴子瑜黛眉挑起,挑衅的瞄了皇甫霁一眼。 皇甫霁淡然的看着跨进大厅里的那抹珊瑚红娇艳身影,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会,裴子瑜赫然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淡定无波,看不出有一丝对她的想念,往日他可不是这样的。 草尼马的,对她没有一点想念他来做什么?她暗暗咬牙,收敛好当她刚一踏进门看见他时心中那汹涌澎湃的情绪,眉眼轻闪,强压下心间酸气地道:「三皇子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不知今日三皇子大驾光临有何贵事?」 皇甫霁看了她那显得有些阴阳怪气的脸一眼,不急着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朝站在身后的零一使了个眼神。 零二摆手,他的手下即刻把一个箱子抬过来,放到裴震天旁边的桌上。 一看见那箱子,裴震天那对张扬的浓眉马上倒竖成两支扫把,气呼呼的提醒他,「三皇子,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在下聘吗?老夫可是未同意你与瑜儿的婚事。」 这三皇子实在太不把他看在眼里,一看见瑜儿便让人赶紧把聘礼给抬上来,完全没有尊重他这个未来丈人的意思。 「岳父大人误会了,这是小婿给岳父大人带来的仑山云雾,今年仑山云雾产量不多,一年所有收成只有十斤,三斤送到太后慈和宫,两斤送进御书房,五斤小婿让人给您送来。」皇甫霁不疾不徐的说着。 「仑、仑山云雾……」裴震天眼睛顿时一亮-不可置信的惊呼。 第三十章 这仑山云雾可是比瑜儿送他的机珠山顶级金针白毫还要来得珍贵希罕啊,可以说是比金子还要昂贵,这种珍罕佳茗简直就是梦幻茶品,每年产量极少,一年最高产量也就十来斤,往年都送进宫让太后品尝了,就连皇上都没喝过几次。 偶尔有瑕疵的仑山云雾会流到市面上,一两茶叶就能抬到千两银子的价位,这三皇子竟然这样大手笔一口气就送他五斤,简直是叫他受宠若惊。 只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难不成他就想用这区区五斤茶叶,指望他把女儿卖了?! 「三皇子送老夫这茶叶恐有不妥吧,这仑山云雾可是贡品,三皇子将贡品送到老夫府上,难道是想安老夫一个欺君罔上、收受贿赔之类的罪名?老夫虽然是个大老粗,但还知道这种贡品没有皇上御赐收不得的。」裴震天一脸正气凄然的将装着茶叶的箱子推回。 裴子瑜非常满意她爹这种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高风亮节的态度,好样的! 「是啊,三皇子殿下,这么贵重的礼我爹他收下不合适,还是请三皇子收回吧。」她傲然的说着。 「这些茶叶在收成制作之时就特意先留下五斤,倒不是贡品,小婿特地送来让岳父大人品尝,既然岳父大人不喜,那就让人丢到火炉里当柴烧了吧。」皇甫霁手一摆,身后的手下随即向前欲收走裴震天已经抱在手中的箱子。 「烧、烧了……」裴震天梗在胸口的那-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连忙抱紧手中箱子,慌忙道:「这哪里使得,这可是仑山云雾……一两以千金论的……」 「既然岳父大人不喜,下回小婿再为岳父大人寻来别的佳茗便是,岳父大人切莫感到不舍。」 皇甫霁淡然看着裴震天抱着的箱子,没有一丁点为那即将烧毁的茶叶感到心疼的说着,那口气就好像箱子里头装的是十斤一文钱的便宜茶叶似的。 裴震天目瞪口呆的看着-脸毫不心疼的皇甫霁,姑且不论他是否装模作样,就怕他假戏真作,这梦幻佳茗可是人间极品,烧不得的,手不自觉的又将箱子往后拉了几分。 「这……这三皇子这份心意,老夫……老夫……」裴震天万般不舍得松手。 「爹,莫不成你反悔了,想收下三皇子这份大礼?爹,军人一向不是最有气节吗?」裴子瑜有点鄙夷的看着父亲那万般不舍得的表情。 裴震天眼睛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很勉强的将抱紧箱子的双手松开,让三皇子的手下将这箱子拿走。 看着那侍卫直接往外走去,准备将仑山云雾给丢到膳房的炉灶去烧了,裴震天是心痛万分,心头在滴血。 就在侍卫的脚准备跨出门坎之时,裴震天忍不住伸手喊住他,随即有些尴尬的道:「等等,这仑山云雾就这么烧了太可惜了……三皇子,您难道不再考虑考虑……」 「是可惜了点。」皇甫霁认同的点了下头。 「就是、就是。」除了带兵打仗,裴震天没有什么爱好,就是好喝口好茶,这么好的茶他连一口都没喝上就这么烧了,他这比不能战死沙场还要死不瞑目。 「小婿不爱这仑山云雾,岳父大人是爱茶之人,不如这茶就劳烦岳父大人您代小婿处理了,可好?」 皇甫霁手一摆,拿着那箱子的侍卫随即又往回走,很识相的将箱子直接塞进裴震天怀里。 「好,好,好!」这仑山云雾一回到自己手中,裴震天抱着箱子就不愿意再松手,眼里喜色是掩都掩不住的,两眼发亮地直盯着怀中箱子。 她父亲这位大将军竟然为了区区五斤的茶叶就这么变节,太令人不齿了,裴子瑜瞪了父亲一眼,也不告退的起身,抬脚径自往大门方向走去,打算出门去。 皇甫霄浅笑的看了眼她离去的窈窕身影,也不急着追上,继续对着未来老丈人下h夫,「岳父大人若喝着好,明年小婿再为岳父大人送些来,不知这样可好?」 「好、好、好。」明年还有?裴震天大乐。 「岳父大人,小婿有些事情想找瑜儿商讨,不知可否?」皇甫霁抱拳问道。 「好,好,好,去吧,记着,别太晚回来便成。」裴震天现在一门心思都在这仑山云雾上,根本忘了稍早还说要为女儿好好教训这三皇子。 「岳父大人慢坐,小婿跟瑜儿谈会儿话便来。」皇甫霁起身,随即追上裴子瑜的脚步。心里对这未来女婿是越来越满意的裴震天,闻言后嘴里发出一记嗤声,鬼才相信他找瑜儿会是谈会儿话便来陪他聊天,他不缠着瑜儿到天黑才有鬼,要他这老头子坐在这边等他,他还不如赶紧抱着这仑山云雾回自己院子,跟茉儿两人各自泡上一盏茶好好品尝才是。年轻人的事情,他管不动了。 【第三十二章 又被爹卖了】 在裴子瑜准备一脚跨出大门前,皇甫霁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回自己怀里。 「瑜儿,别跟我置气了好吗?」 「谁跟你置气,我们都已经解除婚约了。」这混蛋,刚才一副不想她的样子,现在竟然在她家大门口这样抱她,她还要不要名声啊。她挣扎着想脱离他的怀抱。 「胡扯,谁跟你解除婚约了,为夫可是没有答应。」 他知道她还在生他的气,大马路上的也不是谈话的好地方,于是二话不说直接将她塞进刚驶到将军府门前的马车里,而他紧随着进入车厢。 车夫是马大叔,皇甫霁让他驾车,随意到哪儿都好。 裴子瑜未坐稳,马车便已疾驰在积雪颇深的街道上,她有些生气的怒声质问,「霁三,你究竟想做什么?」 「瑜儿,我们谈谈可以吗?」 她气呼呼的道:「有什么好谈的,我还没原谅你呢,而且皇上的意思不是很明显了,他不反对我嫁给你,但是除非我娘能成为平妻,他才有可能答应你娶我为正妻,否则我若想嫁你就只能是妾,你觉得我有可能接受吗?」 「瑜儿,我知道让黄姨成为平妻这点目前是困难些,但是可以请你再给我些时间吗?让我再去求求父皇。」 「君无戏言,皇上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这么说了,哪个姨娘先生下儿子就是将军夫人,而平妻的人选我回来后越想越不对,届时皇上顾虑着定邦侯,一定会把位置留给二姨娘的。 「而你也知道,我娘早在当年就因为小产坏了身子,无法再生育,若三年后她又没能被封为平妻……」一想起皇帝的这个旨意,她就一肚子火气,拿起身后的靠垫便朝他猛打。 他那阴险狡诈的老子,嘴巴说得好听,却留了一堆空子可钻,谁知道三年里会发生什么事情,三年后她都要二十岁了,说难听点就是等不了了。 分明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别妄想霸占着他儿子迎娶身分相当的皇子妃权力。 皇甫霁也不抵挡的就任由她打,他知道,不让她发泄,她心头那股怒火根本无从消除。打了半天,她的手也没力了-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打人的动作,气呼呼的怒瞪着被她打得也有些狼狈的皇甫霁,风流倜傥的俊俏模样全没了,本是一丝不苟的发髻凌乱的散落几丝垂在那张如玉般的脸庞上,身上衣服也七零八落的,整个人有着说不出的颓废感。 「你哑巴了啊,我骂了你半天你就不能回我两句吗?」一个人像疯婆子一样对着他叫嚣怒骂,可不管她怎么骂,他却都吭也不吭一声,让她骂起来好无趣。 她用力甩着有些发酸发疼的手腕,可恶,打人也好累,以后绝对不能吵架后就动手打人,否则会累死自己。 「疼吗?」他拉过她的手,温柔的为她揉着。 「为什么不还手?」他这温柔呵护的模样,瞬间让她鼻子一酸。 他摸摸她的脸颊,「你心里有气,不让你对我发泄完,你会把自己身子气坏的,与其让你气坏身子,为夫还宁愿你捶为夫一顿,也不要把身子气坏。」 他这么一说,她心都软了,心里对他本来还有一些气的,现在整个火气都没了。 她叹口气,依偎到他怀里,带着一丝哽咽的问道:「霁三,你说我们以后该怎么办?我不想妥协,可是还要等三年,这三年里会有很多变数啊……」 「不需要妥协,也不准你为我而妥协。」他将她紧搂在怀中,霸道的命令。 「可是不妥协,皇上不会答应我们的婚事。我不怕等,我怕的是不可预期的变量。」 第三十一章 「他会答应的,放心好了。」他下颚搁在她头顶上说着。 「你有办法了?」 「办法是有,不过要委屈瑜儿再给为夫多几年时间,也许不只三年。」他一脸自信。 「你要怎么做?」 「待为夫上战场多累积些功勋,功劳越大父皇就越有可能同意答应让我只娶你为妃,而不是只让你当个侧妃或是贵妾。」 她脸蛋瞬间皱成一颗风干的橘子,「那你不就要上战场?」 「目前只有这个解决之道,放心吧,行军打仗为夫的经验也许不足,但为夫身边可有一个对打仗很有经验的老丈人,相信很快就可倚靠着战功将你娶回家了。」他一脸自信的安慰她。 裴子瑜只想说:这办法真烂…… 一条幽暗满是积雪毫无人烟的巷子,裴子茹与陈雅涓两人拉开一扇黑色破旧的门向外四处张望了下,确定没人后,两人匆匆离开这条暗巷。 「子茹,这东西你可得拿好,它的效果我们两人刚刚已经看到了,可别不小心倒了。」 「我知道,你不用交代,今晚我一定要让那贱丫头好看。」裴子茹愤恨的咬了咬牙。 「没错,一定得要她好看,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什么叫本分,身为庶女就该有庶女的样子。」陈雅涓眼里也燃烧着愤恨的怒火,她好好的一个三皇子妃的头衔就这么被一个低贱的庶女给抢了,她比任何人都更想一把刀杀了裴子瑜。 「我一定要叫她付出该有的代价,明天你等我好消息。」看着手里这被她紧紧握着的东西,裴子茹恨恨说道。 「嗯,我等你好消息,中午我们约在富丰酒楼,我为你庆功。」陈雅涓扯出一抹阴冷笑意。 看着裴子茹消失的身影,解决裴子瑜这程咬金根本无须她动手,只要利用裴子茹对裴子瑜的恨,她再坐享其成便可,根本脏不了她的手。 裴子茹边踩过厚重积雪,边兴奋的看着手中握着的这个用黑布包裹的瓶子,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阴狠的冷笑。 今晚,她就要让裴子瑜从这世上离开,这世界有裴子瑜就没有她裴子茹,她裴子茹想要继续光彩活着,这裴子瑜就得消失。 冬天的黑夜来得很快,才刚过了晌午而已,天就完全暗了下来。 被皇甫霁半推半拉带离将军府的裴子瑜,坐在马车里一手撑着下颚,一边看着外头行色匆匆的行人,突然一愣。 「咦?」她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形迹可疑、鬼鬼祟祟的人影。 好不容易把心上人哄得心花怒放,不再纠结,并答应原谅他的隐瞒,愿意跟他从头来过的皇甫霁凑了过来,「怎么了?」 「裴子茹怎么会从那条巷子里走出来?」那条巷子看起来有点不对劲,不是正常姑娘家会去的地方。 皇甫霁眯了眯眼,「据我所知,这条巷子里头卖的都不是些好东西……」瞧见了裴子茹手中紧握着一样物品,他直觉不太对劲,推开车窗对外头跟车的零一吩咐,「零一,去查査,这位裴大小姐鬼鬼祟祟的从那里出来,只怕事情不简单,查清楚立刻回报。」 零一去探查时,皇甫霁便让马大叔将马车停到路旁,等他回来。 不消多久,零一便敲了敲车门,皇甫霁掀起车帘,「查到什么?」 「回主子,裴大小姐跟陈太傅家的小姐一同进入暗巷,买的是化骨水。」 「化骨水?」 「是的,据卖的人说,裴大小姐好像是要用来对付仇人。」 「仇人……」皇甫霁沉吟。 「她的仇人除了我还有谁,不用想太远。」一听到零一说裴子茹买了化骨水,她要用来对付谁,裴子瑜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自己。 裴子茹想取她性命也不是没有前例可循,只是她手段一次比一次狠辣阴毒,这次竟想用化骨水泼她,让她连让人找到尸骨的机会都没有,至于她要怎么防范避开?这是个好问题。 「你的确满足她一再对你起杀机的条件。」皇甫霁认同的点头。「零一,派人部署在瑜儿身边,切勿打草惊蛇。」 「主子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皇甫霁放下车帘,将裴子瑜整个人抱起坐在自己腿上,轻声哄道:「不要担心,为夫不会让你出事的。」 「我不担心,我只是在想我跟她的恩怨,说起来起因该怪那个江湖术十的话。」 「江湖术士?」 她点头,「当年,余氏请了个相命先生来为裴子茹相命,不意在后院也看到我,对余氏说了句「以后她将比你女儿尊贵」之类的话,从此之后我跟我娘就没有好日子过,更是几次要害我。如今发生这些事情,想来她自然更相信是我抢了她的一切,不会放过我的。」 「瑜儿,你自己千万要小心些,我会尽快催促忠义侯府将她抬进门,免除你的隐患。」 「三皇子,都什么时辰了,你还不把我女儿交出来?」 裴震天的狮吼宛如震天炮一样在三皇子府里炸开,这如滚滚天雷全力吼出来的狮吼,把正拦着裴震天,不让他往皇甫霁书房闯的小海的耳朵给炸得轰隆响,瞬间耳鸣。 裴震天毫无预兆的直闯三皇子的书房是众人始料未及的,他的吼声也把正吻得难分难舍、有些意乱情迷的两人给轰地一声炸醒。 皇甫霁神情一滞,一股怒气陡然窜上眉眼,咬咬牙暗斥自己这一群无用手下,竟然让他未来的老丈人直闯他书房。 此时裴震天气呼呼的一把推开急欲拦着他的小海,三皇子这家伙以为区区几斤茶叶就可以收买他吗? 今日他和瑜儿出门后,派人来说要带瑜儿去用晚膳,可这天都黑了,晚膳也该吃完不知过了几个时辰,眼看就要吃夜宵然后准备上床歇寝了,他还不把自家闺女给送回去,怎么,皇上不许两人三年内成亲,三皇子就打算先把这米饭给煮熟,等三年后再来揭锅盖吗? 要真是这样,日后他人怎么看瑜儿,怎么看他?现在外边可是有不少传言说他是卖女求荣! 说这些话的人纯是嫉妒眼红,可以不必理会,可三皇子好歹也得避讲着,难道还真的想要落人口实不成? 想到这里,他气呼呼的又在皇甫霁书房门前一阵惊天动地的狮子吼,「三皇子你还不给我把女儿交出来!」 书房里—— 老爹那阵阵惊天动地的狮子吼早把裴子瑜从意乱情迷中震了回来,迷蒙双目顿时恢复清明,看着将她圈在怀中的皇甫霁,她娇羞的捶了下他胸膛,「你还不赶紧放开我,到时让我爹看到你这样非礼他女儿,他可是会不管不顾的操家伙把你给砍了。我爹他这辈子最疼的人除了我娘外,另一个就是我了。」 「看到就看到,要是真如你所说他敢操镓伙把本宫给砍了,就不怕让他女儿未过门就先守寡吗?」皇甫霁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低头,继续熟门熟路的吻着她小嘴,逗弄着里头的丁香舌。 「唔、唔……别闹了……你是聋子吗?我爹都来了,你想从此进不了将军府啊?」她顿时瞪圆了眼推着他,逮到空档红着脸娇声低喝。 只见他脸色一沉,眉眼间布满阴厉,忿忿磨牙,露出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 瞧他这样子,难道他今晚就打算把她拆吃入腹不成?裴子瑜突然有一种她爹来得真是及时的感觉。 「你想从今以后都进不了将军府大门吗?或是让我爹在大门口贴一张三皇子跟狗都不准进入的告示?我爹他可是个护犊子的主,又是武人出身,别以为他不敢,惹恼他,他管你是谁,皇帝也一样的!」见他阴沉沉的有种想故意让他爹捉奸在床的意味,连忙提醒他。 瑜儿这话提醒了他,没错,没先把他这岳父哄得开心了,裴大将军是绝对有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看来,本宫还是得继续在岳父大人身上多多下些工夫才成。」 她赶紧用力点头附和,「没错没错,霁三,你不哄得我爹开心,就算皇帝下旨让我们两人成亲,依我爹的性子说不定会抢先在军中给我找个他认为可靠的人,把我随便嫁了。」 「他敢?」 瞧他脸臭得不行,她赶紧给阴沉着脸的他送上最甜美的微笑。「霁三,我们来日方长,最重要的是要先哄了我爹开心。」 皇甫霁不甘心的又亲了亲她脸颊后才放开她,塞给她一本孤本,对外喊了声,「请大将军进来。」而后走向后方的一个小偏间。 第三十二章 裴震天气呼呼地冲进屋子,却只见到女儿独自一人临窗而坐地翻着书本,「人呢?」裴子瑜放下手中的书,「爹是说三皇子啊,他在后面的偏间里。」 「这都什么时辰了,他还将你留在三皇子府是什么意思?」裴震天不满道。 「爹,您别怪他,是我自己看书看得忘了时辰,让他别吵我的。」 「看书?」裴震天微微敛眉摆明了不信,一副「你还没嫁给他胳臂就往外弯,女大不中留」的表情。 「是啊,爹,三皇子这里可是有不少孤本,您瞧,这本是个叫连海风的人,他写的《武林外史》据说当时市面上只有三十本,这些年下来就只剩下这一本了。」 「什么?连海风的《武林外史》?!据说这本书里头描述的武功都是传说中的绝学,不少习武之人趋之若鹜,快-拿来我看看。」一提到这本书,裴震天整个眼睛一亮。 「爹,还有这本,这可是一封大师所写的《一花一世界》,这本是堃临道长的《灵异奇谈》……」裴子瑜赶紧将桌上的几本孤本全推到裴震天面前。 这裴震天虽是武将,但也是爱书成痴的,一听都是难得的孤本,根本忘了自己今天直闯三皇子府的目的了,坐了下来惊喜的翻阅着这几本难得一见的孤本。 越看,裴震天的神情越是惊喜,对这几本孤本简直是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恨不得趁着主人不在家通通搬回去。 在后边偏间里的皇甫霁听着他们父女间的对话,他就知道他的小女人聪慧,这三言两语的便把他这难缠的老丈人给哄得心花怒放。 现在该他上场,这次准要让岳父对他打从心底认同,不再阻碍他跟瑜儿。 于是他拿过剑台上的那把剑走出偏间。 「岳父大人,您来了。」 裴震天见到他马上冷下脸来,不爽的瞪着这个把自己女儿留在府里,不肯让她回去的小混账,「三皇子,老夫说过了,你跟瑜儿还不是夫妻,不要这么称呼老夫。」 「迟早都得这么称呼岳父大人,早点称呼早些习惯。」皇甫霁对裴震天那张臭得不能再臭的脸视而不见,依旧是一副痞样,亲热的称呼裴震天为岳父,不管他反不反对。 皇甫霁瞄了眼他手上那本《一花一世界》孤本,勾勾嘴角道:「一封大师已圆寂六十多年,遗留在世的作品不多了,岳父大人如若喜欢一封大师的作品,小婿这里还有一封大师的另一本名作《娑婆大千》……」 他话都还未说完,裴震天就瞪大双眼打断他,「你说什么?还有另外一本《娑婆大千》……」 「岳父稍待,小婿即刻为岳父大人您找来。」皇甫霁故意将手中这把名剑放到裴震天面前的桌上,转身寻书去。 这把剑才放到裴震天手边而已,他那对眼睛顿时瞪得再大也没有,下巴更是难以置信的掉了下来。 「爹,您这是怎么了?」 「这把剑该不会是传说中独孤大将军当年大败六国,帮助开国皇帝建立大业皇朝的那把凌霄神剑吧!」 裴震天惊喜的将这剑气逼人,-看就知是名剑的宝剑拿起,宝剑才刚出鞘,一阵寒光射出,令他惊叹不已。 「这剑剑气逼人、寒光闪动,剑身上一面刻着七星,一面刻着太阳,必是传说中的凌霄神剑,听说铸剑之时,雷公打铁,雨娘淋水的,铸剑大师百里万剑承天之命,呕心沥血铸磨十载方成,此剑帮助开国先皇……」 「停,爹,女儿对这剑的历史没有兴趣,您别跟我说。这剑是霁三收藏的,你们两个都是爱剑之人,想必志同道合,他收集了很多名剑,你可以跟他讨论。」 「他收集很多名剑?」 裴子瑜点头,「他说他没什么兴趣嗜好,就是爱收集孤本、名剑,闲暇之余就制几把绝世好壶,对了,原来他就是举世闻名的制壷与绘画大师霁三公子。」她从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只觉得霁三这名字好耳熟,完全没想过就是霁三公子,还把霁三当霁三。「当初他跟女儿还是邻居之时就送了女儿好几把壶呢,据我所知,霁三公子制的壶,最简单的一把都要万两金呢。」 「你有好几把?」 「是啊,都收在库房里,等哪天咱们家要是家道中落了,可以拿出去变卖应应急。」 家道中落,瞧女儿说的这是什么话! 「对了,我怎么忘了爹爱喝茶,爹,回去后女儿就先让小青把那几把壶给您找出来,送过去给您,那几把壶女儿用不着的,就送您了。」 一听完,裴震天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他就说女儿好吧,女儿贴心。 见女儿愿意割爱,他就更开心的欣赏手中这把名剑,要是能够跟三皇子借来施展两招,不知该有多好。 唉,不说这些名剑,这霁三公子所制的壶在市面上是有银两也买不到的,他就宝贝的收藏着一把霁三公子所制作的名壶,万万没想到原来这霁三公子就是他未来的好女婿啊…… 「岳父大人,这是一封大师所撰写的《娑婆大千》,您瞧瞧,相信岳父会喜欢的。」皇甫霁自书架上取来一本看得出颇有年代的泛黄手抄本。 裴震天连忙放下剑,如获至宝的接过手,小心翼翼的翻着这本看起来一翻就要破碎的孤本,那嘴角的笑意是从未自脸上消失过。 「瑜儿,既然岳父大人这么喜欢这几本孤本,那就让小海帮岳父大人打包送到将军府吧。」 裴震天闻言大喜,可口中还是推辞几句道:「不成不成,这么贵重的孤本岂能送给老夫?」 「好书好文也是需要知音的,岳父就莫要推辞了。」 「不成,君子岂能夺人所爱。」 「岳父大人您如果坚持不收,小婿也不勉强,不过,再过一阵子恐怕岳父大人就看不到这些书了。」 「此话怎说?」 「小婿这里无用书籍太多,正打算让人将这些书全清理了,搬到膳房当柴烧了。」 「什么,当柴烧?」裴震天一听,十分肉疼。 皇甫霁点了点头:「瑜儿也是想先挑一些喜爱的书,挑剩的再让人拿到膳房去,这才会拖到现在还未送她回将军府,岳父大人若有喜欢的书就别跟小婿客气了。」 裴震天沉咳了声,「那……那老夫就不客气了……」 「岳父大人喜欢尽管拿去,无须跟小婿这般客气。」皇甫霁朝门口喊道:「小海,进来帮大将军将这些书跟这把凌霄神剑都好好收起,送到将军府。」 「什么,凌霄神剑也要送老夫?」这消息让裴震天错愕惊喜到无以复加。 「自古宝剑赠英雄,才不会埋没了这把剑,小婿没什么功勋,更谈不上英雄,唯有岳父大人这等大英雄才配得上这把凌霄神剑,相信在岳父大人手中,这把凌霄神剑才能再度展现光华,岳父大人就别再跟小婿推辞了。」 此刻,裴震天简直觉得三皇子真是世间少有的好女婿,哈哈哈!这个女婿好,这个女婿真是打着灯笼都没处找! 开心过后,他抱着剑很没节操的说:「瑜儿,你留在这里慢慢挑书,可要挑好了,别错过任何一本好书,爹先回去了,记得明天请三皇子一起到家里来用午膳。」 裴子瑜错愕的看着一路笑盈盈离开书房的父亲背影,一把宝剑几本孤本,她爹又把她卖了…… 【第三十三章 自食恶果】 雪越下越大,天刚黑而已,剌骨寒风便夹带着鹅毛大雪狂吹,没事的人早早就躲进温暖的屋子里烤火,一点也不敢在外头多做逗留。 用完晚膳,裴子瑜今晚也不敢像平日一样窝在窗棂下的矮榻上看书,七早八早的便上床,蜷着身子窝在床上看书。 小青又替已经烧得旺旺的火炉里加入一些炭,「小姐,今晚这盆炭火应该是可以烧到半夜的,届时我再来帮你加些炭。」 裴子瑜看了眼屋里四个角落的炭盆,「不用了,天气这么冷,你跟小红在屋里待着就好,这几盆炭火够撑到早上了,况且这条银丝蚕被很保暖,冷不着的,不用替我担心。」这被子才一盖在身上,她都感觉有些热想脱件外衣呢。 小青跟刚提着一黄铜壶进屋的小红有些为难的看着裴子瑜,小红一边将手中的黄铜壶放到火炉上煮水,一边开口道:「这样不好吧,小姐,那一天就是因为我们都没有陪在你身边,才会让那芳枝跟小玉钻了空子的。」 第三十三章 「就是,小姐,三皇子不是还再三交代,要我们机警点,生怕有个什么意外,你把我们两人都赶回去自己屋子睡觉,这样太危险了,会让人有机可趁。」小青想想不妥,加入劝说行列。 「行了,难不成你们两个想跟我挤一张床啊,我习惯睡大床的,可受不了跟人挤,你们都赶紧回去休息吧。」她摆摆手,摆明了不想再多说。 见她如此坚持,小青小红只好作罢。「那小姐,你要是听到任何动静可得赶紧起来,别睡得太沉了。」 「我知道,你们下去吧。」裴子瑜拿过月光珠,歪着身子继续翻着皇甫霁让人去收集给她的闲书,昨晚她看的这本还未看完,她看书时最不喜边旁边有人吵着,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赶紧离开,别打扰她看书了。 「小姐,我们走了。」小青吹熄了外厅的几盏照明蜡烛后便与小红。起离去。 这本书内容太精彩,让她看得意犹未尽,裴子瑜抱着银丝蚕被挑灯夜读,不将这本书看完誓不罢休,只是,她看到正精彩的地方竟然出现「欲知详情请待下集揭晓」这几个字……下集呢? 她翻起身侧一迭书,找寻着下集,只是怎么找也找不到。 讨厌,看得正精彩呢,下集呢?到底在哪啊?该不会是小青她们把下集给收到旁边的书房去了吧。 她想下床去找,可是书房好冷啊……但不去把下集拿来看,她今晚肖定心痒难耐的睡不着觉。 躺在床上挣扎了好一会儿,怎么也无法睡着,脑中只想着下集,最后她暗暗咬牙,不管了,了不起裹着棉被下床吧,霁三送给她的这条银丝蚕被暖和得很,冷不着她的。 这么一想,随即棉被一掀,翻身坐起,穿上绣花鞋裹着银丝蚕被,她拿过月光珠便往书房走去。 就在她在书房找着心心念念的下集时,她屋里的一扇窗子被人悄悄推了开来,从外面爬进一道手脚利落的黑色人影。 那黑衣人借着屋里幽暗的烛光和角落几盆炭火的光芒照映指引,悄悄的绕过屏风,来到床榻边。 蒙面布下唯一露出的那对双眼射出一记阴狠毒辣的光芒,掩在黑布下的嘴露出一抹狠笑,黑衣人毫不迟疑的拿出塞在腰际间的瓶子,打开瓶盖便往床上泼洒。 一股剌鼻难掩的烧焦气味即刻窜了上来,隐约还能看到一团一团的白色烟雾充斥弥漫整个床幔之间。 忽地,黑衣人身后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 「你在我床上泼了什么东西?」 黑衣人眼睛一瞠瞬间转过头,发现自己要寻仇的对象并没有躺在床上,没有多想,便将手中剩余的那一瓶药水全往裴子瑜身上泼去。 裴子瑜比黑衣人更眼捷手快,她一刻也没迟疑,火速地将自己身t的银丝蚕被往黑衣人 身上抛去。 黑衣人在被棉被覆盖上的瞬间撞到一旁的桌几,在黑夜中,发出骇人的乒乒乓乓撞击声响。 瞬间,一阵凄厉的尖叫哀嚎声音自棉被下传出,「啊!」 这恐怖的尖叫声和东西被撞倒的声响,马上将整个百草院的吓人都惊醒,一群人急着跑过来,敲着裴子瑜的房门大喊,「小姐!小姐,快开门啊,您没事吧?」 自从上回小玉毁衣的事情后,加上天气寒冷,裴子瑜吩咐灶房每天煮上一大锅姜汤或是加了强身中药材的鸡汤,让院子里的人喝上一碗,每个下人屋里晚上睡觉时也都备上暖炉,这让所有人可以一夜好眠,不再被冻得睡不着觉。 如此的好主子要到哪里找?因此整个百草院的下人现在是跟裴子瑜一条心,一听到她屋里有事,也顾不上穿上厚棉袄便往主子的屋子冲来,焦急询问。 裴子瑜看了眼银丝蚕被下那频频颤抖的身躯一眼,确定对方不会突然扑上来反击,这才赶紧冲出去拉开门,惊恐的对着门外的下人喊道:「有人半夜闯进我屋里偷袭我-你们快让许管事带着护院过来。」 生怕屋里的人会爬起来攻击裴子瑜,几个下人赶紧将主子拉出门外。 小青指使着」旁两名粗使嬷嬷道:「你们两个赶紧进屋里去,帮小姐把大氅拿出来,内厅的矮榻边有一件,先去拿那件出来给小姐。」 这两名粗壮的嬷嬷赶紧结伴进屋,拿起矮榻上那件黑貂大氅后便赶紧出来,就怕地上躺的那人会突然攻击人。 在小青帮裴子瑜将黑貂大氅的带子给绑好,确定她暂时不会冷着时,许管事已经带着护院匆匆赶到,甚至连听到消息的裴震天亦是顾不得天寒地冻的,套了外衣也匆匆赶来。 「瑜儿,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才刚一进到百草院的院门,裴震天便扯着嗓门问。 裴子瑜捂着胸口对他摇头-那黑衣人手中拿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泼洒在身上大概真的很痛,听那黑衣人凄厉尖叫的哀嚎声真的有够恐怖,现在想想还是心有余悸。 「爹,我没事,那欲伤害我的盗贼闯进来时,我正好到书房找书,还未睡下,也幸好当时我身上裹着银丝蚕被,眼捷手快的把被子往那人头上一盖,对方才没伤到我。」 一听到女儿毫发无伤,裴震天便安心了,生气的对着许管事怒喝道:「把这大胆狂徒给本将军绑了,本将军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一再伤害我女儿!」 许管事抱拳领命后赶紧领着几名护院进入裴子瑜的屋子。 可许管事没多久便又惊慌的疾步出来,不知所措的禀告,「将军,不好了,里头的盗贼……不是别人,是大小姐啊!」 什么,这简直是晴天霹雳,裴震天双眼圆瞪,难以置信。 他不由分说,大氅一扬就大步流星地进屋,当他一进到里头,看到的是躺在地上痛苦颤抖,发出脆弱哀嚎声的裴子茹。 她被地上那瓶不断发出剌鼻味道,冒出白色烟雾的药水给腐触得只剩下半张脸,头上的头发也掉光一大半。 紧跟着裴震天进屋的裴子瑜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猛烈的倒抽了口气,躺在地上的黑衣人竟然就是裴子茹! 说意外也不是很意外,毕竟她已知道裴子茹到那暗巷买化骨水的事,只是她这样想置自己于死地的行为,如今自食恶果了,还是让她忍不住欷吁。 「马上去请大夫,来人,把大小姐抬回她的院子,老许,下令所有人不许把今晚之事传出去,要是有谁胆敢将这事传开,就准备给大小姐当陪葬的!」 一看到在地上蠕动着,痛苦哀嚎的裴子茹,裴震天心下是又悲又愤、又怒又火的,他的长女竟然用这么恶毒的手法欲杀害他的小女儿,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而这两个女儿都是他最疼爱的,姑且不论他对余氏有没有感情,茹儿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子,他也曾经抱在手心里疼着的。 他对瑜儿的疼宠与愧欠更是不用说,她是他跟茉儿在感情最为浓烈之时诞生的,加上自出生身子就弱,他对她的疼爱自是不在话下,当年在他前往边关之前,这小女儿他可是时时刻刻抱在手心里呵护着的。 现在竟然发生大女儿要杀害小女儿的事情,叫他怎么能够不悲愤? 翌日,皇甫霁一大清早便从暗卫那里知道这惊人的消息,匆匆赶到裴府。 裴震天心情不是很好的陪着皇甫霁,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大厅里喝着茶,看得出来,裴震天的脸色很不好。 「三皇子,你稍等片刻,瑜儿去换个衣裳就过来。」尽管自己下了封口令,但或许是女儿让人去通知皇甫霁的,否则他不会这么一大清早的便赶过来。 「岳父大人可否有什么地方需要小婿帮忙的?」 「三皇子的好意老夫心领了,目前没有什么地方需要三皇子你大力帮忙的,瑜儿的屋子正在整修,过几天就好了。」 因化骨水腐蚀的关系,女儿屋子地板黑了一大片,裴震天命人将屋里的所有地板全给撬了换上新的,连那张崭新的大床也全拆了,让人赶紧给六小姐换上新床。 现在等于没有地方可以睡觉的女儿-只好去她娘亲那儿住,又因发生这种事,茉儿压根不放心让她单独去睡厢房,坚持跟女儿一起睡,想到这里,他更是郁闷不已。 这女儿的屋子一天不整理好,势必得在茉儿这里多住上一天,白天还无所谓,可一到晚上,他们夫妻要做起某些事情总是很不方便。 「需要多久时间呢?」 第三十四章 「这几天应该能赶工好吧,地板要全部重新铺上,还得费一番工夫的。」裴震天十分无奈,「这床本就是请工匠特地制做的,现在还得再费精神去找合适的床,这一阵子瑜儿就暂时跟她母亲一起睡,不碍事的。」 皇甫霁将手中的香茗放到一旁,「岳父大人,不如在这段期间先让瑜儿住到我府上吧, 一来不打扰岳父岳母,二来也可预防有人心怀不轨想对瑜儿不利,若是防的是家贼,守卫再严谨也没有用。」 裴震天瞥了皇甫霁一眼,很不想答应,白白便宜了这混小子,谁知道女儿暂住到三皇子府后,会被三皇子这只披着羊皮的狐狸给占便宜到什么程度。 可他说的也没错,家贼难防,上一回瑜儿在自家府里差点命丧箭下,他虽也知道是茹儿叫人做的,还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是自己为了家和万事兴,加上当时正在与忠义侯府说亲,为了茹儿的名声,他这做父亲的才硬生生的将这事给压下,当时他也气了好一阵子,甚至将大女儿叫到书房痛骂一顿,没想到……唉…… 「再说,瑜儿怎么着也是本宫的未婚妻,如今她出事了,本宫照顾她也是应当的,更不用担心会有什么闲言流言传出,危害到瑜儿的闺誉不是吗?岳父大人。」 见裴震天陷入沉思,想必是有些动摇了,皇甫霁继续鼓吹着,「总不能让她每天跟着岳母挤一张床,这样把岳父您置于何地,岳父也不好每晚睡书房,天寒地冻的,怎么也没有自己屋里的暖棉被舒服,你说是吧?岳父大人。」 这狡猾的狐狸,字字句句说进他的心窝里,让他想不同意都不成。 裴震天咬咬牙,道:「只要瑜儿不反对,我这做老子的没什么意见。」 他们在翠缇县那乡下地方时也是隔着一道墙的邻居,当时没出什么事情,现在更不会出什么乱子才是,反正瑜儿迟早是三皇子妃,让她先过去,学着看看怎么当个皇子妃也成。皇甫霁满意的抱拳道:「感激岳父大人成全。」 「爹,娘让您回院子去一趟,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对您说。」换了衣裳过来的裴子瑜一脚跨进门坎,也不跟皇甫霁见礼,直接跟她爹下达母令。 「三皇子,那老夫就不陪你了,这事你问过瑜儿便成,老夫先回院子一趟。」裴震天也没把皇甫霁当成外人,或是身分高高在上的皇子,放下手中的茶盏,衣袍一撩便往自己院子回去。 皇甫霁并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起身拉着裴子瑜往外头走去,但她反拉住他。 「欸,去哪里啊?我今天不想出门。」 昨夜发生那种事情,她哪里还有心情跟他到处游玩啊。 「带你回我那儿住段时间,等你屋子整修好再回将军府来。」 「我都没嫁给你就住到你那里去,你想让我被人戳脊梁骨啊,我爹也不会同意的。」 「裴大将军我老丈人同意了,他说随你,你同意便成。」皇甫霁一脸得意的道。 她一副「这怎么可能」的瞅着皇甫霁。 「你没听见我老丈人方才说的话吗?他说:「这事你问过瑜儿便成。」指的便是这事。」 他牵着她的手走出大门,也不管她意愿的推着她上马车后便直奔三皇子府去。 裴子瑜怒瞪着皇甫霁,又来这一招,每次都像是强抢民女一样的把她掳上车。 皇甫霁好笑的瞅她一眼,「好了,别生气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你会开心。」 「府里发生这种事情,还是跟我有关系,你现在带我去你说的好地方,是想让人误会这事是我自导自演的吗?」自家大姊出了事,隔天自己就跟着三皇子出去玩乐,她是苦主都会被说成这事是她一手安排的。 「谁敢乱嚼舌根,本宫拔了他们的舌头。」 「你父皇委以重任的宰相大人。」她翻个白眼,「你以为他会任由她的女儿被关到碧云观去吗?现在裴子茹又出了事情,我要是再跟你一起出游,正好给了他机会见缝插针。」 「凭他余承嗣!」皇甫霁自鼻腔里鄙夷的轻哼了声,「如今他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否则当天他就为自己女儿出头了,太子不会放过他的,你放心吧,没人敢拿你作文章。 「更何况你还有太后当靠山,太后口中的小仙女谁敢动?父皇想动还得先征询一下太后的意见,你放心吧!」 听他这么说,裴子瑜就放心多了,忍不住感叹道:「在这京城生活真是很烦躁,不能随心所欲,做什么事都得瞻前顾后的,让人感觉真烦,我好想回翠缇县,要是知道会有这么多事,宁愿跟娘一辈子留在那乡下地方。」 「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吗?」他心疼的摸着她的脸,将她搂进怀中安慰。 「霁三,裴子茹差不多是毁了……」她脸贴在他胸膛上磨蹭了下,点了点头,心有余悸的说:「说这件事对我没有影响是骗人的,我只要一想到如今裴子茹那模样,她简直就是被大火纹身毁了容一样-半边脸全黏在一起,一大半的头发也掉光了,甚至还被腐蚀得几乎看到了骨头,恐怕以后头发也长不出来了。 「看到她那惨状,我实在后怕,要不是我反应快,把你送我那件银丝蚕被抛向她,她反应不及,自食恶果,现在的我大概就是她那模样了。」 他安慰般的轻吻了下她的额头,「别想了,在屋子还未整修好之前,先上我那里暂住吧,你是我未婚妻,去我那里别人也说不了什么闲话的。」就算敢说,也铁定不敢传入他们耳中,没必要得罪他这个正当宠的皇子。 「不要,我宁愿去住客栈,不过……你那里还有蚕丝被吗?」整个房间毁了,她最心疼的就是那件银丝蚕被,晚上抱着那张被子,睡得可香甜了,现在大概又要被冷醒了,唉,心情不好晚上又没法好好睡,没两天她就可以去跟熊猫当亲戚了。 「为夫那里是没有银丝蚕被,但却有比银丝蚕被更能够让你一晚好眠的东西,保证你会喜欢的。」 「真的,什么东西?」 「为夫的怀抱,如何?保证你一夜好眠。」他邪魅的朝她挑情的眨着眉眼。 她眼角剧烈抽抽,沉沉扯着嘴角,一手将他那张染着邪魅气息的俊逸脸庞给推开,「你可真是司马昭之心啊。」 「你是我所爱的女人,要是对你没有这一点心思,本宫就不必不惜惹怒父皇,让他几次气得手中的奏折拿起就往为夫的脸上砸过来,也要表明娶你的决心。」娶了她,好让那点司马昭之心名正言顺的转化为行动。 「嗄,皇帝拿奏折砸你?」看来这皇帝跟平民百姓是一样的,一遇上自己的熊孩子不听话,会随便操起手边可以拿到的东西把这熊孩子一顿痛打,并没有比较特别。 「你想象不到吧,为夫小时候可没少挨父皇的棍子,他常常满书房追着为夫跑。」皇甫霁勾着嘴角得意道:「一顿痛扁后,半夜父皇再偷偷拿着药膏来替我上药。」 「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顽劣的二世祖啊。」 「为夫现在住的三皇子府,就是以前父皇还未成为皇帝之前的潜邸,你不是很喜欢吗?不想看看为夫被父皇痛扁的那处书房吗?那里现在是不许任何人进入的,不过收藏了很多书,比我自己书房里的书还多,如果你来住,为夫让人把它打开。」他引诱地道:「当年父皇可是收集了不少有趣的闲书,你觉得为夫那里最有趣的那几本,便是从父皇书房拿的,你要是去到那间书房,一定不想出来。」 她皱着眉头盯着他,「你一直引诱我住到你那里究竟有什么企图?要是你以为可以先怎样,你就别妄想了。」 「为夫想对你怎样,也会忍耐着等到你我洞房花烛夜再说,所以你尽管放心住到为夫那里去。 「为夫只是希望你开心快乐,不要继续生活在这恐惧阴影之中如此而已,没有别的企图。」皇甫霁将她圈住,下巴搁在她的头上。 「当你将装着你用红丝线绑着的青丝的锦囊交给我,暗示着你愿意跟我结发一辈子之时,我就在心里发过誓,这辈子只对你一个女人好,让你生活在我的羽翼之下无忧无虑,无须再故作坚强,在他人面前强颜欢笑,伪装自己。」 听他这么一说,她的心窝即刻滑过一股暖流。一直以来,她一直认为自己伪装得很好,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娘亲,将所有的怯懦软弱深深藏起,没想到还是让他给识破了,此刻,她心底全是满满的幸福。 第三十五章 她终于点了点头,「行啦,我暂时住到你那里便是……」 「前面那个女的,你给我站住。」 一记很没礼貌又骄纵的声音自裴子瑜身后响起,让正要前往皇甫霁书房的她不由得停下脚步。 回头蹙眉,看着站在她身后穿着一袭艳红色,俏丽的脸蛋上带着一抹傲慢气息的姑娘,不可否认的,这女子的一袭红袍与霭霭白雪交互辉映,十分抢眼,只不过她的骄纵气质破坏了她那份让人惊艳的美感。 「请问你哪位?」这位姑娘……她有点印象,好像是什么郡主的,似乎也曾经是三皇子妃的热门人选之一。 「你就是裴子瑜,与我表哥有婚约的那个女人?」 由于她娘长乐公主跟着她爹长住江南,在京中虽有公主府却久无人住,住起来也不舒服,每回她回京,都会央求着表哥让她住到他府里,可多年来,三皇子府邸里头的下人一律是男的,从未有女子,表哥总是以府里没有丫鬟、嬷嬷,不方便服侍她为由回绝,要她住在皇宫里陪着皇后就好,怎么知道表哥现在竟让这女人入府来! 「请问你表哥是哪一位?」表哥?敢情这位是皇甫霁的表妹? 「皇甫霁,当今三皇子,你最好别给我装傻。」高阳郡主甩了下手中长鞭愤怒道。 想到表哥不顾他以前说过的话,三皇子府邸里没有丫鬟、嬷嬷,不方便女子住进来,如今却破例让这个女人住进来,这可是她盼望许久的特别礼遇,能叫她不生气吗?看到这女人她是一肚子火,恨不得一鞭子抽死她。 「那请问你又是哪位?」裴子瑜稍微往后退了两步,免得被她手中的鞭子给扫到,那就太倒霉了。 「你竟然连本郡主都不认识?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表哥订亲?!」高阳郡主拿着鞭子的手直指着她怒声质问。 「我有什么资格与你表哥订亲啊,这得去问你表哥,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呢?」 「我命令你马上跟我表哥退婚!」她听陈雅涓说了当日宫宴的情况,真是气死她了,那晚要不是她母亲临时有事将她叫走,让她无法参加宫宴,要不她一定会让这女人好看。 这女人抢了三表哥,抢了她的三皇子妃身分,表哥是她的! 裴子瑜嘴角僵硬的扯了下,很想问她一句「你是不是神经病发作了啊」,让我退亲我就退吗? 而一直等不到裴子瑜到书房的皇甫霁怕她在府里迷了路,毕竟有前例,这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连忙让小海出来寻她。 小海这才刚离开书房不久,便见到未经通报便闯进府里的高阳郡主,不禁心下哀嚎了声,遇上这刁蛮不讲理的郡主,谁都没辙的,看来六小姐今天是凶多吉少。 不行,他得赶紧去请主子前来,否则一不如这位骄纵郡主的意,裴六小姐说不得就要吃上鞭子了。 【第三十四章 这不是普通的鞭子】 一门心思都在裴子瑜身上的高阳郡主,根本没有发现出现过又一溜烟跑去搬救兵的小海-继续握紧双拳,愤怒质问裴子瑜。 「你那什么表情,你笑什么笑?」 她这骄纵撒泼的模样让裴子瑜很无言,不过基于她是皇甫霁的表妹,还是很好心的提醒她,「这位郡主,要退婚这种事情好像不是我能够作主的,这事起码得皇上同意,我劝你最好去跟皇上请旨,然后再来跟我宣读圣旨。」 「你!我要你自己去跟皇上提出你要退婚。」高阳郡主直挥着手臂怒声命令。 「凭什么?我根本不想退婚,为什么要去跟皇帝请求这种事?」裴子瑜觉得好笑。 「凭我是郡主!凭我娘是长乐公主,皇帝是我舅舅,你这个低贱的庶女就得听我的命令!」她气得一鞭就甩到裴子瑜脚边,怒令道:「我命令你自己去跟皇t乞求,求皇上退了你跟三表哥的婚事。」 裴子瑜很无言的看着对方,这年头有公主病的人真是不少啊,看这位郡主的模样,年纪应该比自己稍微大一点,但言行举止起码比自己小十岁,简直就像是被宠坏的小孩。 「你去不去?你不去,就别怪我这鞭子不长眼。」对于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庶女她一向是两鞭子就让她们乖得跟只狗一样听话,就像她父亲生的那些贱蹄子一样,两鞭子就老实。 裴子瑜实在懒得跟这位连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的郡主继续纠缠,转身便要离去,霁三还在书房等她呢,他说今天要教她作画,等天气好一点再教她塑泥人。 「你好大胆子,本郡主话还没讲完,你竟然就要走了,如此藐视本郡主,本郡主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你不知道本郡主的厉害!」高阳郡主气愤的将手中鞭子猛地一挥,「簌」的一声,狠戾的朝裴子瑜后背抽去—— 「啪」!一记清脆的声音伴随着钻骨剌痛瞬间窜上脑门。 裴子瑜脸蛋纠结,后背火辣辣的疼了起来,该死,这女人是得抽得有多用力啊,疼得她神经直抽抽,这大寒冬的,衣服穿得又厚又肿,这一鞭却痛得她龇牙咧嘴,身上的衣服也裂了-条缝,袄子里的棉花更是随着卷过的寒风被吹起。 按着衣裳裂开的地方,她甚至感觉到一种黏稠的温润感觉,该死,她不会是流血了吧?! 「知道怕了吧,知道怕就按着本郡主说的去做,否则本郡主一定叫你好看。」 「你这个神经病!」裴子瑜怒喝她一声,决定先回屋子上药。 这个郡主是疯子吗,怎么一言不合就挥鞭抽人? 高阳郡主见裴子瑜不肯乖乖按着她说的话行事,还大胆的骂她——虽然她不知神经病是什么意思,但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她恼羞的手中鞭子再度猛烈朝裴子瑜毫不留情挥过去,「神经病?我让你什么神啊鬼的都喊不出来!」 鞭子卷住裴子瑜的脚踝用力一拉,裴子瑜整个人瞬间跌趴在雪地之上。 高阳郡主怒气未消,扬起手中鞭子又猛烈朝趴在地上还未来得及站起身的裴子瑜狠绝地抽去。 瞬间,裴子瑜的背后还有手臂上,出现一条又一条的长长血痕。 出房门时小青和小红本来要陪着她的,是她觉得不用麻烦,让她们在屋里待着,继续做针线活,如果她们跟着她,此时最起码可以替她去求救,她也不会被打得压根起不来。 痛,痛死了,谁来救救她啊?再没人制止这女人,她会被打死的…… 就在高阳郡主手中的长鞭再度不留情朝裴子瑜挥去之时,一道黑影闪过,本在半空中张扬的长鞭瞬间断成两半掉落在雪地上,鞭子上的血渍也甩落在雪地上,形成一种强烈而令人不舒服的画面。 紧接着那道黑影落在她们两人面前,正是施展着轻功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的皇甫霁,他一见到被高阳郡主用鞭子抽得皮开肉绽的裴子瑜,心疼得都快碎了。 「瑜儿!」他赶紧将趴在雪地上几乎动弹不得的她抱起,护在怀中,手掌一碰到她便感到-阵黏腻,再看她后背不断沁出汩汩鲜红温热的血液,他心头一震,愤怒得目管尽裂。 「高阳!你好大胆子,竟敢到我府里来伤害我未来的三皇子妃。」 「是她骂我什么……神经病,对我不尊敬,我才给她一点教训的。」没意料到皇甫霁会赶过来,高阳郡主被他骇人怒气吓得立刻推卸责任,撇清关系。 「好一个一点教训!」 裴子瑜疼得整张脸蛋纠结成一团,难以忍受的疼痛让她全身频频颤抖,紧抓着他的手臂,吃力的自嘴里发出一记虚弱的声音,「疼……」 见状,某种异样的感觉袭上心头,皇甫霁大惊,急急道:「小海,快拿本宫令牌进宫到太医院把院使请过来。零一,将高阳公主送到大理寺,同时一并把她行凶的凶器送去。」 「表哥,我是郡主,你不可以把我送去大理寺,这该死的庶女辱骂皇亲,我只是给她一点小敎训。」高阳郡主不认为自己有错的反驳道。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二皇兄惹了事,一样被送往大理寺审理,你不过是个郡主,如何不能送?」皇甫霁声嘶力竭怒喝,「零一,还愣着做什么!」 从未见过主子发这么大脾气的零一也被皇甫霁吓到,知道这一次主子是动了大怒,也不敢再有迟疑,很干脆的点了高阳郡主的穴道,拿起地上断成两截的鞭子,再扛起高阳郡主,轻功一展便消失在三皇子府里。 「瑜儿忍忍,为夫马上抱你回屋,御医马上就到,忍着点。」皇甫霁小心翼翼、心疼的将她抱起。 第三十六章 随着他的动作,鲜血不断的自裴子瑜背脊滑落,触目惊心的鲜红血渍像朵朵红梅滴在雪地上,让人见了十分不舍。 一进到屋里,他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飞快的解开她身上支离破碎的衣物,用温水小心翼翼的替她将背上还有手臂上的血渍擦去,随即露出一条条深入皮肉、血淋淋的伤痕。 这究竟是什么鞭子-竟然有这么大的杀伤力,不过是几鞭子竟然几乎要了瑜儿的命,这事一定得严厉惩罚,否则以高阳那蛮横的性子必有下回。 「来人。」他压下心下的愤怒对着屋外喊了声。 顶上零一贴身保护皇甫霁的零三随即站到门边,「主子有何吩咐?」 「零三,火速前往大理寺一趟,那条鞭子不是普通鞭子,让人务必仔细查清楚,不查清楚,那条鞭子下的冤魂不知又会添了多少。」 零三领命,火速离去。 才刚到慈和宫为太后请脉完的太医院院使,人还未走出慈和宫宫门便被小海连拖带拉,一刻也不敢耽误的直奔三皇子府邸。 此事也同时惊动了太后,太后对于裴子瑜这孙媳妇可是很满意的,发生这种事,她是担心得不得了,连忙差了琪嬷嬷尾随其后来了解事情究竟怎么回事。 太医院院使赶到之际,不知道是因为伤势过于严重,或是伤口太疼的关系,裴子瑜全身不断的痉挛,几乎快陷入昏迷,将皇甫霁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蟮。 「院使,你快瞧瞧瑜儿身上的伤势。」也顾不得繁文缛节了,一见到太医院院使,皇甫霁火速拉过他就往床榻方向走去。 「三皇子莫急,待老臣为裴六姑娘检查伤势。」院使稍微掀开覆盖在裴子瑜背上干净的布巾,一看之下,神色大惊,「这……」 「院使,究竟如何?」看到院使突然大变的脸色,让皇甫霁心下更是一阵紧张焦急。「真是太狠了,究竟是谁如此狠毒,一出手便想要裴六姑娘的命?」院使惊声低呼。三皇子只钟情于裴六小姐,并坚持只迎娶她一人为妃,这事在整个京城算是闹得沸沸扬扬的,皇帝虽然给了三年期限-但所有人心知肚明这桩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裴六小姐迟早会成为三皇子妃,众人见了她,客气都还来不及,怎么会有人下如此重手,是不想要活命了吗? 「院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皇子,这可不是普通的鞭子,而是夷真国狱中用来审问犯人的鞭子,这鞭子有一个特点,一鞭抽下去的时候看似与一般鞭子无异,可抽回来时很要命,里头暗藏着如纸片般像柳叶一样形状的锋利刀刃,在鞭子抽回之时这些柳叶刀片会张开,顺势划破人的衣物,紧接着一片一片割破皮肉。 「这种一刀一刀的凌迟让犯人苦不堪言,有很多人因此丧命,也因此夷真国人几乎不敢犯罪,狱中没有什么犯人,全因为这鞭子太可怖了。」 什么,这高阳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皇甫霁怒击桌案,此刻恨不得也狠抽她几鞭。 「三皇子……」院使有些心慌的又道:「这种鞭子抽过的伤口不容易痊愈,需要较长时日……且所需用药皆很昂贵稀有,有些药材使用上还需要皇上许可……」 皇甫霁敛下满腔的怒火,「院使,你尽管用药,不必在乎费用,父皇那边本宫自会同父皇禀告,你无须担心,务必让皇子妃能够早日康复。」 「三皇子您放心好了,老臣会全力以赴医治,只不过,这伤势好了后怕是会留下疤痕。」 「无妨,本宫只要她人平安,其他本宫不强求。」 皇甫霁毫不避讳的就站在一旁,看着院使隔着屏风,指导着医女为裴子瑜上药包扎,院使也不敢劝他先暂退出去,毕竟两人还未成亲,总是要为姑娘的名节着想,但是看到皇甫霁那脸色铁青,像是快要杀人的表情,他所有的话就全吞进了嘴里,不敢多说什么。 院使开了药方,皇甫霁立即差人入宫去抓药,他又交代些注意事项后便留下医女照顾裴子瑜,自己则先回宫复命。 太后从琪嬷嬷口中得之此事后,气得拍桌怒骂,这长乐公主的母妃从前与她不和,向来太后便与高阳这个名义上的外孙女并不亲近,发生这种事后,对她更是厌恶至极。 她气不过,长乐公主已不在京城,她干脆将皇后叫到慈和宫一顿斥责,责怪她太过宠爱高场郡主,就是因为有她当靠山才会这般无法无天。 —道可把皇后给气坏了,当年要不是她一直没能生下个公主,见姊妹淘的女儿活泼可爱,颇得她的缘,长得又明艳漂亮,这才如此宠爱,直到她生下八公主之前,这高阳郡主可以说是在她身边养大的。 本有打算自己收为媳妇-可霁儿很早之前就对她说过不喜欢高阳,劝她打消这主意。 她虽失望,但也以儿子意愿为重,许久以前她就打消让高阳成为自己儿媳妇的念头,只是这高阳怎么就不死心,得知霁儿与裴子瑜的事,便私自到霁儿府邸逼裴子瑜必须亲口向皇上退婚,见她不同意,竟把裴子瑜一阵毒打,弄得现在命在旦夕。 这裴大将军的六女儿可是霁儿的命啊,太后对这未来孙媳妇也很喜爱,开口闭口都是小仙女长,小仙女短。 裴子瑜被太后跟霁儿如此重视着,谁还敢不知死活的找她的碴,偏偏就出了这么一个高阳。 连皇上也来指责她的不是,说长乐公主一直在江南,这大半时间待在京城的高阳可说是她这个皇后舅母惯坏的,也不想想裴子瑜是裴震天最宠爱的女儿,三十万大军全在他手上,要是裴子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裴震天带兵造反,看她怎么收拾。 这让她简直都快把高阳给恨上了。 现在正是风头之际,高阳的奶娘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跪在宫门求她作主,快快放了郡主,也说去信给长乐公主了,他们夫妇近日将赶回京城。 自己虽然贵为皇后打理后宫,可上头还有太后跟皇上的,又牵扯到大理寺,岂是她说放就能放的,要放也得她那个现在是油盐不进的三儿子同意才成啊。 皇后有些忐忑的瞄着冷着一张脸的三儿子,已到了喉头的那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皇甫霁徐徐吹拂着茶汤上的袅袅白烟,冷冷开口道:「母后,如果您想劝儿子看在您的面子上为谁说情,那就不用提了,儿子绝对不会答应的。」 「霁儿,这高阳好歹也是你的表妹,这一个郡主的关在大理寺对她名声总是不好。」 「母后,瑜儿还是您未来的儿媳妇,要与儿子长长久久过一辈子的人,现在被高阳不由分说的便是一阵毒打,生命垂危,原因无他,只因为她是儿子的未婚妻,您说这笔帐儿子该去找谁讨要?」皇甫霁放下手中茶盖,将茶盏放置一旁。 「而这未婚妻还是父皇同意的,她这不是给父皇打脸吗?她区区一个郡主竟敢如此藐视皇权,母后,您说这条罪怎么算?瑜儿虽然还未嫁进我天家,但也算是皇亲国戚,随便诬蔑皇亲已是死罪,那伤害皇亲呢?」 皇后顿时语塞,不知怎么回答。 「母后,您倒是给儿臣一个答案,这事您让儿子怎么办?就算儿子劝了瑜儿私了,不要计较,也得看看太后老人家愿不愿意。众人皆知瑜儿很得太后宠爱,三天两头的便传她入宫陪她老人家说说话的,这太后像眼珠子一样宝贝的孙媳妇被区区一个郡主伤成这样,母后,您说太后会肯善罢罢休吗?」 皇后头顶顿时彷佛冒出一阵白烟,她哪里不知道严重性,就是因为太严重了,她才找儿子问问看看能否私了啊! 就不知裴子瑜这个未来媳妇怎么就这么得太后眼缘,隔三差五的派人给她送点心或是其他赏赐,要不就是派人传她入宫陪她说话,整个皇室里可没听过谁有这殊荣的。 「儿子劝母后这事还是别掺和了,届时两边吃力不讨好,还惹得-身腥,德妃对母后这位置可是眼馋得很。」皇甫霁叹了口气劝道。 一提起虎视眈眈的德妃,皇后嘴角又是一抽:「行了,母后知道该怎么做的,不需要你在一旁敲打。」 的确,她现在是前有太后这只熊,后有德妃这只虎,这事要是没处理好一个疏忽,太后一怒那可能就便宜了德妃,她岂能让这种事发生,她还冀望着太子继位,日后万人之上,自己稳稳的做着太后呢。 第三十七章 这时宫人来报,河洛郡王妃来访,这河洛郡王是高阳的哥哥,郡王妃十成十是来为这个不省心的妹子说情的。 皇甫霁深幽的阵光朝皇后宫殿外的方向望去,语重心长的说了句,「母后,如果可以,最好是连河洛郡王妃也别接见了,儿子只能提醒您这点。」 闻言,皇后一怔,难不成近日朝堂上又有什么变动了,否则儿子不会这样暗示她。 「放心吧,母后知道轻重利害关系的,怎么也得顾虑到你太子哥哥。」 「母后能这么想是最好的。对了,母后,据说黑狼国派使臣前来求娶公主和亲,这事今早已经传进御书房,目前公主里唯一适合论及婚嫁的公主只剩刚及笄的八皇妹,如若母后不舍,就只能在其他皇亲里寻找了。」 皇后猛倒抽口气,儿子这是在暗示她把高阳嫁到黑狼国,这事他便这么算了,要是舍不得高阳去和亲,那就只能自己的宝贝女儿倒霉了。 这小八儿可是她的眼珠子,岂能让她嫁到黑狼国去受苦,与其这样,倒不如犠牲高阳,而且这样或许也能救她一命。 皇甫霁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袍,「母后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儿臣便告退了,儿臣还得上太后那里」趟,太后派人唤儿臣过去,定是为了瑜儿的事情。」 「行了,你放心吧,高阳的事母后不会再多说一句,一切看你父皇怎么处理。」 「儿臣告退。」皇甫霁作揖后便退了出去。 皇甫霁离开之时与仍等在殿外的河洛郡王妃擦身而过,他冷寒的瞥了她一眼:也不跟她寒暄,径自往太后寝宫前去。 在踏出皇后的凤翔宫时,皇甫霁抬眼看了眼天际厚重的乌云,想起太子今早给他的暗示,看来,朝堂上将会再有一番剧烈的变化。 皇甫霁回到府邸时,医女正在替裴子瑜换药,幸好这院使医术了得,加上前往京城之前,瑜儿同张大夫讨要了一些常备药,其中有一样就是是用于刀伤的金创药,这独门药膏抹了不仅可以促进伤口早日收缩复原,更可去疤,因此不必太担心瑜儿背后的鞭伤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他是不在意瑜儿身上有疤痕,但她毕竟是姑娘家,哪有姑娘不爱美的呢? 片刻,医女们帮裴子瑜换好药,扶着她侧躺,舒缓了下筋骨,皇甫霁这才撩开珠帘走了进去,医女们见他进来赶紧收拾好换下的药布和药品,朝他屈膝行礼后飞快的退出。 皇甫霁顺手接过其中一名医女手中的汤药,朝裴子瑜走来:「今天感觉好些了吗?」裴子瑜吃力的想用手肘撑起身子,可是她只要稍微一动-便会拉扯到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欸,你别动,我来。」皇甫霁赶紧将手中汤药放在床沿-小心翼翼的慢慢将她扶坐起来,又拿过几个柔软靠垫枕在她身后,小心询问,「这样成吗?需要再多垫几个垫子吗?」她皱着眉摇头,伸出手虚弱的说:「不用,这样就可以了,把药给我吧……」 见她只是稍微翻个身而已便疼得冷汗涔涔,让他心疼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看她这模样,他宁愿受伤的是自己-也不要她受这种罪。 「你躺好就好。」皇甫霁舀了口汤药,吹拂了会儿后要喂她,「其他事情都不要担心。」 她慢慢喝了口汤药,看了眼外头的天色,「你今天回府的时间好像早了点?」 「今日下朝就直接回来,未上太后那里向太后请安。」他不会告诉她,她那爱女心切的将军老子,今天特地逮住他把他一阵痛骂,说好好的女儿上他府邸住几天就伤重成这样,连年都没办法一家团圆好好过,瑜儿娘亲天天以泪洗面,末了还说他今天要将人给接回将军府,这三皇子府比将军府更危险。 担心裴震天真的把瑜儿接回去,因此一下朝后太后那儿也顾不得去了,匆匆赶回来,幸好他还未派人过来。 「发生什么事情吗?」她扯着他的手腕,关心地问着。 皇甫霁将最后一口汤药让她喝下,有些尴尬的摇头笑道:「没什么,不过就是担心我那未来老丈人会把为夫的小娘子接回去,出了这次的事,为夫日后想再接你出府就难了,因此得赶紧回来拦着才成。」 这些日子为了照顾她,生怕她有什么不适,不顾她反对,他都睡在她身旁好就近照顾她,这小女人从最初的抗议到后来的认命,如今已十分习惯睡觉时身旁有他。 而他更是早已习惯旁边睡个她,闻着属于她的女性幽香气息入睡,现在一天没有搂着她入睡、闻着她的香气,他几乎要夜不成眠了,因此怎么能够让岳父大人将人给接回去呢,那他会夜夜失眠的。 「我娘已经来过了。」她指着桌几上的一些补品。「她说奉我爹的命令来接我回去的。」 皇甫霁心抽了下。 「不过医女说了,我现在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要是强行搬动恐怕会再次造成伤害,我娘这才作罢。」 听完,皇甫霁心下松了口气,还是黄姨上道,要是他的老丈人来,肯定会不管不顾的连床带人一起搬走。 看来老婆被老丈人带走的危机暂时解除,他也能暂时的松口气。 他为她倒来杯梨子蜜茶,「喝点,这梨子蜜是太后特地赏给你的,对身体很好。」 「对了,我二姊要嫁人了,五姊也要订亲了,五姊姊订亲对象就是我们上次见到的,兵部尚书的卓卿狄的亲嫡孙卓人孝。二姊是嫁给楚跃,他是我爹最看重的手下,前途无可限量,我娘让我赶紧在二姊出嫁前把伤养好。」 她一边喝着梨花蜜,一边将今天黄氏过来说的几件事情告知他。「其实我娘是想暗示我,给二姊添妆必须挑选一些体面的物品,这样才不会落下面子。」 「本宫府邸里库房的宝物很多,你随意挑几件给她添妆吧,至于嫁衣跟其他四季新衣,让她到芙蓉斋挑选吧,这算是本宫送给二姨子的贺礼。」 他怎么突然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这般慷慨,尤其是女人,让她有些诧异的瞅着他,他今天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狐疑的看着他嘴角那掩不住的笑痕,她二姊结婚,他没有理由这么开心吧。「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开心?是皇上又赏你什么了吗?」 「皇上今天没有赏为夫什么,不过倒是听到两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也算是帮你报仇。」 「帮我报仇?」 「想知道裴子茹跟高阳郡主的下场吗?」他拿过放在茶几上让她随时解馋的八宝蜜饯盒,打开盖子问她。 她瞄了眼,挑了颗紫苏梅放进嘴里含着,扯扯他的衣袖,示意他赶紧说,别吊她胃口。 「这事说来还是为夫给你带来的灾厄。」他盖上八宝蜜饯盒盖子,叹口气说道:「全是因为这三皇子妃的位置惹出来的祸。」 「你的桃花债还会给我少带来麻烦吗?」一听就知道又是他的风流债,为她惹来杀生之祸,她没好气地横他一眼,「快说吧,怎么回事?」 在翠缇县差点被淹死,这次在京城里是差点被鞭子抽死。 「你大姊买化骨水要你的命,高阳郡主用带着刀片的皮鞭抽你,全是陈雅涓指使的,她对你怀恨在心,因此时时刻刻想藉由她们两人的手除掉你。」他拿过一个白玉小碟,让她将蜜饯籽吐在上头。「因此,利用了你大姊跟高阳的嫉妒心对付你,而她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裴子瑜实在傻眼,「怎么会有心肠这么恶毒的女人,我跟她是无冤无仇的,只是因为你,况且你我两人就算已互许终身,但皇上不答应我们能有未来吗?我很无辜欸!」 「放心吧,为夫说过,欺负你的人为夫会加倍奉还,这世上能欺负你的人只有为夫,谁敢取代为夫动这歪脑筋,那就等着为夫的报复。」他心疼的摸摸她消瘦的粉颊,狠戾的撂下警告。 「你已经想出法子为我报仇了?」 霁三对她真的是好得没话说,处处关心,嘘寒问暖,面面倶到的,问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他总是笑着不发一语的看着她。 其实她知道他是在弥补她儿时没有父爱的缺憾,同时把自己当成女儿在疼的,他这般的付出宠爱,早将她心底的缺憾给填满,隐藏在心底的那抹抹灭不去的愤恨,已被他源源不绝的爱意给替代了。 第三十八章 皇甫霁双手抱胸,慎重点头,「前一阵子黑狼国派来使臣要求和亲,本该是皇室公主前去和亲的,可现今唯一剩下适合和亲的对象只有小八,母后哪里舍得小八去和亲,因此便藉由高阳伤你这事让她前去黑狼国和亲,而陈雅涓则是陪嫁,让她们两人后天与使臣回黑狼国,一同嫁给黑狼国国主。」 「嗄,你……怎么可以这么坏心,据说这黑狼国不仅贫苦,更是严寒之地,几乎是终年飘雪,一年之中只有三个月是夏天,让大业国两个娇滴滴女子去那里,这比一刀子杀了她们还痛苦。」 「哼,让她们去和亲算是便宜她们了,本宫没有让人把她们卖进青楼里已经是够仁慈的了。」他脸上闪过一丝狠戾。 「不过……你说让高阳郡主跟陈雅涓去和亲她们就去啊,她们家里人难道不反对吗?」 「她们家里人若想要活命就得答应,谁让他们跟错人,跟余承嗣那老贼勾结,后果就得自行负责。」 「怎么又跟余宰相扯上关系了?」贵族圈子真是复杂啊。 皇甫霁稍微将近日朝堂上的事情大略同她说了。 原来那已经伏法被押到菜市口问斩的端王,能够如此猖狂,背后就是余承嗣与他暗渡陈仓,端王事败之际,余承嗣虽做了切割,未受到波及,不过瑞王府抄家时-意外又发现一条线索,太子顺着这条线追查,查出朝廷上被公认为最尽忠职守、最为大业国劳心劳力的余宰相,其实也是叛国贼,跟他牵连扯在一起的人也不少。 这河洛郡王与陈太傅亦在其中,但关系不大,不过就是两个墙头草罢了,想两边都押宝。 所以如果他们不想牵连一家老小,就让妹妹和女儿去和亲,否则就全家送往菜市场口,长乐公主知情后,无奈之下自己也只能选择保儿子了。 「看看裴子茹的下场,只能以一个惨字来形容,想想就这样让陈雅涓到关外和亲,还真是便宜她了。」裴子瑜不由得冷嗤了声。 「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她虽然跟裴子茹互看不顺眼,但好歹也是亲姊妹,裴子茹被这么一个阴险女人给利用,毁了自己一生,她对于裴子茹是有些同情,对这个陈雅涓是更多的愤怒与鄙夷。 「你确定那两个女人会占到便宜吗?」皇甫霁墨黑的眼眸瞬间射出一记阴狠毒辣的戾芒。 看到他俊美不凡的五官浮现一抹诡谲-让人看了不由得泛起一阵寒颤,看来以后她绝对不能惹到他,否则这腹黑家伙不知道要怎么整她呢! 至于那两个女人是罪有应得,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对于她们悲惨的未来,她是半点也不会同情的! 【第三十五章 姨娘有喜了】 「小姐、小姐,大消息,大消息!」 小红急惊风似的不管不顾地冲进屋里,对着正在看八角刚送到三皇子府来的账册的裴子瑜大喊道。 裴子瑜对于只要-点小事小红便会惊天动地高喊大消息的这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也不觉得她嘴里的大消息能有多惊喜,手指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旧飞快的拨弄着算盘珠子。 小红用力撩开晃动的珠帘,一口气来不及喘的就直嚷道:「小姐,大消息,你跟三皇子的婚事有着落了,刚刚吴嬷嬷差人到三皇子府里来给你传好消息了。」 裴子瑜只是淡淡瞥她-眼,继续埋头工作。 「小姐,你要成婚了啊,你怎么都不兴奋呢?」小红好失望的看着她家小姐。 「兴奋什么啊?我跟霁三除了皇帝松口,否则哪能有什么好消息。」她好笑的看了眼小红,拿起一旁的朱砂笔在账册上做上记号。 「五姨娘!五姨娘怀孕了!」小红开心的大声告知她这个好消息。来到京城几个月,如今她和小青他们等」干从翠缇县跟来的下人都已改口了,没办法,府中姨娘多,要还是唤黄氏夫人,被外人听去了总不太好。 「嘎,你说什么?」裴子瑜惊愕的看着满脸兴奋的小红。 「小姐,我说你娘、五姨娘她怀、有、身、孕、了!」 可是当年大夫不是断定了娘这辈子都不能再怀上子嗣了吗?听到这个消息,裴子瑜难掩脸上的错愕,不相信的问道:「真的还假的?」 「当然是真的,大夫已经来把过脉了,确定五姨娘她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小红双手握拳,兴奋的说着。 「怀孕了……」裴子瑜手捂着胸口,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着。 仔细想了想,她娘亲也才三十几岁,这年纪怀孕其实也不算老,顶多算是高龄产妇,像她娘亲这年纪在现代怀孕的大有人在,那些晚嫁的明星们,哪一个不是四十好几才怀孕生子的。 当年大夫虽论断她娘这辈子再也无法生育,可这从她靠着草药园发家致富后,她是什么好料都弄回来给娘养身,把娘养得白白嫩嫩,水灵得就像个二十几岁的少女一样,这身子好了,自然妇科方面也就加强了些,也许改善了体质也说不定。 加上自回京后,她爹与她娘恩爱得如胶似漆,她爹也正值壮年,不知节制,两老宛如新婚夫妻,这有个另类的「入门喜」,机率也是很大的。 真的没想到她娘这大夫断定无法再生育的体质,竟然会在到了几乎都可以当外婆的年纪又怀孕,该说她爹真是老当益壮,有够拚的啊! 总而言之,她娘亲能再怀孕,这自然是大好事,先别管娘亲腹中怀的孩子是男是女,是否能为她跟霁三解套,那都没关系,她只求娘亲健健康康、顺顺利利将她的小弟弟或是小妹妹生下来。 娘再多一个子嗣便是多一个依靠,日后她嫁人了,娘也才有个伴,她也不用担心哪日爹再上战场时,娘一人在将军府里生活寂寥,有弟弟或妹妹陪伴,相信娘亲不会太难过。 冷静下来后,裴子瑜秀眉微微蹙起问道:「怎么都三个月了才发现?」 「五姨娘之前就食欲不太好了,总以为是天冷的关系,穿得又多,人也不想动,所以没什么食欲,加上刚怀孕,其他征兆也不明显。 「吴嬷嬷只觉得五姨娘最近人恹了点,较为嗜睡,也没有什么不妥的症状,再说从前大夫说五姨娘不能再有子嗣,所以吴嬷嬷压根没有往那一层面想。 「直到今早,五姨娘不知怎么就窝在老爷怀里呕吐不断,把老爷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还以为五姨娘生了什么病,赶紧让人请来大夫,一诊脉,这才知道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小红巨细靡遗的说着,小姐问的问题她早想到了,跟来报信的人问得一清二楚。 「原来如此。」裴子瑜合上账册,起身往里间走去。「小红,快过来帮我换衣裳,我要回将军府看看我娘。」 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新生的粉嫩细肉都长了出来,不过皇甫霁还是不放她回府,对将军府是说,她伤势还没好全,对她则是哀兵政策,直说她若走了,他会夜夜失眠睡不好。 待裴子瑜回到将军府,也不等小红扶她下马车,径自下了马车,一进到府里便往父亲的苍涛院而去。 吴嬷嫂正好到灶房吩咐些事儿回来,远远的见到裴子瑜她们一行人,兴奋的过来道「小姐,恭喜你,你要当姊姊了。」 「走,先跟我去我娘亲那里看看,我娘现在的身子可不比以前,得事事小心、处处防范才成,免得被有心人钻了空子,我得去提醒她。」 裴子瑜才刚踏进院子,这屋里头是欢声鼎沸啊,一群姨娘一听到五姨娘竟然可以在大夫断定了这辈子无法生育的情况下再度怀胎,还是老蚌生珠,这可是惊喜得不得了,全部涌到这里来恭贺她。 裴子瑜一踏进厅里就见到黑压压的一片人,恭喜恭贺声不断,每个人脸上都是欢喜得不得了,全围着她娘坐着。 而她娘则被她算是老来得子的爹给小心的护在怀中,一副生怕她娘亲一个什么动作不小心的动了胎气似的。 「六小姐回来了。」二姨娘胡氏一见到她便开心的道:「你也听到消息了吧?」 「六小姐。」屋里的另外两位姨娘跟一些嬷嬷丫鬟也纷纷向她见礼。 「各位姨娘们好。」她微微朝几位姨娘点头。 几位姨娘又异口同声的开心恭喜她。「六小姐,恭喜啊,你要当姊姊了。」 「大家同喜、同喜。」裴子瑜漾着笑不着痕迹的打量屋内众人,这些姨娘们的表情看起来都挺诚挚的,便稍稍安下心来。 第三十九章 其实,对这几位姨娘来说,先不论黄氏这胎生男生女,生了女儿就算了,即便生了儿子,得了正妻之位,于她们而言也无影响,反正最迟三年后,府里一定会有一位将军夫人的,黄氏性子软和,有这种主母,她们日子不会不好过,再加上她们全得过裴子瑜的好处,对她们这对母女实在没什么恶感,就算有不服气的地方,看看余氏和大小姐、四小姐的下场,谁还敢跟她们作对、谁还敢给她们下绊子,找死比较快。 而胡氏从女儿婚事底定后,也没什么挂心事了,正妻她是不敢想,能不能被抬作平妻也无所谓,只要亲生女儿过得好,比什么都强,女儿能得好嫁,最大功臣正是裴子瑜。 「娘,太好了,我要当姊姊了。」裴子瑜向前握住黄氏的手,开心的说着。 反倒是黄氏有些羞怯的看着女儿,愧疚道:「瑜儿,抱歉……娘……这一把年纪了还怀上了……给你丢脸了……」 知道自己怀孕的消息,她最担心的便是女儿的反应,黄氏心里实在七上八下的,十几年以来,她的生活重心只有女儿,现在回到将军府才多久时间她便怀上了,这真是丢人,也不知女儿是怎么看待她这做娘的…… 虽然她娘这时候怀孕,她心里也感觉有些奇怪,还有一点点吃味,以后娘会不会只疼小弟弟或小妹妹啦,但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很开心的,她坐到床沿,握着母亲的手劝道:「娘,您说这什么话,您能给我生个妹妹或弟弟,女儿开心都来不及呢,怎么会丢脸呢?况且娘这胎里的妹妹或弟弟可是得来不易的,是娘亲平日与人为善,佛祖才会赐福给娘亲。」 她故意将妹妹说在前面,就是不想让娘亲有心理压力,一心想着生个儿子给她跟霁三解套。 「就是、就是,五姨娘平日为人和善,这佛祖才会显神迹,又赐你一个孩子,五姨娘,你这回可要好好养胎保养,把失去的那哥儿给生回来。」胡氏赶紧顺着裴子瑜的话说着,也可以在丈夫面前赢得好印象,显得自己大度。 其他两位姨娘也赶紧附和,「就是、就是,给我们老爷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哥儿。」 「什么话!平日是瑜儿你与人为善的,造桥铺路,救济乡民,广设粥棚,做好事不落人后,也应该是你有这福气才是……」 黄氏一想到女儿做了这么多善事,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婚姻路这般坎坷,就忍不住伤心起来。 「娘,您这有身子的人可不能哭啊,我做的这些事情您不也都在一旁帮忙嘛,怎么会是只有我一人在做,您瞧您的福分这不是来了吗?」裴子瑜赶紧拿出手绢,为她娘亲擦拭眼泪。 黄氏赶忙擦掉眼眶上半喜半忧的泪水,「即便如此,也该先给你啊,娘看你跟三皇子这样,你又受了伤,吃了那么大的苦头,实在很不舍。」 「娘,我这是福分还未到,您别为我担心,我跟霁三这也是考验,我们都不畏惧,老天爷看在眼底的,很快就会有好结果了。要是认真说起来,我可是比您幸运多了,您瞧您跟爹这可是十几年的考验啊,现在才能享福呢,不是吗?」 黄氏瞪了她一眼,「呸、呸、呸,不许胡说,你跟三皇子要是成了我跟你爹这样,你不成了老姑婆?」 黄氏这话一出,顿时是一片哄堂大笑,也冲散了她心底些许莫名的忧愁。「娘,你这刚怀上身子,年纪又大了些,可得注意保养,不要随意走动,女儿看,以后你也别随意出这院子,一切以养胎为重。」 有裴子茹这阴狠女人在,虽说目前她的情况是不可能动什么手脚,但自己还是不怎么能放心,其他姨娘也是得留心着,不可大意。 爹的这个院子可都是由他心腹把守,又有爹信任的林嬷嬷负责三餐饮食,不怕别人动手脚,只要娘不出院子,安全应该也保障。 「没错没错,茉儿,你生产前就别出这院子了,好好在屋里养胎,那些绣活都别做了,只要专心养着身子给老爷我生个白胖的儿子女儿就好。」 一直还处于极度兴奋之中的裴震天,被女儿这么一提醒,这才猛然回神,频频认同的点头。 心下暗忖着:如今茉儿有了身孕,他绝不能在丢下她上战场,不能让十几年前的悲,再度发生,这次他一定要守护好自己心爱的女人,明个儿上朝后,他便向皇帝告假,要在府里专心守着茉儿。 裴子茹被自己给毁容的消息一直是封锁着的,加上负责帮她疗伤看诊的大夫是裴震天熟识的好友,更不会出去乱嚼舌根的,因此外人并不知道裴子茹原本一张宛若仙女般水灵的脸蛋,现在如同罗刹一般吓人。 那日宫宴后,裴子茹从忠义侯长孙正妻变成侍妾-皇后还允忠义侯另行婚配,忠义侯立即便让媒人上礼部尚书谭怀育府上提亲,这位谭小姐才是忠义侯最中意的长孙媳妇人选。 当初会同意与裴府的这门婚事,完全是看在裴震天的功勋上才点头的。 媒人上门,诚意十足,而这嫁过去就是正妻,谭家马上答应。 两家对于这桩婚事的细节很快就谈好,也看好了下聘日子,就等着良辰吉时便把人娶过府。 不过这两家为了给裴震天留个面子,忠义侯特地派了儿子,前去谭家商讨一番,是不是让从正妻人选落为侍妾的裴子茹先进门,这样才不会拂了皇上的美意,毕竟一开始皇上也开金口赐过婚的,也不会惹恼裴大将军。 谭家也赞成如此办理。 也因此第二天,忠义侯府的下人便抬了花轿,前往将军府准备抬裴子茹进门,虽然是侍妾,为了裴家的脸面,还是请了喷呐锣鼓队,敲敲打打放鞭炮的前来。 裴震天看见这个迎亲的排场,那对刚毅的浓眉瞬间倒蹙成一对开岔的竹扫把,压抑着满腔的怒火和心虚,质问领队的管家道—— 「忠义侯府这是什么意思,要抬人也没有事先跟我这个做父亲的商量,就想这么把人给本将军给抬走吗?」 「大将军请息怒,这是皇上的旨意,皇上当日后来不是也下旨了,找个闲日把裴姨娘抬回侯府的,我们侯爷也是按着皇上旨意办事的,还请大将军您勿刁难。」 这忠义侯府管家说话面面倶到,让裴震天无法反驳,只是他还是气得头顶冒烟。 该死的老家伙,竟敢拿皇帝来压他,没错,当日皇上是这么说。 要是茹儿没有出后来的事情,眼下他一句话也不会吭,让人直接把她抬走,可出了那种事,让他怎么能答应侯府的人把人抬回去? 「老夫不介意养这女儿一辈子,卓管家还是请回去吧。」 「大将军,这桩婚事可是皇上赐婚,莫非大将军您想毁婚?」 「老夫没有毁婚的意思……只不过,怕是日后你们侯府会后悔……」裴震天说得隐晦保守。 「这婚事皇上亲自赐婚,我们侯府又怎么会后悔?」这些话在卓管家耳里听来都是推托之词,因此更是铿锵有力的表明绝对不会后悔。 裴震天见侯府来人如此坚决,不由得叹了口气,「既然卓管家你坚持今日要将人抬回侯府,老夫也不多加阻挠,不过…… 「还是请你派人回去询问老侯爷,如若他坚持今日定要将人抬回侯府,请他老人家立个字据表明是忠义侯府坚持将人抬回去的,而后一切纠葛与我将军府无关。」日后这事恐怕还有得吵,他不能不为将军府留后手。 结果立字据这事却让忠义侯十分愤怒。不过是为孙子纳个妾,竟然要他立字据,表明一切日后与他将军府无关,莫非这中间有什么隐情,这人出了什么事情? 可那日在宫宴上见到这裴子茹娇艳美丽,像朵清纯小娇花,能出什么事? 忠义侯心里虽有诸多狐疑,然而一想到宫宴那时她人是完整无缺的,也就压下心头的质疑,提笔立下字据,让下人赶紧把他孙子心心念念已久的女子迎进门,享享齐人之福,早日为侯府开枝散叶。 约莫一个半时辰后,头盖喜帕、穿着一身粉色新衣的裴子茹,便被人抬进了侯府为裴姨娘准备的院子里。 等待天黑,新郎揭盖头,洞房花烛夜,一桩喜事也就成了。 伴随着天黑,带着一身酒气的新郎官来到新房,揭开头盖的瞬间,吓得惊声尖叫,所有的酒气全散,屁滚尿流的爬出新房。 「鬼啊——」失声惊吼一声后随即吓晕过去。 许是他倒霉,酒色过度的身子早就被掏空,加上今日酒喝多了,一时惊吓过度,心脏受不了剌激,就这么停止了跳动,死了。 第四十章 当所有人赶到新房一探究竟之时,发现卢绍谦竟已气绝身亡,再转头看着坐在床边怒恨看着他们的新娘,大伙惊骇得猛然倒抽口凉气,随即吓得鸟兽散,有的人跑不动,因为被吓得双腿瘫软跌坐地上。 「鬼啊!鬼啊——」一群人纷纷惊声尖叫后,逃的逃、跑的跑,脚软跑不动瘫在地上的,用爬的也赶紧爬出这鬼新房。 当忠义侯赶到新房时,还没来得及趴在地上痛哭他的长孙就这么活活被吓死,反而先是被坐在新床上,一动也不动,那个根本像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鬼新娘给吓得晕死过去。 第二天,皇帝一下朝,忠义侯马上将这事吵到皇帝那边去,裴震天也被皇帝派人来把他叫进宫,处理这场家务事。 御书房里,裴震天大声喊冤。 「皇上,微臣冤枉,昨日忠义侯让下人过府来,欲将微臣长女抬回忠义侯府时,微臣是极力劝阻,可忠义侯非但不肓就此作罢,甚至还不断搬出皇上来对微臣施压,微臣迫于无奈,只能答应让他们将容貌已毁的长女抬过府,给忠义候长孙当姨娘。 「这事是忠义侯坚持,不听微臣的劝,并不是微臣蓄意欺骗。 「忠义侯还立了字据,小女抬进忠义侯府后发生任何事与我将军府无关。」 裴震天说完赶紧拿出昨日忠义侯亲笔书写盖印的字据。 皇帝身边的太监马上向前拿过那张字据呈给皇帝,皇帝接过字据,仔细的看着上头所书写的内容。 「忠义侯,这字据上头写得清清楚楚,更是你亲笔所书,这时来反告大将军,似乎不妥啊。」 「皇上,是裴大将军刻意隐瞒他女儿容貌已毁之事,才会让老臣上当受骗写下此字据-还请皇上作主,还我孙子一个公道啊……」忠义侯哭得老泪纵横的。 「皇上,女儿摊上这等事情已是不幸,这女儿好不容易自鬼门关前救回,微臣岂又狠心将这事说出,让女儿再度受到伤害。 「微臣本来只想就这么养女儿一辈子就是,忠义侯府派管家来抬人之时,微臣也曾经多次暗示,甚至明确告知,侯府日后必定会后悔,还请三思,可忠义侯坚持将小女抬回府里。 「这婚事是皇上赐婚的,忠义侯抬出皇上,微臣也只能接受,如若不从便是抗旨欺君,还望皇上明察。」 「忠义侯,大将军说的可有半点出入?」 「启禀皇上……」忠义侯顿了下,咬咬牙抱拳回复,「确实如大将军所说这般,是老臣坚持将人抬回……」 「既然是你坚持,出了什么差错就得自己担着,你老先回去吧。」 「可是,皇上,老臣的孙子确实是被大将军的女儿给吓死的。」无法为孙子讨到公道的忠义侯心有不甘的泪洒御书房。 皇帝瞄了眼一旁的太监,「把这几份奏折拿下去让侯爷看看,问问他还要为他那不学无术的孙子讨公道吗?」 忠义侯迟疑的接过太监送上来的奏折,一翻之下,又是一口冷气猛抽,差点气晕在御书房里。 这是各部官员送上来,上头全是控诉他这不肖孙子的恶行,强抢民女、奸淫、始乱终弃,逼得多名无辜女子怀着身孕跳井跳河等等…… 皇帝冷冷瞥了眼全身冷颤的忠义侯,「老侯爷,这事就这么算了,真让朕追究起来,恐怕你忠义侯府这世袭铁券就只到你这一代。」 「是……微臣……遵旨……」 公道讨不到还差点丢了爵位的忠义侯,只能咽下胸口所有的悲愤怨气,叩谢皇帝天恩。皇上说的没错,真要追究下来,他忠义侯的爵位不保之外,还有可能全家流放三千里。 「你下去吧,还有,不论美丑这裴家大小姐已是你侯府的人,你最好让人好好伺候她,不要有什么虐待的传言传到朕的耳朵里来。」皇帝不疾不徐冷冷的提醒他。 「是,微臣遵旨……」忠义侯悲愤的领旨,抱拳退出御书房。 皇帝睐了掩上的门一眼,气结的怒喝裴震天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冋事?」裴震天又喊了句「冤枉」后,娓艉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如实告知皁帝。 「皇上,家门不幸啊……」 【第三十六章 谁是真姊妹】 当裴子瑜知道这消息时已经是翌日中午过后了,她张大了嘴,无法相信的看着皇甫霁,吃力的问道:「那……我爹没事吧……」 皇甫霁摇头,「幸好岳父大人事先留了一手,让忠义侯亲笔立下字据,证明是他们坚持将人抬回去的,并不是他恶意欺骗,岳父大人这才没事。」 「皇上现在要如何处理这事?」 「发生这种事,父皇也是脸面无光,又得知是陈雅涓唆使你大姊买化骨水企图加害于你,更是大怒,一早便下旨革去陈太傅的所有职位-让他回乡养老。」皇甫霁有些感叹道。「至于你大姊,已经抬进侯府就是侯府的人,侯府没有将她休离,你爹也不好将人讨回,她只能在侯府里为卢绍谦守寡。」 听到这句话,裴子瑜突然义愤填膺的说:「活该报应,没儿子送终,注定绝子绝孙。」 「你怎么这么说?」 裴子瑜看了他一眼后,便将这卢绍谦在外头所做的恶行全说了出来。 「所以你说,这一切是不是他咎由自取,他要这样欺骗玩弄善良的姑娘,害得人家一尸两命,找说他活该报应,这样过分吗?」 他将忿忿不平的她圈进怀中,跟她同仇敌忾道:「你说的没错,他是罪有应得。」 要不是因为这混蛋,当初他也不会被瑜儿误会得这么惨,以为他隐瞒身分就是跟卢绍谦一样是想玩弄女子,他只能说真是老天开眼。 「就是嘛。」皇甫霁能跟她站同一边,让她很是开心的用力点头。 「想不想回去?你二姊再过两天便要嫁人,将你替她选的添妆礼先给她送回去吧,顺便看看黄姨。」 「怎么你这口气好像我已经嫁给你,要回娘家祝贺要出嫁的姊妹似的。我娘派人来跟我说我的屋子已经整修好了,随时可以回去住,你让人帮我把东西收拾收拾,我这一趟回法就不过来了。」 「那怎么成?那你还是别回将军府了。」一听到她回将军府后就不回来,皇甫霁马上变脸。「你给你二姊挑的添妆礼我让人送过去便成,至于回将军府就算了,你姊姊出嫁当天,我们再一起过去。」 她没好气的捶了他一拳,「有人像你这样把未婚妻强制扣押在自己府里,不给回去的吗?」 「我这不是怕你爹不肯让你再过来了。」他一脸委屈的看着她,好像自己是被她抛弃的怨夫似的。 「这事得怪你爹吧,跟我爹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你爹下的那什么旨意,我爹有需要这样防着你吗?还不是怕你兽性大发把我啃了不认账,到时我找谁哭去?」 皇甫霁闻言眼尾直抽的问道:「为夫是那种人吗?」 她食指戳了戳他的胸口,「你没听过一句谚语吗?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的一张嘴。」 「为夫是哪一点让你这么不信任的?」他一把将她欺压在身下,咬牙沉声质问。 「谁让你是男人咩,天生不可信任的动物。」 「娘子你绝对可以放心,为夫肯定是那个少数让娘子可以放心将整个人、整颗心交付的男人……」他低下头,嗓音沙哑而低沉的在她唇间呢喃,吻吮着她水嫩诱人的唇瓣,纠正她的观念。 这丝丝缠绵的细吻比火辣的热吻更让人心跳狂乱加速,裴子瑜全身不自觉的轻颤,直到两人的鼻息显得急促而紊乱,皇甫霁惊觉再这样下去,自己就有可能成为她口中那种不可靠把誓言当放屁的动物,这才眷恋不舍的松开被他吻得水嫩动人的唇瓣。 但即使松开,他还是舍不得将压覆在她身上的虎躯给抬起,眷恋不舍的将脸埋在她的纤颈间,温热鼻息轻拂着她敏感的颈窝。 这不断浮动的火热鼻息,骚动着裴子瑜全身上下敏感的神经,虽然跟他同床共枕这么久,但是从没有这种危险的感觉出现过,让她惊觉不太妙,捶了捶他的胸口。 「好了,快起来了,不是要带我回将军府吗?迟了就真的不用再回来了。」 「听她这么说,皇甫霁眼睛一亮,「真的还跟为夫回来?」 「嗯,我不跟你回来我住哪里去?说真的,我那屋子虽然没有出了命案,可是发生那样的事情,我心里也是毛毛的。」 第四十一章 而且她怎么会知道,这裴子茹会不会半夜偷溜来将军府找她算账啊,她在裴子茹疯狂的脑袋中,可是个天字第一号大仇人呢。 为了自身安全,她还是住在皇甫霁这里稳妥点。 裴子英虽然是庶女,但她有个背景雄厚的外祖父,加上现在是胡氏当家,因此她出嫁来送礼添妆的人自然不少,整个新嫁娘屋里是热闹得不行。 所有陪嫁物品也全搬到院子外,等着一会儿跟着新娘花轿一起抬到男方家去,这一群欣羡的姑娘围在嫁妆旁数着,有一百六十八抬耶,只是区区一个庶女出嫁就有一百六十八抬嫁妆,当场羡煞不少人。 这位二姊并未得到父亲太多宠爱,却也得了一百六十八抬嫁妆,这跟在后面两个未出嫁的妹妹看在眼里,心里顿时有了些底气。 一样都是庶女,一样都不是得宠的,二姊有一百六十八抬嫁妆,她们两个日后出嫁应该也不会太差,没有一百六十八抬,好歹也有个六十八抬,这样也是够体面了。 至于这个最得宠的裴子瑜实在没有人想跟她做比较,因为怎么也比不过,她们那个爹肯定恨不得将整个将军府都给她当嫁妆了。 裴子瑜虽说早就起床梳妆打扮,等着送二姊出嫁,不过皇甫霁不许她自己先行前来,得等着他一起,因此待他下朝换过衣裳再前往将军府时,整个府邸已是人满为患,热闹到了极点。 来出席的人都是裴震天的袍泽,武人嗓门本来就大,再挤上一堆人,吵得屋顶都快被掀开了。 皇甫霁陪着裴子瑜进入裴子英的院子,里面有不少女眷,当他们这一对俪人穿着特意搭配同款同色系情侣装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可也引起不小震撼,同款式的玉冠、发簪,同款式在腰带上滚上一圈金圈红底绣金葱绳纹花色腰带,一样的玉白色只在袖口衣襟处滚上金葱红边衣袍,男的胸口绣着一朵造型十分别致的云纹,女的则是裙摆绣上一圈同款式的云纹。 这分明就是张扬高调的表示他们感情好、很恩爱嘛,可让这些云英未嫁的小姑娘们欣羡嫉妒不已,实在太过分了,简直是想闪瞎她们的眼,想让她们酸死的。 「二姊,恭喜你。」裴子瑜自动忽视了那些带着不满的犀利眼刀,一进到裴子英的屋子便往新娘所在的地方走去。 裴子英一见到三皇子也一起进来了,连忙站起身屈膝行礼,「见过三皇子……」 「不用多礼,本宫今天是陪瑜儿来给你添妆的。」 裴子瑜赶紧将手中捧着的八宝妆奁放到裴子英手中,打开盖子,里头全是耀眼夺目、价值不菲的首饰,她拿出其中一个赤金流花网五彩珠手环给裴子英戴上。 「二姊,这些可都是从三皇子库房里搜来的宝贝,他让我别客气,尽量多拿些给你当嫁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全倒抽了口气,这位六小姐还未正式嫁进三皇子府,就得到三皇子这般宠爱,连库房钥匙都交给她,任由她自由进出取用,当场又是羡煞所有人了。 裴子英满意的看着这手环,连忙起身谢过,「子英谢过三皇子。」 「不用跟本宫客气,这些都是瑜儿对你这姊姊的心意,收着吧。」皇甫霁手中玉雇指着外头,「瑜儿,本宫与大将军还有事情要谈,晚点过来接你。」 「嗯,你去跟我爹爹喝两杯吧,他今天可开心了。」 他又看了眼小青跟小红,交代了声,「照顾好小姐,本宫一会儿过来接她。」 皇甫霁离开院子时,不着痕迹的朝两名暗卫使了眼色,要他们注意周围状况后,这才前往大厅与未来岳父套交情,免得将来自己要正式提亲时会受到太多刁难。 他其实不太想将瑜儿留在这里,稍早接到线报,这陈雅涓竟然从和亲队伍中私逃,他怀疑她会逃回京城。 此女不知又会想出什么毒辣手段,他不得不注意防范,不过这里有满屋子的人,应该是不会发生什么事情才是。 就在皇甫霁准备离去之时,与一名端着膳房里煮好的甜汤,准备进入新娘房,头低得不能再低的嬷嬷错身而过,他莫名地感到一股不对劲,当下疑惑的眯起眸子,盯着这名脚步有些急促的嬷嬷。 「主子,有什么不对吗?」零一问着。 他手中玉扇敲了敲手心,那名嬷嬷他怎么觉得有些不同,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哪里觉得不一样,最后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 当裴子英的花轿热热闹闹离开将军府之时,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皇甫霁并未见倒裴子瑜,这让他心头直接闪过一个念头——不好了! 瑜儿与裴二小姐感情很好,不可能没出来为她送嫁,她人呢? 他一刻也不敢耽搁的施展轻功,火速前往新娘的屋子,可里头早已人去楼空,只有剩几名丫鬟正在打扫。 他抓过-名丫鬟质问:「六小姐呢?」 那丫鬟吓了一跳,「回禀三皇子,奴婢没有见到六小姐。」 「住手,这里不准打扫,马上去请大将军过来。」皇甫霁焦急的扫了屋子一眼。「零一,火速调集暗卫营的人搜索瑜儿的下落,零三,派人把所有出入的门都关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入。」 在裴震天赶到这期间,暗卫营已经大概将这院子搜索过一遍,同时有些人手追着送嫁队伍查探,但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还在前院开心送客的裴震天,一听到裴子瑜可能出事了,也顾不得满屋子的客人,匆匆的赶了过来。 对皇甫霁突然越俎代庖的让人封锁了所有大门这一事他并不在意,现在最重要的是女儿。 「三皇子,您说瑜儿出事了,怎么回事,她不是来给她二姊送嫁的吗,怎么会出事?」裴震天一进屋里便扯着嗓门焦急的问着。 听到消息,惊慌的黄氏也挺着大肚子跟着赶来,心焦的问道:「三皇子,瑜儿在屋里好好的怎么会出事了?是不是这丫头顽皮,躲到哪里去了。」可是她自己也知道,女儿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本宫不清楚,但是本宫敢肯定瑜儿一定出事了。」外头保护瑜儿的两名暗卫说从未见到瑜儿出府,所以她一定还在这将军府的。 皇甫霁脑中闪过两个人影。「对了,小青跟小红是不是也不见人影?她们两人一直陪在瑜儿身边,犯人如要对瑜儿不利,必定会先对她们下手,快找! 「零一,让人把所有宾客集中起来,还有所有下人也集合起来,一个一个仔细的盘问, 没有问题的才能放过。」他火速又下了另一道命令。 「三皇子,您说,究竟是谁一直想要我们瑜儿的命啊?」 黄氏担心不已,为着肚中的孩子极力忍着不掉泪,但眼眶还是红了,看得裴震天心疼不已。 皇甫霁抿了抿唇,如实道出,「今早接到线报,陈雅涓从和亲队伍中脱逃,按着脚程应该是这两日就回到京城了。」 「陈雅涓?!」裴震天跟黄氏异口同声的惊呼。 「本宫猜测心有不甘的她,会趁着今天这个二小姐出嫁的好日子,人多热闹作掩护,潜入府中找瑜儿寻仇。」 「老天爷啊,这瑜儿究竟是跟她结了什么仇啊,她三番两次的想要陷害瑜儿,取瑜儿的命……」黄氏满腔的忧心再也忍不住泪意,哭得泪涟涟的问道。 「这一切都是本宫引起,要不是本宫,瑜儿不会遭到这些威胁。」皇甫霁表情沉痛。这么一说,黄氏跟裴震天算是明白了,这算是三皇子的桃花债为女儿带来的灾难。 唉,他们不过只是希望女儿嫁个疼爱她的人,不需要大富大贵,只要能够跟女儿相知相守一辈子就好,怎么还会惹上这种灾厄呢,是该说三皇子太有魅力,还是二皇子妃之位太迷人…… 唔…… 双手被反绑,手腕上传来的剌痛将裴子瑜痛醒,她悠悠转醒,迷蒙的思绪渐渐清明,她想睁开眼,可是怎么样眼睛也睁不开,这才赫然发现头上被绑上了布条。 她在地板上痛苦吃力的呻吟起来,挣扎的想坐起身子,却压根办不到,原来,自己是被人连人带着椅子一起绑着,倒在地板上。 这是怎么回事?这又是什么地方?她为什么会被绑来这里? 这是她清醒当下的第一个念头,可惜她的双眼被蒙住,根本无法得知眼下处境。 她回想着,当时她在二姊屋里,新郎官来了,喜娘跟陪嫁的姑娘们说了一些好听的话,二姨娘亲手为二姊盖上喜帕。 第四十二章 她跟着陪嫁的姑娘们一起送着二姊出屋门,走没几步路却觉得一阵晕眩,她让小红去找霁三过来,小青扶着她,就近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休息,准备等这股晕眩过去,就在这个时候…… 唔,头好痛啊……裴子瑜紧眯着眼,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景,那个时候,她听到一记尖叫声音…… 那尖叫声好像是小红的,小青担心不已,赶往尖叫声传出的地方查探,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她才正想前去查探,后脑忽然遭到一记猛烈撞击,眼前一黑,再醒过来时,就是现在这样子了…… 隐隐约约的谈话声让裴子瑜涣散的思绪慢慢的集中起来,她聚精会神的听着这女子说话的声音,有些熟悉……是谁呢? 「你说现在怎么办?所有的门都封了,根本出不去,都怪你动作太慢。」 「关我什么事,要不是你躲在院子里偷看三皇子不肯走,我们早将这贱人给带走,要怎么处置都随我们了。」这女声越说越气,「我们还费事的替她换装,就怕被人发现异样。」 一听到这两个女人提到三皇子,裴子瑜愣了下,再仔细一听,她听出来了,这声音是裴子茹跟陈雅涓的! 她跟陈雅涓虽然没有太多交集,但是陈雅涓的声音很独特,软软绵绵的,任何男人听了都会酥麻的。 难怪,当时她接过一位嬷嬷端给她的甜汤时,觉得有些奇怪,就是那位嬷嬷的声音,她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 看来那位嬷嬷是陈雅涓伪装的,将动了手脚的甜汤端给她,她见众人都喝了甜汤,自己也没多想的跟着喝了。 而那化骨水虽然伤了裴子茹的声带,让她嗓音有些变了,一时之间听不出是她的声音,但仔细听,还是能从语调听出来是她。 这两个狼狈为奸的恶毒女人又凑在一起是想做什么坏事,这般大费周章的抓了她,恐怕不只是想要给她一点教训这么简单了。 从两人方才互相指责的对话中听出,她们还在将军府里,只是将军府这么大,她们究竟是把自己抓到哪里?她该如何让霁三知道她位在何处? 「事到如今,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动手吧!」 「你疯了吗?这里是我的茹忆斋,你要在这里动手杀她?」裴子茹尖叫。 「你不在这里动手,以为我们现在还有别的方法可以把她从将军府带走吗?」陈雅涓低声对她怒喝。 裴子茹被她这么一吼,沉默了。 该死,这两个女人竟然真的想要动手杀她!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裴子瑜想到这里,开始用力扭动手脚,试图让捆绑住她的绳子松开,却因为一个不注意,扭动发出的声响过大,反倒引起她们两人的注意。 「她竟然这么快就清醒了?!」裴子茹惊呼。 「她醒了就不能再拖延,你快决定,究竟动不动手?」陈雅涓逼着裴子茹赶紧下定决心。 裴子瑜突地一阵大笑,「哈、哈、哈,陈雅涓,你打的好算盘啊,让我嫡亲姊姊亲自动手杀了自己的亲妹妹,心肠可真不是普通的狠。 「裴子茹,那些化骨水明明没有伤到你的脑子,你怎么可以这么愚蠢的被这陈雅涓耍得团团转,受她利用成了她的代罪羔羊,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到时被杀头一命抵一命的是你可不是她,她是一点事情也没有,你脑子能不能清醒一点!」 裴子瑜故意大笑的剌激裴子茹,只有挑拨得她们两人窝里反,自己才有活命的机会。 「既然你都知道我们是谁,那就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了。」裴子茹愤怒的-把扯下蒙住她眼睛的黑色布巾。 裴子瑜看见裴子茹那毁得差不多的脸孔,心下不禁有些震撼,这实在太惨了,不过随即恢复镇定。 「哼,你们两个竟然到现在这时候还狼狈为奸的共谋坏事,不过看来裴子茹你会跟她混在一起,也就足以说明,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的你,都是光长脸蛋不长脑袋的女人,才会被她耍得团团转,最后毁掉了自己的容貌。」 她把裴子茹会毁容的错都推到陈雅涓身上,不过她说的也没错,如果没有陈雅涓出这个主意,裴子茹或许到现在脸还是好好的。 现在这被毁的脸蛋可是裴子茹的逆鳞,她顿时受不了刺激的一巴掌往裴子瑜脸上挥去,「你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敢挑拨离间,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上你的当吗?」 裴子瑜冷笑,「我只是陈述事实,何须挑拨离间,你有没有用你那设计对付自己庶妹的脑子去想过你这个闺中密友?你以为她真的是好心帮你出气吗?想想如果你成功了,她能得到什么好处,你就该知道这人根本只是在利用你!」 如果当初裴子茹得手,把她弄死弄残了,陈雅涓将能重回最有可能成为三皇子妃的人选。 「裴子瑜,你给我闭嘴!」陈雅涓大吼的同时一脚往裴子瑜身上踹去。 裴子瑜痛呼一声,随即嘴角溢出一丝血丝,却只是清冷的扫了陈雅涓一眼,继续对裴子茹说道:「我死了,就算你不用一命偿一命,也得坐牢或是被判流刑,最轻的也会被送到道观,一辈子在道观里头终老,那个时候,谁是最大受益者?谁可以在外面过着富贵荣华的好日子,谁有可能可以嫁给三皇子,用你的脑子想想,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随着裴子瑜的话语钻进了裴子茹的脑子里。没错,谁是最大受益者,显然不会是她跟裴子瑜这贱人。 她是恨裴子瑜,但可没打算把自己搭进去,如今自己变成这样除了是裴子瑜的错,陈雅涓也有错! 裴子瑜看裴子茹有些动摇了,再接再厉道:「裴子茹,这陈雅涓可是比你更有想要我死的理由,且是非死不可,我死了,三皇子妃的头衔会落到谁身上?我听说,三皇子很早就放话给皇后娘娘,他不喜欢高阳郡主,可是对于陈雅涓,三皇子可从未说过什么不好。」 当然,她什么好他也没说过,基本上陈雅涓对皇甫霁而言可是比高阳郡主还不如,高阳郡主至少还是他表妹,陈雅涓纯是路人甲。 她这么一说,裴子茹猛地倒抽口气。 「俗话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再怎么着我们两个也是血脉相连的亲姊妹,你因为深信相命先生说的话处处找我麻烦,甚至找人暗杀我,或是推我下湖,但这些事情我一件也未跟父亲提过,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是姊妹,上山打虎亲兄弟,姊妹难道就不是吗?」 裴子瑜用起亲情策略,打算来软的试试。「就因为是姊妹,我会念着情分,可这陈雅涓可就不同,她跟你不是亲姊妹,跟我更不是。如果是亲姊妹,你要泼一个人化骨水,她会帮着你一起泼-如果她那天陪着你,或许你就不会被化骨水给伤了脸,现在还是如花似玉的大美人。」 「现在还是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裴子茹迷茫了。 「呸,你是什么东西,我跟子茹的交情岂是你这庶女可以理解的!」陈雅涓赶紧反驳推翻她的话,不想让裴子茹动摇。 「我是不理解,不过我更不理解的是,从我大姊出事到忠义侯府的人来将她抬进侯府这段时间,你这个手帕交为什么从未在将军府出现过,探视过我大姊? 「相反的,你又与高阳郡主合谋,也不知从何处找来夷真国那种阴狠的鞭子,教高阳郡主怎么抽死我,让我屈服,主动跟皇上请求和三皇子退婚。」裴子瑜冷冷看了眼陈雅涓那张慌张的脸,又对裴子茹道:「大姊,你看,她根本一心一意只是想着要嫁给三皇子。」 「你少给我胡说八道,破坏我跟子茹的感情。」陈雅涓再度猛踹她一脚。 裴子茹看着陈雅涓像是害怕计谋被人揭穿一样,恼羞成怒的踹着裴子瑜,原本充满仇恨的脑袋突然一阵清明。 是啊,她怎么这么愚蠢,愚蠢到被人利用,愚蠢到毁了自己的一生,而陈雅涓呢? 和亲嫁到黑狼国又如何,嫁去也是当侧妃啊,她依旧可以过着荣华富贵的好日子,就算像现在逃婚,可只要躲得好,改名换姓一样可以嫁人,过上有男人疼的舒服日子。 可是自己呢?容貌毁了,一辈子都毁了…… 陈雅涓看她动摇了,生怕控制不住她,连忙掏出预藏的匕首塞给裴子茹,命令道:「快杀了她,你不是恨她抢了你的一切,毁了你一生,杀了她你就解气了。」 裴子茹接过匕首,冷冷的勾着嘴角,手握锋利匕首却」步一步朝她靠近。「陈雅涓,你这女人好狠,到现在还想利用我杀人,我就真的这么蠢笨吗?」 第四十三章 当初要不是陈雅涓一直怂恿她买化骨水,还亲自带她到暗巷找买家,她也不会变成今天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子茹,你在胡说什么?当时是你说你恨这个贱人,要给她狠狠教训的。」陈雅涓惊慌的不断后退。 「我是想要她的命,为母亲跟妹妹报仇,为自己解恨,可杀她没必要用到化骨水,我可以在她饭菜里下毒,是你说,这样的死法太便宜她了,依我看,根本是你嫉妒她长得比你好看,想毁去她的容貌。你从来未曾称赞过我长得美,从前有好几回别人在赞美我时,我都瞥见你脸上的冷笑。怎么样,我们裴家女儿就是长得比你好看,连我最讨厌的贱丫头也比你美上一百倍……你叫我用化骨水杀了裴子瑜,其实是为你自己吧!」 「我怎么可能是为我自己,当然是为了你,你别听那贱人挑拨离间。」陈雅涓一边后退一边慌张的安抚裴子茹,刀剑无眼的,她生怕裴子茹会一个失心疯,把匕首往自己身上剌来。 「你到现在还敢骗我,要不是你,我今天不会这么悲惨……」 她当初要是不听这陈雅涓的提议,就算下毒杀不了裴子瑜那个贱丫头,至少不会毁了容貌,不会把丈夫吓死,在忠义侯府里伺候好夫君了,往后也许她爹又立了战功,能替她上旨美言,搏个平妻的地位,她一样可以享有正妻的尊荣。 她怎么这么傻这么笨,竟然被这陈雅涓给利用…… 陈雅涓绕着桌子躲避陷入疯狂的裴子茹,边说边推倒椅子,好阻碍她靠近。「是你自己急着想要那贱人的命,我才给你出主意,你现在变成这副鬼样,就怪起我来了,这又不是我的错。」 就在裴子茹和陈雅涓两人互推责任,指责着对方之时,整个将军府已经被皇甫霁派人仔仔细细搜了一遍,所有宾客跟下人也被逐一核对。 「许管事,你的意思是说有个嬷嬷失踪,也未上你那里领工钱?」裴震天怒声问道。 「是的,那名嬷嬷是浆洗房的赵嬷嬷介绍的。」 「马上将那个赵嬷嬷带过来。」皇甫霁冷然下令。 「老爷、老爷,发现小青跟小红了。」一名家丁上气不接下气的边跑边喊进来。 「小青、小红在哪里?快说。」 「她们……被丢进浆洗房的池子里,现在浆洗房的婆子们正把两人抬去泡在热水里。老爷快叫大夫,小青小红怕是不行了……」 「该死!」不等那家丁说完,皇甫霁已经施展轻功赶往浆洗房。 看到她们两个连人带衣、脸色铁青、嘴唇发紫的泡在热水里,再迟这两个丫头恐怕救不了,他事不宜迟的下令道:「零一、零三,马上在这两个丫头体内注入真气。」 零一、零三也没敢耽搁,直接为两人注入真气,好一会儿,小红率先悠悠转醒。 「三皇子……小姐……大小姐、大小姐……」她断断续续说了两声后便又晕死过去。 大小姐?裴子茹! 「咳、咳。」自嘴里咳出一口冰水的小青沉重的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人,顾不得喘气,连忙激动的哭喊,说得语无伦次,「是大小姐打晕我的……大小姐的脸好恐怖……我看见了……小红就倒在旁边……」 皇甫霁对着门外的手下吼道:「来人,方才裴子茹的院子有搜索过吗?」 才这么问而已,有人惊声大喊,「茹忆斋失火了——」 【第三十七章 火里逃生】 茹忆斋里,火苗不断的自窗子向外窜出,屋里的垂幔熊熊燃烧,烟雾弥漫,屋脊上已闪现阵阵火光。 四肢跟椅子绑在一起的裴子瑜,怎么也没办法站起来逃生,只能焦急的挪动身躯,尽量远离火源。 她很无奈的看着屋里那两个女人,一个陷入疯狂,一个是浑身鲜血淋漓,这火都烧起来了,难道她们不打算逃命吗? 被像是发了疯、手持匕首的裴子茹不死不休地追着的陈雅涓,躲到无处可逃,蓦地被她一脚踩住裙摆。 她整个人扑倒在地,眼看裴子茹手中那把匕首就要再度剌向她,她情急之下拿过一盏倾倒的油灯,往裴子茹身上丢去。 趁着她闪躲之际,她自地上爬起,使尽全身力气将裴子茹推向火源,而后没命的往门口方向蹒跚跑去。 这火烧起来了,她再不赶紧逃会没命的,她还年轻,不想葬生在这火海之中,更不想陪着裴子茹这疯女人一起死,她有她那个庶妹陪着她一起赴黄泉就成,别拉上她。 一簇火苗掉落在裴子茹身上,转瞬间燃起她身上被泼洒的灯油,「啊!」一声凄厉尖叫后,她整个人像一团火球般燃烧起来。 「陈雅涓——」裴子茹目赀尽裂、怨恨凄厉的尖叫怒吼,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一样,冲向已经跑到门边的陈雅涓身后。 她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扯了回来,用力抱住她,打算跟她同归于尽……当皇甫霁他们赶到茹忆斋时,看见一团人型火球伴随着痛苦的恐怖尖叫声从门内摔了出来。 眼见整个茹忆斋已经陷入火海,皇甫霁更是-刻也不敢耽搁,踹开一扇还未着火的门,冲了进去。 紧跟在他身后赶来的零一跟零三见状也赶紧冲入火场保护主子。 「你们还发什么呆?赶紧救火。」裴震天大吼。 这火场里有六小姐,更有三皇子,一群下人一刻也不敢耽搁的拿起手边只要是可以灭火的工具,舀了院子池塘里的水,便往火场里泼洒救火。 三皇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将军府里所有人也别活命了,明年的今天有可能就是他们的忌日。-想到这里,所有人更是死命的抬水往火场里泼。 「瑜儿,瑜儿!」 火场里烟雾弥漫,根本看不清方向,皇甫霁只能对着燃着熊熊火焰的屋子大喊裴子瑜的名字。 本已经绝望的裴子瑜一听到皇甫霁呼喊她的声音,被烟雾熏得眼泪直流几乎睁不开的眼瞬间一亮。 她吃力的对着那发出声音的方向大喊道:「我在……咳咳……我在这里,在偏厅这里。」一张口就不可避免的吸进浓烟,让她咳喘连连。 「主子,那里!」零三率先发现被捆绑倒在地上的裴子瑜,赶忙冲过去,拔出腰间短刀砍断她手脚上的束缚,扶她起身。 皇甫霁随即冲了过来,激动的抱住满身是烟灰的裴子瑜,这实在的触感让自己相信她平安的又回到他身边了,双臂颤抖的将她紧圈在怀中,像是恨不得就此与她融为-体,两人再也不要分离。 当他在门外没看见本该陪着裴子英进入花轿的她时,他整个人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之中,生怕她会如同他所猜想的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惶惶不安。 当众人搜遍整个将军府,依旧没有她的任何消息,害怕她遭到不侧的那份恐惧,像是掐着他颈子的无形魔掌一样,让他难受得几乎要窒息。 「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没事……」皇甫霁的吻像雨点般不断落在她脏兮兮的脸上,好像不这么做就无法确定人已经在他怀中似的。 裴子瑜吃力的眨着被烟雾熏得疼痛得快要睁不开的眼阵,看着将她紧圈在怀中激动颤抖的皇甫霁,心头的恐惧被他手臂传来的强劲力道瞬间驱散,消失无踪,她反手圏住他的背,将脸埋进他温暖的胸膛,感受这惊险过后的恍如隔世的喜悦重逢。 「主子,火势越来越大,我们不赶紧离开不行。」零一抬头看着不断掉落的火花烟尘赶紧提醒皇甫霁。 皇甫霁收拾激动心绪,一把抱起裴子瑜,四下探望找寻出口。 零三自另一边冲过来,指着另一道门喊道:「主子,这边,火势还未延烧到后边,我们赶紧从那里出去。」 「瑜儿,闭上眼睛,为夫带你离开火场。」 看得出她眼睛十分难受的皇甫霁安抚她一声后,便抱着她闪过不断窜出的火舌,离开遂快要将他们吞噬的火场。 被他小心紧圈在怀中的裴子瑜,听着自他温暖胸膛传来让人安心的沉稳心跳声,整个慌乱害怕的心绪也真正平稳下来,她知道她可以完全的将自己交付给这个不顾一切冲入火场救她的男人…… 「别动,大夫说了,你的眼睛被浓烟给熏伤,必须遮起来好好休养几天。」 才感觉到眼前一片漆黑,正想拉下遮住她眼睛的东西而已,她的手便被皇甫霁握在手心里。 第四十四章 听到他的声音,她感到有些不安的心这才平静了下来,嗓子有些哑的问道:「我好像睡了很久?」 「你昏睡了两天,御医说是吸入过多浓烟,有些呛伤了,不过幸好没有其他大碍,只需调养些时日便能恢复。」皇甫霁掀开被子在她身旁躺下,将她揽进怀中说着。 「霁三……」裴子瑜沉默了一下,问道:「后来呢?」 皇甫霁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叹了口气,接着缓缓将那日后来的事告知她。 「你大姊跟陈雅涓两人抱在一起烧死,父皇知道这事后大怒,革了陈太傅其余兄弟们的官职功名,一族发配边疆,永不得入朝为官。 「至于你大姊已经是忠义侯府的人,忠义侯府未尽到看管之责,任放女眷行凶杀害皇亲,贬为庶民。 「这事发生在将军府,皇子深陷火场,岳父也有连带责任,革去大将军一职降为威武将军,不过父皇并未完全收回岳父的兵权,只先收回在岳父手中的十万铁骑营大军兵权,暂时让他统领飞虎营的二十万大军,算是小施薄惩。」 她大姊和陈雅涓的下场,裴子瑜也只能摇头叹息,庆幸的是,父亲与陈家和忠义侯府相比起来,这惩处根本不算什么。 裴子瑜心安了不少:「幸好将军府里的人没有因为这事受到太大的牵连,不过,父亲历经多少战役才有这大将军的位置,现在一下子被降为威武将军……」 「你放心吧,岳父乐着呢,他说一下子少了十万大军要管,肩上担子轻松不少,更有时间可以陪你娘了,还计划等你娘生了,来年开春雪融后要带你娘去趟边关饱览美景。」皇甫霁笑道:「依我看,岳父他说不定还希望父皇再多收回十万大军的兵权,这样他更轻松。」 「要真是这样,我就放心多了。」 这下是真的能够放心了,因为不会再有人想要自己的命了…… 「岳父会这么想,恐怕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将军府无人可以继承他的封号爵位,才会这般豁达,不像其他官员一样汲汲营营。」皇甫霁调整了下姿势,将她整个人完全圏入自己的怀抱之中,紧密贴合。 「如果要真是像你所说的,我爹他应该恨不得皇上将所有兵权都收回,搞不好等我们成亲之后,他便会向皇上辞官,带着我娘回老家种田。」 皇甫霁笑道:「你以为我父皇会同意让岳父他辞官吗?我们两人的婚事他为何要拖上三年,你觉得这里面没有他的算计吗?」 她讶异道:「皇上……他又想借着我们算计我爹什么事情?」 「这次事件,父皇又给了为夫不少补偿-偏偏唯独不给为夫最想要的。那日,父皇发话了,让为夫这两年好好强大自己,跟在岳父身边多多学习……」 「这跟我们的婚事有什么关系?」 「父皇料准了,只要你一嫁给为夫,岳父大人一定会马上辞官归隐,少了岳父大人的支持,太子很难带兵,因此在太子还未在军中建立威信之前,他是不会允许我们成亲的。」 皇甫霁有些感叹地说:「跟国家大事比起来,我们的婚事太微不足道了。」 「我能说你父皇真是奸诈吗?用儿女的婚事来牵制我爹、成就太子,然后苦了你这儿子。」她食指戳戳他胸口,「你还是不是他儿子啊?这样利用一个儿子来成就另一个儿子。」 「这也不能怪父皇会这么做,在他那高位的人自然有他的盘算与考虑,况且太子是日后一国之君,比起我来,当然是他更为重要。」 他一点也不觉得父皇偏心,在天家,先是君臣,才是父子,唯有将继承者栽培好了,才有心力去顾及其他皇子。 「唉,天底下的父母,大概就数宫中那位最难为吧……」听完他的解释,裴子瑜不由得一阵的感慨,「不过,霁三,为什么皇上不让你带兵,反而让太子带兵呢?」 「你听过哪个皇帝不把兵权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尤其是即位初期,为了预防有人借机生事,抑或是篡夺皇位,这兵权是得要紧紧抓在自己手中。」 「你没那野心吗?你想要,或许我父亲会支持你……」她试探道。 「比起战场厮杀,为夫比较喜欢跟你一起过着男耕女织的简单生活,你说我们就回翠缇县过上那简单的农村生活好吗?」 「当然好,我真的厌倦了京城尔虞我诈、到处充满心机,讲一句话都得要小心,要不会被人陷害的生活,不过……霁三,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我?」他不会无缘无故问她这些话的,肯定出了什么事情。 皇甫霁摇了摇头,摸着她的脸庞,「没什么,时间还未到,先不考虑这些问题,还有很多事情为夫也要全盘思索考虑过后才会决定,等为夫作出决定后会告诉你的。」 裴子瑜愣了愣,点了点下颚,心中泛起阵阵狐疑,究竟是什么事情会让皇甫霁陷入两难的抉择呢? 之前的宫宴上,皇帝下旨-谁能为裴震天生下将军府的继承人,便封她为将军夫人。 因此当黄氏传出怀有身孕的消息之后,所有人的眼光都直盯着她住的院子看。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裴震天向皇帝告假后就谢绝一切访客,终日在院子里陪着黄氏,各种吃食一律要先经过他检查,专人试吃以后才能送到黄氏面前让她食用。 因为娘亲的肚子越来越大,裴子瑜不放心,跟皇甫霁两人讨论后便搬回将军府,帮忙照顾娘亲。 这一天,裴子瑜偷溜出府喘口气,她快被她那如临大敌的爹爹搞到快疯了,自从她娘怀孕后,她爹简直就成了妻奴。 抛下将军的威严,成天跟在妻子后面,成了专业级贴身小厮,倒水添茶、穿衣洗澡的活儿全一手包办了,就怕她娘不小心磕着、碰着,加上娘亲的肚子越来越大,她爹成天跟在她娘身后,几乎要操碎了心。 看爹这样,她也觉得不忍心,多次跟爹提了,让有经验的嬷嬷们来照顾娘亲就好,偏他一概摇头拒绝。不过仔细观察,她又发现其实她爹也满乐在其中的,便任由她爹去了。 裴子瑜来到三皇子府中,歪在贵妃榻上吃着太后派人送来给皇甫霁的桃子,这桃子好吃极了,酸酸甜甜的,能当贡品的的确都是好东西。 皇甫霁一边看着手下送来的这个月手中产业的账册,一边笑看着瑜儿那一脸幸福的表情,时而笑眼眯眯,时而露出酸得被倒牙的可爱俏皮模样,这丫头怎么看都一如当初认识她时那般俏皮可爱、随兴开朗。 裴子瑜将口中的桃核给吐了出来,奇怪的瞅着他,「你不看你的账册,」直看着我做什么?」 「黄姨就快要生了吧?」 裴子瑜自贵妃榻上坐起,点头抱怨,「是啊,我爹现在简直是陷入了被敌军四面包围的紧张状态,草木皆兵,我都快被他搞得跟他一样紧张,还好,我有你这里可以纡压。」 「张大夫不是已经住进将军府了?产婆、奶娘也都备好了,万事具备就只等黄姨平安的将孩子生下来。」 「我娘肚子太大,张大夫说恐怕是双生子,但也有可能是胎儿太大。我娘的症状很奇怪,他说他行医四十年都还没见过这么乱的脉象,很难断定我娘的症状。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但我娘年纪偏大,肚子又大,恐怕生产时会有危险。 「我爹听张大夫这么一说,都给吓坏了,本是不许我娘随意乱动的,但张大夫说都不动也不行,于是我爹每天扶着我娘在院子里散步,这样有利于生产。想想我爹也真好笑,一天到晚紧张兮兮,每次我娘肚子一稍微有什么症状,他就喊大夫、喊产婆,弄得人仰马翻。」皇甫霁闿上账册,走到她身边,将坐在贵妃榻上的她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下颚搁在她的颈间。 「瑜儿,为夫实在很不想再等上两年才能娶你进门,最近五湖四海皆太平,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为夫实在没有地方可以立大功,除了赌上黄姨腹里胎儿这一把外-还真没其他方法可以突破目前这僵局。」 只是,若是黄姨给瑜儿生个妹妹出来,那就没戏唱了,一切都得等到两年后,父皇给岳父大人指个正妻,自个岳母成了平妻,再来谈他和瑜儿何时成亲。 裴子瑜叹了口气,泄气的道:「人家说酸儿辣女,生女儿肚皮是圆的,生儿子肚皮是尖的-怀儿子孕妇会变很丑,怀女儿会变漂亮,我看我娘她所有症状都像是怀妹妹的征兆,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第四十五章 「这未来的小舅子或是小姨子还没生下来,你也别泄气得太早。」皇甫霁听她这么一说,心也凉了一半,真的会生女的吗?他也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两人互看了一眼,全都沉默了。 最后是皇甫霁忍不住又打破这份安静,「瑜儿,你有想过其他的法子吗?」 「什么其他的法子?」还能有其他的法子吗? 「为夫想过,你想知道吗?」 她的脸颊贴在他胸口,轻轻点头,平淡地道:「说吧,我好早点有心理准备……」 其实,她很怕听到从他嘴里说出,不如他们就如皇帝所愿,他娶个皇子妃,纳她为妾,反正婚姻只是巩固政治地位与权力的附属品,爱不爱、喜不喜欢都无所谓,他就娶个配得上他身分地位的女人,放着,一辈子不碰都没关系。 皇帝不会强求他这儿子跟不爱女人上床生子,要的只是这女人娘家的势力,他可以跟任何他喜欢的女人生孩子,只要将孩子寄名给皇子妃即可。 她爹还和别的女人生下孩子呢,如今不也只独宠她娘一个。 可她不行,她无法忍受自己生的孩子叫自己姨娘,叫别的女人为母亲。 而且这对于那个娶进来当作摆设的女人也很不公平,每一个女人都该拥有被爱的权利,这样的多角关系只会带来家宅不宁,她不要这样。 「瑜儿知道为夫为什么迟迟不肯接受父皇的册封吗?」 裴子瑜摇头。 「为夫在为我们两人留退路,一旦黄姨这」胎生了女儿,瑜儿你听好了,你马上回到翠缇县,别留在京城。」他在她耳朵旁悄悄的说着。 她不解的看着他。 「半年后,你会听到三皇子意外身亡的消息,你在翠缇县等上一年时间后,往南,为夫在葫芦口边关等你,知道吗?」 她眼睛顿时睁大,「你打算……」 皇甫霁食指贴在她的唇上,摇头,唇仍是贴着她的耳畔,「这是我们两人的秘密,谁都不可以透露。」 「你作出这样决定不后悔?」他的决定让她深深的震撼着,感动得无以复加。 他大掌扣着她的后脑,与他额头相贴。「失去你,为夫才会后悔,这辈子我只要有你就够了,没有任何事、任何权势比你重要……」 【第三十八章 喜事连连】 书房外响起了一阵焦急的敲门声,传来的是零一的声音—— 「主子,将军府的五姨娘要生了,方才六小姐的随从八角匆匆来报,让六小姐赶紧回府。」 这消息也来得太快了,裴子瑜出门前才跟产婆确认过她娘亲的状况,这才敢出门,怎么她才刚到霁三这儿不到一个时辰,就传来她娘亲已经要生了的消息。 裴子瑜赶紧自霁三身上跳了下来,理了理身上衣物,匆匆忙忙的就要赶回府里去。「我先回府去了。」 却被皇甫霁一把抓住,替她罩上薄氅。「别急,我跟你一起回去,黄姨这一胎可关系到我们两人的未来-我可没法这么淡定的待在府里。」 裴子瑜点了点头,任由他替她系好薄氅的带子后,两人手牵着坐上马车,赶回将军府。他们赶到苍涛院时,外边院子里人声鼎沸,一进厅里便见到裴震天焦急的来回踱步,慌乱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此刻就只是像个爱妻爱家的好男人,频频往产房的方向望去。 「爹,娘现在怎么样了?」裴子瑜急忙问着。 裴震天脸色发青,手心发冷的看着女儿,「张大夫说胎位不正,恐怕会难产,让爹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难产?」裴子瑜脸色刷地一白。 裴震天一手搭在她肩膀上,像是在安慰自己战友一般拍了拍她肩头,「爹已经交代张大夫,要是真有个万一……别管孩子了,无论如何必须保住你娘,你别太过担心,张大夫知道怎么做的。」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爹会跟张大夫这么说,遇到这种状况,一般男人第一个念头想保的不都是自己的骨血吗?没想到她爹要保的人竟然是她娘亲,这让她心底对他仅存的最后一丝怨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皇子,这里乱,恕老夫就不招待你了。」 裴震天也没心思去理皇甫霁这位贵客了,反正这位贵客到他将军府就像是从自己卧房走到书房一样,熟得很。 「岳父大人,无须招呼本宫,不用介意。」 一群人在院子里焦急等待,直到半夜,黄氏还是没能将孩子生下来,几位姨娘也大概在晚饭饭点时间,便都先回自己院子去了。 裴子瑜跟皇甫霁坐在回廊的美人靠上等着消息。 皇甫霁猿臂一伸,将驼着背、显得十分疲惫的裴子瑜揽进臂弯里,「靠着我休息吧,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 她也不避讳,圈着他的腰身就窝进他怀里,闭目养神。她真的累了,可是要她回自己院子休息她又觉得离娘亲太远,到厢房去也不知她娘的动静,坐在这里正好,可以第一手掌握她娘的任何消息。 从黄氏进产房后就开始不镇定的裴震天,依旧在厅里焦急来回的踱步,好像不这么做他会发疯似的。 随着夜色渐深,产房里的痛苦哀嚎尖叫声明显凄厉起来,这声音让每个人的心都像提到了嗓子眼似的,裴子瑜不断向上苍祈求,她娘一定要平安无事。 直到过了午夜子时,一记划破黑暗的尖叫自产房里传出—— 「啊!」 伴随着是一记脆弱软绵的哭声,「哇、哇、哇……」 「生了!生了!」一听到这哭声,裴子瑜是第一个跳起来惊喜尖叫的。 他们三人全凑到产房门口边上焦急等待,等着产婆告知是大公子还是七小姐。 没一会儿,产婆抱了个包着粉色襁褓的小婴儿出来。 「恭喜大将军,喜得七小姐。」 裴震天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朗声大笑,「好、好、好,打赏,打赏。」 这个孩子可是心爱的女人冒着生命危险为他生下的,不管是儿子是女儿他都开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无儿子他裴震天不强求。 裴子瑜与皇甫霁两人互看了下,嘴角各露出一抹难掩的苦笑。 裴子瑜很是无奈,看来,他们的b方案势在必行了。 裴震天才想抬脚跨进产房看看妻子而已,里头又传来一阵惊呼吵杂声,马上有人对裴震天大喊—— 「将军,不能进来,还有一个。」 皇甫霁牵着心情明显变得很失落的裴子瑜走到一旁,圈着她,温柔的拍着她的背脊,低声哄道:「笑一个,你这个妹妹可是得来不易,你这样你娘亲会很失望的。」 「我是心疼你啊……」 「傻瓜,有什么好心疼的,为夫只是担心未来见不到你的这一年半的日子会难挨。」他拧拧她的粉颊。 「等妹妹满月后,你就回翠缇县知道吗?」他不忘再次交代。 她点头。 这时,又一记清脆的哭声自产房里传来,这声音明显比小七的哭声有元气,还要大声许多。 裴子瑜噗哺的笑了声,「看来这小七以后要被小八欺负了,你听这声音洪亮好多。」皇甫霁才想说有你这姊姊在,谅她们两个小丫头也不敢吵架,欺负彼此的,产房里就传来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喜得小少爷!」 这一声小少爷,让闻风赶来的其他裴家人全都愣住了,小少爷,带把的! 裴子瑜跟皇甫霁两人眼睛一亮,难以置信的互看对方,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太好了,他们终于可以成婚了! 不过要说最激动的人,莫过于裴震天,两管老泪顿时喷出眼角,当场下跪,五体投地的跪地感谢上天赐他一个儿子,他这一生无憾了,以后可以很有颜面的到九泉之下见列祖列宗了。 这第三拜还未叩完,产房里又传来一记惊喜惊呼,「恭喜大将军,又喜得一名小少爷——」 一口气得二子一女,裴震天当场乐晕了过去。 将军府喜获三胞胎,消息马上传进宫里去了,翌日一大清早,裴震天都还未从这乐陶陶的晕眩中回神,明灿灿、闪亮亮的两道圣旨,已经来到将军府。 皇帝依约,谁能为将军府诞下继承人,谁就是将军夫人,黄氏一连生了两名小少爷,头一等大功,除了封她为将军夫人外还加封一品夫人,同时封胡氏为平妻-品夫人,协助掌理将军府,又加封裴震天为虎贲大将军。 第四十六章 另一道圣旨则是为裴子瑜跟皇甫霁赐婚,婚礼订在三胞胎满月后最近的那个黄道吉日,嫁进皇家成为三皇子妃。 同时也前往三皇子府下了圣旨,封皇甫霁为儒王,接掌当日自裴震天手中收回的那十万铁骑营大军。 两个月后,清晨朝阳暖暖的照映在京城每个角落,经过两个月的准备,儒王府终于迎来了儒王的大婚。 一大清早天未亮,喜庆的鞭炮声便已响彻云霄,热闹的迎亲队伍也早在儒王府外列队等候,等待吉时一到,儒王便出发前往将军府迎娶新娘。 迎亲队伍虽未出发,但喷呐锣鼓喧天、鞭炮响恭贺声不断,众人笑着说起这桩婚事有多得皇室重视,太后与皇上、皇后今儿个都会出宫来王府呢。 儒王府里人声鼎沸-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经过多次与皇帝抗衡,儒王终于让皇帝同意点头答应不会将其他女子赐给他,让他身边这一生唯有爱妻儒王妃一人相伴。 伉俪情深,多么令人感动的一段佳话,来看热闹的人,很多是根本没拿到帖子的寻常百姓,差点挤爆了儒王府门前的那条大街,大家都想找个好位置好一睹新嫁娘风采。 吉时一到,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身着鲜艳大红喜袍的皇甫霁,俊美异常,神采飞扬的身影终于在众人期盼中出现在儒王府大门。 在鞭炮与喷呐锣鼓声中,他翻身跃上那匹前头系着红色彩球的白色骏马,前往将军府迎娶心上人。 将军府这边的人潮也不遑多让,整个前院挤满前来祝贺的客人,不过有别于儒王府前来祝贺的多是文官与富商巨贾,将军府里的客人几乎都是豪迈的武将。 将军府自从两个月前喜获麟儿后,从洗三、满月,双满月到今日嫁女儿,几乎是日日都请酒招待上门贺喜的宾客-热闹欢喜得不行。 裴震天真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好心情了,家中连有喜事,娇妻稚儿在旁,每日看看几个小儿女,或是与六女儿、妻子说说笑笑,闲时再跟往日袍泽叙叙情谊,直觉得这两个月的生活快活得不像真的。 相较于前厅的热闹,后院就安静许多,这要进入后院可是要经过严格把关,没有人敢乱闯后院,没办法,这三位新生的小主子可是矜贵得很,不是谁都能随意前来探视打扰的。 「咕、咕、咕,小七、小八、小九,叫姊姊。」 裴子瑜趴在床上开心的逗弄着三胞胎,一点都没有今天即将要嫁人的紧张感,一大清早醒来便往苍涛院跑,赶在三胞胎吃完奶睡着前逗弄他们。 「瑜儿,你比你爹还夸张,你当你弟弟妹妹是神童吗?才刚出生两个月的孩子哪里会叫人,他们看得清楚,能认得你就很了不起了。」黄氏笑话着女儿。 「先训练着咩,久了就会叫了,要是他们开口第一句话就叫姊姊,那我可就得意了。」她眉开眼笑的伸出几根手指,让弟弟妹妹们分别握着。 这时,林嬷嬷焦急的进入内室。 「夫人,赶紧催小姐回百草院吧,喜娘都等急了,已经派人来催了不下三次,前面也来通传了,说儒王殿下已经出发前来迎娶了。」 「瑜儿,听到了吧,别再继续赖在床上了,赶紧起来回你的院子准备。」黄氏拍了下还赖在床上跟三胞胎躺在一起的女儿。 「娘,我不想嫁,你看弟弟妹妹这么可爱……」她耍赖着就是不想起来,像是抓住最后当姑娘的尾巴似的。 「儒王他可是期盼着早日把你娶进门,他都已经上马前来迎娶你了,你才反悔,这话让儒王听到不把他伤心死。 「你别耍赖了,赶紧起来,想弟弟妹妹常回来看看便是了,你啊,嫁过去后你很快就没有时间想弟弟妹妹了。」 「为什么?我弟弟妹妹这么可爱,一天不逗逗他们心都会痒的。」 「你跟儒王殿下很快也会有自己的小世子、小郡主的,怎么会有时间想弟弟妹妹,别耍赖赶紧起来,娘可不想留你当老姑婆。」 「娘,您有了弟弟妹妹就不疼我了,重心都放在他们三人身上。」她抗议道。 「傻瓜,娘怎么可能不疼你,可你的幸福不在娘身上,能真正永远把你捧在手心里呵护的人也不是爹跟娘,而是儒王。 「你的幸福在儒王手里,抓牢他的手,幸福便掌握在你手中,儒王会比爹跟娘更宠你疼你的,他是你一辈子的依靠与幸福的终点,知道吗?」其实黄氏怎么会不知道女儿是不舍她这个娘,心疼摸着女儿的脸蛋说道。 裴子瑜噘唇点了点头,「嗯,我回房去打扮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 儒王的迎亲队伍热热闹闹来到将军府时,太后特地从宫里派来两名帮新娘打扮的嬷嬷,这才刚好将裴子瑜打扮妥当,宫里派来的嬷嬷小心翼翼将她扶到床沿坐好,等待新郎前来迎娶。 一旁未嫁的裴子娟跟几名丫鬟羡慕的惊呼,「好漂亮的新娘子啊……」 也打扮妥当的黄氏,眼眶含泪看着身着嫁衣、美得像朵娇艳海棠的女儿,心头是又喜又不舍,握着女儿的手跟她交代了些嫁人后为人妻子该注意的事情,听见前院热闹的鞭炮响起,这时拿过绣着富贵牡丹的喜帕,亲自为她盖上,眼泪已是掉个不停。 裴子瑜微掀着喜帕,握住黄氏的手,安慰着她,「娘,我又不是以后就不回来了,你这样一直哭,爹会以为我欺负你,到时不给我回门怎么办?」 「他敢!」 「他怎么不敢,娘是他的心头宝啊。」裴子瑜调侃着母亲。 这话惹来旁边喜娘、嬷嬷、丫鬟们一群人抿唇偷笑。 黄氏又娇又羞的瞪了女儿一眼,「不象话,连娘亲跟你爹爹都敢取笑,快把喜帕放下,儒王估计已经到院门口了,未拜堂前被新郎看到新娘是不吉利的。」 黄氏拉下她揭着喜帕的手,鞭炮声、喷呐声音由远而近的来到百草院的院门前。 皇甫霁拿着红绸彩球一脚跨进新娘屋子的门坎,准备迎娶新娘。 他满脸笑容的走进厅里,走向正坐在床沿的新嫁娘,几乎有些痴迷的望着那一身喜服,独一无二又瑰艳灿红的妻子。 过了今天,不,从今天起,她就是名正言顺属于自己的了。 全福老人将她慢慢扶起,缓步来到他身边,将她因紧张而手心有些泛凉的柔荑搭在他温热的掌心之上,两人双手交握。 在握住他温热大掌的瞬间,她心底所有彷徨不安,全被这股温暖取代,一种说不清楚、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动、满足、归属,盈满了她的心房。 即使他此生最爱的小女人就在自己身旁,他们即将拜堂完婚,两人之间再也没有阻碍,他的整颗心仍是狂野激动澎湃的跳动着,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直到这只微微颤抖发凉的小手,贴上他的手心,握住她的瞬间,才让他这颗几乎要跳出胸口的心,缓缓地平静下来。 全福老人将手中的红绸彩带另一端交给新娘子,又说了段吉祥话后便让新郎官牵着艳冠群芳的新娘,缓缓走出厅里。 来到前院大厅,新娘拜别父母,皇甫霁迫不及待的领着新娘子上花轿。 新郎一将新娘迎出来,喷呐锣鼓及鞭炮声再度喧天响起,在热闹的欢呼鼓掌声中,花轿缓缓前往儒王府。 到了儒王府,新郎在喜娘的指引下踢了三下轿门,将新娘迎出喜轿,缓步跨过门坎,走进布置得一片喜气洋洋的王府,跨进早已是高朋满坐、冠盖云集的喜堂。 这皇甫霁是最得太后欢心的皇孙,娶的又是最讨太后喜爱的小仙女,今日两人大婚,太后定是要出宫来受他们这一拜的,早早跟皇帝、皇后端坐在高位之上,等着这对新人到来。太后满眼慈爱的看着缓缓跪在她面前喜垫上的两人,那嘴角上的笑痕是从未消失过的。皇帝满意的看了眼一旁的太后跟皇后后,向司礼的官员示意后,司仪高声唱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这「送入洞房」一声喊出,王府外头吊的比屋脊还高的大红鞭炮震天价响,天际边也绽放着一朵又一朵璀灿的烟火,时近黄昏,衬着晚霞,十分绮丽。 礼成之时,王府里走出一排手中端着打赏喜钱的家丁,对着前来围观祝贺的百姓们抛洒喜钱。 鞭炮、烟花、喜钱齐放,王府内外热闹无比。 喜堂中的所有受邀宾客纷纷向前贺喜,「恭喜儒王,贺喜王妃,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琴瑟和鸣,早生贵子!」 在众人的祝福声中,皇甫霁跟裴子瑜被簇拥着送入洞房,从今天开始了他们的新生活…… 番外篇一 【番外篇:四种药材】 三年后—— 儒王府书房内,皇甫霁重拍桌案,怒道:「王妃确实是这么说的?」 站在书案前的小海-紧张的搓着手,面对着盛怒的主子,战战兢兢的回答道:「是的……王妃娘娘说了,草药园跟百草堂的生意太忙了,人手不够,还有最近有许多药材相继要采收,她必须……」 「她必须留下来监督照看,所以还不能回来?」皇甫霁怒气冲天的朝小海吼道,上一回也是这理由,这一次又是这理由。 当初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答应她回翠缇县照看草药园,结果现在一回去就像是放出笼的金丝雀一样,不知道要回来。 他已经派了小海马不停蹄上翠缇县催了她两次,她就是不肯回来,每次的理由都是一样的——分身乏术。 这三年来,百草堂的药材生意越做越大,在全国各地也开了不少分号,先不提每开一间药材铺又会为她赚进多少银两,他不在乎,他在意的是,每开一间铺子,对药材的需求量越大,瑜儿就越忙,忙到甚至比他这个王爷还要忙,有时甚至直接在铺子里歇息了。 三个月前翠缇县因融雪引发水患,草药园也受损了一部分,她一接到消息获得他首肯后,马不停蹄的赶回去照看。 结果到现在三个月过去了,她人还不回来,有当人妻子的抛夫这么久的吗? 也不想想这三个月来没有她在身边,他是连睡都睡不安稳,想亲上翠缇县将她逮回来,偏偏他公务繁忙,加上父皇不时给他什么新任务,他根本走不开脚。 小海心惊胆颤的看着皇甫霁,小心翼翼地把桌上险些被拍掉的纸镇往旁边挪了挪,「主子……王妃还让小海给您带回样东西。」 「东西呢?」 小海赶紧自衣襟里取出一包用包药材的药纸包着的东西,递到皇甫霁前面。 皇甫霁一把抢过,瞧了瞧这药包,疑惑的拆开,只看见一条丝帕包着一包药材,再打一看,里头有一块地黄、当归、守宫、太子参、知母跟附子,顿时,一管白烟从他头顶喷出。 她这是存心想气死他是吧! 他派小海给她送去的书信里放了朵合欢,隐喻鸳鸯不独宿,要她该冋来陪他了。 而她竟然让小海送回地黄跟当归,这两样东西无疑就是告诉他,她要金秋时节过后才会归来,还要等到秋天,这不存心把他气死吗? 不过怎么把丝帕也给一起附上了。看着这丝帕,一句「一方素帕寄相思」闪过脑海,皇甫霁的心软成一滩水,火气也没这么大了。 不过……另外这四种药材呢?知母、附子、守宫跟太子参是什么意思?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最后只能作罢不想了,总不能让他拿着药材去问御医这什么意思吧,他只要知道他的瑜儿跟他一样思念着他便成。 「对了,王妃把这东西交给你时正在做什么?」他抚着这染着药香的丝帕问道。 「当时铺子里很多人,挤得水泄不通的,是各地来进货的盘商,王妃十分忙碌,只瞄了眼您让我给她送去的书信,看了里头的合欢花一眼后,便从身后药柜里抓出这几种药材,用她的丝帕包着,再随手用这药纸包了,让小海马上送回来给主子,说主子看了就会明白。」小海抓抓头,努力的回想当时的情景。 皇甫霁又想了想当时的情景,顿时是什么怨什么恼都没有了。 这时小海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事似的连忙道:「对了,主子,王妃当时好像有念着一句……什么她现在身子不方便,她想等主子带她重游旧地……」 「身子不方便,等我带她重游旧地?」皇甫霁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身子不方便,病了吗?不,应该不是,要是病了小海回来便会提起的,不可能瞒着不说,也许是指现在生意正好,她正忙着,不方便回来。 小海用力点头,「是的。」 皇甫霁自然知道妻子口中的旧地是指哪里,这下子什么恼啊怒啊都没了,只剩下对妻子的思念与令人怀念的回忆。 小海见主子心情好了,自己应该没什么事儿了,便道:「那个……主子,小的可以告退了吗?」 皇甫霁斜睨了他一眼,鄙视道:「又要回去带孩子了?」 「孩子才初生,还小着呢,有许多事情要小的张罗……」小海抓抓头,尴尬的笑道。 「都能走了,还初生!」皇甫霁把桌上那一团作画画坏的纸团拿起甩过去,「滚!」说起生孩子,他身边的手下一个个能力比他强,两年前,他作主让零一娶了他自己的青梅竹马,零二娶了指腹为婚的未婚妻,零三娶了水芙蓉,小海则娶了府里他暗恋许久的一个丫鬟。 这些比他晚成亲的,一个个却比他这主子还厉害,没多久,每个人的妻子肚皮全部传出好消息,孩子是轮流的一个接着一个生,有的甚至已经怀上第二胎。 只有他,至今仍未传出好消息,真是叫他颜面无光。 「是,小的告退。」能够气倒主子的也只有孩子这一点,小海美滋滋地走了。 看着只剩下他一人的书房,皇甫霁有满腹说不出的郁闷。 托腮看着桌案上的丝帕陷入沉思,难道他真的要在府里等到秋天过后?旧地,两人定情的地方他也是挺怀念的,想了又想,终于作出了一个决定—— 向皇帝请病假。 相思病。 约莫半个月后—— 皇甫霁一身寻常人家的打扮出现在翠缇县的街上,这里比当年还要繁荣上数倍,他知道,这全是因为药材生意带动起来的荣景。 因为地理环境与气候的关系,此处十分适合栽种药材,吸引着许多药商纷纷到这里投资——或是开设药材铺,或是种植药材——几年光景下来,翠缇县俨然成为药材集散地了。 街上随处可见一车一车的药材,药商站在街上相互寒暄讨论,自己这一回准备采购多少药材回去,或是讨论哪一家药材铺药材便宜、质量更好等等。 「主子,王妃的百草堂就在前方。」身后牵着两匹马的零一,指着前头远处,外头排着一队长长马车的铺子,这些马车应该都是来载货的吧。 「走吧。」皇甫霁点了点头,拉过他的坐骑翻身上马,朝百草堂奔驰而去。 不一会儿便到了百草堂门口,下马后,他将坐骑交给随后跟上的零一,撩起衣袍拾级而上走进大门,却被里头黑压压一片人头的景象给吓了一跳。 整个前院满满是前来采购药材的商人,或是药堂的掌柜、大夫,还有一堆一堆的药材,铺子里的伙计忙着点货、捆货。 连想要进入大厅的那条走道也被人占据用来点货,皇甫霁左弯右绕的,好不容易才到达大厅,大厅里头也是黑压压一片,人满为患。 皇甫霁站在门口往内望去,满屋子的人,可里面就是没有那个他熟悉的人儿,他那心心念念了快四个月的小妻子呢,上哪儿去了? 「主子,看来王妃真的很忙-瞧这满满的人潮,难怪她走不开身。」零一由衷的说着。「不能再让王妃这么累,得再找个能干的来帮王妃打理生意。发消息回去问问零二,那人找得如何?」 「是的,一会儿属下即刻飞鸽传讯,问零二事情办得如何。」 皇甫霁在门口站了半天,心里不由得开始狐疑,「小海不是说瑜儿很忙的吗?忙得脚不沾地,怎么本王在门口处站了大半晌的也不见她的踪影?」 「属下找个人问问。」 零一随即拉过一名伙计,那伙计却说不清楚,东家已经好些天没到铺子来了,详细情况要问大管事刀豆才知道,说着就帮他们去请刀豆出来。 就在皇甫霁心里的纳闷像涟漪一样慢慢扩大之时,刀豆|听见有人要找东家,说叫什么零一的,连忙抛下手中事务赶到前头。 一看见站在门口的果真是皇甫霁,他兴奋得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也赶忙要行大礼,却被零二记冷咳给骇住。 他一头雾水的看着零一,零一指指他们身上的衣裳,这才恍然明白,原来王爷是私下出京,未惊动任何人的。 刀豆连忙改口行礼,「刀豆见过三爷。」 「刀豆-夫人呢?」皇甫霁劈头就问。 「三父耶您快回去,夫人这几天身子不舒爽,看到您来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夫人病了?」一听到瑜儿病了,皇甫霁整颗心瞬间纠结成一团。 「欸……这其实也不算病,不过已经好几个月了,总之三爷您快回去探望夫人,您来了说不定夫人身子就爽利了。」刀豆催促道。 皇甫霁闻言一刻也不多作停留,策马奔驰回到裴府,这看门的小厮还未来得及向前询问他找谁、哪儿来的,便被他一把推开,大步流星地往裴子瑜的院子前去。 番外篇二 这小厮从未见过皇甫霁,一路高声喊叫有人擅闯,让护院赶紧出来拦人,「管事快来人啊,有人硬闯!」 这个小厮太吵,尾随而来的零一随便几下便将小厮还有拿棍带棒准备赶人的护院抓住,随手一甩,堆成一个一个的迭罗汉,无法动弹。 这时送张大夫出来的小青正巧与皇甫霁碰上,小青先是惊喜,接着连忙行礼,「见过王爷。」 「老朽见过王爷。」张大夫赶忙放下手中药箱,抱拳作揖。 听见他们两人喊这擅闯府邸的人为王爷,那群护院跟看门小厮浑身哆嗦,赶紧求饶,「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请王爷饶命……」 皇甫霁现在根本没心情理会这一群不长眼的人,拉过张大夫焦急的问道:「快别多礼了,瑜儿她怎么了,本王听刀豆说她病了许久,究竟是什么病?」 张大夫迟疑了下,想起了裴子瑜的交代,便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王爷,王妃目前已无大碍,请放心。」 可这回答让他怎么能放心,松开张大夫便急匆匆的往屋里去了。 当他一踏进门坎,便听见小红的惊呼,「欸,小姐,您要做什么?您快躺下,您要什么我来,我来,您别乱动,您的身子不能随意移动啊,您忘了张大夫再三嘱咐您,一定要卧床好好休息吗?最起码这一个月不能乱动……」 这一声惊呼让皇甫霁震惊得一颗心差点从喉咙跳了出来,火速撩开珠帘进入内室,见到的是躺在床榻上、脸色十分苍白的裴子瑜。 才正想稍微撑高身子,在腰间放个小靠枕让自己舒服些的裴子瑜,不敢置信,惊喜的看着那个风尘仆仆赶来的人,瞪大双眼捂着唇道:「霁三,你来了……」 她真没意料到他会这么快思索出另外四种药材的隐喻,才半个月时间便出现在她面前,太让她意外了。 他的出现也让小红吓了一跳,连忙向皇甫霁行礼,之后便识相的出去了,将内室留给久别重逢的夫妻俩。 皇甫霁激动地走向前,心疼的摸着爱妻的脸,怎么才近四个月不见而已,她整个人就瘦了一圈,脸色还这般苍白,她这模样让他心慌不已。 生怕她有什么意外,他忐忑地问着,「他们说你人不舒服,是怎么了?为夫马上飞鸽传书让御医过来看你。」 他这么一说,裴子瑜愣住了,看着他担忧的神情,她瞬间明白皇甫霁根本没有猜出来那四样药材里向他透露的讯息。 她摇头,轻笑了声,「我没事,你别担心。」 「什么叫没事?你瞧你脸色这么难看,张大夫如果无法医治,我们马上起程回京,相信御医们会有办法的。」他气急败坏的低喝。 「不行啊,我现在走不了。」她摇头,故意逗弄他。 「你为了这药材铺都累出病来了,还不跟为夫回京吗?」他在她耳边怒吼一声,一听到她拒绝跟他回京,简直快把他给气炸了。 她皱紧眉头,牵着他的大掌往被子下摸去,柔声的抗议,「霁三,你这么大声这么凶,是想把我们的孩子吓坏吗?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又将他保下的。」 手心上传来的奇异圆弧触感,让皇甫霁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这……这……」 「快六个月了。」 「什么,六个月?!」皇甫霁脸上很快的出现各种表情,一开始是错愕,再来是惊喜,然后是愤怒,他大喘了两口气后,用力的消化了这个讯息,生气的拧着她的粉颊质问—— 「为什么六个月了你现在才跟为夫说这个消息,为夫要是没有赶到翠缇县来,你是不是永远就不说了?」 「我跟你说了啊!」 「你何时跟为夫说的,你连提笔写封信告知为夫你有身孕了都没有,何时说的?」 「你上次派小海来,我让他带了太子参回去跟你问安了。」 「太子参?你不是让小海带回来给为夫补身的吗?」 「什么补身,太子参的意思是孩儿给父王请安。」裴子瑜好笑的看着他,敢情这家伙把他孩儿给「进补」了。 「为夫怎么会知道这太子参还有这种隐喻,要是为夫知道,当下就赶来了,怎么会放你在这里!」皇甫霁的表情一阵青一阵白,为自己辩解道:「那守宫跟知母和附子呢?」 「这几样药材暗示又更明显了啊!」裴子瑜翻着白眼,「守宫隐喻的是十月怀胎,知母跟附子就是告知你确诊有孕……」 这么简单的暗示自己竟然没有想出来,皇甫霁脸是黑得不能再黑,泄气得不行。 裴子瑜摸摸他的脸,有些不安的看着他,「我有身孕了,你不开心吗?」 「开心,怎么会不开心,为夫只是觉得自己太失职了,竟然没有猜到你给为夫的暗示。」 他以额抵着她的俏鼻,与她相互摩挲,「什么时候知道有身孕的?」 现在一想到她有了身孕,竟然还千里迢迢地来到翠缇县,他不禁感到后怕。 「赶往翠缇县时一路上都不舒服,一到翠缇县便马上请张大夫来诊脉,那时才得知刚有了两个月身孕,由于一路上舟车劳顿,张大夫让我必须好好安胎,不许再这样赶路,在胎儿未稳定之前更不许回京,因此才决定先住下来安胎。」 「既然知道腹中胎儿不稳,为何还到铺子里去?」他食指戳着她的额头指责。 「那几天刀豆正巧受伤,铺子里不能没有人主持大局,我询问过张大夫,那时我的状况还不错,这才过去帮忙,并不是一直在铺子里忙的。」她赶忙解释,生怕他会误解自己爱银子胜过腹中胎儿。 「而且张大夫说我只是累着,加上孩子大了些,没事的,你别担心。」他们成亲三年,她肚皮一直没有动静,要是一般人家早就为他抬个小妾回来了,但皇甫霁一直未给她压力,从未责备过她说她肚皮不争气。 虽说皇上承诺过他,不会赐女人给他,然而没有子嗣,还是受到太后和帝后两人不时的关切,这些压力他都为她挡了,也不知他是怎么跟他们说的,太后和皇帝皇后并未在她面前说过一句关于生孩子的话。 所以,她怎么可能会为了赚银子而轻忽了他得来不易的子嗣。 「现在为夫来了,不许再操烦铺子里的事情,你就安心养胎,给为夫生个健康小世子,知道吗?」他放心的松口气,揉揉她的头,不放心的交代。 「霁三,我想给你生个‘好’字,可是我想先生女儿再生儿子,人家都说先生女儿好,会带弟弟,弟弟会听话的。」她软软的跟他撒娇,说着自己的期望。「你说好不好?」 「好,都好,都依你,先生小郡主,给为夫生个跟瑜儿一样惹人疼爱的小女儿,总之不管是小世子还是小郡主,只要是你为为夫生的,为夫都疼都爱。」 他抬起她的脸,热切吮吻着她粉嫩的唇瓣。从稍早的惊慌恐惧到后来的震惊惊喜,这才一盏茶时间,他便经历了这么多的情绪转折,让他的心到现在还是激动不已,不抱着她狠狠的吻着感受她,似乎无法平复心头的激动。 他如此热切久违的激情,让她无力招架,只能仰颈承受着他不断灌注的热情…… 只是,皇甫霁交代归交代,这铺子里的生意正忙得热火朝天,裴子瑜也根本坐不住,一直想要到铺子里帮忙,两夫妻常上演偷跑与上铺子抓人的戏码。 裴子瑜的肚皮在怀孕中后期大得很快,张大夫断言有可能是双生子,联想到岳母三年前生产时的凶险,皇甫霁是又喜又愁。 直到零二终于将个能干的管事找来,交接完所有事情后,皇甫霁直接抱着妻子,领着张大夫,跳上回京城的马车。再待在翠缇县,他真怕妻子到临盆那天都还在铺子里忙,届时直接在铺子里生了。 顾虑着裴子瑜有身孕,因此回京的路上他们一点也不赶,不到一个月的路程走了快三个。 回到京城后的第三天,天刚微微敞亮,一句「王妃羊水破了」的呼喊声传出。 整个儒王府瞬间惊天动地起来,张大夫还有御医、产婆,马上被人从被窝里拉了出来。产房外站着一群焦急等待的人,频频望向不时发出痛苦尖叫声的产房。 直到日正当中,产房里传来一记声嘶力竭的痛苦哀嚎声后,一道不大不小、清脆的哭声响起,几乎没间隔多久,又传来另一道哭声,这回的哭声响亮,十分有精神。 产婆匆匆出来报喜,「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给王爷您生了个好字,一男一女的龙凤胎!」 如了裴子瑜的心愿,一口气为皇甫霁生下一男一女,成就了一个好字。 后记 【后记 记得要雄壮威武 莳萝】 大家好,我是莳萝。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写这一本《药田出贵妻》时,莳萝再度经历了崩溃的事情。 上一本《鸡赐良缘》是计算机c槽崩盘了,当时是因为莳萝懒,喜欢直接将文件存在桌面,而未存到d槽中,结果好死不死在稿子写到一半时,整个c槽坏了,经过抢救,勉强救回不到一半的稿子。 而这本《药田出贵妻》是我自己找死,只要有网络,莳萝总是会忍不住的一直去开网页、逛网页,要不然就是跟人家聊天。 可是逛网页跟聊天都是很浪费时间的事情,搞得进度严重落后,眼看着交稿时间一天天逼近,字数却只有几万字而已。 为了振作起来,不再沉迷网络,时萝决定到远离网络的地方赶稿,于是选了环境美、气氛佳、有冷气、没网络的小7。 接下来莳萝每天抱着平板计算机到小7去赶稿,回家后再用随身碟插到桌面计算机里储存,结果这下好了,档案移来移去,又粗心忘了家里有事情,自己已经有几天没有去小7,更没有存随身碟,一时疏忽插上随身碟,一按档案覆盖的下场就是,把字数少的档案复制到多的档案,结果就悲剧了…… 莳萝赶了几天几万字的稿子就没了,纤指轻轻一按竟把莳萝的稿子打回原形,当下真是天崩地裂、欲哭无泪啊…… 啊……我的稿子…… 最悲伤的事情还在后头,美人鱼编编在这时候给我打电话,提醒我交稿时间。 当下我好想哭啊,好想跟美人鱼编辑说我可不可以延后一个月交稿,可是……我没胆,只能抹了把悲愤的眼泪,含泪点头跟美人鱼编编说:「好,我知道,我会尽量如期交稿的。」 为此莳萝大受打击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哀悼我逝去的稿子两天,重新振作后,不用说就是天昏地暗的赶稿岁月,最后总算如期的交稿了。>< 有了这两次惨痛的经验,莳萝就将稿子往手机里一个应用程序上存,然后又往云端上传,每隔一段时间就把文件档案全部复制到行动硬盘上,毕竟这教训实在太惨烈了,禁不起第三次啊—— 要是有第三次,莳萝恐怕得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连动都不想动了…… 当初《药田出贵妻》在设定大纲时,莳萝本是想将我们的男主角皇甫霁设定成那种「普咙共」型,没有一技之长的皇子,这个前版男主角因为命定传说的关系,从小到大灾难不断,差点没了命,喝杯茶大家都没事,偏偏就他阴错阳差的差点被毒死。 国师推断只有命定天女出现,他才能转运,所以只能等着女主角救男主角,只是这一种不学无术、没有一技之长、毫无用处只能靠女汉子的男人,怎么可以当男主角呢,这太毁形象了,因此大纲一改再改,直到这版本定案。 不过美人鱼编编可能生怕我太热爱这种「普咙共」男主角的痞子形象,稿子写着写着会将咱们的皇甫霁写成没用的痞子,那就太恐怖了,到时稿子都不知道该怎么修改,美人鱼编编三不五时的就叮咛莳萝,「你要注意男主角啊,千万不要长歪,写成‘普咙共’型,要给他雄壮威武知道吗?」(美人鱼编编也真是为我操碎了心啊><) 「好,我知道,我一定让男主雄壮威武,我一定让我的男主雄起……」可是莳萝的心里还是很想让男主主成为「普咙共」的痞子,写作的时候常常陷入两难挣扎之中,幸好,最后终于是熊大男战胜了痞子男。 只是这部作品交稿时心情是很忐忑的,因为莳萝还是觉得有些痞子男的形象在里头,否则有哪个正经的男主角会把自己卧室里习惯使用的贴身物品送给女主角呢? 下本,下本我一定会记住不要再设定这种男主形象了。 【全书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药田出贵妻 上》作者:莳萝 02、《药田出贵妻 下》作者:莳萝 注2:本作品由豆豆小说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