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妻约》 楔子 【序言 缘是圆,在缘中相逢】 最近看了两出风格迥异的电影,却都有我很感兴趣的主题——时间,一部是《明天,我要和昨天的你约会》,另一部是《异星入境》,两部电影都带出「所有的事都已发生过,只是我们还未经历而已」这样的概念。 带着看完电影的鸡皮疙瘩,我思索着、困惑着,一直以来都觉得线性时间理所当然,毕竟我们的感受就是这样,时间如河,一去不复返,可如果时间其实是个圆,不存在着起点终点呢? 在看完浅草茉莉的《三世妻约》后,我眼睛一亮,那两部电影带给我的悲伤,都在墨王与魏绾烟的故事里圆满了。 (此为防爆雷线,怕剧透者请慎入——美人鱼编觉得这部小说这部分超精彩的,超想推荐给大家又怕说太多,担心被爆雷者请直接跳过进入故事吧!) 墨王三年来追寻着梦中一个看不清楚脸的女子,两人相恋,为此他拒绝皇帝赐婚,被拒婚的丞相千金魏绾烟和他杠上。 一日,出现个和墨王长相相似,叫着魏绾烟娘亲的小男孩,两人震惊了,又再发现他们竟都在三年前曾上紫阳山,并失去那时的部分记忆,他们决定去找寻真相,之后因意外一起坠崖,不过他们并没有摔得粉身碎骨,而是回到了两百年前的前一世。 原来,上辈子他们一个是前朝公主,一个是被当朝公主看上的驸马,有情人被拆散。 缘来,在分开前,女人愿用三世换三日,求得那最后的一点温存与缠绵。 圆来,他们在这个时间点与他们再相逢一次,这回记起来前一次遇见时所有发生过的事,把所有的缘,都圆起来。 《明天,我要和昨天的你约会》里说——我们没有错过彼此,是头与尾连接在一起,成为了一个圆。 《异星入境》里外星人的文字,就是一个圆形构成,字里包含过去现在未来。 我忍不住想,其实两百年前的前世与墨王他们当下仍是同步进行的,若墨王没有因为对魏绾烟的爱,他们不会回到紫南山,不会救了前世的自己,给前世的两人带来生机,甚至在故事最后,前世的「某人」前来,解救这世他们的困境。 到底谁是因,谁是果,这一向是以时空穿越为主题最让人着迷的特质,而浅草茉莉这回也写出了令人惊喜的发想。 我觉得,爱情里最让人向往的便是那命中注定的确定感与独一无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的原来你也在这里,最悲伤莫过于在缘分里错过,还好小说不若电影,给我们的是最美好的结局,尽管书中未说,但墨王与魏绾烟约好要再做夫妻,幸福的第三世,也是正在进行式。 【楔子 雨日的禁忌】 一道闪电划过,劈开层层乌云,豆大的雨从空中落下,打在地上后沾上尘土飞扬起来。 墨王府的人惶惶行走在王府内,在经过展扬阁时,谁也不敢多吸一口气或发出丁点声响,王府人人都知道,凡遇雨天,能避展扬阁多远就避多远…… 随着雨声渐大,湿气扑鼻,展扬阁内的男子痛苦抱胸,双眼充满愤慨。 此时一个奴才许是太紧张,加上天雨路滑,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立即让其他人露出惊恐的表情,众人七手八脚捂住他的口鼻,不让他透出哀号的叫声,还有人情急之下一拳往他脑袋打下去,想将他打昏省事,那人挨了打没昏,但口鼻却是被捂得险些断气。 众人见他眼睛凸起,脸色发白,这才赶紧松手,他有了气息转活过来,正想破口大骂时摸到一脸的雨水,想起还下着雨,马上噤声不敢骂,但来不及了,一只杯子由展扬阁内飞出来,穿过窗子砸到了他的头,头顶登时破了个洞,血流如注,他牛眼一瞪,昏死过去。 众人见状,马上跪下,屏息不敢再动,只听着由阁内传出来沉重的喘息声,直到雨停,里头的人气息逐渐顺畅了,众人这才敢起身离去,然而那被砸昏脑袋的家伙却被大伙儿不客气地丢下。 主子逢雨心头必如针扎,痛彻心腑,偏这家伙不谨慎,真跌跤也得跌远点去,惹出动静,刺激了主子,还差点连累众人跟他一样让主子给办了,这家伙自己找死,就让他在地上躺躺,醒了自己滚回去,若醒不来那就算他倒霉! 第一章 【第一章 抗旨拒婚】 晏金王朝,天喜二十三年,大年初一。 一早皇宫大内总管太监王秀胜带着圣旨来到墨王府,半个时辰不到就抹着脸上的汗水落荒而逃。 「陛下也是一片好意,皇叔已二十有七,我父王在您这年纪时早有四妃环绕,就是陛下自己孩子也都三个了,偏您至今还是独身一人,连个家眷也没有,您又是陛下唯一同母所生的亲弟弟,陛下长您二十岁,根本视您为子,关心您的婚事、为您指婚理所当然,您却将王公公轰走了,这不是让王公公交不了差,也让陛下难堪了?」 这说话的是齐王世子皇粤,其父是当今皇帝的异母兄弟,他虽称墨王皇文诺为皇叔,但也仅小墨王四岁而已,两人说是叔侄关系,实则更像兄弟。 这回陛下为墨王指婚,心知自己这个小弟不好搞,所以让皇粤跟着王秀胜同来,想说有皇粤敲边鼓,指婚这事会顺畅些,可哪知王秀胜还是让人给不留情的踢走了。 皇粤说完这些话,望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皇叔,同是皇族人,可这位皇叔却是比自己俊美许多,不仅拥有媲美女人般光滑的皮肤,那唇形鲜明,五官突出,绝对是自己见过最美丽的男人了,可惜他眼神冷峻,气质寒冽如冰,让人不得不为他的冰冷而心生畏惧。 皇文诺穿着一身精致的白长袍,颀长的身子起身,走到皇粤面前停下,炯亮的黑眸俯瞰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直让皇粤打从心底发寒,着实后悔奉皇命走这一趟,还说了方才那一段不长眼的话。 「我的话皇叔若不爱听,不如就当我没说……」望着自己头顶上那张生得俊美无俦,任谁看了都会心折的脸庞,皇粤不由自主地把眼睛给闭上了,男人长这么美干什么?!害人惑心乱神的很不道德啊! 「陛下多管闲事就算了,你凑什么热闹?难不成你也急着讨老婆?那得了,我这赐婚对象给你算了。」 皇文诺开口,声音醇厚,若用这嗓音说情话,那可会醉死一票人,可恨这声音撩人,却从不说好听的话,更不找女人调情,简直暴殄天物!皇粤在心里嘀咕。 「我说皇叔,这事您不好这么大方吧?魏丞相之女魏绾烟的外祖父乃是常州大儒岳明,岳氏家族中先不说岳老爷子多德高望重,就说近百年来出了九个状元、两个探花,魏小姐从小养在常州岳家,今年芳龄二十,虽说年纪稍稍显大,但受岳老爷子亲自教养与岳家家风薰陶,想必绝对是个品德兼具、才华洋溢的女子。 「她本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可陛下偏将人指给您,听说太子对此还颇有怨言,怪陛下偏心您,您却嫌弃这个对象不要,还要将人送给我,这也太不知好歹了吧?」 「不知好歹?」这话令皇文诺俊眸冷冷眯起。 皇粤见了一窒。这个皇叔平日性子清冷,人不惹他时还算「和善」,一旦惹毛他,鬼都要怕他的,这会儿自己说错话,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算了。 「口误、口误,我的意思是——」 「五戒,把人给本王扔出去!」皇文诺不等他废话,已是转身道。 五戒是墨王的贴身奴才,二十来岁的小胖子,听从主子吩咐上前去,为难地朝皇粤说「奴才不敢碰世子的身子,是不是请世子自己走呢?」 皇粤青了脸,哀怨道:「五戒啊,你主子把我轰出去,陛下不怪我办事不力才怪,你说我是招谁惹谁了?」 五戒同情的看着他,「世子不走,陛下定会看到您尽心办皇差,只是,奴才怕您得了陛下一声赞美,却坏了叔侄关系,更惨的是,您齐家军的粮饷可能会延个几日才能拿到了……」 皇粤一愕,虽说父王与皇叔都是陛下的兄弟,但父王与陛下毕竟不是同母所生,有份隔阂在,陛下尽管给了父王兵权,让父王率齐家军镇守边疆,却也处处掣肘,难以全然信任,才会留下他在京城当人质,让父王不得轻举妄动。 父王长年在外,每月的军饷发送至关重要,朝廷不给钱,齐家军就得喝西北风,而这负责拨钱的就是眼前的墨王了,同样是兄弟,陛下对墨王可说爱护有加,辛劳的守疆工作不会让他去,只会给他安逸又能掐着人脖子的活儿做,比较下来,自己父王可是苦命多了。 皇叔若真不拨款给齐家军,父王的大军只能啃树皮当饭吃了,说什么自己也得罪不起这个握有重权的皇叔。 他抹抹脸,马上对墨王说「我走我走,陛下那里我去请罪就是,还能因为这点事为难皇叔吗?只是皇叔能否给个话,让我回覆陛下。」 「你转告陛下,我不娶魏绾烟,让他收回圣旨。」皇文诺「发慈心」给了个话,让他交差。 他苦笑道:「好吧,那我就原话带给陛下了。」可想而知,这话说出去后,陛下会如何迁怒自己了,唉!办不成皇差,他无奈的打算走人了。 「等等。」皇文诺忽然又将人叫住。 「皇叔请吩咐。」以为他回心转意,皇粤喜出望外地忙回头。 「我让你查的事可有眉目?」 问的是这个啊……皇粤的表情马上失望的垮下。「皇叔寻找的人太过缥缈,再给我些时间吧!」 「那滚吧!」皇文诺俊容沉了沉,不悦的挥手。 皇粤脸色更苦了,赶紧滚了。 他一走,五戒胖胖的身子凑上来。「主子这还不放弃,让世子继续找?」 皇文诺皱起浓眉,「本王为何要放弃?」 「可是……」 「别说了,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本王至今未睡,今日若再有人来扰,一律轰出去,别来吵本王!」丢下这话,他转身离去。 五戒瞧着主子的背影,禁不住叹气,这么多年了,执意找一个连脸孔都记不清的人,主子这是为什么?而今还为此抗旨拒婚,这实在……唉…… 魏丞相府邸,魏家小姐魏绾烟的厢房内,婢女忙着唤大小姐起床。 魏绾烟昨夜才刚由常州回到京城,依礼今早必须去向魏府身分最高的长辈魏老太太请安,可她大小姐却是百唤不醒,严重赖床,急得一干奴婢着急,因为听说老太太天不亮就醒了,就等着她去请安。老太太严厉,再不见她出现,怕是要惹出怒气来了。 「奴婢的好小姐,拜托您别睡了,快醒醒啊!」跟着她回京的贴身婢女朱宝拚命摇她。 床上的人儿终于被摇醒了,撑坐起身,望着围着自己的一干婢女。「这是天塌还是地裂了,发生啥事了?」 女子面貌精致,肤如凝脂,每每一出现便吸足众人目光,标准的美人胚子,只是这一张口竟让人有头顶打雷之感,不是说魏家小姐自小寄养常州岳家,教养严谨,气质出众,怎生说的话没啥大家闺秀的范儿?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这雷打得有点焦头了。 「小姐,这个……咱们回京了,在自家府上呢,您……清醒清醒,说话用词……斟酌点。」朱宝扯扯主子的袖子提醒。 床上的女子这才瞄瞄自己所在的地方,彷佛才想起自己回京城了,不是在常州外公家了,外公疼她,任由她每日睡到日上三竿,这里没外公罩着,哪能再这么随兴懒散。 她得了朱宝的提醒,顺了顺乱发,正了正神色道:「我意思是,咱们魏府的人毛毛躁躁,没个大官人家的样子,有什么事非得要急着摇醒我不可?」 暗怨魏府就是规矩多,若是可以自己情愿待在常州,每天无人管束、吃香喝辣,日子自由自在,无奈皇帝一道指婚圣旨落下,她被迫非回来不可了,记得她要回来时,外公可是万般不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交代,让她回京后要注意教养,别让人说他教导无方,可这会儿自己差点就忘了外公的教诲,露出平日粗枝大叶的本性。 家瞧她板正脸色,马上唯唯诺诺的道:「小姐说的是,奴婢们无礼了,还请小姐原谅,可奴婢们也只是担心老太太等不到人生气了。」 一提到老太太,她背脊凉了。「都什么时辰了?怎么现在才叫我起床!」她瞬间慌乱起来。 「小姐这还想怪谁?咱们都喊您一个时辰了,要不是奴婢最后那使劲一摇,您还在梦中划水呢!」朱宝不满的道。 第二章 魏绾烟尴尬了。「知道了、知道了,别罗嗦了,快帮我梳妆,再迟老太婆会宰了我……呃,去迟了对祖母失礼,她老人家会不悦的。」 她冲口而出「老太婆」三个字后,瞧见众人瞠目结舌的样子,立即抹把脸将话圆了回来,一旁的朱宝则已经冷汗直冒了,索性扶主子赶紧下床梳妆更衣,少说少错。 匆匆梳洗过后,懒散浮躁的女子摇身一变,气质沉稳多了,已有端庄知礼的闺秀模样。 她身上穿了件紫藕色棉袄,腰间系着梅形玉佩,耳垂挂着丁香坠子,高贵不露半点俗气。 去见祖母她特别紧张,自己是爹唯一的孩子,照理应十分得祖母疼爱,可祖母对自己却是不怎么待见—— 这是有原因的,爹对娘情有独锺,娘身子骨弱,生下她后不久即撒手人寰,娘死后,祖母要爹再娶,好诞下男丁为魏家延续香火,爹因心中只有娘不愿再娶,还道魏家香火由她继承即可,祖母当然斥骂糊涂,一气之下便将她送去常州,让娘的娘家人照顾,逼爹尽早续弦。 然而多年过去了,爹依然未娶,祖母却也未软化,甚至更加埋怨娘害爹成为愧对魏家列祖列宗的不孝罪人,更迁怒于她,若不是这道赐婚圣旨,祖母恐怕一辈子没让她回来的打算,如今自己回来了,面对祖母心中自是忐忑得很,不知祖母见到她会是什么态度? 她谨慎的走进慈云阁,祖母就坐在暖厅里,六十多岁的年纪,脸上皱纹不少。记得她上回见到祖母是七年前,爹受陛下赏识任命丞相,就任当日她特地回京恭贺爹成为百官之首,那次见到祖母,尚未显出如此老态,这次再见竟已是白发苍苍。 回想那年相见,祖母对她态度冷淡,无半分亲热,还每日让人拿《女诫》来考她,苦得她回府住了五日便逃回常州,此后七年未曾再回京了。 「孙女因昨夜回府太过欢喜以致天亮才阖眼,今晨迟来给祖母请安,孙女给祖母认错。」一进暖厅她立刻规矩的朝祖母跪下叩首道歉。 可自己这头叩在地上许久,却未曾听见祖母喊起,她忍不住稍稍仰头偷望祖母,见祖母脸上居然含着莫测高深的笑。 「地上凉,起来吧!」魏老太太竟牵着她起身,慈眉善目的道:「你离家多年,此番回来难免不习惯,再说回京的路途遥远,舟车劳顿的,睡晚了也是情有可原,祖母不会怪你。」 「多……多谢祖母体谅,孙女日后晨昏定省定会准时。」不解祖母为何变得慈爱,她还是小心应对的好。 「都说常州岳家是书香门第,家教严谨,果然将你教养得知书达礼,这会儿祖母再仔细瞧瞧你,就连模样也俏了,再不是多年前那青涩小丫头片子。」魏老太太见她与自己保持距离,心下有些不悦,不过还是和颜悦色地说。 「祖母还记得我上一趟回来时的模样吗?」她颇为感动的问,以为祖母不在乎自己,压根没看过她一眼的,想不到祖母还记得七年前的自己。 「当然记得,虽说祖母将你送去常州,可你还是我亲孙女,祖母如何不关心?尤其你即将嫁进墨王府,之后就是皇室宗族的人了,你虽然不是由祖母亲自养大,毕竟是魏家小姐,将来做了王妃,言行举止可都得留意,万不可丢了咱们魏家的脸。」魏老太太说起了她的亲事。 「孙女明白,会谨记祖母教诲,不敢做出稍有毁誉魏家之事,不过,孙女不知墨王这人如何,祖母能否提醒一二,让孙女心里也有个底,晓得将来如何与这位王爷相处。」她初初回京,只知自己要嫁的人位高权重,品行如何一概不知,心里好奇又不知可以向谁打听,这时见祖母慈祥,干脆向祖母问了。 在晏金女子婚配根本无法自主,自己长年待在常州,外公虽疼她,却也作主不了她的婚事,自己的婚事得爹或祖母点头才行。这些年来爹忙于朝政,压根忘记替她物色对象,而祖母又刻意忽略,才会将她留到二十之龄还未出嫁,如今皇帝突然说要将她指给墨王,自己一开始虽感意外,却也没有太慌张,晓得自己总有一天要嫁人,至于嫁的对象既然自己作不了主,又非嫁不可,那只求这人好相处即可,其他条件不敢太奢望了,反正自己性子散漫随兴,不是什么贤妻良母的料子,也就别太要求对方了。 「墨王年轻有为,乃是陛下最为倚重的兄弟,在朝享有重权,就是你身为丞相的爹,见了他也得谨言慎行,小心应对,而你能嫁他,对魏家而言有绝大的好处。」魏老太太说。 她听了这话不禁蹙起眉来,自己问的是品行,可祖母半句没提,只说对方权势如何了得,嫁给他对魏家有益,不懂这会儿自己嫁的到底是权势还是丈夫? 本想开口再问祖母几句,爹忽然过来了,且脸色看来不太好,让她收回要问祖母的话,改而先朝父亲行礼道:「女儿见过父亲。」 「究选,你不是上朝去了,怎么这么快回来?」魏老太太见儿子表情凝重,立即问起。 魏究选沉着脸坐下,似乎满肚子的气,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今早陛下召见儿子,告诉儿子要收回赐婚圣旨。」 「收回圣旨?!你说陛下要收回让绾烟嫁墨王的圣旨?」魏老太太忍不住惊跳起来,瞬间忘了维持她一贯的雍容持重。 魏绾烟虽也吃惊,却没祖母的激动,忍不住看了变了脸色的祖母一眼。 魏老太太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但也顾不得什么,急着再问魏究选道:「到底怎么回事?把话给我说清楚!」 「陛下没对儿子说明收回赐婚圣旨的原因,只道将来会再另赐对象给咱们绾烟,之后就让儿子退出长春宫了。」魏究选咬着牙道。 「这什么话,女人名节何其重要,怎能随便再婚配他人?」魏老太太气愤不已。 「祖母,横竖孙女对这位墨王爷也没什么感情,陛下若有意另外再择配对象给孙女,只要这人品行端正,无不良嗜好,孙女是接受的,请祖母不必替孙女担忧。」魏绾烟见祖母气得不轻,想说自己是当事人,若不在乎,祖母当不致气过头,甚至气出病来。 「你懂什么,你非嫁墨王不可!」魏老太太蓦然拍桌吼道。 见祖母大动肝火,她吓了一跳。「我为什么要非嫁这人不可?」 魏老太太老脸一拉,「你在常州岳家待了多年,对长辈晨昏定省的规矩学不会就算了,至少岳家出了几个状元,聪明劲应该是有的,可瞧你多愚蠢,竟然说嫁谁都好,你以为嫁谁会比嫁这个最受皇帝宠信的同胞兄弟好吗?放着眼前的权势富贵你不要,你这不是没脑子吗?」翻脸痛骂。 魏绾烟被骂得莫名其妙,魏究选见母亲动怒,忙说「娘,绾烟刚回来,哪里知道府中情形,您莫迁怒于她。」 「我迁怒什么,但凡长点眼色的也晓得咱们魏家现在是什么状况,她身为魏家人,就算待在常州也该留意着才是,你这两年早已不得陛下信赖了,这回陛下肯将绾烟指给墨王,也算表示对你还有宠,也让外人瞧瞧你还没到倒的时候,可如今这事又成泡影,这丫头却还不知厉害,如此愚不可及,我能不气吗?」 魏绾烟倏然明白祖母先前为何会对她和颜悦色了,那是因为她有价值了,能帮助爹重新掌握权势,眼下得知嫁不成墨王,祖母立刻变脸了。 她心底冷笑起来,枉费自己方才还因祖母的亲厚感动了一下,这会儿才知毫无意义,在祖母眼中,自己只是枚棋子,于魏家有益就是魏家女儿,于魏家无益,那便终归是个梗在她与儿子之间令她厌弃堵心的人。 「孙女没用,福气又薄,令陛下改变主意不赐婚,孙女可真对不起处心积虑为爹打算的祖母了。」她忍不住嘲讽道。 「你说什么?!」魏老太太没想到她敢讽刺自己,怒目站起身。 魏绾烟依旧冷然。「很抱歉,孙女不知爹为官困难,嫁不了墨王帮不了爹,既然已是没用之人,不如今日就返回常州,免得让魏家蒙羞。」 第三章 「瞧,瞧这就是你和岳秀欣生的孩子,这样不成器,这样忤逆我!她要走,就让她走,这不识好歹的丫头,我早说了没当她是魏家人,魏家就是因为她才断了香火的!」魏老太太气得全身颤抖。 魏究选脸色发僵。「母亲,绾烟终究是我的女儿,嫁不成墨王我也不打算再让她去常州了,绾烟年纪也不小了,过去是我疏忽她的婚事,之后儿子会亲自留意她的对象,帮她找个良婿出嫁。」 「你!哼!你要留她就留,但如今她的对象也不是你能决定的,陛下不是说过要另外替她挑选对象,咱们只能等着陛下怎么补偿了。」魏老太太像是想起自家还是有些机会的,这态度又变了。 魏绾烟对这个祖母简直心凉到底了,祖母根本没为她着想过分毫,所有的算计都只为自己罢了。「孙女这几日赶着回京,舟车劳顿,体力不支,再加上硬是早起给祖母请安,这会儿撑不住了,容孙女告罪先回房休息去了。」她觉得对祖母已无话可说,也不想再假惺惺什么,施了礼就想走。 此举当然又惹怒魏老太太,正想将人叫住再教训时,魏究选晓得女儿委屈,已先站起身道—— 「好好好,休息个几日也好,之后的事爹会替你安排,你不用担心。」他也是心疼女儿的,不像母亲只求利益,不管女儿的幸福。 「究选,你管这不肖女做什么,这会儿先和我说清楚,陛下悔婚真正理由到底是什么?」魏老太太眼下没空再责骂魏绾烟,心急着问儿子这事。 魏绾烟并没兴趣去听自己为何被拒婚,转头走出去了,临跨出门槛前,听到她爹低声道—— 「听说陛下赐婚事先没与王爷商量过,王爷因此不愿接受赐婚……」 她走出去后心头冷笑,这墨王看来真有胆,连皇帝的面子也敢驳,这么胆大包天的人是有点意思的,不过,这么霸道嚣张的男人,或许对待妻子也同样跋扈,这样的人不嫁也好,自己算是因祸得福吧! 她忍不住吹起口哨来了,但随即让等在外头的朱宝给捂住了嘴。 「奴婢说小姐,老爷子在您回来前才特别交代,您这不像样的德行在常州怎么样都成,可回来后,京城的小姐都是规圆矩方之人,您啊,千万别丢老爷子的脸啊!」朱宝急着提醒道,就怕这口哨声传进屋里,教魏老太太听见,岂不又得挨训。 魏绾烟拉下朱宝捂嘴的手。「得了吧,外公的脸我刚才已经丢得一滴不剩,以后咱们就随兴过日子吧,老太婆若要骂也随她了,横竖她急着把我变卖得利,这个家咱们也待不上太久的。」她边走边说,口哨吹得更响。 「变卖得利?小姐这话从何说起啊?」朱宝追上去要问个清楚。 「主子,您的春茶。」五戒小心翼翼端上一碗茶香扑鼻的热茶给主子。 皇文诺今日闲适,带着五戒来到京城最大的茶楼闲坐,茶楼临街而建,共有四层,面街的位子可以俯瞰街上熙攘的人潮,最为抢手,他就坐在四楼面街的位子上,喝着五戒让茶楼特别烹煮的珍贵春茶。今日气候宜人,阳光不烈,还有几许微风吹拂,他半眯着眼享受这份舒适。 五戒见主子心情不错,这表示自己伺候得极好,正满意的微笑时,忽然街头尘土飞扬,一匹白马狂奔而来,马上的女子身着绿衫,远远瞧去像是一抹绿枝迎风劲扬,引来众人赞叹,压根忘记她不该在人潮众多的大街上策马狂奔,待回过神想开骂,女子已拉紧缰绳让躁动的马儿停下了。 「真对不住了,我的马儿刚受惊,一时控制不住才会惊扰各位,所幸没伤到人,还请大家见谅。」魏绾烟面容上泛着丝丝无奈,在骂声传来之前先朝众人道歉。 「没事没事,小姐没受伤就好,不过,像这等不受教的畜生,以后别再骑了,免得伤了自己。」众人见她慧黠灵眸中闪烁着歉意,这气也生不出来了,哪还想着责怪她什么。 魏绾烟浅笑,绽开唇边的梨涡。「这匹马也不是不受教,实在是因为我不是他的主人,他对我陌生才会不听我指挥,但经过方才这一驯,想来这匹马儿已经认得我了,以后当不敢再想将我甩下。」 「敢情小姐骑术了得,将马驯服了,在咱们晏金会骑马的女子不多,骑得好的更是少,小姐的骑术算是一等的了。」 她笑开了,五官显得更加亮丽抢眼,可这时—— 「我家主子的马本拴在茶楼门口,因为你的莽撞马惊跑了,这事你得负责。」本该在茶楼里伺候主子的五戒,气急败坏的赶出来道。 众人瞧五戒的装扮不俗,这样的人却说自己有主子,那他的主子岂不更加贵气?众人忍不住猜测起他主子是谁了。 魏绾烟本以为自己没造成旁人什么损失,这会儿才知道还是惹了麻烦,但毕竟是自己的错,她马上歉然的道:「对不住了,跑走的马我会赔给你家主子的。」 「赔?哪可是大漠名驹赤兔马,你赔得起吗?」 「赤兔马!」众人惊呼,那可是皇室中人才能骑的大漠献礼,这么说来,这人的主子是皇族人?得罪了皇族人那可不是妙事,尤其赤兔马更是无价之宝,这谁赔得起呢?众人纷纷同情的看着这闯祸的美人儿了。 可却见这美人耸耸肩,美眸朝五戒瞄去,本来魏绾烟是很有诚意道歉的,可她就是看不惯人说话不客气,外加仗势欺人,因此态度也不那么谦卑了,直言问道:「敢问你主子在哪呢?」 「他人就在茶楼里。」五戒回她。 「那好,你去请他出来谈谈赔偿问题吧!」赤兔马再贵也有个价位,要她割肉还是卖血也得讲明白。 「你好大的胆子,敢让我主子出来见你?」五戒瞪眼。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是要解决马儿不见之事不是吗?还是,你能作主让我不用赔偿跑掉的赤兔马?」她摊手问他。 「我……我……」他一噎,自己是作不了主没错,但那赤兔马可是主子的爱驹,如今跑了,自己也不知怎么跟主子交代? 忍不住心慌地瞄了瞄正在茶楼上注视街上动静的主子,他这冷汗直流啊! 「你主子在茶楼里是吧,不劳驾他出来了,我亲自进去和他说吧!」她顺着他的目光,也瞧了眼楼上的身影,懒得再和他罗嗦,直接往茶楼里去了。 「我主子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欸,你——等等,未经允许你不得打扰主子的—— 」发现她脚步不停的往茶楼里去,五戒赶紧在后头追着阻止,赤兔马丢了已经够糟了,若再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进去扰了主子,那后果不堪设想。 可怎知对方根本不甩他,绕过他后进了茶楼,直奔到主子面前,他一急,圆墩墩的身子便在楼梯上滑了一跤,咚咚咚的滚下楼去了。 魏绾烟本想回头去瞧他摔得如何,见已有茶楼伙计去帮忙了,便又继续往上走去。 上了四楼后,只见面街的位子坐了人,其他的位子全空着,这时间茶楼怎会没客人,显见这层楼是被这人包了,皇族果然阔气。 她见到这唯一的客人,身上穿着的银白长袍上绣着麒麟,懒洋洋地倚靠在雕花木栏上,桌上焚香袅袅,几卷书卷散落一旁,上等青玉制的茶碗正飘出阵阵茶香,她怔愣了片刻,忽然有股悲伤涌上心头…… 「退下。」皇文诺神态懒洋洋地朝她看来一眼后,丢下这一句。 她倏然从莫名的情绪中清醒,让那没来由的感伤散去,深吸一口气,不仅没退下,还大步走过去。 「请问您就是赤兔马的主人吗?」她客气地问,靠得近了,发现这人居然有着连女人都及不上的惊人美貌,心下有些惊奇。 皇文诺坐着没吭声,凤眸微敛,似乎没将她放在眼底。 原先她还想着,自己虽不受祖母待见,到底是魏家人,父亲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丞相,赤兔马虽不凡,魏家还不至于赔不起,可此刻见这人气势高傲,举止散发出一股雍容矜贵,看得出来出身显赫,非富即贵,恐怕赔马匹是一回事,得罪这人才是真麻烦,自己贸然上来可能错了。 第四章 「很抱歉,我今日骑了一匹不相熟的马上街,没能控制得宜,闯入闹街惊跑您的马,听说这是一匹珍贵的赤兔马,所以亲自来向您赔礼。」可既然都上楼来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总不能没用的落荒而逃吧! 皇文诺略微蹙眉,还是正眼也不瞧她一眼。「赔偿之事本王会交代五戒,你可以滚了。」 这人好大的脾气,不过她本来就打算好言告罪一番之后便走人的,只是「本王」两字让她心头咯噔一下,当今皇帝一共有四个兄弟,陛下为长,老二当年争输皇位,人已自尽,老三是齐王,如今人在边陲守疆,且年纪也不轻,老四即是墨王,此人人在京中,年纪也正与眼前的人符合。 好个冤家路窄,这家伙居然就是那个抗旨拒娶她的人?! 她立刻一扫谦卑的神态,勾起唇,冷睨起他来,「赔偿之事我觉得没什么必要谈了。」她皮笑肉不笑的说。 「没必要谈?」皇文诺目光一转,终于抬首朝她望去。 两人四目交接的一瞬,她本来规律的心跳倏然失序,忍不住咕哝道:「明明是男人,怎么长得这么妖孽啊?」 「你说什么?」他没听清楚她的囔,凌厉的问。 「我没说什么,不过是要告诉您,我怀疑跑掉的马不是赤兔马,大漠的赤兔马是罕见宝马,与普通马的区别除了脚力与耐力更胜之外,最重要的是灵性的高低,赤兔马灵性高,不易受惊扰,可王爷的马一惊就跑,这不离谱吗?」她不客气的说。 「你……你在主子面前胡说什么?还不住嘴!」五戒狼狈滚下楼后,扭了腰拐了脚,痛得站不起身,是让茶楼的掌柜扶着再爬上楼的,这一上来就听见她大逆不道之言,顿时像是被鬼给打到一般,吓得赶紧大喝。 她哼笑道:「胡说?到底是我胡说,还是你们胡说?光天化日之下以丢马之名讹诈,这说不过去吧?」 「讹……讹诈?你好大的胆敢说王爷讹诈你——」 「事实胜于雄辩,想说惊跑的是赤兔马得拿出证据来,否则就是骗子。对于骗子,我就不浪费时间了,先告辞了。」她嚣张地转身要走。 「站住!」 那一直坐着不动,显得高不可攀的家伙似乎被惹毛了。 「我正听从王爷的话滚,王爷没看见吗?」魏绾烟站在楼梯口讽刺的笑着。 她虽没回头,但清楚听见五戒的抽气声,奴才都这般惊愕了,那他主子还能维持沉稳吗?她眼眉飞扬,有种解气之感 ,一阵风般得意地离去了。 五戒几乎不敢抬头去看主子的脸色,主子活到二十七岁,何时让人这么欺到面上来? 「奴……奴才这就去将她抓下,治她个不敬皇族之罪。」五戒屏息说。 「抓人?就凭你现在这没用的蠢德行能抓得了人?」皇文诺嗤之以鼻地看着摔得鼻青脸肿,连发髻都散下的人。 五戒尴尬不已。「奴才让您丢脸了,这就派暗卫抓人。」王爷今日出门没带侍卫,只让暗卫隐身保护,这会儿就让暗卫将那女子处理了吧,盼这样能消消主子的怒火。 「甭了,抓个丫头何须用牛刀,暗卫若轻易在大街上现身就不叫暗卫了。」皇文诺往街上看去,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正走出茶楼,居然还吹着口哨,他不怒反笑了,只是,笑容令人发毛。「让暗卫跟着她,查出她的身分来,本王的赤兔马还得让她赔。」 「是。」五戒点头如捣蒜,恨恨的瞧着街上的那抹身影,想来这女子今日不死,过几日也得死的,活该,这不长眼的敢得罪王爷,又害自己出丑,死有余辜! 「欸?她怎么上了魏丞相府的马车?」他正咒骂着,冷不防瞧见丞相府的马车在她面前停下,一名丫头喊了她,她即跳上车去了。 皇文诺也瞧见了,不由冷笑。「不用暗卫去查了,这女子是丞相府里的人,而且,还是丞相的千金。」方才马车里的丫头喊她小姐,而魏究选就一个女儿,那个不知死活的女子身分已然揭晓。 「她若是丞相的千金,那不就是陛下为主子选的王妃?」五戒吃惊道。 「指婚圣旨都收回了,本王哪来的王妃?」皇文诺不悦道。 「是是是……这位小姐耳不聪、目不明的,居然连主子也敢顶撞,哪里配得上您!」 「谁说她耳不聪、目不明,哼,她该是知晓本王的身分,这才不将本王放在眼底,故意为自己出口气。」 「啊,她这是不满您抗旨不娶?若是如此,主子还打算上门去索赔吗?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咱们不厚道,拒婚在先,这会儿还藉故为难人家,这事咱们总是有理说不清的。」 得知对方身分后,五戒没那么恼她了,甚至还同情起这个惨遭拒婚的女子,虽说陛下会另外替她找对象做为补偿,可墨王不要的人,谁又好接收?陛下要给她重新找对象,那也得伤足脑筋的,这女子的名声与前途算是半毁了,还能不恨拒婚的主子吗? 「本王不娶她是因为她福分不够,她若不满也只能怨自己了。」 「话是没错,但人家小姐无端被退婚成了笑柄,总是委屈……」 「你可真懂得怜悯人,得了,本王懒得与她纠缠,省得这事传进陛下耳里,再掀不必要的波澜,这事便罢了,不过那姓魏的丫头质疑的没错,本王的黑幕怎可能受到一点惊吓就惊逃,这怎么回事?」他沉声问起。 五戒立马纠结起胖脸。「这……奴才也觉得奇怪,发现黑幕不见时以为是魏小姐惊走的,可现在细想的确不对劲,黑幕怎可能轻易被吓跑,八成是自己贪玩跑走了,跟魏小姐无关。」 「混帐,黑幕什么时候贪玩过了,说什么蠢话,还不去将黑幕给本王找回来,找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五戒缩缩脖子,连连喊是。 【第二章 丑如猪头】 「小姐,您方才发生什么事了,怎会由茶楼里出来?」马车里,朱宝忙问。 今早小姐说既然回京了就该好好在京城里逛逛,自己提议坐轿子出去,小姐原也同意,可刚巧有个小厮牵了匹马出来,小姐立刻改变主意要骑马,这骑马也不是不可以,小姐在常州时老爷子由着她练骑术,马骑得不错,只是每匹马都有性子,小姐骑着不熟悉的马出去难免危险,自己只得让人驾着马车追出来,没想到这一耽搁,小姐骑着马已不见踪影,自己寻到街上来一阵好找,才在茶楼外找到人。 她见小姐朱唇抿着,要笑不笑的,立刻不安了。「真的出事啦?小姐若闯祸就千万别对奴婢说,奴婢不听了,因为听了也担不起。」她一脸怕事的模样。 魏绾烟白她一眼。「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丫头,一点义气也没有,还这么贪生怕死!」 「主子别怨奴婢了,是您闯的祸从来没少过,哪一件不是由奴婢代主受罪,之前在常州老爷子明理,晓得奴婢的苦处,没太为难奴婢,可这里是京城,老太太可不是老爷子,您若犯错,奴婢还有活路吗?不如先装死算了。」她索性坦白道。 「好啦,我晓得自己是个不像样的主子,老连累你受罚,刚才我也确实可能已经闯了祸,我得罪一个人了。」魏绾烟老实告诉她。 「这才刚出门,您得罪谁啦?」朱宝说不想知道,却还是问了。 魏绾烟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墨王。」 「啊,您遇见墨王了?!」朱宝大惊。 「别那么惊讶,这有什么,京城就这么点大,遇上也不稀奇。」魏绾烟简单将遇见墨王的经过说一遍。 朱宝听完难以置信的摇头再摇头。「遇上是不稀奇,可得罪他就稀奇了,谁不知墨王是咱们晏金的麒麟,碰也碰不得,小姐却有本事转眼就惹上他了?!」她傻眼。 「晏金麒麟又怎样,他就是个自以为是的猪头!」魏绾烟毫不客气的骂道。 「猪头?不对啊,传说墨王是个美男子,难不成传言有误?」朱宝惊讶的问。 「传言没错,那家伙是长得比女人还漂亮,可惜人美心丑,性子讨人厌。」魏绾烟嫌弃地撇嘴。 「怎么说?」 「旁若无人,倨傲无礼,简单说就是眼睛长在头顶上!」 第五章 「小姐懂不懂啊,那叫高冷、高冷,人家可是墨王,自是有本钱傲世轻物的,您现在得罪他,岂不替自己和老爷惹来大麻烦?」朱宝忧心忡忡了。 「本来我是不想与他计较的,但谁教他是墨王。」魏绾烟哼声。 「您这分明是对墨王挟怨斗气。」朱宝翻了个白眼。 「是又如何,这家伙性情不好难伺候就算了,像这种美男子最是花心,替他暖床的女人肯定多如牛毛,我可不想成为其中一根毛。」她不屑的说。 「主子,就算是牛毛,当初您可是皇上赐婚的正妃,也算最粗的一根牛毛了,这挺不容易的。」 「没出息的东西,什么不当当牛毛!」魏绾烟拍了朱宝的脑袋一记。 朱宝吃痛的抱着脑袋。「牛毛不是奴婢说的,是您说的。」 「还贫嘴!」魏绾烟又送朱宝一头栗爆。 朱宝抱头闪到一旁去。「小姐这会儿还有心情对奴婢使用暴力,您还是好好想想惊丢墨王的赤兔马怎么办?对方若真不肯罢休找上门来,别以为老爷能护得了您,且就算老爷真替您挡了王爷的怒气,回头还有老太太呢,老太太若知道您得罪王爷,这还饶得了您吗?」 她听出朱宝这话重点在后头,不管自己闯什么祸,相信父亲都会护着她,自己并不担心,麻烦的是祖母,自己嫁墨王不成,还跟这人杠上,祖母得知后大概会剥她的皮了!她脸色终于有点青白交接了。 「不就一匹赤兔马,这家伙若真找上门,外公学生中也有来自大漠的,我请外公想办法再弄一匹来赔……」说到最后,她声音也弱了。 「赤兔马在大漠也是极其稀有的,老爷子的学生即便来自大漠,若非大漠皇族也难以拥有。」朱宝一盆冷水又当头浇下来。 「好你个朱宝,平日被我宠得都敢句句夹枪带棍地打主子了。」她恼羞成怒了。 「奴婢哪敢拿话打主子,奴婢是实话实说,让主子在事情闹到老太太面前以前,赶快想出对策来。」 「对策啊……」魏绾烟咬起唇来,手也不由自主的捏着衣裙。如今能有什么对策,最好的办法就是那家伙不计较,但自己凭什么让对方把这事化小,小事化无,更何况自己还给了对方难堪…… 正当她心烦气躁时,外头突然传来马儿惊慌的嘶鸣声,马车猛烈一震,她与朱宝都撞在一起了,两人头磕头,痛得龇牙咧嘴的。 「小姐,您没伤着吧?」马车停下后,车夫赶紧掀开车帘,探头进来问。 「当然伤到了,瞧,小姐额头都肿了,你是怎么驾车的?」朱宝瞧见主子额头肿了一大块,自己头也疼得要命,生气的道。 「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是有一匹马忽然冲撞上来,为了躲避那匹马才紧急将马车停下的。」车夫赶紧解释状况。 「马?谁家的马?」魏绾烟揉着肿起的额头问。 「奴才也不知是谁家的马,不过,奴才刚瞧了一眼,那可是一匹珍贵的赤兔马,奴才也吓一跳,怎么会有赤兔马冲撞上来?」 「你说赤兔马撞上咱们的车了?」听见「赤兔马」三个字,魏绾烟立即露出讶异之色。 「也不算撞上,奴才闪得快,再加上赤兔马动作敏锐,所以没真撞上——」 车夫话还没说完,魏绾烟已经跳下马车,果然看见一匹马在马车边喷着气。据说赤兔马全身如火炭般红,没有半根杂毛,脑门上有一块白色月牙斑,而这匹马正是这般模样,是赤兔马没错! 「小姐,这该不会就是墨王丢了的那匹赤兔马吧?」朱宝也跑出来了,见了红马,惊喜的问。 「全京城能有几匹赤兔马,这匹铁定是那家伙的马!什么叫冤家路窄,这就叫冤家路窄,跑丢的马还会自己找上门,天还没要灭我!哈哈哈!」 魏绾烟蓦然大笑,笑得正欢,马儿像认识她似的,上前拚命舔她的脸颊,她愣了愣,意外这匹马对她这么热情。 「咱们找到了赤兔马,小姐还不赶快送回给王爷,让他息怒。」朱宝高兴的说。 「送回去就能让他息怒吗?不,这匹马我暂时不送回去了。」她说着话的同时,那马还是对她舔个不停,简直把她当成什么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似的,兴奋得不得了。 「为什么不送回去,只要将马还回去,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不是吗?」朱宝不解的问。 「那家伙身为马的主人,马儿不回去找他,却反而找上我,他这不丢脸吗?还回去岂不便宜了他,我要将这匹马带回去,等那家伙自己亲自上门来索要,我倒要瞧瞧他有脸来要回去吗?」 魏绾烟得意的笑,赤兔马极有灵性,终生只认一个主子,当初听闻马惊丢才会觉得不可思议,质疑墨王丢失的马不是赤兔马,可眼前的马货真价实是赤兔马没错,且这马鞍上还有象征墨王府的印记,证明确实是墨王的马。一匹上等好马让那家伙养得不认主子,不回自己家去,简直笑死人了,这会儿她真想看看那高冷到自以为是的家伙得知马儿在她这儿后,会是什么表情? 墨王府内有座清雅竹林,绿竹挺拔交错,静谧的午后,竹香弥漫,青石小桌上放着一只琉璃玉杯,杯中的酒色清透,酒香迷人,阳光穿透竹叶间洒落在竹椅上熟睡的男子脸庞上,形成绝美景致…… 「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然此女登墙窥臣三年,至今未许也。」女子念了《登徒子好色赋》中的一段给他听,这言下讽刺之意极甚,他明明是男人,却以女人形容之,又调侃他追求她多日无果。 他生平最讨厌旁人拿他的长相作文章,尤其敢讥他比女人美的下场都奇惨无比,可唯独对这女子,他总隐忍着…… 女子像是打定主意要惹他生气,见他没反应,继续又说「像你长得这么美的人,我看是不中用的,想必娇气得连马也不会骑吧?」 这会儿直接骂他不中用了!他半眯起眼,有点忍无可忍了。「像你生得这么粗鲁,我看是万能的,想必壮得连马都能当,不如做马让我骑,这样你就晓得我会不会骑马了。」 「你敢羞辱我?!」女子脾气不好,马上被激怒。 「野丫头,你会不会听人话,怎么把我的「赞美」当成羞辱?」 「你、你才不会说人话,你这个猪头!」 「大胆,敢骂我猪头!」他哪能容人以猪辱骂之,当场变脸。 「匡当」一声巨响—— 「主子……主子息怒啊!」 皇文诺耳边传来五戒的惊恐声,倏然睁开双目,看见一旁跪着五戒和几个奴仆,而身旁石桌子已教人击碎了,就连他平日最爱用的琉璃玉杯也碎了一地,他登时明白过来,自己刚在梦中砸毁这些。 得知自己又失控,不禁脸色发僵,之前只有在雨天自己才会失常,今日半点雨未下,他却…… 他重新闭上眼,恼恨到不行,不能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样该死的折磨? 念,没用;想,多余,因为那人是谁自己根本不知,那梦中嚣张女子的长相自己始终不能看清楚,眼前的她永远只是一团糊影。 他这是念谁想谁,缥缈得莫名其妙! 他握紧双拳,似要杀人,而这想杀的人即是在梦中不断令他痛苦万分的女人! 若那女子真出现在自己眼前,他定要将她挫骨扬灰、碎尸万段! 足足过了一刻钟,他才再度睁开眼,瞧着一地惊惶的人,不禁抚额叹了一口气,平复下怒气后挥着手道:「都下去吧!」 几个人松口气,慌忙退下去了,可五戒搔头抓耳的似有事要禀告。 「你这奴才有话就说,说完快滚,吞吐什么?」 五戒见主子恢复人色,身上已无暴戾之气,这才敢大着胆子上前去说「主子,黑幕找到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他紧绷的脸庞带上笑意。「黑幕回来了,将他带过来让本王瞧瞧吧!」 「这个……黑幕还没回到咱们王府来……」 「不是说找到了,怎么不带回来,出了什么事吗?」他听出蹊跷。 「呃……听说黑幕跑去找魏小姐了……」 第六章 「魏小姐?哪个魏小姐?」他没啥耐性的问。 「丞相府的那个……」 「魏绾烟?黑幕为何去找她?」他皱起眉头。 「坦白说,奴才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他瞪了五戒一眼,「本王就没见过你搞清楚过什么事!」他想想后问「哼,黑幕之前可见过魏绾烟?」 「据悉魏小姐之前长居常州,是近几日才回到京城的,而黑幕跟了您三年,您没带他去常州过,黑幕是不可能见过魏小姐的,且就算见过,黑幕也不可能理会人家,奴才伺候黑幕几年了,他至今也没正眼看过奴才,那个魏小姐只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黑幕又怎么会对她另眼相看?」 「你这说了半天废话也没给本王一个答案,那黑幕平白被惊跑已经够离谱,如今不回来反而找上那女子,这算是个什么事儿?」他发怒了,本来已消失的暴戾之气又飙了出来。 五戒吓得脑袋都要糊了,赶紧道:「奴……奴才这就去查,查清黑幕为何反常。」说完急着要避难去了。 「等等,给本王回来!」他把人叫住。 五戒带着惊跳的心脏回头。「主子还有吩咐?」 「让人带话过去,让魏绾烟把黑幕给本王送回来。」 「啊?」 「啊什么啊,这也要本王交代,在禀告本王这事之前就该先将黑幕带回来了。」 「主……主子,奴才不是没去过丞相府,是魏小姐不肯交出黑幕……」五戒被骂得有苦说不出。 「不肯?她敢扣住本王的马?」 「欸,魏小姐说,赤兔马认主人,不知捡到的马是不是您的,不好随便交出,万一真的马主出现了,她可没马还,所以……所以让您亲自去领……」五戒用力吞咽着口水才将这话说完,这话他本来不敢说的,可主子逼问了不说也不成,且没主子出面,自是要不回黑幕的。 皇文诺听了,俊美的脸庞阴沉得不像人了。 当今皇帝还有个异母妹妹,长公主比皇帝小三岁,皇帝对这个妹妹倒是颇谈得来,皇族中事有时不便请皇后安排的,就会请这个妹妹出面,比如,替丞相之女魏绾烟另找婚配对象一事。 皇帝悔婚,摆明对不起丞相,虽说这两年对魏究选的宠信没那么深了,可魏究选毕竟还是朝廷重臣,于这事上,皇帝确实理亏,不得不做些补偿,因此让长公主替魏绾烟物色对象,一来长公主挑的人选值得信任,二来连长公主都出面了,那也算给了魏究选失去的面子。 因此,今日长公主府上就有了一场名为赏花宴的相亲大会了。 长公主府里有座媲美皇宫的牡丹园,里头的牡丹正盛开,姚黄魏紫,烂漫争妍,令人陶醉。离牡丹园不远处有座小阁,能一览牡丹园的全景,此刻,阁内立了两个人。 「就我所知,皇姑母这回邀来京城里所有适婚的名门贵公子,这些人自然晓得是来相亲的,不过当得知对象是让皇叔您嫌弃不要的人后,个个都不想出席,但碍于皇姑母的面子,还是勉为其难的走这一趟,可哪里知道,原来魏小姐本人竟是这么个明媚动人的美人儿,瞧瞧,这会大家全趋之若鹜的围着人家了。」皇粤指着牡丹园里的某个女子啧啧说。 皇文诺冷笑一声,并不搭话,不过眼睛也是盯着牡丹园里那个正让一群公子众星拱月般围着的女子身影。 皇粤轻笑道:「我这也是第一次见到魏小姐,发现她五官娇妍抢眼,开朗健谈,还有一种吸引人的灵活生气,皇叔不觉得她很有魅力吗?」他瞅着墨王问。 「这么远的距离,你也能看清她的长相,知道她健谈,还感受得到她的魅力,你这耳力与眼力不同凡响啊!」皇文诺讥诮地回他。 「不是我耳力与眼力不同凡响,是合理猜测,这群家伙哪个不是仗着家世不凡,阅女无数,若仅是应付皇姑母,与魏小姐说几句话照过面便算了事,更何况皇姑母将她介绍出来后,就打着呵欠回去睡午觉了,皇姑母不在,装腔作势就可免了,又何须围着她打转,久久舍不得散去?」皇粤分析道。 他盯着牡丹园里那女子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笑得开怀的样子,这可真是左右逢源,招蜂引蝶啊!「皇粤,你是不是忘了我带你来这里的目的?还是你也想加入那群蠢人里,得到她的青睐?若是如此,不必这么麻烦,我跟皇姊说一声,让她跟陛下说,就让你娶了魏绾烟如何?」 「皇叔又来了,怎么老要我娶她,不过,之前没见过本人,决计是不敢冒险的,现在见了——呃,从皇婶变我的世子妃,这辈分跳得太快,小侄吃不消的……小侄没忘,今日来是替您讨回黑幕的,这就去,这就过去了。」看见某人脸色越来越阴沉,这话可不敢再说下去,办正事要紧。 然而刚要离开,他想想又回头,「皇叔,您不上丞相府讨马,偏要来皇姑母这里当众要马,事情闹到人尽皆知,您也没面子吧?」他想不通的问,自己是被皇叔抓来帮着讨马的,但黑幕可说是神驹,这样一匹具灵性的马居然舍弃主人另投他主,要是自己,偷偷去要回来就是,哪还好意思公开的告诉大家自己的马「移情别恋」了,这丢脸的不是自己吗? 「是我丢脸,又不是你,你管这么多。」皇文诺露出了令人猜不透的笑容。 「我……若是如此,皇叔怎不一起过去?」 「我有说不过去吗?」 「那走吧!」皇粤挑高眉毛,朝他比了个「请」的动作。既然他找脸丢,自己可不用抢前头丢脸。 皇文诺瞪了皇粤一眼,跨步走出小阁。 不一会儿,两人去到牡丹园,听见一群人正在称赞魏绾烟。 「早听闻魏小姐才学出众,今日一见名符其实,出口成章,句句有理,不愧是丞相千金,真正的名门淑女。」 「小姐不仅大方有度、知书达礼,还这般出尘脱俗,灵气逼人啊!」 魏绾烟端庄而立,微笑以对,说实在的,像这样的场合她在常州见多了,应付自如,官家小姐要摆怎样的姿态、说怎样的话,她自是有一套,不会让魏家人以及外公丢脸的。 「可惜……像小姐这般俏丽若春之人,那墨王怎就人在福中不知福的拒婚呢?」在一片赞美声中,忽有人提起这碴来,瞬间四周气氛冷了下来,变得尴尬了。 「本王哪里不知惜福了?」皇文诺现身了,身后跟着皇粤。 魏绾烟见墨王到来,十分意外,这几日她在府里等他上门要马,这左等右等等不到人,想不到却在这里见到了,可难道他不知今日是她的相亲大会,他以她「前未婚夫」的身分出现在这里不奇怪吗? 众人一见到他,吓了一跳,尤其是那个说他人在福中不知福的人,脸色立刻刷白,不知该怎么回话了。 皇文诺薄唇抿起的瞅着这人,瞅得对方腿差点软了。 「王爷莫见怪……」 他勾唇噙笑道:「本王不见怪,只是不认同各位说的,所谓的名门淑女、大家闺秀,是秀而不媚,媚而不骄,可在魏小姐身上本王没见到,你见到了吗?」他问这快软脚的男人。 「我……我……」这男人在他面前立马矮了一截,舌桥不下,哪里答得出来。 皇文诺笑得轻蔑,「本王也听见众人赞她国色天香,可本王怎么看她就觉得平凡,美貌没有,气质普通,充其量能形容的大概只有‘长得各就各位’以及‘长得一清二楚’罢了,不知各位以为如何?」他薄唇浅浅扬起,朝众人看过去。 「还是……王爷见多识广……」被他视线扫过的人,个个低下头来,哪敢反驳。 魏绾烟快气炸了,忍了又忍,唇瓣抿了又抿,衣裙捏了又捏,才没冲上前朝他脸上打一拳。「敢问王爷,您出现在这里是来要回自己丢失不肯回家的马吗?」她咬牙切齿的问。 皇文诺回过头看她,表情带着讶然。「本王何时丢失过马?」 她磨牙,这还能装傻?!「七日前在闹街茶楼外,不少人都看见您的赤兔马跑了,结果不仅是跑了,还跑到我这里求庇护,似乎不认您这个主子了。听说您也养了他几年,若非是个无良的主子,赤兔马又哪里会轻易抛弃主子,各位说是不是?」她学他朝众人问去,摆明回敬,只可惜她取笑的是当朝最有权势的王爷,可没人敢附和真正笑出声的,只能让她唱独脚戏。 第七章 「你是不是搞错了?当日黑幕并非惊跑,他只是贪玩跑开了一会儿,不久就回到本王身边,至于后来怎会找上你,你不知情吗?本王已将他送给你了。」 「您将马送给我了?何时的事?」这家伙胡扯什么? 「本王瞧不上你,请陛下收回圣旨,心中总有些歉意,见你以为惊跑了本王的坐骑,惶然不安的模样,索性就得黑幕给你算了,就当是拒婚的补偿,黑幕会去找你,就是本王的吩咐,否则他又怎会离开本王呢?」 「见鬼的拒婚补偿——」 「喷,瞧这说话口气,像个大家闺秀?」 「你——」 「罢了,你可能遭到本王拒婚刺激太过,有些口无遮拦了,本王就不等你计较了。众位今日刚巧在场,若你们之中谁有幸能娶她为妻,黑幕就权当本王送的贺礼吧!」 他竟对众人如此说,试问,这种贺礼哪个有尊严、爱脸面的男人肯收? 当下人人面色如土,谁还有意愿娶她?! 魏绾烟简直暴跳如雷,想仰天长啸,总算明白这家伙出现真正的目的了,是想灭了她! 自己本想拿马来羞辱他,却反让他羞辱了去,实在可恶至极! 「王爷还是男人吗?这么对一个女人也太没风度了。」她怒道。 「本王是不是男人,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莫非你是瞎的?」他讽笑道。 「我瞎?我瞎?」她仰眉倒竖,双目冒火了。 他见了薄唇扬高,俊脸漾着冷笑,愉悦地望着快成火团的她,身子稍微的倾向前去,靠着她耳际轻声道:「黑幕跑了之事,本王本不欲与你计较,可你偏让本王动气,那便是自找苦吃。」 如果刚刚她脸上的怒红像是把火,那这会儿的火烧得就像是燎原的大火了。 「魏小姐若觉得驾驭不了黑幕,不如就将黑幕送还给皇叔吧,你们二人之问也就没什么牵扯了。」一旁的皇粤很同情她,凑过去解围的说。 想不到皇叔这么狠,他以为只是来把马要回去而已,没想到当众修理了人,只是谁教这丫头敢惹上这黑心墨王,也算她倒霉。 魏绾烟内心气怒不已,偏脸上还挂起笑了。「还?王爷都大方的将马送给我了,我怎么好不知好歹的还回去?这不拂了王爷的好意?从今以后这匹赤兔马就归我魏绾烟所有,可等王爷没有半点关系了,既然我已是马的主人,黑幕这个名字死气沉沉的,我不喜欢,我瞧他一身红,直接改名就叫‘红通通’好了。」 一匹雄赳赳、气昂昂的神驹让人喊红通通,这象话吗? 在场的人听了当场喷笑,可一发现墨王绷紧的脸色,哪还笑得出来,纷纷抹脸垂首,恨不得今日没出现过,就不用见到这对前未婚夫妻挟怨互扛的场面。 皇文诺恼极,这不受教的女人,真敢跟他作对?! 皇粤头都痛了,以为这魏小姐吃了亏,就该晓得惹不起皇叔,识相的乖乖还马,如此就将事情解决了,哪知她不仅不还,还给黑幕改了名字,让皇叔难堪,这下没完没了了。 「这个……魏小姐,红通通……不是,黑幕名字不好改过,这马也不是你养得来的,还是——」皇粤还想劝和。 「别说了,这马是我的了,名字我爱怎么叫就怎么叫,死活也由我负责,若不幸让我养死了,也是他的命,谁教他的前主子对我这么愧疚,愧疚到非割舍自己的爱马,方能表达对我万分之一的愧歉。」 皇文诺俊美无俦的脸上呈淡淡的绿色,显然气得不轻。「魏绾烟,本王记住你了。」 「蒙王爷赠马,小女子也会将王爷记在心上的。」她皮笑肉不笑的说。 「哼。」他铁青着脸,愤怒离去。 「魏小姐何必惹怒皇叔,于你没好处的。」皇粤无奈的对她道。 她咬咬唇,道:「你说错了,是他惹怒我,不是我惹怒他。」她瞪着墨王的背影,气不过,低声又骂道:「美人心毒,丑如猪头。」 她骂完,忽然手腕一紧。 「你刚说什么?」皇文诺居然回头握住她的手问。 「我刚……没说什么……」见他一脸凶神恶煞,她心虚哪敢说实话。 「魏绾烟!」他神色越发危险迫人。 「好嘛……我说是您惹怒我而非我——」 「不是这个!」他打断她的话。 她吞吞口水,「美人心毒,我就说这个!」 「这个的下一句。」他用力握紧她的手。 她痛得拧眉,这人是顺风耳不成,自己说得这么小声,他都能听见,想想骂都骂了,想赖也赖不掉,她索性仰起鼻子大声道:「我说你丑如猪头!」 他面容一白,「你……你再说一遍。」 她瞪着他,心想这人有病,才会罢她多骂几遍。「是您要我说的,那我就不客气了,美人心毒,丑如猪头!丑如猪头!丑如猪头!丑如——」 「王爷!」 「啊!皇叔!」 众人包括皇粤都惊喊起来,因为,墨王厥过去了。 【第三章 孩子的娘是谁】 一辆马车驶出长公主府,里头坐着墨王与齐王世子。 「我说皇叔,您这是怎么了,您这一倒让全京域的人都晓得冷酷的墨王爷被一名女子给气厥了,皇叔这脸丢大了。」皇粤看着面前昏过去刚醒的人,这实在太好笑了,令他忍也忍不住地笑个不停。 皇文诺一脸发黑。「谁说我是被气晕的?」 「不是吗?您明明是在她连骂您猪头时昏倒的,这事在众止暌睽下发生,众人亲眼所见啊!」 「住口,我说不是气昏倒不是气昏。」他恼怒不已。 「那好端端的您为什么昏倒?」 「我……」他脸色又变得苍白起来,说不出口自己梦中有人经常这样骂他,现实骤然听见才会情绪激动,一时失去意识,哪里是被气的,不过,自己这笑话是闹大了,而这笔帐只能记在那该死的女人头上!「这事不用多问,以后也不许再提。」他绷着脸警告。 「我不提,当然不提,但别人提了,这可怪不了我。」 「……!皇粤!」 「别别别,别翻脸,我是说皇姑母午觉睡得好好的,被您惊吓起来,估计待会儿就会进宫向陛下禀报这事,您最好有心理准备,陛下会找您去问话,还有那逞口舌之勇的丫头大概也要惨了,陛下当会治她污辱皇亲之罪。」 「这是她罪有应得,这回就是丞相出面也不能轻饶。」皇文诺恨恨地说。 「是是是,皇叔是陛下的宝贝弟弟,陛下哪舍得您委屈,那魏绾烟是该死,魏丞相等着给她收尸吧!不过话说回来,黑幕您真打算送给魏绾烟,您舍得?」皇粤问。 「当然不舍得,黑幕跟了我几年,怎么可能真给她,之前说送不过是谅她不敢收,谁知她——哼,这女人不知好歹,罢了,料那魏究选不敢像他女儿一样不识相,魏绾烟死后,魏究选定是会乖乖将黑幕送回来给我。」 皇粤点头,女儿可说因这匹马而死的,魏究选不致老糊涂了还敢留黑幕,黑幕最终还是会回到皇叔身边的。 「王爷,这个……外头有人拦驾求见。」五戒在外头道。 车内的两人顾着说话,这才发觉马车好像停了一会儿没动了。 皇文诺脸一沉,「是谁这么大胆,敢拦本王的马车?」 「是……是个老和尚,还带着个娃儿。」 「和尚带着娃儿要求见皇叔,这什么怪异状况?皇叔要不下去瞧瞧?」皇粤好好奇问他。 「不瞧,让他们走。」皇文诺还在为刚在长公主府发生的事不爽,谁也不想见。 「这……主子,您不见不成,还是见见吧……」五戒为难说。 「为什么不见不成?」 「因为那老和尚将孩子丢了就跑了。」 「跑了?」 皇粤听了错愕,皇文诺同样一怔。 「怎会跑的?」 「奴才也不知,老和尚拦下咱们的马车后,等奴才说了几句话就跑了。」 「他同你说了什么?」 「老和尚说……说世子给您带回来了,让您自己照顾。」 「世子?皇叔连王母都没有,哪来的世子?」皇粤惊愕道。 「奴才也是这么想的,可是……」 「可是什么?」 第八章 「这个……王爷要不亲自下车来瞧瞧这娃儿?」五戒请求。 「荒唐,本王无子众所皆知,哪能由个和尚胡扯让本王认子!」皇文诺斥道。 「王爷,依奴才所见,好像不是胡扯的……」 「五戒,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鬼话?」皇粤也说。 「世子,您信奴才一回吧,奴才哪敢说鬼话……」 皇粤看了眼墨王。「皇叔,这个奴才平日是不敢拂逆您的意思的,今日倒有点反常,可能真有什么蹊跷,不如我下车去瞧瞧。」 皇文诺想想颔首,「好吧,你去吧!」 皇粤这便下了马车,可不一会儿,他拉开车帘对着墨王严肃的道:「皇叔,您真该下来瞧的。」 连皇粤也这么说了,皇文诺蹙眉,终于肯移驾下马车了。 出了马车后,看见皇粤手中抱了个两岁左右的娃儿,那白嫩嫩的孩子眼眶还挂着泪,鼻子流着鼻涕,此刻一双水汪汪的眼正盯着他,而他在看见娃儿的刹那震愕了。 这孩子的五官竟与自己有七成相像,活脱脱是缩小的自己,他不可置信地伸出食指轻触娃儿稚嫩的脸颊,才摸上去,娃儿便抓住他的指头往嘴里送,拼命吮着。 他僵住了,娃儿吮不出个味道来,开始咬,小牙齿咬人还挺痛的,他一皱眉,迅速将手指抽回来。 没了东西咬,娃儿嘴一扁,放声大哭了,皇文诺俊眸睁大,难得的不知所措。 皇粤盯着扯开喉咙哭的小子,一脸新奇,「奶娃不会是饿了吧?」 「饿了也不能吃我。」皇文诺绷着脸孔。 「吃您怎么了?他不是您的儿子吗?小子吃老子,天经地义。」皇粤打趣道。 他脸色难看起来。「这娃儿不过是几分像我,谁说他是我儿子了?」 「这娃儿除了长得像您,脖子还有这样东西,皇叔这还狡辩什么?」皇粤指着娃儿脖子上的一块雨字龙形玉佩。 他这才注意到这块玉佩,神情顿时变了。 「当年皇爷爷为出生的四位皇子打造了风、云、雷、雨四块龙形玉佩,陛下那块是风,已故的二皇叔则是云,我爹身上的是雷,而皇叔的正是这块雨字龙形玉佩,这娃儿身上有您的专属玉佩,您这还有什么话说?」 「主子,这块玉佩您三年前就丢了,而奴才就是瞧见这块玉佩戴在孩子身上,才非请您下车不可的。」五戒也凑上来说。 「皇叔,看不出您可真风流,居然连私生子都有了。」皇粤笑着揶揄。 「住口!这小子若真是我的种,那他娘是谁?」他问。 「皇叔问我?!这不是您该知道的吗?」 「是你说他是我儿子,我不问你问谁?」 「咦?您……真不知孩子的娘是谁?」皇粤愕然。 「废话,我若知道有这个人在,还需要质疑孩子的身分吗?」皇文诺脸一拉的说。 皇粤张大了唱,阖不上了,「那……那……」 「孩子是那老和尚带来的,他应该知道孩子的娘是谁,可惜他跑了。」五戒插话道。 「老和尚送来孩子就走,让皇叔退无可退,问无可问,分明就是硬要将孩子塞给皇叔了,皇叔,现在您怎么处理?」皇粤也傻了的问。 他沉吟。「我不收来历不明的——」话到一半,娃儿抱住他的手臂,仰起圆圆胖胖的小小脸蛋,用着令人爱怜的眼神看着他。 「爹爹……」 这声爹喊得他一窒。「本王不是你爹!」 「爹爹……」 「放肆!」 「爹爹抱抱……」小身子抱住他的手臂后当成树枝,要离开皇粤身上爬过来。 「你——你做什么?」怕娃儿摔了,皇文诺惊慌地道。 「抱抱……小诺要爹爹抱抱!」 「小诺,你叫小诺?」皇粤难得看皇叔慌乱的样子,好笑的问着娃儿。 「嗯嗯,师父说,小诺的诺是爹爹的诺。」 「连名字都跟皇叔一样,皇叔,这孩子您还不认吗?」 「不认吗?爹爹不认小诺吗?」小娃儿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小心灵很脆弱,这就喷出两道热泪来了,顿时让皇文诺的身上全是他的眼泪鼻涕。 皇文诺脸色发青,「不认……」 「师父说带小诺来找爹爹,那个与小诺长最像的就是我爹爹,你最像,你是小诺的爹爹。」 「本王不是。」 「爹爹……」 「住口!」 「你这逆女恶孙,目中无人,连对墨王也敢造次,墨王若有个闪失,你有十条命也赔不起。」慈云阁内,魏老太太怒不可遏。 魏绾烟跪在地上,还真吭不出气来。 在长公主府里她骂郡家伙是猪头,骂得是很痛快,但结果很惨。 爹已让陛下召进宫去了,想来不久就会有圣旨下来,重罚她不敬皇族之罪,这可是会掉脑袋的,若说自己不后悔是骗人的…… 「孙女知错了,请祖母饶恕。」她忏悔的说。 「知错?知错有什么用!你不想着帮你父亲得到圣宠也就罢了,如今还累你父亲让人责备教女无方,我若知道你是这样粗俗不堪之人,打死也不会让你回魏家一步!」魏老太太气急败坏的骂道,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祖母保重身子。」魏绾烟见状赶紧上前去拍魏老太太的背,替她顺气。 「滚到一旁去!」魏毛太太却推开她,不让她碰。 「祖母。」 「别叫我!我没有你这种败坏家门的不肖孙女,从此魏家没有你这个人!」魏毛太太言下之意是要将她逐出家门。 「祖母放心,孙女若获罪,必一人承担,不会连累您与爹以及整个魏无一族。」她有些心寒,自己一出事,祖母二话不说就决定弃了她。 「老爷回来了!」 她刚说完话,在外头心急她挨骂的朱宝就大喊,盼老爷回来能帮主子解围。 魏究选沉着脸一进来,见女儿红着眼眶跪在地上,想是受责好一阵子了,没对她说什么,先朝魏老太太道:「这丫头乖张,让娘担心了,娘身子要紧,别气坏身子。」 「别尽说这些没用的话,快告诉我,陛下可是十分震怒?可有降罪于咱们?不会要罢你的官吧?」魏老太太连声问,生怕儿子彻底失去圣宠,却对孙女会如何一句也没问。 魏究选叹气,「陛下确实很生气,但没要罢除儿子的丞相之职。」 「没罢官就好,没罢官就好。」魏老太太松了一口气。 「可陛下要儿子闭门思过三个月,让我好好管教女儿。」 「那不是让你停职三个月?」魏老太太脸色又变了。 他苦笑,「这也应当,儿子没将女儿管教好,难道不用受罚?」 「虽没罢官,但将你停职不也等同昭告天下,真正将你冷置了。」她气呼呼地说。 「娘,佯君如佯虎,君心难测,陛下对儿子最终有什么打算,谁也说不准的,不过这回算是留情面了,否则何必只是停职三个月而已,干脆就让儿子告老回乡了。」 「你说的我都懂,但魏氏一族全靠咱们这支光宗耀祖,你若真解官,在宗族面前还有什么分量,我这宗族里的老太太又能讲什么地位。」 她不甘的道,自己年轻就丧夫,独自抚养儿子成年,好不容易盼到儿子出人头地任了大官,一扫当年孤苦无依,受人冷淡之苦,如今整个魏无宗族无人再敢瞧不起他们母子,奉他们母子为一族之首,但若儿子没了丞相这身分,这地位,谁还会再敬他们母子? 「请娘放心,陛下虽对儿子失了眷顾,但儿子当会尽力挽回陛下对儿子的信任,这官会坚持做下去的。」 其实他并不眷恋官职,但知晓母亲执着于权势地位,不忍让母亲失望,他还是会努力夺回陛下的宠信。 「这是一定要的,我绝不允许你轻易弃官不做,且这回可不是你的错,是你那好女儿干的蠢事,陛下可有说要如何惩罚她?」老太太终于问起这事。 他看向头垂得低低的,一副认命准备受罚的魏绾烟,道:「起来吧。」 魏绾烟抬起头瞧他,「女儿犯错,累得爹停职,女儿没脸见爹,不敢起身。」自己被罚应当,但害爹受累,她愧疚不已。 「就让她跪着吧,不用起来了。」魏老太太让魏绾烟继续跪。 「事情过去了,就不心再跪了。」魏究选道。 第九章 「事情哪里过去了,这个罪魁祸首,陛下罚她什么?」魏老太太问。 「陛下让她亲自将黑幕还回去给墨王即可。」 「将黑幕还回去就没事了?」魏绾烟讶然,自己提心吊胆了半天,结果事情这么简单就了结? 「究选,陛下待墨王如亲子,墨王公然受了侮辱,陛下怎可能不深究,这……你不会听错了吧?」魏老太太也感到十分意外,虽说此罪可大可小,但对象可是墨王,皇帝怎会只是轻罚? 「没听错,陛下确实只让绾烟还马,不过,这回绾烟行事太过出格,即便陛下不重罚,我也得给她一个教训。」他严肃的说。 「爹,女儿错了,以后不敢了……」魏绾烟一脸惭愧。 「还以后?虽说陛下这次没重罚,但你的所作所为已让魏家蒙羞,究选,你说要给她教训,那就不能心软,否则她不会长记性,日后不知又会闯出什么大祸来。」魏老太太悠道。 「是,儿子决定不只让她去还马,还得取得墨王原谅,否则就让她长跪墨王府外。」 「爹让我去向墨王求饶?」魏绾烟心凉了半截,让她面对那矫首昂视的家伙,她宁愿陛下直接降罪,看是要处死还是下狱,给她个痛快得了。 「没错,我将你交给墨王发落了。」 她青了脸。 「这也好,墨王咱们得罪不起,你若不能消除墨王对咱们魏家的迁怒,就死在外面别回来了。」魏老太太说。 魏绾烟傻了眼,看来自己只有两打路可走,不是死在外面,就是奴颜婢膝的跪到那家伙面前去磕头求饶。 这下,她欲哭无泪了。 墨王府书房内,皇文诺正低着头伏案处理朝廷公务。 「主子……」案前传来五戒的低唤。 「何事?」他很忙碌,头也不抬的问。 「您能否……瞧奴才一眼?」五戒的声音带着浓重鼻音。 他唇一蹙,勉强抬头了,一抬头却吓了一跳口「你怎么了?」五戒的脸有红有黑,恐怖至极。 「主子,奴才拿小主子没办法……」五戒意说,他额头淌血,血还和着墨汁,整张脸与鬼无异。 「你是说,你这德行与那小子有关?」他惊讶道。 「欸,小主子个性活泼,奴才照顾不来啊,还请主子救救奴才,给奴才一条生路走。」五戒哭着请求。 那小主子是混世魔王转世,五戒心里后悔死了,早知道就别劝主子将这小魔王带回来,这不整了自己吗? 他才说完,有两个婢女进来了,一个身子像让人泼了奶,一身奶酸味,极其难闻,另一个头发被剪得乱七八糟,参差不齐,两人都哭花脸了。 而两个婢女中间站着的即是墨王府新来的小主子,这娃儿身上的衣服还算整齐,但一手握了把小刀,一手抓了只老鼠,老鼠尾巴被抓住正吱吱叫个不停,饶是皇文诺见多识广,瞧着这吓人景象也够呛了。 「你做什么?」他愕问娃儿。 「小诺煮煮,给爹爹吃吃。」小子得意的说。 敢情这小子要煮老鼠肉给他吃?他神情僵了僵,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主子,小主子孝心,想亲自给您做饭,让人抓了老鼠要孝敬您,只不过这刀抓不牢,先朝奴才的额头劈过来,劈完拿墨汁给奴才当药擦,奴才……奴才刚刚着实九死一生啊!」五戒泣诉,这才要拜托主子给他一条生路走,这日子没法过了。 「王爷,奴婢给小主子喂羊奶,可小主子嫌羊骚,让奴婢自己喝,因此‘喂’了奴婢一身,呜呜……」婢女也指着一身狼狈的自己边哭边说。 「还有奴婢的头发,小主子说不好看,非给奴婢剪一剪,都剪成疯婆子了,奴婢怎么见人,请王爷也给奴婢作主……」另一名也呜咽控诉。 皇文诺不敢相信这小娃儿这么顽劣,才让他带回来两天,就将王府搞得鸡飞狗跳。 「你给本王过来!」他朝娃儿严声喝道。 兴许是教他的怒容给吓到了,小诺手一忪,顿时老鼠得救,一溜烟跑了。 见主菜没了,小诺把刀子也给丢掉,垂头丧气的来到他跟前,用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眼里只有天真没有半丝邪恶,踮着脚抓住他的袖摆,左右摇晃,语气委屈到不行。 「爹爹……为什么生气?」小娃儿夸张的吸了吸鼻子,像是准备大哭一场了。 「不许哭!」他硬下心肠喝道。 「为什么不许哭?」小娃儿眼眶已经红了。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许哭。」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呜呜……」哭了,眼泪不客气的喷出来。 皇文诺头痛起来,自己天杀的怎么就将这小子带回来了? 都怪皇粤那家伙,坚持这小子就是他儿子,自己不能弃养,这小子又抱着他不放,哭得惊天动地,烦得他只好先将人拎回来再说,现在可好,他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回来,而今要留着也不是,丢了也不是,这娃儿戌烫手山芋了! 「爹爹生气……小诺找娘亲亲去。」胖墩墩的小家伙突然放开他的袖子,往外跑出去。 他一个箭步将小肉圆捞回来,神色一敛,紧张起来,这小子的娘是不是……就是自己寻找的人?那个自己连脸孔都不知道的人,这小子若能告诉他,就可解开自己多年来的满腔疑问。 「说,快说,你娘是谁?」口气急切,心头发紧。 娃儿眨着眼睛,「娘亲亲就是娘亲亲啊!」 皇文诺黑了脸,换了个问法。「你上哪找娘去?」 「小诺回房问找娘亲亲。」小娃儿露出一排小牙说。 「你娘在房里?」他吃惊道。 「嗯嗯,娘亲亲在小诺床床上。」小诺奶声奶气的说。 他心狂跳了, 「好,本王立刻带你去找娘。」他抱起娃儿就要走。 「等……等等,主子,咱们王府戒备森严,哪可能有陌生人出现在小主子床上而咱们不知的?」五戒赶紧提醒他。 他一愣,停下脚步,阴恻恻地看着怀里的小子,慢声问道:「来,说说,你娘怎么就在你的床上?」 诺转着圆圆大眼睛,「小诺睡睡娘亲亲就来了。」 「主子啊,那是小主子作梦,梦见他娘了。」五戒摇头说。 皇文诺眼角抽搐,一股恶气在心中郁结成块,手一松,小胖子掉到地板上了,自己为了找那不知是谁的可恶女子,居然胡涂到听个小娃儿胡扯。「你、你!」他咬牙切齿到想将这小子捏成肉饼。 屁娃屁股摔疼了,又开始哇哇大哭,皇文诺头痛欲裂,几乎抓狂。 「王爷,那丞相府千金魏绾烟求见。」这时门房进来禀报。 他心情正恶劣,又让小孩的哭声吵得心烦气躁,火大的吼问「那女人来做什么?」 门房让他这一吼,结结巴巴地道:「魏……魏小姐奉……奉陛下之命……前……前来归还黑……黑幕。」 他脸色难看极了,陛下居然没将她杀了或下狱,还让她到自己这里来,陛下不知自已对这女人已是深恶痛绝,根本不想见吗? 「让她留下黑幕后就滚,本王不见她。」 「启……启禀王爷……奴才刚也是让她留下黑幕就好,人可以走了,可她不肯走,说是有话对您说,非见您一面不可。」 「那丫头还能有什么话对本王说,让她滚!」他还是不见。 「是……不过,魏小姐好像猜出您定是不见她,她说,您若不见,她就在咱们王府大门前搭棚子长跪在外,奴才刚进来时,她带来的下人已经在搭棚了。」 门房说话这当口,娃儿还在啼哭,哭得众人耳朵生疼,更哭得他眼里生出两簇火来。 「这女人搞什么?!」他扬高音骂道。 诺听他声音更大了,哭得更加震天,他脸色铁青,暴躁之下竟朝门房挥手道:「得得得,横竖这儿已是鸡犬不宁,没差再多个女疯子,让那女人进来!」 「是。」门房捂着快被哭爆的耳朵,很快逃出去了。 不一会儿,当魏绾烟进到王府大厅就听见震耳欲聋的哭声,且厅上的众人包括墨王在内都像是要崩溃了,这怎么回事? 「民女拜见王爷。」为盖过哭声,她不得不扯嗓大声说。 皇文诺耳朵简直要炸掉了,忍不住朝娃儿吼道:「给本王闭嘴!」 第十章 可那小子半点不怕他,哭得还更卖力。 他被哭得脸色发白,快吐血了。 魏绾烟见状,走到娃儿面前,伸手朝他胖胖的脸颊捏下去,再一扭,「太吵了,别哭了,嗯?」 神奇的事发生了,止不住的哭声止住了! 这小子还十分敬畏的看着她,「娘亲亲……痛痛……」 他这一喊,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包括墨王。 「你叫她什么?」皇文诺的表情像教雷劈了。 「爹爹,好痛痛。」魏绾烟还捏着娃儿的脸,娃儿却不敢哭,朝他求救了。 「你说,再说一次她是谁?」他激动的催促。 「爹爹,痛痛,痛痛……」小娃儿两泡泪挂在眼中,要哭不敢哭的。 他一定听错了,这小子怎可能喊这女人娘,回神后看见娃儿的整张脸都被魏绾烟捏红了,他马上怒道:「你做什么,好大的胆子,敢捏本王的儿子?」 「他是你儿子?」魏绾烟很惊讶,赶紧松开手,他不是膝下无子吗,哪儿冒出的儿子? 他冷哼道:「怎么,不行吗?任何有眼睛的看了咱们的长相就知是父子,唯有你不长眼。」他抱过娃儿,这时肯承认这小子是自己的孩子了。 她认真朝孩子瞧去,大眼圆脸机灵样,确实与墨王有几分像,原来是这家伙的私生子。 「我就说嘛,哪来这么凤表体姿的孩子,原来是王爷的儿子,这就难怪了。」她没忘自己来的目的,笑盈盈地谄媚说道。 他撇唇嗤笑,「魏绾烟,你这废话就少说了,你不惜在外头搭棚长跪,非要见本王不可,这会儿厚着脸皮进来了,这是想做什么?」 他不浪费时间直接问。 被骂厚脸皮,她依旧笑得极其阿谀。「我来送回您的爱马,顺便负荆请罪来着。」 「负荆请罪就不移了,明日一早本王会进宫去,告诉陛下,魏究选的女儿顽劣,虽不处死也最好下狱,若不重罚以儆效尤,将来人人都能不敬皇族。」他冷冷说。 她举袖抹了抹汗,哂笑道:「我当日是一时冲动,且……且那话初初我也是自己嘀咕,是您非让我骂出声的……」 「住口!本王还没有这么自虐,让你公然污辱。」他恨声说,要不是那句丑如猪头骂得与某人同口气,他又怎会失常让她骂个人尽皆知。 「本王问你你经常这样骂人吗?」 她转转眼珠子。「极少,偶尔为之……」 「哼,我瞧你骂得很顺,哪里是偶尔为之?」 她干笑。「口头禅而已,哪里真的认为王爷丑如猪头。」 「猪头猪头,爹爹是猪头,爹爹是猪头!」 那本来安静下来的娃儿这会儿又眉开眼笑的接着喊猪头,喊得皇文诺一脸的黑灰。 「闭嘴。」他忿忿斥道。 娃似乎天生就不怕他,挑衅似的张嘴继续说「爹爹是猪头,爹爹是猪头……」 这也嚷得魏绾烟尴尬,再让这娃儿这么挑衅下去,王爷会饶了她才怪。她火大的朝小娃的脑袋拍下去。「别吵!」 「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小娃儿居然学他老子喊,身子还扭着扭着当滚着玩。 老娘正憋屈,这小子敢给她伤口洒盐,既然不能再打了,她只能狠狠瞪他一眼,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娃儿,竟然马上就捂住自己的嘴,担惊受怕的不敢再作怪了。 「魏小姐可真是小主子的克星!」五戒惊奇地冒出这话。 皇文诺动了动眉,「魏绾烟,你真有心求饶,本王可以给你个机会。」 她脸庞瞬间亮起,露出一脸感激涕零的表情。「什么机会?还请王爷尽管吩咐,我定会全力以赴,使命必达。」 她话说得满,因为不满不行,爹及祖母放话了,她若不能取得这家伙的原谅,一个要她长跪不起,一个要她死在外面,这会儿还有掉脑袋的危机,自己正值花样年华,再不自救恐怕小命不保。 「嗯,希望你说到做到,好好赎罪。」他笑容十分高深。 「这自然、这自然!」她点头如捣蒜时,怎么觉得眼前这家伙的笑意透着无耻? 「你想赎罪就当这小子的保母吧。」他敛起笑,指着小诺说。 「什么?」她傻眼,没听错吧?自己未嫁,更没带孩子的经验,怎就让她做保母了? 「怎么,不愿意?」他瞅着她问。 「不……不是不愿意,而是恐怕无能为力……」她一脸为难的婉拒。 「方才不是说本王给你机会,你必会全力以赴,使命必达?」 「我不曾带过孩子,怕有闪失……」 「你不是女人吗?带孩子是本能,连个孩子也不会带,还能是女人吗?」 这话险些让她气出内伤。「我云英未嫁,替您带孩子恐怕有损闺誉。」她咬牙道。 「你骂本王时,可想到本王的名誉?而你魏绾烟如今粗野无礼的臭名名满京域,有什么名声可言?」他毫不容气的讥诮她。 她被噎得半句话也挤不出来。 「无能为力只存在于蠢人的字典里,你字典里若有这四个字,那不如早死早超生,早早去投胎得了。」 她再被冷劈一刀,内心血流如注。 「行不行一句话,别浪费本王的时问。」他沉下脸道。 魏绾烟悲摧地看着面前的小诺,这小子一双眼睛好不天真烂漫,正滴溜溜地转动着,一股子机灵气的劲儿,想想也算可爱…… 没想到这可爱的家伙突然朝她丢来了一样东西,她本能的抱住这吱吱叫的玩意,低头一看惊跳起来,那是只活跣跳的毛鼠,而毛鼠正钻进她的袖子里…… 【第四章 啃了「萝卜」】 校场上,一声清冽的低喝响起,二十多骑战马绕着校场狂奔,那骑在最前头的是皇粤,他负责训练京城的骑卫。 这时墨王一身青他白裘的策马追来,他骑的是黑幕,速度快如箭矢,不一会儿功夫就追过众骑。 众人被甩下,个个灰头土脸,尤其是那皇粤,一张脸黑压压的,待墨王将他们羞辱够了,停下马来,他这才悻悻地策马过去抱怨道:「皇叔带着黑幕前来踢馆,这不是让小侄难堪,打击大家的信心嘛!」 皇文诺睨他一眼,「我只是带黑幕来锻炼锻炼身子,没其它意思,不过,跑输黑幕虽正常,但你们这种速度,是得再练练。」他不客气的说。 皇粤身后那二十几个骑卫听了这话,登时低头汗颜起来,皇粤也好生没脸了。「知道了,小侄会再加强训练的。」 「嗯,让你的人先退下吧,我有话对你说。」皇文诺羞辱完人吩咐道。 「是,你们都先到那头练练,没事别过来打扰我和皇叔说话。」皇粤挥手让手下离去,一干骑卫很快消失。「皇叔有话可以说了。」 皇文诺沉吟了一下才开口问「三哥在边疆还好吧?」 皇粤心一沉。「父王保疆卫土,全心护国,是否又有什么闲言中伤我父王了?」 「三哥拥兵二十万,难免让有心人担忧,经常到陛下面前去嚼舌根也是正常,陛下是明理之人,不会轻易相信,这点你可以放心,我提起你父王,是因为陛下有意将你调往边疆,换你父王回来。」 「陛下让我去边疆?这太好了!父王年纪大了,早该回来颐养天年,而我老早想到战场上去磨练,做个真正能领兵作战的将军。」 皇粤兴奋的说。 皇文诺并未像他一样高兴,相反的表情很沉凝。「皇粤,我不赞龙陛下将你们父子调换。」 皇粤笑容消逝。「皇叔为何不赞成,您不知我等这天等很久了吗?况且父王近年身体逐渐不好,边疆天气不是极寒就是极暑,极不适合父王养生,我若能换他回京,才有机会让他休养。」他急道。 「我知道你的孝心,但我怕三哥有命回来,你却无命去做将军。」皇文诺正色道。 「皇叔这话什么意思?」皇粤一惊。 「三哥老矣,不足为惧,倒是你这年轻将军,二十万齐家军到你手上岂不更加棘手,你人还没到边疆,可能先死于半途上。」 皇粤白了脸,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握紧拳头道:「但也不能因为这样,我就怕死不去边疆了。」 「你不怕死,可三哥怎么办?他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若死了,别说让他回来养老,恐怕得知你的噩耗不出三天,他也活不下去了。」 第十一章 皇粤再度哑口无言,父王对他寄望极深,视他如命,陛下因此才将他留在京城为质子,让父王全心为他守疆,而自己若死,父王指望全无,定是无法接受的。 皇文诺拍拍他的肩。「我今日来是提醒你,若陛下对你提调换之事,你得拒绝才行。」 皇粤沮丧地垂下头来。「皇叔说的没错,我不拼这口气了,陛下若是提起,我佯装怕死拒绝就是。」 皇文诺见他丧气,便道:「你放心,待时机成熟,我会安排好一切,不会让你龟缩着,总有一天让你一展抱负。」 「嗯,当今天下唯有皇叔一人是奸小无法撼动的,陛下对您信之不疑,皇叔若肯帮我们父子,齐王这一脉便不会倒。」皇粤感激的慎重说道。 他颔首,「你与三哥都是我信得过的人,旁人想陷害你们没这么容易。你且先在京城待着,等着瞧吧,陛下身旁的小人迟早让我清光。 皇粤沉重的神色舒缓了。「皇叔可是晏金麒麟,陛下面前的霸王,您想清扫谁,那还不容易,不过,有一个人皇叔似乎没能顺利扫除干净,陛下没遂您的意将人给剁了。」 他心情恢复,便又嘻皮笑脸,这说的是魏绾烟,他已知陛下只让她还马没深究罪责,不禁拿这事调侃他皇叔。 这下换皇文诺脸色奇臭无比了,他没好气的说「这女人用不着陛下收拾,我自己收拾就好。」 「皇叔自己收拾?怎么收拾?」皇粤好奇的问,他还不知皇叔让魏绾烟做保母之事。 「我让她——黑幕,做什么?!停下!」皇文诺正说着话,黑幕突然躁动起来,不受控制的往一旁的树丛跑去,他很是惊讶,黑幕一向对他唯命是从,可这会儿他拉也拉不住,这种情形还是头一回发生。 「黑幕想去树丛那里做什么?」皇粤也诧异,见皇叔被强迫带过去,不得不跟去瞧瞧。 到了树丛边,两人瞧见树丛里不寻常,像是有人躲着,两人警觉,互使了眼色,皇粤跳下马,抽出了腰上的剑,随时准备送树丛里的人一剑。 正动手时,树丛被拨开了,一个小娃儿的脑袋钻了出来,接着又钻出一个女人来。 皇粤吃了一惊,可剑势已经朝两人冲出去,想收回根本来不及,就在剑即将伤到他们前,皇文诺身子一个翻腾,双脚在空中一踢,瞬间将皇粤的剑踢飞,剑身嵌进一棵树干上了,当他优雅的要再翻回黑幕身上时,却发现黑幕不见了! 他只得旋身落地,站稳后扭头瞧见没在原地等他的黑幕正热情的舔着魏绾烟的脸。 他见了异常惊讶,黑幕冷酷高傲,生人勿近,除了自己谁也接近不了他,想不到他竟主动亲亲近女人,难不成他去魏家的这几日,轻易被收服了? 「红通通……不是,黑幕,可以了、可以了,等等再亲……回去再亲,别亲了!」 魏绾烟原本让黑幕亲得颇欢,可瞥见王爷阴沉的脸色后,哪里敢再让黑幕撒娇下去,只得拼命推开热情如火的马儿,可黑幕仍是一个劲的要舔她,这让身边的娃儿瞧了也吃醋了。 「不亲不亲,亲我亲我!」他着小嘴,挥着胖手,要黑幕别亲魏绾烟,改亲他。 一旁的皇粤见了这场景,抚着肚子,笑到眼角掉泪。 皇文诺那绝美的脸庞上满是厉色,吓得魏绾烟赶紧捏住娃儿高的小嘴道:「你添什么乱,黑幕没刷牙,不卫生,要亲我亲。」她抱住娃儿的脸,用力朝他的小嘴亲下去。 「搞什么鬼!」皇文诺倏然爆发出怒气来,抓开两人,小的用拎的,大的用揪的,阴冷的声音夹带澎湃的怒气。 「我……我没搞什么鬼,若有搞鬼的也是您儿子,您找他算账去,别揪着我,难看。」她让他的暴怒吓着了,活像要将他们拆骨了,忙将他儿子推出去受死。 「这里是校场,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莫非是跟踪本王来的?」他是真想宰了这一大一小,但他还是有理智的,深吸一口气忍下冲动后,严声问道。 她忙解释道:「跟踪?没有的事,我们来这里是因为我爹被停职三个月,今日来兵部移交些事情,在来的路上恰巧见我带着小鬼……小世子逛大街,便让我们上马车,先同他来兵部,回头再送我们回王府,我们在兵部内堂待得无聊,便溜到这里晃晃了。」 这家伙让她每天一早到王府报到,照顾他儿子直到入夜,今日是第一天,她在王府里无所事事,与这小子大眼瞪小眼,实在吃饱没事干,支走啰啰嗦嗦劝他们别外出乱跑的朱宝后,拎着孩子出来逛大街,哪里知道会倒霉地让她爹遇见。 她爹弄清楚她身旁的孩子是谁后,马上责怪她不该带小世子出门,万一出意外岂不罪上加罪,因此让她带着孩子上他的马车,一起到兵部,待他事情处理完便亲自送小世子回王府,只是人倒霉不只一桩,想不到在这也能遇见王爷,简直倒霉透顶了。 「皇叔,兵部就在校场隔壁,看来她没说谎才是。」皇粤道,兵部紧邻着校场,这一大一小若是无聊,到这里走走并不奇怪。 皇文诺这才脸色稍缓,但神情仍是很沉。「既然如此,见了我们为何不现身,反而带着孩子躲起来?」他质问道。 「那是因为你们表情严肃,想必是在说正经事,怕打扰你们便躲起来了。」她低声说。 「那你听见了什么?」他再问。 「距离远哪能听见什么?」她摇头。 「真是如此?」他眼中有股狠戾之气。 她瞧了不禁有些发寒,「确是如此。」 「若让本王知道你欺骗本王,后果你该自知。」他杀气仍然浓厚。 「皇叔,魏小姐应该是不小心撞见咱们的,不会有问题的,您别吓唬人家了。」皇粤见魏绾烟脸庞上血色尽失,赶紧出声缓颊道。 他晓得皇叔为何这般紧张,因为他们方才的那番谈话最好别让任何人听见,万一泄漏出去,他拒绝前往边疆,陛下必然会疑心他的忠诚。 皇文诺点点头,算是相信她了。「本王让你在王府带孩子,你怎么将他带出来?」一事解决,另一事又让他火冒三丈了。 「这个……这个……」这就让她难以辩解了。 「爹爹不要骂骂,小诺要玩玩,陪小诺玩玩!」小娃儿又开始不安分,本来让她给抱着的,这会儿挣扎下地,过去拉王爷的袖子,吵着要他陪他玩。 皇文诺气得七窍生烟,偏不知怎地就是对这小子发作不起来。「魏绾烟,还不将人给本王带回去!」 「是是是,我这就带他去兵部找我爹说一声,再赶紧带他回去了。」魏绾烟立即拉起小胖手,慌张要离开校场。 「小诺不走,要玩玩,抓兔子,机兔子。」小娃儿不肯走。 「再不走你父王会揍你的。」她扯着他离开,小诺挣扎,她索性朝他后脑杓拍下去,小家伙踉跄了一下,险些跌跤,所幸她拉着才没跌个狗吃屎,这下终于肯乖乖跟她走了。 两个男人在后头看着这一大一小的背影,皇粤是瞠目结舌了,皇文诺也是脸黑了半边。 黑幕见魏绾烟等小诺消失,急得想跟过去,嘶鸣了几声,让皇文诺给拉住才没追过去。 「皇叔,不对啊,我觉得以黑幕马不理人,鬼不理他的做派,不可能会对人这么亲热,这魏绾烟莫不是给黑幕吃了什么迷药吧?」皇粤对黑幕见了魏绾烟的反应百思不得其解。 「我对此其实也很疑惑,黑幕似乎很喜欢那女人,像今日的行为,连我也控制不住。」皇文诺皱眉深思。 「这就怪了,想当日黑幕离开茶楼后主动跑去找她,已是不对劲,这会儿瞧他这表现,何止喜欢她,分明当她是主人了。皇叔,您要不再想想,黑幕之前当真不认识魏绾烟吗?」 「黑幕父母乃大漠羌族王坐骑,他娘焕云怀上他后,羌族王即将焕云献给陛下,陛下为求焕云能顺利诞下珍贵的赤兔马后代,便送往气候与大漠相近的紫南山,我则奉命去照看。为求清静,那趟紫南山之行我孤身前往,连五戒也没带去,结果就出了意外,跌落山谷失忆了。 第十二章 所以将在紫南山发生的事全给忘记,只知后来焕云难产,生下黑幕就死去了,陛下便将黑幕赐给了我,这过程没半点与魏绾烟有关,之后的三年,我在京城,魏绾烟在常州,根本没见过面,黑幕为何会对那女人如此特别,实在找不出理由来。」皇文诺说。 「嗯,这就真令人想不通了,还有皇叔那儿子,您怎么将他交给魏绾烟了?」皇粤想想又问。 「交给她不好吗?你没瞧出这小子只怕她。」他冷笑。 「话是没错,但皇叔不觉得这也是怪事,皇叔的一儿一马都教魏绾烟给治住了,接下来不会连皇叔也——」 「你找死吗?」他眼刀横过去。 「不敢不敢,开玩笑而已,皇叔别生气。只是话说回来,小诺究竟怎么回事,到虎是不是皇叔的儿子?」皇粤陪笑后正经问道。 当时让皇叔将孩子带回去,其实也是瞎胡闹,倒没想皇叔当真了。 「三年前我上紫南山时无故失忆,记不清许多事,但十分肯定有个女子存在,推算这孩子的岁教也约莫两、三岁,再加上孩子身上的玉佩以及等我相似的长相,十之八九是我儿子没错,若非如此,我又怎么可能随便带个儿子回王府。」 「皇叔三年前失忆,也许在记忆消失的期间真与某位女子相恋而生下孩子,而孩子的娘应该就是皇叔一直寻找的那个人吧?」 他神色有些怔忡恍惚。「也许是,也许不是。」 「皇叔女人很多吗?自己孩子的娘是谁还能搞不清楚?」见他似乎又陷入失落的情绪中,皇粤明知他无法确定此事,仍故意揶揄笑道。 皇文诺哼笑回神,「我有洁癖,女人不多,能有资格为我生孩子的女人又更少了,这小子的娘不出两人。」 「哪两人?」皇粤兴致勃勃地问。 「死人和活人!」 墨王府竹杯里专属于王爷的竹椅教人占了,这一大一小正舒服地蜷缩在椅子上香甜酣睡,一旁的石桌子上散放着吃了一半的各式点心,看起来惬意至极,小的就算了,这大的可是来赎罪干活的,却真敢享受! 皇文诺挑眉环胸望着这呼呼大睡的两个人,本想将那个大的叫醒教训一番,发现两人睡觉蜷缩的姿势几乎一模一样,两只手都放在胸前交握着,一大一小的身子彷佛无违和的重迭…… 他眨眼,这两人如何可能融合?是自己恍神吧?他凑上前想再看好细些,视线却不由自主的落在魏绾烟那红艳艳的唇上,他莫名心悸起来,心灵逐渐陷入某种空无之中,人着了魔似的缓缓靠近那红唇…… 「王爷?」就在他靠近她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时,魏绾烟突然睁开眼了。 「不许醒,闭上眼。」他道。 她真的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干么这么听话,居然真的把眼睛给闭上。 他继续凝视她的唇,心底漾着异样的涟漪。 「那个……为什么要闭眼?」她闭着眼也感受得到他的注视,忐忑不安地问。 「不许说话。」 「啊?」 「不许发出声音。」 这男人未免太霸道了!她火了,猛地睁眼就想和他理论。「您——」谁知她眼刚睁开,唇就被堵住了,她大惊失色,脸迅速窜烧成绯红色,想不到这家伙是道貌岸然的登徒子!她愤怒的要朝他挥去一巴掌时,传来朱宝白痴的嚷声——「奴婢送毯子过来而已,没看见什么,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魏绾烟这巴掌还没打下去,皇文诺已先推开她,瞪着朱宝。「还不给本王住嘴。」 朱宝嘴巴马上识相的阖紧。 回身见魏绾烟指着他要开骂,他道:「你也闭嘴。」 「闭个头,我这唇你当吻萝卜吗?」她气势汹汹的凶回去。 「什么萝卜,好吃吗?小诺也吃吃!」小屁娃也醒了。 魏绾烟翻了个白眼,这小屁娃老在状况外,她气得将他丢给朱宝。「接下来会有小孩不宜观看的暴力事件,你把他带走,等我与他爹算完帐再说。」 朱宝见自己主子怒气冲冲,哪敢啰嗦,接过孩子赶快逃命,转眼就溜开了。 魏绾烟秀眉倒竖,双目几乎喷出火来。「王爷最好给我个交代,方才是怎么回事?否则我告到陛下那里去,即便你是皇亲,也不能这样辱人清白。」 皇文诺心思飘忽起来,自己为何要吻她?一时意乱情迷? 不,他不是轻易受美色诱惑之人。 然而方才那一瞬,他满心的念头就是执着要吻她,在碰上她唇的那一刻,他甚至有得偿所愿之感,这什么滋味?什么情绪?除了那记不清面孔折磨他的女人能让自己失控外,眼前这瞪大眼、咬牙切齿的女人是另一个。 「告诉本王,你……去过紫南山吗?」 「这会儿你问我上过紫南山干么,还是先解释你刚才的劣行吧。」她鼓着聪帮子火大的说。 他攫住她的手腕,狂躁的追问,「说,去过紫南山没有?」 她被抓痛了手,怒气回答道:「去过,那又怎样?」 他眼睛里一下子迸射出灿烂的光芒。「何时去的?又为何去?结果如何?」他急切的问了一连串。 「三年前吧,陪外公访友,后来的事我记不清了……」她被握住的手痛得她直皱眉。 「记不清是什么意思?」 「就是在紫南山上发生的事我脑袋一片空白,所以别问我结果,我不知道。」 他登时有如被闪电劈中,整个人都震住了。 魏绾烟趁机抽回自己的手,气愤难当的道:「王爷,您别再问我一些莫名其妙与你轻薄我无关的问题,若还不交代为何你兽性大发,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她忍无可忍的眯起水盈盈的眸子,动手卷起袖子,准备替自己讨公道了。 皇文诺回神后见她怒气腾腾,怔忡了片刻,紊乱无章的思绪突然间变得清明了。 「魏绾烟,本王就是啃萝卜,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他诡笑着。 「你、你这说的还是人话吗?」她气得头顶生烟了。 「你若要告状就去吧,相信陛下会为你作主的,本王大不了就娶了你,如此小诺也有了后娘,将来你照顾起他当更尽心尽力,毕竟已经是儿子了。」 他居然可以无耻的说出这话?!她张着嘴,险些阖不上。「王爷有需要这样给儿子找娘吗?」她咬牙切齿地问。「是不需要,但谁教本王贪吃,啃了萝卜。」 魏绾烟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手指骨节奇痒无比,愤然想揍他了。「王爷,这个后娘我担不起,所以御状也不告了,不过,我做人的原则是这样的,因果债,功德还,专喜欢替人消业障,王爷这业障颇深,不消恐怕会下地狱,您留神了,我这萝卜不是让人啃的,是拿来砸人用的!」 说完,抡起拳头朝皇文诺俊脸上打了下去。 「佛告诉我们,把妄想、分别、执着舍弃,心清静了,烦恼断了,业障也就消了。」丞相府内,魏绾烟念了一晚的佛经,犹不解气。 「小姐,您今日真不去王府带小世子了吗?」朱宝问。 「不去,让那家伙另外找保母,本小姐不干了。」她气呼呼地摆手说。 「可是您不去,万一惹毛王爷,又说要您的脑袋怎么办?」朱宝忧心提醒。 「他干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还敢再拿本小姐开刀吗?本小姐士可杀不可辱,不怕他!再说了,他才刚吃过本小姐的苦头,谅他也不敢再惹我。」 「小姐,您真打了王爷?」朱宝口气有点不太相信。 「打,当然打,这还需要客气!」「可听说王爷身手了得,您怎么可能打得到他?」 「身手了得又怎么样,本小姐动作更快,那一拳挥出去,正中他的马脸!」她得意道。 「马脸?王爷可是咱们宴金第一美男,小徂您怎么打得下去?」朱宝的表情就是小姐吹牛。 魏绾烟不满的戳了朱宝的额头。「美男就不是人、就打不得?本小姐照打不误!倒是你,我还没找你算账,瞧见那家伙欺负我,听听你当时都说了些什么?奴婢送毯子过来而已,没看见什么,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她学朱宝的语气。「你这丫头好样的,贪生怕死,这般没用。」 第十三章 朱宝羞惭。「小姐,奴婢也是一时惊慌,没见过王爷这么温柔过,这也是被迷惑了,才会没替您喊救命……」 「温柔?那家伙什么时候温柔过了?那是头无良野兽,你扯也扯个像话点的借口。你这丫头今日也别想好过了,瞧我怎么修理你!」 她举着拳头要教训人了。 朱宝吓得四处躲。「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下次不敢了。」 「哪来下次,再有下次,本小姐已经将那可恶的男人剁成肉酱了,而你,就做那肉酱里的葱花吧!」她追着自己婢女要算帐。 「小姐、小姐,老太太及老爷请您立刻到前厅去。」府里的下人匆匆过来请人。 这让满屋追跑的两人停下动作,尤其是朱宝,感激涕零老太太与老爷的叫唤及时。「小姐,老太太与老爷找您,您快过去吧,去晚了老太太会不高兴的,教训奴婢的事回头再说吧!」朱宝陪笑催促。 魏绾烟撇嘴,「好,回头再说,你休想逃。」 她暂时放过朱宝,追人也颇累的,她拿起桌上的水杯喝着解渴,顺口问那下人,「爹与祖母找我做什么?」 「因为府里来了客人,因此请您过去。」 「客人?什么客人?」爹就算了,祖母嫌她家教不良,上不了台面,从不主动让她出去接待客人的,今日倒反常,竟让她出去见客。 「回小姐话,墨王亲自驾临咱们府上了。 」 「什么?」她刚喝下一口水,这会儿水中口里喷出来了。 丞相府的大厅里,坐了位贵客,墨王大驾光临,被停职中的魏究选以及魏老太太亲自接待。 「祖母、爹,绾烟来了。」魏绾烟带着朱宝踏进厅里后,刻意略过皇文诺,仅朝两位长辈行礼。 「没规矩,没看见王爷在座吗?还不先向王爷请安。」魏老太太马上斥责她。 让她给皇文诺问安,这家伙配得她问候吗?她不爽的咬得牙根发麻。 「你没听见我说的吗?还不向王爷问安并且认错。」见她忤着不动,魏毛太太再喝。 「绾烟,你是咱们魏家的女儿,不得对王爷失礼。」魏究选也发话了。 魏绾烟深吸一口气,忍怒的转向那一身锦服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瞧这家伙不知有什么问题,居然戴了顶帽子,帽浴还罩着块黑纱,将脸遮了个密不透风,她忍不住讽笑问「王爷这是突然见不得人了吗?怎么把头盖起来了,若是不想被人看见,就该回王府躲着,这还跑出来做什么?」 「绾烟,让你问候王爷,你说这什么话,还不道歉!」魏老太太惊讶她竟敢对墨王口无遮拦,惊慌斥道。 「孙女没说错什么,道歉就用不着了,况且,孙女想王爷也不是来听我道歉的,这就省了吧!」 「你、你——」魏老太太见她对墨王态度嚣张成这样,吓得都快没魂了。 「绾烟,王爷面前,不得放肆。」魏究选也沉下脸了。 「老太太与丞相不要责骂她,她这样本王已习惯了。」皇文诺喝了口茶,悠悠地说。 「习惯了?」魏究选讶然。 「没错,习惯了,本王当初请陛下收回赐婚圣旨,这事让令媛对本王极度不满,之后见了本王从没客气过,所以本王也就习惯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嫁不成他引起的夙仇旧怨。 「王爷胡说什么,我哪里不满拒婚这事,您别含血喷人。」魏绾烟气道。 「王爷,小女品行虽不是太好,可您拒婚之事也确实未考虑我魏家女儿的名声,这点难道不需要道歉?」魏究选毕竟疼女儿,严肃的说。 魏无太太听了立刻倒抽一口气,这对父女疯了,竟敢接连对王爷说这种话?「王……王爷,究选这做父亲的只是忧心女儿的婚事,这说话没个轻重,还请见谅别怪罪。」魏老太太急着补救。 皇文诺并未动怒。「拒婚这事丞相说的是,是本王没考虑清楚,让魏家失了脸面,本王是该为此道歉的。」 墨王以眼空四海闻名,哪里曾承认过什么错,今日居然将身段放得极软,连魏究选都感到意外。 「如果王爷是为拒婚来道歉的,那得了,我早没放心上了,王爷可以回去了。」魏绾烟不买账,送客了。 「道歉只是顺道,本王是来接你去王府带孩子的。」 她听了吐血。「王爷昨日对我做了什么,今日怎么好意思来要求我去给您干活?」 「本王昨日干了什么不好意思的事,你倒是说说。」他笑得令人发毛。 「王爷对我——」 「本王对你怎么了?」 「你……你心知肚明!」昨日被吻之事她回来并未向家人提起,况且这事也关系她的名节,哪能当众说出。 「本王不知你指的是什么,如何心知肚明?」他凉声问,明摆着气死人。 魏绾烟像是一头被激悠的狮子,张牙舞爪了。「王爷,您别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的是魏小姐您!您若再对王爷无礼,休怪五戒不客气了。」五戒两手叉腰的站出来,生气道。 「将本王的帽子取下。」 「是,就让他们瞧瞧魏家女儿都干了什么好事。」五戒表情马上悲愤起来,动手替主子取下帽子。 「啊?王爷的眼睛,怎么黑了?」朱宝在五戒取下帽子之后,随即瞠目结舌的嚷道。 那玉树临风的墨王,左眼的地方出现了一大块瘀青,破坏了那仙人般俊美的相貌,难怪要戴帽子遮丑了。 朱宝这下真正相信主子所说,狠揍了人家!主子可真带劲,以后自己再不敢小看她了。 魏绾烟见了他的模样,不禁也吓了一跳,昨日她打完人就跑,哪里注意到自己出手多重,此刻看见他的惨状,顿时说不出话来。 「王爷,您这眼睛……是绾烟打的?」魏毛太太目瞪口呆地问。 皇文诺嘴角缓缓勾起,让魏老太太看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这会不会是误会,孙女再粗鄙也不可能对王爷动手……」 「老太太这话是说我家主子诬陷魏小姐?您若不信,可问问您孙女,这是不是她干的?」五戒忿忿地说。 魏毛太太张口结舌了半天,转向魏绾烟,悠颤着指着她,「你说,是……是你干的吗?」 魏绾烟哑口无言,迅速低下螓首,不敢应声。 「魏小姐怎么不敢承认了?」五戒冷笑问。 「我没不敢承认……」 「那就大声告诉众人,我家主子是您伤的!」 「是我伤的怎么样……」她张着嘴说,可因没啥底气,声音大不起来。 「你为什么打伤王爷?」见她承认了,魏究选不敢置信的问。 「因为他对女儿……」她声如蚊蚋了。 「魏绾烟,你尽管说出实情,让丞相与老太太都晓得,好替你讨公道,最好再到陛下那里把话说清楚,如此,你与本王就能彻底纠缠不清,本王的儿子也就有后娘了。」皇文诺在一旁凉凉的飘出这话来。 她想掐人、砍人、揍人,甚至现在就想抄起刀割他的肉! 「是我看不惯王爷嚣张跋扈的模样,一时没忍住就给了他一拳了。」她忍着气说,终究没说出他吻她的事。 这家伙敢这样威胁她,是看清她巴不得与他画清界线,根本不想与他纠缠,赌她不得不吞下这口气,而他偏还赢了! 皇文诺朝她勾起一抹实容,这抹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骄横自若,气得魏绾烟眉毛狠竖起来。 「王爷,小女是弱女子,您是有武功的人,她如何伤得了您?」魏究选疑问道。 这一问,让皇文诺嘴角那朵笑容要谢掉了,五戒也忍不住看了眼主子,心想自己也疑惑这点,只是不敢提问,这会儿真想听听主子怎么解释? 「本王……没留神才让她击中一拳。」皇文诺冷声道。 五戒那双毛豆眼骨碌碌转了一圈,没留神?凭主子的武功,没留神也不可能让人揍成这样,唯一解释就是主子是故意让人打的,只是挨打这么丢脸的事,主子怎么愿意? 「既然王爷如此说……小女不肖,罪加一害,王爷打算怎么追究了?」魏究选难堪的问。 「本王那儿子顽劣,唯有令媛稍稍能治,今日前来不过让她回去继续带孩子,若丞相愿意成全,本王又哪里会追究令媛的劣行。」 第十四章 皇文诺又恢复浅笑。 魏究选哪有话可说,还能不让女儿再当保母吗?「绾烟,从明日开始,你便去王府带孩子吧!」 「丞相,老实说,本王等不了明日,本王那劣子正在府里瞎闹腾,不如让令媛这就随本王回去吧!」他算是得寸进尺了,马上就要把人带走。 魏究选愕然,本想说什么的,可怕事的魏老太太已抢着说——「好好好,照顾小世子要紧,绾烟这就随王爷过去。」 魏绾烟表情如丧考妣,已经悲凉得说不出话了。 【第五章 任她予取予求】 「那和尚的来历查出来了?」皇文诺刚由宫里回来,一踏进五府五戒即迎了出来,他将身上的披风脱下丢给五戒,边往内堂走去边问。 五戒接过主子的披风,跟在后头摇头道:「奴才已查了几天都查无那和尚半点来历,这人像是平空掉下来的。」 皇文诺倏然停下脚步,回头瞪人。五戒见主子停下,也忙站稳,免得撞上主子,可见主子神情不悦,他只得苦着脸赶紧再道:「奴才晓得这回答荒唐,可事实是奴才让人查了全晏金的大小寺庙,全无奴才形容的这个元和尚,所以奴才才会说这人是天上掉下来的。」 「也许他不是晏金的人,再往邻国查查。他命令道。 「是……对了,当日那老和尚在跑掉以前掉落一样东西,事后让车夫捡了,主子要不要过目一下。」五戒将一小撮同红线绑着的头发交给他。 皇文诺捧过那头发后,心恍若被针戳了几下,刺刺麻麻的一阵痛,一个念头冒出——这撮头发是自己寻的那女人的? 「主子,您怎么了?」五戒见他神色有异,不安的问。 「这撮发……这撮发……」他喉咙发紧,不知怎么说自己的敏觉。 「您莫非要说这撮发是和尚的?」五戒见他迟迟没接下去说,等不及自己接口了。 他朝五戒的榆木脑袋敲下。「蠢什么,和尚有头发的吗?而且就算收藏自己的发,这是黑发,你说那是老和尚,要也会是白发。」 「呃……主子说的是,奴才欠思虑了。」五戒探着被打疼的脑袋道,不过心里又想,说不定是和尚年轻时的头发啊! 皇文诺恨铁不成钢的望着五戒摇头,「你真是猪头。」 「主子怎么学起魏小姐说话了?」 「你敢说本王学她?」 「奴才说错话,是她学您。」五戒马上更正。 「这还差不多。」 修理完白目的奴才,瞧瞧时辰正是午膳时问,他转身往膳厅去,瞧见一大一小正坐在桌前准备用膳。 那小的见他回来挺高兴的,滑下椅子撅着小屁股跑过来抱住他的腿。「爹爹抱抱!」 这娃儿对他的热情从不因为他的臭脸而减少,总是能有办法纠缠得他让步,这不就弯身抱起孩子了,而这也算奇景,向来高傲清冷的墨王怀里抱了个小屁娃,那睥睨出尘的境界马上打了折扣,高高在上的仙人变成凡夫俗子了。 至于大的,见到他出现,眼里就闪着种恨恨的光芒,这家伙刚下朝,银杉玉带,头上戴着象征皇族的金冠,合身的装扮贴着他颀长的身躯,清高得犹如天边一朵云,若再搭配那张面若冠玉的脸,说他绝世风华都不为过。 「可惜了,人若歹毒,一切是空!」她撇嘴,飘出这句话。 「你说什么?」他抱着孩子到膳桌前坐下,挑眉问。 她哼哼叽叽,一副不想理他、懒得浪费口水多说的样子。 跟着主子入内的五戒本想上前替主子训诫她一番,但想想自己额上一个包,这还隐隐作痛,就别多管闲事了,反正她将主子打出个黑眼圈都没事了,多说两句冲撞的话又怎样呢?遂与朱宝站一旁看热闹去。 皇文诺自然不满,但可能是饿了,也没心思与她哆嗦什么,直接让人送莱上来。 通常皇文诺会留在朝中处理玫务,很少回来用午膳,厨房只备魏绾烟与小诺两人的吃食,今日他突然回来了,厨房只得忙着再加炒几道菜出来。 「王爷,排骨炖芋头和银鱼炒蛋来了。下人端上新炒的莱色。 「嗯,魏绾烟喜欢银鱼炒蛋,这道送到她面前去。」他将小诺往身旁的位子放下,动起筷子说。 「是。」下人听命的将银鱼炒蛋端到魏绾烟面前,方便她夹莱。 「王爷,清汤燕菜、黄焖鱼翅、镇江煎肉、清炒芦笋来了。」 「镇江肴肉进去她那。」他自然而然的又说。 「王爷,捧下来是豆腐煲以及烧羊肉。」 「把烧羊肉收下去,她不喜欢羊骚味——」 「爹爹,小诺喜欢羊羊……要吃吃,要吃吃!」小娃儿马上吵着说。 他立即瞥向小诺。「你喜欢?那这给你,其它的收下去。」他从盘里夹了块羊肉放进小诺碗里,还是让人将那盘羊肉收走了,这才刚抬头,瞧见坐在对面的魏绾烟与站一侧的朱宝和五戒一脸惊讶困惑的看着他。 「你不吃饭看什么?」他问。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银鱼炒蛋和镇江肴肉的?」魏绾烟满脸疑惑的问。 「是啊,小姐不喜欢羊骚味这事,您又怎么会知道?」朱宝也有同样疑问。 皇文诺蹙眉,好像这会才反应过来,亦是觉得奇怪,自己说得顺口,倒像本来就知道她的喜好,但他与她之前根本不曾同桌吃过饭,哪可能知道? 「银鱼炒蛋和镇汪肴肉都是江南菜,常州隶属江南,你之前长住常州,本王猜你应该喜欢吃这些。」他勉强找了个理由解释。 「这说得通,可有一点没通,没说江南人不吃羊,主子却让人将羊肉撤走,您这也神了。」五戒啧啧道。 可这话一说,立刻遭到主子横了一眼,他小肥躯一颤,自己又多嘴了,朝自己的嘴掌去。 「算奴才没说话,主子们继续同膳,继续继续。」他缩着膀子闪一边去,让主子别再瞧见他。 皇文诺心情被搅乱,不甚痛快的吃完饭,打算起身离开时,有人进来询问道—— 「王爷,锦绣坊的掌柜前来给小主子量身做新衣,您要不要过去亲自给小主子挑选布料?」 「这种事让魏绾烟去就好,本王没那闲功夫。」这种做衣服的无聊小事还同得着他这王爷出面吗?他没兴趣。 「王爷这么说就不对了,小世子可是您的儿子,您不关心谁关心?再说了,您之前都没给出半点父爱,这会儿替孩子挑个布料怎就没那功夫了?您这还是做人父亲的样子吗?」魏绾烟教训起他来。 他眉峰高高挑起,「你这女人管得可真多!」 「有管很多吗?那我别管,不如这衣服也甭做了,您让锦绣坊的掌柜回去吧,你儿子没衣服穿也无所谓,反正儿子是你的不是我的。」 「这么狠毒?倒有后娘的风范。」 「什么后娘,他小子想叫我娘还早得很!」她跳脚。 「娘亲亲!」小娃儿接话接得奇顺无比,喊得还真是时候。 魏绾烟当场青了脸。「我不是你娘亲亲!」她咬牙切齿的说。 「娘亲亲……」小娃儿笑嘻嘻地继续喊。 她翻白眼了。「算了,我挑就我挑,你去不去随便。」与这对父子对干,她越发觉得无力,不再废话,带着朱宝,拎着皮孩子走了。 可她瞄见那说不来的家伙,还是乖乖跟在她身后过来了,暗自点头,这还算受教,肯关心关心儿子,喷发点父爱,她算欣慰了。 他们去到前厅,一群锦绣坊的人已经候在那里,众人没料王爷会亲自过来,立马恭敬问安,接着一双眼全集中到魏绾烟与怀里的娃儿身上。 全京城的人已都听说了王爷有个私生子之事,大家最好奇的有两点,一是墨王的私生子到底是何模样?二是谁是孩子的娘? 而此刻云英未嫁的丞相千金负责照顾王爷的种,那是不是表示孩子娘就是…… 魏绾烟抱着孩子,总觉得大家目光怪怪的,这都审视个什么劲?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布料在哪里?」皇文诺问起,打断了众人诡异的眼神。 「在此在此,请王爷过目。」锦绣坊的掌柜忙让人将一匹匹上好的布料摊在他面前,让他挑选。 第十五章 锦绣坊带来的布料不少,几乎将铺子里质料最好、式样最新的款式全带来了,他伸手翻翻布料,认真的挑起来。 「小的们没想到王爷政务繁忙,会有空亲自挑选小世子的布料,王爷可真是疼世子。」掌柜在一旁讨好地实说。 皇文诺冷笑,「方才才有人指着本王的鼻子,骂本王没个做人父的样子,本王若不来,岂不落实不称职之名。」 「谁这么大甩敢指责王爷说这些话?」掌柜吃惊问。 他朝听见他的话僵着背影在选布料的魏绾烟望去,掌柜与众人立即互递了眼神,似了然了什么。 「魏小姐连王爷也敢骂……提点,这若不是发自内心关爱世子,将世子当成亲生的,又哪敢对王爷说出这番话来。」掌柜实说。 这话令人发毛。魏绾烟赶忙转过身道:「世子有娘,我这不过是尽点保母的责任,敦促王爷,有道是忠言逆耳,大概就这意思。」 「忠言逆耳,那是君臣上下问的说法,可用在您与王爷身上好像……」 「好像怎么样?我与王爷就是上对下的关系,我这是冒险死谏。」 「这样啊……挑个布料用得着死谏吗?魏小姐这话也说得严重了。」 「不说得严重你会闭嘴吗?」她终于忍无可忍一掌拍向桌面。 嫌他话太多了,掌柜满脸尴尬了。 皇文诺嗤笑出声,这女人个性可真泼辣,哪有半点魏究选的斯文气,这魏家的温文家风她半丝没有传承到。 「这块绿的、紫的,还有那块绣有云雀的布料都留下吧。」他笑了笑后指着几匹布说。 「好的、好的。」掌柜暂时抛开窘状,过来一看,「欸?王爷选的这几匹布并不适合给孩子做衣裳,您是不是挑错了?」这花色哪里适合孩子,分明是给女人用的。 「没挑错,小诺的那女人会挑,本王挑的是给那女人的。」 掌柜一愣后,和几个锦绣坊的伙计抿嘴笑起来。「原来王爷是挑给魏小姐的。」几个人暧昧的掩嘴笑个不停。 魏绾烟见状,又一肚子的火了,自己给他带孩子,名声已经够糟了,这家伙当着外人的面又搞什么花样,非得将她的名声再得更难听不可吗?「王爷挑给我做什么?您这眼光挑的我又不见得喜欢。」 「咦?小姐,王爷好厉害,怎么都知您喜欢的花色啊?瞧,您一向偏爱绿色与紫色的,还有,这匹布上的云雀多漂亮,您不是收藏了好多跟云雀相关的图腾吗?」朱宝惊呼道。 魏绾烟傻眼,快步上前去看他挑的那几匹布,确实都是她会喜欢的…… 「主子,您这是掐指神算,还是偷偷打听过?」五戒好奇的凑过来悄悄问。 皇文诺皱紧眉头。「五戒,本王不知为什么,就是知道她的喜好……」 「那是料事如神了。」 「是吗?」 「不是吗?」 皇文诺只是皱眉深思。 「孙女给祖母问好。」一早,魏绾烟在前去墨王府前先来慈云阁向魏老太太请安。 一向不苟言笑的魏老太太今日见到魏绾烟居然笑了,魏绾烟一时忘了掩饰,不小心露出惊讶的表情。 魏老太太瞧见后,笑容变得有几分不自然了,她掩饰地咳了几下后,指着自己面前的椅子,让魏绾烟坐下。「咳咳……过来坐吧!」 平日自己过来请安,祖母正眼也懒得瞧她,今日不仅对她笑,还让她坐下,魏绾烟受宠若惊却也有些胆颤、心惊。 「这几日去王府可一切顺利?」魏老太太实问。 「顺利,孙女秉持祖母教诲,谨言慎行,不敢再有差池。」她很快笑道。 「这就好,这就好。」 「多谢祖母关心,若没别的事,孙女该出发去王府照顾小世子了。」在祖母面前她如坐针毡,起身想快快走人。 「等等,急什么,我还有话要说。」魏老太太将人叫住。 她心中叫苦,仍得乖乖再坐回椅子上去,听听祖母要说些什么。 「我问你,王爷是否对你改观了?」魏老太太抿了口茶后问起。 「改什么观?」她不解祖母的意思。「你这还跟祖母打什么哑谜,我都听说了,王爷将锦绣坊的掌柜叫去,亲自挑选布料给你做衣裳,还让王府厨子专做你爱吃的菜,为你舀汤布莱,呵护备至,可有这样的事?」 她昏头了,这外头传得也太夸张了,锦绣坊明明是来给小诺做衣服的,怎么变成为她而来?还有那王府厨子京菜、粤菜、江南菜都做,哪里就是专做给她吃的? 「没的事,是误传,误会一场。」她立即否认。 「那有人听见小世子喊你娘,那也是误传误会?」魏毛太太再问。 「当然,祖母最清楚我哪来两岁的娃儿,这绝对是最大的误传与误会了。」魏绾烟气愤的说,想不到外头那些流言蜚语这么快就传进祖母耳里,这实在太离谱了。 以为祖母也会不满外头的传言,谁知魏毛太太却笑眯了眼。「误会什么?不是亲生的就不能是继母吗?小世子肯喊你娘,那是你的福分,这还撇清什么。」 「可祖母最重名声——」 「你都这般不堪了,还提什么名声,这当口你最好利用小世子抓住王爷的心,让王爷将你娶进门。」 她愕然,没想到祖母竟会说这种话。「王爷才拒婚,怎么可能想娶我?」她理解祖母一心只想攀高门但这心思也着实令她无言。 「魏绾烟,你给我听好了?你父亲会遭停职,都是你造成的,也是你让咱们魏家成了京城笑柄,而今是你挽回咱们家颜面的机会。 不管你怎么想的,今日起好够伺候王爷跟小世子,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让王爷去跟陛下说情,三个月太久,让你父亲提前起复。」魏老太太板起脸道。 「祖母,王爷哪会听我的——」 「住口,你若还当自己是魏家人,还当你爹是回事,就别找借口,向王爷开口去!」魏老太太说完即将她轰了出去。 魏绾烟站在慈云阁外,错愕不已。 「小姐,您还好吧?可别让老太太给吓傻了。」朱宝候在外头也清楚听见老太太的话,见主子被轰出来后样子呆傻,急忙关心问道。 「祖母疯了吗?」她喃喃摇首道。 「其实也不能怪老太太,是外头传得太厉害,都说墨王的孩子的娘是您,还说王爷当初拒婚是因为不知您为他生了孩子,如今知道了,对您自是多方补偿,处处关照——欸?小姐,时辰不早了,咱们还得赶着去王府,您这又回房去做什么?」 朱宝话说到一半,见主子不是朝大门去而是往自己的小院跑,在后头追着问。 「小姐,您做什么?」朱宝见她一进房内就开柜掀被,四处搜查,不解的问。 「我怀疑身边有贼。」魏绾烟边推开衣柜边说。 「什么贼?」朱宝更是一头雾水了。 「窃取有关我的一切的贼。」她低身去查看床底下有无藏人,咬牙切齿的说。 朱宝马上会意,「小姐认为王爷能得知您的喜好,是因为您身边有他的探子?」 「没错,不然他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穿什么,这没鬼吗?说起贼,你不会是那个内鬼吧?」她给朱宝丢去疑问的一眼。 朱宝满脸冤枉。「朱宝虽没用,但也不至于背叛主子,小姐可别冤枉奴婢。」 魏绾烟咬咬唇,「对不起,我这是草木皆兵了,都怪墨王那家伙,搞得众人都以为我和他有什么,连祖母都因此找我麻烦来着。」她懊恼的说。 「这事是很有问题,可,您说说,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做?」朱宝反问她。 「还能为什么,那家伙有病。」 「奴婢倒不这么认为,奴婢想王爷是后悔当初拒婚了。」朱宝提出自己的看法。 「后悔个屁!如今外头都说我与那家伙有奸情,连孩子都是我偷生的,这是想毁了我!」魏绾烟气愤捏裙。 「不不不,这哪会是想毁了您,王爷这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您。」朱宝说。 「喜欢我?」她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 「是啊,王爷还吻了您不是吗?」朱宝言之凿凿。 「他、我、这个——」提到那个吻,魏绾烟张口结舌。 第十六章 「小姐想想,一个另人若不喜欢一个女人会吻她吗?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眼高于顶的墨王爷,想来王爷打听您的喜好也是讨好,否则何必费这事,主子,您说是不是?」 「我说……我能说什么?」她呆愣回道。 「您若说不出什么,不如奴婢替您来说,其实当后娘也没什么不好,现成的儿子任您搓圆捏扁,偌大王府里除了王爷外,您一个人说了算,还从此晋升皇族,就是老太太见了您也得行礼,这想想多威风啊。还有,那王爷多俊美,尤其那一双桃花眼,教多少闺秀心动,是众女子心中天字第一号的金龟婿。」 「够了、够了,给我闭嘴,那家伙不可能喜欢我的!」她断然打断朱宝的滔滔不绝。 「王爷为什么不可能喜欢上小姐?」朱宝反问。 她沉下脸,「因为,他儿子告诉我,他已经有心上人了。」 「王爷心上人是谁?」朱宝好奇再问。 「他儿子的娘。」 「儿子的娘在哪里?」 「小惠说,他娘远在天边,那意思就是升天了。」 「啊?」 魏绾烟动手帮朱宝张得老大的嘴巴给阖上。「啊什么啊,以后别再说那家伙喜欢我的蠢话,他处处给我难堪,是想报复我在长公主府对他的公然污辱。」 这家伙是个小心眼的,她根本不信他会对她产生什么情愫。 「可小世子的娘升天了,一个升天的人那就只能是长驻心头的心上人,而小姐才上真正的眼前人,这心上人与眼前人的分别小姐应该能明白吧?」朱宝不死心地继续说。 「我要么情愿做那心上人,眼前人只是无足轻重的替代品。」她也是有骨气傲气的,虽然女人对婚姻没有自主权,选不得自己心仪满意的丈夫,但若是可以,她还是盼望未来丈夫能一心只有她。 「王爷那可是个要权有权,要钱有钱的旷世美男啊!难道小姐就一点也不动心?」 不动心吗?她第一次见到他,口水都差点流下来过,甚至还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心疼,只是之后与他冲突多了,那心疼便再没出现过…… 不过,若纯粹论心动与否,这与权势外貌均无关,那家伙的一举一动确实都让她感到熟悉而心悸,尤其那个吻,光回想她就面热心跳…… 皇文诺懒洋洋的半倚着软榻,手支着下颚,眸子半闭着,似寐非寐。 「过去是我不受教,老跟您过不去,现在想想都汗颜,还有啊,您对我可真宽宏,不计前嫌还肯让我照顾小世子,给我机会赎罪,我生当衔环,死当结草,还不足以报答王爷的恩惠。」魏绾烟绞尽脑汁的陪笑道。 「你若口水过多,本王建议你自行吞一吞,别在本王这喷洒了,不卫生。」他要她别废话。 她一噎,本想很有骨气的转头就走,可想起临出门前祖母的话,只好把那口气咽回去又继续厚着脸皮挤笑道:「王爷胸无宿物,为人坦率正直,实在是众人表率,我也对您敬仰不已——」 「魏绾烟,本王都说不卫生了,你怎么还继续说些没营养的话?你若想让你爹提前起复就直说吧!」他没耐性的打断她的话。 她一顿,这没鬼吗?没内贼吗?这家伙怎么就知道她要提什么? 她握紧拳头,实在想掐着他的颈子问他,她的一切他是如何得知的? 但这会儿自己有求于人,当然不能跟他来硬的,只能干笑着谦卑的说「王爷真是英明,晓得我想替我爹求个情,那不知王爷是否肯帮这个忙?」 「你这笑得都快沁出糖水来了,甜腻得很,不肯!」他直接嫌弃的拒绝。 她用力吸气,再用力屏气。「王爷不喜欢我这张笑脸,我尽量不实,那大人大量,就不能——」 「不是不能,想你爹提前起复可以,你得先想想本王这伤要怎么了结?」他指着自己的眼睛说。 「您那伤不早好了?」她乌溜溜的眸子迅速朝他之前的肿眼看去,心虚着。 「本王可不是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人,当初顶着那黑眼圈,本王一连戴着七天的帽子遮丑,就连觐见陛下时也没拿下,这伤哪里仅仅是伤了脸而已,你说还伤了哪?」 好你个小肚鸡肠!她腹诽骂道。 「王爷,您是不是也忘记我心里也有伤,无预警的被人夺去初吻,这伤不重吗?若非自己生性坚强,这说不定早就想不开投河了。」她扁扁嘴,像是委屈到想哭了。 皇文诺表情虽没变,但身子稍稍坐直了。「本王吻你是福气,投什么河?」 「那我打您也是福报,您恼什么?」她回呛。 他嘴一抿,「你这女人求人都不能好好来,这还想本王帮你?」 她额角的小筋鼓着,「谁说我求您来着?」她整个傲气被激起来了,哪还管祖母的嘱咐,态度也硬了。 「喔?敢情是本王误会了,你并不想让丞相起复?」 「我是希望父亲起复,但不是求您,是要您去做这件事!」她猖狂的说。 他挑起浓眉。「你凭什么要本王去做?」 「没凭什么,就凭您若不愿意,我就不干了。」 「不干什么?」 「不干这个保母!不吃您厨子的菜!不穿您挑选的布料!最重要的是,从此不用再看您一眼。」 「你敢?」 「您可以试试我敢不敢!」她一脸挑衅,态度有恃无恐,相当嚣张。 他额上的一条青筋暴了出来,一旁的五戒瞧见这情形,不禁心惊胆颤,手脚生汗。 那魏绾烟吃错药了,敢比主子张狂,她这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想主子替她老子提前起复,依照主子的个性,那魏究选别说起复,准备真的丢官吧! 刚才还骄横放肆的人,在看见男人额上的青筋后,忽然「清醒」过来,她怎会以为他会怕自己不干了,又怎会管她吃不吃王府厨子的饭,那有那衣裳,难不成家财万贯的他还会担心浪费几匹布料吗?自己是蠢了才会这样威胁他。 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顺便打打自己的榆木脑袋,她这不是害死父亲吗?眼下虽然很想不顾廉耻的扑上前抱着墨王的大腿之求原谅,但委实拉不下脸来,只能瞪大眼睛硬着头皮与他对峙。 但这腿在他噬人的目光下,越发不中用了,竟是颤了起来,怕极一会儿真要丢脸的软下身去,她拼命死撑着,正当快撑不住就要腿软身歪之际,那鼻孔朝天的另人居然开口道—— 「别不干了,丞相的事本王明天就进宫向陛下说去。」 这话她还没及应过来前,五戒先错愕了。「主子,您明天真要去说?」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 「你耳朵长疮吗?敢要本王再说一遍!」 五戒一窒,「不不不,奴才听明白了,不用再说了、不用再说了。」五戒赶紧缩到一旁去。 魏绾烟回过神来了,本不信想等五戒问一样的问题的,瞧五戒被斥责的龟缩样,她不敢再问,可这也真让人不敢置信,这家伙真会帮她? 「王……王爷说到做到,可不要诓我了。」她挺直肩膀道,忍着不让腿软下。 皇文诺眼底闪过一抹冷冷凉凉的光。「魏绾烟,别以为本王怕了你,本王这是让你,懂吗?」 这话是真要帮爹起复了,她憋不住笑得眼睛夸弯。「懂,懂懂懂,我懂王爷非凡的气度,过人的度量,您不愧是我钦佩的人!」她一扫僵尸脸,露出一朵朵巴结谄媚的笑容。 他瞧着她,唇边浮出一抹邪气的笑,探起身子,凑近她的脸,气氛瞬间变得旖旋暧昧。 「先前这话听来不怎么营养,可这会儿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中听多了,只是既然你这么钦佩本王,那是不是该有所报答?」 他靠得近,令她闻到他身上的龙涎香气,这味道搔得她心头痒痒麻麻,不由自主地红了脸颊。「那是自当的,我之后定会好好的照顾小世子,让他健康长大。」 为掩饰燥热,她故意大声的说,身子也往后退去一步,离他稍远些,别再让他的气息搔得发痒。 「这样最好,本王就担心你不肯尽心照顾孩子,但除此之外,你还能替本王做些什么?」他再问,身子往前倾些,又靠近她了。 第十七章 她浑身一个激灵,一股热气从脸颊一路烧到耳朵去。「王……王爷还想我做什么?」 「本王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当知道本王要什么。」 他漂亮的瞳眸直瞅着她,让她心跳快了好几下。 「王爷有话直说,别跟我打哑谜。」她呼吸不太顺畅了。 「你怎么不明白本王要什么,本王无非是希望你能够——」他刻意顿下话来,默默地凝望她半晌。 这瞬间她心如擂鼓,脑袋中浮现了一百种想象,想这家伙要做什么?又想吻她,还是,无耻的要她以身相许…… 瞧着她忍住惊慌的样子,皇文诺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缓缓地坐回身子,像是将她戏弄够了似的说「本王希望你能连黑幕也一并照顾,这没问题吧?」 「照……照顾黑幕?就这样?」刚才气氛诡异,让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就这样,怎么,瞧你这表情,难道希望本王提别的事?好比为本王暖——」 「照顾黑幕没问题、没问题,黑幕包在我身上,就这么说定了,他也归我负责。」她急忙忙打断他的话,不让他说下去,省得自己无地自容。 他耐人寻味的笑了,倒没再刺激她下去。 「王爷,这时问也不早了,我今日就先回家去,明日再过来。」这气氛实在太让她招架不住,她还是赶快走人的好。 「嗯,回去吧,明日早点过来。」他望着她,嘴角高扬。 她赶紧转身,偷偷用手搧着风,纡解纡解体内那被撩拨起来的莫名炽热,可走着越想越不对劲,这家伙根本在调戏她,而自己竟就傻傻的任他戏弄了去。 这下她哪里甘心,又转回头来了。「王爷,您既然这么大人大量,那是不是顺道借我一点钱?」她提出这个让人意外的要求。 「你同本王借钱?」见她没落荒而逃,反而回头要钱,他讶然了。 「是啊,常州岳家的岳宁表哥即将订亲,照理我得送个贺礼过去,可您也知道的,我爹这阵子停职,自然没了俸禄,若找我祖母拿,祖母与岳家不亲,这礼也不会体面。 我长年住在岳家,与岳家人极亲近,表哥订亲我哪能等闲视之,自是要备上厚礼,所以要向您借点钱。」这家伙敢捉弄她,拿她寻开心,那自己也不好同他客气,当场借钱同转。 皇文诺嗤笑出声。「是你要送岳家礼,本王为何要借你钱?」这女人得寸进尺了。 「这您自然也可以不借,我不过以为,我做这一人一马的保母,虽是赎罪性质,但也该有点报酬,如果没有就算了,我另外想办法去,瞧是卖卖首饰或什么的,也许能够勉强凑得出一笔钱来买件象样的礼物。」她故意说。 「那你去卖首饰吧,钱,本王不借。」他拒绝得干脆。 她恨得直咬牙,果然是个小气鬼,但不借最好!她露出诡笑。「也是,王爷与我一无亲二无故,哪里是可以借贷的关系,不借没关系的,我知您的为难,这就先自己去筹钱了。」她行礼如仪,姿态做足后转头走人。 皇文诺看着她的背影,伸手弹了一下指,躲一旁的五戒赶紧再窜出来,弯身来到他跟前。 「王爷有事吩咐?」 「你跟着她去,她卖掉什么,你就都买回来。」 她卖他买?「主子何必这么费事,方才直接借她钱不就好了吗?」 「哼,本王能任她予取予求吗?」他薄怒眯眼道。 「可您现在不就任她予取予求了?」 「这不算。」 「那怎样才算?」 「不绕圈子才算。」 「喔……」主子要自欺欺人,干些多此一举的事,自己还能同他辩吗?呿! 【第六章 长公主促成婚事】 书房桌案上,摆着一堆五戒带回来的杂七杂八,称不上贵重的物品。 「那女人拿去卖的就是这些破烂东西?」皇文诺俊美过人的两道眉毛拧了起来。 「可不是,没一件值钱的,还有这个,她也卖了。」五戒拿出一件衣裳。 「她连这个也卖?」皇文诺神色阴寒森森了,这可是他让锦绣坊做给她的那件云雀图样的衣裳,她好大的胆子,竞敢也卖了! 「主子。您给的东西魏小姐不珍视就算了,可做人不能这么不厚道的。」五戒气愤道。 「她怎么个不厚道法?」皇文诺问。 「她向您借钱说是要给表哥买贺礼,您不借她钱,她竟拿着这些破烂东西去典当,然后到处去说,自己这是筹钱救父,王爷您答应让丞相起复,但得重礼答谢。」 「她指本王收贿?」他愕然。 「她就是这么说,还说她与您仅是泛泛之交,与您毫无关系,末了还强调小世子的娘她见过,是天仙般的美人,这连图像都有。」 「本王都不知道孩子的娘生得是何容貌,她怎会知道,还见过?」这事玄了。 「图像在此,主子见过就知怎么回事了。」五戒拿了张图放在他面前。 皇文诺不过瞧一眼,脸皮便轻抽了,这根本是他的画像,只是帮他涂上胭脂,画上女装罢了,这女人该死,敢这样丑化他! 「混账女人!就不怕本王办了她!」他气愤拍桌。 「主子,魏小姐为了要与您画清界线,无所不用其极,不只抵毁您收贿,这还虚拟造假,画假图告知世人小世子的娘不是她,摆明不想与您沾上边啊!」 他眼底寒气涌动了。「本王没嫌她沾本王的光,她倒先到外头撇清了。」「主子,其实说句公道话,近来外面传得确实是夸张了些,于魏小姐的名节是不太好,她大概才会想藉此挽回名声,这算不算情有可原?」五戒想想又说起公道话。 「什么叫情有可原,与本王牵扯上这还委屈了她吗?」 「主子息怒,奴才不是说她委屈,可是您为什么要故意招惹她啊?」 「本王招惹她什么了?」 「这些年来,您除了寻那女人之外,压根没再多看谁一眼,更别说要有一丝牵连,唯独对这魏小姐,您似乎特别上心……奴才本不敢讲,那回您吻魏小姐时奴才也不小心偷看到了,那时您眼神如春,醉心至极,奴才从没见您这样过,所以想,您是不是……是不是对魏小姐有意思?」五戒吞吐了半天,终于问出口。 其实五戒私心里希望主子忘了紫南山上那虚幻的人,虽然魏小姐脾气古怪,不太有大家闺秀的范儿,但至少是个活生生的人,主子与个「活人」在一起,那才算是正常吧! 皇文诺心神飘忽了一下。「那日看着蜷缩着沉睡的她,本王彷佛看清紫南山上那女人的脸……」 五戒一阵心惊, 「主子的意思是魏小姐与争您寻的人是同一人,所以您才会情不自禁的吻她?」 他表情似沉思,似迷茫。「本王不确定……」 「这什么情况?」敢情主子就是将魏小姐当紫南山那女人了,这阵子才会对魏小姐阴阳怪气,时好时坏,一不小心坏了人家的名声? 「主子,魏小姐若是您要寻的人,那她为何会认不出您来?」五戒疑问。 「或许,她与本王一样,记不得当年的事。」他脸色阴霾的说。 「这也不无可能,不过若魏小姐真是那人,您打算怎么办?」若主子真能找到寻觅多年的人,自己也是为主子高兴的,然而魏小姐与主子的相遇一开始就不太美好,搞到后来魏小姐还想尽办法要避开主子,主子着想求得原谅,那可得费一番功夫了。 「怎么办是以后的事了,现阶段是先要确认她到底是不是她。」 「这也是,先确定人再说——啊,有件事奴才忘了禀了。」五戒说到一半,想起件事,十万火急地道。 「什么事?」他蹙蹙眉。 「奴才听说长公主有意——」 「祖母请放心,今日我已对王爷提了,王爷说会请求陛下让父亲提前起复,相信不久就会有好消息传来的。」 魏绾烟刚由外头回到府里,就让魏老太太叫到慈云阁来,不等魏老太太开口,她自己先主动报告,可她没说的是自己在外抹黑墨王,打算气死他之事。 第十八章 她其实在干了这事后,又有些担心,万一做过头惹毛那家伙,会害爹起复遥遥无期,心中有些后悔,然而想起今早出门时,父亲赋闲在家,坐在院子的摇椅上,闲适恬淡地哂着太阳,忽然觉得父亲根本不恋栈官位,不图名利,想要的恐怕就是这份淡泊,只可惜祖母贪慕虚荣,非要为名利所诱,逼得父亲也只能遵从其意,汲汲营营于官场。 这样一想,对得罪墨王的事就不再有顾忌了,因为自己不想与祖母一样,逼着父亲做他不想做的事。 魏老太太欣慰的笑了。「很好,很好,你总算有点用处了。」 魏绾烟听了这话,连笑容都苦涩了。 「其实祖母找你来还要问件事。」魏秃太太说。 「祖母还想问什么?」 「祖母想问问齐王世子是不是经常去墨王府,你可曾见过他?」 问皇粤?她轻蹙了眉头。「这几日我没见到世子到王府去,不过之前在长公主府邸以及校场见过他。」 「原来是见过。」魏老太太马上笑着点头,一副了然状。 「祖母为何问起他?」她觉得祖母这表现莫名其妙,不安的问。 魏老太太笑容更大了。「今日长公主将我找去了,上回长公主受陛下之托,特意给你办了个赏花宴,借机将你介绍给京城里的名门贵公子们,可你失态辱骂了王爷,将事情搞砸了,没想到长公主不计前嫌,已另外再给你物色了对象,今日找我过去,就是告诉我这事的。」 魏老太太喜孜孜的道,显然对长公主说的新对象极为满意。 「长公主不会是想将我与齐王世子凑成一对吧?」她听出意思了,有些错愕。 「这多好,齐王世子的身分虽不如墨王,可也是皇族,将来承袭齐王之位,你也会是王妃,祖母觉得这对象甚好。」魏老太太大赞。 「那么,祖母已经答应长公主了?」她愕然问道。自己想来想去也不会想到长公主竟看上皇粤,再想到皇粤与皇文诺的关系,自己若嫁皇粤,以后岂不要跟着皇粤称皇文诺为皇叔,这辈分往下降一辈,那家伙平日已经压侵自己没啥尊严了,这下不是更没有出头天? 「当然,这么好的对象还能推辞吗?不过,祖母还是盼着墨王能看上你,重提娶你之事,毕竟他是得势的王爷,而他这阵子对你也多有关照,这回连你开口请他帮你爹提前起复都肯,可见你们俩未来大有可为。 祖母斟酌着,是不是对长公主答应得太快了,万一王爷对你回心转意,那就可惜了」 魏绾烟无言以对,祖母满是算计,实在教她忍无可忍了。「祖母,孙女实话告诉您吧,王爷不会看上我的,因为他对我不是您想象的「有心」,说穿了,他只想把孩子丢给我照顾,因为他那孩子调皮,只有我能治。至于那齐王世子,我与他在校场见面那一回,他差点拿剑刺死我,所以他也不可能对我有意思,这两人将来都不可能成为我的丈夫,所以还是请祖母别费心思了。」她死猪不怕开水浇的说。 魏老太太顿时绿了脸。 「你这丫头给我听好了,你的名声在京域里已是上不了台面,我本也不指望你还能嫁入什么好人家,给魏家争点光,可这会儿一口气出现了两个上等人选,王爷那里你若拿不准便罢了,齐王世子有长公主出面,陛下铁定会点头,到时候你千万别给我砸锅,嫁不得墨王也得给我嫁入齐王府。」魏老太太指着她撂话。 魏绾烟低头叹气,只要想自己可能成为墨王的侄媳妇就头皮发麻,至于墨王若知晓这件事,不知会是什么表情?错愕?不屑?还是…… 想起他吻自己的那一刻,不会的,那家伙不可能如朱宝所言对自己有什么异样情愫,应该不管自己嫁给谁,他都不会有意见的。 今早起床,魏绾烟发现外头烟雨蒙蒙,湿答答一片,朱宝难得病了,没法跟她去墨王府,她独自去到王府后才知连小诺也染上风寒了。 诺高烧不退,委实令人担心,一整天她寸步不离的照顾他,所幸晚膳过后,孩子的烧终于退了,这时她才想起某人居然从早到晚都没出现过,对此她颇为不满。 身为人父,自己孩子病了不见关心,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偏那家伙不是自己教训得了的,琢磨了一下,决定去找五戒,让五戒带话给他主子,让他来看看孩子,别真的当个漠不关心的爹。 她走出屋子去找五戒,见外头还下着细雨,不禁皱起眉,这都下了整整一天了还不停! 为了避雨,她沿着长廓走,打算瞧见人就让这人去唤五戒过来,可绕了一圈,平日家仆如云的墨王府这时竟找不到半个人使唤,就连平日喜欢在廓下叽叽喳喳的几个丫头,这会儿也不见踪影,她正愁着,好不容易见到有人走过,她赶紧上前要将人叫住,怎知那人低着头摇摇手快步走了,之后再遇到其它人也一样,全闷声避着走开了。 她拧紧眉,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她狐疑的推开门,迟疑了一下,若自己就这么进去,万一那家伙不在,自己恐怕会被误会是贼,若在,见她突然闯进去,也是尴尬场面,说不定还冤枉她别有所图,那可就百口莫辩了。 她刚缩回腿,忽然就听见门内传来痛苦的呻吟声,她暗惊,这家伙在里头,他怎么了? 想进去却仍犹豫着,这时里头传来一声巨响,这下她不再考虑,人直接跑了进去。 一入内,映入眼帘的是桌椅碎裂散落四处,满地的花瓶、茶壶等瓷器的碎片,屋内像是让人破坏过,无一处完整,而这凶手应该就是此刻正坐在床上喘息呻吟的人。 她心惊的走上前去,那痛苦颤抖的人突然扭过头来瞪她,眼神如万年寒冰一样凛冽,陌生不带半丝感情,他根本没认出她? 「滚!」皇文诺声音几近嘶吼,眼神阴霾,气息凌乱,表情狠戾至极。 魏绾烟悚然一惊,不由得往后退去,可身子才动,下一瞬间她的颈子就被人攫住,她不能呼吸,整张脸都涨红了,她痛苦的要拉开他勒住自己的手,可他的手刚硬仞铁,半分移动不得,她越来越难受,只能努力睁大眼睛,不让自己闭上,就怕这一闭便睁不开了。 她看着面前的他瞧似狠戾的眼神,其实无比空洞,他……神志还清楚吗? 「王……王爷……是我魏、魏绾烟……您要杀我吗?」她极度难受的问,希望唤醒他。 他恢复神志,也许认出她后就会松手了。 他没反应,仍旧死死掐着她,她几乎快断气了,眼前的他越发看不清,恍惚间,他身后像是出现了一个人…… 「沥……沥歌……」 当她喊出这声后,皇文诺如遭雷击的放开她,手一松,她立即软下身子倒在他脚边了。 他恢复神志,错愕于自己方才做的事,慌忙将昏过去的她抱上床去,朝门外大吼,「五戒,还不滚进来。」 「奴……奴才来了。」五戒闻声不敢再躲着,赶紧进来。 「叫大夫。」他立即吩咐。 「主子,奴才瞧魏小姐只是惊吓过度,一时昏过去,一会儿就会醒,咱们不用急着叫大夫过来。」 五戒居然反对叫大夫?他瞪着五戒。「本王让你去就去,何来废话?」 「主子……还是晚些再叫大夫吧,今日……今日可是个好机会!」 「机会,什么好机会?」 「趁她昏厥,正好确认她是不是小主子的亲娘,咱们滴血认亲就能揭晓。」五戒大着胆子进言。 他瞅了眼,「每逢雨天本王发作时,众人皆会躲远,可你五戒不敢松懈,必会与暗卫一起躲在某处护卫,不可能放人闯进来,而方才本王乍见这女人昏厥在脚边,一时乱了心神未去深究她为何能来此之事,这会儿本王已然明白了,是你故意将她放进来的。」 他一脸森然带怒了。 「主子,奴才该死,奴才只是想试试——」 「住口!本王刚刚差点就要了她的命。」他怒的是这个。 「可您最后不是控制住脾气了,奴才斗胆冒险,认为她若是您寻的人,您必须不可能杀她的。」 第十九章 皇文诺蓦然想起她昏厥前喊的那一声「沥歌」,就是这两个字让他惊醒过来的,可沥歌是谁?自己又为何对这个名字有反应? 五戒见他沉思不语,担心床上的魏绾烟就要清醒,忍不住催促道:「主子,咱们把握一会,趁魏小姐不醒,让奴才抱来小主子,咱们滴血认亲吧。」 皇文诺双目炯炯的望着躺在床上的女人,倘若能从她身上找到答案,就能厘清心里深处那层层的迷雾了。「好,滴血认亲。」他终于点头同意。 五戒大喜,立马亲自去抱来正熟睡的小诺,取来装了水的碗以及两根细针。 「主子,小主子的指头交给奴才来刺,魏小姐就由您来动手。」五戒一手抓着小诺的手指,一手拿着针,下头放着盛水的碗,五戒一针刺下,小诺因被喂了治风寒的药嗜睡,针扎下去也没感到疼,仍是睡得安稳,一滴血顺利落入碗里了。 「主子,轮到魏小姐了!」五戒催他放血。 皇文诺屏息,这血若融合,那表示他们是母子,她便是自己的女人,可若万一不是……他内心波涛汹涌,拿着针的手不住轻颤了。 「主子,她三年前也去过紫南山,小主子的娘一定是她。」彷佛看出主子的犹豫,五戒笃定的说。 他面色一正,眼神犀利起来,下定决心地朝她食指刺进去,血迅速自她指尖溢出,转眼成了一个小圆珠,咚的一声滚落碗内—— 片刻后,「啊!怎……怎么可能?」五戒瞪眼愕然,因为两滴血并没有融合,各自散开去了。 皇文诺同样瞠目,那女人与孩子并不是至亲血缘,他脸色灰白起来。 五戒看了难过。「奴才该死……若是不多事,您也不会失望了。」五戒跪在地上,懊恼惶恐不已。 他黑眸黠了黠,胸口有种说不出来的窒闷感。「不是你的错……本王还要谢你,让本王知道,她不是本王的女人。」语气落寞。 「唉,那奴才先将小主子送回房去了,省得……省得魏小姐醒来疑惑我们做了什么。」五戒叹声道。 皇文诺暮气沉沉,摆了摆手,让五戒将孩子抱走。 五戒抱起小诺要离开,却被叫住了—— 「等等,本王也与他滴血认亲试试。」 五戒表情惊讶,「莫非您怀疑小主子不是您亲生的?可他身上有先皇赐予您的雨字龙形玉佩,容貌更与您相似,理应——」 「把孩子抱过来吧,本王要确认。」他沉着脸道。 五戒不敢再多言,把孩子放下,再准备一个干净的碗及针,依旧让孩子的血先滴入盛水的碗中,接着见主子也在自己指上扎针,血很快滴入碗中。 五戒睁大着眼睛,紧叮着碗中的状况,片刻后,呆若木鸡了。 朝堂上今早气氛不一般,皇帝让齐王世子皇粤前往边疆接替齐王掌兵符,可未料皇粤竟是以少不更事、蚍蜉戴盆为由婉拒了,陛下当下极为不悦,责骂他胸无大志,不堪重用,这就拂袖退朝了。 「世子请留步。」皇帝都气走了,众臣也准备离开朝堂,皇粤低着头要走,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他回过头来,见是兵部尚书卢成,「卢尚书有何指教?」他沉脸问道。 卢成五十岁的人,身材瘦小,留着两撇胡子,近年颇得陛下宠信。「指教不敢当,只是讶异世子怎会拒绝陛下的美意,莫非当真怕死不敢去边疆?」卢成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 「皇粤不是舔不知耻之徒,只做力所能及之事,让卢尚书失望,可真抱歉了。」皇粤忍怒道。 「我失望算什么?陛下失望才是你的损失,失去这次的机会,陛下可不见得会再给你下次,有道是今天放弃了明天不一定能得到,尤其贪生畏死的人,那是癞狗扶不上墙。」 卢成话说得难听,让皇粤当场变脸。 「卢尚书好深的道理,但太快臆断将来并非好事,贪婪的结果到最后也许什么也得不到,你的癞狗扶不上墙说法,严重了。」皇文诺缓步过来,看了一眼怒气冲天的皇粤,让他稍安勿躁。 卢成一见皇文诺,气焰立刻消退不少,神情恭敬了。「是,王爷说的是,卑职这是出言不当,哪里好对世子说这种话,卑职只是担心齐王年纪已大,还得镇守在边疆那荒漠之地,受尽风霜之苦,想他早些回京来过些安逸享福的生活罢了。」 皇文诺冷笑。「三哥镇守边疆劳苦功高,是该早些回来享福了,皇粤早晚得去接替三哥统军,可这时候未到。」 「敢问王爷,何时才是时候?」卢成马上问。 皇文诺凤眼一挑,嘴角似笑非笑的道:「卢尚书为官多年,多听少问,这道理不知?」 卢成被打了脸,难堪起来。 皇粤见状沉实,这老家伙仗着皇宠,自高自大,对谁都敢出言无状,唯独遇上皇叔只有被修理的分。 「卢尚书与其关心我齐王父子的事,不如去恭喜魏丞相吧,今早陛下让他官复原职了,明日朝上卢尚书又能与魏丞相共事,想想魏丞相被停职月余,卢尚书代丞相之职也辛苦了,总算能卸下这千斤重担了。」 他是故意提这事的,谁都知道魏究选之所以失势,就是因为卢成天天到陛下面前嚼舌根,说魏究选的不是,陛下虽英明,但听久了也对魏究选有些质疑,进而冷淡,而卢成心里想的正是挤下魏究选取而代之,成为一国丞相。 这回魏究选被停职,最高兴的美过于卢戌,他顺利代理丞相之职,本盘算着魏究选停职后起复无望,丞相大位已是稳操胜券,不料煮熟的鸭子飞了,魏究选不只起复,还提前了,此刻想必他呕得吐血,皇粤当面再提,就是要他血再吐得多一点,最好吐出内伤来。 卢成果然脸色发青了。「魏丞相能复职郡是万民之幸,我也很替他高兴。」他牙咬到都要崩了。 「难得卢尚书为人淡泊,能上能下,不去计较这段时问为人晨兴夜寐的代职,做白工了。」皇粤继续戳刀子,谁教这小人无耻。 「我不过克尽己职,从没想过追求虚名,世子白工这话从何说起?」心思被戳破,他恨声道。 「是,卢尚书说的是,我这是出言不当,哪里好对卢尚书说这话,我只是担心卢尚书年纪已大,还这么咽苦吞甘的为人作嫁,哪里值得,想你有机会早些登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罢了。」 皇粤把刚才他对皇叔说的话修修词,再送回给他。 卢成气得拧眉瞪眼。「我不务空名,世子莫再多说污辱人之言。」 「啊?抱歉了,我不知这会污辱了卢尚书。」皇粤故作吃惊状。 「你!」他烟生喉舌。「你们都以为魏究选好,可他哪里正直了,这次提前起复,不听说也向王爷疏通了。」他被激得愤然说出。 「卢尚书这是指本王收贿,去向陛下说情,才让魏究选起复的?」皇文诺冷然问。 「不是吗?魏家女儿满京城典当东西,说要重金答谢王爷的救父之思,这事有假吗?」 「你是间接指责陛下昏聩,明知本王收贿,这还听信本王谗言让魏究选起复?」皇文诺睨着他问。 卢成神色丕变,「王……王爷这帽子扣大了,卑职哪里敢指责陛下。」 「不敢也说了不是吗?」他露出鄙夷不屑的表情。 「卑职没说半个字,是王爷说的。」卢成慌张反驳。 「本王说出你的意思,那不是一样?」 「王爷想害死卑职吗?」 「你不也想害本王吗?」 「卑职不敢——」 「你若不想害本王,会说出本王收贿的话?」 「那是魏究选的女儿自己说的——」 「有人送贿自己到处去说的吗?这不蠢?」 「啊?」 「而你敢当着本王的面说出来,更蠢!」 卢成被堵得舌僵脑残了。 「我说卢尚书,魏丞相明日才起复,你今日当还得代职忙碌,这该去忙了吧,咱们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皇粤见他那惨样,忍笑说道。 卢忠涨红着脸,二话不多说,气冲冲的走了。 他一走,皇粤立即向墨王道:「魏小姐也有趣,她到底想不想皇叔你帮她爹起复,竟敢到外面胡乱生事,您骂她蠢,有道理,可我觉得她没那笨才是,可是皇叔又干了什么事激怒人家,让她翻脸?」 第二十章 提起这女人,皇文诺立即怒气丛生。「没事,不就勾引了她。」 皇粤当下一呛。「勾……勾引?皇叔说实话吗?」 皇文诺冷睨他,「我像是说笑话的口气吗?」 他噎了,「不像,可您要女人,用得着勾引吗?算了,别管勾引的事了,皇叔想通了,想要活人了?若是,这可是好事。」 「什么活不活人的,你说什么蠢话?」 「我的意思是,皇叔放弃紫南山那女人了?」 「放弃?怎么可能,我若放弃,这些年的帐找谁算去?」 「可是——」他想要再问个仔细,这时王秀胜走过来了。 「老奴打扰王爷与世子谈话,给两位主子请罪。」王秀胜对这两人不敢摆大内总管太监的架子,客气的说。 「王公公甭多礼,可是陛下找我?」皇粤不安的问,方才自己在朝上拒绝了回边疆去,莫非陛下越想越气,要找他过去再继续痛骂? 「陛下没找您,是长公主进宫面圣,刚巧陛下另有事未能马上见长公主,请长公主在偏殿稍等,长公主得知世子下朝后尚未离宫,便请世子先前去一见。」王秀胜说。 「长公主为何突然找我?」皇粤讶然问道。 这老奴也不清楚,不过瞧长公主神色,应是喜事。」王秀胜不好明说,暗示的道。 「喜事?」 「世子先别猜,见了长公主就知道了。」 「那好吧,皇叔,我先去见皇姑母了。」皇粤朝墨王道,转身要随王秀胜去。 「等等,我跟你一道过去见长姊。」 皇文诺几步便走在皇粤前面,皇粤不知怎地忽然感到一阵寒凉,打了个哆嗦后,见他已经甩下自己走远了。怪哉,皇姑母找的是他,皇叔去做什么? 他追了上去,「皇叔且等等我!」可那背影匆促,连停顿也未曾。 王秀胜见了也傻眼,墨王是有名的慢仙,做什么事都慢条斯理,气质彰显气度,气度又展现矜贵,哪里见过他如此匆忙过? 三个人因墨王的关系,在寂静庄重的宫里竟走起来,惹得经过的太监宫婢诧异侧目,纷纷思遐,就怕躲避不及不小心冲撞到他们。 不一会儿,三人来到偏殿,以为长公主在里头等,到了却不见人,一问才知陛下已经得空唤她过去长春宫见驾了,不等皇粤以及王秀胜再说什么,皇文诺马不停蹄的再往长春宫而去,皇粤与王秀胜对视一眼,只得再追上去。 「王爷要觐见陛下吗?」到了长春宫,守门太监见到墨王,笑脸迎人的上前。 「长公主在里头吗?」皇文诺劈头就问。 「呃,是,长公主在里头。」太监见他神色不善,不敢多说其它,连忙回答。 「那快替本王传话,本王也要见陛下。」 「现在?」 「废话,不是现在还等晚上?」他不耐烦的道。 「可是陛下说过和长公主谈话,其它人不得打扰,王爷若想觐见陛下,要不等长公主出来后再说?」 「本王不能等,现在就要见陛下。」 「怎么了,可是对王爷无礼了?」王秀胜等皇粤被墨王抛下,这才赶到。 王秀胜见墨王面色带怒,立刻质问那太监。 「王公公,您来得正好,王爷要见陛下,可陛下正在等长公主谈事情,说过不得打扰的,王爷硬是要现在进去,您说该如何是好?」 太监见到自己的顶头上司到,立即求救。 王秀胜愕然。「王爷这一路走得急,想见的人究竟是长公主还是陛下呢?」 「是啊,皇叔之前不也还好好的,这一听长公主来了就急了,这是怎么回事?」皇粤抹着汗也问。 皇文诺正开口,长公主已经走出来了,见到他们站在外头,颇惊讶的问道:「钦?你们怎都来长春宫了?」 「长姊面见陛下,可是说了些什么?」皇文诺面色铁青的问。 「说喜事,我刚跟陛下说了,让皇粤娶魏丞相的千金。」长公主笑盈盈的说出此事。 皇粤乍听十分错愕,尤其他已听见皇叔握紧拳头,筋骨发出的声音,他心惊胆跳起来,这会儿已彻底明白皇叔是在赶什么了,这是赶着要来阻止皇姑母乱点鸳鸯谱! 「皇姑母向陛下提让我娶魏小姐,那……那陛下怎么说?」生怕皇叔灭了自己,他声音都有点颤了。 「你这孩子怎么了?连声音都不稳,是不是穿得太单薄了,冷了?王秀胜,给世子取件披风来——」 「我不冷,皇姑母不用让王公公去取衣了,只管先告诉我,陛下答应了没有?」他连回头去看皇叔的脸色有多青都不敢,拉着长公主急问。 长公主抿笑道:「瞧来你也是中意这桩婚事的,才会这么猴急。告诉你吧,皇姑母才起个头陛下就允了,所以我这没废话就出来了,事情顺利得很,你可以放心做新郎了。」她拍着他的肩膀说。 皇姑母误会我了,我这……我这……这能再进去见陛下吗?」他惊慌失措的问,因为眼两余光瞄见皇叔身上彷佛冒出一团团的寒烟来。 「这事皇姑母都帮你说定了,你还浪费时问见陛下做什么?」 「我……我……王公公,麻烦你进去跟陛下说一声,说……说我不娶!他没时间跟长公主多解释,忙要王秀胜进去说。 「你不娶?」长公主吃惊道。 「欸,不娶!」他用力摇头,不敢稍有迟疑。 「你——」 「请皇姑母见谅,这事回头我再给您赔罪!王公公,还不快进去,我等着求见陛下。」 身后那股寒气越来越盛,他急得催王秀胜了。 王秀胜搞不清楚状况,被催得也只好先进殿里说这事,片刻后他出来了。 「怎么样?陛下见我吗?」皇粤思问。 他摇头。「陛下不见,陛下还说,世子没定性没担当,才不敢接下守疆卫土的重任,所以让您娶亲也好,有道是齐家治国平天下,您若有了家室就更有责任心,敢去杀敌了。」 皇粤愣了,不知怎么说下去了,一旁的长公主却接着说—— 「是啊,就因如此,我一提陛下就欣然答应,连婚期陛下也已拍板定案,说是不用看日子了,三个月够准备迎娶的事宜,就三个月后的今日拜堂,圣旨不久就会正式颁下。」 皇粤嘴张了张,又阖了阖,喉咙像打了死结一样,最后鼓起勇气转向墨王,一副讨饶的模样。「皇叔,这不能怪我,我事前不知,我——」 「王公公,你再进去,说本王想见陛下。」皇文诺没理会他的哭脸,兀自对着王秀胜阴沉的说。 王秀胜哪敢拒绝,只得又进去一趟传话。 出来时不等墨王开口问,自己就先道:「陛下说,王爷若是要替世子拒婚那是没资格的,之前就是因为您的缘故,让魏小姐受人嘲笑,之后陛下对魏小姐辱骂您之事才不予以深究,甚至让魏丞相提前起复,可听说您最近认了个孩子,孩子若真是皇族之子,陛下也乐于接纳,只是孩子怎好让仍待字闺中的魏小姐来照顾,影响姑娘家闺誉,不过,若她是以未来侄媳妇的身分替您照顾孩子,那又另当别论,不致引引来非议。 「陛下多方考虑,决定这次不能再委屈魏小姐,否则她何以在京城立足,陛下又如何对魏丞相交代?总之,王爷已失了立场说这事,最后结论是,陛下不见您。」 皇文诺脸上布满乌云,眼看就要刮风下甬,皇粤瞧了心惊,长公主与王秀胜虽搞不清楚状况,但也发现苗头不对,火速各自散去了。 【第七章 上祠堂告状】 魏绾烟坐在床上,想着昨日那家伙疯狂想掐死她之事,自己被掐晕了,醒来已回到府里,那送她回来的人还交代朱宝,今日让她休息一日,不用上墨王府去照顾小世子。 突然得了一日闲,她盯着自己的食指看,想不透自己指头上怎会出现一个小点,这伤哪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弄伤的? 想着想着,她失神了,因为记起一个名字——沥歌。这是她昏过去之前喊的名字,不知为什么,现在想起这个名字,心中会有酸涩的痛感,这个沥歌是自己的谁吗? 第二十一章 她疑惑的不只这个,昨日墨王怎么了?为何像变了个人,不仅认不出她,还对她动手?偏偏自己非但没感到后怕,还觉得莫名心疼悲伤,就像当初在茶楼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股道不明的悲怆,很多事都莫名其妙,令她心里乱槽糟的,不知如何是好。 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他甚至差点杀了她,如此,她明天还能若无其事的去王府吗?见了他又要说什么?能质问他为何发疯吗? 她烦恼不已。 「小姐,大事不好了!」朱宝急惊风的由外跑进来。 思绪被打断,魏绾烟蹙起了眉。「什么大事不好了?」 朱宝又是摇头又是跺脚的,「王爷……王爷……」 「王爷怎么了?」 「王爷来了!」 「他来了?做什么又来了?」这会儿她也紧张了,上回是自己打伤了他,兴师问罪来着,害得她得乖乖去帮他带孩子,今日他又为什么来? 「王爷来跟老爷与老太太说……说您是他的女人!」 「你说什么?!」惊吓过度,魏绾烟整个人跳了起来。 「小姐,这到底怎么回事,您真跟王爷怎么了吗?」朱宝问。 「我哪里跟他怎么了,我等他是清白的。」她极力否认。 「可他怎么说小世子是您跟他生的孩子?」 「这家伙吃错药了,敢这样毁我清白?」她张目结舌,莫非那家伙昨日病胡涂了,今日醒来胡言乱语? 「是吃错药吗?王爷可是说得言之凿凿——啊,小姐,您上哪去?若是要找王爷,他不在大厅,在魏氏祠堂。」 正奔出去的人听到这话踉跄了一下,愕然的回过头来看着朱宝,「你说那家伙在哪?」 「在祠堂,这会儿正当着所有宗亲的面说您是如何和他生孩子的……」 魏绾烟脑袋发热,一阵昏眩,自己上辈子是这家伙的杀父仇人吗?他要这样毁了她! 魏氏祠堂座无虚席,魏究选与魏老太太也在其中,今日本就是每月初一固定于祠堂祭祖的日子,魏氏宗亲几乎全到齐了。 众人目瞪口呆的听着坐在正中央那个穿着深紫色华服,腿上抱了个粉妆玉琢孩子的墨王,身边的奴才五戒代主娓娓道来是如何遭到魏家女儿魏绾烟诱拐后生下孩子的。 「三年前,我家主子只身上紫南山,偶遇魏家女儿魏绾烟,当时魏小姐并未说出自己的来历,主子也不言明身分,初见时,主子只知魏小姐独自跑上山抓兔子,不小心跌落主子设下的猎狐陷阱,因此受了点小伤,让主子救了上来,这之后……」 「这之后怎么了?」有人急问。 「之后魏小姐对主子一见钟情,一路缠着主子谈情说爱,主子碍于礼教并未理会,可魏小姐来全套的。」五戒不苟言实,正经八百的说着。 「何谓全套的?」大家十分好奇的问。 「魏小姐告诉主子,自古男追女融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她看中主子了,先借着自己因主子设的陷阱而受伤的理由,要求主子近身照顾,待伤稍好,便邀主子去桃花林,白天赏花、晚上饮酒,朝起踏青夜里戏水,拉着主子做足风花雪月之事。」 五戒口沫横飞的描述。 「王爷怎好放任奴才毁谤卑职的女儿,她三年前并未去过紫南山,何来与王爷谈情说爱这事?」魏究选怒而起身,当场质问道。 一旁魏老太太表情复杂,不知该忧还是喜了。 皇文诺面无表情,闲闲坐着,小诺兴许是风寒才好,精神未完全恢复,难得坐在他腿上乖巧的没怎么胡闹,只觉得无聊得打起瞌睡来。 「魏丞相将女儿送去常州岳家后,兴许公务太过繁忙,不清楚女儿的去向,本王建议丞相不妨问问岳老爷子或是问问自己的女儿也成,就知道她去过紫南山了没有。」皇文诺说。 被指出连自己女儿行踪都不知,分明有失父职,魏究选脸色涨红, 「绾烟人不在这,卑职暂时无法问,待回去——」 「回去问不如将人叫来,当着宗亲的面把话说清楚,若她真没去过紫南山,表示是王爷说谎,若她去了,那咱们魏氏的脸也让她丢尽了。」 说话的是魏究选的堂兄魏高演,官拜三品,也算朝中大官,可这官运始终差魏究选一点,总在他之下,因此明明年纪比较大,却仍得听魏究选的,早积蓄不满,如今魏绾烟出了这等丑事,就想当笑话看,让魏究选当着宗亲面前抬不起头来。 魏究选甚为难堪。「小女……身体不舒服,不便——」 「不便来还是不敢来?照我看,堂堂王爷何好说谎,这毁的也是自己的名誉,绾烟那丫头不来就当她没脸见人了口王爷,还请您将事情说清楚,三年前你们除了做些风花雪月、谈情说爱之事外,可还做了别的?」 皇文诺瞥了一眼五戒,五戒轻咳后接着说「之后啊,魏小姐趁着月色明媚,假借酒醉,这便扑向主子——」 「王爷,您让这奴才公开说这些话,是不想让小女活了吗?」魏究选怒极打断五戒的话,愤问皇文诺。 皇文诺笑得高深莫测。「本王与你女儿连儿子都有了,这还会想害她吗?」 「你就是想害我,五戒说的这些事何曾发生过?且孩子怎会是我与你生的,你这是睁眼说瞎话。」魏绾烟心急火燎的赶来了。 魏究选见她出现,神情沉下,他并不希望女儿在宗亲面前丢脸。「谁让你来的?还不回去!」他马上斥声道。 「究选,她来了不正好,能直接与王爷对质,若有假,也正好要澄清。魏高演马上冷笑说道。 魏究选哪里不知堂哥想看这场热闹,想来今日若没个交代是完结不了的,他虽愤怒也只得喝问女儿道:「绾烟,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绾烟一脸委屈。「父亲,女儿三年前确实随外公去紫南山访友过,可女儿并未遇见过王爷,何来之后的谈情说爱?」 「三年前你真没见过王爷?若有可别欺瞒你爹和祖母。」魏老太太也不知基于什么心思,之前没维护孙女一句,这会儿终于出声了,可这口气居然是质疑孙女说谎? 魏绾烟气恼,祖母想什么她猜也猜得出,祖母巴不得她真与墨王胡来,这样就能顺利攀高枝了,哪管她的名声是否因此跌落谷底,教人瞧不起了。 「孙女没瞒什么,三年前应该没见过王爷。」她含怒说。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何来应该之说?」魏老太太挑她话中语病问。 祖母这一质问,她蓦然露出心虚的表情了。「这……其实孙女去紫南山那段时间的记忆是模糊的,记不太清楚在紫南山做了些什么。」 「你说这什么话,去过的地方、做过的事怎会不记得?」魏究选愕然。 「丞相有所不知,她这么说是有原因的。」皇文诺插话道。 「王爷晓得我记忆模糊的原因?」魏绾烟惊讶他竟会知道自己的事。 「嗯,当日本王与你在紫南山狩猎时不慎一起坠崔,本王重伤昏迷,让人连夜送回京域疗养,而你虽然也被救起,但旁人不知你的身分,便将你留在紫南山,等本王清醒后让人回紫南山寻你,你已不知去向,直到日前才再见到你,但发现你根本不识得本王,猜测你定是把与本王那段忘得一干二净了。」 一旁的五戒点点头,主子说的这些大多是事实,只除一点,主子自己也不记得与他在案南山一起坠崖的到庭是不是魏小姐,不过今日的重点不在此,主子说这些是另有目的的。 「王爷是说咱们分开后,我便失去了与您在紫南山的记忆?」魏绾烟很是吃惊,尽管这些话还不知真假。 「没错,正是如此。」 「有何证据?」她震惊不信。 「黑幕就是证据,黑幕乃陛下赐给卒王的,三年前出生时由本王亲自接生,而当时你也在一侧,赤兔马只认出生时第一眼见到的人为主子,你与本王同时出现在他面前,所以他也认得你,这才会在三年后遇见你时兴奋的跑走找上你,与你同走。」 她越听越惊愕。「所以茶楼前他不是惊跑消失,而是因为再次见到我,太过高兴控制不住跑了一圈庆祝,然后再找上我相认的?」 第二十二章 「嗯,赤兔马之所以珍罕,就是因为他一旦认定了主子,不管相隔多久不见,他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 「绾烟,你可是真不记得这些事?」魏究选难以置信的问。 她摇首。「我确实不记得……可就算三年前我与王爷真见过,那孩子也不可能是女儿所生,尽管落崖后女儿记忆丧失,怀孕也需十月怀胎,女儿怎么可能不知?」 「没错,你若生子,这样的大事你外公怎么可能不对我提?王爷又怎能确定这孩子就是等你所生的?」魏究选找出疑点。 「本王只能猜测她失忆的时间或许超过一年,才会连生子也不知,且毕竟是未婚生子,岳老爷子维护外孙女,隐瞒不说也是情有可原的,至于本王则是见了小诺才知她为本王生下儿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与孩子相处亲如母子,全无隔阂不是吗?」 众人点头,他分析得极有道理,再瞧瞧在他腿上睡着的娃儿,这娃儿除了像极王爷,仔细看似乎也与魏绾烟有几分神似。 五戒暗自低笑,主子这招高啊,孩子虽非人家的,但硬栽赃的话对方也百口莫辩了吧? 「不,这还有问题,我记得茶楼初见王爷时,王爷并没有表现出认出我的样子啊,之后更是对我百般刁难,这又怎么说?」魏绾烟并未就此相信,仍是充满疑惑的。 「本王哪里认不出你来,这是恼你消失,平白让本王久寻不到人……本王虽怨责你,可也对你关怀着,若不又怎会晓得你的喜好备食赠衣呢?还有丞相起复之事,若非因你的关系,本王又怎会插手?」 众人见墨王含情带怨的模样,便知他是由爱生恨,才会几番折磨人家,但事后还是对她百般呵护的。 五戒瞄见主子那伤怀模样,胖胖的脸忍不住抽动了两下,强忍住笑,主子平日正经八百的,想不到戏演得如此到位,简直丝丝入扣啊! 「原来王爷是个情种啊。」众人立马赞道。 「不对啊,王爷若是对绾烟丫头有意,当初陛下赐婚时,王爷又怎会拒婚?」魏高演先前听女追男,觉得可笑,存心让魏究选难堪,可听到后头也有点听胡涂了。 「先前本王并不知丞相千金魏绾烟即是紫南山那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拒婚,对此本王也很懊恼。」 「懊恼?那王爷是后悔拒婚,想再重提迎娶之事了?」魏老太太气恼众人不断质疑,心急自己攀不上皇亲,这时听出王爷话中意思分明有意娶孙女,当下眉开眼笑起来,但随即也想起先前才答应长公主与齐王世子的婚事,不过话说回来,孙女与墨王连孩子都有了,还能嫁别人吗?还是先抓紧墨王这头再说。 「本王——」皇文诺正要点头之际,祠堂外头传来王秀胜尖细的嗓门声了。 「魏丞相与老太太不在府里原来来了祠堂,难怪咱家找不到人。」王秀胜步入祠堂内。 到虎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魏究选当即亲自迎了过去。「王公公怎么来了?」 王秀胜刚入内,视线便教魏究选给挡了,一时没看见端坐的墨王,朝魏究选笑嘻嘻的道:「咱家报喜来着。」 「王公公报什么喜呢?」皇文诺冷冷的声调响起。 「咱家报的当然是——」王秀胜蓦然认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表情半僵,赶紧侧身看去,见到确是墨王,快步上前道:「老奴不知王爷在此,未先给王爷请安,还请王爷饶恕。」他暗叫不妙。 「王公公没见到本王也无妨,本王不会因这点小事怪罪,只是,王公公报的是何喜?」皇文诺冷笑再问一次。 「老奴带陛下的圣旨过来……」王秀胜声音不复宏亮了。 「喔?圣旨内容是什么?」皇文诺的笑容更冷上几分。 「陛……陛下将魏小姐指给……齐王世子皇粤。」王秀胜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说出。 报喜通常是人人抢着干的美差,可这回他却是背脊发凉,这墨王不知哪根筋不对,之前明明不娶魏绾烟的,怎么突然又要了? 偏偏陛下认为亏欠魏绾烟,非得给她个好夫婿做补偿,刚巧世子不肯去边疆守疆,陛下便想让他先成家。 王爷阻止不了这事,竟往魏家这里来了,但魏绾烟指给齐王世子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不知王爷究竟想做什么?此刻自己负责宣这道指婚圣旨,着实担惊受怕,就怕被王爷迁怒了。 魏秃太太目瞪口呆,才想着孙女与齐王世子的婚事长公主那尚未有消息,当还没定案,不料这会儿圣旨就到了,自己这到底该高兴还是愁了? 魏绾烟也傻眼了,祖母告诉过她长公主有意撮合她与皇粤,想不到事情成真了。 「陛下将绾烟丫头指给齐王世子,这怎么成?」魏高演惊道。 「怎么不成了?」以为魏氏族人嫌弃皇粤,王秀胜不悦的反问回去,齐王一脉虽受打压,但手上有兵权是不争的事实,魏绾烟嫁齐王世子并不委屈。 「王公公,您有所不知,方才墨王爷说,绾烟丫头是小世子的娘,若是如此,还怎么能嫁给世子?」魏高演道,表情还带些幸灾乐祸,本想魏绾烟若跟了墨王,魏究选这房移定再得势,自己那势利眼的婶娘岂不会更目中无人,为此正呕着,殊不知还有变教,陛下居然将魏绾烟指给皇粤,那皇粤倘若得知魏绾烟婚前失节未嫁生子,这婚后还能善待她吗?她不得宠,皇粤又怎么会帮助魏究选什么,到头来魏究选与他娘还是空欢喜一场的。 「什么?咱家只知王爷认了一子,不知小世子的娘竟是魏小姐,那……那这事可怎么办好?」王秀胜张口结舌,吃惊不已。 「爹爹腿硬硬,小诺不舒服,要娘亲亲抱抱,娘亲亲胸软乎乎,抱抱,抱抱。」 诺像是专门来找魏绾烟麻烦的,总能掐准时机的让她好看,什么时候不醒,这时候睡醒了,睁着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伸着短胖小手要魏绾烟抱,墨王手一松,小家伙立刻跳下爹爹的腿,直扑魏绾烟身上,死死黏住不放。 魏绾烟脸都绿了,娃儿亲热的几声娘亲亲以及扑抱,自己还如何能狡辩孩子不是她生的?魏究选与魏老太太见状,也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王秀胜愣了愣。「这事若是真的,那这道圣旨……」圣旨还能颁出来乱点鸳鸯谱,让陛下颜面扫地吗?他手中的圣旨瞬间成烫手山芋了。 「王公公,圣旨您还没正式宣读,就不算公布,要不您先带着圣旨回去,向陛下禀报这事,请陛下决断这事该怎么办。」五戒上前笑着提醒他。 这立马令王秀胜明白王爷来魏家做什么了,这是想抢在他宣读圣旨之前先对众人说了他与魏绾烟的事,好阻止圣旨一颁下,再收回场面就难看的事发生。 「五戒说的对,咱家这就先将圣旨带回去,诸位就当咱家没来过,这就……告辞了。」 王秀胜虽知墨王故意,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匆匆再带着圣旨离去。 众人瞠目结舌,圣旨送来还能不宣读就又拿回去的? 魏老太太则是喜上眉梢,看来孙女嫁定墨王了,究选有墨王这个女婿当靠山,就能稳坐丞相一位,自己亦能继续风光下去。 她一扫之前的难堪,这会儿横视起魏高演等人,「我家绾烟丫头命好,得陛下疼爱,总想给她择个上等良婿,却阴错阳差让她的婚事一波多折,而今绾烟得王爷青睐,这是咱们整个魏无之福,大家说是不是?」 老太婆硬将自己孙女的婚事提升为全族之幸,好似她儿子一脉成器就能代表整个魏氏的前途。 众人怎不知魏老太太又开始不可一世起来,但有什么办法,墨王连皇帝都敢得罪,摆明要定魏绾烟,老太太有墨王这个孙女婿的势力当依靠,能不得意洋洋吗? 伙儿也只能笑着称是,那魏高演不禁气到内伤,只是碍于墨王的面不敢多言什么,恨恨低头跟着陪笑便是。 一干人在祠堂散了后,魏究选立即再将墨王请回府中,屏退不相关人等闭门说话。 「王爷今日所说与小女之事,咱们不能只听一面之词,这事还得再查证。」魏究选严肃的说,没打算就这样将女儿送给人家。 第二十三章 「究选,你这是什么话,王爷有必要对咱们说谎吗?他看中绾烟,连宝贝小世子都给生下了,这还能有错吗?照我说,眼下要紧的是陛下的态度,王爷得说服陛下让他们两人尽早完婚,才能杜绝外头的流言,挽回绾烟的名声。」 魏老太太巴不得孙女马上嫁进墨王府,他们好成为皇亲国威,怪自己儿子胡涂,这时居然还把上好女婿给往外推。 皇文诺颔首。「陛下既知本王的心意,早晚会将绾烟给本王的。」 他自信的说,今日在祠堂的这一出,相信王秀胜会赶紧回报陛下,陛下即便恼自己让他没面子,但念在孩子分上,必会让他和魏绾烟完婚的。 「这就好,这就好。」魏老太太已笑得阖不拢嘴,瞥见墨王正盯着一旁抱着孩子不发一语的魏绾烟看,这丫头也不知在想什么,兀自神游,就是怀里的孩子把玩她的头发,捏她的脸颊,也都无动于衷。 她瞧着有气,恼这丫头与她爹一样笨,这时候发什么呆,不知好好把握抓住王爷的心,「绾烟,祖母与你爹都在操心你的婚事,可你这是什么态度,就不能拿出点得体的样子来吗?」 魏绾烟被教训,回过神来了。「祖母,对不起,孙女想点事,所以——」 「想什么事可以冷落王爷?平日里我是怎么教导你的,规矩都到哪里去了?」 「我——」 「娘,别责怪绾烟了,今日得知孩子一事,儿子也一惊一乍的,更何况是她。绾烟,你自己说说,有什么打算?」魏究选叹气的问。 魏绾烟抓下正在自己耳朵上搞怪娃儿的手,再往娃儿的鼻子一捏,娃儿本来想哭的,可瞧见她对自己狠瞪,脖子一缩,嘴巴阖上,乖乖不敢哭出来了。 魏老太太见她竟敢当着王爷的面虐待孩子,吓得张大了嘴巴,魏究选亦是有些吃惊,但瞧墨王面无表情,毫无动怒的迹象,这才稍稍放下心。 魏绾烟搞定好顽皮的娃儿后,望向魏究选,没理会她爹见她教训孩子后不太自然的表情,心里想的是自己一下被指婚给墨王,一下被退货,之后又跟皇粤送作堆,圣旨来了未颁又拿回去了,这过程如何都好像与她无关,她无权过问,只能任人安排,这会儿总算有人问她的意见了。 「如爹所言,女儿与王爷问的事还待查证,不能就这样认定下来,所以女儿打算去一趟常州找外公求证,也正好顺道喝岳宁表哥的喜酒。」 「你去一趟常州求证也好,只是近来去江南的路并不安全,常有盗匪出没,你自己走爹不放心,想来爹也好久没去给岳父请安了,再加上岳宁下个月成亲,不如爹就陪你去一趟常州。」 「这怎么成,你刚起复,这时候怎能离京?还有绾烟也是,你一走小世子谁照顾?要我说,也不必去常州求证什么,只等着王爷来迎娶就好。」魏无太太就怕婚事生变,与墨王做不成亲家,不许他们父女离开。 「祖母,事关重大,孙女不能不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就糊里胡涂嫁人做娘。」魏绾烟沉着脸道。 祖母根本不在乎真相,一心只想借着婚事攀高枝找靠山,但她做不到,她想厘清当年自己在案南山究竟发生什么事?自己失去的记忆到底是什么? 「你这丫头,敢不听祖母的话?」魏老太太怒道。 「不过祖母说的没错,父亲刚起复确实不便离京,对陛下也无法交代,所以我自己去就好,路上会一切小心,爹与祖母大可放心。」 她不管魏老太太脸色多难看,仍坚持要去。 「你这个——」 「老太太不用动怒,既然她非走这一趟不可,魏丞相又不便同行,那不如由本王护送,如此她的安全无虞,而本王也正好藉此行拜会岳老爷子。」皇文诺说。 「王爷愿意与绾烟一起去常州?」魏老太太讶异。 「嗯,能亲自看一下绾烟这几年在常州的生活也是好的。」他感兴趣的点头。 魏绾烟僵着脸,她可不愿意了,自己是去调查真相的,他若在一旁碍手碍脚怎好办事? 「王爷与小女孤男寡女,一路同去常州,岂不又遭人非议?卑职觉得不妥。」魏究选反对。 「这次去江南不只本王去,小诺也去,一家三口出门,实属正常,没什么好议论的。」他淡淡说。 这话听进魏老太太耳里开心得很,孙女还没过门,王爷已当她是妻子,真是好极了。 「说的是,王爷一家出门,哪里有闲话可说!」 这事情到最后,「一家三口」真的出发去常州了。 「娘亲亲,小诺要吃吃。」 「娘亲亲,咱们要上哪儿去玩玩?」 马车里,小毛头左一句娘亲亲,右一句娘亲亲,叫得魏绾烟头皮发麻。 「告诉过你了,先别喊娘。」魏绾烟头痛的说。 「为什么不要先喊娘亲亲呢?」 「因为我还没确定是不是你娘。」 「喔,可是爹爹说你是娘亲亲。」 「你爹说的不算数,要外公说的才算数。」 「娘亲亲说的外公是谁?」 「是我外公,不是你外公。」 「是娘亲亲的外公,不是小诺的外公吗?娘亲亲。」 她翻了个白眼,快抓狂了。 「娘亲亲——」娃儿再喊后领已让人拎住。 同车的皇文诺也受不了了,喊停马车,将娃儿交给五戒,「五戒,将这小子带过去,别再烦他娘了。」 五戒忍着笑将孩子接过去,小心抱着到另一辆马车,由朱宝照顾。 诺不吵了,魏绾烟松了一口气,头一扭瞧见皇文诺薄薄的唇角竟有抹笑意,「王爷笑什么?」她疑惑的问。 「本王有妻有儿,原来就是这副吵闹光景,本王觉得有趣。」 她忍不住一把火都生起来了。「谁是你的妻子!」 他眼中闪着令人捉摸不定的诡笑。「你会是的。」 「王爷能否老实告诉我,您说的话到底是真话还是二人的假话?」硬的不行,她谦卑的寻求一个解答。 他深黑双瞳睨视着她。「本王说的几乎全是真话,只有一点是假。」 「哪一点是假?」在他凝视下,她的心怦怦然的问。 「发生在紫南山的所有事是真,唯一假的是不确定那相遇的人可就是你。」 「什么?您不确定我是不是那个女人?」她十分错愕。 「抱歉,本王记得发生的事,却想不起来是谁与本王相恋,因此,本王也想去见见岳老爷子,或许他能给本王答案。」 她绿了脸。「搞了半天你也失忆了!那你既不确定对象是谁,为何扯上我,就凭我也于三年前去过紫南山且又不幸记忆不清楚,以及黑幕喜欢我,就认定我就是那个女人?」 「本王梦中一直有个女人,本王看不清她的脸孔,摸不到她的身子,可本王知道自己极度思念她,而那人是你吧?那个折磨本王三年的人是你吧?」他忽然抱住她道。 她的一切自己这般熟悉,与她每多接触一刻,自己内心的波涛就多汹涌一分,他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到她就是她!是他寻觅多年的那个人! 尽管滴血认亲的结果她不是小诺的娘,可他觉得定是哪里出错,他能深刻的感觉到他们三人血脉相连,确实是一家人不会错。 「这个……可以先放开我吗?」这算告白吗?朱宝说他喜欢自己,或许是真的,在他怀里,她的脸庞绯红了,发现他的胸膛很舒适,而自己好像曾经十分迷恋过……也许,也许他心中的那人就是自己…… 他一叹,松开了她,自己已如烙铁,她却未曾如自己一般炽热,这点令他不满,瞪着她像是在看个没良心的人。 「告诉本王,你在想什么?」他托起她的下颚,唯有看透她,才能得到她的心。 「我想……想齐王世子!」被他这么充满深意的盯住,她突然心慌意乱,张口随便提了个人。 哪知道眼前的男人立即变了脸。「你想皇粤?」 她心中暗叫了声糟,这家伙不会是吃醋了吧?「您别误会……想他是因为……因为世子晓得陛下要将我指婚给他,可王公公将圣旨送来未宣读又带走,不知他做何感想?」瞧他准备翻脸的模样,她急忙想个理由解释。 他撇唇嗤笑,「那小子大概松了口气吧!」 第二十四章 「也是,他大概也不想娶我,得知圣旨没宣读,应该放心了。」皇粤与她仅几面之缘,且大多教的时候是见到她被墨王欺负,看她的眼神带着同情怜悯居多,对她哪可能有任何情意,能不娶她当然是最好的。 他哼笑道:「他现在是放心了,可也没心思多想,得养伤。」 「他受伤啦?」她讶异。 「你关心他做什么?」他的脸又臭了。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他好端端怎么会受伤?」就好奇问一下也不行吗?她嘀咕。 他笑容更冷了,「他急着向本王发誓自己绝对不敢打皇婶的主意,一不小心跌进宫外的护城河里去了。」 啊,居然还有这段?想来也是,这位王爷似乎醋劲颇大,自己才多问皇粤的事两句,他就能横眉竖目了,那皇粤可能娶她,他这不刮风打雷了,皇粤能不被他吓死才怪。 「世子是不小心掉下护城河,还是……」她忍不住问出不该问的问题。 他眸光立即凌厉的扫过来。「本王会这么没格调对他动手吗?不管如何,他也是本王的侄子,本王只是对他跌落护城河时视而不见,没出手相救,任他多喝几口水而已。」 「呃?喔……」没出手相救不就是想淹死侄子?啧,她突然发现,这家伙不仅是个阴晴不定又难以接近,还是个超级爱吃醋又会整人的幼稚鬼。 【第八章 正主儿出现】 入夜后,马车在客栈前停下,走下一家三口,丈夫脸如白玉、颜若朝华,妻子容色照人、肤光如雪,娃儿粉镦可爱,精灵活泼,三人如画,美不胜收,令经过客栈前的行人纷纷驻足多看两眼,忍不住赞叹仙家下凡。 墨王有心带「妻儿」游山玩水,吩咐无须赶路,入夜后必休息。此时一家三口刚踏入客栈,掌柜立即诚惶诚恐的迎上来,但没来得及说上话就让五戒给打发了,墨王岂是寻常人可以打扰的,自是让他一旁候着去。 五戒早派人提早过来打点好一切,正是晚膳时刻,直接就请主子们先去了膳厅。 魏绾烟刚踏入客栈时不见客人进出,到了膳厅又发现空无一人,仅有他们一桌人坐着,马上猜测到是某人大手笔包下整间客栈了。 「其实咱们这一行人连侍卫也不过十多人,几间上房便够了,您何必浪费钱包下整家客栈?」她在菜肴未送上来前数落了一下。 「咱们不只十多人。」他回。 「哪不只?王爷、我、小诺、五戒、朱宝、车夫,再加上侍卫,就十来个啊。」 他看了她一眼,一副懒得多说的表情。 她磨了磨牙,这家伙还是那个眼睛长头顶的高傲王爷,随便他,钱多是他的事,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菜肴送上来了,当然非常丰富讲究,三个人吃一桌子的菜,其中大多是她爱吃的,有几道软食是备给小诺的,这一餐「母子俩」吃得非常满足。 「本王还有事忙,你们吃饱了就先回房梳洗歇息,明日一早上路。」他瞧一大一小吃饱喝足了便起身道。 「这都离开京城了,您还有事忙?」她问他。 「嗯,忙完便回来睡了,你不用等本王可以先就寝。」他交代道。 他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魏绾烟心中疑惑,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五戒,伺候他们母子歇息去。」他转身嘱咐五戒后便离去了。 「魏小姐,请跟奴才走,奴才领您去厢房休息。」五戒恭敬的请人。 坐马车颠簸了一天,她确实也累了,特别是小家伙,这才刚吃饱已在她怀里打瞌睡了,她马上点头起身,随五戒去厢房。 进了厢房,发现厢房宽敞舒适,设备也精巧,当是上等居中的上等房,她满意的点头,那家伙虽铺张,但不得不说,这趟回常州的路途享受程度可比自己当初独自上京时的待遇好得多了多。 「魏小姐,王爷交代您早些休息的。」五戒笑脸提醒她。 「嗯,对了,王爷到底忙些什么呢?」那家伙没说,她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五戒。 「这个嘛,奴才只能说主子不是闲散王爷,即便离京,这公事上头也不能耽搁。」 她蹙了蹙眉,「既然公务缠身,那就不该陪我去常州的。」 「魏小姐还不明白吗?主子哪放心您一个人走,自是要跟着照应的。」五戒替主子讨好地说。 她脸庞微红,这小子的主子近来花言巧语不少,他也有样学样,尽会挑好听的说,但都是一些废话就是。「得了,小诺累了,让人送热水过来,我替他梳洗后休息了。」 「您将小主子交给奴才吧,朱宝早备好热水在另一间厢房等着了,她会替小主子梳洗的。」 「我说朱宝怎么没来用膳,原来是去准备这些了,没关系,小诺反正跟我睡,水抬过来我这里,我来替小诺洗,你让朱宝用饭去吧!」 五戒露出为难之色。「主子怕小主子夜里吵闹,影响您睡眠,交代小主子晚上不用跟您歇息的,让小主子跟着朱宝,所以还是将小主子交给奴才吧。」 五戒伸手抱过了小诺。 魏绾烟瞧五戒把孩子带走,拧起了眉,本想将孩子要回来的,但一想墨王也是体贴,况且孩子交给朱宝,的确用不着担心,自己亦能好眠,便不坚持了。 五戒带着小诺走后,也有人抬着热水过来让她梳洗,她沐浴后便爬上了床,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这睡得迷迷糊糊之问,忽然觉得口渴,摸黑起来倒水,发觉水壶是空的,她抱着水壶打算去外头找人要点水喝,开了门,见五戒守在门边,吓了一跳。「你在这里做什么?」 「奴才为主子守夜。」五戒道。 「喔?那守着吧,我装水去……等等,不对啊,这是我的厢房,你守什么?」 「这个……您的厢房不就是主子的?」 「软?你说什么,他没在这里啊!」她的脑袋被驴子踢了吗?怎么有听没有懂。 「主子在啊,是奴才亲自送他回房休息的,他进房后没再出来过。」五戒回道。 魏绾烟倏然一惊,猛地回身往厢房内的那座大床走去,拉开床上纱帐后,立即瞪大了眼珠子,这……这床上睡着的正是墨王无误! 自己刚摸黑醒来时,糊里胡涂,竟没发现身旁有人,这家伙怎会在自己床上的?她错愕至极。 「这不睡觉做什么呢?」床上那仅穿着白色单衣,露出完美胸膛的王爷,用着低懒嗓音问道。 「您……您……」 皇文诺半夜里被吵醒,没什么耐性,瞧她手上还抱着水壶,眉头轻皱。「五戒,给你女主子拿水来!」 「是。」五戒二话不说,进来拿走僵硬着的人手上的水壶,没多久就回来,见魏绾烟还呆愕着站在床边,便将水壶放到桌上,再倒好一杯水搁着后道:「魏小姐,水给您拿来了,您若渴,可以喝了,奴才先退下了,就不打扰两位主子休息。」 五戒嘴角微微一动,似乎想笑,却又忍住。主子自认是人家丈夫,夫妻同床再正常不过,可没想到人家小姐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怕是要吃不消了。 担心坏了主子好事,他溜得极快,半刻不敢多留,「砰」的一声,赶紧将门关上了。 关门的声音让魏绾烟蓦然回神,「五戒,回来,我与他孤男寡女,你怎么能走——」 「孤男寡女?」下一瞬间,她让床上的男人一扯一勾地进了床内,他将她翻身压在身下,伸手勾过她的下巴,手指覆上了她的小嘴,勾弄摩挲起来。 她瞪大眼,「这是我的床,您……您的床不在这……」 「谁说不在,你的就是本王的。」 「废话,这明明是我的厢房,哪是——」她忽然想起,晚膳后他说的怪话——忙完便回来睡了,你不用等本王可以先就寝。 她当时还想着,各自睡各自的,他何时就寝自己怎么会知道,更不可能等他,他说这话什么意思?再又想到,五戒将小诺抱走,哪是担心吵到她,分明是他主子嫌孩子烦,不让小诺跟着。 明白怎么回事后,她怒火翻腾,像是马上就要炸开的炉子一样,「王爷这是想干什么?」她怒问道。 「还想喝水吗?」他无视她的怒气,依旧自若的问。 「水?什么水?」她早气得忘记口渴这回事了。 第二十五章 他唇为往上勾出一抹令人神魂颠倒的笑来。「瞧来是不渴了,那就别喝了,咱们干点别的事。」 他头一俯,居然要吻她,她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吻。「咱们不是真夫妻,王爷别胡来!」 他盯着娇颜,实容更邪,吻咬了她捂着自己的掌心。 她感到一阵酥麻,又遂将手缩回来,还来不及反应,他温热的唇已覆上她的,极尽缠绵的与她厮缠。 吻瞬间而来,她初是惊慌,之后却如喝了迷魂汤,心醉神迷起来,越吻越投入,还发出一浅吟声,不可自拔之际,男人的唇蓦然退开了。 她望着他那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露出一脸迷茫。 他盯着她红艳艳的脸颊,嘴角扬起一抹掠夺者的笑意。「你且暂时等着,待本王与岳老爷子确认过一切后,本王就不会放过你了。」 魏绾烟由迷离中惊醒过来,记起方才自己的表现,简直羞愧难当,想找地洞钻了。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淫荡无耻了,这男人一挑拨就神魂颠倒,她掩面不敢见人,身子缩缩缩的往角落去,谁知衣领忽然让人扯住,一个用力将她拉回去。 「放心睡吧,本王说过今夜放过你的。」 他将她塞进自己怀里拥紧,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气息洒在她耳后,她的脸贴着他宽阔温暧的胸膛,感觉脸庞益发地烫起来。 「你……真没打算离开我的床?」她羞赧的再试探一问。 「严格说起来,这是本王的床,不是你的。」 这家伙蛮横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那我离开如何?」他不走,她走。 可得到的答案是被拥得更紧,并且惩罚式的掐着她的腰,让她更贴紧他的身子,就这样「紧密结合」了一个晚上…… 五戒发现刚踏出厢房的主子嘴角上扬着,看来心情很好,反观在他身后步出房门的女人就面色无华、萎靡不振了。 「小姐,您有气无力的,这是怎么了?」准备上马车时,朱宝抱着小诺过来,见了自家主子的德行,不解的问。 魏绾烟忍不住哀恐地瞟了身旁男人一眼,有苦难言啊! 「爹爹坏坏,让娘亲亲没睡饱饱!」小诺成精似的冒出这话。 所有人耳朵一竖,几双投在魏绾烟身上的眼睛更加暧昧了然。 朱宝昨夜光顾着孩子,当然不知发生什么事,还傻乎乎的问「小姐没睡好,与王爷有何关系?」 五戒憋笑道:「这种服侍夫君,行夫妻之礼的事,朱宝妹子还没出嫁就别问了。」 「我没出嫁,小姐不也一样——等等,这意思是……小姐,您昨夜等王爷行夫妻之礼了?」朱宝想明白后大惊失色。 魏绾烟马上摇手急道:「别胡说,我和王爷昨夜只有睡觉。」 她这一说岂不证实两人同床,五戒马上狗腿的道:「恭喜王爷,夫妻同心共眠。」 「五戒,给自己打赏。」皇文诺心情极好地道。 「是,奴才会重重的赏自己。」五戒喜孜孜的道。 「为什么给赏?昨夜除了睡觉,咱们什么事也没发生。」 魏绾烟澄清的话只换来皇文诺冷冷一视。「你想发生什么事,本王可以成全。」 她顿时停住呼吸。「不……不用成全。」她火速摇头,这家伙说到做到,昨夜仅是抱着她睡,但惹怒他后,今夜就难说了,也许不用等向外公求证什么,先吞了她再说! 她耷拉着脑袋,十分憋屈,暗自气愤王爷太强大,自己只能被欺压。 这位强大的王爷霸道的将人搂过来,上了马车,那朱宝还想向主子问清楚昨晚的事,但让五戒给拦了。 「我说朱宝妹子,两位主子正培养感情,这时咱们做下人的就别打扰了。」五戒笑着说。 「可我家小姐还没嫁给王爷——」 「有嫁没嫁不都一样,孩子都生了是不?」五戒笑容越发阴险,简直就跟他主子一样了。 「是啊、是啊,娘亲亲都和爹爹生下小诺了。」小诺还在朱宝怀里,娃儿拼命点头,那小脸笑嘻嘻地,一副天真无邪。 这娃儿真只有两岁吗?早熟得令朱宝无言,就这样,她只能瞧着自家可怜的主子在跋扈王爷的淫威下,被迫夜夜同床共眠。 待到了第三晚,王爷送他们进客栈后突然消失不见了,朱宝早早哄小诺入睡后,终于有机会同自己主子说话,问明情况了。 「唉,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夜夜抱着个火炉睡觉,被烙得睡不好,才会生出黑眼圈,精神一天不如一天。」魏绾烟解释自己的情形。 「那不对啊,您精神不好,为何王爷整日精神奕奕?」朱宝不解的问。 「他……」她说不出话了,那家伙夜夜抱着她又亲又吻的折磨,他倒好,想睡便能睡,而自己呢,被撩拨得火热火热的,怎么睡得着?但这种事如何能对朱宝讲,说自己定力不如人,好坐实淫荡之名? 「他天赋异禀,习惯浅眠,不睡也无所谓。」勉强说个理由。 「这样啊……王爷虽专制,可您毕竟还未嫁,不能拒绝同睡吗?」朱宝还是替主子叫屈。 「我拒绝过,无效,而且……朱宝,说实在的,我这几日也觉得奇怪,与他同床共枕好像……好像本该如此,过去几千几万个夜里都是这样过的,他那胸膛我彷佛躺过无数次……」她突然魂不守舍的说起这些话。 朱宝听了大吃一惊,「小姐这话切莫让人听见,会让人误解的。」 她收回恍惚的神志,不禁苦笑道:「朱宝,我问你,你跟着我多久了?」 「朱宝打您五岁就伺候在您身边了,您问这做什么?」 「三年前我去紫南山,你刚巧身子不适没跟去,所以不知我在紫南山发生的事,但当我回到岳家,若有怀孕,你怎会不知我身体的变化,难道你也帮着外公瞒我?」 朱宝立即摇头。「孩子真不是您生的,您回岳家后确实身上有伤,也曾迷糊过一阵子,可并没有怀孕生子这件事,奴婢早就奇怪您为何不极力否认,非要回去问老爷子不可。」 「我……不知为什么,也觉得小诺是我的孩子,这虽然很荒唐离谱,但我真这么强烈的感觉到。」她说着有些激动起来。 「其实小世子的长相虽未与您神似,但他的几个动作都跟您好像,比方睡姿,比方不吃青豆,比方喜欢绿与紫色的衣裳,尤其最像您的一点,就是您生气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捏衣裙,小世子也会这么做,一生气就捏衣服,奴婢瞧着小世子的动作总有种熟悉感。」 「但怀胎要十个月,不可能您去趟紫南山几天孩子就能生出来,而这些小姐心里是清楚的吧?您这趟回常州也不过是想让自己死心罢了,难道小姐就这么希望小世子是自己生的?还有,您是不是也对王爷动了情?」 朱宝是与她最贴近的人,自然最看得清她的心思。 魏绾烟脸上血色倏然淡去。「你说的没错,我回常州不过是要让自己认清事实,小诺真不是我生的,然而,我对王爷不是动情,而是这情……似乎早已深植……」 「早已深植,美非紫南山上王爷遇见的真是您?若是如此,小世子是不是您生的便不重要了,王爷也可能和别人生下孩子,可那相恋的对象极有可能是您,否则您又怎么会有这份情根深种的感觉,还有,王爷之所以晓得您的习惯与喜好,是不是因为早与您相识的关系?」朱宝分析道。 「我也这么认为,等回去问过外公,应该会有些蛛丝马迹,证明我与他之前是相识的,至于小诺,若我与他有缘,不是亲生又何妨,我乐于做他的娘,只要能证明我与王爷是相爱过的即可。」 「可有一点,万一孩子的亲娘找来,王爷发觉爱错人了,自己爱的是小世子的亲娘不是您,到时候您该怎么办?」朱宝提醒她有这可能性。 魏绾烟怔住了。「若有这么一天,我也不知该怎么办……」 「小姐您可不能胡涂啊,这事得要与王爷说清楚才行——」 「与本王说清楚什么?」 两人正说着话,墨王人回来了,他目光如炬的看着她们。 「啊!你的手臂怎么了?」魏绾烟在见了他后,花容失色的惊问,因为他左手臂上血流不止,五戒扶着他进来,外头则站着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大批护卫。 第二十六章 皇文诺脸色有些苍白。「遇到了生意外,受伤了。」他说得漠然。 「朱宝,快先去打水来替王爷清理伤口,五戒,去请大夫了没有?」她吃惊的上前接手五戒的位置,扶着他坐上床去。 朱宝也赶紧回过神,出去打水了。 「已让人去请大夫了,应该一会儿就到。」五戒回道。 「嗯。」魏绾烟点头,卷起了他的袖子,发现伤口约莫有手掌摊开这么长,怵目惊心,这血还止不住的拼命流,她脸色一紧。 「遇到什么意外,王爷怎会伤得这么严重?」她知道某人的嘴跟蚌壳一样,问不出个所以然,索性直接问五戒。 「这个……主子剿匪去了,可不小心吃了土匪头子一记暗刀,所以受了伤。」五戒瞧了眼主子,这才小心翼翼地道。 「剿匪?原来您出了京城还说有事忙,这忙的就是剿匪?」她瞧了门口的护卫,倏然明白了缘由,自己问过他,他们一行人不过十多人为何要浪费钱包下客栈,他回说他们一行人不只这些人——当然不只,他根本带了队军队一起走,这些人平日隐在暗处,需要时才出现,包下客栈也是为了让品级较高的将士睡。 皇文诺脸沉下。「这往江南的路不平静,本王答应陛下此行会顺道清理一些盔匪窝。」 她又明白了,五戒曾说过,他不是闲散王爷,陛下肯让他离京,必是他答应了陛下要剿匪,陛下才同意他走的。 她的心蓦然波动起来,这男人为了她,甘冒危险,所以她不信他另有所爱,他日夜思念的那人定是自己! 「王爷,都是我的错,才会让您受伤了,您责骂小女子吧!」一名女子突然奔了进来。 这女子清丽脱俗,肤色白里透红,甚是娇美,眼眶水光闪烁,似是激动,又似惶恐。 「你是?」魏绾烟愣愣地问着这忽然冒出来的女子。 那女子也一怔,像是这才发现她。「小女子月亮,而你又是谁?」 「我家小姐乃丞相之女魏绾烟,不知月亮姑娘怎会出现在这里?」朱宝打水回来,带着敌意地替主子开口。 月亮听闻魏绾烟的身分后,先是讶异,而后委屈的垂下脸来。「不知丞相千金在此,月亮失礼了,小女子会在这里,是因为王爷为了救小女子才会受伤的。」她轻声说。 「他为了救你而受伤?」魏绾烟诧然。 「是的,那强盗头子将小女子抓了去,想强迫小女子做压寨夫人,小女子抵死不从,正当危及之时,王爷专程前来救了小女子,小女子感激不尽。」 「你说王爷是专程去救你的?」朱宝听了这话万分不爽。 「当然……」月亮一张丽颜红通通的。 魏绾烟心沉了沉,五戒瞧了眼主子,皇文诺眉头也皱了起来。 「本王是去剿匪的,救你只是顺道。」他冷言道。 月亮神色一僵。「小女子以为您念在紫南山之情,所以赶来救小女子,原来是小女子自作多情了……」 「索南山之情?」他神情骤变。 魏绾烟亦是惊愕。「你三年前也去过紫南山?」 「你怎知小女子是三年前去的紫南山?」月亮一脸讶异。 「你三年前真去过……」 「三年前与本王一起落崖的人是你?」他盯着月亮,沉声问道。 月亮轻轻点头。「正是小女子,小女子在紫南山不小心落入您狩猎的陷阱,您将小女子救起后,便悉心照顾小女子,,咱们在紫南山有了几天快乐的时光,但在一次追捕野狐的途中,咱们失足落崖,之后小女子昏迷了,等醒过来,您已不知去向。」 「这些年,小女子一直在寻您,却不知您的身分,只能大海捞针般的找人,上个月寻到此处,不慎教盗匪给绑去,幸亏您赶来相救,小女子再见到您才知您原来是个王爷……」她说到后来,满腹心酸地落泪了。 「主子,她说的都是您告诉奴才在紫南山发生的事啊!若是这样,那魏小姐就不是您要寻的人了?」五戒吃惊道。 魏绾烟心头蓦然冰凉下来,真正的那人出现了,原来自己不是……什么也不是…… 皇文诺也怔然了,他对眼前的月亮无半丝熟悉感,可她却能清楚的说出在紫南山发生的事,这不得不令他也乱了一心绪。 「王爷,大夫来了。一名侍卫领着大夫过来。 「快,快为王爷止血疗伤要紧!」五戒顾不得月亮的出现冲击了大家的心思,先为主子疗伤为要,让大夫赶紧上前来。 夫是当地人,临时被请来的,初次见到王爷有点紧张。「小的来得匆忙,来不及叫上药童,需要有人替小的将王爷的袖子拉高,方便小的治疗刀伤。」 「小女子来。」大夫一提,月亮就立刻往前挤掉了原本站在皇文诺身边的魏绾烟,动手替他卷高袖子,让大夫诊治。 魏绾烟被挤到一旁去,这时他的伤要紧,她也不计较这些事,只看着月亮轻柔细心的协助大夫处理他的伤口。 朱宝见状极为生气,故意气愤的说「小姐,谁知这女子说的是真是假,也许她之前就听闻了王爷的事,自己再加油添醋编故事呢!谁知她安什么心思。」 朱宝这话说得大声,足以让所有人听见,皇文诺先皱起眉头了,月亮当下轻抽了两声,竟是委屈的掉泪了。 「小女子说的话是有人证的,并非小女子为攀高枝胡诌出来的,你们若不信,可以问问这位证人。」月亮哽咽的说。 「你说的证人是谁?」朱宝根本不信她有证人,质问道。 「是常州岳明岳老爷子,当年在崖下救起王爷与小女子的人正是他。」月亮说。 「救你们的居然是外公?」魏绾烟十分惊讶。 「岳老爷子是魏小姐的外祖父?」月亮露出错愕的表情。 「哼,你八成没想到毛爷子是我家小姐的外祖父吧?你若是胡扯的,这可要露馅了。」朱宝冷笑道。 「岳毛爷子若是魏小姐的外祖父,那正好,就请魏小姐带小女子去见见岳老爷子,老爷子德高望重,又是一代大儒,断不会说谎的。」月亮正色道。 「你真敢去见老爷子?」朱宝本来笃定她说假的,没料到她竟敢去对质,不禁讶然了。 「岳老爷子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相信一见到小女子立刻就能认出。」月亮自信的道。 「好,本王这趟就是去见岳老爷子的,你既然这么说,那就与本王同去吧!」皇文诺决定带她去见岳明。 月亮大喜,眼眶又红了。「太好了,若岳老爷子同时见到咱们两人,当真更能记起一切,证明您我两人发生的事是真非假。小女子这几年为寻王爷,不知经历多少次险境,若非运气好也活不到这时候了,如今能再遇见王爷,月亮总算安心了。」 她泪水滚滚而下,教人心疼。 魏绾烟脸庞渐渐变得雪白,他盯着她捏紧衣裙的动作,皇文诺眼色深了许多,待大夫为他包扎好伤口离去,他仍没同她说上一句话。当夜,她让五戒另外给她找厢房睡,他也未阻止。 皇文诺为养伤暂时在客栈住下,这两日月亮亲力亲为的照看他的伤势,为他煎药、喂药,大夫来换药时她也在一旁伺候着,甚至连小诺也接手照顾,当真尽心尽力。 「小五哥,王爷可有问起过我家主子?」朱宝将正端着早膳要去王爷房里的五戒拦下问。 五戒搔搔头。「主子……这几日专心养伤,许没想其它……」他勘酌的说。 朱宝冷笑,「王爷养病没想其它,却让月亮姑娘忙上忙下的服侍着,有美人照料,怕是王爷根本没时问想起我家主子吧?」 「话不是这么说……」 「不是这么说,你家主子也这么做了,月亮姑娘出现之前,王爷对待我家小姐的态度可不是这殷冷淡,其实王爷若已认定月亮姑娘就是那等他在紫南山相恋之人,常州大可以不用去了,不如直接带着月亮姑娘返京去,而我家小姐自是能够自己去到常州的。」 「不不不,主子没说不去常州,今早还交代了,早膳后出发,我这才想说进去主子的早膳后就去通知你们的。」五戒急忙道。 「有了月亮姑娘相佯,王爷真还想去常州吗?」她酸问道。 「要的,主子还是希望见岳老爷子一面,问清楚为好。」 第二十七章 朱宝脸色没那么难看了,「看来王爷还没彻底让那女子迷昏了,还知道求证为要,好吧,我这就回去请小姐准备出发去常州了。」说完马上回去催刚入睡的主子起床。 魏绾烟连着几日未曾好眠,今日更是到鸡啼才入睡,被叫醒后,精神不佳,没管朱宝替她穿戴什么,随她打扮,待要出门时照了镜子才发现自己居然一身盛装。「朱宝,你做什么让我穿成这样?」她吃惊问。 「小姐不觉得整个人精神多了?」朱宝笑道。 「精神是精神,可太夸张了,咱们这是赶路,可不是去参加宴会,还是换下吧!」她回身要换下这身华服。 朱宝将她拉住了。「别换了,时间来不及,难道您要让王爷等吗?」 「可是——」 「走了、走了!」朱宝推着她的身子出厢房。 出了客栈皇文诺也和月亮一道走出来,他见到她盛装的样子,略感惊讶的挑起了眉毛。 而她却是望着他因伤略显苍白的脸庞,心有些悸动,他们已三天没见,她其实很关心他的伤势,却又不知该不该去探望,且他也没找过她,为此她一连好几晚辗转难眠,这会儿见到了人,虽气色差些,但一切安好,显然月亮将他照顾得极好,伤势复原得很快,这样她也放心了。 「魏小姐今日好美,但不知为何要打扮得如此隆重?毕竟马车内不宽敞,再加上得远行,穿得这么繁重不会不舒适吗?」 月亮问,相较于她的盛装,月亮的穿着就简单许多,但穿得朴素更显出自己的清雅。 魏绾烟被这一问,尴尬了。「我……这个……因为……」她答不出话。 「我家小姐出身官家,平日这么穿也属正常,月亮姑娘大惊小怪了。」朱宝扬起脖子替主子道。 穗绾烟已然明白朱宝为何将她如此打扮了,朱宝以为拿出大家小姐的气势就能压倒月亮,唉,其实没必要,这是多此一举,只让自己变得可笑罢了。 「月亮出身平凡,哪里见过世面,刚说那些话,让魏小姐见笑了。」月亮眉目黯淡了些,那样更显委屈,似让人屈辱了。 朱宝见了更气,还想说什么,但让魏绾烟拉着,不许她再说话。 五戒机灵,见气氛不对,马上对墨王道:「主子,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上路了吧?」 皇文诺颔首。「嗯,上路吧!」 他上了马车,朱宝见了回头要扶自家主子也上去时,那月亮已经先一步坐上马车了。 朱宝气结,要上去将月亮请下来换自家主子坐上去的,可又让魏绾烟阻止了。 「我坐后头那辆也是一样,几天没见到小诺了,陪他玩玩没什么不好。」 「话不是这么说,之前都是小姐与王爷同坐的,怎能她一来就让小姐要去坐另一辆马车?」朱宝很生气。 「别说了,月亮才是王爷记忆中的人,我不是啊。」她落寞的道。 「哼,还没见过老爷子前,这事还没确定呢。」 「够了,别闹了,你这样只会让我更难堪。」魏绾烟终于板起脸来的训斥朱宝了。 朱宝这才憋屈的闭上嘴,无奈不甘的随主子去了后头的马车。 上车后,魏绾烟发现小诺不在,立即探出头来问五戒道:「小诺呢?怎么没见到人?」 她方才没看到月亮抱着孩子,只单独跟着皇文诺出来,担心小诺是不是被落下了。 「小主子已早一步先坐上王爷那辆马车等了。」五戒告诉她。 她一愣,「他与王爷同坐啊……」 「王爷不是嫌小世子吵?这会儿他们一家三口坐一辆马车,倒是和乐融融。」朱宝忍不住酸道。 魏绾烟听了这话不禁黠然,从没想到月亮出现后,自己会这么失落,自己从主角变配角,再没人会说她是小诺的亲娘,而小诺自从月亮接手照顾后,似乎也不顽皮了,她很少听他吵闹,一个原本爱黏她的孩子,不曾再吵着要她抱了。 她苦涩一笑,有些感伤。 「小姐,您就这样算了吗?就算王爷将您认错了,也不能说冷淡就冷淡,这太欺负人了。」朱宝越说越气,眼眶都气红了。 「不算了能怎么样?若我不是那人,争也争不过……」 「可是——唉!」朱宝跺脚,原以为主子嫁定王爷,却又冒出个女子来争,这万一婚事真有变,小姐之后怎么见人?就是老太太也不会原谅小姐的,只怕小姐这趟离京后是再回不去魏家了。 【第九章 两块龙形玉佩】 常州位于长江之南、太湖之滨,马车驶入常州后,便一路往岳家而去,岳家在此乃是的书香名门大户,宅阔院深,墨王一行人抵达后却见门前冷清,无半个人招呼他们,对此皇文诺不禁皱起眉头来。 「五戒,你可是确实让人通知岳府的人本王今日抵达?」 「回主子,昨日奴才确实让人传达消息了,可不知以知礼闻名的岳府怎么会做出无人接待王爷这样失礼的事?」五戒也是不解的说。 魏绾烟也蹙眉,墨王驾临,外公等几个舅舅们断不可能冷待,定会亲自出来相迎才对,且就算他们不在,还有表哥们,他们也能代表迎客的,可此刻不仅无人相迎,大门还紧闭,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岳府的人一时忘了时辰吧?」月亮抱着午睡中还未醒的小诺说。 「岳府不是一般人家,哪可能会失礼的忘了时辰,月亮姑娘若不知道别胡说!」朱宝马上不满的道。 「我没别的意思,你别曲解了我。」月亮急着说。 「你就是——」 「朱宝,别说了,你去敲门吧,瞧怎么回事?」魏绾烟阻止朱宝再说下去,让她通知门房应门。 朱宝这才没再为难月亮,上前敲门,敲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应,然而岳府大门一开却隐约传来哭声。 魏绾烟听见一惊,「谁在哭?」 「原来是表小姐回来了。」门房见魏绾烟回来,说着边抹泪。 「里头有人在哭?大家为什么哭?」她连忙跨上前问仔细。 「呜呜……表小姐还不知道吧?老爷子……老爷子不行啦!」 「你说什么?外公好端端的怎么不行了?」她大惊。 「毛爷子两日前忽然跌跤,这一跌就起不来了,到了今日,大夫说……呜呜……已经弥留了……这会儿岳府上下的人全聚在老爷子的屋前,哭着送老人家走……呜呜……」 「怎么会这样……外公!」她一阵惊愕,拔腿往内奔去。 朱宝顾不得其它也哭着追去,皇文诺等人听闻岳老爷子居然伤重弥留,都十分吃惊。 皇文诺沉着脸由门房领着去到岳明的屋子前,房门外跪满了教十个岳府的下人,一片的哭声,他在人群中看了一圈并不见魏绾烟,只见到朱宝跪在其中,想她应该是已经入内见她外祖父了。 屋子的门开启了,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一眼看见鹤立鸡群的墨王,快步迎了过来。 「王爷驾临,可家中有事,未能隆重接待,还请王爷见谅。」这过来的即是岳明的长孙岳宁,此人约莫二十四五,生得俊朗斯文,极有读书人的书卷气。 「老爷子出事,是本王来得不是时候,何来见怪之理。」 「多谢王爷体谅了。」岳宁作揖。 「老爷子具体如何?」他关心的问。 「祖父……唉,就这几刻钟了吧。」岳宁摇首叹息。 「方便进屋去见老爷子一面吗?」他要求。 「姑父之前便来信,告知王爷这趟来岳府的目的,可惜祖父出了意外,恐怕无法给王爷答案,不过,您既然来了,就见见祖父最后一面吧,绾烟也在里头了。王爷,这边请。」 岳宁同意让他入屋见弥留中的老人。 「王爷,别忘了小女子也想见见岳老爷子!」月亮怕他丢下她,焦急提醒。 他看了眼岳宁。「方便吗?」岳老爷子已弥留,不相关人等入内并不恰当,她若要见毛爷子,必须尊重家属。 「敢问这位姑娘是王爷的什么人吗?」岳宁问道。 「她是本王来此途中剿匪顺道救下的人,本有些事想请教老爷子,可眼下老爷子虽无法回答,但让她见一眼也算结了此行目的。」他说。 第二十八章 月亮听他仅介绍自己是他剿匪顺道救下的人,多少有些失望,她以为他至少会说出紫南山之事,可他连提都没提,也许是老爷子弥留,根本无法认人,提也没有意义吧! 「虽然确实有不便,但王爷既然这么说,就让她一同入内吧!只是她抱着孩子,恐怕里头的气氛不适合孩子。」岳宁瞧着依旧熟睡的小诺说。 「五戒,把小诺抱去,在外头等着吧!」他吩咐。 五戒立刻由月亮手中抱过沉睡的孩子,让她与主子一起入内了。 进到屋里,先是一处小厅,再进去才是岳明的寝居,黑木床上正躺着气息薄弱的老人,而魏绾烟就坐在床边饮泣。 「外公,您醒醒!绾烟回来了,您醒醒。」魏绾烟无法置信一向健朗的外祖父说倒下就倒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皇文诺见到这样哭泣的她,面色一沉,走过去,搭着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哭,那动作自然且亲呢,让月亮见了轻撇过脸去。 岳宁早由魏究选的书信中得知墨王意欲娶表妹之事,因此对皇文诺的表现并不感诧异。 「绾烟,意外来得突然,咱们也都措手不及,爹娘与几个叔叔以及弟弟妹妹们几天前去了三峡口祖庙祭祀,爷爷接到姑父来信,说你与王爷会来访,问当年在紫南山上的事,因此让我和他一起留下等待你们到来,但谁知竟就发生了这等憾事……」 岳宁说着哽咽起来,忍了忍情绪才继续又说「祖父出事的消息昨日才送往三峡口,信件往来少说四天,父亲他们得到消息也赶不回见祖父最后一面,而你能赶上,也算福气,祖父最不喜欢人家哭哭啼啼的,所以你也别哭了。」 原来大家都去三峡口祭祖了,这才不见人影,而表哥说的没错,外公最不喜见人哭,她这才强忍泪水的点头。 「来,把眼泪擦了吧。」皇文诺从不安慰人,也不懂如何安慰人,能说出这几个字实属难得,若再配上他亲自替她拭泪的动作,五戒是在外头没见到,要是见到大概会瞠目结舌了。 月亮见了,心头不舒服,大家都关心魏绾烟,几乎忘了她的存在。「岳老爷子这么好的一个人,跌了一跤真没再醒过来的可能吗?」 她上前一步,含泪的问着岳宁。 岳宁叹息摇头。「大夫说祖父撞伤的是头部,很难清醒过来。」 「外公,绾烟不哭……您醒来好不好?」魏绾烟看向床上死气沉沉的老人,她轻握住他干枯的手,悲从中来,她可说是由外祖父养大的,与他的感情更胜亲生父亲,哪舍得他就这样走了。 原本死寂的老人眼皮突然动了动,众人立刻惊喜起来。 「爷爷!」岳宁激动上前。 老人的眼皮竟是缓缓睁开了,吃力地朝床边每个人的脸看去,最后落在皇文诺脸上。 「王爷总算来了……老朽等您很久了……」 「老爷子可是有话对本王讲?」皇文诺心知老人家无非是挂心外孙女,拼着最后一口气等他们到来,而这已属回光返照,他也不耽误时间,立即严肃的问。 「在紫南山王爷遇见的人是……」老人家气若游丝,自知时候不多了,张口即道。 「王爷在紫南山遇见的人是小女子吧!」月亮仿佛怕他说的不是她,迫不及待的指着自己。 他话被打断,眼睛眯了眯,随即马上唤出她的名字,「正是你,月亮姑娘。」 月亮大喜,魏绾烟则喉头像是被异物堵住,难受得紧,那人果然不是自己……从来就不是自己…… 「三年前……老朽由崖下救起王爷和你,当时不知你们两人的身分,而你们皆重伤昏迷……不久王爷便突然消失,显然是让人秘密带走了……至于你,老朽……因得照顾孙女没法陪伴,付了钱请人医治你……」 老人家这话证实了月亮所言不假,她确实是与王爷一起落崖之人。 「敢问老爷子,不知孩子的事您晓得吗?」皇文诺问起小诺。 「孩子……什么孩子?」岳老爷子眼神疑惑。 「那是小女子与王爷相遇之后生的孩子,岳老爷子没见过的,那孩子一出生就不知致何人抱走,小女子只在他出生时见过一眼,待与王爷再重适才有机会再见到这孩子! 」月亮急着解释。 「若是紫南山之后的事,老朽确实不知……」 「紫南山之后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已证明月亮与王爷是恋人。」她激动得都流下眼泪了。 「绾烟……」毛人家唤着乍听真相人已失神的孙女。 「外公。」魏绾烟赶紧回神,握紧外祖父的手。 「外公替你查过……整个晏金没这个人。」 她愕然,「没这个人?」 「嗯,没这个人……不过……你当年着魔时紧握着一样东西,这东西……岳宁……」 「在这呢,爷爷几年前就嘱咐我,你将来总要嫁人,等嫁人后再将这东西给你也不迟,免得影响你的心情,可眼下……唉,这东西你自己收着吧。」岳宁将祖父早交代的一个手掌大的锦盒和一把钥匙交给她。 魏绾烟接过锦盒后正想用钥匙打开看里头的东西,岳明痛苦的呻吟起来。 「外公,您振作。」她放下锦盒,伤心的喊。 「绾烟……外公已是灯枯油尽,将死之人,只心里仍挂念你……你答应外公……今日过后,就忘了这事吧……王爷所爱之人既不是你,就别掺和了,尽早抽身,才不会痛苦。 你父亲来信,说除了王爷……陛下还有意将你指给齐王世子,那……那也是个……良配……」老人家说到这里,再吸不到气息,与世长辞了。 「爷爷!」魏绾烟抱着他,痛哭失声。 岳宁同样哭得意切,外头的人听见两人哭声,明白晏金一代大儒已逝,岳府上下一片响天悲鸣。 皇文诺盯着泪流满面的魏绾烟,面色沉凝,唯有月亮沉浸在真相大白的喜悦中。 岳明死后两天,岳府其它人由三峡口含泪赶回来奔丧了,毛爷子毕竟是当代鸿儒,声望极高,尽管岳府依老爷子生前交代,处理后事尽可能简单,但死讯传出后,各界仍纷纷前来吊唁,将岳府门前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墨王人既然在岳府,便代表皇帝念了一段国丧耆贤的殇辞,让岳府上下倍感哀荣,魏绾烟一连三天跪在灵前落泪,始终不愿意相信最疼她的外祖父会突然撒手人寰离她而去,而岳宁原本月底要成亲的,发生这样的剧变,婚是暂时不宜结了,只能待三年守孝期过后再说。 皇文诺念了殇辞后,照理即可离去回京了,但他仍留在岳府未走,就住在岳府为他安排的客居内。 他没走,月亮当然也留下,但她待在岳府却倍感不自在,她并非岳家人,皇文诺也不表态视她为情人,这令她在众人面前身分显得尴尬。 这日她待得烦心,到处晃晃,发觉岳府真是大家,府邸建筑精巧开阔,园林讲究,曲池风荷、凤桥花径、阁楼朝阳处处精致,越瞧越觉得自己与魏绾烟真是不能比,一个养在这样人家的女子,风华自然不同…… 但是,那又如何,紫南山上的人是她,自己才是王爷心中所记挂之人,这才是最重要的! 思及此,她又有了信心,走着走着去到马厩,她老家是替富人养马的,自己本身亦喜爱马匹,看见黑幕立即兴奋起来,黑幕乃是所有养马人家梦想拥有的神驹,她已注意他许久,很想找机会接近,摸一摸也好,若能骑上一骑,那可是让老家人都羡慕的事。 但黑幕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易捧接近的,他也只和王爷以及魏绾烟亲近,她远远见过魏绾烟骑着他时那得意的表情,这令她嫉妒极了,眼下四周无人,或许她可以试着讨好这匹马。 她缓缓接近黑幕,一开始黑幕见她靠近,只甩着尾巴不想理会,可当她伸手导触碰他时,他野性大发,一脚朝他踢去—— 「月亮姑娘,小心!」五戒及时将她的身子拉开,否则黑幕这一脚踢来,她肋骨定断,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五戒拉她的力道不轻,将她摔到地面上去了,地上都是碎石,这一摔,双脚磨了地,渗出血来,让她当场痛红了眼眶。 第二十九章 岳府的下人闻声赶来,见她受了伤有些吃惊,五戒让岳府的下人将她送回房里,请大夫过去瞧瞧。 月亮教人扶走后,五戒走到马厩的角落去,有个人站在那里,注视着月亮的一举一动。 「主子,月亮姑娘应该只是小伤,大夫给药擦擦就不碍事了。」五戒回报。 「嗯。」皇文诺脸色极为清冷。 「主子,赤兔马视出生第一眼看见的人为主人,可黑幕对月亮姑娘的态度却是毫无半丝情分,那一脚踢得毫不犹豫。」五戒说。 「嗯……」皇文诺一双眼讳莫如深了。 夜里,小诺哭闹着要找娘,月亮自认是他的娘,白天脚虽受了点伤,仍赶过去了。 「小诺乖,不哭好吗?」她哄着。 「怎么又是你,你不是小诺的娘亲亲,小诺要找娘亲亲!」娃儿一见来的不是魏绾烟,哭闹得更厉害了。 她哄了又哄也无效,这脸色开始变了。「别再闹了,魏绾烟不是你娘,我才是,你该喊娘的人是我。」 「你不是,你不是小诺的娘亲亲,不是!」 她沉了脸,由怀里拿出一包东西,倒在水中,要强喂他喝下,正要喂时,一名丫头进来道—— 「月亮姑娘,小世子交给奴婢照顾吧,王爷找您过去呢!」 月亮一听王爷找她,神色亮了起来。 王爷对她也不是不好,就跟之前一样冷冷淡淡,她以为身分确认后,他该对她另眼相待的,可他的态度仍是令人摸不着头绪,所幸他也没去找魏绾烟,这才教她安心了些,不用担心他是看上魏绾烟了所以冷待自己。 这回他肯主动唤自己,她自是十分高兴的,马上将手里的那怀水随手倒进花瓶里,杯子放回桌上,丢下小诺后迫不及待的赶去见王爷了。 她走后,丫头将她留下的杯子拿到外头去,门边正站着墨王主仆两个。 五戒取过杯子,鼻子一闻,皱起了眉。「主子,这是安神散,吃了会让人想睡觉,她竟让小主子吃这种东西,难怪小主子近来嗜睡,鲜少吵闹。 」五戒不满的说。 皇文诺眼底寒意逼人。「五戒,看来咱们得上一趟紫南山了! 」 魏绾烟坐在床上,用钥匙打开锦盒,瞧见里头的东西后,怔了半晌。 「小姐,这就是您在紫南山时老爷子替您收起的东西?可这不是小世子戴在身上的雨字龙形玉佩吗?这东西可是御赐之物,风云雷雨各只有一块,为何您还会有另一块?」朱宝同她一起打开盒子,这会儿也惊讶不已。 「我也不知……这到底怎么回事?」她瞧着锦盒里的玉佩,摇起头来。 「这事情真是古怪,老爷子说您在紫南山时没见过王爷,王爷记忆中的人不是您,又说您着了魔,失了心神,狂念着一个叫沥歌的人,而这位又不像是这世上的人,说的像是个鬼魂。无论如何,事情绕了一大圈以为就这样收场了,现在偏又出现另一块的雨字龙形玉佩,不管这东西有几块,当都与王爷有极大的关系,这事情复杂到都教人搞胡涂了。」 老爷子弥留时,朱宝虽没有进到屋里,可后来追问主子,也知道老爷子说了什么。 唉,原盼老爷子能指证月亮说谎,让王爷等小姐有个好结局,偏偏老爷子说的等她想的不同,那月亮真是王爷寻找的人,小姐只能眼睁睁看王爷与月亮俪影双双了,自己见小姐落寞的样子,也着实替小姐失落。 姐的心思她是清楚的,小姐对王爷放了感情,否则小姐怎么可能等王爷同床共眠,这么毁坏清白的事她如何也不会同意的,既是肯了,那就是心里认定王爷了,谁知事与愿违,小姐并非王爷寻找之人。 事已至此,也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可没想到又出现这块玉佩,这要小姐怎么死心,怎么跟王爷画清界线? 「是啊,我当年怎么会有这块玉佩?是谁给的?与王爷又有什么关系?」魏绾烟手中握着那块与小诺戴在脖上一模一样的玉佩,心中越来越多浓得化不开的疑问。 「请问魏小姐在吗?」房门外头传来五戒的声音。 「你这小子不去伺候你那桃花满面的主子,来找我家小姐做什么?」朱宝听到这声音马上不悦的冲到门边说,她这是迁怒,对五戒说话也不客气,这门更是没有打开让他进来的意思。 五戒在门外苦笑。「你没打算开门了是吧?也罢,我在门外说也成,我家主子明日将上紫南山去,欲询问魏小姐是否同行。」 「王爷要去紫南山?」朱宝讶异。 「欸,王爷想去紫南山再瞧瞧。」 「他去就去,为何找我家主子同行,他若想旧地重游、回温旧梦,该找的人也是月亮姑娘。」朱宝撇嘴道。 「这个……我家主子也是问问,魏小姐说不定也想寻找当年为何着魔的原因,若小姐有这个意思,可以顺道一起去。」 「当年的事老爷子临终前交代让小姐忘记,所以没有必要再寻,而你家主子有了月亮姑娘,要还想欺负我家主子,那就太不厚道了,再这样不明不白的等我家小姐有所牵扯,将来我家小姐还有任何名声嫁人吗?」朱宝愤慨的道。 姐让王爷糟蹋成这样,闹得满城皆知,老太太是不会希望小姐再出现丢魏家的脸,眼看京城是回不去了,小姐只能留在常州,可老爷子又已去世,小姐若继续待在这里,恐怕又会有人说闲话,猜测她死赖着岳家不肯走的原因。 总而言之,小姐被王爷害惨了,若旁人再知道在来常州的途中两人曾同床过,那小姐更无须做人了,直接跳河自尽算了。 眼下小姐等王爷撇清还来不及,王爷居然还找上门邀小姐同行紫南山,这不是要将小姐害到谷底永不得翻身吗? 「主子明白魏小姐难处,交代若魏小姐不去,那也不勉强的。」五戒忙说明。 「哼,要我说,这事你根本连提也不要提。」。 「不,五戒,回你主子,我去。」一直未吭声的魏绾烟突然道。 「小姐要去?」朱宝愕然。 「对不起,我晓得不该去,但我想去。」魏绾烟说。 「您……您不会不知自己的处境,竟还说要去?您傻了吗?」朱宝忍不住问。 「也许傻了吧,但我去紫南山的目的不是还对那男人不死心,我是去寻找沥歌。」 「您要找一个鬼魂?老爷子不都说全晏金没这个人,您如何找他?」 「王爷为了寻找紫南山那人,坚持了几年,这不也找到月亮了,我也想找到我的沥歌。」她严肃道。 朱宝顿时哑了,再说不出什么阻止的话了。 紫南山离常州约莫七日路程,岳府上下并不赞成魏绾烟同墨王上山,岳宁尤其反对,因为老爷子临终交代,不希望她再介入墨王的事,毁坏自己的名声,可因她坚持,他也只好同意,但上紫南山带着孩子毕竟不方便,便将小诺暂时留在岳府,由岳府的人照料。 一路上墨王、魏绾烟、月亮分坐三辆马车,墨王再度有与月亮同车,路上魏绾烟除了必要,不曾与他交谈,夜里入了客栈也是进了厢房便不再出来,饮食都是由朱宝负责送到房里,而墨王也未曾去打扰过她,只是那双黑眸不时注视着她的马车,不知在想些什么。 月亮自然是没想到会再来紫南山,更没料到魏绾烟会一道,这一路忐忑难安,从王爷对自己的态度,她心中有数,王爷恐怕已移情魏绾烟,对自己不再惦念了,所以她很怕王爷会为了魏绾烟丢下她。 就这样,三人各有心思的抵达紫南山,此山崖壁直立陡山峭,裸露着红色的岩石,丹山之下环绕着碧水,水映山红。 坐落于云烟缭绕之地,景致随着峰回路转有所不同,此刻他们一行人站在一处瀑布前,瀑布如同一卷白绢自峰顶直落而下,可谓美得令人赞叹。 「王爷可还记得,那日夕阳西下前,咱们就是并肩站在这里看瀑布的。」月亮说。 他也记起这段,自己确实与某人曾在这里共赏美景过。「这里很壮观,很美。」 「王爷当时也是这么对月亮说的,您那时还搂着月亮说——」 「说什么也不需当着我们的面重复一次吧?说这些话也得考虑旁人想不想听。」朱宝不客气地打断月亮的话。 第三十章 「你!」月亮一脸尴尬。 「朱宝,这里让给他们吧,我们到前面的小径去瞧瞧。」魏绾烟一脸淡漠的转身走了。 朱宝瞪了月亮一眼后赶紧追上去。 皇文诺盯着魏绾烟的背影,那瞳光碎碎流转,有着说不出的情绪在里头。 月亮察觉他沉静锐利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魏绾烟的身影,她神色渐白,但也只能努力控制自己,不在他的面前愤怒失态。 「王爷,前面就是咱们跌落的断崖,不如过去看看?」她指着另一头,想抓回他的注意力。 他眼神总算由魏绾烟的身上收回来,朝她点了头,她欣喜,与他一起去了那断崖边。 「当年爹娘要将月亮嫁给一个富贵人家的老爷做妾,月亮不肯,遂出家门,却在紫南山与王爷相遇,想想月亮多么幸运,能有幸遇见王爷进而相恋……」 「幸运?你与本王相遇后,没几日即从这里坠崖,你也认为是幸运?」他望着深不可测崖底,阴沉的问。 「当然是幸运,月亮虽与王爷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已够月亮回味一生,倘若当年从这里跌落即死亡,月亮也不后悔的,因为月亮是这么,心仪王爷,愿意与王爷同生共死。」 他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就是这股疏离让月亮更捺不住激动了。「王爷不也放不下月亮,找了月亮许多年,如今我就在您眼前了,可怎么感受不到您对月亮当年的温柔?王爷,您这不是辜负月亮这几年寻找以及等待您的心吗?」她委屈至极的说。 他脸上噙着笑,笑意却不到眼底。「本王之所以对你有所保留,是因为还有些疑惑未解。」 「疑惑?岳毛爷子临终前都已指出与您一同从这落崖的人是月亮,您为何还要疑惑?您对月亮就这么不信任,还是认为月亮在说谎?」 他脸上的笑容比方才又冷上几分。「本王给过你一块雨字龙形玉佩,你可还记得?」他问。 「呃……记得,这块玉佩不正在小诺脖子上吗?」 他嗓音清寒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事,「小诺身上这块是假的,真的在哪里?」 假的?!她一惊,看着他手上那块玉佩,脸色发白了。 他阴恻恻地望着她,继续道,「小诺的那块是赝品,当年本王一时好玩,自己仿造了一块,虽然几可乱真,但还是假的,而会出现在小诺身上,本王也很纳闷,至于真的,你可收藏好了?」 「真品……放在月亮老家,不在身上……改日月亮回去取来还给王爷。」她微颤的嗓音隐含几丝惶恐与不安。 他沉笑道:「那可是卸赐之物,无价之宝,赠与你即是定情物,本王以为你四处寻找本王,必会将此物随身带着,以此当信物与本王相认。」 「不……恰恰因为太珍贵,月亮一个弱女子只身在外,生怕遭人抢了或偷了,所以……所以不敢带在身上……而王爷怎能因为月亮没拿出玉佩便起疑心,难道您脑海中就没半点对月亮的记忆,您这样实在太伤月亮的心,难不成您心中其实早已没有了月亮,您爱上魏绾烟了?」她说到后头,控制不住情绪地冲口而出。 「若本王说是的,没错,本王爱的是魏绾烟,你又当如何?」他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问。 她惶恐起来,没想到他会当面承认爱上魏绾烟,不禁后悔说出这话,就像纸糊的窗子被戳破,事实被摊开,难堪是其次,怕的是破了的纸糊不回去了,这男人将不再犹豫的抛开她去找魏绾烟! 「王爷一定是搞错了,您当年对月亮何等呵护,不可能变心的,都是月亮的错,没能及早拿出玉佩来证实身分。您等着,月亮这就写信让家人替我将东西送来,这样您就对月亮没有疑虑了,月亮……月亮这就去写信,这就去!」她惊慌失措的跑开了。 【第十章 沥歌与墨心】 入夜后,他们住进紫南山的皇室行馆,此处建筑在山腰上,行馆内有桃园、石池、竹林、流泉,布置得引人入胜,不愧是供皇族专用的避暑胜地。 魏绾烟原本要住在之前随外公去拜访过的友人家,但墨王不允,道她是随他上山的,若无法就近照看,万一出了意外无法向岳家及丞相交代,坚持让她入住行馆。她无奈,只得腰协,但要求住在行馆的最偏远处,不想与王爷或是月亮多接触。 晚膳过后,她连朱宝也支开,独自走出寝殿,想一个人吹吹晚风,静静心,想想紫南山这么大,要从何处开始寻找沥歌? 她拿出怀里的雨字龙形玉佩,怔怔地盯着,这东西本该归还给原主的,但她需要这块玉佩解开迷津,所以暂时还不能还他。 「你为何会有这块玉佩?」月亮忽然出现了,瞧见她手上的玉佩后神情丕变,她确定小诺的那块在墨王手上,所以她这块是真品? 真的玉佩居然在她手中,月亮心慌起来。 魏绾烟蹙眉。「这与你何干?」她转身要走。 「站住,我有话要说!」 月亮不再像先前一样说话谨慎、态度小心,此刻她气焰不小,还敢命令她。「我们之问有话可说?」魏绾烟眉头蹙得更紧了。 「魏小姐,我晓得自己出身不如您,可您也不能瞧不起我。」 「我何时瞧不起你了?」 「这一路上你对我不苟言笑,不搭不理,摆足姿态,这不是瞧不起人是什么?」 魏绾烟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对她说「你听好,我尽量不出现在你与王爷面前,是不想与你们再有多余的牵扯,根本与瞧不瞧得起人无关。」 「你若是真不想与王爷或是我牵扯,就不该跟来紫南山,更不该拿着王爷的东西不还,你这分明是口是心非,非缠着王爷不可。」月亮继续指控。 「我会同行是因为唯有来紫南山才能找到一些事的答案,而这块玉佩关乎这个答案,来此并不是要与你抢男人,你用不着误会。」 「要我不多心也行,你把玉佩给我,我来替你找答案。」 「你来替我找答案?」她觉得可笑。 「凭什么?」 「你要找的答案绝不在王爷身上,你的存在反而才会妨碍我与王爷的未来,我希望你能离开,别再出现在我与王爷面前。」 魏绾烟忍不住冷笑。「你方才不是才说我瞧不起人,对你们不搭不理的,这样也担心我会妨碍你们?你未免对自己太没自信,就这么担心抓不住王爷的心吗?」 「谁说我抓不住王爷的心,别忘了,王爷寻了我三年,从无一日对我忘怀过。」月亮恼怒道。 「如此甚好,那你还担心什么?」她反问。 就是她的这份冷静与泰然让月亮忍无可忍,「我与王爷之间根本容不下你,你为何不走?」 「我走与不走你能管得了?我在紫南山做我的事又与你何干?休得再对我做无理的要求,要不然我真不客气了。」魏绾烟耐性用尽,动怒了。 「不客气想对我如何?我才是未来的墨王妃,你敢动我吗?你不走,分明是放不下王爷,心底盘算着做不成正妃,便图个侧妃做做。」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魏绾烟还没有这么不争气给人做小,我与你已没什么好说!」她拂袖要走。 「不走!」月亮追上来。 她不想理会,沉着脸,越走越快,可月亮追上来后竟抢夺她手上的玉佩,她一时没防备,玉佩轻易让月亮夺走。 东西到手,月亮转身就跑,魏绾烟一惊,立刻赶上去要拿回玉佩。 可月亮脚程极快,冲出行馆后转眼不见人影,她焦急地四处寻找,然而夜已深,胡乱走动恐会迷路,她借着月光,沿着行馆旁的小涧找人,如此便不易迷失方向,走着走着前方出现巨石相倚的小洞口,她本想退回去,却在转身时瞥见里头透出光来,引起她的注意力。 照理,隐密的洞中不该有光,这光从哪里来的?正想着时,忽然一群萤火虫从里头飞出来,她瞬间恍然大悟,这光是萤火虫的光! 她让萤火虫吸引着走进洞内,里头异常安静,但是亮如白昼,她新奇的看着成群的萤火虫在她面前飞来飞去,好奇地伸手去抓。 忽然听见身后一阵窸窣声响。 「王爷?」这一转身竟然见到皇文诺,挂在嘴角笑笑容骤然逝去。 第三十一章 「你不该在夜里无人护卫下出行馆的。」他面容严肃的指责。 「对不起,我不该……王爷是不是一路跟着我来此的吧?」她本来觉得是不该这时候出来的,若出意外只会造成别人的麻烦,可回头一想,他怎么知道她在这?他跟踪自己?不禁又怒上了。 「是又如何?」他没有否认口 「那你该知道自己那未来的墨王妃并不希望王爷接近我!劝你最好别管我,有那闲功夫还是多关心自己的女人,她也跑出行馆了。」 她怒火中烧,冷嘲热讽的提醒他。 他神色未变,「月亮还不是本王的女人,而她自会有人去寻。」 「夜里山上可能有野兽出没,王爷倒放心她的安危,是不是忘了,她是你寻觅了三年的心上人?」 他笔得极为高深莫测。「你看到的真相不一定是真相。」 「那什么才是真相?」她忍无可忍的问。 他不语了,只是静静望着她,目光不移。 她恼怒的别开脸,不想与他相望。「您走吧,别妨碍我赏玩萤火虫。」她赶他走。 「你赏玩萤火虫,本王……陪你。」他语气低柔许多。 她忍不住又怒目瞪过去,「王爷听不明白我说的话吗?您需要陪的人不是我,是月亮!」 他又沉默下来,并不多说一个字。 「王爷不走我走!」她火大地打算离去。 他清冽的双眸微微一敛,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走。「魏绾烟……」声音里竟有些干涩压抑。 她心跳突突,「放手!」 他握住她的那只手一扯,把她扯进自己怀里。 她民惊,「你做什么?」 「别找沥歌了。」他突然说。 「为何别找了?您凭什么让我别找,我就要找他,只有他才能解开我的疑惑。」 「他是鬼不是人。」 「谁知道他是鬼是人,天知道我曾与他发生过什么,说不定他正是我倾心之人。」 「住口!」他蓦然暴怒,当那日她在自己面前第一次唤这个名字时,他油然生出一股愤怒,岳老爷子临终前更说出她曾日夜呼唤、手书此人的名字,他为此更是怒不可遏,这女人原来心里有人,而这人不是自己!竟然不是自己!他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嫉妒这个人,或者说这个鬼! 「你明知我是为沥歌而上紫南山的,您气怒什么?」她让他按在怀里,闻着他身上清浅的味道,不安的说。 「本王知道你为沥歌而来,但本王为你而来,你说,本王是何种心情?」他抬起她的下颚,让她看着自己。 「你……」这根本是表白心迹,望着他,她的心不由随之悸动。她不是不知道,这一路他总是用包含着复杂情意的眼神看着她,但是,自己不是他的心上人,他的所爱另有其人,所以她心须让,必须退,必须躲开才不会在自己心坎上划下伤口,「放开我吧,王爷属于月亮,而我属于沥歌,王爷已找到所爱,难道还自私的不许我也拥有幸福?」 「你的幸福在本王手上,不在沥歌身上,你无须再寻他。」 她怒不可抑。「你凭什么这么说,原来真是个自私鬼,只许自己爱,不许我爱旁人,你与月亮可真是一对,全都莫名其妙!」她用力挣脱他。 「魏绾烟!」他重新将她扼住,往石璧上推,让她整个人贴着石璧,而自己欺上前去,眼鼻离她极近,两人气息交缠在一块。 逐渐地,气氛转变了,对峙变成暧昧,他盯着她因气愤而嫣红的脸庞,眼神渐渐放柔,视线定在她喘息微张的唇上,他脸缓缓侧俯下来,即将吻上那极度诱人的樱唇。 而她彷佛教人钉住动不了,眼睛居然还不听使唤的闭上,这是做什么?自己真如月亮所指控,心口不一,她也渴望他吻她? 她胸口用力起伏着,等待那温热的唇落下—— 「魏绾烟,你无耻,还说不要与我抢王爷,你这是在做什么?」洞口处突然传来月亮气愤的声音。 魏绾烟倏然睁开眼眸,发现王爷的唇仅仅离她几分毫就碰上了,立刻羞愧惊慌地将他推开,一张脸涨得通红。 「魏小姐,您什么都有,有家世、有美貌,可小女子什么都没有,有的就只有王爷一人,您为何还要跟小女抢?」方才还忿忿难当的人,转眼已是梨花带雨,好不卑微委屈。 「我……」明知这女子矫情,但想起方才自己陷落的样子,她羞惭不已,说不出半句辩解的话来。 「魏小姐,小女子知道争不过您,只求您瞧在小女子这些年来日夜寻找王爷的分上,将王爷还给小女子,别再处处为难小女子,阻止小女子和王爷相爱。」月亮当着墨王的面悲苦哀求,声声泣诉。 「我何时为难阻止你与王爷相爱了?」她恼问道。 「魏小姐若不是不想王爷与小女子在一起,为何是偷走小女子身上的雨字龙形玉佩?」月亮居然如此指控,魏绾烟愕然。「偷?玉佩本在我身上,是你抢去的吧?」她没想到月亮竟会颠倒是非。 「那玉佩是王爷当年所赠,怎么可能在你身上?」月亮说着掏出玉佩,拿到王爷面前。 「王爷赠与月亮的玉佩在此,您瞧瞧。」 皇文诺捧过玉佩,是真品无误。「你不是说玉佩放在老家不在身上,怎么又说是她偷的?」 月亮垂下双目。「月亮之所以说玉佩放在老家,是因为玉佩被偷了,月亮怕王爷责怪,便不敢说真话,却哪里知道,偷玉佩的人是魏小姐,而方才王爷在行馆内应该也看见月亮生气抢回玉佩的情景。月亮会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 她抢了东西即奔出行馆,诱魏绾烟追出来,夜里行馆外不安全,她故意想让魏绾烟遇险,而魏绾烟也果然跑出行馆,见魏绾烟在外头四处寻自己,她得意的拿着玉佩赶紧跑回行馆,欲告诉王爷她有玉佩,好消除他对自己最后的疑虑,可她在行馆内找不到他,跑去问五戒,五戒告诉她,他家王爷一直待在西侧的园子饮酒,而那里离魏绾烟位的地方极近,他待在那儿。不就是想看郡女人? 思及此,她原本妒火中烧,但蓦然想起自己抢魏绾烟玉佩之事,该不会他也看见了?猜测他定是追着魏绾烟出行馆,这才,心惊胆跳的冲出来,寻了好久果然在这山洞里找到这两人,为解释自己抢魏绾烟玉佩这事,她心机深重先发制人的指控道。 魏绾烟十足错愕,这女人演的是哪出戏?竟把黑的说成白的,颠倒是非,她怒形于色了。「玉佩是不是王爷赠与你的我不知,但外公临终前让岳宁表哥将锦盒交给我时,你们也都看到了,这锦盒里装的就是这块玉佩,玉佩不是我偷的,且外公也说,这是我当年在紫南山着魔时就拥有的东西,你莫再指鹿为马,歪曲事实了。」 「事到如今魏小姐还要狡辩吗?岳老爷子临终前是给了您锦盒,可咱们谁也没当场看见锦盒里的东西,您若硬要说成里头有这块玉佩,那小女子人微言轻,说不过您,只能任凭您欺负了。而今小女子也不求其它,只求能与王爷、小诺一家三口相守不离,倘若王爷也喜欢魏小姐的话,小女子愿意唤您一声妹妹,等您一同伺候王爷。」月亮可怜兮兮的,说到最后一副勉为其难愿意接受魏绾烟共事一夫的样子。 「你。」魏绾烟怒气填膺。 「王爷,不管这玉佩是不是魏小姐偷的,如今也已物归原主,您当不会再怀疑月亮什么了吧?」月亮希冀的问向墨王,只要王爷信了她,再加上有小诺这孩子,相信就是魏绾烟想争也动摇不了她将来在王府的地位。 皇文诺垂下眼,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月亮,你犯了大错而不自知啊!」 她表情一惊。「犯……犯错?月亮犯了什么错?」她惴惴不安的问。 「本王从来没有送过你玉佩,你何来说这块雨字龙形玉佩是你的?又何来被偷之事?」 她一阵愕然,「是……是您自己问小女子真品在哪的不是吗?难道……啊……」她倏然明白了,当年他根本没送过她玉佩,他这么说是要试探她,而她上当了,自己不仅没疑惑这事还指控魏绾烟偷玉佩,谎言岂不立即被戳破? 第三十二章 她当下面无人色。「王爷……可能……可能月亮记错了,玉佩……您虽然没赠月亮,可是……可是……」她张口结舌,无法自圆其说,说不下去了。 他冷笑,「可是什么?」 「王……王爷是否责怪月亮误会魏小姐偷玉佩……月亮可以道歉……」她六神无主的道。 「诬陷人偷窃,道歉是一定要的,可本王在意的是,你若是那人,又怎会不知本王并未送过你玉佩?」他凌厉的问口 「三年前的事月亮其实记不清了,可您突然这么问……月亮一时胡涂就说了谎,之后见魏小姐手上居然有您说的玉佩,这一急就将谎越扯越大……」 「只是单纯说谎吗?还是,你根本就不是那个人。」他目光犹如两道惊慑人心的闪电,直指她。 她顿时大惊,慌忙驳斥,「王爷,您怎能这么说,月亮毕竟为您怀胎十月生下小诺,月亮是小诺的娘,这点无庸置疑,如此,您还怎能怀疑我的身分?」 「喔?你确定自己真是小诺的娘?」他沉笑问她。 「王爷问这话岂不是污辱了月亮吗?」她一副受辱的样子。 「这么说,你确定小诺是你生的?」 「当然,请王爷莫要再凌辱月亮了。」她气哭了。 「本王明白了,若小诺是你所生,那么他就不是你与本王的孩子了。」 她脸色骤变,就是魏绾烟也是极为吃惊他说出这种话。 「王爷这话什么意思?」月亮惊悸不安的问。 「本王实话告诉你,小诺并非本王的孩子,你若生下他,那就是别人的种。」 她花容失色,「王爷如何证明小诺不是您的孩子?」 「是啊,小诺长得像你,身上还有雨字龙形玉佩,而你也从来没说过他不是你的孩子,这时候却说孩子等你无关,这话从何说起?」魏绾烟也震惊的问。 「本王与小诺滴血认亲过,结果他并非是本王的血亲。」 「啊!」月亮瞬间跌坐到地上去,整个人惨淡到极点。 魏绾烟同样目瞠舌僵了,小诺竟然不是他的亲生子! 他阴沉地看着脸孔惨白跪坐地上的月亮。「你还要说孩子是你生的吗?」 「月亮……月亮……」她哪里还说得出任何话。 他眼神锐利噬人。「你最好从实招来,为什么要冒充与本王相恋之人?」他严声问。 「月亮不过是仰慕王爷……想伺候王爷罢了,请王爷饶恕月亮大胆放肆。」她慌忙跪下,头伏着地,浑身惊颤着。 「等等,你若不是与王爷在紫南山相恋之人,外公怎会说与王爷一起从崖下掉下来的人是你?」魏绾烟困惑不解的问。 月亮心虚不已的伏在地上,半句话也不敢答。 「还不说,再不把事情给本王交代清楚,休怪本王抽你的筋骨!」皇文诺怒气腾腾地指着她喝道。 月亮晓得再也骗不了人,惊吓得马上开口道:「三年前紫南山有户人家卖了小女子老家育的种马,小女子送种马过来,行经紫南山崖上,当时天空下起倾盆大雨,视线极差,突然一大一小两匹满身是血的马不知打哪窜出来,两匹马背上各坐着一名男子及一名女子,其中男子骑着的那匹马不巧与小女子的马撞个正着,这一撞,地上湿滑,那马上的男子与小女子一同跌落崖下,岳老爷子为寻找失踪的孙女,经过崖底救了我们,而那男子即是王爷,所以岳老爷子并没说错,在崖下见到的确实是王爷与小女子。」 「那骑着另一匹马的女子呢?你可看见这人的脸孔?」他立即追问。 「事情发生得太快,小女子根本来不及看见那女子的面容。」她摇头道。 皇文诺不禁感到失望,以为有机会晓得当年与自己在紫南山上的人是谁,结果仍是未知。「说吧,你怎么敢大眼到朦骗本王?」他准备算账了。 「小女子是听说王爷在寻三年前在紫南山上相恋的女子,才知与小女子一起重伤摔到崖下的人是身分尊贵的墨王,但您却说与您一起落崖之人是魏小姐,小女子觉得十分讶异,之后又得知您与魏小姐要去常州找岳老爷子证实此事,小女子马上就猜出王爷定是失忆认不出人来,才会错认魏小姐,而小女子有岳老爷子这个人证,能证明自己才是王爷找的人,便刻意在您攻打匪窝时假装让您给救了……」 「原来朱宝说对了,你真的是听了王爷在魏氏祠堂说的话,这才起了冒充之心。」魏绾烟愕然摇头,当日墨王在魏氏祠堂所言之事并不隐密,早被好事的族人传了出去,被月亮这有心人如此利用,倒也不足为奇。 「小女子鬼迷心窍、痴心妄想,还请王爷饶小女子不死……」她哭求道。 「你以为愚弄本王还能活命吗?」皇文诺俊目含怒,迸射出浓烈杀气。 她惊慌失措,竟爬过去抱住魏绾烟的腿。「魏小姐,小女子错了,不该与您争王爷,小女子无知,请救救小女子,别让王爷杀了小女子!」 魏绾烟也不忍见死不救,只得朝他道:「她虽胆大包天,欺骗了王爷,但并未做出什么伤害人的事,只需给个严厉的教训,不必要她的命吧!?」 「谁说她没害人,她给小诺喂药,让他成天嗜睡不吵闹。」他怒道。 「什么,你对一个两岁的娃儿下药?你这是疯了吗?」她朝月亮吃惊的问。 「小女子……也是不得已,孩子不喜欢小女子,日夜哭闹着要寻您,小女子才出此下策的……不过那只是安神散,药效过了就能醒了……」 「住口!他一个孩子而已,谁知这药伤不伤身,万一留下了什么病根,你如何负责?」 她怒了,小诺虽不是她的孩子,可她与小诺情同母子,哪里能忍受孩子有丝毫损伤。 「小女子……小女子……」月亮被指责得哑口无言。 「这女子居心叵测,不值得网开一面,让本王了结此人!」他眼中射出嗜血光芒。 月亮大惊失色,她本就抱住魏绾烟的腿,忽地起身摘下发譬,抵住魏绾烟的咽喉。「小女子不想死,若王爷真要杀小女子,就让魏绾烟一起陪葬吧!」 魏绾烟被发簪抵着,不禁愕然,没想到月亮竟拿她恫吓他,有些无奈。 他勃然大怒。「你敢威胁本王?!」 「小女子不敢……只求活命!」为求生,月亮忍住颤栗的说,她晓得他在乎魏绾烟,绝不会舍得这女人死的。 他沉怒的眼神像悴剌的针,半晌后道:「好,你走吧!」他同意饶她一命。 「多谢王爷的不杀之恩,但为以防万一,还是请魏小姐陪小女子走一段路,等离开这里后,小女子就会放了她。」月亮大喜,但不笨,还知道要拉着魏绾烟走离他的视线,才能真正保住命。 「她若有半点损伤,本王不只要杀你,还要将你拆骨剥皮!」他戟指怒目的警告。 她一阵惊骇,马上又镇定下来。「只要王爷不跟上来,小女子很快会放了魏小姐的,请……请王爷放心。」说完推着魏绾烟赶紧要离去,再与这男人多对峙一刻,她恐怕就要腿软昏厥了。 出了洞口,外头已没了萤火虫的光照耀,四下一片漆黑,她强扯着魏绾烟往其中一条小山路跑,但跑了一段路后,两人突然踩了个空,身子开始往下坠—— 「啊——」两人同时发出惊叫声,但下一瞬,魏绾烟的身子教人抱住了,她以为抱住自己的是月亮,可随即她闻出这人身上熟悉的味道。 「王爷?」得知他定是追着她们出来,见她们踩空坠落便跟着跃下,她禁不住心头激动,他竟为她连命也可以舍弃的跳下来! 「别怕,本王护着你,待会儿落地时,你紧贴着本王就是。」他紧紧搂住她,在她耳畔交代。 他这是要用自己的身子替她垫着,减少她落地后的伤害,她哽咽了。「可咱们下坠一会儿了,完全没有到底的感觉,这下面会是什么?而且月亮也不知哪里去了,不知是不是已跌落深处?」她发现黑暗中两人的身子彷佛飘浮在空中,迟迟没有落地的迹象,而她是与月亮一同跌落下的,此刻却听不到任何月亮的声响,这人好像消失了。 「她去哪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本王怀里,」他一点也不关心月亮的死活。 第三十三章 她心头一震,他真不怕死,不怕和她一起死! 「原来王爷也是傻气的。」她泪水蓄满眼眶了。 「不傻气就不会苦寻一个女子三年。」他涩涩地笑道。 她眼神忽黯,「您寻的人即便不是月亮,也不一定是我——」 「寻的人是不是你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本王要的就是你!」他胳膊一紧,已炽烈地吻住她了。 但此时四周突然降下大雨,他身子一僵,接着两人的身子急剧往下掉落,不久砰然一声巨响,两人彷佛觉得自己的身子四分五裂了……他们赫然发现自己竟飘出身体了! 魂魄飞出身子已够教魏绾烟震惊的了,她还猛然惊见他此刻眼神阴晦狠戾,就像之前那下雨的夜晚他疯狂的样子,她不住颤抖,而他竟向她伸出手,她惊慌躲开。「别过来……」 雨直落,他一脸惨白。「别怕……本王不会伤害你。」 「不,你的眼神像是要杀了我!」那日他掐着她颈子的情形,她仍记忆犹新。 「雨……是雨让本王痛苦……与你无关,况且咱们已经死了不是吗?」他苦笑着道。 啊!是啊,他们已是魂魄,是死了的人,如何再死一次?她这才镇定下来,稳了心神的问「雨?你怕雨吗?」 「不是怕,是讨厌。」他皱眉道。 「为什么讨厌雨?」她继续问。 他正要开口说什么,目光却瞬间教前头出现的两个人吸引了,而她亦发现那两人。 那是一对少男少女,少男长长的凤眼,高高的鼻子,俊美绝伦,少女乌黑长发,一袭云雀图形的紫衫,衬得女子肌肤白皙,身形娉婷。 仅一瞬间,他们居然知道这两人是谁,少男是沥歌,少女是墨心! 而墨心便是当年他在紫南山相遇之人! 两人震惊后立刻朝他们过去,因为有太多疑问想对他们问清楚。 然而当两人走到他们面前,他们却是视若无睹,毫无知觉,很快两人明白自己魂魄,他们根本看不到,因此只能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沥歌,你说这种雨天又是半夜里,咱们出来冒险好吗?」墨心嗓音清脆悦耳。 「有什么关系,这时候与这种天气最容易抓到泥鳅了。」沥歌用着少年飞扬的语调说。 「抓泥鳅要到池塘,这山谷里抓什么泥鳅?」墨心不以为然。 「我指的这泥鳅可不一般,滑溜得很,非得在这山谷四下无人时才能抓得到。」 「这什么道理,非得四下无人才抓得到?」 他朝她露出一抹促狭的笑容,「你说呢?」 「我要说什么,当然是你说。」 「要我说……」他靠近她,压低声音,语调极其暧昧的在她耳际道:「那泥鳅除了你还能是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吻上了她的唇。 说完,他们眼前的景象再换—— 宏伟气派的大宅院,威严的老太太朝孙子打了一耳光。「我不许你娶墨心,你就给我私奔,你好大的胆子!」 沥歌跪在地上。「木已龙舟,请祖母成全。」 「你明知不是我不肯成全,而是局势已经变了,现在是大业的天下,你虽与墨心青悔竹马,但她的身分是前朝公主,能活下已是万幸,而今圣上的女儿舒丽才是当朝公主,舒丽喜欢你这事全京城都知道,你敢与墨心私奔,你以为她会放过你、放过沥家?」 「放不过又如何,我已与墨心成为夫妻了。」他冷漠地说。 「你!你胡涂!你一个人得偿所愿,就要害得咱们整个沥家陪葬吗?」 「祖母想得太严重了,那舒丽不过是一时迷恋孙子,得知孙子另娶,很快便会将孙子忘记的。」 「你放着当朝驸马这大好前程不要,就要墨心那亡国公主,你是傻子!」老太太指着他。 「算傻吧,可孙子心甘情愿。」 「你既心甘情愿,那就带着你心爱的人去啃树皮过苦日子吧,瞧少了沥家少主的身分,你们两人还能逍遥多久!滚!」 景象再度换过—— 屋里,一片欢欣。 「你真有了?」沥歌喜不自胜。 墨心娇媚地点点头。「大夫说两个月了。」 「为夫要做爹,你要做娘了,终于啊!」他如触珍宝般抚着妻子尚且平坦的小腹,脸上尽是即将做人父的喜悦。 她睨着他,嗔道:「你这人丑如猪头,想不到连话也丑,什么叫终于啊!」明明丈夫俊美如仙,可她总喜欢骂他丑如猪头。 「为夫可是努力了三个月才成功播种,当然是终于啊!」他邪气的露齿而笑。 「你!你贫嘴!」她俏脸嫣红。 「嫌为夫贫嘴就让为夫亲嘴,这样为夫就没有时间贫嘴了。」无耻厚脸皮的砇夫欺上前去,疯狂热吻妻子了。 景象又再换—— 「告诉我,沥歌在哪里?」华丽的宫殿里,墨心焦急的问着一名艳丽的女子,女子阴狠冷笑,「他不会见你的。」 「我是他的妻子,他为何不见?」 「住口,有我舒丽在,你凭什么做他的妻子?」 「我们自小在一块,我们相爱。」 「可笑,谁说青梅竹马就能在一块?前朝已灭,他沥家虽曾是你墨家家臣,可如今的天下归我舒家,小时候我争不过你,而今还会输你吗?」 「我朝会灭,是因为你舒家谋逆。事已至此,我已无话可说,但丈夫是我的,请将他还给我!」 「他不是你丈夫了,那沥歌是属于我,他已是我舒丽的驸马。」 「不,他不可能弃我娶你——」 「现实如此,不要以为自己放不下的人同样会放不下你,鱼没有水会死,水没有鱼却更清澈,是你不能没有他,不是他不会弃你。」 「不……」墨心一阵昏眩,无法接受的转身,跌跌撞撞的走出去。「沥歌,沥歌,你在哪里?出来见我……沥歌……」在偌大的宫殿里,她四处呼唤寻他,有人过来拉扯让她走,她不走。「沥歌,我找沥歌,你在哪里?出来!」她嘶声吼道。 侍卫动作粗暴了,甚至亮出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这里不是你能通行无阻之地,公主交代,再要放肆,杀无赦!」 她恍若未闻,徒手推开侍卫的刀,任锋利的刀划过自己手掌,流了一地鲜血。侍卫见她这般,愣了愣,回神后瞧她要闯入公主寝殿,急了,举刀追上去,要朝她后背砍下去,可一人从寝殿内走出未,且光凛冽如冰,教侍卫定住不敢动,手中的刀子叮叮咚咚掉落地上。 「沥歌,你终于出来了!」墨心见到丈夫喜极,立即扑上前抱住他。 可他只是任她抱着,动也不动,整个人冷得像尊石雕。 「沥歌,这里不是咱们的家……咱们回去吧,回去好不好,咱们回去吧……」她抱着他哀求。 「我不会回去了,这里才是我该待的地方。」他语气冰冷的道。 「你说什么?」她仰头瞧见的是一双自己看不透的深沉眼神,不禁错愕了。 「日升日暮,花谢花开,人总有来去,你转身吧,从这座宫殿走出去后就忘记我吧!」 她震惊地松开他。「你真成为舒丽的驸马了?」 他点头,「舒丽已是我的女人。」 她不可置信的往后退去一步口「你怎能……怎能辜负我,你难道忘记自己对我说过三世不弃的话?」 「你就是天真,所谓的人生,不就是听不完的谎言?」他说得冷酷不已。 眼前这张脸,曾是如此令自己刻骨铭心,可此时此刻却是寒峻绝情得教人害怕。 「不……你不是沥歌,沥歌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沥歌也许不会,但沥家少主必须,娶前朝公主等于不忠于大业皇帝,我背负着沥家的荣辱与兴衰,不能因你而祸害整个沥家。」 她浑身颤抖,灵魂如坠深渊,话都说到这分上了,她还能如何? 「我……只问你……孩子你还要吗?」她颤声问。 「舒丽不要。」 「孩子是我与你的,你不说自己,却说舒丽不要,你这还是男人吗?我看错你了!怒火点燃她的心、她的胃、她的骨,她全身的每一处都像是火在烧。「孩子你不要,我要,我自己养!此生,你我休要再相见!」这回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再无丝毫的眷恋。 在她转身的瞬间,他千丝万缕的目光,似愤慨,又似哀伤。 第三十四章 「你做得很好,保全了她与肚里孩子的性命,否则上回毒杀她不成,这回也必死无疑。」舒丽来到他身边,阴狠的说着。 他眼神倏冷。「莫要再对她下手,若不然我会让你付出代价!」他厉声警告。 「只要你一直待在我身边,我不会再去杀她的,而你也别忘了,爱能大到让人包容一切,也能小到无法容纳一粒嫉妒的沙石,你别让我嫉妒她,要不然——」他掐住了她的颈子…… 【第十一章 前世与今生】 皇文诺与魏绾烟眼前的景象再度变换了—— 林子里,墨心挺着八个月的肚子慌乱的逃,因为后头有追兵砍杀而来,惊恐中,她让突起的树枝绊倒,身后的杀手随即扑杀过来,她以为自己即将丧命,杀手身子却突然僵直的倒在她的脚边,一双眼瞪得老大,人断气了。 她由惊骇中回神,仰头望去,那救自己的正是与她决绝的丈夫沥歌。 「你……何必救我?」她一瞬泪崩。 「能不能不问我为什么?」他悲怆的望着她,眼中满是恳求。 她该愤慨的,但她却只是声音哽了哽的说「好,不问……你能抱我吗?我站不起身了。」她挺着一个肚子,方才惊慌窜逃,此时已经筋疲力竭。 看着她狼狈的模样,他心痛不已,马上横抱起她,脚步往林子外走去,而她清楚出了这座林子,两人又得分开。 她拉了他的衣袖。「我不要离开这里。」 「你不能不离开,这里危险。」 「有你在不是吗?」 他神色沧桑。「你不懂,我才是那最危险的……」 她盈盈大眼蒙上了一层水雾。「若我用三世绝缘换你三日相守,行吗?」他身子一震,停下了脚步,久久说不出话。 「就三日,行吗?」她恳求。 他一脸挣扎,三日,多诱人,但…… 「不行吗?我就只要三日,只争这三日也不行吗?果然不行……」她绝望悲伤的垂下脸庞。 他胸口一紧,眼神中出现一股不顾一切的狠劲。「好,就三日,你我就争这三日!」 她眼中霎时绽出绚烂的光彩。「真的,咱们真的可以在一起三日,你没骗我?」她喜极而泣。 他紧抱住她。「嗯,我不骗你,这三日你不哭,我们只享乐,只相守,只做开心的事。」 她抹去眼泪,很快点头。「好,我们什么都不想,只做开心的事。」 之后三天,他们去瀑布前戏水,去桃花林摘花,去山上摘果子,设陷阱捕野兽,白天戏水,晚上观星,做足了一切他们想做且高兴的事…… 始终在一旁观看着他们的皇文诺与魏绾烟,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们在紫南山时,他与一名女子相恋,而她则疯狂喊着沥歌的名字,他们一个失忆,一个着魔,只因沥歌就是皇文诺,而墨心就是魏绾烟。 那时他们看的正是自己,是自己前世的悲恋! 沥歌与墨心虽相爱,却受到舒丽迫害,令他们无法相守,而这三日即是他们最后能相拥的日子,过完这三日,离开这座林子,今生再不可能相见,两人的魂魄在这三日与沥歌和墨心交错融合,让他们错乱了前世今生,以为在此发生的事即是紫南山的记忆。 魏绾烟泪流满面,原来自己的前世这般悲苦,爱不可得恨亦不能,只能卑微的求得三日的甜蜜。 皇文诺亦是震惊,自己失去的记忆在此,两世的他们居然曾合而为一过,如此神奇,如此的不可思议! 两人情绪复杂的看着前方的沥歌与墨心,这已是他们的最后一日—— 沥歌由陷阱里抓出一只大白兔,墨心帮着生火,两人准备烤兔肉吃。 忽然,一支箭朝着墨心射来,他反应快,抱住她避开那射来的箭。 「什么人?」他大喝。 「沥歌,你敢负我,就别怪我心狠!」舒丽出现了。 他面色阴鸷下来。「你敢对她动手,我也敢杀你!」他将墨心护在身后。 舒丽神情大变。「为了她,你不管沥家上下死活了吗?」 他怒不可抑,额际青筋暴跳。「我杀了你之后向陛下自裁谢罪,绝不连累沥家。」 「你如此对我,我更非杀了这女人不可!墨心,要不是我父皇心软留你一命,早在前朝灭亡时你就该死了,哪里还会留下你这条贱命与我抢沥歌,来人,朝这贱人放箭!」 舒丽一声令下,她带来的七、八人立刻拉起弓箭,箭矢对准墨心,要将她万箭穷心。 「住手!」沥歌心惊喝止。 「这女人非死不可,我要她的命,放箭!」舒丽大喊。 瞬让,七、八支箭射出,瞧得在一旁观看的皇文诺等魏绾烟惊魂动魄,魏绾烟更是抑不住的惊喊出声,就在这刹那间两人好像冲破了什么,竟然出现在沥歌等人面前了! 众人正惊讶他们从何而来时,一匹马居然也平空出现,这匹马替墨心挡下所有的箭,与此同时,沥歌与皇文诺连手挥剑斩杀舒丽带来的人,转眼追地尸首,舒丽的人一个不留。 舒丽见状惊白了脸,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但她没有惊呆太久,快速窜到墨心面前,朝墨心的眼睛洒了粉末。 墨心瞬间剧痛难当。「沥歌!」她痛喊。 「你对她做了什么?」沥歌赶至墨心身边,见她眼角流下一条血痕来,心惊怒问舒丽。 「当然是毒粉,她瞎了。」舒丽得意的道。 「你这毒妇,竟下如此毒手!」他怒发冲冠。 「哼,是你逼我的,你使我改变心意不让她死了,教她成了一个瞎子后,瞧你还看得上她吗?」舒丽歹毒的说,吹了一声口哨,一匹马由林中窜出,她一跃而上,选之舟舟了。 沥歌本要追杀上去,可墨心忽然腹痛大喊,「沥歌,我……好像要生了!」 沥歌吃惊回过头来,跑回她身边。「不是还有两个月才是产期,你这会儿真要生了?」 他抱着墨心惊问。 「我……好痛……恐怕要早产了。」墨心双腿让已渗出血水来了,方才她受足惊吓,眼睛又受伤,身体剧烈颤栗,孩子待不住要出来了。 但在这荒山野林的,找不到人替她接生,沥歌心绪大乱,不知如何是好。 「我来替她接生吧,你们一个去提水,一个去捡柴生火烧水。」魏绾烟挽起袖子上前,她虽没接生孩子的经验,但眼下只有她这个女人能帮得上忙,便指挥着一个男人协助她。 「好,我去提水!」沥歌一脸的感激,马上说,也顾不得追究他俩的来历。 「我去捡些木柴生火烧水。」皇文诺也道。 不一会儿,两人带着水和柴火回来,沥歌脱下衣袍铺在地上,让墨心躺上去,皇文诺将小刀火烤做简单的消毒,但随着时间过去,不知都过了多久,孩子一直生不下来,魏绾烟发现墨心身下的血越流越多,人也越来越虚弱,这样下去墨心与肚里的孩子都会有危险。 「沥歌,我可能不行了……」墨心意识渐渐涣散。 「墨心……你振作!」沥歌悲痛,手紧紧握着墨心。 见墨心可能难产而亡,魏绾烟心中酸楚,自己的前世难道是这样惨死的吗? 皇文诺神色同样阴暗,上一世的命运如此乖舛,居然就连妻儿也不能保? 「墨心,请你活下去……」魏绾烟哽咽的哀求。 墨心双眼被毁,无法看清魏绾烟的长相,伸出手想摸摸魏绾烟的脸,当她手抬起,魏绾烟马上握住,两双手这一接触,彼此一震,连皇文诺都有所感应,墨心彷佛找回了力量,咬着唇,忍着被撕裂的剧痛,一鼓作气的用力—— 「哇——」一声宏亮的声音响起,孩子生出来了。 沥歌喜极,亲自剪下母子相连的脐带,抱起刚出生的孩子给墨心瞧,可她眼瞎了,瞧不见,他只能骄傲的告诉她说「是个男孩,咱们的孩子虽然早产,但很健康。」 「健康就好。」墨心虽遗憾无法亲眼看看孩子,但只要孩子平安健康,自己便满意了。 「孩子已安然出世,但墨心的眼睛需要治疗,你还是尽快她带下山去求医吧。」皇文诺对沥歌说。 「我正有此打算。」沥歌面色凝重,瞧着妻子渗着血的双眼,必须马上救治才行,赶紧抱起她,再将刚出生的孩子往身上背,这就要离去了,此时墨心拍了拍丈夫的肩头。 第三十五章 「等一等吧,我的眼伤不差这一会儿的治疗时问,他们两人算是咱们的恩人,咱们与他们互留个什么当作纪念吧!」墨心说。 沥歌听了点头,「也好,你说咱们要赠他们什么好?」 「其实……他们能来此,已是幸运,老天没让咱们真用三世换三日,给了咱们机会,在这世若横死之后,来世还能再相守……而他们这不已经得到咱们的赠礼了?」墨心竟说出此话。 沥歌不是很懂她的意思,但魏绾烟与皇文诺却是立刻知道她在说什么,方才魏绾烟等墨心手心交握的瞬间,墨心似乎已从这一握中看见了魏绾烟的这一世,所以才会说出这些话。 「说的没错,你们已给了礼物,换我们留下纪念了。」魏绾烟回头看向皇文诺。「王爷能否将那块自己仿雕的雨字龙形玉佩赠给孩子?」她已经想通许多事了,这刚出生的孩子,就是小诺! 她笃定皇文诺身上一定也带着小诺那块玉佩,她虽不知道小诺之后是如何去到他们这一世的,但就因为小诺的出现,才让他们得以相遇再相恋,没因那三世换三日之言错过彼此。 皇文诺微笑,拿出那块玉佩交给沥歌。 沥歌收下玉佩,见雕刻精致,玉质上等,含笑道:「你们既赠了这孩子贵重之物,那这孩子的名字就由你们来取吧!」 皇文诺等魏绾烟相视一眼,低声笑了,同时开口道:「就叫沥诺吧!」这是承诺的意思,承诺等这孩子在两百年后等他们再相见。 「好,这孩子就叫沥诺,此番分开咱们应该不可能再相见了,这孩子……若有机会,替我们照顾他。」沥歌在接过玉佩的同时,也与墨心一样,感应到一切,说这话时带着请托。 皇文诺与魏绾烟点头,这孩子虽非他们这世亲生,但也是前世自己的孩子,这说明为何他们对小诺会有血亲般的情感,所以不用两人请托,他们也会照顾他的。 告别后,沥歌与墨心带着孩子离去了,皇文诺与魏绾烟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萧索凄凉的背影,有着说不出的心酸与悲伤。他们一家三口一出这里必遭舒丽追杀,从此亡命天涯,能亡命天涯还好,就怕不久即横死,可他们不是这世的人,帮不了这一家三口。 沥歌等人消失后,皇文诺由自己怀中掏出了另一块雨字龙形玉佩递给魏绾烟。「这玉佩你收着吧。」 「这是你的玉佩,为何给我?」 「我若不给你,之后你那锦盒里怎么会有这个,你又怎会因为这块玉佩跟本王上紫南山,你若不上紫南山,咱们又怎么解开这前世今生的迷团?」 她恍然大悟,毫不犹豫地收下玉佩,放在怀里后拍一拍道:「说的没错,这也是我与您的信物,我收下便是。」 他勾唇一笑。「咱们也该回去了。」 「回去?我也想回去,可咱们连怎么来的都不知道,要如何回去?」 当她才说完这话,那之前平空而出的马突然发出嘶鸣声,两人闻声望过去,见那马儿之前为救墨心挡了所有箭,此刻满身插着箭,当是剧痛不已,瞧他身子颤抖着倒下去了,两人赶紧过去瞧他的状况。 见是一匹母赤兔马,腹部高高隆起,显然已经怀孕且即将临盆,但母马伤得极重,所幸老天保佑,身上的箭没射中腹中的孩子,那腹中的小马儿激烈的挣扎,想要出来,可母马使不出力气生下他,这样下去,即将一尸两命。 「天啊,这母马可能难产而死了!」魏绾烟难过的说。 「焕云此刻不会死的。」他摇头口 「焕云?你怎知他叫焕云?」「他是黑幕的娘。」 「什么?」他竟是黑幕的娘?她吃惊。所以,真是他接生了黑幕,黑幕才会认得她。 「焕云是来接咱们回去的,所以他一定能生下黑幕。」 她一愣,倏然想起月亮的话,他们回去时是由一大一小的两匹血马载着他们回去的,这大的自然是焕云,小的除了即将出生的黑幕还有谁? 「来吧,今日咱们有幸接生完小诺,接着迎黑幕出世,也算是奇缘。」他笑着说。 她也笑开了,不再这么担心焕云的伤势,跟着他一起帮焕云接生,他们一人按摩焕云的腹部,一人轻声在他耳边安慰鼓励,让他有力量生下黑幕。 一个时辰后,焕云果然顺利产下黑幕,黑幕一出生睁开眼同时看到两个人,而他们两人便是黑幕一生的主子。 焕云生下黑幕后,尽管伤势重,可仍是吃力站起来,欲送他们回两百年后。 尽管他们不知焕云要如何送他们回去,可显然焕云不是普通的赤兔马,应该是极具灵性的,才能穿越前世今生。皇文诺骑上焕云,魏绾烟则坐在身子较小的黑幕上,黑幕虽刚出生不久,可毕竟是赤兔马非同凡响,载着她毫不费力。 临出发前,焕云舔了舔黑幕,那不舍之情让他们猛然想起,待焕云送他们回去后即会死去! 她不禁替黑幕悲楚起来,黑幕甫出生才与亲娘相处没多久,之后就没了娘了。 皇文诺感激焕云,若不是他舍身救墨心,小诺也活不了,他们也回不去今生,他拍拍焕云的头,万分的感谢。 焕云低鸣一声,算是回应,回头看了一眼黑幕,让他跟着自己,这就奔进林子最深处,朝一座瀑布冲去,那瀑布水流极大,黑幕原本不敢冲,可焕云发出了一声鼓励的叫声,黑幕便跟着他娘冲进瀑布内了。 没想到这冲进去后,他们不仅没湿身,还腾空了,焕云与黑幕不断往上跑,不断地跑,不知跑了多久,越跑四周越是漆黑,接着天空打起雷下起雨来,那雨越下越大,瀑布的水没弄湿他们,雨水彻底将他们淋湿,眼前的景象逐渐熟悉了,他们回到今生,回到紫南山了! 此刻他们正在崖下,焕云与黑幕载着他们要冲上崖顶,如今他们知道,上崖后即会撞见月亮,果不其然,大雨之下,视线不清,焕云与月亮的马撞个正着,焕云本已是伤重之身,带着皇文诺摔回崖底,黑幕见他们落崖,心急得欲下崖相救,可天雨路滑,黑幕毕竟是幼马,载着她奔驰许久已是无力,这一下崖即腿软,不慎将她摔入一旁的小涧中,她顺着小涧一路被水流冲走—— 所有的一切从这里开饴,包括岳老爷子救起他与月亮,她被水流冲到一处浅滩,醒来后即「着魔」……一直到茶楼里两人再度相遇以及小诺的出现等等,一连串的事情很快地从他们身上重新走一遍。 「主子,主子,您醒醒!醒醒啊!」 「小姐,小姐,您别吓朱宝了,呜呜……」 当他们被五戒与朱宝的哭与声惊醒时,已回到那日魏绾烟被月亮挟持离开山洞后坠落的地方,而这时他们脑中的谜团几乎全都解开。 「混账东西,这都吵得本王头痛了!」皇文诺睁开眼坐起身来,不悦的斥责道。 「是啊,不只头痛,连耳朵都疼。」魏绾烟亦受不了这等鬼哭神豪,捂起耳朵来。 两人醒来后发现坠落的地方处处长着水草,地质极软,跌落下来后两人的身子并没有多大的损伤,仅稍微的腰酸背痛而已,实属大幸。 「主子,您总算醒了。」五戒一脸惊喜。 「小姐,您也活过来了。」朱宝也破涕为笑了。 「咱们再不醒来,你们两人不把紫南山哭崩了?」魏绾烟摇头道。 朱宝尴尬地赶紧扶着她起身。 「小姐,奴婢担心嘛,您可是失踪了七日毫无消息,咱们找了好久方才在这里找到您与王爷的,可找到您们后,却怎么也唤不醒,这才忍不住担忧的哭与起来。」朱宝解释。 「咱们竟只失踪了七日!」她惊讶道,他们在前世经历了许多事,看着沥歌与墨心从少年谈情到私奔,再到被拆散连杀以及生子,这观看的过程少说五年,可在今世却只过了七天。 「我想咱们经历的都只是重要片刻,其实真正待在那里的时间并不长,因此在此也才过七天。」皇文诺与她有一样的疑问,但思索了一下后便想明白的说。 「欸?你们两人不是在这里昏睡了七日,能有什么经历?」朱宝听不懂他们所言,困惑的问道。 第三十六章 魏绾烟低笑,看向身旁男人一眼后对朱宝道:「别问了,总之,已事过境迁了。」 原来与自己前世今生相恋的人是皇文诺,这家伙不管过去现在都是她的男人,前世的事固然悲伤,但今世他们定不会让悲剧再发生,两人定要圆满过一生。 皇文诺也微笑了,经历过所有的事后,如今两人只一个眼神就知彼此心意,回去后他会立即向陛下请旨娶亲。 「喔,那奴婢就不多嘴问了。」朱宝见主子与王爷两人似乎和好了,不再如失踪前的刻意疏远,事过境迁大概说的就是这个,也就不好再多好奇什么了。 然而一抬眉,欸?怎么少了一个人?「小五哥呢,哪去了?」方才还跟着自己哭得惊天动地的,怎么这会儿不见人影? 视线寻了一圈,见到那胖子正颤巍巍地躲在一旁的树干后,只探了一颗头出来,那胖胖的脸还轻颤着。 「小五哥,好端端的你这是怎么了?」她惊讶的问。 「我……我……」五戒猛吞口水,小豆眼瞟着天空飘下的毛毛雨,再瞄瞄自家主子,浑身颤得更厉害。 皇文诺脸一沉。「做什么还不滚过来!」 五戒身子一抖,连滚带爬的来到主子面前,战战兢兢的跪好。「主……主子,您……您忍……忍忍……这雨小,应该很快就停了……」他浑身无处不抖的说。 皇文诺脸色更阴沉了,魏绾烟见状,想起自己先前问过他,为何讨厌雨的事,但他正要回答时沥歌与墨心出现,他便没说了,此时忍不住再问他一次—— 「你这会儿还讨厌雨吗?」 「不了。」他瞧着细绵的小雨落在身上,仅蹙蹙眉而已。 不了?过去主子可是逢雨便发狂,今日不发作了?五戒惊喜。 「哼,本王过去讨厌雨是因为某件事,而这事开解了,还有什么好怒的?」他冷道。 「什么雨开解了什么,怎么我没听明白?」魏绾烟摇头问。 他唇一抿,解释道:「就是因为就当初天雨路滑,才让焕云撞上月亮,导致我等你分离,焕云也因此不治,所以我讨厌雨天。」 啊?!她恍然大悟,当时他落崖被救,醒来已失忆,可脑海深处仍记得雨天的阴霾,打心底恨上雨天,这才会在往后逢雨便发作,身体控制不住的发狂,而今找到她了,这股恨消失,自然对雨不再有怒气,也就不发狂了。 她同情的笑了笑,这家伙也算被折磨得挺惨的,自己不过着魔几日便将所有事忘得一干二净,之后恢复正常的生活,可他这三年来不仅逢雨痛苦,还经常作梦想起前世点滴,拼命要寻找在紫南山相遇到的女子,这三年来对他而言可谓噩梦一场。 「说起月亮,对了,月亮跟咱们一起掉落此处的,她人呢?」她想起月亮,忙问起。 「月亮姑娘没两位主子幸运,两位主子掉落的是水草丛生的湿软处,可她却落在五尺之外的石块上,当场筋骨错位而亡。」朱宝说。 「是啊,她的尸首还在那边的巨石上,奴才正要询问王爷如何处置呢。」五戒指着尸首处问。 「月亮死了?!」魏绾烟愕然,往不远处五戒所指的地方望去,那里有块大石头,上头躺了一个身形扭曲的人,因尸体曝晒多日,早已腐烂,那死状极为怵目惊心。 月亮前世的身分应该就是舒丽,前世舒丽心肠歹毒,百般拆散折磨沥歌与墨心,到了这一世,总算没有对他们铸成太大伤害,不过就这么死去了,还是令人有些唏嘘。 「死得好,尸首也不必怎么处置了,就让她烂在这便是。」皇文诺嫌恶的吩咐,对这女人他深恶痛绝,令她暴尸。 「是。」五戒应声,心里有教,这月亮与主子和魏小姐一起掉落,当夜必定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用多问,从主子对这女子厌恶的表情即知,这女子绝对不是当年与主子相恋之人,敢欺骗主子,死有余辜!「还有一件事,奴才也急着禀告。」 「急着禀告还不快说!」 「那个……不好了,边疆传来齐王死讯了。」五戒抹抹汗,这事非常急,但主子失踪刚找到,人也才醒,再急也急不过主子的事,因此齐王死讯就没能马上说出了。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三哥又是怎么死的?」皇文诺脸色大变,就是魏绾烟也极为吃惊。 「回主子,这是奴才四天前接到的通知,齐王听说是突然暴毙的。」 「好的人如何突然会暴毙?」魏绾烟愕问,那齐王固守边疆多年,而近日并无乱事,怎会突然暴毙而亡? 「这个……听闻齐王世子也不信,得知噩耗悲恸万分,已去边疆为父收尸以及彻查死因了。」 「皇粤赶赴边疆了?」皇文诺沉下脸来。 「是的,陛下让他去的,这回他不去也不行。」五戒道,很清楚主子并不希望世子前往边疆,就怕有命去无命回,死在途中了,可齐王去世,就算主子想阻止,世子也非去不可。 「嗯,你准备一下,咱们这就去边疆。」他不放心皇粤,决定也赶赴过去,若途中能拦到人最好,若拦不到他便走一趟边疆,瞧谁敢为难皇粤! 「你去边疆我也去。」魏绾烟立即说。 「不,你回常州去将小诺带回京域,待我由边疆回京后,即会向陛下请旨让咱们完婚,你在京城害着我便是。」他不让她去涉险。 「小诺由岳宁表哥照顾,不会有问题的,可你此去边疆局势不明,我不放心你,非去不可。」她明白他去边疆的理由,先前自己和小诺在校场时,确实不小心听见他与皇粤的对话,晓得他担忧皇粤的安危,决心相助皇粤,她虽不能阻止,可也不能置身事外。 「不成,你去岳家带孩子回家,除此之外,哪也不许去!」他板起脸来。「那好吧,我就不劳您带上了,我自己去。」她挥挥手的说。 皇文诺瞪着她,这女人韧起来连他也没辙,且她清楚与其让她一个人在外头瞎闯,还不如他亲自看着安全,自己定会同意带她走的,这才敢有恃无恐的威胁,这就是自己太宠一个女人的后果,得寸进尺、无法无天! 「得,你要去就去吧!」明知女人宠不得,偏他还是只能继续的宠。 【第十二章 边疆之变】 边疆气候极端,不是天寒地冻就是烈日灼人,而此刻正是热浪袭人之际,一眼望去看不到一丝绿意,更别想有潺潺流水,贫瘠、荒凉,寸草不生是眼前的景象。 要守着这样一个艰困的环境,而且一守十年,齐王当真不容易,可惜,奸臣为了自身利益,不仅参他、害他,甚至杀了他! 齐王,死得冤! 皇文诺骑着黑幕,身前坐着魏绾烟,望着黄沙万里,两人表情严峻。 他们担忧皇粤的安危,可惜在抵达边疆之前,他们都未能先拦到皇粤的人。 两人皆是忧心忡忡,直奔边疆后并未直入军堡,而是在军堡二十里远处秘密扎营落脚。 入夜后,魏绾烟梳流完毕,便往他的帐篷去。边疆要塞,他带着她已是累赘,因此没让朱宝再跟来,所有事得自己打点。走入帐篷内时,见他拿着一小撮用红线绑着的头发看得出神,没留意她的到来,直到她在他面前坐下才回过神来。 「你来了。」 「为何专注看一撮头发?这是谁的发?」她取过他手里的东西看了看。 「一个和尚的。」 「和尚有头发?不,应该说,你收藏和尚头发做什么?」她杏眼圆睁。 他瞪她,「本王怎不知你这女人原来也会大惊小怪,这发是当初送小诺来的老和尚掉落的,之前让五戒去查老和尚的底,却查不到蛛丝马迹,只有留下这撮头发。」 「喔?这是送小诺来的人留下的?那这老和尚……会不会也来自两百年前?」她马上联想道。 他颔首,「我也这么认为,这老和尚不是咱们这世之人,咱们离开前世那刻小诺刚出生,这会儿再见到已是两岁,中间发生什么事咱们无从得知,也许沥歌与墨心遭遇不测,留下小诺一个,只是小诺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以及除了来此助咱们重逢相认外,是否还有其它目的?另外,老和尚掉落的这撮发,又代表着什么意思?」 第三十七章 他这番疑问也令她深思起来。「老和尚带着一撮发确实很不寻常,这肯定有其意义。」 「嗯,其实本王当初拿到这撮发时,曾以为是墨心的。」 她听了将头发握在掌心,良久后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若是墨心的,我该能有所感应,但此时完全无感。」 「若不是墨心的……那会是谁的?」他蹙眉,反复思索。 「你瞧这头发的捆法奇特,连打了三个死结再绑活结,一般人很少这样捆绑东西的。」 她细心观察后道。 「是这样吗?」他这时才留意到这件事。 「嗯,连绑三个死结除非是想绑死,不然何必这么麻烦,何况这只是一撮头发,我猜想发的主人大概平常就习惯这么捆绑东西吧!」 他仔细再看这绑法,点点头。「有道理,这种事还是女人细心。」 「说起女人……瞧这发质细致,又用红线绑着,定是个女人的!你老实说,前世除了墨心,是否还有别的女人?」她突然醋起来了。 他哑然失笑。「你这醋吃得没道理,沥歌有没有别的女人,我不得而知,且就算若有,也不关我的事,我这世可不花心。」 「你!哼,你倒撇得清,想在紫南山上那段,墨心让你神魂颠倒的,这话又怎么说?」 「墨心?你这是吃自己的醋?」他傻眼。 「对,我就是吃醋,如何?你当初不也吃过沥歌的醋?是谁让我不许再找沥歌的?」 他青了脸,这女人除了得寸进尺、无法无天,现在还加上狐鸣枭噪、不知死活!「你这女人真是欠教训!」 他动作迅速,在她还来不及反应前就将她压在腿上,俯下头毫不容气地将她吻个彻底,不,应该说教训个彻底! 他让她既不能喘息,也不能换气,更不能挣脱,只能乖乖就范,被吻得七荤八素,脑子里完全不能思考。 「呃……这个……奴才该死,奴才什么都没瞧见,容奴才说完话就走,齐王世子现身了!」五戒不知何时进来,双手捂住眼睛,急乎乎的禀报着。 自己也不想打扰两位主子亲热,可这事不禀报不行啊!主子嘱咐过,只要发现齐王世子踪迹,不管何时何地立即通报。 皇文诺动作顿下,魏绾烟立即由他腿上跳开了。 「皇粤在哪?」他回神后问。 「刚刚一身尘土进到军堡里去了。」五戒撑开指缝偷瞧到两人没再黏一块了,这才敢放下捂住眼睛的手,但发现女主子不见了,仔细一看,桌子庭下有一截衣裙露出,五戒硬生生忍住笑,不敢问上一声,万一女主子恼羞成怒,自己可要倒大霉了。 「知道了,咱们也立即进军堡。」皇文诺吩咐。 「是,奴才这就命人拔营。」五戒一溜烟跑出去了,再不走,女主子要在桌子底下蹲到腿酸了。 五戒一走,皇文诺伸手将桌子下的人揪出来,只见她一张脸绯红胜过熟柿,娇艳得令人想再咬一口,可惜这会儿要忙了,那皇粤还等着他去救,至于这个润红剔透的女人,只能等这事了结再好好品尝了。 「走了,你有二十公里的路程可退烧,若到了军堡你这张脸还是这么红,就别怪本王在杀人前先办了你!」 「敢问……要如何办我?」魏绾烟双手揉着衣裙,不是很懂「办了」的意思? 他邪气一笑,手探到了她的背上,若有若无的抚摸。 她背脊一阵颤抖,随即明白他要「办」什么了,在自己全身软得像泥前她赶紧跳离他身边。「救……救人要紧,办……办什么也没办……办这个要紧。」她说得结结巴巴、满脸通红,像极一只仓皇失措的小鸟,转眼飞出去消热了。 晏金军堡沿着边境而筑,是石砌的堡垒,堡内驻扎二十万的齐家军,而此刻堡内的校场上停放着一只棺木,四周则围满了悲壮的兵士。 皇粤全身是伤,一身风霜的踏进校场,齐家军整齐划一的退出一条路让他过去,他一步步蹒跚地走至棺木前,里头躺着的正是齐王。 他只需看一眼那全身发黑的尸体,就知自己父王是遭毒死的! 当他悲恸愤怒跪下的那一刹那,二十万齐家军跟着跪。哭声响彻云霄,惊天地,泣鬼神,齐王至忠,却一生未受陛下信任,被贬至贫瘠苦寒之地,从未享过亲王之福,劳苦功高却不得善终。 皇粤流下了悲戚之泪,父王之死该怪谁?怪皇帝身边的奸臣,还是怪皇帝本人? 「世子,齐王惨死,咱们兄弟请求为王爷复仇!」有人高喊。 「对,为王爷复仇,齐家军为王爷复仇!」 二十万大军齐喊,这声音穿云震天,椎心泣血,震摄人心。 「陛下让我来问,世子是要率齐家军造反了吗?」堡外传来魏高演的声音。 皇粤一震,起身跨步出堡,看见魏高演竟是带着教十万军队摆阵于堡外。 「造反的恐怕不是我,是你与卢成吧!」皇粤怒道。 魏高演冷笑。「世子这是想颠倒是非呢,明明是齐家军高喊着要复仇,可这是想向谁复仇?莫不是怪陛下让齐王在此风吹日晒,郁郁不得志,所以你齐家军不满想反陛下吧!」 皇粤冷笑,「卢成派你来是对了,你魏高演诬陷忠良的本事一流,可惜,只能耍耍嘴皮子,没能在我来的途中就要了我的命。」他这一路遇刺无教次,每一次几乎都是死里逃生,能活着来到边疆真是不容易。 魏高演无耻的笑。「世子是运气好,但再好的运气也有用尽的时候,你不如束手就搞,我还能作主给你个全尸。」 皇粤怒不可遏。「我齐王一脉忠君爱国,父王更是尽忠职守,我何罪之有?」 「齐王到死陛下都没能颁个尽忠爱国的匾额给他,世子自己也命在旦夕了,这还争什么忠名?」魏高演澈他。 「魏高演,你与卢成狼狈为奸,蒙蔽陛下谋害忠良,既然陛下派你来逼反,那我成全——」 「皇粤,三哥尸骨未寒,你悲伤过度,可别乱了心智。」皇文诺骑着黑幕,身前坐着魏绾烟,在皇粤说出要造反的话前出现了。 「皇叔?!」皇粤讶然见到皇文诺,但一见到他便知自己险些给了魏高演杀他的借口了。 「王爷怎么来了……呃,王爷来得正好,齐王无疾而终,本是老天眷顾,可世子却率众鼓噪,您说这该怎么办?」魏高演见了墨王即睁眼说瞎话,齐王分明被毒死竟说无疾而终。 齐家军闻言个个怒容满面,剑扳驽张,而魏高演要的就是刺激他们造反。 皇文诺嗤笑未语,由他身前的魏绾烟道:「堂伯父好厉害,这才刚到,连齐王的尸体都没看上一眼,就已知齐王是无疾而终的,这点侄女十分佩服,还有堂伯父说世子带着齐家军鼓噪,但侄女见到的却是您在逼反啊!」她对这个利欲熏心的长辈本就无好感,这会儿见他竟成卢成走狗,带人来迫害皇粤,对他更加厌恶。 魏高演当即变了脸,斥责道:「你这丫头懂什么?这什么地方哪是你一个女子能来的,还不回京去,要我替你爹教训你吗?」 「魏大人是不是忘了看她跟谁一起了,本王未来的王记需要你来教训?」皇文诺冷冷反问。 魏高演脸色青了起来。「王爷在魏氏祠堂是说过要娶绾烟丫头的话,可卑职怎么听闻您去常州时,岳老爷子已说清楚在崖下救起的人不是绾烟丫头,而是另一名叫月亮的女子,如此绾烟丫头怎还会是您的王妃?」 「那个叫月亮的女人已死,本王对她情已逝,此刻钟爱的是你的侄女魏绾烟。」 他这浪荡的话让身前的女人磨牙了,真话讲不得、说不清,但假话就不能好好讲吗?什么叫对月亮情已逝,此刻钟爱的是她?自己难道是横刀夺爱吗?况且照他这说法,他现在宠着她,日后她也有可能失宠,这家伙随时会移情别恋! 她气得朝他腰际狠捏了一把,他拧了眉,身后的五戒瞧见主子受虐,不由缩了宿,额头冒了汗,可主子自己都忍着没吭声,他也没敢放个屁了。 「那……那是卑职出言无状了,绾烟丫头,你可别和堂伯父计较啊!」魏高演忍气吞声的道。 第三十八章 她捏完瞪了自己的男人一眼后,才笑着对魏高演道:「侄女怎敢对堂伯父计较,只是齐王刚过世,世子来奔丧,您却带着大批军队过来围着军堡,这怎么回事啊?」她装傻地问,怎会不知他假借圣谕过来诛杀齐家军的。 他沉笑着讽刺道:「虽说你即将嫁入墨王府,可像这等国家大事,你一个妇道人家还是别过问太多为好,王爷说是吗?」 皇文诺挑眉,倒觉得他这讽刺听得顺耳,「说的是,妇道人家就该听丈夫的,这点你倒教训的是。」 她气炸,手指想再往他腰际捏去,他马上继续说「妇道人家该听丈夫的,而本王的意思是,她爱怎着就怎着,爱过问什么就过问什么,旁人管不着,也不该管,魏大人最好回答她的问话,别让她不高兴了。」 魏绾烟要捏人的手缩回来了,脸庞隐隐带笑。 魏高演则是垮下脸来,「王爷宠妻过头,将来可别后悔啊!」 五戒瞧自家主子虽笑得自若,可那心底怕是早就悔得七七八八了吧。 魏高演随即道:「卑职此番来意,是陛下听闻世子前来奔丧前曾放话说,齐王会死是陛下害的,陛下便派卑职前来镇压齐家军。」 「信口胡诌,本世子何时放话说陛下害死父王?」皇粤怒驳。 「你尽管否认,反正陛下已不容你了!」魏高演狠道。 皇粤闻言惨白了脸孔,若陛下真要杀他,自己又该如何? 「魏高演,陛下要灭齐家军,圣旨呢?拿来本王瞧瞧。」皇文诺不疾不徐的讨要。 「圣旨……卑职走得匆忙,来不及携带圣旨过来……」 「这诛杀二十万军的大事,你手上没圣旨也敢动手?」皇文诺声音寒了起来。 魏高演眼神闪烁不定。「卑职有陛下口谕。」 「荒唐!没有圣旨休想动齐家军,本王命令你撤军,等拿到圣旨再说。」皇文诺怒道。 「请王爷恕卑职不能撤军,因为这是陛下的命令。」魏高演铁了心的说。 皇文诺目光倏冷,袍袖一挥。「本王在此,你敢动齐家军?」他行峻言厉的问。 「王爷也想造反不成?」魏高演突然冷笑了。 「魏高演,你自跟了卢成,胆子变得不小啊,敢对本王说这种话?」皇文诺发现魏高演平日见了他乖如一条狗,可今日却有点不同…… 「魏高演,你要杀我齐家军尽管来,可别连我皇叔也敢诬陷!」皇粤怒气高涨的道。 魏高演哼哼冷笑。「世子当初如果死在路上了,这会儿也就不会连累王爷与二十万齐家军为你陪葬了不是吗?我也不废话了,我共带来了二十五万军,不管是王爷或世子和堡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休想活着离开这里了!」他豪言道,竟是连墨王也敢杀! 皇粤怒极,「皇叔,您带着魏小姐先走吧,没必要陪葬在此。」 皇文诺深沉一笑。「陪葬?本王会做出陪葬的事吗?他有备而来,难道本王就是空手来的?」 「是啊,你皇叔来救人,如果空手而来那多失礼呢?」魏绾烟也笑嘻嘻的说。 皇粤蓦然会意,惊喜起来。「皇叔也带了人来?」 「废话,五戒!」皇文诺硬声一喝。 五戒立马拉出信号的炮火,片刻后,另一拨军队便从外围包抄了魏高演的人。 「齐家军二十万,若再加本王十五万,三十五万大军里外包夹,魏高演,你这会儿跟本王说说,是谁没法子活着离开这里?」 魏高演面色如土了。「这……这……」 「堂伯父,残害忠良之事莫做,二十万大军的性命非尘土,你若现在收手,我可请求王爷不杀你。」魏绾烟严肃的说。 「还真是我的好侄女,可惜我不用你求王爷饶命,因为之后是你们该求我了。」魏高演竟然如是说。 「可不是,王爷,小世子在此,您一动手这孩子就先没命。」卢成隐在魏高演带来的军队里,这会儿抱着孩子走出来了。 魏绾烟惊愕失色,小诺此刻不是在常州,怎么会在此? 她见孩子动也不动,不禁背脊发凉,这不会死了?她激动起来。「你杀了小诺?」 「放心,他只是吃了药,睡死了。」 卢成说。 皇文诺神情寒如冰霜。「卢成,你敢掳本王的儿子,你胆大包天!」他没想到卢成会这么卑鄙,专程去常州抓来孩子做威胁。 卢成轻笑道:「没办法,卑职算准王爷定会来相救皇粤,若您出面,卑职哪还有机会杀他,只好请小世子帮帮忙,让卑职招待几日了。」 「哼,本王瞧在陛下的面上,本还想让你多活几年,待陛下厌了你再说,而今瞧来是不该再浪费时问,你早该死了!」皇文诺辞色俱厉。 卢忠阴沉着脸。「王爷好大的口气,难道真不在乎小世子的命了?」 「把小诺还给我!」魏绾烟勃然大怒,觉得浑身的血彷佛都涌到头顶。 家伙是自己前世的儿子,她答应过墨心要照顾他的,小诺不能有差池,她心急如焚。 「女主子,您别急,别急啊!」五戒在一旁劝着,让她冷静。 「王爷,未来的墨王妃,很是关心小世子的安危,您是不是退兵的好?」卢成阴险笑问。 皇文诺一脸铁青。「卢成,你假借圣旨胡为,就不怕本王回京去告状,届时你一样死路一条?」 「王爷怎能确定卑职就是假冒圣旨,这真是陛下的旨意啊!」 「不可能,陛下不会手刃兄弟。」 「王爷可真是信任陛下,别忘了当年您二哥怎么死的,还有才刚躺进棺木的齐王又是怎么死的呢?」卢成意有所指的道。 「你无须挑拨本王与陛下之间的兄弟情,二哥当年谋逆,是自找死路,死不足惜,可三哥是谁杀的,你心知肚明,倘若陛下同意你杀齐家军,你何须大老远先去常州将本王的儿子掳来威胁?你不过是想先骗本王退兵,待你杀光齐家军再回头追杀本王,之后回京对陛下禀报本王与皇粤连手谋逆,而本王与皇粤都死了,死无对证,陛下也怪不得你什么。」 「王爷可真精明过人,但精明的人未必能活得长命!您既知卑职的计划,那就不如配合着点,死后卑职在陛下那里也不致说太多您的坏话,让陛下太恼您,连全尸也不给。」图穷匕现,所有计划墨王都了如指掌,卢成额间渗出细细的汗珠。 皇文诺森寒一笑,「你们怎么都未想过陛下多疑,齐王这二十万军握在手里时是如何的胆颤心惊,就是你们手中这二十五万大军,恐怕也是假借皇令而来的,因为陛下是不可能轻易给出兵权,而这回本王却能带出十五万大军,你们说说,这批人哪来的?」 魏高演听完脸色大变,「莫非是陛下——」 「没错,这十五万大军自是陛下亲自给的!你们别以为陛下不知你们两人劣行,陛下容你们只是帝王之术,用来平衡朝中势力,达成互为制衡的目的,可当齐王死的那一刻,陛下便不再容你们了,因为你们已踩到陛下的底线,你们当真认为齐王就不受陛下信任吗?陛下若不信任他,不会放任他在此十年,也不会有让皇粤辖掌兵权的意思,陛下是真正信任他父子才会将重要的边塞交给他们,而你们蠢得将齐王毒杀,陛下还可能饶过你们吗?」 卢成与魏高演当下面如槁木,喉头像卡着什么,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粤心中则是各种滋味,神情极为复杂,半晌后道:「今日得知陛下对我父子信任有加,派大军助我平乱,皇粤感恩戴德,日后当忠君报国。卢成、魏高演,你们还不卸下兵刃,束手就擒!」 「不,孩子在我手中,若不想他死,该放下兵刃的是你们!」卢成示意身旁属下,抽出刀架在诺儿颈上。 「谁敢动我的孩子,我将他碎尸万段!」魏绾烟怒道。 她虽是女流,可她背后男人强大得很,她说这话时气势夺人,众人半分也不怀疑她做不到,那拿刀架在小诺颈上的人竟刀子当场掉地上去了。 卢成大怒,「混账东西,这般没用,还不捡起刀子!」 「卢大人,您说杀齐家军是陛下的意思咱们这才出兵的,可眼前的却是墨王带来的大军,且咱们也才二十五万人,王爷与世子这边却有三十五万大军,这仗如何打?」这人惊慌失措的问。 第三十九章 这人刚闭上嘴,卢成便一刀斩下,将他的头颅给砍了!这狠劲就是魏高演也骇到了。 「谁敢未战先怯,就像他一样下场!」卢成大声道,这是杀鸡儆猴。这做法果真让其它人不敢轻易弃械投降了。 皇文诺撇嘴,「卢成,你这是垂死挣扎。「 「这不是垂死挣扎,而是破釜沉舟,魏高演,这娃儿交给你,必要时,一刀宰了!」皇帝既知道他们干了什么,有杀他们之心,自己已无退路,今日必得拼个你死我活,方有一线生机,他将孩子交给一旁的魏高演,自己拢刀准备拼死一搏。 皇文诺盛怒,手一挥,四周立即厮杀起来,他骑着黑幕,起刀见血,抽刀封喉,魏绾烟坐在他身前,哪里见过战场上的溅血搏杀,不禁惊呆了,可小诺还在魏高演手中,她很快回神,视线一刻不放松的盯着魏高演,就怕他情急之下真杀了孩子。 战场上血海一方,杀声不绝于耳,仅半个时辰那卢成与魏高演的人就溃不成军,这群人战前已胆怯,军心既散又人数悬殊,而齐家军加上墨王带来的大军骁勇善战,武器精良,他们哪能不败,那卢成见大势已去,怒得大吼道:「魏高演,杀了孩子让墨王后悔莫及。」 魏高演眼看他们已是日暮途穷的丧家之犬,哪里真敢杀掉孩子,这一杀自己当真连半点生机都没有了,竟是抱着孩子丢下卢成先逃了。 卢忠见状气得吐血,魏绾烟则焦急要去追回孩子,皇文诺自是也急着要去逮住魏高演,可卢成已不要命了,奋力杀了上来,挡住他们的去路,皇文诺停顿下来杀他,这一耽搁,魏高演带着孩子已消失无踪。 京城街道上,传来马蹄疾奔的声音,所到之处掀起一阵阵烟尘,赤兔马喷拂着热气,疾如风的直奔魏氏同堂,马上的男子抱着忧急的女人翻身下马,魏绾烟虽长途跋涉,疲惫不堪,仍是心急如焚的冲进祠堂里。 堂内坐着魏老太太,而她腿上正抱着含着大拇指眨巴着大眼的娃儿,娃儿一见到进来的两人,立刻伸手要两人抱。 「爹爹,娘亲亲,爹爹,娘亲亲,抱抱!」 魏绾烟扑上前将孩子抱进怀里,见孩子身上无伤,健康完好,这才松口气的放松下来,眼泪也忍不住的落个不停。 「魏高演人呢?」皇文诺见孩子平安,魏绾烟喜极而泣的样子,如释重负后,脸一沉的问向魏老太太。 「卑职……在此,还请王爷网开一面,放过卑职。」没脸没皮的由内堂爬出来,跪在他面前求饶。 「你罪该万死还敢求饶!」皇文诺狠力朝他胸口踢过去。 魏高演被一脚踢翻,他虽痛极仍厚颜无耻的再爬回墨王脚边。 「卑职……一时胡涂,受卢成那奸人所惑,如今知错……请王爷放过卑职,别向陛下举报卑职曾谋害屠杀齐家军一事……」 皇文诺拂袖冷笑。「魏高演啊魏高演,你在欲杀齐家军之时,那气焰如何嚣张,这时却这般怕死,卢成找你这种寡义小人谋画前程,那是瞎了狗眼!」 「卑职……卑职……婶母,您帮帮小侄说说话吧!」魏高演被讥讽得无话可辩,只得赶紧求助于魏老太太。 魏老太太这才出声帮腔道:「王爷,这混账知错了,小世子也完好无缺的还给您了,是不是就饶恕他这一回?」 「祖母为何替他说情?这人与卢成合谋,助纣为虐要残杀二十万齐家军,甚至连王爷也不放过,更是掳走小诺逃走,这样的人死不足惜!」魏绾烟愤慨道。 「你懂什么,他受卢成胁迫这才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这事你爹虽事前不知情,但他毕竟是咱们魏家的人,他参与此事必会牵连你爹,陛下对你爹已是诸多不信任,若再加上这事,你爹这丞相一职定是不保,为了你爹,咱们只能求王爷宽大为怀,放过你堂伯父。」 魏绾烟本觉得奇怪,祖母平日对这位侄子颇多微词,恼他处处与爹作对,还想抢魏氏族长之位,对此人并不亲热,还可谓讨厌,怎会帮他说话?她这会儿明白了,此人哪里不逃却抱着小诺跑来找祖母,还主动通知他们到魏氏祠堂来抱回孩子,这是料定祖母为了爹的官位以及自身的荣华富贵定会帮他,所以要祖母出面压制她,让她向王爷求情。 「堂伯父带兵去屠杀齐家军之事,有多少人看见,不是王爷不向陛下举报这事就绝了结的。」她觉得祖母太天真。 「如果王爷能出面压制、驳斥众人,让众人改口,陛下那里自然也就作罢……」魏高演竟敢如此说。 他是算准了皇粤对墨王唯命是从,若能先说服王爷放过他,那皇粤就算不满,也动不了他,如此他便能顺利脱罪。 「不,你毒杀了齐王,是齐王世子的杀父仇人,世子不会放过你的,这事别想颠倒是非。」这世道不能没有正义,他作恶多端如何能不问罪,她不包屁恶人。 「你想大义灭亲,灭的首先是你爹!若你还顾你爹的死活,就听我这祖母的话,求王爷饶过你堂伯父,不然你也别自称魏家女儿了。」魏老太太气道。 「老太太这话中听,本王也正有此意,等本王向陛下禀报求得赐婚圣旨,就让她彻底脱离魏家,免得教魏家这群逆贼连累,日子过得不痛快,以后她没娘家无所谓,只需有本王这个夫婿依靠即可。」皇文诺开口道。 魏老太太听了落了下巴,方才话说得急、说得狠了,这会儿收不回来,她尴尬不已。 「我……我这是……这是……绾烟,祖母没有不认你的意思,你请王爷别……别误会。」她亡羊补牢,说得结巴,担心将来儿子真丢了丞相大位,那么自己还得沾这个王妃孙女的光,否则自己只是一般的老太婆,再无任何显耀的身分了,那如何使得? 魏绾烟受够这个贪图权势富贵的祖母,摇头道:「祖母逼迫爹恋栈官位供您炫耀不够。如今改逼孙女了,我奉劝祖母年纪大了,不如清心寡欲些,日子才能轻松过,别再强求什么无用的虚名了。」 「什么叫做无用的虚名?这些年你爹以及整个魏氏不是靠祖母处处盘算才有今日的前程?祖母不像你,只想着自己即将嫁王爷过好日子,不管身边至亲的生死荣辱。」魏老太太反过来指责她。 魏绾烟脸一沉,觉得与祖母已无话可说了,转向墨王正色道:「王爷,魏氏出了乱臣贼子,请如实禀报陛下,切勿姑息养奸,至于我爹,也请陛下彻查是否涉案,如是清白,请陛下莫要牵连。」 「你这丫头真要灭了我不成?早知如此,我就先杀了孩子,让你们悔不当初,不过现在连你们三个一起杀了也是一样!」说不动魏绾烟求墨王放过他,魏高演彻底翻脸。 「魏高演,凭你能伤得我们一根寒毛吗?」皇文诺凉声问,根本没将他放在眼底。 「凭卑职一人自是动不了你们,可卑职还没笨得只身见王爷,当然有备而来。」说完堂外跳出一伙人,这些人手上拿着弓箭对准皇文诺等三人。「王爷既然不肯放卑职一马,横竖卑职都得一死,那就休怪卑职找您一家三口做垫背了!」 这话一落,那几支箭立刻就朝他们射来,皇文诺揽过魏绾烟以及小诺,用自己的披风挥挡这些箭,抱着他们要冲破屋顶突围而出,魏老太太见状上前拉住魏绾烟。 「你这自私不孝的丫头,不让咱们活,你也别想独自快活!」 就在魏老太太拉扯的瞬间,一支箭射中她怀里的小诺,所幸只是擦伤手臂,流了点血,小诺出奇镇定,居然半滴眼泪也没掉,可皇文诺与魏绾烟见了已是怒海奔腾。 此时魏高演上前抢孩子,皇文诺一掌将他打出去,而魏老太太仍纠缠着魏绾烟不放。 「你不帮魏家也休想走!」 魏绾烟忍无可忍,却不敢对她动手,且手上还抱着小诺,动作不利落,让她一扯便离开了皇文诺的身边,皇文诺要将她拉回来。 魏老太太自是死缠烂打,伸手过来要打魏绾烟的脸,就在这时,两人同时看见了魏老太太露出衣袖里一截手腕,上头系着针织手环,而那环上绑了好几个死结…… 第四十章 在他们惊愕之余,魏老太太留着长指甲的手一挥,扫过魏绾烟的眼睛,她一阵刺痛,眼睛睁不开了,感觉有热热的东西流下,她闻到了血的味道,自己双眼流血了? 诺惊叫出声,哭着道:「老太婆坏坏,娘亲亲又瞎了!」 皇文诺震愕,小诺的这个「又」字令他刺心切骨,他们都以为月亮即是舒丽,月亮既死,那他们便再无顾虑,不担心今生受她迫害,哪知舒丽真正的转世竟是魏老太太! 前世舒丽毒瞎了墨心,想不到这世竟又毁了魏绾烟的眼,他简直怒不可遏。 魏绾烟如今已猜想到那撮头发是舒丽的!老和尚留下那撮头发就是要提醒他们谁是舒丽的转世,可惜她没能早一步认出那头发的绑法与祖母的习惯一模一样。 她与祖母从来就不亲,若祖母真是舒丽转世,这或许也说明了为何自己从出世起祖母就不待见她,从未有半分的亲近之意了。 「你竟敢伤了她的眼!」皇文诺指着魏老太太大怒。 「她目光如豆,留着双眼也无用,瞎了还能好好反省。」魏老太太心狠毒辣,伤了自己孙女也不知悔改。 「你该死!」皇文诺怒上心头,一掌即要朝她击出—— 此时魏究选突然出现,扑上前替母亲挡了那一掌,他当场喷出一口血,倒在地上了。 「究选?」魏老太太见儿子倒下,不禁心惊。 「发生什么事了?」魏绾烟双眼失明,痛彻心脾,看不见只能急问。 「王爷杀了你爹了!」魏老太太大嚷。 她一愕,身子承不住,一晃要倒下,在倒下前皇文诺赶紧抱住她与小诺。 魏高演这时竟又喊出,「放箭,杀了王爷与魏绾烟!」 【第十三章 玩火自焚】 「王爷,那魏高演听从卢成的话毒杀齐王,又假传圣旨欲屠杀二十万齐家军,事后求您包庇不成还敢杀您,此人罪无可赦已经处死!魏丞相虽查无涉案,但魏氏一族出了个乱臣贼子,魏丞相终究也脱不了责任,陛下明日即会下旨让他告老回乡。 「至于魏家老太太帮着魏高演杀您、这老太婆也已下狱,不处斩也会流放了吧!要老奴来说,那魏丞相实在不必替他娘挡您一掌,也许死在您的掌下也胜过在后来受罪的好。唉,魏家算是彻废完了,而这还是其次,陛下在意的是,魏家小姐成了瞎子,一个瞎子如何有资格做墨王妃?陛下让您还是放弃另娶他人吧!」王秀胜来到墨王府代替皇帝说出这番话。 当日魏高演让人放箭杀王爷他们,皇粤赶到杀了那些人,拿下魏高演为父报仇,相关人等也都有了惩戒,这事件算是平息了,但魏绾烟的眼睛却是药石罔效,不能恢复,失明了,陛下哪肯允许王爷娶一个瞎子做妻子,何况魏氏还出了个欺君罔上之徒,坚持不让王爷娶魏绾烟,这才派他前未向王爷劝说。 皇文诺目光极冷。「她别说瞎了,就是瘸了瘫了,本王也不会放弃她,本王与她要做足三世夫妻,你回去禀报陛下,我非魏绾烟不娶,陛下若不允婚,我终生不娶照顾她就是。」 「王爷是知道的,陛下与您是同母所生,两人年纪相差大,兄弟间形同父子关系,在太子出生前陛下还曾想过未来让你继承大统,可见陛下对您寄予厚望,爱之甚切,您莫要辜负,陛下对您的苦心啊!」王秀胜不断苦口婆心。 「不用多说了,本王心意已决,你多说无益。」皇文诺摆手让他住口。 「这……那王爷再想想吧,奴才……唉,先回去了。」说不动王爷,王秀胜无奈叹息着离去了。 皇文诺送走王秀胜,沉着脸回身,却在人高般的瓷瓶后见到一抹裙角,那脸色更阴森了,他移步走过去,站在那身子面前,这身子主子的眼睛看不见,只是失神地立在那里,浑然不知面前有人。 魏绾烟站了一会儿,听不到有声音了,幽幽转身摸着墙要离开,但不知脚下有个门坎,这下脚一绊,身子往下倒了,就在倒地前,身子让人拦腰抱起,她一惊,「谁?」 「除了本王谁敢碰你?」 「啊……王爷……」原本僵硬的身子放软了,但身子软心却未放松,反而紧张起来。 「都听见了?」 「听见了……」 「有话说?」 「有……」 「说。」 「你我虽有三世夫妻之约,可也不必坚持这个约定,这么着吧,咱们下一世再续缘也行……」 她说到这里他完全没有应声,这令她不安,摸索着紧抓他的衣襟,语气急切了许多的再说「墨心用三世换三日相守,原以为老天怜悯,派小诺来化解,可结果不是,我的命运与上一世一样,瞎了,看不见了,这样的我已配不上你,也说明咱们此生仍是无缘,那就别再强求了,这样对谁都不好,您说是不是? 是,对谁都不好。他终于响应。 只是这话又令她愣了半晌,最后嘴角露出一朵复杂又难以言喻的笑花。「你能明白就好,能明白就好……」她喃喃道。 「嗯,我明白若失去了你,对谁都不好。」他接着再说。 「嗄?」 「我不信咱们累世之情会禁不起折腾,你瞎了又如何,我不说充作你眼睛这种恶心的话,可你要看的山,想拥有的花,要穿的衣裳,想画的图,只要你形容得出来,我都能替你实现。」他霸气的说。 她的眼泪凝在眼眶了。「你……何苦?」 「我只要与你一起,不苦。」 「王爷不苦,我苦,不是付出的人苦而已,最苦的是那无法付出的人。王爷要的女人是足以宽肩而立之人,那人已不是我,我请求你放弃我!」她心中荒凉,寸草不生,只能慎重的要求。 「你真希望我放开你?」 「心希望。」 「不后悔?」 「无可后悔!」 他缓缓将她放下了,失去了他的怀抱,她只能自己一个人站在黑暗中,不知方向,可这是她的命运,想那墨心失明之后的日子当也是如此,自己只不过是再一次的经历罢了。 她让自己在他面前站得稳稳的,绝不示弱,绝不退却。 「魏绾烟。」他唤她,这语调极低、极淡。 「嗯?」看不见他的表情,仅听这声音,她没来由的心慌。 「你不后悔,可我后悔,倘若……我也瞎了,你是否就没了顾忌,不再推开我?」 他声音不轻不重,可说的话令人倏然心惊。 「你……想做什么?」她颤声问。 「我想,你既看不到,就算我看到了,少了你分享,那也不会痛快的,那不如——」 「不可以,你不可以胡来!你那双眼谁都不许动,你若敢毁了自己的眼,我便先自尽!」她发狠地说。 他低声笑了,实得有些沧桑空洞。「今生既失去了你,那便是白来了,不如一起投胎,咱们直接重新开始,如此甚好,甚好。」 她头皮发麻,有崩溃之感。「不要……求你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瞎?不要死?还是不要你?」他苦涩地笑。「你这女人太不了解我了,我此生唯一等待、唯一要的就只有你,你若不要我了,让我一个人静看月圆月缺、花开花落,你以为这样浪漫吗?」他说这话时是何等的苦楚。 魏绾烟凝聚在眼底的泪瞬间如雨殷落下了。「我不知该怎么办,我真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了?你告诉我,我到底该如何是好?」她痛心绝望的问。 他揪着心,脸庞苍白得不见血色。「没怎么办,你就陪着我,陪着就可以了,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不用想,我要的就只是你这个人而已。」他声音亦有些哽咽。 她捂着脸,任泪水狂奔。「好,我陪你,直到你厌了我为止!」 他笑了,「好,就到我厌你为止。」 「娘亲亲,爹爹今天厌了您吗?」王府竹林的躺椅上,娃儿嘴巴塞着荔枝问道。 「还没,就快了。」魏绾烟坐在另一张倚上,也吃着荔枝,皱着眉回答他。 「喔,多快?」小娃儿继续追问。 「明天吧!」她咬牙切齿的道。 「可您昨天天也说明天天,到底哪一天天?」 第四十一章 「是啊,小姐,您说过昨日王爷就会厌了您,结果昨天陛下又派王公公来斥责王爷抗旨不肯娶新赐的对象,气得停他半年亲王俸禄,可他回头还是大张旗鼓的叫人到王府后院给您盖个温水池,让您冬天时可以泡个舒服的澡,这般到了明日,王爷能厌了您吗?」 一旁的朱宝问,她刚剥好一颗荔枝,又让小诺拿去塞进嘴里了。 这荔枝可珍贵着,听说这是某朝的某贵妃最爱的品种,可此品种种植不易,产量极少,所以价格昂贵,但刚被停俸的墨王仍不惜重金的买来给这对不知感恩的母子享用。 魏绾烟咬唇磨牙。「得了,不用告诉我这些,你听我的,这会儿就到外头去给我找个男人回来,等我水性杨花、浪荡无耻一番后,他就会厌弃我了。」 朱宝翻翻白眼。「小姐,您这招用过了,上回那被您陷害的长工还得了王爷一笔补偿金,补偿他名誉受损,被诬指与您通奸一事。」 「啊,我忘了这招不管用,那……那你将他买给我的首饰、衣服全给扔了,让他以为我不识好歹,刁蛮骄纵,一怒之下赶我出王府。」 「小姐,不是朱宝说您,不就几件首饰衣服,虽说王爷被停俸,手头可能有些紧,但也不致连这点钱都心疼,若王爷会为这点小钱赶您出去,这就真要笑掉人家的大牙了。」 「那我就天天到外头泼妇骂街,骂他是王八如何?」 「王八,爹爹是王八,这好,爹爹是王八!」娃儿有话学话,拍手叫好了。 「小姐,这言教不太好,小主子怕是会跟您学坏了。」朱宝沉声道。 魏绾烟黑了脸。「也是……别大的没骂跑,小的成了骂老爹的不肖子了,那……我该怎么办?」 「其实就一招您没试过。」 「哪一招?」魏绾烟采了兴致。 「拒绝行房这一招。」 「拒……拒绝什么?啊——咳咳——」她让刚放进口里的荔枝给噎着了。朱宝赶紧给她拍背,让她吐了颗荔枝籽出来。 「小姐急什么呢?这又没什么。」朱宝见她没事了,便也塞一颗香甜的荔枝进口里,享受这昂贵的滋味。 魏绾烟涨红了脸,「你说这什么鬼话,我什么时候跟他行——行那个了?」她想起有个娃儿在场,说不出行房两字。 朱宝吃了荔校舔舔嘴,真甜啊!「谁不知王爷为了就近照顾您,让您睡在展扬阁,您们两人夜夜同房,但他碰都没碰过您,当然除了因为您之前在治疗眼伤,再加上存心避他,所以王爷才没有勉强您,可这不表示王爷就不渴望您,奴婢敢肯定,王爷定是日日抱着您欲火焚身,夜夜煎熬着。奴婢建议您,可以在这方面羞辱他。」 魏绾烟听完咽了咽口水,像是喉咙卡得紧。「你……你是让我诱惑他后,再狠狠拒绝他,伤透他男人自尊,最后不堪受辱的将我扔出王府?」 朱宝点点头。「正是这招。」 她脸色青白青白。「我这不是玩火自焚?」 「怎么会,小姐不是去意坚定,只要拿定主意,绝不接受王爷,那王爷看出您的决心,又损了自尊,这回定就会放您走的,当然,除非小姐三心两意,不是真心要离开王爷,那就另当别论了。」朱宝看着她凉凉的说。 「胡说,我哪里三心两意,我就是要离开那男人。好,今夜,就是今夜,我让他尝尝教人糟蹋的滋味!」 皇文诺进了展扬阁,寝房内,见魏绾烟一反常态,没有假装入睡而是坐在床前等着他。而她穿着也刻意,没了平日那包得紧紧的厚衣,今日仅着粉色单衣,领口还开得颇低,若隐若现的彷佛还见到乳沟,添上了点诱人气息,他见了后嘴角缓缓地上扬了。 「睡不着?」他眼角漾着实,走上前问道。 「欸。」 「为何睡不着?」 「想你。 」 他燃起熠熠光芒的眼看着表情腼腆却说出大胆话的人儿。「很好,我就在这,你可一解相思了。」 「嗯……」这声之后她绞尽脑汁,想着接下来要做什么、说什么好才能成功色诱他? 可她想着时,他已主动靠过来,托起她的下颚,二话不说覆住她的唇,再下一刻,自己的双手被拉到头顶,她整个人落在软软的锦被中,他身子压了上来,毫不容气的踩躏她的唇,直到红肿发热,才转而吻她的耳珠,乃至往下侈,吻着她颈子。她一阵颤栗,感觉自己犹如在炉上烤着,灼人的热浪一波波席卷而来,人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不等她缓过气来,他的手已探进她的衣襟,朝她的曲线一路探下去,大掌落在她胸前的、丰盈上,不轻不重的探捏着,辗转,撼动,她整个人火辣辣地,脑袋越发晕眩滚烫,自己的渴望完全被他挑起。 「喜欢吗?」凝视了她片刻,他坪坪地、故作谨慎的问。 「我……我……」她万分羞窘。 「不用真的回答,我看得出你喜欢不喜欢,你十分享受。」他伸手抚着她披散的发,那发丝在他的掌心揉着,触感宛如丝绸。 这一瞬间她有些清醒了,自己要诱惑人,怎么反被诱惑了?不成,这会儿正是羞辱他的时机,她得一刀刺进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句封喉,让他尊严扫地,还死无还口之力。 「你胡说什么,我怎会享受?我……我不过就是——」 「在床上我不喜欢多嘴的女人!」他不等她说完,一句封她的喉,狡黠地吻住她,让她的话吞到自己肚子里去。 捧下来,他的动作更急切了,转眼,床下丢落了一地的衣杉,风从窗隙中钻进来,曳起惟帐,只听见一室喘息与呻吟…… 午后朱宝才端着水进屋来替魏绾烟漱洗,主子被折腾到天亮才睡,这累得才刚醒,醒来腰酸背痛,全身无力。 朱宝帮她更衣,仗着她看不见,偷偷地笑,主子自己不知,此刻她全身点点红痕,都是被狠狠爱过的痕迹,还有床上那初夜的血痕,可见自己奸计得逞,主子真是玩火自焚了!这会儿主子若真被厌弃了,那她才要鬼哭神豪、哭天抢地控诉王爷对主子始乱终弃了。 「小姐,昨晚成功羞辱王爷了吧?」朱宝故意问着反话。 魏绾烟顿了顿,猛然想起昨夜的壮烈,当自己的唇被堵住的那一刻,身体就背判了她,根本不知道怎样去抵御那家伙,只一味地惊慌失措……欲仙欲死……最后什么滋味都来了,什么情绪都有,却独独忘记了挣扎,就这样被攻城掠地,失身了。 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与计划完全相反? 「小姐,您倒说说话,昨夜到底谁糟蹋了谁?」朱宝忍笑催促着,替主子更衣完毕后,扶她到桌前坐下,给她舀了碗热粥。 她咬了牙,想明白自己八成让朱宝给坑了! 自己被朱宝一激,竟就真自不量力的去色诱那家伙,那家伙什么人,豺狼虎豹,自己能全身而退才有鬼!偏自己昏了头,引火烧身、自取灭亡。「死朱宝,你敢设计你主子!」她横眉道。 「朱宝哪敢啊,主子若定力够,王爷哪讨得了好,您定力不够吗?」朱宝继续装傻。 魏绾烟一口气给堵着噎着,打死也不能承认昨夜自己哪有半点定力,不消片刻就给吃了,而且吃一回不够,一晚上不知被吃了几回,这才让她累得不想醒来,只想再多睡会儿补一回精力。「够……王爷哪是我的对手……昨夜欲求不满到都想撞墙了……」 「哎哟,王妃醒了是吗?奴才没白跑了。」五戒喜孜孜地进来了。 「你喊小姐什么?」朱宝耳尖,马上问道,主子虽住进王府,但毕竟尚未成婚,这王府上下虽知她是实质上的女主子,可还是喊她魏小姐的,但五戒却喊她王妃,这怎么回事? 五戒笑得很狗腿,「妹子若没听清楚,我再喊一遍,王妃,这是主子吩咐的,这以后啊王府上下见了你家主子都要喊王妃。」 「可两人不是还没成亲吗?」 「是还没,不过早上主子宣布过了,陛下虽未能允婚,但两人昨夜圆房了,既是有了肌肤之亲、实质关系,那便是王府铁板钉钉的女主子了。」 「啊……圆房啦!」朱宝故意拉长声调地看着自家主子,话声里调侃意味浓厚。 第四十二章 魏绾烟脸庞爆红,方才的谎言立马被戳破,难免无地自容,只恨那家伙无聊至极,将人吃干抹净便罢,这还宣告什么?她热汗直流,羞得不知说什么好。 「其实小姐也不用害羞,这外头的人都以为小主子是王爷与您生的,所以说圆房这事说出来也没什么了是吧?」朱宝嘴巴没停地接着说。 孩子不是他们俩亲生的事,只有朱宝、五戒还有岳宁等少数人知道,至于孩子的来历因为两位主子并不愿意多说,他们自是晓得不该多问,因此没人知道,但为了能让小主子继续待在王府,便还是对外宣称孩子是两人生的。 魏绾烟面色菜莱,悔不当初自己让这丫头激了,一失足成千古恨,脸是丢大了,还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得了、得了,你们两个都滚出去,这会儿什么话都别再说,省得我拿碗砸你们的脑袋。」她恼羞成怒地赶人了。 「可奴才还有事要禀,不得不说啊!」五戒涎着脸道。 「你!说说说,说完快滚!」她气怒道。 「是,王妃,您爹来了。」五戒告诉她。 魏绾烟一愣后立即站起旁。「爹来了你怎不早说?」自己失明后,让王爷强行接来王府疗伤,当时她爹替祖母挡了王爷一掌受了伤,自己也需要静养,无能力照顾她,便没阻止王爷带走她,最重要的是,他晓得王爷对她的心意,她在王爷身边爹很放心,之后爹正式致仕,便离京远游了,这会儿怎么没说一声就回来了? 「您别急,王爷正陪着他,只交代不要吵醒您,待您醒了再过去就行了。」 她脸又红了,自己贪欢一夜,那家伙故意不叫醒她,让她睡个饱,但爹来了,怎好让爹等。「爹在哪?我这就过去。」她马上说。 「魏老爷在前厅喝茶呢。」五戒回答。魏究选已没了官职,如今便称老爷。 魏绾烟让朱宝扶着匆匆往前厅去了,一踏进厅里,就听见魏究选的笑声,她心下一暖。 「爹声音宏亮,这身体调养得不错。」她笑着说。 魏究选见她出现,立刻上前从朱宝手中接过她扶她来坐下。 「你气色红润,瞧来王爷照顾得好。」他也称赞道。 这话让她脸庞更加红艳起来,皇文诺见了,想起昨夜,一抹浅笑在嘴角流转着。 「爹致仕后,不是说要去常州一趟,去给外公焚香,之后云游去,怎么会过来的?」她问,爹不做丞相后日子反而过得轻松,四处游山玩水,总算能清闲度日,她很替他高兴。 被女儿这一问,他神色沉凝了。「你祖母……时日无多了,爹是回来见她最后一面。」 她讶然,「祖母病了我怎么不知?」 「是我没让人告诉你。」皇文诺道。 「王爷为何不说?」 「没什么好说的,不是吗?」皇文诺态度极为冷淡。 她自是明白为什么,姑且不说祖母前世是舒丽这件事,就说祖母狠心害她失明,这男人就绝不能原谅祖母,更想杀了她,要不是当初爹替祖母挡下那一掌,祖母已是没命了,因此,如今祖母在牢里是死是活,他根本不关心,也不会想让自己知道。 她叹了口气,祖母对自己虽然没有半丝亲情可言,但毕竟是自己这世的亲人,她到底是做不到完全无动于衷的地步。 「爹,祖母怎么了吗?」她不问王爷了,改问自己的爹了解状况。 「唉,你祖母爱慕虚荣、贪图富贵一辈子,下狱后哪里能忍受牢里的生活,这抑郁之下身子便不行了,让人带话给我,让我回来见她最后一面。你是她的孙女,即便她对你无情,爹还是希望你也能一道去探探她。」魏究选说。 她晓得爹来的目的了,也知道为什么王爷不急着让她见她爹的原因了,因为他不想她去探祖母,希望爹见不到她就自己去了。 「好的,我随爹去。」她点点头。 「不许去。」皇文诺果然有意见。 魏究选听见这话尴尬了。「绾烟去见她祖母是身为后辈该做的事,王爷不该阻止。」 「她是本王的女人,本王觉得她无须尽什么晚辈之道,这毫无意义。」他冷然说道。 「您……」 「我去,不管王爷说什么,我去,爹就别动气了。」她忙站起来道。 「魏绾烟!」换皇文诺动气了。 「别说了,不管祖母如何对我,有些话到了她临终之时,我还是想对她说的。」她正色道。 「你对她有什么好说的?」他拧眉。 「王爷陪我一起去吧,我想了结两世的恩怨,下一世不想再结仇……」 他一怔,清楚她的意思了——他们连着两世都受她所害,两人爱得辛苦,甚至悲惨,若还有第三世,她希望所有的仇恨在这世结束,不要再带往下一世去。 盯着她那双明亮却看不见的眼睛,他的胸腔似乎被什么塞满,艰涩切骨,终不再阻止的点头道:「好,我陪你去。」 魏绾烟由朱宝扶着先上了停在王府大门的马车上,魏究选虽已致仕,但仍放不下朝攻,尤其这趟去了常州,见到了些民情,有些感触,便先对皇文诺说凡句针砭时事的话。 魏绾烟坐在马车内,忽听见有人经过,不知马车里有人,就站在马车旁啧声道:「刚才好像有人看见前丞相魏究选进到王府去了,这不会终于要将女儿带走了吧?」 「墨王要不是可怜一个瞎子,哪可能收留人,魏究选硬将自己那瞎子女儿塞给王爷,着实无耻,若肯知耻的将人带走那是最好,千万别误了王爷的终身大事啊!」 「就是啊,陛下给墨王新赐的对象恰好是新任丞相的千金,那小姐我可是见过的,是个知书达礼的美人,要比一个瞎子强过百倍。」 听到这里,马车里的朱宝已按捺不住,火冒三丈的要下车去教训人了,可魏绾烟拉住她,让她别动,随他们说去,朱宝没法,只得继续听这两人大放厥词。 「这个魏绾烟不就是替墨王生了个儿子,可那又如何,未婚生子失德至极,本身就不是个品德良好的闺秀,如此淫荡哪里配得上墨王,如今又瞎了,还缠着墨王不放,这女人好生不要脸!」 「别这么说人家,攀龙附凤谁不要,何况墨王俊美出色,是多少名门闺秀仰慕的对象,那魏绾烟手段过人,懂得趋炎附势、曲意逢迎,巴着王爷求富贵荣华有什么不对?不要脸也只是刚好而已。」 「五戒,给本王掌嘴!」马车外传来皇文诺的声音。 「王……王爷饶命!」 「小的冒犯了,饶……饶命啊!」 这求饶无效,外头传来五戒狠掴人脸的声音,啪啪啪的也不知打了几下,那两人的惨叫声由大转小,终至奄奄一息的蚊鸣声。 自始至终魏绾烟都没吭声,直到皇文诺上了马车,朱宝退出去坐另一辆车,她晓得他正盯着自己看,这才叹口气道:「我终日待在王府里,渐渐习惯了瞎子的生活,可外面的人却不习惯我在你身边,难免……看不过去,这其实也怪不得他们,你打烂他们的嘴也没用。」 「那怎么样才有用?」他话声如寒风刺骨般的问。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你这样问我,我能说什么?最有用的办法就是弃了我,去娶新丞相的女儿,那便是上上策了。」 「这是你的上上策,我的上上策是杀光所有多嘴毒舌之人,如此就安静了。」 「王爷……我说真的,你能另娶的,我真的不介意……」她忍住心酸地说,自己瞎了是事实,配不上他也是事实,既是事实,那就只能接受以及认命。 「本王以为在经过昨夜后,你会对自己有信心些,哪知……」他深深地看着她,神色颇为悲怆。 她若没教魏老太太所伤,也不会受众人耻笑,她也无须在自卑里沉沉浮浮,他不禁更加愤恨起魏老太太。 来到大牢,五戒与朱宝都留在外头候着,只有皇文诺、魏绾烟以及魏究选入内去。 在王府外发生的事,魏究选也见到了,这一路沉默着,心里很清楚若非母亲对名利的执着,又怎会害得女儿伤残无法成为王妃。 第四十三章 当日自己得知魏高演的逆行,气急败坏地赶至祠堂,却见到母亲为了保位地位,连孙女也要杀害,自己虽怒极,但见她性命危难,仍是舍命相救,只因她是自己的娘,不能弃之不顾,但对女儿自己却是愧疚万分的,女儿的幸福可说都毁在母亲手上了。 一行人进到牢里,牢房环境潮湿肮脏,魏老太太一身狼狈的躺在铺着破烂草席的地上,她一生求享受,想不到如今却是这般百疾丛体,衣无完帛,龙钟潦倒。 魏老太太听见声响睁开眼,看见了三人,儿子魏究选自是不用说,再怨怪她眼神也是关心自己的,可那墨王毫不掩饰的对她展露出厌恶的神情,孙女魏绾烟眼睛看不见,表情淡然,不见喜怒,而她的视线就落在孙女身上。 「祖母将你害得……这么惨,你……竟还会来看祖母?」魏老太太将死,见到魏绾烟,有些意料之外地说。 「祖母也觉得对不起孙女吗?」魏绾烟浅笑问。 她眼神空洞,「要……听真话吗?没有的……我一生从不为自己做的事后悔……对你,也一样,我从你一出生就不喜欢,因为你的母亲害得我儿失了男儿志气……又因为你,我儿不肯听从我的安排,另娶对他前程有益的女子为妻……不过说这都无用了,我就要死了,已无从改变事实……绾烟……你的眼睛……瞎得好!」 「该死的老太婆,你至今还不悔改!」皇文诺暴怒。 魏老太太轻笑,「咳咳……我是说真的,她注定要瞎。」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皇文诺倏地眯了眼。 「我小时为她算过命,一个和尚告诉我,她命中克我,我若想痛快,就让她离自己远远的,所以我将她送到常州去……咳咳……」 「和尚?什么样的和尚?」他忽然心急起来的问道。 「一个年纪很大……脸上老是带着一抹神秘的笑……我小时候就见过他,他说我能靠着儿子富贵到老,但最后临终无法寿终正寝……想不到这人说得半分不假……」 「娘!」魏究选虽不知魏老太太死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眼见她死了,还是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魏绾烟也落泪了,祖母说的没错,天命是无法对抗的,就像,她注定往后此后只能活在黑暗里…… 【第十四章 小诺穿越了】 魏老太太死了后,魏究选留下来收尸,皇文诺则带着魏绾烟离开了。 回王府的路上,五戒和朱宝瞧两位主子死气沉沉,两人也不敢吭声,只是心里不解那势利的老太婆死了,女主子身为人孙伤心没话说,但照理男主子应当要高兴的,可为何两人都一脸绝望? 五戒吩咐车夫别太快,就怕稍有颠簸,惊扰了马车里的两人。 马车一路小心翼翼地驶回王府,才刚停稳,王府里已有个嬷嬷冲出来禀报—— 「不好了,小世子失踪了!」 魏绾烟听了心惊。「小诺……小诺怎么了?」她焦急起来,急着要下马车去找人,可她眼睛看不见,险些跌下马车,皇文诺赶紧将她抱进怀里,她才没跌出去。 「别急,先问清楚状况再说。」他抱着她安抚道。 「快说清楚小世子是如何失踪的?」朱宝怕主子焦急,赶紧问那嬷嬷。 「我不过帮小主子洗澡,见他玩水玩得开心,便让他多玩会儿,先到隔璧耳房拿他的衣物过来,怎知才转眼而已,小主子就不见了。」嬷嬷惶恐的说。 「小诺还小,走路不稳,不可能走远,四周找过了吗?」魏绾烟急问。 「四处都找过了,且翻遍整个王府就是没有小主子的踪影,这像是……像是平空消失了!」 听见「平空消失」四个字,魏绾烟一愣。「王爷,小诺会不会……回去了?」她迟疑的问向皇文诺,这回去指的是两百年前的大业王朝…… 他沉吟道:「不无可能,但慎重起见,还是好细再找找。」小诺不属于这里,长期待着可能违背天理常道,若真回去也是不意外。 「好好的小主子怎么可能平空消失,再找不到人全都得罚!」五戒赶着王府里的人再去找人。 这王府内外全都找了个遍,小诺真不见了,魏绾烟忧心忡忡,皇文诺亦是脸色发沉。 「黑幕!黑幕还在马厩里吗?」忽地,魏绾烟想起什么的问。 「这会儿不是急着找小主子吗?王妃怎会突然问起黑幕?」五戒呆了一下。 皇文诺眉心一动。「去,去马厩看看,瞧黑幕在不在,速来禀报。」当想初他们由大业王朝回来,是焕云与刚出生的黑幕载他们回来的,她定是想到若小诺要回去,莫非也是黑幕将他载回去的? 「是。」主子也发话了,难不成以为两岁的小主子能骑马?五戒虽还是不解找黑幕做什么,仍是乖乖去了,不一会儿回来禀报,「回王爷与王妃,黑幕此刻好好的在马厩里吃着草,没离开过。」 「黑幕若在,那就不是了……」魏绾烟摇头,说不出是喜还是忧,小诺若真回去,她会不舍,留下就能继续陪伴她,但万一没回去是因为让人抱走或遇险了,那该如何是好? 「当年焕云手黑幕虽曾往返前世今生一次,可那应当是老天指引,就一次的恩典罢了,小诺会没事的,你不用忧心。」皇文诺明白她的心情,上前搂着她说。 可让她不忧心哪里可能,小诺是自己前世所生,今世所养,两世母子情,这情分比之什么都深,找不到人,她愁云惨雾,眼泪都急落了,没想到到了半夜,居然是皇粤牵着小诺回来? 「小诺怎么会在你那?」皇文诺见孩子平安回来,魏绾烟抱紧孩子,这激动的眼泪终于止住了,这才问向皇粤。 「我也不知,我明日就奉陛下之命启程去边疆接掌齐家军,今日午后专程过来跟皇叔道别,可皇叔与皇婶刚巧都不在,我便回去了,谁知到了夜里,这娃儿突然由我的马车钻出来,我才知道他躲在马车里睡了一觉,一醒来便吵着说要回家,我这就带他回来了。」 皇粤无奈地将情况说了一遍。 「不是不是,小诺说的不是回这个家家,是回那个家家。」小诺在魏绾烟怀里,对着皇粤抱怨道。 「不是这个家,你还有哪个家?」皇粤感到莫名其妙的反问。 「老和尚说小诺要回家就去找你,你能带我回家家。」小诺着嘴说。 「老和尚让你去找皇粤?」皇文诺吃惊道。 「嗯嗯,小诺想家了,老和尚说找他就可以回家家,可是他没带我回家家……呜呜……小诺梦见爹爹等娘亲亲跳水了,小诺要回去找他们……畦畦……」说着娃儿大哭起来。 「跳水,跳什么水?你爹爹跟娘亲亲好端端的都在这儿,哪里跳水了?」皇粤当他小屁娃不知所云。 可皇文诺与魏绾烟却都变了脸,他们晓得他说的爹娘是谁,是沥歌和墨心,难道这两人遇难跳水了? 「小诺,你说说,还梦见了什么?」魏绾烟心急的问。 「坏女人追着爹爹与娘亲亲还有小诺,我们没地方逃,爹爹与娘亲亲带着小诺跳水了……小诺没死,这会儿想起来要去救爹爹和锒亲亲……要去救救他们……」 皇文诺神情阴霾,沥歌一家三口被舒丽逼得跳水,恐怕是凶多吉少,而小诺却因此来到了两百年后的这里,因为穿越的关系,小娃儿脑袋混乱,分不清前世今生的爹娘,对着他们二人也当成是爹娘,只是偶尔想起来又会想起沥歌等墨心,这回说是梦中,其实是真实发生过,只是他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小诺说了老和尚,你可还记得他对你说了什么吗?比方说,找到皇粤哥哥后,要做什么或说什么吗?」皇文诺再问。 娃儿吸着鼻子,侧着脑袋认真想。「老和尚说……谢谢爹爹阻止坏蛋打仗,救了好多人……积什么福……所以送小诺来这里……还有,他就是他,小诺想回去就去找他。」他指着皇粤说。 「怎么这孩子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皇粤听得一头雾水。 第四十四章 皇文诺与魏绾烟却是已然明白了,历史记载,大业的开国皇帝舒裕篡位而来,生性残暴好战,篡位五年后即被推翻,想必是沥歌曾阻止舒裕再次掀起战争,涂炭生灵,两夫妻最后虽让舒丽逼死,但老天眷顾,仍是救了两人的孩子,将小诺送来给他们,暂时逃过一死,而皇粤可能就是那送他来的和尚转世,所以和尚临走前告诉他,让他要回去就来找皇粤,但前世之事皇粤半点不知情,压根听不懂小诺之言,而且,皇粤会有什么能力送小诺回去? 「皇粤,你明日就要启程去边疆执掌齐家军,可是一切准备就绪了?」皇文诺暂时放下送小诺回去的问题,先关心起皇粤离京之事。 「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多谢皇叔问起,不过,我此去边疆大概三、五年不能回京,皇叔人在京城可要多帮衬小侄一些啊!」皇粤笑着拜托,虽说卢成、魏高演等奸臣都已除去,但这些人的爪牙还是在的,难保某日又有人去说齐家军的坏话,让陛下又防范起什么来,教自己在边疆坐立难安,这时唯有皇叔能保他平安,让陛下不必多疑。 「放心吧,只要有我在,旁人休想到陛下那儿去胡乱咬耳根。」 皇粤大喜,笑嘻嘻道:「小侄就知道皇叔疼我,有您在,保管我在边疆能安稳度日。」 「你此去负有重任,带好齐家军,别辜负你父王对你的期待。」皇文诺严肃的拍着他的肩说。 他也收起笑容,正经的点头,「会的,我不再是闲散在京城的贵公子,齐家军的未来在我手上,我会尽心带好他们的。」 「很好。」 「那么皇叔有空不妨带着皇婶再来边疆,这回我会好好招待两位,不会像上回一样,一来就先与人溅血开打,吓坏皇婶。」他又恢复笑脸的邀请两人前往边疆一游。 魏绾烟听了笑了笑,「上回确实让我见识到什么叫战场了,希望下回去时,可别再有这种场面了。」 「皇婶放心,您要肯再未,别说与人打仗,就是打架也不行,您见到的绝对是一片和乐融融,四海升平。」他保证道。 「你这样说也不对,军堡可是战地,训练士兵就是打仗用的,若真有人侵犯,还是得应战,否则有损齐家军英勇之名。」 「是是是,皇婶说的是,该战就战,咱们齐家军从不怕事的,瞧这都大半夜了,小诺也给两位送回来了,小侄一早得出发离京,这就先回去了。」说完他打算走了,但才转身忽然想起一件事,由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正是皇文诺送给小诺的那块自己仿刻的雨字龙形玉佩。 「对了,这是小诺来找我时,掉落在马车里的,方才我发现捡起来,这就还给他了。」 他走至小诺面前,递出玉佩,小诺伸手要去拿,一个没接好玉佩落地了,刹那间碎成两半,就在这时候小诺平空消失,皇粤亲眼看孩子突然不见,不由瞪大了眼珠子。 魏绾烟怀里瞬间空了,不禁愕住,就是皇文诺也惊了,更别说五戒和朱宝,这两人吓得险些昏过去。 「这……这……小诺哪去了?」皇粤惊懦失措地问。 「奴才眼睛怎么了吗?」五戒拼命揉着眼睛。 「奴婢莫不是见鬼了?」朱宝受惊不小,摇摇欲坠地快站不稳。 「小诺回去了。」皇文诺最先回神,冷静的告诉大家,同时想明白原来那玉佩当初送给小诺时,就成了他穿越的「钥匙」,如今钥匙被毁,他自是得回去了,而皇粤就是毁去这把钥匙的人,难怪和尚会说,小诺要回去就去找皇粤。 「回……回去?回哪儿去?」皇粤大惑不解,呆呆地问。 「回他该回去的地方,你们就别问,也别将这事传出去。」魏绾烟掉着泪,不舍的说。 「这……」皇粤还是呆傻着。 可五戒和朱宝再想一下他们的话后,便不再多问了,两位主子在紫南山的相遇,再到小主子的出现,种种诸事本就都透着神秘,定是有些秘密是不能为外人道的,就像小主子在他们面前突然消失,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 「既然两位主子要咱们别问,咱们不问就是,今日之事也当没见到,小主子自下午失踪后便再没出现过。」五戒说。 「没错,小主子离开后,咱们再没见过了。」朱宝也道,这话说着眼眶也湿了,因为晓得小主子再不会回来了,她可是照顾了他好些日子,都有感情了,怎么说走就走,连声道别都采不及。 皇粤听完两人的话,也想通了,小诺的身世本就是个谜,自己虽曾觉得古怪,可也没因此再问过皇叔有关小诺的来历。既然之前没问,之后也不用知道了,不由一笑,点点头道:「我也没见过小诺,深夜来王府不过是慰问不见孩子伤心的皇婶,皇粤还请皇婶不用太伤心,日后再生一个比这小子更可爱的得了。」 原本沉凝的气氛瞬间轻松了,皇文诺深情地看着魏绾烟。「说的没错,小诺留着是逆行天道,早晚得回去属于他的地方,如今回去了只是顺应天理,这世咱们还会有孩子的。」 魏绾烟脸庞染红了。「我们生的绝对不及小诺好。」 「话别说绝,等生了再说。」 「王爷!」她脸更红了。 「两位别当着小侄的面打情骂俏了,还是让小侄先告辞,明早好赶赴边疆了。」 皇粤取笑完,五戒与朱宝跟着大笑,让魏绾烟更加羞窘,然而,也因此冲淡了小诺不在了的感伤。 两年后。 轿子绕京城一同后,在礼乐声中进到墨王府,魏绾烟听到一连串的鞭炮声,轿子晃了晃后停下,有人掀开轿帘扶她下轿。 她的心剧烈的跳了起来,清楚扶她的人正是自己今日嫁的男人——墨王。 皇文诺眉眼含笑的看着她,眼底有着让人看不尽的温柔。 经过两年的坚持,皇帝拗不过他,最终还是同意让他娶她,从此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墨王妃了。 不过,她的眼睛依然看不见,下轿后,他毫不在意众人眼光,当着宾客面前横抱起她,而她也习惯他总是不避讳地宠她,想之前更曾在她生辰的时候,命人在城里连放三天的烟火,还曾将讥笑她失明的人叫到跟前,痛斥到他们汗颜认错,就是陛下那里,他也无所顾忌,当着陛下的面直呼自己的王妃如何如何,气得陛下多次派王公公过来痛责,但骂完又赏下珍宝求和,几次下来,陛下也累了,更看出他的决心,终于软化,同意他娶她了。 今日大喜,墨王府贺客满门,皇文诺心情极好,一扫平日清冷形象,眉眼带笑。 正要将魏绾烟带进新房,行到宾客较少处,忽有一名青年叫住他们—— 「王爷、王妃。」 皇文诺挑眉瞧着眼前的青年,此人拥有一张五官深刻的俊美面庞,眉宇之间散发着高贵清华的出尘气度,看着他,彷佛看见镜中的自己…… 「王爷,是什么人唤咱们?」魏绾烟听这声音陌生,不是熟人,遂问道。 「他是……」 「沥诺,沥诺回来探望二位了。」 魏绾烟失明的眼瞬间睁大。「小诺,你是小诺?」她万分惊喜。 他微微一笑,「是,小诺回来了。」「真是你!」她无比激动,伸出手要摸摸他的脸庞。 见左右宾客都走到前厅去了,他立即靠过去让她摸个够。 「脸型狭长,下巴削尖,五官突出,浓眉俊目,是个美男!」她光摸就能说出一串。 他失笑,「娘这纯粹是自己想的吧?」 「自己想的也相差无几,你爹就是这么俊,你像他,那就是这个样没错……等等,你回去时才两岁,过了两年顶多四岁,可你现在怎么长大了?」她想起这个问题,吃了一惊。 「是啊,你看起来已十八、九岁了,这怎么回事?」皇文诺也问。 「我是长大后才再回来的,这正巧就赶上爹娘的婚礼了。」他笑盈盈地说。 「玉佩碎了,没了穿越的钥匙,你是如何回来的?」皇文诺好奇地问。 「钥匙没了,可我找到那老和尚,他许我再穿越一次,而这次是我唯一再见到你们的机会,这次回来的时间很短,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而现在已经过了半炷香了。」 「你许了和尚什么,他为何愿意让你短暂回来?而你回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答应老和尚跟他学经五年,换这一炷香的时问,我回来是想告诉娘治愈她眼睛的方法。」 皇文诺目光骤亮。「你有方法?」 「嗯,我在大业的爹娘落水后并没有死,爹带着娘求遍名医,最后找到治愈眼睛的法子……」 那真是个神医,两个娘的眼伤都有法子治了,真好! 后记 【后记 谢谢你们的支持 浅草茉莉】 大家好,我是浅草茉莉。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各位读者捧友和香港书展的捧友大家好! 热呼呼的暑假最适合逛书展吹冷气寻找书宝宝,感谢你们寻找到《三世妻约》,这才看得到这篇后记,晓得浅草茉莉有多感激你们对我的作品的支持! 近年来我的作品量减少许多,平均每年约只出版三至四本,让许多人拿着鞭子催促—— 别偷懒,再忙也得写,因为要给支持我的死忠读者们交代啊,绝不能让他们期盼落空。所以,我作品量虽少了,但一字一句都是认真斟酌的写,深怕让你们失望,而这本书我几乎熬了半年才写出来,请多多指教啊! 另外,在此也要谢谢我一个小老弟,他不管任何时候总是热情十足、毫无迟疑的支持我、鼓励我,从2006年起,浅草茉莉出版第一本书《男奸女贼》到2017年的《三世妻约》,十一年来,近九十本的书宝宝,他本本都有收藏,有的甚至不只买一套,可以说是我最死忠的书迷。 因此,他今年生日时我答应是送他一件礼物——皇文诺,本书男主角,其实也是这位小老弟的「化名」,我以这个做为礼物,祝他生日快乐!而十年是一个里程碑,更是一个新的开饴,希望未来的十年能得小老弟继续的支持! 至于女主角,绾烟,同样也是我可爱书迷的名字,今年台北书展再次与绾烟相见欢,因为很喜欢这个名字,忍不住用了,绾烟,祝你事事如意,万事大吉啊~ 同时,我也要祝每位喜欢我的书迷们,心想事成,快乐顺心!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