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骑士响鬼》 一之卷 响之鬼 网译版 转自 b站(https://.bilibili/read/readlist/rl533127) 翻译:受岩 “看来捡了一条命啊。” 伊贺忍者一边按着裂开的侧腹一边站起身。 不只是侧腹,他的手臂,脚上,肩膀,脸上,浑身各处都是肉眼可见的伤口。就连因为上了年纪而变得花白的头发也被额头流出的鲜血染得通红。 “这都什么事啊……!” 一边鼓舞着自己一边站起来的这位初老的伊贺忍者,朝着那“不知何谓得体的某物”投去了充满敌意的目光。 身长超过了十五尺……不,甚至可能超过了二十尺,毛发浓密的“不知何谓得体的某物”的体型远超了人类三倍。长着长角的脸乍一看如同一头水牛一般,但脑袋下面连着的身体却像人一样直立着,如野熊一般雄壮的双脚重重地陷入地面。而由其臀部垂下的长尾,宛如大蛇一样沉重而又缓慢地在地面上扫动着。 哞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不知何谓得体的某物”咆哮起来。伊贺忍者见状,握着苦无的右手便开始发力。 “不知何谓得体的某物”那仿佛肿瘤一般隆起的漆黑的背部如波浪一般零星地震动起来。随后,从那波动中发出了咕嘟咕嘟的怪声。同时,那上面竖起了数百根,不,数千根巨大的针。 “这次再被打到,说不定就没命了……” 伊贺忍者的全身都紧张起来。 没错,此前给这位初老的伊贺忍者身上增加了无数伤口的,正是这针雨。 自关原之战后,已经过去了数十年……。 战国乱世宣告终结,世间迎来了天下太平的时代。 然而,向德川一族尽忠的大名们实际上并没有放弃野心。暗中研磨着尖牙利齿,伺机想要颠覆幕府,自任征夷大将军的野心家依然存在。如果他们露出那锋利的爪牙……天下将会立刻回到战国时代,大量的人民也会因此殒命。 因此,幕府为了对谋反和谋略防患于未然而将伊贺忍者派遣至诸国,夜以继日进行着情报收集的工作。不为人知地暗中保护这太平盛世,正是德川家麾下的忍者“伊贺忍者”的使命。 这位初老的伊贺忍者也正是在肩负着某项使命前往“吉野”的途中。 大和国位于远离江户的畿内地方,其南部的山岳地带正是吉野的所在。广大的山林让这里即使在白天也如同黑夜一般黑暗,就像是在拒绝着来访者一般显露着它的深邃与凶险……。除了为了修行而进入其中的修炼者以外,几乎不会有人踏入这一秘境。 幸好,大和国正是这位初老的伊贺忍者的故乡“伊贺”的邻国。他经过了长途跋涉后在故乡稍事休息,在距离大和国的国境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便遭到了这倾注而下的针雨的袭击。 要躲开这针雨是极难的,若是普通的忍者大概立刻就会被杀死吧。 但是,这位初老的伊贺忍者也是一位跨越了无数死线的,历经征战的勇士。 伊贺忍者迅速地出刀,如同风车一般高速旋转着的刀身不断地弹开针雨,保护着伊贺忍者的身体。然而,那如豪雨一样无尽的针雨的恐怖远超伊贺忍者的防御,终于有一根针突破了风车之盾。 “啊……” 肩膀被针划破的伊贺忍者继续拼命地旋转着手中的刀,但针雨也不断地穿过防御的缝隙,破坏着伊贺忍者的身体。 终于……。 针雨停了下来,森林也回归了寂静,伊贺忍者的身体像半截木棍一样倒在地上。仿佛为了确认伊贺忍者的样子一样,巨大的影子从幽暗的森林中走了出来。 那影子正是用针雨袭击伊贺忍者的罪魁祸首……“不知何谓得体的某物”。 “不知何谓得体的某物”背上似乎正长出新的针。见状,伊贺忍者用出最后的力气,如脱兔一般奔跑着逃离。 (在完成半藏大人所托付的使命之前怎么能死呢……!) 初老的伊贺忍者忍受着全身的剧痛,全力奔跑着。 然而,他的身体似乎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什么……!?” 缠住了伊贺忍者的身体的,正是那“不知何谓得体的某物”伸出的长尾巴。 行动迟缓的生物为了捕食而常常有着各种能够补足自己缓慢的行动的其他能力,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而对这个“不知何谓得体的某物”而言,能够俊敏地伸缩的尾巴正是如此。 哞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不知何谓得体的某物”发出像牛一样粗犷的吼声,张开了嘴。口水如同瀑布一般从那口中流出。 “老,老夫可一点都不好吃!” 初老的伊贺忍者下意识地喊出声。 然后,一般来说这样的“台词”对野兽而言都是没有用的。何况眼前的对手是并不能用猛兽来形容的“不知何谓得体的某物”。 不会说话的巨口一边散发着腥臭的吐息一边迫近了伊贺忍者。 正在此时……。 “轰!”的一声,传来了像是点火的声音,随之而来的火球在“不知何谓得体的某物”身上炸裂开来。 哞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因灼热而扭动着身体的“不知何谓得体的某物”松开了尾巴,从中被解放的伊贺忍者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呼。看起来赶上了啊。” 伊贺忍者的身后突然有什么人如此说道。 惊讶回头的伊贺忍者身后,似乎刚刚赶到的年轻人正跨开双腿矗立着,他手中紧握着的短棒的前端正燃烧着煌煌的火焰。 (就是这个男人扔出的火球吗) 伊贺忍者再次端详着这名年轻人。 他大概也就二十二三岁的样子,额头上正流下汗水。他浅黑的脸虽然透出一股野性的感觉,但也还留着少年一般的光芒。体型虽然没有特别高大,但敞开的上衣透出的均整的肌肉却依然清晰可见。山里长大的孩子特有的强壮感清晰地在他的身上显露出来。 年轻人看着伊贺忍者紧握着的那把满是鲜血的刀,说话了。 “很努力了呢。但是很遗憾,魔化魍是不可能用普通的刀打倒的。” “mo hua wang……?” 伊贺忍者再次朝着面前那狂暴着的“不知何谓得体的某物”……“mo hua wang”投去了目光。 “那家伙是山岚,在魔化魍里也是相当凶猛的一类……” 哞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魔化魍山岚发出了仿佛要盖过年轻人的说明一般的咆哮。 “你先躲到一边吧。现在开始就交给我。” 短棒上的火焰已然熄灭。年轻人将短棒收在腰间,把伊贺忍者扶到树荫下后,从怀里取出了前端分叉的某个像簪子一样的东西。 (……音叉?) 年轻人从怀中取出的意外的东西唤醒了伊贺忍者的记忆。 所谓音叉,是一种从南蛮传进来的舶来品,是一种用来调节音律的道具。这位初老的伊贺忍者曾在南蛮商人献给将军的贡品里见过音叉。而且,将音叉拿在手中的将军边笑边说着“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处”这件事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用那种东西要怎么战斗啊……) 仿佛知道伊贺忍者在想什么一般,手握音叉的年轻人悠然地站在了怒号着的山岚的面前。 “没想到这种地方也会出现魔化魍……就算是吉野附近也不能大意吗?” 年轻人用手中的音叉轻轻敲击身旁的大树。 叮……。 空气中充斥着紧张感……尽管如此,音叉也还是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年轻人将那奏响着不可思议的音色的音叉举到了额前。随后,如同呼应着那不可思议的音色一般,年轻人的身体里爆发出了青白色的火焰。 “什么……!?” 在伊贺忍者惊讶的目光中,年轻人的身体被那火焰所包裹起来。 哞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好像畏惧着眼前那烈火一般,山岚一边发出格外高昂的咆哮声一边为了发射针雨而将漆黑的后背对准了年轻人! “危xi……” 伊贺忍者正要大叫,他的声音就被年轻人洪亮的声音所打断。 “哈!” 然而,好像要消灭年轻人的气势一般,山岚朝着年轻人发射了数以千计的针雨! 但是……! 包裹着年轻人的身体的红莲之火如龙一般翻腾着,描画出一个巨大的火焰漩涡。那漩涡仅一瞬间便吞没了袭来的针雨! 穿过森林的激烈热浪让伊贺忍者本能地背过脸去。 被卷入红莲之火的针雨完全被烧尽了! 热浪消退后,再次望向年轻人的伊贺忍者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 不知何谓得体的魔化魍面前矗立着的年轻人……他也同样变成了不知何谓得体的异形姿态……! 他的身体虽然被均整的肌肉所包裹着,但皮肤却像钢铁一样散发出漆黑的光芒。同样散发着漆黑光芒的脸上没有口鼻,也没有双眼,只有仿佛歌舞伎的脸谱一般鲜明的红色纹样。他的额头上浮现出像是庙宇宫殿的鬼瓦一般的纹章,由此延伸出的两根朝天的角闪耀着银色的光辉。 “鬼……” 伊贺忍者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个词。 年轻人的样子说是“鬼”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所谓鬼,就是一种自古以来就传言会袭击人类,还会吃人的传说产物。他们作为对人类产生威胁的存在,在各种民间故事里以各种各样的姿态登场,在人们心中一直是天变地异和疫病、恶行的象征。 这样的“鬼”现在就在自己的眼前……。 但那异形的身上却丝毫感觉不到邪气,反而有一种澄澈的霸气。那站立着的身姿处处透露着不可言说的神圣与庄严。 (是吗……老夫不得不去见的人就是……) 注视着那变身为异形的年轻人,伊贺忍者终于理解了自己的任务的意义。 此时,山岚再次爆发出凶猛的咆哮声。 哞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已经把背上的针尽数发射的山岚一边破坏着周边的树木一边朝着鬼突进而来。 鬼高高跃起躲过了冲击之后,就这么在空中扭动着身体朝着山岚急冲而下。 “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鬼那猛烈的一踢让山岚的巨大身体倒在了地面上。 (这是何等强大的脚力……) 鬼的一踢所产生的破坏力让伊贺忍者不由得屏住呼吸。 哞……哞噢噢噢噢……。 倒下的山岚摇晃着站起。看起来魔化魍也拥有着强韧的肉体。 “果然只是踢飞的话是没法打倒的吗” 鬼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宽大的腰带中心取下了圆形纹章……音击鼓·火炎鼓,猛地冲向了山岚。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鬼一边回避着如鞭子一般左右袭来的尾巴,一边钻入了山岚的怀中。 “呔啊!” 鬼一记正拳将紧握着的火炎鼓按在山岚的腹部。随后,他毫不在意狂暴着的山岚,而是使出一股巨力将火炎鼓嵌进了山岚的腹部。 哞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山岚痛苦地挣扎着。 “最后一击!” 鬼从腰带后面取下那两根短棒,也就是方才发射出火球地音击棒·烈火,将其朝天举起,摆出了仿佛二刀流一般的姿势。 “火炎连打!” 伴随着洪亮的声音,鬼用音击棒·烈火敲击着嵌入山岚腹部的火炎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太鼓如快马落蹄一般猛烈地连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哞,哞噢噢噢噢,哞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山岚看起来非常痛苦,从它地身体里也漏出了光芒。 (鬼所打入的声音能够净化邪气吗……?) 伊贺忍者并不知道鬼所使用的技能的原理。但是,他能想象到某种特殊的灵气从鬼用来连打的短棒中不断注入了山岚的身体里。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哦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仿佛呼应着鬼的最后的连打一般,山岚的身体迸发出强烈的光芒。 哞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山岚伴随着临死的悲鸣声炸裂开来! 山岚的肉片炸碎开去归于大地,化作飞扬的尘土四处飞散。 “呜哇,呸呸……!” 针雨之后又是土雨……初老的伊贺忍者皱着眉头一边吐出飞进嘴里的土一边心想着今天真是被雨淋的一天。 森林重归寂静。 “已经没事了。” 鬼对伊贺忍者说道。伊贺忍者正想着鬼的脸怎么发光了,他的脸就变回了原来的年轻人的脸,只是身体还是鬼的模样。 伊贺忍者于是从藏身的树荫里现身。 “真是多谢搭救。托阁下的福,老夫捡了一条命啊。” “不不,退治魔化魍原本就是我的工作嘛。” 身体仍是鬼的模样的年轻人朝着伊贺忍者露出了与那异形的身姿并不相符的悠哉的笑容。 伊贺忍者于是向年轻人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我是响。” “……xiang?” “写作‘响之鬼’的响。” 响之鬼……原来如此。伊贺忍者觉得这是与奏响声音退治魔物的异形之人非常相称的名字。 “就是说阁下……就是‘吉野’的众鬼之一吗?” “是吧。这么说来,你是伊贺忍者吧?” 伊贺忍者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我是伊贺忍者这件事被看穿了吗……?) 伊贺忍者没有回答。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响笑着继续道。 “不用那么警戒。我就是来接你的。” “来接老夫……?” “将军大人的使者就是你吧?这前面张开了结界,你一个人是没法进去的。” 结界……虽然有所耳闻,但没想到吉野这个地方作为某种圣地被严格保护着的传闻原来是真的啊。伊贺忍者这么想着。 “没关系的吗……?” “什么?” “让老夫如此简单地进入这样的地方。如果老夫不是将军的使者的话怎么办?” “再怎么好事的人也不会在没有要事的情况下到这种地方来吧?” 确实……伊贺忍者回想起了迄今为止路途上的凶险。 “就算是很了解山的人也不会靠近吉野的。怎么说呢……因为这附近有‘鬼’出没嘛。” 响一边擦拭着自己那泛着黑光的钢之肉体一边开玩笑似地笑着。 “阁下又是如何变成这幅样子的……?” 看着响的异形身体,伊贺忍者不禁再问。 “嗯?啊,怎么变成的这回事就算你问我也很难说明白啊。怎么说呢……锻炼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伊贺忍者不禁觉得自己被小看了。要是仅凭锻炼就能成为异形的话,所有的忍者不就都能变成异形的鬼了吗? “不过,更详细的话还是向吉野的大人物们去问吧。我的工作就是把你平安带到吉野,就只是这样而已。” 初老的伊贺忍者打算坦率地跟着响走。 原本他是不会这么简单地信任初次见面的人的。但是伊贺忍者清楚地感觉到面对这个名为“响”的年轻人是不需要多余的警戒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响的那种悠然,还有他那变身为异形的时候让人感觉到的神圣庄严,都让伊贺忍者心中产生了不可思议的信赖感。 “那么,响阁下。就如您所言,劳烦您为老夫引路去吉野了。” “还能走吗?看起来你受的伤很严重啊。”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老夫还没弱到受这点伤就走不动了的程度。” “不愧是只身一人被派遣去吉野的伊贺忍者。” “别看老夫这样子,老夫在伊贺忍者中间还是小有名气的。” 初老的伊贺忍者露出了骄傲的笑脸。 “对了,这么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您叫?” 被响这么一问,伊贺忍者便回答道。 “老夫吗?老夫的名字是龙卷……名张之龙卷。” 注1:初老,指四五十岁。 注2:山岚。初登场于假面骑士响鬼第16集。《百鬼夜行绘卷》里画成是全身覆盖着棘状突起的动物。有说可能是以竖起身上的尖刺威吓敌人的豪猪为范本所描绘的怪物。在和歌山县和广岛县,是毛逆向竖立有着恐怖外观的牛。 注3:名张之龙卷。原登场于《变身忍者岚》,是岚的助手兼好友。 二之卷 被打开的吉野 晴明寺。这是一处耸立在吉野深处的山林里的寺庙。 吉野的一角有一座被称为鬼望峰的小山。而位于那山顶的寺庙……正是龙卷此行的目的地。 鬼望峰不曾出现在任何一幅地图上,连知道其名字的人也屈指可数。 山顶上那不知何时建成的晴明寺,也作为一种秘密机关而鲜有人知道其存在。因此,不知何时起就因为其位于吉野而在像忍者世界这样的里社会里被统称为“吉野”了。 当然,即使在幕府中间,知道吉野的存在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知道其存在的,也只有统辖着幕府的将军及其近臣,以及作为谍报部门的伊贺忍群之中的几名上忍而已。 原本,吉野的后盾正是朝廷。因此,与幕府之间的联系就算不紧密也是理所当然。其隐秘性之强,自然也与朝廷没有向幕府积极地公开吉野的情报有关。 那么,朝廷不想开示吉野的情报的理由又是什么呢……?因为晴明寺的守护者们正是“鬼”。 鬼,如前所述,是自古以来就传闻会袭击并吞食人类的传说产物。 但是晴明寺里,存在着真正能够变身为“鬼”的人们。 先前救下了龙卷的响也是这些“鬼”的一员。而能够变身为鬼的人,非要说的话就是拥有着变身秘术免许皆传的术法者。 “鬼”之一门的结成要追溯到遥远的过去,回到平安时代。 那时,京城并非是现在的江户,而是平安京。彼时幕府也尚未存在,权力紧握在朝廷手中。 当时的京城里,被称为“魔化魍”的魑魅魍魉四处横行,京城的人们夜夜都因恐惧而难以入眠。 对此感到忧虑的朝廷以阴阳师·安倍晴明为中心集结了一批灵巧的术法者,并命令他们尽快制定出驱逐魔化魍的对策。 由此,安倍晴明认为,首先便需要术者自身能够拥有足以对抗魔化魍的强韧肉体。于是,他开发出了新的秘术。这种秘术,要求术者将自身的肉体锻炼到极限,随后再施以阴阳之术以变身为与魔化魍同等强韧的异形姿态。 获得了变身能力的术法者们,又掌握了对魔化魍用的攻击术。这种攻击术便被称为“音击”。 魔化魍原本只是被恶气所侵染的土块,这些被侵染的土块再被自然界的某种未知的力量影响,就会变化成巨大的妖怪模样。 所谓音击,就是向魔化魍的体内注入被称作“清澈之音”的灵气,以这股灵气消灭魔化魍中心的恶气从而将其粉碎的强力阴阳术。 龙卷所目击过的响的攻击也是音击的一种。他的音击是将灵气集中在音击棒上,然后如同敲击太鼓一般猛烈地敲打……也就是打击乐式音击。 像这样有着强韧的肉体,操使着音击术的术法者们,过去曾作为从魑魅魍魉的魔爪之下保护了京城的异形者而被人们敬畏着,那种异形的姿态也不知何时起被人们称呼为“鬼”。 但,这一切都成为了意外的时代变革的契机。 由于鬼们的活跃,魔化魍最终被赶出了京城。这之后,武士阶层便抬头了。 对作为朝廷护卫团的武士们来说,魔化魍自然也是威胁。但是多亏了鬼们承担起了退治魔化魍的任务,他们的战力便免于消耗。于是,他们便暗中养精蓄锐增强军备,并建立了自己的武士团体。稍不注意,回过头来时他们已经成长成了足以威胁朝廷的军事势力。 朝廷发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武士团体不费吹灰之力就从朝廷手中夺走了天下大权。 这就是由镰仓开始,历经室町,战国,绵延到江户时代的漫长的武家政治时期的开端。 当然,武士们也试图将朝廷所持有的强力的鬼之一门纳入自己的支配之下。 然而,在武士们逼迫朝廷交出对鬼的指挥权的时候,所有的鬼都悄无声息地从京城中消失了。 认为武士的统治不会长久的朝廷秘密地将鬼们派往吉野,指示他们隐藏在那里等待着朝廷重新掌权的那一天。 吉野……四方都被深邃的山林所覆盖的这一秘境,正是适合鬼们隐居的绝好的地方。 连续的断崖绝壁,一旦迷路就再也出不去的深邃而又广阔的森林……大自然所所建造起的这座迷宫,就算是武士们攻打了进来,也要投入大于一般的攻城战数十倍的劳力。可谓是易守难攻的自然要塞。 因此,无论哪位大名,即使知道吉野的存在也不会强行进山搜索。 而且,因为吉野的山脉原本就被大量的修炼者当作修行的地方,所以给人一种普通的人类无法踏足的强烈印象。这便是鬼们有意流出的“这是供修炼者们修行的,超越人智的严酷环境”的传闻在奏效。自那之后不知何时起,吉野就已经变成了无法简单踏足的“圣地”,鲜有人会靠近了。 然而,随着德川家康的江户幕府实现天下一统,朝廷完全失去了重新掌权的机会。因此,隐居在吉野的鬼之一门再也无法实现重回大众面前的愿望,不知何时变成了仅仅在里社会的历史中留下了名字的存在。 吉野……幕府数十年后再次向其派遣了密使。 这位密使,就是先前提到的龙卷。 接受了治疗,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等待之后,龙卷才见到了领导者吉野的男人·伊吹。 (他的名字写作威吹鬼,那就是说他果然也能变身为鬼吗……) 龙卷注视着正静静阅读着幕府的密书的伊吹,不禁这么想。伊吹那端正而又美丽的容貌,无论如何都不觉得他能够变成鬼。 龙卷所注视着的伊吹,年龄也不过十五六岁。从那洁白而又通透的鹅蛋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山里长大的人的感觉,只能感觉到那种高雅的气质。 (人称眉目秀丽的义经公若还在世,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伊吹那清秀的脸庞,即使龙卷是一个男人,也不禁看入了迷。 “我们家的小少爷是个让人入迷的好男人对吧?” 龙卷闻言,猛地回头。 说话的,便是坐在龙卷身后,悠哉笑着的响。 “你的表情好像在说‘你会读心吗’一样呢。虽说是忍者,但你还意外地很坦率啊。” 响笑着继续道。 (确实经常被这么说……) 龙卷苦笑着。忍者要深藏自己的内心,决不能被人读出自己内心所想。但是,他是一个率直的笨蛋。就算是在同伴之间,也经常被说“一点不像个忍者”。但另一面,他的率直和诚实也正是被大家所仰慕的优点。 “不用这么紧张。第一次见到伊吹的人,不论男女都会这样看入迷的。” 咳咳! 为了示意“安静!”而咳嗽的,是正坐在伊吹身旁的鬼堂。 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的响吐了吐舌头又耸了耸肩。但不知是不是对他那怠惰的态度感到不满,鬼堂再次怒目圆睁地瞪着响。 剃光了头发,虎背熊腰的鬼堂看起来就像个豪快的破戒僧。而被他瞪视着的响,就像是个被发怒的方丈斥责的小和尚一样。 看着两人这副模样,龙卷不禁笑了出来。这让鬼堂也把目光投向了他。面对着鬼堂的凝视,龙卷也不由得耸了耸肩。 “怎么样,很可怕吧?” 响在龙卷的背后窃窃私语道。 “响!” 终于,鬼堂提高了音量。 “行了鬼堂……客人还在呢。” 沉着地劝阻了鬼堂的,则是同样正坐在伊吹身侧的鬼龙。 鬼龙虽然和鬼堂同岁,但与破戒僧一般的鬼堂相对,鬼龙则是将长发束在身后,胡须清理得相当整洁,看起来非常清爽。他身上同样有着不像隐居深山之人的那种气息。 鬼龙也用那飒爽的眼神目视着响说道。 “响,你也是。原本这大殿不是你能够进来的地方。这是因为你救助客人有功,伊吹大人才特别允许你同席。不可像你平时那样表现得粗野无礼。” 鬼龙的声音虽然很柔和,但用词也无形中透露着强势。 “是——” 响又耸了耸肩。 响那样回答的态度让鬼堂一瞬间站起身,但想了想这种场合发火也没什么意义,便盯着响叹一口气之后皱着眉头再次坐下。 鬼堂和鬼龙……两人都是领导着鬼之一门的伊吹的辅佐官。 代替数年前在与魔化魍的战斗中牺牲的先代威吹鬼,辅佐继承了其名号和头目地位的伊吹便是这两人的使命。 若说鬼堂是刚,那么鬼龙便是柔。若说鬼堂是炎,那么鬼龙便是风。这两人虽然有着完全相反的性格,但要保护鬼的传统这一信念之强烈却是一样的。 被称为“鬼堂”的重镇之鬼,他通过轻巧地吹奏一般的男人也很难举起的巨大的法螺来释放出豪快的音击,是一位强壮的术法者。他那音击的强度在吉野恐怕也是首屈一指的。无论是谁,都秘密地憧憬着鬼堂的强大。 而被称为“鬼龙”的灵巧之鬼,却因为曾经被魔化魍打伤而无法再变身为鬼,从那以后就作为情报部门的长官,向各地派遣鬼进行情报收集工作。 吉野的鬼们都是自幼便被这两人所训练。鬼堂教导他们锻炼出鬼的身体和学习音击,而鬼龙则教给他们作为鬼的素养和学问。响和伊吹都是自幼就跟随这两人学习作为鬼的基本。鬼堂和鬼龙两人可以说是养育了吉野的鬼们的,父亲一样的存在。 龙卷看着在鬼堂和鬼龙面前感到很受拘束的响,明白了响虽然是个爱开玩笑的开朗男人,但还是很不擅长面对这两位大人物。 在龙卷无所事事地考虑着这些事情地时候,读完了密书的伊吹静静地抬起了头。 于是龙卷再次朝他看去。 “也就是说幕府……想要借助我们的力量。” 向着龙卷发问的伊吹眼中满是严肃的光芒。 “是的……将军大人希望诸位一定能助我等一臂之力。” 龙卷毕恭毕敬地低下头回答。 “我拒绝。” 伊吹冷淡地即答道。虽然他脸上还留着少年一般的稚气,但声音却充满了作为鬼之一门的领导者所应有的威严和庄重。 “伊吹阁下……”龙卷正打算再言,就被伊吹再次打断。 “无论如何,我们的对手只是魔化魍。吉野没有任何将鬼的力量用于战争的打算。” 朝廷和幕府的关系如前所述。 既然武士从天皇和朝廷手中夺走了权力,还导致自己这些人不得不来到这样的山林深处,那么鬼之一门就没有对他们的子孙坦率点头的理由。 龙卷也非常清楚这一点。但是已经来到了如此秘境,绝不能就这么回去。与鬼们订立盟约正是龙卷此行的重大使命。 龙卷正在思考接下来的措辞的时候,伊吹便已经站起身。 “劳烦您不远万里跑这一趟。请回吧。” “请,请等一下!” “还有何事……?” 伊吹已经转过身去,龙卷则继续说道。 “确实如伊吹阁下所言,武士曾常年窃国,广泛且反复地掀起人与人之间丑陋的斗争。但是,那已经是距今很遥远的过去了。已经逝去的家康公实现天下一统已经过去数十年,这个国家已经远离战乱,迎来了天下太平的时代。但是如今,纷争的种子已经被种下,有人企图再次让世间陷入战乱,这也是事实。为了压制他们,请一定将鬼的力量……” “我刚刚应该已经说清楚了,我们鬼的力量是不会用在战争上的。” 伊吹的话语中没有留给龙卷任何回旋的余地。 但,龙卷用更强硬的语气接着说了。 “即使种下了战争火种的是您的同伴也无妨吗……?” 这番话让伊吹回过头。 不,不只是伊吹。鬼堂和鬼龙也被龙卷这意外的发言吸引了目光。 “我等的同伴?……什么意思?” 伊吹露出了与刚才完全不同的认真表情注视着龙卷。 龙卷于是说道。 “我们还没有正确地把握事情的全貌。但是,试图将这世间再次卷入战乱的那个男人是‘鬼’的可能性相当高。” “胡说八道也适可而止!鬼是绝对不可能成为战乱的火种的!” 伊吹那俊美的脸已经充满了怒火。 “当然在下也相信如此。但是正因相信,才不得不确认那个男人的身份。” 面对如此冷静回答的龙卷,伊吹逼问道。 “你说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龙卷深呼吸之后静静地回答道。 “……谷之鬼十。” “什……” 忍不住出声的是鬼堂。 鬼龙瞥了一眼鬼堂。鬼堂虽然立刻慌张地闭嘴,但龙卷却依然注意到了这一点。 “果然……看样子诸位确实记得这个名字吗?” 龙卷看着众人。 鬼堂和鬼龙陷入沉默,伊吹也无言地皱着眉头。 这种一齐沉默的情况已经足以回答龙卷的问题。 只有完全不明白情况的响看着一齐沉默的众人,感到不可思议。 三之卷 被排斥之人 “哈啊……真是舒服。” 咲朝着广阔的蓝天伸了一个大懒腰,一阵微风温柔地吹拂着她的脸颊。 “是吧?和山里完全不一样吧。天空也没有被森林遮住,非常宽广呢。景色也是。你看!一直延伸到那边呢!” “啊啊……” 和欢快地说着话的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忧郁地敷衍着她的响。 “怎么了啊?明明你那么期待下山的。不高兴吗?” “啊?不是,高兴那肯定是高兴的。” 说完,响又用咲应该听不到的音量小声念叨了一句。 “……如果不是跟你一起的话啊。” 但是,他的小声念叨似乎还是被咲听到了。 “什么啊。又不是我自己想跟着你来的。” “啊——,我知道,我知道。” 响就这么随便敷衍着,这似乎惹得咲很不高兴。 “什么嘛?那种看起来很困扰的表情?反正你也就是觉得一个人的话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吧?被安排了一个看着你的任务的我才应该困扰吧!” 响知道,这时候要是反驳咲的话等下会变得很麻烦。于是他沉默着摆出了一副听天由命的表情。 “真是的我也是很忙的啊。真的是,伊吹也真是会给我找事做。” 咲也撅起个嘴,但她的表情却不知为何看起来很高兴。 (出现了……咲的多事脸。) 响为了不被咲察觉,只能把话憋了回去默默叹气。 这里是一处街道。 受命于伊吹,调查谷之鬼十暗中活动一事的真伪的响,离开了吉野,按照龙卷所交付的情报朝着有人目击了鬼十的秘密据点的村子赶去。 原本带来了情报的龙卷应该与响同行的,但由于他的伤还没有痊愈,只能暂时留在吉野。咲则代替他与响同行。 咲是和响一同进行鬼的修行的青梅竹马。 咲大概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比响要年轻一点。光是看着她那美丽又惹人怜爱的脸,很难想象她是鬼——没错,咲(saki)也是名为“佐鬼”(saki)的,正儿八经的一名鬼。 变身为鬼的大体可以分为两类人。 一类是父母是鬼,从而继承其衣钵成为了鬼的人。另一类,就是被魔化魍杀害了亲人,被鬼保护起来的人。伊吹是前一种,而咲和响都是后一种。住在吉野的孩子们都是从小就开始了成为鬼的修行。随后,一定程度的修行结束后,就要去拜已经成为鬼的人为师,作为其弟子学习鬼的变身术和音击。 咲在鬼的世界也是极其少见的女性鬼。在吉野长大的少女大部分虽然学习了作为鬼的素养,但实际上只有少数人才能成为鬼。大部分女性都不会去拜师,她们一般后来都是在晴明寺任职,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和成为了鬼的男性结婚生子。 其中,咲是及其少有的自己热切希望成为鬼的女性。按照响所听说的,咲想要回报养育了自己的吉野的人们。为此,唯一的方法就是成为鬼,成为吉野的战斗力。据说她是这么想的。 实际上,咲作为鬼上前线的次数并不多,但其美貌与头脑被视为重宝,因此她被安排在鬼龙手下负责各地的情报收集工作。现在的咲已经是吉野首屈一指的密探了。这次任命她参与这项任务,也是基于她的知识和经验能够起到作用而作出的判断。 “伊吹那家伙……到底是信任我还是不信任我啊?” 响一边注视着咲那轻快的背影一边嘟囔着。 “那当然是不信任咯!” 咲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这家伙根本不是脑子好使,而是耳朵好使吧。) 响又小声嘟囔着。 响相当不擅长对付咲。 熟练地通过了修行,没个女孩子样儿地变成了鬼,被吉野上层及以厚望的,容貌端正的咲。 要形容的话,她就是又强大又聪颖还很美丽……是个很像样的女子。因此,暗中希望着有机会的话将来一定要和她成为伴侣的年轻的鬼不在少数。然而,对自由奔放的响而言,这样的咲总是像姐姐一样处处管着他,这让他很不舒服。 响是很讨厌被人按着头做事的类型。 所以他没有按照鬼的规矩去拜师,至今为止没有当任何人的弟子,独自一人进行着修行。小时候的自己只是享受着变强,每天跟伊吹和咲一起没头没脑地修行。但是在一定的修行时期结束之后,不得不去拜师的时候,响的内心生出了疑问。 “我究竟是为什么而成为鬼的呢……?” 自己并不是伊吹那样从父母那里继任为鬼,也不是像咲那样为了报恩而成为鬼。对响而言,与鬼相关的一切都不过是某种偶然,修行也不过是顺其自然罢了。这样的话,自己所拥有的力量,究竟是为什么去使用才好呢……? 鬼的力量是为了保护人们免受魔化魍的威胁而诞生的力量。然而,与过去不同,魔化魍已经很少会去袭击人家,应该向鬼下达指令的朝廷至今也完全失去了权力。就算说要为了朝廷再起的那一天养精蓄锐,但要是像这样只是隐居在山里等待机会,偶尔退治一下在山林里作乱的魔化魍的话,不管是投身于严酷的修行还是献出自己的人生都毫无价值。 自那以来,响就决定不拜任何人为师,一定要自己修行。虽然鬼龙也对响劝诫过“答案要在与师父一同的修行中得出”,但拜鬼为师的话也只不过能得出作为鬼理所当然的结论。响想要自己找到答案。就算无数次摔倒,如果是自己得出的结论的话那一定能接受。这就是响的想法。 打倒袭击龙卷的魔化魍的时候所使用的音击,实际上也是响独自修炼出的稀有类型。在此之前,音击只有通过笛子或者法螺发动的“吹奏型”,或是通过琴和三味线来发动的“弹奏型”两大类。这两类都是和魔化魍拉开距离后发动的类型,但响的音击却是像太鼓一样的“打击乐型”……也就是直接将“清澈之音”打入魔化魍体内……是与前两种完全不同的近身技能。 “既然要打入清澈之音的话,直接接触肯定是最强有力的吧?” 这就是响的想法。 但无论是哪个鬼,看到这样的技能都会皱起眉头。魔化魍是非常危险的怪物,就算经历过严酷的锻炼,要是被魔化魍那强有力的爪子或牙齿撕碎的话也一样会命丧黄泉。因此才应该和魔化魍拉开距离,从远距离的位置释放音击。就连那个强壮又豪迈的鬼堂,也认为响的技能是“歪门邪道”而不予认同。 然而,响在独自一人的修行中,掌握了新的音击。而且,这一技能确实能够使用这件事,某种意义上也是能够一边回避魔化魍的攻击一边使出音击的响身体能力之高强的证明。 自那以来,对顽固地要保护着鬼那古老的存在方式的吉野一众人而言,响就是一个异类。不拜师,不收徒……如一匹孤狼一般在吉野众鬼之中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因此,吉野也拿响没办法。 原本破坏了鬼的规矩的话就要被消去鬼的力量,然后赶下山去。非常重视鬼的传统的鬼堂一直遵从着古老的行事方式,也曾打算消去响的鬼之力。 然而,阻止了他的,依然是鬼龙,还有作为鬼的头领的年轻的伊吹。 伊吹虽然比响还要年轻,但因为父亲是吉野众鬼的领导者,因此他很小的时候就提前和响他们一起开始了修行。一直以来都很老成的伊吹面对年长者也毫不畏惧,甚至以让那些技艺高超的鬼们都不由得吃惊的速度完成了修行,让人切实感受到了他那小小的的身体里所流淌着的领导者的血脉。 伊吹虽然几乎让吉野的所有人佩服,但只有响不会把他和同龄的孩子区分开,而是像对待自己的弟弟一样关照着他。年长的鬼们无数次告诫响面对头目的儿子一定要敬重,但伊吹本人并不觉得没有特别对待自己的响有什么错误。 伊吹不善言谈,也几乎不会说出自己的想法。因此,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看待响的。但是至少,他确实对响有着某种程度的理解和兴趣。被吉野的其他人投去异样目光的响,伊吹自愿成为他的后盾,在响出了什么事的时候也会不经意地拥护他。这便是他对这位年长的大哥哥所抱持的温情。但从不好的一面来说,这让响更加肆无忌惮,也让吉野的大人物们愈发对响望而生畏。 “喂,阿响。” (又缠上来了吗……?) 响一边叹着气一边回了一句“又怎么了啊。”,但他注意到咲的表情有一丝微妙的凝重之后,便整理心情重新看向了她。 也许是不想让响知道她心情的沉重,咲努力用开朗的声音接着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哦!如果鬼十这个人现在还存在,而且在用鬼的力量作恶的话,果然还是要消灭他吗?” “应该是吧。这就是所谓的‘驱鬼’吧。” “驱鬼”……就是指肃清用鬼的力量作恶的术法者的行为。一旦确定了谷之鬼十确实在暗中行动,那么响和咲就必须基于驱鬼令打倒鬼十。 “说的也是呢。” 咲虽然轻松地回答了着,但她的声音里却混杂着复杂的情绪。这一点响也立刻明白了。 就算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咲,如果战斗的对手与自己一样是鬼之一门的话,果然也是会陷入迷惘的。 响接着说。 “好了,一切都要实际见到了才知道。要是说说就能解决的话那可帮大忙了。对方要是打过来的话,我们也只能迎击并打倒他,不是吗?” 这种时候,响就会把心中所想的毫无保留地讲出来。不知是不是因为一直独自锻炼,响总是能快人一步作出判断,从没有多余的迷茫。 “再说了,只是消除对方作为鬼的力量,又不是要杀了他。而且,鬼十这家伙不是说很早以前就被消除了鬼之力吗?面对那种家伙,就不要觉得是对鬼兵刃相向了。” 响为了让咲放下心来而加了这么一句,但咲似乎还是没法扫去心中的不安,只是说了一句“话是这么说没错……” “像你这样死脑筋的家伙就不适合这样的工作啊。” 响带着一丝开玩笑的语气这么说着。 “那,谁才适合?” 咲这么发问。 “被排斥的人就要用由被排斥的人来对付,对吧。” 响这么回答之后,自嘲一般接着说。 “谷之鬼十说起来就是被鬼所排斥的人,以他为对手的话像我这样也被排斥的家伙再合适不过了。不然的话伊吹也不会把这工作交给我了吧?” 咲立刻反驳了他的话。 “别那么说!” 咲这强硬的语气把响吓了一跳。 “伊吹才不是因为这种原因才把这项工作托付给响的,而且也没有人要排斥响啊!” 咲说完就转过身去背对着响。 (真是。怪麻烦的。) 响虽然不知道咲突然生气的理由,但估计又是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什么话惹到她了吧。因此,响也不去深究。 看着重又朝前走去的咲的背影,响又一次叹息。 “被排斥之人”…… 与咲拉开距离走着的响的心中,又浮现出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虽说是自己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话,但用来描述自己简直是绝妙嘛。响不禁自嘲地笑道。随后,他就又想起了从龙卷那里听来的另一个被排斥者……名为鬼十的男人的故事。 谷之鬼十。 如其名字所示,这个男人曾经也是被称为“鬼十”的鬼。他和鬼堂鬼龙都是旧识。二十多年前,三人一起在吉野修行,正可谓是同伴。 鬼十是一个有些奇怪的男人。该说是他有着独特的正义观吗?他也和响一样,也是一个完全不适用于鬼的传统的,具有独创性的男人。 鬼十认为没有力量的人应该才是最渴望力量的。他对只有锻练到极致的术法者才能学会变成鬼的秘术这一点提出了异议,并利用鬼的秘术做出了“只要穿上的话任何人都能获得与鬼同等的力量”的“鬼之铠”。 然而,这触及了吉野的头目的逆鳞。鬼的力量,是只有将自己的肉体锻炼到极限的人才能获得的秘传之力。打算将术法者的证明,将术法者的骄傲广而分之的鬼十,作为破坏了鬼的规矩之人被封印了力量,赶出了吉野。没错,他正是被排斥了的人。 龙卷所带来的情报则是在那之后的鬼十的故事了。 数年前,龙卷为了阻止某个团体的暗中活跃而四处奔走。 这个团体的名字是……“血车党”。血车党是一个对德川幕府的统治举起反旗,以自己的血来表示其意志从而结成的暗黑忍者集团。 他们使用被称为“化身忍者”的尖兵,为了颠覆幕府而不断重复着各种各样的谋略与杀戮。 所谓化身忍者,如其名字所示,就是“由人形化身为异形的忍者”。蛇,猿,狼……化身为各种野兽的这些残忍的忍者们,用那恐怖的力量将人们拖进了恐惧的深渊。 他们全员都被进行了特殊的外科手术,人为地改造了身体。而只要对他们那被改造了的身体释放出特殊的周波的话,就能够将其身体变为兽人。 将这种秘术……“化身忍者”之术交给血车党的,正是那个谷之鬼十。 离开了吉野的谷之鬼十在各地徘徊着,寻求着能够实现自己理想的地方。最终收留了他的就是血车党。 鬼十相信他们是为了保护弱小的人民而战斗的,因此成为了其中一员。他以血车党作为自己强力的后盾,并且利用他们的军备资金,毫不吝惜地投入了自己在鬼的修行中所学到的知识,没日没夜地研究着强化人体的新的忍术。 但是,知道了血车党真正目的的鬼十意识到自己只是被利用了之后,带着“化身忍者”的秘传书逃离了血车党。 然而,追上来的血车党不光夺走了秘传书,还夺去了鬼十的性命。 虽然血车党操使着化身忍者在那之后也持续着暗中活动,但最终还是因龙卷的活跃而被摧毁,谷之鬼十留下的秘术也全部被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本应是这样的。 然而,最近不知从何处开始流传原本已经死去的谷之鬼十还活着的传言。传闻他为了成就自己的理想,以自己为党首成立了新的血车党。 幕府立刻派遣手下的伊贺忍群前去调查传闻的真假。然而,却还是完全得不出鬼十的消息,真相依然朦胧在黑暗之中。 这之后,幕府费尽周章才了解到鬼十曾经作为鬼存在于吉野。他所开发出的化身忍术的源头正是鬼的力量。知晓了这一情报的幕府命令伊贺忍群寻找吉野的所在,为了获得鬼十的情报而寻求他们的协助。龙卷就是作为密使被派遣的其中一人。 用鬼的力量作恶之人,一定会被逐出鬼之一门。因为那正是给鬼的传统抹黑的,可耻的污点。 鬼十暗中活动的报告,尽管还只是传闻也足以震惊吉野。吉野为了收集鬼十的情报而拼尽全力,立刻向各地派遣了鬼。响和咲就是其中的先锋。 “鬼十……” 响和咲出发之后,吉野还有一人陷入了与鬼十相关的记忆里。 那就是鬼堂。 在森林深处矗立着的鬼堂面前,有一个古朴的小祠。 这里是比吉野的根据地晴明寺更深的地方。在森林深处似乎是隐人耳目而建造的这座小祠,被粗绳捆绑着,并被施加了庄严的封印。 鬼堂轻抚着绳子,静静地注视着这被封印的小祠。这时,他身后传来了声音。 “想起那家伙的事情了吗?” 鬼堂回头望去,站在那里的是鬼龙。 回过头来的鬼堂眼中没有平时的豪气,而是充满了悲伤的阴霾。 “你是不是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鬼龙继续说。 “我没那么想。我只是遵从着鬼的行为方式罢了。所以我绝对没有做错什么!” 消去了鬼十的鬼之力的,正是鬼堂。仿佛是为了体现鬼的传统一般而诞生的鬼堂,他认为亲手引导偏离了鬼之道的友人,也是友情的证明。因此,他自愿进行了驱鬼。 “但是……” 鬼堂接着说道。 “那时候那家伙在想些什么,我偶尔也会想这个问题。” 鬼龙沉默不语。 两人再次看向了小祠中的黑暗处。 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眼睛若是习惯了那黑暗,就能看到在黑暗中好像有一个人影坐在那里一样。 那不是人,而是以正坐的样子被安置在那里的异形的铠甲……鬼十所留下的“鬼之铠”。鬼十所做出的禁断的铠甲被庄重地封印之后,安置在这座祠堂里。 “鬼之铠”……那无言的双眼,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着两人。 四之卷 狂乱之岚 响和咲所前往的,是一个位于山谷间的小小村落。 虽说是村落,但一个人影也看不到,目及之处只有数座被烧焦的房屋残骸。看起来都是在山谷的狂风中好不容易才建成的房子。 “是被山贼袭击了吗……” 响因这狂风而皱起眉头,注视着这曾经有过一个村落的地方。 “也有可能是龙卷先生所说的‘血车党’干的……” 咲轻轻按住被强风吹拂的长发,捡起了一片被烧得焦黑的木片。 “不管怎么说,看起来都不像是最近的事情。从这样子看,估计已经过了好几年了吧。” “那就是说,鬼十已经不在这里了吧。” 响用仿佛任务完成了一般的口气说道。 “正相反。” 咲尖锐地回答道。 “人迹罕至的地方才正适合隐藏行踪。这种被抛弃的村庄反而可疑。” (这就是常年专于探索的咲的推论吗。) 响这么想着。 “那么,怎么办?” 响问完,咲便立刻回答。 “分头调查这个村子吧。房子不要只看外面,屋里和屋后也要注意。尤其要留心那些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鬼十要是不在的话那也只是白费力气吧。” 响略带嘲笑地说着。 “不在就不在。调查他在不在然后进行汇报,这就是我们这次的任务哦。” 咲拍了拍响的后背,就朝着某个方向跑了出去。 “啊,还有!” 咲回过身来。 “要是发现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人,不要擅自行动,立刻通知我。” “好——” 响一如既往地敷衍了事,但这次咲的眼神却如闪过一道光一般。 “绝对要通知我哦!” “啊——都说了我知道了!” “真是的……” 咲叹了口气之后跑着离开了。 (想叹气的是我才对啊。) 响目送着咲朝着被烧毁的房屋跑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这样的话暂时就只有我一个人了。这大概也能算是得救了吧。) 响调整了心情之后,跑向了和咲相反的方向。 山谷间的村落再怎么说也不会很大。 两个人调查的话大概半天时间都用不到。这里的房子几乎都被烧尽了,看上去会藏着人的建筑物之类的东西也完全没有发现。 (先不说咲的推论怎么样,这地方看起来也不像鬼十能躲藏的地方啊。) 响这么想着。 风依然很强。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村落位于山谷间,气流在这里聚集形成了相当猛烈的狂风,有时还会卷起沙尘。这些被卷起的沙尘覆盖在没有人烟的屋子上,让人目及之处尽是白茫茫一片。 响一边因沙尘而皱着眉头,一边小跑向村子里。突然,他停在了一处碎瓦堆的旁边。 这里似乎曾是比其他房子都要更大的建筑物。几块被烧黑的相当大的木片层层叠放,杂乱地堆在一起。木片的数量和大小,仿佛都在述说着这栋建筑物原本的大小。 (说不定是村长家吧。) 响心不在焉地一边想着一边瞅着那堆瓦砾。他正打算从那旁边走过去,又突然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一样停下了脚步。 (……不对劲。) 响再次看向了那堆瓦砾。 一开始虽然只想着木片又多又大,这房子以前一定很大吧。但仔细想想,再怎么大的房子,木片的量也有些过多了。 响走近了那堆瓦砾,触摸着那些烧焦了的木片。再次近看之后就发现,这些重叠在一起的木片被烧焦的情况也差太多了。 (这些碎块不是这栋建筑物的。是建筑物被毁掉之后,重新堆堆放到这里的。) 响一片一片地拣开那些焦黑的木片,开始挖掘这座人为堆起的瓦砾的小山。 响作为在大自然中长大的男人,对自然长成的外形,自然枯萎的痕迹,自然形成的事象有着相当拔群的直觉。因此,他敏锐地感觉到了人工掺入其中所产生的违和感。 搬开瓦砾的过程相当劳累,但一看到瓦砾下面的地面,响的推测就变成了确信。那里,有着一个被木板遮盖起来的小门。 “果然如此。” 响抓住了门上的把手。 这扇门意外地很容易就被打开了。不知是不是在上面的建筑物刚刚建成的时候就隐藏在屋下,但看起来也不像是被严密地封印着的样子。不如说,搞不好还是很频繁地被使用着。门后面是一处幽深的洞穴,用土堆砌出的台阶不断延伸向那可疑的黑暗中。 (稍微有种试胆的感觉啊。) 这种时候反而会兴奋起来,这是响的坏习惯。不知道这前面会有什么,这让响的野性变得强烈起来。就像是出去的瞬间决胜负一般,他的直觉也逐渐变得清晰。 响从腰间取下音击棒,注入灵气之后其前端就燃起了一团火。 “要是发现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人,不要擅自行动,立刻通知我。” 把音击棒当成火把,慢慢走进黑暗的洞穴里的响,脑海里突然出现了注视着自己的咲的样子。 这毫无疑问就是一个可疑的洞穴。要是不去报告,一个人擅自进去的话,咲毫无疑问又会生气的。 响一边想象着咲的表情,一边轻笑出声。 “我已经习惯被她骂了。” 随后响仿佛要把咲的脸从自己的脑海中驱散一般挥了挥音击棒,便朝着那张着嘴等待着他的黑暗中走去。 另一边,咲正在田间小路上奔跑着。 两侧那些宽广的田地里积蓄了不少的雨水,形成了一个个水洼,道路上却已经干得出现了不少裂痕。 (这个村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被烧得一干二净了……?) 作为探索者不禁思考着各种事情的咲继续在干枯的田地中间奔跑着。 这时,咲的脚好像碰到了什么。 不,不是碰到了什么。是田间水洼里伸出的怪异的手抓住了咲的脚。发现了这一点的咲忍不住出声。 “什么!?” 抓着咲的脚的那只手,看上去湿漉漉的,上面不断地滴水,还闪着怪异的光。那手似乎想要把咲拖进水洼中一般开始用力。咲反抗着,将那只手随意地踩碎了。 虽然那只怪异的手放开了咲的脚,但这次她身后的水洼里又冒出了人影。那人影刚一出现就扑向了咲,想要束缚住她。 躲开了这一击的咲面前,出现了那怪手的本体全身。而且不是一个,从其他的水洼里也不断地出现了这群怪物。 “泥田坊……” 咲看着这些怪影念叨着。 泥田坊是魔化魍的一种。他们身高与人类相近,是在田地里被育成,并集体袭击人类的魔化魍。体型和人类相似,但皮肤完全被青黑色的湿泥和青苔所覆盖,脸也隐藏在水草一样的植物里,完全看不到表情。 (一,二……一共五只。) 环顾着这群包围了自己的泥田坊,咲摆出了战斗姿态。 五只泥田坊一同从那被水草覆盖的嘴里吐出泥浆。咲则为了躲开泥浆而高高跳起。 泥田坊所吐出的泥浆都是剧毒。他们用这种剧毒溶解掉人类的身体,再用人类的身体溶解成的泥浆里的成分滋养自身。 咲当然是知道这些的。咲在空中扭动着身体,下落时将一只泥田坊的头当踏板跳出了包围圈。 (那东西但凡沾上一点就要完蛋了啊。) 咲和泥田坊拉开距离,将小小的铃铛举到了自己眼前。 叮铃……。 美妙的铃声响彻四周。 咲脱掉了身上的衣物,让铃声融入自己的身体。被铃铛的音声所包裹着的咲那洁白的裸体瞬间迸发出了神圣而又庄严的樱色火焰。 那神圣的火焰的火光让泥田坊们一瞬间显出了畏怯。 “哈……!” 喊声响起的同时,樱色的火焰散去。在那里站立着的,是一名女性的鬼。咲(saki)变身成了佐鬼(saki)。 与响鬼一样,佐鬼的身体被如钢铁一般散发着光辉的皮肤所包裹,脸上没有口鼻也没有眼睛,只有像歌舞伎的脸谱一般的红色纹样……不,那纹样的颜色比响鬼的更淡,是鲜明的樱色纹样。虽说外形看起来和响鬼很像,但高挺的胸脯和略圆的腰部都在强调着她是一名女性。佐鬼的立姿既是鬼,同时也有着一种令人怜爱的却又凛然的气派。 哦哦哦~呜……! 鬼的出现让泥田坊们一起叫喊出声。 能采用集团战也足以说明泥田坊在魔化魍中也是有着相当高的智力的。他们立刻就将对佐鬼的认识由猎物变成敌人,重新组成了新的阵型朝着佐鬼袭击过去。 一只泥田坊打头阵,剩下的都一一跟在别的泥田坊后面。从正面看过去,就像是只有一只泥田坊在奔跑一样。 打头阵的泥田坊只是佯攻。在敌人被第一只泥田坊吸引了注意力的空当,第二只泥田坊就会从后面跃出发起攻击。就算敌人躲过了这两只泥田坊的攻击,后面的泥田坊也会轮流发起攻势……这就是泥田坊所擅长的连续攻击。 “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魔化魍……” 佐鬼从腰间取下“音击铃”握在手中,警惕着。 她的音击武器就是铃。其外形就像巫女在仪式时使用的神乐铃一样,短棒的前端悬挂着数枚铃铛,把手的一端则垂下五条长长的五色布。 哦哦哦~呜……! 泥田坊列着队冲向了佐鬼。 佐鬼一手握着音击铃,另一手捏着音击铃末端伸出的五色布。 打头阵的泥田坊攻过来了,但那攻击自然被佐鬼所避开。 然而,跟随其后的第二只泥田坊则朝着刚刚躲开攻击的佐鬼吐出了剧毒泥浆。佐鬼扭动着身体,宛如旋转着的陀螺一样轻易回避开了攻击。 接着,第三只和第四只泥田坊一同袭来。然而,佐鬼轻轻弯曲那娇小的身体,像小猴一样轻易地从两只泥田坊中间钻了出去。 钻过去之后正对面的就是挡住去路的第五只泥田坊。然而,佐鬼刚一站起就躲开了泥田坊挥下的手臂。她跳起来之后反而踢飞了泥田坊的头,在其身后落地。 佐鬼绝不是攻击力很强的鬼。但是,她有着令人畏惧的俊敏。要说身形灵巧那她恐怕是吉野首屈一指的。见过了她的敏捷,任何人都能接受她如此年轻就被提拔为鬼龙的左膀右臂了吧。 哦哦哦嗷嗷呜! 泥田坊们因攻击被尽数躲开,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哈!” 佐鬼一回头就立刻朝着泥田坊挥出了五色布。 五色布发出划破空气的声音,如捕获了猎物的蛇一般缠住了那五只泥田坊的脸。泥田坊们只能拼死挣扎着。 “这样的话就没法吐那些毒泥巴了吧。” 佐鬼一边说着,一边朝从音击铃伸出向五个方向的五色布注入灵气。这样一来,五色布便缠绕得更紧了。 ……哦~呜!……嗷~呜……! 缠绕着的五色布下传来了泥田坊们的悲鸣。 “最后一击!” 佐鬼将音击铃横过头顶,像巫女一样晃动着奏响那巨大的神乐铃。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 高雅而又美丽的音击铃的音乐声传递向另一边。 音乐声通过五色布,激烈地震荡着泥田坊们地身体。 ……哦哦哦……嗷嗷嗷嗷呜! 泥田坊们相当痛苦地呻吟着。 这就是佐鬼的音击。用音击铃的末端伸出的五色布缠住敌人之后,通过布将神乐铃的清澈之音注入敌人体内……鸣响的铃音怎么听都是极品,而以铃为中心散开的五色布就像盛开的令人怜爱的鲜花一般。看着这种美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会是佐鬼放出清澈之音的强力音击。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 佐鬼更加激烈地晃动着神乐铃。 ……哦哦嗷!……哦哦嗷!……哦哦嗷!……哦哦嗷嗷!……哦哦嗷嗷! 被蒙住脸的五只泥田坊不断挣扎着。 “这是对我失礼的惩罚哦!”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清澈之音被充分注入之后,泥田坊们发出了临死前的悲鸣声一同炸裂了。魔化魍被粉碎,变回了原本的土块。 (泥田坊应该是夏天才会出现的魔化魍……可为什么现在就出现了?果然这个村子有哪里不对劲。) 佐鬼想到这里,立刻回头朝着来路跑去。 (希望响那边不要出什么事。) 咲注视着与响分别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不安的神色。 响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光景。 穿过了那纵深的洞穴之后所来到的,是一间密室。房间的天花板不高,只要站起来就能够到。是非常小的房间。 但是,让响皱起眉头的并不是房间的狭窄,而是房间里弥漫着的血的气味。不光是血的气味,还有其他各种药草和植物,还有像是其他野兽的气味都混杂在空气里。在这不可思议的地底小房间里,混杂着生和死的气味……从而蕴酿出了一种异样的混沌氛围。 (好呛鼻子……) 对在山里长大嗅觉很灵敏的响而言,这种气味实在是太过强烈了。响皱着眉头,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再次用音击棒的火焰照亮了这秘密的小房间。 房间里虽然被整理得非常整洁,但这强烈的血腥味儿却让这房间显得非常可疑。 房间的正中央,放置着一个狭长的台子,大小似乎正适合让一个人躺上去。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台子上盖着的布上还有这人形的黑色污渍。 墙上挂着的巨大画卷上画着描摹下来的人体,两侧的架子上放置着大大小小的壶。看样子,各种药草的气味就是从这些壶里散发出来的。 (这里是医生的住处吗……?) 响一边看着那些装着药草的壶一边想着。 (话又说回来,血腥味也太重了……。这要是医生的住处的话,要治疗受伤的人也不用准备这种密室吧?) 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重的血腥味意味着,曾经在这里发生过很多流血的事情。而且不光是人类的血。鸟和狼,各种野兽的血也混在其中。在山里长大,嗅觉灵敏的响很了解这些。但越是了解,就越是不明白这房子真正的用处。 响为了搞明白这房间的用处而翻看了数卷堆积在架子角落的卷轴。但是,无论哪个卷轴都只是画着动物的画,记录着动物的生态,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文献。 最后打开的卷轴上画着巨大的老鹰。响正觉得这卷轴和其他的没什么区别,打算将其收起来的时候,便被卷轴侧边写着的文字吸引了目光。 “鬼文字……?” 所谓鬼文字,就是吉野的鬼们所使用的一种特殊的文字。虽然如今已经不大使用了,但古代为了记下鬼的秘术而经常使用,是一种除了鬼以外任何人都读不懂的一种暗号。 (写着什么呢……) 响为了读出上面的内容而集中了注意力。 这是,墙上挂着的画微微动了一下。 (…………?) 响本以为是一瞬间的错觉,但仔细一看,虽然只有一点但挂画确实动过。 (风……?) 响把那幅画着人像的巨大的挂画拿掉了。 于是,挂画下面出现了一个能让一人通过的洞穴。其深处似乎延伸出了一条新的小路。 (麻烦了啊。又一个入口吗……) 响叹了口气,将卷轴收进怀里之后就进入了那洞穴。 担心着响,打算原路返回的佐鬼身后突然有人出声。 “你好像使用着很有趣的术法啊。” 佐鬼惊讶地回过头,保持着警惕。 她差点以为是泥田坊又复活了。但那人影并不是泥田坊,而是一个一身蓝色忍者打扮的年轻人。 (忍者……?) 佐鬼虽然保持着警惕,但面前的男人要说是忍者的话却有着一种奇怪的毅然。他的脸没有遮盖起来,站姿就像一名武士一样,脖子上缠着的红布随风飘扬。他的样子让人感觉到一种只有经历了诸多死线之人才能拥有的威严。 他的年龄似乎比响要大一些。冷静的脸上散发着一种精悍和凛然的气息。直直地盯着佐鬼的双眼里的光芒充分展示着年轻人的聪明。 但佐鬼也立刻明白了那双眼的伸出所满含的警戒心。 (……被看到了鬼的姿态了) 佐鬼不禁觉得糟糕。 虽然她自问没有做什么坏事,但这副异形姿态是不能被人所发现的,否则稍有刺激就会引起不必要的骚动。佐鬼认为现在应该立刻躲起来才是。 但,这也只能想想了。年轻人身上散发出的不可思议的压迫感让佐鬼根本无法动弹。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身后的?) 直到打倒泥田坊为止,佐鬼的视线里都没有任何人。周围能看到的也只不过是一片荒地。如果年轻人一直看着刚刚的战斗的话,那也应该是潜伏在稍远的树林里。然而,佐鬼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接近。佐鬼的听力相当好,所以即使是些微也应该能听到年轻人的脚步声。因此,佐鬼很容易就能明白这个年轻人并不是等闲之辈。 “怎么了?刚刚不是挺能说的吗?” 忍者装扮的年轻人再次出声。 (现在躲起来才是上策。) 咲这么想着的瞬间,一阵强烈的谷风带起了一片沙尘,两人之间的视野立刻变得模糊。佐鬼趁机混进沙尘中,背朝年轻人逃离。 飒飒! 佐鬼听到了好像巨大的鸟飞起来的声音。不,应该说觉得自己听到了。 下一个瞬间,年轻人突然出现在了奔跑着的佐鬼面前。佐鬼又吃了一惊。年轻人用令人感到恐惧的跳跃力越过了佐鬼,落在了她的身前。 (这个男人,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佐鬼注视着年轻人身上那随风飘扬的红布,警戒着。 “看到我立刻就逃走……果然你也是血车党的人吗?” 年轻人静静说道。 (他知道血车党!?那就是说,也许能知道谷之鬼十的情报……!) 这么想着,佐鬼想要跟年轻人交流。然而,她还未开口,年轻人就拔出了背上的刀。 “觉悟吧……!” 佐鬼躲开年轻人挥下的刀,朝后跳去。 (好快……!) 虽然勉勉强强躲开了,但年轻人几乎瞬间就接了一记上挑。 佐鬼为了躲开这一击而高高跳起。 (这样的话根本没空说话啊。) 然而,年轻人为了追上跳起的佐鬼而同样跳起,甚至比佐鬼跳得还高,一度越过了佐鬼……! (怎么会……!) 年轻人自上空瞄准了正惊讶着的佐鬼攻击而来。 在空中被从上方攻击是相当不利的。就算是佐鬼,如今也没法躲开年轻人斩下的刀,只能横过音击铃来阻挡。 然而,年轻人的力气比想象的大很多。年轻人朝着挡住了刀的音击铃猛地用力,连带着佐鬼一同被弹开。 “啊啊!” 在空中失去了平衡的佐鬼就这样摔了下去,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唔……唔唔啊……” 佐鬼想要站起来。但是,全身被那样猛烈地攻击之后,她已经没法自由地活动身体了。 就算变身为鬼的身体被钢之皮肤所覆盖,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也不是闹着玩的。强烈的冲击解除了变身术,佐鬼的身体变回了咲的样子。在一片荒芜的大地上,出现了因痛苦而抽着肩膀的咲那美丽的裸体。 然而,落在咲身边的年轻人就算注视着她那美丽而又白皙的后背也连眉毛都没有动过一下。 “……就算是女人,只要你是化身忍者的话就绝不放过。” 年轻人朝着因疼痛而晃动着的佐鬼那白皙的后背,用力挥下了刀。 这时……! 伴随着豪快的“轰!”的一声,火球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年轻人飞去。 年轻人瞬间躲开了。 接着是两发,不,三发。 右手紧握着燃烧的音击棒,朝着大跳着躲避火球的年轻人冲过来的正是响。 “呔!” 响挥动着音击棒,又扔出了一发火球。 连续的火球冲向了年轻人。 年轻人将刀像风车一样回旋着弹开了火球,这让冲过来的响得了空。 “咲!没事吧!” 响一边牵制着年轻人,一边朝倒在地上的咲问道。 “阿……响……” 咲忍着疼痛支起身子。 “不动也没关系,在这里待着。” 响确认了咲的安全之后脱下了自己的上衣披在了她身上。 “你为什么会在这……?” “是小鼹鼠给我带的路。” 响装作开玩笑的样子回答道。 响所进入的挂画后的洞穴,是一条通到外面的密道。也许是那怪异的房间的主人所挖出的秘密的出入口吧。出口在田边一口干涸了的井里。响刚从里面出来,就看到了被年轻人追击到解除变身的咲。 “比起那个……” 响说着看向了那年轻人。 “你好像很照顾咲的嘛。” 响的眼中没有了一如往常的温柔,只有满溢而出的怒火。 “女人的同伴吗……?” 年轻人没有回答响的问题,而是回问了一句。 “没错!” 响一边回答,一边从年轻人的眼中感觉到了明确的敌意。于是,他更用力地握紧了音击棒。 咲在响的背后出声。 “阿响,小心一点。这个男人的身手足以和鬼相对抗。而且……他知道血车党。”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袭击调查血车党的咲对吧。” 理解了这一点的响再次朝着年轻人发问。 “你也是血车党吗?” “曾经是。” “曾经是又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什么人?” 面对响的追问,年轻人毅然地回答。 “我的名字是疾风……是谷之鬼十的儿子。” 响和咲本能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谷之鬼十的儿子。这个男人……自称“疾风”的青年确实是这么说的。寻找鬼十,却没想到遇到了鬼十的儿子。 “只要知道这点,对你们来说就足够了吧!” 疾风如此叫喊着朝着响斩了下去。 响用音击棒挡住了疾风的刀。 (确实如咲所说。) 响从疾风那斩击的速度和从音击棒上传来的刀的重量切实感觉出了疾风的实力。 响使出全身的力气弹开了疾风的刀,随后又让音击棒上燃起火球,将火球扔向疾风。 响疾风奋力后跳的空当,响取出了音叉。他将分开两叉的音叉前端轻轻在音击棒上敲击了一下。 叮……。 气氛变得紧张……尽管如此,音叉也还是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疾风反射性地架起刀。 响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音乐声的音叉举到前额,随后从他身体里迸发出了青白色的火焰。变成了一团火的响直直地冲向了疾风。 “哈!” 响的喊声和包裹着他的身体的红莲之火都如龙一般激烈,巨大的火焰漩涡也命中了疾风。但疾风还是忍受着热气,切开了那火焰漩涡。然而,被劈开的火焰之后是朝着他冲过来的,变成了鬼的响……也就是响鬼! “果然你这家伙也……!” 看到响鬼的瞬间,疾风的眼里也出现了明确的敌意。 “呔!” 响鬼大喊着挥出音击棒。疾风用快刀弹开了音击棒,但响鬼又立刻抽出了另一根音击棒挥向疾风。 然而,疾风的行动比预想的要快。疾风毫不费力地回避开,并直直地砍下了一刀。响鬼交叉着两根音击棒艰难地挡下了疾风的刀。 疾风用力压下刀,与音击棒之后的响鬼贴近脸之后说道。 “这种程度的动作可干不掉我!” 这时,被红色纹样所覆盖的响鬼那冰冷的脸上突然张开一张嘴。 轰——! 从响鬼口中喷出的猛烈的火焰直冲上了疾风的脸。 “什么!?” 响鬼出乎意料的攻击让疾风有些惊讶。响鬼趁机朝着疾风猛地踢出一脚。疾风吃下一踢失去平衡,才让响鬼有了一时的休息时间。 “意外地挺能干的嘛。” 疾风重新看向了响鬼。 “你才是。区区忍者能做到这样很不错嘛。” 响鬼也再次摆出了架势。 “区区忍者吗……” 疾风缓缓开口。 “我究竟是不是区区忍者……你就用那双眼睛好好确认吧!” 疾风说着把刀重新收回刀鞘,双手在胸前结印。 “吹起吧暴风/岚!……岚!……岚!” 疾风一边如此叫喊着一边结印。他的身边突然掀起了狂风,不知从哪里被吹起了无数鸟的羽毛。 (这是要发生什么了的意思吗?) 在警戒着的响鬼面前,解开印的疾风再次拔刀出鞘。 拔出的刀被旋风所影响而震动着,奏响了奇妙的声音。 啁……! 无数的羽毛仿佛被奇妙的声音引导着包裹着疾风的身体。下一个瞬间,被羽毛包裹着的疾风的身体发出了眩目的光芒。 光芒过于眩目,这让响鬼不由自主地伸手去遮挡。 光芒散去,站在那里的不是疾风,而是……全身被羽毛所覆盖的异形的男人。 男人的脸看起来像一只凶猛的鸟。圆睁着的眼睛就像狙击着猎物的老鹰,而伸长的嘴巴正是老鹰的鹰喙模样。身着红色羽织的身体,全身都被银色的羽毛所覆盖。手臂和双手都如猛禽一样覆盖着坚硬的皮肤,并且从中生出了锋利的爪子。……男人的这幅姿态,简直就是鹰的化身。 “变身忍者岚……见参!” 缠在脖子上的围巾变成了紫色,异形的男人宣告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再次架起刀。 “变身……” 响鬼不由得念叨着。 岚,正可以说是刚才的疾风“变身”之后的样子。疾风和响鬼一样有着能变身为异形的力量。 “我上了!” 疾风……不,变身忍者岚猛地跳上了高空。 疾风也就是岚,是鹰的化身。这就是他有如此强大的跳跃力和俊敏的原因。 (龙卷说的“化身忍者”说不定就是这家伙。) 看着面前这未知的敌人,响鬼再次感受到紧张。 跳到响鬼头上的岚瞄准了响鬼。 “忍法……羽毛手里剑!” 覆盖着岚的身体的羽毛立刻全部竖起,然后化作了无数的手里剑朝着响鬼飞去。相对地,响鬼就从口中喷出烈火,将飞来的羽毛全部烧尽。 岚一边劈开火焰一边落下。响鬼向右转身躲开了岚的攻击。 (这家伙不是魔化魍……就是说,不是能用清澈之音打倒的敌人。) 响鬼向音击棒里注入了灵气。 “哈!” 音击棒的前端燃烧起的狭长火焰像石头一样凝固,变化成了锐利的剑。 岚见此也毫不畏惧地挥下刀。 响鬼强力的二刀流和疾风迅速的刀甫一碰撞就飞散出火花。回避之后又相互碰撞,碰撞之后又弹开……两人不断进行着互不退让,一进一退的攻防战。 叮当! 两人的武器相当激烈地碰撞在一起之后,两人都拉开了距离。 (眼前这个异形的男人是真的想杀了我们。) 与岚兵刃相交的响鬼明白了这一点。 然而,岚的攻击虽然激烈,但从中却丝毫感觉不到无情和残暴。反而从他的刀法里感受到了他好像背负着什么……似乎是一种一定要完成自己的责任的强烈信念。 (这家伙说不定不是恶徒。) 响鬼一边警惕这一边这么想。但无论他的信念如何,都不能被他干掉。 响鬼看了一眼咲。披着响鬼的上衣的咲,硬撑着剧痛的身体起身,带着不安的表情注视着这场战斗。 (无论我出什么事,都必须保护好咲……) 这时,岚的动作又变了。 岚反手握刀朝着响鬼,开始不紧不慢地回转刀身。 重新架好双手的火炎之剑,响鬼也摆好了架势。 岚回转的刀上映出了响鬼的倒影。响鬼一边防备着岚的下一次攻击,一边注视着刀身上映射出的自己的脸。 岚似乎就在等着这一瞬间。他立刻转变的刀的角度。角度转变的瞬间,映射着倒影的刀猛地反射了日光。眩目的光芒直击了注视着刀身上倒影的响鬼的眼睛。 “唔……!” 响鬼捂住眼睛的一瞬间心里一惊。 在刀身上映射出敌人的影子,并计算着时机使其双眼被光芒直射,从而扰乱其视野之后再进行斩击……这就是,岚的忍法之一。 “忍法……倒影术!” 夺走了响鬼视野的岚跑了起来。 “阿响!危险!” 咲本能地喊了出来。 响鬼虽然听到了这声叫喊,但被光芒晃了眼的响鬼根本无法捕捉到岚的位置。 岚一跃而到了响鬼的面前。 “觉悟吧!” 他大喊着挥下了刀。 这时候……! 飞来的手里剑弹开了岚的刀。见状,岚本能地看向了手里剑飞来的方向。站在那里的是用棉布隐藏着相貌的一名忍者。 “不能砍。那个男人,响阁下并不是敌人!” 忍者一边取下棉布一边叫着。棉布下露出的那张脸,居然是追着响他们而来的龙卷。 “你是……!” 岚忍不住叫出声。 “岚阁下……不,疾风阁下。真是好久不见了。” 龙卷是疾风的旧友。 而这,则是两人时隔数年的再会……。 注:泥田坊。登场于响鬼tv二十四之卷。由于居住于田里,所以全身乌黑,顶上无毛,只有三根手指。出现时会从地面伸出上半身,悲伤地呼喊着“还我田来,还我田来。”传说一位老翁一生以务农为主,在买了田地后死去。死后,其儿子却不喜工作,整日游手好闲,甚至于把老翁留下的田地变卖换钱。忿忿不平的老翁因此而化作妖怪泥田坊,于懒儿子在家想饮酒作乐时现身吆喝,要懒散放荡的儿子快些干活不要荒废农务。而每到月圆之夜,他会到那些已经流入他人手中的农田里,只现出上半身,一边挥舞着三指双手,一边凄楚地呐喊“还我田来,还我田来。” 五之卷 述说的过去 “非常抱歉,咲阁下。” 这已经是疾风第五次低头了。 他的身体已经从方才那凶猛的鹰之化身变回了普通的青年。 “请别这样啦。被道歉这么多次的话总觉得好像是我不对一样。” 如此说着的咲,还有变回了人的响,都已经重新穿好了衣服。 龙卷打断了岚和响鬼的对决之后,被龙卷告知了响他们的来历的岚即刻收起了刀,解除了变身。 疾风是非常信任旧友龙卷所说的话的。于是他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像响他们认真道了歉。 “好了,抬起头来吧。要说不对的话彼此彼此啦。” 咲对着仍然低着头的疾风这么说着。 “说什么彼此彼此,擅自打过来的是这个男人吧。” 响插了句嘴,但是被咲严厉地制止了。 “你闭嘴。阿响来插嘴的话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 咲似乎很中意疾风那率直坦诚的谢罪。就好像忘记了刚刚的战斗一样,她已经充分信任了这个名为疾风的男人。 (喂喂,我可是救了你啊。怎么搞的跟我才是坏蛋一样。) 响不大高兴。 疾风则是帮响说话。 “不,正如响所说。一切都是没有确认清楚身份就擅自攻击的我的错。因此还让咲阁下遭遇那般羞耻之事……真的非常对不起。” 疾风又一次低下头。 “所——以——说——” 咲看着又一次低下头的疾风,忍不住笑出声。 (死正经也该有点限度吧。) 响轻轻叹了口气。 (咲倒是跟这男人很像。) 本想这么说的,但想了想被咲怼回来的话会很麻烦,所以响没有说。 同样看不下去疾风的频繁道歉的龙卷此时插嘴。 “疾风阁下。咲阁下都这么说了,已经可以了吧。在下第一次见到响阁下的变身的时候,也同样吓了一跳,以为是‘那群家伙’又出现了。要是没有听说过鬼的存在的话,任谁都会像疾风阁下那样发起攻击吧。” 疾风抬起了头。 “不。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二位。我听说‘那群家伙’又开始在这附近出没,就擅自觉得二位就是‘那群家伙’了。” 说着,疾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么,既然误会解开了。” 咲调整了坐姿。 “能跟我们详细说说吗?……关于‘那些家伙’的事情。” 咲又看了看疾风和龙卷。 两人所说的“那些家伙”,指的就是血车党。是与咲他们追踪着的谷之鬼十关系匪浅的暗之集团。 “还有……谷之鬼十的事情。” 咲直直看着疾风。 “好的。” 于是疾风开始讲述。 正如疾风在刚刚的战斗中所说的,他是谷之鬼十的儿子。 经由父亲推荐而进入了血车党的他,在那里充分进行了忍术的修行。 谷之鬼十和疾风起初都醉心于血车党。他们曾毫不怀疑血车党是为了保护弱者而倾注全力的正义集团。 然而,真相却事与愿违。血车党是以颠覆幕府为目的,为此不断重复着谋略和杀戮的忍者军团。 谷之鬼十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时他已经用总结出的“化身忍术”的秘传书为血车党接连造出了数名化身忍者。 鬼十悲叹于自己的愚蠢,居然会被血车党所利用,犯下了如此重大的过错。他感到心痛。 (我内心的空隙被利用,看错了善恶。这样下去,天下太平的世间将会被我所作出的化身忍者所蹂躏……) 知道了鬼十的想法,站了出来的正是他的儿子疾风。 “请把我变成化身忍者吧。” 疾风自愿想要成为化身忍者。 谷之鬼十拒绝了。 化身忍术的改造手术伴随着强烈的痛苦。在过程中忍受不了疼痛当场死去的人也不在少数。 但疾风还是坚决不改变自己的想法。 “要打倒化身忍者,就必须获得和他们一样的力量,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我绝不允许父亲大人所创造的力量被恶人所利用。父亲大人一样,我也坚定地认为力量是为了帮助弱者而存在的。如今要证明化身忍术的力量真正的使用方式,唯一的的方法就是由我来阻止那些变成了化身忍者,暗中活跃的那些家伙。” 父亲被儿子的热情所感动。 对自己的儿子施以伴随着痛苦的手术,对鬼十而言是同样痛苦的回忆。 但是,疾风忍受住了。 鬼十赋予疾风的是鹰的力量。 鹰,这是鬼十最为中意的生物。 鬼十和响一样,他也是孩提时期就被魔化魍夺去了双亲,被带到了吉野……也就是孤儿。 对天生体弱的鬼十而言,鬼的修行是非常严酷的。但是,在吉野长大的人,就不得不进行鬼的修行。 幼时还在吉野的鬼十常常独自哭泣。 因此,登上山顶,仰望着天空,独自畅想,便是苦于修行的他唯一的乐趣。 在就在这时,天空中飞过了一只鹰。 鬼十被那画出美丽的弧线,在蓝天下自由翱翔的强健的鹰所深深吸引。 (我也想要像鹰一样强大,想要像鹰一样自由翱翔。) 随后他又想着。 (像我这样虽然体弱但也想要保护苍生的人应该还有不少。既然如此,就不能发明出像我这样的人也可以自由使用的力量和技能吗?) 虽说天下太平,但天下也处于尚武的武士们的统治之下。而且,像魔化魍这样超越人智的力量也会毫无道理地夺走人的生命。 力量弱小的人,身体弱小的人,立场弱小的人,在那些毫无道理的力量面前也只能选择认命。弱小者就算想要通过锻炼变强也往往很难如愿,也很难被认可。这就是这个世间的现实。 与自己同样有着坚强的内心却有心无力的人,要是能获得与其内心同样强大的力量,就没有必要屈服于这世间的不合理了……鬼十的这一想法不知何时变成了信念,成为了他的动力。 而这一信念,将他导向了与为了获得力量而锻炼自己的鬼的修行完全不同的道路……穿上就能将力量增强数倍的“鬼之铠”的开发和将野兽的属性附在人的肉体上的化身忍术的研究也就成为了他所沉迷的事情。 然而,讽刺的是他的信念被血车党的野心所利用,结果反而诞生出了大量让人们陷入恐怖的化身忍者。 结束了疾风的手术的鬼十,为了不再让新的化身忍者诞生而带着“化身忍术”的秘传书逃离了血车党。然而,他的行动被血车党所察觉。结果秘传书被尽数夺走,他的生命也被夺去。 被古老的规矩所排斥,又被邪恶所利用的不幸男人……这就是谷之鬼十。 而认为应该为了了却父亲的遗憾而挺身而出的,则是疾风。 利用化身忍术变为鹰的化身的疾风,自称“变身忍者岚”。 并非自称化身忍者,而是自称变身忍者,这其中包含了疾风对将化身忍者作为邪恶的尖兵使用的血车党的愤怒,和对父亲的伟业的敬意。 化身忍术绝不是为了欺凌他人而存在的力量,而是为了弱小的某人,为了保护弱小者,为了变身为超越自己的存在的正义的忍术……那才是化身忍者本来应该是的样子。 变身忍者这个名字,就包含了疾风的这一想法。 (把父亲的伟业用来作恶,玷污了化身忍者之名的血车党必须被彻底铲除。) 疾风心怀着强烈的使命感,作为变身忍者岚接连打倒了暗中活动的化身忍者,经过了漫长的战斗,终于摧毁了血车党。 摧毁血车党这一龙卷的伟业,实际上都是岚的活跃。 受命于幕府,被伊贺忍群所派遣去调查血车党的龙卷,遭到了血车党的反击,几乎丧命。 那时救下了他的,就是变身忍者岚,也就是疾风。自那以后,龙卷就开始协助疾风。两人合力之下无数次阻止了血车党的阴谋。 摧毁了血车党的疾风,将功劳让给了龙卷,自己踏上了更加艰难的战斗之路。 “我的任务就是将玷污了父亲之名的化身忍者从这世上彻底消灭。在打倒散布在各地的血车党残党和化身忍者之前,我的战斗不会结束。” 疾风留下此言后便从龙卷的面前消失,独自踏上了前往各地猎杀化身忍者,完成自己所肩负的使命的,孤独的战斗之路。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听完疾风的话之后,响提出了疑问。 “因为我听到了奇怪的传闻。” 疾风如此回答。 “就是亡父还活着的传闻。而且,说他为了成就自己的理想而成立了新的血车党,还自任党首……这种话。” “这与我们所听到的传闻是一样的。” 龙卷如此说道。 “那么,你那老爹真的已经死了吗?” 响突然发问。咲一边说着“喂!”一边制止他,但疾风却冷静地回答了。 “父亲大人是在我的怀中断气的。我作为他的儿子,绝无可能看错。” 响小声说了一句“是吗”。 “我想,如果父亲真的还活着的话那他一定在这里。这里是被吉野所流放的父亲曾经落脚的地方,曾是我长大的地方……而且,也曾是化身忍者诞生的地方。” 这一回答让响和咲都有些吃惊。 疾风接着说。 “父亲过去就在这里进行着化身忍术的研究。然而,血车党杀害父亲,夺走秘传书的时候,将包括村子在内一切和化身忍术相关的东西都烧毁了。” “那种事情……” 咲一边看着飞舞的沙尘另一侧隐约可见的村落废墟,一边因血车党的残暴而皱起眉头。 “别撒谎了。” 响再次看着疾风。 “撒谎?” 疾风如此反问。于是响接着说了。 “地下的那个奇怪的房间,那不就是和谷之鬼十所相关的地方吗。” 响的质问让疾风眉头一动。 “你看到了吗……那个房间。” “没错。刚进去的时候完全不知道那房间是做什么用的,但是现在听你一说,全部都连起来了。那里恐怕就是……鬼十做出化身忍者的地方吧。” “……正是如此。” 响那笔直的视线让疾风明白了把这件事隐藏起来是没用的,于是他意外地爽快承认了。 “这村子里有那种地方!?” 咲忍不住插话。 仿佛要打断她的话一般,疾风静静地接着说。 “进一步来说的话,那里也是我变成变身忍者的地方。” “你刚才说关于化身忍术的一切都被烧毁了。那么,为什么隐瞒了那个地方还留着这件事?” 响毫不留情地继续发问。 “因为我认为没有说的必要。” 疾风冷静地回答道。 “那里不过是对化身忍者动手术的地方。就算那个地方还在,没有秘传书的话是不会诞生出化身忍者的。” 响沉默地盯着疾风。同样,疾风也沉默地盯着响。 “怎么了啊,阿响?” 咲插了句话。 响开口说道。 “……我们在找的谷之鬼十,说不定就是这家伙。” “这怎么可能!” 这次轮到龙卷说话了。 “疾风阁下就是疾风阁下。为什么他要假扮谷之鬼十呢!” “如果这家伙的目的是为了引出我们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响如此回答了龙卷的问题。 “为什么疾风先生要引出我们啊……?” 和龙卷一样,感到奇怪的咲也望向了响。 响装出吃惊的样子回答道。 “你这家伙,不会没注意到吧?” 听响这么一说,咲立刻竖起耳朵。 “阿响!?” “看样子好像这男人的美色让你的耳朵都不好使了啊。” 响一边笑话着咲,一边看向了周围。 不知何时起,吹向村落的山谷风变得比刚才更强,甚至在响他们身边组成了白色的沙之墙。一町(约109米)以内都被白色的沙之墙壁阻隔,什么也看不见。 然而,响的鼻子还是从那卷起的狂风中敏感地嗅出了人的气味。 “被包围了……” 听力很好的咲似乎也感觉到了人的气息。 “虽然被强风影响听不大清楚,但估计有二十人以上……” 咲的表情变得紧张。 响用尖锐的眼神盯着疾风。 “是你的手下吗……?” “我并没有手下。” 疾风冷静地回答。 “既然如此,风墙另一头的又是什么人?” 响盯着疾风接着问道。 “如果不是你的同伴也不是我的手下,那恐怕就是我们的敌人……” “难道说是血车党……!?” 听了疾风的话,龙卷不由得架起了刀。 在那瞬间,一阵强烈的山谷风吹了过来。沙之墙壁从众人的眼前消失。 同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大群身着黑衣,包裹着全身的忍者。 数量,大概有四十人。 其中差不多一半的忍者都一同像是要包围众人一般摆出了架势,其他的黑影则从包围网的外缘堵上了忍者们中间的缝隙。 摆出了架势的四十个黑影在荒芜的大地上仿佛画出了一个圆,将响他们包围在其中。 响开玩笑似地对咲说。 “你的耳朵也有失灵的时候啊。这哪止二十个人啊。” “我说的是二十人‘以上’!” 咲不甘示弱地反驳道。 “比起那些,这些家伙到底是……” 咲再次准备迎击的瞬间,龙卷猛地跳了出去。 “龙卷!” 龙卷用比疾风的制止更快的速度冲向了黑影们。 然而,黑影们并没有打算攻击龙卷,反而是将他迎入其中。 响他们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怀疑的神情。 “难道说,那家伙……” 这时候,一个黑影靠近了可疑的龙卷。 龙卷对靠近的黑影毕恭毕敬地行礼之后跪了下来。 黑影蒙着脸看着龙卷。 估计他应该差不多四十岁吧。略有晒黑的脸上,已经有了少许皱纹。然而,那注视着龙卷的瞳孔深处似乎闪过了一道光。不止是不是因为眼神,他给人一种无法猜出年龄的年轻感。另外,眼睑上的粗眉更让人感受到他的健壮。加上那庄重的站姿,与其说是忍者,不如说他身上有一种如同战国武将般的威严。 “你好像受伤了啊……是那伙人干的吗?” 男人瞥了响他们一眼。 “不,这并不是。比起那个,为什么您会来到这里。” 龙卷问道。 “派遣到各地的人随时都会传来通知。鬼和变身忍者都出现了的话,我等可不能就那么干坐着。” 男人说着,转身面朝着响他们的方向。 响反射性地摆出架势。 “响阁下,在座各位都是在下的同伴。”龙卷如此出声。 (那种事我当然知道……问题是你们到底是敌是友啊。) 响心里默念着。 龙卷仿佛知道响在想些什么一样接着说。 “他们决不是敌人!” 仿佛呼应着龙卷的话一样,刚刚与他交流的男人举起了一只手。于是,黑影们一齐收起了战斗姿态。 “在下不清楚诸位的力量到底有何种程度,所以姑且警惕了一点。让诸位受惊了,十分抱歉。”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踏出一步。 “在下,乃是领导着德川幕府直属的伊贺忍群之人。在下的名字是服部半藏。” 男人对响他们如此报上了名号。 六之卷 守护的伊贺忍者 太阳缓缓落山。 树影在山道上拉长。响和咲,还有疾风,一同走在这条山道上。龙卷则是像给众人引路一样走在前面。 完全没有刚才的紧张感。 响还没有完全解除对疾风的戒心,他只是默默注视着疾风和龙卷走在前面聊着过去的背影,一边想着。 (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让你们走了这么远真是不好意思。马上就到了。” 龙卷这么对后面的响他们说。 “我没关系。倒不如说,龙卷先生不要太勉强自己。” 咲有些担心地说。 “老夫也没关系。在吉野的时候吃了不少好东西,已经很有精神了。你看。” 龙卷一边说着一边拍拍自己的身体。但是果然伤口还是会痛,他不由自主地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疼”。 “你看吧。”咲不由得呆笑着。 “真是的,真亏你扛着这样的身体能追上我们啊。” 响感叹着看着龙卷。 “没事没事,追赶是老夫的得意技。从吉野到这里也并不难。” 龙卷得意地回答着。 “这两人很担心你。看样子这之前你很勉强自己了啊。” 龙卷的老朋友疾风插嘴道。 “你,你说什么呢。那,那种事情。” 龙卷那遍布皱纹的脸瞬间红了。 (还是老样子是个坦率的忍者啊。) 响开始喜欢这个初老的伊贺忍者了。 正如疾风所说,龙卷是个责任感很强的男人。 被魔化魍打伤了龙卷被允许暂留在吉野静养,但在知道原本应该由自己进行的搜索鬼十的任务被托付给了年轻的响和咲之后,他的责任心让他忍不住担心,于是匆匆忙忙治疗之后就从吉野出发,赶往了响他们的目的地。 然后,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的担心成真了。响和疾风兵刃相交打了起来。 (要是龙卷先生没有出现的话,现在响和疾风先生说不定都受了重伤吧。) 咲打心底感谢勉强自己也要赶来的龙卷。 “好了,我们到了。” 龙卷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山腰上的那栋古朴的建筑。 这里就是之前的黑衣忍者们的据点,也就是忍者屋。 像这样的屋子在全国各地都有建造。对为了监视诸藩动向而被派往全国的他们而言,这里既是联络点,在发生战斗时也能当作小型堡垒使用。 刚刚的忍者都是龙卷的同伴。 即使在伊贺忍者里,也有不少像龙卷这样直属于幕府的精锐忍者。他们被称为“伊贺忍群”。而刚才的服部半藏,就是统领着伊贺忍群的首领。 进了屋子喘了口气之后,响他们就被龙卷带着进入了一个宽广的房间。 服部半藏和看起来是干部的几名忍者在这间宽广的房间里等待着他们。 “刚才让你们受惊了。” 半藏向响他们道了歉。 “请容在下再次自我介绍。在下是伊贺忍群的头领,服部半藏。” 男人的声音中,饱含着继承了服部半藏之名的威严和骄傲。 正坐在响等人面前的这个男人,是第三代服部半藏。 初代服部半藏,是距今数十年前,在德川家康穿越伊贺的时候救下了他的有名的伊贺忍者。 开辟了德川幕府的家康,其人生中数次被逼入绝境。其中,穿越伊贺是最为九死一生的大事件。 时值天正十年,即将一统天下的织田信长在本能寺被明智光秀所讨伐。 讨伐了信长的光秀,向各地派遣兵马发起了对信长手下武将的歼灭战。作为信长部下的家康自然也成为了他的攻击对象。 当时正在堺休养的家康立刻就被明智军所包围,命悬一线。 最终,家康突破了明智军的包围,逃进了伊贺的山中,朝着故乡三河开始了生死一线的逃离作战。然而,一边警戒着敌人和山贼一边在不熟悉的山里赶路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当时在山里为家康带路同时担当护卫的,正是过去与家康有着紧密联系的伊贺忍者,初代服部半藏。 伊贺忍者自幼就在伊贺群山里长大,所以这里对他们而言就像是自家后院一样。初代半藏熟练地利用这里的地形,凭借着伊贺忍者高超的战斗力击退了光秀的追兵,成功将家康平安送到了三河。 凭借着这一功绩,初代半藏及其手下被德川家所召集,在德川幕府成立之后作为将军直属的护卫和谍报专门部队暗中支撑着江户幕府。 自那以来,担任伊贺忍群头领的人,为了表示对初代半藏的伟业的敬意和对幕府不变的忠节,都会继承服部半藏之名,守护着其威严和骄傲。 至今持续到了第三代。 “我们为了永远保护家康公所创造的太平盛世,一直监视着诸藩的动向。因此,知道了意图颠覆幕府的血车党的存在的我们,为了歼灭他们而付出了全力。追踪谷之鬼十的足迹,寻求吉野的协力也都是为此。” 受命将龙卷派往吉野的,正是半藏。 “能够同意我等的协力请求,我由衷地感谢你们。” 半藏对响和咲鞠了一躬。 “没什么道谢的。谷之鬼十好像跟我们是同门,而且吉野的那些死要面子的大人物们也不想让同伴闯下的祸进一步闹大,仅此而已。” 响话音刚落,咲就一边说着“真是的”一边用手肘捅了捅他。 半藏抬起头,转向了疾风。 “然后,疾风阁下也是。我从龙卷那里听说了阁下的存在。我等也深知摧毁血车党是阁下的功绩。而且,阁下还将这一功劳让给了我们,实在是衷心地感谢您。我一直想着有一天要向您道谢。” 半藏一边说着一边又低下了头。 “我只是尽了自己的义务,没有其他的想法。” 疾风冷静地回答。 “话说回来……家父,鬼十还活着而且还重新成立了血车党的传闻,是从哪里听到的?” 疾风紧接着问道。 半藏如此回答。 “来源也还不清楚。眼下我们也正在全力调查这一传闻。当然,也包括其来源。倒是阁下是从哪里听说了此事?” “因为有一封信送到了我这里。” 大家都因疾风意想不到的发言而看向了他。 “信?谁给的?” 疾风冷静地回答了半藏的问题。 “不知道。信上只写着‘鬼十复苏,血车党再起’……只有这样。” 疾风从怀里取出了那封信,交给了半藏。 “也就是说……有什么人想要引出疾风阁下吗?” 半藏看信的时候,龙卷这么问疾风。 “有可能。” 疾风答道。 看完了信的半藏再问道。 “会不会是血车党的佯动呢……?”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但是对血车党而言我就是眼中钉,他们是不会做出特意通知我的事情的。” “那么,是血车党的其他仇人吗……” “不知道。总之,我是为了确认信上内容的真伪而来的,仅此而已。” “……全是谜团啊。” 听了疾风的话,半藏叹着气双手抱在胸前。 于是龙卷笑着对半藏说。 “但是,疾风阁下来了就万事大吉了。如果血车党出现的话,疾风阁下就会展现出万夫莫当之勇的。” 咲开口说道。 “事到如今,所谓再起了的血车党的存在是真是假还不清楚,但是据疾风阁下所言,谷之鬼十确实已经离世。这样的话,至少血车党的再起与鬼无关。我是否可以如此判断呢?” “确实如此。但是‘化身忍术’的秘传书目前还下落不明。在找到之前,我认为还不能说不是谷之鬼十的过错。” 半藏的回答暗含着“不管怎么说一切的起源都是鬼十,不能完全否定与鬼的关系”的意思。 “父亲没有错。” 疾风突然插嘴道。 “父亲他经常对我说,力量是为了弱者而存在的。践踏了他的心愿,将秘传书用于恶事的是血车党。要说有过错的话那也是那些家伙的过错。” 疾风严肃的表情让半藏慌忙道歉。 “抱歉。在下并无意激怒阁下。正如疾风阁下所言,应该怨恨的是血车党。为了了却谷之鬼十的夙愿,必须尽快消灭血车党的残党,找出‘秘传书’才是。” 响看着半藏那意外坦率地慌张道歉的样子,不由得想着。 (我还以为只有龙卷,不过看样子伊贺的忍者都是这样的好人呢。) 就算是作为忍者的首领,半藏这个男人的内心也出乎意料地没有阴暗之处。 原本所谓忍者,就是作为华丽地在表舞台取得战果的武将们的影子,肩负着暗杀、秘密策划,谋略……种种脏活的里职业。因此,作为忍者的人们的内心本身就多少会有一些阴暗。 虽然如此,但自战国宣告结束以来已经过去了数十年。武将们也不用再上战场的今天,忍者们也没有必要去从事那些血腥的影子工作了。这也可以说是扫去人们对忍者的刻板印象的机会吧。 然而,对忍者本身而言这也是一个大问题。 没有战斗也就是说忍者没有用武之地。无论战斗技术和身体能力有多么优越,不能活用的话就没有意义。没有战争的太平盛世,忍者的存在意义本身已经变得危险了。 因此大部分忍者都不得不根据时势来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 变回普通百姓的人,为了保持身体能力而四处漂泊杂耍的人,或者是去当了山贼海贼之类的盗贼的人……出路有无数种。但是毫无疑问每一名忍者都过着艰难困苦的生活。 这与战国时代,暗中有功而备受瞩目的忍者们受工作所影响而产生的阴暗又是不一样的。这是受生活所迫而产生的新的阴暗。 在这一方面,半藏所率领的伊贺忍群则完全不同。 伊贺忍群因初代半藏救下了家康而受到了压倒性的信赖,得以被迎入幕府。自那以后他们就作为幕府直属的护卫部队从事起将军的护卫和诸藩的情报收集等重要任务,这之后也代代守护着诸藩的治安,无悔地发挥着自己的能力。 (这也许就是功绩被权力所认同,又被委以重任之人的自信吧。) 响如此分析着半藏的开朗,同时又想起了吉野的高层。 吉野的高层们都有着自己的阴暗面。 这也许是因为鬼之一门数百年以来都被迫隐居在吉野,不得不生活在阴暗的山里吧。 鬼龙和鬼堂就是很好的例子。 鬼龙虽然性格安静,但他坚持认为尊重鬼的历史,不让其被世间的动向所侵染,静静地守护其历史是一种美德。 自从被魔化魍打伤无法变身成鬼以来,这种性格就变得愈发明显。为了吉野的存续而拥立年轻的伊吹,这甚至让彻底成为影子的自己感到高兴。 鬼堂虽然性格豪快,但对鬼的传统的尊重和鬼龙相比丝毫不差。他对修行有着异常的执着心,甚至会说维持术法者的强大就是鬼唯一的存在意义,从而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年轻的鬼都要求进行严格的修行。 大家都一边向往着不知何时到来的朝廷再起,一边拼尽全力把没有用武之地的心情用别的方式发泄,从而总算是维持住了自我……。 这就是响眼中的吉野众鬼。 半藏的话打断了响的回忆。 “不过,还真是意外啊。” 半藏看了看响和咲。 “我本以为,鬼一定是都是些粗野的人,但没想到居然有这般精悍的年轻人和如此美丽的女子。” 能毫不在意地说出这种话,也许也是因为半藏的开朗吧。 “吉野都是像两位这样的年轻人吗?” 半藏接着问。 “并不是,吉野基本上都是粗野的破戒僧。” 响的俏皮话惹得咲扑哧一笑。 (这一定是在暗示鬼堂师父了。) 咲这么想着。 态度强硬又性格豪迈的鬼堂正如仁王像一般。要说他能变身成鬼的话任何人都会坚信不疑吧。然而,要说吉野到处都是鬼堂这样的人的话,那伊吹和鬼龙也太可怜了。 咲咳嗽着捅了捅响,重新解释道。 “虽说居住在吉野的人们都有着能变身为鬼的力量,但大家都和一般人没什么区别。忍者也是不分男女老少的对吧?我们的同伴也是如此。” 半藏似乎对鬼兴趣颇深。他接着提问。 “尽管这么说,但鬼的变身术和忍术还是有着明显不同的。那是一种秘术吧?那么,这种秘术普通人没法学会吗?” “确实鬼的秘术并不是简单就能学会的。但是,学会这些术所要经历的严酷修行,我想和武术还有忍术是一样的。不惧严苛,有着强韧的内心的话我觉得任何人都能成为鬼。” 听了咲的话,一边说着“原来如此”一边点头的半藏接着问。 “那么那种秘术……曾经从魑魅魍魉的威胁之下保护了京都,赖朝公也无比渴求的鬼的力量,能否传授给我等伊贺忍群呢。” 半藏少见地露出了神妙的表情。 “我等伊贺忍群绝不曾怠慢每日的锻炼。但是,也确实存在着仅靠我们无法与之对抗的敌人。面对像血车党手下的化身忍者这样有着超越人智的力量的敌人的时候,仅靠我们实在是不够。因此,我想要借助鬼的力量,想要借助能和强大的魑魅魍魉相抗衡的二位的力量……。” 半藏的眼神非常单纯。看样子,他真的是纯粹地礼赞着鬼的力量,打心底想要为了天下太平而借助这一力量。 龙卷在吉野拜见伊吹等人的时候,就已经莫名感受到了幕府和朝廷之间长期互相制约的束缚。虽说那也许是常年闭锁的吉野单方面所酝酿出的氛围,但在这里却丝毫感觉不到那样的隔阂。 然而,响觉得这可能是半藏个人的氛围所导致的。 同时,他也想着。 “说不定,幸好这次下山了。” 正因觉得吉野有种难以过活的气氛,响才会对自己被拜托了这件事有一种率直的喜悦。在作为伊贺忍群头领之前,首先是一个纯粹地希望天下太平的人。响有些被这样的半藏所表现出的热情所打动。 半藏同样将这股热情投向了疾风。 “既然说到这里了,疾风阁下。能在此相会也是一种缘分。驱逐了化身忍者,摧毁了血车党的阁下的力量,也希望能借我等一用。” 对于半藏的请求,疾风的回答是。 “请恕我拒绝。” “疾风阁下,这是为何?” 听到疾风那意外的回答,龙卷忍不住开口。 疾风冷静地回答。 “我并非拒绝成为你们的助力。只是,化身忍者的对手有我一个就足够了。因此,我希望伊贺忍群能为我引路。仅此而已。” “您是嫌我等碍手碍脚吗?” 龙卷用难过的眼神看着疾风。 疾风摇摇头,用温柔的口气接着说。 “我是不希望其他人卷进来。化身忍者是我的仇敌,而如果作为变身忍者的我不能亲手打倒他们,证明化身忍术的正当性的话,父亲的污名就无法洗刷。” 疾风痛彻地理解了自己的宿命,也一直贯彻着这样的想法。而且,今后也会一直贯彻下去。 (真是个死脑筋的男人。) 响看着疾风。 然后,响一边看着如此敬爱父亲,拼尽全力想要洗刷父亲的污名的疾风,一边想起了没有父母的自己。 (不过我的父母要是还在的话,大概我也会这么想吧。) 理解了疾风的想法的半藏一边说着“阁下的心情我了解了”一边强调着伊贺忍群今后也会一如往常地对抗血车党的残党。 “虽说如此,但毕竟血车党的目的是颠覆幕府。既然如此,我等作为幕府的护卫部队,决不能放任血车党和化身忍者暗中活动。这一点也希望阁下能够理解。” 疾风简短地回答了一句“我知道了”,并没有打算制止伊贺忍群的介入。同样,半藏也没有再专门请求疾风的协助。 “半藏大人。” 房间外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的同时,一名看起来是半藏手下的忍者的男人打开纸拉门走了进来。 这名大耳朵男人失去了一只眼睛。他进屋之后用那仅剩的眼睛瞅了瞅响等人。 “怎么了,猿之助。” 被称为猿之助的独眼男子走到半藏身边耳语。 半藏露出了高兴的表情,吩咐猿之助。 “正好。让她进来吧。” “是看到什么人了吗?” 龙卷问半藏。 半藏只说“稍等片刻”,然后像是恶作剧一般笑了起来。 猿之助退下之后走进房间的女子,看到龙卷的时候大声叫了出来。 “父亲大人!” “霞……!?” 被称作霞的美丽女子,便是龙卷的女儿。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听说父亲大人受了很重的伤就赶过来了。情况怎么样?” “啊,这个啊。就像你看到的,没什么大问题。” “是吗?那就好。” 思念亲人的霞看到龙卷平安的样子,放下了心。 “这,这是……” 女儿的突然来访让龙卷不解地看向了半藏。 “是我叫她来的。你既然受了伤,女儿又是名医,那么让女儿来为你诊断的话我想你也求之不得吧。” 半藏说着看向了霞。 “半藏大人,我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还请不要说我是名医。” 霞有些不好意思。 龙卷的女儿霞原本是一名女忍。因此,自然也见过半藏。 半藏对龙卷说道。 “这屋子附近有疗养用的温泉。你就和女儿拉拉家常,然后稍微悠闲地休息一会儿吧。” “遵,遵命……” 龙卷不知是因为担心着自己身体而来的女儿让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对半藏的处理感到不好意思,露出了困扰的表情。 龙卷有两个孩子。 一个是面前的霞,另一个则是她的弟弟旋儿。 妻子早逝的龙卷独自养大了霞和旋风,而看着父亲的背影长大的两人也与父亲一样成为了忍者。因此,两人经常与父亲一同参加任务。数年前歼灭血车党的战斗中,幼小的两人不仅帮助了父亲,也成为了疾风的助力。 血车党毁灭之后,不再当忍者的霞为了学习医术而来到江户,旋风则为了增长见识而开始在诸藩漫游。他们都开始了新的人生。 最近龙卷也只是在去江户的时候能见女儿一面,所以对两人而言这也是阔别半年的重逢。 数年前,作为忍者脸上还留着少女的天真面影的霞如今已经长成了大人,成为了束着及腰长发,容貌端正的女子。 确认了龙卷的平安之后放下心来的霞,冷静下来后环顾房间,发现了响等人的存在之后有些慌乱。 “对,对不起!我没注意到有客人在,真是太失礼了!” 霞一边道着歉一边正坐着低下头。她好像又变回到数年前那天真的少女一样。 “真是非常抱歉。霞她就像老夫一样有些冒失。” 龙卷挠了挠头。 “真的很对不起。” 看着和父亲一样挠了挠头的霞,响和咲不由得笑出声。 两人一开始因为霞的美丽而觉得这就是所谓的鸡窝里飞出金凤凰。 (这还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女儿跟父亲也是一样的好人呢。) 两人改正了想法。 道歉之后的霞,看着房间里某个方向,露出了怀念的表情。 “疾风阁下!?” 霞的脸上浮现了惊喜的色彩。 疾风看着霞的脸静静点了点头。 不小心叫出声的霞重新调整坐姿朝着疾风,一边说着“真是好久不见”一边静静低下了头。 久别重逢的两人之间的对话仅此而已。 疾风若无其事将眼神从霞身上移开,看向了将阳光投入房间里的斜阳。抬起头的霞则是静静注视着疾风的侧脸。 投入房间的夕阳的阳光,将无言的两人的脸映得通红。 七之卷 朦胧之情 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在水汽的另一边朦朦胧胧。 尽管日落之后天色变黑,但设置在岩石上的灯火依然隐隐约约地照亮了缓慢涌出温泉水的源泉。 日本各地都有着这种被叫做隐居泉的温泉。温泉曾作为战国武将用以疗愈战时和旅途中的疲惫的地方而被重视,其中大部分都位于远离人烟的深山或谷间。这些温泉不管是在武将们的领地内还是在远征地都是掩人耳目地悄悄建成的。 半藏的忍者屋附近的这处温泉就是隐居泉之一。这里曾是初代半藏为了远征的家康而找到的地方,而传闻家康每逢从江户前往京都都一定会绕道到这里,享受一段时间这里的温泉。 龙卷推荐响和疾风也在这隐居泉疗愈一下旅途中的疲劳。 响一边把肩膀以下都泡在温泉里,一边看着坐在岩石上的疾风的身体。 疾风的身体上满是各种各样的刀伤。那些刀伤,恐怕都是在至今为止的战斗中所受的伤。这些伤痕的数量仿佛在暗中告诉看到的人,疾风曾经经历过何等激烈的战斗。 问了之后才知道,疾风其实比响要小两岁。之前让人觉得他比响要年长,大概是因为他那沉着的语调吧。也许正是与化身忍者激战的日常和他所背负的宿命,两者的压力一同让他的心理不得不快速成长。 响的目光停在了疾风身上最大的伤疤上。 那是在疾风脖子下面一直到腹部中心的一条笔直的伤疤,仿佛要将他的胸腔划成两半一样。如果是被人打伤的话,那这伤口也太完美了。 “你好像很在意啊。” 疾风对着不知何时愣愣地注视着那道伤疤的响说。 “啊,那什么,抱歉。” 响一边道歉一边移开视线。 “无妨。这是父亲大人进行的化身忍术的手术所留下的痕迹。” 疾风毫不隐瞒地说着。 化身忍术是通过特殊的外科手术细致地改造人的身体,从而使其能够兽人化的秘术。 也就是说,疾风的那个伤疤是“人为”的痕迹。 “多亏了这力量,我获得了能够和化身忍者抗衡的身体。这是……” 疾风轻抚着胸前的伤口接着说。 “这是我的荣耀,也是父亲托付给我的梦想。” “梦想……?” 响不禁发问。于是疾风继续回答着。 “成为弱小者的力量,这就是父亲的梦想。而且,父亲为了得到这种力量而废寝忘食,致力于研究各种各样的秘术。我正是看着那样的背影长大的。有着不同寻常的才能,却不被任何人认可的父亲,他的痛苦我也再清楚不过了。但是,父亲被当作是异端,又被邪恶所利用,就那样结束了一生……” 疾风稍稍低下头,但又抬起头看着响坚定地说道。 “所以我才这么想。身体里寄宿着化身忍术的我,一定要让世人看到父亲所创造出的这种力量正确的使用方式,实现成为弱者的力量这一父亲的梦想。” 既是违背了鬼的规矩的异端,又是被邪恶所利用的化身忍术的生父……这就是大家现在对鬼十的印象。 然而听了疾风的话,响不由得这么想。 鬼十也是个和其他人一般无二的普通男人啊。 然后,既是疾风所尊敬的长辈,又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你很仰慕你的父亲啊。” 响说道。 疾风一边坚定地回答着“没错”,一边反问响。 “你难道不仰慕你的父亲吗?” 于是响回答。 “我没有老爹,也没有老妈。他们两个都因为魔化魍的袭击而死去了。从我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就对他们完全没有印象。” 对响而言,吉野的上层们就是养父母。也就是说,将他养大的鬼堂和鬼龙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他的父亲。 然而,响当然不会有这种感觉。鬼堂和鬼龙都不过是在响作为鬼的训练中进行指导的人,响并没有把他们看作父亲。 (父亲吗……) 响的心里那素未谋面的父亲的影子,与眼前这水汽一同散去了。 “十分抱歉。”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响那微妙的变化,这次是疾风道歉了。 “别在意别在意,这对我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响笑着回答着,然后像是为了驱散自己心中父亲的影子一般换了个话题。 “话说回来,那个名叫霞的孩子,她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她是龙卷的女儿,是曾经一同战斗过的同伴,仅此而已。” 疾风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夜晚的那片黑暗。 (又是这副表情。) 响想起了刚刚与霞再会时疾风的表情。 响并不是能够理解男女之间微妙感情的人,但是他明白在与旧识久别重逢的时候,疾风的样子过于冷淡了。 响决定还是问问。 “明明是久别重逢,你看起来却不那么开心嘛。” “没有那种事。” 虽然疾风如此回答,但他的表情却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但那孩子见到你的时候可是相当开心。” 响试探着问道。于是疾风像是抢话一般用坚定地语气回答。 “要怎么瞎猜随你喜欢,但我和霞之间并不是你所感兴趣的那种关系。” 随后,他又再次强调。 “而且像我这种是人又不是人的,要是和我这样的家伙有什么关系的话霞也太可怜了。” 像是听着疾风的话语一般,他周围的水汽立刻都消失了。 月光静静地照在疾风胸前的伤疤上。 响看着疾风的伤疤,思考着疾风的话的意思。 “和我这样的家伙”……应该是说化身忍者吧。疾风刚刚说自己的身体是父亲的梦想,是自己的骄傲,但是现在的话里又透出一种和骄傲正相反,认为自己应该作为禁忌之人与其他人保持距离的,近似于自虐的情感。 响看着疾风胸前的伤疤,再次感觉到了疾风不光继承了鬼十所赋予的化身忍者的力量,也继承了鬼十作为拥有力量之人的孤独与寂寞。 “我可以一起吗?” 咲对先一步泡进温泉的霞说。 “请吧。” 霞则对着咲露出了笑脸。 两人所在的是比响和疾风所在的温泉更幽深的另一处温泉,是一处为了女性而准备的小型温泉。 看着泡在水中的咲的身体,霞注意到了什么。 “没事吧?” 咲的身体上,还留着白天与疾风战斗造成的青斑。 “我听说了。真对不起,好像是疾风阁下搞错了对吧。” 霞像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一样低下头。 “那个话题已经结束啦,疾风先生已经道歉很多次了,没事的。再说了,男人性子急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看着开朗地回答的咲,霞长叹了一口气。 “真的是。疾风阁下一提到化身忍者就会变成那样。” 从霞那一边道歉一边下意识地袒护疾风的语气里,咲感觉到了她对疾风那深深的爱意。 于是咲决定问一问。 “你喜欢疾风先生的吧。” “咦!?” 霞有些惊讶地看着咲。 “啊,抱歉抱歉,我们才刚刚认识,不该问这种问题的。不过,我想一定是这样吧。” 看着咲的眼睛,霞深呼吸一口气之后反问道。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因为你看着疾风先生的时候,已经写在脸上了。” 听了咲的话,霞像是认命了一般笑了笑。 “不行啊,居然就这么表现出了内心想法。果然我放弃当女忍是对的。” 霞像是为了掩饰害羞一样挠了挠头。这种率直的地方也和龙卷一模一样。看着霞的样子,咲忍不住微笑着。 “为什么放弃了当女忍呢?” “这个啊。怎么说,因为有各种各样的事情。” 霞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捧起一些泉水。从她的手掌中流出去的水很快就落进温泉里,在霞的胸前荡出阵阵波纹。 咲觉得那正是霞内心的波纹。 “……果然和疾风先生有关?” “果然?” “因为明明是久违的再会,今天的疾风先生,总觉得有些冷淡。” 听了咲的话,霞笑着说。 “疾风阁下会那样是很正常的哦。他一直都是那样沉稳地看着我。一直不冷静的反而是我呢。” 霞露出了大人一般的表情,语气柔和地对咲说。 “虽然您好像觉得我是因为和疾风阁下有什么关系才放弃了当女忍,但实际上正相反。正因为没有什么,我才放弃了当女忍。” (正因为没有什么……?) 霞仿佛为了回答咲内心的疑问一般接着说。 “想要完成父亲的夙愿是疾风阁下的悲愿。所以他为了打倒玷污了父亲名字的化身忍者而拼命战斗着。而我,想要成为疾风阁下的助力。但是,我的力量是没法打倒化身忍者的,何况我在的话对他来说反而会碍事。我觉得,我就算当了女忍也没法成为那个人的力量。” 霞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有些寂寞的表情。 “疾风阁下总是一个人战斗。因为自己也是化身忍者就远离人群,牺牲了普通的幸福……。但我觉得就算是疾风阁下也有变得幸福的权利。毕竟他一直在为了保护大家而战斗嘛。所以我决定了,就算我没法在战斗方面成为助力,也要在别的事情上帮到他。” 霞用开朗的表情直直地看着咲。 “我啊,想要让疾风阁下的身体变回原来的样子。” “原来的样子?” 霞意外的发言让咲有些惊讶。 “没错。所以我才成为了医生。战斗全部结束,疾风阁下也过上和平的生活,这样的日子一定会到来的。为了那一天我不断地努力学习,因为我一定要让疾风阁下的身体变回原来的样子。” 霞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夜空。 夜空中的繁星,在白色的水汽的另一边朦朦胧胧。 时间流逝,很快到了半夜。 漆黑的黑暗和寂静包围了人们安睡着的忍者屋。 这种山腰地带大半夜自然不可能有人的动静,有的只是偶尔能听到的,猫头鹰和虫子的鸣叫声而已。 响躺在安排给他的房间里睁着眼。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但就是睡不着。今夜就是这样的夜晚。 (今天真是发生了不少事情啊。) 响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鬼十的据点,化身忍者诞生的秘密房间,能变成变身忍者岚的名为疾风的青年,服部半藏和伊贺忍群,龙卷的女儿霞……光是今天就发生了不少新的事件啊。 (睡不着就是因为遇到这些事情,太过激动了吧。) 响似乎找到了一个睡不着的理由,又钻进了被子里。 这时……。 好像听到了什么人的声音。 不,不是错觉。确实是从忍者屋的深处传来的声音。虽然距离远声音也小,但那好像是悲鸣声。 响非常在意地离开房间。此时,睡在隔壁房间的疾风夜走出了房间。 “怎么了,疾风?” “刚才,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疾风如此回答道。 “你也?我也听到了。” “好像在忍者屋的深处。” 话音未落,两人就跑了起来。 事情发生在忍者屋深处,半藏的卧室。 守卫着卧室的忍者倒在走廊里,已经断了气。看样子刚才就是他们的悲鸣。 房门大开的卧室里没有半藏的身影,只有点点血迹朝着中庭的方向。 中庭,手臂受伤的半藏正被谜之一团所包围。 谜之一团清一色穿着黑色的衣服蒙着脸,只有握在手中的剑映照着月光,展现着其锋利。 “你们是什么人……” 按着手臂上的伤口的半藏的问题,谜之一团并没有回答。回答半藏的,只有那可疑的沉默和压迫感。 从谜之一团的身手和打扮推测,他们应该是忍者。然而,这里是德川直属的精锐,服部半藏的据点。能够轻松地潜入这里,试图暗杀作为首领的半藏,还能打伤他,可见敌人并非等闲之辈。 半藏一边强忍着手臂的疼痛,一边紧绷着神经注视着敌人的一举一动。 谜之一团毫无声响地接连砍向半藏。 半藏一边躲避着敌人的剑一边从怀中取出手里剑快速投掷。谜之一团的成员不断被手里剑贯通喉咙,接连倒下。 半藏怎么说也是数千名伊贺忍群的头领,就算敌人身手矫健,也很难伤到他。 半藏松了一口气,靠近了倒下的忍者。 正在这时,忍者们的手又微微活动着。见此,半藏反射性地朝后跳开。 被打倒的忍者们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什么……!?” 仿佛在嘲笑着惊讶的半藏一般,谜之一团像是拔出小刺一样拔掉手里剑,随意地扔在一旁。 随后,再次站起来的忍者们,一个又一个地发出了不详的叫声。 呜嗷……。 嘎啊……。 咕噜……。 咯咯……。 仿佛野兽的叫声一般。他们的身体仿佛呼应着叫声一样开始了剧烈地震动。 呜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随着激烈的叫声,忍者们的身体一齐裂开了! 不,并不是裂开。原本是人类的他们的脸和身体都已经失去了人类的外形,其样子已经变成了狼,韧鱼,猪,乌鸦……各种面目狰狞的样子。 “难道说……化身忍者!?” 半藏不禁颤抖着。 变为野兽的忍者们,再度朝着半藏袭来。 他们的动作就像野兽一样迅捷,比刚才快了不少。接连斩下的化身忍者的剑已经快到了半藏根本看不清楚的地步。 “啊……呜咕……” 身体不断被砍伤的半藏拼命做出防护,但身体却使不上力气。 半藏突然跪了下来。 呜嗷……。嘎啊……。咕噜……。咯咯……。 像是嘲笑着半藏一般围上来的化身忍者们一起挥下剑。 嘎哇! 然而,冲过来的影子弹开了化身忍者的剑。 那影子正是赶来的响和疾风。 “没事吧?” “勉勉强强。”半藏笑着回答响。 稍后,咲也赶来了。 “这到底是!?” “半藏先生就拜托你了。” 响把半藏交给咲,再次看着敌人。 “你们是化身忍者吧。” 化身忍者们用野兽的咆哮声回答了疾风的问题。 “不回答也无妨。但是,既然出现在了我面前就别想全身而退了。” 眼神锐利地盯着化身忍者的疾风将刀收回刀鞘,让刀锷震动起来。 “吹起吧暴风/岚……岚……岚……!” 疾风的身影消失在鹰的羽毛中。 响也从怀里取出音叉,敲击了音击棒。 叮……。 气氛变得紧张……尽管如此,音叉那清脆的响声依然响彻中庭。响将发出响声的音叉举到前额,随后从他的身体里爆发出了青白色的火焰。 “哈!” 伴随着响的喊声,响鬼和岚,变身为异形的两人出现在了月光的照耀之下。 “变身忍者岚,见参!我上了,化身忍者们!” 岚正如其名,像狂舞的暴风一样吹进化身忍者中间。响鬼也与岚一同跳进化身忍者之间。 响鬼和岚,还有化身忍者。皎洁的月光照在不断碰撞的异形们身上。这幅景象俨然是怪物与怪物的战斗。 然而,就算是对上如野兽般凶猛的化身忍者,岚和响鬼也有如神助一般强力。他们即使身缠异形之力,那身姿也宣告着他们作为人类守护者的威严和骄傲。 “这就是变身忍者……还有,鬼吗?” 半藏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低语着。 “呔!” 随着激烈的喊声,岚斩杀了韧鱼般的化身忍者。嘎啊地鸣叫着的韧鱼的化身身上喷出了血。 看到这一幕的响鬼愣住了。 (化身忍者也是人变的啊……!) 化身忍者身上喷出的血,让响鬼再次想起了某件事。 响鬼做不到斩杀人类。原本,鬼的敌人应该是魔化魍。魔化魍的样子再怎么丑恶,也不过是妖气的堆积,当然也不是人类。只要注入清澈之音,它们的身体就会被炸得粉碎,变回土块。比起说杀伤,更像是净化。 但是,化身忍者,就算兽化了原本也是人类。 (打倒他们也就是说,要把他们的性命……) 染红了周围地面的血痕,让响鬼的动作变得迟钝了。 不知是不是知道响鬼的想法,化身忍者毫不留情地袭来。响鬼不知何时变成了防守的一方,被化身忍者所追击着。 “怎么了?” 一边牵制着敌人一边与响鬼背靠背的岚问道。 响鬼低语着。 “……不能斩杀人类。” 袭来的化身忍者分开了两人。 响鬼刚躲开,化身忍者的剑就朝着他头顶砍去。岚弹开了剑,砍下了化身忍者的手臂。从手臂里喷出鲜血的化身忍者倒在地面上抽搐着,痛苦得满地打滚。 此时,忍者屋里响起了喧闹声。 半藏的部下们注意到了骚动,赶到了中庭。 龙卷和霞也跟着出现。 “疾风阁下……!” 霞看着正与化身忍者死斗着的岚叫出声。 半藏的部下拿着的火把照亮了中庭。 被眩目的火焰所包围的化身忍者们明白了暗杀半藏失败,打算撤退。 “别想跑!” 岚追了上去。他朝着逃走的化身忍者挥下刀的样子仿佛鬼人一般。他的太刀毫不留情,绝不放过任何一名化身忍者。 呜噶啊啊啊啊啊! 化身忍者们发出悲鸣,接连倒下。 (这就是忍者……化身忍者的战斗吗……) 响鬼紧握着音击棒,只是在一旁站着。 “你说……不能斩杀人类对吧。” 仍然带着杀气的疾风转身朝着始终只是站着的响鬼。 “看吧,看看这些家伙。他们已经不是人了。这就是变成化身忍者的结局。” 响鬼听着岚的声音,看向了那些被杀死的化身忍者。保持着兽化的样子断气的他们的尸体,就像是被猎人猎杀的野生动物一样。 “化身忍者是人又不是人。就算本来是被施以秘术的人类,也已经绝对没法变回人类了。” 看不到化为鹰之化身的岚的表情。但是他的声音里,有着难以言说的强势。化身忍者是必须打倒的敌人……对岚,不,对疾风而言,其他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这个男人,完全没有犹豫和迷茫。) 响鬼想起了在战斗中生出的自己的迷茫。 另一边,注视着战斗的咲从岚的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岚虽然说的是作为敌人的化身忍者的事情,但咲觉得那也是在说岚自己。 自称变身忍者岚的疾风也是一名化身忍者。也就是说,疾风也同样绝对无法变回人类。 (疾风先生是在说自己啊……) 咲从疾风的话语里,听出了疾风斩断了自己与一般人的幸福之间的缘分的那份觉悟。然后,她意识到这话被霞听到了。 咲看向了霞。 霞也只是默默看着变为鹰之化身的疾风的后背。 (疾风先生注意到了霞小姐的感情。然后,疾风先生也一定对霞小姐……) 咲确信了。 正因如此,认为自己是应当忌讳的存在的疾风才想要避开霞。然后,霞也为了不让疾风难过而封闭了自己的感情。 互相思念着的两人,正因互相重视而无法靠近。这正是矛盾之所在。 咲心情复杂地看着两人。 “什么人!” 不知谁大叫了一声打破了寂静。 半藏的部下举起火把,照亮了潜藏在庭院的树上那可疑的人影。 (鬼……!?) 看着那人影的瞬间,无论是谁都会这么想吧。 身着黑色忍者装束的可疑分子戴着鬼……般若的面具。 知道自己被发现的般若面具男立刻从树上跳向了围墙外面。 “追!” 半藏一声令下,部下们追赶了出去。 “派出化身忍者的就是那家伙吗?” 龙卷朝着岚问道。 岚回答道。 “不知道。但是,我认识那家伙。” 所有人一齐看向了岚。 岚接着说。 “……‘鬼十复苏,血车党再起’,把那封信交给我的,就是那个戴着般若面具的人。” 八之卷 重合的记忆 “鬼十的儿子吗……” 鬼堂长叹一口气。 这里是吉野。从信使那里听到报告的鬼龙,刚刚把咲和响那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伊吹和鬼堂。 “鬼十离开吉野也有二十多年了,有了儿子也不奇怪。” 鬼龙像是想象着鬼十自那之后的生活一般低语着。 鬼堂问鬼龙。 “那么,到底鬼十是不是还活着……?” “还不清楚。虽然他的儿子疾风说见证了鬼十的死亡,但是也又发生了化身忍者和般若面的事情。所以,还不能打消关于鬼十还活着并且在暗中活动的怀疑。” “如果疾风说谎呢……?” “那就不清楚了。但是,鬼十所创造出的东西确实经过了数十年再次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鬼龙的回答让鬼堂陷入沉默。 自龙卷的告知之后,两人内心那原本长年累月已经忘却的关于旧友的思念又一并复苏了。 鬼十违背鬼的规矩之后,消除了他的力量,将他赶出吉野的正是这两人。遵从规定的自己一定是没错的,但是在那之后的鬼十走上了什么样的道路,这确实让两人心情复杂。 “这也许……就是鬼十的复仇。” 鬼龙的自言自语让鬼堂不由得抬起头。 鬼龙接着说。 “那家伙想要告诉我们他才是正确的……这次的事件让我不由得这么想。” 鬼堂一脸严肃地问鬼龙。 “……你是想说我们做错了吗?” “我没有这么说。” 然而,与自己的话语相反,鬼龙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霾。 “那时候那么做是正确的。不管之后的发生了什么,反省都是没有意义的。我们那时候也只有努力活着而已。” 鬼堂毅然断言道。 鬼龙注视着鬼堂,问道。 “你真是这么想的……?” “什么?” 鬼龙面对着疑惑的鬼堂继续说道。 “即使是你,不也有三月那件事……” “闭嘴不要提那件事!” 鬼堂怒吼着。 与鬼十一同度过的过去……那是只有经历过那段时间的人才能明白的东西。因此鬼龙,还有鬼堂深藏内心的想法,其他人是没法想象的。 然而,即使是坚毅的鬼堂,他的声音也很清楚地在告诉别人他的内心动摇了。因此,鬼龙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鬼堂像是要驱散过去一般大声咳嗽着,加强了语气重新说道。 “事已至此,再去探讨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还有不知道的事情也没有意义。总之,让响和咲立刻返回吉野吧。” 向伊吹进言,选择派响和咲前去处理此事的是鬼龙。而对鬼龙的工作从不指手画脚的鬼堂这次却少见地反对。 “这件事情已经超过了驱鬼的范畴。响和咲的任务也只是确认鬼十的生死,要是有人将鬼的力量用于歪路就阻止他而已。讨伐化身忍者不是他们的工作。” 而对于鬼堂的这一意见,鬼龙的回答则是。 “但是,化身忍者的诞生与鬼十有关系。因此,不能说这些事情与我们完全无关。” “就算如此,让那两人去的话对他们而言这担子不是太重了吗?而且事实上响也没法去跟化身忍者战斗不是吗?”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派谁去都是一样的。” 鬼龙冷静地接着说道。 “鬼不像忍者,我们不是为了以人为对手而去锻炼修行的。战争和暗杀之类的事情,吉野没有一个人经历过。因此,我才会选了并不符合鬼的传统的响。这件事你不是也同意的吗……?” “确实当时如此,然而如今……” 鬼堂支支吾吾道。看来鬼堂想让响回来还有别的理由。 仿佛察觉到了鬼堂心中所想一般,鬼龙接着说。 “不该让响去的……你还在这么想对吧。” 鬼堂用沉痛的表情回答了鬼龙。 “我本来想着这是磨去他的棱角的好机会,一开始才会同意。但是,我的想法太天真了。果然不该让他去……” 鬼龙像是要打断他一样开口。 “这也并非你的错。这是命运。” “命运?” “我不是说了么,这是鬼十的复仇。” 鬼龙再次说出那个词。鬼堂于是便不再回答。 鬼龙接着开口。 “但确实,我们现在必须得考虑下一步的行动。伊吹大人的想法如何呢?” 两人看向了正坐着的伊吹。 伊吹刚才只是沉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伊吹原本就是话少的类型,虽然很年轻但实际上意外地沉着冷静,也不会把内心的想法表现在脸上。因此,那俊美的脸上时常挂着一丝冷漠,这与他那高贵的气场一同蕴酿出了一种谜一样的氛围。 伊吹静静抬起头,开口。 “……看不见敌人。” 鬼龙接着问。 “看不见敌人是什么意思?” “忙于追逐鬼十之影的每个人都没有看到,真正的敌人的样子。” “真正的敌人又是谁……?” “我也不清楚。但我觉得……他也许意外地潜伏得离我们很近。” 虽说是吉野的领导者,但伊吹也只有十五岁。实际上发号施令的是鬼龙和鬼堂,而要说的话伊吹不过是个傀儡。 但是,伊吹有着从小作为鬼的头目被养大的人所特有的敏锐头脑和直觉,时常会不像个少年的样子点出一些真理。 “很近的意思是……?” 这次是鬼堂提问了。 “要是知道的话就不用这么费事了。” 伊吹说完,两人再次看了看彼此。 “响和咲的事情我来考虑。你们等我的结论就是。” 首领的话是绝对的。两人行礼之后静静地站了起来。 看着鬼龙拖着那条因魔化魍的袭击而受伤的腿走着的鬼龙问他。 “在发痛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像今天这样会有些阵痛。” 鬼龙说完,两人一同看向屋外。 房间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变暗。山里的天气非常多变。抬头看去,雨云正覆盖着天空,仿佛要下雨了一样。 (和“那一天”的天空很像。) 伊吹看着慢慢变暗的天空想着。 (响没法斩杀化身忍者,也许是我的错……) 山间多变的天气,将伊吹的思绪带回了“那一天”……。 伊吹是独生子。他从小就被当作是吉野领导者的继承人而被精心照顾。 当然,从他懂事开始就被教导了鬼的素养,从六岁开始就和大人们一起修行,不到十岁就能够变身为鬼。 吉野的大人们都纷纷称赞伊吹,然而,与他同龄的孩子们都不怎么靠近他。 由于作为首领继承人的伊吹被大人们过分照顾,孩子们就算想要和他一起玩也要顾虑很多事情。而且伊吹身上那种有些老成的气氛又让同龄人觉得他太过自大。 但是,只有响和其他人不一样。 响完全就像对待其他小孩子一样对待伊吹。 比伊吹大八岁的响,完全没有被吉野的风气所侵染。他的性格独立独行,顽固地拒绝成为任何人的弟子,不为人知地一个人默默修行着。因此,大家都当他是异端。甚至一出什么事他就会被鬼堂骂。 虽然大人们让伊吹远离响,但伊吹还是很喜欢那样的响。 响那完全不管鬼的行事规矩的想法和行动,对作为首领继承人处处被鬼的规矩所束缚的伊吹而言非常有魅力。而且,远离他人独自摸索自己的前进道路的响的身影,在伊吹心里也和不得不忍受作为继承人的孤独的自己重合在了一起。 但是,伊吹之所以仰慕响,最重要的理由还是响并不会因为他是首领继承人而特别地去对待他。响就像对自己的亲生弟弟那样对待伊吹。也只有在偷偷和响在一起的时候,伊吹才会变回普通的小孩。 后来,咲也加入了这两人的组合。 咲从小就是个美丽可爱的孩子,但比起和同龄的女孩子玩耍,她更喜欢混在男孩子们中间,和他们一起上山下河。 吉野的女子们虽然也会学习鬼的素养,但是实际上几乎没有人会成为鬼。大多数都和成为了鬼的男人结婚并生下小孩。延续鬼的血脉,这才是她们的任务。 然而,这些习惯仿佛都和咲毫无关系。她不知何时起,开始混在男孩子中间,模仿着他们进行修行。 大人们都想着等她到了年纪就不会这样了吧,所以也都没有太当回事。少年们也经常戏弄没点女孩样儿的咲。然而,不服输的咲经常跟他们吵架,甚至经常会把那些少年们骂哭。 因此,咲不知何时起成了少年们望而生畏的存在,成了大人们一提到就叹息着“没个女孩样儿”的疯丫头。 然而,只有响觉得这样的咲很有意思,所以也会跟她一起修行。 咲也觉得独来独往的响跟自己有些地方很像,对响能接受自己这件事也感到很开心。 就这样,这三人不由得被彼此吸引着,游离出了各自的境遇。注意到的时候,他们三个就已经经常在一起了。 然后,五年前的“那一天”……。 十岁的伊吹刚刚能够变身为鬼不久,十八岁的响也已经结束了鬼的修行,进入了正儿八经该拜师的时候了。 然而,响还是不想当任何人的弟子。他选择了继续独自修行,亲手摸索着新的音击。当然,要开发出新的音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响的修行大部分时候都只是试错和失败的反复而已。 但是,好奇心旺盛的伊吹对响所研究的新的音击兴趣颇深。他经常躲在暗处偷看远离人群,独自修行的响,然后再去告诉咲自己看到的东西。 “听我说哦,咲!完成了!终于!响的新音击!” “说是这么说,反正也是那种没用的音击的吧?” 咲只是搪塞着有些兴奋的伊吹。 咲已经十四岁,马上就要成为大人了,但她依然想要成为鬼。她已经开始认真地考虑要当谁的弟子了。所以,她今天也直接去和鬼堂鬼龙直接谈了这件事。但是由于立刻就被拒绝了,所以她从早上开始就很不高兴。 兴致高昂的伊吹完全没有注意到咲的心情很差。他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不是,是真的。这次的新的音击真的很厉害哦。你听我说……” 然而,毕竟是从没见过的新的音击,而且伊吹还是偷偷看到的,所以他的说明完全不得要领,只是不断地重复着“很厉害很厉害”,听明白了的也只有伊吹现在很兴奋这点。 烦躁的咲很不耐烦地大声说。 “啊——我知道了!那,现在就去阿响那里吧。直接看到的话不就立刻明白了吗。” 这让伊吹有些迷茫。 “不,可是,不能打扰他修行啊。而且,这样的话我一直偷着看这件事就暴露了……” “那不挺好么?而且,我正好也有话要跟阿响说。” 咲不等伊吹说完就跑了起来。 “啊,等等我!” 伊吹慌慌张张地追在咲身后。 朝着晴明寺后面更深的地方前进,穿过一片深邃的森林,那里的断崖就是响的修炼场。 背朝森林,被凹凸不平的石堆所包围着的草丛,宛如天然的道场一般。要进行秘密修行的话简直就是绝好的地方。 “呔呀!” 身体是鬼,只有脸是素颜的响正双手紧握音击棒,朝着石堆打出灵气。一人高的石堆瞬间就被冲击打得粉碎。 响仿佛是为了确认音击的感触一样重新握紧音击棒。 “……这样能行的吧。” 这时,响的身后传来了“阿响!”的叫喊声。 回头一看,朝着这里走来的是咲。 “怎么了?我没说过修行中不准打扰吗?” 响虽然这么讲了,但咲还是毫不畏惧地说。 “听说你的新音击成功了,我专门来看看。” “等,等下……啊啊。” 来迟了的伊吹没能阻止咲。 看到伊吹的响立刻明白了一切。他笑着说了句“原来如此”。伊吹则很抱歉地耸了耸肩。 咲看着被打碎的石堆说道。 “所以?这就是新音击的威力?这种程度就那么兴奋,伊吹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嘛。” 咲像是嘲笑伊吹一样笑出声。 “才不是。响的全力可不止这点!” “那,让我看看全力啊。” 咲反驳着气愤的伊吹。 “那……” 伊吹看向了响。 响代替伊吹开口说道。 “为什么想看我的新音击?” “当然是用来当修行的参考啊。” “给不能变成鬼的人看了也没用的吧。” 这次轮到了响来笑话咲了。 “啊,是吗。” 本以为咲会生气地反驳,但她居然很意外地接受了响的话。 ……然而。 “就是说,只要能变成鬼,你就会给我看对吧……?” 咲说着就突然脱掉了自己的衣服,变得一丝不挂。 性格再怎么男孩子气,咲也是个端正的少女。响和伊吹慌忙捂住了眼睛。 “你这是搞什么啊!?快点把衣服穿好!” 响红着脸扭头朝后。 “不要移开视线,好好看着我。” 咲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小铃举到前额,轻轻晃动着让它响起了“叮铃”的声音。 美丽的铃声响起的同时,咲的身体就被猛烈燃烧的淡粉色火焰所包围。 响和伊吹重新注视着咲那燃烧着的身体。 “难道说……” 仿佛要打断响的话一样,咲大喊一声驱散了火焰。 那里站着的,是变身为鬼的咲……也就是佐鬼。 “咲能变成鬼了!响!咲能变身成鬼了!” 伊吹兴奋地叫着。 “男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得很好。” 周围的少年们已经开始了正儿八经的修行,而咲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混在他们中间一起修行。作为吉野的女性,也该开始学习女性的修养了。这么想着的鬼龙和鬼堂通过暗中操作,打算让咲远离鬼的修行。 然而,这反而激起了咲的好胜心。咲不再只是默默地羡慕那些能够去修行的男孩子们,而是记住了他们修行中的样子,再独自一人在深夜学习,凭借自己学会了鬼的变身术。 “你输了。” 佐鬼接近了半呆笑着的响。 “这样你就会给我看新的音击了吧?” “倒是可以给你看,但是我的音击跟别人的不一样,看了也没法当作参考吧。” “那种事我当然知道。” 咲绕到了总想躲开的响面前。 “话说回来,其实新的音击什么的都无所谓。比起那个……我有话要跟你说。” 佐鬼一边说着一边把脸凑近了响。 “能不能让我当你的弟子?” 响很惊讶。 “弟子?我的?” “没错。” 虽然不知道变身后的佐鬼现在是什么表情,但从声音能听出来她非常认真。 “那种事情应该去拜托鬼堂吧?” 响这么说着。佐鬼立刻就反驳道。 “他连修行都不让我参加,怎么可能收我为徒啊。就算让他看到我能够变成鬼了,那他也只会露出一副‘女孩子家家的’的表情皱着眉头,然后把这件事情丢到一边不管吧。” (确实。) 响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皱着眉头的鬼堂的脸,不由得苦笑着。 佐鬼接着说。 “所以我才会给阿响看。阿响是第一个看到我变身成鬼的人,必须给我负起责任来。” “喂喂,是你自己擅自变身的吧!” 佐鬼那突然,甚至是强迫性的要求让响很困扰。 “总而言之,我本来就没有收徒弟的打算,而且我自己的事情还有一堆呢。” “什么嘛,就会推脱来推脱去的。就连阿响也因为我是女人而不把我当回事吗!?” 佐鬼因为响的态度而变得很生气。 “不,没那么回事。” “那是怎么回事啊。” 佐鬼对这事情纠缠不放。 “怎么说呢。很危险的吧,果然。” 响本来是担心佐鬼才会这么说的。然而,他不该这么说。 “那就是所谓的差别对待哦!” 佐鬼说着突然给了响一拳。 响立刻躲开了。 “你干什么啊。” 佐鬼重新调整身形,盯着响。 “来捉迷藏吧。” “啊?” “我来扮鬼。只要抓到阿响那就算我赢。我赢了的话,阿响就要收我当徒弟。懂了吗?” “别自说自话啊。” “我来了!” 佐鬼话音刚落就再次跳向响。 如蝶舞,如蜂刺。佐鬼的动作简直就是这句话的具象化。佐鬼那灵活的身体不断地出拳出脚。 响一边回避着攻击一边在心里念叨着。 (比起捉迷藏这更像是打架吧。) 佐鬼的一踢直冲着响的脸而来。响于是用音击棒挡下这一脚。 “你这野丫头!” “随你怎么说,拿出真本事啊。” 情绪高昂的佐鬼挑衅着响。 伊吹在一旁咽着口水看着,不由自主地大声喊道。 “不可以输啊,响!” 佐鬼的身体能力相当强。恐怕在不为人知的时候付出了血的努力吧。 (自己一个人就能练到这个程度可真是了不得啊。) 响这么想着。然而,即便如此也不能被佐鬼抓到。毕竟要是被佐鬼抓到的话,就必须要收她为徒。 “阿响不用全力的话,我这边可要全力上了哦!” 佐鬼迅猛的踢击擦过了响的脸。 响躲开这一击的时候乱了节奏,佐鬼趁机伸出了手。 “是我赢了!” (糟糕……!) 响为了甩开佐鬼而挥出音击棒。 ……轰! 响的气力让音击棒放射出了强烈的波动。这阵波动直接击中了佐鬼的身体。 “唔啊!” 佐鬼的身体像树叶一样在空中划过。 波动吹飞了佐鬼,但并没有就此停下。激烈的波动轰鸣着将地面震出了一条条裂缝,甚至波及向了周围。 “呜啊啊啊啊!” 波动甚至击中了在一旁看着的伊吹,将他猛地弹飞。 咚梆! 巨大的振动引起的冲击几乎将周围夷为平地。 (糟了……!) 响也被自己所释放出的这股力量的威力吓到了。他当然是想过收力,然而,就算这力量还不成熟,响那还是未知数的力量也超出想象地强。佐鬼和森林的一部分被一同吹飞了。 掀起的烟尘逐渐散去。……然而,那里没有伊吹和佐鬼的身影。 “伊吹!佐鬼!” 响大声叫喊着。 (说不定我已经做出了无法挽回的事情。) 响焦灼着的时候,天空中的雨云开始聚集。 这时,被吹出的土堆动了起来。那是被爆炸的冲击掀起的土所掩埋的伊吹。 “伊吹!” 响赶忙跑过去。 伊吹一边擦着脸上的土一边站起来。 “呀,果然是很厉害的力量呢。” “没事吧?” “嗯。就是嘴里进了点土……呸呸。” 伊吹看起来很不舒服地突出了嘴里的土。响这才有些放下心来。 “咦?佐鬼呢?” 伊吹一边擦着土一边看了看周围,却没有发现佐鬼的身影。 “佐鬼!……佐鬼!” 响在周围寻找着。 然后,在对面倒下的树木中间,他好像隐约看到了什么。 响急忙跑了过去。 在那里的是咲那白皙的裸身。从鬼的样子变回来的咲失去意识倒在那里。 “咲!振作点啊!” 响抱起了咲,但她还是没有恢复意识。 “咲!咲!” 响摇晃着咲的身体。只见咲的额头上流下了一道鲜红的血,染红了她那美丽的脸蛋。 响看着怀里的咲头上流下的血,一时失语。 “咲!咲!” 在响的身后看着的伊吹忍不住哭了出来。 响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咲的脸。 冰冷的雨水从聚集在空中的雨云里落下,打湿了三人的身体……。 听到骚动赶来的鬼堂和鬼龙收拾了残局。 多亏了两人冷静而迅速的处置,咲平安恢复了意识。额头上的伤口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深,身体各处虽然都有擦伤但并无大碍。 然而,鬼堂这时狠狠地骂了响一顿。 “就是因为你自大地搞什么独自修行才会搞出这种事情的!” 从来都把鬼堂的训斥当成耳边风的响这次却只是沉默地听着。 一番责骂之后,鬼堂像是吐出不快一样低语着。 “真是……连你也要变成麻烦的家伙吗。” 虽说过去也有很多惹怒了鬼堂的人,但他这次说的这句“连你也”多少有种违和感。 但是,现在的响没有余力去在意这件事。自己的力量伤到了人,而且还是伤到了重要的同伴。这件事的冲击让响完全失去了精神。 鬼堂对着垂头丧气的响宣布。 “你既然引起了这种不详的事情,那就已经没有资格再当鬼了。放弃鬼的力量,立刻给我下山去!” 响并不惊讶。 (这样就好。伤了人的我没有资格再留在这座山里。) 响自己也打算坦率地接受鬼堂的决定。 然而,鬼龙却提出了异议。 “犯下过错之后,只是负起责任消失的话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鬼龙原谅了这次的事情,提出了暂时再看看情况的提议。 不能把有前途的人的道路就这么随便堵死。这就是鬼龙的想法。 “抬起头来,响。” 鬼龙说完,响才终于抬起头。 鬼龙看着响,如此宣告了。 “这次的事情正是让你思考鬼的力量应该如何存在的好机会。你自己好好思考,然后再开始修行吧……这是你唯一能够弥补犯下的过错的方式了。” 最终,收拾了一切的还是鬼龙。 响免于被消去鬼的力量,但还是被罚了三十天的禁闭。 听闻了对响的处理之后,伊吹和咲去找鬼堂和鬼龙求情。 “是我非要让响给我们看看音击的!” “挑唆响动手的是我!” 两人都提出错的是自己而不是响。 但是,大人们谁也没有听他们的话。 伊吹是首领的继承人,而咲再怎么野丫头,现在也是个受了伤的少女。怎么能向这两人问罪呢?即使他们俩的话是事情的开端,年长的响也不应该被两人的戏言所挑拨而轻易用出了危险的技能。大人们异口同声地这么说着。 三十天后,响的禁闭结束。他刚走出禁闭室就看到低着头的咲和伊吹。 “对不起,阿响。” “原谅我吧,响。” 两人都在响面前哭了起来。这哭泣是因为对响做了不好的事情以及对自己立场的弱小而感到悔恨。 要是我有不输给大人的力量的话,最喜欢的响就不会被当成坏人了……两人的眼泪正是因对自己的无力感到不甘心才会流下。 响轻轻摸了摸两人的头发说道。 “别哭啦。本来也是我不对,是吧?所以别哭啦……” 然而,响自己也忍不住流下了泪。响觉得自己伤到了幼小的两人的心,犯下了天大的错误。 “我要变得更强” 响,伊吹,咲……知道了自己的无力的三名年轻的鬼自那天起,就在心里发誓一定要为了保护重要的人而变得更强。 “那是我的错……一定是。” 讲完了这个故事,咲低语着。 与化身忍者的战斗结束后数日,在半藏的忍者屋的一角,咲向疾风和霞讲述着这些故事。 咲看到在与化身忍者的战斗中失去战意的响,不由自主地和伊吹一样想起了“那一天”的事情。 “自那以后,阿响会极端地避免跟人交手……。他坚持自己的力量是为了打倒魔化魍而存在的,绝不是可以对人使用的东西。所以,就算化身忍者是敌人,只要对手是人他就没法放开手去战斗。一定是这样……” 响无法斩杀化身忍者是因为“那一天”的事情,而其理由又是自己。咲感到了责任感,因此她无论如何都想要告诉疾风和霞,响并不是什么胆小鬼。 “响先生很温柔呢。” 霞平静地说道。 “是啊。别看响那样子,其实他很温柔的。不过一般人很难感觉到他的温柔,这大概就是美中不足了吧。” 看来自己的想法传达到了。这么想着,咲的表情也有所缓和,甚至能开起玩笑。 这玩笑话让霞也笑出声。 而这时,疾风插了句嘴。 “那真的能说是温柔吗。” 疾风对看着自己的咲与语气严肃地说道。 “难道你不觉得,他根本不是不想伤人,只是害怕自己受伤吗?” “不是那样!” 疾风不顾咲想要反驳的样子接着说。 “战斗这种事情本来就会有人受伤,有时候这事实也会在自己的内心留下阴影。战斗即是和自己的战斗。害怕心里的阴影的人没有上战场的资格。” “也许确实是这样。但是,鬼原本就是和人类之间的纷争无关的。” 咲还是想要袒护响。疾风于是冷静地反问。 “威胁着人世的不光是魔化魍。要保护重要的人的话,可不能随自己喜欢去选择自己的敌人,不是吗?” “咦……?” “就算有着力量,如果不能用来打倒敌人的话那这力量还不如不要。自己的力量究竟是为什么而存在,现在应该让那家伙再好好思考思考。” 疾风的话语有种不容置喙的强势。 就算是咲也陷入了沉默。 “说得有些过分了吧?” 霞本想责备疾风,但疾风刚说完话就站起身。 “看来那个男人被高估了啊。” 疾风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霞苦笑着对咲说。 “请谅解他的说法吧,因为那就是疾风阁下鼓励别人的方式。” “我懂的。” 霞的温柔也让咲微笑着回答。 但是咲也明白,正如疾风所言,响在这场战斗中正处于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 (阿响……) 咲一想到响的未来,就打心底笑不出来。 注:咲说到“捉迷藏”的地方是一个日语文字游戏。“捉迷藏”的日语说法直译是“扮鬼游戏”,在这里是双关语。 九之卷 崩坏的据点 自从化身忍者袭击半藏的忍者屋已经过去了十天左右。 虽然他们似乎暂时不会再次袭来,但是伊贺忍群依然保持着警戒态势。同时,对当时那个消失了的谜之般若面的搜索也开始进行,但依然毫无线索,事件的黑幕依然是谜。 虽然疾风因为见过那个般若面而被大家追问,但除了从般若面那里得到了那封信之外也就再也没见过他,更没有和他交流过。如此一来,一个重要的线索就这样断了。 响乍一看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但自从那天以来总让人觉得他好像失去了霸气。别的不说,他自那以后就没有和疾风说过话。响自己也许是因为那天没能战斗而感到愧疚,而疾风也没有跟响说过话。两人中间好像竖起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咲虽然很担心,但因为霞说还是不要随随便便加入那两人之间比较好,所以她们俩就只是静观响和疾风的样子而已。 不久,响和咲,还有疾风,都被叫到了半藏的房里。 在化身忍者的袭击中受伤,身上正缠着绷带的半藏身侧,正坐着探索归来的龙卷。龙卷看起来多少有些紧张地对三人说。 “老夫发现了疑似血车党的据点的地方。” “血车党的……!” 疾风的眼神一变。 根据龙卷所说,他们沿着般若面逃离的方向搜索途中,发现了很在意的地方。那是一处自然的洞窟,但常有不明身份的男人在那里出入,里面好像有据点的样子。起初以为是不是山贼之类的,但是稍作观察之后发现那些男人的行为举止怎么看都是忍者。 龙卷慎重地接着说。 “当然,只是出现了身份不明的忍者就断定为那是血车党那太过武断。只是,这附近都是幕府直辖的土地,能在这里自由徘徊的忍者也就只有伊贺忍群而已。在这样的地方秘密地建起了据点的……” “除了企图颠覆幕府的血车党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疾风仿佛确信了一般说道。 “因此,我有一事相求。” 半藏撑起缠着绷带的身子,看着三人。 “能请几位替我们调查那处据点吗?” 半藏的伤势比想象的还要严重。他是领导着伊贺忍群的勇猛之人,绝不是什么弱小的忍者。但是,化身忍者的实力确实是在他之上的。 “就连我都伤成这样,如果敌人是化身忍者的话,我手下的人更是无能为力。虽然我不想承认伊贺忍群技不如人,但歼灭血车党是当下的最优先事项,所以在下由衷地想要借用诸位的力量。” 为了消灭敌人而选择最有效的对策。半藏真心实意地希望世间能够永远和平,所以比起忍者的志气,他还是更认为面对超越了人智的威胁,还是寻求鬼和变身忍者的协力更为贤明。 “我知道了。” 疾风很快就回答了。 与化身忍者战斗是最适合疾风的任务,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半藏接着看向了响。 响似乎还在思考的样子。而咲则只是不安地看着响。 “你不来也无所谓。” 响还未回答,疾风就先开口了。 所有人都一同看向了疾风。 疾风接着朝看向自己的响说道。 “你们的对手是魔化魍那种土块吧。快点回山里去忙你的恶灵退治去吧。” 疾风的话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 他的话让咲也有些生气。 “疾风先生,这么说也太……” “别这样。疾风说的没错。” 响阻止了咲,随后又看向疾风。 “正如你所说,现在的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打倒化身忍者。据点的探索就交给你了。” 疾风于是重又看向半藏,再次确认道。 “据点的探索,交由我一人也无妨。” 半藏一边说着“真的可以一个人吗”一边露出了不安的神色。 “敌人要真是化身忍者,那习惯于跟他们战斗的我一个人会更轻松。” 疾风露出了可靠的笑容。 响只是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而咲也只能静静地看着响。 龙卷担任了为疾风引路的任务。 发现了据点的是龙卷,而且他和疾风又是老朋友。有龙卷相伴的话,疾风也会更加安心。 霞目送着前往据点的疾风和龙卷。 疾风一如往常只是跟霞简单地打了招呼,但平时很开朗地龙卷也一副沉重的表情,没怎么和霞讲话。 当然,作为女儿的霞不可能注意不到父亲的异样。 “您没事吧,父亲大人。” 霞非常担心地问道。 回想一下,龙卷最近一直在高强度行动。前往吉野,带着受伤的身体赶到鬼十的据点,自化身忍者袭击忍者屋之后每天都出去探索。不管他是多么娴熟的忍者,伤势没有痊愈就进行如此高强度的活动,还是会非常疲惫的吧。霞不禁这么想着。 龙卷似乎是察觉到了霞的想法一般,笑着说“不用担心”。 霞稍微放心了一点,但又露出了往常那种爱管闲事的表情说道。 “要不我也跟着去吧。” 她下意识地就像自己还是女忍的时候那样开口说道。 “不可!” 龙卷非常大声地制止道。这一声不光是霞,连疾风也吓了一跳。 龙卷会这么大声是非常少见的事情。他虽然作为忍者的时候会很严厉,但是也会温柔地对待别人。当然,对家人大吼大叫这种事更是少有。 龙卷注意到霞和疾风都茫然地看着自己之后,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啊,不是……因为你已经不是女忍了,没有必要跟我们一起上战场。” 冷静下来的龙卷重新对霞解释道。 然后,他还是一脸严肃地对霞说。 “你还是早点回江户去吧。” 龙卷这非常少见的认真的表情还是让霞感到奇怪,但正当她打算接着说点什么的时候,什么人的话语打断了两人的交流。 “龙卷是非常担心你才会这么说的。” 两人看过去,半藏不知何时站在了两人的身后。 不知他是不是还在因为把本应由自己去做的事情交给了疾风而感到于心不忍,所以尽管带着伤也还是前来送行。 “疾风阁下,拜托你了。” 半藏向疾风行以一礼之后,又看向龙卷。 “龙卷也是。这些事就拜托你了。” 龙卷无言地低下头。随后,他说了句“走吧。”,就和疾风一起快步离开了。 霞一边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边担心地低语道。 “应该没事的吧……” “不必担心。龙卷是你的父亲……他的身手也是非常了得的。” 半藏看着霞,温柔地笑着说。 疾风和龙卷出发的时候,响正在忍者屋后方的深林里。 与化身忍者的战斗已经过去了数日。这数日间,响一有空就会来到这里独自一人锻炼。 响集中精神,用手中的卷轴的前端敲击音叉。 叮……。 音叉的乐声包裹起卷轴的瞬间,卷轴就燃起了猛烈的火焰。火焰像是活在响的手上一样跳动着,就像是扇动着翅膀的鸟一样。 “嗯……” 响进一步注入灵气。 这一来,火之鸟就变得如响的脸一样大。然而这火焰终究还是没能保住形体,很快就燃尽散去,变回了卷轴的样子落在了地上。 “哈哈……还是不行啊。” 响叹着气捡起了卷轴。 “那个术法是……?” 响循声望去,咲正站在那里。 “是在鬼十的房间里找到的东西。本来想给你看的,但是发生了各种事情结果就忘记了。” 响把卷轴打开给咲看。 咲注意到在巨大的鹰的图像旁边写着的文字,不由自主地叫出声。 “鬼文字……!” “这个卷轴好像包含了某种机关。我想,既然是用鬼文字写的,那么鬼应该也能用吧,所以就试了试。” “这是什么?” “谁知道呢。毕竟还没成功使出来,所以到底是什么我也说不好。” 响一边说着一边收起卷轴放进怀里,又看向了咲。 “话说回来,你又在这做什么呢?在找我吗?” “啊,对。我想着要告诉你疾风他们已经出发了。” “是嘛。” 响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背朝咲,从腰间抽出音击棒开始空挥着。 咲深吸了一口森林中的空气,好像很舒服一样呼出一口气。 “……总觉得冷静下来了。你还真是找了个好地方。” “是吧。而且也基本不会有人来这里,简直太适合锻炼了。” “不愧是你啊,在旅行的地方也一定要继续认真锻炼。” “这也不是什么帅气的事情。我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所以总而言之先让身体动起来,就这样而已。” 响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注视着音击棒。看着响的背影,咲也一时语塞。 咲是因为担心响,想要看看能不能怎么帮到响而来的。然而,也有觉得响变成这样是自己的错的内疚在里面。这样的自己,又能说什么呢?这么想着,她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是为什么而当鬼的呢。” 注视着音击棒的响突然出声。 本来成为鬼就不是响自己的意愿。仅仅是因为在吉野长大就和大家一样开始了成为鬼的修行而已。最多也不过是修行之后变的更强了会让自己觉得有些高兴,仅此而已。现在想起来,即使是退治魔化魍也不过只是觉得这是一种测试修行成果的实地训练罢了。魔化魍是没有心,仅仅被恶气驱使着去袭击人类的敌人,但也正如疾风所说,不过是一些土块罢了。至少不用担心打倒敌人之后的事情。 然而,化身忍者不一样。他们是有着思想的贼人,而且是和自己一样身体里流淌着鲜血的敌人。这样的敌人在面前的话,自己那打倒敌人的想法和目的……像是疾风那样的“觉悟”,自己还远远不够。这让响明确地感到一种痛感。 自己的力量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 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战斗的……? 响已经完全迷失了自我。不,应该说,他不得不开始重新思考自己应该怎样存在。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成为鬼吗?” 咲的声音将注视着音击棒的响从思绪里带回了现实。 “你觉得我是为什么想要成为鬼呢……真正的理由我还没跟你说过吧。” (真正的理由……?) 响重又看着咲。 当然,响此前并非没有听说过。吉野的女子基本上不会成为鬼,但在此之中,咲率先选择了成为鬼的道路。为什么想要成为鬼,好像自己也问过她很多次。然而,咲基本都只是回答说“因为好像很有趣”或是“想要成为吉野的力量”。接受了这些说法的响并没有再去深入追问。 咲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我,想要变强……就像阿响那样。” “哈?” 响对咲意外的理由而感到惊讶。 “这是真的哦。” 咲露出了恶作剧一般的微笑。 “强……?我吗……?” 响接着问道。 “这世上的人们,大多数不都是沿着被某个地方的某人所决定的道路前进着生活着的吗?武士像个武士,百姓就是百姓。就算是生活在吉野的人,大家也都只是按照吉野的传统活着。但是,只有阿响不一样。” 咲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响手里的音击棒。 “阿响并没有走上被安排好的道路,而是在自己寻找着前进的方向。不,不光是寻找,实际上是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明明按照安排好的路去走就能很轻松的,阿响却专门苦苦思考着然后找到了自己想要走的那条路……” 咲看向了那很像吉野的森林,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我啊,不是一直在吉野的女孩子里面被当成异类嘛?所以,不管被谁说了什么都坚持自己的道路的阿响,在我看来真的很强。然后,我也想要变成那样。只要变强的话,只要变成鬼的话,就能和阿响在一起,一直在一起……我就是这么想的。” 咲的眼神朝着那片森林,而响看不见她的脸。响只是沉默着看着咲的背影。 “但是……对不起。” 背朝着响的咲低语着。 “因为我自说自话地去追逐阿响,却给阿响造成了麻烦……。阿响现在不能战斗,也一定是因为那天,因为我的错吧……” 咲说到这里就不再继续。 看着咲那似乎有些蜷缩的背影,响开口说道。 “没有什么要你道歉的事情。” 听到这番话回头的咲的眼神里,映出了响那露出奇妙表情的脸。 “那天的事情,确实至今还深深地留在我心里。我也还记得那种对自己的力量也许会成为夺走他人性命的道具的恐惧,也体会到了伤害到别人的那种心痛……” 响说着,再次看向了手里的音击棒。 “但是,那决不是你的错。那是当时还不成熟的我自己的错。所以,没法和化身忍者战斗也与那天的事情无关。只是我的心太弱小了,没法去斩杀人类……只是这样而已。” 响带着自责的念头看着音击棒。 “阿响不是没法斩杀人类,而是因为那是人类所以不想斩杀,对吧?” 咲的话让响抬起头。 “我觉得,那既是阿响的温柔,也是阿响的强大之处哦。” 咲说完,又用更加坚定的语气继续道。 “作为鬼什么的,战斗之人的觉悟什么的,人总是会说各种各样的话,但是那些东西怎么样都无所谓不是吗?至今为止阿响也是坚持着自己所相信的道路。阿响就是阿响,我觉得这样就足够了。” (自己所相信的道路……) 响的心中不断重复着咲所说的话。 这对迷失了自我的响而言这话语里充满了力量。不,说是话里充满了力量或许有些奇怪。那既不是第一次听到的话,自己内心也时常回响着这句话。但是,由咲说出来之后却让响第一次接受了这样的话语。 (为什么咲的话会在我心里如此回响呢……) 响一边呆呆地思考着一边看着咲那清澈的双眼。 咲对响的注视有些慌张。 “对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好像要掩饰自己的害羞一样看向天空。 响也只是回答了一句“是啊”,就不再说话。 无言的两人之间流淌着的,只有林中的鸟鸣声和风的吹拂声而已。 咔飒……。 两人背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响和咲立刻紧张地回过头,站在那里的是那个般若面男子。 “这家伙是……!” 与摆出战斗架势的响不同,般若面只是站在那里而已。 “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般若面并没有回答响的问题。 响试图缓步接近,但般若面也会随着响的前进而后退,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家伙想干什么……) 响这么寻思着的瞬间,般若面突然掉头跑了起来。 “等等!” 响反射性地追了上去。 (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但是,毫无疑问他手上有着化身忍者的线索。) 响想着绝不能让般若面逃走了,因此他拼命地追逐着。 “阿响!” 咲也立刻追了上去。 追赶着般若面的两位年轻的鬼的身影逐渐被吞进了漆黑的森林深处。 疾风跟着龙卷来到的,是一处幽深的山谷。 “就在那里。” 龙卷所指向的山谷深处,能清楚地看到一个洞窟。 那里仿佛是一处为了防止外界的侵入而被两侧高耸着的峭壁所包围的自然的要塞,对血车党而言确实是一处很适合建造据点的地方。 “要等天黑再潜入吗?” “不用。进到里面的话就和夜晚没什么两样了。那么现在就。” 平时都很冷静的疾风一旦接触到与血车党有关的事情就会变得灼热起来。据点正在眼前,这让疾风的心情先一步激动起来。 “老夫也。” 看着确认过武器之后站起来的疾风,龙卷也打算站起来。然而,却被疾风阻止了。 “你就在这里等着。” “你在说什么呢!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那么老夫也。” “去吉野的时候受的伤还没愈合,遇到战斗的话你的身体状况是非常不利的。” “怎么能这么说。” 龙卷虽然反驳着,但疾风却用一反平常的强势语气说道。 “霞还在这里,不要让她担心。” 虽然语气很强势,但说出的话却依然带着疾风的温柔。龙卷非常了解了这一点。 “而且这之后就是半藏托付给我的工作了。龙卷,你能带我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疾风是一个自己决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主意的男人,这一点龙卷也当然非常了解。龙卷明白了再这么说下去也是没有意义的,于是他只好同意了疾风的话。 “那么,老夫就在这里继续监视。但是,进去之后千万小心。” “我知道。” 疾风笑道。随后,他就在凹凸不平且相当陡峭的石山之间轻快地奔跑起来。 “疾风阁下……” 龙卷一直用沉痛的表情注视着消失在了山谷深处的疾风的背影。 “没什么人在这里看守啊……” 来到洞口的疾风见没有人的气息,就轻手轻脚地走近了洞窟里。 随着他进入深处,山洞所特有的冷空气很酷啊就包裹住了疾风的身体。 这山洞里虽然有好几处横洞,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气息。疾风沿着一处连接着洞穴深处的大洞走了进去。 “……奇怪。” 疾风稍进去一点就停下了脚步。 不知道这洞穴一直延伸到什么地方。但是,如果说要把这里当据点的话那一定搞错了什么。疾风不禁开始思考。 虽然龙卷说看到了形迹可疑的人从这里出入,但这里又没什么人的气息。半藏在忍者屋遇袭的时候,疾风隔很远就感觉到了异变。如果这洞窟里真的有阔步行动的化身忍者的话,以疾风的听力应该很快就能察觉到才对。 (原本的据点不是这里吗,还是说他们立刻就转移了据点……) 这时,疾风脚下的地面突然崩塌了。 “!?” 疾风立刻就想要跳起来,但已经晚了。他的身体与崩塌的地面一同掉进了幽深的地底。 疾风为了防备冲击而保护着身体。随后,他的身体好像碰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好在,避免了直接撞击地面。似乎是掉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上面。黑暗之中,疾风的身体被不可思议的弹力所包围。他为了站起身而扭动着身体。 然而,疾风的身体被一种令人讨厌的黏糊糊的感触所包裹着,无法动弹。 (怎么回事……?) 黑暗之中,疾风为了确认情况而眯起眼睛仔细观察。 那一瞬间,原本非常寒冷的洞穴里突然吹起一阵暖风。 那似乎是黑暗中蠢动着的什么东西。 (是人吗……还是化身忍者……不,不对。但是也不是野兽……) 不曾感觉过的谜之气息……这让疾风不由得一阵紧张。 然后突然,黑暗中亮起了红色的光球。 而且,那是有人脸那么大的光球。一,二……发着红光的六个光球一齐看向了疾风。 “这是……!?” 疾风的双眼终于适应了黑暗,也终于看到了那异样的生物。 六个红色光球……那是巨大的“某物”的眼睛。而那个“某物”,则是全身覆盖着如虎一般的体毛,长着好几只脚的,蜘蛛一样的巨大怪物。 “原来如此……” 疾风再次看着抓住了自己的生物。 困住了他的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这应该就是这个怪物布置下的蛛网了吧。也就是说,疾风正好掉进了怪物的陷阱里。 像是在嘲笑着无法动弹的疾风一般,怪物张开了巨口。这只怪物的六只红色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逼近了疾风。 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怪物。但是,自己被盯上了这一点是确信的。疾风虽然扭动着身体想要逃出蛛网,但是蛛网上的粘液比他想象的要强,让他一时没法逃脱。 (要是能变身的话……) 疾风想要向背上的刀伸出手。但是,被粘液粘住的右手没法轻易抬起。 仿佛老虎和蜘蛛杂交生出来的怪物那丑恶的脸迫近了疾风,它那腥臭的吐息喷在疾风脸上。张开的巨口里沾着口水的尖牙发出了诡异的光芒。 嘎啊嗷嗷嗷嗷嗷嗷……! 怪物的利齿咬碎了自己! ……疾风原本这么想,但怪物的牙咬下来的瞬间疾风扭动身体躲了过去。尖牙擦过了疾风的右肩,却意外地切开了蛛网。 (好极了!) 蛛网被切开从而解放了疾风的右手。他立刻拔出了刀。 “吹起吧暴风/岚!……岚!……岚!” 啁……! 被奇妙的声音引导着的无数羽毛覆盖着疾风的身体,随后从那身体里发出了眩目的光芒。被这光芒直射了六只眼睛的怪物痛苦地后退了。 眩目的光芒彻底破坏了蛛网,飞散的羽毛中则出现了鹰的化身。 “变身忍者岚……见参!” 岚仿佛鼓舞着自己一般报上名号,随后便斩向了六只眼睛的怪物。 然而,那被老虎花纹一般的体毛所覆盖的皮肤如同甲虫的壳一般坚硬,可谓是刀枪不入。六只眼睛的怪物再次看向岚,蜘蛛一样的巨大的脚也挥了过去。 避开了攻击的岚横过刀,再次看向怪物。 “这是什么怪物啊……” 六只眼睛的怪物的身体有人的五倍大。就算是打倒了各种化身忍者的岚,要和这么大的怪物战斗那也还是第一次。 嘎啊嗷嗷嗷嗷嗷嗷……! 六只眼睛的怪物再次袭来。跳起的岚从上空刺向了怪物的头。 “呔啊!” 刺出的刀贯穿了怪物的一只眼睛。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六只眼睛的怪物痛苦地挣扎着,同时也变得狂暴起来。 “是这里吗!” 看穿了怪物弱点的岚为了不被怪物甩开而紧紧抓住怪物,同时一个又一个地接连贯穿怪物的眼睛,随后从怪物身上跳开。 嘎啊啊啊啊啊!嘎啊啊啊啊啊!嘎啊啊啊啊啊! 怪物所有的眼睛都被疾风所破坏。已经完全失去了视力的怪物疯狂地寻找着岚。 “在这里!” 岚大声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 听到了声音的怪物转动身体,嘎啊嗷嗷嗷嗷嗷嗷!地叫着张开嘴冲了过去。 岚一动不动,架着刀等待着怪物袭来。 “结束你了!” 岚的刀从怪物长大的口中穿了过去,甚至贯穿了怪物的头顶。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刺穿了头顶的怪物发出悲鸣,倒了下来。 “哈啊……哈啊……” 就算是岚,第一次与巨大的敌人战斗也消耗了不少体力。他少见地大喘着气将刀收回刀鞘。 嘎啦……倒下的怪物的脚动了动。 “嗯?” 岚注意到的时候,那蜘蛛一样的脚已经挥了过来。岚躲闪不及被打飞出去。吃下这突然一击的岚撞破了洞窟的墙壁,掉到了地面上。 忍受着疼痛站起身的岚面前,原本已经倒下的怪物再次站了起来。被破坏掉的眼睛也很快就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什么……!?” 嘎啊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复活过来的六只眼睛的怪物朝着岚吐出了蛛丝。 “呃!” 岚的身体瞬间就被白色的蛛丝所覆盖。 (明明应该干掉它了……!?) 有明确命中了敌人的手感。怪物的呼吸应该已经停止了。但是,实际上怪物还在呼吸着。不知道理由。被捆绑住的岚再次感觉到了这种未知的怪物的恐怖。 再次瞄准了岚的怪物的六只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它再次迫近了岚。 被蛛丝所捆绑住的岚没法活动身体。 只要能挥刀的话就能切断蛛丝,但就算想要拔刀,现在全身都被蜘蛛丝所捆绑着。紧紧束缚着身体的蛛丝让岚甚至没法迈开腿,就连站着也非常困难。 嘎啊嗷嗷嗷嗷嗷嗷! 六只眼睛的怪物仿佛嘲笑着无法反击的岚一样咆哮着,猛地朝着岚冲了过去。 (要被吃了……!) 这时,岚的眼里映照出一道红色的光。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怪物眼睛的光。但是,灼热的红光接连不断地落到那六只眼睛的怪物头上,阻止了它的前进。 “岚!” 岚看向声音的来源。响鬼那双手紧握着燃烧着火焰的音击棒的身影出现在了洞穴上方。 “呔啊——!” 响鬼大喊一声跳进洞穴。他快速地落下,狠狠地踢在了那六只眼睛的怪物身上。 嘎啊嗷嗷嗷嗷嗷嗷嗷! 吃下响鬼重重的一击,六只眼睛的怪物感到了恐惧。 响鬼趁机靠近岚,然后将音击棒变化成剑切开了束缚着岚的蛛丝。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岚问响鬼。 “追着那个般若面结果就到这里了。” 响鬼回答说。 在森林里遭遇了般若面的响一边追逐着一边变身为响鬼,一直跟在般若面后面。而身手矫健的般若面避开了响鬼的追击,跑出森林之后立刻钻进了一处小小的洞穴。响鬼也同样钻了进去,但里面如同迷宫一般。在追逐着般若面的途中就到了这里。 “既然你变身成了岚,那就是说这里是血车党的据点吗?” “响鬼似乎是从别的入口进来的啊。” 两人互相确认了情况之后,再次挺直腰身直面那六只眼睛的怪物。 岚拔刀的同时对响鬼说道。 “小心一点。普通的攻击对那家伙是没用的。” “我知道。那家伙是‘土蜘蛛’,是一种为了吃人而潜伏在阴暗的森林里或是洞窟里设下陷阱的邪恶的魔化魍。” “魔化魍……?” 岚听了响鬼的话,再次看向了六只眼睛的怪物。 “要打倒魔化魍只能用清澈之音。” 响鬼一边说着一边紧握着化作剑的音击棒冲向土蜘蛛。 土蜘蛛虽然体型巨大,但动作灵活。它朝着迫近的响鬼吐出白色的蛛丝,但是响鬼仿佛预判了它的攻击一样灵巧地躲开,接着一个个斩断了土蜘蛛的脚。失去了脚的土蜘蛛倒在了地上,而响鬼则趁势跳到其背上,从腰带中间取下了圆形的火炎鼓,用一股怪力将其按进了土蜘蛛的背上。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痛苦挣扎着的土蜘蛛背上,响鬼将音击棒·烈火变回原样,然后从腰带后方取下另一根烈火,仿佛二刀流一般用力敲打起来。 “火炎连打!” 与喊声一同,响鬼开始敲击嵌入土蜘蛛背上的火炎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如敲击太鼓一般重复着的猛烈的连打。因清澈之音的注入而痛苦的魔化魍身体里漏出了眩目的光芒。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哦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同呼应着响鬼的喊声一般,土蜘蛛的身体里发出了强烈的光。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土蜘蛛终于发出临死的悲鸣声然后炸裂开来。飞散的肉片变成了没有了恶气的土雨四散开去。 “你没事吧。” 打倒了土蜘蛛的响鬼仅仅将脸变回了响的样子,转身朝着岚问道。 “嗯。” 岚一边回答一边把刀收进刀鞘,变回了疾风。 然后,他看着响说道。 “我必须向你道歉。” “为啥?” 响问道。 “魔化魍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是我的力量无法打倒的敌人。你一直以来都和这样的家伙战斗着,但我今天早上却对你说了非常失礼的话。很对不起,请原谅我。” 疾风非常真挚地道歉说。 “没事没事,本身你说的也没错。” 响回答之后接着说。 “说到底魔化魍也只是被注入了恶气的土块,是不会流血的怪物。而且,没法对身体里流着血的敌人下手也确实是我的觉悟不足,这也是事实。” “你真的觉得自己的觉悟不足吗?” 疾风说着再次看向了响。 “当你为了保护咲阁下而向我发起攻击的时候,对你而言我是不是人不是已经无所谓了吗?” 疾风的话让响一时愣住了。 (确实。那时候,我是看到了疾风变成了岚的。但是,明明知道是人类变身而成的我却为什么还是能去战斗呢……?) “那是因为,你战斗的理由正是‘保护他人’。” 疾风仿佛看穿了响的心思一般说道。 “敌人只是露出獠牙的话,你是不会轻易去战斗的。但是如果敌人要伤害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人的话,那时候的你就能毫无迷茫地粉碎敌人。和你交手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你有着为了保护重要的人而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的觉悟……你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疾风意外的发言让响有些吃惊。 “我很羡慕这样的你。” 疾风小声低语道。 “摧毁血车党,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为了这天下,为了天下人。但是,我的目的只是洗刷父亲的污名……也就是说,我不过是为了保护父亲的骄傲而战斗的,并没有为了保护别人而战斗的觉悟。” 疾风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稍显寂寞的表情。 响好像终于明白了一直围绕着疾风的那种孤独感的来源。 而疾风才是害怕为了自己而伤害到他人。正因如此,疾风才一直克制着自己的内心。背负着宿命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就够了,为了不让别人被卷入自己的宿命,因自己而受伤。他的想法也许在哪里存在偏差,但是这就是疾风的温柔和觉悟。 “这不也挺好吗。” 响开口说道 “每个人战斗的理由都是不一样的。疾风你只要按照自己所相信的道路走下去就可以了。” “自己所相信的道路……” 疾风重复着响所说的话。 响挠挠头说道。 “啊,那什么,这话本来是咲说的,我也只是现学现卖而已。我被她这么说了之后也觉得豁然开朗。” 响一边笑着一边说道。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与疾风分别时的迷茫。 “你还真是有着不错的伙伴啊。” 被响的笑容所感染,疾风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 “自己所相信的道路” 咲所说的话,在独来独往的两人心里点起了一盏小小的灯火,也成为了连接两人内心的桥梁。 “阿响!” 上空突然传来了叫喊声。 两人抬起头,在那空旷的洞穴边缘看到了偷看着这里的咲。和响一同追着般若面而来的咲在洞窟里和响走散,终于才走到了这里。 “那是咲阁下吗?” “难道说,那里的是疾风先生?” 听力很好的咲在黑暗中也能清楚地听到疾风的声音。 响站在下面回问道。 “啊对了,这个洞窟好像是血车党的据点。刚才疾风被土蜘蛛袭击了。” “土蜘蛛?魔化魍为什么会在血车党的据点里?” “谁知道呢。” 疾风这时候插嘴道。 “现在还不知道这里是不是血车党的据点。也有可能是看错了。比起那个,追击般若面是怎么回事?” 响回答了疾风的问题。 “那家伙在我们面前出现了。然后,我们本来想追上他的,但是自从进了这里就跟丢了。般若面会来到这里那就是说,他果然也是血车党的……” 咲听着下面的黑暗里两人的对话,忍不住说道。 “等一下,也让我听听。我这就下来。” 说着咲抓住洞穴的边缘准备跳到两人所在的地方。 就在这时……。 砰! 突然,响起了激烈的爆炸声。 “什么?” 咲趴在晃动的地上,防备着。 随着爆炸声,响和疾风所在的洞穴的岩壁猛地崩塌。 随着岩壁的崩塌流向洞穴里的岩石和泥土转瞬间就吞没了响和疾风。 “疾风!” “响!” 泥土流进来的时候两人本想抓住彼此的手,但是,崩落的岩石却接连朝着响和疾风的头顶落下。 “呜哇啊啊啊啊啊!” 大声喊着的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落石里。 “阿响!疾风先生!” 咲探出身子,正打算跳进洞穴里。这时候,什么人紧紧抓住了咲的手臂。咲看到那人的脸的时候非常吃惊。 那时本应位于忍者屋里,送走了疾风他们的服部半藏。 “为什么会在这里……!?” 半藏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掩埋了响和疾风的洞穴底部。 “请帮帮他们!阿响和疾风先生都在下面!” “这样就行了。” 半藏静静地回答。 “为什么……” 半藏打断了咲的问题,朝着黑暗的深处说道。 “干得漂亮。” 伴着声音从黑暗中静静现身的,是龙卷。 “龙卷先生……!?” 龙卷没有看咲,而是跪在了半藏身边。 “这样一来,碍事的人就消失了。” 看着一副满足了的样子的半藏,咲明白了。这是伊贺忍群所设下的陷阱。 “龙卷先生,这到底是……!?” 龙卷没有回答,而是朝着咲的肚子挥出一拳。 “呃……”咲如此轻哼一声,倒了下来。而龙卷只是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 注:土蜘蛛。初登场于《假面骑士响鬼》tv第一话。体型异常巨大的蜘蛛,经常在山中出没,又被称为“山蜘蛛”。它性格凶残,常将见到的人用蛛丝绑住,带回山洞住所里食用。其八足,獠牙,刚毛等都是伤人的利器。在奈良县葛城山的一个神社中,有个叫“囊蛛冢”的地方,传说那里就封印了被神武天皇捕获的巨大蜘蛛怪,也就是这个“土蜘蛛”。 传说,土蜘蛛就是当时与大和族朝廷不和而藏匿在深山中的原住民(国栖)死后的怨灵所化作的妖怪。 十之卷 阻挡前路的父亲 滴答……滴答…… “嗯……嗯嗯……” 某处传来的水声唤醒了咲。 (这里是……) 在这微薄的黑暗中只要稍微专注地凝视一会儿就能够看清周围了。这里似乎是一个被石壁包围的小房间。 咲刚想要活动身体,就发现什么东西拉住了她的手腕。 感到奇怪的咲看向自己的手腕,映入眼帘的是从石壁延伸而出的生锈的铁链。咲这才意识到,自己手脚都被铁链捆着,绑在了这石壁上。 (我到底……) 咲完全没有被龙卷打了一拳之后的记忆。恐怕是在那之后被搬到这里来的吧。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现在自己似乎被囚禁在了这里。咲一边默默思考着这些事情,一边看向天花板。 头顶那石头的天花板的缝隙里正有水在滴答滴答地落下。 看来自己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了。 “似乎是那个洞窟里的某处……” 咲回忆了一下,突然就明白了。 响和疾风一同在那个洞窟里被崩塌的土砂给活埋。之后那两人怎么样了,当时失去了意识的咲也无从得知。 “阿响……” 不需言说的不安和焦灼在咲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霾。 这时,眼前石壁的一角突然打开了。那里似乎是伪装成石壁的一处木门。 咲紧张地看着那里。木门后面那深邃的黑暗突然亮起,一个手持火把的男人进来了。 (这个男人是……) 咲想起了眼前这个耳朵大的独眼男人。这个男人就是告诉众人霞的到来,被半藏称作“猿之助”的部下。 “这里是哪里?” 猿之助并没有回答咲的问题。 “阿响呢?还有疾风先生怎么样了……?” 咲不断地朝着正把火把架设在石壁上的猿之助问道。 “半藏先生和龙卷先生又在哪?” 猿之助的独眼看向了咲。他眼神里那诡异的神色让咲一时有些害怕,但很快就不甘示弱地盯了回去,加强了语气说道。 “伊贺忍群到底在想什么……?” 猿之助开口了。 “你知道了也没法改变什么。” 然后,他慢慢走近到了咲的身前。 “比起那种事,你只要考虑老老实实把身体交给我就行了。” 猿之助那奇怪的发言让咲的脸蒙上了一层阴云。 “什么意思……?” “我啊,被命令调查持有鬼的力量的人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样的,要找出鬼的力量的秘密。你就在这里露出你的身体,让我调查你的身体的每个地方吧。” “你说什么……!” 咲的背后感到一阵恶寒。 她本能地察觉到危险,为了逃开而扭动着身体,但束缚着手臂的铁链却让咲完全使不上力气。 (要是能变成鬼的话,区区铁链……!) 只要能让那铃声响起,就能变身成鬼。咲为了让腰间的鬼铃响起而晃动着身体。然而,什么声音都没有响起。咲看向腰间,一直佩戴在那里的鬼铃不见了。 “你在找这个吗?” 猿之助张开手,咲的鬼铃正静静地躺在他手里。 “!” 火把的火光打在猿之助的脸上。他正像是嘲笑着咲的焦急一般浅笑着。 “居然被命令了这种工作,我的运气还真好……” 猿之助一边仿佛舔舐着咲的身体一般盯着她,一边慢慢靠近。 “别过来!” 咲大喊着,但被束缚了行动的身体却什么也做不到。火把将咲那恐惧的脸映得通红。 “那么,该从哪里开始调查呢……” 猿之助的手已经放在了咲的衣襟上。 “住手——!” 就在咲那白皙的身体即将裸露出来的时候,什么东西伴随着划破空气的“咻”的一声飞了过来。 “呃……!” 猿之助轻哼了一声,然后就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倒了下来。 咲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后,从木门后的黑暗里出现了一个人影。 “看来女忍的身手还没有退步呢。” 那是手里拿着吹箭的霞。 “霞小姐!?” 霞一边走进咲,为她解开铁链,一边说着。 “我用抹了安眠药的毒针把这家伙放倒了。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起来了。” “这里到底是?” “忍者屋的地下。” 霞回答道。 “以前好像是拷问用的房间。战乱的时候,就会把抓到的敌对的忍者和武将管道这里严加审问……” 霞无言地看着石壁上沾着的那些乌黑的污渍,随后又转身问咲。 “不过,咲小姐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太多事情了……。霞小姐才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咲回问道。 “因为我偶然看到了失去意识的你被运到了这里。总觉得不对劲,就留了个神。” “太谢谢了。多亏了你,得救了。” 咲从猿之助手中拿回鬼铃,向霞道谢说。 “总之先从这令人不快的地方出去吧。详细的等下再说。” 霞和咲一起从木门钻了出去。 拷问房间的入口在忍者屋屋侧的一间仓库里。 掏出拷问房间的霞和咲,多在仓库里暗中偷看着外面的情况。外面似乎是白天,但不论是仓库周围还是忍者屋周围都没有人的气息。 “好像没有人在。” “那正好。趁现在逃出去吧。” 咲和霞打开了仓库的门,逃了出去。 “等等。” 两人身后突然响起声音。 两人回头,只见站在那里的是龙卷。 “父亲大人!” 霞正打算过去,却被咲拉住了。 咲紧紧抓着霞的手臂,同时朝着龙卷投去疑惑的眼神。霞感觉到了那种异样的空气,开口问道。 “这是怎么了?” “当时把我打晕了的……就是龙卷先生。” “怎么会……” 霞看向龙卷。 “刚刚说的是真的吗?父亲大人。” 龙卷并没有回答霞的问题。而咲则接着问。 “为什么要对阿响和疾风先生做那种事……?” 对咲的问题作出反应的是霞。 “那两人怎么了吗……?” 咲保持着疑虑的眼神看着龙卷的同时告诉霞。 “龙卷先生在血车党据点的那个洞窟里,把阿响和疾风先生给……活埋了。” “你说什么!?” 霞被咲的话吓到了。她现在和咲同样疑惑。 “我也不想相信。但是,龙卷先生当时只是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他们两人被埋在落石下面。” 霞用难以置信的眼神再次看向龙卷。 “父亲大人把疾风阁下给……!?” 龙卷依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接近两人。 “回答我!” 担忧着疾风的霞朝着龙卷大喊着。 龙卷终于开口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听到这句话的霞理解了一切。她的脸上转眼间蒙上了一层阴霾。 龙卷仿佛挤出声音一般说着。 “……你只要默不作声把咲阁下交给我,然后,立刻离开这里就行了。” “我不要!” 霞拒绝了龙卷。 “这里发生了什么,父亲大人在想些什么,在搞清楚这些之前我绝对不回去!而且如果咲小姐说的是真的的话,我……我绝不会原谅父亲大人。” 霞的声音里充满了对父亲夺走了自己思慕着的疾风的愤怒。 “……所以我让你回去!” 龙卷沉痛地看着霞说道。 霞想起了疾风出发的时候龙卷的样子。他大声拒绝了自己一同前去的请求,让自己快点回去……那并不是担心着自己,而是因为想要向自己隐瞒所有的事情。 霞追问着背叛了自己的父亲。 “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对忍者而言命令就是绝对的!” 龙卷用干涸的声音回答道。 “这一点都不像父亲大人!” 霞毅然反驳着。 “在是个忍者之前,首先是个人……这是父亲大人教给我的。你还说,要在忍者这种无情的世界里活下去的话,绝不能忘记人的心。这样的父亲大人,居然把对我!……对我们有着那么深的恩情的疾风阁下给毫不犹豫地埋葬了吗!” “住口!” 龙卷像是要把霞的话全都堵住异样大声叫着。然后。 “……正因为是人,才会有无情的事情。” 龙卷说完,再次走向两人。 霞从怀里取出苦无对着龙卷。 “我绝不会把咲阁下交给你。” “这跟你都没关系。” 亲子之情被矛盾所打破,只有浓重的紧张感包围着两人。 咲对争夺着自己的父女俩感到难过,同时也多少明白了龙卷的真正想法。她一动不动地盯着龙卷的动向。 ……这时,紧绷着神经的咲听到了划破空气的声音。意识到那是朝着霞去的之后咲立刻喊出了声。 “危险!” 虽然咲出声的同时霞立刻转身回避,但飞来的手里剑还是划伤了霞的肩膀。 “唔……” “霞小姐!” 咲一边赶到倒下的霞身旁,一边看向手里剑飞来的方向。 那是站在仓库入口处的猿之助。 “这是刚才的回礼。” 猿之助一边睁大眼睛瞪着两人一边笑着。 “为什么……” 霞按着肩膀盯着猿之助。 “那种程度的药,也就能让人睡个午觉而已啊。” 猿之助一边摸了摸刚刚被吹箭击中的脖子一边打了个哈欠。 “为什么要攻击霞!” 龙卷拦在了猿之助面前怒吼道。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一切,那当然不能让她活着离开咯。” 猿之助为了拿出第二枚手里剑而将手伸进怀里。 “那么和半藏大人的约定呢!” 猿之助看着毫不退让的龙卷嗤笑着。 “约定什么的,已经没有意义了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扔出了手里剑。龙卷则立刻拔刀弹开了那枚手里剑。 “你在做什么!” “正好,我就连你一块儿收拾了吧。” “原来如此……这一切都是你的独断专行吗?” “独断?这可是半藏大人的命令哦。” “你说什么……?” 猿之助似乎很享受龙卷的反应,他继续用那诡异的独眼瞪着。 “你的使命已经结束了。换句话说,已经没必要再让你活着了。霞也是,还有你……半藏大人认为你们已经没用了。” 猿之助的话让龙卷的表情因不快而扭曲。 “半藏大人背弃了约定……这怎么可能呢!老夫全都是按照半藏大人的命令去做的!” “没错。关于那个,半藏大人可是非常高兴。多亏了你,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 冷笑着的猿之助的身体伴随着“嘎嘣……嘎嘣嘎嘣”的奇怪声音开始崩坏。不,不是崩坏。他的身体改变了细胞的序列,变成了和名为猿之助的人类完全不同的姿态。 叽叽——! 猿之助发出如同凶猛的山猿一般的声音,变成了化身忍者·猿猴。 “怎么可能……” 不只是龙卷,霞和咲也吃了一惊。 “伊贺忍群里有化身忍者……!?” 猿猴抓住龙卷,用锋利的爪子划破了龙卷的前胸。 “咕啊!” 龙卷的胸口猛地喷出血,然后他倒下了。 “父亲大人!” 霞完全忘记了方才的父女反目和肩上的疼痛,跑向了龙卷。 咲取出鬼铃打算变身成鬼。然而,猿猴以比她更快的速度冲撞过去,狠狠地命中了咲的心窝。 “……唔。” 猿猴捏起咲的下巴,用那丑陋的山猿的脸凑近了咲的脸。 “来吧,让我们回到那里继续刚才的事情。” “咲小姐!” 霞砍向了准备带走咲的猿猴。 然而,猿猴空手结下了砍下来的苦无,稍一用力就将其从霞手中夺走扔掉。然后他捏着霞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要是女儿先走一步,那家伙在这世上也就没有什么挂念了吧。” 猿猴的话让胸前浸满鲜血的龙卷强撑着站了起来。 “住手……霞…….至少让霞……!” 猿猴似乎享受着龙卷那流着泪恳求的样子,捏着霞的脖子的那只手也更加用力。 “呜……呜呜……” 霞痛苦地挣扎着,但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 “明明你要是不打扰我的话我也会好好疼爱你呢。” 正在猿猴打算最后用力让霞断气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同时无数羽毛包裹住了猿猴和霞。 “这是什么……!?” 猿猴驱散开羽毛的时候,霞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哪去了?” 大喊着寻找着霞的猿猴身后,响起了凛然的声音。 “霞我就带回去了。” 他看向声音的来源,出现在那里的是将霞抱在怀里站着的岚。 “疾风阁下……!?” 突然出现的岚让霞又惊又喜。 “抱歉我来晚了。没事吧?” 岚放下霞之后为了保护三人而站在了猿猴面前。 “你这家伙,应该已经死了……” 猿猴怒视着与自己对峙的变身忍者。 “没错。但我像这样活下来了。” 岚毅然大声说道。 “居然没死吗!” 猿猴的爪子像剑一样伸长,攻向了岚。岚快速拔刀弹开了猿猴的第一击,然后回避开了紧接着的第二击第三击,随后刀光一闪也攻向了猿猴。 “挺行的啊。” 攻击被尽数弹开的猿猴凭借敏捷的动作以岚为中心快速绕着圈跑了起来。高速移动着的猿猴只留下了无数残影,就像分身一样,看起来仿佛有好几个猿猴在奔跑着。 “怎么样啊,这下你能找到真正的我吗?” 围绕着岚奔跑着的猿猴一齐嘲笑着。 不知是不是放弃了,岚一动也不动。 叽叽——! 猿猴从逐渐狭窄的包围圈里跳了出来。 “嘿!” 岚大喊着毫不犹豫地出刀。 “咕啊!” 岚的刀完美地贯穿了猿猴的腹部。 “怎么可能……居然看穿了我的行动……?” “并不是看穿了,而是听到了。” 岚仔细地听着,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猿猴的脚步声上。 “我可不是白跟化身忍者打了那么长时间的交道。对付像你这样扰乱视线的家伙我可是很有经验的。” 岚用力挥动刺出的刀,将猿猴的身体砍成了两段。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猿猴悲鸣着被切成两段,成了一具尸体。 岚解除了变身,变回了疾风的样子。 “没事吧,霞。” 疾风看着被血染红的霞的肩头。 “我只是有点擦伤,比起这个。” 霞一边说着一边跑到了胸口被鲜血染红倒在地上的龙卷身边。 疾风立刻取下了头巾,缠在了龙卷的伤口上。龙卷忍受着伤口的疼痛,好像要说什么一样开口。 “疾风阁下……” “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了,伤口会裂开的。” 疾风一边说着一边给龙卷止血。龙卷的伤口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深,所以万幸没有生命危险。 “你没事啊……” 咲按着被猿猴冲撞过的心窝跟疾风说。 “没错,多亏了他。” 疾风看向了身侧的树荫。从那后面出现的是那个般若面。 “般若面……!” “那家伙不是血车党吗……!?” 咲和霞本能地摆出防御架势。 “能让你们这么想,那看来我的变装很完美啊。” 看着取下般若面的男子,霞吃了一惊。 “旋儿……!?” 出现的男人,是龙卷的儿子,霞的弟弟旋儿。 帮助疾风消灭血车党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幼小的孩子,但现在长高了的旋儿已经长成了一个优秀的青年了。这数年间在诸诸藩的漫游让他成长了不少。 “是旋儿吗……” 龙卷看向了旋儿。 “老爸,你没事吧?” “你这样子是……呜。” 龙卷虽然想像平时那样笑出来,但伤口的疼痛感让他皱起了眉头。 “疾风先生是不是也说了嘛,不要勉强自己啊。” 旋儿看着父亲强打精神的样子不由得苦笑,但似乎也对龙卷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这件事放下心来。 “那么,你为什么在这儿呢?怎么打扮成这么个样子?而且是怎么把疾风阁下救下来的?” 霞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接连抛出。 “别一下子问那么多啊姐姐。那我按你问的顺序来回答吧。我……在找服部半藏。” “找半藏……?” 旋儿开始讲述了。 “没错。我结束旅行,回到伊贺的时候被里长叫了出去。他说半藏好像有一些很奇怪的举动,希望我去调查。我接受了密令。伊贺忍者大部分都和半藏有关系,所以这几年都远离伊贺,和半藏毫无关系的我就被选中了。” “那么,你查清楚他的奇怪举动了吗?” “清楚了。那家伙聚集了一批从小就被他培养的家伙,在伊贺忍群以外建立了一个新的忍者集团。其名为……伊贺血车党。” “血车党!?” 霞惊讶地叫出声。 旋儿看着猿猴的尸体继续说道。 “如你们所见,半藏手下那群人都能使用化身忍术。那家伙好像得到了血车党的《化身忍术》秘传书,并成功将其变成了自己的力量。” 旋儿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疾风。 “既然和化身忍者有关,那么能与之对抗的也就只有疾风先生了。我这么想着找到了疾风先生,把信交给了他,希望他能前往鬼十的村落。” “我完全中了旋儿的计策,被他利用了啊。” 疾风笑着说。旋儿于是冲着他吐了吐舌头。 “不过,那时候确实很对不起疾风先生。按照计划,作为变身忍者的疾风先生出现的话,半藏一定会有所行动。之前不是有化身忍者在忍者屋袭击了半藏嘛?那些都是半藏的手下,是半藏让手下袭击自己的。” “为什么要这样……?” 霞想起了忍者屋里的事情,忍不住问道。 “因为半藏觉得用普通的方法没法打倒疾风先生。他在取得了疾风先生的信任之后把他引到那个洞穴,然后打算用只有清澈之音才能打倒的魔化魍来解决疾风先生。我在知道了这一点之后出现在响先生面前,为了帮助疾风先生而把他引到了那个洞穴。” “阿响呢?阿响怎么样了?” 听到这里,咲问出了她最在意的事情。 “那个啊……” 旋儿这时候有些支支吾吾的。 “半藏他们搞出来的爆炸给炸出来的砂土快要掩埋疾风先生的时候,我把疾风先生拉进了自己躲藏的那个横洞里才救下了他。但是,响先生的话……” “怎么会……” 咲确认了疾风还活着,就以为响也一定还活着。但是这样一来,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消失了。 看着脸上布满阴云的咲,旋儿低下了头。 “都是我的责任。是我为了帮助疾风先生而把响先生叫过去的……非常抱歉,咲小姐。” “不……都是老夫的错。” 这时候龙卷插了一嘴。 “原本跟半藏报告了血车党的事情的就是老夫……。因此对血车党产生兴趣的半藏调查了开发出化身忍术的谷之鬼十,得知了鬼的存在。然后为了把鬼的力量纳入手中的半藏……是老夫帮助了他。” 龙卷的脸上满是后悔的神色。 “非常抱歉,咲阁下。老夫为此欺骗了您和响阁下,不,欺骗了吉野。” “就是说,从一开始就……” “没错。老夫被自己所放出的魔化魍所袭击,借此潜入了吉野……。老夫的使命就是打开封闭的吉野,寻找进入吉野的路线。然后,找准机会把鬼引诱出来抓住,带到想要鬼的力量的半藏那里。” “为什么!” 霞生气地大喊着。 “父亲大人为什么会帮助那种人!?就算是命令,你也应该清楚那绝对是对世间百害而无利地事情吧!” 龙卷低下了头。 “老夫太天真了……。老夫没想到半藏居然得到了化身忍术。找到吉野的时候,老夫还以为普通的忍者什么都做不到,就算能抓住鬼也一定会优待俘虏……” “这可不是这么一说就能了事的!因为父亲大人,咲小姐遇到危险,而响先生……” “行了,霞。” 疾风制止了责备着父亲的霞,用冷静的声音对龙卷说。 “我不觉得你是这么轻易就会听从那种命令的人。如果说,你有什么不得不服从的理由的话,那我想……是霞吗?” 龙卷看了看疾风,沉默着低下了头。 “我……” 疾风看着愣在那里的霞说道。 “恐怕龙卷是被半藏威胁说不服从的话就会要了他的女儿的命吧。” “咦……!?” 霞很意外。她沉默着看向龙卷。 疾风接着说。 “半藏专门把霞叫到忍者屋来,这带给了龙卷无言的压力。和久别重逢的霞再会的时候龙卷的样子让我感到很奇怪,现在想来也说得通了。” “那么,一切都……” 自从再会那天起就在龙卷身上感觉到的违和感。一切都是因为半藏的威胁,也是为了自己着想……。霞再次看向了低着头坐着的父亲。 “对重视家庭的龙卷而言女儿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会对我设下陷阱也是因为对方用霞来威胁。……对吧?龙卷。” 听了疾风的话,终于抬起头来的龙卷眼里已经满是眼泪。 “呜……呜呜……非常抱歉,疾风阁下。还有咲阁下,还有响阁下……” 龙卷也很难过吧。一直以来抑制着的种种感情都和眼泪一同溢了出来。 “我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对不起,父亲大人!” 霞从背后抱住了哭泣着的父亲。 “真没办法啊。” 旋儿这么说着也觉得鼻子一酸,于是他也背过身去。 “……正因为是人,才会有无情的事情。” 咲重复着刚刚龙卷说过的话。而且,那是作为父亲爱着孩子的龙卷所苦恼的事情。咲理解了这一点。 “咲小姐,很对不起。真正不得不道歉的是我才对。” 霞由衷地对咲道了歉。 “不,这不是你们任何人的错。如果有一个恶人的话,那也应该是利用了你们来达成自己的野心的半藏才对。” 疾风那温柔的话语感染了龙卷父子三人的心。 “你们快点处理伤势吧,我去收拾半藏。” 疾风说着打算前往忍者屋。 然而。 “已经迟了……” 说话声让疾风停下了脚步。 回头看去,只剩下了上半身的猿猴正露出诡异的笑容。 化身忍者有着非常恐怖的生命力。即使身体被砍成两段变成尸骸,猿猴也还有继续露出恶态的力气。 “半藏大人早就离开忍者屋了。现在估计已经到达吉野,跟鬼们开战了吧。” “你说什么!” 咲感到一阵战栗。 “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了。就算来得及,就凭你们也是没法阻挡我们伊贺血车党的……咯咯咯咯咯!” 嗤笑着的猿猴的头被疾风用刀刺穿了。 这次猿猴终于死透了。然而,那诡异的独眼仿佛注视着聚集起的黑云一般,保持着那嗤笑着的样子。 “我要回去了!” 现在必须立刻把这一危机的情报传回去。咲抑制着在意响的心情,打算朝着吉野出发。 “等等。现在跑过去一定来不及。要去的话就跟我一起去。” 疾风说着朝着天空大喊一声。 “隼王——!” 随即,伴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雄壮的马蹄声,忍马隼王出现了。 “旋儿回到洞穴去再找一找响,霞留在原地照顾龙卷。咲阁下,就拜托你指路了。” 疾风一边说着一边飞身上马并让咲坐在后面。隼王再次带着雄壮的马蹄声奔跑了起来。 载着两人的隼王很快就消失了。 “请一定平安无事……” 霞看着消失的疾风的影子低声祈祷着。 十一之卷 燃烧之山 “打回去!不要让敌人靠近寺庙!” 独角的鬼一边大声喊着,一边盯着眼前那摇晃着那诡异的巨大身体的魔化魍:山岚。 哞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山岚咆哮着朝着那名独角的鬼放射出针雨。 “呜!” 鬼用钢铁一般的手臂弹开了飞来的针后,轻松地单手举起了背在身后的巨大的法螺贝。这名独角的鬼,正是变身之后的那位豪气的“鬼堂”。 “吃我这招!”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鬼堂使出全身的力气吹响那巨大的法螺贝从而放出沉重的低音,低音瞬间包裹住了山岚。 哞……哞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鬼堂的音击乃是吉野首屈一指的,这可不是玩笑话。他那强烈的音击一瞬间就粉碎了山岚的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啊,到底……” 鬼堂仅仅把脸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看着焚烧着森林的业火。 明明是夜晚,森林却被煌煌燃烧着的火焰所照得像是白天一样。燃烧着的树林的另一侧,到处都能看到鬼和魔化魍战斗的样子。这里已经俨然变成了战场。 吉野的森林燃起火是半夜的事情了,就在晴明寺周围所张开的结界附近。那原本是不应该有任何火气的寂静的森林。 鬼们感到可疑,但当他们打开结界踏入森林的同时,一大群魔化魍突然就出现了。 鬼们是被突然袭击的,完全的奇袭。 就算是擅长退治魔化魍的吉野众鬼,被如此偷袭,而且还是数量如此庞大的魔化魍一同来袭,要跟它们战斗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想着总之先收拾掉眼前的魔化魍,但注意过来时已经被迫后撤到结界内部了。这就是现在的状况。 “为什么魔化魍会这样一起出现……” 这时,伊吹出现在了皱着眉头的鬼堂身边。 “战况如何?” “虽然被迫撤退了不少,但起码一半以上的魔化魍已经被打倒了。不过要熄灭森林里的这场大火估计还要花些功夫。” “这样吗。女子和小孩子们已经全部集合在晴明寺的本殿了,只要这里坚持住的话就能保护住大家了。” 两人耳边突然响起了咆哮声。 咕噜咕噜咕噜——! 咆哮声响起的同时,一股强烈的冲击波攻向了两人。 伊吹和鬼堂虽然立刻后退,但冲击波还是将两人原本所在的地面震出一个大坑,坑里的土地也开始慢慢腐化。 两人看向冲击波的来处,那是从巨树的树荫下走出的新的魔化魍。鬼堂露出艰难的表情看着魔化魍。 “这次是山彦吗……” 山彦是一种巨大的人形魔化魍。其身高在人类的三倍以上,脸上覆盖着长毛,所以看不清五官,但从那隐藏起来的口中响起的叫声既是强力的冲击波,又有会一瞬间腐蚀掉所有动植物的恐怖毒性。 而且不止一只,两只……从树荫后面,一共有八只山彦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山彦居然会成群行动。” 伊吹带着一丝疑惑看着山彦群说道。而鬼堂则是用表情表达了同感的意思。 “今晚的魔化魍样子不对劲。总之这里很危险,伊吹阁下请先退下。” 鬼堂说着想要向前一步,却被伊吹拦了下来。 “首领要是退下了士气会跌落的。这些家伙就由我来……” 伊吹说着从怀里取出了一只像哨子一样的小笛,放在口边吹响。 呼……。 与小笛奏响的美妙旋律相反,一阵强烈的旋风包裹住了伊吹的身体。 “呼啊……!” 伴随着喊声伸手驱散了旋风的,是变身为鬼的伊吹……也就是威吹鬼。 虽然体型较小,但头顶那突出的三只角却充分地显示着他作为首领的威严。沉着地驱散旋风而静立着的身姿散发着一种如同在五条大桥上挡在弁庆面前的牛若丸一样的气质。但同时,又能让人感觉到那毫无破绽的强大。 “我上了……!” 威吹鬼冲向了山彦群。 咕噜咕噜咕噜——! 山彦们一齐朝着威吹鬼放射出冲击波,但高高跳起的威吹鬼尽数回避之后踩着眼前最近的一只山彦的头再次跳起,如同义经的八艘跳一般在山彦们的头顶跳跃移动着。并且在飞舞着落在最后一只山彦的头上的同时,他将篆刻着鬼文字的横笛……音击笛横在了口边。 呼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沁人心脾的美妙音色在周围一带回响。 任何人听了这笛音都会为这音乐的美妙所折服,心情也会变得平静下来。但是,对魔化魍而言,那只是会毁灭他们的清澈之音。山彦们扭动着身体痛苦地挣扎着。 咕……咕、咕……咕噜噜……咕噜咕噜咕噜……。 一阵旋风仿佛被这美丽的笛音邀请而吹拂起来,包裹住了这群山彦。 呼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到达顶峰的笛音如激烈的轰鸣声一般在山彦那敏感的耳边回响着。 咕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八只山彦一同发出悲鸣声,炸碎开去。 威吹鬼平稳落地的同时,肩上也落下了一些炸碎的土块。 “完美。” 鬼堂不由自主地叫出声。 “夸奖就不必了。这和你的音击还差很远。” 威吹鬼将脸变回伊吹的样子,冷静地说道。 “在鬼之中也有着身手如此了得之人啊。” 背后响起的说话声让鬼堂和伊吹回过头。 不知何时出现的蒙面忍者看着两人。 “什么人……?” 鬼堂警惕地摆出防御架势,而忍者则取下了蒙着脸的头巾回答道。 “我的名字是服部半藏……是伊贺血车党的首领。” 服部半藏,鬼堂听说那是和龙卷一样的伊贺忍者,而且是直属于幕府的伊贺忍群的头领。鬼堂带着疑惑和惊讶高喊出声。 “伊贺……血车党……伊贺的忍者也变成血车党的走狗了吗!?” “血车党什么的早就不存在了,我们只不过是继承了他们的意志。不,应该说……继承了谷之鬼十的意志。” “……鬼十的意志?” “谷之鬼十所开发出的术法,全部都是为了满足渴望力量之人的欲望而诞生的绝妙的术法。方才袭击吉野的魔化魍也全都是鬼十所开发的力量哦。” “你说什么!?” 半藏好像很乐于看到鬼堂这样的反应一般接着说。 “要开发出消灭魔化魍的术法,就必须先知晓让魔化魍诞生的术法……这就是鬼十的想法。他好像尝试了各种用人工让魔化魍诞生的方式。而最后,这一想法被我们完成了。” 半藏说着取出了一颗小小的果实。 从那乌黑的腐烂果实里冒出了不详的紫烟。看样子,里面封存着用阴阳术封印起来的恶气。将那果实放在野外的话立刻就会侵蚀土块,并使其变成魔化魍吧。鬼堂和伊吹都能很轻易地想到这一点。 “不要把鬼十的术法用来作恶……岂有此理!” 鬼堂心里涌起了莫大的怒火。 半藏则是笑着看着鬼堂。 “哦。那么,非但没有理解鬼十,还把他赶了出去的你们就没有过错吗……?” “什,什么……?” 半藏的话让鬼堂下意识地也问自己。内心受到如此冲击的鬼堂一时失语。 “比起那种事……” 伊吹代替鬼十走上前。 “伊贺的忍者为什么要袭击我们?无关战事的我们没有被你们盯上的理由。” 半藏看着毅然的伊吹回答道。 “这就是理由。” 半藏接着说。 “最初我确实考虑过和鬼联手,但是知道了你们不会协助任何人之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然而,鬼就像海里的暗礁一样……就算在那里一动不动,也毫无疑问是一大威胁。既然如此,我就想让你们消失好了……为了我们伊贺血车党的目的。” 如同呼应着半藏的话一般,一直隐藏在某处的忍者们一同出现了。 “站在那里的伊吹是吉野的领导者……取下他的首级,给那些鬼们看看!” 半藏那冷峻的话音刚落,忍者们就点了点头,一起叫喊了起来。 呜嗷……! 嘎啊……! 咕噜噜噜噜……! 咯咯咯咯……! 他们如野兽一样变得疯狂起来,并且逐渐失去了人类的样子,变成了凶猛的野兽。 看到变成野兽的忍者们,即使是平时冷静的伊吹的表情也变得僵硬。 “这是……” “这就是化身忍者……鬼十最大的遗产。” 半藏目中无人地大笑着消失在森林深处的同时,化身忍者们一起攻向了伊吹。 伊吹瞬间就将脸也变成威吹鬼的样子采取了临战态势,紧握的双拳也瞬间伸出了鬼爪挥向接近而来的敌人。为了保护伊吹而跳起的鬼堂也将脸变化为鬼,迎击着袭来的化身忍者。 无论是威吹鬼还是鬼堂都是足以代表鬼的精锐战士。但是,化身忍者的敏捷远在威吹鬼和鬼堂之上。 与化身忍者的战斗跟和魔化魍的战斗完全不一样。如果说魔化魍是凶猛的野兽,那么化身忍者就是获得了野兽力量的人类……或者说,有着人类的智慧的野兽。既有人类的知识策略,又有野兽那凶猛的战斗力,这样的敌人是非常可怕的对手。 虽然有着联系但又和魔化魍的攻击完全不同的化身忍者很快就追上了两人。 嗷呜呜呜呜! 如狼一般的化身忍者咬住了威吹鬼的肩膀。 “呜!” 獠牙深深陷入鬼的钢铁化的皮肤。威吹鬼不得不忍着痛甩开了敌人。 “威吹鬼大人!” 鬼堂虽然想去协助威吹鬼,但他自己也与化身忍者陷入了苦战,没法协助。 其他的化身忍者也一个个朝着被打乱了节奏的威吹鬼攻去。 呜嗷!嘎啊!咕噜噜噜噜!咯咯咯咯! “啊……呜……呜啊……” 化身忍者们仿佛戏弄着威吹鬼一样在他身上划下伤口。受伤的威吹鬼终于倒了下来。 “你们这群混蛋!” 狂怒着的鬼堂用尽浑身的力气甩开了包围着自己的化身忍者们,赶到了威吹鬼身旁。 “威吹鬼大人!……威吹鬼大人!” 鬼堂冲过去让威吹鬼倒在自己肩上。而这时,他也义经被化身忍者包围了。 呜嗷……!嘎啊……!咕噜噜噜噜……!咯咯咯咯……! 化身忍者们像是嘲笑着两人一般大叫着,然后开始慢慢地缩小包围圈。 (不管发生了什么,至少要把威吹鬼大人……) 鬼堂为了在这绝境中找到出路而环顾四周。尽管如此,就算是武艺高强的鬼堂,要抱着受伤的威吹鬼反击也绝非易事。鬼堂一边盯着这群逐渐靠近的野兽一边寻找着撤离的机会,但现在这个情况实在是太难了。 “把我放下来吧……” 威吹鬼按着自己满是伤痕的身体忍受着痛苦说道。 “您在说什么傻话!我怎么能把威吹鬼大人丢下不管……” “闭嘴!” 威吹鬼打断了鬼堂的话,毅然地说着。 “这是作为吉野领导者的命令。只有你一人的话就能轻松打败他们……把我放下来,去晴明寺那边,保护大家。” “威吹鬼大人……” 命令本身并没有什么意义。而鬼堂也痛苦地明白了威吹鬼的想法。 但是,正因明白才不能把威吹鬼丢下不管。鬼堂更加用力地抱着威吹鬼,怒视着化身忍者们。 “鬼堂!” 威吹鬼像是让鬼堂快走一样大喊着。 与此同时,化身忍者们一齐跃起攻了过来。 正在此时……! 两人正觉得听到了一只大鸟张开羽翼的声音时,就有一道如疾风般迅捷的影子冲进了化身忍者群里。 叽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化身忍者一个个喷着血倒下。 (什么……) 鬼堂看向了那个影子。在那里站着的是不曾见过的鸟的化身……横着刀的异形男人。 “变身忍者岚!见参!” 赶来的身影正是岚。 岚跳向了剩余的化身忍者。对岚的出现赶到恐惧的化身忍者们转瞬间就被全部消灭。 “没事吧?” 扫清了化身忍者的岚转身朝着威吹鬼和鬼堂。 但两人还警戒着像化身忍者一样的岚。 “放心吧,这个人是同伴。” 稍迟出现的咲对两人说。 “咲!你回来了吗?” 看到咲的鬼堂把脸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是,刚回来。知道了半藏的阴谋之后,我立刻就追赶了过来,但是……” 看到燃烧着的山,咲的表情就沉了下来。 “大家呢?威吹鬼大人没事吧?” 咲一边说着一边担心地看着浑身是伤的威吹鬼。 威吹鬼把脸变回伊吹的样子笑了笑。 “我没事的。女人和孩子们都平安留在寺里。不过,这位是……” 伊吹看向了岚。 “……那么,他就是。” 咲的介绍让鬼堂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颇深的感叹。 与鬼堂的感叹相呼应一般,他们身后又有人出声。 “是吗……你就是鬼十的儿子吗?” 众人看过去,那里静静地站着一个身穿异形铠甲,戴着假面的男人。 “什么……?” 看到那异形铠甲的岚忍不住出声。 如同凶猛的鹰一般的假面,全身覆盖着羽毛的异形之铠……简直就和鹰的化身,和岚一模一样。 “鬼之铠为什么……?” 这次是鬼堂出声了。 “鬼之铠”……那是在比晴明寺更深的树林里的一所不起眼的小祠里被严加封印的异形之铠。为什么如今却在这里? 仿佛回答着众人的问题一般,男人取下了鹰一般的假面。 “鬼龙!” 鬼堂大叫出声。 穿着鬼之铠的正是鬼龙。 “鬼十的儿子来到了这座山里……这也许就是命运吧。” 鬼龙看着变为鹰的化身岚的疾风,感慨着。 “这幅铠甲是什么?” 疾风问道。 “这是你父亲留下来的东西。穿上这个的人,能够获得与鬼相同的力量。连我这种因伤而失去了鬼的力量的人也一样。” 鬼堂这是对如此回答的鬼龙说道。 “抱歉,居然被打到了不能战斗的你不得不穿上禁断的铠甲的程度。这是我鬼堂的过失。原谅我,鬼龙……” 嘎啦……! 像是要打断鬼堂的话一样,一种缓慢而灼热的疼痛开始扩散到他的全身。 右肩被重重地砍下一刀的鬼堂倒下了。动手的是鬼龙。 “这样一来,你就拿不起那自豪的法螺贝了吧。” 伊吹和咲连忙来到按着肩头的伤口蹲下的鬼堂身边。 “鬼龙大人,你这是……!?” 咲因鬼龙意外的行动而惊讶地出声。 冷冷地看着众人的鬼龙平静地回答。 “这是……鬼十的复仇。” 岚好像要保护鬼堂一样挡在众人身前,用刀尖指着鬼龙。 “父亲的复仇是怎么回事……” “鬼十的鬼魂在哭着对我说,让我完成他的遗愿。” 鬼龙看着手中那副鹰的面具,像是对那亡去的旧友讲话一般接着说。 “无力之人在这吉野会遭到冷遇……。为了成为鬼而被迫参与高强度的锻炼,但依然无法成功的人,不能适应环境的人,都会被毫无慈悲地排斥。只要在这里,就必须按照传统和被教导的那样锻炼自己以拥有强韧的肉体。但是……” 鬼龙用悲伤的表情看着自己那只因与魔化魍的战斗而隐隐作痛的脚。 “无论多么想要变强,身体的情况也导致不能如愿……。生来就体弱和力气小的人也是如此。一边悲叹着自己的无力,一边按捺着那毫无用武之地的热忱之心,度过那不得不忍受着强者的嘲笑的每一天。” 鬼堂为了跟鬼龙解释而开口。 “等等,鬼龙。没有人要嘲笑你。” “住口!” 鬼龙的情绪变得激动。 “你怎么可能理解我的屈辱呢!我还能战斗……我还没弱到只能在这深山里去干一个闲职的程度!” 鬼龙的眼中充满了深切的悲伤和憎恨。他的眼里因一直以来积攒着的忧郁的想法而充血。 “失去了鬼的力量的我第一次明白了……吾友鬼十的愿望,还有他的孤独。” 伊吹强撑着受伤的身体站起身,径直看向鬼龙。 “我所感觉到的近在身边的敌人就是你吧……” 露出放肆笑容的鬼龙的脸已经说明了一切。鬼龙利用他作为情报部门长官的地位,很早以前就开始暗中联络伊贺血车党。然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往半藏那里流出了各种各样的情报,甚至协助了伊贺血车党袭击吉野。 “我要和伊贺血车党一同,用鬼十留下的力量成为新的霸者。要是愿意跟随我的话,就饶你们一命。” 如此放言的鬼龙已经没有了大家所知道的温柔。他的眼神好像沉醉于自己所获得的力量一般闪着异样的光。随后,又变成了蔑视着众人的冰冷的眼光。 “鬼龙大人……” 将鬼龙作为恩师仰慕,憧憬着能变成像他那样的人的咲发出了难过的声音。 “你完全弄错了!” 岚怒吼着。 “你不过是想要利用父亲的力量,去实现自己的愿望罢了。那样的你,没有身着父亲的力量的资格!” 岚砍向了鬼龙。 鬼龙避开攻击跳到树上,俯视着岚。 “正好。那么,就来决定一下谁才是正确的吧。” 咔擦咔擦咔擦! 像是呼应着鬼龙的声音一般,一大群鸟从树荫下飞出,包围了岚。 “这是……!?” 岚惊讶地看着鸟群。不,那不是鸟群。乍一看是鸟群……那其实是穿着鬼之铠的十三名忍者。 “到底谁才是真正继承了鬼十意志的人,就让鬼十的儿子告诉我吧。” 十三副鬼之铠一同飞向岚。 岚躲开了十三人的攻击,抖动着身上的羽毛扔出了手里剑。 “忍法羽毛手里剑!” 岚的身体上发射出了无数的羽毛,攻向了那十三人。十三个身着鬼之铠的人像鹰一样高高跃起躲开了羽毛手里剑,在空中一齐摆出架势。 “忍法羽毛手里剑!” 一齐出声的十三人身上发射出了无数的羽毛。 “什么!?” 岚像风车一样转动着手中的刀,勉强躲开了羽毛的攻击。 鬼之铠不只是外形像岚,而且与岚一样有着鹰的能力。他们简直……就是“十三个岚”! “……就是说敌人是我自己吗?” 像是嘲笑着岚一般,十三个“岚”连续砍了下来。 岚与十三个自己奋战着,但没有比以自己为对手更麻烦的敌人了。就算是岚也慢慢落于下风,变成了被残忍的猎人肆意玩弄的受伤的鹰。 咲为了将岚救出绝境而取出鬼铃,打算变身成鬼。但是,岚和那十三人凄惨的战斗震撼了咲,几乎让她无法动弹。鬼堂和伊吹也按着受伤的身体,咬牙怨恨着自己此刻没有帮助岚的力量。 “哈啊……哈啊……” 身体各处都因受伤而疲惫的岚的面前,十三人一同架起刀。 “忍法倒影术!” 十三个“岚”一齐将眩目的光照向了岚。 “呜!” 来自是三个方向的光芒让无处可逃的岚完全失去了视力。 “嘿呀啊啊啊啊啊!” 十三人大喊着跳进了包围着岚的光芒中。 光芒消失的同时……岚的身体被刀所包围。 “咕啊……” 十三把刀一同挥下,岚就像被切断了线的人偶一样倒在地上,变回了疾风的样子。 “疾风……先生……” 鬼铃从感到震惊的咲手中掉落。 叮铃……这悲伤的小小铃声响彻了周边。 “看来胜负已定啊。” 在高处看着下面的鬼龙嗤笑着。 “还没完……” 浑身是血的疾风像是甩开疼痛一般站起身。 “怎么能输给玷污了父亲的愿望的你们……” 疾风的身体已经不剩什么力气了。但是,想要保护父亲的愿望这种内心的强大变成了他的力量,支撑着让他站了起来。 “行吧。你要是觉得想要不死不休的话,那也可以。” 鬼龙一声令下,十三名“岚”就包围了疾风。 “去那个世界跟鬼十说吧。告诉他,他的愿望被我鬼龙明确继承了!” 十三名“岚”朝着疾风用力挥下刀。 正在这时……。 啁——! 突然一阵高昂的鸟鸣声响彻了天空。 所有人一同抬头,只见在深夜的天空中有一道如同白天的太阳那般闪耀的光芒。 啁——! 伴随着鸟鸣声,那道赤红色的光飞速落下将那十三名“岚”如割草一般击倒,随后又飞上高空。那道光芒飞过之后,疾风的身影也消失了。 “怎么回事……?” 突然的乱入者让鬼龙朝着天空摆出架势。 猛地扇动着翅膀,俯视着鬼龙的红色光芒……那是一只仿佛不死鸟一般猛烈燃烧着的炎之鹰。 鬼龙看到了抓住了疾风的炎之鹰背上站立着的异形者。 “响鬼……!?” 驱使着炎之鹰赶到陷入绝境的吉野的,正是大家都以为已死的响鬼……! “原来你没事!” 咲高兴地大喊着。 “对。这家伙……鬼十的力量帮了我一把。” “鬼十的力量……?” 听了响鬼的话,咲再次看向那只炎之鹰。 “被封进卷轴里的是能被鬼操纵的魔化魍……不,是式神。被埋在崩塌的岩石间的时候,怀里掉出来的卷轴和我的音叉发生了共鸣,然后出现的这家伙就把我救了出去。” 炎之鹰仿佛回应着响鬼一般“啁——!”地高声鸣叫着。 “这是……父亲大人的?” 看着那只救下了自己的炎之鹰,疾风感到一种火热的东西涌上心头。 “事情我都听旋儿说了。疾风,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响鬼把炎之鹰交给疾风,跳到了鬼龙的面前。 “虽然听说你已经被半藏收拾掉了,但没想到鬼十的力量居然救了你……这也是命运吗。” 鬼龙带着嘲笑声低语着。 “你才是,没想到居然会变成半藏的同伙啊。” 响鬼一点点走近鬼龙,而此时那十三名穿着鬼之铠的忍者挡在了他面前。 响鬼让抽出的两只音击棒的前端燃烧起来,燃起的狭长火焰慢慢地像石头一样凝固,化作了锐利的剑。响鬼手持两把火焰剑,静静地看着敌人。 “……你能下手斩杀他们吗?” 响鬼无法斩杀人类……知道他没法和化身忍者战斗的鬼龙自傲地笑着。 一名穿着鬼之铠的忍者仿佛和鬼龙那自傲的笑声同步一般冲了过去。敌人挑衅着响鬼,好像耍弄他一样挥刀。然而,响鬼毫不畏惧地弹开了敌人的刀,并一招反击砍下了敌人的一条手臂。 “什么……!” 横过两把剑的响鬼用后背感受着因伤而跪着的伊吹和不安地看着战斗颤抖着的咲的视线,盯着鬼龙。 “要保护重要的人。为此,我可以……化身成‘鬼’!” 响鬼那不由分说的强大让身穿鬼之铠的忍者们不由自主地后退。 “怕什么!给我上!” 鬼龙一声令下,回过神来的忍者们攻向了响鬼。 然而,响鬼已经不再迷茫和恐惧。化身为“鬼”的响鬼毫不犹豫地挥剑斩断敌人的身体,砍开铠甲,夺走敌人的手脚。转瞬之间,周围就被失去了手脚的忍者们的悲鸣声所淹没。 响鬼看着倒在地面上疼得满地打滚的忍者们说道。 “离开这里的话我就不取你们性命……快走吧。” 全身沾满忍者们的鲜血,犹如迫近的鬼神一般伫立着的响鬼的姿态让那些失去了战斗力的忍者们拖着身子惊恐地逃走。 然而,那些忍者却被鬼龙一一斩杀。 “不能战斗的忍者,让他们活着也是一种残忍。” 鬼龙说着戴上了鹰之假面攻向了响鬼。穿着鬼之铠的鬼龙动作非常迅猛,就好像他之前因为受伤而不能战斗的事情都是假的一样。就算是二刀流的响鬼,也只是堪堪地挡下了鬼龙的攻击。 鬼龙一边向下压刀一边对响鬼说。 “明白了吗响鬼?能不能发挥力量全看使用者的心情。” “别这样,鬼龙!” “不想和我战斗吗?那就一起来吧。伊贺血车党非常欢迎你的力量。” “别说那种蠢话了!” “这可不是蠢话。他们一定都在期望着。你的父亲……鬼十也是。” “什么!?” 因鬼龙的话而震惊的响鬼被剑弹开,向后飞出很远。 冲击力让响的脸变回了人的样子。他虽然调整体态再次起身站直,但鬼龙的刀尖已经顶在了他的喉咙上。 “……鬼十是……我的父亲……?” 响看着鬼龙。他的思绪现在很混乱。 “你要是不信,就问问那边的鬼堂啊。” 响扭头看向鬼堂。 鬼堂像是躲避响的眼神一样低下头。他的这一反应已经是最为明确的答案了。 “……怎么可能。” 鬼龙再次问知道了真相的响。 “我再问你一次。要和我一起加入伊贺血车党吗?……继承你父亲,鬼十的意志。” 响抬起头,看着鬼龙说道。 “先不论鬼十是不是我的父亲,加入伊贺血车党这事儿还是算了。” 俯视着响的鬼龙眼中霎时间闪过一道寒光。 “袭击吉野之前让你逃出山去,已经是我对亡友的赎罪了。但如果本人打算兵刃相向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鬼龙静静地横过刀,蔑视着响。 “要是你没有回来的话,还能保住一条命的……” 啁——! 炎之鹰猛地飞下,将响救出了绝境。 然而,鬼龙敏捷地躲过了炎之鹰,再次朝着响袭来。 勉强躲开攻击的响想要身手去捡起掉落的剑,却已经来不及了。 “永别了!” 鬼龙朝着还没调整体态的响挥下刀。这时,一个人影冲过来撞开了响。 倒地的响回头一看,代替响用自己的身体接下了鬼龙所砍下的这刀的,是鬼堂。 鬼堂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但他还是盯着鬼龙。 “这混蛋,说这种多余的话……” 说着,鬼堂将砍在自己身上的刀用力一抽,把刀夺过来朝着鬼龙。 “噢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鬼堂使出一股怪力用刀贯穿了鬼之铠,深深刺进了鬼龙的侧腹。 “呜咕……鬼堂……!” 情绪激动的鬼龙一脚踢开了鬼堂,摇晃着拔出了刺进侧腹的刀。此时从炎之鹰上跳下的疾风狠狠地砍向了露出破绽的鬼龙。 “呀啊!” 鬼龙躲开了这一击跑向了咲,然后抓着咲的肩膀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咲!” 鬼龙拿咲当肉盾,看着没法活动的响说道。 “这里碍事的人太多了……决战就以后再说。” 鬼龙的鬼之铠突然放射出无数羽毛,一同飞向众人。羽毛散去之后,鬼龙和咲的身影都突然消失了。 “鬼龙那混蛋……” 用尽了力气的鬼堂倒了下来。响抱起鬼堂的身体的时候,伊吹和疾风也赶到了他们身边。 “对不起,居然让你为了我……” 看着道歉的响,鬼堂努力笑了出来。 “别在意。倒是我才不得不跟你道歉啊……呜呜。” “现在就先算了,不要勉强自己说话。” “不,听着……” 鬼堂好像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一样,用尽力气接着说。 “我……犯下了对你们父子无法偿还的过错。” “……鬼龙说的事情吗。” “对。” 响从径直看着自己的鬼堂的眼神里,再次明确了自己是鬼十的儿子这一事实。 疾风也问鬼堂。 “这么说,响和我就是……” “没错,你们是兄弟。你的母亲,是鬼十在离开吉野之后才娶的妻子。虽然母亲不同,但你们两个都是鬼十的儿子。” “您知道我的母亲吗?” 响问鬼堂。 “你的母亲名叫三月……是我的妹妹。” 鬼堂的回答让响更惊讶了。 鬼堂用沉痛的表情看着惊讶的响接着说。 “然后……。你的母亲三月之所以殒命,那都是我的错……” 鬼堂那痛苦的呼吸声打开了隐藏的过去。 做出了鬼之铠的鬼十触动了高层的逆鳞,因此被赶出了吉野。那时候,鬼十和三月的孩子才刚刚出生。 鬼十既是鬼堂的妹夫,也是鬼堂的朋友。而且当时他刚刚有了孩子,刚刚当了父亲。鬼十受到惩罚,这让鬼堂也很心痛。但是,他不得不按规矩办事。因此,鬼堂作为鬼十的朋友自愿进行了驱鬼。消除了鬼十的鬼之力量后,鬼堂也只能目送着鬼十那独自一人离开吉野的背影。 爱慕着丈夫的三月深感悲伤,她说要带着刚生下来还没取名的儿子也一起离开吉野。 然而,鬼堂不清楚离开了吉野的鬼十这之后过上了怎样的生活,也知道带着刚出生的孩子行走在吉野这艰险的山路上是非常困难的。因此,鬼堂坚决反对,强行留下了三月。 然而某日,不知这样下去如何是好的三月还是离开了吉野,下山去了。 悲剧就在这时发生了。 三月遭到了魔化魍的袭击。魔化魍潜伏在深林里袭击人类,而怀抱着幼小的婴儿独自走在山路上的三月正是最合适的食物。 追在后面的鬼堂虽然变身为鬼击退了魔化魍,但已经迟了。带着浑身的伤口倒在地面上的三月已经没了呼吸。她拼死保护下来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还在她的臂弯里静静睡着。 鬼堂非常后悔。 就算是遵从吉野的规矩,他也赶走了自己的友人,害死了自己的亲妹妹。自责的鬼堂下定决心一定要弥补这两人。 朋友鬼十和妹妹三月所留下来的那个孩子便被鬼堂养大。他想着,两人留下的这条生命,自己一定要保护好……。 然而,不能把他作为被吉野驱逐之人的孩子来养大。鬼堂和吉野的同伴商量后决定报告说鬼十的儿子和三月一同死去了,这就将两人的孩子作为因魔化魍袭击而失去了双亲的普通的孩子重新迎入吉野。鬼堂给孩子取名为响。 “对不起,响……” 鬼堂说到这里,再次向响道歉。 “决不能让你和鬼十一样走上离经叛道的道路,重复曾经的悲剧……我只想着这些事情,结果一有什么事就过分严厉地责骂你。原谅我吧……” “没关系的鬼堂。……没关系的。” 知晓了鬼堂那隐藏起的心绪的响的心情也很难过。这样的回答已经是尽力了。 “鬼十啊……” 鬼堂说着,仰视着那正俯视着自己的炎之鹰。 “我那些无聊的担心都是无用功啊。你的儿子继承了你的意志,很了不得呢。” 炎之鹰也只是静静地俯视着鬼堂。 “有这样的两个儿子,你可真是幸……” 鬼堂看着炎之鹰笑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伊吹颤抖着肩膀低下头,疾风也默哀着。 响握着鬼堂的手说。 “我至今为止都只是打算自己一个人战斗。但是……这是错的。” 响环顾着鬼堂,伊吹,还有那只俯视着自己的炎之鹰。 “我一直都在被人保护着。一直都有人在默默地保护着我。但我却一点也不知道……” 响再次看着安眠了的鬼堂的脸。 “你所保护住的这个吉野,接下来我一定会保护好。然后,玷污了父亲鬼十的愿望的那些伊贺血车党也一定……” 响将鬼堂托付给伊吹,站了起来。 随后,疾风也站了起来。 “走吧。” “好。” 两人之间已经不需要更多的语言。 像是察觉到了两人的心情一般,熊熊燃烧着的炎之鹰飞上了天空。随后,响和疾风抓着它的脚也一同飞上了天空。 “想要像鹰一样强大,想要像鹰一样自由翱翔。” 如同继承了鬼十之心一般,他的两个儿子正雄赳赳地在天空中飞翔。 为了保护重要的人,也为了亲手证明从父亲那里继承而来的心绝非错误……。 注1:山彦。登场于《假面骑士响鬼》tv第四集。日本人认为山中住着各种神明或杂灵,为了禁止人类进入他们的圣地,会发出警告予以吓阻,其中一种就是声之怪。对着山或谷的斜面发出声音,不久后会有回声传来。这种现象被认为是山彦的回应,或是山彦引起的现象。因此,回声这种现象就被直接称呼为山彦,也可以表记为幽谷响。在鸟取地方则被称为“呼子”或“呼子鸟”,这些都被当成是专门负责回应人类叫喊的妖怪。 注2:弁庆,即武藏坊弁庆。牛若丸,即源义经。日本民间诗集有这么一段:“在京都五条大桥上,大汉弁庆高高举起长长的剃刀,向着牛若丸砍去,牛若丸将手中的扇子扔向他,然后飞上了桥栏,拍着手叫‘来啊!来啊!’忽前,忽后,忽左,忽右,转到这边,打到那边,以燕子般的轻巧战胜了象恶魔般的弁庆。从未战败过的弁庆输在一个孩子手里,便心服口服了,从此成了牛若的大将。”这便是文中说威吹鬼如同牛若丸的典故来源。 十二之卷 侵蚀之鬼 晴明寺……因鬼之始祖,阴阳师·安倍晴明而得名的这所寺院,在鬼们隐居于吉野的数百年里一直都是不会被任何人侵入的圣地。但如今,其历史即将落下帷幕。 包围着晴明寺的无数火把……举着火把的是半藏手下的忍者们。 站在火把群的正中央的半藏朝着寺院大喊着。 “我等是伊贺血车党。只要你们不反抗,我们就不会对你们做什么。老实一点都给我出来!” 晴明寺里躲藏着很多为了躲避战斗而逃进来的女子和小孩子。但是,不知是不是因为被伊贺忍群所包围的恐惧让他们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无法动弹,寺院里没有任何回答的声音。 飒飒。 半藏的身后传来鸟降落的声音。那正是带着咲的鬼龙。 “放开我!” 反抗着的咲甩开的鬼龙的手。落地翻滚了两圈的咲正站起来打算逃离,但半藏两侧的忍者更快地将刀竖在了她面前。 半藏看着被俘虏的咲问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和疾风先生一起来的。阿响也在!” “那些家伙还活着么。但是……” 半藏看向那燃烧着的吉野的山林。 “吉野已经落入我的手中。就算那两人都还活着,如今他们也已经无计可施了。” 半藏的阴谋已经基本成功了。 半藏首先用恶气做出了大量魔化魍并将其派遣向吉野。然而,他的敌人是退治魔化魍的专家。无论魔化魍的数量再多,在鬼们的音击面前也只能不断倒下。就算确实对鬼一方造成了不小的损害,但就结果而言还是被全部消灭了。 但,这已经足够了。 对半藏而言,与鬼的战斗不过是为了实现原本目的而不得不走的必经之路。这样一来,他的部下就能免于和鬼交手从而避免了不必要的损失。在这一层意义上,魔化帮也不过是包藏着恶气的土块而已。就算被全灭了,只要再去做出来就行了。也就是说,对半藏而言魔化魍只不过是炮灰罢了。 鬼们却对此毫不知情,他们只是全力和魔化魍死斗着。因此,半藏和其手下完全没有任何战斗力的消耗,无伤抵达了位于山顶的晴明寺。与之相对的,半数以上的鬼都在和魔化魍的战斗中殒命,活下来的也都因激战而疲惫,没有再继续战斗的力气了。如今就算是没有化身忍术的普通忍者都能轻松杀死他们……这种压倒性的胜仗让半藏的心情非常愉快。 “不要大意。” 鬼龙对半藏说道。 “疾风把那些从小就被你培养的化身忍者全灭了,十三个鬼之铠也败给了响。那两人决不可轻视。” 鬼龙一边按着伤口一边说道。半藏于是问他。 “这是被他们打伤的吗……?” “不,这是被保护着响的鬼堂所砍伤的。” 看着因疼痛而皱眉的鬼龙,半藏嘲笑说。 “先不谈会不会被响和疾风打倒,会被同伴砍伤的你可真是个蠢蛋啊。” “这是背叛了大家的报应。” 咲瞪着鬼龙说道。 “我是担心着鬼的将来,而不是为了我的一己私欲。” 鬼龙看着咲说道。 “只是遵从着那些古老的传统的话,迟早有一天鬼之一门会灭亡。要想留下鬼的血脉,让鬼的力量为天下所知的话,必须采取和至今为止完全不同的生存方式。然而变革这种事情,有时候是会伴随着巨大的伤痛的。这就是现在所发生的事情。” 咲冷笑着听着鬼龙的诡辩。 “才不是那么回事。你只不过是因为找不到自己的归宿,想要发泄你的积怨罢了。” “就算是女人,一直以来都被排斥的你一定能明白我的感觉。” 鬼龙眼里带着不知是爱还是哀的情绪,抓住了咲的手。 “和我一起来吧,咲。然后和我一起开辟新的鬼之道。和你一起的话一定……” 鬼龙对咲抱有着对弟子以上的感情。因此,他为了不把咲卷入危险而命她和响一起进行探索任务,从而让她也远离了吉野。 “我拒绝。” 咲甩开了鬼龙的手,大声说。 “我要和大家一起走。和吉野的大家……还有和阿响!新的鬼之道,我要和他们一起开辟!” “也罢……和你的日子还长,可以从长计议。” 这时,像是嘲笑着鬼龙一般,半藏开口说道。 “鬼龙,我就猜到你是个情种。我有事要你去做。” 半藏指着被火把所照亮的晴明寺。 “躲在寺里的女人和小鬼们好像都很警戒的样子,就算我说了只要不反抗就留下他们的命,他们也依然不打算出来。” “原来如此。” 鬼龙向前一步,朝着寺院的方向大声说道。 “所有人听着!我是鬼龙。只要有我在,这些人就不会取你们的性命。放心出来就行了。” 然而,即便是鬼龙如此宣告,寺里也依然没有有人要出来的样子。 “吉野的人就算是女子和小鬼,也都是一群顽固之徒啊。” 半藏冷笑着命令手下的忍者。 “所有人,用火箭!” 鬼龙连忙制止半藏。 “等等,还没确定他们不会出来呢。” “区区女人和小孩还不值得我浪费这么多精力。” “就算要取他们性命也还太早了。大家都是肩负着鬼的未来的人。” “正因如此……据不服从的话就必须根除他们。” 半藏冷眼盯着寺院。 寺里几乎只有女人和小孩。正如鬼龙所言,他们全都是能够将鬼的血脉传承至下一代的人。就算是对半藏而言,只要大家投降的话也是有利用价值的。既可以将学习了鬼的素养的小孩当作伊贺血车党的一员养大,又能让鬼的女性跟手下的忍者结合从而生出新的鬼的孩子。 然而,一切前提都是他们会愿意协助伊贺血车党。半藏并不认为拉拢这些人值得他耗费这么大的精力。 “都聚集在一起可真是给我省了不少事。” 包围着寺院的忍者们拉弓架起了火箭。 “别这样。” 就算是鬼龙也很抗拒对毫无抵抗能力的妇女儿童动手。 “给我一点时间。这样的话那些家伙们也都……” “已经够了。连一个女人的心都抓不住,你又怎么可能能说服得了整个吉野的女人和小鬼呢。是我高看你了。” 半藏说着迅速拔刀砍在了鬼龙身上。 半藏的力气甚至撕裂了鬼之铠。鬼龙的身体被从肩头到腰砍出一条巨大的伤口,倒了下来。 “……半藏……呃……” 鬼龙用尽力气抬起头,用那满是泥土的脸看着鬼龙。 “我所寻求的是真正的鬼。打从心底就没法变成鬼的男人,我们伊贺血车党不需要……” 半藏的刀毫无慈悲地刺穿了倒下的鬼龙的身体。 “呜啊!” 被这致命一击所命中的鬼龙趴在地面上不动了。 目睹了半藏的残忍的咲朝着寺院的方向拼尽全力大喊起来。 “大家快逃啊——!” 半藏猛地打了咲一拳,然后命令自己的手下。 “放箭!” 半藏一声令下,他手下的忍者们一齐朝着寺院放出火箭。 “啊啊……” 倒地的咲无计可施,只能把头贴着地面不忍去看。 “……什么?” 半藏的声音让咲又再次抬起头。 晴明寺被大火所包围……咲一瞬间以为是这样。但是…… “这是……!” 咲的眼前猛烈燃烧着的是炎之鹰。飞舞着落在晴明寺前的炎之鹰吸收了所有朝着寺院放出的火箭,保护了寺院。 半藏手下的忍者也被炎之鹰的雄傲所惊吓,只是呆呆地握着弓站着。 “放箭放箭!” 半藏的号令声让忍者们回过神来,他们再次发射了火箭。 然而,火箭再次被炎之鹰所吞没,在它那燃烧着的身体里化作灰烬。 啁! 炎之鹰鸣叫着从口中放射出火球。连射而出的火球吞没了包围着寺院的忍者,形势立刻发生了逆转。 啁! 炎之鹰发出胜利的鸣叫声消失的同时,响和疾风的身影也出现了。 “阿响!” 咲跑到了响身边。 “你没事就好。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你去和大家一起。” 响让咲前去寺院里面,然后转过头瞪着半藏。 这意料之外的反击让半藏的手下全灭了。半藏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刚刚那到底是什么力量……?” “那是父亲大人留下来的力量。” 疾风回答了半藏。 响看向了倒在地上的鬼龙。 “是你杀了他……?” “我已经知道了所有鬼的知识,这家伙已经没用了。” 半藏用那沙哑的声音回答道。 “鬼十的力量,接着又是鬼的力量。你这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 半藏看着发问的响,眼里闪过一道寒光。 “……为了让天下再度陷入战乱。” 听到半藏的话,疾风露出了冷峻的表情。 “为什么……?” “一切都是为了得不到回报的忍者们。” 半藏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 “战国乱世结束已经数十年……如今天下没有了战争,无论再怎么磨炼自己,没有用武之地的话我们忍者就没有生存之道。如今所有的忍者都被迫过着困苦的日子,都快要随着战国的结束而一同消失了啊。” 半藏的脸上蒙上了阴霾。 “但是你们被幕府所征召,可以用你们的力量……” “对我们而言也是一样的!” 半藏打断了响的话,语气强硬地接着说。 “确实,救下了家康公的性命的初代半藏得到了压倒性的信任,被迎入幕府,不留遗憾地发挥了他的力量。但是,那也只是在还有战事的时候。时过境迁,战乱平息之后,幕府声称让忍者担任护卫,从而将忍者们几乎是软禁在了城里,随心所欲地叫出来,命令我们去做一些无聊的事情……。被关在无趣的城里,每天只能任由他们使唤,这样的日子让忍者们也渐渐失去了精神,慢慢堕落了。驰骋在战场上,满身血腥的狼们,已经被拔去了獠牙,变成了行尸走肉了。” “没有战斗的话忍者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你是这个意思吧?” 疾风问道。 “没错!天下太平什么的,对我们忍者来说毫无意义!只有在战争里,我们忍者才能放射出自己的光辉!” 如同渴求着血的野兽一般大叫着的半藏拔出了两把刀,在眼前交叉成十字。 叮……! 组成十字的两把刀的刀身奏响了冰冷的振动。这振动包裹着半藏的身体,同时他的身体也发出了咕嘟咕嘟的诡异声音消去了人的样子,然后全身都被黑色的火焰所包围。 “啊啊!” 黑色的火焰随着喊声被驱散,那里站着的是一个浑身散发着恶气的男人。 “鬼……” “不,是化身忍者吗……” 响和疾风重新注视着变身成这副异样身姿的半藏。 他的全身都覆盖着像乌鸦一样的漆黑羽毛,但胸前和肩膀,还有手臂和双脚都包裹着像鬼一样散发着黑光的钢铁身躯。而且,在那既不像人也不像乌鸦的诡异的头上向上伸出了两只坚硬的角,血红的嘴里露出了尖锐的牙齿。 “这是化身忍术和鬼的阴阳术融合而做出的身体。我的名字是伊贺血车党的头领,蚀鬼(shokuki)……是侵蚀这世间的鬼!” 变成蚀鬼的半藏举起双刀朝两人砍去。 响和疾风转身躲开,摆出架势。 “既然想侵蚀我最重要的东西的话,那我就绝不能原谅你!” “既然你想为了战乱而使用父亲大人的力量,那我就将你……斩杀!” 响取出音叉轻轻在音击棒上敲响,疾风则抽出背上的刀,使刀锷震动起来。 叮……。 既给人紧张感,又清脆的音声响了起来。 “吹起吧暴风/岚!……岚!……岚!” 随着疾风的声音,一阵狂风卷了起来。 只有脸保持着人的样子的响全身被青白色的火焰所包围,而狂乱地吹拂着的鹰的羽毛也包裹住了疾风的身体。 “哈!” 火焰和羽毛一同随着响的喊声散去,两人变身成了响鬼和岚。 “鬼十的儿子,响鬼!” “同样,变身忍者岚,见参!” 两人用强有力的声音报上名号,一同跳向了蚀鬼。 “我有着鬼和化身忍者这两种力量。能打倒我的话就试试看吧!” 被一片漆黑所覆盖的强韧的肉体在两人面前就像立着一堵漆黑的墙。 蚀鬼用两把刀灵巧地挡开了响鬼所挥出的音击棒和岚所砍下的刀,然后一刀回击将两人击退。接着,他开始激烈的交替旋转起两把刀。 “音击杀法……真空斩!” 咻……。 发出诡异声音的刀切开了空气,猛烈的冲击波袭向两人! “呜啊!” “啊!” 身体被命中而乱了脚步的响鬼和岚被蚀鬼毫不留情地继续攻击着。 “忍法黑羽之舞……!” 蚀鬼张开双臂,从他身上竖起了无数黑色的羽毛。羽毛化作箭矢一齐发射出去。 咔擦!咔擦咔擦! 被黑色的羽毛命中了的响鬼和岚跪了下来。 蚀鬼那黑色的力量是压倒性的。 “明白了吗,毛头小子。这就是伊贺血车党的力量。我们要用这力量颠覆幕府,让天下再次回到战国乱世!” 响鬼和岚摇晃着站起,却又被蚀鬼的踢击命中退出很远。接着,蚀鬼已经准备给两人最后一击了。 这时,一阵不曾听过的声音响了起来。 咻……。 一阵充满了慈悲,而且有一种莫名悲伤感觉的音乐包围了蚀鬼的身体,让他的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捆绑住一样不得动弹。 “什……?” 蚀鬼朝着音乐响起的方向投去视线。 在那里站立着的,是拼命站起来,已经命不久矣的鬼龙。他正吹奏着草笛,以奏响这音乐声。 “鬼龙……!?” “怎么样啊……我的音击‘草璃绳’的滋味……” “为什么……?” “……看样子……鬼十借给了我最后的力量啊……” 那是身着鬼之铠的鬼龙拼尽全力使出的最后的鬼之力。 “上吧……要打倒那家伙的话就趁现在……” 响鬼和岚摇晃着站起身,瞪视着挣扎着想要夺回身体自由的蚀鬼。 “上吧!” “好!” 响鬼将音击棒变化为剑,与岚一同举剑刺向了蚀鬼。 噗呲……! 二人全力的一击让蚀鬼的身体发生了猛烈的爆炸。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鬼和变身忍者,迎面吃下了两人的斩击的蚀鬼终于倒在了地面上。 喘息着的响鬼和岚看向了鬼龙。 “干得漂亮……鬼十的儿子们……” 鬼龙说完就静静闭上眼睛倒了下来,作为草笛使用的那片小小的叶子也缓缓从他手上飘落。 “也就是说,鬼十的灵魂让鬼龙取回了他的本心吗……” 看着身穿破碎的鬼之铠,安详地闭上了眼睛的鬼龙,响鬼低语道。 “你们这些混蛋啊啊啊!” 响鬼和岚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愤怒的咆哮。 两人回过头,看到的是正带着愤怒和憎恶的眼神瞪着两人的蚀鬼。再次站起来的蚀鬼那漆黑的身体已经满是红色的鲜血。 “我还没完呢。我……我……” 蚀鬼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那散发着不详的紫烟的,腐烂了的乌黑果实,一口吃了下去。 “呜……呜呜……呜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地挣扎着的蚀鬼的身体放出了不详的恶气,同时他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这次又是什么……?” 岚凝视着蚀鬼的身体。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变化。 响鬼看着变得有人的十倍大,像野兽一样咆哮着的蚀鬼,不由得喊出声。 “这是……魔化魍!” 蚀鬼的身体虽然还留着人类的样子,但他被长毛所覆盖的皮肤开始出现丑陋的龟裂。像骷髅一样凹陷下去的眼睛被鲜血染红,头上的角和嘴里的尖牙也变得更长。那样子,简直就是传说故事里出现的巨大的鬼。 “吾……名……蚀鬼……” 笨重地转过头来的魔化魍蚀鬼口中吐出了黑色的液体。 响鬼和岚立刻朝后跳去,被那包含着恶气的液体击中的地面开始冒起黑烟,散发出异样的臭气并开始腐烂。 “吾……名……蚀鬼……” 蚀鬼慢慢将身体转向了晴明寺。 “糟了!” “必须阻止他!” 响鬼和岚一同跳起,为了吸引蚀鬼的注意力而砍了下去。然而,剑技对如今化作巨大魔化魍的蚀鬼已经不起作用了。蚀鬼就像赶走小苍蝇一样甩掉了响鬼和岚。 落在地上的响鬼和岚抬起头,仰视着蚀鬼那巨大的身体。 “要怎么样才能打倒他……” 于是响鬼回答了疾风的话。 “变成魔化魍的家伙只能用音击来打倒。” “但是,那家伙还有化身忍者的力量。清澈之音对化身忍者可是没用的啊。” “那么……我的音击和你的化身忍术,两者同时使出呢?” “什么?” “老爹……借给我们力量吧!” 响鬼说着从腰间取下那小小的卷轴,用音叉轻轻敲击。 叮……。 随着音叉的声音响起,炎之鹰再次现出身姿。 “上了!” 响鬼和岚乘上巨大的炎之鹰飞上天空,在迫近了晴明寺的魔化魍蚀鬼周围回旋着。然后,炎之鹰那巨大的身体就朝着蚀鬼撞了过去。 咚!蚀鬼的身体倒了下去,把地面震得发出一声巨响。 “就是现在!” 响鬼跳下炎之鹰,跳到倒地的蚀鬼胸前,取下腰带上的那枚火炎鼓用力按进了蚀鬼的身体。 “呜嗷……” 响鬼朝着挣扎着的蚀鬼举起了音击棒·烈火。 “火炎连打!” 响鬼大喊一声,开始用烈火猛烈地敲击蚀鬼胸前的火炎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如敲击太鼓一般猛烈的连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呜……呜,呜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痛苦挣扎着的蚀鬼身体里开始发光。 但是,蚀鬼身上那化身忍者的再生能力阻止了身体的崩坏,抵抗着清澈之音。 “岚!” 响鬼大叫一声。 “忍法!旋风落!” 从盘旋在上空的炎之鹰背上跳下的岚将刀尖向前,全身如龙卷风一般转动起来,朝着魔化魍蚀鬼的身体直冲而去。 “哦呀啊啊啊!” 响鬼挥出最后一击的同时,岚的刀贯穿了蚀鬼的心脏! “呜嗷呜呜!” 同时被两人的必杀技命中的蚀鬼疯狂地呻吟着。 “可……可恶……。但是,就算打倒了我也不能结束什么……。历史会不断重复……像我蚀鬼一样沉迷力量,想要侵蚀这世间的人一定会再次出现。继承了我的意志的某人……” 蚀鬼如威吓一般大喊着。他的身体里发出了无比激烈的光芒。 “呜……呜嗷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魔化魍蚀鬼那巨大的身体伴随着他那临死前的悲鸣声猛地炸碎开去。 肉片飞散而去化作尘土,变成土雨四散落下。 “成功了。” “是啊。” 响鬼和岚看着彼此,他们的身影被慢慢升起的朝阳所照耀着。 数日后……。 以伊吹为中心的鬼之一门立刻开始着手重建吉野。 在与伊贺血车党的战斗中牺牲的鬼绝不在少数。活下来的鬼们缅怀着逝去的同伴,为他们郑重地修建了坟墓。 其中也有鬼堂,还有鬼龙的坟墓。在坟前供上鲜花的每个人都为他们的死而哭泣。 伊吹没有告诉任何人鬼龙的背叛。响和咲也是。他们觉得鬼龙和他的友人鬼十同样,只不过是被邪恶之人蒙骗了内心,被命运玩弄所发狂的,可怜的牺牲者。同时,他们也明白了没能及时察觉到那内心的黑暗的自己还有不成熟的地方,并为之感到后悔。 伊吹在聚集在一起的众人面前宣布。 “借此机会,我要创造新的吉野。虽然我还不成熟,但仍然希望大家能够协助我。” 伊吹的话虽然不长,但其中却充满了他作为首领着眼于鬼的未来的热情和忧虑着同伴的温柔之心。听了这番话的人们无不对这位年轻的首领更加尊敬,并进一步燃起了重建吉野的热情。 伊吹注视着回到重建工作的鬼们。此时,他的身后传来说话声。 “不要勉强自己哦。毕竟你自己也还有伤在身。” 伊吹回过头,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响和咲。 “你才是,已经没事了吗?” 伊吹看着浑身是伤的响说道。 “因为我锻炼过了。” 响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然而,咲却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净瞎说,明明刚才给你涂药草地时候一直在‘嘶~嘶~’地哼哼。” 咲一拍响的后背,响就喊着“疼疼疼”蜷了蜷身子。 看着两人的样子,伊吹的表情缓和了下来。他接着问。 “疾风阁下呢?” “我已经没事了。” 被霞陪着的疾风出现在了响的身后。疾风为了治疗在战斗中受的伤而留在了吉野,而赶来的霞则奋不顾身地开始治疗疾风。 “非常感谢您,伊吹阁下。托您的福,伤很快就痊愈了。” “不不,这都是多亏了霞阁下。应当向她道谢才是。” 听了伊吹的话,霞立刻摆着手说道。 “请别这么说。我是一个医生,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然而,不知是不是被霞那奋不顾身赶来帮忙救治的行为而感动,伊吹接着说。 “不,对疾风阁下而言,霞阁下这样的人是不可缺少的。从今往后,疾风阁下也一定要永远重视她才行。” 有着唯有作为鬼的首领被养大的人才会有的天性的灵光一闪和精准的直觉,时而会不像个少年一样一针见血地指出事物的真理……这就是伊吹。不知他知不知道疾风和霞的关系,但还是作出了如此大胆的发言。 “等等啊,伊吹!” 咲虽然一时慌乱,但看着因伊吹的话而微笑着的疾风和霞,立刻就明白了这两人的话一定没问题。同时,她也在心中祈祷着希望这两人在一起的日子能早点到来。 “对了,伊吹。正好这会儿不忙了,有点事要跟你说。” 响露出有些奇怪的表情对伊吹说。 “你要是敢说不当鬼了我可不会允许的哦。” “咦?” 响极端地讨厌用自己的力量去伤害他人。就算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人,也还是重创了大量敌人。伊吹很明白,响毫无疑问是为了赎罪而来请求他消除自己的鬼之力的。 “吉野的那些上了年纪的鬼们已经全都牺牲了。现在正是需要响这样的人来引导后来者的时候。” “等等,就是说让我来当师父!?稍等一下,这事情还是饶了我吧。” 听了伊吹的话,响猛地摆摆手。 “那你赶快生个孩子来,起码把你的想法传承给你的孩子啊。” “生孩子?跟谁?” “跟她。” 伊吹指着咲。 “哈!?” “咦!?” 响和咲同时惊叫出声。 “虽然本人好像没有意识到,但你们俩真的挺适合的。” 伊吹再次作出了大胆的发言。 “等,等下啊。伊吹你在说什么啊……” 咲少见地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道。 “咲小姐也意外地很坦率呢。” 看着咲的样子,霞咯咯笑出声。 “伊吹阁下的话虽然有些突然,但未必就是错的。” 疾风也插嘴道。 “我们背负着把力量的使用方法正确地传达给下一代的使命。响,蚀鬼最后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历史会不断重复……像我蚀鬼一样沉迷力量,想要侵蚀这世间的人一定会再次出现’……对吧。” 响把半藏也就是蚀鬼最后的话复述了一遍。 疾风接着说。 “正因如此,我们必须把正确的心教给下一代。这样的话,一定会有人继承我们的意志。只要还有为恶之人,那么保护人们免受恶的侵害的人也一定会出现。” 响拿出了父亲·鬼十留下的炎之鹰的卷轴说着。 “没错。就像继承了老爹意志的我们一样……” 鬼十的两个儿子一起注视着父亲的遗物。 “喂,快看!” 咲指着天空。 大家一起抬头,只见在晴朗的天空中有一只鹰正在翱翔。 响和疾风抬头看着。他们觉得那只鹰非常耀眼。 鹰在两人上空盘旋着,随后就像告别一样挥动着翅膀朝着晴朗又宽广的天空自由地飞去……。 十三之卷 继承之魂 时间流逝……现代。 高度的经济增长带来的繁荣和富饶使得日本进入了从未有过的自由与和平的时代。 但是暗地里,某个不满于世界的繁荣,想要夺走人类的自由与和平的秘密结社也在活动着。其名为……修卡。 修卡就像是继承了蚀鬼的意志一样,将和化身忍者还有魔化魍一样属于异形的怪物……“改造人”作为尖兵,企图征服世界。 “就算打倒了我也不能结束什么……。历史会不断重复……像我蚀鬼一样沉迷力量,想要侵蚀这世间的人一定会再次出现。继承了我的意志的某人……” 蚀鬼如此放言之后被响鬼和岚打败,但他的的预言完美地说中了。 人们对修卡的存在感到恐惧,而被卷入他们的行动中的人也一个接着一个命丧黄泉。 但是,有一个男人勇敢地阻挡在了修卡的面前。 身体被赋予了蝗虫的能力,戴着如同骷髅一样的假面隐藏着真实身份的男人毫无疑问和响鬼还有岚一样是异形者。 男人的力量是修卡所赋予的。但是,这个男人知道,他的力量不是为了伤害他人而使用,而是为了保护他人而使用的东西。 男人背叛了修卡,成为了人类的同伴。 围着随风飞舞的红色围巾,骑着机车飒爽地出现的异形的男人,他的名字是……“假面骑士”。 只要还有为恶之人,那么保护人们免受恶的侵害的人也一定会出现……。 正义的灵魂现在也超越了时间,被不断地继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