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嫁闺中 卷六》 第1章 【正文开始】 武安侯府还是第一次有皇子驾临,虽然之前皇子他爹驾临过,可是当时还真没多少人知道,是以,老太太让人都去前院迎候,顺带送庄王妃出府。 呼啦啦,一群人去了前院。 三皇子正在前院正屋喝茶,神情冷淡,眉头陇紧,似乎对侯府众人姗姗来迟颇不满。 安容扶着老太太进去,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没瞧见侯爷,不由得有些纳闷,三皇子登门,父亲怎么不来? 老太太也诧异,问了福总管道,「侯爷呢?」 福总管道,「不知道侯爷在哪儿,没找到他。」 安容注意到,福总管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微闪,明显是撒谎了,肯定是父亲有事,来不了。 安容也能猜到是什么事,出了这样的事,父亲第一个要做的便是去质问大夫人,希望父亲别在气头上掐死大夫人才好。 老太太和安容几个给三皇子福身行礼。 三皇子脸色稍稍缓和,道,「不必多礼,府上五姑娘舍命救我,恩比天高,她方才醒来,急着要回府,我便送她回来了。」 说着,三皇子起身道,「五姑娘的伤若是有什么变化,大可找徐太医郑太医,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安容眉头微微挑,她还是第一次瞧见三皇子在侯府没有端着架子,就跟寻常的世家少爷一般,若非知道他的禀性,还真叫人觉得三皇子和善可亲了。 三皇子话音刚落,沈安北和沈安闵就进来了。 老太太便吩咐两人,送三皇子出府。 安容眼神微凝,眉头轻挑。 送走了三皇子,安容才扶着老太太去偏屋瞧瞧沈安玉。 花梨木的床榻上,容貌娇媚的沈安玉,此刻脸色苍白,便是睡着,也疼的她紧紧的抓着被服,好像这样能减轻疼痛一般。 看着沈安玉这样,老太太的眸底又有了些怜惜之色。 安容撅了撅嘴,真恨不得将沈安玉和二老爷合谋算计三皇子的事跟老太太和盘托出才好,又怕人多口杂,万一走漏点风声,刺杀皇子的罪责,侯府吃罪不起啊。 老太太吩咐丫鬟,等沈安玉醒了之后,将她送回自己的院子,要小心的伺候。 丫鬟忙福身应是。 丫鬟才起身,那边就有丫鬟急急忙进来,「老太太,不好了……」 「又出什么事了?」老太太听到不好了这三个字就脑壳生疼的紧。 丫鬟忙道,「大夫人失踪了。」 老太太听得眼神凌厉了起来,「她不是禁足在沉香院,她能失踪到哪里去?!」 丫鬟摇头,「奴婢不知道,方才侯爷怒气冲冲的去了沉香院,可是屋子里根本没瞧见大夫人,丫鬟们将沉香院里里外外,包括侯府各大院子都找遍了,都找不到大夫人的人影儿。」 丫鬟纳闷呢,大夫人禁足可是最安分的,没听说过她贸贸然出院子的啊,而且今儿守门的婆子都发誓说没瞧见大夫人呢。 「难不成她还长翅膀飞了不成?!」老太太怒喝道。 丫鬟被吼的脖子一缩。 孙妈妈忙道,「再去找!」 丫鬟赶紧退出去。 孙妈妈纳闷的看着老太太,又回头看了眼沈安玉,眸底的疑惑之色更甚,不应该啊,大夫人可是最疼五姑娘的,五姑娘重伤未愈,又是刚回来,她就是冲出院子来瞧五姑娘,老太太也不会责怪她,毕竟是母子连心,可大夫人却失踪了,这太离奇了些吧? 难道,大夫人是见五姑娘受伤,迟迟未归,所以等不及,偷偷溜出侯府去了? 孙妈妈是这样猜测的,老太太也是这样猜的。 只有安容知道,大夫人十有八九是钻进了密道中,在密道里,谁能找的到她?! 一想到,大夫人频繁在密道中和二老爷幽会,安容就气的眸中火光四起。 更让安容生气的还在后头,她和沈安溪扶着老太太回内院,半道上听到东苑的丫鬟也在找二老爷。 据丫鬟说,二老爷醒来时,很生气,很狂暴,几乎能杀人了。 二太太担心二老爷因为失去左手,恼怒悲愤之下,会想不开,寻了短见。 务必尽早尽快的找到二老爷。 好了,找大夫人的下人们又多了一个任务,顺带找二老爷。 安容气的额头都青筋暴起了,牙齿磨的咯吱响,叫沈安溪好生纳闷,「四姐姐,你好像很生气?」 她能不生气吗,她快要气晕过去了! 府里操心事原就多,他们倒好,到现在了还不知道安分! 可是转瞬一想,二老爷是带着怒气去找的大夫人,大夫人不会有好果子吃。 只是,安容担心大夫人的狡辩能力,会将二老爷糊弄的团团转,让她看狗咬狗的好戏落空。 安容望着沈安溪,眼神轻耷,道,「能不生气么,伤重了失踪,禁足了也能失踪,这压根就不把祖母的话放在心上呢,她不过就是占着给祖父守过孝,侯府休不得她,所以胆大妄为,再这样纵容下去,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人跟三姐姐一样?」 沈安溪听了,也努起了嘴,这人真是讨厌,偏好不能休了她。 老太太眼神微窒,望了孙妈妈一眼,孙妈妈无奈一笑,正要说话呢,就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一个青衣小丫鬟走过来,跟安容福身行礼道,「四姑娘,桃媒婆登门,说找你有事,另外,侯爷让你去书房一趟。」 第2章 安容微微愕。 桃媒婆居然登门找她,不是跟她说好了,回头大哥娶谁,会派人去告之她的吗? 还有父亲找她做什么事? 安容在猜测,老太太道,「你爹找你,估计是有急事,你快去吧。」 安容点点头,带着芍药往外院书房走。 一边吩咐青衣小丫鬟道,「你去告诉桃媒婆一声,我见过父亲,就去找她。」 青衣小丫鬟连连点头。 书房外,远远的,安容便瞧见守门小厮竖起耳朵,听屋子里的动静。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小厮忙行礼,然后道,「四姑娘,侯爷发怒了。」 这是提醒安容小心些。 安容点点头,父亲会生气,是意料之中的事,她能理解。 只是安容没想到,侯爷这回的怒气有多大。 安容进门,便瞧见一地的碎片,就连侯爷最喜欢的碧玉镇纸都摔了。 书桌,更是一片狼藉。 安容踩着一地的碎片上前,还未请安,便听到侯爷的询问声,「那日,是你让人杀了庄院上的婆子?」 安容望着侯爷,杀婆子不是她指使的,是暗卫自己拿的主意,不过她知道,所以安容点头了,「是我。」 侯爷眼睛瞬间凝了起来,「你知道大夫人不贞的事,为何不告诉我?」 如果不是李大夫无意中说起昨天安容问过他相同的事,他都不知道,比他先知道这事的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安容对侯爷供认不讳,当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 是沈安姒求她去查二姨娘的死,安容才查到沈安姝的身世之谜。 侯爷敛眉,「你可知道那奸夫是谁?」 是你庶弟,我的二叔。 安容心中道,但是这话她不敢说,她怕侯爷会气冲脑门,去杀了二老爷。 无缘无故杀庶弟,兄弟阋墙,这是大忌,会毁了父亲。 可是抖出二老爷勾搭亲嫂的事,父亲的颜面会荡然无存,会沦为京都的笑柄,同样会毁了父亲。 所以,安容摇头了,声音里还带了抹惆怅和失望,「女儿不知道。」 侯爷望着安容,眸底带了些质疑,好像在怀疑安容是在欺骗他,明明知道,却故作不知。 可是安容的神情又不像是在作假,若是知道,昨儿就不会去问李大夫了。 侯爷觉得自己多疑了,他摆摆手,让安容出去。 安容知道侯爷的烦躁和愤岔,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枕边妻子给自己戴绿帽子,他需要好好的静一静。 但是转身前,安容还是忍不住将心里最好奇的事问了出来。 「父亲,若是九妹妹和七弟都不是你亲生,你会如何?」安容问道。 安容的说话声轻柔,像微雨细风,拂过湖畔嫩绿的杨柳枝,带起圈圈点点的涟漪。 可是就在这样的涟漪,却像是一把沉重的铁锤,一把砸在侯爷的心尖上,顿时将一颗脆弱的心,砸的鲜血淋漓。 侯爷的眸光在安容话音落地的时候,便燃起鲜血般的狠戾,那是一种杀意。 虽然侯爷没有说话,但是安容知道,侯爷不会留下他们。 安容悄悄的退出门外,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还有畅意欢快的飞鸟,安容轻轻一叹。 对于侯爷的决定,安容能理解,只是她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大夫人会和二老爷勾搭上。 难道父亲满足不了她的欲望吗? 还是她根本是欲壑难填,一边占着侯夫人的身份,享尽羡慕的眼光,一边和二老爷在密道享受偷情的刺激? 这样的人,便是千刀万剐、五马分尸都不为过。 还有那不该有的孽种,大夫人种下的因,就该他们母子去承受那样的果! 安容这回的心够狠,不会觉得沈安姝和沈安孝小小年纪,是无辜的。 他们无辜在哪儿? 上一世,最大的赢家就是他们! 他们活的恣意,潇洒,是踩着多少人的鲜血! 一想到,上一世偌大一个武安侯府,全被那对奸夫淫妇所得,他们还占了贤良之名,安容想想就能把自己给呕心死了。 芍药站在一旁,瞧见安容作呕,不由的担忧道,「姑娘,你没事吧?」 安容摆摆手,觉得头有些晕,「只是想到一些呕心的事罢了。」 安容想到一件事,觉得和大夫人很像。 崇德县号称贤良县,有十七座牌坊,都是奖励那些为夫守节一辈子,侍候公婆,抚育子女,受到的朝廷嘉奖。 后来第十八座牌坊,是给一个钱姓寡妇,她抚育一双儿女,照顾公婆,真是尽心尽力,鞠躬尽瘁。 朝廷嘉奖她,特地赐了座牌坊给她,可是那牌坊就是竖不起来。 不是砸死了工匠,就是倒塌。 后来一查,那钱寡妇哪里贤惠了,人家夜里和奸夫在野地苟合。 这样的人怎么能称之为贤良淑德,为夫守节? 当时京都笑传: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 大夫人和她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3章 人家钱寡妇的夫君是战死沙场,大夫人确是生生害死了父亲! 钱寡妇是浸猪笼,沉潭的下场。 这也应该是大夫人的下场! 安容朝前走,在芍药努力说笑下,脸色才缓和了起来。 安容迈步进院子,就有丫鬟道,「四姑娘,桃媒婆在九曲亭等你。」 安容点点头,朝九曲亭走去。 九曲亭,坐落在湖上,用木板搭的路,正好要转九个弯,故而叫九曲亭。 这名字,还是安容改的。 桃媒婆坐在那里,手里的大牡丹花团扇摇的是呼哧呼哧作响,一边再催,「你们家四姑娘到底什么时候来啊,这茶一杯接一杯的喝,肚子都胀了。」 负责伺候桃媒婆的丫鬟忙道,「你且稍等,四姑娘肯定是有事耽误了,一会儿便来。」 说着,桃媒婆手一伸过来,直接把丫鬟糊到一旁去了。 她瞧见安容了。 当即就坐不住凳子了,下了台阶朝安容走过来,一走三摇的,眸底尽是责怪和哀怨,「四姑娘诶,你可真是叫我好等啊,这都多少天了,怎么就没半点子音讯呢,为了府上世子爷的亲事,我可是推了好几个大官家了呢。」 桃媒婆说着,很是不见外的扭过胖胖的身子,对丫鬟道,「去,再沏一壶上等碧螺春来。」 丫鬟迈步离开。 桃媒婆就放开了笑了,对安容道,「四姑娘,你可真是不厚道,若不是我眼尖,昨儿花灯会上东瞧西看,还真没发现世子爷和周老太傅府上二姑娘般配的很,郎才女貌不说,家世也极配,又是情投意合……」 桃媒婆巴拉巴拉一阵倒豆子,那速度,芍药拍马难及。 桃媒婆负责给人牵线拉媒,这花灯会,又是才子佳人最好相会的时候,她就东街走西街逛的,将哪些世家少爷,钦慕谁家姑娘都弄清楚。 桃媒婆敢拍着胸脯保证,京都世家少爷和大家闺秀就没有她不认得的,便是宫里的皇子公主,她也能猜个大概。 心里对哪家少爷喜欢哪家姑娘一清二楚,这样做起媒来,那就等于是成功了一半。 要知道,虽说娶亲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做儿子的真不愿意娶,做女儿的真不愿意嫁,这亲也是难成的,毕竟父母也怕因为这事和儿子女儿生分了。 她做媒,正中人家下怀,就凭她三寸不烂之舌,说成亲事不难。 这不,昨儿逛来逛去,觉得有那么七八门亲事能成,今年的收入不会少。 走到桥边的时候,桃媒婆眼珠子睁大,因为她瞧见沈安北和周婉儿在桥上看花灯,尤其是周婉儿,还拉着沈安北的胳膊,说那个漂亮,那个漂亮。 桃媒婆当时就乐的屁颠屁颠的,她已经感觉到双倍的报酬朝她扑过来了,砸的脑袋有些晕晕的。 这不,转头回去,筹备着怎么去说亲,谁想碰到了同行,说庄王世子看上了周婉儿,要她上门说媒。 这还了得,跟她抢生意! 这不,桃媒婆等不及就跑上门来了,不催不行啊,庄王府到底是王府,可不是一个侯府能比的,就算侯府潜力无限,在朝中的影响力比庄王爷大,可世子妃和世子夫人说出去能一样吗? 安容听桃媒婆说,眼珠子都睁大了,「庄王世子想娶周婉儿?!」 桃媒婆是点头如捣蒜,「可不是,要不然,我也不会上杆子跑来求媒做啊,我也是真心觉得世子爷和周姑娘般配,这段姻缘错过了委实可惜,今儿来之前,我可是给柳媒婆使了绊子,她去不得周家,可是再晚,我就拦不住了。」 安容听得眉头轻陇,给芍药使了个眼色,芍药就从袖子里掏了个荷包,塞给桃媒婆。 桃媒婆接在手里,轻轻一掂量,分量是够了,可是怎么感觉不对啊? 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打开荷包,看到金光灿灿的瓜子,顿时晃了眼。 芍药撅撅嘴,这是姑娘让她交给五少爷和三姨娘的,她不敢随便给小丫鬟,怕人家随手拿两粒,没想到最后便宜桃媒婆了。 不过,她要是做成了世子爷和周姑娘的亲事,那倒是极好。 可是说的这么夸张,她怎么觉着不信啊? 桃媒婆喜笑颜开,直夸安容大方,然后便拍着胸脯保证,「四姑娘放心,这桩亲事我铁定能做成。」 等桃媒婆离开,安容就道,「我怎么觉得桃媒婆是骗姑娘的?」 安容望了芍药一眼,有些事,芍药不懂,她却清楚,前世确实有过庄王世子想娶周婉儿的流言,只是周婉儿许了人,流言才没有怎么传开。 不过安容却不急,反正高兴的很。 周老太傅是不会把周婉儿嫁给庄王世子的,只是回绝一个亲王世子,总是需要一些胆量和一个好的借口。 她大哥会是绝好的借口。 周婉儿已经许亲了,总不好再许给别人,只能怪庄王世子晚来一步。 丫鬟端了碧螺春来,左右也没瞧见桃媒婆,嘴便撅了起来。 芍药接过茶水,给安容倒了一杯茶。 便有小丫鬟过来道,「四姑娘,皇后送了一堆赏赐来给五姑娘……」 小丫鬟话还没说完,芍药便扭头望着她,打断她道,「又不是给四姑娘的,你这么高兴的禀告做什么?」 第4章 小丫鬟顿时嗓子一噎,「我想说的是,宣旨公公说,太后让四姑娘过两日进宫。」 芍药听得白眼直翻,这才是重点好么! 小丫鬟退下凉亭。 安容喝了大半盏茶,吹了好一会儿凉风,才起身回内院。 半道上,安容听到有丫鬟在交头接耳。 好像谈论的内容和二老爷有关,便问那些丫鬟道,「二老爷怎么了?」 那几个丫鬟扎堆在花圃石墩上坐着闲聊,没注意到回廊上的安容,乍一听,还吓了一大跳。 忙起身行礼,有些胆怯道,「失踪的二老爷找到了,下人发现他晕倒在井边,大家都揣测二老爷想跳井自尽。」 安容听得在心底冷笑,她不信二老爷会是那么想不开的人,他要跳井了,还真省了很多的事。 「大夫人呢,她也找到了?」安容问道。 二老爷从密道出来了,大夫人不可能还呆在里面。 丫鬟摇头,「没有瞧见大夫人,下人们几乎把侯府翻遍了,现在还在找,侯爷说,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安容眸光看向远处,清澈的眸底有光芒闪动。 密道潮湿阴暗,就算大夫人和二老爷幽会的地方装饰的富丽堂皇些,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不会一直呆在密道里,等她出来,看她怎么和父亲解释。 安容期待大夫人出来,可是却有人告诉她,大夫人永远也出不来了。 听到赵成这样禀告,安容惊的是目瞪口呆。 大夫人死了。 忽然听到这样堪比震雷的消息,安容一时间还真消化不了,总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但是很快,安容就狂喜了。 死了最好。 死在密道里,除了二老爷外,根本不会再多一个人知道。 侯府会派人去找,可找就是了,慢慢找,没人知道大夫人死了,也不用她和沈安北他们替大夫人守孝。 侯府会过自己的日子,大哥会娶媳妇,也没人挑事气祖母,多好啊。 安容高兴的笑,二老爷总算是做了回好事,居然在气头上把大夫人给掐死了。 男人女人的力量悬殊太大,二老爷没了左手,居然还能把大夫人一个四肢健全的给掐死,可见二老爷武功之高。 安容是这样想的。 赵成不会说,这里面还有他的一份功劳在。 事情是这样的。 二老爷醒来,发觉左手没了,极其的愤怒,一把扇开喂药的丫鬟,转身便走。 进了书房后,就进了密道。 赵成悄悄的尾随其后,等了好半天,才瞧见大夫人过来。 二老爷真信了是三皇子害他没了一只手,把这股子气算在了大夫人身上,和大夫人吵了起来,骂她贱妇。 大夫人脾气不好啊,这不就和二老爷吵起来,因为二老爷差点点就要了沈安玉的命,那可是她的亲生女儿,没有做娘的不疼女儿的,你意思意思就行了,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万一沈安玉中剑的时候身子前倾,这伤口就会深半寸,命就保不住了! 两人一言不和,就吵了起来,二老爷本来就烦大夫人了,那一日一封的信,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他的心上,正不知道怎么办好,偏大夫人又出什么馊主意,只顾自己,连累了他! 这样的祸害,还留在世上做什么,要害得他名声尽毁吗? 这不,二老爷就起了杀心。 大夫人再喋喋不休的骂他,二老爷就掐大夫人的脖子了。 开始很用力,后来大夫人就求饶了,二老爷想想,觉得大夫人还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就想饶她一命,毕竟大夫人和他曾经无数次在密道里翻云覆雨,恩爱缠绵,还替他剩下一双女儿。 可是,就在二老爷心软,松手的时候。 远处,一粒小石子飞过去,直接打中二老爷的穴位,将二老爷定在那里。 当时,二老爷是紧紧握着大夫人脖子的,大夫人纤细的脖子一大半握在二老爷的手里,这样身子一定住,手就继续保持这样的姿势。 二老爷是亲眼瞧见大夫人脸色因为缺氧而变得苍白,最后双眸瞪圆,恨恨的看着二老爷,死不瞑目。 赵成下手有些狠,将二老爷一定就是半个时辰。 二老爷能感觉到大夫人咽气后,身子渐渐的冰凉,再冰凉。 半个时辰后,二老爷穴位解开,他松了僵硬的手,连滚带爬的出了密道。 受不了大夫人临死前的眼神,二老爷更怕背后点穴的人,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可偏偏人家没有杀他。 就这样,又惊又怕下,二老爷想洗掉右手上大夫人的气息,可是还没打水呢,就直接晕了,是吓晕的,他好像从井水里瞧见大夫人一双怨恨的眼睛。 赵成没有杀大夫人,但是他一粒石子,二老爷就成了杀人凶手。 赵成觉得自己的计谋真是太好了,他没好意思找安容讨赏,回去找自己的主子要。 刚回到临墨轩,就被另一暗卫拦下了。 「你不是负责保护四姑娘吗,怎么回来了?」暗卫赵行问道。 「回来讨赏,」赵成挺了挺背脊道。 第5章 赵行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句没说,便转身离开。 赵成当时就懵了,一起长大的,互相之间都了解,赵行这样子明显是幸灾乐祸啊,为什么? 赵成追上去,「主子怎么了?」 赵行不苟言笑道,「主子好像很生气,你这会儿去讨赏,估计会赏你几板子。」 赵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主子可是极少生气的,主子在国公爷和大将军的培养下,早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怎么会生气? 在赵成追问下,赵行笑了,「国公府里敢给主子气受的,除了老国公还能有谁?」 赵成越发懵了,老国公对主子多好啊,国公爷有什么吩咐,主子也都是极力完成的,怎么会闹翻呢? 赵行就说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 萧湛和萧老国公吵起来,还是因为那一颗不是迷药,而是媚药的弹丸。 花船着火之后,安容不让萧湛跟着她,萧湛知道暗处有暗卫守护,他就赶回了国公府,要好好的质问下老国公。 谁想,萧老国公睡下了。 萧湛又不能喊醒他,就回自己住处了,沐浴一番,歇下了。 因为媚药,萧湛着实废了一番体力,再加上,他原就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愈加的疲乏。 一宿好眠,等他睡醒,好了,萧老国公上朝去了。 左等右等,才等到萧老国公回府,谁想,萧老国公又因为靖北侯世子被绑架的事,一肚子火气正大着呢。 偏萧湛不知道。 萧老国公问他,「你是不是不喜欢沈四姑娘?」 萧湛回答,「喜欢。」 萧老国公又问,「你是不是不愿意娶她?」 萧湛回答,「愿意。」 萧老国公问完,立马就怒了。 萧老国公一怒,就很「心平气和」的告诉萧湛,「既然喜欢,也愿意娶她,那过两个月就把沈四姑娘娶进门。」 萧湛生气,就生气在两个月上。 以前萧老国公不是这样的,他恨不得尽早尽快的把安容娶进门,可是昨儿之后,他就不急了。 没错,以前急的是萧老国公。 现在,萧老国公不急了,急的成萧湛了。 偏萧老国公端着脸色,你不是恼外祖父多事吗,不乐意早些娶吗,那就晚些再娶就是了,左右人家武安侯不急,人家四姑娘就更不急了。 萧湛郁闷的几乎能吐血。 他知道萧老国公是存了心的消遣他,谁叫以前萧老国公逼着他,他还不乐意了,这叫自食恶果。 赵行说完,赵成快笑晕了。 老国公几时吃过亏,原来在这里等着主子呢,他记得以前老国公逼主子的时候,主子不慌不忙的说,有什么好急的,又跑不掉。 现在,这句话,被萧老国公原样还给萧湛了。 而且,当初萧老国公就说过,「总有你急的一天。」 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的快,哈哈。 赵成大笑,赵行望了他一眼道,「别笑了,小心叫主子听见。」 赵成的笑戛然而止。 来不及了,萧湛已经听见了。 一张脸铁青铁青的。 赵成缩着脖子,一脸后悔的表情,为了自保,赵成假传安容的旨道,「主子,属下回来,只是替四姑娘转告一句话,她说她想你了。」 说完,赵成打了个哆嗦,感觉胳膊上有了鸡皮疙瘩。 这话,四姑娘能说,那太阳估摸着会从西边升起来。 所以,赵成又赶紧加了一句,「是四姑娘身边的丫鬟说的。」 这样就比较的真了。 芍药就这样背了黑锅。 看着萧湛的脸色好了很多,赵成惊呆了,果然男人的软肋是女人啊。 主子的软肋,绝对是四姑娘了! 赵成帮着萧湛出主意道,「国公爷只是恼主子之前不听话,属下觉得,只要哄的国公爷高兴,一个月之内,定能迎娶四姑娘进门。」 萧湛掀开眼皮,「怎么哄?」 外祖父根本就软硬不吃的。 你软,那是应该的。 你硬,外祖父就更硬。 赵成,「……」 「其实两个月时间不长,一眨眼就过去了……,」赵风轻声道。 赵行则道,「就怕两个月内,主子会不小心惹恼国公爷,然后……」 然后娶安容进门的时间就会一拖再拖。 这也是萧湛最担心的。 萧迁迈步进院子,手里拎着一只鹦鹉,羽色艳丽,华贵高雅。 萧湛认得这只鹦鹉,今儿在萧老国公书房里见过,是萧玉儿见老国公为了连轩生气,送来给他解闷的。 只是,萧迁怎么把它拎来了? 萧迁笑道,「鹦鹉学舌,祖父嫌弃它烦人,让我拎着还给玉儿的,这不,回来的路上,听到一句话,我觉得应该是说给大哥你听的。」 萧湛微微愣住,「什么话?」 萧迁拿食物逗鹦鹉,鹦鹉便道,「等那臭小子来拍老夫的马屁!」 第6章 「等那臭小子来拍老夫的马屁!」 「等那臭小子来拍老夫的马屁!」 语气和萧老国公如出一辙。 萧湛,「……」 萧迁把浆果喂给鹦鹉,鹦鹉就停了说话,吃起来,吃完又道,「跟他爹一个德行!」 「跟他爹一个德性!」 「让靖北侯来见我!」 「让靖北侯来见我!」 萧迁狂汗,这要知道是祖父说的还好,这要不知道,还以为这鹦鹉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呢,居然要靖北侯来见它。 「我要吃糖!」 「我要吃糖!」 萧迁恨不得捂住鹦鹉的嘴了,真吵。 他小时候养的鹦鹉,半年也不听它开口说一句话,怎么玉儿的鹦鹉就跟八婆似地,叽里咕噜一堆,都不见歇。 萧迁清了清嗓子,很是揶揄道,「大哥,祖父还等你去拍他马屁呢,等的越久,估计越生气。」 萧湛望着萧迁,萧迁重重点头。 萧湛扭眉问,「外祖父喜欢听什么?」 萧迁一脸黑线,「你别问我啊,我也没拍过祖父的马屁,这事轩弟最会,只是他说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估计会吓坏祖父。」 「吓坏祖父!」 「吓坏祖父!」 鹦鹉又开始叫了。 萧迁一抬手,趴的打鹦鹉脑门上,「给我安静点儿。」 「不是好人!」 「不是好人!」 鹦鹉大叫。 萧迁抚额头,「大哥,我先走了,再不走,这鹦鹉能把人弄疯了。」 再说,安容心情大好的回到玲珑苑。 可是偏偏有那讨人厌的来影响她美好的心情。 有人找娘,找到她的玲珑苑来了。 沈安姝一定要搜查玲珑苑里面,因为侯府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就玲珑苑没找,丫鬟说大夫人不在,负责搜查的七福就带着人离开了。 沈安姝骂了七福一顿,亲自带人来找了,只是丫鬟不给进。 开玩笑,上回大夫人的人来搜查药物,喻妈妈已经骂过她们一回了。 今儿,怎么也不能让她进去啊,而且,大夫人真不在院子里。 安容见沈安姝就生气,嘴角划过一抹冷意后,安容笑着迈步进去,道,「九妹妹,都说了大夫人不在我院子里,你偏说在,我就不明白了,我这院子里有什么好东西这么遭人喜欢,舍不得走?」 安容笑如春风中一支迎春花悄然绽放,温情灿烂,可是瞧在沈安姝的眼中格外的碍眼。 她娘都失踪了,她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乱撞,她还笑的出来! 而且安容的话,让她忽然就想起大夫人偷窃安容秘方的事,就是那秘方,就是她,害的娘亲没了诰命封号,惹出来这么多的事! 看着安容的笑,沈安姝是极力忍着,她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上去挠花安容的脸! 沈安姝咬牙切齿道,「四姐姐,爹爹下令,要撅地三尺也要找到娘亲,偏你玲珑苑就不许人搜,是何道理,你连爹爹的话都不听!」 安容清冷冷的撇了沈安姝一眼,吩咐芍药道,「给她拿了铲子,让她从我玲珑苑起,将整个侯府掘地三尺,我也想瞧见她挖出大夫人。」 安容说的是真的,她还真想瞧瞧沈安姝掘地三尺,然后挖出大夫人的情形。 可是沈安姝不知道,她气的眼眶通红,跺着脚对安容道,「你等着,我去找父亲,让他来搜查玲珑苑。」 安容撇了沈安姝一眼,一脸惊吓害怕的神情,就在沈安姝以为安容怕了要服软时,安容却倾然一笑,绕过她进玲珑阁。 身后,沈安姝真的气哭了,跑着要去找侯爷。 芍药瞧的直嘟嘴,九姑娘真是笨的可以,七福不进玲珑苑找大夫人,是知道大夫人不可能在里面,免得耽误时间,她自己送上门找气受,还一脸的委屈,真不知道她委屈在哪里了。 喻妈妈在楼上,看着书桌上的药材,若不是这些药材,她就让沈安姝进来搜了,现在她哭着去找侯爷,虽然喻妈妈知道,侯爷不可能骂安容,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安容在楼上歇了会儿,吃过晚饭后,便用心调制舒痕膏。 夜尽,天明。 这一天,侯府主要就两件事。 第一件,便是寻找大夫人,侯府找不到,侯爷派了小厮去府外找,当然了,是不动声色的找,堂堂侯夫人在自己府里失踪了,还真是个笑话。 第二件,便是照顾二老爷,夜里二老爷发起了高烧,烫的很厉害,连夜请了大夫进府,而且二老爷高烧时,一直在说梦话,似乎在做噩梦。 到夜里的时候,大夫人没找到,但是二老爷的高烧退了。 看到侯府这么闹腾,沈安闵来找安容了。 他是知道侯府有密道的,只是不知道在哪儿,他怀疑大夫人在密道里。 看到大伯父这样急,侯府上下都为了大夫人担忧,他也急啊,他希望这事早点儿弄清楚,最重要的是,大夫人失踪了,府里上下一片阴霾,三房不好意思这时候还兴致勃勃的去钱家看府邸,讨论怎么修院子,为此,沈安溪甚是怨念。 第7章 之前说好的,安容陪沈安溪去钱家,可是出了大夫人的事后,三太太不许她叫安容去,也不许她去了。 听到沈安闵提起密道,安容着实吓了一跳,问他,「你没跟三叔三婶说密道的事吧?」 沈安闵摇头如波浪鼓,「没有,你都没说,我哪敢啊。」 他是怕安容忘记有密道这回事,来给安容提个醒,说不说让安容拿主意。 安容放下心来,沈安闵挠着额头道,「我也是瞎操心,大夫人若是知道密道,进去了也不会一天一夜不出来,我是担心她从密道中逃了。」 至于为什么逃,沈安闵不知道。 但是从大伯父这两日的怒气来看,就连父亲都说大夫人这回是惹到大伯父了,肯定不会是什么小事,不然大伯父不会这样生气。 安容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看着沈安闵。 沈安闵脸红道,「我是听说你明儿进宫,特地给弋阳郡主去了信,让她进宫陪着你。」 安容顿时心暖洋洋的,皇宫是个好看但不好玩的地方,一不留神没准儿就得罪了哪位后妃公主,被罚都说不一定,有弋阳郡主陪着,那些后妃多少也要卖个脸面。 只是,她是去见太后啊,不会东奔西跑惹祸,而且她又不是前世那个莽撞无知的沈安容了,便是前世,那些后妃看在太后的面子上都不曾为难过她。 不过,沈安闵这么关心她,安容记在心里,嘴上却道,「那我陪弋阳好好玩玩。」 沈安闵脸颊微红,瞪了安容一眼后,起身走了。 太后召见安容,这不是个小事,芍药和海棠翻箱倒柜,给安容准备穿戴的衣裳。 安容救过太后,得了县主的封号,只是县主一般是郡王郡主之女,在京都,公主郡主太多,区区县主还真的不大受人重视。 安容有自己的封号和服饰,只是不大招人喜欢,弋阳郡主觉得古板了些,穿在安容身上有些丑,太后也看着不大顺眼,所以安容进宫,可以穿自己喜欢的。 第二天早上,安容穿上精挑细选出来的宝蓝色裙裳,安容喜欢这身裙子,是因为袖口襟口绣着淡淡墨竹。 这裙裳极其衬安容,将她那雪白柔嫩吹弹可破的肌肤给映的欺霜晒雪,如上好的羊脂玉。 一头青丝,梳成流云髻,插着世子红宝石金丝累珠簪子,金丝耀眼夺目,红宝石更是溢彩流光,衬的安容姣若春花,灿如秋月。 一双弯如新月的黛眉下面是清澈灵动的墨玉眼,眸光璀璨,顾盼生辉,行动间风姿宜人,娇弱如轻柳扶风,腰身盈盈一握,端的是清雅照人。 这一身打扮,谁见谁夸赞。 安容今儿进宫,侯府上下都知道,老太太叮嘱安容道,「太后身子好转了些,也不知召见你所为何事,之前她赏赐你,也未进宫谢恩,今儿记得谢恩。」 安容点头道,「祖母,你放心,我不惹太后生气。」 太后疼爱安容,一般的小错,太后都会包容,而大错,老太太知道安容不会犯。 老太太叮嘱安容,只是小心不出错罢了。 叮嘱了两句之后,便让安容进宫去了。 进了宫,安容才知道,她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 宣旨的公公说太后召见她,安容下意识的以为是郑太后,可是偏巧了,召见她的是徐太后。 安容进过好几次宫,认得去郑太后寝殿永宁宫的路,可是这一条明显不是。 安容一问,彻底懵了,这是去寿康宫的路。 然后,安容就急了,宫里规矩大,徐太后召见她,她得规规矩矩穿县主的服饰才行,不然被人挑拨一下,没准儿就撤了她县主的封号。 而且,还不能说,她误以为是郑太后召见她,这不是打徐太后的脸么? 安容怀着忐忑的心朝前走,事到如今,她也没别的办法了,只希望徐太后别找茬就好。 安容刚这样想,找茬的就上来了。 一只八片鞠砸过来,正砸安容的脑门,砸的她身子不稳,若不是芍药扶着她,她估计都得晕倒。 安容扶着额头,正是气的想破口大骂。 她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粉色纱裙的少女走过来,腰间用水蓝色软丝罗烟系成一个大蝴蝶结,墨色的秀发轻轻挽起,肌肤莹润如玉,脸上的粉黛施的有些重,耳际的发丝还有些凌乱。 显然是在玩蹴鞠,砸到她的也是她。 那姑娘安容也认得,皇后兄长周国舅的小女儿,周幼婷。 三皇子的表妹,很是喜欢三皇子,一心想亲上加亲,做皇子妃,然后做太子妃,最后做皇后,再做太后。 前世,沈安玉的劲敌,不过她斗不过沈安玉,被沈安玉使计嫁给了她最讨厌的人,也就是三年前玩闹,捉了一只青虫放她头上的五皇子。 周幼婷醋劲很大,三皇子很不喜欢她,因为她妒忌讨厌沈安玉,连带着她和沈安姝她们都讨厌,寻着机会就踩,而且极其容易迁怒。 这会儿,周幼婷步伐婀娜的走过来,一句歉意没有,反倒冷笑道,「别以为救了我表哥,就能鲤鱼跃龙门,成为皇子妃了!」 安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认错人了,我没救过你表哥!」 周幼婷眉头一皱,在宫里,还没人敢这么不给她好脸色,因为皇后很是宠爱她。 第8章 见安容揉着额头,嘴角挂着讥诮,周幼婷怒上心头,「就凭你,也想救我表哥,你当你自己是哪根葱呢,我是让你说给沈安玉听的!」 安容抬眸看着她,「我不是你的丫鬟,你让我转达,我就转达。」 「你!」周幼婷气的咬牙。 安容懒得理会她,要往前走,见八片鞠就在脚下,安容气头一上来,伸脚就是一踢。 安容的准头很差,她是想砸周幼婷脑门的,最后一砸,砸周幼婷的胸上了,疼的她眼泪瞬间直飚。 安容一脸郁闷的看着她,「你怎么不知道躲呢。」 周幼婷蹲在地上哭,院子里,陵阳公主见周幼婷迟迟不回来,便出来催,结果瞧见周幼婷蹲地上哭。 凌阳公主一身天蓝色宫装,娇柔妩媚,一颦一笑,都风韵天成。 她便是三皇子的胞妹,皇后所出嫡公主。 她忙走过来道,「怎么了?」 周幼婷叫委屈,伸手指着安容道,「她用球砸我。」 安容瞬间无语,见过恶人先告状的,还没见过她这样的,谁先砸谁啊? 安容也不辩驳,就露出青红的额头,只要长眼睛的都瞧的见。 陵容公主扶起周幼婷,道,「好了,别哭了,砸坏了没有,要不要见太医?」 周幼婷脸瞬间爆红,那位置怎么好让御医瞧呢。 陵容公主见周幼婷捂着胸口,眉头皱了皱,「怎么砸那儿了,本来就平了,现在肯定凹了。」 周幼婷刚歇住的眼泪,顿时飚的更厉害了,原本的梨花带雨也变成了倾盆大雨。 芍药多瞄了周幼婷胸两眼,然后很自傲的挺了挺自己的胸,虽然她的小,好歹也能是个小馒头,她是一马平川。 周幼婷泪眼婆娑间,瞧见芍药的动作,泪水就跟开了闸似地,再也止不住了。 凌阳公主被她哭的头疼,虽然丢脸的不是她,可却是她表妹啊,忙劝道,「别哭了,肯定会长的。」 周幼婷一边哭一边道,「都说会长,可是一直没有,一点也没有!」 安容囧了,她没想到进宫会遇到胸的问题,看着周幼婷瞪着她,好像她平胸,是她闹得一般,安容就口不择言了,「平胸好,平胸省布料。」 凌阳公主噗呲一声笑了。 周幼婷还是第一次听说平胸好,再一回味,顿时气瞎了,她还缺那么点布料不成?! 要说安容也想不通,周幼婷吃的也不差啊,怎么就不长胸呢,这是生在富贵人家,要是生在寻常百姓家,谁愿意娶啊,生了孩子都没奶水喂。 前世就听闻,周幼婷嫁不了三皇子,就是因为胸平的缘故,怕将来生不了嫡长子的缘故,可是嫁给五皇子,她生了两子一女。 不知道,这一世,若是她不是平胸,不知道会不会嫁给三皇子? 安容瞅着周幼婷,沈安玉的敌人,都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啊,看在她前世可劲的折腾沈安玉的份上,安容觉得她还有那么一些可取之处,左右那一脑门也报了仇了,不如帮帮她? 安容咳了咳嗓子道,「你也别哭了,我知道两个秘方,说是有奇效,要不你试试?」 周幼婷抬起头看着安容,她是要拒绝的,不过安容有本奇药书的事,京都人尽皆知,她的药方,肯定好。 她也不怕安容使坏,没人这么傻。 周幼婷抹干眼泪道,「你比你五妹妹好很多。」 安容汗颜,「你不应该拿我跟她比,她是她,我是我。」 周幼婷点点头。 「等我见过太后,就写给你,」安容道。 周幼婷像抓到根救命稻草似地,赶紧催安容去见太后。 安容凌乱了,方才不还挡着她,怎么一下子就觉悟了。 不过这种瞬间化干戈为玉帛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希望沈安玉的这个敌人能强大一点儿。 寿康宫。 安容迈步进门,远远的便瞧见太后宝座上,端然正坐,雍容华贵的徐太后,她穿着紫檀色蹙金丝松鹤长寿衣裳,头上更是戴着象征身份的凤簪。 安容前世也只见过徐太后一面,那还是在很后面了,那时候的徐太后可没有现在这般光鲜亮丽。 安容瞅了一眼,就赶紧挪开视线。 这不一瞥,就瞧见了坐在稍下首点的皇后。 皇后穿着黄色凤装,发间缀着凤凰珠,面如芙蓉,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又不怒自威。 再下下首点,还有两个后妃,瞧坐的位置和穿戴,应该品级不高。 其中一个安容认得,就是宋昭顺。 安容从容淡定的上前见礼,她福身在那里。 徐太后和皇后的注意力却在周幼婷的双眸上。 「这是怎么了,眼睛怎么红了?」皇后关切的问,随即又瞪了凌阳公主一眼,「又是你欺负幼婷的?」 凌阳公主大呼冤枉,「母妃,我几时欺负过表妹了,都是逗她玩的。」 安容在下面站在,嘴撅了撅,至于给她来这么个下马威么? 周幼婷在寿康宫外哭,这事丫鬟会不禀告徐太后和皇后知道才怪。 周幼婷是皇后的侄女,皇后又是徐太后的侄女,这侄女的侄女也是很得徐太后心疼的,这还是周幼婷找茬在前呢,这要安容先砸了周幼婷,她今儿想轻轻松松的出宫,还真不容易。 第9章 谁叫萧国公府是郑太后拥护者呢,徐太后恨萧国公府那是恨的牙根痒痒,如不是当年萧国公府全力支持郑太后和皇上,让她和她儿子心力交瘁,她儿子也不会忧心忡忡,连正儿八经修养的时间都没有,最后病逝了。 徐太后和郑太后争的很厉害。 郑太后抱养了一个女儿,求得先皇封为公主,也就是清惠公主,安阳公主的母亲,后来徐太后出去玩,碰到个喜欢的姑娘,当即收为义女,让先皇赐封为柔惠公主。 凡是清惠公主有的,柔惠公主只多不少。 要说徐太后这辈子也够悲催的,就生了一个儿子,结果死了。 然后抱养了一个王爷,收养了一个义女。 安容不愿多想,她这会儿膝盖弯的很酸呢。 周幼婷摇着皇后的胳膊道,「姑母,我没事呢。」 皇后很诧异,自己的侄女,自己了解,都被人闹哭了脸,居然还替她求情? 皇后不动声色的打量安容,见她虽然弯腰行礼,但是背脊却挺得直直的。 便道,「起来吧。」 安容轻呼了一口气,再弯下去,她估计直接趴百花地毯上了。 安容不会说,就这行礼的空档,她发现地毯上居然被烫破了一个小洞,囧。 只是安容才起身,就有人挑刺了,是坐在宋昭顺身边的嫔妃,是谁,安容不认得,只见她笑的温婉,「我还没有见过县主,似乎好像不是这身衣裳吧?」 安容望着那嫔妃,坐在宋昭顺下手,就不会比她高,这样的人,宫里一抓一大把,安容想,她前世没见过,估计是进冷宫了。 不怪安容这样想,这人明显就是皇后准备的下马威,在后宫,这样的人最容易被人利用,做替罪羊。 安容寻了个由头道,「早前知道太后召见,丫鬟就把许久未穿的县主衣裳给洗了,今儿早上,我一时失手,把胭脂泼衣裳上了,不好穿脏衣服进宫,这才……」 安容这话,可是说的极有技巧。 为毛县主衣裳许久未穿?一来是她许久未进宫了,二来就是郑太后不用她穿。 她可是尊重徐太后,才清洗了衣裳,可是架不住出现意外啊,她有错,但是情有可原。 皇后望着安容,眸底轻动,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沈四姑娘。 那日公公去宣旨,是她吩咐说太后召见她,可没明说是徐太后,便是方才宫女都说她反应很吃惊。 安容很镇定,宫里穿的随意的可不止她一个,便是皇上都有穿便装见大臣的时候,皇后也不敢追究,允许她穿便装的可是郑太后。 安容相信,徐太后若是罚她,郑太后肯定会帮她的。 那嫔妃立马笑道,「四姑娘莫见怪,我不是挑你的错,我只是觉得县主的衣裳应该没有你穿着的好看,这一身真真是画上才有的。」 那嫔妃说完,宋昭顺便笑道,「四姑娘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 安容被夸的脸红,忙谦虚了两句。 然后抬头望着徐太后,一脸狐疑,不懂她找她来是做什么。 徐太后摆摆手,便有宫娥捧了一幅画过来,在安容跟前打开。 安容瞧着画中人,眼珠子瞬间睁得圆圆的。 画上人正是萧湛。 安容不解了,为何徐太后给她看萧湛的画? 安容望着徐太后,徐太后道,「这是今年京都选的十大美男之首,偏巧无人认得,只有这么一幅画,哀家听说有人瞧见在湖畔,你曾和画中人争吵过,他是谁?」 安容脑门上闪着几个大问号,徐太后怎么会对萧湛感兴趣呢。 而且还问他是谁。 安容决定不告诉她,安容摇摇头,骂道,「他居然也能当选十大美男,不是说十大美男要德才兼备么,他就是一个地痞无赖,捡了我一根簪子,还给我,就要我以身相许,我没搭理他。」 安容狠狠的骂了几句。 当时安容是吼了一句:别跟着我。 再和安容说的话,还真对的上号。 宋昭顺很是诧异,「这人眼神周正,还略带温柔,怎么会是个地痞无赖呢?」 安容摇头,她也不知道啊。 安容也不怕将来徐太后和皇后说她欺骗,她认得的萧湛都是戴面具的,天知道他会吃饱了撑得慌装地痞流氓去调戏她? 只是安容比较好奇,「太后找他,不认得他么?」 丫鬟捧着画像转身,徐太后望着画像有些怔神,还有那么一丝的痴情流露,惹的安容一阵恶寒。 别这么吓人好不好。 不过安容多看几眼,就发觉徐太后是看画中人,又像是透过画中人,看另外一个人。 安容就开始走神了。 安容知道,这世上有两个人最爱先皇,便是徐太后和郑太后。 两人都是可以为了先皇去死的人物,据说当年先皇咽气前,这两人还曾为谁将来同先皇合葬争吵起来。 先皇说,谁先死谁合葬。 结果闹了一出,都抢着要殉葬的戏码,到最后,先皇不得不改口,谁后死,谁合葬。 这也是为什么身子骨不好的郑太后,瞧见徐太后,就生龙活虎的原因。 第10章 她不甘心死在徐太后前面,把同先皇合葬的机会让给徐太后! 这会儿徐太后这样的神情,莫非萧湛长的跟先皇很像? 安容眉头直扭,萧湛是永宁侯的儿子,怎么可能像先皇啊? 莫非像徐太后过世的儿子? 安容抬头看着徐太后,最后摇摇头,要是徐太后还有孙子在世,她不可能这样平淡,好像找不找得到画中人也无所谓的神情。 安容想,徐太后找她来,应该不是为了认画像。 果然,等丫鬟撤走画像之后。 徐太后便说到正题,她问道,「听庄王妃说,你手里有一种膏药,能祛除伤疤,可真有其事?」 安容茫然的点了点头。 徐太后又问,「被滚烫汤水烫伤的伤疤也能治?」 「应该能,」安容回道。 皇后就笑了,「能治就好,沈四姑娘,太后召见你,就是为了这药膏,你多调制几盒送进宫来,要快。」 安容扭了扭眉头,没听说宫里头有人烫伤啊,怎么需要那么多药膏,拜托,药膏是要用银子买药材的好么,总不能叫她白贴吧? 安容道,「我准备的药材不多,卖给庄王妃两盒,不知道还能不能多两盒了。」 皇后笑道,「这无妨,只要药膏好,钱不是问题。」 一旁的嫔妃又开始说话了,「听庄王妃说,一盒药膏就要一万两银子,这也太昂贵了吧,药材有那么昂贵么?」 宋昭顺则道,「怕是药材难得吧,四姑娘,你不妨把珍贵少有的药材写出来,需要多少,可以让内务府吩咐下去,要多少,都有人进贡上来。」 安容听完,就在心底骂了一声土匪。 进贡,那是不花钱的。 这跟抢人家老百姓的有什么区别,说白了,不就是嫌弃她价格昂贵了么。 三皇子想当太子,想谋储君之位,就需要大臣的支持,需要大把的银子,皇后是他亲娘,她的钱还不都给三皇子用来拉拢权臣了,怕是连两万两都不一定拿的出来。 可是宋昭顺这样说,明摆着就是皇后的意思。 安容还不敢忤逆皇后,但是想占她便宜,她才不给了,不就是些药材么,写就是了。 安容被领着去写药材,安容将知道的,最昂贵的,价值在八千两左右的药材都写上。 什么百年人参,天山雪莲……这样药材炼制的舒痕膏,要价一万两,只能赚点点辛苦钱。 皇后瞧的都咋舌,好在有内务府,这要自己掏银子,还得不心疼死啊,可是为了三皇子的将来,这银子就是咬牙也得往外掏。 药材方子被送去了内务府,皇后和徐太后赏赐了安容一番。 安容很头疼,拿人家的手短啊,舒痕膏得送进宫了。 宋昭顺坐在那里,心底大松一口气,幸好她给皇后出的主意可行,那样的话,她也能顺带让内务府多加一些药材,换一盒舒痕膏,只要苏映雪的伤疤痊愈了,苏昭仪就不会处处针对她。 安容谢恩之后,便出了寿康宫。 在宫外不远处,弋阳郡主正疾步走过来,瞧见安容出来,顿时站在不动了,用帕子擦额头。 等安容走近了,才发觉弋阳郡主脸有些红,不由得担忧道,「你怎么了?」 弋阳郡主嘴撅的高高的,一脸恨恨道,「还不是你二哥,说太后召见你,也不说清楚是徐太后,害我跑错地方,偏两个宫殿隔的又远,我怕你出事,就跑来了,腿好酸,你额头怎么了?」 安容忙替她擦额头上的细碎汗珠,歉意道,「我也是进宫才知道宣召我的是徐太后,额头没事,就是被砸了一下。」 芍药就将在寿康宫前的事说给弋阳郡主听。 弋阳郡主听的直对安容翻白眼,傻了吧,人家故意用球砸她,她还帮人家,不笑话她就不错了。 不过弋阳郡主没想到安容居然有秘方,她左右望了望,对安容道,「有瘦胸的么?」 安容眼珠子瞬间睁大,她朝弋阳郡主的小胸脯看了一眼,眉头抖了抖,「你喜欢平胸?」 弋阳郡主眼神瞬间爆了,恨不得去戳安容的眼睛好,更是因为安容的话脸颊爆红,「你想哪儿去了呢,我是替我二表姐求的。」 安容嘴角抽了一抽,想起弋阳郡主的二表姐,也就是瑞亲王妃娘家兄长的女儿,宁纤柔。 名叫纤柔,可是人真是跟名字大相径庭啊,至少有她两个那么胖。 安容抚额道,「你二表姐是全身都胖,瘦胸有用么?」 弋阳郡主很无奈,「能有什么办法,人家喝水都胖,能减一点是一点,你不知道她现在都胖到晚上睡不着觉了,母妃回一次娘家,就回来叹气一次。」 安容想到宁纤柔,她听过也是唯一一个见过胖的大家闺秀,前世甚至自卑的不敢出门,要知道,大家闺秀的身材那是极好的,体态婀娜,身姿轻盈,便是她,每顿饭吃多少,都有丫鬟盯着,吃多了就要她下楼散步遛食,不可能养太胖的。 宁纤柔太胖,胖的出门就被人笑话,最后受不住打击搬去慈云庵吃斋,想节食瘦身,结果在慈云庵饿晕了,沦为京都笑柄。 回来后,上吊自尽,因太胖,三尺白绫承受不住,从横梁上摔下来,砸凳子脚上,撞死的。 第11章 死的很惨烈。 安容望着弋阳郡主,「你二表姐一顿饭要是一只烤鸡,一只烤鸭,还有一个大猪蹄,不胖才怪呢。」 「可是,不吃她会饿,」弋阳郡主很无奈,「她晚上还要吃宵夜,不吃会睡不着。」 「就不能不给她吃么?」安容黑线道。 弋阳郡主撅嘴,「我舅母可疼我二表姐了,她一哭,我舅母就招架不住了。」 安容迈步便走,吃那么多,又走不动,然后昏昏欲睡,不长肉,都没天理了。 弋阳郡主看安容走,忙追上去,问她,「有秘方么?」 安容抚额,宁纤柔除了管不住嘴之外,性子极好,弋阳郡主和她关系很好,前世宁纤柔撞死,大家笑话她,弋阳郡主还为此和人吵起来了。 安容也不想一条鲜活的生命从此消失。 她望着弋阳郡主道,「秘方是有,但是你二表姐会先恨你,然后再感谢你。」 弋阳郡主忙抓着安容问,安容便道,「我知道宫里有最守规矩的嬷嬷和最懂调理身子的御厨,你请两个回去,将嬷嬷、御厨和你二表姐送到城外的庄子上,让嬷嬷狠心调教,不出三个月,你二表姐绝对会瘦很多。」 弋阳郡主惊呆了,「这也太狠了些吧?」 当初她也是不守规矩,母妃请了个嬷嬷回去教她,她走路蹦蹦跳跳,嬷嬷就竖起梅花桩,让她走,她只要走错,就会从梅花桩上摔下来,胳膊都能摔青,而且那梅花桩会越走越高…… 弋阳郡主将那嬷嬷恨的是咬牙切齿呢。 让那样的嬷嬷来教二表姐,会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好么。 弋阳郡主摇头,安容就无能无力了。 弋阳郡主撅了撅嘴道,「我是希望二表姐好好的,可是我二舅母不会同意。」 安容望着弋阳郡主,凑到她耳边嘀咕了两句,弋阳郡主眼珠子瞬间睁大,「会吓坏我二舅母的,她心肝特别脆弱,她一哭,我二舅舅就手足无措,像无头苍蝇似地,又哄又是说好话,能把人呕心死呢,你不知道,上回我母妃和父王生气会娘家,父王的暗卫就用了一只毛毛虫,吓哭了二舅母,我母妃就回府了……」 安容,「……」 「你二表姐注定没救了,」安容很肯定道。 弋阳郡主昂着脖子道,「我要拯救她。」 说完,弋阳郡主对天长叹,「拿嬷嬷来拯救你,我的胖表姐。」 然后,弋阳郡主拉着安容朝前走,一路商议怎么说服她二舅母,让宁纤柔去庄子上住。 可是想来想去,都没办法。 最后弋阳郡主没辙了,「要不,我向太后求道懿旨吧,二舅母就是不同意也同意了。」 「太后怎么会下这样的懿旨呢?」安容摇头道。 「那怎么办?」弋阳郡主彻底没辄了。 安容灵光一闪,想到个好主意,「你可以让大昭寺的大师帮你,他跟你二舅母说,你二舅母不会不信。」 弋阳郡主连连点头,觉得这主意好极了,然后拉着安容去永宁宫。 安容和弋阳郡主进去的时候,郑太后正在吃药。 安容上一次见她,还是三个月前,太后比那时候气色差很多。 安容福身请安,郑太后神情温和,笑道,「快上前给哀家瞧瞧。」 安容起身上前,太后摸着安容的手,笑道,「比上回见更漂亮了,不是弋阳说起,哀家都不知道你进宫了。」 安容很愧疚,太后病了这么长时间,她都没进过宫,太后拍着安容的手笑,「武安侯府可是极有孝心,难得一见的金蟾都送进宫给了哀家,哀家记得你祖母身子也不大好。」 说着,叹息了一声,又转了话题道,「徐太后找你说了什么?」 安容知道太后会问起,所以也不隐瞒,事无巨细的全部告诉了太后。 太后听得眼睛微凝,「徐太后和皇后要药膏,治疗被滚烫汤水烫伤的伤疤?」 安容重重的点头。 太后眉头就皱紧了,有些事,安容不知道,但是她清楚啊,徐太后和皇后不就是惦记着太子之位。 徐太后在后宫有侄女,郑太后也有,郑贵妃就是她亲侄女。 而且郑贵妃先生了皇子,虽然不是嫡长子,可是大皇子早夭折了,二皇子为长。 太子之位,不出意外,就会在二皇子和三皇子中选一个,最近四皇子似乎有些受宠,这样下去,不出半年,四皇子或许也有夺嫡的可能。 现在,大家都在拉拢人。 太后知道徐太后想拉拢大周首富崔家,她就记得崔家嫡次子小时候被滚烫热汤烫过,脸上,肩膀上,还有手背上,都有伤疤。 有崔家的财力支持,三皇子夺嫡的希望更大。 听到安容答应了帮皇后调制药膏,太后眉头轻轻一皱,没有说什么。 这时候,郑贵妃来了。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宫装,体态纤柔,莲步款款的进来,她的容貌和皇后不相上下,在后宫的地位,也不相上下。 皇后手里有凤印,她有太后做后台。 是以皇后和郑贵妃,是你想绊倒我,我想绊倒你,但是面子上却和睦相处,井水不放河水。 第12章 郑贵妃这会儿来,也是存了拉拢安容的心。 安容背后有武安侯府和萧国公府,势力不可小觑了。 萧国公府拥护太后,但不拥护郑贵妃,萧国公府忠于皇上和皇上她亲娘,其他人,并不在萧老国公眼里。 太后也从不要求萧老国公请皇上立二皇子为太子,有时候郑贵妃向太后多提一句,太后大多时候是不说话,有时候她说的多了,就会呵斥她,「让二皇子自己多努力,皇上喜欢他,自然会立他。」 这话,郑贵妃哪里不知道,皇上要是真想立哪位皇子为太子,肯定会给他找太傅,找几位权臣辅助他,给他做后台。 不至于太子刚立,就被人算计,然后给废了。 郑贵妃和萧国公府几位太太走的也近,时常约她们进宫赏花聊天,可是那些太太根本左右不了国公府老爷的决定。 而且,萧国公府,最重要的,不外乎萧老国公,萧大将军,还有萧湛,便是萧迁这个长子嫡孙都稍逊一筹。 这几个人,哪个是轻易能被女人影响的主? 枕边风根本吹不进去! 不过安容是个例外,萧老国公喜欢她,而且是喜欢极了,连皇上都不止一次说,萧老国公是不是老糊涂了,为了个外人可劲的折腾自己的外孙儿。 安容给郑贵妃请安,郑贵妃顺手扶起她,然后将手腕上的白玉手镯送给了安容。 安容瞧见自己手腕上的红玉手镯,竟然带了些橙色,只有米粒那么大,但是安容确定,方才进宫前都没有。 安容惊呆了,这镯子莫非要变成橙色的么? 郑贵妃和太后聊天,安容就在下面听着,问起她,她就说几句,应对得当,叫郑贵妃刮目相看。 正说着呢,安容闻到一股香味飘进来。 她侧头望过去,便见四五个丫鬟捧着花盆进来。 花盆里栽着晚香玉。 安容见她们捧着花盆进内屋,然后又捧着晚香玉出来,细细看,会发现,那些晚香玉有一两片叶子黄了。 现在不是晚香玉开花的季节,这些都是花房养的送来的,皇宫四季如春,什么花都有。 「太后房里,夜里也放着晚香玉?」安容问道。 郑贵妃点点头,「太后喜欢晚香玉,太医说晚香玉有助睡眠。」 安容忙起身道,「医书上说,晚香玉的花香容易使人呼吸困难,长期放在室内,会引起头昏、咳嗽、甚至气喘、失眠,会加重太后的病情。」 郑贵妃一惊,转头看着太后,「这……」 太后脸沉如霜。 「你没有欺骗太后?」郑贵妃问安容。 安容暗翻白眼,她有必要欺骗太后吗,安容摇头。 「传太医!」郑贵妃怒道。 很快,就来了两名太医,太医来的很急,还以为太后怎么着了。 一听郑贵妃问,晚香玉闻久了会不会对身子不好的时候,太医蒙了。 两名太医,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如何回答好。 太后拍桌子时,太医才跪下来道,「太后,臣也不知道晚香玉对身子有没有害,臣早年学医,医书上说晚香玉有驱蚊之用,但切忌多闻,可是宫里的医书,说晚香玉有驱蚊之用,可助睡眠,太医署有规矩,一切以宫里的医书为准。」 好东西,孤本善本大多都在皇宫里,以太医署为准,也是怕誊抄传播过程中,出现纰漏,会致命。 郑贵妃眉头陇紧,不知道相信谁好了,安容看的是宫外的医书,和太医署的有出入也有可能。 太后则问道,「晚香玉对身子到底有没有害?!」 太医摇头,「臣不知道。」 他学医这么多年,太后是唯一一个喜欢晚香玉的,没人研究晚香玉对身子是好是坏,只以太医署医书为准。 另外一个太医则道,「臣会查清楚,这两日,太后不妨先撤掉晚香玉。」 只能先这样了。 太医走后,安容坐了片刻,见太后乏了,便和弋阳郡主一块儿出了宫。 路上,弋阳郡主叹道,「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误差呢,坏的都变成好的了。」 安容笑道,「你不担心是我弄错了啊?」 弋阳郡主狠狠的摇头,「怎么会呢,你看的都是奇方,太医署那些都是些寻常方子而已。」 「要真是医书弄错了,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呢,」弋阳郡主轻声道。 安容没有想到这么多,要真是医书弄错了,指不定就是专门针对太后的,宫里只有她喜欢闻晚香玉,让太后闻了这么多年伤身子的花香,这股子怒气,谁能承受?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到了马车场,安容和弋阳郡主道别,然后各自上马车,各自回府。 安容在马车里晃晃荡荡的,差点能睡着。 睡梦中,听到有熟悉的轻唤声,好像是大舅母的。 怎么会听到大舅母的声音呢? 安容恍惚睁开眼睛,见到的可不是江大太太。 她笑看着安容,嗔笑道,「可真能睡,马车这么颠簸都睡着了。」 安容眼睛猛然睁大,忙钻出马车,急了些,还撞了脑袋。 第13章 「大舅母,你怎么来侯府了?」安容好奇的问道。 江大太太惋惜一叹,「侯府休了大夫人,大夫人羞愤自尽,老夫人又哭又闹的上门,你舅舅怕她冲撞了你祖母,让我来看着点儿。」 羞愤自尽。 这四个字重重的敲在安容的心上,让下马车的安容差点摔地上去。 谁知道大夫人死了? 难道是二老爷说的? 这不可能啊。 安容望着江大太太,「大舅母,我爹真休了大夫人?」 江大太太望着安容,伸手去戳安容的脑门,笑骂道,「舅母骗你做什么,一个时辰前,侯府派人去的建安伯府,你去哪儿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安容有些尴尬,还有些倒抽气,她怎么那么倒霉啊,刚马车里,用头发遮住额头淤青,结果江大太太没瞧见,直接戳上去了,幸好是边上一点,不然非得疼死她不可。 听到安容有些闷疼,江大太太倒不好意思了,「舅母戳疼你了?」 安容忙摇头,颇不好意思道,「没有,我……」 芍药就嘴快道,「姑娘额头有伤。」 江大太太一愣,忙要看。 安容瞪芍药,芍药缩脖子。 看着安容额头淤青一片,江大太太更不好意思了,她是戳脑门戳习惯了,没想到安容额头会有伤。 赶紧扶着安容进府,一边吩咐侯府小厮找大夫来给安容看伤。 安容忙道,「舅母,不用了,我自己会上药。」 说完,赶紧把伤口遮住,江大太太就责怪道,「伤口不能遮,不容易好。」 安容哪里不知道,只是她怕惹人担心,就一会儿,也没什么事。 安容固执己见,江大太太拿她没辄。 两人一同进内院。 路上,安容就将事情弄清楚了。 芍药找了个丫鬟过来询问,丫鬟当时就道,「芍药姐姐,你不知道,大夫人死的有多惨,听七福哥说,大夫人双眼凸出,脖子淤青一片,而且在密道里,尸体都发臭了,还有老鼠再啃……」 一番话,丫鬟说的是鸡皮疙瘩乱飞。 听得人更是毛骨悚然,几乎连隔夜饭都能呕出来了。 安容眼睛睁圆。 丫鬟说到一半,才发觉江大太太也在,赶紧捂住嘴巴,不敢再说一句了。 大夫人明显是被人杀的,可不是什么羞愤自尽。 江大太太静静的听着,眸底有诧异之色,却没有很震惊,她不喜欢大夫人,大夫人做的恶事,她都有耳闻,死了也不可惜。 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堂堂侯夫人被杀,侯府老太太不查出真凶,怎么倒替他隐瞒呢,莫非……杀人的是侯爷? 这个念头一闪现,就被江大太太否决了,侯爷不像是那种人,他要真看大夫人不顺眼,杀了她,就不会闹得人尽皆知,杀害嫡妻可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安容没想瞒江大太太,她问丫鬟道,「是谁发现密道的?」 「是七少爷,」丫鬟回道。 安容嘴巴微张,「孝哥儿?」 丫鬟点点头,道,「若不是丫鬟瞒着七少爷大夫人失踪的事,估计早找到大夫人了,孝哥儿亲眼见大夫人进的密道,当时他躲猫猫,躲到大夫人床底下去了。」 其实说起来,七少爷也很可怜。 大夫人被禁足,老太太不许他去看大夫人。 七少爷那么小,哪离得开大夫人啊,这不,就借着躲猫猫的机会钻进大夫人的屋子里,这样就算被问起来,也有话说不是。 那天,七少爷躲进大夫人屋子里,刚要爬出来呢,就听见有咚咚咚传来,然后七少爷就见大夫人打开门,钻进了密道。 七少爷是想进去的,可是他个子太小,根本够不着密道开关。 他去搬凳子来,结果丫鬟找来了。 七少爷拍着墙,说找娘。 刚巧,墙上有幅画,画的正好是大夫人。 丫鬟就对沈安孝道,「我们先出去玩,一会儿再来找大夫人。」 就这样把沈安孝给带走了。 这不,几天了,沈安孝都没见大夫人,又哭又闹。 然后丫鬟没办法,就把他带大夫人屋子里去了,沈安孝找不到大夫人,就拍密道,说找娘,找娘。 当时,沈安姝过来了。 她抱起孝哥儿,孝哥儿去掰密道开关,搬不动,是她帮的忙。 看着密道门打开,一屋子丫鬟婆子都惊呆了。 然后拿着烛灯进去,瞧见了大夫人的死状。 安容已经无话可说了,才三四岁的孝哥儿居然见到大夫人进了密道,她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只能说是命中注定,大夫人不能常埋密道。 不想守孝的安容,就面临了要不要守孝的问题了。 安容知道老太太隐瞒大夫人被杀的目的,就是不想她和沈安北他们守孝三年,耽误了青春。 很快,安容和江大太太就到了松鹤院。 屋子里,正乱成一团。 建安伯夫人不接受侯府的休书,以大夫人为老太爷守过孝为由,要侯府收回休书。 第14章 而且大夫人根本就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侯府这么包庇凶手,到底目的何在! 最后,建安伯夫人居然拉着侯爷的衣服,要侯爷还她女儿命来! 安容进去的时候,正要瞧见建安伯夫人拽着侯爷,恨不得去打他的样子,活像是侯爷杀了大夫人一般。 侯爷双眸赤红,忍无可忍的他,轻轻将手一挥,就拂开了建安伯夫人。 建安伯夫人往后倒退,步伐踉跄,要不是江二老爷扶着她,她估摸着会摔倒。 江二老爷怒视侯爷,「玉莲死在侯府,侯府包庇凶手不说,你还这么对待自己的岳母!」 侯爷狠戾的看着江二老爷,「岳母?本侯爷的岳母都死了快二十年了!」 侯爷这一句话,可是直戳人心窝子。 建安伯夫人顿时哭了起来,又是一个哭的呼天抢地的。 她拉着江二老爷道,「走,我们走,去告御状,我倒要看看,侯府还怎么包庇凶手!」 江二老爷也是真生气,扶着建安伯夫人就要走。 身后也没人拦着。 安容走过来,道,「二舅舅,你最好拦着点她,若是真告御状,我敢以项上人头担保,你和她都会被赶出建安伯府!」 安容已经问清楚了,建安伯府说元宵节之后分家,这几天,建安伯夫人以身子不适为由,根本就没分。 没分最好,她要是敢闹,最后一钱银子都拿不到。 而且,祖母和父亲请的是外祖父过来商议,可不是请他们。 江二老爷脸色一变,「这话什么意思?」 安容冷笑,「二舅舅,旁人不了解大夫人,你还不了解吗?」 江二老爷身子一凛,心底划过不好的预感,自己的妹妹,自己清楚,不是什么好人,尽管她以前装的够好,她连偷窃安容秘方的事都做的出来,指不定还做了什么别的事。 沈老夫人说了,会查出杀人凶手,但是这休书建安伯府必须要收,大夫人的尸体,也要带走! 就是这休书,他不能接受。 大夫人嫁进他们武安侯府,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到头来,人被杀了,还落得个被休的下场。 江大太太出来打圆场道,「我们先回府吧,等老太爷来处理这事,这个时辰,他也差不多回府了。」 「不说清楚休弃的理由,老太爷要接休书,只能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建安伯夫人狠声道,她双眸恨恨的看着老太太道,「玉莲嫁进侯府这么多年,操了多少的心,就因为她死的不是时候,耽误了安容出嫁,北哥儿娶亲,就要休了她,免了守孝?!武安侯府真是孝义有加,叫人刮目相看!」 建安伯夫人说着,老太太的眸光扫了四太太一眼,眸底有狠色。 四太太坐在那里,一脸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才好的神情。 是她「不小心」说漏了老太太的想法,她只是「好心」的想建安伯夫人收了休书离开,别吵的老太太不安生而已。 其实,四太太也是觉得大夫人太可怜了,见不得侯府这么凉薄。 她一直觉得侯爷重情重义,但是这次回来,侯爷的所作所为叫人心寒,连枕边人被杀,他不找凶手,老太太让他写休书,他没有一丝犹豫就写了。 之前四太太还指望侯爷能帮衬点四老爷,如今看来,都是奢望。 既然如此,还不如巴结沈安玉呢。 她可是听说了,皇后对沈安玉满意极了,要娶为三皇子妃,好像皇上都应了。 皇上都应了,那沈安玉三皇子妃的身份,那就是板上钉钉。 卖她这么大个人情,她不会不记得。 可没谁愿意娶一个亲娘被休的大家闺秀做皇子妃。 所以四太太是赞同不休妻的。 只是又矛盾不已,沈安玉如今也快十四了,要是大夫人不休,她就得守孝,难道三皇子会等她三年吗?当笑话说,也没人信。 建安伯夫人一定要休妻的理由,老太太气的把手里的佛珠一丢,「理由?!她偷安容的秘方不够吗,她害的三姑娘断了一条腿不够吗?!她在大姑娘出嫁时,动手脚不够吗?!」 老太太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建安伯夫人道,「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害得我们侯府家宅不宁,你还问我要休妻的理由,若不是念在她替老太爷守过孝的份上,她早被休回门了,莫非要等到她害的我武安侯府家破人亡才能休了她吗?!」 老太太语气愤怒,建安伯夫人被骂的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了。 「不够!」江二太太大声道,「大夫人替府上老太爷守过孝,在三不去之内!」 建安伯府态度很坚决。 无论如何,就是不许休妻。 老太太气的恨不得叫人轰他们走了。 江大太太轻声软语劝老太太别生气,建安伯夫人和江二老爷做不了主,等江老太爷来,这事还得江老太爷拿主意。 三太太则劝她们去看看沈安玉,这样吵闹,只会让下人看笑话,谁的面子上都不好看。 建安伯夫人才想起来,她来还没有瞧见沈安玉呢,也不知道伤的怎么样了。 建安伯夫人不想去,因为武安侯府欺人太甚,不是说沈老太太身子骨弱吗,怎么瞧着健朗的很,吵起架来比她都强,她不服输! 第15章 可是自进门起,她就在闹,到这会儿也不见人端茶过来,她又一个劲的大声说话,这会儿实在渴的慌。 已经闹成这样了,想也知道沈老太太恨不得她早些走,又怎么会端茶给她,趁现在老太爷还没来,赶紧润润喉。 建安伯夫人赶着去喝茶,可她前脚刚进蒹葭阁,建安伯就来了。 建安伯夫人恨不得回去才好,她知道建安伯有多疼安容,他更因为大夫人偷窃安容秘方的事觉得愧对侯府,他肯定会接休书的。 建安伯夫人进屋的时候,沈安玉正看一块玉佩,见建安伯夫人进去,她赶紧把玉佩揣被子下了。 建安伯府人瞧见这一幕,眉头微微皱,觉得沈安玉和她生分了,自己为了他们兄妹三人又吼又叫,她还对她藏着掖着,顿时高兴不起来了。 沈安玉苦笑,她在床上,疼的死去活来,结果娘亲却被人杀了。 她紧紧的握着那块玉佩,眸底有股嗜血的恨意。 这玉佩是沈安姝给她的,是沈安姝在密道里捡的,她瞧着像侯爷的,她以为杀大夫人的是侯爷,娘死了,她要再抖出爹杀人的事,侯府就完了,她也完了。 沈安姝一直很听大夫人的话,现在大夫人死了,她没了主张,就来找沈安玉。 当时沈安玉正睡着,是被沈安姝给摇醒的,哭着对她道,「五姐姐,爹爹杀了娘亲,我们该怎么办?」 沈安玉当时就惊呆了,以为那件事被侯爷知道了,忙问她怎么知道的。 沈安姝掏出玉佩。 沈安玉认得那玉佩,和侯爷的很像,但不是侯爷的,是二老爷的! 沈安玉知道她娘给侯爷戴绿帽子的事。 大夫人禁足之后,有一次,她去沉香院找大夫人。 正巧见到大夫人脖子上有吻痕,那时候,侯爷根本就没有去过沉香院。 只是沈安玉不敢相信,也不敢追问。 几天前,大夫人说让她去勾引三皇子的时候,把计谋说给她听,她当时不同意,觉得太危险了。 大夫人对她道,「富贵险中求,只要博一回,就能保一辈子荣华富贵,值得!你放心,娘不会让你有事的。」 在沈安玉追问下,大夫人才说刺杀她的人会是二老爷。 二老爷为了帮她,没了一只手,他愤怒之下,在密道杀了大夫人,沈安玉恨他,却也没办法。 她为有一个这样无耻的娘感到羞辱! 她可以接受大夫人为了钱偷窃安容的事,那是觉得安容不对,她的秘方宁愿给外人,也不愿意给她们! 但是大夫人是侯爷的妻子,三贞九烈,她怎么能背着父亲和二老爷勾搭成奸?! 沈安玉握着玉佩,不知道怎么办好,她想为大夫人报仇,想杀了二老爷。 可是她不能说二老爷是凶手。 二老爷在密道杀大夫人的事,只要抖出来,那些流言蜚语就会毁了大夫人,更会毁了她用命拼回来的富贵荣华! 沈安玉哭红了眼,建安伯夫人安慰她道,「你爹凉薄,祖母更是眼里心里只有安容和北哥儿,外祖母不会让她如愿的,想休了你母亲,免了他们守孝,门都没有!」 沈安玉怔怔的抬眸,她还没想那么多,娘亲死了,她得守孝。 沈安玉忙擦干眼泪,许是动作大了些,扯动了伤口,她疼的揪成一团。 建安伯夫人赶紧让她别说话,好生歇着,又让丫鬟端汤药来。 一通忙活之后。 沈安玉才好受了一点点。 很快,就有丫鬟来报,说建安伯收了休书。 建安伯夫人气的转身便要走。 沈安玉拉住她的手,道,「外祖母,你别去。」 建安伯夫人一怔,回头道,「侯府要休了你母亲!」 沈安玉点点头,有些气弱无力道,「我知道,可是我了解父亲和祖母,他们疼四姐姐,不会改变主意的,外祖父也一样,你去说,只会惹人生气,等我成了三皇子妃,该娘亲的,我会加倍拿回来。」 沈安玉说的咬牙切齿。 建安伯夫人才想起来,沈安玉也快要出嫁了。 她只比安容小一岁。 而且沈安玉嫁给三皇子为妃怎么也比安容嫁的好,自己的亲外孙女是皇子妃,将来若成了太子妃,甚至是皇后,她这个亲外祖母还能少了好处? 建安伯夫人有些动摇了,只是还很不甘心,毕竟大夫人是她怀胎十月所出的女儿,是她捧在手心里疼的,她不愿意她死后无所依靠,成孤魂野鬼。 「决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建安伯夫人咬牙切齿道。 就是安容那个贱丫头,弄了一堆秘方,连累了她一双儿女。 本来建安伯夫人算计的好好的,武安侯府会落在沈安孝手里,建安伯府会是二老爷的,最后都是她亲孙子亲外孙的,结果安容的秘方一闹,她的计划全部落空,现在,大夫人更是死了! 一个死了亲娘的幼子,能平安长大已是不易,拿什么来抢爵位?! 还有建安伯府,如果不是她苦苦撑着,二房早分出去了,她活的辛苦,心里一肚子火气,都不知道找谁发,今儿跟沈老太太骂了一架,心里舒坦多了,但是还不够! 第16章 沈安玉拉着她坐下,轻声道了几句。 建安伯夫人点点头,转身离开。 建安伯夫人去了松鹤院。 提了三个要求。 第一,休掉大夫人,要赔偿她两万两的损失。 第二,大夫人所出子女,依然要有嫡出的身份,也就是要记名在安容亲娘的名下,而且将来安容出嫁有多少陪嫁,沈安玉她们就要有多少。 第三,沈安孝现在还小,老太太年纪大,身子骨又差,照顾他不合适,把他交给奶娘和姨娘带,更不行,她是沈安孝嫡亲的外祖母,她要带回去养着,等他长大一些,再送回来。 这个长大一些,是长到十岁。 这三个要求,建安伯夫人提的是理直气壮,却气的安容和侯爷他们额头青筋暴起。 建安伯站在一旁,听得也是羞愧不已,红着一张老脸呵斥建安伯夫人道,「休得胡闹!」 建安伯夫人红着眼眶,气道,「我哪里胡闹了,玉莲可是你亲生女儿,她现在被人杀了,还不知道是被谁杀的,侯府为了一点子私心,就要休了玉莲,你就不寒心吗?!」 寒心,建安伯确实有些,可是他能怎么办? 大夫人是他的女儿,安容和北哥儿更是他嫡嫡亲的外孙儿。 尤其是安容,她出嫁在即,因为大夫人的死,她的婚期要往后挪三年,他怎么忍心? 沈老太太就问了他一句话,大夫人待安容如何,安容凭什么需要给她守孝? 一句话,问的建安伯是羞愧难当,他当初送大夫人来给武安侯做继室,是要她好好照顾安容的,可不是送来觊觎安容的钱财的。 而且,大夫人在侯府,做了多少错事,凭心而论,若是大夫人是他的儿媳妇,他也忍不住要休了她。 江老太爷后悔当初的决定,他就不应该送大夫人来武安侯府做继室,不然哪里来这么多事? 可是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 安容对休大夫人一事,态度很坚决,他若是不同意,那会伤了她和北哥儿的心,比起大夫人,他更疼他们兄妹。 只是,建安伯夫人一直这样闹,他也不能去捂她的嘴。 而且,沈安玉和孝哥儿他们也是他外孙儿。 所以,建安伯对老太太道,「玉莲被休,安玉安姝他们的身份就不明不白了,嫡不嫡,庶不庶,让他们记名在玉善的名下,原也应当,至于孝哥儿,他确实年纪小了些……」 也就是,除了建安伯夫人提出要赔偿之外,其他建安伯都同意。 安容脸色极差。 让沈安玉他们记名在她娘的名下,沈安玉就算了,她到底是父亲的女儿,可是沈安姝和沈安孝,安容是绝对绝对不会同意! 至于让沈安孝去建安伯府养,安容想想就冷笑不止。 大夫人就是她教出来的好女儿,江二老爷更是! 一个搅的侯府不宁! 一个搅的建安伯府鸡飞狗跳! 前世就是他们兄妹,她的一双好女儿,毁了她所有的至亲。 现在好不容易大夫人死了,江二老爷要被分出去了,她又把如意算盘打到沈安孝头上了。 怎么,她见不得掌握不了侯府,一定要培养沈安孝,将来同大哥争爵位吗?! 她也不瞧瞧,她的好外孙儿是不是父亲的种! 他凭什么争?! 这厢安容不乐意,那边江二太太对赔偿的事揪着不放,她怎么可能放手,她还嫌弃少了呢,谁不知道武安侯府有钱,又是秘方,又是酒坊的,不缺那么点钱,那钱要回去,肯定是建安伯夫人收着,将来还不就是他们二房的? 大夫人害的他们那么惨,要些补偿怎么了? 建安伯夫人和江二太太、江二老爷一定要钱,建安伯就是呵斥也没有用,三人只说大夫人死的蹊跷,休的冤枉。 偏还有个火上浇油的四太太,她不吭不声的就将火烧到大夫人陪嫁上了。 她是这样劝人的,「大夫人被休,陪嫁要送回建安伯府,你们还要侯府赔偿两万两,可就是着实不该了。」 明着是在指着建安伯夫人,可是暗地里却是在帮她们。 建安伯夫人和江二太太一听,眼睛瞬间一亮。 她们压根就没往这上面想。 按理,大夫人被休,当年带进来的陪嫁也是要原封不动的送回去的。 那些陪嫁,可不止两万两呢。 只是大夫人有儿有女,那陪嫁自然是要留给沈安玉她们的。 方才,建安伯夫人说了,要沈安玉她们记名在安容她娘名下,那就算是安容她娘所出,这陪嫁自然该分安容的那份,而且她要求不比安容的少。 沈安溪站在一旁,听得早想堵耳朵了,她实在忍不住了,「萧国公府送来的聘礼,祖母全部给四姐姐做了陪嫁,你们要求五姐姐九妹妹她们将来的陪嫁不比四姐姐的少,就是卖了武安侯府和我大伯父他们,也怕是不够吧,你们是要我祖母答应你们,然后拘着五姐姐一辈子不出嫁么?」 只要不出嫁,就不用出陪嫁。 建安伯夫人一张脸涨的紫红。 因为沈安溪的话,让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可能一样吗? 第17章 沈安溪觉得气的还不够,又将安容的陪嫁一一细数,听得建安伯夫人差点能喷血。 因为沈安溪说,皇家爱脸面,就算沈安玉嫁给三皇子为妃,朝廷会送聘礼来,可是绝对不会跟萧国公府那样不在乎好不好看,人家一个箱子价值十万两,三皇子可以么? 而且,朝廷有多少的皇子公主啊,送来的聘礼有五万两,沈安玉都能笑哭了,还妄想跟安容一样,武安侯府能将她的陪嫁补到十万两吗?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安容的压箱底私房钱,那数目之多会叫人咋舌,沈安玉有吗,自己没本事挣,还想跟安容一样,那她的脸皮怎么不跟安容的一样薄?! 需要刀削的话,她那里有! 建安伯夫人气的嘴皮直哆嗦,直骂没教养。 然后,三太太怒了。 三太太冷笑一声,「建安伯夫人,我敬重你年长,可是有些话说出来前最好过一下脑子,安溪是我生的,我知道她说话耿直,容易得罪人,但哪句错了?要说到教养,我自认不比你差吧?」 三太太没明说,那眼神从江二老爷身上扫过去,带着轻蔑讥讽的笑。 任是谁都能想的起大夫人偷窃,江二老爷卖秘方的事。 能教出这样的儿女,还好意思谈教养,还真是笑掉人大牙。 三太太虽然气,但还记得分人,没有一竿子将建安伯府都打翻了,江大太太她就极喜欢,还有安容的亲娘,都是建安伯府所出,不会教女儿的只是建安伯夫人。 就这样在三太太看来,都有些恬不知耻的人,竟然敢骂她女儿没教养。 三太太是越想越气,越气就说话越冲,「当初建安伯府送大夫人来就是为了照顾安容,为了安容兄妹好,今日侯府也是为了安容兄妹,要休了大夫人,怎么建安伯夫人就不应了呢,莫非当初这样好心,只为了建安伯夫人的位置,如今目的达到,就置安容兄妹于不顾了?」 三太太脸上的表情很嘲弄。 一半是讥讽,讥讽这样自私自利的姨娘居然也能扶正,讥讽建安伯的眼光。 一半是钦佩,钦佩她的好心机好手段,得了好处,还博得了好名声。 三太太话说的很重,建安伯夫人要是不同意接休书,那她当年送女儿来做继室,就只是为了建安伯夫人的位置! 建安伯夫人气的心口疼,坐在花梨木的椅子上直喘气,脸都青紫了,可偏偏找不出来一句话反驳。 谁叫她当年那么疼安容兄妹了,如今怎么不疼了,当年疼安容胜过疼大夫人,如今倒是疼大夫人胜过安容了。 怎么听都叫人觉得三太太话说的对,她当年只是为了博得贤名,只为了建安伯夫人的位置。 安容站在那里,嘴角闪过一抹笑意,她觉得这把火,烧的还不够,又添了一把,她对建安伯夫人道,「你要求五妹妹九妹妹出嫁的陪嫁和我一样多,将来我大哥会继承父亲的爵位,是不是孝哥儿也要?你也是继室,二舅舅是不是也该和大舅舅一样,也要继承外祖父的伯爵之位?」 能提出那样的要求,说她没觊觎爵位的心,谁信? 江大太太眼睛一凝。 建安伯夫人顿时额头直冒冷汗,她不知道怎么办好,又将话题转到大夫人死的不明不白,替老太爷守过孝,休不得她上了。 你不就是想休妻吗,免了安容和沈安北守孝吗,你不让我如愿,我也不让你如愿! 不就是说她不疼安容了吗,让她们说两句就是了,女儿死的不明不白,她帮自己女儿讨公道,老太爷也不可能休了她,她怕什么? 建安伯夫人已经破罐子破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面对这样不讲理的泼妇,老太太很头疼,却也没什么办法。 但是那三个条件,她最多只能答应两个,给沈安玉她们身份行,让她们带走沈安孝也行,但是赔偿,那是绝对不行。 大夫人害的侯府不宁,休她是应当的,谈赔偿,那是笑话! 但是对建安伯夫人来说,赔偿才是最重要的,沈安玉将来会是三皇子妃,她晾侯府也不敢不给她一个嫡出的身份,至于沈安孝,建安伯夫人对他原本就不报太大期望。 谈判再次崩裂。 最后,还是侯爷站起身来,请老太爷去外书房,他有话要单独和老太爷说。 建安伯夫人要跟去,因为建安伯极其容易被说服,她必须要看着。 侯爷彻底愤怒了,压抑着额头跳动的青筋问,「你确定不在这里呆着?」 建安伯夫人重重点头。 侯爷当时大手一挥,对福总管道,「将她给我丢出府去!还有大夫人的棺椁,都给我丢出去!」 说完,迈步便走。 建安伯夫人当时就傻了。 老太太也怔住了,她还从没见侯爷这么愤怒过。 建安伯脸铁青一片,他能感觉到侯爷的愤怒,那是一种不在乎名声的愤怒,能把脾气很好的武安侯气到这份上,玉莲到底做了什么事? 建安伯顾不得建安伯夫人了,迈步跟着侯爷走了。 福总管早见不惯建安伯夫人了,侯爷能说这话,就不是吓唬她,当即叫了四个小厮过来。 两个小厮去拽建安伯夫人,被江二老爷给挡下了,福总管道,「侯爷生气了,几位若是识相的话,就自己离开。」 第18章 建安伯夫人哪里不知道人家是动真格的,气的抓狂,可就是坐在那里,死都不走,侯府要是丢她出去,她绝对会去告御状! 「比乌鸦还要聒噪,」安容不耐烦的咕噜了一句。 沈安溪点头附和道,「就是,我们又不是聋子,一样的话说一遍就行了,非得一再重复,真讨人厌。」 安容和沈安溪忍无可忍,跑暖阁躲着去了,偏建安伯夫人说话大声,她们又去了院子。 只是才到院子,就见建安伯怒气冲冲的进院子,三步并两步进了正屋。 安容和沈安溪忙过去,可是还没走到台阶处,就听屋子里传来砰砰声。 两人互望一眼,眸底都在猜测,屋子里不是打起来了吧? 就这么怔愣了几秒,建安伯就拖着建安伯夫人出来了,生拉硬拽,建安伯夫人的发髻都歪了。 建安伯夫人又哭又闹,那叫一个惨。 安容眼睁睁的瞧见,建安伯抬起手,一巴掌扇了过去,那清脆脆的响声,传的很远很远。 直接将建安伯夫人给打懵了。 建安伯松了手,严厉的眸光扫过江二老爷身上,「将你母亲给我带回去!」 说完,建安伯转身便走。 安容望着建安伯的步伐,走的很快很急,但是安容觉得,他好像忽然之间苍老了许多一般。 他会气的直接打建安伯夫人,还是当着侯府下人的面,肯定是父亲将大夫人戴绿帽子的事告诉了他。 江二老爷也吓坏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瞧见建安伯打人。 建安伯夫人之前是又哭又闹,挨了一巴掌之后,哭闹的更凶了,江二老爷都头疼了,忙劝她别哭,扶着她走了。 沈安溪一双眼珠子睁圆了,不敢置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不过,她心底却暗爽,这样的人就该打。 等她和安容回屋,正屋里的狼藉叫两人都惊呆了。 紫檀木的屏风倒在三角铜炉上,上面绣着的美人斟茶的图案,此刻早撕裂开。 安容记得,这是老太太最喜欢的屏风。 方才建安伯拽拖着建安伯夫人走,建安伯夫人挣扎不愿意走,借力时抓倒的。 还有桌椅,东倒西歪,茶盏糕点,更是乱了一地。 大红牡丹地毯简直不能看。 老太太坐在那里,眉头紧陇。 三太太则是在抚额,建安伯夫人的破坏力实在太强了,她这样随便一闹,正屋都毁差不多了。 丫鬟在收拾桌椅。 花了好半天,才将屋子恢复如初。 才收拾好,就有小厮来报,「老太太,建安伯将大夫人的棺椁带回去了。」 老太太心上一喜,忙问,「建安伯夫人没闹?」 小厮连连点头,怎么可能不闹,不过她越是闹,建安伯的怒气越大,一把掌打过去,江二老爷挡了一下,嘴角都出血了呢,要是打在建安伯夫人身上,估计都能将她打晕。 老太太眉头更凝,休掉大夫人这事,侯府情有可原,但要真计较起来,并不占理,她倚占的也不过是建安伯对安容兄妹的怜惜疼爱,和大夫人所作所为的愧疚,这些建安伯早清楚,之前没生气,怎么会在单独见过侯爷后便气成这样,侯爷跟他说了什么话,这样爽快的就走了? 老太太觉得,这不是件小事,她得问清楚。 之前她让侯爷写休书,侯爷的爽快就出乎她的意料了,她还以为要劝说一两句。 不过。休书建安伯收了就好,接下来就是应付京都那群瞧热闹的大臣贵夫人了。 老太太之前最担心的还是御史台,要想御史台装聋作哑,对侯府休妻这事充耳不闻,估计不容易。 不过,只要建安伯府不说什么,御史台就闹不大。也闹不久。挨过这些天就好了。 老太太身子疲乏,让孙妈妈扶着她进内屋休息。 孙妈妈扶着老太太道,「这会儿早过了吃午饭的时辰了。老太太要歇息,多少也吃几口粥吧?」 「不必了,」老太太摆手道。 沈安溪捂着肚子,嘴撅的很高很高。咕噜道,「饿的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嘀咕完。望着安容,「四姐姐,祖母没心情吃午饭,你有没有?」 安容望着沈安溪。桃花般的唇瓣勾起一抹笑,轻声反问,「为什么没有?」 沈安溪嘴角立马绽出一朵笑来。 「外面阳光正好。我们就在凉亭子里吃吧,」沈安溪欢快的道。 安容乐意奉陪。 萧国公府。外书房。 萧老国公正在屋子里徘徊纠结,脸色极其的差,可以说差到极致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就几十年前,萧家没落时,这样烦躁过,没想到时隔十几年了,还有这样的体会。 让他烦躁的正是武安侯府的事。 大夫人一死,安容要守孝三年啊,这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事。 就算他蛮横硬逼,怎么也要让安容守孝一年吧? 一年,都够玉锦阁关门大吉了! 萧老国公烦躁的一锤砸在椅子上,顿时,上好紫檀木的椅子四分五裂。 第19章 暗卫推门而入,瞧着一地的碎木屑,避开走到萧老国公跟前。 「国公爷,建安伯将武安侯府大夫人的棺椁带回去了,」暗卫禀告道。 萧老国公眼神瞬间一凝,「带回去了?」 暗卫点头,「武安侯休了大夫人。」 萧老国公烦躁的神情瞬间消失殆尽,到书桌旁坐下,道,「怎么回事,仔细说来。」 暗卫便将今儿武安侯府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萧老国公听的啧啧点头,觉得武安侯府这事干的极其的漂亮,一个能偷女儿秘方的女人,替她守孝,简直天理难容。 暗卫说完,还加了一句,「武安侯府老太太身子骨极差,据说隔三差五就被气的吐血,怕是……」 怕是命不久矣啊。 暗卫说完,在心底加了一句:主子,属下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武安侯能休了大夫人,免了儿女守孝,可要是老太太过世了,沈四姑娘这孝不守也得守啊,而且要守一年啊。 看着萧老国公又有些烦躁的脸色,暗卫觉得可以讨赏了。 松鹤院,凉亭。 安容和沈安溪大快朵颐后,出了院子,去侯府花园遛食。 本来心情极好的两人,听到有丫鬟在谈论大夫人的死状,两人就自动脑补之前听到的大夫人在密道里的呕心情况,差点没把刚吃下去的午饭给全吐出来。 那碎嘴还不小点声的丫鬟就倒霉了,一人挨了十板子。 回到玲珑苑,安容小憩了会儿。 醒来时,绚烂多姿的晚霞将整个天空熏染的色彩斑斓。 安容看的有些错不过眼,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的晚霞。 屋子里,寂静的落针可闻。 海棠轻轻的端着铜盆走进来。 她刚打了珠帘,要迈步呢,身后,穿来噔噔噔急切而欢快的脚步声。 还没瞧见人呢,就先闻其声了,「姑娘,姑娘,大好事呢!」 海棠轻抚额头,转身要叮嘱芍药小点声,谁想她一转身,芍药早穿过她身后从另一侧先进了屋了。 安容扭头看着芍药,见她笑的见牙不见眼,灵动的双眼弯成了月牙形,不由的好奇了,「什么好事?」 芍药伸出三根手指头,笑声叮铃作响,「不但是好事,还是三件呢。」 安容恼了,恨不得去扭她才好,「还不快说。」 芍药是故意的,见安容急了,才道。「听丫鬟说,大夫人的棺椁没有抬进建安伯府,而是送去了建安伯府的一个庄院,在那里办丧事,建安伯回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分家,建安伯夫人觉得建安伯在大夫人的事上亏欠了她。所以要多分些家产给二房。结果惹恼了建安伯,二房的家产还没有他该得的一半。」 安容听着,脸上的笑愈发的灿烂了些。 她不惊喜大夫人被草草下葬的事。用膝盖想也知道,大夫人不可能在建安伯府设灵堂,被休那是好事吗,遮掩还来不及呢。谁还这么大张旗鼓的办丧事,这不是公然和侯府对抗是什么? 建安伯府做主的是外祖父和舅舅。可不是建安伯夫人和江二老爷! 安容没想到,建安伯夫人会那么的蠢,外祖父气的都扇她巴掌了,她还敢在气头上挑衅外祖父。 在侯府。三婶儿的话就给外祖父提了个醒,建安伯夫人被扶正之前的贤惠都是装出来的,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换句话来说,就是欺骗外祖父啊! 被人欺骗了。心里能舒坦才怪了。 在侯府,建安伯夫人就又吵又闹,像个泼妇似的,没有半点稳重贤良,在侯府讨不到好处,又回建安伯府占大房的便宜,口口声声说建安伯亏欠了他们母子三人。 真是笑话,她当年可只是个妾呢,将她扶正是看得起她,到如今却成了亏欠她了。 既然这恶名都先占了,那就将亏欠之名落实了。 建安伯夫人和江二老爷就这样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自找苦吃,没人同情他们。 安容心情极好,问芍药,「第三件好事是什么?」 芍药见安容满脸是笑,就知道这两件好事够大快人心,但是她要说的第三件,才高兴坏人呢。 芍药清了清嗓子道,「建安伯那样分家,二房吃尽亏,建安伯夫人哪里愿意啊,这不又闹起来了,听说都在地上撒泼滚打了呢,建安伯一气之下休妻了。」 安容听的目瞪口呆,让二房吃亏已经出乎她意料了,没想到还有这样振奋人心的事。 芍药没有听,她继续道,「建安伯夫人惊恐之下,居然说不出来话,变哑巴了!」 芍药是高兴的眉飞色舞,「她以后再也没法聒噪了。」 这才是最叫人高兴的。 安容高兴的在屋子里打转。 屋外,大槐树上,有人在抹汗。 赵成是虚惊一场。 他负责保护安容,今儿一直在松鹤院正屋里,建安伯夫人的聒噪,他是荼毒不浅啊。 听到安容嫌弃建安伯夫人聒噪,赵成当时就决定做好事了。 只是这下药的过程够惊险,他到这会儿还一身的冷汗呢,差点暴露。 第20章 丫鬟端茶上来,建安伯端了茶要喝,幸好建安伯夫人气大,又把茶给抢了过去。 要是让建安伯喝了,他觉得他可以抹脖子自尽了。 这三件事,安容心情好了一晚上,嘴都合不拢,夜里更是好眠。 不为其他,就因为建安伯夫人被休。 准确的说不是被休,而是被贬为妾,她又不是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她起先只是个妾而已,根本就没有娘家,休不回门。 像她这样为建安伯生儿育女过,还做过正室的人,总不能让她出去沿街乞讨,丢人现眼吧? 等待她的肯定是冷清的佛堂。 建安伯夫人最厉害的就是能闹,偏偏哑巴了,闹也闹不起来了,而且,那种想说话却说不出来的滋味,绝对够她好受的了。 二房又被分家,肯定会尽早搬离府邸,也就是说建安伯府那些敌人不足为惧了,她可以放下一块大石头了。 安容很高兴。 但是,她高兴的太早了。 她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叫小强。 初春的早晨,一缕阳光穿过窗柩,悄然洒向屋内,铺了一地的金光。 床榻上,薄被下,伸出一只雪白的藕臂,去接那阳光。 如笋般修长的芊芊玉指握不住细碎的流光,光华从指缝间逃开。 床上的人儿玩的不亦乐乎。 喻妈妈在一旁收拾梳妆台,瞧见安容这样,忍不住轻摇了摇头。 海棠从偏阁出来,手里捧着两个锦盒,摆到梳妆台上,对喻妈妈道,「用这锦盒装可以吗?」 喻妈妈翻了翻,眉头轻挑了挑,「可以倒是可以,只是一个送去庄王府,一个送进宫,要有些区分才好,再找找。」 床榻上,安容钻出被子,笑道,「我瞧那锦盒就挺好。」 海棠望着安容,又望了望喻妈妈,最后落在锦盒上。 喻妈妈见安容说可以,便让海棠把舒痕膏装锦盒里,一边吩咐秋菊和芍药伺候安容起床。 梳洗打扮之后,便是吃早饭。 等用完了早饭,安容用帕子擦拭嘴角,望着芍药,眸底露出诧异之色。 这丫鬟从伺候她穿衣起,就欲言又止,几次张口想说话,愣是没说出来一个字,芍药的性子她了解,不容易憋话。 这会儿,见她吃完了,芍药有大松一口气的架势,越发让她不解了。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安容笑道。 芍药赶紧帮海棠把盘子碗收拾好,擦了桌子之后才道,「七少爷和九姑娘夜里做噩梦,齐齐发了高烧。」 至于为什么做噩梦,不用想也知道。是梦到大夫人的死状了啊。 想想大夫人死的有多惨啊,她就是听听都吓的毛骨悚然了,九姑娘和七少爷可是亲眼瞧见了呢,夜里不做噩梦才怪了。 安容又觉得有点点反胃了,难怪芍药之前不说这事了,是怕她食难下咽呢。 只是沈安姝和沈安孝做噩梦发高烧,安容没有什么大反应。 去探病。她做不出来。 去幸灾乐祸。她也做不出来。 安容一如往常的去松鹤院给老太太请安。 进去的时候,夏荷正在禀告,「奴婢去瞧过七少爷和九姑娘了。九姑娘倒还好,饿了一天一夜,吃过药后,能勉强吃两口粥。只是七少爷什么都不吃,而且高烧不退。呓喊着要娘。」 安容瞧见老太太眸底有担忧之色,眉头皱了皱,祖母不知道他们并非父亲亲生,在她眼里。那些都是父亲的儿女,是她嫡亲的孙儿。 老太太厌恶大夫人是一回事,但是对沈安姝和沈安孝。哪怕两人不怎么讨喜,却也做不到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这不。老太太吩咐夏荷,务必让大夫尽快治好沈安姝和沈安孝。 安容真恨不得将事实和盘托出,只是祖母会信吗? 大夫人现在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这事,还得父亲去说,没谁吃饱了撑的慌往自己头上摁绿帽子。 吩咐完夏荷之后,老太太便问丫鬟,「侯爷人呢?」 丫鬟忙回道,「侯爷去上早朝,还没有回来。」 老太太眉头陇紧,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还去上朝,他怎么应付那些大臣的盘问,还有大夫人被人杀在了密道里,想想,老太太都夜不能寐。 她在侯府住了几十年,居然才知道侯府有密道! 老太太轻揉太阳穴。 安容请了安之后,帮老太太捏肩,帮她舒缓疲惫。 外面,三老爷脸色阴阴的进来,他身侧跟着福总管,脸色也极是难看。 沈安溪见了颇纳闷,父亲不是和福总管去查密道了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啊? 老太太也皱眉了,问道,「可查出来什么?」 三老爷冷着脸道,「侯府密道横贯各个院子,除了安容的玲珑阁,其他院子下面都有密道。」 说着,三老爷顿了顿,又接着道,「在西苑下的密道里,发现了三个大火油桶,当初西苑着火,就是被人从密道纵火的。」 当初大夫人害三太太,结果误让二太太脸长满红疹,三太太报复了大夫人,结果就差点被烧死。 第21章 现在,大夫人又知道密道所在。 当初,是谁害的三太太,还用质疑吗? 老太太气的是嘴皮直哆嗦,她想到了昨天建安伯夫人在她屋子里大吵大闹的事,甚至毁了她最喜欢的屏风! 沈安溪更是气红了眼,牙齿磨的咯吱响。 三太太更是气的直骂,「要是昨儿,叫我发现了火油桶,我看他们还怎么全须全发的出侯府!」 三太太脾气暴躁,当日的大火,那种恐惧,到现在她都没法忘记,有时候夜里更如同惊弓之鸟,生怕什么时候就又着火了。 现在罪魁祸首找到了,人却死了,这种有仇无处报的憋屈,让三太太想到了建安伯夫人,那个口口声声女儿休的冤枉的建安伯夫人! 不过,她大吵大闹之后,被休了,也哑巴了。 三太太多少心底有些舒坦。 但是,很快,她就不舒坦了。 因为有人找上门来了。 建安伯夫人哑巴了,事情来的太蹊跷,建安伯府不可能不给她看大夫,这不就查出来中毒了,大夫说,建安伯夫人的哑巴能好,但是前提是要找到解药。 建安伯夫人是在建安伯府哑巴的,可没人对她下毒啊。 大夫说中毒时间不长,建安伯府就想到了武安侯府。 绝对是武安侯府嫌建安伯夫人太聒噪,大吵大闹,所以给她下了哑药。 江二老爷和江二太太怒气冲冲的来,正巧遇上怒气冲冲的武安侯府。 这不,一言不和,吵起来了。 甚至差点点就动起了手。 安容觉得可笑,她望着江二太太道,「昨儿你们来侯府,进门便大吵大闹,丫鬟从没给你们端过一盏茶,你们在侯府吃过什么了,滴水未进,中毒了却怪到侯府头上来!」 江二太太顿时大叫道,「怎么没进过滴水,在蒹葭阁,我和老夫人都喝了侯府的茶!还有在这间屋子里,老夫人也喝过!」 沈安溪就冷笑了,「你们喝的是丫鬟端给我娘的茶,哪来的毒,难带会有人给我娘下毒吗,还有,你们在蒹葭阁喝茶,要下毒也是五姐姐下的,要找解药,你们找她要去!」 江二太太气煞了,「蒹葭阁的丫鬟就不是武安侯府的了?!指不定就是你们借着安玉的手毒害老夫人,居心叵测!」 老太太气的嘴皮都哆嗦,将桌子拍的砰砰响,桌子上的茶盏更是震的桌子发出清脆响声。 「来人,给我打出去!」老太太喝骂道。 老太太话音刚落,便有丫鬟婆子拿了棍子进来。 二话不说,就朝江二老爷和江二太太打过去。 四五根棍子打下去,江二老爷还能躲开,江二太太就嚎嚎叫疼了。 两人一边咒骂,一边跑着出了屋子。 临走前,江二太太还掉了根簪子在正屋,叫婆子一脚给踩的粉碎。 场面很混乱,但是很激动人心。 尤其是沈安溪觉得还不够,又叫绿柳去前院吩咐小厮,给她使劲的打,别打脸,其他地方随意! 左右一棍子也是打,十棍子也是打! 听到丫鬟禀告,江二老爷和江二太太是连滚带爬的出的侯府,而且江二太太都摔下了侯府门前的台阶,安容想想那场景就忍不住笑了。 听到丫鬟主子乐成一片,福总管眸底有担忧之色流露出来。 孙妈妈眼尖瞧见了,纳闷道,「福总管,你这是怎么了?」 福总管叹息一声,道,「侯府门前围了一堆瞧热闹的,我好像瞧见了有好几个御史大人,其中就有……」 让福总管这么担忧的,这个御史肯定很特别,至少是钱没法收买的。 这御史,是周御史。 而且福总管觉得,侯府估计中了江二老爷的计了。 因为临走前,江二老爷和江二太太在朝他笑,笑容很是嘲讽。 那一瞬间,福总管就想明白了,那些御史,十有八九就是江二老爷请来的。 目的就是想让他们瞧见侯府打他们。 怎么说,江二老爷也是亲家老爷,是四姑娘他们的舅舅。 听到福总管这么说,侯府再次陷入阴霾中。 三太太对建安伯府这些讨人厌的就一个形容词:阴魂不散! 而沈安溪对他们的形容词是:狗改不了吃屎。 说来说去,不就是侯府没给他们钱么! 只是,堂堂侯府,让下人打人的事,要是闹到朝堂,还真不好看。 沈安溪望着安容,嘟着嘴问,「四姐姐,现在该怎么办?」 安容也很头痛,怎么就没直接将江二老爷和江二太太也一并毒哑巴了呢。 安容想起了一句话,觉得说的很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三太太觉得有必要和那些御史打个招呼,让他们睁只眼闭只眼。 老太太摆摆手,觉得没必要,「就算能说服其他御史,周御史怎么说服?这事走一步看一步吧,让侯爷拿主意。」 武安侯府,已经处在风口浪尖上了。 不过老太太相信,侯府堂堂正正,岂是几个小人能污蔑的,侯爷既然敢那么做,就不会没有后招。 第22章 让安容更没想到的是,她还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侯府却来了位不速之客。 听到丫鬟禀告周倩瑶来了,安容很是吃惊,吃惊到当时她正往嘴里塞的糕点都惊掉了。 她没想过,周倩瑶会来,尤其是在这关头。 安容猜不出来她来是为了什么事,但上回周倩瑶也算是帮过她大忙,这份情,她还没有表达感谢,忙让丫鬟去请。 安容更是亲自下楼相迎。 安容见到周倩瑶时,她已经进了二门了。 一路上,丫鬟指指点点,觉得她没脸来侯府,因为就是她爹周御史,害的侯府名声大损,害的大夫人步步走错,然后被人杀害在了密道里。 周倩瑶面色从容,只是眸底有抹苦笑。 安容面带薄怒的呵斥那些丫鬟,那些丫鬟吓的四下逃开。 安容歉意的看着周倩瑶,赔罪道,「府上丫鬟不懂事,喜欢乱嚼舌根,还请你见谅。」 周倩瑶知道安容没有责怪之意,很早她就知道安容是个心底仁厚的姑娘,她极是喜欢。 她想和安容做朋友,但是她不敢。 她笑道,「你不必道歉,我已经习惯了,父亲耿直,得罪了太多的人,便是来武安侯府寻你,我也是鼓足了勇气的。」 安容轻轻点头,这些,她都知道。 「上回梅花宴后,你给我写的信,帮了我大忙,我都没向你道谢。」 说着,安容给周倩瑶福身行礼。 周倩瑶忙扶起安容,笑的柔美道,「我也是投桃报李。」 两人相视一笑。 安容请她进玲珑苑品茶。 看着玲珑苑小桥流水,假山奇石,周倩瑶叹为观止。 她甚至笑道,「当年,你一掷千金建了玲珑苑的事传遍京都,连父亲都说你奢靡,如今看来,真是有过之无不及啊。」 安容羞愧难当,「用银子建玲珑苑容易,再把玲珑苑换成银子却是不能,当年太年轻,如今悔之晚矣。」 周倩瑶一笑,细细观赏起玲珑苑来。 走到竹屋,安容请她进去喝茶。 周倩瑶笑看着安容,眸底流露出钦佩,「你的忍耐性叫我吃惊,你都不好奇我为何登门吗?」 「好奇,但我不忍心打算你游园的兴致,」安容笑道,又补充了一句,「万一你兴致被打断,不告诉我了怎么办?」 周倩瑶捂嘴轻笑,觉得安容很好玩。 她率先进竹屋,边走边道,「我猜你多少能猜到我来侯府找你是为了什么事,如今的武安侯府,可是被御史台盯着呢,父亲也不例外。」 安容点点头,表示周倩瑶说的对。 周倩瑶坐下,看着安容,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父亲耿直古板,其他的御史台好说服,就我父亲难劝动?」 安容眉头一挑,没有接话。 周倩瑶勾唇一笑,「你肯定猜不到,是父亲让我来的吧?」 安容惊讶,「周御史让你来的?」 她还以为是她自己来的呢。 安容不解了,「为什么?」 周倩瑶轻耸肩,「今儿一大清早,小厮就收到了一张请帖,请父亲和一众御史台来武安侯府门前瞧热闹,父亲来了,也着实看了一通好热闹。」 周倩瑶轻声道来,她的声音轻柔如风。 事情是这样的。 今儿一早,周御史上朝回来,总管就送了张请帖给他,周御史换下朝服,就来侯府门前瞧热闹了。 武安侯府的事,震惊京都,周御史也是倍加关注的。 只是送请帖,请他去看热闹,周御史呲之以鼻。 大家都认为周御史古板的很,但是谁知道他其实是赞同武安侯休妻的。 一个偷窃女儿秘方的贼,怎么能做当家主母,这等手脚不干净的女子,就该休之而后快! 只是大夫人替老太爷守过孝,在三不去之内,侯爷不休她,是受礼法的人。 一个这样的男人,当初不休妻,在大夫人被杀之后却休妻了,这本来就惹人纳闷。 若是要休妻,当初休不更好吗,皇上亲自下旨撤了大夫人的诰命封号,御史台根本就不敢质疑他休妻。 周御史觉得侯爷重情重义,再加上周倩瑶和安容也算是有三分交情,至少周倩瑶和周母不止一次的再他面前夸安容,周御史便让周倩瑶来打听一二。 这便是周倩瑶来的目的。 安容惊呆了,她做梦都没想到周御史对侯爷休妻的态度会是这样。 周倩瑶见安容那么吃惊,笑道,「你不懂我父亲,父亲尊重大周律法,但是他更看中一个人的品性,而且,父亲说过,大周律法存在很大的问题。」 这一点,安容还真不知道。 她只知道周御史固执起来,别说九头牛,就是九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安容让芍药和周倩瑶的丫鬟退到竹屋外,她才和周倩瑶坦白相告。 从大夫人偷窃秘方到她狡辩栽赃,再到她以各种办法害人,包括害三太太和沈安姒。 桩桩件件,听得周倩瑶目瞪口呆。 「这样的女人不休何来天理?」周倩瑶叹道。 第23章 安容苦笑,「侯府的事比你想的要复杂,除了三不去之外,大夫人是我继母,也是我姨母,我祖父和我外祖父交情深厚……」 结亲是两个家族的事,休妻何尝不是? 周倩瑶点头,表示理解。 只是她就不明白了,大夫人做了那么多错事,都看在建安伯府的面子上饶了,怎么这会儿却休妻了? 安容望着周倩瑶,她知道她嘴巴严的很,她决定据实以告,有周御史支持父亲休妻,其他御史就不足为惧了。 安容道,「有些事,侯府知道的人寥寥无几,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不能让旁人知道。」 周倩瑶眼珠子睁大,猛点头。 安容将大夫人在密道偷情的事抖出来,包括沈安姝早产的事,听得周倩瑶直接惊站了起来。 「这,这……,」周倩瑶都找不到形容词了。 这样的女人岂止该休,合该千刀万剐! 周倩瑶心中暖和,这样的丑闻,关系武安侯的名声,安容都对她坦然以告。 安容说完,拉着周倩瑶坐下道,「这些事建安伯府不知道,只揪着大夫人为祖父守过孝,昨儿闹完,今儿又闹,怕是没完没了,有件事,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周倩瑶当即就道,「你说,只要我能帮,义不容辞。」 安容笑了笑,对周倩瑶耳语了两句。 周倩瑶当即就拍了胸脯保证,让她放一百二十个心。 等送走了周倩瑶,安容在书桌旁写了张请帖。 让芍药送去建安伯府。 芍药现在认的好些字了,看到请帖上的内容时,她就问了一句,「姑娘,你是不是病了?」 没病,怎么会约江二老爷、江二太太谈解药和赔偿的事呢? 姑娘又没有下毒,更没有委屈过他们,何来赔偿一说? 安容嘴角划过一抹笑,恍如罂粟般妖娆,朱唇轻启,「照我吩咐的去办就是了。」 芍药撅了撅嘴,不甘不愿的转身离开了。 一个时辰后,收到请帖的江二太太笑了。 她就知道,武安侯府屈服了,只是侯爷和老太太拉不下脸面,就让安容一个晚辈来。 别以为晚辈,就好说话! 江二太太狠狠的拍桌子,却忽然疼的呲牙咧嘴起来,今儿挨了不少棍子,身上有好些淤青。 第二天,安容吃过早饭,又给老太太请了安之后,便去了听澜居。 今儿,她约了江二老爷、江二太太在这里见面谈事。 但是到了约定的时辰,江二老爷和江二太太却迟迟不到。 安容眉头微微蹙。 芍药忍不住道,「不会不来了吧?」 安容笃定的笑道,「不会不来,只是端着架子。」 安容猜的不错,是她主动「求和」,江二老爷、江二太太这两天在侯府受尽窝囊气,更因为分家和建安伯夫人被休,而颜面扫地。 让他们准时来,那本来就是件奢望的事。 不过,他们也担心安容气性大,怕她误以为他们不来,所以在半个时辰后,到了。 进门,便听到江二太太大声抱怨道,「我这腰啊,疼的厉害,上个楼都废了一半的气力了。」 安容一听,就知道江二太太饿了。 转头吩咐芍药道,「让小二准备一桌丰盛的吃食,一会儿送上来。」 江二太太一听,心底顿时高兴了,只是脸上还不满,看着安容道,「昨儿武安侯府将我们打了出来,今儿你又约我们来做什么?」 安容笑着给他们斟茶。 「二舅母,我为什么请你和二舅舅来,你还猜不到么,你请了一堆御史台来侯府门前瞧热闹,今儿父亲和三叔都不敢上朝了,我是不得不屈服,」安容一脸怕了的表情。 江二太太接了茶,上等的君山毛峰,她平素极少喝到,看到安容认错的态度良好,她心情也好了很多。 江二老爷关心的是,「解药呢,快拿出来。」 安容望着江二老爷道,「二舅舅,我不知道建安伯夫人是什么时候中的毒,但我武安侯府可以对天起誓,这毒绝对不是侯府下的,但是昨儿你们走后,有人将解药送到侯府了,祖母心软,看在外祖父的面子上,愿意给你们解药,但是这解药就当做赔偿。」 江二太太顿时就急了,「把解药当做赔偿?!」 建安伯夫人平素也没少骂她蠢,她现在被贬为妾了,哑巴了正好呢,她倒好,把解药当做赔偿! 江二太太不敢说不要解药,要赔偿,毕竟江二老爷还在呢,她可不想被骂。 安容点点头,「对,就是将解药当做赔偿。」 江二太太的脸色顿时阴沉沉的,江二老爷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两人不同意。 解药他们要,赔偿也要。 双方僵持不下。 最后安容退步了。 但是却给江二老爷和江二太太出了个大难题。 因为安容说赔偿可以。 双方经过商议,赔偿四万两银票。 但是,解药就不给了。 因为毒不是侯府下的,他们大可以去查出下毒之人,逼他交出解药,这事就是捅到皇上跟前,武安侯府也坦坦荡荡! 第24章 安容说完,坐下来,细细的品茶。 茶香清香,沁人心脾。 江二老爷和江二太太则在纠结,到底是要解药,还是要银票。 准确的说,纠结的只是江二老爷。 对江二太太来说,当然是银票最好了。 安容静静的等他们做决定。 芍药将解药和装着银票的匣子放在桌子上。 整整一匣子的银票,全是千两的面额,安容准备了五万两。 当着江二太太的面,芍药数了十张出来,余下四万两。 一盏茶才喝了两口,江二老爷就做出了选择。 他要银票! 安容眉头一挑,眸底有抹笑容一闪而逝。 看着江二老爷伸手过来拿银票,安容将匣子摁住,笑道,「二舅舅,你要怎么说服御史台放弃弹劾我爹?」 江二老爷眼睛望着匣子错不开,有些心不在焉道,「舅舅办事,你放心,明儿那些御史台就不会弹劾你爹了。」 安容不放心,「你总要说个办法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你拿了钱,回头变卦了怎么办?」 老实说,这就是江二老爷心底想的。 等拿了钱,御史台继续弹劾武安侯府,她还是得乖乖交出解药。 只是他没想到安容这么不好糊弄,他道,「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会亲自登门跟御史大人解释,说大夫人做了很多错事,是武安侯府主动接的休书,那些御史大人不会吃饱了撑的慌,揪着武安侯府不放的。」 安容眉头轻扭,「二舅舅,本来休书就是外祖父愿意接的,可没人逼迫外祖父。」 江二老爷眉头皱紧,「可是我不愿意接休书!」 安容恍然一笑,「是了,二舅舅主动上门说服,就代表你也不反对休大夫人?」 江二老爷点头。 安容这才松开手。 江二太太一把抱过匣子,她没数,就算她心情很迫切,但是她知道安容不敢糊弄他们。 哪怕少一张,他们都有足够的理由出尔反尔。 江二老爷要走,江二太太还想吃顿饭,因为小二都把饭菜送上来了,老远就闻到了香味儿。 不过安容急着要江二老爷去找御史台说清楚,并表示回头会让小厮将这些饭菜做好,送到建安伯府去。 江二太太想着那一沓银票,再加上饭菜也不会少,就离开了。 他们前脚刚离开,屋子里屏风后就走出来好几个人。 全是御史大人。 但个个面色极其的难看。 江二老爷把他们御史当傻子玩,谁心情能好? 安容这一招,还是跟江二老爷学的。 可不是只有他能请的来御史大人瞧热闹。 她也可以。 周倩瑶也在,她陇眉看着安容,「你给了他们多少银票?」 周倩瑶知道安容不会真给四万两,但是也不会少给。 安容勾唇笑道,「一千两。」 就上面的一张是真的,其他都是白纸。 安容笑着请几位御史大人落座用饭,她和周倩瑶去隔壁吃。 安容和周倩瑶刚进隔壁。 江二老爷和江二太太就怒气冲冲的回来了。 两人踹门而入,进门见到一堆吃饭的御史大人。 当时就惊呆了。 「我,我进错门了,对不住,」江二老爷连连点头道歉。 「你没有进错,」有御史好心笑道。 一句话,江二老爷如遭雷劈,额头泪寒直冒,不到片刻时间,衣襟就湿透了,差点吓尿裤子。 周御史眼神肃然,从头到尾扫视江二老爷。 一个为了钱,可以置亲娘于不顾的不孝子。 却口口声声为大夫人讨公道,怎么听都让人觉得可笑。 几位御史当着江二老爷的面,有说有笑。 江二老爷的脸苍白如雪,两腿直颤。 芍药站在门外瞧热闹,回去告诉安容和周倩瑶道。 「几位御史大人决定联名上奏,弹劾江二老爷了,听说这样的不孝子,会被流放千里呢,」芍药很兴奋,「江二老爷吓的跪地求饶,可是被人理他。」 姑娘说过,那一千两是给江二老爷和江二太太做路费的。 起先她没明白,觉得从建安伯府来听澜居就给一千两,这也太傻了。 原来指的是这个。 安容满脸笑容,心情极好。 周倩瑶笑对她道,「这下,武安侯府可以高枕无忧了。」 安容轻摇了摇头。 周倩瑶很诧异的望着安容,不懂她这话怎么就不对了。 安容耸肩轻叹,「我和你说过,武安侯府的事很杂很乱,想高枕无忧不容易,只能说建安伯府不足为惧了。」 周倩瑶这才想起来,还有和大夫人给侯爷戴绿帽子的人还没有查出来。 敢给武安侯戴绿帽子,这人胆子不小,绝对是个劲敌。 周倩瑶只猜到这一点,但是武安侯府的敌人除了内敌二老爷外,还有即将要做三皇子妃的沈安玉,甚至还有外敌齐州沈氏。 第25章 不过建安伯府的问题彻底解决了,安容心情着实宽松了很多。 前儿是高兴的太早了些,没想到江二老爷和江二太太这么能蹦跶,还敢算计侯府。 但是今儿之后,他们就是想蹦跶也蹦跶不起来了。 只是安容有些愧疚,是对建安伯的。 外祖父这辈子也没几个儿子,她将江二老爷送到千里之外流放,无疑是给他沉痛的一击。 不过安容问心无愧。 解药和银票,她让江二老爷二选一。 他选了银票,置亲娘于不顾,更利用御史台达到自己的目的,才会惹祸上身。 若是他心正,有孝心的选择了解药,为难的是她,因为那根本就不是解药,而是面粉而已。 以周御史的为人,见他孝心有加,不为钱帛所动,绝对会奏禀皇上,那江二老爷会升官,至少是两级。 连她都明白的事,外祖父不会不懂。 是贪婪害了江二老爷,不是她。 一顿饭吃完,周倩瑶见时辰尚早,便约安容逛街。 安容欣然答应。 两人出了听澜居,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脸上都挂着愉悦的笑容。 但是走了没两步,两人的眉头就齐齐皱了起来。 前面几米远处,有人在抢劫。 抢劫的是乞丐,被抢的也是乞丐。 看着那老乞婆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一手去抓那被人抢的破碗。 那尖嘴猴腮的乞丐,一把将碗里的一个碎银锭子抓走了,然后松了手。 老乞婆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抓着完,那男乞丐一松手,老乞婆就身子不稳了往后倒。 为了护着怀里的婴儿,老乞婆赶紧松了手。 碗砸地,传来清脆碎裂声。 老乞婆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的她眼泪一下子就飚了出来。 那男乞丐嘚瑟的把碎银锭子往空中抛,然后抓在手里,瞥了老乞婆道,「别说,大爷我干这一行都快十年了,还没你会要饭,怀里抱着个小孩,就坐在这里收钱,但是,这一块儿地盘是大爷我的,以后要来的银子一半要交给我,少一个铜子,大爷要你好看……」 男乞丐话音未落,就生生挨了一脚,直接被踹飞了。 嗯,下脚力道有些大了,直接将人踹的吐血了,倒地爬不起来了。 赵成收回脚,回头望了安容一眼,纵身一跃,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周倩瑶惊悚的睁圆了眼睛,回头看着芍药。 芍药才说了一句「好想踹他」,然后就有人帮她踹了,这也太……心想事成了吧? 芍药脸红,声音若如蚊蝇叫,「我不认识他。」 说完,赶紧去扶那老乞婆起来。 老乞婆虽然穿的破破烂烂,但是衣裳很干净,尤其是怀里的婴儿,破烂的襁褓里,可见婴儿穿着上等丝绸,绝非等闲之人能穿的起的,再看婴儿的脸色,有些异样的红,但是肤润如玉,白嫩可爱。 这哪里是个乞丐婆的孙女啊,这该是个富家千金吧? 那老乞婆却像是握着了根救命稻草似地,抓着芍药的袖子,求她救命。 救她怀中的婴儿。 芍药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她回头看着安容,让安容拿主意。 安容探手去摸那小婴儿的额头,发觉烫的厉害,需要赶紧救治。 安容朝前看了看,道,「去药铺吧。」 芍药赶紧扶起乞丐婆,跟着安容身后朝前走。 远处,听澜居楼上。 临窗靠坐着一男子,面如冠玉,温和如春日。 正是瑞亲王世子。 见安容一行人进了药铺,他嘴角划过温朗笑意。 他对面还坐着个男子,俊朗如玉,正是东钦侯世子,苏君泽。 苏君泽见瑞亲王世子笑的莫名其妙,不解的看向窗外,什么都没见到的他,笑问,「再瞧什么呢?」 「没什么。」 声音飘渺如云,让人觉得有股怅然若失。 瑞亲王世子说完,眸光再次看向窗外。 他脑中有一抹画面挥之不去。 那日,元宵节花灯会。 高耸的花台上,有一女子从容不迫的迈步,那转身回眸间的笑,如山涧清泉,咚咚欢畅,如雾中荷香,幽然不绝。 那一瞬间,心跳如鼓。 一颗心,难以自持的跳动着,只是想到她从花台上摔下,被萧湛抱着的场景,再火热的心都凉了半截了,还隐隐生疼。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再说,安容和周倩瑶带着乞丐婆和婴儿去瞧看大夫。 大夫说若是再晚来半天,这孩子就救不活了。 老乞婆求大夫救孩子的命。 大夫表示会尽全力。 芍药扶着老乞婆起来,好奇的问,「婆婆,那孩子是你孙儿吗?」 老乞婆摇摇头,「不是,是三个月前我在进京的路边捡的婴儿。」 「捡的?」芍药怔讶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老乞婆点点头,「当时孩子浑身起了小红疹,用食盒装着丢在路边,有野狗围着食盒打转,孩子哭闹不止,我就捡了她。」 第26章 本来芍药就觉得那小孩可怜了,这会儿更是怜惜不已。 到底是怎么样狠心的父母,在孩子病着的时候,居然将她丢在了路旁?! 幸好遇到了乞丐婆,人家行乞度日,还要养活一个孩子,这份善良的心,真叫人钦佩。 老乞婆给安容和周倩瑶跪了下来。 「两位姑娘,行行好,收养了这孩子吧,我行乞度日,连自己都养不活,实在是养不起她,又不忍心将她丢了,」老乞婆泪眼婆娑。 她是真心舍不得。 可是舍不得又如何,这孩子跟着她,只能是个乞丐。 跟着她们,将来做个丫鬟,至少温饱不成问题。 安容和周倩瑶互望一眼。 安容决定将这小女孩带回侯府。 周倩瑶闻言就笑了,「还是我带回府吧,你需要操心的事太多了,自顾不暇,这孩子我让我娘带,她喜欢小孩。」 说着,又对老乞婆道,「你也跟我一块儿回府,照顾这个女孩儿。」 老乞婆高兴的连连道谢。 不用跟收养了三个月的孩子分开,还能有遮雨挡风的住处,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她今儿是瞧见了活菩萨了。 安容有些过意不去。 周倩瑶笑道,「这有什么过意不去的,这孩子算我们两个收养的,往后你可得时不时的就来瞧她,顺带看看我。」 周倩瑶说的很可怜,却叫安容忍俊不禁,一口应了。 周倩瑶带了两个丫鬟出门,留下一个照顾老乞婆和孩子,一会儿将她们带回周府。 她和安容则去帮小女孩买衣裳和玩具。 两人出药铺时,再商量给这个小女孩娶什么名字好。 好吧,两人就孩子姓周还是姓沈产生矛盾了。 周倩瑶觉得应该跟她姓。 安容觉得是她先要收养的,应该跟她姓沈。 两人僵持不下。 最后芍药笑了,「不如叫沈小周吧?」 周倩瑶眯眼,「为什么不叫周小沈?」 芍药撅嘴,兀自嘀咕,「要这样的话,那只能叫小小了。」 只有这个字没有争议,颠过来,倒过去都行。 芍药是随口一说,但是周倩瑶和安容甚至赞同。 「就叫小小,」两人异口同声。 芍药,「……」 安容瞧见了有卖虎头鞋的,拉着周倩瑶就过去了。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想起前世。 在大街上,初怀孕,兴奋的她出来逛街,瞧见虎头鞋,那兴奋的劲头。 拉着苏君泽就要过去,却没注意看,抓错了人。 当时,囧的她恨不得钻了地洞。 怕抓错人的她,赶紧回头,确定是周倩瑶才放心。 两人对小虎头鞋真是喜欢的不行,这也喜欢,那也喜欢。 安容对喜欢的东西从来不手软,这不一挥手,一下子就买了八双虎头鞋。 看的周倩瑶都惊住了,「买这么多?」 她可是很节俭的。 安容有些不好意思了,「穿的完,不会浪……」 安容话音未落,却被另外一个高呼声给打断。 「沈四姑娘,救命啊!」有急切的呼救声。 安容转身望去,便见人群中,一个花团锦簇的女子跑过来。 发髻凌乱,步伐踉跄。 一路推了这个推那个,掀翻了不知道多少的小摊子。 她身后有五六个小厮追过来,手里拿着臂膀粗的棍子,一脸的凶神恶煞。 安容眼睁睁的看着桃媒婆撞上一个挑着担子的小贩。 那担子摔地上,笼子门打开。 里面的鸡顿时四下跳蹿。 好好的大街,顿时鸡飞狗跳了起来。 桃媒婆拼命的跑过来,扯着嗓子喊,「四姑娘,我可是为了你才被人追杀,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啊啊!」 安容,「……」 周倩瑶,「……」 周倩瑶伸手抹掉额头上凭空出现的一滴冷汗,往旁边挪了两步。 昨晚娘亲才说过,沈四姑娘福大命大,容易出事,也容易化险为夷,但是和她接触的人,就不一定有她那么好运气了。 她还不信,这回,她信了。 桃媒婆京都谁人不识啊,还从没听说她被人追着打过呢,怎么遇到安容就被人满大街追杀了? 安容真是欲哭无泪。 桃媒婆一路跑过来,满头大汗,化的浓浓的妆这会儿被汗水浸湿,有些吓人。 她直接躲到安容了身后,一把抓过安容手里的绣兰花香帕去擦额头上的汗珠。 等那些小厮近前,桃媒婆就大胆了,「有胆子你们过来啊,看老娘不剥掉你们两层皮!」 那几个小厮互望一眼,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 他们可认不得什么沈四姑娘,只知道他们奉命收拾桃媒婆。 几个小厮拎了棍子就打过来,完全不顾安容和周倩瑶。 桃媒婆一见架势不对,吓的直叫,赶紧躲到小摊子下面去了。 第27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那些小厮打过来,还没进前,就被赵成给麻溜的收拾干净了。 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叫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赵成嘴角有些抽。 身为暗卫的他,都是和武功极高的人过招,下手必然是狠招,已经习惯了。 对于街上的乞丐和地痞流氓,再如同这些只有些花花架子的小厮,他下手就有些没轻没重了。 不是打晕,就是直接打残。 周倩瑶上前一步,扭头望着芍药。 芍药一脸无辜的看着周倩瑶。「他叫赵成,负责保护我家姑娘的,我和他不熟。」 周倩瑶还没说话,就听到有打架声传来。 她望过去,就见桃媒婆拿了棍子,痛打落水狗。 一边打,一边骂。「让你们追杀老娘。老娘今儿要不报仇,你们岂不是认为老娘是泥捏的了!」 桃媒婆下手极狠,手里的棍子打下去。真是叫人听得浑身都疼。 那些小厮想连滚带爬的走都不行,就那么挨打着。 等差不多了,芍药去拉住桃媒婆。 桃媒婆丢了木棍,拍拍手。一脚踩在小厮的心口上,狠狠的践踏了两脚。才扶着发髻朝安容走过来,还故意的扭了扭腰肢。 画面太美,安容没敢看。 她清了清嗓子,看着桃媒婆。「怎么会有人追杀你?」 桃媒婆眸底瞬间就蹿起火苗了,破口便骂。 骂人的速度有些快,安容勉勉强强听懂了。桃媒婆在骂庄王世子。 等桃媒婆顺气的时候,安容忙问她。「你说清楚,庄王世子为何追杀你,是因为做媒的事?」 桃媒婆翻了个大白眼,她桃媒婆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做媒这一件事了,她还真没想到庄王世子的气量这么的小,居然会报复她。 她一个小媒婆,何德何能招一个亲王世子的追杀啊? 桃媒婆抓着安容的手,要安容确保她安全无虞。 安容真是无力了,你能先说重点吗? 周倩瑶笑道,「我瞧桃媒婆应该是跑累了,要不去那边凉亭吃碗混沌吧?」 桃媒婆连连点头,不用安容请,迈步就过去了。 对老板道,「来碗肉混沌,要大碗的!」 老板爽快的应了,「客官稍等,马上就好。」 芍药把凳子擦干净,扶着安容坐下。 桃媒婆喝了一碗茶,才道,「武安侯府这几日过的刺激,我这小心肝也承受不住啊,做梦都梦到到手的谢银飞了,四姑娘,你给我句实在话,府上大夫人休了这事,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吧,没有准话,我这媒不好做啊。」 安容很斩钉截铁的告诉她,大夫人被休,没有再回侯府的可能了。 桃媒婆就笑了,「那就是你大哥不用守孝了,那这亲事就成了。」 说完,桃媒婆赶紧道,「方才你也瞧见了,为了你大哥,我可是得罪了庄王世子,这小命可危险着呢,你可不能少了我的好处。」 安容暗翻白眼,芍药就骂了,「桃媒婆,你做别家生意,几时有我家姑娘爽快的,只要亲事能成,这好处绝对少不了你,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说着,芍药丢了十两白银过去。 桃媒婆一把接住,笑的贼咪咪的,「受伤的心瞬间复原了。」 安容一脸黑线。 桃媒婆才将事情细细道来。 那日桃媒婆登门见了安容,确定沈安北喜欢周婉儿后,她就屁颠屁颠的去了周老太傅府上。 可是她失算了,她前脚刚到周老太傅府上,庄王府请的媒婆后脚就去了。 那林媒婆一瞧见她就怒了,还猜出来是她给她下了泻药,害她迟迟出不了门。 这做媒也是看日子的,那天合适做媒,之后两天都不好,林媒婆是忍着腿软去的。 两人就在周老太傅府上吵了起来,没差点被轰了出来。 不过不看僧面看佛面,周二太太也不敢将他们得罪了。 怎么说,一个也是亲王府,一个是侯府,还是周老太傅的关门弟子求亲。 周二太太其实也很满意沈安北,再加上桃媒婆一张嘴,这事就成了大半了。 何况还有庄王世子搅局,这事就成了。 林媒婆做媒不成,就收不到谢银,还有庄王妃的怒气,这不就把错推到桃媒婆身上了。 要不是桃媒婆使计,这媒就成了! 庄王世子见心爱的姑娘娶不到了,怒上心头,就找了小厮打桃媒婆出气。 桃媒婆道,「庄王世子心胸狭隘,睚眦必报。那群小厮说,庄王世子不会饶了我,也不会饶了你大哥。」 桃媒婆话还没说完,安容眼皮就乱跳了。 心底闪过不好的预感。 等她和周倩瑶分开,坐马车回侯府时,差点没吓哭。 因为沈安北和沈安闵两个是被人抬回来的。 鼻青脸肿不说,沈安北的胳膊还绑着绷带。 柳大夫亲自送他们回府。见到安容红了眼。忍不住叹息一声。 武安侯府真是不太平啊。 安容问柳大夫道,「我大哥二哥伤的如何?」 第28章 柳大夫道,「你二哥还好。就是些皮外伤,修养十天半个月就不碍事了,你大哥胳臂折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要想痊愈,少说也要两三个月。」 柳大夫说完。小厮就沙哑着声音道,「酒坊被砸了。」 「是庄王世子干的?」芍药怒问。 小厮微微一怔,「你怎么知道是他?」 根本就没人告诉她们是庄王世子伤了世子爷和二少爷啊。 芍药很无语,同样被庄王世子打。姑娘救了桃媒婆,却顾不上世子爷和二少爷。 替世子爷和二少爷默哀。 「到底怎么回事?」安容敛眉问道。 小厮忙将事情的经过道来。 事情是这样的。 元宵过了,琼山书院要开学了。 沈安北和沈安闵是要一同入学的。今儿去酒坊,是想挑几坛子好酒带去书院给夫子。还有那些同窗好友,一人一小酒坛。 另外,酒坊的生意也要照顾,总要有个章程。 正商议着呢,就有一群地痞恶霸来酒坊闹事,一通乱砸,将酒坊的酒毁了个七七八八。 沈安北和沈安闵就怒了,将几个恶霸打趴下。 那些恶霸叫嚣,让他们去后面的小巷子,他们主子在那里恭候他们大驾。 沈安北正想找恶霸主子呢,这不就去了。 谁想到,庄王世子带了四五个暗卫去。 一句话没说,见面就打。 小厮表示,庄王世子爷没讨到什么好处,沈安北打掉了他一颗大门牙。 安容气爆了,「他将我大哥二哥打成这样,就打掉他一颗牙,这叫没讨到什么好处?!」 小厮缩着脖子,能有什么办法,人家人多,又是武功极高的暗卫,能活着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安容越想越是来气。 芍药则撅嘴道,「早知道庄王府的人这么坏,姑娘还帮着调制舒痕膏做什么,又不缺她那么点钱。」 安容气的心口疼,可是舒痕膏已经给了庄王妃了,哪有再要回来的可能。 再说,沈安北和沈安闵被打成这样回来,整个侯府都哄了起来。 尤其是老太太和三太太,心疼的跟个什么似地,沈安溪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地。 老太太看着疼的嘴皮都苍白的沈安北,气对侯爷道,「庄王府欺人太甚,求娶不了周姑娘,就对北哥儿下手,还下这么重的狠手,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大房就这么一个指望啊,本来前途一片光明,却偏偏遇到庄王世子那么个煞星,老太太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就不应该和庄王府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侯爷头很痛,他扶着老太太坐下道,「娘,你放心,北哥儿被打的事,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沈安北是侯府继承人,被人打成这样抬回来,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出面,还不得被人笑话死。 武安侯决定立刻就去找庄王,让庄王世子上门给沈安北和沈安闵赔礼道歉。 只是,侯爷刚安抚好老太太,正要出门呢,好了,庄王府上门了。 听到丫鬟说,庄王妃怒气冲冲的上门要侯府为打了庄王世子给个说法。 老太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欺人太甚!」 岂止是欺人太甚,简直没将武安侯府放在眼里! 打了人不算,还恶人先告状! 对于庄王府这样欺人太甚,目无王法,庄王妃还盛气凌人的上门问责,武安侯府上下阴霾一片。 老太太勃然大怒,但是没人劝她。 劝什么呢,怎么劝呢? 庄王府实在太过分了! 把世子爷和二少爷打成那样,庄王世子不过才打掉了一颗牙齿,庄王妃就上门质问了。 是不是说,世子爷和二少爷就应该被庄王世子打,而且还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老太太由着孙妈妈扶着朝正院走,一路上,孙妈妈都劝老太太别气坏了身子。 可是老太太如何能不气? 她没气死过去就不错了,武安侯府和庄王府怕是犯冲! 从沈安闵名声大显起,庄王世子就不满,借着比试武艺,将沈安闵打的鼻青脸肿。 庄王妃和大夫人密谋,帮大夫人恢复诰命封号,明明居心叵测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侯府名声着想。 再到今天,庄王世子把沈安北和沈安闵打的卧病在床,她还没去庄王府质问她,她却先跑来了! 之前老太太还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庄王府到底是亲王府,不宜得罪,便是能忍的都忍了,没想到却是纵容人家在武安侯府头上作威作福了。 老太太觉得武安侯府和庄王府是交不了好了,既然这样,不如撕破脸皮! 老太太怒气冲冲的去了正院。 可是庄王妃的怒气更大。 还没进正屋呢,就听到屋子里传来摔茶盏声。 「让武安侯尽快来见本王妃!」庄王妃厉声道。 老太太一听这话更是来气,她扭头望着侯爷,「你去偏屋,没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第29章 侯爷一脸黑线,娘,这关头能不耍小性子吗,我都来了,却跑去偏屋干坐着,合适吗? 可是老太太一瞪眼,侯爷就招架不住了,转身朝偏屋走去。 没错,老太太就是故意的,她庄王妃当武安侯府是什么地方呢,可以任由她撒泼?! 她儿子无理在前,她还有理上门耀武扬威了,侯爷岂是她想见谁就见谁的?! 老太太迈步进正屋。 屋内,一片狼藉。 地上碎茶盏和糕点乱了一地。 丫鬟还在继续奉茶。 可是庄王妃脾气很大,丫鬟一端上来,她就摔地上去了。 安容眉头皱陇,她知道庄王妃脾气极大,而且蛮横起来,谁都招架不住,连庄王爷对她都是能忍便忍。 只是她好歹也是王妃,懂不懂礼数,跑来侯府,还大发脾气摔东西,哪有半点素养。 看丫鬟继续奉茶过来,安容出声道,「既然庄王妃不渴,就别端茶去惹她生气了。」 丫鬟怔了怔,端着茶水转了身。 庄王妃气的睚眦欲裂。 不等老太太上前,她火冒三丈的起了身,咬牙冷笑,「好一个胆大包天的武安侯府,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殴打亲王世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绝对没有比庄王妃更叫人哑口无言的恶人先告状了。 到底是谁先在光天化日之下打人的? 是她儿子庄王世子好么! 她大哥二哥充其量也只能说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打还手了,而且那还手让她很羞愧。 只是对于庄王妃这样的质问,安容讥讽一笑,庄王世子除了光天化日之下打人,他甚至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 庄王妃倒好,自己的儿子不多加约束,却跑来侯府教他们什么是光天化日,什么是王法! 看着庄王妃恨不得烧了武安侯府替庄王世子出气的模样,老太太冷冷一笑,「庄王妃觉得庄王世子无辜被打所以上门质问,我无话可说,也不想与你逞口舌之能,你与我一同去刑部,这事交给刑部去查,我还就不信了,大周律法只约束我武安侯府!豆*豆*网。」 老太太越说越凌厉。 她甚至请庄王妃先行,请她去刑部状告武安侯府。 庄王妃气的七窍生烟,老太太此举在她看来就是赤果果的挑衅。 好像晾准了她不敢去刑部一样。 庄王妃冷冷一笑,「打落我儿两颗门牙,还打断我儿两只胳膊,若不是念在四姑娘帮惜柔调制过舒痕膏的份上,我早进宫找皇上做主了,本想给武安侯府一个面子,私了了此事,既然武安侯府想对薄公堂,本王妃乐得成全你们!」 说完,庄王妃迈步便走。 她头上佩戴的金簪步摇撞击发出清脆响声,像是表露庄王妃的怒气。 可是庄王妃的话,却如同一块大石头,扔进平静的湖面激起惊涛骇浪。 庄王世子掉了两颗牙齿? 还断了两只胳膊? 大哥二哥不是只打掉庄王世子一颗牙齿吗? 安容心中疑惑。 老太太则比之前更怒了。 庄王妃上门质问不算,她还成心的污蔑武安侯府! 她的孙儿她了解,敢作敢当,做了就不会不承认。 沈安北和沈安闵对自己被打的那么惨,却只要了庄王世子一颗牙齿,甚是羞愤,又怎么会不认? 要是真将庄王世子打成了那样,老太太也只会说一声活该,而不是训斥沈安北和沈安闵。 但是没做,就不能认。 老太太手里拄着拐杖,冷哼道,「庄王妃将话说清楚,庄王世子果真没了两颗牙,断了两只胳膊?」 老太太只是想求证一二。 但是这询问,却是将庄王妃推向了愤岔的极点,几乎气的她心口疼。 他儿子被打,躺在床上,疼的死去活来。 武安侯府打了人,还质疑她撒谎,要是她儿子安然无恙,她会登门吗? 武安侯府欺人太甚,简直不将庄王妃放在眼里! 庄王妃气的说不出来话,她身边的丫鬟却是满脸怒气,「沈老太太,你是在质疑我家王妃骗你吗,打人的是府上的少爷,将我们世子爷打成重伤,你们会不清楚吗?!」 安容眉头更皱,她上前一步,问道,「先将事情说清楚,庄王世子到底是怎么伤的?」 「怎么伤的?就是你们武安侯府打的!」丫鬟拔高了声音道。 安容气的拳头攥紧,她脸色也沉了下去,「庄王世子打折了我大哥一只胳膊,我大哥二哥只要了庄王世子一颗牙齿,至于庄王世子另外一个牙齿和胳膊是怎么伤的,我侯府还没人知道。」 庄王妃见侯府想抵赖,顿时脸色扭曲了起来,「就因为我儿打折了你大哥一只胳膊,在回去的路上,被武安侯府的人寻了仇,加倍奉还!」 再说一个时辰前,庄王世子带了小厮和暗卫将沈安北和沈安闵一通暴打。 沈安北去打庄王世子,打掉了他一颗牙。 庄王世子一怒之下,恨不得要了沈安北的命,但是他还没那么大胆,气愤之下叫暗卫打折了他一只胳膊。 第30章 将沈安北和沈安闵打的爬不起来后,庄王世子才带着人趾高气扬的离开,还要沈安北退亲,若是不退,以后见一次打一次,绝不留情。 可是他走了没多久,就出来好几个黑衣人。 将他和小厮一顿暴打,那时候暗卫早离开了。 那黑衣人踩着庄王世子的脸,冷笑,「就凭你,也敢打我们世子爷,敢要我们世子爷一只胳膊,我就要你两只!」 就这样,庄王世子折了两只胳膊,又掉了一颗牙。 等小厮爬起来,叫人抬庄王世子回府。 看到儿子被武安侯府打成这样,庄王妃当时就气疯了,叫太医医治沈安北,她则来了武安侯府。 听到这些,安容眉头冷凝。 芍药拽了拽她的衣袖子,给她使了个眼色。 芍药怀疑打庄王世子的是萧湛的暗卫。 安容觉得应该不会,萧湛的暗卫每一个都做事极有分寸,就算打人了,也不会明着告诉庄王世子是武安侯府干的,这不是成心的挑起庄王府的怒气吗? 只是安容不大放心,怕暗卫以为庄王世子晕了,所以说漏了嘴。 安容让芍药去打听。 屋子里,继续再闹。 庄王妃认定打人的是武安侯府。 但是老太太否认,觉得庄王妃是在污蔑。 双方僵持不下,最后决定去刑部。 安容心急如焚,但是很快,芍药就回来了。 她凑到安容耳边道,「赵成大哥只负责保护姑娘,赵风和赵行有事忙去了,按理萧国公府其他暗卫是不管武安侯府死活的,只是赵成大哥也不敢保证,他说他回国公府一趟,问问清楚。」 赵成是怕萧湛的暗卫路过,见自家主子的大舅哥二舅哥被人打的惨不忍睹,所以出手帮安容教训一下。 按理,这是可能的。 但是很快,赵成就回来了。 很明确的告诉安容,萧湛的暗卫,萧国公府的暗卫今儿都没有见义勇为。 也就是打庄王世子的人并不是武安侯府的。 安容想到了二老爷,不由得眉头皱陇。 她怀疑二老爷手里有暗卫,只是可能性似乎小了些。 因为二老爷这会儿还卧病在床,自顾不暇,应该没那个闲心思去吩咐暗卫做事,他也不知道今儿庄王世子就会找沈安北和沈安闵的麻烦。 而且,二老爷和庄王爷交好。 庄王爷可就这么一个嫡出的儿子,就是个宝贝疙瘩,二老爷打伤他,那是在触庄王爷的逆鳞。 不过,若真是二老爷做的,那他的目的肯定是借着庄王爷的手除掉武安侯府大房和三房。 安容不敢肯定是不是二老爷做的。 唯一肯定的是,有人想借刀杀人! 借庄王府的刀杀武安侯府! 安容这样猜测,赵成觉得有理。 不过他还有别的想法。 「或许是有人想借侯府的刀除掉庄王府,」赵成揣测道。 安容望着赵成,眉头轻扭,这个猜测不无可能。 庄王世子横行京都不是一天两天了,庄王爷明面上是好,可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真正了解他的人,都会唾弃他。 只是,庄王府到底是亲王府,武安侯府能除掉他吗? 赵成表示可以。 武安侯府以前那是绝对不行,可是和萧国公府成了亲,那背后的势力就更错中复杂了。 因为萧国公府的势力很大,至于大到什么程度,怕是连皇上都不一定清楚。 首先,是两个女婿。 一个是靖北侯,一个是定亲王。 与萧国公府交好的有瑞亲王,有长公主,还有颜王爷。 还有那些并不入朝的世家,私下往来也很多。 还有裴家,周太傅…… 这些人能坐视萧老国公亲自挑选的孙媳妇的亲大哥被打成那样,还被人污蔑坐视不理? 更重要的是,沈安北是因为求娶周婉儿才惹怒庄王世子的,周家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武安侯府和周家联手,想整垮庄王府,虽然不容易,但应该不是件难事。 但是安容却知道,庄王爷隐藏的很深,武安侯府若是和庄王府硬碰硬,可能会两败俱伤。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安容不喜欢。 不论是,有人想借庄王府的手除掉武安侯府。 还是有人想借武安侯府的手除掉庄王府。 安容都想知道他是谁。 前者肯定和武安侯府有仇,必须要查出来,这人敌暗我明的感觉,让安容有一种如鲠在喉感。 后者利用武安侯府达成自己的目的,给她给侯府带来麻烦,不论他是谁,安容都对他没有好感,更重要的是,他能利用侯府一次,就能利用第二次。 她不担心自己,可是侯府有很多人会极其容易上钩。 安容拜托赵成帮忙。 赵成挺直了腰板道,「四姑娘放心,国公爷和主子都知道这事,属下更会不遗余力的去查清楚。」 安容道谢。 第31章 赵成转身要走。 芍药唤住他,将他拉到一旁,轻声问,「赵成大哥,萧表少爷自从上回在花灯会上救过我家姑娘一命后,怎么就不见人影了?」 要说萧表少爷生姑娘的气吧,可是一点迹象也没有啊。 赵成大哥不还是恭恭敬敬的帮姑娘的忙么? 只是她想不明白,萧表少爷怎么走了就不回来了呢? 而且,连赵风也没见到人影了。 赵成脸颊微微红,有些事芍药不知道,但是他清楚啊。 赵成只能告诉芍药,他主子不是不来,而是不能来。 萧老国公的态度很强硬,萧湛想办法哄萧老国公开心。 可是萧老国公不是那么容易打动的。 总之,萧湛失败了。 他忍着不来侯府找安容,一来是怕控制不住自己,二来就是和老国公赌气。 他在和萧老国公比谁更心平气和,谁更无所谓。 就连今儿这事,主子也是要他先跟萧老国公禀告的。 只有赢了,他才能更快的迎娶安容进门。 赵成不会说,他家主子忍的很辛苦。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赵成和芍药说了一声,纵身一跃,变消失在了视线里。 芍药朝安容走去。 安容问她,「有什么事要避着我问赵成?」 芍药扭了扭眉头,「奴婢问问赵风大哥,上回花灯会上,奴婢向他借了二两银子,还没还。」 安容脸有些红。 萧湛说过,那被他踢爆的弹丸就是赵风奉命扔的,他没来侯府,肯定是因为怕她责怪。 安容转身要回玲珑苑。 身后,有丫鬟轻唤。 安容回头,就见外院小丫鬟翠儿上前见礼。 翠儿道,「四姑娘,有人上门找你讨债来了,说是花灯会上,你租用的花船着火,烧成灰烬,要赔偿全部的损失。」 安容脸色很臭,不是她不愿意赔,而是花船烧掉不是她的错,是萧湛的错。 要赔也该找他才对。 「赔多少?」安容问道。 翠儿望了眼安容,道,「说是要四千两。」 「四千两?」听到这个数额,芍药当时就暴了,「怎么会这么多?」 翠儿也觉得多,这是个她想都不敢想的,要不是因为钱太多,福总管就直接从公中赔了,福总管让她来就是想问问那花船到底值不值这个价。 虽然四姑娘烧掉花船有错,可被人狮子大开口,那是绝对不行的。 「船坊总管说,花船上用的都是价值不菲的名画,摆设更是昂贵精致,四千两还是看在侯府的面子上便宜算了,」翠儿道。 安容烟眉轻陇。 她再努力回忆花船,可是任她如何回想,也只想到花船上的人,和那张滴满血的桌子和那张翻云覆雨的小榻。 好像,小榻是花梨木的。 上面雕刻也算精细,安容估计,小榻的价值在八十两到一百两左右。 其他,安容想不起来了。 所以安容很直接道,「你去回了画舫总管,让他去萧国公府找萧表少爷拿赔偿。」 翠儿有些蒙,不但她蒙,芍药也蒙。 姑娘这样做好像不大合适吧,那日花船着火,不是荀少爷在花船上么,怎么找萧表少爷拿钱啊? 芍药想问,但是不敢。 万一姑娘说话当真,她提荀少爷,就卖了她怎么办? 翠儿见安容转身走了,拉了拉芍药的袖子。 芍药很无奈,「你就直说就是了,又不是你去要钱。」 翠儿想想也是,她只是负责传话的。 「那我走了,」翠儿笑嘻嘻道。 结果她一转身,就瞧见另外一个丫鬟走过来,翠儿顿时不高兴了。 「碧儿,你怎么来了?」翠儿撅着嘴问道。 上回她来内院传话,得了好些糕点吃,碧儿不高兴,今儿福总管让她来,碧儿就说她走路磨蹭,耽误时间。 还好福总管没说什么。 这会儿碧儿来,翠儿觉得她肯定是觉得她磨蹭,来催她的。 碧儿朝她一呲牙,道,「谁来催你了,你是来拿钱的,我可是来送钱的。」 翠儿瞪大眼睛,看着碧儿昂首挺胸的朝前走。 芍药见翠儿手里拿了信封,又说送钱的,下意识的就觉得是荀止送来的。 不过芍药只猜对了三分之一。 这钱是萧湛的,但是不是送给安容的。 而是请安容转交给萧湛的。 这样说有的绕人头晕,好好地钱为什么不送萧湛,而送来给安容转交? 因为找不到萧湛,准确的说是找不到没有戴面具的萧湛。 萧湛当选十大美男。 那些绢花所得的钱,发起人和萧湛会平分。 大家只知道萧湛和安容说过话,至于他是谁,无人知晓,这不就托安容转交了。 安容很无语,长一张妖孽的脸,坐在家里,都能收钱,这也太爽了吧? 这些天,武安侯府忙成一团,其他的事,安容也无瑕关注,这会儿也好奇了。 第32章 因为萧湛分的钱有四千七百两。 不知道他排第几? 碧儿忙道,「排第二呢,排第一的是裴家裴度少爷,不过他只比第二多一百两银子,送钱来的人说,若不是有很多人只见画像投票,不知道他是谁,品性如何,估计他会是第一。」 当然了,也有可能因为品性不佳,连上榜都不行。 安容点点头。 萧湛的容貌,那是没话说。 人品,那也没话说。 排第三的是瑞亲王世子。 第四的是三皇子。 第五的是永国公世子。 第六的是毅勇伯府二少爷。 第七的是宁王世子。 第八的是周太傅府周大少爷,也就是周少易。 第九,靖北侯世子。 第十,沈安闵。 这里,不得不提一提第十一了。 第十一,是庄王世子。 据说,庄王世子为了能排上前十,砸了四千两银子下去,却被沈安闵给挤掉了。 这也成为京都津津乐道的话题。 大家觉得庄王世子打沈安闵,被挤下榜,要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因为,沈安闵就比庄王世子多了五钱银子。 最重要的是,只有前十才能得一半,之后的都没有。 庄王世子白花了钱,还没有上榜,这口气够憋屈啊。 「我大哥排多少?」安容好奇的问。 碧儿道,「听说排十八。」 安容撅了撅嘴,大哥好弱。 碧儿捂嘴笑。 这不能怪世子爷,还不是四姑娘闹的。 要不是四姑娘女扮男装,让沈二少爷名声远播,名扬京都,哪有那么多人知道二少爷德才兼备啊? 听说花灯会后面,琼山书院的有好多的学子,一人送了二少爷一朵价值十两的绢花。 那些学子,好像极少有送世子爷的。 听说只要二少爷能上榜,去了书院一定要请他们大吃一顿。 安容,「……」 话说,这会儿,有一大波学子正朝武安侯府涌来。 据说是探病,实则是想来看看沈安闵伤的到底多么的重,是不是惨的下不来床了。 因为明儿琼山书院就要开学了。 他们可都盼着他明儿请客,让大家好好乐乐呢。 沈安闵的心,拔凉拔凉的。 因为一堆损友觉得他这样子,虽然皮外伤有些严重,但是比当初他的黑眼圈还是可亲多了,以他读书求学之勤奋,肯定会去书院的。 他们已经约好,会从明天早上饿起,就等他请客了。 沈安闵泪眼婆娑,直呼交友不慎。 闻言,安容直笑不语。 这些都是世家子弟,又不是食不果腹之人,并不在乎一顿饭,在乎的只是一群人吃饭的气氛。 前世并未听说这些学子中有奸恶之徒,所以,安容很放心让沈安北和沈安闵与他们来往。 只是安容没料到,她撒的一个又一个慌,从沈二少爷到沈四少爷,沈安溪从沈三少爷到沈五少爷。 今儿终于崩了。 沈安淮听说沈安闵和沈安北被人打伤,去前院探望。 他可是武安侯府五少爷! 不是沈安溪假扮的五少爷! 看着个头不高,精神却极好的沈安淮,众人再想沈安溪,脑子里顿时一团浆糊。 这样一再被糊弄,这些学子怒了,一定要沈安北和沈安闵从实招来。 沈安北躺床上,又伤了胳膊,没人敢堵他。 但是皮外伤的沈安闵就惨了,被围堵的那叫一个水泄不通,这不无奈之下,招了。 除掉知情的,如董峰、赵尧几个,其他人都惊呆了。 居然是女的! 几人正要掐沈安闵的脖子呢,门外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小厮进来道,「世子爷、二少爷,刑部阮侍郎来了。」 小厮话音才落,赵尧便对一锦袍男子笑道,「阮飞,你气着你母亲,不愿意娶亲,还跑出门扬言不回去了,你爹肯定是找你来了。」 阮飞脸色微尴尬,还有些小小的苍白。 不是吧,爹,你好歹给儿子留点儿面子啊。 阮飞欲哭无泪。 等阮大人进门的时候,阮飞就站门口认错,「爹,儿子知道错了,你……」 「你给我滚一边去,别妨碍老子办案!」阮大人怒吼道。 阮飞顿时懵了,「爹,你不是来找我的?」 阮大人脸色一沉,阮飞吓的忙退后几步。 他抓了沈安闵问,「到底怎么回事,我爹查案怎么查到你大哥屋子里了?」 沈安闵很无奈,将庄王妃上门和武安侯府闹翻,然后去刑部立案的事告诉阮飞知道。 阮飞恍然大悟,在一旁听他爹问案。 一般问案都在府衙,可是架不住庄王世子一双胳膊都被人打折了,刑部又不敢得罪庄王,就派了阮侍郎亲自上门问案。 第33章 原告问了,总不好把被告叫到刑部去问吧,这不是厚此薄彼么,要知道武安侯府也不是他们刑部能得罪的。 听了沈安闵和沈安北,还有小厮的答话,阮大人眉头微微皱。 两人说的和庄王世子说的,并无出入。 只是庄王世子被打的部分,武安侯世子和沈二少爷并不知道。 而且阮大人去斗殴现场查看过,发现两地相隔不远。 赵尧听后,觉得好笑,他打趣沈安北道,「安北兄,你家的暗卫是不是和你有仇啊,看着你被人打,然后事后再给你报仇?」 沈安北哭笑不得。 阮大人多瞧了赵尧两眼,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道,「话已经问完了,本官该回刑部了,两位若是想起什么,可差人告知刑部。」 沈安闵送阮大人离开,阮飞乖乖的目送。 屋子里,笑闹起来。 沈安北和沈安闵明显是被人栽赃嫁祸了,只是庄王府死咬着他们两个不放,若刑部查不出真凶,这黑锅武安侯府背定了。 沈安闵送阮大人出侯府大门,阮大人离开后,他转身回府前,瞧见远处有一中年男子骑马过来。 沈安闵觉得他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等他下马,跟福总管禀告,说求见二老爷身边的总管时,沈安闵眼前一亮。 他想起来了。 玲珑苑,书房。 安容坐在花梨木的椅子上,望着书桌上的九转琉璃灯发呆,眼睛看盯着的地方,正是琉璃灯被砸碎的地方。 她左手边有一沓厚厚的大红拜帖,是前院丫鬟送来的。 这些拜帖,安容不知道怎么回好,都是要来侯府跟她切磋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 应了吧,侯府事情一堆,她压根就没那个心思。 不应吧,人家还当她怕了,到时候京都流言四起,她更烦。 安容看看请帖,又看看琉璃灯,不由得有些长吁短叹。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芍药眉头一挑,「不会又有人想抢姑娘百花神女的位子吧?」 芍药迈步过去,冬儿把信递给她,道,「这是二少爷给四姑娘的信。」 「二少爷?」芍药有些晕。 二少爷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好么,有什么话直接让丫鬟来传一声不就行了,还写什么信啊。 芍药把信送到安容跟前。 安容也纳闷呢,她接过信,打开一看。 横扫了两眼之后,安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齐州沈家给二老爷送了一只血参来。 而且临走的时候,齐州沈家的人见到四老爷,借机巴结四老爷,两人相谈甚欢,最后一同出门,像是去八大酒楼吃饭。 安容眼睛越看越冷。 齐州沈家和二老爷两个,到底将武安侯府当成了什么,居然有胆量上门。 现在二老爷断了只胳膊,齐州沈家又想扶持四老爷了? 齐州沈家到底想干什么?! 安容将信扭成一团,直接丢秋菊擦桌子的铜盆里了,墨迹瞬间化开,将铜盆里的清水染黑。 安容坐在那里沉眉。 看着眼前的琉璃灯,越发的烦躁。 最后道,「芍药,你去问问,谁第一个送的请帖来,将琉璃灯送去,就说我自动认输了,这琉璃灯是我打坏的,我会赔。」 芍药撅撅嘴,哪有自动认输的,不过安容事多,她知道,不比也好。 芍药拎了琉璃灯,拿了请帖离开。 安容吩咐秋菊道,「你去大厨房吩咐一声,我要吃红烧肘子。」 秋菊轻咬了下唇瓣,应声离开。 等屋子里只剩下海棠,安容走到窗户旁,敲了敲窗户。 三下之后,赵成出现在屋子里。 他望着安容问,「四姑娘找属下有何事?」 安容修长的睫羽轻轻颤动,她道,「我怀疑是齐州沈家的人打伤了庄王世子,嫁祸给武安侯府,你去刺杀一下沈祖琅,看看有没有暗卫出来保护他。」 赵成点头,然后道,「要不要真杀了他?」 安容眉头轻皱,赵成这个问题还真难住了她,她要不要真杀了沈祖琅? 齐州沈家和武安侯府有仇,还是轻易化不开的仇,前世沈祖琅害的大哥连参加科举的机会都没了,这个仇,安容一直记得呢。 只是杀掉一个沈祖琅能起什么作用,除了激怒齐州沈家,将这个仇累加的越来越深。 安容觉得,这仇并非不能化解。 当年齐州沈家,还有人对祖父有恩,若是真毁了齐州沈家,这真的是祖父想看到的吗? 若是祖父真想灭了齐州沈家,当年大周战胜,完全可以血洗齐州沈家,但是祖父没有。 他只是希望武安侯府能成为一流世家,不为人所欺凌。 安容想,若是哪一天武安侯府负了她,她杀的也只是负她之人,而不是背弃列祖列宗。 安容心中有一个想法,她想扶持沈寒川。 若是他成为齐州沈家的家主,而且有足够的震慑力,震住那些敌视武安侯府的人,这仇恨自然而然就化解了。 第34章 而敌视武安侯府的,正是齐州沈家如今当家做主之人。 安容思岑了片刻道,「暂时先不杀他,若真是他借刀杀人,就让庄王世子亲自报仇吧。」 杀了他,岂不是死无对证了,武安侯府还得背黑锅。 她正好可以借庄王世子的手搅乱齐州沈家,让他们在京都难以立足。 或许,她可以利用庄王世子做更多的事。 赵成领命离开。 安容想的极好,可是朝堂上的事,不是她想的那么容易。 齐州沈家渗透在京都的势力,也比她想象的要更加的复杂,她前世知道的那些不过是冰山一棱。 就连赵成刺杀沈祖琅,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个百年的世家,怎么会没有几个死士? 夜色宁静。 安容琢磨着如何扶持沈寒川。 人家想着怎么扶持武安侯的庶房。 还有更多的人,在夜色下,望着清凌凌的月光。 不是闲心赏月,而是酝酿着更多的阴谋。 第二天一早,安容醒来时,是哈欠连天。 她一宿翻来覆去,压根就睡不安稳。 因为事情太难办了。 想扶持一个毫无根基的人,着实不容易啊。 尤其是她,自己都没有根基。 不过是仗着萧湛借了她两个暗卫。 不是自己的人,她用着都不好意思。 安容越想越烦躁,烦躁的她趴着被子一通乱捶乱打。 进屋伺候的丫鬟惊住了,忙过来问安容怎么了。 安容耸了耸鼻子,道,「没事,就是期望和现实差距太大,有些接受不了。」 喻妈妈一听就笑了,「路是一步步走的,哪有一口就吃成个胖子的?」 安容点点头,是她过于浮躁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是恨不得十天就报完。 安容起床洗漱,吃过早饭后,去了松鹤院。 安容起的有些晚,去的时候,见到了刘二太太,她的大姑母。 她是来和老太太辞行的。 老太太舍不得她,叮嘱她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别委屈了自己。 安容微微愣,她没想到刘二太太还没有启程。 不是过了元宵就要走的么? 不得不说,刘家就是奇葩,居然怕武安侯出尔反尔,一定要刘家大老爷先去上任,然后才许刘二太太一家离京。 刘家老太太今天刚出京都,不然刘二太太都没法回门。 安容满脸黑线,反正人家的好日子也快倒头了,就让她们先高兴高兴好了。 刘二太太要赶着去赴任,耽误了几天,路上又怕遇到刮风下雨,要尽早启程,和老太太告辞后,就离开了。 她离开后,沈安闵来了。 他是来给老太太请安的,一会儿要去书院了。 老太太看着他脸上的伤,心疼的不行,「就不能把伤养好了再去吗?」 沈安闵摇了摇头,道,「祖母,我不碍事的,我只是些皮外伤,养几日就好了,只是酒坊……」 酒坊被砸,损失惨重。 这损失应该庄王府赔,他要是去书院了,沈安北卧病在床,这事让总管去办,肯定不行。 庄王世子连他和沈安北都打了,会顾忌一个总管才怪了。 偏三老爷要上任,他总不好去找侯爷吧? 安容问了问沈安闵损失多少,听到有八千两,安容的脸色也臭了。 这笔钱,庄王府必须要赔。 「二哥,你放心吧,酒坊的事我看着,」安容宽沈安闵的心道。 沈安闵扭眉望着安容,见安容一脸成竹在胸,他就放心的走了。 等他走到院子里,安容追过来,交给他一封信。 不是给他的,是让他转交给沈寒川。 而且叮嘱他,要避着沈祖琅。 沈安闵看着手里的信,想起来一件事,对安容道,「差点忘记了,弋阳郡主让我转告你,你给她出的主意成了,她表姐被送去庄子上了,才去了一天,就受不了写信跟她求救了。」 安容听得直笑,「二哥,你去了书院,弋阳郡主的信也跟着去么?」 沈安闵,「……」 二话不说,沈安闵扭头就走。 身后,安容笑的腮帮子疼。 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林萱儿出事了。 林萱儿不但出事了,而且是出了大事。 她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安容正和沈安溪在隔壁钱家府邸闲逛,商议着沈安溪要住的院子里要不要挖个莲池。 炎炎夏日,在绣楼上,开着窗柩,看一池碧莲,摇曳芙蕖。 晚霞下,泛舟莲池上,采莲子,接荷露。 想想,都心神激荡。 就在沈安溪下定主意挖个大莲池,最好是穿过院墙和花园湖相连时,就听到了这么个震撼的消息。 虽然沈安溪和安容不是很喜欢林萱儿,宣平侯府大姑娘。 第35章 但是一个如花般灿烂,也没有听说有过病痛的大家闺秀就这样忽然死了,总是叫人扼腕叹息。 「她好好的,怎么会死呢?」沈安溪轻轻一叹,问传话丫鬟道。 丫鬟是一路跑着来的,说了一句「宣平侯府大姑娘死了」,就喘息不止。 这会儿歇好了,听了沈安溪的问话,忙道,「是被人杀的,说是陪大姑奶奶去大昭寺祈福进香,回来的路上被人杀的。」 安容听得一愣。 沈安溪瞬间惊呆。 她就纳闷呢,武安侯府和宣平侯府是亲家关系不错,可是关系又不怎么好,怎么林萱儿死了,会这么快就知道,原来和沈安芸有些关系。 「大姐姐呢,她死没死?」沈安溪迫不及待的问。 问完,她撇了撇嘴,这个问题好傻好呆,要是沈安芸死了或者伤了,肯定会先禀告的啊。 丫鬟摇头如波浪鼓,「大姑奶奶没死,据说那些贼人是要杀大姑奶奶,却不小心将宣平侯大姑娘给误杀了……」 丫鬟表示,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叫人哭笑不得的事。 杀人,也能误杀。 沈安溪倏然望着安容,随即摆摆手,让丫鬟回去。 等丫鬟走远,沈安溪望着安容,眸底流露出担忧之色,「四姐姐,我记得上回咱们将大姐姐给林萱儿下绝子药的事告诉了祖母,祖母和娘亲说这事不让咱们管,你觉得会不会……?」 沈安溪隐隐有些猜测,觉得林萱儿的死可能跟老太太有些关系。 说实在的,安容也是这样想的。 只是,她觉得老太太做事不会这么不靠谱。 杀人这样的事,老太太肯定会找得力的心腹去做,不是孙妈妈,铁定就是三太太。 两人赶紧回侯府。 两人刚进侯门正门,走了没多久,就瞧见了福总管,他手里拿着好几张大红请帖,正不知道如何是好。 瞧见安容和沈安溪,福总管忙走了过来。 安容顿时头疼了,想躲开。 但是躲不开。 福总管道,「四姑娘,你让奴才送去的琉璃灯,人家退回来了,说你自动认输,是在蔑视她。」 安容扭了扭眉头,谁家姑娘啊,这么心高气傲,主动认输还不好吗? 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国子监祭酒孙府嫡女,孙心素。 安容瞬间就想起在玉锦阁的事,孙心素上回没能赢她,她主动认输,她岂会接受。 安容觉得人家是孤傲,哪知道人家是嫌弃琉璃灯坏了,怕安容脸皮太厚,到时候她收了琉璃灯,转过脸说是她弄坏的,她可赔不起。 安容急着回内院,就没和福总管说这事了。 可是福总管却还是给了安容一张请帖。 准确的说,是一张喜贴。 护国公府大姑娘和宣平侯世子的喜帖。 今儿刚送来的,比宣平侯府大姑娘死的消息早来一刻钟。 现在林萱儿死了,宣平侯府应该要办丧事,这喜事铁定是办不成了。 至少三个月之内,宣平侯府不会再办喜事。 好好的喜事,遇到白煞,还真是够倒霉的。 两人继续回内院。 在半路上,瞧见了三太太的贴身丫鬟舒兰,她正火急火燎的往外赶。 可以说是一路小跑了,在转交处撞了沈安溪,都顾不得道歉,只道,「六姑娘,奴婢有急事要出府,一会儿再回来给您赔罪。」 说完,赶紧走。 沈安溪拉住她,小声问,「是不是和宣平侯府大姑娘的死有关。」 舒兰差点要哭,可不是有关系么,人是她负责找的,却出了这样的纰漏,她就是死一万次也不够啊。 舒兰点点头,沈安溪就松手了。 她望着安容,眉头冷凝,「这一回,真的要出大事了。」 不用沈安溪说,安容也知道,这回出的事不会小。 松鹤院,正屋。 安容进院子,就发觉,平素在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都出来了。 她和沈安溪进屋的时候,还被秋荷拦下了。 「两位姑娘见谅,老太太说,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许进屋,」秋荷轻声道。 沈安溪皱了皱眉头,「我娘在屋子里吧?」 秋荷点头,「在。」 沈安溪就道,「那还允许什么啊,我娘在,祖母就不会不让我和四姐姐进屋的。」 秋荷犹豫了片刻,夏荷就出来了,朝她点点头。 安容和沈安溪便迈步进屋。 屋子里,三太太再擦额头上的汗珠,老太太坐在那里,手里的佛珠拨弄的飞快。 沈安溪凑到三太太身边问,「娘,林萱儿真是侯府杀的?」 三太太望了沈安溪一眼,眼眉轻轻低下,「是我叫舒兰收买了几个地痞……」 这事让侯府下人去办,她不放心。 舒兰换身衣裳拿了钱出去,找几个地痞,在宣平侯世子迎娶护国公府姑娘的时候杀了沈安芸。 宣平侯府会将这事处理的悄无声息。 可是,谁想到会出这样的纰漏。 第36章 那些地痞流氓的嘴不会严,到时候肯定会查出来。 侯府才和庄王府对上,要是再加上宣平侯府,那就是雪上加霜。 三太太恨不得以死谢罪了。 沈安溪宽慰她娘别急,心里对林萱儿有些埋怨。 她怎么就那么的讨人厌呢。 嘴馋,被沈安芸利用吃下了绝子药,再她看来,那是自找的。 明明和沈安芸关系不好,又恰逢宣平侯府迎娶护国公府嫡女,府里乱成一团,她还要去大昭寺,就不能过几天再去吗? 本来杀了沈安芸,也是替她报仇,结果她却倒霉催的做了替死鬼。 大家都在想对策,怎么平息宣平侯府的怒气,怎么挽回侯府的名声。 杀自家的女儿,总要有个理由吧。 到时候肯定会捅出沈安芸下绝子药的事,这样心狠手辣的女儿出自武安侯府,只怕走出去,人人都要退避三尺了。 这厢三太太急的团团转。 那边舒兰急急忙出了侯府,然后是一路小跑着回的侯府。 进了正屋,几乎是倒地不起,嘴上却道,「三太太,宣平侯府大姑娘的死和咱们没……没关系。」 三太太一愣。 见舒兰累的快晕了,忙过去扶她,「说清楚,怎么叫没关系?」 舒兰上气不接下气道,「奴婢找的是孙大,刚刚奴婢去找他,他正在家闷头大睡,一屋子的酒气,听他手底下人说,奴婢给他送去的二十两银子,他在酒坊混了两天,赢了不少,昨儿高兴,大请他们吃肉喝酒,宿醉了一夜,今儿压根就没有出门……」 舒兰说的眼泪直飚。 小命保住了,她都恨不得嫁给孙大了。 三太太心一松,脸上就带了笑了,等她坐下时,发觉后背湿了一片,粘的慌。 她找的人,没有去杀沈安芸,更没有误杀林萱儿。 那要杀沈安芸的是谁? 三太太之前都没脸见老太太,这会儿总算抬头了,她望着老太太,「谁会杀安芸?」 老太太手里拨弄佛珠的速度缓和的很多,之前凌厉的脸色也温和了起来,她眉头轻皱,也在纠结这个问题。 要是林萱儿没有陪沈安芸去大昭寺的话,她还可以怀疑是宣平侯夫人下的手。 宣平侯夫人现在不喜欢沈安芸,又不想委屈了护国公府,杀了沈安芸,宣平侯府就一个世子夫人。 可是林萱儿跟去了,还被误杀,宣平侯夫人几乎就可以排除了。 那又是谁下的手呢? 老太太派了丫鬟去宣平侯府探望。 很快,就有了答复,这个答复很叫人吃惊。 杀人的是沈安芸。 准确的说是,宣平侯府说杀人的是沈安芸。 「不是说是误杀吗?」沈安溪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了。 若是沈安芸要杀林萱儿,那林萱儿死了,不是正好么? 丫鬟摇头道,「还不确定是不是大姑奶奶杀的,不过大姑奶奶确实动了杀宣平侯府大姑娘的心,但是她指天发誓,说林萱儿的死跟她没关系。」 沈安芸确实动了杀林萱儿的心,也确实下了手,可惜人家没死,她还被推到了封口浪尖上来。 本来,宣平侯世子要迎娶护国公府嫡女,宣平侯府喜气热闹,沈安芸心底堵的慌,想去大昭寺散散心。 林萱儿看沈安芸不顺眼,非得要跟着去气她。 沈安芸没法不让她去,可是她是出去散心,她却跟去呕心她,沈安芸决定给她一个教训。 沈安芸吩咐人在林萱儿坐的马车上动手脚。 可惜,马车在半路上,卡了一块大石头,提前坏了。 林萱儿不愿意坐丫鬟的马车,就和沈安芸挤了一辆马车。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杀沈安芸的人将林萱儿误认成是她给杀了。 可是宣平侯夫人觉得就是沈安芸杀的,是她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反正,沈安芸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安容觉得,正好可以借着这一河浑水将沈安芸解决了,免的她再祸害人。 但是,事情往往事与愿违啊。 那河浑水还没灭了沈安芸,就淹到武安侯府来了。 就在林萱儿死的第三天,宣平侯府满京都查找杀人凶手的时候。 一封勒索信出现在了侯府门前。 福总管看了信上的内容,惊的满头大汗。 不敢耽搁,赶紧禀告给侯爷知道。 侯爷看了两眼信,顿时勃然大怒。 恨不得将大夫人的尸骨挖出来鞭笞才好。 是大夫人收买了人去杀沈安芸。 因为沈安芸迟迟不出宣平侯府,才拖到现在。 虽然大夫人死了,但是她付过五十两的定钱,他们有职业素养,不会因为大夫人死了,就不办事了。 他们拿了大夫人的好处,奉命去杀沈安芸,现在因为杀错了人,他们不敢见天日,要武安侯府送两千两银子到城东小树林那棵四人环抱的大树下,他们拿了钱,会永远的消失在京都,此生永不入京。 第37章 若是武安侯府不照着吩咐去办,那他们为了活命,只能去宣平侯府自首了,到时候武安侯府身败名裂,怨不得他们。 信上甚至写了,当初大夫人是派了哪位丫鬟去找的他们。 福总管认得那婆子,对侯爷道,「侯爷,奴才去查过,那天,吴婆子确实出去过,只是这几日吴婆子告了假,奴才已经让人去寻她了。」 侯爷没有说话,他拳头握紧,额头青筋一跳一跳。 「九姑娘和七少爷病了,这些天,除了老太太和三太太,侯府还有谁去探望过?」半晌之后,侯爷出声问道。 福总管回道,「前几天没有,只是昨儿,二老爷派了小厮去瞧了瞧七少爷。」 二老爷? 侯爷眉头冷凝。 福总管嘴角轻动,道,「侯爷,奴才依照吩咐让丫鬟将七少爷服用的药分量减了小半,七少爷的病迟迟不好,高烧反复,再这样下去,怕是……」 病久了,尤其是高烧之症,不尽早治好,怕是会留下不小的后遗症。 而且,福总管道,「今儿,负责照顾七少爷的丫鬟来禀告奴才,说是二太太对七少爷的病也极为上心,也要她在七少爷的药里动手脚。」 本来已经动过手脚了,再动的话,沈安孝就真的没命了。 福总管叮嘱过丫鬟,只是让沈安孝的病晚些好,但是不能要了他的命。 丫鬟答应了二太太,转过头,就告诉了福总管。 福总管心中隐隐有猜测。 二老爷一边关心七少爷,二太太一边害七少爷,这不可能只是一个巧合。 那日,侯爷和建安伯说的话,他听见了。 建安伯震惊,他同样震惊。 他在侯府伺候了一辈子,从没想过大夫人会是这样的人,竟然敢给侯爷戴绿帽子,而且一瞒就是十几年。 而且,当初大夫人失踪的时候,二老爷也失踪了。 二老爷没了一只胳膊,大夫人就被人杀了。 福总管没往是二老爷杀了大夫人上面想,但是大夫人的死和二老爷的伤,肯定有关系。 侯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二太太要害七少爷的消息告诉二老爷,要不露痕迹。」 福总管点头记下。 他转身要走,但是门外传来急切的敲门声。 七福进来了。 福总管见只有他一个,眉头一皱,「吴婆子呢?」 让他将吴婆子直接带来书房见侯爷,不应该只是七福一个人进来。 七福忙回道,「爷爷,我带了人去吴婆子的家,发现她院门紧锁,撞门进屋才发现,她已经死了,不但她死了,连她儿子媳妇,还有刚出世的孙子都死在了家里。」 尸体不但凉了,还有些发臭,应该死了有一两天了。 福总管回头望着侯爷,他觉得吴婆子的死不简单。 本来大夫人已经死了,已经死无对证。 现在吴婆子也死了,更是死无对证了。 好像是有人要将林萱儿的死摁在大夫人头上一样。 侯爷冷然一笑,他将手里的勒索信丢在书桌上,「没有人在背后撑腰,就凭几个小贼也敢勒索本侯?」 福总管望着侯爷,「那这钱?」 给了,那就坐实了大夫人买凶杀人。 不给,人家会去宣平侯府自首。 真是给也不行,不给也不行。 「给他们!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我背后捅刀子!」侯爷的声音有些阴冷。 侯爷吩咐了,福总管领了吩咐,就转身去账房取钱,送城东小树林。 福总管没想到,他拿了封口银票来,却在城东小树林最大的那棵树下见到两个年纪不大的乞丐兄妹。 大的约莫十岁,小的约莫六岁。 男孩在树上东张西望,女孩在树林子里捡银杏叶玩。 见福总管过来,小少年很是诧异的大叫,「妹妹,真的有人给咱们送银子来了。」 小女孩在蹦蹦跳跳,闻言也欣喜的起来,「不用饿肚子了,不用饿肚子了。」 福总管眉头皱陇,他怎么也想不到来取银票的会是这样一对兄妹。 他问道,「是谁让你们来这里的?」 小女孩道,「是个给我们馒头吃的大哥哥。」 福总管又问,「他除了给你们馒头,还说什么了?」 小女孩摇头,她不知道。 她兄长从树下滑下来,对福总管道,「他说让我和我妹妹等在这里,会有人给我们送银子来,只要我们拿到银子,就给我们十两银子当做报酬。」 「拿到银子之后呢?」福总管继续问。 少年道,「让我送到……我不能告诉你。」 少年警惕的看着福总管。 福总管很无语,他是被勒索的那个好么,怎么反倒他像坏人似地。 福总管掏了一两银子给少年,少年摇头。 福总管继续加钱。 从一两加到十两,小少年才道,「拿到钱,让我送到碧水湖,将船划到湖中心,会有人在那里取银子。」 福总管虽然不高兴,但是不得不佩服一声,这贼真是聪慧,在湖中心,四面都是水,不用担心侯府会抓住他们。 第38章 福总管把银票交给小少年,然后转身朝碧水湖走去,一路上都在琢磨怎么抓住那贼才好。 只是等他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乞丐兄妹都没有离开大树。 树林深处,走出来两个男子,其中一个颇得意的笑着。 「大哥的主意就是好!这不就将人糊弄走了,」那人笑道。 另外一人拍了他胸口一下,道,「去取银子了。」 小女孩瞧见那男子,就喊大哥哥,可是她一走近,就被大哥哥掐着了脖子。 那小少年要救妹妹,可是一样被人掐了脖子,脸色青紫一片。 就在两人要下狠手要了他们命的时候,暗处飞出来两粒石子。 直接打在那两人的手背上,疼的他们一下子就松了手。 福总管和一中年男子从树下跳下来,嫌脏的拍了拍手。 「要是被两个小娃娃给糊弄了,我们也不用混了,」福总管笑道。 他不是真走。 他注意到小少年拿了银子之后,双眼都在冒光,像是在说:真的是十两,没有做梦。 他走后,回头瞧了一眼,见到小少年在揉肚子,应该是饿了,他一边揉肚子,一边回头望。 显然,后面应该有人。 福总管看着地上那个小贼,冷笑道,「胆子不小,办事不利,还胆子够肥,敢威胁武安侯府。」 两个小贼跪在地上求饶,像他们这样连人都杀错的贼,你还指望他们有多大的职业素养,像暗卫那样死都不松口,需要用刑,还是狠刑么? 不用福总管问,两人直接就招了。 不过,这两人知道的也不多。 只知道有两个婆子去找了他们大哥,付了五十两银子,要他们杀人。 福总管问是不是吴婆子,那两个小贼当时就点头了,「是她,前儿大哥让我们两去把他也杀了,然后今天来取银子。」 「还有一个呢?」福总管问。 另外一个,铁定就是给他们撑腰之人了。 两小贼摇头,「我们不知道。」 福总管眉头一皱,另外一男子一脚踩下去,直接其中一贼的手上了,疼的那贼额头直冒冷寒,叫苦不迭。 另外一贼更怕,浑身哆嗦,可是他是真的不知道。 不过他抹汗的时候,眼睛一亮,想到什么,忙道,「虽然我们不知道是谁买凶杀人,但是我听老大媳妇说,国公府比侯府权利大,有国公府撑腰,我们不怕。」 国公府? 福总管眉头更凝,「护国公府?」 小贼摇头,他们真不知道。 铁定是护国公府了,上回大夫人恢复诰命封号,就有护国公夫人的功劳在。 本来护国公府和大夫人搅合在一起就不寻常,敢情就是大夫人和她合谋杀沈安芸。 一个为自己报仇。 一个为女儿以后的幸福杀人。 不得不说,护国公府的胆量够大,大夫人死后,她还敢杀人,杀了人不算,还敢让大夫人背黑锅。 两人要小贼带他们去见他们的老大。 他们住的地方比较的偏,去的时候,正巧碰到他们老大正着和女人在屋子里寻欢觅爱,那肉体撞击声,还有女人的呻吟声,真是听得人面红耳赤。 两小贼倒是习以为常,讪笑道,「我们老大可厉害了,干这事从不分白天晚上,额,我说是,我们要等一会儿。」 谁跟他等一会儿,他堂堂侯府总管跑小贼外面听春宫,像话吗? 「去叫门!」福总管怒道。 小贼不敢去,是被人直接揣爬门上了。 顿时,屋子里传来要杀人般的暴吼声。 「谁搅合老子好事,老子要他全家的命!」 话音才落,屋子里就传来一阵踹桌椅凳子声。 一粗狂男子衣裳不整的出来,大声嚷嚷着是哪个龟孙不要命。 两小贼吓的额头直滴冷寒,忙上去拉着他大哥道,「大哥,钱没拿到,咱们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他们就是武安侯府的!」 福总管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大哥。 明叔手搭在刀上,轻轻一碰,刀便出了鞘,那大哥的头发就没了一半。 风一吹,顿时翻滚而去。 朱大顿时吓白了脸,双腿直颤。 「指出是谁指使你们杀人的,我留你一命,」明叔道。 明叔,又叫沈明。 是沈老太爷留下的唯一的暗卫。 当年老太爷是被抄家,孤身逃命,凭着一腔热血,帮太祖皇帝打江山,才有了今日的武安侯府。 这些暗卫,说白了并不是暗卫,都是老太爷的兄弟,一起出生入死,大多都随老太爷战死沙场了。 老太爷死的时候,赵明也受了重伤,养了好几年才恢复,伤好后,就一直在帮侯府训练新的暗卫。 京都,公侯世家,大概只有根基浅薄的武安侯府没有暗卫了。 暗卫,和那些泛着悠久墨香的孤本善本一样,是一个世家的底蕴。 一个没有暗卫守护的世家,想长久的繁华荣耀下去,那还真是痴人说梦。 第39章 人,生存在这个世上,就不可能不竖敌人。 有敌人,就存在生命威胁。 暗卫要做的,便是保护主子的安全,替主子暗中除掉那些潜在的或者已经存在的危险,守护一个世家屹立不倒。 沈明是今日回来的。 他提前了整整三年迈进侯府。 若不是侯府接二连三的出事,侯爷连着给他送了七封信,他根本就不会回来。 侯爷很明确的告诉他,若是再不回来,等三年后,或许不一定有侯府了。 当年,他和侯爷击掌为誓。 十年。 给他十年时间,也给侯爷十年时间。 侯爷将侯府从根基未稳跻身二流世家,他会带回来一只足矣匹配一个二流世家的暗卫。 如今,不当他回来了,还带回了训练了七年的暗卫! 只是,这支暗卫还达不到他的期望。 沈明是一个追求完美,更信守承诺的人。 他之所以回来,除了侯府的麻烦,侯爷迫切的恳求,再就是侯府的密道了。 密道,暗无天日,是培养暗卫最好的地方! 今天,福总管是孤身出来送勒索银两的。 在树林里,他转身回去的时候,见到沈明。 那一刻的激动,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几乎是老泪纵横。 除了见到多年的兄弟外,便是看到了侯府的未来,真正的未来。 不是依靠萧国公府,也不是依靠周老太傅的威望建立起来看着很美,实则极容易摇摇欲坠的未来。 因为这些依仗一旦失去,侯府则会坠入万丈深渊,再难爬起。 说的再简单点,就是侯府遇到敌人的时候,之前是依仗别人手里的剑,如今靠的是自己的剑。 福总管抹掉眼泪,就说了一句话,「侯府畏畏缩缩了八年,也稳中求进了八年,那些想怒不敢怒,忍无可忍必须忍的日子总算是熬到头了。」 这八年来,侯府不敢得罪一个世家,侯爷更是一直将自己处在一个退可攻,进可守的位置,他必须给自己给侯府留后路。 可以说,安容的冲动退亲,是武安侯府得罪的第一个世家。 沈安芸的亲事,得罪了宣平侯府和护国公府。 沈安北的亲事,得罪了庄王府。 武安侯管住了自己,但是他管不住儿女。 侯爷在朝中这么多年,还没有树立一个敌人,可是沈安芸他们却给侯府惹来一个又一个的麻烦。 如今,沈明回来了。 侯爷手里的剑回来了。 需要查什么,去杀什么人,不用犹豫,不用顾忌,更不会再出现如三太太那般,去外面收买地痞的事了! 今日,就拿护国公府开刀! 朱大怕死,他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将大夫人和护国公夫人合谋杀害沈安芸的事说出来。 本来,这些事他都不知道。 他们只是拿人钱财与人办事,杀人就好。 这些天,他们一直扮成乞丐在宣平侯府跟前溜达,就是等沈安芸出门,好司机下手。 可是前些天,大夫人死了。 护国公夫人有些怕了,就让婆子来告诉他,杀人的事取消。 前几天,那婆子又来告诉他,计划照旧。 误杀了人之后,他们是想逃离京都的,却被护国公府的人堵在了城门口,护国公夫人见了他,要他依照她的吩咐去办。 若不是背后有人,就凭他那样的猪脑袋,怎么可能想出这样的连环妙计呢。 沈明听后,看了福总管一眼。 福总管笑道,「若是你没回来,我会带他回侯府找侯爷,如今你回来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也是时候,让人知道武安侯府不是他们想欺凌便欺凌的了。 半个时辰后,朱大被明叔丢在护国公府大门前。 几乎是片刻时间,护国公府大门前,便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热闹的人。 不但是这些看热闹的,还有刑部的官员。 正是那位阮侍郎。 沈明派了暗卫拿了侯爷的名帖,去刑部请他来护国公府查案。 就在护国公府前,当着众人的面,明叔让朱大将事情说清楚。 当时,护国公夫人的脸就刷白一片,矢口否认,直说朱大污蔑人。 明叔则看着阮侍郎道,「朱大招认,护国公府有位冯婆子,朱大说的是真是假,可找冯婆子一问究竟。」 只有官差,才有权搜查府邸,这也是为什么找刑部来的原因。 阮侍郎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之前他还觉得武安侯府有些怂,如今看来,人家是胆大包天。 这样的事,该私下了结吧,在大门口就闹开,这哪有半点回缓的余地? 既然武安侯府报案了,这事就不能不查。 阮侍郎跟护国公行了一礼,道,「抱歉,职责所在,不得不为之。」 护国公不能阻拦,否则就是妨碍公务了,更叫一群看热闹的人觉得,护国公府是在心虚。 既然坦荡,何惧之? 第40章 阮侍郎带了官兵进护国公府搜查,约莫一刻钟的样子,便找到了冯婆子。 当时,她已经吓的六神无主了。 见到人的时候,她直接一头撞死了。 很明显,畏罪自尽。 她不敢招认,她还有儿子女儿伺候在护国公府,她已经是死路一条,她想护国公府看在她忠义的份上,饶了她一双儿女。 可惜,冯婆子的死,更是坐实了护国公夫人的罪。 再者,冯婆子是护国公府抬出来的,就能证明她是护国公府的人。 她去找朱大,一路上都有人瞧见,阮侍郎将冯婆子和朱大都带回了刑部。 走之前,福总管给他作揖道,「有劳阮大人了。」 阮侍郎连忙说应该的,又笑道,「这一回,该没人再说武安侯府不该休妻了。」 死了,也休了,还能给侯府惹麻烦,这样的女人,也真是够本事的。 可怜护国公府和宣平侯府的亲事,这下不但结亲不成,还要成世仇了。 再说,护国公府门前发生的事,早有人禀告宣平侯府知道。 当时,宣平侯夫人就气撅了过去。 后面的事,不用想也知道了。 沈安芸洗白了,不过她让人在马车上动手脚的事也不能忽视,挨了五十板子,几乎只留了一口气。 这些事,传到武安侯府时。 安容差点惊掉下巴,连拍自己的脸,她根本不信,这是她父亲做的出来的。 父亲一向很温和,给她的感觉有时候就跟懦弱没什么两样,怎么会有这样干净利落的时候? 安容怀疑是萧老国公或者萧湛干的。 老太太也满是诧异,问七福,「这事果真?」 七福点点头,道,「爷爷让我告诉你一声,说‘沈明回来了’。」 老太太先是一鄂,随即大喜过望,拿着佛珠的手都在颤抖,更是语无伦次,「回来了,总算是回来了。」 安容则在皱眉,沈明很了不起吗? 前世她也见过沈明啊,在老太太的灵堂前,福总管领了个男子进来,年纪很大了,甚至背脊都有些岣嵝。 他跪在地上,就说了一句话,「全部死了,一个不留。」 当时他那苍茫无神的双眸,看的人心惊,更叫人吃惊的是他做的事。 「沈明有负重托,不敢苟活于世,」说了这一句话,他就撞死在了老太太的灵堂前。 就这样一个人,却让老太太激动成这样,有没有搞错? 安容对沈明不看好。 不过侯爷能这么干净利落的解决林萱儿的死,安容是满意至极。 但是,很快,安容就改变了对沈明的看法了。 她回到玲珑苑,在院门口,见到了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的赵成。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身边还站着两个暗卫。 赵成趴地上,真是想直接死了算了,他气弱道,「四姑娘,救命。」 安容忙走了过去,问道,「谁将你打成这样的?刺杀失败了?」 不应该啊,刺杀失败的话,怎么可能都是皮外伤,应该会没命才对吧? 赵成眼泪直彪。 刺杀成功了。 回侯府禀告却被打成这样。 冤不冤啊? 以往,侯府他是来去纵横,没有地方是他去不得的,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侯府忽然就多了这么多暗卫杀手? 赵成会这样,完全就是一个意外。 他办事归来,发现玲珑苑外,他的地盘被人给占了。 这还了得,赵成觉得暗卫肯定是想在这里刺杀安容的,决定先下手为强。 本来,赵成就见到一个暗卫。 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人家吹了一记绵长的口哨。 尼玛,几乎才过了两招,就来了五个暗卫。 他以一敌六,然后就这样惨了。 要不是他先出手,问他们来武安侯府是何目的,估计命都没了。 这些暗卫不信他是安容的人,站在这里守着他,要是安容不认得他,那等着他的就是一命呜呼。 听到事情的经过原委。 安容就一个表情。 囧。 武安侯府居然还有暗卫,而且还这般厉害,不行,她要去找父亲要几个。 安容扭头就走。 身后,赵成,「……」 四姑娘,你不能这样子,你好歹说两句好话啊,地上有蚂蚁,会咬人啊。 赵成扭头看着暗卫沈远、沈高,笑道,「你们也听见了,四姑娘很关心我。」 「没看出来,」沈高冷不丁道。 沈远则道,「好像四姑娘更关心我们。」 四姑娘那眼神从他们身上瞄过去的时候,眸底都带着兴奋的光芒。 赵成,心拔凉拔凉的。 再说,安容一路拎着裙摆就到了外院书房。 将门敲的是砰砰响。 「父亲,安容找你有事,」安容抑制不住的兴奋道。 第41章 「进来。」 得了侯爷的允许后,安容推门进去。 走到书桌前,安容很直接的就开门见山了。 「父亲,侯府是不是有暗卫?」安容双眼冒精光。 侯爷眉头一挑,点点头,「一直有,只是今儿才回府,怎么了?」 安容脱口就道,「我要几个暗卫。」 安容说的理直气壮,几乎就跟说,父亲,我缺钱了,你给我几两吧,那般轻松随意。 却叫侯爷嘴角微微抽,「不是有萧湛的暗卫吗,不够?」 安容脸颊瞬间爆红,她忽然有些怀念侯府没有暗卫的日子了,至少她做什么,瞒的过父亲。 「那不同,暗卫到底不是我自己的,用着别扭,没有自己的用的舒坦放心,」安容嘟着嘴道。 更是走过去,拉着侯爷的手,破天荒的撒起了娇,「父亲,你就给我几个吧,我不要多,就四个。」 侯爷摇头,「一个也不行。」 安容顿时就气撅了嘴,用一种责怪侯爷小气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 安容是打定主意了,侯爷不给,她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侯爷从抽屉拿出一张帖子,递给安容道,「你自己看看吧,这是今儿萧老国公给为父送来的请期,他挑了两个日子,为父觉得哪个都行,你看看选哪一个。」 侯爷的态度很明确。 接下来,安容要做的事,是出嫁。 是准备陪嫁,绣嫁衣。 侯府其他的事,他会处理。 安容又羞又恼,但是的态度也很明确。 她就是要暗卫。 不给暗卫,她才不绣嫁衣。 父女两个僵持不下。 最后侯爷妥协了,「不是为父不给,而是武安侯府的暗卫进不了萧国公府,给了你也带不走。」 也就是,侯爷可以给安容四个暗卫,但是只能在侯府用,出嫁的时候要归还。 「为什么?」安容不信,她又不是三岁小毛孩,这么好糊弄。 她也是要带陪嫁的好么,难道她就孤零零一个人嫁给萧湛吗? 但是侯爷说的是真的。 萧国公府的秘密很多,萧老国公信任安容,也信任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下人,但是不信武安侯府培养出来的暗卫。 侯爷告诉安容,最迟明天,萧老国公就会给她送暗卫来。 那些暗卫她可以放心的使用,不用任何的顾忌。 「我想用自己家的,」安容撅着嘴,手里拿着墨棒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 侯爷笑回了一句,「出嫁前,武安侯府是你的家,出嫁之后,萧湛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 安容瞬间暴走。 「父亲,你绝对是安容见过最小气的人了,几个暗卫都舍不得,」安容娇哼道,「不给就不给,我自己养就是了。」 安容气咻咻的离开。 临走之前,还耍起了小脾气,将手里的墨棒啪的一下丢下。 两滴墨汁,甩侯爷的衣襟上了。 侯爷看着衣襟上的墨迹,缓缓化开。 他眸光也从温和变的冷凝起来。 因为,安容出了书房之后,又推开门,说了一句,「父亲,打伤庄王世子的是齐州沈家的人,他们不但和二叔有往来,现在似乎和四叔也往来了。」 本来,今天是四老爷离京上任的日子。 但是他没有去。 如果安容没有猜错的话,四老爷应该还在为留京做挣扎。 父亲有了暗卫,以后该知道的都会知道。 但是之前的,安容猜不一定,所以很直接了当的告诉了他,免得走弯路。 谁叫她是没有暗卫可以使唤的人呢。 以前,她不敢告诉侯爷,就是怕他连自己都护不住的情况下,去以卵击石。 现在,有了暗卫守护,她还担心什么? 安容望着天上的云,悠闲自在。 她在笑,苦笑。 她不但担心,甚至可以说,比之前更担心了。 安容没想到,侯府还隐藏了这么一支暗卫,前世还没有开刃,就全军覆没了。 能杀的只剩下沈明一人,还废掉他一身的武艺。 这样的敌人,安容心惊胆战。 前世,会是谁灭了这支暗卫? 安容在走神,直到一只白皙消瘦的手在她跟前晃。 安容回过神来,望着芍药。 芍药举了举手里的大红帖子,笑的见牙不见眼,「之前姑娘没说话,侯爷就做主了,划掉了二十二号,姑娘你要十六出嫁。」 安容的脸瞬间如同牡丹轻绽,绚烂旖旎。 芍药则在扭眉。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什么都没准备。 要想风光大嫁,会累成狗的。 安容出嫁的日期定下了,有些突然,有些让人不适应,还有些叫人舍不得。 三媒六聘,萧国公府压根就没有依照步骤来,是以老太太觉得安容要出嫁还早。 乍一听,侯爷将婚期定下了,还都不跟她商议一下,就直接做了主,选的还是最近的日子,老太太当即眼眶就红了。 第42章 「怎么这么快就要出嫁?」老太太语气满含不舍。 三太太也舍不得,她早将安容视如己出,如今安容要出嫁了,这心情真的很复杂。 不过萧老国公那么喜欢安容,送来的聘礼更是叫人震惊,是以,这门亲事,三太太是无话可说的。 她笑着劝慰老太太道,「定了亲的姑娘,出嫁是迟早的事,就怕留来留去留成仇,早些出嫁了也好,老太太您就能早日抱小曾外孙了。」 三太太这样一劝,老太太的心情才缓和了些许,她做祖母的,也是希望安容嫁的好,将来能安稳一辈子。 而且,侯府最近糟心事实在是多。 尤其是今年,还没有出正月呢,事儿就一出接一出。 从三姑爷病逝,到沈安姒受伤断腿,再到大夫人恢复诰命到撤掉诰命,又是沈安芸下绝子药。 元宵花灯会,安容两次险些丧命,沈安玉帮三皇子挡刀,二老爷遇刺杀断手,大夫人被杀,建安伯府上门闹腾。 再到最近几天,庄王府和侯府对薄公堂,到现在都还关系紧张。 更有宣平侯府大姑娘被误杀…… 桩桩件件,历历在目。 这些日子,老太太每一日的神经都是紧绷的,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夜里必须要喝碗安神药才能入睡,白日里,安神静气的药就不能断。 侯府,是需要办件喜事来冲冲喜气了。 只是,老太太希望的喜事是沈安北的,而不是安容的。 想到沈安北,如今还躺在床上修养,老太太就心疼不已,若是他能早日将周婉儿迎娶进门该多好,如今被打折了一只胳膊,这婚期…… 不用说,也要沈安北伤全好才行。 还有最小的孙儿沈安孝,从大夫人尸体被找到那日起,他就没有哪一日不做噩梦,病情反反复复,老太太为此事也很是忧心。 三太太坐在那里,手里端着茶水,用茶盏盖轻轻拨弄,茶气氤氲,幽香沁人。 她和老太太想的差不多。 侯府确实需要一桩喜事来冲冲晦气了。 尤其是在这样铺天盖地的呕心事一桩一件的朝侯府扑来之际。 一个个都想瞧武安侯府的笑话,那武安侯就让他们自取其辱! 宣平侯不是想迎娶正妻来寒碜侯府吗,和护国公府合谋算计侯爷,现在倒好了,这亲事成不了了。 要说事情还真是奇妙。 宣平侯府和护国公府忙着结亲,恨不得整个京都都知道,生怕委屈了护国公府大姑娘,毕竟人家是嫡出的姑娘,又出自国公府,不论是身份,还是教养都不是沈安芸能比的。 当初,沈安芸出嫁,有八大酒楼,还有醉仙楼上门做的酒席,护国公府也是下了血本,务必要压侯府一筹。 谁想到,会在成亲前夕闹出来那样的事。 不管是不是误杀,总归林萱儿死了。 这笔血债,算谁的? 算大夫人的吗? 在护国公府门前,长了耳朵的可都听见了,是,大夫人是和护国公夫人合谋买凶杀人过。 可是不巧的是,大夫人死了,护国公夫人胆小,让朱大收手了。 若是护国公夫人当时没有阻止朱大,朱大还误杀了林萱儿,那大夫人要付一半的责任。 至于再让他杀人,这还能算大夫人头上吗? 这可是护国公夫人一个人的主意了! 而且,她买凶杀人,造成今日后果,她自己不悔改,还把屎盆子扣武安侯府头上。 更叫人笑话的是,闹到今日地步,护国公夫人还将过错往大夫人身上扣,她从没有想过要沈安芸的命,是大夫人怂恿的她! 她还有个证人,庄王妃。 当初,是大夫人忽悠了她们,让她们出面帮大夫人说好话,帮她恢复诰命封号。 作为报酬,大夫人会给庄王妃两盒舒痕膏,救治惜柔郡主的伤疤,帮护国公夫人杀了沈安芸,让女儿心无旁骛毫无膈应的出嫁。 现在大夫人死了,还不是护国公夫人和庄王妃想怎么说便怎么说的? 不过就算两人说的是事实又如何,有多少可信度? 庄王府如今和武安侯府结了仇呢,仇人作证,不足以取信。 而且,护国公夫人只顾替自己开脱,全然忘记当日帮大夫人忽悠徐太后事了。 就是因为她们说大夫人温婉贤淑,被人冤枉,才引得她起了同情之心,最后被郑太后狠狠的取笑了,这口窝囊气,郑太后取笑她一回,她就越是厌恶护国公夫人和庄王妃。 而且,这事给护国公府的影响更是不小。 皇上一怒之下,将护国公府贬为了侯府。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武安侯府四姑娘和萧国公府表少爷下个月十六号成亲的事,一阵风刮遍整个京都。 话说,安容退过萧湛一次亲,又再嫁给萧湛,不少人都唏嘘啧啧,最后还是要嫁,那当初不是穷折腾么,好玩吗? 老实说,大家更希望瞧见的是,安容成功退亲。 武安侯府风头太盛了,碾压了宣平侯府,打败了护国公府,成功和庄王府干上,胜负未分。 第43章 他们闲得无聊,想看武安侯府撼动大周的巍峨大山,萧国公府。 看这匹世家中的黑马能不能扳动萧家。 据说为了刺激安容,关于她和萧湛的亲事,京都流传了一句话: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这句话出自躺在病榻上的沈安玉口中。 经过丫鬟的曲解、流传,最后传遍京都。 世人都以为,毁了容貌,又身世离奇曲折的世家少爷萧湛,是牛粪。 容貌瑰丽才华洋溢的侯府嫡女安容才是鲜花。 然而经过一圈后,又再安容这里神奇的掰正了。 当安容听芍药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狠狠的翻了翻白眼,道,「你理解错了,他们说的牛粪才是我。」 没错,沈安玉说的牛粪就是安容。 萧湛才是那朵被牛粪糟蹋叫人扼腕的鲜花。 萧湛的容貌,安容不想多说,让他去大街上走一圈,就知道他有多招蜂引蝶了。 身世虽然曲折了些,可家世够强大,有几个人比的上他? 更重要的是他本人,凭着战功封了王,让敌人闻风散胆。 她有什么? 安容自嘲一笑。 说她是牛粪,都是抬举她,她哪来的本事滋养萧湛这朵鲜花? 想着,安容又笑了。 「不知道用牛粪养雪莲,能不能养活?」安容轻笑问道。 芍药一脸黑线,紧紧的望着安容,「姑娘,请不要用牛粪这样粗俗的东西糟蹋高洁圣雅的雪莲。」 除了芍药黑线外,还有人黑线。 赵成手碰嘴角,真是憋笑的憋的腮帮子疼。 这句打趣的话,芍药没懂,但是赵成明白。 安容曾经说过,萧湛是雪山之巅,悬崖峭壁上绽放的雪莲,可望而不可即。 她自诩是牛粪,雪莲自然就是萧湛了。 而此刻,这朵雪莲,听到安容和丫鬟的话,真是笑也不是,不笑又憋的难受。 「你就那么喜欢做牛粪?」萧湛摇头无奈。 安容正在喝茶呢,忽然听到萧湛熟悉的说话声,猛然一怔,瞬间茶水呛吼,呛的她眼泪都飚了出来。 安容甚是怨念,这人走路就不能出点声吗,忽然就开口,会吓死人的好不好! 可是安容更多的还是害羞,看到萧湛,她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花船上发生的事。 之前,安容很生气。 可是萧湛解释了,又经过了这么多天,安容早释怀了,尤其是她呛的眼泪直飙的时候,萧湛眸底流露出的自责和担忧。 安容发现,她好像不生他的气了。 她在生自己的气,她好像太口没遮拦了,自嘲的话叫他给听见了。 「我就喜欢牛粪怎么了,」安容赌气的道。 萧湛知道安容是故意说的,她长这么大都不一定见过牛粪,哪来的喜欢。 「品味很独特。」 萧湛如是回答,气的安容真是心口疼。 几个丫鬟偷偷捂嘴笑。 看着安容又气又恼,偏有没辙的模样,萧湛心情甚好。 安容用眼神轰他走。 结果萧湛没走,芍药几个丫鬟全下楼了。 安容睁大眼睛,怒望着萧湛,「你为什么要轰我的丫鬟?」 萧湛给自己倒茶,茶水叮咚间,他抬眸望着安容,「你确定是我轰的?」 安容才想起来,好像方才丫鬟是站在萧湛身后的。 自知理亏的她,望着手里的绣帕不说话了。 萧湛给她添了些茶。 然后端茶轻啜。 安容坐在那里,觉得屋子里气氛有些不对劲,不知道怎么办好的她,也端茶喝了起来。 说是在喝茶,还不如说是在数茶叶有几片。 萧湛几次看着安容,见她修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如同蝴蝶振翅,煞是可人。 安容脸颊缓缓窘红,她知道萧湛在看她,看的她有些坐立难安,因为萧湛眸底有火苗在跳动。 像极了那日花船上,记忆中的眼神。 安容前世嫁过人,知道男人一旦沾上情事,便会蚀骨知味。 她怕见萧湛,因为她会时不时的想起那场景,她怕萧湛也会想起。 安容忙将茶盏搁下,开门见山的问,「你来找我有事吗?」 安容这么一打岔,萧湛的眼神又恢复一贯的深邃。 「我要离京一趟,我怕……,」他道。 安容眼睛轻眨,听到萧湛说怕,她猛然抬头看了萧湛一眼,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啊,放心吧,你命很硬,不会有事的。」 萧湛嘴角微微抽,「我不是怕回不来。」 安容更不解了,「那你怕什么?」 「……我怕回不来。」 「……」 安容臭着张脸。 萧湛忍不住捏捏安容的脸道,「我是怕赶不及在十六那日回来,我这辈子就结一次亲,连轩当初是因为要帮你退亲才离家出走的,我不能瞒着他偷偷的成亲。」 「你要去救他?」安容恍然大悟,又诧异道,「他被东延太子绑架,靖北侯府和萧国公府没派人去救他吗?」 第44章 萧湛点头,「派了,只是东延太子将他带到北烈去了。」 连轩在大周,他不担心。 可是去了北烈,萧湛就不敢掉以轻心了。 安容眼睛瞬间睁大,眸底还有些许兴奋。 萧湛要去北烈救连轩! 「我也要去北烈!」安容脱口便道。 眸底还闪着渴望的光芒。 萧湛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态度很坚决,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安容闪着光芒的眼神瞬间就黯淡了下去,其实安容知道自己是妄想,她还没有出嫁,她怎么去北烈。 父亲和祖母允许她去才怪了。 可是萧湛态度这样坚决,安容忽然觉得有些心痛。 好像眼角格外的酸。 哪怕安容不愿意承认,她也无法欺骗自己。 她吃醋了。 安容很想质问萧湛,前世,他能带清颜四处游山玩水,为何今生就不能带她去玩? 他可知道,前世,清颜跟着他四处游山玩水,她听着清颜说大周的山川大河有多么的秀丽巍峨时,她有多么的艳羡? 前世,她求苏君泽,他不带她去,说舟车劳顿,旅途困乏,不愿意她吃那个苦头。 那时候的她傻,竟信以为真,哪怕再渴望,她也忍着。 前世,她活了二十二年,从未离开过京都城门十里。 她就好像被束缚在京都这个偌大的鸟笼里,京都之外的风光与她半点关系也无。 这一世,也要这样吗? 当初她重生时,最大的愿望就是守护好侯府,守护好她最爱的至亲。 她没有想过嫁人,却想过游山玩水。 她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过,前世她为什么要那么听话,苏君泽不带她去玩,她有手有脚还不缺钱,难道不能自己去吗? 这一世不嫁人,带着丫鬟飘然山水,不也挺好的? 安容淡淡垂眸。 萧湛望着安容,他的眉头皱的紧紧的,安容眼神从清澈闪亮忽然变得黯淡疏远,萧湛知道,安容又萌生了不想嫁人的心思了。 以前,萧湛只能感觉到安容不愿嫁给他,但是现在,他确确实实的感受是,安容不想嫁人。 不仅仅只是不想嫁给他。 这个认知让萧湛很生气,甚至从心底腾起一抹无力感来,好像他从来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此刻的他,最想做的就是钻进安容的脑袋里,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明明都有了肌肤之亲,连成亲之日都定下来,她还能有不嫁人的心思。 他到底哪里不够好了,就那么不值得托付终身? 难道这些天,只有他记得花船上的事,她忘的一干二净了? 那道那日她的动情只是媚药的缘故?! 萧湛怒了,一怒之下,他将安容拉了起来,淬不及防的,袭击了安容的娇唇。 他要验证一下,是不是没有媚药,她就如同一根木头一般! 可怜安容,正因为吃味儿,心里不舒坦。 猛然被萧湛拉起来,起来的太急的些,头有些晕乎乎的。 还没反应过来,温热的鼻息便扑面而来,火热的唇正好将她要骂人的话给堵了个正着。 双唇交接,呼吸交缠。 瞬间,安容脑袋一片空白。 再然后,安容觉得空白的脑袋里爆起了绚烂旖旎的烟花。 安容浑浑噩噩间,竟然觉得萧湛亲吻人的技术变的更好了,全然不似之前那青涩。 可是,也没有她的娴熟! 想抓住她的舌头,那是做梦! 就这样,两条小舌追逐嬉戏了起来。 可是,安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敌手。 她忘记了,萧湛是可以在千军万马之中取敌将首级的人物,她就是跑遍天涯海角,也不一定能逃的过他的手掌心,更何况只有区区蛋丸之地? 轻视敌人,蔑视敌人的下场,就是招架不住,到垂死挣扎,再到认命,再到任人为所欲为。 最后惨败到浑身无力,若不是被人抱着,会直接摔倒在地。 安容满脸酡红,双眼迷离。 若不是怜惜她快窒息了,萧湛怎么会放过她? 看着安容娇羞的恨不得钻了地洞的模样,萧湛笑了。 安容的心比她的嘴更诚实。 安容正望着萧湛呢,虽然他戴着面具,可是一双炙热的双眸闪耀如星辰,里面倒映着她迷乱的表情,安容看的有些痴了。 她不自主的扭了下身子,因为有东西抵着她。 那一瞬间,那双闪耀的双眸便像是瞬间着了火一样。 萧湛的呼吸猛然急促起来,原就憋不住的他,拦腰将安容抱了起来,朝床榻走去。 身子忽然悬空,那种不安全感,让安容迷糊的脑袋清醒了许多。 她挣扎起来。 可是她的挣扎,就像是一根羽毛在撩拨萧湛的心,让他越发的控制不住自己。 安容怕了。 尽管他们之间早发生过一切,可这是她的玲珑阁! 第45章 是她的闺房! 当初在花船之上的事,除了萧湛和她,侯府没人知道,她可以自欺欺人。 在她闺阁里做那样羞人的事,会闹得整个侯府都知道,然后整个京都就知道了! 没办法,木头做的房子就是有这样的效果。 安容想拒绝,可是嘴被人堵着,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觉得,脑袋又开始空白,闪烁烟花了。 萧湛很急切,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初识女人香,能忍到现在着实不容易。 见到安容,他就恨不得将她一口吞下去。 他何尝不想离京的时候将她带在身边,若是可以,他能不愿意吗? 他乐意之极! 吻着安容的香肩,没有一个地方萧湛舍得放过。 一只手搭在安容傲人的双峰上,一只手去扯安容的腰带。 忘情的纠缠在一起。 直到一声很不和谐的叫声传来。 「啊!」芍药双脸赤红,扭头便走。 惊叫声,将安容唤过神来,她脸一红,身子蜷缩起来。 萧湛的脸瞬间扭曲,额头冒起了豆大的汗珠。 安容的膝盖……打到他了。 安容顿时不知所措了起来,「我,我不是故意……」 安容话音未落,就传来芍药啊啊啊的就叫救命声。 这孩子急慌急忙下楼,一时没注意,直接滚下楼了。 这下,可把安容给吓坏了。 不知道怎么面对萧湛的她,赶紧下了床,一边将衣裳整理好,一边下楼。 楼下,芍药趴在地上,被一群丫鬟围着。 安容注意到她头被撞出了淤青。 海棠问她怎么了,芍药晕倒之前,说了四个字,「遭报应了。」 几个丫鬟手忙脚乱的将芍药扶起来,喻妈妈抬头去看楼梯,见安容站在那里,脸色很怪异,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像是又羞又恼又怒。 喻妈妈担忧的看了芍药一眼,道,「芍药她……」 安容虽然羞怒,却也担心芍药真摔出好歹来了,忙吩咐道,「让丫鬟赶紧去找大夫来。」 冬儿起了身,对安容道,「奴婢去请大夫,这会儿大夫应该还在东苑没走。」 冬儿说完,拎了裙摆便跑。 安容站在楼梯上,不知道是下楼好,还是上楼好。 喻妈妈则纳闷呢,芍药上楼禀告事情,怎么会摔下楼,芍药虽然性子急了些,可也不至于急成这样吧? 喻妈妈望着安容,发觉她头发有些凌乱,顿时眉头皱紧了。 虽然已经定了亲了,也成亲在即,可该遵守的礼法就不能越矩。 喻妈妈想叮嘱,可是又不好张口,憋的有些难受。 想着,芍药上楼禀告事情,这么快就滚了下来,应该是没来得及说。 见安容转身上楼,喻妈妈道,「姑娘,东苑出事了。」 安容的脚步蓦然滞住,转身回头朝喻妈妈望去,「东苑还能出什么事?」 二老爷都伤的断了左手了,难道他会自尽? 喻妈妈道,「六少爷死了。」 安容眼珠子猛然睁大,满目不敢置信,「廷哥儿死了?怎么会死呢?」 前世二太太死了,廷哥儿还活着啊,哪怕身子骨弱了些,可还是活的好好的啊。 这一世,二太太活着,他却死了? 安容有些不敢相信。 可是安容也知道,喻妈妈不会跟她开这样的玩笑,就算是在玲珑苑,可是守规矩的喻妈妈,怎么会拿二房嫡子开玩笑? 「廷哥儿是怎么死的?」安容问道。 就算她不怎么喜欢二房,廷哥儿都是她堂弟,好好的一条性命忽然没了,总觉得有些荒凉。 喻妈妈没有说话,她觉得嗓子有些噎住,她不知道怎么说。 因为六少爷的死,说起来都叫人替他揪疼。 他是被二太太一屁股给坐断了肋骨,伤了心肺,大夫救治无能,死的。 喻妈妈没说,半夏嘴快道,「不知道为了什么事,二太太和二老爷吵了起来,懂事的六少爷要去劝他娘别吵他爹休息,可是吵的正兴头上的二太太压根就顾不到他,二太太抓着二老爷跟他打架,被二老爷给甩开,二太太不小心撞到了六少爷,还一屁股坐在了六少爷心口上……」 听丫鬟说,当时六少爷就吐了一口鲜血。 想想,六少爷多大啊,才五岁! 二太太多重,别说五岁的六少爷呢,就是她们,怕是都够呛,要被砸出内伤来。 可怜二房就这么一个嫡子啊,二太太的心肝宝贝啊,就这样没了。 要说二太太还真是个煞星,克完这个克那个。 元宵节,和二老爷吵架,害的二老爷没了一只胳膊。 已经是妻不贤了,她还不知道反省,还和二老爷吵架。 现在好了,可怜又懂事乖巧的六少爷被她给害死了。 她怎么就不悬梁自尽呢? 当初在佛堂,吃了蟑螂又吐了,那么呕心的时候,要换做一般人早受不住撞墙死了。 第46章 半夏想着,道,「听东苑的丫鬟说,这些天,二太太有事没事就闹,说是嫌弃二老爷断了手,又像是因为她吃过蟑螂,被二老爷嫌弃,然后就……」 说白了,就是你嫌弃我,我嫌弃你。 六少爷夹在中间,死了。 安容听得鼻子有些泛酸。 整个二房,只有体弱多病的六少爷她不反感,也极少见到。 在安容的记忆里,他从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上一世,二老爷谋夺了侯爵之位,最后根本就没有他的份,二老爷喜欢孝哥儿胜过他,他从来就不是受益者。 这一世,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人世。 想想,都觉得他可怜。 安容转身上楼,眸底流出一丝的自责。 虽然知道六少爷的死与她无关,可是到底都是由那封信引起的。 如果不是被二太太看到了,她怎么会和二老爷争吵,更不会拉扯连累廷哥儿。 安容回到楼上,打算梳洗一番,去东苑看看。 萧湛还坐在床榻上,泛着冷光的面具遮不住那双深邃如潭的双眸,里面依然可见火光跳跃。 安容想起方才的情节,就很尴尬,她真不是故意的,他应该没事吧? 安容忍不住往不该看的地方瞄,萧湛的脸黑了。 他明显看懂了安容脸上的意思:会不会砸坏了?他应该不会这么脆弱吧? 原就欲求不满,还一肚子憋屈火气的萧湛再一次被安容挑起怒气。 他站起身,朝安容走过来,故意道,「我要试试还能不能用。」 说着,拉着安容就朝床榻走。 眸底还表露出一个意思:要是真没用了,那他只能杀人灭口了,这样羞辱的事怎么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安容一脸羞红,眼睛瞪的很大,死死的抓着珠帘。 「别拽了,我的珠帘要坏了!」安容叫道。 萧湛回头看着她,眸底闪烁着愤岔,「是我重要还是珠帘重要?」 「珠帘重要!」安容昂着脖子道。 因为我的小命和珠帘绑在了一起。 「谁比较重要?」萧湛眉头陇紧,又问了一遍。 这一遍的音调明显高过上一回。 安容怂了。 「你重要,可是我……,」安容有些吞吞吐吐了,感觉到萧湛继续用力,为了保住她最爱的珠帘,安容松手了。 路过桌子时,安容死拽了桌子不放,「我保证你没事,我发誓!」 萧湛笑了。 「你确定你能保证?」他问道。 安容点头如捣蒜。 「我能保证,我……我知道很多治不举的秘法,」安容越说越小声,最后就如蚊蝇哼似地。 实在是难以启齿啊,但是她真的会。 安容一脸羞红,未施粉黛的脸,此刻像是打了胭脂一般,娇媚诱人。 可是她的话却让萧湛更生气了。 一个大家闺秀居然说她会治疗不举的秘法。 难怪她之前在花船上会懂的那么多,她看这样的医书,难道还想替人瞧病不成?! 想想那样的可能,萧湛真想掐死安容算了。 「你从哪学来的?」萧湛绷着张脸问。 不怪萧湛心情不好,他发觉安容什么书都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也就算了,到底是好事,可是医书也看,还不挑。 萧湛知道,那些古朴墨香的书坊,明面上卖书籍,内里还春宫图之类的淫书。 他怕安容看过。 好吧,安容确实看过。 谁叫她上辈子嫁过人了,那是出嫁前必须要学的好吧。 嫁给你,她还要温故而知新呢。 安容缩了缩脖子,她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么的惊世骇俗,可是不怪她,她想忘,偏偏忘不掉。 「书上看的,」安容如实回答。 「书呢?!」萧湛越发愤怒了。 「……没了。」 前世,她要跟清颜学习医术,清颜让人给她送了一堆医书来。 里面就有专门治疗不举的。 安容发誓,她真没打算看的。 她害羞之下,把医书丢一旁,结果急了些,医书掉地上去了。 安容弯腰去捡的时候,正巧见到有清颜写的批注。 安容不会说,当时她想歪了。 觉得威风凛凛,不可一世,遥不可及的湛王有毛病。 因为,她知道清颜不可能替旁人看这样的毛病。 好奇心驱使下,她把那一页看完了。 然后翻了下一页。 当时她看的特别的认真,生怕错过一点点,她知道这种窥探人秘密的感觉很不道德,但是很刺激,再加上,这些书都是送来给她看的,清颜不反对她看,但是安容还是很紧张。 她一紧张,记忆就格外的深刻。 想忘都忘不掉。 当萧湛问安容为什么看这样书的时候。 安容回答是好奇。 萧湛觉得心有些坍塌了,「你就不能对别的东西好奇吗,比如我!」 第47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我就是对你好奇才看的,」安容低声咕噜道。 安容说的极小声,但是萧湛听的很清楚。 那一瞬间,萧湛的脸,真是黑的跟百年老锅底一样。 幸好安容看不见,她甚至以为萧湛都没听到她说什么。 要是让萧湛知道她曾经以为他不举,非得掐死她不可。 再者,这样的医书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上面写了怎么治疗不举之外,还有别的,有些就是寻常人都能用到。 出于对清颜的信任,出于对医书所记载的秘方好奇。 安容拿苏君泽试过。 原谅她吧,她实在找不到别人,就像她看到清颜的笔迹,下意识想到萧湛有病一样。 「在我回京之前,把它们都给我忘干净,我用不到!」萧湛压抑着怒气道。 安容很想告诉萧湛,她忘不掉。 不过安容没敢说,反正是记在她脑子里的,他还能钻进去看不成。 最多,不让他知道就是了。 安容想的极好,可是萧湛回来,发现安容将他的话当成耳旁风,不仅没忘记,她还给人治病了,这股子怒气…… 要不是萧湛控制力极好。 安容该享年十五了。 萧湛见安容很乖,怒气平复了许多,不过还是够憋屈。 他不怪安容想歪,谁叫他早到娶亲的年纪,身边无妻,还无妾。 连轩不就怀疑过他有毛病,怂恿外祖父给他纳妾。 偏萧老国公又对他下媚药,指不定就是因为这个,让安容以为他是不行。 萧湛恨不得明天就娶亲了。 外面,暗卫忍不住开始催了。 萧湛不舍的在安容额头印下一吻,道,「等收复北烈,我一定带你去玩。」 安容脑袋一翁。 她再抬眸时,萧湛已经走了。 安容很想问一句,收复北烈是什么意思。 万一,收复不了,是不是就不带她去玩了啊? 前世不也没有收复吗? 安容呲牙,虽然觉得去北烈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至少十年之内无望,可是总比之前一口回绝了她好。 她想,以萧湛言而有信的性子,应该不是逗她玩吧? 萧湛走了,安容忙去梳妆台。 看着凌乱的头发。 安容囧了,她美好的形象啊! 安容赶紧梳理好,再换了身衣裳,赶紧下楼去。 知道安容要去东苑,海棠要跟着她伺候,安容有些担心芍药,让海棠留下来照顾她。 喻妈妈道,「还是让海棠伺候姑娘你吧,芍药,有奴婢盯着呢。」 安容点点头,带着海棠离开。 东苑,乱成一团。 安容去的时候,正见到一个三十几岁的妇人被打的皮开肉绽的拖出来。 浑身是血,披头散发。 瞧不见脸色,但可以确定,不是二太太。 听了丫鬟说,才知道,她是六少爷的奶娘,负责照顾六少爷。 六少爷死了,还是被二太太不小心一屁股坐死的,二太太悲痛欲绝,将怒气撒在了奶娘身上。 她认为是奶娘没有照顾好六少爷,她和二老爷吵架的时候,六少爷在屋子里,她都不进来抱走六少爷。 不然,六少爷又怎么会死? 要说,二太太也是蛮横不讲理至极了,她和二老爷经常吵架,之前就下过令,要丫鬟婆子离的远远的,敢将她的话当做耳旁风的,她会活活杖毙了她。 不听吩咐,要杖毙。 听了吩咐,还是要杖毙。 总之,要你死,你就得死。 丫鬟婆子都在心里想,六少爷会死,绝对是她的报应,只是可怜了六少爷,太命苦,希望他下辈子投胎,寻个好娘亲。 安容迈步进正屋。 屋子里,三太太坐在那里,问二太太,「二嫂,你到底何事放不开心怀,和二哥日日争吵,还害了无辜的……」 二太太跪在地上,她怀里抱着儿子,不许任何人靠近。 她发髻凌乱,双眼无神,哭的无声。 安容今儿才知道,二太太不是什么时候都哭的惊天动地。 她只有真哭的时候,才轻声。 沈安芙跪在一旁,哭的更是双眼红肿,对于唯一的亲弟弟,沈安芙对他更是宠爱有加。 廷哥儿的忽然离世,她也接受不了。 但是对三太太和四太太的追问,二太太没有反应,沈安芙怒了。 「你们都以为是我娘在吵,是我娘不贤惠,没事挑事,但是今儿,不是我娘先吵的!」沈安芙哭道。 她知道她娘和爹爹经常吵架,有时候一言不和,就吵的不可开交。 但是今天,就是说破天也不是她娘的错! 她娘衣不解带的伺候爹爹,好不容易在小榻上合了会儿眼,就被丫鬟叫醒了,说爹爹找她说话,让她即刻马上就去。 当时沈安芙就不高兴了,没见到她娘疲惫不堪吗,父亲还这样,他一点都不怜惜母亲! 第48章 二太太醒了,也去见了二老爷。 沈安芙认定,今儿二太太和二老爷吵架,是二老爷先挑起来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四太太懵怔了。 怎么不是二嫂先吵的,难道会是二哥先吵的? 也是,平白没了一只手,脾气是差了些,可是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太太问了半天,二太太只是抱着廷哥儿不撒手,嘴里只说一句话,「廷哥儿,娘的廷哥儿,你醒醒,娘以后不跟你爹吵了,就我们娘三过日子,你醒醒,醒醒……」 安容从未见过二太太温柔的模样,这是第一次。 温柔的叫人心痛。 但是很快,二太太就癫狂了。 二老爷让丫鬟将六少爷的尸体抱走。 丫鬟过来时,二太太根本就不给。 丫鬟不敢抢,但是二老爷一声呵斥。 丫鬟就大着胆子抢了。 二太太一个人,抢不过丫鬟,尤其是沈安芙还在一旁帮丫鬟,让她娘松手。 弟弟已经死了,总不能一直抱着跪在地上。 看着丫鬟抱着廷哥儿走。 二老爷请三太太和四太太离开。 二太太彻底癫狂了,她冲过去就要打二老爷。 「为了那个孽种,你害死了我的廷哥儿,我跟你拼了!」二太太咬牙切齿的道。 可是她还没挨到二老爷,就被三太太和四太太给拉住了。 「二嫂,什么孽种?」四太太灵敏的捕捉到一个不寻常的字眼。 二太太面容狰狞的可怕,朝二老爷骂了一声,「畜生,连自己的大……」 还没有说完,就被二老爷给点晕了过去。 二老爷看着倒在他怀里面容憔悴的二太太,眸底流出杀意。 转瞬即逝。 他望着三太太和四太太道,「你们二嫂悲痛过度,口不择言了。」 「也是难为二嫂了,」三太太轻叹一声。 夫君断手,儿子离世,这样的打击,任是谁都承受不住。 三太太望着沈安芙,「小心点扶你母亲回去歇着,再找个大夫来给她瞧瞧。」 沈安芙扶着二太太离开。 二老爷也身子疲乏,需要休息。 一群人就都散了。 等出了正屋,三太太瞧见安容,便和安容说话。 两人走的有些慢。 四太太走在前面点儿。 两人刚出东苑门,便瞧见有青衣小丫鬟上前和四太太说话。 几人朝一旁的小道走了过去。 三太太的丫鬟眼尖瞧见了,拉了拉三太太的袖子。 三太太瞧了安容两眼,给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就过去偷听了。 没一会儿,丫鬟就回来了。 脸上有些震惊,丫鬟将三太太拉到一旁,小声道,「那小丫鬟是三太太院子里的,被四太太收买负责监督二房,今儿更是大着胆子偷听二老爷和二太太吵架,丫鬟说二老爷和二太太是因为七少爷吵起来的,说是二太太在七少爷服用的药里动手脚,被二老爷知道了,二老爷让她收手,二太太就生气的和他吵了起来,二太太还说什么七少爷是孽种,杀他是为侯府除害,后面丫鬟没听到……」 丫鬟说的小声,但是三太太一脸震惊。 二嫂竟然在孝哥儿的药里做手脚,难怪他的病情反反复复,迟迟不好。 可是孽种这个词就有些严重了吧? 孝哥儿怎么会是孽种呢? 三太太想到二太太刚刚骂人的话,骂二老爷是畜生,连自己的大…… 三太太身子猛然一怔。 后面不是大嫂吧? 三太太猛摇头,不会的,侯府不可能出现这样污秽的事。 可是三太太控制不住的往那上面想,因为二太太没道理害孝哥儿,就算她和大夫人不对盘,可是大夫人被杀,还被休,她应该高兴才对。 以前的纠葛怨恨也该一笔勾销了才对。 她骂孝哥儿是孽种,骂二老爷是畜生。 这么大的事,三太太心里有些慌,叮嘱丫鬟道,「嘴巴都给我闭紧点儿。」 安容站在那里,四下张望的她,瞧见四太太站在大树下。 她再看三太太。 就算隔的很远,安容也能感觉到四太太的高兴。 因为四太太高兴时,习惯用手将碎发勾在耳际。 安容眉头轻轻皱。 三婶儿让丫鬟去偷听,她却高兴? 安容眼睛一凝。 她是故意的! 丫鬟到底偷听到了什么,她会高兴? 等三太太过来时,安容问,「三婶儿,丫鬟偷听到什么了?」 三太太没敢说沈安孝是孽种的事,只说二太太在他服用的药里动手脚。 这事,安容还真不知道。 更不知道这一切是侯府算计的。 只是,安容想不通,四太太为何高兴。 四房不是和二房走的很近吗,看到二房倒霉,她有什么好处? 第49章 安容想到什么,眉头皱的更紧了。 她想到齐州沈家和四老爷走的近的事。 四太太不是想,二房倒了,齐州沈家会扶持四房吧? 不得不说,安容真相了。 齐州沈家抛出的诱饵太大,太诱人,四太太忍不住动心了。 她更知道,齐州沈家扶持了二老爷多年,不忍心放弃这颗棋子。 不放弃,就不会全力支持四房。 她在逼齐州沈家做选择。 四太太知道,她在侯府的地位如何,有些事,她去说,得罪人不说,还没什么效果。 她出东苑时,小丫鬟凑上前就说了一句,「四太太,二太太是因为害七少爷才被二老爷骂的。」 一句话,言简意赅。 四下也没人偷听到,但是四太太知道,三太太和安容就在身后。 她当时就灵机一动。 将丫鬟拉到一旁,表现的越是偷偷摸摸,越是叫人好奇。 不论是三太太的人偷听,还是安容的人偷听,最后老太太都会知道。 等待二房的都会是不小的惩罚。 一个断了手,前途渺茫还被侯府大房所嫌弃的二房,利用价值微乎其微。 齐州沈家要想谋大事,谋未来,就只能支持他们! 难道他们还能指望已经外放的五房,或者嫡出的三房? 一个如猪一样愚蠢,指望不上。 一个和大房同气连枝,别说指望了,想都不敢想。 四太太加了一把火,觉得还不够,她和四老爷决定明儿离京去上任了。 逼齐州沈家做最后的决定。 要说,四太太算计的确实极好。 三太太如她所愿,将丫鬟偷听到的事告诉给老太太知道。 老太太的震怒,可想而知。 不是震怒二太太在沈安孝药里动手脚,而是那捕风捉影的猜测。 都说捉奸捉双,捉贼拿赃。 大夫人已经死了,而且是被人所杀,死无对证。 这些揣测的事,根本就没有证据。 而且,老太太更不敢相信,大夫人会给侯爷戴绿帽子! 大夫人在她跟前贤惠了十几年,和二老爷也时常在她屋子里见,若是有什么苗头,她不会瞧不出来。 可是,老太太想到了「贤惠」的大夫人偷安容的秘方,更想到了密道。 那条横贯侯府的密道。 若是二老爷和大夫人在密道苟且,谁能知道? 老太太是越想越来气,她清楚,这些事都只是流言而已,没有确凿的证据,可无风不起浪,二老爷伤重在床,二太太不是照顾他,却有心思去害一个孩子,更因为这个孩子,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显然说不通。 「这事该怎么查?」老太太脸色凌厉。 三太太摇头,她不知道。 她觉得,这事可以找二太太来问一问。 虽然她很怜惜二太太一屁股坐死了自己的儿子,但是知道她是害人害己,三太太的怜惜之心就弱了很多。 今儿二太太能说那话,说明她知道不少。 老太太让夏荷去了趟东苑,等二太太醒来,将她请到松鹤院来了。 二太太神情憔悴,脸上有种生无可恋的空洞感,叫人瞧了害怕。 不过每一个死了儿女的娘亲都是这副模样,等时间久了,就会淡忘了。 二太太给老太太请安,连说话声都苍白无力。 「老太太找我来有何事?」她问道。 老太太手里佛珠轻轻拨弄,问,「你和二老爷到底是为何事吵起来的,说清楚。」 二太太站在那里,用帕子擦拭了下忍不住流泪的眼角道,「是我害七少爷,被老爷骂引起的。」 这个回答,出人意料。 三太太没想到二太太会主动招认,觉得她是因为六少爷的死,打击太重,生无可恋,决定悔改了,那二老爷和大夫人的事,应该能问的出来。 三太太忙问,「二嫂,你为什么要害孝哥儿?」 二太太望了三太太一眼,眼泪是哗哗的流,「那是孽种,必须要死!」 三太太皱了皱眉头,「二嫂,你魔怔了吧,孝哥儿怎么会是孽种?」 二太太跪在地上,哭的很伤心,「他就是孽种!从去年到今年开春,侯府发生了多少事,死的死,伤的伤,我娘家兄嫂来,听了侯府的遭遇,都说侯府是遭了妖孽,三弟妹,我跟你提过,要请捉妖师父来咱们侯府,你觉得妖鬼之说,纯属无稽之谈,我就没敢再提了,但是我娘家兄嫂热心肠,替我算了,她算出来,侯府遭遇这么多,都是七少爷给害的……他是妖孽,是孽种,我杀他,是为侯府除害,可是我们老爷不知道,他……害死了我无辜的廷哥儿。」 这样的答复,让三太太再次惊呆。 她怔怔的望着二太太。 二太太哭的很心痛。 面容都扭曲在了一起。 她很想不管不顾就捅出来一切,可是她不能。 之前她被二老爷点晕,沈安芙送她回了内屋。 第50章 二老爷去了,将她弄醒,很明确的告诉她,她要是敢说出实情,最后大家都死无葬身之地。 他断了一只胳膊,死了也就死了。 可是芙姐儿呢,她才十五岁,如花一般的年纪,也要陪着他们一起死吗? 二太太就生了一儿一女,现在儿子没了,她只有沈安芙这么一个女儿了。 她若是捅出来一切,二房肯定被大房所嫌弃,沈安芙也不例外。 到时候老太太会做主将沈安芙送去慈云庵,长伴青灯古佛。 这还是最好的下场,就怕老太太心肠狠辣,将沈安芙送去给人做妾,受人凌辱。 二太太怕了,她舍不得沈安芙吃苦受罪。 更重要的是,二老爷对她坦白了。 二老爷说,沈安孝不是他儿子,他和大夫人也没有奸情,有的只是互相利用,若是有奸情,他何必杀了大夫人? 就是最后一句,让二太太震惊了。 她知道二老爷断了手后,夜里经常做噩梦。 梦里常说一句话:我不是有意杀你的,我想饶你一命的,可是我饶不了! 原来,大夫人是他杀的。 而且,二老爷还给了她一瓶子毒药,告诉她,她要真想沈安孝死,将药的分量减半是不够的,这种毒药,见血封喉,只要一点点,就能要了十头牛的命。 女人总是好骗的,她信了二老爷说的。 二太太掩面哭泣,「我有错,罪该万死,我不该害孝哥儿,当他是妖孽,最终害人害己,害了无辜的廷哥儿,求老太太惩罚我吧,我该下去陪我可怜的廷哥儿。」 三太太不知道作何反应好了,怎么最后竟是这样? 二太太误信谗言,好在孝哥儿命大,只是病情反复,到底没有性命之忧,二太太害人终害己,也算是遭了报应了。 三太太向老太太求了句情,饶了二太太这一回。 二太太抽泣道,「安容出嫁在即,侯府忙着给她准备陪嫁,廷哥儿却在这时候……没了,红白相冲,我愧对安容,我做个做娘的……太作孽,我不想廷哥儿草草下葬,我想明儿搬离侯府,再办丧事。」 这也是她这个做娘的能给儿子尽的最大的补偿了。 三太太望着二太太,心中感慨无限。 前不久,分家的时候,二太太还百般不愿,如今却主动提出来。 三太太哪里知道,这根本不是二太太提出来的,而是二老爷提出来的,目的是想打动二太太。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目的。 如今的侯府,早不是以前的侯府了,被暗卫监视着,他想做什么都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而且密道也不再是什么秘密。 再留在侯府,对他半点好处也没有。 借着这个由头离开,能让二太太感觉到,二老爷对六少爷的疼爱,对沈安孝的无所谓。 二太太主动提出离开,谁会不同意,主动挽留啊? 搬家的事,就这么定了。 二太太正要起身离开呢,外面进来一个丫鬟,道,「老太太,外面来了个阴媒婆,听说咱们侯府六少爷死了,想给他做媒呢。」 阴媒婆,就是专门做死人亲事的,就是阴婚。 老太太一听,脸当时就拉的老长。 「轰出去!」老太太怒道。 虽然,京都有很多世家,顾忌风水,觉得孤魂有碍风水,会给未成亲便夭折的儿女结亲,但是老太太不喜欢。 她觉得风水是假,不过是觉得儿子女儿死了可惜,想最后再利用一把,结成亲家而已。 结了阴婚,两家跟正常亲家并无区别。 老太太很不喜欢阴亲,但是二太太心动了。 廷哥儿死的可怜,有个小媳妇陪着也好。 明儿就搬离侯府了,她才是当家主母,她要给廷哥儿说门亲,谁也拦不住。 是以,出了松鹤院,二太太叮嘱丫鬟道,「让阴媒婆去东苑。」 松鹤院,正屋。 三太太有些讪然,是她胡乱猜测,害老太太疑心。 老太太手里拨弄着佛珠,眉头有些冷凝,「你那猜测未必是错的。」 三太太啊了一声,不解的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没有说话。 孙妈妈就道,「三太太,您忘记了,早些年道士说二姑娘克亲,要送去庄子上住一年,二太太的娘家兄嫂是怎么说的,她说‘道士就没有不骗人的,克亲之说,纯属无稽之谈’,又怎么会说侯府有妖孽呢?」 二太太明显是在撒谎。 只是没有人戳破而已,因为戳不破,二太太娘家兄嫂和二太太说了什么,那还不是随二太太怎么说了,侯府总不至于去找她娘家兄嫂求证吧? 二太太越是欲盖弥彰,说明越有问题。 而且一个不想分家的人,忽然豁然开朗,想通了,这可能性显然就很小。 尤其二太太刚刚没了儿子,正伤痛欲绝呢,一个屋檐下待了十几年,还能不了解二太太的为人,她一委屈,就觉得所有人都亏待了她。 二太太心眼小的很,分家的事,她一直觉得侯府亏欠了他们二房,能膈应大房,她怎么会变得通情达理的让大房舒坦呢? 第51章 她没觉得六少爷的死是侯府凉薄造成的就不错了。 而且,之前她还气的要和二老爷拼命,转过脸就当没这回事了。 她求老太太罚她,三太太一求情,老太太应了。 二太太当时就松了口气。 这哪像是不想活的人啊,怕是想比谁都活的久活的好呢。 三太太眉头轻皱,脑袋一团迷糊。 她望着老太太,很是不解到,「既然二嫂撒谎了,为什么不戳破她?」 老太太轻叹一声,「二老爷才是她的天,过了那个气,就没那个胆了。」 能将二太太轻易糊弄住,可见二太太知道的也不多,不然哪是那么好糊弄的? 老太太还存了一丝担心。 要是二太太没有撒谎,那她直截了当的问沈安孝是不是野种,以二太太那咋咋呼呼,恨不得大房吃瘪的性子,肯定会闹得人尽皆知。 到时候,惹笑话的只会是侯爷。 她得为侯爷着想。 而且,没有确凿的证据,就质疑自己的孙子是野种,儿子被人戴绿帽子,这像话吗? 屋子里,陷入静谧。 最后,是孙妈妈打破沉静。 她想起一件事,道,「奴婢记得九姑娘好像是早产儿?」 沈安姝都九岁了,侯府还记得她是早产儿的人不多了。 若不是孙妈妈想起来,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还真不记得了。 只不过孙妈妈的话,让老太太的眉头陇的更加的紧了。 她撇了孙妈妈一眼。 孙妈妈背脊一凉,浑身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 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才好。 她这是怀疑九姑娘不是侯爷的种,不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啊。 「奴婢只是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没别的意思,」孙妈妈忙道。 要是旁的时候,九姑娘是早产,还是正常出生,一点事儿都没有。 偏偏这关头,老太太怀疑七少爷的身世了。 七少爷能不是侯爷的,那九姑娘自然也有可能不是了,甚至五姑娘的,都能叫人起疑心。 谁知道大夫人与人勾起了多久? 这话说起来是大夫人一个人的错,是她不贞,不守本分,可要真细究起来,老太太也是要担责任的。 当初大夫人进门那会儿,侯府当家做主的是老太太,儿媳妇与人偷情,还生下野种,这是败坏侯府血脉的大事,能蒙混过去这么多年,还让老太太宠爱了这么多年,这是打老太太的脸啊。 老太太很生气,可是孙妈妈提醒的对。 九姑娘确确实实是早产所生,当初动胎气时,吓坏了多少人。 生怕八个月的沈安姝会胎死腹中。 可是她生下来白白净净,胖胖嫩嫩的,有多招人喜欢。 再想想沈安溪,不是早产儿,却跟早产儿一样娇弱。病怏怏的。 此刻,老太太心有些堵的慌。 要是大夫人真与人偷情,还珠胎暗结。 要是沈安姝是孽种,不是侯爷所生,那就有可能是十月怀胎! 一想到这种可能,老太太对沈安姝的疼爱,瞬间灰飞烟灭。 「查。给我查清楚。她到底是不是早产所生!」老太太近乎吼道。 老太太双眸赤红,脸色发青,吓的孙妈妈赶紧劝老太太别生气。 「老太太莫气坏身子。奴婢这就去找当初给大夫人接生的稳婆和大夫,」孙妈妈忙道。 三太太也劝老太太。 这么大的事,孙妈妈不敢假手于人,她亲自去前院找的福总管。 福总管不在。七福见的孙妈妈。 听孙妈妈说老太太要找李大夫,他就摸不着头脑了。「孙妈妈,怎么老太太也要见李大夫啊,前些日子侯爷也找过他。」 孙妈妈听得一愣,「侯爷也找过李大夫?」 七福点头如捣蒜。「不止见过,还为此大发雷霆呢,孙妈妈。你忘记了,侯爷吩咐过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大夫人呢。」 孙妈妈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孙妈妈越想越心惊,转身就要回内院。 七福在身后,挠着脑袋问,「孙妈妈,还要不要找李大夫了?」 孙妈妈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先不找了。」 孙妈妈赶回内院,将侯爷找过李大夫的事禀告老太太知道。 老太太听得心底更是火烧火燎的。 早前,她就怀疑侯爷不对劲,对休妻一事没有半点犹豫。 怕是侯爷早就知道九姑娘和七少爷并非他所出了吧。 真是造孽啊! 老太太气的心口疼。 「侯爷回来,让他过来见我!」 屋子里没有丫鬟伺候,孙妈妈得了吩咐,赶紧去屋外吩咐夏荷。 吩咐完,孙妈妈就要进内屋。 夏荷要去外院,结果瞧见有丫鬟火急火燎的奔进来。 她赶紧唤住孙妈妈。 一般丫鬟这么急,都是不小的事,老太太吩咐过,没有允许,不许丫鬟进屋。 第52章 孙妈妈顿住脚步,转身回头。 那小丫鬟上前道,「孙妈妈,庄王府总管来了,说是庄王世子要求咱们侯府二少爷去庄王府伺候他用饭。」 孙妈妈脸顿时拉的老长,「让二少爷去伺候谁吃饭?」 小丫鬟被孙妈妈的脸色给吓着了,缩了缩脖子,又不是她要二少爷伺候吃饭,是庄王世子,干嘛吓唬她啊,她胆小。 小丫鬟不敢抬头,只低着头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庄王府总管说,侯府打折了庄王世子一双胳膊,庄王世子气大,食不下咽,已经几天滴米未进了,庄王世子要求世子爷和二少爷去给他喂饭,他才吃的下去,」小丫鬟道。 孙妈妈脸阴的能滴墨了。 庄王世子这是存了心的找茬,不膈应死侯府不罢休呢。 孙妈妈进屋,把庄王府无理的要求跟老太太一提。 老太太当时就忍不住,将桌子上的茶盏给摔了。 本来因为大夫人给没给侯爷戴绿帽子,沈安姝和沈安孝到底是不是她亲孙子一事心底堵着气,烦躁不安着,偏庄王府还来给她添堵。 老太太彻底忍不住了。 「先动手打人,还诸多刁难,他庄王府还真当我侯府是软柿子,任他揉扁搓圆呢!」老太太怒道,转头吩咐孙妈妈道,「去告诉侯爷,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要是明儿我见不到庄王府乱成一团,就让他来给我收尸,省的活着天天受气!」 说完,老太太站起身,朝内屋走去。 孙妈妈赶紧去扶老太太,她看着三太太,让三太太帮忙劝劝。 三太太臭着张脸,一动不动。 庄王府真是欠收拾,打了她儿子不算,还要她儿子去当小厮伺候他用饭。 喂他一碗砒霜还差不多! 对于老太太要整治庄王府的事,三太太知道有难度,但是她赞同。 不是说侯府有暗卫了吗,还武功不错,暗卫要来做什么用的。不就是解决那些台面解决不了,或者端不上台面的事吗?! 要是侯府还要一如既往的忍气吞声,要暗卫何用?吃干饭的吗? 侯爷从兵部回来,前脚刚进书房,后脚孙妈妈就来了。 将老太太的两个吩咐一提。 侯爷当即就眉头皱紧了,跟孙妈妈道,「你先回去。容我想想。」 看着侯爷颇有些为难的神情。孙妈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侯爷是真犯了难,搅乱庄王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是他更怕替自己亲娘收尸。 再难,也得去办啊。 侯爷在书房,左思右想。 半个时辰后,侯爷吩咐福总管道。「去琼山书院,让二少爷告假三天。」 福总管愕然半晌。「侯爷,你不是想让二少爷伺候庄王世子吃饭吧?」 「不然呢?」侯府反问。 福总管嗓子一噎,要真这样,会活活气死老太太的。 福总管一走。明叔就出现在了书房内。 「侯爷有何吩咐?」明叔问道。 侯爷低声吩咐了两句,明叔的脸色怪异了起来。 「楚生馆?」明叔眉头更皱。 侯爷眸底寒笑,「你没听错。就是楚生馆。」 明叔不再多问,转身离开。 两个时辰后。沈安闵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他脸上的伤因为用过舒痕膏,已经好了七八成了。 沈安闵还以为侯爷急着找他,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一路策马狂颠的赶回来。 一听,侯爷要他去庄王府伺候庄王世子吃饭。 沈安闵懵了,「大伯父,你让我去庄王府伺候庄王世子吃饭?有没有……?」 话还没说完,侯爷就出声打断他,「没有弄错。」 沈安闵嘴角齐抽,大伯父,你不能这么玩我啊,虽然大哥是比我惨很多,可我也是有尊严的啊,我去喂饭,没干过这样的事啊。 看着沈安闵委委屈屈,却有不得不忍辱负重的样子,侯爷笑了。 「大伯父知道你没干过这样的事,所以给你找了两个帮手,」侯爷道。 他话音才落。 书房那边出来两个约莫十岁的……小少年? 好吧,沈安闵眼拙了。 没看出来眼前这两个模样出众,白嫩如玉,还有些妩媚的人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好像似男似女,雌雄莫辩。 两人喊了一声,「爷……」 那九曲十八弯,比女人还娇媚的声音。 听得沈安闵一个恶寒袭来,觉得隔夜饭都能吐出来了。 大伯父,不带你这样呕心人的。 侯爷郑重的叮嘱了沈安闵几句,又警告了那两个小楚官几句,再让两个暗卫护送沈安闵去庄王府。 沈安闵就这样,浩浩汤汤的忍辱负重去了。 这事,一阵风刮遍整个侯府。 传到安容这里,安容震讶的无以复加。 不是吧,父亲这是想把祖母和三婶儿都给气死吗? 安容赶紧丢下手里的活,跑去松鹤院。 第53章 刚到院门口,就见到了侯爷。 还没开口说话呢,侯爷就道,「你回去绣嫁妆,庄王府的事父亲有把握。」 要说这事,还真的亏了安容。 如果当初不是安容告诉侯爷,庄王爷喜欢瘦马,和他表现出来的正直的一面截然相反。 侯爷还真不会注意到庄王爷。 有一次,侯爷骑马从楚生馆后门过,瞧见庄王爷的轿子抬进去。 当时,侯爷都惊呆了。 不敢相信的他,更是跃进去偷看了两眼。 那淫乱的场面……使得侯爷替侯府省了三顿饭。 安容嘴角猛抽,不敢置信的看着侯爷。 她居然被嫌弃了。 不但她被嫌弃了,连带她娘都被嫌弃了。 因为侯爷叮嘱她,绣嫁妆要用心点儿,别跟她娘当年似地,给他做的衣裳,会崩开。 安容,「……」 安容很少听她爹提起她娘,这是第一回。 安容还想再问,可是侯爷迈步进松鹤院了。 安容只好回玲珑苑了。 一点摸不着头脑的她,只好找赵成了。 赵成去查了一圈,带回来一好一坏两件事。 好事是,侯府守卫严明,他费劲千辛万苦才勉强避开暗卫的眼线,混进了松鹤院。 坏事是,老太太被气晕了。 不怪老太太会气晕。 她质问侯爷沈安姝和沈安孝到底是不是她亲孙子,侯爷是这样回答的。 沈安姝应该不是,沈安孝是不是,不确定。 当时,老太太就气的脑壳发胀。 她被侯爷的态度给气着了,什么叫应该不是?什么叫不确定? 是不是他生的,他不知道吗?! 明知道不是自己的孩子,是孽种,还留着做什么?! 老太太气的恨不得给侯爷来两闷棍才好,可是最气人的还不是这个。 侯爷告诉老太太,他和沈安姝、沈安孝做过滴血验亲。 两人的血脉都能和他融合。 在古代,血脉能融合,就能断定是他的亲生骨肉。 但是侯爷又能确定,沈安姝不是他女儿。 就是这样的乱,乱的侯爷也不确定沈安孝是不是他生的了。 怀沈安孝的时候,他确实宿在大夫人屋子里,不然大夫人也瞒不过去。 老太太脸色阴的极其厉害,因为侯爷这话,无疑是告诉他,和大夫人狼狈为奸给侯爷带绿帽子的是侯府的老爷,侯爷的骨肉兄弟! 老太太气的脸色铁青,浑身都在颤抖,「大夫人已死,孝哥儿又能和你血脉相融,要怎么证明他是不是你亲生的儿子?!」 侯爷轻摇了摇头,虽然有些难以启齿,可他真的不知道。 老太太就被气撅了过去。 赵成的禀告,安容也怔的半晌回不过神来。 她没想到,侯爷会滴血认亲求证,更没想到沈安姝和沈安孝的血都能和侯爷相融,虽然安容看过医书,知道这样滴血认亲的方法存在很大的鄙陋,并不准确。 有些亲生孩子和父母的血互相排斥,也有陌生人的血互相交融的。 可,世人都信滴血认亲。 偏偏大夫人又死无对证,不然孩子是跟谁生的,没人比她更清楚。 安容陷入愁闷中。 她是真愁了。 沈安姝几乎可以确定是二老爷的女儿,她能和侯爷的血脉相溶,自然能跟二老爷的相溶了。 不然还能用二老爷的血和沈安孝的做下滴血认亲。 安容愁的眉头扭成一团麻。 赵成嘴角在抽,抽的他都控制不住了,武安侯府绝对是他见过最糟糕的府邸了。 一堆糟心事,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要他说,这真没什么好纠结的。 大夫人给侯爷带了绿帽子,她生的孩子,不管是不是侯爷的,活在世上都是耻辱。 大夫人现在都死了,侯府还会一如既往的对待大夫人所出的孩子吗? 心里存了膈应,只怕见都懒得见了。 狠心点,一刀结果了他。 心软点,直接送去庄子上,任他自生自灭便是了。 就算侯爷的子嗣单薄了些,可嫡子嫡女好就成了,再退一步说,他又不是七老八十,正值壮年,多纳妾,要多少孩子没有?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赵成心中的想法。 他不会说出口,只默默的回到他该待的地方去。 再说,老太太被侯爷气晕,侯府又将柳大夫请了来,看着老太太的身子状况,柳大夫也顾不得其他了,将侯爷一通骂。 早叮嘱过,老太太身子骨差,受不得气,要心平气和的调养,一个个的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还请他来做什么? 侯爷被训斥的无话可说,请柳大夫替老太太治病。 柳大夫见侯爷那样,也是叹息一声,他也知道武安侯府事多,老太太不操心谁操心,可这是拿命操心啊。 柳大夫道,「老太太在侯府一日,就一日不得安生,我看侯爷不如将老太太送出京都,离的远了,眼不见为净。」 第54章 侯爷眉头轻挑,他也确实有过这样的打算。 只是老太太的性子他知道,不会同意离京的。 安容出嫁在即,沈安北还卧病在床…… 老太太放不下心,就是离京了,也是日日担心。 柳大夫不管这些,他只管病人的身子,他很郑重的告诉侯爷,「如果老太太再这样下去,不出两个月,就是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三太太一听急了,求柳大夫无论如何也要确保老太太无虞。 柳大夫摇头,这事不是他能管的,他管得到的只是老太太吃什么药,管不到老太太心里想什么。 柳大夫去写了药方子,交给三太太。 正要走呢,瞧见有丫鬟进来禀告,「三太太,二少爷进庄王府了。」 看着三太太皱陇的眉头,苍白的脸色,柳大夫摇摇头,又给三太太把了把脉,开了个方子,然后一言不吭,拎着药箱子离开。 再说,沈安闵从侯府离开,带着两小厮去了庄王府。 在庄王府门口,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 沈安闵的脾气啊,若不是是侯爷让他来的,他早忍不住撂挑子走人了。 一忍再忍,忍无可忍的时候,庄王府才许他们进去。 沈安闵怀疑庄王世子是吃的好,睡的好,若是真的几日滴米未进,他一来,还不赶紧领着他进去喂猪? 沈安闵猜对了一半。 庄王世子不是滴米未进,他确实吃饭了,只是日日吃药,又双手绑着绷带,他是真的没什么食欲。 偏下人还来禀告沈安闵去琼山书院上学,还大肆宴请那些学子,把酒言欢,很是受人追捧。 庄王世子当时就怒不可抑了,要不是那群讨人厌的学子,他怎么会屈居沈安闵之下,害他白白浪费了那么多银子,还没有排上京都十大美男榜! 他倒霉的卧床养病,他却去书院请客,凭什么?! 庄王世子是庄王妃的心肝肉,他一气,就用脚踹掉丫鬟手里的饭碗,不但不吃饭,连水都不喝了。 庄王妃心疼啊,然后庄王世子提什么要求,她都应。 这才有了,沈安闵来喂他吃饭的事。 本来,庄王世子是要沈安北也一起的,是庄王妃不同意,沈安北到底是侯府世子,又折了胳膊,自己吃饭都要人喂,哪能来喂他。 庄王妃劝了好一通,庄王世子这才罢休,但是沈安闵必须要来,不然他就活活饿死! 沈安闵进屋的时候,先瞧见的是一屋子的菜。 他眼睛横扫了一圈,根本就没数清楚有多少个菜! 鸡鸭鱼肉,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山珍海味,鲍参翅肚,应有尽有。 沈安闵嘴角就抽了,他记得柳大夫帮沈安北治胳膊的时候,再三叮嘱,不要吃的太油腻,要清淡忌口。 敢情庄王世子是百无禁忌呢。 这样好,他就喜欢喂人家吃肉。 沈安闵走到床榻,瞧了瞧绑着绷带的庄王世子,很敬业的问,「你要吃什么菜,我给你夹。」 庄王世子很诧异,他没想到沈安闵这么听话,他不应该愤怒的反抗吗? 别以为听话,他就不找他麻烦了! 庄王世子是闷的无聊了,他存了心的消遣沈安闵,拿他开唰。 「先吃个鸡腿,」庄王世子道。 沈安闵暗暗磨牙,走过去给他夹鸡腿。 结果刚走到床边,庄王世子就皱眉了,「鸡腿太小,全是骨头,哪有肉啊,换一个肉多的。」 沈安闵咬着牙,又去换了。 结果换回来,庄王世子又不高兴了,「全是肉,还有皮在,你想腻死我啊。」 结果一换再换,将一盘子六个鸡腿都给换了个遍,不论你夹哪个,庄王世子总能鸡蛋里挑骨头。 等到最后一个被挑剔的时候,沈安闵骂了,骂王府下人,「你们是怎么伺候你们世子爷的,端一盘子鸡腿上来,一个也不合他心意,赶紧去厨房吩咐,再重新做了送来!」 然后在笑问庄王世子,「鸡腿怕是要等半天才能送来,不知道世子爷要吃哪个菜?」 庄王世子心情暴爽,「先来碗鸡汤润润喉。」 沈安闵气瞎了,告诫自己忍辱负重,世上也是有猪比较挑食的,他就是再挑,也没几个就要下热锅被宰。 他忍。 沈安闵过去端鸡汤。 结果太烫,把庄王世子舌头给烫麻了。 沈安闵,「……」 他发誓,他是故意的。 庄王世子气的破口就骂,「你想烫死我啊!」 沈安闵很无辜,「我给你夹鸡腿都夹了好半天,再烫的鸡腿也不烫了,我还担心凉了呢。」 沈安闵直接将滚滚的热气给无视了,雾气太大,看不见。 庄王世子狠狠的白了沈安闵几眼,没见识,连装鸡汤特有的瓮都不认得,「还不赶紧过来给我擦干净。」 沈安闵已经快憋不住了,他拿了丫鬟递过来的帕子走过去。 打算狠狠的擦,擦掉他两层皮。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带来的小厮说话了,「二少爷,还是让小北来吧?」 第55章 沈安闵求之不得呢,赶紧把帕子丢给了小北。 庄王世子怒了,敢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 他正要骂呢,结果小北一转身,庄王世子的眼睛都看直了。 小北在对他笑。 笑容妩媚勾魂,还带了三分娇弱,三分被瞪吓没了魂,怯怯的不敢上前。 庄王世子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凶残的眼神也温和了,只觉得三魂七魄被勾走了一大半,恨不得将小北拉怀里问,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快过去给爷擦干净了,」见小北站在那里,不敢动,庄王世子便催了。 小北,怯懦懦的上了前。 那柔软无骨的手,擦过脸颊,真是像羽毛在人心尖上拨弄,痒痒麻麻的。 「奴才伺候的好吗?」小北轻声问。 庄王世子连连说话,转过头就骂沈安闵,「连他都比你伺候的好!」 沈安闵眼角再抽,请不要拿他做比好吗?! 小北喜不自胜。 小南也上前伺候。 将庄王世子伺候的是舒舒服服。 尤其是小南的手时不时的从庄王世子的心口抚过去,那撩拨人的动作。 沈安闵要吐了。 庄王世子被撩拨的浑身不自在,再一看屋子里有丫鬟,还有沈安闵,顿时怒了。 「你们有没有点颜色,还不快滚出去!」庄王世子吼道。 沈安闵一听,二话不说,便出了屋子。 几个丫鬟也都退出了屋外。 沈安闵很无奈,坐在回廊上发呆。 不许他走啊,甚至不许他出这个院子。 发呆之际,他耳朵一动,听到屋子里传来说话声。 「两个小妖精,还不快给爷脱裤子,让爷好好爽爽,」庄王世子声音很压抑,很沙哑,更多的还是兴奋和急不可耐。 沈安闵,「……」 沈安闵不傻,他自然知道京都有楚生馆,里面养了很多娈童,专门伺候那些有特殊变态癖好的人。 甚至有些大臣家中都养了娈童。 只是他没想到庄王世子也好这一口,难怪大伯父会让这两个雌雄莫辩的小厮来帮忙。 沈安闵撇了眼窗户。 好巧不巧,窗户没关,他瞧见了床上的景色。 小南抱着庄王世子,小北蹲着给庄王世子……口。 庄王世子表情很销魂。 沈安闵眼珠一睁大,然后一转身。 没错,隔夜饭吐了。 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知道掉了多少。 吐到最后,苦胆汁都吐了出来。 隔着屋子,他甚至听到屋子里传出来靡靡之音。 他赶紧跑一旁,赏花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就在他等的昏昏欲睡的时候,屋子里传来砰的一声。 再接着,就是小南惊呼声,「世子爷,世子爷,你没事吧?」 沈安闵一惊,赶紧跑进屋。 正见到小南将庄王世子扶起来,小北在帮他提裤子。 庄王世子额头大汗,嘴里道,「快请大夫来,我胳膊疼。」 沈安闵眉头扭紧。 不懂庄王世子怎么就从床上摔下去了。 他哪里知道,庄王世子觉得给他口不够,要亲自上阵。 只是双手绑着绷带,只能让小北帮忙了。 结果正爽呢,一时用力太大。 他和小南一起摔下了床。 乐极生悲就是这样。 话说,庄王世子这一摔可不轻。 大夫来诊治,说是胳膊有些错了位,要重新接骨。 然后沈安闵就听到了庄王世子杀猪般的吼叫,那叫一个惨不忍赌。 庄王妃听说庄王世子摔下床时,沈安闵并没有伺候在屋子里,而是在外面溜达,让两个小厮伺候的。 庄王妃当时就要杀了那两个小厮。 庄王世子赶紧求情,「母妃,不怪他们,是我自己不小心。」 那两个小妖精,他还没玩够呢,实在舍不得他们死。 再说,庄王妃见到的两个小厮,都是娈童中的极品,聪慧的很,知道在什么人面前做什么姿态,半点也不见娇媚之色,只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小厮,还有些灰头土脸。 庄王妃对自己儿子了解的很,若是两个小厮的错,不用她发话,他们都是死路一条。 便叮嘱了小厮和沈安闵,一定要用心伺候庄王世子,否则有他们好看的。 沈安闵忍着呕心,点头如捣蒜。 等庄王妃一走,庄王世子就挑事了,「听说你饭菜烧的不错,本世子今儿要好好尝尝。」 沈安闵怒上心头。 他不答应。 庄王世子就让丫鬟去请庄王妃来,说有人虐待他。 沈安闵是捏着拳头,跟着丫鬟去的厨房。 再说,沈安闵走后。 屋子里,小南小北跟庄王世子赔礼道歉,说方才摔着他了。 庄王世子虽然胳膊疼,可是想到那种极致的快乐,他就忍不住了。 自从胳膊伤了后,他就没有碰过女人身了,忍的慌。 而且,他一直想试试男人是什么滋味,只是没那个胆子去。 第56章 今儿见到小南小北,他就憋不住了。 他哪里不知道,这是武安侯府特地送来赔罪的,只是方才那确实是意外,他这人在床上是最讲道理的。 要不是庄王世子高兴,哪里会那么轻易放过沈安闵? 胳膊疼过了,加上小南小北又在画圈圈,勾他的魂,庄王世子又忍不住了。 只不过这一回,他实在不敢亲自上阵了。 他是打定主意了,一定会折磨的沈安闵把这两个小厮送给他。 话说,庄王世子还不知道这两个小厮是他父王最喜欢的,只能说,父子口味一样。 半个时辰后,沈安闵炒了几个拿手菜,丫鬟端了上来。 小南小北扶着庄王世子去桌子上吃饭。 吃到一半的时候,庄王爷来了。 他见到小南小北,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两小厮见到庄王爷也很高兴,上前请安,「见过王爷。」 庄王爷眉头陇紧,眸底带着怒气,将两小厮叫到一旁,问,「你们不在楚生馆,怎么跑这里来了?!」 小南一脸委屈,「王爷,你都好几天不去找我们,我们闲的发闷,就在花园里转了一圈,结果却被武安侯看中了,他就胁迫楚生馆,给我们赎身了,卫叔不敢抖出我们是王爷您的人,只能答应了,我们就这样去了武安侯府,结果武安侯府出了事,侯爷忙去了,正好世子爷要沈二少爷来伺候他用饭,侯府小厮都不愿意来,我们两个就想到了王爷,就主动跑来了……」 两小厮哭的是梨花带雨,一副差点入了火坑的表情,惹的庄王爷一阵怜惜。 庄王爷皱眉,问,「武安侯可碰过你们?」 庄王爷问的时候,眸底有怒气,大有武安侯要是敢碰,他就要他命的感觉。 他是笃定武安侯也好这一口了。 两小厮连连摇头,发誓说没有。 然后就撩拨庄王爷了。 庄王爷也有段时间没见他们了,想的慌呢,只是在儿子的屋子里,他可不能乱来,再者,他从不在王府胡来。 庄王爷想着寻个由头要了小南小北,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一对尤物,舍不得啊。 只是他听到庄王世子朝沈安闵开口,沈安闵死活不同意。 庄王世子就怒了,沈安闵有条件的屈服了。 要小南小北伺候,他就不伺候。 庄王世子只能二选一。 庄王世子肯定选小南小北啊。 小南小北兴奋的拽着庄王爷的袖子,要跟着王爷,不要伺候庄王世子。 庄王爷笑道,「放心,不会委屈你们的。」 小南小北赶紧表示,晚上要和他睡在一起。 这样娇媚的人儿,提出这样委屈的要求,庄王爷的心软成一团,岂有不应之理? 他可就盼着入夜了。 等庄王世子吃完,沈安闵就出了庄王府。 虽然一墙之隔,但是沈安闵就是觉得,庄王府外的空气清新些。 庄王府,绝对的藏污纳垢之地啊,太尼玛呕心人了,以后一定绕着庄王府走! 沈安闵回到侯府,先是去了书房,禀告侯爷,然后回到西苑,泡了一个时辰的澡。 困乏的他,爬出浴桶,倒床便睡。 侯府,夜深人静。 而,庄王府。 这一夜,注定平静不了。 先是小院着火,将庄王府的暗卫全部吸引了过去。 然后,解衣就寝的庄王妃被人绑了架。 暗卫将庄王妃绑进了王爷的书房。 点了她的哑穴。 庄王妃亲眼见到,庄王爷是怎么玩的娈童,是怎么背着她糜乱的。 看着庄王爷和两个娈童在床上颠鸾倒凤,亲亲我我,还一口一个宝贝儿,我的心肝。 庄王妃差点没呕心死。 更叫她心碎的是,小南小北趴在庄王爷心口上问,「王爷,是我们好,还是庄王妃好。」 庄王爷捏着他们的小鼻子,笑骂道,「这还用问吗,我可是丢了她,来陪你们。」 话音刚落。 暗处就飞来一粒小棋子,将庄王妃的穴道解了。 庄王妃怒不可抑,起身就朝床榻走去。 捉奸在床的戏码……很经典,没有哪一回不热闹。 这一夜,庄王府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武安侯府,外书房。 临窗处,侯爷望着天上的皎月,眉间透着一股子忧愁。 庄王府的事,早有暗卫禀告他,一切都如计划的那般,很顺利。 侯爷不担心替老太太收尸。 他担心替自己收尸。 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说庄王妃的身份了。 她乃当朝敖大将军的嫡妹,唯一的嫡妹。 敖大将军驻守边关,手握十万大军,虽然常年驻守边关,可在朝中也是叱咤一方的人物,正是因为背景太强大,庄王妃才能镇得住庄王爷。 才能让他这么的乖,这么的听话。 得罪庄王妃,庄王爷的日子也不好过。 第57章 只是,庄王妃引以为傲的御夫之术,这一夜,彻底坍塌,成为笑柄。 那两个小厮是跟着沈安闵进的庄王府。 庄王府知道是侯爷算计的他们。 给庄王妃这么大的委屈受,敖大将军不会坐视不理。 武安侯府报了庄王府的仇,却引来了一个更强大的敌人。 一个皇上想纠错,迟迟揪不住的敌人。 几日前,武安侯府和庄王府干上。 萧老国公就笑说,他看中敖大将军手里的兵权了,让他这个岳父当做礼物送给女婿。 侯爷当时就摇头,说他送不起,没那个本事。 这会儿,侯爷是哭笑不得了。 早知道,他不得不走这一步,还拒绝萧老国公做什么? 他牺牲自己,引敖大将军进京。 若是送不了兵权,那送给萧湛的就是他的骨头了。 侯爷心情很沉重。 他望着窗外月光,薄云飘过,遮住月华。 侯爷苦笑一声。 他入朝为官这么多年,还从没有做过这么危险的事。 成,则步步高升,京都无人敢再得罪武安侯府。 败,则粉身碎骨,指不定武安侯府都会在京都消失。 现在,他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他只希望萧老国公别只是说说。 皇上也别坐山观虎斗,存了坐收渔翁之利的心才好。 那样,武安侯府还有一线生机。 侯爷一夜辗转反侧,睡不安稳。 第二天又天不亮就爬起来,去上早朝。 结果打开侯府大门,见到的是两具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尸体。 看着那两个娈童凄惨的死状,侯爷眉头跳了又跳。 总觉得,今儿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能有好事才怪了。豆*豆*网。 老太太撂下狠话,让侯爷搅乱庄王府,不然就给她收尸,侯爷做到了。 庄王府,乱了一夜。 庄王妃哭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就红着眼睛回了娘家。 庄王府鸡飞狗跳的太厉害,厉害的连老太太都怕了,她只是想给庄王妃添添堵,免得她闲得慌想法子折腾侯府,却没想过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她更没想到庄王爷只是明面上正直,内里竟是这般鄙陋不堪,庄王妃是颜面扫地,这口气,怕是捋不顺了。 「侯爷他,真是……,」老太太靠着大迎枕,艰难的抬手揉太阳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侯爷的孝心,她看到了,很孝顺。 可是办事未免太急躁了些,一点都不像他的沉稳的性子,莫不是因为手里有了暗卫,太高兴,急功近利,才失了分寸吧? 老太太在叹息,她真是被庄王府气晕了头了,侯爷那么孝顺,一听她那话,就做事不管不顾了。 安容宽慰老太太道,「祖母,你放心吧。父亲在朝堂上,向来办事求稳,他既然敢做,就不会没有把握。」 老太太看着安容,眉头轻皱道,「我怕的是庄王妃回娘家的事,庄王妃出嫁这么多年,还从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气,她是敖大将军的嫡妹。京都谁敢轻易得罪她,便是太后见了她,也是能让则让,侯府惹上庄王府是小事,得罪敖大将军……」 虽说,古代皇权至上。 可皇权之上。还有兵权。 皇上也怕臣子手握兵权会造反,甚至会怕的寝食难安,如鲠在喉。 连皇上都警惕的人,有谁敢惹? 可偏偏,侯爷就去捅了敖大将军的逆鳞。 而且这个逆鳞是越捅越大。 本来侯府这把火就烧的够大了,萧老国公还嫌不够乱。又添了一把火。 他弹劾庄王爷品性不端,有辱皇家颜面。理应贬为庶民,以儆效尤。 萧老国公率先弹劾,后面跟着一堆附议的。 当然了,庄王爷在朝中人脉也不少,还有敖大将军的人脉,都帮着求情。 饶是如此,皇上也将庄王府贬为了郡王府。而且庄王爷罚俸三年,并贬去守皇陵三个月。 不当他要去。生气回了娘家的庄王妃也要陪同。 听到皇上的话,侯爷的心都凉半截了。 皇上果然存了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的心,这么可劲的折腾庄王妃,庄王妃不找敖大将军哭诉才怪。 皇上寿辰将至,便是没有圣旨传召,敖大将军也能进京贺寿。 那时候……侯爷头疼了。 等下了朝,侯爷就找萧老国公了,萧家才是他的同盟帮手啊,虽然萧老国公在后面推了一把,可推的正大光明,不像皇上……使阴招。 侯爷苦着张脸,「国公爷,我这篓子捅的可不小,皇上他……」 萧老国公赫然一笑,「好不容易有个不怕死的出来做诱饵,你还指望皇上会怜惜你?皇上没将你送去边关,送到敖回眼皮子底下,你就该千恩万谢了。」 他可是知道皇上肖想敖家的兵权想了多久。 只是敖回狡猾,办事总会留足了后手,皇上几次查他,线索都在半途就断了,要么就是有替死鬼。 第58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皇上愤怒,却也没办法。 没有十足的证据,皇上也奈何不了敖回,而且他手握兵权,在军中又极有威信,皇上也怕惹急了他,到时候人家举兵造反,得不偿失。 至于他,那是对敖回手里的兵权志在必得。 至于以前,为何迟迟不动手,那只能说时机未成熟。 萧家的兵权在大周,占了三分之一,若是加上敖大将军手里的兵权,那就超过了半数了。 为君之道,最讲究的便是制衡,平衡权势。 皇上信任萧家,却也不会任由萧家做大到可以威胁他的地步。 当年,敖大将军不就是先皇一手扶持起来的,只不过威胁不到萧家,却成了上位者的威胁。 便是这一回,萧家最大的敌手,依然是皇上。 只不过,皇上可以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他萧家不行。 没有萧家的支持,武安侯府想全身而退,那是痴心妄想。 怎么说,武安侯府也是他外孙儿的岳父家,这兵权又是替他要的,他袖手旁观,那是断断不行的。 至于皇上看了热闹,还想拿好处,萧老国公笑了。 他看中的东西,谁敢跟他抢,那只能顺手教训他了,皇上也不例外! 就是这样的霸道,不解释。 话说,今儿的早朝,真是叫文武百官震惊不已,大家都嗅到了不寻常的意味。 甚至有大臣私下问钦天监,问他武安侯是不是天煞的命,怎么谁惹上谁倒霉啊? 宣平侯府、护国公府便是前车之鉴,这才过了几天,街头巷尾都还在议论纷纷呢。 谁知,一觉醒来,武安侯府又将庄王府拉下了马,亲王府虽然和郡王府只隔了一个等级,可却是天差地别,不然怎么会有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说法? 而且,庄王府的后台很硬,这是举朝皆知的事,京都敢惹庄王府的人不多。 武安侯府却拿鸡蛋去碰石头。还将石头给砸伤了,着实有些出乎人意料。 他们请钦天监算算,要是武安侯府真有天煞在,什么话也不说了,以后见了武安侯就笑吧,伸手不打笑脸人,咱说什么也不和武安侯府交恶结仇,惹祸上身。 这些大臣存了心思巴结侯爷,同朝为官这么多年。彼此也算也些了解,武安侯做事稳重,从不涉险的事,没人不知道。 他既然敢放开了胆子得罪庄王府,就说明他不怕庄王府的报复。 这样一个强大的同僚,不可劲的巴结。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罪了。 但是很快,这些打算私下送礼的官员就动摇了。 原因无他,侯爷又要离京办差了。 而且这差事,怎么说了,有些羊入虎口的感觉。 没错,皇上让刚刚上任兵部侍郎的侯爷去一趟边关。给敖大将军送点东西去。 侯爷真是欲哭无泪啊,皇上这是存了心的想玩死他呢。 明知道他刚得罪了庄王妃。触及敖大将军的逆鳞,敖大将军他躲都躲不及,皇上却把他送人家眼皮子底下去了,不知道皇上想做什么,莫不是想诱惑敖大将军替妹报仇,杀了他,然后再找证据。灭了敖家吧? 侯爷越想越担心,额头汗珠密布。 要说侯爷也经常离京办差。可没有哪一回心情这样的沉重。 还有老太太,若说之前只是有些后悔,这会儿是真后悔了。 她为什么要堵那么一口气,要说那么重的话? 闹得现在有些骑虎难下了。 老太太眉头紧锁,有些长吁短叹。 相反,安容的心情则很好,半点不见担忧之色。 她笑着劝老太太道,「祖母,你放心吧,爹爹肯定会毫发无损的回来。」 老太太望着安容,看着她明媚灿烂的笑容,老太太的心安定了些许,甚至挤出一抹笑来,「你就那么笃定?」 安容挑眉一笑,「朝堂上的事,我也只是听了几句,我只知道,敖大将军心思缜密,将手里的兵权拽的牢牢的,谁也动不得分毫,又岂会明知道皇上拿父亲做诱饵,他还上当的道理?要我猜,敖大将军会亲自护送父亲回京,他越是宽宏大量,在朝中越是有威信。」 其实安容也不是猜的,这事,敖大将军前世就做过。 只不过,前世不是她爹,而是靖北侯罢了。 前世庄王世子醉酒,欲调戏晗月郡主,被靖北侯世子给打惨了,差点瞎了一只眼。 皇上也是寻了个由头,把靖北侯送去了边关。 结果,敖大将军替庄王世子赔罪,两人是有说有笑的回京。 敖大将军这人,等人卸下对他的心防,他才会出手。 他从不在自己的地盘上杀人。 武安侯府和敖大将军的争斗,不在边关,而在京都。 不过,前世敖大将军再厉害,也还是输给了萧湛。 若不是皇上横伸一手,兵权也会悉数落到萧湛手里。 不过,这事发生在两年后。 这一世,萧湛要提前掌兵权吗? 安容想到萧湛穿着战袍,坐在马背上的样子,威风凛凛,耀眼的叫人不敢直视。 第59章 要是萧湛提前掌兵权,那他这一世的成就绝对会比上一世更高。 安容想着那被皇上分去了一半的兵权,眉头挑了一挑。 得想个法子帮帮他才成。 想着,安容囧了。 她好像想太多了。 以萧湛的手段,都能被皇上给算计了,她能帮的上忙么? 而且,皇上想要兵权的事,萧老国公不会不知道,千防万防,不照样让皇上钻了空子。 那还是两年后,两年的时间,萧湛成长了多少? 现在的他,能分到一半就该偷着乐了吧? 看着安容囧囧的表情,老太太几次瞥头看安容,眉头陇了又陇。 这丫头怎么说着说着就走神了,莫不是说好听的宽她的心吧? 老太太咳了咳,将安容唤回神来。 老太太笑了,「在想什么呢?」 安容挠额头,讪笑两声,「祖母,我想有两日没瞧见六妹妹了,她跟嬷嬷学规矩,不知道学的怎么样了?」 老太太想到沈安溪,也是无奈轻笑,「她娘给她选了个凌厉的嬷嬷,才第一天学规矩,就累的吃不下饭,倒床便睡,也是难为她了。」 安容目露同情之色,学规矩的苦,她可是清楚,太痛苦了。 安容还没有说话,外面夏荷进来了。 她福身道,「老太太,皇后又给五姑娘送了些补品来,送赏赐来的公公说,选秀在即,五姑娘身上有伤,一切以养身子为主,跟嬷嬷学规矩都是次要的,切忌操之过急。」 夏荷禀告完,就退到了一旁。 孙妈妈就不解了,「没让五姑娘学规矩啊,怎么皇后她……?」 老太太眉头紧陇,摆手道,「皇后这是怕咱们侯府送安溪进宫选秀,不然安玉去。」 安容撇撇嘴,皇后想的也太多了,不是每个学规矩的都是要进宫选秀的啊,三皇子要娶沈安玉,没人拦着。 安容知道皇后担心什么,她只有一个儿子,若是侯府送两个女儿进宫,沈安玉肯定是嫁给三皇子了。 若是沈安溪嫁给另外一个皇子,将来侯府支持谁,那可就说不一定了。 皇后这是防范于未然呢。 只是,沈安玉的身份可没上一世荣耀了,大夫人被休,她饱受诟病。 便是有救命之恩在,也难保皇后就一定会选她做三皇子妃。 正想着呢,外面秋荷进来了。 她凑到孙妈妈身边,轻声了几句。 孙妈妈眉头皱陇,望了老太太一眼。 侯爷叮嘱过,侯府的事,能不麻烦老太太就别麻烦她,只是大房的事,不好让三太太管。 老太太瞥了孙妈妈一眼道,「有话就说吧。」 孙妈妈笑道,「这不刚说到选秀,五姑娘就上进了,听公公说侯府给她选了嬷嬷,又选秀在即,她不能一直躺床上歇着,辜负您和皇后的一片心意,她身子已经大好,可以跟嬷嬷学规矩了。」 孙妈妈的笑,有些意味深长。 皇后这一手,伸的可不短啊,一句话,直接就给侯府做主了。 这样一来,六姑娘的嬷嬷还怎么教规矩,肯定要以五姑娘为先了。 老太太心底堵着一团气,她现在听到沈安玉他们三姐弟的名字,就想到大夫人给侯爷戴绿帽子的事,那股子厌恶之情,直接在脸上表露无遗。 她不想沈安玉进宫选秀,怕她成为第二个沈安芸,只是皇后有命,不得不为之罢了。 但是她替沈安溪选的嬷嬷,要变成沈安玉的,她是决不允许的。 老太太让人递了牌子进宫,请宫里的嬷嬷推荐一个讲规矩又性子温和有耐心的嬷嬷来教沈安玉。 安容偷偷捂嘴笑,此举只怕会气坏皇后。 可惜也是她自找的,谁叫她想太多了。 不过这也难不住皇后,皇后是有权利划掉秀女名字了,武安侯府想送两个女儿进宫,也得问她答应不答应。 再说皇后自信满满,要给武安侯府一个下马威。 可是她上了马,武安侯府没人接招不说,宫里头还有人出招。 最近武安侯府势头太显,惦记武安侯府的人可不止一个。 惦记不上沈安玉,惦记不上安容,这不,将仅剩的侯府嫡女沈安溪惦记上了。 沈安溪的潜力,说起来,比沈安玉更大,她可是有个亲哥哥,位居十大美男,虽然排在了末尾,但是人家名声极好,而且手里有酒坊,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怕皇后在选秀的时候阻拦,有人提前打主意了。 而且来的速度很快,快的叫人有些措手不及。 几乎皇后的人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来了。 没错,郑贵妃传三太太进宫了。 在宫里头,敢这样迅猛的无所顾忌的撬皇后墙角的,只有郑贵妃。 三太太进宫前,都来不及给老太太商议一番,就火急火燎的跟着公公走了。 老太太又开始担忧了,她不担忧三太太会答应沈安溪的亲事,她怕的是三太太说话太直,得罪人。 好在老太太也没担忧多久,侯府今儿可是忙着呢。 第60章 二房搬家。 四房离京去任上。 哪个都不是小事。 二老爷、二太太伤心舍不得离开侯府,更怕打扰老太太休养,默默的搬离了侯府。 四老爷、四太太就高调的多,来跟老太太告辞。 尤其是四太太,惯会做人,红着眼睛跟老太太说,她今儿离了京,再回来已是年关了,求老太太在她临走前,给她一次尽孝道的机会。 当时,安容正喂老太太吃药,听了四太太的话,暗自撅嘴。 老太太成全了她,四太太接了碗,对安容又是一番不舍,「安容是我看着长大的,不到一个月就要出嫁了,时间过的真快,转眼都这么大了,可惜四婶儿没法看你穿嫁衣,送你上花轿。」 说着,四太太抹眼泪,又笑道,「四婶儿给你准备了一份陪嫁,让丫鬟抬去玲珑苑了,东西不算精致,只是四婶儿的一片心意,你别嫌弃。」 一番话,说的安容都招架不住了。 不过要说装,安容也不输给她,抹着眼眶道,「四婶儿,我也舍不得你离京……」 情绪酝酿到这里,急转直下。 「四婶儿,祖母的药快凉了,不能耽搁,」安容努着鼻子道。 四太太满腔的话,愣是被安容憋的脸都红了。 安容的话,就像是无形中的一巴掌打在四太太的脸上,你的孝道就是捧着药碗等药凉了再给祖母喝么,和我道别也不急于这么片刻功夫啊。 四太太反应很快,当时就抹了眼眶道,「四婶儿被一肚子的话给弄迷糊的都分不清轻重了。」 等喂了老太太服药,四太太又和老太太拉家常。 若不是丫鬟几次来催,四太太是真舍不得走啊。 安容在挠额头,有些迷糊了,四太太是真不想走她知道,只是她这样拖拉有用吗? 要是齐州沈家能帮四房留京,也不至于挨到现在吧? 要说四太太后悔,就不应该挑今儿走,再挨一天才对,都道别了,不走也不行了啊。 四太太深呼一口气,和老太太告辞。 结果她刚走到屏风处,外面丫鬟火急火燎的奔进来,「老太太,宫里头又来人了!」 四太太心上一喜,这回总该是他们四房的喜事了吧? 一个上午,两回宣旨,她是高兴了两回,失望了两回,这心啊,都快承受不住了。 不过,很快,四太太就发现她的承受能力没她想的那么弱。 这回依然不是她希望的留京旨意。 而是三太太的诰命封赏。 听到丫鬟禀告,老太太还以为自己听岔了,「什么一品诰命,说清楚些。」 丫鬟眉开眼笑的又重复了一遍,「是皇上,御封咱们三太太做了一品诰命夫人,还下旨给六姑娘赐了婚,嫁给一个叫冯……」 丫鬟眉头扭了,她一时忘记叫啥了,她来之前可是默记了好几遍。 在老太太不悦之前,丫鬟想起来了,忙道,「叫冯风的少年。」 老太太又是高兴,又是纳闷。 高兴的自然是三太太得了一品诰命了,纳闷的是冯风是谁? 京都冯家,并不显赫,怎么三太太得了诰命,沈安溪却随意赐婚了? 别说老太太纳闷了,安容更纳闷。 要说郑贵妃这时候请三太太进宫,肯定是想求娶沈安溪才对,怎么反倒皇上赐婚沈安溪和冯风了? 这种猜到了开头,猜不到结尾的感觉,有些别扭。 但是,事情就是这样的奇妙。 连三太太自己都想不到,进宫一趟,居然碰到皇上心情好,当然了,她心情更好。 再说,三太太随公公进了宫,见了郑贵妃。 郑贵妃委婉的提出想替二皇子求娶沈安溪做侧妃。 三太太当时就忍不住想要发怒了,侧妃说的好听是妃,也能上皇家玉蝶,说白了,还不就是个妾么,她女儿怎么能给人做妾呢? 换做旁人家,估计乐的要烧高香了,但是她不稀罕。 三太太歉意道,「蒙贵妃厚爱,喜欢小女,只是她……已经许过亲了,她打小身子骨就弱,我是怕她养不活,所幸磕磕碰碰也长到十三岁了,我家老爷瞧她那娇弱病态的样子,怕她嫁不出去,这不见手底下有个老实本分,前途又大好的小少年,就做主定了亲……」 三太太有些脸红,怕女儿嫁不出去的,估计也就他们夫妻了。 郑贵妃听了三太太一番抢女婿的话,顿时哭笑不得。 不过也是人之常情,她打定主意给二皇子娶沈安溪时,也打听了沈安溪一番,确实病的厉害,病成那样,估计真不会有人愿意娶。 求遍大夫都治不好,谁能想到却被沈四姑娘给治好了? 怕是三太太也后悔早定亲了吧,只是亲事已定,就不能轻易悔亲,郑贵妃很惋惜。 三太太表现的也很惋惜。 一旁还有劝她毁亲再许配给二皇子的,三太太义正言辞的回绝了,你这后妃品性不良啊,做人怎么能这样,要言而有信啊,人生在世,求的怎么能只有权势地位呢,还要一颗活的坦坦荡荡的心啊,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 第61章 三太太洋洋洒洒一堆,她目的是指桑骂槐,说给郑贵妃听的。 谁想到皇上在外面,将她一番话,听了个正着。 尤其是那句「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对得起天地良心」。 直让皇上拍手叫好。 这世上,淡泊名利的人少之又少了。 皇上问三太太,她给沈安溪选的夫婿是谁。 三太太就把冯风提了,老实说,三太太在颤抖,她这也算是欺君了。 不过,皇上不知道啊。 冯风,一个重情重义的牵马小厮,如何比的上高高在上的二皇子? 三太太将女儿许配给个牵马小厮已经勇气可嘉,重信守诺,不为权势所诱惑而背信弃义,更叫人佩服。 这不,皇上一高兴,就封了三太太一品诰命夫人,因为他觉得三太太担当的起。 至于赐婚冯风,全是败郑贵妃所赐了。 她觉得这门亲事门不当户不对,侯府嫡女,一品诰命夫人的女儿嫁给个无品级的小厮,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但,三太太说了一句,「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 她看中的是人家的品性和未来,怎么能因为现在穷困潦倒就否决了人家呢? 这话,正中皇上下怀啊,他想到了沈二少爷,不愧爽朗,才华洋溢,有这样的娘亲,不成才都对不起列祖列宗。 既然,这门亲事叫人议论纷纷。 那皇上索性就做了回好人,替他们赐婚。 皇上赐的婚,谁敢说不好,要你小命。 至于那个劝三太太退亲的小嫔妃,就倒霉了,皇上觉得她品行不端,罚她禁足一个月,要她好好反省反省。 三太太是又惊又喜又害怕,生怕有人抖出沈安溪还没有定亲的事来。 等出了皇宫,回到侯府。 三太太就心定了,但是很快她就不淡定了,因为丫鬟告诉她,沈安溪摔了。 皇上赐婚冯风和沈安溪的事,传回侯府时,沈安溪正在学走路,步伐婀娜,小心翼翼。 没错,她跟当初的弋阳郡主一样,再走梅花桩。 听到赐婚消息时,她一惊之下,脚踩空了,从梅花桩上摔了下来。 摔的有些惨。 但是她哭的更惨,抓着安容的手,哭的是梨花带雨,「四姐姐,我不要嫁给一个呆头鹅。」 安容知道在别人哭的时候笑,有幸灾乐祸的嫌疑,很不道德。 但是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她笑了。 尤其是这个呆头鹅还站在一旁,因为沈安溪的话,产生了质疑,他在看自己,哪里跟呆头鹅像了。 安容憋的辛苦啊,她瞅着沈安溪,耸肩道,「圣旨已下,还怎么退亲啊?」 不嫁也得嫁了。 沈安溪哭的更凶了。 冯风抖着眉头跑开了,他有些怕沈安溪哭,可是她都没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啊,他就是去撞了墙,她是得嫁给他。 怎么就赐婚给他了呢,皇上怎么知道他的? 冯风想不通。 走在半道上,一路小厮跟他道喜。 有什么好道喜的,人家又不乐意嫁给我,当然了,我也没敢奢望过,冯风郁闷的想。 他觉得沈安溪说的一句话很对,沈安溪怀疑自己不是三太太亲生的。 老实说,他也怀疑她不是三太太亲生的。 哪有亲娘,把自己女儿嫁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厮呢,而且这个小厮还被她女儿所嫌弃。 「我跟呆头鹅很像吗?」冯风郑重的问。 那些小厮摇头,「呆头鹅可没你这么好福气,老实说,你是不是经常踩狗屎,不然怎么能走这么好的狗屎运?」 冯风扭眉,他没踩过狗屎,「我娘生我的那天踩了狗屎算么?」 小厮,「……」 三太太得知沈安溪摔了,赶紧回院子去看她。 可是沈安溪一见她娘,就转了身,把背对着她娘。 三太太轻抚太阳穴,坐到床榻边,去拽沈安溪的被子道,「乖,让娘看看,摔疼了没有?」 「我心疼,」沈安溪蒙头道。 三太太哭笑不得,「好了,娘知道冯风是耿直了些,不过人家多听话,你让他每天扎三个时辰的马步,人家就不偷懒一刻钟,这这样的夫婿,上哪里找去?」 沈安溪一把掀开被子,「那是他呆!」 三太太投降了,「好好,是呆,是呆,除了呆了些,其他都不错了啊,娘给他请夫子,让他读书,书读的多了,自然就聪明了。」 沈安溪呲牙,「呆头鹅读成书呆子!」 三太太,「……」 一群丫鬟笑晕。 三太太没辄了,问丫鬟沈安溪伤了如何,绿柳回道,「胳膊有些淤青,已经抹过药了。」 三太太放下心,拍了拍沈安溪的被子道,「娘去见你祖母,你乖点儿。」 「我心疼,三天不能学规矩了,」被子里,传来嗡嗡声。 三太太抚额,她这女儿哪里是对亲事不满啊,是对学规矩不满呢。 「你要乖乖的不闹,娘许你四天不学规矩,」三太太抛出诱饵。 第62章 沈安溪在被窝气瞎了,安容笑着劝了两句。 等三太太将四天变成五天,沈安溪就投降了。 等三太太走后,安容捂嘴笑,「你还说人家呆,我看你比人家更呆。」 沈安溪怒,「我哪里呆了?」 安容撇了绿柳一眼。 绿柳笑道,「嬷嬷说了,姑娘什么时候规矩学好了,她什么时候离开。」 根本就不是按天算的,不是躲一天是一天。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啊,」安容揶揄的笑。 「……我估计是近墨者黑了,」沈安溪道。 「……这黑锅背的……」 「……甚冤。」 松鹤院,内屋。 三太太进去给老太太见礼。 老太太笑着点头。 三太太颇羞赫,「老太太,你别这样看我。」 老太太高兴啊,那喜悦是掩不住了,不仅仅是因为三太太得了一品诰命封号。 今儿,皇上拿了侯爷做诱饵,没多久,就给了三太太封赏。 这不是一个巧合。 皇上这是宽侯府上下的心呢,皇上很看好侯府,存了重用提拔之心,就不会拿侯爷的性命开玩笑。 能确保侯爷没事,老太太的心病就好了一半了。 再说,三太太得了诰命封号,四太太不想离京了。 她提议侯府要大肆宴请一番,冲冲喜气。 说白了,四太太就是想找机会挨一天。 三太太不愿意麻烦,笑道,「四弟妹,二房今儿才搬家,廷哥儿又夭折了,侯爷更忙着去边关的事,你又要离京,老太太还卧病在床,我宴请做什么呢?」 三太太笑笑,又看看天色,道,「时辰不早了,再晚,今儿就得风餐露宿了。」 四太太嘴角苦笑,依依不舍的由着三太太送上马车,缓缓离开。 四房的马车走后。 远处走出来两匹骏马,油光顺滑,一看就知道是千里良驹。 马背上坐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他嘴角一勾,划过一抹冷笑。 他身后的中年男子,摇头道,「少主,武安侯府二老爷断了胳膊,四房又喜欢擅作主张,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祖琅坐在马背上,笑的很深沉。 他以为四房会很听话,没想到这么耐不住性子,五天都等不及。 「可查出来是谁砍了二老爷的胳膊?」沈祖琅看着侯府的大门,笑问。 中年男子摇头。 沈祖琅的笑就冷了下去。 「继续查!」 他丢下一句,一夹马肚子,从侯府门前疾驰而过。 要说二老爷也心机深沉,只是太大意了。 要是他的胳膊是三皇子的人砍的,又在元宵节出的事,他能洗掉嫌疑? 亏得父亲扶持了他这么多年。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只是他成不了事,四房就更成不了事,女人当家做主,乃大忌。 四太太真是机关算计太聪明,她不知道齐州沈家要的是个傀儡,四房只是齐州沈家的一个选择,却不是唯一的一个。 她找不准自己的位置,就当齐州沈家没有了选择,非四老爷不可。 结果惹恼了齐州沈家,彻底放弃了四老爷。 就这样,四太太渴望而迫切的心随着马车渐渐远离京都,渐渐的冷却。 事情就是这样玄妙,出乎人的意料。 当初侯府想的是,三房先搬出去,到时候其他庶房不搬也得搬了。 也是三房最先看的府邸,打算搬家。 可最后,二房、四房、五房都走了,三房还在侯府。 沈安溪是最高兴的,她从兴致勃勃的修建府邸,到现在的懒洋洋,一点也不急了。 侯府没了能闹的庶房,平静了很多。 三房事情从来就很少。 大房,沈安姒断了腿,除了养病还是养病,连大夫人都死了,她的仇也不知道找谁报了。 沈安玉一心进宫,哪怕身上有伤,她也用心的学规矩,因为嬷嬷是皇后亲自挑选了送来的,表示了对她的看中。 沈安姝的病痊愈了,她被沈安玉要求,跟她一起学规矩,而且不得马虎。 至于沈安孝,从抖出二太太在她药里动手脚后,他的药就没事了,分量也对。 只是病没有好,一直做噩梦,谁也拦不住。 侯府就这样平静着,在平静中热闹着。 侯府热闹的筹备着安容的亲事,商议着沈安北的聘礼。 而沈安北本人,此刻则在琼山书院求学。 虽然沈安北折了胳膊,不过他在床上躺了几天后,就躺不下去了,跟老太太一求再求,最后老太太没辄,同意他去琼山书院求学了。 沈安溪就跟安容腻在玲珑苑,哪都不去,甚至教她规矩的嬷嬷都跟来了玲珑苑。 站在玲珑阁上,吹风徐徐春风。 看着远处复苏的盎然春色,那嫩黄的枝丫在春风中摇摆,似乎是春风吹绿了这些嫩叶。 第63章 大槐树下,竖了很多的梅花桩。 看着歪歪斜斜的沈安溪,和那防她跌坏了而铺的厚厚的牡丹地毯,安容忍不住笑了。 芍药也笑了,知道摔下梅花桩也不会疼的厉害,是以沈安溪摇曳如湖畔的芙蕖,也没人为她担忧。 「六姑娘前前后后学了四天了,好像跟之前没什么区别,」芍药捂嘴笑。 说的通俗点,就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芍药话音刚落,好了,沈安溪摔下梅花桩了。 芍药忙捂了嘴,她刚刚什么也没说。 可是晚了,沈安溪从牡丹地毯上爬起来,瞪眼望过来。 然后就有了幸灾乐祸的绿柳上楼道,「我家姑娘说了,方才是谁说她坏话,害她打喷嚏摔下梅花桩,要去帮她分一半嬷嬷的惩罚。」 芍药望着安容。 然后绿柳也望着安容了。 安容,「……」 关她毛事啊,她一句话没说啊。 安容一个巴掌拍芍药脑门上,道,「你去站梅花桩去。」 芍药嘴撅的高高的,「奴婢站过。」 那梅花桩立在院子里,都好几天了,玲珑苑的调皮的小丫鬟哪个没摔过啊,有些胳膊这会儿还青着呢。 她们觉得,有时候还是做丫鬟好,只要不被总管妈妈逮着,你就是飞起来,也没人管。 哪像府里的姑娘们啊,规矩繁杂,听得人都头晕了。 什么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 芍药听了一会儿,就晕了。 她嘴快,还差点把嬷嬷给得罪了。 她是这样咕噜的,「要是生气的时候,叫人家滚,怎么喊。」 她还调皮的用一种轻柔的声音喊了一声滚,面带笑容,灿烂如花。 是的,沈安溪笑了,然后摔下了梅花桩。 芍药就被嬷嬷下了禁令,不得靠近梅花桩三丈。 这会儿她要是去,嬷嬷非得剥她三层皮不可。 绿柳没辄,只好下楼了。 沈安溪觉得,安容得担责任,谁叫她御下无方了,而且,她也没瞧见四姐姐有多守规矩啊。 沈安溪让绿柳找安容去给她示范一下,只要安容能做到,她就是咬牙也能办到,如果安容办不到,那…… 那还用说么,不是拖安容下水,一起受苦受累,就是一起逍遥自在啊。 沈安溪跟嬷嬷提了一句,嬷嬷笑看着她,「你真要和四姑娘一样?说话算话?」 沈安溪点头如捣蒜,甚至举起手指发誓。 嬷嬷同意了,她亲自去请安容。 安容还真不大好拒绝,为了沈安溪能好好学规矩,安容答应了。 安容换了身衣裳,然后去了院子里。 看着安容穿着一身樱草色菱锦裙裳过来,沈安溪的眉头扭的紧紧的。 四姐姐怎么穿着跳舞的裙子过来? 这样的裙子穿着走路都不方便,还怎么走梅花桩。 嬷嬷勾唇轻笑,「四姑娘的规矩学的极好,莫说走梅花桩了,便是在梅花桩上翩然起舞,都不在话下。」 嬷嬷一番话,惊呆了一群人。 「是不是吹牛啊?」沈安溪不信。 嬷嬷给安容福身,「还请四姑娘让五姑娘死心。」 安容轻点了点头。 迈步走梅花桩。 安容身子很稳,一步步向上。 梅花桩不是很高,约莫到她的胸口,太高了,便是垫着红毯,摔下去也会很疼。 站在梅花桩上,清风吹来,掀起衣袂,翩翩若仙,似乎要绝尘而去。 安容站在梅花桩上,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好像回到了东钦侯府,她翩然起舞,只为博得苏君泽一笑。 那时候,她磨掉了所有的率性,最后苏君泽却在梅花桩下,笑对清颜说:率真才最美。 她以为,苏君泽是替清颜解围,因为清颜说她不会走梅花桩。 回想起走梅花桩的那段日子,安容的眼角都泛着泪光。 她将眼角微微上扬,让眼泪倒流。 这一刻,她只为自己起舞。 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 双脚轻灵,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碧袖飞扬,裙角舞起,犹如穿花扶叶的蝴蝶,如潺潺般流水,如深山中明月,如碧海蓝天上随风而散的白云。 美的不似人间女子。 看的一群丫鬟错不开眼。 在她们的眼中,安容是一个沉稳的姑娘,这一刻的她,却是清灵的。 这些伺候在玲珑苑许久的丫鬟,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安容一般。 四姑娘不是很少跳舞的吗,觉得转的头晕,就没有学了啊。 怎么会这么的厉害? 便是见惯了宫中大家的舞姿,这一刻,嬷嬷也被安容折服了。 而且,这舞姿怎么有些似曾相识? 好像是才进宫伺候的柳尚香? 没错,柳尚香才刚刚进宫,不过两年后的她,舞姿冠绝后宫,成为舞娘之首。 第64章 安容有幸跟她学舞半年,受益匪浅。 一舞毕。 安容收陇袖手,望着看呆的沈安溪,笑了笑,「六妹妹?」 沈安溪脸红了,「我什么也没说。」 众人,「……」 嬷嬷陇眉了,「六姑娘,言而无信,出尔反尔,要打手心十下。」 沈安溪很果断的伸手了,她宁愿打手心。 嬷嬷黑线,她觉得沈安溪已经没救了。 这都刺激不到她。 嬷嬷面冷心软,摆摆手道,「我也没指望你能学的跟四姑娘一样,能在梅花桩上起舞,只是这梅花桩,总得学好了,不然就是砸我乌嬷嬷的招牌了。」 她们这些嬷嬷,在宫里的月钱也不多,因为伺候主子久,懂的规矩多,才多了些赚钱的法子,若是教不好,往后谁还请她们啊? 沈安溪重重的点头。 然后她揽着嬷嬷的胳膊笑,「嬷嬷,娘亲说学五天休息一天,明儿该歇息了吧?」 乌嬷嬷,「……」 众人鸟兽散,六姑娘要是有救,她们晚饭不吃了。 安容默默的回了玲珑阁,将裙裳换下来,然沈安溪就上来了。 「四姐姐,明儿我们去逛街吧,我许久没有出去玩了,」沈安溪道。 喻妈妈端了绣篓子过来道,「怕是不行,四姑娘的嫁衣才做好一半,还有枕头,盖头……都还没影儿呢。」 要喻妈妈说,安容就是熬夜绣,都做不完那些活,这还东耽搁,西耽搁,那哪行啊? 「不是有绣坊吗,祖母都说了,别让四姐姐伤了眼睛,」沈安溪扭着绣帕道。 自从花灯会出去玩了一天,沈安溪发觉她最喜欢的还是逛街,憋了这么多天,她快憋不住了。 只是她一个人,三太太肯定不同意的。 只有拉着安容,她才行。 她就想不明白了,她有那么不靠谱吗? 看着沈安溪渴望的眼神,安容真不忍心拒绝她,往后她出嫁了,姐妹间就难再有这样相处的时候了,便是回门的时候都极少。 越是出嫁在即,越是叫人觉得机会难得。 再者,她也确实好些天没有出去玩过了。 安容点头应了,沈安溪高兴的如偷了腥的猫似的,饶是喻妈妈瞧了都暗摇头,六姑娘好像极容易满足。 在安容这里用了晚饭,沈安溪才带着丫鬟回西苑。 安容就着灯烛继续绣嫁衣,灯烛照应下,映的她的脸红似晚霞。 第二天一早,安容起的有些晚,自打熬夜绣嫁妆后,安容就极少早起了,一般都会晚半个时辰,丫鬟都习惯了。 吃过早饭,便带了芍药去松鹤院。 侯府平静了好些天,老太太的气色也恢复了很多。 今儿尤其高兴。 安容进去的时候,老太太手里正拿着红帖子看,面色慈蔼,笑容满面。 三太太站在一旁,笑道,「老太太,这是福总管拟的纳采礼,我酌情添了些,你瞧瞧还缺什么?」 侯府准备了二十四抬纳采礼,每一抬都够分量。 老太太瞧着很满意,只是她对这门亲事更满意,所以再多都怕不够。 老太太想了想道,「将这两匹菱锦换成云锦,玉白菜换成一对血如意,其他照旧。」 安容静静的听着,也不打扰。 倒是后面进来的沈安溪兴奋了,「娘,你今儿去周老太傅府上送纳采礼吗?」 三太太嗔了她两眼,「怎么,你想跟去?」 沈安溪摇头,她头上戴着的珍珠簪子轻轻摇曳,「我才不去呢,我和四姐姐去逛街。」 说着,沈安溪朝安容走了过去,笑的灿若朝霞。 三太太早数落过沈安溪好些回了,这会儿还忍不住提醒她,「你四姐姐要忙着准备陪嫁,你可不能出去玩就忘了时辰,记得回来吃午饭,听见没有?」 「听见了,」沈安溪撅了嘴道。 不就是吃午饭么,哪个大家闺秀出去逛街不是回来吃午饭的,就是将吃午饭的时辰往后挪一两个时辰罢了,谁叫酒楼那三教九流之地,不许她们女儿家去了。 不过,想到上回安容在听澜居宴请御史他们,沈安溪后悔没有跟去。 她还记得安容收养了个小妹妹,好像叫小小的。 想着,沈安溪就对安容道,「四姐姐,一会儿我们去周御史家,找周姑娘玩吧?」 三太太恨不得敲沈安溪的脑袋了,「不得胡闹,定下嫁期的姑娘怎么还能去串门,这不是叫人笑话吗?」 最多,只能出去采买嫁妆,买卖头饰绸缎什么的,窜门,那是断断不行的。 对于这些规矩,沈安溪是呲之以鼻。 她们只是去找周姑娘玩,看看小小而已,又不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这也不许,那也不许。 没病都给关出病来了。 三太太不许,沈安溪就没说话了,不过安容再给她使眼色。 沈安溪眉头一挑,眼睛轻眨。 等出了松鹤院,沈安溪瞧见夏儿、冬儿拎了很多东西,她看了下,好像都是些小玩意。 第65章 都是安容小时候玩的,很精致,和新的一般无二。 这些安容都不会再用到,搁在那里也是浪费,前世沈安姝住进去,全给丢了个干净,正好可以拿去给小小玩。 出了侯府,上了马车。 马车里,沈安溪掀了车帘看着外面,见到有酒坊,沈安溪想起之前酒坊被砸的事,损失惨重。 庄王府一钱银子都没有赔。 不过要真让庄王府赔,也不切实际,这不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吗? 而且,侯府暗卫还在庄王府小小的放了一把火。 算是扯平了。 安容也在走神,她在想齐州沈家借刀杀人一事,她很明确的告诉了侯爷,可是现在侯爷去了边关,这事怎么就没影儿了? 安容也知道事情是为难了些,不过就这样任由齐州沈家逍遥法外,侯府还替他背了黑锅吗? 安容心情不虞。 沈安溪一边看着马车外,一边喊安容,一边让马车停下。 安容眉头轻挑,「怎么了?」 沈安溪把车帘掀大一些,指着外面给安容看,「四姐姐,你看,那不是二叔吗,你看他的手……好像好了。」 安容听得一怔,趴着车帘往外看。 哪还有二老爷的人影儿? 安容眉头皱紧,盯着沈安溪。 沈安溪撅了嘴,「我没有骗你,我真的瞧见了。」 安容继续看着她。 沈安溪就犹豫了,「难道是我瞧错了?」 安容伸手去戳她脑门,「把难道去掉,断了手还怎么好?」 沈安溪嘟着唇瓣,「可是我真的瞧见了,我……好吧,我看花眼了。」 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马车在玉锦阁前停下。 好像已经养成习惯了,出门必来玉锦阁,有时候可能什么都不买,或者只买几张花笺。 小伙计有段时日没见着安容了,笑道,「沈四姑娘来了呢,玉锦阁刚进了几种花笺,你肯定喜欢。」 沈安溪笑问道,「你这儿的花笺不是被人包了吗,那人不包了?」 小伙计笑道,「瞧六姑娘话说的,包下花笺的不是萧表少爷么,他买花笺,还不是用来讨媳妇欢心?」 小伙计挤眉弄眼。 安容扭紧眉头,她好像真是活该被骗,都不知道拿了花笺来询问下,不然萧湛又怎么能骗她许久? 可是谁又想的到他会骗她? 安容去看了花笺,每一种都喜欢,让小厮每样包了五张。 沈安溪挑了笔墨,再选了几本诗书。 安容迈步上楼。 轻盈的脚步声将楼梯踩的踏踏响。 二楼,有小伙计抱着一堆书下来。 一阵风吹来,将最上面的书吹翻了页。 小伙计一边走,一边努力吹合上。 一时走了神,忘记自己在下楼。 一脚踏空。 小厮一声惊叫,手里的书朝空中抛去。 人也滚了下来。 正好安容上楼啊,眼看着就避不开了。 正不知道怎么办好呢。 忽然腰间被人一握,紧接着身子就旋转了起来,在安容还没有回过神来时。 她已经在楼下了。 身后,是书本砸地声,和小厮叫疼闷哼声。 安容心砰砰跳,脸颊也染了烟霞。 她是不是跟玉锦阁的楼梯犯冲,怎么都是在楼梯处倒霉啊? 她不好意思的抬头,想道声谢,就见到一张俊朗温和的脸庞,正朝她笑。 笑容和煦如冬日,泛着柔和的光。 清澈温和的眸底带了担忧之色。 「你没事吧?」他的声音清朗如泉。 安容的脸,刷白一片。 她没想到救她的是苏君泽,她这辈子最想避开的人。 安容身子一怔,猛的推开他。 等推开时,她瞥见苏君泽眸底有受伤之色划过,安容有些怔然。 一旁,传来轻呼声,「大嫂?」 安容没想过大嫂喊的是他,只是觉得声音有些耳熟。 她下意识的侧过脸,便见到了萧迁,他身侧站着的是瑞亲王世子莫翌尘。 萧迁的眼睛从安容身上,瞥到苏君泽身上,再落到瑞亲王世子身上,最后眼睛露出一抹怪异之色。 眸底还有一丝丝的警惕。 这两个人对我大嫂有意思,这什么意思啊? 这可是我大哥的女人好吧! 懂什么叫朋友妻不可惦记吗? 萧迁很确定,苏君泽和莫翌尘惦记上他大嫂了。 他观察力可是很惊人的。 刚迈步进青玉轩,他就瞧见了有姑娘在上楼,他不确定是不是安容,只便觉得背影有些熟悉。 他不甚在意,因为他没有看背影猜人的兴致。 不过苏君泽和莫翌尘的反应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两人看着楼梯,一眨不眨的,毫不遮掩。 他甚至注意到莫翌尘嘴角微微一勾,笑意极快地又隐没。 第66章 他当时就诧异了,要知道他们打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性子都极了解,他从未见过他们两个注视一个姑娘这么久过,而且仅仅只是背影! 他想看看两人能看多久。 几乎是他这样想,他就见莫翌尘身子动了,似乎要用轻功。 不过苏君泽比他更快一步。 等见到苏君泽将安容抱下来……萧迁震惊的睁大了双眼。 不过更让他震惊的还是安容的表现。 她推开了苏君泽。 按理,这是一个大家闺秀应该有的动作,代表了贞洁守礼,只是感觉发生在安容身上,有些不和谐。 因为在没有瞧见苏君泽前,她的脸是红的。 瞧见是苏君泽之后,她的脸一瞬间变白,好像不乐意救她的人是苏君泽一般。 抛开苏君泽惦记他大哥的女人不说,苏君泽对安容有救命之恩,虽然从楼梯上摔下来不一定会缺胳膊断腿,救命算不上,可好歹帮她免了一场祸事吧,她应该心存感激才对。 偏她一句话没有,就直接将人推开了,而且力道很大,很急切。 她这触不及防之下,用力一推,差点将苏君泽推倒。 当时,那倒霉催的小伙计滚下来,正好在苏君泽身后,安容一推,苏君泽就往后退了几步。 苏君泽踉跄之间,踩了小伙计的手指。 他是及时稳住了身子,可小伙计却疼的直闷叫。 他注意到苏君泽微微闪亮的眸子瞬间黯沉了下去,像是被乌云遮住的星光一般。 似乎有些心痛? 萧迁感觉的不错,苏君泽是在心痛,心痛的觉得胸口被安容推过的地方结了一层冰,再被萧迁探过来的质疑眼神一看,瞬间冰块分崩离析。 耳边回旋着萧迁那句大嫂,唤的那么自然顺畅,可明明沈四姑娘还没有出嫁! 苏君泽瞥向安容,只见她眸带羞色,脸颊又恢复了之前的红润。 不是因为推开他羞愧的红,而是那声大嫂。 想着,苏君泽嘴角便勾起一抹自嘲讥讽的笑来。 她宁愿摔死,也不愿意他救她,他到底有多自作多情?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安容却上前两步,朝他福身道歉,「谢谢你救了我,方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推开你的。」 安容真不是故意的。 那是她下意识的反应。 等推开了苏君泽,安容也后悔了。 她好像做的太过分了些,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她那样子,却凭白多了些欲盖弥彰的味道,还显得她忘恩负义。 这一世,她和他已经注定不会有更多的交集了,她怎么就不能表现的更自然一些? 苏君泽笑了。 他看着安容,嘴角的笑愈加的欢畅,她的道歉连他眼睛都不敢看,只盯着他的胸口。 苏君泽一直知道。 安容怕萧湛,怕的就如同猫儿见了老鼠一般,避之不及。 但是今天,他更确定,安容怕见他。 她怕萧湛,京都大部分人都能理解她,萧湛性子冷冽,又带着面具,窥不见容貌,越是这样,越是叫人害怕。 可是他呢,他自认还是个儒雅君子,眼神温和,有什么可怕的? 发觉气氛有些不对劲,萧迁假咳两声,走到安容身侧对苏君泽道,「苏兄,我大嫂不会有意的,等我大哥回来,我让他给你道谢。」 一口一个大嫂,就像是警钟敲在苏君泽的心上。 他望着萧迁,笑道,「举手之劳,何足言谢,便是换做旁人,我也会相救,若真想谢我,不如一会儿你请我喝几杯?」 萧迁乐意至极。 苏君泽迈步上楼,莫翌尘漫步随后。 萧迁则看着安容,眉头皱了又皱,大哥走之前派了暗卫守护她,怎么都没见着? 像大嫂这样容易倒霉的人,暗卫不近身伺候哪行啊,别等大哥回来,大嫂还不知道摔成什么样子了呢。 安容抬眸,看到萧迁的眼神,嘴角轻轻扯开,「那个,我还不是你大嫂。」 萧迁笑了,笑的颇有些意味。 大哥被祖父算计的事,虽然国公府知道的人极少,但是他却是知情的一个。 那日大哥回来,他唤他,他都没有搭理。 而是急匆匆的去了祖父的书房,大哥走动的时候,他闻到一股淡淡的女儿香,顿时起了好奇心。 他偷偷的跟去了外书房。 祖父不在,父亲在。 大哥质问媚药的事,父亲很直接了当的告诉他,让他找祖父。 当时他的震惊啊,祖父办事,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大哥中了媚药,又身含女儿香,这还有别的可能吗? 再加上后来祖父和大哥的反应,唯一的解释就是,沈四姑娘已经是大哥的人了,不用急着娶回来,也飞不掉。 已经是他大哥的人了,他唤她沈四姑娘合适么? 只是这话,萧迁可不敢当众说,便是私底下,他也不敢啊,要是叫大哥和祖父知道了,还误以为他调戏大嫂,他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萧迁清了清嗓子,道,「还有不到半个月,你就嫁给我大哥了,我喊你大嫂也是应该的。」 第67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说完,他也迈步上了楼。 留下安容站在那里,脸颊通红,恨不得钻了地洞好。 安容告诫自己是她多心了,可是她总觉得萧迁那一声大嫂不是随便喊的,好像意有所指。 安容不想胡思乱想,可偏偏忍不住。 恼羞成怒之下,安容在心底狠狠的咒骂萧湛,都怨他! 沈安溪站在一旁,望着安容颜如渥丹的脸,眼睛眨了又眨,最后伸出五指在安容眼前轻晃。 「四姐姐,你想什么呢?」沈安溪笑着,眼底带了捉狭之色。 她知道安容是因为萧迁的话才脸红的,这萧国公府的人也真是奇怪。 好像说话做事都喜欢随心所欲,怎么高兴怎么来,都不管人家姑娘是不是脸皮薄,承受不承受的住。 喊沈四姑娘怎么了,非得喊大嫂,羞的人家脸红就高兴了? 安容摇头,「没想什么。」 沈安溪捂嘴笑,「没想什么怎么会脸红,肯定是想四姐夫了。」 安容的脸瞬间又红了三分,几乎可以跟番茄媲美了。 她跺了跺脚,就要打沈安溪。 沈安溪赶紧跑上楼,将楼梯踩的噔噔作响。 安容不敢追她,她现在都有些怕上青玉轩的楼梯了。 谁知道,会不会又摔了? 安容刚这样想,好了,那边楼梯还真有人出来。 沈安溪又是跑着上楼的,这不就和那人撞上了。 不过,好在沈安溪是扶着楼梯上的楼,瞧见有人,她赶紧避过了身子。 没错,那人滚了下来。 那凄惨的叫声,听得人耳膜生疼。 而且,还有些熟悉。 等她摔下来,安容忙走过去一看。 待她看清楚是谁时,眉头凝成了一团,她没法相信这只是一个意外。 摔下楼梯的人,是上官萼云。 上官萼云四仰八叉的摔在青石地面上,发髻凌乱,环钗斜歪,额头还撞出了淤青。 不过她趴在地上时,倒没有哭的那么伤心,只低着头,满脸的眼泪鼻涕。 只是双肩在打颤,使劲在那抽噎着,别提有多凄惨。 安容扭了扭眉头,虽然她是在怀疑上官萼云是自找罪受,可人家那么趴在地上,着实没有什么形象可言,偏她的丫鬟还不在,安容还是决定去扶她一把。 等安容走近,伸出手时,却被上官萼云一把给糊开了。 她红着眼眶,哭道,「你肯定以为我是故意的,不用你同情我!」 安容微微错愕,眼看一楼的客人都围了过来,安容都替她觉得尴尬。 只是上官萼云眸底的倔强让安容微微怔愣,难道她不是故意的? 「有人推我!」上官萼云咬牙切齿道。 安容眉头陇紧,她分不清上官萼云是不是为了逃避而撒谎。 「谁会推你?」安容问道。 上官萼云嗓子一噎,她哪里知道是谁推的她,她后脑勺上又没有长眼睛。 上官萼云摔了,沈安溪又扶着楼梯下来了。 看着她不喜欢的上官萼云,沈安溪着实白了她好几眼,要不是她以前身子骨弱,习惯了上楼扶着楼梯走,生怕什么时候体力不支,摔下楼来。 不然岂不是要给她当了垫背的? 但是一码归一码,沈安溪还是实话实说了,「她摔下楼,我躲开时,好像瞧见了有穿青碧色裙裳的姑娘躲开。」 上官萼云一下子就清白了,她就哭的更委屈了。 这回,安容去扶她,她就没说什么了。 沈安溪问小厮,「楼上谁穿了青碧色裙裳?」 小厮想了想道,「有两个姑娘,一个是东钦侯府姑娘,一个是江太医府上的姑娘。」 至于是谁,这可就不好说了。 不过很快,就排除了苏君泽嫡妹,苏可馨的嫌疑,上官萼云摔倒时,她正和她大哥在说话,而江太医府上的姑娘江采萍则准备下楼。 上官萼云听得是咬牙切齿,要不是浑身都疼,需要去看大夫,她真想活刮了江采萍。 不过江采萍也吓的直哭,「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踩了裙摆,我怕……」 她是怕上官萼云摔下楼摔出个好歹,到时候江府担待不起,就躲了起来。 江采萍这样的解释,让人唾弃,可又觉得情有可原,要是上官萼云真摔死了摔残了,她不担罪责怎么可能? 不过安容倒觉得她目光有些躲闪,,显然是在撒谎,而且看她的眼神有些冷,很讨厌她似地。 而上官萼云则有些咬牙切齿,却也没有继续追求,这显然不像她的性子。 沈安溪没事,上官萼云不追究江采萍,谁还追究? 江采萍扶着上官萼云去看大夫,她神情倒镇定的很。 她就是故意的,可又如何,上官萼云不敢说,因为她推她时,上官萼云是这样嘀咕的,「怎么不摔下楼,摔死她呢。」 她做的,不过是成全她罢了。 结果,江采萍扶着上官萼云刚出青玉轩。 门口就传来一阵骚动。 第68章 有人喊道,「邓府抄家了!邓府抄家了!」 青玉轩里也哄闹了起来,「哪个邓府?」 有人回道,「就是邓太医邓家。」 江采萍脸色一白,顾不得上官萼云,就直接跑了出去。 太医院只有一个邓太医,就是她舅舅! 安容和沈安溪也出了青玉轩。 只见远处,阮侍郎骑在马背上,他身后跟着一群官兵。 官兵中间,用绳子捆了一对老弱妇孺往前走,老的白发苍苍,小的才三岁的模样,哭的叫人怜惜。 沈安溪看了有些怕,这就是伴君如伴虎的下场,「好好地,邓太医怎么就抄家了呢?」 有中年男子在一旁,听了沈安溪的话,道,「这位姑娘就有所不知了,其实这邓太医倒无辜的很,有罪的是他父亲,说是宫里头查出来,当年是他父亲在医书上动了手脚,害的郑太后将有毒的晚香玉当安神香用了十几年,如今被查出来,皇上震怒,要灭了邓家满门,还有太医院上下,通通挨了板子,无一幸免。」 说着,那中年男子重重一叹。 安容背脊有些发凉。 看着缓缓走远的蹒跚老者,还有那渐行渐远的啼哭声,安容忽然觉得她有些罪恶。 她只顾着太后的身子,却没想到会连累这么多无辜的人。 罪不及妻小,皇上怎么能灭邓家满门呢? 安容轻咬唇瓣,沈安溪拉着她转身。 安容转身时,瞧见江采萍憎恨的眼神。 安容忽然有些明白江采萍为什么要推上官萼云了,她是恨她,恨武安侯府。 江采萍对安容的恨,那是要多惨烈就有多惨烈。 邓家表哥,她钦慕了好几年了,也算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如今邓家灭门,她表哥又如何能幸免? 这一切,都是安容害的,若不是她指出晚香玉对身子有碍,太后又怎么会知道,太后不知道,邓家又怎么会遭此横祸! 江采萍觉得安容是将自己的富贵荣华建立在邓家满门鲜血上。 安容苦笑一声。 她自问指出太后的病没错吧,要邓家满门的是皇上,而且邓老太医存了害太后的心,这原就不对。 只是那些无辜的人……更不是她的错。 是邓老太医拿他们的性命不当回事,不是她。 出了这样的事,安容没了心情逛街。 沈安溪便拉着她去周御史找周倩瑶。 结果在大门口,瞧见江采萍的娘跪在那里,求周御史救邓家。 看着安容走过来,江夫人眸底的恨意,比江采萍的严厉百倍不止。 安容嘴角轻动,拉着沈安溪转身离开。 结果刚转身,身后就有人唤她了。 安容转身,便瞧见周倩瑶,她正跟在一个年约三十五六的夫人身边,两人面容有五分相似。 周夫人看着江夫人,轻摇了摇头,让丫鬟扶她起来。 「江夫人,你回去吧,我家老爷说了,这桩案子皇上已经下了圣旨,断然没有了更改的可能,你求他也没有用,」周夫人轻叹道。 江夫人哭的极伤心,「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份上,你就帮我说说情吧。」 周夫人摇头。 「邓老太医更改医书,贻误太后的病情,罪证确凿,没有翻案的可能,」周夫人道。 她也知道宫里头的太医害人,十有八九是被人所逼,否则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可就是被人强逼,他也不能害太后,皇上才不管他是不是被人逼迫,他都害了他亲娘,若不是皇上仁慈,只怕要灭了邓家九族。 皇上也说了,让邓家招出幕后主使者,可留邓家几条血脉,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可惜,邓老太医撒手人寰,死无对证了。 江夫人跪着不走,周夫人也拿她没有办法,又说了几句话,便进了府。 周倩瑶拉着安容进去,笑道,「都来了,怎么又要走,若不是我出来的及时,岂不是让你白跑了一趟?」 安容艰难的挤出一丝笑,「我也没料到会这样。」 说着,安容顿了顿,「真的没法救邓家那些无辜的人吗?」 周倩瑶对这事知道的不少,她知道安容有些愧疚,便安慰她道,「你别多想,邓家抄家灭门不是你的错,他们敢害太后,就该承担这样的后果,而且皇上也给邓家留了一线生机,就看他们抓不抓的住了。」 没人救得了邓家,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见安容心情不好,周倩瑶努力转移话题,笑道,「你不知道小小有多乖有多可爱,我娘喜欢极了她,打算收她做义女呢,这回你可不能跟我抢了,她得跟我娘信。」 安容点点头,没有再争。 等进了正院,便听到一阵咿咿呀呀声。 有丫鬟拿着拨浪鼓逗小小玩,小小伸着胳膊去抓,可是怎么努力都够不着。 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委屈的,她嘴里吐了个泡泡出来。 可爱极了。 安容瞧她那小模样,心情也爽朗了起来。 两人逗小小玩。 第69章 周御史从书房出来,站在走廊上,刚毅肃然的脸上难得有笑。 远处,有小厮奔过来。 近前道,「老爷,武安侯府二老爷刚刚去了官署,打了同僚丁大人。」 周御史微微皱眉。 安容站起身来,望着小厮。 「到底怎么回事?」周御史问道。 小厮将听到的事说来,安容听得眉头皱陇。 沈安溪没有看错,二老爷的手,真的好了。 不说好全,但是远远的瞧着也跟正常人无异。 二老爷装了只假手,他歇养够了,今儿去官署当差。 却被以前的同僚笑话,说他是个废人,还来官署做什么,在家含饴弄孙才是。 这话直戳人心窝子,谁不知道二老爷的嫡子刚夭折,子都没有,哪来的孙? 而且,那句废人激怒了二老爷。 二老爷愤怒之下,一只手将那官员打倒在地,丢下一句话,「我若是废人,那你连废人都不如!」 周御史听后,摆摆手,那小厮便怎么来的怎么走了。 沈安溪嘟了嘟嘴,朝安容呲了下牙,才道,「二叔都断了只手,还能继续当官吗?」 安容陇紧眉头,之前她觉得二老爷没了只手,这辈子的仕途算是走到尽头了,没想到,他还有后招。 他用事实证明,即便断了一只手,他也比那些四肢健全的人厉害。 若是不要他当官,那些不如他的人,是不是都该回家含饴弄孙去? 只怕以二老爷的心机,他就是故意拿丁大人开刀的,到时候事情弄大,他再来个苦肉计,说他即便断了一只手,他也要为朝廷为大周尽绵薄之力。 这样的臣子,皇上喜欢。 就算不加官进爵,能依旧当官是铁定的了。 正如安容所料的那般,二老爷真的是这样说的。 皇上龙心大悦,大肆褒奖了他一番。 升官倒没有,不过赏赐了他百两黄金。 而这百两黄金,更是被二老爷用到了极致,他拿来送给了老太太,以尽孝道。 就这样,二老爷打了人,还得了个忠孝的美名。 美的安容鸡皮疙瘩乱飞。 当时安容刚进内院,二老爷正出来。 两人迎面遇上。 二老爷笑的意气风发。 安容笑的温和淡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杀意。 这股子杀意来的快,去的也快。 但是安容明确的感觉到了,而且有那么一瞬间,很明显。 她回头看着二老爷,看着他挺直的背影,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 二老爷的神情掩藏的很好,半点也不见杀意,为何她就觉得二老爷想杀她呢? 安容想不通。 但是站在她身旁沈安溪却在低笑,「四姐姐,你的手镯泛黑光。」 沈安溪的笑带了揶揄之色,她怀疑安容的手镯是碰了什么黑脏东西,在阳光的照射下,泛了黑光。 可是渐渐的,沈安溪的眼珠子就睁圆了。 手镯的淡黑光芒消失了,又恢复成红玉手镯,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如石榴一般的红晕,柔和、静美。 似乎只有那么一瞬间,却碰巧的让她捕捉到了。 面对安容扭紧的眉头,质疑的眼神,沈安溪再次张口莫辩。 「我……是真的看见了,没有看错,我发誓,」沈安溪要哭了。 为什么每次都是她眼尖瞧见,然后被质疑呢,二老爷是,手镯也是。 但是,这一回,安容什么也没有说。 虽然她没有亲眼瞧见黑光,但是她并不质疑沈安溪是在同她开玩笑。 她静静的看着手腕上的红玉手镯发呆,对着阳光看,清晰可见里面有一颗黄豆大的橙玉。 方才那一瞬间,让她心悸的杀意,让她莫名其妙。 偏巧沈安溪那一瞬间瞧见了黑晕,这肯定不是一个巧合。 难道萧家传家之宝会示警? 安容嘴角缓缓勾起,那这倒是一个极好的宝贝了。 看着安容的脸色质疑之色褪去,换成一副温和舒心的脸庞,沈安溪也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之后,就觉得有些冤枉了,她做人最是实诚,四姐姐却不信任她! 沈安溪狠狠的瞪了那镯子两眼,最后发觉不大对劲,她抬眸望着安容,「四姐姐,你手腕上的之前不是紫绳手镯吗,取不下的,后来瞧你戴的紫金手镯,现在又是红玉手镯了,你能换手镯戴了啊?」 沈安溪替安容高兴,随即想到什么,又扭眉了,「不是说紫绳手镯是护身符吗,取掉没事吗?」 沈安溪一连串的疑问,叫安容不知道从何回答好。 萧家传家木镯到底有何妙用,到现在都没人知道,但有一点安容可以确定。 那就是很珍贵。 珍贵的无法形容。 想想就为了这么个镯子,萧老国公几次为难萧湛,甚至不惜……给他们下媚药。 萧湛告诉过她,萧老国公让他们提前洞房,就是想看看木镯会起什么变化,萧老国公因为性子急,所以才等不及。 第70章 而这镯子在她和萧湛……之后便从紫金手镯变成了红玉手镯。 这么诡异的手镯,安容以前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现在,这个手镯竟然还能判别敌人对她是不是动了杀念。 只是安容愈发的不解了。 这么珍贵的手镯,萧家人不自己留着,却给媳妇用,这对媳妇得多好啊? 而且,前世她并未瞧见清颜戴过这样的手镯啊? 安容细细回想,最后一笑了之。 或许清颜戴过,只是她没有注意到罢了。 不可能她有的东西,清颜没有。 安容将手腕放下,又用袖子遮住手镯,才对沈安溪笑道,「这个手镯比之前那个更好。」 沈安溪点头如捣蒜,她觉得安容几次遇险,几次化险为夷,都是那么的惊心动魄,没准儿就是有护身符的缘故。 她记得大昭寺的师父说过,护身符能防妖孽,在危难之际,能招来贵人相助。 这么厉害的护身符,沈安溪想着,眼睛都泛精光了,「赶明儿我也去大昭寺求个木镯子回来当护身符。」 安容笑着点点头。 两人有说有笑的朝前走。 走了百余步,身后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芍药回头,就见七福一边抹着汗,一边跑过来。 因为回廊上,安容和沈安溪并排走,身为丫鬟和小厮是不可以超过主子的。 七福急的翻过回廊,跑的更快了。 这么急切,把芍药的心都给勾了起来。 她忍不住对安容道,「姑娘,你瞧七福那么急的去松鹤院,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沈安溪瞥头望过去,见七福跑的快,眉头一扭,「侯府还能出什么事啊,难不成我娘今儿去周老太傅府上送纳采礼,周家反悔不嫁女儿了?」 这显然不可能啊,要是不愿意嫁,今儿肯定就派人来通知一声了。 把纳采礼都抬去了,要是不同意,那就得抬回来,伤的可是两府的面子,侯府和周府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只是,七福跑的太急,肯定不简单。 安容笑了笑,「别胡乱猜了,等去了内院,不就知道了。」 「也是,」沈安溪一笑。 两人之前是徐徐缓步,欣赏着初春的景色,这会儿走的快了些。 等走到松鹤院时,两人就发觉气氛有些不对劲了。 丫鬟婆子的脸色都极难看。 安容走近时,就听到一小丫鬟说,「怎么办,侯爷被绑架了,绑匪会不会撕票,要是侯爷死了,咱们侯府会不会落寞,咱们会不会被卖啊……」 丫鬟说着,都带了哭声了。 要知道,侯爷不仅仅是侯府的当家之主,是安容他们的依靠,更是这些下人们的依靠。 侯爷一但死了,侯府仅靠沈安北,要想在京都立稳脚跟,最少最少也要三年五载。 到时候,节衣缩食,她们的月钱减少都还是其次,就怕为了缩减用度,将她们这些丫鬟给卖了…… 卖丫鬟,是一个世家没落的标志。 世家最喜欢的就是面子,是排场,连排场都顾不上了,还有什么前途? 听了丫鬟的窃窃私语,安容的心一瞬间都漏跳了好几拍。 「你说谁被绑架了?!」安容拔高了声音问。 显然,侯爷被绑架的事,安容不敢相信。 父亲是奉命送盐引去的边关,随行的有孙大将军和护卫,另外还有暗卫,怎么可能会被绑架? 丫鬟缩了缩脖子,回道,「七福刚刚来禀告老太太,说侯爷和孙大将军被绑架了,而且绑架了三天了,半个时辰前,六百里加急才送进宫……」 沈安溪吓白了脸,见安容转身便进正屋,沈安溪忙跟了进去。 屋内,老太太再哭,孙妈妈在劝她。 地上,是一地的黄金。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二老爷送来的百两黄金。 便是没有证据,老太太也能猜到是二老爷和大夫人狼狈为奸,珠胎暗结。 侯爷如今生死未卜,他却得了圣上赏赐,仕途平坦,老太太能不气才怪了。 安容一脚将挡路的黄金踢开,上前请了安,便劝慰老太太道,「祖母,你别担心,父亲肯定能化险为夷的。」 「侯府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太太双目赤红,哽咽道。 安容帮老太太抚着后背,轻声道,「父亲是奉了皇上的意旨去边关,如今遭了危难,朝廷不会置之不理的,若是祖母不放心,不如请了明叔去救父亲?」 安容这一句,着实提醒了老太太。 「对,让他去救你爹,」老太太抹了眼泪道,随即吩咐孙妈妈去外院找明叔。 孙妈妈不敢耽搁,赶紧的就去了内院。 不到两刻钟,孙妈妈就回来了,脸色有些难看。 「老太太,侯府就留了六个暗卫看守内宅,余下的好像都随侯爷出京了,沈明也在,」孙妈妈话音里满是担忧。 那么多暗卫守护,侯爷还被绑架了,那可真是凶多吉少了。 安容眉头更扭。 第71章 贼匪在她看来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占据的不过是地理优势,打劫一般的官兵还成,打劫四十多名暗卫,还成功了,怎么听都是一个笑话呢? 难道武安侯府的暗卫就是这样一群脓包? 可赵成又怎么会被打成那样,就连进内院探听消息都费劲千辛万苦。 直觉告诉安容,这事不寻常。 安容抬眸看着老太太,问道,「祖母,父亲是在哪里被劫持的?」 「好像是在同州临近的州县,」不等老太太回答,孙妈妈便道。 安容眼睛更凝了。 又是同州! 前些日子,盐商赵家就是护送价值十万两的盐引路过同州一带被劫匪所劫,赵家少主被人打伤,朝廷怀疑有官匪勾结。 因为盐引是从朝廷购买的,价值十万两的盐引,赵家肯定会瞒的严实,只求安然回府。 若不是朝廷泄露了盐引的事,赵家不一定会被打劫。 如今,父亲送盐引去边关,又被打劫了。 明知道那一带是贼匪出没之地,按理应该小心又小心才对,却偏偏被劫持了…… 安容望着老太太,轻声道,「父亲会不会是故意的?」 老太太眉头皱的紧紧的,安容主意到,老太太额间的皱纹又多了两条。 「故意的?」老太太不明白安容的话。 安容轻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老太太轻声呢喃了两句,越发的困惑了,「你爹是送盐引去边关,还得赶着回来参加你的亲事,这样一耽搁,岂不是……」 说白了,老太太并不大相信安容说的。 侯爷明明是去送盐引,又不是去剿匪。 而且,剿匪只靠侯爷和孙大将军,还有百名官兵就成的? 若是这么简单,就不会任由贼匪横行的到今儿了。 安容让老太太别太担忧,凭着那么多的暗卫,就算侯爷真的被绑架了,也不可能逃不掉。 伺候老太太服下静心宁神的药,等老太太睡下后。 安容回了玲珑苑。 她记得侯爷离京的很快,在这之前,她去了萧国公府一趟。 若真的是故意被抓,那萧国公府肯定知道些什么。 安容想找赵成来问问。 结果赵成也有事找安容。 他拎了个包袱进书房,不等安容开口,便先对安容道,「四姑娘,主子离京去救靖北侯世子了,玉锦阁的账册和生意无人照顾,老国公让属下送来给你。」 安容脸颊绯红,她都还没出嫁呢。 一个喊她大嫂,一个干脆送账册来了。 这是要做什么? 但是,很快,安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赵成告诉她,玉锦阁的生意怕是难以为继了,求安容挽救。 安容听得呆滞,「玉锦阁的生意那么好,怎么会难以为继呢?」 赵成轻摇了摇头,「玉锦阁的生意是好,但是这个月开始,生意便一落千丈了,而且每个月两套的极品头饰,玉锦阁没有样式了。」 安容坐在那里,静静的听着,越听越是目瞪口呆。 玉锦阁除了每月两套的极品头饰外,还有八套玉石头饰,六套紫金头饰,六套黄金头饰。 另外发簪、步摇、戒指、项链、脚链……每一种都有很确定的目标。 但是,现在这些目标都没有完成,甚至一半都完成不了。 一个首饰铺子,里面的首饰不再更新了,那去的人就少了很多。 「既然玉锦阁都这样了,为什么还交给我?」安容很郁闷。 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玉锦阁是萧家的,现在出了问题了,萧家不想办法救,却丢给了她,她没这么大的本事好不好! 安容很想问一句:萧家人的脑袋构造是不是和一般人不一样,就算破罐子破摔,也别让她摔啊! 万一回头想要破罐子了,她只能还一堆碎瓷片了。 还有,就算是破罐子,也不是她能赔得起的好么?! 这个难题,安容拒不接受。 可是她不接受,还偏就不行。 赵成说,这是萧老国公的无奈之举。 萧家男儿没人对首饰感兴趣,再者之前,安容就拿过玉锦阁的玉佩,交给她最合适。 最最重要的是,赵成望着安容的手腕道,「老国公说,玉锦阁能不能起死回生,就靠木镯了。」 安容望着木镯,眉头扭了又扭。 「靠它?」安容眼睛睁大,随即又轻轻耷拉上,「卖了它么?」 赵成满脸黑线,萧家在京都也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即便没有玉锦阁,也不会太差,哪里就需要到卖掉传家之宝的份上了,而且怎么卖? 镯子戴在四姑娘的手腕上,压根就取不下来,是剁掉四姑娘的手,还是连着四姑娘一起卖? 或者卖玉镯送四姑娘,亦或者是卖四姑娘送玉镯? 赵成想想就乐了。 安容只觉得脑门子上全是乌鸦,嘎嘎的飞过来溜过去。 暗卫不都不苟言笑的么,为何萧湛的暗卫都这么的……不合暗卫的禀性? 第72章 难道萧湛的暗卫都是萧老国公淘汰掉的次品? 安容觉得自己真相了。 但是现在怎么办,就因为木镯戴在她手腕上,萧家就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为难」她么,要是以前她还会乖乖接受,但是知道木镯是被算计的,安容就不乐意了。 安容把账册一合,问赵成道,「我爹在同州一带被贼匪绑架了,这事是不是萧老国公的意思?」 赵成望着安容,眸底有些讶异,他摇了摇头。 「属下不知道,」赵成回道。 他只负责安容的安危。 安容嘴角轻撅了撅,修长的睫羽轻轻颤动,清澈的眸底带了闪亮光芒。 「你能不能帮我问一问?」安容轻声乞求。 她要不能确定,只怕她会担忧的夜不能寐。 赵成表示,他可以问问。 只不过,他不敢保证一定能问道,他道,「四姑娘,你可能不了解国公爷,他交给别人办的事,办的不好,或者拒绝了,再找他,一般都会挨骂,严重的还会挨打。」 说白了,你都不管玉锦阁,萧老国公会管侯爷才怪了。 安容听得直磨牙。 这明摆了就是威胁。 可偏偏她还就拿这样的威胁没有办法! 安容咬了牙道,「只要萧老国公告诉我父亲的事,玉锦阁我一定竭尽全力!」 得了安容明确的话,赵成二话不说,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书房里。 赵成走后,安容就对着一大包的账册头疼不已了。 她不喜欢看账册啊。 前世是,这一世依然。 可是已经答应了,她还有反悔的余地么? 跟萧湛或许可以,跟萧老国公…… 安容深呼一口气,掀开账册,细细看起来。 看了几页后,安容的眼珠子睁的堪比铜铃大。 玉锦阁也太有钱了吧?! 好吧,这个结论下的有些快。 因为玉锦阁送来的只是上个月和这个月的账册,以前的账册都是萧湛负责的,没有问题。 但是,安容手里头拿着的账册是玉锦阁从建立以来便记载的。 玉锦阁有个不成文的习惯。 不论什么首饰从打造出来,到摆在柜台上供人选择起,若是超过三个月没有卖出去,就会移到内阁存起来,然后记载在账册上。 安容手里头翻的,都是那些没有卖出去的头饰。 足足三大账册! 安容默默的在心底算了两页,其价值就在两千两之上了! 三大本账册加起来…… 至少有五六十万两! 另外,安容对玉锦阁也了解一二,一个月推出的首饰,至少能卖掉八九成。 也就是说,玉锦阁这些年挣的钱……是五六十万两的八九倍,甚至更多。 就算除掉成本,那利润也是惊人的。 安容又翻了两页,算了算价值,果真比两千两多。 真是败家子啊,两个月卖不出去,你应该拿出来继续卖啊,哪能就丢在了库房里呢。 安容这人讨厌积货,以前她陪嫁的铺子,里面的绫罗绸缎时间久了,样式旧了,她知道现在卖不出去,以后就更难卖出去了,安容一般会采取降价处理,而且降的很厉害,堪堪保证不亏本,有时候就是亏些她也无所谓,用安容的话来说,就当是做了好事,绫罗绸缎留在那里,迟早也是烂掉。 现在,看到这么多积压的首饰,安容那颗贱卖的心又蠢蠢欲动了。 而且越来越厉害,都快忍不住了。 她知道首饰不同于绫罗绸缎,搁久了,最多黯淡些,回头抛个光,又焕然一新了。 但是她就是忍不住。 这些都是钱啊! 而且玉锦阁的款式,便是十年前的,都比一般铺子的要精美的多。 安容手心痒的厉害,她甚至不敢再看,拿起上个月的账册翻阅起来。 一看,便是一个多时辰。 夕阳染遍天际,倦鸟归巢,在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叫唤。 安容坐在书桌上,感觉到有东西在动她的脚。 她低头一看,见雪团靠在她的脚睡着了。 那雪白的容貌泛着光泽,安容轻轻一笑。 微开的窗柩被打开,蹿进来一阵风。 赵成出现在屋子里。 他望着安容道,「四姑娘,属下问清楚了,侯爷被抓的确是和老国公商议后的结果,老国公让你安心处理玉锦阁的事,侯爷一定会四肢健全的回来。」 「四肢健全?」安容眉头轻轻一挑,「为何不是毫发无损?」 赵成眼角跳了下,「离京在外,有些磕磕碰碰在所难免,男人大丈夫,流点血不算什么。」 用萧老国公的话来说,就是只要能复原,能活的跟以前一样,那样的伤都是小伤。 安容无语,不过她也知道毫发无损不大可能,能四肢健全的回来,她就安心了。 她现在的心思都在账册上。 安容实在是憋不住了,问赵成,「这三大本账册上的首饰,我能卖吗?」 第73章 赵成眼睛睁大,「能卖,自然能卖,主子为了这三大账册是绞尽脑汁,可就是没办法。」 安容甚是无语,「放在库房里,都没人瞧见,能卖得出去才怪了。」 赵成愕然,「玉锦阁的规矩不能废……」 也就是两个月卖不掉,就会搁置在库房,不会再摆上来糊弄客人。 安容手扶额头,她不想说什么,若是作为顾客来说,玉锦阁这样重信守诺,她很高兴。 可是现在她才是卖东西的那个,这样古板,这生意还怎么做? 「也就是说,这些首饰要卖掉,还不能在玉锦阁的柜台里卖了?」安容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飘。 她有种想丢账册的冲动了。 赵成知道这太为难,但事实就是这样。 萧家人重信守诺,说出去的话那是板上钉钉,绝没有反口的可能。 萧老国公宁愿关了玉锦阁,也不会让这些头饰再出现在柜台之上。 安容吧嗒一声合上账册。 声音有些大,赵成觉得自己强大的心肝有些受惊。 安容真是忍无可忍了,难怪萧湛这么多年都卖不掉这些头饰了,这简直就是……一句话形容:萧家一堆奇葩。 安容把账册还给赵成,让他怎么拿来的怎么还回去。 赵成摇头如波浪鼓,「四姑娘,你别为难属下,属下负责送账册,完不成任务,属下是要挨罚的,国公爷说了,玉锦阁交给你,你怎么经营他不管,只要每月给他四万两的利润就够了。」 「四万两……的利润?」安容觉得头有点晕。 赵成点点头,然后借口有事,赶紧逃。 逃走之前,还丢下一句,「主子上个月才完成了三万两,欠下一万两,还有这个月只完成了一万五千两,这些钱会一直累加,若是完不成任务,会自己掏腰包补上……」 安容觉得她是被人忽悠了。 这明显就是个大坑,萧老国公还理直气壮的就挖到她玲珑苑来了。 她一个不留神,就掉坑里去了! 这叫她怎么办嘛?! 安容愁了一夜,愁得她晚饭都吃不下几口。 玉锦阁是萧湛负责的,他可是跟国公爷打了包票,要是完不成任务,他得赔。 现在萧湛的钱都在她手里啊,让她一个月往外掏几万两银子……她会肉疼死的。 萧湛的钱也不够几个月掏的啊! 安容躺在床上,看着天蓝色的锦帐,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芍药和海棠几个坐在下面,扎堆绣荷包、绣帕子。 喻妈妈几次想说话,可是话到嘴边都给咽了下去,姑娘烦躁,带着烦躁之心绣嫁衣,绣不好嫁衣不说,还不吉利。 绣嫁衣,那是要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才行。 芍药绣完了一个鱼戏莲的荷包,献宝似地拿去给安容瞧,「姑娘,你瞧奴婢的手艺怎么样?」 安容哪有心情看啊,她瞥了一眼,轻轻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芍药努了努嘴,一脸扫兴的模样,就好像兴奋的手舞足蹈,结果楼上倒下来一盆冷水,什么心情都没了。 芍药嘴里咕噜着,默默的转了身。 可就在她转身之际,安容忽然唤住她,「你方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芍药吓了一跳,忙摇头,「奴婢什么也没说啊。」 安容眉头一扭,「你说了,快些说。」 芍药想了想道,「奴婢方才说,奴婢绣的荷包极好,不知道里面会装多少银子,会赏赐给谁。」 好吧,这话是芍药润色的,原话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啊,免得被人说她自大。 她是这样咕噜的:不知道谁走了狗屎运能挑到我做的荷包。 就是那三个字让安容眼前一亮。 没错,就是狗屎运。 在安容一催再催下,芍药最终还是把这三个字吐了出来。 安容兴奋的无以复加。 她直接从床上爬起,狠狠的摇了摇芍药的胳膊,「走狗屎运,真是一个极好的办法!」 芍药,「……」 安容欣喜若狂,她有办法不违背玉锦阁的承诺,又能将那些卖不掉的头饰卖出去了! 安容很兴奋,兴奋的她,熬了一夜,将三大账册给统计出来。 那些首饰到底价值多少钱。 当然了,海棠和喻妈妈帮了她不少的忙,不然就她一个,忙的眼瞎也不行。 安容算了算,这批头饰价值六十六万三千四百二十五两。 一共有大小五千件头饰没有卖出去。 安容平均算了算,每件头饰的平均价值在一百二十两。 安容决定,一百两将这些头饰卖掉! 海棠听得愣住,「姑娘,一百两卖掉,会亏损十万两……」 安容朝她白了一眼,笑道,「放心吧,只会赚钱,不会亏钱。」 就算夜色很深了,安容一点都不觉得困。 她知道赵成还守在外面,将他喊了进来。 赵成不敢啊,他站在窗外死都不进来了,「四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属下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