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假成婚的恋人 下》


 第一章

    【正文开始】


    慕敬霆从浴室里出来，用毛巾草草的擦了擦头发边走边说：「你拖鞋太小了，我穿着不舒服。」


    没得到回应，他一抬头看到季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木愣愣的样子，看来对于他的大驾光临，她很诚惶诚恐啊，他心中开始愉悦起来，上前两步喊她：「喂。」


    季瑶一动不动。


    慕敬霆挑挑眉，略略弯腰用食指勾了下她的下巴，「想什么呢。」


    下颚处的细嫩肌肤被他湿润的手指一碰，那里就像烧起来一样，季瑶马上啪的一下打掉他的手，「你别乱碰！」她也说不上心底是什么滋味，是怕还是该怒。


    慕敬霆无所谓的哼了口气，把手指放到唇边吹了吹，真是凶啊，不过真像被愤怒的小鸟狠狠地啄了下手指，还挺有意思的。


    他把擦头的毛巾往桌子上一扔，坐到沙发上，双腿一支放到茶几上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舒服啊。


    可他脚还没放上去几秒，季瑶毫不客气的上去拍了下他结实的小腿，「放下去，我这刚擦的。」


    慕敬霆瞥瞥嘴，不声不响的把腿放下。


    季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中的不安更大了，这只花孔雀这么老实，实在是让她十分忐忑啊。


    她咳了声，正襟危坐，打算好好谈谈他到底要干什么的时候，发现慕敬霆黑亮头发上的水滴一颗颗落下，有的贴在脸部的肌肤上，一点点滑落到脖颈处，季瑶看不过去，拿起桌子上的毛巾走到他背后，直接开始擦头发，动作一点也不温柔，「洗个澡头发都不擦，你也不怕得风湿脑袋疼。」


    「风湿是关节痛吧？」慕敬霆提醒道。


    「别说话。」


    慕敬霆的头被她弄的一直晃，忍了一会忍不住说：「好了吧？」


    「没呢。」


    「……我觉得我再被你弄下去真的会脑袋疼了。」


    季瑶手下依旧不停。


    他倏地抓住她的手，仰起头无奈道：「喂，我这是脑袋，可不是抹布，你这么揉可不行啊。」


    季瑶冷着脸，「是啊，抹布我都直接扔到外面，否则你还会在这里吗。」


    慕敬霆鲜少看到季瑶这样的神色，憋着一股子气又不能发作，真是好玩，他忽的笑了，眉眼一弯，握住她手腕的手施了下力，「那我还真要庆幸自己身为一个人，而不是被你随手抛弃的抹布呢。」


    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季瑶，保持冷静！冷静！


    这是有阴谋的，别忘了摆在门口的一大堆行李，他用着你的洗发露、沐浴露、脚底下穿的还是你的拖鞋！！！


    这是陷阱，绝对的陷阱。


    「我发现你还挺顾家的，屋子里这么干净，还主动给我擦头发，真是妥妥的贤妻啊。」他展颜一笑，笑容清朗，季瑶低头一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还有微微张开的浴衣领口里的胸膛……


    季瑶脸轰得一热，连退了两步之后，朝慕敬霆说：「你你你穿好衣服！我要和你谈谈。」


    「现在不是一样谈嘛。」慕敬霆回头看她，还眯了眯眼。


    卧槽，你卖什么萌！


    季瑶侧过身，不看他，斩钉截铁道：「我要说正经的，去换衣服！」


    慕敬霆觉得换衣服这套程序实在是多此一举，反正一会儿就直接睡了，可他一抬头，注意到季瑶修长的脖子染上了淡淡红霞，可一张柔美的脸依旧紧绷着，看来她还是很紧张啊。


    那就让他给她会心一击吧。


    顿了顿，慕敬霆站起身回到次卧，门一关，季瑶就长长的呼了口气。


    她围着沙发走了两圈，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季瑶，你要保持冷静，绝对不能被表面所迷惑，慕敬霆现在的温顺和会说话都是假象，要记住当初是谁趾高气扬的说像她这种女人满大街都是，一捞一大片的！


    季瑶，你要保持冷静，这花孔雀摆明了是想赖在这里啊，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男女同居啊，呸，不，是和男房东住在一起，会出事儿的！


    季瑶，你要保持冷静，想想要是有一天妈妈来了怎么办？妈，我和他毫无关系，就是假扮情侣然后住在一起而已，你千万不要多想！


    季妈妈：你这个孩子……还学会撒谎了……来了永兴市不好好和陆竹搞好关系，竟然和其他男人胡乱搞关系！


    一想到这个场景，季瑶都绝望了，她用手捂脸，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季小鸟。」身后传来慕敬霆低沉悦耳的声音。


    季瑶倏地抬起头，她现在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绝对不会受慕敬霆的美色诱惑！


    什么迷人笑容，什么讨好的话，都敌不过她强悍的心理。


    她信心满满的转过身，就见慕敬霆还穿着那身白色浴衣，叫上踩着她的白色拖鞋，因为他穿着太小，所以只能看到三个脚趾，他手上捧着几张纸，朝季瑶招招手：「过来。」


    季瑶一步一步走近他，她现在就当自己是瞎子，她看不到他低头英俊的侧脸，也看不到那长长的黑色睫毛，更注意不到拿着纸的修长手指，没错，她现在就要给自己建立一个无形的屏障，把她和慕敬霆不断散发的雄性荷尔蒙阻隔开！


    慕敬霆抬头看了下她，英眉轻皱：「你干嘛这个表情。」太拧巴了。


    他没想太多，把手里的几张纸往季瑶面前一递，「你看看，这是我俩签的租房合同，当初签的是半年合同，还有一个月就到期了，你说你是续租呢，还是……」他低声咳了下，还是有点囧，「让我住下。」


    季瑶愣愣的接过纸，慕敬霆啧了一声，「你知道的，在永兴租房子有多贵的吧，你才找到工作，再折腾房子多费事，更何况用这么低的价钱，租到我这么好的房子。」他在两个「这么」上面都加重拖长音。


    他绕着季瑶走，大手一挥，「你看这房子你布置的多不错，你要是走了，我肯定估计又回复成原来的样子，你肯定很心疼吧。」


    「所以，」他走到季瑶面前，歪着头笑，「但是只要我住进来，之后的半年你还可以继续住，我还不收你房费，怎么样。」


    季瑶呆愣的抬头看着他，慕敬霆一脸‘不用太感谢我，我就是这么大方善良’的表情，她差点喷出一口血。


    尼玛啊……


    她做了那么强的心理建设，以为他会使更强大的美人计，结果他给她拿出了个租房合同！


    亏他想得出来啊！


    还什么不收她房租？


    慕敬霆就是这样的人，他不会附小做低，最开始用美男计是为了蒙蔽季瑶的心，先把行李弄进屋子，否则他到了门口季瑶不开门怎么办？


    可一样的招数下一次不一定会好用，所以他选择最快捷的解决方式。


    他是商人，最会揣度人心，分析利弊，只要进了门，一切都好说了。


    季瑶咬牙切齿的假笑，「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啊？」


    「不用客气。」


    卧槽！


    季瑶心里的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好啊，可距离我合同到期还有一个月，你现在就给我出去！」说完拉着慕敬霆的胳膊就开始把他往外推。


    慕敬霆哎了一声，「我说的多有道理，你干嘛生气？」


    「气你个大头鬼，谁要你住下来，你现在就给我出去！」季瑶推了半天，发现慕敬霆动都没动几步，果然男女之间有悬殊性的力量差距，可季瑶认为慕敬霆是故意和她作对，整个人更生气了，「你以为我就是那种为了不交房租就随便和人同居的人吗！」


    慕敬霆见季瑶气得满脸通红，眼睛瞪的大大的，看出她是真生气了，收了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习惯性的给出对她最有利的条件，没想那么多。


    季瑶才不听，双手往他胸膛上一按，用力推他将慕敬霆逼得退后几步，他见她听不进去，一手抓住她的双手，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你别激动。」


    「你才激动，你全家都激动！」


    他的手绕道她的后颈，抓住然后将她一拉，他低下头与她对视，「你不是要和我谈吗？你这是想和我谈吗？你就是赶我走也要听我说完话吧。」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他顿了顿，「想说的不多，但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慕敬霆怕季瑶说我不想知道，马上接着道：「例如我被赶出家，例如我所有的资产都被扣下，例如我可能过几天就会不再是慕林集团的总经理，还有我来这里的理由，你想知道，我都可以说。」


    「……所以，先别忙着赶我走。」最后的一句话，已经是他在示弱了。

 第二章

    季瑶意识到两人脸的距离这么近，呼吸可闻，心跳加快了几拍，不再是刚刚愤怒的加速，她咬着唇小声说：「你先放开我。」


    慕敬霆注意到他用这样的姿势强制住她，两人的距离这样暧昧，掌下的肌肤温暖柔嫩，真是舍不得松开，直到她动作很小的挣扎了下，慕敬霆才渐渐松开她。


    两人重新坐回沙发，听完慕敬霆单调又言简意赅的事情叙述后，季瑶都惊呆了。


    不是吧……


    明明前几天两个人还那么风光的，这一转眼慕敬霆竟然就被他父亲卸了权，她为他打抱不平，「可你这么多年都在慕林工作，你爸爸说给你撤职就撤职，你怎么也不争取一下？」


    「在没有将对手彻底铲除的情况下，我一般不会选择正面对决。」他淡笑道：「我一旦出手，必然斩草除根，但前提是要保证对手绝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这就是慕敬霆，聪明、决断、能忍、也狠。


    他面上的云淡风轻，都来自于内心的强大，他不会输，从来不会。


    可日后的他绝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输给此刻坐在她对面沉思的娇小女人。


    季瑶呼了口气，「所以……你要住在这里？」


    他沉定的点头。


    想了想，季瑶就妥协了，她总不能把慕敬霆真的推出去吧，曲声和钟期一起住，他也不能住在曲声家，更何况屋子本来就是他的，他想住回来也理所应当。


    她站起身，去书房拿出纸笔，回到客厅啪在茶几上写了几个字，然后递给慕敬霆，他接过后念出声，「同、居、守、则。」


    「同居守则？」慕敬霆抖了两下纸，好笑的看着季瑶，「这算什么东西。」


    「就是我允许你暂时住在这里的条例，」她拿出笔在纸上边写边说，「第一条，禁止衣衫不整！」


    他叠起双腿，双眸清亮，含着些许的玩味，「那怎么算衣衫不整呢？」


    「你这样就不行，」季瑶指着一身浴袍的他，「你看看你的领子都露出来了。」


    他低头一看，笑了一声，「我这还没有只围个浴巾呢，就已经不错了。」


    他这么一说，季瑶就联想到电视剧里男主角下身围着白色预警，上身湿润赤裸，露出形状美好的胸大肌和壁垒衔接般的腹肌，如果对方换成慕敬霆，不知道他身材怎么样哦……


    她的脸腾地一热，她胡思乱想什么呢，慕敬霆身材如何和她没有关系啊！


    这条必须让慕敬霆严格执行，于是季瑶在1的前面画了一个大大的星号，表示重视。


    之后她连写了几条，包括不得带女人回家啊，共同的费用两人一起出啊，最后一条她有画了一个大大的星号，才递给慕敬霆。


    慕敬霆结果，看到最后一条意外的挑挑眉，「禁止不必要的肢体接触？什么意思？」


    季瑶轻咳一声，「那个，就是你不准动手动脚的，想刚刚摸我下下巴，拉我手的都不行！」


    他噗嗤笑出声，乐不可支，「你还觉得吃亏了？就你这样……」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没等他说完，季瑶黑着脸直接打断他。


    好吧，现在变成他寄人篱下了，他挑着眉点点头，可眼里的笑意不断，看的季瑶真是牙痒痒。


    「禁止衣衫不整，禁止不必要的接触……」他念了下季瑶重点划下的两行，摸了摸下巴，「不过说起来，你不会半夜来我屋子夜袭我吧。」


    季瑶皮笑肉不笑的说：「你想太多了，我才不可能……」


    「你确定？」慕敬霆坐直身子，靠近她，双眸直直的紧缩住她，害的季瑶心脏忽的一跳。


    倏然间便想起那夜酒醉后两人的意外之吻，不会吧……这家伙知道了？


    不可能不可能，他要是知道怎么会这么久都不说呢，一定是诈她的！


    她慌慌忙忙的站起身，回避了慕敬霆的问题，「总之就这样，你要是想在这里住就必须遵守这几条规则，知道了吗？」


    「哦。」


    「那、那睡吧，我明儿还得上班。」说完她速度飞快的回到卧室，啪的一下关上门。


    慕敬霆望着她屋子里的门，又看着季瑶写给他的同居守则，下面还逼着他签了字，没想到季瑶还是个活宝呗，他忽然觉得很有意思，看来以后的生活会挺有趣的。


    随后，他站起身将门口的行李收拾了，这一收拾就耗费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将房租合同和季瑶给他的同居守则放在一起时，他没马上把文件放到夹子里，他坐到床上，想起从慕家大宅离开时慕长宏和他说的话。


    那时慕长宏双手背后站在门前对他说，「敬霆，你知道为什么你会输吗？」


    他沉默。


    「因为你不够狠。」慕长宏语重心长，但绝不是教导他，只是在炫耀自己成功的原因，「永兴的商场，就像是北方的森林，周围除了虎狼，还有很多野兽等着分食森林里的羔羊，你不狠，肉就都让人家吃了，而你只能在寒冬中孤独的饿死。」


    「现在的你，就是冬天里的一匹骨瘦嶙峋的恶狼，敬霆，你已经穷途末路了。」语罢，他叹了口气，像是可惜，可实际上不过是兔死狐悲。他随即又笑起来，扬着眉对慕敬霆说，「清川已经将手下的项目转到总部了，所以他还住在这，你以后要找他，就来这里吧。」


    看来慕清川是向他投诚了啊，是否住在慕家大宅中，慕敬霆不是很在意，不过是个漂亮些的住所罢了，哪里都一样。


    随即他淡笑，毫不失礼的朝慕长宏告别，他的母亲告诉过他，无论何时，人都不能失了礼数，即使是面临死亡，从容的笑着，也比惊惧哭泣要磊落的多，这是一个男人立身的根本。


    很显然，他这样的笑容和态度让慕长宏很不愉快，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就不喜欢矜持高贵的母亲，自然也不会喜欢他，可这也是慕敬霆想要的，他不要他的喜欢，从一开始就不想要，他想要母亲笑，可能让母亲笑的人，只有慕长宏，真是个死循环。


    慕敬霆望着出租合同，又看了下季瑶写的同居守则，嘴角勾了勾，他觉得他一时的心软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他这个空旷的屋子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他将文件整理好放到文件夹中，然后沉沉的睡去，这一夜他睡得很安稳，从未有过的安心。


    可季瑶这边确彻底失眠了，她把自己的一缕头发放到指间，拿出一根，「他知道了。」


    又拿一根，「他不知道。」


    再拿一根，「他知道了。」


    这一缕头发最后一根，「……他知道，」赶紧再找一根头发，「嗯，他不知道。」


    这和自欺欺人有什么不同啊，她叹了口气，望着门的方向，慕敬霆他到底记不记得那晚的事啊！


    她该向他解释那个吻完全是意外的吗？


    是他按住她，她才不小心亲了他的，绝对的意外啊！


    可他要是不知道，她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她都能想到慕敬霆翘着腿，饶有兴致的望着她的戏谑样子，「来吧，说说你那晚对酒醉不省人事的我做了什么禽兽的事情。」


    季瑶双手捂脸，娘啊……那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于是陷入苦痛挣扎的季瑶一夜未眠，没有什么想睡觉却偏偏睡不着的失眠更让人难受的了。


    第二天一大早，季瑶带着两个熊猫眼去了公司，也是这天，各大报纸、杂志纷纷开始报道慕长宏出席慕林集团新品发布会，而本是总经理的慕敬霆突然放长假离开公司，慕林集团所有事物暂时都由慕长宏接管，众人哗然，纷纷猜度慕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本以为可以上位的慕清川也仍是在分公司，一时之间众人难以分辨局势，只有一点十分确定，慕敬霆已经从慕家的战场中被踢出去了。


    原本的天之骄子，因一年前的丑闻从神坛落下，如今，又因内斗战败，从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落魄，大家暗暗叹一声可惜，但过不了多久，众人就会将他忘记，人总是这样，对于不是切身发生的事情，是难以有很大的感受，因为总有更刺激的消息和新闻出现，谁也不会再记得一个失败的人。


    由于昨夜一直没睡，今天一整天季瑶的精神状态都很差，落在陆竹的眼中，就认为她是因为慕敬霆的事情烦恼，本以为她不是很喜欢慕敬霆的呢，他在心中微叹口气，随即走到季瑶身边，「昨晚没睡好？」

 第三章

    季瑶怔了一下，朝陆竹笑道：「有点，不过现在没事了。」


    「别太担心了，」陆竹拍拍他的肩膀，「如果他让你这么为他费心，那他这个男朋友就太不合格了。」


    季瑶不解的眨眨眼，「男朋友？」


    她这样疑惑的样子令陆竹也怔了下，他解释说：「慕林集团。」


    她愣了两秒，啊了一声，明白陆竹指的是慕敬霆，她点点头，「嗯嗯，放心吧，我没事，」她顿了顿，接着小声的说：「他也没事。」


    陆竹沉默了下，脑子转几圈，朝季瑶笑笑便转身往办公室走，走了几步之后他回头看季瑶，她正在认真核对电脑上的信息，提起男朋友的时候，瑶瑶怎么会用那种疑惑的语气呢，就好像……她的认知里没有将慕敬霆当初她的男朋友一样。


    这不是说季瑶不喜欢慕敬霆，而是似乎对于慕敬霆是她男朋友的身份已经没有下意识的反应了，他们分手了？


    可是刚刚她的回答好像并没有，而且近期她很正常，并没有分手后难过抑郁的样子，陆竹觉得有些奇怪，这时有其他公司的人员找他，这个想法在陆竹脑中一闪而过，并没来得及深想就投入工作当中了。


    忙碌了一天之后，季瑶坐车回到家，刚打开房门，就见慕敬霆站在沙发上，眼睛死死的盯着地上，季瑶关上门，「你站那么高干什么？」


    「你小心，那里……有个，」他斟酌了一下词语，「有个你看到就会尖叫不止的东西。」


    季瑶长这么大，还没被什么吓到尖叫呢，她的好奇心起来，鞋都没来得及换就进门一看，就见墙角处爬着一个长满腿的长形黑虫，她无语的看了一眼慕敬霆，「这就是我看了会尖叫的东西？」


    「是，」他认真地点头，不一会儿还讶异的问，「对呀，你怎么不叫？」


    季瑶朝他翻了个大白眼，上前两步，踩死，回头拿抽纸，将虫子包起来扔到垃圾箱，再去卫生间拿拖把将地板擦干净，去门口换鞋，完成时间不超过一分钟，而在季瑶沉默做事的一分钟时，慕敬霆就愣愣的站在沙发上看着季瑶，等到季瑶拎着包再回到客厅时，注意到他还站在沙发上，那副呆愣愣的样子配着慕敬霆这样身高马大的身材真是太好玩了，她忍不住笑了，「你还站在那里干嘛，当雕塑啊，」她将包扔到沙发上，抱着双臂朝他挑着眉，「你说你个大男人竟然怕虫子，太胆小了吧。」季瑶觉得和慕敬霆认识这么久以来，终于能够成功的扳回一局。


    「……我只是不喜欢那种有很多脚的虫子，」难得的，他没嘴硬，看向季瑶的眼神甚至还带着欣赏，「我发现和你住在一起还挺有安全感的啊。」


    「……」为什么她没有一点被夸奖的喜悦呢。


    季瑶回了房间换衣服，边换边想，她是不是太女汉子了呢？


    看到虫子没有像其他女人一样吓得尖叫躲在男人身后，这样是不是挺没有女性魅力的啊？


    她想起那次在林席的生日宴上，林席对她出言侮辱，她忍不住想出手，慕敬霆拉住她对她说：女人太强势会让你身边的男人很受挫的。


    她很强势吗？


    那她和慕清川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很厌烦这样的自己？所以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汪诗情了，选择了抛弃她？


    那以后呢，她还能和其他人在一起吗？


    她这样的性格，还会有人喜欢她吗？


    她默默坐到床上，没过多久，她起身走出房间，看到慕敬霆站在刚刚虫子爬的地方，浓黑的英眉轻蹙着。


    「慕敬霆，」她喊他，「我问你个事，你用男性的角度回答我一下。」


    「哦。」他不甚在意的应着。


    她吸了口气，有些难以启齿，「我刚刚那样，直接把虫子处理了，是不是太不女人了？」她挠挠脑袋，补充说：「我的意思就是，就像你说的吧，我没像其他女人尖叫啊，害怕什么的，直接就上去把虫子扔了，一点都不柔弱是吧，也不能激起，那个什么，男性的保护欲。」


    「像遇到这种情况，你们男人肯定喜欢尖叫害怕的柔弱女人，而不会喜欢我这样的吧？」


    慕敬霆过了一会儿才回，「嗯，大多数雄性动物会喜欢那种尖叫装作害怕的女人，倒不是保护欲的原因，只是因为有人依靠所以那种自大的雄性会很自满罢了。」


    季瑶听到他肯定的回答，心中划过一丝失落，过了会儿她又问：「那我下次要遇到这种状况是不是也要装的害怕一点？」


    「为什么？你又不是真的害怕为什么要装，」他瞥她一眼，淡声说：「更何况你要是那样，下次再遇到这种虫子我怎么办。」


    季瑶差点被他气得吐出一口血，这家伙的关注点根本和她不是一个地方啊！


    她慢慢走到沙发边，坐到一旁，微叹了口气，「我小时候吧，和现在差别很大的。」她咬咬下唇，「自从我爸妈离婚后，我就把长头发给剪了，倒不是为了什么，就是因为那时候总有男生故意扯我的头发，我就全剪了，后来习惯了短发，我从小学到高中都是短发，那时候又黑又矮，还带着牙套，根本就是个假小子，一点女生的样子都没有，我认识你的时候已经好很多了，到了大学我就把头发又留了下来，」她留长发，当初是因为慕清川，其实从一开始她就认错了人，她顿了顿才道：「就算我现在外貌变得多了，其实还是那个样子，一点都没女人的样子是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说这些，到底是说给慕敬霆听，还是告诉自己，这一刻季瑶突然很怕慕敬霆的毒舌，更怕他会嗤笑一声，转过头对自己说：不对呀，你不是男人吗？怎么像个女人这样扭扭捏捏的？哈哈。


    过了一会儿，慕敬霆退了两步，背对着季瑶淡声回：「这世界上出生就美丽的人相对于总数还是不多，你现在已经通过自身努力把自己变漂亮了，这种毅力很值得赞赏啊，而且我觉得你比那些光有脸蛋的女人好多了。」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再说了，你就是你啊，这世上只有你一个季瑶，天下无双。」


    「每个人都是存在的，为什么要看别人怎么样，活出自己才更自由快乐不是吗？」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说：「反正要是我的话，我不会喜欢那种假装害怕尖叫的虚伪女人，让我选的话，我肯定选你。」


    说完他把垃圾箱拿起来，打算连箱子带那只虫子尸体一块扔走，顺便再叫物业来除虫。


    他和季瑶说了一声就直接出门了，只留下久久没有出声的她坐在沙发上。


    门哐当一声被关上，良久，季瑶才抚上左胸处，轻薄的肌肤下，心脏不断地跳动。


    扑通……扑通……循环不止。


    他说：你就是你，这世上只有她一个，天下无双。


    他说：他会选她。


    季瑶忍不住在心底愤恨的想：这花孔雀能不能不要这么云淡风轻的说这样让她脸红心跳的话啊！


    真是……太可恶了。


    心里想着他可恶，然而她唇边盈起的微笑久久不止，就像她此刻的心跳一样。


    有时候心动就这样突如其来，理由连自己都难以理解，爱情，真是奇怪呢。


    永兴市的夜晚总是灯火辉煌，没有一刻寂静的时候，站在高处往下望的时候，看着橙色的灯光，心里也会觉得暖暖的，即使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慕清川在办公室的落地窗望着楼下，独自一人的他呆在空旷的屋子里，哆然生出一股寂然感，明明空调的暖气开的很足，他却觉得异常的冷，好想这时门外进来一个矜持淡笑的女孩，怯生生的开门，朝他微笑的喊他：清川。


    那个人，他希望是季瑶。


    不知是不是预想成真，他似乎真的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哒哒的高跟鞋声音，不是男人，是她来了吗？


    门把手被扭开，慕清川沉寂的心猛地一跳，他快步上前，将一样东西从抽屉里拿出来，再抬头时，门已被来人打开。


    窈窕身材，白皙面容，眉间淡淡的柔弱，不是她。


    慕清川的心忽的一顿，黯然的低下头来。


    汪诗情上前走两步，靠近慕清川，直截了当的说：「我要解除我们之间的婚约。」


    「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什么能够接近敬霆，根本就是骗人的！」她娇俏的面容满是愤怒，线条显得特别冷硬，丝毫没有平日的柔弱怯怯，这才是真正的汪诗情，柔弱只是她的伪装，只是为了达到目的更加容易罢了。

 第四章

    慕清川抬起头，绽开清浅微笑，「你先坐。」


    「我才不要坐！我就是来通知你这件事！」汪诗情怒道。


    「你的家教就是这样？」慕清川坐下来，轻抬下颚，「我让你坐。」没等汪诗情拒绝，他继续说：「取消订婚可不是你说取消就取消的，就算让我答应取消订婚，你也要让我知道原因吧。」


    汪诗情：「原因，原因太多了！」


    慕清川：「那就坐下，慢慢说。」


    汪诗情看着慕清川，对方只是双手交叠，淡然而笑，像是一开始就笃定她会顺从他的意思，她突然觉得不甘心，从一开始，从她那晚遇到慕清川开始，她就从来没有占据上风过，他让她说出逼迫慕长宏的原因，酒醉后的她就那么痛快的说了。


    他煽动她，让她开新闻发布会抹黑慕敬霆，被仇恨蒙蔽双眼的她也做了！


    就连他骗她和她订婚，她也答应了！


    她到底做了些什么？


    这一刻开始，汪诗情突然怕了，怕面前浅笑着的温柔男人，但她更怕……她再不能和慕敬霆有任何交集，及时是他淡淡的喊她一声「弟妹」，也许，她也再不能听到。


    一想到这点，汪诗情就觉得心脏被紧紧握住，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绝对，绝对不要这样！


    她已经陷入僵局。


    「我该怎么办……」她的表情由愤怒转向茫然无措。


    「坐下吧。」慕清川轻声说。


    汪诗情愣了两秒，慕清川朝她轻轻颔首，她这才终于平静下来坐到他面前。


    「说吧，为什么这么突然说这种话，」他双手交叉，淡声问：「你知道的，说这种话无论是对我们两个之间的合作，和我们以后的关系都没有任何好处。」


    汪诗情张了张口，神色变换不断，最后终是开了口，「我问你，敬霆怎么会离开慕林集团的？」


    「那是慕长宏的决定。」


    「说谎！」汪诗情毫不犹豫的否定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就想取代敬霆的位置，从你接近我就抱着这个想法，我不是傻子，今天如果你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那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她从进门就表明的态度，她一定会和他取消订婚。


    她知道，在慕林集团的这场风起云涌的骤变中，最终的受益人不是慕清川，而是慕长宏，可受到最大打击的人却是慕敬霆，他变成这样，即使慕清川没有得到好处，必然也是从中作梗，否则敬霆那样聪明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而如今，慕清川的形势也十分不好，慕长宏的新诊断出来，得知自己没有得病，马上就重新出台，以慕长宏的心性，从前威胁他的自己和慕清川，都不会有好日子，她还好，她还没有嫁入慕家，况且她是汪家的二小姐，慕长宏再怎么想报复，也会顾全自己父亲的面子，但慕清川就不同了，一个私生子，竟然利用慕长宏一步步走向慕林集团的总部，幕场景怎么能够轻易放过他，所以可以想象慕清川现在是绝对的举步维艰，也是因为这样，对于她想要取消婚约的消息，无论从哪方面，慕清川也绝不会答应，她就是因为知道这点，才利用这点来逼迫慕清川。


    不得不说，只要有关于慕敬霆的消息，汪诗情的智商就上升了很多，也可以理解为她专心只关注慕敬霆一个人，所以想事情才会如此通透。


    听到汪诗情的威胁话语，慕清川丝毫不为所动，他微微一笑，「我不否认你说的那些，对于我的身份你是知道的，没有什么比让我光明正大的站在慕敬霆前面更让我想得到的了，」见汪诗情的脸色骤变，他在她要发怒前继续说：「但有一点，这次我确实没有做什么，如果我做了什么，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最起码不会落到这个田地，你不会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吧。」


    汪诗情：「可是……你在住在慕家。」


    慕清川挑着眉，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不过她这么关注慕敬霆，知道这件事也不为怪，他点点头，「没错，但只是暂时的，我想你一定知道慕敬霆已经搬走了吧。」


    说到这点，汪诗情紧握拳头，愤怒的表情再次浮现到脸上，甚至显得有些狰狞。


    慕清川以为她不信，补充说：「要说从中作梗，我还被慕敬霆害了呢。」


    汪诗情哎了一声，懵懂的望着他。


    慕清川嗤笑，「你不会以为真的是我能力不够，搞砸了分公司的新品发布会吧，你就以为那么巧，新品发布会一搞砸，慕敬霆那么迅速的就和景安集团商量好了合同，」他淡笑，只是这次笑容多了几丝冷意，「新品的项目本来就是由他负责，他早就和景安集团的人商量好了合同，直到被告知这个项目要分给我，他才故意拖了和景安的合同，为的就是在发布会上故意刁难我。」


    「你以为他为什么一定要在拍卖会买下那套茶具，那是因为他要用这套茶具去讨好合作的人。」


    慕清川眯眯眼，问汪诗情，「你真的了解慕敬霆这个人吗？」或者，你真的爱他吗？


    难道你不是只爱他的外表，他的身份，和他的背景吗？


    当大家真的了解慕敬霆是怎样一个冷血的人后，没人会爱他。


    但这些话慕清川不会和季瑶说，他现在还需要汪诗情，那么，他也需要汪诗情和他继续合作，也就需要她因为自己还爱着慕敬霆。


    对于他的问话，汪诗情陷入沉默，没有反驳，因为她知道，慕清川说的是真的，不能全信，但大部分应该是真的。


    慕清川不想让汪诗情多想，边故意问起：「那我换个问题，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么失去理智和我说这样的话呢？你说我骗你，我哪里骗你了？」


    正如慕清川所预料，对呀他的问话，她还没来得及多想，便被他这个问题转移了注意力，她深吸了口气，「我和你订婚，原因从一开始我也没有瞒着你，我只是想和敬霆重新在一起，可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他从不见我，见了面也只是淡淡的叫我弟妹，如今可好，他竟然都被赶出慕家，可你知道他去了哪儿吗！」


    没等慕清川回答，她接着喊：「他去了他的老房子，」她豁的站起身，急匆匆地的说：「那个地方现在住的谁你知道的吧，季瑶，你的前女友季瑶！」


    「他们两个现在住在一起了！你知道吗！」她歇斯底里的吼着，可以想象这件事对她的打击。


    「季瑶……季瑶……」她喃喃喊着她的名字，「我本来都没把她放在眼里，她算什么？外来妹罢了，什么都没有，」她突然呵了一声，「哈，我本来还想，这个季瑶遇到我挺倒霉的，我抢走了你，之后敬霆和我在一起也会把她甩了，结果现在呢，她已经和敬霆住在一起了，可我呢，自从和你订婚以来，我和敬霆一点发展都没有……」


    慕清川听到这里顿时失笑，这还要赖他了？


    自己抓不住男人的心，难道她是要他去帮她追求慕敬霆吗。


    汪诗情正处于情感膨胀期间，并未注意到慕清川略带嘲讽的冷笑，「不仅这样，敬霆每次见我比以前更加冷淡，有时候明明看到我了，也会假装没看到……」


    「都是因为那个季瑶！」她朝慕清川大吼：「当初你就应该狠心把她赶出永兴市，否则今天将不会这样，更不会……」说到这里，她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桌边的东西，她忽的停了下来，直直的盯着那里，「哦，怪不得，怪不得你不赶她走，原来你是舍不得。」


    她大步走到慕清川的办公桌前，拿起那样东西，那是个老旧的卡通杯，上面印着幼稚的图案，而更明显的，就是被子上无数条的碎裂痕迹，那是当初被汪诗情故意摔下的属于季瑶的杯子，之后慕清川一片片拾起，又重新粘起来的。


    这一刻，被愤怒点燃心火的汪诗情突然被另一种情绪代替，她嫉妒，愤恨，如果是慕敬霆，她虽然不能接受，但也明白她难以改变现实。


    可慕清川不同，是他和她说只要订婚，就可以接近慕敬霆，他不是帮她的吗！即使她从进门就说慕清川骗了她，可她还是相信他，他还是会帮助她的！


    可现在她无法说服自己，如果他是站在自己这边的，那他现在重新粘好那个季瑶的杯子做什么！


    她现在只有一个感觉，就是被慕清川深深的背叛了！

 第五章

    这种愤怒越烧越烈，她高高的举起杯子，想要再次将这个杯子摔的更碎！


    这时，慕清川倏地站起身，他收了笑，神色冰冷的望着她，「你闹够没有。」


    「我闹！」汪诗情把杯子伸到他面前，「这是什么，难道不是你对那个季瑶旧情难忘的证据吗！」


    「到最后，原来是我作茧自缚，白白被你利用，我现在就摔了它！」


    「你可以摔，」慕清川抱着双臂，漆黑的双目透着冷意，就那样冷漠的望着她，这样的神情鲜少出现在慕清川的脸上，而此刻的他只是冷冷的看着汪诗情，「你想摔就摔吧。」


    他这幅样子，汪诗情反而没轻易动手，但她还是不甘心的说：「你以为我不敢吗！」


    「不是敢不敢，而是有没有必要，」他重新坐下，叠起双腿朝汪诗情道：「你觉得我骗了你，是因为你没有像想象中一样得到慕敬霆，但如果他是那么容易就让你得到的人的话，你还会爱他吗？」


    物以稀为贵，这句话适用于任何地方。


    「还有，如果你没有和我订婚，不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也许他连和你打招呼都不会，至于假装没见到你，不正是在意你的表现吗？如果他当你是路人，怎么会可以回避呢。」


    他这样一说，汪诗情突然也觉得有些道理，情绪渐渐平稳，听慕清川继续道：「你说你一直没有进展，依我看来，可能是你用错了方法。」


    「……什么意思？」汪诗情出口问。


    慕清川的脸上再次浮起无害的亲切笑容，这样的温柔笑容，总能够让人降低心防，他走到汪诗情身边，拉着她坐下，同时手上不着痕迹的拿走季瑶的杯子，放到抽屉里，边说：「你知道扑向慕敬霆的女人有多少吗？喜欢他的，爱着他的，嘴上说的，心里藏着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他转身靠在桌子上，低头俯看汪诗情，「可是你看，慕敬霆又将那些女人看在眼里吗？」


    慕清川替她回答，「没有，一个都没有。」


    汪诗情：「可是那个季瑶却……」


    慕清川举起手，打断汪诗情之后的话，「我们暂且不说她。」


    「就说无论从表面还是暗地，那些人的表白对于慕敬霆都没用，他感受不到那些爱，也更不会接受，这一点，我想你更清楚。」


    汪诗情低下头，沉默无语。


    慕清川话锋一转，「但我想，你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慕敬霆在乎你，注意你，最好是他只能看到你一个人，对吗？」


    汪诗情紧抿着唇角，几秒后抬起头，朝慕清川轻轻点头。


    「可我也说了，无论你现在如何，也许也难以接近慕敬霆的身边，更枉论得到他的心。」他低下头，声音低沉而诱惑，「但让一个人在意你，注意你，只能看到你一个人的话，不一定只有爱这一种方式，有时候恨的情绪，要比爱强烈的多。」


    汪诗情像是被蛊惑了，双眸直直的望着慕清川，就看他唇边盈笑，声音如远方传来，却直入汪诗情的耳中，「如果得不到他的爱，那就得到他的恨好了，毁了他的一切，让他一生都看着你，在意你，也一辈子都记得你，只要使用适当的方法，这种恨，就会渐渐转化成爱，也许你只要难过一阵子，你就能一辈子和慕敬霆在一起，这不是很好的方法吗。」慕清川低头望着她，眼底清澄一片，笑容温暖如昔。


    他说的不失为一种有效的办法，只是她怕，她如果真的用了这种办法，会不会将慕敬霆推得更远。


    慕清川看出她的犹疑，继续诱惑道：「有时候另辟蹊径不失是一种更好的办法，你想下，你已经给慕敬霆造成那样大的丑闻，无论是不是你愿意，事情已经如此，你也无法改变，在你给他闹出那样的事情后，你再去说爱他，他会信？」


    汪诗情想起上次在拍卖会那里，慕敬霆冷淡疏离的态度，正中慕清川现在所说的话。


    见她面色有所松动，慕清川紧接着说道：「所以现在情势反而对你有利，即使是慕敬霆，对于那些丑闻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只要你再推波助澜一些，就能够如愿以偿了，因恨而爱的人虽然少，但只要爱了，便是一辈子。」


    一辈子。


    汪诗情突然被这个词触动到，她抬头不确定的看着慕清川，「会吗？一辈子？」


    慕清川淡淡颔首，「会的，一定。」


    他绕到汪诗情的椅背后，声音清淡：「而且，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和你说。」


    「什么？」她回头看他。


    慕清川：「慕敬霆和季瑶，他们并没有交往。」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但这个消息对于汪诗情来说却如同一个惊雷，她又惊又喜，接连问：「你说真的假的？不可能吧？他们没有交往？真的没有？」问完之后她脸上的喜色淡了几分，「可是……如果不是真的，他们怎么会住在一起呢。」


    「住在一起不见得会发生什么，」慕敬霆淡声说：「我查过了，那房子是慕敬霆租给季瑶的，并不是像我们想的那样，不过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事我迟早会查清，你只要知道这件事就好了。」


    因为这个消息，汪诗情心中的不安驱除了大半，她沉默了良久，渐渐握起拳头，像是下了决心，她站起来和慕清川说：「我知道了，今天我说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慕清川满意轻笑，看着汪诗情的目光就像是看这个一只自投罗网的羔羊，「没问题。」


    「……我先走了。」


    「我送你。」慕清川将汪诗情送到门口，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她回头看向慕清川的办公桌，那里已经没有季瑶的杯子了，她突然有些不高兴，可她心里很乱，顾不上那些，只是对慕清川说：「你刚刚说，新品发布会是因为敬霆才出了问题。」


    慕清川：「是，无论你信不信。」


    「我想我信不信，你也不会在意，」她想了下，「但我觉得，如果你要赢敬霆，就要比他狠，舍下不该要的，才能得到你真正想要得到的，也许正是因为没有舍下那些，所以你才会在发布会上输给了敬霆。」


    她在暗示什么，慕清川怎么能不知道，他轻笑着点头，「好，我记得了。」


    片刻后，汪诗情离开，慕清川慢慢转过身，从办公桌的抽屉中拿出那个碎裂的杯子，有句话汪诗情说对了，他要是想赢慕敬霆，就要比他狠，舍弃不得不舍去的，方才能够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新品发布会那件事，如果没有瑶瑶，也许他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如果不是因为季瑶……


    「季瑶……」他喃喃低语，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喊出她的名字，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清晨，天蒙蒙亮，今天曲声约了慕敬霆，正巧他有些事要办，就早起打算出门，到卫生间洗脸刷牙，季瑶起床到卫生间时，慕敬霆正在刷牙，满嘴的泡沫，也不知怎么的，浴室里有股淡淡的熟悉香气，季瑶：「你起这么早。」


    「嗯……」慕敬霆迷糊糊的应了声，过了一会儿问她：「你买的什么牙膏啊，这么香。」


    季瑶伸脑袋一看，牙膏在台子上放着，她拿起慕敬霆杯子边的东西，「什么牙膏啊，这是我的洗面奶。」


    「什么？」慕敬霆惊诧喊了一声，一愣神将嘴里的泡沫咽下去一口，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害得他咳了好几下，季瑶吓得在一旁拍他的背，哭笑不得的说：「你说你刷个牙都弄错，赶紧漱口。」


    季瑶给他接水，刚要递给慕敬霆发现她拿的是自己的杯子，「等下我拿你的……」


    她还没说完，慕敬霆就将她手里的杯子夺走，趴在池子边漱口，好一会儿，慕敬霆才冲掉嘴里的泡沫，他拿起季瑶的洗面奶，嫌弃的说：「你买个洗面奶干嘛弄个牙膏型的啊，这我满嘴的味道。」


    季瑶拍他一下，哼了一声，「你自己看不清怪谁。」


    慕敬霆吐口气闻了下，这可真是传说中的吐气如兰啊，他懊恼的说：「不行，我得吃点什么把这个味道压下去。」他说完就出去了，季瑶低头看着自己的漱口杯，这个漱口杯刚刚被慕敬霆用了，那她到底是用呢，还是不用呢？


    结果是，季瑶从慕敬霆之前送她的一箱子的杯子中，又拿出个新的杯子，嗯，她家最不缺的就是杯子了，突然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是肿么回事？

 第六章

    稍后慕敬霆出门，季瑶也上班了，因为顺路，慕敬霆就开车正好送季瑶到了陆竹公司，她刚走到公司楼下，胳膊被身后的人抓住，季瑶心一惊，侧过头一看，原来是同公司的女同事小李，她拉着季瑶的胳膊，兴奋地问：「刚刚送你上班的那个男人是谁，没看到正脸好可惜，不过感觉好帅啊！是你表哥吗！」


    「呃……」季瑶挠挠头，「该怎么说呢。」她如果说慕敬霆是她男友，到时候公司肯定炸锅，要知道这个小李是出了名的大嘴巴，不问出慕敬霆根本不会罢休，甚至会强逼着慕敬霆来见他们。


    可还是按照以前的说法说是亲戚，小李现在这么兴奋，肯定是要她给介绍，不介绍的话，有些担心小李不高兴，介绍的话，慕敬霆一定会宰了她的……


    「你就直说嘛，」见季瑶吞吞吐吐的，小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不会是你的追求者吧？」


    「啊？」季瑶愣了下。


    见她没否认，小李黯然的叹口气，「这年头好点的草都被人摘走了，季瑶，等你俩成了记得请吃饭哦。」


    季瑶都没搞清楚状况，只是喃喃的点点头。


    等到了公司，一上午季瑶都有点迷糊，她本以为和慕敬霆住在一起后会很尴尬，然而却没有，因为白天她上班，慕敬霆大部分也不在家里，两人遇见的机会不多，就像是合租的室友似的。


    这时小李喊她，「季瑶。」


    「嗯？」


    「客户找你。」


    找她？


    她才来公司不久，业务才熟悉，怎么可能会有客户找她？


    这情形突然很想之前秦蕊的那件事，季瑶心中一跳，难不成汪诗情来了？


    想到这里，她在心底冷笑一声，她敢来，那她就让她笑着进来，哭着出去！


    她走到会议室，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陆竹的声音：「请进。」


    季瑶打开门走进去，里面坐着陆竹，身旁还有一个男人，并没有汪诗情。


    她将门关上，转头笑着朝那个男人说：「你好。」


    男人浓眉大眼，肤色黝黑，年纪三十上下，他站起身，朝季瑶伸手，季瑶与他相握，「我是恒远设计的设计师王风。」


    「我叫季瑶。」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位王风先生握住她的手时，力道大的让她有些疼，只是不知道是他无意，还是有心。


    已经是中午，陆竹提出几人一起去吃饭，王风欣然答应，去饭店时，王风主动提出让季瑶做他的车，陆竹有心阻止，但无奈王风十分热情，硬拉着季瑶上了车。


    启动车后，季瑶沉默，王风朗朗一笑，「季小姐不会嫌弃我太麻烦了吧。」


    「怎么会呢，您多虑了。」季瑶客气道。


    「我只是一见到你，就觉得特别舒心，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感觉。」


    季瑶笑了下，没有回答。


    王风叹口气，「以前听说一见钟情，我还不信，但是今天，季小姐，我真信了。」说完这话，他侧头看着季瑶，爽朗的一笑。


    季瑶心突地一跳，纯属被吓的。


    这第一次见面就表白的，这种情况季瑶倒是第一次就遇见。


    她最近这是怎么了，陆竹哥刚和自己表明心意，这又出来一个，难道她趁机了二十多年的桃花运终于开始盛开了？


    季瑶尴尬的啊了一声，她对于这样的话真的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相比她，对方倒是神态轻松，淡笑自若：「季小姐相信吗？」


    她嗯了声，「不过信不信还是要看个人吧，反正至今我还没有这种经历。」说完她友好一笑，侧面婉拒了他。


    王风突然哈哈一笑，声音大的季瑶都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季小姐真有意思，想必追求季小姐的人也很多吧？」


    这话要是从前有人和季瑶说，季瑶大约以为是对方故意奚落她，但现在季瑶已经改变，不仅仅是外表，还有心境上的变化，以前爱冲动的她，现在再遇到事请会先想想，用更适合方法解决，这也是之前慕敬霆和她说的，之前汪诗情在她单位找她的麻烦，及时有秦蕊的推波助澜，如果她能够冷静一些，用更适当的方法，也许她也不必辞掉工作，虽然季瑶知道，就算继续呆在那里，大约还是会被秦蕊欺辱，但如若能够使用对她更有利的方法，何乐而不为？


    在永兴经历了几个月，季瑶从外表到内心都有了极大的变化，这些变化都离不开慕敬霆对她的影响，季瑶相信，如果是从前的她，陆竹哥不会突然想她表面心意，只会当她是个邻家的妹妹，而眼前的这位王先生，恐怕也看不上风风火火的自己，他们喜欢的，只是改变过后的自己，说起来，她真的要谢谢慕敬霆呢。


    「怎么，季小姐不方便透露？」大约是见她沉默，王风忍不住再次开口询问。


    「啊，不是的。」她想了下，「那个，其实我有男朋友的。」他又不是她的同事，总不会要她拉着慕敬霆来见面的，就先拿慕敬霆挡挡吧。


    王风哦了一声，露出了然的神色，「那很好啊，对方也一定很优秀吧？」


    「唔，表面上看还是很不错的。」不过实际上呢，他就是个自恋的花孔雀而已，她在心底暗暗想，唇角很自然的勾了下，姣好的面容浮起清丽笑容，如娇花初绽，明艳芳华。


    王风目光一怔，眼中露出片刻的惊艳。


    随后他们去了饭店，陆竹哥和其他的同事已经先到，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临行时，王风朝季瑶道：「我觉得和季小姐特别投缘，希望以后可以继续合作，对了，灵化街那里新开了家茶馆，有机会请季小姐一定赏脸。」说着将手递到季瑶面前。


    「啊，好的。」季瑶笑着答应，见他手还伸着，顿了下，转身从包里拿出纸放到他手上，「给你。」


    王风：「……」他是想和她握手的，只是好像面前的这位完全误会了。


    之后陆竹送走王风后，问季瑶：「你认识他？」


    「没有，从来没见过。」


    陆竹沉吟一声，「那这位王先生对你还真是殷勤。」


    的确，刚刚吃饭的时候三句话不离她，还把她的联系方式都要走了，又是邀请她吃饭，又是言语暧昧，季瑶就没见过对自己这么热情的人，把她都弄愣了。


    她注意到陆竹一直看着她，「怎么了？」


    「没什么，」陆竹笑笑，他本就是温润如玉的长相，这样淡淡一笑，气质更显温和，「只是觉得我的竞争者又多了一个呢。」


    季瑶心里咯噔一声，想起陆竹那次在忆城说的话，她不自然的低下头缕了下头发，「陆竹哥你别总开我玩笑啦。」


    「我没和你开玩笑。」陆竹的神色变得端正起来，他低声对季瑶说，「瑶瑶，我对你是认真的。」


    他这样让季瑶更加无措了，要是其他人这样，她早就明确拒绝了，可对方是陆竹哥啊，她不想用那种直接的方式伤害他。


    她正踌躇该怎样婉转的回答时，正巧她的电话响起，她翻包接电话，暗暗吁了一口气，正电话来的太及时了，可当看到来电人名的时候，她感谢这个电话的心情少了大半，是慕清川。


    因为旁边有陆竹，季瑶就像往常一样接起电话，这样的速度反而让慕清川那边没有马上反应过来。


    自两人分手后，只要他联系季瑶，季瑶不是拒接他的电话，就是要他打几次她才会接，以至于这次季瑶迅速接通他的电话时，他的心情瞬间愉悦许多。


    与此同时，他提醒自己不能这样，他拿起身边属于季瑶的杯子，边看边对电话那头的季瑶道：「今晚见一次吧，我有东西还给你。」


    没等季瑶拒绝，他淡声道：「你不会真的以为上次发布会没你的事儿了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只是想谈谈，你想和慕敬霆说也随意，地方你挑，随后短信我就好。」


    说完便挂了电话。


    季瑶看着手机，目光微垂，她和慕清川曾经是那么亲密的情侣，现在却变成对立的敌人。


    「怎么了？」大约是她的表情太过落寞，引起陆竹的注意。


    「没什么。」她呼口气，朝陆竹道：「没事的，放心。」


    她这样的表情，陆竹怎么会觉得她没事，只是突然他意识到，似乎……某种时机即将到来。


    下班，季瑶先回了家，慕敬霆还没有回家，她在心底松口气，她总觉得如果自己私下去见慕清川有点心虚啊，回家的路上她还在想，要是慕敬霆在家，问起她去哪，她要不要实话实说呢。

 第七章

    季瑶脱下制服，换上棉质薄衫和风衣，想了下，她给慕清川发了个短信，她打开房门突然顿住了脚步，回头望着床头，又折了回去，拿出一样东西后才出了家门。


    秋风萧瑟，冷风吹到她的脸上让季瑶闭住眼睛，带疾风缓了缓，她这才睁开眼继续往前走，她没选在餐馆或者酒吧，只是将慕清川约到一个公共花园，她坐在长椅上，抱着双臂等着他，她从兜里掏出手机看看时间，离两人约见的时间还差五分钟。


    果然，不到五分钟，远处驶来一辆黑色轿车，身姿挺拔的清俊男人从车内走出，即使夜色弥漫，淡淡的灯光下，男人白皙的肌肤依旧十分清晰，他眼神一扫便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季瑶，他露出淡笑，身着白衣黑裤的慕清川大步朝她走来。


    在他刚下车的时候，季瑶就看到他了，慕清川和从前一样，依旧容貌清隽，笑容和煦，温柔无害的气质可以瞬间俘获大多数人的心，他脸上挂着那样温和的笑容走近她，就像从前，两人还在交往的时候，她总是呆在一个地方等着他，也许能等到他准时到来，也许……只能等到一条道歉的短信。


    无论从前或是现在，慕清川都是这样，脸上带着温和笑容，从容的走到她身边和她说话。


    变了的人，似乎只有她。


    「等很久了吗？」天气转凉，又是黑天，显然她已经呆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否则不会这样微缩着身子。


    季瑶站起身，略微抬头看着他，双眸清亮，只是里面不再有从前面对他时的柔情，「你找我来想说什么？」


    慕清川淡淡一笑，坐到长椅上叠起双腿，他拍拍旁边的位置，朝季瑶道：「坐下，总不能一直站着说话吧。」


    「我还有事，没那么多时间和你啰嗦。」季瑶的口气很冷硬。


    慕清川失笑，「瑶瑶，你和慕敬霆联手搞砸了我的新品发布会，我还没有着急和你说那些，你急什么呢，」他看着季瑶，轻描淡写的说：「还是说，你怕了？」


    这样的激将法对季瑶已经没多少用了，她犹豫片刻，轻声说：「我那天的确是故意的，但是你自己拿走了u盘，还有，别忘了你当时说的话：你不后悔，从来都没有后悔过，以后也不会后悔。那么就算新品发布会毁了，无论是什么原因，你也没什么资格去责怪谁吧。」


    慕清川静了一瞬，他沉默的望着季瑶，路灯下，穿着黑色风衣的季瑶显得身子小小的，她把头发扎起，素面朝天，清丽柔美的面容白皙如玉，她这幅装束很像大学时候的她，只是那时的她不会有这样的表情，冷静自制，目光带着审视，冷冷的望着他，在那双明眸里，他没发现熟悉的情绪，「你说的没错，」他敛了笑容，声音低低的，「输了就是输了，我不会像那些失败者那样，说什么我尽力了，人们只会看结果，不会在意过程，这道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瑶瑶，我不会永远都输，慕敬霆也不见得一直会赢，就像现在，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你也什么都没有。」季瑶冷冷的看着他说出这句话。


    慕敬霆笑出声，只当季瑶是故意和他顶嘴，然而在很久之后，他才真正明白季瑶所说的这句话的含义，只是那时，他明白的太晚了。


    看到他笑，季瑶心中划过一丝失望，她以为他没变，其实不是的，从一开始，懂她的人，就不是慕清川。


    她都风衣兜里拿出一样东西递到他面前，慕清川定睛一看，双眸的笑意瞬间消散，连周身都散发着阵阵冷意。


    季瑶手里拿着的是一根银链子，在银链的下端，挂着一枚精致的银色女戒。


    那是两人恋爱100天时，慕清川送给季瑶的戒指，也是他，戴着和她一对的男戒，用来汪诗情订婚。


    而现在，季瑶将这枚戒指递到慕清川面前，她低垂双眸，声音清淡，没有愤怒，亦没有悲伤，听不出一丝情绪，「这东西我不想要了，还给你。」


    慕清川抬头，望着季瑶沉静淡漠的面目，和双目一片平静的眼神——她没开玩笑。


    她不是为了怄气，更不是想借此打击他，她的想法和她说的一样，她不想要这个戒指了，她想还给他，就是这样而已，这就是季瑶，从来都是这样直率的表达自己的想法，不会隐藏，就像第一次两人见面，那样直接说想见他，眼里的激动与兴奋就那样自然的流露出来，清澈迷人。


    可也是这双清澈的眼睛，这双正看着他的眼睛，这样冷漠。


    慕清川心中一凛，他背靠长椅，双手抱臂，没有接过季瑶手上的戒指，「有必要吗，你不想看到扔掉就好了。」


    季瑶一噎，将戒指又伸前一些，「我没有那种习惯，我只是想物归原主，」说到这她讽刺的说了句：「而且，我觉得有更适合这个戒指的人在吧。」她暗示慕清川用着男戒订婚，那么按理说，这一对戒指的另一半，根本不属于她。


    「你真这么想？」慕清川平静发问：「你已经不想要这个戒指了？」


    季瑶毫不犹豫的答：「对。」


    慕清川用着带男戒的那只手拿过季瑶手上的链子，他站起身把银链和戒指放到手心里颠了颠，「呵，既然你这么不想要，那干脆扔了好了，也省的看着心烦。」说罢，他大手一挥，倏然将手里的戒指扔到花园一旁的枯草中。


    「你做什么！」季瑶睁大眼睛瞪着他，语气愤怒的不行。


    慕清川嘴角微勾，看到她在意的样子感觉心情舒缓了许多，他不在意的说：「你急什么，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物件而已，你已经还给我了，那么我把东西怎么样都是我的事儿吧。」


    「不过是个物件而已……」她怔怔的望着慕清川，简直无法相信这样无情的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的确，前阵子她知道当初救了她的人是慕敬霆不是慕清川，可她和慕清川交往，他那时对在医院不安的她轻声安慰，交往后他对她的温柔，和那时他送她戒指时的誓言都是真切发生过的，季瑶以为，即使他最后背叛了自己，可那也不代表从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可现在……这个想法亲手被慕清川打破，就像是她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完美梦幻的谎言，却被慕清川冰冷的语言刺刀狠狠地戳破！


    季瑶眼底渐渐湿润，她退了一步，喃喃的说：「不过是个物件，无关紧要的物件……」我曾经那样珍惜那枚你送给我的戒指，我那样相信你对我的承诺，我那样深刻的爱过你……


    所有的一切，都沦为你一句无关紧要！


    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在这段感情中付出、沉沦、难过，只有她自己吗！


    她猛然抬起头，双眸盈满泪水，眼泪倏倏地落下，她的声音渐渐哽咽：「原来……那个戒指对你来说，从来都不重要。」


    「那个戒指，」她抽泣一下，「代表了从前，可原来……我们的从前，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


    回忆只是回忆，回忆改变不了现在，就像陆竹曾经和她说，每个人都不会变成记忆中的模样，而眼前的慕清川，也不再是当初对她温柔安慰的少年，他不是他了。


    「瑶瑶……」慕清川没想到季瑶会哭，她从没在他面前哭过，她这样双眸盈泪的哭泣，顿时软化了他心底的一角，他突然不忍心再这样做了。


    秋风一吹，冻得季瑶脸上的泪都发寒，季瑶蹲下身，大口喘气稳定心神。


    慕清川也蹲下，他伸出手，轻声道：「瑶瑶你别哭，你看，我并没有真的扔。」


    季瑶一怔，愣愣的抬头后，看到慕清川的手里放着那枚女戒，原来，他刚刚扔的只是链子，是故意刺激季瑶说那些话的。


    可季瑶看到他手里的戒指，并没有得到慰藉，她心底渐渐浮起愠怒，她哑着嗓子说：「很好玩吗？」


    「抱歉，瑶瑶……」


    啪的一下，季瑶伸出手打落他手里的戒指，她豁的站起身，大声问：「我问你很好玩吗！」


    戒指在一米外滚落转身，好久才停下，慕清川停顿几秒站起身，「我没想到你会哭……」


    「你没想到？」季瑶打断他，「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

 第八章

    她擦干脸上的泪，吐出一口气，然后才抬头看慕清川，「你就是这样的人，慕清川。」她喊着他的名字，语气不像最开始故意的冷漠，也不是刚才被刺激后的哽咽，即使她现在的语音仍带着哭泣后的强调，但她的语气和平时一样，很自然，可隐隐的，还有一种审视和解脱，「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会站在一旁，看着别人哭，别人笑，而你都只会站在一旁挂着你虚伪的笑容，你真的很冷漠，你就是这样的人。」季瑶又重复了一遍。


    慕清川抿着唇，有些不悦：「你不能这么说。」


    「我说错了吗？」季瑶质问他：「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我当初找到你，我说你救了我，可真的是你救了我吗！真的是你从那群人救了我，把我送到医院的吗？！」


    慕清川怔了下，就在他怔愣的这一秒，季瑶看到他的表情后，心底又沉了沉。


    果然，他知道的，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她上前两步，质问慕清川，「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你顶着慕敬霆的名号，感受着我的感激，你在说那句要我以身相许的话时是用什么心情说的！」


    「你怎么可以这样呢！」季瑶无法接受自己爱过的男人竟然是这种人，「你说我不能这么说，那当初慕敬霆被打的时候你是不是在车里冷笑，还会在心底笑他多管闲事？」


    「你刚刚假装扔了戒指，看到我哭的样子是不是觉得我很傻逼啊！」


    「我没有！」慕清川激动地回：「我没有那么想！」


    「可你那么做了！」季瑶大声喊，她又将那个戒指捡起来，举到慕清川面前，「这东西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对吧，我对你来说也什么都不是。」


    没等他回答，季瑶退了几步，回答自己：「也对，我算什么，无论从以前还是现在，我对你来说，都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就像这个戒指！」说完，她突然举起手，猛的将戒指扔掉，这次，是真的扔了。


    「季瑶！」慕清川怒了，无法接受她真的扔了戒指。


    季瑶望着扔戒指的方向，没有理会耳边慕清川的怒吼，几秒后，她吐出一口气，心口的石头像是被挪开，竟然轻松很多。


    她转头看向慕清川，注意到他脸上愠怒的表情，心底竟有些奇怪，呵，他生气什么呢。


    「很抱歉在你面前失控了，」她轻声说：「但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也不会打扰你了，你可以彻底放心了。」


    这时，季瑶才知道有一种平静叫做死水微澜，就像现在的她。


    说完，她转身就走，可手腕却被慕清川握住，「我话还没说完，你不能走。」


    「可我说完了，」季瑶淡声道：「我也不想听你说了，松开。」


    「我不松。」他语气坚定。


    季瑶嗤笑一声，「你再这样抓着我，我会报警的，我没开玩笑。」顿了顿她又说：「而且慕清川，我这次就一次性把话说清楚，我和你，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了，所以希望你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我也不会再主动出现在你面前，我们两清了，你懂了吗？」


    「你背叛甩了我，我毁了你的发布会，我们两清了，从此以后就是陌路，你不用再担心我的报复，我也不想再看到你，就这么简单。」说完她挣了下，不知是震惊或者是什么，慕清川手上的力气少了许多，季瑶一下就挣脱开了，她慢慢走远，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慕清川仍是愣愣的站在原地，这样的结果是他想要的，可季瑶真的说出那句话时，他又不确定了。


    季瑶走在街边，这一刻，她真的对慕清川死心，或者说，是解脱了。


    男人也许永远不懂，你提出分手，甚至找了其他的女朋友，女人也不见得会死心，而男人可能扔了一个俩人曾经的纪念品，女人就会伤心欲绝，因为在女人眼里，你扔的不是一件普通的东西，而是两人从前的美好回忆，男人对从前的爱毫不留恋，视如敝履，那么女人就会决然转身，不会再将尊严送到你脚下，让你随意践踏！


    而此时的季瑶，便是真正对慕清川死心，无论是爱或者恨都不会存在心中，他对她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可即使这样想，季瑶的心情仍是沉重，她走到一家超市，进去买了东西后回了家。


    窗外夜色弥漫，室内寂静一片，季瑶盘坐在沙发下面，将面前的就一饮而尽，嗯……她还没试过喝这么多酒呢，醉了的感觉是不是轻飘飘的呢？


    是不是可以轻松到忘记一切？


    屋子里只有酒瓶放在茶几上的声音，也因此，门外传来钥匙声时，季瑶马上就反应的转过头。


    门刚打开，慕敬霆就闻到好大一股子酒味，他退了一步，怎么回事儿，他刚从和曲声的酒局里出来，这家里怎么也这么大酒味，难道季瑶把她朋友叫来了？


    他关上门，拖鞋进去，就见季瑶瘫坐在地下，茶几上和她旁边都摆满了啤酒瓶子，敢情是她自己一个人喝的？


    他轻蹙眉：「你在家自己high起来了？喝这么多？」


    季瑶看到他，咧嘴一乐，「嘿嘿，你回来了啊……花孔雀。」


    等等！


    她叫他什么！


    慕敬霆走近她，看到季瑶晃着脑袋冲他笑着，这种笑，通常被称为「傻笑」，冲里到外的透着一股子傻乎乎的气息。


    「你醉了？」他问。


    季瑶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充满了疑惑，「醉了？醉了是这种感觉吗？」她喃喃摇头，「我……没醉吧。」


    她哈哈一声，「我还认得你呢，花孔雀，嘿嘿嘿嘿嘿……」


    慕敬霆这次确定了，她嘴里的「花孔雀」说的就是他，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严重的侵犯！


    「你叫我什么？」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又危险，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然而此刻醉了的季瑶完全注意不到。


    有些醉了的人会直接睡觉，有些醉了的人会发泄自己，有些醉了的人就吹捧自己，可季瑶不属于以上任何一中，她是那种看似清醒，其实整个人都陷入混沌状态的人。


    所以，如果不是季瑶叫出那句花孔雀，慕敬霆也许也不会看出季瑶醉了。


    就像此刻她扬着柳眉，绽开笑容对慕敬霆坦荡荡的回：「花孔雀啊，就是你啊。」


    慕敬霆眯了眯眼，一时踌躇，他是直接把这个把这个醉鬼扔到房间里，还是趁她意识不明好好欺负欺负她呢，还敢叫他花孔雀，这只死鸟是不是翅膀硬了！


    最后他决定，不理她算了，就让她在客厅里睡一宿吧。


    他站起身，却发现自己迈不出步子，一低头发现裤脚被季瑶拽住了，这下可好，她爪子一勾，把他倒勾进去了。


    他无奈地瞥她一眼，「你要干嘛？」


    「陪我待一会儿嘛，」季瑶拉着他的裤脚，一使劲，「我想找个人说说话。」


    她这一使劲，慕敬霆就觉得自己的裤子被一大鼓力往下拉，这要是没系皮带，她真能把他给扒了！


    慕敬霆赶紧抽回自己的裤子，躲到一边，看到季瑶双眸直勾勾的望着他，那双墨瞳中不知怎么还透着几分可怜，心下一软，慕敬霆坐到另一边沙发上，叹声道：「你要说什么说吧，说完赶紧睡觉。」


    季瑶扁着嘴：「你怎么像完成任务似的，不开心……」


    我还不开心呢，慕敬霆无奈地看了季瑶一眼，发现对方抱着膝盖，把脑袋埋在双腿中，和鸵鸟一样，他喊她一声，季瑶没反应，他又喊一句，季瑶晃晃脑袋，表示自己清醒就是不理他。


    这傻鸟醉了的时候比清醒时难缠多了，他以后绝不能让她喝酒。


    半响，他移动脚步，坐到季瑶旁边，她还坐在地上，背后靠着沙发，他伸出手碰了一下她，「喂，说话，你不是说想找个人说话吗，再不说我走了哦。」


    季瑶突然抬起头，伸出手猛的抱住他的小腿，脑袋放在他的膝盖边，「不准走！」


    慕敬霆身子一僵，片刻后背靠在沙发处，任由季瑶抱着他一条腿，算了，他还能和一个喝醉酒的人讲道理吗？指不定她现在认为他的腿是她的呢。


    季瑶脑袋在慕敬霆的西装裤上蹭蹭，叹了声，「好硬哦……」


    「废话，我那是膝盖，全是骨头，能不硬吗。」他无语道。


    她转过头，脑袋枕在他的膝盖上，「你一点都不温柔哎，人家失恋又喝了这么多酒，你就不会说两句好话哄哄我呀。」

 第九章

    慕敬霆淡淡的瞥着她，就如她说的，一点都不温柔的回：「你不是早就失恋了，喝酒喝多的人多了，我要一个个去哄吗。」


    「也对，」季瑶垂下眼睫，「你是慕敬霆啊，又傲娇，又臭屁，哪里会管其他人怎么样……」


    慕敬霆这么听这句话心里怎么想都不是个滋味啊，他能现在就走嘛！


    季瑶又蹭了蹭他的膝盖，她伏在他的膝上，双眸望着他，「你真的和慕清川很不一样啊。」


    慕敬霆是何种心思，联系她之前说的话，再加上她现在的状态，马上问：「你见他了？」


    季瑶沉默。


    他皱眉，「我不是叫你不要单独去见他的吗。」


    「以后不会了，」她喃喃说着，「以后……都不会见他了。」她嘴角扯了扯，「因为已经没有任何理由了啊。」


    慕敬霆盯着她几秒，没有搭腔。


    季瑶奇怪的看他一眼，「我以为你会说那些话的。」


    「……什么话？」


    「就是那些看你不听我的话，现在变成这幅样子，早听我的不就好了什么的。」


    慕敬霆目光疏淡的看了她一眼，冷冷道：「没有必要说那些话。」


    「为什么没有必要？」她追问。


    「因为你已经知道结果了，我再说那些话除了增加对你的伤害，对你没有任何益处吧。」他习惯性的理性分析，可季瑶却从这硬邦邦的话里品出一股子柔软。


    她笑起来，欣慰又有些傻气，「你真的和慕清川不一样，他看起来很温柔，其实……好冷，却又很可怜。」


    她又问，「既然你这么会分析利弊，为什么当初要救我呢，明明没有任何好处的吧。」


    「救你？」慕敬霆没反应过来。


    季瑶握住他的胳膊，拉下他，一只手伸到他的脑后，摸索着他的脑袋，慕敬霆皱起好看的眉，「别闹了，痒……」


    「找到了，」季瑶开口，摸到他脑后的那条细小的长条疤，她望着他，「就是这个疤，因为我你才留了这个疤。」


    慕敬霆一怔。


    「我一直以为救我的人是慕清川，我找了他好久，结果我找到了一个谎言。」她收回手，坐在仰视着慕敬霆，「我以为的爱情，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从欺骗开始的，那根本不是爱情。」


    她垂下头，眼眶酸涩。


    几秒后，脑袋一沉，一只大手毫不温柔的揉揉她的头发，语气也很不自然，「……起码，你付出了你的感情吧，一个人的爱情，也是爱情吧，」他咳了咳，「你不是说过，你是个认真的人，在感情中你会全心付出自己，所以你也不能全盘否定自己曾经付出的情感吧。」


    季瑶愣愣的抬起头，张了张口却又闭上，她眼角盈起淡淡的湿意，半响后嗯了一声，「你把我的发型揉乱了哎……」


    慕敬霆收回手，闷闷地看着季瑶，这傻鸟能不能珍惜一下他极少的耐心，他说这种话的时候做了多大的思想斗争她知道嘛！


    结果她非但不感谢，反而说他揉乱了她的发型！


    他不满的收回手，季瑶速度的抓住他的手握住，嘿嘿傻笑一下，「你的手好暖，借我握一会儿嘛。」虽然她嘴上没说什么，但实际上，她用最实际的行动表达着对他的依赖。


    慕敬霆抽了抽手，发现抽不出来，无奈地看着缠绕在自己手上的细白小手，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怎么他一对上季瑶，就什么招数都使不出来了呢。


    半响，「你说的对，起码，我曾经的感情都是真切感受过的，」季瑶低着头，声音柔柔的，「……花孔雀，虽然你毒舌又自恋，但你真的挺好的。」


    慕敬霆听完瞬间心情复杂的很，他是应该因为她损他而生气，还是要因为她夸她而喜悦？


    这是个问题。


    就听季瑶继续道：「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觉得你这个人麻烦的很，心里明明想要的很，偏偏嘴上不说。」


    慕敬霆：「……」


    她抓住他的手，继续道，「后来知道外界那些人对你的评价，我最开始也半信半疑的，可后来发现那根本就是胡编嘛。」


    慕敬霆低头看着她，室内灯光明亮，穿着薄衫的季瑶墨瞳粉唇，此刻抱着他的手喃喃低语，显得十分柔顺。


    「可是你看起来对那些谣言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她抬起头望着他，双眸清澈，他再低头仔细看，甚至能看到她眼中的自己，她问他：「你真的不在乎吗？」


    慕敬霆微怔。


    「我不希望你说不在乎，因为如果不在乎，都是因为将自己对外界的感情封闭到最小，没有感知，隔绝了所有外界对自己的伤害，所以才不在乎。可没有感知，感受不到痛的话，也感受不到爱了。」


    刹那间，慕敬霆定住了，怔怔的望着季瑶。


    她收回握住慕敬霆的手，他的手想抓住她，却又忍住了。


    季瑶仰着头，抿了抿唇，「因为我也那样过，隔绝了外界所有的感情，所以当有一个人打破这层膜的时候，我所有的感情都付出在那个人身上，但我所付非人，慕敬霆，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样。」


    他收回手，靠向沙发背，眼神疏离而冷淡，这是他习惯性的保护伪装，现在的他依旧如此，对于季瑶的这番话，慕敬霆只是冷冷的回：「你不懂。」


    「我懂。」季瑶马上回，她又停顿了几秒，「……慕清川曾经和我说，你没有人性，在自己母亲的葬礼上一滴眼泪也没掉，事后也和没事人一样。」


    「可是，我知道的，伤心到骨子里，眼泪是流不出来的。」她扶上他的膝盖，抬头说：「你那时候一定很伤心吧，我也有过这样的事后，我爸爸和我妈妈离婚那晚，我妈妈一直在屋子里哭，我就在客厅做了一晚上，一滴眼泪都流不出。」


    「可是，慕敬霆，我不希望你这样，太过麻痹自己，对你不好的。


    慕敬霆一直认为，所有人都不信没关系，只要有人懂他就好，可他对这个人的出现，一直没有抱有任何期待，没错，就像季瑶说的，他隔绝了所有的情感，无论疼痛，包括爱恨。


    慕敬霆静默片刻，突然开口：「那天，我去忆城，是参加我母亲的葬礼，我很气，所以我也算不上救你，我当时只是想找个发泄的方式罢了。」


    她微笑，「可你还是救了我啊。」


    「巧合而已。」


    「你知道吗，有句话叫做，所有的巧合都是命中注定，」她倾身靠近他，「所有的偶遇，都是久别重逢，我很高兴遇到你。」


    平时的季瑶，不会这样坦率直接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也正是因为她此刻的坦率，莫名的开始让慕敬霆心跳。


    他吞咽一下，抿着唇，强调一般的说：「你放心，你说的那种情况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我不会因为某个人就全盘付出自己所有的感情，你说的那种感情，对我来说是不存在的。」


    「为什么？」


    「因为我不相信爱情。」


    他说完这句话后，季瑶缓缓睁大双眸，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爱情的吗？


    所以对于汪诗情那样的侮辱，他毫不在乎，因为他对她丝毫没有那样的感情，也因此，他说他从未谈过恋爱，因为从一开始，他对这种感情就不抱有希望。


    他不相信爱情吗？


    可她相信，至今还是相信。


    季瑶对待爱情就像是鸟儿对待天空，最初总有些战战兢兢，但还是会奋不顾身的投向天空，天空是无常的，会有风雨打湿她的翅膀，可她还是不会放弃那片蔚蓝的天空。


    也许她就像慕敬霆叫她的一样，是只傻鸟。


    可她这只笨拙的小鸟，这样无畏的勇敢身姿却让慕敬霆不知不觉看定了神，那样吸引着他，让他的目光中只有她，再无其他。


    下一刻，季瑶突然跪坐站起到他面前，两人的脸靠的那样近，呼吸仿佛可以缠绕在一起。


    这样近的距离……


    他可以那样清晰的看到她点墨般的双眸，纤长挺翘的睫毛，他还能闻到从她口中传来的淡淡馨香，甜甜的味道，百般诱惑着他。


    慕敬霆只觉得心中伸出传来敲鼓般的巨响，那样用力的震动，似乎在内心深处的紧闭壁垒中撕裂出一条缝隙，就在这缝隙中，露出刺眼的白光，照亮所有的阴暗，吸引他一步步向前。

 第十章

    他的手像是不受控制，握住季瑶纤细的手臂，掌下柔软的触感，让他想起最开始那晚他酒醉误入季瑶房间的夜晚，黑暗中，他也是这样紧紧箍住她细瘦的手腕，那时，她就那样柔顺的依偎在自己身下，呼吸紧促，呼吸浅浅的喷在他的颈侧。


    他的心脏猛然紧缩，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侧，就那样又将两人的距离靠近了些，他禁不住又靠近了几分，这样的动作就像是……着了魔。


    「困……」季瑶的双唇轻声吐出一个字，眼皮一落，啪的一下昏睡过去，她的双唇擦过慕敬霆的脸颊，脑袋落在他的颈窝里，最后整个人就挂在慕敬霆身上，她就是这么睡着了。


    慕敬霆愣了几秒，回过神时，心中不知遗憾，还是庆幸，只是觉得空空的，好想找什么填满。


    最后他将季瑶抱到卧室里，可他的手被季瑶拉住，她怎么也不肯松开，最后没办法，慕敬霆躺在床的另一侧，昏昏沉沉的也睡着了。只是那半边被她双唇擦过的脸颊，热意腾腾，因此心底产生的焦躁感，怎么也挥之不去。


    就连在梦里，他还能看到季瑶那双盈盈若水的墨瞳，还有从未感受过的柔软身体，那样柔，那么香，反复摩挲间，还能感觉到肌肤下温热的触感。


    翌日清晨，季瑶觉得脑袋晕乎乎的，但似乎身体更加沉重，她想揉揉脑袋，却发觉……身体动不了，好像被禁锢住一样，她又动了下，发觉身后有人重重的叹出一声，那声音很是低沉，好像是个……男的。


    季瑶顿时全身僵硬了。


    惊悚……绝对的惊悚，这屋子，什么时候多出个东西！


    错觉，一定是错觉！


    季瑶的心脏扑通扑通的急促跳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她一点点的转头，身后的东西将她搂了搂，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动……」


    娘啊，真有东西啊！


    季瑶吓得想跑，刚一动就又被捉回去，「说了不要动……继续睡……」


    她怔了两秒，倏地转头，眼前放大的一张俊脸很是熟悉，季瑶瞪大的双眼，僵硬了一会儿后，毫不客气的挥开慕敬霆压住自己的胳膊，迅速窜到床边，下床指着他，「你你怎么跑我这屋子了来了！」说完这句话，她看看身上，还好，穿的还是昨天那身衣服，吓死她了。


    经她这样一弄，慕敬霆也醒了，他撑起身子，抬眸一望，正巧看到季瑶看着自己的装束松口气的表情。


    怎么着，这傻鸟还以为他把她怎么了？


    她昨晚把他折腾成那样，弄得他心脏七上八下的，他照顾她一晚上，难不成她现在还觉得吃亏了？


    慕敬霆支着脑袋望着他，试探道：「你忘记昨晚的事儿了？」


    季瑶闻言诧异的抬头，脱口道：「什么事？」


    他了然的挑挑眉，大言不惭的说：「你问我怎么在这，难道就不记得昨晚死活非拉着我进来的事了，」说到这他叹口气，「你力气还真是不小，我不进来硬拉着我进来，还非得在床上陪着你。」他将另一只手伸到前面，因为被季瑶一晚上都握着，那上面圈着明显的红印。


    这是赤裸裸的证据啊。


    季瑶傻了，简直难以置信，她抱着头反复回忆，只能记得自己捧着酒瓶喝的场景，连慕敬霆什么时候回家都不知道。


    「不太……可能吧，」她磕磕巴巴的否定，「我也不是那种人啊，怎么会拉着你非要进我屋子呢。」她就是醉了，也不会这么大胆吧，再说对方是慕敬霆啊，她对他可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要知道，他可是慕敬霆他哥啊，她在慕家这条阴沟掉了一次，绝对不能掉第二次！


    虽说是否认了，可她仍是暂时忽略了慕敬霆手上的那个红彤彤的痕迹。


    慕敬霆倒也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面，他唇边含笑，盯着季瑶看，看得季瑶心底直发毛，他坐起来，挑挑眉，「那你先给我解释一下，我是花孔雀？」


    季瑶：「……」


    卧槽……她真的是喝断片了，竟然把这个称呼都朝慕敬霆喊出来了，她一只手摸了摸脸，感觉比刚才还绝望。


    慕敬霆从床下下来，一步步走向季瑶，他摸了摸唇，朝她淡笑：「还需要我多说一些吗？」


    季瑶步步后退，边退边说：「不用了不用了。」


    他坏笑着说：「我觉得用实际行动帮你回忆一下，也许你现在就想起来了。」说完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看得季瑶心一惊。


    下一刻，季瑶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劝他，「冷静，你现在必须冷静！您可是慕大少啊，可不能跟我这小人物有什么，这多不好啊。」她急的都开始降低自己的身价来提醒慕敬霆了。


    可很显然，对方不以为然，慕敬霆淡淡一笑，风光霁月的笑容差点晃花季瑶的眼，「没关系，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来点清粥小菜也不错。」


    妈蛋，她怎么就是清粥小菜了，她成不了主菜，也是不可或缺的配菜吧！


    不对，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


    就在这时，季瑶被慕敬霆逼到墙角，他的手支在墙上，略略低头，就能看清她局促无措的表情，这傻鸟惊慌吃错的样子还挺好玩的，就是嘴巴咬的太紧了。


    他直接伸手按住她的下巴，稍稍用力，季瑶的下唇就从嘴巴出来，上面还留这个两个清晰的小牙印，他低叹一声，「咬这么用力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这幅样子，比吃了季瑶更让她害怕……


    不对不对，慕敬霆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能抱着双臂自恋的对她说：你是不是觊觎我很久了？


    他也能够语气略微戏谑的说：你禁欲很久了吧，真是太饥渴了呢。


    反正无论怎么样，他也不会这样语气略微心疼的说不要让她咬自己。


    季瑶只有一个感觉，惊悚……


    一个傲娇又自恋的人，对你也是不屑加鄙夷，即使偶尔会帮帮自己，但也只是闲暇的行为罢了，这样突然温柔又体贴，季瑶简直要吓死了，浑身的毛都立起来了。


    「你要做什么？」她惊悚的开口问。


    「嗯？」慕敬霆没懂，稍稍歪头，那双幽深的双眸盯着她，就像是猎豹盯着羚羊，好笑又觉得有趣，反正已经在自己的捕猎区，让羚羊跑跑跳跳，看她以为自由的动作，也很有趣。


    季瑶现在就是那只可怜的羚羊。


    「你是不是要把我卖了……」季瑶开始想最有「可能」的原因。


    慕敬霆诧异问：「我把你卖哪？」他低笑一声，「再说了，把你卖了，谁要你啊。」


    对对对，这才是慕敬霆嘛！


    毒舌又臭屁，他可别像刚刚那样，用那种眼神的语气对待她，会吓得她心跳加速的！


    「你这只傻鸟，除了我谁能受得了你，还卖了你，我可不想你出去祸害别人。」他低低一笑，呼出的热气喷到季瑶的额头上，惹的季瑶脸上发热，热意渐渐蔓延。


    慕敬霆自然也注意到季瑶渐渐染红的双颊，他故意逗她：「你脸红什么？」


    季瑶心中咯噔一声，嘴上马上否认，「谁谁脸红了，你才脸红，你全家都脸红！」


    「不是啊，」慕敬霆不紧不慢的答，「我家人皮肤都白的很，哪像你现在，跟烧红的鸭子似的。」嘴也和鸭子一样硬。


    他想了想，有暗暗否定了下，他也没摸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硬，不过回忆起昨晚季瑶的唇擦过他的脸颊时，那温润的触感，确实是很柔软的。


    他看向她那双小巧樱红的双唇，季瑶的唇轻轻开启，有淡淡的热气和馨香从中传出，让他不禁开始遐想，这双唇，是不是真的和自己想象的一样，如花瓣般柔软芬芳，甚至让人产生掠夺的想法，好像上前咬一口，再狠狠碾压。


    这个想法接踵而来的念头便是，季瑶会不会气得咬他一口呢？


    ……结果便是，慕敬霆脑子的这个欲望更加强烈了，甚至连如果被季瑶咬了，都开始隐隐期待起来。


    倏然，慕敬霆怔愣一瞬，他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而且对方是季瑶。


    这不是第一次他对季瑶有这样带有冲动的念头，一个人的时候，偶尔他也会想起她，她朝他微笑的样子，冲动又执拗的样子，还有她说她相信他时的样子，现在又多了一个场景，她望着她，双唇轻启：我懂你。


    他吞咽一下，喉结上下滚动，季瑶注意到，心脏咚咚作响。


    「嗡嗡嗡——」床头的手机震动响起，瞬间打破了两人暧昧的气氛。

 第十一章

    季瑶一愣，趁机从慕敬霆身下钻走，来电没有显示名字，但她还是迅速的接起电话，「喂？」


    那边没有回应，季瑶又哑着声音喂了一声，同时她微微侧头，眼角留意到慕敬霆在一旁饶有兴致的望着她，心中咯噔一声，忙又转过头。


    也正是因为分心，她也没注意到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回音，事实上，她接这个电话，也是为了暂时避开慕敬霆，她抿着唇，小心翼翼的呼吸，就算是转过头，她也能感受到他炽热的目光紧紧地锁在自己的身上。


    良久，电话那天才响起怯怯的声音，「季瑶……吗？」


    「嗯，是我。」


    「那个，我是徐飒。」


    季瑶闻言一愣，徐飒，她大学室友，为人强势高调，当初还抢过同宿舍同学暗恋的学长，之前季瑶刚到永兴市时，徐飒还故意打给她，奚落当时被慕清川甩了的自己，同时徐飒言语上又开始炫耀自己嫁入永兴市，季瑶早晚会回忆城罢了。


    她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难不成又来炫耀？


    可徐飒的语气没有记忆中的得意洋洋，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战战兢兢，「你能来我家一下吗？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了。」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慕敬霆开车将季瑶带到外环的一个老小区里，季瑶按着地址找到3号楼，又和慕敬霆爬到第七层楼，季瑶先给徐飒打了个电话，「我到了，你开下门吧。」


    哒哒两声，季瑶面前的门响了两下从里面推开，季瑶顺势打开门，刚一照面就闻到一股子腥臭味，不是鱼腥味，而是混合着闷臭和酸涩的奶味儿的腥，季瑶顿时别过脸，连身后的慕敬霆都淡淡的蹙眉。


    「你来了啊。」一个女声在门口响起。


    季瑶这才注意到徐飒瘫坐在门口，显然她是一直在门口等着的，这一看，可真是让她吃了一惊。


    在她的印象中，徐飒永远是高高在上昂着头的，在大学时，她是宁愿迟到被扣分，也绝不会素颜出门的人，就是这样极其在乎容貌的徐飒，现在素面朝天，枯黄的长发用塑料夹子夹住，油光满面的脸上挂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整个人干瘦无比，宽大的衬衫套在身上，似乎连内衣都没穿，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老了不止五岁，而她细瘦的脚踝处，高高的肿起一个大包。


    她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摔了，自己爬回家，想去医院又不知道怎么去，所以她才会打给季瑶。


    「就你一个人？」季瑶问，她记得徐飒当时说她要嫁人了，而且也怀孕了，这时太看了眼屋内，狭小阴暗的屋子里面放着一个婴儿床，季瑶心沉了沉，不愿往最坏的想法去想。


    徐飒尴尬的低着头，小声说：「就我一个人。」


    慕敬霆在季瑶身后淡声说：「先送她去医院吧。」


    他这一出声，徐飒才注意到季瑶身后的慕敬霆，她抬头一看，目光一怔，整个人都愣了，显然，她应该是认得慕敬霆的。


    这时慕敬霆走上前，朝徐飒道：「你能走吗？要我背你吗？」说着他伸出手想扶她。


    「别碰我！」徐飒尖利的喊了一声，待注意到季瑶和慕敬霆的神色后，她不安的缕缕头发，「我、我自己可以走，那个，季瑶你扶我起来吧。」


    「……好。」


    徐飒的另一只腿难以用力，就由季瑶从7楼将她一点一点扶到楼下，她对于慕敬霆的靠近十分回避，季瑶有些理解，要是从前的徐飒，她肯定是乐于见到慕敬霆这样优秀的男人，可她现在的样子，别说是慕敬霆，哪怕是普通的男人，都不会想见到的吧，也许徐飒也没想到会有男人跟着她来。


    终于到了一楼，徐飒和季瑶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慕敬霆将车开到楼门口，季瑶扶着徐飒进车，又坐到前面的副驾驶位，去医院的路上，车内沉默一片，同时，车内还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坐在后面的徐飒低着头，把自己蜷成一团。


    十几分后，到了医院，季瑶扶着徐飒进去，慕敬霆便去办手续，徐飒的脚只是扭了，骨头没伤到，就是需要静养一阵子，脚上的伤不严重，但徐飒身上的症状却不少，其中一项，便是严重营养不良，于是医院给徐飒安排了住院，连住院费都是季瑶垫付的。


    安排徐飒到了病房，慕敬霆提出下去买些吃的避开了，于是就剩下季瑶陪在徐飒身边，对于徐飒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心中自然又好奇，但原因没有意外是绝对辛酸的，将心比心，即使季瑶不喜徐飒，也不愿给她的伤口上撒盐。


    「他……是你朋友？」徐飒轻声开口问她。


    季瑶知道她是问慕敬霆，很显然，她也认得慕敬霆，考量之下，季瑶回：「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啊。」徐飒喃喃道。


    「嗯。」


    徐飒侧过头，瘪下的双颊动了下，「真是没想到，再和你见面是这样的情况。」


    季瑶怔了下，没有回答。


    渐渐地，徐飒抓住被子的手狠狠地攥着，「你看到我这样，你很开心吧。」她的声音干哑，音量也很低，可季瑶还是被她带着不忿的语气弄愣了。


    「你说什么？」


    徐飒倏地转过头，「如果我不是真的找不到人帮我，我是不会给你打电话的。」


    季瑶沉默，这点她自然是知道的，徐飒这个样子，怎么会希望被熟人遇见。


    「不是因为你是我认识的人，而是因为你季瑶，」她像是看破季瑶所想，马上否定了她的猜测，「我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你过得比我好！」


    「谁都可以，可偏偏是你季瑶！」


    「你怎么能过得比我好，你不是应该被甩后哭着回忆城吗！」


    「怎么偏偏是你呢，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季瑶一时被她激愤的表情语气弄愣了，徐飒看到她这样，嘲讽的笑容浮现到唇边，「你看，你还是这样，什么都不懂似的，哪里像我现在！」


    顿了顿，季瑶站起身，「……我不懂你的话，是你打电话给我求助，如果你不想见我完全一开始就不用打电话的。」


    「你说的没错，我当然不想见你，但如果我知道我见你的情形是这样，我就是在家痛死我不会给你打那个电话！」


    徐飒表情狰狞，言语愤恨。季瑶虽然不悦，却不是很懂得为什么徐飒突然这样，她从以前到现在和徐飒都不是很熟悉，虽然是室友但几乎没说上几句话，要说徐飒恨她，可两人没什么过节，为什么恨她？可要说不是恨，她现在对她的态度分明是恨到了骨子里，言语之间简直对她怨到了极点。


    季瑶感到迷惑。


    徐飒怨恨的看着季瑶，半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靠在床上，「呵，你不知道吧，大学的时候我最瞧不起的就你了。」


    「每天乖乖上课，从不逃寝，像个书呆子似的，你要是个丑女人也就算了，偏偏有那么点姿色，结果呢，每天就知道用个洗面奶洗脸，化妆护肤都不会，穿的和个糙男人似的，哈哈，每年情人节的时候我看到你呆在寝室的时候我都在心底可怜你，我都懒得说你，当时我就想，像你这样的女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和我最后会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里，我会嫁入上流豪门，过着于世无忧的日子，而你，只能随便嫁个没用的男人，庸庸碌碌的过这一生，我一想到这点，我就觉得你真是太可悲了，季瑶，你知道吗，你大学的时候就是这么可悲的存在。」


    她嗤笑一声，「可是现在呢，你变了，人变了，气质也变了，连那么优秀的男人都有了，他开的车那么好，家里也很有钱吧，」她抿了抿唇，「谁能想到呢，大学的丑小鸭真变成天鹅了，可我呢！」


    「我成了现在这幅样子，丈夫永远不在家，儿子被婆婆抱走我连看一眼都不行，这我都忍了，但有一点，我忍不下这口气，谁都可以比我过得好，可你不行，你季瑶不行，你以前是那么可悲的人，凭什么过的比我好呢！」她歇斯底里的朝季瑶喊。


    「小声点，这里是医院。」护士走过徐飒的床位，板着脸微斥道。


    徐飒马上收敛了愤怒的表情，低着头小声反复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护士神色微妙的看了季瑶一眼，什么也没说走了。刚刚徐飒那么大声的说话，想必她也听到了。

 第十二章

    这世上总有人无缘无故的恨上另外一个人，并不是对她做了什么罪无可赦的事，仅仅是因为活得比她好，因此，变成为了她的仇人。


    多么荒谬的理由。


    真是可笑。


    这是季瑶现在唯一的想法，很可笑，也很可悲。


    自她见到徐飒那时，她就猜到自毕业之后徐飒结婚后必然发生了很多事情，因为这些事请，才会将原本风光无限的徐飒变成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


    失去了作为一个女人的自爱，也失去了平常人的本心，可到底是什么将她变成这副自怨自艾又怨天尤人的模样，季瑶并不想知道。


    如同大学时徐飒所想，她和季瑶会成为两个世界的人，其实从一开始，她和徐飒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他们只是在人生的路上正好碰到，认识，然后再成为陌路这样的关系罢了。


    仅仅是这样，可有时候认识便是羁绊，看到曾经的同学陷入泥沼，她不会上去踩一脚，也不想成为那种冷眼旁观的冷漠路人，她认识她，所以她想上前，伸手拉她一把，可最后，人都是要靠自己的，能不能出来，都看徐飒她的想法。


    所以季瑶重新坐下，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口，「你知道吗，如果你刚刚那番话是说给大学时候的我听，我会直接把这瓶水撒到你头上。」


    徐飒身子一僵，心虚的看了季瑶一眼。


    季瑶将水瓶放到一边，徐飒轻轻的呼口气，放心了。


    「我现在没做，不代表我不生气，谁都会生气的吧，大老远的来帮一个不亲近的人，非但没得到感激，反而被稀里糊涂的骂了一顿，但放心，我不会用水撒你的。」


    「就像你说的，我变了，那是因为有人拉了我一把，没有他，我可能还是原来的样子。我幸运些，遇到了能够改变我的人，你也遇到了能改变你的人，只是方向不同，但最后的终点，是由我们自己决定的，不是由改变的人决定。」


    徐飒冷笑一声，「你扮什么知心姐姐，别那么虚伪了。」


    「如果我是那种虚伪的人，今天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不会过来了。」


    徐飒沉下脸，陷入沉默。


    季瑶叠起双腿，沉默一瞬，想了想才开口，「你记得你来永兴市给我打的电话吗？」


    徐飒自然记得，那时她跟着男朋友到永兴市，本以为真的嫁入豪门，结果才知道所谓的富豪男朋友是假的，但那时她已经怀孕，也领了结婚证，只能和他结婚，当时她看到季瑶的男友和其他人订婚，心底不知怎么就觉得开心，原来有人比她惨的多，特意找了季瑶的电话炫耀一番，好像是通过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比其他人好，起码……她没有落得季瑶一个境地，可现在呢，她真是自作自受，听到季瑶提起这个，徐飒狠狠地瞪了季瑶一眼：「你想讽刺我吗？」


    季瑶翻了个白眼，徐飒现在是完全将人往坏处想，「我是想说，我之前也没好到哪里去，」她顿了顿，自言自语道：「现在也没好到哪儿去。」


    她呼口气，对徐飒说：「我刚到永兴的时候挺惨的，和男友分手，住的地方也没有，不久后又收到男友和其他人订婚的消息，最后还因为一些事工作都没了，家里也不理解我，求助无门，我也不是一开始就像现在这样，你以为我现在很光鲜，那是因为你没看见我从前的落魄，只有经历了那些，重新站起来时才会蜕化的更耀眼。」


    这些事，季瑶也不愿意和人道出，只是她看到现在的徐飒，心中戚戚，纵然不喜她刚刚对自己的评价，可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心中不禁多了几丝怜悯。


    「……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徐飒轻声问。


    「就像我刚刚说的，我们都遇到了改成我们的人，但最后改变的结果，是由我们自己选择的，你也许就此屈服，永远成为现在这幅样子，你也可能重新站起来，变成比从前更加耀眼的存在。」


    「而我说这些，并不是对你有什么好感，相反我真的挺讨厌你的，你大学的时候就经常欺压同学，还故意抢别人喜欢的东西，所以你千万不要以为我是对你这个人才说这些话，才帮你，我只是希望，如果有一天我也陷入你这样的境地，会有一个人告诉我，事情没有那么糟糕，在能改变的时候，坚强起来，为了自己也好，为了孩子也好，不要那么快的放弃，只是这样。」


    良久，徐飒沉默不语，季瑶看到她偷偷地擦眼泪。


    她别过脸，假装没有看到。


    「你知道我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吗？」徐飒低着头，声音略带哽咽，「我一直忍，忍到现在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我爱我丈夫。」


    「我最惨的，不是被人抛弃，也不是骨肉分离，而是我爱错了人。」


    「今天我谢谢你，季瑶，我给你唯一的忠告，就是不要爱错人，一旦爱了，就收不回来了。」


    临近中午，探望病人的亲人都来了，病房喧闹，显得季瑶这一处冷寂沉郁，良久季瑶才淡声回她：「我知道。」


    「……可是如果我们能选择爱人的话，就不会经历这么多的快乐和苦楚了，最奇妙也最残忍的，不就是我们无法选择吗。」


    「呵……」徐飒忽然笑出声，她抬起头看着季瑶，「我真讨厌你。」


    「我也是。」季瑶答着，也笑了出来。


    不一会儿，慕敬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个清瘦的男人，长得很文气，书生一样的气质，只是眉宇间的不耐，显示出他此刻焦躁的心情。


    「你怎么弄成这样，」他不悦的走到徐飒身边，掀开被子，注意到她高高鼓起的脚踝时，眼底多了几丝着急和心疼，只是语气依旧不善，「也不注意点，看弄成这样！」


    「对不起……」徐飒轻声回，看到男人眼底的心疼时，嘴角弯了弯。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男人愤怒的喊。


    慕敬霆轻咳一声，男人这才反应过来，没在意徐飒尴尬的表情，他转过身朝慕敬霆和季瑶说：「我是徐飒的丈夫，是你们送小飒到医院的吧，谢谢你们了。」


    慕敬霆没回他，季瑶礼貌性的笑着回：「没事，我是徐飒以前的同学，互相帮着点是应该的。」


    「对了，医药费是你们帮着付的吧，多少钱我还给你们吧。」


    「不用了，没多少。」季瑶笑着婉拒。


    男人理所当然的一笑，「那就谢谢你们了，对了，留个电话吧，以后有时间出来聚聚。」说着他拿出手机朝季瑶要号码。


    季瑶心底是不想给的，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拒绝，还好此时慕敬霆开口：「有时间的吧，我和季瑶还有些事，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着拉着季瑶的手离开病房，季瑶视野里最后的画面，便是徐飒丈夫脸上明显的失望，和徐飒望着自己丈夫的眼神。


    季瑶说不出徐飒眼里的情绪，但她只看了一眼就不愿再看。


    走出医院，慕敬霆并没有松开拉住季瑶的手，而季瑶因为陷入情绪，也并未注意到，她叹了一声，低喃道：「女人爱上错的人，真的是太可悲了。」


    「你说什么？」慕敬霆没听清季瑶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爱情真的挺累人的。」她的手挣了下，慕敬霆没用力就被她挣脱开了，季瑶甩了甩手，大步朝前，想早点离开医院，逃脱刚刚徐飒的影响，「反正我近期是不想谈恋爱了，我发觉单身真好。」


    「单身万岁！」她双手叉腰，朝身后的慕敬霆灿烂一笑，「慕敬霆，你说是不是？」


    阳光下的笑着的季瑶明艳无双，眸中流光溢彩，弯弯的唇划出美好的弧度，那样青春靓丽，充满生机。


    好想……好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揉揉。


    这个想法占据了慕敬霆的脑子，这一刻，他再无法忽略自己的心跳，更无法逃避那时刻充斥在他脑中的欲望。


    他爱上季瑶了。


    妈的！


    可刚刚季瑶和他说什么，她不想谈恋爱了？单身万岁？！


    几秒后，慕敬霆大步朝前，揽住季瑶的腰，对着有些怔愣的她淡淡一笑，「我不同意。」


    季瑶只愣了几秒，然后啪的一下打掉慕敬霆的手，「同居守则最后一条你忘了，禁止不必要的身体接触。」


    啊，又被啄了呢，不疼，反而有点痒。

 第十三章

    慕敬霆抬眸淡笑，俊美面容如此英俊，漆黑双眸中流泻出摄人心魂的光彩，饶是朝夕相处，季瑶仍是不禁出神，待注意到慕敬霆嘴角得意的笑容时，她暗暗开始懊恼，这花孔雀，又开始乱开屏了！


    季瑶急匆匆地的转身，开始往车的方向走，可到了之后想起，慕敬霆不过来，车也开不了啊。


    她转过头，就见慕敬霆不紧不慢的走向她，神色清朗，沉定自如的气质十分出众，季瑶突然觉得，慕敬霆也挺帅的啊。


    腾地，她脸红了下。


    「瑶瑶。」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季瑶闻声一看，陆竹笑着朝她走来，他走到她面前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他关切的问：「身体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季瑶笑着摆摆手，「我没事，我是送一个朋友来的。」


    陆竹闻言舒了眉，「那就好，要是傅姨知道你生了病，肯定要着急，说不定还有怪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呢。」


    「怎么会呢。」


    「很久不见了。」季瑶身后的慕敬霆站到季瑶身旁，朝陆竹说道。


    刚刚季瑶和陆竹说笑间其乐融融，也就没注意到逐渐靠近的慕敬霆，陆竹怔了下，「是呢，慕先生近来可好？」关于慕敬霆的传言，他最近也知道不少，被家族驱逐，卸下总经理之位，想来也知道他的日子不好过，可偏偏面前的慕敬霆面色清朗，神色舒然，哪里有被驱逐之人的恨怨样子，果然是慕敬霆，要是换了别人，未必有这种气度，隐隐间，陆竹对慕敬霆生出一丝佩服。


    「还好，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这里可以算是永兴市的郊区了。


    「有些业务需要办，对了，瑶瑶你要是有时间，一会儿陪我走一趟。」陆竹问季瑶。


    季瑶怔了下，下意识地看了眼慕敬霆，他也同时低头望着她，待注意到季瑶的眼神时，心底不知怎么突然像是有些柔软，他勾了勾唇角，对她说：「去吧，我自己回去。」


    季瑶咬了下唇，点点头，乖乖的样子让慕敬霆想抱住她的欲望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欲望，可同时心底又充满了疑惑。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有这样强烈的感觉，可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感觉？


    又为什么对季瑶有这种感觉？


    偏偏是她？


    明明最不可能是她，也最不可以是她。


    「那我先走了。」他说了句，然后进入车离开。


    慕敬霆这样利落的将季瑶留下，反而让陆竹有些意外，他仍记得上次和慕敬霆见面时，慕敬霆那样昭然的明示他对季瑶的所有权，可几个月之后，再次见面，他竟就这么轻松的将季瑶留下和他一起，只可能有两个原因。


    一是他对季瑶毫不在乎。


    二，也是陆竹担心的，就是他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季瑶都十分有信心，那么他们两个的感情应该是十分稳固的吧，可是明明之前，他问季瑶她是不是喜欢慕敬霆时，她还犹豫了的。


    他低头看下季瑶，发现她目光朝前，看着慕敬霆的正离开的车，她眉头轻蹙，眼神留恋，应该是对离去的慕敬霆依依不舍，陆竹看在眼里，心不禁沉了沉。


    然而，事实不过是，季瑶看慕敬霆开车速度太快，有些担心他的安全。


    慕敬霆这么痛快的让季瑶留下，是因为他心情很乱，想暂时避开季瑶好好整理一下心情。


    所以陆竹以正常人的反应来揣度这两个人的行为，完全是猜的……大错特错。


    慕敬霆将车停靠在车位，开门走进屋子，这是一座高级会所，能进来消费的人非富即贵，当慕敬霆推开门进去时，有人认出他有些惊讶，毕竟他落马的事情早就传遍永兴市，那他怎么能进到这里来呢？


    慕敬霆毫不在意周遭人的视线，对于这样的注视他习以为常，无论是羡慕或是崇拜，亦或蔑视和鄙夷，对他来说那都是其他人的情绪，与他无关。


    熟门熟路的走到二楼，他站在门前，听到门里传来女人的娇笑声，柔媚至极，可听在他耳中，却无法引起他心间一丝动荡，他平静的推开门，看到坐在曲声身边的女人贴着他的胳膊，巧笑嫣然的朝他微笑，听到门声，两人都视线转向他。


    曲声是意外的挑挑眉，他身边的女人眼中瞬间迸裂出惊艳的眼神。


    慕敬霆不缓不慢的走进房间，曲声朝身旁的女人道：「不好意思，我的朋友来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帮我们叫点喝的吗？」


    「当然好啊。」女人马上答应，边站起身眼神边看着慕敬霆，红唇边的笑容更是不断。


    只可惜落花有意，慕敬霆无情，他再没看她第二眼，只是长腿一迈坐到软座上，双腿叠起靠向椅背。


    等到女人出去，慕敬霆淡淡的问：「你和钟期分了？」


    「说什么呢，」曲声否认，「我和我家期期好着呢。」


    「那刚刚那位……」


    「只是说话而已，一男一女在房间里一定就有事儿？」曲声拿起杯子喝了口酒。


    他哼了声，「到底有没有事都没关系，我只知道，如果钟期知道你和一个女人单独在一个房间里，肯定不会高兴吧。」


    危险感朝曲声袭来，感觉似乎有点被算计了，他警惕的问：「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慕敬霆笑笑，「我想问你些事，如果你答应以后都不提我问的事情，那今天的事我也当做不知道，怎么样？」


    曲声暗暗松口气，却又开始好奇慕敬霆的话，「你要问什么直接说不就好了。」还故意用他家钟期威胁他，慕敬霆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啊。


    能直接问慕敬霆自然不会来这里了，他轻咳了声，用平淡的语气将自己最近对季瑶的独有冲动叙述了一遍，说完后他问曲声，「难道是我和季瑶待的时间比较长才这样？」他继而否定，「可是我之前和其他女人相处时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而且这样强烈。


    其他女人无论长得多么美艳，穿着多么暴露，在他眼里就和一只拔了毛的火鸡没两样。


    可是季瑶，她哪怕是抻个懒腰，仅仅露出一截细白光洁的纤腰，就会让他暗自产生冲动的欲望，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他很疑惑，所以才来找曲声寻求答案，毕竟对于女人，他身边的人，没有比曲声更了解的了。


    当他说完对季瑶的感觉之后，曲声好半天都没有反应，慕敬霆轻皱眉头，喊他：「喂，说话。」


    「啊？」


    「你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曲声低声重复了一遍，然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拍着腿看着慕敬霆：「你还来问我，我说你平时的聪敏劲儿都哪去了，竟然问我这么蠢的问题。」


    「这是关乎我身体和心理的重要问题，哪里蠢了。」


    「你真是……哈哈，笑死我了。」曲声笑倒在一旁，丝毫不顾慕敬霆越来越难看的神色。


    刚刚离开的女人进门时，就看到曲声哈哈大笑，慕敬霆脸黑的和锅底一样，她笑着问：「发生什么事了？」她将酒放到慕敬霆身边，注意到他的神色，不禁向曲声的方向移了移。


    曲声边笑边招呼她，「快过来，我跟你说。」他指着慕敬霆，「这个傻子，喜欢上别人了竟然不知道，你说他是不是蠢，还以为自己脑子身体出了毛病，简直是傻缺啊哈哈。」


    女人注意到慕敬霆难看的脸色，自然不敢像曲声那样肆意的笑，只是抿了下唇角，低头颔首。


    慕敬霆听到曲声的话轻笑了声，「你说我喜欢季瑶？」


    女人听到季瑶的名字时愣了下，抬起头望着慕敬霆，张着口惊愣。


    曲声点头，「你这副样子可不就是喜欢上季瑶了，哈哈，你之前怎么和我说的，不相信爱情？」他啧啧两声，「现世报啊，你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你会喜欢上季瑶吧。」


    慕敬霆丝毫没有被说中心思的样子，他执杯淡笑，「你想作弄我还早了几年。」他才不信曲声的话。


    他喜欢上季瑶？


    怎么可能呢，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回绝了这个可能性，别说季瑶这个人，就说她之前是慕清川的女朋友，他接近她本就是为了借她打击慕清川，他怎么会作茧自缚，喜欢上季瑶。


    更何况，他不认为他会喜欢上什么人，爱情那种感情，多变又可笑，他才不相信那种东西。

 第十四章

    曲声见慕敬霆不信他，静默一瞬，他对身旁的女人说：「要不丫丫你问问他分析一下，我说的他不信，你一个外人，他总不会以为你会故意骗他的。」


    叫做丫丫的女人怔了几秒，然后顺从的点点头，「那个，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随意。」慕敬霆答。


    丫丫顿了顿，「那好，我就叫您怪先生好了。」


    曲声闻言扑哧一乐。


    「怪先生，刚刚我不知道你们谈了什么，但似乎和一个女士有关，她叫季瑶？」


    「嗯。」


    丫丫思索片刻，露出淡雅微笑，「那你记得这个女士喜欢的衣服，喜欢吃的东西，喜欢的颜色吗？」


    「没太注意过。」


    「那你是不是觉得在你心中她很漂亮，比很多女人都美呢？」


    「客观的讲，她的长相还没达到顶级那种。」


    「那……你是不有想和她时刻在一起的念头呢？」


    慕敬霆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丫丫，「又不是牛皮糖，总黏在一起不难受吗。」


    丫丫觉得自己有点问不下去了……


    她叹了声，「那这样，你给我形容一下你对这个女士的感觉好吗？」


    慕敬霆嗯了一声，手指抵着下巴，声音低沉，片刻后悦耳的男低音在室内响起，「感觉嘛，仔细形容我也说不出。那只傻鸟咋咋呼呼的，一句话说不好可能浑身的毛都竖起来，凶的很。事实上，她明明是个有些莽撞又傻的女人，可用另一种角度看，她有着十分难能可贵的品质，善良又纯粹，用那双名车的眼睛看着人时，里面像是有亮光一样……」


    每次他看到那双眼睛，都不舍得移开视线，那双眼眸明媚清澈，拥有这双眼睛的女人又直率可爱，他一想到这里，心底像是柔化了一般，连唇角都弯了起来。


    他陷入回忆，想起季瑶那夜说她懂他的样子，低声缓缓道来，这样低沉温柔的语气，连曲声都没有见过。


    丫丫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位怪先生哪里是喜欢上了季瑶，分明是，早已爱上了她。


    丫丫低头莞尔一笑，「我明白了。」


    她眼睛转了下，没像之前曲声一样，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她是女人，有她独特的办法。


    「怪先生，你刚刚虽然说她没漂亮到顶级的地步，但我想她还是很漂亮的那种人吧。」


    慕敬霆停顿片刻，轻轻颔首。


    丫丫又问：「那她现在在哪儿？」


    「和她公司的人在一起。」


    「男人？」


    「……是。」


    丫丫了然一笑，「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两个人都是同事……」她没往下说，眼神已经充分表达她想要说的意思。


    慕敬霆怔了两秒，心底不知怎么沉了沉，他开口回：「不会的，她今早还和我说不想谈恋爱。」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又是感性动物，当出现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人时，有这么近水楼台天天接触，心理肯定会有点想法吧。」丫丫对慕敬霆道。


    慕敬霆这点倒没想到，但他很快在心底哼了声，近水楼台？那也是他近好吧，先得也是他先得。


    此时他还没想到为什么自己会产生想要得到季瑶。


    见慕敬霆沉默，丫丫侧头看了下曲声，正巧他也在看她，那双眸子噙着笑意，丫丫的心跳了下，迅速转过脸低下头。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说的那个女人身边站着另外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也许你认识，也许不认识，但他能站在那个人的身边，可以光明正大的抱着她，亲吻她，做最亲密的事……」


    她每说一句，慕敬霆的呼吸就越来越重，当说到最后一句时，慕敬霆已经重重的将杯子放到桌上，同时也打断了丫丫的话。


    丫丫住了口，没继续往下说。


    可慕敬霆的脑中已经开始连续浮现出季瑶和其他人拥抱在一起的画面，仅仅是一个念头，就让他的情绪难以自制！


    不可以，季瑶不可以……


    他的傻鸟，只能属于他！


    这个想法第一时间出现在他的心头，毫无障碍，更没有任何犹疑。


    他突然回忆起季瑶的那个竹马哥哥，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发觉陆竹对看着他家傻鸟眼神各种不对，现在又主动让她在他公司上班，慕敬霆灵光一闪，这个陆竹一定是目的不纯，指不定设个圈套让季瑶钻，他心底怒意渐起，心中又充满了担忧，季瑶那只傻鸟傻乎乎的，肯定信任她那个竹马哥哥，真的有可能被骗了还帮人数钱，他越想越不对，觉得陆竹今天突然出现绝对是有预谋的。


    于是他再忍耐不得，胡乱说了句有事就离开了房间，弄得曲声都愣了，这样方寸大乱的慕敬霆他何时见过，今天的慕敬霆真是太让他大开眼界了。


    坐在曲声身边的丫丫见他怔住问：「你怎么了？」


    曲声笑了声，摇摇头：「没什么，你知道吗，我认识他很多年了，他今天的行为举止我这么多年都没见过，真是让我……」他啧了一声，不知该怎么形容。


    丫丫倒是了然一笑，她边给曲声倒酒边说：「没什么意外的，当遇到对的那个人，不知不觉就会变了，有时候甚至会做出自己都不相信的行为来，事后想起的时候，可能都不认得自己了。」


    爱情，就是这么强大又奇怪，但谁也抵抗不了，谁也难以拒绝，人渴望爱，无论封闭的多么严实，当被人敲出一条细小的裂缝时，心底的那些汹涌的感情便如同海潮，不惜不灭，甚至能将人湮灭。


    慕敬霆一出会所就给季瑶打电话，他本来还犹豫了下，不知道季瑶接通后他要说什么，可当他连打了三四个季瑶都不接的时候，慕敬霆开始焦急了，难得，他给她发了短信，他一向是不喜发短信的，认为浪费时间又无趣，但为了尽快找到季瑶，他开始一字一句的给她发短信，他踌躇片刻，打了句：「在哪？」


    三分钟后，短信没有得到回复，他想是不是他说的不够多，于是又发了句：「我有事，给我回电话。」


    十分钟后，依旧没有回复。


    慕敬霆坐在车里看着手机屏亮了几分后，刷的一下黑了，从始至终，都没有季瑶的回复。


    他很焦躁，连呼吸都重了几分，他现在就是想见到季瑶，那样迫切的心情，又暗暗责怪自己刚刚把她留给陆竹，让他们在一起，如果真如刚刚那个女人说的，陆竹和她表白，她答应了怎么办？


    慕敬霆越想越有可能，好像在他找不到季瑶的期间，她已经和陆竹在一起了一样。


    他愤恨的打了下方向盘，片刻后突然想到，也许季瑶回家了呢？


    说做就做，他马上启动车离开，用着最快的速度到家，他慌乱的停好车，坐上电梯，觉得数字一个个跳动的时候都特别的慢，每一秒都是煎熬，终于到了楼层，他快速打开门，室内如此安静，和从前一样。


    这个从前，是指他一个人住的时候，那时他还不认识季瑶，也没有住进来，而这里，只是他休憩的地方，可也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同，那样空寂清冷。


    可他和季瑶住在一起的时候，他再没感觉到那种孤寂的感觉，每天早上，他都能听到她推开门洗漱的声音，下班时带着两人的食物，举起朝他笑：我带好吃的回来啦，要不要一起吃。


    周末她洗衣服的时候，偶尔会心情愉悦的轻哼歌，调子轻慢，不像是市面上的流行歌曲，倒像是她自创的曲调，轻慢悦耳，每每他听到，都会心情愉悦的勾起唇角。


    可当他打开门，看到空寂的房间，巨大的失落感袭向他，沉重的连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


    「我到底在做些什么啊……」他的掌心抵着额头，低声叹息。


    不过是没见到季瑶一会人而已，他……为什么就会这样担心失落。


    明明刚刚还说，不喜欢和人天天粘在一起，可现在他却这样迫切的想见到季瑶。


    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坐到客房的沙发上，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总说季瑶是傻鸟，可现在他在做什么？他和季瑶一样，都犯傻了吗？


    过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他期待的人仍没有任何回复。


    他发觉到，他对季瑶真的不是很了解。


    连找她，也只能打她的电话，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了他的房子，换了电话，他恐怕连去哪里找她都不知道，世界这么大，他去哪里去找属于他的傻鸟？

 第十五章

    一想到季瑶可能会离开，慕敬霆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攥住，痛得他低下头，紧促的呼吸。


    仅仅是个想法而已，他却连深想都无法接受，他苦笑了下，如今，他还能自欺欺人吗？


    可一想到那个可能，他的脑子就划过自己的母亲，她静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愣，就那样一夜夜的等待他永远不会回家的父亲。


    爱情会给人带来那样可怕的摧残，不是个好东西，他不想要，也不能要。


    慕敬霆就在客厅里坐了几个小时，从白日到黄昏，直至天色擦黑，秋风呼呼作响，室内漆黑静默。


    门外传来钥匙拧开门的声音，随着门打开的声音，空中还伴着强烈的酒气，季瑶一手摸着墙，晃晃悠悠的进了门，打开灯一抬头，就见到慕敬霆呆愣一样坐在客厅里，着实吓了季瑶一跳，她还以为家里没人呢，她嘟囔了一声：「怎么不开灯啊。」


    慕敬霆身形轻颤了下，没有回应。


    这情形似乎有些熟悉，好像不久前，季瑶也这样在房间中呆坐了很久，直至黑夜都没有发觉，直到慕敬霆进来，打开了灯，也打破了室内沉寂的静默。


    慕敬霆嗅到空气中蔓延的酒气，他抬起眸，看到季瑶半个身子都贴在墙上，脸颊红润，眼神清凉，她这副和平常很是不同的样子似乎有些熟悉。


    果然，下一秒季瑶咧嘴一笑，本来清丽的面容因为这笑显得有点呆呆的，她朝慕敬霆说：「你回来了啊，花孔雀。」


    好吧，这只傻鸟又醉了。


    他努力平复见到她时不断跳动的心脏，只望了她一眼就别过脸，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问：「怎么不回我电话？」他还想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在外面喝这么多酒，她和谁一起喝的，那个陆竹？


    那么多的疑问盘旋在心口，却硬生生的被他压制住，只问了个寻常的问题。


    季瑶嗯了一声，晃悠悠的往他的方向走，边走边说：「我给你打电话了啊，但是打不通……我就提前回来了……」


    慕敬霆低头摆弄了一下手机，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已经没电了，就这么错过了季瑶给他回的电话，不过也因此，她提前回家里来了。


    她坐到他旁边，慕敬霆倏地平移，两人的距离马上拉开不少。季瑶本来混沌的揉着脑袋，注意到他的动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歪头问：「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慕敬霆身子一僵，梗着脖子说：「你身上酒气太大了。」明明是一和她靠近就忍不住心跳加快，他偏偏挑最不好听的理由，季瑶之后知道这件事的，不禁感叹这只花孔雀的傲娇程度真是太深了，但日后更让她想不到的是，慕敬霆直视自己感情后，……简直大胆的让她难以招架，尤其是不断展现自身美貌和一直对她施用美男计的时候，季瑶真的觉得……挣扎，并陷落着。


    然而如今季瑶听到他说自己身上有酒气的时候，并没真的理解慕敬霆的心思，她嗅了嗅身上的衣服，闻不出味道，扁着嘴无奈的说：「我也不想喝嘛，可是碰到客户了，不喝不行嘛……」她躺下来，脑袋边就是慕敬霆的大腿，抬眼一看，啊，好像躺上去。


    说做就做，季瑶身子一动，脑袋就搁到慕敬霆腿上了，他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季瑶瞥了他一眼，嬉笑道：「我脑袋疼，借我躺一会儿嘛。」


    「不、不行！我的腿是你能躺的么！」


    季瑶睁大眼睛看着他，注意到慕敬霆神色有些慌乱，眼睛四处乱转就是不敢看她，她嘿嘿一乐，「我躺一会儿你又不会少块肉，再说了，你个大男人，弄得和三贞九烈的小媳妇儿的样子干嘛。」她这样一说，慕敬霆就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让季瑶瞧出他不对劲儿的地方，于是不再拒绝，但眼睛仍是不敢看她。


    季瑶调整了一下姿势，脑下慕敬霆的腿肌肉柔韧，结实又很舒适，她躺的很满意，她抬头看向慕敬霆，哎了一声，「花孔雀你怎么不看我？」


    「……你又不好看，看你干嘛。」


    「哦，可是……你耳朵红了哎？」她顿了顿担忧的问：「你是不是感冒了啊？」她伸出手摸向他的脸，刚刚触到一小片肌肤就觉得那里有些发烫。


    而她只是稍稍碰触他，他就感觉到强烈的电流从两人的连接处传出，那样强烈的传到他的全身，让他顿时身子僵硬，连季瑶都感觉到他腿部的紧绷。


    他倏地抓住她的手拉下，哑着嗓子低声说：「我没事。」


    他极快的松开她的手，季瑶也没在意，她哦了一声，慕敬霆陷入沉默，季瑶则在想之前陆竹和她说的话。


    她吧嗒一下嘴巴，低低的叹了一声。


    慕敬霆马上注意到，他小心翼翼的忘了她一眼，季瑶头搁在他的腿上，整个人平躺着，微卷的长发披散到黑色的沙发上，映着她的面容很是白皙，因喝了酒，那从内渐渐浮上的红淡淡晕开，濯而不妖，他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颊，同时季瑶开口说：「陆竹说他喜欢我。」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片刻后紧握起来放下，本来激荡的心情突然又冒出一簇火，越烧越烈，像是要把身体里的水分都烧干了一样。


    只听季瑶呼口气，「花孔雀，你说我怎么回复他呀。」


    怎么回答他？让他滚到一边去！


    慕敬霆压下心中的火，咳了一声，「你就把早上说的话复述给他听。」


    季瑶哎了一声，疑惑的问：「什么话呀？」


    这死鸟不是把早上说的话忘了吧，他一字一句的说：「你不是说你不想谈恋爱了吗。」


    季瑶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自己今早是说过这话，她哦了一声，为难的说：「可是我也不能用这种话和他说啊。」


    「为什么不能？」和我这么说，不能和他那么说，差别待遇吗？


    季瑶磨磨蹭蹭的坐起来，「陆竹哥不一样嘛……」


    他低笑一声，「怎么不一样？」


    季瑶还没注意到他的语气变得低沉又危险，她叹了口气，「你不知道，陆竹哥小时候对我就挺好的，之前我工作没了，还是陆竹哥给我介绍的工作……」


    「你喜欢他吗？」慕敬霆直接问。


    季瑶一愣，侧过头看着他，发现慕敬霆目光森然，就那样紧紧地盯着她，她倒没怕，只是有些奇怪，她回：「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嘛……」


    「男女交往，最重要的就是是否喜欢对方吧，我问你，你当初为什么和慕清川交往？」


    「……那个，我以为他以前救过我，后来再遇到的时候，他说想和我交往，我就答应了……」季瑶越说越小声，因为慕敬霆正在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她，赤裸裸的鄙视，让她有点说不下去了。


    「就因为这个？」


    「……嗯。」


    果然是傻鸟。


    慕敬霆哼一声，「所以你一开始根本不喜欢慕清川吧？」


    「……也不能这么说。」


    「难道不是？」他斜睨着他，直截了当的道：「无论是慕清川还是陆竹，你先想的都不是你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对方，而是考虑其他因素，救了你的恩情，帮了你的援助，那些都是次要的你懂吗？」


    「如果你在感情的最初就没有明确自己的心情就和其他人交往难道不是很不负责吗？」


    季瑶忍不住辩白，「……我没打算答应陆竹哥的。」


    慕敬霆一顿，感觉心中的火小了些，但还是继续开口说：「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和他说清楚，你还有我啊。」


    「哎？」季瑶一愣。


    慕敬霆咳了一下嗓子，「我是说，我现在是你名义上的男友，你完全可以用我拒绝他。」


    季瑶扁着嘴：「我说过了，没用嘛。」


    这都没用？


    慕敬霆停顿两秒，豁然站起身，「那我去和他说。」说着便往外走。


    季瑶这可被吓到了，忙拉住他，却被他行走的动作一带，脚下不稳，整个人扑到他的背上，他停住脚步，季瑶也站稳了，她抓住他的衣袖，拦着他，「要说也是我说，你不能去。」


    他转过身，面容冷硬，「那你现在去说啊。」


    「这……」


    「你还是说不出口是吧。」


    「不是，只是不能用这种方式……」


    「那什么方式？拖拖拉拉，等到你结婚了再告诉他？」


    「才不会。」


    「那你要怎么样？坦白告诉他一切？你和我只是假扮情侣，你和任何男人都没有关系，你不想谈恋爱，用这种理由吗？」

 第十六章

    他一句一句像是戳到季瑶的心上，她连辩驳都说不出，明明心中不是他说的那种，却解释不出来，看着慕敬霆双唇动动，吐出那些根本误会她的语言，她觉得忍受不了。


    「……你别说了。」


    「我说错了吗？难道你不就是不敢直截了当的和他说：我不喜欢你，请你不要总跟我表白，我很烦……」


    季瑶皱着眉，小声嘟囔：「你怎么这么多话……」要怎么让他闭嘴呢？


    她伸手捂住他的嘴，一下就被他拉下来。


    她脑子灵光一闪，不顾他正在说话，拉着他的领子将他压低，轻轻踮起脚尖，红唇印上了他的唇，干涉、柔软，还带着强烈的男人气息，下巴上有轻微的胡茬微微刺痛她，陌生的触感，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松开他的领子，咧嘴一笑，还是那种酒醉后傻气的笑容，她拍了下他的胸膛，嘿嘿一笑：「你个花孔雀终于不说话了。」


    慕敬霆：「……」


    「你别这么板着脸，看起来好凶。」


    「我刚刚回家的时候看到你一个人坐着好寂寞的样子哦，」她上前摸摸他的脑袋，像是安慰宠物一样，那样轻声柔语的安慰：「不怕不怕，我以后早早回家，有我陪着你，不会寂寞了哦。」


    倏地，慕敬霆感觉到自己心中急促的迸裂出一种强烈的感情，那样突如其来，伴着强烈的心跳，和全身血液的沸腾，他终于知道他对她的感情。


    以后，他会有她，他不再寂寞？


    真的吗？


    她能做到吗？


    他该相信她吗？


    「其实啊，我今晚想和陆竹哥说我不喜欢他，我喜欢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说不出口了……我喜欢你吗？」她歪着头疑惑的问他，这样简单的问题，竟把慕敬霆问的一愣。


    我喜欢你吗？


    喜欢，很喜欢。


    季瑶，我喜欢你。


    喜欢到想让你只看着我一个人，只和我在一起，只为我一个人脸红，只为我一个人心动。


    我爱你，你可能还不知道，因为，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等待一个人对他说：以后我会陪着你。


    他以后都不会孤单了，他不会像母亲一样，永远等着一个不会回家的人，她会陪着他，那么，她就是他的家。


    「不过说起来，花孔雀你吻技好烂哦……」季瑶嘿嘿一乐，感觉眼皮好重，「困。」她转身靠到沙发上，没到一分钟就睡着了。


    慕敬霆站在原地，两分钟后才回过神，他上前几步，蹲到季瑶身边，伸手抚了抚她脸颊边的长发，黑亮的长发在他的指尖绕了两圈，像是他此刻的心情。


    他没能将他的傻鸟困到笼子里，反而是他，被她吸引着，心甘情愿的走进「爱情」的牢笼。


    「以后，有你陪着我。」他轻轻将她拢在怀里，他知道，季瑶说的是真话，酒醉后的她，总是直率而坦诚的，也许，她也没发现她对他的感情，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对感情有些迟钝，但没关系，他可以慢慢来，他可以拉着她，慢慢走近彼此的世界。


    「傻鸟。」他唤她，继而勾起唇角，「其实，我也是一只挺笨的花孔雀吧。」现在才知道自己的感觉，还不算太晚吧。


    不过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他牵住她的手，淡淡微笑，如果是你的话，即使被背叛，那也没关系，因为，你是我的傻鸟啊。


    此处心安是吾乡，你，便是我的归乡。


    季瑶是被闹铃声吵醒的，睁开眼时看到的是熟悉的房间，她还怔了一秒，她怎么回家的？


    陆竹哥送她回来的？


    她坐起来揉揉脑袋，看到自己穿的仍旧是昨天的衣服，束缚的身上难受极了，她脱下旧衣服，换上新的，又把床单被罩扯下来，打算晚上洗了，一打开门，就闻到了阵阵香气，还有兹拉兹拉的声音，她走了几步瞬间定住了神。


    她没看错吧，在厨房站着的那个是慕敬霆？


    头一次看他起来这么早还做早餐呢，心中划过几丝奇怪，她转了转眼睛，无声无息地的去洗手间洗漱了，关门声响起，慕敬霆这才注意到季瑶醒了。


    洗脸刷牙之后，季瑶出来了，「洗好了？」慕敬霆问她。


    「嗯。」


    「来吃饭吧。」


    哎……有她的份吗？


    停顿了几秒，季瑶走到客厅的桌子那里，早餐倒也简单，面包片和煎鸡蛋，还有一些煎好的火腿，她坐下来偷瞄一眼慕敬霆，他今天怎么这么有心情做早餐啊？


    慕敬霆见她不动筷，说：「吃啊，再不吃凉了。」


    「哦。」


    她刚咬了一口面包片，就听慕敬霆说：「你昨晚喝醉了记得不？」


    吧嗒一下，剩下的面包片掉到盘子里，「我、我不会又说错什么了吧……」上次酒醉把私下叫他的昵称说了出来，他就把自己逼到墙角里，这次……


    她低头看了看面包片，难道……


    慕敬霆懒懒的瞥了她一眼，怕成这样，难道他还能吃了她？


    他顿了顿，摸摸下巴，嗯……吃还是会吃的，但不能操之过急了。


    「没说什么，对了，你昨晚怎么那么晚才回来，还喝了那么多酒？」


    季瑶啊了一声：「昨天不是和陆竹去看客户嘛，那个客户是个女的，好像还挺喜欢陆竹哥的，他就拜托我对那个女客户说我俩是情侣关系，然后那个客户不太高兴，就一直劝我酒来着，」她歪着脑袋，「说起来昨晚我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我是自己回来的，还是陆竹哥送我回来的啊？」


    「你自己，」他支起下巴，双目紧锁着她，「我发现你很闲啊，这么愿意假扮某些无聊的人的女朋友。」


    假扮女朋友，和某些无聊的人？


    额，那面前的你是不是也属于无聊的人呢？要知道最先让我假扮女友的人不就是你这只花孔雀么。


    大约是季瑶的眼神太过明显，慕敬霆明白了其中含义，他轻咳一声，「反正我是好心提醒你，省的有些人趁虚而入。」


    「趁虚？虚什么？」季瑶大咧咧的拍了他肩膀一下，「安啦，不会有事的，你看我俩合作这么久，出过一点事么，没有吧！」


    这话说得慕敬霆一噎，没出事？


    这女人亲了他两次好不好，还在酒醉的时候说那种话，弄得他现在脑子里都是她，还说没有事？


    季瑶因记不得这些事情，倒落得轻松，乐悠悠的吃完早餐，打算上班去了。


    临行前慕敬霆轻声问他：「如果下次陆竹还让你假扮他的女友你答应吗？」


    她转过身，想了下，「应该不会了吧，这次是他突然在吃饭的时候提的，也不是事先说好的。」她笑了笑，「你该不会是吃味了吧，放心吧，我和你才是长期假扮的，不会和别人的。」说到这里季瑶顿了顿，说起来，她也觉得报复慕清川够了，对他也没什么感觉了，慕敬霆这边似乎也不需要她做挡箭牌了，那是不是说，两人的契约关系已经可以解除了呢？


    慕敬霆站起身，走到季瑶面前，他本就身量很高，这样走近她身边，低头看着她时，令她不禁开始心脏跳快了几秒，这样的距离……就好像他伸开双手，就能拦住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抱住一样，联想到这一点，突然觉得嘴里发干，是不是之前吃的面包片太干了呢。


    然而慕敬霆并没有抱住她，他只是淡淡的问：「你可以假扮其他人的女朋友，那我可以不可以理解成，如果是别人，你也愿意和他住在一起？」他的语气再自然不得，听不出其中任何的情绪。


    于是季瑶想也不想的直接回：「不会啊，因为是你才和你住的，」在慕敬霆还未来得及辨明她是否是在暗示什么的时候，她追加了一句：「你对我又不会有什么兴趣。」


    他轻笑一声，低低的磁性，瞬间撩起你内心的心弦，他退开两步，饶有兴致的望着她，「你怎么知道呢。」


    语罢，便转身收拾餐具，顺带提醒季瑶上班要迟到了。


    她来不及多想，收拾了下赶紧出了门，可这一路上脑子里都是慕敬霆最后的那句话：你怎么知道呢。


    他什么意思？


    难道是说，他对自己有兴趣？


    这个想法一出季瑶就赶快否定了，怎么可能，那是可是慕敬霆啊，眼光高的要死，对她？

 第十七章

    季瑶晃晃脑袋，别瞎想了，她可不能被那只花孔雀给骗了，如果她问出那句话，指不定他会斜睨着她说：原来你这只傻鸟野心还挺大的，说罢，觊觎我多久了，看我们住这么久的份上，给你个机会好好表白，当然，我是不会答应的，哈哈哈哈。


    季瑶捂住眼睛，她才不会给慕敬霆羞辱自己的机会！


    到了公司，来的人不多，陆竹看到季瑶后笑着走到她身边，「早啊。」


    「早，陆竹哥。」


    陆竹踌躇几秒：「昨晚没经过你同意就那么说，对不起啊瑶瑶。」


    「没事没事，我也理解。」


    陆竹看着季瑶的笑颜，低叹了声，「还有就是，昨晚我突然说那些话，肯定吓到你了吧。」


    「什么话？」


    「就是我要送你回家时和你说的。」注意到季瑶迷茫的神色，陆竹小心翼翼的问：「你不记得了？」


    季瑶不好意思的挠脑袋，「我有个毛病，喝多了之后就不记得事了，你说什么了？」


    所以，她不记得自己表白了？


    昨晚虽然她没说拒绝的话，但她那样明显的神色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不记得了也好，再缓缓，还是会有机会的。


    「没什么要紧的话，」陆竹笑起来，「我买了早餐，一起来吃吧。」


    季瑶坐到椅子上，「不用了，早上我吃过了。」


    陆竹诧异的问：「你不是早上没时间做早餐吗？」


    「是啊，今天慕敬霆做了早餐，我就和他一起吃了。」


    陆竹的动作顿了顿，半响才问：「你和他……住在一起了？」


    季瑶的动作一僵，完了，一时嘴快，完全忘记这事了，她轻咳一声，点点头，「嗯。」


    「这样啊。」陆竹收了笑容，默默转身走了。


    季瑶看到他离去的背影，想着这样也好，陆竹哥对她好她知道，但总是这样也不行，这样让他误会了，总比当面拒绝他伤害他要好的多。


    之后便是投入工作，忙碌一天之后下班，巧的很，她刚刚下班就有人给她打电话，看到名字时她还愣了一秒，想了想对方是谁，接起电话，那边温和有礼的男声响起：「季小姐还记得我吗？」


    「记得，恒远的设计师王先生吧。」就是那个一见面就说对她一见钟情的王风，按理说这人年纪不小了，说这话时季瑶还是不太信的，而且他太过热情的态度也让季瑶略微有些不喜，一个不熟识的男人从见面就对自己表现的太热络，非但没让季瑶觉得欣喜，反而有几分奇怪。


    她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得到一个男人的喜欢就沾沾自喜，更何况她从小和男生接触多了，多少知道男人这样热情是有目的性的，这样急功近利的接近，让季瑶看不出几分真心，倒是怀疑更多。


    然而王风倒没想到季瑶的心思，说话一如既往的热情：「季小姐太生分了，叫我王哥好了，对了，今晚有时间一起出去吗？我有个东西想给你看看。」


    季瑶踌躇几秒，斟酌了下语言，「不好意思啊王哥，我今晚和人有约了，改天好吗？」


    「这样啊，挺不巧的。」


    「抱歉呢。」


    就在季瑶以为对方要挂电话的时候，王风突然叹了口气，「季小姐我也不遮遮掩掩的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说了，我挺喜欢你的，我这么大岁数了，就是冲着结婚去的，也不是想和你玩玩，我知道你有男朋友了，也没别的意思，就像和你谈谈，」他啧了一声，「这样吧，明天我俩聊聊，成不成的都在你，不行的话，我就当你哥，但我心底有些话，想当面和你说，你就当给哥一个面子，听哥说说心底话行不。」


    话说的这份上，他又是公司的合作伙伴，季瑶还哪里能拒绝，只好答应他明晚到一个餐厅见面，王风这才高兴的挂了电话。


    不过说起来，之前还有点怀疑，他这番话说的倒挺真实，季瑶没多想，上了公交回家。


    刚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浓香，换了鞋子进门，看到桌子上琳琅满目的菜，季瑶惊了下，她家……是来了田螺姑娘了？


    「回来了？」慕敬霆端着菜放到桌子上，「洗手吃饭吧。」


    原来不是田螺姑娘，是孔雀大人……


    这家伙变身厨男了？


    季瑶简直受宠若惊，洗了手开始吃饭，两人说这话，不知怎么，季瑶心底渐渐生出一种甜蜜温馨的感觉，要是每天回家，都能吃上这么热腾腾的饭菜那该多好啊。


    过会儿，她想起王风的事，「我问你，你说一个男人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一见钟情吗？」


    她以为慕敬霆会嗤之以鼻的说不可能，谁知他点点头，「会啊，但那个男人之所以会产生这个想法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他朝她淡淡一笑，笑容带了丝邪魅的味道，「他想上她。」


    他说这话时眼睛盯着她，直到季瑶脸颊染红，心跳加速，才满意的挑挑眉。


    「你思想太邪恶了！」季瑶红着脸说了句，继而低头扒饭不看慕敬霆，在听到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她莫名的觉得他似乎有所暗示，那句话不像是回答她的问题，倒更像是说他心中的想法一样，那么直白的说出口，让她的心脏又开始快速跳动。


    「我只是说出事实罢了，一见钟情，首先就是见，最想看到的就是对方的脸和身体，钟情的也是这些，就像你们女人，见到外表漂亮的花哨东西，即使知道对自己毫无用处也会买回家，这就是人的本能。」


    季瑶想了下，觉得有几分道理，可一联想到王风对自己有那种想法，她就觉得不太舒服。


    慕敬霆问她：「你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季瑶噎了一下，咳了两声，抬眸瞄了他一眼，没马上回答。


    慕敬霆本是随口一问，一见季瑶这态度，心理马上有了思量，原来她不是随意问这种问题的，他灵光一闪，难道，她是想对他说她对他一见钟情了？


    他勾起唇角，愉悦之余又有些懊恼刚刚把话说的太直白，会不会让她太过不好意思反而不敢表白了呢，失策失策。


    整个儿陷入愉悦状态的慕敬霆已经忘记，两人见面初期的时候，季瑶之所以会留给他深刻的印象，就是直接给了他一拳后，傻乎乎的进到了男厕所……


    季瑶要是知道慕敬霆的想法肯定会掀桌大喊一句：你哪里看出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然而就在慕敬霆暗自欣喜等待季瑶主动表白的时候，季瑶咳了声，低低的说：「那个，也没什么啦，就是之前认识一个人这么对我说来着。」


    慕敬霆听到这话，感觉整个人从艳阳高照的阳光下瞬间转移到北极的冰原上，「陆竹？」


    「不是啦，是一个客户，说是明天想见见我，」说到这她嗯了一声，转头和他说：「你说我最近桃花是不是太旺了呢，感觉就好像前二十多年的桃花运一下子爆发了，哎呀，我这一下子还真是难以承受呢。」


    慕敬霆看到季瑶美滋滋的样子觉得特别不舒坦啊，这死鸟知不知道她面前坐着个万中无一的完美男人，她眼里怎么还有其他花花草草呢！


    真是只不老实的花心鸟啊。


    他冷哼一声，「小心桃花运变成桃花劫。」


    「呸呸！」季瑶不满的瞪他一眼，「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啊。」她转念一想明白了，拍拍慕敬霆的肩膀，「安啦，我知道我现在是你名义上的女友，在没有遇到我喜欢的人之前不会怎样的啦，明天去见那个男的也只是把话说清楚，要对自己有点自信哈。」


    慕敬霆感觉到自己的眉毛一挑，他不自信？她哪只眼睛看出他不自信的！


    慕敬霆：「我很自信。」


    季瑶：「我知道，我知道。」


    这敷衍安慰的态度是几个意思？！


    「你不是说最近不想谈恋爱了吗？」


    季瑶一愣，「我有说过吗？」她哦了一声，「这不是暂时没遇到喜欢的么，要是遇到了就说不准了。」


    慕敬霆闻言怔住，沉默下来。


    说到这里季瑶放下筷子，「对了，我有个事和你说下啊。」


    「……嗯。」


    「其实吧，我现在已经不想报复慕清川了。」


    慕敬霆抬头看她，疑惑问：「为什么，你不是很恨他的吗？」

 第十八章

    「其实也不是很恨他的，最开始只是难以忍受吧，」她停顿片刻才又开口说：「明明以为是可以走到最后的人，他却在半路把我扔掉了，那时很怨恨他，也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了，我恨他，想报复他，其实只不过是放不下从前的一切，还想抓住最后的机会，心底其实还抱着一丝妄想以为能回到过去吧。」


    她低头笑了下，笑从前傻乎乎的自己，就算慕清川回头又能怎样，还是回不到过去的，汪诗情已经成为他们一道永远横越不了的悬崖，站在两边的他们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并肩站在一起，只是那时她还不懂。


    可当那天慕清川当着他的面扔了代表他们从前的戒指时，她才终于明白这点，她和慕清川已经永远回不去了。


    她是个懒人，对于已经对自己毫无意义的人来说，她已经无心面对，她不想慕清川再扰乱自己的生活，也不愿因为他和汪诗情战斗，不是惧怕，不是厌倦，只是没必要。


    当明确这一点的时候，季瑶知道，她已经完全放下慕清川了，这样也好，这样的结局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了。


    「现在慕清川对我来说已经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了，我不想报复他了，所以，以后就不用你假扮我男朋友了，」她马上补充一句：「当然，你要是需要临时要我帮忙的话什么的我也可以继续……」


    没等她话说完，慕敬霆突然站起来，「我吃好了，你吃完把桌子收拾了吧。」语罢就回房间去了。


    季瑶愣了下，嗯……她哪里说错话了？


    歪头想了想，还是很疑惑，等到吃完饭，她把厨房收拾了，奇怪的发现厨具很干净，没有用过的痕迹，待在角落发现饭店的名片时她忍不住笑了下，她就说嘛，慕敬霆这个大少爷怎么会做饭，果然是外卖啊。


    不过，他今晚有点奇怪哦，无论是说关于一见钟情那件事，还有她说起解除两个人恋爱契约的时候，她心不在焉的刷了碗之后回到房间，直到第二天早晨出门，她都没有再见到慕敬霆。


    忙碌了工作一天之后，下班刚出门，就接到了王风的电话，王风开车接她到了饭店，看到名字的时候季瑶注意到这和昨晚她发现的名片的名字一样。


    连续两天和不同的男人吃一家店里的饭菜，心情截然不同。


    和王风在一起的她，拘束有礼，脸上虽然笑着，却不如和慕敬霆在一起时的轻松。


    「季小姐想吃什么？」王风问她。


    季瑶这才晃过神，礼貌笑笑：「其实不用来这里的吧。」


    王风爽朗一笑，「是我想请季小姐的，起码让我单独和你吃个饭吧。」


    季瑶抿着唇，对于被人追求这件事，她还不太知道怎么应对，期间王风说了很多风趣的话，季瑶都尽量配合着，只是从始至终王风都没提昨天那些话，他不说，季瑶反而安心一些，吃过晚饭之后，王风提议到附近的公园走走，季瑶是知道这里有个靠湖的公园的，夜里景色也必然不错，她一直没有去过，也就欣然答应了。


    就在季瑶和王风一同去公园的时候，慕敬霆仍在家中。


    他没想过季瑶会主动提出解除契约，在她提出这件事的时候，他竟然开始恐慌，他竟然怕了。


    太可笑了，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么一天。


    没有了契约关系，他和季瑶算是什么？


    朋友？室友？


    不，这都不是他想要的。


    直到这一刻，慕敬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要季瑶，他要季瑶和他在一起。


    不是以朋友的身份，也不是现在这样不明不白的住在一起，他要堂堂正正的和季瑶在一起，站在她的身旁，告诉那些围在她身边的男人：季瑶是我的女人！


    她既然不说，那就由他来捅破这层关系好了。


    她会拒绝，这是一定的，不过没关系，他勾起笑容，魅惑又自信，他想要的女人，一定会属于他，更何况，对方是只傻乎乎的小鸟。


    他豁然起身，已经七点，季瑶却还没有回家，他拿出手机给季瑶打电话，两声之后对方接起：「喂？」


    「你在哪？」


    「我在西亚公园啊，怎么了？」就在这时，王风拿着饮料走向季瑶，边喊：「季瑶，我买好饮料了。」


    慕敬霆听到，马上猜到这男人便是昨天季瑶说的那位「一见钟情」了，他缓声对她说：「你等我。」他挂掉电话，穿上衣服迅速出了门。


    季瑶疑惑的看着电话，慕敬霆叫她等他，他也要来公园？


    这时王风将饮料递给季瑶，「给，朋友的电话？」


    「没什么。」她不想多说，接过饮料时用了些力。


    王风呵呵一笑，「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季瑶刚要回话，突然觉得手上有些湿润，她低头看了下，心中一惊，再抬头时王风仍是憨憨的笑着，几秒后，她展开一个清丽笑容，「是啊，他一会儿来找我，我们去那边坐会儿吧。」说罢便向人群走去。


    对于季瑶的提议王风并不是很愿意，但她已经自顾自的往前走，王风只能跟着她，边走边提议去另一边的湖边走走，说是更加清静自在。


    季瑶只看了一眼心便又沉了沉，何止是清净自在，根本是人烟稀少。现在接近寒冬，天气越发渐冷，大家自然也不愿靠在湖边走，她如同之前一样友好的笑了下：「还是不去了吧，要是一会儿我男朋友来了，看到我俩单独站在那里肯定会不高兴的，」她停顿了下，有些不好意思说：「我男朋友看起来挺随意的，但其实是个醋瓶子呢。」季瑶怕多说露出马脚，转身变朝人群走去。


    王风愣了愣，只得再跟在她的身后。


    王风微胖，脚步比起平常人来沉了些，季瑶听到那脚步声一步不离的跟在自己身后，不禁紧张地心跳加速，想要握紧拳头，却想起手上的瓶子不敢再用力。


    季瑶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王风今天叫她出来竟然心存不轨。


    她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来永兴市，人生第一次出这么大的远门，又是决定要在这个陌生的都市生活的，从最开始心底就有些忐忑，再加上之前临近毕业，临近假期，那两个月全国报道了不少女大学生失联的新闻，无一不是对自身防范比较弱的例子，其中几个女大学生的经历惨不忍睹。


    其中一个她看了最害怕，说的是一个女大学生在回家的火车上遇到一个年纪相当的男学生，两人一聊发现大学邻校，又是同乡，对方长得清秀帅气，谈吐得体，那个女大学生当时就心动了，于是当这个男同乡提出让她帮他提些东西送回家的时候，那个女大学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然而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胡同口时，这个女大学生被打昏，当天她的父母没见她回来以为她错过班车就没当回事，可是第二天仍没有联系到时才着急了，在经过一个月后，这个女大学生终于被找到了。


    是在一次打击人贩的活动中找到的，仅仅不到一个月，这个女大学生的父母再见到她时，发现她神情呆滞，衣衫褴褛，本来烫染的秀发已经枯黄无光，整个人都发臭了。报道里说这个女大学生在被人骗到胡同打昏后就被那个男同乡给卖了，之后被轮～奸数次，并被灌下各种药物，所以已经精神失常，期间她遭数次殴打，造成轻度残疾，虽然已经被救出，下半辈子已经毁了。


    新闻上一寥寥几行字看的她当时直揪心，一次不小心，也许就会毁了一生。


    正因为这些报道，所以当时她看了很多异地女生保护自身的方法，对于陌生人她是有些防备的。


    可因为对方是王风，一来他是她们公司的合作对象，二来从一开始他就对她很热络，从一开始就说对她有好感，所以让她降低了防范性。


    可就在刚刚，王风递给她饮料时，她因为握住时力气大了些，便感觉到手上湿润了，盖子明明没打开，怎么会有水流到她手上呢？


    公园有一些供人休息的桌椅，季瑶走过去坐下，状似无意的将瓶子放到旁边，趁着王风跟在身后还没过来，她眼神自己的观看饮料瓶，果然，在瓶口下方有一个小小的针孔，因为很靠上所以不仔细的话根本注意不到，王风买的这个饮料是硬塑料的运动饮料，瓶身很硬，如果她刚刚没有用力握住水瓶，使得里面的饮料被挤出来流到她手上，她怎么会注意到这小小的针孔。

 第十九章

    好险！


    季瑶心底十分庆幸，可之后便更加紧张起来，这饮料是王风买的，十有八九便是他做的手脚，可是……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时王风已经做到季瑶对面，他朝她笑笑：「季小姐累了？我以为吃饭完你会想走走的。」


    他这么一说，季瑶的心又提起来了，刚刚的饭菜里他是不是也做了手脚？


    这个想法很快被季瑶否定了，如果他之前在饭菜里做了什么，他肯定会提出送她回家，或者去更偏僻的地方，不会挑在这里，季瑶看了手机，已经快九点了，现在天冷，可能再过半小时，这些人群会渐渐散去，她抬头看向王风，看来他都算计好了，无论这饮料里他加了什么，肯定是不安好心的，现在更应该想好怎么全身而退，她计算了一下时间，慕敬霆就算开车来，也要起码半小时的，但目前更主要的是，一切还都是猜测，她不能轻易做出什么举动，倒不是怕误会，而是怕事情朝向她无法控制的方向走。


    于是她点着头对王风说：「穿着高跟鞋走多了就容易累，再说这边人多些，热闹。」


    「呵呵，也是。」王风憨憨应着，一时无话，王风咳了一声，拧开自己的饮料喝了一口，又伸手将季瑶面前的饮料拿起来，小心翼翼的打开，季瑶细心观察他的动作，发觉他只是拧着瓶口，并不似平常人一手握着瓶身，一手拧开瓶盖，心下明白，这个针孔绝对是王风用针头扎进去的，他这样拧开瓶盖就是为了不让季瑶起疑，也是为了不让水从针孔里流出来，可惜他没算到，季瑶已经发现这个针孔了，他拧开之后递给季瑶：「季小姐喝吧。」


    季瑶接过，注意到他的表情并不似刚刚吃饭一样自然，这样的冷天，他的额头上竟然有点点汗珠，眼神盯着季瑶，不时看看她手里的饮料瓶，看来他做这种事可能是初次，心底肯定也是紧张的。


    她不紧不慢的把饮料放下：「天太冷了，这饮料也挺凉的。」


    王风哦了一声，「那我去给你买奶茶哈。」说着转身就去不远处的奶茶店，不时回头看季瑶一眼，跟她挥挥手，像是怕她跑了一样。


    要是刚刚没看到饮料瓶上的针孔，她可能还会以为王风是个心细体贴的男人，可现在……奶茶杯更容易往里面加东西了，只要在吸管里一放，神不知鬼不觉，还好刚刚王风没想到，趁着王风不在，她给慕敬霆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她马上说：「你在哪？」


    他听出她语气不对劲：「路上，怎么了？」


    这时王风拿着奶茶走过来，她装作平常接电话的样子快速和慕敬霆说：「我这边有点不对劲，你能快点来吗？」


    「好，我马上到。」


    季瑶把自己的具体位置说了下，就听慕敬霆说：「你继续和我说话。」


    季瑶明白他是想争取时间，现在她不能匆匆走了，不然可能反而会引起王风的怀疑，引出她所不能意料的下一部动作，最好就是现在和慕敬霆聊天，装作不得不接电话拖延时间，慕敬霆一来，起码王风一个人面对他们俩，无论身份还是行动都会有所顾虑，这样一想，季瑶的心定了许多，耳边传来慕敬霆的声音，她的神情渐渐放松，这样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是从不曾在王风面前展现的。


    王风的脸色顿时冷了几分，他默默将奶茶放到季瑶面前，季瑶朝他点点头，歉意一笑后便别过脸继续讲电话。


    其实大部分是季瑶在说，偶尔停顿两下，慕敬霆会问问她情况如何，因为王风并没有真的做什么，季瑶也不好衡量，只是暗示现在情况还好。


    事实上，她这样一边讲电话将王风晾在一边是挺没礼貌的，和之前她的行为不符，但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那边王风见季瑶兴致勃勃的讲着电话，丝毫不碰饮料，就连他递到她手上，她只是接过去然后隔一会儿就又放到桌子上了。


    这时慕敬霆说：「我快到了，你不要冲动，千万别说错话。」


    「我知道，你也注意点安全，我……」


    嘟的一声响，季瑶那边就没声音了。


    慕敬霆心猛地一跳，快速回拨，却传来已关机的提示音，顿时心急如焚，车速又加快许多。


    季瑶看到王风将她的手机关机，然后笑着又放回桌上，刚刚他无声无息的走到她身边从她手中抽出手机，迅速的挂了电话，要是以往她肯定会生气，但看着似笑非笑的王风，脑中想起慕敬霆的警告，她稳住心神，开口问：「王先生这么做什么意思？」


    王风笑笑：「我只是想好好和你说会儿话，就一会儿，抱歉，擅自挂了你的电话。」


    她能说什么？


    这次她没再笑，而是低低的吸口气说：「王先生想说什么？」


    「就是昨天我和你提的，我这么大岁数了，周围这么多人我也挺有压力的，季小姐能陪我到湖边那里吗？」


    看着眼前温善的面孔，季瑶真搞不懂这人想做什么，但她肯定不会跟着他去那里的，所以季瑶装作思考了一会儿的样子，然后缓缓说：「不行。」


    王风显然惊讶几分，他话里已经暗示是想和季瑶示爱的，几次接触下来，感觉季瑶也是那种很顺从体贴的女人，他已经说得这样直白，没料到季瑶竟然会这么直接的拒绝他，这不符合他之前观察她的性格。


    可很显然，对于这点季瑶很坚持，「王先生，我觉得未免误会，还是就在这里吧，我刚刚也说了，我男朋友就要来了。」她在暗示他，也在保护自己。


    然而当王风听到这句话后，像是被刺激了一样，竟然一把抓住季瑶的手：「就几分钟，季小姐不会这个面子都不给吧，我保证，说完那些话之后，我以后再也不会找你了。」说完他又松开她的手，表情庄重又认真。


    这样委屈求全，对方又是公司的合作对象，要是心软纯善的人就算心中担忧，恐怕也会跟着去了，但季瑶不同，她骨子里是有些倔扭的，越逼着她，她越不愿意。


    所以她看着王风说：「无论你说什么，我想我的答案你已经知道了，没必要这样吧。」她说这话时眼神直盯着王风，看得他直心虚，额头的汗珠表明他的焦急。


    很快他又转了话：「那好吧，今天就这样，我送季小姐回家吧。」


    「不用了，我男友很快就来了，我在这等等他。」


    她这么一说，好像王风更着急了，一把抓住季瑶的手腕，「你跟我来。」说着就扯着她要走。


    季瑶可不是那种温顺的女人，一用力就甩开他，厉声问：「你做什么？」


    「我只想和你说几句话，你过来！」说着又要抓季瑶，她一下子避过，两人的动作已经引起周围一些人的注意，但季瑶也知道，男女体力差距很大，如果王风下了狠心，她未必能全身而退，一时之间季瑶方寸大乱，焦急异常。


    王风已经拉住她的胳膊，想用力将她拉走。


    「王风。」远处有人喊王风，声音低沉熟悉，两人同时闻声看去。


    穿着一身黑色风衣的慕敬霆大步从远处走来，微风吹乱了他的额发，却让人更能看清那双在暗夜也熠熠生辉的黑眸，那双黑眸幽深无限，让看琢磨不透，可一眼望去，便让人心神一凝，这是以生俱来的气势。


    当季瑶看到他时，混乱的心顷刻安静下来，刚才慌张的心境瞬间消失无踪。她直直的望着他，看着他走到自己身边，将脖子上的围巾缠到她的颈项上，带着他体温的围巾暖着她的脖子，抬头看到那双墨瞳里盈着淡淡的笑意，在深秋中显得十分温暖。


    下一秒，他一臂将自己半搂在怀里，他像个火炉一样，热腾腾的暖着她的身体和她惊惧不安的心，头上传来他低醇的嗓音：「这么冷的天穿的这样少，看你冻得脸都红了。」


    他低笑一声，过会儿才对面前的王风道：「很久不见了，王风。」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松开了拉住季瑶胳膊的手，他看着面前的慕敬霆，冷冷地吐出一句话：「你还敢来见我。」


    那语气，真真是怨恨无比，连表情都是从没见过的阴冷，季瑶注意到时才豁然明白，她终于知道之前对王风隐隐不舒服的地方是什么了，这人在她面前永远是那样憨憨的笑着，像是没有第二种表情一样，再看如今他的神色她顿时明白，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第二十章

    然而还有一点更令她惊诧，原来，王风是认识慕敬霆的。


    「看来小情说的没错，你还真挺在乎这个女人的。」王风看了眼季瑶，眼神冷漠，语气轻蔑，再没有之前的热络。


    季瑶第一次见到人在她面前有这么大的转变，不由的愣了。


    慕敬霆听到他的话稍挑眉：「我当是谁，原来是汪诗情吩咐你的。」他低笑一声，「看来这辈子你就想当汪家的一条狗了，只可惜你想当，人家也未必愿意要。」


    「你——」王风愤怒的瞪大眼睛，原本憨厚的面容瞬间狰狞起来。


    看的季瑶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下一秒一只大手覆上她的手背，伸进她紧蜷起的手心，五指游走，探进她的指间与她交缠，他的动作自然熟稔，却让她在这冷夜中渐渐体温升高，与他交握的手中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意。


    这小小的动作王风并没注意到，他哼笑一声：「就算我是汪家的狗，也比你这丧家犬来的强！」现在谁不知道面前这个曾经叱咤永兴市的慕家大少已经被赶出慕林集团，成为一个彻底的失败者，以前他也许还会惧怕慕敬霆，现在可不会了。


    对于他的怒骂慕敬霆丝毫不为所动，他甚至还淡淡的笑了下：「所以你也只有这时候才敢有所行动吧，不过你也只能在女人身上打打主意，连出现在我面前都不敢，你呀，就这么些胆子，」他笑出声：「论起失败来我是真比不上你，算了，你走吧。」


    一番话说的王风无地自容，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慕敬霆现在明明什么身份地位都没有了，还用以前的语气和他说话，他甚至不将他当成一个对手！


    这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在慕敬霆面前就像是一条狼狈的狗，冲他恶叫几下，高高在上的他看都懒得看一眼，慕敬霆永远是这样！


    对于这一点，他恨！恨到骨子里！


    「呵，你以为你还是之前的慕少了么！」王风冷冷道：「今天来的还好是我，要是小情来了，你以为你还能用这种态度，别忘了，是你害死了小华！」他说的愤怒，甚至威胁般的朝前走了一步。


    「哦，我明白了。」他低吟一声：「所以你现在想报复，那我问一句，你是以什么身份呢，抛开这点不说，你是想怎么报复，找我女人的麻烦吗。」


    这次慕敬霆连笑都懒得笑了，话说到这份上，连王风自己的脸色都尴尬的白了几分。


    的确，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慕敬霆的话，太下作了！


    王风也是一时糊涂，但按照小情的话说，季瑶并不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可几次接触下来也觉得她很随和，但今晚他却发觉季瑶和之前很是不同，是他小看了她，他在伪装的时候，也许她也在探查他。


    王风沉默下来，脸色变换，青了又白，他不是一个浑人，要是不顾一切发个狠也许还能痛苦一下，他也不是一个聪明人，能转换情况全身而退，他介于这两者之间，是个蠢笨的糊涂人，所以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和慕敬霆打一顿，他怕真撕破了脸皮，可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他又不甘心。


    慕敬霆就是看准了王风这种人，真是愚笨到了极点，如若今天是慕清川遇到这种情况，他马上能够摆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笑意盈盈的与他说话，三两句就会将这种境遇解除，对于忍耐这一点，他倒是很佩服他这个弟弟的，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一点，例如眼前的王风。


    慕敬霆淡声笑着：「看来你是没话说了，我还是那句话，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他这话一出，激的王风更加愤怒，就在王风挣扎是否要撕破脸皮的时候，一旁的季瑶抬起头，踏前一步：「王先生。」


    她一出声，两个男人的注意力便都转向她：「你之前和我说的话无论真假，我现在都给你一个答案，」她拉了拉和慕敬霆相握的手：「这是我的男朋友，所以我希望你能履行你的诺言，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她双目望着王风：「我想作为一个男人，你一定不会食言的吧。」


    王风怎能不知季瑶是在给他台阶下，当然他也知道，她说这话也不是为了他，但也足以让他重新对她刮目相看了，看来小情之前和他说的那些话并不能全信，他点点头：「我会遵守承诺的。」顿了顿：「季小姐，如果你够聪明就应该知道不应该和他在一起。」


    慕敬霆闻言眯了眯眼，嘴角轻轻抿起，这次他倒真有些动怒了。


    其实王风这话说得倒不仅仅是因为和慕敬霆的私仇，以慕敬霆之前的名声，再加上他现在被赶出慕家的形式，的确，他不是一个理想的交往对象，如果季瑶为的是名利，只要稍稍想想就知道现在不应该和慕敬霆再有任何瓜葛了。


    可季瑶听了之后笑了下：「可惜，我从来不是什么聪明人，更何况我也不相信你。」要知道慕敬霆给她起的外号就是傻鸟呀。


    王风想来也猜到几分，他叹了口气：「是这样么。」


    季瑶嗯了声：「我先走了。」说着拉着慕敬霆走开，本以为慕敬霆会不情愿，没想到他倒是很顺从的跟着她走了。


    季瑶有些意外，心底也渐渐产生一种感觉，就好像手里拉着一只猛犬，本来以为他会大开杀戒，没想到就这么乖乖的由她牵走了，还挺有荣耀感的哎～事实上，慕敬霆并不是很在意王风的出现，他现在的注意力都在季瑶身上，所以季瑶哪里想得到，手上牵着的野兽不吃其他动物，是因为想要的猎物已经在嘴边了，只要一伸口就能吞到肚子里，所以他怎么能在乎其他人呢。


    起初是季瑶拉着慕敬霆，到了公园门口，慕敬霆走到前头，带她到车旁，两人进车，慕敬霆启动车开向家，开了一会儿，他低低笑出声，季瑶本就有点忐忑，他这无名的一笑，吓得她一哆嗦。


    「原来你的‘一见钟情’是王风，」他继续笑着：「你的品味真是有够差的。」


    季瑶没好气的说：「是他说对我一见钟情的，又不是我对他。」她想了想试探问了句：「你以前认识他？」


    他嗯了一声：「你要是之前和我提了名字我今天绝对不会让你见他的，也不会出现今晚的事了，不过说起来你怎么发现他不对劲的？」


    季瑶就把发现王风递给她饮料瓶上有针孔的事说了。


    「今天我要是不来，你可能真就完了，这种手法他们以前就是经常用，那饮料瓶里注射的东西可以让你几分钟内就失去意识。」


    她发现慕敬霆明显脸色阴沉，他在下个路口一个甩尾就将车掉头，车速也明显加快，季瑶被吓了一跳，忙问：「你要干嘛？」


    「我宰了那小子，」他怒极反笑，「主意打到你身上还敢对你用这种手段，我之前倒小看了他！」


    季瑶第一次看到慕敬霆露出这样的表情，她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但结果一定很严重，她握住他的手臂：「我这不是没事嘛，我们还是回家吧。」


    他冷冷的看她一眼：「怎么，你难不成还心疼王风。」


    他语露讽刺，季瑶听得心头仿佛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在意那个人啊，我是为你着想，否则刚才我干嘛拉着你走。」


    慕敬霆低笑一声：「为我着想？」他将车泊到一边，熄了火，车灯都熄灭了，他侧头望着季瑶：「我倒要听听你怎么为我着想，你是觉得我找到那个王风之后会输是吧，你也觉得我现在是个没用的废人是吧。」


    他这一句句哪里是询问，根本就是下了定论，季瑶听得心里委屈又愤怒。


    「你发什么疯，我在你眼里是这种人吗？」她愤怒的看着他：「我们认识不是一两天了，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从一开始我跟你定那个鬼契约的时候为了就不是那些个虚东西！」


    「我知道你生气是为了我，可你去找王风要怎么样，把他打死还是打残，不说结果如何，第二天那些新闻微博上肯定又乱七八糟的写一通，这下可好，原本的天之骄子沦落在街头和人打架，好看么！」


    季瑶觉得心头一阵委屈，甚至连眼圈都热了，她也不知道她现在心里哪来的这么复杂的情绪，可她不想在他面前哭，深吸了口气，索性不想管了：「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对你也没用了，我们解除契约好了，就这样吧。」

 第二十一章

    说完她就去解身上的安全带，她现在一秒钟都不想和慕敬霆呆在一起了！


    其实在季瑶说第一句话时慕敬霆就有些后悔刚刚说那些话了，他见季瑶气得要下车，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低低的喊了一声：「季瑶……」


    她气得一把甩开他的手：「别碰我！」


    她一肚子的怨气怒气，越是着急越是摸不到解开安全带的搭扣，眼角看到慕敬霆的手又伸过来，她啪地一下打开，怒道：「说了别碰我！」


    就在这时，慕敬霆迅速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一只手摸到季瑶的脑后，将她的脸抬起来，另一种手按住她的肩膀，身子一探，季瑶就觉得眼前一黑，不止是眼前的光被挡住，她的唇也被牢牢的封住，她顷刻定住了，直到几秒后她感觉到自己口腔中多了一条不属于她的异物时她才反应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呆愣的瞪大眼睛，任由慕敬霆在她的唇上舔舐辗转，他的舌仔仔细细的探寻她的口腔，直到她呼吸不过来，他才终于稍稍松开她。


    一获得自由，她马上大口呼吸，刚刚由于震惊而停止转动的大脑也因为获得氧气开始运作起来。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车内如此狭小，她仿佛能听到车内回荡着她紧促的呼吸声，可就连她吸入口腔的空气，都带着慕敬霆的味道，也不知是因为他离她特别近的缘故，还是刚刚他的味道还残存在她的口中。


    她感觉到慕敬霆的手指在她的耳廓边细细抚摸，那低沉熟悉的嗓音近在咫尺：「你还来劲了，看我敢不敢碰你。」


    季瑶被这话惊得抬起眸，夜色深沉，寂静无风，饶是这如此暗沉的黑夜中，那双眸子仍是在车内闪闪发亮，那样近的望着她，像是要将她禁锢到这黑色的网中。


    她微微睁大双眼，怔怔的望着慕敬霆，他……疯了吧。


    疯了疯了，都疯了！


    季瑶回到家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她只记得那时在车里她把慕敬霆猛地推开，怎么也打不开的安全带竟然一下就解开了，打开车门跑出去的动作一气呵成，她甚至不敢回头确认慕敬霆有没有追过来。


    回到家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紧关房门把自己锁起来，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声音，过了半小时后屋内仍是静寂一片，她紧张的情绪才松缓一些，回过神时又不禁在心底埋怨自己，她跑什么啊！


    做了亏心事的人又不是她，她干嘛像被烧着了尾巴一样的逃。


    想到这里她不禁摸了摸唇，脑中又想起刚刚辗转在唇上那霸道的力度，她的脸腾一下变得火热，她脸红个什么劲！


    都怪那个花孔雀！干嘛突然亲她！


    还说什么看他能不能碰她，吵架不带这样的啊喂！


    对，她没错，错的是那只花孔雀，她心虚害怕个什么劲儿。说着她壮着胆子把房门打开，坐在床上等着慕敬霆回来兴师问罪！


    慕敬霆没等来，自家妈妈的电话倒是等来了，季瑶捧着手机和季妈妈聊了好了一会儿，季妈妈问她和陆竹发展的怎么样了，季瑶无奈的说根本没事，于是季妈妈就着急了，非要季瑶回家一趟和她好好谈谈，季瑶左劝右说的才稳住季妈妈，母女俩又聊了一会儿才撂了电话。


    季瑶想想也挺长时间没回去了，就把行李箱拿出来，把夏天的衣服放进去，打算回家拿几件冬天穿的厚衣服。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听到砰地一声响。


    季瑶心咯噔一下，想必肯定是慕敬霆回来了。


    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脸上发热，心底还有还未平复的气愤，这花孔雀，今晚晾他一晚上让他好好反省一下，明天我再收拾他。


    想着她站起身就去关门，可当走到门口就见一身酒气的慕敬霆站在门前，目光阴冷的望着房内，这样的眼神让她心神一颤，本来聚集的怒气被压过去，甚至忘记要把门关上的动作，就在她想起的一瞬间，慕敬霆已经自顾自的走了进来，他的眸光落在季瑶收拾的行李箱上，几秒后，突然轻笑一声。


    他这奇怪的反应激的季瑶有些不安，她清了下嗓子：「你、你进来做什么，出去。」她可是还在生气呢。


    然而慕敬霆并没有听出她的话，反而坐到她的床上，一双暗沉的双眼紧盯着她。


    那种感觉又来了，之前在车里，他也是这么看着她的。


    「原来你这么讨厌我啊。」他低声说着：「被我吻了就让你这么生气，甚至想要马上就搬走吗，我倒是没想到自己不受欢迎到了这种地步。」


    哎？


    季瑶愣了几秒，察觉出他误会了什么，可还来不及解释，他的人已经走到自己面前，强烈的酒气扑鼻，他离她那么近，从那酒气当中她还能闻到属于他的味道，之所以能够这么快的分辨，可能是因为刚刚那味道还残留在口中的缘故，她倏地回忆起那时他的举动，条件反应般的退了一步，这动作像是激怒他一般，他突然扼住她的双臂，低下头来：「这么讨厌我的话，当初为什么愿意和我住在一起呢。」


    「慕敬霆，你发什么疯！」她忍无可忍，「从刚才你就不对劲，到底怎么了啊你。」


    「我怎么了，你不知道吗！」他低吼：「明明是你先说的，你高兴遇到我的，你愿意陪着我的，不是吗，为什么现在要逃，原来你说的都是假话吗！」


    季瑶懵懂的看着她，完全不理解。


    对了，那是她酒醉后的话，她不记得的。


    她迷惑的眼神像是一盆水浇到慕敬霆的头上，从头冷到心，他渐渐松开他的胳膊，神情从狂躁渐渐变得平和，到最后甚至有些柔弱，他将头靠在她的颈窝里，想抱着她又不敢，只是轻轻地笼着她，而季瑶被他一系列的话已经弄糊涂了，可她没有拒绝他的靠近。


    她的接纳像是轻轻鼓舞了他，他动作很轻的抱住她的细腰，将她推到门上，又慢慢的拉她往下，她迷惑的坐在地上，慕敬霆跪在她身前，脑袋仍旧靠在她的脖颈初，偶尔那细碎的头发会刺到她柔嫩的肌肤，惹得那里痒痒的，在她不知是该推开他还是开口询问的时候，那接近祈求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准走。」


    「不准走……」


    季瑶瞬时睁大了眼睛，眼前的男人……在用这种渴求的语气让她不要走。


    这一刻她的脑中掠过很多信息，她第一个想法就是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眼前的人是慕敬霆，他是她前男友的亲哥哥，他和她，本应该没有任何交集的，可却在奇异的情况下相似，用着接近荒唐的方式绑在一起。


    慕敬霆是骄傲的，连遭打击亦没有折下他的傲骨，无论是被丑闻污蔑，亦或是撤继承人之位，他始终扬着清淡的笑容面对众人。


    而现在，他将她压倒在门上，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用着近乎恳求的语气说：不准走。


    他可是慕敬霆啊，极度自恋又傲娇，他怎么会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季瑶以为自己听错了。


    很快他又加了一句：「否则，我就把你关到笼子里。」


    这句话听得季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他真把自己当小鸟了啊，还关到笼子里。


    她撇了撇嘴，不客气的推了他一把，他倒是顺从，一下就把他推开他，只是始终低着头，和刚刚气势逼人的样子相距甚大。


    唉哟，还会装可怜了，季瑶瞪了他一眼，可惜对方看不到：「我说你什么意思嘛，今晚你就没正常过。」


    某人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季瑶突然想起自家小时候养的狗，每次犯错时她训它，也是这样耷拉着脑袋，表达我错了的样子，她不气了之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扑倒她开始舔她，真是太像了，可是那只小狗养了不到一年就被他爸爸给卖掉了，季瑶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想起这件事，只是她心底突然软了一块，本来对慕敬霆的怒意和莫名其妙都少了许多，算了，就当被他舔了一口，也不会少块肉。


    她低叹一声：「好啦，我不生你气行了吧，以后别在那样就好了。」


    慕敬霆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微微侧头看了下旁边的行李箱。


    季瑶明白了，她默默站起身，低头看着他：「什么都没搞清楚就乱下结论，谁要搬走了，我这是打算回家取衣服好不好，真是的，一回来就莫名其妙的抓人家胳膊。」说着她揉揉手臂，这死孔雀下手真狠，不应该这么轻易原谅他的。

 第二十二章

    慕敬霆抬起头望着她，轻声问：「你……不是要搬走？」


    季瑶已经走到一边了，她觉得酒后的慕敬霆属于绝对的危险型，听到问话她翻了个白眼：「我租期还没到呢，房钱都给了我干嘛搬走啦。」


    她没提刚刚被慕敬霆强吻的事情，下意识的想回避，总觉得如果再提起，事情会朝向她无法预计的方向，她小心翼翼的瞥了慕敬霆一眼，怕他突然再提起那件事，心底又有些焦躁，她都原谅他了，他要是还主动提起，那她就非得让他出出血了！


    可这一眼望去，就发现某人瘫倒在地。


    季瑶被吓得不清，忙走过去，一看发现原来慕敬霆睡得正想，她无语的看着他，拜托啊，她这一晚上被折腾的还不够吗！


    从发现王风给她饮料加东西，等他来接她，再到他莫名其妙的发火强吻自己，到现在他还睡到自己屋子了！


    她是不是上辈子欠他的呀。


    季瑶尝试拖下慕敬霆，发现他不是一般的沉，去他房间是不可能了。


    最后死拉硬拽的把他拖到自己床上，而慕敬霆从始至终眼皮都没动一下，睡得太香了！


    季瑶坐到他身边，坏心眼的拍拍他的脸，果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之前也看过慕敬霆的睡颜，只是那时和他还不熟，突然想起上次也是这样，她照顾酒醉的他，还被他占了便宜，和今天的情形有些重叠。


    「你这花孔雀，还真是过分啊。」她小声说，有点怕被听到，「占了便宜还一副朝我讨债的样子，凶死个人了。」她朝他吐吐舌头，躺在她床上的慕敬霆还是一动不动，睡得安稳极了。


    季瑶也是无聊，就坐在他身边，低低凑近，看着他挺直的鼻梁，和偶尔颤动一下的睫毛，他喝醉了的时候是这样的哦。


    她想了下，那她喝醉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她对她喝醉后的事情都不太记得了。


    她突然想起慕敬霆那句话：明明是你先说的，你高兴遇到我的，你愿意陪着我的……


    她倏地低头看着慕敬霆，睡着后的他睡相很好，没有平时骄傲的不行的表情，很沉静的样子，这样看上去的他比起醒着的他要乖顺很多。


    她说过那样的话吗？


    他一直记得，这样在意的吗？


    季瑶伸出手，突然好想摸摸他的脸，可就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停下来了。


    她喝醉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和慕敬霆说这些话的呢，她还说了什么？


    踌躇片刻，季瑶站起身去慕敬霆的房里找出他的被子给他盖上，她自己去了慕敬霆的房间去睡，躺到他的床上，季瑶并不能像慕敬霆那样安眠，屋子里都是属于他的味道，即使刷了牙，她的嘴里好像还残留着一些不输于她自己的东西，烦躁的翻了个身，叹口气，真是的，她到底怎么了。


    慕敬霆是先醒了的，很快他就察觉到这不是自己的屋子，他的床没有这么软。


    起来打开窗帘发现果然是季瑶的房间，他沉默的坐回到床上，注意到旁边的整理一半的行李箱他愣了一瞬，原来……她不是要搬走。


    他暗自叹口气，昨晚真是太冲动了，什么都没想清楚竟然直接吻了季瑶，连他都没想清楚，只是那时看到季瑶那样拒绝的反应，下意识的就想吻她。那只傻鸟气性那么大，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他出了季瑶的房间，洗漱之后轻轻推开自己的房门，果然看到季瑶躺在他的床上缩成一团，娇小的身子蜷着，真像一只乖顺的小鸟，看到她睡在自己的床上，他的心情相当不错，嘴角弯了弯，轻轻又关上了门，打电话叫早餐去了。


    季瑶是被香味勾醒的，昨晚几点睡着她已经忘了，脑袋乱七八糟的，突然闻到一阵阵的香味，肚子自动就咕噜一声，她就醒了。


    慕敬霆的床真硬，她这一晚上都没睡好，下了床走出房间，刚好就碰到慕敬霆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两人视线一撞，季瑶先别过头话也不说的往卫生间走。


    慕敬霆是心虚，倒也没像往常一样逗季瑶。


    洗漱之后季瑶出来，沉默的坐下开始吃早餐，期间慕敬霆和季瑶都没说话，要是外人看到这幅场景，真得啧啧嘴暗叹一声奇怪。


    十多分后季瑶先吃完，放下筷子回了房间，直到她关了房门，慕敬霆才抬起头，她这是生气了，还是不生气了呢？


    要是生气了不可能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吧，季瑶也不是那种爱玩冷战的女人。


    要是不生气了，怎么一直不说话呢。


    慕敬霆一时琢磨不透。


    十几分后，季瑶换了套衣服出门，慕敬霆诧异的挑眉，今天是周末，也不上班，她这么早出去做什么？


    虽然疑惑，但他也没开口，想着要不一会儿打个电话问问曲声，让他给自己支个招，哪怕被曲声笑话也罢了，追女人怕什么丢脸。


    谁料到季瑶没给他场外求助的机会，她咳了一声，也不看他，只是低声说了句：「那个，跟你说声，我回家去了，这几天就不回来了。」说完从房间里拖出行李箱匆匆往外走，慕敬霆一闪神的功夫，季瑶已经走到门口了。


    不好，这傻鸟是要逃啊！


    这个想法一出，他摔下筷子，几步就追到门口，一把拉住季瑶手里的行李箱，季瑶诧异的回头，脸上还有些慌乱：「干嘛呀。」


    这一瞬间慕敬霆突然明白季瑶从早上就沉默的原因，这丫头是想糊弄过去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出门一阵子，回来就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想的挺好啊。


    这的确是一个化解尴尬的好办法，但问题是，他不想化解。


    他不想过几天季瑶开开心心的从家里回来，还有可能拉着陆竹一起回来说他们交往了，正好契约解除，她圆满了。


    想到这里慕敬霆朝季瑶露出一个笑容，你想的美。


    纵然昨晚他冲动行事，但在他的字典里没有后悔两个字，已经落网的鸟儿怎么能再让她展翅飞走，起码也得先在嘴里过一遍留个印记才成。


    看到慕敬霆的笑容，季瑶打了个冷战，她解释道：「我说了，我要回家，不是搬走。」


    「你很着急吗？」


    她顿了顿：「也不是那么着急。」


    「我有事和你说，先回来。」说着他从季瑶手中拿走行李箱，直接往里走了。


    没行李箱怎么回家，季瑶犹豫一会儿，只能跟上去了。


    慕敬霆把行李箱放到一边，倚靠在一边的沙发上，抬抬下巴示意季瑶：「坐。」


    季瑶搞不懂他要做什么，默了一瞬，顺着他的意思坐到他对面。


    他沉默片刻，手指点了点：「你之前和我说，不想报复慕清川，想要和我解除契约关系？」


    季瑶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点点头。


    「我答应了。」他叠起双腿，「既然你已经想好了，我现在也不需要临时的女伴，那么就如你所希望，解除契约好了。」


    他这样爽快的答应，反而让季瑶心里生出一种不自在的情绪，明明是她提出来的，她为什么还要因为他答应而不高兴，难不成她希望他拒绝自己的提议，还希望当他名义上的女友吗。


    别开玩笑了，她才没那么别扭呢。


    顿了顿，季瑶嗯了声：「我知道了，挺好的。」她点着头：「那你说完了，我就走了。」她站起身，想去拿行李箱，可马上被慕敬霆叫住：「这么着急做什么，我话还没说完。」


    她突然开始焦躁起来，重新坐下来别过脸：「要说什么一起说吧。」反正他们现在就是房租和房客的关系了，身为房客的她不能得罪房主的吧。


    慕敬霆将腿放到茶几上，淡淡一笑：「我给你升职吧。」


    她诧异：「什么升职？」他也不是她老板。


    「原来你是我的假女友，现在给你升职称成名副其实的真女友，怎么样？」他挑了挑眉，看着呆若木鸡，不对，是呆若木鸟的季瑶。


    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季瑶的第一个反应是：他怎么又穿着鞋把腿放茶几上！


    不对不对，重点不在这里。


    她第一个想法是，果然是慕敬霆，表白都是一副大爷样。


    第二个想法便是，原来他从昨晚就开始逗她玩，太过分了！


    她倏地站起身，边看着他边点头：「我知道了。」


    她这是答应了？


    慕敬霆强忍着欣喜，不让自己表现的太激动，但他还是忍不住笑了：「你知道了。」

 第二十三章

    「是啊，」季瑶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也太小看我了。」


    「啊？」慕敬霆愣了。


    「你以为这么轻易就能骗我了？」她抱着双臂，哼了一声，像是洞察一切的样子：「我说你怎么从昨晚开始就不对劲，果然是有原因的。直接说吧，别用这种笑话逗我了，是不是慕清川和汪诗情要结婚了，你要我给你假订婚？」


    她一脸「你别装了我都看破了」的表情看着慕敬霆，简直把他弄晕了。


    不对不对，她想到哪里去了，是不是他没表达清楚？


    「我是说，让你当我真的女朋友。」他收了笑，看着她认真道。


    季瑶无奈的叹口气，琢磨了一下才说：「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实订婚也可以吧，但最好不要弄太大，」她灵光一闪，皱着眉问他：「你不是要我跟你假结婚吧。」说着她扒拉一下慕敬霆的腿：「放下来，弄脏桌子了。」


    慕敬霆一边放下腿，一边想：她是不是误会了，假结婚？


    他抬头看了眼季瑶，她穿了件低领的薄毛衣，露出一片雪肤嫩肌，看起来温热柔滑，他突然觉得这个提议也不错。


    可下一秒他就否定了，就算真事情顺利结婚了，也是假的，只能看不能摸，这事太亏了。


    随即他抬头看着她：「你想多了，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季瑶先是噗嗤笑了声，可看着他严肃认真的表情，脸上的笑渐渐就没了，开什么玩笑，慕敬霆哎，要她做他真的女朋友，意思是说他喜欢她？


    「你，要我做你的女朋友？」她呆呆的问。


    「嗯，」慕敬霆应了声，「如果你觉得可以，也可以略过这段过程，我们可以直接去民政局，反正我是没问题的。」


    季瑶当机了。


    她现在只想掐下自己看有没有痛觉，再出去跑个三圈，大喊几声，然后回来向慕敬霆再确认一遍。


    她默默走了一圈，突然哎了一声：「愚人节吗！」


    慕敬霆黑线：「愚人节是四月，现在快冬天了。」


    哦，对。


    她挠挠脑袋：「那是，你又想逗我才说这些话的吧，」她哑着嗓子笑了两声：「想看我笑话没那么容易！」


    他哼一声：「你现在的表情已经够搞笑了。」


    季瑶闻言摸摸自己的脸，有搞笑吗？


    他叹口气：「我是认真的，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别开玩笑啊，慕敬霆，」她灵光一闪：「你记不记得你以前说过，全世界就剩我一个女人你都不会喜欢我，你、你肯定是骗我的。」说着她左右晃着脑袋：「是不是有摄像机，你参加什么娱乐节目了是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在网上看到过的。」说着她还真开始找起来了。


    太挫败了，人生第一次表白，对方的反应竟然是这样。


    慕敬霆轻蹙眉头，站起身：「没有摄像头，我说的都是真的。」


    季瑶站在原地，恍惚了一阵马上说：「我不要。」


    她还是难以置信，要知道前几天他还说没人会对她一见钟情什么的，现在竟然说要她当他真正的女朋友，反常即妖，不对劲不对劲。


    大约慕敬霆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因为自己太过傲娇的性格，不肯正视自己的感情所以被喜欢的人拒绝吧。


    季瑶的想法也是正常，慕敬霆每天都拿话逗她，根本没把她当女人一样，突然说喜欢她，哦，不是喜欢，是当女朋友，怎么会相信嘛。


    而且一点不浪漫好么！她怎么说骨子里也是个女人啊！


    什么升职啊，升个鬼咧，她才不信！


    她拒绝的话一出，慕敬霆勾唇一笑，他本就是极其英俊的模样，这样一笑更是容光极甚，季瑶看得瞬间一呆。


    只见他一步步走向她，一手揽住她的腰肢，头一低便吻了过来，没有昨夜那般火热的探寻，而是轻轻柔柔的覆在她的唇上，他甚至动都没动，只是紧紧贴着，如同纯情的少年第一次亲吻心悦的女孩儿般，这样贴近便已心满意足。


    只是几秒，季瑶却觉得时间过了很久，他慢慢起身，又将额头贴上她的额头，双眸望着她呆愣的眼，柔柔一笑：「我不是一时冲动或是一时兴起，季瑶，我对你认真的。」


    「我不会说一些甜言蜜语，但我要让你知道，我想要你！」


    这话震得她一颤，久久不能言，看着他深沉的黑眸，那里面是她从未见过的神色，这一刻她终于相信了。


    他忽的笑了，俊美的面容就在她面前绽开：「你以为拒绝我，我就会放手了？很遗憾我不是你认为的那种男人，我给你时间考虑，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他说：他在家里等她回来。


    他执起她的手，凑到唇边一吻，瞬间她的手像是被打了麻药，没了知觉。


    慕敬霆站起身，问她：「你要去飞机场，我送你？」


    季瑶呆呆的抬起头，张了几次口没能说话，慕敬霆竟然很有耐心的等在一边，甚至带着笑，这是以前从来她想都不敢想的画面。


    等她终于回了神，话语都难以组织：「我、我我自己去，你在在家等着！」说完她红着脸就快步往外走，还好这次慕敬霆没拦她。


    她说让他在家等着呢，不管是慌了还是下意识说的，他都很高兴她说这句话。


    「行李。」慕敬霆非常友好的提醒她。


    走了没几步又回来取行李箱，她看都不敢看他一眼：「我我走了。」


    「注意安全。」慕敬霆笑眯眯地说，甚至还要帮她开门。


    季瑶吓得话都不说了，落荒而逃。


    这么友好体贴的慕敬霆太可怕了……嘤嘤嘤。


    从电梯出来，急匆匆地的跑出楼外，生怕有人追似的，怯生生的抬头看了眼自家楼上，没有出现慕敬霆的身影。


    她呼了口气，可脸上的热度一分没下去，她拖着行李箱往小区外走，不断给自己加心理建设：美人计，不对，美男计！


    不能上当，之前慕敬霆用美男计是为了住进来，这次是为了……她？


    她定住脚步，脸上的热度又增加了，想到刚刚他亲了自己，又抵着自己额头说的那些疯话，真是羞死个人了！


    她从小就没有太多和男人有这样亲密接触的经验，被他这样一弄，她的气势都没有了，这哪里符合她的性格了！


    她以前在小区可是一霸啊，这让自认英明神武的自己如何接受，让她如何回家面对江东父老！


    气鼓鼓的转头看向家里的窗户，只见慕敬霆站在阳台上，他身高腿长很有辨识度，站在那里如同玉树般挺拔，他注意到她回头了，伸出手朝她摆了摆。


    季瑶猛地一愣，这下真是头也不回的逃了。


    慕敬霆把手伏在栏杆上，看着季瑶小跑的样子，竟然笑出了声，以前怎么没觉得这只傻鸟一愣一愣的样子这么好玩呢，太可爱了。


    对于她回来的日子，慕敬霆十分期待，她还没走十分钟，他就开始想她了。


    他琢磨了下，哦，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时的状态，还挺有趣的。


    季瑶走了，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不过这次没有之前那种空旷的感觉，因为他知道，他的傻鸟会回家的。


    虽然季瑶没有直接联系慕敬霆，但她上车，到家，每到地方都会默默给慕敬霆发一个短信，告知自己的情况。慕敬霆看着一条条「我上飞机了」、「我到家了」的短信心中喜不胜收。


    到了晚上，慕敬霆换了身衣服出了门，开车又到了之前去过的那个高级会所，事实上他鲜少来这里，大部分是和曲声一起来，由于种种原因，曲声从以前就很喜欢来这里，倒不是和其他人一样玩些新鲜的，他好像是很喜欢这里的气氛，但到底是什么气氛，慕敬霆是没有感觉的。


    一路走来照旧引来许多人的眼神，或讶异或欣喜，他习以为常的略过，然后走到曲声常年包下的厢房，直接推开门，里面坐着一男一女，正欢声笑语地聊着。


    男人自然是曲声，女人慕敬霆上次也见过，似乎叫丫丫。


    曲声今天穿了件条纹马甲，头发都梳了上去，他五官本就是很精神的漂亮那类，这样打扮更显得精神奕奕，看起来和20出头的大学生差不多。


    慕敬霆见怪不怪了，关上门坐下，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丫丫。


    丫丫倒是识眼色的，红唇莞尔：「怪先生来啦，想喝些什么我去给你拿呀。」她性格活泼，言语直率些倒让人心生好感。

 第二十四章

    慕敬霆嗯了声：「都好，麻烦了。」


    丫丫笑了声，站起身出门了，临行前还朝曲声挥挥手。


    曲声自然笑眯眯的回应。


    慕敬霆沉默的看着两人互动，直到丫丫离去，他饶有兴致的问：「你这是换人了？」


    曲声啧一声：「你怎么老想着我换人呢，我和我家期期那可是如胶似漆的恩爱，怎么，你那边不顺利难不成以为我和你一样啊，不是和你吹，爷哄女人的段数那可是炉火纯青，要不要教你两招？」


    慕敬霆懒懒的看了曲声一眼：「我顺利得很，那些花招子你自己留着用吧。」


    这时丫丫进来，把酒放到慕敬霆面前后笑着说：「有人叫我有些事，你们先聊着，我一会儿再来。」


    曲声体贴道：「你忙就不用来了，没关系的。」


    丫丫点点头，莞尔一笑关上了门。


    慕敬霆转头看了眼曲声，发现他仍旧笑着，他沉吟一声：「你还是离这个丫丫远些比较好。」他拿起酒杯饮了一口，清醇微辛的液体缓缓流至胃中，给身体带来阵阵暖意。


    曲声诧异了下：「怎么了你，你很少在意这些的哦。」


    「我只是觉得，既然你喜欢的是钟期，还是和其他女人保持些距离比较好，」他顿了下：「对一个人好，和对所有人好有很大区别的。」


    「……没想到你懂的挺透彻的呀。」


    慕敬霆无语的看着他说：「以前懒得琢磨罢了。」他不好深说，改了话题：「你已经辞职了？」


    曲声嗯了声：「你都走了，你父亲怎么还能容得下我呢，不过由他动手，比我自己离开要掩人耳目的多，放心，一切都按照计划行事，这段日子你就好好的当你的闲人少爷去吧。」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看向慕敬霆说：「不过你那个弟弟倒真是个不能小看的主儿，知道吗，他又被你家老爷子给调回总公司了，真是有本事。」


    对此慕敬霆倒不是很意外，慕清川能够隐忍那么久，一旦动手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必然是有些心思的，被调回总公司也在意料之中，他勾了勾唇角：「我家那个老爷子已经上岁数了，想掌控一切，却又力不从心，别人他更是不放心，倒不如先把慕清川叫回来用着，」他晃了晃酒杯里的酒：「说起来慕清川的性子和他倒更像，所以到最后到底谁胜说负，倒还吃不准，」他抬眼问曲声：「怎么你突然关注起他来了？」


    「我被告诉辞退的时候，慕清川来找我了，」他回忆了下：「他倒也没问什么，只是说了些安慰的话，说起来你这个弟弟可真是会说话，明明我是被辞退的，被他一说心底一点气都没有，和你真是南辕北辙两个类型。」


    慕敬霆哼了声：「你太好糊弄了，被人说说就高兴，女人吗你。」


    看看，这话说的，曲声想想，要是慕敬霆能和慕清川一样左右逢源，也不会丑闻缠身，变成这样，不过他又想，如果和慕清川一样的话，他也不会和他成为朋友的，这样毒舌坦荡的慕敬霆才是他呀。


    他笑起来，凑到慕敬霆身边：「来来，给我说说你和小瑶瑶怎么样了，你表白了没？」


    「你一个男人那么八卦干什么。」


    「我这是想帮你啊，」曲声抱着明显的坏笑，揶揄道：「先下手为强懂不，等小瑶瑶被抢走你再下手就晚了。」


    这时丫丫端着果盘进来了，她猜到他们的话都说的差不多了才回来，果然一进门看着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没猜错，她把果盘放到桌子中间，坐到曲声旁边，还没等说话，曲声就拉着她说：「正好来了位女士，要不敬霆你就现场练练怎么跟小瑶瑶表白，好不好就让丫丫评判。」


    慕敬霆用一种「你很无聊」的表情看着跃跃欲试的曲声：「我才不会对其他女人说那些话，而且你担心的不会发生。」


    曲声脑袋转得快，哎了一声：「难不成你表白过了，你早说嘛。」他想想又问：「你怎么说的，小瑶瑶答应了吗？」说着他碰碰丫丫。


    丫丫得到暗示也顺势鼓励慕敬霆说。


    慕敬霆正想回绝他们，门突然被打开，一身黑衣黑裤的钟期站在门外，头发扎成马尾，明媚的脸上毫无表情，曲声只是愣了一秒，便笑着站起身过去搂住钟期：「怎么过来了？」


    钟期横他一眼，扒开他的手：「我还以为你多忙，家也不回，敢情在这里喝酒。」她走到沙发处坐下，没看丫丫一眼，倒是给慕敬霆一个眼神：「慕少，门外有人找。」


    慕敬霆点点头，到门口拍了下曲声的肩膀：「我先走了。」


    曲声哦了声，笑眯眯的走到钟期身边说好话去了。


    门外不出所料，是慕清川。


    一段时间不见，慕清川倒瘦了许多，脸色倒更清白了，见到慕敬霆，他淡雅一笑：「大哥。」


    看叫的多亲热，和以往一样的笑容和称呼，慕敬霆看了下门的方向，边走边问：「你把钟期带来想做什么？」


    慕清川并肩和慕敬霆一起走着：「只是碰巧遇到，谈到曲声顺便带她来了而已，难不成我好心办坏事了？」


    好心？慕敬霆哼了声，淡淡说：「真的是碰巧就好了。」


    慕清川笑出声：「当然是碰巧了，我怎么也没有大哥的本事，能够精心的调查一个人，假装碰巧遇到，又碰巧当了别人的房东，又碰巧的……当了别人的男朋友。」


    他停下脚步，不出所料，慕敬霆也停下。


    他笑着看慕敬霆转头望向他，即使面上平静无比，可慕清川知道慕敬霆不可能对于这件事无动于衷。


    「大哥，如果瑶瑶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样呢，」他淡淡笑着：「你认识瑶瑶也有些日子了，即使没有我时间长，想必对她也了解几分，她最恨别人骗她了。」


    「……」


    「呵，说起来我一直以为大哥对我的存在不是很在意的，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是故意去找瑶瑶，瑶瑶的想法我能猜个大概，不过大哥，你只是想利用瑶瑶来刺激我吗？」慕清川上前两步，双眸紧盯着他：「可惜没用的。」


    慕敬霆挑了下眉：「你要怎么样，直接说就好了，没必要拐这么多弯子。」


    慕清川闻言诧异片刻，他本以为慕敬霆会冷笑着说随便他怎样，却没料到他会愿意听他说下去：「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很奇怪。」


    「大哥和我不一样，我只是父亲的一枚棋子，还随时有可能沦为弃子。大哥就不同了，你明明有机会，也有能力反抗，却这么轻易的放弃抵抗，连被逐出家门都没有怨言，我真是奇怪啊，所以我只想问一句：大哥你在谋划什么呢？」他又笑了笑：「如果需要帮忙，做弟弟的自然愿意帮助大哥的。」


    慕敬霆看着慕清川的笑容，心下明白他的意思了，他还是不喜欢慕清川的笑容，看似无害，却充满了算计。


    他轻叹了声：「父亲老了。」这样虎视眈眈的慕清川也放在身边，可见他现在的情况有多危急。


    慕清川还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可慕敬霆说：「你想去告诉季瑶的话就去吧，就怕她就算知道了，不会信你的。」


    「哦，我倒不这么认为。」


    「那你尽管试试好了，就怕你不敢试。」他的声音低了下来：「要知道人都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的，清川，这条路留不留，全在你自己。」


    语罢他再次转身，留给慕清川一个背影。


    他言尽于此，就如他所说，慕清川做与不做都是他的决定，只是他本就是多疑的人，自己这样说，起码慕清川短期之内不会轻易做行动。


    离开会所，一打开门，呼啸的冷风便灌涌而进，他在门前站立了一会儿，从兜里拿出手机，看着季瑶给他报平安的短信，不禁手指伸出摸了摸屏幕。


    他想要的小鸟，一定会属于他，即使她会气他，恨他，但他会让她知道，无论前尘如何，现在他是爱着她的。


    生平第一次，慕敬霆有些后悔自己的行事风格，可只是一瞬他便没了悔意，不用那样的方法，他如何认识季瑶呢。


    只是以后，他尽量不会再去用了吧，虽然效果显着，但他知道，她不喜欢。


    她不喜欢，那他就不做。


    慕敬霆之前的那番话便是给慕清川一个警钟。


    然而在第二天，慕清川被慕长宏叫到办公室狠狠训斥，和汪诗情催促他重新想办法让她和慕敬霆在一起时，强大的压力和心理负担让他一时难以忍受。

 第二十五章

    好沉。


    真的好沉。


    像是有一座山压在他的背脊上，他不得不低头，不得不弯腰，必须忍耐，要笑着，不能让人看出他的困境，一旦露出破绽就会粉身碎骨。


    他坐在办公室里，这样安静的屋子，只有他一人，那种窒息感又来了，潮水一样侵袭他的五官，呼吸都是闷气，他松了松领带，然而却无济于事。


    单手支着额头，他低低的叹了口气，想起昨天慕敬霆的话。


    给自己留条后路吗？


    呵，他如今前是悬崖，后是深渊，哪里还有什么后路可言。


    这时他突然想起昨天一个细节，在他点破慕敬霆从前的阴谋，并说明打算告诉瑶瑶的时候，他并没有如从前一般的态度表示无所谓，反而是用另外一种方式「提醒」他。


    他坐正起来，仔细思索一遍。


    不对，慕敬霆的反应不对劲，难道说……他在乎瑶瑶，所以才说那番话的？


    这个想法一出现，他的心底仿佛江海翻涌，原本的沉闷瞬间化作了怒火，还夹杂着不甘。


    慕敬霆，难道你连瑶瑶都要从我身边夺走吗，你拥有的还不够多吗，身份，地位，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为什么连瑶瑶也不放过！


    于是就在当夜，慕清川买了到忆城的飞机票。


    清晨，季妈妈上班去了，季瑶睡到七点多也醒了，这两天在家里季妈妈不断给她灌输让她赶紧找男友的思想，可是一想到这个季瑶就头大。


    本以为离开慕敬霆后可以静下心想想，可是每每想到他，脑子都不禁浮出她离去时慕敬霆吻她的那件事，还有他说的那些话，仿佛就在耳边，不断回响。弄得她每次一想起就羞得赶紧不去深想了，真是的，没经过她同意就亲她，真是太、太……啊，不想了！


    那个色孔雀，混蛋混蛋！


    穿好衣服出门打算去吃牛肉面，可一出小区门口便看到街对面的车上下来一个人，她愣了下，继续往前走去面馆。


    慕清川很快追来，他亦步亦趋的跟在季瑶身后，一直随她到了面馆。


    季瑶坐下，喊了句：「要大碗牛肉面。」


    「好嘞。」


    慕清川坐到她对面，转过头轻声和女服务生说：「我和她一样。」他轻轻一笑，俊美白皙的容颜绽开，让面前的的女服务生愣了愣，随即甜甜的朝他笑了笑：「好的。」


    季瑶抬眼看了下慕清川，然后无奈地移开视线，真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说是巧合季瑶是绝不信的，他摆明了就是一早就在她家小区门口等着她。


    面很快就上来了，季瑶沉默拿起一边的调料瓶，开始放辣椒，倒醋，再搅拌均匀。


    慕清川注意到她的动作，轻声笑着说：「还这么喜欢吃醋，小心对胃不好。」


    季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但很快便又继续加醋，她沉默着低头吃面，始终不理会慕清川。


    慕清川倒不觉得尴尬，他看着季瑶因辣椒染红的嘴唇不禁笑了下：「瑶瑶，记不记得以前我去你学校看你的时候和你一个同学多说了几句话你就生气了，你现在的样子和那次一模一样……」


    啪！


    季瑶把筷子拍到桌子上，她皱着眉看着他：「你来找我到底想干什么？」


    这样明显的敌对态度是在慕清川的预料之中，他很了解季瑶，上次他将话说的那么绝，肯定不可避免的伤到了她的心，但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暂时避开和她有关的一切，将精力全部放在工作上，不再被干扰，以免再出现新品发布会的失误。


    但现在不同了，形势已经逆转，尤其是慕敬霆奇怪的态度让他隐隐有些不安，虽然原来他知道瑶瑶和他交往，可那时他还看不出两人的感情有多深，所以即使心有不甘，他也是放心的。但现在不行了，他知道慕敬霆的性子，他一旦真的想要得到什么，势必不会罢休，所以他要在慕敬霆觉察之前动手，现在的形式对他是有利的，尤其是知道季瑶和慕敬霆是假扮情侣之后，他更有信心。


    所以在面对季瑶的怒气时他显得十分轻松：「生气了呢，果然和那时一样。」之前是吃他的醋，现在无论是因为什么，起码，瑶瑶是在意他的，这个认知让他很是愉悦。


    季瑶深深地看着他，而慕清川始终挂着微笑，清晨的眼光照射进来，映着他白皙的肌肤仿佛染上一层光晕，这样美好微笑的男人坐在她面前，时间若是追溯到半年前，季瑶一定会心生欢喜的回望着他。


    可现如今，她只是叹了口气，再次拿起筷子沉默的吃面。


    她不想再和慕清川有什么瓜葛和联系了。


    见她又沉默起来，慕清川当是说中她的心事，他轻声问：「最近还好吗？」


    季瑶忍了又忍，还是不禁抬起头：「慕先生。」


    慕清川对这个称呼挑挑眉，他当是季瑶闹别扭，非但没有收面上的笑容，甚至还靠近几分。


    季瑶靠向椅背，用湿巾擦了擦嘴：「我想你和汪诗情还没有解除婚约吧。」


    她真的吃醋了？


    慕清川有些意外，也有些愉悦：「怎么了？」


    「没怎么，」她不屑的勾了勾唇角：「我只是觉得汪小姐要是知道你大老远的跑到忆城来，找前女友，还关心对方过得好不好，她肯定会不高兴吧。」


    慕清川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她不会的。」


    重点不在这里好不好。


    季瑶简直要无奈了：「那我换个说法，慕先生你从永兴跑到忆城来，问这些无聊的话有意思吗。」


    「我只是关心你。」


    季瑶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十几秒后才开口：「你不会是忘了之前的事了吧，」她指慕清川找她的那晚，他假装扔了戒指，也是那一刻，季瑶终于明白自己的内心，她解脱了，所以当再次看到慕清川时本没有多大的感觉，可听到他这一句句的话，内心的火就窜了出来，「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但我很明确的告诉你，我很不想见到你。」


    好好的心情也被毁了，季瑶从兜里拿出钱放到桌子上就要走，她刚站起来就听到慕清川带着冷意的声音：「那你想见谁，慕敬霆吗？」


    「与你无关吧。」她并没有否认。


    就是这句模棱两可的话彻底崩断了慕清川心底的最后一丝理智，他嗤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不想见我的原因，但你如果知道，慕敬霆和我一样的话，我很好奇你会不会用同样的态度对他呢？」


    季瑶的动作顿了下，她想离开，可双腿不听使唤，仍旧停在原处：「你什么意思？」


    慕清川抬起头，用着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她：「瑶瑶，我承认我骗了你，可是你知道吗，真正骗你最深的，是慕敬霆。」


    慕清川直直的望向她，低声道：「我知道你和慕敬霆不是真的在交往，你们是假扮情侣的，对吧。」


    当听到慕清川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季瑶不是没有震动的，然而现在他是否知道，于她也没有什么影响，可紧接着他又说了一句：「可你知不知道，你和慕敬霆的合作并非巧合，瑶瑶，你仔细想一想，怎么就会那么巧，他那样的身份和你遇见，又阴差阳错的是你的房东，他会缺那点钱吗，要知道那个房子不大，但他也是上心的，怎么可能把房子租出去，还以那样低的价格，瑶瑶你也是聪明人，你只要想一想就全明白了。」


    「你先说吧。」她淡声道。


    慕清川没卖关子，将事情简略而迅速的说给季瑶听。


    季瑶重新坐下，待听完他的话之后，轻蹙柳眉，并没有急着追问慕清川一些问题。


    最后他叹了口气道：「瑶瑶，纵然我骗你，但也绝不会这样设计你的，慕敬霆是什么人你可能还不太了解，他不会对人用真心，万事都喜欢用谋略来算计人以此达到目的，现在你知道了吧。」


    季瑶沉思了一会儿，喃喃道：「可是，这说不通啊。」她抬眼看着慕清川，「你说，他故意找我，就是为了要设计你，就因为我曾经是你的女朋友？」


    「没错。」


    她突然笑了出来，清美无限，可慕清川突然生出一股奇怪之感，她为什么笑？


    「这完全不对吧，」她看着慕清川缓缓道：「要知道当时是什么场景，你那样突然的和我提出分手然后整个人就消失了，我再听到你消息的时候你已经摇身变成慕林集团的二公子了唉，而且马上就要订婚了，不说这些，就说前阵子你不是还当着我的面扔了戒指说只是个破烂东西吗，所以我对你来说，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吧。」

 第二十六章

    季瑶一番话说得慕清川的心渐渐冷却，他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季瑶搅了搅剩余的发冷面条，轻哼了声：「所以你说慕敬霆是故意找我来对付你，这从理论上就不符合逻辑吧。」她啧了一声：「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有点妄想，以为你还会对我留有一些感谢，但从上次见面后我就明白了，我对你慕二公子来说，就是你面前的这碗牛肉面，没吃过觉得新鲜，吃了几口觉得腻了，就直接放到旁边冷掉算了，管它最后是被人倒掉还是被狗吃了，和你都没什么关系。」


    慕清川觉得嘴里一阵阵的发涩：「别这么说，瑶瑶……」他想解释，解释他不是对她没有感情，可是话到了嘴里不能说，他现在地位不稳，要是一着不慎被慕敬霆知道他对季瑶还留有感情，难不成会再覆新品发布会之辙，就因为害怕会这样，他上次才会对季瑶说出那样决绝的话，他输不起，真的输不起。


    所以即使他有满腹想要解释的话，也说不出一句。


    于是他隐忍沉默的态度，落到季瑶眼里便是默认了。


    她收拾了一下东西，打算起身离开。


    慕清川仍不死心：「就算如此，慕敬霆设计利用你的实属事实，只有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季瑶顿了顿，歪着头问他：「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千里迢迢从永兴市飞到忆城，特别挑在慕敬霆来不及伸手的时机来告诉我这些，就是希望我回到永兴市后向慕敬霆发难，最好和他一拍两散再效仿汪诗情一样发个新闻发布会彻底将他毁个干干净净，这才是你最终的目的吧。」她探前身子，眸光闪亮，紧紧地盯着慕清川的双眼：「所以，你现在是在利用我对么。」有些事情她不是不懂，只是不喜欢去碰，她是单亲家庭长大，世态炎凉她自然是最明白不过的了，她不过是不喜欢用那些手段罢了。


    慕清川怔愣片刻，他心底的确是存了这个心思，但那并非他真正的目的！


    可就是他这一两秒的怔愣，季瑶就明白了。


    她皱着眉不解的问：「你就这么恨慕敬霆？他现在几乎什么都没有了，你还要这样？」


    她这种偏袒的语气瞬间燃起慕清川内心的怒火：「你知道什么！」慕敬霆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的人是他，根本不是慕敬霆！


    这是季瑶第一次在慕清川的脸上看到他这样明显愤怒的表情，过分白皙的脸上露出青白交加的怒意，让她不禁心神一凝，她抿了抿唇，站起身低声道：「我不需要知道什么，但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相信，所以不用在我身上费什么心思了。」


    这次她离开，慕清川并没有出口阻拦，季瑶走出店面，各种玻璃窗看了眼仍旧坐在店里的慕清川，他的轮廓依旧如记忆中清俊明朗，那样出尘的气质，那样温和的微笑，难道，这白皙的肌肤下藏着一头她也不知道的暴躁巨兽吗？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她一直觉得从前在慕清川展现的自己不是真实自然的她，可现在想想，也许慕清川也和她一样，只是露出表面的温和，她也不曾真的了解他。


    几秒后，她抬起脚步离开，打算去找大学的朋友韩雅聚聚，好不容易回忆城一次，总是要见见老朋友的，做上公交，季瑶脑子里还是不断回忆着之前和慕清川的对话。


    ……他是怎么知道她和慕敬霆是假扮情侣的呢，答案隐隐浮在心头，季瑶却有些不愿去想。


    人，真的会变的。


    慕清川坐在餐厅良久，直到面前的牛肉面发冷，他慢慢的拿起筷子，一旁的女服务生过来问：「这面都凉了，客人我给你换一碗吧。」


    他没做声，只是低头夹起面放入口中，真的不是很好吃，但他还是一口一口吃光了。


    有一句话季瑶说错了，她对他而言，从来都不是一碗放凉的牛肉面。


    季瑶并没有见到韩雅，电话也打不通，碰巧在街上遇到了大学同学，对方最开始没敢认她，听她说话才试着叫了她名字，知道果然是她时十分惊讶，一个劲儿说她变漂亮了，还侧面的问她是不是整容了。


    被问这话的时候季瑶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没啥不同啊，就是白了点，皮肤光滑了些，没那么夸张吧，她自己不觉得，许久不见她的大学同学对她的评价是她现在和从前简直是判若两人，说着直接拉着她去购物逛街去了，说是要她做参谋，看什么东西好，两人玩到晚上就打算一起吃饭，季瑶想着给季妈妈打个电话说晚上不回家吃了，一摸兜发现手机没带，早上就想着吃个面就回家的，也就没记着拿手机，季瑶想着快点吃完回家就好了，于是两人挑了个火锅店就去涮锅子去了。


    季瑶回家的时候七点多，也不是太晚，用钥匙打开门一进去就闻到弄弄的鱼汤香气，这可是季妈妈的拿手菜，平时除了过年她都不太做的，季瑶有些惋惜，边拖鞋边喊：「妈我回来了，你做鱼汤也不事先和我说一声，我好回来吃……」她走进屋子，话还没说一半就吓到肚子里。


    她看到了什么！


    不是眼花了吧！


    她揉揉眼睛，再睁开发现场景没变，什么情况！


    慕敬霆怎么到她家来了！


    就见慕敬霆坐在桌旁，脚上还穿着她的粉色拖鞋，他看到她时双眼一眯，还朝她摆了摆手：「过来啊。」


    真的是他。


    季瑶傻了。


    这比当初她走时慕敬霆亲她时还傻的厉害，整个人都已经僵住了。


    季妈妈端着鱼汤从厨房出来，边说：「给你打电话你手机还不带，我和小慕都等你好长时间了，快洗手吃饭去。」


    小、小慕！！！


    这什么情况。


    趁着季妈妈转身去厨房拿碗筷的时机，季瑶迅速的走到慕敬霆身旁问：「怎么回事，你怎么过来了？」


    慕敬霆露出一种很无辜的表情：「我来找你呀，打不通你电话只好在你家门口等着，没等到你，等到你妈了，」他笑了下，无比阳光：「你妈人挺热情的，和你不太像啊。」


    季瑶现在已经顾不得他损她了，赶忙问：「那、那怎么就成小慕了，」她眸光一凝：「你怎么进来的？」


    慕敬霆挑眉笑着：「我可是就说是你朋友，不过你妈妈可能有些误会。」


    季妈妈端着碗筷出来：「瑶瑶洗手去呀，对了，小慕要不要喝酒，你看阿姨家里就阿姨一个，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


    慕敬霆站起身接过季妈妈手上的碗：「不用麻烦了阿姨，我平时也不喜欢喝酒的。」


    季妈妈眼神一亮：「不喝酒好呀，总喝酒对身体不好，时间长了还容易弄出个啤酒肚，到时候一个男人听这个大肚子跟女人怀孩子似的，多不好看是不。」


    「阿姨说的对。」


    季妈妈和慕敬霆聊得挺愉快，一旁的季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不仅仅是因为慕敬霆的出现和他说话的语气，还有自家母上的如此温和的态度。


    娘啊，你肿么了？！


    这么快就被慕敬霆给忽悠了吗！


    当初你不过是听听慕清川的事就气得把我赶出家门，现在坐在你面前的可是慕清川他哥啊！


    当然季妈妈是听不到季瑶心底的咆哮的，她皱着眉对季瑶说：「跟你说好几次了怎么还不去洗手，不吃饭了啊。」


    「……哦。」


    她懵懵懂懂的去洗手，耳边传来两人欢喜的对话，季瑶有一种空间错乱的感觉，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由于刚刚吃了火锅，季瑶也吃不下多少，也就跟着喝了半碗汤，季妈妈都没注意到，目光和关注全投射到慕敬霆身上了，都给他盛了两碗饭了，还直说他吃得少。


    ……为何有一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的即视感。


    一定是错觉！


    晚饭吃完，季妈妈拉着慕敬霆看电视去了，季瑶想私下和慕敬霆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期间季妈妈把慕敬霆的家世都打听清楚了，由于慕敬霆现在的确不再是慕林集团的总经理，最能触及季妈妈底线的那条完全不在，于是季瑶发现季妈妈看向慕敬霆的眼神简直都要发出亮光了，她当初看陆竹的时候眼睛都没这么亮啊！


    期间季瑶想要解释和阻拦季妈妈问下去，可是话没说完就被指使着干活去了，偏偏慕敬霆还各种配合，全程露着无敌秒人微笑，外加低沉磁性的嗓音，态度好得不行。

 第二十七章

    他对她都没这么耐心过好么！


    到了快十点，慕敬霆起身告别，季妈妈一拍大腿：「这么晚了你能找到旅店吗，咱家附近没什么旅店呢。」看，已经成咱家了。


    季瑶懒得吐槽，站出来说：「要不我送他去吧。」


    季妈妈瞪她一眼，好像是怪她不识趣，转过头对慕敬霆道：「这快到年底了，这么晚出门多危险啊，小慕别走了，就到瑶瑶屋子里去睡吧。」


    这话一出，不仅是季瑶，连慕敬霆都愣了。


    但季妈妈很是理所当然的笑着。


    这一刻，季瑶深深地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家老妈亲生的了。


    人家养了20多年的白菜被猪拱了都捶胸顿足的叹气，她妈倒好，直接把她打包送人，连眼皮都不眨的。


    带这样的么……


    季妈妈之后补充说是让慕敬霆谁在季瑶的屋子，然后季瑶和她睡一起。


    听到这话季瑶心底松了口气，她还真以为自己妈打算把她打包好送给慕敬霆了呢，之后季瑶去给慕敬霆拿新被子和枕头，她捧着被子进房间的时候见到慕敬霆站在自己的书桌前，目光专注的盯着放在桌上的她的照片，照片是她十几岁时照的，短发吊带，那时夏天天天出去玩，黑不溜秋的，她有些窘迫，想出口说让他不要看了，可他的神情那样专注，侧面轮廓清晰美好，一瞬间她不禁看得出了神。


    慕敬霆突然转过头，看到呆愣的季瑶绽开微笑。


    季瑶的心脏咚地跳了一下，娘的，慕敬霆以前有这么帅吗！


    他走到季瑶面前：「拿着不累吗？」说着伸手就去接她手里的被子。


    她缓过神，马上退了一步，然后匆忙的说：「不用啦，我来吧。」像是要掩饰自己的心情一样，她低着头给他铺被子、换枕头，都弄好后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额头鼻尖竟然出了些细细的汗珠，她忙擦了一下，重重的呼了口气：「好了，你今晚就睡这吧。」


    「好。」慕敬霆坐到床上，看着小百合花样的被子笑了下，大约家里只有季瑶母子的缘故，她家的东西都是偏于女性化的。


    季瑶看着慕敬霆坐在自己的床上，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来，不上不下的，只觉得心跳比往常快了许多，她咳了一声，也坐下来小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来了？」她皱着眉头：「而且我妈对你的态度，我都有点吓到了。」


    「事先声明，我可没有说让你妈妈误会的话。」


    季瑶保持怀疑态度：「那我妈就这么把你领回家？还给你做鱼汤喝？你知道吗，那鱼汤我一年都喝不上五次的唉！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慕敬霆挑着眉：「想知道啊？」


    「想啊。」


    他指着自己的脸：「亲一个就告诉你。」


    季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果断道：「……流氓！」


    「那我就不能说了。」


    「你还讲不讲理了？」


    慕敬霆特理直气壮的说：「不讲啊，我这种商人讲什么道理。」


    季瑶简直要被他刷新对他的印象了，慕敬霆这是怎么了，他以前不这样的啊！


    像是知道她所想，他笑着伸手掐了下她的脸蛋：「傻瓜似的，你现在对我来说不像其他那些无关的人，对我真实的一面是不是有所期待呀。」


    她啪地一下打掉他的手，期待？


    期待他这种无耻流氓的样子吗！


    可是听到他说那句她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有些触动，女人总希望被人特殊对待的，尤其是待人疏离的慕敬霆，他能说出这话的确让她有些意外。


    她瞪了他一眼表示不满，却发现慕敬霆始终笑着，他看了看周围：「我挺喜欢这里的。」


    她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发问：「喜欢什么啊？」比起他的卧室来说，她的房间有些拥挤，装修也就是一般等级，他慕大少的眼光高于顶，怎么会喜欢她这屋子。


    他侧眸看了她一眼，似有流光倾泻而出：「感觉这里都充满你的味道，所以喜欢啊。」


    季瑶腾地一下脸就红了，磕巴半天也说不成句子，最后好不容易半羞半恼的大声喊：「你、你瞎说什么呢你！」


    慕敬霆很无辜的歪着头，那双漆黑的眼睛眨啊眨：「我说的是实话啊，可不是瞎话呢。」


    他越这么说，季瑶的脸就烧的越厉害，到了最后慕敬霆饶有兴致的看着季瑶红透的脸颊，感觉她美得像是盛开的月季，要知道这年头会脸红的女孩儿本就不多了，而且她是因为他脸红，慕敬霆一想到就唇边的笑意就越加深刻。


    脸怎么还这么热，不准热了！


    季瑶不断催促自己，可脸上的热度不变，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一瞬间，季瑶觉得自己的房间更小了，多了个慕敬霆，好像空气都变得稀薄，她低下头呼了口气，舔了舔感觉有些干燥的嘴巴，突然说了句：「慕清川今天来找我了。」


    原本暖热的气氛像是突然凝结了，慕敬霆的笑容顿了下，他嗯了声道：「我知道。」


    季瑶诧异的抬起头看着他。


    「曲声和我说的，他今天去公司取东西，无意间知道的，然后就告诉我了。」事实上也是他事先让曲声帮他留意一下慕清川的动向，即使警告了他，慕敬霆也不会完全放心，果然他接到了慕清川飞去忆城的消息，知道这件事后他竟然会方寸大乱。


    他一直知道他不希望季瑶知道那件事，可他没料到他的心情竟然会慌乱成那个样子，甚至一刻也等不下去，他甚至害怕，季瑶会一怒之下再也不回永兴市了。


    他是这样害怕失去她，也是在那一刻知道，他是这样爱着她。


    于是他立刻买了去忆城的飞机票，在季瑶不接电话的时候他还在想，她是不是不想再见到自己了，他就那样痴痴地站在她家门口等着，直到她的母亲回来，直到她回来，而在她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他想象的愠怒和愤恨，他以为慕清川没有找到他，可现在她竟然告诉他，原来慕清川找过她了，那么，她都知道了吧。


    季瑶的鞋底擦了擦地面，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想呼了口气：「太晚了该睡了，明天就回永兴吧。」


    说完她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慕敬霆看着她走出房间，关门，暗暗在心底低叹口气，即使他现在有心解释也不能说，季瑶的妈妈就在隔壁房间，他要忍，可就算她让他离开，她终归还是要回永兴市的，届时他就将一切和她说清楚。


    和季妈妈躺在床上，季瑶睡得并不安稳，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季妈妈后来都被她弄得烦了，轻轻的推了她一下：「好好睡觉，你这么翻身当烙大饼啊。」


    季瑶翻到靠近季妈妈的那边，伸手在被窝搂住了她的胳膊，撒娇的喊了声妈。


    季妈妈有些愣了，季瑶从小就坚强，这样小女儿样的撒娇语气几乎没有过，从前也不是这样，只是自从她离了婚，自家女儿就变了个人一样，欣慰之余她又有些心疼，不过她性格也是硬，所以也不没特意去问，但其实她心里知道，自家女儿心里是有不少委屈的。


    季妈妈被季瑶这声柔柔的妈叫的心都化了，她摸到自己的女儿的手握住，小声问：「怎么了，我把人留住你不高兴啦？」她紧接着说：「妈是好心，这小伙不错，妈的眼光错不了，而且我看你也是乐意才那么说的，你要是真不高兴，妈以后就不这么做了。」


    季瑶怔了一瞬，在黑暗里弯了弯嘴角：「没事的妈，不过，我和他……」季瑶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说什么了。


    季妈妈倒是稍稍用力窝了她一下手：「我知道你的意思，那小伙儿也没说是你男朋友，但妈看得出来，他听到你的名字时眼睛都发光，你可能看不出，妈可是旁观者清，我跟你说啊，碰到好的可不能错过了，妈这是帮你，你得抓紧机会懂不？」


    季瑶没回答，顿了顿开口问：「妈你说，要是一个人当初是不怀好意接近你的，你知道后会怎么做？」


    「那得看他是什么人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决方式。」


    「例如呢？」


    「你看，如果这个人是朋友，那这个人就不能深交。但如果这个人是对象，就得掂量掂量了。」


    季瑶有些意外，要知道她妈妈对感情可是很泾渭分明的一个人，她诧异的问：「为什么？一般不都应该有所怀疑的吗？」

 第二十八章

    季妈妈想了一会儿：「我给你打个比方，你看过《上错花轿嫁对郎》这个电视剧吧？」


    「看过啊。」


    「你看这电视剧说的就是两对本来不是夫妻，结果阴差阳错成为夫妻的故事……」


    季瑶插嘴：「这和我问的情况不一样啊。」


    「都是一样的。」季妈妈握着季瑶的手：「怎么开始的其实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之后怎么想，别有用心的接近没关系，如果伤害了，那就弥补，最重要的还是他的心，他到最后到底还是利用，还是用了真心，开始不重要，结局才重要，懂了没？」季妈妈说着叹了口气：「其实世上的感情最开始谁不是开心圆满的，你爸爸当初追我的时候也是用了真心的，可是结果呢？」


    她拍拍季瑶的手：「所以啊，有时候不用纠结那些，关键是看人。」


    季瑶对于季妈妈叹气自己爸爸有些意外，这么多年她爸是她家的一个禁忌，今晚不知怎么，季妈妈竟然主动提起了他，也许过了这么多年，她也是真的放下了。


    季妈妈见季瑶不答，也没说什么，只是拍拍她的肚子：「好了，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谁对你好啊，你心里都知道，赶紧睡觉吧。」


    「……哦。」


    季瑶闭上眼睛，脑中不断划过和慕敬霆相遇的画面，他沉定自若的坐到她的对面，伸手和她达成契约，他轻笑的样子，眼底写满了倨傲，那样耀眼的自信，连她也不禁被吸引。


    画面突然放大，不对，放大的不是画面，而是他的脸，他离她那么近，呼吸交错间能闻到他的气息，他的眸子那样坚定，他对她说：你以为拒绝我，我就会放手了？很遗憾，我不会放手的。


    你是我的，你会属于我。


    我想要你。


    浑浑噩噩的睡着，季瑶睡得很沉，早上迷糊的张开眼时，发现季妈妈已经穿好衣服正站在床边推她：「瑶瑶起来了，都几点了，人家小慕都醒了在客厅坐着呢。」


    一听到慕敬霆的名字，季瑶的脑子马上清醒几分，她坐起来问季妈妈：「几点了？」


    「七点多了，」季妈妈把衣服拿到她身边，「赶紧起来吃饭吧，你也得回去上班了吧。」


    季瑶没吭声，穿好衣服出门，桌上已经摆好饭菜，显然是季妈妈做好的，她已经在门口穿好鞋对出来的季瑶说：「瑶瑶你和小慕吃饭吧，妈上班去了。」


    季瑶问：「你不吃了啊？」


    「我吃过了，」季妈妈打开门，嘱咐她：「好好招待小慕啊。」


    然后对慕敬霆笑了笑：「小慕，阿姨走了啊。」


    慕敬霆走到季妈妈身边：「这两天麻烦阿姨了，阿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季瑶的。」


    季妈妈收了笑，抬眼仔细的看了看慕敬霆，也没说话，季瑶看到季妈妈这样子都心下有些奇怪了，气氛有些僵，她想上去缓缓气氛，可还没待她开口，季妈妈先笑起来，和平时的笑容有些不同，眉梢唇角都是满满的笑意：「我知道了。」


    说罢便让慕敬霆和季瑶回去吃饭，关上门上班去了。


    季瑶被自己老妈的反应弄得有些楞，还看着门的方向。


    慕敬霆转头过来，慢慢踱到桌边坐下，朝她说了句：「你和你妈挺不像的啊。」


    季瑶哎了一声：「没有吧，别人都说我和我妈长得像啊，我妈年纪大了有点胖……」


    「不是说长相。」


    他没继续往下说，但季瑶马上就懂了，不是长相，那是智商吗！


    季瑶睨了他一眼，去厨房盛粥，一语不发的放到桌子中间，然后开始吃。


    慕敬霆看着季瑶笑了下，伸手从桌中间把碗拿到自己面前，她这是在和自己使性子吗？


    其实这样还好，他更怕季瑶一语不发的样子，或者变成对他特别客气的态度，比起上面的情况来说，她现在这样慕敬霆倒是放心许多。


    季瑶见慕敬霆不动筷，催促他：「吃啊，十点还要做飞机回永兴的吧。」


    慕敬霆默了下，拿起碗试探着说：「这么不希望和我在一起啊？」


    季瑶拿勺子搅着粥让粥凉的更快，抬眸瞥了他一眼又垂下：「我也回去。」


    慕敬霆眼光一亮，唇边带笑：「真的？」


    季瑶没马上回，连着吃了好几口才悠悠道：「我妈从小就教导我做个诚实的人，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没等他说什么就把碗筷一放：「我吃饱了，你吃完刷碗啊。」


    说着她就去收拾衣服去了，慕敬霆动作顿了顿，没吃多少也就不吃了，他把碗筷拿到厨房去洗。


    季瑶正在叠自己的冬天大衣，就听厨房传来啪的一声，季瑶站起身走到厨房，就见满手泡沫的慕敬霆盯着地上的碎片，见到季瑶过来，他睁着一双漂亮的黑眼睛说：「我保证，是它自己掉下去的。」


    你用这么多洗洁精，泡沫这么多它不掉下去才奇怪吧……


    她无语的看着慕敬霆，这家伙摆出这种无辜的可怜样子干嘛，卖什么萌！


    她问他：「你以前没刷过碗？」


    他咳了声，迂回的说：「……我可以现在学。」


    季瑶本想训训他，可他摆出这种样子，她还真说不出什么，反而觉得好笑起来，她拿扫把抽屉把碎片扫了，慕敬霆要帮忙让她给拒了，有让他洗了手，告诉他以后不需要用太多的洗洁精，他倒是全程都很乖的样子，弄得季瑶有些不自在了，太诡异了吧。


    这要是以往，他肯定会翘着腿说：我才不屑学这种东西。


    可现在，他就站在自己身边，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轻轻应和，用一种温和耐心的态度对待她，仿佛真的将她放在心上。


    她是他的心上人吗？


    季瑶手上的动作一顿，手里的碗哧溜一下就滑到碗槽里了，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慕敬霆低笑一声：「你很久没刷碗了？」


    「这是意外！」


    「哦，那我也是意外。」


    「……你那是妥妥的事故。」她举起碗，「我这起码还完好无损，你那个已经尸骨无存了。」


    慕敬霆一噎，季瑶看到心里爽翻了，鲜少有说过慕敬霆的时候，这种感觉真是棒极了哎！


    显然她欢乐的表情已经落入他的眼中，他低着头专注的盯着季瑶，看的季瑶心里发毛：「你看什么？」


    他勾了勾唇：「你要是答应我之前的提议，我现在就让你一句话都说不出信不信。」


    他的提议。


    季瑶想起来了，他说，他要把她升职成真的女朋友。


    可这次季瑶没有脸红体热，她把碗放到橱柜里，便说：「那个提议啊，我现在倒更是好奇你到底说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这话一出，慕敬霆的身子明显一僵。


    季瑶越过他回房间继续收拾衣服去了。


    他之前是故意接近她，成为她的房东，又和她定下契约，她每一步他都算的那么清楚，那么这次，他是在算计，还是像她妈说的，用了真心？


    其实季瑶知道，她现在于慕敬霆应该已经没有多少用处，但她就是不想这么顺从的进了他的圈套，怎么着，他也得表示一下吧，否则她怎么能相信他呢。


    季瑶收拾好行李后就和慕敬霆出门了，慕敬霆要订票买头等舱，季瑶不愿意，说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干嘛要你花钱给我买头等舱的座位，然后就自己买机票去了。


    一句话噎的慕敬霆死死的。


    现在他已经明白季瑶知道了，想必慕清川肯定也把一切都和季瑶说了，可是……如果她知道了，按照她的性格，不是会马上质问自己的吗，慕敬霆有些犹豫，他一时拿捏不好季瑶的反应，所以便沉默了下来，之后他和季瑶一样买了普通舱的座位，但座位号不同，他和一个老大爷坐在一起，季瑶坐在最前面，他连个后脑勺都看不见，全程慕敬霆都郁闷极了，简直是身心俱伤。


    回到了永兴市，季瑶先把房间布置了一遍，慕敬霆一回家就去他屋子里休息去了，等晚上出来时发现季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门，他思索片刻也出去了。


    季瑶坐在小摊的桌子边，身旁都是刚刚放学的中学生，很多学生没回家，而是和季瑶一样坐下来吃炸串，季瑶还在等人，也没要吃的，只是先要了两罐啤酒，临东的天气极冷，还好是在棚子里，刮不到风，就是温度低了些。

 第二十九章

    林依萌来的时候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她走近棚子坐到季瑶面前，呵了口气搓搓手：「怎么挑了个这么偏的地方，我找就找了十多分钟。」


    季瑶挑眉看了她一眼：「这地方特别啊。」


    「哪里特别了？」她看看周围：「还不如我请你去吃牛排了呢。」


    「牛排？」


    「是啊，公司对面新开了家店，东西和服务都特别好。」


    「你很喜欢啊。」


    林依萌笑笑：「还行，要不现在打车去好了，我请你去啊。」


    「不了，今儿就在这吧。」季瑶顿了顿问她：「出手这么大方，你是升职了？」


    林依萌的笑容僵了下，然后摆摆手：「怎么可能嘛，虽然秦蕊走了，但来了个更难缠的上司，现在又不景气，赚钱还难，别提升职了，每个月多发点奖金都是奢侈。」


    季瑶哦了一声。


    林依萌看看周围：「你总来这？吃的特别好吃吗？」


    「没有，我也第一次来，坐车的时候无意看到的。」她把啤酒推到林依萌面前，「不觉得这地方挺像我们高中时校门口的那个炸串店吗？」


    林依萌看了看，笑笑回：「别说，真的像，尤其这么多学生，我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像回到学生时代似的，你今天是来回忆的啊。」


    「是，也不是。」她喝了一口啤酒：「其实怎么也回不去上学时那种纯真的感觉了吧。」


    林依萌似有感触，也跟着喝了一口酒：「是啊，到了社会总是要妥协的。」


    「妥协？」季瑶笑了下：「妥协可以，但要妥协到什么地步？」


    「拿着背叛朋友的钱请朋友吃饭，这也是妥协吗？」


    林依萌的表情僵住了。


    季瑶笑了笑：「你也知道的，我终归会知道这件事，不过你已经想好你的说辞了吗？」


    林依萌板着脸沉默不语，眼神忽闪不定，连看季瑶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她这样心虚，便更落实了季瑶的才想，把她和慕敬霆是假扮情侣的事情告诉慕清川的就是她。


    季瑶吸口气：「原因呢，起码给我个原因吧。」


    林依萌还是不语。


    季瑶心中有些恼怒，她现在做这幅委屈难过的样子干什么，倒好像是自己错了似的，她等了一会儿，林依萌始终没有发言的意思，她叹了口气，站起身冷冷道：「算了，当我看错人。」


    她真要离开，许久不出声的林依萌终于开口，可那语气并非祈求委屈，而是异常的愤恨怨怼：「你根本不懂！」


    季瑶低头看着她，想了想又重新坐下来：「我不懂什么？」


    见林依萌又不说话，她恼怒的对她说：「我不懂什么，不懂背叛自己的朋友，不懂在背叛朋友之后还能像往常一样笑着说话，甚至用那种钱来理所当然请客？你还想让我感激你是么？」


    「那不是背叛！」林依萌抬起头对季瑶道：「我只是、只是和他说了你的一些情况而已啊，我又不是抢了你的男朋友，也不是抢了你的工作，怎么能说是背叛你呢。」


    没等季瑶开口，林依萌继续道：「季瑶，今天索性把话说开了。我比不上你，上学的时候就是，你学习人缘都好，作为同桌的我，和你比起来什么光芒都没有，但我也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


    「这次也算是我不好吧，没经过你同意就把事情和你前男友说了，但我之前就和你说了，慕敬霆那个人不是你能招惹的，相反，你的那个前男友很好，也很适合你啊……」


    季瑶嗤笑一声：「因为他给你钱你才觉得他好吧。」林依萌难道忘记慕清川才是甩了她的那个人吗，他适合她，开什么玩笑。


    季瑶讽刺的话一出，林依萌的脸上也挂不住，面色更加不好了，她咬咬下唇，像是忍耐了一下，下一秒却又忍耐不住，那充满着怨气的话脱口而出：「对，钱，他给了我钱，可我不像你，我没你那样的运气，能和慕清川交往，又和慕敬霆假扮情侣，还能和人家住在一起，要什么有什么，可是季瑶，你哪里知道我的苦处呢。」


    「我爸常年卧病，医药费就和流水一样，投进去连个水花都没有，我妈忙于照顾我爸和我弟，已经自顾不暇，我弟现在还在上学，全家就只靠我一个人挣钱，我一个小编辑能有多少钱，我就想去傍个大款我连资本都没有，每天就坐在办公室熬，青春都熬没了，你知道我有多怕这种日子吗，我多怕一辈子我都过这样的日子，你能体会到吗！」


    季瑶简直难以相信面前的林依萌是自己从前认识的她，从前的林依萌总是活泼而微笑的，她从不提自己家里的事情，但和她相处总是愉悦的，现在想想，大约是她在刻意讨好，讨好所有人，让自己过得更加顺畅一些，这就是她的处事之道。


    「所以，缺钱就是你出卖朋友的理由了？因为没要钱，所以就把自己的挚友卖了，非但一点不愧疚，还信誓旦旦的说什么需要理解，」她看着林依萌一字一句的说：「我告诉你，我不理解，没有谁的人生是完美的，没有钱可以去赚，赚干干净净拿到手里也不心虚的钱，做不到就直接黑了心肠好了，别这么假惺惺还说什么别人不理解，你要我理解你什么，理解你卖了我，我还要体谅你，觉得你做的对吗！」


    林依萌脸色青白交加，不断呼气：「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呢。」


    「因为你事情做的难看啊。」季瑶接着道：「另外，我和慕清川交往的时候完全不知道他是慕林集团的人，我和慕敬霆住在一起我也是交房租的，别自己做不到就以为别人都做不到。」


    林依萌抬眼等着季瑶，那眼神里充满了怨怼。


    季瑶只是冷眼看着，她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明明不想的，她最开始只是想知道一个理由而已，做出那样的选择，季瑶也不是完全不懂林依萌的困境，但她没料到，原来林依萌心底存了这么多心思。


    她还当林依萌是高中时玩的很好的朋友，也就在她们不联络的几年间，变化悄然而生，自己变了，林依萌变得面目全非，她完全无法和记忆中的她重合起来了。


    周围的学生欢笑嬉戏的声音绕在周围，简直是对他们最大的讽刺。


    她想唤起林依萌对她们的学生时代的纯真记忆，却如同之前所说，再也回不去了。


    季瑶站起身，再没看林依萌一眼就离开了。


    林依萌低着头，开始还怨恨的赌气，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哭了。


    她也不想这样的啊。


    可那个慕清川找到她，把钱放到她面前，态度轻慢的和她说：你父亲的病又严重了吧。


    你弟弟似乎还要升学，考的不算好，要进一中的话没有些人脉资金肯定是很头疼的。


    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无关紧要的一些小事，我说的对，你点头就好，只是这样，然后，这些钱都是你的。


    她真的没办法。


    她只能对不起季瑶，可……那也算不上背叛吧，为什么她一定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一定要把事情弄到这个地步呢。


    林依萌低声啜泣，心中懊悔和怨怼的情绪反复交杂。


    这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群胆小的人，内心深处知道是自己的错，也不愿承认负责，宁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为自己脱罪也不愿意面对。


    季瑶走在街上，冷风吹到脸上也不觉得凉，她心底像是存了一股子火，压不下去，吐不出来。


    遇到这种事她只能安慰自己算是发现得早，起码没有被伤害的更深，但毕竟是认识几年的朋友，今天听了林依萌的一席话，说不伤心是假的。


    但她又在心底不断提示自己没必要伤心，就是这样，心情复杂的一路往前走，旁边的车嘀嘀的按喇叭，听得她直心烦。


    她有些不悦的看过去，更巧车里的人探出头来，陆竹朝她喊：「瑶瑶？真的是你，我看背影就像你没想到真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回来的。」


    「你一个人？」


    「嗯。」


    「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季瑶犹豫了下：「还是不麻烦了吧。」


    「和我客气什么，而且也是顺路，有什么麻烦的。」


    季瑶想了下，就上车了。


    她情绪不高，陆竹自然也瞧出来了，提议说请她吃东西，季瑶拒绝，说想回家睡觉，坐飞机也累了。


    陆竹点点头，也就送她回家了。

 第三十章

    到了楼门口，陆竹还要送她上去，季瑶摆摆手说：「不用了啦，坐电梯就是。」


    陆竹还待说些什么，就见远处一身高腿长的男人走过来，黑暗中那双眸子仍旧熠熠生辉，他走到季瑶身边，看着陆竹：「你送瑶瑶回来的？」


    陆竹笑了下：「是。」


    慕敬霆也笑：「麻烦你了，总是要是照顾瑶瑶，有机会怎么也要请你吃顿饭的。」


    「不用的，照顾瑶瑶也是我应该的。」


    慕敬霆听到这话挑了下眉，也没说什么，只是坚持下次有机会请他吃饭。


    陆竹推脱不过，答应了。


    随后慕敬霆一手拉过季瑶的手腕就往楼道里走，季瑶猝不及防的哎了一声，又因为他的力道皱了眉。


    这家伙干嘛呀。


    他将她拉到电梯里，双目直视前方，季瑶试着挣脱了下，他的力道却又加大了几分，但不会令她感到十分疼痛，几秒间，他就这样一直握着她的手，直到进入家门才松开。


    季瑶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儿越过他想回房间，可刚走到他前面就又被他拉住了胳膊，她心中没了耐心，不满的转过头。


    就见他墨黑的眸子望着她，里面蓄满了情绪，看的她不由心头一颤。


    他渐渐松开她的胳膊，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最初和你见面，还有成为你房东的事情，都是我安排好的。」


    季瑶怔了一瞬，马上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垂下头，感觉心头上的石块压得更沉，不由得吸了口气。


    「和你约定假扮情侣，也是我故意引诱你的，虽然说的是互惠互利，实际上还是我利用了你……」


    季瑶觉得呼吸不畅，低头轻声道：「别说了。」


    「慕林分公司的新品发布会我让你出席，也是为了想令你使慕清川分心。」


    「够了。」


    「事实上，是我发现慕清川对你还抱有感情，最开始的确是不怀好意的接近你……」


    「我叫你闭嘴！」季瑶无法抑制的喊出声，她实在受不了了，虽然早就有所猜想，但当这些话真的从慕敬霆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她心里还是不好受，再加上今晚林依萌的事情，她真的觉得难以接受。


    他说什么？慕清川对她还有感情？


    怎么可能，她一切的悲剧不就是始于慕清川吗，他怎么还可能对自己抱有感情。


    她真的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似得。


    这一刻，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了。


    季瑶情绪激动，呼吸都加快了几分，她闭了下眼睛极力缓和情绪：「我现在不想听。」说完她就想回房间。


    可她动作再快，也及不上慕敬霆。


    他拦住她，低头探寻着她的表情，皱眉问：「你怎么了？」


    她别过脸：「跟你没关系。」


    「别这么说话，你有什么就说出来，我也不打算隐瞒，你这个样子到底是闹什么别扭。」


    他语气不善，激的季瑶心中一阵恼怒，她抬起头瞪着他，眼睛明亮异常：「我怎么样干你什么事，你是我什么人吗，说白了现在就是房东而已，你还要我有什么就说出来，我怎么说，我敢说吗，我连该不该信你都不知道了！」


    「如果从一开始就是你的计谋，那现在可能也是啊，你想要我说什么？你说！」


    季瑶这么大反应，慕敬霆一时也有些怔愣，记忆中的她并没有这样大的情绪过，她抬起头他才注意到她眼圈红了，心下一顿，他凑近她低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刚才出去发生什么事了？」


    季瑶心里咯噔一声，但很快侧着头回避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他一时踌躇，这不是他习惯的行事风格，事实上，他现在心头有几百个念头可以让季瑶消气，甚至能够心平气和的坐下来把事情说清楚，但第一次，他不想用他熟悉的手段和方法，因为他在心底答应过自己，不再在季瑶身上用这样的心思。


    她这样至情纯善，一旦真的绝了心思，是再不会回头的，就算心中会留有感情，也会一并抹杀掉，她也许还没发现自己内心深处这样决绝的性子，但他已经从季瑶对待慕清川的事情看出了。


    即使不确定会不会有用，即使不擅长，慕敬霆第一次试着，用最直接的方式对待一个人。


    即使，也许自己也会受伤。


    他垂下眼睫，用一种接近温柔的语气道：「我想知道，因为，季瑶，我喜欢你。」他想着这话时，还以为自己说起来会觉得很难堪，可真说出口了，心底却觉得十分痛快，因为这就是他心中所想所念的。


    季瑶惊的抬起头，停顿了几秒后，她深吸了口气：「谁知道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你喜欢我，我还不喜欢你呢。」


    下一秒，她就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大力捏住，他的唇落了下来，紧密的贴合着她，她只觉得愤怒，张口就咬了他一下，可却好似更激起他的动作，他抓住她的身子推到门上，势头凶猛的不断亲吻她，好像是要将她吃掉，舔舐殆尽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抬起头，他看着她，眼里蓄满了风暴：「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不咬的用力一点将我赶跑呢。」他摸了摸她的唇，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其实，你也挺享受的吧。」


    啪！


    季瑶想也没想，伸手给了他一个嘴巴。


    慕敬霆的脸被打了侧了下，片刻后转回来目光已变得森冷。


    季瑶又气又怒，眼泪终是再忍不住，刷的一下流了下来，心底的委屈和那些难以言郁的情绪瞬间决堤，再也无法压抑，她捂着唇不想自己哭出声，手却被慕敬霆拉了下去，他突然抱住她，把她的头压在他的肩膀上：「别忍了，哭吧。」


    她的眼泪没停，却不由得有些发愣。


    慕敬霆摸摸她的脑袋，低声轻叹，语气十分怜惜：「傻鸟，你忍得够久了，再憋下去会生病的，女孩子就该哭的，就该这样依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哭的，」他笑了笑：「这样我也看不到你哭，不丢人的，不怕哈。」


    他那句「别忍了，哭吧」像是一股强烈的力道，瞬间崩断了她心中一直紧绷的弦。


    季瑶再无法抑制，渐渐哭出了声。


    慕敬霆抱着她，力道不松不紧，听着耳边低低的泣声，他在心中地叹了声：这只傻鸟啊。


    怎么就这么傻呢，受了委屈也不说，就这么一直藏在心里压着，但这样积攒着情绪，早晚有一天会将人压垮的。


    如果知道她出去受了委屈，他决不会在今晚将这些话说出来，他这样一说，肯定给她的压力又添加了一层，可当他看到她从陆竹的车上下来，陆竹看着她的眼神，他不由得就心急了。


    她之前暗示过他，于是他就把一切告诉她了，哪里想到季瑶会有这么大的情绪反弹。


    过了一会儿，季瑶的哭声渐渐停歇，她稍稍用力推开他，他也就松开了她，季瑶低着头不知神色，慕敬霆侧过身：「去洗把脸吧。」


    她马上就快步离开进了卫生间。


    慕敬霆看着门笑了笑。


    几分钟后，季瑶出来，眼睛仍是红红的。慕敬霆坐在沙发上，见她后抬起手上的啤酒罐子晃了晃：「要不要来一个？」


    季瑶本想直接躲回房间的，但看慕敬霆那样坦荡的样子，一时又不好意思直接回去，于是她坐到慕敬霆的对面。


    他问她：「不喝吗？」


    季瑶摇摇头。


    他哦了声，打开罐子喝了几口后，突然问她：「不想说说话吗？」


    季瑶沉默。


    他顿了顿：「其实，刚才我是故意吻你的。」在季瑶疑惑的眼神下他接着道：「我也知道你肯定生气，包括现在肯定也是。」


    「但你该发泄一下了，即使……会开始讨厌我了吧。」他呵了声，继续饮酒。


    季瑶望着他，一时难以相信，慕敬霆……是想让她哭，所以才那么过分的吻她，说出那样伤人的话吗？


    他伤害她，是为了保护她？


    心头不由得一软，那些围绕在心头的愤懑情绪顿时倾泻流走，她张了张口，觉得口中干涩，起身为自己倒了杯水才又坐回沙发，这期间慕敬霆的视线都追随着她，季瑶看在眼里，低着头没笑：「其实，已经习惯了。」她停顿了几秒后又说：「慕清川知道我们的契约关系是因为我朋友把我们的事情和他说了，我今晚就是去见她的，但是结果……不是很好吧。」

 第三十一章

    慕敬霆恍然，怪不得她今晚这么大的反应，慕清川的手段他怎么能不知道，她的朋友既然将事情都说了，那么这个朋友，对于季瑶也不再是朋友了，可即使如此，伤害已经铸成，再加上他今晚将一切都说了出来，她怎么能不伤心呢。


    「我已经习惯这样了，」她的声音有些哑，低头喝了半杯水才好多了：「从小开始，我家就我和我妈，我妈上班那么累，回家还要给我做饭，我怎么可能再为一些小事和她抱怨让她心烦呢，事情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我不想你忍。」慕敬霆望着她：「我不想看到你忍耐的样子，我想你开心就笑，难过就哭，想抱怨就说，我不想你忍耐着。」


    「季瑶，你可以放肆一些，因为我会让你放肆。」


    季瑶心头一颤，抬眸看向他，注意到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感觉身体的像是被他的视线燃烧着，她愣了两秒后轻哼了声：「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原谅你了。」


    慕敬霆见她这么说，便明白了，他低声笑着说：「以前都是我错，但我现在是真心的，你怎么才肯原谅我呢？」


    季瑶看着他，慕敬霆双眸含笑，但表情却十分认真，最近这些日子，他对她的好她不是没感受到，就算是以前，他故意接近，其实，也是没有伤害过她的。


    他没有隐瞒一切的就想和她交往，骗她一辈子，而是将一切都说明。


    即使知道也许会被她讨厌，也想让她发泄出来，不把心中的那些毒瘤埋在心底。


    他说喜欢她，季瑶是信的。


    可是，为什么？


    慕敬霆听到她的问话笑了笑：「其实，年少的时候我也想过我的另一半会是什么样，理想肯定是美丽高贵大方体贴，但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我多想了，因为你和我想象中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但我还是爱上你了，没有什么为什么。」


    季瑶被他一番直白的话弄得脸红又紧张，细细品了下觉得果然是慕敬霆的风格，表白也要损她一下。


    她在心底哼了声，抬头问他：「你想让我原谅你？」


    慕敬霆嗯了声。


    季瑶终于笑了，只是有些阴测测的，死花孔雀，暗示我不美丽高贵大方体贴，那我就放肆给你看！


    第二天，季瑶上班，出门的时候看到慕敬霆的房门紧闭心下了然，看来昨晚她提出的那个协议他还是难以接受啊。


    不过她才不管他的挣扎苦恼呢，谁叫他骗自己啊，一想到昨晚他的表情季瑶就忍不住想笑，那样的慕敬霆太好玩了。


    昨晚她心情平复了许多之后，看出慕敬霆认真的神态就觉得他已经将一切坦白出，她便开口说：「其实，最开始我就有点怀疑，之后你说你是我的房东，我心里就猜出几分了，只是一直也没往深处想。」最开始是不在意，后来，大约是潜意识不愿深想。


    听到她的话后，慕敬霆意外的愣了几秒：「你……怎么知道的？」


    季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拜托，你那时候跟我说和你假扮情侣好处的时候真应该拿镜子照照自己，那绝对是一脸的不怀好意啊，这种表情我太熟悉了，你一笑我就感觉出来了，就是没戳破罢了。」


    慕敬霆恍然想起一件事，当初他带她去林席的生日宴，林席找人和季瑶比桌球，季瑶扮猪吃虎的反完了林席一把，这傻鸟……不是真傻吧。


    他沉默几秒开口问：「既然你猜到，为什么还答应我？」


    她很理所当然的答：「因为觉得你说的对呀，我当时确实很不甘心就那么放过慕清川了，你也不会把我卖了，我怕什么，互惠互利的合作着呗，我又不吃亏。」不仅没亏，好像还赚了个人的感觉哦。


    季瑶眼神瞟了一眼慕敬霆，在心底偷笑，现在看看，这合同挺值的。


    她话锋一转：「不过说到底还是你最先图谋不轨，想让我原谅说来也容易。」


    「你说，只要我做得到。」


    季瑶挑着眉：「可别后悔啊。」


    「我从不做后悔的决定。」


    就是这样自信的慕敬霆，在季瑶说完要求后，先是愣愣的看着她，然后反复追问细节，在季瑶给他看了照片之后，慕敬霆开始摇头想拒绝了。


    季瑶才不管：「你不是要我原谅你吗，这就是你的诚意？」她抱着双臂斜睨着他：「我对你的话保持深切的怀疑啊。」随后她就去洗漱睡觉去了，临睡前她还看到慕敬霆坐在沙发上一脸挣扎，季瑶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小跑着进屋了。


    于是今早当她看到慕敬霆没出门是在她的意料之中的，她哼着小曲就出门上班了，砰地一声关上门后，缓缓地，慕敬霆的房门露出一条小缝，慕敬霆确定季瑶真的出门了后，轻声吁口气。


    但一想起昨晚她说的要求，他就一阵头疼，她昨儿要是答应做他的人，他当时就能把她按在沙发上直接办了！


    竟然敢作弄他！


    但……没办法，季瑶这次是铁了心，非要他做才肯原谅，他对这种事一向没什么经验，于是打电话给曲声求助，打了几次没通才想起他在国外，现在那边是晚上，大约睡得太死听不到。


    纠结一天，到了晚上季瑶回家的时间到了，今天她回家的时间比往常要晚一些，进门之后她着实吃了一惊。


    慕敬霆西装革履的走到门口，露出鲜少的淡雅微笑，语气更是温柔无比：「回来了。」


    克隆人吗？


    这是季瑶第一个想法，随后她就明白这花孔雀弄得什么鬼了，想换方法，没门儿，她是那种意志不坚定的人吗。


    显然今天慕敬霆是特别准备过的，餐馆定做的美食，房间又找了公寓的物业打扫了一天，最重点的，是他自己！


    绝对满满的诚意，可季瑶并不满意，看着琳琅满目的美食，她默默的吞了吞口水，忍耐着说：「不巧，我晚上有事呢。」


    「什么事？」


    季瑶转了转眼睛：「也可以没事。」她提起手上的袋子，对慕敬霆灿烂一笑。


    他的脸一沉，不肯看她。


    这是不答应了。


    「那你自己吃吧，我走了。」季瑶拎起包，转身打算出门。


    慕敬霆没忍住开口问：「你要去哪？」等季瑶回头眼神发光的看着他，整个人都表现的跃跃欲试的样子时，他还是咳了声，遮掩道：「……到时候我可以去接你。」


    季瑶眼皮跳了下，利落的开了门，回给慕敬霆一句让他想喷火的话：「去约会！」


    砰，关门。


    季瑶当然没有约会，不说今天没人约她，就说之前经历了王风的事情，她就对一些向她示好的男性特别警惕，总是有些后怕的。


    冬日天色黑的快，不知不觉天色暗沉了下下来，季瑶就在马路边上走，十多分后，手机短信声响起。


    是慕敬霆发来的，十分简单粗暴的短信，就两个字：「回来。」


    季瑶不屑的哼了一声，才不回他，把手机放兜里继续慢慢溜达。


    不到两分钟，短信声再次响起，十足慕敬霆趾高气昂的语气：「我不想说第二遍。」


    鬼才理你咧。


    季瑶继续不回他。


    这次短信声来的更快，季瑶本想不看了，犹豫了一会儿又想：他要是还发这种无聊短信，她就再也不看了。


    气哄哄的点开短信，看到内容后惊讶的睁大眼睛，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真的做了。


    这次慕敬霆发的是彩信，图片是他自己，只是西装革履的他……带了个粉红色的兔耳朵，他显然不愿意看镜头，不情不愿的微侧着脑袋，连唇都紧紧抿着，但这幅严肃忍耐的样子配上粉红色的兔耳朵，简直太反差萌了！


    季瑶握着手机在街边哈哈大笑，一想到慕敬霆不情不愿压抑着情绪带上她下班特意去买的兔耳朵，还要自拍发给她的情形她就忍不住发笑，连周围人奇怪诧异的视线都感觉不到。


    短信声再次响起，这次真是凶巴巴的：「现在给我回来！」


    季瑶收了手机，忙往回走，她当然要回去，她还要亲眼看呢，她特别给他想的惩罚，不亲眼看看怎么能甘心呢，她这次回他了：「保持住，我这就回来！」


    她一路含笑，几乎是小跑着回到小区，稍稍平复了下心跳，季瑶走到楼道上电梯回家，推开门后，屋子依旧整洁如新，飘荡着引人馋虫的香味，慕敬霆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听到声音后淡淡的说了句：「肯回来了。」

 第三十二章

    季瑶笑着冲过去，发现慕敬霆已经把萌萌的粉耳朵摘下去了，她靠在他身后的沙发上不断寻找，边说：「你怎么摘下来了啊，快带上，我还没亲眼看到呢，快点。」她一边催促，一边乐不可支的笑。


    乐成这样，她真的很喜欢我出丑啊，慕敬霆心想，他转过头看她：「别找了，那东西已经在楼下的垃圾桶那里了。」


    「啊？那可是我新买的，」她绕到他面前，拉住他的胳膊：「不行不行，我还没亲眼看到不算。」


    「少得寸进尺。」他沉声道，趁她不备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倒，季瑶身形不稳的跌到沙发上，慕敬霆一个翻身压住她，一手扣住她的双手，身形压住她挣扎的身体，另一只手摸到她的大腿侧。


    季瑶心脏急促的跳跃，呼吸不畅，引得胸脯不断起伏，她紧张的结结巴巴：「你、花孔雀、你干嘛！」


    慕敬霆听到她的称呼，不紧不慢的呦了一声：「你第一次清醒着这么叫我啊。」


    哎？她……刚才叫他花孔雀了？真是失误，等等，他说什么，清醒时？


    什么情况？


    然而不容的她多想，慕敬霆的手已经移到她大腿的另一侧，她忍不住动了下，强撑着喊：「你要干嘛！」


    慕敬霆突然勾唇一笑，了然于胸的模样，他鲜少这样笑，配着阴暗的阴影，俊美容颜生出几分邪魅，他低下头来轻声说：「我倒不想干什么，只是你这副惹人爱的模样，倒像是期待我做些什么啊。」


    季瑶的脸上热了几分：「你胡说什么！」


    慕敬霆眯眯眼，突然抽出一样东西，在季瑶眼前晃了晃，竟然是她的手机。


    他骑在她身上，按着她的手，当着她的面，点开手机，解锁，然后删除了刚刚发给她的那种「耻辱」照片。


    对上季瑶惊讶的眼神，慕敬霆挑着眉：「我想要做的事绝对能够做到。」不过是知道她的手机解锁密码而已，至于这么惊讶吗。


    他本是得意的望着她，可是对上她盈盈若水的双眸，淡粉微启的唇，还有那因紧张而起伏的胸脯时，他渐渐也开始变化。


    他靠近她几分，声音低沉而诱惑：「傻鸟，在提醒你一句，我可是个男人。」你这副样子，就是在引诱我一样。


    他摩挲着她手腕内侧细嫩的肌肤，果然引起她的颤抖，这样的反应令他很是愉悦，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侧过头突然朝她吻来。


    然而，他并没有感觉到想象中柔嫩温软的触感，唇下的皮肤柔嫩，却似乎有些硬。


    他抬起头来，原来季瑶挣扎出一只手，捂住了自己唇。


    见他起来，她仍是没松开唇上的手，可能是因为惊诧和些微的恼怒，她的眼睛十分明亮，里面如有一簇火在燃烧，她闷声闷气的说：「我也提醒你，不准随便亲我！」


    慕敬霆：「为什么？」


    他还敢问为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你可要明白我现在还不是你什么人呢，你怎么能、怎么可以这样！」季瑶恼怒着说，她心下一沉又问：「你不会遇上个喜欢的就……这样吧。」


    他脸色不愉，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加重了些，季瑶禁不住轻蹙眉，他靠近几分，声音低沉：「疼吗？」


    她怔了一瞬，轻点头。


    「你问这种话，我比你还疼。」他呵了一声：「你要不要再胡说几句，我彻底让你感同身受一下，这次就不是皮肉上疼疼了，可是从里到外的感受。」他的一只手探向她平坦的小腹，暗示着她。


    季瑶慌得不断眨眼，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呢？」他的手不停，有些得寸进尺。


    「我正生气了啊。」季瑶板起脸严肃说。


    慕敬霆知道不能逗下去了，手就不轻不重的放在她的小腹上，随着她的呼吸起上起下，他轻轻地低叹一声，望着身下的季瑶：「那么，你现在怎么想，你不想成为我的女朋友？可你明明是喜欢我的。」


    季瑶睁大眼睛，这人哪里是自信，简直是自大，他怎么就知道她喜欢他啊。


    「我要想一想。」她瓮声瓮气的道。


    「真是浪费时间。」慕敬霆兀自低喃了一声，但他也理解季瑶的顾虑，毕竟他是慕清川的哥哥，而且当初又是不怀好意的接近他，就算他坦白说出，也不能要求季瑶马上就接受他，女人嘛，顾虑总是很多的，就当宠她一下，顺顺她的意好了，他扬起修长的眉，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好吧，就让你全方位的感受一下我的魅力好了，要是忍不住想扑过来，我随时欢迎。」


    季瑶好想笑，太自恋了吧喂，还她扑过来，开毛玩笑。


    她还没吐槽完，慕敬霆的头再次压了下来，双唇印在她的手背上，像是隔着她的手亲吻她。


    她的心脏再次急促起来，扑通扑通的直跳，他的双眸直视着她，看的她心神荡漾，倏地，季瑶感觉到自己的手背感受到很是温热的湿润触感，他竟是伸舌舔了她！


    慕敬霆双眸一弯，乌黑的双瞳噙满了笑意，目光柔和的望着她，心满意足一般。


    看到这样的他，季瑶有些意外，却瞬间软了心脏。


    在她改变自身的时候，慕敬霆也在悄然变化着，因为她而变化。


    这个事实令季瑶心生愉悦，被手捂住的唇消无声息的弯起。


    慕敬霆起身，松开对她的钳制，站到沙发前弯腰向她伸出一只手：「季女士，请与我共进晚餐。」


    季瑶怔了怔，瞬间明白他已经开始全方位的展现他的魅力，好勾引她当他的女友了。


    她咳了下嗓子，收了笑之后松开嘴上的手放入慕敬霆的掌中，淡声说：「走吧，小慕子，扶哀家用膳。」


    顷刻，慕敬霆脸上完美的微笑崩裂了，怒的差点又把季瑶压回沙发上。


    次日清晨，这日太阳非常的好，整个永兴市都沐浴在艳阳下，照的人身体暖暖的，虽然已入冬季，温度低了不少，但阳光一出来便觉得冬天也温暖起来。


    季瑶穿上冬衣，她有些怕冷，便想着买个围脖，正巧注意到衣柜一角的淡棕色围巾，这是慕敬霆的。


    那天他在公园找到了她和王风，然后围到她脖子上的，她想了片刻，将围巾塞到自己的包里然后出了门，到电梯里对着电梯小心翼翼的拿出围巾戴上。


    嗯……她只是怕冷，然后用一下而已。


    摸着柔软的围巾，她轻轻地笑出了声。


    她第一次觉得，来到永兴市，并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即使遭受了许多挫折与磨难，但遇见了慕敬霆，那些事情似乎都算不了什么。


    当初觉得痛苦不堪的事情，再回头看看，似乎也没有那么难过。


    日子有条不紊的过着，说着要全方位展现自己魅力的慕敬霆突然也忙碌了起来，季瑶平时上班，晚上回家时也碰不到他，早上去上班时看到他的鞋子才知道他回来了，就这么错过，两人连续几天都没遇到。


    季瑶已经买了新的围巾，她把慕敬霆的围巾洗了后放到沙发上，第二天发现已经不在了，就知道他取走了。


    这天周末，季瑶百无聊赖的捧着ipad坐在沙发上看动漫，几天不见慕敬霆，她倒真有点不习惯，因为那天慕敬霆将她压倒沙发上的原因，导致她每次一坐到长沙发那边就感觉怪怪的，所以她在单座的沙发上捧着平板看动漫，因为单座有些不舒服，她正调整坐姿呢，门口有声音传出，慕敬霆回来了。


    慕敬霆一进门，就见季瑶沐浴在阳光下，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样子，阳光照射到她黑亮的长发和半边白皙的脸颊，她漆黑的双眸看着她，有一种眉清目秀的柔美感，他家傻鸟，真漂亮！


    好想上去亲一口。


    这个想法在脑中过了一遍，又被他克制住了。


    「咳……」慕敬霆轻咳一声，继续吸引她的注意力，耳边听到日本语，他看着季瑶问；「看动画片？」


    季瑶的视线追随着他脖颈上的围巾，那是她洗好还给他的，原来他已经戴上了：「是啊，银魂，你要看不？」


    慕敬霆解开围巾放到一边，边脱大衣边回：「你看吧，我还有事。」他顿了顿又道：「最近我要飞英国，可能几天都不回来，我会短信你我的位置的。」


    好像丈夫和自己报备行程哦，季瑶稍稍红了脸，低声的嗯了一下。

 第三十三章

    随后慕敬霆打开电脑开始做事情，期间认真无比，季瑶怕打扰他就带了耳机，动漫剧情看到感人处情不自禁的还留了两滴眼泪，一直沉浸在事务中慕敬霆竟然注意到，不知她怎么了，神情紧张的问她，季瑶摘下耳机回他被感动的，慕敬霆顿时无语的沉下了脸，随后继续处理工作去了。


    于是整个下午，两人几乎没说上几句话，季瑶看完了动漫，不免觉得无聊，就偷偷用视线瞄慕敬霆，然而对方目不斜视，十分专注的看着电脑，季瑶后来就光明正大的看了，看了十来分钟，慕敬霆愣是一秒都没抬头看她一眼。


    这是追人的态度吗！


    虽然认真工作的男人侧脸确实很好看，但他真的就一眼都不看她啊。


    季瑶的手机这时响起，是公司的一个同事：「季瑶，你现在忙吗？」


    「还好，怎么了？」


    「我这里有个文件需要急用，你能帮我做下吗？」


    「嗯，没问题。」


    挂了电话，季瑶看到了陆竹传来的资料，起身去屋子里拿笔记本，抱着电脑走回沙发时就建慕敬霆盯着她看，那眼神怎么看怎么让人心发颤。


    「看什么？」她忍不住问他。


    现在注意她了呀，季瑶一昂头，大声道：「一个追我的大美男！」其实给她打电话的同事是个女的，但她打算给慕敬霆一点危机意识。


    慕敬霆听完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哼笑道：「美男会追你？」隔了一会儿他又悠悠道：「不过，也有意外的。」


    季瑶最初听到他的话是不忿，听到他后面那句话就有些无语了，这家话是在变相夸自己吗。


    她坐回沙发上弄电脑，就听慕敬霆继续道：「要是真有追你的，约出来见见吧。」


    季瑶警惕：「你要干什么？」


    他做出一个很无辜的表情，还做作的眨眨眼睛：「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我就是打算和他谈谈。」


    她好奇了：「你要谈什么？」


    他语重心长的说：「我要苦口婆心的劝对方啊，可不能看表面啊，季瑶她在家其实洁癖的不行，衣服天天洗，茶几上落一点灰都要反复擦好几次，特别麻烦，脑子还笨，做事都不考虑后果，最重要还幼稚的要命，在家捧个平板看动画片就算了，还能看哭了，这根本就是个小孩儿嘛，太不适合趣回家当老婆了。」


    季瑶哦了一声：「原来我有这——么多缺点啊。」她斜睨着他：「那你还要我当你女朋友干嘛，找别人好了。」


    慕敬霆抬眸看着她淡淡一笑：「我和其他人能一样吗。」


    「在我的眼里，你的这些缺点都是很可爱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带柔光的，」他摸摸下巴思索了下：「那句话怎么说的，哦，对了，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仔细看了看她：「虽然你长得肯定不像西施啦。」


    季瑶被他一番话说得不知是该脸红还是该生气。


    可他补了一句：「不过，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西施。」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就算是你的缺点，我也是喜欢的，你是这么的可爱，如何让我不爱呢。


    他俊美的脸上浮出点点笑意，然后低下头继续看电脑了。


    客厅内霎时一静。


    季瑶的脸烧的越来越热，她是不是没注意到，原来慕敬霆说起情话来，这么厉害的啊。


    真是……羞死了！


    这个讨厌的花孔雀！


    季瑶的心情很好，显然慕敬霆也很不错。


    两人都低头对着电脑，室内静谧一片，即使没有交流气氛也十分温馨。


    季瑶帮着同事做文件，可是遇到一个问题不知怎么解决，她在网上查了资料也没有结果，她咬着下唇皱着眉头一脸苦恼的样子被慕敬霆看到，他喊她：「傻鸟。」


    「哎？」


    「这幅表情做什么，西施捧心也不是你这样的。」他调笑道。


    季瑶睨了他一眼，似嗔似喜，她呼口气：「有个东西不知道怎么弄了。」


    慕敬霆忍不住笑了，风光月霁般俊美。


    他起身走到他身边，稍稍低下身子，声音在她耳侧边响起，这样贴近：「哪里不懂？」


    「这里不知道怎么怎么弄基数。」季瑶指着电脑屏幕。


    他伸出手绕着她拿起鼠标，开始帮她。


    季瑶最开始视线是追随着他的指示，然而渐渐地，她的注意力不免有些飘忽。


    慕敬霆站在她身旁，一手撑在沙发的扶手，一手握着电脑的鼠标，他就靠在她的身后，这样的姿势，就像是他将她圈在怀里一样。


    还细心的告诉她解决的步骤，偶尔还侧头问她这样懂不懂，那细微的呼吸吹到她的耳边，惹得她心神俱颤，只能使劲的点头。


    视线不经意的看到他挽起袖子的手臂上突出的手筋，鼻尖闻着属于他的味道，感觉到男性特有的荷尔蒙，季瑶禁不止心脏砰砰直跳。


    等到慕敬霆帮她弄完了，她嗯嗯两声，忙催促他回去。


    他轻笑一声，不满道：「我帮了你，你也不感谢一下我？」


    季瑶避过他的视线，假装弄电脑：「你要怎么谢？大不了我今晚做饭好了。」


    「我又不像你是个吃货，我要别的。」


    「……要什么？」


    他眸色轻敛，突然握住她的手：「本来我想要亲一口的。」他笑了笑：「不过我改主意了，你之前帮我洗了围巾是吧。」


    「是啊。」


    「那我要你以后都给我洗围巾。」


    这算什么啊，比起他第一个说的难度低太多了，季瑶回：「没问题啊。」


    他扬着眉淡笑，眉目生辉，确定一般的再说：「你可是答应了啊。」


    季瑶表示自己是重承诺的人，洗个围巾不算什么。


    谁料慕敬霆笑了起来：「那好，不过我提醒一句，我只要戴着这个围巾，你就要给我洗的。」


    季瑶点头：「我知道啊。」


    「嗯，这围巾只要不人工毁坏，大约保存个几十年完全没问题，那么之后的几十年就麻烦你了哦。」


    季瑶傻了。


    他坏笑着弯起眉：「我说过的，商人不会做亏本的买卖，而且你知道围巾的意义吧。」


    缠你一生一世。


    说完，他满意的回到沙发上继续回复他的邮件去了。


    季瑶愣愣的看着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简直就是陷阱大王啊，她不跳他这个陷阱都不行。


    不甘心。


    超级不甘心啊。


    季瑶回忆起来，自从慕敬霆表白以来自己都落入下风，这怎么行呢，她要扳回局势。


    于是她加紧处理完文件发给同事之后，天色不早，她就打算做晚饭了。


    不过她特别去屋子里换了件衣服，又把头发扎了起来，肤白墨瞳，整个人显得特别清美。


    她出了房间，慕敬霆就是随意一瞥眼神就定住了。


    季瑶穿了个天蓝色的短衫上衣，修身轻薄，将季瑶胸盈纤腰的身材完美的凸现出来。因为她在家多数穿的是休闲款的长衣长裤，平时根本看不出宽大衣服下的身材，因而她这样一穿，慕敬霆的双眼直盯着她。


    季瑶有一瞬间有点后悔这么穿，会不会把火烧到自己身上啊？


    不会不会，她就是要他看得见吃不到，谁叫他涉及陷阱让自己跳，活该他眼馋。


    慕敬霆整个人靠向沙发，叠起双腿：「你同意我给你的升职了？」他是指给她升职成他女友的事。


    季瑶身形一僵：「才不是。」


    他挑着眉：「那你穿成这样……」他没往下说，只是眼神不断上下看着的暗示。


    季瑶提醒自己不要脸红，她咳了一声：「我要做饭换下衣服怎么了，这屋子温度也不低，穿这样也不冷。」她弯起眉眼：「你是不是想歪了？」


    他神色一顿，哼笑道：「才没有。」


    季瑶学着他挑着眉：「其实你喜欢我这样穿的吧。」


    慕敬霆又投入工作，不再看她，声线无比平稳的回：「不喜欢。」


    「你脸好像有点红哦。」


    「不红。」


    季瑶感觉自己的目的好像达到了，她忍着笑：「你就承认了吧。」


    慕敬霆有些恼羞成怒，要不是她还不松口，他怎么可能给她机会这么在他面前蹦跶，非得直接抱到房间里干到她求饶，但是……不能！


    他妈的！


    慕敬霆第一次懊悔自己的决定，他记着了，早晚他会让这个傻鸟一一还回来，但现在不成！


    他低着头草草的回：「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啰嗦，你在说我就……」

 第三十四章

    季瑶好笑的问：「你就怎么样？」


    他抬眸盯着她，目光如火：「涨房租！」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说这个：「招数太老了吧。」


    慕敬霆哼了一声：「那你想怎么样，不交房租也成，肉偿吧，我勉为其难的也能接受，你选吧。」


    「切，早晚不住你这破房子。」季瑶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厨房做饭去了。


    夜色降临，季瑶做了饭菜和慕敬霆一起吃完后，留下慕敬霆刷碗，她去屋子里看电影去了。


    说起来，慕敬霆倒真的学刷碗了，在碎了两个碗和一个盘子后，之后他刷碗真的刷的不错，刷个碗说起来没什么，不过对于一个从没干过家务的人来说，已经不错了。


    她想起她那时问他会不会刷碗的时候，他说：我可以学。


    回忆起这些细节时，她总是想笑，越发觉得他真的很好。


    季瑶拿着平板选电影，刚巧看到一个新出来的恐怖电影，她和绝大部分的女人一样，对于恐怖片，害怕，又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以前看恐怖片都是找朋友一起看，大学的时候就是她和室友韩雅一起，毕业之后因为事情太忙，她已经很久没看过恐怖片了。


    于是她拿着平板走出房门，看到慕敬霆坐回到沙发上。


    她不声不响的坐到他身边，距离他半米，然后点开视频戴上耳机开始看恐怖片，但是看到恐怖的地方还是忍不住害怕，她忍不住按下暂停键，对着身旁的慕敬霆小声问：「那个，我可不可以拉着你的衣服啊，不会很用力，就是碰碰，不耽误你工作。」


    慕敬霆手上的动作停下来，目光不禁从她低领修身的上衣看到光裸的小腿，他微微一笑：「你是在暗示我吗，我说过你随时可以扑过来的。」


    她顿了顿：「其实，你可以当成这是对你的考验。」


    慕敬霆：「……」


    于是最后，季瑶靠着慕敬霆看完了整个恐怖电影，季瑶是心安，慕敬霆是心焦，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的对比。


    夜色如水，悄然已是深夜，慕敬霆已经回完邮件，季瑶期间扫了一眼，密密麻麻全是英文，她懒得再看，就继续沉浸在恐怖电影的气氛当中了，等到季瑶看完电影，已经是晚上11点了。


    两人前后到浴室洗漱，慕敬霆还暗示她可以到他的房间睡，季瑶笑着拒绝了。


    第二天醒来时，慕敬霆已经离开，他发来短信表示他已经去英国了，说给她充分的时间让她体会她对自己的思念，他已经做好回来的时候接收一个现成的女朋友。


    季瑶看的直乐，这人真是自恋到一定地步了，她才不会想他呢。


    她本是这么想的，可一天不见了慕敬霆，住在这么大的屋子里，倒真的生出几分寂寞，昨天虽然也和今天一样安静，可他只是坐在那里，她就觉得这屋子暖暖的，今天就算是穿了长衣长裤的卫衣，也觉得温度冷了几分。


    不知道花孔雀要几天才回来呢。


    到了下午，季瑶打算出门去买些菜，刚穿好衣服，电话就响了起来。


    打电话的人竟然是曲声，她接起，曲声的语气显得十分焦急：「季瑶，你有见过钟期吗？」


    「没有啊，最近我俩都没有联系过，怎么了？」


    「她不见了，我找遍了她的朋友都没有她的消息！这才想问问你，你要是知道她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我最近没见过她，你慢慢说，到底怎么了，有没有报警？」


    曲声低叹：「她是给我留了话才走的，但我怎么也找不到她，她最近没有和你联系过？」


    「没有。」


    「那她和你联系了，你一定要告诉我。」


    季瑶答应了，曲声马上关了电话，可能给下一个人打电话去了，他这样焦急的样子季瑶从没见过，心下也有几分担心，不知他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按理说不应该啊，他们感情那么好。


    季瑶出了门，没去超市，她响起之前和钟期逛街时经常去的一家咖啡厅，她想去那里撞撞运气，也许她能帮曲声找找她。


    她坐车到了咖啡馆，一进门就看到钟期坐在角落处，明媚的容颜如故，抬起头看到她时灿然一笑，芳华无限，那样悠然随意的模样，让季瑶想起曲声焦急的声音，钟期知道曲声那么着急的在找她吗？


    季瑶走到钟期面前，正要告诉她曲声正着急的找她，钟期倒先说话：「好久不见了瑶瑶，怎么突然有闲心到这来？」她笑着招呼她：「你有事吗？坐下陪我说会儿话吧。」


    季瑶坐到她对面，心中有些奇怪：「你一直在这儿？曲声到处找你你知道吗？他很着急的样子呢。」


    谁料钟期笑了笑，不紧不慢的喝了口咖啡：「他自在了那么久，也该急急了。」


    看来她真的是自己走的了，季瑶不解：「你们吵架了？」


    「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要走？」


    钟期轻笑道：「因为我要结婚了。」


    季瑶感到意外，原来钟期是婚前恐惧所以逃婚了？怪不得曲声那样着急，也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可是，你和曲声要结婚，我一点都没听到消息，慕敬霆也没提过……」


    「不是和曲声。」钟期淡声回。


    这下季瑶更惊讶了，她的双眸与钟期对视，探寻着她的表情，她表情如故，并没有开玩笑的样子：「怎么会，你不是没和曲声吵架吗？那怎么这么突然的要和其他人结婚？」


    钟期低着头沉默了片刻，抬手叫来服务生给季瑶要了喝的，她又想了一会儿，本以为季瑶会放弃，再抬头看她时发现季瑶仍是目光如炬的望着她，似乎非要得出个结果不可：「你这么关心我和曲声啊？」


    季瑶看着她：「我来永兴市后朋友不多，遇到你和曲声之后虽然接触不深，但你们对我都很关切，我也看得出你们待我不错，也许是因为慕敬霆的原因，但我也很感激的，我把你们当朋友看，自然关心啊，」她犹豫了下补充道：「但我也知道这是你们的私事，你不想说原因也可以，但我答应了曲声，找到你我是一定要告诉他的。除非，你能给我一个理由让我不告诉他。」


    钟期噗嗤一声乐了：「你真厉害，让我想起最开始我俩见面你在公交上为我解围，狠狠收拾那个猥琐男的事了。」


    季瑶想起来，不禁也笑了笑。


    「你问了我这么多，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了我，我就把我离开的原因告诉你。」


    季瑶：「好。」


    钟期绽开微笑，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特别明媚，一展眉一轻笑都是百般的风情：「我问你，你和幕少发展的怎么样了？」


    季瑶怔了一下，没想到她突然问起这个，便有些含糊的回：「什么发展啊。」


    「少糊弄我，我也是听阿声提起过的，我只问你，你平时和幕少都怎么相处的？」


    「也没什么，」她有些羞赧，但也直白的说出：「我平时上班，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最近还飞去英国办事了。」


    「他每天都会回家吗？」


    「嗯，他一般都不外宿，要是晚上不回来就会告诉我，然后让我把门反锁掉。」


    钟期忽的笑了，单手支着下巴望着季瑶：「真好，你们这样真好。」


    季瑶不太明白她话的意思。


    「我的事情解释起来麻烦还琐碎，简单和你说说吧。」她垂下眼睑，长长的黑色睫毛颤动着：「阿声他不让我上班，我经常都是一个人呆在家里，有时候是几天，有时候是连续一个星期都见不到他，想出门找找朋友逛街，朋友都工作，没有时间和我见面，时间长了，再聊起来总觉得生分了，所以我只能在家继续等曲声，可那种一直等待的感觉太累了。」


    她抬眸看着季瑶，明媚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无奈：「我就那么一直等着他，等到连时间观念都没有了，人际关系也破碎了，我的世界好像只有他，但在他的世界里，我并不是最重要的，这太不公平了。」


    「你可以去工作啊？」


    钟期摇摇头：「你还不够了解曲声，他看着随和，其实很大男子主义的，他不喜欢我出门，更不喜欢我工作，他讨厌那些给我打电话的男人，也讨厌回家时看不到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不想让你把事情闹大吗？」


    季瑶点点头，她当时心中还为钟期委屈，明明吃了亏偏偏想息事宁人，弄得那个猥琐男气焰嚣张起来。

 第三十五章

    「那天，是我太闷了自己跑出来的，要是起来派出所让曲声知道了，他肯定会不高兴的，所以我才不想把事情闹大。」


    原来是这样，季瑶没想到曲声和钟期的关系这样敏感复杂，她每次见他们，他们都那样恩爱，根本看出他们之前有这么多问题。


    然而，也许是钟期一直在忍耐，所以那些问题才掩埋了起来，所以，她现在是不想再忍耐了？


    钟期的脸上露出疲惫的表情：「你知道吗，其实我离开和曲声住在一起的屋子有半个多月了，我留下一封信就走了。最开始离开的几天我心中惶恐又有几分期待，但那几天他都没找过我，连一个短信都没有。过了一个星期后，我突然发现有没有他，我的生活似乎也不会变，所以我想，就算我离开了他也是可以的，也许，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他。」


    「而且，他也遇到了其他女人，比起我来，他更愿意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吧。」钟期喝了口咖啡，长长的叹了口气。


    「前几天，我遇到了我大学的学长，他和我表白，说是希望和我结婚，我答应他会好好考虑。」她用勺子搅弄着杯子里的咖啡，唇上笑着，却好似有些苦涩：「虽然结婚的人不是最喜欢的那个人，但起码不会那么痛苦了，那种一直等待的焦躁与寂寞，也体会不到了，这样，我觉得很好。」她顿了顿又道：「我离开阿声这半个月的期间，我想了很多，最后我决定和他分手。他大约也是今早收到了我的短信才知道我已经离开了，这才开始找我了吧，他不也是今天才给你们打电话，打听我的消息吗？」


    季瑶沉默了下：「……是。」


    钟期笑了，像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想，一瞬间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这就是我的原因了，我的理由够充分到让你不要告诉阿声我在哪儿吗。」


    季瑶看着前方，没有回答。


    「对了，你见到他转告他一声，不要来找我了。」


    「有什么话尽可以当着我的面说，何必找人转告呢。」熟悉悦耳的男声在钟期背后响起，令她瞬间身形僵硬了。


    她震惊的睁大双眸，看着对面的季瑶，季瑶轻摇头，低声道：「我没告诉他。」


    曲声走到钟期面前，看出他走的很急，大衣都没系上，轮廓分明的英俊脸上尽是冷霜，衬得越发的眉黑唇红，他神情冷凝，目光冷冷的望着钟期，而钟期只是低着头不肯与他对视，他凉凉的说：「我找遍了你喜欢去的地方，这地方我知道你来的不多，但你大学的时候很喜欢，也和我说过几次，没想到你真的躲在这儿。」


    他见钟期低头不语，怒气突然燃起，伸手捏起她的下巴让她仰起头：「你连当面和我说这些的勇气都没有吗，连分手的话都敢说了，还怕和我说这些？」


    钟期双目一凝，死死地盯着曲声，眼泪倏然低落，嘴上却恨恨地回：「我不是没有勇气见你，而是怕我一冲动，会拿刀砍了你！」


    「你可以砍，我不会躲。」曲声望着她一字一句的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钟期抿着红唇，眼泪簌簌而落。


    这时从门口进来一个人，她走到曲声和钟期面前，钟期注意到眼神转向她，曲声侧眸，意外道：「丫丫？」


    丫丫笑着点点头：「曲少，你可以先到门外等会儿吗？我保证不到五分钟，你的女朋友就会和你回家。」


    曲声低头看着钟期，又看了看丫丫，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点点头，走出店外。


    而此时季瑶也从惊讶中回神，喊了声：「雅雅？」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她的大学室友，也是她的好朋友韩雅。


    韩雅朝她嘘了一声，俏皮的眨眨眼。她坐到季瑶身边，看着脸上仍有泪痕的钟期笑了下：「我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但我觉得也不需要知道吧。我提前解释一下，曲少今天匆匆忙忙走了，所以我知道这事，我跟着曲少也是希望见你一面，虽然没什么必要解释，但我还是要说一声，如果你以为我和曲少有什么，那可真是误会。」


    钟期的目光很冷：「你当然为他说好话。」


    韩雅摆摆手：「你错了，我指的是你误会我，我只是服务生，只负责和客人聊天，不提供其他服务的。」她弯着眉：「当然，曲少是个好客人，说话风趣，人也大方，对女人也很绅士，看得出他很讨女孩子欢心。但我觉得，曲少其实就是个没长大的男孩子，喜欢玩而已，但我要说一句，曲少心里一直记着你这个女友的，怎么把男孩子变成男人是个累活，我不打算担这个责任，所以还是由你来吧。」


    「我言尽于此，信与不信，你心中自然会评估，大家都是女人，心思也都明白，我只知道，一个男人爱不爱你，你一定是你明白的。」其实她更想补充一句，能不能不矫情了。


    钟期望着韩雅，韩雅只是笑，还拿过季瑶的咖啡喝了好几口。


    沉默良久，钟期站起身：「瑶瑶，我先走了。」语罢便往门外走，季瑶追上她，拉住她的胳膊，她望着钟期认真的说：「期期，我不知道怎么劝你，如果我遇到你的情况，也未必能比你做的好。」


    「我只说一句，人一生可以爱很多人，但让你痛的，也许就只有那么一个，你真的要放弃吗？」


    钟期怔愣片刻，忽的小小的笑了下：「谢谢你，瑶瑶。」


    「……其实，我也是把你当朋友的，在永兴市你不孤单的。」


    季瑶的眼角热了热，回：「我知道。」


    钟期走出店，径自往前走，曲声跟在她身后，追了上去。


    夜色如水，天空暗沉，不知何时，竟飘起了点点雪花，染白了钟期的头发，也落到曲声的肩上。


    季瑶看着他们的背影，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肩膀突然被抱住，韩雅靠在她的肩膀上，嬉笑着：「瑶瑶，这么久不见我想不想我呀？」


    「雅雅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来永兴市工作啊，没想到你真的来永兴市了，」她上下看着季瑶，眼睛直放光，「半年多不见，姿色涨了不少嘛。」


    「你别闹。」季瑶拉住她，「到底怎么回事儿，我之前也联系不上你，对了，你还认识曲声？」


    「曲哥经常到我店里，自然是认识的，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他女友误会了吧。」韩雅拉着季瑶坐回椅子上，「别总问我，你怎么样了？」


    「别想岔开话题，」季瑶继续问：「你今天不和我说明白就别想走。」


    韩雅嘟起嘴扮起可怜样：「这还真不行，我一会儿还得去上班呢，我可只请了两个小时的假。」


    季瑶诧异：「可是现在都八点了啊。」哪有这么晚还让人加班的道理。


    「我上夜班的。」韩雅微微笑着，露出点点梨涡，娇俏又可爱，「瑶瑶，有些事也不用非得把事情说的那么清楚，其实不外乎是那几种原因，你只要知道我还是你最好的朋友就好啦。」


    季瑶心中不太赞同她的说法，可张了张嘴，话又吞了下去。既然韩雅不愿意说，那她就不问了吧，韩雅想跟她说的时候，自然会和她说的。


    之后两人交换了新的电话号码，韩雅说她要去上班就打车离开了。


    季瑶付了钱也离开了店。


    韩雅说她变化大，其实韩雅也是亦然，那样的妆容和衣服，连话说方式都和以前不同了。季瑶感觉到两人不再像大学时一般亲密，但她还是很高兴，在永兴市遇到旧友，她真的很高兴。


    她按照原先的计划去了超市，买了一些水果和菜，回到家后觉得没有力气再做菜，于是下了碗面条自己吃，吃着吃着，总觉得太安静了，好希望和往常一样，身边多个人用着挑剔的语气评价饭菜味道做的如何，或者是问问她今天过得怎样。


    季瑶难以抗拒此刻的思念。


    她真的想慕敬霆了。


    于是这一夜季瑶都纠结在要不要给慕敬霆发个短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可是一想到他可能会回复‘果然想我了吧’这种话，季瑶就忍着不给他发。


    这一刻她深切的体会到自己身为女人的别扭。


    她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瞪着眼睛失眠了。


    之后的一个星期，慕敬霆都没有回来，季瑶的睡眠质量直线下降，终于熬到了周末，她决定这两天连门都不出，直接在家睡上个一整天。

 第三十六章

    凌冬已至，白雪在清晨落下，宛如一层白纱笼罩在永兴市，美梦如幻，雪日总是十分安静的，于是这天季瑶终于睡得十分安稳，直到十点多还没起来，沉浸在梦想中。


    哒哒。


    门外传来声音，伴着冷风，一人进入屋子。


    他环顾四周，屋内十分安静，低头看了眼鞋架，发现鞋子都在。


    莞尔一笑，他放下行李，脱下大衣，那上面还要点点未化的雪花，几秒后才被室内的温度融开，变成点点水珠。


    他穿上拖鞋，先检查了一下厨房和卫生间，待发觉四处无人的时候悄悄推开了季瑶的屋子。


    她仍在睡，她的睡相一直是十分乖巧的，平躺着身子，脑袋微微扯着，呼吸平缓，一呼一吸间被子随着一同起伏。


    真的是很乖，好像是一只乖乖的小鸟儿，阖着双眼，将头放到自己的翅膀下，沉浸在自己的美梦当中。


    从窗帘投射出淡淡的光线能让他清晰的看出她的轮廓，她柔嫩雪白的肌肤与脖颈，她长长的黑睫毛，淡粉的双唇，还有那清浅的呼吸，那样美好安谧的样子，瞬间让他忘却了所有的疲惫，也忘记了所有的声音，他的眼睛里，脑子里都是她。


    他的小鸟。


    情不自禁的，他缓缓地低下头，将唇印在她粉嫩的唇上，他怕惊醒她，只是这样轻轻地碰触，闭着眼，感受着她的温暖。


    几乎是一瞬间，季瑶就被唇上冰凉的气息惊醒了，她睁开双眼，距离极尽之间根本看不清什么，有人吻了她，也是须臾之间她辨清了面前的人。


    欣喜如狂潮袭入她的心脏，他回来了！


    是慕敬霆！


    下一秒，他动了动，季瑶不知怎么，竟马上闭上了双眼，连呼吸都停顿了。


    慕敬霆动作轻柔的摸了摸她露在外面的头发，再抬眸看她的时候，就见季瑶的眼睛像蝴蝶的蝶翼一般轻轻颤动。


    他的嘴角弯了起来，原来醒了啊，还和他装。


    他观察着她，不一会儿低头靠近她的耳边，声音带着笑：「傻鸟，你再不呼吸就憋死了。」


    季瑶的心此刻就像一口大钟，他的话咚的一下敲响了她心中的钟。


    她不得不开始呼吸，睁开眼后，便看到坐在她床边的慕敬霆，而他也正饶有兴致的望着她，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眸盈满了笑意，季瑶不得不承认被他此刻的笑容秒了一下，她哼了一声，抱着被子提了提，只露出一双眼睛控诉慕敬霆：「你耍流氓。」偷进她屋子不说，还趁她睡着了亲她，真是个大流氓！


    他挑着眉，干脆担了这流氓的名号：「我是一个非常专一的流氓，只对一个人耍流氓。」


    季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耍流氓就是耍流氓，还什么专一。」


    「这有本质的区别。」


    「都是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他低头望着她低低一笑，薄唇扬起美好的弧度：「当然有区别，我只对我爱的女人耍流氓，她当然也是喜欢我只对她一个人流氓的，」他的双瞳紧紧地盯着她看，声音低沉又磁性：「看，她现在就很高兴。」


    季瑶的脸不可抑制的烧起来了，妹的，慕敬霆什么时候诱惑人的段数这么高了，这不符合他一向的做派啊，她可是前不久刚刚扳回一句的，难道又要落入下风了？


    她想回他一句她不高兴，可是这不就正对上他说的那句他只对他爱的女人耍流氓……


    季瑶不甘心的眼神转动，不经意对上他的双眸时，发现他仍旧是望着她不出声。


    她的脸更红了。


    他弯了唇角，抬手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起来吧，我给你带了礼物，你出来看看喜不喜欢。」


    「……这是赔偿吗？」她的声音在被子下面显得有点辨不清。


    他摇了摇头，十分认真的回：「这是陷阱。」


    「陷阱？」


    「嗯，勾引你答应升职的陷阱。」


    季瑶：「……」她好想咆哮，你敢正经一点的表白吗！


    这种升职为女朋友什么的她完全不想答应啊！


    季瑶看到礼物的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


    他去的大英国啊，那么多有特色的东西他一个没带，结果带回来来，两个杯子！


    他这辈子跟杯子死磕了吗。


    而她呆愣的表情落入慕敬霆的眼里就成了狂喜的惊讶，他心里自豪的喜不胜收，他就知道季瑶会喜欢杯子的：「怎么样，不错吧。」


    季瑶目光呆愣的看着他，不管怎么样也是他大老远背回来的，不忍打击他的心，她笑了下：「挺好的。」


    「我就知道你喜欢。」


    「……」季瑶看着慕敬霆欢喜的脸，心中微叹，男人的眼光啊。


    之后慕敬霆去洗澡，季瑶就把屋子收拾了一下。


    也不知是怎么，本来睡眠不足的她应该是满身疲惫的，但现在身上感觉十分舒爽，一点也不累。


    她收拾了一会儿，把慕敬霆送她的被子放在书柜的隔层上面，季瑶看着上面繁复的图案，兀自笑了起来，这个笨孔雀，追女人送杯子这种事儿只有他能做出来了。


    她正想着，慕敬霆已经从浴室里出来，她一转头就见身上还半湿的他，慕敬霆只下身为了个浴巾，上身赤裸，露出强健的肌肉，行动间更具矫健，他的身上还带着湿气，径直走到季瑶身边，抬眼看了下隔层里的杯子笑了：「你放这里了啊，看来你真的挺喜欢，下次我还给你带。」


    季瑶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几乎半裸的男人，尤其对方是慕敬霆，她低着头随便嗯了声，紧张的看也不敢看他。


    他发觉了，凑近她：「你躲我干什么。」


    她不自觉的退一步，嘴上强撑着回：「谁躲你了！」


    慕敬霆发觉季瑶的耳朵都红了，不禁觉得好笑，看到他这样就受不了，那以后还会更……


    他低笑一声，突然捉住季瑶的手，直接往他还有些湿的胸口上按：「傻鸟，你得看着我啊，别人想看还看不到呢。我这身材多好，比起其他那些要不是比女人还瘦的瘦皮猴，和肥肉身材的男人不好多了，这可是福利哦。」


    季瑶哪敢看他，这看了一眼就这样，多看还不出事了，她急着挣脱自己的手，可哪有他力气大，用了半天的力气也脱不开，反而由着他将她的手按在他的胸口上，可不一会儿，他的手拉着她渐渐向下。


    季瑶这次是真急了，抬起头瞪着他：「不准这样！」


    「为什么，我可是正在全方位的向你展现我的魅力，先让你感受一下其他地方，这可是保证你下半生幸福的必备之需啊，来，让你领略一下。」说着就拉着她的手往下。


    季瑶抽了几次都没抽开，急的汗都出来了，这个死孔雀现在是真的在耍流氓啊，她对男女之事脸皮太薄了，再加上现在各种湿气热气笼罩着，她的心跳都紊乱了，急的只喊：「你犯规，黄牌！」


    慕敬霆笑的邪魅，眼睛都发光，只攥着她的收不松，还直白的回：「要的就是黄。」


    「你你，红牌罚下场了啊！」


    他不动了：「你怕什么，反正早晚都要见的。」


    「鬼才要见！」她趁他不注意抽出自己的手，一下子跑道距离慕敬霆三米的地方，觉得自己安全了才指着他喊：「你回屋穿好衣服，我们好好谈谈！」


    她真觉得自己安全了吗？


    他要是真想，只要走几步直接就能把她抱到她身后的房间里为所欲为了。


    这傻鸟哦，他笑着摇摇头。


    这么想着，他转身回了房间，不出几分钟出门，穿着宽大的居家服，他很少穿这样的衣服，但约莫是受了季瑶的影响，试了试这样的衣服，发觉穿着的确很舒适，他坐到沙发上，季瑶在他对面，两人服饰很相似，像是家居情侣服一样。


    按他们俩现在这状态，完全可以进行下一步了，要怎么让季瑶松口呢，慕敬霆摸着下巴想。


    季瑶想的和他恰恰相反。


    「我觉得我们应该保持一点距离。」她正襟危坐对着慕敬霆道。


    「为什么？」


    季瑶咳了一声，没敢对上他的视线：「我正在考虑啊，我们接触太多了，会对我的判断受到干扰。」


    慕敬霆一听眼神一亮，唇角一勾：「这样啊，那我以后天天围着你，让你离开我一天就浑身难受！」


    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啊！


    简直是赤裸裸的犯规啊！

 第三十七章

    季瑶正要据理力争一番，正巧慕敬霆的电话来了，他瞥给她一个眼神：「就这么定了。」转身去接电话了。


    季瑶怔在原地，……刚刚他是在朝她放电吗？


    妹的，撩拨她倒是各种花招都会，干嘛不正经表白下啊混蛋！


    季瑶这边纠结，慕敬霆接完电话后也思索一番。


    接下来怎么办呢？


    嗯……投其所好，杯子买过了，然后还要用什么打动那个傻鸟呢。


    他想了一会儿就想到了，拿平板搜索一下，就自信满满的出了房间走到厨房。


    季瑶注意到跟着他走到厨房，看到慕敬霆打开冰箱好奇开口问：「你做什么？」


    他抬起头神秘地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由于昨天季瑶刚去超市采买过，冰箱里的蔬菜和材料都很充足，她看着慕敬霆一个个拿出来，不禁产生一种难以置信的想法：「你……不会是要做菜吧。」


    「嗯。」


    「你不是说君子远庖厨，从不做饭么。」他之前可是碗都没刷过的大少爷哎，现在要做饭？


    慕敬霆望着她：「以前是不做，但现在可以做啊。」他这样看着她，仿佛潜台词就是‘以前不愿意做，但现在为了你我可以做’似得。


    季瑶被他的眼神逼得节节败退，没再往下问，只说了句要是遇到不懂的直接问她然后就落荒而逃了。


    慕敬霆看着季瑶的背影笑了笑，随后继续开始琢磨菜式。


    他这一做菜，就几乎弄了三四个小时，季瑶在房间里都能听到厨房乒乒乓乓的声音，她喊了句要不要帮忙，慕敬霆喊他可以，不要她过去。


    等到快晚上五点，慕敬霆敲开她的门说可以吃饭了。


    季瑶心底有些担忧，但期待也是有的，两种情绪并存，当看到满桌子的菜，季瑶不得不说自己真的感动到了，看着慕敬霆有些疲惫的脸，她不禁笑了出来，这样自然美丽，让慕敬霆瞬间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早就知道这只傻鸟是个贪吃的，看这次还不把她拿下！


    他拉着她坐下：「尝尝本大厨的手艺。」


    「不好吃怎么办？」她笑着问。


    慕敬霆做出沉思的表情：「那你就罚我，我让你亲一口。」


    额，这是惩罚吗？


    他话锋一转，看着她笑：「要是好吃，就让我亲一口，怎么样？」


    敢情无论好不好吃，都得亲是吧，左右都是他得了便宜，如意算盘打得很响啊，她哼了一声：「你想的到美，那可不是你说的算的。」


    可不得不说，慕敬霆做出的这做菜确实看起来十分让人垂涎欲滴，离她最近的香菇油菜，嫩绿的油菜包裹着香菇，汤汁收得恰到好处，香味弥漫在鼻端，她夹起香菇放入口中，满心的期待它的美味。


    瞬间，季瑶整个人都愣住了。


    慕敬霆略带期待的问：「怎么样？」


    季瑶不知道该怎么说，抬头朝他嗯了一声。


    他欣喜的笑了：「看来我很有天分嘛，第一次做就这么好，我来尝尝。」说着他和季瑶一样夹起香菇放入口中，瞬间也愣了。


    做菜讲究色香味俱全。他做的这桌菜，色香都俱佳，但这个味道……为什么这么苦！


    看着季瑶默默地开始扒饭，他也喝了一大口水，正想和季瑶说别吃了，却看她继续夹菜，刚放入口中时没太咀嚼，等了一会儿才开始慢慢吃，他的心渐渐软了下来，也没再说什么，就跟着季瑶一起吃了这顿称不上好吃的饭菜，味道真不好吃，然而慕敬霆希望，两个人就这么一起吃下去也挺好。


    饭后两人默默收拾了桌子，慕敬霆拦住季瑶不让她去厨房，他有些别扭的说：「明天，让物业来收拾下吧，你别进去了。」


    季瑶顿了顿，点点头，犹豫了下又说：「可我想喝饮料。」


    「我去给你拿吧。」他转身去了厨房，给季瑶拿了瓶甜的饮料。


    季瑶看慕敬霆怏怏的样子，鼓励他道：「第一次做饭嘛，这个，你做的已经很好了，看起来超好吃的！」


    他瞥她一眼：「你觉得好吃？」


    她要欺骗一下自己的内心吗，这样有点对不起吃货的名号啊，狠了狠心，她对他说：「还是不错的！」


    他忽的一笑，走近她一步：「那就按照约定来好了。」


    什么约定？


    她还没缓过神来，他已弯下腰，轻轻地啄了一下她的唇，波的一声，不大不小正好两人都能听到。


    「你、你——」她挥起拳头，一下就被他抓住。


    「要上演动作片吗，正合我意啊。」


    这种带含义的话季瑶也不是不懂，瞪着他抽回手，早知道就不安慰他了，这个死孔雀，打不过他就故意气他说：「你做的菜难吃死了。」


    慕敬霆非但不生气，反而愉悦的笑了起来，朝她勾勾手指：「那来惩罚我吧，你亲我哪儿都成。」


    季瑶的脸刷的红了，这个色孔雀，她不要理他了，随机拿着饮料回房间看电影去了。


    可能还是没睡够的原因，季瑶今天睡得很早，到了半夜生理需要起床去卫生间，正经过慕敬霆的房间，突然听到一声呻吟，她顿时僵住了。


    这个声音，明显是男人的声音，她默默地看向他的门，慕敬霆该不会……是看了什么片吧。


    她感觉身上热了热，浑身都有点不对劲。


    正要离开，就听见里面又传出一丝闷声，季瑶正要离开，可刚走了一步就停住了，这声音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啊。


    她小心翼翼的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越听越有点怪异，她试探着敲了敲他的门：「慕敬霆？你睡了吗？」


    屋内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他的回应：「马、上……睡了。」


    「哦。」季瑶的心安了安，又禁不住问了句：「你没事吧？」


    这次屋内好久都没回答，季瑶的心又吊了起来：「我进来了啊。」她走进屋子开灯，就见慕敬霆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怔了一秒，马上冲到他的床头，看到慕敬霆满头大汗的抿着唇，脸色都白了几分，季瑶感觉到这一刻血液都已经逆流，心中警铃大响！


    还好她没要慌了手脚，给他擦了擦额头上急切的问：「你怎么了？」


    她注意到慕敬霆捂着腹部，显然疼痛难忍。


    难道是晚上吃的那些东西……食物中毒了？


    「你坚持下！」她跑着回到屋子给医院急诊打电话，很快医院将慕敬霆抬到车上，季瑶也跟在他身边，看到他疼得眉头皱起来，季瑶难受的心都揪了。


    第一次，她主动拉住慕敬霆紧握成拳的手包裹住，小声的对他说：「没事的，会没事的。」


    慕敬霆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想朝她笑笑安慰她，可刚扯动腹部就开始剧痛。


    季瑶看的心疼，眼泪半湿的望着他。


    到了医院，慕敬霆被拉到手术室，季瑶跑上跑下的给慕敬霆办手续，之后就在手术室外满心担忧的等消息。


    季瑶很难受，又有些懊悔，看到慕敬霆躺在担架上一句话都说不出的那一刻她真的害怕了，也是这一刻，季瑶终于认清了自己对他的感情。


    一想到他可能会中毒离开，永远失去他，季瑶就难过的无法控制，她真的不想让慕敬霆离开她。


    其实，她早就爱上他了吧，也许比他还要早。


    初见的惊艳，再见时知道他的身份，她答应了他提出的契约关系。他到理发店找她，在拍卖会上给她撑腰，他为了让她消气，在楼下等了她一晚上，别扭的道歉，送给她满满一箱子的杯子。


    他的笑容，他的拥抱，他的亲吻，她都记得这些，烙印在心头上无法磨灭。


    回忆起这些她情不自禁的弯了弯唇角，原来，他们之间已经经历过这么多，他待她这样的好，她怎么能不动心，能不爱他呢。


    早些答应他就好了，何必非要等他明确的表白，他已经用行动表明了不是吗。


    他只是有些笨罢了，不懂的明确的表白会给她安全感。


    宽容些好了，她不在乎那些了，现在，她只想慕敬霆好好的，像晚上吃饭一样，笑着让她亲她，有些无赖的偷吻，只要这样就好，她只想他好好的。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出来。


    季瑶紧张的走上前：「医生，他怎么样？」


    「没事，急性阑尾炎发作是突然，你们送来的即使，小手术不用太担心，之后注意下饮食就好了。」


    「阑尾炎？」季瑶重复了句，「只是阑尾炎？不是食物中毒什么的吗？」

 第三十八章

    医生摇摇头：「没有啊，不过也可能是刺激到了才突然发作，放心吧，已经没事了。」


    季瑶向医生表示感谢，瘫坐在椅子上。


    阑尾炎？


    她刚刚可是以为慕敬霆食物中毒要死了呢！


    她松了口气，有些好笑自己的胡思乱想，又庆幸慕敬霆没事。


    慕敬霆被安排住院，麻醉的原因已经让他昏睡，院方让她明天来看他，季瑶提着一颗悬着的心回了家。


    还好他没事。


    季瑶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慕敬霆叫她傻鸟，也不一定是错的。


    第二天，季瑶做了吃的到医院去看慕敬霆，被告知他已经被转移到单人病房了。


    季瑶到病房的时候，发现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关门的声音引起他的注意，他转头看到季瑶，马上又转了回去。


    季瑶走到他身边，手指戳了他一下：「看到我话都不说啊，对得起我昨晚的救命之恩吗。」


    慕敬霆动都不动，瓮声瓮气的回：「我都说没事了，非把我弄医院来。」


    「不识好人心啊你，」她佯装生气状：「你可是急性阑尾炎啊，不去医院疼死你。」


    慕敬霆这次哼都不哼，直接背对着她。


    闹什么别扭呢，季瑶看着他这副样子，倒不生气，反而觉得好笑。


    真和她大侄子似得，不给糖吃就做出郁闷的样子，一脸的不高兴。


    季瑶探了探身子，看不到他的表情，她坐下来，把饭盒拿出来：「你吃饭了没，我给你带吃的了。」


    他挥挥手：「我不吃，你回去吧。」


    「我都做了好久呢，特别做的粥哦。」季瑶哄着他。


    慕敬霆不耐烦的赶她：「医院会做吃的给我，你快上班去吧。」


    「我今天请假了。」


    「你这么请假你老板还不开了你，看来对你是真爱啊。不过你要总这么请假估计真爱也要变质了。」


    季瑶无语的看着背对着她的慕敬霆，这只死孔雀又开始嘴毒了，别人生病都巴不得所有人来关心，他倒好，还不耐烦的赶人。听到他这么说，她故意气他：「我老板是陆竹，你要真觉得我俩是真爱，那我现在就回去上班，直接夫妻双双把家还好了。」


    「你敢！我操……」他马上转身看向季瑶，与此同时又喊了一声，连表情都扭曲了。


    「不会是扯到伤口了吧，我去叫医生！」季瑶刚起身，就被慕敬霆拉住。


    「……我没事。」


    季瑶正要去找医生，房门就被推开，一年轻护士端着盘子进来，上面放着针头之类的东西，她看向季瑶：「你是病人家属吗？」


    季瑶迟疑了下，轻轻地嗯了声。


    慕敬霆一听，顿时连痛都不在意了，哎呦这个傻鸟终于松口了，早知道就装病去医院好了，他怎么就没想到这招呢，但现在也不晚啊，爽！


    「病人还需要休息，不要让他情绪过于激动。另外在排气之前还不能吃东西，你明天再送东西来吃吧。」护士一边说一边拿过慕敬霆的手臂开始扎针。


    「排气？」季瑶重复了下。


    「你没听说我要休息，你快回去上班，护士小姐你也出去吧。」慕敬霆急切的说。


    护士哎了声：「要给你扎镇痛剂了，别动。」说着直接一针下去，那叫一个快准狠。


    季瑶忍着笑看慕敬霆的表情，顿时明白了。


    排气哦。


    怪不得刚刚一直赶她走，原来是难为情了，好可爱啊。


    等护士走了之后，季瑶就摆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把慕敬霆都看毛了：「看什么，现在才发现本少爷的魅力吗。」


    噗嗤。


    季瑶没忍住笑出声，还魅力？


    顶着一头略微凌乱的短发，外加刚刚看到他因疼痛拧起的表情，哪有什么魅力可言啊。


    季瑶这么一笑，慕敬霆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她笑是什么意思，不认同他的话吗。


    他不忿的转过身决定不理她了。


    季瑶看着他转过身，带着笑意问：「慕大少，你这个姿势是准备好排气了吗？」


    这死鸟真是欠收拾，他的脸一沉，转过身伸手抓她，季瑶敏捷的跳起来躲开，他盯着她，声线危险：「回来。」


    傻子才过去，她才不是真的傻鸟呢，趁他不注意拿走饭盒，调皮的吐吐舌头：「我走了，慕大少还是静心养身准备排气吧。」


    慕敬霆的脸色都红了：「季瑶你给我回来！」


    她哼了一声，小跑着出门，走出医院后想到慕敬霆愤怒的像个喷火龙似得嗷嗷喷火烧不到人的样子就觉得好笑，真是太好玩了。


    慕敬霆可能不是个傲娇孔雀，他能变成萌兔子，还能变成喷火龙，挺百变的嘛。


    第二天季瑶带着饭菜再去看慕敬霆的时候对方已经精神奕奕坐在床上看风景了。


    看到她来眼神略有深意的望着她：「干什么这么看我。」她问。


    慕敬霆没回，他今天的药已经挂完了，只要季瑶敢提起那两个字，他就直接在这把她收拾了！


    谁知季瑶不仅没提，还坐到他身边打开饭盒递给他，那副温柔贤淑的样子，慕敬霆看的……有点心软了。


    他家傻鸟还挺贤妻的啊。


    季瑶把粥递给他：「给你粥，护士说你现在最好吃流食。」


    「我不爱吃粥。」


    「你生病了只能吃这些。」


    慕敬霆哼了声，靠向后，淡声道：「我才不是那么脆弱的什么病人，这算什么病，大惊小怪，我都想出院了。」


    病人总是想要撒娇的，慕敬霆的表达方法和别人有些不同罢了，季瑶早习惯了，他想要什么东西，别人问起来他总是否定，真是个别扭的男人。


    对此季瑶早有准备，她拿出面包：「看，这种小蛋糕很软的，吃这个也行。」


    「不吃。」他哼了声。


    「那好吧，不吃就算了。」季瑶收回蛋糕，拿起手机开始玩小游戏。


    慕敬霆看季瑶不理他，不满的开口：「喂。」


    「干嘛？」


    「你就是这么来探病的吗，把人放一边自己玩游戏。」


    季瑶抬起眼，看着他笑：「你不是说你不是病人的吗，那我这也不算是探病吧。」


    说着她把饭盒拿起来，盛了勺清粥吹了吹，又试了试温度。季瑶这粥煮了很久，鸡汤底大白米，撒上芝麻和青葱，看起来赏心悦目，闻起来更香。


    慕敬霆本以为季瑶是要给他吃的，谁料季瑶吃了一口后就不停了，一口接着一口那叫一个香。


    他看的有点愣，下意识的身体往前倾。


    季瑶吃的正香，突然觉得脸上有点痒，不经意的一抬眼，吓得差点把嘴里的粥喷出去，慕敬霆的脸都快贴到她脸上了！


    被季瑶发现后，他赶忙退回去。


    「你干嘛……」


    慕敬霆不满的回：「你不是给我熬的粥吗，自己吃的倒香。」


    季瑶的嘴角弯了弯，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她笑着说：「你不是不吃吗。」


    「……不吃就不吃。」


    这个别扭的花孔雀，看在他生病的份上，她继续哄他：「好啦，我一会儿给你买一碗去。」


    「我现在就饿了。」长手一伸，拿走季瑶手上的饭盒。


    季瑶哎了一声，阻止他：「这个我吃过了。」


    慕敬霆抬眼看着她一笑：「怕什么，你口水我又不是没吃过。」


    说、说什么呢啊！


    季瑶的身子顿时僵住了，脸上也不住的发热。


    太无耻了！


    她想骂他一句，可看到他低头一口一口的吃粥，显然饿极了，一心软也没说什么。


    这倒让慕敬霆好奇了，要是往常季瑶肯定脸红着反驳，这次怎么没声了。


    抬眼看到季瑶脸红透的害羞模样，他把饭盒塞到她手里，弄得她不知所措。


    他抬抬下巴，示意她。


    季瑶明白了，敢情还要她喂啊，要不要这么大爷，他又没伤到手。


    僵持了几秒，终是季瑶败下阵来，盛起白粥喂到他嘴里，两人对这样的动作都不是很熟练。


    不知怎么就都默默地对视笑了起来。


    如果你爱的人，恰巧也爱着你，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季瑶现在觉得自己就是最幸福的人。


    一勺一勺的喂，两人都默契的不说话，季瑶望着慕敬霆，眼睛都是闪亮的。


    「看不下去了。」一人边说边走进来，无奈的看着屋内的两个人，「我说我都敲了两遍门了，你俩不带这样秀恩爱的。」


    进来的人正是曲声。

 第三十九章

    季瑶有些宭，把碗放到一旁，站起来对曲声说：「你坐吧，要不要喝水，我给你买瓶？」其实屋内就有饮水机，季瑶只是想找个借口出去，曲声那揶揄的眼神看着季瑶脸直发烫。


    曲声真要拒绝，他可不想错过取笑慕敬霆的机会。


    「帮我也带个。」慕敬霆在一旁发声。


    季瑶松口气的同时对他说：「你现在不能喝饮料，我给你倒热水好了。」随后她就出门了。


    曲声围着病床走了一圈，看着慕敬霆笑：「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意外而已。」


    「哦，那你和季瑶也是意外了？」他忍不住笑了：「看来你们进展神速啊。」


    「你不是来说这些废话的吧。」慕敬霆不客气的说。


    曲声耸耸肩：「不全是。只是通知你一下永安那边同意我们的提议了，算是好消息吧。」


    「第一步而已。」他缓缓道。


    季瑶拿着饮料进门的时候，曲声正和慕敬霆道：「我下午就把资料带来，你又没有伤了脑子，东西还看不了吗。」


    慕敬霆拿起季瑶刚刚放在一旁的碗：「看到没有，我在喝粥。」


    「所以？」


    「我是病人，你要一个病人工作吗？」


    「慕敬霆，我跟你说给我来这招儿没有用……」曲声发现慕敬霆低着头不说话了，还以为他愧疚了，听到门声回头看到季瑶，更奇怪的是，季瑶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慕敬霆。


    哎呀，刚刚还说自己不是病人呢，她一转身就和曲声演起苦肉计了，我是病人，说的好理直气壮啊。


    季瑶偷笑，走到曲声身边把水递给他：「曲声，你明天把东西送来吧，慕敬霆这么厉害的人，小小的病痛能难得了他吗，他绝对可以的。」


    曲声一拍手：「没问题！」


    慕敬霆看着季瑶，这傻鸟转身就给他卖了，她到底和谁一伙的！


    曲声和慕敬霆又聊了几句便说要走，季瑶起身送他出去。


    「明天我再把东西送来。」


    季瑶点点头，有些迟疑的说：「他也需要休息的。」


    曲声了然一笑：「我知道，我不会带太多东西让他辛苦的，放心。」


    季瑶有些不好意思，她想起一件事，抬头看着曲声：「那个，你和钟期怎么样？」


    提起钟期，曲声脸上的笑顿时变得有些勉强：「她很好。」


    他只说了这一句，便和季瑶告别离开了。


    她很好，钟期很好。


    可只是她很好吗？


    看着曲声的背影，季瑶不免为他们惋惜，可是钟期明明还爱着曲声，曲声亦然，相爱的两个人都有可能分离，那她和慕敬霆呢？


    季瑶看着曲声的背影从拐角处消失，不禁低叹了口气。


    转身打算回病房，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身影，她转头一看，有些意外。


    一身淡紫色的长衣，茶色眼镜，娇小身材的女人站在季瑶不远处，季瑶最开始觉得人有些熟悉，看了几眼便认出她来，能露出这种虚假微笑的人也只有汪诗情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汪诗情走到季瑶面前，口吻不悦。


    「这话应该是我问的吧。」


    「我来哪里干你什么事。」


    季瑶笑一下：「同样的话也还给你，我做什么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她对汪诗情真的没有什么好感，一想到她曾经那样陷害慕敬霆心里就烦躁的不行，连看她一眼都不想，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要回去了。


    走了两步就发觉汪诗情跟在她身后，她停下转身：「你跟着我做什么？」


    汪诗情冷笑：「我才没有跟着你。」她越过季瑶，继续往前走，季瑶有些怀疑，沉下心慢慢走了上去。


    直到汪诗情快走到慕敬霆的病房，季瑶终于明白她此行的目标。


    季瑶快走了几步，挡在她前面，下意识的，她并不希望汪诗情见到慕敬霆。


    被拦住的汪诗情明显不悦，她不耐的摘下墨镜，瞪着季瑶：「你让开。」


    季瑶自然不会让：「你找慕敬霆干什么。」


    一时间，汪诗情也犹豫起来，到底是就此离开，还是去见一见慕敬霆。


    无意间听到他进医院的那一刻她真的很着急，她真的很矛盾，一方面恨他，也心底却爱着他，可最终她还是来了，她其实只想偷偷看他一眼，不让他发现的看一眼，只要他好好的，她也就放心了。


    可是偏偏被季瑶发现了，她有些想离开，可看到季瑶这副理直气壮的想要赶她的样子，又不甘心了起来。


    「我来找他和你没关系吧，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女朋友，扮戏也不要太入戏，出不来就是自作多情了。」


    既然慕清川已经知道她和慕敬霆是假扮情侣，汪诗情知道也不足为怪。


    她淡淡一笑：「你不知道假戏真做吗，这锅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戏已成真，所以你找他还真和我有关系，他需要休息，你请回吧。」


    「你怕我见他？」汪诗情突然察觉了什么，「你也知道我们的关系不一般吧。」


    这话倒真的说中了季瑶一直隐藏在心底的疑惑，她知道慕敬霆对汪诗情没有感情，两人更是没有交往过，但他和汪诗情之间似乎藏着一个秘密，一个不为外人道的秘密。


    汪诗情当年故意接近并污蔑慕敬霆，汪诗情母亲见到慕敬霆那样激愤的态度，还有王风，每个人都说慕敬霆欠了汪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再怎样疑惑，她也不想从汪诗情的嘴里知道原委，她真的想知道，可以去问慕敬霆，他不说，那她就等到他愿意和她说的时候。她不愿从汪诗情或慕清川的嘴里听到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所以她直截了当的回：「我没有怕你的理由，反而我想劝你一句，你实在没必要进去给自己找不自在，慕敬霆对你的态度是怎样你心里再明白不过的。」


    汪诗情狠狠地咬着下唇，因为季瑶说的正是她一直所担心的，无论如何今天也无法见他了，临走前她故意留了句给季瑶添堵的话：「就算敬霆再怎么讨厌我，他这辈子也无法摆脱我的，我们就等着看到底谁留到最后！」


    由这句话可见汪诗情骨子里的恶毒和霸道，即使得不到，即使输了，她也决不让对方好过，心思之毒真是让季瑶生厌。


    季瑶见她离开，沉默片刻也进了病房，刚一进去就见慕敬霆嘴角带笑的看着她，眸光湛湛：「过来。」


    她依言走到她身边，一个不经意便被他拉倒在床上，他捉住她的手腕，压在她身上，季瑶被吓得不轻，推着他的肩膀慌乱的问：「你干嘛！」


    「生米做熟饭啊，」他笑的很得意，「真做了吧，来。」说着低下头就要吻她。


    季瑶一偏头，他的吻就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这人真是疯了，别说两人没确定关系，在医院里他还敢这样，要是医生护士进来了怎么办。


    季瑶感觉到他的吻渐渐向下，移到她的脖颈处，陌生的触感引起一片电流流窜全身，季瑶的手不禁松动，他便更加放肆起来。


    等到他的手探进她薄衫下的肌肤后，季瑶才猛然清醒，她挣扎起来，慕敬霆身子虚弱，拗不过她，时间地点都不对，他不甘心的啄吻了几下便松了手。


    季瑶哧溜滑下床，脸上还带着晕红，眸光极亮，她有些愤怒：「你听到我和汪诗情的话了？」


    慕敬霆好整以暇的望着她：「是啊。」


    「那话我只是糊弄她的！」


    他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越是这样笑，季瑶就越是不忿，干脆把心底一直藏着的疑惑挑明了：「那你应该也听到她最后说的话了吧，什么叫一辈子也摆脱不了她？还有王风那时候说的那些话，你总不能一直把我蒙在鼓里，让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就……」


    季瑶没往下说，慕敬霆其实已经听明白了。


    「你一直不答应就是因为这个？」


    季瑶沉默。


    他朝她伸出手：「过来。」


    季瑶迟疑了下，还是将手放到他的掌心里，坐到他身边。


    这样信任的动作，让慕敬霆的心底暖了暖。


    「要是因为这个你早些问我就好了，何必浪费这么久呢。」他浅浅一笑，眸色幽深。


    「从哪里说起呢，」他想了想道：「我问你，你最初对我的印象怎么样？」


    「……说实话吗？」


    他薄唇微微一勾：「当然。」

 第四十章

    那季瑶就放心说了，表情极其痛心疾首：「第一次见你时还好，第二次你露出真面目的时候我的心情就和见到白娘子变成蛇的许仙一样，简直惊呆了。本来风度翩翩的男人瞬间变成了毒舌傲慢的冷脸男，」她迟疑了下，尤其是他还发现了误入男厕所的自己，季瑶当时这辈子都不想见他了，「反正印象超级糟糕！」


    痛痛快快的说完后，季瑶发现慕敬霆的脸有点僵硬了，她赶紧补救：「不过后来发现你还是挺……好的吧，就是嘴欠了点，情商低了点，别扭了点，还有点傲娇……」


    「别说了。」慕敬霆扶额，他觉得他以后都有点难以直视「点」这个量词了。


    哎，她不会打击到他了吧，明明是他要自己实话实说的嘛，季瑶眨眨眼。


    慕敬霆思索片刻，低低地说：「几年前，我应该是比刚见你那时候还要恶劣几倍吧。」


    年轻气盛，锋芒毕露，做事从不给人留余地，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手段都不为过。在最年轻的时候，站在最高处，那些女人像蜂蝶一样的扑过来，他看不清那些女人的脸，只要闻到她们身上的香水味就觉得厌烦，淡声淡语她们只当他对她们有好感，后来变直接了当的说了那些让人难堪的话，虽然不中听，但那些女人总算退却了许多。


    但总有那么几个还是锲而不舍的粘着他，只要他出现在哪里，必然会见到她们，他那时只觉得厌恶。


    这些趋利而来的女人，看中的不过是他的身家样貌，他亲眼看到一个在他面前语笑阑珊的女人在对待那些侍应生时脾气大的直接把酒水倒在对方头上，还那样得意的笑。


    那一刻，他只感觉到了厌烦。


    而在这众多黏在他身边的女人中，就包括了汪诗情的姐姐汪靖华，她是汪氏集团的大小姐，长得虽不出众，但也小家碧玉，在所有追求者中，汪靖华几乎能出现在所有慕敬霆去的公开场合中，每一次都会用各种方式暗示或明示她对慕敬霆的爱意，即使遭到了拒绝也毫不气馁，到最后甚至有人来劝慕敬霆答应汪靖华的追求。


    可慕敬霆在汪靖华的眼里看不出她对他的爱意，她喜欢的是慕林集团的总经理，慕家的大公子，而不是他慕敬霆。


    因为她的坚持，慕敬霆记得她这个人，但对待她始终冷淡，有事还会遭遇众人的嬉笑，每一次都在他的否定中结束。


    所有人都知道汪靖华喜欢他，但大家也知道，她也只是喜欢慕敬霆的其中之一罢了。


    然而一场车祸结束了她的生命，但也让汪家从此恨上了他。


    听到这里，季瑶疑惑的看向他，车祸？


    难道是慕敬霆撞了汪靖华？所以汪诗情才会恨他？那王风是怎么回事？


    慕敬霆语气淡然：「汪靖华死了的事是几天后我才知道消息的，她母亲十分愤怒的闯进我的办公室，跟我说是我害死了她。」


    「为什么？不是车祸吗？」


    他点点头，面色沉了沉，握住她的手稍稍用力。


    的确是车祸，可汪靖华的母亲说，那天，本是慕敬霆的生日，汪靖华会出车祸，是因为她为了给他做生日蛋糕，一整夜都没有睡才精神恍惚被车撞了，所以汪靖华的死，完全是因为他！


    那时慕林集团刚刚上市，最是不能出事的时候，汪靖华的母亲扬言要将事情告诉记者。那些记者就算知道这是不实消息也一定会大肆炒作一番，更何况汪靖华死的那天，确实是他的生辰，最后慕敬霆答应了汪靖华母亲的要求。


    慕敬霆将一个项目交给汪氏集团，因此汪氏集团才没有破产，之后他大大小小帮助了汪氏集团几次。


    这件事除了他和汪家的人几乎没人知道，直到出了汪诗情那件事，他停止了对汪家的帮助，也不再理会他们的胁迫。


    可在汪家人的心理，还是一直认为慕敬霆欠他们家的。


    季瑶听到了原委，心中不免为慕敬霆不平，汪家将女儿的死完全归结于慕敬霆并以此要挟，到了最后他们根本就不是想让慕敬霆补偿，就是抱住了一颗大树，像只蛀虫一样想要啃光它！


    季瑶忍了忍，还是说出口：「就算这件事你有责任，你也没必要这样一直扶持他们吧，毕竟害死人的不是你啊。」汪靖华就算是为了给他做蛋糕才休息不好除了车祸，可撞人的也不是他，汪家把责任都推给慕敬霆，无非就是想要讨取利益！


    「最初的时候，一是不想他们闹事，还有那时我以为他们只有一个女儿，痛失女儿不免可怜了些，他们要的我也不在乎，」他沉默两秒，「只是没想到他们还有一个女儿。」他说的便是汪诗情了。


    汪诗情之前在国外念书，所以知道她的人也不多，慕敬霆更是没见过。


    她知道自己的姐姐去世，又在自己母亲添油加醋的描述中认定是慕敬霆害死了自己的姐姐，这才处心积虑的接近慕敬霆，利用慕敬霆的父亲让两人订婚，又在当日逃婚，开新闻发布会来诋毁中伤慕敬霆。


    那时慕敬霆得罪的人也不少，遭到不少人的暗算，所以那次事件之所以闹得那么大，不仅仅是因为汪诗情。从那时开始，他学会了韬光养晦，也断绝了对汪家的援助。


    他认为他已经不欠汪家了，可显然对方不这样想。


    「那王风呢？」季瑶问。


    「他是汪靖华的追求者，汪家人和他很熟悉，在汪靖华死后也恨上了我。」他沉默几秒，「上次他来找你，可能是出于汪诗情的指示，你说过他很紧张，显然不是进行过周密计划的，就连用针注射药水的法子说不定都是汪诗情教他的。」


    季瑶听完也陷入沉思，她之前还以为汪诗情太容易被激怒，想必也不是个聪明人。然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汪诗情显然也是有过一番思量，她能够说动慕敬霆的父亲，又能和慕清川合作，显然她也是有心思缜密的地方，之前真的小看了她。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她似乎还没有放弃慕敬霆。


    「知道吗，我本来很讨厌女人的，经过汪诗情的事情后就更加厌恶了，事实也证明，当我失去所有之后，那些女人就像退潮的水一样顷刻都消失了。」慕敬霆抬手摸了摸季瑶的头发，突然笑了下：「也只有你这个傻瓜，还愿意跟在我身边。」


    这是慕敬霆的肺腑之言，季瑶没像往常一样脸红耳热的害羞，她现在只觉得心疼，她拉下他的手握住，轻声回：「我也只是让你和我住在一起了，而且那本来就是你的房子。」


    「你可以拒绝我，也可以赶我走，甚至冷言冷语的奚落我一番，按照我的心性一定会离开，你知道的，但你没有。」


    季瑶的眼睛热了热，望着他问：「……那你为什么讨厌女人呢？」


    「不是讨厌女人，我只是……不相信她们。」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更不相信感情，无论是人和感情都太善变，那些朝令夕改的东西，他不相信，也不想要，没有拥有过，便不会遗憾，他一直是这样想的，直到遇到她。


    季瑶，属于他的小鸟。


    第一次，他这么强烈的想要拥有一个人，强烈到即使以后也许会被背叛，他也不后悔。


    他看出她的疑惑，便简略的解释说：「我父亲是靠我母亲才起家的，但他成功了之后就把我母亲一个人留在家中，慕清川也是在那时出生的，看多了那些，就很难再相信了，我们这些人，不是禁欲到极致，便是放荡到猖狂，只有这样才能藏住一些东西不被人发现。」也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伤害。若不是之后遭遇了汪诗情那一系列的事情，他恐怕会更加自闭，性格也会更加放肆，那样的他遇到季瑶，决不会像当初那样细心的观察她，更不会爱上她，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庆幸。


    他这样平静的讲述着他的过去，季瑶听得更加心疼。


    不知从哪里听来一句话，你爱一个人时，知道他童年受到了委屈，心疼的都恨不得回到他的童年，将他缺失的一切都一一补上。


    她现在能给他所有想要的，却给不了他一个圆满的童年。一想到这里，季瑶的心就开始不住的阵痛，连眼角都红了起来，她很不喜欢哭，但现在真的无法忍住，这和上次慕敬霆逼着她哭的情况很不相同，她真的很难受，为他难受。


    他逼着自己哭，发泄心中的苦闷，那他呢，他的苦痛如何释放？

 第四十一章

    见季瑶红了眼睛，他不禁笑了起来，他轻轻地掐了下她的脸颊：「怎么一副要哭了的表情，我说这些可不是想让你哭的，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季瑶摇着头，抓住他的手，声音带着低低的哭腔：「你一定很爱你的妈妈吧。」看到自己的母亲受了这样的委屈，年幼的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那该有多难受。


    他摸摸她的头：「嗯，我母亲是个很温善的人，她要是没有因病过世，见到你一定会喜欢的。」


    她红着眼睛看着他：「因为你妈妈，你才不相信任何人？」


    他想了想，缓缓地点点头。


    其实还有很多原因，他所处的环境，他习惯了那些你来我往的算计，他只是比大多数人防备多一些。


    但的确，自从母亲死后，他的性格越加恶劣起来，那些悲伤都被他掩盖了起来，但要知道，伤痛吞噬一个人的速度要比任何病毒都要快。


    习惯了伪装，那些伤痛便化作尖刺，刺伤别人的同时，他也在流血。


    「那你为什么信我呢？」她喃喃问。


    他浅浅一笑，伸手揽住她，轻拥着她：「因为你是我的傻鸟啊。」他顿了顿，认真道：「我的确不相信感情，可我相信你。」


    如果是你的话，就算被伤害，那也没关系。


    这一刻，季瑶终于明白了慕敬霆，也懂得了他一直没有明确表白的原因，他也是怕被刺痛的，可即使知道也许会被伤害，他还是选择拥抱她。


    她承受的，不仅仅是他的信任，还有他以后的人生，他对人的感情。


    她能够担得起一个人的人生吗？


    她爱他，但能够爱他一辈子吗？


    她的眼泪终是流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担得起这样的信任，但对方是慕敬霆的话，她就能。


    她愿意担下他此生的信任，担下他所有的情感。


    她爱他，因为他也如此的爱着自己，即使会恐惧，即使会受伤，即使担忧会被背弃，他仍旧选择了她。


    他总说她是傻鸟，其实他何尝不傻呢。


    她抚上他的脸，声音如此轻柔：「不要一直记恨那些人，伯母也一定不希望你这样的。生者无法放手，死者也难以安息。」童年对一个人的影响如此巨大，即使成年，那些伤痛也永远围绕着他。


    他的手覆上她的，声音依旧低沉澄澈：「你在我身边，我就不去记恨。」


    这是威胁吗，这人真是改不了这种恶劣的性子。


    「那如果我不在，你就黑化了吗？」


    他清浅一笑，幽深的双眸里只有她：「也许吧，反正我会变得很可怕，你也不希望那种事情发生吧。」


    季瑶感觉眼里的泪不再往前涌，这个孔雀总有办法让她哭笑不得，或者说，他不会像一般男人柔情蜜语的安慰你，但他总有自己的方式，让她不再伤心。


    她擦了下脸上的泪痕，呼了口气：「那为了世界和正义，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了你吧。」


    至此，季瑶终于答应他的「升职」，真正的成为他的女朋友了。


    慕敬霆眸光一闪，正待要将她扑倒，谁料她一指头戳过来，就在伤口周围，他动作一顿就被她推倒了。


    季瑶心底那个爽啊，一直被压制的人，一旦翻身做主人的感觉就是爽，尤其目前慕敬霆体力不支，这样欺负他真是开心。


    她跳下床，把被子盖到他身上：「别老打坏主意，身上的刀口还没好，你就不怕扯裂了伤口。赶紧休息，明天曲声就来给你下发任务了。」


    慕敬霆这次听了季瑶的话，大约是认为季瑶已经是盘中肉，也不急于一时了。


    他此刻觉得愉悦极了，微微一笑：「那我睡了，对了，我睡觉很沉的，什么都感觉不到。」


    「哦。」她没听懂，只觉得睡眠质量好很不错。


    他眯着眼，看着她继续说：「所以你要做什么坏事的话，是个好机会哦。」看，他都把自己的弱点说出来了，多有诚意。他现在不能做什么，但是她可以对他做啊。


    季瑶听出他的暗示，脸上热了热：「我才不像你那么变态呢！趁人睡着偷吻什么的，只有你能干的出来，我才不会。」


    对此慕敬霆的回应只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他一直看着她，季瑶催了几次他也不肯睡，最后季瑶坐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保证他醒后她还在这里，又被他哄骗着答应他身体好后两人在一起的一些条件，他才终于肯睡了。


    这一天折腾的他真的有些累了，不出五分钟，他便陷入睡眠，真如他自己形容的，睡得很沉。


    季瑶一手被他握着，另一只手就玩手机刷微博。


    大约玩了一个多小时，房间里只有他浅浅的呼吸声。


    她放下手机，靠近慕敬霆观察他，因为病痛的原因，他的面容更加白皙，双目沉闭，睫毛微翘，挺直的鼻梁下，淡色的唇抿着。


    一想起他刚刚和自己说的那些事，季瑶还是止不住心疼。


    幼年的他，看着自己的母亲等待永不归家的父亲；失去母亲后，独身一人去了异国他乡；回国后虽然风光无限，却惨遭算计，陨落无光；直到遇到她，又被亲生弟弟设计失去了公司，被父亲赶出家门，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只有她。


    「花孔雀。」她的音量很低，对着他轻声说：「我会陪着你的，所以，你要对自己好一些哦。」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对他说了酒醉后一样的话。


    他依旧沉沉的睡着，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看着这样的他，季瑶的心瞬间软的一塌糊涂，鬼迷心窍的，她倾身，将自己的唇印在他的上面，动作那样的轻，生怕弄醒了他。


    她极快的起身，脸红的不成样子，刚刚还说只有慕敬霆才会趁人睡着偷吻，结果她竟然也做了同样的事，真是丢脸死了。即使脸红懊恼，她的心底，仍旧是开心的。


    她细细的观察，他的呼吸均匀，仍旧在沉睡中，她这才放心了，重新低头玩手机。


    躺在床上的慕敬霆，双眼依旧闭着，可唇角却动作极小的，向上扬了扬。


    等的久了，季瑶也不免困倦，放下手机枕着手臂趴在他身边，很快也睡着了。


    室内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两人的手相握，如此静谧温馨。


    片刻后，慕敬霆稍稍起身，睁开眼望着季瑶，唇边带笑，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头：「怎么傻成这个样子。」


    他可爱的小鸟啊，恐怕这辈子他也不放心将她交给任何人，他会一直保护她，珍惜她对人的善念，对人的信任，只要有他在，她可以一直保持这个样子。


    让她做他一辈子的傻鸟。


    他露出浅浅微笑，又躺了回去，动作极小的抚摸了一下她的手指，安心的缓缓闭上眼又进入睡眠。


    慕敬霆术后恢复的很好，他本就身体强健，所以比起普通人恢复的快上许多。


    季瑶也不好总是请假，于是当慕敬霆身体好起来之后就去上班了。陆竹见到季瑶还很体贴的问她慕敬霆怎么样，季瑶一一回答。


    等到独处的时候，季瑶陷入沉思，事实上她也知道，陆竹对她这样宽容，肯定是也是出于一部分的私心，她既然不喜欢他，也不能这样一直接受他的帮助。


    但就算她拒绝，她和陆竹说明，想必他也不会放弃，反复几次，总会伤到他的心。


    于是季瑶决定辞职，一方面是为了陆竹，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自己的职业生涯考虑，半年多她多少攒了一点钱，就算一时找不到工作也不会特别困难，另外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慕敬霆，他现在孤身一人，曲声也在忙碌，根本没人照顾他，季瑶放心不下，于是提前和陆竹提出了辞职。


    对此陆竹十分挽留她，可季瑶十分坚持，陆竹也拗不过她。


    他看着季瑶叹了口气：「瑶瑶，你还要其他的选择，没必要把自己束缚的这么狠。」


    「我没有束缚自己，我很好的陆竹哥，」她露出清浅微笑，「而且从一开始，我就只有一个选择。」


    爱情是个单选题，答案只有一个，她的答案便是慕敬霆。


    看出季瑶的坚持，陆竹放弃了，他喜欢的女孩儿，和他终是没有缘分，那他以后就当她是他唯一的妹妹来疼爱好了。


    他答应了季瑶的辞呈，季瑶说到月末才会离开。


    下了班，季瑶买了写吃的带给慕敬霆，推开房门，里面还坐着曲声，两人都皱着眉，很为难的样子。

 第四十二章

    见她进来，慕敬霆长眉舒展，故意咳了一声，朝季瑶勾勾手指。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


    慕敬霆搂住她，一脸大爷的对曲声道：「我的了。」


    曲声愣了两秒，徒然失笑。


    「对了，其实今天还有一个人要来。」曲声对两人说。


    正疑惑间，一人进来，长身玉立，一双桃花眼上挑着，表情也极是倨傲的，正是许久不见的林席。


    季瑶一下子就认出来，那时候他在生日宴可是下了套要整她来着，对此人季瑶可是记忆深刻。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季瑶警惕的问：「你来做什么？」


    林席哼了一声，他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一边冷冷道：「才不是我主动要来的。」


    见气氛朝僵化的方向走，曲声打圆场：「是我叫他来的。敬霆，关于资金问题林席愿意帮忙。」


    季瑶听得疑惑，慕敬霆解释：「我打算自己成立公司，最近和曲声就是在忙这个。」


    原来是这样，那林席是来帮忙的？


    林席叠起双腿，看向慕敬霆，口吻依旧十分欠扁：「哼，我早就猜到了，你这个人早晚会栽的，」他瞥了眼季瑶，「你俩还在一起呢，挺意外啊，慕敬霆小心你以后又载到女人手里，重蹈覆辙什么的简直就是愚蠢，另外我和你说，我这钱也不是……」


    啪！


    季瑶「不经意」的把杯子摔到地上，她拾起个碎片看了看，抬头笑着对林席说：「你刚刚说什么？」


    林席：「……」她这是要做什么。


    季瑶看着林席笑的诡异，说她也就算了，但是慕敬霆还病着，他一副施舍的姿态是什么意思。


    见林席不说话，季瑶也不着急，看着碎片低声说：「这瓷器真是尖啊，一戳可能就把皮肤给滑破了呢。」


    她音量不高，屋内的人去都能听到，除了慕敬霆，其他两个男人都背后一凉。


    对于季瑶这人林席一直没琢磨透，当初她就在生日宴上摆他一道，所以不免心慌了几分。


    季瑶抬眼看着林席缓缓道：「你刚刚说要出资金？」


    「……是。」


    她拿碎片敲了敲桌子，淡声道：「那这钱……」


    「你们随便用！我都和曲声谈完了，」他不自然的起身走到门边，「我还有事先走了，你、慕敬霆你可别死的太快了！」说完急速出门，像是怕季瑶追出来一样。


    季瑶眨眨眼，回头看向慕敬霆：「他走这么快做什么？」


    慕敬霆揉了揉她的头发，双眼一眯：「谁知道呢。」


    曲声看着两人，不禁在心底给他们打了个标签：强盗夫妇啊。


    随后曲声也离开了。季瑶和慕敬霆说了自己要辞职的事情，慕敬霆表示很满意，他对那个一直对他家傻鸟不坏好心的竹马哥哥有意见好久了，虽然构不成威胁，但每次想到那人非常熟稔自然的喊「瑶瑶」他就不爽。


    季瑶听完表示不赞同：「要说心怀不轨的人应该是你吧。」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我和他怎么能一样呢，你又不喜欢他。」他倨傲的回。


    这么自信啊，季瑶忍不住笑：「我那时都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你，你怎么从最开始就那么笃定啊。」


    他突然偷袭，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嘴唇：「这就是证据。」


    「唉？」


    「你会接受一个不喜欢的男人的亲吻吗，」他拢住她，「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了，就你自己傻傻的还不承认。」


    季瑶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她看向慕敬霆得意的脸，顿时感觉他似乎一直在隔岸观火啊，真是太坏了！


    「今年过年你陪我去看看我妈吧。」他对她说：「这几年我都没有看过她，其实也是一直在逃避，之前你说的对，生者无法放手，死者也难以安息，我去给我妈请罪，正好带着你看看我妈。」


    季瑶点点头，她看着慕敬霆的五官，轻声问：「你妈妈很漂亮吧。」她见过慕敬霆的父亲，和慕敬霆并不是特别相像。


    「嗯，从长相上来说，我俩和我父母差不多，都是美人和普通人的结合。」


    季瑶听得美滋滋的，谦虚道：「我也没有那么漂亮啦。」


    慕敬霆侧眸看着她，很认真的说：「我说的美人，指的是我。」


    「……」


    季瑶想起一件事，简要的将曲声和钟期的事情说了。


    慕敬霆的注意力却在另一边：「你是说那个丫丫是你大学的朋友？」


    「嗯。」说起这个季瑶也很奇怪：「她家条件很好的，不知道怎么来了永兴，而且之前完全联系不上，前几天我给她打电话发现她停机了，就又找不到她了。」


    「曲声和钟期的事情不是我们能插手的，至于你那个朋友，」他沉吟一声，现在回忆起他说出季瑶的名字时，她似乎确实有些异样，原来是认识的，「她不希望你去找她，她要是想见你会来见你的。」


    可季瑶显得有些着急：「那她要是出事了呢。」


    「我见过她几次，她这种人很聪明的，你担心她还不如多担心你自己。」怕季瑶忧虑太多，他补充道：「你之前说过，她家境不错，但突然无声无息的到了这里，多半是家中遭遇不幸，这种骨子里傲气的女人是不愿在熟人面前示弱的，等她好起来了，一定回来找你的，你不是已经把你的电话号码给她了吗。」


    「嗯。」慕敬霆说的对，雅雅不愿见她，肯定有她的理由，那她就等雅雅来找自己吧。


    「别不开心，人总会遇到弯路，挺过去就好了。」


    季瑶点点头：「我知道，你放心吧，我抗打击能力很强的，不然怎么会和你在一起嘛。」


    「我哪里打击你了？」


    季瑶提醒他：「怎么没有，你一开始都没有把我当女人看的，还说我这样的大街一淘一大堆。」


    「还好我从小就自我调节能力强，不然早气死了。」


    慕敬霆觉得好笑：「你这还是天生技能？」


    「不是啊，我小时候也很娇气的，从来没做过家务，到了小学衣服还是妈妈帮着给我穿。」她想了想，「不过自从我爸妈离婚后，我就了。我爸出轨离开了我妈，那几年我妈脾气挺冲的，但我知道她其实是伤心，所以能自己做的事情都自己做，小地方话传的难听，我就不听，做好我自己就好了。」


    「说起来也真是命运啊，我爸和我妈离婚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想要个儿子。其实我爸很早就出轨了，那个女人偷着生下了和我爸的孩子，因为那时候我爸对我妈还有感情，以为我妈还能给他生个儿子就没理那个女人，后来那个女人就嫁人了。」


    「几年后我爸心野了，那个女人不知怎么找了过来，一听说自己还有个儿子，他乐得不行，让那个女人离婚后自己又和我妈离婚了，结果他的儿子却不认他。从小到大，养他疼他的不是远在天边的我的父亲，而是他的养父，好像到现在还不肯认他，他几年前还来找过我，不过我没见他，你说是不是有趣，他不要了女儿，想要儿子，结果儿子不认他，女儿也不要他了。」


    慕敬霆低头看着她，目光极其关注，让季瑶产生错觉，难道自己脸上沾了东西？


    「你的父亲，是不是当初在慕清川订婚宴外走廊你遇到的那个中年男人？」


    季瑶很是意外，没想到他竟然记得。


    慕敬霆道：「我自然记得，你当时的表情很特别，所以留了心。」原来，那个人就是她父亲，那么，他可用些办法，让对方的生活难过点了，即使是季瑶的父亲，但那人伤她那么重，季瑶不在意，他可在意。


    他双眸微垂：「你那么小就遭遇父母离婚，按理说不应该轻易相信感情的吧。」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季瑶朝他笑笑，「天下男人那么多，总不会所有人都和我爸一样薄情。小时候我们家不好过的时候，我叔叔还给我们家送了好多东西帮助我家，按理说他不该帮，可他还是帮了。」


    「最开始我妈确实恨我爸，可后来几年就释然了。我妈妈跟我说过，像我爸那种人根本不能够成为例子，况且，有时候受伤也不一定是坏事。」即使之后遭遇了慕清川的事情，仍没有沉重的打击到她的内心。


    在她的心理，始终还是愿意相信感情，相信爱情的。事实证明，在经历了磨难之后，她遇到了慕敬霆，何尝不是幸运呢。

 第四十三章

    「你妈把你教的很好。」他微笑着看她，「而且有一点我要纠正一下。」


    「什么？」


    「你不是大街一淘一大把的女人，你是我的宝贝。」他靠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吐出那两个字。


    季瑶只觉得自己半个身子都软了，眼前只看得到慕敬霆，嘴角自然的上扬，容姿甚妍，连慕敬霆都不禁因她这个微笑怔愣住。


    她觉得身上很热，心中更像是涌起一团火，再不释放出来就要将自己燃灭，她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地亲吻他的唇：「再叫一次，从来没有人这么叫我呢。」


    慕敬霆愣了一瞬，搂住她忍不住笑出声：「这么热情啊。」


    季瑶脸倏地红了，搂住他脖颈的手松了松，慕敬霆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你是我的宝贝，满意吗？」


    她眸光闪亮，咬着唇连连点头。


    慕敬霆觉得好笑的同时，不免又有些心疼，他只叫了声宝贝，她竟这样高兴，可见幼年并不是十分得长辈宠爱。


    季瑶望着他痴痴地笑，慕敬霆提醒她：「是不是还少了什么？」


    「嗯？」


    他望着她不出声。


    她呆呆的问：「……你饿了？」


    他的确是饿了，美食就在眼前，他看着她认真的说：「按照程序，你不是应该亲我一下吗。」


    柔和的灯光下是他清俊出尘的面容，他离她这样的近，他轻轻地拥着她，她闻着属于他的气息，更能细致的看到他白皙如玉的肌肤，和那双紧盯着自己的乌黑双眸。


    季瑶的脸变得更热：「你说少这个呀，真是的，你要亲就直嘛。」


    慕敬霆有些不自然的回：「谁说要这个了。」


    「那不亲了？」


    「谁说的，过来。」


    他倾身向前，含住她的唇，辗转碾磨，他稍稍分离，嗓音极低的诱惑她：「张开嘴。」


    她被他亲的晕乎乎的，听话的张开嘴，他温热的舌滑了进来，勾起她的香软起舞，直到她呼吸不能。


    她被他放到床上，睁开眼看到的是他浅笑的模样：「傻瓜，这么多次还不会换气。」


    她习惯性的反驳：「才没有很多次。」


    这话正中他下怀，他俯下身看向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他伸手拨开她额前的一缕碎发，季瑶白皙的脸上染上漂亮的红晕，娇美无限，她这个样子可不能让别人看到，只有自己才能欣赏，他勾起唇角缓缓道：「那就再来一次。」


    她不会没关系，他可以慢、慢的教。


    季瑶看着他低下头，羞赧的闭上了眼，很快，她再次感受到他炙热的吻，一次比一次热烈。


    到了该回家的时间，季瑶回去路上始终低着头，生怕被人发现她红肿的唇。


    经过今天，季瑶得出一个结论：绝对不要信男人那张嘴，什么只碰一下，亲一下，其实根本就不会停好吗？！


    过了些日子，慕敬霆的身体已经大好，办了出院手续后，回家的第一天晚上就差点把季瑶给办了。


    用他的话说，他之前放过她很多次了，这次绝对要补回来。


    那副要将她吃干抹净的饕鬄样子，把她吓得不清。


    正巧公司有个要到异地谈的单子，季瑶自告奋勇的主动接了下来。陆竹本不想让她去，季瑶说没关系，陆竹迟疑了下，点头答应了。


    当晚季瑶收拾行李，告诉慕敬霆这个消息时他的脸直接黑了，那眼神像是要直接吞了她似得。


    可下一秒他又笑了起来：「没关系，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季瑶看着他的笑容，更害怕了。


    慕敬霆不会从傲娇系转换成鬼畜系了吧，她驾驭不来啊！


    于是当晚为了安抚他，季瑶主动亲了他好几次，亲到最后她都累死了，他还不肯罢休。


    娘的，真没想到慕敬霆是个接吻狂魔！


    第二天，用围巾盖住下半边脸的季瑶红着脸登上飞机踏上出差的路程。


    走到街上才发觉路边的树上都缠绕着小灯，周围的店面也都贴上了圣诞帽、圣诞树的贴纸，原来圣诞节要到了。


    季瑶对于这样的西方节日并没有十分热衷，上学时要是碰到有聚会就一起去一趟，没有的话就呆在寝室里。


    她对于圣诞节最深刻的印象便是去年这个时候慕清川突然到她的学校找她，那时两人已经两个月没见，又是刚刚交往，那天她真的是高兴极了，第一次感受到过节的浪漫，这个回忆只在脑中过了一瞬就被她抛之脑后了。


    没能和慕敬霆一起过圣诞节也蛮可惜的，要不她尽快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一想到这点，她的唇就不禁弯起，要是看到他吃惊的表情那她可真的赚了。


    时间不等人，想到这点她的脚步更加快了些。


    这次的客户在香港，路程也算遥远。


    香港高楼矗立，鱼龙混杂，季瑶入住了自己之前定好的酒店，已经与客户约好第二天中午见面。


    见面的地址在一家酒店，这次因为人手不全，只有季瑶一个人来，心中虽有忐忑，但她更希望这次能圆满顺利，在最后给陆竹做好工作。


    第二天一早，季瑶洗漱穿衣，想给客户留下一个好印象，于是她打扮的很得体，长发盘起，戴了一对碧绿色玉石耳钉，一身珍珠白及膝长裙，衬得腰身盈盈一握，浅笑嫣然间不失端庄。


    这些衣物都是之前慕敬霆给她的，她平时也没机会穿，只有在见这种客户的时候才有机会，但季瑶之前不愿在公司太过张扬，于是这次倒显得轻松起来，精心打扮一番，希望这次日程能够尽快结束。


    季瑶坐车到了酒店，根本之前客户秘书的话到了12层，酒店装潢华丽，连吃饭的地方都是以房间格局，季瑶到的时候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年轻男人的声音：「请进。」声音有些熟悉，她没多想推开门进去。


    步子只踏出一步便顿住了，屋内的男人闻声转头，俊美白皙的面容上盈着淡淡的笑意，只望一眼便心神俱宁，如春风拂面。


    可季瑶此刻并不觉得舒服，即使这样，在重新确认了房间号之后，她还是进去了。


    「瑶瑶。」慕清川淡笑，「你今天很漂亮。」她似乎总能带给他惊喜，一次又一次的惊艳。


    季瑶最初的确吃惊一瞬，但很快恢复表情。


    她已经不是最初那个冲动的她了，在经历这么多之后她已经日渐成熟。


    以前总以为自己已经成熟，但如今才知道，成熟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你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她现在是代表公司的职员，她是来谈工作的，无论对方是谁，她也不会带入私人情绪。


    「谢谢先生夸奖。」


    慕清川有些意外：「不用这么客气的叫我。」


    季瑶没有回复，从包里拿出合同和设计图递给慕清川，他接下之后就放到一旁，看都没看一眼，视线只是盯着她。


    看来就算是她想公事公办，对方也不愿意了。


    慕清川的眼神很熟悉，温柔清澈，带着暖意的笑容看着她，去年的圣诞节，他也是这样看着自己。


    可现在她没有那时的怦然心动，而是深深的疲倦了。


    虽然她和慕清川分手，但他似乎总能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提醒他这个人的存在，季瑶在他面前失控过，痛骂过，冷言冷语过，可似乎每一次他还是会卷土重来，她真的弄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


    和她分手，他和汪诗情订婚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想要通过她打击慕敬霆的事情她也明确告诉他是没有任何用的，可是他还是以这种微妙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是故意引我来的？」让她一个人接这个单子，一个人来到香港，是他故意设计的？


    「是，也可以说不是。」他拿起酒倒入杯子中，金色的香槟推到她面前。「这么久不见，不想问问我好不好吗？」


    「你好或者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他失笑，这样冷漠的季瑶他不太喜欢，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哄她，总有一天会哄回来的：「我回到慕林总部了，这一年我换了不少职位，不过这次算是站稳脚跟了。」


    「瑶瑶，你记得之前我说的话吗，我说让你等我，现在时机到了，我回来了。」他伸手想要捉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季瑶却极快的收回去令他没有碰到，他的手伸到她面前，脸上并不尴尬，还是那副淡淡的笑。「之前我想让你在忆城等我的，所以才那么催促你回去，不过现在也没关系，你和慕敬霆只是假扮情侣，我和汪诗情亦然，瑶瑶，回来吧。」

 第四十四章

    季瑶看了眼他的手，再抬头看向他，她知道他此刻说的都是真的，可她没有说话，沉默几秒之后才缓缓道：「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在计划了。」连她都是他棋盘中的一枚棋子。


    慕清川淡笑，沉默的承认了。


    她凝聚心神，好一会才再次看向他，她之前到底是和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了，明明是熟悉的脸孔，这一刻却异常陌生，但她的答案始终如一，然而她并没有像之前那般的态度，甚至还笑了下：「清川，你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


    「认准了一个人，便会全心全意的爱他，你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会提出分手，因为你断定我会如你期望的一样再次回到你的身边。」她点点头，「其实你猜的很对，如果是之前的我，就算心中对你有怨恨，但我的爱一定是大于恨，肯定会理解你，原谅你。」


    她抬起头，望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可我不爱你了，早就不爱了。我爱的是慕敬霆。」


    她这样认真平静的说出这番话，比起她之前对他说的所有话都造成更强大的震动。


    他低笑一声：「没想到有一天，会从你的嘴里听到你说你爱别的男人。」


    「其实，我也知道我们回不去了，但没关系，我们还可以继续往前走。」他放低姿态，露出清浅微笑：「瑶瑶，我是你第一个男友，你的初恋，那么多的第一次，都是我陪伴着你。我也是最了解你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明白你喜欢什么，你爱什么，你怎样会高兴，怎么会不开心，喜欢去那里，喜欢什么人，我比这世上所有的人都了解你，我是最适合你的人。」


    「你和我在一起，会比任何人都开心，回来吧，瑶瑶。过去你所受到的伤害，今后我会一一补偿你，你不愿马上和我复合，我也理解，我只要一个机会，一个待在你身边你机会。我会治好你心中的伤，带给你永远的幸福。」


    他的眼神那样真诚，语气那样认真，甚至让她产生一丝晃动。


    但最后，她还是摇了头。


    「最适合的人，并不一定是对的人。你所对我的了解，虽然带给我过快乐，伤痛却也是最大的，你要的不是我，不是爱你的人，是一个你能够控制的人，而一旦你失去了控制，你就会不安，甚至于毁灭我。」


    「清川，你给不了我幸福，也给不了我快乐，你只能给我伤痛，而那些伤痛，只有慕敬霆才能够抚平，他已经把我治好了，但我却不是那个能够治愈你的人。」


    也许曾经可以是，但你的隐瞒，你伪装的笑容将我瞒的太好，我丝毫碰触不到你的内心，你那么了解我，我却只觉得你陌生，要我如何治愈你呢。


    慕清川望着季瑶，慢慢的收了手，是……这样的吗？


    他终于想要和她一同踏上幸福之路，她却不愿意和他一起走了。慕清川怔怔的望着她，低声道：「为什么你明明就在我身边，我却觉得你离我那么远。」


    「过去每次和你在一起，我都有这样的感觉。」她垂下眼，「你说让我等你，可我太怕，就追到了永兴直到被你抛却，但没有人能够对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永远等待，那太绝望了，真的。」她看向他缓缓道：「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你想要的，我也不会给。」


    天涯陌路人，说的就是我们。


    前路尽断，亦无回路，再在一起，只能是互相折磨。


    更何况，她已爱上慕敬霆。


    「是这样么。」他看着她低声道，他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他一直那样了解她，单纯莽撞，纯真坚强。在这样的环境中，她还能保持一颗这样的心真的很难得，所以在最初即使知道她想感激的人不是他，他也顺其自然的让她误会，并成为她的男友。


    最初是不在意的，但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上了心他也不记得了。真是可惜，他是真的喜欢她的，他很少真的会喜欢什么东西了。


    「不该让你接触到其他人的。」他忽然道，「如果你像之前一样爱着我，没有爱上其他人，现在就算心里不愿意，长久下来也总会心软的。」


    慕清川看着她露出淡淡的笑，那笑容里面透着敏锐的洞察和一丝丝冷意，让季瑶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过，瑶瑶，要知道当初要我和你分手的人，正是慕敬霆呢。」他看着季瑶怔愣的表情，继续说：「我的确是想和他争，但利用联姻这种方式，可以说是他启发了我，如果没有他那句话，也许我们还会在一起的。」


    「你也说了只是如果，况且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慕敬霆说了那种话，但决定权在你，没有人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你和我说分手吧。」季瑶冷冷的看着他，「如果你还想用这种方法离间我和慕敬霆的话是没用的。」


    慕清川不禁失笑：「如今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是吗？」


    季瑶不语，只是目光冷凝的看着他。


    「我没有骗你，不过你说的也对，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逼自己，但我必须争，我忍了十几年，担着私生子的名号，我不赢过慕敬霆，和他站在一起时我永远都低他一等，所有人都轻视我，甚至为了讨好慕敬霆还会故意轻贱我，这种情况会保持一辈子，我的妻子，我的孩子都会因为我被人欺辱，我是个男人，我无法永远这样活着！」他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也不想你以后过这样的生活，长痛不如短痛，我不后悔当初的选择！」然而当他终于取得胜利，等他的伊人早已不在。


    缓缓，他低叹了口气：「……不该让你留在永兴市的。」这样，她就不会认识慕敬霆，她就不会爱上他了。


    他的这番话，对她不是没有振动的，可就算如此，也难以改变她的心意：「你有你的选择，我也有我的。」


    「你的选择就是慕敬霆？」


    「对。」


    「他到底有什么好，所有人都选择他。」明明他才是最平易近人的那一位，可为什么到最后，所有人都会选择慕敬霆！


    「同样的境地，如果换成慕敬霆，他决不会像你一样舍弃我而达到他的目的。」


    爱是两个人互相扶助，是双方面的互动，不是单方面的决定。


    她说的那样笃定，澄清的眸光尽是信任，渐渐地，慕清川心底的那根弦突然松了下来，不知从哪传出一个声音对自己说：算了吧。


    属于他的瑶瑶，已经不在了，面前的这个女人，眼里只看得到慕敬霆。


    就算让她误会当了她的男友，终究还是要还回去的啊。


    他露出浅浅的微笑，只是这次多了些冷意，他对她说：「本来这次你来了就不打算让你走了，就算是强制也要把你困在这里，直到你回心转意为止的。」


    季瑶闻言心中咯噔一声，微微握紧拳头紧张起来，这里是酒店，还是包房中，他要是把她弄晕带走，绝不会有人拦着，她刚刚……没喝东西，应该没事吧！


    看着季瑶变得清白的面孔，慕清川满意的笑了：「这才是我的真面目，刚刚你有句话说对了，一旦我无法掌握就会毁掉，的确，我就是这样的性子。」


    她越加不安，他心有不忍，宽慰她：「你不必怕，我也说了，我本打算那样，现在已经改了主意了。」


    季瑶仍是不信任他，全身戒备：「所以？」


    「你走吧。」他拿起季瑶放在一边的设计图和合同，快速阅读后签了字给她：「这个就当是我最后给你的礼物，另外怕你多心，安排你过来的事和你公司的人没关系，就算这次你不来香港，我也会出现的。」


    他的意思是说，陆竹和这件事无关了。


    他将另一份合同递到她面前，季瑶也不是扭捏的人，接过放入包中，轻声和他说：「谢谢。」


    慕清川静静地望着她，这一刻，他很像和从前一样，摸摸她细滑的头发，再抱抱她。


    但他还是忍住了，如今他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也不必再惹她厌烦。


    季瑶站起身要离开时，慕清川淡声道：「瑶瑶，不止我一个人在挽留过去的爱人。」


    她愣了几秒，马上明白过来，迅速打开门却看到一个身高体壮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


    坐在里面的慕清川说：「让她走。」


    男人让开，季瑶也顾不得其他，离开酒店，同时给慕敬霆拨电话。


    慕清川说不止他一个人在挽留过去的爱人。

 第四十五章

    那么也就是说，汪诗情一定也有所动作了，虽然知道慕敬霆不喜欢她，可了解之前的事情，季瑶总觉得汪诗情是个不简单的人，然而令她更心急的是，慕敬霆始终不接电话。


    她坐车回了酒店，打算连夜坐飞机飞回永兴市。


    收拾东西退房，季瑶打车到了飞机场，还有一个小时才到时间，她就在大厅坐着。


    停下来坐着的时候，心情虽无法平静，但也没有最初的忙乱。


    她想了很多，第一次遇到慕清川，交往，最后分手，因为他，她才遇见了慕敬霆，她想起慕清川最后和她说的那番话。


    他说他必须要争，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为了她。心中不禁低叹一声，那场恋爱中，不止她一个人付出了感情，他其实……也喜欢着自己吧。只是在争夺与她之间，他将自己放在了后面，只是没想到，她不会等他。


    时间在渐渐流逝，飞机即将起飞，广播在大厅响起，她站起身，临行前拿出手机解锁，点到通话记录，想要删除掉，却不小心拨通了电话，她还没来得及挂掉，身后不远处传来熟悉的音乐，是他的铃声。


    她怔住，没有转头，身后的铃声一直想着，直到手机传来提示音，铃声才挂断。


    不知怎么，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有些怅然。


    顿了顿，她提步离开，她和慕清川的结局，最好莫过如此。


    她不爱他，也不恨他，天各一方，其乐安好。


    慕清川看着季瑶的身影渐渐远去，突然想起那夜他找她，跟她说慕敬霆已经失去一切，而她对他说，他也什么都没有。


    彼时只以为她在逞强，现在才明白，他的确什么都没有，失去了她，真的感觉失去了一切。


    钱财、地位、权力，这些失去了都可以重新夺回，可属于他的瑶瑶，失去以后再寻不回。


    他终是弄丢了他。


    飞机上，季瑶晕晕的睡着了。


    到了永兴市，下飞机后季瑶拖着行李往外走，眼神略过图书杂志区，脚步不禁停了下来，她定定的看着那个杂志封面上的字，她拿起仔细一看。


    新生代女明星封面旁边用着粗黑色的字体写着：慕林集团大公子与汪氏集团千金误会解除，再次喜结连理！——小编带您细说当年新闻发布会密事。


    慕林集团大公子和汪氏集团千金？


    那不就是慕敬霆和汪诗情吗？


    怎么可能！


    她买下杂志，到旁边去看，内容将两人的故事写成一部狗血误会的恋爱，破镜重圆再聚，无非是那几个桥段，又细心的解释了慕敬霆出息带女伴是他公司的下属，可其实对方是她，更令她惊心的，就是写这篇文章的人，竟然是林依萌！


    之前她还对慕清川说慕敬霆决不会因为达到目的而舍弃她，而现如今竟然有杂志报道慕敬霆和汪诗情复合的新闻。


    奇异的，她竟然平静了下来，无论这篇报道说的再天花乱坠，只要不是慕敬霆说的，她就不会信。


    再次拨打他的电话时，仍是没有接通。


    她在机场坐了一会儿，打算回家。刚起身，电话响了起来，来电的人竟然是钟期。


    「瑶瑶，是我。你在哪？」


    「永兴机场了。」


    「你呆在那里别动，我去机场接你，之后除了我，谁给你打电话都不要接。」


    「我要回家了，要不晚上说？」


    「不要回去，」钟期的声音焦急起来，「是慕敬霆让我找你的，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知道吗。」


    听到慕敬霆的名字，季瑶的脚步停了下来，顿了顿，她答应了钟期。


    她坐回椅子，十几分钟后，有个未知号码来电，她没接，可很快，几条，十几条的短信一个个发来，竟然都是说要采访她的记者！


    之后又有几个未知电话，甚至陆竹也打来了电话，季瑶有些心惊，却都没有接。


    到了现在她似乎了解到了什么，却又有些迷惑，可有一点她是知道的，这些短信和电话，一定都和慕敬霆有关。


    她抬起头，看到远处有一个小跑过来，面色红润，神情有些焦急的左顾右盼，是钟期。


    她举起手示意，钟期注意到，瞬间笑着跑过来。


    可有一人比她更快，飞奔着跑到她身边，身后还有个扛着摄像头的人，男人举起话筒对着她：「请问你是慕敬霆的女友吗，我之前在慕清川订婚宴曾看见你与慕敬霆先生携手一同参与婚宴，对于你男友与你分手和汪小姐在一起你有什么想法？慕先生是否和汪小姐之前所说的一样喜欢使用暴力……」


    「你走开！」钟期跑到季瑶面前，推开记者，拉着季瑶就猛跑！


    身后的人开始追，边追边提问。


    季瑶最开始有些发蒙，现在明白过来，她问钟期：「到底怎么回事？」


    「一会儿再跟你说，先到停车场！」


    两人到了停车场后开车离开，甩掉了身后的记者。


    季瑶：「到底发生什么了？」


    钟期注意到她手上的杂志：「你看到消息了吧。」


    「嗯。」


    「你现在不能回家，记者把那里都围着呢，都盼着找到你好弄个头条什么的，」钟期皱着眉，红唇紧抿着：「我送你去东区的机场，机票都买好了，那边也有人安排，你就先到国外呆一阵子。」


    季瑶有点懵，记者？去国外？


    「是慕敬霆叫你来接我的？」


    「是。」


    比起曲声，显然钟期更适合来找季瑶。


    「具体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只叫我找到你然后送你到国外，之后的事情他应该会跟你解释，不过你暂且不要出门。」


    季瑶点点头，对钟期说：「临走前我想办个事。」


    她拜托钟期将合同快递到公司之后，钟期就将她送到机场，带着一团迷惑她又上了飞机，时间急促，她也来不及和钟期说些什么，两人拥抱分开，钟期笑着说等她回来一起逛街，她的笑容依旧，眼底看不出什么悲伤，真如曲声说的那样，她很好。


    下了飞机到美国境地，果真有人等她，是一个高大健壮的亚洲男人，给她听了慕敬霆给她的留言，然后带着她去酒店，在第二天晚上，她接到了慕敬霆发给她的视频。


    大约是在办公司，视频里的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精神十分好：「在那边会不会不习惯？」


    「还好。」


    他看着她笑了笑：「我会很快接你的。」那边有人喊他，他的眼神很不舍，看的季瑶心软的一塌糊涂，什么疑问都被抛之脑后。


    「你去忙吧，结束了好来找我啊，我这二流英语也就应对下服务生，在这里无聊死了。」她终于也笑了。


    他放下心，隔着屏幕摸了摸她的脸，像是真的能摸到他似得。


    曲声推开门进来，一脸不耐烦：「我的哥啊，现在就别腻歪了，一大堆事呢，」他还朝季瑶挥了挥手：「小瑶瑶你就等着你慕哥凯旋去接你吧，别着急啊。」说完拉着慕敬霆的胳膊就给他拖走了。


    她也总不能一直呆在酒店里，第一次到美国，她查了查景点也逛了不少地方，除了那天的视频，慕敬霆每天给她发一条短信：安好。


    简短，却让她安心。


    她偶尔也会上网刷一刷国内的消息，结果有天晚上真让她看到了让她惊叹的新闻。


    标题一如既往的震撼，「聚林上市美国，此前已收购汪氏集团」。


    汪氏集团，那不就是汪诗情家的公司吗？


    她在网上查了查，果真如新闻所言，再查之前有关汪诗情的信心，竟然一条都没有了，不仅查不到盛传和慕敬霆的重新订婚消息，连曾经那些她诋毁慕敬霆的相关新闻都不见了。


    她查了杂志社的资料，发现竟然以传播虚假消息被告了，连杂志都停刊。


    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却仍旧在雾中，只有一点她可以确定，这一系列的事情一定和慕敬霆有关，而他将自己送走，也是为了让她避开这些风暴。


    想起在机场遇到的那个记者，他急促的问问题，他看向她的眼神，让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季瑶在美国呆了大半个月，吃了不少当地食物，最大的感触是，还是中国的菜好吃！

 第四十六章

    今天是年末的最后一天，没想到新年竟然是一人在异国他乡，季瑶这天临时起意，她打算去博物馆看看，其中不乏中国传统瓷器，她正看着一个青花果文梅盅出神，身旁突然站了一个人，眼角的余光能看到他穿着灰色的西装，她没在意，转身到另一边去看，那人却像是存心的，又站到她身边，这样近的距离让她心生不悦，人都有安全距离，对于跨过这个距离靠近的人，总会涌出一些负面的情绪，就像此刻的季瑶，她很不满的抬头瞪了那人一眼，结果看到来人时，整个人都愣了。


    「看到我这么不高兴啊，还瞪我。」他把头发剪了，短短的，瘦了些，轮廓更深，展演一笑更加引人注目。


    季瑶忍不住在心底哼了声，这只花孔雀又开始乱开屏了。


    她退了一步，非常友好的朝他笑笑：「这位先生，我们认识吗？」说完一转头，大步走了。


    把她一个人扔在美国莫名其妙的呆了两个星期，他不会以为她真的一点不生气吧。


    瞪他都是轻的！


    没有想象中的拥抱热吻，慕敬霆显得有点失望，这和电视剧上演得不一样啊，亏他还在那本《知女人心的368条》上面背了好几十条的甜言蜜语啊！


    他跟在季瑶身后，她步子小，他跟的也慢了些，结果还没出博物馆就被两个外国女生拦住，笑着问他问他，最开始问他是哪个国家的人，后来邀请他一起吃晚餐，他一时脱不开。


    季瑶感觉身后的脚步声没有了，转头一看，两眼差点冒火星，慕敬霆正和两个身材火辣的外国妹子聊天呢。


    显然他看到她了，不知他说了什么，那两个美国妞一下子转头看向她，弄得她紧张起来，慕敬霆趁机走过来，拉起季瑶的手走了。


    牵着她的手温度暖热，在冬日里尤其温暖，她抬头问他：「你刚才和那两个人说什么了，她们那样看我。」


    「没什么啊。」他笑了笑。


    天气很冷，冷风一吹透心凉，她打了个寒颤，下一秒他的手就环住她：「怎么不多穿点。」


    「我也没想到会来这里啊。」


    说起这个他有些心疼，揉了揉她的脑袋：「以后我会注意的。」


    季瑶淡淡的瞥他一眼：「还有下次啊？」


    「应该，没有的。」


    「那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你想听什么？」他笑的很软，一副好好学生的样子。


    季瑶看着他：「我的问题可多了，站在这太冷了，换个地方吧。」


    「好。」


    这么顺着她啊，她偷偷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仍是看着自己笑，顿时不好意思的推了他一下：「腻歪死了，快走。」当然她还是没推开他，就由着他环着自己坐车回了酒店。


    到了房间没等她说话，慕敬霆一个转身就将她抱住，季瑶吓了一跳，拍了他一下：「你干嘛！」


    「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季瑶心中一颤，过会儿也抱住他。


    她感觉到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手臂又紧了紧，屋内是如此的安静，她被他紧紧地拥抱，能感受到他一丝一毫的动作，他的手环住她的侧腰，偶尔手指会抚弄两下，有些痒的想叫出声，她忍住，感觉到他的呼吸快了些，他的头渐渐下移，嘴唇找到她的脖颈，贴上去亲了亲，隔了一会儿伸出舌舔了一下。


    季瑶觉得顿时浑身都酥麻起来，血液沸腾，他碰触的每一处都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意。


    他们贴合的紧致，很快感觉到小腹处的热意，不能这样下去了。


    她挣了一下，他不肯松，又亲了她两下，她觉得双腿发软，有些无助的嗯了一声。


    她的突然发声显然让两人都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时，季瑶是羞的红了脸，慕敬霆反应更大，直接将她抱起，不顾她的惊呼，将她抱在空中扔到床上，然后整个人就覆了下来。


    季瑶吓了一大跳，手上抓了一团东西打他，紧张的喊：「你、你松开我！」


    他不紧不慢的夺过她手上的东西：「傻鸟，我想你了，你不想我吗？」


    看着她晕红的脸颊，水润的双眸，因紧张急促呼吸不断浮起的双胸，他觉得从小腹升起的热意更甚，他压住她，正要俯下身吻她，眼神掠过手上的东西动作一顿。


    这是刚刚从她手里夺来的，一卷已经被翻看很多次的杂志书，他打开，注意到一旁的标题时，他觉得热意渐退，心头被另一种更加柔软的情绪代替。


    季瑶也注意到他手上的东西，神情一顿。


    他依旧俯下身，柔柔的吻了下她的额头，然后不紧不慢的从她身上退下，坐到一旁。


    季瑶坐起身，就听他问：「你去出差时遇到慕清川了吧。」


    「嗯。」


    「我是第二天才知道你去见他的，我要去找你的时候，汪诗情到我家来见我了。」


    季瑶的心提起来，就听他用低沉的嗓音叙说着那天的事情。


    就在慕敬霆得到消息的时候，汪诗情将他堵在门口，她说，她要和他做一笔交易。


    汪诗情这个人并不十分聪明，有着女人惯有的任性和骄傲，而且十分没有自知之明，慕敬霆很不耐烦的应付她。


    她说的那笔交易更让他不屑了。


    她说：她愿意在媒体面前澄清一切，还他一个清白，只要，慕敬霆和她在一起，并马上向媒体公布消息。


    如果他拒绝，那么此刻和慕清川在一起的季瑶就会有危险了，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又是旧情复燃什么的，难保一时冲动，哪怕冲动的是其中之一。


    慕敬霆不得不承认，纵然汪诗情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但她想要达到目的，绝对会花上一番心思，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之后便是她的各种表白，慕敬霆听得不耐，却也努力定下心套她的话，问她问什么突然要和他在一起，她不是一直认为自己是害她姐姐的仇人吗。


    也就是这样一个随意之问，竟给他一个契机。


    汪诗情说当初王靖华追求她是父亲授意，就是故意接近他，实际上她对慕敬霆也没有多少喜欢，车祸那天她无意中喝了汪父的助眠饮品，神情恍惚这才出了车祸。之后让汪母去慕敬霆公司闹事也是汪父的主意。


    「记得之前我带你去拍卖会买的那套茶具吗？」


    季瑶点点头。


    「王靖华就是用那个喝的水。」


    据汪诗情说，汪父一直想要买回来。她知道真相之后对慕敬霆很愧疚，想起从前对他做的事就十分后悔，于是和慕清川分手来找他。


    这种说法对于慕敬霆来说实在不可信，王靖华那件事有几层真，但对于汪诗情，慕敬霆拒绝了她的要求。


    汪诗情本以为事情万无一失，没想到慕清川让季瑶离开，慕敬霆又拒绝了她。


    可在此之前，她就已经放消息给杂志让他们报道两人即将订婚的消息，所以季瑶才看到了那本杂志。


    这种消息一放出，记者蜂拥而至。


    慕敬霆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蛰伏下去，他收购了汪氏集团的股份，汪家人彻底破产，又告了那家杂志社和写那篇文章的人，估计下个月那个杂志社就会解体，同时，他之前建立的公司收入慕林三分之一的管理人员并成功上市美国。


    除了和他一起创业的人，没人知道聚林最大的股东是他，聚林本是他之前建立的公司，因母亲逝世和去海外求学他才退出成为股东，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其实他在慢慢吞噬慕林集团。


    失去三分之一的管理人员，他又卖了在慕林的股份，着实给慕长宏一个十分大的打击，他没想到，慕敬霆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继承慕林，他要的，是创立一个比慕林更强大的公司，他要彻底打垮慕长宏，而不是在他的手下残喘！


    也许从一开始，连被设计下台，都是他的计谋。


    季瑶听得心惊，听他说：「不过我这辈子，最厉害的计谋，就是谋得了你。」他望着季瑶，「明天你以我妻子的身份跟我回去，可以让那些媒体尽情报道。不必再躲躲藏藏，我要光明正大的告诉所有人，你季瑶是我的女人。」


    她情不自禁的笑了，这样求婚的方式真是……慕敬霆啊。


    他扶住她的脖子，倾身亲吻她。


    季瑶仰起头闭上眼，耳边听到钟响，落地窗外烟花四溅，映的室内光亮一片，新年了，她和她最爱的男人在一起。


    他用爱情谋取了她的一生。


    事情回溯到最初两人定下契约之时，如果有人问对对方的印象，一定是这样的。

 第四十七章

    季瑶翻了个白眼：「慕敬霆？那就是个自恋到极点，又瞧不起别人的自大狂。」


    慕敬霆沉默三秒：「……傻。」


    两人最初磨合的不是很好，拌嘴吵架是常事，对此慕敬霆事后想想也觉得在最初可能他对季瑶的态度就和常人不同。


    以往有人不同意他的意见，他可以说服对方，或者置之不理直接用事实说话。


    但遗憾的是，这两项大多时候对季瑶都没用，她总能用其他的话题把原来的论点挑开，结果就是……两人谁都不服气。


    于是在确定关系之后，慕敬霆学会了那句传统金句，让女人闭嘴的最好方式，就是直接把她压在墙上狠吻！


    那她就老实了。


    就如今天，两人因结婚新房问题意见不同，季瑶觉得现在住的房子挺好的，她已经住习惯了，不想再换房子。其实呢，她是心底认为这个房子拥有两人很多回忆，所以才不想离开。


    慕敬霆的想法是现在的房子太小了，主卧一个人住还好，两个人就不太宽敞了。而且是新婚，怎么也应该换个更舒服点的。


    事实上，他是有些不满的。


    两人从美国回国后，按理说已经确定关系，他是完全有充分的理由和他家傻鸟一同入住主卧的，谁知对方毅然决然的将他推出门外，之后相处和之前也没啥区别，只能亲亲摸摸，再进一步她总会挣扎，他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得换个环境，不能让她继续这样插科打诨下去。


    所以男人和女人这两种生物真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感啊。


    此刻的季瑶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但她又不好意思说出实情，于是道：「这屋子挺好的啊，冬暖夏凉，干嘛非要换啊。」


    慕敬霆：「新房子更好。」


    「这附近离超市什么的都很近的。」


    「你要去超市我开车送你去，不在乎远近。」


    「那你还能每次都带我去啊？」


    慕敬霆看着她，眼里露着势在必得的气势：「当然可以，我们住在一起，你想去哪我都可以带你去。」


    他这话似乎意有所指，不禁让季瑶避开他的视线，这一躲开，她就后悔了，这不是落了下风吗！


    她又转头盯着他：「那如果你打游戏，或者处理公事忙，哪还能陪我去逛超市，我一逛就是两个小时，你肯定不耐烦了。」


    「这么快就下定论对我也太不公平了吧，」他揽过她的肩让她靠着自己。「而且和你在一起怎么会烦呢，你就放心吧。」


    季瑶脸上顿时一热，这死孔雀现在说起这种话来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啊。


    不过她还是推开他，坚持道：「那不一定啊，反正我觉得现在这个房子就够不错的了。」


    慕敬霆低头看着她一语不发，季瑶都以为自己脸上沾到什么了。


    这只傻鸟，真是越来越不乖了。


    季瑶被他的视线盯着，不禁眼神游荡，但还是忍不住辩驳：「……你也想想嘛，这个屋子是你最开始赚钱买下来的，你肯定也有感情对不对？」


    「我们可以偶尔来这里小住一下，并不影响。」


    「但那不一样嘛……」


    「哪里不一样了？」


    她咳了一声，突然抬起头看向他：「你为什么一定要换新房子啊，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她皱着眉头，「新房子哪里吸引你了？你倒说出理由来啊……」


    他要是说了，那她就更加不会换了。


    季瑶仍是不依不饶的问：「说啊，你说服我的话我就考虑考虑，否则一下子换环境我肯定不适应，你也是一样的吧……」


    用绝招吧，反正还没试过。


    说时迟那时快，他攫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拉将她扯入怀中，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扣起，毫不犹豫的低下头捉住她的唇，在她还怔愣的时候伸舌探入，动作毫不留情的辗转。


    初始她还没回过神，待感觉到唇上肆虐的疼痛，她嗯嗯出声开始推他，但哪里有他力气大，甚至还被趁机拢住，加深亲吻。


    她真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只能恨恨的拍打他的背，饶是这样，也无法阻挡他猛烈的动作。


    过了不知多久，他稍稍起身，季瑶只觉得自己整个嘴巴又酸又痛，连舌头都是麻的。


    那边慕敬霆还在回味：「……嗯，这是目前为止状态最好的一次了。」真够痛快的！


    季瑶听到真是眼睛都红了，她差点断气，又那么使劲挣扎，在他眼里竟然是两人亲吻最好的一次？！


    难道不应该是在跨年在酒店那次吗？


    慕敬霆松开她一点，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背，看着她哼笑道：「你这傻鸟还真是有力气，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不是一会儿就化成一滩水没力气了吗，你怎么还这么大劲儿。」


    季瑶听到，脸上做出要笑不笑的表情：「你挺有经验嘛。」


    「吃醋了？」他笑起来，伸手刮了下她的鼻梁，「我是对你有经验。」


    这种暗有含义的话让她脸上的热度又增加了几分，她别过脸哼了一声。


    慕敬霆一把将她捞在怀里，轻声哄着：「好了，我们俩别为这个争执了，各退一步，新房还是要准备的，大不了以后每个月轮换着住好不好？」反正他要的只是两人进一步的结果，房子不重要，让他和她住在一个屋子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季瑶心底有些不舍，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她点了头，慕敬霆喜不胜收，手上也渐渐不老实，开玩笑，佳人在怀，两情相悦，情不自禁什么的要是不来一发简直都对不起此刻的情景啊。


    最开始他只是隔着衣服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腹，两人呼吸交杂，不知怎么就又吻到一块，湿漉不断的吻着，他的手也在渐渐向上，怀中的女人身体已经渐渐软化，真如一滩春水盈在手中，此刻他就想直接将这摊水吞到肚子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融合。


    手指在高耸的胸边打转，轻轻揉捏时怀里的她偶尔会溢出一两声低吟，悦耳到极致。


    被这声音刺激，他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胸，力道之大让她瞬间从温柔缱绻的亲吻中回过神，在惊讶与害羞的双重情感下，她开始挣扎。


    慕敬霆哪里能让到手的肉飞了，轻松的抓住她的手腕，凑到她面前低声问：「瑶瑶……」


    「……嗯？」她的声音带着鼻音。


    「别怕，不要怕，这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你也喜欢我对你这样的，」他抚摸着她的背，细细的摩挲，「我想要你，你也想要我，顺其自然便好，不要紧张，」最后他闭着眼低声说了一句：「不要拒绝我……」


    他的话带着些微的颤音，让季瑶瞬间心软的不成样子，他说的对，她也是想要拥有他的，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害羞，他也会紧张。


    抿了抿有些微肿的唇，她挣开他的钳制，然后搂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侧边，他的洗发水是她买的，有着好闻的清茶味道，让她安心，更让她舒适。


    得到首肯，慕敬霆再不犹豫。


    他吻着她的脖颈，待她的身体松缓下来后，脱了自己棉质的上衣。


    季瑶一直知道他身材极好，普通的白t恤穿在他身上都显得非常有型，这是由于体格的原因，而这副坚韧有力的身躯靠的自己这样近，她只要伸手，就能摸到那柔韧的肌肤，他的锁骨很好看，从锁骨到胸膛隆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结实有力的腹部没有一丝赘肉，漂亮的腹肌壁垒相接，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他很直接，拉着她的手印在他的胸膛上，然后便开始吻她。慕敬霆是很有力气的，季瑶一直知道，只是大部分他都收敛了力气，对她更不曾用强。


    可此刻，她觉得箍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紧，像是想把自己拉入他的身体内，他另一手抓着她的头发，肆意亲吻。


    意乱情迷间，她被他抱到床上，脱了外衣，他压在她身上，很重，她忍了下来，小腹被顶着，季瑶知道那是什么，心跳加快了些，变得紧张起来。


    下一秒就又被他吻住，不断抚摸全身，力道恰到好处，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和他一样紧促，意识晕晕沉沉，仿佛在水中不断沉浮，在他的爱抚下，她浑身酥麻的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低吟溢出，然后便感觉到双腿间被一个火热的东西抵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狠狠地贯入。


    她痛得一下子前仰弯腰，眼泪都不禁溢出来：「啊……」


    太疼了，她从小到大和人打架受伤都没这么疼过，这是来自身体里的疼，她甚至还能感受到那个异物的弹跳。

 第四十八章

    他没动，依旧留在她的身体里，抓住她乱打的手轻声安抚：「忍一忍，一会儿就好了。」


    双臂被扣住，双腿也被压着，季瑶动弹不得，只能不断哭求他出去，他却像铁了心，只是柔声安慰。


    直到她眼泪干了，身体好似也适应了那个异物时，却发现他开始缓缓动作。


    最开始只是动作小小的进出，到后面像是无法控制，动作强势的进攻。


    拍打哭叫都没能让他停下动作，她也放弃了挣扎，想着再忍忍就过去了。


    可他腰肢坚韧修长，动作时快时慢，弄得她低吟哭叫仍没有疲乏之意，像是有无穷的精力，看她哭的狠了，偶尔还会低身亲吻安抚，可季瑶哪里肯让他亲，左右摇着头拒绝，却好似更刺激到他，连眼睛都亮起来，抽出身来，将她翻过去，再次压倒另辟蹊径的开始进出。


    季瑶最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咬着枕头强忍，不知过了多久，体内忽的窜出一股战栗之感，她仰头尖叫出声，继而大口喘气。


    身后的他也终于压在她的身上，沉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肩膀上。


    最后他退出来，掰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自己，她细白柔嫩的脸上满是泪痕，饶是慕敬霆此刻看了也有些后悔，他轻轻地亲吻她的额头、鼻梁、双唇，浅尝而止。


    他的脸上还带着情欲后的淡淡红晕，他的声音低低的：「傻鸟，我真开心，」他微笑着，「今天是我有生以来二十多年最开心的一天了。」


    季瑶本是生气不愿理他，可他这话一落，她就不禁想起他过去的那些日子，失去母亲后独自生活，没有可信赖的人，追求他、说着爱他的女人都是因为他的家庭钱财，有的甚至还会处心积虑的算计他，他哪里会有开心过活的日子。


    真是混蛋！


    干嘛说这种话招她心疼，更可恶的是，她原本心底的怨气真的一扫而净，反而充斥着柔情。


    「死孔雀，烦死你了！」她恨恨的说，双臂却抱住他汗湿的身子。


    慕敬霆笑着拢住她，轻吻她的额头：「嗯，我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啊。」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双臂紧紧的拢住她：「我知道的，我就是知道。」


    事后慕敬霆深觉「让女人闭嘴的最好方式就是吻她」这条金科玉律简直太棒了！


    真是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嗯，他要写在《知女人心的368条》书的内页，将来再把这个书送给他儿子当恋爱宝典！


    ……很久很久以后，幼儿园时期就有三个女朋友的慕小宝推开爸爸送来的书，含着棒棒糖，表情和他老爹一模一样的骄傲脸：「老爹，你当谁都和你一样低情商吗，你以为我妈看上你是因为这个吗，」慕小宝白白胖胖的小脸十分认真，「那是因为我妈瞎。」


    对此慕敬霆保持沉默，他甚至都没有像要教训慕小宝的意思，只是笑了笑，朝慕小宝身后喊了句：「老婆，晚上吃什么？」


    慕小宝顿时僵硬了，棒棒糖都从嘴里掉出来。


    「糖醋排骨、清汤丸子、香辣蟹。」季瑶把手上的菜递给慕敬霆，然后蹲下身笑眯眯的看着慕小宝：「不过小宝今天就别吃了，」她伸手狠狠地捏他肥肥的脸蛋，「你太肥了。」


    慕小宝感觉自己像掉入冰窟，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可怜兮兮的看着季瑶，妄想着打同情牌，或者是卖萌让自家老妈心软。


    季瑶可不上当，哼着歌转身做饭，最后吃饭的时候还让慕小宝坐在一旁看着，表示吃饭期间要一家人保持其乐融融。


    季瑶才不搞体罚，要知道只能看不能吃的痛苦那绝对是……尽在不言中啊，不信？


    看看此刻一脸绝望的慕小宝就知道了。


    当得知慕敬霆早已建立新的公司并带着季瑶从美国凯旋而归时，慕清川正坐在慕家大宅的沙发上，他笑了笑，最初是低嘲，自己终究没有超越他。


    看到身旁慕长宏的阴沉的脸色时，嘴边的笑便扩大了几分，他提声道：「看来从一开始大哥就是料想好的，父亲你也没看出来吧。」


    慕长宏转头看他，眼神阴测测的：「那你又看出什么了吗。」


    「虽然之前有过疑惑，但都被他遮掩住了。恐怕父亲也是一样，就等着大哥跪着回到这里求您吧。」这样你才能永远的控制他，只可惜……慕敬霆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回来，反而，他变得更强大了。


    慕长宏紧握拳头：「不应该的，慕林有他母亲的股份，他怎么能甘心这样放弃……」


    提到慕敬霆的母亲，慕清川有一瞬间的意外，慕长宏鲜少提起这位正妻，连听人说一句都要发好大的脾气，今天竟然主动提起了，看来他一直就以为慕敬霆为了自己母亲的股份是一定会留在慕林集团永远给他卖命的，真是可笑，慕敬霆那样的性格怎么会任由人摆布，尤其是这位几乎是害死自己母亲的父亲。


    起码有一点慕敬霆和自己很像，那就是他们在心底都十分憎恨慕长宏。


    慕清川看着他，淡声道：「他已经在采取措施了，我听到风声，据说大哥的公司即将推出的电器与慕林的新款很相似，这样势必会对慕林造成冲击，而且从形式上来讲，我们现在处于不利的地位。」


    慕长宏不满的瞪着他：「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我们刚刚上市……」


    慕清川打断他：「除了领导层大批换人的意外，还有就是父亲您一直坚持以往的销售方式，长此以往自然不如以前，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了，父亲，您的那一套已经不管用了。」他一语双关，笑容依旧温和。


    慕长宏怎能不知他的意思：「那好，你现在去召集销售部开会，马上制定一套新的方案给我看。」


    慕清川身形未动，懒懒道：「父亲说笑了，我哪里能胜任这样的事情。一来我现在的位置根本不够驱使那些主管，二来就算我给您新的方案，照样和之前一样，您都会否决的。何必费那力气呢。」


    慕长宏见他这副架势怒从心起，手掌大力拍向桌子：「你个小杂种敢这么和我说话，信不信现在我就给你废了！」


    杂种……吗？


    呵……


    慕清川一派轻松的站起身，双手插兜，眼神微斜的瞥了他一眼：「可以啊，如果父亲这次还想把我扔到分公司的话就不必了，我会主动请辞。公司之后的工作就由父亲亲力亲为好了，这样您也更放心，看样子大哥是不会回来了，以后如果您需要帮忙可以找王秘书，毕竟他很有上进心，也愿意帮父亲您，对了，最近您还是少发怒，对您的肝脏不好，医生说了，剧烈的情绪波动，只会加速您的病情。」他露出无害温善的笑容，对着盛怒的慕长宏一笑：「我先回房间了，如果明天您需要我和大哥一样滚出这里的话，就直接和我说就好了，晚安，父亲。」


    他视作自己是杂种，那么，他也要无时无刻的告诉慕长宏，生出自己的人，就是他呢。


    看到慕长宏气的浑身发抖都不发一言，这次他露出带着些微恶意笑容上楼回了房间。


    真意外，他没有举起杯子砸自己呢，不过也是意料之中，要是以往慕长宏怎么会收敛自己的怒意。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老了，可人就是这样，到死都不愿放弃手上的那些权力。


    有的人会，他们会给自己爱的人，但慕长宏……他谁都不爱呢。


    他的发妻，长子，在他的眼里都只是工具，更何况是玩物一样的自己的母亲和被视为杂种的自己了。


    可那又怎么样，再厌烦，再讨厌，如今还不是要靠他这个杂种儿子！


    他的亲儿子已经成为他的对立敌人，正恨不得一口吞了他呢，现在就看他自己愿不愿意一搏，但胜负之分已经可以看出了。


    这次慕林集团三分之一的管理层人才都被慕敬霆弄走，多半都是在总公司，如果由他接手公司必然都换上自己的人，届时慕长宏就是再想起什么波浪也是风声大雨点小了，想必慕长宏也是知道，但如果现在不用他，迟早公司会被慕敬霆和其他虎视眈眈的狼分掉，例如一直跟着他的那个王秘书。


    所以现在摆在慕长宏的选择只有两条，现在放手由他接任，起码慕林集团还会姓慕；不放手的话，那么……就等着被蚕食而净吧。


    慕长宏虽然老了，但也不傻。


    他坐到沙发上，看到手机有几条未读信息，是自己母亲的。他翻看了几条就全部删掉顺便拉黑了电话。

 第四十九章

    他有多久没见到那个身为他母亲的女人了，有十几年了吧。自从她知道慕长宏并不在意他，也腻歪了她之后，她就将自己扔下，再不知踪迹。


    这次找上他，也是因为看到了他订婚的消息，她找到自己想见他的时候，他不是不知道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但他还是开车到了那家小餐馆去见了她，他的身形样貌和这个偏陋的小餐馆格格不入，就如同她的老去的面容和他的对比一样。


    再见到她的那一瞬间，他真的无法从面前这个鬓间霜白，衣衫脏旧，散发着浓烈香水味艳妆的女人和自己的母亲联系到一起。


    她先是感叹的说了一番思念他的话，那些话听起来干涩又无趣，但教养和习惯让他如往日一般温柔的微笑并轻声安慰了她，只是从始至终，他也没说过他有想她，事实上，要不是她找上门来，他真的从未想起过她的存在。


    之后的事情就如意料中一样，她说她命运不顺，多年未嫁，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一个依靠。她说她喜欢小赌，欠了一些欠款，走投无路，追债的人找上门要杀她。她频频朝窗外看，慕清川注意到外面有个骑着摩托车的中年男人，正靠在车上吸烟，也不时的朝这里看，那个人，应该是她现在的男人了。


    她哭哭啼啼的求助，染上睫毛膏的眼毛连成一片，眼眶都黑了，像只破了相的母熊。


    看到她的样子，慕清川的心底没有一丝怜悯，只是觉得……很好笑。


    并不是因为她是自己的母亲，她现在的遭遇而觉得好笑，只是因为她的样子而已。


    良好的修养让他忍住笑，只是淡声问：「所以你找我是想借钱吗？」


    中年女人止住了眼泪，忙讨好说：「儿子，我知道你现在发达了，我也不求你以后赡养我，你就给我十万就行了，不然那些追债的人不知道会做些什么呢，求你了儿子。」


    十万，在他眼里真不多。


    但他更知道，只要开了这个头，就不是十万的事情了，这个女人会用尽一切的方法榨干他身上的每一滴血。


    不过她说赡养？


    慕清川是真的想笑了，这个身为他亲母的母亲生他是为了从慕长宏那里索取更多的钱财，他最开始对她而言就只是一个筹码。


    从他记事起，她从未抱过他一次，对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别烦我」。


    她每天都在试穿不一样的衣服，佩戴不同的首饰，她的目光从未在自己身上驻留超过三十秒，这样的一个女人，现在对他说，不需要他的赡养，他倒是真想回一句，你有抚养过我吗？


    不过他今天并不是来算旧账的，对于她的要求，他并未说什么，只是从兜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到桌上，她立马想抢走，却被他按住：「等我离开，你再打开，这么简单的要求你应该能够做到吧。」


    她眼眸一亮，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这么薄，是支票吧！会不会是一张空的，任我填数字呢，那我是多写一点还是少写点呢，还是先别多写了，不然以后不好再要钱。


    慕清川松了手，起身走出饭馆。启动车子离开，转方向的时候注意到一直在街对面吸烟的中年男子小跑到店里。


    他驶向大道，离开这里，不禁在车内低笑出声，他可以想象到那两人欢喜的打开信封僵硬后暴怒的表情。


    其实他不过是在那个信封放进一张纸条，是那个女人抛弃他时写的：儿子，另guai妈妈，我走了，别来zao我。


    儿子，别怪妈妈，我走了，别来找我。


    那个错字连篇的纸条他留到现在，终于能够物归原主，也将那纸上的话原数还给她。


    女人，我不怪你，你走吧，我不要你。


    母亲这个词，已经不适用在她身上了。出现这个意识的原因是因为他见到了另一个母亲，那个深爱自己儿子，却苦于不知如何表达的那个女人。


    那时他大约是八、九岁，放学回家时看到自己门前站着一个女人，那时他还没有辨别女人年岁的意识，只是直觉的认为这个女人很漂亮，很舒心，让他看了心很平静，所以他没有蛮横的去让她滚开，而是上前问她是谁，想干什么。


    她看到他的时候很惊讶，沉默的看了他好一会儿，让他的耐心都快没了。


    她问：「你是这家人的孩子？」


    她的声音真好听，他回：「是啊。」


    然后她露出一种表情，好像很难受，但那时他深受自己妈妈的影响，并不是十分在意他人的感受，所以也没有出声询问。


    「我姓林，我是来找你妈妈的。」她这么说。


    那时他以为她只是以往找妈妈玩的那些人一样，于是拿出钥匙开门让她进了屋：「那你进来等着吧，我妈妈会很晚回来，要知道平时我不会让人进屋的！」他语气不善，没有得到道谢有些不满。


    于是他就没有理她，放下书包，自己去厨房煮方便面吃。


    那个姓林的女人似乎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在卧室停留了好一会儿后，才看到在厨房里的他，那时他正踩着小凳子煮水。


    她看了他一会儿，缓缓问：「你每天都自己做这种东西吃吗？」


    「对啊。」


    隔了片刻，她打开厨房，看到里面全是酒和碳酸饮料后皱了眉，她握住他的肩膀，低声说：「你回客厅吧，我给你做。」


    「好啊。」有人主动做饭当然好，他跑回客厅看电视。


    很快，从厨房传来香味，她端出一碗面，显然不是他平时吃的方便面，不知她是怎么做的，一样的面由她做就特别好吃，他大口大口的吃，汤水溅到衣领，她注意到后微微笑了，她抽出纸巾帮他擦了擦：「别吃这么快，锅里还有呢。喝汤就端起碗，不要把头埋进去。」她的声音又低又柔，给他擦衣服靠近时他能闻到她身上好闻的味道，比面更香，比妈妈擦的香水更好闻，看着她的微笑，他不由得呆了。


    「真的这么好吃吗？」她问。


    他连连点头。


    她又笑了：「我儿子从来不说我做的东西好吃或者不好吃，我一直以为我做的很普通呢。」


    「你有儿子？」他问。


    「……嗯。」


    他有些好奇：「比我大还是比我小？」


    她的笑容褪去：「比你……大一些的。」


    一瞬间，他有些嫉妒那个比他大一些的那个人。


    那个人有这么好的母亲，一定比他幸福多了。


    他仰起头问她：「那我能当你儿子吗？」


    她愣了，随即摇摇头。


    「为什么？我哪里不好吗？」


    「不是的，我只能是我儿子的妈妈，你也有……你的妈妈啊。」


    可是我的妈妈，没有你好。


    他沉默了，不再吃面。


    她低叹了一声，摸摸他的头：「我先走了吧，你再吃点。」


    鲜少的，他站起身送人出门，他看到她踏着高跟鞋坐到路边的车里，他还记得她穿着一身白色衣服，很端庄，很漂亮，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做的面非常好吃，她笑着给他擦衣服上的油渍，告诉他吃饭要端正身体，不要着急，后来，他知道，她是他爸爸的妻子，真正的妻子。


    那时，很多次他都不断在心底发问，他的父亲不要那样美丽的人，却抱着一身烟味的妈妈哈哈大笑，到底是为什么呢。


    渐渐地，他开始模仿那个女人，像她说的那样端正吃饭，不再朝人发脾气，而是淡淡微笑，渐渐地，很多人喜欢他，对他好，他觉得这样做是对的，听那个女人的话是对的。


    可是当他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时十分诧异，按理说，他是破坏她婚姻女人的儿子，她不是应该十分讨厌他的吗，为什么还对他笑，给他做饭……


    这个疑问，是很久之后季瑶给他解答的。


    那时，他对她说他憎恨自己私生子的身份，季瑶也一定不会喜欢身为私生子的自己，他知道，季瑶的父亲也曾出轨，她有一个私生子的弟弟，因为那个弟弟，她的父亲抛弃了她和她的母亲。


    可是那时季瑶摇着头告诉他，她从前的确憎恨她的父亲，幼时也恨过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弟弟，但她长大之后就不再恨了。


    错的人是她的父亲，和他的弟弟没有任何关系，他的弟弟并不能控制自己的出生，是她的父亲出轨生了他，如果她的父亲不曾出轨，那么也不会有她的弟弟。


    所以错的人不是弟弟，他也不曾伤害自己，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的出生也是一场悲剧。

 第五十章

    后来他想，也许那个女人和季瑶一样，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虽然无法亲近他，但因为自己还是个小孩子，所以也不会将怨恨加诸在他身上。


    这样好的女人……父亲为什么不要呢，大约，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吧，所以才找比他低一等的妈妈。


    后来，妈妈抛弃他走了，他靠着慕长宏每月打来的少量钱生活，直到那年，那个女人去世了，他去参加她的葬礼，才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的儿子，慕敬霆。


    真的和她一点都不像。


    相貌不像，那么棱角分明的面孔，和记忆里她柔美的面容没有一丝相似。


    待人很冷，一句话也不曾和他说，他叫他大哥，他连眼神都不给他一个。


    性格冲动，在路边看到有人围攻一个人就冲下车去打架，真是不知所谓。


    那样好的母亲，她口中的儿子竟然是这样的，说实话，他很失望。


    由于意外，他在葬礼上迟到，慕敬霆也没好到哪儿去，头上包扎着一圈白色纱布，整个葬礼始终冷着一张脸，连一滴眼泪都没流。


    他忽然有些愤怒，这样的人，怎么配有那样好的母亲！


    连母亲去世都一点悲伤的样子都没有！


    他还是人吗！


    他讨厌这个人。


    所以在季瑶出现时，她对他表达她的感谢，她话里的爱恋他也一清二楚，他当然知道她感谢的人不是他，但他不愿让慕敬霆得到这样的感谢。


    那样的人，根本不会珍惜这样真挚的感情，那么，就由他来好了，他会比慕敬霆更珍惜的。


    绝对。


    当时的誓言有多么坚定，失去时的痛苦就有多深。


    属于慕敬霆的，他始终得不到，无论是他的母亲，还是季瑶。


    天亮了，慕长宏冷着脸对他说决定暂时将慕林交给他，但有重大事务必须交由他处理。


    他答应了，当然，只是暂时的。


    他开车去了慕林，到总经理办公室，这从前是慕敬霆的位置，现在，属于他。


    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远方。


    他和慕敬霆的争斗，还在继续，他不会一直输，总有一天，他会赢！


    慕敬霆从美国回来的第二天便发布消息表示即将赴任公司年会现场，对于他这般高调行事最头痛的人就是曲声，身为二把手的他只能一一应付那些媒体和记者。用了不少的法子才将那些人哄好。


    做完这些事后他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突然之间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给他打电话的那个人，再也没有了呢。


    他摸出手机，没有那些询问他是否回家的电话和叮嘱他吃饭的短信，他放下手机，默默在心底低叹一声。


    正怅然间，手机震动，他立马举起，看到来电人名字怔了一瞬，是妈妈。


    他接起：「妈。」


    「声声啊，最近怎么样啊？」妈妈的声音如记忆中一样温柔。


    他笑了笑：「我挺好的。」


    「别太累了。」


    「我知道的。」


    母子聊了几分钟，大多都是曲妈妈叮嘱曲声好好照顾自己身体，曲声耐心的一一应着。


    曲妈妈：「对了，你爸今天在饭桌上提起你了呢，要不这两天回家一趟吧。你爸其实也想你呢，前几天有人送你爸一支钢笔，好像还挺有名的，他说自己用不着就给我了，你爸这老头子，还不是想借着我送你。」她呵呵笑了几声，转而又轻叹一口气，「你说我这辈子，碰到个倔老头子就算了，生了个儿子也一样倔，父子俩硬到一起去了，俩臭石头，都说儿子像妈，我看也不像啊。」


    看出自家母亲来劝和，曲声笑着逗她：「谁说我不像，从小到大哪个不说我长的像你啊。」


    「长得像有什么用，你看看你那倔性格……」


    曲声咦了一声：「没有啊，我这么温柔体贴的性格正是完全遗传于您呐。」


    曲妈妈太了解自家儿子：「你也就看着温和，骨子里比你爸还倔！说不回家就不回来，不要爸还不要生你养你的妈了啊。」


    「哪里敢，要知道我可是每天都在想妈妈你的。」


    「臭小子，」曲妈妈忍不住笑骂一声：「死小子就会和我撒娇，你倒是对着你爸说两句啊。」


    「那不行，对我爸撒娇的人只能是您一个啊，我怎么能跟自己老妈抢这权利。」


    曲妈妈禁不住又咯咯的笑了。


    曲声弯了眉眼，对她说：「好了，妈，我周末会过去一趟的。」


    「这还差不多，」曲妈妈满意了，「对了，你上次不是说有个喜欢的姑娘嘛，要不一起带回来给妈看看。」


    曲声愣了一瞬，想起之前和自家妈妈说过钟期的事情，不禁神情低落下来，片刻后才轻声回：「下次吧。」


    曲妈妈以为自家儿子害羞，故意道：「是不是怕我们吓到人家啊，放心，你挑的人妈妈最放心了。说起来你也该成家了，你爸也是这个想法，只要是你喜欢的，我和你爸都没意见。」


    曲声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道：「我知道的。」


    「那你抓紧啊，不说别人，你看小霆不管人父母怎么样，现在不也大张旗鼓的那么高调的谈恋爱，赶紧把人带回来哈。」


    曲声的嘴边噙着一丝苦涩，可语调仍是温柔的回着：「放心吧，我有数的。」


    「妈这不是替你着急，你说除了父母谁能这么在意你啊。」


    这话曲声是明白的，这世上能够永远为你付出不计回报的，只有父母了。


    他嗯了一声，柔声安抚了自家母亲，这才挂了电话。


    过了片刻，他收拾了一下，走出办公室准备回家，到家时，屋内暗黑一片，曲声突然觉得心脏处传来源源不断的痛楚。


    这个家，原来这么冷的吗？


    钟期她从前，就是在这么冷的地方等着不知何时会归家的自己吗。


    第二日，慕敬霆告诉季瑶要她一同陪他去参加公司举办的年会。


    是时候了，他这个公司老总应该出面了，也正好带着季瑶一起亮个相，也算是正式向所有人宣布两人的关系。对此季瑶十分紧张，据慕敬霆说，到时候她是要和他一起上台讲话的。


    以往都是看别人在台上说话，这一下子落到她头上，季瑶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而且也不免开始紧张起来。


    从中午开始她就在挑选自己要选的衣服搭配，妆是之前去tim的店化好了的，tim去国外参赛去了，这次是由他的徒弟帮她弄得，手艺自然也是十分好，明媚薄妆很适合她，于是接下来要季瑶头疼的就是衣服了，纠结了半天，她选好了一套淡粉色的裙子，搭配好之后开始选鞋子。


    犹豫不决的她向慕敬霆寻求建议：「你说这两双我穿哪个好？」


    慕敬霆见她从早上到现在就没闲着，真不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抬眼看了下那两双几乎差不多的鞋子啧一声：「都差不多啊，随便选一双就行了。」


    「根本不一样好吗。」


    他看着她笑道：「你就是穿20cm的高跟鞋也没我高，有区别？」


    季瑶瞪着他：「我咬你啊！」


    慕敬霆指指自己的嘴唇，脸往前凑：「咬吧，请下嘴。」


    「不要脸！」


    「嗯，我脸全给你了，不比你厚，二皮脸啊。」


    季瑶说不过他，气的扑过去要打他，慕敬霆整个将她一搂，乱摸一通，被打也不在意，抓到机会开始狠吻她。


    季瑶最开始还有劲头和他闹，到最后也化成绕指柔了。


    被慕敬霆这样一弄，季瑶的心情反而平复多了，慕敬霆跟她说不用为那些人紧张，有那个时间去弄什么搭配，还不如陪他，说着又要讨吻，季瑶推开他，她可不想花了好久画的妆全被他的口水蹭掉了。


    到了晚上，季瑶和慕敬霆一同坐车去了酒店，早已有许多员工坐在那里了，公司员工大部分都是青年，只是望过去没有一个熟识的，所以当季瑶看到曲声时是十分高兴的。


    今天曲声穿了一套深色的西装，衬得人身高腿长，英俊逼人，谈笑间眉目如画，气质斐然。


    如果是古代，那么曲声绝对是一位翩翩世家公子。


    慕敬霆被一些人缠住，季瑶跟他打了个招呼就朝曲声走去，曲声也看见她，等到她走到面前赞她：「瑶瑶美女越来越漂亮了。」


    季瑶也不扭捏，笑着回：「谢谢夸奖啦，你今天也很帅嘛。」


    「我一直很帅哦，难道你才发现？」


    「哎，你和慕敬霆在一起时间长了也变自恋了。」


    曲声笑了：「才不是自恋，是自信。」

 第五十一章

    季瑶被逗笑了，心想怪不得这两人是好朋友，说的话都差不多。


    两人还没说几句，就来了几个人跟曲声说话，因为他们也不认识季瑶，只当季瑶是曲声的女伴，打招呼时也会顺带着夸她几句，但话是不会多说的。季瑶也没插话，本想等个时机和曲声告别，但曲声三两句哄走人之后就带着季瑶坐到偏远的地方偷闲去了：「对了，你在美国那阵子怎么样？」


    季瑶：「还好啊。」


    曲声的神色变了一下，他坐到季瑶身边，低声问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的，那时候敬霆又很忙，估计没时间和你说什么话吧，你就不怕他把你扔美国不管你了？」


    季瑶想了想才回：「我也就和你说实话吧，其实最开始挺害怕的，我口语还不好，问个问题都有点哆嗦，而且还看到了那个杂志，心情挺乱的。但是在那呆了几天就适应了，那边人挺好的，你问什么都有人帮助，我也不想天天在酒店里等消息，有时候就出去玩什么的，其实慕敬霆要真是给我扔一边了，那我就当去美国旅游了，玩够了我就自己回来呗。」


    「但我一直相信慕敬霆不会不管我的，我既然选择了他就会信任他。」


    「那你对慕清川好像不是这样吧？」


    季瑶看了他一眼才回：「也是一样的，之前我和慕清川是异地恋，我也是信任他的，否则我也不会从忆城到永兴来找他。」


    曲声却说：「你这样不管他，只是单纯的信任他的话，慕清川有别的心思也不足为奇了。」


    季瑶忽的乐了：「那你的意思是，我天天管着他，他就不会出轨了？」她朝他摇摇头：「那时我就算在慕清川身边，他也一样会选择和汪诗情在一起，因为他已经在我和其他之间做出选择了，所以我才会离开。」


    「可我没有选择其他人，她还是走了。」曲声喃喃道。


    季瑶听到了，恍然明白曲声问了这么多，为的原来是钟期。


    她劝他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吧，我记得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你和我说过你们的世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光鲜，也许她只是没有适应你的世界吧。」季瑶侧头看他，「其实，上次是钟期送我上的飞机，我看得出她对你还有感情，如果不想失去，你可以去找她啊。」


    曲声低摇头：「我们谈过了，她想走。」


    那个雪夜，钟期蹲在他面前痛哭，说她还爱他，可她必须要走，她已经受不了呆在他身边的日子了。


    曲声一直觉得钟期是个青春明媚的女孩子，像一朵灿阳下盛开的花朵儿，姿态研美的绽放着她的生命，当初他就是被她的这种感染力所吸引的，可那时蹲在他面前的钟期像是枯萎了一样，花枝败落，已经将近枯竭。


    因为他，她才这样痛苦的吗？


    一直坚持的心突然开始松动。


    她想走，那么……就让她走吧，如果她想的话，他放她走。


    季瑶想劝些什么，一抬眼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曲声也抬起头来，顺着季瑶眼神的方向，他也见到了钟期。


    一抹长裙的钟期，雪颜红唇，娇美明媚如初见的她，她站在一个男人身边，正对着那人笑。


    季瑶满腹的话瞬间被格式化了，她侧头看着曲声，曲声的表情如以往一样。


    这时钟期也看到他们了，她和身边的男人说了几句话就朝他们走来，季瑶的心被提了起来，感觉有些尴尬紧张，钟期走到他们一米远的地方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啊，瑶瑶你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呢。」


    季瑶站起来：「也没回来太久，一时忙忘了，改天请你吃饭赔罪好不好。」


    钟期笑着点头，但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她身上，眼神渐渐移到曲声那里。季瑶犹豫自己要不要走开给他们单独说话的时间。


    曲声站起来走到钟期面前，季瑶注意到钟期虽还笑着，神情却也在意起来。他露出笑容，随意问着：「跟男友一起来的？」


    钟期一时拿不准曲声到底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曲声朝远处看了一眼，才和钟期说：「那人我见过几次，是个稳妥的，应该挺适合你。」


    其实那人只是她的表弟，点头也只是想看看他的反应，听到曲声的话钟期心里终究不是滋味，低着头咬唇几秒又抬起头看着他说：「是挺好的，想来你也遇到真心喜欢的人了吧。」


    曲声像是听不出钟期话里的讽刺，笑着回：「那倒没有，你也知道我的，喜欢在外面玩，我可不想这么早就被拴住，天天被电话短信催着什么的。」


    钟期听到这话瞬间眼圈红了，咬着牙硬撑着回：「也对，家庭和你外面的那些事业相比确实算不得什么。」过了几秒她再也忍不住，匆匆和季瑶告别就往外走了。


    季瑶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心疼，再看曲声时皱了眉：「你为什么要故意说那些话？」


    曲声垂下眼：「你也看得出她还没放下吧。」


    「嗯。」


    「但她和当初的你一样，不会回头了。」曲声唇边露出一抹苦笑：「既然不能陪她一起往前走，那就让她彻底放下我吧。」


    季瑶看着他，瞬间恍然。


    曲声这时才朝钟期离开的方向望去，来来往往的人之中已然没有那抹亮丽的颜色。


    我知道你还没有彻底放下，你还记得和我在一起的日子，但我们都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那么，倒不如让我亲手毁了我们曾经的回忆，那些最美好的，让人想在心底珍藏的回忆只要让我一个人记得就好。


    期期，你就当遇到一个骗了你的人，想起我时，不要记得那些过往，断了对我的念想，你才能更好的往前走。


    我没有停止爱你，我只是决定不再在你面前表现出来。


    期期，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


    临近新年，慕敬霆已经将两人结婚的日子定下。


    季瑶坐在床上，看着日历上画着的红圈，不禁回忆起这大半年来和慕敬霆在一起的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真是神奇，这么快，她就要结婚了。


    可对于这个决定，季瑶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担心，她知道，她已经找到了那个对的人。


    前几天，她把和慕敬霆拍的合照发到了朋友圈，大家惊讶于她外貌的改变，但焦点更多集中于慕敬霆身上。


    之前回归永兴市他闹得阵仗可不小，除了在本市的人之外，就算是在忆城大家也是有所耳闻的，毕竟大大小小的报纸和网站连续几天的新闻头条都是有关他上任公司的事情，还有知名论坛还扒了他的身世，而现在舆论集中的焦点人物竟然和季瑶出现在同一画面，可谓真是让季瑶的生活圈子炸了锅，连季妈妈都被几个熟悉的朋友旁敲侧面的打听，一时间季瑶还真有点后悔将照片发上去，但她自认这段感情是纯粹美好的，没什么见不得人，她也希望得到别人的祝福，所以想了一番后她也就不管了，对于微信短信上被轰炸的消息，季瑶也采取冷待态度，八卦嘛，毕竟冷一段大家就会关注其他的了，比起她来说，那些明星的料更有看头吧。


    但她没想到群众的八卦势头越烧越旺。


    在外人眼里，季瑶这个大学四年都是以女汉子形象出现的人毕业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美女不说，竟然还和鼎鼎大名的知名企业家慕敬霆交往，似乎还要结婚了。


    要不是她大学都一直是低调状态，再加上人品确实不错，大家真的会以为她使了什么手段钓到这个金龟。


    一时之间连季妈妈都不胜烦扰，她也没想到自家女婿竟然是这么个身份，连夜杀到永兴市，季瑶知道的时候季妈妈已经将飞机到点的短信发给她了。


    完了……她妈妈那么在乎门第的，连人都到永兴了，肯定要出事。


    季瑶担心的一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已经成功进入季瑶卧室的慕敬霆搂住她安慰：「别太担心了，你想想你妈上次对我多好。」


    「那是她还不知道你是谁，」她叹一口气：「你是不知道我妈，因为我爸爸的原因她特别在意家庭差距这点的，别人家的妈妈都希望自己女儿攀个高枝嫁好点，她就反而希望我找个普通家庭门当户对的。」结果呢，她找到了颗梧桐树，那个金贵。


    相对于她，慕敬霆倒真显得特别淡定，他用了些力将她抱在怀里：「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第五十二章

    「什么办法？」


    「都说女婿是丈母娘的半个儿子，放心吧，总之不会让你妈妈反对我们的，你不信我吗？」


    她抬头看他一眼，注意到他的眼神，心下一安，索性也就不想了：「好吧，那就交给你了。」她闭上眼，脸颊靠着他的胸膛上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季瑶和慕敬霆开车去机场接季妈妈。


    自家母上的脸色倒没有想象中的难看，甚至还对慕敬霆笑了笑，只是态度上并没有之前那样热情。


    慕敬霆带着她们到了一家酒店说是给季妈妈接风，待饭菜上桌后，季妈妈直接道：「小慕啊，之前定的结婚日子推迟些吧。」


    慕敬霆看着她回：「为什么？」


    季妈妈其实自己也有些尴尬，毕竟之前她都和慕敬霆定好日子，这日子还是自己选的，就想自己闺女早些嫁过去，毕竟小慕这个人她是很满意的，只是他这个家世……


    她想了下道：「你看，怎么说我也得和你父母再商量下，毕竟结婚是人生大事。」


    慕敬霆给季妈妈的杯子倒满饮料：「我妈几年前就过世了，我爸他也和我断绝父子关系了。」


    这直白的话弄得季妈妈一愣，侧脸瞪下季瑶，这种事儿怎么不早和她说。


    她还没来得及嘛，季瑶眨眨眼，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自家母上。


    无论是什么原因，小慕这孩子这样也够可怜的，季妈妈心软的劝他：「小慕啊，你看阿姨之前不知道，不好意思啊。」


    慕敬霆笑一笑，主动说：「没关系的，阿姨。我爸因为在外面有了人，所以我和他从小就不亲，我妈她也是被我爸伤透了，」他给自己倒杯酒喝干，「人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其实我倒觉得这是自身自控力的原因，钱多了，限制少了，就放纵自己了，尤其是拥有了从前没有过的权利难免会产生一些自己难以发现的变化，渐渐地，忘记了从前的辛苦，也忘记了一直相互扶持的妻子。」


    这段话不禁让季妈妈触景生情，她在心底叹口气，紧抿着唇低下头来。


    「可最后，他们往往都会失去最可贵的，就像我的父亲。」慕敬霆侧眸看了一下季瑶，微微笑道：「我不会成为我父亲那种人。」


    他的目光清澄似水，眉眼微弯，淡淡的笑意却只在注视着她时才绽放。


    这是他最轻松的态度，也只因为他看到了她。


    季瑶的心中不可抑制的咚的一跳，连眼角都有些发涨，瞬息间脑中划过许多信息，但她的动作却比任何语言都能够表达她的心情，她抬起胳膊，握住了他的手，继而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只是这一个动作，便表明了她所有的心情。


    她懂他。


    慕敬霆和她的父亲不一样，即使他家境优越，即使在外人眼中他们的条件差距甚大，即使以后也会有很多人说他们不般配。


    可他将自己视为最珍贵的。


    他决不会像自己的父亲那般被晃花双目以至于弄丢了最该珍惜的人。


    他从出生就拥有很多物质上的东西，他精于学业，创立事业，他在年少时就比同龄人拥有太多，金钱、权利、浮华这些对他来说他早已习惯，他看过太多太多，从未陷入其中，只因为，在拥有这些东西的同时，他也失去了很多。


    他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他能够放弃年少时一手建立的公司远赴重洋，又能够蛰伏于他的父亲手下，在经历了舆论和事业的双重打击，他也能够蜗居到和她一起的那个公寓当中，在最最失意的时候，是她在他身边，所以他不会忘记这些日子，亦不会忘记她。


    她是他最珍贵的珍宝。


    也许她想的有些美化，但季瑶知道，他想说的就是这些。


    季妈妈抬起头，看到相视而笑的他们也了悟了，她已经不必再说什么，一个男人是不是爱你、珍惜你、重视你，完全可以从他的眼神看出。


    她看到了慕敬霆的眼神，她相信他们这两个孩子会幸福的。


    季妈妈轻咳了一声，两人的视线转到她身上，季妈妈对着慕敬霆道：「来，小慕，给阿姨倒杯酒。」


    季瑶拦了下：「妈你不是不能喝酒的嘛。」


    「平时可以不喝，但今天不一样。」慕敬霆依言站起身为季妈妈倒上一杯酒，季妈妈看着他，长吸了口气：「小慕，阿姨放心了，刚才阿姨说的提议就算了，婚期还是如期。我今天不说什么把瑶瑶交给你希望你给她幸福什么的，幸福啊，原本就是自己给自己的，但自己拥有了幸福之后，也是希望自己爱的人更加幸福，所以阿姨只希望你们两个以后能够给对方带来幸福，互相理解，互相关爱，夫妻之间有了这些也就够了。」


    季瑶的眼圈瞬间红了，她好像感觉到自己真的要离开妈妈了一样，不禁软软的朝季妈妈喊了一声：「妈……」


    季妈妈笑着拍了下她的手：「红什么眼睛啊，这么大姑娘了还天天傻乎乎的，也就是小慕看你可怜把你娶回去。」


    季瑶心里泛酸，也知道自己妈妈是故意打趣自己不让自己难过，就顺着她的意思道：「我才不傻呢。」


    季妈妈呵了声：「小样儿，我还不知道你想什么，结婚了又不是不能回家，现在交通这么发达，你想回忆城看妈妈的话小慕要是有空你们俩就一起来看看我，小慕没时间，你就自己抽时间过来呗，再说不是还能视频啊什么的，想妈妈了随时都能找到的。」


    季瑶心里明白，红着眼圈点点头。


    慕敬霆早就听季瑶说她妈妈习惯了原来城市的生活，不愿意换来永兴市，想必季瑶是想到这个，怕以后很难回家去见妈妈了，毕竟她自小是被妈妈养大，他也是这样，所以自然十分理解季瑶这时的心情。他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拍了拍，边抬头朝季妈妈道：「那阿姨，等一切定下来，您也退休了，就常到我们这住住，」他展颜一笑，「要是以后有了孩子，有时候还难免要麻烦您帮着帮衬一下。」


    季妈妈乐了：「呀，原来在这打我主意呐，现在养孩子都请月嫂，不兴让老人带了呢。」


    「照顾什么的当然不能劳您费心，但这孩子从小长大一定需要一个稳重聪慧又明礼的老人，不仅仅是教导孩子，也要时常打敲一下我们这种第一次当父母的人啊，免得瑶瑶太溺爱孩子，您女儿您知道，我可不敢和她对着干。」


    季妈妈瞬间脸上就笑开花了，哎呦呦，不愧是做生意的，这话说得真让人高兴，不过她这女婿小算盘打得也够响，为了讨好瑶瑶把自己都算进去了，她看了看季瑶酡红的双颊，嘴上的笑容更大了，把她算进去那又怎么样，她家闺女高兴就行了。


    「好吧好吧，我答应了还不行。」季妈妈笑着，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季瑶这时不自然的拉开慕敬霆的手，有些别扭的说：「什么孩子啊，远着呢，妈，吃菜吃菜。」


    季妈妈乐呵呵的看了一眼季瑶，再转而望向慕敬霆，看着他们，季妈妈举起杯：「瑶瑶、小慕，妈妈祝你们幸福。」


    季瑶和慕敬霆举起杯朝季妈妈点着头。


    「谢谢……妈。」慕敬霆笑着举杯，他很久没再叫出这个称呼了，再叫出的时候他发觉，也不是那么难。


    季瑶看着季妈妈认真的说：「我知道了，妈，我会幸福的。」


    浓烈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从口中流入肠胃，带着微热的温度，暖了她的胸膛，热了她的心。


    看着坐在自己身边最亲的亲人和最爱的男人，她畅然的笑了。


    从前她不知道幸福这个词到底是怎么体现出的，但现在，她知道了。


    婚期如期而至，终于，她走进教堂，踩着红毯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慕敬霆。


    他执起她的手，为她戴上戒指，神父还在用英文说着婚词，他却悄然低下头在她耳侧轻声低语：「季小姐，可愿和我再次定下契约？」


    他起身，神父朝着她问：「marry him？」


    她看着他，红唇轻启：「我愿意。」


    她许的不是婚姻誓言，而是和他的终生契约，期限是，一辈子。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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