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滚滚来 下》 第一章 【第一章】 钱万金安好排了文一,沿街买了足够的吃食,背了一木盒的冰块又去了牢房。 小柔正无聊的和圆喜玩瞪眼睛,见钱万金进来,眼珠子有些僵硬的缓缓动了动,面上的笑却憋不住溢了出来。 「胖胖。」小柔这声没刻意放柔,但因夹杂了喜悦和满心的信任,出口还是显得缠绵。 钱万金笑呵呵的捂住她的眼睛轻揉了揉,冲对面同样有些转不动眼珠子的圆喜道:「我接文一去了你的住处,文一是贾兄的人,圆喜先照顾好了,别让她一个人出门,你也别乱跑,吃食已经订好了,你回去应该就送到了。」 「凉!」小柔推开钱万金遮着她双眼的手,将小脸贴上去冰了冰。 动作很随意,看得圆喜很惊讶。 圆喜闭了闭眼,点点头道:「谢谢钱少爷。」 「呵呵,其实你喊我姑爷,我更乐意些。」 这是玩笑话,钱万金本也没指望能得到这利嘴小丫鬟的一句姑爷,谁知圆喜却活动了下眼睛,顺从的喊了声:「记下了,二姑爷。」 这个,他是不是听错了?钱万金疑惑。 圆喜一本正经的看着钱万金道:「我家小姐就交给二姑爷照顾了,姑爷为了我家小姐瘦了不少,回头出了狱,奴婢炖些汤给小姐和未来姑爷补补。我家老爷严厉得很,最见不得我们小姐婚前有什麽不妥的举动,不过姑爷您是个君子啊,您是真心对小姐好,自然懂得这些,圆喜也会在老爷面前为您说好话的。」 呃,怎麽听着像告诫,不像赞美啊? 钱万金扫一眼牢房皱了眉,这麽艰苦的条件,也可以做成缠绵复缠绵的好事吗? 牢内有些香,很淡的茉莉香,钱万金送走圆喜才分神去寻这香的来源。 一角燃着香料,在他之前燃蚊香的地方,想必是圆喜带过来的。 钱万金将放着冰块的箱子搬到地铺旁,边摆饭菜边道:「苦了柔儿了,等咱们出去一一都补回来。」 「怎麽补?」 「柔儿说怎麽补就怎麽补。」 小柔心里甜滋滋的抿唇,轻甩了甩头,「其实一点儿也不苦,苦了胖胖了,要忙很多事吧?」 「不忙。」忙,心里也欢喜。 钱万金觉得这次这事一出吧,把媳妇儿带回家就十拿九稳了,虽然这样想有些不厚道,但是想一想也不算没良心是吧。 钱万金盘腿坐好,接了小柔坐在他腿上,笑咪咪的想,这趟出来虽然误了生意,可得了个金子都买不来的媳妇,怎麽算都是赚到了。 他若是晚上一、两年,或许小柔还没出城就被陈家少爷逮了回去,即使她和贾臻景的婚事没成,像小柔这样的好相貌,肯定都定了人家,嫁了人了,唉,怎麽想怎麽觉得自己捡了个宝贝,千金不换! 「胖胖带冰做什麽?」小柔踢着脚前的箱子好奇的问。 「降降温,牢里太热了。」 小柔「嗯」了一声,一只手跑到他背後摸了摸,皱着鼻子道:「胖胖以後不用背了,是不是冰得背难受?」 「哟,媳妇儿心疼了?」钱万金低头啄了下她皱着的眉头,笑着道:「柔儿,等咱们回去,嫁给我可好?」 小柔有些呆,她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之前是抱着出去找缘分的目的不错,可现在想来,玩的性质更强烈些。 先前途中钱万金吃泻药卧病在床的时候也表白过,可那时候她冷冷一笑就过去了,眼下冷不丁的又被人求了亲,对象还是一路伴她走过来的胖少爷,心境已大不相同,可是,遇见这种情况,心里不是该小鹿乱撞般的「怦怦」跳吗?怎麽除了甜,没紧张的感觉? 小柔困惑的眨眨眼,转念又想,自己都让人抱了那麽多次了,不是已经把人家当自己人看了吗?可是不管怎样,她是不是该表现的矜持一些?一般情况下,得来容易,放手也容易,虽然她不觉得她的胖胖也是这样,但矜持一下总没有错吧? 唉,纠结! 小柔抬眼,「胖胖,我心怎麽不跳?别人说,遇见喜欢的人就会心如撞鹿。」 钱万金贴着她胸口听了听,笑呵呵的道:「怎麽不跳?怦怦怦的,跳得正欢。」 「不是那种跳,是……是紧张的那种,也不对,是欢喜又紧张的那种。」 紧张岂不容易?钱万金攫住小柔的唇就啃了下去,这次不是发乎情止於礼,不但对着那红唇轻咬慢吮,一只手还长了触角似的,一点一点试探着从她的腿往上爬。 小柔瞪大眼睛,忘了体会唇上的麻痒,反而聚精会神的感觉钱万金那只似是冰凉又似是滚烫的手,带给她的触感。 哈,这是胖胖第一次把手变做毛毛虫在她身上爬,小柔如是想。 那手爬得很慢,到她大腿处就停下,小柔眨眨眼,下一瞬却因他重重的抚摸,抖起了一身鸡皮栗子。 钱万金眼中蓄了笑意,加重了唇上的力道,那手依旧捏一捏、揉一揉的往上游走,时而轻划,时而重压,在她小腹处徘徊良久,这才继续往上停在胸肋处,含住她的唇瓣重吮的同时,拇指轻轻的扫过她的柔软,顿了顿,又往上移了移,再次扫过。 虽然一触即离,小柔还是浑身一抖,下意识的夹紧了腿,一股说不清的快感,触电般的滑过全身,小柔惊恐的瞪大眼,下一瞬就猛地挣开那唇,搂住钱万金的腰把整个脑袋都埋了进去。 羞死人了!她不知道为什麽会有一小股热流,随着她夹腿的动作奔涌而出,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袭遍全身,但她知道,自己肯定是做坏事了,还是在她的胖胖怀里。 这个法子有点蠢,有没有让小柔紧张暂且不说,他自己就有些忍不住了。 钱万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笑呵呵的将手覆在她心口,若无其事的道:「跳着真快,心如撞鹿啊。」 小柔拧一把钱万金的腰,红了脸,闷声闷气的哼道:「耍赖!」 牢中充斥着两个守卫划酒令的唱喏声,钱万金瞄了眼牢门的方向,双手捧着小柔的脸想将她挖出来,小柔却更紧的搂紧他的腰闷声道:「不要,讨厌你,不起来。」 钱万金呵呵直笑,「媳妇儿不怕闷?」 「哼!」 「媳妇儿,应了我吧,我会对媳妇儿好,比谁都好。」钱万金搂着小柔满足的叹息,「别担心离家里远,你若是想家,我就带你回江州去,住上多久都无所谓;也别担心离家远没人给你撑腰,我就给你撑腰,谁要是欺负你,我第一个就不饶!」 「也不会有人敢欺负媳妇儿,媳妇儿嫁过去就是钱府唯一的女主人,老爷子也得疼着,老爷子一辈子都想要个女儿,媳妇儿进了门,老爷子指不定欢喜成什麽样子呢!我会让媳妇儿变成通许人人艳羡的钱夫人,媳妇儿只想着怎麽花钱、怎麽玩就行了,觉得闲得慌了,就给我生了孩子!」 「啐!」小柔红着脸抬头,「生孩子又不是玩笑!」 「那,不闲的时候也生。」 哼,人家抓错重点了嘛!小柔斜一眼钱万金,噘着嘴道:「你都喊我这麽久媳妇儿了,我可骂你了?」 「没有。」钱万金低头重重的亲了一口,扶好小柔从怀里摸出一个坠子,也不解释,直接给小柔戴了上去,又顺着衣领塞了进去。 「什麽?」 「定情信物。」 「我知道,我问是什麽东西。」 钱万金握着小柔的手覆在她胸口,贴着她的耳朵道:「祖上留下来的,钱家一代一代的钱夫人传下来,到媳妇儿这里已经是……多少代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娘留给她儿媳妇的。」 「水玉。」钱万金默了片刻才又道:「不见得珍贵,可是有她的寓意,『其莹若水,其坚如玉』,戴在柔儿身上倒是最合适不过!柔儿就是水一般的女子,我在江州看你一眼就被吸引了;柔儿也一定能坚如玉,想好自己想要的,一直坚持下去。这是入钱家门的时候要戴着的,柔儿别嫌弃,等进了钱府,老爷子会赏下暖玉,到时候咱们再换着那个戴。」 小柔隔着衣服摸摸那块拇指大小的水玉,突然间就觉得自己肩负着管理钱家银子的重任,管理金库,要从小荷包做起,小柔反手想将钱万金的荷包拽下来,不料又捏住了他腰上的肉。 比之在江州桥头的那握,已经小了不少,面上看不出来,通过这一握小柔知道,她的胖胖确实瘦了不少,小柔皱着眉纠结半天,才猛地想起来,重点不在这把肉为什麽变少了,而在於为什麽她练就的「无影手」,到了他身上就不灵了? 「媳妇儿想吃肉?」钱万金笑咪咪的戏言。 小柔嘴角抽了抽,转手拽掉他腰上的荷包,在手里晃了晃道:「以後我管着了,不准说不,花多少银子要报备哦。」 小柔看看手里的墨色绣花荷包,撇撇嘴想,这麽久才摘下来,她早干什麽去了? 乔小月果然来牢里看小柔了,此时小柔正把玩着手里的空荷包,思量着怎麽做一个花色更胜一筹的送给钱万金。 乔小月心里有愧,进来就微垂着头站在一边,倒似犯了大错一般。 小柔抬抬眼皮,有些不怎麽想理会,她知道自己入狱和乔小月没关系,可最初是她将他们抢去了乔府,自己出事的时候她也一句话没帮着说。 第二章 都说爱屋及乌,小柔不喜欢乔小月她爹,不喜欢她姐,还不喜欢她哥哥,怎麽喜欢乔小月呢?小柔瞄一眼乔小月空着的两只手,撇撇嘴转开了头。 哼,看吧看吧,没诚心啊,一点好吃的都不带,想她原谅,等着吧! 「小柔。」乔小月绞绞袖口,垂着眼皮坐到她身侧,静了半天,拿手肘捣了捣不怎麽看她的人,略有些哽咽的低声道:「小柔,我没想着害过人,我姐平日里也不这样的,你放心,你是我朋友,我会救你出去的。」 小女人的友谊,来的无缘由也容易;小女人的恩怨,去的也轻松简单。 小柔心底的怨气,被乔小月这一胳膊肘捣得泄了气,不过适时表示一下倨傲,还是有必要的。 小柔仰着下巴,轻哼了一声道:「你来做什麽?这里可不是游玩的好地方。」 「我会让大哥救你出去的!我哥和我爹是好人啊,等我姐姐病好了,他们肯定就不生气了。」 「那倒不用。」小柔转转眼珠子,「你把我的贾哥哥放出来,我就原谅你。」 乔小月的性子本来就直来直去,见小柔说话缓了语气,一拍胸脯子道:「没问题,我们乔家才不逼别人!」 嘁,这话说的!小柔不信的翻了个白眼。 乔小月又捣了下小柔道:「你别不信,我可没骗人,我姐姐会想明白的,若是她没明白,我真的会放他出来的。」 乔小月转眼看了看地铺旁的一堆零食,艳羡的啧啧嘴道:「钱少爷买进来的?小柔真幸福。」 小柔赶紧趴在零食上护着,似是护着钱万金般。 「你别打胖胖的主意,我可没小一好欺负,仔细我和你同归於尽!」 乔小月闻言就乐了,拽小柔起来,抓了一把瓜子边嗑边笑道:「我可不喜欢胖子,我等着我的郎骑白马来呢。」 郎骑白马来!小柔不屑的扁着嘴无声学话。 想她初时也觉得胖子不好,可现在觉得她家的胖胖就是绝世好男人,乔小月看不上是她没眼光,嗯哼,这眼光她陈小柔一个人有就够了,别人有了这眼光,她也要把那人打击到没了。 「小柔,我想好了,扔绣球实在不是一个好法子,倒不如自己出去走走,找个好姻缘呢。」 「缘分到了,你不出去走,人家也会找上门,我和胖胖认识就是在老家。」 「呵呵,看不出来,小柔这麽漂亮竟然喜欢胖子。」 喊钱万金胖子是她专属的权利,你一个外人喊什麽喊! 小柔斜眼,尖声道:「胖子怎麽了?总比一些口蜜腹剑的人强!」 「你说谁口蜜腹剑呢?」 「爱以为谁就谁,我又没指名道姓。」 乔小月紧抿着嘴,生了会儿闷气,哼了一声道:「我爹不是坏人,我姐也不是!」 「我可什麽都没说,你自己承认了可怨不得别人。」 「谁承认了?」 「你啊,你说你爹是,你姐也是。」 这是扭曲事实,赤裸裸的扭曲事实! 乔小月拳头一攥,小脾气就上来了,可想着人家毕竟是蹲了监的,自己家人还真脱不了关系,可话又说回来了,若不是他们四个都往人群里钻,那绣球能丢得着吗? 有句话怎麽说来着……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呃,是这句吗?反正若是他们不在那地方,她们姐妹俩想丢,也构不着啊! 乔小月重重的哼了一声,扬扬拳头道:「等你出来,咱们再好好算帐。」 等我出来,咱们就永不相见,稀罕!哼,我都不理你了,你还不快点帮贾哥哥离开就太不上道了!小柔心底暗哼。 乔小月应该是为了补偿家人带给小柔的牢狱之灾,虽然话不投机还差点引发战争,可还是待到傍晚时分钱万金回来後,才气哼哼的走了。 小柔冲乔小月的背影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转眼就笑咪咪的扑到了钱万金怀里。 「吵架了?」 「没有,我的脾气这麽好,想吵都吵不起来。胖胖想不想我?我都想胖胖了呢!」 小柔搂着钱万金的脖子,嗲声嗲气的撒娇,钱万金心里一舒坦,赶忙就把带过来的冰镇酸梅汤端过来,亲手喂她喝了。 嘻嘻,就知道他受不了自己撒娇,小柔瞄着笑得眯了眼的钱万金,心底直乐。 要说这几日住在牢里,除了第一夜有些让小柔不敢回忆外,後来这几日竟然住出了甜蜜来,每夜钱万金都一直摇着扇子和小柔闲聊,哄着她睡着了也不停手,半夜时分温度略略低一点,又会为她盖上单子。 总而言之,小柔这几日住得很是舒服,享受着在家里都享受不到的待遇,若不是她觉得牢里面闷得慌又时有虫子咬,倒不介意在这里多住几日。 她不介意不代表钱万金不介意,时间拖得越久,钱万金越有些坐不住,只是在小柔面前依旧温温和和的噙着笑。 圆喜和文一已经出了城,钱万金等着钱六能在贾臻景离开乔家前,带着东西赶回来,不过这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距离太远。 贾臻景婚期的前一天,钱万金收到了乔家特别的邀请函,里面隐晦的提到小柔身为贾臻景的乡人,算得上他在这里唯一的一个熟人,如果没有她伤人的那一幕的话。 这样一来,钱万金倒是稍稍安了心,毕竟眼下看来,他在无路可走的时候,还能降低身分去乔家做他们的女婿,嗯哼,主意打的不错。 钱万金这几日倒是清闲,没事了就买点不贵重却精巧的小玩意儿,给贺知州的夫人、小妾们送去,余下的时间就思量着怎麽让小柔更舒坦些。 这日没人在牢中陪着小柔,钱万金下半晌就备齐了东西准备提前过去,提着食盒正沿街寻小玩意,却听见了圆喜的声音。 确切的说是圆喜和老爷子跟前的小厮二强,二强急急拉住了马,跳下去道:「少爷,可找到您了。」 钱万金看看他一直挂在身侧,压得直不起腰的硕大包袱,让圆喜扶好马,牵着去了最近的一家客店。 「文一姑娘呢?」 「还在钱少爷安排的客店等着。」 「少爷。」二强解了包袱,喊了声少爷,就开始「咕咚咕咚」的灌凉水。 钱万金见他胡子邋遢的,就连身上的衣服都能拍下二指土来,微微皱了眉道:「你没遇见钱六?」 「我半个月前就出来了,少爷那时候的家书说的是在铜陵,隔天老爷子出门就有个瞎半仙儿说少爷有一劫,说什麽要破财,老爷在城里撒了铜钱,又让我背着金佛追过来了。老爷子说了,这尊佛是祖上刚发家时铸的,可有仙气儿了,让少爷贴着去去晦气,若是真出了事,人要紧!嘿嘿,还好少爷好好的,路上差点撞上这位姑娘,吵了两句才知道也是认得少爷的,就带着我过来了。」 「嗯。」钱万金掂了掂那包袱裹着的东西,「正好,这东西留下,你带着圆喜出城,护好她和文一姑娘,其他的回头细说。」 「少爷。」二强抓了抓额头,皱了眉头,嗫嚅了半天才鼓起勇气道:「老爷子不让说,可是……老爷子身子不大好,少爷这次出门的时间,那啥,有点儿长了,生意虽说有大管家管着,可老爷经手的也不在少数,嘿嘿,太忙。」 钱万金紧紧唇,点点头道:「我尽快回去。」 那尊金佛,钱万金直接就送去了知州府,这次是通过贺知州的二房送进去的,贺知州也四十多岁的人了,这二房却还二十不到,从她说话的骄横上就能看出受宠程度不一般,钱万金也只逗留了片刻,就见贺知州红光满面的走了进来。 钱万金垂首站到一侧,那二房却已经娇笑着迎了上去,「老爷,有人送福气来了。」 贺知州笑着抬头一扫,就看见了桌案上那尊金光闪闪的金佛,不用言明,就已经知道了是谁送来的。 「贺大人,家中老父亲让人卜了一卦,说是草民在外地遇见了难处,让家仆先背着这尊福气过来了,这不,草民一接到就送了过来,另外一套玉器,算行程也快到了,贺大人一向英明,可否先放了草民的未婚妻出来?」 那二房夫人连忙笑着道:「得放就放啊,眼看着乔家那边都成亲了,这边也不能多难为了人家,老爷您道是乔老爷真要您逼死陈姑娘啊,还不是想等着钱少爷低头,他好讨些好处!陈姑娘在牢里关关,早晚乔老爷还得让您把人放出来,早一日、晚一日又如何?」 钱万金呵呵的笑,「贺大人该关便关,该判刑便判刑,只要让草民把人偷转出去就是了,草民那未婚妻转眼都住了快半个月了,也受了不少罪,眼看着人都瘦了,贺大人您说说,再关下去,呵呵,这不是要了草民的命吗?」 「钱少爷还挺痴情。」二房夫人捂着嘴嘻嘻的笑,顺带着用胳膊肘捣捣贺知州,「老爷您说句话,可别让人家再跑了,您瞅瞅这十来日,把咱们门槛都踏破了,难得他一片苦心。」 「斩?」贺知州皱了眉问。 「那乔老爷的意思呢?」 「关。」 「斩!」钱万金眼珠微动,补充道:「牢中身体不适,身缠恶疾亦可。」 贺知州挑挑眉,哼笑一声道:「你们二位斗法,莫扯上本官就是了,本官最讨厌麻烦。」 「那草民少顷就接人出去了,守卫的口风还得贺大人隐晦的提点一两句。」 第三章 贺知州可有可无的轻哼了一声,中指敲敲那金佛,听着实心器物才能发出的闷响声,微微皱了眉,这要多大的财力,才能把一大堆的金子当金裸子般往外扔啊,经商,果然最是大利。 想他一个堂堂从五品,几年的俸禄都不及这一尊佛,怪不得那麽多人愿意起早贪黑的卖包子、卖春饼,比考功名的人还积极,说白了就是一为钱,一为权,有钱就有权,像乔家,竟可以让他这个堂堂从五品帮着关人,有权也就有钱,看看眼前就知道。 当晚钱万金就带着小柔出了城,对外称小柔在牢中染上了恶疾,治癒无望,贺知州见其在外乡获罪又身染恶疾,把人遣送回了原籍。 小柔和钱万金是出城了,找到客店时文一却不在! 圆喜是急红了眼,二强也出去找人了,却过了酉时也没找到人,钱万金让二强趁关城门前又进了城,去告知贾臻景,文一不见的消息。 钱万金觉得文一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开,更不会自己给自己制造危险,可也知道像她那种看起来年纪小,事实上心眼儿一点也不少的女孩子,是不会一句话也不留下就不见了的,如今当真一句话都没有就消失不见,应该是遇上麻烦了,不管是什麽原因,都有义务让那个拖拖拉拉没出城的贾臻景知道。 这一次钱万金倒是又冤枉贾臻景了,他倒是想出去啊,如果还能走动的话。 他的吃食里应该是放了别的什麽东西,这两天就一直精神不振,两腿虚软得走不了多远。 明日就是婚期,贾臻景走不了倒也不急了,安静的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 都这时辰了,乔小夕依旧立在一旁红袖添香。 「臻哥哥,若我们成亲了,臻哥哥会负起责任的,对吗?」 贾臻景抬抬眼皮,「你心里明白我不会,何必再问?」 「我哪里不好?」 「你没有不好,我还是那句话,乔姑娘自重,乔姑娘想想清楚,别把自己逼上绝路。」 「我有什麽绝路可走?」乔小夕嘟着嘴坐到一旁,托着腮叹口气道:「想不明白你们男人想的是什麽,我比那文一不是更成熟些吗?比陈小柔的美貌也不差在哪里,臻哥哥你能喜欢她们两个中间的任何一个,为什麽不能喜欢我?」 贾臻景无语,碰见像乔小夕这种油盐不进的,还真的只有暴力才能解决问题,可惜……唉,这般想不是他贾臻景的做事风格,也有违他的原则。 「文一不见了!」乔小月一把推开门吼道:「姐姐你想想清楚,若是因为这事害了一条命,後半生有你背负的!姐姐你在铜陵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干嘛非得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乔小夕敛了神色冷冷的道:「我是数一数二,数一数二还被接了绣球的人拒婚?若是不愿,出现在我的视野做什麽?」 乔小月翻翻白眼,「你不让人家走啊!即使他们不对,走了不该走的路,绕到咱们的场地里,姐姐也把小柔关了那麽久,眼下文一又不见了,是不是该够了?」 「妹妹这是怎麽了?呵,姐姐的婚期转眼就要到了,妹妹该贺喜才是,怎这般急匆匆的。」乔小夕转而温言轻语。 乔小月眼睛一瞪,这次不是冲着乔小夕,而是冲着贾臻景去的。 「你可真是窝囊,她不让你走,你就不走啊?她会割脉自杀,你不会啊?你的血怎麽就那麽值钱,一点儿都不舍得流啊?你也血流成河、悬梁自尽,她总不能嫁给一个屍体!」 那若是一具屍体,他还怎麽跑出去? 贾臻景尴尬的涨红了脸,扶着桌子起身,方走到门口处就一阵头晕目眩,有些站不稳当。 乔小月哼了一声,上前架住贾臻景就往外拽,但毕竟是一个比她高一头有余的男人,这般承载他大半的体重本就有些吃力,身後的乔小夕拽着贾臻景的衣袖使力一拉,乔小月脚下一个踉跄,就差点连自己也摔倒。 乔小月眉头轻轻一皱,瞬间松开了手,还刻意的往後推了贾臻景一把,见他实实在在的摔倒在地上,拍拍手笑道:「姐姐挑的好相公,不但心里住着别人,还被姐姐这般羞辱,男人最见不得在女人面前出丑,姐姐却故意让他在你面前出糗,不是我嘴臭,你们成了亲,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今日在自己的小姨子面前,软脚虾一般仰面倒地,嘁,是个男人都比他这时候强,唉,要铭记一辈子的耻辱啊!」 乔小月恶意的踢踢贾臻景的腿,贾臻景乾脆闭了眼,开始想文一的去处,心下担心,额上都微微见了汗。 「哈,出汗了,羞愧难当啊。」乔小月看热闹似的围着他转了一圈儿,见乔小夕要过去扶,急忙道:「姐姐,你是装的。」这句话说的肯定。 乔小夕脚下一顿住了脚步,紧紧的抿着唇,看向自己这个妹妹。 乔小月自顾搬了一把椅子放在贾臻景身旁,坐上去翘好了二郎腿,抱臂睨着乔小夕道:「姐姐听我说完,贾少爷是大家少爷,可不是那种咱们小时候上街见到的面人,被人揉圆捏扁吹鼓了都可以,他是少爷,自然就有少爷的脾气,他没发出来,不代表不会发,只不过是懒得对外人发。文一落水他气得黑了脸,还打她屁股,你可见他和你说过一句重话?哪一句不是客客气气的,对一个外人才会这般温和。」 「姐姐难道看不出来,他自始至终都没拿你当作未婚妻看,说好听了,你和他有缘无分的被一个绣球牵在了一起;说不好听了,你对他而言就是一个路人。而小柔姑娘,听说……听说在狱中得了重病,被贺知州遣回原籍了。」 贾臻景猛地睁开眼,震惊的看向乔小月,转念想到钱万金,倒又慢慢放松下来。 乔小月语气微顿,深吸了口气道:「如果她能活下来,姐姐就不会为她受的苦内疚?若是她活不过来,你身上就背负了一条人命,不,是两条,如果文一也出事的话。即使姐姐手段得逞,贾少爷也娶了姐姐,姐姐就愿意这般和一个面对你时像戴着面具一般,不会气、不会恼的人相敬如宾的过日子?姐姐为什麽不去找属於自己的精彩,偏偏去和别人抢着注定得不来的感情?」 乔小夕别开眼,哼了一声道:「他接了我的绣球,他既然是不愿意,谁又让他对我彬彬有礼了?」 「姐姐。」乔小月垂了眼帘,「咱们长相一般模样,我一直把自己当作你的影子一般,姐姐聪明又漂亮,还温柔,比小月好上不知多少,可是姐姐,最近我真的有些不认识你了,你,变了!我之前的那个姐姐知道自己要什麽,也会为之奋斗;现在的姐姐也知道自己要什麽,却不择手段!姐姐,何不变通一下,你试着转开眼,说不定有更好的缘分等着你呢,何必找这麽一桩不顺心的婚事,束缚了别人,也束缚了你自己。」 「你是不在意!」乔小夕猛地回头,「我抛了绣球,也有人接了绣球,眼下呢,成亲的帖子都放出去了,让我突然放他走,我以後还怎麽见人?就是悔婚这一件,他们就欠你我姐妹的,我就是做了什麽,也是把本属於我的抢回来而已。」 「不就是抛了个绣球吗?咱们就说接绣球的人品有欠缺,有什麽不好解决的?」 「臻哥哥人品没欠缺,我要赌一次,赌他会照顾我一生,会慢慢爱上我。」 乔小月有些恼了,气哼哼的道:「你不讲理!」 「我最是讲理,若是不讲理,臻哥哥早就是乔家的女婿了,我给了他足够的时间考虑。」 乔小月瞠目结舌,急喘了口气道:「我言尽於此,你若是不听,有你的苦头吃。」 「那又如何?」 「不如何!」 乔小月忽而看向乔小夕身後,瞪着眼睛斥道:「谁在那里?」 乔小夕回头,小月匆忙拿出一块方绢捂住她的口鼻,方绢上浸了迷药,那是万不得已才拿出来用的,乔小月也不想这样,可是钱家那个小厮跑过来说,小柔姑娘病重恐怕不治的时候,她的腿瞬间就软了。 乔小月虽说蛮横了些,可从没有想过害人,小柔被关进官府那一刻,她心里还向着自己的姐姐的,她不知道姐姐和小柔之间谁对谁错,但姐姐昏迷失忆看似真的,可当她慢慢发现失忆也只不过是在演戏时,忽然觉得人性实在是可怕。 一个人可以去耍赖,可以去小小的撒谎,就是话不投机吵起来,给对方一拳头都可以,可就是不能害人! 她那个和自己一般模样一起长大的姐姐,却越来越不像那个比她聪明、比她温柔的姐姐,她得阻止姐姐,姐姐以後会明白的,离开贾少爷才会也才有机会找到自己的幸福。 乔小月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发呆,贾臻景扶着门框站起来,轻唤了一声。 「啊!」乔小月猛地惊醒,眨眨眼托着乔小夕到了床边,将她搬到床上平放好,这才低低的道:「姐姐,你恨我也罢,我都是为你好,你将来会明白的。」 乔小月让贾臻景换了小厮的衣服,这才走几步歇两歇的,从後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