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江湖我做主 上》 第一章 【第一章】 两年过去了,从最初的愕然,最初的懵懂,最初的不知所措,最初的那一缕缕的茫然,到今天,流苏已经是释然了,习惯了,接受了,坦然了。 这是一个架空的朝代,这样对流苏来说心里更好受、更容易接受些,能够多少预知到一个时代的发展是可怕的事情,人活着,就需要那麽一个盼头,一个对未知的追求和努力。 令流苏庆幸的是,这起码是一个相对安乐的朝代,三个国家,晋、萧、秀三足鼎立,至於流苏目前生活的空间,却是流苏小时候看金庸、古龙那描绘着的所谓江湖,而今的时代,江湖如同现代的文化一样,却是无国界的。 流苏的出身,让流苏对所谓江湖的那激情澎湃的向往之情,给打发得乾乾净净,这是为何? 想到这,坐在树荫下荡着秋千的流苏叹了口气,听着隔壁院子呼呼喝喝嗷嗷的,砰砰磅磅的撞击声,翻了好几个白眼。 上一世的流苏好歹也是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高中的文学老师,母亲是幼稚园的园长。流苏自小性格就非常开朗,学习成绩不好不坏,然而女孩子该会的东西流苏都很认真去学,在流苏的心里,她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以後幸福的家庭打下坚实的基础。 流苏是一名舞蹈教师,学习舞蹈的初衷,是流苏和母亲都觉得女孩子学习舞蹈,会使身段更加地窈窕,气质更加的丰满,也确实如此。流苏会的舞蹈种类繁多,从飘飘欲仙的古典舞,到火辣奔放的脱衣舞,都是流苏所擅长的。 流苏还有一个专业特长,就是烹饪,做饭一直是流苏所热爱的一项兴趣爱好。流苏说这是内外兼修,以往对女人的要求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今时今日对女人的要求是,既能温顺温柔做一贴心妻子,亦能风情万种地达到做狐狸精的要求。 如今的流苏,家庭背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流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异度空间,就像作了场梦一样,甚至於刚开始的半年,她都恍恍惚惚,总觉得会有那麽一刻,她醒了,还在她喜欢一个人静静待着的粉紫色的小屋里。 流苏翻白眼的原因是这刻她的父亲,唉,想到这流苏又叹了口气,她到现在还是不习惯这麽大的落差和变化。 原先那温文尔雅的、儒家气质的父亲,变成了今天的铁头门门主流星,想到这个名字,流苏又叹了口气。 父亲的形象啊,还好这个空间还没有给这个天文学现象,配上这麽富有浪漫气息的流星名称,父亲,应该叫流猩猩才对。父亲的形象就是一头光毛的大猩猩,有着扁阔的大鼻,肥大的耳廓,粗壮的四肢,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的那个蹭亮蹭亮的大光头。 铁头门,是一个五流门派,上下也就五十来号人,顾名思义,练的就是铁头功,所以每天咯当咯当响的就是那群壮男拿着脑门撞铁锅、铁钟的惨烈声音。 开始来到的时候流苏心情郁闷,有时候闲着无事,拿着一块块大砖头随随便便走过就往那群壮男的脑门上砸,解气啊,还能听到一只只大猩猩挠挠脑门说句:「小师妹,你来啦。」 四肢发达的人,头脑也相当简单,也不知道是不是长期撞头落下的後遗症,连同父亲在内,门里四十八个雄性都是一根筋的家伙。 流苏初来乍到的时候,都有点怀疑这几十号还凑不上一个正常脑袋的门派,是如何生存下去的,最後总算让流苏知道,她,有一个好母亲。 想到这流苏就庆幸不已,这一世的流苏长得与前世姿色不相上下,不是倾城绝代,却也算是中上之姿。 流苏喜欢她那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估计整个铁头门脑门上的营养都跑她头上来了,那黑发,就和现代加特效拍的洗发水广告中的长发无所差别;流苏也喜欢她那顾盼生辉的、媚眼如丝的桃花眼,眼睛是灵魂之窗,身为舞蹈能人的流苏知道,一双眼睛在舞蹈中能够表达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流苏也喜欢她两颊的小梨涡,引人瞩目的笑容对提升一个人的气质是相当重要的。 当然了,流苏最爱的还有她滑腻的白皙皮肤,还有那柔韧性极佳的纤细而又凹凸分明的身体,这是流苏最在意的,毕竟穿来的时候这具身体已经十八岁了,如果本身柔韧度不够的话,流苏也无法继续她所热爱的舞蹈,拥有这一切,都要感谢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徐容,是个美丽而聪明的女人,铁头门能有今天这样虽说不是热火朝天,却也是热热闹闹,略有盈余,流苏总纳闷像她母亲那如水般温柔的女人,怎麽会嫁个这麽一个呼气得哧哧响的莽汉。 流苏总觉得母亲不是一个身分背景简单的人,而父亲对她也是敬重深情的。 流苏感觉母亲的功夫比父亲还要好,起码流苏防身的那几招就是母亲教的,而当流苏提出要更进一步深造的时候,母亲却拒绝了。 母亲总笑着对流苏说:「生活简简单单,平平淡淡就是一种幸福。」在这个仍旧是男尊女卑的朝代,男人三妻四妾也占主流。 流苏的母亲还告诉她:「只愿安安定定找一个能够陪伴她走一辈子的人,无需荣华富贵,也无需威名显赫,只要两人能相扶相依,风雨同舟,就够了。」 这也正是流苏心里所渴望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 流苏心里清楚,穿越没有那麽多的童话,权势与富贵带来的只可能是更复杂的生活,更纷纭杂乱的利益关系,只愿能找一个贴心人,跟父亲一样有一技之长,有一份小小的事业,安安稳稳活下去就够了,真的够了。 流苏从来不敢妄想,从来都很知足,也从来都很感恩。 想着想着,後院传来了一声大吼:「师妹,开饭了,师娘、师父喊你呢!」 流苏跃下秋千,拍拍屁股,笑颜如花,她很喜欢现在身边的人,除了对她关爱,还有的就是淳朴、憨厚。 流苏跑跑跳跳进了饭厅,这是属於他们一家三口的小饭厅,师兄们都在外面的庭院里用餐。娘亲觉得一大帮汉子吵吵闹闹的,对女儿的影响也不好,以往一起用餐,觉得流苏嗓门变大了,动作幅度也增大了,殊不知这却是穿来的流苏原本的个性,所以徐容单独开了一张小桌,仅供一家三口进餐。 流苏有时候心血来潮,倒是会单独做几个特别的菜式让二老嚐嚐,两人对她的手艺是赞不绝口,也不觉得有什麽不妥,父母心中儿女总是最聪明的,权当是流苏对烹饪颇有天赋。 今日的流星显得特别开怀,一口小酒,一口肉,不一会三大碗饭已经下肚,一边拍拍肚腩,一边对流苏说:「女儿啊,有好事啊,爹娘准备带你出门逛逛了。」 流苏一听,心下一动,有些稀奇,虽说已经来到异世两年了,流苏从来没有真正出过远门,一直在这方圆不到百里的小镇子活动。 流苏好奇地挑了挑眉,那精灵般活灵活现的眼睛已经瞄向了母亲徐容,「娘,这是怎麽回事?」 徐容看了看那如流光溢彩般,精灵剔透的女儿,心下叹了叹,苏苏纵然是生在乡野之家,却也挡不住那如彩虹般的光华,特别是近两年,越发的窈窕玲珑,那如山川流泉般的柔腻性情中又不失调皮活泼,直教人禁不住想与之靠拢,与之亲昵。女儿的年龄已经是过了正常作媒成亲的年龄了,如若在这僻远小镇为她指门婚事,只怕她心不甘,身为父母的也不甘啊,苏苏值得有一良人的全心爱惜。 这也是全门上下一致的心愿,所以流苏不提成亲,徐容也不提,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回避这个问题,而现在,徐容觉得好歹也是一个时机了。 徐容轻轻用手顺顺流苏的头发,温柔地笑道:「瞧你父亲那高兴的样子,整一个土大冒,五年一度的江湖证武大会开得规模煞是庞大,连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小门派都收到邀约了。下个月中旬就要在晋国留武城举办,今年的证武大会也与往年不同,往年都是各门各派的掌舵人印证武学,今年倒是新鲜,都是各门派出的两、三名青年才俊来切磋下各自的武功才情,而且是不论门槛高低。」 流星也忍不住插嘴卖弄起他的消息灵通:「如今江湖的掌舵者确是一名年龄不到三十的青年才俊,有道是各个门派最怕的不是武功没有天下第一,而是门派里面青黄不接,无以为继,所以如今的盟主一提出这个想法,大家都拥护得紧,能够给予年轻人一个机会,也是大大的好事啊!」 流苏一听也来了兴趣,毕竟这才是金庸、古龙中所描绘的武侠世界,想到射雕英雄传的华山论剑,流苏也是激动不已。 第二章 这个念头也是一闪而过,等流苏静下心来,也明白了父母的苦心,像这样大规模的证武大会,对他们铁头门这样放眼江湖连个四流门派都算不上的小小小门派,是弊大於利。 一来铁头门也没有那种天赋异禀的可以一放异彩,去到在那麽多江湖前辈的地方根本就如一个小侏儒挤着看戏,只能闻臭屁;再来,这一趟路去,路费、住宿还有这边放弃的押镖经营,都是一大笔的损失,所以参加这样的大会就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像娘那麽精明的一个人,绝不会做出这样亏本的买卖,只有一个理由,就是娘希望趁着这样青年才俊云集的时机,带流苏出去,看看能不能成就一段美好姻缘。 流苏一时间感慨万分,打从心底感激这个细心而又慈祥的母亲,满眸感动地撒娇般的搂紧娘亲的手臂说:「娘亲,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爹、娘,江湖朝堂就是一蹚浑水,踏下去才知道水有多深、有多险,苏苏自知才情浅薄,只愿找一个普普通通,有一技之长傍身的夫君就好。」 流星一听,可不允了,一个大嗓门开始嚷嚷:「我看能配得上咱家闺女的人可不多,咱家闺女要嫁就要嫁一个品性好,像我一样不胡作非为,朝三暮四的人。」 还难得他一蛮汉能说出这麽规整的句子来,徐容笑骂着他,眼底却尽是温情:「去,去,去,穷嚷嚷啥,像你一样,你也不看看你那副德性,也就是我眼蒙了才嫁给你。」 流星却也不好意思,娶这个媳妇,他确实是赚大发了。 徐容回过头来,柔声道:「苏苏,娘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自己要什麽,该怎麽要,但孩子,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值得一良人与你一生相依。你不用担心门里的经营,这次就我们三人,还有你大师兄、二师兄一起去,门里有你三师兄他们做些日常的护送活儿,简简单单的,也不会坏事的。」 「再者说了,这次我们也顺路押趟远镖,替东城李家送一小物件给萧国的双剑堂,这次押镖能赚的已经足够应付我们这次的远行了,无碍的。孩子,你从小就在这长大,也没有见过什麽大世面,姻缘这东西,我们也强求不了,权当是一家人出去走一走,看一看,老在这破地方,也确实闷坏了。」 流苏一听,笑得打从心底直发甜,这简直就是一现代版的全家休闲旅游度假嘛,这个娘亲还真是有前瞻意识,不错不错。 流苏高兴得跳起来连转两圈,双臂张开,清脆狂呼一声:「江湖,我苏苏来了!帅哥们,我苏苏泡你们来了!」 「你个小丫头片子,也不知道检点,瞎说什麽。」徐容嘴角含笑,嗔骂道。 看着那如彩蝶一样飞舞的流苏,流星、徐容夫妇对望一笑,满心的欣慰和开心。 很多年後的流苏,一直很感激母亲作出的这一决定,让她确实圆满了她的感情,而她所期盼的普普通通的一分爱情,却是爱得波澜壮阔,爱得深入骨髓,爱得却倒也是平淡如水,就如那武道的巅峰,返璞归真。 次日清晨,徐容倒是一早就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一行人五口也就整装出发了,由於有父亲和两个师兄照应,流苏也无需避嫌穿上男装,而是仍旧是一身素绿布裙。 这个时代的衣服,面料、款式倒也多样,按流苏的出身,一般丝料柔软面纱的衣服也还是购置得起,再者也是适婚年龄了,一般女子多少都会打扮打扮,而流苏却独爱棉料布裙,按她的话说,则是纯天然百分之百环保纯棉面料,舒服得不得了。 浅浅的湖水绿裙并无其他装饰,脖子上流苏戴上了自己设计,到铁匠铺打造的蜻蜓流苏长链,如现代的毛衣链般,对那一身素色长裙确实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加上流苏脚上偏爱的脚链上,那一个小小铃铛发出的清脆声音,真是如扶柳般摇曳多姿的清丽女子。 流苏和母亲徐氏坐在一辆简单的马车上,靠着软软的厚垫闲聊着,父亲流星则是不甘寂寞,一边充当车夫的角色,一边与旁边骑马如门神一样的两个弟子唠嗑。 一路上走走停停,倒也是惬意自在,这一趟路下来倒是也有几个不长眼的流寇,三两下也就让三个蹭亮的大光头给顶回去了。 流苏一边哼着小曲好不自在,流苏的心情,在来到这异世的两年里,此刻确实是最为放松开心的时候。 半个来月的路程,穿过了几个杳无人烟的山林高山。 这日,流苏一行人总算来到了离晋国留武城不远的一个小镇,红松镇,虽说是小镇,毕竟也是大城周边的小城镇,与流苏的家乡那个僻壤小镇自是不可比拟。 小镇的商贸种类繁多,酒肆、小馆、首饰铺、布庄,各类小店都欣欣向荣,人来人往的小镇多了很多外来客,络绎不绝,基本都是要参加证武大会,路经此地的各地武林人士。 流苏一行找了个僻远点的,乾净俐落的小客栈住了下来,还有还有十来天的时间,红松镇离留武城也不过是三日的行程,大城里住店、用膳的费用都较高,所以流苏一家也决定还是留在红松镇,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启程到留武城。 这日流苏终於找了个空隙,趁着徐容和流星两人出门拜访老友,撇下两个傻兮兮的师兄,一个人出门透透气了。 最近几天,小镇里的人也越加多,车流人往不停,怕她一个小女子在外遇到什麽不测的事情,每次流苏出外溜达,那个大剌剌的老爸都超级细心的提醒两个师兄,要跟在後头,看着流苏。 流苏心里那个郁闷哪,後头跟着两个大光头,眼珠瞪得那个叫圆啊,离流苏一米之隔的人,都伸长了鼻子,瞪大了眼,像条大狼犬一样上下打量个不停,简直比人家江湖耍猴卖艺的还要突兀。 流苏开怀极了,就盼着这麽一刻可以自己逍遥自在的逛逛,流苏径直走到了镇里的集市,一路上吆喝声不断,虽说是古代,却是应有尽有,纯手工的小玩意是可爱得紧,流苏也忍不住在一家首饰摊边停留下来,这边挑挑那边捡捡,看得不亦乐乎。 就在流苏准备买下一小手镯的时候,猛地发现怎麽周围的声音都静了一些,就听一个鸭公般的大嗓门尖声吆喝道:「你个死书生,就你这身板也敢挡大爷的好事,还不有多远滚躲远!」 流苏抬头一看,只见几米处有几个鼠眉贼眼,尖嘴猴腮,蓬头利齿,穷形尽相的男子挡在一男子和一个丫头的前面。 那个小丫头蓬头垢脸,身材瘦小,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孩子,大概也就十三、四岁,而那男子,流苏看不到他的正面,却见他只站在那里,已然好像与周遭的人隔绝开来,颀长的身姿有一米八高,乌黑的长发只绾起一些,用似玉非玉的簪子固定住,其他的长发一泄而下,一身淡青色的布衣显得清雅之极。 那男子稍前半步,半掩住身边的小丫头,双手掩了个虚礼,清声道:「这丫头欠的钱,我还了就是,各位壮士也无需动粗。」 听着这如陈年红酒一样醇厚的声音,流苏已经不禁向前走去。 「还你亲娘!你个穷酸,以为这几两银子就能打发大爷我们几个?」领头那个身材矮小,一张长马脸尽显猥琐的男子奸笑道:「这小丫头,哥几个可是答应了凤栖楼的凤老板娘要带回去的,穷酸,识相就快点滚远点,还想学着人家英雄救美,哈哈。」 说着一群人竟然都淫笑起来。 流苏看着那丫头手脚都已经被石头磨得皮开肉绽,一张脸尽是黑灰也看不清,唯有那一双倔强的眼睛盯着地面,瘦骨嶙峋的手指紧握一起。 流苏暗叹一声,看人的眼色流苏还是有的,看着这几个嚣张的丑人,估计也就是妓院的那些个流氓之流,最多也就会几手抓猫的功夫,并非那些个深藏不露的江湖人士,而这个男子,虽然流苏看不清,却也觉得并非江湖中在刀口上舔血的人,因为他身上,并没有江湖人隐忍不发的锐气和豪气,倒有可能是一如竹子一样正直的文人雅士。 流苏掂量着估计那两个傻师兄也该找到她了,於是也不犹豫,笑嘻嘻地走上前去,人未到,声先道:「哪个不长眼的,竟敢动小娘子我的人!」那如清泉流淌在山间碰击石头的清脆声音,让所有人都不禁一愣。 那书生也顺着声音回过头来,流苏匆匆撇了一眼,他的长相很平凡,突然一眼望去,流苏觉得只是平凡端正的人群中的一个。 挺直的鼻梁下,厚薄适中的嘴唇,色淡如水噙着一个浅浅的微笑,只是那双凤眼,那抹黑色简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只要与他对望,就犹如星空一样让你要沉溺进去。心里想着,流苏却已经走到了他的前头。 第三章 流苏微微转头,手肘轻轻碰了碰那书生的手臂,桃花眼调皮一眨,轻声说:「穷酸,我罩你。」 那书生微微一愣,如水的眼睛闪过一丝戏谑,却不言语,轻轻点头。 流苏回过头来,双手叉腰,脑袋微仰,嚣张的说道:「我的人谁敢动,也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姑奶奶我就是纵横天下,力拔山河,举世无双的铁门的人,跟你这几个老鸭公说,简直就是玷污了姑奶奶我神圣门派的名声,要是皮痒痒了,姑奶奶就勉为其难帮你挠挠。」铁头门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土了,流苏也就刻意把头字给省了。 流苏原本以为如今这小镇江湖人士来来往往,这几人好歹也会有所顾忌,随口吓吓,摆摆造型,能吓走就最好了。哪知道这几个人智商确实也是如两个师兄一样见不得人,或者说是色胆包天,一见流苏这样一个娇俏的女子,已经是忘乎所以,把那小丫头也抛诸脑後,顺手就要调戏起流苏来。 那贼眉贼眼的男人摸了摸没有胡子的下巴,大摇大摆朝前走到流苏跟前,瘦骨嶙峋的猫爪似的手就要朝流苏的下巴摸去。 流苏心下来气,也不忌讳,大剌剌就大骂粗口:「奶奶你的大熊,你个死贱精!」 周围围观的人确实掩嘴笑了,那脏兮兮的丫头闪亮的眼睛盯着流苏,嘴角微微咧开,而身後的男子依然岿然不动,如汪潭一样的眼睛却是眼波流转。 流苏一口骂着,速度却是不慢,一脚朝那男人的下体踢去,身子一个旋转,已经移开两、三步。 那男子惨叫一声,双手捂着下身,愤怒难当,尖声喊道:「把这臭娘们给我拖走!」 那一群人哄声而上,流苏暗骂那两只笨猩猩到现在还没跟上来,脚下却不含糊,如彩蝶点点般左挪右移。流苏平时练就的就是母亲徐容教的一套步法,叫扶柳随风步,流苏边移动边偷袭,专挑阴险的部位踢,无奈流苏没有和父亲学过硬气功,那双小手小脚就跟给人搔痒一样,没有造成多大的致命伤。 流苏已经微微有些气喘,脚步稍微有点抖了一下,不觉之中已经有两个如狼似虎的恶心男朝她扑来,流苏第一反应转身要逃,回头一看居然已经移来到了那书生跟前,那书生正好挡着她前进的路。 流苏硬是愣了一下,就在这时,後面一个猛力大推,给流苏加了速就往那书生压去。 那书生眼睛一丝厉芒一闪而过,袖口处似乎轻轻抖动了一下,却又很快,若无其事的让流苏顺其自然地把他扑到了地上。 那个恶心男正要乘胜追击时,街角处传来砰砰的脚步声,似乎有两个重物正在快速前移,突然一声怒吼:「叉你娘西皮的死骚包,敢欺负我小师妹!」 那两个恶心男还未反应过来,只感觉胸口「砰」的一声,疼痛难当,似乎有两个蹭亮的圆球物体「嗖」的一声朝胸口撞来,整个人已经如断线的风筝往後狂飙。 大家的视线都随着那两个身影而去,而流苏这边,却还在发愣。 话说流苏已经如八爪鱼一样巴巴把人家扑到了地上,虽然没有像以前电视那狗血镜头中所放的,两个人嘴贴嘴,但现在流苏却是与他双眼对望。 望着那双眼睛,流苏感觉就像以前自己在月朗星稀的时候,仰望天空的那种深邃一样,似乎能让你整个心神都荡漾开来。 流苏不能自已身体在那书生上面蹭动了一下,不料却听那男人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轻叹,流苏这才察觉自己的尴尬,而且下身处似乎……似乎某人的某个部位正处在蠢蠢欲动,勃发状态。 流苏俏眼一睁,嘴角一笑如春风含情,低头在那书生耳边吹了口气,笑嘻嘻说道:「穷酸,没想到你还有点本钱哦。」说罢居然恬不知耻的缓缓站起身来。 那书生身体不由僵了一下,只觉得耳边那如兰的气息吹得耳尖微微一热,听完那话,更觉得胸口一热,闷笑出声,而後也若无其事地缓缓站起身来,随手拍拍自己的粗布衣裳,观起战来。 其间流苏的两个师兄已经把几个流氓顶得七荤八素,倒地不起,两人还不甘休,一人一个骑在两个小头目的身上,拳头好像免费地一样往两人身上招呼,一边还很默契地此起彼伏地大骂出声:「你丫的老王八,教你欺负我师妹,我揍你个死龟公,不好好招呼你,你还不知道花儿为什麽这样红!」 流苏看这两个师兄打人的狠劲,现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也有不少是江湖人士,只是人家觉得都是平常流氓之间斗殴的小事,看两眼也就走开了,并不插手。 流苏觉得还是赶紧息事宁人,免得要是死伤严重那麻烦也就大了,毕竟人在他乡,要是门派真如流苏刚自己吹嘘的英明神武那倒无所谓,可惜啊,一个五流门派,人家只要叫来官府的人,就能一手拍死他们。 流苏赶紧喊道:「停!」 那两个大个子居然训练有素,一听小师妹的声音,举高的拳头都很快收住没有落下,「砰」的一声,已经跳到流苏面前,一个劲的瞧,一个劲地说:「师妹,你没事吧,伤着哪里没有?天哪!你怎麽一个人跑出来了?都怪我,今天拉肚子,拉久了一点……」 听到两个师兄又要开始胡说八道,流苏赶紧说:「没事,没事,我好着呢。」後边还小声地自言自语道:「还赚到了,非礼了人家一下。」 声音很小,周围的人都没听到,而一米外的那个男子嘴角很可疑地微微咧开,眼睛中流光闪烁。 流苏拉着两个师兄,道:「咱们赶紧回客栈,爹娘就快回来了。」回头又把身上的钱袋全都掏了出来,塞在小丫头的手里说:「小妹妹,姐姐也没能帮你什麽,这些银子你先拿着,赶紧找个大夫把身上的伤包紮好,如果你实在是无路可走,就到鹏来客栈找我吧,分你一口饭吃还是有的哦!」 那书生轻轻一摆手,道:「姑娘放心,我这就带她去安顿好,回头我再到客栈感谢姑娘出手相助。」 流苏听了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你应该过来谢谢我的,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先走了,回头你过来的时候,记得到前面街角给我买几串肉串过来,刚刚就想嚐嚐,结果就碰上这档子事了。」 本来听到流苏说应该的,以为她的意思是助人为乐乃该做之事,结果听到後半部分,那书生又不禁嘴角微微翘起,定定望着流苏的小脸蛋,说了一声:「好。」也不多言,转身走了。 而那小丫头,从流苏塞给她钱袋那刻起就一直望着流苏,眼角处已经微微湿润,这时见到那书生转身走人,深深给流苏鞠了个躬,也转身走了。 两个光头这时也急了,要是师父知道,他们让小师妹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了,而且还差点让人给非礼了,估计明天就要做师父的练头工具了,想想浑身哆嗦,拽着流苏赶紧往回跑。 所有的事情落幕了,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消散,只有那几个恶心男相扶着大叹倒楣,一瘸一拐地离开。 彼时,路旁的一座茶馆二楼,轻掩的白纱内坐着一名年轻的男子,只见那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像放荡不拘。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 年轻男子一直都煞有意思地,一边品茶,一边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旁边站着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双十年华的绝美丫头,光洁白皙的脸庞、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两人只是垂手站在旁边,并未同桌,虽然气质高雅,看样子,却也只是这男子的下人而已。 那中年男子轻轻一鞠,道:「盟主,不过是一个五流门派,只是那丫头,用的好像是烟柳宫的扶柳随风步,难不成这烟柳宫还有外门弟子不成?」 那年轻男子轻笑出声,一时,整间房间似有曙光闪过,连身边的女子也呆了一下。 年轻男子笑着道:「这丫头倒是有趣,这小门派倒也教人开心,程里你过两天就给他们安排个好点的位置,看看那丫头还有没有其他有趣的折腾,至於烟柳宫不值一提,倒是那个书生……」男子眼光一凝,「这书生倒是有些门道,回头你叫两个人跟着查查。」 「是,盟主,我这就着手安排。」那个叫程里的中年男子躬身道。 当流苏和两个师兄匆匆忙忙地赶回客栈的时候,徐容和丈夫已是准备好了午膳等着他们。 流苏笑盈盈地朝着母亲徐容飞奔而去,娇声说道:「爹爹、娘亲,你们这麽快就回来了啊,哇,不错哦,清蒸桂鱼、红烧茄子、风乾牛肉,这麽多菜式,快饿死我了,师兄快快过来,我们开饭罗!」 第四章 两个光头因为之前让师妹偷偷溜出去了,这会心里有点发虚,连同脚步也慢了。 徐容见到流苏鬓发有些乱了,衣裳也黏上了些许泥灰,左下方的裙子似是有些崩线了,徐容不由得停下装饭的手,把流苏前额的头发稍稍向後拢去,上上下下打量着女儿,道:「苏苏,你这是怎的,怎麽头发、衣裳都乱了?」 话刚说完,正准备走向饭桌的两个大光头打了个冷颤,停下了脚步。 流苏倒是镇定,毫不在意,眼明手快地偷吃了一大片牛肉,含糊不清地说道:「娘亲,没事,刚追了一个不长眼的偷钱袋的贼,那小贼狡猾得紧,害得我和师兄追了三、四条街,累死我了。」 流苏抱着母亲的手臂轻摇道:「娘亲,我们这不都没事回来了嘛,您看我们都饿得前胸贴後背了,您就别折腾我们了,饭菜都凉了。」 徐容宠爱地笑道:「好了好了,就你逞能,都过来吧,赶紧吃饭,菜都要凉了。」 两个大光头脚步发虚,在师父瞪大的灯笼眼,狐疑的目光中,像小媳妇一样轻挪莲步,慢吞吞地走过来,以为师父是起了疑心。 哪知道两人却是高估了他们师父的智商,流星粗大的鼻孔狠狠地哼了口气,语气不善地说:「你们两个混蛋,看来是练了头功就忘了脚功,才追了三条街就跟拉了十天的肚子一样脚都打颤,奶奶的,还指望你们看着小师妹,明天都给我沿着城外,跑个三圈回来!」 两个大光头打从心底放松起来,不好意思地摸摸大光头,笑嘻嘻地走到饭桌前。 就在大家举筷准备开吃的时候,客栈门口闪进了一抹素雅的淡青色,只是那一瞬间,却教人无法忽视。 流苏一桌停了手,一看,居然是刚才的那个书生,而他,居然手里拿着几串肉串,那滋滋冒油的肉串和他那一身素雅,真的是让人暗叹不已,要说有多突兀就有多突兀。 殊不知书生本人郁闷不已,想他堂堂一个……唉,三十年了,从出生到现在,他何曾做过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何曾做过这样俗不可耐的事情,何曾沦落到居然要给个丫头买肉串! 尽管不断鄙视自己这种行为,可回头一想,他达到目的把那丫头带走安顿後,居然满脑子就是苏苏提的要求。而他,居然自然而然地跑到肉摊,挤着人群,买了几串肉串,心满意足地朝客栈走来。 还没等书生为自己继续哀悼自己的堕落,流苏已经放下了筷子,脆生生的声音充满喜悦,像蝴蝶一样起身向他跑来:「穷酸,你真的来了,还有我最喜欢的肉串,穷酸,你真好。」接过肉串开始大快朵颐,拉着书生的袖子朝饭桌走去。 刹那一愣的书生听到这句「你真好」,心里居然是暖洋洋的说不出的惬意,由着流苏拉着他走,全然忘记基本在他方圆三米之内无人敢逾越半步。 徐容和流星都站了起来,有些不解地问道:「苏苏,这是?」 「苏苏?」那书生长长的凤眼看了一眼流苏,「你的名字?他们是?」 流苏笑嘻嘻地道:「你看大半天了,我们都忘记介绍自己了,我叫流苏,这是我母亲、父亲,还有我大师兄铁前,我二师兄铁进,你呢,穷酸,你叫什麽?」 听到是流苏的父母,书生竟然起了一丝小小的不自在,这种感受很新鲜,从来都是他给人家不自在和恐惧。 书生那温和醇厚的声音在众人耳中轻轻响起:「在下墨言,见过门主、夫人。」之前听过流苏说过他们是什麽英明神武的铁门,这样称呼比伯父、伯母更自然些。 流苏笑着对父亲和母亲道:「刚刚就是老墨的钱袋给人抢了,我和师兄路见不平,帮他给找回来了,这不,他买了肉串来答谢我呢。」 墨言一听,心里一愣,随即非常合作地点点头道:「正是,还好流苏姑娘和两位壮士施以援手,要不我估计都要乞讨着到留武城了。」 徐容早就留意着墨言了,由於出身的关系,徐容可以说眼力比她丈夫强多了。这书生气质高华,进退有度,不卑不亢,没有官场的虚伪奢华,也没有江湖中的血腥之气,突然一眼看去很平凡,可不知怎的,却教徐容感觉有点高不可攀,遥不可及。 徐容按下心中的疑问,只觉得墨言是一个正直而有着傲骨的人,而他对流苏也确实是诚恳的,这就够了。 「墨言公子请坐,公子这趟去留武城,也是要参加证武大会吗?」徐容甚至已经开始用看女婿的眼光在琢磨和提问了。 「呵呵,在下只是一个小小的大夫,这次去留武城,想着江湖人士证武大会,估计到时各地的随行大夫来的也必然不少,所以也想去看看,增长一下见识;再者在下独自一人,总是到处游历行医,这次的大会规模堪比以往更加盛大,在下自然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 一听墨言是大夫,徐容的眼光更加温和了,像这样有着一技之长,性格温和又上进的人,正是徐容为女儿择偶的标准。 而流苏一听,桃花眼眨了眨,不错不错,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就属於优质男生了,且深知家里有个当医生的重要性。流苏的想法基本和母亲不谋而合,一双人,一对儿女,一家小店,安安乐乐,平平淡淡,这就是流苏最大的追求。 身为曾经的现代人,身为曾经那个在舞台上挥洒自如的流苏,流苏对感情从来都不拖泥带水,一旦看中了目标绝对是一往无前,於是问道:「老墨,你多大了?」 墨言闻言一怔,看着流苏那年轻如花的笑靥,居然第一次对自己的年龄有些痛恨,一时间,总想时光能回转到他意气风发的那会。 墨言赧赧道:「在下已经三十有二了。」 「那老墨你家人呢?难道你还没有娶亲?」流苏眨巴眨巴自己的桃花眼,歪着头像好奇宝宝一样问道。 墨言再怔了怔,他突然发现自己三十年来发呆合起来的时间,远远赶不上和流苏待的这会。 「在下一介草民,无财、无权、无势又一直颠沛流离,哪敢连累其他人。」 流苏很哥们地拍拍墨言的肩膀,「老墨这你就不对了,你这个年龄刚好刚好,你看,你又成熟又温和又懂得珍惜;你再看看,我这两个师兄,年龄倒是嫩,谁敢把闺女搭给他们两个。」 铁前和铁进超级委屈,怎麽又关他们事了,再说,嫁给他们两个就有那麽糟吗?好歹他们都还是「黄花大闺男」,看墨言那小子的风骚样,就不一定了,两人一边腹诽,一边却合作地点点头。 看着流苏放在他肩膀的小手,墨言不禁想起,前一次手搭在他肩膀上的那个人,似乎已经灰飞烟灭了,可流苏还好好地在这,而且听到流苏对他的赞美时,心里居然还有点飘飘然地暗喜,这太不正常了,太不正常了! 一直没有言语的流星开口了:「小兄弟既然也是要去留武城,要不就和我们一起同行吧,也能有个互相照应,到了後,小兄弟如果还有其他事宜我们再分道扬镳。小兄弟以後如果有空,可以到我们家乡小镇看看,来到我们铁头门,别的不说,到了那里,有老哥在,没人敢找你的不是。」 墨言闻言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谢门主和夫人,在下也只是随处走走,跟流苏姑娘还有铁兄弟们一起倒也热闹,要是有人抢钱袋我倒也不怕了,呵呵。」 墨言没有想到,一向喜欢独处的自己,就这样答应了,还开了玩笑,真的打从心底对自己发冷。 「那敢情好,来,大家先坐会,铁头你和我端饭菜进去热一热,都凉了,让他们年轻人聊聊。」徐容拉着流星进去了。 流苏笑嘻嘻地靠近墨言,用两个大光头听不到的声音道:「穷酸,你还真赖着不走了,是不是对本姑娘动心了,嘻嘻。」 感受着那如兰气息,想起刚刚两人倒地时流苏的动作,要是寻常女子如此,墨言定觉得举止轻浮,正眼都懒得看一眼,可就是从流苏跳出来跟他说她罩他的时候,他的心,好像有点暖了。 接下来的几天流苏得意得不得了,总算有个正常人可以跟她出去逛逛聊聊了,不用总是随身携带两只猩猩出门。 流苏也利用这些天,更进一步了解墨言,总觉得墨言除了对他们几个,对其他人都很冷,而且一出门,以前有两个大猩猩左右瞪眼,身边还是人来人往,奇怪的是和墨言出去,方圆一米总是生人回避。 流苏观察了很久却也没发现什麽端倪,没臭味,也没不正常,墨言依旧行如流水一样自然随意,最後流苏也就不作他想了,管他的,这样也好,她可同样不喜欢和陌生人推推搡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