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嫁闺中之嫡妻风华 卷六》 第1章 【正文开始】 御书房。 元奕心情很好的端茶轻啜,一边听着暗卫禀告朝倾公主收到锦盒是什么表情。 他可是精心准备了这么份礼物,加上她辛苦偷钥匙,简直天衣无缝。 听到朝倾公主愤怒,恨不得砸了锦盒,这些都是应该的,以她的性子,要是不生气,那不可能。 难为她一个公主,居然为了偷钥匙,要伺候他沐浴,傻子都知道她是有所图了。 可是听到暗卫禀告,朝倾公主要杀颜妃时,元奕就笑不出来了。 他这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吗? 居然也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朝倾一直厌恶颜妃,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怕控制不住脾气,她都不想和颜妃碰面,想杀她又碍于他的面子不敢。 现在倒好,他送一面免死金牌给她,她岂不是没了后顾之忧? 正抚额懊悔呢,那边侍卫来报,说朝倾公主传召颜妃去了承乾宫,元奕的肠子都悔青了。 这不,赶紧丢了手里的奏折,跑承乾宫去了。 可是去晚了几步,朝倾公主的板子已经打上了顾清颜的身。 啪啪啪,听着这声音,元奕的额头就青筋顿起。 他快步上前,道,「都给朕住手!」 饶是他吩咐了,嬷嬷举起的板子,还是顺势打了下去。 这些嬷嬷都是朝倾公主从北烈带来的,她们心底的主子,只有朝倾公主一人。 颜妃在后宫太得宠,她一个妃子,还不是贵妃,皇上让她进御书房,还由着她污蔑公主,没几板子打死她,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元奕头疼的紧,他走过去,看着顾清颜。 顾清颜的脸有些苍白。牙关紧咬,眸底是冰冷寒意。 元奕望着朝倾公主,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朕给你免死金牌,是给你保命用的,不是让你有恃无恐。胡作非为的!」 朝倾公主双手环胸。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谁有恃无恐了,皇上说的是我。还是她?」 这个她,朝倾公主是指着顾清颜说的。 她笑意更浓,「本宫好歹也是东延皇后,她一个小小颜妃。见了本宫,不行礼就罢了。本宫和萧表少奶奶说话,她也敢插嘴,本宫说她两句,还敢顶嘴。打她,是教她规矩!」 安容站在铁笼里,看朝倾公主霸气侧漏。 而且一番话。说的元奕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 朝倾公主是皇后,乃后宫之主。除了太后和他,其他人谁见了不得毕恭毕敬的? 只是寻常时候,大家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最多言语上呵斥两句就算了,哪有几个动真格的? 现在朝倾公主仗着有免死金牌,不怕颜妃记恨她,所以较真了,他还真拿她没辄。 朝倾公主站在那里,她的丫鬟回头看了安容一眼,眸底闪亮。 公主莽撞的很,她一旦决定的事,谁也拦不住。 萧表少奶奶和公主相处不久,却也了解她的性子,凡事只能顺着公主的意思来。 这不,就替公主出了这么个既解恨,又叫皇上无话可说的法子来。 顾清颜被丫鬟扶着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双眼睛盯着安容。 安容有种被毒蛇盯着的感觉。 不过她毫不畏惧,别说朝倾公主了,她也很想打她板子很久了。 可惜,就打了十板子,不够解恨。 元奕见朝倾公主疼的直闷哼,直吩咐丫鬟道,「扶颜妃回宫。」 丫鬟就扶着顾清颜走了。 等人走远了,元奕才看着朝倾公主,指着安容,道,「是她怂恿你的?」 安容无语,她长的很想奸佞小人吗? 每回一有脏水浑水,就往她身上泼,好像都成习惯了。 安容瞥了元奕道,「什么叫我怂恿的,朝倾身为皇后,维护一下做皇后的尊严有什么不对?」 元奕一肚子气,「不是你怂恿的?颜妃见朝倾也有数次了,偏偏就今天,在承乾宫发火了,这是巧合?」 安容赫然一笑,「原来皇上也知道颜妃多次对朝倾不敬啊,知道什么叫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吗?朝倾今儿发火,那是忍无可忍了。」 朝倾公主往安容跟前一站,望着元奕,娇俏无双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端庄霸气,「只要我一日还是皇后,就让颜妃以后见了我该行礼行礼,该请安请安,再敢有不敬,我见她一次打她一次!」 元奕额头一抖一颤,他看着朝倾公主,说她傻,她还真是够傻的。 你要讲宫规,就不能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事啊。 你能压颜妃,也有人压你啊。 「朕进来,皇后好像没给朕行礼吧?」元奕的声音里透着些许无奈。 他这是把颜妃送走了,不然颜妃一准能逼的他呵斥皇后。 要说朝倾公主脸皮也够厚的,她肩膀一耸,睁着眼睛说瞎话,道,「谁说我没行礼?我行礼了,只是皇上一进来,就看着颜妃,没看见我。」 说着,她还问她一众的丫鬟嬷嬷,还有侍卫,「皇上没看见,你们看见本宫行礼了没有?」 问的理直气壮。 一群丫鬟赶紧跪下,都说只顾着请安,没注意。 不敢随意欺君,又不敢得罪皇上,只能说没注意了。 第2章 只有安容不怕死,道,「我看见了。」 偏朝倾公主还走下去,道,「皇上想看我行礼,方才没瞧见,那我在请一次安就是了。」 说着,就盈盈福身。 元奕,「……」 元奕头疼了,他伸手道,「罢了,朕还担心你在后宫会被人欺负,你是皇后,谁敢欺负你,那免死金牌,你还是还给朕吧。」 朝倾公主两眼一翻,「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皇上要收也行,叫史官来,在青史上给皇上记上一笔,还要注明我没有犯错。」 闻言,安容扑哧一笑。 这要写在了青史上,皇上出尔反尔的事,可是要流传千古,为人唾弃鄙夷的。 元奕的额头隐隐发青。 她没他想的那么呆傻! 元奕说不过朝倾公主,又挂念顾清颜挨了板子,受了委屈,这不就先去流华宫了。 等他走后,朝倾公主狠狠的冲着他背影,张牙舞爪了一番。 安容看着她那样子,有些替她担心。 「颜妃不是好招惹的,你打了她板子,她肯定会记恨你,」安容叹气道。 估计朝倾公主还是其次,她才是首当其冲。 朝倾公主不以为然,「我才不怕她记恨我呢,明明是我记恨她。」 安容不知道怎么劝她好。 她和顾清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啊。 虽然现在免死金牌她拿着,可那令牌是元奕赐给他的皇后的。 朝倾公主的面具一撕下来,她就是颜妃。 以她的高傲不服软的性子,顾清颜做了皇后,想打她板子,机会多的是。 朝倾公主要是不吵不闹还好,要是闹腾起来,指不定就被当成是疯子关进冷宫了。 她会是什么下场,全看元奕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了。 朝倾公主也没安容想的那么笨,她笑道,「我就是怕便宜了她,所以才想办法先把场子找回来的。」 她可不想自己当丫鬟换回来的免死金牌,最后被顾清颜得了去,她非得吐血三升不可。 可是贸贸然,又用不掉免死金牌,真是愁啊。 朝倾公主摸着自己的手,看着安容道,「你说我要不要剁掉一根手指头呢?」 安容啊的一声看着她,「你疯了啊?」 丫鬟嬷嬷也都望着朝倾公主,可是都被朝倾公主轰了出去。 等她们走后,朝倾公主两眼一翻。道,「我才没疯呢,我剁掉手指,她想冒充我,就得跟着剁手,我就不信她能有我这胆量。」 安容愕然无语,「这样伤敌人八百。自损一千的办法。真的好吗?」 朝倾公主坐下来,耷拉了神情道,「那不然呢。还有别的办法吗?」 她天天都在琢磨,怎么避免被颜妃冒充,可是根本就没有可行的办法。 除非让颜妃付出惨重的代价。 安容看着她,问道。「你就不怕疼?」 朝倾公主眼角抖了两下,不怕疼她早下手了。还用等到今天? 她望着安容,有些渴望的道,「有没有不疼的办法?」 「……没有。」 朝倾公主眼神惆怅,伸手抓着锁道。「偷不到钥匙,你就出不来了,难道你要在里面关一辈子吗?」 说着。她望着安容隆起的肚子,「你这肚子也有五个多月。快六个月了,难道要把孩子生铁笼里吗?」 本来生小孩,就容易出事,要是没有产婆接生,那不等于是死路一条了? 朝清公主说着,安容就摸着肚子,嘴角抽不停。 她扫了四下一眼,看着那些距离很远,关的很严实的窗户,有些头疼。 即便窗户打开,月光也透不到铁笼里来。 安容望着朝倾公主,道,「我能不能去外面晒晒太阳?」 朝倾公主望着她,「晒太阳?」 「是啊,」安容说着,自己嘴角都在抽了。 这显然没可能啊。 朝倾公主伸手去摸安容的脑袋,看安容有没有发烧。 「你可别再说这么蠢的话了,关在屋子里多好,在外面,指不定就风吹日晒,要是碰到下雨,你还不得淋坏了啊,」朝倾公主道。 安容挠额头,讪笑,「我就是说说。」 安容话音刚落。 门吱嘎一声打开,走进来一侍卫,道,「皇后娘娘,皇上下旨,让你离萧姑娘远点儿,别被她给带坏了。」 安容看着那侍卫,正是早上关门时,对她笑的侍卫。 安容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眸光在他腰间别的鞭子上多看了两眼。 朝倾公主站起来,气道,「又是颜妃在皇上跟前煽风点火的是不是?!」 侍卫摇头,「臣不知道。」 「铁定是她!」朝倾公主咬了牙道。 侍卫作揖,「还请皇后娘娘别为难下臣,对了,皇上还有令,以后皇后再来看萧姑娘,来一回,抽萧姑娘一鞭子。」 朝倾公主气的捏拳,「有本事,让他抽我!」 侍卫见朝倾公主不走,就取了腰间的鞭子,要抽安容。 第3章 朝倾公主挡在前面,可是侍卫身子一闪,就绕过了她。 朝倾公主没辄,只能甩了绣帕,对安容道,「你放心,他要是敢抽你,我定帮你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说完,朝倾公主怒气冲冲的走了。 等朝倾公主走后,又侍卫要进来,侍卫收了鞭子道,「先出去,皇上还有话要警告她。」 侍卫多看了他几眼,然后把门带上了。 等门关上了,侍卫就上前道,「少奶奶,你没事吧?」 安容看着他,摇头,「我没事。」 侍卫就骂道,「东延贼子实在可恶,居然把少奶奶你关在铁笼里,可是钥匙他随身携带,我们该怎么救少奶奶你啊?」 安容笑道,「没事,不用救我。」 侍卫抬眸看着她,道,「不用救?少奶奶,你可知道东延皇帝和颜妃想将你怎么样?」 安容眉头一挑,确定这暗卫不是赵成,要是赵成,就不会问怎么救她,而是问她什么时候逃了。 「想将我怎么样,我都被关在笼子里了,还想怎么样?」安容冷笑。 侍卫恨恨道,「他们要将少奶奶你带到边关,三军冲杀,少奶奶你的铁笼为先,我大周肯定不敢射箭!」 安容眸底一冷。 敌人攻城,射箭和丢石块是最好的防御啊。 她在前面,萧湛能狠心下令放箭吗? 「欺人太甚!」安容牙关紧咬。 侍卫道,「我们该怎么救少奶奶你?」 安容望着侍卫道,「你没和赵成联系?」 侍卫眸光闪了一下。摇头,「没有,有两日没有他的音讯了,没找到他,我们才来找少奶奶你的。」 安容看着他,又问道,「那赵风呢?」 侍卫摇头。「也没有。」 安容嘴角轻扬。 赵风跟在萧湛身边。极少离开左右,要真是萧国公府的暗卫,怎么会不知道? 安容故作上钩。道,「他们藏的太深了,一天换一个地方待,估计在哪里想办法救我也说不一定。你们别轻举妄动,听他的吩咐办事即可。」 「你就在东延皇帝身边安心做侍卫。小心露陷。」 侍卫点头,然后问道,「属下进宫才一日,听宫里传丢了边关布防图。是萧国公府暗卫偷的,是赵成大哥偷的?」 安容两眼一翻,「东延的鬼话你也信?」 「属下跟在东延皇帝身边。他的焦灼不安,不像是假的。」侍卫面不改色道。 安容心底发笑。 想冒充国公府暗卫从她手里骗取布防图? 做梦! 为免侍卫疑心,安容有些讶异道,「难道布防图真的在我这里?我记得那一日,我和丫鬟找朝倾公主的时候,在假山里碰到个丫鬟,她撞了我一下,在我袖子里塞了个荷包,叫我给发现了。」 「我当时顾着找朝倾公主,也没来得及细看,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家东延要是栽赃陷害我,我也无处辩驳,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随手往湖里一丢……我也不确定荷包里装的是不是布防图,要不你去找找,仔细别被人给发现了……」 侍卫眸底一亮,连连点头。 「少奶奶可还有别的吩咐?」侍卫问道。 「没了。」 侍卫便要告辞,可是等他转身,安容又道,「对了,你的武功高不高,能不能避开暗卫爬到屋顶?」 侍卫回头,点点头,然后望了眼屋顶,又看着安容道,「少奶奶要我上屋顶?」 安容摇摇头,「不是,颜妃栽赃陷害我,必须给她一点颜色瞧瞧,你去将她床的屋顶上的瓦掀掉几片,我瞧着明后儿要下雨,让她淋成落汤鸡!」 说着,安容一脸咬牙切齿。 侍卫道,「少奶奶放心,属下定不辱命。」 一刻钟后,侍卫去了流华宫。 去的时候,正巧碰到朝倾公主出来。 朝倾公主被气着了,火气有些大。 侍卫低着头,不敢招惹她。 等进了流华宫,不等他行礼,元奕就问道,「可探听到什么?」 侍卫点头,把他和安容的对话禀告了一遍。 禀告完,侍卫道,「属下没法判别她说的是真是假。」 元奕眉头皱陇了下,「我倒是知道萧湛身边有个侍卫叫赵烈,赵成和赵风应该不是假的。」 顾清颜嘴动了动,想说安容上当了,又不好明说,不然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吗? 难怪那一天没从她身上搜到布防图,原来是给丢了。 丫鬟也是笨的可以,为什么要塞荷包里?! 她道,「看来布防图应该不在她身上,不然她被关在承乾宫,暗卫难以靠近,布防图对萧湛又极为重要,若是在她手里,肯定会及时让暗卫送去边关。」 元奕拳头握紧,道,「希望真的是被丢进了湖里。」 顾清颜见侍卫不走,眉头一皱,道,「还有别的事?」 侍卫点头,道,「走之前,她说要拿颜妃您出气,把您床顶上的瓦取掉几片,属下答应她了……」 元奕无语了,「这么幼稚?」 第4章 顾清颜很生气道,「她是要我淋成落汤鸡呢,不过总比要侍卫放火强!」 说完,又道,「你去把瓦揭了。」 颜妃准许侍卫揭瓦,侍卫哪敢不从。 这不,跃上屋顶,将瓦揭掉了四片。 俯卧在贵妃榻上,看着屋顶射下来的华光,顾清颜在心底重重一哼。 可是她身子一动,挨过板子的屁股又疼的像是抽筋。 她闷疼出声,牙关咬紧,手掐着软枕,恨不得将软枕抓破。 午时,到吃午膳的时候了。 顾清颜因为挨了打,胃口不好,不想吃。 丫鬟端了小几,把饭菜摆着,道,「娘娘多少还是吃一些吧,身上有伤,还饿肚子,对身子不好。」 顾清颜不耐烦道,「说不吃就不吃,端走!」 丫鬟不敢再劝,要把小几抬走。 外面,元奕走了过来道,「朕来陪你用午膳。」 顾清颜没好气道,「你还是去凤仪宫陪皇后用膳吧,免得她回头又和你吵起来,顺带把气撒我身上,我可担待不起。」 顺带? 这个词叫元奕眉头挑了一下,他怎么觉得他才是被顺带撒气的那个? 颜妃和朝倾的恩怨可是与他无关,怎么说,他对朝倾也还有救命之恩。 他正要上前,身后一小公公上前,他手里拿着一小玉竹筒。 他没敢打扰元奕和顾清颜说话,而是把小玉竹筒交给了柳公公,道,「这是谢统领让奴才送来的。」 柳公公微微一愣,看着手里的竹筒有些走神。 不过片刻,他就反应过来了,赶紧把竹筒送上。 皇上只许颜妃插手东延攻打大周的事,这事谢统领也知道。这会儿把信送来,而不是把皇上叫去御书房,显然这信是大周送来的啊。 「皇上,大周送来的飞鸽传书,」柳公公道。 元奕刚把茶盏端起来,听了柳公公的话,随即又把茶盏放下。 可是丫鬟把托盘挪了回去。这不。茶盏直接就摔地上去了。 丫鬟吓了一跳,赶紧跪下来,道。「奴婢该死。」 柳公公把竹筒递上,随即摆手道,「快些收拾干净。」 丫鬟忙趴在地上,把碎茶盏片捡起来。便是割破手指,也不敢停。更不敢叫疼。 元奕从竹筒里取出信件,才看了一眼,就惊站了起来。 脸色铁青,眸底被愤怒袭卷。 瞬息万变的脸色。浑身散发的怒气,吓了顾清颜一跳。 她看着元奕的手,有一团粉末掉落。 就冲元奕的脸色。她也知道没好事发生,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坏事。 「出什么事了?」她忍不住问道。 元奕咬紧牙关。道,「你给祈王送去的炸弹,被靖北侯世子劫了道,全用上了祈王身上!」 这一下,顾清颜的脸色也不好了,「怎么会这样?」 送炸弹的事,无人知道,靖北侯世子怎么会知晓?! 而且,她给祈王送炸弹,严令把炸弹裹在粮食里,就二十车,看上去就是一个寻常小商户运粮,怎么会被靖北侯世子发现,还给劫了? 「我制炸弹,除了你我和几个亲信之外,无人知晓,谁会知道?」顾清颜的眸底发暗。 元奕也纳闷呢,这是要不是走漏了风声,怎么会那么凑巧? 元奕在屋子里踱步,忽然,他眉头一紧。 那会儿他问朝倾公主跟萧表少奶奶说什么了,她提到了炸蛋,他下意识的认为是那被她油炸过的鸡蛋,没有往别处想。 可是朝倾公主无意,萧表少奶奶却不会啊。 她重活一世,是知道炸弹的! 越想,元奕的脸越黑沉,就像是墨玉,在阳光照射下,泛着光泽。 顾清颜确定她没有泄密,只望着元奕,道,「你身边怕是混有奸细了。」 元奕皱眉,他也不相信是朝倾公主。 他道,「朕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 说着,元奕迈步就走。 一路上,他都在走神。 他去了凤仪宫。 朝倾公主正在吃午饭,端庄秀丽,很是养眼。 听见丫鬟禀告皇上来了,她眉头都没抬一下,「我耳朵聋了,别跟我说话。」 丫鬟,「……」 话虽这样说,不过她还是抬了下眼,见元奕脸色不好,她心情忽然就愉悦了,「怎么?在颜妃那样受气了?」 元奕皱眉,摆摆手,屋子里的丫鬟就退了出去。 等丫鬟走了,他才问道,「上回你跟朕说,你和萧表少奶奶提到了炸弹,她是怎么回答你的?」 朝倾公主继续夹菜,眉梢上扬道,「我不说,除非你答应我去见她。」 元奕额头青筋暴起,「我准许你去见她!」 朝倾公主这才道,「她说炸弹威力很大,只要两三个,就能将我的凤仪宫夷为平地。」 说完,见元奕的脸又冷了三分,她心底隐隐有不好的预感,站起来问道,「怎么了?」 元奕气道,「炸弹被靖北侯世子劫了。」 第5章 朝倾公主两眼一翻,「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战场之上,你劫我粮草,我劫你兵马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关我和萧表少奶奶什么事?」 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 「再说了,你怀疑是萧表少奶奶泄密了?可从东延传信给靖北侯世子,就算飞鸽传书也要好几天了,一来一回,需要多久,你不会算啊?」 本来元奕的眉头就皱的没边了,听了朝倾公主的话,更是皱的紧紧的。 从炸弹被劫时间来看,根本就不是萧表少奶奶从东延把消息传给靖北侯世子的。 难道真的不是她? 可是直觉告诉她,就是她泄密的! 她知道了炸弹,当夜就在书桌上写了连轩小心几个字,然后连轩就把炸弹给劫了,这巧合也未免太过巧合了! 除非连轩能直接看到她写在书桌上的字。并小心谨慎还差不多! 想着,元奕嘴角一冷。 他靖北侯世子武功再高,也不能从千里之外看到东延来吧? 可是安容身上秘密太多,她有逆天改命之能,还有萧家传家之宝,那能伤人的玉镯,还能保护她死后身子不腐。什么样稀罕的事。发生在她身上,他都不觉得稀罕! 元奕甩了龙袍出了凤仪宫。 朝倾公主呲牙,再呲牙。挑衅道,「把饭菜端到承乾宫,我要和萧表少奶奶一起用午膳。」 说着,她迈步就走。 走了几步。她发现元奕去的也是承乾宫,不用说也是找安容的。 可是两人还没进屋呢。就听到屋子里传到一阵狂笑,笑声肆意而欢快,带了些酣畅淋漓。 朝倾公主面色古怪,咕噜道。「疯了吗,被关铁笼里,还能笑的这么高兴?」 好吧。安容实在是憋不住了。 她也是刚刚才知道,连轩劫了顾清颜给祈王的炸弹。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炸弹怎么用的。 那炸弹不仅仅用来攻城,它还被当做鞭炮给用了。 颜王觉得炸弹很响,透着一股子喜气,就这样用来攻打祈王,太过浪费了。 这不,手一挥,就下令了,攻城那一天,让连轩和晗月郡主重新拜堂,让炸弹来添喜气。 寻常喜宴,要么散铜子儿,要么撒喜糖,让大家沾沾喜气。 鉴于连轩是祸害,而他们又是在军中,丢铜子儿喜糖太俗了,改丢炸弹,与敌军同乐。 士气高涨,打的敌人是溃不成军。 只是连轩就比较悲催了,他劫了炸弹,正得意忘形呢,谁想一不留神,中了颜王的计,被颜王爷下了迷药,晕了两天。 醒来,已经赤身果体的躺床上了,一旁晗月郡主正在他怀里酣睡。 连轩泪流满面。 他想起初见颜王,颜王说的话,「小子,别跟本王斗,你还太嫩了。」 成了颜王正儿八经的女婿了,颜王对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逆转,时不时的就拉着他切磋一下。 颜王爷久经沙场,又习武几十年,连轩哪是他的对手? 这不,他拿颜王没辄,找萧湛求救呢。 安容想到他写给萧湛的几封信,就腹内抽抽。 第一封:大哥,速求召回。 第二封:大哥,十万火急,速求召回! 第三封:大哥啊,我的亲大哥,你不能见死不救…… 第四封:大哥,你要再不把我召回去,你倒了八辈子血霉的亲兄弟我就要成为史上第一个被岳父凌虐致死的女婿了。 第五封:大哥,当初大嫂和你同房多久就知道身孕了,晗月说她怀孕了,才四天,我是不是被骗了? 第六封:大哥,大嫂安好吧,要不要我去救大嫂? 萧湛回信:你大嫂的事,我一直盯着,不用记挂。 第七封:上一封信,我就是试试大哥你有没有收到我的信,已心灰意冷,友尽。 安容不会说,萧湛看的第一封信,是连轩送的第六封。 其后几封,一起送来的。 安容想,应该是颜王的手笔。 想到连轩再纨绔,也没能从颜王手里蹦跶出来,就忍不住想笑,尤其是那句是不是被骗了,满满的都是委屈啊。 安容正笑的前俯后仰。 忽然,门被人踹开了。 忽然阳光射进来,安容的眼睛被闪了下,等适应了,见到的是元奕漆黑的脸。 安容嘴角的笑缓缓湮灭,笑道,「皇上心情不好?」 元奕忍着满腔怒气道,「真想不到,萧湛远在千里之外,居然能看到你写在书桌上的字。」 闻言,安容心咯噔一下跳了。 不过很快,她又镇定了。 看来,元奕也知道祈王的事了,不然不会往她身上猜。 不过她和萧湛能互相看到彼此的事,玄之又玄,他无凭无据,只是炸吓她的。 安容嘴角噙笑,很诧异道,「数月未见相公,想不到他竟学得这等本事了?」 见安容的诧异,元奕笑了,「别跟朕装糊涂,你我都是重生之人,也都清楚颜妃前世的身份,你手腕上的玉镯,前世可是一对玉簪,你知道的事,她都知道。」 第6章 安容缓缓坐下,拿了茶水,轻轻啜着,「颜妃知道玉镯的事一点都不意外,不过她真的全都知道吗?」 要是全都知道,又怎么会猝不及防之下被玉镯给伤了? 而且,前世她从未听说过顾清颜的玉簪能伤人,当然了,以她的聪慧和身份,也没人敢伤她。 安容饮了几口茶,将茶盏搁下,道,「你来找我,是因为炸弹的事吧,你也说了,你我是重生之人,前世萧湛制造炸弹,险些被炸弹炸伤,虽然在我死之前,他安然无恙,还平步青云,可现在和前世有太多的不同,前世他没受伤,难保这一世不会,炸弹的事,我和相公早说过,那么强大的武器,我可能不用吗?至于连轩劫祈王,好像打劫勒索是连轩的强项吧,你要把功劳摁在我和相公的头上,我倒是不介意了,谁嫌弃军功多,只是不知道连轩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连轩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他要是恼了元奕,怎么也能给他找点不痛快。 安容一番话在情在理。元奕的眉头紧陇。 炸弹在战场上有多重要他比谁都清楚,安容要是帮萧湛,就不可能藏私。 元奕深呼两口气道,「那天你在纸上写下连轩小心,还有天工开物第十五卷,是何用意?!」 安容两眼一翻,「颜妃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你去问颜妃不就好了?」 安容是故意气元奕的。他都能来问她了,能不问颜妃吗? 元奕气的呼吸粗重,偏身后朝倾公主还火上浇油。「口口声声金口玉言,说出口的话就是圣旨,说什么征战沙场是男儿的事,后宫不得干政。这会儿又拿战场上的事问萧表少奶奶做什么?她不是女人吗?」 元奕险些气出来内伤,他望着朝倾公主。「你别忘记自己的身份,你是我东延皇后!」 不帮他这个夫君,倒帮一个外人,谁扶着他点。要被气晕了。 朝倾公主两眼一白,「不用你提醒,我记得自己的身份。我是北烈朝倾公主,和亲来东延做皇后。不巧被人害的跌落湖中,被萧表少奶奶所救!」 「你!」元奕气的恨不得掐死朝倾公主了。 安容看着这个,又看着那个,这两人凑在一起,十次有九次是吵架的,就不能心平气和的说会儿话吗? 本来安容的嘴就够严实的了,又有朝倾公主帮她,元奕能问出来只言片语,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他甩袖欲走,谁想走了才一步。 有公公飞奔来报,「皇上,宫里有刺客!」 元奕眉头一皱,「有刺客就去抓,来禀告朕,是等着朕去抓吗?!」 公公被吼的一愣,傻在那里不说话。 元奕吼完,也知道自己骂错了,宫里有刺客这么大的事,要是不及时禀告他,那是死罪。 便又问道,「刺客在哪儿?」 公公忙回道,「在流华宫,方才颜妃娘娘趟床上养伤,谁想屋顶上泼下来一盆冷水,将颜妃淋了个透……」 越往后说,公公的声音越小,怕啊。 没瞧见皇上脸黑的跟锅底似地么,也不知道哪个贼人这么大胆,居然在太岁头上泼水,这不是找死吗? 公公禀告完,就到一旁站着了。 安容撇撇嘴,演戏也不知道演的逼真一点儿,萧国公府的暗卫可没这么呆傻的,大白天的就泼水,好歹也等到晚上吧,不然怎么有夜黑风高杀人夜一说? 安容没得意笑,朝倾公主就憋不住了,「哪来的刺客啊,这么可爱?」 元奕,「……」 安容,「……」 安容抚额,这得意的,要是叫颜妃知道,还不得活活气死啊? 不过既然是假暗卫,又怎么可能真泼水呢? 安容眉头一挑,看着朝倾公主,道,「不知道颜妃伤的怎么样了,那身子好歹也是公主你的,要是将来能换回来,可别折腾坏了。」 朝倾公主嘟嘴,她受伤不更好,谁乐意去看她啊。 她正要回安容了,就见安容对着她笑,朝倾公主不傻,安容明显是希望她去啊,她想了想,道,「说的也是。」 颜妃倒霉,她怎么可能不幸灾乐祸一番呢?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朝倾公主性子爽直,还有些风风火火,这不转身便走。 可是把元奕给惊住了,流华宫安然无恙,朝倾一去,岂不是露馅了? 以她和颜妃不死不休的矛盾,她肯定会在颜妃头上摁一个欺君的罪名的。 元奕瞥了安容一眼,眸底夹了警告,然后对朝倾公主道,「行了,你就别去凑热闹了,颜妃气头上,她手里毒药多,要是伤了你,她不给解药,谁能救你?」 朝倾公主想都没想,抬手一指安容道,「她啊。」 元奕,「……」 手拍脑门,元奕恨不得一掌将自己拍死算了。 「她要是下剧毒呢?」元奕咬牙道。 朝倾公主轻轻一耸肩,道,「她要是下剧毒,她就是罪证确凿,你要不杀她给我伸冤。你就是昏君,宠妾灭妻,这世上可没有不漏风的墙,到时候肯定写在青史里,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也算是托了你和颜妃的洪福,博取后世人的同情了。」 第7章 说完。朝倾公主大步朝前走。 元奕敛眉。问她的丫鬟,「她怎么一口一个青史,她就那么想青史留名?!」 丫鬟缩了脖子道。「公主在北烈时,就常说,人生在世,死了就是一杯黄土。唯有青史,才能向人证明。这世上曾经有这么一位公主……」 说着,她顿了一顿,又道,「公主还说。青史留骂名是所有皇上的软肋……」 「志向远大。」 闻言,安容由衷的夸了一句。 元奕自嘲一笑,「她想青史留名?她在北烈的名声。哪里好了?」 丫鬟忙道,「北烈太史令教过公主读史书。算是公主的师父……」 元奕,「……」 安容,「……」 这后门开的有点大。 元奕甩袖走了。 等他赶到流华宫的时候。 颜妃浑身湿透,屋顶破旧不堪,朝倾公主望天,欣赏诡异风云。 她笑道,「今晚怕是要下雨。」 再等她兴致勃勃的赶回承乾宫陪安容吃午饭,推开门,屋子里甚是敞亮。 安容两眼望天,笑道,「此间风景不错。」 朝倾公主气大了,指着屋顶道,「欺人太甚!她怎么把你的屋顶给掀了?」 再见安容笑,她就更不解了,「你怎么还笑的出来,屋顶破了,不补起来,晚上你会淋湿的!」 安容心底的憋闷,谁能明白啊。 她是想屋顶被掀,可没想这么快。 你好歹等到明天啊! 明晚就是月圆之夜了啊! 好不容易屋顶被掀了,要是再补起来,哪还有第二次被掀开的机会? 难道她真的要随着大军去边关? 不就淋雨吗,淋就是了! 安容望着朝倾公主道,「朝倾,你帮我的够多了,这一次,怕是触及颜妃的底线了,她今儿一连挨了你的板子,又被我的暗卫泼了冷水,要是你再袒护我,她估计真的会对你下毒手了……」 安容知道顾清颜之所以挨冷水,那是因为朝倾公主去了的缘故。 倒不是顾清颜怕了朝倾公主,而是忌惮她,要是假泼水,朝倾公主肯定会在她跟前说漏嘴啊。 她设局骗她,都到这份上了,要是撕破脸皮实在不划算,不就挨盆冷水么,泡个热水澡,换身衣裳就是了。 早上打她板子,不算是她怂恿的。 但是朝倾公主去看她,可全是她怂恿的。 要是朝倾公主被她害了,她会惭愧一辈子。 可是朝倾公主就一句话,「我不怕她!」 安容点头,握着她的手道,「我知道你不怕她,但是你要真被她害了,我于心何忍,且忍两天吧,我想一会儿皇上肯定会求你,你就当卖他一个薄面,要不,你和他做交易,两天后,把屋子补好,在带我去边关的路上,还要帮我把铁笼遮挡起来,不然你今儿帮了我,他日我还是会栽倒颜妃手里。」 安容说着,朝倾公主想了一想,道,「你说的也对。」 只是她抬眸望天,看着那浓厚的乌云,又道,「真的会下雨诶,你确定不要我帮你?我觉得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把眼前的困难过了,或许我就能跟着去边关呢,我肯定帮你的。」 朝倾公主说着,门外就传来元奕的说话声,「你今儿要是帮了她,朕带她去边关的路上,一定让她尝够日晒雨淋的滋味儿,你今儿不吵不闹,朕倒是可以网开一面。」 朝倾公主回头看着元奕,重重的哼了一声。 却也没有再和元奕争吵。 朝倾公主虽然不吵了,但是元奕心里颇不是滋味,尤其看安容的眼神很是不善。 他的皇后被人牵着鼻子走,人家说什么她信什么,这是好事吗? 等元奕和朝倾公主走后,安容就望天发呆了。 双手合十,乞求别下雨。 求着求着,忽然暗处的暗卫被人点了穴,从房梁上栽了下来。 一黑衣暗卫从天而降。 安容惊呆了。 那暗卫捂着肩膀,上前给安容见礼。「少奶奶,属下给你惹祸了。」 安容嘴角轻抽了下,被人当傻子糊弄的感觉真心不好受,她看了看外面,道,「你快起来吧,我没有责怪你。是我自己疏忽大意了。估计是被关傻了。」 暗卫站起来,道,「少奶奶。属下怕是要出宫养伤了。」 安容连连点头,帮了我一个倒忙,也帮了我一个大忙,是该功成身退了。 暗卫握紧拳头道。「东延皇帝已经定下出征之日了,就在三天后。等我出了宫,找齐暗卫,混进军中,伺机营救少奶奶你。」 说完。又道,「我进宫,没能和赵成他们接上。我在流华宫外等了许久,原以为他们会找来。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安容则道,「那也不一定,他们或许是出宫了,你出宫了或许能遇上他。」 暗卫点点头,看了眼天空,又道,「布防图,属下没能找到。」 「没找到就没找到,一个残破的布防图,有什么好稀罕的,」安容摆手一笑,又把声音压的低低的,生怕那被点晕的暗卫能听见,「有好几个暗卫都易容成朝中大臣的模样了,其中不乏将军,接触布防图是迟早的事,赵风记性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没准儿看两眼,就把布防图记在脑海中了呢。」 第8章 暗卫脸色微变,见安容两眼望天。 他想着来之前,皇上就在御书房召见几位将军…… 又和安容寒暄了几句,暗卫便捂着肩膀,纵身一跃,消失不见。 安容撇嘴一笑。 这世上可不止连轩一个人难缠,我也一样。 敢给我难受,我也让你寝食难安。 别说,安容这一招够狠。 元奕听了暗卫的禀告,脸都青了。 看那些大臣的眼神很是不善。 为了抓暗卫,他还下了龙椅,一个个盯着大臣的脸看。 看的那些个大臣是一脑门子的冷汗。 大臣一怕,他就觉得人家是心里有鬼,要去撕人家的脸,要摘下人家的面具…… 然后,东延朝堂都在彼此怀疑,怀疑对方是萧国公府暗卫假扮的。 还有不少人趁机排除异己,浑水摸鱼…… 再说安容。 她的祈祷半点用处没有。 到了傍晚,掌灯时分。 天就下起了雨。 一下就是瓢泼大雨,那雨砸在青石地面上,声音清脆,如珠玉落盘。 安容穿着蓑衣,缩在小几上,过了一夜。 至于蓑衣是怎么来的,是守门侍卫送的。 那两侍卫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一人是赵成了。 他掏出一银锭子,对另外一侍卫道,「方才我去方便,朝倾公主的贴身丫鬟给了我一银锭子,让我想办法给萧姑娘拿件蓑衣,我不敢不答应,现在该怎么办?」 那银锭子,是五十两。 另外一侍卫看见银子就不挪眼了,只是有些担心,「会不会被皇上发现?」 赵成很担心,「我也是怕的厉害,可你也瞧见了,皇上虽然和皇后拌嘴,却也宠的厉害,她的吩咐,我不得不照做啊,丫鬟威胁我,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侍卫想了想,道,「现在雨下的这么大,应该没人来查看,只是送件蓑衣而已,等雨停了,我们就拿走就是了,应该不会被人发现的,但是,银子你得分我一半。」 赵成捏着银子道,「一小半!」 侍卫皱眉道,「二十两就二十两,不过你得再请我大吃一顿。」 「那行!」 就这样,安容得了件蓑衣。 不过安容的心太大,就这样,她居然还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天放晴了。 可屋子里的积水,厚如食指长。 安容随手一波弄,便荡漾起阵阵涟漪来。 涟漪未散尽,门外,却传来了打斗声。 赵成假借朝倾公主之名和侍卫分赃,给安容送了一件蓑衣的事,到底还是暴露了。 暴露的原因,竟叫安容哭笑不得。 其实,昨儿下雨起,朝倾公主就派了丫鬟送蓑衣来。 只是元奕顾忌顾清颜,使了计谋把蓑衣给劫了下来。 谁想柳公公怕朝倾公主会来探望安容,到时候发现蓑衣不在,又和元奕闹腾。 元奕没两天就要御驾亲征了,要关心的事太多,没工夫陪朝倾公主闹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也巧了,柳公公送蓑衣来时,那侍卫正好去小解,见柳公公送蓑衣道,当即大松一口气,道,「公公放心,昨夜朝倾公主又送了件蓑衣来,屋子里虽然湿透了,可是萧表少奶奶安然无恙。」 柳公公一听,眉头就皱紧了。 他看着侍卫走远,又看了看手里的蓑衣,赶紧回去禀告元奕。 这不,就有了抓赵成的一幕。 听着门外的打斗声,越来越远,安容的心也提了起来。 谁想,打斗声没了,开门声传来。 元奕阴了一张脸进来,他手里拿了件蓑衣,狠狠地往地上一砸。 可怜溅了安容一身的水,脸上都是。 安容抹着水,耳畔是元奕咬牙切齿声,「好一个萧国公府暗卫!好一个萧国公府表少奶奶!朕今儿算是大开眼界了,居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愚弄朕!」 还有那群不长脑子的暗卫,在屋子里看着,居然还让人钻了空子! 暗卫很委屈。他们只是负责抓萧国公府暗卫,谁知道他会那么大胆易容成侍卫,还借着皇后的名义送蓑衣? 这原本就是皇后做的出来的事,他们根本就没有多想。 蓑衣都进了承乾宫了,皇上还能不知道,他们只当是皇上不想和朝倾公主吵,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元奕大怒。柳公公忙劝道。「皇上别生气,萧国公府暗卫本事再大,他也只能送件蓑衣了。没有钥匙,就是给他们天大的本事,也救不了人。」 柳公公说着,门外传来一声冷笑。「说得对,没有钥匙。萧国公府的暗卫就是再能蹦跶,也是枉然。」 元奕回头,就见到丫鬟扶着顾清颜走过来,元奕赶紧过去搭把手。问道,「你的伤好了?」 不提伤还好,一提伤。顾清颜的脸色就青了三分。 她松开元奕的手,道。「好多了。」 说着,她用脚踢了踢门槛,涟漪飘荡远去。 第9章 「雨够大,倒是能养鱼了,」顾清颜嘴角携笑。 柳公公会意,吩咐人道,「赶紧弄些鱼来搁屋子里……」 不等他说完,安容就道谢道,「谢颜妃体谅我,待在铁笼里无趣,弄些鱼儿来与我相伴。」 顾清颜的脸,瞬间抓狂,她冷笑,「你以为我弄鱼是给你玩的?想的倒是挺美的。」 说完,她看着元奕道,「皇上,暗卫敢借着朝倾公主的名义来送蓑衣,是你太纵容朝倾公主的缘故,只怕这一屋子的水,等朝倾公主起来,肯定会弄干,有她护着,萧国公府的暗卫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一劫下她送的蓑衣,暗卫就送了件来!」 要顾清颜说,就该饿着安容,最好在大庭广众之下饿着,她就不信邪了,萧国公府的暗卫会不拼死想救。 朝倾公主搅局,元奕心软,顾清颜是恨铁不成钢。 对付朝倾公主她有千百种办法,可元奕不会用,虽然他和朝倾公主吵架吵的不可开交,但是他舍不得伤害她! 顾清颜深呼两口气,转身离开。 元奕皱了皱眉头,冷冷的瞥了安容两眼,也走了。 安容两眼翻白,完了,她又要给元奕出馊主意祸害她了。 如安容所料。 一个时辰后,来了七八个侍卫,踩着一地的积水,把铁笼抬了起来。 安容到了御花园,被安置在御花园最中心的位置! 等铁笼放好,柳公公过来道,「萧姑娘,你别东张西望了,皇后是不会来救你的,她和颜妃去永宁寺给皇上祈福,求神佛保佑皇上御驾亲征,凯旋而归,这会儿已经出宫了,要两天才能回来。」 在太阳底下晒着,又饿上两天两夜,就不信萧国公府暗卫能不出现! 柳公公走之前,吩咐侍卫道,「传令下去,谁敢靠近铁笼半步,杀无赦!」 侍卫齐声应道,「遵命!」 安容心一凉,紧紧的抓着铁笼。 她倒不怕晒,才下过大雨的天气,热不到哪里去。 她是怕饿啊,她这会儿已经饿的饥肠咕噜了,挨到晚上,还不知道饿成什么样了,就算进了玉镯,她又能坚持几个时辰? 不奢望有人能救她,但求能给她一点吃的啊。 要说之前赵成等暗卫都是不慌不忙,这一回是真慌神了。 必须要解救安容啊。 赵成假扮侍卫被发现,被暗卫划伤,东躲西藏出了宫。 酒楼暗卫见他伤的严重,忙问他,「赵成,少奶奶如何了?」 赵成摇头,「我不知道,应该不会好。」 找来大夫医治赵成的空档,暗卫已经拿了银子从宫里探听到安容被关在御花园遭受饿肚子日晒雨淋之苦的事。 暗卫再坐不住了,要杀进宫救安容。 赵成拦下他们道,「根本没用,铁笼没有钥匙,根本就打不开。」 他们虽然力气不小,可抬着铁笼出宫,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他虽然知道安容能进玉镯,可是每一回都是在屋子里,谁知道安容进了玉镯。再出来是不是还在铁笼里? 要是转了一圈,还在铁笼里,赵成想,安容估计能气疯。 「那现在该怎么办?」暗卫冷了声音道。 赵成想了想道,「只能赌一把了,去永宁寺,劫持颜妃!」 其实。比起顾清颜。抓朝倾公主更容易些。 可是安容在皇宫这么些天,多亏了朝倾公主照顾,他们要是拿朝倾公主做人质。安容不会高兴的。 至于说是赌,那是因为赵成知道颜妃身边有暗卫,不仅仅是东延皇帝的,还有北烈暗卫。更别提一溜的侍卫了。 还有顾清颜本人,她是用毒高手。远非安容可比的。 几暗卫赶紧去收拾。 赵成躺在床上,闭目沉思。 就在暗卫整装待发时,他眸光一冷,忙道。「等等!先别去!」 暗卫停住脚步,望着赵成。 赵成捂着伤口,站起来道。「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颜妃才挨了朝倾公主十板子。便是走路,都要丫鬟扶着,要是祈福,那是要跪上好几个时辰的,她的身体吃不消……」 暗卫望着赵成,「你是说颜妃不可能去永宁寺祈福?」 赵成摇头,「我也不清楚,只是觉得心底不安。」 他知道去永宁寺祈福,目的支开朝倾公主,朝倾公主绝对是真的。 万一颜妃是假扮的,那永宁寺祈福就是个陷阱。 「容我再想想。」 赵成在思岑,那些暗卫有些等不急了,但都没有离开。 赵成想不明白啊,安容明明知道暗卫是假的,是故意去套她的消息的,她还让暗卫去掀颜妃的屋顶。 这不是明摆着自找罪受吗? 难道少奶奶这么做,就是为了屋顶被掀开,好见到月光? 那少奶奶岂不是打算今晚就进玉镯了? 御书房。 顾清颜躺在贵妃榻上,手里了拿了本书瞧着。 元奕在批阅奏折,偶尔会看着奏折失神。 朝倾公主笑道,「你放心吧,朝倾公主不会有事的。」 第10章 元奕眼睛从奏折上挪开,道,「你就那么笃定暗卫会上当?」 朝倾公主小心坐正了,屁股还有些疼,她笑的自信,「萧国公府的暗卫不傻,劫持去上香的我,总比进宫救人,或者劫持你容易的多。」 既打发了朝倾公主,又能引萧国公府暗卫上钩,一举两得。 要不是屁股疼,又有上香祈福的事,她真想去御花园看看她的惨状。 实在好奇,顾清颜吩咐柳公公道,「去御花园看看她怎么样了。」 柳公公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御花园。 安容两眼望着远处开的娉婷袅袅,犹如美人舞袖回首的芙蕖,嘴忍不住咽了咽。 又饿又渴。 这才刚过了午时啊,等到太阳落山,月亮爬上来,至少还要三个时辰,快坚持不住了。 好歹给她两块糕点,半碗茶水垫垫肚子啊。 越饿越想吃,越想吃的越饿,饿的肚子咕咕叫。 见柳公公过来,安容眼角微微上扬。 她靠着铁笼,双手环胸,看着柳公公。 纯净明媚的双眸,眉梢上扬,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仿佛在幸灾乐祸着什么。 柳公公被安容的眼神看的背脊发麻,脑袋蹦的紧紧的。 安容他见过许多次,性情温和,举手投足间有一股子亲和,瞧着让人心情愉悦,哪怕萧湛是东延的敌人,对她,他就厌恶不起来。 这会儿竟然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自己要大祸临头了一般? 柳公公想转身离开,可是脚偏偏像是被定在了地上一般,挪不动。 安容抬手轻拂被风吹乱的发丝,缓缓垂下眼眸,望向远处。 柳公公眉头皱紧,欲转身离开,结果走了两步,还是转身回来了。 他走到铁笼前,看着安容,问道,「萧姑娘,你笑什么?」 安容勾唇一笑,「笑柳公公大祸临头了啊。」 柳公公身子一凛,脸色一白,「何处此言?」 安容轻抬胳膊,露出手腕上的玉镯,笑道,「玉镯的威力,柳公公见过的,我来东延这么多天,都心平气和,不吵不闹也不怕,是因为我知道我会安然无恙,无须担心,不过柳公公你,印堂发黑……」 安容点到为止,然后就只笑不语了。 柳公公望着安容手腕上的玉镯,再想着安容的话,他会大祸临头。 玉镯当初伤了颜妃和皇上,还有好几个护卫的事,他比谁都清楚啊,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柳公公警惕的看着安容,安容没好气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还能让你去偷你们皇上的钥匙来救我不成?」 柳公公想想也是,萧姑娘在他这里,根本就讨不了半点好,没必要骗他。 柳公公怕死啊,忙问,「那该如何化解?」 安容多看了柳公公两眼,眉头皱了又皱,随即道,「伸过手来,我看看你的手相。」 柳公公有些迟疑,安容两眼一翻,「不看拉倒。」 柳公公就心急了,赶紧把手擦干净,伸给安容道,「我这不是怕手太脏,看不清楚吗?」 安容凑过来,忽然喊了一声,「皇上。」 柳公公回头,随即啊的一声惊叫。 安容抓着他的手往铁笼上一摁,柳公公疼的满头大汗。 安容不好意思道,「柳公公,对不住了,我实在是太饿了,不得已而为之。」 几位侍卫要过来,他们手里拿着刀,逼安容放手。 安容哼道,「给我拿两个馒头,一碗水来,不然我就灼伤柳公公的手,那可是无人能解的!」 侍卫不敢动,他们可是知道安容玉镯的威力的。 「公公?」侍卫拿不定主意。 柳公公不敢吩咐他们,只道,「快去禀告皇上。」 安容也不阻拦,侍卫就赶紧跑了。 御书房。 侍卫把安容抓了柳公公的事禀告元奕。 元奕又是无语,又是脸色铁青。 顾清颜更是气疯了,「他怎么就那么笨,居然上了她的当?!」 侍卫则道,「是萧姑娘太狡猾了,柳公公是防不胜防,不照着她的吩咐做,她就灼伤柳公公,还不给解药。」 顾清颜冷冷一笑,「给她两个馒头,一碗水!上当也就今天一回,我看她以后怎么办!」 可惜,也只要这么一回了。 吃了馒头,喝了水,安容的耐心也足了。 华灯初上,明月皎洁。 偌大一个御花园在灯烛和月华笼罩下,像是蒙着一层淡薄轻纱。 宁静,幽远。 可是某一刻,这宁静被几声尖叫给打破了。 整个皇宫都轰动了起来,带着忐忑和恐惧。 安容不见了。 没有暗卫营救。 没有钥匙开锁。 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如同鬼魅。 夜凉如水。 御花园,铁笼处。 元奕和顾清颜并肩而立,两人盯着空荡荡的牢笼,脸色阴沉,心情很不好。 第11章 慧明大师说过,安容的命辰星很奇特,会无缘无故的变暗,就像在这世上消失了一般,或消失一夜,或大半个月。 他一直以为是安容重生的缘故,却万万没想到安容竟然有凭空消失之能! 顾清颜摸着冰冷的牢笼,讥讽一笑,「这玄铁打造的牢笼,能关的住所有人了,唯独关不住她,难怪从萧国公府被绑架,从大周到东延,一路上她都镇定自若,原来她手里有杀手锏!」 她从始至终都给人一种不就是绑架吗,只要我想走,谁也拦不住的感觉,她一直当她是自欺欺人,没想到却是真的! 元奕瞥了顾清颜一眼,他的笑凉过天上月,「同样是嫡妻,前世你未曾怀有身孕,我掳劫你来东延,萧湛都亲自相救,这一世,沈安容身怀有孕,他却在边关稳稳当当的做他的大将军,我以为他对沈安容没有怜爱,她的生死无关重要。」 现在想想,当真是可笑之极。 便是安容手腕上的萧家传家之宝,萧湛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人家没来救妻儿,那是因为根本就不需要! 枉他派了人去大周,辛苦将她掳来,到头来却是个大笑话! 柳公公站在一旁,他的心稍定。 比起安容忽然凭空消失,他被安容劫持,勒索了两个馒头一碗水要轻的多,轻到可以忽略不计了。 但就在柳公公轻松一口气的时候。顾清颜就拍了铁笼道,「中她的计了!」 元奕皱眉,「何出此言?」 顾清颜咬了牙道,「她饿的不惜骗柳公公上当,要馒头和水,要是她能随便消失,就不会用计了。慧明大师也说。她消失在月圆之夜,定是与天上月有关,昨儿她要暗卫掀我屋顶。目的就是要我报复她!」 顾清颜大胆猜测,安容的消失和天上的月亮有关。 她很聪明,都叫她猜对了。 可惜,安容消失了。 她的猜测再对。也是回天乏术。 柳公公一听,忙问道。「现在萧姑娘消失了,颜妃可知道她会在哪里出现?」 顾清颜瞥了柳公公一眼,嘲弄一笑,「我若是知道。还有她逃跑的机会吗?」 柳公公悻悻然。 元奕的眸光投向牢笼,「要说她消失,凭空出现在萧湛的军营里。我都信。」 看着眼前空荡荡的牢笼,手里从冰冷握的滚烫的钥匙。还有什么是不能相信的? 他现在都开始怀疑,这座特地为萧湛打造,安容先用的牢笼,将来能不能困住萧湛了。 顾清颜冷然一笑,一口银牙险些咬碎了,「我就不信萧家木镯还逆天了!」 元奕眉头一挑,他想起前世萧家玉镯变成的玉簪,其中之一就是在安容的手里,没准儿就是这玉镯有逆天改命的本事呢? 可是他又有些不明白了,为什么萧家玉镯不护着顾清颜,反倒护着安容呢? 安容消失了,没人知道她会在哪里出现。 是在大周,还是在东延,亦或者是北烈? 元奕想找到安容,可是却没有足够的信心,但是做皇帝的,只要一句话,就有无数人去帮他做事。 只要安容出现在东延境内,就要保证她插翅也难飞! 顾清颜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后,她回头看了元奕一眼道,「现在沈安容消失了,也不用顾忌朝倾公主了,你还是接她回来吧,就是不知道这空荡荡的牢笼能不能说服她。」 看着顾清颜微微上扬,带些冰冷笑意的嘴角。 元奕头皮发麻,他几乎可以预见朝倾公主回来,见不到安容找她闹腾的场景。 她肯定以为是安容的消失,是他和顾清颜捏造出来骗她的。 别说,朝倾公主回来,还真的找元奕让她见安容,不论元奕说什么,她都不信。 「一个大活人,被关在铁笼子里,没有钥匙,她怎么消失的,你告诉我,你给我也消失一个看看,」朝倾公主气红了脸。 她在东延,就这么一个说的上话的朋友,现在却不知道去哪儿了! 元奕头疼,对于安容消失找不到这事,他心情差,说话就冷了,「朕是没有一只能灼伤人的玉镯,要是有,朕也给你消失一个!」 说完,甩袖便走。 元奕和朝倾公主争吵,不是甩袖走就能解决的。 事情最终以元奕答应带朝倾公主去边关告终,朝倾公主始终不信安容会消失,她坚信是元奕把安容藏了起来,他要去边关,肯定会带安容去的。 只有她在军中,才有和安容再见的可能。 而安容在玉镯憋了五个时辰就出来了,她实在是憋不住了,她很后悔,没有多要几个馒头,饿啊。 不过她出现的地方,不是在铁笼,也不是在御花园。 而是在皇宫外,离皇宫大门不过百米处。 安容从没想过会这么的幸运。 一段时间没有进玉镯,她的感激之心增长了许多,有好多人在感谢她。 她都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好事,引来那么多人感谢,太奇怪了。 就拿怀城池家大姑奶奶,晏家大少奶奶来说吧,就对她很是感激。 安容觉得纳闷呢,她坑了池家那么多的战马,帮她出了个主意,送她回晏家,恩情有,但不会这么的重,太怪异了。 第12章 还有芍药,安容一直知道她很感激自己,但是这一回,那感激之心,让安容觉得就是叫芍药去跳油锅,她也不会迟疑片刻。 还有红绸。她的感激之心,不比芍药少多少。 安容猜,芍药和红绸应该是姐妹相认了。 安容不知道,宴家大少奶奶对她的感激,和芍药和红绸的相认有脱不了的干系。 当初,红绸在衙门丢的丁香耳坠,赵成又去给她找了回来。 芍药和海棠两个实在想念安容。想着军营重地。都是男人,就算买了丫鬟伺候,可到底不比她们伺候惯的。用起来顺心,就求了喻妈妈,喻妈妈倒也没有犹豫反对,多叮嘱了几句。就让她们两个出了京。 两人是安容的贴身丫鬟,除带了车夫小厮外。还有一暗卫,正好送家书,就一路护送了。 暗卫接洽的时候,芍药才知道安容帮她找到了姐姐。这不赶紧去找红绸。 两人手持信物,抱头痛哭。 哭完了之后,芍药知道这么多年。池家大少奶奶对她姐姐不错,想着也离的不远。再加上安容还在东延,又不在军营,便是去了应城,也只能找个小院落脚,如今离应城不远,急切的心不像在京都那么迫切了。 再加上红绸想念池家大少奶奶,要拉着芍药和海棠去了贺城,芍药和海棠一商议,这不就去了。 要说芍药和海棠,名义上只是安容的贴身大丫鬟,可她还有个身份,那就是京都李良将军未过门的妻子,身份不容小觑啊,红绸是她姐姐,她肯定不会让她再回池家了。 拜访了池大少奶奶,还顺带瞧了宴大少奶奶,聊着聊着不就聊到宴大少奶奶不是夭折,而是丢失的女儿上了。 芍药记性好啊,她看到宴大少奶奶拿着玉佩失神。 那玉佩,她眼熟啊! 她想了半天,才想起,这玉佩她在哪里见过。 当初安容和周御史府周倩瑶在街上救了个乞丐婆,她怀里抱着的婴儿身上有。 芍药还不确信,问了海棠,海棠细细一回想,还真是。 这一下,可是把宴大少奶奶给高兴坏了,忙问是不是她女儿。 好不容易有了女儿的消息,宴大少奶奶和晏大少爷赶紧启程去京都周家确认。 就凭她们夫妻对安容的感激,铁定是她女儿无疑了。 除了芍药和红绸她们感激安容,还有应城军营一堆的将士。 准确的说,就是这些将士们的感激,她才能勉强逃出皇宫。 安容诧异,不知道怎么就有那么多将士感激她了,她没给他们做什么事啊。 安容不知道,她做的那些事,在她看来只是帮萧湛,她没想过将士们会感激她。 就拿两万战马来说吧,她只是想萧湛能有一支铁骑。 能驰骋沙场,建功立业。 可两万匹战马,就会有两万个铁骑兵,比起步兵,铁骑兵要荣耀的多。 那些人对安容感激啊。 还有安容治好裴家少爷的伤疤,裴家送的十万担粮食,还有安容送边关的酒水、盐、药材…… 这些东西,萧湛可从不居功,是安容做的,就是安容做的。 安容不知道她在军中的威望,比萧湛都高。 会打仗的将军不少,可会给他们准备好充足粮食药材的将军夫人,他们知道的,就安容一个了。 知道安容被东延绑架,那些将士们都愤愤不平,恨不得踏破东延,救出安容。 正是有了那么多感激之心,安容才能做到从铁笼中消失,然后出现在皇宫外百米处。 一想到一万感激之心只能兑换十丈,安容的心就肉疼不已。 她今儿花掉的感激之心,比之前兑换那么多本书的都多。 也是不经意得来的,用着不心疼啊。 安容身上穿着消失前的衣裳,不过容貌变了很多。 虽然在皇宫里,她一直用自己的容貌的,却没人知道她脸上始终带着易容面具。 她知道她会有逃跑被人追查的一天,易容该貌逃掉的可能性总大一些。 安容看着巍峨的宫门前,侍卫站如松,就有些害怕。 总觉得身上这套衣裳太惹眼了,要换掉。 她四下张望,见没人注意到她,才摸着饿极的了肚子转身离开。 赵成和她说过,京都永安街。飘香楼就是连轩的产业。 不知道永安街在哪儿? 是先去找飘香楼,还是先找吃的? 好像已经饿的快走不动路了。 安容看着路边卖吃的,就忍不住咽口水,她甚至有一种想去抢的冲动。 她摸了摸包袱,除了滑腻的绸缎,根本就找不到半个铜板。 算了,还是先去永安街吧。 她捂着肚子走过去。背着包袱。问小贩道,「永安街怎么走?」 小贩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夫人。你逗我的吗,京都谁不知道永安街啊?」 安容嘴角抽抽,「我真不知道……」 小贩两眼一翻,「这就是永安街!」 安容。「……」 「那飘香楼在哪儿?」安容脸红了。 第13章 小贩瞥头往前看,安容还吓一跳。以为能看的见,别飘香楼几个大字挂那里,她可真就不长眼了。 小贩伸手一指,道。「一指往前走,这条街第二大酒楼就是飘香楼,走上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小贩说着。有老妪道,「来两个肉包子。」 小贩高兴一笑。「好嘞!」 说着,用油纸包了两个肉包子给老妪。 安容摸了摸头,取下一朵绢花,细细看了看,确定很平常,才递给小贩道,「换一个肉包子。」 实在太香了,扛不住了。 小贩看着珠花就不挪眼了,赶紧伸手要接,又怕手上有油,弄脏了珠花,赶紧擦擦。 等接了珠花,小贩才给安容包肉包子。 安容边吃边走,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的,反正也没人认得她。 小贩高兴的合不拢嘴啊,心道,估计是哪个养在深闺的少奶奶,初次出门,什么都不懂,白便宜了她。 这珠花上,还有两个小珍珠啊,要卖钱,怎么也能卖个一两银子了,居然一个肉包子就换到了,回去,媳妇肯定要高兴坏。 再说安容,一个肉包子啃完,意犹未尽。 不过她不打算再吃了,飘香楼是酒楼,还能少了吃的? 她进了酒楼,便有小伙计迎了上来,脸色挂着笑容。 安容要了雅间,随小伙计上了楼,然后吩咐小伙计道,「我要见你们掌柜的。」 小伙计很客气道,「掌柜的不在,客官要吃些什么?」 安容嘴角开始抽了,暗卫不在,那我随便点,会不会被当成吃霸王餐啊? 安容镇定的点菜了,点了八菜一汤,把小伙计惊住了。 「少奶奶,你还有客人未到?」小伙计抽着嘴角问。 言外之意,就是安容点的太多了。 「就我一个人,」安容点头,随即摸着肚子,笑道,「忘了,还有个小的,尽快上吃的。」 小伙计彻底惊住了。 以安容的出手和穿戴,像是世家出身,怎么会上酒楼这等三教九流之地吃饭啊,还独自一人,连个丫鬟都不带? 小伙计退出去,很快就端了两盘子菜来。 等菜上齐了,小伙计委婉的告诉安容,酒楼生意太好,楼上雅间规定客人只有一个时辰的用餐时间,愈时要加钱…… 安容,「……」 好吧,一个时辰,别说吃一顿了,就是两顿也够了。 可是暗卫没回来,她没钱付帐啊。 飘香楼饭菜可口,安容又饿,着实大快朵颐了一顿。 然后就在屋子里遛食,顺带等人了。 小伙计借着添茶,几次进来,见安容离桌,想问问她什么时候走,又不好开口。 毕竟还没到时辰,可要是安容走,那这雅间又能接新客,多挣一笔啊。 安容望着小伙计,道,「你们掌柜的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对了,你们掌柜的叫什么名字?」 小伙计,「……」 不是吧,你都要找我家掌柜的了,居然不知道我家掌柜的姓甚名谁? 「掌柜的姓赵,名山,什么时候回来,小的就不知道了。」 安容稍稍放心,想叫小伙计传话,又怕出纰漏,见屋子里有笔墨纸砚,便亲自写了几个字给小伙计。 小伙计两眼望天,「我不知道我家掌柜的去哪儿了。」 安容无语,「偌大一个酒楼,掌柜的不在,还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 小伙计讪笑一声道,「掌柜的经常不在,习惯了。」 安容可笑不出来,「那你们掌柜的不在,酒楼要是出什么事,谁招呼?」 小伙计瞅着安容,上下扫视了,然后很得意的道,「京都谁不知道飘香楼东家和东延世子还有延王世子是兄弟,没人敢在飘香楼撒野。」 好吧,连轩够狠。 然后,安容就惨了。 暗卫不在,时间到了,小伙计就来催安容付账走人了。 安容哪有钱付账啊? 「能用首饰抵账吗?」安容扯了嘴角问。 小伙计脸变了一变,「你没钱啊?!没钱你还点那么多菜,八菜一汤,要两百两银子了!」 彼时,安容已经在楼下了,一堆人吃着菜,就着小酒看热闹。 这女人胆子不小,居然敢在飘香楼吃霸王餐,胆子很肥啊。 偏飘香楼还不收首饰,只要钱。 这不,小伙计要陪着安容去当铺把首饰当掉。 安容只能去当铺了。 结果她前脚刚走,赵山后脚就骑马回来了,还有赵成。 两人翻身下马,进了酒楼。 刚进门,负责柜台的伙计就道,「掌柜的,有你的纸条。」 赵山走了过去,伙计把纸条送上,就是之前安容写的那张。 纸条上就两个字:赵风。 赵山一愣,「赵风大哥来京都了?」 赵成则看着纸条,眉头紧锁,这像是少奶奶的字。 随即,忙问伙计,「这是谁写的?」 第14章 伙计吓了一跳,忙道,「是位少奶奶。」 「是不是怀着身孕?」 「是。」 「她现在人在哪里?!」赵成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少奶奶,没错了。 伙计忙回道,「她吃霸王餐,没钱付账,小才陪她去当铺当首饰去了。」 霸王餐? 赵成脸都青了,在自己家酒楼吃饭,算什么霸王餐,居然还被逼着去当首饰。 赵成连掐死伙计的心都有了。 顾不得其他,赵成和赵山赶紧去找安容,生怕安容有什么万一。 幸好,安容没事,在当铺找到了她,不然他们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赵成和赵山跪下来给安容请罪,着实把小伙计吓傻了。 他居然逼着东家少奶奶当首饰? 安容道,「没事了,起来吧,酒楼也是依照规矩办事,我理解。」 说完,安容直接转了话题道,「要是没事的话,我们明天就回去了。」 赵成站起来,看着安容,有些为难道,「我们随时能出京,只是少奶奶你……」 安容敛眉,不解道,「我怎么了?」 安容以为她出了铁笼,就能安然回大周了。 显然,她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 虽然元奕和顾清颜不知道安容会出现在哪里,但是他在御驾亲征前,下了圣旨。 严守东延各个城门,凡是手上戴着玉镯,摘不下来,砸不碎者,通通不许出城。 就这一条,就能把安容卡死了。 玉镯,摘不下来,砸不碎,整个东延,除了安容,还能找到第二个? 就算遇到一两个,会被带回府衙,确定人家是否易容,是否怀有身孕,亦或者刚刚小产不久。 就算这几条,安容都不怕,当初谢明不都把她带出城了吗? 赵成告诉她,躲棺材里,躲马车坐凳下,都不行了。 昨天,京都三品大员亲娘过世,送丧队伍到城门口,都被勒令停了下来,最后开棺检查。 那些人是抱着宁抓错不放过的态度。 因为圣旨上说了,让安容溜走了,守城官通通四十大板,谁也不例外。 若是抓到安容,赏黄金三千两,封容王! 赵成等在城门来回溜达都没事,但是安容就不行。 安容听了,肚子里的火气就跟点了炸药似地,憋不住了,「也就是说我没办法出城了?!」 赵成不想安容失望,可是他不得不摇头,「这几天,凡是能出城的法子我们都试探过了,都有侍卫把守。」 若是硬带安容闯,也闯的出去,只是打草惊蛇,对他们没有好处。 「只要不出城。少奶奶不露出玉镯,在城里可以随意走动,」赵成道。 谁要在城里走了,她要回大周! 安容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气的咬牙。 赵山则好奇道,「少奶奶,你是怎么出宫的?」 安容看了他一眼。从他眸底神情。就知道他想的简单。 他以为她能出宫,就能用同样的法子出京都? 她哪里来那么多的感激之心啊? 安容摸着隆起的肚子,望着赵成。「扮男装骑马可行?」 赵成看着安容的肚子,嘴角抽了下,可能行么? 凡是进出之人,不论王侯公卿。还是寻常百姓,一律要接受检查。很简单的检查……袭胸。 只要确定不是女的,就给过。 少奶奶行么? 安容脸一哏,青红轮换了变。 她气着朝前走了几步,看到有乞丐乞讨。便道,「那我扮乞丐总可以吧?」 赵山无奈摇头,「就算乞丐浑身长满脓疮。不接受检查,也过不了城门……」 这些天。他们找不到安容,就在琢磨,万一找到了安容,该怎么混出城去。 只要是偷溜出城的法子,他们都想过了,无一可行,除非找到出城的密道,要么只能从天上飞了。 安容无语了,这不是逼她剁手吗? 安容特地去城门前看了看。 她见到一侍卫过来换班,在城门前纸上摁手印,安容眉头一挑,问道,「那是做什么?」 赵成回道,「只要侍卫换班,或者方便回来,都要摁手印确定没有被暗卫假扮……」 安容,「……」 要是暗卫能假扮侍卫,安容接受检查,就能蒙混过关了。 安容咬牙,「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简直太狠了吧?」 赵成轻轻一耸肩,「是颜妃想出来的。」 也是安容自作孽,她估计给元奕找事,说有暗卫假扮大臣,弄的元奕和大臣商议军情都神经兮兮的。 这不顾清颜就帮他想了这么个主意。 手指纹唯一,不是暗卫能模仿的。 只要手指纹对的上,就不是暗卫易容的。 只能挥霍感激之心,借着玉镯出城了? 可是从大周来东延,她过了多少城门啊,少说也有二三十个了…… 第15章 一个月两次,她要一年才能回大周。 安容额头黑线成摞的往下掉。 难道要抱着孩子回大周? 安容又想到了那个噩梦,她抱着孩子和萧湛被人追杀。 怎么想怎么觉得会变成真的。 赵成见安容拳头捏紧,很是气愤的样子,心里理解。 城门就在百米开外,想出去,却难比登天啊。 他望着安容道,「少奶奶,我们还是回小院住下,再想办法出城吧。」 也只能这样了。 住在小院的日子,安容就绣针线,侍弄花草。 只是记挂着边关,始终心不在焉。 暗卫还在想办法,可是几天过去,打听到的事,叫安容更是火大。 东延驿站、酒楼,只要人投宿,就和过城门一样,要接受检查。 就是那些酒楼茶室也不例外,没办法,朝廷给的封赏太好了,只要举报就有五百两黄金,抓住就封王啊。 封王啊! 这世上,人很多,可是封王的又有多少? 不过寥寥数人! 除了那些烧了几辈子高香,投胎到皇妃腹中,生下来就是皇子的,就只有那些在战场上厮杀,踩着累累白骨封的王了。 安容迫切想回大周的心,又沉重了三分。 她虽然出了铁笼,出了皇宫,可却被关在了京都的牢笼里。 元奕和顾清颜下这么狠的心要抓她,像是不抓住她就誓不罢休一般,只怕和慧明大师说的逆天改命有关。 安容看着手腕上的玉镯。 黄中带着一丝丝的绿。 昨天还是黄色的,今天就透着一点绿了。 不知道萧湛又借着她的名义做了什么好事,让人感激她。 安容对着玉镯轻叹,「你就不能让我摘下来片刻?哪怕从左手换到右手也行啊。」 被玉镯这么喜欢,死拽着不放,安容欲哭无泪。 求嫌弃啊。 傍晚,安容站在小院湖畔,看着天边的晚霞,被风吹散。 安容下定决心再进玉镯。 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要问出摘下玉镯的办法。 为了能在玉镯里多待会儿,安容吃的很饱。 这一回,在玉镯里待了足足十个时辰。 安容出来时,临近傍晚。 见安容脸色不大好,赵成问道,「少奶奶,没法摘下玉镯吗?」 安容撇嘴,再撇嘴,「萧家传家之宝,还真是名副其实,什么都要萧家人来!」 赵成望着安容,眸底微微讶异。 少奶奶这话,虽然泛酸,怎么听着像是有办法摘下玉镯了? 安容之所以在玉镯里待十个时辰。 不是因为找摘下木镯之法很难。 而是因为感激之心差那么一哆嗦,就刚够三万,好问出摘下玉镯之法。 一个月就两次进玉镯的机会,这是第二次了。 要是出来,就得等下一次月圆了。 安容就盯着感激之心,看着它一点点的涨。 等的快心力交瘁了,才够三万。 结果问出来的法子,差点叫她气疯。 摘下玉镯的办法,安容总结了下,有两个。 第一,她死。 第二,萧湛的血。 初看第二条,就觉得摘下玉镯很容易,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不就取萧湛一点点血吗? 让萧湛用飞鸽传一点点过来不就完事了? 要真如此简单,安容就不会瘪嘴愤岔了。 要摘玉镯,要萧湛的血不错,却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拿了萧湛的血就能摘玉镯的,得萧湛亲自来。 沾了血的手摘玉镯,要及时帮她戴上,否则萧湛的手会血流不止。 第一条,确定能摘下玉镯,但确定不能用。 第二条,安容有些迟疑。 说实话,安容也不确定萧湛能不能摘下玉镯。 因为,玉镯不仅要萧家人的血,还要有一颗甘愿为她牺牲的心。 看到最后一条的时候,安容的心有些荒凉。 摘玉镯倒是可以考验萧湛是否真爱她。 可安容从未想过考验他。 前世,她试探了苏君泽一回,付出的代价太过惨重,她试探不起。 她无法想象,萧湛若是摘不下玉镯。她能否承担的起那种失望。 安容敛眉不语。 赵成和赵山面面相觑。 对于萧家传家之宝,两人也是无语至极了。 之前破烂不堪,谁都戴不上,萧家人人嫌弃。 后来戴在了少奶奶手里,又怎么都摘不下来。 现在更好,要摘玉镯,还得爷亲自来摘。 一个玉镯。就算奇特了些。可有必要这么傲娇粘人吗? 好像旁人摘玉镯就一定心有不轨,要把它从少奶奶身边丢开似地,你那么厉害。你咋不会断定对你有没有异心呢! 现在东延皇帝御驾亲征,边关正是关键时候,爷根本无暇分身,难道要爷丢了边关战事。来东延都城救少奶奶? 第16章 这不可能啊。 这有办法,和没办法有区别吗? 要么爷来东延。要么东延撤掉追查少奶奶的旨意。 否则就少奶奶这怀了孕的身子,还经的起再颠簸一回吗? 想着安容有十个时辰没有吃东西了,赵成忙吩咐丫鬟端饭菜来。 安容深呼一口气道,「算了。就在这里安心住下吧,边关战火熏天,还没这里住的舒坦呢。」 赵成和赵山连忙赞同安容的话。 就这样。安容在小院住了下来。 本来安容是六个多月的身子,可是太小了。就跟人家四五个月的一样。 安容想和她进木镯待了一个多月有关,不知道是算五个多月,还是算六个半月? 不管怎么算,在小院住了半个月,安容肚子大了一圈。 月圆之夜,安容没有再进玉镯,因为她能感觉到腹中胎儿在踹她,力道不小,甚至把她踹疼了。 她想腹中孩儿快快长大。 这半个月,赵成他们还在为怎么回大周而努力。 守城侍卫一如既往,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有丝毫的懈怠。 几天前,元奕御驾亲征到了边关。 而萧湛,身在军营,为战事操心之余,亦为她回大周做努力。 还有连轩。 元奕御驾亲征,他又带着兵马回来了。 没有实现临走前对萧湛的承诺,带两万兵马离开,带四万兵马回来,只带了三万兵马回来。 不过却是三万铁骑。 连轩身上有的是银子,带着兵马,所到之处,只要是能用做战马的,通通买了。 他的纨绔之名,驰名遐迩,他看上的马,有几个敢不卖的,只差没双手奉上,只求他赶紧走,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他给得罪了。 连轩给萧湛出主意,提出以假安容迷惑元奕,让他以为安容已经到了边关,到时候肯定会撤掉搜查,赵成就能护送安容回边关了。 他提出这个意见时,萧湛回了他一句,「没用。」 连轩两眼上翻,很是不满道,「大哥,你这样太草率了吧,都没试试就断定我出的主意没用,你把东延皇帝看的太聪明了吧,我看也就那样。」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事,连轩很鄙视。 他见萧湛忙,便道,「大哥不试一试,那我试。」 连轩说到做到。 安容没在军营里看到假的自己,不过赵风倒是把连轩做的事,一一禀告萧湛知道。 假的她被安置在应城小院,由芍药、海棠还有红绸伺候起居。 为了逼真,连轩还逼着萧湛去小院连住了两夜。 只有两夜。 因为第三天早上,应城城门上,一支利箭裹着一封信。 是东延皇帝的亲笔信,写给萧湛的,上面写着:萧湛,朕给你写这封信,已经是忍无可忍了,管管你弟弟吧,傻了吧唧的,傻的朕都不忍直视了,以假乱真这样的小把戏,朕才是祖宗。 傻了吧唧,四个字。 直接把连轩点炸毛了,呀呲欲裂,把信撕的粉碎。 他掏出袖子里的炸弹,笑的冷风测侧。 看着那炸弹…… 安容,「……」 那是炸弹啊,炸弹! 他居然揣袖子里,安容没喝酒,已然醉了。 而后面发生的事。把安容醉的不省人事了。 萧湛看着那炸弹,若有所思。 他望着连轩,道,「你说东延的粮草都埋在地窖里?」 连轩望着他,无语道,「大哥,你话题不要转太快。我跟不上。」 萧湛看着他。 连轩扯嘴角。点头道,「是啊,在地窖里。」 萧湛点点头。伸手道,「炸弹给我。」 连轩后退几步,摇头道,「不行。从祈王那里打劫来的炸弹,就剩下四个了。颜王不舍得用,藏床底下的,临走前我偷了两个。」 把炸弹藏床底下,安容抚额。 这要是不小心溅了火星。这不是找死吗? 连轩把炸弹看的很重,萧湛要银票他给,炸弹坚决不行。 「大哥。别看你武功超凡脱俗,在一溜烟炸弹跟前。你就是个三岁小毛孩,外祖父和舅舅天天跟我耳提命面学武的重要性,我要给他们证实一下,其实学武真的没那么重要,」连轩坚定道。 萧湛嘴角轻抽,「你要留着炸舅舅,还是炸外祖父?」 「这不是有两个么?」 言外之意,就是一人一个,公平公正。 萧湛也是被连轩的口没遮拦给打败了,他道,「这两个我要,回头等试验出来了,还你二十个。」 「试验?」连轩眉头一紧,忙道,「大哥,你可别胡乱试验啊,这东西危险的很,上回颜王就派人拆了一个,当时两个侍卫当场被炸的血肉横飞……」 要是能试验,连轩还能错过? 鸡生蛋,蛋生鸡的事,他擅长啊。 萧湛见要不来,只道,「我知道你要去炸东延,我去。」 连轩摇头,「还是我去,我熟啊。」 第17章 说着,连轩赶紧转移话题,道,「对了,大哥,东延皇帝有炸弹给祈王,怎么没用炸弹攻城?」 要是东延用炸弹攻城,大哥不可能还惦记他的炸弹啊。 赵风摇头道,「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用炸弹。」 「难道东延皇帝对祈王信任到有好东西都先紧着他?」连轩说着,还一本正经的点头,「虽然听着很荒谬,不过可能性很大,当初的瘟毒不就是?」 自己傻,还说别人,东延皇帝怎么一点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呢? 萧湛则道,「应该快了。」 外面,有侍卫抓了信鸽来。 赵风解下信鸽脚腕上的信,递给萧湛。 萧湛看了两眼,眉头挑了一下。 连轩凑过去瞄了一眼,嘴角就开始抽抽了,「外祖父要来?」 「大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先告诉我一声啊?」连轩傻眼了。 萧湛失笑,「放心吧,这一回,外祖父不会对你大呼小叫。」 连轩觑着萧湛,眸底带着质疑,「大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外祖父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他根本就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我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军威,还不得被他折腾没了?」 一想到,在那么多将士面前,被萧老国公揪耳朵…… 算了,揪耳朵勉强忍了,就怕控制不住揣他屁股啊! 想想,连轩就有暴走的冲动。 他根本和外祖父八字不合啊,凑一起,就没有好好说话的时候,还不能以下犯上,就算能,也打不过,憋屈。 以前无所谓,现在爱面子了。 不过萧湛拍着他的肩膀,道,「大哥不会骗你,至少人前,外祖父不会落你的面子。」 说着,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连轩眼前一亮。 他搓着双手,笑的跟一朵春风中颤抖的牡丹,拍着萧湛的肩膀,道,「这回,我放心了。」 赵风看了有些担心,「世子爷,你可别胡作非为啊。」 连轩白了他一眼,道,「我是那种胡作非为的人吗?」 赵成黑线,难道不是么? 连轩,「……」 生怕萧湛改主意了,连轩举手发誓道,「大哥,你放心,我会很爱惜你的羽毛的。」 安容还没弄明白。 就见连轩开始脱衣服了。 吓的她直接醒了过来。 彼时,安容正在花园凉亭小榻上小憩。 两个丫鬟在一旁帮着打扇子,很轻。 赵成等暗卫轮流守护安容。 见安容忽然惊醒,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忙过来问,「少奶奶,是不是爷出事了?」 他们知道,安容睡着能看到萧湛,不会是做噩梦。 安容忙摆手,道,「没事,相公很好。」 说着,安容双手捂着脸,有些火辣辣的。 连轩也太孟浪了吧,说脱衣服就脱衣服,还去扯萧湛的衣裳,简直……安容都找不到词形容了,就那么猴急? 不过从连轩和萧湛话里来看,安容又忍不住高兴,心里像被洒了蜜似地。 萧湛要替连轩去炸东延,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萧湛想炸的是地窖。 地窖有通风口,人进不去,丢炸弹进去却很简单。 若是只炸东延,用不着易容成连轩的模样,他肯定是要来东延接她。 连轩的易容术,出神入化,加上他对萧湛很了解,军营他又熟悉,有他易容成萧湛的模样,连军营众将军都蒙混的过去,何况是元奕和顾清颜? 现在萧老国公又快到边关了,有他坐镇,萧湛来接她,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想着,安容的眸底就透出喜悦来。 浓如远山青黛。 安容的高兴太明显了。 从搬来小院,赵成还从未见安容这么高兴过。 他心中隐隐有猜测。 正要问呢,安容的问话便证实了。 「从大周到东延京都,快马加鞭需要多少天?」安容笑问道。 赵成忙回道,「八天。」 这个回答很保守了。要是萧湛真的要来接安容,七天足矣。 赵成是想给安容一个惊喜。 说完,然后赵成就抚额了。 他真是高兴坏了,居然把少奶奶能看到爷的事都给忘记了,爷在哪儿,少奶奶比他清楚的多啊。 八天? 还有八天她就看见到萧湛了,她就能回大周了。 安容摸着肚子。轻声呢喃。「你爹快来接我们回家了。」 边关,敌营。 深夜,天气闷热。有蛙虫鸣叫, 吵的人烦躁不敢,也还算宁静。 然而,这宁静却被一声震天响给打破。 睡的很浅的元奕忽然惊醒。他翻身下床,外面官兵便报。「皇上,不好了!地窖被炸了!」 官兵话音刚落,不远处,又传来一声震天响。 感觉大地都颤抖了一下。 两个最大的地窖被炸。 第18章 元奕气的杀气毕露。 尤其见那么多官兵把连轩团团围住。可是连轩一脚好几个,简直是一群废物! 连连轩都抵挡不住,难怪被萧湛千军万马之中劫持了大将军。还刀架在了脖子上! 元奕要亲自上阵。 却被柳公公拦下了,「皇上。龙体咬紧,有暗卫在呢。」 一群黑衣暗卫提剑杀过去。 元奕冷着脸看着。 见连轩武功又高了三分,他的心沉了沉。 他到底练的是什么武功,怎么长进这么的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见暗卫抵挡不住,元奕忍不住了,拳头一握,就冲了上去。 在东延,他压根就没有和连轩交手的机会,否则怎么可能让连轩溜走? 今天倒是交上手了。 萧湛和他过了十招,便纵身一跃,逃了。 不是打不过他。 而是不能打。 因为连轩不是元奕的对手,他要是赢了元奕,亦或者和元奕打成平手,那不就露陷了? 看着连轩逃走,几个侍卫追了上去。 元奕要亲自去追,但是被人拦下了。 谢明道,「皇上,靖北侯世子诡计多端,他不可能轻易逃走,只怕前面设有埋伏,皇上九五之尊,岂能去追穷寇,还是让属下们去吧。」 柳公公连连点头,「皇上,谢统领说的对啊,靖北侯世子不能追啊。」 元奕点头,吩咐谢明道,「找颜妃拿毒药,一定把靖北侯世子的人头给朕带回来!」 谢明领命,又带了十个暗卫去追萧湛。 这些人追萧湛,那不是纯粹找死么? 不过萧湛没有立即杀他们,而是带着他们跑了三天三夜。 在一片竹林处,萧湛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不到一口茶的功夫,谢明等人就追了上来。 远远的,谢明就见到骑在马背上,风姿卓越的连轩。 他眉头敛了敛,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没有说话,身边的暗卫就忍不住了,「跑啊,怎么不跑了,还是身上没带干粮,饿的跑不动了?」 萧湛嘴角上扬,一股若有似无的笑划过。 「这里合适杀人。」 冰凉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谢明背脊一凉。 他没有多想,都追到这里了,再多想也没用了。 他挥手道,「杀!」 十几个暗卫便抽出明晃晃的刀剑,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朝萧湛冲杀过来。 这些暗卫武功不凡,杀人无数,可是在萧湛眼里,还不够看。 杀他们,如烹小菜。 半盏茶的功夫,十几个暗卫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皆是一剑封喉。 谢明坐在马背上,他脸色惨白,「你不是靖北侯世子!」 靖北侯世子的武功和祈王不相上下,他们这么多人,诛杀祈王绰绰有余。 心中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可他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是萧湛呢,他怎么可能会离开军营,来东延腹地? 「你到底是谁,赵烈?」谢明猜测道。 他只听元奕提过赵烈,能让皇上记住的人,武功绝对不低。 萧湛看着他,面无表情道,「你没必要知道我是谁。」 谢明苦笑。 他何其有幸,居然追萧湛追了三天三夜,追不上,也追不丢。 以萧湛的本事,甩掉他那是小菜一碟。 他根本就没想甩他,只是挑个地方杀他们。 这地方不错,环境清幽雅致,有竹林风,是块埋葬人的风水宝地。 他不能死! 萧湛离开军营的事,必须告诉皇上! 谢明武功不弱,虽然不是萧湛的对手,但是他当初能从定亲王妃手底下逃掉,就不容人小觑了。 再加上有两个暗卫断后,还有烟雾弹。 谢明终究是逃了。 带着一身的伤,骑马逃了。 萧湛没有追上去,因为没那个必要。 等谢明逃回边关,元奕差不多也能猜到他离开边关了。 他翻身上马,继续往前走。 只余下一地的血,无数的竹叶。 风一吹,便将血迹掩盖。 若不是那么多横七竖八的尸体,真叫人怀疑,方才的杀戮只是一场虚幻。 边关,敌营。 大帐内,元奕在看奏折。 顾清颜掀开帐帘走进来,问道,「还没有谢明的消息吗?」 柳公公忙回道,「谢统领还没有传信回来。」 顾清颜眉头皱紧,语气失望道,「他还有那么多暗卫,都没能追上靖北侯世子?」 元奕脸色很冷,「靖北侯世子太狡猾,我担心谢明会中计。」 顾清颜点头,她望着元奕,「那天,靖北侯世子都没有开口说话,太不对劲了。」 第19章 以连轩的性子,就算打不过元奕,嘴上也不会服软的。 他肯定会气的元奕自乱阵脚。 元奕看着顾清颜,他眸底晦暗不明。 此时,外面一官兵来报,「皇上,大周有密信传来。」 官兵跪在地上。 不用元奕吩咐,柳公公赶紧拿了递给元奕。 元奕看了一眼,就气的拍桌子了。 一张花梨木桌子,在他手里被砸的粉碎。 顾清颜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元奕捏紧拳头,手背青筋暴起,「萧老国公来边关了!」 顾清颜一愣,「他怎么会来边关?」 到不是怕了萧老国公,只是觉得不对劲。 阵前易帅,兵之大忌啊。 除非逼不得已,否则极少有人这么做的。 想着,她脸色一变,两个字呼之欲出,「萧湛!」 「谢明去追的人是萧湛?!」顾清颜又补充了一句。 柳公公脸色也变了,「那谢统领他们岂不是凶多吉少了?」 元奕气的想捶桌子,但是没桌子给他捶了。 他早觉察出了不对劲,可就是没有往萧湛身上想。 谁能想到萧湛会易容成连轩来炸军营? 他去东延,定是去找安容的! 「真想不到,我东延绑架了沈安容那么久,他稳坐军营,毫不在意,朕还当他压根就没把沈安容的死活放在心上,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去救沈安容了!」元奕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了。 萧湛离开军营。 连轩坐镇,他居然没有趁机攻城! 白白错失良机! 傍晚,天边的晚霞像火一样燃烧。 丹霞似锦。 院子里,有小厮清扫落叶。 这些小厮,都是暗卫。 如此大材小用,真是难为他们了,不过见他们把扫落叶当练武,也是小院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安容扶着门出来,身后有丫鬟小心翼翼的跟着,生怕她不小心摔着了。 见安容下来,小厮们赶紧拿了扫把站一旁,看着她。 赵成是不赞同安容出房门的,看着安容高耸的肚子,他就头皮发胀。 总觉得安容躺床上最安全。 只要安容出门,他就有些紧张。 这要是不小心磕着碰着了,小少爷不得跳脚,提前出来踹他们啊? 见暗卫一个个盯着她,安容失笑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赵成笑道,「过不了多会儿,我们就可以放心了。」 有爷在,他们有什么不放心的? 安容轻轻一叹,道,「相公今儿怕是进不了城门了。」 赵成愕然,「为什么?」 「城门已经关了,他在城门外,」安容有些憋闷。 她等萧湛等的快不耐烦了,方才特地眯了片刻。 正好瞧见萧湛赶着进城,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被挡在了城门外,她能说萧湛是瞧见城门被合上的么? 一想到萧湛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的赶回来,没能及时进城不说,还被关在了城外。 最近的驿站在三十里外,她都不知道今晚萧湛睡在哪里。 一想到前儿,萧湛星夜兼程。最后累极了,就睡在了树上。 早上醒来,一条毒蛇冲他吐舌信子,被萧湛随手摘下一片树叶就给砍了脑袋。 萧湛若无其事的骑马继续赶路,倒是把安容给呕心吐了。 便是这会儿想起来,安容还忍不住毛骨悚然。 这是萧湛浅眠,被蛇吐信子声给吵醒了。要是睡熟一点。那可真就……不敢想象了。 赵成还以为萧湛在百里开外呢,没想到都到城门口了,那这会儿肯定已经进城了。 正要说话呢。赵成耳朵一动。 那边,便有小厮跑过来道,「赵总管,有官兵搜查!」 赵成眉头一皱。「搜查什么?」 这院子虽然只是三进,但还是分了内外院。外院是真小厮。 小厮道,「还是搜查大周萧国公府表少奶奶。」 安容脸色微变,「怎么今天忽然开始搜查了?」 小厮摇头,这他就不知道了。也不好奇,只要他们没有窝藏萧表少奶奶,怕什么? 赵成看了安容一眼。道,「我去看看。」 说完。他赶紧去前院。 不管怎么样,也要把人拦到萧湛回来啊,不然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不过赵成晚了一步,他走到二门时,官兵已经进来了。 他笑脸迎上去,结果贴了冷屁股,被官兵一掌推开,「别挡道!」 赵成被推远了好几步,险些跌倒,不过他面不改色,又走了上来道,「官爷,我家少奶奶胆小,你们别吓着她了。」 官兵面色冷毅,道,「奉旨搜查,便是皇亲国戚亦不例外!」 言外之意,就是吓着了,那也只能怪安容胆小了,怨不得旁人。 官兵走到安容跟前不远,方才停下,下令道,「府中男眷女眷各有多少人?!」 第20章 赵成回道,「男眷十三人,女眷六人。」 官兵眉头轻挑了下,「男眷比女眷多?」 赵成心咯噔一下跳了。 除非小门小户,否者都是女眷多与男眷,像小院这样男多女少的,还真是不多。 安容笑道,「小门小户,比不得世家望族,人手够用就成了,不讲排场。」 官兵也没有纠结,只吩咐道,「让他们都到这里来,我要检查!」 安容手攒紧,不知道怎么办好,玉镯摘不下来啊! 安容努力保持镇定,问官兵道,「不是只在城门口搜查吗,怎么又开始挨家挨户的查了?」 来的太迅速,都没给她一点躲藏的机会。 官兵也不隐瞒,因为问这话的不止安容一个,「上头刚传的密令,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说完,又大声催道,「人到齐了没有,我们没有时间和你们耽搁!快点儿!」 六个女眷,倒是很快就来齐了。 除了两个伺候安容的丫鬟,就四个婆子,都在厨房忙活。 看着那几个婆子,几个官兵眉头皱紧了,不过还是吩咐道,「把袖子撸起来!」 赵成无语了,不仅仅是婆子要撸衣袖,他们也要。 他们大男人,难道还戴手镯不成? 赵成一边撸衣袖,一边看着安容,眸底有担忧之色。 丫鬟婆子都接受了检查,官兵朝安容走去,催道,「撸袖子,没听见吗?!」 安容抚摸着隆起的肚子,没有动手。 官兵就沉了脸了,这条街搜查过来,还没遇到这么不给面子的人。 正要发脾气,赵成就拿了两个十两银锭子过来道,「官爷消消气,有话慢慢说,我家少奶奶脸皮薄,不敢随便露胳膊。」 官兵看到银子,脸色好了许多,伸手接了,随手揣兜里,然后道,「不就检查下手腕,这是圣旨,也别让我们为难。」 这些人,蛮横惯了,给银子就收,但是人照查不误。 而且越是这样,越觉得可以。 大家闺秀,便是郡主都查了,她一个怀了身孕的少奶奶有什么看不得的? 还有,萧表少奶奶也正是怀了身孕的人! 官兵呼吸猛然一粗,他觉得皇上的封王圣旨在跟他招手。 再见赵成挡路,官兵又开始推人了。 走到安容跟前,官兵催道。「把云袖撸上去,不然我们就亲自动手了!」 安容没辄,只能把云袖撸上去。 撸的是没带手镯的那只。 在官兵的催促下,又换了一只。 看着安容手腕上的玉镯,官兵眉头挑了一下,指着玉镯道,「把玉镯摘下来!」 官兵身后。赵成几个拳头捏紧。要动手了。 见安容迟迟不动,官兵又催了一次,「摘下来!」 声音明显不耐烦了。 安容快崩溃了。催什么催,要是能摘下来,她还用磨蹭吗?! 安容缓缓抬起手,可是被嫌弃慢了。官兵上前一步,要抓安容的手。 他的手。刚伸过来,就被远处飞来的一石子给打了一下。 安容一惊。 瞥头望去。 之间远处有一男子走过来。 男子长身立玉,修长挺拔的身躯像是山峦之颠,一柄锋利的宝剑。顶天立地,睥睨天下。 他面色冷峻,一双眼睛。深邃如寒潭,像是在月色下泛着粼粼光泽。 只看了一眼。便叫人寒了半边身子。 安容惊呆了,萧湛怎么进城了? 惊讶之余,又抑制不住的喜悦了。 官兵脸色极差,他看着自己被石子打中的手腕,青如破旧茅屋上长的青苔。 萧湛走到安容身边,很自然的扶着安容,然后才望着官兵道,「摘手镯这样的小事,就不劳烦官爷了。」 说着,萧湛抓起安容的手,要将玉镯摘了下来。 碰触的瞬间,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像是有了闷闷之气。 好像顷刻间多了些浓云,像是随时要下雨一般。 安容心底一动,多看了萧湛一眼。 总觉得这闷气来的太突然了些,别是与摘下玉镯有关。 那些官兵也在望天,他们这些奉命办差的,最怕下雨了,浑身湿透,难受啊。 见安容看着自己,萧湛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安容注意到他食指有血。 玉镯在萧湛手里,轻而易举就被摘了下来。 萧湛举着玉镯,问官兵,「这样可以了吗?」 官兵捂着手腕,他知道不是萧湛的对手,他们奉命搜查摘不下玉镯之人,不是她。 想着,方才收了二十两银子,被砸一下,也不算什么了。 「去下一家!」官兵吩咐道。 等官兵转身,萧湛的手滴了不少的血了,安容忙低声道,「快戴上,不然你会血流不止的。」 安容的声音,喜悦中透着浓浓的柔情。 萧湛能摘下玉镯,就足矣说明一切了。 第21章 其实,萧湛能丢下千军万马来接她回去,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萧湛轻点了下头,帮安容把玉镯戴上。 可就是戴上的瞬间。 天空忽然电闪雷鸣。 狂风阵阵。 这一幕,好像很熟悉,似是什么时候见过? 想着,萧湛的脸,阴沉如冰。 他扶着安容肩膀,替安容挡风沙的手,倏然松开,像是抓了烫手山芋一般,急不可耐的丢开。 安容主意到了。 就在萧湛松手的瞬间。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直接劈在了萧湛身上。 一院子的人都惊呆了。 只见原本风度翩翩的萧湛…… 此刻,面色漆黑,像是从煤炭堆里爬出来一般。 他的头发,像是炸毛了一般,根根倒立。 那些还没有来得及走出院子的官兵回头,就见萧湛砰的一声倒下。 从来只听说坏事做多了,会遭到雷劈,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这人要不是今生坏事做多了,就是前世做多了坏事啊。 这样的倒霉煞星,谁靠近谁倒霉啊! 那些官兵,赶紧跑。 赵成等暗卫也惊的回不过神来,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萧湛会被雷劈中啊。 「天谴……,」赵成呢喃了一句。 安容也吓傻了,呆呆的看着倒地不起,生死不知的萧湛,玉镯没说过,摘玉镯会被雷劈啊! 要是说了,她就是在东延呆一辈子,也不会要萧湛摘玉镯的。 安容要蹲下,去看萧湛。 可是隆起的肚皮让她动弹不得。 她小心弯腰下去,赵成拦住了她,「少奶奶,你别碰爷。」 安容看着他,赵成道,「这一幕,八年前我曾经见过,瞎眼神算就是给爷算命,出了国公爷的书房,就被雷电劈中……当初国公爷要扶瞎眼神算起来,被电的胳膊发麻……」 安容脸一白。 她听说过瞎眼神算替萧湛逆天改命,最后遭了天谴,没了一只眼睛的事。 可萧湛怎么会遭天谴呢? 他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啊?! 要说战场杀敌,双手沾染血腥,就会遭天谴,那得有多少的将军会遭遇天谴了?! 安容就那么看着萧湛,看着他躺在地上。 安容庆幸,那些官兵胆小如鼠,早早的就逃了。 不然萧湛易容面具被雷打成了碎片,就算脸漆黑如炭,也瞒不住他们。 想到瞎眼神算遭遇天谴,没了一只眼睛。 安容就盯着萧湛的眼睛看了,她没法接受萧湛没了一只眼睛的可能,萧湛更接受不了。 赵成劝安容别担心,当初瞎眼神算的眼睛被闪电劈中后,是流了血的。 萧湛没有,应该没事。 赵山俯身,探了探萧湛的鼻息,放心道,「还有鼻息,爷还活着。」 赵成就看着安容手腕上的玉镯了,嘴动了动道,「爷被雷劈中是因为玉镯吗?」 安容看着玉镯,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不确定是不是。 但是要说不是,连她自己都不信,世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巧的事呢? 「要是摘一次玉镯,就被雷劈一回,铁人也坚持不住,何况爷是肉体凡胎?」赵成眸底有担忧之色。 少奶奶还生气,说萧家木镯向着萧家人,把爷给劈的,这哪里向着了? 安容握着玉镯,恨不得将它捏碎了。 赵成俯身,轻轻碰了萧湛一下,确定没事,才和赵山两个把不省人事的萧湛扶起来。 安容身后两个丫鬟,吓傻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 她们被买来小院也有两个多月了,从来没见过爷是什么样的。 方才一见,虽然容貌俊朗,但远比不上那股叫人胆怯的气质。 可他扶着少奶奶时,那种温柔,让他们觉得少奶奶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可是一转眼。 爷就被雷劈了。 两丫鬟傻站在那里,被暗卫给吼了,「还不赶紧进屋伺候!」 两丫鬟这才跑进屋。 赵成和赵山把萧湛扶着睡在了床上,那一身脏,也顾不得了。 亏得早早的安容就吩咐丫鬟准备好了热水和衣裳,等萧湛回来,就能美美的泡个热水澡,好好的睡一觉。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也幸好今儿官兵来查院子,不然要是出城时,萧湛摘玉镯被雷劈中…… 安容头疼,难保出城还会被雷劈啊。 安容坐下来帮萧湛把脉。 赵成在一旁看着,等安容收回手,方才问道,「爷没大碍吧?」 安容摇头,「没什么事,脉象强劲平稳。」 要不是亲眼见到他被雷劈了,真怀疑萧湛是装晕的。 「那爷什么时候醒?」赵山问道。 安容摇头,「我不知道,脉象没事,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安容说着,丫鬟把铜盆端过来。 第22章 安容用帕子湿了水,帮萧湛擦脸。 等瞧见萧湛俊美绝伦的脸,丫鬟的呼吸一滞。 眼睛像是定在了萧湛脸上,挪不开了一般。 赵成瞥了两丫鬟一眼,丫鬟又缩了脖子不敢再多看一眼。 赵成上前一步,对安容道,「少奶奶,还是属下来吧。」 此时,萧湛的脸和脖子已经擦干净了。 她大着肚子,也没法做更多,便吩咐丫鬟拿了衣裳来,让赵成帮萧湛换上,好让他睡的舒服些。 安容知道萧湛赶来边关很累,她不怕赵成弄醒他。 甚至,安容心里还有一些期盼,希望萧湛能醒。 只有他醒了,她和赵成他们才安心啊。 可不论赵成怎么摆弄,萧湛都睡的死死的,让人心中担忧。 这一忧,便是三天。 一夜没醒,赵成就担心了,见安容把脉始终说没事,赵成斗胆道,「少奶奶,要不属下去找个大夫来吧?」 安容能反对吗? 赵成请了大夫来。 一个又一个。 便是东延皇宫里的御医,也花了重金请了三个来。 回答和安容一样,都是脉象沉稳,一点事都没有。 可是听说萧湛被雷劈中了,又一个个惊呆了,常人被雷劈中,能安然无恙吗? 这不,又是煎药,又是施针,竭尽所能。 可萧湛就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安容忍不住胡思乱想了。 赵成怕安容思虑成疾。劝道,「少奶奶,爷是因为萧家传家木镯才会被雷劈中,萧家之物,不会害萧家人的,你且放宽心,好好养身子。爷睡了三天。你衣不解带的伺候,也没好好吃东西,你和腹中小少爷都受不住。我让丫鬟准备了吃的,你多吃些,再好好睡一觉。」 安容摸着肚子,看着熟睡的萧湛。总是轻点了下头。 安容食欲不佳,但为了腹中胎儿。还是逼着自己吃了不少,还喝了一碗鸡汤。 不知道萧湛会怎么样,赵成吩咐另外在屋子里摆了一张床给安容歇息。 夜,清冷有风。 微微敞开的窗柩。有徐徐清风吹来。 屋内的烛火,忽明忽暗,摇曳不定。 海棠木雕镂百合大床上。熟睡的男子,眉头动了下。 眼睛。缓缓睁开。 屋外伺候的赵成见他起来,轻轻推开窗户,纵身一跃就进了屋。 他欣喜道,「爷,你总算是醒了。」 萧湛轻点了下头,他想起自己被雷劈中的事了,问道,「我睡了几天了?」 说着,萧湛要起身下床。 赵成赶紧扶他,却被萧湛止住了。 他还没有虚弱到需要人扶的地步。 他望着安容,赵成回道,「爷睡了三天,少奶奶也差不多三天没合眼,这会儿估计累极了。」 萧湛点点头,手轻轻一动。 赵成便放心的跳窗离开,还小心的把窗户关好。 萧湛望着安容。 她仰卧在床榻上,身上搭着块绣着鸳鸯戏水的云锦毯子,却掩不住隆起的腹部。 便是睡着了,她的手也是护着小腹的。 她面容精致如羊脂玉,泛着光泽,唇若点朱,清澈明净的双眸紧闭,只是忽然一双好看的眉头皱紧了下。 想翻个身子,可是努力了两下,没有成功。 倒是那锦毯掉了大半。 萧湛走过去,帮安容把锦毯盖好,握着安容的手,轻轻的磨着,像是摸着一块上等玉石一般。 萧湛有些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没有注意到他手上有重茧,摸在安容娇嫩的皮肤上,有轻微的刺疼。 安容虽然很累很困,可是心里记挂着萧湛,睡的很浅。 萧湛摸了几下,安容就睡不着了。 她努力把手抽回来,无果后,就把眼睛睁开了。 睡眼朦胧中,看到一人坐在她床边,安容先是一怔,困意瞬间消退待尽。 等看清楚是萧湛,安容就想喊出声,可是见萧湛摸着她的手,看着她手腕上的玉镯发呆。 她极少看到萧湛发呆,连她醒了都没察觉。 不会是被雷劈的反应迟钝了吧? 安容有些后怕,伸手在萧湛跟前来回晃了两晃。 见萧湛没反应,她要把手收回来,却不期然被萧湛握紧了。 握的很紧,好像一松手,安容就会消失一般。 安容有些吃疼,道,「相公,你握疼我了。」 萧湛赶紧松手,复又抓紧了,只是力道小了许多。 安容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来大着肚子就挪动不方便,还霸占她一只手,她没法起来啊。 算了,不起来就不起来吧,只是他怎么看着不对劲啊。 「相公,你没事吧?」安容反握紧了萧湛的手,纯澈明净的眸底写满了担忧。 萧湛看着安容在帮他把脉,扶她起来道,「我没事。」 安容点点头,脉象平稳,确实没事。 第23章 她望着萧湛,问道,「相公,你为什么会被雷劈中,赵成说八年前,瞎眼神算帮你改命,遭天谴也被雷劈了,你怎么会跟他一样?」 好像也不一样,至少瞎眼神算瞎了一只眼睛,而萧湛没有。 不过萧湛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被雷劈。 总是有缘由的。 萧湛瞥了玉镯道,「玉镯嫌弃我,给我一点教训。」 听到这话,安容的眼珠子猛然睁大,不敢置信,「嫌弃你?怎么会呢?」 她眯了眼睛看着手腕上的玉镯,努了努嘴,一脸的嫌弃。 敢嫌弃我夫君,我也嫌弃你,很嫌弃很嫌弃! 萧湛被安容那样子给逗笑了。刹那间,安容只觉得万物都为之黯然失色。 萧湛摸着安容的脸,深邃的眸底,透着一股叫人面红耳赤的深情,从所未有。 安容微微讶异,眼睛直眨,不明就里。越看越觉得萧湛怪怪的。就听萧湛举起她的手道,「虽然玉镯嫌弃我,我依然感激它将你送回我身边。」 闻言。安容眼睛眨的更厉害了。 这话怎么听的不明不白的,什么叫感谢木镯把她送回他身边? 她知道,她之所以会嫁给她,和木镯有脱不了的干系。可是那不是他故意耍计谋,她一不留神中了计吗? 可是送回……? 她去哪儿了。要木镯送回来? 安容拧眉琢磨,猛然抬头,惊看着萧湛,有些急切道。「慧明大师说过,我能重生,是因为我有逆天改命之能。当时我就猜测是因为木镯,不会真的是木镯帮我逆天改命的吧?」 萧湛点点头。 确实是木镯。 不过。还有一个他。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前世最终是拜了瞎眼神算为师,虽然早前连轩曾偷听东延太子说过这事,不过他并不相信。 听萧湛说这话,安容就确定萧湛也梦到前世了,她的心有些慌乱不安。 没人比她清楚,萧湛前世有多宠溺清颜了。 他梦到前世,肯定知道前世的清颜有多好,没有前世的记忆,他对她能做到坦然,现在呢? 安容低下眉头,见到手腕上的玉镯。 她的心又雀跃了三分,木镯说过,要摘下它,除了萧家人的血外,还要有一颗甘愿为她牺牲的心。 安容情绪逆转的太快,让萧湛见了直蹙眉,问道,「怎么了?」 安容连忙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好奇你做了什么事,惹的木镯会嫌弃你?」 怕萧湛不回答,安容还拽着他手腕,央求道,「你一定要告诉我,不然我要是不小心也得罪它了,它也引雷电劈我怎么办?」 说着,安容还在心底为之前嫌弃木镯而赔礼道歉。 萧湛见了失笑,「木镯不会嫌弃你的。」 「那可说不一定,」安容还是有些怕。 现在木镯喜欢她,不代表一直喜欢啊。 安容拽着萧湛的胳膊摇晃,一定要萧湛回答她,萧湛奈何不得安容,只好道,「木镯嫌弃我前世没有娶你为妻。」 安容,「……」 无语了有没有,萧湛要娶谁,那是他自己的事啊,关木镯屁事啊,它还不乐意了? 也太傲娇,管的也太宽了吧? 安容斜视萧湛,道,「木镯怎么会这么霸道呢,你肯定是逗我玩的对不对?」 她不相信手腕上的玉镯会这么的霸道不讲理。 萧湛哑然一笑,捏着安容的琼鼻道,「木镯是萧家之物,霸道些有什么奇怪的?」 说的也是。 可也霸道的过了火吧,不听话就天打雷劈? 不过安容又心中感动,她何德何能,让木镯如此偏向她? 萧湛松了捏着安容鼻子的手,摸着玉镯道,「其实,它对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想到前世,萧湛感慨诸多。 他被雷电劈中,睡了三天。 短短三天,看尽了前世。 他怎么也想不到,前世诸多悲剧,皆因他一句大丈夫何患无妻。 这句话,他这一世也说过。 现在想想,萧湛还有些后怕。 他自打出娘胎,就命理极硬极苦,外祖父求了瞎眼神算十年,才求的他答应帮他改命。 瞎眼神算搭上了一只眼睛,才勉强窥的一丝天机。 就凭着这一丝天机,外祖父就把帮他娶嫡妻的事交给了他。 安容最合适。 可惜,安容退亲了。 他一直以为安容退亲是因为流言蜚语,觉得他可怕,便是被雷劈晕之前,他也一直这么认为的,谁想到是因为苏君泽? 以萧国公府在大周的权势地位,还从未想过会有人敢退亲。 偏偏安容就有这胆量。 萧老国公又是欣赏,又是愤怒,以国公爷的性子,他下定决心要把安容娶进门,哪怕是一具尸体,那也必须是萧国公府的。 那时候的萧湛,对儿女之事看的极淡。 娶谁为妻,他并不在意。 娶谁不是娶?只是他需要嫡子继承家业,需要嫡妻帮他打点内务,仅此而已。 第24章 可以说,在萧国公府定下安容之前,那两庄亲事,他连关心都不曾关心过。 是安容的退亲,让他饱受非议。 也是安容的退亲,让萧老国公大怒,他古井无波的心,才起了一丝波澜。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恼怒安容。 世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大丈夫何患无妻? 萧老国公听他这么说,想想也是,不嫁就不嫁,那是她没那个福气,他堂堂国公爷,难道要逼婚一个小姑娘? 强扭的瓜不甜,他就不信这世上就这么一个合适之人。 就这样,瞎眼神算好不容易挑到的合适人选就不合适了,得重新选。 瞎眼神算又找了许久,那时候他夜观星象,恰好看到一颗黯了瞬间的命辰星点亮了。 这样的现象,从萧太夫人过世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他找了许久,才算出那是顾清颜的命辰星。 他给顾清颜算命,居然算不出来,总觉得她的命辰星透着诡异。 他把这事跟萧老国公一提,萧老国公想都没多想,就上门提亲了。 萧湛知道。就冲顾清颜命辰星跟萧太夫人有些许相似,就足够说服萧老国公让萧湛娶她了。 原本瞎眼神算觉得安容和萧湛是天作之合,现在萧老国公定下了顾清颜。 然后他就发现顾清颜的命格朝安容靠近,渐渐相似。 此消彼长,安容的命格就弱了许多。 这些事,都很正常。 本来顾清颜的命早该陨落,但是没有。 她的改变。势必会引起她人命数的变化。 这些事。瞎眼神算都和萧老国公说了,有连轩偷听,然后告诉萧湛。 萧湛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只知道他没有跟传闻中的那样,把顾家大姑娘给克死。 在迎娶顾清颜之前,他倒是见过安容两面。 一次是在大昭寺。 他还记得那日情形。 她和武安侯府几位姑娘去大昭寺上香。 路上有两个乞丐,可怜兮兮的。 她看着她们。目露同情。 她的那些姐妹就道,「四妹妹。你不是素来有同情心吗,怎么今儿不慷慨解囊了?」 她扭着绣帕道,「今儿出门的急,我忘记带银子了。你们借我点儿,回头我双倍还你们。」 沈安玉扑哧一笑,「你居然没带银子?」 安容脸皮薄的很。轻点了点头。 沈安芸就笑道,「这施舍给乞丐的钱。哪有借的,还不如算是我们捐的呢,四妹妹你头上的金簪,倒是可以当银子用。」 说着,要伸手去拿。 安容护着金簪道,「不行,喻妈妈说过,这是娘亲最喜欢的金簪。」 沈安芸点头道,「越是这样,才越显的你心善啊,做好事,太太在九泉之下也能有福报。」 然后,他便瞧见安容拿着金簪不舍,又看着乞丐婆可怜乞讨,一脸的犹豫不决。 最终,她还是把金簪让丫鬟捐给那乞丐。 不过可惜,丫鬟并没有把金簪给乞丐婆,而是从怀里掏了三个铜板丢乞丐的破碗里。 当时,萧湛看的直摇头,尤其是见安容一脸高兴模样,当时他心底对安容就两个字形容:够傻。 这样的女人要是娶回家,被卖了估计还要帮别人数钱。 第二次是在皇宫御花园。 不知道什么缘故,沈安玉和她打闹,不小心撞掉了一盆珍贵异常的雪牡丹。 当时御花园,就有公公过来询问。 沈安玉想都没想,就指着安容,「是她打翻的。」 安容当时惊呆了,「不是……」 她话还没说完,沈安玉就握着她的手,把她拉到一旁道,「好姐姐,你救过太后,太后喜欢你,你打翻一盆花,太后不会责罚你的,要是让人知道是我打翻的,宫里流言蜚语多,指不定就传我毛手毛脚,我名声就坏了,你我一家姐妹,就帮我背了这个黑锅吧。」 「可花是你打坏的,我不能骗太后,」安容摇头道。 「哎呀,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你骗太后了,你今儿不帮我忙,往后也别想我帮你了,哼,天天把姐妹情深挂嘴边,到头来不过是说说而已!」 然后,沈安玉就生气了。 安容就承认雪牡丹是她打碎的了。 当时,萧湛都看呆了。 不懂怎么没替人背黑锅就成有错了。 他当时都不忍看她呆成那样,手中一片花瓣一动。 就打在了沈安玉的脚腕上。 当着公公的面,沈安玉扑倒了郑贵妃最爱的十八学士。 之后,便是她求太后赐婚她和苏君泽。 他知道苏君泽不爱她,赐婚那天,还找他喝酒,道,「何德何能,她居然退你的亲,要嫁给我?」 连轩怂恿他退亲,苏君泽苦笑,「太后赐婚,如何退婚?」 他迎娶顾清颜为妻。 之后没一个月,她也嫁给了苏君泽。 那时候,她和顾清颜已经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因为她落水,顾清颜把她救了起来。 第25章 那一天,她碰到顾清颜的手腕,镯子碎成了两半。成了玉簪。 从那天起,他看待安容的态度不同了。 当年萧太夫人取下木镯给萧老国公时,曾说了四个字:至纯至善。 萧老国公一直在找这样的人,一直都找不到。 顾清颜能戴上玉镯,可她却能让玉镯碎裂成玉簪。 再后来,顾清颜过生辰,她来道贺。 那一天。他在小院锻炼筋骨。 小厮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更不知道她跑了进来。 他随口吩咐一句,添柴。 她就添柴,还差点将他煮熟了。 从始至终。在安容身上,他就见到一个字:呆。 和顾清颜的精明聪慧截然不同。 玉簪一分为二,每见她一次,就丢一次。 顾清颜就把玉簪送给了她。让她日日佩戴,她还真就日日佩戴。从不离身了。 很听话。 安容以为顾清颜对她掏心掏肺,只要她想要的,只要顾清颜有,都会给。 却不知道。顾清颜是不得不给。 一只玉簪在安容手里,她虽然进不去,但是顾清颜想要什么。必须安容同意。 她教她医书,是激起安容的兴趣。只有安容心底有渴望,玉簪才能感觉到。 起先,他们都不知道顾清颜从玉镯里拿什么得安容同意。 顾清颜拿了很多医书,药方。 萧老国公问她要看看能不能拿兵书。 那一天,正好安容来国公府,他本来是要出门的,落了东西在屋子里,回头拿。 她们在凉亭里聊天,他耳目聪明,听的见。 顾清颜问她,「安容,你想看兵书吗?」 安容在喝茶,闻言,看了她一眼道,「我看兵书做什么?」 顾清颜被问的愣了一下,笑道,「君泽喜欢,我以为你也喜欢。」 安容笑着摇头,「我倒是翻过几页,看不懂,还看的头晕。」 然后顾清颜就笑道,「其实,用兵之道,不仅仅是用在战场上,还可以用于内宅,我没事会翻翻兵书,上回君泽见我拿兵书,还说我巾帼不让须眉,我见你眉宇间有英气,想你应该喜欢才是。」 安容心动了一动,道,「那我回去也看看。」 顾清颜就给安容介绍几本兵书名字。 本来萧湛心底就有些怀疑了,后来在见顾清颜把那几本兵书交给萧老国公。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后来在他追问下,顾清颜坦白了。 安容和她都是木镯主人。 仅她一人,根本无法从木镯里拿东西。 非但如此,还要安容不断的做好事,滋养木镯,也就是所谓的感激之心。 做好事,得用银子啊。 这也是为什么顾清颜做生意,会有安容股份的缘故。 安容会拿着这些钱,去救济那些穷苦百姓。 这些事,萧湛一直看着。 顾清颜利用她,她还感激不尽,她好像根本就察觉不到他人的别有用心。 别人对她好一分,她恨不得倾其所有来回报。 别人对她不好,她好像转过脸就能忘记。 就拿武安侯府大夫人来说,她们欺她骗她,她都察觉不到,被她们教育的,觉得那都是应该的。 有一回,她跟顾清颜诉苦,说及沈安北之死。 安容的呆,他是领教过的,实在不忍心她被蒙在鼓里,还认贼做母,就随口说了一句,「他确实死的蹊跷。」 安容就呆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极少和她说话,她很怕他。 她甚至都没察觉到,他是在和她说话,她还望着顾清颜。 顾清颜及时把话题岔了过去,说起其他。 之后,还格外叮嘱他道,「至纯至善,心中就不能有恨,手上不能沾上鲜血,她父兄被人害死,她若是知道了,必定心中生恨,武安侯府的仇,等到机会合适,你帮她报就是了。」 是的,武安侯府的仇,她死后,他帮着报的。 他从来都不知道,他喜欢她。 听到顾清颜的死讯,他很平静。 因为他有那个心理准备,他克妻,他的嫡妻活不过七年。 所以,寻常时候,不论顾清颜求什么,只要他有,只要他能做到,都会满足。 但是听到安容以死谢罪时,他的心好像忽然间空了。 他根本不信安容会杀顾清颜。 他回京第一件事,不是回萧国公府,而是去东钦侯府。 别人都当他是去替顾清颜报仇,找东钦侯府算账。 其实,他只是去看她最后一眼,让她好入土为安。 他不了结此事,东钦侯府根本不敢将她下葬。 见她平静的躺在棺材里,跟睡着了一样,根本不像个死人。 他控制不住,将她抱了起来。 苏君泽拦住了他,拉扯间,她别与发间的玉簪掉了下来。 他说了一句,「我要带走她,挡路者,死!」 第26章 那是他第一次对苏君泽出手,直接踹飞了他。 那时候的他,是战功赫赫的湛王。 朝中,没人敢惹他。 东钦侯夫人怕他对苏君泽怎么样,赶紧拦下了他。 就这样,他把安容带走了。 玉簪落地的瞬间,她就有了腐败之气,但是玉簪戴上,她整个人又像是活过来,只是困极了睡着了一般。 玉簪乃萧家木镯所变,他却是第一次知道玉簪有此威力。 他没有把安容带回湛王府,哪怕她戴着玉簪像活人,可终究不是。 他把她带到了他在京都的一处宅院,然后回了湛王府。 安容有玉簪,顾清颜也有。 他以为顾清颜也和安容一样,尸身不腐。 可惜,终究没法再验证了。 她死后,丫鬟给她梳洗打扮,戴的是她最喜欢的头饰,玉簪不在其内。 玉簪在梳妆匣里静静躺着呢。 不过就算真戴着,这玉簪也是要取下来的,萧家传家之物,代代相传,萧太夫人临死前都取了下来,何况其他? 接下来,便是顾清颜下葬。 她是湛王妃,她的葬礼空前浩大。 等她下葬完,苏君泽又上门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流言四起,说他带走安容的尸体,是替湛王妃报仇,要将安容千刀万剐。 苏君泽登门,要带安容的尸身回去。 那时候的他,早查清楚安容是怎么死的了,虽然不是他害的,却因他而死。 如果在栖霞院死的不是湛王妃,而是其他寻常贵夫人,东钦侯府会怕的要怀了身孕的世子夫人以死谢罪吗? 如果不是萧家传家之宝。顾清颜哪来那心思整天往东钦侯府跑,又怎么会被人钻了空子? 萧家欠安容的太多! 想到苏君泽对她的薄情,萧湛就替安容不值。 他一直以为她过的很幸福,除了面对自己时,躲闪害怕,其他时候始终笑容灿烂,无忧无虑。 就算被人骗了。她还有些惶恐。这样是不是太麻烦别人了。 傻的叫人心疼。 傻的叫人觉得其实这样一直傻,什么都不知道也挺好,至少活的快乐。 他看着苏君泽。冷然一笑,「活人东钦侯府都不要,如今倒要一个死人了?」 那一瞬,苏君泽的脸色变了。 其实。萧湛一直知道有许多人爱慕他的王妃。 她什么都好,什么都会。有精致的容颜,傲人的才华,为人和善,人前人后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他能娶到这样一位王妃。 除了他和萧老国公还有萧大将军。没人知道顾清颜的光芒背后,有安容一半的功劳。 顾清颜备受瞩目,而安容呢。 人家羡慕她。有顾清颜这样一个闺中好友,无话不谈。有求必应。 有人羡慕,就有人吃味。 不少人在她跟前泛酸,说顾清颜大方,就凭她当初退掉萧湛的亲事,顾清颜就不应该和她交好,世上有几个女人会和看不起自己夫君的女人交好的? 没整的你死去活来算不错的了,还教你医术,让你入股日进都进的铺子,让你坐在家里什么都不收钱? 听的多了,她也羞愧。 越羞愧,越不敢看他。 萧湛倒是问过顾清颜,「她那么呆,是不是病?」 极少有人呆成安容那样的,只有傻子了。 顾清颜摇头笑道,「不是病,只是从小教育问题,武安侯府大夫人是她姨母,又是继母,从小教她要乖巧懂事,做人要懂得感恩,别人给她一根针,她就应该还别人一斛珠……」 当然了,这些话,不是从大夫人口里说的,是身边的丫鬟婆子说的。 不过丫鬟婆子都是大夫人的人,肯定是她授意的。 这世上,填房和正室区别很大。 大夫人虽然是填房,是武安侯府夫人,到底是继室。 婆子在安容耳边耳提面命,大夫人当初一个清白女儿家,嫁给侯爷做填房,全是为了照顾她和沈安北,这份恩情,重比天高。 不论安容怎么孝顺大夫人,也不是不够的。 还有,她是武安侯府嫡女,除了孝顺长辈之外,还要和府中姐妹和睦相处,做嫡女的就要有嫡女的样子,爱护庶女,能帮忙的就该尽量帮忙。 尤其是在钱的问题上,更是教成了一个白痴。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为了钱伤感情的事那是断断不能做的,俗气! 堂堂武安侯府嫡女,怎么能俗气呢? 只有安容不看重钱财,其他人才好骗啊。 其实,世上大多数问题都和钱有关。 没有利益纠纷,矛盾就少了。 还有安容脾气温和,不会责怪别人,那也是武安侯府一堆人的杰作,一个巴掌拍不响,能吵起来,肯定她也有错啊,有错就该反省…… 反省多了,就成了习惯。 便是重活一世,安容也不擅长责怪别人。 不过在萧湛看来,比前世长进太多了。 第27章 不过他也理解,为什么安容不被东钦侯夫人喜欢。 谁喜欢自己的儿媳妇手太宽,抓不住钱,一个劲的往外流? 旁的庶媳都一个劲的往怀里捞银子,独独她,嫌钱多了,往外送。 萧湛想,要不是安容和顾清颜关系好,有顾清颜给她的股份,指不定东钦侯夫人怎么嫌弃她了。 安容和顾清颜在一起,根本就没人看的到她的光芒。 苏君泽也不例外。 便是他,看到安容的不也是她的傻吗? 其实傻的不只她一个,还有他。 要不是安容死了,他都不知道心里有她。 有时候,行军打仗,翻着兵书。他就会想起她。 他以为是这些兵书的缘故,毕竟没有安容,他就不会有这些兵书,看到兵书想起她,很正常。 而且,每每想到安容,他就会在心底加一句。「肯定又被人给骗了。」 他只当是萧家利用了她。他有愧疚,并未做过他想。 谁知道,曾几何时。她已经在他心里了? 看到安容枉死,萧湛看着苏君泽,就想揍他。 但是安容毕竟是苏君泽的嫡妻,他有什么立场替安容向苏君泽讨公道? 只怕人家都要以为他疯了! 但是苏君泽口口声声要带安容走。萧湛不舒坦,要是当年我没有松口。哪有你娶安容的份? 这么多年,她为萧家也做了很多事,虽然她不知道,但他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吗? 萧家木镯。从来只有萧家人能戴,她是个例外。 但她可以不例外! 萧湛也冷情的很,苏君泽多提几句。他就控制不住脾气了,「王妃死因不明。但是安容是你的嫡妻,她有多傻你不知道?她能害王妃?就算她真的害了,东钦侯府就认定我会要她一命抵一命?!左右不过是怕我不会杀她,会给东钦侯府难看罢了!既然东钦侯府认定她的命是我的,我带走她的尸体又有何妨?!」 萧湛杀戮战场,那种气势,远非温文尔雅的苏君泽可比。 苏君泽一下子就被怔住了。 其实萧湛极少发脾气,他喜怒不形于色,要是真气极了,谁有闲工夫和你啰嗦耍嘴皮子,直接要你命! 苏君泽也很后悔,当时他完全被顾清颜的死给怔住了,心痛难耐。 安容早产,他也没管,因为生气,也因为愧疚。 她为什么要找顾清颜来,就算人不是她杀的,她却有脱不了的干系。 要不是顾清颜出事,他心急之下,又怎么会推开她,让她撞到桌子,导致动了胎气早产? 他在书房买醉,谁知道东钦侯夫人会送砒霜给安容喝? 等他知道,一切都晚了。 但是安容是他的嫡妻,他怎么能允许她落在萧湛手里,受他鞭笞? 「我鞭笞她?」萧湛听的笑了,「鞭笞她,我还不如鞭笞你!」 说完,萧湛的脸一冷,道,「写下休书,从此,你和她再无瓜葛。」 当时,萧湛说这句话,就跟晴天霹雳一般。 不仅劈住了苏君泽,还有萧湛身后的赵烈等人。 可是萧湛要做什么,根本没人劝,他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 不过休书,苏君泽怎么可能写? 安容的死,他也愧疚。 毕竟是多年的夫妻,相濡以沫,想起她,他也会心痛,心如刀绞。 他甚至都分不清,是顾清颜的死,他心痛一些,还是安容的死,更让他痛心。 总归是生不如死。 但是他不写,萧湛有的是办法让他屈服。 安容是东钦侯夫人用砒霜毒死的,安容是没娘家人给她撑腰,所以东钦侯夫人才有恃无恐。 要是真深究起来,就算不能要了东钦侯夫人的命,刑部死牢也能关她一辈子。 是写休书,还是送东钦侯夫人去刑部,让苏君泽选。 苏君泽写了休书。 后来,苏君泽还找过武安侯府,要二老爷登门要回安容的尸体。 可是二老爷怎么可能为安容得罪萧湛呢? 不过就算不得罪,该死的也都死了。 对于萧湛逼苏君泽写休书这事,知道的人不多,萧湛不说,苏君泽更不会提,是以外人根本就不知道。 但是这人,不包括连轩。 他听到这事,都惊呆了。 「大哥,你疯了吗,你要她尸体做什么,还逼苏君泽写休书,大哥,你可别告诉我你要娶她,」连轩是混不吝惯了,口没遮拦,想到什么说什么。 也不怪连轩这么想,萧湛要是不娶安容,他要苏君泽休她做什么? 别说,萧湛还真动过这样的念头。 不过,也只是瞬间。 安容怕他,她不会愿意嫁给他的。 但是他敢肯定,她不愿意留在东钦侯府。 柳雪茹是最后见到安容的人,萧湛审问过她。她不敢隐瞒,该说的都说了。 安容不反抗,就喝了添了砒霜的毒药,那是生无可恋,心灰意冷。 第28章 他倒是想把安容和顾清颜一起葬在萧太夫人身边。 不过这事也只是想想,提都没提出来,不用想也知道萧家不会同意。这不是瞎胡闹吗? 他找瞎眼神算。给安容找块风水宝地埋葬。 瞎眼神算看着他,笑了一声道,「风水宝地?嗯。后山倒是极好。」 萧湛当时还要打仗,安容的陵墓,是瞎眼神算帮着修的。 修的很奢华,用的是寒玉水晶棺。躺在里面,透过棺盖都能看的见。 瞎眼神算还在陵墓旁建了个小屋。 这一切。瞎眼神算都是有预谋的,他想收萧湛为徒啊。 人要是埋在地下,最多烧些纸钱,可要是什么时候来都能看的见。那来的次数不就多了? 一来二去,他再开导开导,指不定人家脑袋一抽。就跟着他混了? 瞎眼神算想的极好,可架不住萧湛要打仗啊。 不过他倒是有事没事就来陵墓里看看。 好吧。他来看看,是怕遇到盗墓贼,把安容脑袋上,萧家传家之宝给偷去了。 那样,萧老国公不剥他两层皮才怪了。 可是,有一天。 玉簪不见了。 瞎眼神算吓了一跳,赶紧打开寒玉棺要找。 可是玉簪没有找到,却发现安容手腕上多了只玉镯。 他不小心碰了一下。 那一瞬间,竟窥的一丝天机。 这一丝天机,就成了三天前萧湛摘下木镯会被雷劈的缘故。 木镯也舍不得安容死啊。 后来,萧湛再来看安容时,他就开始在人家心口上捅刀子,叹息道,「当初你和萧老儿听我的话娶了她,不就万事大吉了,哪有今日之事啊?不听大师言,吃亏在眼前。」 萧湛皱眉,道,「现在再说这些有用吗?」 瞎眼神算等的就是这话,他笑道,「没用的废话,我会说吗?」 「当初萧老国公求我给你改命,我道行不够,没成功还搭上一只眼,但是我不行,不代表你不行啊,」瞎眼神算道。 萧湛眉头一凝,看着瞎眼神算。 瞎眼神算笑道,「天机不可泄露,等到一定时候,你自会领悟的。」 萧湛没理他,他以为瞎眼神算是框他的。 瞎眼神算无趣,一把掀开棺材盖,抓了萧湛的手,去碰玉镯。 萧湛眼前一闪,脑中便闪现一幕。 他和安容拜堂成亲! 不过只是闪了一幕,他的手便被玉镯灼伤,疼的他赶紧收回来。 萧湛惊怔,「怎么会这样?」 瞎眼神算嫌弃他道,「身上杀戮之气太重,被木镯嫌弃了,不过天机不可泄露,你问我,我是不会说的,自己领悟吧。」 说着,瞎眼神算便走,走出去时,望天呢喃了一句,「是你的终究是你的,放弃也是拥有,就我这强求来强求去,终究是空啊。」 最终,萧湛拜了瞎眼神算为师。 他也窥的天机,寻得重生之法。 其实,萧湛是想自己重生的,只要他重生了,不就能娶安容了? 可是玉镯选择了安容,他控制不了。 就这点纰漏,让东延太子钻了空子,他也重生了。 而安容的重生,是他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 还有玉镯,从光泽润滑被劈的破旧不堪,就像是被打回原形了一般。 玉镯太喜欢安容,才不惜付出惨重代价,也要帮安容重生。 他要从安容手腕上摘下玉镯,玉镯没劈死他,已经算他命大了。 还有安容重生后,居然一个劲的撮合他和顾清颜。 现在想想,萧湛看安容的眼神很不善。 彼时的他,正将安容搂在怀里,搂的紧紧的。 安容有些吃疼,她听着萧湛的心跳,脸微微红道,「你抱的太紧了。」 萧湛没有松手,而是问道,「前世的我,难道真就那么可怕,你重生之后,不愿意再嫁给苏君泽,也不考虑我?」 萧湛心口堵着一团气,捋不顺了。 前世的他,大权在握。 纵然是皇位,只要他想要,就是他的。 前世,她就没有后悔退婚。 重活一世,她不但没后悔,她居然还要把他推给顾清颜。 人家骗她,她不但前世信,还信到了今生。 傻到这样程度,萧湛也是服了她了。 安容抬眸,望着萧湛的眼睛,见他脸上有怨气,安容眼睛轻眨了一眨,不懂他怎么忽然就吃醋了,莫名其妙啊。 她没有解释,这事早说过很多遍了,他很不耐烦听她提顾清颜的。 安容抓了他的手,摸在她隆起的小腹处,然后在他怀里拱了拱,软嚅声道,「我和孩子都是你的,还不够么?」 「你觉得够了吗?」萧湛的声音无奈中透着一股沙哑。 呼吸粗重。 他又把安容抱紧了一些。 只是怎么抱都觉得不够,好像要把安容嵌进他身体里才安心。 想到安容这几个月来所受的苦楚,他就有将东延皇帝剥皮卸骨的冲动。 第29章 还敢把安容关在铁笼子里,让她淋雨。 前世不过是关他两年,今生,要关到他咽气为止! 安容脸大红,只觉得小腹处被一块烧的炙热的铁顶着,几乎要被灼伤,很难受。 安容往后动了动,可是整个人被抱着,哪里动的了? 倒是脑袋上,有闷哼声传来,「别乱动,你再动一下,我不一定忍得住了……」 说着,安容肚子一疼。 被腹中孩子踹了一脚。 好巧不巧的那位置,正好被萧湛顶着…… 萧湛脸都黑了,这混小子,还没出世就翻天了,居然敢踹他? 只有安容在偷偷笑。 只是笑了一笑,安容就脸红脖子粗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萧湛把手伸到她衣襟里去了,捏着她胸前的柔软。 安容拿禁得住这般撩拨,只觉得浑身瘫软,她抓着萧湛的手道,「别动,小心孩子。」 萧湛摸着安容的肚子,呢喃道,「从大周颠簸到东延,他都经受住了,我还能比马车更颠簸……?」 安容摇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萧湛重重一捏,安容惊叫一声。 萧湛笑了一下,把手收了回来,把安容又搂紧了些。 「睡觉吧,明天还要启程回大周。」 盛夏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 掩藏在树叶间的蝉虫欢叫不停。 闷热,烦躁。 一条宽敞的官道上。 四匹油光顺滑的马开路,中间是一驾宽敞低调却掩不住奢华的马车,其后有八匹骏马护送。 马车内,铺着厚实的呢绒,呢绒之上铺着一层褪凉的冰蚕丝,冰蚕丝之上,还铺着一层锦缎,又不会觉得太凉。 这驾马车,是赵成等暗卫为了安全护送安容回大周,精心打造的。 坐在里面,便是路再颠簸,也不会感觉到不适。 而且,行车的速度并不快。 至少比当初安容来的时候要慢了一倍不止。 便是如此,萧湛还担心安容会颠簸坏了,一定要搂在怀里才安心。 可安容挺着个大肚子,被他抱着,还不如自己坐着舒坦。 总之,萧湛被嫌弃的缩在一旁,看着偌大一个马车被安容霸占了一大半。 其实,这马车原就给安容一个人准备的,里面一半是个贵妃软榻,便是睡觉也够了。 另外小半是给丫鬟坐的,安容要喝茶吃水果,有个丫鬟照顾,方便些。 萧湛坐的就是丫鬟的位置,不拥挤,但远没有安容来的舒坦惬意。 安容兴致勃勃的靠着马车,掀开车帘看窗外。 萧湛见她手举着,怕她酸,见窗户旁有小竹夹,就帮她把车帘给夹了起来。 马车外,青山滴翠。绿草如茵。 离开东延都城已经三天了。 开始安容还忐忑,怕萧湛每摘一次玉镯,都会被雷劈一回,好在没有。 不过也很惊险,幸亏他们早一步离开小院。 他们启程后,她落了件新绣的小肚兜在小院,让暗卫回去取。 谁想到慧明大师会亲自带了侍卫把小院团团围住。要抓萧湛和她。 萧湛摘玉镯。引得电闪雷鸣,还直接被击晕过去的事,慧明大师肯定是有所耳闻了。 可惜。他消息太迟钝,晚了三天才去抓她和萧湛,注定要扑一空。 马车汩汩朝前。 安容的心情甚好。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驿站停下。 驿站小厮赶紧迎了上来。赵成随手丢给小厮一五钱小银锭子,道。「给马喂好料。」 小厮接了银锭子,瞬间喜笑颜逐,虽然驿站接待的都是官宦人家,可极少有人这么大方。不过就是上前行礼,就给打赏的。 「客官放心,一定喂好料!」拿了好处。小厮办事就尽心尽力了。 小厮在驿站伺候,见惯了世面。越是出手大方,越是官居显赫,得罪不起啊。 萧湛先下马车,然后扶着安容下来。 两人朝驿站走去。 才上台阶,还未进驿站,就见门口张贴着告示。 里面的小厮迎接上来道,「不好意思,凡是进驿站歇脚住宿的客人都要检查手腕,这是朝廷旨意,还请两人露出手腕。」 安容瞥了那告示两眼,嘴角撇了撇。 真是有够讨厌的,从京都出来,她进了七间驿站,七间驿站都要检查手腕! 害得萧湛破了七次手指,虽然他说一点小伤并不在意,可在安容看来很疼。 她就是绣针线戳破手指,都疼的呲牙。 这一次,也不例外。 萧湛掳了胳膊给小厮看,然后才举安容的手腕。 见安容手腕上有玉镯,小厮为难道,「还请少奶奶摘下来。」 萧湛就帮安容摘了下来,然后帮忙戴上去。 小厮这才恭请两人进屋,然后检查后面的赵成等人。 赵成不满了,他道,「我们这些七尺男儿也要检查?有几个姑娘有我们这等身高?」 第30章 小厮讪笑两声,「客官见谅,这事朝廷的规定,我们也没办法,不过就是撸下手腕的事,也不费多大事不是?不过要说到姑娘家的个子,别说,就在十里外的清风镇,首富吴家大姑娘,那身高,嗯,比客官你还要略高三分,因为个子太高,至今没人上门求亲……」 小厮说着,赵成的脸尴尬一红。 他轻咳一声,道,「是我孤陋寡闻了。」 小厮摇头,请他进驿站。 一旁坐着饮酒的青衫男子,便笑道,「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吴家大姑娘不但个子奇高,还力气很大,一般的寻常男子根本就比不过她,更稀罕的是,吴老爷和吴太太,甚至她两位兄长,个子都比她矮一个头。」 他说着,一旁有人笑道,「这不就是所谓的鹤立鸡群吗?」 那男子正饮酒,闻言一呛喉,却直笑道,「说的还真是,非鹤立鸡群不能形容。」 安容坐下,听着他们的谈话,脑子想了想吴家大姑娘的身高,嘴角抽了一抽。 难怪没人敢上门求亲了,哪有做妻子的个子高过丈夫的? 两人站着说话,丈夫还得仰视媳妇? 大丈夫顶天立地,让他们平白在媳妇跟前矮一个头,谁能接受的了? 不过因此就嫁不出去,对吴家大姑娘来说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毕竟长的高又不是她的错,她也不想使劲的长个子,还高过男子的。 想着,那边又有人道,「吴家大姑娘是嫁不出,不过吴家二姑娘却是清风镇第一美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听说今儿上午她抛绣球招亲,谁要是娶了她,那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萧湛给安容倒茶,安容端起来轻啜一口,笑道,「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只怕门槛都要被人踏破,怎么还抛绣球招亲呢?」 安容随口一问。那边有男子笑道,「这位少奶奶还真问对了,这吴家二姑娘太好,贤良淑德,模样俏丽,上门求亲的人太多,吴家老爷性情敦厚。素来不喜欢做得罪人的事。一个女儿又不能许多家,这不就抛绣球,把女儿的婚事交给老天爷决定了。」 闻言。安容淡然一笑。 为了不得罪人,就把女儿的亲事交给老天决定,也太过儿戏了吧? 比武招亲,比文招亲好歹还能排除掉一部分人。抛绣球,完全看运气了啊。 正想着。就听到驿站外,一阵动静传来。 安容坐的位置,抬头正好看到窗户。 只见有好些官兵下马,走过来。问道,「今日可见到手腕上有取不下玉镯之人?」 驿站管事的忙道,「大人。今儿没有。」 为首的官兵,眉头皱紧了紧。道,「京都派人传了话来,说萧国公府表少奶奶已经离京回大周了,这里是必经之路,务必要将他们拦下,只要抓到他们,大家就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官兵说完,驿站管事的就问道,「大人,不是说大周萧国公府表少奶奶手腕上的玉镯摘不下来吗,一路过来,必定夜宿客栈,怎么会没人发现?」 官兵有些不耐烦,道,「谁知道,总之务必查仔细了,要是放跑了她,小心你们的脑袋!」 官兵说完,外面又进来一个官兵,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 官兵眉头一皱,「能摘下来了?」 后来的官兵点头,「说是能了,只是摘下玉镯,就会引来电闪雷鸣。」 为首的官兵啐了一口,「一个玉镯子,有这么邪乎吗,又是灼伤人,又是摘不下来,现在摘玉镯,还引来电闪雷鸣?」 后面的官兵摇头,这他就不知道。 京都发了文书下来,大人也为难呢。 之前玉镯摘不下来,就派人把守驿站和各个进出口,查一下也不费事。 现在玉镯能摘下来了,这难度可就大多了。 谁知道人家摘下来了还戴不戴上去? 「大人有何吩咐?」官兵敛眉道。 后面的官兵回道,「大人已经下令,清风镇管辖之内,不论是谁外出都不得戴玉镯,一经查到,当场摔碎。」 安容眉头皱紧了,她生气道,「玉镯是祖传之物,我们只是从清风镇路过,戴着玉镯也要摔碎?」 官兵看了安容一眼,见她穿戴奢贵,又稳稳当当的坐在驿站里喝茶,明显是把玉镯摘下来了,不是他们惹的起的。 他也觉得大人这个吩咐有些不近人情,玉镯可不是豆腐。 豆腐碎了不过几文钱的事,怎么砸都不心疼,有些人家,一只玉镯,世代相传,能轻易砸碎吗? 可大人就是这么吩咐的,他们只能照做。 几个官兵互看一眼,都不敢轻举妄动。 想着一会儿进清风镇得查,那不关他们的事,便告辞了。 等他们走后,安容望着萧湛,撅了嘴问道,「该怎么办?」 慧明大师肯定猜到点端倪了。 玉镯只有萧湛才能摘下来,要是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行,她这会儿早回大周了,还要萧湛丢了边关战事亲自来接她? 而且摘玉镯会引来电闪雷鸣,显然玉镯离不得她啊。 安容头疼的紧。 第31章 萧湛握着安容的手,笑道,「先吃饭。」 等吃了饭,准备好路上的吃食,又启程上路了。 十里路,很快就到了。 在城门前,安容举了手腕,唇瓣轻咬。 玉镯离不得她,要是现在就摘下手镯,还要检查马车,萧湛得失去多少的血啊? 这要一路回大周,萧湛还不得血流而亡? 安容盯着玉镯,心里犯嘀咕。 前世不都可以变成玉簪吗,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你倒是给我变一个啊啊啊! 可惜,不论安容在心底怎么呐喊,玉镯始终都没反应。 萧湛捏着安容的手,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安容就放心了。 因为要检查包袱,所以城门前排了老长的队伍。 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安容。 有官兵负责搜查马车,有官兵负责查安容的手腕。 见安容手腕上有玉镯,要取下来。 萧湛拦下了他,然后帮安容摘下玉镯,交给官兵。 官兵看了眼玉镯,眸底露出一抹惋惜之色,安容求官兵通融一二,这镯子她很喜欢。 官兵摇头,然后把玉镯往地上一砸。 一只上等玉镯砸在地上,瞬间碎成了好几瓣。 安容惊呆了。 萧湛摸着安容的脸道,「这一只摔碎了,等回到玉州,我再给你买新的。」 说着,萧湛牵起安容的手,将原本的玉镯给安容戴了上去。 神不知鬼不觉。 赵成把碎的玉镯捡起来,安容用帕子小心包裹好。 马车也检查妥当了,安容又坐上马车。 马车汩汩朝前行去。 然后,半道上又停了下来。 赵成看着前面一堆人,眉头不期然跳了一跳,道,「爷,前面在打架,把路给堵了。」 安容掀开车帘,往前看了一眼。 前面还真的在打架,好像还打的很凶。 打架的原因,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之前在驿站,就听说吴家二姑娘今儿抛绣球招亲,来抢绣球的是人山人海。 谁想不是二姑娘招婿,她是替大姑娘招亲。 当时红纸黑字写的清楚,偏偏没人注意到。 吴家也是铁了心,要把大姑娘嫁出去,还请了县太爷坐镇。 绣球一被郑家少爷接住,县太爷就宣布了亲事,这一下,抢到绣球的郑家少爷,从天堂掉到地狱啊。 他不同意娶吴大姑娘,可县太爷在,由不得他放肆。 郑家不甘心,这不就上门退亲。 谈不妥,就开打了。 真真是一桩闹剧。 前面打的不可开交,赵成只好绕道走了。 出清风镇时,又遇到要检查玉镯的,安容一肚子邪火。 掀开车帘,她把之前的玉镯重重的丢在官兵的身上,怒道,「已经砸碎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要说这些官兵真是怂,安容一发火,他们就不敢说什么了。 这一招,断断续续用了几天,帮萧湛节约了不少血。 这一天,暮色低垂,天空乌云密布,有大雨之势。 赵成看了看天色,回头道,「少奶奶,怕是要下大雨了,驿站还在十里外,属下要加快速度了。」 安容回道,「我没事。」 赵成赶马车的速度就快了许多。 等赶到驿站,豆大的雨已经下来了。 萧湛抱着安容进驿站。 安容脚还没沾地,就感觉到一股杀气迎面冲出来。 她回头望去,只见驿站里坐着一群男子。 面色冷峻,不苟言笑。 身上有一股暗卫的气息,很明显。 安容嘴角抽了一抽。 完了,和东延暗卫撞上了。 萧湛抱着安容,从容迈步进去,好像没看见那些暗卫似地。 身后是大雨,退无可退,只能进了。 萧湛抱着安容进去,身后还有赵成等人。 那些暗卫扫视着萧湛和安容。 虽然两人都易容改貌,可有许多东西都是改变不了的。 比如身高,体型,还有那股掩盖不了的气质。 比如安容眉间温婉,萧湛深邃的眸底,睥睨天下的霸气。 最最重要的是,安容的肚子啊。 暗卫很确定,这就是他们要奉命追杀的大周萧国公府表少爷和表少奶奶。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全仰仗这场入秋的雨了。 暗卫含笑饮酒,眸底一股杀气毕露无疑。 赵成眼角乱跳,这场雨来的太突然,他们都没有事先派人打探,就急急忙找了落脚之地,否则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驿站小厮倒是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办,上前检查众人的手腕。 等检查完,便要了上等客房。 楼下的暗卫倒是不动声色。 可是,小厮端上楼的茶水却有了迷药。 第32章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是被发现了。 正想着,便听到打斗声传来。 刚被小厮关上的门,被一脚踹开。 进来四个暗卫,二话不说,提剑便砍杀过来。 招招凌厉,直取要害。 萧湛没法做到一击必杀。 不是暗卫的武功高到他秒杀不了,而是他必须保护安容。 这些暗卫很清楚,安容是萧湛的弱点。 所以他们在杀萧湛的同时,剑是指着安容的。 安容几乎被萧湛护在身后。 赵成他们被人牵制。根本没机会过来帮忙。 非但如此,她还听见有吹骨哨声。 安容头皮发麻,只怕一会儿会有更多的暗卫来了。 窗外,雨下的很大。 可即便是如此,雨中屋顶上,依然有黑衣暗卫冒雨埋伏,他手里拿着弓弩。瞄准安容。 他扣动机关。 一前一后。两支短箭向前射去。 锋利的箭头,冲破冲天而降的雨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窗柩。 萧湛挡住了第一支。 暗卫的剑已经刺了过来。 萧湛若是抵挡。那箭就会射伤安容。 他选择了打掉短箭,结果胳膊被暗卫划伤。 安容吓了一跳,她急忙后退,谁想后面是脚踏。她身子不稳,跌倒在床。 肚子在床沿上撞了一下。那一瞬间,疼的她牙关咬紧。 安容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惊吓之余,又撞了肚子,她怕是要早产了。 安容心凉了半截。 七活八不活…… 当初那孩子。就是不到九个月,撞了桌子早产的。 安容疼的额头冷汗直冒。 所幸外面,赵成过来了。 萧湛吩咐道。「带少奶奶走!」 赵成没有迟疑,扶起安容。便跳窗离开。 安容不在,萧湛无所顾忌。 那四个暗卫,哪怕加上追杀赵成的两个暗卫,都注定没命。 可安容呢,本来就心惊胆颤了,又从高处跳下,虽然没受伤,可是那种忽然失重带来的心悸,让她背脊发凉。 窗户下,就是马厩。 赵成送安容上马车,有暗卫刺杀过来。 赵成拼命抵挡。 所幸萧湛很快就赶到了。 雨中厮杀,血和在泥里,被雨水冲刷,安容想到一个词,血流成河。 赵成要赶马车离开。 可是远处,有一堆侍卫。 手里拿着弓箭,为首一人喊道,「束手就擒,留你们一命!」 赵成眼角跳的厉害,他掉转马头。 可是刚一动,便下令放箭了。 赵成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拿着剑,抵挡箭矢。 车身上,被箭矢射中。 到这时,安容才发现,箭是射不到车身来的。 因为她要离开,厮杀的场地从驿站里,到了马厩处。 在萧湛和暗卫的掩护下,赵成总算是架着马车离开了。 追兵被拦下了。 也不知道逃了多久,赵成才发觉不对劲,因为安容在叫。 他不敢停,只问道,「少奶奶,你怎么了?」 安容咬了牙,捂着肚子道,「我怕是要生了……」 赵成先是一愣,又惊慌失措。 这荒郊野外的,哪里去找稳婆给少奶奶接生啊? 「少奶奶,你先忍着,我们先去找稳婆,」赵成急道。 赵成记得来时,有个小村落,只好驾了马车去那里了。 找了村口第一家,赵成使劲的敲门。 开门的是个中年男子,他看见赵成,有些害怕道,「有事?」 赵成忙道,「我家少奶奶要生孩子了,让你家女眷帮个忙。」 说着,塞了五两银子过去。 那男子一喜,忙喊道,「孩子她娘,过来帮忙!」 很快,就出来一个妇人,年约三十五六的模样。 他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孩子,有大有小。 赵成放心了,帮着把安容抱进屋,然后道,「少奶奶,属下要离开一会儿,很快回来。」 安容点点头,她知道赵成去哪儿。 马车太扎眼了,他不能让人知道她在这里。 赵成走之前,又放下十两银子,不过男子拿了银子之后。 赵成手中的剑一闪。 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桌子就成了两半。 上面摆着的茶碗,更是碎了一地。 恩威并施,若是他们不尽力,让安容有什么好歹,后果便同桌子一样。 做完这些。赵成不敢耽误。 跳上马车,便甩了鞭子离开。 屋子里,妇人见安容脸色苍白,又摸了摸安容的肚子,道,「怕是早产,孩子他爹。赶紧烧热水。」 男子赶紧出去。妇人把几个缩在门口的孩子轰走了。 第33章 然后回来安慰安容,道,「别担心。生孩子很简单的,你看我都生了五个孩子了,四个女孩一个男儿。」 安容疼的满头是汗,头发粘在脸上。难受。 可是疼比不上她心里的痛。 她害怕。 她不敢想象,万一腹中孩子跟前世一样。她该怎么办。 妇人拿了最干净的帕子帮安容擦汗,一边宽慰她,「没事的,我家二丫就是早产。生出来多调养些时日,和足月的一样。」 安容心稍定,她点点头。 窗外的雨。下的很大。 安容的叫疼声,比雨声更大。 这一疼。便是一夜。 第二天早上,赵成才回来。 他远远的就听见安容的叫声,额头跳了跳,「孩子还没生下来?」 中年男子笑道,「哪有那么快,生的早的一两个时辰就生了,生的晚的就是生三天三夜的都有。」 赵成连媳妇都没娶,哪知道生孩子要多久啊? 他只知道安容生孩子生了一夜了! 安容每叫一声,他额头就跳几下,恨不得把东延暗卫剥皮抽筋,要不是他们,少奶奶怎么会忽然早产?! 里面妇人叫安容用力,赵成盯着门,恨不得帮安容用力。 外面的天,从麻麻亮到大亮。 安容的叫疼声,越来越弱。 赵成在屋里来回走,中年男子喊他吃早饭,他也没听见。 反倒是远处的马蹄声,叫他耳朵动了一动。 他面色凝重,出去看了一眼。 远处,萧湛骑马过来,马背上的他,风姿绝伦。 赵成不期然的想到被雷劈过的萧湛,嘴角抽的连着耳根子都疼。 萧湛翻身下马,问道,「少奶奶在屋里?」 赵成点点头,正要说话。 却见萧湛身后的山峦,有一道霞光,凝聚才彩虹。 长这么大,赵成还没见过彩虹呢。 见赵成不回话,赵礼又问了一句,「少奶奶呢?」 赵成回过神来,忙回道,「少奶奶在生孩子……」 话音未落,他便听到一洪亮的啼哭声。 屋内,那妇人抱着孩子出来,道喜道,「生了,生了,是个小少爷!」 妇人抱着孩子,喜不自胜啊,这孩子伴着彩虹出生,将来必大富大贵啊。 萧湛站在那里,看着妇人抱着孩子哄着,脚步挪不动。 那是他儿子? 不是才八个多月吗,就生了? 想到安容前世也是动了胎气,八个月早产,最后孩子夭折,她心灰意冷。 萧湛就心疼她,迈步便朝前走。 妇人还以为他要抱孩子,要把孩子给他。 谁想萧湛只是看了孩子一样,便进了屋。 妇人悻悻,难道她猜错了? 这人不是孩子的爹爹? 赵成几个暗卫对他们未来的小主子好奇啊,一呼啦的围了上去,把小少爷围的是水泄不通。 然后评头论足。 「这鼻子像爷……」 「嘴巴像少奶奶……」 「眉毛像国公爷……」 那妇人有些害怕,赶紧把孩子抱进屋了。 几个暗卫跟着进去了,赵成道,「要是国公爷知道少奶奶生了小少爷,肯定要高兴坏!」 屋内,安容产后脱力,昏睡在床。 萧湛坐在床边,看着安容累倒模样,心里又是心疼,又是高兴。 他握着安容的手,一边帮安容擦拭脸上的汗珠。 门,吱嘎一声打开。 妇人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进来,把孩子放在安容身边。 然后出去,吩咐男人道,「你去老刘家,买两只猪蹄来,我要煮猪蹄汤下奶,要快些。」 男人应了一声,赶紧出门。 安容是被孩子的哭声吵醒的。 朦朦胧胧间,就听到萧湛小声说话,「你别哭,别吵你娘睡觉。」 安容睁开眼睛,就见萧湛在那里手足无措。 想抱孩子起来哄一哄,又把弄疼了他,不知道怎么办好,只能叫他别哭。 那样子,看的安容哑然失笑,她嗔了萧湛一眼道,「他才出生,能听得懂你的话吗?」 萧湛脸微微红,他也是关心则乱。 他抬眸,看着安容那带着笑意的双眸,里面夹了温柔和捉狭。 他忍不住伸手去捏了下她的脸,道,「我说话他听不懂,不说,他就更不懂了。」 难道他还能指望一个刚出生的小娃娃乖巧懂事到会看人脸色? 萧湛揪了安容鼻子一下,便松了手。 安容要抱孩子到她怀里去,想到萧湛之前为了救他,胳膊被剑划伤,又担心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萧湛动了动胳膊道,「剑上没毒,只是些皮外伤,不碍事。」 外面,妇人端了碗猪蹄汤进来,正好听到安容和萧湛说话。 孩子一直哭,哄也不行,安容在帮他把脉。 第34章 妇人进来,笑道,「少奶奶怕是头一胎吧,孩子哭是饿了,这是猪蹄汤,最是下奶,你快些喝了,一会儿就能喂奶了,我叫大丫去柳嫂家了,一会儿让她来先给小少爷喂回奶。」 安容向她道谢。 萧湛则纳闷,不是有奶娘吗,还要安容亲自喂奶? 说着,大丫就站在门外喊,「娘,柳婶子来了。」 妇人站在那里,看着安容。 安容又道了声谢,然后让妇人把孩子抱去喂奶。 走之前,她还叮嘱安容一定要喝猪蹄汤。 萧湛把碗端给安容,看着碗有一角磕破了,他眉头皱了一皱,把碗挪了个角度才递给安容。 看着那猪蹄汤上的油,安容眼角颤抖了一下。 还是伸手接了碗,一股脑全喝了。 等她喝完。萧湛接了碗放小几上,然后道,「你再睡会儿?」 安容摇头,「不睡了。」 说完,她望着萧湛道,「你给孩子取名字了没有?」 怎么可能不取呢? 从知道安容怀了身孕,取名字就是萧湛能做的最大的事了。 萧家有传统。 做父亲的负责取名字。至少是十个。然后由萧老国公选几个,最终用哪个给孩子做名字,听孩子他娘的。 怀胎需十月。原本是不急的,但是萧湛要打仗啊,难保一年半载的不回去。 孩子的名字,他早取给萧老国公过目了。 萧老国公从中挑了几个。比较满意的,也就是这几个中。不论萧湛和安容选哪个给孩子,他都不反对。 那几个被留下来的名字是:萧瑞、萧然、萧昂、萧扬、萧绰、萧玖、萧逸。 这几个名字,安容都喜欢极了。 她巴巴的看着萧湛,「你觉得哪个更好一些?」 萧湛一笑。「都好。」 他想了几天才取了十个名字,能不好么? 都好,你让我怎么选? 安容陷入了选择困难。 萧湛握着安容的手。笑道,「这些名字你都喜欢。以后再生,就用这些便是了。」 安容脸腾的一红。 方才疼的死去活来,她还想着这辈子就生这一个了呢,不过现在疼过了,心里除了甜蜜,再无其他。 一个小孩,太过孤单,怎么也要一两个兄弟才是。 还有女儿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怎么也不能少的。 安容挑来挑去,始终下不定决心,找萧湛,萧湛只摇头,说让安容选。 安容一赌气,就抓阄给孩子定名字了。 萧扬。 「就叫萧扬了,」安容声音欢快。 她晃动手腕上的玉镯道,「原先我还担心扬儿八个多月,其实他才七个多月大。」 要是没有玉镯,她没有浸泡纯善泉,就以她的身子骨,如何护的住腹中孩儿? 只怕十个都给折腾没了。 而且,她不止一次生孩子,前世她也是动了胎气早产,可是那感觉远没有现在舒坦。 可能和心境有些关系,毕竟前世孩子夭折了,她对苏君泽又失望透顶。 但是身体上的感觉,可是截然不同。 妇人抱了孩子喂过奶,然后进来,轻声笑道,「孩子吃饱了,睡着了。豆-豆-网」 妇人帮着把孩子小心搁安容身边,看着扬儿熟睡的小模样,妇人是喜欢的不得了。 安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扬儿的小脑袋,想到什么,她望着萧湛,道,「那些东延暗卫不会再挡我们的去路了吧?」 提到这事,萧湛就神情凝重,「只怕回大周的路,不会顺畅了。」 原先多一个安容,就够他束手束脚了,现在还多一个孩子,难度增大了一倍不止。 东延皇帝似乎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之前赵成带走安容,萧湛就想将那些暗卫全部击毙。 可是敌人太多,而且暗处还有人帮忙,这个地方不能久留。 看着安容,还有襁褓中的孩子,萧湛深邃的眸底有满足的笑。 可是等他站起身来时,眸底笑意散去,转而是凌厉的杀意。 萧湛出去了,帮安容把门带上。 赵成几个迎了上来,道贺完,又有些担忧道,「少奶奶才生了小少爷,无法启程回大周,这个地方太靠近官道,迟早会被人发现……」 言外之意,就是这里不安全。 他是赶了马车往前走,甚至还雇了人,一直驾着马车离开。 可马车到底比不上马啊,迟早会被追上。 他带着少奶奶,不可能风餐露宿,肯定会借宿农家,到时候一打听,不就知道了。 萧湛眉头紧锁。 他素来沉稳,杀伐决断。 但是这一次,他脸上写满了犹豫不决。 他不能拿安容和孩子开玩笑。 可现在问题是带安容走,她身体吃不消。 不带她走,被敌人追上来,更是有性命之虞。 除了安容之外,还有边关。他的时间不多,他必须在半个月之内,把安容带回大周! 第35章 屋内,安容靠着半旧不新的枕头。 外面赵成和其他暗卫说的话,她都听的见,而且是一字不落。 没办法,这屋子太破旧了。几乎就没什么隔音效果。 她敛了敛眉。要下床。 可是动了一下,下体便感觉到一阵湿润,还有血腥味。很浓。 正常情况下,产后有恶露,要干净需二到四周。 安容有一种预感,她不需要那么久。或许三天就够了。 她下不了床,只好唤道。「相公,三天后我就可以启程了。」 萧湛推门进来,凝眉望着她,「你确定三天可以?」 安容点头道。「我浸泡过纯善泉,体质与一般人不同,要强的多。我可以。」 萧湛看了安容好一会儿,才点头。 为了给安容争取三天的时间。暗卫可是做了不少的努力。 这三天,不能让东延暗卫发现她在这里。 等到三天后,安容发现原就不多的暗卫,又折损了三名,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带着伤。 严重的,甚至无法下床。 萧湛让他留在村子里养伤,因为他跟着,不但帮不了忙,还会送掉性命,这是无谓的牺牲,没有那个必要。 走之前,为了答谢妇人的收留之恩,安容要给她五千两银票和一支东珠簪。 其实五千两银子根本不足以表达安容的感激,可妇人和他男人生活贫苦,之前的十两银子已经震住他们了。 他们一辈子,就没碰过银票,拿着不踏实,不敢收。 安容没辄,只好搜刮暗卫身上的零碎银子,勉强够二百两,一股脑全给了他们。 临走前,还叮嘱他们财不露白的道理,免得给他们招来杀身之祸。 之前的马车,被用来引敌人了。 只给安容找了驾寻常马车,不过里面多垫了几床被子,倒也没那么颠簸。 一路朝前走,走的不快,而且不敢住驿站。 因着安容怀里有小孩,马车也普通,倒也蒙混住了人。 一连七天,都相安无事。 安容身上的恶露除尽,在野外露宿时,她还进了趟玉镯。 出来后,就基本好全了。 就在安容觉得,他们能安然回大周,而高兴的松了口气时。 敌人又追了上来! 这一次的追杀,陌生又熟悉。 它和安容梦见的一模一样! 在梦里,他们被人追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萧湛背着她走了一路。 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追杀他们,也不记得萧湛杀了多少人。 只是那箭从扬儿的眼前嗖的一下蹿过去,安容的心都差点跳停了。 要说安容还真是命大。 寻常人挖陷阱,都小心避开,却从没想过,陷阱也能救命。 萧湛发现有猎人挖的陷阱,他没有片刻犹豫,脚下泥土一踢,就将陷阱里的尖竹子给打碎,把安容和孩子丢了下去。 他就在陷阱四周对敌。 没有了安容和孩子桎梏住他,那些刺客根本就讨不了好。 倒是安容抱着孩子缩在陷阱里,感觉到有血溅下来,心颤抖的要命。 孩子在啼哭,安容知道,不是吓的,是饿的。 她倒是想喂奶,可实在没那个心情,只好抱着哄着。 很快,外面的打斗声就停了。 萧湛跳下来,等安容给孩子喂奶过后,便伸手在安容腰间一揽,便抱着她一跃从陷阱里跳了上来。 一地的尸体,血腥味扑鼻而来,让人闻着犯呕。 萧湛从安容手里接过孩子,又拍了拍自己的背,让安容趴上去。 安容走不了路,半个时辰前逃命,她把脚给我崴了,走路便疼。 就这样,萧湛一手抱着孩子,背上还背着安容,还得小心四周有没有刺客追来。 安容趴在萧湛的背上,鼻子泛酸,眼眶红的厉害。 更不争气的是,她居然饿的肚子咕咕叫。 要不是被萧湛背着,她估计要捶自己肚子两下了,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吃! 可安容要喂奶,她不吃饱,就没有奶水喂孩子。 安容默不吭声,可是萧湛记着呢。 在主意刺客的时候,他还要关注有没有野物。 见远处有野兔飞过,萧湛随脚一踢,一粒石子飞出去,将野兔打晕。 萧湛笑道,「我给你烤兔肉吃。」 安容心中一阵暖流穿过,从心底直达眸底,眼睛轻轻一眨,泪水就流了下来。 半晌之后,她才道,「万一敌人追上来怎么办?」 萧湛放下安容道,「他们要追,肯定能追的上,多走一段路并没有什么用,还不如保存体力。」 安容这才反应过来。 萧湛和她一样,从昨晚起,就没有吃东西了。 萧湛的消耗比她,只多不少。 安容点点头。 把安容放下之后,萧湛去摘了几个野果子来给安容先垫垫肚子。 果子泛酸,吃在嘴里,反倒刺激的人更饿了。 第36章 萧湛纵身一跃,走远了些,然后才捡柴火回来。 安容看着他,好奇道,「这里就有柴火,你为什么要去别处捡?」 萧湛笑道,「多生两处火,就算敌人要追来,也要多绕两圈,好歹让我们吃完一只野兔。」 安容点点头,然后看着萧湛忙活。 很快,一堆火就生了出来。 安容知道萧湛会厨艺,但是她从未见过,她一边看着,一边和萧湛聊天。 她很好奇为什么萧湛会这么熟练,好像不止一次做过? 萧湛翻着野兔,笑道,「萧家男儿,从十一岁起到十四岁,每隔三个月,就会被送到荒无人烟的林子里锻炼七天,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要想不饿肚子,只能自己找吃的。」 安容听得一愣,她看了眼怀里的儿子,问道,「将来扬儿也要这样?」 萧湛点点头。 安容有些担心,「万一他找不到吃的怎么办?」 萧湛瞥了安容一眼,眸底就一个意思,你想多了,扬儿不可能找不到吃的,知道安容担心,他解释道,「便是锻炼,暗处也是有人保护的,要是扬儿真饿晕了,暗卫会带他出去的。」 至于吃的,暗卫是不会给的。 真严格。 安容在心中嘀咕了两句,不过又觉得这样做很对。 要是萧湛不会,那这会儿,他们一家三口只能面对西北,张开嘴喝西北风了。 纯烤肉,不可能好吃。 萧湛将那些酸果的汁挤在野兔上。 一刻钟后,野兔总算是烤好了。 酸酸甜甜的,还有野兔的鲜味儿,竟是安容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东西。 等他们吃完,野兔骨头还在手里,没有丢地上。 远处,有好几个暗影闪过来。 为首一人,冰冷着脸,眸底杀意流窜,他咬牙道,「好惬意的一家三口!」 他们这么多人追杀萧湛,他们人多不说,萧湛还有拖累。 便是这样,萧湛依然活的好好的,该吃吃该喝喝。 反倒是他们损兵折将,死伤大半! 简直奇耻大辱! 「享受完最后一顿,该上路了!」 话音一落,暗卫便冲杀上来。 又是一场激战。 只不过这一次和之前不同,暗卫一手拿着剑,一手拿着铁链,似乎要把萧湛困住。 双管齐下,萧湛的难度就增加了许多,而且还要护着安容和扬儿。 安容抱着孩子,靠着一棵百年古树,紧张的看着。 那铁链有她胳膊粗,裹着萧湛的臂膀和腿,还被东延暗卫拉着。 那些暗卫手中铁绳一举,要将萧湛拉起来。 可是萧湛岿然不动,稳如泰山。 见有人朝安容过来,他额头一紧,那胳膊粗的链子就被他给震成了碎片。 这一点,安容并不意外。 当初连轩在瀑布下习武,不也挣脱了铁链吗? 除非是玄铁打造的铁链,否则想困住萧湛,极难。 可挣脱是挣脱了,萧湛似乎有些脱力了。 看着他的胳膊被人用剑划伤,安容的心都跳到了喉咙处。 这时,暗处有人放箭。 开始,安容还以为是帮萧湛的。 因为那只箭伤了一暗卫,帮了萧湛一把。 安容心上一喜,觉得援兵到了。 谁想下一秒,一只箭射向萧湛。 之前那暗卫是倒霉,跑上来给萧湛做了箭靶,暗处的敌人要杀的是萧湛! 非但如此,还要杀她! 安容眼睁睁的看着一支箭朝她射过来,就是动弹不得,她原就崴了脚,谁想到裙裳还刮到衣裳上,她扯不动。 就在那箭到眼前时,远处一支箭射过来,将这支箭给打落在地。 安容瞥头望去。 就见到一丰神俊朗的男子。密林之中,灿烂的阳光被分碎成点点光芒,洒落在他身上,更添俊朗。 不是连轩,又是何人? 他如同鬼魅一般,几乎是安容眨眼间,他就到了跟前。 他睁大眼睛看着安容怀里抱着的扬儿。 扬儿没有睡。也没有哭。就那么看着他,一双如墨玉般的眼珠子看着连轩,小小的手动着。分外可爱。 好吧,连轩本来只打算先看一眼扬儿,就去帮萧湛的。 这会儿,看了扬儿就不挪眼了。早把萧湛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手往背后一伸,就掏出一羊脂玉的波浪鼓来。他手轻轻晃动,一股清脆声就传扬了开来。 安容,「……」 不是吧,他来援救。还随身带着波浪鼓? 更让那人凌乱的还在后面。 这波浪鼓可不是连轩要带的,是萧老国公听说安容给他生了曾外孙,当时就高兴坏了。 暗卫的飞鸽传书里。还明言了安容之所以会早产,是东延暗卫刺杀动了胎气的缘故。 连轩就坐不住了。那时候的他早恢复自己的容貌了,是被东延皇帝戳破的。 第37章 在军营里待着,不舒坦啊,没少被外祖父骂。 这不,一听说了这事,当即就坐不住了,要去接应萧湛。 萧老国公没有反对,反倒是陪着他一起出了军营,当时连轩还很感动来着。 他长这么大,去国公府无数次,没哪一回国公府送过他,就这一次啊。 谁想到,到了应城。 萧老国公挑了个波浪鼓,丢给他道,「替外祖父送给扬儿,不得有丝毫损坏。」 当时,连轩的小心肝就碎成了七八瓣。 不过这会儿看到扬儿,连轩睁大眼睛看着。 「鼻子像大哥……」 「嘴巴像大嫂……」 「眉毛像外祖父……」 一通细数下来,连轩眉头陇紧,怎么没一点点点点地方像他啊? 他又扫了扬儿一遍,最后把扬儿的小脑袋挪了挪,露出一双耳朵。 连轩圆满了,「耳朵像我。」 厚厚的耳垂,一看就是个有福的啊。 安容已经无语了,见连轩一双眼睛在扬儿身上不错看,安容索性把扬儿往连轩怀里一送。 远处,打斗依旧。 不止连轩来了,还带了好些个暗卫。 有暗卫的帮忙,萧湛轻松多了。 很快,东延暗卫就被杀了个干净,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反倒是远处的打斗声,还没有消停。 又过去了几个暗卫。 萧湛迈步走过来,连轩抱着扬儿迎上去,道,「大哥,你没事吧?」 萧湛摇头,把剑送回腰间,道,「我没事。」 说完,抬眸就见到连轩白皙俊朗的脸在抽抽,他眉头一皱,道,「怎么了?」 连轩抽着张脸道,「大哥,我要嫌弃扬儿了。」 说着,他把扬儿往萧湛怀里一送。 萧湛赶紧接了,不明就里的看着连轩。 就见他胸前一片湿润。 连轩整个人跟炸了毛一样,赶紧跑了。 安容看着他,问萧湛道,「连轩去哪儿?」 萧湛抱着扬儿道,「应该是洗澡去了。」 安容愣了片刻,直到萧湛让她给扬儿换尿布才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 安容囧了。 初次见面,就这么待连轩,往后是别想连轩再抱他了。 安容找了个大石块坐下,给扬儿换尿布。 当时顾着逃命,哪还有尿布啊,不是她的衣裳,就是萧湛的衣裳。 这不,安容又把自己的中衣撕下来一块帮扬儿垫着。 等做好这些,远处走过来七八个暗卫。 他们身上的衣裳和赵成略有不同,但是很熟悉。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那些暗卫上前请安,道,「四姑奶奶。」 武安侯府的暗卫? 难怪这么眼熟了。 安容望着他们道,「你们怎么来了?」 暗卫回道,「是侯爷派我们来的……」 安容被绑架的那一天,侯爷得到消息,就去了国公府。国公府让侯爷放心,他们肯定会救出安容的。 有国公府信誓旦旦的保证,再加上侯府的暗卫比起国公府还差的远,侯爷就没管了,只过几天就派人去国公府问两句。 得知安容被绑架去了北烈,萧湛还在军营,没有搭救。 侯爷赞赏萧湛之余。又有些恼怒。人都被绑架几个月了,还没有救出来。 这不,实在心急。侯爷就派了十名暗卫出来。 只是东延守备森严,一边派人追杀萧湛,一边拦截他们,不许他们接应。 他们混进来时。正巧碰到东延暗卫和连轩一伙人厮杀。 他认得连轩,这不就帮了忙。然后跟着连轩后面一起找安容。 之前在远处,他们看到密林有好几处炊烟。 他们都没看明白,倒是连轩高兴道,「是大哥!」 他们追来。还真的见到了安容和萧湛。 萧国公府这样告之消息的方式,实在是大胆。 要知道,他们还在被人追杀啊。 在密林放炊烟。他们能看得见,敌人自然也看得见了。 不过他们没有走冤枉路。敌人就说不一定了。 总归是有惊无险了。 很快,连轩就回来了。 他回来的方向和走之前正好相反。 只是他从头到脚都是湿的,有些狼狈。 安容嘴扯了一下,这样子还不如洗之前干净呢,好像在地上滚过? 连轩走过来,胡咧咧骂道,「北烈那群小人,居然挖陷阱!」 要不是躲避陷阱,他会这样狼狈吗? 安容唇瓣抿的紧紧的。 要是萧湛断后,她抱着孩子逃命,肯定会朝前走,北烈在前面设伏,她和扬儿还能有命? 萧湛看着他,又望了眼之前北烈背后放冷箭的方向,深邃的眸底,有抹寒芒一闪而逝。 「北烈给我挖的只是小陷阱,给东延挖的陷阱才是致命的,」他冷声道。 第38章 连轩赫然一笑,「没办法,人家东延皇帝信任顾清颜,便是在陷阱里也甘之如饴。」 东延的延王和平王,手握重兵。 一个盯着大周,一个盯着东延。 东延皇帝居然为了夺兵权,把两人害的死的死,瘫痪的瘫痪。 如今倒好,东延皇帝一心要夺下大周,一双眼睛像是盯着大哥一般,他以为娶了北烈朝倾公主,北烈就无所顾忌了? 现在他御驾亲征到边关,外祖父和大哥都在了。 他肯定会被牵制,到时候北烈偷袭东延,那可真是一场好戏了。 连轩笑着,眼睛又瞄着扬儿挪不开了。 离的远,看不见,这不又凑了上来。 安容胳膊酸的厉害,他一凑上来,安容又把扬儿给他了。 然后扬儿又到连轩怀里了。 自然而然的,连轩都凌乱了,说好的嫌弃啊,怎么又到他怀里来了? 「大嫂,扬儿不会又尿我一身吧?」连轩很担心。 安容笑道,「不会,扬儿差不多两盏茶尿一回。」 那就放心了,等他要尿了,就给大哥。 赵成见连轩抱孩子抱的有模有样的,有些惊叹,「世子爷,你好像比爷还熟呢。」 连轩窘了,他能说颜王说晗月郡主怀孕了,就丢给他一个枕头,逼着他练习怎么抱孩子么?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连轩气定神闲道。 赵成点头,这倒也是,不过看别人做容易,自己倒是不敢了,他想起来晗月郡主也怀孕的事,笑道,「回头等晗月郡主生了小世子,就……」 连轩两眼一翻,「怀个屁的孕啊,骗我的。」 四天就怀孕,当他是傻子骗呢? 虽然连轩因为欺骗很生气,但是语气中透着一些失望。 安容失笑,要是今儿之前,连轩估计还不想要孩子,现在萧湛有了,就冲他喜欢孩子的份上,也希望晗月郡主怀孕是真的。 连轩抱着扬儿往前走,很小心,生怕摔了他。 萧湛见了,难得一笑道,「希望晗月郡主早些给他生个孩子,他也能收收心。」 安容,「……」 相公,你绝对是想多了。 连轩是三分钟热度啊,你还真当真了? 前世晗月给他生了三个,也没见他收心啊。 不过有一点,倒是让安容很意外,她望着萧湛,笑道,「连轩性子傲的很,不喜被人逼迫,颜王爷逼迫他娶晗月郡主,他好像就认命了?」 这一点,萧湛也纳闷,确实不是连轩的性子。 连轩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认命。 萧湛不喜猜测连轩,因为根本就猜不到。 他直接就问了。 连轩迟疑了几秒,绵长的叹息一声,方才开口,而且声音很是惆怅。 「我估计是中邪了,新婚第二天,醒来我就想给颜王爷点颜色瞧瞧,可是我被晗月郡主一玉枕给敲蒙了过去。」 「昏迷之中,我居然梦到了颜王爷,在梦里,他还替我挡了一箭,那箭再深上一点点,他就会当场丧命……」 平常做梦,都是他欺负人啊,他知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他居然梦到颜王爷救他,简直不可思议。 后来再见到颜王爷,他就想到他脸色苍白的躺在病榻上的模样,还有叮嘱他好好照顾晗月郡主的事,心好像就软了许多。 不过就是软了点,也是差点把颜王爷给气晕过去…… 出了密林,便是官道。 不远处,有十几户人家,现在几近黄昏,家家户户都炊烟袅袅。 连轩望着萧湛道,「大哥,我们一路过来,都困难重重,只怕东延皇帝会派大军挡住我们的去路,仅靠易容怕是难混过去,要是硬碰硬……」 几乎没有胜算。 萧湛眸光深邃而宁静,「我们绕道去棉城,再回应城。」 连轩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萧湛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想从之前东延另辟的蹊径回大周。 晾东延也想不到,他们之所以能回安然无恙的回大周,还多亏了他们。 不过为了掩人耳目,还是有暗卫从原定路线回大周,有时甚至不惜硬闯。 四天后,萧湛等人到了棉城天险下面。 这条路,自从上回东延暗卫摔下来惨死之后,棉城就派了官兵驻守,以防敌人再次偷袭。 东延也知道这条路走不通,所以没有再走。 那些被连轩取下来的铁棍,就丢在下面,都生了锈了。 不过不妨碍使用。 看着那高耸的悬崖峭壁,连轩眉头动了一动,望着萧湛道,「大哥,上面有官兵把守,要是有人上去,他们会先丢石块……」 没被敌人伤了,要是被大周官兵丢石头伤了,那可真是哭笑不得了。 东延凿壁借路,他们走。 大周下令封路,不让他们上去。 这叫什么事啊? 赵成笑道,「世子爷,爷早飞鸽传书回大周。告之从天险回去。」 第39章 连轩两眼一翻,「不早说。」 说完,扛着铁棍就走。 他得把之前拔出来的铁棍再插回去,真是出来混的,迟早要还。 这事得连轩来做,他记性极好,铁棍插哪儿。他最清楚。 安容抱着孩子。萧湛搂着她踩着铁棍往上跃。 暗卫一个个接着上。 最后一个暗卫就比较可怜了,他得负责把铁棍再拔出来…… 天险之上,有人等候。 这人还不是别人。是萧迁。 看见他,连轩有些愣,「你怎么来棉城了?」 萧迁笑道,「父亲有事。让我去应城找祖父,祖父让我来接应你和大哥。」 说着。便见萧湛搂着安容跃上来。 安容脸有些白,虽然被萧湛抱着,还是挺害怕的。 萧迁上前请安,然后就跟连轩一样看着扬儿不挪眼了。 然后。孩子又到他怀里去了。 鉴于萧迁有些笨手笨脚的,连轩还以过来人的身份教他怎么抱孩子。 萧迁见了好笑,然后道。「忘记说了,晗月郡主也来边关了。」 连轩愕然。「她来做什么?」 萧迁耸肩一笑,「来之前是为了给大嫂作伴,现在么……」 说着,萧迁就停了。 没办法,扬儿在他身上撒尿了。 萧迁忙把扬儿丢给了萧湛,看着胸前一团湿润,萧迁额头颤抖的厉害。 连轩瞥了安容好几眼,他有些怀疑安容是不是故意的了。 哪就那么凑巧了,安容把扬儿给他,扬儿尿他一身。 安容把扬儿给萧迁,扬儿尿了萧迁一身。 安容觉得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不是故意的啊,方才从天险上来,她吓的腿软,怕抱不住扬儿。 正好萧迁想抱,她就顺势给他抱了,谁知道扬儿这么不给面子啊,谁抱尿谁? 不过话说回来,扬儿好像没有尿萧湛身上过,这不应该啊。 连轩拍着萧迁的肩膀,憋笑道,「别嫌弃,童子尿解毒的。」 萧迁瞅着连轩,「你真这么认为?」 连轩点头,「必须的。」 萧迁笑了,然后胳膊一揽,就给连轩来了一熊抱。 抱得紧紧的。 等萧迁松开,连轩胸前也有了尿迹。 连轩,「……」 一群暗卫笑的肩膀直抖。 连轩眼睛很扫过去,他不乐意了。 胳膊张开,「来来来,兄弟情深,抱一个。」 一群暗卫赶紧翻身上马。 萧迁掩嘴轻笑了两声。 难得摆了连轩一道,托扬儿的福了。 时值正屋,天气还很热。 几阵暖风吹过,两人身上就干了。 安容抱着孩子坐上马车。 萧湛没有再陪着了,在大周境内,没有在东延时的诸多担忧,而且他离京许久,也不知道边关怎么样了。 第二天傍晚,安容总算是到了应城。 因着萧老国公想看曾外孙,还有应城,到底比不得军营来的安全,恐有东延暗卫,所以还是把安容带军营去比较妥当。 然而,谁都没想到。 小小的扬儿,尚在襁褓之中,在军中的威望,就越过了萧湛。 没办法,谁叫扬儿拿萧老国公立威了。 一见面,萧老国公就抱着扬儿不撒手。 扬儿却很不给面子的在萧老国公身上洒了一堆的黄金…… 连轩和萧迁心里舒坦多了。 尤其是连轩,脸差点笑抽筋。 本来以为够倒霉的了,没想到还有比他更倒霉的。 安容也晕了,她这儿子怎么这么的没有眼色啊,这不是招人嫌弃么? 萧老国公嘴角的笑,从闻到一股子臭味,就崩不住了。 他不着痕迹的瞥了连轩一眼。 幸灾乐祸的人总是比较倒霉的。 这不,萧老国公把扬儿丢给了他。 连轩,「……」 连轩抱着扬儿,不知道丢给谁好。 一堆人啊,都不敢看他。 然后,有一个倒霉的过来了。 晗月郡主走了过来,连轩想都没想就把扬儿给了她。 晗月郡主还很高兴。可是等反应过来,一张脸都涨紫了。 安容囧了,赶紧过去接过扬儿。 芍药和海棠也在军营里,她们不嫌弃扬儿拉了粑粑,身上臭烘烘的,围着安容看扬儿。 萧湛看着安容道,「你抱孩子去我的军帐。」 海棠就道。「少奶奶。奴婢去打热水给小少爷清洗一下。」 安容就抱着扬儿走了。 萧老国公还顶着一身臭,看了眼快要哭的晗月郡主,狠狠的拍了连轩脑门一下。「有你这么欺负自己媳妇的吗?!」 连轩咕噜一句,「是你先欺负我的。」 萧老国公气的胡子一瞪,「你以后离晗月远一点,免得她怀了身孕跟你待久了。生出来孩子像你。」 第40章 说完,萧老国公就转身进大帐沐浴去了。 连轩无语了。「亏得外祖父还生了一堆儿子,儿子还生了一堆孙子,连真怀孕还是假怀孕都不知道……」 卜达凑过来,拽了连轩袖子一下。道,「爷,郡主是真怀孕。」 连轩斜了他一眼。「我会信?」 卜达有些无力,「是真的怀孕。比珍珠还真。」 不论卜达怎么说,连轩就是不信。 萧迁笑道,「是真的,晗月郡主骑马来应城,翻身下马时,有些晕,祖父让军医给她把脉,确有一月身孕了。」 连轩怔了一下,扭眉看着萧迁,想从他脸上看出点端倪来。 可是萧迁嘴角微微上扬,有笑,看不出来什么。 连轩看了眼他的帐篷,道,「你发誓没骗我。」 萧迁举了手,但是没发誓,「你还是自己请大夫来诊脉吧。」 萧迁这么说,连轩就信了。 真的怀身孕了? 连轩二话不说,就去了晗月住的帐篷。 进去的时候,晗月正沐浴,见连轩进去。 当即惊叫,连轩听得耳膜生疼,「别叫了,霸王硬上弓的时候也没见你叫,现在叫个屁啊叫?」 晗月郡主的脸腾的一红,哪里还叫的出来? 「那你也不能把扬儿就那么丢给我!」晗月郡主很生气。 害她要洗澡更衣! 连轩两眼一翻,「你不是也怀了身孕吗,生了孩子能不拉屎?有什么好嫌弃的,回头你还得给他洗澡呢,就算是先提前适应了。」 说完,又问了,「你怀的是男是女?」 晗月郡主脸大红,「才一个月,我哪里知道是男是女?!」 连轩皱眉,「才四天你就知道怀孕了,一个月知道是男是女奇怪吗?」 晗月郡主无言以对。 大帐内。 安容帮扬儿洗澡。 小小的人儿在水里,竟咯咯的笑。 芍药小心的帮他擦身子,道,「少奶奶,小少爷长的真像爷呢。」 海棠点头,表示认同芍药说的。 安容一笑,道,「怎么你们也在军营里?」 军营里不容女子进出,这是萧湛说的,怎么全破例了? 芍药嘴快道,「晗月郡主有皇上给的令牌,可以以女子身份进出军营,以往我们肯定进不来,但是郡主怀了身孕,得有人伺候,所以我们也能在军营里住了。」 现在安容和扬儿也在了,她们不用担心被轰出军营了。 晗月郡主在军中,也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能去,她们要伺候的地方也不多,就是传个话,要茶要水,都是官兵拎来,只是官兵不能进帐篷罢了。 为了能留下来,两个丫鬟可是想尽了办法。 军中一打仗,死伤的将士很多。 她们两个别的不会,但是帮忙裹纱布,煎药喂药还是会的。 而且,芍药还立了一功呢。 军中药物短缺,尤其是金疮药,有多少都不够用。 芍药和海棠帮安容调制过几回金疮药,药方子她记得。 这不和海棠一商议,擅自做主调制了些。 效果可比买来的强多了。 就连军中将军用了都说好。 只是两个丫鬟还很忐忑,怕安容责罚。 安容哪里会罚她们,点头夸赞道,「做的不错。」 等安容帮扬儿喜欢澡,穿好衣裳。 芍药就给安容跪下来磕头。 安容帮她找到姐姐红绸的恩情,她这辈子就是当牛做马都报答不了。 更重要的是,她没想到安容逃命途中,还不忘记她一心寻找姐姐的事,每每想起来,便热泪盈眶。 安容抱着扬儿坐在她大腿上,一边逗着他,一边笑道,「别跪着了,起来吧,你和红绸破镜重圆,我也替你高兴,她没跟着你在军营,她在哪儿?」 海棠帮忙扶芍药起来,芍药抹着眼角道,「原本奴婢和海棠两个伺候晗月郡主就多了,姐姐就没来军营了,她跟在定亲王妃身边,帮忙伺候小郡主。」 安容微微一愣,「定亲王妃还没有回京?」 芍药摇头,「没有呢。」 说着,芍药顿了顿,有些迟疑道,「王妃她……」 然后有不说了。 安容眉头拧的没边了,这么支支吾吾,可不是芍药的性子,别是出了什么事,忙问道,「王妃怎么了?」 芍药看了安容两眼,凑前一步道,「这些日子,王爷和皇上有事没事就切磋武艺,打的是不可开交,有好几次皇上脸上都有淤青,不过定亲王爷也没好到哪里去……」 芍药不敢说,是因为这是皇上的八卦,不敢乱说啊。 一个说不好,传到皇上耳朵里,那是要掉脑袋的大事,可不敢掉以轻心。 其实以少奶奶的聪慧,她说这么两句就足够了。 安容皱紧的眉头松了三分,王爷和皇上的争斗。她早知道,并不诧异。 她诧异的是皇上来边关多久了,还不回京呢。 第41章 虽然瑞亲王和长驸马很可靠,可他才是大周皇帝啊,这样一直待在边关,和王爷斗个不休,合适吗? 身为皇帝。哪能这么任性啊? 任性。怕是要付出惨重的后果的。 安容抱着扬儿,扬儿正抓着她的衣服,嘴瘪瘪的。怕是要哭。 安容就知道他是饿了要吃奶了。 海棠瞧了就道,「奴婢去帐篷外守着。」 说着,转身便走。 安容解了衣裳,给扬儿喂了奶。 扬儿吃着就睡着了。睡的很香。 芍药就道,「少奶奶。你怎么自己喂奶,没给小少爷找奶娘吗?」 安容抱着扬儿,小心的把他放在萧湛的床上,给他搭上块薄被子。道,「一路逃回来,哪里顾得上找奶娘。我自己喂三个月,回头再让奶娘喂。」 说着。又道,「一会儿我画张图纸,你拿去镇子上让木匠师傅做了。」 芍药就道,「军营里就有木匠。」 安容摇头,「不可,军营里的木匠要做弓弩,我吩咐他们做无关战事的事,是以权谋私,会相公给人以话柄。」 芍药轻吐了下舌头,连连点头。 萧湛的军帐里什么都有,芍药帮着研磨。 安容很快就画了张摇摇床,还有给扬儿专用的小浴桶,和一张四面都被围着的小木床,扬儿可以在里面爬来爬去。 虽然现在用不到,但是迟早用到,有备无患。 芍药从安容手里接了画纸,便出去了。 安容揉了揉脖子,有些困意。 她看了眼扬儿睡的床,不大,够她和扬儿睡了,可是加一个萧湛却是不够了,那萧湛晚上睡哪儿? 安容站起身来,动了动身子骨,让自己清醒些。 她得去看看晗月郡主,她是真怀了身孕。 安容出了帐篷,海棠留下来照看扬儿,她则去找晗月郡主。 连轩住的帐篷和萧湛的正好在军中大帐左右边。 安容要去找晗月郡主,要经过军中大帐。 军中大帐,是整个军营把守最严密的地方。 除了帐帘处有官兵外,军帐四周还有官兵把守,甚是严密。 见安容过来,官兵都盯着她看。 那样子,看的安容嘴角撇了撇,好像在等她靠近,然后告诉她军帐重地,不许她靠近。 安容准备绕着走,可是凑巧萧迁出来,见到她,忙喊了一声,「大嫂?」 萧迁一喊完,就传来萧老国公中气十足声,「让她进来。」 安容抬手抚额,她只是路过而已…… 可是萧老国公让她进去,她能不进去么,就是不知道找她有什么事? 安容迈步朝前走,可是走了两步,好了,远处有一官兵飞奔过来,一阵风刮过去似地道,「报告将军,有急报!」 「呈上来!」 是萧湛的说话声。 守帐官兵忙开了帐帘。 安容随后进去。 军帐内,官兵跪呈急报。 萧湛拿了信,没有先看,而是递给了萧老国公。 萧老国公看了两眼之后,脸漆黑如炭。 他冷声骂道,「简直是胡闹!」 连轩也在军帐内,他凑上去瞄了一眼,眼珠子瞬间睁大了,「不是吧,已经内忧外患了,这不是火上浇油了吗?」 萧老国公拳头捏紧,一甩云袖,就迈步出了军帐。 安容想喊他,又怕耽误了国公爷的事,只得忍着了。 萧迁望着连轩,道,「祖父怎么这么恼火,谁火上浇油?」 连轩坐下,道,「内忧是祈王,外患是东延,还能有谁火上浇油?」 萧迁眉头敛紧,随即一抬,「你是说三皇子?」 连轩重重的点了点头,「就是他。」 说完,他又笑了,有些幸灾乐祸道,「一会儿皇上要惨了。」 瑞亲王写了急报,告之皇上三皇子有谋反之意,让他火速回宫。 连催了四五封信,皇上都像不知情似地,压着不处理。就是不回去。 瑞亲王没辄,只好送信去给萧老国公,偏萧老国公到应城了。 瑞亲王是急的火烧眉头,又巴巴的写了信派人送来。 几经周折,总算是到了国公爷手里。 费这么一番波折,只为托国公爷请皇上早日回京,主持大局。 连轩兴致高昂。他对国公爷怎么请皇上回京很感兴趣。决定去凑热闹。 连轩走后,安容望着萧湛道,「相公。方才外祖父喊我进来是有什么事吗?」 萧湛轻点了下头,道,「确实有事,火药研制出来了。但是威力比起从祈王手里拿到的要小很多,外祖父想问问你有没有改进之法。另外就是金疮药了。」 安容转了转手腕上的玉镯,道,「金疮药倒是好办,只要有药材。我和海棠她们可以帮着调制,只是改进火药,我没有办法。要进玉镯,还得等到月圆之夜才行。」 萧湛点头。他也是这么回萧老国公的。 萧迁站在一旁,好奇道,「祈王举兵造反,好歹筹谋多年,有自己的兵马,还有东延帮他谋划,三皇子手里并没有什么兵力,他怎么谋反?」 第42章 若仅仅只是掌握了禁卫军,就逼宫的话,根本没用啊,皇上都不在宫里,他怎么逼宫? 而且他逼宫,祖父肯定不会放过他,就凭祖父手里握着的兵力,再加上大哥的,他三皇子都不够瞧的。 他想三皇子应该不至于愚蠢到如此地步吧? 别说,萧迁这么一提,安容也觉得有些不对。 她望着萧湛,问道,「祈王谋逆,现在战况如何了,还有徐太后,她是怎么处置的?」 萧湛眸底深邃,道,「早在祈王举兵前,徐太后就要回云州,皇上没有准许她回去,祈王一反,她就被禁足了。」 「至于祈王,之前连轩用炸弹重创了他,已不足为虑。」 说到炸弹,这功劳还是安容的。 要不是安容提醒他,连轩又怎么会劫持东延送给祈王的炸弹,那时候损失惨重的就不是祈王,而是连轩和颜王爷了。 安容微微怔住,她没想到祈王会全然不顾徐太后的死活,就举兵造反了。 祈王靠不住,徐太后还可以依靠三皇子,不会三皇子谋逆是她怂恿的吧? 可三皇子又不傻,徐太后怂恿他就会听。 安容望着萧湛道,「三皇子要谋逆,就是弑君夺位,皇上都不在,他怎么谋逆啊?」 萧湛笑了,「不是有瑞亲王请皇上回去吗?」 安容愕然,她看着萧湛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信……是假的?」 萧湛摇头,「不确定真假,皇子谋逆,这事可不小,瑞亲王难以抉择,请皇上回去处理也不意外。」 不过要是三皇子真谋逆,皇上回去,那不就是送去给三皇子宰吗? 皇上离京前,把朝堂大事交给瑞亲王和长驸马处理,他写信催皇上回去。 皇上就算再儿女情长,也不至于连回信的时间都没有。 难道说让瑞亲王以律法处置的时间都没有吗? 那连着送来的信,只怕是三皇子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一而再再而三的送。 不过三皇子要真谋逆,也难怪。 他虽然不是长子,却是皇上的嫡子。 这皇位,他从来都笃定是他的囊中之物,却偏偏杀出来一个萧湛。 萧湛是皇上私生子之事,满朝文武心里都有杆子秤,就差捅破窗户纸了。 现在皇上又和定亲王爷追着定亲王妃出了宫,只怕在应城发生的事,三皇子都知道。 他能不心急吗? 一旦萧湛认祖归宗了,这皇位他还有指望吗? 与其失败,还不如破釜沉舟拼一把。 只要皇上死了,他又没有认萧湛,萧湛就无名无分。 他三皇子是嫡子,由他继承大统,也应当应分。 只是安容很好奇,凭什么三皇子笃定他就能做的天衣无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道理他不懂么? 萧湛想了想道,「除非有人帮他。」 「谁会帮他?」安容不解。 「祈王。」 安容眼珠子睁大,「祈王?他不是自己想当皇帝吗,他会帮三皇子?」 萧湛轻敲桌案道,「经过连轩那一战,祈王已经输的差不多了,他想成功,断然没有可能,再打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祈王大可以帮三皇子杀了皇上,然后三皇子继位。 等三皇子继位之后,肯定会削弱萧国公府的兵力。 祈王和三皇子同流合污,谋朝纂位,三皇子也不敢将他怎么样。 祈王可以休养生息,他日再卷土重来。 至于以后的事,就看他和三皇子谁更狠了。 萧湛想,他们要是能谈判成功,应该是有自信能除掉对方。 萧湛分析的头头是道,安容反驳了一句,「可是皇上不回去,他们也没辄啊。」 皇上和定亲王还有定亲王妃在一起,仅仅派几十个暗卫来,绝对杀不掉他的。 「他们肯定有办法逼皇上回宫的,」萧湛笃定道。 安容不信,「能有什么办法,皇上要是不回去,还能敲晕了带回去吗?」 萧湛没有说话。 外面,赵风抓了只信鸽进来。 他把信递到萧湛手里。 萧湛看了一眼,便递给了安容。 安容接过,瞄了一眼,眼睛便睁圆了。 信上只有五个字:徐太后病逝。 看着信上的字,安容微微汗。 前脚才说皇上不回去,谁也没辄。 后脚就有辄了。 虽然徐太后的养子祈王谋反了,可徐太后早在祈王谋反时,她便去太庙跪求列祖列宗,说她识人不明,没有把祈王交好,当初先太子过世,先皇可怜她膝下孤单,才将祈王过继给了她,这些年,她抚育祈王是尽心尽力,谁想到竟是养了只白眼狼,在大周和东延交战之际,高举反旗,给大周雪上添霜,求列祖列宗原谅。 这一番话,虽然是认错,可更多的还是诉苦,说自己的无辜。 让她抚育祈王是先皇的吩咐,她敬重先皇,不敢有辱先皇重托。 第43章 可俗话说的好,儿大不由娘。 祈王长大了,不听她这个太后的话了,居然行那谋逆之事。 徐太后甚至请求皇上,削掉祈王的封号,贬为庶民。 虽然这在安容看来很可笑。 祈王都谋逆了,他志在称王,还会在乎一个祈王的封号? 还有当年抚育祈王,是徐太后自己要求的好么,怎么就成先皇怜她膝下孤单了? 可徐太后要这么说,也没人能反驳,毕竟她要过继祈王,得先皇同意啊。 徐太后一番诉苦,又在太庙跪到晕眩,虽然只跪了两个多时辰就晕了,可还是引起不少文武大臣的同情。 生在皇家,有多少男人能坦然面对皇位的诱惑? 尤其是徐太后晕倒后醒来,说要去给先皇守陵,以赎罪孽。 皇上能答应吗? 且不说皇陵清苦,徐太后又认罪态度良好。他要真让她去,还不得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说,毕竟徐太后也是太后,他得喊一声母后。 还有徐太后心机深沉,祈王没有接回她便谋逆了,她除了撇清自己以自保之外,还有别的法子吗? 她要去守皇陵。难保是想借机逃回云州。 所以皇上就以徐太后身子骨弱为由。留她在皇宫颐养天年了。 既然祈王谋反时,皇上没有迁怒徐太后,降罪于她。 那她就还是太后。是皇上名义上的母后。 母后过世,皇上身为儿子能不回去吗? 要说他御驾亲征了,还可以以此为由不回京。 徐太后的丧事,大可以让礼部办理。等他凯旋而归了,再去徐太后陵前焚香告罪。 可谁都知道。皇上是和定亲王追着定亲王妃出的京,为的是立太子的事,为的是萧湛的身世,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小事。可晚个一年半载的根本不妨事,事情轻重缓急嘛。 一句话,皇上是不回宫不行了。 而且。徐太后都死了,皇上还不回去。难保敌人丧心病狂,会对郑太后下手…… 正想着呢,便听外面官兵道,「给皇上请安。」 安容愣了一下。 皇上已经掀了帐帘进来了。 进门第一句话,便是问扬儿,「扬儿回大周了,怎么不先抱去见见朕?」 语气里夹带了些责怪。 安容看着皇上嘴角有一抹淤青,身上穿的衣裳奢华的很低调,嘴角不由得抽了一下。 萧湛便问道,「外祖父找皇上去了,皇上没碰到他?」 皇上转身坐下,徐公公便忧心道,「国公爷找皇上,别是有什么大事才是啊,先前皇上听侍卫禀告表少爷你回来了,还带了扬儿少爷,就去街上给小少爷挑见面礼去了,未曾和国公爷碰上……」 安容,「……」 见安容站在那里不动,皇上眼神滞了滞,怎么就这么没眼色呢,进门就说要见扬儿了,她怎么还不赶紧抱来给他瞧瞧? 说来也奇怪,湛儿娶了她,连扬儿都生了,为什么他还梦见湛儿娶了顾家大姑娘? 他对安容并无不满,她也帮了湛儿许多,就单说她从池家坑来的两万战马,就非同一般了。 难道是因为她太聪慧,抢了湛儿在军中的威望,以至于他从心里生出些许不满,宁愿当初湛儿娶的是顾家大姑娘,而非她? 他未曾这样想过啊。 想到梦里他要认回萧湛,结果被萧湛拒绝了,皇上心底就憋闷。 算了,从儿子这里着手不易,还是从孙子身上下手好了。 不过一想到扬儿姓萧,皇上心底就不舒坦了。 虽然扬儿是跟着萧湛姓的,可萧湛是跟着萧老国公姓的啊! 他要不要给扬儿赐姓莫? 皇上端茶轻啜,甚是纠结。 大帐里,静悄悄的。 徐公公见皇上走神,两眼翻了翻,也不知皇上最近是怎么了,越发容易走神了,别是病了才好啊,皇上没说不适,他又不敢随意请大夫,赶明儿一定要以请平安脉为由,给皇上搭个脉。 想着,徐公公轻咳了两声,唤道,「皇上?」 喊了好几声,皇上才回过神来,道,「扬儿呢,抱来了?」 徐公公脸上有黑线,「皇上,扬儿小少爷睡着了,这会儿还没醒呢。」 「没醒?」皇上怔了一下,瞥头看安容。 安容便福身道,「我去抱扬儿来。」 皇上摆手道,「扬儿既然睡着了,就让他睡吧,等他醒了,朕再看不迟。」 就这么一句话,扬儿在军中的威严又蹭蹭的往上涨了。 有谁有那么大的面子,让皇上巴巴的赶来见他? 他睡着了,皇上还忍着耐性等他睡醒的? 他们听说的,也就扬儿小少爷这么一个了。 东延,军营。 大帐内。 元奕正在批阅奏折。 顾清颜打了帘子进去,问道,「还没有萧湛等人的消息?」 元奕摇头,「没有,朕在他回大周的路上设了重重埋伏。一直没见他出现。」 柳公公知道元奕心急,忙道,「肯定是他知道皇上设了埋伏,所以怕了不敢出现。」 第44章 元奕脸色冷的厉害,他对萧湛了解的很,就凭他敢闯千军万马的胆量,会害怕? 不过顾清颜则道。「确有这种可能。他一个人不怕,可还有沈安容和他的孩子……」 她话音未落,外面便有官兵进来道。「皇上,有探子来报,说萧湛已经回大周军营了!」 元奕手里端着茶盏,听到官兵的禀告。他惊站起来。 手里的茶盏倾斜,直接掉在了桌案上。 将几本奏折给浸湿了。 顾清颜脸色也青的厉害。「这怎么可能呢,只是他一个人回军营了?」 若是这样的话,倒也不足为奇了。 官兵有些害怕,还是回道。「不止是他,还有萧表少奶奶……」 闻言,顾清颜的脸黑沉如炭。 柳公公也惊呆了。「他是从哪里回的大周,怎么做到悄无声息的?」 「……从棉城天险。」 才说了几个字。 元奕跟前的桌案已经被他一掌拍的粉碎。 官兵瑟瑟颤抖。嘴边的话没敢说出来,他要是说大周军营将士们感激东延掘路之恩,只怕会把皇上气疯了。 「好一个萧湛!」元奕拳头攒紧,眸光杀意肆掠。 顾清颜也有些颓败,派了那么多暗卫追杀,还有上官昊的暗卫,居然还让萧湛和安容逃回了大周,他们的命当真是够硬! 早前元奕太看重萧湛,她还不以为然。 如今,却是见识到他的本事了。 谁会想到他们会从棉城天险回去?! 那条路是东延凿出来,偷袭大周,被大周给拆掉的路啊! 他们千防万防,却还是叫他钻了空子! 「现在他们逃回大周,再想暗杀他们,怕是不可能了,」顾清颜有些认命道。 元奕冷笑一声,「暗杀不了,就明杀!」 前世在战场上的耻辱,他要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这边东延怒火滔天,恨不得将萧湛千刀万剐以泄愤。 大周这边,却是热闹非常。 皇上等了片刻,扬儿就尿床哭醒了。 安容帮他换了衣裳,抱到军中大帐给皇上看。 皇上抱着扬儿就不撒手了,他虽然有很多皇子,可那些皇子也才刚娶妻,虽然没有认回萧湛,但是在皇上心里,扬儿是他的长孙。 在皇家,长子长孙总是特别受宠一些。 皇上亲自去应城给扬儿挑见面礼,可是挑来挑去都不满意。 应城是边关小城,如何跟膏粱锦绣的京都相提并论? 而且皇上是见惯了好东西的,就拿玉来说,除非是羊脂玉,其他根本不入眼。 第一次见长孙,给的东西怎么能随意了? 可是安容怎么也没想到,皇上给的见面礼会如此的重。 皇上把他的私印给了扬儿! 看到萧湛敛眉,安容错愕的眼神,还有那些大将军倒抽气声。 皇上心里舒坦了。 送私印的可不止他萧老国公一个,虽然那私印是先皇亲手雕的。 可这枚私印,是他登基之时,亲手雕刻,又代表着他,可比萧老国公的私印贵重的多。 恩,硬生生的压了萧老国公一筹。 皇上毛骨舒畅。 那些将军看着皇上,又看看手里拿着私印的扬儿,背脊都发麻。 虽然这只是一方私印,堪比立太子的圣旨了啊。 皇上的私印,虽然不是玉玺,却和玉玺一样代表着皇上。 皇上的话,就是圣旨。 扬儿小少爷要是写下什么,再盖上皇上的私印,就跟皇上说的并无区别了。 皇上把私印给了扬儿小少爷,这和把大周江山交给他也没什么两样了…… 那些将军们面面相觑。 他们心里清楚,皇上把私印给扬儿小少爷只是个幌子,他才多大点,还没满月呢,能用私印吗? 皇上这是想要认回大将军,立他为太子啊! 看着扬儿手腕上的私印,安容头疼的厉害。 皇上,您能不能别这么任性啊? 因为立储,三皇子都快谋逆了,你还把私印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扬儿。 军中人多口杂,肯定有三皇子的心腹在,这事要是传到他耳朵里去…… 安容轻抚额头,看向萧湛,希望他能阻止。 可是萧湛没有动,而且皱紧的眉头松开了,深邃的眸底有抹光亮一闪而过。 安容怔了一下,完全没听见皇上叫她把又睡着的扬儿抱下去。 才出生的孩子就是爱睡,哪怕军营吵闹,他也睡的香甜。 安容抱着扬儿走,他的小手上私印晃荡甚是惹眼。 安容前脚一走,后脚萧老国公又回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两条尾巴,连轩和萧迁。 只是他才进大帐,还未说话呢,皇上就道,「行了,朕知道国公爷急着找朕所为何事,朕回京便是。」 说着,他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让定亲王护送朕回京。」 第45章 免的他不在了,定亲王可劲的在瑜儿跟前献殷勤。 徐太后病逝,现在虽然是入秋的天气,可也要尽快发丧。 所以皇上耽误不得,第二天便启程回京了。 定亲王不乐意陪皇上回去,却也陪着了。 至于定亲王妃,还是住在应城小院。 安容抱着扬儿去给皇上送行,看着马车汩汩朝前。后面有百来名官兵护送,她依然眉头紧锁。 晗月郡主站在她身边,看着她道,「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安容摇头道,「我没事。」 萧湛瞥头看着她,知道她担心什么,他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他话音一落。便听到战鼓敲响声。 连轩有些愤岔道。「消停了两天,东延又攻城了!」 萧湛眉头拧紧,叮嘱赵成照顾好安容,便翻身上马。赶回军营。 连轩也跟着翻身上了马。他望了晗月郡主一眼。道,「照顾好大嫂和扬儿。」 说完,马鞭一甩。绝尘而去。 晗月郡主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没差点喷出来。 她神情愤愤,粉拳攒紧了。 她现在身怀有孕,安容要被人照顾,她也要好不好! 人家夫君走之前,会叮嘱暗卫照顾好她,她的夫君叮嘱她照顾好别人。 晗月郡主心塞的厉害。 安容见她脸色不好,望着她,正要说话呢,就听晗月郡主憋气道,「我不想生孩子了,万一生的孩子像他,将来我还不得被他们两个活活气死啊?」 安容哑然失笑。 芍药就道,「不会啊,靖北侯世子多爽朗,有一个像他那样的小世子,肯定热闹极了。」 晗月郡主就嘴角抽抽了。 热闹,那是肯定的。 可就怕热闹过火了啊。 她轻摸了摸还没有隆起的小腹,想到昨晚做的梦,她就想哭。 她梦到生儿子了,和安容说的一样,取名叫连昊。 可他调皮的在梦里,晗月郡主都想抽他。 连昊顽劣,不爱读书,她给他请了好多个先生,教不了几天就把先生气跑了。 有一次,她去看他。 刚进院子,就见他被罚扎马步。 小小年纪,才五岁,就扎的稳稳当当的,她看了还很高兴,以为是先生教他扎马步,还算听话。 谁想到,先生在屋子里嚎叫。 她进去一看。 先生头上,身上全是那小球刺,先生正扯头发。 她赶紧叫丫鬟帮忙。 花了半个多时辰才收拾好,不知道害的先生拽掉了多少头发。 到这时,丫鬟才道,「郡主,小少爷年纪还小,不懂事,他哪里站的了那么久的马步啊,别累坏了身子。」 她虽然恼了连昊,可儿子辛苦,她也心疼啊。 这不就求情,先生在收拾书,道,「恕老夫无能,教不好小世子,郡主还是另请高明吧,告辞。」 晗月郡主哪里肯放他走啊,赶紧拦下来,又去拽连昊给先生赔礼道歉。 结果,晗月郡主一拽连昊。 先生当即气的吹胡子瞪眼。 连昊哪里是扎马步啊,他屁股底下有一根棍子顶着呢,棍子底端插在地里,上面嵌了木板,有锦袍挡着,旁人根本就看不见,就是扎两个时辰,也不会太难受。 这回,晗月郡主是怎么劝,怎么说好话,先生也要走了。 晗月郡主管不住连昊,就去找连轩来。 结果不找还好,一找来,连轩惊讶了,「不是吧,儿子,你爹我七岁才想到这么好的主意,你五岁就会了?」 连昊脸上有得意,「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然后父子俩个勾肩搭背的走了,一路上连昊都敬仰的看着连轩,道,「爹,祖父说你五岁就拉破了一张弓,当时他还以为你天生神力,结果后来发现你事先把弓锯断了,然后粘起来的,最后被打的皮开肉绽,上蹿下跳,是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了,你祖父看我不顺眼,存心毁我名声……」 「可是太老爷也是这么说的。」 「他们是翁婿一家亲……」 梦里的事,晗月郡主记得清楚,现在想起来,就头疼欲裂。 她望着安容,嘴角瘪着,「丫鬟说梦是反的,可万一是真的可怎么办啊?」 安容嘴角轻扯。 没有万一。 因为前世,连昊几乎就是连轩的翻版…… 连昊又喜欢粘着连轩,两人模样又酷似。走在一起,那就是大小纨绔。 后来,又多了一个连辰…… 不过这两小屁孩,见了萧湛就跟猫见了老鼠似地,听话的不得了。 安容有些怀疑,萧湛对纨绔是不是天生有一种震慑力了。 安容没有说话,晗月郡主就坚定道,「我肯定生女儿!」 丫鬟嘴快道,「男孩子像世子爷还好一些,要是小小姐像他……」 会没有婆家敢要好么! 第46章 晗月郡主脸一哏。然后巴巴的望着安容。 安容被她看的脚底发毛。「看我做什么?」 晗月郡主扭着绣帕道,「要是连玥像我就算了,要是像连轩,你让扬儿娶她行不行?」 晗月郡主话音刚落。扬儿就哭了起来。 安容。「……」 晗月郡主。「……」 安容抱着扬儿,轻轻哄着,也没有回晗月郡主的话。 没法回答啊。要是玥儿像晗月郡主,估计她还能叫扬儿娶她,要是真像连轩,谁能叫的了? 晗月郡主心塞的厉害,她觉得扬儿肯定是嫌弃她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生的女儿了。 「……我也不想生女儿了。」 这一回,安容再不肯接话了。 听着远方战鼓一声比一声急,安容看了晗月郡主一眼,道,「我们回军营吧,要不了多久,受伤的将士就会被抬回来,我们多少也能帮点忙。」 晗月郡主点点头。 一行人便回了军营。 回到军营,安容把扬儿放摇摇床上,吩咐海棠照顾他,便去帮忙了。 远远的,便瞧见军医帐外,有好多将士倒在地上, 身上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裹着纱布,有些甚至都没有包扎。 安容快步走过去帮忙。 军帐里,有叫疼声传来。 安容进去一看,就见军医帮一个官兵取箭。 那官兵疼的满头大汗。 安容眉头一紧,「怎么没用麻药?」 军医道,「没有麻药了。」 没有麻药,那不是要把人生生疼死吗? 可是现在去制麻药要来不及了,安容吩咐道,「拿银针来!」 便有官兵取了银针给安容。 安容没有犹豫,取了银针,对官兵道,「忍着点,我现在用施针帮你麻醉。」 官兵眼眶湿润,连连点头。 安容帮他银针麻醉,军医在一旁看的很仔细。 他从未见过银针给人麻醉的,只听说过将军夫人会医术,却从未见过。 其实,就凭将军夫人能丢了嗷嗷待哺的小少爷来这里,不嫌弃这浓厚的血腥味,他们就很感激了。 安容帮着麻醉之后,军医帮着把箭取出来。 包裹了伤口之后,那官兵就被抬了下去。 一个新的伤兵被抬了上来。 军医看着安容道,「有劳将军夫人了。」 安容摇头,道,「是我应该做的。」 说着,就帮忙施针。 等施针完,安容便吩咐芍药道,「去弄些盐糖水来,让这些受伤的将士们一人喝一碗。」 安容在军帐中奔波,而且不止一个军帐里忙。 忙的是脚不沾地。 要不是扬儿要吃奶,她估计都没时间歇会儿。 「不行,得调制麻醉散,」安容一边喂奶,一边吩咐海棠记下药名,还有怎么调制麻药。 至于照顾扬儿的事,只能交给官兵了。 喂饱了扬儿,安容继续去帮忙。 直到海棠把麻醉散送来,安容才得以喘口气。 军医见她累极了,忙请她去歇息,军医也知道他们的将军夫人才生下扬儿没多久,按理是该躺在床上做月子的。 在月子里落了毛病,那可不是小事。 安容哪里歇的住,扬儿睡着了,她难道要坐在一旁看书吗? 她去了药房,帮着抓药煎药。 这一仗,打了多久。 她就忙了多久。 萧湛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摸着安容消瘦的脸,道,「让你受累了。」 安容摇头,「比起那些将士们,我这点累算什么?我想等空闲了,多找些人调制些常用的药丸,免得一急起来,十双手都不够用,还有药材不够用了,得赶紧送一批来……」 安容一股脑说了一堆缺的,然后道,「好像什么都不够用。」 萧湛轻叹一声,「军营极少有不缺东西的时候,习惯就好了。」 「这怎么能习惯了,那是人命啊!」安容咬了唇瓣道,「要是能不打仗就好了。」 外面,连轩进来,正好听到这一句,他问道,「大嫂,你不会想求和吧?」 安容耷拉了眼神,求和,可能吗? 东延犯我边境,大周若是求和,那就是俯首称臣。 东延求和还差不多。 不过以元奕的性子来看,求和,更不可能。 萧湛望着连轩,道,「有事?」 连轩两眼一翻,「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我侄儿啊?」 说着,他顿了顿道,「皇上遇到第一拨刺客了。」 皇上遇刺,是意料之中的事。 可真听到,安容还是心慌了下,毕竟皇上安危,关乎社稷。 不过从连轩嬉笑态度来看,皇上应该没事,但还是不放心多问了一句,「皇上是在哪儿遇刺的?」 连轩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道,「在邕州和并州的交界,大嫂放心,皇上没事。」 第47章 放心? 安容抚额,哪里放心的下啊。 皇上在邕州和并州交界处遇刺,就算刺客一走,便飞鸽传书回来,算算时间,这会儿皇上也要坐船回怀城了。 水路刺杀,可比路上刺杀更惊险。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更容易出事。 安容祈祷,皇上最好别坐船,可她知道,她来的时候是逆水行舟。 回去是顺水行舟,速度不比骑马慢多少,甚至更快一些,因为骑马夜行会慢许多,但是行船不会,更重要的是不用在马背上颠簸,舒坦啊一品武神。 想着,安容的眼角跳了两下,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就在此时,官船上,正发生骚乱。 船底被人凿破了! 第二拨刺客来袭,比之前一次刺杀更凶险。 两艘官船,大多是侍卫,这些人并不大会凫水,被暗卫踹下湖,除了叫救命,就是被湍流之水冲走。 皇上武功不弱,但是刺客刺杀,只为杀他,被五六名暗卫围杀,皇上也招架不住。 最终,被一脚踹下了水。 定亲王要去救他,但是被刺客拖住。 反倒是有两名刺客跳进了水里。 皇上,凶多吉少。 七天后。皇上被人刺杀,跌落湖里,尸骨无存的消息传到京都。 举朝震惊。 郑太后痛心不已,病倒在床,奄奄一息。 可就是如此,还是有一群文武大臣跪倒在她宫殿前,请她出来主持大局。 国不可一日无君啊。虽然皇上离京之前。把朝政交给长驸马和瑞亲王打点,可现在皇上尸骨无存,必须尽快立新君。以稳固朝纲。 皇上有许多皇子,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只有二皇子和三皇子。 一个是长,一个是嫡。 以前还有不少大臣抱着观望的态度,看谁更有希望立储。所以不急着站队,生怕站错了。惹祸上身。 但现在不是立储了,而是立君。 一旦扶持的皇子登位,就是从龙之功了啊。 到这会儿了,二皇子、三皇子登门求助。你还能不帮忙,不表态? 你现在不帮忙,他日皇子登基。别说前途了,你命都不一定有了。 所以。大臣十之八九都站了队。 一半是上杆子巴结的,一半是被逼无奈。 不站队的倒也有,这些人都后台硬的很,比如周太傅府,比如武安侯府,比如瑞亲王、长公主…… 饶是如此,大多都还抱恙在身,不便见客,不过无一例外,都表示不论谁登基为帝,他们都会尽心竭力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皇上的灵堂设在褚元殿,除了太监跪在那里烧纸钱外,冷清的很。 而朝堂,则热火朝天。 殿内群臣,为立二皇子还是三皇子吵的不可开交,激愤之时,恨不得要大打出手。 郑太后一脸哀痛的坐在龙椅之上,住持大局。 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能说服的了才怪了,除非脑袋秀逗了,被门来回夹了半个时辰,估计才会认输。 要知道,一旦认输,没的可不是几万两银子,几间商铺,没的是大周的锦绣江山是千万人的生杀大权! 朝堂、后宫乱成一锅粥。 吵了两天,都没有结果。 二皇子和三皇子可以说是势均力敌。 因为主持立储一事的是郑太后,整个大周,只有她最合适。 郑贵妃是她娘家侄女,二皇子也算是郑家人了,太后不向着二皇子,难道要向着三皇子吗? 只是郑太后身子骨差,沉浸在皇上过世的悲伤中,哪怕坐在那里,也心不在焉。 有时候议论着,就会发现郑太后晕了过去。 这不,又急急忙被送回永宁宫了。 太医帮着把脉,等太医全部退出去了。 郑太后的心腹嬷嬷道,「太后,朝堂上主张立三皇子为新帝的大臣越来越多了,太后要当机立断才是啊。」 郑太后脸色苍白,靠在松鹤延年的大迎枕上,有气无力道,「你当哀家愿意拖着吗,哀家一时大意,让皇后拉拢了禁卫军,哀家要是立二皇子为帝,只怕后宫会掀起腥风血雨来。」 到时候出事的可就不止二皇子了,还有郑家。 她想立二皇子为皇帝,她无所谓了,她是太后,该享受的荣华富贵,谁也不敢少了,可是郑家呢? 要是让三皇子登基,郑家的荣华不复存在,只怕还有灭门之祸。 郑太后被逼的左右为难。 相比郑太后的愁云惨淡,皇后倒是气定神闲。 因为皇上过世,她穿戴素朴了些,但是精神很好。 虽然她丧夫了,可后宫妃嫔,对皇上有几个是真感情,对皇上殷勤不过是想更好的谋权夺利罢了,更何况,三皇子谋逆,皇后能不知道? 以前皇上是后宫所有人的,等三皇子登基,她可就是太后了,整个后宫,她最大。 三皇子坐在下首,望着皇后道,「母后,你不是一直急着我立太子一事吗,怎么这会儿反倒不急了?」 第48章 皇后端茶轻笑,道,「以前太子之位是锅里的肉,你不夹,就会有别人夹,现在皇位是你碗里的肉,什么时候吃,还不随皇儿高兴?」 三皇子嘴角带笑,「母后说的是,只是儿臣心里一直不安,二皇子不足为虑,可萧湛呢?」 提到萧湛,皇后鼻子一哼,冷笑一声,「他一个孽种,都没有上皇家玉蝶,皇位轮到谁也轮不到他!」 要是皇上死之前,认了萧湛,皇后估计会坐立不安。 可皇上没认他啊。 就算认了,他也只是一个庶子,凭什么跟三皇子争? 皇后啜了两口茶,将茶盏搁下道,「估计明儿,太后就该宣旨了。」 三皇子点点头,他是等不及了。 正要说话,外面进来一小公公道,「皇后,二皇子遇刺了!」 皇后一愣,随即看了三皇子一眼,正巧和三皇子看她的眼神对上。 皇后眉头一紧,问道,「皇儿,你……?」 三皇子轻摇了下头。 皇后的眸光就阴冷了下来。 皇后以为刺杀二皇子是三皇子派人去做的,三皇子以为是皇后派去的,谁想到都不是。 三皇子眉头紧锁,道,「母后,会是谁派人去刺杀二皇子的,难道是……?」 他怀疑是祈王。 皇后手抓紧凤椅,道,「祈王心机深沉,哪怕快穷途末路了,也不至于愚蠢到画蛇添足。」 现在三皇子胜券在握,都不用做什么,就足矣逼的太后表态了,没必要刺杀二皇子。 要知道,现在三皇子和二皇子争的不可开交,二皇子一出事,嫌疑最大的肯定是三皇子。 这不是在帮忙,而是在拖三皇子的后腿。 祈王盼着三皇子登基,所以绝对不会是他做的。 想着,皇后冷笑一声,「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三皇子也反应过来了,他拳头捏紧,眸底冰冷,泛着狠毒光芒。 「好一招苦肉计!」他牙齿上下撞击,一字一顿道。 本来皇后握着禁卫军,皇位唾手可得。 可二皇子上演一桩苦肉计,一支利箭穿胸而过,险些丧命。 而且二皇子中箭之后,射箭之人被抓到了,但是却咬牙自尽了。 刺客穿着黑衣,但是脚上的靴子却是三皇子府下人惯常穿的,就连三皇子府下人都能作证,那人就是三皇子府上的。 三皇子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为了皇位,不惜手足相残,这等心狠手辣之徒,尚且不能为人,如何为君? 大殿之上,太后呵斥三皇子,宣读懿旨立重伤的二皇子为新帝。 但是三皇子能同意吗? 这不,大殿之上,上演了一出逼宫。 三皇子有禁卫军,被人污蔑,他怎么忍的了这口恶气? 要让二皇子登基了,他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三皇子是宁可玉碎不肯瓦全了。 太后坐在龙椅上,玉玺就摆在她跟前的龙案上。 有禁卫军在,没人敢轻举妄动。 三皇子走过去,把玉玺抓在手里。 这时候,三皇子一党赶紧跪下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 大殿外传来一声,「平身。」 这一声,气势滔天,带着雄浑霸气。 满朝文武皆是一愣。 这声音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更重要的是,这声音怎么是从大殿门口传来的? 他们第一次跟三皇子请安,都聚精会神着呢,当然了,有一部分心大,因为太高兴,这不一听平身,也不分辨是谁喊的,就赶紧道,「谢皇上。」 声音透着无限的谄媚。 是以皇上进去的时候,大殿里有人跪着,有人站着,有人半跪半蹲,层次不齐。 可是一回头,瞧见进来的人是皇上,当即吓的又跪了下去。 这一回是满朝文武全跪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皇子站在龙椅前,手里举着玉玺,看见皇上回来,就跟见了鬼似的,脸色刷白。 「父……父皇……?」 他舌头打结,赶紧下了台阶给皇上下跪。 因为害怕,双腿发软,手中的玉玺险些摔地上去,幸好右相眼疾手快,赶紧接着了。 皇上只是瞥了一眼,他穿着一身寻常的锦袍,偏暗色,样式和龙袍一般无二,他宽袖一抖,嘴角溢出一抹笑来。 「来大殿之前,朕去灵堂看了一眼,想不到朕活着还能看见死后的光景,」皇上笑道。 笑容温和,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要不是一双眼睛像是冰块,真怀疑他是在打趣说笑。 当初从船上掉下水,被人杀的了,根本就不是皇上,而是暗卫假扮的。 他就带了一个暗卫,骑马回来的。 他悄悄回宫。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知道大殿在闹,但是他先去了灵堂。 除了太监和丫鬟外,只有年幼的七皇子披麻戴孝跪在那里给他烧纸钱。 第49章 他儿子多,女儿更不少。 居然只有一个以前从未放在心上的七皇子心里还记着他! 想想,皇上就忍不住讥笑自己,以前在宫里,这些个皇子一个比一个孝顺。哪怕他要天上的月亮。他们也能想法子摘下来给他。 如今死了,倒是不闻不问了。 皇上迈步上台阶,坐在龙椅上。 郑太后早在三皇子拿了玉玺时。就气的嘴皮哆嗦,三皇子叫人送她回永宁宫歇着了。 皇上坐下,文武百官再一次跪请圣安。 裴右相则小心的捧着玉玺送到皇上跟前。 徐公公回到皇上身边伺候。 有小公公端茶过来,徐公公亲自送到皇上跟前。 徐公公知道皇上生气。道,「皇上。您先喝口茶,润润喉咙。」 皇上骑马回宫,也有许久没喝茶了,有些口渴。 没有多想。他便端了茶盏,用茶盏盖轻轻的拨弄着。 正要喝茶呢,有大臣道。「皇上,臣有事启奏!」 皇上掀了下眼皮。扫了那大臣一眼。 「什么事?」皇上随口一问,又要继续喝茶。 那大臣怕是惊坏了,忙道,「皇上,你别喝茶!」 彼时,茶盏都端到嘴边了。 闻言,皇上心底一凉。 徐公公忙碰过皇上手里的茶盏,叫小公公拿了银针过来。 往茶盏里一探,在拿出来时,黑的发亮。 剧毒! 见血封喉! 皇上的脸冰冷如霜。 三皇子跪在地上,背脊一阵阵寒流划过。 满朝文武唏嘘不已。 那茶里居然有毒! 一想到皇上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京都,居然差点点就死在了龙椅之上,想想,都衣襟湿透。 还有郑大人是怎么知道茶里有猫腻的? 一群大臣都望着郑大人,见他脸色刷白,满头冷汗,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茶,毒杀的是三皇子啊。 虽然太后宣旨,让二皇子继承皇位,可太后清楚,三皇子手里有禁卫军,她就是宣旨了,也于事无补,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但是,要杀三皇子也不是没有机会,只要三皇子坐上龙椅,太监不可能不给他端茶。 只要他喝了,必丧命! 只是谁能想到,皇上会忽然回来,郑大人敢让皇上喝下那杯毒茶吗? 皇上可是太后的亲儿子啊,二皇子再亲,在太后心里地位再重,能重的过皇上? 要是他不在大殿之内,皇上喝了茶,死了就算了,可问题是他在啊! 而且这主意是他出的,太后要是知道他没有及时拦住皇上,导致皇上毒死,会对他有好脸色? 只怕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卸骨,郑家还有未来可言? 估计二皇子登基了,都会杀他灭口。 弑君夺位和杀三皇子可不是一回事。 他是逼不得已,不得不阻止。 感觉到四下投过来的视线,郑大人扑腾一声跪地上道,「皇上,臣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啊,臣也不敢笃定茶盏里就有毒,只是臣等都不知道您平安无事,只听信了谣言误以为您被刺客杀害了,皇上没有留下遗照,诸位皇子谁都有继承皇位的可能,皇上,您也瞧见了,为了皇位,可都动用了禁卫军,刀都快架到太后的脖子上了,臣只是本着小心不出错,谁想到真的有人在茶水里下毒?」 郑大人的心思转的也够麻溜。 他直接把茶水里有毒推到皇子夺皇位身上了,三皇子都动用禁卫军逼宫了,往茶水里下毒有什么稀罕的? 没有证据的事,最好别胡乱猜测。 他这样的才是忠心,在关键时候提醒皇上,也算是救了皇上一命了,他要是有私心,这会儿皇上早去阎王跟前诉委屈去了。 明知道说出来会招人质疑,但他还是做了,这就是忠心。 皇上坐在龙椅上,看着郑大人跪在地上,心底说不出的滋味。 就算郑大人话说的冠冕堂皇,但是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有些疲惫,摆手道,「此事交给刑部彻查。」 刑部被点了名,刑部尚书眼角抽搐的厉害,满朝文武都在,怎么就他遇到这倒霉差事,天知道皇上是要他真查,还是囫囵过去就算了? 不过就算心里打鼓,刑部尚书也很镇定的接了此事,并表示一定会竭尽全力彻查这事。 到此,茶水里有毒的事就算过去了。 满朝文武屏气凝神,坐等皇上发飙。 不过皇上没说话,三皇子跪在地上先告状了,他方才抢玉玺,出动禁卫军,完全是被逼无奈,二皇子使用苦肉计,他若是不反抗,就只能任由二皇子污蔑了。 出来状告二皇子,三皇子还把定亲王给告了,他明知道皇上平安无事,却不吭一声,只告病在家,任由皇上驾崩的消息传遍大周,引起民心动荡,他甚至连太后都不告诉,要是说了,至少这么些天,太后不会伤心欲绝,悲痛的晕过去无数次。 一番话,还真的挑起了皇上对定亲王的不满。 第50章 他当即吩咐人去传召定亲王。 结果公公回来禀告道,「皇上,定亲王府下人说,昨儿王爷就出城了,像是去边关了。」 皇上的脸色,当即青红紫轮换了变,拳头重重的砸在了龙案上。 一时大意,竟被他钻了空子! 可是定亲王府的事,他又管不到,这是大周建朝之初,和定亲王府约定好的,上不上朝,定亲王府随便,不可强制要求。 他这么急巴巴的赶回边关,不就是想找瑜儿跟前献殷勤吗! 裴右相见皇上生气,站出来道,「皇上,经此一事,臣觉得,太子还是应该尽早立,以免生出许多不必要的祸端。」 虽然就算立了太子,也杜绝不了那些皇子的心,不过好歹出事了,他们这些大臣不必左右为难不是? 皇上动了动龙袍,瞥了满朝文武一眼。 皇上目光所及之处,诸大臣纷纷低头,生怕一个表情不合适,惹怒了皇上。 大殿,静的落针可闻。 半晌之后,才有说话声传来。 「是该立太子了。」 话音一落,诸大臣纷纷抬头看着皇上。 只见皇上道,「在立储之前,有件陈年往事,需要宣布一下。」 闻言,诸位大臣面面相觑。 陈年往事? 还是和立储有关的陈年往事…… 不就是那一件了么? 满朝文武静气凝神,双目凝视皇上,等他开口。 皇上眉眼低敛,看着袖口上绣着的祥云愣了片刻。 徐公公端了茶过来,这一次,他小心谨慎的多,用银针试了毒,方才送到龙案上。 皇上端茶啜了两口,像是借着这空档琢磨怎么开口说比较好,毕竟此事关系重大啊。 满朝文武等的心焦,皇上,您倒是赶紧说啊,说啊,臣等小心肝承受不住了。 千等万盼中,皇上开口了,说及二十年前的往事。 定亲王妃,闺名萧瑜。 萧国公府嫡次女,身份就不说了,比之郡主公主都不差,容貌大家有目共睹,绰约多姿,当年引得多少男儿思慕纷纷,多少人望着萧国公府的门第,连上门求亲的胆量都没有? 皇上一番话,引得多少人回想起二十年前的事来,不由得感慨一声,当年娶的媳妇如今都快成黄脸婆了,可定亲王妃却容貌依旧,除了性子越来越冷,好像岁月这把不近人情的杀猪刀全然将她遗忘了一般,也难怪皇上这么多年还对她心心念念。 再一听,当年皇上想娶萧瑜为皇子妃,不少大臣面面相觑,这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就算知道,也不敢胡言乱语,久而久之就给遗忘了。 萧瑜身份容貌,不论是哪位皇子都想娶她。 先太子身子骨差,他知道不少人觊觎他的太子之位,若是有萧国公府扶住,他的太子之位就会稳如磐石。 当然了,先太子也的确是倾心于萧瑜。 可他身子骨太差,萧家男儿可还没有这么弱不禁风的。加上她还醉心学武,仰慕的叱咤疆场的将军,是像他父亲萧老国公那样的人物,当时年少,又天真烂漫,太子表白,她虽然羞怯。却也如实说了。 太子伤心。又想娶她,这不,就想着学武。想着他要是能成一名将军,她就不会拒绝自己了。 可是他的身子骨,能学吗? 徐太后见他太累,恐他病情恶化。就劝他,可是太子不听。徐太后就觉得有不对劲之处。 这不就哄的太子吐露了实情,也为日后埋下祸根。 徐太后拗不过太子,就随了他,可是太子坚持了几日。就病倒了。 虽然是治好了,可是太子有了心病,从此郁郁寡欢。没多久就病逝了。 徐太后丧子悲痛,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就将过错强摁在萧瑜头上。 要不是萧瑜心狠,直言拒绝了太子,太子又怎么会伤心欲绝,以至于不治身亡? 当年太子可是深得先皇的喜欢,虽然身子骨太差,他明白把皇位交给他始终是祸患,但是却迟迟没有废掉他,生怕太子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徐太后又擅长吹枕边风,吹的先皇对萧国公府心生不满,对皇上求娶萧瑜更是心头大怒。 徐太后一边挑拨先皇,又从郑太后那边下手,生生拆散了皇上和萧瑜。 为了断绝皇上将来夺人妻女,败坏皇室名声的事,更是直接把萧瑜赐婚给了当时的定亲王世子。 其实萧瑜怀有身孕的事,定亲王世子是知情的,但是他还是选择了娶她。 至于萧湛,皇上知道萧瑜有身孕的事,只是萧瑜说孩子没了,再加上当时他愧对于她,甚至不敢看她,也就信了。 说到这事,皇上就得提一下永宁侯府的破事了。 皇上苦笑一声道,「当年的永宁侯夫人,如今的靖北侯夫人,身怀六甲还选择回国公府,为的就是顺带抚养瑜儿生下的孩子……」 在永宁侯府生孩子,永宁侯府的人必然知情,靖北侯夫人是姐姐,她心疼自己的妹妹,这事多一人知道,就多一分泄密的危险。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谁想到永宁侯会和自己的表妹勾搭到一起,以至于靖北侯夫人怒火攻心,动了胎气,早产下一名女婴,没有敖过三天,便去世了。 第51章 若是那女孩还活着,靖北侯夫人或许还不一定和永宁侯和离。 当年靖北侯夫人萧瑾,对永宁侯还存了三分依恋,她没想到生下的是个女孩,更没想到还夭折了。 若是个男孩,萧湛就是次子,可以给他宠溺,有父母怜爱,却不会霸占永宁侯府爵位,让自己心愧难安。 而且,萧湛只是记名在她膝下,由国公府抚养长大,这是事先商议好的事情。 谁想到,永宁侯府老夫人对萧瑾不满,得知她生下男孩,派了车驾来迎接他。 只是迎接永宁侯府嫡孙,没想过迎接萧瑾。 萧瑾性子烈,又有萧国公府撑腰,永宁侯老夫人在侯府没地位啊,当家做主的权利在萧瑾手里,儿子也很听她的话,尤其是自己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儿子,在萧老国公面前就跟孙子似的,她是怎么想怎么气,是以很不喜欢萧瑾这个媳妇,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 尤其是不许纳妾这事上,她更是无法忍受,整天想着怎么往永宁侯身边塞人。 永宁侯府如此待萧瑾,以萧老国公的脾气能忍的了? 永宁侯府以为媳妇娶进门了,想拿捏就拿捏,离了永宁侯府就屁都不是了,也未免太小看萧国公府了! 萧老国公当即就道,「出言反尔,把许诺当放屁的女婿,他再登门,老夫打断他狗腿!」 当年,永宁侯迎娶萧瑾,萧瑾要求永不纳妾,永宁侯满口答应。 萧瑾也寒心,就提出了和离。 至于萧湛,当时他命硬的事,永宁侯府也知道,起先只当是萧国公府为了不给孩子,故意胡诌骗人的,他们拿了萧湛的八字去找人算,找了好几个,都说萧湛的命很硬。不宜养在身边。 永宁侯老夫人倒是想把孙子接过来,养在庄子上。 可拿这理由去跟萧老国公说,萧老国公只怕能当场揭掉永宁侯两层皮。 堂堂萧国公府,萧湛的外祖家,还能比永宁侯府的庄子差了,他永宁侯府的庄子是皇宫呢?! 萧国公府不给孙子,加上又克父。永宁侯府强求不来。就没有强求了,而且萧瑾和他说了,孩子不是他的。 可是永宁侯府没人信。 萧国公府也没有再多的解释。和离了,孩子随母亲有何不可? 萧瑾在国公府修养了一年,靖北侯对她痴心不改,在萧老国公和萧大将军怂恿和祸害下。总算是抱得美人归了。 从萧瑾上花轿起,永宁侯就一直后悔到现在。 他一直在等萧瑾回心转意。登门认错。 可惜,他太小看萧国公府了。 往事已矣,他就是再后悔,在萧国公府眼里也是不屑一顾。 而且。萧老国公明言了,他不会对永宁侯府如何,这是看在永宁侯府过世的老侯爷面子上。 但两府情分已断。再无往来。 但是这么些年,靖北侯的意气风发。靖北侯夫人的音容笑貌,连轩的纨绔,萧湛的沉稳,就像是一把把利刃插在永宁侯的心头。 为什么同样是被萧老国公训斥,靖北侯能做到甘之如饴,他却心有不满? 每每深夜,辗转反侧,终只有四个字:悔不当初。 现在听皇上说及这桩陈年往事,永宁侯心口二十年没有结痂的伤口,再次被揭开,鲜血淋漓。 要不是身后的大臣扶了他一把,估计他会跌倒在地。 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年萧瑾肚子里的孩子因为他要纳表妹为妾而夭折了。 他比谁都清楚萧瑾有多期盼那孩子能早日生下来,为了那孩子,她精心准备了多少的玩具,只要能给的,她都准备了…… 当初和离之后,他还送那些东西去给萧湛,最后被萧瑾全部丢了出来。 她说了一句,「这些东西,你烧了吧!」 烧了…… 他当时还很生气,因为只有给死人送东西,才用烧的,她做娘的怎么能如此狠心咒自己的孩子。 到今日,他才知道她话外之音! 永宁侯眸底有泪,他不知道,他在不经意之间,伤人之深。 他更不知道,他和萧瑾越走越远,还有皇上和定亲王妃的功劳在! 就为了维护萧瑜的闺誉,就要隐瞒他这些事?! 永宁侯心底对皇上有恨,对定亲王妃有怨,可他始终是自作自受。 本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为什么要纳妾?! 为什么要堵一口气,最后娶了表妹?! 一口气提不上来,永宁侯一口血喷了出去。 「皇上,永宁侯晕了!」大臣扶着永宁侯道。 皇上瞥了他一眼,其实男人纳妾,不是什么大事,谁叫他做不到还随口许诺,倒霉遇到的又是萧国公府,只能悔恨终身了。 想到当年他也是许诺没有做到,皇上就叹息一声,摆摆手道,「找太医给他医治吧。」 然后就有侍卫把永宁侯抬了出去。 再然后,皇上道,「萧国公府瞒朕瞒的好苦,若非湛儿那张酷似先皇,几乎和先皇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朕还从未怀疑过他不是靖北侯夫人所出。」 皇上一脸对萧老国公不满,有夹了三分有儿如此,与有荣焉的感觉。 第52章 诸位大臣连连点头,其实他们看到萧湛的脸时,也很震惊。 就凭萧湛那张脸,谁会怀疑他不是皇室中人? 都不用滴血认亲了。 孙子肖似祖父,太可能了。 因为都有心理准备,所以皇上说,他们一点都不诧异。 他们更清楚,只要皇上认了萧湛,这太子之位铁定是他的。 这几日的闹剧,不是因为皇上没认萧湛么? 想着,就听皇上吩咐裴右相道,「选个良辰吉日,把湛儿的名字加到皇家玉蝶上。」 裴右相愣了一下,这么大的事,就这样决定了? 皇上,你都没说萧老国公同意没同意这事啊。 还有好几个问题,你都没说明白…… 谁说男人不爱八卦的,现在这群大臣心里就跟猫挠了似地,有好几个问题想知道。 比如,当初皇上和定亲王妃怎么就两情相悦,还未婚先孕的? 以定亲王妃那性子,做不出来这么冲动的事吧,皇上你肿么做到的? 还有,定亲王明明知道定亲王妃都怀过皇上的孩子了,怎么还娶她,别说圣命难违,定亲王府不怕好么? 还有,定亲王和定亲王妃生的小郡主又是怎么回事,好像定亲王妃对定亲王也冷冰冰的啊,不会也是皇上的吧? 还有,皇上,你是不是对定亲王妃还存了念头,接下来你会怎么做?会不会把她再抢回来? 还有…… 想知道的事一堆,想知道的人也一堆,就是不敢问啊。 还有最最重要的事,要是真立萧湛为太子了,他的身世可是大污点啊,历朝历代,可没还有过这样的先例呢。 可是反对的话,又不敢说,那不是闲的没事找霉头触么? 裴右相轻咳一声道,「皇上,明儿就是黄道吉日呢。」 「明天?」皇上笑了,「就明天吧,想来钦天监挑出来给朕下葬的日子,应该不会差。」 大臣们,「……」 皇上可以打趣自己,满朝文武可不敢。 再者,好像皇上一点都不避讳,要知道身在皇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命,方才那盏茶不就是极好的例子? 难保明天真的就出什么事了。 有大臣腹诽道,不过嘴上谁都不敢说。 倒是瑞亲王道,「皇上,以萧湛将军的年纪,应该是皇上的大皇子了,可两个大皇子似乎不妥,还有萧湛将军的名字,除了改姓之外,需不需要改名字?」 满朝文武瞪大眼睛看着瑞亲王。 胆子太大啊,改姓萧老国公都不一定同意,你还想改名? 瑞亲王瞥了他们一眼,「排训字辈。」 训湛……殉葬…… 这样的名字,谁敢写在皇家玉蝶上? 大臣们,「……」 是啊,这名字得改才行。 皇上也才想起来,这名字不妥。 不过好像湛儿字寻之,还是荀止来着? 「就叫训止吧,」皇上一锤定音。 大臣囧了。 训止……殉职啊…… 不过他要做太子,将来做皇上,殉职也没事。 以身殉职,是好事呢。 就这样,萧湛的名字就这么被确定了,虽然用的不多,可还是够难听的,至少安容知道了,着实嫌弃了一番。 萧湛的名字就这样定下了,他是大皇子,所以其他皇子都得往后挪一位。 七皇子就成了八皇子了。 就这事,还差点把四皇子吓破胆。 因为三皇子勾结禁卫军逼宫,虽然未酿成大祸,但也不是小罪了,尤其是他还和祈王勾结。有弑君夺位的嫌疑,皇上能饶了他才怪了。 只是证据不明,加上又是皇室丑闻,皇上也不愿意深查下去,到时候皇室颜面无存。 什么样的皇帝,无德到什么程度,才会被自己儿子谋逆? 是以皇上下诏让四皇子去守皇陵。 四皇子也是有耳目在宫里的。乍一听这事。耳目赶紧去禀告他。 四皇子当场吓尿。 后来才知道他是五皇子……那种从天堂掉到地狱,最后又从地狱回到天堂的感觉,用四皇子的话来说。真是大白天见了鬼了,不是一般的倒霉啊。 三皇子被罚去守皇陵三年,撇去他和祈王勾结,单单算他动用禁卫军。罚的太重,可是谁求情也没有用。 皇上只冷了眼看着三皇子。问道,「朕罚的重吗?」 皇上的眼睛清明,三皇子看了一眼,就心悸害怕。 父皇什么都知道。他那点小把戏根本就瞒不过他。 他要是觉得重,皇上会交给刑部去查,到时候……只怕被贬为民都是轻的了。 三皇子俯首认错。 二皇子。他现在因为伤重躺在床上,但是怎么伤的。皇上一清二楚。 为了皇位自残,太叫人失望! 尤其是在茶水里下毒的事,现在想起来,皇上也后怕不已。 对二皇子的惩罚,在皇上见过郑太后之后,才做的决定。 郑太后承认二皇子的伤不是三皇子害的,那盏茶也是他们的主意,但他们也是逼不得已。 郑家扶持三皇子和二皇子为敌多年,要是三皇子登基了,郑家别说荣华富贵了,只怕连命都不一定能保全。 第53章 郑太后求皇上念在郑家忠心耿耿的的份上,从轻发落。 皇上是念旧情的,当年他能登基,郑家功不可没,方才又及时阻止了他喝毒茶。 皇上罚了郑家十万两银子,用于战事,罪罚就免了。 但是二皇子,皇上罚他关一年的紧闭。 郑太后听到皇上的惩罚,在心底叹息一声,道,「皇上,你打定主意要立湛儿为太子了?」 皇上看着她,没有说话。 但不说话,就代表了默认。 郑太后苦笑一声,也没有说话。 倒是外面郑贵妃和皇后进来,扑通一声跪下,要替二皇子和三皇子求情。 皇上见了她们就烦躁,「你以为你们做的那点子事,能瞒得过朕?你要真觉得罚重了,就交给刑部彻查吧,到时候禀公办理,谁也不许吭半句!」 皇后和郑贵妃的脸唰的一下苍白无血。 紧咬唇瓣,再不说话。 第二天,黄道吉日。 上午给徐太后送葬,她的丧礼办的不算隆重,是郑太后的意思,边关在打仗,朝廷国库空虚,能不铺张就别铺张浪费了。 话说的好听,其实是郑太后恼了徐太后,徐太后把祈王养出一身反骨来,要夺她儿子的江山,要不是她是先皇册封的皇后,郑太后都恨不得贬了她,还想风光大葬?做梦! 下午,就是给萧湛正名,让他认祖归宗的事。 按理萧湛不在,有些操之过急了。 不过事急从权,难道要萧湛丢了边关战事回京吗? 给列祖列宗磕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等将萧湛的名字记在皇家玉蝶上,皇上方才松一口气。 他怕啊,幸亏萧老国公不在,不然这事能这样顺坦的办完? 明明他才是皇帝,却偏偏有一种山高皇帝远的感觉来。 翌日,依旧早朝。 不过文武百官等了半天,也不见皇上来。 瑞亲王亲自去请,谁想到带回来两道圣旨。 一道是立萧湛为太子的圣旨。 另外一道,是皇上御驾亲征,朝政和以前一样交给瑞亲王和长驸马打点的圣旨。 看着圣旨,瑞亲王是哭笑不得,「皇上这甩手掌柜,不会是当上瘾了吧?」 长驸马也是一脸无奈,「太得皇上信任,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要他们是奸臣,巴不得能帮皇上监国,以权谋私。 可他们除了正儿八经的帮忙处理政务,尽心竭力之外,能做什么啊? 养兵谋逆? 萧湛是太子了,想想他和萧国公府的兵力…… 就是有了那心思也熄了,何况他们压根就没有。 「不处理朝政,不知道当皇帝的辛苦啊,」长驸马抚额道。 边关。 皇上将萧湛的身世昭告天下,并立他为太子的消息一阵风传遍大周。 东延、北烈亦有所耳闻。 元奕眉头拧紧了。 他以为重生一世,他会过的比前世顺畅。 没想到,萧湛比他更顺畅。 前世,他倒是听说了一些流言蜚语,说萧湛是皇上的私生子,但流言始终是流言,并没有相认,如今倒好,不但将他的身世昭告天下了,还直接立为太子了! 想想,元奕都忍不住嫉妒萧湛了。 好像什么好事都是他的,抢都抢不来! 前世,清颜好,是他的! 这一世,拥有萧家传家玉镯的安容是他的! 元奕心底一怒,手中的茶盏瞬间碎裂开来。 顾清颜在一旁,端茶轻啜,笑道,「就凭萧国公府和萧湛手里的兵权,人家不一定稀罕一个太子之位。」 元奕没有说话。 他知道顾清颜说的是对的,兵权高于皇权。 他抬眸看着她道,「炸弹还没有制好?」 顾清颜点头道,「足够攻破应城了。」 元奕脸色一沉,道,「这一回,别再出岔子了!」 听到元奕不满的话,顾清颜眉头皱紧。 她只是帮他,可不是他的谋臣! 不过一想到之前的事,顾清颜也一肚子火气。 其实炸弹一直再制,只是出岔子了。 不是东延不用炸弹攻城,而是没办法。 引线太短! 用投石机攻城,炸弹还没有投到应城就爆炸了! 这批炸弹和送给祈王的一般无二。 可他们忘记了一件事。 应城的城墙要比大周其他城门高一些。 应城的弓弩射的距离要远一些。 离近了,炸弹还没投出去,投炸弹的人就先被弓箭射杀了! 要是弓箭上带了火球……用炸弹,那不是杀敌,而是自杀了。 「吩咐下去,明日攻城!」 大帐内。 萧老国公得到这消息,是气的吹胡子瞪眼。 「这是先斩后奏!」萧老国公拍着桌子道。 将军们囧了,先斩后奏这词用在皇上身上不合适吧? 第54章 看着萧老国公愤岔的模样,大家都识时务的不说话。 可是大家不说,有人说啊。 有官兵进来禀告道,「传旨公公到了,要萧将军前去接旨。」 闻言,众将军们面面相觑。 彼此脸上都写了几个字: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里拔牙。 可是皇上到底是皇上啊,圣旨不可不接。 萧湛拧了眉头出去接旨了。 当然了,还有安容。 萧老国公也出去了,当着众多将士的面,他也不能不跪,不过公公识时务,见他要下跪,赶紧道,「国公爷就免跪了。」 萧老国公就站稳了。 公公瞅着国公爷漆黑阴沉的脸色,心底直打鼓,不过一堆人跪着,就是刀山火海他也得上啊。 本来这么大的圣旨,该徐公公亲自来宣读才是,偏他会躲,他们这些小公公没人权啊。 清了清嗓子,公公看了圣旨两眼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得知萧国公府表少奶奶为东延所掳,不卑不亢,乃女中豪杰……」 乌拉拉宣读一堆。 安容傻眼了。 怎么是赏赐她和扬儿的? 良田千亩,金银宝物无数……这好像不对劲吧? 公公宣读完,又咳了两声,安容都没回过神来,反倒是身旁跪着的晗月郡主推了她一下,道,「快接旨啊。」 安容连连点头,赶紧起身去接旨。 公公瞅着她,把声音压的低低的,就几个字,「拿人家的手短。」 安容怔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公公把圣旨交到安容手里,让公公把赏赐之物放下,就告辞了。 连安容想给他们打赏都不要了,活像身后有恶狗追他们似的。 安容一头雾水,连轩就郁闷道。「还从没见过哪个公公宣旨宣成这副德行的。」 晗月郡主就道,「难道箱子里有鬼?」 连轩身子哆嗦了一下,随即呲牙道,「有没有鬼,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他走了过去,随手打开一箱子。 彼时。阳光灿烂。 箱子一打开。里面的金银玉饰被阳光一反射,闪人眼睛。 连轩在箱子里翻了两下,看到一锦盒。赶紧拿了出来。 锦盒上了锁,连轩随手一掰,锁就裂开了。 轻轻一打开,然后一沓银票出现在眼前。 连轩嘴角抽抽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郑家上缴的十万两银票了吧?」 不用猜。用膝盖想也知道是啊。 一堆人都围着那大箱子看。 一箱子的东西啊,全是皇上赏赐的,这也太受宠了些吧? 尤其是那些将军,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们驰骋沙场一辈子,也不见得就有这箱子一半,只要得皇上喜欢。就什么都有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个人啊。 不过想到安容为了萧湛。坑了池家两万多匹战马来,还以将军夫人之尊,帮将士们看病治伤,那些不舒坦也烟消云散了。 这些东西,她当之无愧。 安容看了那箱子几眼,脑子里一直想着公公说的话。 拿人家的手短啊。 她默默的打开手里的圣旨。 才瞄了一眼,安容就在风中凌乱的石化了。 这哪里是赏赐她的圣旨啊,分明就是立萧湛为太子的圣旨! 安容欲哭无泪。 不知道说皇上太阴险,还是宣旨公公太阴险了。 你们为难,不能这样待我。 安容握着圣旨,就跟握了烫手山芋似地。 拿人家的手短…… 她拿了皇上的赏赐,就得为皇上办事,帮她说服萧湛接了这圣旨? 不带这样的吧? 安容望着圣旨走神。 晗月郡主喊了她两声,她都没听见,不由嘟嘟嘴。 圣旨有什么好看的,公公都宣读过了啊。 好吧,没人想过宣旨公公宣的圣旨是假的。 要知道,假传圣旨那是要诛九族的! 而且,一堆赏赐也不是假的。 等看清圣旨上写的,晗月郡主也傻眼了,「这也太离谱了点吧?」 安容哭笑不得,见萧湛走过来,安容把圣旨递给他道,「圣旨是给你的。」 萧湛看了安容一眼,见安容脸色有无奈之色,方才接了圣旨。 萧湛打开圣旨,萧迁站在一旁读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于二十年前有负萧国公府次嫡女萧瑜,深感有愧,萧国公府独自养大朕之长子,虽对朕有所欺瞒,朕愤怒之余,亦心怀感激,大皇子德才兼备,英勇……,今,册封皇长子为太子!」 恩,这还没完呢。 后面还有一句,「今太子在边关奋勇抗敌,立太子之诏书先昭告天下,以免再出意外,致使朝纲混乱,另择良辰吉日,重拟奏折,再去边关宣旨。」 萧迁读完,在心底骂了一声狐狸。 连轩早派人把宣旨公公给堵回来了。 连轩指着圣旨道,「胆子很肥啊,敢在十万大军前假传圣旨。」 第55章 宣旨公公跪倒在地,欲哭无泪道,「世子爷,您就是借奴才千儿八百个虎胆,也没胆量假传圣旨啊,奴才只是奉命行事……」 说着,宣旨公公恨不得站起来骂了。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行么,这是立太子的圣旨,又不是灭人满门的圣旨,上面玉玺千真万确,要换成旁人,估计都高兴的昏厥过去了,就萧国公府事多,还不高兴了! 要是立旁人为太子,他这一趟宣旨,怎么也会赏他几千两银子,就他倒霉催的,只有一身冷汗。 「奉命行事?」连轩两眼一翻,「奉谁的命?!」 宣旨公公忙道,「这圣旨是皇上亲笔写的,是瑞亲王宣读的,皇上御驾亲征之后,瑞亲王和长驸马商议了许久。终是无法落笔,文武百官都不敢写,也没人敢送……」 说到这里,宣旨公公内心是咆哮的。 因为这倒霉差事落到他头上了。 「……最后长公主和瑞亲王妃帮着出了这么个主意。」 要怪就怪长公主和瑞亲王妃啊,这馊主意是她们出的。 要是他们信才怪了! 安容无奈,这明显是长驸马和瑞亲王怕萧老国公找他们麻烦,拿长公主和瑞亲王妃出来做挡箭牌呢。 萧老国公总不至于找她们算账吧? 真是一个比一个会找垫背的。 可怜安容被压在最底下。爬都爬不起来。 安容巴巴的望着萧湛。「相公,你别为难我啊……」 话还没有说完,远处传来一阵震响。 连轩一喜。迫不及待道,「成功了!」 说着,率先跑出了大帐。 萧迁随后,最后萧老国公也出去了。 只留下安容和宣旨公公。 不是安容不想走。是宣旨公公不让。 他道,「太子妃。四皇子侧妃托奴才给你带了封信和一些东西来。」 说着,他从怀里拿了信和一个小锦盒出来。 锦盒不大,小巧玲珑,精致盎然。 方才他就想给安容了。实在是怕耽误时间,所以只能顾自己先逃了,打算去镇子上再托人送来。 这会儿。倒是不必了。 沈安玉给她的信? 看着信,安容怔了片刻。还是接了。 宣旨公公赶紧道,「太子妃,军营重地奴才实在不方面久留,还得赶着回去复命,免得瑞亲王他们等的心急,就先告辞了。」 说完,不等安容回答,赶紧溜。 安容,「……」 芍药见了好笑,但是瞧见安容手里的信,芍药又笑不出来了。 安容没有拆锦盒,随手放在了茶几上。 坐到一旁,把信打开。 信写了不少字,足足有四张。 总结起来,有四件。 其中两件安容中芍药和海棠那里就知道了。 沈安北和沈安闵在今年春闱中,都中了进士,名次不算好,不过榜上有名就不错了。 发榜之后,武安侯府就送了请期礼去周太傅府,定下了沈安北和周婉儿的婚期。 芍药和海棠离京前,沈安北就把周婉儿迎进门了,甚是得老太太的欢心。 第二件,就是沈安闵和弋阳郡主的亲事了。 沈安闵,沈二少爷豪爽之名远播,年纪轻轻就高中进士,前途不可限量,这不,上门说亲的媒婆差点踏破三房的门槛。 三太太是知道沈安闵和弋阳郡主的事的,这不舔着脸面求了长公主,去瑞亲王府提亲,成了。 不过弋阳郡主年纪还小,瑞亲王妃打算多留一年。 三太太当然是同意的。 这门亲事也算是板上钉钉了。 当时听芍药和海棠说起,安容还很惋惜。 她唯一的亲大哥迎娶大嫂,她都没能参加。 不过芍药宽慰她道,「少奶奶虽然没有去,但是贺礼是早早的就备下了,您又是被绑架离京的,他们担心还来不及呢。」 安容心情这才好了许多。 看信上说及的另外两件事,安容嘴角缓缓上扬。 第一件,就是三太太给她添了个小堂弟,不过这孩子可没让三太太少受罪,早产了十天,还差点难产,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 第二件,就是武安侯府二夫人怀孕了,两个月的身孕,她又要添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信上,说了一堆,上面还回忆起她们少时在侯府打闹的场景。 到末尾,才祝贺萧湛被册封为太子,她成了太子妃。 再然后,才道明写这封信的目的。 三皇子,现在的四皇子被皇上罚去守皇陵三年,她不认为三皇子有什么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时的情形,不争就是眼睁睁的看着皇位落到二皇子手里,可因为被罚,实在太重。 她求安容看在多年的姐妹情分上,帮她一把。 就算不能免了守皇陵之苦,好歹别守三年啊,她受不住。 尤其是三皇子,这些日子,更是借酒消愁,神情萎靡,有时候还把气撒在她身上,责怪她武安侯府没有给过他任何助力,不然何至于一败涂地自此? 第56章 她心中委屈…… 看到这里,安容赫然笑了。 委屈? 安享荣华富贵的时候怎么不委屈了? 三皇子夺嫡失败就委屈了? 跟她叫委屈也没有用,这委屈可不是她给的。 是大夫人和二老爷帮她算计来的。 安容把信折好,放在茶几上。 眸光落到小锦盒上。 她拿起锦盒,轻轻掀开。 才一眼。 安容脸色一变,惊站了起来。 手里的锦盒哐当一声掉地上去,锦盒里滚出来一只玉簪。 玉簪精致,看一眼便挪不开了。 只是摔在地上成了两半。 芍药见了可惜,不懂安容怎么就这么失态了。 就听海棠低呼道,「玉簪有毒!」 玉簪断裂处,有液体流出来,腐蚀军帐地毯。 安容心冰凉一片。 手紧紧的攒着,手背青筋暴起。 这玉簪,和前世她送给清颜的那一支,一模一样! 前世,就是这支玉簪,杀了清颜,害死了她腹中孩子! 这一世,她又想故技重施,来祸害她! 玉簪是她亲手设计,要是她没有重生,这样精美的玉簪,谁能抗拒的了诱惑? 只要戴在头上,势必会触动机关,里面的毒药会滴落在她发间,纵然她百毒不侵,谁知道会不会和前世清颜一样被活活毒死?! 出了这么大的事,芍药赶紧去禀告萧湛。 等萧湛回来,瞧见地上的玉簪。 他眸光冰冷。 芍药不知道这玉簪,他却是比谁都清楚。 就是这只精致玲珑的玉簪,害的湛王妃中毒身亡,安容被毒死,到他心怀遗憾,拜瞎眼神算为师。 却没想到,这支玉簪还会重现。 萧湛望着安容,「三皇子妃送的?」 安容点点头,她知道萧湛说的是沈安玉,她前世就是三皇子妃。 安容摆摆手,让芍药和海棠出去,然后才道,「我想她应该是梦到了前世。」 除了这个解释,安容想不到其他。 她猜的很对。 沈安玉就是梦到了前世! 她很恨,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轮到了安容,她从来就不比安容差什么,为什么上苍总是眷顾她! 愤恨极了,沈安玉做梦了。 她梦到了前世,安容倾心东钦侯世子苏君泽,想方设法嫁给了他。 安容退了萧湛的亲,萧国公府向顾家提亲了,若不是安容搅局,萧湛迎娶了顾清颜。 这一切合乎情理,在梦里沈安玉笑的肆意。 她梦到,自己在安容定制的玉簪里动了手脚,借着她的手毒杀了顾清颜,然后安容逃不了罪责,为了付出了性命。 这样的结局,是最叫她满意的! 梦醒之后,沈安玉看到醉酒的三皇子,想到萧条的皇陵,心底的恨意涌动。 她得不到的,安容也别想得到。 只是安容远在边关,身处十万大军中,她派人去杀她,可能吗? 人家被东延掳劫,被关在铁笼子里都能逃脱了。 但就此饶过她。让她享受荣华富贵,母仪天下,她做不到! 哪怕是死了,也死不瞑目! 是她害死了娘亲,害的她落魄自此! 沈安玉觉得那个梦就是给她的预示,那玉簪她记得很清楚,在梦里。她能杀了沈安容。现实中也一样。 只是平白送安容东西,显然不正常。 她和安容关系没那么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所以她写了一封信,表面上是求安容帮她说情,送玉簪是贿赂她。 她清楚安容是不会帮她求情的,安容会把玉簪还回来。所以最后她还说了一句,若是安容真心不愿意帮她。也别将玉簪还回来,她宁愿相信安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对她还存了三分姐妹之情。 看着地上的玉簪,萧湛的脸冷的厉害。 他以前对前世不感兴趣。只当安容是在敷衍他。 自打被雷劈,他便有了前世记忆,而且这些天过去。他把前世都记起来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尽快制好炸弹。 这一世。沈安玉没有伤害安容,安容对她也没有什么报复之心,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现在,有人想要安容的命。 那就是要他的命。 萧湛能姑息她才怪了。 萧湛吩咐芍药道,「把地毯拿出去烧了。」 说完,萧湛便转身出去了。 等出了军帐,萧湛手一摆,便有一暗卫出现了。 萧湛吩咐了两句。 暗卫点点头,便离开了。 芍药站在军帐前,竖起耳朵偷听,嘴微微上扬,眸底闪亮,像是水洗珠玉。 她就知道是自己多心了,有人要杀少奶奶,爷怎么可能熟视无睹? 五姑奶奶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活该! 第57章 见芍药在捂嘴咯咯笑,安容走过来,问道,「笑什么呢?」 芍药忙站直了身子,道,「没什么啊。」 安容凝视着她,「说实话。」 芍药就乖乖说实话了,「爷要杀了三皇子侧妃。」 听到杀这个字,安容心抖了一下,但是她没有心软,只问道,「怎么杀?」 芍药摇头,「没听见。」 安容怎么也没想到,萧湛没有叫暗卫直截了当的杀沈安玉。 而是迂回了一下。 安容手里有一封能要沈安玉命的信,信上沈安玉承认她和二老爷勾结刺杀三皇子,谋一份救命之恩。 萧湛让暗卫把那封信交给了三皇子。 原本三皇子对沈安玉就有诸多的不满,要是知道他被沈安玉当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 一个月后,沈安玉暴毙身亡的消息才传到她耳朵里来。 沈安玉是死在皇陵的。 那一天,三皇子喝了不少的酒,看到这封信,就去质问沈安玉。 沈安玉死都不承认有这回事,只说是有人污蔑她。 三皇子知道她脸皮厚,后宫里的女人,最擅长的就是狡辩,没有确凿的证据,她们死都不会承认的。 三皇子把信甩在她脸上,沈安玉看到信,当即睁圆了眼睛。 这不可能! 碧玉已经死好几个月了,信怎么会在三皇子手里?! 碧玉没少要挟沈安玉,沈安玉前前后后给了她不少绫罗绸缎和首饰,碧玉的野心越来越大,沈安玉什么性子,如何忍得了被碧玉威胁,没过多久,就找人把她杀了。 信,她去碧玉房间翻过,没有找到。 碧玉死后,她一直忐忑不安,生怕碧玉把信交给了谁。 可是几个月过去,始终没人找她麻烦,她渐渐放下心来。 谁想到,信会出现在三皇子手里?! 她能承认吗? 沈安玉矢口否认,只说是有人模仿了她的笔迹,蓄谋陷害她。 这样的狡辩,三皇子会信? 他们都落魄到皇陵来了,谁吃饱了撑得慌要害他?! 沈安玉指证二皇子。 三皇子笑了,要是二皇子有这证据,还会留到现在? 沈安玉跪在地上,拽着三皇子的衣袖要他相信她。 三皇子不厌其烦,要甩胳膊。 可是胳膊被沈安玉抱的死死的。 三皇子怒了,一怒之下,抬脚一踢。 直接把沈安玉踢飞,撞到屏风上,最后脑袋磕在了柱子上。 当即咽气,死时,眼睛都没有合上。 死不瞑目。 三皇子杀了沈安玉,这可不是小事。 毕竟沈安玉是皇子侧妃,不是一般的妾室通房,是上了皇家玉蝶的,不能死的不明不白的。 而且,当时屋子里争吵,外面有侍卫看守。 守皇陵,其实就是变了法的幽禁。 三皇子做什么,瑞亲王和长驸马都知道。 最后,三皇子被罚守皇陵,从三年变成了五年。 三皇子有苦说不出,因为那封信不翼而飞了,他没法证明沈安玉是自找的。 至于沈安玉的死,对外宣称暴毙身亡,完全是为了顾及皇家颜面。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此刻的安容,正抱着孩子,在军帐里踱步呢。 「有娘亲在,扬儿不怕,」安容拍着扬儿的后背道。 外面,是震天响。 东延和大周又开战了。 这一次打仗和以往不同,以前是弓箭,这一次用的是炸弹。 扬儿睡的好好的,是被炸弹爆炸声给吵醒的。 然后就一直哭,一直哭。 喂奶都哄不歇。 肯定是吓着了。 原本炸弹声此起彼伏就够安容担惊受怕了。 现在扬儿又哭的厉害,害怕加心烦,安容觉得她能跟炸弹一样炸开了。 海棠见扬儿哭,心都揪了起来道,「少奶奶,这炸弹爆炸声太吓人了,要不用棉花帮小少爷塞了耳朵,好歹听的不那么吓人?」 安容忙不迭的点头,道,「快点拿来。」 那边,芍药就拿了棉花过来了。 有了棉花之后,扬儿就乖多了,哄了半盏茶的功夫,就不哭了。 不过棉花塞久了,容易伤着小孩柔嫩的外耳道。 等把扬儿哄睡着了,安容就拿了绣篓子给他做一个耳捂子。 等做好了这些,找了官兵来照看扬儿。 然后安容便带着丫鬟去帮忙了。 看着那些被炸弹炸的血肉模糊的官兵。 听着耳畔震天响声。 安容双手攒紧了。 这一仗,大周和东延都用了炸弹。 不知道会有多少家庭因为这一天而支离破碎…… 从炸弹声响起,到炸弹声停歇,整整经历了三个时辰。 被炸弹炸伤的官兵至少有三千人,这还不算上那些在城门上直接被炸死,连抬回来医治的必要都没有的将士们。 第58章 炸弹的伤害,可比弓箭要强的多。 那些受伤的将士们中,少说也有五六十人被炸弹炸坏了耳朵,损了听力。 战事太残酷,安容无力阻止。 她只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尽量让那些将士们少受些痛苦。 军帐后不远处,安容在帮着熬药。 这熬药的罐子可不是那种小药罐子,而是大缸。 芍药帮着添柴火,安容拿了锅铲搅拌药材,道,「不用添柴了,等柴火熄灭,药就熬好了。」 这样煎药,简直是浪费药材,药性能有寻常的六成就不错了。 可是没办法啊,那么多将士受伤,哪有那么多人熬药,就算人手够了,可还要抓药呢,熬药罐子也不够用啊,只能一锅煮了。 好在那些将士们伤都差不多,这药的目的就是为了止血补身。 等药敖好了,便有官兵把药抬走,给那些失血过多的将士们服用。 海棠见安容眉间有疲色,端了碗茶水过来道,「少奶奶,你回大帐歇会儿吧,这里有奴婢们看着呢。」 虽然萧湛被封了太子,安容是太子妃。 不过在军中,萧湛习惯别人喊他将军,安容习惯别人喊她少奶奶。 安容喝了茶,把茶盏递给海棠,正要摇头呢。那边官兵来报,「少奶奶,小少爷醒了,再哭。」 芍药就心疼道,「肯定是饿了。」 然后便是催安容去给她们的小少爷喂奶。 安容也舍不得扬儿哭,这不就回了军帐。 帐内,晗月郡主正摇着摇摇床。哄扬儿道。「扬儿乖,别哭了,娘亲一会儿就回来给你喂奶。乖啊。」 听到账外,有请安声传来。 晗月郡主便站了起来,正好瞧见安容打了帘子进来。 晗月郡主瞧着她的衣裳,上面沾染了不少血迹。还有药汁,道。「从打仗起,都三天了,你都没好好睡个安生觉。」 安容走过去,要抱起扬儿。结果被晗月郡主一手拍了,道,「一身的血腥味。扬儿嫌弃你呢。」 安容没辄,只好净了手。把外衣换了,方才把扬儿从摇摇床里抱起来喂奶。 扬儿还小,只能凭味道认人,昨儿安容从医帐回来,一身的血腥味,就是抱着扬儿哄,他照样哭。 她换了衣裳,扬儿才没嫌弃她,安心的吃奶。 看着扬儿吃的欢,晗月郡主就在一旁看着。 安容都习惯了,左右都是女人,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扬儿吃饱了,然后又眯了眼睛睡着了。 安容小心的把扬儿抱在摇摇床里,给他换了尿布,又用耳捂子把耳朵捂上。 才起身来,外面芍药就进来道,「少奶奶,敌人退兵了!」 安容听得一喜,「我们赢了?」 芍药眨眼道,「肯定是!」 晗月郡主就欣喜若狂,「有国公爷和萧将军还有连轩在,东延怎么可能攻破应城?」 语气里,满满的都是骄傲。 说完,她拉着安容去迎接萧湛和连轩。 安容也有三天没见萧湛了,心中担忧他,再加上晗月郡主身怀有孕,她得看着点才放心。 军营大门前,两人翘首以盼。 安容往前走两步,守门官兵就看着她,一脸少奶奶,您别叫小的们为难行么,将军有令,不许你们出军营半步啊。 那可怜巴巴的神情,安容看了都心有不忍迈出去的步子,又给挪了回来。 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萧湛就回来了。 远远的就瞧见他还有连轩几个骑在马背上,背脊挺拔,风姿傲人。 等近了…… 安容和晗月郡主囧了。 这几个人脸上胡子拉碴的,把远观的风度翩翩感破坏殆尽。 见两人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连轩皱眉道,「怎么了,见鬼了啊?」 晗月郡主翻白眼,你才见鬼了呢,「你几天没洗脸了?」 连轩耳根不期然有抹红晕,他瞥了萧湛一眼,道,「大哥好像三天没洗脸了吧?」 萧迁在一旁,嘴角直抽,说的好像这三天他就洗脸了似地。 萧迁实诚多了,他摸着脸,笑道,「起床才洗脸,三天没睡,也就三天没洗脸了。」 萧迁这么说,晗月郡主不好意思了,一脸通红。 安容笑道,「我让人准备热水,一会儿沐浴完,好好睡一觉。」 萧迁忙翻身下马,笑着道谢道,「多谢大嫂和表弟妹了。」 然后一群人进了军营,回到大帐。 到这时候,安容才知道,他们除了没洗脸,这三天也几乎没怎么吃东西。 他们脱了铠甲,洗了脸,净了手。 官兵就端了饭菜来。 连轩无形无状的趴在桌子上,嗅着饭菜香,直咽口水道,「太香了,我以前都认为这是猪食的,不饿不知道这才是人间美味。」 猪食…… 这两个字,让安容嘴角抽搐了下。 晗月郡主伸手把连轩推开,「这是我和大嫂两个去厨房做的!」 第59章 她自认色香味俱全了,没想到在连轩眼里,就是猪食! 连轩囧了,忙道,「我还纳闷怎么饭菜香了许多,老远就勾了肚子里的馋虫乱撞,原来是大嫂做的。」 晗月郡主脸臭的厉害,还有我的份呢,就直接把她忽略了! 虽然她没有掌勺,但是菜是她洗的,也是她切的! 正要发飙。就听连轩道,「也不能怪我没看出来啊,你看这菜切的,一看就没走心,一块大一块小,大嫂的厨艺我见过,这绝对不是大嫂切的。」 安容捂嘴笑。道。「方才急的很,就随便做了两个小菜,我催的急。郡主来不及慢慢切。」 晗月郡主呲牙,「我是切的不好,你要嫌弃,就别吃啊!」 连轩觑着她。拧眉道,「做的不好。还不许人说了,我要是不说,你就不知道改,不改怎么进步啊。做人要谦虚知道么?」 晗月郡主气的胸口直起伏,安容忙劝她别生气,又对连轩道。「晗月怀了身孕呢,不许惹她生气。」 连轩嘴角一抽。拍了脑门道,「不好意思啊,我把这事给忘了。」 安容,「……」 怎么这么的欠揍呢,这么大的事也能忘记了? 不过好像当初她刚怀孕那会儿,也是常忘记这事。 连轩瞥了晗月郡主肚子好几眼,叮嘱她道,「别胡乱发脾气,不然生的孩子会脾气暴躁。」 晗月郡主恨不得吼道,「你离我远点儿,我脾气会很好!」 安容摇摇头,拉着晗月郡主坐下,道,「怎么一见面就吵起来了,真是一对冤家。」 晗月郡主撅嘴,「谁跟她是冤家啊,就他喜欢挑三拣四。」 说完,还重重哼了一声。 安容笑道,「他性子爽直,咱又不是第一次知道,就算这菜是靖北侯夫人做的,他也照样嫌弃。」 晗月郡主想想也是,也就不生气了。 就算她气死了,连轩还是该吃吃该喝喝。 倒是安容觉得有些不对劲,半晌才想起来,「国公爷呢?」 萧湛吃着豆芽,道,「外祖父昨儿就走了。」 安容愣了一下,「还打仗呢,就走了?」 连轩笑道,「大哥打仗的本事出神入化,连外祖父都自叹不如了,他没有留下的必要,就走了。」 说起这事,萧迁就惊叹道,「大哥,你用兵的本事越来越诡异了,以前不是这样的。」 连轩也点头,「的确,就跟我当初学武似地,只能用突飞猛进四个字来形容。」 说完,连轩两眼就盯着萧湛,道,「大哥,你从实招来,你是不是有什么极品兵书藏私了?」 萧迁也看着萧湛,大哥用兵之道,进步太快,实在太惹人好奇了。 可要说兵书,大哥从来不对他们藏私啊。 听连轩和萧迁这么说,萧湛看了安容一眼。 安容清澈明净的双眸闪亮如夏夜星辰,透着璀璨光芒。 瞧她样子,萧湛就知道安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不知道如何跟连轩还有萧迁解释。 他被雷劈了一回后,就有了前世的记忆。 前世,他在战场待了将近八年。 那些兵书,他早烂熟于心,以前不明白的地方,他现在都懂了。 前世,他身经百战。 用兵如神。 东延,军帐。 元奕阴着脸坐在那里,脸色暴戾,透着杀气。 顾清颜坐在下首,她烟眉陇紧道,「萧湛会有炸弹,我不奇怪,可你说他是前世那个萧湛,我怎么也不相信。」 元奕浑身冰冷,脸色越来越难看,「我不会感觉错的,他就是前世那个萧湛,我和他在战场厮杀了三年,被他幽禁了两年,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他了!」 他有足够的把握赢这一世的萧湛。 但是对上前世的萧湛,元奕没有多少自信。 萧湛用兵太诡,根本没人能琢磨到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见元奕如此笃定,顾清颜不信也信了三分了,「难道他也重生了?」 元奕摇头,方才的笃定神情,又有了三分动摇,「单从之前交战来看,他不是,但是这一次,他分明就是。」 萧湛几个打仗,饿了三天。 安容和晗月郡主炒了六个小菜,根本就不够吃。 这不,又到伙房,准备再添几个小菜。 安容炒菜,晗月郡主切菜,分工明确。 这一回,晗月郡主很仔细,切的菜比之前要上相的多。 只是一仔细,速度就慢了下来。 一旁的火头军几次瞥眼,恨不得过来抢切菜刀了。 好在她们出来的时候,桌子上还剩有菜,慢点也不急。 安容烧好一个,便有官兵端去大帐。 伙房总管过来,安容问他道,「那写将士们可吃了?」 伙房总管忙回道,「都吃上了,将军下城门就说过,接下来三天管饱了吃,只是……」 见他支支吾吾,晗月郡主问道,「只是什么?」 伙房总管看了安容两眼,安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是不是粮草不够了?」 第60章 伙房总管点点头,「粮草不多了,要是寻常时候,还能管七八天,将军让大家管饱了吃,只够三天的。」 虽然少奶奶说了,粮草会在五日之内送到,三天在五天之内,四天也在啊,而且送粮草来,路上要是遇到什么事耽搁了,指不定就晚十天半个月,到时候…… 他不得不来禀告一声,以防万一。 安容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一会儿我会和将军说。」 伙房总管忙点头,道,「那少奶奶继续忙,我去别处看看。」 等伙房总管一走,晗月郡主就庆幸道。「还好,连轩没有大哥能干,要是国公爷把这么重的任务交给我,我可办不到。」 要她管十几万大军的衣食住行,估计只能叫他们张嘴喝西北风了。 安容耸肩一笑,确实有些累,不过她能坚持。 再说了。现在萧湛被封太子。天下人尽皆知,这大周的江山迟早是他的,她能不尽心竭力吗? 她只希望战事能早日平息。让百姓能安享太平。 安容继续翻炒。 又端了一盘子菜走。 有官兵过来道,「少奶奶,小将军醒了,再哭。」 安容囧。能别叫扬儿小将军么,尤其更哭在一起。战场之上,将军都是流血不流泪的好吧。 晗月郡主也在笑,她催道,「你快去吧。别让扬儿等久了。」 安容看着锅里的菜,晗月郡主过来接手道,「你放心去吧。我在火头军里混了很久,也会炒菜的。」 安容就放心的走了。 等安容一走。晗月郡主就望着锅里的菜不知所措了。 她方才吹牛了,她是在火头军里待了很久,可是她只负责切菜啊。 不过她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人家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就是了。 晗月郡主翻炒了两下,然后往锅里倒水,把各种调料加一遍,用火煮。 等水差不多干了,翻炒两下,装盘子。 官兵过来,把菜端走。 大帐内,几人在大快朵颐。 见官兵进去,连轩就迫不及待道,「快点端上来。」 官兵走到桌子旁,桌子上摆满了盘子,他拿了一空盘子起来,才把菜放下。 连轩拿了筷子,迫不及待的就夹了一块肉,往嘴里一塞。 他神情陶醉的嚼了一下。 萧迁望着他,问道,「味道怎么样?」 连轩嘴角一笑,「大嫂做的菜,有差的吗?」 萧迁想也是,不过这盘子菜,卖相好像有点奇怪,鼻尖也没有闻到香味,不过大嫂做的,肯定差不了。 萧迁也夹了一块,往嘴里一塞。 才嚼了一下,他就看着连轩了。 连轩眼神耷拉,望着萧湛。 两人二话不说,一人给萧湛夹了一筷子。 可是萧湛眼明手快,将两人的筷子挡下了。 就这样,连轩和萧迁以一敌二,也没能把菜送到萧湛碗里。 倒是两人憋的脸红,往地上一吐。 「娘啊,这谁烧的菜啊,是不是放了砒霜啊,这么难吃?!」连轩大口灌茶。 一盏茶喝完,连轩才望着萧湛道,「大哥,你是不是知道这菜不好吃?」 萧湛夹着豆腐,道,「回锅肉,我吃过一回。」 那一天,他在密林做了吃食,等安全之后,安容也给他做了几个小菜。 其中,就有一道回锅肉。 安容烧的回锅肉味道极好,老远就闻到香味,这个明显不是。 一会儿,安容还会做了菜端来,他不想吃别人做的。 萧迁也觉得这菜绝对不可能是安容的水准,就算失望,也不会失误到这份上来,便问传菜官兵道,「谁做的?」 官兵在一旁,早憋红了脸,「应该是晗月郡主做的。」 话音一落,连轩就道,「我就知道是她,这样的菜,旁人做不出来。」 官兵抖着肩膀出去了。 晗月郡主见了官兵,迫不及待的问,「他们吃了菜,说什么了没有?」 看着晗月郡主那高兴模样,想到连轩和萧迁憋紫的脸,他选择了隐瞒,道,「小的没仔细看,但是几个将军为了这菜争的打起来了。」 他还形象的描述了一下,晗月郡主高兴的直哼,「炒菜也没那么难嘛。」 说着,她又继续炒。 官兵嘴角抽抽,在心里替连轩等人默哀,祈求安容早些回来接手。 官兵不动声色的给一旁的火头军使眼色,让他做菜。 然后端了晗月郡主做的菜走,半道上,把晗月郡主做的菜端给火头军,换了火头军做的菜端上去。 连送了两个菜,安容才回来。 刚回来,安容就一脑门子黑线。因为有火头军跟她说,「少奶奶,你劝着点郡主,军营粮草不够,不能浪费。」 等安容见到晗月郡主是怎么烧菜的,她觉得火头军说的对。 安容轻咳了两嗓子,问道。「晗月。谁教你这么烧菜的?」 晗月郡主望着安容,道,「厨房的伙计都是这么烧的。」 第61章 她话音一落。一群人都看着她。 安容能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子怒气。 虽然他们的厨艺不怎么样,可晗月郡主这样实在是太侮辱他们了。 可没有谁炒一盘菜,放几大勺子盐,几大勺子糖。几大勺子醋的…… 安容能猜出来怎么回事。 之前晗月郡主在厨房待着,人家烧的可不是一盘子菜。是一锅。 晗月郡主把一盘子菜,放一锅菜的盐,那味道……安容不敢想。 安容赶紧过去接手道,「还是我来吧。你去切菜。」 晗月郡主就乖乖去切菜了。 安容又做了三个小菜。 等萧湛说够了,安容才停手。 等两人回到大帐,一桌子光光的。唯独晗月郡主烧的一盘子菜放在一旁,端来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晗月郡主凝眉了,问连轩道,「为什么不吃?」 「我还不想死。」 连轩的回答,从来干净利落。 晗月郡主没明白,「什么意思?」 连轩抚额了,三天没睡了,加上又美美的吃了一顿,现在困的厉害,不想和晗月郡主吵架,便吩咐传菜官兵道,「拿双筷子给她。」 传菜官兵就取了筷子来,晗月郡主臭了一张脸。 「你试试,」连轩催她道。 「试就试!」 说着,晗月郡主夹了一筷子,往嘴里一塞。 然后,晗月郡主满脸通红。 她可没有连轩和萧迁的忍耐力,当即吐了出来,「怎么会这么的难吃?」 连轩揉着肩膀道,「也别太灰心,虽然味道是差了些,但是好歹做到了入口即化。」 萧迁嘴角开始抽了,这到底是安慰人呢,还是损人呢。 入口即化形容的可是那些不容易熟的菜,可不是用来形容煮烂了的白菜的…… 不过,他还是点头,道,「连轩说的对,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不足之处,可以慢慢改进。」 晗月郡主点点头,想着连轩第一次没太损她,她看着连轩感动道,「那我以后还做给你吃。」 连轩,「……」 「能不要对我太好么,我怕我脆弱的胃承会受不起,」连轩有些泪奔。 晗月郡主初听,还很感动,可是慢慢的,就听出不对劲来了。 搞了半天,连轩是在损她,她还傻乎乎的感动! 晗月郡主气的跺脚走了。 安容望着连轩,瞪了他道,「让着点晗月郡主。」 连轩很无辜,「我已经让了啊。」 要不是看在晗月郡主怀孕的份上,他使劲憋着,不然能说话这么和颜悦色? 好吧,晗月郡主怀了身孕,她最大。 他去哄她行了吧。 连轩从凳子上起来,打着饱嗝出去了。 军帐里,晗月郡主坐在那里哭,很伤心。 连轩有些蒙了,他没想到晗月郡主会哭,他凑过去道,「不是吧,这么点小事就哭,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晗月郡主气煞了,「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连轩吼的脑袋嗡嗡叫,「越惹你生气,你越斗志昂扬不服输啊。」 晗月郡主气站起来,叉腰道,「谁说我哭了,我是被风沙迷了眼!」 连轩点头失笑,「我猜也是,好没好?要不要我给你吹吹?」 说着,就死皮赖脸的凑了上来。 晗月郡主脸一红,嫌弃的将他推开了,「一身的汗臭味。」 「哪臭了?」连轩使劲的嗅了嗅。 然后就有些晕眩了。 晗月郡主就笑了,不过她脸还是崩的紧紧的。 官兵拎了热水来,连轩赶紧脱衣裳。 晗月郡主脸腾的一红,骂道,「你注意点形象。」 她还在呢,他就敢当着外人的面胡乱脱衣服了。 连轩两眼一翻,「你是我媳妇,军营上下谁不知道?」 说完,他往水桶里一跳,道,「高抬贵手,帮个小忙呗?」 「什么忙?」晗月郡主睁大眼睛看着他。 连轩拍了拍自己的后背,「搓背。」 晗月郡主白了他一眼,「自己搓!」 说完,起身就要走。 连轩也没阻拦她,只逼着眼睛道,「你去找大嫂也没用,这会儿大哥肯定在沐浴,大嫂得照顾扬儿……」 晗月郡主的脚步就停了,瞪了连轩道,「就你知道的多。」 「帮不帮忙?」连轩望着她,道。 晗月郡主呲了呲牙,正要拒绝,可眸底闪过一抹光亮。 她朝浴桶走了过去,拿了毛巾。 帮连轩搓澡。 然后,一阵歇斯底里的吼叫穿破军帐,引得无数官兵注目。 这一声穿破力太强,传到安容的耳朵里来了。 安容站起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问完,见没人回答她。 她看着浴桶,见萧湛闭着眼睛。 第62章 睡着了? 安容放下绣篓子,走了过去。 她怕水凉了,要喊萧湛起来到床上歇息去。 可是刚伸手试了试水温,手就被萧湛抓住了。 他一用力,就把安容也抱进了浴桶来。 触不及防之下,安容吓的一声尖叫。 一群官兵,「……」 帐门口,赵风手里拿着信鸽,正要喊出声呢。 闻言,脸红了一下,转身走了。 赵风走了几步之后,回头瞥了一眼,对守帐官兵道,「距离帐篷十步远!」 官兵身子一正,朝前走了十步。 赵风这才满意点点头,说来,他对自家主子是同情的。 被国公爷算计,和少奶奶春风一度,洞房花烛夜第二天,就知道少奶奶怀了身孕。 虽然柳大夫说少奶奶身子骨极好,就是行房也不碍事,可是怕啊,小心又小心。 不过从少奶奶被绑架到东延,一路上受尽颠簸,吃尽苦头,加上早产生下小少爷,都极其健康,可见柳大夫说的不错。 而且小少爷的筋骨,少奶奶帮将士们看病,他进去帮爷拿东西时,偷偷检查过。 小少爷筋骨绝佳,比爷还要好上三分,将来在武功上的成就绝对在爷之上。 不过就是这样,对于萧湛,赵风等暗卫也还是同情的。 有哪个男人跟他们主子似地,从洞房花烛夜之后就禁欲的? 不过现在是苦尽甘来了……一丝。 帐内,娇喘嘤嘤。 官兵就是离大帐十步远,也还是能听到几分动静,不由的脸大红。 萧湛禁欲几个月,每日又和安容睡在一起,早按捺不住了。 可是安容身上还没干净,葵水还没来,不能行房。 本来打仗那天晚上,他就可以了。 一开战,就是三天。 这会儿瞧见安容在哄孩子,他心痒难耐,闭上眼睛,是怕看多了,把持不住。 谁想安容会唤他。他没应,她就走了过来。 一番颠鸾倒凤之后,整个军帐都是水了。 安容承受不住,在他怀里晕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一时辰之后了。 好吧,是被萧湛折腾睡的,也是被他和扬儿给闹醒的。 安容睡的沉。扬儿哭。把萧湛吵醒了,萧湛哄他,可是哄不住啊。 芍药说扬儿饿了。萧湛舍不得喊醒安容,他知道安容这几天也没怎么合眼,这不解了安容的衣裳,把拎着扬儿凑过去。 打算不声不响的把扬儿喂饱。不耽误安容休息。 可安容能不醒么,看着萧湛眸底的关心。心底暖阳一片。 一大片雪白肌肤露在外面,扬儿吃的欢,萧湛看的火热。 这不,等扬儿睡着了。 他又搂着安容睡了过去。 安容脸红了。怎么就跟喂不饱的狼似地,尤其这里是军帐啊,不是在国公府里啊。这还叫她怎么出去见人啊? 安容推他道,「你三天没睡了。好好休息。」 萧湛握着安容的手道,「方才睡了一个时辰,不困了。」 他呼吸粗重,声音沙哑,眸底跳着一窜火苗。 他手伸进安容的衣襟,抚摸的她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她往床内挪了挪道,「还有军务呢。」 萧湛笑道,「东延才退兵,这两日会休养生息,不会进攻。」 「万一呢?」安容还是不放心。 萧湛手重重一捏,道,「明着交战,东延没有讨到便宜,接下来会来暗的,白日里反倒安全。」 可这也不能成为你白日宣淫的理由啊。 安容咬着唇瓣,忍着想轻吟的冲动。 萧湛见了好笑,俯身亲了上去。 安容在他怀中醉倒,不知道多少次绽放自己。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他在说话,听不真切,不记得说了什么了。 再醒来,安容是被饿醒的。 肚子咕咕叫。 大帐里,芍药在摇摇床,海棠在收拾东西。 安容见了纳闷,「收拾东西做什么?」 海棠回头道,「爷说军营不安全,让少奶奶你带着少爷去镇子上和定亲王妃一起住。」 安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萧湛和她说的好像就是去镇子上住的事。 她赶紧要下床,可是感觉到某处不适,她的脸腾的一红,怕出丑,就把要下床的想法给打消了。 她望着海棠道,「军营里不安全,镇子上就安全了?」 海棠还没回答,芍药嘴快道,「爷说了,皇上在那里,会派官兵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芍药说完,萧湛就打了帐帘进来。 安容望着他道,「军营十几万大军呢,还比不上一个小院?」 萧湛点头,他说话声醇洌如酒,让人沉醉,他道,「军营虽然将士们多,可人越多,越容易出差错,反倒是皇上那里,东延不会关注他的。」 要是太子未立,皇上遇害,朝堂动荡,与东延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第63章 可皇上立了太子了啊,皇上一死,太子就会继位。 萧湛笃定,东延皇帝绝对不会希望他继位的,所以皇上是安全的。 而且安容被东延绑架过一回,在谢明手里逃了一次,第二次更是被他关在玄铁牢笼里,凭空消失。 东延皇帝不会傻到还抓安容,但是不敢保证他不会直接杀了安容和扬儿。 为了以防万一,萧湛决定送走安容和扬儿。 怕东延偷袭,只是其一。 其二就是安容太心软了,他打了三天仗,她就奔波了三天,又要照顾扬儿,又要照顾那些伤兵,就是铁打的身子骨也承受不住啊。 照顾将士们,有军医们,多她一个是能帮不少忙,但是不是少了她就不行了。 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他肯定会受到影响,要是做出一个坐误的决定,死的可比安容救回来的将士们要多的多。 他不能让安容冒这个险。 萧湛决心已定,不论安容来硬的还是来软的,都还是要去镇子上。 安容憋屈啊,镇子上住的都是谁啊。 皇上、定亲王还有定亲王妃。 没一个是她能惹的起的好么,又都是长辈。 她和皇上还有定亲王。她没话可聊。 定亲王妃,远远的看着她的美就好了,闲聊估计是妄想啊。 安容使出浑身解数要全服萧湛,让她留下,萧湛只回道,「晗月郡主和你一起离开。」 安容,「……」 好吧。有人陪她聊天了。 「可是。我还要调制药丸呢,」安容撅了嘴道。 萧湛想抚额,这理由方才已经用过了。他索性不回答,转了话题道,「祈王举兵失败了。」 安容眼睛一睁,随即大喜。「逮到了?」 萧湛点头,「颜王爷已经抓到他了。不日便送达京都。」 安容眉眼皆笑,「逮到就好,只是没人会救他了吧?」 安容还是有些担心,但是萧湛很确定的告诉他。没有担心的必要。 三皇子被罚守皇陵,他自身都难保,如何救祈王。 东延倒是有那本事。不过东延没那闲心去救一个没有用废棋。 而且,颜王爷抓到他。直接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祈王就如同一个废人,而且用铁笼关着,钥匙有两把,一把在颜王爷手里,当着祈王的面扔进了火炉里,另外一把在连轩手里。 就连挑断祈王手筋脚筋,颜王爷这是帮连轩报仇呢。 等着祈王的无非是两个下场。 要么永远被关在刑部死牢,要么游街,斩首示众。 惩罚很重,可比起祈王挑起战事,导致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安容又觉得这惩罚轻了。 想到云州百姓,安容望着萧湛道,「被祈王这么折腾,云州附近几个州郡,百姓吃了不少苦头,朝廷会安抚他们吧?」 萧湛没有说话,这事不归他管。 不过云州权贵,凡是和祈王有些瓜葛的,十有八九都会受到牵连。 对于谋逆,朝廷向来是宁可杀错,也不放过的。 他没有说话,安容说了,「要是能免了那些州郡赋税就好了,好歹让他们能休养生息。」 知道安容心软,萧湛道,「明儿见到皇上,你可以直接求情。」 安容嗓子一噎,再说不去镇子上住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不由得一怒,往床上一倒,瞥过头去。 萧湛坐在床边,芍药和海棠识时务的捂嘴笑走了。 萧湛轻咳一声道,「一有空,我就会去看你和扬儿。」 安容动了动,翻了个身,面对着萧湛,「我有空能来军营吗?」 萧湛失笑,反问道,「你什么时候没空?」 她每天都有空。 说服不了萧湛,安容就认命了。 萧湛见说服了安容,就出去了。 丫鬟端了饭菜来,安容吃了一顿,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早的安容就醒了。 醒来时,萧湛已经不在了,晗月郡主过来找她,问道,「你真答应搬去镇子上住了?」 安容望着她,轻点了下头。 晗月郡主叹息一声,「都不要你待军营了,他们怎么可能许我留下来。」 吃了早饭后,萧湛和连轩护送安容她们去镇子上。 经过一场大战,应城街道冷清萧条了许多。 东延用炸弹攻城,应城城门塌了一半,虽然东延撤兵了,但城门必须尽快修好。 很快,就到了小院。 院子不大,就三进。 地方清幽雅致,门前有小桥流水,还养了十几只鸭子。 安容他们过桥时,小郡主正端着食篓,嘴里嘎嘎嘎的叫,给鸭子喂吃的,笑容灿烂,银铃般的笑声传的老远。 红绸在一旁照看她,很小心,眼睛就不敢离开小郡主半步。 红绸瞧见芍药和安容,忙对小郡主道,「小郡主,你看谁来了?」 小郡主一见萧湛和安容,把食篓放下,摇摇晃晃的就过来了。 第64章 她抱着萧湛的脚,要萧湛抱她。 萧湛就将她抱了起来。 安容笑道,「宁儿,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玩,父王和母妃呢?」 小郡主抱着萧湛,看着熟睡的扬儿,一双漂亮眼睛就跟水洗的葡萄似地,听了安容问话,她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母妃给我做衣裳,父王……要么和皇上打架,要么和皇上一起给母妃还有宁儿做难吃的东西。」 提到定亲王和皇上的厨艺,小郡主就吐舌头,一脸的嫌弃。 看着小郡主皱陇成一团,嫌弃又嫌弃的模样,安容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定亲王和皇上下厨给王妃还有小郡主做吃的? 还被嫌弃了? 安容扭头看着萧湛了,「要不我还是回军营住吧?」 晗月郡主也点头,不能更赞同安容的提议了,皇上和定亲王做的食物,不给她们吃还好,要是难吃,还必须得咽下去啊,想到她昨天做的菜,晗月郡主自信,她比皇上做的好,都没差点吐了,要是吃皇上做的菜,会是一种怎么样的痛苦,她不敢想。 两人的祈求,萧湛没看见,他抱着小郡主朝前走。 连轩倒是看见了,不过这货最喜欢看人倒霉了,哪怕那人是安容和他媳妇。 天性如此,改不掉的。 这不,他笑了,「能天天吃皇上和定亲王爷做的菜,这是何等的荣幸啊?」 荣幸你个大头鬼! 晗月郡主咒骂两句,拦着安容的胳膊,往前走。 连轩跟着身后,极其欠揍的还哼了曲子,怎么听怎么叫人想回头给他一记横扫。 小院不大,但是精致。 迈过垂花门,便进了内院。 主屋定亲王妃和小郡主住。 东厢房是皇上的,西厢房是定亲王的。 迈步进去,便问道一股刺鼻的烧焦味。 往前走了几步,就见徐公公坐在院子中间的石桌前,眼睛左瞄瞄皇上,右瞄瞄定亲王,嘴角抽一抽。 皇上和王爷在烧菜,那烧焦味就是两人制造的。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徐公公抬眸见到萧湛几个过来,忙站起来,迎了上来。 来不及行礼,便问道,「几位吃过没有?」 安容摇头,「还没有。」 徐公公赶紧道,「那赶紧出去。吃饱了再……」 那个来字。还没有说出口。 好了,皇上和定亲王几乎异口同声,以一种万分热情好客的语气开口了。 「过来。尝尝朕的手艺。」 「过来,尝尝本王的手艺。」 闻着一院子的味道,萧湛眼角颤了两下,他有些后悔没先来瞧瞧。就直接把安容送来了,他应该在隔壁买个小院才对。 连轩一听。当即要跑。 可惜了,方才他太嘚瑟了,晗月郡主拽了他衣袖,生怕他跑了。赶紧道,「皇上、王爷,连轩说你们做的菜好香。他一会儿要多吃两碗饭呢。」 连轩,「……」 听晗月郡主这么说。皇上回头看了一眼,道,「朕没煮饭,只熬了粥。」 连轩瞬间大喜,果然上天是厚爱他的,他得意的瞥了晗月郡主一眼,那边定亲王道,「我煮饭了。」 晗月郡主笑咧了嘴,朝连轩白眼一翻,很是贤惠道,「一会儿我给你盛饭。」 徐公公一脸同情的看了几人一眼。 皇上就道,「你们先进屋坐着,还差最后一个菜就可以开饭了。」 连轩没辄,对晗月郡主道,「咱们内斗,让旁人看笑话。」 晗月郡主哼鼻子,「得了吧,你还怕被人笑话,这本身就是个笑话。」 一句话,把连轩堵的死死的。 他竟然无法反驳。 这还不算,晗月郡主知道他会溜走,便威胁他道,「你要走,我就跟皇上说,你说他做的菜难吃,我看以后皇上还让不让你来小院了。」 连轩瞪着她,咬牙蹦出来三个字,「算你狠!」 几人进了屋,坐上了桌。 扬儿睡着了,海棠把他抱下去睡了。 安容轻咳了两声道,「咱们就这样坐着,等皇上和王爷端菜上来?」 抛开两人的身份不说了,他们还是长辈呢,安容有些不自在。 萧湛看了门口一眼道,「帮谁端都会惹人不满意,不如不做。」 安容就乖乖坐着了。 很快,皇上和王爷就端菜进来了。 安容算是见识到两人是怎么相处的了。 有必要谁先进门都争吗? 有必要你推我攘,到动上手,最后直接把菜丢上了桌吗? 你们这是斗呢,还是炫武功呢?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先服两粒止泻药。」 兀的,连轩的话凭空响起,带着浓浓的无奈。 徐公公一听,就从袖子里掏出来一瓷瓶,递给连轩道,「世子爷,这是太医配置的泻药,效果还不错。」 连轩嘴角抽抽了,他看着徐公公,伸手接了,「多谢了。」 徐公公笑道,「世子爷见外了。」 第65章 其实,该说谢谢的是他才对。 今儿忽然来这么多人,这些菜就算剩也剩不了多少,他能少吃一口,就感激涕零了。 菜,一个个送上来。 一人做了六菜一汤,没一个是重样的。 皇上和王爷洗脸净手,便过来了。 红绸去请了定亲王妃过来用饭。 定亲王妃坐的主位,右手边是皇上的菜,左手边是王爷做的菜。 等定亲王妃一落座,两人就赶紧给她夹菜。 几乎是眨眼间,定亲王妃跟前的碗就堆的小山高了。 安容咽了下口水,这两人到底是献殷勤呢,还是存心的讨打啊? 更叫安容诧异的是,定亲王妃不说话,给小郡主剥了两个鸡蛋,对她道,「到一旁吃去。」 小郡主一手握着一个鸡蛋,一边啃着,一边屁颠屁颠的走了。 然后,拿起筷子就吃饭。 她吃饭很优雅,那些看着就不咋地的菜,吃在她嘴里就跟什么美味似地。 晗月郡主瞧了有些好奇了,难道这些菜只是其貌不扬,其实是人间美味? 皇上见定亲王妃吃了,他也拿筷子吃起来,还特地给萧湛还有安容夹了两筷子。 那边。连轩早吃上了。 才进嘴,整个人就跟炸了毛似地,眼睛都直了。 「味道怎么样?」皇上问他。 「……极好。」 连轩快咸哭了,他从未昧着良心说话过,这是第一次。 安容也吃了一口,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是皇上和王爷吃的欢,他们也得跟着吃。 安容发现。这些菜是有规律的。 酸甜苦辣咸。只有一种味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菜? 安容静静的吃饭,偶尔看一眼萧湛。 晗月郡主和连轩两个就跟一对冤家似地,你给我夹菜。我给你夹菜,好像损了对方,就心情好似地。 两刻钟后,定亲王妃歇了筷子。转身离开。 等她走远了,皇上把筷子放下。望着安容道,「饭菜怎么样?」 安容被问的一愣,想说好吃,可实在是说不出口啊。只能道,「我不大喜欢味道单一菜。」 萧湛就道,「王妃丧失了味觉?多久了?」 王爷轻点了下头。「差不多五六日。」 安容怔了一下,「怎么会这样。好好的怎么会丧失味觉呢?」 萧湛看了安容一眼,道,「是习武的缘故。」 安容眼睛眨了两下,想起那天在皇宫,萧老国公问定亲王,什么时候能废掉王妃武功的事。 「什么武功会这么的霸道?」安容问道。 人生在世,吃占了很大一部分,为了习武,丧失味觉,这也太狠心了些吧? 王爷轻叹道,「王妃修炼的武功倒是极好,越练到后面,武功越高,六识越敏感,夜能视物,耳能听风,只是王妃走火入魔过两次,导致性子越来越冷,现在是味觉,回头嗅觉,听觉,甚至视觉都会……」 说到这里,王爷就说不下去了。 等听不见,看不见的时候,就是王妃没命的时候了。 徐公公愣住了,他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久,却是不知道王妃没了味觉。 他还以为王妃冷冷淡淡的性子,对吃食不在意,所以吃什么并不在乎呢。 连轩也惊住了,「为什么没人说起过这事?」 皇上摇头,「说了没用,除非强行废掉瑜儿的武功。」 连轩嘴角抽了,他没有和定亲王妃交过手。 但是他听外祖父说过,萧家所有人中,根骨最好的就属姨母了,再加上她学武又很勤奋…… 他根骨够好了,学武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这么厉害了,姨母的武功可想而知了。 就凭皇上和王爷想废掉姨母的武功,那是痴人说梦好么? 安容坐在那里,见王爷和皇上都看着她,那是一种指望的眼神,她心下一凛,瞥头看着萧湛。 见萧湛也望着她,安容脱口便道,「别看着我啊,我打不过王妃。」 连轩,「……」 大嫂,咱能不往脸上贴金么? 说完,安容就脸红了,她好像想多了,不由得瞪了萧湛一眼,有话就说,只看不说,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他想什么。 萧湛就道,「你医术不错,看有没有办法帮王妃恢复味觉,或者帮王妃废掉武功。」 王爷则道,「废掉王妃的武功估计很难,抑制住王妃武功精进也行,只要给我和皇上两年时间,我们联手应该能打得过现在的王妃。」 两年……两人联手,还只是可能打的过王妃? 晗月郡主眸底有一抹狂热的崇拜之色。 那么多人看着她,安容有些担心,她医术没他们想的那么高,不一定能帮的上忙啊。 但是想到王妃那么倾国倾城的人没了味觉嗅觉,还有可能从此香消玉殒,她怎么也不忍心。 不过,前世她从未听说定亲王妃有恙,死的时候,定亲王妃还活的好好的啊? 第66章 安容多问了一句,「王妃还能活多久?」 「最多不超过三年。」 安容神情一变,道,「我一定尽力。」 桌子上的饭菜撤走了,皇上把萧湛叫到他住的东厢房商议军情去了。 安容则回了她住的地方。 晗月郡主和她住一个小院,取名悠然居。 还没进屋,便听到小郡主咯咯的欢笑声。 「扬儿弟弟好好玩,」小郡主笑声如银铃般悦耳。 海棠笑道,「扬儿小少爷不是弟弟,是侄儿。」 小郡主望着海棠,摇头,「他比我小,是弟弟。」 安容迈步进去,就见扬儿在摇篮里依依哦哦说不停,一双小手在空中乱舞。 小郡主就坐在小凳子上,握着扬儿的小手,把她新买的风车给扬儿玩。 海棠就在一旁纠正小郡主。 见安容过来,小郡主赶紧起身,规规矩矩的行礼,然后歪着脑袋看着扬儿,问道,「扬儿到底是我弟弟,还是我侄儿?」 安容走过去,笑道,「扬儿是宁儿的小侄儿,宁儿是扬儿的小姑姑。」 小郡主睁大眼睛,指着自己道,「我是姑姑?」 小郡主年纪小,还不懂这些关系,有些分不清,不过不妨碍她逗扬儿玩。 尤其是小郡主见扬儿,特别想抱他起来,可是她力气小,使了两回劲,都没把扬儿抱起来。 「好沉,」小郡主嘟着娇唇道。 安容失笑,「宁儿没乖乖吃饭,不然怎么没力气抱扬儿?」 小郡主脸红了一红,道,「我吃了。」 她一说,红绸就道,「方才只吃了半碗饭。两筷子菜。」 安容捏了她小鼻子道,「不吃饭,怎么抱的起扬儿?」 小郡主撅了撅嘴,抓了红绸的手道,「宁儿现在就去吃饭。」 小郡主走后,晗月郡主坐了会儿,便哈欠连天。回自己屋子歇息了。 安容喂了扬儿吃奶。哄他睡下,萧湛就来了。 没说一会儿话,赵风便来催。让萧湛回军营。 安容送萧湛到院门口,见他骑马离开,恨不得跟着一起走了好。 如萧湛说的,小院被官兵层层包围。暗处还有暗卫,大可以放心。 等看不见萧湛了。安容才转身回去。 她没有回悠然居,而是去找定亲王妃。 她既然答应尽力医治她,就不能掉以轻心啊,只是她并没有什么把握。 后花园。定亲王妃在练武。 皇上和王爷在一旁看着,神情凝重。 安容走过去,正好听皇上说话。「好像武功又精进了。」 声音沉重。 安容站在一旁,她只觉得定亲王妃很美。练武犹如行云流水,其他就看不出来了。 她正要说话,结果还没等她开口。 皇上和王爷纵身一跃,就朝定亲王妃飞了过来。 三人在空中交手。 芍药跟着安容身后,看的是眼花缭乱,双眼冒光。 不过皇上和王爷联手,还是拿王妃没辄,这不,王妃一掌,就把皇上给打飞了。 扑通一声,皇上落水了。 安容嘴角抽抽了,她是不是不应该来这里? 徐公公走了过来,对安容道,「太子妃别在意,皇上已经习惯了,回头您也会习惯的。」 话音未落,好了,王爷也落水了。 徐公公轻轻一耸肩,「王爷也一样。」 安容囧了,她轻咳一声道,「公公还是叫我少奶奶吧,太子妃听着别扭。」 徐公公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听久了,就习惯了。」 后花园,没什么人来,徐公公也没叫人救皇上和王爷。 两人自己爬了上来。 王妃依然在练武,好像根本就没受什么影响,徐公公看了心疼道,「王妃也苦……」 安容看着他,道,「方才皇上和王爷也没有多说,公公知道什么?」 徐公公道,「王妃练的什么武功,奴才说不是名儿,只知道王妃每日要是不练上几回,就会癫狂,可要是练了,就性子冰冷……有时候,就是半夜王妃也会练武。」 「癫狂?」安容惊呆。 没人跟她说过这事啊。 徐公公点头,「之前有两日,王爷和皇上捆了王妃,不让她练武,王妃癫狂起来,很可怕,差点杀了皇上,可是她练了一遍武后,又虚脱了。」 其实之前说王妃还能活三年,是最乐观的估计,要依照王妃这样下去,估计用不了一年就会香消玉殒。 要是再走火入魔一次……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安容听得心疼,双手握紧。 王妃练了好一会儿,方才罢手。 她看了湿透的皇上和王爷一眼,转身离开。 皇上和王爷苦笑,「我们两个大男人,连手还打不过一个女人,简直丢人。」 安容看着王妃走的方向,迈步走了过去。 王妃练武之后,必做的一件事就是沐浴,这一次也不例外。 第67章 丫鬟早将水准备了,王妃知道安容跟着她,进门时,回头道,「有事?」 安容忙走过去道,「相公让我帮王妃请平安脉。」 王妃便伸了胳膊,递给安容。 安容帮着把脉。 可是越把迈,安容眉头越皱。 脉搏沉稳,强劲有力,一点事都没有啊。 安容望着王妃,王妃收回手,便进了屋。 不知道什么时候,王爷和皇上也过来了,问道,「怎么样?」 安容摇头,「王妃的脉象一点都没有问题。」 她连王妃味觉问题都没把出来。 徐公公就道,「太医把脉后也是这么说的。」 可要是王妃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就不会一定要练武才能平复自己了。 安容想了想道,「难道王妃不正常的时候就是她要练武的时候?」 要真是如此,那可就难办了。 王妃练武,她有什么本事能帮王妃把脉啊? 皇上和王爷面面相觑。面露愁容。 想了想,王爷道,「王妃差不多三个时辰就会练武一次,你没半个时辰给王妃把一次脉。」 安容点点头。 王妃沐浴,王爷和皇上也回屋洗澡换衣裳去了。 她没事,就回了悠然居。 依照吩咐,她没半个时辰给王妃把脉一次。 前六次还好。王妃的脉象和寻常人无异。 之后脉搏就有了变换。 一次比一次紊乱。 到第五次之后。王妃心跳的厉害,她有些信徐公公说的,王妃不练武会癫狂了。 这根本就不是常人有的心跳。太快了。 可是王妃练一次武功之后,脉搏又沉稳了,跟没事人一样。 如此,循环往复。 这样离奇的病症。安容闻所未闻,拿它束手无策。 没办法。安容只好求助玉镯了。 打算等月圆之夜,进玉镯找找,看有没有办法救治王妃。 只是她现在还要喂养扬儿,她进了玉镯。扬儿可就没奶水吃了。 所以,第一件事,就是先给扬儿找奶娘。 还有就是她进玉镯。会消失一段时间,住在小院。肯定瞒不过他们。 安容得问了萧湛的意思才行。 再者,月圆之夜还要几天,所以不急。 安容使了侍卫给萧湛传了口信去。 当天夜里,安容睡的正香,萧湛就来了。 屋子里,远远的,留了一盏灯,烛火摇曳。 安容睡在外面,扬儿睡在里面。 她被子半搭在身上,露出雪白的颈脖,还有衣襟半开。 萧湛看了一眼,呼吸就粗重三分。 然后,做着美梦的安容就感觉到有人抚摸她的脸颊。 有些熟悉,但是她还是下意识的要尖叫。 不过还没叫出声,就被萧湛捂了嘴巴,道,「是我。」 安容便放下心来,道,「你怎么今儿就来了,军营不忙?」 萧湛摇头,「军营没事。」 说着,示意安容往里睡一点。 安容道,「就这样说话啊,别挤了扬儿。」 萧湛浴火难耐,让他坐在床边看着她说话,这是折磨他。 他手一拎,就把扬儿拎了起来,放他自己的小摇篮里睡了。 安容怕扬儿睡的不舒服,瞪了萧湛两眼,就爬了起来。 萧湛觉得,他的地位受到了影响。 在安容心底,他明显不及扬儿重要啊。 等安容帮扬儿掖好被子,他胳膊一揽,就把安容抱在了怀里,铺天盖地的吻亲了上去。 屋内,风光旖旎,羞的窗外的月儿都躲进了云里。 除了窗外的月儿,还有一人,羞的是满脸通红。 这人,正是睡在隔壁的晗月郡主。 在军营里住了一段时间后,她睡的就浅了,动静稍微大一点,她就会醒过来。 听着隔壁的动静,她是躲在被子里,面红耳赤。 更让她不好意思的还在后面了。 有人拽她的被子,晗月郡主惊坏了,正要喊呢,就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压的低低的,「我就知道你没睡,你居然偷听!」 晗月郡主脸瞬间又红了三分,一把掀开被子道,「谁偷听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便是生气,也把声音压的很低,生怕被隔壁听到。 连轩坐在床边,双臂张开。 晗月郡主一脸古怪的看着他,连轩也古怪的看着她。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最后还是晗月郡主无语道,「有毛病啊,傻站着,给我倒杯茶,我口渴。」 连轩瞪眼,「快点给我更衣。」 晗月郡主呲牙,「一边去,谁给你更衣,没长手啊。」 连轩磨牙,「不给我更衣,你怎么霸王硬上弓?」 这回,晗月郡主脸红的滴血了。 霸王硬上弓是她的黑历史,绝对是她的死穴,连轩一提,她就有种抬不起头做人的感觉。 第68章 可是,有人送上门来给她霸王硬上弓吗? 「送上门来的,不稀罕。」 连轩脸黑如炭,牙关紧咬,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不要太得意!」 一番软玉温香之后,萧湛将安容搂在怀里,下颚抵着她的头发,鼻尖是一抹清香。 安容在他怀里动了一动,声音柔弱无骨,透着一丝慵懒道,「王妃的病太奇怪,我束手无策,我要进玉镯找一找,看有没有别的办法,只是我进了玉镯,把扬儿交给奶娘,我不放心,还有玉镯,我就在小院里进去吗?」 虽然有芍药和海棠看着,外面一堆侍卫在,扬儿肯定安全。 可是一想到好几天见不到扬儿,她的心就空落落的。 萧湛听着安容的话,眸底有一瞬间的犹豫。 他倒是想安容去军营,可是苏君泽在那里,他没料到他会和崔尧一起送粮草来。 虽然知道安容和苏君泽没有什么,可是他被雷劈了之后,前世的事,印象深刻。 前世,他和安容就见的不多,见她和苏君泽一起的时候就更少了,屈指可数。 但是心里总归不大舒服,尤其是安容还记得苏君泽。 更重要的是,见到苏君泽,他会抑制不住的想揍他。 他从来没有那样冲动过。 萧湛打定主意,不让安容见苏君泽,只道,「玉镯的事,连东延都知道了,没有瞒着的必要了。」 安容想想也是,「那我就月圆之夜进玉镯了。」 萧湛抚着安容手,安容对上他的眼睛,脸红了三分。 萧湛要亲上来,忽然,他眉头一皱。 下一秒,他便起来了。 安容看着他,有些不解道。「怎么了?」 萧湛下了床,穿衣道,「有号角声,军营有事,我得回军营一趟。」 安容竖着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她什么也没听见。 萧湛穿好衣裳。走过来。摸了安容的脸,道,「得空了。我就来看你和扬儿。」 安容轻点了下头,道,「那你快回军营吧。」 萧湛走到窗户处,纵身一跃。便离开了。 萧湛是打定主意,不让安容和苏君泽碰面。 可事事并不能如他所料啊。 第二天一早。皇上带着徐公公出去买菜,苏君泽骑在马背上瞧见了。 当时,他都惊呆了。 若是单独看见皇上,或者徐公公。他会以为看花了眼,可一起看见两人,那断然不会有错了。 苏君泽翻身下马。过来给皇上请安。 当然了,大庭广众之下。他不会傻到跪下来。 皇上正陷入选择困难呢,犹豫中午做什么菜好,他一边挑菜,一边问苏君泽,「从京都来的?」 苏君泽忙点头,「是。」 皇上就道,「一会儿随我去小院一趟,给我说说京都发生的事。」 就这样,皇上挑了菜,然后给扬儿和小郡主挑了些小玩意,便回了小院。 他们进内院的时候,安容正抱着扬儿晒太阳,小郡主在教扬儿说话,一本正经的,颇有点长辈的样子,「扬儿乖,叫姑姑,姑姑给你买糖吃。」 说着,她还看了红绸一眼。 红绸笑着点点头,小郡主就笑的见牙不见眼了。 她不知道怎么做姑姑,所以特地求红绸教她。 晗月郡主就拆台了,她摸着小郡主的小刘海,笑问道,「宁儿哪来的银子买糖啊?能给我吃一块吗?」 宁儿站在那里,一双似琉璃似墨玉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什么是银子?」宁儿歪着脑袋问安容。 这话,把安容问的哑然失笑。 宁儿还小,怕是还没见过银子呢。 安容就问道,「宁儿打算怎么买糖啊?」 宁儿被问倒了,她望着红绸,「我用什么买糖?」 红绸忙从怀里掏了两个铜板出来,「买东西要用银子,这个是铜钱,有它就能买糖。」 宁儿看着红绸手里的铜钱,伸手拿了,看的很仔细,然后摇头道,「母妃没有这个,我也没有。」 然后小郡主就伤心了,「那我是不是没法买糖给扬儿吃了?」 说完,小郡主就看着红绸,问她,「这个东西你是哪里来的?」 红绸笑道,「我干活挣来的啊。」 小郡主就高兴了,「那我也干活。」 红绸,「……」 然后就见小郡主走过去,拿起靠在假山上的扫把,要扫地。 那扫把比她大许多,她拿着,学红绸扫地,很吃力,很可爱。 皇上和苏君泽进来,就见小郡主拖着扫把走。 皇上眉头一皱,道,「怎么把扫把给宁儿玩?」 说着,走过去把宁儿抱了起来。 宁儿挣扎着不让,「别抱着我,我要干活。」 宁儿要下来,皇上就放下她,道,「有丫鬟在,你用你干活。」 宁儿摇头,「那不行,我答应给扬儿买糖吃,我没有银子,干活才有。」 皇上有些蒙,安容赶紧抱着扬儿起来,要跟皇上解释。 第69章 坐着,她没看到站在皇上身后的苏君泽。 一站起来,便瞧见了,她愣了一瞬。 想跟皇上解释的话,也给愣没了。 芍药赶紧上前一步,帮着解释了。 苏君泽就那么看着她,看着她怀中抱着的扬儿,眸底有一抹化不开的痛。 安容愣了一瞬之后,就抱着扬儿,坐了下来。 皇上听了宁儿要扫地的原委,只觉得好笑,捏着宁儿的鼻子道,「宁儿有银子的,只是你父王母妃给你收着,你不知道,宁儿要银子,我给你。」 徐公公赶紧拿了银子出来,还用帕子擦干净了才给小郡主。 小郡主一手拿着扫把,一手拿着银子,漂亮眼睛里有迷茫。 没办法,银子和铜钱长的不一样。 「这能买糖吗?」宁儿回头问红绸。 红绸连连点头,「能买许多许多了。」 宁儿就高兴了。徐公公要过来把扫把拿走。 宁儿不让,堵着嘴道,「别抢我的。」 徐公公嘴角有些抽抽,赶紧松了手。 小郡主指着远处道,「那里还有。」 红绸赶紧过来劝小郡主,小郡主不让,「我要扫地。」 红绸快哭了。「扫地是大人干的活。」 小郡主嘟着嘴。「我是姑姑,我是长辈,我要是不会扫地。以后怎么教扬儿?」 红绸,「……」 她没说教扬儿小少爷扫地啊,她是说教扬儿读书写字,教他练武功…… 怎么就教扫地了啊? 小郡主要扫地。谁也拦不住。 一堆人围着那里,看小郡主拖着扫把来回折腾。愣是没把一片树叶给扫走。 那气呼呼跟树叶较劲的样子,倒是把一群人给逗乐了。 安容抱着孩子,坐在石墩上,笑容温和。 那笑容。刺伤了苏君泽的眼睛。 赵成在暗处,见苏君泽一直看着安容,眉头皱紧了。他怎么来小院了,还一直盯着少奶奶看! 这事要不要告诉爷? 赵成打定主意。苏君泽要是一会儿就走,他就不禀告萧湛,免得分他的心。 芍药见小郡主拗的很,走过去道,「小郡主,你先歇一会儿,这扫把太大了,一会儿奴婢给你做一个小的。」 小郡主看了芍药两眼,这才点点头。 红绸从芍药手里接了扫把,小郡主就拽着芍药给她拿小扫把。 芍药没辄,只能赶紧去给她做一个新的。 她拿了一个干净的扫把,拆了,取了一小部分,用锦线捆解释了,避免伤了小郡主。 拿了新扫把,小郡主是高兴的不得了,「比红绸姐姐的扫把漂亮。」 然后,继续扫地,忙的是不亦乐乎。 她还抽空对扬儿道,「你看,姑姑我的地扫的干净吧。」 说着,她回头一指。 地上又多了几片枯黄的落叶。 她撅了撅嘴,过去把落叶扫开。 又跑过来道,「这一回,是真干净了,你看。」 然后,她就碰着扬儿的小手道,「等你会走路了,我就教你扫地。」 安容囧了。 晗月郡主在一旁咕噜,「我错了,我不应该提银子。」 小郡主对扬儿道,「我还教你养小鸭子,小鸭子长大了会生鸭蛋给我们吃……」 说着,小郡主想起来,扬儿还没见过她养的小鸭子呢,赶紧拽了红绸道,「我今天还没喂小鸭子呢,一会儿抓了来给扬儿看。」 看着小郡主拉着红绸走,晗月郡主抚了抚额头,「哪一天回京,宁儿不会把她养的两百只鸭子也一并带回京都吧?」 「很有可能。」 大家笑笑。 扬儿抓着安容的衣服,要往她怀里钻。 安容就知道扬儿饿了,便抱着他回悠然居喂奶。 然后便在屋子里绣针线。 晗月郡主进来道,「吃午饭了,你怎么还绣针线啊?」 安容抬眸看着她,道,「东钦侯世子也在?」 晗月郡主点点头,「在啊,方才他在院外陪小郡主玩,小郡主喜欢他,听说他要走,不许呢,皇上就让他多留几日。」 说完,见安容神情怪怪的,便问道,「怎么了?」 安容摇头,说没什么,然后道,「他们估计有话要说,我就在屋子里吃好了。」 她不想见到苏君泽。 晗月郡主就道,「和皇上王爷他们吃饭是无趣,我和你一起在屋子里吃。」 芍药就道,「那奴婢去厨房吩咐做几个小菜端来。」 两人就在屋子里的用的饭。 下午,要不是人牙子带了几个奶娘来,估计安容也不出去。 人牙子带了三个奶娘来,道,「少奶奶见谅,我找了好几天,也才找到三个奶娘,都是做娘的,要不是逼于无奈,实在不忍心丢了嗷嗷待哺的孩子出来谋生计。」 因着人牙子这句话,安容挑了个合眼缘的奶娘之后,另外两个一人给了三两银子,喜的那两个奶娘当即跪下来磕头道谢。 第70章 留下的奶娘,年纪不大,才二十出头,模样白净,别看她年纪不大,已经生了两个了,一儿一女。 而且为人孝顺,婆母病重,家里的钱都给婆母买药了,穷的揭不开锅,不得已出来给人当奶娘。 安容给她十两银子的月钱,高兴的奶娘眼眶一红,跪下来就道谢。 芍药带奶娘下去,要给她量体裁衣,一身补丁衣裳,哪怕洗的干净,也看着不顺眼。 怎么说也是小少爷的奶娘的,身份摆在那里呢。 海棠留下照顾扬儿,所以安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喝茶。 苏君泽走了过去。 安容看见是他,便要起来。 苏君泽见她脸上的疏离,有些心痛,「就一定要避着我吗,是不是我不走,你就一直躲着我?」 安容眉头低敛。 她是习惯了,不想见的人,就避着。 只是她越躲避,人家越凑上来,如此,躲避还有什么意义。 安容抬眸,问道,「你有没有梦到过清颜?」 苏君泽眉头一陇,「你是说顾家大姑娘,东延的颜妃?」 安容轻点了下头。 「我为什么要梦到她?」苏君泽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 在军营,萧湛看他的眼神带着梳理,还透着些冷意。 他也问过他有没有梦到过顾清颜! 他们就一定要用这样的默契,来伤害他吗?! 为什么? 「哪一天你梦到她,我便不再避着你。」 阳光和煦,微风徐徐。 深秋的天气,风一阵,落叶一阵。 安容的话,在风中,在满院枯黄的落叶中,一字一顿落在苏君泽的心头,很沉重。 他凝望着安容,看着她纯澈的双眸,白皙精致的脸,和梦中一般无二。 他想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让她对自己这般疏离。 「为什么我梦到她,你就不再避着我?」 终是忍不住,他将疑惑问了出来。 安容抬起头来,她笑了,「因为,你会避着我。」 寥寥几个字,让苏君泽瞳孔猛然一缩。 安容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走了。 不走和他聊什么? 聊前世,她的傻,她的愚蠢吗? 至于今生,哪怕苏君泽在怀城替她挡了一箭,她对他也提不起多少感激来。 但她说过的话,不会忘记,苏君泽那一箭,东钦侯府若有困难,她会尽力相帮。 至于其他,她已经习惯,将关于他的一切选择淡忘。 安容觉得有些烦。 这一世,原本她和苏君泽可以做到再无交集。 偏偏元奕和顾清颜非要在他面前提起前世,提及前世她嫁给他的事。 让苏君泽以为她贪慕虚荣,选择前途不可限量的萧湛,放弃了他! 这也就罢了,他还偏偏梦到前世她和他之间的点滴。 安容承认,那些点滴在前世的她看来,是幸福甜蜜的,何况是在旁人瞧来? 她只是傻,可她从不昧着良心做事。她对的起自己的良心。 安容只希望他能梦到全部,别只是她一个。 经过这一段并不愉快的谈话之后,安容坦然多了。 晚饭是在一起用的。 吃了晚饭之后,安容就抱着扬儿,和小郡主在院门口喂鸭子。 夜,宁静深远。 萧湛又来了。 安容猜到萧湛为什么来,不等他开口。安容先发制人道。「他来小院,与我无关。」 萧湛敛了眉头,道。「我知道。」 安容便松了口气,对自己的胆小有些好笑,赵成几乎不离开的守着她,有什么事瞒的过萧湛的。她解不解释,并不重要。 她抬眸望着萧湛。转了话题道,「今儿皇上对我有意见了,还挺大。」 萧湛在安容身侧坐下,问道。「什么意见?」 安容两眼一翻,「我还以为赵成什么事都禀告你呢。」 「小事,能免则免。」 萧湛端茶轻啜。望着安容,等她回答。 安容停了手里的针线活。道,「皇上让我喊他父皇。」 这事小事吗,这是让她很为难很难的事了。 要不是海棠禀告说扬儿醒了,她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虽然皇上认萧湛的事昭告天下了,也封了他为太子,她是太子妃。 可她从未听萧湛喊过他一声父皇啊,之前瑞亲王和长驸马已经摆了她一道了,皇上又想故技重施,这不是欺负人吗? 萧湛这大柿子硬得很,皇上捏不动,可也不能捏她这个软柿子啊。 安容表态了,「你先喊,我再喊,不然你就带我去军营,皇上总不能追着我去军营要我喊他父皇吧?」 萧湛眉头拧的厉害,「我喊不出口。」 「……我也喊不出口。」 出嫁从夫啊,萧湛喊什么,她跟着喊什么。 不然她喊皇上为父皇,萧湛喊皇上,不知道的还当她是公主,萧湛是驸马了。 第71章 嗯,下次皇上再这么说,她就这么回他。 只是好像有些伤人了,当年的事,她知道的并不全,不知道怎么评断,但从知道的来看,并不全是皇上的错,而且皇上认错的态度,单从他把萧湛的身世昭告天下,就看的出来了,皇上认错了,当着天下人的面认的错,他承认是他辜负了定亲王妃。 人生在世,孰而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安容觉得萧老国公是原谅皇上了。 虽然之前,萧老国公来应城,萧湛腾了时间去东延接她回来。 但安容知道,接她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是因为皇上和定亲王妃还有定亲王三人之间的事。 安容分析着,问萧湛,「我说的对不对?」 萧湛点头,「你说的都对,外祖父走之前说过,不再管皇上他们的事了,将来如何,全看他们自己的。」 「只是这样?」安容眸光带了质疑。 萧湛看着她,笑道,「不这样,还怎样?」 安容要说话,那边扬儿在闹了,她赶紧去抱他起来。 关顾着和萧湛说话,忘记给扬儿把尿了。 安容喊了海棠进来帮忙,帮扬儿换了被褥,又换了裤子,洗了小屁屁,然后把扬儿放摇摇床里,轻轻摇着。 这才得空道,「外祖父什么样的人,他脾气是粗暴了些,但是心思也细腻,连皇上和王爷都知道要我帮忙医治王妃,外祖父会不知道?他是王妃的父亲,他比谁都疼王妃呢,早说一日,不定早一日就医治好了。」 萧湛眉头敛紧,他不否认安容说的有道理,但是,「外祖父说过,要王爷废掉王妃的武功。」 这事,萧国公府谁都知道。 只是有些人并不知道内情,只当是王妃武功高,王爷耐何不了她,外祖父是在鞭策他。 安容把扬儿摇着的小手放被子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身子哄他入睡,道,「外祖父会不知道王爷不是王妃的对手?」 就冲王爷和皇上联手都打不过王妃,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萧湛望着安容,「你是说还有别的办法?」 「肯定有。」 安容语气笃定。 她不相信王妃真的会死。 萧湛食指轻敲桌子,半晌之后,方才开口,「若是有,那为什么不用?」 安容摇头,这她就不清楚了,但直觉告诉她肯定有。 而且,有些话,她连萧湛都没好意思说。 她给王妃把脉,王妃的脉象从开始的沉稳,慢慢的变的紊乱,心跳加快…… 这有点儿像是中了媚药的症状啊。 别问她为什么这么清楚,她会忍不住想起花灯会,花船上的事。 其实安容也不敢笃定,只是觉得有些像,但又觉得不像。 中了媚药,怎么能忍啊,那是会爆体而亡的,怎么会练一遍武功就与常人无异了呢? 还有,王妃为什么没有嫁给皇上,就有了萧湛? 一个大家闺秀,不可能这样随意吧? 如她,不就因为中了春药的缘故? 还有小郡主,王妃和王爷的关系好像一直淡漠的很,以王妃的性子和武功,她要是不同意,王爷能爬上她的床?只怕一脚就能把王爷踹出房门外了。 可偏偏这样一个王妃,未婚先孕有了萧湛,还有了小郡主。 安容在神游,萧湛手在她跟前晃了两晃,「有什么事想不明白就直说。」 安容脸一红,「是你先问的。」 「……是我问的,」萧湛觉得好笑,他没问什么离谱的话吧? 安容清了清嗓子,问道,「王妃走火入魔过两次,是哪两次?」 萧湛诧异,「你不知道?」 安容呲牙,「我要知道,我还问你?」 「我也不知道。」 萧湛回的干脆利落,安容有些凌乱了。 大哥,那是你亲娘啊,你好意思不知道?! 安容狠狠的白了萧湛两眼,你自己都不知道,我说不知道,你还一脸诧异,好像很不应该似地。 萧湛尴尬的轻咳了两声。 他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安容既然帮王妃看病,关于病症,该知道的都应该知道才对。 萧国公府极少有人提及王妃走火入魔的事,他倒是问过萧老国公,只是萧老国公不愿意回答,只叮嘱他学武要用心,其他的事并不要他多问,所以他不知道并不奇怪,他没有管长辈事的习惯。 安容有些失望,那么大的事萧湛怎么能不知道呢,不死心,安容又问了一句,「第二次走火入魔,大约是什么时候?」 萧湛摇头,见安容很想知道,萧湛便道,「我去问问王爷。」 安容愣了一下,想说不知道就算了,她明天问王爷也一样,结果萧湛已经站了起来。 安容索性就不阻止了,或许萧湛能问出来点别的什么呢。 萧湛出去了,安容继续摇了会儿摇椅,扬儿就睡着了。 她喝了杯茶,继续绣针线。 绣了好几朵梅花,安容哈欠连天,萧湛都还没回来。 安容就有些急了,问个话而已,需要这么久吗? 第72章 安容等不及,便将绣篓子搁下,起了身。 打开门,见到的是一轮明月。 清冷的月华,倾泻而下,整个小院像是笼着一层薄纱。 小院静谧的,只听见风吹树叶飒飒声。 安容朝院门走去,刚要迈步出去,便见萧湛走了过来。 看见她出来,萧湛眉头一皱道。「外面风大,你怎么出来了?」 安容停了脚步,道,「不是见你半天没回来吗,问清楚了吗?」 萧湛点头,「问清楚了,是宁儿出生那一年。」 「然后呢?」安容迫不及待的问。 她觉得她猜想的是对的。 「然后。皇上和王爷就打了起来。」萧湛声音里透着些无奈。 安容无语,这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王爷和皇上两个没毛病吧。 想到萧湛去了半天,她等了半天。就问出来这么个结果,安容心底郁的慌。 萧湛在悠然居睡了一宿。 第二天,天麻麻亮,他便回军营了。 安容是睡到天大亮才起床。 芍药端了铜盆进来道。「少奶奶,今儿不用去正堂用早饭了。」 安容揉着肩膀。道,「怎么今儿不用了?」 芍药摇头,「奴婢不知道呢,徐公公一早来传话的。他还让奴婢给他拿了两瓶子祛瘀药膏。」 安容嘴角就开始抽抽了,别是打的鼻青脸肿,不好见人吧? 别说。安容猜的还真准。 皇上和王爷昨儿夜里打的厉害,以前两人是约定了。打人不打脸,这一回,全然不管不顾了。 偏萧湛坐在那里,端茶轻啜,好整以暇的看着,就是不拉架,他还指望两人拳脚相加的时候,能说些有用的事,谁想到两人只打架,就是一字不提。 等两人打的精疲力竭,萧湛才皱着眉头厉害。 萧湛不知道,他一走。 身后两人就吵了起来。 当年定亲王是知道皇上和定亲王妃的事的。 他和皇上打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 徐太后当年,也是存了挑拨离间之心,要两人反目成仇。 徐太后怂恿先皇赐婚之后,定亲王妃把话和定亲王说白了,她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了,让他选择退婚。 定亲王当时很震惊,甚至很伤心。 定亲王妃的容貌才情,冠绝京都,谁不想娶她? 他也不例外。 听到圣旨赐婚,没人知道他有多高兴,可定亲王妃的话,就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 可圣旨赐婚,是能轻易退亲的吗? 且不说老定亲王和定亲王妃对这门亲事有多满意了,他要退亲,指不定要打断他双腿。 他也狠不下心将定亲王妃生过孩子的事说出来。 他当时还很愤岔,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渣居然忍心辜负她。 他查了一下,就查到皇上头上来了。 定亲王当时气愤的揪着皇上的衣领,问他为什么要选择江山不选择王妃。 皇上挨了定亲王两拳,没有回答他。 定亲王松开了他,问他道,「现在该怎么办?她,你还娶不娶了?!」 「我想娶她。」 「但是我给不了她唯一。」 「她……不会嫁给我的。」 当时,皇上是这样回答的。 定亲王猛灌一口酒,「她性子孤傲,你既然做不到,又何必答应她,你们两个的破事,连累我夹在中间受累,现在皇上下旨赐婚了,她不会嫁给你,也不反对嫁给我,我娶还是不娶了?!」 定亲王很看重和皇上的兄弟之情。 他也不愿意强求要娶王妃,得不到一个人的心,把她强留在身边也无趣。 可皇上能怎么回答? 他能叫定亲王退亲吗,圣旨赐婚,没有足够说服先皇的理由,先皇不会收回圣旨的。 而且,先皇那么做明显就是断了他对王妃的念头,定亲王退婚了,先皇还是会继续赐婚的。 皇上望着定亲王,问他,「让你娶了她,你会不会委屈?」 言外之意,是不许定亲王碰王妃。 定亲王当即冷哼一声,「我若真娶了她,她就是定亲王世子妃,将来的定亲王妃,和你,大周太子,未来的大周皇帝再无半点关系,你想好了,再答复我。」 未免皇上当他是说笑的,他话说的很重,「那样一个女子,连你都动心,甚至有过为她放弃江山的念头,若是真嫁给了我,朝夕相处,我不敢保证我不会动心。」 「可她已经是我的人了,她心里有我!」 皇上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就更气大了,「那又如何,本世子比你差了?她连你都看上了,会看不上我?她是没早点遇上我,不然能有你事?」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选择了,就不要后悔!」 丢下这一句,他便走了。 回想当年,定亲王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强迫定亲王妃。 那时候的他,还打的过王妃,只是身为男子,总不愿意强迫女子,要是王妃不愿意,他不会勉强她。 第73章 想到自己的承诺,再想着王妃姐妹,还有萧国公府对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之人的决然,他还敢轻举妄动吗? 做不到,就不要许诺啊。 有时候想想,他挺羡慕靖北侯的,春风一度,有萧老国公和萧大将军帮着,他把靖北侯夫人迎娶了回去,还生了连轩。 当年老定亲王和王妃催他赶快生个嫡子的时候,他总说不急不急。 要是他急了,指不定现在嫡子都快娶媳妇了。 那一年,那一日。 他打算豁出去,不要脸了。 他去找王妃,正巧王妃练武走火入魔。 他当时要桎梏住王妃,可是王妃像变了个人一般,从冷冰冰变的热情似火。 那一夜,有了宁儿。 可是醒来之后,王妃还是那个性情冰冷,不苟言笑的王妃。 对于他,她也只说了一句,「谢谢你救我。」 夫妻之间言谢,太见外,也太伤人。 他倒是想捏着王妃的下颚,问她有没有良心。 可惜,打不过她。 皇上和定亲王打架,脸上有淤青,两人都没好意思出门。 安容和晗月郡主也没出悠然居,免得碰到了皇上他们尴尬。 一整天,安容就和奶娘照顾扬儿,见奶娘照看的很用心,她便放心了。 不过饶是如此,安容还是不放心的反复的交代奶娘和芍药她们照顾扬儿要留心的地方。 入夜之后,天上月如玉盘。 满月之下,只有寥寥几个星辰。 萧湛已经和皇上知会过了,她会消失几日。 推开窗户,将挡在窗外的月华放进来。 屋子里闪耀的灯烛,在皓月之下,显得昏黄黯淡。 安容回头看了一眼,熟睡在摇篮里的扬儿,抬起手来,露出皓腕上的玉镯。 玉镯碧绿,莹润清澈。 染了月华之后,泛着淡淡的光泽,甚是耀眼。 远处,屋顶上,苏君泽坐在那里,心情抑郁的对月畅饮。 安容打开窗柩,他就看见了她。 当他看见安容手腕上泛着碧绿光泽时。 那一瞬间,天际划过一道闪电。 没有像劈中萧湛那样,劈中苏君泽。 但是苏君泽脑袋一晕,直接从屋顶上滚了下来。 他直接摔到了悠然居的小院内,但是安容不知道,因为她已经进了玉镯了。 赵成负责保护安容,悠然居外的事,他都知道。 苏君泽在屋顶饮酒,虽然对着悠然居,但是窗户紧闭,他也看不到什么,就由着他去了。 只是苏君泽忽然从屋顶上摔下来。还真是叫赵成大吃一惊。 他纵身一跃,便出现在苏君泽的身边。 看着他晕倒在地,赵成眸底皱紧了。 他怀疑苏君泽是故意栽下来,惹安容同情,替他医治的。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小院有太医在,当然是太医给他医治了。轮不到安容来。 赵成抬眸望天。他想到方才那道闪电了。 莫非他和爷一样,遭雷劈了? 可瞧他的样子,不像啊。 赵成有些怨老天不长眼。连爷都劈,咋不劈他呢! 赵成俯身,喊了苏君泽好几声,苏君泽都没有醒过来。 倒是海棠推开房门走了出来。问道,「方才是什么声音?」 赵成道。「没事儿。」 说完,他就把苏君泽扛了起来,在海棠注视中,扛着苏君泽走了。 赵成将苏君泽扛回他的屋内。找了太医来给他医治。 太医把过脉后,道,「东钦侯世子无碍。只是醉酒睡的沉了些。」 太医这样说,可是心底还有些打鼓。 他还从没见过醉酒醉成死猪一样的。便是死猪,多少也有点反应。 可脉搏平稳,他就是想找点毛病,也找不出来啊。 第二天,日上三竿。 所有人都起了,苏君泽还睡着。 歇养了一天一夜,皇上和王爷嘴角的淤青也褪的七七八八了,这不又到正堂吃饭了。 除了皇上、王爷、王妃之外,还有小郡主。 一般早饭,都是一起吃的。 想皇上和王爷一大清早,天麻麻亮就起来给王妃做吃的,这显然不可能啊。 小郡主坐到桌子上后,看看这个,望望那个。 然后瞥头问红绸,为什么安容没来。 红绸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知道安容去哪儿了,问芍药,芍药只说,这是国公府的秘密,不能随便吐露,还担心她误会她不信任她,甚至举手发誓。 小郡主要去喊安容,皇上拦下她道,「她去军营住几天就回来。」 小郡主就嚷嚷着要去军营找安容。 红绸赶紧劝她道,「少奶奶不在,还有扬儿小少爷陪小郡主玩呢。」 小郡主脸一耸,「我是姑姑,是我陪扬儿玩。」 红绸连连称是,「是小郡主陪扬儿小少爷玩。」 第74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王妃拉着小郡主坐下,给她拿包子吃。 小郡主啃着包子,继续问,「那苏哥哥呢,他也去军营了?」 小郡主不提,皇上还没想起苏君泽来。 徐公公赶紧道,「皇上,东钦侯世子昨夜多饮了两杯酒,这会儿还睡着呢。」 皇上眉头一皱,「喝酒也不叫上朕。」 徐公公囧了,谁敢叫皇上你一起喝酒啊。 既然苏君泽没醒,大家就各吃各的。 等吃完了,小郡主就去找晗月郡主还有扬儿玩。 可是扬儿大多数时间还是睡着,小郡主无聊,又去喂鸭子。 不过去之前,她还是去找苏君泽了。 趴在床上,要喊苏君泽起来,可是怎么喊,苏君泽就是不起来。 小郡主伸手捏住苏君泽的鼻子,捏了半天,手都酸了。 她望着红绸道,「父王喝醉时,我捏他鼻子,他每次都会醒,苏哥哥为什么不醒?」 红绸笑道,「每个人喝醉酒都不一样,还有人喝醉酒撒酒疯,又唱又跳呢。」 小郡主喊不醒苏君泽,就自己去喂鸭子了。 一天过去了,苏君泽还睡着。 小院里,个忙个的,没人管他,除了赵成和太医。 赵成是好奇,他觉得苏君泽这样和萧湛当初简直一模一样。 太医是担心苏君泽出什么事,到时候没法给东钦侯府交代。 等到傍晚,太医就断定苏君泽出事了。 苏君泽出事,可不是小事啊。 小院被官兵团团围住,苏君泽住在小院里,最多就陪小郡主去喂鸭子,其他时间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居然被人暗算,昏迷不醒。 这不是意味着小院危险,那些酒水吃食被人动了手脚吗? 太医赶紧想法子救治苏君泽。 赵成则回了一趟军营,把苏君泽昏迷的事禀告萧湛知道。 萧湛听苏君泽是在安容进玉镯时,从屋顶上摔下来的,眸光冷凝,透着寒气。 「不管是不是,等他醒来,送他回京。」 说完,又加了一句,「让他带着皇上给他的赐婚圣旨回京。」 赵成领命离开。 萧湛看着安容带回来的半张东延布防图,心情显得有些烦躁。 一想到前世,安容求太后赐婚,让苏君泽娶了她。 苏君泽照样惦记他的湛王妃。 给他娶妻,想以此绝了他的念头,简直是妄想。 萧湛嘴角微扬,勾起一抹杀意来。 要是苏君泽梦到了前世,还对安容存了念头。 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和萧湛一样,苏君泽昏睡了三天,也梦了三天的前世。 苏君泽的梦从断落的风筝开始。 那一天,天晴得很好,蔚蓝如玉,干净得几乎没有一丝云彩。 有几只五彩蝴蝶风筝在空中翩翩飞舞。 他见到一只风筝断了线,掉落在树上。 他心中一动,便一跃而上,将风筝捡了下来。 远处,有一姑娘过来,看着他,笑的有些拘谨,脸有些窘红。 他知道自己容貌俊朗,极少有女孩子看到他不害羞的,她也不例外。 他举了举手里的风筝,问她,「是你的?」 她连忙点头,「是我的。」 他把风筝往前一递,她走过来。 越靠越近,脸也越来越红。 像是天边一朵火烧云。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安容,也是第一次和她说话。 他知道,安容有些胆小,和他说话总是很紧张,甚至不敢抬头看她。 随即,梦境一转。 青玉轩,二楼。 那一天,他去青玉轩买笔墨纸砚。 楼上哄闹嬉笑,他因好奇,也上了楼。 楼上,有女子题诗。 有人摇头吟诵: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 锦瑟华年谁与度? 月台花榭,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碧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 试问闲愁都几许!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诗词,极美。 听着诗。脑中是飘飞的云彩舒卷自如,城郊日色将暮。 一望无垠的烟草,满城翻飞的柳絮,梅子黄时的绵绵细雨。 景,更美。 他当即就动了心,朝那边走了过去。 正巧,那姑娘搁笔轻笑。「献丑了。」 声音婉转。犹如深谷莺啼。 她穿着一身天蓝色裙裳,裙摆上绣着几片竹叶。 容貌端丽冠绝,冰肌玉肤。滑腻似酥,天生丽质难自弃,气韵天成。 蛾眉淡扫,脸上浅浅的抹了一层胭脂。殊色惊人。 她眉梢上扬,流露三分浅笑。 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一朵期盼已久的牡丹,悄然绽放。 也是那一瞬间,好像整个青玉轩都因她黯然失色。 第75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他的一颗心,从此遗落。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她是谁。 等他打听到她是谁府上的姑娘时,她已经和萧湛定亲了。 萧湛迎娶了她没多久,他也被太后赐婚给了安容。 想娶的娶不到。不想娶的硬塞过来,太后赐婚。又多少人不得不认命? 那一天,他在路上遇到了萧湛,他拉着他在酒楼痛饮几杯。 酒过三巡,他问他,「萧老国公逼你迎娶顾家大姑娘,你喜欢她吗?」 「喜欢?」萧湛微微蹙眉。 显然,从来没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 苏君泽笑了,「你不会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吧?」 萧湛没有说话。 苏君泽继续问他,「若是几天不见她,你会不会想她,想她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心情好不好。」 萧湛眉头皱的更紧了,「她会照顾自己,就算不会,还有丫鬟。」 若是一个人,弱到连照顾自己都不会,就是饿死病逝,也是活该。 从小萧老国公就是这样教他的,他不认为这不对。 「无趣!」苏君泽拍了桌子道,「你不喜欢她,你为什么要娶她?!」 那一天,苏君泽被赐婚。 就凭他这样喝酒,也知道他心情不好。 萧湛知道他和安容赐婚,想到安容那呆呆的,被人骗的团团转还傻的乐不可支,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太笨,以苏君泽才华洋溢的性子,确实不大讨他喜欢。 他给自己斟酒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没有理由去反对。」 他需要一个嫡妻,他退掉这个,还会有另外一个,何必来回折腾? 苏君泽苦笑两声,「你看的真开,可我做不到。」 说完,又是痛饮一杯。 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武安侯府四姑娘退了你的亲,现在又要嫁给我,你不生气吗?」 「若是你顾忌我,大可不必,我若真生气,她也活不到现在。」 说完这一句,萧湛便走了。 苏君泽虽然心底抵触,但是太后赐婚,他不得不迎娶安容,还得高高兴兴的迎娶。 大婚那一天,他骑在油毛顺滑的马背上,在一阵热闹中,用八抬大轿把安容迎娶了回来。 他和萧湛算是从小就认识,他大婚,萧湛和顾清颜都来道喜,祝贺他和安容夫妻和顺,白头偕老。 在新房中,他挑开安容的红盖头,露出她那张绝美的脸。 不得不说,安容的容貌比之顾清颜也不差。 两人在喜婆的催促下,饮下交杯酒。 许是喝多了酒,他看着安容,四目相对。 安容的眸底带着羞涩倾慕。 但是在他眼里渐渐的变成另外一张脸,含娇带嗔,嬉笑怒骂,无一不牵动他的心。 就这样,他和安容圆了房。 安容成了东钦侯世子夫人。 安容和顾清颜关系极好,几乎无话不谈,顾清颜甚至将一对玉簪中的一支大方的送给了安容。 每每看到那支玉簪,他总会想起她来。 安容很傻,只要对她好,她能对你掏心掏废。 她没有心机,你问什么,她便答什么。 两人相敬如宾,琴瑟和谐,她甚至为了能与他红袖添香,努力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她很聪明。一学就会。 就这样过了六年。 当然,安容也不是一直这么快乐。 她也伤心过。 第一,就是武安侯府出事,侯爷、沈安北还有老夫人相继过世,对她打击很大。 第二,就是她迟迟没有怀孕,东钦侯夫人想抱孙子。频频施压。将她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最终她给她纳了妾,而她。在不知情时,骑马摔没了一个孩子。 其他时候,她都是没心没肺的,喜欢将人往好处想。哪怕吃亏,总有一句。吃亏是福。 他原想,就这样过一辈也挺好。 可是,有一天,一切都变了。 顾清颜来东钦侯府给安容诊平安脉。安容送她一支玉簪。 他在书房看书,频频看着窗外。 可是,顾清颜忽然就吐血了。吓的他当即从书房冲了出来。 安容也吓坏了,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顾清颜七窍流血。几乎昏厥。 他想都没想,一把推开了安容,然后抱着她大步出了栖霞院…… 顾清颜是死在他怀里的。 他伤痛欲绝,借酒压制心底的痛苦,满心都是对安容的恨意。 哪怕安容在生孩子,他也没有去看一眼。 再然后,便是安容和孩子的死讯。 原本伤痛的心,彻底被碾成了粉末。 顾清颜被毒杀,萧湛闻讯归来。 他大闹安容的灵堂,将安容从棺材里抱了出来。 他以为他要替顾清颜报仇,要将安容怎么样。 他没有怀疑顾清颜不是安容杀的,因为柳雪茹告诉她,安容知道他心底喜欢的是顾清颜,她是因爱生恨,所以动手杀了她。 第76章 安容杀了顾清颜,他很生气。 但安容是他的嫡妻,他怎么能允许萧湛带走她。 可他不是萧湛的对手,萧湛在战场厮杀,身上的戾气很重,哪怕一个眼神都能让他身子凉半截。 萧湛把安容带走了。 后来,他去找萧湛要回安容的尸体,葬入苏家祖坟。 可萧湛不给,非但没给,还逼着他写了休书,从此和安容一刀两断。 他不知道萧湛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知道。 写了休书之后,他整个人都像是空了。 他甚至不敢进栖霞院,不论哪个角落,他都能看到安容在对他笑,笑容那样纯真,一如初见。 每每看到,他就心如刀绞。 等失去了,才知道弥足珍贵。 他从没想过安容在他心底会那么重要。 一个人,怎么可能全然像另外一个人? 她就是她。 世上唯一。 安容什么也没有给她留下,没有孩子,甚至连她的陪嫁,武安侯府也要了回去。 就在武安侯府要回安容陪嫁的第二天,就遭了横祸。 之后,他一直找萧湛要回他写的休书,想接安容回来。 找的次数久了,就会发现,萧湛喜欢往大昭寺跑。 有时候甚至会夜宿大昭寺。 他发现了陵墓。 他一直以为那是顾清颜的。 萧湛和瞎眼大师不在时,他偷偷潜进陵墓,想祭拜一二,才发现,那是给安容的。 寒玉棺上刻有字,清晰入骨:萧湛之妻,沈氏安容。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萧湛喜欢安容,钟情于她,才会逼他写下休书! 醒来后的苏君泽,望着纱帐,嘴角一抹苦笑。 若是那孩子活着,她也会像抱着扬儿一样,笑的开心吧。 前世他欺她骗她,她为他努力再三,也抵不过顾清颜在他心底的地位。 他甚至为了顾清颜,无意中害死了她腹中孩子。 他无法想象,她撞到在桌子上时,该是有多么的伤心欲绝。 她重活一世,竟然没有想杀了自己。 那么善良的女子,他竟也忍心伤害。 从此萧郎是路人。 当初在瑞亲王府,她说这句话时的决绝…… 就注定了,这一世,他只是个路人。 想着他再三问安容为什么躲避他,甚至心底还责怪她贪慕权势,选择了萧湛,放弃了前世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自己。 他前世所作种种,她愿意再看他一眼,已是恩赐。 他凭什么指责她凉薄? 想着,苏君泽心中一痛,一口血喷了出来。 门吱嘎一声打开,太医和丫鬟进来。 正巧看到苏君泽吐血,丫鬟脸色一变。 太医赶紧上前,扶着苏君泽躺下,一边道,「怎么好端端的就吐血了呢?」 说着,一边给苏君泽把脉。 越把脉,太医越皱眉,真是太奇怪了,没醒之前,脉象极好,沉稳有劲,一点事都没有。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却悲痛欲绝,急怒攻心。 太医忍不住劝道,「世子爷心中有什么事,不妨看开些,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苏君泽靠在枕头上,温朗如玉的脸苍白无血,眼神浸着悲痛和后悔。 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他这道坎,如何过去? 前世,等他知道安容入了他的心时,安容已经死了,更被他休了,哪怕他不愿意,可他就是休了! 最后,安容没有葬在苏家祖坟,更没有和他合葬! 这一世,他从一开始就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安容嫁给了萧湛,如今还生了扬儿,她很幸福,他就是想弥补前世的过错,都没人给他机会。 前世的仇,她选择了逃避。 他宁愿她对他狠心,哪怕折磨他。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愧疚。 「哪一天你梦到她,我便不再避着你。」 「因为,你会避着我。」 想到他苦苦纠缠,换回来让他愤怒的两句话。 如今,却成了心痛。 她说的对,他会避着她。 闭上眼睛,苏君泽问太医。「萧表少奶奶回小院了吗?」 太医正开药方。让丫鬟赶紧去抓了药,煎了给他服用。 听他问话,太医摇头道。「没有回来。」 三天后,安容出现在屋子里。 出现时,耳边就听到一阵哇哇哭声。 海棠在哄扬儿,道。「小少爷乖乖吃奶,娘亲很快就回来了。乖。」 可惜,扬儿笑,海棠再如何轻声软语的哄着,他也听不明白。 听到扬儿哭。安容就心疼不已,忙走了过来,一边问道。「扬儿这是怎么了?」 屋子里,只有奶娘和海棠。还有扬儿。 门窗紧闭,也没听到有开门声。 安容的声音就那么凭空响起,吓了奶娘和海棠一大跳。 第77章 幸好是坐着喂奶,不然这一吓,非得出事不可。 海棠见了安容,脸上一喜道,「少奶奶,你可算是回来了。」 安容轻点了下头,便伸手要抱扬儿,一边问道,「扬儿怎么哭的这么凶?」 海棠有些心疼扬儿道,「少奶奶走了六天,小少爷就有六天没好好吃奶了,都消瘦了一圈了。」 原本哭的伤心的扬儿,被安容抱在怀里,竟然就不哭了。 奶娘诧异道,「到底是亲生的骨肉,只认少奶奶你呢。」 扬儿不哭了,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安容,一个劲的往她怀里头钻,找奶吃。 安容走之前喂了扬儿一回,也是吃的饱饱的进的玉镯,但是涨奶时,她把奶水挤了,这会儿哪还有什么奶水啊。 安容一边喂着扬儿,一边吩咐海棠拿吃的来。 奶娘在一旁看着,有些茫然。 她以为安容是爬窗户进来的,可那样子又不像,太奇怪了,就像是忽然出现在屋子里头一般。 安容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喂扬儿。 安容虽然很饿,但只吃了两块糕点,算是垫垫肚子,不然她连抱扬儿的力气都没了。 因为奶水不多,扬儿吃的有些不尽兴。 他已经六天没正儿八经的吃奶了,一吃奶就哭,要不是肚子饿极了,他都不会吃奶娘的奶。 看着扬儿,安容有些自责,是她疏忽了,她以为奶水都一样,她在的时候,没有让奶娘喂扬儿试一试,谁想到她一走,扬儿会不吃奶娘的奶啊。 扬儿吃了半饱,安容抱着他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十几圈,他才眯眼睡着。 安容将他放在摇摇床里,然后吃饭。 海棠在一旁,道,「少奶奶打算喂小少爷四个月,就让奶娘喂,如今瞧来,怕是不成的。」 安容瞥头看了扬儿两眼,她也没想到扬儿会这么粘她,难道她的奶水和别人的不一样? 安容看着自己莹润的皮肤,想着她的血百毒不侵,应该是不同的。 「那我就自己喂,」安容笑道。 奶娘一听,赶紧跪了下来,求安容别赶她走。 安容看着她,半晌没反应过来,她没打算赶她走啊。 知道奶娘多心了,安容让海棠扶她起来道,「不赶你走。」 奶娘这才放心的起来。 安容继续吃饭,随口问道,「我走几天,小院没出什么事吧?」 海棠在一旁,回道,「皇上和王爷他们和以往一样,该吵吵,该动手动手,并无异常,只是少奶奶走的那天夜里,东钦侯世子从屋顶上滚了下来,昏睡了三天,三天前才醒……」 昏睡了三天? 安容咬着筷子,抬头看着海棠,「好好的他怎么会昏睡三天?」 海棠摇头,「不知道呢,太医检查了,他什么事也没有,不过他醒来时,伤心欲绝,急怒攻心,吐了好几口血,神情有些萎靡。」 安容一边听着,一边吃菜,速度越来越慢。 当初萧湛也是昏迷了三天,脉搏沉稳。什么事都没有,难道他和萧湛一样,都梦到前世了? 只是伤心欲绝,急怒攻心,她又有些不明白了。 安容晃了晃脑袋,把其他事抛开。 等吃了一半,晗月郡主就来了。 她在安容对面坐下。问道。「这几天,你去哪儿了,我等你等的快急死了。对了,他们都说你去给王妃找治病的法子了,你去哪儿找的,找到没有?」 其实晗月郡主有些不满的。小院有那么多人,还有太医在。谁去不行,非得安容去。 这些天,她有些担心安容的安危,因为安容没带赵成去。 要知道。安容走到哪儿,赵成都寸步不离的看着的。 说完,晗月郡主还郑重的表示了不高兴。「你都不带我一起去。」 安容脸微微红,不知道怎么解释好。 晗月郡主就心急了。「你倒是快说啊,找到法子没有?」 安容脸又红了三分,摇了摇头,「没有找到。」 门外,皇上和王爷正迈步上台阶,听安容这么说,两人眉头齐齐一皱。 这里是安容和扬儿的住处,按理皇上和王爷是不能随便进去的。 可是屋子里有人,他们又堂堂正正,就直接进去了,问道,「当真没有医治王妃的办法?」 安容赶紧站起来,福身见礼。 皇上摆手,道,「据实禀告,不得有半句欺瞒。」 安容就为难了,她不知道怎么回答皇上和王爷,只好道,「皇上,其实王妃是知道怎么医治自己的,只是她自己不愿意。」 听安容这么说,皇上和王爷互望一眼,眉头更拧。 王妃既然知道怎么救自己,为什么不用? 两人又望着安容。 这一回,安容干脆把脑袋低着了。 皇上就知道安容不愿意回答,既然王妃知道,也就不逼迫安容了。 两人转身去找王妃去了。 安容低呼一口气,晗月郡主好奇道,「王妃为什么不救自己?」 安容轻咳了一咳,「长辈的事,我们小辈还是别管的好。」 第78章 晗月郡主点点头。 安容继续吃饭。 等她吃完半碗饭,红绸就火急火燎的进来道,「少奶奶,王妃打伤了王爷和皇上,抱着小郡主从屋顶走了,小郡主让你帮忙照顾好她的小鸭子。」 安容,「……」 晗月郡主,「……」 至于吗,皇上和王爷好心帮王妃治病,她怎么打人啊。 安容赶紧吩咐海棠道,「抱着扬儿,我们去军营住。」 安容前脚出院子,那边徐公公就过来道,「太子妃,皇上传召你。」 安容瞬间有些头重脚轻。 她不想去,只能硬着头皮去见皇上。 迈步上台阶,正要进屋。 却和出屋子的苏君泽迎面碰上。 安容面色红润,眸带纠结之色。 苏君泽脸色苍白,眸底写满了沉痛和伤心。 他脚下生风,想逃开,但是他忍住了。 安容避开他,进屋见皇上。 太医正在给皇上把脉,见安容进来,皇上一把将太医推开,问道,「为什么朕问她怎么医治,她就疯了似地揍朕?」 安容没有说话,皇上眉头拧紧,摆摆手让其他人退出去。 等人走光了,皇上才问道,「说实话。」 安容清了清嗓子,没有回答,先问道,「皇上,王妃当年是不是被人下过媚药?」 皇上眉头一冷,「王妃中过媚药?什么时候?!」 安容嗓子一噎。 敢情皇上你不知道呢。 这事,皇上还真不知道。 当年王妃拒绝了先太子,先太子为了她学武强身,只是他那身子骨,根本熬不住。 徐太后心疼儿子,就把王妃传召了去。 王妃去了,她态度坚决,不答应嫁给太子。 当时,萧国公府就兵权在握了,徐太后不敢轻举妄动,就只能动歪心思了。 她让人在王妃身上撒了催情粉,然后借口让王妃去劝劝太子,别再习武。 王妃当时年少,太子确实因为她才学武的,于情于理,都该去劝劝他。 王妃就跟丫鬟去了。 一路上,丫鬟走的极快,而且离她远远的。 萧国公府有纯善泉,王妃虽然是女儿家,但也是常泡的。 她虽然不及安容那样,能百毒不侵,但是还是能抵抗一会儿的,加上她又经常习武,就更能扛了。 她劝了会儿太子,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她便失手将茶水打泼在身,赶紧跑了。 皇宫那么大,没丫鬟带着,哪那么容易走啊。 王妃迷迷糊糊中走到了冷宫。 她跳进冷宫莲花池,可莲花池的水根本解不了她身体里的媚药。 她就一遍一遍的习武,让自己精疲力尽。 等觉得差不多了,她才出了宫。 坐在马车里,那股燥热她压制不住,她不敢回国公府,因为她知道,若是萧老国公知道徐太后对她做的事,肯定会大发雷霆,后果不堪设想,她觉得,只要给她时间,她能压制媚药。 王妃去了经常和靖北侯夫人玩耍的小溪边。 她浸泡在水中,一遍一遍练习武功心法。 彼时,皇上去了。 皇上不是去玩的,他和王妃第一次遇见,就是在小溪边。 为了能遇到王妃,他隔三差五的就来一趟。 前两天,王妃在水里捉鱼,不小心滑倒,丢了一只耳坠。 那是她最喜欢的耳坠。 皇上打算帮她找到。 谁想到竟遇上王妃练功走火入魔? 他想也没想,就过去帮忙…… 然后,就有了萧湛。 皇上一直以为王妃是走火入魔,却从没想过王妃是中媚药在前,走火入魔在后。 皇上问安容,「王妃的病和中媚药有关?」 安容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她能说,那一次,皇上你根本就没能帮王妃把媚药给全解了么?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王妃体质异于常人。 但媚药不解,就会爆体而亡。 王妃不得不练功压制毒性。 可毒药,越压制越厉害啊。 这些年,隐隐有些控制不住了。 话说到这份上,皇上也不好再问。 除非是傻子,否则都知道中了媚药该怎么解。 难怪瑜儿明知道怎么救自己,却偏偏不说了。 安容站在那里,生怕皇上再问,赶紧道,「皇上,要没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 皇上摆摆手。 安容还没转身,门吱嘎一声打开。 徐公公进急急忙来道,「皇上,王爷骑马走了。」 皇上一听,当即坐不住了,低骂一声,竟是先安容一步出了屋子。 安容,「……」 这是去找王妃和小郡主去了? 你们都走了,她留在这里做什么啊,帮小郡主照顾那些小鸭子? 第79章 安容无奈抚额,迈步出房门,抬眸便见到苏君泽站在那里,看着她。 安容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就听苏君泽道,「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安容站着没动。 苏君泽又加了一句,「最后几句话。」 听到最后两个字,安容这才有了些松动,看着苏君泽沉痛的双眸,安容告诉自己,就这最后几句话了。 若是知道前世的那个人不是苏君泽,或许她还有心情问问前世她死后的事,谁叫她问萧湛,萧湛怎么也不肯说了。 见安容答应了,苏君泽先转了身。 在小院中间的石桌旁坐下。 那位置极好,院中守护的暗卫都能看的见,但不会出来打扰,他和安容能静静的说几句话。 安容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吩咐芍药道,「沏壶茶来。」 芍药便转身沏茶去了。 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直到芍药把茶端来。 芍药给两人斟茶,然后退后五步,睁大眼睛看着两人,耳朵竖的尖尖的,想听听他们聊什么。 可耳畔听到的只是风吹树叶飒飒声。 又是半天。 一盏茶喝尽。苏君泽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道,「我梦到前世了。」 安容微微抬眸。「我知道。」 若非梦到前世,他看她的眼神,始终带了些指责。 如今,指责没有了。只剩下沉痛和后悔。 又是一阵寂静。 半晌之后,苏君泽说了第二句话。 「对不起。」 这三个字。让安容鼻子一酸。 前世,她嫁给苏君泽六年,直到临死前,也未曾听他说过这三个字。 如今。他却要为前世跟她道歉。 他有错,她又何尝没有? 当年若非她退了萧湛的亲,执意要嫁给他。又怎么会有后面那么多事。 如今能重活一世,不重蹈前世覆辙便好。又何必揪着前世种种不放。 而且,前世,她不知道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她越是深究,越会发现自己有多愚蠢,有多好骗。 她所有以为的美好,都只是她以为。 她以为苏君泽爱她,对她情真意切,终究不过是一场欺骗。 她以为顾清颜真心待她,和她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可结果呢。 想到这一次在玉镯里看到的,安容怎么也不敢相信,顾清颜会骗她。 她在玉镯里待了六个时辰,有一半的时间是用来哭的。 玉镯里,那幅模糊不清的画,如今清明了。 上面画的是当初她第三次捡到清颜的玉簪,清颜亲手替她簪在发髻上的场景。 前世,她就是萧家木镯主人之一。 清颜从未告诉过她这事。 玉镯里,还记载着她的好事,和有违德行的坏事。 清颜做了许多的好事,给人治病,救治灾民,排解瘟疫等等。 可有违德行的事也有。 第一件,便是治病。 前世,容妃被人下毒,一夜之间白头,和这一世,三姨娘白发之症一模一样。 清颜明明能救她,却没有出手相救。 安容想不到什么时候容妃和清颜结过仇。 只有那一次。 她还得那一次是皇宫设宴,容妃和皇后、郑贵妃她们唇枪舌剑,一把火烧到清颜身上。 清颜太闪耀,不论谁和她比,总会落了下乘。 皇上让清颜跳舞助兴。 清颜跳了,只是一时不注意,脚下一崴,差点摔倒。 萧湛当时也在,他速度极快,在清颜跌倒之际,将她抱紧了,才免了清颜摔倒出丑。 当时容妃及时道歉了,虽然不排除有些幸灾乐祸,但清颜说是她自己大意了,并未放在心上。 后来,又是比诗词。 有位大家闺秀作诗,诗词里竟然涵了她的名字,辞藻优美,意境深远。 刚巧她的对手是容妃的嫡妹,自己妹妹出了丑,她面子上就过意不去了,见不得她得瑟,这不又把清颜拉出来,要打压别人。 皇上对作诗含自己名字也很感兴趣,清颜这两个字,又清新脱俗,想必做出来的诗极好听。 清颜不得不忍着腿疼站起来,可是她半天也没做出来。 萧湛再次站起来,替她解围。 然后,一把火烧到她身上来。 那时候,她还有些生气,你维护自己的媳妇,也不能坑我啊,万一我做不出来,岂不是丢脸至极? 安容被赶鸭子上架,从来低调的她,被萧湛拽着,高调了一回。 安容那个憋屈,人家都是大家闺秀之间你掐我掐的,她倒好,被一个大男人拽着作诗。 安容那时候也是有些脾气的,这不在诗词里把萧湛骂了一回。 一朵幽兰,在空谷中悄然绽放,与清风明月为伴。 偏偏有人把它挖出来栽花盆里,和百花争奇斗艳,失了神韵。 连皇上都说她看着温婉柔顺,竟没想到会借着作诗数落萧湛的不是。害的她大窘,忙说没有这样想过。 第80章 除了那一次,安容不知道容妃什么时候得罪过清颜。 玉镯里明明有医治容妃的药方,清颜没有救她,过了不多久,容妃就香消玉殒了。 因为没有救容妃,后来京都其他人得这种病。她也不好再出手相救。 第二件事。便是对她。 前世,她嫁给苏君泽一年,都没有怀孕。请了大夫都说没事,清颜替她诊脉,说有宫寒之症。 她感激她,求她帮忙医治。 她对她也不遗余力的照顾。调养了一年,几乎每次见到。她都会求她帮着把脉。 就在她负气骑马,身子不稳,小产的前三天,她还让清颜帮着把过脉。 那时候。她什么都没说。 后来她小产,清颜还自责说她没能把出她怀了身孕,不然提醒一二。她也不会这样大意。 她对清颜信任有加,从未怀疑过她。当时清颜还安慰她,这个孩子和她有缘,还会回来的。 要不是玉镯上有记载,就是两世,她也没往她身上想过。 就算她把不出来,还有玉镯呢! 那时候,她已经是玉镯的半个主人。 这一世,她知道自己怀了身孕,就是从木镯中知道的。 还有武安侯府,清颜比她聪慧百倍,她明知道她父亲兄弟是被大夫人所害,她却瞒着她,什么也不说。 萧湛也知道,他也不说! 前世,她和萧湛不熟,他都没和她说过几句话,他要真贸贸然告诉她,她估计会以为他疯了。 可清颜为什么不告诉她?! 原本在玉镯中,她就伤心了半天,如今再回想起来,心依然疼的厉害。 前世,除了父母兄弟,这些至亲血脉,她最爱的就是苏君泽,最信任的是顾清颜。 她从未想过,他们对她都不是真心! 哪怕这一世,她和顾清颜已经撕破了脸皮,可在安容心中,她始终坚信,前世清颜是好人。 这一世,是顾家的凉薄和北烈公主的身份改变了她。 原来,大家都没有变过。 包括她。 前世今生,一样的愚蠢。 安容抬眸,望着苏君泽,自嘲一笑,问道,「欺骗我,是不是很好玩?!」 看着安容嘴角的嘲弄,苏君泽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人捏紧,狠狠的蹂躏着,鲜血淋漓。 若是可以,他恨不得杀了前世的自己。 安容的眼神,他承受不起。 他攒紧了手,除了对不起三个字,他再说不出来其他。 前世他的所作所为,又岂是道歉能弥补的。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来,递到安容面前。 这是他早前就写好的,想托丫鬟转交,然后悄然离开,又担心信会落到萧湛手里,安容会见不到,所以他住到安容回来,然后亲口道歉。 他不奢望安容原谅他,但求以后再见到他,别避着他,别漠视他。 纵然这一世做不成夫妻,他也希望能做朋友。 只是朋友,他不再有任何旖念。 苏君泽走了,带着一身的落寞出了小院。 安容看着信,她没忍心看他的背影。 芍药目送他离开。 可是在月形拱门处,他停了下来。 芍药眨了眨眼,惊呆了。 因为萧湛就站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苏君泽回头看了一眼,就走了。 萧湛迈步进来,芍药见安容看信看的认真,想提醒安容一二,可是萧湛摆手止住了她。 等萧湛走过来,坐下时,安容抬眸望着他,「你怎么没告诉我,你前世娶了我?」 萧湛望着安容,道,「我说了,你会信?」 安容摇头。 她不信,因为这太匪夷所思了。 萧湛脸有些黑,「我说不信,他说你就信了?」 萧湛的醋意来的太莫名其妙,安容听了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许多,前世,还是有人待她真心的。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人会是萧湛。 看安容嘴角划过一抹笑意,萧湛紧捏了安容手一下。 安容有些吃疼,不由气呼道,「那要看说什么了,你说前世厌恶我,鞭尸,我会信。」 鞭尸…… 芍药哆嗦的打了个寒颤。 萧湛脸黑如锅底。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萧湛有些咬牙切齿。 安容眉眼一斜,一脸你本来就是这样,还不许我想的表情。 萧湛拿她没辄。 要说安容心善,当真是善良到叫人心疼。 可要说心狠,估计这世上也难有人比她更心狠了。 前世那么深的怨恨,她都能忘掉,叫萧湛钦佩。 比起鲜血淋漓的报复,漠视带来的伤害更大,它从骨子里灼伤人。 苏君泽知道前世,他也没脸再纠缠不休,他也省了一桩糟心事。 萧湛和安容不知道。 第81章 苏君泽浑浑噩噩一路回京。 半道上,路过一寺庙时,他借宿了一宿。 在寺中路过时,他居然碰到了柳雪茹。 她居然喊出了他的名字。 若是没有梦到前世,他或许会很诧异的问,姑娘认得我? 但是,现在,他觉得厌烦。 前世的他,糊涂至极,被顾清颜的离世蒙蔽了双眼,柳雪茹说什么,他信什么,当真以为是安容因妒生恨,毒杀顾清颜。 在安容生孩子时,他竟也不去看一眼,由着她劝说母亲毒死安容。 他不是安容,不会善良到将心底的委屈全部压下,选择将仇恨淡忘。 他忘不掉! 她亲口喂安容喝下加了砒霜的药,安容竟然还容的下她。 柳雪茹不知道苏君泽心里对她厌恶至极。 她只知道,她梦到过苏君泽,虽然在梦里,她只是一个姨娘,但是她有儿有女。过的很舒坦。 现在她要嫁人了,父亲死了之后,她们母女就无依无靠,因为二舅舅的错,武安侯府根本就不许她们进门。 柳家看见她们没了靠山,平日里没少欺凌她们,现在。更是为了贪慕她的陪嫁。要将她嫁人! 虽然不是做妾,可对方长的肥头大耳,嫡妻才死了不到半年。后院女子不知道有多少,看着就觉得恶心。 她宁愿给苏君泽做妾! 柳雪茹是恨不得粘上来才好,但苏君泽冰冷刺骨的眼神,吓的她不敢近前一步。 为什么跟梦里的不一样。他一点都不温柔,就跟那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看一眼,都觉得身子凉了半截。 柳雪茹站在不敢动,不远处,有一男子抖着一身的肥膘。带着七八个小厮过来,气汹汹道,「你个贱人!爷愿意娶你。是你上辈子积了德,你还敢拒嫁!爷今儿要不给你点教训。你就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睛!」 说着,几个小厮就过来抓住了她。 柳雪茹一个劲的叫苏君泽救命。 苏君泽撇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男子将柳雪茹拖进了后院厢房,七八个小厮守在门外。 耳朵竖的尖尖的,听屋子里的动静,不由得捂嘴笑,柳姑娘越闹,爷越早做新郎。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这会儿,安容正拉着萧湛,撒娇耍赖,用尽办法,要萧湛跟她说前世的事。 萧湛一句话,就把安容堵死了,「你要听我鞭尸,我一时间还真没法张口就道来,容我仔细想想,过几天再和你说。」 安容涨红了一张脸,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 一个大男人,居然这么记仇! 看见安容生气,偏还无法反驳,萧湛的心情就格外的好。 远处,战鼓声传来。 萧湛眉头一紧,道,「我要回军营了。」 说着,便站了起来。 安容也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回军营。」 萧湛摇头,还未开口,安容就先道,「王妃带着小郡主,不知道去哪儿了,皇上和王爷追去了,天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还会不会回来,我和晗月郡主待在这里,多无趣啊,我们要回军营。」 说完,不等萧湛答应,安容又道,「反正你不带我们去,我们自己也能去。」 阳光下,安容一张精致白皙的脸,因为激动,带了些红晕,像是蜿蜒雪山上,映着夕阳余晖。 一时间,萧湛竟不忍心拒绝。 不过他提了个要求,不论战事多么紧急,安容每天必须休息三个时辰,若是做不到,他会送她回小院来。 等安容答应了,萧湛才吩咐道,「连轩,你护送她们回军营。」 安容回头,便见连轩走过来。 晗月郡主跟在他身后。 连轩两眼一翻,有些鄙视道,「大哥,你怎么能夫纲不振呢,大嫂说两句,你就心软了。」 安容望着他,「你不同意晗月去军营?」 连轩轻咳,「我同意啊,一直就不反对,才不像大哥,立场不坚定。」 安容囧,那是你没立场好吧。 战鼓越敲越响,萧湛径直走了。 安容和晗月郡主回去收拾包袱,两刻钟后,有连轩护送,又回了军营。 看见她和晗月郡主回来,将士们都很高兴。 住进帐篷,好像一切又回到了之前离开时的模样。 只是,这一回,战事越加的激烈。 安容遵照吩咐,每天睡三个时辰。 其他时间,她帮忙医治伤兵的时候比较少,大多在看账册。 战争损耗太大,她必须想法子保证源源不断的钱来供应战争。 转眼,几个月过去了。 这几个月,大大小小的战争,打了不下二十回。 有胜有败,但多数时候还是胜利居多。 萧湛带着十几万大军攻破了东延四座城池。 如今的军中大帐,是建立在原本东延的疆土上。 大周士气正胜,东延有些心浮气躁了。 这一天,军中大帐里。 第82章 安容和晗月郡主围着炭炉烤火。 几个月过去,晗月郡主的身子大了好几圈,站久了坐久了,都会身子泛酸。 「好想出去走走,我都窝在军帐里好几天了,」晗月郡主抚着肚子,撅了嘴道。 安容哄着手,摸了脸,笑道,「等天放晴了,雪停了,就能出去了。」 晗月郡主戳着炭,「都下了三天了,一个冬天下了三回雪,要是没炭火,还不知道得冻死多少人呢。」 说着,晗月郡主凑近了些,道,「大将军简直料事如神,他说下雪,果真就下雪了。」 安容失笑,不是萧湛神,而是萧湛有前世的记忆。 他记性又好,哪一天发生过什么事,他记得清楚着呢。 前世,这一场雪下了好像有四五天。 这样的天气,要行军打仗,当真是不易。 可萧湛偏偏就反其道而行,在敌人松懈时,他忍着寒冷,带着将士们去偷袭敌营。 那一仗,最终是赢了。 可赢的危险,叫人胆战心惊。 因为行军途中,发生了雪崩。 据说将九成的将士们都埋在了雪里,包括萧湛。 大将军出事,边关告急,军心涣散。 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萧湛还是带着仅存的几百将士,攻向敌营,火烧了敌人的粮草库,俘虏了敌军大将。 但是这一世,萧湛好像没有偷袭的想法? 早上,连轩和萧迁还找厨房要了牛肉,说是要烤肉吃。 说着,安容就闻到了一股子烤肉香。 军帐被打开,蹿进来一股子寒风,刮在脸上,脸皮都揪疼。 芍药拎了食盒进来,跺着脚,抖落头上的积雪。 安容见了就到,「快喝口姜茶暖暖身子,别冻坏了。」 芍药就笑道,「哪里就那么精贵了,外面将士们玩的可欢了,在打雪仗呢,奴婢走来,倒霉的挨了一脑袋。」 晗月郡主耸了鼻子道,「什么东西,这么香?」 芍药举了手里的食盒道,「是烤肉呢,是爷亲手烤的。」 晗月郡主嗅着鼻子,「世子爷没给我烤吗?」 芍药摇头,「世子爷不在呢。」 晗月郡主愣了一下,「他不在?那他去哪儿了?」 芍药想了想道,「奴婢一直没瞧见他啊,军中大帐,只有大将军和其他五位将军。」 安容也好奇了,以连轩的性子,烤肉这么热闹的事,怎么也不会少了他啊。 不过不管他了,这肉烤的真香,闻着就食欲大振。 安容拿了烤串,就着火又烤了一遍,然后分一半给晗月郡主。 安容才吃了一串,外面就有官兵禀告道,「少奶奶,出事了!」 安容听得一愣,海棠赶紧打了帘子出去。 没一会儿,海棠就进来道,「少奶奶,有好几个帐篷的将士们,好端端的忽然抽搐,呕心,甚至昏迷了。」 军中有七八个帐篷,一百多名将士忽然抽搐呕心,这可不是小事。 安容赶紧放下手里的烤肉,迈步便要去看看。 帐篷里,烧了炭炉,都觉得冷。 外面冰天雪地,一出帐篷,便冻的安容直打寒颤。 鹅毛大的雪花飘着脸上,融化成水,直往脖子里蹿。 海棠赶紧拿了斗篷过来帮安容系上,这才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前走。 在军帐前,安容见到了萧湛。 最近两日没有打仗,萧湛没有穿战袍,就穿了两件单衣,在这漫天的雪花中,显得格外的刺眼。 安容原就冷了,一见他穿成这样,就更冷了。 但是萧湛握着安容的手,安容就翻白眼了,就穿两件单衣,手还暖的跟火炉似地,她都快裹成熊了,还冻的发抖,还让不让人好好的过冬了? 萧湛见安容手冻的厉害,拽着她就钻进了帐篷。 进了帐篷,萧湛就松了手。 那些将士们赶紧行礼,「见过将军。」 萧湛点点头,问道,「可查出病因了?」 军医站起来道,「像是中毒,又有些不像。」 萧迁就问道,「怎么这么说?」 军医就道,「帐篷里住了二十个人,有十七人中毒,另外三人和他们同吃同住,却安然无恙,其他帐篷也一样,总有那么一两个没事。」 要是下毒的话,不可能有人幸免。 他们不确定,所以让人去禀告安容,让她过来瞧瞧。 安容走过去,看着那些昏睡在床上的将士们。鼻子皱了一皱,有些想捂鼻子。 她极想问一句,他们这是多久没洗澡了啊,这味道大的,能把人熏晕过去了。 安容看了两个人,萧湛站在一旁,问。「是不是中毒?」 安容点点头。「是中毒。」 萧迁就皱眉了,「难道是东延下的?」 安容摇头,「应该不是。」 萧湛眉头轻皱。望着安容。 安容回头,指着炭火道,「医书上有记载,说炭火燃烧。屋子里要通风,否则会中毒。连日下雪,他们都不曾出去操练,一直待在帐篷里,所以才会中毒。」 第83章 军医一听。恍然大悟,「是了,那几个没中毒的。今儿都出去过两趟。」 安容点头,叮嘱道。「在帐篷里烧炭炉,一定要注意通风,这些人中毒还算轻,要是再晚一些发现,可真的要出事的。」 等出了军帐,萧湛就吩咐官兵道,「传令下去,凡是烧炭的帐篷,务必留通风口,这是军令!」 官兵领了吩咐,行礼,转身便要跑去传令。 安容拦下他,在萧湛耳边低语了两句。 萧湛眉头拧了下,又对官兵加了一句,「让那些一两个月没洗澡的,都给我洗澡去!」 那官兵站在那里,脸腾地一红。 虽然安容没有明说,但是官兵不傻啊,这明显是将军夫人的主意啊。 想到他也一个月没洗澡了,就浑身不自在。 在军中,大冬天的,一两个月不洗澡再正常不过了,行军途中,席地而眠,有张床安眠就不错了,哪顾得上干净啊? 官兵领了吩咐,赶紧去禀告了。 萧湛帮安容拍掉斗篷上的雪,道,「外面太冷,你回军帐待着,别冻着了。」 安容点点头,就带着海棠走了。 等萧湛走远了,海棠方才道,「以前没进过将士们住的帐篷,原来脏成那样子,简直跟……」 猪窝两个字,海棠实在没好意思说出来。 安容轻叹,「行军打仗,不比在家中。」 就是她,这大雪天,也不能天天泡澡,两三天泡一次,她都觉得身上脏,都是灰,那些将士们,一两月不洗澡,安容是绝对忍受不了的。 你就算不洗澡,你好歹也擦拭下吧,以前军中冷,没那个条件,怕擦冷水澡,冻着了。 可现在有炭火了啊,应城十里开外就有煤矿,为了过冬,萧湛有了前世记忆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筹备过冬,煤炭是准备的足足的。 帐篷里熏着炭炉,用铜壶烧些水能是难事? 说到底,是懒散惯了,非得逼着才行。 安容以为萧湛下令了,军中将士就会听。 她不知道,等萧湛巡视一趟军营回到军中大帐,好些将军都在那里等他了。 他们也一两个月没洗澡了,河里的水都结了冰,能洗吗,要是烧水洗澡,十几万大军啊,挨个的洗一遍,都差不多要春暖花开了。 可大将军下了军令,不照做,就是违反军规的事,那是要挨军棍的。 底下的将士一步步向上反映,希望萧湛能收回这个军令。 有将军粗狂,道,「大将军,你也不能太由着将军夫人了,咱们大老爷们不洗澡,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最多咱们见了将军夫人,离的远远地就是了,没必要这么折腾我们吧?要是军中有条件,老陈我就泡热水里,泡上一天一夜,这不是没那个条件么。」 对于安容,这些将军是敬重的,且不说,安容为了军中将士们做了多少努力了,单说身份,她现在是太子妃,将来的皇后,谁敢对她有意见? 萧湛坐下,还未说话,萧迁就道,「人人洗澡,难度是大了些,可是擦个澡还是可行的吧?」 陈将军望着他,萧迁继续道,「我大嫂来军营这么久,就提了这么一个小要求,还不是为了她自己,是为了大家好,身上太脏,容易得病,你们要是不听,闹到她耳朵里,回头我大嫂回京了,这军中的供应可是会差许多。就单说这菜了,不说顿顿清汤寡水,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隔三差五能有个肉菜,还有那炭火,要是也不供应了……」 陈将军一听,瞬间焉了。 军中的命脉。掐在将军夫人的手里啊。她要是一怒,可比大将军发怒更加的可怕。 陈将军瞬间一怒,道。「那般兔崽子,懒散惯了,就是懒的,不想洗澡。我这就去揍他们。」 说完,就掀开帐篷走了出去。 其他将军也是义愤填膺的出去了。 等他们一走。萧迁就失笑道,「今儿要不是搬出大嫂来,还真不容易打发他们。」 有将军大笑,「可不是。来来来,方才烤肉才吃了一半,一会儿吃完了。回去洗个热水澡,舒服一下。」 几位将军落座。烤着肉,吃的满嘴是油,然后用袖子一擦。 萧迁见了,嘴角就抽了,难怪大嫂嫌弃他们了,以前不在意,这会儿他也要嫌弃了。 正吃着呢,外面有官兵进来道,「大将军,少奶奶和郡主商议,这连日下雪,大家都待在军帐,也不活动,难免有些想家了,晚上要不办个篝火会,学着异族那样载歌载舞,一来能缓解大家思乡情切,二来能鼓舞士气。」 「这提议甚好!」官兵话音刚落,背后就传来赞赏声。 官兵把路让开,连轩一边进来,一边解身上的披风。 萧迁忙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连轩大声一笑,「我出马,有办不成的事吗?」 萧迁朝他呲牙,「还不是大哥料事如神,算准了东延会夜袭咱们军营,所以让你去截断他们。」 连轩也不生气,坐下来,把萧迁手里的烤肉拿了,一边啃,一边道,「本世子以一人之力,力战三千精兵,将他们全部斩杀,这等事迹,怎么也要传遍大周吧?」 第84章 东延,大帐。 朝倾公主躺在小榻上,她肚皮高耸,显然是怀了身孕。 忽然,她啊的一声叫疼。 在一旁看兵书的元奕,忙过来道,「怎么了?」 朝倾公主摇头,「没事,孩子踹了我一下。」 元奕沿着小榻坐下,伸手摸着朝清公主的肚皮,笑道,「一天要踹你七八回,这要不是个皇子,朕都不信。豆#豆#网」 朝倾公主摸着肚子,「母后说,我在她肚子里时,比皇兄还能闹呢。」 元奕知道朝倾公主想生女儿,正要说话,外面有官兵高呼,「皇上,有军情!」 柳公公赶紧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一张脸很是苍白,急急忙凑到元奕耳边道,「皇上,出大事了,您派去偷袭大周的三千精兵,遇到了雪崩,全军覆没,只留了十几个活口逃回来……」 元奕脸上的笑,一点一点僵硬。 他起身便走。 等出了大帐,他一甩龙袍道,「到底怎么回事,今天怎么可能发生雪崩?!」 前世,发生雪崩根本就不是今儿! 逃过一劫的官兵就跪在地上,冰冷的雪水还不及他心中寒冷。 那么多的将士啊,一眨眼的功夫,就全没了,只看见茫茫白雪。 官兵哭着道,「当时我们正在行军,忽然炸弹爆炸声传来,然后就发生了雪崩……」 炸弹! 大周居然仅用了一颗炸弹,就灭了东延三千精兵! 元奕拳头攒紧,眸光前所未有的阴冷。 萧湛! 朝倾公主走过来,听到这事,她眉头也皱紧了紧。 原以为会给萧湛沉痛一击,却怎么也没想到拳头才伸出去,还没打到他身上,整个胳膊就被他给折了。 东延接连惨败,绝非萧湛的对手。 朝倾公主转身回了军帐,进门时,她顿了下脚步,低语了一句,「是时候了。」 这几日,军营热闹的厉害。 每天夜里,天才擦黑,将士们就自动自觉地在训练场升起大火堆,大家载歌载舞,欢笑不断。 要说遗憾,就是没有姑娘一起跳舞。 军营里,女人只有安容、晗月郡主还有芍药海棠四个,多一个都找不到。 晗月郡主身怀六甲,别说载歌载舞了,就是行动都困难。 安容是将军夫人,自持身份也不可能跳,海棠和芍药是不会,再加上脸皮薄,跳的不漂亮,就更不跳了。 但这丝毫不影响军营的热闹。 要说军营,能人异士还真是不少,吹箫、吹埙、拉二胡、甚至还有杂耍的。 这些将士们,在征召入伍前,干过各行各业,单说干过杂耍的,都有七八人。 这几个争相上去表演,交流杂耍心得,甚至约好了,等将来不打仗了,若是还活着,就一起去街头卖艺。 几人笑的高兴,结果被连轩一脚踹的直翻跟头,骂道,「没出息,就不能有点志气,奋勇杀敌,将来做将军,甚至封侯拜将,居然想着回去干老本行?!」 几人被训的头低低的,恨不得钻地洞好,一群将士们笑的前俯后仰,眼泪差点飚出来。 没人知道,连轩这一脚,居然踹出了位三品将军。 把这几人踹下去了之后,连轩捋了袖子,道,「还有谁有绝技的,拿出来溜溜!」 有官兵大叫,「我有,我会用石子打鸟,一打一个准!」 连轩白眼一翻。「鸟是没有,有箭靶,百箭穿杨会吗?」 那官兵瞬间脸红,「不,不会……」 「这个可以会!」 「是!」一群将士们齐齐呐喊。 然后一群将士们纷纷说自己最擅长什么。 让安容印象深刻的有几个。 第一个,是绣花。 那个小官兵还很腼腆,他是被一个营帐的损友推出来的。 当时连轩也笑了。有些岔气道。「你还会绣花啊?神技能了。」 那小官兵才十六岁,听着四周的笑声,脸红成猴屁股了。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来一个字。 他也觉得丢脸,十几万大军中,估计就他一个会绣花了。 老实说,安容也惊呆了。她还从未听说过男子会绣花的。 可是那小官兵真的会,而且绣的极好呢。他家是蜀绣世家,最近三代,人丁没落……别人家人丁没落是男儿少,他们家是女儿少。蜀绣向来传女不传男,到他这一代,他娘就生了他一个男儿。而且生他的时候伤了身子,怕熬不到他娶妻生女。就撒手人寰,所以把家传绣技传给了他,让他将来在传给他女儿。 军中,大多都是男子,衣裳破了,要么将就着穿,要么等一个月有那么几天,会请几个镇子上的大娘在军营不远处的小凉棚,帮他们缝补。 那小官兵习惯自己身上带针线,有一次偷偷缝补衣裳,叫人发现了,当时整个军营都起哄了起来。 打那以后,附近几个军营,谁衣裳破了都会送来,让他帮着缝补,有心细的发现他缝补的比他娘的还要好,就多问了一句,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还会绣花! 第85章 当时,大家就要他绣了一朵。 栩栩如生,都能羞煞一群女人了。 连轩不信,拉着他起来,要他展示一下,道,「上马能杀敌血溅三尺,下马能捻针绣牡丹国色芳华,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要不,以后不打仗了,你教我绣花?」 听连轩这么说,那小官兵就不羞愧了。 芍药端了绣棚子来,小官兵在众目睽睽之下,用那拿刀饮血的手,绣了一朵牡丹花。 芍药看了之后,就说了一句话,「小哥,你收徒弟么?」 小官兵丢了绣篓子,撒丫子跑回去坐了。 小官兵绣牡丹之后,另外一个神技能,那是真神了。 烙饼。 不是一般的烙饼,端了桌子来,错峰揉面。 一堆官兵搬了石头来,放火里头烧,烧的发红时,官兵将面团做成薄饼,像耍飞镖似地,丢在石头上,片刻之后,面团就好了。 安容有幸和萧湛分食一块,味道极好。 恩,连轩要将那官兵送到伙房去,那官兵连连摇头,「连将军,我要上战场杀敌!」 之后玩摔跤,两个营帐比拔河,输的营帐要给赢的那个,或洗一个月的衣裳,或唰一个月的马桶,或拎三天的水…… 这个是玩的最久,也是士气最高涨的。 玩了几天,越玩越起劲,就跟赌博一样,简直是上了瘾,从早盼到晚,就等天黑。 不但底下的将士们玩,将军也玩。 这不,连轩和萧迁在拔河。 安容和晗月郡主围着一小火堆坐着。 晗月郡主披着厚实的斗篷,看的津津有味,问安容道,「你说,他们谁会赢?」 安容看着,笑道,「你觉得谁会赢?」 晗月郡主扑哧一笑,「这还用说,当然是萧迁了,我感觉不到连轩的厉害。」 安容捂嘴笑,连轩太吊儿郎当了,容易迷糊对手,让对手轻敌。 但萧迁熟悉连轩,他不会掉以轻心的。 两人拽着绳子,稳稳的站在那里,暗暗使劲。 这一比,就是一盏茶的功夫。 最后,生生将拔河用的绳子给拉断了。 一群将士们拍手叫好。 然后又有将军起哄了,「大将军,你也来一个!」 有人带头,几乎是所有人都跟着起哄,包括晗月郡主和安容。 这么多天了,一直没见萧湛上场,太失望了。 连轩和萧迁就道,「要不我们两个和大哥比?」 不等萧湛答应。连轩就道,「换铁链来,要粗的!」 一会儿后,三个官兵拖着一条胳膊粗的铁链来。 萧湛走了过去,连轩拉起铁链,像甩鞭子那样朝萧湛甩过去。 萧湛伸手接了,脚下一盘。就站稳了。 萧迁帮忙。和连轩一起,使劲了拉。 以二对一,竟然拉不动萧湛分毫。可见萧湛臂力惊人。 晗月郡主看呆了,咋巴舌头道,「这得多大的力气啊?」 不过一想到萧湛于千军万马中,制服了东延大将军。就不可能是一般人。 两方又僵持不下了。 许久之后,一只雪白的鸽子在滑过上空。在军中大帐上停下。 它才停下,一道黑影闪过,将它抓了下来,取下脚腕上的竹筒。又将它放飞了。 赵风打开竹筒,看了一眼,脸色微微变。 他拿了竹筒。朝篝火走去。 萧湛和连轩、萧迁,依然僵持不下。 赵风老远喊道。「爷,有紧急军情!」 赵风话音一落,萧湛嘴角上扬,手中铁链一动,竟生生的把连轩和萧迁给提了起来。 两人在空中晃荡。 连轩囧了,「大哥,就算军情紧急,你不能这样子啊,这是拔河!拔河!咱讲点规矩行不行?」 萧湛往后退两步,然后松了手,连轩和萧迁就过了线,输了。 赵风上前一步,把手中的信递了上去。 萧湛打开,连轩已经凑了过来。 信上只有寥寥几字,却看得连轩嘴角直抽,「东延皇帝傻了吧,居然向北烈借了三万铁骑?」 萧迁摇头,「我看未必,东延皇帝不可能傻到这种程度。」 连轩笑了,笑的是花枝乱颤,「我想也是,北烈坐山观虎斗了这么久,总算是忍不住出手了,却没想到北烈一来,就给东延送了这么大一份礼,够东延喝好几壶了。」 东延倒霉,他就高兴。 萧湛转身回了军营,几位议事将军也都跟着回去了。 连轩走之前,笑对众将士道,「虽然是紧急军营,但对我大周来说,是好事,大家继续玩!」 玩了许久,连轩他们都走了,安容和晗月郡主好奇出了什么事,就跟着去瞧瞧。 等听说北烈借兵给东延,而且进了东延边关,安容嘴角也抽抽了。 这么明显的引狼入室,东延居然也答应了? 脑袋被门夹了吧?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北烈打的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好算盘,可现在开战了,朝倾公主怎么办? 第86章 安容知道她身怀六甲,过不多久就要生了。 北烈和东延要撕破脸皮,她和她腹中的孩子该怎么办? 安容替朝倾公主忧心。 东延,军营。 元奕听到边关传来这消息时,正和朝倾公主用饭。 当时,他就惊站了起来,「你再说一遍,谁借了北烈三万铁骑?!」 官兵禀告道,「青玉关莫大将军说是皇后写信向北烈皇帝借的兵,有书信为证,还有皇上您的玉玺……」 朝倾公主有些蒙,「我是写过信回北烈,但是我没有借过兵啊。」 而且,她写的信,还给元奕看过,是他找人送北烈去的,怎么可能借兵呢? 不过,现在东延吃了好几次亏,北烈出兵相助,应该不是坏事吧? 元奕穿着龙袍,手攒紧了,手背有青筋跳动。 但是他忍着没有发怒,反而笑道,「朕没想到皇后对战事如此关心,求北烈借三万铁骑相助于朕,朕高兴之至。」 说完,又对朝倾公主道,「你乖乖吃饭,我去一趟议事大帐。」 大帐内,诸位将军也听闻了此事,脸色都难看的跟便秘了十几天一般。 「皇上,皇后这哪是为我东延考虑,这是引狼入室啊!」 元奕额头有青筋,但是他一忍再忍,笑道,「皇后对朕忠心耿耿,我东延和北烈联姻结盟,北烈不会对我东延有异心,既然皇后借来三万铁骑,朕欢迎至极,刘将军,你带三百铁骑,前去迎接!」 「皇上!这不是儿戏啊,你不能……」 将军们跪下来相求。 元奕站起来,一字一顿道,「朕相信北烈,主意已定,速去办!」 刘将军领命,然后点起兵马,就启程迎接北烈铁骑了。 等刘将军带兵一走,元奕就拉下了脸,丢给暗卫一令牌,吩咐暗卫道,「你带二十暗卫,带了炸弹,调动地方兵力,务必将三万铁骑给朕灭了!」 暗卫领了密令,刚从议事大帐离开,后脚顾清颜就到了。 她是带着冲冲怒气来的,掀开帐帘就质问道,「你什么时候向都北烈借兵了,我怎么从未听过此事?」 元奕看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点端倪来,但是顾清颜脸上只有怒气,不见半分慌张。 他端起手边的茶盏,道,「那一次,朕派三千精兵欲偷袭大周,结果遇上雪崩,几乎全军覆没,士气受损,朝倾提起向北烈借兵,朕当时估计是气糊涂了,就答应了。」 顾清颜眉头轻挑,嘴角有一抹笑转瞬忽逝,她走近两步,道,「朝倾公主心思简单,只是单纯的为你考虑,可北烈就不一样了,其心叵测,你不该让陈将军去迎接他们。」 她语气轻柔,一脸事先毫不知情的模样。 元奕轻呷两口茶,缓缓道,「朝倾心思确实简单,她都帮朕借了三万铁骑,还嘴硬不承认,她身怀有孕,朕不好和她争辩,但东延和北烈结盟,北烈又好心帮朕,朕若是这时候与北烈撕破脸面,无疑是雪上加霜。」 「不管怎么说,北烈应该知道,朕不是傻子,会任由北烈三万铁骑驰骋我东延,它既然是借着朕的,上了战场,就只能听朕指挥,否则……朕定叫他们又来无回!」 说着,元奕眸底一抹寒芒毕露无遗。 看到元奕这神情,顾清颜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怀疑她,虽然朝倾公主没有承认,但元奕认定是她向北烈借的兵就行了。 而且,他对北烈也不是全然否定。他是打定主意要借着北烈铁骑去削弱大周兵力,让人去打前锋。 如此一来,她倒是不怀疑他派陈将军前去迎接的诚意了。 她坐下来,道,「虽然你派了陈将军前去迎接,但是军中将士可忧心不已,尤其是现在朝倾公主身怀有孕。不久就要生了。要是生下个皇子……」 元奕抬手,打断她后面的话,「北烈不是傻子。历朝历代,还从未有过和亲公主生下的孩子做太子,继承皇位的,北烈若真杀朕。扶皇子登基,东延会乖乖的忍了?」 说着。他顿了一顿,又道,「朕既然让朝倾公主生下孩子,就不会留后顾之忧!」 元奕都这么说了。顾清颜还说什么呢,她只说一句,「将来你别后悔才好。」 元奕笑着。俊朗的脸上带着温和笑容道,「朕知道你一心为朕。现在有北烈助我,定能灭了萧湛。」 顾清颜笑道,「你倒是信心很足呢。」 元奕坐下,道,「北烈出兵助我,就算是和大周撕破脸皮了,北烈和大周接壤的边关,就不可能太平。」 就算他想太平,他也不会允许他太平! 是的,北烈不但出兵相助东延,还和大周宣战了。 东延和北烈,齐齐进攻大周,对大周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但北烈借了东延三万铁骑,如今还在东延腹地,暂时无用武之地。 大周,军营。 连轩无形无状的歪坐在椅子上,一边啃着果子,一边笑道,「不知道是北烈脑子被门挤了,还是认为东延皇帝脑袋被门挤了,一边攻打我大周,一边借兵给东延,借兵干嘛,不还是攻打我大周,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绕上一圈?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