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尔菲尼亚战记》 序章 我做了个梦。一个关于年少时光的梦。 梦中有无垠的原野,如刀锋般擦过脸颊的冷风,以及,那些有厚实的皮毛、尖锐的牙齿、和长尾巴的朋友们。 看到他们便让我愈发地厌恶自身的粗陋——没有尖牙、没有长尾、也没有毛皮。 无论我怎样抱怨,拥有完美黑色皮毛的父亲都只是张开那大嘴笑着说:因为你是两只脚的兽类啊。 我追问父亲是不是等自己长大一些就可以生出尾巴、长出尖牙、并且有四只脚走路。父亲却说你永远都只能是两只脚。 真无趣。 看着伙伴们能勾勒出漂亮曲线的身体,我却只能无可奈何地羡慕着。 尽管如此,我在奔跑的速度上并不输给他们,而且也能够狩猎。不过就算再加上父亲所说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了』,我仍然不能释怀,终日都将自己的身体无法与伙伴们相比的事耿耿于心。 能为这种沮丧的灰暗日子带来些许安慰的,就只有那唯一是同样两只脚的朋友了。 尽管我认为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两只脚的生物都是丑陋无比、看了就生厌的,但唯独那位朋友是特别的。 那位拥有可与父亲媲美的浓密黑发、和海一般颜色的眼睛,无论何时都温柔,无论怎么看都漂亮的朋友。 两只脚也有两只脚独一无二的优势。这就是我从那位朋友那里学来的,使用双手战斗的方法。 在之前我从未想过可以用双手握住什么进行战斗,所以对于朋友交给我的剑的作用让我觉得特别有意思。五岁的时候便可以使用短剑,现在这把剑是我从八岁起就握在手里的。可以说我非常喜欢战斗,并且时时刻刻都粉望着能够变得更强。 舒缓开的身体感觉这下面松软的土地,延伸出去的手脚有刚刚萌芽的嫩草垫衬着。即使闭着双眼,也可以感受到温暖和煦的阳光笼罩着全身,夹带着甘甜花香的和煦微风轻抚着脸颊。 沉沉的睡意沁透了全身,我的头脑在恍惚中突然浮出了一丝疑惑——现在应该是冬天。 应该有的景象是荒枯的原野被风雪染成白色,沉重的天空让太阳散出的光线愈发微弱。 然而我仰躺成一个大字的身体,却仿佛完全包容于甜香温暖的空气中一般。 不该是这样的。北方原野的花香应更为清冽,那是一种类似寒冰般冷漠的花香。有飘散绽放的白雪,却不应有萌发的绿草与吐蕊的鲜花。 这应该是个梦了。一个关于春天的梦。 带着半梦半醒的恍惚,左手无意识地动起来,探伸到腰的部位,直到触摸上坚硬的金属,才有了现实的感觉。至少可以确认防身的武器还在原处,而有了这一点就再没什么可怕的了。 再过一会儿,那位两只脚的朋友就会过来了吧。 我安下心来,重回到了那个温暖的梦境中。 我做了个梦。一个关于年少时光的梦。 梦中有无垠的原野,如刀锋般擦过脸颊的冷风,以及,那些有厚实的皮毛、尖锐的牙齿、和长尾巴的朋友们。 看到他们便让我愈发地厌恶自身的粗陋——没有尖牙、没有长尾、也没有毛皮。 无论我怎样抱怨,拥有完美黑色皮毛的父亲都只是张开那大嘴笑着说:因为你是两只脚的兽类啊。 我追问父亲是不是等自己长大一些就可以生出尾巴、长出尖牙、并且有四只脚走路。父亲却说你永远都只能是两只脚。 真无趣。 看着伙伴们能勾勒出漂亮曲线的身体,我却只能无可奈何地羡慕着。 尽管如此,我在奔跑的速度上并不输给他们,而且也能够狩猎。不过就算再加上父亲所说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了』,我仍然不能释怀,终日都将自己的身体无法与伙伴们相比的事耿耿于心。 能为这种沮丧的灰暗日子带来些许安慰的,就只有那唯一是同样两只脚的朋友了。 尽管我认为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两只脚的生物都是丑陋无比、看了就生厌的,但唯独那位朋友是特别的。 那位拥有可与父亲媲美的浓密黑发、和海一般颜色的眼睛,无论何时都温柔,无论怎么看都漂亮的朋友。 两只脚也有两只脚独一无二的优势。这就是我从那位朋友那里学来的,使用双手战斗的方法。 在之前我从未想过可以用双手握住什么进行战斗,所以对于朋友交给我的剑的作用让我觉得特别有意思。五岁的时候便可以使用短剑,现在这把剑是我从八岁起就握在手里的。可以说我非常喜欢战斗,并且时时刻刻都粉望着能够变得更强。 舒缓开的身体感觉这下面松软的土地,延伸出去的手脚有刚刚萌芽的嫩草垫衬着。即使闭着双眼,也可以感受到温暖和煦的阳光笼罩着全身,夹带着甘甜花香的和煦微风轻抚着脸颊。 沉沉的睡意沁透了全身,我的头脑在恍惚中突然浮出了一丝疑惑——现在应该是冬天。 应该有的景象是荒枯的原野被风雪染成白色,沉重的天空让太阳散出的光线愈发微弱。 然而我仰躺成一个大字的身体,却仿佛完全包容于甜香温暖的空气中一般。 不该是这样的。北方原野的花香应更为清冽,那是一种类似寒冰般冷漠的花香。有飘散绽放的白雪,却不应有萌发的绿草与吐蕊的鲜花。 这应该是个梦了。一个关于春天的梦。 带着半梦半醒的恍惚,左手无意识地动起来,探伸到腰的部位,直到触摸上坚硬的金属,才有了现实的感觉。至少可以确认防身的武器还在原处,而有了这一点就再没什么可怕的了。 再过一会儿,那位两只脚的朋友就会过来了吧。 我安下心来,重回到了那个温暖的梦境中。 我做了个梦。一个关于年少时光的梦。 梦中有无垠的原野,如刀锋般擦过脸颊的冷风,以及,那些有厚实的皮毛、尖锐的牙齿、和长尾巴的朋友们。 看到他们便让我愈发地厌恶自身的粗陋——没有尖牙、没有长尾、也没有毛皮。 无论我怎样抱怨,拥有完美黑色皮毛的父亲都只是张开那大嘴笑着说:因为你是两只脚的兽类啊。 我追问父亲是不是等自己长大一些就可以生出尾巴、长出尖牙、并且有四只脚走路。父亲却说你永远都只能是两只脚。 真无趣。 看着伙伴们能勾勒出漂亮曲线的身体,我却只能无可奈何地羡慕着。 尽管如此,我在奔跑的速度上并不输给他们,而且也能够狩猎。不过就算再加上父亲所说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了』,我仍然不能释怀,终日都将自己的身体无法与伙伴们相比的事耿耿于心。 能为这种沮丧的灰暗日子带来些许安慰的,就只有那唯一是同样两只脚的朋友了。 尽管我认为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两只脚的生物都是丑陋无比、看了就生厌的,但唯独那位朋友是特别的。 那位拥有可与父亲媲美的浓密黑发、和海一般颜色的眼睛,无论何时都温柔,无论怎么看都漂亮的朋友。 两只脚也有两只脚独一无二的优势。这就是我从那位朋友那里学来的,使用双手战斗的方法。 在之前我从未想过可以用双手握住什么进行战斗,所以对于朋友交给我的剑的作用让我觉得特别有意思。五岁的时候便可以使用短剑,现在这把剑是我从八岁起就握在手里的。可以说我非常喜欢战斗,并且时时刻刻都粉望着能够变得更强。 舒缓开的身体感觉这下面松软的土地,延伸出去的手脚有刚刚萌芽的嫩草垫衬着。即使闭着双眼,也可以感受到温暖和煦的阳光笼罩着全身,夹带着甘甜花香的和煦微风轻抚着脸颊。 沉沉的睡意沁透了全身,我的头脑在恍惚中突然浮出了一丝疑惑——现在应该是冬天。 应该有的景象是荒枯的原野被风雪染成白色,沉重的天空让太阳散出的光线愈发微弱。 然而我仰躺成一个大字的身体,却仿佛完全包容于甜香温暖的空气中一般。 不该是这样的。北方原野的花香应更为清冽,那是一种类似寒冰般冷漠的花香。有飘散绽放的白雪,却不应有萌发的绿草与吐蕊的鲜花。 这应该是个梦了。一个关于春天的梦。 带着半梦半醒的恍惚,左手无意识地动起来,探伸到腰的部位,直到触摸上坚硬的金属,才有了现实的感觉。至少可以确认防身的武器还在原处,而有了这一点就再没什么可怕的了。 再过一会儿,那位两只脚的朋友就会过来了吧。 我安下心来,重回到了那个温暖的梦境中。 我做了个梦。一个关于年少时光的梦。 梦中有无垠的原野,如刀锋般擦过脸颊的冷风,以及,那些有厚实的皮毛、尖锐的牙齿、和长尾巴的朋友们。 看到他们便让我愈发地厌恶自身的粗陋——没有尖牙、没有长尾、也没有毛皮。 无论我怎样抱怨,拥有完美黑色皮毛的父亲都只是张开那大嘴笑着说:因为你是两只脚的兽类啊。 我追问父亲是不是等自己长大一些就可以生出尾巴、长出尖牙、并且有四只脚走路。父亲却说你永远都只能是两只脚。 真无趣。 看着伙伴们能勾勒出漂亮曲线的身体,我却只能无可奈何地羡慕着。 尽管如此,我在奔跑的速度上并不输给他们,而且也能够狩猎。不过就算再加上父亲所说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了』,我仍然不能释怀,终日都将自己的身体无法与伙伴们相比的事耿耿于心。 能为这种沮丧的灰暗日子带来些许安慰的,就只有那唯一是同样两只脚的朋友了。 尽管我认为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两只脚的生物都是丑陋无比、看了就生厌的,但唯独那位朋友是特别的。 那位拥有可与父亲媲美的浓密黑发、和海一般颜色的眼睛,无论何时都温柔,无论怎么看都漂亮的朋友。 两只脚也有两只脚独一无二的优势。这就是我从那位朋友那里学来的,使用双手战斗的方法。 在之前我从未想过可以用双手握住什么进行战斗,所以对于朋友交给我的剑的作用让我觉得特别有意思。五岁的时候便可以使用短剑,现在这把剑是我从八岁起就握在手里的。可以说我非常喜欢战斗,并且时时刻刻都粉望着能够变得更强。 舒缓开的身体感觉这下面松软的土地,延伸出去的手脚有刚刚萌芽的嫩草垫衬着。即使闭着双眼,也可以感受到温暖和煦的阳光笼罩着全身,夹带着甘甜花香的和煦微风轻抚着脸颊。 沉沉的睡意沁透了全身,我的头脑在恍惚中突然浮出了一丝疑惑——现在应该是冬天。 应该有的景象是荒枯的原野被风雪染成白色,沉重的天空让太阳散出的光线愈发微弱。 然而我仰躺成一个大字的身体,却仿佛完全包容于甜香温暖的空气中一般。 不该是这样的。北方原野的花香应更为清冽,那是一种类似寒冰般冷漠的花香。有飘散绽放的白雪,却不应有萌发的绿草与吐蕊的鲜花。 这应该是个梦了。一个关于春天的梦。 带着半梦半醒的恍惚,左手无意识地动起来,探伸到腰的部位,直到触摸上坚硬的金属,才有了现实的感觉。至少可以确认防身的武器还在原处,而有了这一点就再没什么可怕的了。 再过一会儿,那位两只脚的朋友就会过来了吧。 我安下心来,重回到了那个温暖的梦境中。 我做了个梦。一个关于年少时光的梦。 梦中有无垠的原野,如刀锋般擦过脸颊的冷风,以及,那些有厚实的皮毛、尖锐的牙齿、和长尾巴的朋友们。 看到他们便让我愈发地厌恶自身的粗陋——没有尖牙、没有长尾、也没有毛皮。 无论我怎样抱怨,拥有完美黑色皮毛的父亲都只是张开那大嘴笑着说:因为你是两只脚的兽类啊。 我追问父亲是不是等自己长大一些就可以生出尾巴、长出尖牙、并且有四只脚走路。父亲却说你永远都只能是两只脚。 真无趣。 看着伙伴们能勾勒出漂亮曲线的身体,我却只能无可奈何地羡慕着。 尽管如此,我在奔跑的速度上并不输给他们,而且也能够狩猎。不过就算再加上父亲所说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了』,我仍然不能释怀,终日都将自己的身体无法与伙伴们相比的事耿耿于心。 能为这种沮丧的灰暗日子带来些许安慰的,就只有那唯一是同样两只脚的朋友了。 尽管我认为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两只脚的生物都是丑陋无比、看了就生厌的,但唯独那位朋友是特别的。 那位拥有可与父亲媲美的浓密黑发、和海一般颜色的眼睛,无论何时都温柔,无论怎么看都漂亮的朋友。 两只脚也有两只脚独一无二的优势。这就是我从那位朋友那里学来的,使用双手战斗的方法。 在之前我从未想过可以用双手握住什么进行战斗,所以对于朋友交给我的剑的作用让我觉得特别有意思。五岁的时候便可以使用短剑,现在这把剑是我从八岁起就握在手里的。可以说我非常喜欢战斗,并且时时刻刻都粉望着能够变得更强。 舒缓开的身体感觉这下面松软的土地,延伸出去的手脚有刚刚萌芽的嫩草垫衬着。即使闭着双眼,也可以感受到温暖和煦的阳光笼罩着全身,夹带着甘甜花香的和煦微风轻抚着脸颊。 沉沉的睡意沁透了全身,我的头脑在恍惚中突然浮出了一丝疑惑——现在应该是冬天。 应该有的景象是荒枯的原野被风雪染成白色,沉重的天空让太阳散出的光线愈发微弱。 然而我仰躺成一个大字的身体,却仿佛完全包容于甜香温暖的空气中一般。 不该是这样的。北方原野的花香应更为清冽,那是一种类似寒冰般冷漠的花香。有飘散绽放的白雪,却不应有萌发的绿草与吐蕊的鲜花。 这应该是个梦了。一个关于春天的梦。 带着半梦半醒的恍惚,左手无意识地动起来,探伸到腰的部位,直到触摸上坚硬的金属,才有了现实的感觉。至少可以确认防身的武器还在原处,而有了这一点就再没什么可怕的了。 再过一会儿,那位两只脚的朋友就会过来了吧。 我安下心来,重回到了那个温暖的梦境中。 我做了个梦。一个关于年少时光的梦。 梦中有无垠的原野,如刀锋般擦过脸颊的冷风,以及,那些有厚实的皮毛、尖锐的牙齿、和长尾巴的朋友们。 看到他们便让我愈发地厌恶自身的粗陋——没有尖牙、没有长尾、也没有毛皮。 无论我怎样抱怨,拥有完美黑色皮毛的父亲都只是张开那大嘴笑着说:因为你是两只脚的兽类啊。 我追问父亲是不是等自己长大一些就可以生出尾巴、长出尖牙、并且有四只脚走路。父亲却说你永远都只能是两只脚。 真无趣。 看着伙伴们能勾勒出漂亮曲线的身体,我却只能无可奈何地羡慕着。 尽管如此,我在奔跑的速度上并不输给他们,而且也能够狩猎。不过就算再加上父亲所说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了』,我仍然不能释怀,终日都将自己的身体无法与伙伴们相比的事耿耿于心。 能为这种沮丧的灰暗日子带来些许安慰的,就只有那唯一是同样两只脚的朋友了。 尽管我认为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两只脚的生物都是丑陋无比、看了就生厌的,但唯独那位朋友是特别的。 那位拥有可与父亲媲美的浓密黑发、和海一般颜色的眼睛,无论何时都温柔,无论怎么看都漂亮的朋友。 两只脚也有两只脚独一无二的优势。这就是我从那位朋友那里学来的,使用双手战斗的方法。 在之前我从未想过可以用双手握住什么进行战斗,所以对于朋友交给我的剑的作用让我觉得特别有意思。五岁的时候便可以使用短剑,现在这把剑是我从八岁起就握在手里的。可以说我非常喜欢战斗,并且时时刻刻都粉望着能够变得更强。 舒缓开的身体感觉这下面松软的土地,延伸出去的手脚有刚刚萌芽的嫩草垫衬着。即使闭着双眼,也可以感受到温暖和煦的阳光笼罩着全身,夹带着甘甜花香的和煦微风轻抚着脸颊。 沉沉的睡意沁透了全身,我的头脑在恍惚中突然浮出了一丝疑惑——现在应该是冬天。 应该有的景象是荒枯的原野被风雪染成白色,沉重的天空让太阳散出的光线愈发微弱。 然而我仰躺成一个大字的身体,却仿佛完全包容于甜香温暖的空气中一般。 不该是这样的。北方原野的花香应更为清冽,那是一种类似寒冰般冷漠的花香。有飘散绽放的白雪,却不应有萌发的绿草与吐蕊的鲜花。 这应该是个梦了。一个关于春天的梦。 带着半梦半醒的恍惚,左手无意识地动起来,探伸到腰的部位,直到触摸上坚硬的金属,才有了现实的感觉。至少可以确认防身的武器还在原处,而有了这一点就再没什么可怕的了。 再过一会儿,那位两只脚的朋友就会过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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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下心来,重回到了那个温暖的梦境中。 我做了个梦。一个关于年少时光的梦。 梦中有无垠的原野,如刀锋般擦过脸颊的冷风,以及,那些有厚实的皮毛、尖锐的牙齿、和长尾巴的朋友们。 看到他们便让我愈发地厌恶自身的粗陋——没有尖牙、没有长尾、也没有毛皮。 无论我怎样抱怨,拥有完美黑色皮毛的父亲都只是张开那大嘴笑着说:因为你是两只脚的兽类啊。 我追问父亲是不是等自己长大一些就可以生出尾巴、长出尖牙、并且有四只脚走路。父亲却说你永远都只能是两只脚。 真无趣。 看着伙伴们能勾勒出漂亮曲线的身体,我却只能无可奈何地羡慕着。 尽管如此,我在奔跑的速度上并不输给他们,而且也能够狩猎。不过就算再加上父亲所说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了』,我仍然不能释怀,终日都将自己的身体无法与伙伴们相比的事耿耿于心。 能为这种沮丧的灰暗日子带来些许安慰的,就只有那唯一是同样两只脚的朋友了。 尽管我认为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两只脚的生物都是丑陋无比、看了就生厌的,但唯独那位朋友是特别的。 那位拥有可与父亲媲美的浓密黑发、和海一般颜色的眼睛,无论何时都温柔,无论怎么看都漂亮的朋友。 两只脚也有两只脚独一无二的优势。这就是我从那位朋友那里学来的,使用双手战斗的方法。 在之前我从未想过可以用双手握住什么进行战斗,所以对于朋友交给我的剑的作用让我觉得特别有意思。五岁的时候便可以使用短剑,现在这把剑是我从八岁起就握在手里的。可以说我非常喜欢战斗,并且时时刻刻都粉望着能够变得更强。 舒缓开的身体感觉这下面松软的土地,延伸出去的手脚有刚刚萌芽的嫩草垫衬着。即使闭着双眼,也可以感受到温暖和煦的阳光笼罩着全身,夹带着甘甜花香的和煦微风轻抚着脸颊。 沉沉的睡意沁透了全身,我的头脑在恍惚中突然浮出了一丝疑惑——现在应该是冬天。 应该有的景象是荒枯的原野被风雪染成白色,沉重的天空让太阳散出的光线愈发微弱。 然而我仰躺成一个大字的身体,却仿佛完全包容于甜香温暖的空气中一般。 不该是这样的。北方原野的花香应更为清冽,那是一种类似寒冰般冷漠的花香。有飘散绽放的白雪,却不应有萌发的绿草与吐蕊的鲜花。 这应该是个梦了。一个关于春天的梦。 带着半梦半醒的恍惚,左手无意识地动起来,探伸到腰的部位,直到触摸上坚硬的金属,才有了现实的感觉。至少可以确认防身的武器还在原处,而有了这一点就再没什么可怕的了。 再过一会儿,那位两只脚的朋友就会过来了吧。 我安下心来,重回到了那个温暖的梦境中。 我做了个梦。一个关于年少时光的梦。 梦中有无垠的原野,如刀锋般擦过脸颊的冷风,以及,那些有厚实的皮毛、尖锐的牙齿、和长尾巴的朋友们。 看到他们便让我愈发地厌恶自身的粗陋——没有尖牙、没有长尾、也没有毛皮。 无论我怎样抱怨,拥有完美黑色皮毛的父亲都只是张开那大嘴笑着说:因为你是两只脚的兽类啊。 我追问父亲是不是等自己长大一些就可以生出尾巴、长出尖牙、并且有四只脚走路。父亲却说你永远都只能是两只脚。 真无趣。 看着伙伴们能勾勒出漂亮曲线的身体,我却只能无可奈何地羡慕着。 尽管如此,我在奔跑的速度上并不输给他们,而且也能够狩猎。不过就算再加上父亲所说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了』,我仍然不能释怀,终日都将自己的身体无法与伙伴们相比的事耿耿于心。 能为这种沮丧的灰暗日子带来些许安慰的,就只有那唯一是同样两只脚的朋友了。 尽管我认为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两只脚的生物都是丑陋无比、看了就生厌的,但唯独那位朋友是特别的。 那位拥有可与父亲媲美的浓密黑发、和海一般颜色的眼睛,无论何时都温柔,无论怎么看都漂亮的朋友。 两只脚也有两只脚独一无二的优势。这就是我从那位朋友那里学来的,使用双手战斗的方法。 在之前我从未想过可以用双手握住什么进行战斗,所以对于朋友交给我的剑的作用让我觉得特别有意思。五岁的时候便可以使用短剑,现在这把剑是我从八岁起就握在手里的。可以说我非常喜欢战斗,并且时时刻刻都粉望着能够变得更强。 舒缓开的身体感觉这下面松软的土地,延伸出去的手脚有刚刚萌芽的嫩草垫衬着。即使闭着双眼,也可以感受到温暖和煦的阳光笼罩着全身,夹带着甘甜花香的和煦微风轻抚着脸颊。 沉沉的睡意沁透了全身,我的头脑在恍惚中突然浮出了一丝疑惑——现在应该是冬天。 应该有的景象是荒枯的原野被风雪染成白色,沉重的天空让太阳散出的光线愈发微弱。 然而我仰躺成一个大字的身体,却仿佛完全包容于甜香温暖的空气中一般。 不该是这样的。北方原野的花香应更为清冽,那是一种类似寒冰般冷漠的花香。有飘散绽放的白雪,却不应有萌发的绿草与吐蕊的鲜花。 这应该是个梦了。一个关于春天的梦。 带着半梦半醒的恍惚,左手无意识地动起来,探伸到腰的部位,直到触摸上坚硬的金属,才有了现实的感觉。至少可以确认防身的武器还在原处,而有了这一点就再没什么可怕的了。 再过一会儿,那位两只脚的朋友就会过来了吧。 我安下心来,重回到了那个温暖的梦境中。 第1章 那个男人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呼吸急促,警觉地环顾四周的眼睛透露着危险的讯息,甚至没有闲暇去顾及握着剑柄的手和自己的脚底。黑色零乱的头发,被阳光灼炼得异常健壮的高大身体上,遍布着反溅回来的血迹。 就这次袭击的敌人来说,是一个十人组成的集团,可以算是相当强的对手了。无论是剑术还是实战,都可看出有丰富的经验。众人一言不发,带着四散的杀气封住了男人的退路。无论是盗贼或寻仇,这种举动都是极其大胆的。 虽然是没什么行人的荒野小道,但春天的太阳还老高地挂在天上,他们却好象完全不怕有人看到一样。可不知道是不是也顾及了这点,在袭击者们牵制着男人的行动以防他逃跑的同时,神经质般地警觉着周围的动静。 然而,现在这个看上去仿佛随时会被斩倒的男人决非可以如此掉以轻心的。这些狡诈的家伙原本是纠结了十五人以上大举来袭的,换作一般的剑士,不消片刻必然已经是一具尸骸了,更不要说孤军奋战还反胜五人、并一度从包围中脱身,简直是难以想象。 男人周身一副旅人的打扮,而且似乎是已经旅行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的。包覆着他健壮身形的皮革上衣和外套都已经陈旧破损了。这个男人很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从他成熟的握剑技巧与实用的衣着来判断,应该是接受命令行事的佣兵。 反观那一群畏首畏尾虚张声势地组成包围圈的人,从他们领子上绣有统一纹样的长上衣、口袋、手套、以及带有挂饰的长靴、手中挥舞的宝剑、腰中的袋子等等细节来看,决不是一般的匪徒,亦并非普通的自由战士。他们的身份,应该是隶属于哪座城中贵族麾下的骑士。 真是一群无耻之徒。 堂堂一群隶从主人的骑士竟在大白天公然袭击一名自由战士,这是极其不合道义的行为。简直与出没在日落后人烟稀少的山路中、袭击过往旅客的山贼没有区别。染指这么卑劣无耻的行径,怕是已将作为骑士的名誉和自尊都丢在一旁了。 在进行激烈战斗的道路另一边,是一大片花田,盛开在高梗上的鲜花足够淹没一个大人的下半身。仿佛沁透阳光太久似的,花瓣上透出淡淡黄色,形成一片金黄的池塘。 被追堵的男人便逃进了这片花田中,想要冲出包围,这是唯一的出路了。只见他素色的外套快速穿行在鲜艳的黄色花丛中。 「别让他逃了!」 无论如何一方数量上的优势是压倒性的,来袭者们大步践踏着花丛前进,不消片刻就再次将男人置于包围圈中。 意识到不可能摆脱他们,男人停住了脚步,他余光扫视着这一群杀手,稍作调整了呼吸。 已经被追到了这步田地,男人反而冷静了下来。但看来,也就到此为止了。男人摆出中段的剑势,怀着多带一人上路也好的觉悟,和那群杀手相对着。 十支兵刃一同指向这个男人,带着与身在的明媚花田极不相称的不祥光辉,齐齐向他刺去。 就算能够在瞬间打倒一两人,剩下的剑也一定会刺入男人身体将他分成几段的。孤立无援的男人好象已做好准备用身体迎接这些袭击者的利剑,而正在这时,男人眼前的花丛中有人慢慢地探出了一个脑袋来。 似乎是个藏在半人高的花丛中睡午觉的家伙。准备决战的男人被吓了一跳,连那群杀手也被吓住了,而最惊讶的还是这个一直睡在花丛中的人。 他看起来也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瘦小的身体外套着一件与众不同的无袖上装,一块白色的布料代替帽子包住了头部。看来这少年完全不知道眼前发生的是怎样的状况,他起身坐在花丛中,带着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看着这些人。 「危险!快逃啊!」眼看就要被杀死的男人突然大叫起来。 有命令说不能留下目击者吧。一名杀手与同伴交换着眼神,传递着暗号:收拾他。 那名杀手点头回应,转而带着一阵杀气向仍然蹲坐在地上的少年冲了过去。独自战斗着的男人不顾自身的危险,翻身想去阻止,却被另一名杀手拦了下来,紧接着从旁边快速跟上了许多同伙,挡住了男人的去路。 男人大声怒斥:「为什么连一个无辜的孩子也不放过?!」他的喊声愤怒至极,为一个将要因为自己牺牲的少年而悲痛不已。 即使这样也无济于事。杀手抽出剑刻不容缓地向少年袭去,准备将他斩杀。 被大举挥起的利刃瞄准少年的头部落了下去,任谁看到,马上会在脑海中浮现出下一瞬间少年弱小的身体倒在血泊中的情景。 然而事态却出现了奇妙的意外,杀手的剑向少年挥落下去,却发现那里已不见了少年踪影。 「什么?!」杀手们与那男人一样惊呆了,「可恶!去哪里了?」 其实那少年只是弯腰贴近了地面,在花丛的隐蔽下完全可以安全逃出杀手们的视线之外而不被发现。 突然,在这个慌张寻找少年去向的杀手头顶,闪过一道剑光。恐怕连这个当事人也没能来得及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事,便带着一脸困惑的表情颓然倒下了。 从躺倒的男人身体中流出的刺眼红色,沾染了大片的花丛。所有人都忘了刚刚的恶战,只是哑然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在一瞬间腾空而起,反将原本是要斩杀自己的对手置于死地,少年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很自然地持剑而立,看不出半点紧张。 他握剑的手势和站立的架势都透露出一种老练,少年外貌上虽然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但那把剑拿在他手里就仿佛变成了手腕的一部分似的贴切自然。仅这一点,就需要有多年用剑经验的人才能做到。 在将一个人斩杀过程中,少年眼底没有丝毫的感情浮现出来。反而不高兴地看着就要开始交锋的男人们,哼出了声来。 「对付一个人就用上……五、六……十人?难以置信。虽然不知道是有什么理由,但我可不喜欢这样。更不提二话不说就打算连我也杀了。」说了这样的话,回过头转向被追杀的男子,用从容不迫的声音说道:「让我拔刀相助吧。」 这使得男人更为惊讶了,呆呆地看着少年。 那并非是孩子气的夸耀口吻,可是就「拔刀相助」来说,他怎么看都还不到能够战斗的年龄,然而握在右手上的可也不是玩具似的短剑了,那把长剑一般都属于阅历丰富的战士所拥有,怎么说也不该是这是年龄的孩子可以轻易挥舞的。 少年所说的话与外貌上给人的印象以及手中的剑形成了一种不协调的感觉。他不屑一顾地迈着轻松的步调,将目光投向敌人密集的地方,毫不费力的接近上前,瞬间又有两人躺倒在他剑下。 如此的身手简直令人恐惧。快到难以置信的步伐,野兽一般的行动。 虽然在危急关头得到了突然援助,但那个被追杀的男人却来不及体会片刻的安然,他已经被眼前少年的举动惊呆了。怎么看都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却能单手举剑将数名精锐的骑士斩倒,可以说相当的厉害。 敌人到底还是占据着人数上的优势,他们几人同时向少年冲来,准备拼死将他打倒,却依然没有效果。不仅如此,就算是这样的攻击,也只是勉强算作势均力敌而已。 尽管在一瞬间因眼前的突发状况而呆立住,但那个男人也并非寻常的剑士。一时的惊讶过后,他马上重新摆好剑势。 「多谢你的帮忙!」有了这样的伙伴,男人再次行动起来便如鱼得水一般。原本的防守一方转为了主动攻击的情势,两把剑向着纵横两个方向同时挥舞着。虽然是二对七的战斗,但那旅人和少年片刻就将其中五人斩倒了,余下的两人大概也想出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胜算,便扔下同伴逃走了。 之后便只剩下被践踏得不成样子的花圃,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八具尸体。以及那名旅人和持剑的少年。 九死一生的男人将剑擦拭后收回鞘中,一面调整着呼吸,一面观察这个突然出现的伙伴。即便停止了战斗仍能看出是个相当严肃的孩子,头顶才刚刚能够到男人的胸线,身形很矮小。 然而男人却对着面前如此细小的少年恭敬地行礼说:「危急时刻能够得到你的救助,真是万分感谢。」 收回剑的少年环视一下周围,微微地点了点头,而后专注地凝视着男人问道:「你是这里的人?」 这孩子的行径越来越引人生疑了,以他的年岁来说应该已经知道对长辈要使用怎样的语言了,但他问话的语调却完全像是对待同岁的朋友一样。而抬头看着那个男人的神情也相当认真。 「抱歉,我对这一带也不是很熟悉。」 「我只是希望你能告诉我,这里……是哪儿?」 这句问话令男人更加困惑了:这孩子到底想问什么呢?难道真的连自己所在的位置都不知道么?但是少年脸上那明显的困惑似乎是真的。不像是迷路的孩子,倒像是丢失了自己的方位,仿佛这里不是他该在的地方,而是来到了错误的地点。 虽然少年身上配有宝剑,但应该不是贵族子弟出身。身上穿著用朴素的淡紫色做成的上衣和下着,双腿赤裸地穿著一双矮筒靴。与穿著相比,少年漂亮的容貌简直让人惊讶——他的皮肤好象蔷薇色的大理石一般,而深绿色的眼眸简直就是两颗绿宝石。 看起来这个少年并不是普通农家的孩子,也不像是以狩猎为营生的那种,男人观察着少年的外貌,很长时间都在考虑他的身份。 少年继续扬着疑惑的脸:「就当做是相助的回礼之类的,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哪里?」 「这个,很抱歉。我也不能很确定。但似乎已经离开了罗谢大道,应该离莫扎伊很近了。」 「莫扎伊?」 少年的疑惑令男人更加觉得奇怪了。虽然不知道他来自何处,但从衣着判断应该不是很远的地方,然而却连这一带最大的城市名字都不知道…… 「莫扎伊是帕莱斯德一代最大的城市之一,与塞瑞尼的国境相邻,是一座很大的城塞,就在这附近。」 「帕莱斯德?」 这次男人彻底惊愕了:「你还没有睡醒吗!连占据中央三分之一地位的大国都不知道吗?」 少年马上打断了男人的话惊讶地说:「请等一下,难道……难道,这里不是邦鸠吗?」 「你说的『邦鸠』是哪里?」男人认真地反问道。在地理方面,这个男人还有自信比常人多一些知识,可即便如此,这个地名却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 少年没有回答,而是瞪圆了眼睛大叫起来:「真的错了吗?那,这是哪里啊?!」 「我刚刚不是已经说了么?是在莫伊扎伊附近。帕莱斯特再往西的地方,中央的入口。」 少年大声呻吟起来,慌张地又是摸索身体的这里那里,又不时确认腰中的剑,一会儿把手放在头上,一会儿抚摸自己的衣服。最后他两手摊开,露出一脸绝望的神情,嘴里不断叨念着:「怎么会这样呢,真是的……」 男人不明白眼前的少年到底在烦恼什么,但他知道没有时间站在这里叹气了。刚刚有两人逃掉,而且在周围的花圃中还四散着刺眼的尸体,极易引人注目。于是男人急忙打断他:「待在这里很危险。我说,你要去哪儿呢?」 「去哪儿?」 「是啊。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哪里的孩子,但如果家在附近的话就赶快回去吧,而且在这段时间内不要随便出门。如果是在旅途中,那么不管去哪里都还是尽早上路的好,不要在此停留。刚刚那些人的同伙如果回到这里,一定会将你也视为追杀目标的。对了!不要向东去,可能的话请尽量远离。承蒙你的救命之恩,不凑巧的是我身上没有什么能够作为礼物回报的,可以的话,就当这是一点心意,请收下吧。」男人说着伸手进怀里,取出一枚银币交与少年面前。 可是少年却没有伸手接下的意思,他抬头盯着男人:「你呢?」 「什么?」 「你要去哪儿?」 「我……要向东去。去德尔菲尼亚,而且是非去不可。」 「那么,我们一起吧。」 「喂!」 「我没什么目的地。」少年淡淡地补了一句,「对别人说『不要向东去』,大概意思就是东边会有什么危险的事吧。那为什么自己反而要去呢?」 男人几乎是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知该如何回答。身形矮小,一副孤立无助的样子,相反的,深绿色熠熠生辉的眼睛却一直注视着自己,闪烁着真挚的光芒。 「你说,没有目的地?」 「嗯。」 「亲戚呢?」 「没有。」 男人踌躇着该把他怎么办。不可能带上他一起走的,以后会遇到更多像今天这样危机的情况。此时,少年转身看看被血侵染的花圃,催促男人道:「不是说快点逃离这里比较好吗?」 这倒反将了男人一军。看来只有将少年的身份和下一步的打算留待稍后考虑了。 「明白了,来吧。」 男人与少年匆匆忙忙离开了杀人现场,虽说是远离街道的荒野,但总怕会被来往的路人看到的。只是少年外表还不算有何特别,但那男人自脸颊到身上都淋满了飞溅回来的鲜血,样子极为恐怖。 「刚才那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这个我也很想知道。」 「没有杀死的那些还会再回来吗?」 「恐怕是的。」 男人将藏在附近的马前出来,轻松地跨到马上,回头准备让那少年坐到马鞍前面,可少年却没有上马的意思。「好了,走吧。」 「别说傻话了,不快点离开这里的话,生命会有危险的!」 「我跑得应该比那匹马快。」 马背上的男人听了这话差点摔下来。他想,这孩子的脑袋八成有点问题吧。 对面开阔的原野向,可以望见远处的山丘上立着一棵树木。少年指着那棵树说:「以那棵树为终点,要不要比比谁会先到呢?」 「喂。别说傻话了,还是快点……」想要说「快点上马来」的男人话未说完,就发现少年已经向前跑去了。 「等等!」 男人提起缰绳,脚在马肚子上一蹬,追上了步履轻松的少年。他骑在马上,对并驾齐驱的少年喊:「我不是说了吗,快坐到前面来!」 可是,少年继续跑着,并抬头微笑着说:「你有带鞭子吗?」 「喂,别再胡闹了!」 「我劝你还是用上的好。」说着,少年呼的一下突然加速冲了出去。 「什、什么?!」这下惊呆的反倒是马上的男人了。 只见少年下身压得很低,转眼间便跑得几乎不见踪影了。 「怎么回事!」来不及多想,男人挥起鞭子,胯下的栗色马又一次提升了速度。不久,男人的马开始全速飞驰,马蹄的声响震动着地面,掀起一阵阵飞扬的尘烟。风呼啸着划过男人的脸颊,两边的景色迅速退远。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急速狂奔,也始终追赶不上前方少年瘦小的身影。这根本不是人类可以达到的速度,而是属于鹿或狐狸等四脚的兽类所特有的。但是对此时的男人来说,已经没有多余得空闲来考虑这些事,对于自己这匹原本应该轻松取胜的马,现在也只有吃惊份儿了。 出乎男人的意 料,情势变成了他这一方反倒要汗流浃背、不断挥舞着鞭子催赶马匹。眼看小山丘上的矗立的树木越来越大,栗色马嘴里吐出飞沫,发狂一般拼命向前奔跑,男人也用尽自己的全部骑术追赶,却始终不能拉近与少年间的距离。少年的速度就像是在贴近地面飞行一样,如疾风般冲上了山丘,一口气奔过树下,做了个极大的空翻后停住。 「赢了……」这样小声说着,身上到底还是出了一层薄汗。 男人也紧跟着停住了马,马匹却仍然持续着异常激烈的心跳。马上的男人再次惊呆住了,对他来说着好象是在做白日梦一般。 少年似乎没有察觉男人的惊讶,嬉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说:「我说得没错吧?」 而男人却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回答了。 面对这个比马跑得还快却一脸无所谓的神情的少年,男人感到深深困惑的同时,也觉察到似乎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你的脚……到底是什么做的?难道被施了魔法吗?」 少年抬起头:「很奇怪吗?」 「什么?」 「两条腿的我跑得比马还快,这很奇怪吗?」 「当然了!」 「好吧,下次不会这样了。」 男人还在像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少年却转头看着山丘的另一侧发出愉快地声音:「有条小河!」 听到这话,男人的嘴角也绽开一丝微笑从马上跳下来,经过一番厮杀喉咙已经干得几乎要冒烟,浑身上下也全被鲜血侵湿了。 男人牵着缰绳走到小河旁边,一边让马饮水,一边润泽喉咙和身体。虽然还是春天,但日射已如夏天一般强烈了。方才全力飞奔的少年就更觉得燥热,不住用手擦拭额头的汗水:「还是把身体洗一下吧。」看来他是准备就在这里洗澡了。 对于刚刚经过了一场拼杀的人来说,这样的举动可是需要相当的胆量的。 「真是个胆大的家伙。若是发生什么状况的话,全身赤裸可是无法应对的。」男人吃惊地说。 少年全毫不在意地回答:「你也把身上洗一洗的好。血的腥味已经快把我呛死了。」 男人对眼前少年的性格与来历再次产生了疑惑。初次相见时感觉是个很平常的孩子,然而剑术上却强悍到能轻易地斩倒几个大男人,速度上又能与马相较并公然取胜,这决不是一般人类可以做到的。 男人再三地意识到这一点,可却又没有能够解释这一切的进一步线索。少年已经早早将靴子脱掉扔在一旁,连腰带和剑也一同摘了下来。 男人环顾四周,确认一下没有其他人,便也学少年的样子将剑卸下,脱去靴子,除去短裤,全身赤裸着。 在这种生命危急的时刻这么做当然很危险,但是浑身血污也是件麻烦事。所幸马上的行李中就备有替换的衣服,而这种天气在露天的地方沐浴也不算糟糕。踏入清澈见底的小河里,还稍显冰冷的河水一下没过了膝盖,顿时觉得清爽了很多,掀起的水花不断飞溅到脸上和身上,清洗着血迹。 「好舒服……」听到身边响起的声音,男人才又想起少年的存在,转头望去,他的目光不禁被吸引住了,又一次惊呆在水中。只不过,这次却不是因为少年又有什么惊人之举。 少年也和男人一样,将身上的衣物全部脱下扔到一边,赤身裸体地站在水中。包头的白色织物也被解开了,两手不停捧起河水,滋润喉咙、清洗面颊。 原以会有剪得很短的头发挡住他的脸,不然就是伏贴在颈部的卷毛;在男人看来,既然他不是贵族子弟,也不过就是那样了吧。然而映入他眼中的,却是闪耀着太阳的金色、波浪一样的长发。简直要把人的眼睛射伤似地四散着金子般的光辉。 拥有金发的人并不稀奇,但是像这样纯粹的金黄发色,几乎是绝无仅有的。那头长发犹如瀑布一样倾泻在肌肤上,装饰在白晰中透出些浅色的大腿附近,显出很鲜明的亮色。 不过,似乎有些什么比这更为奇特的…… 男人楞楞地问道:「喂……」 「什么?」 「那个,你……」 「什么啊?」 「就是说…我的意思是,一般的姑娘……是不会那么大胆地在别人面前露出身体的…是吧……」 「姑娘?你在说谁?」 「你啊。」 那位少年、不、是金发少女睁大了绿色的眼睛:「什么意思?」 男人沈吟着用手遮住脸:「你……你连自己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吗?」 少女依然困惑地仰着头,盯着他的脸看。 男人忽然发现在她的额头上有一块和眼睛相同颜色的绿宝石闪耀着光芒,那是一件隐藏在头发中的精细银质头饰。一眼便能看出是价格不菲的高级货,可不是寻常百姓能够拥有的。就在他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少女依然站在河中凝望着他。 终于,她意识到男人并不是说谎或开玩笑,于是仔细地审视自己全裸的身体,把手放到了隆起的可爱胸部上:「哎……?」 眼睛睁得又圆又大,「这是什么?!」 第2章 中央地区的春日很快地没入地平线了。 男人与少女走在通畅的田间小路上,现在已经来到河岸边的森林入口处,点起篝火坐下休息。 篝火上烧烤着剥去皮的兔肉,香气四溢,兔子是少女抓到的。男人原本打算用钱到附近的农家去买些食物回来,但是被少女阻止了:“在这种被人追杀的时候,还是少在人前露面得好。” “这话倒是没错,但是我身上连狩猎需要的弓和箭都没有啊。” “不需要那些。” 少女说到做到,只向男人借了一把短剑投出去,猎物便应声倒下了。即便是一流的猎人,也不一定能够如此手法娴熟。她只花很短的时间便叠起了石堆,用短剑灵巧而熟练地处理了兔子,扔到火上。 现在,这个与众不同的少女坐在暗处,眼睛盯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双手掩面下浮现出苦笑:“果然,真是败了。” “怎么了?” “说出来也绝对不会有人相信的……” “嗯?” “直到刚才为止,我还是个男人呢。” 男人为她这傻乎乎的言谈举止大大地摇摇头。 绿色的瞳孔一闪,叹了口气:“我就说吧。” “那是当然的了,谁会相信这种毫无道理的话呢。” “换作是我也不会信的。怪不得总觉得身体有些奇怪。” 少女的声音虽然变尖了,但她似乎并不真的为此感到为难。虽然脸上浮着苦笑,可她的口气依然像是与苦恼和惊愕无缘一般的平淡。 男人疑惑地看着对方的样子说:“对我来说,只会觉得你生下来就是该这个样子的。那张脸怎么看都是个女孩子。还有那头长发是怎么回事?也是突然长长的吗?” “头发从以前就是这样了。还有这张脸也没有变化。” “那样的脸、那样的头发,怎么会是男人呢。你不会打算说那头以下都是别人的身体吧?” 就算是这样的玩笑话,少女也带着一脸认真摇摇头:“这是我的身体没错。还是和原来一样可以跑、可以战斗,刚刚你也看到了吧?这不是别人的身体,不可能的。” “那么,就是说你从出生一直到现在都是女人。只是没有人跟你说明过?” 少女再次摇摇头,继续顽固地说:“你刚刚不是说我的脚像被施了魔法一样……” “是啊。” “不是脚被施了魔法,我的脚原本就跑得很快,是身体被施了魔法。” 男人听了十分惊讶:“是谁干的?你是说有人给你施了法术,把你从男人变成了女人?!” 话一出口,男人立刻意识到这有多么荒诞无稽,并且很奇怪自己怎会对这种不合情理的事认真起来。换作平时的他,早已大笑起来,如今却认真地听对方说着如此奇怪的话,大概是因为少女的表情太过认真了吧。再加上白天亲眼所见她那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也使男人不得不在想法上做出让步了。 “别说傻话了。没人会用那种魔法的。而且……就算是咒术也不可能做到的,虽然被传说得无所不能,但充其量只能做些单纯的障眼法而已。占卜方位、预测胜负、偶尔会用些华丽的方式诅咒别人什么的……至于是不是真的起了作用还是件值得怀疑的事。” “在这里或许是那样,但是在我们那里,透过自己的意志改变姿态的魔法可是比比皆是呢。” “改变……姿态?” “是的。变男、变女,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可以变老或变年轻。眼睛和头发的颜色也可以改变。其中更有一些人像换衣服似地变幻着身体。在其他地方的人看来,是绝对不会明白的。” “哇哈哈哈……”男人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紧接着便长叹一口气。 “但如果是自己做的话不可能会不记得,可以肯定不是出自我的意志,所以应该是谁的恶作剧吧。” 男人仍旧觉得这话很可疑,他一面想象着那些令人不快的事情,一面偷偷观察眼前的少女。 怎么看她都是个幼小的女孩子。纤细修长的手脚裹在简单的衬衣里,长长的头发俐落地扎了起来,戴着镶有绿宝石的银圈,她的头发也已经重新用白色布料包好了,看样子很正常,无论是眼睛的颜色、缓缓交谈的样子,怎么看神志都很清醒。可是说出的话却让男人难以理解,当然就更不知道那漂亮的小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在火光照不到的暗处,少女绿色的眼睛就像猫眼一样闪着光。男人也察觉到了,不禁吞下了口水:“你所说的地方,在哪里?” “也许,根本不在这片土地上吧。” “你……”男人黑色的眼瞳中浮现出与人决斗般认真的光芒:“你到底……是什么?是人类吗?” “不是。” 头顶的夜空闪烁着漫天星辰,地上的通红的篝火燃烧起来劈啦作响。四周没有一丝人的气息,只有春风掠过森林的树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栓在树上的男人的马不安地低鸣着,隐约可以听到远处野兽的吼叫声。男人向放在地上的剑旁边靠了靠,但却没有动手去拿。 “如果不是人的话……那是什么?” “你看呢?” 少女严肃地凝视着男人,男人也认真地看着少女的脸。完全看不出与丑陋的怪物是同类。或者说,若真有这么美丽的妖怪,那被骗也算一件幸运的事呢。只消再过五年,这张脸便可以成长为倾国倾城的美貌了。只可惜那块包在头上的布太煞风景了,如果不是被这种索然无味的东西遮掩。而是长长地垂下来随风飘动的话,看起来一定会像黄金的纱帐一般吧。 而且那张脸还不仅是美丽,更有一种独特的睿智,一种与幼小年纪并存着的高傲,令人感觉到内在那颗高尚的灵魂。 两人默默地对视了一会,直到少女将视线移向了篝火:“肉。” “嗯……?” “肉烤焦了。” 拿起串在结实树枝的烤肉,边大口咀嚼,边对男人笑着说道:“不吃的话就焦了呢。” 听到少女比较俏皮口调,觉得自己的过分紧张实在蛮愚蠢的,男人大大吐了口气,也动手拿起了烤肉:“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你还是快些回你居住的地方去吧。” “正是因为不能回去才留在这里发愁呢。” “为什么不能回去?” 少女流露出苦恼的神情陷入沉思。连手上的肉都忘了吃了:“我不知道回去的方法。”少女说她并不是凭自己的意志来到这里的,所以也不知道回去的路。这话听了真让人不安。 在男人无奈的耸了耸肩的时候,少女忽然问道:“既然说帕莱斯德是在中央鼎立的三个大国其中之一,那另一个是德尔菲尼亚吗?” “你连这个也不知道吗?没错,剩下的那一个是坦加。” “帕莱斯德,坦加,德尔菲尼亚……”少女歪过头,口里不断重复着,看起来好像从来没听过一样:“果然我是彻底迷路了呢。还有很多其他的国家吗?” “那当然。” 这样有问必答,开始让男人觉得自己有点傻。因为这些事就算是随便哪个村庄看孩子的农妇也都知道。要是这样说下去的话可能还要问太阳是不是从东边升起的呢。 “你到这里多久了?” “半天。” “你说什么?” “等我清醒过来,就是在那里的花丛,你差点被杀掉的时候。” 男人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但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啊,就是说还在那种搞不清情况的时候,你就突然来救我了吗?” “难道说在这里以众欺寡不算卑鄙的事吗?” 少女回答道。“要是一对一的决斗的话我就绝不会妨碍,而是在一旁观看了呢。” “那还真是应该再谢谢你啊。”看到一本正经鞠躬感谢的男人,这次是少女有点不知所措了。 再次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少女又突然问道:“这里,大概有多少人?” “多少人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一个国家大概有多少人呢。比如,有可以进行国家战争那么多人吗?” 又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国家越大人越多吧。特别是我们所在的这个帕莱斯德,是和坦加、德尔菲尼亚齐名的大陆上屈指可数的大国。” “……?但看起来人不是很多呀?” “没人是因为这里是乡下。就像我刚才说的,要是在莫扎依或首都阿维庸的话,那里的人多得可以让你看个够。” “阿维庸是帕莱斯德的首都吗?” “是啊,那是帕莱斯德最大的城市,奥隆王的居城也在那里。而且通往罗榭的街道也是从那里起始的呢。所以是个很繁荣的都市哦。” “国王在那里主持政事吗?” “嗯,至少在帕莱斯德是这样。因为奥隆王行动不便而且喜好奢华,所以很少离开阿维庸。” “你说的国王……很伟大吗?” 这个问题让男人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你说什么?” “不是啦,我知道国王很伟大……我意思是问,国王到底有多大的权力呢?” “你问多大,那当然是掌握着这个王国里的最大权力者了。” “真的吗?”少女用好像带些戏弄的,想看看男人会有什么反应的眼神看着他:“但我认为就算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有时候掌握实权的却是国王的亲信,更糟的情况是有时国王完全只是个装饰,或者虽然名义上是最伟大的,但实际上只有调和大家意见的作用而已。就算是最好的情况……当然了,如果能有位力量强大的国王经过自己的努力将国家建设得富饶舒适,所以大家都服从他,那是最好不过了。但反过来说,无论国王怎么施行暴政,大家都因为害怕而默不做声地按他的要求去做,这种事也不少吧?” 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女。无论怎样这些也不应该是眼前这个黄毛丫头说的话,还不只如此,换作是下级阶层的话,连成年人也无法说出这些道理的。 他们对于国王的权威偶尔会抱怨或嘲弄一下,但他们不会怀疑国王是个‘伟大的人’,而且是想都不会去想的。因为这是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自然而然地被灌输并且被接受的观念。 就算是比一般市民更接近国王的贵族阶级,不是有相当智慧的人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你啊……,这种话还是不要乱说比较好。” “啊?乱说会被处罚吗?” “那也有可能。那倒是也有可能……可以说,肯定会被看做是异端的。国王是……国王是一定要被人敬畏的。对……也可以说是因为有让国家从贵族到农民都成为一体的这种意识,才需要国王具有这样的权威。所以国王才会努力展示自己的权威,而辅佐国王的贵族也作为人民的榜样去服从国王。被人民看不起的国王无法整合一个国家。不,应该说国王的权力多大本来是就来自有多少人来支持这个王。也就是说……” “不管实际是怎样,就算只是表面现象也要看起来很伟大才行吧。” 男人用惊愕的眼神看着这个少女,心想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你真是个老是说些让人害怕的话的家伙呢。” “你还不是一样,也说了这样的话呀。还那么详细地说明。要是普通有常识的人,一般是会生气或觉得害怕吧。” 明明是自己的问题还这样说。男人对于啰嗦的自己,发出了带有自嘲的苦笑:“我呢……做过许多旅行,去过不少的国家。所以找知道就算是国王也不是完美无缺,只不过也是一个凡人而已。但因为被人听到的话会有麻烦所以不常挂在嘴边啊。” “那我也这样好了。”少女点了点头。 旅人以男人的眼光兴趣浓厚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这少女说自己是从‘不同的世界’来的,在刚刚之前还是男人的身体。不知到底该相信多少她说的话。 但男人没有再深思下去,这种问题就算想破头也不会得到答案。也就是说在白费力气。男人凭着多年的习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只相信自己的五感和直觉。这个少女以她自己的信念和正义感救了自己的性命。虽然人的确有些奇怪,但并不让人讨厌。这就够了。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和你一起走吧。只要我没妨碍你的话。” 男人又笑了起来。因为对方明明只是个小女孩,但说话却像个可以独当一面的战士。 “我想还是不要了吧。”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有危险啊。” 这次少女露出俏皮的神情笑了起来:“没什么说服力呢。在我来说,大部分的危险我都能自己解决,至少不会碍手碍脚的,而且顺便还能帮助你。” 因为事实的确如此,所以男人只能苦笑了:“但是啊,那些想要我性命的人好像很执着呢。” 少女露出了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的表情:“能让他们这么恨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男人爽朗地笑了起来:“不知道啊。虽然我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但他们好像不这么认为。好像一定要我死才能了事呢。”虽然不记得自己做过些什么,但对刚才的袭击印象十分深刻。 少女没有再追问下去。大概认为追问这个男人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吧:“那么,你还会被袭击吗?” “是啊,这不会改变的。” “明知这样还要一个人去面对?” “就是如此。”男人很严肃地点了点头,看来这人的性格也十分认真。 但看到听了这话而呆住少女他才觉得有些糟糕,于是忙边笑边解释道:“我可没打算去送死哦。为此我才正要去德尔菲尼亚。” “那里有同伴吗?” “那个,怎么说呢。有同伴。也有敌人。” “是个危险的地方吧?” “相当危险啊。” “就算这样也要去吗?” “是的,一定要去。” 少女点了点头:“那我决定了,只要你愿意我就当你的同伴吧。” 对于说出这样话来的少女男人又只能苦笑了。好像无论怎么说都会跟来的样子。 “你还真是个好事的家伙呢,竟然要当一个刚见面不久的男人的同伴。” “可是我觉得你现在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白天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要是当时我不在场会变成什么样呢?既然你知道前面还有袭击等着你,而且你又不打算死,我认为你现在应该想些办法才好吧。” “的确如此。”男人只能苦笑连连:“白天是我大意。没想到敌人会来得这么快、准备得这么充分。我以为就算要来袭击,也应该会选在更往东一点的地方。” “这样的话不是正好吗,你需要同伴,而我终归要先习惯这个世界,因为在有人来接我之前我只能在这里生活了。” “接你?” “是啊。这里不是我所居住的世界,而靠我自己的力量又回不去,所以只能等人来接我了,真的是很无奈呢。” “会有人来接你吗?” “这个嘛……”少女点了点头:“我一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身体。而且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 “所以要和你一起走 。因为没别的事情可做,也没别处可去,而且来到这里最先遇见的就是你。虽然不知道你在和谁战斗,但我也来帮忙吧。” 虽然男人的内心已经被这热心的请求打动,但对方到底只是个少女。要把她当作同伴来依靠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而且怕她遇上些无法预知或难以挽回的事:“但是啊……我认为你当我的同伴也没什么好处呢,况且还不知道会遇上些什么危险。” 绿色的眼睛眨了一下:“不想要同伴吗?” “想要啊。虽然想要……但也不能无偿地借助别人的力量。更何况还要赌上性命。我很感谢你说想用自己的剑为我出力,但现在我的身上没有任何与之相当的报酬可以支付给你,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话才说完,那双绿色的眼睛却又露出了戏弄人的眼神:“告诉你个真理吧。” “嗯?” 少女将表情变得尽可能的严肃,然后像演戏般用沉重的口吻说道:“没有比以报酬为目的而成为你同伴的人更不可靠的了。对这些人不能用心相待,最多只能当做一时的道具来使用。因为只要敌人会给更多的报酬他们就会轻易地背叛你。”说完却是一边笑着一边说:“长知识了吧?” 男人睁大了眼睛,继而大声地笑了起来。在灰暗的森林里男人开心的爽朗笑声和少女轻柔的笑声转起来就好像二重唱一样。 “的确……没错,你说的对。” 终于重整了呼吸的男人说完,少女又认真地点了点头:“其实呢,如果不说好报酬的确很难聚集同伴。但是那样做找不到真正的同伴的。” “原来如此。那么,真正有力的同伴是怎么样的呢?”男人开始有了兴趣,所以就认真地问道。 “一种是和自己一样强烈憎恨着那些敌人的人;另一种是利害一致的人,也就是有着打倒那个敌人会有相当的好处,或不打倒他的话就会受巨大损害的这类人。这两种人的话至少在打倒那个敌人之前不必担心他们会背叛,但打倒敌人之后会怎么样就不知道了。还有就是以被你的意志感动等理由而追随你的人,但还是不要太依赖这些人比较好呢。” 男人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虽然每句话说的都很正确,但是出自这样年龄的一名少女之口的确让人惊讶。 “所以呢,选择那些走投无路的人,或者性格阴沉别扭的人做同伴不是更能让人放心吗?当然这也要视场合而定。” “那么,你是因为没办法才帮我的吗?” “是啊。好不容易救了你,如果马上又死了的话会让人睡不好觉呢。” “说的好。”点了点头后男人就开始想,总觉得好像和她意气相投所以就聊开了……既然如此也就没办法了,虽然男人没再想阻止她,但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你啊,从开始用剑到现在有多长时间了?” “八岁的时候我拿到了这把剑。” “那么,到现在为止你杀过多少人?” 消逝了光芒的绿色眼睛凝视着男人:“……不记得了呢。你呢?” “我也不记得了。” “那就不用问这个了吧。” “但是,以你的岁数能那样熟练地使用剑可不寻常。像你这种岁数的女孩,为什么能那样精湛地挥动剑呢?” “精湛?” “是的。用剑时既不害怕也不兴奋,看见血也没有一点反感的样子,但却也不像是沉浸在享受自己技艺的快乐中。你不是相当冷酷地干掉了那伙人吗?” 少女的表情严肃起来了:“这话说得真难听。那要我怎么办?要我边笑嘻嘻地边杀了他们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现在的你,和刚刚挥剑的时候的你完全不同呢。我在想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我没有特意去这样做。” “哦?” 少女红色的嘴唇上流露出带有嘲讽的微笑,并说道:“因为拿起剑就要为生死而战。我,绝对不想死在这里。因为不想死所以只有打倒对手。所以就算让自己的手上沾满鲜血,或是有一天死在别人的手里,这都是没有办法的。” 男人吃惊地看着少女。 因为这是自己也时常考虑的事情。这个男人也有着还不能死的理由。有着如果有人为了夺走他的生命而来,那要有就算是杀了他也要击退他的觉悟。 就这样不断夺去他人的生命,就算有一天自己也轮到被杀命运,那也只不过是选择了战斗的人的宿命而已。如果不能承受这份宿命的话那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拿起剑,不然就等于拿人命当儿戏一样。 经过谈话他也多少能理解了,于是想既然少女那么明白的话,就稍微责备她一下吧:“但是,你也不用杀了他们呢。你……有那么高超的剑技的话,让他们受点伤就可以了结了吧。” 少女绿色的眼睛没有动:“对于这些十个袭击一个的家伙们,有必要留他们性命吗?”轻易地就说出了可怕的言语,接着是很坚定地断言道:“无论野兽或者人类,我从没有因为自己的喜好与否而取过他们的性命。将来也绝不会这么做。” 看着眼前这位显露出异常沉着之态的少女,男人的嘴角挂上一抹微笑:“你好像相当投我的脾气呢。” “彼此彼此。” “好吧,在进入德尔菲尼亚之前,我们就结伴而行吧。” “要去德尔菲尼亚德的什么地方?” “寇拉尔。首都寇拉尔……虽然还不知道能否平安到达。” “到了那里就是到了最终目的地了?” “是吧。至少现在是的。” “这样的话,那我就也暂时把平安送你到达寇拉尔作为当前的目标吧。” 男人大声她笑了起来。在出乎意料的地点、以出乎意料的方式,得到了如此一位出乎意料的同伴,看来自己也变得奇怪了呢。 “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我是……” 虽然有些犹豫,但男人还是为了看看这位与众不同的朋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于是报上了很久未用的本名:“我是,渥尔.格瑞克.罗.狄尔费恩。” “真长的名字。” 今他惊讶的是,少女好像没有丝毫意外的感觉:“平时该怎么叫你呢?” “叫‘渥尔’就可以了,以前大家都这么叫的。” “现在不一样了?” “是啊。”男人苦笑着点点头。就算还不能确定少女的来历,至少也可以知道她的确不是中央地区的居民,而且来到中央的时日也极短。否则,听到这个名字,绝不该是这样无动于衷的。 “你呢?” “莉。” “就这样?也太短了吧。” “朋友们都是这样叫我的。” “可是不该只是这样的名字吧?”男人仍不肯罢休。普通人家的孩子起这么简单的名字是很常见,但这少女应该不是如此。 少女被再次问到后,便轻轻的耸耸肩膀回答:“也有很长的名字啦。格林迪艾塔.莱丹。” “哦……”男人微微睁大了眼睛,这个名字远比他想象的华丽。无论作为地名或姓氏,都没有听说过‘莱丹’这个名字,当然也有可能在中央地区以外的地方,但如果是像少女所说的属于另一个世界,那么男人的陌生感似乎更合理一些。但因为他原本也没有打算要全盘相信少女所说的话,所以只要知道名字就足够了。 “格林迪艾塔……真是个好名字。可是为什么要叫‘莉’那么奇怪的昵称呢?一般不是该叫做‘格林’什么的吗?” 她那形状很好看的眉毛稍稍皱起:“似乎是那样吧,不过我也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 “为什么 ?” 少女略为不满地说:“那不是女孩子的名字吗。本来脸长得就很像女孩子了,所以总希望至少在每次被叫到名字的时候能和女孩子区分一下。我也很无奈啊。” “……” 男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好。 看着男人发呆盯住自己的表情,她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处境。少女、这位一直坚持自己在前一日还是男性的少女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痛苦地把头藏进怀中:“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我说的是真的啊。难道要我一直用这个身体生存下去了吗……” “也不是毫无办法了吧?再说,就算是也不值得那么悲观啦,我觉得这样的身体反倒与你的名字很相配呢。” 听了这句玩笑话,少女怨恨地看着身形魁梧的伙伴说:“一定要将身体变得不一样的话,变成像你那样不就好了……” 看着少女说话时那张认真的脸,男人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3章 奇妙的旅行就此开始了。 一个是穿著简便的战士服装,年纪很轻,仪表堂堂、身材魁梧。另一个是身高只及战士胸口的少女,穿著也相当朴素,纯净无杂闪着光辉的金色头发被整齐地绑好,隐藏在白色的头巾下面,稚气未脱的脸上散发出一种独特的美。 无论谁看到这样奇怪的组合都会惊异地睁大眼睛的。男人牵着马,徒步走在罗榭大道上,因为身边多了那样的旅伴,而无可奈何地接受着路人目光的审视。 一边走着,少女一边询问这里的国境划定问题,她问是不是用竖起栅栏标明的,男人听了摇摇头说:“帕莱斯德与德尔菲尼亚是沿着泰巴河的河道划分的。” “用河来划分国境?倒是很容易分辨呢。” “也并非全部如此,这是只限于平原部份的。” “那么内陆呢?” “在这里虽然还看不到……”男人说着用手指向正前方,“再有五天的路程,就会出现一组从右向左一字排开的山脉,叫做‘塔乌’。它是横断了中央地区的大山脉,在那个对面就是坦加了。” “哎?” 男人在地上简单地画了个地图,解释着三国之间的位置关系:“坦加与帕莱斯德差不多就是根据塔乌划分的,德尔菲尼亚与帕莱斯德则是以流过两国之间的泰巴河划分。而塔乌的延伸部分同时也挡在了坦加与德尔菲尼亚之间。” “就是说,三个大国实际都聚拢在了山脉的两侧?” “也可以这么说吧,根据国力和位置来看差不多就是这样,但实际上三国在地形上还有很大差别。帕莱斯德的国土大部分是平原,坦加则多数是山地。” “德尔菲尼亚呢?” “山、海和平原都有。” “那么,三个国家中最繁荣富足的应该就是德尔菲尼亚了吧。” 男人脸上顿时显出意外的神情:“一般想来应该是那样的。” 少女疑惑地歪着头:这么说好像是指现在发生了什么不一样的事呢。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又问起其他事:“虽然是以河流为国境,但如果想要跨越还是会遇到检查什么的吧?” “那是当然的。作为国家来说,是不可能那么简单让自己的国民过去别国,也不会简单地接纳他国国民来到自己这边的。出国时必须要携带出国许可证,而进入境内则需要持有能证明生日、姓名、以及籍贯的通行证。不然是无法通过关口的。” “那些东西,你有吗?” “没有。”男人坦然一笑,“就算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别人解释我的身世啊。”少女嘴里发出“唔……”的声音,走到男人旁边抬起眼看他:“若说我们是兄妹的话,也不行?” “当然不可能了。”男人很认真地回答。 “算了,原本也没有打算要从正面通过关卡。这种场合总该有些小路什么的吧。” “是又如何?” “就是那样啰,反正只要不从正面直接通过关卡就可以了。如果是在陆地就避开关卡从旁边偷偷地绕过去;到了泰巴河就可以借帕莱斯德和狄尔菲尼亚两边渔民的船通过了,只要给他们一些佣金,应该会渡我们过去的吧。你擅长游泳吗?” “虽然不像跑步那么好,但也过得去了。” 男人显出浓厚的兴趣,认真地看着少女低垂的脸,而心里猜测着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又从何而来呢。 说起来,她在某些方面会显得莫名其妙的无知,而且这绝不只是因为不住在中央地区之内的缘故。在初次相会的那个夜晚男人便隐约意识到了,无论是什么样的孩子,在这个年岁理所当然就该知道自己国家的名字与国王的名字,而且也应该对由身份制度决定的社会构成有些基本的了解。 即便是那些没人教授这些常识的小孩子,在生活在这个世界同时建立自己世界观的同时,也该对自身所处的阶层有了一定的认识。可是,身边的这位少女却完全没有身为农民之子或贵族子弟的意识,而且还不只如此…… “你在想什么?”男人问一脸认真的少女。 “我这样是回不去故乡的。我在想自己这种行动到底有什么意义。”她回答。 男人楞一下说:“就那一点我也很想知道呢。” 无论内在或外在,她都具有太多农家孩子所没有的气质,可是比起贵族的少爷小姐们她的态度又稍显粗鲁。身挂着一柄大剑,却远未达可以成为自由战士的年龄。唯独可以肯定的是她绝非普通人家的孩子,而具体的情形则是越想越不明白了。 不知道男人的想法,少女只是一个劲儿地向他提问题,似乎想要透过这个旅人获得更多的情报。因为这些对男人来说都是再熟悉不过的常识,所以时常感到讶异,但还是一件件说给她听。 “中央分为三个大国,北方有一些零散的王国,由中央往下至南部有一些小公国和南方诸国。仅仅是阿贝尔德伦整个大陆,大约也有二十个国家,如果将一些小的岛国及未公开的土地包含在内,至少有接近三十个国家。统治国家的一切的则是拥有至高权利的国王。” “还有其他大陆吗?” “没有了,人类居住的大陆就只限这里而已。虽然沿海岸散布有不少岛国,但都不能算是大陆。” “那么,有没有人游历过整片大陆呢?” “这种事太强人所难了,从大陆的这一头走到另一头,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呢。也许五年,也许十年……况且,人们对于生养自己土地总是有所依赖,不会轻易离开的。” 听到这话少女疑惑地昂起头:“渥尔你不是正做着这种旅行?” “因为我是自由战士啊。只要有人雇用,什么地方也要去的。” “什么是自由战士?” “是没有领地、没有主人、也没有身份的士兵。只靠剑术过活。根据需要做一些雇佣兵的工作。” 深绿色的眼睛机灵地转动着:“这样说来不是很奇怪?区区一个小兵,怎么会受到那样有组织的追杀呢?” “这个工作就是这样了,经常会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时候与人结下仇恨。” “可是那一伙人看起来并非泛泛之辈,倒像是渥尔你所说的是有主人的呢。” 男人不禁再次看向少女。 初次见面时由于她的‘无知’,曾经怀疑过这女孩的脑袋是不是有问题,现在看来,认为她是傻瓜的自己是大错特错了。虽然她连足以维生的常识都不具备,但却有极为成熟的思想,眼光也很锐利。 现在,男人已经非常清楚不能再拿她当个孩子似地对待了。他也曾和这个年龄的孩子交谈过,却没有留下什么印象。对照自己的幼年时光的话,那也是时常需要大人照顾的记忆。而这位少女却完全不需要像那样的照顾。 “那些有主人的骑士们做出像这样的袭击行为,是因为他们的主人下达了命令要取你的性命吧。还是说骑士这种人,可以不管主人的意愿,随意追杀旅行中的战士?这样做他们的主人不会生气?” “不,一定会勃然大怒的。无论是主人还是自己。” “……?” 男人笑着回答疑惑的少女:“身为骑士的人是将名誉看得比任何事都要重要的。如果做出愚蠢的举止和违背骑士精神的事,不仅会有损主人名声,也会使自己的名誉扫地。” “那么,命令骑士的领主呢?如果没有任何理由地袭击旅人,不会受到惩罚吗?” “当然会的。如果传到国王的耳朵里,据说是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吧。所以他们一般都会尽力争取子民的爱戴。” “那么国王也是一样的,不管自己的身份多高贵, 也不能随自己喜好任意妄为吧。” “正是如此。” 虽然赞同了少女的说法,但男人也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现实总是与道理有所偏差的。身份的差距是怎样也无法动摇的,而握有权力的骑士与领主们的残暴行为也并不少见。可是贵族的暴行总有可能会受到国王的惩罚。 而国王的暴行又由谁来惩罚呢? 不知不觉地,苦闷的表情出现在男人脸上。正是在这种时候国王的身边才需要能够辅佐他的人。然而,有多少家伙实际上只是与独裁者一同贪求着权力,终日挂心的就只有自身的荣华富贵。 “会不会也有大臣们结党营私、抵抗国王的情况?” 男人一下子楞住了,不知不觉停住了脚步。 少女昂起小小的头问:“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不……也不能说完全不对,只是要以当时的情况而定了。有可能大臣们是出于对国家的忠心,而将祸国殃民的国王赶下台;或者是中饱私囊、荒淫无度的大臣为了满足私欲而将阻碍自己的国王排挤掉,这两种情况都是存在的。” “大概在国王的成长期会出现前种状况,而在安定期就会出现后者吧。” “道理上应该正如你说的那样吧。” 这样的对话简直令男人咋舌,不禁感叹这少女的脑袋究竟是什么造的啊。 “这个帕莱斯德又是什么样的情况呢?既然已经可以称得上中央三大国之一,想必也已经是安定期了吧。” “这个嘛,也可以那样说啦。国家倒是繁荣昌盛,虽然也与坦加发生过小争执,但却没有什么真正伤害到国家利益的事情。奥隆王是个不愿尝试新作法的保守派,也因此建立了比较稳固的国体。” “嗯……” 所谓国王,即是指在国家命运上起最大作用的人。 “你的意思是:如果是个好的君王那么国家就会繁荣,如果是个作恶的君王,他身边的大臣就会开始物色新的国王人选?” “正是如此。”少女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流露出真挚的表情、微微点头的对方:“渥尔你看起来似乎深有感触的样子,那么你们国家的国王又是什么样呢?” 男人脸上透出微微的笑意:“自由战士是不会称臣于君王的吧。现在的我也没有自己的国家。” “那么,就和我是一样的了。”少女笑起来。 虽然没有可以栖身的地方,甚至没有归依的国家,但在她脸上却看不出丝毫不安的神情,甚至是相当愉快呢。这少女不寻常的并不只是她的思考方式,从初次相会的那场战斗开始男人便发觉了,她所拥有的能力,甚至可以说是超越人类之上。 不仅在短距离内能够与马赛跑而且轻松取胜,视力和听觉也敏锐得有些异常,只是瞥一眼空中掠过的鸟,就能分辨出它的大小以及羽毛和爪子的颜色,然后转头来问男人那是什么鸟。明明有着会被轻风吹走一样的娇小身体,却能与这样高大的男人同道而行还不留落后半步,持续整整一天的旅程,她脸上完全看不出疲劳的踪影。 一般来说,就算是成年女性的旅行,也会有多于男性两倍的劣势。这少女的脚程简直到了今人惊异的地步。不只是脚程,她更有相当程度的瞬间爆发力。 自从共同旅行开始,所有的食物都是由少女一手包办的。掩住了自身的气息,等待着猎物的接近,投出短剑。或者是--令看到的男人不可置信地--擒住全力逃跑的动物,有时甚至是猛扑过去直接将它按倒。就连与男人一般高的矮树丛也能轻松越过。 在这种时刻,男人便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之后便自嘲似地说:“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求上天让我长出如你那般的双脚呢。” 这个时候少女则会盯着他回答道:“那样的话,我就会许愿要像你那样高大的身体呢。” 这话听起来很奇怪,如此美丽的少女为什么羡慕男人这样巨大的身体呢?感觉不可思议的男人不禁脱口而出:“这样大的身体动起来很麻烦的啊,到了小转弯处说不定还会卡住。” 少女听了眼睛睁得老大,紧接着就笑翻过去,悦耳的笑声像小鸟清脆宏亮的歌喉一般:“这话真有意思!这里的人也都像渥尔你一样有意思吗?” “那么,你那里呢?我完全不能想象你所住的地方都有些什么样的人。不过,为什么你会想要大一些的身体呢?” 这样一问少女好像为难起来:“因为,这样的面孔和身体,看上去不是非常的强大?” “……?把我搞糊涂了。你本身已经很强了,看上去怎么样都没关系吧?” “如果能成长为渥尔那么高大、存在感那么强的男人,就不会再受人欺侮了。” 似乎是有稍许的懊悔或厌烦,少女用牙齿咬住嘴唇:“我是很想让别人把我当作一名真正的战士来看待的。但因为这种外貌上的原因,根本就没有人会那样想。只是因为不够年岁、又长着这样的脸……却有如此巨大的差别。” 看着那张愁眉不展的脸,男人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少女好可爱。 这番话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记忆中,多年以前的自己--那时他已经具备超越其他人的剑术与素质,论能力是无人能及的,但就是因为年龄上的欠缺而不能被认可成为一个独立的战士。虽然年少的自己已经远去了,那段记忆却永远铭刻在心里。 “没必要焦躁不安的,你已经具备了娴熟的技艺和正直的品德。如果有谁不承认你现在的实力,让这些顽固的家伙们见识一下就可以了。” 少女的笑中透露出自嘲的味道:“就是让他们看了,也会诸多言辞的。” “比如呢?”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旅途进行得相当顺利,街上来往的商旅并不少,而男人与少女这两人的队伍还是最抢眼的。 “有什么奇怪的吗?”少女问。 “最主要的是因为不明白你的身份吧。作为自由战士说年纪不够大,若说是我的随从相貌和仪态上却好得有些过份了。” 少女很厌烦地皱起了眉头:“果然,在这里要事先把头发藏好才行。” 少女最今人担心的事便是她完全没有作为女性的自觉。无论是使用的语言,或是行为态度,一切都保持着少年的风格。只有偶尔在她将头发放下重新梳理的时候,看起来才像个姑娘。 即便会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女生,她仍坚持要留下头发,并说那是‘必需品’:“第一可以有防寒的作用,第二这是礼仪祭奠不可或缺的,对吧?”还作了这样的解释。 这个少女从自己的世界带来这里的,也就只有自己的身体、腰间的剑、额头上的银饰而已。银饰上则是男人上次看过,镶嵌在中央的绿实石--那样的东西是他从未见过的,既非松石、也不是翡翠,深遂得仿佛能直达人心,晶莹剔透得连恶魔也能净化。与少女的瞳孔颜色一模一样的宝石。 银圈的部分也能看出非同一般的手工,不仅加入了精细的浮雕,而且使用了罕见的手法,在银圈内侧写入了密密麻麻类似文字的图形。只是到底是哪国的文字,男人就无从知晓了。 “我虽然对它没什么了解,但也能看出是件价值连城的宝贝。若是被这方面的行家看到了,恐怕倾家荡产也要买下来呢。” “那可不行,这是我一个人专用的。” “你是怎样得到这个的?” “是朋友做给我的,它可以保护我。” “哦?”男人略微睁大了眼睛,“你那位朋友可真有本事。手艺能如此精湛的工匠恐怕就是到了潘达斯也找不出来呢!” “潘达斯?” “是一个非常小的国城,自古就以胜过大陆的文化艺术而骄傲。那里有不少人专门广集各地的手工艺者寄居旗下。” “嗯……那么这种人本身也有一定的技艺吧?” “似乎是吧。这个银饰正好映衬了你金黄色的头发,而这个实石简直就像是用你的双眸做成的一样。正是因为戴在你的头上,才算得上名副其实的宝物。” “所以我说,这个是我专用的嘛。” 少女从男人的手中取回银饰重新戴在头上,然后迅速绑好了头发,按着便把白布裹在头上。 男人看到了,有些惋惜地说:“这样的头发却要特意藏起来,很可惜呢。” “不藏起来的话会添很多麻烦的。”男人还在想她是指什么,但随即便明白了。 之前到了晚上就会在野外露营的两个人,这天晚上却遇上了突然而至的大雨,男人催促着少女向沿街而建的旅店跑去。 横断罗榭大道中央的是一条商业街,像现在这个季节,过往此处的商旅络绎不绝。在街道的重要位置建有几家供旅人留宿的旅店,热闹异常。这里就是供那些不愿露宿在野上的旅客休息停留的地方。 一般的山中小屋都是可以避一些风雨的,再不然就是大些的农家将多余房间腾出来收留旅人留宿,而这种地方的旅店就要比山野小屋来得高级多了。 这是一栋气派的石造双层建筑,入口处挂有看板。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雨,客人们一下子蜂拥而至,入口处的伙计们忙进忙出照顾着各个旅人。沿街而立的,还有许多与这相仿的客栈。 对于习惯了在野外过夜的少女来说,这样高级的建筑还是值得惊讶的:“要进去这里面?似乎是要花很多钱的……” “这样的开销我还是有余力的。总不能还没到德尔菲尼亚就得感冒而死吧。” 进入客栈一看,一层是兼营酒馆的大客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巨大的火炉,炉内燃着熊熊的红色火焰。 其他人看起来也是被大雨赶进这里来的,有些围着桌子谈笑风生,有些则靠近火炉取暖。形形色色的人同聚一堂。 好像没有人认为被淋得湿透的少女与男人是结伴而行的同伴,在火炉旁烘干衣物的男人们大都判断莉是个年级尚小的孩子,于是纷纷招手,劝她到炉子前来把衣服烤一烤:“小子,就算再有精神,那样还是会感冒的哦。快点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挂到这边来吧。” 带着一脸温和的旅人们这样说着,在炉边腾出了一块地方。 莉爽快地道了谢,接着就把剑摘下,敏捷地将罩衫脱了下来。 白晰的肌肤立刻露了出来,或许应该庆幸有白色的绷带事先包住了她的胸部。因为莉一直觉得女人的身体行动起来很不方便,才想出这个主意,不过也多亏如此,才使她上半身得免得暴露于人前。被雨打湿的头巾也取了下来,长长的头发散开与向火炉。 虽然被淋得有些混乱,但当周围的男人看到这纯金一般的长发时,还是个个呆立当场了。这种年纪的少女竟会往雨中一个人跑来酒馆,可真算得上是件怪事了。 正如渥尔所说,人们的行动范围在一定程度上是受到约束的。换作年轻少女的场合,一般都不会离开自家周围太远的。 “吓了我一跳,是位小姐吗?” 少女坦然地回答旅人说:“现在是吧。” 正在向酒馆主人付房钱的渥尔看到了,也只能暗暗为旅人困惑的样子苦笑而已。 “虽然颗粒很小,却是块上等宝石呢。”就在酒馆的角落里,一个中年男子始终盯着莉的金色长发,脸上的神情仿佛是要把她吃下去一样。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火炉走去,眼睛看着少女光滑的皮肤,嘴角猥亵地向下撇着。 “我说,你是和戏团走散的流浪艺人吗?或者是自己逃出来的?要是做那种卖身生意的话,我可是愿意出很多钱的。” 说着便吐着酒气伸手抱向少女的肩膀,但那只手随即被少女狠狠地打开了。 “哦……还是个脾气挺大的小丫头嘛。” 少女的反应更引起了那男人的兴趣,一旁的旅人慌忙阻止说:“请不要这样吧,何必对一个孩子……” “闭嘴!正因为这小丫头年纪轻轻就敢这么无礼,所以才要好子教训一下!” 对方是比自己小一个头、身形瘦弱的少女,男人却打算强行将她抱入怀中,但少女这次却将手握成了拳头,正面直击向男人的脸打去。 “这、这个臭丫头!” 看来少女力气相当大,男人虽然没有倒下,却向后蹒跚了几大步,而且嘴角也有血流出来。 “我不过是要好好疼爱你,这是干什么!” “承蒙您如此关照。”少女用平板的口气说道。 包括付账回来的男人在内,所有在场的旅人全部呆立住了。而渥尔却想看看接下来会如何发展,于是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没有插手。 “我啊,只要一看到像你这种好像特意把愚蠢两个字挂在脸上示众一样的傻瓜,就觉得厌烦。也就只是这样了。” 这种讽刺实是让一个人男人也无地自容。从如此美丽的少女口中说出这样的言辞,不留片刻给男人反驳,而被她训斥的男人也早已目瞪口呆、无言以对了。 在一旁将一切都听入耳中的渥尔脸上不由得露出了轻微的笑意。 虽然少女并没有伸手抽剑的打算,不过对于那看似稍一用力就会折断的纤细手腕能否与面前的高大男人对抗这一点,倒是不用有丝毫的怀疑。 “这个、这个臭丫头!让我来告诉你把大人当傻瓜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叫嚷着做出抬手打人架势的男人,瞬间就被少女抓住了手臂,腹部也被毫不迟疑的膝盖顶了一脚。可爱又圆圆的小膝盖却发挥出了钢铁一般的威力,紧接着更向那呻吟的身体脖颈处送上一手刀,那个男人即刻顺服地倒在地板上。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在酒馆内所有人的惊愕目光中。少女轻蔑地扔下一句:“废物。”而后就开始继续烘干自己的长发。 出现在她身后的渥尔若有所思地说:“众神中最为贤明的雅尼斯这次恐怕也在工作时犯了错误呢。” “那是什么?这一带的神吗?” “是啊。他是创造了所有生物,又赋予其灵魂,传授以智慧的神。到底为何雅尼斯没有给你一个与灵魂匹配的身体呢?一定是为了让所有人都喜欢上你,才制造了这样的脸与身体,但却在这之中放入了一位豪迈战士的魂魄。你自己也觉得很苦恼吧?我这个在一旁看着的人都有点受不了。” 少女垂着半干的长发,头上戴着银质的宝石头冠认真地听男人讲话。 这是旅馆中一个普通的房间,男人原本打算订更好一些的来住,却也因为这突然的大雨而没了选择。 少女走进房间,发现只有一张睡床后立刻表情严肃地回头面向同行的男人说:“我事先声明,渥尔,如果你起什么怪念头的话,我可不会答应的。” “别说傻话了!”男人楞了一下,紧接着提高了声调回答:“我对你这样的小孩子可没兴趣。不过,这么说你不觉得奇怪吗?这种顾虑是女孩子才有的,而你到现在为止都说自己是男性啊,这样也还要对男性有戒心?” “我是有不能说的苦衷的。”少女紧紧地咬住嘴唇。 “你说的是没错,可是……就算是原来拥有男性身体的时候,还是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比如,被人搭讪什么的……” “就像刚才那样?” 少女默默地点了点头。 “至今为止遇到过很多类似的事情?” “已经到了让人忍无可忍的地步。” 看着少女紧皱眉头的脸,男人不禁为她的美貌感叹。即使是少年的身体,恐怕也有人会不顾一切地爱上这份美丽呢。 “你该不会……也认同他们那么做吧?” “谁认同了!我一个不剩统统赶走了!” 对着愤然声明的少女,男人脸上溢满了笑容:“这样的话不就没问题了?我如果对你有什么不轨的企图,轨照那样把我解决掉不就好了。而且对你来说做到这点也是轻而易举吧。” “……” “首先,除非我是发疯了,否则绝不会对你这样的东西有示好的兴趣。我连你是人非人、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怎么可能还有其他打算?” 虽然言词刻薄,但因为是实话实说,少女也不由得笑了。 她用手将将自己的头发说:“大概归根究底还是要怪这头发不好吧,男人大都喜欢这种闪闪发亮的发色不是吗。换成茶色、灰色,或者干脆是一头黑发就最好了。” “别傻了,才没那种事。” 看着男人这样认真地反驳,少女不由笑出了声。她原本是抱膝坐在床铺上的,现在却笑得弯成一个团儿打起滚来。好不容易她才重又直起身来,揩了揩眼角的泪水说:“渥尔,你可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我?” “是啊。经常会变,你真的是人类?” “什么?!”男人不由自主地大喊出声:“你在说什么傻话啊。我和你可不一样,是真正的人类!我不记得自己变成过什么人类之外的东西,也从来没想过要变!” “我说的是像这样突然变得一脸认真的你啊。”少女恶作剧似地笑起来,随即又露出了沉稳的表情,重新用双臂环抱住膝盖,金色的长发顺着并拢的双膝倾泻而下。 “不过,真是很庆幸之前那次相遇到的是像你这样的人。我只是在想自己今后该怎么办。” 至此,男人才终于察觉到让这位少女如此紧张不安的原因。 不管未来如何,现在的少女是孤独一人身在一片完全未知的土地上,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无论看起来如何的强大,离开了熟悉的人群,她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而已。 虽然不知道她那白晰的肢体中到底隐藏了多大的力量,至少,现在在这里的,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男人想,她一定也有许多心事吧。 “我说,你的亲人呢?” “不在了。我不是说过的。” “是不在这里了吗……在你原来居住的地方?” “不在了。在我九岁的时候死了。” 男人带着一半怜悯、一半疑惑的心情想:这样年岁的小孩子是怎么生存下来的呢。 “那么,至今为止是谁在照顾你呢?” 少女似乎是感到很有趣地笑着:“果然,在你们这里九岁的孩子还是需要有人照顾的。” “什么?” “这边的世界,小孩在大概要和父母一起生活多长的时间呢?” 男人想了想说:“这也不能一概而言。城里的孩子最早也要十一、二岁才会开始找工作,农家的孩子倒是从小就会跟着父母学习如何耕种劳动。如果是骑士的孩子,大约会在十五岁迎接自己的初战吧……” 少女也同样作思考状:“唔……要说早的话也算早,但要说晚也够晚的了。” “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说,我离开双亲独立大概是在四岁左右呢。” 男人瞪大了眼睛盯着她!真不知道她又在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了!那种年岁的孩子离开父母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生活,”察觉了男人的疑惑,少女解释着说:“只是之前都会被留下看家,而在四岁的时候才可以和父母一同外出狩猎。” “四岁去狩猎?” 就算深知这少女有超出常人百倍的能力,男人也不相信她能做到这一点。 “是啊,还好在那时我也没有跑输给那些伙伴,所以才能一起出去捕猎动物。而且还可以分到一份猎物,我是这么打算的。只不过……”少女露出一丝苦笑:“在你们这里似乎不能通用呢。我至今为止还被看成是小孩子。” 男人惊讶地看着坐在床铺一端的少女,慎重地开口道:“我虽然不了解你所在世界的风俗……但那种年岁便独立生活……确实是不可能。至少通常是如此。” “果然是这样呢。”少女似乎也明白了这一点,不再做什么反驳:“应该说境遇不同,人的品质就会不同吧。”话中似乎有别的意思。 “说起来,莉,过去怎样样暂且不说,眼前的状况才是关键吧,至少你应该对现在的这个身体稍加注意才是。在别人的眼中你固然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但他们更会注意到你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就像刚才那样不在乎地露出身体来,任谁都会起邪念的。” “就算你们认为我只是个孩子,也还是会介意我那样赤裸吗?” “少年还好,但少女就不同了。总之你还是不要再这样做比较好。再三年你也该是可以结婚的年龄的。” 这句话令少女大为不解:“十六岁结婚?真是太早了。” “和你所在的地方不同吗?” “我虽然不知道人类的适婚年龄大概是多少,但是十六岁就结婚不是太早了一点?” “这边说早的话就是十六七岁了,通常都会把婚期定在二十岁左右。女孩尤其如此。” “那么男性呢?” “那倒没有特别的规定,早的话十七八岁,但也有晚到四十多岁才娶妻的人。较早的一般都是王孙贵族,而晚一些的则多半是要先安身立命的商人或农民。” 少女转着眼珠看看男人说:“那么渥尔你呢?” “我还是一个人。” “你多大了?” “二十四。” “哎……”少女稍稍睁大了眼睛:“真让人惊讶。那不是已经很老了?差不多快要超过三十岁了。” 男人放声大笑:“你可真是个尖苛的家伙,说我快三十也太过分了吧。” 边说着还半开玩笑地做起鬼脸,活泼有张力的脸上显现出精悍的魅力。确实可以说是很年轻的一张脸,少女却好像很难接受似地把脸扭到一旁:“是啊是啊,看起来倒是很年轻。可是行动和态度上却总是一副老头子的神情呢!或者说得好听些,就是很有威严吧?看起来像是个自己不出手,却花钱雇人解决事情的人。” “我可以当这个是夸奖?” “如果你那么认为的话。” 男人笑起来,还饶有兴趣地接着说:“你不也是,看起来明明是一位可爱的少女啊。” 看到少女皱起了眉头,又赶快补充说:“说你美丽,你很讨厌?” “女孩子的话大概会非常开心吧。不过脸长得再好,既不能狩猎,也不能战斗。”她冷笑着说:“对我来说还相当碍事呢。” 男人很想说“恋爱的话就会知道它的好处了”。但终于还是把这话忍住了。被她听到后的反应是不难想象的。 “但这到底是自己的脸,再怎么讨厌也没办法啊。” “倒不是讨厌,只是这张脸从没给我带来过半点好事,而这一阵子不愉快的事又特别多。” 一说到这个话题,少女的态度就变得相当冷淡。这真让人摸不着头绪,十三岁的少女被夸赞模样漂亮,不但没有多少得意和害羞,而且还反应得如此冷淡。 “人与人是不同的,不是所有人都怀着不纯的目的来赞美你呀。我也认为你的头发、脸庞、身段都很漂 亮,甚至想到你将来会变成多么漂亮的一个姑娘,现在就忍不住开始期待了。” “我可一点也不期待。” 少女的声音简直连抑扬顿挫都没有,冰冷地从床铺上传向屋子的角落,之后她便翻身躺下。 “喂,莉,那张床只够你一个人睡的吧,所以就这样好了,我睡这儿。” “那样的话我睡地板,你睡到这儿来。” 让这样的少女睡地板,自己却一个人独占床铺的事男人是绝对做不出的。可是少女同样顽固得很。 “我在这样的天气睡地板一点也没问题,我还在冬天睡过雪地呢,相比起来现在暖和多了!” “换作我的话,别说地板了,就是坚硬的岩石、或者树梢上我都能睡着!所以你睡床上!” 互相瞪了一会儿后,少女好像有些惊讶地间道:“你不会是为我着想,才说要住在这里的吧?” “我只不过觉得要是在暴风雨里睡觉而感冒的话就麻烦了。” 少女瞪大了绿色的眼睛,笑道:“哎呀你啊,真是乱花钱。” “什么啊,偶尔睡在屋子里又没坏处,特别是今天晚上这样的天气啊!” 屋外风刮得呼呼作响,这是春天的暴风雨。这种时候无论是人类或野兽,都只能静静地等待风暴过去。 “离德尔菲尼亚的国境没有多远了……”坐在地板上的男人说道:“会有什么状况等在前面我也不知道,甚至会丢掉命也说不定,如果你要掉头回去的话就趁现在吧。” “我掉头回哪里去?” “……” “在这片土地上哪里也找不到我的安身之所,我能掉头去哪里呢?” “……” “此外,我又没有其他能依靠的人不是吗,所以这样的事偶尔为之也不错啊。” 这是也坐在地上的少女的回答。 床铺被空置着,两人各自占据着房间的角落交谈起来。 对于德尔菲尼亚为何会如此危险,以及男人明知危险为何还要前往等等的问题,少女没有丝毫打探的意思。而男人也不去追问这少女到底是什么人,至今为止一直住在哪里之类的详情。 也许因为男人是被迫孤单一人旅行,而少女也是突然被只身被弃在陌生的环境,因此自然而然地也就去寻找同病相怜的人了。 于是就找到了这样奇妙、拥有不可思议的默契、可以很好地互相理解的同伴。即使不说出口,两个人也都感觉到了因缘的妙处。 第4章 第二天早上天气出奇的好。 行路的人们在天刚亮的时候便一起离开客栈,向着罗榭大道开始了各自的旅程。 男人和少女也早早地出发了,只是男人将行进的方向转向了右边。离开了之前所走大路,进入到好像只有本地人才能通行的小路上。 “因为从这里开始罗榭大道就会转向左边,那样走下去的话就会进入阿维庸了。”男人说道。 由于他们的目标在东边,所以幸运地可以沿脚下的小路一直向东行去。 “现在我们在哪儿,你知道吗?” “不是很清楚。不过就这样走下去的话,一定会再走回到大路上去的。” 果然,太阳爬过天空正中的时候,两人看到了指往大路的路标。 刚刚进入这一带,周围的路人数量就突然增加了很多,今少女有些目不暇接。再次看到的这条大路好像是往帕莱斯德各地去的交叉点,因此路边散布着很多供行路人歇脚的酒馆和客栈。 从早上起来就一直不停地走,因此男人选中了其中的一家店,说:“稍微歇歇脚吧。”之后便很熟练地向店里打了招呼,径自在露天的座位上坐下了。 “给我来一杯莱姆酒吧,还有……” “给我一样的就行了。”少女立刻从旁边插嘴道。 虽然男人随即瞪大了眼睛,但酒馆的女招待不管这些,点点头就进到里边去了。 “喂,那不是小孩子喝的东西啊!” “什么都试试才知道。”少女满不在乎地回答。 春天的阳光照在刚刚萌发的嫩芽上,这是个令人舒适的好季节。 一个背着行李的商人行色匆匆地从两人眼前走过,紧随其后又走过了一个慢吞吞地拉着车、不知是不是到乡镇去做买真的农夫。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派悠然的街景。 在路上碰在一起的农夫们看似互相认识,纷纷打着招呼:“真是个好天啊!” “啊,是天公作美呀。托摩尔先生的福吧!” “有个好天气比什么都让人愉快啊!” 看着边聊边走过的农夫们,少女小声问到:“摩尔先生是谁?” “正式的名字是拉伊摩尔,是掌管天气和丰收的神。对于农民来说,就如同字面表示的意思:是守护之神。” “管神叫摩尔先生?真有趣。” “拉伊摩尔对于农民来说是最亲切的神了。天气不顺心的时候就向神祈祷,赶上好天气以及适时的雨水就感谢神。他们相信神多少会给懒惰的人一些惩罚,而勤劳的人则一定会收获颇丰。” 少女感叹似地说:“好像是能为百姓们带来工作的好心情的神呢。” 真是一语中的。男人虽然感到略微惊讶,但是他多少也知道宗教信仰对统治者是极有利的一面的,因此对少女的说法非常认同:“嗯,可以这么说。就好像为了让战士好好打仗,于是有了掌管胜利与名誉的巴尔德神一样。” “这酒酿得不错。”两人说着话,方才点的莱姆酒已经端土来了,少女用舌尖沾了一下,接着便一饮而尽了。 男人看了更为惊讶了:“你觉得不错?” “还不坏,挺好喝的。” “真是的……对你来说,就算是希萨斯那样的烈酒也可能会很好喝呢。”边叨念着,男人也将酒一口吞下。 店里还有些其他的旅人在此歇脚。偶然间,坐在两人背后的一桌男人的谈话传进了他们的耳朵。 “说起来,寇拉尔那边怎么样了?” 一个人这样说着,另一个赶忙摇手道:“就别提了,连国王都逃跑了,这还像什么话啊。现在佩尔泽恩侯爵可是一手遮天呢。” “四处都这么说啊……” “相反的国王那边的亲信简直就是受着罪犯一样的对待。比如以前还是国王忠臣的德拉将军和阿诺侯爵,都被赐下了外出禁令,而国王的辅佐大臣费尔南侯爵则被关进了监牢……” 男人惊讶的反应被少女看在了眼里,他更加聚精会神地听着背后的对话。 “这些话说来真让人不安……” “唉,真是的。还不仅如此,最近那个佩尔泽恩侯爵似乎有把算是先王外甥的、就是那个娅拉公主的儿子,立为国王的打算呢。” 听到这话的旅人吃惊地叫出声来:“不会吧?就算现在的国王去向不明,也不至于到那一步吧?” “根本就毫无道理!不过佩尔泽恩侯爵倒是想尽办法要告知天下,那个不知去向的国王其实是个假货。” “哈哈……所以才无论如何要立个新国王,证明这个才是真货吗?但是,再怎么说……”话未说完,却已透出了明显的斥责口气。 说话的那个旅人似乎也表示同意:“真是一场闹剧啊。但是,现在的寇拉尔没有一个人能正面反对佩尔泽恩侯爵的。” 听到这里,少女对背后的议论也有了兴趣。一个国王被自己的国家放逐,而且在那个国王还在世的时候就推立新王,这的确是很少有的事。 旅人们的谈话还在继续:“敢正面对抗,也就是说,实际上还存在着国王的亲信吧……” “那是当然!这个自然不必说,就连寇拉尔的市民们也都在等着国王的归来呢!” “那些人脸皮也太厚了,当初不是他们亲手把人家赶出去的?” “啊,这方面的事就不是我们局外人可以知道的了……但是现在想想,寇拉尔的人是被侯爵所说的那个国王不是真正的国王、不应赐予王冠之类的话给迷惑了吧。” “的确是小妾所生的孩子啊。” “嗯,问题就在这里了。更何况德尔菲尼亚是个大国……有所欠缺的国王到底不是那么容易被接受的呢。” “这就要看情况了,不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继承了先王血统的人了吗。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你就错了,正因如此,才四散了各式各样的谣传,有的说那国王是个邪恶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登上王座,甚至秘密暗杀了先王的王子什么的……你可别大声宣扬啊!” 因为内容隐秘,说话的旅人也赶紧压低了声音。可是听话的人都像呆住了一样失声说道:“这是在说什么呀!你是说真的吗?” “当然。就算不合常理也该有个限度吧,真是的……” 两位旅人对这种谣传的可信性都抱有十分明显的怀疑,因为这些事都还没有确实的证据,纯属传言罢了。 “但不管怎么说,听得多了就慢慢觉得似乎也有些道理,所以最后呢国王就被这样的谣言赶出了王宫。可是,没有了国王的寇拉尔又会发生什么呢?这场闹剧决不会简单地更换一群当权者就了事的。侯爵和他的同党们为了使政治格局合他们自己的心意,将碍事的国王赶走、控制了整个王宫的大权。等到大家发现的时候,以侯爵为首的这些改革派就已经完全控制了局面,再想反抗他们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说的一点都没错。” “虽然国王现在去向不明,但那些改革派却已经出了钜额赏金来悬赏国王呢。好像是说谁最早发现而举报了国王的行踪,就可以获得一百枚波尔吉金币作为奖励什么的……” “一百枚金币!”对方惊叫出来。 “这也是件越沉得住气就越有利可图的事,谁都知道如果国王回来的话他们可就有大麻烦了。” “我就说嘛。最近四处的话题全都是关于这件事呢。” 两位旅人似是觉得很有意思,偷偷地贼笑起来。 “日后改革派的行为会受到怎样的评判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了,就说现在,如果国王回来的话,至少 大多数的市民还是会非常欢迎的。当然,如果真能平安无事的话……” 少女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聚精会神地竖起耳朵听着背后两人的对话。同时她也知道,虽然坐在身边的男人表面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实际也和她一样在用心听着。 “不过,那个国王不也是为了种种原因抛下自己的国家、选择了只身一人逃跑?” “这就是佩尔泽恩侯爵这个人的可怕之处了,他已经完全把国王说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这样子无论他对国王作出什么惨绝人寰的事都不会被人指责了。” “为什么德尔菲尼亚的人们对此就都忍气吞声了呢?” “这个嘛,一来是碍于大势所趋,再加上那种时候又是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妾所生的王,多少都会有些抵抗的情绪吧。” “那现在呢?” “当然是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嘛,遇到这种情况自然不会支援侯爵的,与现在的侯爵相比那个小妾所生的王始终都是略胜一筹的。无论到哪儿都能听到这样的说法。” “唉……” “总之,这件事有很多旁支细节呢。再加上改革派哪一方当中也也有矛盾,像是一些人好不容易通力合作把国王赶走了,却没有得到预先想象中那么多的回报之类,而且这些同党之间也有互相猜忌和厌恶的。这样下去还不知会出什么事呢……” “天下大乱,真是天下大乱了。看来还是不要向东边走动得好。” 虽然嘴上说着令人不安的话,但两人同时又都有些期待和兴奋地笑着。到底这是别国的事情,又是高等阶级之间的乱子,对他们来说充其量只能作为茶余饭后的笑谈而已。 聊了一阵,两位旅人终于站起身,由街道向西走去了。稍候,男人也从所坐的位子上站了起来,朝着与方才那两人相反的东面迈开了步子。 少女紧随其后跟了出来。男人神色有些异样,只是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少女迈着快速的小碎步跟在他身边。 “喂……” “……” “那个费尔南伯爵,是你认识的人?” “是我父亲。” 少女惊愕地站住了脚步。 男人也带着一脸苦恼的表情停了下来。 “佩尔泽恩……已经决定如此了……”似乎暗下了什么决定的男人仰天长叹了一声。 少女昂头看着它的脸:”渥尔,你要去救你的父亲?” “当然。我不可能对父亲见死不救。” “可是,你父亲是打算与现今在寇拉尔最有权势的人为敌吧?因为他要效忠于先王。你准备只身前往这种险境去救他?” “我没有说要你跟着来。之前应该已经讲明白了吧,会有很多敌人的。” “是你没有听清楚我的话吧?我也应该已经说过了要帮你的。” 渥尔看着如今这种时候自己身边唯一的、却又那么不寻常的伙伴。 身形瘦小,四肢纤细。可爱的容貌与光滑细致的雪白皮肤,少女看起来仿佛需要别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丝毫看不出可以让人依赖的样子。 然而,少女的神情却相当认真,绿色的眸子熠熠闪亮。 “有没有什么策略?因为再怎么说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不够,甚至连要去寇拉尔的地形都不是十分清楚。而且现在还不清楚你的父亲是在哪里被捕的、受到何种监视、以及看守的体制等等,就算想要帮忙也不知该从何入手啊。” “确实如此。但现在更棘手的问题是,我们要怎么进入寇拉尔。” “还有多远的路程?” “还有两天就到国境了。不过从那里到寇拉尔还有一段路,顺利的话也要走上十天。到此为止都还没什么问题,但是因为很多人能认出我,所以要进入市内就相当困难了。” “很多人都认识你?” “是啊,以现在的情形来看,恐怕刚进入德尔菲尼亚就会有危险呢。真是好像挂着个招牌到处走一样。” “糟糕糟糕。那么首先必须先进行变装之类的吧。” “还有其他问题,”男人面露难色地说:”我想能够关押我父亲的地方一定在寇拉尔城内,然而要想人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寇拉尔城是相当困难的。城的背后倚靠着帕奇拉山脉,正面伫立有三重城墙,不仅是大陆第一美城,更因其易守难攻而名声在外。” “是这样吗?如果只是根据这些介绍来看,还是有些被遗漏的小细节的。虽然能够抵挡百万大军的进攻,但趁人不备时一个人溜进去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啊。” 男人看着眼前这个至今为止从未显露出片刻踌躇犹豫的少女。心中又涌起了一种似是讶异的感觉。 “你啊,真的已经下决心要潜入寇拉尔了?” “你父亲被杀了也无所谓吗?”少女反问男人。 “你不怕佩尔泽恩?” “我又不认识他。”少女坦言答道。 这时候的她就像天真可爱的小孩子一般毫无隐讳。虽然交往尚浅,但男人心里却很清楚,这个外表像小孩子的少女可不是像一般孩子那样好骗的。 “德尔菲尼亚被称为‘中央之华’,即便放眼整个大陆,它也是屈指可数的强国。佩尔泽恩现在可是掌握这个国家最高权利的人。与他为敌就意味着要对抗整个德尔菲尼雅王国。” “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不清楚德尔菲尼亚到底是个怎样的大国,所以也就没有什么恐惧的感觉。”少女说得很直接,嬉笑地看着男子:“我一直在想,来到这里后该做些什么好。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会有这样的爱化,也不了解整件事的因果联系,我想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除等待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也许正是这个意外而决定了我要帮助你吧。” 男人也低头看着少女。自己确实已经被她救过一次了,而以现在的处境来说,男人也衷心希望能够得到一位有力伙伴的协助。 “那么,是谁把你派遣来的呢?” “说不定是这世界的命运之神吧?”少女以完全戏谑的口吻说道:“或者说是随便哪个你相信的神都可以。” “我……我不相信有神的存在。唯一相信的是战神巴尔德。我相信所有依靠剑来解决问题的神,因为只有他能达成愿望。” “你在祈祷胜利?” “嗯。从初战开始就没有输过。” “那么祝愿你能乎安无事地救出你父亲。对神许过愿后我们就马上就过河吧!” 这话说得未免太过乐观了,以至于男人有那么一会儿怀疑,自己对这个少女的评价是不是太高了。 “你知道这件是事情的重要性?” “知道呀,越晚去救你父亲,他的生命就危险对吧。” 男人无言以对。事实正如少女所说的那样。 “与其浪费时间去烦恼顾虑,倒不如尽快想出安全进入寇拉尔的办法。而且我想听听关于寇拉尔城的情况,或许会想到好办法也说不定。” 就在男人不无惊讶地打算开口问她到底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少女突然摆出了警觉的架势:“有什么人过来了。” 男子也同样摆出了姿势。根据以往的经验,他明白少女的听力绝非常人可比。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树林与山丘。其间纵横交错着动物走过时留下的细长小径,一直延向远方。春日的和煦阳光洒落在绿叶上,就连小鸟都仿佛因为沉醉在这温暖的阳光中而寂静无声。 一切看上去是那么安详平和,少女两手插在腰间站立不动。男人也不出声地站在她身后。 许久过去都不见动静,终于,从树林中走出几名全 副武装的士兵。 少女轻轻地吹了声口哨:“确实,看起来你这张脸相当受欢迎呢。” 面对再次改变了腔调的少女,男子也只有微微她笑了。 “莉,你真的就这么没有身为女孩子的自觉意识吗……?” “少胡说。我才该问你,你到底要做了什么事招惹到他们?不可能有人这么固执地要杀死一个旅行中的自由战士吧?” 就在两个人轻声交谈的时候,站在面前士兵们也没有丝毫懈怠,继续正色以待地盯着他们。一共有八人之多,同样风格的装束,这是来自一处,隶属于同一个组织的证明。 从中走出一个好似指挥官身份的男人,向渥尔敬重地低头行礼:“初次拜见尊容,请问是德尔菲尼亚的国王、渥尔.格瑞克陛下吗?” 少女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惊讶地看向男人。她认为自己现在该做的就是在一旁听他们说话。 “还是爽快些吧,对一个图谋王室的逆贼没必要拘泥小节。想说什么就直说了吧。”对于来者殷勤的问候,男人讽刺地回答着。 “能在这里与您相遇真是我莫大的幸运,不过还是想请问陛下要去什么地方?” “我哪里也不去,只是回德尔菲尼亚。” 看上去足有四十来岁的男人马上露出了有厄运即将降临般的神情。而他细长的眼睛里却射出了白光:“这就有些麻烦了呢。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城市,这下恐怕又要再度陷入混乱之中了。” “亲手导致混乱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话!你们这些给佩尔泽恩助纣为虐的人还有什么可说的!”被男人如此大声斥责,这一群人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陛下。希望您不要归国的并不只是我们,也不是其他的什么官员。应该说,整个德尔菲尼亚王国都已经不再期待您的回归了。现在的国内在俯皱泽恩侯爵统治下国泰民安,而且,最近新的国王就要诞生了。” “哦,真是有趣。如果你们有胆量在国王尚且在位的时候玩这种把戏,那我倒真是想看一看。只是在奥里格神的祭坛前给一个假国王戴上王冠,你们不觉得这是自欺欺人?” “你说谁在自欺欺人?”与渥尔对话的中年指挥官上前一步,于其中隐含着极度的冷漠。 “经过噩梦般的五年间,总算决定了王位的继承人,在德尔菲尼亚终于能恢复以往的繁荣,我等臣民也终于安定下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却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一个无礼的小偷要盗取王位!那个厚颜无耻带了王冠,欺骗了所有国民的人,您认为到底是谁呢?” “一开始就这么说不就好了?”男人无奈地笑道:“有时间在措词上做文章,还不如快些切入正题得好。” “我已经说过了,还是请您尽快离开这里,去到北方的荒野、或者南方的诸岛都可以,总之请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吧。希望您,不要让我第二次在德尔菲尼亚的领土上看到您的身影。” “哦?情势真的变了呢。这半年里,不断地追杀我,不停地对我缉捕悬实,现在却也……” “这个也好,那个也罢,总而言之您再回来的德尔菲尼亚也只会给大家带来困扰。已经没有一个国民记得您的事了。您的即位也将被当作无效废除掉,然后真正的国王将会登上皇位。一旦这些都成为定局,对您性命的追杀也将停止。” “那样的话,为追杀我而无谓牺牲的士兵也会被一并抹消掉吧……”男人笑了笑,转而又点了点头:“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也没必要特意回去已经不欢迎我的祖国了。莉,我们走吧。” 男人悠然地信步开去,少女就紧跟在他身后。只是现在所定的路已与之前背道而驰,当然,也就越来越远离国境了。 那群突然出现的士兵依然文风不动地驻守原地,远远地目送着两个离去的背影。 “到底是怎么回事?”少女的问话中充满了紧迫感。 两人都同时感到了有一股似乎要射进身体的锐利视线。但却依然故作悠闲地继续前行。只是表情都相当地紧张。 男人转进了杂树林中,那里留有路人进出的痕迹,可以隐约看出一条粗糙的宽道。那突然出现的一队士兵随即与树木的影子溶在一起。 确定与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之后,少女以郑重的口气问道:“渥尔,你真的、真的是国王?德尔菲尼亚的国王?” “可以这么说吧。” “可是刚刚你不是说费尔南伯爵才是你的父亲?” “这一点并没有错,他在我的心中是比真正的父亲更为重要的‘父亲’。” 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已经走离了一段距离的大路。少女也同样小心地观察着。 似乎没有追上来,已经看不到刚才那些人的身影了。 “你觉得那伙人是真的放弃了?” “你觉得呢?” 少女摇摇头,男人也点头表示同意。 “应该是吧。因为他们不会相信我是真的的打算放弃王位的。一定会再来的。” “如果他们明白了而不让你逃走的话,那不是很麻烦?” “那也没办法了。” 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带着少女离开了小路,在附近找了个断树残留的桩子坐了下来。 “我无论任何也要去寇拉尔。既然无论如何都不可避免一战,那就应该趁现在击退敌人不是吗?” 少女站在男人面前,凝视着他的脸:“还不知道会来多少人啊。” “所以才请你帮忙呀。” 男人昂头看着那张自晰小巧的面容,脸上带着微笑。不管是不是认真的,竟然对一个小孩子说出这种话,渥尔自己都感到意外。 少女表情复杂地交叉了双臂说:“刚才那些旅行者们所说的话是真的?” “你指哪一部分呢?” 少女的目光停留在男人脸上,慎重地说道:“首先你是处于正义的一方,而那个侯爵的错误才是问题的关键,这一点我需要你的肯定。其次,我没有调查过那个侯爵究竟有什么恶行,但如果你页是个伟大到足以胜任德尔菲尼亚国王的人,那为什么会舍弃自己的国家而选择逃亡呢?我可以理解那时你的生命受到威胁才不得已而为此,但是现在为什么又要做出只身一人回国的这种傻事呢?就是这些。” “这也是没有办法,没有任何人愿意与我为伍。” “正是如此。不管怎样激烈地权力斗争,国王到底是国王,即便被赶下王位,身边不是仍应有一大群追随者的吗?我想至少一般的情况都是这样的。” 看着少女用不含一丝感情的口气陈述出一项一项的要点,男人的脸上浮现满足的笑容。 “还有一点希望你能给我准确的答复:你,和那个佩尔泽恩侯爵,到底谁是正确的。” “不只是一般的情况,而是不管怎样都该如你所言。” 男人爽快地说:“世面的评价以压倒性的人数趋向于认为佩尔泽恩是正确的,而我则被认定为盗取王座的大罪人。” 听到这里,交叉着双臂的少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能以更加愤慨的态度,就无法表现出因莫须有的罪名而被赶出祖国的悲愤,但就算那样做的话也没有任何帮助。即使如此,背负着罪名仍是一件让人不快的事吧。 其实少女心里想说的话,男人也已经明白了:“先坐下来吧,离他们下次再来还有一段时间,在这期间,我来条你说明整件事。” 少女随即在附近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来,目光依然停在男人脸上没有移开:“说句不好听的话,在你身上看不出半点代表着威严和伟岸的国王的样子。” 男人听后 也大笑起来:“说的一点也没错!就像刚才那个士兵说的,我是个与王冠根本无缘的男人。就在两年前,我还是费尔南伯爵的儿子,拥有一片位于德尔菲尼亚北部的土地,过着伯爵的日子。那里是远离城市的乡下,也是我的故乡。” 少女若有所悟地点头说:“怪不得。原本就觉得你不可能是一直生活在宫廷中的人,还没听说过有哪个国王能在树上和暴风雨中睡着的。” “可能吧,在斯夏这是很常见的事。可是自从进入宫廷,特别是自从开始了国王的生活以后,说的直接一些,简直就变成一个傻子,每天净做傻事。那时候洗一次澡就要带五个宫女陪浴;擦拭身体的毛巾用一次就要扔掉;从厨房端到餐厅来的食物如果变冷了一点是绝对不可以吃的;还有无论去哪里出游,身边的侍从都要召之即来。” “真是个加人骂的国王陛下。”少女冷言讽刺说。 “也不都是像我这样的国王呀。特别是上一代的德鲁瓦王,至今仍被人们称颂为明贤王。他不但稳固了德尔菲尼亚王国的霸权,并且是一位平息了数次大小战乱的伟大国王。” 上一代应该就是指这个男人的父亲,然而刚刚他却说自己的父亲是费尔南伯爵……察觉到这个疑点的少女却没有作声,她继续沉默地听着对方讲话。 “遗憾的是这位先王在七年前突然辞世了。” “七年?那么那时候的渥尔是……” “十七岁。” “因此在那之后就由你来继承王位?” “不,当时能成为德鲁瓦国王继承人的共有两位王子。” “嗯?” “两位分别是当时二十岁的雷恩王子,和八岁的艾利亚斯王子。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王位当然由年长一些的继承,所以理所当然,雷恩王子就继位成了德尔菲尼亚的国王。” “嗯……” “然而却出了变故。那是在先王丧期刚过、一切准备妥当,即将举行授冠大典的仅仅一个月前。雷恩王子在一次狩猎中不幸坠马,因伤势过重而死去了。” “哎呀。那么,渥尔你就……” “不,之后是艾利亚斯王子。不管是否年幼,即便是婴儿也改爱不了他是直系子孙的事实。当然,对于一个八岁的年幼国王来说,在这种内外问题诸多的时候继位,肩上的担子实在是太重了,因此佩尔泽恩侯爵就成为了国王的后盾,为他解决后顾之忧。” “嗯……” “可是事情并未就此结束。艾利亚斯王子的身体本身就很病弱,继位后更是每况愈下,终于在雷恩王子死后不到半年的时间,就也随之病故了。那时雷恩王子的葬礼才结束没多久,本以为终于可以迎来授冠仪式的国民们再一次失望了。” “真是接二连三地发生不幸呢。那,这次终于轮到渥尔了?” “不是,德鲁瓦王还有两个女儿。” “哎?这个国家由女王掌权也行?” “是啊,因为血统是最重要的一点。直系的女孩子要比旁系的男子更有继承权。不过,若是国王有成年的男性兄弟,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他一个也没有?” “是的。虽然国王陛下曾经有过一个皇弟,但却早于德鲁瓦国王很久便亡故了,而他的子孙又都是女孩子。如此一来就决定了由国王的女儿来继承王位。” “嗯……” “至此,王位已经空缺有两年之久了。也正因为如此,人民都盼望着新国王的诞生,所以对这个女王极为拥戴……” “你该不会……”少女带着不情愿的表情插嘴说道:“要说连那个女王也死了吧?” 男人缓缓地点了点头:“是的,就是这样。在姐姐作为女王故去之后,紧接着最后剩下的一个妹妹也倒下了,一年后她的病终于有了结果……” “怎么?你是说国王死后的的三年内,雷恩王子和艾利亚斯王子以及两个公主都相继死去了吗?!” “那是德尔菲尼亚所经历的最难熬的五年。”男子面带愁容地道。 对国民来说,那确实是一段被称为恶梦般的岁月。国王去世,而本应继承王位的皇子们也在其后相继逝世。 少女听后不禁哑然,她歪着脑袋问道:“为什么是五年?不是三年吗?” “先王的经承人在三年内相继去世。那之后的两年人们一直在争论着究竟该由谁来继承王位。” “在那期间就一直没有国王吗?” “是的。” “可是也没发生内战……” 男子点头道:“这全靠佩尔泽恩侯爵才避免了战乱的危险。他不仅成功地统治了国内的贵族,而且有效地抵制了邻国坦加、帕莱斯德的干涉,绝不允许他们干预内政。因此,在诸侯之间得到了压倒性的支援。” “可是,不知为何总觉不对劲儿……”少女可爱的脸上浮现出露骨的厌恶的表情:“你没有从中嗅出奇怪的味道?” “何止是奇怪的味道,那种阴谋的感觉简直就如林间的山火般汹涌而来。” “没错。” “民间盛传着这个国家受到了诅咒,凡想要得到王冠的人都会遭到恶报命丧黄泉之类的谣言。我是不信这些的,不过正如你说的那样,无论如何这应该不会有这么偶然的事吧。这里面一定有隐情。当时我在斯夏的农庄听到了遥远都市的传言,我很震惊他们说的竟然是自己的国家,为此而感到焦虑不安。” “嗯。” “国中无君怎么行呢?而且,直系的继承者也都意外死去,眼下只有从血脉相近的皇室里选出下一任的国王了。” “是啊,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最有候补资格的就是刚才那个旅人提到的德鲁瓦王的妹妹娅拉公主的儿子,准确地说,是公主嫁到国内的贵族家生下的孩子。” 少女藏在布下的小脑袋稍微偏了一下。她清楚地记得,根据这一片大陆的社会结构,被视为重于一切的血源是决定身份和阶级的关键:“我想知道,原本就是皇室的公王,那么她嫁给宽族后所生的孩子难道就不是皇族了吗?” “的确,即使娅拉公主嫁给了贵族,她身为国王妹妹的这个事实仍是无法动摇的,而一个堂堂的皇族行使其权利也是无可厚非的。可是她的孩子却不行,虽然有血缘关系但却不能被视为皇族,因为他始终是娶公主的那个公爵家的儿子。” “我说,那反过来,平民的女子和皇族结婚又会怎么样呢?” 男子有些动容:“首先,这种事根本是不允许的……除非那个女性本人得到了皇族的承认吧。” “也就是说,达到了男方家里的特定标准?” “另外是不是正式结婚,有没有得到奥里格神的祝福,也有着很大的差别。爱妾及其子即使受到了主人的宠爱,在社会上也无法享受皇族权利的。就是这么回事。” “我明白了。好了,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 “嗯,我们说到哪儿了?” “说到娅拉公主的孩子将成为王位的候补继承人,可是也只有微弱的可能性而已。” “是了。这就成了一个问题。” 虽说是公爵家的长子,可也不过只是个贵族子弟,现在竟要他来继承王位。在冒险的同时,对国家而言可以说已经做出重大的让步了,这一点是不言而喻的。 “那……其余的王室近亲呢?国王弟弟的女儿们,也就是先王的侄女们--那几位公主?是这样吧?” “你知道得很清楚呢。正如你所说的是那几位公主,而且她们还很小。与之相比,巴鲁--也就是娅拉公主的儿子,无论作为功勋卓越的骑士,还是 精忠报国的人物都已为人所熟知。” “哈哈,也就是说具有相当的知名度了?” “并没有那么简单。也有一股势力在支持先王的侄女,就是小公主来继承王位。” 少女叹了口气:“真是麻烦呀……” “正是如此。总之,不可能就那么轻松解决的。” 国王的存在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即使男人言词不多,单从他严肃的语气也可以说明一切了:“我对骑士巴鲁也略有所闻,因为他的勇武与忠诚是远近闻名的,我想他大概能成为一个仔国王,并且盼望着德尔菲尼亚遭到的神秘诅咒只要不降临到他的头上就好了。可是……” “嗯?” “最难熬的五年过去了,骑士巴鲁也将正式被立为德尔菲尼亚国王的时候,某一天,我父亲--费尔南伯爵,突然跪倒在我的面前,对我说其实你才是德鲁瓦王的亲生儿子。” “啊?!” 男人苦笑着按住额头道:“你一定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吧,可是父亲是从不说笑的,这一点我在懂事以来便非常清楚的。” “不会吧。在那之前……你一点也不知道吗?” 男人露出了复杂的笑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一直相信我的父亲,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话。而在我年幼时去世的母亲,我也一直把她视为自己的亲生母亲。” 少女沉默了。她知道,再怎么安慰也是无济于事。可想而知,当时男子的心已经被这无情的事实击的粉碎。 “父亲告诉我,我是德鲁瓦王身边的某个侍女遭到他奸污后所生下来的孩子。” “可是,按照常理,若是国王的血肉,不管是妾的子女还是什么身份,都会作为国王的孩子受到抚养吧?” “的确。国王就是有三妻四妾也是很平常的。可是德鲁瓦王却不同。他是一位一生中没有爱妾的国王。” “这倒是很少见的事。” “何止少见,简直是异常。比如说奥隆王现在有五个爱妾,妻妾间的地位分得再清楚不过,彼此间井水不犯河水,避免了不必要的争端。其他的王也大都如此,南面的一些国土可是更为盛行……” 对一个少女说这些话,男子还颇有些犹豫不决,可是没想到少女反倒把话接了过来:“也就是所谓的建造后宫,让女人大量地涌入宫中吧?” “你知道的倒真多啊。” “人就喜欢这样吧,特别是地位高高在上的男人。一个接一个似乎永远不会腻的。” 这明显是一种嘲弄的口吻。丝毫听不出那种特别厌恶或是羞耻和憧憬的感觉。这对于这个年龄层的少女来说是不多见的。 “渥尔又怎样呢?在你做为国王的时候,也是被女人包围着吗?” “怎么可能?我哪有那些时间?” “唉,你着什么急啊。没必要那么不好意思呀。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天下的男人不都如此吗?” “我说你啊,别把人看得跟发情的狗似的。” “在我看来就是像嘛。狗也罢,人也罢,一年之中不都在发情吗?”少女的口吻颇为冷淡。 再怎么少年老成也不能这样断然地下结论。要说是少女特有的洁癖倒也可以理解。但又感觉不到她对男性的品性有什么特别的厌恶。 这是一种更痛烈、更厉害、更为深刻尖锐的批判。这是与男人所说知少女或少年完全不同目光,唯一不变的只有那依旧深绿色的眸子。 为什么要焦躁呢?连自己也无法辩白了。 “总是有什么不同吧。我说……现在讨论发情什么的可是离题太远了。说一句与问题无甚相关的话,你要清楚,人们因为想要想爱而去爱,那也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 “那是当然的了。” 被她这么若无其事地一说,男人又无可奈何地用手支住额头:“所以说你也用不着那么生气吧。” “我并不是生什么气。只是看不惯人类男子那种见异思迁、来者不拒、无节操、随便而无责任的态度罢了。” 竟然被罗列出了这么多。 男子不由得苦笑道:“你似乎有过一些不愉快的回忆呢。” “多着呢,你试试看因为自己的情欲而对我说‘你也不讨厌吧’、‘我来疼爱你吧’之类的话,断两三颗牙齿是肯定的了。” 虽然是自作自受,但一想到那些被少女这双美目欺骗的男人,渥尔不禁由衷地感到同情。 “那我就先拜托你了,请不要打断我的牙齿啊。”想着想着突然感觉一阵寒意,所以男人不由得这么说道。 “我才应该拜托你,别做出逼我打断你牙齿的事来啊。”少女还嘴说。 男人笑着说:“这样的话我就安心了。当初我就算遇到这种事也完全像个木头人一样,周围的朋友都经常拿这个取笑我,甚至连宫女也有对我议论纷纷。” “那么,之前的国王也是因为是个木头人,所以连一个爱妾都没有的吗?” “不,那不一样。他就算想有也不能有的,因为德鲁瓦王有两位妃子呢。” 少女的视线好像在追问:这是怎么回事? “当然,并不是同时两位。最初的王妃是怕莱斯德的公主,她在生下了雷恩王子与露菲亚公主之后便死去了。之后先王又迎娶了第二位王妃,也就是坦加的公主,而这位王妃生下了艾利亚斯王子和艾维娜公主。” “这样做应该是有其意义的吧?” “坦加和帕莱斯德是两个在利益上相互敌对的国家,”男人肯定地说:“他们都是窥伺胁迫着夹在中间的德尔菲尼亚。在德鲁瓦国王从坦加迎娶来第二位王妃的时候,帕莱斯德曾经以正式的文书提出过抗议呢。” “哈哈……” “相反的,在雷恩王子死的时候,坦加好像高兴得雀跃不已。” “也就是说……他们认为艾利亚斯王子也继承了王室血统,同样能成为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喽?” “对啊。” “可是那个王子到最后也还是死了呀……” “嗯,那些国家的计划完全落空了。” “啊……” “回到刚才的话题吧。在那个时代,德尔菲尼亚夹在另外两个国家之间,先王为了保持中立,和任何一个都不起冲突,也因为这样,那时先王连一个嫔妃也没有。” “还有一个问题,当时的三个国家,哪一国最强大呢?” “当然是先王的德尔菲尼亚国最强大。” “既然德尔菲尼亚国最强大,为什么他还要顾虑那么多呢?” “这就是先王的聪明之处。他的优秀才能不仅用在了政治军事上,在外交方面也同样发挥了他的优秀才能。我呢正好出生在先王与坦加王后谈成婚事的时候。连婚事也是先王为了避免问题发生而所做的决定。” “他是国王啊,也用不着……”少女的脸上写满了不悦。“我不喜欢这种事情。结亲就等于万事大吉了?” “在某种意义上是这样的。” “……” “但先王就是先王。父亲说先王为了我的将来,秘密召见了父亲,他希望我能健康快乐地成长,而不希望我被卷入到宫廷那些丑陋的权力之争中。因此他我把委托给了父亲,命他把我当亲生儿子一样抚养长大。” “那么在皇宫中,谁也不知道渥尔你的存在喽?” “只有两三个心腹知道。先王他曾经慎重的嘱咐过父亲,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把这个秘密告诉他人,要一直把我当作费尔南家的儿子来抚养。” “但是,为什么……” 保守了二 十年的秘密,为何偏选在这个最混乱的时候全盘托出呢? 渥尔深深地叹了口气:“父亲说他要把这个秘密永远埋在心底里。可是,现在这个国家的新国王在血缘方面远远比不上我。虽然这违背了已故的德鲁瓦王的命令,但是明知道有真正的王子存在,却要向那个只不过是外甥的新国王朝拜,作为德尔菲尼亚的国民,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的。而这也确实很像父亲平时的作风。” “真是复杂!那后来呢?渥尔你怎么样了呢?到寇拉尔做国王了吗?” “怎么可能呢。我不想玩什么神秘的国王游戏。这二十多年来,我都是作为农庄主的儿子被抚养大的。这个时候被告知我有着如何高贵的血统,还有着非比寻常的身份,我根本就不会认为他们说的是真话的。” 少女歪着头,用她那绿色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对方,随后微微她笑了:“嗯,虽然其他的贵族们不知道事实,但我赞同你的做法。现在你既有威信又乎易近人,可能稍微平民化了点,但这一点或许更能被一般市民所接受。” “就一般的国王来说--当然不是指那个佩尔泽恩侯爵--如果让那些非常想成为国王的人如愿,说不定会因太投入而产生负面影响。与其这样,倒不如让那些不是很想当国王的人来做,说不定会拼命地努力地成为一个好国王呢。” “这个假设很有趣!”男子也笑了。只要和这个少女在一起,他的心就会不可思议地自然平静下来。现在,除了这个少女外。再不可能有人用这种率直的目光面对自己了:“父亲对我说,这是应尽的义务。作为一名骑士,国家的一员,同时又是德鲁瓦国王现在唯一仅存的嫡子,应该明白现在自己该做什么、以及这个国家需要什么。” “那你明白了?” “嗯,明白了。但在当时的我来说,这就如同是晴天霹雳一般。如果父亲说的话都是真的,我就不能做有损已故先王名誉的事,哪怕是和现在的父亲分离,也不能做。” 少女歪着头,面现难色,对于男子的想法她好像难以理解:“但这可能会引起很大的变动呢。” 男子兴趣索然地挥了挥手:“这可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啊。以佩尔泽恩为首的那些贵族们都是些无用之人。娅拉公主也是,在一些公共的场合大家都称呼她为骗子、小偷。宫廷里的那些女人都把我在乡下长大的事当成笑柄来谈,我以前对那些贵妇人所抱的憧憬也全部被粉碎了。” 少女轻轻地嘘了口气。男人并没有在谈吐中流露出气馁的语气,他是个即便在逆境中也能挣扎拚搏的强大男人。 “不过原本预计做国王候补的人怎么样了呢?” “在为数很少的迎列人中,唯一发自内心真诚欢迎我的就只有巴鲁。”男子眼睛里第一次浮现了柔和的神色:“今我吃惊的是,巴鲁竟然是我的表弟,当时唯有他毅然对我说我应该马上登基。他说我是德鲁瓦王的亲生儿子,就算不是正室所生,也不该让一个外甥掌握国家大权。” “他也是个很直率的人吧。” “可以说他直率,也可以说他根本是块石头……娅拉公主听了自己儿子所说的话,整个脸都绿了。她那顽固的性格一点也没变。” 对于娅拉公主来说,已到手的王冠就因为儿子说不要而这么飞了,她肯定是非常气愤的。 “而且那个巴鲁还把他母亲说的话,以及佩尔泽恩侯爵说的话,都一股脑儿地告诉了我。 “真的吗……?”少女那绿色的眼珠瞪得又圆又大。 男子发自内心地笑出了声:“企图夺取国家实权的那些叛逆者每天都今人厌烦得受不了,只有他在我面前毫无顾忌地说他想说的一切,我当然会好好爱护他。我一个兄弟姐妹也没有,所以很高兴他能像我的亲弟弟一样。” “然后呢?登基了吗?” “唔。一年前,在争论了很多次后终于登基了。现在我是德尔菲尼亚王国真正的国王。” “那你是怎么逃到这里来了呢?” “这一切都是佩尔泽恩的阴谋。”男子的口气突然变了,明显地充满了怒气。 “就像方才的那位旅人说的一样,这里面一定有阴谋。事情发生得太过蹊跷了……从雷恩王子开始,德鲁瓦国王的王子公主们都接二连三地被杀害了。城里到处都流传着这样的谣言,说费鲁南为了把我推上王位而暗杀了他们,尤其凑巧的是他们的被害都是在我出现之后。说来真是荒唐,那个时候父亲几乎没有离开过斯夏,就算他去了王宫,但想要单独接近王子和公主的话,任何人都没有这机会的。对于此事知道得最清楚的莫过于从先王时期开始就已伺职的佩尔泽恩,但他却把所有的罪名都嫁祸在我和我父亲的头上。” “因为你的存在可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是啊,要是不给我这个王位就好了!” 事实确实如此,在政治上树立无用的敌人是最愚蠢的事情。那些从先王时代便开始相互争斗的侯爵们,没有理由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佩尔泽恩,这个人做事非常圆滑,他并非那种会放纵自己为所欲为的人。但给别人扣上谋反的罪名、强行驱逐出国,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性的。 “渥尔……” “什么?” 少女慢慢地开口:“你和你父亲图谋的事……完全是他自己捏造出来的?” “难道还有比这更荒谬的吗?!”男子的黑瞳里显现出了怒色。 “父亲他……他叫我永远都不要再叫他父亲。他说:‘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臣民,是你忠实的仆人,请尽管下命令……’可这二十年来我始终认为他是找真正的父亲啊!” 男子并不是针对少女发脾气,也不针对佩尔泽恩侯爵,当然更不是憎恨父亲与德鲁瓦王。他只是恨命逗,命运拆散了他与父亲。 男子稍做平静,接着说:“我知道他不会抱有那样的野心,我最了解他了。” “你父亲很固执啊。” “嗯,从以前就是块难以动摇的石头。他一旦决定就再也不会改变了。” “但他却是你父王忠实的后援。” “若非如此,也就不会发生登基什么的事了,更不会有以后的诸多事端。” 少女很疑惑地注视着男子,想着他的话:“即便是你……” “哎呀,我彻彻底底在抱怨了。”男子好像想起了什么,笑了。 “父亲他一味地叫我‘陛下’,我则一味地叫他‘父皇’。父亲说‘这样绝对不行’,我则说‘我的父皇就是你’。终于父亲他忍无可忍了,大声吼道:‘你这个混蛋!以前我这么教过你吗!!’” “哎呀呀……” 想必伯爵日后肯定会为自己的失言追悔莫及的。 而渥尔却开心笑了:“那时非常开心,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情景了。那才是我所熟悉的父亲!” “德鲁瓦是个伟大的国王,我是很尊敬他。作为德尔菲尼亚的国民,我为拥有这样的国王而感到自豪,也为我体内流有这样血液而骄傲。不过我还是认为自己是斯夏的费鲁南的渥尔。” “哦……” “你很不愿意做国王的话,把这个位置让给巴鲁不就好啦!” 男子摇了摇头:“作为德尔菲尼亚的国民事不能这么说的。当然大家都希望国王是拥有真正王室血统的人,旁系的话会对各国外交产生些不良影响。大家所持有的疑问,只不过是平民出身的我与贵族身份的巴鲁之间,到底谁才是正宗的王室嫡亲。为此他们整整花了一年的时间来争论此事,结果当然有异议,但不管怎么说,因为有先王的遗诏在,所以不得不承认我。” “唉……” “一切都是为了国家。与其做随从,还不如戴王冠。不管怎样,我始终是佩尔泽恩的眼中钉。” “半年前,佩尔泽恩以把假国王拉下王位的名义,攻进了城里,王宫里的守卫和城内的主要军力全都在佩尔泽恩的指挥下。由于我每天公务缠身,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这些行动。正当我险些被抓的时候,我父亲、巴鲁以及少数我的心腹们,挺身冒死帮助我死里逃生。” “……” “现在该由我来救他们了!” 少女很能体会他这有如坚石的决心,但还是小心地问了两三个问题:“佩尔泽恩侯爵想让你的表弟成为国王,但那个巴鲁呢?他想不想成为国王呢?” 男子断然否定了少女的话:“只要我活着,他是绝对不会有做国王这个念头的。” “那么,巴鲁和佩尔泽恩侯爵的关系好吗?” “比狐狸与狼的关系好一点吧。” 姑且不论那种一见面就大吵起来的关系是不是是好朋友,少女又问到:“渥尔是怎么认为的呢?” “嗯?你说什么?” “就是那个佩尔泽恩侯爵赶你走的理由啊。” “为了德尔菲尼亚!”男子很肯定地说:“他所窥伺的是整个德尔菲尼亚国,他被这个邪恶欲望缠住了,哪怕当不上真正的国王,也一定要得到实权。” “这很奇怪啊。难道那个佩尔泽恩侯爵认为只要陷害你赶走你,他就能为所欲为地操纵整个德尔菲尼亚了?因为他自己不能亲自做国王,所以肯定会选一个既是他的亲信又非常顺从他的人来代替,不这样的话就没什么意义了呀!” 男人对她所指出的问题点感到很苦恼:“我担心的也是这点。” “怎么说呢?” “新国王的诞生表面看来是件好事,却又好像有什么不幸的事在等着我们。” 少女听了它的话,表情也严肃起来了:“也就是说,渥尔你认为在德尔菲尼亚发生的一连串的事件,都是佩尔泽恩侯爵在背后搞的鬼喽?” “我不知道是不是一直都是他在背后指使的。从先王过世到现在,已经过了噩梦般的五年。选国王这件事会直接关系到那些贵族们的利益,因此他们都希望立一个对自己有利的人为国王。在政治上这是必然的。” 讲到这里,少女显得非常惊讶,接着叹了口气:“那你又为何一个人在这里发火呢?难道你没有充分的理由来夺回属于你的王位?你真的连一个拥护者都没有吗?” “有!在寇拉尔。那里有许多在佩尔泽恩淫威下默默忍受的臣民,也有一边装作顺从的样子,一边窥伺机会以便反击的贵族。等他们奋起反攻时我就回去。” “侯爵他肯定在等你回到寇拉尔。” “对于危险,我早有心理准备。”男人知道自己的决心不可动摇。 “没有什么可以证明我是清白的,只有……只有我的直觉。所以我要去寇拉尔。正如你所说的,要是他心中有鬼,肯定会阻止我的。所以我要回去,要让他的狐狸尾巴露出来。” 他已决定拚命了,与其说听天由命不如说他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渥尔,你知道吗?越这样你就越要活下去。侯爵他肯定会编造些对他有利的话来杀你灭口。” “这半年来,刺杀我的刺客真是不计其数啊。”男子无所畏惧地笑了:“在斯夏的时候,我每天都到山野里埋头练习武功,那样的生活比宫廷里的生活更适合我。在被你救起的时候我确实有点气馁,但你帮了我大忙!” “现在没什么问题了吧!” “嗯。”男人注意到这次少女没有再催促他讲下去。两个人就这样坐着,微微地笑了:“来得正是时候啊!” 在这丛林中虽然看不到来人的身影但可以感觉到来人尽量压低声音,一步步地靠近想把他们包围起来。但是,两个人还是坐着没动。 男人对少女一点也不惧怕的样子再次感到佩服。这份沉着镇定可不是虚张声势。 像他这样的战士,就算对方不当面挥剑,也可以轻易地从对手无意识举动中,推量出对方的实力。 他的直觉是,这个有着金发绿眼的少女,肯定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不能看人的外表,男子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被包围了。”少女镇定地说。 “好像是的。”男子也若无其事地回答。 少女看着男子,顽皮地笑了。 “要我来解决?还是让我看看你一个人如何突破重围?” “你呢?想不想一个人杀出去呢?还是让我来做主要的战斗力?” 刺客的身影越来越多,不知为何,少女像是很为难地笑了:“渥尔,你真的是个怪人。” “我怪在什么地方了?” “你不是很怕我?”面对少女的直接,男人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听她接着说:“真的呢,完全不在意了。虽然接二连三目睹这样那样的事,但竟能这样若无其事,看来真的是变了。” “什么,你是在说我为的是无聊的男人面子吗?像我这么壮实的人怎么会怕你一个弱小女子呢,那象话嘛!” 刺客差不多超过十人,或许还有更多,不时地在树影后晃动,不能清楚地确定到底有多少人。即使这样两个人还是谁也不动。 杀气已经越来越逼近,少女突然板着脸说:“德尔菲尼亚的人真是出乎意料的蠢。” “什么?” “为何佩尔泽恩侯爵大费周章编造那种谎言赶你出国呢?真是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哎……” 少女觉得很有趣地笑了:“佩尔泽恩侯爵似乎不是傻瓜吧,或者应该说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否则傻瓜的话也不会企图统治德尔菲尼亚了,事实上他是为掌握德尔菲尼亚的实权而来的,不会是脑筋不好的人。那个侯爵这么彻底地讨厌你,肯定有隐情。” “啊?” “要是只想在背后掌握实权,不管谁当国王都不要紧,只要能接照自己的话去做,什么人当国王都是一样的。就一般情况而言,他应该会拉拢你把你装扮成一个徒有其表的国王,对他来说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 “嗯,确实如此。” “但他却把你赶出了王国,那是说,你是连傀儡国王也做不到的真正的笨蛋呢,还是你才是真正的国王呢?你一出现侯爵就会感到棘手的真正国王呢?到底是哪一个呢?” 男子睁大了眼睛回头看了看少女:“或许是真正的笨蛋。” 少女意味深长地笑着看脚下,绿色的胖子里充满了机灵的神情:“像你这样的人,有个当国王的机会还要推三阻四,却还要费尽心机把你赶出国,真是做了件大傻事。” 现在来回想起来,佩尔泽恩侯爵为何要策划自己下台?这个问题至今都没有考虑过,他只是一味地认为自己是他的眼中钉才至如此。少女一语道破了问题的要害。贪图实权的话,任何人做国王都是一样的。 真是个有趣的姑娘。不知道她的来历,虽然自己怀疑她不是人,但却也不是妖怪,更不是邪恶的东西。她的灵魂是清澄的。其实不用想得这么复杂,男人只是单纯地喜欢上了这位少女。 少女玩弄着脚边的土,捡起了几个小石子。男子一动不动地交叉着双臂,好像在冥想些什么似地注视着少女的动作。 而少女的心思似乎也和他一样。 刺客一行人纷纷穿过树林把他们两个完全包围住,同时一个装备完整的刺客拔出了剑向毫无惧意地坐在树桩土、如雕像一样的男子背后砍了下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到“啊!”的一声惨叫 ,剑掉落在了地上--从少女手中抛出去的小石子正好漂亮地击中了偷袭者的右眼。 这一声惨叫有如暗号般,使隐藏在树后的刺客全都跳出来了。 第5章 就在这两个与众不同的人一呼一吸的瞬间,脚下就已经躺了十四具刺客的尸体。虽然两人的呼吸变得急促,不过却一点损伤都没有,甚至还保存着很多精力。 轻轻地调整了一下呼吸,少女说道:「真行啊!」 这是率直的从内心深处发出的,对这个男人的赞赏,但男子却好象很惊讶地看着少女:「你在说谁啊?」 就在「你自己又怎么样呢」这句话刚要出口的时候。 等待着下一轮袭击的男人在刺客跳出来的同时,跃过了矮树梢,用常人看不见的神速手法把刺客一个一个砍倒了。 男子就如同岩石般坚不可摧,而少女就更灵巧自在了。她用那非比常人的脚力与跳跃力踢倒了刺客,轻巧地将其砍倒。从时间上来算只不过才十分钟,一人对五,两个人对十个,那么他们的生存机率就只是二比十。 两个出类拔萃的人在一起就是最好的条件,这种时候两人不可能一起商量细节,所以重要的就是两个人的默契。要是一人对付这么多敌人,想要存活下来恐怕是非常困难的。 但对这样的男人与少女来说,想要取刺客的性命是轻而易举的,拥有超群力量的战士只要相互配合默契就可以了。特别是那个男人,当初没有错看少女的能力,现在更是确信了。 「那么,国王!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这确实是个问题……还不知道这里埋伏了多少刺客。」 天马上就要黑了,男人说:「帕莱斯德到处都是平原,可是这里不同,山丘多、刺客多、树木又多,是个地形复杂的地方。畅通的道路也有限,可能会绕点远路,但还可以翻山。莉,你走山路没问题?」 「当然可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就晚上走吧,这样的话不容易被人发现。」 少女解下了戴在头上的白头巾:「呼……一直戴着这个可真够热的。」 刚刚一场恶战,难免会觉得不太舒服。取下了绑头发的细绳,金发在太阳的余辉下闪着亮光,将少女衬托得美轮美奂。 但这个时候身上的男装就太煞风景了。 长到腰际的金发以及雪白的肌肤,深绿色的眼睛,加上额头上的银环,单是这些就美得像画一样。若是再穿上由金丝银线缝制、像风一样轻柔的绢布长衫,只要再把头发一挽,就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丽少女了。 看得入迷的男子笨拙地想说几句赞美的话,但少女看上去心情欠佳,终于也没有说出口。 男子在尸体旁边走着,少女从后面追了上来。两人急急忙忙地进入山里,少女却先注意到在那里似乎出现了第三批刺客:「有马蹄声,看来两匹气势汹汹的马正朝这边过来呢。」 男子的耳朵也像施了魔法一样,听到了远处的马蹄声:「他们的目标也是我吧?」 「或许是吧,怎么办?」 「不杀个你死我活我是不会停手的。但这样会不会做得太过火了点?」 两个人站的地方连一棵树都没有,根本没有办法藏身。 「把他们从马上打下来后绑在树上,怎么样?」 「行吗?」 「对方就二个人,一人对付一个。」 「好吧。」 但是,两个人根本没时间袭击两匹跑来的马,骑手把马速放慢来到进前,确定男人身份之后随即从马上跳了下来,单膝跪在地上:「看到您乎安无事真是太好了,国王陆下。」 「你们是……?」 「啊,我们是云塞达城鲁卿的侍卫,刚才接到通知在这附近有人看到国王陆下,故特此来迎接您的。」 「是吗……达鲁他还好吧?」 「是的,主人他无时无刻焦急地等待着陛下的回归。这样就能马上向寇拉尔发兵攻城了,国王陛下请回城吧。」 少女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男子。 男人平静地与骑士们对话说:「马由你们骑着好了。我就保持这个样子,以护卫战士的形象出发。」 「是,不过……」 「这样在到达云塞城之前才不会引人怀疑。现在仍然属于帕莱斯德境内啊。」 虽然没有传言说帕莱斯德与德尔菲尼亚有敌对关系,然而,因为受到了现在掌权的侯爵的恩惠,于是协助搜捕流浪的国王也并非不可能。 不知男人有没有考虑这些,他只是转身笑着对少女说:「太好了,莉,明天我们就可以舒舒服服睡在床上了。」 「对我来说野外就是很舒服的床了。」话虽这么说,但少女还是跟上了男人。 两名骑士看来没有对国王这位不同寻常的随行有所行动的意思,只是重新上马持起了缰绳。 「刚才有些佩尔泽恩的手下过来打过招呼了,云塞那边没什么事吧?」 「是的。所幸的是云塞已经完全脱离寇拉尔了,而且达鲁卿的力量也并不输于佩尔泽恩侯爵。不管佩尔泽恩侯爵怎么说,只要是在领土范围内,陛下就绝对是安全的。」 「我完全相信你们。」 是夜,一行四人在附近的民宅内借宿了一宿。翌日,在两名骑士的带领下他们巧妙地避开了主路,绕道一些小径向国境进发。 虽然按常理这一带仍然属于帕莱斯德领土,但因为德尔菲尼亚的骑士们经常悠哉悠哉地穿越边境来访这边,所以出入过境的盘查也就松懈下来。 一路上少女也是不断向男人追问着山峦的叫法、现在要前往的地域名称、以及主路上所有的一切。少女特别想要暸解的,还是分隔三大强国的塔乌山脉。虽然男人说过应该就在这条路的左手边,但却因为距离太远而看不见影子。不过那仍是一条难以想象其全长的巨大山脉。 「那么,那座山的哪部分属于帕莱斯德,哪部分又是德尔菲尼亚呢?」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清楚,」男人淡淡地说:「大致上是沿着山脊来划分国境的。然而实际到哪里是坦加、到哪里是德尔菲尼亚、以及到哪里是帕莱斯德这样的问题,连我也很难清楚地回答。恐怕只有天上的神知道吧。」 「会有山贼出没吗?」 「那是当然的。除了塔乌的一个山头外,其余的根本就都成了山贼的老巢。从前还只是一些远离大城市居住的人和以狩猎为生的山民住所的聚集地,不知从何时开始,各式各样在本国触犯了法律的人,或者是因为某些事情而被国家驱逐的人都盯上了塔乌,逃亡而来。最终这些人统一为一个势力,直到现在,几乎已经成了一个没有法律约束的地带。」 少女微微地偏着头:「那么就放任那里不管吗?」 「总要解决的,只不过他们也并没太大的危害。也就只是时常发生向过路的行人索取过路费之类的事,但是遭劫的也都仅限一些富商和贵族。况且就算官方想要出兵剿灭,也碍于对方占据着有利地形。此外据传说在山中还居住着不少能骑善射的村落,如果他们也起来帮助那些山贼的话就不太好办了。因此至今为止各国也都只是持观望态度,而不敢贸然出手。」 这样一路走着,终于在太阳沉入他们背后的时候,一条宽广的河面出现在众人面前。 水流徐缓,水色深暗,看上去河水极深。这就是泰巴河了。 少女问道:「对岸就是德尔菲尼亚了吗?」 「是啊。而那里就是云塞城,就在于帕莱斯德相对的西面。」男人用手指着建筑在河岸边的一座城说。 初次见到云塞城,少女却只看到了很少的部分。大概是因为距离尚远而角度也不好,就算是少女这样的眼力,也难以观望到更多。 不过当乘上两名骑士安排的小船、慢慢接近的时候才发现,那座城比河岸更像是河岸, 外形上根本是一座延伸至水面的建筑。基础是建设在对面岸上的,但地面以上的部分,准确地说是城堡的一座城楼却已经横驾于水面之上了。 少女半呆滞状地开口说:「这个,稍有差错的话,不就会被人质疑侵犯国境吗吗?」 男人发出轻微却很满足的笑声:「我真想知道,要怎么生养才能有个像你这样的女儿。我在十三岁的时候,一天到晚就只知道习武和跟一些朋友搞恶作剧,除此之外的事根本想都没想过。」 「你不要嘲笑我了。不过若我是帕莱斯德的人,就一定会起来抗议的。还是说河的正中心才算是国境呢?」 「当然不。河的此岸属于帕莱斯德,彼岸属于德尔菲尼亚。中间的泰巴河不属于任何一方。」 「那么,那座城呢?」 「那座城确实是建在对面河岸上的,这一点并没错。不管地基以上的部分如何越过水面,都不算是越境行为。就是这样的。」 「真是无理的聪明呢。」虽然嘴上这么说,少女还是为第一次见到这样雄伟的城堡而认真观察着。 除去那突出的部分,这座城俨然就像个四角型的大箱子一样。城壁由粗糙的石头筑成,窗户上也打上了铁栓,相当粗犷,让人想恭维地赞美一下它的装潢都无从开口。 这样的建筑也许是舍弃了技术上的优美,而完全为了追求防御机能上的优秀吧。越是来到近前,答案也就越明朗。 延伸的河面的城楼部分上开着一个奇特的洞口,并非窗子,倒像是一个窥探外界的细长缝隙。纵向两列,在城楼自上而下间隔均等地排列着。 是箭矢口。仿佛一声令下就会有无数支箭如疾风骤雨般射向河对岸。 少女由衷地发出赞叹:「真是座漂亮的城堡啊。」 「是吗?」 「造得相当坚实,连窗户也都镶上了铁框,而且足有……三、四层吧?站在屋顶上的人也可以如履平地。」 「只有中央部分是四层,它的周围就都是三层建筑了。你知道为什么要建成这个样子吗?」 「是要把高出一层的中央屋顶作为战时的指挥司令塔,所以降低了周围的建筑吧?」 「一点也没错。是为了在危急时刻调兵遣将用的。」 「那么,这里果然是军事用的城堡了?」 「在建造之时确实是的。不过,这里从没有真正发生过战争。恐怕以后也不会有的。」 虽然男人说得很肯定,但少女还是沈默一阵又急急发问道:「从这里到阿维庸有多远?」 问题来得很突然,所以男人想了想才回答上来:「用脚程快的马大概要跑半日吧?」 「可是,到寇拉尔还要七天?」 「用腿走过去就是这样了。快马的话,大概有三天的路程,怎么了?」 少女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以天真的口吻说:「那么,对于云塞的人来说,帕莱德斯要比德尔菲尼亚亲近得多呀。」 男人看着少女一时没有说话,而少女也转头回看着他,随即又意有所指地将目光投向了在船头守备的两名骑士--以这座城的地理位置来看,与德尔菲尼亚本国的意向相比可能会更先知晓帕莱德斯的意向,是极易受远方影响的所在。能够如此顺利地进入帕莱德斯领土,甚至骑马驰骋,或许就是因为……少女所要指出的正是这一点。 虽然男人嘴上什么都没说,但少女却看出了他目光中的赞赏,于是轻轻挤了一下眼睛。 男人还了一个微笑,说道:「只要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可能的话……我成为一军统帅赶赴战场,那么一定会希望由你在身边担任参谋的。」 「别开玩笑了。」 一边在小船上进行着这样的谈话,男人一边欣赏着河对岸的景色。已经有半年没回来过这个当初自己逃离的祖国了,相信在他心中也是感慨颇深吧。两名骑士并未对他们的谈话显出丝毫的关心,或许这就是为人臣子所应具备的常识。 船终于靠上了城垣,吊桥降下来迎接二人。骑士们在此便要告退了,另有向导引两人进入城内。踏入城中的同时,少女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与从外面看到用于军事的粗犷城堡完全不同,内部由顶级的文化气息装潢得相当华丽。 地面铺垫的是打磨得光彩四熠的嵌木细工及马赛克花样的大理石,墙壁上则用厚实的织物代替了壁纸,镶嵌在豪华画框内的绘画随处可见。长廊下面一长串天使与女神的大理石浮雕并列两旁,或许是为了遮掩石像冷冰冰的感觉,到处都垂挂有厚重的垂幕。 如此的绚烂夺目是从外面看来难以想象的。不仅仅是作为艺术上的装饰,更有一种奢华的气氛。 「好厉害啊。」应该不懂什么文化艺术的少女却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感叹。 男人也同样的感觉:「中间部分建造得简直比寇拉尔城还要艳丽。」 「比首都的城堡还要好?」少女斜眼看了看,避讳着走在前面的家臣,小声问道:「这里在德尔菲尼亚来说还算是乡下吧?但却把城堡内部装饰得比首都还漂亮,真的没问题吗?」 「何止如此。不过到底有没有问题我也不知道。」男人也小声地回答:「不过呢,要说漂亮的话自然还是寇拉尔城了。可是呢,我可不觉得达鲁自己住的地方会有这么艳丽。」 少女想了想艳丽和漂亮的区别,却没有开口提问。 「以前你从来没来过这里吗?」 「没有。我能的做的最多只有巡视寇拉尔的周边地区而已。」 两人在出来迎接的家臣带领下被引至了一间极宽敞的房间中,作为等待主人会客的地方,如此宏大的空间实在是太过豪华了。 入口处的天井修建得很高,打磨得通透光洁的地面纤尘不染。正面墙壁全被用来描绘上华丽的绘画,所有家具都在边缘镶嵌了黄金的装饰。用饱含闪光的具壳与贵重石头组成了花纹图样的圆桌上,做工极为精细的果盘与饮具随意摆放着。造型奇特的巨大暖炉上装饰着描绘了个种风情的大小画盘。 惊讶于眼前的事物,少女小声嘀咕着:「这里真的是座军事用城堡吗?」 「啊,应该是吧……」男人的声音也有些呆住了。 经过长时间露宿荒野的旅行,这两个人的样子在这间屋子里显得特别不相称。 少女像是在想什么坏主意,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观察着周围:「那种街头乞丐一脚踏入富人豪宅的心情,我现在倒是能体会一些了。」 「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东西啊?」 「我待在这种亮闪闪的地方就会不自在。总觉得一个不小心就会打破或者弄脏什么,这样不就不能随便行动了嘛。单单建这一个房间到底需要花费多少钱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啦,但就暖炉上的画盘来说吧……即使是最小的那个一个也要花大约十五枚金币呢。」 「你这么说我还是不明白到底有多少价值啊。」 男人回答的时候黑色的眼睛里浮现出认真的神情:「只要一枚金币,就足够一家农民一年的吃喝开销了。」 少女惊讶地吹了口气说:「等一下好么?既然有那么多的……」 男人轻轻地点了点头:「就是这样了。也许因为从小所受教育留下的劣根性,所以从未考虑金钱的问题。」 「我看也是。」 对少女来说也许只是从心里对这种无度挥霍金钱的行为感到不可理解,但在男人却像在暗暗讽刺这座城堡的奢靡。所以嘴上虽然在说笑,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城堡的主人还没出现,却簇拥上来数名托着替换衣物的侍从。 「陛下,请 您更衣……」这个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来自一个上了年纪的消瘦女仆。 看样子她大概是这座城中侍从的总管,就和她的声音一样,整张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浮现,看上去就像一张面具一样。但态度却显得极为谦恭,摘下男人的佩剑之后,就开始着手帮他换下衣物。 虽然听说过服侍他沐浴就需要五个人,却没想到连换衣服也要有五个人。少女站到一旁,正看着他们的样子,然而女仆中的一人却突然对她起了疑心。 「那边那个,你傻站在那里做什么?你也快过来帮国王陛下更衣吧。」 少女一下楞住了,缘色的眼睛也瞪圆了。 男人抢先一步开口说:「那位小姑娘并非侍从,随她的意愿就好了。」 「是,不过……」 「说起来,能不能也帮那个姑娘找些合适的衣服来替换?」 「算了吧,一定都是像这裙子一样长长的东西,会限制行动的。」 「无礼!竟然对国王陛下这样……」 「我不是说了随她去吗。」男人用稳重却不失严厉的口吻对脸色大变的女仆命令道。 上年纪的女仆虽然勉强听命,但也可以看出明显的不满。 「莉,你真的不用换衣服吗?那身衣服已经穿了很长时间了吧。」 「不过我不想穿女人的衣服啦,这种轻飘飘的东西一定会把我绊倒的。」 「真是难伺候的家伙。」 以平等的口气与国王交谈的少女,和对此毫不在意的国王,两人的谈话使在场的仆人都面面相觑,互相交换着茫然无措的表情。因为在他们的意识中,对自己的主人--而且还是代表了最高权利的国王,这种态度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经仆人的手改换了衣装的男人看来就像换了个人。虽然在乡间度过了二十多年的生活,无论是高大健硕的身材,还是与年轻的岁数不相符的威严气势,都暗含着一懂令人瞠目的杰出风采。 少女也略有感悟似地说:「果然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这样打扮起来就真是有模有样的了。」 「看起来有模有样了?」 「嗯。背影很不错,衣服也很整洁,如果再来一群对你俯首帖耳的家臣,就是不由分说的国王气派了!」 男人听了这话似乎觉得很有趣,放声大笑起来。可是一旁的侍从们却向少女投去了轻蔑的眼神。似乎在说,不知是那里跑来的乡下丫头,连对比自己身份高贵的人该有的说话方式都不懂。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女仆甚至同样轻蔑地瞥了国王一眼。 那种表情就像暗暗嘀咕着:「如果真是继承了皇室血脉的国王,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无礼,看来虽说是血统高贵,却也要看后天教育得如何了。」 正在这时,满面喜色的城主终于赶来了:「这真是,哎呀!国王陛下,您能平安无事可真是太好了!」 「哦,看到你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达鲁卿已年过四十,虽不及渥辈,却也有着仪表堂堂的结实体格。他喜形于色地和渥尔说了很多话,听了他到此之前的经历也深为动容,不过最令他惊奇的还是站在一旁的少女。 此时的少女已不再将她的长发隐藏起来,事实上在进入城堡的途中她就自行将头巾解了下来。而这样做似乎也代表了她特殊的礼节。 于是扎得很整齐的头发与银制的宝冠一同现于人前。出色的美貌与浓密的金发,额前熠熠闪亮的缘色宝石,身上穿著男孩子样式露出手脚的衣服,还有挂在腰间的一柄大剑。无论在谁看来都是不同寻常的。 达鲁卿转头向男人问道:「陛下,这位小姑娘是……」 「格林达,我的伙伴。」这样的回答使卿更加疑惑了。 一个流浪的国王,与如此一位纤弱的少女结伴似乎并不合时宜。不过,这个疑问被暂时搁置稍后再议,卿随即将两人引至了晚宴的餐桌旁。 着味后冷却的鸟肝、用甘露烹煮的鲜鱼,一道道摆上来的都是只有大城市中才得一见的奢华珍馐,看来却不怎么合少女的口味,似乎倒是将狩猎来的肉类直接放在火中烤得的食物更能引起她的食欲。特别是饭后上来砂糖点心,让她大大地皱起了眉头,连碰都没碰一下。 「你不吃吗?」男人很好奇地问道。 「这个吗?这种容易腐蚀牙齿的东西?」少女认真地回答。 「我以为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会喜欢吃甜的东西……」 「一般的女孩子大概是吧。」倒不如说人类的女孩子呢。男人在心里想着,但他也知道,自从一脚踏进这座城堡开始,少女的敏感就一定已经察觉到了这里被烦人的封建规文牢牢绑缚着身份等级制度,以及这里以自己顽固的常识来排斥异类的习惯。 恐怕那个生性奔放的少女已经在心里暗下决定要尽量要表现得成熟稳重一些了。这样的话,莉在这里舒适与否,就全部取决于渥尔了。 男人有意无意地对坐在自己身边用膳的达鲁卿说:「达鲁,为夺回首都所作的准备如何了?我希望在今晚趁夜向寇拉尔进发……」 达鲁卿慌忙摆了摆手:「不行啊,陛下,不可如此。如果那样贸然行事,才是正中佩尔泽恩侯爵的下怀呢。即便您还没有详细的计划,我的部下们也已经做好准备,只要您一声令下随时都可向寇拉尔进发。但是,在那之前您的境况、以及您还健在的消息都必须封闭起来。佩尔泽恩侯爵只要相信了您已经不在人间,一定会强迫迪雷顿骑士团长戴上王冠继位的。」 「巴鲁吗……可是,那个石头会老老实实地就范吗?」 「迪雷顿骑士团长虽然是个相当有骨气的人,但同时他也是位爱国之士,而侯爵就会利用骑士团长的这个弱点。实际上,如若让这种国王不在位的状况长时间持续下去,我德尔菲尼亚王国即使不会沦落到一蹶不振的地步,恐怕也会给其他有侵略野心的国家以可乘之机,而这种时候确实需要一位元君主来压制这些黑暗元素。如果以这点相要挟,就算是骑士团长也不可能再抵抗了。无论如何他都会被说服继承王位的。那个时候就该是您出面最佳时机了。」 「确实如你所说。那么,在那之前就要劳烦你了……」 「这是无可厚非的。我会尽力让陛下感觉舒适的。就请您在此尽量放松休息吧。」 「十分感谢。此外我还有一个请求……」 「请您尽管吩咐。」 「请给与那位小姑娘与我一样的庇护。」 「是。这一点自然不成问题,不过,这位姑娘到底是……?」 「是两次将我从危急状况救出的恩人。把她的房间安排在我的旁边好了。」 「是,马上就去准备。」 渥尔与达鲁在准备房间的空档里继续谈论着寇拉尔的现状以及佩尔泽恩侯爵的势力等等话题。在这期间少女一直没有开口,认真地听着两人的谈话。达鲁卿似乎也并不介意有她在旁。 终于等到房间收拾妥当,两人各自由侍从带领着登上了宽大的台阶。铺垫着绯红色绒缎地毯的台阶,任由人们上上下下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天井上垂吊着耀人眼目的华丽大烛台上点亮着无数支蜡烛。 顺着台阶而上,就来到了这座城的最高一层,眼前一道走廊豁然开朗,一扇窗户截出了尽头。从它圆状的外形可以得知,就是刚刚在外面看到的、探出的部分。 这最上层原本应是兼作看守指挥塔的,现在却为了让尊贵的客人住下,而将一角作了改造。床上铺了厚重的绒锻,墙壁与天井也做了可与刚才的房间相媲美的装饰。 侍从走过了大半个走廊,然后将右手边上的房门打开,引渥尔入内。莉则被 带往更里面,被告知「您是在这边」的同时,指给了她间隔在走廊另一侧的一个房间。少女耸了一下肩,便遵从指示。 渥尔这边一进入房间,就立刻示意侍从退下:「之后我想一个人待着。」 「那么,您需要更换衣物的话……」 「没关系,可以了,我一个人就行。」 「遵命。如果您有什么事的话,请尽管吩咐。」 侍从听命退下后,渥尔将准备好替换的睡衣扔到了一旁,开始打量整个房间。确实是相当宽敞的一间寝室,室内装饰也极豪华。从入口望入可看见直通正面的窗户。 靠到近前,则可看到正下方如中庭一样的低一层的屋顶。从外面看来觉得不过是很小的落差,在这里一看却有相当的高度。虽然在眼前看不到,但左手边应该就是缓缓流动的泰巴河了。 就在渥尔忧虑地审视环境的同时,背后响起了细小的敲门声。 「没关系,进来吧。」 应声探出了少女窥探的脸,她也没有换上准备好的睡衣,连剑都还在腰间挂着。少女两眼环顾着房间的四周走了进来,在宽大的床边轻轻坐下。 「怎么了?睡不着吗?」 「倒也不是……」 她疑惑地望着男人发问的表情简直像小动物一般可爱:「这就是你说的终于能睡到的床?」 「算是吧。」 「我却没觉得有那么好呢。一直睡在这种地方脊骨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呢。」 男人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不禁苦笑出来:「是啊,确实太软了些。在斯夏的父亲的城堡里倒是有更硬一些的床,那个你睡起来应该会觉得舒服些。」 「渥尔……」 「什么?」 「你真的准备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吗?」 「暂时吧。」 「那个叫达鲁卿的人,真的值得信任吗?」 面对这样的询问,男人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笑笑:「关于这一点我也是想过的。只是不能大声说出来啊。」 男人也只将腰间的剑摘下,和少女并排坐在床边。 「虽然达鲁贵为云塞领主的身份,而云塞也占据着西德尔菲尼亚的大片领土,但他竟有勇气公然对抗现在作为当权者的佩尔泽恩,令我也觉得很意外。」 「如果不是经过深思熟虑,不是每个人都会这么做的。总觉得这座城有点奇怪,你不觉得吗?」 「确实。我也注意到了。」 作为主人的达鲁卿的态度自不必说,但无论是迎接他们二人前来的骑士的态度,还是这座城前侍从的态度,虽然表面看来都是谦恭卑服,却完全不见那种处于对所受压迫极为不满、又不得不服从的屈辱情绪高涨,并在此时迎来了真正国王的欢喜。 如果他们真的是为佩尔泽恩侯为的所作所为而感到愤怒,并且有着强烈地要迎回祖国真的国王的愿望,那么对渥尔就应该表现出难以抑制的喜悦才对。 少女也察觉到了这点不同寻常的地方,她那绿色的瞳孔就像暗夜中的猫科动物一般,令人感觉变得又大又圆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我们曾一度被拦住去路吧?虽然他们马上就退下了,但随后却来了一大群杀手,将他们击退后就被迎接到这座城里来了。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当然奇怪。任谁想都会觉得很奇怪的。」 「那么……」少女不耐烦地按住了额头。「如果你明白的话,为什么还那么爽快地跟他们来了这里呢?」 「如果达鲁确实有所图谋的话,那么我一定要来确认一下。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就算他没有听命我的准备,也应该不会是佩尔泽恩的帮凶。」 「听起来你似乎有些失望呢……」男人不由得苦笑出来。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呢?这样毫不避讳地直指核心。看着那双始终直视自己的绿色眼眸,就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既不很活跃,但也绝不是恐怖。只是,该怎么说呢,虽然对少女的话也不能全然听信,但却总让人觉得不能反驳她呢。 「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姑娘。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难道你在想将达鲁卿视为敌人会好一些么?」 「我是为了要恢复真正的王权……」男人边想边说:「所以就必须要证明佩尔泽恩是罪人。然而,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确实的证据能说明他的主张是极荒唐的。就算是拼尽全力和他争论,也不过是做口舌之争罢了。」 「确实是吧。」 「这样一来,我唯有尽力拆穿他的阴谋了。没有身为王族的资格却有霸占着权力,民众还没有宽容到高兴地接受这种出于私利私欲的统治者君临于自己头顶。我想如果达鲁真的和佩尔泽恩是同谋,或许能够从他这里发现些什么,所以才特意来到此处……」 「结果计划落空了?」 「嗯,如果大家都继续这种沉默的话,那么也许离开这里比较好。我虽然不清楚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作出一副欢迎我的样子,但想必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理由。」 少女表情复杂地想了一会儿:「我说,渥尔。」 「嗯?」 「你说过,只要你活着,你的堂弟就绝对不会继位的吧?」 「是啊。」 「而那个叫佩尔泽恩的无论如何都想让巴鲁当上国王对吧?」 「至少目前是如此吧。不管怎么说王族中都找不出其他的成年人了。巴鲁的母亲,也就是德会瓦王的妹妹娅拉公主则另当别论……将她立为王的话国民是不会答应的。」 「也就是说,佩尔泽恩侯爵无论如何都要置你于死地了?」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实际上这半年来我不断地受到追杀。」 男人说得很随意,但少女脸上的表情依然认真:「你稍微想想看吧。渥尔,如果是这样的话,仅仅是暗杀的话反而很麻烦,会得到反效果的。」 「什么?」 「就是说,巴鲁他和佩尔泽恩的关系并不好吧?再加上巴鲁一向和你很要好,并且承认你的王权。所以说那个佩尔泽恩侯爵,如果他得知你被暗杀,可能会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巴鲁说已经确认那个四处流浪的渥尔王死掉了、所以请继位吧这样的话……」 男人猛然醒悟过来。 「巴鲁他会怎么样呢?会只说一声『真可怜啊』然后就爽快地继位吗?」绿色的眼睛死死盯住黑色的眼睛。 「确实是……吧。」 「对吧?」 「他可是相当热血的男人啊。不亲眼看到我的尸体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不,就算看到了……」 「尸体上留有的被斩杀的伤口也会招来相当大的麻烦呢。」 「以他的性格大概会下令挖地三尺也要把犯人找出来,施以火刑吧。」 「佩尔泽恩这样做的话只能是吃力不讨好吧。」 男人微微苦笑道:「恐怕他反要为我的安全着想呢。」 「怎么样?想象以前那些被袭击的经历,或许有什么是我们没有注意到的。特别是最近为数不多的几次。」 「莉……」男人看着一脸认真的少女,现在这个与众不同的少女绝不是依赖着男人保护,无论她的力量还是头脑,都足以证明她的可靠:「你想说什么……?」 「你试着想想看,」少女慢慢地开口道:「如果我是佩尔泽恩的话……如果我无论如何都要将新王扶上王位的话……只将你杀死是不行的。在寇拉尔还有许多支援你的人,所以轻举妄动的话反而会危及到己身。」 「那么该怎么样呢?」 「只要将你的形象贬低就可以了。」 「之前你自己不是也说过吗?只要证 明你是个恶人就可以了。佩尔泽恩也同样会想到这一点的,而以他的立场来说,只要将你冠上恶人的名声就可以的话,反倒来得简单呢。」 「他一定已经准备充分了,而且已经将你漂亮地赶出寇拉尔一次了。但这还不足以让他能够宣称已夺取了整个王室。寇拉尔的人极为反对由没有王族资格的侯爵来支配自己。而且对改革派自作主张的言行非常抵触。他当然会尽力控制这种一时的兴奋状态并且将头脑冷静下来,而且对佩尔泽恩来说,这样的情况理所当然也不是他会期待的。」 「……」 「那样的话只要证明这个叫渥尔.格瑞克的人根本不配戴上皇冠、他只不过是个败类而已,这样不就好了?就算是巴鲁也会放弃抵抗的。」 「比如说呢?」男人不由得放低了声音问道,他精悍的脸上也浮起了紧张的感觉。 少女的表情依然认真,却也显出些许的犹豫:「比如说……虽然这样说不太好,而且我也不知道这是多大的罪过,但我觉得最有可能说明问题的应该是就是这个了。」 「莉。」告诉我,男人这样示意着。 少女轻轻耸了耸肩:「对面就是我的房间,却没有准备睡床。」 「你说什么?」 「虽然放上了很多家具,但看起来也就是间客厅。当然我是不介意的,比起在这种床上睡觉我反而觉得那样会更舒服。但是,尽管你已经那样说要给我同样的照顾了,而作为主人的达鲁卿也答应会像对待客人一样,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确实很奇怪。无论对方的身份如何低下,都不可能答应让他留宿却又提供一间没有床的房间。 「而在看这间屋子的话,就放着这样漂亮的一张大床。这样一来,我就只觉得他们是想让你和我一起睡在这里了。」 「莉,到底……」 「回到刚才的话题,继续说让你身败名裂的方法,虽然我不想说说这种话却也不得不说。比如……只是比如啦。你其实是个会把未成年的女孩子--也就是我--强行拖上床去做恶、并以此为乐的,有这种不正常性癖的人……那别人会怎么说呢?如果最后还在那个当口死掉了呢?」男人倒吸了一口气。 少女也带着有些恐惧而认真表情慢慢点了点头:「这也许成不了什么重罪,但到底也不是件值得夸耀的事吧。受人尊敬应该是身为王者最低限度的义务了吧。无论是你的名誉还是评价都会毁于一旦的。就算是凭空捏造的,像这样把你我的尸体从这种地方叠在一起丢出去的话,任谁也会这么想的,或许会说是因为愿望无法实现而一同自杀的呢。这一定会变成王室有史以来最大的丑闻,而这里也是让巴鲁亲眼来确认的最好地点。即是德尔菲尼亚境内,又远离寇拉尔。另外,女孩子与国王的自杀行为也是不能公诸于世的,无论是为了保全国王的名誉,还是为了保全整个德尔菲尼亚的名誉,唯今之计只有宣称渥尔王是在旅行途中因意外事故去世的了。而证人就是骑士巴鲁,此外再无他人。为了掩盖你的丑事,就算是巴鲁也只有配合他们的说法了吧,之后便只有让放弃了原则得自己戴上皇冠了。」 少女住了口,男人却哑然无语,连一点反应都做不出来了。 怎么可能有这种蠢事!无论佩尔泽恩怎样将自己视为眼中钉,也不可能使用如此恶毒的手段。惊愕的男人想用有些不由自主的舌头这样反驳回去。可是他看到少女严厉地摇了摇头。 「被权力的欲望所控制的人是不能用常识来判断的,无论是多么疯狂的事他们都能平心静气地做出来。我的朋友常常这样说。」少女的声音缓慢而稳重,婉转地告诫着男人要认清事实。 「莉,到底……在你的头脑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呢?」那个声音似乎已经有了些许的颤抖。 如果不能理解对方的想法,不仅会令人觉得困惑,有时也会带来一些恐惧的感觉。现在的男人恐怕就是如此。 「总之你先去对面的房间里看看吧。是不是一个合适收留客人住宿的地方,我也不是很清楚。」 男人带着一脸似是惊恐的表情凝视着眼前的少女,但最终还是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可是,刚把手放在门把手上的男人却突然破口大骂起来:「已经被关起来了!」 少女也不由得惊叹一声,连忙飞奔过去察看门锁。好象是用什么方法从外面把门堵住了。 「被我猜中了。」 「但是,就算是把我们像这样关上一晚……也够不上丑闻的证据吧?」 男人在瞬间找回了原来的自己。他只是没想到事实正如少女所说,而且这么快就得到了证实。不过,至于这是不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能说出的话、能想到的事就要等这件事结束后再议吧。 「就是说。正因想到了这一点……」话未说完,少女就脸色大变。 「躲开!」 随着喊声少女拔剑出鞘,向门的关合处砍去。若是一般的钝器这一砍下去恐怕就要折断了,但在少女的剑下铁锁却应声而断,两人随即冲了出去。 才踏出楼廊一步,他们立刻闻到了异样的气味。 少女大叫:「着火了!」 「别说了!快走!」 话音未落两人已在长长的楼廊上奔跑着,但火焰的红舌已经更为迅速地攀着台阶涌上来。速度快得异常。 少女愤怒地大喊:「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 这喊声更像是深深的自责。 「是撒过油了。无耻之徒!达鲁!」男人也怒吼着。 在这时候火焰已经攀上台阶开始吞噬走廊。将两人重新赶回原处。再此跑回走廊,男人冲向应该面着对泰巴河的窗户想从那里跳出去,但打开窗户向下一看,就立刻诅咒起来。 眼前确实有一条河,就算是在这样的黑暗中也能知道。然而正下方却与刚才在房间中看到的相同,是低下一层的屋顶。 这样一来就算加上助跑跃出窗外也不可能够跳到河里的,窗口与下面屋顶之间的宽度实在太大了。渥尔是个武功不错的人,应该可以轻易地从高台土跳下去,无奈这座城的一层实际相当普通民宅约三层那么高。这可不是跳下去那么简单。 被赶到窗口的两人拼命寻找出路,可这里已经是城堡的最上层,楼梯就只有刚刚上来的那一处,而那里已经被浓烟包围,不能接近了。 「达鲁!你打算就这样把我们烧死吗!之后便要对外宣扬我和我的同伴神志不清而自杀的吧!你这个卑鄙小人!」虽然也想过将床上的铺垫扯开做成绳索,但终因所需时间过长而不可取。第一簇火焰的热气已经来到近前了,男人将身体探出窗外,带着绝望地表情大喊着。 「只要没有这些可恶石头造的地面,就可以从水中逃生了!」 在他旁边的少女一边不住地咳嗽一边也将身体伸向窗外,向下望去。转而又看了看背后。 「只好这么办了。渥尔!」 转头看着体重是自己几倍的男人,少女说道:「我想跳下去,然后把你接住。所以你看我的示意再跳!」 男人睁大了眼睛:「你……别说傻话了!这种高度怎么可能?!」 这不是一般的室内台阶可以相比的,无论是怎样武艺高强的人,就算是会轻功,也不可能从这种地方跳下去还不受伤。 然而,少女却坚定地说:「这种高度对我来说不是问题,但我不可能直接抱着你跳下去。所以也只好如此了。」 从刚刚开始少女的口气就起了变化,与其说是因为拔出了剑而起的变化,不如说这声音的变化象征着她感情的激烈。 盯着男人的眼睛所放出的光芒也不同以往,在那 浓绿色的眼眸中升腾起的--毫无疑问--正是战士英勇的目光。 男人被震撼住了,比较着窗外的情况与少女看来奢华不实的身姿说:「从这种高度……?」 「我的话就可以跳。没关系。你先一个人撑一下。」 「可是!」 少女砸了下嘴把手伸到男人的身上,抓住他的皮革腰带,将男人一把提了起来。之后点了点头:「蛮轻的。」 「……」 男人的脚已经悬空了,却看不出少女有在用力的样子。容易得简直像举起一件很轻的行李。 与亲眼见证少女在马前飞跑是一样的感觉向男人龚来。这种感觉就似乎是周身在瞬间被冰冷的东西完全包裹住,连血液也一并冻结了一般。虽然他绝不承认这是一种恐惧,但却也感觉着那种与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异类接触的真实感慢慢逼近。 「你那是什么表情?」 将男人重新放到地板上,少女有些不安地笑了起来:「我若是死在这里会觉得很不甘愿,你也一样吧。我所想的就是怎样活得长久一点。」少女可爱的声音却传出了令大男人也要为之之怯懦的语气。 男人看着被大火照亮的少女的脸,不由咽了口气说:「你到底是什么……胜利女神吗?或者,是某种魔性的生物?」 「是后者。」 将楞住的男人丢在一旁,少女敏捷地纵身跃出窗外。 「莉!」 只见一道青色的身影腾空而起,而眨眼间少女已经姿态漂亮地落在了正下方的屋顶上。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快点!」 听到她这么说,男人却动弹不得。也许不会马上死去,但不受些伤也绝对是不可能。从小就在山野中奔跑,有过无数次从树上跌落经验的男人深知这一点。 比起对少女能力的怀疑或恐惧,更重要的问题还是这个摆在眼前的高度。 「你在干什么!想要变烤肉吗!」 即便是这种场合,男人也不由得苦笑出来。感觉到背后大火传来的热气,男人注视着下面这个即将托付命运的人。 黑暗中金色的头发熠熠放先,可以看出那张脸上充满了对自己的挂念。河流就在眼前了,只要想的话尽可以独自一人逃走,然而这少女却是一副非要与男人一起否则绝不离开的样子。 把心一横,男人摘下腰间的剑,扔了下去,少女配合地用单手接住。 快来。她招手示意道。 固然有一瞬间的犹豫,但也没有其他出路了。男人仰望天空,口诵祈祷,之后深吸一口气,从窗口跃身而出。仿佛被放逐到宇宙中一样的失重感瞬间袭来,紧接着是一阵内脏被生硬拉扯的强烈不适感,男人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可是,过去经验中紧随其后的冲击和疼痛也不见袭来。在脚还没有着地的时候,就感觉身体好象又一次被抛到了空中,而后噗通一声落在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上。 身能因受到冲击所以多少有些麻痹,但也仅仅是这样而已,周身都没什么剧烈的疼痛。男人惊讶得晃晃头爬起身来,发现自己确实已经落到了下层的屋顶上。然而在男人身下,少女却瘫倒在地上。 「莉!」 男人慌忙将她抱起经轻拍打脸颊,但少女的眼睛却没有睁开。 男人渐渐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是少女用她的身体接住了自己。 「莉!醒醒!」 男人直到这个时候才第一次碰触少女的身体。手中抓紧的细弱双肩,无力垂在一旁的白晰手腕,抱起来就像羽毛一样轻。却已没有了生气。 身为一个大男人不仅要这样的少女来保护自己,现在她还为此而昏迷不醒。 就在男人确认想她的骨头和身体有没有异样的时候,火势已经烧到了窗口,真是千钧一发。这期间火舌又窜上了二楼的屋顶。 不能再耽搁了! 男人拾起剑,将那瘦小的身体背到肩上,确认了一下正下方泰巴河漆黑的河水,便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 第6章 泰巴是一条水流徐缓的河流。男人一面抱着失去意识的少女,以娴熟的泳技慢慢游了过去。 在确定已离开城堡有些距离后才爬上河岸,回头望去,整个城堡已经被火焰包围,岌岌可危。如果没有少女的救助,自己可能已经是那之中燃烧的一具尸体了。 「莉……?」 湿透的身体横躺在草地上。虽然失去了意识,所幸没有呛到水,但却也没有醒来。 「莉……格林达!」男人一边大叫着她的名字,摇晃着她瘦小的肩膀,同时拍打她的脸颊。 少女吐出微弱的呻吟,慢慢睁开了眼睛。 男人这才大大松了口气:「终于醒了。」 「……唔……」 「什么?」为了听清少女在说什么,男人将脸凑了过去。 「你可真重。」 看着少女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说话都还是这么刻薄,男人也放心了不少。 「你还有这个精神,看来是不要紧了。」 「这里是……?」 「已经过河了。能看见吗?」男人指给她看即将被烧毁的城堡。暗夜中那团光亮显得分外耀眼。即使在这里也可以听到熊熊烈火燃烧的声音,可以看到火屑像红色的雪花纷纷落到水面上。 少女简直看呆了:「建得那么漂亮却……」 「真是干了件大蠢事。花了那么多钱建起来的城堡就这样付之一炬,如果让我们逃走了,达鲁那小子一定后悔得捶胸顿足呢。」 少女疑惑地问答:「这个也一定是佩尔泽恩暗地唆使的吧?」 「应该是吧。不管怎么说,这下我回国的消息就直传寇拉尔了。」 「为何?」 「从这里到寇拉尔依次建起了顺连的要塞,以备有什么异变。从这火势看来,恐怕相当远的地方都能看到了,连鲁也一定快马去给最近的要塞报信了。如果使用狼烟的话,那东西可以在今晚之内把云塞城失火的消息传去寇拉尔呢。」 虽然充分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危险了。但男人还是风趣地笑着:「恐怕今晚那里会热闹很多呢。」 「也不全是坏事,佩尔泽恩的行动慌乱的话,消息最终会传到你的同伴耳朵里的。」 无论如何已经不可能将存在的事实隐藏到夺回王位了。 「那么也就是说。大约再有七日,无论是佩尔泽恩的属下,还是你的部下,就都会行动起来,赶来云塞这里喽?」少女周身依然散发着浓烈的战上气息:「他们也在担心着那时迎接他们的会不会是国王的尸体吧。」 「莉?」 蹲下身去拧干衣服的少女抬起下颚朝森林的方向指了指。 想要不被远处的大火映出身影,就唯有又深又暗的森林可以躲藏了。虽然这突如其来的大火也引起了森林中动物的骚动,但除此之外的地力却更加危险。对方终于还是发现了两人没有被烧死于火中,可以察觉到有零散的几个人正向这边接近。 「真是个忙碌的夜晚啊。」男人小声嘀咕着。 不管怎样,这个晚上又是险些变成烤肉、又是腾空飞起、现在更是浑身湿透。确实应该好好考虑是否适宜迎战。 「数目相当多。有三十人。」 「明白了,还是逃走得好。」 对于云塞城的骑士来说,这一带就像是自家的院子一样熟悉,相对的这两人却几乎没有对这片土地的任何知识。更何况对方的人数在三十左右。就算可以将他们引入狭窄的地方一个个地干掉,然而在这种情况下要对付那么多人手也是没有胜算的。 少女虽然甩甩头站了起来,但她脚步蹒姗也没能逃过男人的眼睛:「喂,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你啊,落到我身上的时候很不客气地给了我一肘。本来个子就那么大,跳下来的时候应该想想清楚啊。」 「对不起。」 男人对着责怪他没有练成按设计好的姿势落下的少女不禁觉得好笑,但还是诚恳地道了歉。 准备冲入森林深处的少女突然停住了脚步,急急地向男人招手。两人才刚摒住呼吸在一棵大树后藏下身来,就有人紧随而至,向他们方才所在的地方跑来了。 无数的火把在一片漆黑的森林里跳动,到处都有充满杀气的人声在叫喊。 「确定在这一带吗?!」 「应该更往前一些吧!」 可以听到他们交换着讯息,而达鲁卿的声音也混杂在其中:「一群蠢货!这样随随便便地找就能找到吗!」 「是,非常抱歉,原以为他们不可能从最高一层逃出来的,所以一时大意了。」 「别说了!已经确认过真的是从那里逃出去了吗?!他们身上又没长着翅膀,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那里逃进泰巴河的!」 「不,这一点是确认无误的。虽然我们是在正门那里留意着以防他们逃出的,可确实听到有人跳入水中的声音,但也为时已晚。」 男人和少女就躲在不远的一棵大树阴影里,听着士兵们的对话。到底在这黑暗的树林中,火把的光亮能照射得很远,所以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主人,那里也没有找到!」 「该不会是从水里一直游到对岸去了吧?」 「蠢货,如果游过泰巴不就又回到帕莱斯德了吗?」领主断言道,接着就大发雷霆:「绝不能让那个男人进入寇拉尔!否则我还有什么地位!不论生死!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抓住!」 「是!」「明白了!」 「也许是逃到民宅里去了。把所有的兵力都动员起来搜查!河面上也要派船出去!沿岸进行搜捕!」众人接到主人命今后便一齐散开去了,情况相当危急。 等到周围稍微安静些了,少女偷偷地对男人耳语说:「看来他相当讨厌你呢。」 「这是他身为叛党的最好证明。」男人也小声辩明着。两人确实陷入了困境。周围布满了士兵,现在一定连附近的农村及领土也都被监视起来了。 「怎么办?你想去哪里?」 男人显出为难的神情。他是曾经被奉为国王的人,首当其冲想到的当然是通往寇拉尔的主要道路。但是这一点敌人也一定料想到了。 「无论选哪条路,总之是不能进入寇拉尔的。姑且先沿着河向南走吧。虽然会绕得很远,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里。」 「明白了。」 虽然是沿着河走,但如果真回到河边的话就又会完全暴露行踪了。因此两人必须继续在森林中前行,然而这样一来男人就马上感觉脚下的不便了,不禁轻轻地咋舌。 这里比预想的还要难走。森林中不仅到处都是断落的树枝、草丛和岩石,连路面也坑洼不平,还有从地下伸出来的树根。 白天倒还好,但像这样深处黑暗中,男人是根本看不到这些东西的。今晚连月亮都没有,仅仅凭借微弱的星光便能在森林中穿梭自如的,只有生活在暗夜中的野兽们,人类的眼睛还远没有好到那种程度。但如果用打开灯火照亮脚下,就等于通知了还在附近搜寻的敌人。 发现男人落在后面,少女又折回来:「怎么了?不快点走会被追上的。」 确实,回身望去,跳动的火把光亮已经越聚越多了。男人绝望地转头看一眼被黑暗笼罩的森林:「没办法,这么黑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要太阳升起来……」 「那样的话,我们的身影也就完全暴露了吧。要逃就得趁现在。」 男人摇了摇头:「不行了,再怎么努力我也走不了的。我对这片森林完全不了解,如果是斯夏的森林,即便是晚上我也能走得像你那么快……可对这里,哪里会有什么我 完全不清楚。」 少女轻轻叹了口气:「一点儿都看不见么?」 「当然了,连一点亮光都没有……」男人说着,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腕被少女抓住了。然后一下子转到背后,以过肩摔的动作让男人的身体脱离了地面,轻松地背了起来。 「莉!」 「别吵。我们走吧。」 虽说是背在了背上,但对方到底是身高只到渥尔胸前的少女,所以男人的脚勉强还能碰到些地面,他正慌忙地想挣脱开用自己的脚站立的时候,少女却已经摆好了姿势跑了起来。 速度快得惊人。 男人不由得抱紧了少女的背部。在自己走来磕磕绊绊的森林,到此时却能感觉都有风划过脸颊。少女没有丝毫的停歇或纤绊,背着个大男人,也不见脚下有半点蹒跚,少女巧妙地绕开了断木和树根,在起伏不乎的地面上飞驰。 不得不眯起了眼睛的男人大叫:「难道你还看得到吗!」 「只要有这些星光就好了。」 今他惊讶的是火把的光亮与焚毁的城堡都远远地被抛在身后,渐渐地连人声都听不到了。勉强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也不再关注是否会被抓住的事,现在,男人所注意的是这种连精选出的骏马都不及的速度,竟是来自于一个背上背着人的少女。 不知跑了多远,少女终于减慢了速度,在一块稍显开阔的地方停下身来。 不等她松手放自己下来,男人就迫不及待地逃离了少女的后背。金发的少女果然还是大口地喘气起来,到底这件包袱还是不算轻,她纤细的肩膀大幅地上下振动着。 男人再难掩饰脸上的惊愕。虽然知道刚才的她还背着自己,但又不禁疑惑在那副自己抱过的细弱肩膀和身体下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想到这里就感觉一阵恐惧袭来,气氛变得阴森起来。周围已没有了人烟,这是被浓浓黑暗包围的葱郁森林深处。时而可以听到树梢上夜鸟的低鸣,更增添了些许的不安。 「干嘛那种表情?」伸手擦拭着额头汗水的少女说。 男人没有回答,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那双大大的绿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那张嘴,突然裂开了到耳根处……这种毫无根据的念头突然向男人袭来。 察觉了男人的神情,少女的红唇上挂上了一抹混杂着嘲讽的苦笑:「你也会称我为怪物吧。」 男人慌忙摇了摇头:「不是。另不过……我在想,在你所居住的地方,在那里生活的人们也都是像你这样的生物吧……」 「是的话就不会被叫做怪物了?」 「……」 「我无论在哪里都是个『异类』。无论是这个外貌还是其它。不管我自己怎么说,人们就只会从外表看我,不管男人女人大人孩子,都只是看了我的长相觉得很好,就极尽溢美之词地夸奖和接近。而我只要有半点依自己本性的举动,人们就立刻翻脸大喊大叫怪物来了。既然如此一开始就不要接近我不就好了!」 「……」 「我就是我。不管在别人看来怎么奇怪,我就是这样的生物。可是为什么连这也不行呢?」男人感觉眼前的少女仿佛就要哭出来了。在她那满含愤怒的语气中,却包含了无尽的悔恨与悲伤。 「莉……格林达,你连一个伙伴也没有?」 「……」 「不管是谁,都把你看成是怪物吗?真的连一个特别的人也没有吗?」 从少女摇头的表情里,男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不』。 「是这样啊,也难怪你会发脾气和伤心了。你的确不是一般人类,我也不会再理所当然地觉得你是一个少女了。不过,你那张脸是每个女人都从心底里憧憬着的,万你的脚力与剑术也是无论哪个男人都渴望得到的。能够先后拥有这样的天赋,却不知感谢上苍,反而净说些诅咒抱怨的话,可是太不知足了。」 被如此严厉地教训,少女听完后眼睛睁得更大了:「你……可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我可不想被你这么说,而且,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少女的表情一下子缓和下来,男人脸上也浮现了淡淡的笑容,只是转眼就消失了,他认真地说:「的确……如果说对你一点都不感到恐惧那绝对是谎话。无论是斯夏还是寇拉尔,恐怕就算是其它地方也绝没有听说过像你这样的生物存在。对于面对面的人却连她的本来面目都不知道,莉,这样比想象的更恐怖。」 「但是,我却不能那样。你不只一次地救了我的命,特别是刚才,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现在一定还留在那座烧毁的城中,根本就不可能和你在这里说这些话。不管你是什么,我是不会无耻到忘了这些恩情,把自己的救命恩人叫做怪物的。」 「……」 「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发誓,绝不会叫你怪物。」 这么一说,少女马上开口道:「还是别傻乎乎地为了这种事发誓得好。」 「不,可是……」 「不需要发誓,你能这么说就已经足够了。只不过像你这样的在人类中到底是少数吧。」看来少女对其他人还是有着很强的戒备心。 「是吗?」 「是吧。应该以达鲁亲王为标准才对,像他那样的我倒是认识不少。无论哪里都有腐败的人类啊。」 「腐败成那样可真够受的。」 对着一脸严肃地嘀咕着的伙伴,少女又恶作剧似地坏笑起来:「你啊,就是因为会说这种话,才会往不知不觉间就被别人抢走了王冠变成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人类的本性大概就是如此吧。」 「让你一说可真是绝望,」男人苦笑着说:「但是这种本性也有它的好处。达鲁并不是真心臣服于佩尔泽恩,只是迫于他的威势而不得不低头罢了。所以等到我夺回王位号令全国的时候,他达鲁恐怕也会是第一个冲出来宣誓效忠的吧。这倒省了我再花力气去说服他。」 少女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说:「我虽然不好说他是不是会在什么时候再次叛变,但你真的准备就这么简单地饶了他吗?」 「只是形式上服从我、向我低头的话,又怎么能让我让宽恕他呢?」男人半开玩笑地回答着:「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够知道对方是不是还有背叛的念头就好了。以后的事到时再想吧。无论如何我登上王位都是件很意外的事,突然地强迫别人尊敬我大概也是不可能的。」 一直保持沈默少女终于笑着说:「真有趣呢。」 「嗯?」 「我倒是真想给你戴上王冠看看呢。」一瞬间,男人仿佛已经成了顺理成章的国王。他已经十分肯定这少女绝非一般的小孩子,可是面对这种语气、这种气度,简直就像某位谋士或剑豪一般地谈笑风生,令男人感到了一种动人的力量。 「那么,就拜托了。」他也禁不住附和起来。 少女却轻轻地耸了耸肩膀:「我会落到这种地方,紧接着就遇到你这样的男人,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缘由的吧。就当是闲暇时打发时间也不错。」 「喂喂,这对我来说可是一生的大事,就被你常作打发时闲了吗?」 「别抱怨了。好了,走吧。先走出这片森林再说吧。」 藉由少女在夜晚依然敏锐的视力做先导,二人趁夜走出了森林,之后就将行进方向转向了东面,不是正东,而向着东南方向出发了。 在男人心中好象已经有了具体的路线,一面确认着太阳的位置与周围的地形一面继续着旅行。依然是不变地并肩而行,而这次男人看待走在身旁的少女却也不再是原来的眼光。 当然,现在已经真切地认识到了她不是个普通的少女 ,甚至半信半疑地考虑着她可能根本就不是人类。在少女这边似乎也转变了看待男人的态度,并不是说有了什么特别的感情,而是彻底将他看作了一个『奇怪的家伙』。 「虽然你反对,不过我这么说其实是在夸奖你。」少女说道。 「真抱歉,我却完全没有被夸奖的感觉。」男人还嘴说。 在走出森林一段路程后的山丘上,两人正享用着少女将刚猎到的鸟灵巧地料成的午饭。 在刚烤熟的鸟肉上,撒上了从路过的猎人那里得到的盐。作为野外的一餐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对两人来说也正是无比的美食。 中央的权力斗争似乎已经传到这个远离首都的偏僻地境来了,途中横穿罗榭大道的时候,各种各样的传言都飞进了两人的耳朵。甚至有人说已经决定就在最近举行新国王的加冕仪式了,为了阻止他们渥尔王已经结成了一支国王军,马上就要向寇拉尔进军了,战事一触即发之类的谣言。 男人听了也只能苦笑不已。何止是军队,现在自己所有的也只是这个身体,和作为伙伴的一名不寻常的少女。 「传闻变得越来越离谱了,已经连国王军都有的。人的嘴一张就不知道哪里是界线了。」 「确实很有趣呢,」少女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这里应该是离寇拉尔相当远的地方了,不过看来大家还是相当期待的呀。」 「是这样的吗?」 「当然是了。既然传闻都这么说了,那就快点结成国王军看看吧?」 虽然说得很清淡,但看她一脸认真的表情的,男人不禁又苦笑起来。 「我虽然不相信什么神灵,但你说不定真是巴尔德派来的呢。」 「我也不相信任何神明。」少女说着,用手扶住了腰间挂着的佩剑:「我相信的只有这把剑、自己的能力、和直觉。总之,尽了自己的全力,命运如何就交给上天了。没关系,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正义在我们这一方。」 「哦?也就是说你相信我是正确的了?」 「我对佩尔泽恩和改革派都不了解,不过我看不出你是在说谎,于是就自动认为编造谎言的那个恶人一定是佩尔泽恩了。这个理由很简单。」 确实是简洁明了。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以后要怎么办呢?」 「去比尔格纳。男人肯定地说道:「现在我虽然分不出谁是朋友谁是敌人,但也有些战斗力是可以毫不怀疑地定义为同伴的,比尔格纳要塞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那个要塞已经被敌人包围了呢?」 「那么我的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也就会放弃夺回王位这种不可能的事,只是单独一人去救出我的父亲。」 「倒也不是单独啦。」 「你是不是忘了把我算在内了?」少女说道。 男人苦笑着继续进一步地说明:「守护比尔格纳要塞的是拉蒙纳骑士团,他们是可与迪雷顿并驾齐驱的德尔菲尼亚屈指可数的强大战斗力之一,而两边的团长也相当口结。」 也就是说只能要和拉蒙纳骑士团联系上,就可以马上将国王健在的消息传递给迪雷顿骑士团的团长、也就是国王的弟弟--骑士巴鲁。 「但是,佩尔泽恩会放过那么重要的地点吗?恐怕会第一个加以控制的吧?」 「恐怕是的。然而,想要完全控制拉蒙纳的力量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他们应该没有可以与之对抗的战斗力。迪雷顿骑士团长巴鲁应该不会发出压制比尔格纳的命令,而改革派为了保护自身安全,也不得不将一万的禁卫军团放在手边才是。」 「之后可用的战斗力呢?」 「各地的大贵族和军队统领吧,这些也是一样。如果用低劣的手法镇压导致他们与比尔格纳联合,那情况就糟糕了。」 「哈哈哈,是不是意料之外的难分敌我啊?」 「那也是没办法的,你不是已经肯定了像达鲁那样的标准了吗,那个或多或少也是有一定正确性的吧。虽然表面上掌控着德尔菲尼亚的是改革派,但说到能令这些人真心效忠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像这样的有多少呢?」 大多数的领主和贵族们对寇拉尔被改革派所掌握这个事实的感觉,不外乎『晴天霹雳』这四个字。但表明立场出来反抗其统治的领主却不见一人,改革派占据了王国的心脏部位--首都寇拉尔,并完全控制了近卫军团,敢迕逆他们就等于是自取灭亡,在这种情况下明哲保身也是当然的。 「而比尔格纳也并未正面反抗改革派,但却也没有积极的支援其活动,只是顺应父亲的策略,对改革派表面赞同而已。」 「那么你相信比尔格纳的根据在哪里?」 男人略微颔首道:「我所知的只有那个骑士团,和那位团长的人品而已。」 「只有这些啊。」少女的言语中夹杂着冷漠与不屑回应道:「不错啊,这么说来还真是非常不错。」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哪里有。是夸奖。」 男人看着地恶作剧似地笑容也笑了起来。与比自己年少十一岁的少女拌着嘴,这样的感觉也不错,心情变舒畅起来,自己也感觉年轻了许多。 尽管这个伙伴并不是德尔菲尼亚人,但她却不存有任何目的,也不考虑报酬的问题。就像她自己说的一样,是闲暇时无聊来帮帮忙罢了。这样也不错啊,男人这么想着。 这也是男人对自我的一种突破。 树林高耸的高地还在继续蔓延着,一面被绿色覆盖着,一面却是丘陵地带。没有山岳那样的险要,也不似平地那般的轻松阔步。两人愉快地肩并着肩,慢慢地由斜面处越过。登上一座较高山丘,向远处展望去。 「空气真好啊……」少女说着做了一个深呼吸。 「你喜欢绿色吗?」 「嗯!比云塞城更加郁郁葱葱,这样的景色我一直都非常的喜欢。不过这边的景色更让人安心些。」 一真是的。」男人也轻笑了起来:「我也非常喜欢这样的空气,斯夏的绿色也非常浓郁呢。」 「在山中吗?」 「在非常深的树林中,气候也非常严苛,还有常年不会融化的残云。」男人感慨颇深地说着:「斯夏比德尔菲尼亚位置更靠北一些,而且是面对着塔乌。虽然什么也没有,只有垂暮田舍,但对我来说却是无与伦比的美景。」 少女默默的看着男子,从那语气中,少女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片严苛的土地。 「寇拉尔是怎么样的一个地方呢?」 「那个啊,那里的景色只有虚幻的繁荣景象下的街道。那种感觉可能和云塞差不多吧。是各种文化不受制约自由发展的绝佳地点。」 少女困惑地皱起了眉。「大概会有很多让我应付不来的东西吧。」 第7章 脚力异于常人的两个人到达比尔格纳要塞时,已是逃离云塞的第三天了。 这座要塞和云塞城一样,没有丝毫多余的装饰,显得十分粗犷。区别就是耸立的高塔及它的规模,看上去很轻巧许多。不管怎么说,整体上的感觉有很大的不同。 塔上设有观览台,戒备森严。再试着靠近点观察,举目可及的外城墙就像一道高大的屏障一般。在这个屏障上,到处都设有箭矢口,正对大门的地方,甚至还设有观察敌情的哨所。这正是真正的战斗用要塞。 以直线方式靠近的两个人,很快就被哨兵发现并大声地盘问道:“站住!什么人!” 盘问声是从正门二层的窗口中传出来的。区区两个人就这么小题大做,由此可见要塞中制度的森严。 男人仰视着那个发问的士兵,回答道:“去告诉拉蒙纳骑士团长!就说主君来见他了!” “什么?” 那个士兵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质疑的神情。 他觉得这个经历了长途跋涉还带着一名少女的自由战士,凭什么把自己的指挥官当作下级对待呢。 “你这个混账东西!不许再说蛊惑人心的话!我们拉蒙纳骑士团除了德尔菲尼亚国王以外,没有别的主君!” “我就是国王!蠢货!” “……什、什么?!”那个士兵惊讶得差点从二楼的窗口摔下来,他慌忙探出身仔细地审视着站在正下方的那个男人的脸。 男人经历了半年的放浪生活,头发长长了。虽然他在云塞城换过衣服,可在那之后又跳进了河里,紧接着又是荒山中的持续行军,所以衣服基本上已经残破不堪了。这种样子的国王实在不大可能令人信服。 可是,哨兵在仔细审视了那个男人的脸之后,不由得失声大叫了起来:“真、真的是国王陛下!请一定要原谅我的无理。平安……您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啊啊,真是太好了!” “你打算让王站在那里多久!快把吊桥放下去!” “啊,是是!马上就来!” 要塞内部一下子变得慌乱起来,国王回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要塞。 少女悄悄地说道:“真是有威严啊。” “别再嘲弄我了。” 要塞的入口处是座吊桥,有人出入时,一开一关需要费很大的力,不过若单是从防止外敌入侵这一点来说,这座要塞的确是很实用的。很快,吊桥放了来下,最先冲出来到国王跟前跪下的是拉蒙纳骑士团长纳希亚斯。 “陛下,渥尔.格瑞克国王陛下!您知道这些日子来我们等您等得多苦吗!” 无论是声音还是望向男人的眼神中,都洋溢了抑制不住的真情。 纳希亚斯看起来比那个男人大上个两三岁。不过作为一个担负着整个要塞的责任人来说却是相当年轻的,再加上一张温柔文静的脸孔和一副苗条消瘦的身材,让人难以相信他会是个骑士团长,如果说是个诗人或是学者,倒会让人认可。 对泪水盈眶的纳希亚斯,渥尔说了句让他更想哭的话:“辛苦你了,纳希亚斯。” “不,不。我的这点辛苦,比起陛下的辛苦,比起同僚迪雷顿骑士团长的困难,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巴鲁他怎么了?” 拉蒙纳骑士团长的表情很痛苦:“在寇拉尔时,大家都认为陛下已经死了,所以就慌慌忙忙地强硬要求迪雷顿骑士团长继承王位。然而,我的朋友、骑士巴鲁绝对不是那种把应属于陛下的王冠据为己有的人。可是,他就那样……就那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渥尔完全明白拉蒙纳骑士团长想说什么。无论本人打算怎么拒绝,如今的舆论是绝不会允许巴鲁做出那样的事的。 “听人说,现在骑士团长的日子过的就像人质一般,被人严密地监视着,不仅不可能逃出来,还要被迫扛上代理国王的头衔。他们威胁他说如果这种无政府主义的状态再持续下去,德尔菲尼亚将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巴鲁无计可施,只得任他们摆布。” “别担心,纳希亚斯,那是我那表弟的事。就算把他当成人质,那个刻薄的讽刺家也改不了他的毛病。对于佩尔泽恩来说,他可是个难对付的人质。” 纳希亚斯的唇边浮现出认同的微笑。 “的确。我的朋友、您的弟弟诺拉.巴鲁不是那么没用的人。”随后,他一改先前的轻松,深深地垂下头去:“陛下,本来为庆祝陛下的归来,我应该鸣钟,准备盛大的庆祝晚宴,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恐怕是不可能了,请您原谅我的失敬。” “你在说什么呀。这样一来不就等于对外宣称国王还健在了吗。不过我倒是有点事要问你……”男人接住纳希亚斯的肩膀,认真地问道:“听说费尔南伯爵被关进了监狱……” 骑士团长的表情也很痛苦。 “伯爵向来主张洁身自爱,断然拒绝遵从改革派。恐怕佩尔泽恩是为了杀鸡儆猴,才把伯爵逮捕的吧……”男人轻轻地自言自语着。 站在他身边的骑士趁机说道:“不过现在陛下回来了,您一定不会允许改革派的暴行的。虽然佩尔泽恩声称自己已经掌握了整个德尔菲尼亚,然而实际上他掌握的只是包括寇拉尔在内的一小块地域。很多领主都保持中立。” “知道了。我想先吃点东西,然后你再把寇拉尔的事详细地报告给我听。” “请交给我处理吧。” 以拉蒙纳骑士团长为首的主要骑士都来迎接国王的到来,可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站在国王身边的那个少女。他们认为她只是在国王身边负责照料的仆人或是别的什么人。这是因为跟像往常一样,她的白晰漂亮的脸被盖住了,而且在跳进河里之后又连续走了三天,惊人的美貌也稍显褪色。 所以当男人向少女招手,让她优先于自己上桥的时候,所有人不禁一同哑然了。 “陛下,那个姑娘是?” 对于纳希亚斯的询问,男人给他作了一个简单的介绍:“这位是格林达,她是我的朋友。” “您的……朋友?” “啊,是的。” 似乎他这么说也不能得到骑士们的苟同。年轻的骑士们更是用明显的怀疑目光盯着少女看。 纳希亚斯也再一次垂下头去,询问道:“那个,对不起。为什么您的身边会带个女孩呢?” “我也不太清楚。” 当时在场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一个年轻的骑士来到他的主君身边,鼓足勇气地说道:“臣惶恐,想对陛下说两句。让一个不知姓名的姑娘陪在陛下身边不是件好事……而且不管怎么说,现在陛下要夺回王位,是万金之躯,无论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团长纳希亚斯点头道:“没错。我们必须要确认这个姑娘的姓名以及家住何处。表面上看来是个普通的平民女孩,可是那柄剑又是怎么回事?那不应该是这孩子带在身上的东西……” “事实上,她用起那个来可是毫不费力呢。算了,听好。这个女孩是我的救命恩人。作为国王,受人之恩不可能忘掉,而且更不能怠慢啊。” 另一个骑士皱着眉说道:“但是,如果出身低贱的该怎么办?如果让她服侍陛下,应该出身于有名誉的家族才行。把这种出身低下的女孩儿……像这种腰里挂着剑的女孩儿,不能让她接近陛下。” 渥尔耸了耸肩看着少女。 少女也只是耸耸肩作了回答。 “怎么了?小姑娘,从哪里来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年轻骑士对少女半带威胁的态度里,看得出即使只是一个小姑娘,也不能把不知来历的人放在国王身边的决心。 少女歪的 头不说话。 “等等。这个女孩儿帮了我不少忙,虽然不知道来历,但是为了夺回首都是不可缺少的人才。我能保证她不是什么可疑的人物。”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有着比马跑得还快的一双腿,有能把一个大男人举起来的力量,有着只凭星星似的一点光亮就能像野兽一样看穿一切的眼睛,像这样的人不可能不可疑。但是男人决定向这个救命恩人表示诚意。 对于国王的话,骑士们只好勉强听受。但还是围着女孩儿你一言我一语地问起话来。 “这个,小姑娘。你到底为了陛下做了什么啊?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吧?” “嗯,像你这样的小姑娘会是陛下的救命恩人,这样的荣誉放在你身上真是不配啊!是有些难理解……” “不要再追问了!没有听到陛下说这个姑娘是忠实的吗?现在可是一个忠臣都不可放弃的!从现在起给我诚心诚意地侍奉下去!” “真是的……” 不住地点头的骑士们,也开始放弃追问少女在想些什么了。 少女却开始朝渥尔和堡垒的相反方向走去。 “莉!” 正在和纳希亚斯说话的渥尔察觉到后大声叫道。 “莉!怎么了?” 本该听到的少女并不回头,反而越走越远了。 男人急急忙忙地追了过去。 “陛下!” 骑士们也一个接一个地追了过去。追上用普通的速度走开的少女,花不了多少时间。但即使那样,少女也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男人急忙赶过少女说道:“莉,怎么了?寇拉尔不是这个方向,不是这边啊!” 金发的少女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男人的脸昂起头来说道:“就在这里告别吧。你去你的寇拉尔,我去别的地方。” “莉?!”男人惊讶的说:“为什么?不是你说要和我一起来,要帮我忙的吗?” “不是说自己是自由战士吗?” “没有要服侍的主人、没有领地,凭一把剑闯天下的自由战士。不是吗?” “那个时候是那么说了……” “我也是自由战士!”少女坚决的说道:“我说可以帮忙,我认为我的剑可以派上用场,这是为了同样有战士的心的人!而不是为了那种对人发令、为了自己而强制别人对自己忠诚的家伙!” “莉,不是……” “我对这把剑和战士的荣誉发誓!我不命令任何人!我不原谅那种事!而且也绝不会对谁示忠诚、侍奉谁,绝不会因为得到谁的赞扬而高兴!” 绿色的眼胖里燃着愤怒的火焰。 从后边追过来的骑士们对少女的话显示出掩饰不住的惊讶。 男人认真地摇摇头:“我发誓,我绝没有把你当作臣下。” “即使你那样想,周围的人也不会同意的!不知从哪儿来的小丫头,对国王用这种口气说话,他们一定会被说两个人身份悬殊却像这样如朋友一样习以为常地交往成什么样子!是我,或者你的臣下,你必须在我们两者其中做出选择!为了夺回寇拉尔,比起我一个人你还是需要更多的士兵的。所以要在这里分手!” “莉,等等。” 少女所说的话正好射中了所有人的弱点,无论在哪个场合都是一样。但是现在不能和少女在这里分手。没有理由,也不出于什么打算,只是男人内心深处在这样告诉他。 “正如你所说,我的确是国王,所以必须让臣下们服从我。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让任何人表示对你有所不满的。”男人干脆地断言道:“如果我把你作为朋友而招来部下的不满的话,那没办法,只有我和你两个人一起去寇拉尔救我的父亲了。就像我在罗榭大道上说的那样。” 在男人充满决心的口吻下,少女的心稍稍动摇了一下。 男人微笑道:“首当其冲的一点,你不是说过你没有去处吗?再加上对这一带的地理也不太清楚。那样的话还是待在这儿的好吧,想找到像我这样好的带路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哦!” “你这样的说法可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立刻反驳的少女脸上泛起的红晕,看来好像是被说中了弱点。 对于少女来说,这还是个陌生的世界。正因为对方是这个有些怪异的男人,自己才能不被怀疑身世、不被多余地盘问,才能自由聊天,补足自己幼稚的地方。否则弄错一点小事都很有可能被当作邪说分子而遭追捕。正如少女自己所说,除了外表,她考虑事的方法、还有‘异常’能力都是不利在这里生存的。 但是,也正因为这样,少女也没有轻易妥协。她抬起头看着这个比她大一轮的男人,愤然地说道:“有话就直说,想让我留在你身边直说不就成了。” “那,求你了,留在我身边吧。” 男人认真的话让少女一时无言以对。 不论是纳希亚斯,还是其它骑士都是惊讶得张大了嘴。 “还是让我跪下来求你才成?” 少女急忙摇头--不能让这个男人做那样的事。 “莉,我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除了夺回寇拉尔,夺回王权之外没有其它的路可走。但是现在不是被强制,而是根据自己的意志在做。我要堂堂正正地战胜敌人,所以才想要你留在我身边。不是作为臣下,而是作为可靠的朋友来帮助我。到现在为止我已经被你救过三次命了,却没有报答过你一次!我到底该为你做些什么,即使你来命令我我也不在乎!” “……” “我并不指望有此这更多的臣下。虽说国王是被流放在外,但忠实的臣下我还有很多。他们都会为了打倒佩尔泽思而助我一臂之力。但是,莉,能像以前少年时代那样叫我名字的人大概已经不存在了,曾经是朋友的人现在都恭恭敬敬地对我鞠躬下跪,即使私下也仍是一副‘陛下,陛下’的恭敬态度,我的父亲也是一样。真是希望能有一个叫我渥尔的朋友在啊。你不希望那样吗?” “男人静静地等着少女的回答。 终于少女开口了:“我可不认识什么国王渥尔.狄尔费恩!” “是啊。” “我会像之前那样那样生气,还会把你扔出去!” “那是一定的。” 身高相差一头还多的两个人,互相偷看着对方的眼睛,同时笑了。 “真是个怪国王。”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好了,和我一起走吧?” 少女点点头,看了一眼已经愕然的骑士团。不过说真的,眼前的光景真的是很让人难以置信。 好像是意味着前途多舛吧,少女吸了口气,有些调皮地笑道:“我可不管后果如何啊。” “管它的。如果说你没有身份就不行的话,那么,我就赐给你一个适当的身份。一个能让大家承认并给你下跪行礼的身份。” “擅自决定那种好事……” “国王这种东西只有在这种时候方便,对吧?干脆就叫德尔菲尼亚公主--格林迪艾塔.莱丹怎么样?” 少女瞪大了绿色的眼睛:“你说什么?” 但是,男人好像很满意自己的主意,不住地在那里点头:“嗯,就这样。这可是我的好主主意。这样的话民众和贵族们都不会将你视为外人,即使不想也必须要尊敬你。我现在独身一人又没有后继,是要考虑王国的继承者的时候了。就这么办。” “就这么办?等等!渥尔……!” 少女急忙追上边点头边返回堡垒的男人说道:“等等!别开玩笑了!那种事!” 男人不回答,边笑边加快脚步走开了。 被留在后边 的拉蒙纳骑士团,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国王的背影。 “渥尔!站住!国王怎么能说这种无理的事啊?” 男人终于转过头来对着气喘吁吁追来的少女,淡淡一笑说道:“不行吗?” “那是当然!像王子公主什么的这种东西不是一下子就能摆出来!” “那可不见得。前几代的国王里,就有爱上平民的女儿,但是却由于身份不合事理而将那个姑娘收为贵族的养女,再立为王妃的离奇事。在之前还有因为担心自己没有孩子,而将亲族的孩子收为养子的王。应该行得通的。”男人制止住仍要反抗的少女,坏坏地笑道:“是说如果能顺利夺回寇拉尔之后的话。现在立刻是不可能的。我啊,会期待你到那时候的表现的,即使我不说什么,大家也肯定会对你的功绩表示敬意的。” “别胡思乱想了!真是的。”少女反而显出了有些疲乏的脸。 “反正我也不是符合礼数的国王,就让他们放弃吧。”男人豪爽地笑了:“我也对这把剑发誓!到时候夺回了寇拉尔,我会给你一个谁都会对你表示敬意,对我说什么样的话都不会受到惩罚的地位。” “我说过不要的!那样别人会以为我是为了功名才做你的同盟的。” “你不是做那种事的人,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只不过是我的心意。” 这时,一直在那里目瞪口呆的骑士们终于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追过来:“陛下!” “纳希亚斯,正如你所听到的,我把这个女孩而作为朋友来看待。随便你们怎么想,不许管她对我的态度和说话方式。她生气可是很可怕的哟。” “但是……”骑士团长只是对这个表示惊讶,其它的人很明显的一副阴沉的脸,纷纷议论着那样的话对下边的人无法交待。 男人对于这个抗议想了一想,说道:“还是立为公主吧。”少女立刻说道:“不是说过不要了吗?” “是吗?我觉得这个主意并不坏。” “讨打吗?”听了这话,骑士团的人全都打了个冷颤。 但是男人听了这话一点都没有生气,反而有些高兴地笑道:“知道了。总之先夺回寇拉尔再说吧。”边笑边催促少女过了堡垒的桥。 一进去就是一个广场。周围零零散散的几座建筑物围绕着这个广场。左手边是马棚。旁边是像家畜圈一样的东西。正面稍靠右边的高大建筑物,好像就是这个堡垒的中心了,从那里开始带着房顶的走廊一直连接到右边的建筑物。 这个建筑物只有一层,只有一个入口。好像是厨房。里面有很多年轻的骑士正在干活。其它的还有像士兵的营房,礼拜堂之类的东西整齐地建在这个领地里。这个堡垒好像不是正规的四方形,而是个不规则的多角形。 “和云塞城一点都不一样啊。”少女有些惊讶地说。 云塞城是个正方形的建筑。里面也没有这么多的空地。 “那是一个问题。这个比尔格纳城和云塞城不一样,最主要是水源的确保问题。” 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有一个巨大的井。 “这个广场既是跑马场,也是士兵操练的地方。紧急的时候,附近的农民也会到这里来避难。” “啊,原来如此。”少女同意似地点点头:“但是,有这么棒的骑士团,应该没有什么危险的事发生吧?” 对这句话从后边跟过来的纳希亚斯清了清喉咙说道:“没那么简单。虽然离海比较远,但是还是不时地有海盗袭击村庄的。” “有海盗吗?”少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向这个年龄和身材都看似比自己大一倍的骑士团长认真地问道。 “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格林迪艾塔.莱丹。叫我莉好了。” “我是拉蒙纳骑士团长的纳希亚斯。”纳希亚斯像是接受挑战一样地回答道,但脸上的表情却似是有别的话要说。 其它的骑士也表示出同样毫无释然的脸孔,在这种气氛中,男人和少女向堡垒的中心的那座塔走去。 盼望国王归来的比尔格纳,为了保密,没有举行盛大的宴会。以团长纳希亚斯为首的仅有的几个人,那天晚上和国王共进晚觉,秘密地讨论了夺回首都寇拉尔的方案。 当然少女也夹在他们中间。男人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少女也一点也没显出要退出谈话的意思。事情进展到这里,虽然团长的纳希亚斯没有说什么,但是其它的骑士却仍是沉着脸。 不过谈话一开始,大家好像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因为所谈问题实在重大。 “问题还是一万人的近卫兵团,实在是太大了。以往归陛下管辖的兵力,现在都是佩尔泽恩的直属,如果不想想办法,夺回首都寇拉尔看来还是……” “但是,即使活用比尔格纳,要与一万人的近卫兵团为敌也未免太难了。本能够依靠的迪雷顿骑士团长巴鲁殿下现在也被作为人质,根本就不能惊动。还有亨德利克伯爵、阿努亚侯爵、德拉将军等的家臣们也担心万一主人有的安全而不敢轻举妄动。” “这么说来,能够依靠的只有地方领主了?” “正是。虽然没法期待哪个领主自己提出反对佩尔泽恩的旗号,但是如果挑明陛下已经回来,公布只有陛下才是德尔菲尼亚国的真正国王的话,他们的想法也许会改变也说不定。” “嗯……但是,我现在被认为是企图杀害前代国王的后继的罪人啊。” 对这句话,以纳希亚斯为首的骑士们纷纷反驳:“佩尔泽恩的确是那样声张,企图贬低陛下。但是,现在大多数人都知道那个是谣言。不说别的,现在那些自称改革派所干的事情,正是证明了陛下的清白。” 少女有些认同以地说道:“情况好像对你有利啊。” “大概是吧。至少是,言行换得人心吧。” “这不是正好吗?干脆就朝着寇拉尔出发吧!去大声地宣布‘国王在这里’的话,到达寇拉尔为止总能有两、三千的军队跟过来吧?” “我也是那么想。但是啊,如果接近的手段过于低劣,佩尔泽恩又会使出什么花招来对付就不知道了。” “费尔南伯爵的事吗?” “是的。那样的话,伯爵一旦因为自己可能成为我的负担,就会选择死亡。”男人沉着脸陷入了思考。 少女想了想,开始询问有关寇拉尔城的构造。 “寇拉尔城从侧面看是建在相当陡的斜面上。最低的地方是市街,最高的地方已经是半山腰了。” “是从山腰开始向山脚建下去的,都是台阶……” “也不是那样,地基做得很好,倾斜的程度也是很缓的。不过,台阶多倒是真的。问题是它的地理位置。王宫的背后是耸立的帕奇拉山脉的峭壁。不光地形复杂,还有许多狼群出没,想越过那里是不可能的。” “但是却有利于防守。从背后不行的话,正面呢?” “那样的话就更糟了,那座城无论是正面还是侧面都是三层构造的。”男人画了一个简单的图:“最外层是这个大手门,是划分市街和城堡的界限。其次是廓门,最上面的是正门。” “所有的门都是朝着一个方向吗?” “是的。也就是说穿过外墙,要通过两座关口才能到达城堡的中心。”男人继续说:“大手门到廓门之间被称为第三城廓,这里分散着兵舍、马棚、家畜圈、粮食库等等。廓门到正门之间有两道围墙,家臣们的家舍以及武器库,当然还有兵舍存在。正门内还有一道围墙,是王宫的最上方,也是中枢。以事务所为起始的正宫中,建有宝库和为其它王族成员设立的诸多偏宫。其余还有元老院、礼拜堂等等。” “就 是说相当的大呢。” “那是当然的。总共占据了寇拉尔全市领土面积约三分之一。” “那人员出入又是怎样的呢?一般市民也可以进入城中吗?” “如果只是到那第三城廓为止的话倒也不难。因为虽然大手门不允许市民出入,但外围却设有四个通行用的大门。白天的时候大家都可以随意进出的。士兵们的亲属有时也会进来,而且一旦有什么困难的话,在第三城廓内也有请愿所。但是,没有什么大事是不能随便溜入廓门内的。那就更不用说正门,没有充分的理由是绝不会被允许的。” “充分的理由吗……”少女面有难色地点点头,并且问道:“你认为伯爵会被关在哪里呢?”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第一城廓,北之塔那里。” “而其它的将军与侯爵就都被囚禁在自己的家中,也就是第二城廓内。” “恐怕是如此。” 少女与男人都陷入了思考。 随意进攻的话,只会让那些人白白送命。但也不能再这样继续等下去了。 参加会议的纳希亚斯也为目前严峻的局势而皱起了眉头:“一直到今天我们也没能向寇拉尔进军的主要原因就在于此。恐怕佩尔泽恩已将除迪雷顿骑士团长之外的重要人物全部当作为保让自己的盾牌了。” 另一名骑士也懊恼地说:“我们并不是顾及自己的牺牲,只要我们拉蒙纳骑士团全力以赴,即便对方是禁卫军团,我们也至少还有五成的胜算。另不过是遭受较大的损失而已。姑且不论流淌多数人的鲜血换来的结果是什么,只要我们这一方胜利了,那么多的志士为此失去了生命也就……” “毫无意义了呢。”少女说道。“即便把寇拉尔夺回来,也会是首都半毁、伙伴尽亡,而渥尔就变成孤家寡人了。” 纳希亚斯柔和的脸上掠过一丝痛苦的神情,旁边看似副官的倔强骑士听了这话却涨红了脸站起身来。 “这不好吧,小姑娘。” “有什么关系?大男人。” “我不是什么大男人,我叫嘉兰斯。” “我叫莉。嘉兰斯。” 两边握手之后嘉兰斯以尽量稳重的声音说道:“如果陛下认为有什么不妥的话我自然会放弃这个打算。我就是遵从于这样的原则的。所以对你也会尽量保障你行动的自由。不过,就算是我有些多虑,难道你不觉得直呼陛下的名讳是相当无礼的吗?” “嘉兰斯,名字这东西不就是为了让人叫的吗?” 面对少女一脸严肃的告诫,嘉兰斯把发抖的手插进了头发里。 旁边的骑士团长带着左右为难的表情慢慢地摇了摇头。 少女有些可怜地看着那位对手说:“我说啊,你是因为把我当成是女孩子所以才生气的吧。对此不要那么介意好吗?” 听到少女如此亲切礼貌的建议,两人这次不约而同垂下了肩膀。结果还是拉蒙纳骑士团长出面恢复了继续刚才的话题。 纳希亚斯绝对可算是个美男子,而性格也非常洒脱。服装和发型都打扮得当,恐怕是那种无论内心感情如何混乱或受到何种打理都不会现形于外的类型。 “那么,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你要反对夺回寇拉尔呢?” “请不要搞错了,我只是反对毫无策略地乱来。” “为什么?”纳希亚斯以极温柔的口吻饶有兴趣地问道,神情就像是大人在哄着小孩子玩一样。 不知少女是不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她也故意用小孩子的口吻回答说:“就是说,那些被关在城里的,都是些能向从乡下冒出来的国王宣誓效忠的显贵人物,从某种意义上说不是也挺讨人喜欢的吗?” 站在身后嘉兰斯将配剑拔出了少许,但随即被身边的朋友劝住了。 似乎是察觉了这点动静,少女的表情转为一脸认真地说:“反过来说,他们才是真正有远见的人。虽然追随佩尔泽恩侯爵才可以保障安全,但他们却把握尔这边的价值看得比那重要不知多少倍。也就是说,如果将来打算重建德尔菲尼亚,是务必需要这些人协助的,绝不可以让他们死掉。” 纳希亚斯惊讶地扬起了眉毛:“你已经想到夺回寇拉尔之后的事了吗?” “那是理所当然的。” “你一个小姑娘,在这里说什么大话!”嘉兰斯粗暴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知道这是一件多困难的事吗!敌人是以精锐著称的禁卫军团啊。何况还是有中央明珠之称的寇拉尔,就算遭到攻击,那里也可以轻松地守城一年半载而不用担心被攻破的!” “哎呀?你不是说以比尔格纳的战斗力来看,是可以与那个禁卫军团不分上下的吗?” 嘉兰斯一下被问得哑口无言了。 少女轻笑着说:“我没有说要从正面进攻,也没有要把寇拉尔变成废城的意思。我知道这并不容易,但是,有真正的国王在这里,把王冠夺回来还给他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被提到的国王轻轻吐了口气,向少女郑重地点头道:“感激不尽。” “不必客气。需要顺带一提的是仅仅让你戴上王冠并不是我的最终目的,重要的是之后的事。必须让所有人都认同你渥尔才是真正的国王,并尊敬你。否则就会出现第二、第三个佩尔泽恩。为了站稳脚跟,就绝对需要那些被关在城中的人们协助。我说的对吗?” 完全正确。少女瞥了哑然而立的嘉兰斯一眼,面对渥尔接着说:“先将国王军的集结一事暂缓,我想是不是应该先去调查一下寇拉尔的情形?像我这样以一个街上平民家小孩子的样子去打探也不错。” 男人的嘴角微微透出笑意:“这个想法不坏。突然要我指挥大军前往我也会不知如何是好。最坏的打算是无法组建起一支足以与禁卫军团对抗的战斗力,但在那之前还是应该去确认一下目前寇拉尔的状况。” “那么,明天就尽早向寇拉尔出发吧。如何?只有你我两个人去。” “不可以,陛下。那样……”纳希亚斯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寇拉尔,人数上当然是越少越好。然而。只留这少女一人在国王身边,实在是很难今人心安的。 “恳求您,至少从我们骑士团中挑选一支小队与您同往。一旦接进寇拉尔,能够认出陛下样貌的人就会增多,如果从这些人口中走漏了消息使佩尔泽恩有所察觉,那么事态就难以挽回了。为了保护陛下的安全,随身侍卫是一定不能少的。” “这可相当麻烦呢……”男人说的发愁地望向少女。 少女耸耸肩膀也回看着他:“倒也不是很麻烦,不过,这个骑士团中能有几个比我强的剑士呢?” 嘉兰斯第一个跳了出来:“你这个小丫头!就是因为在陛下面前我才一忍再忍,可是你实在是无法无天!今天一定要杀杀你的锐气才行!” “果然,大家都像商量好了似的,说出的话完全一样呢。”少女笑起来:“如果我将你打倒的话,大家一定又会很有默契地异口同声说‘她跟本就不是人类’吧。” “谁那么说过了!少啰嗦,那些小心眼儿的人没有资格和我相提并论!” “那么,嘉兰斯,我们打赌吧。” “你说什么!” “你也不用那么气呼呼地发火,我的头都痛起来了。今天太晚了,所以定在明天早上好了,你和我较量一下。” 刚刚还起身大吼的嘉兰斯,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僵滞了:“你说较量……是指什么?” “用剑决斗。” “你说什么--?!”身为一个大男人的嘉兰斯不由瞪圆了眼睛。认真打量着比自己矮上两个头的瘦小少 女:“别说傻话了。你以为我会把你这样的小姑娘当作对手拔剑相向吗?” “不,你就试试看吧。”说着话的是从方才开始便在一旁观望的德尔菲尼亚国王。“而且呢,嘉兰斯,很不好意思,我恐怕要赌这个小姑娘赢呢。” “陛下!”这话深深地刺伤了嘉兰斯,他随即涨红的脸说明了一切。这样的评价真是相当今人懊恼而无情的。 “那么说……那么说是不是有些过分了。陛下……陛下这样羞辱我嘉兰斯,是因为对我的轻视吗?”即便如此,这番话还是好不容易才说出口的。 “完全没有这回事。我怎么会这样粗鲁地对待在纳希亚斯率领的拉蒙纳骑士团中,以英勇闻名的斗士呢。无论是你的勇武还是那份忠诚,我都没有过丝毫的怀疑,这一点我可以用自己的王冠担保。” 获得了如此的盛赞,巨汉一般的战士满脸欢欣、喜不自禁,又是感动又是兴奋。 “可是,嘉兰斯,如果对手根本不是凡人的话,你的勇武也就没优势了。事实胜于雄辩,等到明天兵刃相交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这个小姑娘应该被称为是胜利女神的化身。当然,她这样子和身形不能算在内。” “怎么?难道这里的胜利女神不是个美人吗?” 回答这话的男人简直就像个小孩子似地的偷偷地低语道:“何止呢,那可是个相当丑陋的女人。而且嫉妒心非常强,是一位连丈夫巴尔德都对她避之为恐不及的女神。 “天啊,”少女缩了缩头。“真是奇怪的女神呢。那么也没人回去供奉她吧?” “嗯。所以就胜利而言,大家还是信奉着巴尔德,认为只要尽全力,神自然会向自己微笑的。如果一开始就是为了胜利而战,那么那个脾气古怪的女神说不定会反而相助另一方呢。” “哈哈……可真是麻烦呢。” 看着少女为难的样子,男人禁不住苦笑起来。 “纳希亚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这小姑娘两个人去寇拉尔。当然,如果有必要借助拉蒙纳骑士团的力量,我绝不会有半点犹豫,只是现在就率大军接近的话,佩尔泽恩为了加强防守一定会以人质的性命做挡箭牌,势必对我们的行动造成阻碍。我只是想避免这种情况而已。进入持久战的话对没有阵地的我们来说是相当不利的。” 纳希亚斯苦笑着说:“但是也没有让国王亲自前去侦察敌情的先例呀。如果被德拉将军知道了一定会质问我怎么会同意这种事,而对我大发雷霆的。” “如果那么说的话,也没有小妾生下的国王这个先例呀,”男人笑着说:“用我自己的眼睛去确认是最真实的。你们的作用是在那之后,虽然还要经过这个小姑娘的试验……” 纳希亚斯点点头:“确实如陛下所言,她与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不同。就算是另在剑术方面能够与嘉兰斯一较高下,那也是相当今人惊异的了。” “纳希亚斯大人,请不要把我说得像傻瓜一样。我不可能会逊色于这个小姑娘的吧。”嘉兰斯露出不屑的神情。 骑士团长脸上浮出一丝嘲讽:“那么,你是不相信陛下说的话了?” “好了,到了明天就会明白了。不过,小姐。” “叫我莉好了,大哥。” 团长露出浅浅的微笑:“这个称呼从我妹妹出嫁以后就久未听到了。” “……?妹妹出嫁后就不能再称呼你哥哥了吗?” “也不是。因为她嫁去了很远的地方,从那以后我们再没见过面呢。已经有三年了吧?我的妹妹也相当轻狂,这一点可不输给莉呢。” “过奖了。” “这个先不管了。浴室已经准备好了,问一下你的意见。首先是请陛下沐浴,如果你也要清洗一下那就吩咐他们不要把火灭掉了。” “浴池?”少女好像很惊讶:“不了,不需要的。我用水洗就好了。” “我想那可是很难办到。”渥尔说:“这一带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清洗身体的泉水或河流。而饮用水也不够你洗的。” “那为什么这里会有浴池呢?” “陛下可是离开了半年时间好容易才回来的,要是连这点招待都没有,那还成什么样子。”呆立在一旁的嘉兰斯回答。 特意在此建一座浴池可谓是极其铺张的了,平常是不能享用这种东西的。纳希亚斯大概是出于国王对这个少女完全的信赖,因此才提出这个建议的。然而少女却一脸复杂的奇怪表情。 “那个……虽然我也觉得浪费这种好意是不对的……只不过,我非常不习惯……用热水清洗身体……好意我是心领了……” “莉?”如此语无伦次的少女男人还是第一看到,禁不住瞪圆了眼睛。 纳希亚斯也一脸困惑:“可是呢,莉,你身上看起来也很脏了,我想洗一洗变得清爽些也不是什么坏事。还是说因为你没有用过浴池呢?” 这对于身份低微的人来说也是常有的事。 “倒也不是因为那个……”少女脸上挂着似乎对什么非常记恨的表情:“我只是对那个感觉不舒服啦。而且不管怎么说再次旅行就又会弄脏了,特意清洗也没什么意义嘛。” “不,并非如此啊,”男人带着恶作剧似的笑容:“我们的样子确实已经很糟糕了,在这里稍微洗一下也没有坏处吧。总不能看起来和流浪汉毫无区别吧。” 说着就匆匆下了决定,命人带路去浴池了。并且半搭着十分不乐意的少女的脖子,催促她前往。 “喂,这可不像你啊。战士怎么会讨厌洗澡呢?” “战士哪有这么在意身体外貌的!” 少女反唇相讥,男人都毫不在意:“好啦过来吧。不行的话我就帮你洗,反正在故乡的时候也洗过马呀狗呀之类的。” “不要把人当马一般对待啊!” 虽然嘴上这样不满地嘀咕着,少女还是无可奈何地跟着男人,由负责领路的骑士陪伴,一同走出了房间。 直到看不见主君的身影了,拉蒙纳骑士团长轻轻地笑出了声,而副团长则在旁边一脸愁容地责备起上司。 “纳希亚斯大人,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啊。恐怕就是在比尔格纳之外以那样的态度对国王陛下说话也是不能允许的,难道不该稍微教导那个野丫头一些礼仪吗?” “陛下不是说过不许我们插手吗。你不要总是苦着脸了,试着换一种眼光去看待不好吗?” “这不是眼光不眼光的问题,我只是觉得很生气。” “这就是了。就因为你在头脑中已经对她怀有敌意了,所以理所当然留下的都是坏印象。” 纳希亚斯似乎是不想把关系闹僵,他用手抚着下颚感慨颇深地说:“你也不要太在意啦,嘉兰斯。那个小姑娘也没有说不可能再次夺回寇拉尔,就连我们,不是也在这犹豫不决的半年中反复讨论过很多次都没有结果吗?” 可是嘉兰斯的脸色却不见好转:“那种程度只不过是小孩的想法。她怎么会知道事情何等艰难,只会在那里随意妄言。” “即便如此你不认为她一直都很专心地听着寇拉尔城的构造吗?只要听了那些,即便是脑袋中只有虫子一般智能的人,也应该明白那是一座更本不可能偷偷潜入、何等易守难攻的城池了吧。” “纳希亚斯大人。难道连纳希亚斯大人也像国王陛下一样,准备依靠那样一个小姑娘作战吗?” 嘉兰斯已非年轻的男人了,大约有四十岁左右。无论是出于本身的顽固,或是出于依靠像自己的剑一样确实的东西渡世者的习性,他好像根本看不出那个小姑娘会有什么价值。 “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让,陛下说宁可舍弃我 们拉蒙纳骑士团,也要那个少女。将篡夺王位者驱逐出首都,让他再次戴上王冠的两千士兵,还不如一个少女。” 嘉兰斯皱着眉头总括了大家意见,这对他来说,一点都不可笑:“虽然有点失礼,可是没有陛下的话……” “你们觉得有点不对劲,我也一样。”纳希亚斯爽快地说道:“不过,陛下似乎是真打算把那个少女当作同盟者了,如果陛下那么说全是因为那个少女的话,我倒是也想知道其中原因何在。因为我们毕竟还是德尔菲尼亚国王的臣子,如果无法给予国王相信的事物以充分的信任,那实在是很糟糕的。” “纳希亚斯大人……”嘉兰斯还是一脸惊讶,不过很快他便耸了一下肩膀说:“我无法阻止您下命令,不过您真的想让我跟那个小女孩打上一场吗?” “这是陛下的意志。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想确认一下。”纳希亚斯的表情很严肃:“嘉兰斯,无论如何,陛下总算平安回来了。在那内乱之夜,以仅仅一个人越过帕奇拉以来,就一直杳无音讯的陛下…” “是。总算是平安无事了……”嘉兰斯的声音慷慨激昂。 纳希亚斯的感觉跟他一样,染上一层薄薄水气的眼睛里有着深深的感动。脸上浮现出有话在心口难开的苦涩神情:“这半年,德尔菲尼亚最后的国王被狼吃了的恶梦,我不知做了多少回。不能帮助陛下,听任寇拉尔夺权篡位,结果我还是无法搭救以巴鲁为首的那些德尔菲尼亚忠臣,唯唯喏喏的遵从于佩尔泽恩的那种强迫性的屈辱……不,比起我来,现在的巴鲁、硬骨头的费尔南伯爵,还有德拉将军他们正过着怎样的生活啊,光是想着就让人觉得如同在沸水中煎熬一般。” “那是理所当然的。对我来说,不光是那些,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想过多少次了,希望陛下能够平安。” “是的。陛下回来了,而且还带来了胜利女神。” “纳希亚斯大人!” 纳希亚斯对自己忠诚部下的抗议轻轻摆了摆手,脸上换成了稳重的微笑:“我也想相信。应该给真正的王戴上王冠,而且不需一丝害怕,只要那个少女是真心实意地要赶走寇拉尔。也许那是可以实现的……也许那个少女真的可以办到。” 纳希亚斯没有再说下去。这是绝对不可能实现,这句话到嘴边,他还是放弃了。 年轻的同僚们曾给他写过信,但只是一些普通的慰问,丝毫没有涉及到有关王宫内情的事情。改革派的触角已经伸到这种地方了吗,他感到愤怒和焦虑。 虽然进行了秘密邀请,但只要没有能确实战胜一万人的近卫兵团的保证,各地的领主们根本没有参与的意愿。更不用说这并不是来自王族的提议,仅是由一介骑士团长所提出的。 就在这种已经彻底绝望,觉得没有办法只好遵从的时候,他们出现了。而且一如既往地将矛头指向了寇拉尔。 “我想相信。”拉蒙纳团长再一次说道。 此时,在要塞中的浴室里的两个人真真正正可算是汗如雨下了。 这个浴室是桑拿式的,热水咕噜咕噜地沸腾着,从中传出来的蒸汽被禁锢在这个小木屋里,据说这样能与汗水一起将身体上的污垢冲洗下去。 少女一看到这个就想逃,但她还是被男人催促着,十分不情愿地进了小屋。 浴室是两重构造的,分成桑拿小屋和用水清洗身体用的清洗室。小屋的下面摆了个大瓶子,用来源源不断地往里面灌送热水的。不仅如此,还有从井里打水的,烧火的是四个专门负责人,确实是奢侈了些。 “怎么样,身上的污垢都被洗干净了吧?”在清洗室里的男人对着小屋大声说着,但他没有得到回答。 小屋宽广的可以容纳两个人,而且冒上来的蒸汽也热得恰到好处。少女不知该把随身携带的剑如何处理才好。 剑是不能拿进去的。但是,少女并不打算把她那不安分的道具放在自己拿不到的地方。 “这里很安全,而且你听说过什么人洗澡也要带把剑的吗?”虽然男人这么说,少女还是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那是自由战士该说的话吗?”她说道:“你已经恢复你国王的身份,也许已经没有必要再自己保护自己了,但是我不一样。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事发生,就必须随时拔剑。剑就是我的生命,若交给我不认识的人保管,我怎么能安心洗澡呢?” 男人没有反驳她,苦笑了一下,把放在一边的剑也拿了起来。 “怎么,你也想学我?” “正如你所说的,我现在还是自由战士,在我没夺回寇拉尔之前,自己保护自己还是很必要的。” 两人决定轮番看守,现在,男人正代管着少女的剑,待在清洗室里。 “不行了,我快被蒸熟了。”少女的表情很沮丧,她跟男人进行了交换。 纳希亚斯因为考虑两个人分别入浴很花时间,所以热水也准备了平常的两倍。 “真是不划算。” “就是嘛。” 在这一点上,两人似乎意见一致。 两人将衣服脱掉,一脸心平气和地待在浴室里,这让只顾着送热水的下人们惊讶得瞪圆了眼睛。 “在你的故乡,像马呀、狗的,都放到这种浴室里洗吗?” 正在冲洗的男人的大笑之声响彻了整个浴室:“你到什么时候了还都对动物那么用心。好好用水洗你自己吧。” “我说过别老是这么说我。” 蒸汽流进清洗室,使里面的温度变得相当高。 男人说话的声音笼罩在小屋里:“这种洗澡的方式对身体很有好处,可以活血化瘀,在我的故乡,这也是治疗病痛的好办法。” “开玩笑,这样只会使病情更严重。” 少女似乎并不了解其中的妙处。她很快地擦干身体,抱着男人和自己的剑飞奔出了浴室。 “啊,那个……喂,请你换上吧……”和少女差不多同岁的少年,慌慌张张地拿出了麻制的内衣。 “我说我不要!简直热死人了……” “话虽如此,可是,你这个样子来回跑,恐怕……”少年面红耳赤,语无伦次地说着。 “怎么了?”少女把头歪向一边,不解其意。 从清洗室出来的男人忍住苦笑,说道:“莉,你让那个孩子很尴尬。这个骑士团里只有男人,该遮的地方你就遮上吧。” “啊,是吗。”全裸奔出的少女,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即点了点头,接过了衣服。 “女人可真是相当麻烦呢。可是为什么渥尔你就是一脸平静,这不是很奇怪吗?” “我压根就看不出你是女人。” “眼光不错。不管怎么说,要是大家都能这看就好了。” 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挥着湿洒洒的头发,把外衣从头上套下。滴水的头发和淌有水痕的肌肤,早就让那个见习骑士少年面红耳赤了。 “那个,陛下替换的衣服放在这里了,您要是有什么别的事,请随时召唤我。” 他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 少女则把剑挂在内衣上,迎着夜风站在门外。 夜已经很深了,要塞中很安静。除了能看到搭上站岗的人以外,其余的人都睡去了。 “又活过来了啊!”跟少女一样,穿著内衣的男人也走了出来。 “你似乎很喜欢奇怪的东西呢。”她吃惊似地说道,用一只手把男人的剑递还给他。 “城里的浴室会更棒,浴池大得可以在里面游泳哦。” “那里面装的全部都是热水吗?” “当然。” 女 孩厌烦得颤抖了一下:“要是去了城里,像这种洗澡方式还是免了吧。” “对了。城里有浴池。帕奇拉的山上还有清泉和小河。就是不去浴池,在很多地方也可以洗澡的。” 男人把剑拿在一只手里,仰视着夜空。那是东方的天空。 少女也很认真地抬头看着男人的脸。“除了父亲,还有很多人被捕吧?” “是啊。德拉、亚努阿、亨德利克。大家都是能为德尔菲尼亚分忧的优秀人才。在我出现之前,他们都为对付佩尔泽思而凝思苦想。” “出现之前?” “没错。王子公主死了之后,佩尔泽恩的举动就像王宫的主人一样。亨德利克他们讽刺地说,佩尔泽恩侯爵想做德尔菲尼亚的支配者。现在我出现了,他们作为我方的人,当然会与佩尔泽恩对抗的。” 绿色的眼睛咕噜噜地转动了一下:“那样的话,怎么?他们只是不希望佩尔泽恩的势力增强,才跟随你的啊?” “也许吧。可是,若是那样的话,在我的情势不利的的同时,他们就该会舍我而去才是。因为佩尔泽恩起兵,声称要从伪王手中解放德尔菲尼亚,而且采用的方针是接纳赞同自己的人们为部下。然而,他们如今却被佩尔泽恩拘留着。” 男人低头看着少女:“已经没必要考虑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了,对不对?” “没错。”少女仰视着男人,微笑着点头:“虽然你是一无所有的国王,但是拥护你的人好像有很多。” “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连我都有点意外。”平静的语气掩饰不住男人眼中的感动。 目的地虽然尚远,但在那里有拥护自己人们。明白了这一点,即使拼上性命,回去也算有意义了。 “那么,今天也该休息了。明天该向寇拉尔进发了。” “在那之前,我要跟嘉兰斯决斗。” 侍者们似乎已经整理好了他们的床铺。 两人待在彼此相邻的两个房间里,各自思考着明天将要发生的事。 第8章 强盛的三国之一,被称之为中央明珠的德尔菲尼亚首都寇拉尔,无论是作为流通都市还是作为文化都市,在大路上都是独一无二的。 帕莱斯德的阿维庸在文化程度上没有可取之处,贸易往来上也属于偏僻的区域,而坦加的凯伐德则被抛在罗榭街道的尽头,不能算作中央部分,所以到底还是比不上寇拉尔。特雷尼亚湾中的希萨斯港,只有在航海季节才能看到外国的船只,也只有在这时,各地的珍稀物品、产物的交易才能大量进行。 街道铺建得很好,上下水设备也很齐全。市民可在公共蓄水池处随意取用。身份高的贵族在家铺设了水管,待在家里便可以自由的饮水,泡澡的浴室也能随时使用。 王宫里的设备就更胜一筹了。经年累月,为舒适生活而反复改建,如今的整个王宫就像一个完整的都市。以优雅的白色姿态建立在山腹间的寇拉尔城,实际上确实像拉蒙纳骑士团担心的那样,是个可以在围困中轻松度过一年半载的要塞。 太阳虽已落山,但各处点燃的篝火却将其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睥睨着整个寇拉尔城。 现在,天已大黑,太阳从称得上半部分落下。在宫殿的最深处,不合正常时间的会议正在进行。 “哪个男人真的回来的吗?这可有点不好办呐。” 杰纳祭司长肥胖的脸因板起而扭曲。他是与佩尔泽恩侯爵并驾齐驱的改革派中心人物。 “把他诱进云塞,又将其放跑,我看这回达鲁还有什么好说。” 丝毫不掩饰语气中轻蔑之意的是将近卫军团尽收麾下的珊格司令官,是个红脸的壮汉。 “那么,今后我们该如何是好呢?” 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虽然是个男声,但却像猫一样异常的优雅。他是塔缪男爵的儿子齐风!时隔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男爵家是最近发迹的,不过现如今塔缪男爵代表着所有贵族。齐风是他的继承人,出席这样的重要会议是理所当然的。 席间坐着数人,他们都是声称要从协王手中解放德尔菲尼亚,煽动民众,占据王宫的主谋者。也正因为如此,大家听说“哪个男人”回来的消息,都掩饰不住内心的紧张。 “事已至此,抓紧时间完成巴鲁大人的加冕仪式才是上策。这样一来,即使哪个男人回来,手中也没有任何权力了。”杰纳祭司长说到。 赞成的声音此起彼伏,但只有一个人跟他们唱反调:“不行。如果现在急着进行加冕仪式,最后只能是伤害民心。” 众人的脸一起转向说话的人。 “可是,侯爵……,”杰纳祭司长的表情很是不满。他似乎想说应该列于改革派首位的佩尔泽恩侯爵为什么要反对这个提案呢? 佩尔泽恩侯爵至少也有五十岁了,纠缠着白丝的头发修剪得很整齐,嘴边留着有型的胡子。从年轻时候起,就文武兼修,挺拔健壮的身材上一点也看不出衰老。他不仅是个学识渊博的学者,而且由于看来敦厚的性格,在社交界也很吃得开。实际上,他却是控制着与现实主张背道而驰的改革派的幕后黑手。 侯爵沉稳地笑着说道:“巴鲁大人那边可一搁在一边,首先要做的是查清那个男人的动向……从云塞中逃亡出去,其行迹自然会众所周知。” “那然后呢?”珊格司令官认真地问道。 齐风把他当成傻瓜一样的嘲笑:“哎呀哎呀,真是麻烦呀。作为司令官,您竟然不明白其中这么简单的含义吗?” 司令官阴沉着脸,不再说话。 参加会议的人原本就看不惯年轻的齐风,现在他们的眼睛里更是闪烁着厌恶的光芒。齐风似乎对那些男人的目光感到很可笑,又似乎是觉得自己很苦恼,于是,他带着嘲弄的语气开口说道:“那个男人至今还认为自己是国王,所以,他一定会回来夺取寇拉尔城。这样一来,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集结军队,因为他只身一人根本不可能将寇拉尔城怎么样,更别说云塞已经背叛了他。接下来他会决定之后的路该怎么走,如果那个男人没有向南行进,那才值得侯爵意外一下呢。”看到司令官终于明白过来了,齐风说得更起劲了:“有可能同情那个男人的,就是外边看起来和善,心里却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的拉蒙纳骑士团团长。说不定会因为那个男人的游说,对我们起什么异心。” “这样的话应该早说嘛。我们禁卫军团直接杀去比尔格纳,把那个男人抓来这里不就好了?” 司令官说得胸有成竹,却发现剩下的人都对此摇头不已。 齐风更是对他投以带着明显轻蔑的眼神,好像在说所谓一介武夫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算我恳求你了司令官大人,稍微用一下脑子好不好,你认为那个男人会老老实实躲在比尔格纳没有动静吗?” “就算如此,也不能轻饶了那个据实不报的拉蒙纳骑士团!” 他刚刚半吼着说出这句话,杰纳祭司长又开口了:“比尔格纳是不会认同藏匿那个男人的行为的,因为一旦认同了就等于自取灭亡。纳希亚斯不是连这一点都不明白的男人” 与同伴意见完全相反的珊格司令官急切地敲着桌子:“这不是你们刚才说的吗!难道你打算等那个男人厚颜无耻地回到德尔菲尼亚来,而且还是率领着拉蒙纳骑士团直冲到寇拉尔城下的时候,什么都不做,大方地把他请进城来吗!” “好啦好啦,司令官,我们谁也没有说过那种话呀。行动当然是会有的。”佩尔泽恩将话题引了回来:“问题就在于方法上。请听我说好吗?拉蒙纳骑士团是可与迪雷顿并比的德尔菲尼亚的骄傲,同样,还有代表了整个德尔菲尼亚立场的禁卫军团,无论哪一方都是以勇猛果敢而扬名各国的精锐,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其中任何两方进行百害而无一利的争斗,都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事态。更何况现在的比尔格纳已经表明了赞同我们的意向,那么这种争斗就没必要了。” 质疑的议论声随即四起,好像在说那不过是表面的服从,怎么能够相信。 侯爵抬手止住了那种声音:“重要的是体面问题。禁卫军团还毫无理由地袭击本应是伙伴的比尔格纳,绝不能让这种丑闻沾满全身。无论是讨伐还是挑起战争,都必须有事实的理由。而这一点就正如方才齐风说的那样,我不认为那个男人会一直待在比尔格纳不动。” “那就是说他一定会来这里了?” “那个嘛……虽然还不太清楚,但我宁愿多等等看那个男人会有什么行动。” 然而,大家似乎没有听从侯爵意见的意思。现在掌控着财务与内政的主要人物都已集中到了这里,然而大家却也都显露出焦躁与不安的神情。珊格司令官自不必说,就连杰纳祭司长、甚至齐风也都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因为不管嘴上怎么说,他们心里都清楚真正的民心向背是什么。不管他们如何亲切地对待寇拉尔人,他们还是热切盼望着国王的归来。 齐风一连嘲讽地看着祭司长:“民众这东西还真是件麻烦的事情呢。一度把我们叫做解放者,简直是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现在却又希望那个男人回来。真是无节操到极点了。你就不能借神力给他们些上天的惩罚吗?” “真不凑巧呢,我的齐风大人。比起百万个愚蠢灵魂的祈祷,还是一枚金币更有用些。无论我如何努力讲解着正义之道、告诉他们只有追随真正的主导者才能有幸福,他们也会反驳我说现在的生活根本就是直线下滑。交纳了物品也得不到等价的报酬,薪金也已搁置了很多月没有解决,现在更是随处可见因为无法偿还负债而将自己的妻子或女儿抵给债主做小妾的人在哭呢。到底是因为什么人的过错导致民众如此困苦,连我都很想知道 。” 男爵家的年轻总领听罢不由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在这中央的明珠、繁华的寇拉尔的表象之下,实际上却是每况愈下。 在‘那个男人’的统治时代,贵族为控制民众所使用的权利被严厉制约着,而现在贵族们都纷纷认为是自己的世界迎来了春天,对市民肆无忌惮地使用暴行。这一点自然是掌握着贵族阶级管理与统治权的塔缪男爵一手缔造的。 “不过呢,我们可没有对市民有过半点粗暴的行为呢,相比起来,他们对某些人的仇恨似乎更深呢。”这话暗指的就是珊格司令官。 对于这种讽刺司令官也毫不客气的反击道:“至今为止一次暴动也没有发生过,难道齐风你不知道这是因为有谁在管理市民、更堵住对改革派的不满之声吗?” “怎么会呢,这当然是您的禁卫军团的功劳啰,司令官大人。” 然而,越是用武力控制言论,就越是助长了寇拉尔的自由风气。表面看起来大家多默不作声忍耐着听命于改革派,可在表象之下的不满火焰却越烧越旺。尽管看不出迹象,恐怕也已经到达某种深度了。 齐风一边思考着什么,对佩尔泽恩侯爵开口道:“侯爵,为了封锁那个男人行动,我有一个提议。” “愿闻其详。” “若是派那男人的心腹之人前往比尔格纳又当如何呢?当然派出费尔南伯爵是有些困难,那么,就让德拉将军下达讨伐那个男人的命令如何?” “你这傻瓜在想什么!”这下就连珊格司令官之外的人也异口同声地斥责道。 “这不是等于为一只孤立无援的狮子派去帮手吗?” 就算这次只有司令官一个人出言驳斥,齐风还是一脸不快:“各位说的没错,德拉将军确实是倒向那个男人一边的!这一点谁都知道。无论是比尔格纳、那个男人,还是我。” “知道还说这种话!” “真是的,我以为凭司令官大人这样的聪慧一定能明白的呢。” 有刚才那句多用一点脑子,在加上现在这样的话,脸上涌起红潮的珊格司令官只得闭口不言。而侯爵在此时把话题接了过去:“确实是很有意思的想法呢,齐风大人。” “承蒙夸奖。” “不过,问题是怎样把这个任务交给德拉将军呢?就算解除了现在的囚禁,下达了讨伐那个男人的命令,将军他也不会老老实实出兵的吧。” “是这样吗?的确是因为被关押了半年多的时间,一旦获得了自由身他肯定会想只要能去那男人身边是最好的,所以会欣然出阵的吧。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可以把将军的一个女儿扣为人质,除此之外的办法自然也有很多。” “嗯……” 杰纳祭司长急切地开口问:“你们两人到底在商量什么?” “也就是这么回事,祭司长,德拉将军最终还是要成为那个男人的同伙,他就是因此才被囚禁起来,这一点尽人皆知,而且恐怕也已经传入那个男人的耳朵。可是君主带着自己的同伴来找一个家臣,这种事该有多怪。所以恐怕那个男人在欣喜之余想得最多的还是如何让他们从这个戒备森严的寇拉尔城逃出去。当然,他最为担心的是那些同伴做出投靠他的样子其实却是要去抓他。” 那个男人到现在还不能清楚地分辨孰敌孰友,而且也曾经有过一次被本以为是同伴的人迎进云塞最后却又背叛的经历。 杰纳祭司长虽然清楚齐风想说的是“接下来的事他也一样会怀疑的”,但还是忍不住提出不满的异议:“不过,就算抓了人质作要挟,对方可是那个德拉将军啊。难保他不会选择牺牲自己女儿的性命。” 齐风毫不犹豫地点头:“恐怕是这样的。将军当然是有了这个觉悟才投靠向那个男人的,即便是亲眼看着自己可爱的女儿被杀,他也不会迟疑。所以祭司长,这一点就完全不用考虑了,我所说的关键是那个男人会怎么想。” “哦?你倒说说看。” “总而言之,明明被我们关押着的德拉将军却突然意气风发地来投靠自己,那个男人多少也会怀疑的吧。” 齐风瘦削的脸皱了起来,面对理解力这么差的人,他已经疲于解释了。 “就算让那个男人趁乱逃走,他也一定会觉得奇怪。早这样严密的监视下,他一定很清楚凭自己逃出去是不可能。然而他却逃出去成为了自由身,就这一点那个男人一定会怀疑其中有内情的。怀疑是自然的。那么,原本坚不可摧的主从关系就有了裂痕。那个男人一定会用怀疑的眼光看待将军,而将军对于如此看待自己的男人又会怎么样呢?大概会后悔自己竟然效忠于这样一个男人吧。最后会发生什么事,您不认为试试看会有什么结果出现,很有趣吗?” 司令官和祭司长都深思了起来。 总之,齐风言下之意就是要离间他们。使那个男人与德拉将军之间深厚的羁绊出现裂痕,如此一来,那个男人将会逐渐走向孤立无援的境地。 “但是,有没有这样的可能:将军因为女儿被当作人质,而决心与那男人拼死相争?” “这个怎么说呢……”齐风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身为一个习武之人的尊严,德拉将军的内心深处是绝对蔑视对自己的主君有所不敬的做法的。” 更多的含义便是:将军他会毫无怨言地都绝对相信陛下,而且也早就做好了自己的女儿会被杀害的思想准备。而对那个男人来说这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他一定会在暗地里对这个将军持有疑虑。这种想法是自然而然的。 “嗯。您怎么想呢?侯爵?” 佩尔泽恩侯爵考虑了一会儿,最后慎重地开口说:“不算是个坏主意,不过……我很难赞成。” 齐风一副受到伤害的表情:“侯爵对我的提议有所不满吗?” “不不,这是个绝妙的主意。我对于齐风大人的才智深表钦佩。”他时刻都不会忘记这样随口的赞美之词。金发少女曾评价说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傻瓜,而实际上,如果没有这个人。改革派早已分崩离析。 “只不过,对于你的那项提案,非常抱歉,恐怕只适用于对方是一般人的情况,却未必适用于那个男人。” “侯爵,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珊格司令官一脸困惑地说。“那个男人是盗取了国王之名的无耻之徒,不,应该说是大罪人!贵为当今宰相的您怎么能随便夸奖那样的男人呢?” 对于这样的责备,佩尔泽恩只是浅笑地看着司令官:“珊格司令官,您这样的错误让我很困扰呢,我这样的人对于宰相之位可是受之不起。” 话虽这么说,可任谁都知道,这个人的权利决不在那官名之下。 尽管他名义上的职务仍是侯爵,但包括现在德尔菲尼亚的军务在内,直到内政、财务、司法等各方各面,这个人即使不能全权裁决确也有着不可等闲视之的影响力。 尽管如此,侯爵还是一直拒绝着宰相之名,他似乎是顾忌着不想自己一个人集中所有的权利。至少,能够指挥整个政府的是‘革命派’,而不是特定的某个人。不过,现在却建立起了一个以佩尔泽恩为中心的内阁。那个侯爵始终认定自己是不能与那个男人并比的。 “那个男人确实是骗取了皇家之名。然而即使是虚假的国王,他到底也是曾被称为德尔菲尼亚国王的男人。何况他还曾从我们重重的包围中逃脱只身一人翻越帕齐拉山脉,如今又回到我们面前,你仍然认为他会是个普通的男人吗?” 齐风激动地倾身向前:“正是因为如此,才需要让力量上不输给那个男人的人物去讨伐。他不过是个乡下人,仅凭武力是无法被别人认同的。虽然珊格司令官也差 不多……不,当时,您还只是一个队长吧。真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往事呢。” “我重申一句,那个男人是曾经的‘国王’,齐风大人。以刀剑相向的话,无论如何也太过、太过……这不是曾经宣誓效忠的臣子应该做的事。” “您说得完全正确。结果能与那个男人平分秋色的就是迪雷顿、拉蒙纳两骑士团的团长,以枪擅长的亨德利克伯爵,以及德拉将军。确实无论他们那个都这样那样的问题,都是一些不把国王放在眼里的人。可这样的一些家伙现在却都暗暗倾向那个男人,真是麻烦呢。” 齐风耸耸肩膀,算是对自己的提案有个答复。而杰纳祭司长、珊格司令官也开始认真考虑他的提案。 “侯爵,我也认为齐风大人的提议也未尝不可一试。您认为呢?” 杰纳祭司长话音刚落,珊格也说道:“众所周知德拉将军是个极难控制的人物,如果能让他奉为主君的那个男人来结果了他,可是省了我们不少事呢。到底在我的禁卫军团中,仰慕将军的人也不在少数。又或者万一是德拉将军解决了那个男人,这不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事吗?” 他这样说过后,其他人也纷纷议论认为这个方法确实可行。 “也许德拉将军对他那个可爱的女儿会出人意料地珍惜呢……” “无论如何,就算没有理由讨伐,那么至少把人抓来,也可以交换他女儿的性命,我想这样一来将军就会接受了。” “正是如此。而且,如果相反的将军真的不顾女儿的死活与那男人和解,一同向寇拉尔进军的话,那时就借禁卫军团之力来讨伐叛逆者不也很好吗?” 珊格司令官对这个提案报以十分满意的笑容,一边幻想一般憧憬着。 齐风也卖力地说服侯爵说:“您意下如何?侯爵。这样我们既可一手解决那个男人与德拉将军,同时又不会落人口实。将军他们仗着武力,一定会策划不惜发生流血事件、强行攻陷寇拉尔的。这样一来,我们为了不使国都变为战场,只得出动禁卫军团进行迎击,只要将此事镇压平息,就可以完全把恶人的罪名推给对方了。” “这个……齐风大人。”杰纳祭司长规劝道:“说话的时候最好谨慎一点,错误的是最开始那个男人,以及他的一帮同伙,就算是包括始终抵抗我们不可屈服的德拉将军,但是说迪雷顿、拉蒙纳两位骑士团长、以及阿努亚侯爵、亨德利克伯爵等人都支援那个男人,实在是缺少证据。” “这么说来最不能信任的岂不是寇拉尔的人民了。最初是他们亲手赶走的,现在却又反过来说那个男人的好话。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又会厌烦而改变主意了。” 佩尔泽恩侯爵轻轻地插入谈话:“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民众最擅长的就是缅怀过去的时光。他们对一切都只会在嘴上说说而已。一个一个都去在意的话就没完没了了,齐风大人。” “我也知道啊侯爵。对这样的人既不能杀也不能放,只要他们不做反抗,我们也就不出手,是这样吧。” “是的,只要赶尽杀绝就永无后患了。但,如果考虑太多无关紧要的东西的话还不如仔细考虑一下‘自由’的问题。那些人都期待着那男人从神秘中走出来,我们还是应该尽早把这不安的新芽给拔除。” 得到了侯爵暗中的同意,齐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意念:“那好,这样就任命德拉将军为司令官来执行这项艰巨的任务,一定要生擒那个男人回来,怎么样?” “我赞同。” 当会议开到这里,除了一人面露难色以外,其他人全部赞成并通过了这个提案,那唯一一人便是佩尔泽恩侯爵,但在这个时候和大家唱反调也确实不怎么明智。 很快地,任命书就起草完成了:政府命令德拉将军追捕渥尔.格瑞克,并在翌日的晚上即刻赶赴比尔格纳。 “各位的脑子里好像都在想着些什么呢?” 在自己宅邸的深居内,德拉将军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个被赐予最勇敢的尊称、人们敬之为‘将军’的人,其实际的身份是在第二重城墙内建造着一座雄伟房屋的,人尽皆知的名门之后,并且位列伯爵。 他本人大概四十刚过的样子,中等的身材上覆盖着经过锻炼的犹如铠甲一般的肌肉。不苟言笑的严肃表情下世一双细小却放着锐利光芒的眼睛,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代豪杰的容貌。 有些年的他头发越见稀薄了,额前也有了微秃的迹象……双颊蓄留着浓密胡须,当他不说话的时候就看不见嘴巴在哪里。 从先前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倾听着的将军总算说了那句话。 听闻此话后塔缪男爵一脸困惑地歪着头问道:“预想与实际是不同的,德拉将军。” 与儿子相同年龄般的容貌,却操着女性一般细柔的语气说话,与满脸浮现的困惑表情不同的是那双眼睛。 侮蔑的笑意隐约可见。 不过更多的是得到那个掌管着财政的男人,一个急功好利的人,由放高利贷起家后,用钱捐了爵位,成为了一个人见人厌却又手握财力与武器的贵族阶级,现在正是改革派的领导人物——佩尔泽恩侯爵的极大的信赖。当然革命的成功与此人的财力有着非常大的关系。换句话来说,他也就是改革派的中坚实力者。 “如果您了解其中的意思的话。那就全仰赖您了。” “算了吧将军,这也不是完全都由我们自己的脑袋所能决定的事啊。” 和男爵比起来他儿子齐风的忍耐力强多了,并没有把所有的心思都表现在脸上,行事更为稳重些。但在有一定重要性的时候,温柔的话语中也会夹杂着反感的情绪。 但,珊格司令官却口出横祸。 这边还在烦恼的时候,那边就已说了出来了:“我们并没有说要夺那个男人的命之类的话。为了要正式地对他进行审判,所以才请您把他追捕回来。能够胜任这个任务的除了德拉将军以外,整个德尔菲尼亚找不到第二个了。” 将军细小的眼睛鄙夷地瞪了对方一眼:“看来珊格大人是睁着眼睛睡着了嘛,这种事可只会发生在晚上的睡梦啊,我看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这里还不至于会把梦呓当回事来决定。” 从来没有他取不下的战场,但这半年来,未有提剑沙场,也不能纵马驰骋。在经历了被幽禁在自己的宅邸内,不能与家臣之间自由的交谈的种种屈辱的遭遇之后,将军的意志却未被消磨殆尽。 在前晚的会议上,杰纳祭司长巧妙地说过,现在是对王君还是对所仰慕的那个男人刀剑相向,这种事情根本就不用去考虑。 预想如泉涌般地展开的塔缪男爵脸上露出了狡诈的笑容,司令官求助般地望向男爵。 “真的是非常让人困扰呢,将军,这个可是宰相阁下的命令啊。” “到底是谁说了算?在这个德尔菲尼亚里是宰相说了算吗?” 一抹苦笑浮现在塔缪男爵的脸上,这次却是明显的含着威胁的口气:“德拉将军失礼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为了你的自己、为了你的家庭,想来最差的结果就是一个也活不成。” 将军的眉头刹时跳动了一下。 男爵的声音像在安抚一只小猫一样响起:“我们也不想说出这种话来的,如果您坚持要违抗这个命令的话,你就会继续站在背叛王宫的立场上……这样的话,你不得不考虑一下这样的处罚啊。一家之主不负责任将会涉及整个家族。这个可能性到底存不存在呢?” 看着将军沉默不语,男爵的眼睛里露出了锐利的精光。 也不顾对方有没有听着,男爵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我记得将军的千金今年应该十七岁了,真是年轻又 美貌,而且还未结婚吧。在此之前是不是应该描绘一下那幸福的未来之景呢。作为名门德拉伯爵家的独生女,集多数女性的幸福于一身啊。什么罪过也没有的纯洁的她,却因为父亲的牵连背负着谋反者的罪名,您难道不认为这很残酷吗?” 胡须将军依旧紧绷着脸,沉默不语。 珊格司令官颔首道:“这是命令,德拉将军。你没有拒绝的权力。如果你还是执意要违抗命令的话,站在我们的立场只好逮捕您的女儿,并把她流放到北之塔。” “而您的好友法鲁那恩伯爵也会为能有一个谈话的物件感到很高兴吧。再来,我可以保证您和您妙龄的女儿一起在地下监狱的生活会非常愉快的。终日见不到一丝阳光、常常要受到湿气和寒气的侵蚀,还有令人讨厌的虫子。啊……那可是得没有上下水区别的奇怪疾病的巢穴,配给的食物和家畜吃的饲料没有什么两样。像这样的生活令嫒能受得了吗?这可和住在大屋子里整天读书与刺绣是完全两回事啊。” 将军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好像要把男爵拆骨下肚一样地瞪视着他。 塔缪男爵好像不知为何被怨视似的一脸出自内心的悲天悯人相地对着将军游说着:“光是想象一下是不是就感觉到非常可怕呢,德拉将军。难道要年轻、貌美又有魅力的姑娘去面对那残酷无情的鞭打。要是我的话是绝对不能忍受让这种事情发生的。让令嫒一生都活在生不如死的境地,哎……这可真是,始料所未及的事啊。” 将军陷入了令人恐惧而漫长的沉默之中。 但,睨视着男爵的目光,痛苦地转落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双手自腰间垂落后,关节都泛白地紧紧地握着椅子的扶手。 男爵见状立刻又趋上前去:“您能不表示些什么吗?还是不愿出兵讨伐吗?此次并不是要你去做弑君那等无礼的事。只是因为您怎么说都是那个男人的亲信,所以希望由您去说服他,再把他带回这里。可我们坚信自己是正义的,倘若您所称呼为陛下的那个男人还是执意要说自己是正义的话,那两方在公开的场合下堂堂正正地辩论一番,像这样的让步我们也是可以做到的。像这样的要求您都不能首肯吗?如果将军您真是如此不通情理的话,那在我看来您的心胸真是太狭隘了。” 以长舌闻名的珊格司令官紧接着插口道:“我们允许将军从现役的手下中带十个人和马匹出发,在途中将军还可以去自己的领地,至少可以再召集五百家臣之众吧。然后率领这些人马尽快向比尔格纳进发。” 终于将军幽幽地开口了:“罗亚与比尔格纳是完全两个相向的方向。如果按您一开始说的,只是劝降的话有必要带五百精兵前往吗?” 男爵睁大了双目道:“那当然是需要的。此一去定是时间长远,这种时候将军的身边怎么可以没有人伺候着呢,那不是会很不方便吗?如果您担心您前往比尔格纳这段时间,您的宅邸和家臣无人照应的话,我们也可以代为照顾。” “不用了。虽然此去路途遥远,但我还是会命人留守,不用劳您费心。” “那您就是答应出兵了啰?” “不然还有什么办法。”将军像吃了黄连似的,不,应该是自我厌恶似的说着。 他并不憎恨敌人,只是好像一头猎物就在面前却无可奈何的猎犬一样。 但是,男爵和司令官却对这种杀气视若无睹。 他们对这头凶猛的猎犬无法攻击他们这个事实深信不疑。 见将军已经答应此事,任务也就算是成功,如此一来,他们也就没有在此久留的必要了。 男爵一副安了心的表情说道:“我们由衷地感谢您能答应此事,将军。令嫒的事请不用挂心,虽然被限制只能待在宅邸中,未免会有些不自由,但如果她感觉到寂寞的话,我会叫犬子去陪她说说话的。” “没有这个必要。”简短地回绝了对方。 手轻轻一挥,示意他们可以回去了。 两人不得不顺着这位猛将的意思。 “将军,还有一件事您必须要考虑得到,您的甲胄和剑是否完好,请您等会儿检查一下。” “明早,恭候大驾,到时我会整顿完备。” 二人对此表示非常满意后,相继离开了位于两街之间的德拉伯爵府邸。 招呼客人离开之后,将军站了起来,往刚才两人所在处的旁边那间房间走去。塔缪男爵所言并非谎言的证据就是,之后的半年中,改革派一并送回了之前夺去的将军的剑与战斗装束。 白金的甲胄和刺马针。长年爱用的丝绸单衣和护肘。绣着伯爵家纹章的上衣。还有就是从将军的祖父开始代代相传的大剑。 将军向在这半年来只可能出现在梦中的剑颤抖着伸出手去。 那是真实的触感。 口中呢喃着感谢的话语,把剑柄贴在自己的唇边。那是再会的喜悦,和朋友平安无事的欣慰。 对将军来说它不单纯是战斗工具,它不知道多少回地守护了将军的祖父和父亲,还有将军自己。是一位可以托付一切的朋友。 把其他的甲胄也一一检查了之后,将军飞奔着出了房间,往宅邸的深处而去。 “夏米昂!” 起身来开门的将军的独女被飞奔而来的父亲吓了一跳:“父亲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十七岁的夏米昂是一位有着明亮的栗色头发和锐利眼睛的美丽少女。 已经准备休息的她,穿着睡袍、长发披散在背后。 德拉将军搂着女儿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嗫语着“陛下回来了。” 夏米昂重重地吸了一口气,从父亲的怀中挣脱出来,急急地问道:“陛下他……平安无事吗?” “是的,现在正在比尔格纳。” “在比尔格纳?那纳希亚斯大人也在陛下身边吗?” “正是。” “啊,父亲大人,我就相信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万分高兴得夏米昂看着父亲愁容满面地样子,不解地出声:“父亲大人?” “夏米昂,明早我要出兵前往比尔格纳追捕陛下。那些不知廉耻的鼠辈们威胁我,若不答应,就要拘捕你,并把你送去北之塔。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可爱的女儿遭到如此对待。虽然我不仅违背了为人之道,还背叛了自己的朋友法鲁那恩,而感到内心愧疚万分,但却不得不遵从那无理的命令。” 一想到在父亲的亲情所包围下渡过的让人感动的时光,夏米昂淘气地笑道:“父亲大人,请笑一笑吧。” “你明白了吗?”说着,德拉将军满脸的笑容随之崩溃。 其实在刚才,塔缪男爵利诱、胁迫将军时,那有苦说不出的表情下就已有着必死的觉悟:“那个混蛋,用这个不断地威胁我,如果我不同意,他就会马上把所说的话付诸行动,将你送到地下大牢里,以那样的条件要挟我出兵。” 改革派最终想得到的只是要德拉将军出马而已。而自己与渥尔.格瑞克最大的不同,是没有视死如归的雄风义胆。给自己五百人的兵力,只是为了与比尔格纳的军队会合,并往高拉鲁进军,然后将对方一网打尽。身经百战的将军瞬间明白了一切。如此一来,就很明白地看穿了对方的计谋,为何自己出战还有那让人感激莅临的可笑谎言。 “父亲大人,恭喜您了。这样一来您终于能为解放寇拉尔、迎回真正的国王而勇往直前了。” “是啊,长久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但是,相对的你就要被当作人质,而被囚禁起来。” 面带真挚表情的夏米昂抬头望着父亲,将军也同时满面沉痛地俯视着女儿。 夏米昂出生 没多久,将军的夫人就死去了。现在将军的家族的基础人就只有夏米昂、这个可爱的独生女儿一人。 虽然如此,德拉将军还是充满了爱怜地用手抚摸着女儿栗色的长发,低声问道:“夏米昂,你的父亲在想些什么,你知道吧?” “是的。”夏米昂颔首回答道。 半年前,父亲没能救得了国王的悔恨、不管怎样都愿意为那人而舍命战斗的决心,夏米昂比谁都要明白。 “不管你,还是对你母亲……我都请求你们原谅我。” “不,父亲大人。请您不要这样,我不希望成为父亲大人的绊脚石。” 胡须将军微微地笑了。继承了父亲勇猛果敢血液的女儿,也跟着绽露出欣慰的笑容。 清晨,夏米昂在目送父亲出发后,不久便有客人拜访了。那是塔缪男爵的儿子——齐风。他一直倾慕德拉伯爵家年轻的女儿,借着她被幽禁的时期不断地前往探望、送去各种礼物,来表示对她的关心,打算借此能和她展开一段恋情。 他对塔缪男爵的地位也好、钱也好,都已经没有非常大的兴趣了,对得到这些东西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如果想要得到更高的爵位,当然何必自己身份还要高的女性结婚一途是最快的。所幸的是夏米昂还是独身,而将军家无论是家世还是功绩都是无可挑剔的。 但现在却因为背负着反叛的罪名而且被判闭门思过,对于这种不名誉的罪名,男爵家却并不怎么介意,反而认为正好。 “这些还合您的意吗?夏米昂小姐。” 满面兴奋的只有齐风一个而已,反观夏米昂的脸色一派木然。 父亲为了顾及自己的安危,不得不接下令人齿冷的任务,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脸色深沉的夏米昂,齐风有意无意地找话说:“夏米昂小姐,别一副凶神恶煞的嘴脸,好不容易长得那么美,高兴一点行不行?我已经读了您手中的书了,看来您也可以为这座城的建设出谋划策呢。” “太谢谢了,齐风阁下,我从心里非常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但是一想到父亲的事情总是不能平静下来。” “夏米昂小姐。”齐风随手把带来的花束放在桌子上,蹲在夏米昂的身边安慰她:“您这个样子,将军看到心里一定很难受,难道您就没有想做的事情吗?而我就不能为您做些什么吗?” 面对那样诚恳的态度,夏米昂的脸上浮现出无奈的表情:“又是有……但是以我俘虏的身份是不可能的。” 齐风张开两手:“您不是绝对的俘虏,我可以完全保证您的自由,不仅在城内,城外也一样。” “城外也一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哦,但是不能让夏米昂小姐您一个人出去!我必须跟着。我和您一起出去,城里的军队就不会阻拦。” “齐风阁下。” 夏米昂那栗色的眼中浮现出感谢的目光,看着这位年轻的贵公子。 “真的吗!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吗?” “当然可以,说说看。” “我……想骑马。” “骑马?”齐风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啊!这么说您的家乡还是军马的生产地呢!您祖上的马术真是了得!那夏米昂小姐的技术怎么样?” “哎,我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一直就是这么渡过的,突然间很怀念那样的感觉……” “那简单,和我一起在城内的街道散步吧!正好今天的天气不错,骑马正合适。” “不,齐风阁下。我并非想要那样。”夏米昂用恳切的目光望着对方:“我穿着女子的服装,不能再整齐的街道中阔步,我怀念的是像在家乡时那样,穿着骑马服,手拿长剑,享受着微风擦脸而过的感觉。” 齐风痴痴地看着她:“很抱歉,我想作为贵族小姐那种爱好不是太野蛮了吗?像您那样美的人,不该做男人所做的事,难道做些类似听音乐、看戏之类的事不好吗?” 夏米昂听了这些不由得点了点头:“果然,看来问您也没有用的。” “不,夏米昂小姐……” “是……是呀!真是可耻的事情,我因为从小生活在乡下,都市那种豪华的生活怎么也适应不了。我也没有很亲近的朋友,我一直想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那样的生活……请原谅,跟您说这些不相干的事情。” “夏米昂小姐!夏米昂小姐请原谅,我不是因为可怜您才来的。好了,无论如何我也会办到的。” 夏米昂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情:“真的吗?齐风阁下?” “请相信我,但是,光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请您稍等一下,我决定和父亲详细谈一谈,然后再来。” 齐风回了一个礼,然后就从此夏米昂身边离开了。 另一方面,听了夏米昂如此恳求的塔缪男爵一脸怪异地思考着什么:“竟然想要去骑马赤诚,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姑娘!” “谁说不是呢!我也觉得这个想法未免太奇怪的了一点,但是也没有其他办法能够让她高兴起来了。您意下如何,父亲?我想允许她这一次也没有什么坏处的。” “嗯,可是呢,将军家的领地是以出名马著称的,那个女孩的骑术一定很好吧。” “可能是吧。她说过自己是在马背上成长的,那有什么奇怪吗?” 齐风虽然认为这不是什么事情,但是男爵仍然在慎重地思考着:“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件大事,随便放她出城的话她可能会去追赶自己的父亲。”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即便逃出去,也不可能以女人的身份从这里逃到罗亚,况且她也没有做好什么准备,夏米昂小姐的坐骑也只能事先喝完足够的水以备不时之需。想想那个女孩也挺可怜的。几乎和父亲同时被叫到宫廷里来,从此过着人质般的生活。年轻的姑娘就这样耽误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家里被洗劫一空,肯定心里会不好受。我认为在这里起码不会有那么多的怨气。应该会有机会使我们成为好朋友的。” “嗯。”男爵想了片刻,凑了过来:“总之,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亲近她了。” “是这样的。” 德拉将军恐怕不会平安回来了,他们都这样猜测着。 那个男人是否会成功,或者同归于尽,还是会用武力来夺取胜利。不管选择哪一种,将军都会有生命危险。而剩下的夏米昂就变得尤为重要了,她绝对不会容忍德拉将军这样的名门灭亡。说不定也就会倒向我们这一方。塔缪父子这样打着如意算盘。难以应付的父亲一旦死了,就只留下一个十七岁的女儿,必定会按照他们的意愿行事,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只要能令强硬的他们落魄下来,那么无论是对塔缪男爵、还是对齐风,所谓的德拉将军的领地,也不过就是个以盛产名马著称的地方而已。甚至有关夏米昂本人的,也已经无人问起那种封闭的生活是从何时开始的。他们觉得伯爵家的千金小姐,也同样该与宫廷的妇人一样过着歌舞升平的日子。 父亲出发后两天的那个早晨,被允许出来的夏米昂系着发髻,身穿骑马服出现在齐风的眼前。现在满脸愁容的容颜不见了,一副可爱的表情显现出来:“谢谢您。齐风阁下。您竟然放任我这样任性的想法,齐风阁下真的是很温柔的人。” “哪儿的话,既然是女士的要求,又是能令您开心的事,我何乐而不为呢?” 这边也毫不示弱。 虽然事实上齐风并不喜欢她女扮男装的装束,没有胭脂修饰的素面朝天,穿着裤子和短上衣的骑马服,看起来在考虑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却又没有半点感情流露出来。 今天又 是一个好天气,他为夏米昂特意准备了一匹气派的白马,还有十个身旁护卫的士兵。不过夏米昂还是因为能出城去而高兴极了。 见到夏米昂那久违的笑容,齐风也细声细语地说:“想去哪儿呀?” “唔……怎么办呢。我想还是由齐风阁下来决定吧,我什么都不用想啦。” 齐风睁大着眼睛的夏米昂,稍微想了想:“那,不如去帕奇拉山脉附近的伯利西雅平原吧?虽然有点远,但我想日落之前会赶回来的。” “当然,没问题。” 紧张的齐风总算松了一口气。比尔格纳和伯爵家的领地正好是两个相反的方向。不知她是否明白了这点才回答的,不过夏米昂的确是个聪明的姑娘。 想手拿绳索骑着坐骑的齐风,忽然看见夏米昂迟疑地开口说:“啊……齐风阁下。可以的话,能不能把我的马和齐风阁下的交换一下?我不太喜欢白色的马……” “太对不起了。我应该先问问你喜欢哪一种才是。” 女人的心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连骑哪种颜色的马这样小的事情都考虑得十分周全。这样想的齐风欣然与夏米昂交换了马匹。 白马不能跑太长时间。当然,这种事齐风他是不知道的。在大城市生活的他对马不是很在行,但也不至于不会骑,不过只能骑那种经过严格训练的马才行。 马儿在平整的草地上尽情奔腾。从城里出来真是愉快。日暮渐渐降临,途中,在农家品尝了干肉和果子酒,两个人边骑马边谈笑风生地行进着。 但,从农家出来以后,森林和高山那合而为一的景观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夏米昂好像再也抑制不住,等到正在欣赏风景的齐风走来,她便开口说:“我久违的绿色呀。我再也忍受不了了,要先走一步了!” 夏米昂的马技十分了得。手拿绳索,尽管路途荆棘,还是扬长而去。 “夏米昂小姐!那样太危险了!”齐风随即叫喊着,夏米昂转头回答:“没关系的!”又径直奔去。 齐风本想追上去,不料白马已经不听使唤了。只好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真是的,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姐。喂!你们先去追,别让夏米昂小姐迷路。你,和我换马!” 士兵一时手足无措,其中一个和他换了马,齐风边走着那条充满荆棘的路边呵斥马儿快些跑。虽然终于还是追上了先行的士兵,但每个人脸上一副困惑的表情。应该是十个人的士兵团,现在来迎接齐风的却只有两人。 “怎么回事?其他人干什么去了?” “什么?” 附近全是帕奇拉山脉的区域,灌草丛生,这里和城市不同,几乎没有人能进去。有陡峭的悬崖峭壁,看起来都叫人胆寒,周围都被浓浓的树枝所覆盖,连人影都不能清楚地看见。 “到底去哪儿了。难道真是迷路了!” “别慌!肯定会找到的。” “但愿如此。小姐的坐骑跑的真是快,我们刚到这儿的时候,已经完全看不见她的影子了。” 齐风焦虑地寻找着。这可是攸关人命的大事。 他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从绿荫中,响起夏米昂坐骑那轻柔的马蹄声:“对不起各位,我一个人骑过头了,因为太高兴了。” “哪里,没关系的。”齐风做出一副笑脸:“不过夏米昂小姐真是有本事呀,连我们几个大男人都追不上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虽然是褒奖的语气,但一点也听不出是在夸奖,一种奇耻大辱的感觉油然而生。作为女人是应该辅佐男人的。这一点使齐风不得不重新审视。 夏米昂似懂非懂地笑着说:“我的家乡不管是谁都能骑到这种程度。父亲的手下常常和城里的士兵比赛,通常不会输给他们。我虽然不会全都相信,但城里的士兵确实马技并不是十分了得。” 看着夏米昂那兴奋的样子,齐风不屑地说:“马术的话您的家乡确实技高一筹,但论起兵器的话胜负可就另当别论了。” “啊,是这样子的吗?” “那是当然的。不管怎么说寇拉尔的士兵团的实力名扬各国。和地方的兵力当然不同。” “那我们比试比试?”正说着夏米昂快速从马背上下来,倏地从身边士兵的腰际拔出剑来。 “你要做什么?夏米昂小姐!” 夏米昂不顾齐风的叫喊,砍倒了身边的一个士兵,又将剑刃奋力刺向另一个士兵的胸前,一击便将其打落马下。 “你究竟想做什么!” 夏米昂没有回答,反过手来又将齐风系马的绳索切断了。 “夏米昂小姐!” 绳索一旦切断,马缰失去控制。齐风也失去了重心。 但是齐风的恐慌还在继续。看着那栗色头发的姑娘,齐风也拔出了剑。 “从马上下来吧。齐风阁下。” “我劝你别再做蠢事了!你做那样的事,到底想证明什么!难道你想磨灭你父辈的功劳吗!?” 比齐风小了近十岁的伯爵千金却十分冷静:“我不仅会骑马,至于剑术是我从五岁时父亲就开始教我了。那种被大卸八块的感觉你想亲身尝试一下吗?” 身为对手的齐风恍然大悟地红着脸下了马。 夏米昂松开马的缰绳,喂了些食物。齐风业放开了马,不时瞄着她的动向,但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马背上的对手缓缓地并肩走着,已经没有了身经百战的士气了。齐风也是,只有默默地看着夏米昂。 但他还是忍不住嘲笑对方所作的努力:“做刚才那样的事情真是太没意义了,剩下的士兵肯定会把你俘虏的。” “不,齐风阁下。我不会被任何人抓住。我想去见和父亲共同打仗的那个人。” “那个男人!” 齐风的吼声震耳欲聋:“那是先王留下的私生子!我原来不知道。要是那个男人去打仗,你们就永无出头之日了。再过不久他就会被擒了,被处死。不仅是他,你也是,你父亲也是!你被问斩的时刻就要到了!这还没关系吗?还是说你之所以这么做都是那个男人分赴的?!如果是那样的那个冒牌国王还真是会利用女人。” 夏米昂一直忍受着男人的谩骂,毅然地驳斥道:“我虽然是女儿身,但同时和父亲一样,是为德尔菲尼亚而打仗的骑士。我会不惜生命战斗到底,父亲也会赞同我这么做的。” “真是想象不出,可是我还没完全明白!” 在马背上的夏米昂是如此的真挚:“这一点我不清楚,我唯一知道的是你我相信的东西是不同的。” 其他的士兵还没有出现。以惯用的手持绳索的动作,夏米昂又骑上了马背:“再见了。齐风阁下。谢谢你的好意。请原谅我这个任性的请求。” “为什么要用这种厚颜无耻的手段!难道情况已经发展到要使用女性武器的地步了吗?还是说你认为我会对你有所图谋?真是太天真了!” 看着男人这样的态度,夏米昂露出了些许可怜的表情:“愿你也能早日拥有能察知自己真挚地人的心灵、与能看透真相的眼睛。你从一开始就在用自己的尺度衡量我,结果到最后也不能真正了解我。你以为那匹白马能老老实实让我骑乘是出于它的本意吗?” 齐风悔恨地咬住嘴唇,带着愤恨的表情看着马上的夏米昂。 “在我的故乡,人人都具备识别哪匹马不能走远路而避开不骑的能力。” 夏米昂以异常平静的口吻说道。言罢,便在马上郑重地颔首行礼。随即背对男人,“哈”地吆喝一声,将由侍从取得的佩剑别进骑马服的带子里,脚跟轻磕马腹。那马一声高亢嘶鸣向远方疾驰而去。 那 影踪刚刚消失,齐风的侍从们才总算赶来了。 他们惊异地看着眼前倒在地上的同伴与丢失了马的主人:“齐风大人!这到底是?!” “一群蠢货!你们磨磨蹭蹭在干什么!还不快去追夏米昂!追上去把她抓回来!” “您是说……那位小姐?” “啊啊,就是那样。那个叛逆的小丫头!” 然而齐风却也没有对夏米昂的话理解半分。他除了对夏米昂将他人的感情当尘埃飞灰一样踩踏的行为感到气愤外,就再没有察觉其他的东西了。 作为一个人所该有的荣誉与信念,这些都是在齐风所能理解之外的。这样的男人只会痛苦地想着自己恋慕的是怎样一个傻姑娘啊。 第9章 “说起来,最近都没有碰过面,不知道德拉将军怎么样了?” 现在实际上是代理国王的诺拉.巴鲁手上还继续着批阅工作淡淡的问道。 当年二十二岁的他就已是闻名整个王国的骑士了,已经时过数年,现在依然是年轻气盛。可以看出他自少年时期开始就已发挥了优秀的武术才能。 经过多年磨练的修长身材看来不仅健康,而且非常有精神。 眼睛与头发同样是闪亮的黑色。虽然从外貌看来确实与那个男人极为相似,但周身的气质却大不相同。 无论是那个男人令人自然而然想要接近的感觉,或是他让人无法记恨的直率,在这个人身上全都不见踪迹。同样黑色的眼睛在巴鲁这里却总是浮现除混合着讽刺的狡猾笑容,同样被太阳晒烤过的脸颊却散发着不寻常的野性。即可以说是一种精神与骠悍、也可以说是对自己的能力具有充分自信的年轻人中的典型人物。 即便没有特意被安排那些地位与名誉,就说起他本人的身份也是德尔菲尼亚屈指可数的大贵族:萨沃亚公爵。公爵的父亲在数年前便已亡故,身为独子的巴鲁自然而然继承了整个家业。 然而,这个身份却他格格不入。巴鲁本人也极其讨厌被人称为萨沃亚公爵,他更喜欢有人叫自己迪雷顿骑士团长,或者就是简单地称为骑士巴鲁。而实际上这个男人怎么看都是实战类型,无论是公爵的称号还是书案工作,都是极不适合他的。 对于这样的巴鲁来说,现在所忍受着代理国王进行书案工作的满腹痛苦,简直是常人难以想象。 “不过。我最近也没有碰到过呢。” 面对他的闻讯,佩尔泽恩也面无表情地回答说。 他只是边整理着一叠接一叠的文件边直接了当地回答道。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似乎是已经与想到他会这么说,巴鲁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这位昔日被称为斗将的人,也被软禁了半年多了吧。最近我想去看看他。” 佩尔泽恩侯爵终于扬起脸来:“这又是吹得什么风呢。巴鲁大人!我还是第一次听您这么挂念别人的事。” “另有用意吗?我没有别的打算。只是将军和我一样都很讨厌被人关押着监视起来,更别说是被与自己意向相反的谋反者关起来,我想他一定已经义愤填膺,生气到不行呢。” 满含讽刺的话语却没有激起侯爵的任何反应,他依然心平气和地还以微笑,如此沉着的样子却最让人厌恨:“谋反者的称号我实在不敢当呢,巴鲁大人。我从没有一刻怀疑过将军的心意,将军与您一样,都是极为热情的爱国志士,这一点我非常清楚。” 巴鲁黑色的眼睛中浮起混合讽刺的愤怒之光,他向房间入口处站立着的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望了一眼说:“不过这样的招待却让人很不舒服呢。” “哦哦,这可都是为了您们好。您与将军,怎么说呢,如果能在选择朋友方面改善一些的话,这种事就完全不需要了。现在这样连我都觉得遗憾呢。” 这次轮到巴鲁心中一震,放下手中的文件说道:“不愧是大政治家说的话,感觉就是不一样。连解决问题的方式都和别人不一样。” 此处正是办公室。也就是应酬工作的地方。 不管公事还是私事,两个人总是窃窃私语,今天却一反常态。 强壮的身躯缩坐在椅子中,巴鲁一个人喃喃道:“算了,马上就会结束了,马上我就可以不再被按在这张桌子上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呀,巴鲁殿下?” 那黑色的瞳孔中散发着一副忧郁的光芒:“因为这个王宫真正的主人马上就要回来了,要是那样的话我就可以欣然离位了。” 佩尔泽恩侯爵不禁苦笑了几下。那可是极其秘密的事,绝不可能会传入这个男人的耳中,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才会让他知道。 可能是那个自称隐居的那个侯爵。祭司长他们制定了严密的口令,这样一来即便封锁消息还是会被泄露出去。 “不难猜到是谁泄露的消息。在这个王宫里,是的……最后的王储也在七年前驾崩了。自从先王——你的伯父驾崩之后,这个王宫就显得格外空旷。我们这些守城的人也寂寞难耐。我盼望着能早一天迎接未来的国王,怎么样,巴鲁殿下?” “我看你那个诡计能坚持多久。”巴鲁斜视着充满敌意的眼神看着侯爵:“你看着吧。还有你那些同党和亲信们。” “你对你未来的国王还真是忠心耿耿呀,真是佩服。”佩尔泽恩以审视对方的神情说:“你的兄弟,好哇,要是真有其人,我长年在德尔菲尼亚王储家做事不会不知道吧?真是太奇怪了。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哇。” 巴鲁这才意识到刚才说漏了嘴,赶忙闭嘴不再说什么。 这件事说到底正是佩尔泽恩侯爵的对策。不过既然已经说到此处,也不可能再收回了。而侯爵似乎也没有与巴鲁继续争论的打算,只是边整理书籍边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吧。我想明天的安排是,我们分头接见坦加和帕莱斯德的大使。” “你觉得这样的安排妥当吗?” “当然妥当,邻国对我国有兴趣那是自然的,他们也很想知道未来的国王是什么样子。” “这事不急,就说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在访问别的国家。” 正怀抱着一堆书的佩尔泽恩侯爵缓缓地张开了口:“你的伯父、我唯一的君主,德鲁瓦大王是伟大的君主,可就那一次,那位一向贤明的人却做了不合身份的糊涂事。和被升做侍女的农家姑娘有了沾染,反使自己陷入了麻烦中。” 巴鲁只是用锐利的眼神看着远方,默不作声。 “只要是王储的孩子,不论是男是女,不可能不被授予名誉及地位。这种人尽皆知的常识用不着我多费唇舌的。然而,正是在这个问题上出现了争执。我刚才说过了,那个姑娘不是国王原本的侍女,也没有获准在内部工作,只不过是因人手不足而随便找来的女人罢了。” “那又怎么样。不管母亲身份如何低下,他是国王陛下的骨肉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 虽然巴鲁这么说,可侯爵的脸上却浮现了一副讽刺的模样。 “正因如此,才值得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国王陛下的孩子。” “……” “在侍奉陛下远行的时候,那个受了过往恩宠的女人的确是那么说的,而陛下也承认了。但是那个女人是不是只和陛下一个,还是同时也与其他男人有染,就是一个很大的疑问了。实际上那个姑娘是有机会接触无数复杂男人的。可能就是那些与她在一起工作的男人们也说不定,更有可能是与军队里的士兵们来往不清,说不定是在哪次上街的时候,连孩子的父亲都不知道是谁就怀孕。陛下在这件事上太欠考虑了……真是……”侯爵把嘴撇成极不屑的形状。 “随便说话也要有个限度。被你这么一说那个姑娘简直成了专门的骗子了。”巴鲁露出一副嘲讽的笑容:“就因为这么奇怪的理由吗?那么反过来说,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那个姑娘说的是实话呢?” “年轻姑娘的心术是何等模样,巴鲁殿下怕是还不了解吧。” “我应该多和侯爵学学有关女子的心术。轻浮的女子的确是很常见。但为了男人女子情愿牺牲一切的情况也是很多呀。” “你并不了解那个姑娘的实际情况。”侯爵还是想尽早结束这个话题。 “我确实不知道。一个既没身份又没教养、出身乡下的姑娘,任谁感觉都是毫无心计傻乎乎的姑娘却操纵了英明伟大的国王。这无论如何都是令人难以相信的。” “对于那个姑娘侯爵也是单方面 在指责她而已,大概是因为没能说服国王断绝与那个姑娘往来,因此就将那姑娘的话全部贬为谎话的吧。”巴鲁愤怒地瞪着眼睛:“那侯爵应该也是不会把民众这种东西放在心上的吧,他们在说出真相的时候也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啊。干脆将一切都当作谣言好了。因为反正说出的实话也会莫名其妙地被认作是谎话,而且他们并不懂得像你们那样事先计算好利害得失再说,那么逃税之类也就不用相信了,而那个姑娘恐怕始终也弄不明白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呢,又因为确实是事实所以才一直坚持着,这样荒唐的固执也真是有趣呢。” 侯爵轻轻叹了口气:“你太固执了。连您母亲的担心也置之度外吗?” “侯爵才该注意呢,您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你说我什么?” 巴鲁坐在椅子上,呵呵地笑着:“侯爵大概的意思不就是,像那个姑娘那样没身份没地位的卑微之人。能生下德鲁瓦王的孩子就已经是得到了最大的本钱了,这可真是让人嫉妒。所以绝对不能让我认他做兄长。不是吗?” 那个男人拥有德鲁瓦王的血统是曾经得到议会承认的,但到了今天那血缘却又被佩尔泽恩说成是可疑的。这么一来,就算说将那个男人的存在抹消不一定是他的政治手段,巴鲁的话也不完全是没有根据的。 身份高贵的人不惜任何手段亲近君主,为能独占君主而所做的百般努力真是太滑稽了。当然,要是比自己身份低的人得到了君主的宠爱,那自然是不能忍受、不能接受,肯定要排除的。 可是,佩尔泽恩侯爵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巴鲁的眼神似乎有了些变化:“德瓦鲁王的孩子已经全都死掉了。” 说着,便回了礼,出门去了。 只剩下不满地嘟着嘴的巴鲁回到了第一城庙内,被士兵严密看守的自己的房间去了。 那些在房间里服侍的佣人们对主人的不幸表露出同情的神态,与其说是对其母娅拉公主的忠诚,不如说是处于对巴鲁进行监视的职责而不得不时刻紧盯着他。总之,无论到了哪里都还离自由远得很。 回到自己的房间,大口饮着自己最爱的酒,却又深深地叹自心来。 虽说有改革派的计谋,但德拉将军却能出阵比尔格纳,而夏米昂一个姑娘也从齐风手中振翅逃走了。想到这里,顿时一股控制不住地焦虑感油然而生。巴鲁那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着。 门后传来清晰的声音:“少主人,酒多伤身。” “加萨。别管我这个少主人了,我这才喝第一杯。” 管事加萨已经六十多岁了,在巴鲁出生前就已经是公爵家的心腹了,对于没有身份观念的巴鲁来说,他就好像是与家庭成员同样的‘爷爷’一般。 加萨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酒瓶。 年轻的主人不满地看着他,加萨却面无表情,婉转地开口说:“酒会让人头脑混乱,对您没什么益处。” 嘴里发出不满的声音,巴鲁拿着酒杯停在半空中,许久都默不作声地站立着。终于他放下酒杯,站到了窗前:“我想要一双翅膀。” 加萨沉默了片刻。少主人的情绪焦虑起来了。 巴鲁大吐心中的苦水:“我自己真是太无能了。德尔菲尼亚真正的国王要回来了。连夏米昂这样的女流之辈都能重获自由身!我却只能在这里看着干着急。” 这间房屋虽然不能与德拉伯爵府邸相比,但也受到了森严的监视。 就连巴鲁也不能可能从正门走出外面去。在改革派看来,巴鲁是手中重要的棋子,为了防止他的逃跑,警戒方面自然不能等闲视之。 巴鲁苦闷的表情简直像快要哭出来了一样,他自言自语似的叨念着:“我真羡慕纳希亚斯。可以与皇兄交换意见,商量着攻陷寇拉尔的办法,一想到他们在细节上相互争论的情形,就觉得可恶透顶。就算佩尔泽恩不下手,我也要被嫉妒之火烧死了。” “少主人,”加萨婉转地提醒着主人:“您这样说就太无情了。” “你不会明白的。在这种等同亡国的时刻我却过着有马不能骑、有剑不能舞的人质生活。德拉将军倒还好,而我要忍受这种屈辱到什么时候呢。可是我又能做什么这种重要时刻我却只能被关在房间里去应付这些无耻小人!可恶,纳希亚斯那小子,好事全让他一个人占尽了!” 加萨在背后轻咳几声:“少主人,您今天所说的话在下次见到纳希亚斯大人的时候,我会亲口转达的。” “什么?” “因为自己被放在一边不能亲近国王而耿耿于怀,甚至还大发雷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告诉他您曾说过这样的话。” “加萨!”巴鲁惊讶地大吼:“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了!” “大约的意思就是如此了。” “你说什么蠢话。总……总之,你有胆让这话传到纳希亚斯耳朵里试试看!” 面对脸上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分不清是什么表情的主人,加萨微微地摇着头说:“纳希亚斯大人是个极为善良的人。就连我这样的老人,没事的时候还会特意写信来问候,看到那字面流露出的对您无比关怀的心意,连我都要不禁落泪了。那位大人对您的遭遇简直比自己的事还要担心,简直是痛心不已。” “那是……是那样没错,但如此善良的人怎么能作拉蒙纳骑士团团长呢?!那家伙可是个能面不改色上阵杀敌的人!” “哦哦,这句话也要一起转达吧。” “加萨!”巴鲁不禁发出了悲鸣,带着一副恳求的神情说:“我求你等一下,你难道想让我死吗?如果这样的话传到那家伙耳朵里,我一定会被当场杀死的。总之,这些话确实是我一时冒失,都不过是戏言而已。我其实是因为追不上纳希亚斯所以变得不耐烦了。” 年长的守护者这才终于解释道:“您能这么想就最好不过了。加萨我虽然不了解朋友的心情,但却知道自己服侍的不是一个会因为羡慕而导致嫉恨的无情主人。” 巴鲁终于安心地松了口气,一边叹气却还不忘牢骚几句:“我也不记得有个会威胁主人的侍从啊……” “刚才,您说什么?” “什么也没有!”巴鲁慌忙地摇着头,无论如何这可是个惹不起的‘老爷爷’。 “少主人,焦躁是要不得的。我能够理解您羡慕纳希亚斯大人可以自由行事,期待和别人一样那是人之常情。不过,有些事也是非主人不可的。” 巴鲁自嘲似的笑了笑:“身为囚徒还能做什么?” “当然可以有所作为。纳希亚斯大人与德拉将军在外面保护着陛下向王宫前来,您应该在内部做好迎接国王陛下的准备。什么也不做只在这里苦等的话,那才不像是少主人您的作风呢。只要内外通力合作,既可以帮到纳希亚斯大人又可以帮到少主人,难以攻克的寇拉尔城也会相对变得脆弱。” 巴鲁惊讶地听完这些话,终于窃笑起来:“姜还是老的辣,这话说得一点也不错。你是说让我为这个寇拉尔城打开一个通道吗?” “现在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就够了。只要有一个小口子,国王陛下就不会被挡在城墙之外了。” “可是,在内部搞破坏的打法也不合我的性格呀。” 加萨轻轻挑起一边的眉毛,巴鲁条件反射似的缩了下脖子。 “少主人,请您睁开眼睛看清楚国王陛下的现状,也请考虑清楚现在是不是抱怨这种麻烦的时候。虽然你说守着监禁的屈辱,但您到底是身康体健精神饱满,只为那个就大吵大闹当然也不过分,然而,现在这城内各处,都有着国王陛下的追随者在受苦,他们必须为保护自己的生命而作殊死 奋战。对于那些毫无力量的人们,这是一场怎样意义深刻的战斗,是一场怎样了无希望的战斗,您能够体会吗?” 巴鲁无言以对。自小便练剑习武,从没有败给敌人过的他是不会了解弱者的心情的。然而尽管如此,他对于被当权者践踏欺辱的弱者们悲惨的样子也还是有所了解。虽然这样的事情传到母亲娅拉公主那儿会令她晕倒,但在被幽禁之前的巴鲁还是很愿意去那些被称为‘低等场所’的地方。 这件事若在平时,加萨早已应该停止严厉的教训了,这位老人并没有将此等闲视之。他考虑到正因为是继承公爵家庞大家业,才更不能允许对底层百姓的情况不闻不问。所以无论少主人去何种地方玩耍,他都只是睁一眼闭闭一眼。 那样的加萨脸上,严肃的表情如今也没有退去半分,他两眼紧紧地盯着少主人:“生存受到威胁,生活受到凌辱,生命受到践踏,和他们比起来,那些不都如狮子身上的跳蚤一样微不足道吗?” “我的管家这张恶嘴到什么时候也都改不了。”嘟囔火候巴鲁又换回了一脸认真:“加萨。街上的治安已经坏到这种地步了吗?改革派的那些蠢货终于开始向平民动手了?” “无论何时,在这世上最先牺牲的都是没有力量的弱势者。” 口气像平常一样浅淡的加萨在说这话的时候,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却写着难以言喻的苦涩神情。 “少主人,请您不要如此自暴自弃,现在这种时刻您更应该自重。任意妄为只会招致事态的恶化。请相信国王……请相信您的兄长。” “还有朋友啊。”巴鲁苦笑着,再次将视线转向了窗外。现在,这座王宫的主人比任何人都更需要巴鲁这位朋友,比任何人都需要那位以勇武著称的将军来守护。除此之外便再无他虑了。 而他们的目标正是这里:巴鲁所在的这座王宫。 重新振作起来的迪雷顿骑士团长,脸上又浮现出了和往常一样混杂着嘲讽的开朗笑容:“你说得一点都没错,加萨,只有女人才作无用的叹息,我要用我的方式来帮助皇兄!” “这才是我的少主人。” 始终面无表情的加萨,终于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第10章 嘉兰斯无言以对,他低下头,寻找自己那把被打落的剑。 他知道决斗是没有绝对而言的,决斗的时候只有运气。即使有再强的实力,也不能保证在决斗场上的必胜。这一点他是十分的清楚。尽管如此,这场比试自己也应该是稳操胜券的。 可是,现在,他手里已经没有剑了,而且手腕还在隐隐作痛。 这个长着金色头发的少女微微低着头,窥视着她面前的这位茫然不知所措的嘉兰斯。 以纳希亚斯为首的骑士团的骑士们就在周围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嘉兰斯好像遇到了麻烦,先是虽然不情愿但又不得不和这个小女孩决斗,紧接着又输给了这个小女孩。 在他们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嘉兰斯的利剑就已经从他的手中飞了出去。 不过,嘉兰斯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勇士。他很快就又站了起来:“我们再比一次,就算我拜托你了!” “无论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少女冷静地回答。 “不再比试一次,你怎么会知道结果呢?!”嘉兰斯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可是如果连这么一个小女孩都打不赢的话,骑士的骄傲和荣誉就会荡然无存了:“你可真让我惊讶,年纪轻轻竟有这么高超的剑法。刚才是我小看你了,这次我可要来真的了。” “那拜托你可一定要来真的哟。”少女似笑非笑地说道。说完,把剑丢还给了嘉兰斯。 嘉兰斯一脸严肃的表情,慢慢地捡起了自己的利剑。 看到这一切,渥尔也旁轻轻地苦笑了一下。纳希亚斯率领的骑士团骑士们目瞪口呆地凝视着眼前的这一幕。 他们都深知嘉兰斯的剑法,就剑法而言他绝不亚于纳希亚斯,那种力量简直令人生畏,特别是在肉搏战的时候,十个人的围攻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在拉蒙纳骑士团的记载中,纳希亚斯的剑法近乎天神之术,而嘉兰斯与他齐名。 这样一个男人就在他们面前,被一个身高只有他一半的女孩子就那么轻松地打败了。 不管怎么说,至少少女的移动的速度远远地超越了他。少女有着连骏马都能超越的脚程,身为人类的嘉兰斯是绝对追不上的。而且不仅仅是速度,就连剑法的一招一式,以及攻击目标的准确性都超过了嘉兰斯。 她用的好像不是一把真剑。旁人看不到她挥动着手里的剑,只能听到她挥剑的声音。转眼之间,嘉兰斯的手套、剑带,甚至外套都已经被少女手中的利剑削成了碎片散落在地上,而嘉兰斯的身体却竟然毫发无伤。 嘉兰斯停下脚步,睁大眼睛一动不动,脸上一副惊讶恐慌的表情。对手身轻如燕,身手敏捷,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抓到那个少女。 “怎么样?再来一次吗?” “不、不是。我才没那么说!只不过因为你那样……那样四处躲四处逃,根本就没办法决出胜负。” “我好像听到有人不承认自己失败的声音哦。”少女一脸认真地说:“那么,我就站在这里不动来比试,这好不好呢?” “那才像样!比力量我怎么可能输给你!” 听到这番话的渥尔微微偏起头轻声向身边的嘉兰斯询问怎么回事。 “如果觉得麻烦哪就这样来吧。我就站在这儿不动,你朝我正面斩杀过来。如果我能抵挡住你的斩杀,就算我赢。如果你把我手中的剑打飞的话,就算你赢。怎么样?” “好主意!你可别求饶!”信心十足地嘉兰斯说道。 嘉兰斯的正面斩杀,能把一个人生生地纵向斩成两半。在拉蒙纳骑士团里,只有嘉兰斯一人会这样的绝技。嘉兰斯也从没有遇到过像这个少女一样的麻烦。 这都是真的。 可是现实却事与愿违。这个少女双手持剑举过头顶,十分轻松似的挡住了嘉兰斯那致命的一击。 刚才还对自己的胜利确信不疑的男子汉,面部表情变得相当快:先是惊讶,紧跟着摆出一副恐怖表情。 刚才那一剑,嘉兰斯憋红了脸颊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朝着那个少女斩了过去,然而即使是强壮的士兵也不可能禁受得住的一剑却被少女挡住了,而且少女的手腕连晃都没晃。 紧接着,就在嘉兰斯还没喘过气儿之际,那个少女回手一击,仅仅一下,嘉兰斯整个人就被打飞了。 嘉兰斯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彻底打倒了,整个身体不受控制,重重地坐在了地上。 “这回我又赢了。”就在嘉兰斯重重地摔倒之时,他听到了这句话。 简直没法用语言来形容此时此刻的情景。可以说,骑士团里的所有骑士把这部好戏从头看到尾,看到副团长这个样子,一个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满脸的苍白真实地表现出嘉兰斯此时的心境。 “她、她简直就不是人!” 这情景,简直和昨晚少女所说的一模一样。纳希亚斯隐藏不住心中的惊讶,快步回到国王的身边。“陛下。这到底是……这个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国王在那里幸灾乐祸地笑着:“我已经说了好几遍了。她可不是普通的人。她就是真真正正的胜利女神啊!” 那个少女向嘉兰斯伸出了手,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嘉兰斯坐在地上,当少女的手碰到他的时候,他闭住呼吸,用完全不敢相信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少女。 但是很快的这位男子汉就为他的举止而感到了羞愧。他马上低下头去,挡住自己的脸颊,全身上下哆哆嗦嗦,伸手抓住了少女的手。 两人站在一起就不难看出,他们的身高相差有多大了。 “还要决斗吗?” 听到少女的问话,嘉兰斯赶忙连连摇头,“啊,不不。我失敬了。已经、已经够了。” 此时嘉兰斯的眼神和以前相比可以说是大不相同了。 最初那位以犀利的目光瞪着人家的拉蒙纳骑士团的副团长大人,现在连话都说不利落了,就好像面前站着一位有名的骑士或者武士一样,毕恭毕敬地表达着自己的敬意:“真、真是完美的搏斗。在……在下佩……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也很厉害。” “那……那个……战士……” “我的名字是莉。” “那么……莉……” 嘉兰斯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用还在哆嗦的手擦了擦额头上那被吓出来的汗,很不自然地向比他矮很多的少女低头致歉:“那个……请您原谅我昨天夜里的态度。那个……我为我没有相信您的话向您道歉。” 看着因为害怕而坦诚道歉的嘉兰斯,少女觉得越发的好笑,不禁笑出声来。但是她也觉得嘉兰斯也是个应该得到尊重的对手:“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有一点也要请你原谅我啊。” “怎么说呢?” “我没想到你是一个如此爽快的骑士。最初,我很轻视你。一位你也是那种明明输了,却始终不承认的没骨气的家伙呢。” 这番话使得嘉兰斯有些义愤填膺:“您说的那种人简直就是人渣,败类!” “没错。” “您说的那种人根本不配拿剑!根本不配享有骑士的称号!” “就是的嘛!所以,彼此彼此!” 嘉兰斯睁圆了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位少女,突然,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少女也开心地笑了起来。拉蒙纳骑士团中大部分的骑士们都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嘉兰斯就像是这位少女的随从一样,跟着她来到了国王的身边:“哎呀……陛下。我为我昨晚的事情感到羞愧。” “没什么。我不会为此而改变我对你一贯的看法。若是在平时,你是绝对会取得胜利的。可是,今 天,在你面前的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啊!” “的确如此。说实话,我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若是在以前,这么一位弱不禁风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成为我的对手呢?” 嘉兰斯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充满感慨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少女全都看在眼里。这一点他和所有的骑士没有什么两样。 在和嘉兰斯决斗之前,那明显的苦笑,还有那混杂着嘲笑、冷漠的目光,现在却变成了一种特别的说不清是什么的目光了。还有他给人的那种感觉也越来越奇怪,好像是彻底被打败的动物一样屈服了。 不管怎么样,他们的君主,一直在没完没了地称赞这位少女的勇敢。 此时的渥尔已经不再对少女的行为感到惊讶或恐慌了,他只是坦白地对少女作出了赞赏。 国王也是一位与众不同的内男人,这时他竟然笑着把他那忠实的部下叫了过来:“怎么样,纳希亚斯,你也来和这个少女较量一番如何?” “在下正求之不得,可是不知道那边的胜利女神是否会欣然接受呢?” “我的名字是莉!我讨厌别人叫我胜利女神!” 少女的反应非常直率。尽管从刚才起就一直被别人不停夸奖,可是她却没有一点自傲的表示,这种事对她来说可谓太过平常了。 嘉兰斯也十分热心地开始劝说这位少女:“我也有这种想法。你刚刚战胜了我,所以骑士团长纳希亚斯做你的对手,可以说是当之无愧。” “下一轮的较量,究竟谁会赢呢?”那边的纳希亚斯苦笑道:“我想,你正是我最合适的决斗对手。决斗的阵势我见得多了,可是像今天这样的我还是头一次遇到。我还真想领教一下你的剑法。你觉得怎么样啊?” 少女还是那样率直地耸了一下肩:“这儿的人真是有意思。” 少女说完这番话,转过身来面向着拉蒙纳骑士团团长。 少女根本不知道,纳希亚斯的剑法素有如行云流水一般华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美称。与只会使用蛮力的嘉兰斯不同,纳希亚斯是那种如果对手越强就越能发挥出自己潜力的骑士。 周围的骑士们都认为,这是一场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的决斗。而与嘉兰斯的决斗相比,这场决斗将更为激烈。 两个人脚下的步法,手中利剑的招式,其速度之快简直可以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时看起来稳重、文雅的纳希亚斯挥舞着利剑,如同把自己全部的斗志都融入了利剑之中。 少女不断地躲避、抵挡从各个方向不断攻击过来的利剑,脸上的表情也比刚才更认真了。 站在旁边观战的骑士们和准备成为骑士的少年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们也似乎融进了这场决斗似的一个个握紧了拳头。 四周死寂一般的安静,只能听见决斗利剑敲击的声音。渥尔站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这样的决斗这一生都未曾见过几次啊。渥尔在心中默默说道。 但是,这位少女却以非常人、令人不感相信的力量与纳希亚斯进行着决斗。 少女看起来好像只有十三岁的样子,可是她却有着像野兽一样的速度,身体像野兽一样的灵活,而且有着能把向嘉兰斯一样的男人打倒的力气。 这样看来,只有纳希亚斯这样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优秀的骑士,才有资格和她进行决斗。 为了封住少女的步法,纳希亚斯的剑法快得根本看不见,只能感觉到利剑在不断地向少女斩杀过去。因为在感觉到有必要跳起来躲避的时候,其实已经来不及了。纳希亚斯的脚下相当的敏捷,他来回周旋着,与少女保持着距离以达到防御目的。 突然,少女的剑指向了纳希亚斯的胸膛。纳希亚斯马上展开双臂,向少女示意他认输了。 可是,在纳希亚斯的脸上,看到的是比悔恨更为强烈的惊讶表情。 这个少女的实力不是一般的强劲。没有和被称为真正的强敌有过几次交手的纳希亚斯,明显地感受到了这一点,虽然现在的纳希亚斯是被公认为全国第一的骑士。 少女收起了利剑,轻松地说道:“真厉害!” “你说,真厉害?” “很强。你也是,嘉兰斯也是。我之所以能赢,我想是因为我的身体要比你们更敏捷。只有这一点。” “莉。”纳希亚斯苦笑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很礼让我了。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的。我是想说,很感谢你如此认真地和我决斗。就这个意思。” “这才是我要说的话。谢谢。多谢你的指教。” 向一个少女低下头认真地说这番话,的确有些困难。这种尴尬的表情不言而喻。 嘉兰斯也好,纳希亚斯也罢,如果败给了这样的一个少女的话,也只能是委屈地乖乖地承认这结果了。 一直在旁边冷眼相观的渥尔感觉到少女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现在,不得不把这个少女说成是一个妖精一样的人物。只要是看到了刚才决斗的人们,都感到了一丝的恐怖,他们不由自主地把这个少女视为这世上的异端。 但是,嘉兰斯和纳希亚斯心里所顾忌的还是那无聊的颜面和传统的观念。他们不得不顺从的承认这样一个事实:他们被一个身份比自己低微,年纪又是那么的年轻的小姑娘打败了。这样怎能还被称为是德尔菲尼亚西部最有实力的军团。 “难道说纳希亚斯大人也被打败了吗?”嘉兰斯不敢相信,但是拉蒙纳骑士团团长却承认了:“正像陛下您说的那样,我的对手不是一般的人物。可我却只能用一般的剑法。结果当然是我输了。我能和巴尔德的女儿以剑相识,真是我的荣幸啊。” 今日的少女和昨天一样穿着略显粗犷,可是却显现出不同的美丽。阳光使她的头发闪耀着金子一般的光芒,头上戴着银色的宝冠,沐浴过的肌肤有着玫瑰一样的颜色。 真没想到,她竟然是被称为战神的女儿。 现在骑士们看到的是经过沐浴更衣、梳妆打扮之后的少女,骑士们看到这个情景,都呆站着说不出话来。 少女从没有见过这种阵势,她觉得周围的这些男人太可笑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简直找不出什么言语可以形容你的美丽。用美丽这个词,都太委屈你了。” “美丽的女人到处都是。不是吗?” “是啊。但是,她们都给男人们施了魔法。” “魔法?你真会说笑话。” “男人们被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孩子们迷惑住,不顾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这种事我见得多了。每一次我都感慨这正是女人的可怕之处。” “说的很对。”少女默然说道:“女人总是出现在男人的梦里,这就是女人给男人施的魔法。比如说那个渥尔,他也是一个怎么也不能摆脱女人诱惑的‘男人’。” “不过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对我施过这种魔法。”国王很认真地回答道。确实,这个国王从来都与艳遇没什么缘分:“不过现在不是在说我,而是你的事。每个女人都会只对一个男人展开她的诱惑的魔法。这种魔法对别的男人没有作用,它只对一个男人管用。就让这个男人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梦里只有你一个人。可是,你却不一样,你的魔法是最强的,因为你同时向很多的男人实施着你的魔法。我说的没错吧?” 被他这么说的少女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她好像在某种程度上也认同了国王的想法。 不然无法解释她是如何令这些骑士们感觉如此新鲜,而使得整颗心都被抓住了。尽管自己仰慕的团长与副团长先后都被这个既没见过也没听过的对手毫不留情地打败了,但他们 却没有丝毫的愤慨,这并非对上级的蔑视,因为在他们看待少女的目光中充满了坦率的赞赏与敬畏。 “那么,只有我和渥尔两个人一起去寇拉尔,应该没有人再对此有异议了吧?” 看着少女一副急于出发的样子,纳希亚斯只得苦笑着点点头:“可以的话我也想与你们一同前往……” “那可不行。” “不行。”男人和少女异口同声地说。 “寇拉尔恐怕已经知道我回来的消息了。而我从云塞逃出后就会把目标指向比尔格纳,这一点那些家伙也知道。” “在此期间寇拉尔一定会非常谨慎这里的动静,如果在这个时候团长突然离开的话,肯定会招来怀疑的。” 听了先后两个人的话,那些骑士们也才恍然大悟过来。 纳希亚斯虽然一直也明白了这一点,但此时却又有了新的认识,这位少女的确不一样。 “可是,莉,我还有一件事想要问你。之前你说要救出被关押在寇拉尔的人,但是不使用军队,你打算怎样救出他们呢?” 少女没有回答,反而用眼睛上下打量着要塞周围的石壁:“渥尔,寇拉尔的城墙和这个比起来,哪个更高些?” “这个嘛,应该都差不多吧。” 这座墙壁大约有三个成年人一般的高度。少女走到近前敲了敲城壁,接着又用仿佛在物色什么的眼神打量着骑士团的那些团员。 “助跑的距离大概有多远?” “你难道是想跳过这个吗?”男人大惊。 他不由得想这少女的双脚到底能强到什么程度,可少女却马上否认说:“我自己的确是不行。渥尔,做一下我的踏台。” “踏台是说……在这里做就行了吗?” 看着国王认真地将两手伸出,纳希亚斯用手掩住了额头,嘉兰斯发出呻吟,其他大部分的骑士们更是脸色铁青地冲上来阻止:“啊,陛下!请、请等一下!” “像这样的事,让我来代劳就好了!” “不,由我来!” 一边互相推挤着一边争相要代替主君的骑士们,却被少女不满地挑剔说都太矮了:“那你们就站着好了,面向墙壁把两手挡在上面,我要借你们的肩膀。” “嗯。如果需要使用助跑的话,以你的脚来算大概需要五步。” “明白了。” 还没说完,少女已经退开五步,借着助跑的力量,踩着男人的肩膀窜了上去。 骑士们在一瞬间都纷纷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下一个瞬间,少女已经站在了城墙上面。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要越过这样的屏障,至少也需要系着铁钩的绳索,或是两根绳子连结的梯子。而现在,少女就站在城墙上,散开的金发乘风而舞,一张笑脸正俯视着底下的男人们。 “没关系,可以翻过去。”说着又跳了下来。 那一夜在云塞城,男人亲眼所见的光景就是如此了。这样一个跳下来一定受到伤害的高度,少女却可以随意跃下。 “总之用这个方法就可以进去了,至于用什么办法出来我还在想。” “的确,就算你可以翻过去,对一般的人来说这个方法却是不可行的。” “这倒是呢。而且我顾虑的是如何尽早救出费尔南伯爵,改革派在短时间内应该还不会对其他人出手。” “我也有同感。伯爵已经被认定为罪人,所以一定会被处刑。而其他人在过去都曾是德尔菲尼亚不可或缺的重臣,所以充其量也不过就是软禁而已吧。” 看着国王与少女这样轻松地对话,一旁的骑士们却什么也说不上来了。 他们至今仍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情。 其中一些骑士已经深信就是战神巴尔德将他的女儿派来了,而另一些骑士甚至感觉到整个德尔菲尼亚都笼罩在神的光辉中。 纳希亚斯也轻声念起祷告词,向巴尔德神献上感谢。那水色的眼眸也因为感动而湿润了,他对少女说:“国王就拜托你了。” “交给我吧。我也正想看看在寇拉尔城获得加冕的渥尔呢。” 纳希亚斯与嘉兰斯一齐用力地点头。对于这一点,他们是比任何人都更急切盼望亲眼见证的。 “我们的国王与巴尔德的女儿同行。以后就用这个来说服其余地方的领主。” 听到纳希亚斯这么说,少女歪着头可爱地笑起来:“我可不是什么神仙,就算会有一些改变,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我想正是因此才会有些作用。不管怎么说对人类的男子来说,女人和小孩是最软弱的。现在我占据了这两样,无论向寇拉尔派出多少兵力,我这个优势都不会改变的。” “是这样的吗?” “是啊。”少女认真地点着头:“麻痹他们的大脑就会使他们大意起来不是吗?然后深入内部就变得简单多了。” 对此嘉兰斯只能作出一副复杂而奇怪的表情,纳希亚斯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而渥尔则轻轻吹了口气。 第11章 德拉将军的领地罗亚要从寇拉尔北上走三日,,大约相当于到斯夏路程的一半,是一片非常富饶的领地。这里作为野马群的产地极负盛名,民风也偏于豁达朴素。罗亚的男人即使是农夫也是个骑手,对此他们非常骄傲。 可是从寇拉尔出发的将军却像乘兴出游一样悠闲地继续着马上的旅行。准确地说,他好像是故意放慢了脚步以作拖延。带着几个从老家跟来的家臣,从寇拉尔出发已有五日了,却只走了整个行程的三分之二,算起来已经花费了比普通旅行更胜几倍的时间了。 从故乡带来的家臣也都是有亲眷的,大家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没见过彼此的样子了。大家都希望更早一刻地奔回家去,然而却也都了解主人的心境,因此默不作声地忍耐着。 只是随从中的一些年轻人仍为主人的样子感到讶异:“主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这样的议论慢慢传进了上司的耳朵了:“给我住嘴。将军大人自有将军大人的打算。” “但是,现在必须尽早赶回罗亚,与在比尔格纳的陛下会合才是啊。将军大人牵挂小姐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那么就应更快地整备军队,将小姐救出来才是啊。” “这还用你多嘴,你以为将军连这一点都想不到吗?有空闲说这种没用的废话,还是给我多小心点吧!” 说是要小心,可周围连会来袭击的野兽都没有,这一望无际的绿色平地上有什么东西要小心呢?年轻的侍从一面探头寻找着该小心的东西,一面走回队伍中去。 刚刚训斥他的年长的侍从无可奈何地跨步向前,追赶上主人乘的马。 胡子将军看到自己忠诚的心腹跟到了身边,轻声叨念着:“对不起啊,达尔伯。” “干嘛这么说。偶尔我也会想乘着马悠闲地欣赏一下周围的景色呢。以往通过这条路的时候,多半都是带着杀气疾驰而过的。” 他说的是上次内乱的时候。察觉到寇拉尔的异变,将军与达尔伯为了救出他们的主君,都曾拚死地策马狂奔过这里。 然而,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寇拉尔城还是已经被佩尔泽恩率领的改革派完全压制了,而国王也下落不明,随后既是重要人物又是将军旧友的费尔南伯爵被捕了,为了谨慎起见,改革派将主要几名国王派人物的权利尽数剥夺,而将军也在那个时候被强制解除了武装,软禁在王宫内。 那是一段相当屈辱的经历,连夏米昂也从罗亚被招来,受到严密的监视成为了人质之一。 将军现在只由衷祈祷着国王能够平安无事。 直到两年前还是朋友的儿子,只育有一个女儿的将军对于友人之子的性格相当赏识,对其异于常人的勇武也由衷地喜欢!曾多少次和伯爵说起盼望着自己也能有那样一个儿子。 那时费尔南伯爵的脸上既没有对儿子的自豪,也没有半点得意,相反却是一脸平静地道谢还礼。 “怎么呢老朋友,我难得夸奖别人的,你至少也应该表现得高兴一点吧。这个真是鸡窝里出凤凰啊!” 对于伯爵的冷淡态度将军看来相当不满,伯爵却似乎是觉得很有意思,竟然淡淡地笑了出来。 “这个嘛,德拉,就算是一种缘分吧,应该说是上天所赐或命中注定的。谁又会相信你与夏米昂是有着血缘关系的父女呢?看来,应该感谢你老婆了。” “你这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样谈笑着把酒言欢,现在想来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可是费尔南,你这家伙上辈子一定积了大德啊,只在这里说说,像你儿子这样的年轻人找遍都城也不会再有第二个呢,啊对了对了,倒是那个骑士巴鲁说不定可以一争高下呢!” 确实,那个时候的伯爵未发一言,只是脸上浮起欣慰又寂寞的微笑。 后来明白那个笑容含义的时候,德拉将军惊讶得差点摔倒。 费尔南伯爵就算是对旧友德拉将军都没有提起过半句的儿子原本的姓氏。后来在首次与作为看护人登顶宫廷的伯爵的碰面的时候,将军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也许是责怪他没有事先打过招呼吧。也许是想对他一个人忠诚守护着前国王的私生子表示赞叹。 伯爵也不发一言,却带着一双哭肿了似的红眼睛,定定地看这个位多年老友。 而更加悲伤的却是伯爵的儿子。二十二年来,一直叫着父亲的人并非生父,而真正的父亲却是自己称为君主屈膝下跪、宣誓效忠的人。 他心里一定大叫着“停止吧!”完全了解这种心情的德拉将军却还是对朋友的儿子跪了下来。 不,已经不再是朋友的儿子了,是自己要捧剑效忠的君主。 继父亲之后,自己这个‘德拉叔父’的态度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想要对如今的君王所说的话也全部被死死咬在嘴里。 也许想尽快忘记着伤痛,也许是要回报伯爵至今的养育之恩,年轻的国王一继位,立刻投入公务之中。因此完全没有考虑其他事情的闲暇。那不曾漏听任何细小情节的耳朵,与不曾疏漏任何账目的眼睛,惟独就是不愿体察自己的内心。 德拉将军想着,这也是种无可奈何吧。 虽然是一个意外的出现,但那个即位的国王却表现出了令人惊异的优秀才能。他拥有敢于正面迎击任何丑闻的精神,与一种不可思议的吸引众人的能力。 经常有人说名将是当不了政治家的。在战争中战胜敌人的军事能力,和能让敌人心悦诚服的政治能力,是不能相提并论的。然而,就是有这种能兼备两方面才能的人物。那位国王就是这样的人。 有身为知名政治家的父亲,和敦厚的武界名人作养父,他同时继承了两方面的优点。一直图谋成为王宫实际支配者的佩尔泽恩会畏惧他也是情理之中,然而他所使用的手段实在是恶毒到了极点。 胸中沉吟着友人的名字,那个老家伙的儿子还活着,如果能将这个消息告知不能谋面的伯爵,对他将是多大的振奋。那个看来温厚却又顽固无比的伯爵,大概会说着那不是我的儿子来拒绝别人的好意呢。不过将军知道,他远比自己更深切地祈祷着国王能够平安无事。 费尔南伯爵经过半年的牢狱生活已经变得更为坚强了。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在那个年轻的侍从看来,将军的心已经越过故乡直奔比尔格纳去了。 自出发以来,将军一定是拼命压抑着想要拼命地快马加鞭、全力向罗亚奔去的强烈愿望与焦躁心情。 有理由让他必须这么做。不管是为了永诀后患,还是为了能够全心全意地去支援那个男人,现在都必须要等待。 达尔伯对这一脸忧虑表情在马背摇晃着的主人说:“将军大人,您不必太过忧心。” “你知道我在担忧什么吗?” “好歹也是跟在您身旁二十多年的人了,不可能会不知道吧。不要紧的,小姐对付那个恶劣的男人还是绰绰有余的。虽然现在可能赶不上来,但她也一定会独自前往比尔格纳的。” 虽然是没什么根据的胡乱安慰,将军还是勉强地笑着点了点头。 终于来到了罗榭大道附近,前方就是相别了半年之久的塔乌那巨大的身影。 只要穿过街道,距离罗亚就只剩一天的路程了。 虽然走到这里已经花费了远远多于一般行程几倍的时间,将军还是不由得为这不能如愿的路程叹息。而就在此时,走在一行人最后面的侍从突然大声惊叫起来:“将军大人!看那个!” 将军停住马,回首望向刚刚走过来的道路。 顺着侍从所指一直向前,一匹快马正驰骋而来。马上的人熟练地控制着缰绳 ,眼看就要来到近前了。 将军终于打破了方才的消沉,侍从们也发现了那名骑手,纷纷大声喊起来:“真的是她!” “小姐?!” 不知夏米昂想了什么办法,竟在途中换过了马。马鞍上还挂着装有水壶和干粮的袋子,就连从侍从那里夺来的剑也还在身上,原封不动地别在腰带中。 确认了前方的一行人马,她一边急驰一边大力地挥手,不过速度却没有丝毫减慢。 一口气追踪着将军一行的踪迹而来,只用两日便追上了父亲的小姐那年轻的脸庞已被汗水浸透,眼睛中闪烁着不同往日的光辉走上前来与父亲打招呼。 “我来迟了,父亲大人。” “终于出来了!夏米昂!”大笑着回答的将军一扫多日来的阴郁神色,向侍从们下达了命令:“好了!从现在开始不能有一刻的迟疑!今天就直奔过去!” 达尔伯也满面笑容地说:“您立了大功啊,小姐!” “夏米昂,你还能跑吗?不行的话就让一名侍从留下照顾你,你们稍后跟来就好了。” 一路狂奔至这里的夏米昂却摇了摇头。 身体的疲劳根本不在话下,与那持续了半年却无可奈何的痛苦比起来,这些又算得了什么。比起这种事,王国的真正主人现在正迫切需要他们的帮助,更何况想到那些与自己一样日夜担忧着那个男人,却因为身陷牢笼而只能忍耐的人们,就不会再有半刻的迟疑。 “没关系的,父亲大人,我们出发吧。去那个人的身边!” 呼应她的是众人异口同声的呼喊。 被压抑已久的东西终于释放出来了。 带着如拼杀战场一般的气势,大地也为他们而震响。 后记 首先必须要说明的是,实际上这并不是这个系列的首次发表。 之前在某一杂志社以不同的名字出版过同属于这一系列的两本书,可能已经没有谁还会记得了。在那时格林达是十六岁,渥尔是二十七岁。舞台是德尔菲尼亚的寇拉尔城。 虽然一些辅助的登场人物或多或少有些差异,但基本设定与角色之类都是属于同一个的系列。 至于说到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那是因为不幸发生了出版社倒闭的事件,系列不得已被中断了。 确实是一段昏暗的开始……可以说是一团混乱。我也曾考虑过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也做过减缩中间部分的大蒜(但却没有真正付诸行动)幸而这次得到中央公论新社的帮助,才能够以系列再开的形势继续下去。 并且,为了表明这次不止是延续以前的系列,更是拉开了一个新的帷幕,所以决定从系列的最初部分开始。 一切都从这里开始。对于还记得之前那个系列的读者来说也许这样的举动有些令人心急,但终归还是会进行到前作终结时刻。而且(如果运气好的话)今后我还会把故事继续写下去。 顺便要说的是,我最讨厌的应该就是有无数次修改原稿恶习的人。随着一次次的修改,原稿就会变得面目全非。在这样重新修过的基础上,就算好不容易回到了以前作品的出发点,也不可能变回与原来一样的作品了。今后到底会变得怎样,其实作者也是既期待又不安,所以还是耐心等待下去吧。 关于这次的系列再开,首先要非常感谢t书店的n老师给了我很大的照顾。同时也要对同样给予了我一次机会的中央公论新社表示深深地感谢。 最后,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但是想对一直候到这个系列再次发行的各位、以及将它拿在手上的各位,表示由衷的谢意。 十分感谢大家。 茅田砂胡 首先必须要说明的是,实际上这并不是这个系列的首次发表。 之前在某一杂志社以不同的名字出版过同属于这一系列的两本书,可能已经没有谁还会记得了。在那时格林达是十六岁,渥尔是二十七岁。舞台是德尔菲尼亚的寇拉尔城。 虽然一些辅助的登场人物或多或少有些差异,但基本设定与角色之类都是属于同一个的系列。 至于说到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那是因为不幸发生了出版社倒闭的事件,系列不得已被中断了。 确实是一段昏暗的开始……可以说是一团混乱。我也曾考虑过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也做过减缩中间部分的大蒜(但却没有真正付诸行动)幸而这次得到中央公论新社的帮助,才能够以系列再开的形势继续下去。 并且,为了表明这次不止是延续以前的系列,更是拉开了一个新的帷幕,所以决定从系列的最初部分开始。 一切都从这里开始。对于还记得之前那个系列的读者来说也许这样的举动有些令人心急,但终归还是会进行到前作终结时刻。而且(如果运气好的话)今后我还会把故事继续写下去。 顺便要说的是,我最讨厌的应该就是有无数次修改原稿恶习的人。随着一次次的修改,原稿就会变得面目全非。在这样重新修过的基础上,就算好不容易回到了以前作品的出发点,也不可能变回与原来一样的作品了。今后到底会变得怎样,其实作者也是既期待又不安,所以还是耐心等待下去吧。 关于这次的系列再开,首先要非常感谢t书店的n老师给了我很大的照顾。同时也要对同样给予了我一次机会的中央公论新社表示深深地感谢。 最后,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但是想对一直候到这个系列再次发行的各位、以及将它拿在手上的各位,表示由衷的谢意。 十分感谢大家。 茅田砂胡 首先必须要说明的是,实际上这并不是这个系列的首次发表。 之前在某一杂志社以不同的名字出版过同属于这一系列的两本书,可能已经没有谁还会记得了。在那时格林达是十六岁,渥尔是二十七岁。舞台是德尔菲尼亚的寇拉尔城。 虽然一些辅助的登场人物或多或少有些差异,但基本设定与角色之类都是属于同一个的系列。 至于说到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那是因为不幸发生了出版社倒闭的事件,系列不得已被中断了。 确实是一段昏暗的开始……可以说是一团混乱。我也曾考虑过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也做过减缩中间部分的大蒜(但却没有真正付诸行动)幸而这次得到中央公论新社的帮助,才能够以系列再开的形势继续下去。 并且,为了表明这次不止是延续以前的系列,更是拉开了一个新的帷幕,所以决定从系列的最初部分开始。 一切都从这里开始。对于还记得之前那个系列的读者来说也许这样的举动有些令人心急,但终归还是会进行到前作终结时刻。而且(如果运气好的话)今后我还会把故事继续写下去。 顺便要说的是,我最讨厌的应该就是有无数次修改原稿恶习的人。随着一次次的修改,原稿就会变得面目全非。在这样重新修过的基础上,就算好不容易回到了以前作品的出发点,也不可能变回与原来一样的作品了。今后到底会变得怎样,其实作者也是既期待又不安,所以还是耐心等待下去吧。 关于这次的系列再开,首先要非常感谢t书店的n老师给了我很大的照顾。同时也要对同样给予了我一次机会的中央公论新社表示深深地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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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只能说是搞错人了。” 两人一齐放声大笑。 在德尔菲尼亚大陆,比尔格纳要塞是其中屈指可数的一大势力。这个要塞作为拉蒙纳骑士团的据点而广为人知。 他们对现在掌权的政府称不上有什么好感,并且远离首都。 而从寇拉尔的角度来看,拉蒙纳骑士团的确是个不可轻视的对手。同样的,依然效忠于过去主君的德拉将军,对于支配着寇拉尔的改革派而言,也是个难以对付,令他们深感棘手的家伙。 作为改革派来说,他们总是竭尽全力试图压制国王派。所以他们希望国王派内部相互之间斗个两败俱伤。或者说不管谁把另外一方击败,对改革派而言都称得上是意外地收获。出于这种考虑他们释放了德拉将军。 德拉将军也毫不隐瞒地把自己为何能够重新获得自由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听了将军的话,纳希亚斯像是很佩服地说道:“真不愧为夏米昂。令尊大人调教出来的武勇实在是无可匹敌。为了减轻你父亲的重担,而孤身一人从那戒备森严的寇拉尔城逃脱出来,真是了不起的功劳啊。” “不,纳希亚斯大人。与其说这是我的功劳,倒不如说是敌人的失策。负责看守我的,不过是一个男爵家的儿子,他的剑术相当低下,而且他们对我的监视也很大意。我能够成功逃出,并不是我特别优秀之故,可能他们是因为认为我只不过是个弱女子,这才疏忽了吧。” 的确是无懈可击的回答,合情合理并且很符合身份。纳希亚斯和嘉兰斯双目相交,互相使了个眼神。好像在微微苦笑似的,两人的眼神之中在隐藏着什么,又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德拉将军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那一副不自然的样子,他开始询问自己挂记在心头的事情了。 “那么,纳希亚斯大人,不知道国王陛下如今身在何处?” “确切的位置,我也不清楚。只是陛下从这要塞出发时,曾经说过计划前往寇拉尔。” “哦……” 这话可以说是和可能猜想到的如出一辙,但是若说出人意料,也的确是一个令人意外的回答。 为了夺回国王宝座,无论如何也得收复王国的心脏——寇拉尔。因此说,国王的目标是首都,这一点也不会让人感到奇怪。当然若要杀回首都,足够数目的庞大军队自然是不可缺少的。 “那么,请问陛下出发时带了多少军队?” 对此,纳希亚斯和嘉兰斯互相看了一眼,脸上浮现出一缕捉摸不透的微笑,似乎有什么话令他们难以启齿。 “国王陛下并没有带一兵一卒。” “什么?!” “陛下没有带拉蒙纳骑士团的军队前往首都,连一个人都没有带。” 德拉将军听完后非常震惊。 “那、那么,难道说国王陛下是孤身一人前往寇拉尔吗?纳希亚斯大人,像你这样理智的人怎么也会做出这种事情,居然让陛下一个人……” 嘉兰斯安慰似的插了一句:真‘请您冷静一下,德拉将军……确切地讲,陛下并非只是单身一人,同行的还有战神巴尔德的女儿。” “嘉兰斯!怎么连你都说这等蠢话!” “父亲大人,请息怒……”夏米昂朝正在气头上的父亲说道。 纳希亚斯也一脸认真地说:“德拉将军。嘉兰斯说的不是什么蠢话,陛下的的确确是与我们所提到的那人一起出发的。我也和你一样,要不是因为亲眼所见,还真是不敢相信这件事实。”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于这个问题,纳希亚斯稍微思考了一番,然后扫了一眼德拉将军那年轻的女儿夏米昂。 “比方说吧,夏米昂,您的勇敢丝毫不亚于令尊,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但不知道您能否凭借力气击败我们的嘉兰斯?” 对于女孩子而言,这个问题稍微粗鲁了点。夏米昂睁大了榛色的双眼,赶紧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这个能力。 “我的话,不太可能吧。嘉兰斯力大无比,甚至在罗亚都能够听到有关嘉兰斯您的传闻。若是比力气的话,或许连我父亲都有点勉强了。” “夏米昂,你说这什么话呀!” 德拉将军对女儿的话表示不太满意。 “我丝毫没有轻视父亲大人您的意思。仅仅是说出我所认为的事实而已。” “啊,当然了,要是说起武术来的话,我可不一定是德拉将军您的对手。”嘉兰斯一边苦笑着,一边加入了谈话。 “承蒙夏米昂的赞扬,我也不禁恢复了少许自信。真是不好意思,在前些日子和别人比试力气时,我居然败得一塌糊涂。” “什么,竟有这种事情?在这一带居然还能有凭力气就能把你击败的猛士?不可思议!” 这次,轮到纳希亚斯点头了,他说道:“是的。是陛下带着的人。陛下说过,此人是他在旅途中认识的,是陛下很重要的朋友。陛下还说,即使要攻击寇拉尔的话,为了把那些人质救出来,这人也是个强有力的帮手。在这点我也持相同意见。因为不管怎么说,我和那人也算是交过手,也是惨败……” “啊……” 夏米昂再次瞪大了眼睛。在德尔菲尼亚全国,纳希亚斯的剑术被公认为是无双的绝技,可谓是绝妙的技艺。如今居然有人能够在剑术上胜过纳希亚斯,可见此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哦,那么那位勇者如今陪伴于陛下身旁吧?” “是的,虽说只是一人,但无庸置疑的是,其强大的战斗力相当于五十名士兵。” “那么厉害呀……” 将军与夏米昂开始猜想那位勇者的模样了。总之,他一定身长一丈有余,在身高方面远远凌驾于国王陛下,两只胳膊上满是鼓鼓的肌肉,相 貌精悍、目光敏锐,刚毅木讷并且勇猛果敢。他的周围一定洋溢着令人窒息的感觉,因为他可能是个脾气古怪、又倔又强的勇者。而且恐怕多半是个中年以上的男人。 可以想象他是一位同时具有力量与技艺的战土。 “但是,你们不觉得有些奇怪吗?如此男儿,我却居然连传闻都没有听到一丁点……” 这时,嘉兰斯赶紧纠正说:“哎呀,将军,您误解了,不是男的呀……” “你在说什么?!” “是这样的,起初出现在我们面前时,她是少年打扮。但实际上是位姑娘……” 嘉兰斯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纳希亚斯则点了点头,表示嘉兰斯所言不虚。 “的确是这样的,确切说来,她比夏米昂还要年轻四、五岁左右吧。” 听到这句话,德拉将军父女两人呆若木鸡,愣住了。 夏米昂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有些发冷,对那位少女莫明地产生了一些惧意。 “……纳希亚斯大人,那样说来,她的年龄难道只有十二、三岁吗?” “嗯,我想应该没错,就是那个年纪啦。” 听到这里,德拉将军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了,他大发雷霆。 “你们两个家伙!你、你们认为现在是什么时候呀,居然还有心情跟我们开玩笑!恶作剧也要有个限度好不好!” 将军满脸涨得通红,充满了怒气。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纳希亚斯那一脸的真挚。 “将军,您说这话的心情我们能够理解。我们也知道关于这件事似乎神奇了些。若不是我们亲眼所见,而且有幸和她交手的话,这么荒唐的事情也的确是令人难以接受。” 嘉兰斯也在一旁添了几句。 “将军,我们的话没有任何夸大之辞,事实就是如此。其实连我也不想承认这件事是真的。但是遗憾的是,不管是我,还是纳希亚斯大人,手持兵刀和那个小姑娘作战,最后都败在了她手下。关于这件事,骑士团的高级将领们当时都在场,都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虽然将军气得额头快要冒烟,但是在两人认真的态度面前,也不禁开始让步。 “真的……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吗!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在剑术造诣上胜过大人您,在力气上又盖过嘉兰斯?” “的确是这样的。” “不要乱讲了。莫非各位只是和那小姑娘闹着玩,故意失手败给她的?” “在这以前,我与人交手从来没有如此竭尽全力过。” “与如此强大的对手交战,我还是头一回。” 两人立即予以回答,以昭示自己的反对立场。听到两人的回答,将军张大的嘴巴一时合不起来,颇为吃惊。 夏米昂也不知道白色该说些什么,或者说该做出些什么反应来。她只好来回看着父亲与两人的三张面孔,作着比较。 “纳希亚斯大人……那个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您清楚吗?” “我也不知道。她名叫格林达,年纪大概十二、三岁。我们所知道的也就这些了。不过无论是她那高超的武艺,还是那清晰敏锐的头脑,都让我们不敢相信她才那个年纪。” “不如这么说吧,我不敢想象她是人类……也许这样说的话更恰当一些。” 嘉兰斯这么说道。纳希亚斯在一旁点头赞同。 “是这样的。她认真地和我交手,也与嘉兰斯有过交锋。却没有打伤我们就取得了胜利,我们身上没有留下一丝的伤痕……光考虑到这一点,就觉得单凭一个少女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其实,当我看到她轻松地跃上要塞外城墙的时候,就不自觉地感到了心头升起一股寒意。” “能够跳上要塞的城墙?” “是的。不过确切地说,这倒不是只凭借着她自己的弹跳力,她借用了别人的肩膀。但是……” 其实被那少女踩着肩膀的,乃是国王本人。当然这一点是不能说出来的。所以纳希亚斯随口搪塞过去。 “即使这样,也无法想象一个人会具有这般弹跳力。她还蛮不在乎地断言:寇拉尔的城墙的话,应该也同样能够跃过去;至于把被抓的费尔南伯爵救出来,也不会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普通人的话,无论如何是办不到的,但若是那位小姑娘的话,我想毫无疑问是一定做得到。” 听纳希亚斯这么一说,德拉将军父女两人哑口无言。无论是这座要塞的城墙,还是寇拉尔城的城墙,为了抵御外敌入侵,高度是相当可观的。 跳起来越过城墙之类的事,对于两人来说,简直想都不敢想。这么高的城墙,跳下去的话,多半也只有摔死这条路了。 纳希亚斯面对着两人那略带惧意且颇为困惑的视线,对于他们无言的询问,重重地点了点头,做了这样的答复。 “她真的是战神巴尔德的女儿吗?或者说,也许她本来就是我们的胜利女神吧!” “那样的话,就太棒了!” 嘉兰斯笑着插了一句:“至今为止,我还没有听过有人赞美胜利女神哈米亚容貌美丽的,可是如今我们的这位胜利女神哈米亚虽然年纪稍微小了一点,美丽却非比寻常啊!” “是位美女吗……”夏米昂吃惊地问道。 “是的,她的秀发宛如黄金一样,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都是那样端正,如同雕刻出来一般。肌肤嘛,打个比方吧,是蔷薇色的,那两只眼睛绿得就像是两颗宝石……” “嘉兰斯。想不到你也用诗一般的语言来描绘美女呀?可偏偏你又说得过分了点。够了够了,我快听不下去了。” 年轻的主人纳希亚斯苦笑着打断了嘉兰斯滔滔不绝地描述。嘉兰斯不好意思地耸了下肩,当然在嘴上还是要坚持一下的。 “我可没有在撒谎呀。啊,可能我刚才说的太过于庸俗了。呵呵,难怪你们受不了……好了好了,总之她是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少女。” 德拉将军与夏米昂不由自主地面面相觑。将军轻轻地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抱歉地问一句……你们两位,是不是在白日做梦?” “果然,将军还是不相信……” “那是当然的。” 纳希亚斯微笑着说:“德拉将军,俗话说的好,百闻不如一见。如果有机会,那么请您务必用您那锐利的双眼,亲身来体验一下事实吧!那样的话,您就会理解我们所言不虚了。” “好了,你不用说那么多了,我马上就动身追赶陛下。至于那个……那个什么少女,她有多么强大的力量我不知道。但不管怎么说,我绝不能让陛下孤身一人前往寇拉尔!陛下为费尔南伯爵一事感到非常担心,陛下的这份心情我很清楚,可是,这样独自一人杀向首都寇拉尔难道不是自寻死路吗?费尔南伯爵会为陛下的这种愚蠢行为而感到高兴吗?!” 话还没说完,将军就翻身上马。夏米昂也紧随其后。不仅仅是夏米昂,纳希亚斯与嘉兰斯两人也跟了上来。 “德拉将军!我们也和将军您一起去。” “不要说蠢话了。难道你们想让比尔格纳成为一个没有防御能力的空城吗?寇拉尔方面可能会对这里发动攻击,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我们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打消了和国王陛下同行的念头。但是,看起来寇拉尔的目标应该是将军你们。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也没有理由一直待在这里不行动。” 的确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对于这一点,将军心里也很清楚。支配寇拉尔的那帮改革派,当然不会安什么好心眼,原本他们就打算离间德拉将军和比尔格纳要塞之间的关系,让两者起点内讧什么的。 当然,现在改革派们一定处在静静地等待之中,希望发生他们所期待的事情,所以不太可能会马上采取行动。包括进攻这个比尔格纳要塞。 “但是,改革派的那帮家伙是为了诱使我们进军首都寇拉尔这才把我释放的。他们的阴谋就是一旦我们引兵挥师向首都进军的话,改革派就可以有足够的理由把我们诬陷说是真正的叛徒,然后就可以调动那一万兵力的近卫兵团向我们扑过来。而我们的势力,两方联手也只有区区两千五百人。如果回到罗亚的话,可能还会有五百名战士加人我们。无论怎么看,我方都看不到胜利的可能性呀!” “既然那样,那我们干脆一边收集战力,一边向寇拉尔前进好了。如果我们把陛下回来的消息昭告于世人的话,那帮只会观望形势的骑墙派诸侯们也就不得不重新考虑局势了。” 德拉将军好像有些不可思议似的盯着说这话的纳希亚斯。他问道:“您似乎是很有自信的样子耶。那么,有什么高明的计划吗?” “啊,还没有……其实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啦,没有什么依据的……” 纳希亚斯有点不太好意思,害臊地笑了:“只是,现在的我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无论敌人是谁,我们都不会失败。您看,陛下能够平安无事地回来,我能在这种情况下和将军会面,而且陛下也得到巴尔德女儿相助。现在是作决断的时候了!” “纳希亚斯大人……” 听了纳希亚斯一席话,将军再次呆住了。过了一会儿,他才缩了缩魁梧的肩膀,说道:“这样的话,那位令您如此崇拜的少女……一定要让我看一下她到底是怎么一副模样。” “那是当然啦,德拉将军。包括她的武艺。”这个时候,嘉兰斯也在旁边加了一句。 第二章 德尔德尔菲尼亚是以阿贝尔德伦大陆中央强盛三国之一而驰名于世。 尤其是首都寇拉尔,乃是一个享有‘中央明珠’之美称的贸易港口城市。这个富裕的城市每耐每刻都洋溢着活力生机。 然而,这和平与繁荣如今却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在半年前,以官僚贵族为核心的一派,即所谓的改革派,以国王的生母地位低微为借口,驱逐了当时的国王,把寇拉尔牢牢地控制在手中。 当然,他们也从国王派的人手中夺取权力。国王派的人被关禁闭的有之,被逮捕投入监狱的亦有之,引起了很大的骚动。 这是一场政变。 在那以后,改革派开始行使政令。但是,经过了半年,却发现政令总也不能顺利地得以推行。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改革派的构成人员中,几乎都只考虑自己的利益,从自己的利益出发来决定国策。结果,虽然他们打着改革派的旗号,赶跑了令他们感到麻烦的国王,但最终还是只者眼于自身的好处。这一点,寇拉尔的市民们也开始有所感觉了。 再说,那个好不容易才从改革派手中得以逃脱至国外的国王,为了再次成为王国的统治者,又卷土重来了。 “真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 面对着动荡不安的局势,一个看起来很娇小的少女平淡地说道。 实际上,少女远未成年。 简单的护身衣,包裹着略微瘦小的身子,苗条纤细的双手与双腿裸露在外面。头上用白布巾缠绕着,若隐若现地遮住了满头秀发。腰际配挂着护剑自然地下垂着。 “现在我们的问题是,如何进行本次特别行动?” 漫步走在少女旁边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男人身体修长,全身似乎经过锤炼般富有精神,不管是肩膀还是胸脯,看上去都那么的健壮与魁梧。 这对稍微显得突元的男女所经之处,路上的行人大都会不由自主地回头,用异样的眼神看上几眼。说这两人是兄妹吧,看上去相貌模样也差得太远了一点;说是自由战士和他的随从吧,可是那位少女的态度看上去又不像是男人的侍从;那么,再猜测得离谱点,两人可能是一对年纪差距较大的恋人吧?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因为实在找不出理由来支援这个可能性。在两人的对话中,完全感受不到恋人谈话时的那种语气与风情,而且,两人的谈话内容都是有关 杀伐之类的事情。若是恋人之间的谈话,那话题也太煞风景了。 “要不,我们先试一试吧。你在这里出没也太危险了,还是找个远一点的地方等我的消息。在这期间,我就潜入城内,把那什么费尔南伯爵给救出来。然后,再撤回某个地方,招兵买马扩充兵力,等实力增强以后,再杀回寇拉尔。这主意怎么样?” “你的主意吗?什么呀,等于没说……莉。” 男人一边在考虑着什么,一边应了一句。 “与其偷偷地溜进城去,倒不如把兵力聚集起来进军寇拉尔,可能会比较恰当一些。我们不必在这条路上再浪费时间了!” 少女的绿眸骨碌碌地一转,抬头朝向身边的男人:“如果那样的话,可能就来不及救费尔南伯爵了……” “要是我去救费尔南伯爵,却连一个士兵都没有带的话,会被伯爵臭骂一顿的。” “是敌是友,难道费尔南伯爵会不清楚吗?不要把别人想得太笨,他不会那么蠢吧。” “所以说,我想总得弄点什么标识,好让他知道我是自己人。” 少女耸了耸肩,一脸无奈地说道。 男人想了想,用认真的口吻回答道:“照理说,如果你去救费尔南伯爵的话,伯爵应该是不会怀疑你的。只是呢,还有很关键的一点,我们绝对不是那么简简单单就可以杀到北之塔的。况且北之 塔还有内外三层城墙,此外,虽然以塔为名,但是毫不夸张地说那就是一座监狱。在里面如果没有人给你带路的话,那你就会因为找不着地方而寸步难行,更别说里面的戒备森严。再说,令人头痛的 是,无论是寇拉尔城、北之塔,还是费尔南伯爵的模样,你根本就没见过呀!” 少女沉思了一会儿,从她嘴里冒出一句很奇怪的话来:“这样说来,你与伯爵并不是血脉相连的父子这一点,令人比较难辨呀。” “你说什么?” “如果你们两人血脉相连的话,我就会知道他是你的父亲,即使是第一次见面也会有那种感觉的。只是,虽然你和伯爵一起生活了二十年,但事实上毕竟还是其他人,你们两人有多大的相似之处呢……” 男人还是不清楚少女说这话的原因,不禁有些纳闷:“你到底在说什么?” 少女没有再接下去回答,她微微地摇了摇头。然后,嫣然一笑抬头看着男人说:“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这可是你自己的事情。” 男人苦笑着低头看了看少女:“说起来,夺回王座乃是家族世代相传的重大任务,可是你看上去,怎么也没有那种接受命令的正经样子……” 少女马上回了一句:“一般而言,被人从王座上撵下来的国王应该会怀着更加悲壮的决心来试图夺回首都,这是比较正经的想法吧!可是你看上去不太像耶,简直就像是出来游玩的。” 听完少女的一番反调,男人放声大笑。 这位男人的大名是渥尔·格瑞克·罗·狄尔费恩。 寇拉尔因为他的回国而为之震撼;德拉将军为这伴事急得两眼充血,而赶去救援。他就是德尔菲尼亚的国王本人。 单从这副模样怎么也看不出来像是一国的王者。 他仿佛是在游山玩水一般,气定神闲。再夸张一点说,似乎很享受地浏览着两旁的景色,漫步在街道上。 看到男人这个样子,少女呆了一会也只有苦笑了。 少女名叫格林迪艾塔·莱丹。 据她本人说,叫她莉就可以了。至于从哪里来,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这些她都没有详细地跟人说过。 年龄刚满十三岁。而且,看不出她的身体内充满了非同一般人的神奇力量与战斗能力,此外还拥有一个非常聪明的脑袋瓜。 在比尔格纳要塞,嘉兰斯曾不由自主地说起过她是一位美少女,的确如此。虽然年纪还不够,但她的脸颊看起来是那么的轻柔,两颗绿色的眼珠似乎散发着光芒,显得与众不同,蔷薇色的嘴唇,以及那苗条的肢体,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完美。如果有好色的富翁不幸看到她,一定会为之变色伤神,想要拥有她。 但是有些遗憾的是,美玉也不免会有瑕疵,那就是她说话的口气。 和她在一起的是比她年长十岁以上的大人,更何况那是现在被放逐的国王,-一国的最高权力者。可是从少女的口气听来,他似乎并不是需要毕恭毕敬的人。 “像你那样迟钝的也的确不多了,如果没人指出来,那你连自己在某地做错什么事都不清楚……”少女这般单刀直入地对当事者本人说道。 然而,国王陛下在语言上一点都不输给她。 “我有那么迟钝吗?” 居然连这种事他都会很用平静的语气来询问。 “你被反贼从王座上赶下来,而在这之前,居然对有人谋反一事毫无察觉,不是迟钝的话,那又是什么?” “那样说的话好像是有一点……” “总之,我们的盟友越多越好。现在,已经明确表明立场支援我们的,只有比尔格纳的两干军队而已。如果还有什么潜在的朋友的话,总要先试一试。” 打从比尔格纳出发,如今已经是第三天的早晨了。 流浪的国王在得到 少女建议的同时,改变了行进的路线。这天白昼时分,他们作客于某一城馆。 这座城馆好像是属于德尔菲尼亚南部被称为博特纳穆地方的当地领主。这是一个实力强大的豪族。这座城馆与其说是普通的房屋,倒不如说是处在要塞与城堡之间的豪华建筑物。 下落不明长达半年之久的国王突然秘密造访,这使得主人一时惊慌失措。他手忙脚乱地出来迎接两人,然后设宴款待。 酒足饭饱之后,男人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 “接下来我准备前去收复寇拉尔,希望你能够加入我的阵营。我方的势力有比尔格纳、罗亚、马来巴等,总计兵力超过四千。此外,被寇拉尔逮捕的阿努亚侯爵、亨德利克伯爵等人的家人仆人,为了营救他们的主人,也答应和我联手合作。还有……当然这话只能在这里私下说,近卫兵团也不是人人都效忠与寇拉尔,已经有三分之一和我取得了联系,准备到时倒向我们。所以说,四千军队一起杀过去的话,一定胜券在握!怎么样,你的立场……” 少女在一旁直听得目瞪口呆。 其实,到现在为止,和寇拉尔完全无法取得联系。还有对少女而言,罗亚、马来巴之类的地名,都还是第一次听到。 况且国王刚刚才回到国境内,插手于近卫兵团内部,说取得他们的倒戈意向之类的话,当然更是画饼充饥,不可能的事了。 但是,男人的态度看上去是如此的自信,非常自然。给人的感觉是在他的话语中,丝毫没有说谎与吹嘘的成分在里面。 城馆的主人一脸严肃地陷人了沉默之中,不久,他开口说道:“陛下能平安无事地回国,臣表示由衷的喜悦。但是,请恕我难以约定与陛下的合作。” “啊!那是为什么?难道你也认为我是伪王吗?” 城馆的主人缓缓地摇了摇头。 “陛下,我丝毫没有怀疑您身份的意思。不管佩尔泽恩侯爵怎么说,我并不认为他所说的是真实的。到现在为止,我还是认为真正的国王就是在奥里格神前发誓的您。还有,我也不会相信所谓的关于您养父费尔南伯爵的流言。那些都是在胡说八道。” “那样的话,实在是太今我高兴了。” 城馆主抬起头,说道:“我不是个轻易就会相信那些流言肆语的人。虽然不巧的是到现在也没有见过费尔南伯爵一面,但是诬陷说基本上没有来过北部的费尔南伯爵暗杀前国王的遗孤之类的事情,是不切实际,也是不可能的。” 接着他直截了当的说道:“如今,我拒绝跟随陛下您,并非是怀疑陛下的人品,也不是在怀疑费尔南伯爵的正义。当然更不可能是因为害怕佩尔泽恩侯爵只是……只是,我不想让一直以来跟从我的家臣成为毫无意义的牺牲品。恕我无理的指出,与闻名于中央大陆的近卫兵团以及难攻不破的寇拉尔为敌,这……这实在让我难以轻易地下决心与陛下联手呀。” 虽然国王刚才说了那么一大堆,对胜利信誓旦旦,但是无法令人相信。就算现在国王手中有四千兵力,再加卜近卫兵团内部出现倒戈意向——先认为这是有可能的话,也不能说就一定会有胜利的保障。既然无法肯定会胜利,那干脆不要冒险会来得比较现实。 从某种意义上讲,对国王说这样的话是缺少敬意的。但男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看来是我对您缺少礼遇了。” “哪有的事……” “不过,我对奥里格神发过誓言,对战神巴尔德也起誓过,所以我一定要夺回我的王位和我的首都!当我指挥的大军包围冠拉尔之时,捷报传到这里的话,希望到时候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那是自然。我也是堂堂一名武将。那时请宽恕我的迟到这种不名誉的做法。请陛下您的大军先行一步,等我接到您进军寇拉尔的报告,一定会站在陛下的身边!” 在一旁看戏的少女觉得颇为有趣。 对于城馆主而言,谈话的若是国王,那自己就是他的家臣。但是对于家臣而言,似乎也有抗拒命令的权利。而且一看到主君形势不太妙,就装作不知道;等到主君势力变强了,又都争先恐后地加入。所以少女就忍不住想发笑。 漫长的谈话好不容易才得以结束,在傍晚时分,两人从城馆里走出来。 “最近一段时间,有帮奇怪的家伙在这附近出没,引起大家的恐慌。请陛下在我这里留宿会比较安全些。” 城馆主殷勤地劝说两人留下来,但他们以在野外居住已经习惯为由推辞了。而且还说,即使有五个十个盗贼出没前来抢夺财物的话,收拾他们也不费什么劲。 眼看着斜阳西沉,两人急急地往前赶路。 在路上,少女很是佩服的说道:“没有想到家臣居然享有这种自由,可以直接拒绝援助主人……” “难道这跟你们那边的状况不一样吗?” 这次轮到男人感到好奇了。于是他这样问道。 “在这种非友即敌的战争中,如果战败的话,以命相搏岂不是愚蠢透顶。何况要考虑的并不只是自己一人的身家性命,还有义务要庇护自己的家臣……那个领主也不得不考虑到自己手下数百人的安危呀。” “这倒也是句实话。” 少女想了想,继续说道:“只是这里的人想法与比尔格纳的不太一样耶。难道这里不认为即使死亡也要效忠主人是理所当然的吗,这可是骑士的荣誉呀,莫非这里不欢迎这种做法?” “的确如此。” 男人口中所说的和少女刚才的回答差不多。 “关键是时机和场合。被世人称为懦夫,对于骑士来讲,的确是莫大的耻辱;但与此同时,若被人说成是野猪骑士,像野猪那样只知蛮干、没有头脑,也是很丢脸的事。特别是自己的轻率导致家臣们陷入死地,更是莫大的耻辱。” “嗯嗯……” “那个男人颇有远见。他不想冒这风险,使自己的手下白白送死。所以他采取了静观其变的姿态,先看我是不是有足够的力量……” “那么,你真的能聚齐四千人的军队吗?” “那个,是虚张声势啦!” 少女瞪大了眼睛:“虚张声势?” “是啊,有虚张声势的成分。当然也不能说我们现在孤立无援,前途一片黑暗……这么说吧,他们会认为我们也许在哪里藏了一支军队,也许会认为我们真的杀向寇拉尔。或者说,即使他们看破我们其实只是虚张声势,认为我们是夸大其辞,但也会对我们顾忌几分,不敢动念头把我们捉起来。只要能够做到这一点,也就可以了。” 少女看着男人,目光完全呆住了。 “至今为止,我看过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人。但是……真的,像你这般有趣的,我倒还是头一次见到。” 男人站在一边,只有苦笑。 “这是第四次了吧。你怎么老是说我有趣搞笑!我难道不是一个很普通的正常人吗?” “只要你说出这样的话,就只能证明你不太正常了……” 少女断言道:“真搞不懂,你是个笨蛋呢?还是对局势一清二楚?不知是反应迟钝呢?还是太有胆识?反正,正常人是绝对不会说出那种话的!绝对!实在是太离谱了,清醒一下啦。” 男人嘴角露出笑容,看着走在身旁的少女。 “以前也有人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是你父亲吗?” “不,是我的朋友,曾经是我年幼时的朋友。” 少女的眉毛不自觉地一动。 说话中使用了过去式的“曾经是”,少女对这一点感到几分好奇。 这个男人在 某一天,突然被人告之是前国王的遗孤,然后又不情愿地被人扛上王位。也许有人会认为这是难得的幸运,但是,也有些重要的东西因此而丧失、远去。 第一是父亲。第二是朋友们。 对待成为国王的他,与对待以前的他,他们的态度完全两样。 在正式的场合下就不用说了,在只有两人的私下场合中,他们也都规规矩矩地严守着君臣之礼,绝不会逾越半步。 那么那个年幼时的朋友,如今也已经成为陌路了吧。少女这样想着。 揭开别人伤疤这种愚蠢的事,不是少女喜欢的行为,她岔开话题说:“好几次听你说过奧里格,那是怎一位怎么样的神灵呢?” “简单地说呢,她是学问与契约之神。多半是位严肃的神衹吧!常在学校与图书馆内,会装饰有奥里格的神坛。还有,在契约的时候,一定会把他搬出来做公证人吧。” “契约……比方说是像同盟条约,或者像我们这次一样被人家拒绝之类的约定吗?” “的确是这样的。啊……但是即使达成这样的契约,被抛弃的时候人家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它撕毁、将它践踏。如今的我,就是再好不过的例子了。在加冕之后,绝大多数的贵族把我当作国王来尊敬,向我效忠,并在奥里格前订立了契约。可是才过半年,他们就翻脸不认人,把我赶了出来。” “这么说来,违反契约好像没有什么惩罚呀?” “也不能这么说。撕毁互相面对面发誓的契约,没有人会感到心情愉快的。那时候,诸侯们也并不是直接践踏契约,他们打着这样的正名旗号,说我假冒前国王的遗孤占据王位,他们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挽回错误。” “说得好像没错。” 看着少女一本正经的样子,男人在一旁苦笑。 “可是,通常说起来,奥里格是作为婚礼的主婚神而出名的。” “婚礼上搬出学问之神?” 少女瞪圆了眼睛。 “有这回事?你是不是搞错了……对了,那有没有什么爱情之神,或者使夫妻和睦的神灵呢?” 男人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看着少女的目光好像在说,到底我们俩谁比较有意思呢?平时总是一副令人相形见拙的冷峻的模样;现在看上去却像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当然,爱情之神也是存在的。但是向爱情之神祈祷的都是恋人吧。他或她希望自己成为对方的惟一,这才向爱情之神祈祷,希望神的成全。至于结婚嘛,那是以后的事了,一个人终于下定决心要和另一个人厮守一辈子,共同度过一生。这肯定也是一种契约,你看,男方要娶女方为妻,要爱着她,呵护她;女方嫁给男方,爱着他,敬重他。所以得在契约之神奥里格前互相发誓呀!” “原来如此……”少女很是佩服地点了点头。 周围渐渐地变得昏暗起来。 两人正准备在野外过夜,就在这个时候,发现前面出现了一个聚落。那里并不像村子那么大,只是零星散着几户农家。 在比尔格纳,他们补充了足够的盘缠;而且农家的人会把他们当作是流浪骑士而恭敬有加。只要出钱的话,借宿一夜肯定是没有问题的。然而,这个小聚落看上去好像对异乡人抱有特别的警戒心。 虽然天色还是微明,但家家户户都紧紧地关着窗户,四周寂静得可怕。两人来到其中最大的一户人家前,男人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答的迹象。 刚在想屋里是不是没有人,里面就传来了动静。屋子里的人似乎在努力地掩盖着一切动静,但是两人还是能够感觉得到那种异样的感觉。 两人感到有些可疑,在又一次恭恭敬敬地敲门之后,过了好久,门上才打开一扇窗户。 “哪位?” “我们是旅客,正在为难找不到住宿的地方。非常冒昧,能不能让我们借宿一晚呢?”男人掏出银子,和气地说道。 视窗里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视线毫不客气地来回打量着,好像是在猜测他的身份。即使这样,屋内还是不开门,只是从窗户内伸出手掌。 男人很合作地把银币放到他的手中,手又缩了回去。屋子的主人确认了银币的真伪,然后隔着牢牢紧闭的大门说道:“你们就住仓库吧。” 虽然屋子的主人回答非常的无礼,但是男人还是没有生气,他答礼道:“非常感谢!” 然后拉着少女一起向仓库走去。 其实少女也很纳闷,为什么屋里的人会抱有那么强的警戒心理。 “他们是不是见到过什么可怕的家伙?” “对了,馆的主人曾说起过,这一带可能有强盗出没。莫非与这个有关?” 仓库内部十分的宽敞,躺下睡觉是绰绰有余了,当然不可能有床的,两人只好直接躺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尘埃的味道。即使这样也比在野外过夜好得多。 躺在一旁的少女,突然很小声地噗嗤笑了出来。 “一国的国王,居然在仓库过夜……” “对于现在的我而言,这已经很不错了。”男人很小声地回答道。 春天的夜晚催人入睡。深夜幽静、暖和,令人感觉非常舒适,睡意一阵阵地涌来。 两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三章 两人连续赶了一天的路已经非常疲劳,所以很快就进入梦乡。 但出乎意料的是,好梦没过多久就被无情的打破了。 有一种异样的声响渐渐逼近过来。 起初听到的是马蹄声响。从马蹄声听起来应该有好几匹,朝着这边笔直而来。 渥尔知道自己现在是被通缉追捕的身份,所以他立即就跳了起来。 “莉!” “早就醒了。” 这是少女一贯的作风。无论是置于何种条件之下,她的头脑总是那么的冷静与清晰。在这点,她远远凌驾于那些历经战阵的武将。 少女已经从地上坐起来,黑暗中,她的那双眼睛在闪闪发亮。 “人数好像来得不少。八、九……啊,具体数目无法确认,大概就这些吧!” 少女看上去在细数着马蹄声。 同样她的那双耳朵也灵敏得令人无法置信。 男人急匆匆地站了起来,准备从仓库出去。少女制止了他,说道:“先等一下,看样子好像有点奇怪!” 马蹄声渐渐清晰了起来。同时隐约听到有女子在大声尖叫,似乎还夹杂着鲁莽汉子们喝醉酒,狂乱的喧哗声。 两人偷偷地从仓库的门缝往外看去。 明亮的火炬在黑暗之中显得那样的狰狞。同时,那帮家伙的说话语气也是恶狠狠的,令人感到害怕。 很快地,叫喊声此起彼伏,外面声响不断。接下来是马嘶声、猪叫声、鸡呜声……在原本寂静的黑暗中,喧嚣声不断蔓延开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把脸转向对方。 看上去,好像是一伙专门抢劫家畜的盗贼。今人不解的是,虽然外面一片狼籍,但不管是附近的邻居,还是被抢掠的人家,他们既没有要跳出来拼命的样子,也没有哭天喊地。 也许,他们认为若是跳出来笨拙地反抗强盗而倒霉负伤的话,那更是雪上加霜了,所以干脆就一直逆来顺受了。或者他们在心中对自己安慰说,仅仅是家畜被抢,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强盗们甚至不忌惮自己的行径可能会引起的注意。他们只是专注于追逐四处逃散的家猪,忙着捉那奔来窜去的鸡群。 仓库里,少女小声地挤出一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男人小声地问了一句。 “作为国王,难道没有义务保卫国民的财产不受侵犯吗?” “那也要看时间与场合。” 两人一边看着眼前强盗的抢掠,一边冷静地进行着谈话。 “要是这种掠夺是定期反复进行的话,那么即使这次把他们赶走了,也没有多大意义。甚至一旦我们插手的话,会使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真是令人意外,你很冷淡耶!” “应该说是冷静。如果是你,又会怎么做?是为了弱者而勇敢地站出来,把那帮家伙赶跑吗?难道你会这么做?” 少女耸耸肩:“既然这里的人们已经下定决心,忍受强盗们的蹂躏。那我这外人就不准备插手了,免得多此一举。” “嗯?也不知道是谁更冷淡一些……” 两人在黑暗中悄悄地交谈着。但是没过多久,情况就发展到了令他们不得不出手的地步。 他们听到自己借宿仓库的那户人家,大门被野蛮地撞坏,接着传入耳的是人的悲呜声。 起初是年轻姑娘的惊叫声,接下来似乎是女孩母亲刺耳的尖叫,以及女孩父亲拼命恳求的声音。 “不要呀!请等一下!你们不是约定过不对家里人动手的吗?” 四周响起了好几个男人猥亵的笑声。 “我们怎么会做那么残忍的事情呢?” “这么说吧,我们又不是不认识你们,又不是把你家里什么东西都抢走了,我们说过的,只是借用一下嘛!” “请你们把我女儿放了吧!要钱的话,不管多少我都给你们!请你们放过我女儿吧。” 那个父亲悲痛的声音传了过来。 “真是个纠缠不休的家伙!” “是不是想让我们一把火烧了你的房子?!” 隐隐约约的殴打声、痛苦的呻吟、还有死死抱住倒地的丈夫不放的妻子那凄惨的哭声,不断传入两人耳中。 “爸爸!爸爸!爸爸!” 那姑娘几乎陷入了半疯狂的状态。 她拼命地挣扎着,试图从强盗手中挣脱出来,结果却适得其反。那帮强盗看到这番情景,变得更加兴奋起来,他们的口中不停地倾泻出难以入耳的猥琐话语来调戏那个姑娘。 仓库里的两人看到这情景,再也忍不住了,顷刻间就拿定了主意。 不知道是用来赶牛的,还是用来驱赶小鸟的,墙角躺着几根粗细正合手的长棍。 少女顺手抓起一根,把另一根递给男人。然后少女大喊一声,从仓库间跳出来。 “住手!” 外面的那帮髯面强盗们,正忙着准备把那筋疲力尽,已经没有力气再哭喊的姑娘架上马鞍,一听到这声音,都不由得大吃一惊,回头看了过来。 清脆稚气的声音,目空一切的语气,两者也太不相配了。 强盗之中,有五人骑在马上。其他四人则下了马,拿武器指着那家人,控制住他们的反抗。 其中一人看到从仓库出来的只是个孩子,一一边咋舌一边追了过去。当他看到那其实是个少女时,不禁狞笑了起来。 “嘿嘿!连这种地方都藏着小姑娘呀!来得正好,一个的话,我们可是不够分呀。过来吧!” 说着,就想上来捉住少女。少女两手紧握着与自己身高相差无几的长棍,如同使长枪一般,对着扑上来的盗贼就是狠狠一棒。 “啊!” 那一棍的气势极其惊人。 挨了一棍的强盗高高地飞向天空;然后重重地砸在地上,四肢无力地挣扎了几下,瘫在一边。 “什么!” 强盗们一阵骚动。这时,少女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了,把手放开!” 无论是觉得不可思议的强盗们,这家主人,还是被架在马鞍上的姑娘,都哑然无声。 骑着一匹格外显眼的骏马,首领模样的男人缓缓策马过来,两只眼睛恶狠狠地从马上扫下来,对着少女问道:“你是谁?” “这间仓库的客人。” “客人?客人的话,就该老老实实地待着。如果是这家的主人,那就另当别论了。主人有叫你们出来吗?” “这家主人说了,叫你们放开他的女儿!那姑娘也说讨厌你们!强迫别人的是你们吧!还是给我乖乖地滚回去!” 但是,那男人并没有把话听进耳。他的两个眼睛一直盯着少女纤细的身体,反反复复地来回打量着。 “可恶!你究竟用了什么诡计把我的同伴打飞的?就凭你这弱小的身子……难道你会用魔法?” “给我滚回去!这是第三次说这句话了。” 看到少女这副顽固的姿态,马上的男人不禁有点发怒,当然也稍微感到有趣。 “如果我不撤离这里,你想怎么样?哼哼。” “就这样!” 话音未落,只听嗡的一声,少女挥了一下长棍。 棍子前端准确地击打在马上男人的头部。 “啊——” 马上男人的头部后侧被少女从侧面扫过来的长棍猛击一棒,立即从马上翻身滚了下来。 这绝不是年仅十三岁的少女所能够拥有的力量。这是勇猛如拉蒙纳勇士的嘉兰斯都不得不甘拜下风的奇特力量。 没有人能 禁得起这种力量的全力一击。 运气稍好一点的立刻晕厥;倒霉的话可能就被当场打死了。 少女看都不看落马的男人,只是把长棍紧握在手中,然后轻盈地纵身一跃,以极其漂亮的姿势地坐在刚才那马上男人所坐的位置上。 令人吃惊的是,少女并没有使用缰绳来策马。她两手握着长棍,双脚轻轻地踢了一下马腹,就稳稳当当地驱马前行。一眨眼,就向其他四骑冲了过来。 即使在马上,少女的武勇也毫不减弱。她左右来回挥舞着长棍冲杀。一下子工夫,马鞍上都已空空如也。 “这、这个混蛋!” 地上的那几个强盗被激怒了,他们操着兵器,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杀了过来,直取马上的少女,可是一切都是徒劳。 一人被马的前蹄踢翻;一人被少女单手用棍击中头部;剩下的一人则被少女一脚踢飞就瘫在地上无法动弹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几秒之内。当少女从马鞍上下来时,只剩下那九个强盗躺在地上挣扎呻吟了。这样的状况似乎只能让人以为是少女使用了魔法。 “啊……你好像做得过火了点。总得留个给我吧?” 这个时候,男人总算从仓库里踱了出来,嘴里还表示自己的不满。少女听到这话,挖苦似的把目光盯着他。 “躲在一旁袖手旁观的家伙终于出来了?还说些什么呢?” “……怎么会是袖手旁观呢?是你剥夺了我出场的机会呀!” 男人的语气故意显得很不爽,他转过去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强盗们。 幸运的是,当然也有点奇怪的是那帮强盗都还没死,但一时间都无法站立起来。 应该这么说吧,从没有丧命这一点看,算是走运了。 两人从仓库里拿来粗绳,把强盗们绑成一串。 做完这些,两人这才和一直战战兢兢窥视着他们的这家人面对面。 这家姑娘眼看着就要被这帮强盗抢走了,幸好在千钧一发时被救了下来。此刻,她边流泪边和母亲紧紧地抱在一起,瘫在地上。 身旁的父亲也同样坐在地上,对着妻子和女儿说了些什么。 “请问这帮家伙是什么人?和您约定不向家人动手又是怎么回事?” 房屋的主人抬起头,憔悴的泪眼里充满了感激,他说,“你们救了我的女儿,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 说完这句话,他又低下头去,痛哭起来。 “我说主人呀……您光是哭的话,我们怎么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能跟我们讲讲事情的原委吗?” 主人边抹眼泪!边摇了摇头。 “谢谢你们。真的没有什么事……”说着,又哭了起来。 男人现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他身边的少女眉头微微一扬,只听咚的一声,她用手中紧握着的长棍击打了一下地面。 “喂!为什么老是哭泣呀!能不能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 少女说话总是毫不修饰。 主人一脸的悲愤,说那帮家伙是吉尔兹山的山贼。 “他们似乎是属于塔乌山脉的山贼。这伙人脱离出来,流窜到南方……对了,他们自称义贼,在吉尔兹山中建了贼窝,这段时间在这一带横行霸道。” “像今天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吗?” “哎!那是家常便饭了。真巴不得他们早点消失呀!这帮强盗扬言说他们守卫了博特纳穆,还恐吓我们说谁反抗他们就意味着与塔乌为敌。这一带的农户家家都不得不惟惟诺诺地向强盗们提供家畜。哎……至今为止遭受了多大的损失,已经数也数不清了,连我的女儿都差点……” 姑娘紧紧地搂着母亲在一旁哭泣。 “如果他们了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来报复的,那样的话我们就全完了!” “主人,那帮山贼的势力大概有多大?” “不清楚呀。有说几十人的,也有说好几百号人的……谁也不敢去确认。” “让这样的家伙把这一带当作据点为非作歹,那领主是干什么吃的?” “起初领主大人认为只是骚扰而已,为害不大。但是近来骚扰越来越厉害了,想必领主大人也一定感到头痛吧……” “那你们可以向领主申诉呀!” 男人一脸难以理解的模样。出乎意料的是主人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这里的领主应该不是个不通情理的坏人吧。” “好心的客人,我劝你们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哎!我们数代生活在这里,也只能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了。如果我们向地方官报告的事情被他们知道的话,那帮强盗会怎么报复我们呢?实在令人不敢想下去了。何况在他们的背后,还有塔乌的山贼在撑腰,据说那山贼有几千几万人呢!” “那么你们还想像今天那样为那帮强盗提供粮食和藏身的场所?” 主人没有回答。 “那么,你的女儿怎么办?虽然今晚是平安无事了,但是今后一定还会碰到同样的灾难。” “明天我们就打算把女儿送到亲戚家待上一段时间。” “主人呀,那只是权宜之计,并不是好办法。” “好心的客人,我们就是这样生存下来的。因为这里有我们的土地与农田,我们无法离开这里呀!难道您认为我们还有其他的路可走吗?” 少女轻轻地砸了砸嘴,男人小声地叹了口气。 这家人的处境确实让人感到可怜,但他们已经接受现实,不再反抗,这就无法令人对他们抱有多大的同情了。 然而,他们又不得不继续他们自己的生活。为了保护自己,也许只有当事者本人才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手段吧。 正因为如此,所以别人没有权力对他们的选择说三道四。但是,两人既然来到了这里,事情也已经演变到这一步,就没有理由放任不管。 “知道了。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把这帮山贼一个不剩地抓起来送到监狱中去。你们看怎么样?” “那种事您怎么可能办得到?” “不试试的话怎么会知道成功与否。主人您也亲眼看到了,这少女在一瞬间就打趴了十来个壮汉。至于我嘛,哈哈……虽然也许没有如此高明的身手,但至少可以和她并肩作战。我们先去查清楚山贼的巢穴,然后通报给这里的地方长官。由我们旅行的自由战士来通报给地方官的话,就不会危及到你们了。” “喂……” 少女正在一旁发呆,突然被男人的话吓了一跳,赶紧说道。 “现在可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呀!” 放着正经的大事不去处理,却关心眼前的小事来。现在,对作为国王的男人而言,应该以寇拉尔为目标,说服各路有力诸侯,尽可能地利用各种手段;使得夺回首都一事变得现实起来。 但是,男人摇头表示自己的态度。 “听到这一切,我已经无法忍耐下去了。放任不管的话,他们蒙受的损失只会不断地增长!” “这样的话,我们干脆把这事转达给之前的那位领主全权处理吧!这可是他的领地。而我们则继续前进。真是两全其美的好主意,你看怎么样?” 男人还是摇头。 “围剿山贼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到的,那帮山贼据有地利,若愚蠢地强攻进去,遭到痛击的只会是领主军队。” “那么说来……” “对了,塔乌的山贼居然会到如此之南的地方烧杀抢掠、骚扰民众,这一点倒是令我很不可理解。据我所知,他们通常会尽量避开与同伙以外的人打交道,也严厉禁止骚扰无辜民众。我所生 长的斯夏,就位于塔乌的山脚下,称得上和他们是邻居。但我从没有听说过他们会下山抢掠市民粮食之类的事。” “话虽如此……但是你没有理由为了挽回塔乌山贼的名誉而出手呀!” 虽然少女的话很有道理,但男人并没有点头赞同。 “并不是为了山贼,而是为了我自己。这里是我的国家,他们是我的人民、既然我的人民陷入了苦难之中,那我就有义务把他们拯救出来。”男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脾气倔得像块石头,还顽固透顶。看来无论怎么说他都不准备改变主意了。 少女哑口无言,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佩尔泽恩为什么要把你从王座上赶下来了。因为你实在太顽固了,难以控制!” “这是我的光荣!” 男人连笑也不笑,回了一句。少女继续在一边叹气。 “真是搞不懂,我怎么会认识这么一个奇怪的家伙?” “这是因为巴尔德在引导吧!既然我们已经坐上同一条船了,那你也就奉陪下去吧……” 男人板起脸孔回答。少女被气得无话可说。 吉尔兹山脉位于德尔菲尼亚南部,是大陆南部最大的山脉。两人把捕获的强盗交给当地长官处理,然后改变路线往北行进。此刻,在他们眼前,连绵起伏的群山向远方延伸着,仿佛要向他们扑过来一般。这列山脉的中心是吉尔兹山,其他另有五座山峰,各有其名。 这列山脉一字排开,颇具气势,风景异常宏伟。但到了男人口中,则被说成是:“比起塔乌山脉来,这简直就是假山盆景……” 因为某种缘故,他们不得不赶到这里来消灭山贼。但是单凭两人之力,实在想象不到事情会有成功的可能性。他们的如意算盘是这样的,先找到山贼的老巢通报给领主,其后的事,就交给领主处理了。 但是,寻找山贼巢穴也绝非易事,至于到底该怎么着手进行,两人最后决定干脆把自己当作诱饵,引蛇出洞。 从比尔格纳出发后,他们并没有沿着罗榭街道向前走,而是折向南方。两人原先准备沿着海岸线进入首都寇拉尔。而包括这博特纳穆在内的南方,人们若是要前往其他国家,就必须走罗榭街道,而在这之前,则要翻越这列吉尔兹山脉。 虽然男人很不屑地说不过像个假山盆景,但越过这座山脉却不是像口头说的那么简单。 通常,旅行者会在天濛濛亮时踏上旅途,来到山脚下。顺利的话,会在正午时刻登上山顶。到了日暮时分,就已经到了山的对面,踏上罗榭街道的小路。 虽然道路都有整修,途中也偶有供旅客驻脚休息的茶店。但即使是这样,越过吉尔兹山脉也要花上整整一天的时间。 然而,两人故意在晌午以后才来到山麓,缓缓地走上旅途。等到快到山顶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太阳快要下山了。 除非有非常紧急的要事,或者是喜欢隐藏于黑暗之处的家伙,否则没有人愿意在夜里翻山越岭。 没有阳光的黑暗处是很恐怖的,每个人都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在山上走夜路,也许会迷失方向,也许会一脚踏空而受伤,还可能会遇到野兽的侵袭。最可怕的事莫过于碰到狼群,那可就全完了。 何况,从另一角度来讲,夜晚的行人是山贼们最好的猎物。晚上老老实实地走在山路上,怎么可能逃得过山贼们的手掌心呢? “快到我们预计的地方了吧?” 少女一边说一边眯起眼睛远远地眺望着夕阳。夕阳看上去是那么的膨大通红。 “如果山贼们不来袭击我们,那可就糟了。” 的确,如果他们平安地穿过这座山脉,那就毫无意义了。 “嗯,应该拿点值钱的东西出来展示一下。” 男人心头一直记挂着山贼,这种担心似乎有些好笑。 “倒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藏匿起来,然后等其他行人通过被袭击,你看怎么样?” “等其他行人?你准备干什么?” “啊,如果行人看上去有钱的话,或许就会引起山贼们的注意,很快就会过来抢劫。要么在那个时候把山贼们一网打尽,全抓起来,或者我们干脆偷偷地跟在满载而归的山贼后面,那样的话,他们不就自动地把贼窝暴露给我们了?” 少女呆了一下。 “你可说得真够悠闲的。要是山贼在眼前杀人,那时候你还能忍下去?” “啊,是呀。忘记了。但他们会杀行人吗?” “笨蛋!” 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十三岁的少女和二十四岁的男人之间的对话。 “大致看来,这样危险的作战计划是不可行的。虽然说希望很大,但你想过没有,我们很有可能会寡不敌众,会被杀的!” 这点击中了男人的要害。 “这个,倒还没有想过。” “真是受不了你,总是漏掉最关键的地方。安全第一,这可是必须首先考虑的。” 虽然少女发了几句牢骚,但并不表示她此刻很生气。相反地,她感到非常的有意思。 “哎呀!你说得是,这点我怎么给忘了……” 男人不好意思地笑了:“谢了。反正和你在一起,应该是不会死掉的。” 少女睁大了双眼,她迟疑地问道:“渥尔,难道你认为我是不死之身吗?” “难道不是吗?” “我只是个普通人!” “但是,你说自己是个普通人,还真是缺乏说服力呀!”男人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这么弱小的身体内蕴藏着十个人的力量,一身堪称绝技的武艺,以及身轻如燕的敏捷程度……说你是不死之身,我想没有人会质疑的吧?” “哪怕是一生下来就是这样,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骄傲的。何况我是为了生存下去,才掌握了这身技艺。” 少女的口气令人感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寒意。 男人吃了一惊,望着走在身边的少女。 那一瞬间,男人脑海中闪现过一种恐惧的感觉。但少女微微一笑,很快就把这种气势完全压了下去。 “虽然不能算是人类,但也不过是同样的生物罢了。被砍到也是会感到疼痛的,心脏若是停止跳动,也会死亡。到了紧要关头,也只会关注自己保护自己。所以你不要招惹太多的麻烦。” “哦,那样的话,我可得小心了……” 两人说着说着,太阳就渐渐沉了下去,周围开始变得昏暗起来。 临近山顶的地方,孤零零地立着一家茶店,看样子是为了行人而开的。 但是,天还没有黑,茶店却门窗紧闭,看上去已经关门很长时间了。也许因为山贼频繁出没,生意做不下去,就关门大吉了。 两人决定在茶门前过夜。 在出发前,他们借宿的那户农家为他们准备了许多食物,算是作为救命之恩的谢礼。 两人搜集了一些枯枝,点起火堆。然后围着火堆开始吃晚餐。 水筒里装有酒,两人喝了点酒,大口咬着干肉。 不知不觉中,夕阳沉人了地平线,四周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一轮新月悬挂在天际。淡淡的云彩流动着,时而朦朦胧胧地遮掩着月光。 地上的火焰随风摇曳,不时地发出啪啪的爆裂声,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安详。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盯着火堆。 如果说有什么动静的话,就只有树梢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不时地,似乎有某种生物在附近来回走动。也许是惧怕火光吧,身影并没有出现。每当此时,男人都会警觉地 抬起头,用眼神询问着少女,少女也总是轻轻地摇头,示意没有什么危险。 两人都保持着令人吃惊的沉默,就好像只有一个人似的。 “想叫他们出来的时候,就不出来了……” 男人的语气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少女轻轻地苦笑着。 “你那么希望被山贼袭击吗?” “我想快一点解决这桩麻烦事。怎么说我也身负重任呀!” “的确如此。国王陛下若是在这种情况下曝尸荒野的话,在寇拉尔苦苦等侯陛下的人一定会感到很难过的。” “也许吧!” “那样的话,你就应该清楚,你要考虑的不只是你自己一人……” “我的确是独自一人。在这片大地上,还有人会比我更加孤独吗?” “……” “从前,我也拥有亲人,也拥有友人。也有许许多多的知心朋友,许许多多照顾我关心我的人,许许多多我所尊敬的长辈。如今……只剩下我一人了。” 黑色的眼瞳中,浮现出几许讽刺的笑意来。 “我以前做梦都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不管是在父亲告诉我真实的身份时,还是在下定决心登上王位时,都感觉像是在梦中,只是想这很麻烦啊!太难以令人接受了!我就是我,不想为此而改变自己的生活。但是我注意到,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都一个不剩地消失了。我一直在想,当国王实在最一件很无聊的事呀!” 那些人其实并不在刻意疏远,只是在他们心中,认为自己必须尊敬地对待国王。无论之前和他关系多么亲密,但现在既然已经是国王了,那就不允许再直接地向其表达自己的感情了。 少女小声地笑了起来。 “不要老想着自己是独自一人之类的事了。” “是吗?” “是的,至少,这里还有一个同样孤独的人。” 男人沉默了,静静地望着身边这位神秘的同伴。 的确如此。称得上是一个人孤独地浪迹天涯。但是!在那以前,她一定也是有许多能够称为朋友或知己的人吧! 如今,少女与自己世界的人们告别,既不可能回去,也无法取得联络了。 “老是认为自己孤独的话,那就会一直消沉下去的。”少女叹了口气说。 她看着男人,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每个人的心中都在怀念着过去,想和从前一样吧!”男人也微笑起来。 “我的人生可是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不得不去面对向过去的朋友与知己发号施令的事实,也不得不以这种立场出发考虑问题……彼此彼此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还是没能消除即位以来所感到的强烈孤独感。 少女似乎开口想说些什么,突然脸色一变。男人也缄默不语,手不自觉地按住剑柄。 夜晚的森林比起白天寂静得可怕。哪怕是有野兽经过,都难以消除那脚步声,更何况是人类了。 不过,来访的人似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隐藏什么。那人很快拨开草丛,出现在两人面前。 两人默默地注视着突然而来的造访者。 那是个三十左右的男人。虽然他尽力地使自己看上去显得礼貌一些。但无论是其说话口气,还是装束打扮,都不像是个正经人。 “打扰了。” 来者开门见山地寒暄道。 他并没有稍微走近一点的意思。而是狐疑地不断打量着两人。 “两位在这个时候还在野外?大概是赶急路的旅客吧?” “是呀!我们动身晚了,所以……今晚不得不在荒山野地里赶路了。黑夜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正发愁着呢?” “那您一定很为难吧!不妨就由我给两位带路吧。” “深夜里黑漆漆的,您也知道路呀?!” “我是这里的猎户。对我来说,这座山就像是自家后院。两位跟在我后面就行了……” 虽然来者背朝着两人,模样颇为可疑,但两人并没有拒绝的打算。 自己还没有开口,就主动过来邀请…… 那自称是猎户的男人走在前面带路,他似乎很熟悉这里的地形。 虽然渥尔和莉还是初次来吉尔兹山,一点都不清楚这山的地形,也不知道哪个地方该怎么走,但两人还是至少能感觉到是沿着小路下山。 不久,来到一条只能通过一人的小径。这里杂草丛生,很是茂密。人要是走在其中,不要说四肢,连脸都会被这草丛遮掩住。 “这条小路很陡峭……” “这是近路呀!” “离山脚还要多久?” “快了快了。天亮前应该就差不多了。” 新月还是那么昏暗,不足以照亮他们脚下的小路。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往前摸索着。突然,前面出现了一处亮光。 “那是什么?” 心里想着也许是人家吧,但走近一看,是一片广阔的空地,像是个广场。 与之前草木丛生的景象完全不同,如今这里寸草不生。 那亮光乃是烛光。在空地四周团团围着许多大树,树上放置着无数的蜡烛。 把夜晚的广场照得通亮,感觉像是在白天一般。 眼前,矗立着一座山中小屋,虽然很粗劣,但是建得很大。 而且,非常奇怪的是,隐藏在烛光照射不到的阴影处的壮汉们,突然一起冲了出来,把两人团团围住。 有人手持长枪,有人拉弓搭矢,瞄准两人。不过,当看到猎物不过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孩时,他们觉得小题大做,没有警戒的必要,所以很快收起了武器。 其中一人对着山中小屋喊了一声:“老大!有客人光临!” 有人从山中小屋应声而出。 那家伙年龄大约在四十左右,胖墩墩的身体又圆又大,胳膊肥大,肚子像一面鼓突了出来。 看上去应该是山贼头目。 “客人们,欢迎你们的到来!” 喉咙里发生破钟一般刺耳的声音。 渥尔并没有去理睬他们,而是回过头去对着带路的男人问道: “这山脚也真是够奇怪的……” 那男人脸上流露出卑劣的笑容。 “没错,我是想把两位带到山下。只是,在这之前,看你们能不能先乖乖地把东西交出来?” “东西?什么意思?” 这时,山中小屋出来的那山贼头目大吼一声。 “这座山是我们义贼的地盘。我们绝不允许有人通过这里。除非先交买路钱!” “原来如此,那得交多少呢?” “有多少交多少,这已经是对你们格外客气了!” “真是个哕嗦的小子。快把怀里的钱掏出来,乖乖地交到大爷手里,那样的话,我们说不定就不取你们的性命了。处理尸体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呢,还不如让你们自己滚蛋得好!” “这之前,我想提个问题。这座山的义贼全都在这里了吗?” “喂!说什么呢?” 山贼头目现出一副怀疑的神色,一步一步地逼了过来。 遇到这种情况,不但没有丝毫畏惧之意,还有胆子向自己发问的旅客极其罕见。不对,与其说是罕见,倒不如说是有些异常。 “小子,为什么想知道我们的人数?难道你是官府的探子?这样的话,就不能让你们活着回去了!” “怎么可能呢?只是,万一我们在这里把钱全交出来了,前面还有要买路钱的话,那就糟糕了。我只是想到这一点……” “哈哈。你考虑得很周 到嘛,真是值得赞赏。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告诉你吧。吉尔兹山的义贼以我为首共计五十人,基本上都在这儿了。” “其他人呢?” “刚刚下山去办事了。” 那是说,他们下山骚扰农户、抢掠家畜去了。 自称义贼领袖的男人接着说道:“我们可不仅仅只有这些人。我们本来与塔乌的山贼同出一脉,只要我一声高喊,就能召集到数千弟兄。这一带乡村的小官吏之类,能耐我何!如果愚蠢地与我们为敌,只会倒大霉的。哈哈哈!” “原来是这样的啊。” 不算塔乌的山贼,这里总计应该是五十人。但现在出现在这里的,略一数大概只有三十几人。 那是因为昨天被捉了九个,再扣除又有十个下山抢劫之故。 男人瞄了少女一眼,摆出一副与己无关的神情。虽然山贼还在一旁喋喋不休,但他并不想多说什么。 男人打算如山贼所要求的那样,将身上的金钱交出来。反正已经弄清楚这个地方是强盗的大本营了,不久以后,就会以压倒性的武力前来征剿。趁现在还没有人受伤,赶快从这里脱身。 正在这个时候,有个山贼突然说了一句,话中充满了疑惑的口气。 “喂,那个家伙,是不是个娘们?” “喔?” 头目的眼睛立即变了颜色,其他山贼也一起吞了一口气。一瞬间,山贼们的视线都从男人转移到了少女身上。 起初,山贼们都错以为头上包裹着白布的莉是个少年。 “真的是个小姑娘?!” 少女不快地咋了咋舌。凑近仔细看的话,虽然年纪尚幼,但仍旧掩盖不住她艳丽的容貌。 头目狂喜地叫了起来。 “就要她了!你们的买路线就用这个小姑娘代替了。大方地把她交出来!” 没等说完,他就迫不及待地抓住少女猛地拉了过去。 周围的山贼们也在一旁看得直咽口水。 山贼间也存在着严格的上下等级之分。无论再怎么饥渴,首先必须孝敬给头目,下级抢先动手享用是不被允许的。 头目已经馋得不停地咽唾沫,急不可待了。他捏着少女的肩,满脸的胡渣就凑向少女雪白的脸蛋,享受似的喃喃自语。 “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多大了?十二?还是十三?还是个处女吧?好像嫩了点,不过这种事情与年纪大小可没有多大关系哟!我会从头开始慢慢地教你,让你成为一个成熟的美人。你很快就会忍不住要飘飘欲仙了。哈哈哈!” 听到这话,渥尔吓得心惊胆战。 毫无疑问,在这种场合,无论对少女做怎样的猥亵姿势或者是说下流无耻的话,都会引起少女的愤怒爆发吧! 像火上加油一般,其他的山贼也都一起猥亵地笑着,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头目,而且取笑似的叫喊着,希望早点轮到自己。 少女并没有反抗,只是默默地忍受着山贼头目的抚摸。突然,她的眼中放射出一种壮烈的杀气,一只手令人害怕地抖动了一下。 这时,渥尔也像事不关己地说道:“这个,不好办呐。这小姑娘可不是我的人……倒是你们这帮家伙快要倒霉了!” “你说什么?” 头目瞪大了眼睛,放开了少女。 男人接下去说道:“你们号称义贼,却做出这种见不得入的勾当。真正的义贼听到这种事一定会很生气的!你们这帮家伙坑害无辜百姓,夺人儿女,抢人家畜,罪恶累累,不可饶恕!你们还有脸自称义贼!干脆叫做奸贼,或者说匪徒来得更加恰当!” “闭嘴!”头目大吼一声,迅速扬起手来。 他想教训一下这小子,可是才刚跨出一步,腿就莫名其妙的一软,硕大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倒去。 “啊!” 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头目身旁只有那个准备享用的少女一人。 少女绿色的眼瞳紧盯着趴在地上的头目,眼中火焰在熊熊燃烧,微微泛着冷酷的光芒。 “喂!你说怎么办?!” 声音低沉。虽然是冲着头目发问的,但不管是头目,还是其他人,都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原本少女就没有在期待他们的回答。 她揉着自己的小胳膊,脸上的神情又是厌恶,又是难受。 “你看,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而且看上去暂时不会消退了。你看怎么办!” 少女冷峻的说话口气和那楚楚动人的模样一点也不搭配。头目和山贼不禁呆住了。 男人怎么会让这个机会白白溜走。 他拔出大剑,挥剑杀退左右两人,从包围圈中脱了出来。 “这、这家伙!” 一个山贼怪叫着向男人偷袭。少女跃过倒地的头目,看都不看,手掌一翻,握剑在手,对着那山贼就是狠狠一下。 “什么!” 对山贼而言,两人的这次出手实在出乎意料。少女的心头怒火被愤怒与不快所点燃,剑下毫不留情,招招致命,瞬间砍翻两个山贼。 很快,少女就冲出广场,紧跟着渥尔跳人齐人高度的杂草丛,隐没于黑暗中。 “混账!” 山贼们全都气坏了,头目更是气得跳了起来,他大声怒吼道: “给我追!绝不能饶了那两个小崽子!” 话音未落,山贼们就追着两人冲人了杂草丛。 “男的杀了,女的要捉活的!也不许把她弄伤!” 其实即使山贼头目不说这话,部下们也是这般打算。 这片森林,山贼们比起两人要熟悉得多。 另一边,渥尔开始盘算起来。如果躲在草丛里不出来的话,接下来事情会如何发展就难以预料了。这样待下去的话,总会被山贼们找到的。比较恰当的作法是逃下山去,向领主请求支援。但是,这帮家伙怎么可能放两人下山? 更何况,身边的少女看样子并不想善罢甘休。 她的眼神明显地与平时不一样,浑身笼罩在杀气中。 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她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 刚才蒙受的侮辱已经令她无法再忍耐下去了,此刻少女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毛发倒立的山猫。 “我去把那帮家伙一一干掉!” 少女的话中蕴含着愤怒。 “喂,莉……” “只留下那个头目不杀,犯人引渡给官吏总得留个活口。剩下的一个不留!” 男人轻轻地缩了下身子。 “还剩下二十九个山贼。而且他们熟知这一带的地形,可是我们对这里很不熟悉……胜算有多大?” “一个一个地解决。在草丛中的话,我就有十分的把握。” “你是很厉害,可是我……” “你很哕嗦!自己留神!” 丢下这句话,少女就弯下身子,迅速消失在茂密的草丛中。她的行动悄无声息,令人大感惊奇,仿佛凭空消逝一般。 男人吃惊地看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实在无法相信,人的身体能够无声地穿越这样的环境。 男人正在犹豫是否要跟过去时,却被一个山贼发觉了。山贼大声喊道:“在这里!” 已经没有办法了。男人只好在黑暗中挥剑劈去。 虽然脚底下凹凸不平,而且只能凭借着广场上的点点烛光来辨认敌人,但是男人还是巍然不动地击退了来袭者,几个山贼倒了下去。 远处不时地传来惨叫声。 少女行动敏捷,纵横驰骋。右手滴血的剑似乎无言地诉说着一切。 她夜视敏锐,再加上能够在草丛中来去无声,对于山贼而言,简直是在黑暗中与猛兽相搏。没有人能够抵挡。 但是,这个舞台对于渥尔来讲,却有些不利。 他既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又不能像少女那般能够毫无动静地移动。 相反,山贼们却占尽了地利。 他们毫不留情,一次又一次地向孤军奋战的握尔发动攻击,而且或左或右巧妙地调动着渥尔的脚步方向,把他逼回原来的那个广场。 渥尔刚想翻身起来,嗡的一声,耳朵边掠过一支箭。 “不许动!” 三个山贼搭弓对着他。 渥尔暴露在明亮的烛光下。弓箭准确地指着他。 “好!让我剁了这小子!” 头目怒吼一声,抽着砍柴刀。 避开这把刀没有什么问题,问题是后面还有弓箭。同时避开三支箭可是个高难度又高风险。 不管这么多了,事已至此,是生是死就听天由命了!正当他下决心豁出去拼命时,只见一个山贼满脸惊恐地从另外一侧的杂草丛中飞奔出来。 他应该是追赶少女的其中一人。这人一脸的恐惧,像是看到鬼似的大叫起来。 “老大!不好了!大家都死了!都被干掉了! “胡说些什么?!” 那家伙不是在这儿吗?” 先前返回广场的山贼,包括头目在内,都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但是那飞奔回来的山贼拼命摇头。 “是真的!不是这小子!是、是那个小姑娘把大伙全杀了了。那、那简直是个恶魔!” 这的确没有夸张。因为这人亲眼看到了少女腰里佩带的剑,以及那绝妙无比的剑法。 头目的脸色变得可怕起来。他命令身边之人去看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但那个逃回来的山贼发疯般地制止说:“不要去!她是魔鬼!不是人类!那魔鬼在草丛中行动起来不会发出任何声响,进去的话,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只会重蹈覆辙!” “说清楚我们到底被干掉几个?” “全部!去捉那小姑娘的七人全部都被干掉了!” 这一下,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可是山贼,每人的力气都不会差到哪里去。无论是和哪个地方的官吏交手,他们都有自信不至于会失手就擒,以及拥有支持这份自信的力气与劲道。 头目走近那个吓得惊惶失措、脸色都已发青的山贼,拿着剑指着他的鼻子质问道:“喂!你说小姑娘是什么人?” “什么?” “脑袋吓傻了?我问你那小姑娘是什么人?” “我也不清楚呀!她自己说过她不是人类,到底是什么,我也想知道呀。” 到现在,这人还是浑身哆嗦。 似乎被他的样子所感染,满脸胡渣的头目也一半狐疑一半恐惧地盯着他。 “啊,老大……” 同伙也开始慌张起来,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都转过头向头目望去。 山贼头目咂咂嘴巴,冲着同伙示意了一下。 “是!” 马上有山贼应声把渥尔手中的剑夺了过去,然后继续把他当作箭靶瞄准。 这样,渥尔就完全丧失反抗能力了。山贼头目大声叫喊道。 “喂!小姑娘,听着!我数十下,你给我出来!敢不出来的话,我就把你同伴的脑袋砍下来!” “一——、二——”破钟般的嗓门中恶狠狠地挤出刺耳的怪叫声。 头目开始倒计时,准备执行渥尔的死刑。 当数到七时,一个细长的身影悄然无息地出现在广场边缘。少女的右手中一柄沾着斑斑血迹的剑自然地下垂着。她呆呆地望着被捕的男人,男人也抬起头望着她,两眼中充满了歉意。如今自己武器被夺,脑袋上又架着刀,怎么也无法动弹了。 看到少女现身了,搭弓的山贼一起改变了目标,把箭对准了少女。 “把刀扔一边去!”头目吼叫道。 少女老老实实地松开了手中的剑,然后把剑猛地往地面上—插。 “真乖,慢慢地走过来……” 头目又开始兴奋起来,但还是保持着几分清醒和谨慎。 少女听话地慢步走近前去。 “停!不要过来!” “什么?” 少女没有理睬在身边惊奇地直翻白眼的头目。她盯着男人的脸,说话声听上去格外的苦涩。 “笨蛋!顽固的像个石头!再加上极其迟钝……为了救这样一个同伴而牺牲自己的话,我可不乐意!我不是跟你说过要看好自己的吗?” “实在是没脸见你。” 的确,其他的回答也实在是无法出口。虽然身处这种情况下,但男人的嘴角还是忍不住想挤出一丝笑容,不过他清楚那样的话少女一定会更加生气。 所以男人拼命摆出一脸严肃样。但是少女似乎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男人心中所想,于是,她又严厉地劝诫说:“你呀!只会碍手碍脚地扯我的后腿。前途令人担忧。” 说是谏言,倒更像是对兄弟或对部下的训斥。不过,这句话的确说中了男人的痛处。 “实在是……令人汗颜。” 男人不得不向少女表示深深的歉意。若要认真道歉的话,他就得乖乖地低头认错。虽然他想这么做,但只要一低头,脖子就不免会主动往刀锋上送了。 “但是,我可不是一声不吭就被他们抓起来的。好歹我也砍了五个。” “是吗?那样的话,和我也不相上下了。” “喔?你好像迟钝了许多啊……” “没办法。那帮家伙并不想杀我,他们只是想活捉我。虽然追了过来,却没有什么杀气。嗯,如今身边的这个也同样,这令我难以痛下杀手……真是一帮狗眼看人的家伙。 “就是……干吗要来抓我,应该都去捉你才对嘛。” 这时,头目拿刀抵着男人的脑袋,很不耐烦地喊道。 “说够了没有!烦死了!小妞,你杀了我们几个同伴!” “好像是五个……另外还有两个自相残杀也挂掉了。” 虽然是在广场,少女也并不买头目的账。这个看上去是如此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究竟是怎样干掉自己那五个武艺高强的手下的,头目心中对此甚为不解。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哼哼——” 少女的胆量也真是大得可以,放下了武器,同伴又被捉住当作人质,此外还有十多个山贼毫发无损地在一旁虎视眈眈。但是,在她脸上看不到一丝惧意。 现在倒是占据绝对优势的头目看起来十分的狼狈。但是头目似乎也想到了己方的优势,他改变了主意。不管怎么说如今对方已是两手空空,而自己还有十人之多的伙伴。这两人的生死还不都操纵在自己的手中。 头目狠狠地吞下一口唾沫。 “好!想让我们不杀这男的也可以。那你得乖乖地听话。” 对着少女说这种话,可以想象这语气中充满着无耻的欲望。看来头目还是贼心不死,当自己手中王牌在握时,色胆又不免开始膨胀起来。尤其当他看到少女柔弱的外表,一副无依无靠、楚楚动人的模样时。 “喂,老大!那妞是个恶魔!”刚才的那个山贼又大叫起来。 “多嘴!到了嘴边的美味怎么能够白白让它溜走呢?” 其他的同伙口中也都表示赞同。 就常理而言,事情的发展都是这样的。对于一般人来说,即使多多少少闻到了危险的气息,也不会去相信超出常理之外 的事物。这帮山贼既然起了色心,存心想要污辱少女,那么只要他们没有亲眼见到过,自然也就不会相信那同伙所说:“这少女是恶魔。”的话了。 头目兴奋得喉咙发紧有些结巴,他命令少女: “脱!给我脱!” 少女已经知道这种事情难以避免了,她默默地抬起双手解开包缠着头发的白色织物。 无言地解开束着头发的发髻,一头金发旋涡似的曲卷着垂了下来。金发在朦胧的蜡烛光线照映下,微微泛现出奇异的光芒。山贼们不禁齐声惊叹起来。 若考虑年龄的话,她不过是个少女。但是,毋庸置疑,她拥有妙龄姑娘一般的华美艳丽,抢夺着男人们贪婪的目光。这大概是因为那头秀发如黄金般的辉煌璀璨之故。 这天少女原是准备走山路,所以贴身穿着一件长袖的护身衣,再配上长裤与长靴,还在胳膊上缠绕了白布。 她缓缓地解开胳膊上的白布,又脱下长靴甩在一旁。 接下来少女把缠卷在腰上的剑带放置于地面,一手拉住上衣下摆从头上脱了下来。 虽然少女前胸也缠着白布,但是那洁白的肌肤仍不免暴露出来,还有身体那诱人、娇好的曲线,更勾起了山贼们饥渴的欲望。 看到这一幕渥尔快要气昏过去了。 莉这个家伙,似乎已经决心为了把自己救出来而牺牲自我,听从山贼魔爪的摆布了。少女若是被这帮家伙蹂躏摧残的话,那可不是开玩笑的。男人暗暗作了决定,哪怕脑袋被砍下来,也要阻止这种罪恶的事情发生。 在脱长裤之前,少女先解开腰际的扣子。在这个时候,广场上起了一阵新的骚动。 “老大!大事不好了!” 伴随着慌慌张张的声音,一个惊慌失措的身影出现在了广场。 看到他是骑马返回的样子,估计是下山去抢掠粮食的同伙。不过看上去十分狼狈,伏在马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发生什么事了!” “其他人呢?怎么了?” 这男人从马上滚落下来,扭头恐惧地看着后方,带着哭腔气喘吁吁地回答道:“其他伙伴都被干掉了!只剩下我一人逃了出来。” 广场上一时大哗,一阵骚动。 “什么?!难道是那帮官吏干的?” 从山脚逃回来的那个山贼,一脸惧意摇头说道:“官吏才不会做这种事,他们敢和我们作对吗?因为昨天出去的同伴没有回来,所以我们留意了许多,我们这一组十人只是造访了离山最近的农户。和平时一样,那帮小百姓们都死死地关紧门窗,躲着不敢出来。正当我们轻松地收缴猎物时,冷不防被一帮躲在库房的家伙偷袭了……” 山贼们闻之都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昨天是这样,今天又是这样!” “老大,我们该怎么办?!” “如果对方是官吏的话,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倒是比较麻烦的事。” 回来报信的那山贼赶紧摇头说:“不是什么官吏。倒像和我们一样,也是纵横山野的豪强。” “嗯……” 山贼头目沉默下来。 自然而来,指着渥尔的刀刃松缓了下来,注意力也一时从男人上移向了别处。 已经是半裸的少女偷偷地向渥尔使了个眼色。说时迟那时快,趁着头目分神时,男人啪的一下,纵身跃了起来。 “啊!” 等到山贼们回过神来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时,渥尔早已经敏捷地从头目刀下闪了开来。 男人一拳砸在身边的一山贼的要害处,那厮应声而倒,男人趁势夺回了自己的大剑。 同时,少女也向身边一人猛扑过去。一击就让壮汉像木头般地倒了下来。少女从他手中一把夺过剑来,冲着正在攻击渥尔的头目顺手就把剑甩了过去,那剑呼啸着直直地扑向头目。 “啊呀!” 千钧一发之际头目闪身躲开,剑擦身掠过钉在地上,剑柄嗡嗡作响。就在刹那间,男人完全挣脱了头目钓攻击范围,突破了包围。 同时,少女也已经把原先刺于地面的自己那柄剑拿在了手中。 “过来!”女一声大喝,冲着男人喊道。 男人自然没有理由不过去,他一纵身向着少女所在的那一侧跃了过去。 “混蛋!” “想逃吗!” 山贼们好了伤疤忘了痛,又向两人追了过去。就在这个时候,从黑暗中飞出两支箭,呼啸着袭向山贼。 “啊!” 箭精准地把两个持弓的山贼射倒在地。 看到这番情景,男人与少女也倍感诧异。 两人赶紧隐人杂草丛中,悄悄地注视着事情的发展。 “谁?!” “怎么回事!” 受到意想不到的奇袭,山贼们一起发出了惊奇之声。 “这箭是从哪里射过来的?” 头目声嘶力竭地喊道。 四周依然是静悄悄的,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周围树上的蜡烛把这广场照得明亮,从隐藏于黑暗中的人看来,这帮山贼暴露在光亮中,实在是再好不过的箭靶子。但是,能够在十来人中,准确地狙击弓箭手,这本领也实在是太过于惊人了。 山贼也似乎意识到了这点。他们每人手中都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武器,全神贯注地戒备着。 像是回应一般,在面向山麓的广场一端慢慢地出现一个手持棍棒的男人。那男人看上去大约四十来岁。接下来又有两人持弓,四人手中或拿砍山刀或拿短刀,出现在男人附近。总计七人,一个接着一个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无论是装束还是装备都各不相同。这大概就是刚才那个赶回来的山贼口中所说的那帮家伙了,看上去像是在山野里讨生活的勇者。 “你们是什么人?”头目诘问道。 “这句话,应该由我们来问才对。” 在那七人后面的草丛中,又响起了一个声音。 那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意外的年轻,但掩藏不住凛凛之意。 因为视线为树木所阻,从两人藏身之所并看不到那人的模样。 “作为同行的礼节,你们应该先报上大名才对,你们的首领是谁?后台又是谁呢?” 一听对方的身份也是山贼无赖,头目变得异常愤怒。 “哪里来的小兔崽子?知不知道你们是在找死!在山下找我们麻烦的是不是你们?给我好好听着!等会不要吓得跪地求饶哟。老子是吉尔兹山的义贼首领加莱夫,我们的后盾是塔乌山上的弟兄,你们好大的狗胆,竟然敢杀害我们的同伴,现在怎么求饶都晚了,哈哈!小子,觉悟吧!” 通常,毫无疑问无论是谁听到塔乌山贼的大名,都会胆怯万分,然而这帮来人的神情上却没有一丝变化。刚才那个声音又开口了,听的出来他应该是在对同伴说明。 “大家都听到了吧!” 来者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以示回答。 “那么,接下来该由我们报上各自的姓名了!首先是位于塔乌之北的兹路村的代表:布朗!” “喔!”那个握着巨大棍棒,最早出现在广场的中年男人大声而有力的回答道。 “同样是位于塔乌之北的卡吉克,村庄的代表尼蒙!西北涅供的代表:忽列卡!东北连特的代表:萨尔吉,东边索别林的代表:爵格!同样来自东边亚德鲁菲的代表:达利!还有来自东南贝特鲁的代表:阿扎雷伊!” 那个声音身处两人视线之外,他每报出一个名字,在前面排成一列的七名男人中,就会有人大声地回应一下。 而另一方,那帮山贼眼看着脸色就变了。刚才的那副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神情早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每人都脸色发青;不由地开始浑身打颤。 “这些名字,你们想必是听说过了!”那声音听上去尽是讥讽之意。 “既然这样的话,你们就应该知道打着我们塔乌自由民的旗号在外面为非作歹会有怎么样的下场吧!” 听到这里,躲藏在杂草丛里的两人也不禁吃了一惊。 看起来应该是真正的塔乌义贼,前来惩治这帮伪装着他们旗号、无恶不作的匪徒。 “真是又伟大又明事理的山贼勇土呀!” 少女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钦佩地望着不远处的塔乌山贼们。不过,渥尔并没有作声。 他的脸上布满了惊异的表情,死死地盯着广场一边,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事。少女觉得男人甚是奇怪,也顺着他视线把目光移回到广场。 “你们是不是以为跑到这么遥远的南方干坏事,就能够逃得过我们的耳目?” 年轻男人的声音依旧不停地诘问着。对于藏身与草丛里的两人来讲,现在全场惟一看不到模样的,就只有这个在发号施令、指挥着塔乌众人的重要角色一人了。 视野所及,看到的是那些手持武器,已经在气势上完全压倒众山贼的塔乌男子们,以及一帮已被剥夺了抵抗勇气的山贼。 “塔乌可是大陆中行人过往的要道关卡,大陆中央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我们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在半个月前,我们照例征收富裕南方人的例行过路费时,听到某个商人说出令人吃惊的话语。他说塔乌的自由民去了德尔菲尼亚南部的博特纳穆地方,还说什么从农户家掠夺食物、袭击牧场,还诱拐村子里的姑娘,杀害奋起反抗的村民……这可是个大玩笑了,我们塔乌的自由民什么时候去过那个地方,又怎么会干出这种勾当。如果是真的话,那可是件大事,于我们受首领的命令,来到这一带确认真伪。” 说到这里,那说话男人向前跨了一步,刚好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之中。 这样的人才也成为山贼不禁令人有些惋惜,从侧面看上去那张脸是那么的端正。 从修长的身体上紧裹着的上衣到脚踏的长靴,一袭的黑色着装。脸看上去也毫不逊色,被太阳晒得乌黑发亮,金褐色的皮肤与黑色的衣服似乎交融在一起,一眼看上去一时难以分辨开来。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修剪得甚为齐整的淡金色短发。腰上挂着一柄长剑。与其说他是个山贼,这样子倒不如说更像是位自由战土:无在模样上还是在气质上。 少女正准备去和塔乌的山贼们打招呼道谢时,身边的男人冷不防地站了起来,一脸惊愕地喊道:“伊文!” 声音非常响亮,划过全场。 那个指挥者模样的年轻男人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扭头向从草丛中站起来的渥尔望了过去。他的脸上也是惊讶的表情。 “渥尔?!是你……” 一瞬间,两人都互相呆呆地望着对方。 实在想象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遇到对方,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这个时候,吉尔兹的山贼们也从九霄云外中回过神来,反正多半是逃不掉了,他们也就准备豁出去了。 “呀呀呀!” 头目一声怪叫,身后众人一齐向塔乌的山贼扑了过去。 “吱!”被称为伊文的男人迅速拔剑握于手中。 渥尔也从草丛中跳了出来。 少女紧跟其后也跳了出来。当然了,友军是塔乌的山贼。 这时!在吉尔兹的山贼中,还有一人手中持有弓箭。他赶忙拉起弓,,试图偷袭毫无防备的少女。 大剑一闪而过,弓弦应声而断。 “什么!” 太迟了。 没等这个倒霉的山贼把箭射出去,那把弓就成了一具废物。 另一方面,虽然众山贼拿着武器气势汹汹地扑向塔乌的山贼,但是均被轻松化解。 握着巨大棍棒,来自兹路的布朗和其他同伴一样一点都不把挥舞的兵器当回事。他身形敏捷,不断往杀奔过来的山贼身上补上一棒。 中招的山贼顿时感到招架不住,连眼珠都差点飞了出来,双腿无力地跪倒在地,再接下来,脑袋上又重重挨了一棍,就不省人事了。 头目加莱夫握着那柄刚才制住渥尔的砍柴刀,理所当然地向对方的“老大”冲了过去。但是,他的行动远远不及对方长剑来得迅速。 虽然伊文看上去身材有些纤细,但长剑在他的手中却化成无数的剑光,剑锋完全压倒了加莱夫,而且他的力道看上去似乎也不小。 还不到两个回合,加莱夫手中的砍柴刀就被击落在地,同时胸前抵上了一把长剑。 和头目一起攻击伊文的还有另一个山贼,不过此时也已经被轻松地搞定。 这个时候,其他的战斗也都已经分出胜负了。 吉尔兹的山贼全都倒在了地上,举着双手表示投降。塔乌的山贼们拿出似乎是事先准备好的绳子,把那帮家伙一个接一个绑地结结实实。 “布朗,这家伙也拜托你了。” 伊文似乎并不想弄脏自己的武器,他收回了抵住加莱夫胸前的长剑,重新插入剑鞘中。然后,回头看着渥尔。渥尔也默默地盯着他。 虽然两人之间的距离伸手可及,但都像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似的,只是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对方。 少女和其他同伴都在一旁看着他们。突然,伊文满脸恶作剧似的露出了笑容,略带夸张地高声叫了出来:“啊!我的国王陛下!” 渥尔也发自内心乐呵呵地喊道:“这不是做梦吧!伊文。”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太好了!实在太好了!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被狼叼走吃掉了呢!” 一身黑衣的山贼牢牢抱着渥尔的肩膀,确认般地拍打着对方的背脊,兴奋地说道。 “倒是你五年没有音讯了,想不到竟然成为了义贼!” 渥尔使劲地拉扯着对方的短发,把它弄得乱七八糟。两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欣喜的笑容,心头不由地掠过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啊,听我解释就知道了。”稍稍冷静下来之后,伊文说道。 “在塔乌的村子中,也难免总会有几个败类。他们好吃懒做,有时也干些抢劫的勾当,后来聚集了一帮小混混,打着塔乌自由民的旗号,跑到这一带胡作非为。我们受首领之托,来这里调查。” “首领?是塔乌山贼的首领吗?” “啊!这个……” 作为山贼的一员,却偏偏得向‘国王’说明山贼的构成,,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 “这个……也就是村长啦。当一个村子转变为战斗单位时,才会采用首领这个称呼。这里的七人,都是各个村庄的代表,应该是称作小头目吧!” 男人听得目瞪口呆,一脸的敬佩状。 “拥有如此实力的勇士们,为了惩治这些冒牌货,竟然不辞辛劳特意来到这里,太令人佩服了!我也算得上一度是你们的邻居,在附近生活了很长时间……塔乌的山贼是如此的充满正义,到今天才得以亲眼目睹……” 看到渥尔这副样子,伊文微微一笑。 “塔乌也有自己的规矩,绝对不允许这帮家伙视规矩为无物,肆意践踏!所以我们没有理由保持沉默。” “原来如此,真称得上是仁义之士呀!” “啊,过奖了。” 周围的众人奄罕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两人。 伊文转过身去,对着伙伴高兴地说道:“喂!大家听好了。我给各位介绍一位朋友。大家不要太吃惊哦!这位是渥尔·格瑞克,乃是德尔菲尼亚的国王陛下!” 不消说,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相信会在这种荒山上遇到国王。众人都不禁哑然失笑。 “贝诺亚的副头目真会开玩笑啊!” “国王陛下的话,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荒山野岭,还被人追得团团转。” 当渥尔听到‘副头目’一词时,微微一惊,心中现过这样的念头:“真是有作为呀!” “大家不要说笑了。至于副头目这回事,不过是因为贝诺亚的首领挺中意我的,所以,大家就这么称呼我了。呵呵!”伊文向渥尔作了一番解释后,转向大伙说:“这个,也许无法令大家相信……但是,这家伙的确是真正的国王陛下!听说半年前寇拉尔发生,政变,那时国王陛下孤身一人越过帕奇拉山脉逃至国外……这的确是他本人。” 说着,他把视线移了渥尔身上。 “一直以来,我都在担心你是不是平安逃离了德尔菲尼亚……你怎么又回来了?莫非你准备和寇拉尔一方交战?” “那自然是毫无疑问了,无论如何,我要夺回我的都城和我的王冠!” “哎呀!这说话的样子还真像是个国王耶!” “别开玩笑了,我说的可都是事实!” 即使这样,在塔乌山贼中还有人在半信半疑,一人有点战战兢兢地问道:“喂,副头目,说真的,这位真的是国王本人吗?” 另外一人也表示怀疑:“伊文,为什么你会和国王陛下那么熟悉呀?” 对这个问题,伊文似乎很乐于回答。他用拳头捶着渥尔厚实的胸膛,一边说道。 “他是我的朋友。小的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玩到天黑,那时,他可不是什么国王,只是乡下伯爵家的小孩子。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令人吃惊的是,这小子居然是伟大的德鲁瓦王的后代。” 塔乌的山贼们一起瞪大了眼睛。伊文追忆着往事,言语中流露出深深的感慨。 “那个时候我正在旅途上,听到这个消息实在是惊诧万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德尔菲尼亚的国民,一国无主的局面总是不愿意看到的,那是一年前的事吧,据说终于选出了新的国王,我正在猜会是哪位有力诸侯呢?有人告诉我说是以前费尔南伯爵家的独生子!我反复向人询问,一连五次都是同样的答案……” 男人也在一旁苦笑:“对我来说,也不亚于晴天霹雳,更不用说是你听到这个消息了……” 当年的玩伴不好意思地缩了下脑袋,思绪又飞回幼年。 “那个时候……如果伯爵外出的话,你就获得自由了。要是贪玩捣蛋被那个顽固刻板的老头逮住的话,总会阵子。哈哈,本来嘛,捣蛋被抓就会胆战心惊,哪儿还会去心平气和地和老头辩解什么呢……”渥尔害臊似的搔了搔头。 “啊!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也一直在想,是不是当了国王后,就再也不可能和你一起聊天、捣蛋了。呵呵,想不到你还是这副样子,一点都没有变耶,总能够搞出点乐子来……哈哈,不好意思。” 过去的玩伴如今都已经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伊文的声音渐渐有些哽咽了,渥尔也不禁热泪盈眶,他认真地点头说道:“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很久很久没有人和我说这些话了。实际。上我现在还在怀疑这是不是在做梦呢。” 即使是父亲,如今也得向自己行礼。也许想要逃避自己是国王,肩负王国命运的事实吧,渥尔的心中总是在梦想着回到幼年,回到无忧无虑的过去。虽然在嘴上没说什么,但是此刻男人心底是无比的快活,这实在值得高兴。 “你也总是那么夸张!” “对了,国王陛下应该是去夺回寇拉尔吧?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种地方?” “不对,我可不是一个人。” 伊文这才想起少女的存在,他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看到少女还在忙着整理装束。 少女已经套上了护身衣,整理好剑带,套上了长靴,此刻正仔细地往两只手上缠卷上白布。虽然头发尚有些凌乱,但少女注意到了男人的视线在盯着她,她走了过去。娇小白净的脸庞,一双眼睛流露着摄人的美丽,黄金般的秀发完美无暇,自然地垂落到腰际。这一次,连塔乌的山贼们都不由地直咽口水。 “这……”伊文不知所云般呆呆地问了一句。 少女抬头望着这迷惘的青年,轻笑着对渥尔问道:“朋友?” “嗯,这位是斯夏的伊文。小时候和我一起捣蛋的家伙,老朋友了。 “那太好了!”少女似乎也很高兴。 伊文并不明白少女为什么说“太好了”。 他一脸的不可思议。但是渥尔只是微笑着,并再多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简单地介绍说: “伊文!这位姑娘是格林迪艾塔·莱丹。嗯,我亲密的战友。” 伊文再次瞠目结舌。那双本来清澈明亮的碧眼中,如今迷茫如雾水。 “是的,为了夺回寇拉尔,这可是不可缺少的重要战力!无可匹敌的同伴!” 刚才是同伴们不相信国王的身份,现在抉作伊文自己不相信少女的实力了。眼睛中掩藏不住心中的狐疑。 少女把那头长发扎了起来,束成平时的样子,然后扣上扣子固定起来。这双小手看上去很适合扎扎秀发,或者说更适合于摘摘花草什么的。像这样柔弱的身躯置于山中,更令人陡增几分对她的怜悯爱惜之情。 塔乌的副头目考虑了否儿,然后小声地对友人耳语道:“喂……你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对这调调感兴趣了?”他大概是想问,渥尔对女性能的爱慕怎么从成熟的女子转向这样的少女了。 男人听到这话只得苦笑着回答说:“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我可高攀不上……”看来他被刚才那句话问得煞是狼狈。 “怎么了?还在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吗?” 少女一边把发型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用白布包缠起来,一边轻声地问道。 “哈,没有啦。在那种情况下不得已而为之了。” “是呀。不过,你承认自己笨蛋,顽固如石头,还很迟钝……可是真的?” “莉……”男人不由地直皱眉头,像是很为难地说:“虽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能不能不要那么直接……” 少女高兴地笑了起来:“刚才我说的话你可不要当真哟!说笨蛋、石头、迟钝之类,可不是讨厌你。比起太过于聪明,太过于果断,结果自取灭亡来说,还是要好得多了。” 男人也放声笑了出来:“说的真是对极了。我知道了,那我以后就这样了。” “好呀!” 两人随兴地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国王的幼年朋友站在一边,看得直瞪眼睛。不过他多半是想歪了。 这天晚上,在原本是吉尔兹山贼老巢的广场上,塔乌的山贼与国王围坐在一起,说了一晚的家常闲话。 能在数年以后再次见到旧友,伊文显得很是高兴,看起来和国王之间无拘无束、亲密无间。但塔乌的男人们却都一个个沉默少语,虽说己方作为主人设宴招待副头目幼年的朋友,但自从知道对方的身份后,总有点不自在。不管怎么说,自己这帮人是违反法律的存在。即使对方现在是流浪的身份,但毕竟也是法律的制订者与守卫者。现在双方聚在了一起,总不免感觉有点奇怪。 但是,国王本人并没有在意这一点,他加入男人们的谈话中。 第四章 第二天黄昏,人数已经膨胀到十人之众的国王一行越过了吉尔兹山脉,踏上了罗榭街道。 以伊文为首的塔乌男人们,全部主动要求与渥尔同行。 实际上,他们在做出此项决定前,还是起了一点小风波。 那是在擒获吉尔兹山贼的翌日清晨,渥尔和莉,以及塔乌的男人们一起朝着罗榭街道方向踏上了旅途。他们首先造访了附近的一个村庄,渥尔向农家借了纸笔,着手书写寄给当地领主的书信。在信中,他详细地记述说明了事件的全部过程。 在这之间,少女自然是乖乖地等候在一旁,而塔乌的男人们也并没有要先走一步的意思,众人静静地等着男人,直到他写信完毕。 不过,这帮人的样子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这是因为在他们脚边,排列着一串被捆绑得严严实实的吉尔兹山贼。 一大早出来耕作的农民们从他们身边经过时,总会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也免不了交头接耳偷偷议论一番,还时时忍不住往这边脸上一眼。 翻过吉尔兹山脉,有一条细细的小径弯弯曲曲地伸向罗榭大道。小径虽小,却是连接两者的惟一通道。办完事情之后,男人就告别众人带着少女前往罗榭街道。 两人正走在路上,突然伊文从后面赶了过来,说要他们先等一下。 “我也和你们一起去。”伊文静静地说道。 渥尔似乎早就在等待着这件事一般,微微一笑:“非常感谢你的心意。但是我此去可是前途莫测,多半是凶多吉少。再说了,你们不是说过要把那帮山贼带回塔乌吗?” “所以说,请你们稍等一下。”伊文笑了笑,没有再说些什么。 两人也停下了脚步。这一带是一大片平原,极目所眺一望无际,今人油然哆出天高野旷之感。远处农家点点,散落在地平线上。回首望去,昨晚激战过的吉尔兹山脉横亘在远方,隐约于视线的尽头。一条细细的小径延伸在身前身后,左手处矗立着很大一棵树。 塔乌的众人们似乎很久以前就在树上做过记号。 以伊文为首的山贼们一言不发地站立在道旁的这棵树下,似乎在等候着谁。 “你们在等谁呢?” “啊,差不多该快来了吧。” 此时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分了。 不久之后,果然来了一群男人,他们看上去是从别的山上下来的,双方会合在一起。这伙人虽然年纪有大有小,却各个身材魁梧,装束得齐齐整整,腰中挂着铁锤、砍山刀之类的武器,看上去同样是一副山贼模样。 来者有十人之多,从中过来一个看上去三十五岁左右的男人,他亲切地扬手向伊文打招呼致意:“哟,贝诺亚的副头目!” “噢,麦基!事情办得怎么样?!” 被称呼为麦基的男人轻轻地点点头,看了看绑在一边的俘虏,咧嘴笑了。 “你们看上去干得不坏呀!” “哪里哪里,普普通通啦!你们呢?” “我们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 两人互相交流着此行成果。 当伊文说想拜托众人把抓获的吉尔兹山贼送回塔乌时,麦基显得很是吃惊。 “你呢?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啊,我还有其他的要事等着去办。” 伊文回过头来对男人和少女介绍说,这些都是一起从塔乌来这一带办事的伙伴,然后又对麦基解释说:“不好意思。这位是我的朋友,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怎么说我也得帮他一把。就和你们在这里分别吧,请帮我跟贝诺亚的首领打个招呼,谢了!” 伊文看起来是想打算独自一人离开伙伴,与两人一起行动。但其他七人却一起摇头,也说想和伊文一起陪着渥尔杀向东方。 “喂!我说副头目呀,出发时首领可是吩咐过要我们听从你的调遣,保护你的安全。”布朗找了个借口。 “首领也对我这么说过。” “我也一样。再说了,怎么能留下你一人,而我们返回村子呢?理上说不过去吧?” 大家像是约定好似的,保持了一致意见。 “监视伊文的行动”这虽然是原则,也可以说是借口吧。真正说起来,是因为他们被这位举止奇特的“国王”所深深地吸引住了。 这位国王陛下实在称得上是特立独行、百年难得一见的珍品,所以说众人对此抱有兴趣也并非是一件不可理解的事情。 伊文似乎理解了大家的心情,笑着骂道:“真是帮好事的家伙!” 当然仅仅是开玩笑而已。他询问着征求男人的意思。 “喂,国王陛下。你认为怎么样?请让我们这些山贼也加人您的行列吧!嗯,虽然我们并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队,但是也听凭您的吩咐。如果敌人是帕奇拉山那帮家伙的话,说不定就有我们的用武之地了。” 看上去山贼们一副高兴的样子,就好像他们是去游山玩水一般。 本来按照规矩说起来,他们应当规规矩矩、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恳求国王允许他们加入征讨逆贼的正义队伍……但是话又说回来,关键的是实质,而不是什么形式。再说,要讲究形式的话,等到事后来补亦不迟——这就是伊文办事的风格。 更何况男人并没有丝毫不悦的意思。他笑着颔首,表示同意。 而另一方面,后来的那帮男人听说这个放着异彩的家伙竟然是国王时,都大吃一惊。 数人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也有好几人同时摆出姿势,作出一副警戒的样子。这其中也包括那个被称呼为麦基的男人。他脸色骤变,急忙向伊文问道:“贝诺亚的副头目,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不是都听到了嘛!这位是渥尔,格瑞克。他的大名你总是有听闻过吧?德尔菲尼亚的国王陛下!当然现在他是个一无所有的国王……” 以麦基为首的十五个后来者不禁面面相觑,其中有数人还战战兢兢地窥视着渥尔。 “国王陛下吗……” “是真的吗?” 塔乌的山贼拥有百年以上的悠久历史。 起先,在那塔乌山麓下,只不过分散居住着数量不多的山岳人民,稀稀落落地形成了一个村子。但是随着逃亡至那里的人不断增多,村庄也逐渐变大,并且一步步地向深山扩展,后来女人们也在这一带定居下来……就这样,塔乌如今已经有二十个村庄了。 出生于塔乌,成长在塔乌的人中,有许多都不清楚外面的世界,以及森严的封建制度。 现今居住在塔乌山脉的山岳人民,都过着悠然自得的生活。他们采用一种自然形成的,可以称作是某种共和政治的体制,来进行对村庄的自我管理。 但是,若是追究他们的人员构成的话,。其大部分都是原来犯下了什么罪行,为了躲避追捕而不得不逃亡至此之人。所以,一直以来,他们都拒绝承担对国家的责任义务。因为他们心底十分清楚,旦他们暴露于正统社会前,都将是等待惩罚的罪犯身份。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们对君主并没有多少好感。所谓的正统权威与自己这帮塔乌自由民绝对是水火不相容、位于两个不同世界的存在。这样的想法深深地烙印在塔乌的民众之中,并且已经成为他们的思维模式。 塔乌的诸村中,贝诺亚村可谓历史悠远,因此其势力也自然甚为雄厚。然而,如今这贝诺亚的副买目却似乎站到了世俗权威的一侧。 想脱离塔乌的话,那是绝对不能容忍的!站在麦基身旁的年轻男人那严厉的目光,质问似的直直盯着伊文:“真是个混帐!想不到你平日受贝诺亚的首领首领如此厚爱器重, 竟然会背叛我们,投靠国王?看来俗话说得好,外人究竟是外人,关键时候总不免胳臂肘向外拐。不知道首领听到这种事,会发出怎么样的感叹?!” “喂!塔乌自由民是外人这样的话,从你口中说出来似乎不太合适吧?”伊文平静地打断了年轻男人的话头,插话说道:“原本大家不都是大陆中央某个地方的人吗?不都是逃到塔乌的!哪有什么当地人外地人的区别!我想问你的是,一路狼狈地逃到塔乌的人是谁?那迅速发誓守约的又是谁??正因为我们都来自大陆的各个地方,所以我们才自称是勇敢的自由民!难道不是这样吗?!” “既然你也知道这一点,那为什么你要去投靠国王呢!?” 伊文的两眼中第一次显露出严肃的神色来:“那我就来告诉你们是怎么回事吧!他是我分别五年之久的朋友,昨天我们幸运地得以重逢。今天他将独自一人踏上征程。你们说我能看着他一个人去送死吗!更何况,敌人是号称难攻不破的寇拉尔城,以及那一万之多的近卫兵团!我会是那种迷恋地位身份而背叛朋友的男人吗?!” 听了这席话,年轻男人把到嘴角的话又使劲咽了回去。 渥尔默默地注视着好友伊文。虽然在他心中,也很想为朋友作些辩解,但是他很清楚现在还没到自己出场的时候。 “以后我一定会回塔乌向贝诺亚的首领道歉,这些就到此为止吧。不过,这次我们好歹是完成了大致的目标,哪!打着塔乌旗号招摇的家伙都绑在这里了,真是帮厚颜无耻之徒!他们居然能够恬不知耻地说自己的后盾是塔乌自由民……真是服了他们。” 斫到这里,塔乌的众男人一起向地上的俘虏望了过去。这帮被绑成粽子的山贼看到众人那愤怒的目光时,都不禁吓得魂飞魄散。 “只是,这里的俘虏似乎少了点吧?我想他们的人数至少应该是你们的三倍才对,莫非……真不愧是贝诺亚的副头目……” “啊,剩下的全部都是由国王陛下一人收拾的。” 这下,塔乌的后来者都惊奇地把目光转向了国王。 理所当然,国王就想对这句话提出异议。大半是由少女干掉的,正当他想说这句话时,少女悄悄地摆了摆手势,制止了他。 少女用她那绿色的眼瞳示意他,如果辩解下去不免会变得麻烦起来,又不知道会说到何时才了,说不定还会再起什么波澜。就先算作是国王的功劳好了。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中,男人这才缓缓上前一步,开口说道:“我谨代表博特纳穆地区的百姓向你们表示感谢与敬意,这一带的人民可是受尽了这帮强盗的苦头……剿灭他们本是我义不容辞的职责,但是你们也看到了,如今我境遇不佳,尚无法完成这般重任……麻烦各位了!” 无论是麦基,还是其他人,全都慌慌张张地低下头去。 “这个……啊,承蒙国王陛下夸奖,实在、实在是不好意思呀!嗯,这件事对我们而言,是理所应当的。” “真是帮有趣的家伙……”男人看着他们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心头不禁一乐。又接着说道:“今天,我充分看到了塔乌自由民的志气与勇气。对于成长于斯夏的我来讲,塔乌就像是我的家乡一样,是个值得我为之骄傲的地方!那里的每一寸土地,如今住在那里的每一个人,都令我引以为荣。请各位把我的话传达给你们的首领!” “啊……” 塔乌的男人们受到国王这般隆重的称赞,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他们只是一个劲地把头低了下去,以表示对国王的敬意。 毫无疑问,麦基也是其中一人。 但是,麦基毕竟是塔乌一个村庄的副头目。他佩服得瞪大了双眼,把伊文拉到稍微离开人群的地方,然后小声地说道:“真是个平易近人的国王呀!” “那还用你说,无论怎么说,他可是我的老朋友了!” 看着带着笑意回答的伊文,麦基严肃地继续说道:“你这小子!为了夺回寇拉尔,是不是打算要参加国王军?” “那家伙现在是个光杆国王,手上可没有什么军队。认真说起来,他的援军似乎只有那小姑娘一人……” 麦基一脸凝重地样子,皱着眉头说:“对方是号称难攻不破的寇拉尔城,以及那一万近卫兵团。你可清楚那意味着什么吗?” “嗯。” “九成九,是没有胜利的希望。” “嗯。” “很可能会无法生还。” “这些我心里面都清楚得很!”伊文说道。在他的脸上浮现一缕笑意,那笑意看上去毫不做作,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那是发自内心的微笑:“虽然我不明白我们会有多少胜算,但是,那个笨蛋真的是想去收复首都寇拉尔呀!” “笨蛋吧……” “同感!”伊文深为感慨:“怎么想他的这次行动都像是场闹剧,这一点,我还是十分清楚的。那家伙的盟友现在都已经被改革派的家伙们抓起来投到监狱里去了,而他自己呢,又没有钱来雇佣兵。如今,他身上还背着僭主的污名,也没有洗清杀害王子、公主的怀疑……如果帮助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国王,那的确只能说是在无事生非、自找苦吃。这个孤立无援的家伙……可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那家伙看上去丝毫没有悲观的感觉。” 麦基用害怕的眼神打量着和同伴正谈得高兴的国王:“那位国王……这里、是不是不健全?”他用手指指着自己的脑袋,一脸怀疑地说道。 伊文低声笑了出来:“那家伙从前就是那个样子。好像什么都不考虑似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眼光也不错。虽然看上去像反‘应迟钝,有时却拥有令人吃惊的行动力。至于他到底是位杰出的大人物呢?或仅仅是个笨蛋,这个……真是令人真恼的问题呀,我也不好判断。单从他成为国王后却毫无变化这点来看的话,应该还和以前一样迟钝吧。” “你好像对这一点很高兴呀!” 麦基可没有心情开玩笑,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伊文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像是嘲笑一般。但是在笑容中,他那标志性的碧眼里流动着十分真挚的光芒:“既然知道了,就不必再问了吧?” 麦基轻轻叹了一口气,默默地拍了拍同伴的肩膀。 “我一定会为这件事而惹得贝诺亚的首领很不高兴。他一直想锻炼你i让你成为他的继承人,将来好接他的班。可是……” 伊文端正的脸稍稍扭曲了一下。但是,很快这神情就消失在他的脸上,他怔怔地说了一句,脸上的笑容不禁有些伤感:“啊……我只不过是个流浪的孩子,他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麦基默默地点了点头。看来已经没有什么办法了。无论自己怎么劝说,他都要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了。 “不要死呀!伊文!” “那个自然。可不要忘了替我向首领道歉!” 就这样,两人又回到树下,和同伴们聚在一起。这时,国王走了过来,向麦基深深地低头行礼:“刚才听说你们向受到损失的农户赔偿了家畜的钱……不胜感激!” “啊、啊,没有什么啦……”麦基显得很为难为情:“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呢……” 虽然平时他们总是歪着鼻子嘲笑说贵族、国王算老几,但当真正看到这些身份高贵的伟人,向他们行礼之时,心中总是会充满畏惧之情吧! 此行来回于大陆各地,无论是国王还是贵族,都把庶民当成家畜一样来考虑对待。但是当麦基看到渥尔后,他的这种认识就发生了动摇。这位国王真是无法令人相信,跟他以前见识过的完全两样。 一行人一起往前走了一段路。最初的那 段路看起来是相同的。 塔乌的男人们作为山贼,却敢在白天堂堂正正地公然行进于路上,的确是很有胆魄。而且,并不仅仅如此。他们行进在通往街道的小径上,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帮风尘仆仆的男人,极其自然地融入到行列中来。无论是走在前面的众人,还是突然从后面跟上来的众男人,都默默地走着,没有人开口说一句,看上去像是在出色指挥下的军队,寂静地行进在野地中。这样的事情持续发生了数次,到了接近罗榭街道时,这一行的人数已经几乎膨胀到了近百人。 “这、这真是厉害……”渥尔的脸上掩盖不住惊叹之意。 伊文对此低声一笑:“塔乌的男人从不认为自己是山贼的原因,现在你应该懂一点了吧?” “大致理解了。在塔乌有二十个村庄,大家都是这个样子吗?” “差不多。他们或者被自己的国家追捕,或者自己离开祖国,都是一些被迫到塔乌寻求生存的家伙。正是这个原因,所以他们就有这种强烈的意识,认为自己的生活要由自己来守护。因此,在塔乌不存在什么国王、官吏。” “能够依赖的也只有自己吗?” “所以可以说塔乌可谓是藏龙卧虎,有着各种各样的人才。……你可不要模仿他们的样子呀!”不愧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一眼就看穿了渥尔的心思。 渥尔笑着点头说道:“知道了。不过我再怎么厉害,一个人的话怎么也奈何不了寇拉尔。”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嘛,我想先去一趟罗亚。” “罗亚?可是那里……” 这时,走在男人身旁的少女突然插问了一句。“罗亚?你好像在博特纳穆的领主馆里提过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怎么样?” “不要说去,连那地方在哪里都还不知道呢!是个怎么样的地方呢?” 新来的塔乌男人们,对男人与少女投去了饶有兴趣的目光。 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两人不是自己的同伴。但是,两人却与贝诺亚的副头目亲密无间地聊着什么。不过他们看上去并不想去问个究竟。无论是伊文,还是麦基,还是其他人都不想多说什么。也许他们讨厌问别人隐私而引起同伴之间的纠纷吧。 对于少女的这个问题,伊文这样回答道:“是这样的,罗亚以马出名。那个地方的男人代代精于育马。” “育马?那是怎么做的?” “也就是说……在生下来的马匹中,挑选其中最优秀的马作为种马,懂吗?” “是交配吧?” “没错。所以这样的话,那个地方生下来的自然都是良马了。当然,马的调教也是由该地的人来负责的。”伊文笑了笑:“说起来,马本来是一种很容易受惊的动物。野生马呢,只要稍微有点声响,立刻就逃得不知所踪了。如果野生马投入战场的话,只要战斗时的呐喊厮杀声一起,蹦跳着就脱离战场了,这样的马自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所以才有调教的必要。罗亚的男人们能够分辨马的好坏,也能够锻炼马匹成为良马,他们本人也都精于骑术呢!” 少女佩服地颔首,抬头询问渥尔道:“是想去那里筹集马匹吗?” 男人点头应道:“是有这个打算,罗亚的领主是费尔南伯爵的旧友。虽然现在被关押在寇拉尔城内,但是只要知道我平安无事的话,一定会坚定不移地倒向我这一边。所以我无论如何得去罗亚一趟,希望能获得他们的援手。” “知道你的想法了,渥尔。”伊文总是对国王直呼其名:“如果是德拉将军的话,不用说他一定是支援你的……这一点改革派的家伙们也应该很清楚吧?” “是的,这一点比较头大。” 其实这个时候,将军早就逃离了寇拉—-了西部的比尔格纳要塞,并且此刻正马不停蹄地折返去追赶他们了。但是渥尔他们并不知道这件事。 ※※※※※ 南博特纳穆的领主塞利耶卿颇为困惑。 从一大早就不断接到不可思议的报告。 塞利耶卿知道最近一段时间里,有一帮奇怪的家伙在自己的领地内活动。虽然没有人前来申诉汇报,尚不清楚确切是怎么回事,但耳朵里也不时听到有抱怨声说领地内一片狼籍。作为领主,他也感到有必要采取一些非常手段处理这件事。 但在今天,却有家臣来报告说,那帮奇怪的家伙已经一个不剩了,像是被剿灭的样子。 塞利耶卿吃惊地追问详情。那些饱受山贼骚扰、蒙受损失的农民们异口同声地声称,有自称为塔乌自由民的男人给他们补偿了数额不菲的金钱,让他们购买新的家畜。农民们都对那些自由民双手合十,充满感激之情。 领主正在猜想究竟是怎么回事时,有人送来一封书信,从笔迹上来看确实出自国王之手。内容大致如下,说在贵公领内为非作歹之辈,皆已由塔乌的自由民俘获,处置,此事无须再追究云云。 塞利耶卿不禁有些纳闷。那个流浪国王突然前来造访已经是两天前的事了,当时国王身边仅仅只带着一名侍从。而那塔乌的山贼拥有可与小国家军队相匹敌的雄厚实力,他们从来不会与某个国家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也不会听从任何一个统治者的指挥调动。 但是从这件事的动向来看,难免会让人产生这样一种感觉,即是塔乌的山贼似乎是在那流浪国王的指挥下行动的。当然,塞利耶卿并不知道这件事实际上不过是个偶然。所以他才会对此感到佩服与惊叹。 如果说在两天前他还对夺回王权的那番话感到半信半疑,那么此刻却不由地对国王的行动充满了信心。也许,真的会成功收复寇拉尔呢!也许,成为真正的德尔菲尼亚君主扬名于大陆之间,也不是一个不可实现的梦想吧! 想着想着,塞利耶卿不由地感到自己体内的武将血液沸腾起来。老实说,当上次国王邀请塞利耶卿援手时,他心中并不认为是件坏事。 领主的想法其实挺简单,他自己并没有夺取王位的野心,但是无论如何也绝对不能让以佩尔泽恩为首的改革派透过武力把持国家政权,尤其不能容忍的是,让那个原本顶多是官僚出身的侯爵作为实权统治者对国家事务指手画脚。 当然,从明哲保身的角度来考虑问题的话,现在仓促行动未免有些过早,还需要等上一段时间静观其变,再来决定自己把筹码压到哪一边。 虽然在他心中并不否认对国王抱有好感,但是如果单凭主观好恶来行动的话,那就只能被认为是个极其轻率且单纯的愚蠢领主了。毕竟众多家臣的命运都寄托在自己一人身上,所以得以更加长远的眼光来作出此次抉择。 那么,所谓的深谋远虑又是什么呢? 塞利耶卿不禁暗暗问自己。 人人都知道这样子拖下去不是一件好事——德尔菲尼亚的王位空缺整整五个年头。其间,包括塞利耶卿在内的诸侯丧失了效忠的目标,不得不顺从于佩尔泽恩那帮人的官僚政治。此前的同僚如今却成为高高在上的统治者,而自己又不得不忍气吞声地服从他们的命令,这可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所以说当渥尔·格瑞克以前国王后代的身份出现时,塞利耶卿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想必其他人也都是这般想法。不管生母地位如何,或者其他什么理由,总之他是前任国王的惟一嫡子,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出仕国王总要比那帮官僚来得舒心。 但是却发生了意料不到的事情,虽然渥尔一度登上王位,以佩尔泽恩为代表的改革派却捏造种种想都想不到的理由,并以此为借口放逐了国王。 自己正在咬牙切齿地痛苦想象,历史是不是又会倒退回官僚政治时代 的时候,那流浪国王却孤身一人回来了,而且是为了挑战寇拉尔! 也许机会来了。塞利耶卿这样想道。 但是有一点必须考虑,那就是国王如今单身一人,看上去似乎一无所有,和他同舟共济的话未免有些不明智。不过世事难料,佩尔泽恩等改革派虽然掌握了大量原本不属于他们的财产,使得经济实力大为增长,但他们却没有抓住民心。 和自己一样盼望改变这死气沉沉的现状、怀念着年轻国王的人数量之多似乎超出预料。 正当塞利耶卿陷入沉思时,有家臣慌慌张张地前来报道说:“大人,有客人来访。” “是哪位?” “罗亚的德拉将军与其手下五百家臣,还有拉蒙纳骑士团团长纳希亚斯与两千骑士!” 塞利耶卿也一时不知所措。 德拉将军应该已经被关起来才对呀!何况拉蒙纳骑士团的全部战力也不过是两千骑,这么说来这次是倾巢出动了。 正当他想亲眼确认一下时,家臣像是明白了领主的意思,急急点头解释说。 “看上去每人都是全副武装准备战斗的样子,并且随军带有大量的辎重队与补给队,气势很是浩大。德拉将军说他们此行目标是寇拉尔,如果不通报大人就直直通过领地的话甚为无礼,故特意先向大人呈以问候之意。” 接到报告后,塞利耶卿低头想了一想,他开始对国王的那番话感到几分可信。既然如今德拉将军已经是自由之身,那么毫无疑问,此前包括罗亚、斯夏在内持中立态度的中北部地区将全部改变立场倒向国王一侧。的确,被称为是绝代猛将的德拉将军在那一带拥有广泛的影响力。而且,既然比尔格纳方面已经开始采取行动,那么与其并称为王国双翼的迪雷顿骑士团自然也不会老老实实地待在马来巴。 本来,马来巴方面就已经为了拯救骑士团团长巴鲁一事而眼红耳赤,几乎要和寇拉尔翻脸,所以至今没有处在寇拉尔的管辖之下,也没有与外部有什么联系,几近隔绝状态。但是这次骚动一旦扩大下去的话,迪雷顿骑士团没有理由会沉默着坐视不理。总之一旦骑士团内部有人知道了这件事,那么必定会成为点燃火药桶的导火线。 “这个……实际上德拉将军和纳希亚斯骑士团长说大人会面,不知道大人意下如何?”执事这辈子从来见过有人率领大军前来造访的,说话声不禁有些结巴。 “既然他们向我打招呼想由此经过,那么我就去见见他们。”塞利耶卿用洪亮有力的声音吩咐道。腹中似乎拿定了主意。 日暮时分,小径终于到了尽头,众人来到了贯穿王国东西的罗榭街道。塔乌的男人们与国王挥手告别,即将踏上归途。按计划他们要横穿街道继续北上,经斯夏返回塔乌。 另一方渥尔等人则沿着街道前往罗亚。因为国王的那张脸为众人所熟知,所以他们不敢堂而皇之地走在大道上,也不敢太过于靠近街道,而是顺着当地人常走的小路朝前赶路。 渥尔与即将返回塔乌的那一队指挥官麦基郑重道别,麦基也以,他们山岳人民信仰的神祇名义,为国王此行的平安与前途祈祷。当然在他心底倒并不是为国王本人祈祷,而是担心朋友们的安危。 麦基依依不舍地拥抱了伊文,伊文也默默地目送着同伴们远去。 虽然自己只能说是个食客,但实际上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了塔乌,在相当程度上习惯了那里的生活。但是,也许今日一别,今生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渥尔并没有去打搅伊文送行,也没有上前催促的意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童年朋友的背影。少女则与留下来陪伊文一起行动的众人待在不远的一旁。看着这两人的样子,少女抬起头来望向身边的塔乌男人,小声地询问道:“在塔乌,贝诺亚村是小是很大呀?” “哦,是个很大的村庄。”忽列卡随口答道。 萨尔吉在后面补充了一句:“贝诺亚村在塔乌也称得上是历史悠久了,可以说是塔乌的中心与核心力量吧,承担着重要角色。” “那么说来,贝诺亚的首领是个相当有实力的大人物啦?” “那是自然,在二十人的首领中能与贝诺亚的吉鲁头目齐排并坐的也不过两三人吧!” 少女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想不到如此人物居然会把外来者的伊文推举为副头目。 “那么,贝诺亚村的人们有没有接受伊文成为副头目呢?” 男人们似乎认为这个问题颇为有趣。 “小姑娘的嘴巴还真是厉害呀!” “确实这件事没有前例可循,所以,对于贝诺亚村土生土长的家伙们来说,也许这并不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说到这里,男人们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不过塔乌有塔乌的规矩。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我们与那些企图把我们扼杀的家伙战斗维护着我们自己的独立。这与出身门第没有关系,重要的是要和我们同心协力。” “我们的这位副头目年纪是小了一点,可是个不错的家伙呢!本事又大脑袋又精明,人也不错,难怪贝诺亚的首领会看中他。” “噢……” 少女又把视线收了回去,望着目送同伴的伊文的背影,以及默默注视着伊文的渥尔。 “怪不得连渥尔都那么看中这位副头目,的确有他的道理……真是一个不错的家伙。” 男人们忍不住小声笑了起来:“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 “这可不是什么恭维话,这位国王也相当有趣的呢!” “是呀是呀,如果他不是国王的话,一定会和我们一样,成为很好的自由民呢!” 还有人居然说出这番话来,让其他人都忍不住放低声音苦笑起来。 不过这话可不能大声说出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官吏和大人物听到这般谈话。 “我曾经向副头目间起过有关国王的事……啊,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国王身份,现在回想起来的话,国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兹路的布朗发自内心地说着:“这可不是在贬低国王,副头目说国王比自己年纪大,却又弱又迟钝又不善于通融……实在称得上是个一无是处的家伙。但是奇怪的是,副头目似乎对国王保有相当的兴趣呢!” 少女不可思议地眨着眼睛,绿色的眼瞳里满是不解。 “既然他对国王中意,那么为什么又把国王形容得一塌糊涂……” 听到少女的这般询问,布朗笑着回答说:“贝诺亚的副头目就是这么一种人,他倒并不是在说谁的坏话。如果他在称赞某个人的话,那倒会令人害怕了。” 少女暖昧地点了点头,像是有几分明白又像是有几分糊涂。 “毕竟还是年轻人嘛,总不好意思一味地称赞自己的朋友吧?” “有道理!”忽列卡笑着赞成:“奇怪的是我们的副头目也有其可爱之处呢!好像他对女孩子总会不断地抱怨。” 虽然布朗与忽列卡看上去都已年逾是一弱冠少年的伊文时,用语却显得非常敬重。 看到这副样子,少女大致对塔乌严格的纪律有所了解,也渐渐明白了这些男人对伊文所抱有的好感与心中的期望。 “那样的话,倒不如索性劝他一起去塔乌吧,只是他怎么说也是个王侯贵族子弟,必须继承家业。不能够成为我们山贼的一员,这真是可惜了。” “是呀,否则这位国王说不定会成为杰出的头目吧!” 男人们在一旁海阔天空地胡说八道着。 同佯们那被夕阳印染得通红的背影终于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伊文也总算转身走了回来,突然目光不由地和身边一直注视着他的童年好友的目光遇在了一起。 “噢,有什么事……吗?”也许渥尔的神情太过从一本正经,所以弄得伊文感到几分畏缩。渥尔似乎显得有些踌躇,他问道:“如果真的不能够再回去了,那……” “都到现在了,还说这些干什么!你这家伙身边怎么能少得了我?” “不要开玩笑了,我只是考虑到对于把你一手提拔为副头目的人来讲,我可是欠下了他一份大人情呀!” 伊文轻轻地笑了,看上去像一个很嚣张的山贼,但这副神情却很适合此刻的他。 “你担心的恐怕是山贼首领会不会善罢甘休吧,我的国王陛下!” “伊文,我可是说正经的。” “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吧,贝诺亚的首领可没有像你想象地那么小心眼。” 这位从上到下一身黑的山贼恶作剧似的笑了:“比起这个来,倒是听到消息说你是前任国王儿子时更令我呆若木鸡。” “这个,昨晚不是已经说过了。” “听我说,我一直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男人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怎么尽说些奇怪的话,不管王宫的生活如何死板,也不至于那么令人拘谨吧。只要你来王都通知一声,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出来迎接你的……” “不一样,不一样的!”伊文摇摇头:“并不是指这个。我所说的再也见不到你了不是指这么回事。” 男人一脸认真地看着友人。 伊文浮现出嘲讽般的微笑:“无论是谁,一旦掌握了权力就会发生改变,更何况是名副其实的国王生活。享用着从大陆中央乃至大陆各地收罗而来的一切能想象得到的奢侈品,身边围着大群奉承的家伙和装饰华美的贵妇人们,他们服从于你并给你快乐;还有那一声令下便能自由调动的强大军队……简直拥有和神同等的权力。身处这种环境,如果没有发生改变的话倒会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了。无论是谁都会迷醉于其中,没有人会不热衷于权力的,所以我在想你也一定如此吧!虽然你是那么的迟钝,且出身在乡下,但是只要你适应了屁股坐在王位、头上戴着王冠的生活,那也多半会成为与权力、权威丑恶拥抱的其中一人吧!” “很不幸的是,我的乡巴佬脾性一时改变不了,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让我适应这国王的生活。别人的话也许难免会堕落成这样,特别是像你这样的家伙,那简直就是一定的了!” 男人板着脸回应道。伊文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真是的……你好歹也算是个举行过加冕仪式的国王吧。难道还和地方领主儿子那时候一样?你的随从和近侍会那么乖吗?难免会有不肖之徒跳出来引诱你吧!渥利。” 听到这令人怀念的昵称,渥尔的脸上瞬间浮现出笑容来:“那帮家伙总是对我的言行举止吹毛求疵,所以没有办法,我不得不收敛一些,看来今后也多半如此了。本来嘛,无论环境怎么改变,熊之子也是不可能变成白鸟的。不是吗?伊布。” 这也是当年的昵称,山贼不禁难为情地缩了一下身子,他突然出人意料地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来:“也许会成为狮子呢!” “……”男人一时间并没有再说什么。 狮子乃是德尔菲尼亚王室的徽章。具体的样子是在咆哮的狮子侧面像上交叉有两支利剑,给人一种气势雄伟之感。徽章只有国王才有资格佩带,图案也被用于作为旗帜的标记。 “我想见到这一刻。” 一瞬间山贼的碧眼中划过一道锐利的光芒,但马上就消逝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嘴角那一丝滑稽的笑容。他拍着童年好友的背,说了声:“喂,走吧!已浪费很多时间了呀。天色不早了,看来我们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休息一下。希望明天白天就可以赶到罗亚了!”至于自己援手国王之事的原因,伊文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了过去。 但是,两人毕竟是从小就彼此熟悉的朋友,没有理由不知道对方的秉性。也许刚才那一瞬浮现的认真神情才是伊文心里真正的写照吧。想到这里,男人不由地喊了一声:“伊文!” “哦?” “没什么……”男人摇了摇头。虽然他很想找几句来回报友人的厚谊,但是面对面向他行礼的话未免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多半会被朋友取笑。犹豫再三挤出一句:“我想……” “哦?” “说了你可不要生气,这仅仅是个假设而已。如果我夺回了王位,啊,我一定会夺回王位给大家看看!只是……到了那时,我该拿什么来奖赏你呢?” 伊文微笑着回答道:“这个吗……不是有句俗话狐狸还没抓住前不要光想着狐狸皮,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啊,失礼了。那个嘛,看今后战功大小而定了,国王陛下。” “这个家伙……”国王苦笑着跟在友人后面。 原本是一片蔚蓝的天空,现在已经被晚霞染得通红。少女稍稍眯起眼睛,眺望着远方那想象中总是不会落山的夕阳。 第五章 “看来事情的发展出乎我们意料。”佩尔泽恩侯爵发话道。 与说话内容相反的是,他的声音中不带一丝感情。虽然如今事态发展已经颇为危险,弄不好会动摇现政权的根基,然而侯爵的说话语气依旧是那么冷冰冰,仿佛一点都不担心。 事情的演变已经远远偏离了当初的预计,收拾起来甚为棘手。会议室的众人之中,平静依然的只有侯爵一人,状况究竟如何,自然是一目了然。 其他人的脸上都布满了慌张的神情,急燥不安的有之,畏缩恐惧的有之,甚至也有人明显变得神经质起来。 其中,只有像爵一人的语气始终保持着悠然。 “但是,我们光在这里惊叹事情的发生于事无补,必须作一番商议拿出些对策来。” “候爵!事情的顺序弄反了吧。本人认为首先应该追究引起本次事件的责任者!” 急燥不安的代表人物珊格司令官毫不掩饰眼神之中的轻蔑之意,冲着塔缪男爵父子恶狠狠地喊了起来。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怎么会料到在德拉将军返回罗亚途中,我们让重要的人质给跑了呢!我们可是费了好大周折呀!好不容易才成功地煽动将军前去讨伐那伪国王,想不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男爵之子齐风感到了无比地不满和耻辱,差一点就当场发作起来。但是司令官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只好忍声吞气,勉强拼凑个理由出来。 司令官继续攻击道:“一般说起来生长在罗亚之人,即使尚未成人或者说哪怕只是个女子,都不能不会骑马!你们居然会眼睁睁地看着她逃走?这和乖乖放她回去有什么区别。们们的侍从是吃白饭的呀?居然连一个少女都搞不定,不会把她从马上拉下来吗?哪怕是个孬种的男人都不会蒙受这种耻辱的!” 话说到这儿,就好比在鼓鼓的气球上刺了一针,把齐风给激怒了。 “让那少女逃脱的确是我儿子的失职,至于让将军返回罗亚则是我的责任。”满脸阴沉的男爵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出来打圆场道:“但是司令官,这半年来那少女怎么看都像是深闺中的大小姐。失算的是,我们谁都没有预料到她竟然武艺如此高强。如果一开始就戒备森严地看守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举动吧?” 塔缪男爵的话也有道理。假如当初齐风真的对夏米昂加强看,守,比方说调一队近卫兵团来护卫的话,也许在那个时候就会被司令官拿这个理由嘲笑说他胆小如鼠,对一个少女都如此恐惧了。 但是,司令官并没有考虑到这一子的想法都只是想把这两个可恶的失职者的责任追究到底。 “你们让她逃脫了,自己说吧,怎么办?”冷不防地甩出一句:“你们父子俩在一起连个少女都搞手是个女子我也从来没有失手的记录,一次都没有。” “那么,‘那件事’又如何解释呢?”充满恶意的声音平静地从男爵口中吐了出来:“也许它不过是个流言。不过以司令官您的地位,出入场所总得顾忌着点自己的身份。通宵达旦地在那种低级场所逗留胡闹,莫非是司令官您的爱好?” 司令官把话咽了回去。 男爵毫不客气地继续说道:“希萨斯色情场所的那些姑娘也的确是长得漂亮,那间酒馆呢,也的确是令人流连忘返……身处于各式各样的风尘女子之中,享用着美酒佳人,想必司令官阁下那晚一定是很过瘾吧!您是不是得意洋洋,乐不思蜀了?” “什、什么!你在胡说些什么呀!真是一派胡言!” 司令官一张脸涨得通红,旁人只要看他那副狼狈相,就可以轻易地推测出刚刚那番话是不是在胡说八道了。 男爵面有得色地点了点头。 “我也希望是那是一派胡言。想不到像司令官这般大好男儿也会有暴露如此丑态的时候,这真是令人不解呀!如果那人不是阁下本人,那只能认为是阁下的双胞胎兄弟了……不过我想那人一定不会是司令官您,想必另有他人。啊,也许是个和司令官您长得很像的家伙。” “那,一定是那样的……” “那个和司令官你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和酒场的风尘女子调情淫乐,一直到第二天天明才回去。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连解下来放在一边的腰际配剑都忘记拿回去了,后来好像来了个像-是随从的人,偷偷地把剑拿了回去,似乎那个笨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哪怕是武人中的无名鼠辈也不能做出这般丑事来吧?!” 这番话让司令官怒火中烧,一副即将爆发的模样。 他开口想要说几句反击一下,可是喉咙里却发不出声来,只有紧握着的拳头在咯咯作响。在他脸上涌动着通红的血色,两只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塔缪那张暴发户似的脸上全是阴险的笑容,斜着眼睛挑衅似的瞄向嘴巴张得老大的司令官。会议室的这一端与那一端之间无声地激荡着一触即发的紧张火花。 能够出来收拾这残局,结束这没有结果的对峙,还是只得靠佩尔泽恩侯爵出马。 “珊格司令官,塔缪男爵,你们两位先静一静消消气。” 语气虽然缓和依旧,但是声音中却明显含有刀一般锐利的寒意。 既没有刻意的大声喊出来,脸上也没有摆出什么严厉的表情,但是却达到效果,把这个场面压制了下来。 男爵和司令官两冬都不禁吓了一跳。 虽然侯爵嘴上噙着一丝笑容,但是那双眼睛却流动着像蝮蛇一般冰冷的光芒。 会被人从这会议室轰出去呢?还是会被人从根剥夺如今的地拉呢?两人都感到了这种威胁与压力。司令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男爵的背上也开始冒冷汗了。 侯爵自始自终保持着缓和的语气。 “今日正值王国存亡之危机,如果两位大人之间出现矛盾岂不。是正为敌人所趁。事已至此,我们必须齐心协力共同击退王国的大敌,以拥立新的国王。如今正是左右事情的关键所在,希望两位能够团结起来,不要为这区区小事而心存隔阂,应该拿出你们的智慧来,想想今后该采取什么行动。” 典型的糖果与鞭子政策。 两人明白了侯爵的意思,不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安下心来,感激地向侯爵注目致意。 “侯爵所言甚是,德拉将军与他女儿会合后下一步的行动是我们必须予以考虑的。” 男爵为了掩藏狼狈相,特意开口附和侯爵。 不单单是男爵,参加本次会议的所有人,都在心中默默地猜想着对方的下一步行动。 在对国王抱有期待的两大势力中,马来巴就位于寇拉尔附近,所以对于改革派而言,监视马来巴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而且他们已经把团长巴鲁扣押在首都,对骑士团的其他勇士也早有戒备,所以到现在为止还不着急把迪雷顿骑士团划人敌人的范畴内。 相对于马来巴,比尔格拉的威胁可就大得多了,可谓是现今最需要警戒的对手。一旦拉蒙纳骑士团向首都方向移动,毫无疑问就进入了战争状态。 杰纳祭司长那张发福的老脸不安地望着侯爵。 “侯爵大人,如果……万一我们不得不和那男人开战的话……我只希望战火能尽量避开这寇拉尔城。” 从祭司长口中吐出如此令人恐慌的预言,不禁动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恐慌如波纹般地扩散开来。 “看来,战争是难以避免了……” “敌人若是比尔格拉和德拉将军的话……” “是的,看来流血是在所难免了。” 在半年前的那场内乱中,几乎没有流血就宣告结束。而 今天坐在会议室的诸人基本上都是没有实战经验的官僚,因此大家的脸上都隐盖不住心里的那份不安。 不过,珊格司令官毕竟是武人出身,他愤然反驳道: “诸位光在这里叹气又有什么用!不要忘了比尔格拉与德拉将军的兵力合在一起,也还不到我近卫兵团的四分之一。想用这区区不到三千的兵力击破我寇拉尔城,是绝对不可能的!退一步说,如果那帮反贼妄图得到马来巴的援助,那岂不正是我们的大好机会,我大军只需要在这一带下圈套,静候那些反贼来钻。” 如果想来的话那就放马过来吧!司令官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但听他的口气,倒不如说是在抱怨。如果当初一切按计划顺利进行的话,就不会面临今天这种局面了。 “如果进展如此顺利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男爵目光中杂摸着嘲讽的笑意,他瞄了一眼司令官,然后对佩尔泽恩侯爵说道:“事已至此,想必马来巴一定是戒备森严。如今光是德拉将军与比尔格拉的战力合在一块,就已经超过了三千,如果敌人能够、得到迪雷顿骑士团的援手,势力将更为强大,也许说不定能与我方相匹敌了。” “我已经知道了,男爵大人,够了。”侯爵沉着地笑了笑,示意这些话大家都已心中有数,不必再摆出来徒然动摇己方士气。 “一言以蔽之,这迪雷顿骑士团虽然也全员一心,正成为我们潜在威胁,但如今这迪雷顿骑士团已经失去了被称做英雄的指挥,自然不免群龙无首,暂时还不能聚集起有效的战力,不成气候,尚不是我们的当务之急。” “侯爵大人,您的意思是……” “骑士团中也有人知道此事,对于这些能够担任指挥官的家伙,我早已把他们一个一个地隔离开来,严禁他们接触到其他人。” “这……我明白了。” 不愧是侯爵的行事风格,所有的事情都做得万无一失。 然而侯爵和其他人一样,也并没有拿出可行的方案来。最终本次会议得出了等待敌方行动的结论,宣告会议结束。 虽然会议已经结束了,但是塔缪男爵依旧站在一边纳闷。男爵心中深知如今这个局面绝不能说是令人乐观的,在这一点上,想必佩尔泽恩侯爵比谁都心知肚明。毫无疑问,虽然那男人与自己这些改革派互相之间为了分出正邪而苦苦争斗着,但正义在哪一方却是再明了不过。自己这些人只不过是前代国王任命的官僚,根据国王的指示进行施政,但并不真正具有王国主人的资格。虽然每人口中都不讲出来,但实际上不管是放逐那男人的侯爵,还是司令官,还是其他诸人,心中都非常清楚这一点。 归根究底是因为他们心中膨胀的对权力的欲望。 所以那男人才成为了他们夺取王国权力的一道障碍。 所以才会被流放。 在心中燃起的熊熊欲望的支配下,再以强大的武力为后盾,把白的说成黑的亦不过是件简单的事情。更不用说当他们突然得知那男人只是前任国王的妾所生时,自然是喜出望外,谋划起来更觉得理直气壮了。 在这种淡淡的疑惑笼罩下,剥夺那男人的王位资格不过是举手之劳。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对于他们的这次政变行动,从一开始底层就不断有指责反对的声音,并且犹如星星之火,隐约成燎原之势。到现在单凭嘴上的命令已经是不可能压制住了。对于这一点,侯爵心中绝对不会不知道。 但是,为什么至今为止侯爵依旧是如此的悠哉游哉?莫非侯爵还藏了一手,连自己这些人都被瞒了过去?塔缪男爵如此沉思着。 德尔菲尼亚王宫由各式各样金碧辉煌的建筑物群构而成,构成其主建筑的自然就是王宫了。在王宫周围,数座略微小一些的宫殿分列两侧,建筑群远远望去,像是展翅飞翔的雄鹰,又像是含苞欲放的菊花一般,美不胜收。 在王宫内高高耸立着本殿,那俯视一切的雄姿正象征着伟大的德尔菲尼亚。 本殿内部也分成好几个部分。外面那部分是施政的场所(外殿),也是改革派召开各式各样的{内部则是王族与服侍王族的人们的生活区域(内殿)。内殿置于宫内府这一机构的管辖之下。 这宫内府即使地位不比内阁高有两位。一位是服侍在王族身边,统领全部侍女的女官长卡琳;另一位是担当一切日常事务的侍从长布鲁库斯。 佩尔泽恩侯爵从最高会议室出来后,径自走向本殿深处。他通告卫士说自己来访,希望能与侍从长大人会面。 随着政权的更替,如今官内府也被纳入了改革派的支配体系下。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也算是由一帮侍女和侍从们构成的宫内处世术吧。对此侯爵倒也是心知肚明,这些人对自己低头服从只不过是表面文章。 不一会儿,佩尔泽恩侯爵在一间豪华的接待室见了侍从长布鲁库斯。 “好久不见了,侍从长大人。” “真是稀客呀,侯爵大人,不知您找我有何要事?” 布鲁库斯温和地打着招呼,看上去他和侯爵年纪相仿,都在五十左右。不过无论是脸庞还是身材都很纤细,在气宇堂堂的侯爵面前,看上去是那么的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刮倒似的。 他为人温和,不论举止言行都极其得体,让人一见之下甚至会产生一种这个人靠不住的错觉。佩尔泽恩侯爵此刻的感觉是“外柔内刚”这个词简直就是为这个老头量身订做的。 布鲁库斯在前任国王的整个统治时期,几乎都发挥着出色的政治手腕。作为国王的怀刀,以及作为代表国家的外交官,其名气不仅流传于王国内部,甚至在国外都广为人知。那个时候,布鲁库斯的职责是在作为政府高官的同时担任着国王的侧近亲信,他负责在把外交结果汇报给政府前先传达给国王,并且在与国王商量后把国王的意向转达给政府。 对佩尔泽恩而言,他可不希望这样一个老手成为自己的敌人,但是,尽管他三番五次地邀请对方加人改革派,布鲁库斯都以自己效忠的是德尔菲尼亚王家一脉为理由,对佩尔泽恩的相邀固执地予以拒绝。 结果改革派剥夺了他所有的权力,仅仅保留了作为管理内殿的侍从长一职,并限制其在王城内部的活动。而对于这位此前一直活跃在政治舞台第一线的风云人依旧是那副稳重的样子。解职未免不是一件好事,乐得脱身于这黑暗的政治斗争,免得和那帮阴险的家伙共同做着违背自己良心的工作。 普通人的胆识与气度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 在侯爵心中,改革派的众人有头脑的欠缺勇气与人品,有勇气的又欠缺人品与智慧,而是具备人品的又在智慧与勇气方面不足。虽然说布鲁库斯称不上是三者兼备的人才,但好歹也是具备了其中两样。侯爵静静地思考着。 坐在眼前看上去毫无风采可言的这一位,首先值得肯定的是具备了智慧与勇气,问题出在第三项上。与侯爵所要求的所谓人品相反,那老家伙却只拥有良心,并以此严格自律。所以对侯爵而言,这人可谓一文不值,毫无利用价值。 当然,侯爵口中并不想说这些,他定了定神,以严肃的表情和语气开口说道:“实际上,今天我想与大人您认真地谈一谈。想必大人您也听说了有关那男人返回德尔菲尼亚之事吧?” “侯爵大人,难道您不认为应该称其为陛下吗?”布鲁库斯的语气始终是那么的温和,但这句话却是那么的掷地有声:“他继承了德鲁瓦陛下的血脉,在雅尼斯神殿举行了加冕仪式,王国的每一个人都已经承认了他是这寇拉尔城的主人。” 侯爵只好偷偷苦笑:“你依然是那么的顽固……那男人 不过是个乡下领主的儿子。好像追究起来的话,把那男人认作是伟大的德菲尼亚国王后裔的人,原本不就是大人您吗?” 布鲁库斯沉默着。 侯爵像是有什么话欲言又止般摇了摇头,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 “那个时候……以先王的妹妹娅拉大人为首,包括我,没有一人相信那回事。诚然这王城内部是由大人您宫内府管辖的,内府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继承陛下血脉的王子有几人诞生,大人您若是缄口不言的话,消息就绝不会落入我们的耳朵里面吧!” “果真是这样吗?”布鲁库斯缓缓地反问道:“侯爵大人,内殿哪怕是一根针落到地上,想必也瞒不过大人您的耳朵吧!” 佩尔泽恩侯爵面对对方的嘲讽,不得不暗自苦笑。 不过这句绝对是实话,以侯爵的情切基本上都逃脱不过他的耳目。只是,真正能够作到事无巨细这种程度,也不过是近几年的事,所以他辩解道:“遗憾的是,不管我用多少耳目,也不可能知道二十四难免令人深感痛惜。但如果一切都很明了的话,去年也就不会和大人您辩得口干舌燥,互相争论不休了。” “这……”布鲁库斯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心想那件事不是早已经有了定论,怎么现在又搬出来翻案了。 侯爵像是在回想当时的情景一般,又添加了几句:“那个时候……费尔南伯爵说他的儿子实际上是德鲁瓦陛下的血脉,乃是二十年前在这内殿由陛下亲手托付的。这般可笑的事情又有谁会相信呢?退一步说,即使真的是陛下的血脉,那么为什么在这王城内诞生,又要特意送出城外呢?有这个必要吗?再说了,如果是陛下和心女子爱情的结晶的话,陛下又怎么会做出这种决定,怎么会舍得自己的孩子丢弃在山野一样的地方呢?如果是陛下之子,陛下自是会早早地赠予其王室名分,让全国上下得知这一喜讯。正因为我们考虎到这一点,所以当时我们才一起表示反对,并以伪诈王室的罪名把费尔南伯爵和他那个儿子打人大牢。这见件事大人应该还有印象吧!” “陛下当年这么做,自然有陛下自己的想法。”布鲁库斯缓缓地伸了个懒腰,回答道:“我们不过是陛下的臣子,妄自猜度主君想法的行为岂不是非常不敬,希望侯爵大人对此谨慎一些来得好。我们只需要按照陛下的吩咐去做就是了。在陛下过世前,曾经把一封用德尔菲尼亚王家徽章封印起来的书简交付给我,并且给我留下了非常奇怪的一句遗言,还要我对谁都许泄露出去,要牢牢地藏在心里。” 说到这里,布鲁库斯神色看上去颇为恐慌,说话声也不由地放低了下来:“陛下的遗言非常奇怪。陛下让我不准告诉任何一个人这封书简的存在,而由我一个人负全部责任予以管理,不在某一场合绝对不允许开封。如果陛下的预计与现实出现了偏差的话,就当作机密秘密地予以销毁。” 从主君那里接受了这般奇怪至极的遗言后,布鲁库斯果真没有告诉给第三者,也没有擅自打开过书简,称得上是人臣楷模。 “那特殊场合……说实在的,虽然我接受了陛下这个命令,但当时心里也不清楚究竟是指怎么一回事……只是我一切都按照陛下的意思去做了。也许陛下是这么想的,一旦自己过世后,继承者发生了什么三长两短,或者在处理继承者问题时,斯夏的费尔南伯爵带着儿子来到王宫的话,在最高会议的席位上,作为陛下的遗命予以公布。” 佩尔泽恩侯爵的嘴边再次浮现出淡淡的苦笑:“娅拉大人可真是可怜,在这种场合居然倒下去了……” 每个人都持有这样的想法。其实那时大家心中都巴不得倒下去是手持书筒的布鲁库斯本人。当时,不论是大司教还是秘书官都拼命质疑书简的真实性,但笔迹看上去的的确确是德鲁瓦王亲笔所书,同时在书简上面清晰地盖有旁人连碰都碰不得的王家花押。所‘以最终大家都不再吭声了,因为这书简的真伪都摆在那里了。 内容在这里就没有必要再哕嗦一遍了。 斯夏的费尔南伯爵家的渥尔·格瑞克·罗·狄尔费恩,确实为继承自己血脉的男人。在这份书简公之时,如果两位嫡传王子由于种种原因发生了无法继承王位之事,渥尔·格瑞克·罗·狄尔费恩就成为德尔菲尼亚国王的合法继承者。 在书信上,前任国王用他那男性特有的豪放字体明白无误地记载了这一切。 “那时会议可是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回想着当时情景的侯爵慢吞吞地说道。 “那书简可不是伪造的!陛下的字迹,陛下所使用的印纸,并且还有陛下的花押。这些旁人都是不可能使用或者伪造的。陛下最不想推心置腹的人也许就是侯爵大人您吧。这一点,城里的每个人都清楚得很!” “您言重了……” 侯爵像是要结束开场白了,他稍稍改变了语气说道: “这个……提起二十四年前,那是陛下在位十周年的庆典吧。” 终于,准备切人正题了。 “那可是隐藏在记忆深处的岁月了。大人您还能想得起来吧……那次隆重的庆典是在四月举行,到了同年九月是陛下和坦加公主的大婚仪式,同时正值农作物获得大丰收,那其是令人喜悦沸腾的一年呀!” “侯爵大人可记得真清楚呀!” “在档案中保留有这样的记录,是年三月费尔南伯爵单独进宫觐见陛下。当时正值准备十周年庆典之际,城内一片热闹喧哗,单独访问的话,估计多半是陛下秘密召见吧……那样说起来的话,召唤状应该是大人您拟的吧!” “没错……” “陛下这一手真是做得漂亮极了!那些日子与平时不同,连正门都仅限于白天开放。再说,城内到处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手艺人、商人,自然还有许多地方贵族,各种各样的人都聚集在王城,真可谓是人山人海,首都一片热闹景像。那时,即使有什么陌生的脸孔出现在城内,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会特别予以注意的吧!” “也许是吧。” 布鲁库斯只是随口附和着对方的话,接待室中只有佩尔泽恩侯爵一人在慢吞吞地讲述着往事。而布鲁库斯这个人的做事特点是在没到关键时刻绝不插嘴发问。 “那个……你们所说的那位被已故陛下所宠幸的姑娘,名字叫什么呢?好像……好像叫什么珀拉吧?没记错的话,那位珀拉姑娘来自王国东北部的一个小村庄。” “大人说得没错。” “那位姑娘产下男婴是在十周年庆典的前一个冬天,大概是在那一年即将结束的时候吧?” “大人您记得一点没错。” “那是,负责调查那位姑娘的就是我。也许您会认为我是在瞒天撒谎吧……不过我现在也只记得那个日期而已了。” “嗯,差不多吧!” “到了第二年三月份时,陛下特意把斯夏的费尔南伯爵召人宫中,把那孩子托付给伯爵,令我吃惊的是,这件事陛下连你都瞒住了。” 布鲁库斯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不管怎么说起来,这也是女性生育的事情。陛下似乎应该对女官长说过这事,只不过那个时候,她还不是女官长,只是公主属下的一位女官而已。” “哦?这件事倒是第一次听说。”侯爵脸上露出吃惊的样子,它真的是头次听到这回事:“可是……那之前,无论是女官长还是大人您,我都没有听你们说起过这件事……” “我们想这件事没有说出来的必要吧……” “怎么能这么说,这些话如果早点说出来,事情就也许完全是两样了。这件事的真相究竟如何,大人您想必完全清楚吧!” “侯爵大人的意 思是……” 布鲁库斯依然是那副平静的态度,但心底也开始萌生出少许不安了。 侯爵也依然是那副温和的态度。 “这么说来,女官长应该很清楚有关当时那刚出生的男孩之事了?” “可以这么说。侯爵大人为何有此一问?” “到现在为止,对于这件事我还有许多疑点。比方说吧,那位叫做珀拉的姑娘,在十二月产下那婴儿,而国王把那婴儿托付给费尔南伯爵则是在翌年三月。在这三个月内,那婴儿又是在哪里呢?又是谁在负责照顾那婴儿……这些人想必也不清楚吧!” 听到这里,布鲁库斯满脸不解的表情。“这未免太多事了吧。那婴儿在这王宫不过仅仅三个月而已,也许陛下当时临时雇佣了几个保姆来照料他吧!” 在王宫里服侍的女性们,即便被称为王族乳母也很少有机会给小王子小公主喂乳。她们始终是被当作教育系。选拔出来,来服侍小主人。而实际上给小主人喂乳的女子,仅仅是在授乳期间雇佣的乳母。这些事情,侯爵没有理由不清楚。 “但是在这个场合下就是个大问题了。这样说起来的,那位叫珀拉的姑娘在生下婴儿后就休假了。如果是这样,那对于当时的女官长而言,未免也太过于失职了吧,毫无疑问,她连那姑娘怀的是谁的孩子都没有搞清楚就……” “那是德尔菲尼亚国王的血脉!请大人说话时注意一些!” “大人您可真够顽固的。那好,那我就先假设那是陛下的孩子吧。就如同刚才我所说的那般,在产下那孩子后,那位珀拉姑娘就告假离开了王宫,她是和那刚诞生不久的婴儿一起离开王宫的,不是吗?” 布鲁库斯的表情开始发生变化。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即使是在内殿服侍陛下的侍女,也不免时有这种事情发生,甚至也不免会发生在照料马厩的仆女身上。很遗憾的是当年的女官长如今早已过世,不能就此事向她询问真相了。但是我详。细问过和那姑娘在同一马厩干活的仆人,以及看到当时情景的门卫,他们都异口同声地说那时珀拉姑娘带着在那年前夕产下的婴儿,两人一起返回了故乡。” 布鲁库斯大口喘起气来。 “你说那、那姑娘是带着孩子一起离开王宫的吗?” “的确是那样的,那姑娘不过是仆人的身份,如果突然在王宫失踪的话,谁都不会注意到的……” “……” “自然,那姑娘回到了出生的家乡,那个村子位于与坦加毗邻的国境附近,是个名叫威托卡的小村落。那姑娘的双亲现在早已经不在人世,但是当珀拉姑娘返回村子的时候,她父母曾抱过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这一点,许多后,令人深感奇异的是,据村里人讲,那婴儿在第二年初就不幸天折了——也就是在费尔南伯爵赴王宫领受那孩子的两个月前。” 布鲁库斯一张脸变得惨白。 侯爵像是故意般地叹了一口气:“听到这件事,您想必也能够推察出当时我是多么的震惊。”声音中充满了阴险的笑意。看到布鲁库斯一脸的慌张失色,似乎连问都不敢问。 “看来真的是这样的……为何至今为止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呢?我敢肯定地说,是大家都对你拿出的那份陛下的遗言没有丝毫的怀疑所致!” “但、但是……”布鲁库斯茫然若失,但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他立刻定了定神说道: “但是,这份遗言的确毫无疑问是陛下的……” “这一点我也知道。看来陛下是把那姑娘的孩子当成了陛下自己的孩子,或者说恐怕陛下是怕引起官孩子托付给费尔南伯爵家的吧!这也许都是事实。但这也罢了,假,设那位叫珀拉的姑娘所生的男婴的那孩子在出生不到两个月,就和母亲一起在那东北的小村庄里结束了短暂的一生。那么,这样说来,如今大人您口口声声的那位陛下,那个男人又是谁呢?” 但是,即使话说到这一步,布鲁库斯也没有要崩溃的样子,相反他针锋相对地反问道: “侯爵大人,如果这一切都是事实的话,那么为什么在此前你都一直保持沉默呢?” “我也是对那份遗言产生怀疑的其中一人。起初我只是很失礼的认为陛下作出这种决定也太过于草率了,即便真的是陛下的血脉,那男人连奧里格的祝福都没有加护过,自然也不能允许他成为拥有无上荣耀的德尔菲尼亚王室一员。我正是持有这种想法,才坚决反对立那男人为德尔菲尼亚国王。而你们则认为应当尊重陛下的血统与遗愿,所以我们双方才会浪费了整整一年时间就此无休止地讨论来争论去……最终是我们作了让步。但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如果把马厩女仆所生的孩子当作陛下之子送人宫中的话,这可是件大事。单单这一点,就可能引起骚动。虽说当时众人都忙于准备十周年庆典,但作为官僚的我们却对此事一无所知,甚至令人吃惊的是,连陛下最亲近的侍从长布鲁库斯大人、连大人您也一无所知,难道这还不够奇怪的吗?彰有什么地方隐藏着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呢!”侯爵如此说道。毫无疑问,他一直都对那男人的来历抱有怀疑,只是在收集到确切证据之前不想表露出怀疑的样子而已。 “根据王宫众人的回忆,那姑娘在产前一个月还在王宫工作,有亲近的士兵出于好意,让姑娘在他家生下了孩子。不过众人都不知道那孩子的父亲是谁,而姑娘则辞去了工作回到了故乡。在当时那种场合,姑娘开不了口也是能够接受的,但出人意料的是,回到家后对自己的亲人也没有吐露孩子的父亲是谁。” “这样的话,大人您又怎么知道他不是国王的孩子……” 侯爵轻轻地耸了一下肩。 “这么说的话……也可以说是我尽了自己的职责吧!也许那姑娘不敢说出来只是出于她自己肤浅的想法而已……问题不在这里。众人口中所说的那姑娘作出如此行为也是当然的,那位姑娘也许一时糊涂做了错事,怀了不知道是谁的孩子,不能再在王宫里继续工作,于是就带着孩子回到了老家。听起来一切都像是真的一样,也许就是事实,这样的话自然谁都能够完全相信下来。我们不妨设想一下,要是某位出入宫廷的贵夫人有幸怀了陛下的孩子,那一定会为亲族所期待,众星捧月一般等待着孩子的降临,但……还有,为什么陛下会在众人都不注意的时候,私下偷偷地把这孩子托付给费尔南伯爵?其实,我一直想亲口问一问那位姑娘有关当时的一切,所以派人去了威托卡村作了调查,没想到却得到了这个令人震惊的答案……” 布鲁库斯脸色变得苍白,但他依旧保持着沉默。如今他的那张脸惨淡得就像是张白纸,指尖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 “的确是令人震惊的事实,但是请侯爵大人不要忘了,到现在,为止谁也不能简单地证明您所说的那个事实……” 另一方面,侯爵也不禁微微激动起来,不论是脸色还是语调都略微带有几分冲动。他命令似的指着布鲁库斯,以非常强硬地语气一口气喊道:“此事基为紧急,有了眉目,希望你列席最高会议。即在十周年庆典的前一年,受陛下宠幸的那位姑娘带着孩子从王宫离开返回故乡,不久,那姑娘及其出生不到两个月的孩子都在离王宫寇拉尔遥远的地方殇命。那为什么到了翌年三月,陛下又把孩子托付给费尔南伯爵?在这短短的三个月间,王宫内部到底发生了什地喋喋不休说是王宫主人的那个男人,到底又是什么人不我希望尽快查个水落石出!” 完全是一副不容辩解的语气。 布鲁库斯表情僵硬地微微点了点头,默默地叹了一气,不得不接受了这个野蛮的命令。 第六章 连日来都是阳光普照的天气,这使得少女不禁讨厌起头上那块包缠头发的白布来。 于是她干脆解下收了起来,公然露出扎起来的满头秀发,和男子们一起继续走在路上。闲来无事,塔乌的男子们渐渐地对少女的身份,及她为什么会和国王在一起感到几分好奇。 “啊,国王陛下!”兹路的布朗一边低头向国王行礼一边说道。看上去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把话接下去,一副为难的样子。他们总不能模仿副头目对国王大呼小叫,所以只好大致统称为“国王陛下”。 “什么事?” “嗯,是关于这位小姑娘的事,不知陛下打算把她带到哪里去?” “当然是寇拉尔了,这小姑娘是我重要的战友啊。” 喂!渥尔。“这时伊文也放低声音问了一句:“虽然我从来就没有认为你是个聪明人过,可是……现在想起来,很明显你甚至只能说是个笨蛋……” “居然对我说这么过分的话,你也太直接了吧!” 不过,童年好友的山贼根本就没有在意国王在一旁的感叹:“你还算得上是个明白事理的家伙吧!带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去那么危险的地方,那会有什么帮助呀?” “很快你就会明白的。”国王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坦然处之。这位少女可不是普通人,但是她与一上说的话,塔乌的男子们是不可能相信的,弄的不好难免连自己都会被他们认为是在胡说八道。 所以国王抱着这么一种奇特的理由保持着沉默。 少女的心中也是这般心思,只要不是在非常时期或是到了自己不得不出手的时候,就不打算显示出远远超过常人的力量。虽然自己现在的这身装束多多少少有点奇怪,但看上去毕竟还像是一个十分平凡的少女,所以不免令塔乌的众男子一味地感到纳闷,替自己的安全担心,也许他们在想,到了什么危急时刻说不定就会成为碍手碍脚的累赘。 不过机会很快就来了,少女首先在听觉方面展示了她那超凡的能力。 原本一行人沿着羊肠小道往前赶路,走着走着少女突然转过身来静静地侧耳倾听起来。 “怎么了,莉?” “有声响朝这边过来。” 由于渥尔在此之前曾数次得到这双耳朵的帮助,所以他立即停.下脚步提高警惕,心中暗暗有了准备。但是以伊文为首的塔乌男子们却不清楚男子紧张的理由。 “看到什么了?” 说起来的确是不可思议。此时此刻春光明媚,灿烂的日光照耀在绿意盎然的田野上,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和谐,感觉不到有什么异样的气息。小鸟在枝头欢快地呜唱着,白云的影子悄然流淌般地越过山丘,一片平和安详的景象。 但是少女并没有解除戒备的意思:“人数很多,而且不是一般的多。” “五十?还是一百?” “远远不止这个数目,大概,再怎么少算也至少有两千余人吧!” “什么?!”国王大惊道。其他人也全都愣住了。 “喂喂!小姑娘不要在一旁乱说。” “那样的话,来者岂不是像军队一般?” “差不多。将近一半是骑兵,并且恐怕全员全副武装。” “开玩笑的吧?”伊文满脸怀疑地说道,但国王可不这么认为。他毫不怀疑少女的听力,立刻转过身来,打着手势示意同伴们先躲藏起来。 “喂,渥尔!” “轻声点,伊文。既然那支军队打西边过来;那就自然会经过我们面前。” “你……真的相信是这么回事吗?” “是不是马上就知道了。” 的确如此,事情很快就见分晓了。 山贼的眼光总是相当锐利的,他们很快地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远远望去铺天盖地的长矛枪尖在阳光下隐约闪烁着寒光,而在这前面出现在众人视线内的是无数的旗帜,气势雄伟地指向天空,哗啦啦迎风招展。 “真令人吃惊……” 伊文坦率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想。他的吃惊并不是因为少女的话成为眼前的事实,而是被大军的浩荡震住了。威严的军队仿佛像要奔赴战场!给人一种凛然之感。 仔细分辨大军之中摇曳飘荡着的旗帜时,国王低声叫了出来。 “什么!这不是罗亚的旗帜吗?还有拉蒙纳骑士团的旗帜!” 众人不禁都茫然了,心想这不会是在做梦吧?罗亚的领主此刻应该被关押在寇拉尔才对。而且在主人不在的时候,家臣是绝对不允许随便打着主人的旗号出征的。更加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行军方向反了,看上去大军仿佛像是返回罗亚。 “那是我们的军队吧!”少女问道。 “光看旗帜的话没有错。”男子回答道,一边一副继续观察的模样。 虽然这位国王平时看上去一副头脑简单的模样,可到了关键时候却考虑得十分缜密,他并没有高兴地想要跳起来的样子。 “但是,伪造别人的旗帜……这好像不是男子汉的行径吧?”伊文在一旁插嘴道。 在战场上,旗帜是识别敌我的第一手材料。名声与武勇的一切都铭刻在象征着身份的旗帜上,考虑到一名骑士的荣光也绝对不允许作出假冒别人的事情来。 “话是没错,但如果真是罗亚的军队那怎么办?”少女说道。 “大军之中还夹杂有拉蒙纳骑士团的旗帜,再确认一下比较妥当。” “没错。” 于是众人再次朝军队开过来的方向望了过去,在树荫下注视着渐渐逼近的军队。 我方仅仅只有十人。所以即使说是确认,也不能愚蠢地开口询问对方军队的所属。 幸好现在是白昼,只要大军接近的话,究竟是罗亚的军队还是假冒的近卫兵团自然就一目了然了。突然男子的眼中流露出一股惊喜之意,仿佛是害怕认错那位长年令人怀念的亲密长者似的断言道:“如果我不是在做白日梦的话,罗亚旗帜下的那位的的确确是德拉将军!” 另一方面,当德拉将军见到这半年来自己时时挂记在心头的那人此刻正默默地站在驱马前行的道旁,并笑着向自己挥手时,做出了与罗亚男儿身份不符的举动。将军慌慌张张地一踏马蹬翻身跳下马来,然后大声往后面命令着。 顿时,停止行军的螺号声呜呜呜响起来。 将军从马上跳下来后,冲到国王跟前像是要和他拥抱一般,然后激动地跪倒在国王的脚下:“陛下、陛下平安无事,实在是太好了!能平安回来实在是太好了!” 将军只说了这一句,就哽咽地说不出说话来了。国王握着这位忠实臣下的双手把他扶了起来,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一次也没有想过竟然还能够活着见到对方。 “将军您依然是如此健康,真令人欣慰。” 国王勉强挤出一句,两人握着对方的双手都不禁热泪盈眶。 听到国王在此的消息,罗亚的勇士们不由地相继下马,都跑过来向国王问候请安。眼看着局面就要陷入一片混乱,德拉将军赶忙站出来大声疾呼,让大家镇静下来。 “把大军停留在这种地方是危险的,陛下!我想不如先率军队返回罗亚,驻扎在那里。不知陛下有什么意见?” “没有问题,我也正有此意。” 号角声高高吹呜起来,把国王返回的消息通知给全军。从前锋到后阵,音色各异的号角声先后不停地吹呜着,回荡在天际。 “陛下,请!” 罗亚的勇士们牵来马匹,虽然多半是他们换乘的坐骑,但国王还是很高兴地骑了上去,然后提了个要求 希望能够给自己那九个同伴也提供马匹,自然也照作无误。 在短短几分钟前,身边还只有九个伙伴的国王,如今已经成为统率两千五百大军的总大将。并且据德拉将军刚才在一旁简单介说,后续估计还有博特纳穆的领主军队与返回罗榭街道的敏兹领主军队,合计一千余人。 “比起我来,将军集合军队的手段可高明多了!” 听男子这么一说,德拉将军连声道:“陛下这么说可让我为难了……不如先早日返回罗亚,把陛下回国的消息派人快马告之附近的领主,如有胆敢违抗陛下命令者,一律以不忠之罪论处!” 男子微微一笑,看到德拉将军依旧还是那副熟悉的火爆脾气,不禁甚是欣慰。 纳希亚斯与嘉兰斯也驱马赶上前来,无声地向国王行注目礼。 全军重新踏上征程,无论是步兵的脚步声还是骑兵的马蹄声都整齐划一,犹如一体般向前推进。这雄壮的声音深深地敲打着众人的心扉。 身处这种环境,塔乌的男子们不禁感到几分不安,还略带少许的紧张。自己这帮人怎么说也算是通缉犯,而这军队随随便便也算得上是政府官吏的集合体吧。兵匪走在一起似乎…… 虽然被赠予马匹代步,且紧靠国王身边,但是塔乌山贼们还是觉得自己待在这里不太合适。众人心底都不禁闪过这个念头,这时,伊文无言地压制了他们的动摇。 他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紧挨在国王的右手侧,昂首挺胸傲然驱马前行,而在国王左手侧的毫无疑问就是少女了。看到副头目的样子,塔乌男子们也不甘示弱,或紧腾并驾齐驱排成一列。 罗亚的男子可以称得上是天生的骑手,但是塔乌的男子们也同样善于驭马。他们巧妙地拉着手中的缰绳驾御着胯下的赳赳骏马,一骑又一骑稳稳地围绕在国王四周,隐隐约约向其他人暗示着我们可是国王最亲近的卫士。 德拉将军虽然对他们不时地投以纳闷的目光,但是当他看到国王只是对他摇摇头时只得作罢,把疑问压在心底。从国王的眼神里并不能看出那儿人的来历,所以将军打算回到罗亚后再问个究竟。 这些男子固定了两翼,稍稍驱马走在前面,就好像承担着前锋的重任务一般,拥着扬鞭走在前面的男子与少女。 这个时候,一匹良驹踩着轻轻的马蹄声从后面赶上前来,试图接近国王。塔乌的男子们下意识地望来者看了过去,当看清马上骑士是位年轻的女性时,都不禁瞪圆了两只眼睛。 来者是复米昂。这位代表罗亚的女骑士先对着国王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注目礼,然后温言对国王身边的少女搭话道:“初次见面。我叫夏米昂,你是格琳达吧?” “叫我莉就可以了。”说完这一句,少女稍稍张大了眼睛看着夏米昂。 “夏米昂没有兄弟吗?” “嗯?是的!” “真是虎父无犬女呀!你的父亲带你一起去打仗吗?” “啊,你知道我父亲?” “是德拉将军吧!” “是呀。你已经问过陛下了?” 夏米昂这样说也是理所当然的。虽然并不值得什么自傲,但是如果自己不报出姓名的话,会把自己和德拉将军认为是父女的人可以说是罕见,甚至可谓是绝无仅有。 但是少女摇摇头表示否认:“不问也知道,真的很像呀!” 夏米昂展颜一笑,她心里想这少女可真有意思。 与此同时,她不由得回想起拉蒙纳骑士团团长与副团长评论这位少女时的那种紧张与敬畏的样子来,不禁有些纳闷,感觉少女的长相与自己还有父亲的想象存在着相当大的距离。 听骑士团的那两个家伙说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出精彩的表演。这少女先击倒嘉兰斯,又打得纳希亚斯没有还手之力。但现在怎么看怎么接受不了,光在脑子想象一遍就觉得很不可信。 两千五百人的军队继续走在行军的路上。 沿路的行人看到雄赳赳气昂昂走在罗榭大道上的大军,都停了下来,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既有遇见大军的惊恐,也有对到底是哪里的军队而感到不解的。这个时候,大声地说明是国王的大军,国王被反贼流放后又返回德尔菲尼亚了! 这个消息随着军队的推进,。同步不断地扩散开去。等到大军开到罗亚时,附近一带全都知道了国王大军的存在。 抵达德拉将军馆城的国王一行人受到了家臣们的热烈欢迎。 从这里出发到罗榭相距大约为三天的行程。虽然不能说很近,但由于德拉将军与费尔南伯爵打自幼年时代起就是好朋友,所以必定会每年一次互相拜访对方的领地。每到这个时候,男子就会随伯爵父亲来到罗亚,至今已经来过许多趟了。所以自然而然,德拉将军的女儿夏米昂与手下家臣都非常熟悉男子的那张脸。将军家的人,上至主人德拉将军下至扫地的/好感。,即使在他们得知男子是前任国王的惟一嫡子之后,他们对男子所抱有的那份好感依然没有丝毫的改变。 “陛下!陛下!欢迎您平安归来!” 随着门卫充满欢喜的喊声,女仆们赶紧出来迎接,每人的脸上都像是写着放心与高兴两字。长年在将军家服务的执事也立马开始着手准备宴请国王的晚宴,并收拾起待客用的寝室。 但是发生了一件令人为难的事情。如今在这馆城里,没有适合国王身份的衣服。即使勉强算有的话,很不巧的是主人德拉将军的.衣服尺寸也差异得太大了。虽然国王与普通男子比起来也算是身高出众,但是和熊腰虎背的德拉将军一比较,无论在高度还是在宽度都有着相当大的距离。 执事满脸诚恐地道歉说一时找不到适合陛下的服饰,马上让女.眷们为陛下赶制一件。 男子微笑着说:“这种小事就不必特意去麻烦各位女眷之手了,我看现在这身装束就很可以了嘛。” “不,现在这副服饰是远远不行的,陛下。” 这时将军走了过来,他已经脱去了铠甲,看上去一脸轻松的样子,不过说话声依然是那么的严肃:“从今往后,陛下必须身先士卒,站在国王军的最前头。陛下本人就是我们所有将士不倒的旗帜!既然这样,难道能够让支撑我们信念的这面旗帜衣着邋遢吗?当然不能!战争不是比谁的穿着更加漂亮华贵;这句话是没有错,可国王陛下您得把您的英姿展现在敌我双方无数将士的眼前,总得让您看起来更加得挺拔高大吧。” 将军的这席话无疑是很有道理的。所谓战争,究其根本不过是活生生的人相互之间的较量厮杀,所以首先要在外观气势上压倒对方,这一点也可以说是战斗的第一步。指挥着军队的武将,从副将、大将、到代表着一个王国的国王,他们的一身装束即便不是很华美高贵,也必须在服饰上体现出个人高尚的志向。这一点不仅是为将者的常识,也是他们必须谨慎对待的地方。 “现在时间比较紧急,得赶快把商人叫过来向他们购买最高级的料子。虽然很不巧的是我家的女眷没有机会亲眼目睹过王家的徽章,但是我想夏米昂的话应该能够缝制出来。” 听到这里,男子脸色稍稍有些吃惊,不禁转头望向夏米昂。 “哦?想不到夏米昂小姐不仅剑术超群,连女红都是这般出色。” “啊……陛下,您实在是过奖了。”年轻的伯爵小姐脸上微微泛出红潮。 “我只不过是一介普通小女子,哪值得陛下这么夸奖……” “啊,失敬失敬。”男子也不禁面红耳赤起来,像是要把伟岸的身躯蜷曲起来似的赶忙低下了头,避开了夏米昂的目光。 慢慢地,时刻已近黄昏,在馆城外面,两千五 百的大军似乎也开始准备起团体伙食来了。 从馆城宅第二楼的窗户往外看去,可以清晰地观察到在广袤的罗亚领地内,缓缓升腾起无数股白色的烟雾。 德拉将军以下,诸位部将也匆匆用毕晚餐,然后众人围聚在国王的周围召开了一次作战会议。然而,参加这次会议的成员似乎与将军想象的略微有些出入。 德拉将军与他的副官塔尔博列席会议是理所当然的;夏米昂以罗亚著名女骑土的名义出席本次会议也勉勉强强说得过去;骑士团团长纳希亚斯与副团长嘉兰斯这两位手握重兵,自然也在列席者之内。 但是另外两人——伊文与莉的身份,怎么看也不合适出席这种场合。 两人首先和德拉将军互相通告姓名身份。当听到少女说她就是莉的时候,将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反复地盯着少女看着,还向纳希亚斯与嘉兰斯投去了质疑般的目光。当然两人也没有愚蠢到在这种场合发表不知天高地厚的议论的程度,他们只是一脸的平静,沉默地站在一旁。 那个少女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碍手碍脚的累赘,而那一身黑衣.的男子居然是塔乌的山贼!听到这里将军顿时懵住了,他不禁又有点恼怒,感到浑身乏力。他忍不住问道:“陛下,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这种场合怎么会是开玩笑,自然是认真的。” 看到男子黑色清澄的眼瞳在盯着自己,德拉将军耸了一下肩膀,心头冒出几许扫兴的情绪来。将军作为年轻国王的监护者,在这个时候不禁深深地体会到了担在两肩责任的沉重。准确的说,将军对国王抱有一种父爱般的感情,认为如果没有自己守护在国王身旁,那国王就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处理面临的每一件事了。 “回陛下的话,以我们现在的状况,想要哪怕是多争取一个盟友也是有益无害的。但是,陛下不要忘记,如果我们借助山贼的力量夺回王位的话,今后不知道这世人又会如何议论陛下……” 这个意见非常的合情合理,但是男子只是轻描淡写地应道:“那就让爱说的人去说吧!” “何况以伊文为首的八人如今已经不是山贼身份了,乃是负责护卫我安全的亲卫队士。从今天开始,以后就不要再提这些事了。” 德拉将军听国王这么一说,啪的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陛下,请您恕我失礼。难道陛下视我等与拉蒙纳骑士团于不顾,却要让那些山贼在陛下身边,护卫陛下的安全吗?” “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男子一脸认真地反问道。这真是个在哪方面都极其迟钝的家伙…… “我不太喜欢过于死板的教条。不管怎么说,在我感到孤立无援,甚至是绝望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地向我伸出了援助的双手,这份情谊怎么能够轻易地忘记呢?如今能不能夺回寇拉尔毕竟还是未知数,如果我们这般不讲道义,那战神巴鲁德又怎么会来保佑我们呢” 男子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他不希望这两人离开这会议场。将军的性格也是相当的顽固,但毕竟男子是国王身份,所以只好叹了一口气作罢。 “简直一模一样……陛下您和费尔南伯爵实在是非常相像呀。” 这时男子的脸上不禁隐约浮现出痛苦之色。他想,两人相似那是理所当然的,毕竟那人在自己二十二岁前是自己的父亲,哪怕在今后只要有机会也会尽量称他为父亲的。但是作为国王的自己却又不得不避免这么做。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如何以最小的损失拿下王都寇拉尔。” 男子尽量保持着心中的平静,避免让其他人看出他的不安,他开口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回了今天的议题。这份镇静的确有大将风度,今人感到吃惊。 “为了上述这个目标,我们必须尽量多的吸收盟军,越多越好。德拉将军说他准备派人快马去通知附近的领主,我想在这中北部至少也要征集两千士兵吧。” “这样做的话,可能会稍微花些时间。从现在开始作他们的说服工作,到他们下定决心为止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想这定要花上一段时间。”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到现在为止男子也没有能够洗刷改革派对他的诬陷之辞。所以对于有力领主而言,自己到底应该支援哪一方是个相当棘手的决定,为此而犹豫不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男子继续说道:“形势不允许我们等太长的时间。虽然我们得避开敌人的攻击,但是这里离寇拉尔也实在是太远了。不如稍微军队往寇拉尔方向移一移?” 从罗亚到寇拉尔,徒步行走的话要花上三天时间,如果是军队行军的话则要花费七天。花上这么长时间的原因是为了保持军队良的战斗能力,而不得不放缓行军速度。 嘉兰斯像是踌躇似的开口说道:“但是,陛下,即使我们和后面赶来的博特纳穆与敏兹的军队汇合起来,我方势力也不过在五人左右,勉勉强强够得上近卫兵团的一半。” “还不能这样乐观吧!” 德拉将军慎重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寇拉尔附近的地方领主恐怕多半会屈服于佩尔泽恩的威势之下。如果佩尔泽恩要求他们援手的话,估计也都会站到寇拉尔一方。实际上我们不得不面对敌人一万五千大军,也许是两万吧……” 德拉将军这么一分析,会议场内开始弥漫起沉重的气氛。 也许会和将近是自己兵力十倍的敌人交锋,怎么想都觉得毫无胜机。 还是纳希亚斯看上去比较深谋远虑,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可是,如果我们手中有五千军队的话,即便拿不下寇拉尔,也是有足够的希望解放马来巴的。” “我也考虑到了这一点。”男子轻轻点点头表示同感:“如果迪雷顿骑士团能够加入我们的队伍,那我们的势力就能超过七干。虽说这样在数量上依旧不如寇拉尔,但军事实力的优劣不是单纯由士兵数量的多寡来决定的。迪雷顿、拉蒙纳两大骑士团,再加上罗亚的骑兵……我想没有几个领主想和这样的对手交锋吧!即使他们不加入我方,但只要考虑到他们不敢主动援助寇拉尔,而采取旁观者立场的话,形势就会大不相同。” 听到男子这么一说,纳希亚斯、嘉兰斯以及德拉将军都不禁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可不是什么大话,从先王时代以前开始,迪雷顿、拉蒙纳两大骑士团就作为王国屈指可数的强力战斗集团而闻名于大陆。对于一般地方领主而言就是王国军事实力的代名词。 如果能够顺利解放迪雷顿骑士团的话,他们一定会为了救出骑士团团长巴鲁而加入国王军的行列,一同踏上进军寇拉尔的征途。 这一点正是国王军求之不得的。说了自己的担心:“但是这样一来的话,巴鲁大人可就不免会有性命之虞了。” 国王低声一笑:“虽然不知道寇拉尔的那帮家伙会使用怎么样的手段,但是只要是跟巴鲁有关的,无论说什么都是白搭。” 纳希亚斯很愉快地接着说道:“作为在这种场合下的常用手段,如果寇拉尔的那些家伙面对骑士团的成员,说你们各位的团长大人对你们的这种暴行很是愤慨,要你们赶快打消念头乖乖回马来巴去的话,骑士团诸人一定会付之一笑。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骑士团团长巴鲁不可能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作出变节这种耻辱的行为。如果真的为了性命而劝说骑士团成员撤兵的话,那毫无疑问一定是假的,不可能是巴鲁团长本人。” 说到这里,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会议作出决定,目标之一是解放迪雷顿骑士团并吸收他们加入己方势力,但会议原本的议题,即夺回寇拉尔城一事,所有人都暂时没能拿出 好的方案来。这的确是一个令人头大的难题。 “如果能把近卫兵团从城内诱出来的话,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但是嘉兰斯一脸遗憾地否决了这个提议。 “这个……如今这种情况,哪怕是在城外交战也恐怕不太合适吧!一旦混战起来的话,寇拉尔城下的村镇将会受到严重破坏……” “是呀……”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决战最好能够放在郊外进行,只是敌人可不会那么老实听话。” “是呀……” 不仅是嘉兰斯一人,连德拉将军、塔尔博、还有纳希亚斯都是一副忧心重重的神情。 只要是有头脑的人都清楚这一点。对方据有王国最坚固城防的寇拉尔城,又怎么可能傻到从牢固的乌龟壳里钻出来,主动向国王军挑起决战呢?敌人只需要把城防守得铁桶一般,接着就可以高枕无忧地欣赏国王军在外头手足无措的痛苦样子了。 伊文搔着鼻子根部开始发言了:“事先得通知城下的居民避难才行,然后再把这些市区作为决战场所。大家认为怎么样?” “难道……改革派会乖乖地看着市民们成群结队地逃离寇拉尔吗?” “这倒也是。所以大家最好还是作好心理准备,战争中损失毕竟是难以避免的。” “这是当然的。” 国王的唇角边悄悄地浮现出几丝微妙的笑容。自己的这个童年好友模仿着将军的口吻尽量地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这点又怎么能瞒得过自己的眼睛呢? “我认为应当把人命放到第一位去考虑。我们必须把市民的生命损失降低到最低程度,至于建筑物的话,看来就没有什么办法了……但是大家不要忘记,这一切只不过是我们的一一厢情愿而已,乃是最理想的状况。实际上到了两军对垒激战时又哪里会有什么空暇去考虑那些市民的生死呢?何况若在寇拉尔进行决战的话……” “十有八九败北的会是我方。” 会议场上冷不防响起了一个冷静的声音,众人都不由自主地一起向那人望了过去。 让人吃惊的是,看到的居然是少女那双明亮清澄的眼睛。 “与其这样的话,倒不如想想怎么才能把这近卫兵团拉到我们一方吧!” “喂!小姑娘说话谨慎一点!”塔尔博大声规劝道。他一直对这少女为何会出现在这种重大场合感到不可思议,甚至对这少女还感到几分碍手碍脚的不耐烦,于是在他的话中不免充满了责怪的语气。 “这里不是小孩子多嘴的地方,给我老老实实待到一边去。” 少女不禁稍稍缩了缩身子,但是国王却对少女刚才那番话点头表示赞成。 “如果能说得动近卫兵团,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这主意听上去不错!” “的确如此。”德拉将军也严肃地点了点头:“近卫兵团现在这位司令官可没有什么人望。那人原来只不过是一介大队长的身份,后来连连跳级一步登天成为了司令官。这件事也让当时的那些连队长,甚至是五名军团长都感到难以接受。” 少女又问道:“近卫兵团的构成是怎么样的?” 这时塔尔博又想对少女发脾气,被国王抢先一步制止了。 “掌握着全军最高指挥权的将军,如字面所述那样叫做兵团长,但是通常而言更多时候被称为司令官。在司令官之下配属有五名军团长,即每一名军团长负责指挥两千军队。在每名军团长下面又有好几位连队长,每位连队长负责指挥四五百人。很显然在其下还有好几位大队长,在大队长下面自然还有中队、小队等等……” 也就是说所谓的近卫兵团由五个军团构成,而司令官统一指挥这五名军团长。 少女在一旁摇晃着脑袋煞是纳闷。 “刚才说如今的那位司令官是从大队长一步升上来的?” “没错。” “那么为什么不考虑那些连队长、军团长呢?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 “如果是在平时的话,内阁自然不可能通过这样不合情理的人事提案。”德拉将军的口气中充;用他那如簧之舌欺骗了许多人,并且还拼命地到处引诱近卫兵团的将官加入反叛军的队伍。恐怕第一个投靠佩尔泽恩的家伙就是这个不知廉耻的珊格了。半年前,刚好轮到那家伙指挥的大队负责王宫警备工作,他乘机作乱,呼应城内的叛军的行动。建国以来通常一到晚上就牢牢紧闭的三个大门被同时打开,致使佩尔泽恩及其同党的反叛军得以进城,并攻人王宫。” 伊文满脸嘲讽地笑了笑:“因为这种功绩而升任司令官的话,那五位军团长难道会接受这样的上级吗?” “多半是不得不接受这个任命吧!令他们不快的,可能也只是因为当日自己的部下如今却超过自己,一跃成为司令官之故吧” “这样说的话,现在那位司令官还是能够指挥得了近卫兵团吧?” “至少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军团长们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不得不屈服,哪怕一个个气炸了肺了也不得不听从那司令官的指挥吧!” 说到这里,男子恶作剧地笑了,伊文也低声地笑了起来。 “陛下,我也赞成小姑娘的意见。只要我们能够说服一名军团长的话,就相当于得到两干大军!这笔买卖值得一试。” “你个山贼,给我闭嘴!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塔尔博立刻唱起了反调:“没错,在五人的军团长中有两位从以前开始就对陛下抱有好感。但是寥些事情敌人也想必十分清楚。他们不可能把对我们持有同情感的人作为前锋使用,即使大军出阵的话,军团长通常也是身处全军最后面压阵并行使指挥权的。想和他们接触的话哪有那么容易!” 但是少女若无其事地接下去说道:“不,不是这个意思。军团长和连队长肯定是待在大军后头的,但是大队长总要立在阵头吧?只要我们能够一个接一个地对大队长们予以说服的话,哪怕只说动十人那也就是千百个人啦!” 国王与伊文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呵呵,小姑娘说得很对呀!” “的确是有道理。” “陛下,说这种话难道不是在开玩笑吗?” 塔尔博依旧顽固得像块石头,他大声反对道。 “在这里每个人都是认真的。”少女也是一脸的严肃。 看到这种情况,不单是塔尔博,连德拉将军都不免开始头上冒火了。 在一旁的纳希亚斯与嘉兰斯两人心里非常清楚少女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认真考虑的,所以他们也觉得塔尔博有些过分了。两人望着双方那副有趣的模样拼命忍住不要笑出来。 “纳希亚斯大人,有什么奇怪的吗?” “没有。” 即使是享有美剑士之称的纳希亚斯,被从少年时代就被世人尊称为英雄的大胡子将军这么一瞪,也不免老老实实地低下头去。 “但是将军呀,从战力上来看,敌人可是占有压倒性的优势。如今这种情况如果采用通常的娘的建议虽然多少有违常理,但是这种事在过去也并不是没有过先例,只要是有效的手段,我们都不妨试上一试将军您看怎样?” 骑士团长所说的一切,将军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不管敌人多么强大而我方多么弱小,这场战争都是无法避免的,也绝对不允许失败。以如今的条件自不免是困难蘑重,但不管我方喜不喜欢,也绝对不能采用正攻法来以卵击石。 只是这样的建议从少女口中说出来,无论如何总让人一时难以接受。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最后国王作出了决定,计划早日向马来巴进发。 会议也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第七章 通常情况下,罗亚只是一块闲置着的牧草地,如今这块土地上却突然热闹起来。 一切都按照会议上拟定的计划进行。将军按预定顺序往附近的领主派去了使者,同时在自己的领地内再扩充招募了五百勇士。无论是拉蒙纳骑士团还是罗亚的勇士们此刻都忙于着手战争的准备。 据说对于和自己相似的人是容易产生信赖感的,所以对塔乌的一行人的到来,罗亚的男子们似乎是怀有相当好感。来自塔乌的这八位和他们一样也都是身强力壮的勇士,个个都不畏牺牲,并且还精于骑射。即使他们被正式认命为国王的贴身护卫,也没有人流露出骄傲自大的情绪,而是忠于职守,时刻护卫着国王的安全。 德拉将军则为了国王战时装束操着心思。 漆黑的外套采用了腓红色的绢织物做里衬,国王的头盔采用了黄金作为装饰物,此外还有剑带、马刺等等。这些华丽无比的物品一件又一件地被送至馆城来。 上装的衣襟显得颇为宽长,在前胸位置上严严实实地绣着德尔菲尼亚王室的徽章。雄狮的侧面像上两支利剑交叉而过,剑锋上似乎放射着夺目的光芒。这徽章是由夏米昂先勾画出图案,然后由众位女眷们一针一针认真缝制出来的。徽章不仅图案复杂,还大量使用了金线银线,即使作为一件刺绣品来评价的话也是难得一见的杰作,以夏米昂一人之力还真难以做到如此程度。 试穿上全套装束的国王看起来的确浑身充满了大将风度,其堂堂的仪表不禁令人交口称赞。 接下来是国王的坐骑。 德拉将军已经约定要把罗亚最出色的宝马赠予国王当坐骑使用。顺便附带提一下,他也同时答应给塔乌的男子们与少女选一匹骏马。在以盛产军马而闻名大陆的罗亚能得到这样的待遇,简直称得上是盛情款待了。要知道,一匹调教得这般优秀的军马可是值不少钱。 罗亚民众的养马方式显得似乎与众不同。 作为马的名产地,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家家户户都饲养有马匹,但是独特的是在这里却并没有马厩这一类的建筑物,他们采用的是放养的方式。虽然也经常会有数人为了防备偷马贼的出没,而骑马警戒在牧场上,但是在放牧地却没有栅栏之类的东西。极目远望,在视野中无数头骏马自由自在地奔驰在大草原上,时而悠闲地散步,时而惬意地啃着肥美的水草。 “这样的话,岂不是会把自己的马匹和别人的弄混了?” 听伊文这么外行地一问,将军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在罗亚这块土地上,可没有人不会分辨自己的马匹和他人马匹的不同。即便主人同时拥有多达数百头的良马,只要有自己不认识的马匹混进来的话,自然也是一目了然,何况他们也都很清楚附近的其他人饲养的马匹,这匹陌生马的主人是谁也大致心中有数。” “真是令人佩服!”伊文从心底由衷地发出感叹。 作为领主的德拉将军,在罗亚自然跨上了暂时充当脚力的马匹,向着将军的牧场进发。那里的骏马都非常的出色。 这个时候正值春意盎然的季节,无论是地面还是树上都洋溢着春天的气息。在一片绿意中,牧场上无数颜色各异的马匹正安详地低头吃草。里面也夹杂着不少刚出生不久的小驹,有的依偎在母马身边,不时地伸着脖子去喝母马的奶,有的则怀着十足的好奇心,盯着这群陌生的来访者。 “真的是好美呀!” 看到眼前这番景象,少女跳着拍手称赞道。 “你指的是马?还是指风景?” “两方都是。” “哦,小姑娘你喜欢的骏马是怎么样的呢?” “伊文呢?” “我嘛……我就要那一匹了!” 伊文手指的那匹黑鹿毛,在无数的骏马中显得尤为出众,那匹马两个前蹄一片纯白,额头上还留有一小块白色的斑纹,看上去特别的显眼。 “啊,要那匹的话可不行!”将军否决道:“那一匹骏马是特意为陛下准备的。不好意思了,你挑其他的吧。” “哎呀呀,真是可惜了。”伊文眼中充满了遗憾,颇为不舍地摇了摇头。既然是为国王准备的,那就不好意思染指了。于是他打消了心中的念头,重新选择了一匹。其他男子也都各自选了自己中意的骏马。 这个时候,轮到将军的随从们开始大显身手了。毫无疑问,他们也都是骑马而来,只是在他们每人手中都持有一根奇怪的竿子。在细长的竿子顶端系着一条同样是细细长长,但颇为结实的草绳,草绳的另一头绑在略显弯曲的竿子中央。 当塔乌的男子中有人挑中了某一匹马时,他们就单手持着竿子飞快地纵马过去,追赶那匹已经逃开的目标,一会工夫眼看着就要.赶上了,随从一挥竿子,不偏不倚套住了月子,并且让那马从奔跑状态中骤停下来。马显得相当的暴躁,虽然已经被套住脖子,但还是不肯乖乖就范,而是不停地来回跳窜试图从绳中挣脱出来,一直到力气用尽才不得不安静下来。 真不愧为军马名产地的罗亚,每个勇士都拥有那值得骄傲的精湛本领,令人顿生大开眼界之感。 看到这近乎表演似的捕马技巧,少女拍着手乐得又蹦又跳。 “真有意思,钓马竿子呀!” 塔乌的男子们也都一脸佩服地往视着这一切。 “原来如此。罗亚的勇土们的确不是一般的人物呀!” 听到布朗这么一说,伊文也点了点头:“看上去捉起来似乎毫不费力,但如果没有相当大的劲道可是握不住那竿子的!” 接下来将军也指示随从捕获了为国王准备的那匹黑鹿毛。正当他们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目光敏锐的塔尔博似乎看到了什么,他突然小声叫了起来,提醒将军说:“将军大人!快看,那是黑主!” “啊……”将军下意识地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虽然对于伊文等人而言,他们并不清楚所谓的黑主是什么东西,但是这时罗亚众男子的脸上却都浮现出紧张的神色来。 “在、在哪里?塔尔博大人!” “在那里,隐约可以看到是在树丛中。” 众人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焦急地等候着那东西的出现。 不久,一匹马从树丛后面悠然自得地踱了出来。 这马绝非寻常的马匹。 此刻,不仅仅是罗亚众勇士,连塔乌的男子们都一起发出了由衷的感叹声。对他们来讲,马并不仅仅只是单纯的一种动物,同时也是用于战斗的宝贵机动力。理所当然他们都拥有鉴别马匹性能优劣的锐利眼光。 刚刚出现的那匹马的雄姿,是他们至今为止从来没有见过的。无论是光泽的躯体还是健实的肌肉,都是那样的完美,不禁令人悠然神往。 那马通体乌黑,看起来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瑕疵。与其说是乌黑,更具体地说起来倒像是泛着紫色的光芒。令人称奇的不止这些,那马甚是健壮高大,甚至毫不夸张地说,比将军为国王特意挑选的那匹黑鹿毛还要大上一圈,甚至连甩着即使看到外面围着一群人,依然神色自若。 毫无疑问,那绝不是匹被驯服了的家马,因为此刻它正斜着眼睛警惕地望着不远处的人群,那目光是那么的尖锐,视线凛凛地一扫之下,令人不由地胆怯三分。如果用威风凛凛这个词语来形容那匹马的话,是再合适不过了。伊文小声地吹了声口哨,问道:“将军,难道您不想把那马捕获献给陛下当坐骑吗?”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做得到的话,哪里还会让它横行到今天呢?”将军回答道,但是语气中并没有多少嘲讽与不快,倒是能够体味出其中的那份感叹:“ 那可是罗亚的黑主,马如其名,乃是罗亚的主人……这马自己可没有主人。” “不属于任何人?” “是的。从一百多年前起就是这样。” 听将军这么一说,伊文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那马活了一百多年?” “说什么蠢话呀!当然是换了好几代了。眼前这头黑主估计是第五代或者是第六代了吧!” 马也和国王一样会换接班人,这话听起来也实在是令人奇怪至极。塔乌的男子们都不由竖起耳朵想听将军作更详细的说明。 “那马第一代是在什么时候出现在某牧场的,现在已经说不清楚了,也有人说是在某一天突然就出现的,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以来都是众人垂涎的名马,据说当时有好几个马场主看到它,眼神都变了,一拥而上都想把它据为己有,但是……” “没有成功?” “是的,当时的具体情况如何我并不是很清楚,但我听说那马出乎意料的聪明,并且力大无比,好几人一起上去都捉不住它。从那以后,黑主一直就是黑主,通常都是以一身漆黑的样子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绝不为人所驯服,也绝不为人所捕获……” 塔乌的男子们都抱着莫大的惊讶望着那悠然自得享受着美草的“黑主”。心里暗暗嘀咕,真有那么玄吗? “将军,虽然对于马匹我比不上您那么的博识广记,但是那马又不是人工养育繁衍的,在近百年的漫长时间里,同一毛色同样性质的马一代接一代的出现……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有的。但极为罕见,或者说是绝无仅有吧。我也有幸亲眼目睹过上上代和前代的黑主,与今天这匹同样是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我一直在想如果做得到的话,一定要把它驯服……” 在将军的语气中,缭绕着淡淡的苦笑与怀旧感。 将军身旁的塔尔博也用同样的语气说道:“只要是生长在罗亚的年轻人,谁都会拥有这样的梦想。” “没错!但是到了最后,每个人都不得不带着遗憾的心情放弃这个梦想。那不是人力所能够降服的呀!” 随从们也都一言不发,默默点头表示同意。 当那马靠近时,附近的马群自然地让出一条路来。一般而言哺乳的母马会有极其强烈的地盘意识,但马群的头马对于这匹插入马群的黑马并没有驱逐的意思。似乎对于马来讲,罗亚的黑主也是一个奇异的生物。 “前代到上代黑主的换代时,我还仅仅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当时见到那匹马的第一面,我在想是不是眼睛出问题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同样的雄姿,同样的毛色,以及同样出类拔萃的马蹄,甚至连仰天长嘶的动作与表情都完全相同。若是不知这个典故的人见了,一定会错认为是同一匹马,但是那马的年龄与以前的那匹不同,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年轻起来。即使是心存怀疑的人见了,也只得相信这是个事实。 罗亚的男子们都以钦佩的目光望着那匹巨大的黑马。 “至于从上代到这一代黑主的换代,大概是这段时间内的事吧!而以前的那匹黑主生死如何,去了哪里,这些我也不清楚。我所知道的仅仅是那马诚然就是这罗亚的主人。” 伊文满脸新奇地看着将军:“作为领主,您居然会说这种话?” “完全像你说的那样。”将军脸上不禁浮现出豪爽的笑容:“我们饲养马匹,并且驯服它们来作为战场上的脚力使用。虽然人们通常会把马看作类似一种家畜的动物,毫无道理可言。是我们人需要借助马的帮忙,对于马来说,有没有人它们都一样的生活,但是没有马的帮助,我们可是什么都做不了。如果忘记了这一点,在这罗亚连一天都生生存不下去。” 听着这份鲜明的信念与谨慎,伊文略微体味到了将军的心境,但他还是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真是可惜呀!那匹黑马才算得上是符合德尔菲尼亚国王身份的爱马。” “我也有同感,但是毕竟冒着死亡的危险给陛下奉上这匹马的话,也……” 骑在马上的将军所说的这席话暴露了他的“真面目”,男子们都不由地瞪向他。 这时,塔尔博补充说明道:“刚才诸位说,在捕马时如果没有足够力气是握不住那竿子的,这话一点也没错。但是那匹黑主只要一挥首,不要说竿子,连骑在马上的人它都能毫不费劲地扯下来。人会被它一口气甩在地上,或者被那马蹄毫不留情地践踏过去……至今为止,不幸遇难的人已经数不胜数了。” 听到这里,来到牧场的众人都不禁一片叹息。 涅伊的忽列卡愣了愣,说出了大家心头的困惑。 “既然已经有那么多人倒在马蹄下,那为什么你们还不把那马放倒呢?” 大胡子将军爽朗地大笑起来:“你是不是想说为什么不把那匹马给杀了?很不巧呀,对于我们而言,马是一种比什么都重要、都来得亲密的动物。再说,捕捉不到它是我们本领不够成熟之故!” “话是没错,但是……”塔乌众男子都不禁面面相觑。“没有危险吗?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地方,这一点可没有人知道呀!” “只要我们不对它动手脚,没有马比黑主更安全的了。”将军在一旁解释道:“本来嘛,马被抓住的时候不免会挣扎抵抗,在这点上哪匹马都是相同的。能不能制住它就得看个人的能耐了,这个世界上不好好估量自己的能耐,只凭一时血气之勇鲁莽行事的笨蛋看来不少。,不时会有人被黑马杀伤,真是复仇不成反被杀。但即便如此,我也并不憎恶那匹马。” 没有经验的家伙却又操之过急,得到相应的惩罚也是理所当然的。与其向人诉说憎恶、痛苦之情,倒不如自己应该好好反省并引以为鉴。这虽然只是将军的个人想法,并且听上去刻薄了些,但细细想起来还是蛮有道理的。 此时好像还有人也赞成这种意见,那就是那个少女。 “这样的话,只要能骑,谁骑上去都没有关系吧?” 德拉将军稍稍睁大了眼睛:“话当然是这样说的,但是这一百多。年来没有人成功过。他们可都是以善于御马而享誉大陆中央的罗亚男儿呀!” “这是因为他们都抱着驯服它的想法。”少女轻轻地回了一句,她向身边的男子借了根被她称为“钓马竿子”的工具。 “稍去就来。” “喂,喂!小姑娘!”伊文慌慌张张地试图阻止,但少女已经轻巧1地纵马溜了过去,慢慢地靠近那吃草的黑主。 “小姑娘,危险!那马可是已经踢死过好几个人呐!” “没关系,让她过去好了。”塔尔博微笑着说:“黑主聪明得很,它会主动让到一边去,不会和这样的小孩子计较的。” 将军也笑着说:“即使小姑娘已经看过一次捕竿的用法,现在突然就挥竿去捕马的话,也不可能正确使用。那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简单使用的…… “的确如此,哪怕运气很好一不小心套上了马脖子,竿子多半也会被马夺走而落到地上。” 单单是握住那竿子就需要与之相掌,竿子被马稍稍一拉的话,一定会不由自主地放开手来——塔尔博的这种想法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那黑马见到少女靠近过来,突然停止了进食,抬起头扫了一眼。它的那副神情似乎在说,接近的这个人可真是个奇怪的家伙!不过黑马始终都悠闲地甩着尾巴,并准备转身离开去其他地方吃草,而骑着马的少女则放慢马步依然紧跟着它。 黑马似乎感到几分不耐烦,回头盯了一眼少女,然后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少女也暗暗加快了速度。 若是普通的马多半就这样跑开了,但令人吃惊的是黑马反倒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到它那副姿势,像是在猜测少女的下一步行动。虽然那少女的态度看上去并不具有威胁性,但她打算干什么呢?想必黑马心里在不断嘀咕着。 少女也同样停止了马步,仿佛很随意地拍打着骑在跨下马匹的脑袋。 “呵呵,那小姑娘还真有一手!”将军颇有兴趣地评价道。 众男子也都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看着事情的下一步发展。这般精彩的捕马可不是容易见得到的。 “但是一旦黑主跑起来的话,那匹马是不可能赶得上的。” “那是自然,对手可是罗亚第一够保证它移动的迅速度。” “真有那么快?” 忽列卡不由地问了一句,将军与塔尔博都严肃地点了点头。 “那是上代黑主的逸话了……有一次五个罗亚勇士一起联手行动,打算无论如何也要捉住那匹黑里冲了出来,撇下那五个倒霉鬼在一边发呆。” 塔乌的男子们都一起瞪大了眼睛。 “接下来听听有关它耐力的故事吧!在那以后也有人想马总有疲倦的时候吧,只要它一乏力就自然是手到擒来。但是狂追之下,一连倒毙了五匹备用马,却还是被它逃脱了。” 也就是说,那黑马拥有普通军马五倍以上的持久力。 这次发问的是来自兹路的布朗,他有些诚惶诚恐地开口道:“那真的是马吗?” “我们也常常在考虑同样的问题,但是最终我们只知道来硬的手段是不可能得逞的。那个小姑娘似乎很有经验呀!”然而将军并不知道的是,与罗亚的黑主不是凡马一样,格林迪艾塔·莱丹也并不是位普通的少女。 当黑马准备再次缓缓迈开脚步时,少女看准时机,几乎在同时用力地拍了下马背,令自己跨下的马匹一气狂奔起来。绝妙的步调!当黑主感到有异变而要撒开脚步时,少女已经逼近到它的身边了。 说时迟那时快,在那一瞬间少女一挥竿子,绳子漂亮地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地套住了黑马的脖子。 “喔!”男子们欢声雷动。但这只是好戏的开场而已,问题才刚刚开始。 黑马猛然睁开铜铃般的双眼,愤怒得全身似乎要喷出火焰一般,躯体的色泽也顿时变得鲜艳起来,陡然增添了几分光润。至今为止从来没有人敢对自己做出这等无礼举动,绝对不能够便宜她!必须狠狠地报复! 于是黑马突然扬起前蹄,拼命地摇晃着身躯,试图把纠缠在自己脖子上的异物摔开。 在一旁看戏的众人,都认为将以竿子被马夺走而告终。但是没有料到的是少女等的正是这个机会。 少女早有准备似的两脚离开了马镫,一脚踏在马的背上,顺着黑马甩头摇晃牵扯竿子的力量,或者说像是少女自己从马鞍上跳了起来,在接下来的一瞬间,踩到黑马的背脊上。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实在是精彩极了。 “什么!”罗亚的男子们几乎同时发出了惊叫声。 “糟了,会被甩落下来的!”伊文的脸色也骤然变地苍白起来。 黑马的愤怒自然是不消形容了,它可是至今为止从来没有被人征服过。马蹄狠命地刨着脚下的泥土,突然纵身跳了起来,猛烈地甩着马头,拼命想把刚才突然飞过来的坐到自己背上的不速之客甩落到地上,气势极度狂野。 黑主即没有缰绳也没有马鞍,是匹野马。如此暴跳起来的话,哪怕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都坚持不了一会儿。但少女紧紧地抓住鬃毛不放手,任凭它在身下激怒如雷。虽然两条腿不知道应该搁在哪里,但还是牢牢地夹住那疯狂黑毛的背脊。无论马怎么纵跳折腾,少女都纹风不动。 黑马也很快改变了策略。既然自己怎么狂暴也无法把那家伙摔下来,那还是先跑上一段距离吧。罗亚地方不小,南半部是草原,北半部则是分布有森林的斜城,还有河川、悬崖、倒地的大树、以及横七竖八的岩右。黑马似乎想跑到那里去对付少女,于是跳着蹦着突然转身向北部方向奔去。 “糟糕!”这时德拉将军暗叫一声大事不好,狠狠踢了一下马腹。 “将军大人!”塔尔博也紧随其后,在他身后伊文也追了过来。 其他男子则停在原地不动,因为他们手中还同时牵着八头只配有缰绳的马匹。 黑马即使背上有个讨厌的东西紧紧地抓着马鬃,速度也依然惊人。 将军毕竟是罗亚屈指的勇士,能够勉强跟在后头。他大声叫道:“快从马上跳下来!”虽然不免有放马后炮之嫌疑,但看到现在为止,将军相信以那少女如此身手是能够做得到的。 “一旦进入森林,黑主的手段就难以预测了。若是在那种地方摔下来的话,那可就太危险了!趁现在赶紧下来!” “放心,没事的!”少女紧紧地抓住马鬃,回身叫道。 “混蛋!黑主可是很会蹦跳的呀!你根本不可能是它的对手!” 罗亚的名马果然名不虚传。将军眼看着自己的坐骑被甩开了一段距离,他拼命地挥鞭抽打着马屁股,不想被黑主甩掉,奈何马力相差得太过悬殊,怎么也赶不上。 渐渐地将军被越拉越开,不久之后只能听到在视线中变得愈来愈小的马背上,少女似乎在叫喊着什么。“黄昏之前……一定回来……”其后好像还说了什么,但已经听不清楚了。很快少女骑乘的黑马就消失在罗亚北方那片茂密阴郁的森林之中。 将军没有办法,只好停下马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是怎么回事!”语气中充满了痛苦之意,又有些自责。 “将军大人!”从后面追上来的塔尔博也是一脸不安的神色。 不自量力,却当开玩笑一般地去挑战黑主,即使丢掉小命也是自作自受。将军虽然这么恨恨地想着,但是她毕竟只是一个小姑娘,并且国王还对她很重视似的,就这么撒手不管的话似乎说不过去。 “要不要搜索这片森林?” 塔尔博询问道,但被将军摇头否决了。 “即使派人搜索的话,人手也远远不够,首先还是把此事报告给国王,由陛下来定夺吧!” 将军一行急急忙忙地赶回馆城后,立即向国王的居室走去并紧急报告了这件事。但是尽管这帮忠诚的部下一个个都铁青着脸,但听了他们的报告后,国王只是歪了歪脑袋。 “我想诸位不必担心。” “难道陛下您说,若是发现了那小姑娘的尸体也是没有关系的吗?” 将军的这种担心无疑是最合情合理的,当时一同在场的罗亚男子们也都确信,那少女要嘛被黑主一脚踹死,要嘛从马背上摔下来丧命,两者必居其一。 于是众人都向国王申诉道:“虽然那孩子技艺超群,但无奈对手是匹烈性不改的野马,绝不可能抵挡得过那畜生。虽然上了年纪的黑主相应会变得稳重温顺些,但如今的这代黑主年方四岁,哪怕是匹普通的马都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 “我认为应当趁现在搜索一下森林。从马上滚落下来只受点轻伤的情况也不是说没有,即使身无事的。” 国王一边浮现出苦笑,一下子又露出遗憾的表情,看着这些部下他这样说道:“怎么诸位好像都认为那小姑娘会被黑主踢死似的……” “陛下,您以前也常常来罗亚,应该也知道罗亚的黑主是怎样的可怕吧!” “啊,我有幸见到的是上代的黑主,那马真是棒极了。我想没有一名骑士会不喜欢那匹马的……想不到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换代了呀!我也想亲眼看看如今的这代黑主呢!”国王到现在还 始终是一副悠然的口吻:“既然那小姑娘说了黄昏之前会回来,那就一定没有错,大家不用太担心。” “您开玩笑的话可真让人为难了。”将军说道。塔尔博和其他男子也都异口同声地表示声援将军的意见。 将军接下去说道:“即使假设小姑娘没有死掉,照那马的劲头不知道会一口气跑到哪里。那黑主的脚力太恐怖了,无论如何今天之内是回不来了。让这样一个孩子孤身一人走在那远离人烟的森林里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呀!陛下您难道认为她会平安地度过夜晚吗?” 这意见听起来一点也没有错,但国王的黑色眼瞳中依然不变地浮现着笑容。 “也许吧,但我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她会出乎意料地骑着黑主返回来呢!” 将军差点就当场发作起来,他强忍着怒火,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那种荒唐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 “……承如将军大人所言。”国王接着说道:“那样的话,就不妨等到日落之前。那小姑娘的话,大家绝对不用担心……” 即使太阳落山,那少女一个人待在森林中也不会感到胆怯与恐惧,何况在森林里也没有什么野兽可是亲身体验才学来的经验。 就算是被黑主带去了非常遥远的地方,她也会用自己的双腿赶回来的。 这时,国王突然心头涌起一个恶作剧般的淘气想法,他问道:“将军,万一那小姑娘真的跟黑主一道回来了呢?那又怎么说?” “绝对不可能有这码事!虽然小姑娘在她那个年龄段得上是骑术精良,但单凭她那瘦小的身体绝不可能坚持太久,毫无疑问会因体力不支而失败的!” “那,如果事情发展一切如我所述,那又如何?” 国王觉得这件事的发展变得越来越有趣了,不禁笑了起来。位于身后的拉蒙纳骑士团副团长嘉兰斯,此时也是一脸的高深莫测。 “不如这样,我们不妨来赌上一赌?”国王建议道。 “陛下!” “我倒希望你能够接受这场赌博。那个小姑娘一连救了我三次,她的那身神奇的力量怎么看也不像是人类所能够拥有的。毫无疑问,小姑娘一定会平安返回,而且依我看这罗亚的黑主倒是挺适合成为战神巴鲁德女儿的爱马!” 看着主君轻松的样子,将军显得很疲倦。 “陛下,到现在你还在开那种玩笑吗?” “那样的话……将军,如果那小姑娘平安无事返回,或者说带着黑主回来的话,那就让那小姑娘作为国王军的参谋陪伴在我的身边,您看这怎么样?那时您可不要在一旁不断发牢骚呀!” 面对国王突然提出来的这个提案,将军极其震惊。 “什么……” “我和小姑娘有个约定,啊,可以说是我自己单方面向她做的约定。如果有朝一日能够率领大军进军寇拉尔的话,就以国王密友的资格对待那小姑娘,也希望到时能够得到她的一臂之力。多亏了将军之助,这一天得以早早到来,真是之主,岂能够言而无信,违背自己立下的誓言?” 德拉将军声音低沉得近似于呻吟了:“陛下,但那个样子的话……如此特别地对待那样一个少女,国王的尊严何在!王国的荣耀何在!世人见到陛下这种举动又会有怎么样的议论呢?陛下,您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呀!” “不会吧?没有那么严重吧。这样可爱的一个美少女跨着罗亚黑主率领大军进发,简直就像幅画一般呢!能够让她站到大军前头,这可是很好的宣传呀。” 听到这里,伊文也随口附和道:“那倒也是,小姑娘的确出落得像幅画一般……”话还没有说到一半,突然发现德拉将军正凶相毕露地盯着他看,吓得连忙把脖子缩了回去。 “虽然说起来的确是令人难以置信,但那小姑娘确实拥有极度恐怖的能力,简直不敢想像她属于人类。真是不可思议的能力呀……” 主君的态度依然是那样的固执,没有要松动的迹象。将军终于放弃似的叹了口气。 原本担心少女会有生命危险才提出去搜索的提案,但不知怎么的说着说着就偏题了,变成起讨论该不该让少女担任参谋率领大军一事了。 “知道了。既然陛下已经这么说了,我也就没有办法了。依我判断那小姑娘肯定难逃一死,也许会……希望能够有奇迹发生吧。”将军一口气这么说道。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可见内心想必也非常痛苦。 “如果陛下所说的假设成为现实的话,我就当众把我的这一大把胡子割下来吃掉。这样荒唐的事怎么可能呢?万一那小姑娘平安无事回来了,那时我就任凭陛下您处置! 扔下这句话后,将军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席。 看到将军这般生气,国王只好无奈地苦笑了。 这时,一直站在一边静静听着的夏米昂忧心忡忡地对国王开口了。 “陛下,请原谅我多嘴说一句……” “啊,夏米昂有事尽管讲。” “我也赞成我父亲的意见。我们在这里坐视少女惨死在马蹄下,似乎……” “不会吧……怎么我现在看起来像是个大恶棍似的。”国王困惑。地苦笑着:“放心!没事的。我都已经说了无数遍了,你们能不能相信一次?” 夏米昂听到国王的这般回答,温柔的脸上不禁浮现了几分悲壮的神情。 “也许外地人对此难以理解,罗亚的黑主虽然只是一匹马,但绝对不是像普通的马那么简单。它是不可能被人力征服的。” 的确这话一点也没错,罗亚的人们甚至把它当作这片土地的主人来崇拜,也许真的是凭借“人”的力量难以降服的。但是这次它的对手如果不是“人”呢?那又会如何? 国王虽然这样沉思着,但并没有把心中所想的说出来,而是望向了长年的友人。 “伊文,来说说你的意见。” 黑衣山贼轻轻地耸了耸肩膀。 “至于那个小姑娘嘛,光看她的本领实在令人不敢相信她才那么点年纪,这一点令我也倍感惊讶。但是……那小姑娘毕竟还是初次来这罗亚,这一带可是那匹马的地盘。此外那匹黑主也不能把它当作一匹马来看待,它非常的聪明狡猾,这我已经见识了。两方比较起来,怎么看都是小姑娘处于劣势。” “那样的话,要不我们也来赌上一把?”国王哪嚷道。“是带着黑主一起回来呢?还是一个人返回小姑娘是肯定能够生还的。” “陛下!” 夏米昂快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那小姑娘已经危在旦夕,为什么平时那么善良的国王如今却是这般的冷淡。夏米昂感到难以理解。 “既然这样,那我一人去森林找她……” 夏米昂对那少女怀有好感,再想象她那瘦小的身子倒在马下被山瓜人胸中痛苦得喘不过气来。 “夏米昂,拜托你冷静一点。等到黄昏也来得及吧!” “但是,白白浪费时间的话,到时可能就晚了!” 听她的口气似乎对国王颇有责备之意。 虽然此刻嘉兰斯也在场,但为难国王的并不是什么男子,而是一位年轻的女性,这让他感到甚为棘手,不知道该怎么收拾这个场面。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笑眯眯的走进房间。来者乃是骑士团长纳希亚斯。 “陛下,刚才你们的谈话我在外面都听到了,那小姑娘好像是在和罗亚的黑主互相较劲吧?” “没错,好像互相纠缠僵持着消失在森林中了。所以这屋子里的人都一个个为小姑娘感到担心,他们还嚷着要派搜索队去森林搜查,我好不容易才让他们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真是辛苦陛下了。” 这话对于男子而言是个安慰,但从纳希亚斯口中说出来给人的感觉是像在开玩笑。他似是很遗憾地摇摇头说道:“真可惜当时我没在现场,真希望看到那小姑娘与黑主分出个胜负来。陛下,您认为哪方会胜利?” “那还用说,莉当然会是胜利者。” “这个……我倒觉得很难讲。毕竟那家伙有四条腿,对小姑娘而言也不免稍稍感到棘手,更何况在这一带,那匹黑主可是被当作神或魔物一般的存在呢!我觉得黑主的赢面会大一些。” “有意思,那咱们来赌一赌吧?” “那就一试。” 正当两人意气投合、互相来了兴致时,夏米昂终于忍不住大发雷霆了。 “纳希亚斯大人!你太过分了!” 她似乎很生气的样子,突然转身退出了房间。 对此国王的反应是一边缩着脑袋,一边吃惊地感叹着:“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发起脾气来,连样子都完全一样呀!” 纳希亚斯也为难似的笑了笑。 “我们确信的事物,对于这片土地上的人而言好像是难以理解呀!” 这时,嘉兰斯也整了整面容,开口说道:“但是陛下,这难道不是一个好机会吗?如果小姑娘能和那黑主一起回来的话,这可是大功一件!” 纳希亚斯也点点头说:“在这片土地上,每人都对黑主充满了敬意,就像我们战士对战神巴鲁德怀有的崇敬一般。” 听两人的口气,他们似乎对少女能够生还确信不疑。这下男子不由地嘴角露出笑意来。 “这样也好,如果小姑娘能够跨着黑主一同回来的话,那小姑娘就会与黑主一样,受到这罗亚民众的尊敬吧!” 拉蒙纳骑士团团长那浅蓝色的眼瞳中,微微流露出少年般的笑意。 “这个,事情真的会那么顺利吗?” “你下赌注吧!” 真是一位无论是在什么场合都是那么爱逗乐子的国王。纳希亚斯笑着点头说道:“那就接受您的挑战。” ※※※※※ 夕阳渐渐变大,斜向西山,把绿色的草原染上了一层红霞。这时候,突然在德拉将军的馆城周围、以及拉蒙纳骑士团的阵营中涌起了一阵骚动。 在这馆城的四周围着将军的直属部队,同时这里也是拉蒙纳骑士团两干大军驻扎的区域,除了待在馆城里的纳希亚斯与嘉兰斯,骑士团的其他人都在稍微远离建筑物的地方扎营。 也就是说,按道理将军的心腹部下们应该是牢牢地守卫在馆城周围,他们之中有早就名声远播的,也有富有经验的,都可以称得上是身经百战、拥有强大实力的武将。但是此刻他们却都像是陷入了半疯狂似的,慌慌张张地向馆城内将军的起居室赶来。 “领、领主大人!将军大人!发生大事情了!”接下来就说不出话了。 “怎么回事?这般吵闹!”将军略有不满地说道。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喧哗声大得连自己待着的这间房间都能听到。看到自己部下慌张的神情,而没有为将者的镇定,这自然引起了将军的一脸不快。 “发生什么事了?莫非是从寇拉尔出阵的前锋已经到罗亚了?” 武将疯狂般地摇头否认:“总、总之,请将军大人您先过去瞧瞧!” 声音似乎激动地有些走样,然后又如脱兔一般地赶了回去。 看来发生的不是寻常之事。 在那一瞬间,将军也一把抓过一直陪伴自己的爱枪,紧跟在众人后面跑出门外。 出了馆城定睛一看,不禁令将军大吃一惊。士兵们都从营地里跑了出来,站在一边注视着同一个方向,像是在盯着什么看。 “到、到底……”将军的话刚开了个头,就当场愣住了。 握在手里的枪差一点就掉了下来。 在将军身后,从后面赶过来的夏米昂也发出了一声轻轻的惊叫。 同样是从馆城飞奔而来的纳希亚斯与嘉兰斯发出了感叹声;伊文的一双碧眼瞪得又圆又大;国王则得意地微笑着,转过头来对纳希亚斯说道:“这场赌博好像是我赢了!” 在多达数百人视线的注视之下,少女一脸轻松地策马前行。没有缰绳,少女就用双手抓着马鬃,悠闲地控制着那马以接近小跑的步调朝向馆城。马儿没有马鞍,但这样和小姑娘的那身打扮倒是很相配。 德拉将军近乎呻吟地叹了一声,像是在默默祈祷一般。 将军家城馆的四周密密地围满了临时构建的兵营,只留下一条通往馆城大门的通道,只有这条大道看起来是平整,宽敞的。 少女理所当然地就走在这条大道上。 两旁的士兵挤作一团,看到少女走近都不由地自主地挪动了脚步,主动为少女和马让出一条路来。少女只是静静地坐在马上,什么都没有做,任由马信步往前走。而那马像是知道路一样,轻快地向着大门一溜小跑过去。士兵们都不禁咽着口水,眼睛瞪得硕大,像是见到了不可思议的怪物,目送着那马通过自己的眼前然后离去。 “这……这是在做梦吧?!” 甚至有不少士兵震惊得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他们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目眩。 估计此刻德拉将军也好、塔尔博也罢、还有夏米昂都是同样的感觉。对于他们而言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如今正成为现实出现在眼前。 少女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众人的紧张与惊愕,她拍了拍马头,那马就乖乖地直接跑向站在大门口的国王与将军,然后少女轻盈地跳下马来,说了声“我回来了!” 人和马都浑身是汗。 当然刚刚跨在少女身下的毫无疑问就是“罗亚的黑主”。将军走近停下了脚步的黑主,愣愣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能够如此接近地看着这匹马,这还是第一次。 令人大为称奇的是,现在黑主的态度与原先看到的样子完全两样,当初是如此的暴跳如雷,现在却看上去情绪不错,乖得像头绵羊。 出来迎接的众人都像一尊尊栩栩如生的铜像呆在一旁,少女斜愣着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轻轻地拍了拍马头说道:“过来,给你擦汗。” 马若是大量出汗,并且又没有擦拭掉任其蒸发的话,身体就会崩溃,一时无法再度驰骋如飞。野生马通常自己知道这一点,会尽量避免大量流汗。但是黑主看起来已经飞奔了相当长的距离,全身上下都是热气腾腾。 通常如果是野生马的话,不可能人说声“过来”就乖乖跟过去的,更何况这黑主拥有近百年自由自在的历史,从来就没有被人驯服过。但黑主却似乎听懂了少女的话,老老实实地跟在少女身后。 德拉将军的身边,刚刚赶来的随从都脸色苍白地偷偷望着主人。此时此刻无论是主人,还是他的心腹,脸色都惨淡得像张白纸。 在将军家中备有临时马厩,在户外也同时建有保养马匹的场所。 少女仔细地替马擦拭着身上的热汗。在那黑主的身上没有任何束缚,依然是一副自由自在的野马模样。擦完汗后,少女轻轻地拍了拍马屁股,那马又悠闲地顺着刚才来时的道路返回而去。 士兵们则又一次呆成一片,目送着黑主通过眼前。 在这一点上,罗亚的领主也是同样的表情。 巨大的黑主如少女所说的那样跟着少女,又在保养房里乖乖地让少女擦拭浑身的汗水,并且在照料之后,又独自缓缓地向着草原方向奔去。看到这一切,将军不由得感到自己的身体僵硬得动弹不得。 国王不禁被眼前的这番景象逗乐了,他努力地闭住嘴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纳希亚斯也摆 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偷偷地瞄了将军几眼。伊文则一脸呆呆的神情,一个劲地反复对比着少女与那远去的黑马。 目送黑马回草原后,少女终于把注意力移回到自己身上。 她一本正经地抬头向国王询问道:“肚子饿死了,有什么吃的吗?” “你想吃什么就说一声,凡是罗亚有的美食我都可以搬到这里让你大吃一顿。” 国王满脸乐呵呵地作着保证,然后他向黑主远去的方向眺望着。 “一天下来,你和那马好像变得很亲密了呀!” “托你的福……如果有马鞍的话就更好了,能给我备一个吗?” 这时,尚处在茫然若失状态的塔尔博用同样茫然若失的语气问道:“马鞍……” “是的,马鞍。” 塔尔博似乎还一时不能理解少女说这话的意思,精神恍惚的他又呆呆地问了一句。 “准备马鞍……要干什么呢?” 少女瞪圆了绿色的眼睛。 “干什么?一般来讲,马鞍这东西,难道不是用来给人骑在马背上的吗?马背上光禿秃的话,骑起来一点都不舒服。” 周围众人再度受到巨大的冲击,精神承受力都已到了极限。无论是听到这句话的士兵们,还是德拉将军与塔尔博,眼珠子都差点飞了出来。众人一起叫道:“为黑主准备马鞍?” 这的确够让人震惊的。骚动声像波涛一般涌了开来,国王终于忍不住高声大笑起来。 ※※※※※ 少女活像是个即将饿死的流浪儿,气势汹汹地不住地往嘴里塞食物。一旁的德拉将军与塔尔博都愣愣地盯着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夏米昂则在一边侍候着少女大快朵颐。国王走到少女对面弯下腰来,两手托着腮帮,噗嗤笑着说道:“你这小姑娘……托你的福,这次的豪赌就我一人赢了。” “赌注是什么?”少女边往嘴里塞食物边问道。 “从纳希亚斯那里只能拿到一枚金币,至于德拉将军那里嘛,他说输了的话就当众把那大胡子拔下来吃掉……” 将军紧绷着老脸,但还是勇敢地挺起胸来。 “陛下,那是当然……如果您非要我这么做的话……” “玩笑啦,不要当真。” 国王怎么也停不下笑声,继续在一边窃笑,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将军与塔尔博的表情太过于滑稽可笑。这两人似乎还没有恢复正常,就连纳希亚斯也是一副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他俩,不时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将军似乎一口气苍老了五岁,他稍稍定了定神,开口对少女说道:“这个……小姑娘呀!” “大叔,有什么事吗?” 听到这里,国王嘴角噗哧发出一声怪响,虽然强忍着不笑,但似乎不太成功。 德拉将军斜着眼睛瞪着国王,嘴角的大胡子微微颤抖,牙关咬得嘎嘎作响。他紧紧地握住特大的拳头,再次发起了挑战。 “我想说的是,好不容易才辛辛苦苦地驯服了那匹黑主,如今又把它放回草原,这个好像不太妥当吧!下一次可不一定能够抓住它呀!” “没事的,等它玩够了就会回来的。” 将军差点就当场晕厥过去了,他好不容易才坚持住。旁边的塔尔博又忍不住想冲小姑娘大发脾气,但由于刚才亲眼目睹了原本认为是不可能的现实,所以虽然满肚子的怒气,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代替他发问的是夏米昂。 “黑主跟你说它会来这里?” “嗯,我们已经作了约定。” “……你好像是说,你能够与黑主交谈……” “夏米昂不行吗?” 澄绿的眼瞳天真无邪地望着比自己年长几岁的伯爵小姐;榛色的眼瞳则往下看去,微笑中泛着几缕为难的神色。 “我生长在罗亚,当然也能够和马交流,只是通常都是和驯服了的马……如果是面对黑主的话就不行了吧,看它一眼就有胆战心惊的感觉。” 夏米昂好像已经从冲击中清醒过来了,不过她被能够熟练操控黑主的少女完全折服了。 “莉,你不害怕吗?黑主可是相当暴躁的呀,” “起初时也很怕,但只是起初而已。”少女又夹起一大块肉,一脸认真地回答道:“虽然动物和人是不同的,但如果能听懂它的话,也就不难成为好朋友的。” “原来如此。”国王钦佩地点头:“那黑主和你成为好朋友了吗?” “嗯,人类可真是差劲呀!居然听不懂黑主的话……” “我也一样差劲吗?”国王不禁又涌起了恶作剧的念头。 少女用可怜的眼神看着他,摇了摇头说:“渥尔的话,看起来要比一般人好上那么一点点。” 在场的忠实臣下们一半变得满脸通红,另一半则都不禁苦笑起来。 “莉,怎么可以用这种语气对陛下说话呢!” 夏米昂责备地劝诫着,虽然皱着眉头,但不妨说更像是满脸的无奈。也许这位伯爵小姐是因为少女比自己年幼,在语气上才会放客气一些吧。不过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在少女与国王之间,与自己和父亲对国王所抱有的期待似乎有些不同。 伊文也夹杂在凝视着少女进餐的人群之中,他冷不防冒出一句:“喂,小姑娘,你打算骑着那匹马去打仗吗?” “有这个打算。” “但是,这种高头大马……你骑的话,身高好像不够的样子……胳膊也不够长。我想你不太适合吧!要不,把它让给陛下怎么样?” 这是不是伊文的真心话倒不得而知了,看他的表情又像是只狡+猾的狐狸,也许只是故意说这番话,想看看少女有何反应罢了。 只是,对这个建议将军也顺水推舟地说了一句:“伊文说的的确有道理。” 塔尔博也恢复了正常,用力地点头声援着德拉将军。 “这是理所应当的。如此名马,当然只有一军的总大将才配得上嘛!虽然我的脑袋暂时还不能够接受有人骑在黑主身上……但如果成为现实的话,国王显然是最……” “多谢你们的好意,只是我不得不恭敬地予以谢绝,将军。”国王委婉地说道:“既然是罗亚第一的儿才有资格骑上它。而且,恐怕那黑主也是因为小姑娘之故,才会乖乖来到这里的。” 少女笑着点了点头。 “黑主说了,像渥尔那么重的人,驮在身上感觉很讨厌呢!” “喂!我虽然是重了点,但对于骑术还是有相当自信的。” “知道了,明明比我重了十倍却还说这种话……” “怎么可能有十倍!最多只有三倍吧。” 国王显然是急了。看到他的这副模样,伊文小声地叹了口气。 自己的这位童年好友虽然已经贵为国王了,但行事举止还是那么的不合道理,肯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真是令人无法相信。不过虽然他在心中暗暗嘀咕,却绝对不会从口中讲出来的。 翌日清晨,黑主果真出现在将军家附近。 首先发现黑主踪迹的依然是昨天户外营地的那些士兵。 野生马主动靠近人类居住的地方,而且那家周围有数百人守卫,这说起来似乎不可思议,但它依然平静地靠了近来。倒是看到这种怪事的人们慌作一团,下一步该怎么办?还是和昨天一样继续请示将军吧! 当然,少女似乎早已心中有数,出来迎接自己的这位四蹄朋友。在其身后,馆城里的众人不管身份高低,都咽着唾沫盯着少女。从初代经历一百多年,一直以来都被当作守卫这片土地的神神祗的黑马,如今将被 安上马鞍,这是怎样一副令人激动的场面呀! 昨晚国王所说的那席话似乎是正确的。除了少女,黑马根本就不让其他人碰它。 想上前帮忙安置马鞍的随从胆战心惊地靠近黑主,但一看到黑主黑着一张马脸似乎要冲上来咬自己几口,连忙慌张不已地逃开了。 在少女给马安上鞍,扣上腹带时,黑主似乎在不停地苦笑着。看样子这并不是出自的它的本意,但木已成舟已经没有办法了。不过伊文说的没错,少女也考虑到了自己身体不足的方面,她仅仅给马配了鞍,就跨着黑主开始进行骑射练习。 这是罗亚男子们的传统技艺,当然实际上也是塔乌自由民的强项。 所谓骑射也就是说在策马狂奔的同时连续放箭。由于是在不停摇晃的马背上做这件事,如果不勤加练习的话,命中率会低得惨不忍睹。然而在奇袭战中,没有一种战法比它拥有更佳的效果。罗亚男子人人都拥有一身骑射本领,不用说也拥有磨练技艺的马场。 少女携带弓箭,策马向练习场而去。士兵们都争先恐后地跟在后面。跑去参观的不单是罗亚的士兵,也有许多是拉蒙纳骑士团的。因为这次少女要展示她的箭术本领,骑士团的高级骑士自然不愿意错过这个好机会。 “成何体统,都在干什么?!” 德拉将军也跑了过来,对着向马场蜂拥而去的士兵们大加斥责。但是没有料到的是,站在士兵前头的居然是国王!所以他不得不闭上嘴巴。 “为什么小姑娘不给马配上马衔?”伊文不解地问道。 “可能是因为两手自由的话容易引弓放箭吧,不过看起来她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如果我们再赌一场的话,估计赢家还会是我。” “可恶!只要是关于那小姑娘的,我绝对不再和你打赌了!” 昨天晚上国王不仅从纳希亚斯手中赢了一枚金币,还成功地从这位山贼手中取走了五枚银币。这让山贼心痛了整整一个晚上。 “陛下!还有伊文,你这个样子对国王大呼小叫成何体统。陛下也一样,在这种危急时刻岂是游玩逗乐之时!”唠唠叨叨的将军在一旁暴跳如雷。 身边的夏米昂突然一脸苍白地对将军说道:“父亲大人,请您看那边……” 夏米昂此刻手指着的,正是练习场上那些并排竖立着的箭靶。 一见之下,将军顿时感到血液在瞬间凝固了。在间隔平均、竖立着的十多个箭靶上,都插着一支箭。这没好稀奇的。但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每支箭都稳稳地射在了箭靶的正中心! 这种事基本上是不可能做到的。即使是站在原地固定姿势射的话,也未必箭箭都中靶心,骑射要做到这一点,更是难上加难了。 少女在马匹的迅速移动中还能做到全部命中靶心,这身惊人的本领不禁令将军属下的精锐们称赞不已。 “那马以怎么样的速度移动……”将军沙哑着嗓子问女儿。想提高命中率的话就必须降低马的速度。如果刚刚少女跨下的马在慢悠悠散步的话,这也不足为奇。 “看,又来了!” 将军紧紧地盯着夏米昂手指的方向。 黑主似乎已经到了预定位置了。相距非常的远,原本巨大的黑马如今看上去像小驹。它卷起一阵土尘,隆隆逼了近来,以其他马匹难以企及的惊人速度狂奔而来。 在马匹以如此速度移动的情况下,想从身后的箭筒内一支一支地拔箭放箭,无论如何也是来不及的。也许只射了一两支就已经通过整个训练场了。 但少女是个连矢的高手。 只见她的小手从身后箭筒同时拔出数支箭,在通过箭靶的那一刹那依次放出。只听弓弦声不绝于耳,当黑马狂奔过终点时,所有的箭靶中心上又都多了一支箭! 士兵们像是沸腾了一般,从人群中响起了一片喝彩与鼓掌声。每个士兵都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一脸的激动,眼睛中都闪耀着狂热般的赞美之意。这种样子不仅仅是对少女技艺的称赞,更接近于一种崇拜。 说起来这也并不过分,在这片土地上,能够驯服烈马并能熟练骑射的人都是为人所敬重的。何况那人驯服的是至今为止谁都奈何不了的黑马,同时也展示了罗亚男子谁都不能望其项背的骑射本领,更令人吃惊的是,那是个年纪轻轻、美得出类拔萃的少女。 众人的表情与看到少女跳上比尔格拉要塞城墙时的骑士团员一样,或者说更令他们吃惊也说不定。 夏米昂也小声惊叫道:“也许那小姑娘真的就是巴鲁德的女儿吧!” 将军不快地回应道:“怎么连你也说这种话了!” “但是,父亲大人……”秀眼认真地望向远处的箭靶。“那又如何解释呢?” “哦……” “这种技艺我可做不到。虽然这里也有几位称得上是屈指可数的猛将,但是……” 恐怕谁都做不到这点,对此将军其实也是心知肚明的。 夏米昂继续说道:“罗亚的黑主乃是人力所不能降服的神物,我到现在还是这么认为的。陛下说的没错,正因为小姑娘是巴鲁德的女儿,所以才允许她在自己身上安上马鞍吧!” 将军沉思着,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那刺着两支箭的靶子。 收回视线时,看到国王正微笑着和已经下马的少女说着什么。 “已经结束了?虽然大家还没看过瘾,但好歹是大饱眼福了。” “以后到了实战,想看多少都可以。” 听到这话,将军不由地回想起与国王的约定。国王说自己希望以上宾之礼对待少女,并希望她能够助自己一臂之力。也许当时自己并没有当真,但照现在这个样边。同时将军也想起了伊文的话:如此美少女如果骑着黑主行进在大军前头,真像是幅图画一般赏心悦目。 将军郁闷地叹了口气。 光看那惊人的骑射本领的确想象不到她只是个孩子,连驭马也是那般的完美。但是如果带去战场的话,年纪也未免太小了吧!将军考虑的是这一点。虽然他自己就是在不满十五岁时迎来初战,但不管怎么说,如今那位只是个少女…… 他低声咕哝着:“看来这次国王军的阵容会比较奇怪。” 复米昂笑着回答道:“不拘泥于常形可是陛下的作风。父亲大人您以前不也说过,水无常势,兵无常形,战争不可能拘泥于呆板的阵型呀!” 将军只好在一旁苦笑:“你总是记得我说过的无聊话……” “您不是说过,只要能精于驭马善使兵器,无论男女都没有关系吗?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句话正是当年将军教夏米昂学习剑术时亲口说的,所以不免令将军有种寂寞的感受。 “如果我能有个男孩子的话,又岂能让你作为骑士卷入战争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一定是会让女儿过着一般女性应该过的生活吧!在话中渗透着深深的父爱。但是对于年轻的夏米昂而言,哪怕说这话的是父亲,对她都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我不能赞同父亲大人的意见。我对现在的自己充满了自豪,虽然生为女儿身,但既然身为德尔菲尼亚的国民,就有义务有权利为自己所信仰的国王而战斗!” 大胡子将军不禁为自己的失言再次苦笑不已,也许在心中正称赞着女儿的勇气吧。 第八章 正当夏米昂发誓要用她的武勇为国王奋战时,在如今已为改革派所支配的寇拉尔城内,也有女性采用了完全不同的方法,同样为国王而战斗着。 在前些日子,佩尔泽恩侯爵与侍从长布鲁库斯秘密会谈的那间接待室的更深处,就是王宫的内殿。在本宫中,内殿是个与政治几乎完全隔绝的场所,这里是王族们生活的区域。内殿中,排列着服装室、储物室、游乐室、特殊料理室、放实着寝具的房间、以及如.今已经亡故的国王、王妃的起居室……数不胜数。 毫无疑问,为了管理与维持这些建筑设施需要大量的人手。基于这个目的,内殿中进出着为数众多的侍从,同时那些照料王族生活的侍女与女官们也住在这里。当然她们的居住区域是有限定的,在生活上也有种种约束,譬如把男性带到自己的房间之类的事情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她们与王宫内值勤的男性只能够在白天见面,且只能够讨论工作上的问题,不仅是这样,还专门设立了一个场所对其进行限制。 当然即便在那种场所,也许还在什么地方掩藏着耳目默默地监视着她们。 但此时此刻,作为宫内代表的两位长官的举动却似乎有违王宫的规矩。这是个暮色深沉的夜晚,侍从长布鲁库斯与女官长卡琳在某间堆放得乱七八糟的储物室内秘密碰头。 如果是年轻的侍女与侍从的幽会,难免会有人想入非非,猜想今晚是否发生了什么撩人心弦的故事。但遗憾的是出场人物是这两位,自然与这般事情无缘了,任何人都能够立刻推测到他们一定是来商量什么大事的。 但是这次秘密聚会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样子。虽然同僚的侍从长慌慌张张地把她叫到这种四下无人的地方来商量,虽然已经听说佩尔泽恩侯爵那帮家伙的所作所为,但女官长的态度丝毫没有要动摇退缩的样子,她的语气依然是那么的坚定。 “那位男子的来历毋庸置疑,他身上所流的就是德尔菲尼亚王室的血。” 常年服侍在王宫里的卡琳与布鲁库斯年纪相仿,看起来都在五十岁左右,只是两人在外表上给人很大的差异。卡琳的身材比起一般女性来要小一些,但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段都是那么的硕圆。 虽然已经有相当年纪了,但卡琳的外貌依旧是那么的精神,圆圆的小眼睛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她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伸个懒腰一屁股坐在梯子上。侍从长则缓缓地坐在旁边的垃圾簸箕上。虽然这种密谈场所令人不免情绪低落,但两人都是一副认真的表情。 “侍从长你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可不符合你的为人呀,都到了现在还在怀疑那男子的身份,这份,这难道不是混蛋透顶的事吗!不管那个反叛老侯爵怎么编造谣言,都不过是想把他们大逆不道的罪行正常化而已。难道你不明白这一点吗?” 对方看上去一脸的凝重。 “女官长,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只想要你把你所知道的真相毫无保留地告诉我。” “我所知道的就是,那男子的确是德鲁瓦陛下的儿子!” “我不是已经和你说了,你所确信的可能有误。当然这并不是;意味我相信侯爵的话全都是真的……确实说起来,虽然陛下留下了遗言没错,但是我也希望能确认一下有关他的亲生母亲的事。不管怎么说,现在那个男子在这方面今人不禁有些疑问。即使在当年,也不是存在着这样的一种意见,认为那个女孩所说的都是一派胡言吗?虽然我对那个女孩也抱有深切的同情,但是连我都对那个女孩的行踪与那个孩子诞生的事情,都感到一片模糊,没有什么可以确认的地方……为什么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时候,不做更详细地确认呢?真是令我感到懊恼呀!” “侍从长不必那么责备自己,这件事连当年的女官长都一笑置之。” “我本来想至少能够确认那个女孩是不是孩子的母亲,如果是的话……” “既然她是现任国王的母亲,那么请你称她为珀拉姑娘。” “……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呀!” 双方的谈话似乎凑不到一块去。布鲁库斯像是没有在听卡琳所说的话,擦着额头的冷汗。 “虽然当时的国王哪怕只宠幸一次,但是那姑娘被招进王宫是毫无疑问的,至于那孩子的出生年月也很吻合,但是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认为陛下就是那孩子的父亲呢……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那姑娘最终被赶出了王宫……” “那也是因为侯爵在私下捣鬼!” 卡琳咬牙切齿般地挤出几句来。 “那个混蛋,想当然地认为是其他男人的孩子……还大放厥词诬陷说那姑娘像个轻佻的娼妓,作出有违王家名声的行为,不能继续在内殿值勤下去。就是打着这种理由,那帮禽兽把姑娘赶出了王宫……” “是不是涉及到了姑娘的贞节问题?” “是的。” 那姑娘在王宫最底层的马厩工作,也就是说她能够走出王宫的偏门,自由出入市区。而且在同一马厩工作的人中也有不少年轻男子……所以说,从最坏的情况来考虑的话,陌生的士兵、出入商家的雇工等等,有可能成为孩子父亲的男子多得数不胜数。所以招致非议也就不足为奇了。 说起来虽然有这种可能,但如此迅速地下结论说那是其他男人的孩子,这也未必太过于草率了吧。布鲁库斯哭丧着脸说道:“虽然这话出自侯爵之口……也许出人意外,那姑娘所说的都是真的也说不准。而且有人对国王的孩子……特别是男孩的诞生抱有戒心也说不定。” 仅仅是两个王子,官僚就得分成两大派系反复争夺权力。这样的先例也为数不少。 也许佩尔泽恩他们担心自己的政敌以国王年幼的庶子为盾牌扩展势力,但是这里也有令人不解之处,那就是为什么会对原本并没有王位继承权的庶子的降临,抱有这般警戒。也许其中还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卡琳整理了一下微微有些混乱的脑袋,以确信的口气断言:“是陛下的孩子,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到目前为止,卡琳似乎还是在坚持自己的想法,她阴沉着脸一口气说道:“否则的话,珀拉怀孕的时候又怎么会可能有理由待在王宫?,起初他们只是随便问了一下就让她在王宫住了下来,可是为什么在得知生下的是个男孩的时候,立即翻脸借用种种理由解雇了她。这又是怎么回事?如果真的如他们所说的那样,那为什么在珀拉怀孕的时候,不把她一脚踢出王宫呢?” “女官长,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布鲁库斯尖锐地问道:“当时那姑娘不过是在王宫马厩轮值的一个低级侍女而已,为什么你会对她的事情知道得如此详细?” “那个时候,我是露菲亚王妃身边的一名侍女,确切的说起来是王妃身边原来的侍女。因为家里的缘故,在一段时间内离开了王宫。” “这事我倒是不清楚。” 在寇拉尔城服侍的侍女们离开王宫,只要是因为结婚与家人不幸过世之故,当然其中也有人后来又复职返回王宫的。卡琳原本是寇拉尔城市内一个贵族的女儿。因为父亲身患重病,她为了能专注于照料父亲,所以特别请假离开了王宫。 “离开王宫后虽然不能再从大门进来,但我在请假期间也时常从偏门偷偷溜进来。在这城里的生活真是令人奇怪呀!虽然平日的.工作中并没有感到什么特别,但离开之后反倒是怀念得不得了。在这里有许多自己的同僚,也时刻挂记着国王陛下。还好,幸运的是自己家就在这城市内,在父亲病危之前,我每周必定会入城一次。我也很高兴能够与在下层工作的人互相交流,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与.珀拉姑 娘成为了知己。” “原来如此。” 卡琳是个不拘泥于身份高低,和谁都能融洽相处的女性。对于这种性格的人,也许在每人心中,都会对此感到由衷的羡慕吧! “我很喜欢珀拉姑娘那种表里如一的工作作风与开朗明快的性格。想不到陛下也会对此有同样的感觉,真是令人不可思议呀!” 说着,卡琳抬起头来,目光看起来是那么的严厉。她斩钉截铁地说道:“无论是珀拉姑娘受到陛下宠爱之时,还是在身怀陛下血脉之时,我都知道那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在一旁活不知耻地撤着瞒天大谎的,正是佩尔泽恩侯爵那帮人!” “女官长……”布鲁库斯扫兴地叹了口气。“现在不是叫你说这些话的时候。重要的是,或者说我想知道的是,那姑娘在产下孩子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卡琳一时没有作声。 “比这更重要的是,生下来的那个孩子后来到底怎么样了?如果你知道的话,请务必在大事发生之前跟我说实话。” “到底怎么了?……这话真是奇怪呀。侍从长大人您也应该知道的呀!那孩子不是在斯夏健康地成长为强壮的小伙子,如今已经成为了我德尔菲尼亚的国王陛下了吗?” “女官长……”布鲁库斯痛苦地抱住了脑袋。他一直认为自己的这位同僚是个少见的深沉大度的女性,但现在看来像是在找托词支吾自己。 “请你先理解獬我所说的话,如果你坚持自己的意见却有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说不定我会赞同佩尔泽恩侯爵的主张。” 女官长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咬着下嘴唇。 “女官长,怎么样?到时候侯爵会把你传讯至最高会议,你要有心理准备呀!” 听到这种话,通常哪怕是七尺男儿也不免深感震惊,但卡琳只是微微地扬了下眉毛。“你是在威胁我吗?侍从长大人。”她似乎在事前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布鲁库斯耐心地做着说服工作。 “如果被传讯至最高会议的话,到时事情就会完全按照侯爵的计划发展下去。毫无疑问,他们会以作伪证的罪名把你投入监狱,送到北之塔去,怎么样,你考虑一下吧,在事情还没有变糟之前,请把事实的真相告诉我,不要有丝毫的隐瞒。否则连我也救不了你了!” “真令人感到意外,因为从一开始我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你的质问呀!” “那好,我再问你一遍,只问一遍……请你诚实地予以回答。” 布鲁库斯用力地说道。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么做,但是为了确认事实的真相,为了避免自己这位同燎的牢狱之灾,以及更为要命的是此事牵涉到了王国的未来,所以他不得不用上了威胁的口吻。 “二十四年前,也就是十周年庆典的前:一年,正确说起来是那年腊月,珀拉产下了一个男婴?” “没错。” “那么产后给那男婴喂乳的又是哪一位?” “当然就是珀拉姑娘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孩子是不是与他的母亲珀拉一起返回了故里?” “没有。” 侍从长感到自己心潮澎湃,这也许就是整件事情的关键所在。 “没有一起回村子去吗?” “当然没有。其实在那以后的三个月里,都是我在照顾那个孩子。” “你?” “因为珀拉姑娘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接受符合国王之子身份的教育,所以就把孩子托付给我,自己一人返回了家乡。那以后我很快复职回到王宫,并秘密地把这的遭遇很是怜悯,而且陛下认为在城内抚养教育孩子,反而对孩子的成长不利,所以就让斯夏的费尔南伯爵带着孩子离开了寇拉尔。” 布鲁库斯烦躁地拍打着自己的膝盖。 “女官长,这好像前后有矛盾呀,与众人所说的完全不同。侯爵已经找了许多证人,他们能够举证证实那姑娘的确是带着孩子返回了村子,至少是在离开王宫的时候,那姑娘是带着孩子的。” “没错,可能就是这样的。不过我想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因为珀拉姑娘带着孩子出了城,然后直接造访了我家。” “可是,那孩子是和母亲一起在威托卡村亡故的呀!”布鲁库斯,不由得放大了声音:“而你却说那姑娘把孩子留在了寇拉尔,孤身一人返回故乡!这是怎么回事?虽然佩尔泽恩侯爵是头老狐狸,但他可不是那种没有证据就随便编造谎言的人。你和侯爵两人之间,到底是谁在撒这个弥天大谎呢!” “我对着众神起誓,我所说的每一句都是事实。” 虽然已经脸色开始有了变化,但女官长似乎要顽固到底。 布鲁库斯一脸倦意地叹着气。 “那么女官长,那姑娘返回村子时所带的那个婴儿又该如何解释?她只有一个孩子,但是你已:斯夏,但侯爵却说那孩子死在了东北的那个威托卡村。你们俩说的有着天差地别,究竟哪个是正确的呢?神呀,请告诉我吧!” 女官长突然换了口气,温言说道:“侯爵做的这个调查好像是最近的事情吧,也许那些村民的记忆出现了错误……” 布鲁库斯缓缓地摇了摇头。 “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那侯爵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既然他的态度是那么的坚决。就说明对此有着非同一般的自信。” 关键还在于问题的性质,也许这件事对于侯爵而言,就是手中抓着的一张起死回生、导向大胜利的好牌。如果这张王牌靠不住的话,又岂会有如此信心。 这样想起来的话,倒是卡琳的设想有可能在哪里出了错误,令人不由地感到她在混淆事实,颠倒黑白。其中的一处要害就是,当那男孩诞生时,她就以非常殷勤的态度对待此事,然而当时国王可还没有承认那是他的孩子。 也许是因为卡琳对他们母子俩抱有相当的好意吧! 但是这样做的话并不恰当。事关一个国家政权的交接更替,重要的是让事实说话,而不是单单凭借个人的好恶来决定是非。 卡琳此后的一番话更像是在为自己辩护,反而加重了侍从长心中的怀疑。 “即使这样的话,又怎么可能会母子一同过世呢?珀拉姑娘可是非常健康的人呀,何况生下孩子后的保养状況也很好……怎么可能会在此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亡故呢?” “但……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至于过世的原因不是我们今天要深究的。” 在产下继承王家血脉的孩子之后,仅仅两个月就结束了短暂的一生。但对于布鲁库斯而言,他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对此也没有兴趣。但是卡琳并不赞成他的意见。 “既然侯爵那么肯定地认为是母子一同过世,那他应该知道珀拉姑娘的死因吧!” “女官长,这话什么意思?” “我与珀拉姑娘是非常亲密的好朋友,我对她的突然过世感到不可理解,而且她是在离开王宫后不久就突然死去……这里难道不让人生疑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总是在不断地指责我,可你要想一想你的对手是怎样一个人呀!侯爵可是一个无比狡诈的家伙,难道你不明白这一点吗?”女官长紧紧地咬着嘴唇,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也许……他会暗中使什么手脚,派人暗杀了珀拉姑娘,并且带走了孩子,然后还厚颜无耻地来教唆你……” “女官长!”布鲁库斯脸上顿时慌张起来,他用略带恐惧的口吻规劝道:“你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吧?” “为什么不可以这么说! 难道你那么害怕那个佩尔泽恩侯爵吗?” “女官长,够了!不要再说这些蠢话了。” 声音虽然低沉,但听起来却如斩钉截铁一般。布鲁库斯满脸通红地咬着下嘴唇,紧握着的拳头微微颤抖,他低声而迅速地对卡琳说道:“这一点都不像你的为人。你要知道刚才的那番话要是落人他人耳中,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吗!” 侍从长如此震怒地责备人是极其少见的,这一点卡琳大概也是心中有数,所以她红着脸,低头认错。 “……非常抱歉,说得过分了。” “你太偏袒那位叫珀拉的姑娘了,结果反而迷失了自我。” 布鲁库斯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而卡琳则抬起头来,把目光望向了远处。 “到底我是对的,还是侯爵是对的……等到陛下回到这寇拉尔城自然就明了了。” “但是,能不能回得来呢?” “侍从长?” 布鲁库斯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无力地垂下了脑袋。看到同僚的这副模样,卡琳不禁感到几分可疑。 “难道侍从长大人你要和城里的那帮魑魅魍魉勾结起来?不会吧。” “女官长,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今天会问这些问题。最近这段时间,侯爵正忙着以陛下血统不纯正这为由,再次搜集攻击的材料。市民们苦于改革派的施政方案,所以当日即使陛下是妾腹子也接受了下来……但对于国民而言,这也已经是让步的底线了。如果一旦现在的国王并没有王家血统这件事被证实的话,那……” 布鲁库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满脸绝望的表情。 “一切都完了。虽然市民们被改革派压制得喘不过气来,但他们也绝对不会承认让这样一个没有王家血统的人登上王位。,更要命的是,一旦陛下倚为臂膀的诸侯们也听到此事的话,那……事情到底会演变成怎样的结局呀?” 虽说生母出身低微,但毕竟是前任国王的儿子。所以无论是阿努亚侯爵还是亨德利克伯爵,都向男子宣誓效忠,并始终对改革派持反对态度,坚持不懈地做着斗争。至于其他不能容忍改革派的暴政,暗地里同情男子的领主也为数不少。 但是问题是,如果他们得知那男子实际上并没有拥有成为国王的资格,那又会如何呢? “也许就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帮助他了吧!这样的话,夺回寇拉尔的设想就不过是纸上谈兵,不免成为空中楼阁了。一个人的话,无论怎么抗争都不可能博得胜利女神的微笑。” 卡琳摇摇头,虽然脸色还是不变,但两手交握得紧紧地,不自觉中浮现了苦恼的神情。突然她坚毅地说道:“神一定会保佑真正的国王陛下。无论是战神巴鲁德还是契约之神奥里格,都必定会护佑他的,都将引导着他夺回这寇拉尔。” 布鲁库斯继续在一旁叹气。 女人总是动不动就为感情所支配,而且还容易陷入迷信,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 “那为什么你就不能把事实的真相告诉我呢?” “我跟你说的每一句可都是实话。既然你那么不相信我,那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卡琳的表情开始僵硬。 对于布鲁库斯而言,这句话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之外,也感到十分不可理解。原本以为自己如此得推心置腹,不管怎么说起来,都有足够的把握从卡琳的口中掏出整件事的其相。 “太遗憾了!女官长。实在是太遗憾了。事到如今你还在避重就轻地拒绝说出真相……看来我不得不把你所说的传达给侯爵了。” 卡琳虽然一脸紧张,但她还是缓缓地点头说道道:“这是你的职责。” 储物室内这番漫长的秘密谈话,就以如此形式而告终。 侍从长长吁短叹着出了储物室,然后向城的外部分走去,此时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他要求会见佩尔泽恩侯爵。 ※※※※※ 听到女官长的态度后,佩尔泽恩侯爵明显露出了轻蔑的微笑,他开口道:“看来好像是我高估了那个女人。” “这……” “在这王国存亡的紧急关头,却连事情的主旨都搞不清楚,真是令人为难呀。” 为了不让侯爵看到自己苍白的脸色,布鲁库斯在一旁低着脑袋。他没法反驳侯爵的话,因为说起来他自己都是持这般想法,但是毕竟还是得说上几句表态一下。 “实际上,女官长对于您所做的关于珀拉与其子过世一事的调查,多多少少还抱有一些怀疑。就我本人而言,的确也想问个清楚。” 侯爵微笑着说下去:“侍从长大人,您以为孩子像路边的石头那样到处都有吗?” “啊,不是这个意思……” “这样的话,您与女官长所抱有的疑问实在是不值一提。毫无疑问,那姑娘是带了刚出生的孩子返回村子的。如果大人您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把威托卡村的具体位置告诉给大人。在那村子里至今还有许多人记得当时的情景。侍从长不妨可以亲自去那里确认一下。” 既然侯爵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那多半是假不了的。虽然佩尔泽恩侯爵说不上是个好人,但绝对不会是个傻瓜,他可不会去撒那些会立马败露的谎言。 “接下来是关于那姑娘的死因,我也想跟您说一下。东北边境的严冬是多么的寒冷,这点您也应该心里有数吧。当时那姑娘在野外劳动回来,结果不小心掉进了结着薄冰的池塘被活活冻死了。也许当时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的话能够挣扎着爬上岸来,但恐怕是为了救那孩子吧,当村民把她捞起来的时候,发现她紧紧地把孩子抱在胸口。” 布鲁库斯不由地感叹起来。 “这件事真是令人感动万分呀!如果不是自己的孩子她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的。但一想到与德尔菲尼亚国王血脉相连的孩子在这寒冷的池塘中丧命,真是太令人悲痛了!” 虽然此刻侯爵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悲痛万分,但实际上心中的感觉不过相当于被蚊子刺了一下而已。 “母亲舍命相救的一定是自己的孩子了,这会有错吗?而且这孩子继承着高贵的血统,值得母亲抛弃自己的性命吧。”说到这里,侯爵的脸上又浮现出高深莫测的微笑来:“能够证明珀拉姑娘抱着,她的孩子死在池塘一事的,在那村子里要多少有多少。但是相反的是,能够证明珀拉姑娘把孩子托付给女官长的,除了女官长外还有第三者吗?事情已经摆在这里了,你还是那么相信女官长的话吗?” “不……这个……” 布鲁库斯不禁被问住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虽然此刻在他的心中也认为侯爵讲的这番话更有道理,但以自己的立场是不可能站出来支援侯爵。佩尔泽恩似乎也没指望他开口附和自己,也许不用问也已经知道了侍从长心中的想法。 虽然两人会面时已经是半夜凌晨,但侯爵还是一身的正装。作为政治旋涡中的风云人物,有大量的公务等待着他去处理,到所有的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时,估计已经是深更半夜了。 据说这段时间,侯爵很少有机会回家,一般都待在王宫里。 “要把女官长传讯至最高会议吗?” 布鲁库斯下定决心询问道,出乎意料的是侯爵居然摇了摇头。 “这个……既然已经问得很清楚了:就不必做到这一步了吧。只是,那个被称国王的男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如果不能够查清楚的话,不免令我心中甚为牵挂……” 侯爵稍稍陷入沉思。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不可能像路边的石头那样到处都有。这句话是刚才爵自己亲口说的。既然那样的话,女官长究竟是从哪里找来这个孩子呢? 所以为保险起见,侯爵心中觉得有必要做更详细的调查。当然从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完全是另外一番话了。 “我想,要是做得到的话,尽量避免公开这事实的真相。如果传了出去,只会徒然招致不必要的混乱,更何况我们已经让那个根本就没有资格成为国王的男子戴上了王冠,假设现在我们又向世人公布这个丑闻的话,岂不是在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必须捍卫已故国王的名誉。” “的确如此……”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错误,到如今光后悔已经无济于事了。现在需要的是找到妥善的处理方案来弥补这个错误。 “只是,看来我们现在必须得和热心支援那男子的人们做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特别是把那男子认作是自己堂兄弟的那一位……” “……” “接下来嘛,至于那些为那男子而盲目效命的人以及持有这种愚蠢想法的人,我想得尽早纠正他们的过错。如果让德尔菲尼亚宝贵的人才就这么白白失去,实在是太可惜了!” 自己一直担心着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而且是出乎意料的快。布鲁库斯不禁死死地咬住了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件事对于巴鲁、阿努亚,以及那些身陷监狱、眼巴巴地等待着正统国王到来的人,一定会令他们感到绝望吧!侍从长不禁心乱如麻。 更令他为之牵挂的是那男子的前途。虽然他得到德拉将军与拉蒙纳骑士团的效忠,但是即使他能够成功杀到寇拉尔,这之后等待他的又会是怎样的命运呢?一想到这里,布鲁库斯就感到自己的背上满是冷汗。 “侯爵大人……您打算如何处置那个男子?” 望着战战兢兢开口询问的布鲁库斯,侯爵微微一笑,他的这番回答只能够用狡猾奸诈来形容。 “侍从长,虽然我们曾不幸混淆着是非黑白,但好歹那男子也一度登过王位,我们绝对不能对他太过于无礼。” “那是……”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要夺去那男子的性命,倒是珊格司令官在一旁叫嚷着要把他推上绞刑架……我想如果我们把事情闹得太大的话,局面就可能会难以收拾。” “没错……” “当然我们也不能够太掉以轻心,那就让他在北之塔渡过一生吧。这样处实的话,想必这次巴鲁大人也会赞同我们的意见,理解我们的一片苦心了。如此再经过数年时光,国民就会遗忘他的存在,感谢新国王的统治吧!” “……” 如果轻率地处死被民众视为英雄的男子的话,就等于往已经在冒着青烟的市民头上火上加油了,对此侯爵心中也十分清楚。那么干脆就把他关上一辈子,让他终年不见天到时派人把他毒死。 布鲁库斯脸色苍白地在一旁垂头丧气。 “希望这次能够得到你的协助。” 听到这句话,侍从长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 “如今,那男子正驻兵于罗亚。在他手中已经掌握了拉蒙纳骑士团与罗亚的军队,并且看样子还不断有人仰慕那男子投奔他的军队。我想有必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他们就会不断逼近寇拉尔,这可能会在民众之间产生不良的影响。” “那么,您的打算是?” “这个……也许并不会有什么效果,但总得放手一试。” 侯爵的脸上浮现出微微的苦笑来。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手段,但看侯爵的样子似乎效果多半是不值得期待的。 “但总归比什么都不做莱得好……” 他喃喃自语道。但当他把目光转向侍从长的时候,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陛下已经亡故五年了,在这期间发生了诸多问题,我想这次应该是结束混乱的时候了。无论是拉蒙纳骑士团还是德拉将军,这些都不足为虑。如果我们能够成功.亚就将迎来真正的黎明。” “啊……” “你看怎么样?” 虽然这句话听上去轻描淡写,但既是强行要求布鲁库斯不管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都得予以默认,也是压制住宫内府内部的不满与怒气。 这的确令人感到无比的痛苦。尤其是当自己对那男子抱有好感,并且对如今改革派的施政持有疑问时,却要自己不得不违心地接受这个命令,不免令人感到心中的那阵剧痛。但是,无论这个选择令自己多么的痛苦,布鲁库也只能是默默头接受而无其他任何办法。 第九章 在国王抵达罗亚的十天后,总数已扩充到三千的国王大军开始向着寇拉尔进军。 虽然全军上下没有把握能够攻陷寇拉尔,但即使这样这场战争也不能就此罢手。 特别是在如今这种局势下,更是如此。 虽然也有意见说不妨先等待后续的领主军队到来,等军队全部汇合后再出发。但是这样一来,也等于同时给寇拉尔方面以反应的时间。再说,德拉将军早已派人把国王归国的消息通知了从罗亚到寇拉尔的主要领主。对改革派的倒行逆施心存不满的人到处都有,想必在途中也会有地方领主前来为国王效力。 纵使不能做到让他们倒向国王军,只要他们能够保持中立静候事态发展,而不是倒向改革派骚扰国王军,这就已经足够今国王满意了。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即按照当初预订的计划成功抵达迪雷顿骑士团的根据地马来巴。虽然马来巴就位于寇拉尔的眼皮底下,但考虑到全局也不得不冒险出击。 此时此刻,国王正身着事先准备好的战时装束,跨着黑鹿毛,精神抖擞地站在大军的最前头。本来将军还打算和胸前的徽章一样,制作一面绣有德尔菲尼亚王室徽章的王旗,但是由于时间过于匆忙不得不就此作罢。 伊文依旧是那身黑色装扮,只是他身上既没有穿用于防护的麻布衣也没有套上铠甲。虽然大家都劝他说毕竟刀剑无眼还是小心为妙,配上点防具会显得比较明智,但他回答说若穿上了这些笨重的。家伙不免会动弹不得,于是他笑着婉言谢绝了众人的好意。至于其他塔乌男子的看法也都几乎和伊文一样。不过,塔乌自然会有塔乌自己的方法。他们在衣服里面缠了好几层的贴身布衫,布衫之间似乎装了什么东西。这样不仅提高了防御力,而且依然是行动敏捷,身轻如燕。 拉蒙纳骑士团则是清一色的索子甲,配上狭长的上衣。上衣中绣染着完全一样的徽章。 夏米昂扎着一头栗色的秀发,在一身浓茶色的骑士装束外套了副水晶制的铠甲,腰际别了把银剑扮在大军中显示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美丽来,吸引着士兵们的目光,但是更值得大书特书的,显然还是那位位于国王身边的少女。 现在已经是春光明媚的季节,天气日渐变热,少女已经解下了原来缠在头上的织物。她只是随便地地用了根细绳把满头黄金般的秀发扎起来,别上银色的饰物。金发与银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交相辉映。 将军家的女眷们赶制出来的衣服的确是非常轻便,丝毫不会妨碍行动。少女只是在长袖护身衣外套了件质地厚重的无袖夹克,然后扎了根腰带,下面穿了一条宽松的裤子,最后脚下跨了双及膝的软筒长靴。看上去比塔乌的男子们还要来得轻装。 “这般柔弱的身体,不穿铠甲的话是不是会有危险?”将军担心地问道。 “挡住流箭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吧。”国王笑着回答。 少女把箭筒放置在马鞍后部,并且与其他男子一样装载着口粮。虽然黑主丝毫没有接受过作为军马的训练,但它像是久经沙场一般,显出一副镇定的模样。少女觉得自己不能够总是叫那马为黑主,干脆替马改名为格雷亚。那黑马也似乎对自己的新名字很是满意,少女一叫这名字,它立刻就听懂了。 如今连顽固的德拉将军,以及他那位死脑筋的副官也不得不承认,那马真的与少女亲密无间,并且令人吃惊的是只对少女一人顺眼。 离开罗亚之后平安无事地过了数日,三千大军穿过罗榭街道,逐渐逼近了帕奇拉山脉。这时侦察兵慌慌张张地赶了回来。无论是去马来巴还是前往寇拉尔,都必须通过帕奇拉山脉与吉尔兹山脉之间的谷地。但根据侦察兵的报告,那附近的领主看样子正匆匆忙忙准备迎战。 毫无疑问,关于国王军的事情他们也早就知晓了。由于将军事先已经派人向各地领主要求他们对国王的效忠,其中有的领主爽快地答应了对国王的支援,当然也有人一言不发,态度暖昧,甚至也不乏有的领主对国王抱以敌视情绪。 更糟糕的是,那个领主的城扼守着帕奇拉山脉的入口,据说近来不断有军队向那里集结,并在夜以继日地加固城防。 “看起来在赶到马来巴之前,,这一战是免不了了。” 对于地方领主们怀有二心一事,国王并不显得怎么愤慨,他只是转过头来淡淡地对副将说道:“将军,在这附近可有适合驻扎军队的地方吗?” “有,再过前面些有个村子。” 风闻这里将要爆发战争后,当地的村民都像兔子一般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他们携家带眷,扛着财产物品,很快就逃得干干净净,村子里只剩下无法搬走的房子。对于国王军而言,虽然这个样子不免有扰民的嫌疑,但不管是借宿还是安营扎寨都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 三干大军以村子为中心驻扎下来。而国王则带着少数几个人前去观察那座城堡的防守态势。 这一带的领地被称为瓦别卡,所以那个成为国王军眼中钉的城也就理所当然地被称为瓦别卡城。登上不远处的小山丘,可以看到瓦别卡城四面环水,显然是建在河川分叉的滩岸上。即便不使用望远镜,也能够清晰地看到在瓦别卡城的箭塔与城墙上布满了士兵,他们的目光全神贯注,整座城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城约占河滩的一半面积,剩下的另一半原本是空地,但现在在那里面向着河川设置了栅栏,其间驻扎着数个营寨,大量军队里隐约可见骑兵与步兵混杂在其中。 看上去,仅仅是城外的军队就已经超过四千了。国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而且敌人似乎士气高涨,对阻挡国王军的前进充满了信心。 “看来敌人迟早会主动攻过来的。” “没错。” 德拉将军也满脸严峻地微微领首。 虽然己方的兵力并不比敌方少多少,但问题在于敌人拥有一座城池。 通常而言,与城里的敌人交战极其艰难,所以攻城战被称作是用兵者的一场噩梦。作为大将用兵的规则,要求尽量避免强攻要塞城池。因为攻城战不仅需要十倍于敌方的兵力,并且还必须拥有压倒性的攻城器具,如果采用兵粮战术的话则还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然而,对于国王军而言,他们既没有这么多的时间也没有足够的资源。 而且若是敌方先发制人,城里城外一起杀过来的话,这个村子可能连一刻都支撑不了。 “我军该怎么办?” 德拉将军问道。没有料到关键时刻居然那么早就来临了。虽然将军早就知道这位年轻国王的武勇,也对他抱有充足的信心,但是这位仅仅在位半年就被反贼从王位上赶了下来的国王至今尚无率领大军进行实战的经验。 “聚集到那里的军队全部都是近邻的领主私兵吗?” “不是……”将军凝神观察。“似乎近卫兵团也增兵前来援助。”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那些地方领主即使心有不愿也不得不派兵来这里装装样子了。” 当然毫无疑问的是,改革派肯定对他们做了承诺,一旦击破国王军,恩赏自然大大的优厚。 大致观察完敌方势力后,一行人返回了大军驻扎的村子。接下来国王派遣间谍伪装成村民,对敌人的部署做进一步的详细调查。 据说这一次近卫兵团派遣了两个连队前来支援,估计人数在一千左右;瓦别卡城主及其同族的战力为一千五百;至于从邻近地区.赶来援助的领主势力总和则接近四千人。这样的话总兵力应该在六千以上,是我方的两倍。 而且敌人有着坚固的城塞作后盾,胜利似乎是没有指望了。惟一能够勉强算做优势的 是,国王军有着坚定的信仰,认为自己一方代表着正义,士气倒是异常的高昂。 “但是,仅仅是气势上的优势并不能击败敌人。” 这句话当然也没有错,但在目前战力不足的情况下必须用其他途径来弥补才行。 当天黄昏,在国王的居所。 德拉将军虽然语气上依然慎重,但却是一副坚决的态度。 “依老臣之见,我军必须主动出击以寻找战机。决定战争胜负的虽然不仅仅是士气的高低与否,但是高涨的士气肯定是引向胜利的重要原因。” “将军所言甚是。只是这样一来,我军也难免会有较大的损失。前面的路还长着呢……” “要不,就像小姑娘说的那样,试着把对方拉拢一些过来?”开口发言的是伊文。 还有纳希亚斯、嘉兰斯以及夏米昂……自从在德拉将军的馆城相见之后,出席会议的各位成员相互间已经十分熟悉了。 纳希亚斯忧心忡忡地说道:“但是陛下,战争一触即发,像这般慢吞吞的举动时间上不允许呀!” 嘉兰斯则点头说道:“我的意见是不妨等待后续部队的到来。一旦能够与博特纳穆、敏兹的军队合流,敌我双方兵力上的差距也就会缩小很多。” 正因为此去马来巴,一路上不知道寇拉尔方面还会使出什么手段来,所以即使是这些身经百战的猛将也无法迅速作出决断。 最后国王询问了少女:“那你的意见呢,莉?” “按兵不动等待援军的话不太可行。”少女慎重地回答道:“即使有援军来的话,亦不过是那点兵力。况且等下去的话,敌军就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妥当,然后主动向我军猛攻过来。这样一场恶战下来的话,我军还能够残存下多少……这可是个大问题。” “我也考虑到了这一点,莉,那你说该怎么办?” 少女稍稍考虑了一下。 “要不然采用那个达尔伯爵的方法怎么样?敌人所依仗的不过是那座城。” “采用火攻法烧城?”国王吃惊地反问道。 “不行吗?” “这个……从战术角度上来说的i燃烧起来,不管城里驻扎着多少军队,毫无疑问都必定会顿时丧失斗志,狼狈逃窜。只是问题在于怎样才能够成功地纵火烧城,即便我们能够趁着夜色潜伏到城下进行奇袭的话,火箭对石头垒就的城墙也是无计可施,一般碰到城墙就会被弹落下来。” “所以说要在城内纵火。” 一听这话,伊文不禁瞪圆了眼睛:“如何才能做到?” 少女沉默了。她微微侧着脑袋望着国王,那样子似乎在征求国王的许可。 国王不由地焦急起来,急匆匆地说道:“莉,等等!不管怎么说也不能……” “你才是全军的总大将,如果你说行我就过去试试运气。” “所以说叫你等一下!你难道真的打算孤身一人潜入城内去放火?” 听到这话,正在一旁咕噜喝水的嘉兰斯吓得喷了出来。其他出席会议的众人也都是一脸愕然的神情。 “这……” “喂!这家伙。” 拉蒙纳骑士团的两位代表者对此也表示了谨慎的反对态度,至于按捺不住的伊文与夏米昂则叫嚷了起来。 “不行!怎么能做这种事?”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够胡来呀!” 夏米昂血气上涌,伊文也满是愤慨的语气,还一边用力地拍打着桌子。 “喂,小姑娘呀!我知道你的能力非比寻常,但是你也应该都,看到了。无论是城外还是城内,都布满了军队,并且戒备森严。在这种情形之下,如何能够成功突破呢?你一人去的话,简直就是去找死。” “但是如果成功的话,敌人就会士气崩溃。我觉得还是有一试的价值……” “小姑娘,难道你想去送死吗?” “怎么会?”少女否认道,不过看她的表情并没有要接受众人意见的意思。 纳希亚斯那张温和的脸上,也稍稍浮现出几丝担心来。他劝戒道:“莉,你的话……我想即使是潜入戒备森严的瓦别卡城也没有多大的问题,只是再想出来的就不太现实了。即便吉运高照侥幸没有被敌兵发现……可无论你多么神通广大,也会被自己放的火围困在城里面的。” “同感。”国王点了点头:“这太危险了!我可没有打算冒着失去你的风险去孤注一掷。” “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少女一一阐述着自己的理由:“敌军在兵力上拥有压倒性的优势,一旦战争开打双方正面交锋的话,到时候就不知道我军会有多大的损失了,但是我们又不能一箭不发的撤离战场……何况我军现在驻扎的这个村子便于机动而难于扼守,要想固守到后续领主援军赶来也极为困难,而且依我看敌人的态势是准备抢先在明天对我军发动总攻击。这样的话,我们无论如何也得在今晚打乱敌人的布置。” “今天晚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吃惊地叫了起来。 “没错。如果一切进展顺利的话,到了明日凌晨天明时分,大家就能够看到城内燃起火光。这个时候敌人一定会陷入慌乱!如果此时我军进行袭击的话,大家想那会怎么样呢?” 少女这席话几乎今塔尔博目瞪口呆。他叫嚷道:“陛下,这小姑娘脑袋似乎有点问题。要不先让她去休息,或者干脆把她送回后方吧!” “稍等一下。”国王目光变得深沉起来,他盯着少女慎重地说道:“如果一切都能够像你刚才所说的那样,毫无疑问我们将会取胜。但是……” “你的意思就是说让我去试试了?” “嗯,既然你已经说到这一步了,我想一定有成功的把握。只是……” 国王一脸认真的神情,显得极为谨慎。 “问题是接下来你会怎么样?能够做到平安无事地返回吗?” 少女嫣然一笑。 “那是当然的啦,前面还有马来巴与寇拉尔在等着我呢!再说我还得去救那个什么费尔南伯爵……这样好了,我们明天早晨会合。” 其他人都无法相信此次军事会议会演变成这样,最终得出的居然是这个结论。众人都把目光转向了少女。少女轻轻地站了起来,,她还是小心地加了一句:‘“在明日一早之前,希望其他人暂时按兵不动。也许事情并不会那么顺利。” “等一下!难道陛下就凭借这般莫名其妙的理由,批准了这等荒唐的提案?” 面对着德拉将军尖锐地质问,少女只是淡淡地说了句:“难道不可行码?” 她继续反问道:“这绝对是可靠的战术,只不过想展示一下让大家看看……何况正因为有成功的把握才会去的。有什么意见吗?” 将军愤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声敲着桌子,颇有目空一切的气势。 “你这小姑娘!这种大事你又有什么经验!” 将军这声大喝,似乎连空气都为之震动。看来他终于忍不住震怒起来了。 此刻包括国王在内,在场的每个人都颇为畏惧地低下了头,只有少女是个例外。她只是轻轻地摇头说道:“将军,老实说起来我-并不属于这支军队,不过只是个外人而已。我既不是德尔菲尼亚人,更加没有对这个国家的政权与未来抱有过兴趣。” 这句话简直就像是在火上浇油。这次连塔尔博都忘记了自己的年龄,也没有注意到对方只是个少女,他大叫起来:“无礼至极!” “对此有兴趣的,不过是坐在这里的这位全然不像国王的国王陛下。我只想助他一臂之力让他重新坐回王座戴上王冠,仅此而已。” 伊文的碧眼中微微露出笑意。纳希亚斯与嘉兰斯也同样微笑着点了点头。 然而将军依然是那副很不高兴的样子,至于塔尔薄则已经是气得额头冒火了。总之塔尔博对少女狂妄的态度很是不满。也许是国王屡次偏袒这少女更是令他倍感不爽,所以这次就如同斥责缺少经验的部下一样,他气势汹汹地训斥道:“够了,小姑娘!为了取得战争胜利,军规军纪比一切都来得重要。各人应当懂得自己的部署,了解自己担任的角色,最后在:这样才能够召唤到胜利女神的垂青,赢得战争的胜利!像你这样随便胡来,或者说满口胡言说些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严重违反了军队纪律!这般愚蠢的家伙不仅会提早断送自己的小命,甚至对于全军而言,也有可能成为一个致命伤。好好想想吧!” 虽然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但少女却不为所动,她声音一变说道:“难道为了重视一成不变的军规,而把全军都送上绝境不成?” 将军与塔尔博都不禁目瞪口呆。 “什么……” “说起来一点也没错,我们是要强调军队纪律,但是在单凭纪律无法取胜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如果知道有其他有效手段,却因为‘其违反了纪律而不加采用,结果导致了全军溃败,这又该如何评论?” 虽然少女在征求在场诸人的看法,但是并没有人开口说话,少女刚刚的这席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虽然少女有时多少会改变下脾气,但一直以来都是那副讨人喜爱的模样,此刻她似乎突然起了什么变化,一双绿色的眼睛中燃烧着火焰。 “如果你们想自取灭亡的话,那是你们各位的自由,我就不好意思奉陪到底了,我可不想卷入这般无聊的苦战而徒然送死。大家冷静一下好好考虑吧!不允许单独行动是你们说的,但为什么不能单独行动呢?这里可是三千大军呀!少我一人又会有什么影响呢?即使不幸失败的话,到时候也不过是下决心接受敌人的总攻击而已。原本按照你们的计划,就是打算在这种情况下采用正攻法和敌人恶战的……” 少女从口中爽快地吐出这些话来。如果两军一旦通战起来,那时会有多大损失就难以预料了,现在的一切都不过是在纸上谈兵。 “所以,我不过是想减轻国王目前所承受的负担,这才自告奋勇挺身而出,主动提出前去破坏敌池的方案。虽然对各位来说的话,也许我的这般举动毫无道理可言,但你们不仅不赞扬我的勇敢,还这般没理由地发着脾气!在这里大叫大嚷破坏我的心情。” 两人在一旁听得七窍生烟,直翻白眼。至今为止从来就没有人敢对他们这般无礼,说是感到震怒,倒不如说震惊来得更为恰当。 除了国王,其他人则是一片哑然。明明大家听得清清楚楚,却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来。 少女一脸严肃,回过头来对国王说道:“知道前来增援这城的两个连队长的姓名吗?” “知道……为什么这么问?” “那两个连队长对于你而言,是还有利用价值的人呢?还是可有可无的人?” 国王嘴角微微一笑,断言道:“如果那两个家伙能够丧命的话,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连队长有没有什么可以一眼辨认出来的标志?” “很简单,蓝色挂里的白银外套,再加上戴有四颗星的头盔。” “明白了。”少女点了点头出了居所。 德拉将军依旧愣在一旁说不出话来,目送着少女的背影。国王小声地说道:“将军,,虽说她的话稍微显得粗暴无礼,但是这次小姑娘的意见还是正确的。” “陛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小姑娘……” 对将军而言也许满脑子都是疑问,但国王打断了他的话。 “那小姑娘心里清楚得很。虽说为了打开局面,不管三七二十一发动全军攻击也是行之有效的,但这样一来,我军的战力就必定会锐减,所以她才自告奋勇前去放火烧城。对此我们应当鼓励而没有道理在一旁抱怨。” “但是陛下!她可是在大吹法螺呀,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嘛……” “莫非这一次将军还想打算割下胡子吞到肚子里去?”国王始终是一副平静温和的口吻:“小姑娘并没有在说什么豪言壮语。并且我们认为不可能的事,对于小姑娘而言并不一定做不到,黑主这件事不是已经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吗?” “的确如此。”纳希亚斯也赞同道。不过刚才少女那副样子也确实令人吃惊,虽然骑士团团长也曾见过她用这种口气对国王说话,但是气势上完全不同。 他一边偷偷地望着德拉将军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但即使是这样……陛下您说过那小姑娘生起气来非常恐怖,是指类似这样的事吗?” “这不过是刚刚开始。” 令人窒息的沉默弥漫在整个会场,众人都默默无语。这般模样才仅仅是个序曲,那要是勃然大怒起来又会是怎样的恐怖呀! 嘉兰斯在一旁独自纳闷,他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 “但是小姑娘问连队长的标志,又是打算干什么呢!” “估计是打算找个机会顺便暗杀了。趁着夜色采用暗杀手段虽然并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宣扬的行为,但也不无裨益。成功的话,说服那些手下的大队长就没有直接的阻碍了。” 望着认真断言的国王,所有在场的人都再次发出了叹息声。 “将军,这件事就不要泄露给士兵们了,只需要通知部队准备在明天清晨发起攻击。” “陛下,”将军僵硬着脸,觉得有句话如刺在喉不吐不快。 “陛下您难道不觉得是上了那小姑娘的当吗?” 国王微微一笑。 “并不是上当,而是对她的信任。既然小姑娘说了能够做到那就一定可行!” “陛下,所谓战争并不单凭一两个人的行动就能够决定全局。一名勇士是绝对敌不过率领着军队的指挥官,关于这一点,陛下您应该是很清楚的吧!” “我当然很清楚。” “那样的话,陛下,我不得不说依靠个人的力量到这种程度,其实是非常危险的举动。更何况……” “这样一个少女,是吗?” 国王明白了德拉将军的心情。明白了他对自己的严厉劝诫,正是出于对自己的担心才提出这般想法的。以前作为父亲的朋友,德拉将军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非常疼爱少年时代的自己。虽然因为意想不到的原因,如今月抱有的感情却跟以前一样,丝毫没有变化。 想到这里,国王不禁安慰似的对将军笑着说:“看上去的确过分依赖于那小姑娘了,不好意思违背了将军的理念。但是将军呀,公正地想一下,难道你不认为那小姑娘的话还是蛮有道理的啊!” 将军哭丧着脸生着闷气。那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办得到呢?绝对是那少女在吹牛。无论怎么设想,也不可能会有成功的希望。 “如果那小姑娘侥幸成功的话,就是我军的胜利之时,即使不幸失败,也并没有丝毫的损失,所以我才想不妨让她放手一试。仅仅是出于这般想法,诸位还有什么异议吗?” 这下,没有一个人再跳出来反对了。 会议到此解散。 瓦别卡城除了士气高涨外,城防也相当的坚固。全城主要由“本城”及“外城”两个城堡构成,城墙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射箭孔,城墙上建有五个塔楼。其中之一为风车塔,剩下的都是了望塔与用于警戒的箭塔。而且由于建筑物都临川而建,若有敌人靠近的话自然是一目了然。 在城外簧火熊熊而燃,不断有士兵们在交换着值勤岗哨, 戒备森严。 从构筑在河滩上的营地抬头往上看,夜色中的城墙更显得高耸人云,在簧火的朦胧映照下如同一座巨大的山峰。营地前面就是河川了,虽然不巧的是连日来天气晴朗河流不是那么的深,但河水也已及胸,即使骑马渡河也必须选择浅滩才能够勉强过得去。 这座城易守难攻,称得上是个理想的防御阵地与攻守兼备的据点。也许是出于这个因素,虽然战争尚未开打,可是胜利的气氛就已经盲目地洋溢在士兵之间。 “敌方号称国王军,可总兵力还不到我军的一半,看来胜负已定!胜利指日可待呀。” “哦!那帮家伙真是可怜呀。可能那位国王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寇拉尔城的模样了!” 甚至驻扎在瓦别卡城内的守军中间,还有人在饮酒过度叮咛大醉后,自我陶醉地说出了上述这番话。 而此刻,少女正在河川对岸伏下着身子,眺望着那一侧簧火通,明的敌军营地。 在她头顶上覆盖着用于伪装的树枝,藏身在一片草木茂密之处。 虽然德拉将军断言认为此事是不可能做得到的,但少女知道自己的能力,也清楚如果自己一人的话再脱身溜出城来。 然而从营地出来巡逻的军队似乎比预估的要多出许多,这的确.是一大失算。看来不先搞点小把戏的话,是无法穿越那片广阔地带的。 尽管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少女还是感到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在心头滋长。虽然自己学习了兵法也精通剑术,但应用与这般危险的实战中似乎连想都没有想过。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少女匍匐在地上,不由地问着自己。 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奇缘,让自己鬼使神差般地碰上了那个男子,还这般冒着生命危险来帮助他重新登上王位。 就像自己对德拉将军说的那样,这本来就是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战争。不管谁成为德尔菲尼亚的国王,也不管这世界发生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本来就与自己毫无关系。 自己这般埋头于帮助那男子实现光复大业,老实说起来自己心中也不清楚究竟是好还是坏,但是毋庸置疑的是那仅仅是因为自己对那男子抱有好感。 那男子真是一个有趣的家伙,刚刚见面不久就是如此的信任自己,把自己当作知心朋友一般。而且他所具有的正义感也使得自己加深了对他的好感度,至于一起前去救养育他的父亲,那更是理所当然。今后不管自己需要付出多少努力,都要让他与其父亲再度相遇。 这时,少女那双异于常人的耳朵突然觉察到有人从后面靠近过来。难道被发现了吗?想到这里少女左手不由地轻轻按住了腰中的剑,但当看清楚出来人后慢慢解除了戒备架势。 来者是伊文。 他伏着身子接近少女,蹲在她的身边。 “你过来干什么?” “哎呀!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能够让小姑娘你一人抢走全部功劳呢,有没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地方?” 虽然和国王不太一样,但这一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迟钝家伙。 “真是个好事之徒,这么危险的任务你可不必特意跑过来帮忙,小心没命!” 伊文轻轻地点了点头,指着身后说道:“我对后边那帮家伙也.说了同样一番话,大家一致认为如果让小姑娘一人把功劳全部抢走的话,实在是太过可恶,所以也叫嚷着要来分点功勋。虽然我对他们说这次行动太过于危险,一个不留神可能就一命呜呼回不来了,但他们却回答说跟从你副头目一直都是在舔着刀头过日子……他们说的也对,所以我就没什么话可讲,让他们也一起过来了。” 匍匐着的少女忍不住小声笑了起来。 “塔乌所有人都到齐了?” “嗯。” “来得正好,接下来得靠你们了。希望能够你们能够骚扰一下敌军的营地,把巡逻队从城池周围引开来,制造一个空档。拜托了!” “好,我们去试一试。” 虽然这件事也非常的危险,但伊文却很平静地答应下来,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哎呀,你刚才和德拉将军针锋相对吵个不亦乐乎,可把我们都给吓坏了‘:,你知不知道……也许你不太清楚,即使是前代国王找德拉将军有要事商量时,都是起身从王座下来,面对面恭敬地和他说话。他可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呀!不过大叔这个也真够可怜的,被你气个半死,连下巴都给气歪了……” 把如此大人物称为大叔,伊文也同样相当过分。 “我只不过说了我认为该说的话而已。” “话是没错……那么你准备怎样潜入城里去?” “从这里下水,先游到对岸,然后再爬上城墙……” “怎么爬得上去呢?” 少女解开了夹在手中的包袱。伊文看到里面放有一些短剑棍棒之类的危险器具,其中有一支很大的钩爪,上面还系了根结实的长绳。 “在铁匠铺打制的,我想这种东西也许会派得上用场。” “准备得很充分嘛!” 一眼看去不免令人误解为作贼的工具,不过少女显然是打算用钩爪钉住城楼,然后顺着绳子攀登城墙的。当然这种技能并不是谁都具备,但对少女而言不过是小事一桩。 正在这个时候,有个第三者在旁边插嘴:“如果有这种工具的话,连我都能爬上城墙。” 少女大吃一惊,一时忘记自己是匍匐在地上,差一点就跳了起来。 “渥尔,你来干什么?”。虽然刻意地压低了声音,但明显是斥责的语气。 国王早已脱下了绚烂的战时装束,而改回了与流浪时代几乎相同的自由战士服装。他也弯着腰来到少女身边,匍匐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让你孤身一人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而我躲在后方睡大觉,这实在是没有道理的,.所以我决定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少女感到头开始大了,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虽然姬努力地压着喉咙,却连珠炮似的冲着国王就是一顿训斥,把一旁的伊文吓得满脸僵硬,不知道如何是好。因为少女的这席话,少说也有十处可以以大不敬的罪名被关押到监狱中去而毫不过分。 最后少女坚决命令国王赶紧返回营地去。 “够了,你可是国王军的总大将呀!这三千大军都是追随你一人为你而战。明天就是决战之日了,可你这个偶像却在这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岂有此理!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本阵,这就是你的职责,懂吗!” “如果是一般的大将,也许都会待在本阵……”男子也一步不让:“总之,在这之前,我都是远离众人,不断迎接着突如其来的挑战。现在突然要我成为装饰品摆设在神龛上,这……真令我难以忍受。” “渥尔,你这个国王可一点都没有国王的样子。凡事要看时间与场合,如今这个场合就要求你表现出国王应有的样子来,乖乖回到本阵去。” “但是,这可是我的战争呢!”男子忍俊不禁:“你也说过,你本来是位于事无关的旁观者身伤其冲的当事者,所以自然有义务参加此次行动,共闯难关!” 看到少女起身一副怒斥的样子,男子连忙慌张地制止了她,又像原来一样趴回地面。如果这边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响动,马上就会被对岸发觉。 “不好意思,也许要我这个平凡的人来担心巴鲁德的女儿不免是不自量力……但是无论如何,让你一人冒着危险挑战这般困难,在我目不能及的地方孤身奋战……这我做不到。” 口气中混杂着企求与辩解。 少女瞪圆了双眼,怒气渐渐从脸上退散开来,她目不转 睛地望着男子。 身边的伊文低声笑了起来:“无论如何,这也可以说是一种胆怯吧!我的国王?” “嗯,是这样的。总之依我的性格做不到袖手旁观。” 看来男子不是在开玩笑。少女只好颓然放弃,幽幽地叹了口气。 本来作为总大将哪有自己上前厮杀的道理,袖手旁观可以说是大将的本分。.即使全军遇到困境也面不改色,若是战事进展顺利也绝不得意忘形,时时保持坦然处之的态度,这才是一名优秀指挥官的第一条件。可是男子的这份淡然并不能说是坦然,也许是因为他的迟钝神经太过发达了。而至于总指挥官亲自参加夜幕下的奇袭一事可谓是前无古人了,这件事才是违反军纪的最高峰。 少女楞着确认道:“你是瞒着德拉将军偷偷过来的吧?” “那是当然的啦!如果向他透露这个打算的话,保证会被绑在床上严加看守的。” 少女抱着脑袋呻吟着,用同情的目光地望着身边的山贼。 “你向布朗抱怨这个傻瓜的心情我全明白了……” “也许吧,你是不是打算唉声叹气?”伊文从少女右侧以奇特的姿势探出身来:“是不是对于这个呆瓜什拿他怎么办好?” “喂!现在可不是你多嘴的时候。” 左侧的渥尔生气地反驳道:“你这家伙恬不知耻地来到这种地方,还好意思说人家?你这毛手毛脚的家伙只会成为小姑娘的累赘。” “你个混蛋,也太小瞧我们塔乌的自由民了吧!我们是担心小姑娘一人可能会有困难,所以才过来帮忙的。倒是你……劝你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吧,我倒想看看你是怎么面对暴跳如雷的德拉将军的。哈哈哈!” “你在说什么呢!只要能够攻下城来,哪怕是雷神的锋芒也会走偏的。” “只是,事情会有那么顺利吗?对手可是与你势均力敌的石头呀!” “你个小子,给我住嘴!” “你就算骂我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望着这两个家伙互相大打嘴仗的模样,少女哭笑不得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看到少女这副样子,两人赶快停城,换了认真的神情转向少女。 “喂,小姑娘,我们该做些什么?” “时间很宝贵呀,还是赶紧加快行动吧!” 快把人家的精力给彻底耗光了,却还在一旁说着这种话……少女虽然这么想着,但高明的是她没有说出来,而是把作战计划简明地解释了一遍。 接下来伪装完毕的数人紧张地向敌军营地跑了过去。虽然还是战前,但营地中已经充斥着战争的火药味。像是已经趁着夜色前去视察过敌人阵地,或者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似的,这几个人慌慌张张地过了桥,向哨兵小声地说道:“喂,大事不妙。国王军打算趁今天晚上渡河绕过这里直指寇拉尔!” “什么!” “真的吗?” “真的!没错!就在那一侧,大军正在黑夜中急行军呢!” 如果是所言不虚的话,那的确是重要的情报。在这茫茫夜色中似乎显得一片平静,的确是转移军队部置的好时机。前来报告的并不是什么骑士,看上去像是因为战争而不得不出来逃命的农民。很快这个消息就在将领之间传了开来。 “国王军渡河?真的吗?” “尚未确实,毕竟只是在士兵之间的流言,还没有确证过。但是据说跑来报告的人看到有大军在暗中转移,所以紧急报告上级。这事倒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话,绝对不能置之不理,即使是有错的话也得先去确认一下!” 于是在城外阵的军队一部开始迅速行动,城内的气氛也开始紧张起来。 甚至连在外城待命的部队也加入了搜索国王军行踪的行列。至于留在城内的士兵,则在光明的火光跳跃下,满怀希望地目送着勇猛的部队恶虎一般扑向城外。 这座城士兵能够沿着城墙自由移动,部置在那里的岗哨以及守卫在塔楼上的士兵自然要另当别论。不过本来是全军处在警戒状态下,,而如今则所当然只注意到了部队开出去的城门,即城的西侧方向。 “看到堂堂正正的交战没有胜机,就采用了这般敷衍的手段,简直和逃跑无异。” 一名哨兵如此感叹道。虽然言语中充满轻蔑之意,但也涌动着强烈的兴奋。 他一定感到胜利就在眼前了。 与骚动相反的东侧,有人影紧贴在城墙脚下。 其中一人较小而两人较大,那正是少女、国王以及伊文。 “为什么你们还要跟过来?” 在渡河之前少女询问了两人,回答是,“这边更有意思。” 少女不得不叹息着妥协了。这两个家伙口口声声来帮忙,话倒是说得好听。可这样一来,自己却不得不分心照顾这两个大个子,这可真是件令人头大的事情。 接下来,三人脱下衣服,稍加整理顶在头上,然后悄然无声地渡过河川,潜伏到城墙边,再次换好衣服。 这个时候,河滩那边响起了巨大的骚动声,伊文对此甚为满意。 “布朗他们干得不赖呀!” “可是,他们不会出事吧?” “不用担心,这种事情他们最拿手了,更何况是遁入黑暗之中。比起他们来,倒是我们的处境要远远糟糕……” 伊文说的没错。虽然如今敌军的大部分都已经被吸引到城墙西侧去了,但城内肯定还留有大量用于警戒的兵力。 现在轮到盗贼工具出场的时候了,少女把绳子收成一团挂在肩膀上,往腰上系上短剑,单手上还握着棍棒,然后对男子小声示意道:“过来帮忙。” “又要当踏板?” “不,还有更加简单省事的方法。” 在一番对话后,男子很快接受了少女的主意,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就试一试吧!” 少女稍稍往后退了几步,男子则背靠城墙面向少女站立着。 看来要行动了,伊文紧张地注视着两人。只见男子把两手交叉起来,放在身体前构成稍低的架势。看到男子准备完毕,少女朝向。他冲了过来,在就要踩到男子盘着的双手时,借势调用了全身的弹跳力,把两手充分地伸展上来。 就如同在表演轻捷杂技的演员一般。通常演员都是利用反作用力,高高地飞腾向天空,并翻着筋斗。但在这个场合,男子几乎是把少女笔直地托了上去,一道身影轻巧地跃上了城墙,然后很快从上面抛下了绳子。 男子斜愣着眼示意了一下哑然的伊文,抓住绳子就敏捷地往上攀爬,令人不敢相信他那雄伟的身躯还能这般迅速。伊文不愧为山贼出身,也在后面慌慌忙忙地赶了上来。 虽然在城墙上的各个地方都燃有簧火,但作战看来颇有成效,并没有人注意到正忙着爬墙的那两人的身影。 好不容易才爬到城墙上面,环顾四周,脚下就是城墙过道。 这不是普通的城墙过道,宽度可同时供五人并排通行,兼备警戒与通行功能。在城墙内侧都设有这种通道,连接着城墙各处的塔楼。 三人迅速地蹲下身来,警觉地打量着周围。在左手一侧连续建有数个塔楼,但都相距甚远,而比较起来,右手侧的塔楼则要近得多。 少女弯着腰,向右手侧的塔楼无声无息地摸了过去,然后突然很不谨慎似的跳了出来。塔楼内的岗哨一时都反应不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为传闻国王军有转移阵地的迹象,所以大部分的士兵都被调出城去侦察敌军动向,塔楼一时之间几乎成为空洞的摆设,仅留有五名岗哨。 “什么人?!” 其中一人正要叫出声时,少女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砸在在那士兵的要害处。 其他四人虽然为突然发生的事态而惊愕,但还是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他们试图击退入侵者,或是想敲响警戒钟通知其他人赶来支援,但是少女的动作太过于迅速了。 一眨眼已经有三人倒了下来。 “有奸细……”最后一人勉强叫了起来,可还没等他放出声当头就吃了重重一棒,然后就浑身酥软乏力不醒人事了。 真可谓是闪电般的神速秒技,后面赶过来的伊文和渥尔甚至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快走!”观察着往下通向城堡的台阶,少女简短有力地说了一句。 两个男子也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虽然从这里直通城堡,但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事,对于少女来:讲也犹如一场赌博。在哪里放火?暗杀那两名连队长是在纵火前,.还是在纵火后?放火后又如何脱身?具体的细节现在一样也定不下来。 幸运的是,三人下了台阶来到城内没有碰到其他巡逻的士兵,正当他们准备隐入黑暗中的时候,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在慢慢接近,似乎是来交替接班的士兵。 于是刚刚下来的三人又赶紧悄悄地返回到了刚才的塔楼,找地方藏身埋伏起来。 渥尔与伊文紧紧靠在人口的两侧。大摇大摆上来的几个士兵并没有感到什么异样,继续往里走去,突然从背后被人袭击。 “哇!” “谁……” 还没等叫出声来,这些士兵就已经都被解决了,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少女则打量着外面的情形,确认着现在三人所处的位置。 跟前就是本城。这个巨大的建筑高耸人云,在四处的簧火照映下显得昏暗而又给人以沉重压抑的感觉。与嚷成一片的外城不同,这里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寂静肃穆的气氛,使得一切都被包笼在庄严的氛围里。似乎向世人展现着这样一种自信,无论经受怎样的攻击也不可能陷落。 再把目光移回地面,磨制及储藏谷物的风车塔、家畜房、马厩、厨房、以及为普通士兵准备的兵营……看起来可供纵火的地方似乎不少。 不,好像还有更好的场所。把目光转向城墙脚下,只见大块的柴火堆积如山。如果那东西燃烧起来的话,毫无疑问城内将会陷入一片恐慌与骚乱之中。 “渥尔。”少女小声喊着男子:“你觉得那两个从寇拉尔过来的连队长会住在哪一边?” 男子用下巴示意着眼前本城的最高层。 “估计是在那里。最安全,也是视线最棒的地方,离领主的住所也非常近。” “原来如此。”一切似乎变得愈发有趣。 “如果从那里冒出熊熊大火来,从很远的地方也能够看得到呢!” 听到这句话,伊文不禁脸色为之大变。 “小姑娘,难道你真的打算潜入那里?” 要知道,翻过一道城墙的难度与潜入本城内部完全是两回事。 “一不做二不休……”男子奚落道。 “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从少女的声音中听不出带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最早发现异变的是从塔楼经通道出来的士兵们。 听到国王军开始转移的流言后,他们在城墙上凝视着是否有这种迹象。不过国王军即使真的偷偷渡河移动的话也不会愚蠢到在夜里明目张胆点火照明,再加上应该会有相当大的距离,人眼是难以确认的。正当他们收回徒劳的视线时不禁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看到城内有浓烟升腾起来。 并且还不仅仅只是一处。无论是堆积如山的柴火,还是用来储藏粮食的风车塔,还是厨房都冒起了白烟,而在柴堆上甚至可以见到已经吐出了赤红的火舌。 大事不妙! “起火了!” 岗哨们吃惊地大叫起来,在这个时候地面上的士兵们也发现下火光。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燃烧起来了?为什么会起火?也许因为黑夜里一时难以把握局势,手持火把的士兵奔来窜去乱作一团。 听到外面的混乱声,一帮将领也匆匆忙忙地城堡内跑了出来,他们大声叫喊着,指挥士兵们想要尽早把大火扑灭。万幸的是不远处就有一条河流,士兵们迅速把城门打开,争先恐后地向河滩赶去,不用说在每人的手中都抱着汲水用具。 规模宏大的灭火活动拉开了帷幕。 如果在这个时候遭到国王军的袭击,自然是片刻也支撑不了。正因为每人心头都有这份不安与恐惧,所以每名士兵都拼命一般抢着灭火。 另一方面,正如男子推测的那样,以城主为首处于战争全局核心位置的诸位高级将领的确就待在本城的最高层。由于军队数量倍于敌军,所以城主非常安心地躺在床上休息。但是由于此刻城内突如其来四处起火,他的好梦也不得不被打断了,因为城内起火的报告很快就上达到了城主那里。 这位城主不是出于信义,也不是出于战友意识,而是在衡量利害的基础上才决定跟随改革派的。虽然国王军与改革派两方几乎同时向他发出援手的邀请,但是考虑到国王军此刻还是一无所有,如果贸然支援国王的话也未免太不明智,而且一旦得罪了如今掌握着寇拉尔的改革派;亦不免后患无穷。 出于这种算计,所以城主决定在国王军接近之前装出一副倾向于国王的模样,麻痹他们,然后再予以痛击。 对此改革派感到十分高兴,为了阻止国王军前进的脚步,或者为了干掉国王,派遣威名赫赫的近卫兵团的一部前来协助。并且许诺给该城主,如果一切都进展顺利的话,令人炫目的恩赏自然不在话下。 单单是这份丰厚的允诺,就已经让城主神魂颠倒为之卖命了。 正做着升官发财的好梦,沉浸于美梦之中的城主被无情地叫醒了,一听到这个糟糕的消息他立刻就跳了起来。 从寇拉尔被派遣过来的近卫连队长也是同样的遭遇。他俩慌慌张张地穿戴整齐后,连卫士的传达都免了,直接冲进城主的居室。 “城主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说出来真是不好意思,城里好像失火了。” “什么?” “莫非是敌人搞的破坏活动?” “不是不是。”城主摇着头说:“多半是伙夫作饭的时候没有把火给灭掉导致的。如果从城墙外放火箭的话,根本不可能会射到城内,,也绝对不会允许他们接近到这种地步。不过是区区一场小火,马上就可以扑灭,两位大人请放心。” 虽然城主一肚子的焦虑与害怕,但还是努力装出满脸的笑容。 两名连队长沉默地听着他的解释。城主只是眺望着为了灭火而在城内忙乱的士兵们,并没有开口让近卫兵团帮忙。连队长明白如今自己不过是客人的身份,主人因为家中的不谨慎而引起的麻烦,他自然负有责任进行处理。 城主也走下楼去,正好上来的连队长心腹与他擦肩而过。两名连队长从心腹那里得到的消息似乎更加糟糕。城内的确是失火了,但问题是沿着城墙好几个地方同时起火,这就有点令人生疑了。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人纳闷地问道。另一人则满脸不快。 “这绝对不是什么厨房出的小事故,但是城外的敌人也不可能搞出这么大的名堂来。莫非……难不成这城内有暗通敌军者?” “嗯,很有可能。” 这样一想的话,就不免感到这看似固若金汤的城池其实也并不安稳 。身边隐藏着通敌的叛徒却呆瓜似的死守在城内,不免风险过大了,一个不留神很容易就会被切断退路。 “但是还没有和敌人交锋呢!一箭未发就……不免……” 其中一人只是一味地抱怨。虽然很想去确认一下事实的详情,但如今城内已经陷入了混乱的状态。原本驻扎在这里的,就是自己两人的近卫连队以及其他数名领主的混成部队,可以说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杂牌军大集合。 更加糟糕的是,虽然有火把、餐火,但在这个没有月亮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一时之间根本就难以分辨清楚帮忙灭火的是谁的军队,只知道有人在不断地走动着。如果敌军冒充我军悄悄接近的话,很难马上辨别。 两人为了避免受到连累,迅速地做了判断。决定马上把驻扎在城内的近卫连队全副武装地开往河滩集中起来,以防止敌军的夜袭。 现今敌人可能已经潜入人瓦别卡城来,比起固守城池出城死守河滩倒会显得更加安全。何况自己待着的地方是城堡的最高层,虽然用来观察全局动向是个不错的场所,但是如果有百来人杀到楼下,那可真叫走投无路了。 “不管怎么说,那男子已经得到了号称猛将而威名远扬的德拉将军,连拉蒙纳骑士团也陷入了伪国王的圈套为他卖命,如果采用这般奇计进行夜袭的话,那可真是万事休矣。” “不错!” 两人一边交谈着,一边带着随从也走了出去。正要下台阶时,发现前面站立着一个似乎有些面熟的身影。 “两位,好久不见。” 虽然是在昏暗的城内,但通道上也点有松脂火把。见到在火光,的照耀之下的那人身影,以及那声招呼令两人愕然愣在当场。屏住呼吸,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与耳朵是否出现问题。 “这怎么可能……” 正面看到两名连队长那胆怯的模样,连随从们也不由地后退了一步。而对方则相应往前踏了一步。张严厉的面孔,那脸一半隐入黑暗,突然浮现出令人战栗的笑容来。 “怎么了,难道你们忘记自己主君的样子了?” 毫无顾虑说出来的话,还真是那半年不见的“国王”。知道他还活着,也知道他就在不远的地方。但是按理说起来,如今这张脸本应该出现在河川对岸才对呀! 两名连队长怔怔地呆立在原地不动。虽然说敌军主将出现在这里,自己应当大声叫喊起来才对,但这遭遇太过于出乎意外,一时说不出话来。正在这个时候,仿佛在煽动着两人的狼狈心理一般,有惊叫声响了起来,听起来似乎就在不远处。 “失火了!起火了!” 这声音不是来自楼下,而是位于这最高层的某处。已经毋庸怀疑了了,一切都已经明白无疑。 “这是……你做的手脚?” 一人喘着大气问道。国王无所畏惧地笑着回答道:“一点也没错。看上去你们并不知道,这里的城主实际上是听从我命令的……” 虽然这话令人大吃一惊,但他们也能够接受下来。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国王仅仅是一行三人潜入到这里来的,这一点做梦也想不到,因为这种事情听起来根本是不可能的。 他们心底判断一定是内部有奸细作为引路人,才得以潜入大军把守的城门,来到这主城内部的重地。听了国王的这番话,毫无疑问地同时在心中涌起对城主的愤怒之意来,那家伙厚颜无耻地伪装成改革派的人,想不到自己居然被那厮给蒙骗了。 相对于我方的面无血色,那国王却使一付坦然的模样,这也恰恰证实了那城主怀有的二心。 “我军已经杀人城内,这座城正逐步被我军所占领控制。事已至此不必再负隅顽抗,那样只会徒然丢掉性命。如果立即降服的话,当然不会是坏事。”国王微笑着说道:“你们可全部都是向我发过誓忠诚于我的,可是为什么在半年前,诸位的部队却长驱直人地杀人王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希望你们能如实地详细说出来。” 两人感到似乎被一种利剑出鞘的锋芒所震慑,那锋芒他寒气像,是要刺透自己一般。听国王话中的意思,那一次自己这些近卫兵团的行动决不是什么值得褒扬的事情。关于这点,他们自己倒是比谁都要清楚。 “失礼了!” 一人大叫一声,拔出剑来,另一人则大声下令把城主的军队作为敌人对待。 这声大喝把呆在一边魂飞天外的随从拉回现实中来,主人的命令仿佛注人活力,使他得以苏醒过来,但是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从站在眼前的国王身边穿过去。他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然后又朝着相反方向的楼梯猛跑过去。 “不好了,城主背叛了!” “城主内通国王!” 那随从一边大声叫喊着这些话,一边飞快地从城堡上窜了下来。 在地面忙于指挥灭火并已经卓有成效的城主极为震惊,这实在是意想不到的变故。 “在胡说些什么!” 虽然城主一脸的愤然,但是由于连队长的随从们亲眼看到了国王的身影,而且也亲耳听到那国王所说的城主是其盟友的那番话,所以连队长手下士兵都不由地一起加强了戒备,向城主逼了过去。 “这场大火也极为可疑,很有可能是他自己纵火暗通国王军。” “你们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城主汗水淋漓地忙着辩解,这个时候城主的随从大声惊呼起来。 “主人!不好了,看那边!” 顺着手指的方向眺望过去,从那本城的最高层不也冒起了滚滚浓烟吗?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着,不要说是临时拼凑的杂兵了,连骑士们也不可能再保持那份平常心了。 “出叛徒了!” “敌人潜入城内了!” 到处都响起了混杂着不安与恐惧的声音。既有因本城火势厉害之故,也有因近卫兵团的这两个连队把城主部队看作敌人之故,城内的气氛比刚才显得更加紧张,陷入了无边的大混乱之中。有不知.道敌人是谁,乱跑一气的其他领主的士兵;有不想撤退而不得不攻击城主部队的近卫兵团的士兵;以及出于同样理由被迫还击的城主手下的士兵}甚至还有早早丧失了斗志,朝着城门一溜烟逃跑的士兵。简直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般,四处都陷入了骚乱。 这其中,本城最高层的混乱尤为明显。 不消说在此刻附近的火势已开始蔓延,但众人却偏偏无视这一切的存在。连近卫兵团连队长都亲自拔剑,合两人之力与国王进行着激烈的短兵相接。 连队长一方看来是豁出去了,一招一式都是拼命的架势。今天两人无论如何也得在这里把这男子杀了,否则自己这些人就只有坐以待毙的分了。如果光考虑剑术的话,男子占了绝对上风。但是人一旦拼命的话力量就会被放大,这样一来两的,他们的剑术发挥出平日难以想象的威力来,一时之间还隐隐处于优势。 不止这些,两人一边忙着与国王刀来剑往,一边还连声冲着随从们喊道:“都呆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上!” 这是一道要他们向着以前的国王,并且是数人同时向他挥剑相向的命令。对此,随从们突然间也颇为犹豫,但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帮助自己的主人。 此时,连队长两人的心中早已经抛弃了什么胆怯什么正义,脑海中只有拼命这个念头。总之,眼下最关键的是干掉这个男子。 看来男子要同时应付两股锐利的剑锋也颇为吃力,在转身的一瞬间,他把背上的空隙暴露给了随从。绝佳的机会!一个随从眼明手快地抡起剑来,狠狠地砍了下去。说时迟那 时快,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支短剑,不偏不倚正中那家伙的额头。 虽然仅仅是一支短剑,但这惊人的技艺让试图偷袭国王的一帮随从都的动作都定住了,他们似乎也感到还有短剑在瞄准着自己。 “一群懦夫,这么多人打一个人,真是不知廉耻!” 的的确确是少女的声音,她凛凛地呵斥着手,随从们都惊慌失措地愣在了当场。至于连队长两人的疑惑,那就更不用说了。 之前不知道在哪里的伊文,也从黑暗中闪出身来。 “连队长大人们以二敌一实在是罕见至极,难道两位不觉得在给头盔上的那四颗星抹黑吗?真是卑鄙小人呀!那样的话,就让我——来自斯夏的伊文,来陪大人玩玩。” 措辞显得是那么的目中无人。 国王冲着伊文微微一笑,和他换了个位置。在接下来的一瞬间,两人背靠背和敌人对峙。如果是背靠背的话,伊文倒和国王配合得很好。因为少女和男子之间的身高差距也实在是太大了。互相背靠着对方的话,男子背后就不会因为没有防备而露出破绽来。 至于少女,她把那两个连队长交由渥尔与伊文收拾后勤奋地干着自己的活。不管是堆积在地上的物品,还是从墙壁上垂下来的窗帘,她找出油来在上面倾倒一空,纵火焚烧。 当然有过去阻拦的家伙也都很快被她收拾干净。 大火愈加旺盛,城堡笼罩于一片火海中。到处都是火蛇四舞,最高层上已经是充满了滚滚浓烟。 从窗户往外看,天色已近黎明。虽然此刻太阳尚未露脸,但在漆黑的夜空中,原本闪烁着的群星渐渐变得黯淡起来。天色一亮,就是国王军发动总攻击的时候,,所以自己三人必须迅速从这里脱身,前去引导国王军的前锋部队入城。 当少女赶回决斗的现场观察局势时,正好到了分出胜负的一刻。 即便那两名连队长在近卫兵团之中也可能是屈指可数的人物,但他们的对手一方是塔乌山贼中顶尖的高手,另一方则拥有在斯夏严酷的自然环境中磨练出来的剑术。 连队长其中一人以伊文为目标劈了过去:可是技不如人,两支剑一交后反而被伊文洞穿了脖子。而另一位连队长使出浑身力气,势势大力沉地狙击国王脑袋。国王反手一剑架住雷霆一击,然后顺势一划把敌人连人带甲劈成两段。 两个连队长几乎同时毙命。 少女并没有露出笑容表示赞誉,而是嘲讽似的说道:“国王干得不错嘛。” “只是时间似乎长了点……”伊文一边擦拭着剑锋,一边感叹着。 “没必要再持在这里了,走!”渥尔也擦着剑,然后两人都收剑回鞘。三人都清楚现在没有时间再在这里磨蹭了。 少女带头跳下来楼梯,突然回头示意后面两人暂缓行动。 似乎有人过来了,直觉告诉她从楼下冲过来的人为数不少。原本在城堡内部设有贮水所,并且藏有许多贵重的饮料。如口今情况危急,似乎都已经当作消防之用了。虽然此刻城内一片混乱,但是守城的士兵内心还是很清楚,一旦城堡被烧毁那就真的是完蛋了。所以众人都忙着从贮水所打水,不要命般地般地冲往最高层来灭火。 看来要陷入肉搏战了。 最高层已经被火海所吞噬,熊熊烈火截断了三人的退路。如果不想葬身于大火的话,那只有驱散蜂拥而至的士兵,然后撤离城堡一条途径。 伊文一副惊叹的模样,脸上露出危险的笑容来。 “我还在想我们这把火是不是放得过了点。” 男子则紧紧握住手中的剑,表情悲壮地笑道:“事已至今,是活着杀出去还是成为刀下之鬼,就看我们最后的努力了!” 少女纠正道:“不要想着什么刀下之鬼!一旦我们气势变弱就只有失败一途!” 的确如此。话音未落就少女率先跳了出去,朝着沿螺旋状阶梯上来的士兵们,以不可阻挡的奔雷之势从正面冲了过去。 “什么?!”伊文见到少女的举动吃惊地大叫起来。 比伊文更加震惊的是那些打起精神冲上城堡赶来灭火的士兵。 他们刚在想这突然从上面飞下来的是什么怪物,就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飞了起来。 “哇!” 真可谓是势不可挡。带头的那人完全失去了平衡,重重地和后面众人撞在一起。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后面连绵不断的都是念珠般一个接一个的士兵。总算有人努力挣扎一番停住了后退的脚步,避免所有人从楼梯上摔下去的惨剧。但这个时候第二波冲击呼啸着过来了。 少女再次冲击,又把那些像乌龟一般仰天倒在地上的先头士兵撞出老远。这一次无论如何也收不住脚了,众人撞成一团全部从阶梯上滚了下来。 当初能够潜入到这城堡的最高层,也是多亏了少女那令人感到恐惧的能力。她时而指示两个男子隐身于黑暗中避开岗哨,时而把路过的士兵引人暗处一拳砸晕,当发现油壶时,当即往地毯上倾倒燃油,并安装好定时起火装置,然后点着充当引火线的细绳一端……动作极其迅速,一直到潜入最高层为止,跟在后面的渥尔与伊文都只有瞪着眼睛看的份。 伊文对少女的身手十分钦佩,更感到几分震惊。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小姑娘!” 如今,少女又边下楼梯边依次放火,看起来这座城很快就会被,,大火,摧毁成废墟。起火的地方越多,灭火的热情就自然会越小,而且会使人产生逃跑的念头。况且对于对岸的德拉将军与纳希亚斯而言,这把大火就是夜袭成功的信号。 对于三人来说,摆在眼前的问题是如何从这里脱身。无论是在城内的空地,还是在城外的河滩,这个时候城主的部队与近卫兵团正陷入混战打得不可开交。自己仅仅三人,如果就这样冲出去,未免太过于无谋了。到底该怎么办!虽然两位男子想先商量一下,可是紧迫的时间不允许他们犹豫。少女一口气冲到二楼,从那里的窗口稍微往外观察一下局势,然后转身面向两人。 “这么高的话,你们跳得下去吗?” “差不多吧。” 于是少女带头轻轻地跳了下去,接下来男子与伊文也跟着跳了下去。区区一层的高度,对于这两人来说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至今为止一切顺利。但问题是少女一着地后,就笔直地跑向最近的塔楼。 “喂,喂!”伊文喊道。虽然自己慌慌张张地紧紧跟在后面,但不知道少女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自己等三人好不容易才回到地面,却又往上冲向高台,尤其不能理解的是少女竟然带着他们往城墙上的塔楼方向跑了过去,这似乎脱离常轨了。 倒是渥尔脑中灵光一现,明白了少女的用意。 “应该是打算从那里跳到城外吧!” “什么?!可是我们已经没有绳子了呀!” 虽然事先也考虑过这最后一招,但这一次并不准备长期战斗,只是次短暂的间谍行动,所以不可能随身携带太多的物品,况且刚才也大量用于点火装置,爬城墙时使用的绳子已经被使用殆尽了。更加糟糕的是,城池四周的河川并没有深到他们能够安全跳下去的程度。 此刻天色愈发见亮,渐渐地已经由暗青转变成幽蓝,距离太阳升起只是时间问题。 三人一片混乱的城内飞奔。因为他们从二楼跳下的地方是在正门反方向的东侧,虽然可以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但要作到完全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偶尔会有耳聪目明的家伙喝声问来者是谁,这时干脆装作没听到,或者上前就赏他一剑。 整整一个晚上的破坏 活动极耗体力,当他们爬上塔楼,沿着城墙上的内侧通道移动时,三人都忍不住气喘吁吁了。回头望去,城内依然是那副不分敌我混战的情形,而中心城堡也就是本城,已经完全笼罩于白烟之中,在这种状态下想要灭火已是不可能了。而这一切都是单单凭着三人的力量就达到的成果。 参加者之一的伊文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 “真的很成功呀!” 少女应了一句:“虽然如此,但还差一步……所以不能说是非常成功。” 国王也用力地点点头:“只有当我们生还逃离之际,才可以说这次战斗取得了奇迹般的胜利。当然,也是因为我们和召唤胜利的女武神站在一起之故吧!” “不要说的那么轻松,接下来才是最大的难关。”少女嘟哝着叹了口气。 “虽然不想太花费体力,可惜情况紧急也不得不这样做……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男子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来。 “对不起,结果还是扯了你的后腿。” “也不能这么说,你不是成功地做到让敌军互相猜忌、自相残杀了吗?” 这话非常有道理,正是国王的一通胡诌才使得城内一片大乱。想要收拾这残局从目前看来似乎还要一段时间。而在国王军中以人称猛将的德拉将军为首,聚集着许多绝代勇土。虽然在兵力上处于下风,但他们绝对不是泛泛之辈,又岂会让这等良机白自从手中溜走。必定会趁着城堡被烧毁的大好时机,发动猛烈攻击吧! 所以,为了避免出现不幸死在己方弓箭下的笑话,无论如何也得迅速离开这鬼地方。 “借一下两位的剑。” 对于少女的要求,渥尔自然是言听计从,但伊文不免感到不解。 “要干什么?” “这种东西撞到人的话会比较危险,所以先借用一下。” “喂,你到底在说什么?!” 少女闭起嘴巴不再说什么。强行从男子手中夺过剑来,又从他们腰上卸下剑鞘。 “如果你们俩体重能稍微轻点,就会比较轻松了。” 少女一边说着这番话,一边自然地迈步跨出城墙,非常轻松地跳了下去。 伊文看得眼珠差点就飞出来了。 “小姑娘!”大叫一声,慌慌忙忙地从城墙上探出身子。心想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来,不死也残废。然而他,少女已经用自己的双脚站在了河边的草地上,两把剑就放在地上。 她抬头看向男子这边,叫喊道:“快下来!” 虽然见到的这一切不禁令伊文哑口力无言,但身边友人所说的话更加使他感到心惊肉跳。 “好,伊文,你先跳!” “什么!不要说这种蠢话!” 哪怕是塔乌的山贼都不禁脸色泛白,伊文在心中嘀咕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不必担心,小姑娘会在下面接住你的。” “开什么玩笑……渥尔!你脑袋没有发昏吧!” 国王其实神智极其清醒,他明白光靠口头是说服不了伊文的,所以只好用武力付之于实践了。渥尔突然抱住友人的脑袋,蜷起他的膝盖,向着城墙外侧轻轻地放了下去。 虽然伊文意志坚强,硬生生地把惊叫声吞了下去。但他觉得接下来的那一瞬间毫无疑问会掉到河滩上活活摔死,不由地紧紧闭上.了双眼。不过意外的是落地时只发出了很轻的扑通声,似乎挂在了半空中。 睁开眼睛一看,吃惊的是少女用两手接住了自己的身体,这种事情怎么也无法想象。 自己的体重远远超出对方数倍,况且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想要不死也困难。再说了,这么细小的手腕,看起来即使从上面掉下一只小猫来也未必能够承受得住。 正当伊文一片茫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的时候,脚已经踩到了地面。 认真说起来的话,是被少女轻轻地放在了河滩上。伊文屁股一着地,就发现这一次是国王从城墙上跃了下来。 伊文全身为冷汗所浸透,两条腿不听使唤。已经迟了吗,伊文只觉得眼前一暗时,看到少女已经冲了过去。山贼的脸色愈加苍白,嗓子里直想喊叫简直毫无道理,却又发不出声音来。然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按理说怎么想也应该会被一同砸死的少女两腿微微一沉,双手稳稳地接住了从上面下来的沉重“货物”。 不过,看上去冲击力还是颇为巨大的。少女虽然勉强坚持在了原地,但两脚有些陷入了河滩,口中也发出低低的呻吟声。看来身体已经相当疲倦了。 而另一方面,国王蜷缩着健壮的身体,被少女拘谨地抱成一团。他似乎再次恢复了精神,并且饶有兴趣地问道:“这次下来的方法……感觉怎样?” “比上次要好得多了……”少女摇摇头叨念道:“但是……重死啦!” 说到这里,像是支撑不住一般把男子放在地面,然后自己也累得一屁股坐在了河滩上。 “这可不是开玩笑,这种行为会累坏身体的。”说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奇迹般成功逃出瓦别卡城的三人都瘫在了河滩上,每人都贪婪地吸着河边的新鲜空气。 伊文依旧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脸色,抬头看着刚刚自己飞下来的城墙,确切的说是被渥尔扔下来的,那城墙高得令他后怕。 接下来,看到了正揉着手腕皱着眉头的少女。 国王一脸不安地望着少女。“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摔痛了?” “啊,虽然没有什么问题……”少女一边揉着手腕:“但还是很酸呀。如果老是这样的话,手腕说不定会坏掉的。” 国王惊慌失措地连声问道:“那、那该怎么办?” “这是谁的过错呢?” 看到盯向自己的白眼,国王魁梧的身的咕哝道:“这个……莫非是我太重了……” “要是能够这么想的话,下次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营地里。大将也是有大将要做的事情呀!” 接着伊文也低声呻吟起来。他清楚地感觉到背上不断地有冷汗流,下来,目光也变地严峻起来。 “渥尔……” “什么事?” 伊文心中的疑问多得像座大山一般。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而这少女又是什么来历? 少女无论是十倍于人的力气,还是远异常人的弹跳力,都超出了伊文所能接受的范围。 虽然他很想问个水落石出,但遇到友人的目光时不由地打消了这个念头,把疑问咽回肚子。男子回视的眼瞳中没有丝毫邪气,目光非常清澄,还含着几分微笑。并且那已经明白伊文心中的困惑了。 伊文不禁有些泄气,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国王的双眼,脸上不由地浮现出苦笑来。黑衣山贼好几次想开口询问,又数次把嘴边的话吞回肚子里。最后他无奈地搔着自己的金色短发,叹了一口气。 “明白了……这小姑娘的确不是一般人物。” “你现在才醒悟过来吗?真是个迟钝的家伙!” 国王回应道,这似乎是对自己平时老被别人说成反应迟钝的报复吧。 说着,国王也抬头望向城墙高处。虽然已到决战前刻,但也是满脸的无限感慨。无论跟谁说起这件事,相信也没有人会相信这般豪迈的举动吧。所以说德拉将军断言这种事情绝不可能也并非没有道理。仅仅以数人之力越过城墙,在城内纵火,并且还要成功暗杀掉令国王军大为棘手的人物,如今他们甚至还活着返回到了安全的河滩上! 男子心中充满了感谢之意,对少女笑道:“又欠你一分人情了。” “现在才觉得要说这番话吗?真是个迟钝的家伙。 第十章 当少女一行三人遁身于黑暗之中,突入敌城的本城时,德拉将军则一脸郁闷地返回到自己的居室。不是为了其他什么,而是因为刚才国王的那番言行太令他失望了。 虽然国王被人陷害背上黑锅,并被流放出国,经历了半年之久的流浪生活,然而人品依旧和原先一样正直果敢。这一点曾经令将军感到些许的安心与欣慰,但是如今看起来似乎是一场空欢喜。明天一早就要迎来第一场决战了,可国王却偏偏依赖于一个十三岁的少女,这如何能够让人放心。明天大战爆发是毫无疑问的,但要是那个少女失败了又该如何应对呢……想到这里将军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虽然未必一定失败,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先假定如此并提出应对之策来。如果不这样的话,那就不得不直接面对那坚固的城防与六干大军了。至于从正面一起突击之类的方法,虽然知道己方也只有这一条途径可走,但风险也实在是太大了。 为了扩展自己一方的军队数量而搅乱敌人内部也许是必要的。但是国王盲目地依赖那少女而不考虑其他的补救措施,这一点令将军大为不满。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将军脑袋中满是这般想法,即使躺在床上也是不满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男子必须清楚,现在已经不是那可以任性行动的地方贵族子弟的时代了,他的身份是拥有强盛三国之一、大国德尔菲尼亚的君主。 虽然现在国王暂时被反贼从王位上赶了下来,但也正因为如此,自己得全力辅佐国王陛下放逐王宫中那帮飞扬跋扈的改革派,重新把国王扶上王位并夺回应该拥有的一切。 然而没想到的是,国王从一开始的言行就令将军摇头为难。将军怎么也睡不着,虽然此刻夜已深,但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起身穿好衣服,前往国王的居室。 国王休息的那栋房屋好像原来是村长家。既然是全军的总大将,房屋前当然就站有值夜岗的门卫。那是个年轻的士兵,看到来者是将军后赶忙准备单膝下跪致意,将军示意这种场合不必多礼。他询问道:“陛下已经休息了吗?” “是的,陛下吩咐说到明天早上开始攻击前的这段时间内,谁都不许打扰他。” “这样呀。但是我有要事与国王商量,请让我过去吧!” 既然将军这般大人物这么说了,岗哨也就不好再坚持己见。 在屋前担当警备工作的士兵也同样让开了道路。 “你们辛苦了!”将军边说着慰劳的话边走进室内,虽然知道非常失礼,也只好在国王居室外叫喊道:“陛下,我是德拉,打扰您.休息实在是万分抱歉。” 然而奇怪的是里面并没有回答。 “陛下……” 将军不禁感到疑惑。身为武将在决战逼近的时刻睡得那么死,还居然听不到外面的叫喊声,这是不可思议的,如果依照那国王的.个性那就更加不可理解了。 将军透过窗户悄悄打量着室内,不料眼前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 床是空着的。 当将军走进屋内摸了摸床时,发现床单冷冰冰的不像有人睡过的迹象。 窗子是大开着的,窗台下面就是后院。怪不得国王吩咐谁都不许放进来,原来是从这里偷偷溜出去了。看到这一切将军愤怒地咬牙切齿,口中喃喃咒骂。但是表面看上去还是一脸平静地从国王居室走出来。 等在走廊的岗哨并不知道发生的事情,依旧恭敬地问道:“大人办完事了吗?” 将军露出笑容:“没有,陛下睡得太香了,所以不好意思把陛下叫醒就悄悄出来了。明天一战是关键的战役,你们也可以换班去好好休息一下。” 将军和蔼地用这番话把卫兵们都支了开去。如果这种事情在士兵之间流传开去的话就糟糕了,所以必须绝对保密。想到这里,将军向着纳希亚斯的居室走了过去,他甚的人还没有离床之际就强行推门进来了。 “到底……有何贵干?将军。”拉蒙纳骑士团的指挥官甚为吃惊,从床上跃了起来。 “陛下失踪了!床上只剩一条床单而已。” 将军低声呻吟一般地说道。语气中也含有询问对方的意思。 纳希亚斯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不过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理解了国王的行动。 “恐怕是跑去瓦别卡城了吧?” 将军再度痛苦地呻吟起来。他正在担心会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没料到这位骑士团团长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番话来,实在令人泄气。 “纳希亚斯大人!现在可不是可以那么优哉的时候,这关系着陛下的生死呀!” “但是将军呀,现在事已至此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如果我们愚蠢地前去骚扰对方的话,反而会危及陛下的安全。” 的确如此。既然国王已经潜入城内,无论现在怎样担心国王的:安危,也只有乖乖等在这里的份而没有其他任何办法。 即使这个道理没人说出来,将军心里也自然是明白的,但他还是忍不住要大发牢骚。 “我压根儿不明白是这是怎么回事了,究竟陛下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他是想怎样来扳回这次关键战役的?作为一军大将却这般胡闹,这可牵涉到全军将士的士气呀,陛下怎么一点都不明白呢?!” 不但被残忍地打断了好梦,还有个家伙在床头喋喋不休发出这种令人心酸的感叹,对于纳希亚斯而言不折不扣就是一场灾难,更要命的是自己居然还不能撒手不管。于是他不得不穿着睡衣,拼命地拿好话来安慰比自己年长的老英雄。 “将军,陛下自然会有吉星呵护,也一定会明白这场战争的重要性。这些话自不用我来说,想必将军大人您心中也有数吧。” “但是作为一军的主将,却图谋偷偷离开居室潜入敌城之类的事,,这可不是精神正常的人所能干得出来的,也许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 纳希亚斯笑着说道:“只要那少女和陛下在一起的话,您就不必担心了。区区一两个小城,我们肯定能够在弹指之间攻落下来的。” 将军又叹了口气,当他还想开口的时候被纳希亚斯抢先挡住了。 “德拉将军,您是否还记得我在比尔格纳说过的话?那位巴鲁德的女儿也许就是胜利女神吧!看来的确如此,我军现在处于下风,为了能够在这场战争中取得完胜,如果没有那小姑娘的帮助是不可能的。恐怕陛下也应该持有同样的想法吧!” 将军一句话也不想回答了,他始终认为战争不是凭借一两个人的努力所能够左右的,这条信念至今还是没有改变。 “看来我扮演的的确是个头脑极其顽固的老爷子呀!”将军不由地发起牢骚来。 纳希亚斯摇着脑袋安慰道:“将军,我理解您的心情,您亲眼看着陛下一天天长大,对待陛下的感情犹如家人一般,所以难免关心则乱了。” 将军继续在一旁哎声叹气:“说得一点都没错。陛下在容貌身材上与先王非常相似,但是性格却更接近于养父费尔南伯爵。” “是这个样子啊?” “是的。费尔南从很久以前起就是个顽固的家伙,一旦做了什么决定就是九头牛也未必拉得回来。为此我还对他抱有莫名的敬意,想不到陛下也是如此……” 听将军这么一说,纳希亚斯不由地露出一丝笑容来。 以大胡子将军的说话语气来看,国王的那位养父也一定屡次让他感到头大不已。 “将军,等天亮再说吧!” “……的确,我们现在能够做的也只有干等的分了。”将军悄然吐出这一句,感到些许伤感。他向骑士团团长为自己的打搅致歉 之后,悄然返回到自己的营地。 不过即使重新躺在床上,也依然是毫无睡意。就这样将军一夜都没合眼,直熬到天亮。火攻敌城、而且还要暗杀敌军的连队长,这怎么想也觉得是毫无成功的可能。更加令自己为难的是,到时候还不得不在没有主将的情况下发兵攻城。这样的话,事态更令人担忧,一旦混战起来国王生还的几率将极为低下。将军想着想着,不禁越发担心起来,甚为苦恼。 不过当将军一边抬头望着窗外渐渐明亮的天色一边用着早餐的时候,这番苦恼得以烟消云散。因为在这时,前去打探消息的侦察兵掩盖不住满脸兴冲冲的样子,慌慌张张地冲进将军的屋子来。“报告将军大人!从敌城冒出了火光!” “什么!” “成功了吗!” 德拉将军不由地反问道。纳希亚斯则高兴地叫了出来。当然其他事先并不知道内情的武将都吃惊地一起站起身来。 侦察兵一脸兴奋地喊道:“城池已经为浓烟笼罩,虽然一时还不清楚详细情况究竟如何,但是可以判断大火起自本城,并且城内也似乎陷入一片大乱,现在城主的部队和近卫兵团正打得不可开交!” 德拉将军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在他的脸上并没有浮现出成功的喜悦来,因为这份报告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身边的纳希亚斯则兴奋地询问着前去侦察的士兵:“那城主部队与近卫兵团之间的混战,看起来哪方占据了上风?” “报告团长,双方大概旗鼓相当。虽然近卫兵团在数量上处绝对劣势,但毕竟是中央大陆最强的精锐部队,领主的军队看起来也不敢和他们正面冲突。” “太好了!德拉将军!” 对于纳希亚斯的提醒,将军立刻有了反应。它被称为德尔菲尼亚屈指的英雄,自然马上醒悟过来该采取些什么行动了。他大声地发命令:“全军备马!马上准备出战!” 将军自己也赶忙整理装束。还没等将军开口吩咐,勤务兵已经主动把战马牵了过来。 对于纳希亚斯、嘉兰斯而言,事情一切都按照原定计划有条不紊地展开,不过似乎来得稍微早了一些。他俩戴上头盔、起身套上标有拉蒙纳骑士团徽章的外衣,随从给他们拿过骑士枪。看到将领,们以勇猛的姿态、全副武装地出来,士兵们的士气也顿时高涨起来。 夏米昂为了避免动身过晚,也停下了吃到一半的早餐,跨上了爱马。四处可见随从们忙着准备主人的马匹,或者当铠甲武器都准备齐全后,自己也翻身上马,营地内一时到处都洋溢着活力。在这番景象中,夏米昂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匹没有骑手的黑马在悠然走动。 “格雷亚!”罗亚的黑主如今已经改换成这个大名了。 虽然对于夏米昂的呼喊声黑马一度回过头来,但是脚步依然毫不停留。随从们也发现了它,试图拦截下来,但是对手毕竟非同凡响。况且由于黑马并没有佩上缰绳,所以就是走近它的身边也无法使它停下来。 黑马一溜小跑奔出车营,轻快地撒开马蹄,很明显它是向着城池的方向而去。 “父亲大人!黑主已经出发了!” “哦……”在接到夏米昂的报告之前,将军也已经察觉到这件事情了。 那匹黑马为什么在没有主人的情况下就冲出营地了呢?它又准备前往何方?虽然朦朦胧胧,但将军心底还是猜到了答案。 已经骑在马上,拉下了头盔前防护罩的纳希亚斯用认真的口气对将军说道:“胜利女神在召唤那匹马呢!” 从现实的观点来听这句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这一点似乎离常识远了些。不过难得的是这次将军也表示赞同,他低声喃喃自语道:“既然这样,我们可不能迟到啊!” 并排骑在马上的纳希亚斯与嘉兰斯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脸上浮现出微笑,德拉将军则报以苦笑。 三千大军一起追赶着黑马开始行进。黑马似乎记得昨晚来时的路,也似乎清楚从后面赶来的众人的目的,不时巧妙地调节着速度向着敌城方向冲过去。后面的排山倒海一般的军队抱着绝对不可以被甩开的想法拼命地跟在黑主之后。 不久之后大队人马就逼近了河川,此刻连将军他们也能够清楚地看到西侧城门洞开、敌军互相奔袭砍杀的景象。虽然敌军也终于感觉到了国王大军的接近,慌慌张张罢手停止内讧,可惜为时已晚,只能做最后的挣孔了。 能够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这般情景,国王军的士气愈加高涨起来。很明显如今只要一次全军突击,胜利就能够到手了。 “不要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夺桥!”将军的部队自北方如猛虎一般扑了过去,他们并没有指向本城,而是犹如怒涛般一直杀到外城前,开始了攻击。 “弩队准备!” 随着纳希亚斯的一声令下,从拉蒙纳骑士团中冲出一队弩兵来。这是需要花费相当长时间进行上弦的远程兵器,效果却令人瞩目。弩队分别以三列五列为单位,采取射出一次后与后列交换的方式,对着城墙上的守军就是一番扫射。 这时将军又开始为国王担心了,他猜想国王大概会在城墙上,所以必须尽早攻下城来救出国王!正想到这里,将军突然回头看到此时引导他们过来的黑主调头离开城门,向着本城方向奔驰而去。 德拉将军不由地喊叫起来:“夏米昂!” “在!”夏米昂已经推察出父亲想说什么了,她带着一队人马离开了战列。 那马知道少女所处的位置。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夏米昂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而国王也必定是和少女在一起。 眼前就是河川,虽然并非无法强渡过河,但敌人也十分顽强。他们不时从塔楼从城墙上放着箭矢;大军一时还难以靠近过去。 黑主绕着城池狂奔着,身后尘土飞扬,绕了不到半周突然自己纵身跃人河内。稍微落在后头的夏米昂发现了等在对岸正在张望的数人的身影。 “陛下!” 的确如同预计的那样,国王和那少女以及黑衣山贼在一起,就紧靠在城墙下面。 在城墙上摆开防御架势的敌军并没有察觉到这几人的存在,只是对突然急速接近过来的夏米昂的部队加强了戒备,可以看到城墙上的敌军士兵顿时增多了起来。 但夏米昂一刻也没有犹豫,紧跟在黑主之后纵马跃入河內,边向前行进边回身招呼着后面的军队。 “弩队赶紧瞄准这边!” 对于这番意想不到的渡河行动,城墙上的士兵们也不禁大吃一惊。不过总不可能放他们轻易渡过河来吧,于是弓弩如大雨倾泻一般向着夏米昂率领的这队人马扑过去。 虽然已经有数人倒了下来,但丝毫没有使女骑士放慢前进的步伐。她一边激励着士兵们,一边冒着在头行着渡河的尝试。 “那位小姐怎么也开始胡闹起来了!”在对岸望着这一幕的伊文不由地冒出一句感想。 “现在可不是说这些风凉话的时候。”男子抬头看着天色喃喃说道。 他们也不想光呆在这里傻看着,但当务之急是先得确保机动力,因为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无论如何也是需要马匹的。 脚力最为迅速的显然还是罗亚的黑主,它极为迅猛地游过河川成功抵达少女所在的对岸。少女毫不停顿地翻身跃上马去:“我去帮忙,你们待在这里不要乱动!” 等少女向两位男子嘱咐完这句话后,黑马再次跃入刚刚横穿过来的这条河流。 “莉?!”轮到夏米昂吃惊了。在漫天呼啸的箭雨中,少女居然孤身一人冲了过来。 “快离开!这里危险!” “不要说傻话了。倒是你们更危险,把弓借我!” 女骑士的从骑赶紧把弓递给少女。少女从河的正中瞄准城墙上面的敌军开始放箭。箭的命中率高得令人感到恐怖,没有一箭偏离目标的。在马场展示的技艺于实战中也并没有减弱半分,其实确切地说更加今人感到心中的寒意。弓弦十声过后,城墙上十人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 “还是个小孩子呀!” “是个小姑娘?!” 城上传来的充满恐惧的纷纷议论声,连这边渡河的部队都能够听到。 当夏米昂率领的一队人马前进到河流中央时,塔乌的众男子也赶了过来。 伊文高兴地跳了起来:“来得太晚了吧!你们这些混蛋!” “抱歉抱歉,要摆脱那帮上当的家伙可花了我们不少时间呢!所以一不留神居然迟到了。” 他们一边大声回答着一边跳入河内往这边赶过来,渐渐靠近了。 仿佛呼应一般,稍后连弩队也赶了过来,指挥官乃是嘉兰斯。 “目标,对岸的城墙!” 嘉兰斯喉咙中挤出破钟一般的叫喊声。这般举动也是出于拯救陛下的打算,所以才会大声叫喊起来以吸引敌军的注意力。如今国王还处在敌城脚下,如果隔着老远就愚蠢地叫喊陛下,就等于主动向敌人通报自军主将的存在了。 “一个也不准漏下!把那帮碍事的家伙统统干掉之后,准备渡河!” 嘉兰斯不停地吼叫着,国王头顶上空不断有弓矢呼啸而过,等于间接保护着国王与山贼的安全。同时,夏米昂的那队人马与塔乌男子们也同时由此受益,他们都成功地渡过河来,各自与指挥官汇合整编起队形来。 “陛下!您没事吧!” “副头目!你还活着,实在是太好了!而且真的成功放火烧城了呀!” 其他人的口中也都大肆称赞着本次行动的辉煌成果,但无论是国王还是塔乌,的山贼都只是谦虚地摇了摇头。 “可是我们几乎什么也没有做……” “一点没错,我们只是成为了糟糕透顶的负担而已。” 两人说着这番话,把目光转向了从河里奔驰而来的少女。 黑马浑身剧烈地抖动着,振落身上的水珠。马上的少女虽然已经射光了箭,但并没有打算就此停下来。 “已经到了最后了,接着去把城门攻破吧!” 话还没说完,这次她从一名随从手中借过一支长枪,还顺手拿过装满箭矢的箭筒,一口气驱马往前猛冲过去。 “大家不要落后呀!”国王大声命令道。 此刻国王与伊文也都已经向夏米昂的属下借了马匹,两人翻身上马。以少女为先锋,国王、伊文、塔乌男子以及夏米昂的这支部队都朝着城门突进到河滩草地之上 看到这番景象,守卫城门的敌兵都不禁大吃一惊。他们在城门前的河滩上设置栅栏作为防备国王军渡河的要塞,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国王军在厌倦了正面攻击后,突出奇兵从侧面攻了进来。而且来者还不是一般的军队,其中有勇猛之名响彻全国的国王、以将军亲手培养锻练出来的夏米昂为首的罗亚勇士、并且还有伊文率领的塔乌男子的集团。 守城一方不得不立即陷入苦战。 而其中冲在最前面、所向披靡的还是跨着黑马的少女。她那散开的满头金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轻松自如地操控着身躯庞大的黑马,手中还挥舞着一支看上去对少女而言过长了的长枪,冲散阻挡住去路的敌兵突入敌阵,诛杀胆敢向自己挥刃相向的家伙。 见到这个样子谁都会为威风凛凛的少女而咋舌称奇。没有一个人敢前去阻挡这种,陕人的气势,更加口令人吃惊的是,来者并非是什么英勇善战的骁将,而是一位身材细小瘦弱,似乎能够被风刮到的少女。这下不要说是敌人,连对岸的的己方将士也瞠目结舌。 然而就在此时,从敌军阵中也杀出一名骑士来。 骑士身着有红色里子的白银外套,头戴一顶排列有三颗星的头盔。 “受死吧!小姑娘!”那杀过来的骑士连名字都没有通报就直接扑了过来。 对此少女大为意外,突然顿马停下了前冲的姿势。她轻松地举枪架住来将的全力一击,颇有兴致地问道:“能不能报上阁下的大名,看上去不像是什么无名之辈。” 对方猛地瞪大双眼,一脸凶相怒吼道:“近卫兵团第一军第二连队所属,鲁卡南大队长是也!怎么可能会是无名鼠辈!” “大队长的身份倒是够资格和我交手。我是格兰达,渥尔·格瑞。克国王的战友兼胜利女神。放马过来吧!” “废话倒不少!”身强力壮的鲁卡南大队长不耐烦地回应道。 鲁卡南听说自己军队因挡不住一位少女的突击而陷入劣势时,一边苦苦思索是怎么回事一边拍马赶了过来。由于作为近卫军该部统帅的两位连队长在昨天夜里都已经战死,所以各个大队不免群龙无首,只能根据自己的判断展开行动。 在同僚之中也不乏出现了这样一种意见,认为形势恶劣倒不如干脆向国王军投降。但是鲁卡南大队长却固执己见地认为,自己身为一名军人,又岂有连丝毫武勇都不展示而放弃抵抗、不战而降的道理。 虽然老实说起来,自己和这样一个少女动手的话也实在是不好意思,但是敌人取得的一半成果是归功于这位少女的努力,正因为如此自己心中才起了赶快把她解决掉的念头。不过在报上自己的大名后,才一交手就很快变得面无血色起来。 “什么!”少女那柄长枪的速度与力道都远远超出大队长的预想。 虽然大队长原来有一举斩杀对方的打算,结果没料到遭到反击后反而只有招架之力。看到大队长败色渐浓,守城一方自然是焦虑万分。虽然在夜里双方曾经恶斗了半个晚上,但是如今的大敌变成了国王军。而此刻对于近卫兵团而言国王军也是最大的敌人,所以双方一合计,觉得应该携起手来共抗争强敌。出于这种极其实用的战争哲学,城内的指挥官大声喊了起来:“赶快去救大队长!” 于是城门又被轰隆隆地打了开来,从城内涌出大量的步兵。 作为城主一方的如意算盘是,赶快用人海战术杀死少女并救回大队长,然后固守城池。但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国王已经率领那队骑兵掩杀过来。 冲锋在突击队最前头的国王,如同凶神恶煞一般的样子尤其令人恐惧。 他跃马堵在少女与城内涌出来的士兵之间,纵横挥舞着长枪,一副不放一兵一卒过去的架势。不过事实上涌上来的敌军似乎也没有一个打算退回去的,恶战中不断有步兵被冲散而骑兵则被长枪挑到空中。 “真是个棘手的家伙!” “冲锋!” 从城内杀出来的士兵似乎并不知道那就是国王。此刻渥尔的装束粗糙简便,再说这般冲锋陷阵的举动又岂是一军总大将的所为,看上去倒更像是一个身份低微的骑士。数人恶狠狠地向他扑了过来,结果被他以寡敌众轻松逆转。不仅是普通士兵远非其敌手,连将领上前挑战也落得同样下场。 如果他们知道对手乃是德尔菲尼亚数一数二的剑豪时,恐怕大部分会当场夹起尾巴逃走吧。而对国王而言,这是一场极为关键的战役,也是他所熟悉的骑兵战。对垒双方在气势上完全不同,没有一人能够在国王手下走过两个回合。 同时伊文与夏米昂两人紧紧跟随在国王身边,他们守卫着国.王,把冲上来的敌兵一刀两段,还不时地引导着己方军队进行突击。 敌人开始动摇起来,出现了败退溃散的士兵。 而在 这个时候,少女依然和那大队长互相厮杀着展开白刃战。 “鲁卡南!你在于什么?!” 也许是看不下去同僚的苦难样子,或者是因为连收拾一个小孩子都要花上这么久的时间,实在是令人不耐烦之故,一名与大队长同样装束的骑士从河滩赶过来救援。 “小心!小姑娘!” 伊文正想冲过去助她一臂之力时,国王阻止道:“让给小姑娘好了,不要靠近那两个大队长!” 因为不断有后续部队试图接近,夏米昂听到国王命令后,率从骑绕向河滩,和后续渡过河来的主力合流,并阻止全军向敌人接近。 即使是与两名大队长交手,少女也依然不处下风。她一边舞枪紧密防住不断攻来的长枪与直刀,一边以倍于敌人的力量进行着还击。只见三匹战马一刻不停地奔驰于战场上,双方展开着势均力敌的攻防战。战斗过于激烈,导致敌我双方都无法靠近前去。 这实在不敢想象是人与人之人之间的较量,特别是国王军一方从外表看上去不过是一少女而已。交手的大队长感到无比的困惑与焦躁不安,甚至担心如此干耗下去却不能拿下对方实在是有辱骑士的名誉。 “受死吧!”鲁卡南大队长使出浑身解数,发疯一般恶狠狠地就是一击。 少女似乎抵挡不住对方这势大力沉的一招,上半身大幅往后仰去。但是好像停不住身体似的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成功了!两名大队长的脑海中几乎同时闪过这个念头。当他们迅速接近黑马时,才发觉这不过只少女的诱敌之计。她是故意从马上摔下来的。 早在着地的那一刻,少女已经采取了万无一失的准备,她单手提枪对准确信已经胜利而急速靠近的大队长,毒蛇吐信一般悄然无息地刺了过去。 “哇!”当鲁卡南大队长急忙试图闪开这夺魂一枪时,眼前已经看到了少女的那张脸。 (混蛋……) 他心口猛烈地吃了一击,眼前顿时一黑,似乎昏过去一般从马背上翻身落了下来。 高高纵身跃起的少女并没有使用枪刃,而是用枪柄击中了大队长的前胸要害。她立即顺手牵过已经成为空马的大队长坐骑的缰绳,以倾斜着身子的姿势向另一位大队长迫了过去。一边尖声喊道:“格雷亚!” 黑马也配合着少女的节奏,瞄准大队长突进过去。 对手一时人马俱惊,马上的骑士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不过当他企图挥刀向少女攻击时,手中的兵器已经被少女一抖长枪格飞到空中,而就在此时,黑马狠狠地撞击了过来。 “什么?!”这名大队长也一时手足无措失去平衡,防御架势被完全破坏了。同样在接下来的一瞬间,他也吃了枪柄一击从马上滚落下来。 塔乌的众男子立即跳了过去,利落地把倒在地面的大队长们用绳子绑了起来。这场激战以大队长被捕而胜利告终。 率领部众始终在对岸观察着全局形势的德拉将军也不禁看得目瞪口呆,从口中吐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喃喃自语。站在将军身边的塔尔博也大为吃惊,虽然他想说几句,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这两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看了少女恐怖的战斗能力,实在不敢想象这般技艺出自一位十三岁的少女之手。 不止如此,昨晚潜入敌城的破坏行动看来也完成得十分出色,这也是将军闻所未闻的。德拉将军被世人称作是身经百战的猛将,塔尔博作为其副将,也一直对自己的武勇抱有相当大的自负。但是这两员猛将也不可能做到如少女一般。 那少女看清楚敌人是大队长身份之后,从一开始就准备把对方生擒。如果当初抱的是诛杀对方的打算,那两个大队长早就魂归西天了。对于这一点,将军也毫无怀疑。 “巴鲁德的……女儿!”德拉将军不由地从口中发出这般感叹。 位于将军左侧的纳希亚斯点头赞同,他用认真的口气说道:“也许她就是引导我们走向胜利的女武神吧!” “敌军之中始终没有出现穿有蓝色挂里外套的人,从这一点来看,那两个连队长可能昨晚已经毙命了。”从将军口中缓缓说出这番话来。虽然将军久经历练,但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那小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她又是来自何方?” 对于这个问题,纳希亚斯心中也早已考虑了无数遍。但是每次当自己想到这个疑问时,总是得不到答案。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那位少女自称是陛下的朋友。”骑士团团长语气郑重:“那少女曾经说过,她要帮助真正的国看那时候国王的模样。至于是从哪里来的,是怎么样的身份已经不再重要了,小姑娘的那番话才是关键。当陛下伪装成无名的自由战士流落天涯、孤立无援时,是那小姑娘无偿地对陛下加以援手。我等作为陛下的臣子,也不禁对她抱有深深的谢意。” 听了这席话,德拉将军陷入了沉思,这次他的语气更接近于感叹。 “那小姑娘不是凡人,一定是上天派遣来帮助陛下的。” “是的。” “巴鲁德的女儿……是司管战争的神祇化身吧!她一定是来帮助陛下取得胜利的!” “的确如此。” 两人的这番话倒有一半是说给自己壮胆,而另一半则是发自内心某种信仰似的,几近于崇拜的感觉。 德拉将军扬起鞭子,转身对后续部队叫喊道:“如果让女武神亲自战斗的话,这可会令我们骑士名誉扫地!攻击!”话音未落,他已经挥着鞭子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在他身后,骑兵部队如怒涛一般呼啸着扑了过去,很快挟夺桥之余威杀到了城门下。 近卫兵团已经丧失了连队长,大队长也被有两人失手就擒,再加上这般恐怖的总攻击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守城一方已经没有了再战的勇气。 当他们急急忙忙试图关闭城门时已经为时过晚了,排山倒海般压过来的国王军率先强占先机。不管怎么说,双方在气势上差距过大。只见国王军蜂拥而至并一口气突破城门,无视守城方的零星抵抗,边发出胜利的欢呼声边源源不断地杀人城内。 这个时候,国王与伊文已经打倒了许多敌方勇士,当看到突击队出动后,立即为身份在自己之下的众人让出一条前进的道路来。这种突击的事可不符合武将的身份,而应该是由低级士兵负责完成的吧! “伊文,我们先撤!” “好!看起来破城只是时间问题了。” 残留在河滩上的敌军士兵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意志,一个接着一个地缴械投降。这些几乎都是近卫兵团的士兵。夏米昂率领的骑兵队,兵队开始着手于解除降兵的武装。 当国王的注意力被这番景象所吸引时,德拉将军、塔尔博、以及纳希亚斯已经越过大桥赶了过来。 “陛下!” 国王犹如条件反射一般缩了缩脖子。他已经暗暗地做好了精神准备,来接受这超大雷击般的训斥,但是与预料相反的是,将军也许是出于心理作用而一脸的苍白。 “陛下您真是大显身手呀!” 国王摇了摇头:“这可不是我的功劳,将军您也应该清楚这一点吧!”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很自然地四下起搜索那少女的身影来。 她的存在给战场上的敌我双方都留下了强烈的精神刺激,如今这位小战神已经下马,把借来的长枪还给了夏米昂的从骑,似乎在和同样也已翻身下马的伊文说些什么。 虽然黑衣山贼自己也立下了相当大的战功,但是对于少女力擒两名大队长的本领还是惊愕不已,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 从昨晚开始,那少女的 所作所为就一直令伊文有种冲击不断的惊讶感,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神色镇定、很少流露心中真实感受的男子,但是面对站在眼前的少女,他的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疑惑,还有少许恐惧的神情来。 他不由地抬头望向那城墙。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那少女居然能够准确地接住自己,并且两人都还平安无事。然而现在不管怎么看,也无法相信那是活生生的事实。 低头看去,少女的身高仅仅到自己的胸口左右。 “小姑娘,如果你愿意的话,是不是能够把这里的人全部杀掉?”话中带刺。如果是正常人的话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这番话也可以说是在暗示少女并不是一般人吧。 少女仰起脑袋,抿着嘴唇微微一笑:“那塔乌的山贼会不会滥杀无辜?” “如果是像你这样的人,说不定就拉你入伙了。” 和少女对话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感觉,谈话时就不知不觉地忘记了对方是比自己年幼十岁的少女。自己的幼年朋友说这少女是他的亲密战友,也许同样是出于这种感觉吧!虽然自己完全相信这番话,但眼睛看到的一切却怎么也接受不了。 “小姑娘,为什么你会来这里?”伊文终于忍不住了,他不由自主地问道。 “那伊文你呢?”少女反问道。仔细想一想的话似乎每次都是这样,无论自己想问些什么,结果都是落到自己不得不先回答同样问题的局面。 黑衣山贼用粗鲁的姿势搔着脑袋:“我嘛……有很多理由啦!我和渥尔是多年的好友,还有如。非常搞笑的国王呢!” “我的理由也大致相同吧。” “你们不是刚认识不久吗?” “这我也知道,大概是因为那家伙是个相当有意思的人吧。” 措辞和眼前的这个成年男子几乎一致,但少女突然笑起了来:“也许还有其他原因吧!” “是什么原因?” “渥尔从来没有说我是妖怪的化身。也有这个原因在内吧!”少女的口气突然变得冷冰冰。伊文默默地低头注视着少女,少女的绿色眼瞳中同样浮闪着冷冷的光芒。 伊文不由地感到背上升起一阵寒意来,不过同时他也似乎能够理解少女说这番话的心情。对于这位少女而言,被人称作妖怪似乎是件很普通的事情,对此感到愤慨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了。年仅十三岁,并且是一副人见人爱的美力量与性格,所以被世人称作怪物也并不算太奇怪。大概可以想象得到那帮头脑顽固的家伙对此必定是喋喋不休地说三道四,所以这番话大概触动了少女不快的回忆吧! 伊文在一旁苦笑,想到自己也差一点成为了那帮顽固者的一分子,他就忍不住只有苦笑的分了止行为从心底里感到惊讶,但终究还是没有往这方面胡思乱想。也.许就因为他的这种反应,少女感到些许的稀奇吧。所以少女才对国王抱有好感,一时兴起心头涌起了帮助国王的冲动。 其实这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道理十分容易理解。 因为势利的想法而对少女持有的疑惑与恐惧感,也在一瞬间如同虚幻一般消失了。 “刚才,感觉似乎不错呢!” “你指什么事?” “被人从城墙上推向空中。其实我心里还真想再来一次呢!” 少女瞪大了双眼,微微一笑:“明明那个时候你已经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 伊文立刻变得一脸愤然。被比自己年幼十岁的少女这样,怎么能退缩呢。 “那是理所当然的啦!我可是和你不同,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呀,从那么高的城墙上跳下来想都不敢想。万一,一个不留神坦了下来,这么优秀的一位男士就不免在瞬间变成一团肉酱,这岂不是太可惜了!” 少女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笑得连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是呀是呀,那样的话真是好可惜呀!” “那是肯定的啦,这可是很大的损失呀!不过只要有你在下面接着,就能够有效避免这种人间惨剧的发生呢!”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少女苦笑着摇头,对伊文的最后提案表示异议:“那样太勉强了,会对手腕造成非常大的负担。最关键的是,为什么我非得总是接住像你这般高大的男子呢?” “渥尔那家伙,此前也不是对准你跳下来的吗?” “没错,那个时候在下面接住他,我难受地差点昏过去了。太重了,我可不希望有第二次。”看着发抖的少女,伊文忍俊不禁。 这般大型“货物”从天而降,想要接住的话的确也不轻松。 “那么,我还有一个疑问。不知道你想帮那家伙到什么时候?” 少女倾斜着脑袋说道:“我好像没有理由会投奔敌人阵营,不过总之呢,在收复寇拉尔之前我都会在渥尔身边的,问题就是不知道那帮头脑顽固的老爷子会不会同意我待在这里。” 伊文那被金褐色阳光晒得黝黑的脸上,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 “要是那样的话,就不妨展示你更强大的力量,让那帮顽固的老爷子们闲嘴好了。对于小姑娘来讲,这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吧!” 这次轮到少女以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伊文了。“伊文。” “什么事?” “你好像一直都在大呼小叫我为小姑娘吧?” 突然间少女停下话来,仰起绿色的眼瞳朝伊文望过去。这双眼睛虽然可爱,但在眼神深处却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似乎隐含着危险气息般的淘气顽皮的感觉。 伊文似乎想说什么,他咕咚地咽了口唾沫踌躇了一阵子,然后终于开口道:“这个……实在是失敬。” “嗯?” “的确,你的所为一点都不像是个小姑娘呀。” “好了,不要乱猜啦!”少女故意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时,大汗淋漓的夏米昂也赶了过来。她向伊文行了个注目礼后对少女说道:“恭喜恭喜,你可立了大功啦!” “不要说这些啦,我会不好意思的!”少女那刚才隐约闪烁着的危险气息也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换了一副很普通的语气:“让敌军互相猜忌而残杀起来呢,首推渥尔。至于杀死那两名连队长,也是伊文与渥尔的功劳。我只是在城内放了一把火,仅此而已。” “喂,小姑娘……莉。”伊文在一旁皱着眉头:“你的话好像说反了吧!我们只是跟在你后面捡几个落单的,无论怎么说起来头等大功都非你莫属!” “哪有的事。”少女一脸认真地回答道:“老实说来功劳最大的是国王,接下来位列第二的则是国王的亲卫队长。” “虽然我的确是亲手干掉了一名连队长,但……” “这难道不是卓越的功勋吗?”少女一脸认真的表情。 一旁的夏米昂点了点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伊文大人也应当获得褒奖。 “没错,多亏有你帮忙,我才能够顺利搞定那两名大队长。” “活捉那两名大队长?那不是你的功劳吗?”伊文怎么也无法理解。 少女似乎很不耐烦地耸了耸肩。“好了好了,这种事不必再争来争去啦。现在我想做的是首先去洗个澡,然后再填饱肚子……的确是很累呀!从昨晚一直努力到现在呢。” “这个容易,因为我们同时还夺取了城内的粮食,所以今晚会大宴三军哦!” “夏米昂亲自下厨吗?” 听到这个问题,女骑士不禁微笑起来:“这个嘛,我一个人绝对忙不过来呀!要做三千人份的饭菜呢,应该是由伙关来承担这个艰巨的任务吧!” “那会有 什么好吃的呢?好期待呀!”莉又变成了一位非常讨人喜欢的少女。 目送着她的背影,伊文不禁呆住了,极其困惑地摇了摇脑袋。 他忍不住向长年的好友投去了询问般的目光。渥尔感到了伊文目光中隐藏着的意思,赶紧把身子往后缩。这番动作似乎在口文,如果询问这个问题的话会令他感到为难,但伊文并不想轻言放弃,还是想问个水落石出。 伊文在心中暗暗做了决定,决心在今后一定要找个恰当的机会严厉追问自己的这位幼年好友,要他老老实实地交代他和她是在何地如何认识的!至今为止又有什么故事……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问个清清楚楚。 第十一章 正当国王军迎来这场大胜利,忙于着手处理战后事务之时,从寇拉尔过来的使者抵达了国王军的营地。 众人都在猜想使者的来意多半是要求赎回被捕的近卫兵团士官,但从这位使者的语气上来看,他似乎并不知道发生在这里的这场惊心动魄的恶战,他非指平和地说道:“谨向斯夏的伯爵之子传达如下消息,费尔南伯爵大人作为客人停留在寇拉尔期间,因为身体不适现已卧病在床。虽然我方全力以赴地进行了抢救,但遗憾的是医生认为情况不佳,最坏的情况是极有可能会无法恢复。而伯爵大人也已经对自己的病情不抱乐观态度,,如今他仅仅想与惟一的亲人,同时也是作为继承人的儿子会上最后一面。想必对于儿子而言,世上的亲人也只有这位父亲,不至于会拒绝父亲的最后心愿吧!如今正是病情危急之时,所以我方才给伯爵之子以通知,希望能够尊重伯爵意愿赶赴寇拉尔。但是现在正值国家多事之秋,我方仅为伯爵之子一人准备了前往寇拉尔的通行证。” 国王已经呆立在一旁,甚至不想伪装一下表情来掩饰自己乱成一团的内心世界,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听着使者的言辞。 站在国王左右的众人都不禁脸上涌起了红潮,全身哆嗦般微微发颤。 而当德拉将军诘问使者时,他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这……这究竟是谁想出来的提议,亦或是真的事实!” 使者那白璧一般的脸上始终保持着那份郑重的态度,他心平气和地回答道:“这完全是佩尔泽恩侯爵的一番好意。原本在这种情形之下是不允许会面的,但是考虑到费尔南伯爵曾经深受已故陛下的厚爱与信赖,也好歹是一方名门望族,如果血脉就此断绝的话岂不悲哉,这一点也正是侯爵大人所担心的。” 伊文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这位脸上一直都不间断地挂着滑稽笑容的男子,如今也似乎感到了几分恐惧,换作了一副严肃的神情。 不单单是伊文一人如此。 “不知廉耻的佩尔泽恩!”德拉将军当着使者的面大声咆哮起来。 “真是三寸不烂之舌!”对于这番诡辩,甚至连一向温厚的纳希亚斯也忍不住怒气勃发。 国王依然是那副呆呆的模样,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似乎已经快要渗出血色来了。其实在他的心中很清楚这是改革派的威胁。对方的意思是如果爱惜父亲费尔南的性命,那就立即乖乖地缴械投降,或者放弃指挥权,没有第三条路可供选择。 正当国王军迎来这场大胜利,忙于着手处理战后事务之时,从寇拉尔过来的使者抵达了国王军的营地。 众人都在猜想使者的来意多半是要求赎回被捕的近卫兵团士官,但从这位使者的语气上来看,他似乎并不知道发生在这里的这场惊心动魄的恶战,他非指平和地说道:“谨向斯夏的伯爵之子传达如下消息,费尔南伯爵大人作为客人停留在寇拉尔期间,因为身体不适现已卧病在床。虽然我方全力以赴地进行了抢救,但遗憾的是医生认为情况不佳,最坏的情况是极有可能会无法恢复。而伯爵大人也已经对自己的病情不抱乐观态度,,如今他仅仅想与惟一的亲人,同时也是作为继承人的儿子会上最后一面。想必对于儿子而言,世上的亲人也只有这位父亲,不至于会拒绝父亲的最后心愿吧!如今正是病情危急之时,所以我方才给伯爵之子以通知,希望能够尊重伯爵意愿赶赴寇拉尔。但是现在正值国家多事之秋,我方仅为伯爵之子一人准备了前往寇拉尔的通行证。” 国王已经呆立在一旁,甚至不想伪装一下表情来掩饰自己乱成一团的内心世界,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听着使者的言辞。 站在国王左右的众人都不禁脸上涌起了红潮,全身哆嗦般微微发颤。 而当德拉将军诘问使者时,他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这……这究竟是谁想出来的提议,亦或是真的事实!” 使者那白璧一般的脸上始终保持着那份郑重的态度,他心平气和地回答道:“这完全是佩尔泽恩侯爵的一番好意。原本在这种情形之下是不允许会面的,但是考虑到费尔南伯爵曾经深受已故陛下的厚爱与信赖,也好歹是一方名门望族,如果血脉就此断绝的话岂不悲哉,这一点也正是侯爵大人所担心的。” 伊文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这位脸上一直都不间断地挂着滑稽笑容的男子,如今也似乎感到了几分恐惧,换作了一副严肃的神情。 不单单是伊文一人如此。 “不知廉耻的佩尔泽恩!”德拉将军当着使者的面大声咆哮起来。 “真是三寸不烂之舌!”对于这番诡辩,甚至连一向温厚的纳希亚斯也忍不住怒气勃发。 国王依然是那副呆呆的模样,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似乎已经快要渗出血色来了。其实在他的心中很清楚这是改革派的威胁。对方的意思是如果爱惜父亲费尔南的性命,那就立即乖乖地缴械投降,或者放弃指挥权,没有第三条路可供选择。 正当国王军迎来这场大胜利,忙于着手处理战后事务之时,从寇拉尔过来的使者抵达了国王军的营地。 众人都在猜想使者的来意多半是要求赎回被捕的近卫兵团士官,但从这位使者的语气上来看,他似乎并不知道发生在这里的这场惊心动魄的恶战,他非指平和地说道:“谨向斯夏的伯爵之子传达如下消息,费尔南伯爵大人作为客人停留在寇拉尔期间,因为身体不适现已卧病在床。虽然我方全力以赴地进行了抢救,但遗憾的是医生认为情况不佳,最坏的情况是极有可能会无法恢复。而伯爵大人也已经对自己的病情不抱乐观态度,,如今他仅仅想与惟一的亲人,同时也是作为继承人的儿子会上最后一面。想必对于儿子而言,世上的亲人也只有这位父亲,不至于会拒绝父亲的最后心愿吧!如今正是病情危急之时,所以我方才给伯爵之子以通知,希望能够尊重伯爵意愿赶赴寇拉尔。但是现在正值国家多事之秋,我方仅为伯爵之子一人准备了前往寇拉尔的通行证。” 国王已经呆立在一旁,甚至不想伪装一下表情来掩饰自己乱成一团的内心世界,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听着使者的言辞。 站在国王左右的众人都不禁脸上涌起了红潮,全身哆嗦般微微发颤。 而当德拉将军诘问使者时,他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这……这究竟是谁想出来的提议,亦或是真的事实!” 使者那白璧一般的脸上始终保持着那份郑重的态度,他心平气和地回答道:“这完全是佩尔泽恩侯爵的一番好意。原本在这种情形之下是不允许会面的,但是考虑到费尔南伯爵曾经深受已故陛下的厚爱与信赖,也好歹是一方名门望族,如果血脉就此断绝的话岂不悲哉,这一点也正是侯爵大人所担心的。” 伊文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这位脸上一直都不间断地挂着滑稽笑容的男子,如今也似乎感到了几分恐惧,换作了一副严肃的神情。 不单单是伊文一人如此。 “不知廉耻的佩尔泽恩!”德拉将军当着使者的面大声咆哮起来。 “真是三寸不烂之舌!”对于这番诡辩,甚至连一向温厚的纳希亚斯也忍不住怒气勃发。 国王依然是那副呆呆的模样,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似乎已经快要渗出血色来了。其实在他的心中很清楚这是改革派的威胁。对方的意思是如果爱惜父亲费尔南的性命,那就立即乖乖地缴械投降,或者放弃指挥权,没有第三条路可供选择。 正当国王军迎来这场大胜利,忙于着手处理战后事务之时,从寇拉尔过来的使者抵达了国王军的营地。 众人都在猜想使者的来意多半是要求赎回被捕的近卫兵团士官,但从这位使者的语气上来看,他似乎并不知道发生在这里的这场惊心动魄的恶战,他非指平和地说道:“谨向斯夏的伯爵之子传达如下消息,费尔南伯爵大人作为客人停留在寇拉尔期间,因为身体不适现已卧病在床。虽然我方全力以赴地进行了抢救,但遗憾的是医生认为情况不佳,最坏的情况是极有可能会无法恢复。而伯爵大人也已经对自己的病情不抱乐观态度,,如今他仅仅想与惟一的亲人,同时也是作为继承人的儿子会上最后一面。想必对于儿子而言,世上的亲人也只有这位父亲,不至于会拒绝父亲的最后心愿吧!如今正是病情危急之时,所以我方才给伯爵之子以通知,希望能够尊重伯爵意愿赶赴寇拉尔。但是现在正值国家多事之秋,我方仅为伯爵之子一人准备了前往寇拉尔的通行证。” 国王已经呆立在一旁,甚至不想伪装一下表情来掩饰自己乱成一团的内心世界,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听着使者的言辞。 站在国王左右的众人都不禁脸上涌起了红潮,全身哆嗦般微微发颤。 而当德拉将军诘问使者时,他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这……这究竟是谁想出来的提议,亦或是真的事实!” 使者那白璧一般的脸上始终保持着那份郑重的态度,他心平气和地回答道:“这完全是佩尔泽恩侯爵的一番好意。原本在这种情形之下是不允许会面的,但是考虑到费尔南伯爵曾经深受已故陛下的厚爱与信赖,也好歹是一方名门望族,如果血脉就此断绝的话岂不悲哉,这一点也正是侯爵大人所担心的。” 伊文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这位脸上一直都不间断地挂着滑稽笑容的男子,如今也似乎感到了几分恐惧,换作了一副严肃的神情。 不单单是伊文一人如此。 “不知廉耻的佩尔泽恩!”德拉将军当着使者的面大声咆哮起来。 “真是三寸不烂之舌!”对于这番诡辩,甚至连一向温厚的纳希亚斯也忍不住怒气勃发。 国王依然是那副呆呆的模样,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似乎已经快要渗出血色来了。其实在他的心中很清楚这是改革派的威胁。对方的意思是如果爱惜父亲费尔南的性命,那就立即乖乖地缴械投降,或者放弃指挥权,没有第三条路可供选择。 正当国王军迎来这场大胜利,忙于着手处理战后事务之时,从寇拉尔过来的使者抵达了国王军的营地。 众人都在猜想使者的来意多半是要求赎回被捕的近卫兵团士官,但从这位使者的语气上来看,他似乎并不知道发生在这里的这场惊心动魄的恶战,他非指平和地说道:“谨向斯夏的伯爵之子传达如下消息,费尔南伯爵大人作为客人停留在寇拉尔期间,因为身体不适现已卧病在床。虽然我方全力以赴地进行了抢救,但遗憾的是医生认为情况不佳,最坏的情况是极有可能会无法恢复。而伯爵大人也已经对自己的病情不抱乐观态度,,如今他仅仅想与惟一的亲人,同时也是作为继承人的儿子会上最后一面。想必对于儿子而言,世上的亲人也只有这位父亲,不至于会拒绝父亲的最后心愿吧!如今正是病情危急之时,所以我方才给伯爵之子以通知,希望能够尊重伯爵意愿赶赴寇拉尔。但是现在正值国家多事之秋,我方仅为伯爵之子一人准备了前往寇拉尔的通行证。” 国王已经呆立在一旁,甚至不想伪装一下表情来掩饰自己乱成一团的内心世界,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听着使者的言辞。 站在国王左右的众人都不禁脸上涌起了红潮,全身哆嗦般微微发颤。 而当德拉将军诘问使者时,他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这……这究竟是谁想出来的提议,亦或是真的事实!” 使者那白璧一般的脸上始终保持着那份郑重的态度,他心平气和地回答道:“这完全是佩尔泽恩侯爵的一番好意。原本在这种情形之下是不允许会面的,但是考虑到费尔南伯爵曾经深受已故陛下的厚爱与信赖,也好歹是一方名门望族,如果血脉就此断绝的话岂不悲哉,这一点也正是侯爵大人所担心的。” 伊文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这位脸上一直都不间断地挂着滑稽笑容的男子,如今也似乎感到了几分恐惧,换作了一副严肃的神情。 不单单是伊文一人如此。 “不知廉耻的佩尔泽恩!”德拉将军当着使者的面大声咆哮起来。 “真是三寸不烂之舌!”对于这番诡辩,甚至连一向温厚的纳希亚斯也忍不住怒气勃发。 国王依然是那副呆呆的模样,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似乎已经快要渗出血色来了。其实在他的心中很清楚这是改革派的威胁。对方的意思是如果爱惜父亲费尔南的性命,那就立即乖乖地缴械投降,或者放弃指挥权,没有第三条路可供选择。 正当国王军迎来这场大胜利,忙于着手处理战后事务之时,从寇拉尔过来的使者抵达了国王军的营地。 众人都在猜想使者的来意多半是要求赎回被捕的近卫兵团士官,但从这位使者的语气上来看,他似乎并不知道发生在这里的这场惊心动魄的恶战,他非指平和地说道:“谨向斯夏的伯爵之子传达如下消息,费尔南伯爵大人作为客人停留在寇拉尔期间,因为身体不适现已卧病在床。虽然我方全力以赴地进行了抢救,但遗憾的是医生认为情况不佳,最坏的情况是极有可能会无法恢复。而伯爵大人也已经对自己的病情不抱乐观态度,,如今他仅仅想与惟一的亲人,同时也是作为继承人的儿子会上最后一面。想必对于儿子而言,世上的亲人也只有这位父亲,不至于会拒绝父亲的最后心愿吧!如今正是病情危急之时,所以我方才给伯爵之子以通知,希望能够尊重伯爵意愿赶赴寇拉尔。但是现在正值国家多事之秋,我方仅为伯爵之子一人准备了前往寇拉尔的通行证。” 国王已经呆立在一旁,甚至不想伪装一下表情来掩饰自己乱成一团的内心世界,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听着使者的言辞。 站在国王左右的众人都不禁脸上涌起了红潮,全身哆嗦般微微发颤。 而当德拉将军诘问使者时,他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这……这究竟是谁想出来的提议,亦或是真的事实!” 使者那白璧一般的脸上始终保持着那份郑重的态度,他心平气和地回答道:“这完全是佩尔泽恩侯爵的一番好意。原本在这种情形之下是不允许会面的,但是考虑到费尔南伯爵曾经深受已故陛下的厚爱与信赖,也好歹是一方名门望族,如果血脉就此断绝的话岂不悲哉,这一点也正是侯爵大人所担心的。” 伊文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这位脸上一直都不间断地挂着滑稽笑容的男子,如今也似乎感到了几分恐惧,换作了一副严肃的神情。 不单单是伊文一人如此。 “不知廉耻的佩尔泽恩!”德拉将军当着使者的面大声咆哮起来。 “真是三寸不烂之舌!”对于这番诡辩,甚至连一向温厚的纳希亚斯也忍不住怒气勃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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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依然是那副呆呆的模样,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似乎已经快要渗出血色来了。其实在他的心中很清楚这是改革派的威胁。对方的意思是如果爱惜父亲费尔南的性命,那就立即乖乖地缴械投降,或者放弃指挥权,没有第三条路可供选择。 正当国王军迎来这场大胜利,忙于着手处理战后事务之时,从寇拉尔过来的使者抵达了国王军的营地。 众人都在猜想使者的来意多半是要求赎回被捕的近卫兵团士官,但从这位使者的语气上来看,他似乎并不知道发生在这里的这场惊心动魄的恶战,他非指平和地说道:“谨向斯夏的伯爵之子传达如下消息,费尔南伯爵大人作为客人停留在寇拉尔期间,因为身体不适现已卧病在床。虽然我方全力以赴地进行了抢救,但遗憾的是医生认为情况不佳,最坏的情况是极有可能会无法恢复。而伯爵大人也已经对自己的病情不抱乐观态度,,如今他仅仅想与惟一的亲人,同时也是作为继承人的儿子会上最后一面。想必对于儿子而言,世上的亲人也只有这位父亲,不至于会拒绝父亲的最后心愿吧!如今正是病情危急之时,所以我方才给伯爵之子以通知,希望能够尊重伯爵意愿赶赴寇拉尔。但是现在正值国家多事之秋,我方仅为伯爵之子一人准备了前往寇拉尔的通行证。” 国王已经呆立在一旁,甚至不想伪装一下表情来掩饰自己乱成一团的内心世界,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听着使者的言辞。 站在国王左右的众人都不禁脸上涌起了红潮,全身哆嗦般微微发颤。 而当德拉将军诘问使者时,他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这……这究竟是谁想出来的提议,亦或是真的事实!” 使者那白璧一般的脸上始终保持着那份郑重的态度,他心平气和地回答道:“这完全是佩尔泽恩侯爵的一番好意。原本在这种情形之下是不允许会面的,但是考虑到费尔南伯爵曾经深受已故陛下的厚爱与信赖,也好歹是一方名门望族,如果血脉就此断绝的话岂不悲哉,这一点也正是侯爵大人所担心的。” 伊文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这位脸上一直都不间断地挂着滑稽笑容的男子,如今也似乎感到了几分恐惧,换作了一副严肃的神情。 不单单是伊文一人如此。 “不知廉耻的佩尔泽恩!”德拉将军当着使者的面大声咆哮起来。 “真是三寸不烂之舌!”对于这番诡辩,甚至连一向温厚的纳希亚斯也忍不住怒气勃发。 国王依然是那副呆呆的模样,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似乎已经快要渗出血色来了。其实在他的心中很清楚这是改革派的威胁。对方的意思是如果爱惜父亲费尔南的性命,那就立即乖乖地缴械投降,或者放弃指挥权,没有第三条路可供选择。 正当国王军迎来这场大胜利,忙于着手处理战后事务之时,从寇拉尔过来的使者抵达了国王军的营地。 众人都在猜想使者的来意多半是要求赎回被捕的近卫兵团士官,但从这位使者的语气上来看,他似乎并不知道发生在这里的这场惊心动魄的恶战,他非指平和地说道:“谨向斯夏的伯爵之子传达如下消息,费尔南伯爵大人作为客人停留在寇拉尔期间,因为身体不适现已卧病在床。虽然我方全力以赴地进行了抢救,但遗憾的是医生认为情况不佳,最坏的情况是极有可能会无法恢复。而伯爵大人也已经对自己的病情不抱乐观态度,,如今他仅仅想与惟一的亲人,同时也是作为继承人的儿子会上最后一面。想必对于儿子而言,世上的亲人也只有这位父亲,不至于会拒绝父亲的最后心愿吧!如今正是病情危急之时,所以我方才给伯爵之子以通知,希望能够尊重伯爵意愿赶赴寇拉尔。但是现在正值国家多事之秋,我方仅为伯爵之子一人准备了前往寇拉尔的通行证。” 国王已经呆立在一旁,甚至不想伪装一下表情来掩饰自己乱成一团的内心世界,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听着使者的言辞。 站在国王左右的众人都不禁脸上涌起了红潮,全身哆嗦般微微发颤。 而当德拉将军诘问使者时,他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这……这究竟是谁想出来的提议,亦或是真的事实!” 使者那白璧一般的脸上始终保持着那份郑重的态度,他心平气和地回答道:“这完全是佩尔泽恩侯爵的一番好意。原本在这种情形之下是不允许会面的,但是考虑到费尔南伯爵曾经深受已故陛下的厚爱与信赖,也好歹是一方名门望族,如果血脉就此断绝的话岂不悲哉,这一点也正是侯爵大人所担心的。” 伊文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这位脸上一直都不间断地挂着滑稽笑容的男子,如今也似乎感到了几分恐惧,换作了一副严肃的神情。 不单单是伊文一人如此。 “不知廉耻的佩尔泽恩!”德拉将军当着使者的面大声咆哮起来。 “真是三寸不烂之舌!”对于这番诡辩,甚至连一向温厚的纳希亚斯也忍不住怒气勃发。 国王依然是那副呆呆的模样,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似乎已经快要渗出血色来了。其实在他的心中很清楚这是改革派的威胁。对方的意思是如果爱惜父亲费尔南的性命,那就立即乖乖地缴械投降,或者放弃指挥权,没有第三条路可供选择。 后记 我对写后记一事极为笨拙。写这后记远不如让我再写上二十页稿纸的故事情节来得轻松。然而,编辑部的数位先生们却总是想让我在书的最后写上后记。 所以这一次他们又让我补上后记时,我开口的第一句台词就是:“可不可以不写?” “不可以。”编辑一口回绝。 “无论如何也得写这后记吗?” “当然!” 这世间竟是如此的冷酷无情! 在那以后直到写完这一篇,居然花费我整整七天时间!其间,我时而头痛地喃喃自语,时而情绪低落,这两种痛苦交替侵袭着我的神经。 世上擅长写后记的人似乎不少,他们令我羡慕不已,无论如何也希望能够分得他们的才能,哪怕只是百分之一。可是偏偏为什么在我提笔写这后记时就一筹莫展了呢? 原因之一是出于害羞。设想一下,在封底前面写上一篇“自我表扬”怪不好意思的。哎呀!其实不过是对文章进行一番美化、称赞而已。这一切都是编辑强加给我的想法,对我而言,让我给自己的作品用后记的形式吹捧一番,想想就觉得脸上发烫,不甚羞愧。 原因之二则涉及到了实实在在的问題。 撰写文章就好比是纺织围巾,虽然老实说起来我并没有这种经验,但毕竟也还是有点类似的印象。在头脑中不断产生出复杂的构思(在我脑袋中可能的复杂范围内……),手持一根编针,不依赖于他人,自己默默地勤奋编织着。有时不要拆开地成品,在对花样进行修改的同时,心中形成了围巾大致的图案。不久之后终于迎来了完成的日子,虽然称不上精致完美,却也能够体会到内心深处那充实的喜悅感。 然而这个时候,又来了后记的麻烦。 本来,要写的一切都已经塞进了书的正中文,却又冒出后记这根“尾巴”来……而且这最后的工作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并非我的本意,乃是编辑先生一声令下,使我不得不照办来写上一些敷衍了事。 这事看来是不得不做。 写到这里差不多应该算是完成了吧!那就收尾好了。补充与修改(从现在来看)是不予考虑的。当然,也许其后会有进行多处修改的想法,但如今我已经是尽最大努力了…… 就这样,因为这篇讨人嫌的后记,把我完成拙作的喜悦击个稀巴烂。而且看这后记.,简直就是在填埋文字以凑足字数。不过我还是对人的潜力感到钦佩,同时想以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不必担心写后记了,而稍稍松了口气。侈一想到今后仍然会有同样的事情,脑袋又不禁涨大了几分。 读者朋友们,如果想帮助作者的话,那请写信到编辑部吧!有了读者朋友的来信,从下开始我就能够在后记中写写感想什么的,多少会轻松一些吧。顺便提一下,即使我并不一定作为后记的内容来使用,能够收到读者朋友的来信,也是非常高兴的。 所以呢,读者朋友们请多多关照了! 茅田砂胡 我对写后记一事极为笨拙。写这后记远不如让我再写上二十页稿纸的故事情节来得轻松。然而,编辑部的数位先生们却总是想让我在书的最后写上后记。 所以这一次他们又让我补上后记时,我开口的第一句台词就是:“可不可以不写?” “不可以。”编辑一口回绝。 “无论如何也得写这后记吗?” “当然!” 这世间竟是如此的冷酷无情! 在那以后直到写完这一篇,居然花费我整整七天时间!其间,我时而头痛地喃喃自语,时而情绪低落,这两种痛苦交替侵袭着我的神经。 世上擅长写后记的人似乎不少,他们令我羡慕不已,无论如何也希望能够分得他们的才能,哪怕只是百分之一。可是偏偏为什么在我提笔写这后记时就一筹莫展了呢? 原因之一是出于害羞。设想一下,在封底前面写上一篇“自我表扬”怪不好意思的。哎呀!其实不过是对文章进行一番美化、称赞而已。这一切都是编辑强加给我的想法,对我而言,让我给自己的作品用后记的形式吹捧一番,想想就觉得脸上发烫,不甚羞愧。 原因之二则涉及到了实实在在的问題。 撰写文章就好比是纺织围巾,虽然老实说起来我并没有这种经验,但毕竟也还是有点类似的印象。在头脑中不断产生出复杂的构思(在我脑袋中可能的复杂范围内……),手持一根编针,不依赖于他人,自己默默地勤奋编织着。有时不要拆开地成品,在对花样进行修改的同时,心中形成了围巾大致的图案。不久之后终于迎来了完成的日子,虽然称不上精致完美,却也能够体会到内心深处那充实的喜悅感。 然而这个时候,又来了后记的麻烦。 本来,要写的一切都已经塞进了书的正中文,却又冒出后记这根“尾巴”来……而且这最后的工作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并非我的本意,乃是编辑先生一声令下,使我不得不照办来写上一些敷衍了事。 这事看来是不得不做。 写到这里差不多应该算是完成了吧!那就收尾好了。补充与修改(从现在来看)是不予考虑的。当然,也许其后会有进行多处修改的想法,但如今我已经是尽最大努力了…… 就这样,因为这篇讨人嫌的后记,把我完成拙作的喜悦击个稀巴烂。而且看这后记.,简直就是在填埋文字以凑足字数。不过我还是对人的潜力感到钦佩,同时想以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不必担心写后记了,而稍稍松了口气。侈一想到今后仍然会有同样的事情,脑袋又不禁涨大了几分。 读者朋友们,如果想帮助作者的话,那请写信到编辑部吧!有了读者朋友的来信,从下开始我就能够在后记中写写感想什么的,多少会轻松一些吧。顺便提一下,即使我并不一定作为后记的内容来使用,能够收到读者朋友的来信,也是非常高兴的。 所以呢,读者朋友们请多多关照了! 茅田砂胡 我对写后记一事极为笨拙。写这后记远不如让我再写上二十页稿纸的故事情节来得轻松。然而,编辑部的数位先生们却总是想让我在书的最后写上后记。 所以这一次他们又让我补上后记时,我开口的第一句台词就是:“可不可以不写?” “不可以。”编辑一口回绝。 “无论如何也得写这后记吗?” “当然!” 这世间竟是如此的冷酷无情! 在那以后直到写完这一篇,居然花费我整整七天时间!其间,我时而头痛地喃喃自语,时而情绪低落,这两种痛苦交替侵袭着我的神经。 世上擅长写后记的人似乎不少,他们令我羡慕不已,无论如何也希望能够分得他们的才能,哪怕只是百分之一。可是偏偏为什么在我提笔写这后记时就一筹莫展了呢? 原因之一是出于害羞。设想一下,在封底前面写上一篇“自我表扬”怪不好意思的。哎呀!其实不过是对文章进行一番美化、称赞而已。这一切都是编辑强加给我的想法,对我而言,让我给自己的作品用后记的形式吹捧一番,想想就觉得脸上发烫,不甚羞愧。 原因之二则涉及到了实实在在的问題。 撰写文章就好比是纺织围巾,虽然老实说起来我并没有这种经验,但毕竟也还是有点类似的印象。在头脑中不断产生出复杂的构思(在我脑袋中可能的复杂范围内……),手持一根编针,不依赖于他人,自己默默地勤奋编织着。有时不要拆开地成品,在对花样进行修改的同时,心中形成了围巾大致的图案。不久之后终于迎来了完成的日子,虽然称不上精致完美,却也能够体会到内心深处那充实的喜悅感。 然而这个时候,又来了后记的麻烦。 本来,要写的一切都已经塞进了书的正中文,却又冒出后记这根“尾巴”来……而且这最后的工作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并非我的本意,乃是编辑先生一声令下,使我不得不照办来写上一些敷衍了事。 这事看来是不得不做。 写到这里差不多应该算是完成了吧!那就收尾好了。补充与修改(从现在来看)是不予考虑的。当然,也许其后会有进行多处修改的想法,但如今我已经是尽最大努力了…… 就这样,因为这篇讨人嫌的后记,把我完成拙作的喜悦击个稀巴烂。而且看这后记.,简直就是在填埋文字以凑足字数。不过我还是对人的潜力感到钦佩,同时想以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不必担心写后记了,而稍稍松了口气。侈一想到今后仍然会有同样的事情,脑袋又不禁涨大了几分。 读者朋友们,如果想帮助作者的话,那请写信到编辑部吧!有了读者朋友的来信,从下开始我就能够在后记中写写感想什么的,多少会轻松一些吧。顺便提一下,即使我并不一定作为后记的内容来使用,能够收到读者朋友的来信,也是非常高兴的。 所以呢,读者朋友们请多多关照了! 茅田砂胡 我对写后记一事极为笨拙。写这后记远不如让我再写上二十页稿纸的故事情节来得轻松。然而,编辑部的数位先生们却总是想让我在书的最后写上后记。 所以这一次他们又让我补上后记时,我开口的第一句台词就是:“可不可以不写?” “不可以。”编辑一口回绝。 “无论如何也得写这后记吗?” “当然!” 这世间竟是如此的冷酷无情! 在那以后直到写完这一篇,居然花费我整整七天时间!其间,我时而头痛地喃喃自语,时而情绪低落,这两种痛苦交替侵袭着我的神经。 世上擅长写后记的人似乎不少,他们令我羡慕不已,无论如何也希望能够分得他们的才能,哪怕只是百分之一。可是偏偏为什么在我提笔写这后记时就一筹莫展了呢? 原因之一是出于害羞。设想一下,在封底前面写上一篇“自我表扬”怪不好意思的。哎呀!其实不过是对文章进行一番美化、称赞而已。这一切都是编辑强加给我的想法,对我而言,让我给自己的作品用后记的形式吹捧一番,想想就觉得脸上发烫,不甚羞愧。 原因之二则涉及到了实实在在的问題。 撰写文章就好比是纺织围巾,虽然老实说起来我并没有这种经验,但毕竟也还是有点类似的印象。在头脑中不断产生出复杂的构思(在我脑袋中可能的复杂范围内……),手持一根编针,不依赖于他人,自己默默地勤奋编织着。有时不要拆开地成品,在对花样进行修改的同时,心中形成了围巾大致的图案。不久之后终于迎来了完成的日子,虽然称不上精致完美,却也能够体会到内心深处那充实的喜悅感。 然而这个时候,又来了后记的麻烦。 本来,要写的一切都已经塞进了书的正中文,却又冒出后记这根“尾巴”来……而且这最后的工作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并非我的本意,乃是编辑先生一声令下,使我不得不照办来写上一些敷衍了事。 这事看来是不得不做。 写到这里差不多应该算是完成了吧!那就收尾好了。补充与修改(从现在来看)是不予考虑的。当然,也许其后会有进行多处修改的想法,但如今我已经是尽最大努力了…… 就这样,因为这篇讨人嫌的后记,把我完成拙作的喜悦击个稀巴烂。而且看这后记.,简直就是在填埋文字以凑足字数。不过我还是对人的潜力感到钦佩,同时想以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不必担心写后记了,而稍稍松了口气。侈一想到今后仍然会有同样的事情,脑袋又不禁涨大了几分。 读者朋友们,如果想帮助作者的话,那请写信到编辑部吧!有了读者朋友的来信,从下开始我就能够在后记中写写感想什么的,多少会轻松一些吧。顺便提一下,即使我并不一定作为后记的内容来使用,能够收到读者朋友的来信,也是非常高兴的。 所以呢,读者朋友们请多多关照了! 茅田砂胡 我对写后记一事极为笨拙。写这后记远不如让我再写上二十页稿纸的故事情节来得轻松。然而,编辑部的数位先生们却总是想让我在书的最后写上后记。 所以这一次他们又让我补上后记时,我开口的第一句台词就是:“可不可以不写?” “不可以。”编辑一口回绝。 “无论如何也得写这后记吗?” “当然!” 这世间竟是如此的冷酷无情! 在那以后直到写完这一篇,居然花费我整整七天时间!其间,我时而头痛地喃喃自语,时而情绪低落,这两种痛苦交替侵袭着我的神经。 世上擅长写后记的人似乎不少,他们令我羡慕不已,无论如何也希望能够分得他们的才能,哪怕只是百分之一。可是偏偏为什么在我提笔写这后记时就一筹莫展了呢? 原因之一是出于害羞。设想一下,在封底前面写上一篇“自我表扬”怪不好意思的。哎呀!其实不过是对文章进行一番美化、称赞而已。这一切都是编辑强加给我的想法,对我而言,让我给自己的作品用后记的形式吹捧一番,想想就觉得脸上发烫,不甚羞愧。 原因之二则涉及到了实实在在的问題。 撰写文章就好比是纺织围巾,虽然老实说起来我并没有这种经验,但毕竟也还是有点类似的印象。在头脑中不断产生出复杂的构思(在我脑袋中可能的复杂范围内……),手持一根编针,不依赖于他人,自己默默地勤奋编织着。有时不要拆开地成品,在对花样进行修改的同时,心中形成了围巾大致的图案。不久之后终于迎来了完成的日子,虽然称不上精致完美,却也能够体会到内心深处那充实的喜悅感。 然而这个时候,又来了后记的麻烦。 本来,要写的一切都已经塞进了书的正中文,却又冒出后记这根“尾巴”来……而且这最后的工作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并非我的本意,乃是编辑先生一声令下,使我不得不照办来写上一些敷衍了事。 这事看来是不得不做。 写到这里差不多应该算是完成了吧!那就收尾好了。补充与修改(从现在来看)是不予考虑的。当然,也许其后会有进行多处修改的想法,但如今我已经是尽最大努力了…… 就这样,因为这篇讨人嫌的后记,把我完成拙作的喜悦击个稀巴烂。而且看这后记.,简直就是在填埋文字以凑足字数。不过我还是对人的潜力感到钦佩,同时想以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不必担心写后记了,而稍稍松了口气。侈一想到今后仍然会有同样的事情,脑袋又不禁涨大了几分。 读者朋友们,如果想帮助作者的话,那请写信到编辑部吧!有了读者朋友的来信,从下开始我就能够在后记中写写感想什么的,多少会轻松一些吧。顺便提一下,即使我并不一定作为后记的内容来使用,能够收到读者朋友的来信,也是非常高兴的。 所以呢,读者朋友们请多多关照了! 茅田砂胡 我对写后记一事极为笨拙。写这后记远不如让我再写上二十页稿纸的故事情节来得轻松。然而,编辑部的数位先生们却总是想让我在书的最后写上后记。 所以这一次他们又让我补上后记时,我开口的第一句台词就是:“可不可以不写?” “不可以。”编辑一口回绝。 “无论如何也得写这后记吗?” “当然!” 这世间竟是如此的冷酷无情! 在那以后直到写完这一篇,居然花费我整整七天时间!其间,我时而头痛地喃喃自语,时而情绪低落,这两种痛苦交替侵袭着我的神经。 世上擅长写后记的人似乎不少,他们令我羡慕不已,无论如何也希望能够分得他们的才能,哪怕只是百分之一。可是偏偏为什么在我提笔写这后记时就一筹莫展了呢? 原因之一是出于害羞。设想一下,在封底前面写上一篇“自我表扬”怪不好意思的。哎呀!其实不过是对文章进行一番美化、称赞而已。这一切都是编辑强加给我的想法,对我而言,让我给自己的作品用后记的形式吹捧一番,想想就觉得脸上发烫,不甚羞愧。 原因之二则涉及到了实实在在的问題。 撰写文章就好比是纺织围巾,虽然老实说起来我并没有这种经验,但毕竟也还是有点类似的印象。在头脑中不断产生出复杂的构思(在我脑袋中可能的复杂范围内……),手持一根编针,不依赖于他人,自己默默地勤奋编织着。有时不要拆开地成品,在对花样进行修改的同时,心中形成了围巾大致的图案。不久之后终于迎来了完成的日子,虽然称不上精致完美,却也能够体会到内心深处那充实的喜悅感。 然而这个时候,又来了后记的麻烦。 本来,要写的一切都已经塞进了书的正中文,却又冒出后记这根“尾巴”来……而且这最后的工作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并非我的本意,乃是编辑先生一声令下,使我不得不照办来写上一些敷衍了事。 这事看来是不得不做。 写到这里差不多应该算是完成了吧!那就收尾好了。补充与修改(从现在来看)是不予考虑的。当然,也许其后会有进行多处修改的想法,但如今我已经是尽最大努力了…… 就这样,因为这篇讨人嫌的后记,把我完成拙作的喜悦击个稀巴烂。而且看这后记.,简直就是在填埋文字以凑足字数。不过我还是对人的潜力感到钦佩,同时想以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不必担心写后记了,而稍稍松了口气。侈一想到今后仍然会有同样的事情,脑袋又不禁涨大了几分。 读者朋友们,如果想帮助作者的话,那请写信到编辑部吧!有了读者朋友的来信,从下开始我就能够在后记中写写感想什么的,多少会轻松一些吧。顺便提一下,即使我并不一定作为后记的内容来使用,能够收到读者朋友的来信,也是非常高兴的。 所以呢,读者朋友们请多多关照了! 茅田砂胡 我对写后记一事极为笨拙。写这后记远不如让我再写上二十页稿纸的故事情节来得轻松。然而,编辑部的数位先生们却总是想让我在书的最后写上后记。 所以这一次他们又让我补上后记时,我开口的第一句台词就是:“可不可以不写?” “不可以。”编辑一口回绝。 “无论如何也得写这后记吗?” “当然!” 这世间竟是如此的冷酷无情! 在那以后直到写完这一篇,居然花费我整整七天时间!其间,我时而头痛地喃喃自语,时而情绪低落,这两种痛苦交替侵袭着我的神经。 世上擅长写后记的人似乎不少,他们令我羡慕不已,无论如何也希望能够分得他们的才能,哪怕只是百分之一。可是偏偏为什么在我提笔写这后记时就一筹莫展了呢? 原因之一是出于害羞。设想一下,在封底前面写上一篇“自我表扬”怪不好意思的。哎呀!其实不过是对文章进行一番美化、称赞而已。这一切都是编辑强加给我的想法,对我而言,让我给自己的作品用后记的形式吹捧一番,想想就觉得脸上发烫,不甚羞愧。 原因之二则涉及到了实实在在的问題。 撰写文章就好比是纺织围巾,虽然老实说起来我并没有这种经验,但毕竟也还是有点类似的印象。在头脑中不断产生出复杂的构思(在我脑袋中可能的复杂范围内……),手持一根编针,不依赖于他人,自己默默地勤奋编织着。有时不要拆开地成品,在对花样进行修改的同时,心中形成了围巾大致的图案。不久之后终于迎来了完成的日子,虽然称不上精致完美,却也能够体会到内心深处那充实的喜悅感。 然而这个时候,又来了后记的麻烦。 本来,要写的一切都已经塞进了书的正中文,却又冒出后记这根“尾巴”来……而且这最后的工作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并非我的本意,乃是编辑先生一声令下,使我不得不照办来写上一些敷衍了事。 这事看来是不得不做。 写到这里差不多应该算是完成了吧!那就收尾好了。补充与修改(从现在来看)是不予考虑的。当然,也许其后会有进行多处修改的想法,但如今我已经是尽最大努力了…… 就这样,因为这篇讨人嫌的后记,把我完成拙作的喜悦击个稀巴烂。而且看这后记.,简直就是在填埋文字以凑足字数。不过我还是对人的潜力感到钦佩,同时想以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不必担心写后记了,而稍稍松了口气。侈一想到今后仍然会有同样的事情,脑袋又不禁涨大了几分。 读者朋友们,如果想帮助作者的话,那请写信到编辑部吧!有了读者朋友的来信,从下开始我就能够在后记中写写感想什么的,多少会轻松一些吧。顺便提一下,即使我并不一定作为后记的内容来使用,能够收到读者朋友的来信,也是非常高兴的。 所以呢,读者朋友们请多多关照了! 茅田砂胡 我对写后记一事极为笨拙。写这后记远不如让我再写上二十页稿纸的故事情节来得轻松。然而,编辑部的数位先生们却总是想让我在书的最后写上后记。 所以这一次他们又让我补上后记时,我开口的第一句台词就是:“可不可以不写?” “不可以。”编辑一口回绝。 “无论如何也得写这后记吗?” “当然!” 这世间竟是如此的冷酷无情! 在那以后直到写完这一篇,居然花费我整整七天时间!其间,我时而头痛地喃喃自语,时而情绪低落,这两种痛苦交替侵袭着我的神经。 世上擅长写后记的人似乎不少,他们令我羡慕不已,无论如何也希望能够分得他们的才能,哪怕只是百分之一。可是偏偏为什么在我提笔写这后记时就一筹莫展了呢? 原因之一是出于害羞。设想一下,在封底前面写上一篇“自我表扬”怪不好意思的。哎呀!其实不过是对文章进行一番美化、称赞而已。这一切都是编辑强加给我的想法,对我而言,让我给自己的作品用后记的形式吹捧一番,想想就觉得脸上发烫,不甚羞愧。 原因之二则涉及到了实实在在的问題。 撰写文章就好比是纺织围巾,虽然老实说起来我并没有这种经验,但毕竟也还是有点类似的印象。在头脑中不断产生出复杂的构思(在我脑袋中可能的复杂范围内……),手持一根编针,不依赖于他人,自己默默地勤奋编织着。有时不要拆开地成品,在对花样进行修改的同时,心中形成了围巾大致的图案。不久之后终于迎来了完成的日子,虽然称不上精致完美,却也能够体会到内心深处那充实的喜悅感。 然而这个时候,又来了后记的麻烦。 本来,要写的一切都已经塞进了书的正中文,却又冒出后记这根“尾巴”来……而且这最后的工作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并非我的本意,乃是编辑先生一声令下,使我不得不照办来写上一些敷衍了事。 这事看来是不得不做。 写到这里差不多应该算是完成了吧!那就收尾好了。补充与修改(从现在来看)是不予考虑的。当然,也许其后会有进行多处修改的想法,但如今我已经是尽最大努力了…… 就这样,因为这篇讨人嫌的后记,把我完成拙作的喜悦击个稀巴烂。而且看这后记.,简直就是在填埋文字以凑足字数。不过我还是对人的潜力感到钦佩,同时想以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不必担心写后记了,而稍稍松了口气。侈一想到今后仍然会有同样的事情,脑袋又不禁涨大了几分。 读者朋友们,如果想帮助作者的话,那请写信到编辑部吧!有了读者朋友的来信,从下开始我就能够在后记中写写感想什么的,多少会轻松一些吧。顺便提一下,即使我并不一定作为后记的内容来使用,能够收到读者朋友的来信,也是非常高兴的。 所以呢,读者朋友们请多多关照了! 茅田砂胡 我对写后记一事极为笨拙。写这后记远不如让我再写上二十页稿纸的故事情节来得轻松。然而,编辑部的数位先生们却总是想让我在书的最后写上后记。 所以这一次他们又让我补上后记时,我开口的第一句台词就是:“可不可以不写?” “不可以。”编辑一口回绝。 “无论如何也得写这后记吗?” “当然!” 这世间竟是如此的冷酷无情! 在那以后直到写完这一篇,居然花费我整整七天时间!其间,我时而头痛地喃喃自语,时而情绪低落,这两种痛苦交替侵袭着我的神经。 世上擅长写后记的人似乎不少,他们令我羡慕不已,无论如何也希望能够分得他们的才能,哪怕只是百分之一。可是偏偏为什么在我提笔写这后记时就一筹莫展了呢? 原因之一是出于害羞。设想一下,在封底前面写上一篇“自我表扬”怪不好意思的。哎呀!其实不过是对文章进行一番美化、称赞而已。这一切都是编辑强加给我的想法,对我而言,让我给自己的作品用后记的形式吹捧一番,想想就觉得脸上发烫,不甚羞愧。 原因之二则涉及到了实实在在的问題。 撰写文章就好比是纺织围巾,虽然老实说起来我并没有这种经验,但毕竟也还是有点类似的印象。在头脑中不断产生出复杂的构思(在我脑袋中可能的复杂范围内……),手持一根编针,不依赖于他人,自己默默地勤奋编织着。有时不要拆开地成品,在对花样进行修改的同时,心中形成了围巾大致的图案。不久之后终于迎来了完成的日子,虽然称不上精致完美,却也能够体会到内心深处那充实的喜悅感。 然而这个时候,又来了后记的麻烦。 本来,要写的一切都已经塞进了书的正中文,却又冒出后记这根“尾巴”来……而且这最后的工作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并非我的本意,乃是编辑先生一声令下,使我不得不照办来写上一些敷衍了事。 这事看来是不得不做。 写到这里差不多应该算是完成了吧!那就收尾好了。补充与修改(从现在来看)是不予考虑的。当然,也许其后会有进行多处修改的想法,但如今我已经是尽最大努力了…… 就这样,因为这篇讨人嫌的后记,把我完成拙作的喜悦击个稀巴烂。而且看这后记.,简直就是在填埋文字以凑足字数。不过我还是对人的潜力感到钦佩,同时想以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不必担心写后记了,而稍稍松了口气。侈一想到今后仍然会有同样的事情,脑袋又不禁涨大了几分。 读者朋友们,如果想帮助作者的话,那请写信到编辑部吧!有了读者朋友的来信,从下开始我就能够在后记中写写感想什么的,多少会轻松一些吧。顺便提一下,即使我并不一定作为后记的内容来使用,能够收到读者朋友的来信,也是非常高兴的。 所以呢,读者朋友们请多多关照了! 茅田砂胡 1章 瓦别卡之战后的第四天。 以被流放的国王为首的国王军,一直忙于战后的善后处理。 取得大胜占据城池自然是好,可是俘虏的是数倍于己方的兵力,可想而知善后工作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将确认不是虚以委蛇的编入旗下,将尚有怀疑的暂且搁置一旁,至于反抗到底的则小心谨慎的关押起来。仓促之间不可能面面俱到,可即便只是进行了大致的筛选,仍花费了不少时间。 话虽如此,为了俘虏而伤脑筋的不过是一部分的将校而已。士兵们拿到了各自的奖赏,正干劲十足为下次的战斗准备战马和修理装备。 “那个国王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嘛。” “这一下我方的战力一下子倍增,一两天内就可以向着寇拉尔进军,终于要到建功立业之时了!” 奇迹般的胜利使得士兵们热情高涨。 不但修理了装备,还趁着空闲清洗了身体。有的家伙剃了胡子,有的家伙则一边洗着澡一边嬉闹着。 此外,虽然还有段时间才到适合游泳的季节,但在九死一生的战斗后,被攻陷的的城堡附近仍能看到不少的士兵在水中嬉戏着。 一副悠闲的景象。 在国王军中大放异彩的塔乌的男人们也来到离城堡一段距离的森林里散心。 瓦别卡城被自然风光所包围着,稍微离开城堡放眼望去就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被绿色环绕其中的则是清爽的泉水。 不过,除了洗澡外,塔乌的男人们似乎还有着其他的目的。 全裸的他们一个个,带着不像是在战后闲暇时该有的严肃的表情,其中应该被称为少主的兹路的布朗,将身体沉入泉水中低声的说道: “这么说的话,也就是,寇拉尔的那帮家伙,把国王的父亲的性命当成了盾牌?” “就是这么回事,他们想说的大概是‘要是想保住伯爵的命,就别继续前进了’。” 这次说话的是塔乌的男人们的首领,伊文。 首领比少主的布朗,年轻二十来岁。 事实上,伊文是八人中最年轻的。 纤细但被充分锻炼的身体毫不在意的暴露在阳光下,充分的享受着水的触感。 茂密繁盛的树丛遮挡着他们所在清泉,除了沿着岩石表面留下的水流声,周围一片寂静。 卡吉克村的尼蒙皱着眉头说道: “可是啊,实在是不怎么样,这就是上面的那些大人物的做法吗?” “那么国王打算怎么做呢,就这么把军队停下来吗?” “这样也不行。” 伊文用湿透了手摸了摸光滑的脑袋。 金色的短发紧紧的贴着头皮。 “这样的要求只要接受了一个,一切都完了。接下来就是停止进攻啊,全面降服啊,让那家伙一个人去寇拉尔啊,这样的要求会接二连三的提出来。 “可是对于国王,那不是如同亲生父亲一般的人吗?” “是比亲生父亲还重要的父亲。那帮家伙也是充分知道这一点才敢提出这种要求。” 连特的萨尔吉耸了耸肩。 “可是考虑这种事情不是我们的工作啊,我们只要服从副首领的命令就行了。” “正如萨尔吉说的,你是怎么想的?” “我会服从渥尔所决定的事情,正因如此我才会站在这里。” “那么,国王的想法是什么?” “是啊,那个笨蛋的话,说不定会把军队的指挥交给别人,自己一个人冲进寇拉尔呢。” 其余的七人同时叹了一口气。 其中一人带着挪揄的目光看着伊文、 “真是辛苦你了。” “真是的。” 伊文带着认真的口气说道。 “像是被德拉将军的瞎操心传染了一样,该死的,话虽如此又不能放着不管。要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啊。” 塔乌的男人们面面相窥。 挠着鼻子的布兰说道: “也就是说,我们要干的的是就是紧盯着国王对吧?” “就是这么回事,嘛,这种事情德拉将军和拉蒙纳骑士团长估计也明白,白天的时候将军他们会盯紧的,问题是在深夜的时候。” “那种大块头的家伙想要溜出营地的话,谁都会注意到的吧?” 面对理所当然的疑问,伊文摇了摇头。 “那个混蛋啊,即便是那样的身躯,只要想干就能像山猫一样蹑着手脚一点声音都没有的走动。跟你们是一样的,虽然这是在斯夏的森林里生活的必须技能,但是在都市受训的骑士可是完全没法跟上他。” “哈哈……” “真是可惜啊,比起站在大军的前面,这可是更希望能置于塔乌旗下的人才啊。” 周围尽是掺杂着玩笑的腔调,只有伊文面带认真的说道: “那家伙的命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了。他至今还不愿意明白这一点,周围的人只好做点什么了。” 塔乌的男人们,瞬间沉默了下来。 他们年轻的首领,看来是真的在为国王的鲁莽行为感到担心。 布兰小声的笑了。 “确实,没有国王的国王军一点都不有趣了。” “一起注意吧。” “抱歉啊,我明白这不是本来身为塔乌的自由民该干的事情。” “没什么,对手是山猫的话,我们可是很擅长的哦。” “尤其这还是一只特别的大的,带着王冠的山猫呢。” 寂静的泉水上,回响着男人们的笑声。 就在笑声刚停下来时,从岩壁之上传来清澈的声音。 “不愧是一起长大的损友,这么了解。” 完全感觉不到气息。男人们一瞬间紧张了起来,抬起头向上看的伊文苦笑着说道: “偷窥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莉。” 站在男人们洗澡处的上方的石头上,正向下看的是,瓦别卡之战中带来奇迹般胜利的少女。 这个少女也能像山猫一般,让人无法感觉到气息的行走着。比起塔乌的山贼和斯夏的野性之子,或者这个少女才更像是野生动物一般。 少女看着脚下一群光着身子的男人满不在乎的回敬道: “什么偷窥?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是什么有趣的东西。进去了哦。” “呃?” “喂,等等……” 像是没注意到男人们手忙脚乱似地,少女很快的把鞋子脱掉,摘下剑带,然后把上衣和裤子脱下扔在一旁,连缠在胸前的白布都取了下来,赤裸裸的一口气跳入了泉水之中。 “哇!” 慌张的反而是男人们这边。 这边都是三四十岁的大人,对方再怎么说只是十三岁的少女。虽已没有这样就会脸红的纯情,可无奈双方都是一丝不挂的状态。 “小姑娘!” 男人们,非常的焦躁,几乎是逃走般的从泉水中跳出来捡起自己的衣服,少女则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灵巧的站在水中游着泳。 “感觉真不错,比起什么桑拿浴,绝对是这种更好。” “喂,莉……” 慢了一步没逃掉的伊文抱着脑袋呻吟着,已经进入了自我逃避的状态了。 “干什么之前先要考虑一下啊!” “考虑什么?” “为什么你……” 伊文的心中百感交集,对方不过是个小孩子。没什么好烦躁的,可不管怎么说也是个有着能轻松的把自己双手抱起的怪力的家伙。 自然,对应的态度也变 得微妙了。 “你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别就这么跳进一帮光着身子的男人堆里啊,就算不愿意也会被看光的。” “就算被看到也没什么大不了嘛。” “就算你无所谓,我可是很有所谓!就算是男人的身体也有不想被看到的地方啊!” 这已经是完全的自我逃避了。 可是,少女歪着可爱的小脸,扫了一眼对方隐藏在水中的下半身,这么说道: “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我,在不久之前也是带着的。” 正当伊文惊讶的张口结舌说不出话,头上又传来了一个新的声音。 “哦,看起来挺有趣的嘛。” “渥尔!” 趁着这个间隙伊文急忙从泉水中爬了出来。 自然,其他的男人们很快的为国王让开了道。 “什么啊,是你啊,会议怎么样了。” 伊文的青梅竹马,德尔菲尼亚的国王渥尔·格瑞克的脸上给人感觉十分疲惫。似乎被着这三天的善后作业压的喘不过气。高大的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眼睛下方也浮现出黑影。 “暂时告一段落了。真是的,战斗反而更轻松呢。终于找了个机会溜了出来。” 把一大堆盯梢的都甩掉了——或许要不是太累的话,已经逃走了。 泉水中的少女挥着手说: “渥尔,感觉很不错哦,不游一下吗?” “是啊,一起吧。” 还来不及阻止,眨眼间脱光了的国王跳进了泉水之中。 塔乌的男人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副光景。 准确来说,因为不能总是盯着看,他们在两人洗完出来之前,在岩壁上等待。 两人听起来很高兴的笑声在耳边回荡着。 布兰非常愕然的说道: “那个国王,果然哪里和常人不一样。” 伊文愁眉苦脸的回答道: “所以周围的人才会这么辛苦啊。” 这口泉水是稍微用力一踩便站不住的深度,两人都对游泳有着相当的自信,轻松的四处游动之后,爬上岩石稍微休息一会儿。 一边拧着被水沾湿的长发,少女说道。 “这就是在斯夏的森林里不能说的事?” “正是如此。” “话虽如此游得不错嘛。” “嗯,那里有个很大的湖,夏天的时候经常在里面游泳,有时候一口气游个半天。” 抬起头看的话,透过树叶的阳光是如此的美丽。 或许是对于疲劳的双目太过于刺眼了,国王稍微眯了眯眼睛。依然赤裸的少女在旁边的岩石上坐了下来。 虽然到了现在,已不会为了这光彩夺目的姿态所动,国王还是尽量不看着少女开始说道。 “莉。” “什么事?” “对寇拉尔的说词怎么看?” 少女也不看对方抬起头望着天空说道: “嘛,不过是废话罢了。” “或许吧。” “佩尔泽恩也不会认为你会放下一切的跑到寇拉尔,这不过是牵制罢了。” “或许吧。” 男人也抬起头望着天空。 过了一会儿,男人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可是,这样带着军队继续前进的话,总有一天将不仅仅是牵制了。” 当解放了马莱巴、打倒了近卫军团,开始朝着寇拉尔进军之时,费尔南伯爵就会被送上绞刑架吧。 两人带着不愉快的脸色陷入了沉思之中。 “莉。” “什么事?” “怎么也不能答应寇拉尔的要求对吧。” “当然不能,那是笨蛋才会做的事。” 少女断然的说道。男人也很明白这一点。 即便做了那样的事也不过是让改革派徒增欢喜罢了。 “没了国王的国王军再也洒脱不起来了。而且一旦你被捕成了人质,一切都结束了。这边只能举手投降了。” “我明白,我既不能离开军队,也不能让军队就此停下来。” “确实呢。” “可是,我无法对父亲见死不救。” “德拉将军他们怎么说?” 男人紧握着特大的拳头,如呻吟般的发出低沉的声音。 “‘这时应该舍弃伯爵’他们是这么说的。” 这并非是德拉将军的本意。对于将军,费尔南伯爵是故交的好友,无论如何也想活着与之再会。 但是,在大义面前,将军绝不会公私不分。 少女用脚尖轻轻的拍打着水面。 “这是当然的。伯爵自身应该也有着这样的觉悟了。” 两只小鸟发出欢快的啼叫声,在空中翩翩起舞。 万里晴空中,突然飘来一片乌云。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的头发都快干了之时,男人终于开口说道。 “莉。” 这是非常低沉的声音。 “什么事。” “有件事要拜托你。” “所以说是什么事。”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男人一口气的说了出来。 “希望能拜托你代我去一趟寇拉尔城。” “好啊。” 太过于简单的回答,让男人不由的泄了一口气。 “喂喂,这么简单的就……” 少女莞尔一笑道: “你真是个笨蛋啊。这四天就在为这个烦恼吗?在最开始不就是那么约定好了嘛。” 在两人最初相遇之时,少女就曾说过两人一起去营救费尔南伯爵。 在知道男人是国王之后,便公开表示让男人指挥军队,自己一个人继续前往。 但是,男人一脸难色的摇了摇头。 “那时的情况与现在完全不同。虽然那样说过——绝不是不相信你,但那时救出父亲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通过提出看似不可能实现的目标,这个男人使自己振作起来,并将其视为今后行动的动力。 可是,现在的男人好歹也是率领着一只军队,或许能一直走下去直到达成目标。这样的话,无论如何也要以军队与改革派战斗,夺回王都重筑秩序,以此救回父亲才是正确的道路。 “当我还活着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寇拉尔的家伙恐怕还不当一回事,一边想着‘只有一个人能干什么?’一边嗤之以鼻吧。但是,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了。能这么毫不在乎的使用如此恶毒的手段,那帮人估计是眼神坯变,企图将我彻底击溃吧。城市的警备和对父亲的监视不知会加强多少。” 危险增究竟加了多少,男人似乎试图解释清楚。实在是难以忍受让少女一个人前往这样的地方,男人为之苦恼着。 可是,少女摇了摇头。 “你应该已经很明白堂堂正正对于改革派是毫无意义的,而且无论由谁来想,无论怎么想,都没有比我更适合做这件事的人了。” 男人不禁的更深的叹了一口气。 “尽是我从你这里得到帮助。真是的,这么下去我会觉得自己太无能了。” “作为国王,可不能在意这种事情。” 这句话是真理。 可是,无法老实的就此点头的国王,稍微有点别扭的对着比自己年幼十一岁的战友抱怨起来。 “那怎么,我应该直接干脆的命令你代替我冲进敌阵当中,救出父亲然后赶快回来?” 少女像是很高兴的回答道: “好啊,试试看。敢这么干的话我肯定在你脸上狠狠的 揍上一拳,然后消失在寇拉尔的正反面的方向。” 真是让人举手投降啊。 男人狠狠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举起双手表示认输。 “明白了,是我输了。就不客气的接受你的一片好意了。如果继续这么下去军队根本无法行动。” “一开始这么说不就好了。军队从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大体上调动都已经完成了,本来早就可以出发了。” 少女点了点头, “到今天为止刚好四天,这么长的时间正合适。那帮人估计会认为国王在为拯救伯爵,还是干脆将之舍弃而烦恼着。” “烦恼本身倒是没错。” “只是烦恼种类有些不同——是自己去呢,还是让我去呢。” “确实是这样。” “就让他们这样以为吧。你就这样维持着向玛莱巴进军的动向,只不过,要走的慢一点,无论如何也别忘了要假装自己还在烦恼之中。这段时间内我会去寇拉尔城把伯爵就出来。” 男人小声的笑了。 “真是不可思议,听你这么一说,难题就像不再是难题一般了。” “还是难题哦,必须要找谁搭个手才行。” 虽然还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少女却突然跳进了泉水中,朝着放衣服的岩壁游去。 “走吧,该谈谈详细的事情了。” 究竟谁才是国王啊,男人这样想着,还是听从了少女的话。 当夜,在每天召开的军事会议中,少女以个人意愿为名提出前往寇拉尔城救出费尔南伯爵。 但是,一个人是无法做到的,前提是必须有人协助。 军事会议中的众人,虽然依然感到惊讶,但是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脸色大变的阻止。只是,德拉将军平静的问道: “这是陛下的命令吗?” “将军,我可不接受任何人的命令。” 少女这样断言,国王则在一旁给出注解。 “再怎么说,也没法对巴尔德的女儿下命令,我可是老老实实的低下头拜托请求。” 将军叹了一口气。 费尔南伯爵确实是国王的监护人,可本来也不过是个地方贵族。并不值得冒着如此之大的风险把他就出来。 无论是对于国王还是德拉将军,伯爵都是无可替代的人。无法任凭他一直作为人质落在改革派手中。 但是,个人的感觉与战略完全是不同次元的问题。以勇猛果敢为人所知的将军很清楚不能将两者混为一谈。 一直被囚禁在监狱中的费尔南伯爵也一样清楚这件事。在与寇拉尔决战之前,先将他救出的念头,本来一点都不该有的。 德拉将军面带难色的嘟囔着。 “费尔南要是知道陛下这份心意,不知是高兴还是……” 国王也点了点头, “‘岂有此理——身为千金之躯却做出这样的蠢事!’估计会被这样训斥吧。” 如此干脆的说道。 “就算被这么说也无所谓,伯爵至今为我粉身碎骨竭尽全力,无法就此见死不救。话虽如此又不能答应那帮家伙的要求。所以我将伯爵的命运托付给了巴尔德的女儿。” “所以都说了,光靠我一个人是不可能的。” 嘉兰斯似乎觉得有趣的说道: “不愧是坚不可摧的寇拉尔城。看来以它为对手,就连巴尔德的女儿都感到棘手。” “我可没见过那所谓的寇拉尔城,嘉兰斯。而且,明明是去救人却被怀疑,你不觉得很糟糕吗?” “被怀疑是指……被伯爵吗?” “是如此,你的话会怎么想?周围全是敌人的情况下,长达半年的时间里被关在牢里。这时来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或许由我来说有点奇怪,这样的小孩子突然出现,对他说‘我是来救你的’,会被相信吗?最糟糕的情况下,我会被伯爵赶回来。” “唔……” 嘉兰斯旁边的胡子将军微微的张了张嘴。 “的确,那个老顽固很有可能会这么做。” “老顽固?” “嗯,和陛下一样的像石头般顽固、死心眼的家伙。正如你说的,对于来历不明的营救者,绝对会坚持不离开牢房的。 少女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用手指着国王说道: “被这样的人抚养大的,难怪会变得一样的乱来啊。” “别大声说出来啊!” 将军一边苦笑着一边真的用小声说道。 经过瓦别卡一战,似乎,少女不再被视为一般的妨碍者了。 “可是,你,是认真的吗?” “指什么?” “想问问你是认真的打算一两个人就潜入寇拉尔城吗?” “三个人就攻陷了这座城堡还只是不久前的事情哦,将军。” 德拉将军再次苦笑起来。 “这么一说可真是没法反驳呢。只是,想试着问问,为什么,你要做到这种地步呢……” 言语中隐藏着无法明言的探究。 普通的话,要问的是为何要尽忠报效到这种地步,可这个少女的态度,与发誓效忠的人有着相当大的区别。 但是,对她仅仅以带着善意的感情,就能赌命去拯救别人的养父的行为抱有疑问。 这是稍有差错就会丧命的危险的任务,这个少女并非不明白这一点。因此,将军放弃提出更多的疑问。 如同总是反复无常的胜利女神夏米娅一般,又或是说所谓的运气总会往预想不到的方向左右着事物,即便逐一质询这个少女看似莽撞的行动的理由,似乎也会是白费功夫。 “将军反对去救伯爵吗?” 国王这样问道,将军摇了摇头。 “这个小姑娘带着一两个人去的话,我没有反对的理由。缺了这个小姑娘,对于全军也没有什么影响,况且以这个小姑娘的脚力说不定真能飞越寇拉尔的城墙,再者即便明白牺牲费尔南伯爵是逼不得已,心里也非常不舒服。可是……” “可是……?” “营救伯爵依然是非常的危险的事,即便是这个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才干和敏锐的洞察力的小姑娘——事到如今不得不承认这一点,生还率也不过五成。” 国王不由的苦笑了一下,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这份请求在说出口前的四天里一遍又一遍的烦恼着。 “我,也觉得自己成了不可原谅的卑鄙的家伙……”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也无法在伯爵被囚禁的情况下作战。而且,有可能潜入寇拉尔城并活着回来的人,只有这个少女一个了。 被参加军事会议的人以炙热的目光看着,少女似乎心情不好的缩了缩脖子。 “别说的那个夸张啦,我不过是讨厌改革派的做法,打算去吓他们一跳而已。老是被说是‘危险危险’的话,我还怎么好叫人跟着去啊。” “话虽如此,要带谁去呢?” “最好是能被伯爵承认是友方,熟悉寇拉尔城,并且不显眼的人。” 少女马上回答道。 “还有,必须和我一起潜入北之塔,并且说不定还要一起从城墙上跳下去。要有这样的胆量,体重要轻,自然身手也必须要不错。” 嘉兰斯立刻举起了手。 “我怎么样,和伯爵十分熟悉,寇拉尔城也去过许多回。” 少女面带难色的摇了摇头。 “嘉兰斯,即便是我,当你从城墙上跳下来时,也没法在下面支撑住的。” “那么我呢?” 说话的是伊文。他似乎不管是什么事, 只要看起来有趣便跃跃欲试。 但是,旁边的国王插嘴道: “你要是出现在牢房里伯爵会晕倒的。要知道伯爵可是只认识斯夏的顽童时代的你啊。再说,你知道北之塔在哪里吗?” 缩了缩脖子,伊文闭上了嘴。 少女坦率的注视着德拉将军说道。 “能从部下中推荐一位吗?” “为什么会拜托我呢” “因为将军与伯爵是老熟人,我觉得如果是将军的部下的话,伯爵会无条件的相信他。” 将军轻轻的笑道。 “这么说的话,我自己也想去啊,不过恐怕也不行吧。” “理所当然的。这样太显眼了。大将可不能亲自行动呢。” “不错,那应该选谁呢……” 正当将军考虑人选之时,旁边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 “让我去吧。” 说话的是夏米昂。 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一片哑然。 拉蒙纳骑士团的团长也好副团长也好,伊文也好,就连国王也一起慌乱的想要阻止她,可是夏米昂摇了摇头。 “现在的条件下我是最合适的人选。除了莉,我是这里体重最轻的人。马术和剑术还算擅长。对寇拉尔城的构造也相当熟悉。最重要的是,我去的话费尔南伯父马上就能知道父亲已经平安脱困,也会相信我的话并不是谎言。” “夏米昂,不行!” 国王脸色大变的站了起来,夏米昂则以真挚的表情对着年幼的少女问道: “可以的话,能带我一起去吗?” “这可真的是非常危险的工作哦。” “嗯。” “而且你被软禁了半年,好不容易才刚刚逃了出来。” “直至现在,伯父还在忍受着同样的,不,应该是远远在我之上的痛苦。他在暗无天日,无法自由活动的监牢里已经呆了半年了。” 夏米昂用充满决心的面孔看着少女,断然的说道。 “请允许我尽一份力。” 少女歪着头看着将军。 “可以借我一用吗?” 这个大男人应该非常了解这是多么严峻的任务,可是德拉将军当即点了点头。 “荣幸之至。” “将军,这是什么混账话!这么做我真是要被父亲狠揍一顿的!” 面对国王脸色发青的大喊,将军只是轻描淡写的反驳道。 “陛下,对于救出被逆贼囚禁的国王的监护人这样重大的任务,不能尽是借用外人的力量。这是德尔菲尼亚的问题,德尔菲尼亚人的战斗。” “这可是您的独生女啊!” 面对发出如同咆哮一般发出悲鸣的国王,夏米昂微笑的说道: “不,陛下,我只是德尔菲尼亚的一位骑士而已。只要有命令,任何时刻都有奔赴战场的觉悟。允许的话,我想现在就启程前往寇拉尔。” “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行!” 好不容易才说出口的委托正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国王脸色大变的摇着头。 “与其让你这么做,由我自己前去还好,甚至还不如就此牺牲父亲呢!” 少女冷静的说道: “冷静点,这个笨蛋!” 伊文差点笑了出来,最后还是勉强忍住了。 纳希亚斯和嘉兰斯,还有夏米昂三个人自然是装作没听见。 德拉将军和他的副官塔鲁博则像狰狞的猎犬般小声的哼了一下,姑且还是保持沉默,注视着争吵起来的国王和少女。 “为什么要反对?可没有比这更适合的作为面对伯爵的通行证的人选了!” “夏米昂与你不同,只是个普通的贵族千金而已。况且寇拉尔城的人非常熟悉她的面孔,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去北之塔!” 少女带着像是吃惊的表情说道: “你啊,在奇怪的地方倒是很有常识嘛。那又怎么样,怕被说成要靠女人成事的窝囊国王吗?” “那样的指责再多也无所谓!听好了,莉,你的话即便是如此困难的事,我也能够相信你可以活着回来。可是,夏米昂只是普通的人类而已!”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一样啊。” 少女平静的回答,使得国王,以及所有在场的人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只不过是身体稍微强壮一点,即不会魔法,更不是不死之身。以危险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干脆的发言让国王说不出话来,趁此机会少女和夏米昂说起话来。 “会用绳索攀岩吗?” “嗯,很擅长。” “那么,一起来吧,来练习翻越城墙。” 少女迅速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夏米昂向国王点了点头跟了过去。 留下来的人们目瞪口呆的目送两人离席,国王带着挣扎的面孔催促着将军。 “德拉将军,为什么要干出这样的蠢事!” “您才是,继续这么拘泥于小节就太难看了。这可是您自己提出来的事情。” 德拉将军挺直了腰板注视着国王。 “伯爵的事情就交给那个小姑娘吧。比起这个我们这些人还有更加重要的工作要做呢。必须要加紧计划攻略玛莱巴才行。” “可是!” “进攻脚下这座城堡时,陛下您们曾说过的话现在原封不同的奉还。让她们试试吧,成功固然是好,即便失败了损失的不过是数千军队中的两个小姑娘罢了。根本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害,不是吗?” 面对轻易让掌上明珠前往险地父亲,国王虽然反复的表示抗议,但将军只是微微的裂开开长满胡子的嘴角说道。 “请不用担心,夏米昂不仅仅是个女孩子,还是我精心培育的得意弟子。特别是在身手敏捷方面,远远超过一般的男人。” 伊文也像是表示同意的点了点头。 “至于剩下的体力活就交给那个小姑娘了。” “再怎么说,那个小姑娘顶的上十个骑士的力量了。至于让费尔南相信她的工作交给夏米昂就可以了。没必要带多余的行李。” 发现自己的主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将军有些逞强的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也变得想要试着相信胜利女神了。” 2章 且说,少女很快就行动起来。丝毫没有由于是非常重要的任务,故作沉重浪费时间的样子。 寇拉尔城是德尔菲尼亚的主要城市之一,对于出入者并没有严格的限制。 因此,应该可以通过化妆潜入市内。 同样的,在围着寇拉尔的三座城墙中,越过最外侧的第三城墙也并非难事,在这之后才是问题所在。 必须一刻不停的越过不论日夜守备森严的,有着坚固的城门的第二和第一城墙,然后不被发现的快速穿过一段相当长距离广场,潜入建于王宫最深处的北之塔,从牢房内带走费尔南伯爵逃出城外。 再一次理清头绪后,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夏米昂很快变得沮丧了起来,少女却毫无胆怯的样子。 “北之塔的入口,伯爵的牢房的如何,毫无疑问是上着锁的吧。有谁能进去呢?” “谁能进去……莉,谁都无法任意进去的。” “但也并非完全没有进出的人,对吧?不是还有给犯人送饭的人,以及巡逻的人吗?” “嗯……也对,确实如此。” “那么问题就是从哪里出来了呢,是在王宫之中,还是在狱卒的休息处呢?” 夏米昂有些不知所措的摇了摇头。 “不清楚,我并不知道城内的机能究竟是如何运作的。” 这样的问题对于被软禁的人来说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少女立刻改变了方针。向审讯俘虏,负责制作关于近卫军团报告书的人提出了委托。 “请查一查有没有知道寇拉尔城内,特别是北之塔详情的俘虏。” 这便是委托的内容。 这个少女的存在感,以及言行的分量和信用度正在国王军中不停的上升。 被叫来的调查官拍着胸口保证明早之前必然会有回复。 少女并没有浪费这段等待的期间,而是利用瓦别卡城的城墙,开始进行翻墙的练习。 “在这么暗的光线下进行练习?” 夏米昂问道。 “正式上场时可是在晚上,这样已经是太亮了。” 少女如此回答道。 确实,潜入北之塔必须在深夜进行。 而且把回程也算上的话,去时是两面墙,回来时是三面墙,一夜之间必须翻越五面城墙才行。 两人简单的吃过饭后就向城外走去,于城墙的正下方停下。 莉的肩上背着一捆扎束好绳索。 与攻略瓦别卡城时的情景何其相似,不同的是身边站着的是夏米昂。需要做什么呢?稍微有些不知所措的夏米昂带着少许不安看着莉。 “听好了,夏米昂,背靠着墙,手像这样紧紧的交叉在一起放在身前。” “这样吗?” “对,我会向着你冲刺然后踩上你的手,那个时候手要用尽全力向上挥动。” “明白了。” 夏米昂面带兴奋的点了点头。她毕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无论多么重要的事情,都能找去其中的乐趣所在,这正是年轻人的特权。 如少女所担心的一般,夏米昂在一开始根本无法把少女的身体送到城墙之上。与成年男子的渥尔相比,握力和腕力上有着明显的不同。 每当无法登上城墙时,少女便轻轻一踢墙壁,借着这一踢之力,如同无法顺利到达目的地的猫一般轻巧的在空中翻了个身,漂亮的回到地面。 “练习到能做到为止!” “是!” “夏米昂拼命的练习着。再一次见证了少女的脚力,她在从心底里为之惊讶的同时,面对不习惯的运动虽然有些困惑,但仍拼命的练习着。 幸而夏米昂的运动神经并不是半吊子,很快就掌握了其中的诀窍。 因为莉有着超越常人的跳跃力,在重复了十回左右之后,少女终于登上了城墙。 向上看的夏米昂的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可是现在就放心下来还太早了,很快,城墙上降下一条细绳。 从这里开始就是夏米昂擅长的项目了,她虽然是在几乎是平原的罗亚长大,但是锻炼腕力不过是为了成为骑士而进行的最初步的训练。记得在从前,在向父亲要求将她培育成骑士时,可是被要求仅仅悬挂着一条绳索进行攀岩,其中详情可是不堪回首。 与其相比,爬上有着立足点的城墙在某种程度上轻松许多。 夏米昂以难以想象是年轻女性的速度爬上城墙后,少女立刻做出让她蹲下的姿势。似乎是打算把这次当成实战演习。 “在那里直挺挺的站着的话,会被巡逻的人发现的。” 夏米昂没有反驳,立刻趴下身子,就像本该如此一般。 “晚上的寇拉尔城,光亮程度有多少呢?” “两道城墙的的中间,到处都能看到篝火。” 夏米昂回答道: “只是,寇拉尔城并非一般的巨大,每个角落都能找到或许不太可能吧。” 关于这些死角,也是希望能从近卫军团的俘虏中问出来的。 “接下来就是把绳子从另一边放下然后滑下去对吧。” “是的,你先下去,然后接着绳子,之后我再跳下去。” “为什么不就这么滑下去呢?” 夏米昂对此有些疑问。少女把绳子的前端牢牢的绑在城墙的凸起部上,要把它解下来是相当麻烦的一件事。 “如果只有一面墙的话就这么放着也没关系,可是还有一面不是吗?” “那么我也带上一束绳子,这样更加有效率一些。” “明白了。” 少女突然抬起头看着夏米昂问道: “费尔南伯爵是个什么样的人?” 面对有些唐突的质问,夏米昂面带困惑的表情,在心中描绘起那个许久没有见到的人的身影,说道: “嗯,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呢。既稳重又博学,同时还是一位优秀的武者,而且并不因此而骄傲,是一位非常谦虚人。” 少女摇了摇头,突然站了起来。 少女朝着城墙四周的其中一处哨所走去,夏米昂有些慌张的跟在后面,而更加的慌张的则是哨所的士兵们。 巡逻并不是太辛苦的事情,草草结束后的士兵们正坐着闲聊着。就在这时,少女和夏米昂突然走了进来。 “哇!” 尽管如此,在确认了夏米昂的身份后,慌慌张张的站起来敬了个礼。 “请、请问您们是从哪里过来的呢?” 少女对于这样的疑问视若无睹,向夏米昂问道: “在这些人之中有何伯爵身材差不多的吗?” “嗯……让我看看。” 打量了站在的五人一圈后,夏米昂指着其中一人说道: “伯父可能更瘦一点,但这个人是最接近的。” 那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比夏米昂大约高一个头,高耸的身体虽然经过相当的锻炼,但并不魁梧,是一副看起来更注重敏捷性的身躯。 “太好了,并不是太壮实的人呢。” “嗯,当然了,那一位在不配剑时,可是文雅的根本看不出是骑士的优雅之人。” 少女上下打量了这个年轻人一番,被品头品足的一方自然心情不会太好。 “那个……有什么问题吗?” “把剑放下然后跟着来。” 有些搞不清状况的年轻人和夏米昂一起回到了刚才挂着绳索的地方,少女对年轻人说: “让我试试背你。” “啊?!” “废话少说,赶快!” 话说如此,年轻人还是以从背后抱着少女实在是太无礼了为由表示拒绝。 比起年轻人,少女的身高要矮的多。与其说是背更像是骑着少女一般。 除此之外,根据不久前公布出的战报,这个少女乃巴尔德的女儿降临于地上之身一事,开始在士兵当中煞有介事的传播着。 受到崇拜从另一方面来看就是被敬而远之。年轻人有些哆嗦的摇了摇头,吞吞吐吐的礼貌的婉拒了少女的要求。 “这样的话可是有点让人头痛啊,我又不会吃了你,赶快过来,不然的话直接打晕你然后抬上去。” 年轻人这回真的开始哆嗦起来,夏米昂则明白了少女的想法,这是想要试验能否背着伯爵翻过城墙。 死心了的年轻人战战兢兢的抱着少女的后背,少女轻松的把他的身体向上一提,嘱咐他紧紧抓牢,便开从绳子上爬下去。 “哇、哇——” “闭嘴!” 或许是因为双脚浮在空中的不安感,年轻人死死的抱着少女的脖子。先一步降落下来,站在通道上夏米昂也看到了这一幕,可少女紧接着就以这种状态用绳子再次攀登上了城墙。 背后的年轻人惊讶的连喊叫都忘记了。 十三岁的少女仅以自身的臂力,一边背负着成年男子,一边把自己身体送上了城墙。真是令人畏惧的力量。 刚一回到夏米昂所在的位置,背后的年轻人慌慌张张的闪到一旁,一动不动的直直站着。少女的脸上稍带些汗珠,笑着对他说道: “谢谢,已经可以了。” 年轻人势如脱兔一般逃回了哨所。 少女看着年轻人离开的背影,嘴里嘟囔着: “的确还是很辛苦啊。只有一面墙也就罢了,三面墙,并且还要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翻越过去……能做到吗?” 夏米昂对少女的强悍不禁哑然,但又觉得有些奇怪的问道: “莉,这种程度伯父自己也可以……” “那是在还能行动自由的情况下。” 少女极其自然的如此说道。稍微一想便明白是什么意思的夏米昂脸色发青的说不出话。 长达半年的时间里,被囚禁在照不到阳光牢房里的话,体力将明显下降。除此之外,无法断定改革派没有对伯爵进行拷问。 “在最糟糕的情况下,我认为伯爵甚至无法自己行走。所以,夏米昂,你必须自己照顾自己了。” “这是当然的……” “别忘了,虽然我会尽可能救出伯爵,但这不代表会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别人的性命。如果,碰上了不得不两者选其一的情况,我会毫不犹豫的以自己的生命优先。” 平静的注视着照耀在火把的光亮下的小巧的脸孔,夏米昂说道: “就是说,一旦我或是伯父大人变成了累赘,你会毫不犹豫的舍弃我们离开是吗?” “正是如此。” 年轻的女骑士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这张就算被称为年幼也不为过的脸孔。 仿佛是嵌入了两枚绿柱石的脸孔上的表情极为自然,从中完全看不到傲慢与不逊。既非威胁,亦非炫耀自身的力量,不得不理解为,这个少女仅仅是在率直的诉说着自己看来理所当然的价值观。 沉默了好一阵子后,夏米昂点了点头。 “明白了,我会努力不成为你的负担。” “不指责我太薄情了吗?” 夏米昂笑了笑说道: “不,没有人有如此指责的权利。对于你……该怎么说好呢,是因为好奇心与心血来潮才来到这里。那么当离开的时候也会是因为一时心血来潮吧。我无法指责你什么,只能诚心诚意的拜托你留在这里。 “为什么呢?” “因为‘运气”本来就是如此呀。” 听到夏米昂如此认真的说道,莉被吓了一跳。 “你说了很不得了的事情呢。” “难道不是吗?但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从看见你在罗亚的训练场上弯弓射箭开始,不,从你骑着罗亚的黑主回来那一刻起,我就是这么认为了。是你为我们带来了运气,那么说不定你就是‘运气”本身呢。” “……” “运气既无法以人的努力唤来,也无法以人的努力维持。我们不知道运气从何而来,又如何被我们无法触及之处的存在所左右而离开——运气就是这样的东西。虽然让人觉得烦闷和不甘心,但没有运气相助的话,无人能够成功。” 少女忍不住笑了起来。 “之前是胜利女神,现在是运气?我还真是被当成了不少东西呢。” 夏米昂有些着急的解释道。 “绝不是以此为借口打算一切都依赖于你。更不是觉得只要有你在就没问题。我会尽全力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 “这么的话就帮了大忙了。而且所谓的‘运气’,越是依赖它就越是会溜走的。” “你也是这样吗?” 这回,少女苦笑了起来。 或许是觉得这位女骑士真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感觉到被人所需要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被人希望留在身边也是如此。但绝对讨厌被人利用。” 面对干脆的如此说道的少女,女骑士有些面带难色。 虽然想说绝无这样的打算,可这个少女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厌世的一面。 基本上来说就是,不喜欢人,也不信任人。 “但是,难道你不正是为了救出费尔南伯父才前往寇拉尔吗?” “嗯。” “难道你不正是希望能使陛下与费尔南伯父能够再会吗?” “从心底希望如此。” 夏米昂握着少女的双手,诚恳的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我不知道这样说好不好,‘谢谢你’,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将你派来的战神巴尔德。” 少女带着有些困扰的表情一言不发。 是想说自己并非神明呢。又或是想在此时,突然严肃的说,暂时自己只能当一阵子战神的女儿了。 或许是因为直到深夜一直和少女检验训练的成果,当夏米昂睁开眼睛时,太阳早已升起。 战场的一天开始的格外的早。即便是现在这种比较平稳的时期,太阳刚刚升起便应该开始工作了。 夏米昂匆忙的整理了一下仪表,刚从房间里出来,便看见眼前站着的少女。 “莉,怎么了?” “正在等你起床。” 夏米昂的脸一下子变红了。 “真是的,明明把我叫起来就好了嘛。” “虽然想这么做,但渥尔说过,不能硬闯进女性的房间。所以在这里等着。” “啊,那个,陛下要是硬闯进来确实让人困扰,你的话没关系哦。那么,找我有什么事吗?” “在说这个之前先去吃早餐吧。” 夏米昂对此没有意见。 战场的伙食自然没什么可以期待,在用煮烂的肉类和蔬菜的炖菜填饱肚子后,伊文走了进来。 “早上好,大小姐们。” “这是在挖苦我吗?” 少女淡然的问道。伊文扑哧一笑的在桌子的对面坐下,说道: “在昨天傍晚我们已经决定,将于今天白天出发——自然会有一部分人留守这里,终于要开始进行夺回马来巴的作战了。” 夏米昂停下手中的刀叉看着伊文。 她作为一个骑士,有着数次奔赴战场的经验。在之前的瓦别卡之战中,其勇资亦被人广为所知。 但是,接下 来这将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激战。 “能顺利的解放马来巴吗?” 伊文仅仅是两手摊开,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这个的动作和那紧皱的眉头,是比一切雄辩之语更有力的证明了前途多难。 瓦别卡城遭到突然袭击,不经意间被夺下之事,已经被寇拉尔城的人知道了。那么国王的下一个目标将会是马来巴应该也被推断出来。 自然,会派出相当的战力用以迎战。 少女带着真挚的表情说道: “估计会是一场苦战吧。” “是啊,不过这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伊文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 碧绿色的眼睛带着几分责备的味道,看着少女说道: “可是,在这个重要的时刻,巴尔德的女儿不在确实是让人感到有些担心啊。” “相比起在作战的同时还要照顾被抓住弱点而变得没用的总大将,你觉得哪种情况比较好呢。” 伊文再次耸了耸肩,这次的意思是“啊啊,真是个不可爱小鬼”。 站在一旁的夏米昂,不由的嘴角微微上翘。 这个少女不仅不像是位女性,更让人觉得不像个孩子。伊文和她的对话,听起来就像是两个同龄的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突然吵了起来。 “伊文大人,陛下就拜托你了。” “你才千万要注意,别被这匹烈马耍的团团转。太过正经的话,可是没办法和这家伙合得来的哦。” 带着开朗的语气说罢,从椅子上站起来的伊文,若无其事的回过头对少女说道: “对了,莉,第二城四楼的调查课的让我带个话给你,发现了重要的事情,要你来一趟。” “这种事应该一开始先说的!” 少女和夏米昂赶紧解决了自己的早餐站了起来。 在第二城四楼关押着俘虏中特别重要的人物。工作人员像前来的少女礼貌的打了个招呼,便为他们做起了向导。 少女的身后是夏米昂,以及不知为何跟来的伊文。 “你还真是喜欢当跟屁虫啊。” 少女讽刺道。 “我不过是觉得女性单独与俘虏会面实在是太危险了而已。好好感谢我吧。” 如此,顶了回来。 在收到少女的委托后,调查官似乎是不论身份高低,将俘虏审问了一遍。正巧有一位曾在北之塔服役过的将校。 “不过,那是他还很年轻时的事情了,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这么说着的同时,调查官打开了某一个房间的门锁。 一边向其道谢,少女走进了房间。看到屋里的那个人时,少女有些惊讶的发出了一声感叹。 屋里站着的是鲁卡南大队长。 对方也是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他对自己的身手有着相当的自信,将这样的自己一下子打倒的怪力少女的突然出现,使他下意识的立刻后退,将手放于腰旁,突然想起自己已被解除了武装,有些懊恼的哼了一声。 “有什么事,怪物。” 听到这句话,少女背后的伊文笑了起来。 或许是打算好好的交谈,少女耸了耸肩,做出了请他坐下的手势,大队长仍带着怀疑的表情,并没有解除警戒的姿势。 大队长并没有受到不好的对待。房间里有着干净的床铺,墙上挂着织锦,从大窗户可以轻易的看见外面。 少女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 “真看不出是牢房啊。” 估计是因为不知道少女的目的而感到格外的不安,鲁卡南大队长再一次大声的叫嚷道: “究竟有什么事,你这个怪物!” “我的名字是格林达!别再嚷嚷了,你这个猪男。我可是听说,就算是再卑劣,只要身为骑士,即便被俘虏了也不应该做这么难看的挣扎。” 伊文笑着问道: “这是谁的话?” “嗯,是德拉将军。‘这次虽然胜负已定,但诸君仅仅是时运不济,绝非技不如人所致,无需为此感到羞耻。既然如此,就该带着从容的觉悟,不要作出有损名誉的举止,这才是骑士的荣誉。’果然,这是对那些撒娇的俘虏说的话吧。” 虽然不是直接对鲁卡南大队长说的,可被当成是在撒娇实在是难以忍耐。他重重的在床铺上坐下,狠狠的盯着少女。 “诚然现在我是你的俘虏。你有审问我的权利。但是,无论如何,对主君不利的事情我是绝不会说的!” “才不是那种事情呢。只不过是想问问你关于北之塔的情况。” 出乎意料的询问,让大队长露出了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 “为什么想要知道这种情报?” “那里囚禁着费尔南伯爵不是吗。” “的确如此。” “想要去营救他。为此需要先确定一下那里的警备体系……”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大队长用有些走调的声音大声喊道: “营救?!” “是的。” “营救北之塔关押的犯人?别说傻话了!不可能的!” “要是单方面这么认为的话,谈话就没法进行下去了,你这个猪男。” “谁是猪啊!在你面前的是近卫军团第二军第一连队所属大队长鲁卡南!无礼的家伙!” 少女叹了一口气。 看来有必要下一剂狠药了。 少女轻轻的站了起来,盯着大队长一步步走了过去。在对方有些畏缩而向后倒的时候,扯着他的脖子拖下了床铺。 “哇——!” 就这么拖着巨大的男人的身体慢慢的走向窗户,然后把他扔了出去。 “莉?!” 在一旁看着的夏米昂发出一声悲鸣,少女回过头对她笑了笑。 “不用担心。” 看起来是被扔了出去,实际上只是悬挂在窗外。衣领被抓着的男人在空中晃荡着,接着随着少女呼了一口气,被扔回了床上。 大队长垂着脑袋,筋疲力竭的坐在床上。 少女则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看着他。 或者是出于怜悯吧,伊文在一旁说道: “非常抱歉,大队长阁下。巴尔德的女儿稍微有些不懂世间的礼仪。” “我可是尽可能的以礼相待了。没有礼貌的是这个完全不听别人的话的男人。要是还打算大叫‘不可能’的话,那就把理由给我说清楚。不然下次就真把你扔出窗外。” 大队长喘了一会儿气后,抬起头,带着仿佛是恐惧的眼神看着少女。 虽然不知道是否相信关于“战神的女儿”一说,至少,深刻的明白面前的不是普通的小姑娘了。 夏米昂也代替少女为刚才的无礼道歉: “非常抱歉,鲁卡南阁下。我是德拉的女儿,夏米昂。” 听到德拉将军的名字,大队长马上变得毕恭毕敬起来。果然连先王都自愧不如的豪杰一说并非谎言。德拉将军的名字在士兵当中有着相当的影响力。 “假如,在不违背鲁卡南阁下自我规则的情况下,能否,尽可能的提供一些情报给我们呢?寇拉尔前几日派来的使者带来这样的要求‘要是想保住费尔南伯爵的性命,就投降吧’。” 伊文也以很不愉快的声音说道: “真是的,只要是稍微还有廉耻的人,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少女对此做出了总结: “就这么随了这帮家伙的意的话实在太让人窝火,所以决定要去把伯爵救出来。能帮个忙吗?” 大队长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但还是用带点阴森的目光盯着少女好一会儿。 “虽然感到有些抱歉,但那是不可能成功的。不管你是巴尔德的女儿还是怪物,想从北之塔把犯人就出来是不可能的。除非你能空手把那座塔推倒。” 面对始终坚持己见的大队长,少女板着脸继续问道: “所以说,理由究竟是什么?!” “首先,北之塔是在第一城内,也就是王宫的最深处。仅此就已经让一半以上的人绝望了。根本无法在不被盘问的情况下靠近。” “那么暂且假定能够平安无事的进入第一城内。然后呢?” “北之塔用的是双折门,那扇钢铁大门,不从里面是无法打开的。” “从里面?” “是的。进入塔的时候通过监视窗呼叫守卫,将官职和姓名报上,之后守卫会将锁打开。即便是国王,也无法随便从外面进去。” 随后,鲁卡南大队长开始陆陆续续的讲起北之塔的构造。 从北之塔的四楼开始是地表部分,其中只有采光用的格子,并没有窗户。每层楼都有士兵的住所、厨房以及审问房。牢房自然是在地下,从地表到地下必须穿过连接两处的上锁紧闭的铁栅栏。加上地下如迷宫般的复杂,如果没有熟悉路径的看守带路根本无法到达牢房。至于犯人都是单独关押,严重的时候即便是在牢房里,手脚都会被加上镣锁。 “换句话说,想要见到地下的犯人,还要恢复他的人身自由的话,至少需要拿到5把钥匙。可是,不仅无法复制钥匙,也无法在塔外拿到钥匙。这是因为所有的钥匙都放在北之塔的内部,严禁带出,即便是塔内的看守也不能随便打开塔门。再说了,如果没有什么理由的话,连靠近那座塔都是不被允许的。如此一来,你们要怎么才能救出其中的犯人?” 大队长的话让在场的诸人惊讶的说不出话。 面对着想象以上的难关,在一旁听着的夏米昂和伊文的表情变得十分的严肃。 少女则又问道: “给犯人送饭以及巡逻又是怎么样的呢?” “就像我刚才说的,一切都是在塔内进行的。” “但是,在塔内执勤的士兵们,不可能一直生活在塔里面吧。” “这倒是,审问官、看守、厨师总计约十人在里面执勤,每天正午换班一次。同时进行犯人的移交。” “每天都换班?” “这正是说明在那种地方只要呆上几天就让人受不了。犯人们基本上还没等到处刑就都疯了。” 夏米昂狠狠的咬了下嘴唇,费尔南伯爵已经在那里被关了半年以上。 “换班是在塔外,还是塔内?” “塔内。北之塔内的东西,即便是一张纸都不允许带出去。从塔内出来的人员,必须接受在外面等待的士兵的搜身。并且,按照规定当值的士兵无论发生什么时,在第二天的中午前都不能出去。违反的话将会收到严厉的处分。” 即便是少女,听到这里也不由的低下了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实在是太异常了。究竟为什么要对眼皮底下的地方做这么严密的警戒呢?” “大概是因为关押着的都是一些一旦被放出来就会对国家造成很大破坏的人吧。” 面对直言不讳的大队长的大队长,少女像是看到了什么罕见的东西似的直直的盯着他。 “费尔南伯爵也是如此?” “某种意义上他是被杀鸡儆猴的牺牲品。真是可怜。” 大队长用冷淡的口气说道,可是少女眼中好奇的神色越显越烈。 “刚才,你好像说过绝对不会泄露对主君独立的情报。” “确实说过。” “可是却对本应是主君的国王挥剑以对?” 一直板着脸的大队长第一次把视线移开,脸上带着怃然。 “我……只是遵从命令罢了。” 用不怎么愉快的口气说道。 少女再一次睁大眼睛紧紧的盯着被自己俘虏的男人的脸。 “听你的口气好像并不喜欢才这么做似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既是骑士,也是军人。有着身为近卫大队长的职责。” 领主们虽然有许多的部下,但双方的关系并非那么严格。部下作为部下的同时,也是一座小城的领主。为了保护自身的财产与安全,常常会投靠势力更为强大的主君。发现跟随的主君没有获胜的希望而选择叛变的例子并不罕见。 与此相对近卫军团全员都是职业军人。 每一个士兵的招募都必须经过入队测试,必须通过正式的训练才能被授予近卫士兵之名。将长官的命令视为原则,违反时的处罚相当的严厉。 正因如此想要成为其中一员的人才会源源不断,能够成为近卫军团的一员本身就是优秀的证明,并且更容易出人头地。过去就曾有平民出身的人成为联队长的例子。 “大队长是对现在的司令官发誓效忠吗?” 少女随口的问了一句。 “效忠珊格那个家伙?!” 大队长情不自禁的仰天咆哮着: “那个不知羞耻的迟钝的毫无骑士之风的臭不可闻的最差劲的猪,光是穿上紫色挂里外套一事已经让人出离愤怒了!谁会效忠于他啊!” 大队长的额头都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 这份气势汹汹的告白让在场的三人惊讶的目瞪口呆。 沉默了一会儿,夏米昂开口问道: “莫菲鲁卡南阁下与现在的司令官曾经是同僚?” “正是如此,那家伙在半年前,和我一样是第一军所属的大队长。” 面对夏米昂而口吻变得稍微礼貌大大队长,在下一刻马上又怒不可歇的咆哮起来。 “以前我就知道他是个为了功绩什么都能干得出来的卑劣的家伙,可现在竟然因为背叛国王而成为了司令官!真是让人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或是因为不甘心,或是因为生气,大队长把牙齿咬的嘎嘎作响。 伊文若无其事的问道: “和你一样这么想的人有不少吧?” “当然!” “然而,你们仍然选择讨伐国王——虽说是命令第一,难道不是吗?”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即便抗命,也不过是我被降职,然后部下会代替我戴上三颗星的头盔继续执行命令。” 虽然只是大队长像发泄一样说出来的话,确是完全的真理。 少女的绿色的瞳孔中,浮现出感兴趣的神色。 “那么,如果能够选择的话,大队长是希望渥尔重返王座了?” “如果国王恢复阿努亚侯爵的近卫军团司令官一职的话。” “以前从渥尔那里听过这个名字,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大队长瞪大了眼睛,一副吃惊的表情。 “你,究竟是哪来的小姑娘啊?且不说对国王直呼其名,连在德尔菲尼亚一直享有盛名的那一位大人都不知道吗?!” “大队长,我既不是德尔菲尼亚人,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国王也好盗贼也好对我毫无意义。谁是真正有价值的人,谁不过是虚有其名,是由我自己进行判断的。 深绿色的眼睛直视着大队长。 “看来你是个挺有骨气的武将嘛。” “就算被你这个怪物夸奖也不会觉得高兴。” “与我战斗时的力量和剑技都相当有一套。虽然比起嘉兰斯还差一点,但是大多数的对手都难以仅仅依靠力量压制你。” 大队长此时的脸色实在是难以形容。 “你说的嘉兰斯,莫菲是指拉蒙纳骑士团的副团长?” 夏米昂在旁边补充道: “据说这个少女在与嘉兰斯比试力气时取得了胜利。副团长本人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应该是真的。” 大队长的脸色变得愈发奇妙。 “要是真的话,你这家伙就真不是人了。” “是真的。” 干脆的点了点头,少女说道: “像你这样的勇士也为阿努亚侯爵的复职而请愿,想必他是一位不仅有着出色的人品,并且武艺相当高超的人。” “毫无疑问是这样的。” 大队长稍稍的挺起了胸膛说道。 “你可以问问旁边的这位小姐的父亲。她的父亲的勇武虽然也被称为侵掠如火,所获得的荣誉之多如天上的繁星一般,但是除了那位将军,再没有别人能被称为名指挥官了。” 曾经有人称赞“除了阿努亚侯爵外,还有谁能胜任近卫军团的司令官呢?”。 说这话的人据说正是在国内以勇猛无双的豪杰为人所知的德拉将军,鲁卡南大队长似乎为此感到无上的自豪。 带着像是述说自己的事情般的自豪的表情说完后,大队长的脸色再次变得苦涩起来。 “我们都有着同样的想法。五个军团,二十个联队,八十个大队乃至数百个小队,都将那位大人视为司令官崇敬着,对此毫无异议的发誓效忠。现在那位大人因为支持伪王的罪名而被软禁。仅仅如此也就罢了,那头猪,那个为了功绩排挤同僚、对部下见死不救的卑劣的家伙居然成了近卫军团的司令官!德尔菲尼亚独一无二的紫色挂里外套绝对不能穿在那种家伙的身上。那为了装点阿努亚侯爵而存在的服饰,我们现在却不得不垂涎三尺的看着那头猪用它来展现自己的得意与傲慢! “所以说拿回来不就好了!” 面对像是理所当然这么说着的少女,大队长用像是怀疑的眼神盯着她。 “看来像是非常有自信嘛,那么有什么对策吗?” “有啊。只要打倒一切的元凶的改革派不就行了。渥尔肯定会再次任命那位阿努亚侯爵为近卫军团司令的。” 大队长不禁咋舌道: “别说梦话了。” “为什么?那可是赋予大队长如此厌恶的猪崇高荣誉的改革派哦。还是说,渥尔是更加差劲的国王呢?” “我要说的是——” 大队长用急躁的声音大声说道。 这份慌张可以被视为对之前的那个问题的回答是否定的。 “我想说的是以现在的改革派作为对手是没有胜算的!不但是近卫军团,寇拉尔周边的领主们也都被佩尔泽恩笼络,一同出兵。虽然不知道国王有什么计划,但是是不可能突破马来巴的。” “似乎大队长相当喜欢‘不可能’这三个字,但是在战斗里是没有绝对的‘不可能’的。占有优势的一方未必肯定会赢。这个道理像你这样的英勇之士应该很明白不过。再说,如果参加的是必胜的战斗,无论得到多少功绩,也难以得到相应的奖赏。因为取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 大队长露出一副意外的神情。 “嗯?” “反之加入处于劣势一方,如果能将其引向胜利的话,大将所给予的感谢想必不会普通吧。无论是什么样的奖赏都能随其所愿。这才是骑士真正的荣誉,以及展现自身才能的绝好机会。你说不是吗?” 面对突然改变了的话题,并被征求意见,大队长认真的思考着。 “嘛……确实如此。” “渥尔是认真的打算打倒改革派。为此欢迎每一个优秀的伙伴。自然,对于取得功绩的人会毫不吝啬的给与奖赏。当然,无论如何也没法像改革派一样连司令官的位置都可以许诺给你,但联队长左右的职位应该是毫无问题的。他可不是没有识人之明的国王哦。” 大队长狠狠的瞪了少女一眼说道: “你这么说我的好话,究竟有什么目的。” “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别有用心呢?” 少女如此回复道,大队长则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改革派一直埋没着你的才能,剥夺了你崇敬之人的名誉与地位,在将其软禁的同时,又大模大样的让你打心眼里看不起的人穿上最高指挥官的制服。渥尔则不同,他会把猪扔进猪圈,让阿努亚官复原职,而你会成为联队长。究竟是哪边更好呢?” 大队长有些焦躁的拍了拍腿,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可是,怎么能轻易的就听信这样的小姑娘的甜言蜜语呢?面对一脸怀疑的大队长,少女给出了最后一击。 “当然,大队长要是怕死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你选择安逸的道路。只不过对于这种人,就没有特意招揽的必要了。 尖锐的话语深深的刺痛了大队长。 本来,骑士就是离开了战斗就没有意义的职业。胜则获得荣誉,败则要拼命洗刷屈辱。对于他们而已,被称为胆小鬼就等于死了一样。 大队长看起来相当的屈辱,满脸通红咬牙切齿的喊道: “我是胆小鬼?你凭什么这么说?!” “知道必须要做什么却不去做,知道达成所愿的方法却不实行,这不是胆小鬼那是什么?” 大队长愤怒的连魁梧的身体都要冒出蒸汽。用能杀人的眼光狠狠的盯着少女。当然,少女则完全不为所动。 在一旁看着的夏米昂则捏了一把冷汗。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大队长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被说到这份上可没法无动于衷。” “那打算怎么做呢?” “要好好的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志气!就算是地狱的深处也奉陪到底!” “说的好!那么就请你跟我们一起去一趟地狱的深处吧,鲁卡南大队长。” 少女说完便站了起来,对大队长做了一个跟着来的手势。 在这样的意气之争下就没法再退缩了。大队长愤然的站起,紧跟在少女之后。 伊文和夏米昂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过了一会儿山贼感慨的说道: “嗨,真是可怕的家伙。说不定她只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能将大军玩弄于鼓掌之中呢。” “非常靠得住不是吗?” 女骑士认真的点头说道,山贼则是一脸的苦笑。 那个少女巧妙的煽动了大队长,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作此挑衅呢,两人带着好奇跟了上去。 少女带着再次变得趾高气扬的大队长来到了国王的所在之处。 虽然来得有些匆忙,少女还是很顺利的被带到了国王的面前。现在无论是国王的随从还是亲卫队,都对这个少女另眼相看。 可是,一同前来的大队长却感到有些紧张和不知所措。现在虽然是被流放了,但是突然毫无心理准备的面对曾经加冕的正式的国王,果然还是要做一下自我介绍之类的事。 另一方面,少女开始报告关于攻略北之塔的对策,国王和身边的勇士们一起仔细的倾听着。 在场的纳西亚斯和德拉将军都十分关注的探了探身子。 “具体的对策是?” “需要这位大队长的协助就是了。” 大队长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可是,在这些大人物面前又不能大喊大叫。 一边用余光打量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大队长,少女冷静的说道: “这位大队长曾在北之塔执勤,熟知塔内的构造和警备。现在的近卫军团的将校的身份也非常的方便。只要得到他的帮助,一定能从内部打开北之塔的大门 。” “等……等,给我等一下啊!” 面对终于发出像悲鸣一般的大队长,少女用冷淡的,就是这样才有趣似的眼神抬头看着远比自己高大的对方。 “骑士可要说话算话啊。刚才,大队长可是一口咬定‘就算是地狱的深处也奉陪到底’哦。” “是说过!可是!” 大队长大声的吼道,可是发现这是在一群身份很高的人面前,急忙用不同的态度对国王说道: “那个,对于加入国王军一事,在下作为近卫军团的一员将校,效忠本来的主君的陛下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对于侵入北之塔一事,还请见谅。寇拉尔肯定已经知道在下被俘虏了。这种情况下即便我回去高声要求开门,莫说是正门,就连前门都进不去。在会战结束后马上回去也就罢了,四天之后才会去,就算是多么愚蠢的人都肯定知道我已经投诚了。” “没有必要走大门。” 少女说道。 “不管怎么说,都能不走大门的把你送到北之塔前。需要的仅仅是你作为近卫军团大队长的身份而已。” 国王有些踌躇的对有些摸不到头脑的大队长说道: “可是啊,大队长。这依然相当的危险,即便如此可以拜托你吗?这样的委托且不说巴尔德的女儿,对于普通人而言实在……” “不……那个……在下……” 站在有些语无伦次的大队长的旁边的少女,仿佛很佩服的点头说道: “鲁卡南大队长比起自己的事情,更为近卫军团原本的司令官阿努亚侯爵被剥夺名誉以及软禁一事感到无比的愤怒。紫色挂里外套是吧?大队长对那本是应该只被允许穿在司令官的身上的外套,现在却被连触摸资格都没有的家伙得意洋洋的穿上了一事从心底里感到义愤。是这样对吧?” 德拉将军和纳西亚斯都带着“原来如此”,用从心底里赞赏的表情看着大队长。 “诚然,确实如此。在现在的德尔菲尼亚,除了阿努亚侯爵,无人能够胜任近卫军团司令官一职。” “鲁卡南大队长,我竟然疏忽的至今才知道第一军里还有像你一样这么有气魄的骑士。因为再怎么说,你的同僚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于残暴了。还请见谅。” 事到如今大队长一动都动不了了。冷汗像瀑布一般的流淌着,只能一味的恭恭敬敬的附和着。 少女在一旁叮嘱着。 “为此大队长义不容辞的决定一同潜入北之塔。这份心意真是令人钦佩。我认为应该对这份勇气和忠诚心给与适当的奖赏……” 国王十分体谅的说道: “这是自然的。劝阻大队长是因为觉得有些舍不得。对于这份潜入相当于敌阵正中的寇拉尔城的气概,怎么赞扬都不为过。可惜现在这副落难之身,暂时无法给与回报。但是在此向阁下正式承诺,当我夺回王位之日,必定任命阁下为一联队的指挥官!” “是!实在是过誉了,在下不胜惶恐!” 大队长满脸冒汗的回答道。这么一来只有协助一条路了。按理说至少会用怨恨的眼神瞪少女一眼,可他只是若无其事的问道: “可是,那个,事到如此在下已经做好为之粉身碎骨的准备了,陛下可否告知该如何攻略北之塔呢?” 国王笑着指了指少女。 “这一切都在这个小姑娘的脑袋里。大队长或许已经知道,这是巴尔德所派来的女儿,我们的胜败与否,就看这个小姑娘的了。” “话有点说的过头了吧。” 少女的脸色变得有些郁闷。国王笑着拍了拍那小小的肩膀。 “抱歉。但是,我啊,对你能在这里感到由衷的高兴。只要看着你,力量就会不断的涌出来,坚信自己能够获胜的奔赴战场。嘛,作为骑士而言这是无需细说的事情。本来,对于求生赴死的挑战者们而言,接受了战神的祝福之后,心境就会变得平和起来。再说,比起向巴尔德,向你祈祷看起来更为有效。” 少女带着怀疑打量了一下自己。 “我可不觉得这是值得庆幸的身体。慎重起见,你还是向真正的巴尔德祈祷比较好。”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出征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纳西亚斯和德拉将军业已整装待发,作为国王的亲卫队的塔乌的男人们前来告知马匹的准备已经完成。 国王专属的侍从们将捧着枪,拿着旗。国王自身也将身着华丽的战斗衣装,屹立于大军的中心。 少女麻利的再次检查了旅行用装备,把剑还给了新加入的大队长,并让侍从为其准备好马匹。另外,夏米昂旗下的小队也会和他们一同前往寇拉尔。 “莉。” 国王喊住了正要离去的少女。 回身歪着头的样子怎么看都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女,两眼中却清楚的蕴含着前往从未见过的大都市、敌营的心脏部的决意。 国王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到最后也只是对她深深的点了点头。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一切都包含在这其中。 少女也点头回应着。 “马来巴再会。” 他们接下来将走上各自的道路。 国王打算尽可能的缓慢进军,但并不一定能顺利的到达马来巴。改革派如果主动出击的话,他们的命运或许就会在这里结束了。另一方,少女能够顺利的将费尔南伯爵救出并平安归来的可能性也相当之低。 但是,少女再也没有回头,一边与夏米昂说着话一边向外走去。 “喂,国王陛下。” 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伊文,稍微有点不高兴的说道: “虽然明白你的心情,但现在可不能光是担心他们。我们也必须有所觉悟才行了。” “确实如此,可是……” 国王面带苦笑的说道: “糟糕啊,和那个小姑娘一起行动只不过是不久前的事,离别就如此的难以忍耐。这样即便被说成太过依靠她也没法反驳了。” 伊文无言的耸了耸肩。或许是想说现在可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吧。 向窗外望去,少女她们正好走到了外面。 即使是在最高处,也不会看错她的头发。 一身漆黑的亲卫队长小声的笑着说道: “那家伙没问题的,肯定会活着回来。再怎么担心也好,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祈祷不是吗——为了那个小姑娘的平安与成功。” “还有我们的武运。这次的战斗必须在巴尔德的女儿缺席的情况下进行啊。” 那是毫不畏惧的声音。 伊文虽然对这份决心非常的满意,仍然带着天生的幽默,向现在成为自己主君的青梅竹马问道: “怎么,我的国王陛下,有我在还不够吗?” 伴随着响亮的笑声的是朝着山贼腹部而去的特大号的拳头。当然,这边也毫不理会对方的身份礼尚往来。 不久,预示着出征准备完成的号角声在城内响起。 3章 政府军在瓦别卡城大败的消息,当天就传到了寇拉尔城。 零散的败兵逃回各自的领地。由于近卫军团几乎都被俘虏了,将战败的消息带到寇拉尔城的是将整场战斗看到最后的传令兵。 他们在不被卷入战斗的地方目睹整个经过。之后由于没有登上城中沙洲,幸运的逃过了追捕。 他们将亲眼目睹的事实,不带感情的客观的叙述了出来。 友军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可是,敌人以城内起火为契机,如怒涛般的进行了突击。友军虽然拼命的进行了反击,但连大队长都有两人被俘虏,而且完全看不到联队长的身影,很有可能是被人趁着黑夜杀死了。于是,各地的领主见到大势已去便纷纷投降了。 该如何判断这份报告,那便是听者需要裁度的事情了。 控制着寇拉尔城的改革派,从中心人物佩尔泽恩,到军粮的管理人,都得出了敌人肯定是对我军进行了离间分化,借着城内的内奸的投敌,一口气进行了奇袭的结论。除此以外别无可能。 瓦别卡城的这场败仗,近卫兵团有两个联队被俘虏,并且联队长也一同战死。这对控制着寇拉尔城的改革派来说是多大的打击不言而喻。 可是,更多的是,对一直韬光养晦的国王军的愤怒。 在这之后,因为胜利而士气高涨的国王军必然会继续前进,前往迪雷顿骑士团的总部解放骑士团。 “这样的话,我们必须在敌人到达马来巴之前进行迎击。” 佩尔泽恩侯爵泰然自若的对自己的同僚们阐述着今后的方针。 接二连三的打击,如同从未受过,依旧沉着冷静。 “看来那些墙头草的领主们果然敌不过那个那个男人的花言巧语。本该是固若金汤的城池里居然出了内奸,既然如此也就无可奈何了。下次别在出现这种情况,现在请诸位集中极力应付眼前的事情,可以吗?” 闻之的同僚们则完全谈不上冷静。 焦急、烦躁、愤怒,可谓是百感交集。 那个男人在罗亚与德拉将军汇合时,这些人就几乎隐藏不住心中的不安。可是,紧接之后,当以瓦别卡城为中心的领主,几乎都表示站在自己一方,全军总数将超出国王军一倍以上的消息传来后,他们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 于是情况就变得奇怪起来,就在几天前还是不安源头的流浪的国王,现在则被视为不足为虑。即便与之为敌也能取胜的自信从中产生,并对此确信不疑。 能使完全不懂实战的同僚们能够如此深信,其中也有佩尔泽恩侯爵高明的操控的原因。他们在战前对自己的取胜毫不怀疑。在他们看来,瓦别卡一战过后,假国王率领的反叛军将被彻底镇压,或是在走投无路后而只能投降吧。 然而,这场“微不足道的反击”严重的刺激了他们的神经。本想对方就此战败的话,倒还有几分可取之处,而现在,心中剩下的只有烦躁和愤怒。 “必须趁现在将之彻底打倒!” 在场的所有人对此同仇敌忾。 现在掌握着整个近卫军团指挥权的珊格司令官的反应尤为激动。 “现在已经不容我们有丝毫的犹豫了!近卫军团全军出动,必须要对那个假冒国王之名的无礼之徒施以正义的铁锤!” “司令官所说的极是。” 就连一直与珊格不和的塔缪男爵也不失时机的表示了同意。再怎么说敌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相对的,包含首都在内,几乎整个贵族圈子的都是我方的友军。 那个数量应会达到有二到三万。虽说对方也增加了不少兵力,但总数不过数千的敌军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各位的意见我已经明白,并感同身受。但依我浅见,我们已经遭受到一次惨败,那么为了不再犯相同的错误,并且确保这次能够切切实实的击垮那个男人,在已有的准备之余,由司令官阁下亲自上阵更为妥善。请问您意下如何?” 面对佩尔泽恩侯爵客气的询问,司令官傲然的挺起了胸膛。 “无需多说,我正有此意。倘若有人阻止也不会改变主意。” 当然,这是仗着身后近卫军团的势力才能说的如此决然。还真是了不起的勇气。 “那么,还请尽快向马来巴出兵。” 塔缪男爵急切的说道。 男爵在金钱领域相当在行,在打仗上则是彻底的外行。所以一直认为,应该把这种事交擅长且有意愿去作的专业人士。 “不过,司令官阁下,无需由我方主动出击,只要耐心等到对方的到来即可。” 栅格司令官闻之不禁咂舌。 “怎么能这么消极……一鼓作气将他们击溃岂不是更好。” 对于这种想法,佩尔泽恩侯爵委婉的发表了不同的意见。 “在勇武的司令官阁下面前说这些话或许有些班门弄斧,但对方可是一群连奸细都不吝使用的卑劣之徒。莽撞的发起攻击,说不定又会落入对方的陷阱之中,所以无需着急,需要能确保最终的胜利就好。” 杰纳祭司长也在一旁附和道。 “确实如此,既然已经决定那些家伙的目的地是马来巴,为了以表惩戒,务必要在迪雷顿骑士团面前,取下他们至今仍视为主君的男人的首级。” 侯爵的嘴角微微上扬。 身为祀奉神明的人却说着如此血腥的话语,所谓的圣职者大概也就不过如此。只要是为了神的权威不被侵犯,即便做出多么恶毒的事情也毫不在意。其实神的权威换而言之不过是自身权威的体现,只是当事人似乎对此毫无自觉。 闻言的其他官员们也纷纷点头。 “正如祭司长大人所说,总之,只要能杀死那个男人,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说出这句话的,是在“那个男人”出现的时候,积极表示拥护的官员中的一人。 “无论如何,如果这场闹剧继续下去的话,恐怕真会发生内乱了。即便不至于此,最近几天,“那个男人带着大军回来了”的该死的谣言已经开始在城里流传开了。必须趁现在就在源头上将其终结。” 用强硬的口吻如此说道的是在伯爵麾下负责国政事物的内务次官。是一位在那个男人的统治时期深受信赖,经常被征询建议的人物。 在这个会议室里,还有好几位曾深受那个那人照顾的人。现在则纷纷翻脸如翻书,有的一脸厌恶,有的咬牙切齿的诅咒着那个男人的命运。 佩尔泽恩侯爵一边平静的附和着他们,一边在心中嘲笑不已。 所谓的人不过就是这种东西。 无法责备他们,因为他们不得不以与之相应的姿态活着。舍弃那个那人不过是为此所作的选择。 为什么那个男人就是不能理解这一点呢。真不知道他是靠什么才活着回来的,明明能够成为他的力量的东西,在这个国家已经不存在了。 侯爵陷入了沉思的时候,一旁的官员们仍在就军事计划进行着激烈的争论。关于司令官亲自上阵一事大家没有异议,但对近卫军团全军出动并不赞同——实在是不够体面。这样的意见占了绝大多数。 “对方不过是拥护假冒国王之名者的叛军。政府根本无需大惊小怪。” “正式如此,不管怎么说,让寇拉尔变成一座空城实在太不妥当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个何时何地会有人造反也不奇怪的时代。 希望自己的身边至能有最起码的防备,恐怕才是他们不曾说出的真心话吧。 “但是,虽说是叛军,也是有超过五千的兵力,并且还在不断增加之中。如果没有足以与之抗衡的兵力,结果将不言而喻。” 虽然很明白官员们话中的意思,司令官仍是一脸的阴沉。 这时,侯爵终于开口说道。 “栅格司令官阁下,正如诸位所说,近卫兵团全军出动的话,确实会使大家心中十分不安。请您将这视为一个不善用剑的,想将能够保护自己的盔甲置于手边的胆小鬼的请求好吗?” “怎么会,只是,侯爵大人……” “请无需过于担心,只要在前往马来巴的路上事先将司令官阁下将亲自上阵的消息传出去,各地的领主将会争先恐后的前来支援。以寇拉尔城周边,梅蒂奥拉郡的佩赖卿为首的,国内屈指可数的大领主们们,几乎是排着队向我们表达了友好并重申了对王国的忠诚。毫不夸张的说,他们要是高呼一声,整个德尔菲尼亚东部都将为之震动。更何况对手是大名鼎鼎的罗亚领以及拉蒙纳骑士团,再没有比这更好扬名天下的机会了。并且我会向他们承诺,按照功绩给与相应的赏赐。这么一来,恐怕下之一兵一卒都会争先恐后的前来吧。之后只要漂亮的镇压了叛军,这一切都是您身为指挥官的功绩啊,司令官阁下。” 和颜悦色的口吻,却富有说服力,这正是侯爵特有的伎俩。 被巧妙的挑起了自尊心和功利心的栅格司令官,果真把近卫兵团的绝大多数留在了寇拉尔城附近,自己仅仅带着一个大队便匆匆的赶往马来巴。 这是一场高举打倒叛军旗号的行军。 这个口号在领主当中引起了相当大的混乱。 骑士的天职即是战斗。再者,参加战斗,获得胜利,并以此扬名立万的愿望,从一兵卒到一领主都怀抱着。越是大战越是如此。 这本应是意志高扬的投入其中的战斗,但是有相当多的领主知道改革派以拙劣的借口夺取实权一事。所以有不少的领主并没有应邀前来。可是,即便如此,仍有相当多的领主响应了改革派的号召。 这次领军的是近卫司令官。虽说是一位并不被认同的司令官,但政府军最高统帅的名分还是充满魅力的。况且,他承诺,与之一同战斗,胜利之后将给予非常大的奖赏。与之相对的,敌人是以勇士之名为世人所知的被流放了的国王,以及被誉为无双猛将的将军,还有国内首屈一指的军团,拉蒙纳骑士团。 对于希望扬自身之名,开拓领土的人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对手了。幸运的能取下那最尊贵的头颅的话,德尔菲尼亚第一勇士之名就将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何况,答应加入政府军是得到的奖赏已经让领主们头晕眼花了。 在这个战国时代,胜利即为正义。 只要在这里取胜,改革派的政权将坚如磐石,那么作为友方的自己也将平安无事,会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 正如侯爵的预想,随着司令官亲征的消息传开,前来支援奔,主动赴旗下的领主络绎不绝。 平原上排列着一望无际的帐篷,勇猛的士兵们像无数的蚂蚁一般来回走动着。带着满意的表情,望着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枪尖和盔甲的栅格司令官,不禁的舔了舔嘴唇。 之后要做的,就是等待不幸的猎物懵懵懂懂的掉进这个陷阱里了。 4章 最近寇拉尔城内最热门的话题,非归来的国王的动向莫属。 当然,作为掌权者的改革派禁止市民们讨论关于国王的事情。可是,时间的常态是,越被禁止的事情越被关注,讨论的风潮愈演愈烈。 戏剧性的登场,一年后即位;更加戏剧性的被赶下王座;背负着“没有成为国王的资格”的污名开始逃亡,然后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这一切叠加之后,市民们不为之瞩目就怪了。再者,无论改革派如何封锁情报,像这种消息总有流传的地方。 现在,虽然仅止于角落中的传言,但市民们对于改革派以及其爪牙的近卫军团,只怀有轻蔑和憎恶之类的负面感情。 不仅如此,据说最近连普通市民和近卫兵的家人之间,都发生了争执。 总之,不管原先的立场如何,市民们都衷心希望国王能够尽早回来,然后将改革派流放下狱。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摇摇晃晃坐在格雷亚的背上的少女,目瞪口呆的说着。 “这些人在半年前,不还团结一致的把渥尔从王座上赶了下来吗?” 同样在马背上摇晃着的鲁卡南大队长,面带苦涩的回答道。 “这就是所谓的人言莫测,在国王的统治期间,说的话可是完全相反。像是‘居然听令于那种庶子,近卫军团也真是堕落了’,又或是‘真是有辱高门之名’,就连士兵之间对其的怨言也相当之多。” 按照大队长的意思,根本没必要对这种事情大惊小怪。 然而,皱着眉头的少女,再次歪着脑袋问道: “可是,既然如此,现在近卫军团为何要服从改革派的命令呢?只要有一万人的大军,改革派的官僚也好,背叛的栅格大队也好,瞬间就灰飞烟灭了。” 面对少女的疑问,同行的夏米昂代替有些难以开口的大队长解释了起来。 “近卫军团的五个军团之间的关系并非很好的,莉。因为互相之间存在着竞争,所以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也就是说,他们没有团结起来结束这场危机的向心力咯?” “正是如此,纵向的关系虽然很牢固,横行的关系却意外的薄弱。士兵们对于自己属于哪个军团的哪个联队、哪个大队很在意。但是,“虽然所属不同,同样是近卫军团的士兵”的道理,对他们是说不通的。将平时一直再互相竞争优劣、战绩的对手视为伙伴是相当困难的。换句话说,所谓的近卫军团是由五个独立的军团结集所成的军队。” 少女对此惊讶不已,然后似乎深有感触的说道: “这么一来,司令官可真是责任重大啊。” “这个自然,不是随便谁都能够胜任的。既要有身份和家世,功绩更是不用说,还要有着能够让五个军团长心悦诚服的人格魅力。这可是在没有合适的人选时,会由国王兼任的重要的职位呢。” 鲁卡南大队长也在一旁甚感同意的点了点头。 对于这种充满个性,对名利有着强烈的欲望,并且还有着十足竞争意识的军队,如果必须要把它操控在手上的话,对于领导者,在为人处事的管理指导能力以及统帅力的要求上,比个人的勇武要高的多。 阿努亚侯爵虽然是大贵族家的继承人,却是一小队长的身份加入近卫军团。之后花了二十年脚踏实地的从中脱颖而出,出人头地。在那二十年间,曾在被称为横向关系薄弱的近卫军团的各个部门任职,即便是不同军团所属的士兵,也非常承他的情。据说有时为了部下,认为对其的奖赏有失公平时,冒着被斥责的风险,也要像国王进谏要求重新进行论功行赏。 他由从第一军的军团长,升任至司令官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可以说,王座空悬期间,王国之所以能够保持平稳,是因为佩尔泽恩侯爵高超的政治手腕,以及阿努亚侯爵率领的近卫军团井然有序的为政府提供了援助。 这样的人物,即便鲁卡南大队长不提,在近卫军团中,希望他再次成为自己的领导者的呼声也会越来越高。 至于这位大队长,因为一不留神被少女的花言巧语所乘,在某种因果报应下坐上了一同拯救费尔南伯爵的贼船,在最初的时候脸色可是相当的难看。 这本应是不可能成功,注定无法活着回来的任务。可是,如果年仅十三岁和十七岁的两位少女都能明确无误的表示,认真的坚信自己能够成功的完成这场不可能的任务,那么赌上男人的骨气和骑士的骄傲,绝不能再次退缩。当然,成功后能够得到的奖赏也是相当富有魅力的,不过这些念头,似乎都暂且隐藏在他的谨言慎行之下。 在出发之前,少女挪揄大队长穿上蓝色挂里外套一定很合身时,他也是带着有些惆然的神色回复“这是能够活着回来之后的事情”。 然而,少女又歪着脑袋问道: “可是,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 “也就是说,以前近卫军团和改革派的关系还算不错对吧。” “只是表面上而已。” 惆怅依旧的大队长回答道。 不过,他们之间的蜜月,待到改革派流放了国王那一刻也宣告结束了。对于如此倒行逆施之举,阿努亚司令官以极为严厉的态度对改革派的代表佩尔泽恩侯爵发起了责问。担心如此一来近卫军团将成为自己的敌人的佩尔泽恩迅速的逮捕了司令官,五位军团长也被分别的控制了起来。 结果,之后的近卫军团就变成了空有军团之名,实则是各有五百名士兵的二十个联队。理所当然的陷入了大混乱之中。是为了解救自己的指挥官而展开行动呢?还是遵从改革派的意志呢?连像这样基本的方针都无法决定,仅仅是每天争吵不休。 就在这种一片混乱之际,五位军团长和改革派协商后,同意了改革派的主张回到了自己的职位上。阿努亚则断然的表示了拒绝,至今被软禁在自己的宅邸之中。 少女愈的感到不可思议和费解。 “真是奇怪啊。到那位侯爵因为不听话所以被解职并被软禁为止的事情都很好理解。可是听说顶替了这位了不起的人物的,居然是口碑极差的栅格大队长?比他靠谱的人才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吗?” “说的太对了!” 连格雷亚都不禁一晃瞅了一眼扯着破铜锣嗓子大喊的大队长。 这不过因为是马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在发呆。 大队长对此完全没有发觉。一个人沉陷在愤愤不平之中。 “我在那之前,不,老实说我在这之前对国王的丑闻或是改革派的所作所为完全不感兴趣。觉得不过是掌权者之间的政权更替罢了。但是!只有这份任命,我绝不承认。无法接受!这份带着怒火的惊讶,庞大的几乎要从体内爆发出来!” “这份爆发的理由当中,估计还包括了嫉妒在内吧?” 少女挪揄道。 既然能让那个男人当司令官,那么让我来干岂不是更好? 大队长立刻变得面红耳赤,然后堂堂正正的反驳说,只不过是一瞬间,曾产生过那样的与自己不相称的想法而已。 在一旁听着的夏米昂,以及夏米昂的骑士侍从,也不禁笑了起来。 他们现在正疾驰在通往寇拉尔城的山路上。 因为一直高速奔跑的话,马会很快承受不住,所以时不时会像现在这样放缓脚步。 从瓦别卡城到寇拉尔城或是马来巴有两条道路。一条是穿过帕基拉和吉尔兹山脉之间的平坦的大道。只是,这条路相当的绕远。另一条则是由帕基拉山脉构成的山间小路,这边在距离上要近了很多,但是只有由猎人们踩出来的危险的小道。 国王 率领着军队,正在平坦的大道上缓缓前进。可是再怎么拖延时间,六到七天必然会到达马来巴要塞。 到达之后,就不得不开战了。 这是那个男人,作为国王、一军的总帅必须履行的义务。那么,在此之前,就必须将费南德伯爵从寇拉尔城就出来才行。 总数在十五人左右的他们一行人在道路上飞快的前进着,大多数人都带着换乘的马匹——这是为了尽可能的减轻马的负担。只有格雷亚带着满不在意的表情,持续奔跑着,即使是在山路上,速度也丝毫不减。 大队长带着赞美和惊叹的眼神,看着少女胯下的黑马。 “我在作为骑士的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还不曾见过如此神勇的骏马。” 夏米昂的一位骑士侍从笑着说道: “这并不奇怪。那可是罗亚的黑主。一匹连德拉将军都无法驯服的,名马中的名马。” “哦?” 如此的名马为何会被这个小姑娘……想要这么问的大队长,却没有像之前一样大喊怪物。国王对这个小姑娘的非同一般的信赖,以及郑重的对待,似乎这时起了一些效果。 “说到底,你究竟打算让我干什么?” “首先是要道德寇拉尔城。还要花多长时间?” 夏米昂回答道: “明天白天,我们就能看到那座这个大路上最美丽,也是最坚固的那座雄城。” 少女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嘟囔着: “现在则是被最为丑陋的一群人占据的可悲的一座城。” 5章 寇拉尔是一座大都市兼港口城市。多种国籍、不分尊卑的各式各样的人种在这里聚集,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 在锡萨斯的繁华的街道里,从北方来的浅肤色的高大男子,与从南方来的有着褐色皮肤的身手敏捷的水手,一边用掺杂着各自国家的语言交流着,一边兴致勃勃的赌着钱。街边乞丐云集,作为城市一景的贵夫人们则乘坐在马车在街上来来往往;在从未下过田的城里人的厨房里,一身土腥味的农妇,正在向这家的女主人兜售着从近郊的村子里带来的鸡蛋。 在宏伟的贵族宅邸里,即有用丝绸和天鹅绒着装打扮的夫人小姐,也有光着脚,裹着如同草席一般简陋的衣服的清扫姑娘。 城市里的色彩是如此的丰富,寇拉尔城宛如一个贵贱交杂的大熔炉。 传闻中,当今国王的母亲曾是在王宫的外城工作的养马人。在外城工作,这个身份在王宫里虽然很低,可是却相当显眼。每天,各种各样的人在这里做个各自的工作,洋溢着为了生活而工作的人们的热情和活力。 抬起头,就能看到坐落于遥远的山腰上的王城。在阳光下微微发光的王城,犹如另一个世界的建筑一般。 前来外城的市民有很多,其中既有带着慰问品来探望执勤的士兵的家人,也有为了生意经常往来的掌柜和伙计,还有来采购商品的农家的夫妇。 如此之多的人进进出出,不可以每个人都一一查问。基本上,通过正门之外的四扇城门都不需要通行证。只要是市民都可以无条件通行。虽说每扇们旁边都设有哨岗,这份只需要看着人来人往的工作实在是清闲。只不过,时不时也必须做出个认真工作的样子。 “站住,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被站在五号门最东边的士兵下意识拦下的,是一位刚刚轻轻的点头致意,正要穿过城门的年轻姑娘。 姑娘的年纪大概是十七八岁,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回过头。没有化妆的脸上粘着灰尘和泥土,头发用蚕丝扎紧,身上穿着已经洗的褪色的麻质的旧衣服。 她双手抱着一个大篮子,里面装满了可能是从附近摘来的杂草。 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贫农之家的姑娘。可是,作为年轻男人的嗅觉,却一直对哨岗的士兵发出提示。 “请问……有什么事吗?” 姑娘战战兢兢的问道。像是在害怕会被盘问什么。 “哎呀,只是觉得没见过你。是住在附近的吗?” “是、是的,今天是第一次进城里来,平常都是妈妈来送做菜用的叶子……” 士兵细细的观察着慌慌张张地做着辩解的姑娘,士兵不由的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微笑。虽然看起来有点脏,却有着令人意外的光滑的皮肤,五官也很端正。 这是个只要稍微洗洗就就挺耐看的姑娘。 于是这个士兵便一脸坏笑的对姑娘说:“既然是第一次来想必也不太识路吧,这里可是很大的呢。来,我给你带路。” “那个……不用了。” “别客气嘛,要去哪儿?从这里进来的话,是去第七宿舍吗?还是要去市警卫队的值班室?” “真的……不用的。” 姑娘看起来就快要哭出来了。想必是被母亲告诫过,绝对不能给城里的士兵套近乎的机会,他们都是一些只要见到年轻姑娘就会连眼珠子的颜色都会变了的好色之徒,。 这个说法,虽不中,亦不远。 站岗的士兵此时已经把工作完全抛诸脑后,他不断的试着安抚不知为何有着强烈警戒心的乡下姑娘。这扇城门前,相当于无人站岗的情况持续了好一阵子。毕竟对于士兵而言,如果能够安抚成功的话,就能享受到久违了的快乐了。 “我说啊,姑娘,别那么害怕嘛。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坏事。” 士兵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想要抓住姑娘的小手。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跑近,挡在姑娘的身前。 “你想对姐姐干什么!” 说话的是一个小孩子。仔细一瞧果然如此,站在眼前的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农家少年。他穿着一身洗的褪色的粗糙的衣服,头上帮着代替帽子的头巾,身后背着与他的身高不相称的,束成长长一捆的草料。 少年抓着姑娘的手飞快的说道: “走吧,姐姐,和当兵的一直这么扯下去会迟到的。” “好、好的。” 姑娘似乎有些感到为难,呆呆的站在原地没动弹,少年不断的拽着她的手,并用露骨的用警戒的目光盯着士兵。 “老爸不是说过的嘛,光是和这些家伙说话,年轻姑娘就会怀孕的哦。” 站在一旁,被当成色魔的士兵气愤的大叫: “说什么呢,你这个臭小鬼!” “难道不是这样吗?告诉你,再怎么花言巧语是也没用的。我的姐姐可是有心上人的。这么想要找女人的话,去街上找便宜的妓女怎么样?” “该死,这个臭屁的死小鬼!” “哎呀,当值的卫兵大人就这么离开岗位好吗?可是会有人向你的上司告密的哦。” 这句话让士兵清醒了过来。再怎么悠闲,擅自离开规定好的岗位可是玩忽职守,要是因此被斥责了,连发牢骚的理由都没有。于是士兵慌慌张张的跑回城门,离开之前还不忘对少年留下狠话。 “给我记住,该死的臭小鬼!” 少年一边捧腹大笑一边回过头对士兵吐了吐舌头。这一举动把士兵挑衅出了真火,正当他打算丢下守卫的工作追上去的时候,就看到少年急急忙忙的带着农家姑娘跑远了。 士兵只好发着牢骚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待终于到了换班的时间,天已经黑了。直到城门都关上时,这个士兵才想起一直没见到那对农家姐弟出城。 不过,还有另外几扇城门。那个淘气的小鬼为了不与自己碰面换了一条路出城也不足为奇。 由于得到了久违了的休假,士兵和大伙一起来到城里寻求一夜的宽慰。此时,关于那对姐弟的事情便从脑海里完全消失了。 在白天有着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的寇拉尔城,太阳下山之后便难以置信的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一方面,这是夜晚的城市所独有的气氛,另一方面,是因为在夜里,随便在街上乱逛的话,立刻会被当做可疑人物受到盘查和诘问。 这时已经快要到了深夜。城内一篇寂静,只有负责夜间警备的卫兵们在四处走动。城内燃起了篝火,偶尔有带着睡意的守卫在慢悠悠的巡逻着。不过,再怎么说也是一座巨大的城市,黑暗之中总有注意不到的地方。 藏身在这片黑暗之中的莉和夏米昂,正在外城墙的角落里做着最后的战斗准备。 “刚才差点心跳都要停了。” 因为顾及着周围,夏米昂小声的说道。 掩盖在长长的麻质裙子下的是裤子和马靴,作为投掷用道具的短剑,则堆积如山的暗藏在伪装成装有大量叶子的篮子里。 “在那种时候就是要越厚着脸皮越好。” 少女解开背在身后的草料捆,从中拔出自己和夏米昂的长剑。 然后把绑草料的细绳重新卷好,挂在自己的肩头。 两人整理着装备,交谈的时候也把音量放到最小,如同微风一般。自然,一直对四周保持着最高的警戒。 从她们到达寇拉尔城算起,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少女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寇拉尔城时,也不禁发出一声呻吟。一直听说是一座很大很大的城池,可是从未想过居然大到这种程度。 从城外来看,王宫就像是一座放在山腰 上的小小的玩具城堡。据说,北之塔是在其中的更深处,如果不是有鲁卡南大队长带路,她也会认为绝对不可能找得到。 不过,正如少女推测的,这座城池的大军的防御有效,但在细节上则有漏洞。站岗的哨兵们也觉得不可能有人能潜入城里,压根不把巡逻当回事。 这种心态就让少女有机可趁。 他们借宿在靠近寇拉尔城的一户农家里,买齐了所有需要的小道具。然后对附近的农民提出了几个要求。 希望他们用浸过水的稻草编成尽可能细而结实的绳子,再提供几件姑娘和少年穿的旧衣服。这些要求想必听起来十分古怪,但这些已经对身份高贵之人的喜怒无常习以为常的人们,对于这些东西的用处毫不关心,只是默默的给予协助。 夏米昂把作为投掷用道具十分有用的短剑藏在菜篮的底部,两人长剑被少女用草料掩盖起来,再用绳子绑好。无所不用其极的莉和夏米昂,更是从那一天起就不再洗脸,设法让自己看起来有点脏。 之后少女表现出了令人意外的演技,轻松的模仿出普通农家少年的口吻。可是,对于既是贵族出身,又接受过骑士教育的夏米昂,想要乔装成农家姑娘就相当困难了。女骑士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与附近农家的姑娘们交流,并一起下田干活,拼了命的模仿她们的言行举止。 在这段时间里,少女根据夏米昂和大队长的记忆,绘制了一张王城的平面图,反复推演着潜入路径。 少女之前应该是对寇拉尔城一无所知的。那么为什么还会把这个作战全权委托给她呢?罗亚的人们对此没有一个人表示异议。唯一仍心存疑虑的,就只剩下鲁卡南大队长了。 “我们乔装成农家姐弟混进外城区,那么鲁卡南大队长要怎么办呢?” “要请他先在城墙外待机了。我会和他预先商定好时间和地点,然后放绳子下去让他爬上来。” “这样的话,让大队长也一同乔装混进去岂不是更省时间吗?” “大队长是不能乔装成农民的,无论如何我们需要一个身穿大队长服饰的人。” 结果,鲁卡南大队长不得不在一夜之间要翻过三面城墙。 在得知这个结论后,鲁卡南大队长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奇怪来形容了,简直就是要哭出来似的。估计精神正常的人绝对是会表示恕不奉陪,想要从这里逃走吧。 可是,莉和夏米昂都是一脸非常认真的表情,就连夏米昂的随从们也是如此。 问题的关键,首先在于时间。 通过前门之后,还要经过中门和正门才能到达王宫,全程徒步的话,至少要花上一个小时。 这完全是因为王宫是建在斜坡的上方。再加上为了不被发现,在黑夜之中要隐蔽的行动,恐怕要比平时多花一倍的时间。 可是,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必须要在一夜之间来回往返。 所以,现在少女和夏米昂将要只身潜入敌营正中了。 据大队长所说,哨兵出现的地点和巡逻的时间都是规定好了的。 只要留意好这两点,凭着夏米昂对内部构造的了如指掌,还有少女那双能够和白天一样视物的眼睛,两人在行动时不会有什么障碍。 “走了。” 少女低声的说道。夏米昂闻之点了点头。 两人放轻脚步,开始在黑夜之中移动起来。 此时,鲁卡南大队长正在约定好的地点等待着,魁梧的身躯因为自己的冷汗已经湿透了。 在他眼前的是外城的城墙。这一带在白天人来人往十分的热闹,可是到了夜里,没有人会随便接近。为了不被哨兵发现,大队长小心的把自己藏在阴影之中。 再过一会儿就会有绳子从城墙上放下来——真的会这么顺利吗?发自内心的疑问一直存在,心里还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自己,你们这是送羊入虎口的愚行。大队长不由的叹息,究竟是什么因果报应,让自己不得不支持这么鲁莽的行动。 不知道有多少次想就这么从这里逃走,可是少女也好女骑士也好,都对大队长的协助深信不疑。 有两种强大的力量想要驱使大队长向不同的方向移动。“就这么逃走吧”和“不能这么逃走”的想法在心里激烈的对抗着。时而,想“就这么逃走吧”的力量会突然加强。 每当这时大队长变回竭尽全力的与这种想法战斗。如此的苦战,是在真正的战场上都未曾遇到过的。 这场孤独一人的,只存在于心中的激战让大队长大汗淋漓。明明一直坐在地上,大队长却有一种呼吸困难,就要晕倒了的感觉。 当已经不知道是第一次擦拉擦额头的汗水时,大队长听到了微弱的,像是野兽嘶鸣的声音。 大队长猛然的抬起头来,就看到一条绳索悄然的被放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的大队长,下意识的开始行动起来。 这里是处于两个哨所的正中央的位置,大队长一边保持着警戒,一边拉了拉绳索。绳索一动不动,能够感觉到上面有人正牢牢的拉着它。 “全能的雅尼斯、剑之巴尔德、誓约的欧力戈,啊不,我向世上一切的神明发誓,那个小姑娘一定是个疯子!” 嘴里嘟囔着支离破碎的话语,大队长沿着绳索爬上了城墙。 据说有这么一句话:任何事物有这样的一面,表面的无暇美丽越是明显,藏在背后的阴暗就越是丑陋。 那么,毫无例外,这句话在大陆上也是首屈一指美丽的寇拉尔城上也得到了验证。 总而言之,北之塔就是这种丑陋的具体象征。它远离正殿,坐落于几乎没有人息的王宫的最深处。北之塔被禁止随便接近,不过即便不加以禁止,这世上会有人兴致勃勃的靠近它吗?这是个很大的疑问。 这座建筑物本身是一座雅致纤细的塔。可是一眼望去,无论是谁,都能感受到飘荡在它四周的异样的空气,以及一种不言而喻的令人的毛骨悚然的氛围。囚禁在这座塔里的犯人们,在饱尝了痛苦和心酸之后,连生命也被剥夺。他们的遗憾和怨恨,仿佛被具现化了一般,肉眼可见。 白天,这座塔仅仅是被阴郁和沉闷所笼罩而已。由于背靠憩息着大量野狼的帕奇拉山脉,到了晚上谁也不会靠近这里。或者说,根本无法靠近。 即便是执勤的士兵,在这里呆上一个通宵也会吓得浑身发抖。即便隔着厚厚的墙壁,也能十分清楚的听到囚禁在地下的犯人的呻吟,以及远远传来的野狼的嚎叫声。经过一整夜的折磨和恐吓后,神经比较纤细的士兵们宛如惊弓之鸟,稍有个风吹草动便如临大敌。 如此一来,作为北之塔的守卫更需要沉着冷静才行,可是这一天,为了弥补人手不足,一个还很年轻的士兵被安排到了这个有着双重门结构的哨岗。 位于北之塔入口的的哨岗的内外分别有一扇门。在通过了外侧的门后,必须再一次确认身份,才会在里面用钥匙打开内侧的门。 “虽说之前就听说过不少传闻,来到这里后还总觉得心里发毛。” 今天第一次走进哨岗外侧的门的士兵,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不断的和身边的同伴搭着话。 “喂,别那么畏首畏尾的,外面的野狼叫的再欢也闯不进来,下面的犯人闹得再凶也不可能逃得出去。” “我、我知道,这点事我还是知道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年轻的士兵还是冷静不下来,不住的向监视窗外观察着。一旁的前辈不由露出“真是受不了”的苦笑。 “我说你啊,这里可是这座塔里最轻松的岗位了。要不然下次去地下牢房巡逻试试,只要听过那里的囚犯的呻吟声,嘿嘿,有句 话叫什么来的,‘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请、请饶了我吧。” 看着年轻士兵慌慌张张拼命摇手的窘态,前辈不由的笑了出来。 “嘛,放轻松点,某种意义上这里可是很闲的。中午进来,呆上一晚,第二天中午就能出去了。就是这么简单的工作。” “可是,还有到地下牢房巡逻和审问犯人的日子不是吗?” “那种事情都是交给专门负责的家伙,跟我们这些普通士兵没关系。” 身为前辈的士兵悄悄的努了努嘴继续说道: “实话告诉你,就连我都没去过地下牢房,即便让我下去我也坚决不干!” “哦?那下去的人,都是些什么家伙?” 年长的士兵只是缩了缩肩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负责审问——不如说他们是在拷问囚犯。无论是这些人的姓名,还是工作的具体内容,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这世上有句叫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话,指的就是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 可是,年轻的士兵并不明白这种为人处事的技巧。当他还想继续询问下去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这时绝对不应该出现的声响。 那是人的脚步声。 而且还是非常慌张的,像是匆忙赶来的脚步声。 “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即便是年长的士兵也紧张了起来。在哨岗执勤了这么久,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来不及多想就站了起来,刚把眼睛移近监视窗,一个气喘吁吁地男人的脸,就猛的出现在眼前。 “哇!” 士兵被吓得下意识的往后一跳。抢在士兵能够镇静的询问前,外面的人用很大的声音喊道: “我是近卫兵团第一军第二联队的大队长鲁卡南。有紧急军情,赶快开门!” “大、大队长?” 听到这个头衔,哨岗的士兵们会惊慌失措也是难免的。 慌慌张张的通过监视窗仔细观察说话的人,对方确实穿着近卫兵团的将领的服装。不管怎么说,对方那一身有着鲜艳的红色里子的外套,以及夹在腋下的镶嵌着星星的银色头盔,即便实在黑暗之中也清楚可见。 年长的士兵赶紧来到通话口前,语气谦卑的询问道: “大、大队长阁下,这么晚了请问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你们这些家伙,还不知道吗?!” 外面的大队长再次大喊了起来,然后带着懊恼不禁咋舌。 “不过也对,你们今天中午就进来执勤了,难怪还没得到消息。我想你们也知道,在瓦别卡城,我军被国王军大败。就在刚才,国王军派来了使者,要求用被俘虏了的近卫兵团的勇士们来交换费尔南伯爵。在这个时间打扰你们真是抱歉,可是我是直接受命于第一军团长,前来接出费尔南伯爵。所以,赶快开门!” “可、可是……” “我很明白这不合规矩。可是,守规矩也要看场合啊。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候,国王军宣称,要是晚了就要把近卫兵团的勇士们一个个绞首示众!这件事军团长和佩尔泽恩侯爵阁下都知道。还是说,你们打算违抗改革政府的命令!!” 在这一声大喝之下,两个士兵的吓的几乎要跳起来了,他们手忙脚乱的把钥匙拿了出来——本来,使用这把钥匙必须先要取得后面的第二哨岗的同意才行,可是看到对方情非得已的样子,加上这个时候必须显示出自己对现政权的忠心。在这种强迫观念下,规矩什么的就扔到一边去了。 “现、现在马上就开门。” “都说了几遍了,没时间了,赶快和第二哨岗联系,让那边也把门打开!” “是,是的!” 年轻的士兵条件反射似的穿过了两扇门之间,奔向第二哨岗。外侧的门和内侧的门相距不过10米左右,一瞬间就到了。 第二哨岗的卫兵们听到是大队长亲自来提人,也变得慌张起来。大家同为正规军,可是近卫兵团的将领出现在北之塔可是从来没有的事。虽说在规定时间外开门是三令五申禁止的,可是现在门外站着的可是比自己身份高的多的大人物啊。 确实,这是一个出现在不正确的时间里的一个不合规矩的命令,可反倒使他们觉得这正表示了事态的严重性。 外侧的门刚刚打开,大队长就冲了进来。此时,内侧的门刚打开了一半,刚才跑去通报的年轻士兵正要回头,打算向大队长敬了个礼。 “辛苦你了。” 不知为什么,大队长硬邦邦的对士兵这样低声说道。 目送大队长远去的士兵正要把外侧的门关上,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毫无声息的冲了进来。 “什……!” 那东西的狠狠的一击把站在门旁的士兵打倒,然后越过了大队长向内侧的门冲去。它用人类不可能达到的速度一瞬间就跨过了两扇门之间的距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年轻士兵一下子就被它撞飞了。 内侧门的看守被吓得目瞪口袋,想要把门赶紧关上。可是,就在此时,大队长用尽全力冲了过去,把他拦了下来。与此同时,闯进门来的小小的身影只用一瞬,就干净利落的打倒了门内的两个士兵。 被打倒了是两个高大的男子,他们甚至连发出惊叫的时间都没有。真是高超的让人难以置信的本领。 目睹了这一切的大队长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 一瞬间就打倒了四个人的少女,这时才呼了一口气转过头来。 最后进来的夏米昂,小心翼翼的把外侧的们关好。 在确认倒在地上的两个士兵已经晕过去后,女骑士对少女点了点头。少女同样也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将陷入昏迷的士兵们的双手用绳子反绑在背后,扔进一旁的值班室后,他们便静悄悄的走进了北之塔的内部。 穿过两扇坚固的铁门后,一行人来到了一个有着高耸的天花板的大厅。 大厅的左手边是通往上方的楼梯,正面有两扇小门,从中可以通往内部,右手边则是一条窄小的通道。 根据事先从大队长处得来的情报,右手边的通道是通往厨房,正面的两扇门则是登记犯人进出的场所。 通往地下牢房的入口就在正面通道的前方。 但是,入口的门被锁着的。首先,必须要想办法拿到钥匙。钥匙应该就放在一楼的某个房间的固定位置上。 幸运的是,刚才的骚动是传不到二楼的。在北之塔内,原则上,卫兵是以两人一组行动,二楼和三楼各自有另外的卫兵执勤。 三人尽量不发出声音的将正前方的门打开一条小缝,屏住呼吸从门缝里窥视房间的内部,却发现应该挂着钥匙的地方什么也没有,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挂钩。 大队长不禁咂舌。 “糟糕,看来是被巡逻的人带走了。” “在这种时间巡逻?” “嗯,钥匙不在这里的话,估计就是……以前明明不做夜间巡逻的啊……” 少女也不禁“切”了一声。 再这么浪费时间的话,万一二楼的士兵下来,他们的潜入就会暴露了。 “先去看看那个通往地下牢房的入口。” 备受关心的入口是一条贯通石质地板的楼梯,在楼梯的最底部有一扇坚固的铁栅。 即便是大队长,也不清楚在那背后究竟是什么样子。 只不过,根据传闻,到达地下牢房还要往下走相当一段路,在途中还有另外一扇铁栅。 “要是有人进去了,现在不是应该是没上锁的吗?” 面对少女的疑问,大队长摇了摇头。 “没用的,没有人带路的话根本没办法找到目标的牢房。再者,我们也没有伯爵牢房的钥匙。” 大队长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虽然如少女的话一样漂亮,他们在深夜成功的潜入了北之塔,但是在地下牢房的入口前却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接下来怎么办?” 大队长板着脸紧张地问道。在这种时候,他已经无暇去后悔又或是愤恨,把决定方针的重任全权委托给这样的小姑娘了。 少女似乎在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突然,她转过头,动作犹如受惊的野兽一般。 少女蹑手蹑脚的回到房间的入口处,大队长和夏米昂虽然不知所以然,也急忙跟上。 少女竖起耳朵倾听着从厨房传来的脚步声。 出现的人并不是士兵,而是一个干瘪的,在年龄上刚刚进入老年的男人。看起来像是厨房的杂役。 他可能是来通知大门的哨岗的卫兵们,夜宵已经准备好了。 少女当即下了决定,向这个厨房的杂役袭去。 对方连发出惨叫的时间都没有。少女用强壮的男性都不曾有的怪力,一手将他按在墙壁上,然后将从腰间拔出的短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对方是个没有接受过战斗训练的老人。况且他完全被吓破了胆,只能任少女摆布。 “安静点。只要别吵闹就什么事也没有。” 黑暗中传来的,如果是男人粗鲁的声音也就罢了,如此清脆的少女的声音,想必让这个厨房的杂役十分惊讶吧。 即便如此,或许架在脖子上的硬邦邦的刀刃,让他充分的理解了对方口气中的威胁之意,老人哆哆嗦嗦的点了点头。 一同跟过来的夏米昂和大队长,则在旁边小心警戒着。 少女开始盘问抓到的老人。 “巡查地下牢房的人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哈……” “什么时候进去的,什么时候会回来?” “啊、啊,那个……是……。” 厨房的杂役被吓得语无伦次,盘问中吞了好几次的口水,。最终总算从他的支离破碎的话语中得知,巡逻的人马上就要回来了。 “一直都是在这么晚的时间里巡逻的吗?” “不、不是的,那个,这其实是今天的第二次巡逻了……” “为什么?” “因为下面有人死了,是的,今天白天巡逻的时候,前几天刚进来的一个年轻人被发现死在里面了。事后的处理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花了不少的时间,嗯,所以晚上才不得不再下去巡查一遍。” 当听到有人死了时,夏米昂不由的吸了一口凉气,得知死者并不是费尔南伯爵后,总算是安心的松了口气。 “厨房里只有你一个?” “是、是、是的。” “吃了吗?” “哈?” “现在,肚子饿着吧。” “是、是的。” “虽然感到有点抱歉,但我们不得不吧你绑起来才行。估计你要在这里一直呆到中午了,要不趁现在先吃点填填肚子?” “不,不用了,那个,劳劳劳您费心了。” “大概你也明白的吧,只要你别声张、闹出什么动静,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的话,我们很快就会自动消失的了。” “明,明白了。” 或许老人是觉得少女不像是在骗他,又或是非常不想被卷进和军队有关的麻烦事里,绑绳子的时候显得十分配合,然后很老实的被关在了厨房里。 “大队长、夏米昂,盯着通往地下的入口。巡逻的一出来就马上把他抓起来。” “你呢?” “我去解决楼上的士兵。” 大队长喊住了正要离去的少女。 “在最顶层的时候小心的,那里有一口报警用的钟。即便只是响了一声,王宫那边马上就会知道。” “知道了。” 少女头也不回的回答道,接着她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发出,像是滑动似的登上楼梯,如同只有影子在移动一般。 大队长又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对一旁的夏米昂说道。 “那个小姑娘,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但只要能好好利用的话,可是了不得的助力呢。” “不,鲁卡南阁下,你不能有这种想法。一旦抱着利用的想法接近她,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抛弃我们,转身而去。” 就如同胜利女神哈米亚一般。夏米昂小声的最自己说着。 “我们也赶快行动起来吧,不能所有的事都交给她做。” “好的。” 两人急忙返回通往地下牢房的入口处,将自己藏身于阴暗之中。这样一旦有人从地下上来,两人就可以马上冲过去把他抓住。 直到少女已经将楼上的士兵一个不剩的打倒,并无声无息的返回,通往地下的铁栅仍紧紧的关闭着。 在夜里,往往难以正确的把握时间的长短。可是,无论是夏米昂还是大队长,都觉得时间的流逝是如此的明显,漫长的足以让他们晕倒。 夏米昂已经不清楚这是第几次被强烈的不安所充斥了。每到此时,她都会偷偷的观察少女的情况。少女的身体纹丝不动,丝毫没有放松精神的迹象,那双绿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入口处。简直就像一只大型猫科动物,为了等待猎物的出现,无论过上多久,也会保持原来的动作一动不动。 每当看到这里,夏米昂都会为自己的焦虑而感到羞愧。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小声地为自己加油,总算恢复了冷静,继续等待着巡逻人的到来。 过了一会儿,少女终于动了,她轻轻的拉了拉女骑士的手腕。 女骑士被吓了一条,紧张的对少女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大队长。 三人屏住呼吸稍微的等了一会儿,一道黯淡的光亮,从铁栅的背后逐渐接近。 这道光亮正缓缓的向上而来。 手持烛台的两名看守穿过铁栅,小心翼翼的上好锁。似乎意外增加的巡逻让他们倍感疲惫。正当两人沿着楼梯打算返回地面时,突然几个可疑的家伙冲出来将他们围住,并被对方用剑指着。 “别动!” 看守是两个强壮的中年人,即便如此,面对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一瞬间也惊讶地一句话说不出来。 “你,你们这些家伙,是什么人?!” 夏米昂针锋相对的回到: “别管是什么人,我们只不过是想让你们再下去一趟了。” “你说什么?” “你们在什么主意?” 看守们不慌不忙地提出各自的问题。可能是抱着拖延时间,以期上面的同僚来救援的打算。 从黑暗中传来少女温和的声音。 “别想玩什么花招了,这座塔里,现在还能站着的只剩你们两个了。” 听到这个声音,看守们再次说不出话了。光是有人能潜入北之塔就足够让他们震惊的了,更何况,其中的两人还是女人和小孩。 不过,看守们在一瞬间就从惊讶中恢复了过来,其中一人用异常冷静的声音说道。 “以小孩子的恶作剧而言,可是有点过火了。现在的话,我们还可以当从未见过你们。也算是为了你们自己,在事情闹大之前,赶快离开吧。” 这份沉着冷静,真不愧是北之塔的看守。 夏米昂完全不为所动。带着严肃的表情,用力握紧指着看守们的长剑。 “费尔南伯爵的牢房在哪里?请带路。” 看守们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看着夏米昂。 虽然,在烛火黯淡的光线下难以看清两个看守的表情,盯着他们的夏米昂,背后还是不禁起了冷汗。 无法想象那是一双属于人类的眼睛。他们的目光里没有丝毫的感情,犹如爬虫动物一般。 “白费功夫。” “什么叫白费功夫!” “想从北之塔把囚犯救出去是不可能的。劝你们还是早点放弃,赶快离去为好。” 夏米昂感到异常的焦躁。来这里的目的还没有达成,怎么能乖乖的回去。 可是,这两个看守果然难缠,让人无从下手。 大队长把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 “老实的带我们去见伯爵,否则就砍了你们。” 如此试着恐吓他们,可是看守们的态度丝毫未变。 甚至,他们的嘴角还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杀了我们,你们准备怎么找到那间牢房。没有向导的话,你们一定在下面迷路然后一辈子都别想出来。如果这样也无所谓的话,就动手吧。” 面对他们这种有恃无恐的态度,大队长和夏米昂愤怒地咬牙切齿。 两人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了少女。 或许有人会觉得不可思议,此时最可靠的居然是在场者中最年幼的莉。不过,事实正是如此。 自然,少女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 少女脸色难看的沉默着,一边思考着什么,一边把拔出的剑收回腰间的剑鞘。 紧接着,少女狠狠地,给了其中一个看守一拳头。 猛吐了一口鲜血的看守作势向地板倒下,就在此时肚子狠狠的吃了一击,整个人被踹飞了出去。 “啊——!” 这是难以承受的重创。看守按着自己的肚子,在石质的地板上痛苦的来回翻滚。 少女一言不发地按住倒在地板上的看守,很随意地抓起对方的右手,然后用力一掰。 “呀——!” 只听见一声惨叫传来。 看守的小指被掰断了。 “莉?!” 夏米昂不由地发出一声惊呼,少女却仿佛毫不在意,用生硬的语气回复道: “接下来的事情劝你还是不要看为好。盯着点另外那个人,别让他趁机逃走了。” “可、可是……” “向导有一个就够了,不给这些人点颜色看看,他们是不会老老实实地带路的。所以,就让这家伙当牺牲品好了。” 少女的口气听起来不怎么愉快。 “真是愚蠢啊,我们的目标只有费尔南伯爵而已。即便出了什么事情也不是你们的责任,老实的带路不就好了,非要让自己留下痛苦的回忆。因为不能太花时间,所以我会先把你的双手的手指全部掰断,继续反抗的话就继续削掉你的耳朵,割了你的鼻子,这样还不能让你老老实实的带路的话,就再一点点的剥了你的皮。只要小心一点,在你因大量出血死掉之前,可是能剥掉不少的呢。据说当一个人浑身是血的时候,身体可是会膨胀个几倍的呢。” 在一旁听着的夏米昂不禁脸色发白。大队长和被他用手抓着的另一个看守也咕嘟地咽了一口口水。 少女却是一直板着脸,像是有点嫌麻烦似的,用平淡的口吻继续说道。 “像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想干的啊。人血的味道一点也不好闻,一个大男人嚎啕大哭的丑态实在是让人讨厌。我的伙伴倒是对这种事情很擅长。笑嘻嘻地咔嚓一声,就把手指掰断了,再嘎查一声,胳膊也弄断了。哎呀,这样你还是什么都不打算说是吗?真头疼啊,那么把这眼珠子挖出来怎么样,正好因为想起朋友干的事情让我有点不高兴了。那家伙总是能兴致勃勃的拷问人呢。对于到了这时还不肯死心的家伙,他会按住那不断挣扎的身体,然后从身体的前端开始,一点一点的把肉撕下来然后扔到一边,最后剩下的就是一堆看不出原型的肉块。可是,对这些滴着血的肉块,他居然会伸出舌头舔舔嘴唇像是想要把它们吃掉一样。真是的,那家伙究竟长的是什么样的神经啊。” 面前的少女的表情,以及那一身能够任意摆布像自己这样的成年男子的怪力,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这个看守虽然只是被掰断了一根手指,可是仍全身发抖的不住地后退。 “等、请等一下!” “我拒绝。别看这样,我们也是赌上性命潜入这里的。何况我已经说了好几遍,向导只要有一个就够了。你就作为祭品浑身是血的去死吧。自然,在那之前,我会把你身上能折断的骨头全部掰断,把脸上所有的部位都切下来。见过没有鼻子眼睛嘴巴的人脸吗?那可是相当蠢的一张脸呢。很遗憾你自己是看不到的了,不过我们会让你的朋友仔细欣赏。再怎么说,待看过你那从头到脚体无完肤的看不出人形的烂肉似的尸体之后,我想你的朋友会非常乐意为我们带路的吧。” “我这就带路!” 看守终于忍不住地大喊了出来。从头到尾。这个少女都只不过是用例行公事般的口吻在说话,却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感。凭什么自己要搭上这样的倒霉的“差事”啊。 至此,夏米昂不由的发出一声感叹。就连大队长也瞪大了眼睛。老实说,这两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皱着眉毛看着少女的表演。这个少女是故意装成这幅样子,巧妙地让这个看守明白,他只是枚弃子而已。如此一来,这个看守自然会珍惜自己的性命,选择与我方合作。 即便如此,少女仍不依不饶的逼迫着对方。 “我信不过你,说不定你会把我们带到完全不同的地方去呢。” 看守拼命的摇着头。嘴里血的味道,右手和腹部的痛楚都进一步地加深了他的恐惧。 “我发誓一定把你们带到伯爵的牢房!我发誓!” 被大队长抓着的另外一名看守带着愤怒大喊着。 “你这个笨蛋!别稀里糊涂的中了这些形迹可疑的家伙们的花招!这种事情要是被上面的人知道了,会被严厉惩罚的!” 这话说的颇有道理,可是这充满道理的话无助于缓解同伴的空军。少女扫了那个正在怒的看守一眼,又看了看蹲在地上的男人,双手叉腰说道: “他居然这么说哦。果然,看起来不先砍掉了一两条胳膊就不会老实嘛。” 这个男人发出一声惨叫,大骂一旁的同伴,随即告诉少女,伯爵牢房的钥匙,就在同伴的身上。 “你这个蠢货!” 另一个看守怒吼着想要组织自己的同伴,可惜晚了一步。夏米昂尽可能的做出一副双眼就要冒血的样子,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剑,逼迫他把钥匙交出来。 这时候还加以拒绝的人才是真正的蠢货。 对方可以先砍了自己的脑袋,然后在从尸体上把想要的东西摸出来。还是老实把东西交出来为好,至少能保住自己的脑袋。 看守一脸不情愿的把钥匙递了过来,然后大队长也把他绑了起来。 少女把倒在地上的男人拽了起来。 “我想你也知道,我们可是很着急的,明白该怎么做了吧。” 看守按着自己的右手拼命的点着头,踉踉跄跄地朝通往地下的入口走去。 一旁的夏米昂手握着烛台,脸孔也因为紧张变得十分僵硬。 接下来就要进入谁也未曾见过的北之塔的地下。而且终于能见到接近一年未曾见过的那个人了。 想要告诉他的事情已经堆积如山。 无论如何,也要把那个人从这个终年不见阳光的地方带出去。 走下二十格的阶梯,便是第一道铁栅。看守的右手不太灵活,少女便代替他把锁打开。不过 接下来还是让看守先走,他们紧跟在后面。 仅仅踏入地下通道一步,众人就感觉到湿气徒然上升了。同时,阴暗潮湿的地方特有的腐臭扑鼻而来。 让看守走在最前面,沿着地下通道,他们排成一列紧跟着前进。 让三个人并排行走的狭窄的通道与通往下方的楼梯交替出现。通道的各处的墙壁上,被挖空的地方放置着烛台,蜡烛是点着的,看起来这里有着充分的换气系统,然而还未到能将臭味也消除掉的程度。 楼梯的上行出口和下行出口是必须设置光源的。不然很有可能一脚踩空。土石制成的墙壁完全不透光。这一片毫无空隙的黑暗,仿佛贯穿了昼夜。大概,每次巡查时都会更换墙上的蜡烛吧。即便如此,还是需要带着手烛台来照亮脚下。 每当向下走过一层,大队长都会不由的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他觉得自己就像逐渐的接近地狱的最底层似的。 然后,在走过这条格外漫长的楼梯之后,终于看到另一道铁栅。 这里也是需要钥匙才能通过。 或许是平时有注油的缘故吧。这道极为粗大,有着惊人重量的铁栅渺无声息的就被打开了,在那背后,展现在众人的眼前的,就是北之塔的地下部分。据说,从未有人能活着从这里走出来。 用蜡烛稍微照亮一下前方,能看到一条曲折婉转的道路延伸出去。 估计这条道路的各处都通道反复分岔下去,有的地方是死胡同,有的地方交叉在一起。单人牢房,就设立这些通道的间隙之中。 这里简直就是一处地下的迷宫。 捅了捅看守的后辈,催促他赶快带路。他们必须尽早的找到费尔南伯爵,然而,少女诧异的表情让众人停下了脚步。 “莉,怎么了?” 夏米昂小声的问道。四周充满着毛骨悚然的气氛,让女骑士不由地降低了声音。 “闻到了一股讨厌的臭味。”(译者注) “确实我也闻到了……” “跟刚才的不一样,是更加让人不快的,就像是生物在活着腐烂了一般的,那种恶臭。” 夏米昂不禁咽了咽口水。 只要注意倾听,就能隐约听见人的呻吟之声。这样的声音从不止一两处传来,而且从声音里可以清楚的明白,其中有不少精神异常的人。 一直被关押在这种昼夜变化都无法得知的地底,发疯也是难免的。 夏米昂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在捅看守的剑上也加了几分力气。 “别想干什么奇怪的事,直接带我们去伯爵的牢房。” 看守慌慌张张地点了点头。 接着他们就开始在终年不见阳光的黑暗世界里极速前进。这一条令人感到不详的道路,让大队长这样的大男人都不由牙齿打颤。 湿气混杂着发霉的气味,时而令人作呕的强烈的腐臭扑鼻而来。正如少女所言,四周明显弥漫着活物在不断腐败的臭味。 被关在这个地下牢房的犯人们已经失去了正常的体味,浑身散发着恶臭。刚有一声昭显疯狂的尖叫撕破了黑暗,就听到一段难忍痛苦的呻吟毛骨悚然地在漆黑中匍匐。 夏米昂感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如果被关进了这里,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保持正常吧。 (叔父大人,还请要平安无事……!) 因为一边祈祷一边前进,夏米昂不记得自己是从哪里,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扇镶嵌着铁栅的木门前。 “就是这儿了。” 听到这句话,夏米昂差点没拿住手中的烛台。她接过看守递来的钥匙,想要打开门锁,可是颤抖的双手怎么都对不准锁孔。即便如此,在门打开后,女骑士还是第一个冲了进去。 “大队长,请盯着这个人。” 少女留下这句话后,也紧跟着夏米昂进入了牢房。 牢房里只点着一盏小小的蜡烛,整个房间几乎被黑暗笼罩着。通道里弥漫的恶臭在这里变得更加强烈。 夏米昂拼命的高举着烛台企图照亮四周,可是目所能及的是空荡荡的一片。 “费尔南叔父大人!” 少女在后面拉住了慌慌张张地想要向前跑的夏米昂。 “危险,留意脚下。” 正如少女所说的,仔细观察后可以发现,她们所处的位置正是一处楼梯平台,向下的楼梯长长的延伸出去。 楼梯的空间相当广阔,可以轻松地让一个人走下去。 “叔父大人。费尔南叔父大人!” 夏米昂高举烛台拼命地呼喊着。可是四周是一片毫无间隙的浓密的黑暗,黯淡的光线所照射出的,只有石质的墙壁。 然而,突然之间,从房间的角落里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谁。” 声音是如此的嘶哑、无力。 “叔父大人!” 夏米昂急忙把烛台向前一推。在靠近地板的地方,发现了一张似乎由于突如其来的光线而眯着眼睛的脸孔。 少女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了渥尔的养父,费尔南伯爵。 因为长期的牢狱生活,这个人的身上沾满了汗水和污垢,双颊深陷,整个人消瘦且憔悴,眼睛的周围有着深陷的黑眼圈,从脸颊到下颚覆盖着一直未剃过的邋遢的胡子。 然而,在这不知何时就会熄灭的烛台的光亮下,能看到的不仅仅是这些。还有,即便在这种情况下,这个人眼中散发的绝不屈服的光彩。 可是,这副样子离女骑士记忆中的那个人实在相差太远,夏米昂把自己的面孔照亮,口中的话语不由地带上了哭声。 “是我,您能看清楚吗,我是夏米昂啊。” “夏米昂?” 伯爵一边嘟囔着,想要起身坐好,就在这时,响起了刺耳的铁锁的声音。 夏米昂因为与久别之人重逢而欢欣雀舞的脸上,一瞬间交杂了愤怒。 为了防止伯爵逃走,他的双手都被拷着上了锁的手枷。一想到被关进了守卫如此严密的地下牢房,却依然被严密的警戒着,夏米昂的心中就感到无比的愤慨。 不过,这种东西马上就能打开。夏米昂把手中的烛台放到一旁,单膝跪下,抓着伯爵的手用掩饰不住兴奋的口吻说道: “叔父大人,终于、终于能见到您了。这些锁,马上就帮您打开。” 伯爵似乎还无法把握现状,惊讶中交杂着混乱。他满怀着焦虑急忙地问道: “夏米昂,这究竟、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现在,外面是白天吗?” “不,现在是深夜之中。我是为了营救叔父大人您而来的。” 伯爵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老友的女儿。 “夏米昂,德拉他、你父亲怎么样了?我听说你父亲和你一起被抓了起来……” “家父已经平安无事了,叔父大人。” 夏米昂看着已经憔悴的宛如别人的伯爵,赶紧把最重要的事情说了出来。 “陛下也平安无事!” 听到这个消息,伯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凹陷下去的眼眶里,双目中奇异的光彩突然的增强,他用戴着手枷,衰弱无力的双手,以难以置信地的力量抓着夏米昂的手腕。 “陛下他?!” “是的,家父现在就在陛下身边。此外还有整个迪雷顿骑士团,现在正在向马来巴要塞进军中。” 伯爵抬头仰望着天花板,口中发出了欢喜的声音。 那或许是对神明的感谢之词吧。 “陛下非常担心叔父大人的安危。瞅准了这件事的改革派, 以叔父大人的性命作为要挟,企图逼迫陛下投降。我正式为此而来的。” 这个消息让伯爵脸色大变。 消瘦憔悴的脸孔因为不详的预感而变得有些扭曲。 “莫非,夏米昂,你该不会是私自潜入这座塔里的吧。” “是的。” 对此伯爵不禁发出一声呻吟。 嘶哑的声音里充满着愤怒,伯爵对年轻的女骑士大声的斥责着。 “这简直就是乱弹琴!上面可是有士兵严密地监视着这里。” “士兵们已经一个不剩的全部被打倒了。” “什么?” “是这个少女带来了奇迹。” 夏米昂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回头看了看,决定还是把介绍的事情延后再说。这时候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详情请容我稍后说明,趁现在要赶快逃出去。陛下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呢。” 然而,伯爵却缓慢地摇了摇头。 “不,夏米昂。听了这些事后,我更不能从这里离开了。” “您在说什么啊?!” “我已经,连从这里逃出去的力量都没有了。要是在逃走的时候被发现了,只会把你也卷进来。如此一来,我才是对不起德拉了呢。能够得知陛下平安无事,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哪有这回事!陛下接下来将面临夺回寇拉尔的战斗。届时,叔父大人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 “夏米昂,请照一照我的脚下。” 夏米昂照伯爵所说的移了移烛台,然后不由地发出一声悲鸣。 这声悲鸣仿佛要撕破地下的黑暗。 在烛光下,伯爵的双足从膝盖以下几乎被烧地一片焦黑,已经看不出原来模样。 这里有的不仅仅是烧伤。皮肤已经融化,烧焦了的肌肉被挖走,甚至还长满了恶疮。 夏米昂掩着嘴的手在不住的发抖。 在这脑袋一片浆糊之时,夏米昂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房间里弥漫着强烈的恶臭。 “正如你所看见的,别说再次拿起剑战斗了,我就连站起来走路都做不到了。” 耳边传来伯爵沉着的声音。 过于平静的言语,说话的人已经完全看清了现实。 在被关进这个地下牢房那一刻起,这个人就已经做好了觉悟。他将不可能再次看到白天的太阳,甚至连四肢健全的死去都无法做到。 夏米昂一下子座倒在石质的地板上,双肩在不住地颤抖。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连抬起头都做不到。 难以想象,这个人究竟收到了怎么样的对待,遭到了什么样的拷问。 当夏米昂终于能抬起头看着伯爵时,脸上已经沾满了泪水。 “叔父大人……” 然后伯爵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他对夏米昂说道: “没有必要哭泣。我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了。可是,想要带着这么大一件‘货物’逃出去,未免太小看寇拉尔城的防卫了。把我留在这儿,赶快走吧。” “叔父大人……这种事……究竟是谁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 夏米昂浑身颤抖地不断哭泣着。伯爵用带着手枷、不怎么灵活的手,温柔的拍着她的肩膀。 “那么,赶快走吧。能够这样与你相会,得知德拉的平安和陛下的健康,我觉得已经足够了。” “不巧的是,我觉得完全不够。” 接着,惊讶的伯爵就见到了声音的主人。 少女一边对伯爵身上拷问的痕迹皱了皱眉头,一边礼貌地对初次见面的人发出了问候。 “初次见面。费尔南伯爵。我是格林达。全名是格林迪艾塔·莱丹。你家儿子的朋友。” “你说了奇怪的话呢……我并没有儿子。” “对方可不是这么想的。他可是说过,至今仍把自己当成斯夏的费尔南家的渥尔。” 伯爵更加惊讶了,他死死地盯着少女的脸。 “如果,你所指的是陛下,‘朋友’是怎么回事?”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不相信也没办法。听好了,伯爵,不管你多么不愿意,我也要把你从这牢房里带出去。接下来的决战将以寇拉尔为敌,只要你还在这里一天,我们就没有胜算。” “回去告诉陛下,舍弃我吧。” “德拉将军下面的将领们都这么说过。可是‘那一位’无法接受。” 听到这句话,伯爵不禁咂舌。 “那位大人,究竟打算任由无谓的私情驱使到什么时候啊。” “别随便说的像是别人的事情!” 带着斩钉截铁的口气,少女走上了楼梯。 一时之间,伯爵再也无法保持那淡淡的哀愁,他睁大着眼睛向夏米昂询问道: “还真是个,态度奇怪的小姑娘,她究竟是什么人?” “她就是巴尔德派遣到凡间的,战神的女儿啊。” 夏米昂擦了擦眼泪。现在并不是唉声叹气的时候。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们。 摸了摸钥匙串,夏米昂还是找起打开伯爵手枷的钥匙。 “夏米昂,不用管我赶快走吧。” “不,才不要呢。我们是为了把叔父大人就出去才来到这里的。即非如此,在见过如此残忍的酷刑后,更是一天也不能让叔父大人留在这里。” “喂,夏米昂……” “再怎么说,已经到了这里见到了叔父大人,我要是还见死不救的话,就再也没有脸去见家父了。” 面对断然决绝的女骑士,伯爵焦急的想要说些什么,这时,少女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她用手抱着不知道是从哪拿来的布条。 看起来似乎是从看守的身上剥下来的。她把看守一口气脱光了,然后在从中选取了一部分能用上的柔软的布料。 少女小心地把布料撕开,皱着眉头的看了看伯爵散发着腐臭的双足,然后立刻麻利的用布带包扎了起来。 “钥匙找到了吗?夏米昂。” “不行,怎么都对不上。真的是在这串钥匙上吗?” 少女用一脸嫌麻烦的表情站了起来。 “让一下,我把它弄坏。” 话音刚落,少女就先把手枷和墙壁相连锁头砍断。接着,她把刀刃差劲固定伯爵双手的木框之中,轻巧地将它打开。 然后,她让伯爵靠着墙壁勉勉强强地站起来,用像自己的后背倒下的方式将他背了起来。 “这,这实在是……” “好啦,这点重量没什么。” “可是,带上我的话,你们也逃不掉的。” “虽然不想对受伤的人这么说话,可是你要还说这种不知所谓的话,我就把你打晕了再用适当的方式运出去。” 这句话,让伯爵瘦弱憔悴的脸上浮现难掩的惊讶。 少女则因为背起的身体是如此之轻,不由地切了一声。 在这种状态下,这个人居然还能一脸平常的说着话。在这具身体里,几乎感觉不到生物应有的活力。 半年的牢狱生活和接连不断的拷问,已经将伯爵身体里的生机和活力一点不剩的夺走了。 依靠着坚韧的精神,伯爵没有流露一丝的痛苦,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柔弱,言行举止都和原来没有区别。 然而,这绝不是能够乐观看待的情况。一瞬间,少女若有所悟。时间,已经是刻不容缓了。 走出牢房,呆在外面的大队长向伯爵敬了一个礼。被少女背着的伯爵见到站在那里的大男人,有些惊讶地确认道: “在那的,是 鲁卡南队长?” “是!承蒙您记得,在下感到不胜荣幸!” “这些客套话以后再说,该走了哦。” 一旁,几乎赤裸的看守在不住的发抖。 因为他有一只手不太灵活,所以没办法穿回被脱下来衣服。 然而,少女毫不同情的催促他赶快带路。 “这点小伤,和双脚被烧焦的人的痛楚一比,根本算不上什么。” 少女说话的口气中,带着几分毛骨悚然的味道。 看守颤抖的越发厉害,他赶紧地跑到最前面,领着众人返回入口处。 在确认了出路后,少女将看守留在了地下的沟渠了,然后用钥匙把铁栅锁上。 “偶尔在这里过上一晚也不错嘛,这样你多半就能理解犯人们的心情了。” 登上楼梯,穿过了地下通道,终于回到地面上的众人,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被绑在石质地板上的看守,为了重获自由,正在奋力的挣扎的样子。 少女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看守, “人我就带走了。” 扔下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带着众人离开了北之塔。 走出塔外,四周仍处在深夜的重重帷幕之下。 少女背上的费尔南伯爵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抬头望着夜空喃喃自语。 “太美了……” “嗯?” “总觉得自己犹如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夜空一般。” 听到这句话的夏米昂,不禁咬了咬嘴唇。她再次感受到,发生在伯爵身上那太过残忍的境遇。 被关在地下那密不透风的黑暗之中,这不禁是对一位伯爵,更是对一位骑士而言,不应有的难以容忍的屈辱。 “郊外的夜空更加漂亮。不会像这里似的,有火把的光亮妨碍。” 少女这样说道。夏米昂也点了点头。 “加快速度吧。第三城墙外,侍从们会接应我们。” 少女背着伯爵,走在众人的最前面。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陛下曾经亲自确认过,这个少女能够在黑暗中如常视物。夏米昂和大队长现在将这方面的事情完全托付给了少女。 第一城区位于山腰之中。在主要的建筑四周,已经建筑与建筑的连接部分都是平整的土地。路面被仔细的管理着,上面铺放有专用的石料,连一根杂草都看不到。当然,将所有山地都整平是不可能的,在稍微偏离大道的地方,仍保持着自然的状态。 道路之间的状况各不相同,少女在前进的时候,一边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尽量挑选容易行走的道路。 费尔南伯爵此时十分的震惊。这个少女,在背着自己的同时,仍能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下用轻快的脚步前进着。当众人来到第一城墙,那条挂在墙头上的绳索已经出现在眼前时,伯爵更是忍不住的惊叹起来。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详情请容后再说,叔父大人。” 夏米昂紧张的观察着四周,放低声音回答道。 如何翻越墙壁,是最大的难题。 因为,每面城墙都只准备了一条绳索。 换句话说,三人每次排上城墙后,都必须将绳索从另一面放下去。 “夏米昂,你最先上去,之后是大队长。我最后一个,下去的时候换成我第一个。” “不成,把我留下来吧。” 面对顽固到底的费尔南伯爵,少女不由的轻笑了出来。 “真是跟渥尔一样的石头脑袋呢。” “喂,对陛下直呼其名成何体统。” “并不仅仅是对渥尔才这样哦。无论是纳西亚斯还是嘉兰斯,我都是直呼其名的。” 在两人说话之时,夏米昂已经在城墙上卧倒,闪避着四处的照明。看到大队长也同样地沿着绳索向上攀去,少女对背上的伯爵说: “抱紧我的脖子。” 就当伯爵想要说太乱来了的时候,少女已经抓住绳子,开始攀登起来。 伯爵条件反射似的用瘦弱的手臂搂紧了少女,接着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虽说自己的体重下降了许多,可是这个少女,在背着一个成年男子的同时,仍能飞快反地向上攀沿着绳索。到达了城墙上面后,少女马上把绳索从另一侧放下,第一个滑了下去。紧接着,夏米昂和大队长也跟着滑了下来。 为此,三人事先都对双手做好了防护准备。 从这里开始,就进入第二城区的范围了。 在这里,不仅有着近卫兵团的巡逻,各个贵族宅邸的附近,还有不少隶属贵族的骑士和私兵。 从上面看下去,无论哪间宅邸都亮着灯。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在战争时期,用各种方法恐吓敌人,夸示己方的仪容,可谓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在会战之前,双方更是会互不相当的点起篝火。这就是所谓的军人应有的素养,可是无论哪个宅邸里都是静悄悄的,看起来人们都睡着了。只有极少数的看守在来回巡逻,即便如此,这些看守们也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巡逻不过只是流于形式。 他们大概觉得,这里可是难以攻陷的寇拉尔城的,仅次于王宫的中心位置,应该不会有人能够偷偷的潜入这里吧。 少女面无表情的嘲讽道。 “据说,这座城有着‘绝不可能攻陷’的美名。真是笑话,此时只要有一只部队闯进这里,简单就能拿下了。” “真是个尽想些可怕事情的小姑娘。” 少女背上的费尔南伯爵笑了笑。 “你说的事情在战术上挺有意思的。可是,如何把一只部队领到这里来?别忘了背后就是王宫哦。” “在王宫的背后是帕奇拉山脉。半年前,渥尔一个人就穿了过去。在我看来,那里并不是军队无法通过的地方。” “正是因为只有一个人才能通过啊。何况那个人还是在斯夏的森里里如履平地的陛下。除此之外,帕奇拉并不是一座大量穿着盔甲的军队可以通行的山脉。还有,不能对陛下直呼其名哦。” “很不巧的是,伯爵,我对朋友奉行的是直呼其名的主义。” 在说这句话的同时,众人已经浑人黑暗之中,尽快地向南穿过大道。这是一条和下山路差不多的斜面。 从到大手门到正门之间的“大道”的附近,虽然是一块斜面但它的坡度总体来说还算平缓,贵族们的宅邸整齐的排列在这里。不过,他们现在正在通过的是第二城区的外侧,在这里居住的都是一些不太富裕的谱代贵族,所以他们的宅邸都是建成了能够俯视别人家的房顶,却又要仰视对方的玄关的样子。 由于归程是走过一次的道路,加上又是下坡,所以众人花了比来时短了不少的时间就到达了第二城墙处。他们用同样的方法翻过了这道城墙,现在就剩下穿过最后一道,第三城墙了。然而,此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障碍。 在前方行走的少女突然屏住呼吸,将自己隐身于马房的阴影之中。 第三城墙就在眼前了。然而,一眼望去,城墙上下灯火通明,传来的乱糟糟的声音让人生起不详的预感。 夏米昂倒吸了一口凉气,大队长也不禁小小的咂舌。 看起来,挂在城墙上的绳子似乎是被发现了。 究竟是被第三城区负责警卫的士兵发现——不过这应该是在战时才会发生的事情,很有可能是被在城墙上巡逻的守卫发现了。总之,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大队长用低沉的声音怒吼着。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一旁的夏米昂也变得十分焦躁。 聚集 在一起的火把数至少超过十支。 只差最后一步了。安全和自由之处已经近在咫尺。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虽然一路非常顺利,没花多少时间就来到这里,可是距离天亮,应该已经不远了。 少女开口说道。 “大队长,这个人就麻烦你了。” 意思让他背着伯爵。 “莉,你打算怎么做?” “没办法,只能强行突破了。我去把那些士兵解决掉。” “可是!” “毕竟是算是同一座城市的同僚,要是由你们动手的话以后说不定会有什么麻烦事。由我来做的话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少女小时的嘟囔着,一边拔出夹在腰带上的短剑。然而,夏米昂却摇了摇头。 “不,不行,我也要一起去。” “这里的士兵并非是直接在战场上的敌人,只不过是一些无关人士,你下手杀人吗?” “我会把这件事视为对骑士的侮辱,莉。” 夏米昂的声音十分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 “正如你曾经说过,比起别人,优先要考虑的是自己的生命。现在的我们即便要背负者杀害同胞的污名,首要考虑的也是从这里平安的逃走。” 在这里犹豫下去的话,他们恐怕会被逮捕,然后被处决吧。为了避免这个最糟的结果,无论有多少名内情一无所知的士兵挡在面前,他们都不得不一一斩杀。 可是,所谓的战争就是这么回事。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就必须把别人清除掉,做不到的话死的就是自己。可以说,这是极为残酷的法则。 少女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 “那么城墙上士兵由我的短剑解决,下面的家伙就拜托你了。” “请等一下,夏米昂小姐,这样的话我也要同行。” 一旁的大队长飞快的说出这句话,他实在无法接受让两个少女冲锋在前,而自己却留守后方的行为。然而,夏米昂摇了摇头拒绝了大队长的请战。 “不行,鲁卡南阁下是记录在案的近卫兵团的将校,城墙上的守卫的所属虽然不同,但应该仍是同一个部队的士兵。请您带我们潜入北之塔已经感到万分抱歉了,如果在让您斩杀城墙上的守卫,今后会给您带来更多麻烦的事情。” “这个,可是……” “夏米昂说的没错。抱歉,伯爵,要稍微换个地方了。” 少女转过身来将后背对着大队长。伯爵的嘴角微微带着苦笑,看着大队长,结果大队长也是一副复杂离奇的表情看着伯爵。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鲁卡南阁下,能借你的后背一用吗?” “是……” 将伯爵交给大队长后,两人各自握紧自己的武器,向着远处不住的晃动的火把的光亮处进发。 少女在跑动中,将自己手上的短剑投掷了出去。 紧接着,城墙上就传出一声惨叫。 相差只有几秒,夏米昂也将下方的一名士兵斩杀。 (译者注:翻译这一段的时候正好在听「輪舞-revolution」,超有感觉da☆ze~) “怎么了?!” 回答这声喝问的是少女的短剑,短短的几息间,城墙上的四个人基本上就被解决掉了。 夏米昂此时也习惯了在黑暗中视物,在加上偷袭带来的优势,也逐次将下方的三人斩杀。 “趁现在赶快!” 话音刚落,大队长便背着伯爵冲了过来。 不幸中的大幸是,绳索还挂在原处。毕竟,在这种场合下,作为一个普通的士兵的任务,不是随便触摸证物,而是维持现场,等候上司的指令。 一旦收到联络的增援赶来,就万事皆休了。少女拿起被打倒的守卫带着的弓箭,用尽全力的爬上城墙。她站在城墙下,向下面的其余几人招了招手。 夏米昂拿着剑保持警戒的姿势,对大队长说道。 “趁现在赶快上去。” “不行,夏米昂小姐。” “赶快!” 城墙上下都由一名少女警戒着,大队长背着伯爵开始沿着绳子攀登,终于来到了城墙的内壁,监视用的通道处。 然后,他将伯爵轻轻放下,仔细的观察着墙外的四周。 “应该是有负责接应的人啊……” “夏米昂,赶快上来,追兵来了!” 少女用尖锐的语气大叫着。 女骑士赶紧开始攀上绳索,几乎就在同时,火光和大量吵杂的人声迅速的逼近。 少女不禁咂了一下嘴,然后把弓箭背在背上,开始拉起夏米昂正攀沿的绳子。 少女的腕力,足以负担一个人加自己的体重。 眼看就要把夏米昂拉上城墙了,然而,对方不愧是军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就在那里!” “别让他们逃了,就地格杀也无所谓!” “拿弓箭来!” 他们的身影已经完全暴露了。不管怎么说,刚才攀上城墙的夏米昂太过于显眼,她的脚下士兵们正在陆续结集。 少女再次拿起弓箭,不断地向下射去。一时之间,墙下传来一阵惨叫。 趁着这个机会,夏米昂把回收上来的绳子沿着城墙的外侧放下。 “来了!” 大队长大声喊着。夏米昂的侍从们终于发现这里的骚动,驱马前来。 “莉,赶快带上叔父大人!” “不行,现在走不开!大队长!” “喔!” 鲁卡南大队长再次背起了伯爵。就在他为了跨过城壁他稍微移了移身子的时候。 就在那么一瞬间,大队长的后背,换言之伯爵的后背完全对着士兵们的方向。 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发誓,真的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 四周的光线是如此的昏暗。即便是瞄准了,弓箭也应该不会命中。然而,不知是偶然,又或是命运恶意的捉弄,仿佛就像是瞅准了这一刻,一只箭矢冲破了黎明前的黑暗,一闪而过地刺入了伯爵的后背。 夏米昂不由地发出一声尖叫。 大队长嘴里不断地吐出他所有知道的咒骂之词,一边掩护着伯爵,沿着绳子滑下。 接着夏米昂也滑了下去,轮到少女时,她将手上的弓箭扔到一边,纵身跳下。 “伯爵!” “叔父大人!振作起来!” 随后赶到的侍从们,看着受伤了伯爵,一个个也惊慌失措,焦躁不安。 伤口并不深,箭矢仅仅是轻轻的刺进了右肩而已。就这么拔出来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出血,可是现在并没有处理它的时间。 少女大喊了一声。 “格雷亚!” 回应少女的是一头黑马,它带着空空的马鞍飞快的接近。 “紧急情况。带上这个人。” 黑马用黑漆漆的双眼看着少女,表情毫无变化。周围的人无法判断它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然而少女却像是得到了肯定的回复,立刻先跳上马背,然后把受了伤的伯爵放在身后。 两人共乘也不会减慢速度的马是可遇不可求的。然而,罗亚的黑主恰巧是其中之一。 夏米昂也跳上马背大声喊道。 “各位,按计划行动,明白了吧!” 伴随着响亮的回答,侍从们以三、四人为一组分开,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一起散去。 少女和夏米昂,还有大队长,为了尽快治疗伯爵也全力的驱使着身下的马匹。 城墙上终于出现了士兵的身影,他们不断的对城外的众人射 6章 三人冲进寇拉尔的郊外后,便暂时停下马匹,夏米昂开始为伯爵包扎伤口。 因为这是在战场上司空见惯的事情。夏米昂的手法相当熟练。 “叔父大人,请坚持住。” 伯爵对夏米昂笑了笑,声音十分的虚弱。 “没事……小伤而已。” “接下来我们就会回到陛下那里。非常抱歉,叔父大人,现在还请您在马上忍耐一会儿。这里还是很危险的。” “嗯。” 伯爵点了点头。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脸上不断的冒出冷汗。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四周清楚可见。黑夜已经无法再为他们提供掩护。 “走吧,莉。” 正要上马的夏米昂口中催促着,却发现少女一动不动的盯着伯爵。 “在干什么呢?不快点离开追兵就要来了。” “夏米昂,过来一下。” 少女的口气中带着不容分说的强硬。 大队长带着一脸奇怪的表情留在了伯爵的身边,少女拉着夏米昂走到了树荫下。 “怎么了?现在可不是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的时候。” 少女的态度与尽早回到国王军而焦躁的夏米昂截然相反,她板着脸说道。 “夏米昂,仔细听好我接下来说的话。不能再移动那个人了。马上的颠簸毫无疑问会杀了他。” 瞬间,女骑士的脸上变得血色全无。 可是,少女紧接着就用冷静的口吻说出了更恐怖的事情。 “他的时间不多了。即便就这么让他静卧,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莉!” 夏米昂不由的大声喊了出来。在她的悲鸣中还差咋了几分怒意。 “别说了!叔父大人是很坚强的人。他能在监狱的拷问下撑过了足足半年之久!” “所以说啊,普通的人早就死了。那个人的死期也不远了。” “莉……” 夏米昂的榛色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水。 “太过分了。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一直努力到现在的?一切不都是为了救出叔父大人吗?现在我们终于走到了这里,终于成功地把叔父大人从牢房里救了出来了不是吗?!” “夏米昂,你也应该很轻,不愿相信的事情与事实不能混为一谈。” 少女直视着夏米昂说道。 “那个人真的很坚强。直到现在也从未喊过一声疼。半年的牢狱生活,估计还要加上反复的拷问已经将伯爵的健康从内到外都摧毁了,他的身体已经是残破不堪。如果不是他的脚上的臭气误导了我,本应该更早注意到的。” “注意到的……是什么?” “那个人的身上散发出的尸臭。” 少女极为冷静地回答道。 “即便他的身体勉强还能动弹,那也不是活物身上应有的气味。大概,他能维持到现在已经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此外,那个箭伤,已经将他所剩的最后一点生气都用光了吧。” “怎么会……” 夏米昂的双眼含着泪水,却没有再质疑少女的话。 她回过头,看着静坐在草地上的伯爵。 这个浑身虚弱无力的人明明是和父亲同样的年纪,明明有着比父亲更加魁梧的身躯,现在看起来却像一个矮小的老人。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 除此之外,夏米昂实在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好。女骑士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疼爱自己的那个伯爵的身影。 这个人的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容,温柔的他究竟是做了什么事,而受到这样的业报,不得不迎来悲惨的死亡呢。 少女抓着倍受打击的夏米昂的手腕,轻轻地摇了摇。 “听好了,不能再移动那个人了。所以你现在立刻返回国王军那里,把渥尔带到这里来。” “把陛下带来?!” “没错。既然无法移动那个人,那么就只能把渥尔弄到这儿来了。” “别说这种不可能的事情!这里可是敌营的中心部啊?!” “正因如此。夏米昂,你还记得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努力到现在的吗?” 碧绿色的瞳孔里,呈现的是无比认真的坚定。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渥尔能再一次能见到那个人,难道不是吗?” “……” “我会留在这里,守着这个人。一切都要看你的马术了,务必要在今天之内,把渥尔一个人带到这里。” “陛下一个人?!” 这句话让夏米昂大吃一惊。 “太乱来了!不可能的!父亲和纳希亚斯大人都不会允许陛下这么做的。” 现在,全面的战争马上就要开始。允许国王潜入敌人的领地已经很困难了,何况还是要国王一个人单独成行。身为忠诚的部下,众人必然会拼命地阻止。” “所以,对渥尔身边的人什么也别说。被闻起来就随便找个借口,像是说目前还没有什么好办法潜入北之塔,所以回来看看这边的情况怎么样之类的。然后把实情悄悄告诉渥尔。这样一来,剩下的事情他会处理好的。” “可是,想和叔父大人的心情,父亲也是一样的。即便如此,我对父亲也要说谎吗?” “夏米昂啊,拜托你设身处地的为渥尔想想。” 这句话狠狠的刺痛了夏米昂的心。 因为她从未想过,会有一天,会由一介外人的少女,对自己这个德尔菲尼亚人说出这样的话。 “具体是指什么方面?” “我可以想象,如果有德拉将军和许多其他的随员在场的话,渥尔是绝对见不到‘父亲’的。他能见到的是,仅仅是一个为了自己竭尽忠诚的臣子而已。费尔南是个非常顽固的人,即便没有其他的人在场,他也不会放下称呼渥尔为陛下的态度。可是,在众目睽睽下临终,他会用什么态度面对渥尔呢……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少女的声调也受到紧急的事态的影响。然而,她还是尽可能冷静的把可能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能够让渥尔以人子的身份与他见面的机会只有现在了。为此绝对不能让其他人在场。虽然对德拉将军确实感到抱歉……可是将军和伯爵从很久以前就是朋友了,又一直把渥尔当成自己的儿子一般疼爱。这件事只要和他说明白了,他一定能够理解的。所以,夏米昂,拜托你了。” 夏米昂低下头,看着那双充满真挚情感的碧绿色的眼睛里。 这个少女担心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失去父亲的国王,会是多么的悲痛。可以看得出来,她正在想尽办法来缓解国王心中将会受到的伤痛。 少女说的一点也没错。父亲和纳希亚斯大人在场的话,费尔南伯爵肯定不会让国王以人子的身份发言,同样的,自己也不会有一句以父亲的口吻说出的话。他将至始至终恪守着臣子的礼节和本分,就这么死去。 作为父子之间最后的话别,没有比这更糟的事情了。 夏米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中暗暗为自己鼓劲,然后,那个坚强的女骑士又回来了。 现在哭泣还太早了。自己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我明白了,莉,我会想办法做到的。” “谢谢。” 夏米昂摇了摇头。要说谢谢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先决定一下会和的场所吧。必须得找个能让叔父大人安全休息的地方。” 对于寇拉尔的周围一带,不管怎么说知道的最为清楚的非鲁卡南 大队长莫属了。和他提了一下后,似乎马上就想到了合适的地方。随后他们把伯爵扶上马,向着附近的一出小村庄进发。 目的地是一座小小的寺庙。这是一座直供村民参拜的,小巧雅致的建筑。 大队长似乎是这座寺庙的熟人。所以在提出请求后,主持爽快的借出一间房子。虽然据说是一间类似仓库的建筑,可是内部被打扫的非常的干净和整洁。 寺庙的侍童们一听说众人中有伤者,便急忙准备了床铺。虽然那不过是一具在地板上堆好稻草,然后再铺上粗布的简易床铺,也比地下牢房冰冷的地板要强得多。 “叔父大人,请暂时在这里休息一下。” 夏米昂对躺下的伯爵说完这句话后,便走出了房间。 在外面等着的莉,此时却是一脸的苦恼。 “对不起,夏米昂,虽然试着拜托格雷亚载你一程……” 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是本想将速度最快的黑主借给夏米昂,黑主自身却似乎不肯同意。 虽然是这样,夏米昂却只是轻轻地笑了笑。 “没关系,毕竟格雷亚是你的朋友。放心吧,我骑的也是相当不错的骏马,再加上很快就能和分散出去的侍从们会合,今天之内我一定会把陛下带回来。” 从出发之日算起已经过了四天。现在国王军究竟已经前进到哪里了,这是一个问题。事到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祷他们已经到了马来巴要塞的附近了。 从寇拉尔到马来巴,往返的距离大约是六十卡提乌。 这个距离在马匹全力行走之下,一日之内往返并非是不可能的。然而,算上寻找国王军的时间,时间大概只是勉强够用。 “孤身一人实在是太危险了,请让我同行。” “不,大队长请留在这里,叔父大人就拜托您了。” “不,大队长也一起离开比较好。” 少女开口说道。 “大队长在这个小村子里太显眼了。我一个人的话,怎么做都比较方便。” 一时之间,夏米昂不由地犹豫了。孤身一人的危险对于少女来说也是一样的。更何况身边还带着无法行动的伯爵。 但是,就在这时少女对夏米昂点了点头。 夏米昂也点头回应着。可以托付的,也只有眼前的少女了。 “我会尽快回来的,要等我哦。” 已经没有磨蹭的时间了。夏米昂大队长将马头调往南方,策马飞奔而出。 当周围只剩下少女一个人后,她转身返回了小屋。床铺上的伯爵已经睡着了。大体上,他的状态暂时稳定了下来,可是怎么看都像是即将飘落的枯叶一般。 过去半年里,伯爵一直生活在强烈的湿气与霉臭之中,直到现在,身上仍带着一股恶臭。 少女一边看着伯爵的容貌,一边用寺院的侍童准备好的湿毛巾,轻轻地擦去伯爵的额头与脸颊上的污垢。 夏米昂曾说过,眼前的这个人,有着一张端正的脸孔,性格是温文尔雅的。然而,现在这张消瘦干瘪,胡子拉碴的脸,实在让人难以想象地出他本来的样子。 伯爵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脸,他微微地睁开眼睛。 “弄疼你了吗?” “不,只不过感觉洗脸真是一件久违了的事情。稍微有点吃惊而已。” 毕竟时隔了半年,这也是难免的事情。 “这儿,是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毕竟我对这附近也不太熟悉。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不……” 伯爵有些出神地盯着屋子的天花板。 是因为感觉到即将来临的死亡呢?还是仍无法对重获自由产生实感呢?在伯爵的脸上能看到的,是一副让人感到十分不安的,充满深深安堵的表情。 “就这样,能在照到阳光的地方死去,我已经满足了。” “还没到时候哦,伯爵。” 少女的声音中充满了坚定。 “你还没到可以赴死的时候,现在,夏米昂正在把渥尔带来这里。” 听到这句话的伯爵猛然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 “今天之内,最迟在晚上,渥尔就会过来,在此之前,你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 “这……这个蠢货!” 伯爵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嘴里却发出了可怕的叫喊。 “看你们干的什么好事!马上拦住他。这里可是敌人的领地的正中央!” 少女赶紧安抚起过于兴奋想要从床上起来的伯爵,终于让他重新躺了回去。 “不行哦。渥尔肯定是也想要与伯爵你见面的。到了现在还不通知他的话,日后我可是会被他怨恨的。” “说什么蠢话。现在是拘泥于我的时候吗?那位大人可是国王。身为一个王者,必须将完成自身的职责与义务放在第一位!” 因为一口气叫嚷起来的副作用,伯爵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少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伯爵,你可曾考虑过被留下来的人的心情吗?” “你想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昨天就已经听到了,你一味的要求舍弃掉自己。可是,渥尔直到现在,也是把伯爵你当成父亲的。” 伯爵消瘦干瘪的脸上,稍微地闪现出一丝苦涩。 “这种事情,早已经不允许说出口了。那位大人应该也明白这一点的。” “理论上或许是这样吧。” 少女一边擦去伯爵额头上汗水,一边静静地说道。 “如果不是因为我,父亲大人就不会落到这种下场。” 突然之间,少女的声音如男子般低沉,像是在模仿某个人的口吻。伯爵瞪大眼睛看着这样的少女。 “‘如果没有领养我的话,如果不和我扯上关系的话,父亲大人就不会变成这样。应该是可以作为斯夏的领主,度过安泰、幸福的一生。’伯爵听过这样的话吗?它可是一直在我耳边回荡着呢。” 少女说完之后便带着认真的表情盯着伯爵。伯爵的眼神再次变得深邃起来,他抬起头看着少女。 “那位大人……是这么说的吗?” 少女摇了摇头。 “渥尔没说过这样的话。可是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我很清楚这一点。” “你,连人的内心都能看穿吗?” “才不是。只不过是曾经经历过同样的事情罢了。” 少女的声音里隐约的流露出了什么,伯爵便放弃了继续追问的打算。 他敏感的察觉到,在这个奇特的少女的心中,有着一块不允许任何人触摸的地方。 少女微微地笑着说道。 “伯爵,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可真是一个惨字。脸颊陷了下去,身上尽是骨头,一点肉也没有。遍体鳞伤。再加上烧焦腐烂的双腿。渥尔看到这些后会怎么想?肯定会不停的泽文自己,然后一蹶不振吧。” “真是个不懂得含蓄的小姑娘。” 伯爵不由低声地吼了回去。可是,他似乎挺欣赏这个,面对死期将近的人,不用蹩脚的话语安慰,而是大胆地说出实话的少女。 伯爵的嘴角也微微露出笑容。 “我落到这个地步不是任何人的过错,不过是命运的捉弄罢了。那一位不必为此负起责任。” “那么,就把这句话当面告诉他本人吧。” 少女格外用心的说道。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你必须说出来。并不是作为臣子,而是作为一个父亲,必须告诉自己的儿子今后今后应该怎么做。渥尔是为了救你才回来的 。虽然他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件事,但是他就是仅仅为此才回来的。可是你在这里死了,那家伙就会是去了目标。你觉得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用担心。那一位不是这么软弱的人。我……非常明白这一点。” 伯爵确实是顽固的深入骨髓。 他明明已经明白少女想要表达的意思。因此,他也十分明白为了将来着想,这个时候按照少女说的话来做才是正确的。可是,他似乎依然打算将自己的信念坚持到底。 没有人能够改变一个临死之人的决意。更何况,少女不过是刚刚认识的陌生人。 少女感到微微的焦躁,但还是选择了不再说下去。接下来的,只有等伯爵的儿子到了再说了。 不经意间,少女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疑问,这个人现在究竟是多大岁数了呢? 虽然现在干瘪消瘦的看起来像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可是从作为德拉将军的旧友这一点看来,他应该最多不超过四十多岁。 那个家伙现在是二十四岁,这么算来,这个人在二十岁左右,说不定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成了他的父亲。 德尔菲尼亚的先王的这个选择还是真是下的相当果断。大概,眼前的这个人受到的评价,有着与此相应高度吧。 突然,伯爵转过头看着少女。 “夏米昂曾经说过,你是被派遣到凡间的巴尔德的女儿。” “你的儿子说过同样的话。可是,很不巧,我父亲的名字并不叫巴尔德。” “我想也是这样。那么,你究竟是什么人,从哪里而来呢?” “我也不清楚。” 少女一脸认真的说道。 “这里,并不是生我养我的世界。我所知道的,也就是这么多了。至于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会被冠以女武神、战神之女之类的名号;为什么会和这场大动乱扯上关系,我可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哎呀呀,还真是辛苦你了。” “可不是嘛。” 正在走向死亡的病人,与异世界来的少女,两人的对话奇妙的给人一种悠然自得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彼此之间都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执着的缘故吧。 “还有一件一直想问的事情,你骑的那匹马,难道是……” “就是罗亚的黑主哦。现在叫做格雷亚,是我的朋友。” “那个名字,是你取的吗?” “没错,它自己似乎也挺喜欢的呢。” 伯爵干瘪消瘦的身体,像是是被什么逗乐了似的,不由的流露出一丝莞尔。 “原来如此。既然能和罗亚的黑主成为朋友,那么与德尔菲尼亚的国王为友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少女的眼睛微微瞪大了。不过,很快的,她带着有点恶作剧的表情笑了出来。 “就是这么一回事,小菜一碟的嘛。” 伯爵的眼中也带上了笑意。 “想必,德拉当时脑袋都要喷火了吧。” “嗯,那时可真是不得了。我刚骑着格雷亚回来的时候,德拉将军一副下巴和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样子。就连塔尔博也是一样。还有,一旁的渥尔可是强忍着才没笑出来呢。” 躺在床铺上的伯爵,也再次笑了起来。 “这一切仿佛就在眼前啊。唉,还真是让人高兴。” 接下来,少女又说起了纳希亚斯和嘉兰斯等国王军的勇士们的近况,以及不久之前,在瓦别卡的那场大胜。 当说到伊文时,伯爵的脸上微微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噢噢,那家伙以前可是个相当淘气的小鬼呢,现在也变得稍微派上用场了呢。 “他很强哦。所以连队长程度的敌人都能斩杀。好了,赶快休息吧。你现在最好别说太多的话。” “是啊。” 伯爵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像是能看到什么似的,也可以说像是想要看清少女的瞳孔深处一般,紧紧地盯着少女。突然之间,两者的视线交错在了一起。 “怎么了?”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冬天已经过去了呢。” 地下牢房的墙壁将那里的气温全年都保持稳定。 伯爵在被关进牢房时恰巧是正要入冬的季节。现在却是春意昂眼的季节,马上就要入夏了。 “傍晚的时候才发现,你的眼睛的颜色,实在令人怀念。” “令人怀念?” “啊,它让我想起了,故乡的五月的森林。” 伯爵温和的笑着。 “斯夏啊,五月的森立可是有宝石绿之称的呢。在度过了漫长的寒冬后,人们脱去厚厚的外套,花草也像是要发泄无法生长的愤恨一般,开始长出新芽,大地和枝头都被染成一片鲜艳的绿色。这片绿色是如此的无与伦比,令人怀念啊。” 伯爵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将消瘦的手臂伸向少女。 “现在想起来,我还没答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还没到时候。” 少女的语气中带着急迫,她紧紧地抓着伯爵的手说着。 “还没到时候哦,伯爵。” “没什么,不用担心。在见到陛下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伯爵说着便闭上了眼睛。 7章 当国王跟着作为向导的夏米昂和大队长来到这里时,已经是接近黄昏日落了。 大概是已经从夏米昂那里得知了详情,国王的脸色相当的不好。 房间内的少女的目光,在逐渐落下的夕阳和逐渐衰弱的伯爵之间不断交替,当马蹄的声音传入耳中,她便马上冲了出去,迎向赶来的男子。 两人很有默契的都没有开口。 面无血色的国王与一脸紧张的少女,互相之间没有多说什么的必要了。 寺院的侍童正片刻不离左右的照顾着伯爵,对他道了声谢后,少女和男子在伯爵的病床边跪坐了下来。 这明明是男子期待已久的重逢。 可是,从男子的口中传出一声低沉的呻吟,在实际地用自己的眼睛确认后,对伯爵的伤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伯爵,醒了吗?” 少女轻轻地问道。 微弱呼吸着的伯爵,虚弱地睁开眼睛看着少女。然后,看到了她身边的另外一个人的面孔,伯爵的脸上,浮现出难以言表的神情。 “久未曾问候了,陛下。” “父亲大人……” “实非所愿,让您看到这副不成体统的样子。可是,能够在这里看到陛下和以前一样健康的身姿,实在是不胜喜悦。” “父亲大人!” 男子发出一声悲鸣,即便到了这个时候,父亲依然恪守着为臣之道。这使男子的叫喊中带着一丝非难。 少女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可能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呆在这里,便站了起来打算向房外走去。这时,伯爵叫住了她。 “小战士,你还在吗?” “是的,我在这里。” 少女下意识的回答到。完全没想过叫的究竟是否是自己。 “能听一听这个病人最后的愿望吗?” “可以啊,是什么?” “请听一听我的忏悔。这是一件,我对谁也没有说过的事情。不,我本来以为会把这件事直接带到冥府去的,可是现在,我希望有人能听我说一说。” “你搞错对象了,这种事情,你应该对你的儿子说。” 伯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没有儿子。” 男子和少女都不由地想要出声反驳,就听到伯爵接着说的一句话。 “或许正是明白了这一点,在这个世上被称为神的存在,赐予了我一个儿子。” 男子被这句话吃了一惊。少女带着严肃的表情,走回到伯爵的枕旁。 伯爵的嘴唇毫无血色。可是现在,浮现出充满温柔和温暖的笑容。 “这,已经是二十四年前的事情了。为什么,那位大人选择了我呢?为什么,会嘱托我把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儿子抚育呢?即使是到了今天,我还是想不明白。这件事来的太过突然,当时我的充满了惊讶和恐慌。由于妻子的体弱多病,我本已不奢望能有孩子,这件事又让我感到格外的欣喜。可是,想要让这个孩子变成是由我的妻子孕育而生的这件事确实有些难度。万幸的是,妻子不常在出现在人前,平日基本都是躺在床上休息,所以在领地上总算是糊弄了过去。可是这件事对朋友实在是不好解释,毕竟是事出突然,所以特别是对德拉,只是递了个‘生了儿子’的消息给他。” 呼呼,伯爵不由的笑了出来。大概是想起来了过去,伯爵的脸上充满了怀念之情。 “那个家伙,脸色大变的跑了过来。两手还提着一堆快拿不动的礼物。他简直就像是把这当成了自己的喜事,高兴地拥抱了一下我的妻子。然后回过头来就对我大声斥责,说嫂子怀孕了都不通知我算是怎么回事啊。” 伯爵脑海里浮现出的情景,少女也好男子也好,仿佛历历在目。 还很年轻,尚有着一头黑发的德拉将军,气喘吁吁跑来为朋友庆祝。他一边满脸笑容地与躺在床上的伯爵夫人聊着天,一边笑眯眯地看着躺在旁边的小婴儿。 只有对着那不够意思的朋友,他才又板起了脸。不过虽然一板正经地对其好好地斥责了一番,最后还是忍不住地高兴地拍了拍朋友的肩膀。 “有好几次,我都在想,干脆把这件事的真相知告诉德拉吧。可是,‘把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儿子抚育吧’,这即是那位大人的命令,也是愿望。就结果而言,我欺骗了自己的朋友。只有这件事,是我一生中留下的唯一的悔恨。到了现在,就算想道歉也没办法了。如果有机会,请把我的歉意带给德拉。” 德拉将军并不会对此感到生气,少女这样想着,但她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伯爵继续说着过去的回忆。 “虽说是赐予,但毕竟是那一位和神一样值得崇敬之人的孩子,不能随便地对待。可是既然是成了我家的孩子,就决不能娇生惯养。我用全身的心血,想要把这个孩子培养成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我发誓,要把自己所有的知识和武艺都传授给了他,更重要的,是要培养他的个性,让他成为一个走到那里都能引以自豪的大丈夫。” 伯爵喘了一口气。在他的眼中,浮故乡斯夏的森林和男子的少年时代或许正交替的出现。 伯爵干裂的嘴唇微微上翘,那是一个温柔的弧度。 “那个孩子真的很了不起。和妻子的两人生活虽然也不坏,可是自从这个孩子来了,生活便充满了乐趣。一眨眼五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十七年过去,传来了那位大人去世的消息。” 伯爵的声音里,一直带着由衷的喜悦,此时第一次夹杂着苦涩。 “那时我的在想,今后该怎么办呢。诚然,雷恩王子确实是那位大人的嫡子,正统的王位继承人,可是他的人品……实在是难以启齿。令人无法相信这就是那位大人的孩子。那位大人是英雄的话,雷恩王子就只能称得上是庸才。脑袋里装的满满的是女人、酒和赌博。再加上,为了享乐他可以凡事不经思考。恐怕会为了自己的享受,把国家的所有财富都投入其中吧。我十分担心,这个国家的未来从此前途无亮。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发生了那件事故。” 那个把戴上王冠,和意味着从此玩的更奢华更尽兴画上等号的放荡王子,在品尝到王位的个中三味之前,便坠马身亡了。 “这句话,我从未想过会从自己的口中说出。但是,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已不需掩饰什么。诚实地说,当时的我,觉得这说不定是一件好事。雷恩王子死后,剩下的艾利亚斯王子虽然是个体弱多病的八岁少年。但是,相对的,我觉得只要身边的重臣能好好教育他的话,即便缺少勇武,也能成为一位深思熟虑的国王。然而……” 少女和男子,都很清楚伯爵的欲言又止。艾利亚斯王子的死亡,以及剩下的两位公主的相继去世。 “当最后一位公主去世时,国内一片的叹息。人们在担忧,德尔菲尼亚王家的血脉就此断绝,再也没有能够继承王位的人,这个国家的未来究竟会如何。只有我知道并非如此。并非别人,我的儿子,正是那位大人的孩子。诚然他并非嫡子,母亲的身份也很低。可是比起那两位王子,我的儿子有着远超其上的,作为王者的资质。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可是即便如此,我也无法将之公诸于世。” 伯爵的话,在这里停住了。 小屋里一片沉默,少女察觉到自己此时的职责,平静的问道。 “为什么?” “我,舍不得我的儿子。” 这句话是如此的低沉,如同在着诅咒自己。 “妻子当时已经去世了,我剩下的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我不想就这么松开儿子的手。我想把珍爱的,生我养我的故乡斯夏亲手交 给他,然后为他选个好性情的姑娘,就此和儿子儿媳一起含饴弄孙度过余生。我做了一个这样无耻可悲的梦。” 少女下意识的抬起头盯着男子的脸孔。男子两手发抖的紧紧握着自己的双膝。 这并不无耻,更不可悲。男子的表情无言的诉说着这句话。这不过是一个身为人父者,理所当然拥有的朴素的梦想。 但是,伯爵的言语中,对这样的自己毫无一丝宽恕。 “国家正濒临崩溃的边缘,我却对此视而不见。艾利亚斯王子死了,露菲亚公主死了,艾薇娜公主死了。我明明就应该更早的注意到才对……!” 伯爵的声音里充满了对自己的愤怒和责备。 “王子和公主都去世后,我又浪费了两年的时间。算上国王的弟弟家的公主等等,还有其他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人。这个时候,我的儿子以庶子的身份出现也只是徒增混乱罢了。我用这个理由欺骗自己,继续过着平稳的生活。然而,混乱毫无平复下来的迹象,不仅如此,以佩尔泽恩侯爵为中心的一党随着事情的发展,力量日益增强,他们开始如支配自己的玩物般控制着这个德尔菲尼亚王国,为了让自己更加逞心如意,更是谋划着拥立巴鲁大人为王。这不是开玩笑吗?这等于给了萨沃亚公爵家和其亲族等同于王权的权利。这并非是垂帘听政,而是板上钉钉的王权更替。公爵家的亲族是一群比改革派更加贪图国家权利的家伙。更何况,娅拉公主一听见要给自己的儿子戴上王冠,立刻扑上来为之摇旗呐喊。幸好,那位巴鲁大人相当的讨厌改革派,这个议案因此一直进程缓慢。即便如此,巴鲁大人戴上王冠已被人认为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这个时候,我终于注意到了。” “注意到了什么?” 少女再次问道。 伯爵的回答带着不容分辨的肯定。 “那位大人,正在天上看着我。” 瞬间,少女犹豫了一下想要说什么,男子不由地瞪大了眼睛。然而,伯爵是认真的这么想的。 他温和地对少女微微一笑。 “你想说‘我无法不相信’,对吧。” 少女摇了摇头。 “你感觉到不应存在于世之的身影和气息了吧。” 伯爵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 “如同你所说的,那一天,我确实的从背后,感觉到那位大人的视线。回过头来那里虽然谁也没有,但是我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那位大人一直注视着我。不,应该说那位大人从很久之前就注视着我。一直在像我诉说着,要求我采取行动。虽然为时已晚,可是我终于发现了这件事,然后醒悟了。将儿子交给我,为的就是此时的以防万一。‘赐予’的真正意思是‘暂时的保管’。” “……” “我感觉到了恐惧。同时为太晚察觉到此事的罪孽备受良心的斥责。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气像我袭来——如果早一点将给儿子交还给那位大人的话,情况是不是就不至于糟糕如此呢,至少能够保住两位公主的生命不是吗?在这满溢的悔恨中,我立下了两个誓言。即,从现在开始也不晚,我要将儿子还给那位大人。以及,再也不将他称为我的儿子。” 伯爵说话的时候,一次也没有看渥尔。但是,坐在枕边的男子,一直凝视着伯爵的脸庞。 始终盯着天花板的伯爵小声嘟囔着。 “如果我不存在,父亲大人就不会落到这种下场。” 渥尔应言想要探身说些什么,被少女强硬地制止了。 谈话还没有结束。在痛苦的喘息中,伯爵拼命地把话说了下去。 “小战士,你,曾经说过陛下会这么想。或许真是这样吧。我的儿子,据我所知是个温柔的孩子。但是,不是的,这绝不是陛下的责任。在前往王宫,听到那位大人的遗言后,我已经明白自己的罪孽之深。那位大人不愧是被世人称颂的明贤王,非常明白自己的孩子们的素质,以及谁最适合戴上王冠。可是因为我那无耻的、可悲的幻梦,以及不想失去儿子的自私,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让两位公主不出预料地失去了生命,为国家招致了荒废。这样的我,无论受到多么严厉的惩罚,都是理所当然的。” “……” “再也,不将他称为我的儿子。既然已经如此发誓,那么身为骑士就没有理由将其打破。可是啊,小战士,或许你会嘲笑我太过天真。可是,如果能这么做的话,我一直都想要,再管他叫一声儿子。” “可是,那一位是国王。是德鲁瓦陛下留下的最后的男性继承人。所以就算心有不甘,也必须切断与我的父子之缘。那位大人的话,一定能够继承父王的志向,成为一位比谁都优秀的国王。虽然我已经我没有机会亲眼目睹那一刻……但我相信,他一定能成为历代国王中最优秀的一位。小战士,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但是……你被一位国王以朋友相称,那么,还请你……” “我明白的,伯爵。” 伯爵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少女想要让伯爵别再说下去了,可是费尔南伯爵仍是急喘着挤出了想要说的话。 “还请你,多多照料陛下……” “一言为定。” 少女回握着伯爵的手,用力的点着头。得到了满意的回答的伯爵,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身体软软地放松了下来。 他的脸上浮现出,将所有该讲之话讲完了的人才有的满足的表情。 “本以为,在那个地牢里悄无声息的结束此生,正是我的业报。没想到,最后能这样,以自由之身死去。” 伯爵看着少女,从容的微笑着,脸上充满了喜悦。 “谢谢你。” 沙哑的声音里感受不到一丝的力量。 少女一言不发。 伯爵说,自己犯了罪。可是,这究竟何处可以称之为罪孽呢。但她明白,伯爵有着自己引以为傲的信念。同时她还明白,一方面,伯爵对上一代国王无限的忠诚,另一方面,他对现在的国王,有着比亲生父亲更深厚的感情。 少女轻轻地站了起来。自己已经无需留在这里。接下来是属于将要为了自身信念献身的父亲,以及他的儿子的时间。 快要走出房间的时候,少女悄悄地回过身来。 转身的一瞬,少女便感到深深的后悔,随即移开了目光。 那一瞬间,映入眼眶的是,像巨岩一样魁梧的男子,正坐在伯爵的枕边,泣不成声地嚎啕大哭的景象。 8章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出现时,费尔南伯爵永远的停止了呼吸。 在儿子的守护下,他的表情就像睡着了一样平静、安稳。 国王已经拭去了眼泪。这所寺庙就这样成为了伯爵的葬身之处。虽然国王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但他还是郑重地向寺庙里的人们表达了谢意。在操办了伯爵的葬礼之后,一行人便要在今天之内赶回阵营。 在途中,国王始终一言不发。 无论是少女、夏米昂,还是大队长,都明白在此时是找不到适当的话安慰国王的。 在傍晚前,国王一行人回到了自军的阵营之中。 出乎预料的,国王军已经建立好了阵地。此处极为接近马来巴,距离只有20卡莱乌。 在马来巴已经集结了两万以上的政府军。敌方以珊格总司令为总大将,人强马壮,装备齐全,毫无疑问是一只威武之师。不主动攻过来可以说是不可思议的。 因为国王的单独行动,想必德拉将军是怒不可赦。在看到了国王和女儿的脸色后,他似乎推测到了事情的结果。将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将军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紧握的双拳已无一丝血色,不断的颤抖着。 但是,当前的形式不容丝毫的公私混淆。 “这样的事情请下不为例。” 强行抑制住自己的感情,将军这样说道。 国王一声不吭,头也不回地向自己的帐篷走去。 “陛下!” 将军从后面追了过去。 “虽然这句话很残忍,但我仍要说出来。您身为必须肩负一国命运的君主,仅仅因为一名臣子的死就放弃自身的责任,这样的事是绝不被允许的。” “我并没有放弃的打算。” 国王的声音让将军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他身后的夏米昂也是不由的脸色大变。 这个声音,冷的宛如要让骨髓结冰。 “我并不准备就这么算了。誓要报仇雪恨。” “陛下,请容我再放肆一言。您不能被满脑子只想着复仇二字,更不允许怀着这个念头操控着军队!” “德拉将军,我命令你返回自己的岗位。还有传令下去,接下来谁也不准靠近我的帐篷。” 将军呆立在原地,张口结舌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国王的话里没有一丝的妥协。即便是站在他的身后,也能清楚地感受到那股从未见过的愤怒。 夏米昂和嘉兰斯也不知道对这样的国王说什么才好。 就连伊文,仅仅是看到了国王的表情,也把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一声不吭地让开了道路。 此时已到了日暮微暗时分,这一带正在为黄昏染红。四处可见炊烟燃起。 国王突然地私自离开军队,又突然地返回这件事,就这么波澜不惊的结束了。只是,将军旗下的部署们都一副担心的样子偷偷地看着这边。 夏米昂的话语里带着哭声。 “非常抱歉,父亲大人,叔父大人他……” 德拉将军温和地抚摸了一下女儿的肩膀。 “不,你做的很好。这件事等一会儿再说。你现在必须先吃点东西。” 将军向纳希亚斯他们使了个眼神,催促他们也先去用个晚餐。这件事情,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细说吧。 众人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勇士。马上明白了将军的意思,返回了各自的岗位。嘉兰斯派自己的心腹守着国王的帐篷,并传令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待到深夜,士兵们也到了轮换休息的时候,国王军的勇士们陆续地聚集到将军的帐篷里。夏米昂,大队长,还有少女也在其中。 每个人的脸色都带着紧张,表情绷得硬邦邦。场内漂浮的空气是如此的沉重,令人喘不过气来。 “夏米昂,还有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请告诉我们详情。” 纳希亚斯这样说道,伊文也带着僵硬的表情点了点头。 “费尔南伯爵去世了。毫无疑问是这样的。可是我还从未见过那家伙这么的生气。” “嗯,是的。陛下这么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伯爵大人的死实在是非乎寻常。” 大队长沮丧地垂下肩膀这样说道。 “这都是我的错。真的是无地自容。” “您在说什么呢。鲁卡南队长您在协助我们上已经尽了全力。这并不是你的错。非要说的话,真正害死伯爵大人的,正是那些说出来都弄脏嘴的,自称改革派的家伙们!” 夏米昂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这位女骑士极少如此的憎恨着敌人。但是,在说明了费尔南伯爵的死状后,国王军的勇士们一个接一个地发出了愤慨之声。 不如说,他们发出的声音近乎于诅咒。 他们可以接受剥夺费尔南伯爵的名誉和地位。并把他关押起来。毕竟不能把敌方的有力人士放任不管,自己如果站在相同的立场上,大概也会做一样的事情。 可是,无论是软禁还是下狱,都是要分方法的。再怎么说,现在这种处置,对于一位知名的骑士来说,太过于卑劣和残酷了。 “叔父大人的伤并不仅是在双腿。在清理遗体的时候,无论是胸前还是后背,都布满了鞭痕。即便是这样,叔父大人一句也没有提起身体的痛楚,只是很高兴能与陛下再会,然后含笑而逝的。” 夏米昂的双眼再次充满了泪水。 德拉将军的神情始终严峻,一言不发。 他的副官塔尔博的声音犹如呻吟。 “这么一来,事情变得有点棘手了。” “我也有同感” 将军也叹气似的这样说道。 “陛下在即位之后,依然对费尔南十分的敬慕、信赖。自己的监护人以这么残酷的方式死去,陛下如此的愤怒也是合乎常理的。可是,即便如此,现在也必须抑制住这份怒火。一定要设法避免出现陛下就这么率军向政府军正面突袭的情况。” 现在的国王非常有可能会这么做。这是众人一同隐隐感觉到的不安。 不,与其说是不安,不如说是一种恐惧。 “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嘉兰斯闻言摇了摇头。 “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帐篷里。虽然派了部下去查探过,可即便是询问是否用餐也毫无回应,想要进去晋见也不被允许……” “一晚不吃饭也死不了人的。现在还是谨慎一点,不要随便靠近比较好。” 伊文这么说道。 “那个家伙,一般来说花上一个晚上就能振作起来。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不过,只有这次,究竟会怎么样呢……” 就连凡事不放在心上的伊文,亦不同往常,一脸的难色。至于德拉将军,这个时候也没有精力去纠正他的措词了。 大队长开口问道。 “明天的军议已经准备好了吗?” “还没有,因为陛下一直是那个样子。而且敌方毫无突袭过来的迹象,只是十分镇定地构筑营地,静待我们攻过去。” 正因如此,将军才十分担心国王是否会冒然行动。 如果国王因为无法抑制的愤怒而失去自我,命令我军向着已经做好准备,正严阵以待的敌军做正面攻击的话,那么后果不仅仅是让士兵失望,以及留下一个不合格总帅的印象而已,而是在送羊入虎口。 将军很清楚,平常的话,男子并不是一个会做出如此愚行的人。但是,无论愤怒还是悲伤,这些激烈的感情会使人失去正确的判断力。 至于比起这些更令人担心的是,这件事会对男子的王者资质造成影响。一直以来,解放寇拉尔城即 是解救自己的父亲。可是现在想要解救之人已经不在了,那么男子身为一军统帅的精力还能剩下多少呢? “接下来该怎么办?要去看一下陛下的情况吗?” 塔尔博带着担心的神情向自己的主人询问道。一脸胡子的将军摇了摇头。 “今晚就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幸好现在还不是要立刻做出决断的紧急之时。到了明天,就算他不愿意,也要必须强行让他振作起来。” 其他的勇士也对此表示赞同,便纷纷离开,返回自己的营地去了。 说起来,在这一段时间里,莉把发言的事情交给夏米昂和大队长,自己一直沉默着。结束的时候,也是最后一个站起来的人。 此时,帐篷里只剩下德拉将军一个人。那位一直形影不离的忠实的心腹,为了对部下做出指示,此时也离开了。 少女盯着将军,好长一段时间一动不动。 “怎么了?” 将军依旧低着头,开口问道,。 他的身影让少女感觉十分的似曾相识。 和那时的男子如出一致。 “非常抱歉,把伯爵的事情瞒着你。当时是我让夏米昂不要说出来的。” 将军摇了摇头。 “不用在意,你这么做,无论是对陛下还是费尔南,都是一件好事。我们要是在场的话,那家伙啊,多半至死都会守着臣子的立场吧。” 他抬起头看着少女。 “费尔南,他最后向陛下袒露心声了吗?” 少女点了点头。 “他说,一直都把渥尔当做儿子的。” “嗯,确实是这样啊。” “德拉将军,费尔南伯爵是一位了不起的人。” “……” “他明知自己死期已近,却仍能抬头看着天空,赞美繁星的美丽。” “……” “他看着我的眼睛,称赞它们宛如两颗绿宝石。还说这是故乡五月的森林的颜色。” 一直看着少女的将军,表情变得十分的严肃。 “那是,那家伙最喜爱的事物啊。” “……” “我曾经好几次劝他到宫中供职,他都笑着拒绝了。首都的繁华、出人头地、世间的名声,比起这些东西,那家伙啊,更爱故乡的森林和四季。” 从少女的双眼里,是真的看到了故乡的森林了呢?还是说,这是伯爵对将自己从地下的牢狱里救出来的恩人,用自己的方式所做出的最大的赞美呢?现在,这一切都已无从得知了。 “我们也谈到了将军,还有领养渥尔时的事。费尔南伯爵说,将军明明把这当成自己的喜事来的,自己却无法把真相说出来,这是他人生里唯一的悔恨。” 德拉将军的嘴角挤出了一丝笑意。 “那家伙到了最后的最后还是个笨蛋啊。为什么会觉得,我会为了这种事情生气呢。费尔南,你这家伙,真是个笨蛋啊……” 将军的声音带着微微颤抖。 虽然他试着尽量不把自己的感情表露出来,但是并非只有男子一人,为了伯爵的去世而感到悲痛。德拉将军的心中,也是一样的充满着强烈的愤怒和沉重的哀伤。 费尔南伯爵和将军一同度过了青年时代。他是一位从很久以前就认识的亲密的朋友。随着时光流逝,从年轻时就认识的自己的朋友变得越来越少。对于像将军和伯爵这样,长年置身于战火之中的人来说,就更是如此了。 将军至过好几次为朋友送终的经历了。可是即便如此,这个世上是讲究死的方式的。 少女也用低沉的声音,再次说道。 “他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真不应该,以这种方式死去。” “正是如此。” 将军回过头来,用强烈的语气如此断言道。从他的眼里,已经看不到哀伤的神色了。 “他不是一个应该如此死去的人。更不该让他如此死去。神很清楚这一点,陛下也是一样。” 对此,少女用点头表示了同意。然后她便走出了将军的帐篷。 从德拉将军之処离开后,少女便径直地走向了国王的帐篷。此时,在这里放哨的是一位在拉蒙纳骑士团里有名的骑士。自然,和少女也是老相识了。 可是,在少女拜托他让自己通过时,骑士却慌慌张张地摇了摇头。 “我接到的命令是不许任何人通过,即便是你,只有这件事是不能通融的。” “那我就强行通过。” 这句话让对方的表情彻底地变成了一张苦脸。 “拜托饶了我吧,格林达。王命是不可违背的。” “没事的,让我来做那个坏人,就说我是把你打倒后进去的。这么渥尔也就不会斥责你了。” “不,所以说啊……” “如果无论怎样都不肯放行的话,我就真的这么做了哦。” 十三岁的少女和正直的骑士,这句话怎么听都像是立场颠倒的威胁,可是,这并非只是威胁。 这位骑士自己的心里,大概也是进行着强烈的矛盾冲突。结果,他还是遵从少女的要求。继续固执己见的话,恐怕这个少女真的为了进去而把自己打倒吧。最重要的是,王的命令是对所有的“人”有效的,但这个少女是个例外。 眼前的这一位并非是人,而是神的女儿。 似乎是用这个奇怪的理由,骑士说服了自己。 他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悄悄地让开了通道。 帐篷内几乎是一片漆黑。只有一盏小小的蜡烛在支柱的烛台上令人担心的晃动着。 在这片就连文字都看不清的昏暗之中,国王一个人坐在简单的床铺上, 交叉在一起的双手托着下巴,只有一眨不眨的眼睛在闪闪发光。 他并没有看见少女。或许,就连有人进来了都没有注意到。 国王一动不动地望着虚空,终于,他像是呻吟似的开口说道。 “来安慰我的话就免开尊口,给我出去。” “我没打算过这样做。” 少女站在入口处一动不动。 她直直地盯着纹丝不动的男子。 德拉将军的担心并非毫无道理。对于此时的男子而言,无论什么样的劝说和谏言,又或是安慰的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除了愤怒,此时占据了男子心胸的似乎还有对现实的无力和烦躁。他像是感到累了般叹了口气。 “你也是来对我说要负起身为国王的责任吗?” 男子的话语中充满了讽刺,这是与一直以来的他不相符的口吻。 “不用担心,仅限今天。明天肯定会作为国王站在大军的阵前。毕竟这是件即便讨厌也不得不做的事情啊。” 对于一个曾发誓报仇雪恨之人来说,这个答复里感受不到丝毫的力量。听起来就像是并非是喜欢才这么做的。 少女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从入口处走进来站到了男子的身前。 “渥尔究竟想要做的是什么?是想要为伯爵报仇呢?还是就此将一切都抛弃掉?” “两者皆有。” 男子的口吻中带着一种随意。 “父亲直到最后,都相信我成为国王是正确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我也想达成这份遗愿,可是……” 男子用低沉的声音这样说道。 “正如你所说的,或许这一切都无所谓了。” 现在占据了男子整个心灵的是那一句话。 如果我不存在,父亲大人就不会落到这种下场。 如果不跟自己扯上关系,那个人就不会以如此悲 惨的方式迎来死亡。 伯爵最后留下的话是,请成为一位伟大的王者。可是,事到如今这还有什么意义呢。本来,男子就从未想过,希望戴上王冠之类的事情。 或许是谅察到了男子的心思,少女开口说道。 “我也是,被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所扶养长大的。” 然后口气突然一变。 “他为了救我,死在了我的眼前。” 听到这句话,男子终于慢慢地抬起头看着少女。 少女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可是,在那双眼睛的深处,烈火正熊熊的燃烧。 “为了让我和伙伴逃走,父亲将自己当成诱饵故意冲了出去。追兵们以数人围猎的方式将他折磨至死。在父亲受伤倒地,满身鲜血地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我却只能藏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 男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一脸惊讶地看着少女。 在那尚很年幼的脸上,一种壮绝的微笑浮现在她的唇边。 “当时的我,到底多么的诅咒自身的无力,多么的诅咒那帮家伙。你明白吗?” 我明白。想要这么说的男子点了点头。 “如果这是一对一的决斗的话,我还不会那么的憎恨着对方。同样的,如果……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父亲是因为偿还自身犯下了罪孽而被夺取了生命了的话,那么我即便悲伤哀叹,也能就此放下这份仇恨吧。可是那帮家伙,是带着一半玩乐的心情杀死了我的父亲,甚至还把他的尸体公之于众。” “……” “那一年,九岁的我赌上教会我战斗的朋友之名,赌上八岁拿到的剑之名,有生以来第一次发誓。我誓要亲手杀了他们。” “……” “伙伴拦下了我。他对我说,即便我这么做父亲也不会为此高兴的,而且那五个人也有自己的家人。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可是那为什么,他们可以杀了我的父亲,我要杀了他们却是不可允许的事情呢?为什么我的父亲只能白白地丢掉了性命,却给了他们活下去的权利呢?这是什么无稽之谈。既然带着一半是玩乐的心情夺去了我的养父,那么让他们偿命有什么不对的?”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脸认真的表情看着少女。 “我不会对你说,你不应该报仇。” 少女壮绝地笑着。 “有一些人啊,即没有亲眼目睹过自己的至亲被折磨至死,也不曾有过因为冤罪而被拷问而死的亲朋好友。他们却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强迫别人接受什么舍弃武器,要宽恕你的敌人之类的倒牙的大道理。所以这些废话啊,就对这种脑子有问题的人说说就好了。” 男子也点了点头。 “我非常希望,这些家伙遭遇了和我们一样的经历后,再来说说自己的看法。” “没错。如果到了这种时候还有人能说出要宽恕自己的敌人之类的话,我可是会无条件的对他表示尊敬呢。” 对于这些根本不知道被强行夺去重要之物的痛苦的人。他们所说的漂亮话,根本没有听的价值。 “你是因此……才会积极地协助我去救出父亲的吗?” “因为你十分的仰慕着伯爵,丝毫不介意他并非自己的亲生父亲啊。” 少女向前探了探身子,为了让男子充分明白自己的意思,逐字逐句地这么说道。 “你有为伯爵复仇的权利。以及,将他的遗憾清除掉的义务。如果在这里放过你的仇敌的话,伯爵临终时的惨状,将会成为你心中的,一生的疙瘩。结果就是,杀害了伯爵的家伙们连你的心都杀死了。这句话如果没人对你说的话,就由我来说吧——别一声不吭的被杀了。把该打倒的仇敌盯紧了,一个也别放过。在自己的周围尸横遍野之后,再来说‘复仇什么的真是一件空虚的事啊’就好了。” 男子直直地盯着这个身高和坐着的自己差不多的小小的身躯。两人的视线交汇在了一起。男子的眼中,终于再次亮起了沉稳的光彩。 “你为你的父亲报了仇对吧。” 少女点了点头。 “现在觉得这是一件空虚的事情吗?” 十三岁的少女,带着少许目中无人的表情笑了出来。 “这一生,我都不会后悔。即便有朝一日,他们的孩子出现在我的眼前,为了报杀父之仇向我袭来,我也绝不后悔。在那个时候,他们是打算白白送命,还是活着接受亲人的死是自作自受,都是在他们自己的一念之间。” 至此,男子终于轻轻地笑了出来。 “你啊,说句实话,究竟是活了多少年了啊。” “毫无虚言,今年是第十三年哦。” “就是因为实在是让人没法相信才这么问你啊。” 男子的言语里,稍微掺杂了一点一直以来的调子。 然后,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抬起头,一脸真挚地看着少女。 “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 “明明拜托了你把父亲救出来,却一句道谢的话都没有说过。” 少女摇了摇头。 “该道歉的是我。一点忙都没帮上。” “不,你将父亲从北之塔的黑暗中解救了出来。这件事是说多少的感谢之词都不足以表达我心中的谢意。所以,对不起。” 男子站了起来,对少女深深地低下了头。然后,再一次与少女目光交汇的时候,非同寻常的决心和激昂的斗志让男子的脸上呈现出鲜明的色彩。 “莉,我也在此发誓。无论我的仇人是谁,无论他们有多少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这帮家伙用那么残忍的方式杀害了我的父亲,我必要让他们血债血偿。”(插花:“やられたらやり返す。倍返しだ!”半沢直树、希斯克利夫、爱德蒙·邓蒂斯在这一刻灵魂附体,渥尔他代表了复仇者悠久的历史和传统,在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是一个人!) 少女点了点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拔出腰间的剑,反手握好。剑刃斜着朝下递向前方。 男子马上反应了过来。同样的拔出了自己的剑,剑刃朝下递向前方,与少女的剑交错在一起。 战士在立下誓言的时候,选择的见证者并非是诸天神佛,而是被称为托付了性命亦不为过的长剑。 “赌上死去的父亲之名。” 短短的一句话,有着千钧之重。 少女用严肃的口吻说道。 “赌上这把剑以及身为战士的灵魂,格林迪艾塔·莱丹在此宣誓,将剑与力量交于渥尔·格瑞克,直至他达成自己誓言。” 男子睁大了眼睛,随即有些满足点了点头。少女的话听起来是那么的令人心旷神怡。 “赌上这把剑以及身为战士的灵魂——说的太好了。” “为此首先要攻略的是马来巴,明白了吧。” “嗯,当然。” “可是总帅却把自己关了起来,准备将明天的军事会议丢到一边啊。德拉将军为此可是伤透了脑筋。” 男子不由的苦笑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像在这一刻,无比庆幸少女的存在。 “好吧,正好想起了一件事。把其他人也召集过来吧。” “我这就去叫他们。对了,别对站岗的人发火哦,是我威胁了他,强行让他放我进来的。” 少女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走出了国王的帐篷。她准备把主要人员召集起来的,可是刚一出来,便瞪大了眼睛。 站岗的卫兵早就不见了踪影,入口旁站着的是屏住呼吸的伊文。此外,嘉兰斯虽说是藏身在一旁的林荫之中,可是他那庞大的身躯还是露 了出来,自然他的上司也在一起。 往对面的草丛里一看的话,就会发现转过身去,正进退两难中的德拉将军。一旁的夏米昂正战战兢兢地望着这边,在看到了少女的身影后,对她挥了挥手。 此外还有塔乌的众人、拉蒙纳骑士团的勇士们以及罗亚领的代表人士。帐篷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个吵吵嚷嚷的菜市场。 少女茫然站立在帐篷的入口处。耳边传来伊文那轻飘飘的声音。 “莉,偷跑可是犯规的哦。” “……你们在做什么?” “‘做什么’,这种事还用问吗?一看不就明白了吗?” 虽说众人一致同意了今晚让国王一个人静一静,但大家似乎都是放心不下的样子,于是跑过来看看情况。 所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都在偷跑。 少女笑着说道。 “正好省了我找人的功夫。纳希亚斯、嘉兰斯、德拉将军还有夏米昂,进来吧。接下来要开始作战会议了。” “喂,我呢?” “自然也包括了伊文。其他的人都回去休息吧。明天肯定将会是繁忙的一天。” 第9章 第二天的早上,马莱巴的攻防会战终于揭开了序幕。 由于是傍晚时分,所以有些昏暗,周围全是政府军的士兵,两万名政府军的士兵们正在安营扎寨,而负责巡逻的人就原地休息。 从某个地方冷不防地传来了吶喊声。 由于政府军的兵力是敌人的数倍,所以并不惧怕敌人。毕竟对手只有自己兵力的四分之一,而且他们的阵营离这里还很远。因此政府军认为他们不敢正面进行突袭,但这个结果简直就是对政府军莫大的讽刺。 国王军并不打算进行太深入的突击,而是把己方的兵力分成约百人左右一组,在敌营外围部分以从右到左的形式一口气进行突破。 政府军的阵营立刻陷入了大混乱之中。 王国军跑出了营地之后,从天边降下了一片火矢,这使得政府军更加的混乱了。 虽然政府军想要进行就地反击,但已经为时已晚了。 国王军像风一样的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一个人,日出的阳光映出了政府军被蹂躏的惨状。 人员的损失姑且不说,营地的各个地方都被火矢引燃了,现在还依然在燃烧著。 「巡逻的人都干什么去了!」 政府军的司令官身穿盔甲并以愤怒的神色大喊道。 「敌人可是从侧面进攻过来的!连敌人的移动你们都没有发觉,你们的眼睛都长去哪了!!」 巡逻兵拼命地做著解释,因为在夜晚,巡逻有些困难,所以自己并不是注意人影的移动,而是重点注意火光的动向以及周围的声响,表明自己并没有看漏任何的火光,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 「混账东西!!哪有人在夜袭的时候会带著火把,还一边发出声响一边移动的!!你这个蠢货!!」 巡逻兵狼狈不堪地从司令官的面前撤下。 由于自身的过失,就算对夜袭的国王军感到愤怒也于事无补。更重要的是此次袭击煽动了司令官的激情。身为武人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永不屈服。之后立即召集了有威望的领主和司令官展开军事会议,全员一致决定发动攻击。 只留下了数千名士兵把守马莱巴,剩下大约两万的政府军则是朝著国王军的据点移动。 由弓兵担任先锋,接下来是骑兵,在骑兵后面的是弩兵,而在最后的则是比先锋部队多数十倍,由清一色的步兵编成的队伍,看起来像是一群勇猛的战士。但这还只是先头部队而已。在更后面还有大领主的军队在等候著。 无论如何都想要在今天进行会战,战意满满的军队庄严肃穆地前进著,在天黑之前就来到了可以看到国王军的盆地上。 两军的距离不到一公里,国王军的营地设立在小山丘上。一眼望去全是国王军的帐篷,其中还飘扬著罗亚和拉蒙纳骑士团的旗帜。 虽然没有见到最重要的王旗,但政府军已经没有时间推断了了。 与国王军的做法一样,政府军在阵地的后方让士兵们整齐地排列起来。 不过,这却与先前的情况不一样。国王军的兵力只有五千,这边则是他们的数倍之多。更何况后方还有马莱巴城塞作支援,跟政府军比起来,国王军则是孤立无援。只要一口气进行突袭就能击溃他们。 就算拥有压倒性的战力,政府军也并没有急于突进,战争拥有战争的作法和作战规则。首先,由弓兵打头阵,相互进行射击,接著骑兵准备好长枪,互相的对持,最后则是进行第一次骑兵突击,这样的作战方法在战争阵法中是最基本的。 在以前的战斗都是按照这个步骤来进行的。 担任政府军先锋的是南部皮欧尼郡的大领主,江森卿。再接到攻击命令之后,立刻让传令兵前往国王军了的营地。 这是为了劝国王军投降。 ‘您也应该知道,在这样战力悬殊的状况下毫无胜算可言。作为同一个国家的人民来说,我不想看到无谓的流血,虽然会有些悲痛,但作为一军之将,我希望您能够作出正确的判断。’这是进行劝降的内容。 虽然早就知道对方不会理睬,不过姑且还是做一下形式上的礼仪。 不出所料,传令兵果然带著严厉的回应回来了。‘我们没有任何投降的理由,不如说利用会战来贯彻我们的正义,这才是我们要做的。’ 「哎呀。还真是嘴硬啊」 江森卿嗤笑道。 「真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光是赢取胜利没什么意思啊。顺势展示一下我军的气势好了。传话给司令官阁下,请务必让他好好的观摩皮欧尼骑士的战斗」 主将的气势即是士兵的气势。 与会战开始的号角一起,皮欧尼军朝著国王军袭去。 首先先让弓兵往前,皮欧尼军组成了坚固的弓盾队列,缓慢地朝著国王军的阵地前进,在此期间,不断地朝国王军阵地射出弓箭。 紧跟在后面的是枪兵。至要对手的气势一减弱,就立刻穿越弓盾队列进行突击。 国王军也一样是弓盾并列,枪兵在后的阵型,虽然有著一副绝不会被击破的气势,但处于劣势的事实并不会因此而改变。不断地沐浴在皮欧尼弓盾部队的箭雨中,连反击都做不了。国王军的弓盾部队不一会儿就被压缩成了只有银针大小。 「呀啊啊啊!!」 「噢噢!!」 在弓盾部队后面待命的步兵见机不可失,于是都纷纷拿好自己的武器,像猎犬一样一边吼叫一边突进。就连在旁人看来都感到非常震撼的突进。 枪兵瞬间架好长枪朝著国王军猛突而去。 国王军拼命地应战,虽然拼死地想要保持阵型,但败北的气息早已越来越浓厚了。 在山丘上位于政府军阵营的江森卿正在观察著战事,并作出指示。 接受命令后,江森卿引以为豪,饱经磨练的皮欧尼骑兵发起了突击。 骑兵早就按耐不住的想要参加战斗了。伴随著嘶吼声,骑兵如泄了闸的洪水一般涌向国王军。 这次突击究竟是对手能承受住,还是直接可以让他们屈服呢,这次战斗的胜败将由此决定。 全副武装的骑兵军团一齐突击,在远处看来相当的令人震惊。身著重甲的骑兵打出的一击足以贯穿盾牌,而战马的铁蹄则将打算逃跑的敌兵碾碎。这个破坏力跟轰鸣声就像是由人马组成的雪崩一样。 而且这雪崩还是由下自上在山丘上行进的。 皮欧尼骑兵的数量大约为一千。武装颜色各异的骑兵群用足以使地面震动,烟尘飞扬,大地为之动摇的气势发起突击。 这对于处于劣势的国王军来说根本无法抵挡。被迫放弃勉强维持的战线,士兵们都纷纷的朝著其他方向跑开。 「别管那些杂鱼。给我攻进敌本阵!抓住国王的人可以得到厚重的奖赏!」 眼看胜利近在眼前,江森卿也难掩愉悦,但政府军的欢喜声变为惊愕的悲鸣只在一瞬之间。 国王军突然从之前那些并没有看到人的营帐里冲了出来。 他们都手持著长弓,背上背著许多弓箭。只见他们立刻架好弓箭,从山丘上奔下的同时朝著敌人的骑兵放出一波又一波地箭雨。 遭受突袭的皮欧尼骑兵和马的身上都穿著者厚重的铠甲,而且还在上坡的途中。无法做出敏捷的回避。被射中的话就会滚下山坡,实际上会飞出去。这次轮到皮欧尼的骑兵们沐浴在箭雨之中了。 「可恶!又用这种诡计!」 看到这一幕的江森卿悔恨的咬牙切齿。 「身为骑士就应该堂堂正正的报上名讳,进行正面对攻!看来只是一群依仗著国王军之名的卑鄙小人!压回 去,给我压回去!」 又一次出其不意的偷袭,也难怪身为指挥官江森卿会被激怒,做出轻率的判断。敌人正是在等待著这个发起正面突击的命令。 在江森卿看来,对方只有少数人,而且还是近乎全裸的弓兵,要是受到重装骑兵压倒性的突击,势必会被全灭,然而国王军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考虑了。 政府军的弓兵和枪兵在发动先制攻击攻击之后,就退回了后方。现在只剩下突进过来的骑兵了。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山丘上的塔尔博对这次重要机会发出了吼叫。 「听好了。今天要让他们见识到我们平时修炼的成果。让他们尝尝闻名中土的罗亚弓箭手的威力!!铠甲的缝隙,头盔里露出的眼睛,能射击的地方要多少有多少!要告诉他们,不管是多么坚硬的铠甲,在我们的弓箭面前都是无用的!!」 罗亚人能熟练的使用弓箭,能充分实行塔尔博的命令。就算全副武装的骑兵朝著自己冲来,但他们身上并没有装备盾牌用来阻挡弓箭,所以根本不足为惧。 塔尔博振臂高呼,以此来激励士兵们。 「落马之后敌人就会被自身的铁甲冲击,身体也无法动弹!给我优先狙击战马!」 再怎么说骑兵也是敌方的重型兵种,无论何种攻击也很难扼杀他们。 不过,罗亚人射术也绝非浪得虚名。 他们以前后三列组成一个队列,最前列的人做半蹲的姿势,中间的人则越过前面那些人的肩膀,最后面一列的人则是越过中间那些人的肩膀,以此组成了三段攻击模式。 敌人被不断地不断地打倒,但又从后面不断地不断地涌上来。 士兵们一边感受著极致的恐惧一边紧挨在一起进行射击,只是不断地射出弓箭。这感受恐怕很艰辛,不过这对于正在突击的政府军骑兵来说也是一样的。 看到同伴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不可能不会感到恐惧和踌躇。 突击开始减弱了。 ‘真的要继续突击下去吗?’,开始出现了抱持著这一态度的骑兵,其中有一些准备逃命或是在犹豫是否逃命的人回头望向了江森卿, 「撤退!」 塔尔博在这个时候做出了指示。 接到这个命令之后,原本在山丘上射击的罗亚人们,一口气后退了回去。 「怎,怎么了!?」 感到吃惊的是政府军这边。 到现在一直都占据著战斗优势的敌军,如今却放弃战场撤退了。 就算如此也不是自顾自的撤退。 前后三列立刻分成两组,全都一起慎重的架起弓箭和盾牌。右边撤下留下左边,然后右边进行警戒让左边也撤下。利用紧密交替撤退的巧妙做法,他们消失在了山丘上。 「到底,想干什么!?」 江森卿的副官嘟囔道。无法摸清敌人的意图,声音里混杂著焦躁。 虽然这不失为追击的好时机,但由于之前遭受到猛烈的射击。所以还在为要不要进行突进而感到疑神疑鬼。 就算如此,也不能有放弃追击敌人的想法。 被没有马的弓兵打败,而且自身还是拥有必胜优势的大军,要是连一次胜利都没有就撤退的话无疑让骑兵的名誉扫地。实在无法为自己的逃跑辩解。 江森卿呻吟了一会儿,勇敢地断言道。 「敌人不喜欢正面对决,不如说是没有取得胜利的希望,所以他们才会弄一些诡计。不能给他们重振旗鼓的机会,我军是敌人的数倍,而且对方还是一群使用卑鄙手段的人,既然敌人耍小手段,那我们就用力量征服他们!」 沉闷的气氛暂时的消散了,从各方传来了勇猛地叫声,于是全军从突然鸦雀无声下总算是取回了气势。 如果能与那些弓兵交战的话就能获胜,秉持著这一信念皮欧尼军开始朝著敌军前进。 政府军从先前的失败吸取教训从而加固了防御,架起弓箭和盾牌一起慎重的前进,像之前一样朝著国王军阵地所在的山丘行进后,国王军也只能朝相反的方向后退。 但是,也不能光让先锋部队前进,要是发生什么,就无法从后方支援上来了,这样作战是毫无意义的。 而且中间空出来的位置也有可能会被敌军当成目标。 把先锋部队和己方阵地联系起来的正是传令兵。 为了侦查敌人的情况而积极奔走。这些人终于回来报告了。 「敌人正在前边山脚下的平地上集结,推测是敌军的阵地」 「那附近的山,不是已经快到帕奇拉山脉的入口了吗?」 「是。请您过目,在正面的是女山,在右边的是男山,男山的山脊的方向与帕奇拉山脉的山麓相连」 巨大的山脉附近,全是复杂的地形。 在女山的左边全是杂木丛生的小山。 男山和女山之间的道路都很陡峭。毕竟是山中的道路所以宽度有限,不过从这里出去的话就能走出吉尔兹山脉,然后北上。 实际上,国王军就是为了通过这条道路才来到这里的。反过来说,国王军的援军也得从这里才能过来。 江森卿发出了哈哈的笑声。 「背水又背山吗。我知道了。说到底,原本就打算这样战斗吗。怎么能让你们如愿」 刚被攻击就逃跑,刚被攻击就逃跑。虽然第一次见识这个古怪的战术,不过也明白了国王军的意图。 首先,给己方争取时间。援军应该会从在那条道路过来支援,现在估计已经在整顿中了,之前发动的战斗是因为关乎英勇之名,姑且算是为了体面才展开的。 另一个打算就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慢慢地削弱我军的兵力。 虽想说是令人恼火的装腔作势,不过这个计算照现在看来确实做的很漂亮。不管是昨天夜里的夜袭,还是刚才令政府军突击失败,都给予了政府军沉重的打击。 这次一定要将胜利收入囊中,作为先锋主将的江森卿如此考虑著。当然,其他的将领也是这么考虑的。 不过还比不上珊格将军。 听到敌人打算等待援军之后,气得咬牙切齿。 「不出所料。一想到曾经叫这样懦弱的人作国王,就感到胸口一阵恶心」 对于这样懦弱的对手,无论如何都要避免再次受到羞辱。兵与兵的交战,剑与剑的交锋,必须得从中获得胜果才行。 是让敌人败走,还是把他们的尸体堆成山,或者是俘虏他们优秀的武将,最理想的就是能够俘虏敌人的主将兼国王,乾脆直接取下他的首级,必须得获得这样明确的战果才行。 穿著青紫色的外套,将军正在考虑著如何与国王军进行交战。 敌人已经在先前的弓箭射击会战中取得了战果。稍微给他们一点刺激就渐渐地后退,然后与背后的援军汇合。 如果敌人和援军汇合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很棘手。面对这样的队伍,士兵们的士气无疑会衰弱。 有威望的领主们也纷纷提出意见。 「也就是说,不让敌人继续逃走就行了。那就把士兵分成三队,把其中两队分配到两侧,然后剩下的一队从正面进攻的同时两侧的部队也同时进行夹击」 「正是如此。比那些家伙想的还要快。他们逃跑的话我们就越贴近,直到他们无法逃走」 关于陆上战,要是被敌人包围的话就意味著败北。不管是什么样的战斗,身为武将就得防止这样的情况发生。 但是,战争是‘活’的。 只要警惕不要被这样的军队伏击就好了。 政府军投入全部兵力,决定展开 决战。 不管怎么说,把战力分散可是非常危险的。从三个方向进行攻击的话,那样的小股部队是不可能撑过这样的攻势的。(ve:怎么读都怪怪的,算了丢给校对君好了) 传令八百里加急,从两万的军队分出五千一组的两个部队,分别朝左右两边散开。 离开本队另外两个部队正庄重的行进,就像是在大地上爬行的巨大的蛇一样。右边有一条,左边也有一条,一边做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动,一边又分开整齐的前进。 一队去往男山,另一队则是朝著山间的小路进发。特别是后面那一队,他们要背靠杂木丛生的高山,在山间的小岛道上展开阻塞的阵型。就算是国王军的援军从这里过来,也能够立刻做出迎击。 由人类组成的大蛇开始收缩起来,逐渐变化成刀枪不入的铜墙铁壁。 在初夏阳光的照射下,身著华丽的铠甲的骑士们与军队在井然有序的并行推进,扬起一片尘埃,他们的旗帜高高飞扬,枪尖闪闪发亮。 而这一切,都被本阵位于背对女山稍高处的王国军看在眼里。 鲁卡南大队长虽然在阵地的中间,但他现在流下的冷汗,比之前侵入北之塔时还要多。 现在的情势正是所谓是穷途末路。 作为前卫的士兵们恐怕也是吓得都掉了魂。这也是当然的。在这种状况下胆怯也是合乎情理。 德拉将军已经和塔尔博一起赶赴到了前线。 骑著马架好枪的姿态连一丝动摇都没有。 毫无动摇的姿态无言的镇护著士兵们。 鲁卡南大队长也用手掌掩盖冷汗,表情变得沉著,等待著国王的命令。 这就是率领军队所需的东西。身为指挥,就决不能让部下看到自己在胆怯。 如果将胆怯暴露出来的话,这份不安很快就会传染给附近的士兵,不一会就能传染给全军将士。这样别说是会战了。一碰上战斗无疑就会败走了。 占据中阵的几乎都是鲁卡南大队所指挥的近卫大队。他们至少被训练到能够听从队长的命令,看到鲁卡南大队长如此的沉著冷静,在这样的状况下他们断然不会逃走。担当前卫的士兵们之所以能够消除不安,除了有一脸悠然的德拉将军在以外,后方还有不动如山的近卫大队,有了这些依靠,对于敌人的恐惧多少也能忍耐几分钟吧。 但是,这也是有限度的。 即使在本阵,站在国王身边的那一排勇士也是一副僵硬的表情观察著敌人的动向。他们也有他们自己的考量,正确来说应该是国王的考量。正因为是值得一试的作战,才故意使自己被逼到末路,现在的状况就像是被尖锐的物体抵在脖子上一样。所以才一边忍耐著,一边等著出手的时机。 国王军全体将士都被一股异样的紧张感所笼罩。 一直都是一身黑色装束的伊文如今也握紧著拳头,只顾著盯著敌人的动向。 拼命地抑制著自己。 即使是经历了许多修罗场的伊文,在这样的状况下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敌人的威容和战力与这边不同,在行走的时候,我方连牙齿也为之颤动。是鲁莽地进行攻击呢,还是乾脆一口气逃走呢,身体一直被这样的冲动所驱使。从刚才也一直没有说话的纳希亚斯和嘉兰斯也是同样的心情吧。对于夏米昂来说,瞻仰国王的心情更胜于恐惧。 他们虽然是如此,但不代表其他的士兵们就不害怕。 在充满紧张的空气当中,还能保持冷静的就只有国王军的总大将兼国王和他身边,算是作为参谋的金发少女。 国王身穿著胸前缝有狮子纹章的战斗装束,以稍长的外套翻起姿态坐著。 少女则是绑著稀奇的发型,像之前一样戴著银色的宝石王冠,站在国王的身边。 二人都密切的注视著敌人的行踪。 被分成三队的部队并没有什么战术可言,首先先由其中一边进行攻击,然后趁著这边阵型混乱的时候进行包围,这是个非常基本的战术。 「会从哪边过来呢。右边,还是左边,亦或是正面呢」 少女如此嘟囔道,国王则是低声笑道。 「不可能是正面。如果从正面进攻过来的话我们可以充分的抵挡,这点敌人自己也清楚」 那么就是右边或左边了。 背靠左边男山的部队,与背靠右边杂木丛山林阻止这边援军的部队都是五千人。不管是哪边都可以发起突击。 国王冷不防说道。 「左边还是右边,要不要打个赌?」 连少女也一语不发的看著国王。但,马上又微笑著说道。 「可以啊。我赌左边」 「那我就赌右边」 「赌注是什么?」 国王无畏的笑了笑。伊文以前也曾经说过这个男人或许就是狮子的化身,照现在看来国王的确拥有狮子的风格和威严。 「这场战争的胜利」 少女沉默著注视著坐在宝座上的国王。还以为会是不安,但却是一脸可疑的表情。 「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没错。我们必定会胜利,然后我会把胜利奉献给你」 异常冷静地声音,感受不到一丝焦虑和不安。 少女安心地笑著摇了摇头。 「那可当不了赌注啊,胜利是属于大将的东西,也就是你的,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政府军的攻击在之后不久就开始了。 摆好阵型,已经把国王军完全包围的政府军认为时机到了。 背靠男山的五千人部队开始前进。 前列由二三重的弓盾组成,坚不可摧。完全已经确信自己处在优势。就像是在宣扬自己随时可以进行突击一样。 指挥这五千人的是邻近皮欧尼郡的梅迪欧拉郡的优秀领主,贝雷卿。 「虽然针对皮欧尼队的奇策确实很巧妙,但难免不会尝到覆辙。在兵法上到底行不行得通,就让我来见识一下吧」 贝雷卿自信满满。领主们为了这次战斗都在锻炼自己的部队。此时正是把锻炼成果展示给竞争对手看的时候。 梅迪欧拉的士兵们正在整齐严肃的行军。移动时的脚步声与盔甲的摩擦声响彻了整个紧迫的战场。 国王军没有一丝动摇。顶多就是在准备迎击的时候有些紧张而已。 贝雷卿判断国王军是想要将战斗拖延,所以立刻吼叫道。 「进攻!」 士兵们也在等待著命令。听到大将声音的同时,五千人的部队立刻朝著卷缩不动的国王军奋起突袭。 就在这时,从梅迪欧拉部队的后方响起了吶喊声。 「什么!?」 大将与士兵都慌张地回头望去。被树林覆盖的男山中腹地带,突然竖起的旗帜,像雪崩一样的朝著他们汹涌而来。人数并不是一两百人,而是超过千人的骑兵大军。 贝雷卿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大将虽只是铁青了脸。但士兵们大多数都变得狼狈和恐惧起来。立刻失去了冷静。 前方有国王军,后方则被一千人的部队突袭。 在这种时候还能够冷静进行迎击的军队恐怕没有吧。 说到底这是以正面攻击为主的阵型,前方虽然很坚固,但后方却是接近赤裸的状态。就像是对敌人露出柔软的腹部一样。 对于军队来说,退路被截断的恐惧感,没有什么比敌人从背后偷袭更糟糕的事情了。 「冷静下来!重整阵形!」 虽然贝雷卿下了新的命令,但情况并没有那么简单。由步兵,弓兵,枪兵和骑兵针对敌人组成 的阵型,可以从前方进行自由的展开,行动也比较容易,但要进行一百八十度转变的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然,进行突袭的国王军可不会给予他们变换方向的时间。 这一千人的部队,是与瓦别卡国王军汇合的博特纳穆?敏兹的混合军。在瓦别卡并没有表现机会的他们,现在作为国王军初次上阵。在本阵的国王应该正在观察著战事。即使没有煽动,士兵们的战意也已经达到了最高潮。 「工作开始了,都给我动起来!陛下在看著呢!」 博特纳穆的领主,塞利耶卿一边大声吼道,自己一边驱使著骏马进行突击,后面的骑士们也跟著从草丛中冲了出来,折断树枝,非常有分量的突击。 像是与此呼应一般,原本纹丝不动的国王军前卫也一口气嘶吼起来,并挥动长枪。 梅迪欧拉兵的斗志被完全地击溃了。 已经无法再继续进攻了。人类是会保命的物种。最开始自乱阵脚的是那些杂兵们。接著骑兵们也跟有逃跑的趋势。 这恐怕已经不能称之为军队。已经成为被恐惧支配只顾逃跑的人类集团了。 没有想到竟会被国王军先发制人,情报传入同样是背靠著杂木山组成阵型的政府军本队。 接著开始有人交头接耳。 被巧妙欺骗的政府军终于注意到了,想要支援已经太迟了。 在男山的梅迪欧拉军完全被出其不意的偷袭了。武将们拼命地镇住士兵,但态势并没得到很好改善。由于发动袭击的一千人部队异常猛烈。所以形势明显很不利。 「可恶!!」 虽然必须得做些什么。但面对己方的败北,士兵们根本无法拿出全力。 但是,也不能去营救。按照杂木山那边的队伍来看,要进行营救就不得不从国王军的正面横穿过去。所以这并不在考虑的范围内。 虽然本队也是同样的考虑,但如果见死不救的话战斗无疑会输。传令八百里加急,命令从本队的左边分出了一个小队,去支援苦战中的梅迪欧拉军。 在这时,国王军本阵的国王舍弃了之前安逸的态度并站了起来,朝著全军叫喊道。 「突击!!」 一直都在等待著这个命令。至今为止都在不断忍耐著的国王军士兵们像射出去的弓箭一样全军缩成一团,朝著右上边杂木山的敌军奔驰而去。 大吃一惊的,是那些成为了目标的领主们。 在这之前不断地遭遇奇袭,亲眼看著自己败北,这样就足以令他们动摇了。之后再斗志满满地朝他们突进就足矣。 无疑会让他们感到胆怯。 这对于领主们来说,败北的时机终于到了。 先前的噩梦还未结束,在他们的身后又传来了吶喊声。 毫无血色的回过头去,看到背后的山上敌人已经不知不觉间已经竖起了两百面以上的旗帜,就像勇猛的风一样。 「是伏兵!!」 「中计了!」 「要被夹击了!!」 刚才,看见敌兵的大军不断地从男山中出现。造成了己方的大混乱。 一个人觉得恐惧的话,很快就会传染给周围的士兵。这份恐惧不久就会传染给全体士兵。那些武将和骑士们不断地激励和命令他们,但他们原本就是一些杂兵。并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恢复的。 动摇的也不全是杂兵。其中也包含有一些勇士。 作为他们主人的领主们也是一样。被现政府邀请,认为有利可图才来参战的。没有恩情也没有义务。更没有为此献上生命的忠义。听到可以必胜后才来的。可不想在这里丢了性命。 身为武人,起码也得让别人看看自己最后的抵抗,但士兵们早已被夹击所带来恐惧所渲染,一心只想著逃命,阵型也完全的溃散了。虽然也并不是没有办法。 「后退!后退!暂且先撤退!!」 经过长时间的考量,在快要被夹击之际指挥官也跟著吼道。 已经称不上是命令了。虽然将士们都想不顾一切的逃跑,但是正面和背后都已经被敌人占据了。 唯一没有被占据的方向,也就是先前以为国王军的援兵会从那边而来的山间小道了,五千人的队伍只顾著朝山间小道逃去。 骑著全速奔走的格雷亚身上的少女看到敌军逃走的样子后感到有些吃惊。 在杂木山上并没有什么部队。 原本竖起的两百面旗帜,现在已经从山上降下来了,国王军根本就没有能力把军队再分成左右两个队。在那里的是从附近村子召集来的农民,为了保险起见,分派了五十名的士兵一同帮忙,就像现在这样把旗帜竖起来。 少女曾对这个作战感到有些怀疑。 先一点一点的引诱政府军来到预定的位置。这样做的话,敌人无疑就会把兵力分成三队,从三个方向进行包围。到这里并没有问题。但是,敌人也不一定就从男山开始发动攻击。如果,是从这边这座山最先发动攻击的话,那么在后边的那些旗子就不一定能够震慑那些领主们了。 但是,国王却笑著说。 「莉,不要以你的基准来考虑」 少女不知道其中的意思,摇了摇头。 「你拥有特别的勇气和过人的技巧。就算被敌人夹击,你也会秉持著勇猛无畏,与敌人决一死战吧。但是,人类可不是这样,没有多少人可以有这样的胸襟。恐怕他们也是一样的。就算只有旗帜,也能使他们动摇。不如说,他们也只有逃跑这条路可走。就算不是逃跑也会撤退的吧,这已经足够了,这样他们就算不上是战力了」 虽然少女曾怀疑过这样做的可行性,但现在也赞成经过了无数场战役的德拉将军和国王的意见。 「巴尔德的女儿或许对军队的战斗不太了解。可以的话就让老朽来告诉你吧,要进行战斗的大多数都是士兵。当然,也存在著与我们的意志相同的精锐,而且数量也并不少。但比他们还要多上数十倍的都是与我们的理念没有任何关系的士兵。他们都他们自己的生活。有时为了奖赏,有时为了恩义,有时为了命令而上战场。在战况不佳的情况,肯定会想著给自己保命的啊,就算一溜烟地逃走了也不奇怪」 也就是说,错就错在明知会输却还要战斗的大将身上。 德拉将军又接著说道。 「会战是否能取胜,是在于己方的士气是否高涨,又或者是敌方是否已经感到恐惧。接下来。只要鼓足干劲面对那些已经恐惧的敌人,不管是何种强敌都有取胜的可能。偷袭或者先制攻击就会起到必胜的效果。关于这点,可要好好的感谢你啊」 德拉将军还是第一说说这些事。 疑惑著询问其中意思之后,德拉将军笑著说道。 「你的存在对于我军来说就是最好的效果。只要有你在,士兵们就会忘记恐惧。‘我们这边有巴尔德的女儿坐镇,有她在的话我们就一定会取得胜利’。士兵们都是这样想的,藉此获得勇气。这事你知道吗?」 少女感到非常地吃惊。 看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被国王军的士兵们当成军队的象征了。 「这可伤脑筋了」 「觉得困扰吗?」 「毕竟,我很清楚我自己并不是巴尔德的女儿,如果他们知道真相的话,肯定会很失望的啊」 「没什么,不用在意。胜利这种富有意义的东西,只要从那个象征的口中说出来就足够了。本来的话这应该是胜利女神的工作」 德拉将军苦笑著说著含糊的语言。 「因为觉得有些对不住你。毕竟夏米昂是既不年轻,又不美丽,而且还是 有著嫉妒心的女神啊」 「哈哈」 少女终于是接受了这样的说法,于是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像以前沃尔说的,这副样子就是很好宣传」 「正是,那副样子还有那样的身手就是最有效果的」 将军对此打包票。 「那么,也把这一次的战斗搞得乱七八糟好了」 国王也嗤笑著说道。 「我也不会输的」 想要进行突击的王国军骑兵,在看到杂木山的敌军队逃跑之后,立刻就改变了突击方向。 虽说如此,正在疾驰的军队并不能马上就转换方向。而是绕了一个弧线改变方向朝著左边疾驰而去。 要说奔向哪里,那么目标就只有一个。 唯一剩下的就只有政府军的本队了,在他们正在犹豫的时候,敌人的骑兵队组成阵型从侧面突击过来。 「不好了!」 「迎击!!」 「不行了。来不急了!!突击!!」 他们的阵型利于突击形的阵型,虽然不适合横向移动,但朝前方突进还是足够的。他们打算在国王军从侧面展开突击之前绕到侧面展开反突击。 政府军的骑兵队开始全力突击。 无法撤退,拥有两万兵力的自己,被不足五千人的国王军从两翼击破,会让身为武人的自己名誉扫地。 本队还残留有几名优秀的武将,总之先把希望寄托在骑兵队身上,把散乱的士兵集结起来保护司令官,并把阵地守下来。 但是之前的战斗连一次胜利也没有,司令官对此感到悔恨。于是愤怒的叫喊道。 「数量是这边占优!给我绕过去!!」 国王军斜著朝领主军的侧腹突进,而领主军则全力朝著国王军的正面突进。 双方军队呈一个巴字形在全速奔走。互相都以互相的尾部作为目标,就像是两条互相都想要咬到对方的两头龙一样。 先一步攻击成功的是人数处于劣势的国王军这边。 这其中也有中原第一以马术著称的罗亚人。确实令人眼前一亮。驱使著骏马就像自己的双脚一样,在车轮战中不断地与敌人周旋,并朝敌人射出箭矢。 「小把戏!」 政府军的骑兵们以击落弓箭进行应战。 但是,不知有多少人从马上落下。笨重的铠甲令身体无法动弹。被后面疾驰而来战马残酷的踩过。 一边驰骋,一边刀枪相交战斗著的是拉蒙纳骑士团的勇士们。骑马战不只是人与人技巧比试。也是同为骑兵之间的战斗。驱使巨大的身体,互相冲撞。骑手们使出必杀的一击,让对手从马上落下来。 无法避开攻击而落马的话一切就结束了。 骑士落马就意味著败北,同时也意味著死亡。这是全速全力的攻防战。 但是,要说到比其他人更猛烈的话,那就是在突击战中的国王和少女了。 强壮的胸前有一块色彩鲜艳的纹章,比任何东西都要有利的证明了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是那人!那个人就是国王!抓住他!!」 为了打倒身为主将的国王,敌人开始雀跃起来,一次接一次地袭击。在国王身边的伊文他们想要进行迎击,但却被国王无言的阻止了,于是国王自己站了出来。 「陛下!请等一下!」 伊文慌慌张张地进行阻止,但。 「退下。报上姓名挑战,是骑士的战斗,可不能交给别人」 「但是,对方人数太多了!而且,陛下自己行动的话,让我们这些亲卫队的脸往哪放!」 「无妨,你们旁观就行了」 虽然伊文虽然还想要说些什么,不过还是放弃了。 现在对这个男人说什么都没用。 伊文咂了咂嘴,对著同伴们说道。 「听好了,如果等会有家伙想要耍小动作的话,就把他给我砍了!」 其实没必要担心。敌人也是遵守规则的,首先先由一个骑兵走上前来,正式的报上自己的名号。 「参上!!」 「放马过来」 面对富有杀气的声音,国王也毫不客气的吼了回去。没有一丝动摇。 胜负决定在一瞬之间。 敢挑战王国的,想必那个骑士拥有相应的能力,说不定是位有功名的武将。 但是,实际迎战才知道,这简直就是被隐藏的勇士,其技巧就连那些国家屈指可数的英雄们都会为之称赞。正当政府军的骑士想要用枪刺击国王战马的时候,国王的枪就贯穿了他的腹部。 「太麻烦了,给我一起上吧」 对倒下的骑士看都不看一眼,国王朝著正在观战的政府军骑士们吼道。 「上了!」 「由我们来当你的对手!」 作为回应,数十人的集团冲了出来。 同时,国王踢了踢马腹。 一个人骑马应战,表情基本没有变化,用枪刺杀一个接一个冲上来的骑士们。全身都散发著勇猛的气魄。 拥有著超越人类强大的国王。 另一方面,用小巧的身体举起长枪,骑著显眼的黑色战马,少女在敌阵中奋勇杀敌。正如她自己所承诺的一样,就算是以严正武装的骑士为对手也丝毫不退让。马脚刚一抬,连一个回合都不到就把敌人击落了。 小巧的身体上基本没有任何铠甲,将头发梳理成黄金王冠的模样。身手丝毫不亚于健壮的男人,只要与她遭遇就必定会被打到。就算不喜欢也不得不注目。 从一旁观战的政府军之间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她是什么人!?」 「她的身体跟小孩子一样大小,难道!」 看到与体格不相符的压倒性力量,敌人的气势突然就衰弱了。 国王军很强,除了一骑当千的国王之外,对这谜一般的少女敌人也感到恐惧。 胜负越来越难以揭晓,参加会战的骑士们一个接一个的收回了阵地。 看到此状的国王军也重新集结军队,重整态势。打败在男山那五千军队的博特纳穆?敏兹联合军也加入到了战斗之中,由于从先前的阵地赶来,所以并没有作突击型的阵型。 面对连续不断的战斗。士兵们早已疲惫不堪,但为了胜利还在坚持战斗。 「真是精妙的计策」 德拉将军笑著说道。同时自己也在浴血奋战。 国王也一样。在突击中不断地挥舞长枪。 「我方的损伤是?」 「将士加起来不足三百人」 「现在敌人的部队还有多少人?」 「还有八千」 「好,再进行一次交战」 将军感到有些惊讶。 在这种场合下,还是收手比较好。 虽说这边有战斗的优势,但对手还残留有八千的兵力在战场上。他们可不像那些领主们那么胆怯。虽然也并不是说不能够击破,但双方毕竟都是半斤八两,棋错一著就会满盘皆输。 比起击破他们,还不如等上一些时日,毕竟已经给对方见识到了这边的强大,这边以少数人就取得了漂亮的战果。只要经过个一天两天,敌人那边肯定会有人倒戈相向的。 虽然将军对此向国王提议,但国王回头望向了将士们,用沉稳的声音说道。 「虽然敌人依旧瞪著这边,但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内心估计早就害怕得想逃离这里了。或许敌人还会这么想。国王军已经获得了预想之外的胜利,对战斗已经很疲惫了,在这里正好给予他们最后一击。既然被敌人如此期待,那么作为 骑士,不回应他们怎么行呢」 周围响起了欢呼声。 没有人对再一次发动战斗而感到不满,德拉将军也露出了笑容,现在发动攻击就必定会胜利,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让士兵兴奋的了。 国王的想法是正确的。 虽然政府军想尽办法重振态势,但他们早已丧失战意,失败是早晚的事。 虽说国王军取得了短暂的胜利,但毕竟是以少数人经历了如此激烈的战斗,他们应该不会再继续进攻了吧,政府军向各部联络,作出了准备撤退的指示。但就在这时,国王军突然雄叫著冲了过来。 政府军完全想不到。 珊格司令官毫不在意眼前的部下,叫喊道。 「疯了吗!国王!」 如果那个男人听到的话,肯定会说自己还很理智的吧。 那个国王现在正带领著军队朝著政府军突击,并大声喊道。 「突入本阵!以穿青紫色外套的人为目标!其他的都给我无视掉!!」 少女在他的旁边。 「目标是司令官吗」 「没错,唯独不能够放了那家伙」 「没问题,那毕竟是你其中的一个仇人,就让我帮助你吧!」 在战场上几百匹的战马之中,跑得最快的就属少女的格雷亚了。丢下其他的部队,一个人跑在前头。 令人惊叹的速度。 少女连缰绳也不拉。完全就移动交给了战马。 那只战马也非常清楚自己要做些什么。 不留给敌人射手狙击的时间,踩著箭盾,把步兵踢散,一口气跳到了敌营之中。 「可恶!!」 想要斩杀这不速之敌的士兵们全都倒下了,被少女痛快地一击毙命,小巧的双手挥舞著长枪,用枪尖轻轻地就能够把健壮的男子挑飞。 原本就是想要逃跑的军队。已经不在意被敌人侵入了。少女只身一人,冲入了敌阵当中。 「给我跟上!!」 国王号召全军。周围都是豪杰,即使不号召,他们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追在少女的后面,河堤决口一般冲向政府军。 政府军的士兵们没有一个人不对此感到颤抖。 由于骑著漆黑骏马的小巧战士的突袭,政府军的部队被迫分开了两半。 敌人从被分开的裂缝中一直线的冲了进来。 如果政府军的斗志还残存的话,再被分开两半之后,肯定会试著从两侧向中央对敌人进行包围的吧,不过他们已经没有那样的精力了,被打散的士兵们一心只顾著逃命。 国王对敌人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就砍下了他们的脑袋。 面对攻势汹涌的国王军,珊格司令官不由得渗出冷汗。看来国王并不满足于一时的胜利,而是追求全面的胜利。 「不好!撤退!!」 司令官的周围由以前的部下作为近卫大队来保护著,数百人缩成一团想要逃走,但国王也紧追在后。 其中,少女立刻追上了近卫大队,一边将健壮的男子打飞,一边用清澈的声音凛然的说道。 「真不像话。远负盛名的近卫兵团就只有这种程度的实力吗!!」 原本一心只想逃命的士兵们,听到少女这般侮辱的话语后,不禁放慢了脚步。 少女又接著说。 「那边的指挥官,看起来你总是在同伴们的保护之中,自己一个人卷缩不动啊,就把那件外套置之不顾了吗!听说拥有这件青紫色外套的在近卫兵团里仅此一人,那就是近卫司令官!听说是背叛国家得来的报酬和荣誉,现在看来确实都是懦夫!!」 「可恶!!」 司令官的额头涨红起来。 队员也变得愤怒起来,虽然不想违背撤退的命令,但听到这句话后也不能就这样逃走,于是全体停下脚步,面向少女。 「放肆!」 「你是何人!!竟敢称呼我等为懦夫,想必是有相当功名的人吧!!」 「我是格林达。战神的女儿!你们有能力打倒我的话,就放马过来吧!!」 「什么!」 听到如此胆大的发言之后,士兵们神色慌张,同时也害怕得无法反驳。 在报上名号的同时多少也做点装饰,但说到战神的女儿,还没有人能够如此自信的说出口。 战场上只有骑著巨大黑马的少女一人,连随从的骑兵都没有,瞪著正想逃走的近卫大队的士兵们。 对著态度暧昧的部下们,司令官吼道。 「都在干什么!对方只是一名小姑娘而已!!」 以此声为开端,珊格大队的骑士们一口气朝著少女冲了过去。 在格雷亚的背上,少女的脸色变得严峻起来,并架好长枪。就算再怎么强,也无法同时以一百人为对手。莉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敌人逃走,所以有必要这么做。 但是,在少女与珊格大队正要开打之前,国王军的勇士们终于赶到了。 确认对手近在咫尺之后,兴奋不已的正是鲁卡南大队长。 「珊格!你这个不义之徒!披著人皮的混蛋!!」 大队长的部下们也同样兴奋不已。 珊格大队以前跟他们是同辈,但半年前被特别提升为司令官的直属士兵。 这之后他们就变得嚣张跋扈,蹬鼻子上脸。看不起同样身为近卫士兵的人,并欺负他们,那些人只能忍气吞声。他们对珊格大队是恨之入骨。 现在正是报仇雪恨的时候,鲁卡南大队朝著珊格大队冲了过去。 这样的话,双方都会尽全力战斗的。 局面由于骑兵和步兵的乱入变得混乱起来。 国王也一次又一次的打倒那些向他袭来的骑士们,但在混战之中看丢了最重要近卫司令官。 「啧!」 不由得咂了咂嘴,在这里让头目逃掉使他失去了突击的方向。 身旁的伊文对著国王说道。 「沃尔!!」 看向伊文所指的地方,少女与司令官的守卫正在激烈的交战当中。 虽然司令官拼命地想要逃跑,但少女却没有给他这么做,不停地斩杀保护司令官的守卫,从而将司令官留在战场上。在旁人看来,是脱离了常人的勇猛与气魄,但终究寡不敌众,少女终于面露难色了。 「莉!!」 踢了踢马腹,国王全力地向著少女疾驰而去。 少女依旧还在与司令官的守卫进行著激烈的战斗,但看到男人终于过来的时候,不由得怒吼道。 「太迟了!这可是你的工作啊。赶紧给我干完!!」 让男人赶紧把司令官给讨伐了。 「抱歉啊」 男人笑著,一边与少女一起斩杀守卫,一边猛烈的突进。 面对德尔菲尼亚的第一豪杰与巴尔德的女儿二人。那些守卫根本不是对手。 穿著醒目的青紫色外套的司令官,也觉得没有办法逃走了吧。于是从部下那要了一把长枪,恐怕是因为太绝望了而鼓起勇气朝著国王冲了过去。 「这个假国王!!」 男人抿嘴一笑。并不是对对方所说的话感到奇怪,而是敌人终于朝这边过来了,从而感到安心,同时也夹杂著感谢之情。 「多谢了」 一边骑著马奔驰,一边低语。实际上确实很感谢对方。这样一来这场战斗终于可以分出胜负了。 一边是青紫色的外套,另一边是红黑色的外套随风飘舞,两者都互相朝著对方全力突击。 正可谓是全力奔袭,司令官像疯子一样不停地挥 舞长枪,刀刃切过空气发出尖锐的响声。 但是,司令官全力地一击被国王挡了下来。把瞄准自己心脏的长枪切断,反之用自己的长枪斩向了司令官的头颅。 司令官所骑乘的战马就这样继续跑了一段路。 战马上随风飘舞的青紫色外套染上了血红色。 原本还在马鞍上的躯体,重重的砸落到了地面上。同时,司令官早已经气绝身亡了。 看到这幅场景之后,原本还在做最后抵抗的珊格大队的气势一落千丈,其他的政府军士兵们也跟著混乱起来,纷纷开始逃走。 看到敌人胆怯后,国王军开始奋勇追击。不断地不断地追击著逃跑的敌人,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马莱巴。 虽然政府军紧闭城门来防止国王军的追击,但终究是失去了反击的能力。国王军在城门前发出胜利的吶喊。 国王军获得了大胜利。 第10章 马莱巴前哨战政府军大败的报告传到了寇拉尔,在宫殿的一角展开了绝密的集会。 这是改革派的阁僚们的一次秘密会议。 但会议上基本都是熟悉的面孔——作为萨沃拉伯爵的巴鲁是新面孔,原近卫司令官亚努亚侯爵,名门汉多利库伯爵,侍从长布鲁库斯,还有其他效忠被流放了的国王的人,原本还在软禁状态的这些人纷纷都聚集了起来。 现场被奇异和沉重的气氛所笼罩。不管是谁的样子看起来都充满痛苦,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这次集会的主办者是他们的仇敌佩尔泽恩侯爵。侯爵也一副深感不幸的表情,对著那些毫不掩饰表情的人表示同情和同感。 巴鲁硕大的脸庞极为扭曲,用不停颤抖著的手支撑著脑袋。血色全无,这代表他所受的冲击非常的大。 与先代国王外甥齐肩的两名英雄,亚努亚侯爵和汉多利库伯爵也以一副深沉的表情沉默著。 原近卫司令官亚努亚侯爵现今已经四十五岁了。 在众多粗鲁的军人之中,亚努亚侯爵以喜好学识为众人所知。原本就是国内屈指可数的大贵族。所以也有相应的风雅趣味。在被软禁的这段时间里,他一有兴致就会弹奏乐器,咏唱诗词,美观高挑的体格与雄姿焕发的美男子脸有著与之相应的风采,无论是谁都承认的风度。 那副端正的脸庞正在苦恼著。 汉多利克伯爵比侯爵还要年长十岁。头发早已满头发白,深刻沉稳,锐利的眼神至今还充满著斗志。 肯定有许多人认为这人才适合豪杰之名吧。年轻的时候是好汉,就算是年过半百了也不喜欢半途而废和懦弱的事情,为了贯彻信念即使明知道会输也会背水一战。 那个伯爵现在一直在咬著嘴唇,不知为何拼命地盯著空中看。 其他人也一副深刻的样子抱著头,发出叹息,但他们却一起看著亚努亚侯爵,汉多利库伯爵,还有巴鲁。 在场的人,基本都是以这三个人为核心来拥护国王的。并不是上司与部下的关系,但只要是这些人的决断,他们也会跟著一起行动。现在也依然在等待著他们的决定。 简直就像是在诉说著‘就看你们的决定了’。这样的视线让他们更加的苦闷了。 在国王派里拥有影响力的实力者还有一个人,那就是侍从长布鲁库斯,在这充满紧张感的房间之中,有好几次都想要说些什么的。 在谁都没有动作的房间之中,佩尔泽恩侯爵突然站了起来,从休息室里拿出了一个大银盘。 现在并没有下仆与他们同席。可见侯爵很重视这次会面,也知道必须极秘的进行。 侯爵恭敬地把银盘放到了亚努亚侯爵的面前。 看到意外的东西而感到吃惊地侯爵挣大了眼睛。 不止是亚努亚侯爵。其他人也不由得发出了声音。 在银盘里放著的,是原本一直伴随著侯爵的东西。直到半年以前都是与那个人一同拥有的东西。但因染上了马莱巴的血,本应是早已舍弃的东西。 「可以再一次穿上吗?」 指了指镶金的美丽青紫色外套,佩尔泽恩侯爵静静地说道。 在这样的状况下,除了亚努亚侯爵以外,没有人有资格接受这件外套了。在这十年间,这件外套是一只伴随著侯爵,作为近卫兵团指挥官的证明。 但是侯爵稍微沉默了一会儿,接著摇了摇头。 「恕我拒绝,佩尔泽恩侯。我无法接受」 佩尔泽恩侯爵一副意外的表情。 「亚努亚侯。这是为何……就不能考虑一下事态的发展吗」 「不。我理解你为何要采取这些措施。也知道你所说的话是正确的。但是,我可是一个念旧的人。那位大人毕竟是我曾经的君主,对他刀剑相向我可做不到」 「但是……」 「唉,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不能对即将陷落的马莱巴放著不管」 于是侯爵朝著其中一名同僚望了过去。 「汉多利库伯。能否请你替我穿上这件外套呢」 「侯爵,这,你说笑了」 伯爵变得慌张起来。 「如果不是你的话,士兵们也不会接受的吧。更不用说……」 更不用说,如今这个时候了。 虽然侯爵知道伯爵想要说不喜欢这样的事,但这人还是少见顽固的摇了摇头。 「那边我会想办法的,希望你能接受」 「不,但是……」 「虽然这对于伯爵来说有些欠妥,但如果我出面的话,感觉事态是变得复杂。虽然有些胡来,正是如此,还请你能接受」 看到深深低下头的侯爵,汉多利库伯爵吞回了想要说出的话。 这是必须要有人做的事情。 「我知道了,那么,就让我暂时顶替你吧」 「不胜感激」 「但只顶替现今这段时间」 「好」 在决定之后,他们就迅速地行动起来。 其他人也配合他们二人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亚努亚侯爵从银盘上拿下外套,并亲自帮伯爵穿上。 「居然让你做这样的事情……之后会不会遭到报应啊」 伯爵低声自语道,但侯爵确实一脸抱歉的样子摇了摇头。 「抱歉,伯爵。我的部下也经常对我这么说」 「那么,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如果佩尔泽恩侯爵允许的话,我想要跟女官长面谈。没问题吧」 「当然。别说什么允不允许的,能那样做真是帮大忙了。如果是亚努亚侯的话,那个人应该也会坦白说出实情的吧」 点了点头的侯爵,朝著还在坐著的巴鲁望去,用夹杂著同情和恳求的语气说道。 「巴鲁阁下。拉蒙纳骑士团就拜托你对付了」 巴鲁低声呻吟,但并没有作其他的回答。 但结果还是为了自己的义务挺身而出。 国王派的人们拖著沉闷的步伐离开了自己的座位,最后只剩下佩尔泽恩侯爵与布鲁库斯。 侯爵对于此次密会的结果感到很满意。 带著一副高兴的表情,有礼貌的朝布鲁库斯低下头。 「感谢你的帮助。侍从长。光靠我是无法说服那些大人的」 即使被道谢,布鲁库斯也并没有说什么。 而是反过来看著侯爵。 「真是巧妙的手法」 「嗯?」 「你巧妙的利用了我」 侯爵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只是抿嘴一笑。 「无论是巴鲁大人还是其他的大人,不管你说什么,只要他们调查出正确的结果的话,肯定不会听你说的吧。但是,他们却相信我说的话,你是赌在了一点」 「说是是利用也不妥当。你不是自己在调查过后,将事实叙述出来吗」 「确实」 布鲁库斯也承认这件事,自己并没有等著侯爵让自己调查,而是直接让自己亲手培育的心腹来进行调查。虽然也寄希望于万分之一的奇迹。但不管怎么调查侯爵的主张依旧是正确的。 佩尔泽恩侯爵一直在用深感不幸的表情窥探著他,再三的要求他把调查的结果给挑明出来。实在无法说出口的布鲁库斯,和再三希望自己他能说出口的侯爵,他们之间一直在不断地进行著一进一退的攻防战,但就在政府军的大败与马莱巴即将陷落的报告传来之后。 已经不能再犹豫了,布鲁库斯只能悲痛地接受侯爵的主张,面对今晚的密会了。 「实际上,确实是巧妙地计策。如果马莱巴被 夺走的话,光靠巴鲁大人行动也不成。以拉蒙纳骑士团为对手就更是如此。而且要与罗亚的德拉将军对话的话,能说服他的恐怕就只有亚努亚侯与汉多利库伯了。为了能让他们行动起来,我是必要的。不是吗」 侯爵苦笑著摇了摇头。 「侍从长。你考虑得太过了。我只是觉得比起从我口中说出来,让你挑明的话,想必能给那些大人们带去不小的冲击,所以才拜托你的」 但是,布鲁库斯并不相信这诡辩。直截了当的说道。 「珊格阁下也是不幸。本以为自己当上了近卫司令官,取得了总大将的宝座,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个祭品吧」 「哎呀,哎呀。侍从长。竟然说出这种欠妥的事情……」 「就别装糊涂了吧,侯爵。政府军败北,司令官战死,这都是刚发生不久的事情。也是刚刚接到报告。但为何又多出了一件新作的青紫色外套,然后拿来这里呢?」 「噢。那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备用的。这是理所当然的」 「真的是这样吗?」 侍从长用少见的讽刺语调说道。 「你很清楚。珊格阁下作为指挥官的才能很有限,而且以德拉将军和拉蒙纳骑士团,更何况还有那位大人在,就算在战力上再怎么有利,马莱巴的政府军也会败北。至少也不可能会胜利」 侯爵并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的看著布鲁库斯。 「两万政府军完全被击破到底是预料之外呢。还是说,是你已经计算好的?让我们感受到危机,然后想著排除那位大人吗」 「……」 「你利用挑明真相来拉拢现今那些敌对者。这样的话,现在作为你的合作伙伴,那些自私自利给你带来负担的人只会妨碍你。长年获得功绩的人,历代的忠臣,还有倒戈相向的背叛者,但他们并不会当你的合作伙伴,而且,你现在的那些合作伙伴也并不会放弃如今得到的地位。你一开始就是想随便让一个人来当司令官的吧。不,不如说,让一个会作出失态的事情的人来担任更好。毕竟可以随时随自己喜欢罢免他。况且,还要感谢那位大人。毕竟这样就不用背上败北的责任了」 侯爵低声笑道。 「侍从长已经无法再叫那个男人陛下了啊」 毫不留情的挖苦。 侍从长也进行了反击。 「其他方面又如何了呢。塔缪男爵和他的儿子呢?也打算跟珊格司令官一样送上战场然后被杀吗?」 佩尔泽恩侯爵平静地回答道。 「不。好像是有受贿的嫌疑,所以想要对那边展开追查。要是财务长官贪污的话会对国家的经济造成破坏的啊」 「祭司长呢?」 「那个人原本就没什么害处。只不过是醉心于神的权威而已」 「这就是所谓的毫无遗漏吗」 面对布鲁库斯说出的话语,侯爵只是微微一笑。 「那么我来问你,我的主张有哪个地方不对吗?」 「……」 「我时常一边想著德尔菲尼亚的事情一边展开行动,为了选择出最适合国家的方法我是尽心尽力。我一次都没有为了自己的私利而干预国家内政。这次的事情也是一样。没有王家血脉的东西居然想要重登宝座,不觉得这是一件头等的大事吗,正因为是头等大事,所以才向那些大人们挑明。即时这样你还要责怪我吗」 「我也赞成这是国家的头等大事。但是,为了国家的同时,也是为了你自己吧」 侯爵不禁苦笑起来。 「看起来你好像很讨厌我啊」 布鲁库斯并没有作出回答。只是不愉快的移开了视线。 相对的,佩尔泽恩侯爵则是一副感到有趣的表情。 「但是,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如此你为何又要支持我?」 「我并没有支持谁。在明白你不是胡说之后,我无法对此置之不理。仅此而已」 侯爵又再一次委婉的笑了笑。 「真是不可多得的信念啊。不过,还是得感谢你。纠结过来说你还是我的合作伙伴」 「没错」 布鲁库斯点了点头,但还不忘加上一句。 「至少现在是」 第11章 兵临马莱巴城下的国王军暂时中止了攻击,并开始安营扎寨。太阳还没有下山,再继续趁势进攻马莱巴也是可以的,但国王军接到了停止进军的命令。 就像德拉将军考虑的那样,这是需要一些时间进行作战准备。 在领主军队里面也有一些有骨气的人,所以马莱巴的城门现在依旧很坚固,但终究只是孤注一掷而已。并不会持续很久。只要经过一晚估计也差不多开始心神不安了吧,这样必然就有人开始归顺这边。 「明早开始攻城,受伤的人去接受治疗,未受伤的人就好好地休息」 虽然国王如此命令,但士兵们都因为胜利临近而感到异常的兴奋。就算太阳西下,夜晚临近,也无法安静下来。 大家都对国王的军队感到佩服,对他们的勇武感到惊叹,并称赞行事果断的伊文和塔乌的男人们。当然,他们自己也并没有因这些称赞的话而松懈。 明天必定可以进入马莱巴。这样的确信煽动他们让他们兴奋。特别是拉蒙娜骑士团更是如此。 与马莱巴城里的迪雷顿骑士团有深重的交情。其中熟识的人更是多数。但他们却被监禁在这个城塞之中。 马莱巴与比尔格纳不同,不仅拥有城市中心,外城和第三城墙,还配备了外庭,是个非常巨大的城塞。恐怕骑士团员是被解除了武装,处在改革派的监视之下。(key:原文中的本丸,二丸,三丸,这是战国时候的一种说法,本丸就是城市中心,二丸就是外城,三丸则是第三层围墙) 纳希亚斯也再一次压抑内心的兴奋,抬头望著被篝火照的赤红的马莱巴的城墙。 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不管再迟,明天夜里马莱巴就会陷落,就可以再一次见到那些熟悉的面孔了。然后就可以像以前一样,互相都拥有相同的纹章,然后一齐朝寇拉尔进军。 然后,必定会救出那些被关住的没有身份的国王的友人。(ve:怎么看都怪怪的= =,先这样然后丢给校对君吧233333) 正当一个人待著的时候,突然有人朝著自己搭话。 「是纳希亚斯大人吗」 是混合了紧张地年轻声音。回头望去看到的是一名不认识的士兵。既不是骑士也不是杂兵。是有点孩子气的年轻士兵。 这名士兵表明自己是敏兹尼杰利卿的部下,他说自己是被拜托来传话的。 「传话?谁的?」 「名字不知道。只知道,他是一位非常出色,身高非常高的骑士。他说自己有话要对你说,希望你一个人去先前路塔拉村的入口」 说完,这还真是奇怪的传话。 路塔拉村是在马莱巴往北道路上的一个村子。距离约有一公里。听到马莱巴即将发生战斗,村子的人应该早就去避难了吧。(key:カーティヴ应该是作者自创的距离单位,目前不清楚是多少,暂时先当成公里) 士兵的样子看起来很纯朴,要是与拥有英雄之名的人面对面,听到有秘密想要传达应该会显得很高兴才对,不过看起来好像并不是这样。只是单纯的重复要传达的事情而已。 但是,如果是作为一军的指挥官人独自一个人去那样的地方也令人惊讶。 「对了,他还说让我把这个给你,这样纳希亚斯大人就知道他到底是谁了」 看到年轻士兵递过来的物品,纳希亚斯的脸色瞬间变了颜色。 那是一把比手稍长一点的小刀。与其说是武器更像是装饰,作为身份的象征,骑士们时常都会携带这种小刀。铅灰色的刀鞘,还有刀口上朴素的白金。这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但是,纳希亚斯可不会看错这件东西。于是询问道。 「那个骑士要你把这个给我?」 「是的。好像是有什么秘密的话想要对你说,务必请你一个人前去」 「是吗。我知道了,谢谢你」 像是要结束对话一般纳希亚斯说道,这件事毕竟轮不到旁人插嘴,所以士兵并没有再说什么。 觉得很不可思议。无论如何也得去确认才行。 脸色回复的纳希亚斯拿起战马的缰绳,正准备离开阵地的时候,突然与莉相遇了。 看著骑著马的骑士团长,少女的眼睛睁的圆圆的。 「纳希亚斯,你怎么了。沃尔说他等一下要来见你」 「啊啊。抱歉。突然有急事。你跟陛下说我马上就会回来」 说完,纳希亚斯就扔下了还在惊讶的少女,拼命压抑著急躁的心情开始骑马走起来。 毕竟在阵地中骑马飞驰必定会很引人注目。 离开阵地后的纳希亚斯全力挥动马鞭,让战马全速奔驰。 身为两千人军队的指挥,只身一人远离阵地,这意味著什么连想都不用想。但是,此行非去不可。 明月当空照。即使并不怎么明亮也能够看到道路。不到一会儿就到达了村庄的入口。从马上跳了下来,固定好缰绳之后,开始寻找对方的身影。 不过并没有必要搜寻。对方早就在等著纳希亚斯了。在固定好缰绳的同时,对方就从树木的阴影处出现了。 在明月照亮了那副熟悉的面孔之时,纳希亚斯安心了下来,欢喜的感觉像是要崩开一样。 对方也是一样。有些困惑,又好像要哭出来的表情,一直看著纳希亚斯。 「好久不见了啊」 「巴鲁。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怎么从寇拉尔出来的!?」 简直不敢相信。纳希亚斯很清楚,这位友人究竟身处在何种严重的监视之下。 但是,毫无疑问这人确实是本人。 经过一段再会的寒暄之后,纳希亚斯兴奋地拉了拉旧友的手。 「真是奇怪的家伙。为什么只叫我一个人出来。好了,走吧。陛下见到你肯定会很高兴的」 「纳希亚斯,等下」 「正好。明天马莱巴必定会被解放。如果骑士团的大家知道你在这里的话,肯定会变得更勇猛的。然后就趁著这样的气势一口气……」 「纳希亚斯!」 巴鲁吼叫道。并抓了抓还在兴奋的年上友人的肩膀。 「纳希亚斯,你听我说。这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 纳希亚斯也收回了笑容。对方的样子并不寻常。原本一直都是血气方刚,自信满满的表情,如今已经失去了血色,就算是旁人也能看得出他充满苦恼。 「……发生了什么?」 巴鲁低著头并没有回答。抓著纳希亚斯肩膀的手微微颤抖。 「究竟发生什么了,巴鲁」 被再度催促的迪雷顿骑士团长终于抬起了头。这是纳希亚斯至今为止都未尝见过的,非常悲痛的表情。 「我知道这样说很胡来。你现在立刻带著骑士团回比尔格纳去」 纳希亚斯水色的瞳孔中多了几分惊愕。于是便把眼睛眯细,用严厉的眼神注视著似乎成为了陌生人的友人的身姿。 「真是个不好笑的玩笑啊。巴鲁」 「正是。哪有……这样愚蠢,又不好笑的笑话啊!!」 像是一直被压抑的东西一口气喷涌而出的喊叫,纳希亚斯感到了其中的焦躁。 「冷静一点。到底是怎么了,从最初开始给我说明吧」 「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 巴鲁甩开了纳希亚斯想要安抚自己而伸过来的手,吼叫道。越发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纳希亚斯被强烈的危机感所驱使,慌忙订正问题。 「巴鲁。总之先告诉我理由。你所说的那些事情等同于在重要场合弃陛下于不顾。对于作为国王,还 有你的表兄的那位大人……」 「不是!」 巴鲁低沉呻吟。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的那样,悲壮的吶喊。 「不对啊。纳希亚斯」 「你说什么不对?」 「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我的(表)兄」 纳希亚斯无比惊讶。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那个人并不是伯父,并不是德鲁瓦国王的血脉!」 沃尔睁大漆黑的瞳孔,稍微歪了点头,用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看著汉多利库伯爵。 穿著青紫色外套的伯爵无法正视这道视线。 汗流浃背的伯爵无言的低著头。 让国王军的本阵那些严重的看守都退下。现在这里只剩下沃尔和德拉将军了。 德拉将军也听到了与一公里之外的纳希亚斯一样的话语,静静地开口说道。 「真是不好笑的笑话啊,伯爵」 「德拉将军。我非常清楚这样说的后果所以才来这里的。我的想法也是一样的。也是无可奈何才接受这个任务而来,但在来这里的路上我的脚步很是沉重。也在反复的思考著到底该不该告知这样的事情。但,事实就是事实」 汉多利库伯爵满脸的苦涩。 「对我来说,如果这只是佩尔泽恩侯爵的一面之词的话,我大可以一笑而过。但是,这的确是布鲁库斯阁下调查到的结果。可不能当做没有发生。恐怕侍从长自己也进行了彻底的调查了吧。可谓是调查得滴水不漏。不管是温特卡村死人名册,还是当时还记得那件事的村人的证词,亦或是当时在三郭活动的人的证词,都没有任何疑问。就算是不喜欢也不得不相信了」 「等一下,伯爵。那么退一百步来说好了,这位大人不是德鲁瓦国王的儿子。那么,这位大人究竟是谁的孩子」 伯爵摇了摇头。 「知道这件事的恐怕就只有女官长了。侍从长也是想尽了办法去询问,不过那个妇人非常的顽固,一直一味地强调那位大人就是德鲁瓦国王的儿子」 「于是,你们就开始怀疑了吗」 「要是你的话你能相信吗,德拉将军」 被反问到的将军低声呻吟。 确实没有怀疑的余地。在死人名册上记载的阿鲁库的女儿珀拉确实在二十四年前的一月下旬死亡的。享年二十岁。随后出生仅两个月的男孩也一起死亡了。由于是在冬季的时候溺死的,所以参加葬礼的那些村民们很容易就记起来了。 「当问到孩子是不是也一起埋葬的时候,村人都一副惊讶的眼神。为何要这么问呢。刚出生的婴儿为什么要特意的跟母亲分开埋葬呢」 虽然是个可靠的女儿,但在大雪中也看不到脚下的吧。无意中接近了水池边,一不小心就从地面上滑落到了水里。如此年轻就逝去了。原本父亲就没有一起,所以连他的分一起那么珍惜这个孩子。 村人是这么说的。 「这位大人的身世至今为止虽还未明,但现在亚努亚侯爵已经在尽力的询问女官长了。总之,不管结果如何你们都应该有权知道事情真相,所以现在我才来这里」 「汉多利库阁下」 将军如是说道。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请务必告诉我」 「德拉阁下。听到我的这些话,想必你自己也已经有所察觉了吧」 两位英雄之间火花四溅。 「对于亚努亚侯爵来说,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无法对曾经称呼为君主的人刀剑相向。我也一样。所以,今天才来这里恳请你们。在这之上,不要再扩大骚动了,让这支军队解散然后各自回各自的领地」 「如果我们不同意呢,汉多利库阁下」 「德拉阁下,你这句话是打算对我说的吗。你以为侯爵是为了什么才让我穿上这件外套。其中的意思我想你不可能不知道。还请聆听我们的恳求」 在这以上,决不允许容忍没有国王资格的人物率领军队接近首都。拒绝的话就用武力阻止,伯爵是如此表达的。 德拉将军变得愤怒起来。 「你们这些人!被佩尔泽恩蛊惑还不说,难道还想把都国家卖给他吗!」 「德拉阁下!你以为我和亚努亚侯喜欢这样做吗!」 互相都是一副拼命的样子。 这时,一直都在沉默的国王第一次发出了声音。 低沉的笑声。 「陛下……」 德拉将军随著男人的笑声变得越来越焦躁和忧虑了。原本低沉的嗤笑变成了放声大笑,嘴巴张大连脸庞也要覆盖了,简直就是令人无法忍受的大笑。 「陛下,不能意气用事!」 「我可是认真的,德拉将军」 男人调整了呼吸,但不管是脸上还是声音上都还残留有大笑的痕迹。 「也就是说是这么一回事吗,汉多利库伯爵。德鲁瓦国王把自己的儿子和值得相信的婴儿,也就是作为婴儿的我,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认错了是吗」 「就是,如此」 「真正的德鲁瓦国王的儿子已经死在了东北的一个小村庄里,而我,却不知道是谁生的,是这么一回事吗」 「我实在不明白。为何,会发生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 伯爵一副苦闷的表情。在另一方的男人终于停止了大笑,转而向对方的微笑。 「真是谢谢你了,伯爵」 「啊?」 「那么,我就能堂堂正正的使用斯夏的沃尔这一名号了。这样就没有人可以抱怨了啊」 「陛下!?」 德拉将军一脸苍白,如此简单就承认并不是什么好事,正当自己想要要求订正的时候,看到男人的样子不由得胆怯起来。 男人的表情很明快,但却浮现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瞳孔里带著危险的颜色注视著伯爵。 像是一副要杀人的口吻说道。 「但是啊,伯爵。那么又为什么不早一点公开呢?」 双眼里尽是愤怒的火炎。 「为什么现在才来说这件事!父亲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死的!!」 被当头一喝,汉多利库伯爵畏缩成一团。而德拉将军也不禁倒吸一口气。 男人全身都迸发出了火炎。 「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时候!!为什么不早一点公开啊!!」 「陛下!!」 德拉将军拼命地制止男人。另一方面汉多利库伯爵也睁开了眼。 「父亲……是指费尔南伯爵的事情吗。伯爵他居然亡故了!?」 「看来你并不知道啊?」 刚刚抑制住爆发的余波,男人向伯爵逼迫道。 「那么让我来告诉你吧。父亲在这半年间,被关进了北之塔的地牢。前几天,我最值得信赖的人将我的父亲救了出来,但父亲的身姿早已惨不忍睹了。不仅瘦的只剩皮和骨,全身都有被鞭打的痕迹,为了不让他再次拿剑和骑马还有站起来,把他的双手直接放入油锅里,直到碳化。而且!都已经给予了如此的痛苦和侮辱还不够,原本就已经逃不了了还要给他的双手再加上锁链,这还是人干的事吗!!」 汉多利库伯爵倒吸一口气。听到的内容姑且不说,但看到男人的样子自己不禁后退了几步。 「我不是德鲁瓦国王儿子这件事。真是值得感谢。太值得感谢了。一直就希望这样。在父亲屈膝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期望著这是错误的。‘对现在来说,已经没有其他的道路了,这为了王国’,父亲不断地说著这些烦人的话,就这样迎来了死亡,那么现在 ,你又是为什么来这里!!那么你们这些家伙又为了什么而将父亲投入监狱!又为了什么要去拷问他!!给我回答!!」 被可怕的怒火贯穿,背上游走的寒气束缚著身体,汉多利库伯爵暂时发不出声音来。 男人尖锐的目光像是射穿了伯爵。 「回寇拉尔,跟你的主人这么说。斯夏的小子不在乎什么王座和王位。但是,唯有父亲的仇我一定会报的」 「陛下……」 汉多利库伯爵终于说话了。 对于从口中叫出陛下这一件事没有任何的踌躇。 只是遗憾这男人为什么不是王。 鲜明的秉性,果断的决意,如果不是发生这样的事情的话,恐怕早就双手捧他上王位了。 「我希望你们能明白,我对于这样的结果也是感到非常的遗憾。希望你能归来,再一次的坐上王座,像是一日如隔千秋一样等待著这一天。我很想叫你一声陛下。从心底期望著」 满是皱纹的深沉脸庞,看起来显得格外苍老。 「但是,我身为德尔菲尼亚骑士团的一员。也必须遵从这个义务不可」 男人点了点头,俨然的说道。 「我身为一人之子,也有必须要完成的义务」 伯爵并没有再继续劝说下去。 因为他察觉到了,无论说什么也无法改变这个男人的决意。 他看了看男人的样子说道。 「费尔南伯爵在年轻的时候就很厌恶宫廷,于是去了一个没有名利侵扰的地方,但不管是人品也好,还是功勋也好,都是非常优秀的,是一位非常出色的人。但愿他能够安息」 郑重其事的哀悼。 伯爵把最后对男人的敬意给抹去,拖著沉重的步伐离开了国王军的阵地。 同一时刻,巴鲁也在拼命地劝说友人。 「我不打算把那个人闭上绝路。毕竟那个人没有任何罪孽和责任。受到惩罚的应该是那些弄错的官员。所以,我知道这是无理的拜托。但只要你们撤回比尔格纳的话,那个人说不定就会放弃夺回寇拉尔了。这样就能两全其美了」 纳希亚斯脸色苍白。 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在现在这时候挑明真相,实在是太过于冲击了。 「这的确……是真的吗?」 「我也曾这样考虑过!亚努亚侯爵,汉多利库伯爵,迪博,隆佐,艾梅利温和温寇特也是一样!这是侍从长不知道经过多久的追问才得到的结果。还是说,你认为侍从长成为了佩尔泽恩侯爵的爪牙,然后来欺骗我们吗!」 血色尽失的纳希亚斯摇了摇头。 虽然现在只是单纯的作为侍从长,但以前布鲁库斯可是外交的最高负责人,说是国王的心腹也不为过内政核心人物。 不仅拥有丰富的人脉,还死心眼的对国家和王家很忠诚。跟我们一样,他也期望著那个男人能够再度的登上王座才对。 相对于深刻思考的纳希亚斯来说,巴鲁有些按耐不住激情。不过原本他就是性情比较激动的男人。 「我也希望那个人可以成为王。希望他可以早日平安归来。可恶!到底是怎么了啊。原本还觉得那个人可以继承伯父的遗志的!」 「现在,已经不觉得了吗」 「纳希亚斯,别转移话题。这是两码事」 巴鲁一副像老虎一样的眼神。 巴鲁用眼神如此诉说著。不管是多么优秀的勇者,还是最适合王冠的人,只要这件事的真相被挑明之后,怎么也无法称呼那个男人为王。 「并不是我想要当王才这么说的。只是不能饶恕这种错误的事情而已。并不是只有我。亚努亚侯爵,汉多利库伯爵,还有侍从长也一样」 一脸苍白的纳希亚斯也点了点头。作为德尔菲尼亚的忠臣这是必然的选择。 巴鲁接著说道。 「不能公布出来。但是,如果不公布的话就无法向那些仰慕那个人而召集来的诸侯们说明。毕竟是曾经称呼他为君主。独自一个重返首都,尽管处于明显的劣势也依旧使瓦别卡陷落了,还克服了与敌人相差数倍的兵力,然后兵临了马莱巴城下。军队的士气势估计会越来越大吧。在这之后对那人期待的人会聚集越来越多吧。把改革派打倒也好。佩尔泽恩和改革派会怎么样并不是我要知道的事情。但是啊,纳希亚斯,这之后要怎么办?」 趁著这样的气势,那个男人最终将会打倒改革派,解放寇拉尔的吧。市民们也会很欢喜很狂热的支持这个男人的吧。 但是,狂热的民众们必定会寻求某种形式。 就算那个男人打算拒绝,与他一同行动的那些诸侯们还有市民们,毫无疑问会将他再次推上王座。 「直到前天,我都还是如此期望的。但现在却不得不全力阻止。到底是遭了什么因果报应,才必须跟那个佩尔泽恩联手啊。那些有心的人恐怕会辱骂我是屈服于改革派的懦弱者吧。但是,即使如此,我也无法就此默认」 像是倾泻而出一般,苦闷的话语。 这对于巴鲁这个男人来说,这是比选择死亡更需要觉悟的选项。 于是,迪雷顿的骑士团长再一次拼命地向拉蒙纳的骑士团长诉说。 「纳希亚斯,我是带著这份屈辱一起来这里拜托你的。如果拉蒙纳骑士团离开国王军的话,那么那些诸侯们的势力自然就会衰退。德拉将军恐怕也会遵从伯爵的劝说的吧。拜托了!现在话还来得及!」 纳希亚斯用著满是苦恼的眼神看著友人恳求自己的样子。 「我们把军队撤回,将国王军解散,那么陛下呢,那个大人会怎么样?作为反叛军的首领处刑吗」 「不要胡说八道!那个人没有任何责任。只要他愿意从表面舞台上隐退的话,那么那个人肯定不会有事」 「作为一介战士被遗忘,然后流亡到其他地方,是这样吗?」 「没错」 巴鲁用力地点了点头。 「如果这件事平安解决的话,亚努亚侯爵就可以再一次担任近卫司令官了。而且佩尔泽恩也觉得自己做得太过了。今后也会与这边交换政策的意见。当然,还会将至今为止一直在作恶的改革派一扫而尽。就算那个人不率兵进军寇拉尔也一样可以做到」 「不一样啊。结果,还不是继续默许佩尔泽恩侯爵在暗中活跃」 巴鲁惊讶地瞪大了黑色的瞳孔。 「而且,现在才说离开陛下是不可能的。对诸侯们来说,大胜利就在眼前了。怎么可能听得下去」 「纳希亚斯!」 巴鲁用混杂著愤怒的声音悲鸣道。 「你到底听没听到我说的话!那个人并没有资格戴上王冠你到底知不知道!?」 「不对!我说的不是这个!」 纳希亚斯也吼叫道。 「我已经知道你想要表达什么了。你的觉悟,还有你担心陛下的安危我都明白。但是,为什么?你说刚出生的德鲁瓦国王的儿子与现在的陛下进行了替换,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我并不是怀疑你的话和侍从长的调查结果,但我无法接受。德拉将军也一样如此的吧」 巴鲁呆呆地看著顽固的友人。像是无法相信自己被拒绝一样。 「看来,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吧」 「没错」 但是,巴鲁用可怕的声音确认道。 「如果再继续跟那个人一起行动的话,那么就会成为我的敌人」 纳希亚斯不禁地把话吞了回去。 虽然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巴鲁有如此的决意还是在意料之外。 「这也是不好笑的玩笑 啊」 「再这样下去就不止是玩笑那么简单了!」 巴鲁大声的吼道。 「所以我才来到了这里!谁都不想看到拉蒙纳骑士团,还有那个人被当成是反叛军然后被讨伐!但我拥有作为前代国王的外甥,还有迪雷顿骑士团长的义务!如果那没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人率领大军进攻寇拉尔,那么我就会率领迪雷顿骑士团来阻止这次进军!!」 「巴鲁,我也有我的义务和信念。就算要跟你刀剑相向,我也绝不退让。我的君主现在依旧还是那位大人」 巴鲁睁大了双眼。 在月光的照耀下,双方的脸看起来都一片惨白。 至今为止一直都在拼命保持形象的巴鲁终于也是奇怪的扭曲了起来,像是中了毒,令人可怜的笑了起来。 「纳希亚斯……这就是你的回答吗」 即使心里非常的痛苦。但拉蒙纳的骑士团长也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你说还来得及,但是太迟了,已经太迟了。国王军的存在已经是众所周知了。就算拉蒙纳骑士团撤出也无法平息。更何况,我作为那位大人的先锋都已经到这里了。现在才……撤回的话我做不到」 明白了那份觉悟之后,觉得无法说服成功的巴鲁笑著说道。 「你啊,真是过分的男人啊」 纳希亚斯并没有作出回答。对于粉碎友人的心他感到有些罪恶。 巴鲁声音颤抖,像是哭笑一样的表情,缓缓地说道。 「我到底,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声音去下命令啊。拉蒙纳骑士团成为了敌人?他们已经和反叛军同化了,要跟他们战斗,讨伐团长纳希亚斯?我该用怎样的表情去跟部下们说!?」 嘶吼一样的悲鸣。 纳希亚斯也用悲痛的表情说道。 「巴鲁。拉蒙纳骑士团不会攻击持有迪雷顿骑士团纹章的人」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 身体像是出鞘的剑一般,用充满了杀气的声音说道。 「别小看佩尔泽恩。那家伙饲养的领主不知道有几人。领地里能确保五千人的兵力。而且还有亚努亚侯爵,汉多利库伯和我。兵力总数将近三万人。就算不是我也会有人与你对上的」 「……」 「是想两千名骑士团员跟著反叛军一起死去呢,还是成为有勇气背负懦弱者之名的功劳者呢,你想当哪个」 纳希亚斯并没有点头。而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很感谢你的那份心意。但是,巴鲁。我也好陛下也好,我们都有无法在这里撤退的原因,就像你遵从你自己的信条一样,我也想要遵守我自己的信条。就算是与你拼上性命相争,我也不会后悔」 要互相贯彻自己的信念的话,就得把精力都集中在语言之外了。 不知是被意料之外的诀别话语所打击,或者只是单纯的觉得很意外,巴鲁一点也不动的凝视著纳希亚斯。 「抱歉」 短暂的告别。 说出这句话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以这种形式再会,又以这种形式诀别,任谁都想不到。 果断地转过身子,正想要回营地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了声音。 「等一下」 令人背后一凉的声音。 回头望去巴鲁的样子已经跟之前不一样了。全身都迸发出杀气,手也搭在了剑柄上。 「如果这就是你的回答,那我可不想让给别人。现在就在这里,让我来解决你吧」 纳希亚斯不禁低下了头。 昨天的朋友变成了今天的敌人。这也是常有的事。而且,对于谋反者的处刑,亲近的人也并不是下不了手。 就算说住手也没用。毕竟纳希亚斯非常清楚巴鲁的脾气。比起别人,他更希望自己来动手。 「知道了」 在低声回答的同时,巴鲁的剑切开空气朝著纳希亚斯袭去。 千钧一发躲开了攻击,并拔出了剑。但由于为了躲开攻击,并不能用足够的姿势去拔剑。 「咕……!」 虽然勉强承受住了攻击,但还是被剑压所压倒。总算是摆脱了斩击,并跳开了距离。但不得不重新调整姿势。 但是,巴鲁也是一名实力坚强的剑士。而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纳希亚斯的实力。怒涛之势朝著纳希亚斯迫近,不给对手任何调整的时间,持续的进行斩击。 作为防御的一方纳希亚斯根本无法反击,而且,不充分的姿势也不知道还能够承受到什么时候。 巴鲁好几次的挥剑斩击,基本都被纳希亚斯用剑刃挡开。然后,把变得空荡的上半身从下方提上来。(ve:没看懂,丢给校对君吧23333) 想要躲开,但,没有成功躲开。左肩传来一阵激烈的疼痛。 纳希亚斯庞大的身躯失去了平衡,他捂著被砍伤的左肩,就这样当场倒了下来。 抬起头来,看到想要杀自己的男人拿著剑看著这边。 虽然现在也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但也并没有打算放下手中的剑。 不如说,在这时拖得太长反而是违反了礼仪。 为了让长年的挚友得到安息,迪雷顿骑士团长挥下了剑,就在这时。 「噢噢!」 伴随著令人惊愕的叫声,巴鲁的剑被打了下来。从空中飞来的不知什么东西打到了他的手腕。 「是谁!」 在询问的同时,有一个小巧的身影穿插到了二人之间。 是莉。 看来是看到了纳希亚斯很危险所以才捡起了一块石头投掷过来。把受伤倒下的纳希亚斯庇护在身后,与自己相差约一倍身高的对手对持著。 「你又是谁」 对手那意外的身姿让巴鲁感到吃惊。像小孩子一样的对手正威吓著自己。 「这里可不是小孩子出场的地方。给我退下!」 「可疑人物在说什么」 「小鬼!」 巴鲁发出怒吼并砍了过来,但说到底都是对方不好。与少女一对一对砍并能赢过她的人在德尔菲尼亚全境内也找不到几个。当然,巴鲁并不知道这件事。由于满脑子都是只想砍到少女所以破绽百出。 在少女看来这跟人偶的斩击没什么区别。 一直都沉下身子把手放在腰间。随时都可以拔出小太刀斩向对手。但,倒在地上的纳希亚斯一边按著伤口,一边拼命地喊道。 「莉,不行!别杀他!」 少女吃惊的看著纳希亚斯,不过总算是没有把剑拔出。 巴鲁在等待著对手攻击并发动反击。 「什么!?」 意料之外的反击让巴鲁大吃一惊。 少女并没有手下留情,可以说双脚就是强力的武器。一口气朝著对手迫近,并用手将剑击落。 「可恶!」 巴鲁很愤怒。虽然想拔出短剑再一次进行攻击,但少女已经把剑抵到了巴鲁的心脏位置。 少女一边盯著无法动弹的对手,一边向背后的纳希亚斯询问道。 「纳希亚斯,这人是谁,为什么阻止我」 少女俨然一副惊讶的表情。 「沃尔的表弟,迪雷顿的骑士团长」 「啊」 少女紧皱著眉头,这次向著巴鲁说道。 「听说你是纳希亚斯的朋友。那为什么你要攻击自己的朋友」 「到底是什么人,你这家伙!」 「我是格林达。沃尔的友人,对了,我还是国王军的胜利女神。回答我,为什么要攻击朋友」 有时作为应对,见 过许多表情的少女,也用著一副严厉的语气,根据回答决定是否挥动右手的剑。 纳希亚斯捂著肩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温柔的说道。 「莉,没关系的,没关系」 少女来回看了一会儿纳希亚斯和巴鲁的表情,然后缩紧身子收起了剑。 巴鲁也来回看著纳希亚斯和突然出现令他大吃一惊的少女。纳希亚斯一边捂著伤口,一边对巴鲁说道。 「巴鲁,你回去吧。这样的伤也当不了你的对手。而且你也不想跟受伤的对手交战吧。总有一天,再一决雌雄吧」 「你还是依旧说了一些过分的话啊」 巴鲁表情变得扭曲。 「我可不想再砍你一次了,但是,如果你还执迷不悟依旧当那个人的同伴的话,那么下次再见的时候我们就是敌人了,到时候用军队来决一胜负吧」 说完,巴鲁捡起了剑,果断地转身走了。 像是被等待迎接一样,巴鲁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纳希亚斯只是沉默著看著他的背影。 少女抬头看了看纳希亚斯,再一次的缩紧了身子。 「男性朋友真是麻烦。吵个架都要玩命」 「真是的。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纳希亚斯叹了口气然后坐了下来,少女则是迅速地把他的衣服撕开。 右肩和头发的发尖都被染成了深红色,但所幸伤口并不是很深。 「那么,干架的原因是什么」 「莉才是,为什么来这里?」 「在那之后营地有些骚动。是汉多利库伯爵来访了」 「……是作为近卫司令官吗?」 「不知道。但确实是穿著跟司令官一样的青紫色外套。他与德拉将军和沃尔两个人单独谈话,但气氛似乎并不怎么好」 纳希亚斯深深地叹了口气。 果然,那个友人说的话是真的。 「看起来好像是在说什么奇怪的事情。德拉将军还一副恐怖的表情要找你。所以我才追出来的。毕竟之前碰见过你,而且那也只有一条路。但是来到这里之后却看到你差点被杀,而且你说对手还是巴鲁。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让嘉兰斯听到的话肯定会发飙的吧」 「同感,所以还恳请你保密哦」 「所以说,封口费。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巴鲁不是被软禁在寇拉尔的吗」 纳希亚斯一瞬间在犹豫著要不要说出来。 这毕竟是关乎国王军存亡的大事。虽然想蒙混过去——但是想想,这个少女与国王一起出现在比尔格纳的时候似乎是想要做什么的样子。 「莉……」 「什么」 「如果,必须夺回王位的话,你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所以说,在那之后,你会一直在他的身边吗」 少女绿色的眼瞳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纳希亚斯在说什么,她好像是不太明白的样子。 「一直在一起,纳希亚斯。我终有一天会回到我该回去的地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意思是不打算长居吗」 「差不多吧。不过沃尔要夺回王位也是前途多难啊」 前途多难,还真是前途多难。 紧急治疗结束之后,少女把马牵了过来。 纳希亚斯让少女不用客气,叫她坐到了马鞍的前面。 因为这样比较好谈话。 关于干架的理由是一句话都没有提到。少女拿起缰绳,战马摇晃的走在往返阵地的路上,纳希亚斯将友人的事情告诉少女,其实不是很想听,只是不想开口阻止而已。(ve:没看懂+1) 少女也没有抗拒。对著背后的人说道。 「比纳希亚斯还要小五岁?」 「没错,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十七岁,巴鲁跟你现在差不多吧。那时候他的身体就很强壮,而且也拥有非凡的武术才能,况且他还是萨沃亚公爵家的长子。还有这一副无人可敌的性格」 「换句话说就是很傲慢吗?」 「或许不止。不过除了傲慢也没有别的词语可以形容了,他是一个口气和态度都很狂妄的少年。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比他年长二三岁的少年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但是,纳希亚斯是例外吗?」 「没错,我是例外。就算是公爵家的长子,怎么说也不能够输给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少年。所以这让巴鲁觉得很新鲜」 狂妄自大的少年,敏锐的觉察到了身边的人对他自己的身份都有所顾虑,他对此很是愤怒。 少年认为,能力的竞赛为何要跟身份扯上关系。 「我也一样认为很新鲜。想不到在大贵族之中……该怎么说呢,还有如此有学问,又善辩,又有武术才能,还死不肯认输的人啊」 少女抿嘴一笑。 「果然,不管哪里都有这种人呢」 「没错,哪里都会有。输了就会很懊悔,而且非常讨厌放水。认为这是屈辱。或许是因为这样,他非常的努力。在十五岁的时候就跟我不相上下了。而且,他不仅很有自信,还是一个顽皮的孩子,也有人说他太过傲慢了,光是只有我说的话不太好进行评价的啊」 纳希亚斯愉快地说著话,在他前面的操纵缰绳的少女似乎在思考著什么,像是接受了一般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嗯?」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纳希亚斯能很快的习惯我,毕竟早就已经免疫了啊」 纳希亚斯把水色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不禁笑喷了。 平日里宁静的拉蒙纳骑士团长用著令人无法相信的宏亮声音,在少女的背后笑到身体都抖动起来。 「像那样笑的话小心伤口裂开」 虽然少女让他注意一下伤口,但纳希亚斯并没有听进去。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 「不不不,怎么可能。跟巴鲁相比,你可是出色的淑女啊」 「淑女!?」 莉一副复杂奇妙的表情。 到底是怎样因果自己才会被称为淑女,如果被伊文称为悍马的自己是淑女的话,那像狂犬一样的巴鲁又该叫什么呢。 如果,巴鲁真的有砍朋友的兴趣的话,那无疑就真的是狂犬了。 「还真亏你能跟那样的人成为朋友」 「是吗?」 「不是很危险吗?」 「怎么会,为什么危险?」 「像刚才那样不就很危险吗」 纳希亚斯深深地吐了口气,并摇了摇头。 「没关系,刚才的是我不好」 巴鲁属于容易冲动,又直板的男人。到底怎么做才好,还有没有其他好的方法,恐怕会令他绞尽脑汁的思考吧。 受伤的左肩比起伤口的深度更让纳希亚斯感到疼痛。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子呢。 纳希亚斯很清楚,如果继续承受一击的话,巴鲁想必会发出无声的悲鸣吧。 自己也一样。 所以无法反击。 所以才阻止少女。 如果,自己站在与巴鲁相同的立场上的话,说不定自己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莉」 「怎么?」 纳希亚斯像是要倚靠少女的背后一样,以若无其事的样子询问道。 「如果,陛下他无法再一次重登王位的话……你要怎么办?」 「纳希亚斯所说的话简直就像是谜语一样啊」 少女缩了缩身子。 「那谁来当国王呢。我可是听说过的,一个国家不能没有国王。而 且前任国王的孩子们都死光了。作为王家血脉的公主又太年幼了。巴鲁也说讨厌当国王。而且,费尔南伯爵说了,如果让巴鲁当国王的话,那么就等于把王位给予萨沃亚公爵一家,这就不是代理而是直接改朝换代了」 「伯爵说的?」 「没错,伯爵还说不能够让这种事发生,不然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纳希亚斯低沉呻吟。 「说的也是」 「幸好,巴鲁说不需要王位,伯爵才安心」 「啊,说的也是。如果那些家伙用王位来拉拢我的话,他肯定会很气愤的吧。或许会觉得巴鲁很有自信,而且还是生在大贵族,这些事对他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吧,但他却是一个明辨是非男人」 「那不就正好吗。虽然沃尔是生养在乡下的笨蛋又迟钝的石头,但却莫名其妙的有著集聚人才的能力。一点会是一个好国王的」 「说的也是啊」 回答问题的纳希亚斯的声音有些颤抖。 因为沃尔缺少最重要的成为王的资格。 侍从长布鲁库斯,近卫司令官亚努亚侯爵,出指可数的豪杰汉多利库伯爵,还有巴鲁。 他们将会己方成为敌人。 纳希亚斯用颤抖的手捂著脸,咬著嘴唇呜咽著。 不知道自己的丑态有没有被发现。 少女觉得在背后的人的样子有些奇怪,便转过头去。但很快又转了回来,无言的拿起缰绳。 少女很明白,现在并不是转头的时候。 她明白现在转头的话就会看到不应该看的东西。 二人回到营地之后,迎接他们的是一副担心的表情的嘉兰斯。 一直都是深思熟虑的主人如今却自己一个人单独行动,这让嘉兰斯 感到非常地吃惊。想著总算是回来了,但却负了伤,还一副很狼狈的样子。 「纳希亚斯大人!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伤是!?」 「抱歉,让你担心了。不是什么大伤」 「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可能不是大事!战士,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女一副困惑的样子看著纳希亚斯。既然已经答应保密了,那就找别的藉口吧。 纳希亚斯温婉的笑了笑。 「抱歉。虽然月色很好,但却是也不是一个人出去散步的时候。恐怕是被当成盗窃的目标了。被暴徒袭击,我也有些大意了」 嘉兰斯缓缓地摇了摇头。 「纳希亚斯大人,请别开玩笑了。哪里有能够伤害拉蒙纳骑士团长的暴徒?」 「……」 「刚才,原本软禁在寇拉尔的汉多利库伯爵来拜访陛下了。是很极秘的谈话,就连我也无法接近陛下的营帐。伯爵回去了之后,轮到德拉将军一副恶鬼的表情要找纳希亚斯大人谈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嘉兰斯,抱歉。我现在还不能说。德拉将军已经到我的营帐了吗」 「是的,呃……」 刚说到德拉将军,他就在自己的身旁端了端肩膀。看到左肩都是血纳希亚斯,也一样很吃惊。 「纳希亚斯阁下,这是怎么了」 「真是丢脸。稍微不注意就被暴徒袭击了」 「虽然出血不是很严重,但还是马上治疗吧」 「不了,并不是什么大伤。比起这个,到底是想跟我说什么呢」 「嗯……」 将军点了点头,看向嘉兰斯和少女。少女像是觉察到了意图然后拉著嘉兰斯的手。 「走吧,打扰他们可不好」 德拉将军轻轻地颔首表示感谢,嘉兰斯之后迅速地回到了营帐。 嘉兰斯一脸不安的表情。 看著莉然后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是,并不是什么好事」 等人都离开之后,只剩下自己和纳希亚斯两个人,于是德拉将军询问了伤口的情况 「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只是小伤而已,不必在意」 「纳希亚斯阁下,能让你受伤的暴徒,不会是……」 纳希亚斯轻轻地点了点头。 「还请对嘉兰斯保密,我是被展翅的大鹫砍伤的」 德拉将军不禁呻吟。飞翔的大鹫是迪雷顿骑士团的纹章。 「连巴鲁阁下也……!」 「刚才他来劝说我。将军也是……?」 「这样做的话就不会在引起更大的骚动了,汉多利库伯爵也是如此认为。纳希亚斯阁下。关于这件事我想问你。对于朋友的劝说你是否有遵从的意思」 「将军,我要是答应了的话现在就不会受伤了。而且要是莉没有赶到的话,恐怕我已经被那个朋友斩首了吧」 德拉将军满是苦恼的表情,苦笑著说道。 「那位大人也是,意外地脾气很纯粹啊」 「我也有想要问将军的事。听到侍从长调查的结果之后您是怎么想的」 「嗯」 「将军是怎么想的。关于婴儿被调换这件事,真的有可能吗?」 为了防止隔墙有耳,纳希亚斯小声的说道。 将军像是推测著什么的表情摇了摇头。 「我无法作出回答。但是,为何会发这样的事情,我对此抱有疑问」 「陛下也知道这件事了吗?」 「嗯」 「就算如此,那位大人也并不打算就此解散军队吧」 「不可能了,这么说都太迟了。要是费尔南没有死的话,陛下恐怕就会听从汉多利库阁下的话,解散军队了吧,但他却是激昂到了可怕的程度」 「果然还是要继续进军寇拉尔吗?」 「确实如此。纳希亚斯阁下」 德拉将军突然切换话题,用可怕的眼神凝视著纳希亚斯。 「陛下他在知道自己不是王家的血脉之后,跟我说了我们不用再遵从作为臣下的义务」 纳希亚斯睁大了眼睛。 「也就是说……我们要接受寇拉尔那边的要求吗」 「陛下他也没有用义理束缚我们的打算。确实,对不是王家血脉的人宣誓忠诚简直是愚蠢透顶。毕竟我们是德尔菲尼亚的骑士,也是王家的大臣啊」 「将军!」 「但是啊,纳希亚斯阁下。我可不打算就此收手啊。如果这样做的话,那不就被佩尔泽恩牵著鼻子走了吗」 将军怒火中烧。 「那家伙,巧妙的利用汉多利库阁下和巴鲁阁下的忠诚心。让他们来劝说我们收手。而且他也是救国的功臣。论头脑亚努亚侯和布鲁库斯阁下也不如那个家伙。更不用说离王家血脉最近的巴鲁当上国王。萨沃拉公爵家肯定会很高兴,还会感谢佩尔泽恩那家伙的吧。还会对那个家伙唯命是从。最后德尔菲尼亚必定会变成佩尔泽恩的私有物」 「我也隐约感觉到了」 「进一步的问题是陛下的进退。汉多利库阁下说过就此收手的话会默许陛下的存在……」 「巴鲁也是。如果能作为一名战士隐退的话,就会保证陛下的安全……」 将军用力点摇了摇头。 「我啊,可不相信佩尔泽恩会让陛下自由,怎么也不相信」 纳希亚斯也点了点头。 只是一个人归来,就在短时间内集结到了军队,还击破了拥有两万人的政府军。 当然,这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力量。其中有一半以上是依靠了王家的血脉而得到帮助。也不乏运气。但是,也是让自己喝德拉将军第一次想要在他身上豪赌的男人。 如果轻易地放任不管,不能说没有危险性 。 这件事情侯爵是再清楚不过了。虽然不知道他对巴鲁和汉多利克伯爵说了什么,但无论是德拉将军还是纳希亚斯,都对侯爵真心的不信任。 德拉将军咬紧牙关。 「这已经可以说是我个人的顽固。就算是作为德尔菲尼亚的骑士和王家的大臣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也无所谓。即使是被冠上反叛者的污名也好,无任何都不能佩尔泽恩如愿!」 「同感。或许那位大人无法成为国王。但是,要打倒以佩尔泽恩为首的改革派就只有这一个方法了。这对于现今的德尔菲尼亚来说是必要的」 二人互相对视,然后共同点了点头。 「这件事还是不要跟小姑娘和塔尔博说吧。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混乱」 「我也对嘉兰斯保密吧。只是……」 「什么?」 「或许还是跟那个少女说比较好」 「巴尔德的女儿吗?但是,就算她很勇猛,但毕竟还是小孩子。不保证她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纳希亚斯苦笑著说道。 「将军,现在才去挑明也没有任何意义。而且,我想要看到候她到底会有何反应」 「嚯?」 「之所以能够攻略瓦别卡,还有取得之前那些战斗胜利,一半是归功于陛下的力量,而另一半则是由于少女的存在。我们骑士团的士兵们到底是怎么看待这个少女的,想必将军也想知道吧」 这回轮到将军苦笑了。 「这么说的话,我确实跟那些年轻人一样」 「她无疑会给予我们胜机和幸运」 纳希亚斯深思熟虑的说道。 「她到底会对这个问题有什么样的判断,我非常有兴趣。将这件事到处宣传确实会很困扰……但在另一个意义上说不定会使我们找到答案」 纳希亚斯想说的话将军也十分清楚。 不想被佩尔泽恩牵著鼻子走并不是胡说的,但是,也没有任何继续行动下去的自信。这就是现在的情况。 德拉将军露出低沉的笑声。 「要想得到巴尔德的神谕,就得仰仗那个姑娘的建议是这样吧」 「是的」 纳希亚斯也点了点头。 在这时,少女出现在了男人的营帐前。 对于突然来访的汉多利库伯爵有些在意。 男人的营帐周围异常地寂静,也没有站著不用心的巡逻。在少女进入了营帐之后,大吃了一惊。 男人的半个背朝外靠在桌子上,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虽然这并没有什么,但桌子上已经有五个空酒瓶了。 「喂……沃尔。这些该不会都是你一个人喝的吧!」 慌慌张张靠近之后,看著男人的脸,少女完全被吓了一跳。 都不知道男人到底在看著哪里,眼神虚无。 「怎么了?」 少女询问地声音不由得有些僵硬。 男人并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在对面的椅子催促她坐下来。 「嘛,喝吧」 少女接过酒杯喝了一口。 好烈。 这种一不小心就会上头的酒还挺危险,但男人看起来似乎还很平常。 以泰然自若的姿势持续喝著酒杯里的酒。像是喝多少都不会醉的样子。 「莉」 「怎么」 「可以问你关于你父亲的事吗」 少女歪了歪头,像是无言的说没关系。 「虽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但他是一个怎样的父亲?」 少女缩了缩肩膀。 「真是问了奇怪的问题啊」 「是吗?」 「是啊。那么费尔南伯爵又是一个怎样的父亲」 这问题使得男人认真地思考起来。 望著天,双手交叉,然后搔了搔鼻子,最后用一只手撑著下颚笑道。 「是个好父亲」 「是吧?那就一样啊。没有其他什么可说的了」 少女也笑了笑。 不知怎么,很强烈地想要为这个人雪恨。 「莉」 「怎么」 「如果说」 「嗯」 不知是不是醉了。男人的说的话比往常更悠然,像是在享受一样。 「你说过帮助让我成为国王,但如果,我没有成为国王资格的话,你会怎么做」 少女完全不明所以的歪著头。 「这是新式谜语吗,还是别的什么?」 「为什么?」 「刚才,纳希亚斯也说了同样的话」 「哈哈……是从德拉将军那听说了吧?」 「听说什么?」 「我不是德鲁瓦国王的儿子这件事」 乾脆爽快的话语,让正在喝酒的少女把酒杯放到了桌子上。 「为什么?」 「就算你问我为什么,不,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总之,就是那么一回事」 男人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感觉到他的态度很亲切。 少女的表情瞬间变得严厉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助酒兴的话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整整花了一年才彻底的调查清楚你的身世吗?」 「我也这么想的,但现在或许真的错了。那些官僚做事还真是脱节啊」 这个男人的态度才是真脱节。 一脸平静地说著这些事,装糊涂的表情还没有崩溃。 「我已经哪边都不是了」 「沃尔」 「如果父亲知道的话,想必肯定会很失望的吧。或许死了也好」 「沃尔!」 少女加大了音量。 男人低沉地笑著。跟刚才的样子变得完全不一样了,那是蕴含危险的笑。 「就像刚才说的,看来我已经无法成为德尔菲尼亚的国王了。真是可笑。国王军就此解散吧」 「是德拉将军提出的吗?」 「不,是我提出的。怎么说他们也是德尔菲尼亚的大臣啊。不能让他们成为反叛者的同伴」 「这不是你一个人就可以决定的。而且,把军队解散了之后,你要怎么办?」 男人又再一次笑了起来,毫无野心的笑容。 「不怎么办。反正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得到王座和王冠」 「那么你想要什么?」 冷静的声音。 男人收起了笑容转过回来看著少女。 刚才的话题并没有让少女受到任何打击,那也是,这对少女来说是无所谓的事情,她只是用深绿色的眼瞳看著男人。 在帕莱斯特境外,救下这个少女的命的时候,自己也是什么都没有。 当时只是一心想要救父亲才回来的,不过也只是遥不可及的梦而已。想要成为被冠上传夺王位污名的人的同伴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即使如此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所以还是回来了。 不过父亲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 「跟你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一样。我没有号召军队和当上国王的资格,只是一个自由的战士而已」 「我就是想成为刚见面时还是自由战士的同伴」 少女反驳道。 「你是不是前代国王的儿子跟我任何没有关系。虽然说过让你夺回王冠,但这也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曾经发誓要帮助你达成你的愿望。才决定帮忙的」 男人的嘴角浮现出了微笑。而少女再一次重申道。 「你现在不是有得到比王冠更想要做的事情吗?」 「啊啊」 低声呻吟的男人用力 的撰著手上的酒杯。 「王冠和王位我都不需要,毕竟我知道我没有那个资格,让给别人也无所谓。但是,唯有一件东西我无法退让」 男人把手中有著相当厚度的玻璃酒杯捏碎了。 黑色的瞳孔里浮现出壮绝的光芒,全身上下都喷涌出杀气,男人用寒冷又沉稳的声音说道。 「我想要的只有佩尔泽恩的头颅」 后记 接著前回,正当我正在为写这个后记而发愁的时候,收到了许多读者们的来信。真是非常地感谢你们。 我也得到了许多许多的意见,不过首先,我要为无法回信的事情道歉。我已经使用打字机写小说数年了,如果只是写小说的话还没问题,但是一旦提笔对著信纸准备写信时,五分钟也憋不出一个字(这真是优秀的职业病啊),是选择小说呢,还是选择回信呢。那抱歉了。我还是选择小说吧。 在这些来信中,对于封面设计的意见有很多。 我的小说之所以能够不受限制的成为ovelsファンタジア的封面设计,主要都是插图老师提案的。所以,冲老师事先就按照好标题的四角来绘画插图了。(key:ovelsファンタジア好像是一个书刊的名称,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请原谅我的孤陋寡闻) 虽然也有意见提出要将插画的六分之一的部分隐藏起来(笑),不过不会这样做哦。 相反觉得插画很适合封面和标志的意见占大多数。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冲老师在画插图的时候,最大的难关是衣服。接著是建筑。不止是要增添一些历史的气氛,还有人物的名称和地名也要用片假名标记,所以参考物只能是外来物了。比如中世纪的欧洲什么的,虽然效果不是很好但考虑到简便,那时候的男性比较强调腿的曲线美,所以适合的就只有紧身衣裤啦,或是灯笼裤啦,亦或是伞状的蕾丝领子啦(最近,我觉得又回到了两百年的样子)不管是哪种都很华丽,但要是让渥尔穿上这些东西的话他一定会悲痛到流泪的吧。恐怕谁也不认为他是一个国王吧。 实际上电影中罗宾汉的个人服装就是我个人也很中意,不过这样的话建筑物就很马虎了。要是长得像巴黎凡尔赛宫殿的话可不行,但如果在地板上放上一堆稻草啦或是垃圾的话就未免太悲惨了。 总的来说,服装也好建筑也好,都不能渲染上史实,也不能弄成现代的样子,结果也没有能够把像样的资料给冲老师,只是哭著跟冲老师说‘请您想点办法吧!’。为了不让最后出来的东西变成坏文章,冲老师恐怕会很艰苦的吧。真是对不起了。一直以来都非常感谢。 接著小说的话题,寇拉尔夺回战在下一篇就会完结。 顺带一说,最近有很多来信说能不能加快出书的速度,老实说这是不可能的。 我绝不是能够速写小说的类型,而且也有角川的工作,说实话三个月更新一卷已经是快要让我断气的状态了。 虽然这很令人著急,总之还是希望大家能够等到六月份。 一九九四年 二月 茅田砂胡 接著前回,正当我正在为写这个后记而发愁的时候,收到了许多读者们的来信。真是非常地感谢你们。 我也得到了许多许多的意见,不过首先,我要为无法回信的事情道歉。我已经使用打字机写小说数年了,如果只是写小说的话还没问题,但是一旦提笔对著信纸准备写信时,五分钟也憋不出一个字(这真是优秀的职业病啊),是选择小说呢,还是选择回信呢。那抱歉了。我还是选择小说吧。 在这些来信中,对于封面设计的意见有很多。 我的小说之所以能够不受限制的成为ovelsファンタジア的封面设计,主要都是插图老师提案的。所以,冲老师事先就按照好标题的四角来绘画插图了。(key:ovelsファンタジア好像是一个书刊的名称,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请原谅我的孤陋寡闻) 虽然也有意见提出要将插画的六分之一的部分隐藏起来(笑),不过不会这样做哦。 相反觉得插画很适合封面和标志的意见占大多数。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冲老师在画插图的时候,最大的难关是衣服。接著是建筑。不止是要增添一些历史的气氛,还有人物的名称和地名也要用片假名标记,所以参考物只能是外来物了。比如中世纪的欧洲什么的,虽然效果不是很好但考虑到简便,那时候的男性比较强调腿的曲线美,所以适合的就只有紧身衣裤啦,或是灯笼裤啦,亦或是伞状的蕾丝领子啦(最近,我觉得又回到了两百年的样子)不管是哪种都很华丽,但要是让渥尔穿上这些东西的话他一定会悲痛到流泪的吧。恐怕谁也不认为他是一个国王吧。 实际上电影中罗宾汉的个人服装就是我个人也很中意,不过这样的话建筑物就很马虎了。要是长得像巴黎凡尔赛宫殿的话可不行,但如果在地板上放上一堆稻草啦或是垃圾的话就未免太悲惨了。 总的来说,服装也好建筑也好,都不能渲染上史实,也不能弄成现代的样子,结果也没有能够把像样的资料给冲老师,只是哭著跟冲老师说‘请您想点办法吧!’。为了不让最后出来的东西变成坏文章,冲老师恐怕会很艰苦的吧。真是对不起了。一直以来都非常感谢。 接著小说的话题,寇拉尔夺回战在下一篇就会完结。 顺带一说,最近有很多来信说能不能加快出书的速度,老实说这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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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绝不是能够速写小说的类型,而且也有角川的工作,说实话三个月更新一卷已经是快要让我断气的状态了。 虽然这很令人著急,总之还是希望大家能够等到六月份。 一九九四年 二月 茅田砂胡 接著前回,正当我正在为写这个后记而发愁的时候,收到了许多读者们的来信。真是非常地感谢你们。 我也得到了许多许多的意见,不过首先,我要为无法回信的事情道歉。我已经使用打字机写小说数年了,如果只是写小说的话还没问题,但是一旦提笔对著信纸准备写信时,五分钟也憋不出一个字(这真是优秀的职业病啊),是选择小说呢,还是选择回信呢。那抱歉了。我还是选择小说吧。 在这些来信中,对于封面设计的意见有很多。 我的小说之所以能够不受限制的成为ovelsファンタジア的封面设计,主要都是插图老师提案的。所以,冲老师事先就按照好标题的四角来绘画插图了。(key:ovelsファンタジア好像是一个书刊的名称,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请原谅我的孤陋寡闻) 虽然也有意见提出要将插画的六分之一的部分隐藏起来(笑),不过不会这样做哦。 相反觉得插画很适合封面和标志的意见占大多数。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冲老师在画插图的时候,最大的难关是衣服。接著是建筑。不止是要增添一些历史的气氛,还有人物的名称和地名也要用片假名标记,所以参考物只能是外来物了。比如中世纪的欧洲什么的,虽然效果不是很好但考虑到简便,那时候的男性比较强调腿的曲线美,所以适合的就只有紧身衣裤啦,或是灯笼裤啦,亦或是伞状的蕾丝领子啦(最近,我觉得又回到了两百年的样子)不管是哪种都很华丽,但要是让渥尔穿上这些东西的话他一定会悲痛到流泪的吧。恐怕谁也不认为他是一个国王吧。 实际上电影中罗宾汉的个人服装就是我个人也很中意,不过这样的话建筑物就很马虎了。要是长得像巴黎凡尔赛宫殿的话可不行,但如果在地板上放上一堆稻草啦或是垃圾的话就未免太悲惨了。 总的来说,服装也好建筑也好,都不能渲染上史实,也不能弄成现代的样子,结果也没有能够把像样的资料给冲老师,只是哭著跟冲老师说‘请您想点办法吧!’。为了不让最后出来的东西变成坏文章,冲老师恐怕会很艰苦的吧。真是对不起了。一直以来都非常感谢。 接著小说的话题,寇拉尔夺回战在下一篇就会完结。 顺带一说,最近有很多来信说能不能加快出书的速度,老实说这是不可能的。 我绝不是能够速写小说的类型,而且也有角川的工作,说实话三个月更新一卷已经是快要让我断气的状态了。 虽然这很令人著急,总之还是希望大家能够等到六月份。 一九九四年 二月 茅田砂胡 第一章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vessjessy 那一日,在马莱巴跟前建立起来的国王军的阵地上,笼罩着一种异样的氛围。 原以为已经是马上就要陷落的马莱巴在昨日深夜突然又取回了生气,相反,国王军内部却似乎有了什么重大的事态变化。 “对臣而言,总觉得,那个……不是很明白,即使如陛下所言汉多利库伯爵从亚努亚侯爵那里得到了全权委任,可是,这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鲁卡南大队长一面绞尽脑汁一面对国王陈情到。 昨夜,汉多利库伯爵突如其来的造访了国王军的营地,并下令让鲁卡南大队长离开国王军归入自己的指挥之下。但是以大队长看来则是毫无理由去接受的。即便说是近卫司令官也明白无误的是国王的麾下。更何况现今的大队长正是这国王军的组成部分之一。明明如此, 汉多利库伯爵却还要说什么脱离国王军。 虽说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近卫兵团,鲁卡南大队长却并没有立刻服从这项命令。 也可以说是无法服从吧。 鲁卡南大队长首先是保留了自己的行动,然后便等到天亮以后来到国王的面前申告。 “恕臣僭越,陛下。臣是否要服从这个命令?” 刚刚享用完早餐的国王,一副一如往常的样子脸上挂着微笑。 “服从命令吧,如何?大队长。” 因为这样子显得过于安稳,反倒使得大队长这边困惑了起来。 “那个……也就是说,臣可否认为司令官的命令就是陛下的意志?” “听闻让汉多利库伯爵穿上紫绀外套的人,不是别人而正是亚努亚侯爵。既然如此,大队长就不得不服从伯爵的命令。” “可是……” 大队长依旧一脸疑问的样子。 虽然身为将校是很愿意服从司令官的命令的,但是国王对司令官也应该是有着命令权的。 既然如此国王又为何会说着对司令官这么客气的话呢?大队长对此不是很明白。 难不成是自己招来了什么怀疑要客气地赶自己走,鲁卡南大队长这样不安的想着,也因此感到了不满。 或许是知晓了他心中的不满,国王特别温和地说到。 “抱歉,大队长。现在还不能对你说的太详细,因为有一个处理起来稍稍有些困难的问题。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到汉多利库伯爵的麾下去吧。” “是……” “就我个人而言是感到很遗憾的。明明是很期待能够授予卿以联队长的外套的。就卿至今为止对我的协助我表示深深的感谢。” 被这样说了以后也就没有什么理由再有异议了。大队长也一边感到莫名其妙一边从国王面前告退了。 在他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一直守在国王身边沈默不语的伊文,这时也小声地提醒道。 “你啊,给我注意一下说话的方式啊。你那种口气,简直就像是要坦白自己已经连授予他联队长资格这事都做不到了啊。” “难道不正是如此吗?” “我说啊,渥尔。” 伊文绷着个脸,坐在椅子上,俯视起这个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家伙来。 “你给我醒一醒。这是内幕,这是秘密,这是严禁说漏嘴的,顺便一提,这也根本就不是事实。” “不要乱说啦。” 这边也一改先前的温和,露出怃然的表情。 “哪里是能一直隐瞒下去的事啊。我还想要尽快公布来解决问题呢。” “你倒是说说看你这么做能得到些什么?” “这不是得失的问题。而是信义的问题。” “听好啦。国王大人。” 伊文将正好在手边的男子的头用力一揉,接着便用像是在对记性不好的小孩子温柔的说教一般的口气说到。 “正直,有的时候也是要分场合的。在这个世上呢,有不能撒的谎,也有不得不撒的谎。” 就在国王要反驳之前,莉便像是和大队长换班一样来到了这里,听到了这句话,她也不禁认同的点了点头。 “说得好。” 然后便看着一脸怃然的男子轻笑了起来。 “这位国王大人,一直是这样黑着个脸的吗?” “是啊。起床之后一直如此。看来是心情非常不好呢。” “你以为是谁的错啊!” 这样生硬的回答道。 “莉。还有你也是的。上次说的就我们两个人前往寇拉尔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啦?” “说是这么说啦。但是从常识来看,仅仅靠两个人潜入那个寇拉尔城中,将佩尔泽恩侯爵一刀两断,而且还能逃出生天,不管怎么说都不太可能吧。” “巴尔德的女儿在说些什么不像样的话呢?你不是潜进了北之塔的地下然后又轻而易举的出来了吗?” “头脑稍微冷静一下吧。(插话:高町奈叶在这一刻附体)建在王宫角落里被禁止入内的北之塔和正中央的执务室相比根本就是两回事。在到达佩尔泽恩所在地之前,可不会谁都碰不上的哦。”(插话:直译的话是办公室,这里应该是指内阁或者军机处一类大臣处理政 务的地方。但是考虑到日语词汇进入汉语的现象,照录原来的汉字) “可是啊……” 男子仍是一副不满的样子准备说些什么,但即使如此少女也还是一边用小手抚摸着男子的头一边说着。 “听我说啊,你这个国王大人说不定是想着只要能够打到佩尔泽恩就算当场被杀也无所谓啊。但是,我不同。我既不想和你一起死也不想你去送死。”(插话:其实原文“心中”也可以是两人以上一同赴死或者陪葬的意思,而且这时也还看不出他们两人有这种感情,但 是不管是在打趣还是单纯只是一同赴死的意思,我都认定是殉情的意思啦) “是啊。确实应该避免。” 伊文配合着说道 。 “因此你就应该是王。至少,直到打倒改革派为止。” 在受到这番着实同声相应的左右夹击之后,男子依旧是怃然的沉默着。 昨夜,知晓了自己身世的这个男人,立刻便要离开国王军孤身一人往寇拉尔而去。 他连正好在场的莉的劝阻都不听,甚至对着刚好来到的德拉将军和纳希亚斯郑重其事的低下头,说起了告别的话语。 “两位,非常感谢你们这么久以来对像我这样的年轻人的帮助。接下来,我将独自一人前往寇拉尔以讨伐父亲的仇敌。我们已无缘再见了,至今为止你们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两人都大惊失色。 “陛下!!” “我已经不是了。在下不过是个既不知自己出身也不知父母之名的卑微的自由战士罢了。两位不要被反乱军的同伴们发现了,快点,请回到你们自己的领地去吧。” “陛下,还请稍安勿躁!此事之真伪还都尚未明了!万望陛下谨慎行事切莫如此轻率!” 德拉将军说罢纳希亚斯也说到。 “陛下若是独自前往寇拉尔,那么这个军队就会陷入大混乱之中。这可不是只要我们撤回领地就能够解决的问题!” 他像这样拼命地劝说着男子。 少女更是一副快要冲出军帐的样子站在男子的面前。 “你这个笨蛋!你倒是说说看你一个人能做到什么?欲速则不达!你要是确实想要为费尔南伯爵报仇的话,首先要做的是打到改革派。而为了做到这一点,这支军队无论如何都是必要的。因此, 现在先把事实放一边,你还非得再当一段时间的国王大人不可。” “我可不喜欢像这样去搞欺诈。” “这可不是你喜欢还是不喜欢的问题!” 闻言,那两人也重重地点头。 虽然,两人都有注意到这个少女已经知道了实情,但在询问其立场之前少女自己就先开了口。 “正是如此。陛下,这可不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的问题。” “我也觉得事情正如巴尔德的女儿所说的那样。” 虽说这不愧是三人份的劝说,但纵使如此,男子也没有点头。 “不。至今为止,我所倚仗的只有一个。那正是我身为王家的血脉,前国王的遗孤这一事实。就连这支军队也是因为认为我是国王的庶子才得以聚集起来的。像现在这样事实明了了以后,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去做国王的。我还是就此退场吧!” “我不是说了让你给我等一下了吗!” 少女终于火大了起来。在她毫不畏惧体格上的差距要和男子打起来的时候,不料伊文出现了。 由于青梅竹马毫不客气的缘故,一没看到守卫,他似乎就会像这样擅自闯入。 但是,此处异样的气氛也还是让他目瞪口呆了。 明明已经三更半夜了,国王却身穿外套腰挂佩剑,而少女则从后面抓住他的腰带想要制止他。德拉将军和纳希亚斯也不知为何面色全无。 “……打扰到各位了吗?” 虽然德拉将军和纳希亚斯慌忙从中抽身,但少女却没有瞒着这个山贼出身的亲卫队长的意思。 “来得正好。伊文。问你一件事好吗?” “什么?” “虽说是假设,但假如渥尔不是前任国王大人的孩子的话。伊文你会怎么做?” 山贼那碧绿的眼中发出锐利的光芒,接着他看向像是在探询些什么似的一脸苦涩的德拉将军和纳希亚斯,很快便呵呵地笑了起来。 “对我来说,这是无所谓的。我只知道他原本不过就是我的发小罢了。因此,不过是他刚好要戴上王冠而已。” “即使没戴也无所谓咯?” “那是当然的。难不成不戴王冠他就会变成另一个人吗?” 听了这话的国王大人露出了深深的笑容。 “实在是不枉我和你做了这么久的朋友。那么就趁早一起向寇拉尔进发吧。” “所以我不是说过了吗给我等一下啊!伊文,快阻止他!这个笨蛋,刚刚说要潜入寇拉尔斩杀佩尔泽恩哦!” “你说什么?” 一脸惊讶的伊文,对着一身酒气的男子皱起了眉头,然后又对着少女问到。 “等一下。难不成……喂!这家伙,喝光了多少?” “全部。” 眼见着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指给他看的酒瓶堆积的小山,伊文瞪大了眼睛,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对男子说到。 “果然。你啊,醉了。” “我很正常。” 虽然男子平然的回答着,但伊文却敲着自己的额头。 “不行啦,这下子。这已经完全醉得不行了。快点去让他睡着的比较好哦。不然,会发生什么我可不知道哦。” “是吗?” 少女显得更为惊讶,抬头看了看被她抓住的男子。 “可是姑且看上去还算正常啊?” “所以是说要摆平很麻烦啊。如果没有喝醉的话,就算是这个笨蛋也不至于说出这种无谋的话来。再说,枸杞酒连喝五瓶还能保持正常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仅仅是还能站着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被这么一说,纳希亚斯便去嗅了嗅酒瓶里残留的香味,一副确实如此的样子一边点着头。 “确实如此……” “这可是喝完一瓶连壮男都能醉倒的东西哦。” “我不是说了我没醉吗?” 伊文对着不停主张自己没醉的友人,轻轻地摇了摇头。 “够了。现在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去睡觉。有话明天再说。” “正是正是,陛下。请歇息吧。” 德拉将军也急忙进言。 但男子还是顽固的摇着头。 “我已经不是什么陛下了。比起这个,让佩尔泽恩,甚至让他多活一天也是不能够的。” 面对一边说着一边朝外面走去的男子,伊文一把抓住他的脖子然后用尽全力将他按了回去。 “真是个麻烦的国王大人啊。够了,都说了给我老老实实的回去睡觉啊!” 说着,伊文便眼疾手快的将男子腰间的佩剑取下,扔给了少女。接着,只见他以漂亮的手段将男子转过身去并押回了床上。 男子虽然也抱怨和抵抗了一阵,但果然还是醉了。一躺下便立刻打起了呼噜。 让男子睡下以后,伊文回头对德拉将军和纳希亚斯说到。 “这家伙就由我来看着。所以下面的人就拜托你们啦。总觉得有种微妙的气氛啊。” “嗯。是汉多利库伯爵的事吧?” “是啊。即使在这样的深夜那件外套也很显眼啊。况且马莱巴那边似乎也有动作了……据守卫跑回来所说,本应是在幽闭中的骑士团长似乎出现了并且还潜入了城门。不光是杂兵们就连塔尔博和嘉兰斯这些老爷们也因为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而不安着。” 平复这种不安也是身为大将的职责所在。两人都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然后便要离开,但德拉将军又回过头来这样说到。 “两位。我希望你们能够了解导致不安的原因仍是详细不明的事。” “我什么也没有听到过。” 伊文轻飘飘的说罢,少女也疑惑的说到。 “改革派肯定又耍了什么肮脏的手段,强行让国王大人的同伴听从他们的话。说不定是有谁的家人被绑做了人质被人做了些什么也很有可能。” 这样果断的说到。 将军微微苦笑着,同时满足的离开了国王的中军帐。 当只和躺在床上的国王的旁边的少女两人相对之时,伊文脸色一变,一副可怕的神情,一边抑制着声音一边靠向少女。 “刚才的话是说真的?” 少女也一脸严峻地点着头。 “到底怎么回事?居然事到如今,才知道渥尔不是前国王的孩子!” 无话可说的低吟声从伊文的口中传出。 “开什么玩笑!这样的话那费尔南伯爵又是为了什么而死的呢?” “渥尔也是这么说的。” 这个男人比起自己的出身,对那个人的白死要更为愤怒,无法达成那个人的心愿毫无疑问的让他借酒消愁了起来。 伊文又一次呢喃到。 “就算那是真的,那又为什么事到如今才搞清楚呢?不,再说这真的是真的吗?不是改革派传出来的谣言吗?” “要是可以的话,我也想这么想。但是,这很困难。” 少女慎重的表示着异议。 “要说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不管是汉多利库伯爵还是巴鲁都正是因为相信它才过来的。本应是绝对不愿相信这种事的人们,本应是即使弄错了也不愿与如今的国王军为敌的人们,即使不情不愿也不得不赞同改革派,为了阻止国王军的进军而来。凭此就可以判断出是因 为出现了非常确凿的证据。” “什么证据?” “我也不知道。但是,这样下去的话,迪雷顿骑士团和近卫兵团就要变成我们的敌人了。” 伊文再次发出了不知该说什么好的呻吟声。 “ 寇拉尔明明就在眼前了……怎么会这样?” “德拉将军和纳希亚斯也在想着同样的事吧。但是,即使知道如此,那两位也不像是会在这里与我们分道扬镳的。” “那你呢?” 发出提问的山贼,他那碧绿的眼中闪耀着可怕的认真的目光。绿瞳的少女静静地答到。 “我是为了完成渥尔的心愿才将力量借给他的。原本就只有这个打算。” “可是,要是那是真的,这家伙就……没办法继承王位了。” “现在比起王冠更想要佩尔泽恩的项上人头。他是这么说的哦。我也觉得这样就够了。” 这次轮到少女一副认真的神情抬头看着对方。 “我这边才想问你呢。你现在也是,即使渥尔不是国王也愿意站在我们这一边吗?” “我听见了什么?不是我自夸,在这支军队里能够毫不犹豫地说出这家伙即使不是国王也无所谓的,就只有我,大概还有你而已了。” 少女点了点头。正是觉得如果是这个男人的话就没有问题,所以才和他说起。 “渥尔好像打算就我和他两个人一起前往寇拉尔去取佩尔泽恩的首级,但是这太乱来了。或者不如说是不可能。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看着寇拉尔城,我很清楚这一点。无论如何除了依靠军队打到改革派并将其逼入绝路从而可以打到佩尔泽恩以外别无他法。” “因此这家伙就不得不再做一段时间的国王大人啦。” 伊文郑重地断言到。接着他又一副这下可头疼了的样子挠挠了头。 “他可不会同意的,一定如此。他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在这种事上无法通融的家伙。” “这一点就交给你去想办法了。” 少女也如此断言到。 “你们不是发小吗?威胁也好讲道理也好,什么都好,总之让他接受他还得再做一段时间国王大人这件事。” 虽然对于这不管怎么说也太过于断然的态度,伊文瞪大了眼睛,但是少女是认真的。 “要是让他知道了,这个笨蛋才说不定会在军队里到处大声宣扬自己不是国王了。至少这一点不能让他发生。” “是啊,至少这一点。” 伊文也同意到。要是发生了的话,德拉将军和纳希亚斯的觉悟也好努力也好就都打了水漂了。 他们的意见在这时达成了一致。无论如何都要取得当事人的配合,以国王军的身份,向着迪雷顿骑士团和近卫兵团以及寇拉尔进发。 “话说,你让我去说服这家伙?” “胁迫也好强求也罢,什么都行。这已经不是可以选择手段的时候了。” “当然。不过你要是再发育成熟一点的话就可以用美人计了。” “这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所以就全拜托你这塔乌的山贼啦。” 实在是骚然不安的相谈。 被三番五次叫作笨蛋的男子并不知晓枕边那不稳的气氛,一直安稳地睡着觉。 至于第二天早上,面对着烂醉如泥的男子,伊文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虽然不明,但是他的劝说姑且还是奏效了,因为男子沉默着一脸不高兴。 “会变成什么样我可不管哦。” 虽然基本上是自暴自弃的说着。 “这就够了。” “是啊是啊。这并不是需要想的太复杂的事。” 但还是被两人轻巧的避开了。 可是,军营内的紧张感是相当深重的。 就在少女现身前后不久。纳希亚斯便向国王提出了面会的请求,并提案让军队后撤。 “后撤吗?不是撤退吗?” “是的。这里离砦太近。如果是到昨天为止的马莱巴的话,那么无论如何也不会随便出击的不是吗?可是指挥官一变军队的性质也会跟着大为不同。况且,依照从寇拉尔回来的斥候的报告来看,至今为止保持静观其变态度的领主们好像也开始一齐整装待发了起来。” 原因显而易见。毫无疑问是对佩尔泽恩的指示感到不满而按兵不动的诸侯们也已经获知了关于像是亚努亚侯爵,汉多利库伯爵,骑士巴鲁甚至侍从长布鲁库斯等等这样的人物都成了反国王派,并且在着手进行着针对国王的攻击的情报的缘故。 “按照打仗的定式来说,马莱巴先等待他的援军,然后砦与援军一同夹击我们,是更为安全且成功率更高的战法,但是……” 纳希亚斯虽然脸色上看得出稍有忧虑,但还是振作地说到。 “我可不认为骑士巴鲁会天真到依靠坚固的砦和援军来打防守战。他一定会力求一战才对。为此就要向有利于展开军队的场所移动。” 男子看着这样的纳希亚斯说到。 “明知道巴鲁会来,您还说要做好迎击的准备是吗?” “陛下。请先改正您的说话方式。您对我说敬语,我会感到很困扰的。” “我是故意讨你嫌的。请不要在意。” 纳希亚斯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神情。该笑好呢还是该生气好呢?为了作出判断他烦恼不已。 但是,显而易见的是现在可不是能够笑得出来的时候。 “陛下。撤退已经是做不到的事了。我们无论如何,不管用什么手段也非要夺取马莱巴不可。同样的,巴鲁也是无论如何要将我们粉碎于此的。昨晚是万幸,而今晚我们遭到奇袭的可能性就很大了。还望您迅速作出决断。” 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纳希亚斯阁下,昨晚我也说过,只要我一个人离开这支军队,无论何事不就都能解决了吗?只要说您只不过是被我的花言巧语所欺骗了,不过是个受害者而已,那么同室操戈以致无意义的流血不也就没有必要了吗?”(插话:原文是“口车”,我真想翻译成嘴炮) 纳希亚斯慢慢地摇了摇头。 “陛下。事态的发展已然超过这样一个阶段了。响应政府军的号召的人在增加之中,而与我们联络的领主们的数量也在到了这里以后开始逐渐激增。这已经不是什么小打小闹了。这已经是发展到将国家真正一分为二的内战了。” 这可不是什么能让人高兴的话。 “您虽然和我们说要将事实公之于众,但是那个佩尔泽恩的话是连想都没想过的。只要考虑到这个事实将给王国带来的影响,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然而……这种说法虽不是我的本意,但这正是我们的可乘之机。” “也就是说,佩尔泽恩是绝不会将我的身世给公之于众的咯?” 男子呆然地耸起肩膀。 “那个男人会将这个后手留到何时呢?这不会让疑问更甚吗?” “正因如此,所以要先压制马莱巴。” 虽说是平日里让人想象不到他是骑士,只给人以优雅印象的纳希亚斯,果然也是与剑一起长大的人,是在动乱的时代里身经百战的人。 “我是骑士。不知道其他的方法。这也不是双方坐下来谈谈就能解决的。巴鲁毫无疑问会带着足以击破我们的军队向我们攻击而来。他是不会听任我们失败了再从头来过的。正如改革派所算计的,我们背负着反乱军的污名,要是走错一步就会变成国贼。” 越来越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话了。 像是追着纳希亚斯而来的德拉将军也完全是相同的意见。 “虽然,不是什么让人心情好的话,但是在战时,胜者才是正义。反过来说,败北就会径自变成恶的意味。别看我这样也好歹是侍奉过前国王的亲信。不管是不战而退还是违背本心而被人叫做恶汉,我可都敬谢不敏。” 被两人催促着“因此你就这样担负起军 队的指挥之责吧”的男子,一边抱着头一边说到。 “两位。关于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你们到底有没有对你们两位的副官和令爱说些什么啊?” “照直说了。看来是不得不要和最不想与之成为敌人的人成为敌人了。” 德拉将军说罢,纳希亚斯也接着说到。 “那家伙也有那家伙的想法和信念啊,但是,也和他们说过不要有顾忌。嘉兰斯也是在实战之中身经百战的强者。他在迪雷顿骑士团中也有很多认识的人,不愿与之起冲突的人也是像山一样多,但这也是战时常有之事,面对着无可奈何之事也已做好了觉悟。最重要的是 他也是非常了解如果有所保留的话被打倒的就是我们这边了。” 男子依旧一脸苦涩。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在其顽固之处已有定评的人。要是对照着自己的正义感来看的话,继续像这样顶着国王的名头这样的事明明应该是在范围外的。 可是,德拉将军也好纳希亚斯也好都顽固地没有退让的意思。 终于,少女也帮腔说到。 “虽然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要是想要佩尔泽恩的人头的话,此时,多少要能容得下欺诈行为才是。首先将改革派打倒才是先决条件不是吗?” “打到了改革派。取下了佩尔泽恩的人头。不再做王。你觉得这就能了结了吗?” 德拉将军摇了摇头。 “不。陛下。真正明辨是非的人是决不至于赞同以佩尔泽恩为中心的独裁体制的。他们所担心的不过是不可将王冠授予原本就没有资格的人而已,应该仅仅是在这一点而已。” “那么让这个原本的话是没有资格获取王冠的人继续这样窃据国王军的主将之位,你不觉得很矛盾吗?” “这种事情不用说我也知道。可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再加上就老夫个人而言,费尔南乃是老夫的好友。作为老夫来说,老夫也不愿做些会落得个无颜去见亡友的事啊。现在我要是对你放任自流的话,就是眼见着你自己落到佩尔泽恩的手里。” “就是如此。” 少女也点了点头。 “如此小心谨慎为求逆转的人又怎会放过这么重要的诸恶的根源呢?” “真是过分的说法啊。” 就算是伊文也苦笑了起来,但少女是认真的。 “才没有这回事呢?因为,既然从佩尔泽恩看来是诸恶的根源的话,那么对于我们而言不就是王牌吗?” 纳希亚斯笑着点了点头。 “真不愧是巴尔德的女儿,说得好!” 德拉将军那满是胡须的嘴角也浮现出了微笑。 “正是如此。你就是我们的王牌。佩尔泽恩是绝不敢讲明你的身世的。比起这个,当前的问题是,拥有了指挥官的迪雷顿骑士团会和逃入马莱巴的领主们相互呼应,过不了多久肯定就会对我们发起大规模的攻击。对于我们而言,你这样一个有着国王之名的指挥官,无论 如何都是必要的。” 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看来自己大概是没有拒否权了。 况且身为父亲的友人,同时还对自己有着大恩的德拉将军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也就只能将个人的感情暂时压下了。 少女为了保险起见说到。 “到打到改革派为止,到取下佩尔泽恩的人头为止,真的只要很短的一段时间哦!” “你觉得很短的一段时间就能了断吗?” “当然能。现在的国王军不正是有着这种程度的力量吗?” 强有力的话语。 德拉将军也好纳希亚斯也好伊文也好,甚至渥尔都不假思索地盯着少女的脸。 就算是少女也终于变得焦躁起来,虽然是一副十分罕见的狼狈不堪的样子,但也还是没有退却。 她直直的注视着男子的眼睛这样说到。 “一定会胜利的!” 所有人都不禁把话吞进肚子里。 男子一边沉浸在不可思议的感慨之中,一边也注视着少女。 “你,难不成真的是为了给我们带来胜利而降临于此的吗?” “渥尔。” 少女慢慢地摇着头。 “我既然不是巴尔德的女儿也就不是神仙。那种事情我是不知道的。但是,至少这一点我是明白的。费尔南伯爵是个了不起的人。他是个好父亲。改革派却将这个伯爵以莫须有的罪名给杀害了。渥尔难道你会甘心吗?你不愤怒吗?” “我已经气得怒火翻腾。” “那么,该做的事不就早已经注定了吗?” 倒不如说是莉在一副愤怒的样子摇晃着男子的肩膀。面对如此情况,男子倒是苦笑了起来。 “你啊,老是把人家又是叫做笨蛋又是叫做石头脑袋的,倒是你才是更为直肠子不是吗?” “那是当然。至今为止你都是怎么看我的?” “那个因为不管怎么说好歹都是战神的女儿。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是深沉大度,或者说深谋远虑,无论何时都是一副只有冷静地事先考虑过才会对事物作出判断的样子。” “你开玩笑的吧?” 少女这样耸起肩膀平淡的说到。 “我可是很不擅长那种事的。我呢,要是觉得想做的事情,觉得自己是对的事情,就会当场去做。无论何时都是如此。在思考之前就会行动起来。再说了。渥尔想要为伯爵报仇。而德拉将军和纳希亚斯想要对改革派采取行动。这不就是利害一致了吗?既然如此那么这就 既不是欺诈也不是无意义的事。不利用这支军队的话就没有别的手段咯。” 面对极其强硬且明快的理论,男子长出一口气。 这个少女到底是成熟呢还是幼稚呢,根本让人搞不清楚。她既有着像是断言自己不会顾忌在思考之前就行动起来这样的孩子气的地方,也有着像是说着不用客气尽管利用我这样的像是老奸巨猾的军师之策的地方。 “明白了。既然都被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得不做了。当前我还是再稍作一段时间的国王来装点一下门面吧。” 虽然在场的全员都深深地长出了一口气,但是国王还是一脸恶作剧的神情笑着对少女叮嘱到。 “约好了哦。到时候要负起责任,帮我来个深夜出逃哦。” “就包在我身上吧。渥尔是要翻越帕奇拉山咯?那座山的话我也能翻越哦。逃跑路线不管多少都能做出来。干脆,我们来一场华丽的私奔怎么样?”(插话:没错,原文是爱的逃避行,也就是男女之间为爱私奔。) 国王的爆笑声穿透帐篷响彻四周。 实在是过于豪快的笑声,就连身在远处的士兵们都被惊动以为发生了什么而往国王的帐篷里赶了过来。 “陛下!?” 虽然非常清楚这很无礼,但是他们还是冲进了帐篷之中。可是,里面只见德拉将军弯着腰,纳希亚斯一边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一边忍着笑意,至于伊文则是身体弯成一个九字形拼命在忍耐着爆笑的冲动。 只有少女一人平然地交叉着双手,环顾着这群男人。 国王则一边依旧高兴地笑着一边出声和士兵们打招呼。 “辛苦啦。大家伙都过得怎么样啊?吃饭了吗?” “是!全军,都等待着陛下的御旨!” “好的。那么各就各位,准备向这里移动。也向大家这样传达。” “遵旨。” 虽然在作出命令的这段时间里国王也是咬着牙忍耐着笑意,但是听到要移动之后士兵们也还是神色一变。士兵们散去之后,将军们和少女也都 匆匆忙忙地离开为出发做准备去了,单独留下来的亲卫队长终于回过神来。他眼里含着泪水,一边肩膀颤抖着忍耐着笑意。 “真是败给她啦。对于这位小姐。” “真是的!仅仅只是去认真的烦恼一下都让我觉得太蠢了。” 男子不如说是呆然地说到。 接下来自己这些人要做的事情即使恭维地说也很难说是正确的事情。但是,也已经没有道理要回头了。既然是无论如何都不得不去做的事的话,那么比起走一条前途黑暗的悲壮之路,选择一个光明的方向要来的更好。 这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实际做起来却是相当困难的。 更何况这一次,更是明知道劣势完全是在自己这一边。 男子依旧一脸苦恼的神色,可伊文却轻轻地耸了耸肩,咧嘴笑了笑。 “不也挺好的吗?而且啊,就算对这个状况感到烦恼你也没有办法。更何况答案也没有可能就这样出现。”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是我想要这么去想。” 国王干脆的说到。 恐怕,在这前方肯定有着比至今为止遇到过的都要艰险的多的难关在等待着。这并不是什么能够让人心情好的事。 但是,没有退路,只能前进。 伊文一边不知在高兴个什么一边说到。 “嘛,在他们面前我是绝对不会说的,那就是不管是哪边赢了,我都对你不再是国王这件事感到谢天谢地。” “是吗?” 男子稍稍惊讶的反问道。 “那当然是因为,要是你成了国王大人的话就不太好意思总是去打扰你,这下可就能够毫不客气地找你玩了。” 男子脸上一副极其怀疑的神色。 “伊文。你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在说,至今为止你有跟我客气过的样子啊。” “不是吗?” “在哪里?” “你这话也太伤人了!我可是倾尽全力地在保证对国王陛下礼数周全啊。” “所以说,在哪儿啊?” 不管哪一边都是认真争论着的两人。 第二章 差不多同一时间,在寇拉尔城的一间房内,佩尔泽恩侯爵听取了从马莱巴赶回来的汉多利库伯爵的报告。 不出所料,说是那个男人并没有解散军队的意思,而是打算继续以寇拉尔为目标进军。 听到这个,侯爵绷起了脸。 “汉多利库伯爵你也做了不像是你会去做的事啊。既然如此还不如请差遣我去做就够了。明明请您和巴鲁大人,你们两位一起就那样趁势将伪国王军击破是要更为让人乐于见到的,那么又何故要刻意折返呢?” “因为出现了必须向贵公询问的事。”(插话:中文文言文是有贵公这个词的) 伯爵愤然地说到。对方虽说应该是有着比伯爵更高的爵位,地位更高的人才是。但是,佩尔泽恩侯爵归根究底不过是个贫穷小贵族的儿子,曾经在宫内出仕的一介差役罢了。 在他被从坦加嫁过来的王妃看中而成为侧近的时候,也被前任佩尔泽恩侯爵看中,才做了乘龙快婿还得以继承爵位。 这可是特例中的特例般的出人头地。一种说法是,前侯爵对这个人的才能有着很高的评价因而把女儿嫁给了他;另一种说法是,因为那个侯爵的千金有着相当不好的传闻,所以要想和门当户对的人家结亲到底是无望的。 当然就算没有这一回事,汉多利库伯爵的态度也肯定不会有改变。 汉多利库伯爵是个只要对方是没有获得自己认可的人便决不会以礼相待的人。 “贵公还记得费尔南伯爵吗?” “费尔南伯爵?” 佩尔泽恩侯爵一脸讶异。如同是沉到了记忆深处般的名字,浮上来的时候似乎还是花了些时间。 “啊啊,记得。就是那个,将那个男人带进王宫,导致本次骚动的始作俑者是吧。他本人似乎是对此一无所知的做了这些事,但还真是做了些让人头疼的事呢。” “所以也就是说,无论对他做什么都行咯?” 被老鹰一样锐利的眼神所贯穿,佩尔泽恩侯爵更加一脸讶异了。 “汉多利库伯爵。你到底在说什么?” “别装傻啦!仅仅是将费尔南伯爵关押进北之塔你还觉得不够,还要对他加以光是用嘴说都让人感到可怕的拷问来将他置于死地,这都是贵公在背后唆使的对吧!” 佩尔泽恩侯爵原是一边埋头于文书一边应对着汉多利库伯爵,但这时也不禁抬起了头。 脸色陡然一变。 “你说费尔南伯爵死啦?” “你到底想要装到什么时候?” 虽然汉多利库伯爵一声喝道,但佩尔泽恩侯爵竟也一副可怕的神情,一面摇着头一面站了起来。 “请等一下,汉多利库伯。这可不能听过就算了。我虽然将费尔南伯爵投入了北之塔,并下令要将其严密监视起来决不能让其逃走。但同时我也下令决不能让他死了。所谓人质正是要让他活着才有价值。让他死了的话就什么也做不成了。更何况要是他在北之塔瘐死了的话,那我这边就当然应该有收到报告才对。” “什么?这么说,贵公还不知道伯爵已经从塔中越狱了一事吗?” “你说什么!?” 佩尔泽恩侯爵这次终于惊愕地大声叫了起来。 两人慌忙地交换了情报。 然后便将与汉多利库伯爵同行到此的鲁卡南大队长叫来了。大队长一面非常窘迫一面也还是将前些日子潜入北之塔所救出的费尔南伯爵的情况作了说明。 在此之前亚努亚侯爵也来了。这是出于汉多利库伯爵的考虑。毕竟对于近卫队士而言,亚努亚侯爵的话比什么都有分量。 亚努亚侯爵正如汉多利库伯爵所说,给了他对潜入北之塔一事不作追究的承诺并在此条件上让他将详情一一道来。 大队长这才安下心来。他原本就对费尔南伯爵所受到的虐待感到愤怒便热心地说了起来。 “那样已经可以说是很惨了。在下虽然是不知道有什么理由,但是让人吃点苦头吃到这种程度真的有必要吗?在下对此抱有疑问。虽然正像刚才说的一样,受了箭伤是导致他死亡的原因,但是就算继续那样待在牢里,想来他也活不长了,有着那种程度的伤光是还活着就已经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汉多利库伯爵姑且不论,就连亚努亚侯爵也一下子脸色严峻了起来。只有佩尔泽恩侯爵像是在意着别的事情而质问起大队长来。 “话说回来,卿等,也就是说仅仅三人便潜入了北之塔咯?”(插话:原文贵官,对译为卿) “是……那个,非常抱歉。因为是陛下的旨意。” “我知道。我并不是要追究你什么。但是,没想到还真让你们给做到了。” “在下也是这么想的。” 大队长认真地说道。 “不过,不管是潜入北之塔,还是救出伯爵,在下都没有出什么力。这个只要请您去找那晚在北之塔执勤的士兵问过就会一清二楚了。在下不过是单纯作为通行证而被用到了而已。” “那么,我问你,实际上担负起费尔南伯爵救出行动的指挥之责的人是谁?” “是……那个……” 大队长一时语塞。他担心当自己说出那个少女的事情时,真的还能获得信任吗。 要知道,即使自己是从头到尾亲眼所见的,也是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 “是谁呢?德拉将军吗?还是说是拉蒙纳骑士团长吗?” “不,那个……” 大队长冷汗直流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时,汉多利库伯爵不耐烦地插话道。 “是谁都好。事到如今还来讨论这种问题又能如何?” “的确如此。” 亚努亚侯爵也点着头向汉多利库伯爵问到。 “你是有说过陛下对费尔南伯爵的死怀有莫大的愤怒是吧?” “是的。这也难怪。那可是让人不禁后背直冒寒气般的剧烈的激昂情绪。” 亚努亚侯爵脸色很难看。 看来,这样下去不好收场了。 “汉多利库伯。在你这么辛苦的时候实在是抱歉,但我很担心马莱巴,能请你现在赶回去一趟吗?” “老夫原本就有这个打算。虽然巴鲁大人对老夫说在老夫回来之前不会有什么轻举妄动,但是照那位大人的脾性来看可就不知道这能保持到什么时候了。” 亚努亚侯爵点头以示赞同,接着这次则朝着鲁卡南大队长说到。 “卿想必也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吧,近卫兵团从今往后,将采取阻止陛下对寇拉尔的进军这样一种方针来行动。虽说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但是卿毕竟和国王军一起行动过,对其内部情况应该也很熟悉。因此,虽然已经让你受累了但还是希望你现在和汉多利库伯爵一起到马莱巴去一趟。” “是!” 大队长对其致以最高的敬礼。 虽然是突然的方针转换,但是这本身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虽然确实对以无与伦比的国王派而著称的亚努亚侯爵的改弦更张感到惊讶,但这并不是自己该考虑的事情。 但是,随着回想起近距离见识到的国王的勇猛,那个少女远非常人的武勇,更重要的是国王那将全军如指臂使般的统率力,不想与之正面冲突这一点还是有冷静地考虑过的。 在先让鲁卡南大队长退下之后,汉多利库伯爵便以锐利的目光瞪视起佩尔泽恩侯爵来。 “正如刚才所闻。不打算说明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佩尔泽恩侯爵一声叹息,接着便重新朝向一脸险峻的二人。 “恕我拒绝,这真是天大的冤枉。费尔 南伯爵的死也好,拷问的事也好,我也是现在才第一次听说。” “这可不像是巨细无遗的贵公会说的话。” 汉多利库伯爵冷冷地说到。亚努亚侯爵那端正的面容也因为嫌恶而扭曲。 “现在掌握着寇拉尔的全权的,除你之外别无他人,不是吗?要是说不是你下的命令的话,那么又还能有谁做得到?” “谁都能做到。” 面对着侯爵突然的发言,两人不禁互相交换了眼神。 “北之塔的话,正如您所知,是置于专门的监视官的管理之下的。虽然从塔的维持到犯人的管理,全部内部事务都由他们一手承担,但是因为他们的身份极其低微,当其面对某个身份比他们高的人时,对……比如说是,面对改革派中的谁时,那么即使被命令去拷问伯爵,也不会对此抱有任何疑问而照做不误的不是吗?” 亚努亚侯爵微微点头。 在改革派内部佩尔泽恩侯爵的意志是绝对的。反过来说的话,在侯爵不在场的情况下别的谁即使是擅自下达了命令,对于不知情的人而言也是无法对其作出判断的。大概会将其同样视作【改革派】的命令而接受吧。 虽说如此,汉多利库伯爵还是一脸怀疑。 “就是说,真的,不是贵公下的命令?” “伯爵。我倒是要反过来问你一句。哪怕是要拷问费尔南伯爵也非得要问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呢?” “……” “这下您明白了吧?这样的东西根本就没有。无论是伯爵从德鲁瓦大人手中接手幼子一事,还是将这幼子真的当做德鲁瓦大人的儿子一事都是清清楚楚的。换言之,伯爵自身是什么罪过都没有的。只不过是,要对他引起了此等骚动来个问责的意思,以及觉得或许能对那个男人起到抑制作用,才限制了他的人身自由而已。既然要作为人质来使用的话,那么不让他活着就没有意义了。对他加以过度拷问最后还让他死了之类的也太不明智了。” 被这么强的语气一说,就算是汉多利库伯爵也陷入了沉思。 “可是,那么到底是谁呢?鲁卡南的话要是没错的话,一次两次而已的话应该是不会起到那个效果的吧?” “虽然我也不愿这么想,但是至于谁像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我心里其实是有数的。” 佩尔泽恩侯爵也不像是在演戏,就这么苦叹了一声。 赶紧被叫来的杰纳祭司长慌慌张张的到来之后,便沐浴着三人的白眼,语无伦次的辩解着。 总觉得说不定伯爵其实知道那个男人真实的出身。而且,虽然说是从德鲁瓦陛下手中接手的幼子,但可以证明这一点的也只有伯爵的一面之词而已。将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孩子带来诈称是陛下的孩子这样一种可能性也是有的。他说着诸如此类的话语,喋喋不休地给自己找着借口。 “现在那个,根据佩尔泽恩侯爵的调查,那个男人不是前任陛下的孩子一事已经被揭露了不是吗?虽然费尔南伯爵是不清不楚地牵扯进来的,但是他肯定知道这个事。怎么样都要问出这一点,老衲只是打算要助侯爵一臂之力……” “祭司长阁下。” 佩尔泽恩侯爵毫不掩饰自己那不耐烦的表情说道。 “要是说本次的骚动全部只是费尔南伯爵的诡辩狂言的话,那么被托付给布鲁库斯大人的陛下的遗书又是怎么回事呢?” “呜……” “另一件想要询问您的是,北之塔出现了侵入者一事,那些侵入者把伯爵带出城外一事。像这样应该是极其重要的报告为什么没有送到我那里去呢?” 祭司长也终于是脸色难看了起来。 “那个是那个……因为反正已经是知道了那个男人的出身,既然如此那么就算失去了费尔南伯爵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觉得也不是什么需要劳烦日理万机的侯爵的事情。不,当然我也有吩咐过北之塔的监视官们要密切注意。” “不是什么大问题,还真是让人诚惶诚恐啊。” 佩尔泽恩侯爵又苦叹一声,用抱歉的眼神看着亚努亚侯爵和汉多利库伯爵。 “非常抱歉。都怪我忙昏了头,不,虽然这样说可能会被当做是借口,但都是怪我以为将之投入北之塔便能安心而大意了。” “确实如此。” 汉多利库伯爵说着,便用锐利的眼神朝杰纳祭司长瞪了过去。 “是个和尚的话就给我像个和尚的样子,念经祈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要是净做些血腥味的事情,事情恐怕就不能善了咯。” “你,你说什么!?” 虽然祭司长被此番暴言气得满脸通红,但对于祭司长在场的人里面谁也不会同情他。 佩尔泽恩侯爵也一脸严峻地附和道。 “正如汉多利库伯爵所说。托你做了多余的事情的福,事态向着预料之外的复杂的方向发展了。那个男人因为这一件事而态度变得强硬,似乎是无论如何也要为父亲报仇而气势如虹。” “所以说这又怎么样啦?充其量也就是个伪王,不就是个反乱军吗?赶快镇压了不就好了。” 看着祭司长一脸很难理解的样子,佩尔泽恩侯爵花了相当的工夫忍耐住然后对事态做起了说明。 “要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到就不会这么辛苦啦。德拉将军和拉蒙纳骑士团,以及近五千的领主军队站到那个【国王】一边,而且这个数目还在逐渐增加之中。还请不要忘记这一点。” 祭司长这回生气地说到。 “请不要说这种傻话,只要将那个男人是冒牌货这件事向那些领主们挑明不就万事解决了吗?” “这样真的好吗?杰纳祭司长。” 要论忍耐力,佩尔泽恩侯爵不会输给任何人,但就算是他也开始不管是声音还是表情都有一副危险的样子混杂其中了。 “这种事可不是能够大声地到处宣扬的,我发自真心的拜托你。您是雅尼斯神殿最高位的圣职者。正因如此,才能将这个秘密向你挑明。但是,不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数限制在最小限度是不行的。要是随便和地方领主说的话,就会连怎样流传,流传到哪里都不知道了。万一要是泄漏到国外就是大事了。” 祭司长一脸困惑的反问道。 “不能泄露是?” 亚努亚侯爵不禁叹息,汉多利库伯爵浮现出露骨的轻蔑表情,两人一起向佩尔泽恩侯爵看过去。 而这个佩尔泽恩侯爵正用针一样的眼神凝视着祭司长。 “你,即使让允许了没有王家血脉的人戴上这在大华三国之中也有着高名的德尔菲尼亚的王冠这一前所未闻的丑闻在大陆之中臭名远扬也打算这么说吗!要是变成这样了的话,可就不是仅仅被另外两大国嘲笑一番就能了事的啦。我国可就要被打上再也甩不掉的三流国家的烙印啦!” 被劈头盖脸一顿棒喝,即使是祭司长也没能插得了嘴。很明显这种可能性他似乎是至今为止都没有考虑过。 一脸困惑的神情混杂着焦虑。 “可是,那么到底该怎么办呢……” “怎样都好。这不是你能够操心的事。” 侯爵断然地说道。 “拜托了好吗?我再说一遍,暗地里也别给我做些不经过大脑的事。从今以后也必然会有要用到你的地方,所以再次请你不要再作出欠考虑的行动啦。” 言辞虽然是在恳求,但语气毫无疑问是在威胁。 也就说,要是珍惜自己的性命的话,就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 就算是杰纳祭司长也似乎听明白了。面色苍白的一边嗫嚅着什么一边匆匆退下。 看着他的背影,汉多利库 伯爵表情不变的说道。 “干脆,把这花和尚的人头交出去给那位不是来的更好吗?要是这样就能让那位放弃进军寇拉尔的想法的话,那可就再便宜不过了。” 所谓雅尼斯神殿的祭司长就是在众多祭司之中也有着最高权力的人。虽然作为就算是国王也要由他来为之在头上戴上王冠的人,姑且也是不能不以礼相待的重要人物,但是在汉多利库伯爵看来他不过是个单纯的骚动之源。 亚努亚侯爵对此意见也表示赞同。 “这样做能否让那位放弃想法姑且不论,至少雅尼斯也实在是要叹息了不是吗。” 那种东西居然是祭司长。似乎是要这么说来着。 在这之后,两人又向佩尔泽恩侯爵投去了新的非难的目光。 这些英雄们想说什么,侯爵对此有着充分的理解。他轻轻地低下了头。 “这是我的失态。因为我没有想到这个人有着这样单独行动的能力。稍梢让他放纵过了头。” “常言道灯下黑。小心别让人暗算了哦。” 汉多利库伯爵厌恶的说着,接着便让紫色的外套飘舞着走出了办公室。(插话:考虑到现代日本背景的办公室也会用执务室一词来描述,我还是用办公室来翻译吧) 亚努亚侯爵也追了上去。 亚努亚侯爵一边和汉多利库伯爵并肩而行一边低声说道。 “真是非常遗憾啊。虽然和他不是很熟,但也看得出他是一个有着高洁品格的人。” 亚努亚侯爵,对作为国王的监护人的费尔南伯爵,不过是尽到对长辈的礼节罢了。(插话:其实我想翻译成顾命大臣) 汉多利库伯爵则仿佛刚才的威势都是假的一样有气无力地摇着头。 “考虑到陛下和德拉大人心中所想,无论如何,不打一仗是无法收场的。在这时果然还是,由您来出面的好。” “我是很想这么做,但是我更在意佩尔泽恩侯爵的动向。侯爵穷根究底地探查着那位大人的真实出身。再过不久应该就能知道结果了。” “可是,事到如今就算知道了那个……” 虽然伯爵讶异的表示这不也已经太迟了吗,但亚努亚侯爵却是一副慎重的样子。 “汉多利库伯爵。我有着无论如何都很在意的地方。” “什么?” “伯爵你比起像我这样的,要更早以前就已经侍奉在德鲁瓦大人身边,所以我想你应该也很清楚其年轻时候的样子……” “嗯嗯,确实如此。” 亚努亚侯爵直直地看着伯爵的脸说到。 “您不觉得那位大人和德鲁瓦大人有着很相似的身姿吗?” 汉多利库伯爵不禁陷入沉思。 “嗯……确实,那个,德鲁瓦陛下也有着迷人的出色的体格……” “瞳孔的颜色也好发色也好都很相像。” “不,可是……这可是操之过急的见解。同样体格,同样眼睛和发色的男子,在这个国家可是要多少有多少啊。话说原本那位大人和德鲁瓦大人之间身上给人的氛围就很是不同。那位大人正如你所知,是无忧无虑、快活明朗的性格,而德鲁瓦大人则是从年轻的时候起就是思虑深沉的冷静的从不轻易吐露自己的感情。在命令我们做些什么的时候也是一直安稳的,非常安静的样子。虽说如此,但他也时常洋溢着使我们不得不臣服的威严,不是吗?” “嗯嗯,对此我也有着充分的感受。” 亚努亚侯爵在宫城之中的大走廊里朝着正门方向走着,突然改变了方向,潜进了一扇华丽的门扉。 (插话:依照北京城的布局,我将一之郭译为皇城墙,二之郭译为内城墙,三之郭译为外城墙,本宫译为宫城,大手门译为郭门,廊门和正门照用。这里的原文大廊下,在这里应该不是江户城的那个大廊下) 汉多利库伯爵沉默的紧随其后。 这是一间天花板很高的小居室。看上去像是一间处理实务和接待用的房间,什么日常用品都没有放置。但是,这间房子本身的制作却可以说是最高级的。地板也好天花板也好,都有着非常棒的装饰,墙上也钉着设计有拿着花的天使和女神的图案的黄金的烛台。 虽然是间什么都没有的房间,但一进门就能看到的正面的墙壁上,有着这间房间存在的理由。 亚努亚侯爵和汉多利库伯爵无言地瞻仰着装饰着黄金相框的巨幅肖像。 那里描绘的是年轻男性的全身像。 被令人目眩的黄金衣装所包裹,胸宽肩阔,一看便知是个有着优美身躯的人。 俊朗的目光之中饱含着深深的睿智和精力,被修整的干净漂亮的口髭和茂盛的颚髭所修饰的嘴角浮现出充满了自信的微笑,整理的一丝不乱的黑发上戴着德尔菲尼亚国王的王冠。 第十七代德尔菲尼亚国王,德鲁瓦·杰恩塔·冯·德尔菲恩。这是描绘当时即位时候的肖像画。(插话:因为,既然叫德尔菲尼亚王国那么王家姓氏翻译成德尔菲恩也是理所应当的,因此,男主的全名重新翻译为渥尔·格瑞克·罗·德尔菲恩) “要说像不像呢。” 汉多利库伯爵喃喃自语。 “德鲁瓦大人也有着非比寻常的健壮体魄,也有着乌黑的眼睛和头发,但是要说像的话,不也就只有这些地方相像而已吗?” 确实给人的印象差的太远了。 俯视着二人的那个人的目光,深邃,锐利,而且严峻。全身洋溢着压倒性的气魄和王者的威严,谁也想不到那时他才二十来岁。 “即使如此,我也在意。” 亚努亚侯爵静静地说到。 “确实,不管是眼睛和头发是黑色的年轻人还是身体健壮的年轻人都是要多少有多少。因此,现在才来找出与德鲁瓦大人相似的年轻人并把他带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要找出刚出生的婴儿,还要预想到他将来的长相,这可是至为困难的了。也会有刚出生的时候是淡色头发长大以后才变黑的,连瞳色变化的情况也是有的。况且,也不是说有着黑色眼睛和头发的男子便无论是谁都会有德鲁瓦大人那样的体魄。” “是啊。虽然也有德鲁瓦大人年轻的时候起就热心于武术的关系……即便如此,那也是世间罕有的虎背熊腰。” “让我在意的正是这一点。” 亚努亚侯爵再一次抬头看向肖像画。 “德鲁瓦大人的孩子与那位大人之间被掉了包,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一点也无法怀疑。但是,偶然抱错的孩子长大以后却有着和德鲁瓦大人相同的黑发和黑瞳,甚至还具备了超乎常人的出色的体格,那么……你不觉得这有些太能干了吗?” “嗯嗯……” 汉多利库伯爵也不禁感叹到。 “原来如此。也算是有点道理。” 亚努亚侯爵苦笑着, “就算您嘲笑我说这是强词夺理也无妨。只是,无论如何我也不想再看到又一波乱起。万幸的是,虽说只能在王宫里,也好歹已经是自由之身,因此我打算调查到能让我自己接受为止。况且……” 侯爵压低了声音, “也不能说再没有别的人和祭司长抱有相同的想法了。我的担心落在女官长身上。” “原该如此。” 汉多利库伯爵也低声答道。虽然不知道其隐藏了什么,但是事到如今女官长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还真是硬塞给伯爵你这么麻烦的工作了……” “没什么。德拉大人的话作为对手没有什么不足的。虽然也是有些麻烦,但只要我们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那便是能被称为猛将的男人啦 。就不要做些难看的举动啦。” 要是手拿弓矢而战败,德拉将军应该会将自己有尊严的交给这边。 汉多利库伯爵对此深信不疑。 即使是为了拯救那位友人,即使是为了拯救那个信任着自己的主君的年轻人的性命,这一次的战斗也绝对是只许胜利不许失败。 跟随着等待已久的鲁卡南大队长,汉多利库伯爵再次向马莱巴出发了。 朝着从正门遥遥俯瞰着的郭门,汉多利库伯爵一边和鲁卡南大队长并辔而行,一边询问道。 “那个,虽然到前天为止你还是和国王军一起的,但是这边要是打赢了的话,你会站在哪一边呢?” 大队长陷入了极为复杂的立场。 虽然从亚努亚侯爵身上也能感觉到,但这个人似乎也不是怀着憎恶和国王军交战的。虽说如此,但却也紧迫地传达出一股子无论如何都非得要获得胜利的气魄。 “回您的话……” 他慎重地挑选着措词。 “虽然您说要打赢,但是我觉得不如说要打赢现在的国王军是极为困难的。” “嗬?” 只要拿起枪便是被赞赏为天下一品的英雄,眼里泛起了好奇的神色。 “国王军是六千。马莱巴的政府军是八千。再加上担任指挥的是以烈火而闻名的迪雷顿骑士团长。这样你都要说赢不了吗?” “在下,这次虽然是第一次在陛下的指挥之下行动,但是我也深深地感受到了那出色的指挥。以及陛下自身的武勇也实在是让人畏惧,那是更在传闻之上的。所谓犹如鬼神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吧。但是那个,打赢国王军之所以是极为困难的,最重要的理由在于……那个,很难说得出口……” “无妨。说吧。” 鲁卡南大队长差不多是一边自暴自弃一边在马上挺起胸膛端正地说道。 “陛下,有巴尔德的女儿与他为伴。” 大队长虽然说的是事实,但汉多利库伯爵却似乎是将这句话当做观念意义上的东西来接受了。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他有着相当程度的实力的意思咯。” “是……” 鲁卡南大队长想着该如何是好呢。 国王军是【真的】有着这样一个只能如此称呼的人跟着。那个少女和黑马在战斗的时候即使和二十名熟练的骑士也能相匹敌。再加上,将这个存在对其他的士兵所造成的影响也考虑进去的话,仅仅只是加上这名少女就会产生一个连队左右的战力差,还是这样判断的比较好。 虽然想要再多作一些说明。但又实在是不觉得会被相信。 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等到了马莱巴,只要在近距离看到了那名少女战斗的样子,就算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明白了。在那之后再做说明就好了。 鲁卡南大队长作出了这样的判断,就没有再说出在此之上的详细情况了。 第三章 在马莱巴城寨前构建阵地的国王军,在那一日的午后开始后退。 并不是为了逃跑。也不是说要把马莱巴放在一边不管转而向寇拉尔进军。可以预见到要是这样做了就会遭到猛烈的追击。 虽说如此,但面对着广大的马莱巴砦,国王军也并没有能够用来进行包围战的兵力。这是为了在那里将马莱巴的政府军引出来,以便在有利的场所进行会战而做的布阵变动。(插话:砦,中文里是有这个词的) 虽然国王军对有可能遭受到的追击事先做了充分的设想而将殿军严加保护了起来,但是马莱巴那边并没有那样的意思。岂止如此,政府军在明知道这是引蛇出洞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了出城野战。 既没有对仍在后退中的国王军进行追击,数千的军队又倒不如说是静静地走出城门,等到国王军布完了阵,才以相对之势展开了一个阵形。 那里是距城西少算也有十四、五卡迪威的地方,被群山环绕的盆地。(插话:卡迪威,是音译。原文为小说虚构的距离单位。) 虽然被山给遮住了因而看不见,但是国王军的右手边应该是海。而左手边的前方就是通向寇拉尔的道路。这个盆地的入口狭窄,两肋处是杂木丛生的山岭。虽然那是低矮的,圆鼓鼓隆起的东西,但山岭好歹也是山。是难以将兵力分散开来进攻的。国王军是打算先诱敌深入再一举将之围歼。 政府军那边也实在是不至于明知如此还深入到盆地之中去。而是就在那附近布阵。也能看得出是一副要背靠马莱巴以待援军的态势。 那么虽然似乎是没有必要在这里再提一次,但迪雷顿骑士团原本就是以野战见长的。而且还是以其用兵激烈如火而著称的。 八千政府军便是以这个迪雷顿骑士团为主轴,上至武将下至一介小卒,皆是弥漫着强烈的紧张感。每个人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张口说过。 这对于距离约两卡迪威左右进入对峙状态的国王军而言也是如此。大约六千左右的军队组成队列纹丝不动。 最终太阳开始下山,无视着只是相互对峙着的两军结束了一天的时光。不管哪一边都沉默地做着野营的准备,只有警戒是严密的,同时燃起盛大的篝火,保持着警惕,一片夜深人静。 对明朝将会有的那一场会战,两军都已感到近在眼前。 在政府军的核心,在那展开双翼的大鹫之旗下,有迪雷顿骑士团布阵于此。 两千人左右的骑士团员们的表情,不管哪一个都很复杂。虽然他们这半年多来,被改革派监禁于马莱巴,但这段日子里他们仍是一心一意祈祷着团长能够平安无事,国王能够平安无事。于是在得知国王归来以后,人人都是群情汹涌异口同声的说着即使要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也要站在国王这一边。然而如今却要和这国王军刀剑相向。 “团长。军队布置完毕。即使在今晚也能够开始攻击。” 以冷静的声音这样说到的是迪雷顿骑士团副团长,阿斯迪恩。 虽然是在巴鲁团长就任之时为了弥补他年纪太轻所带来的不足而被安排的副官,但这个人自己也是三十五、六的年轻人。可是,他也是从少年时期开始就以沉着冷静的战斗风格而为人所知的,切实的辅佐着由于仗着年轻而动不动就暴走的团长的知名副官。 白皙而端正的面孔使得这个人看起来比实际岁数要年轻,但瞳色很深表情也很冷静,总给人一种老成的感觉。 改革派对这个人看得很紧。改革派通过对迪雷顿骑士团严加管束来招致团员的不满,引发问题,然后再以此为口实将迪雷顿骑士团完全置于其支配之下,甚至是打算将其毁灭。 从阿斯迪恩开始,骑士团的主要人物,不但是在马莱巴城内被禁止外出更是如同被监禁了一般。可是,迪雷顿骑士团的元老骑士们不论遭到怎样的对待都能平然的忍耐。时不时要去安抚对改革派的不满与愤怒将要爆发的年轻的团员们,即使一面是不自由之身一面也仍然坚持守护着马莱巴。 而到昨夜,才刚刚可喜可贺的与骑士团长再会,刚刚把将城塞和骑士团员们毫发无伤地交还给指挥官这一大愿完成。 即使在此刻他也和狂喜乱舞的其他团员们不同,只一句,“欢迎回来”这样打了个招呼而已。(插话:原文狂喜乱舞这个词很有表现力故不作变动) 不可能不感到高兴。只能说是有这么善于控制喜怒哀乐罢了。同样的,虽然是不管是面对着怎样的难事也能淡然处之的这个人,现在却有几分,声音的调子变了。 接到了报告的巴鲁一脸严肃的神情回头看去。 “你似乎有话要说啊,阿斯迪恩。” “不。没什么。” 面对着平稳而轻描淡写的否定着的副官,巴鲁浮现出暗淡的微笑说到。 “有话直说好吗?比如说不能接受或者为什么之类的。” “下命令的人是你。我也好部下们也好,对我们来说这就够了。” 这还真是稀罕。对巴鲁的判断表示信赖不过是反着说的,暗自非难,讽刺的反话罢了。 但是,要论谁是讽刺家的话,巴鲁才是行家。他露出无敌的笑容说到。 “这回的命令对于你们而言应该可以说是晴天霹雳才是。更加地缠住我不放一些然后要求我作出说明不好吗?” 阿斯迪恩叹了口气。 “我是很想这么做,但是我也和你共事这么多年了。就算和你纠缠不休也是没用的,这一点我是很清楚的。” 迪雷顿骑士团长并不是擅长保守秘密的性格。像这样决定了的事,就算不问他常常也会率直地挑明。 而这回,表情很沉重,话也很少,简直就是突然地下达了方针与至今为止完全相反的命令。 毫无疑问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应该绝不是发自本心的想要战斗。即使是现在巴鲁也还在和自己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你在拉蒙纳骑士团里应该也有着大量的友人。明天可就要和他们互相厮杀了哦。这样你还要说无妨吗?” 忠实的副官耸起肩膀答道。 “这可想不到是团长会说得出来的话。我们也好,拉蒙纳骑士团也好,只要是自己团长的命令,不管对手是谁,就算是国王也会与之一战。说白了就是比起王命更愿意遵从自己团长的意志。就是这样一种性格的存在。比尔格纳的家伙们也是这么想的吧。” 阿斯迪恩面不改色地说着,稍后又追加说到。 “只是,非要我说的话,那是相当难对付,非常难对付的对手。我们对他们了如指掌。同样的,他们对我们也知根知底。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干掉的。” “不行也得行。” 巴鲁沉吟到。 “无论如何都不得不阻止他们的进军。这也是十万火急的。” “以拉蒙纳骑士团和德拉将军为对手,是吗?这还真是难办的要求啊。” “这种事情我也是知道的!” 巴鲁不禁提高了声量。 “即使如此。也不能再让他们朝着寇拉尔而去啦。我是……为了将那个人和纳希亚斯救出来,才来到这个地方的。” 阿斯迪恩的嘴角绽起了淡淡的笑容。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遇到了什么事。但是,光是有这句话就够了。 “要发动夜袭吗?” 巴鲁稍稍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不。明早,向他们派出使者。要是他们不答应,那么就开始一齐攻击。” 这次轮到阿斯迪恩想了想,以防万一地问到。 “您是说一齐吗?” “是啊。” “ 虽然是想要照您的话做,但是对手就是对手。从正面一齐攻击的时候,您不觉得会造成大幅度的崩坏吗?” “那也无妨。” 巴鲁沉吟到。 “就让那个薄情寡义的家伙见识见识我的觉悟吧。从中央突破抱着将其全灭的打算发起总攻击。这样纳希亚斯也好,那个人也好,就应该都会明白了。” 微笑从阿斯迪恩的脸上消失了。 看来事态似乎变得远在预料之上的复杂了。 也不是没有想过这说不定是一场串通一气演给别人看的会战,但巴鲁这是真心要将长年的好友,身为从兄的国王,认定为敌人来与之战斗了。 要是这样的话那么,为了将自己这边的损害程度降到最小限度而绞尽脑汁也是阿斯迪恩的任务。 只是,这回看来大概会是让人提不起劲,事后还不是滋味的任务。 同一时间,在国王军的阵地,也有着屏气凝神盯着政府军的篝火的人影。 “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个样子。” 在那里用苦涩的声音说话的是德拉将军的副官,塔尔博。 “虽然说不定会让人觉得难看,但是想要认为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的心情却是满满的。” 同样如同在呻吟一般地说着话的是纳希亚斯的副官,嘉兰斯。 两人在自己的部下面前都只是一副快活的,豪放磊落的表现。不论对手是谁,寇拉尔这一目标也不会改变,如果是负有盛名的迪雷顿骑士团的话,那更是求之不得的对手,他们一边说着这样的豪言壮语一边扫除士兵的不安,鼓舞着战意,但是他们内心都有着深深的苦恼。 终于直到昨天为止还想要将之救出来的人现在竟然成为敌人,向着自己这边袭来。 夏米昂悄悄地走了过来,和他们站在一起。 “小姐。要是再不去休息的话,明天的战斗可就应付不过来咯。” “是啊。” 夏米昂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一动不动。 一脸真挚的看着暗夜之中明晃晃的燃烧着的敌阵的篝火。 “塔尔博。到底为何会变成这样,你没有听说什么吗?” “小姐。我才想要这么问呢。” 在士兵们的跟前,压低声音交谈着。 “将军大人他啊。我觉得他是有所考虑的。但是,连对我都一句话也不说就让人怎么都无法理解了。不,应该说是我不能不察知将军大人胸中所想才是,真是让人汗颜。” “嘉兰斯。你呢?” “我也一样。” 拉蒙纳骑士团副团长看起来一副泄了气的样子耸起了宽大的肩膀。 “纳希亚斯大人将与迪雷顿骑士团为敌一事当做无可奈何的事情放弃了,连去说服一下巴鲁大人都不去做了。虽然我对这件事既不知道理由也不知道原因,但这是有了不得了的事吧。要不然那个纳希亚斯大人会下达针对大鹫纹章的攻击命令,是怎么也不可能的。” 他们即使如此也还是对他们的主人和父亲抱有深厚的信赖因而没有迷茫。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想要知道那个理由,然后接受它。 夏米昂讶异的说到。 “那个巴鲁大人他,为什么会下决心去帮助改革派呢?” “深有同感。” 两位副官不假思索地异口同声道。 “让人搞不懂的就是这一点。其他人的话姑且不论,那么顽固的,对陛下抱有敬意的人物为什么会……而且最糟糕的是带来近卫兵团的汉多利库伯爵说不定会作为敌方而参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给我解释一下啊!” “嘉兰斯大人。声音太大了。” 塔尔博低声责备道。 接着他们三人的目光便自然而然的聚焦到了国王的帐篷上。 关于明日的军议早已结束。那时他们以及主要的领主们也都列席参加了,并确认了各自的行动顺序。 面对敌人的精锐之师,国王让人看不出有何动摇。 只是苦笑着,从弟大人也是做出了艰难的选择啊这样说道。也就是说这次的出击并不是出于巴鲁的本意。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在此获得胜利,也可以说是为了那个人。 “虽说如此,从弟大人也是有着身为骑士的面子的。在中央全土也负有盛名的迪雷顿骑士团的话,是不会让人见识到敷衍之战的。我想明日的攻击毫无疑问会极为炽烈。各位,还请务必不要掉以轻心,不要手下留情。” 领主们听了之后大为安心,也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国王所言乃是当然之事,也很有说服力,但纵使如此他们三人对此也无法发自内心的点头。 他们了解巴鲁。他的人品,他对国王的忠诚心,以及他对纳希亚斯的友情他们都一清二楚。这个人本应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决不可能对那两人刀剑相向才对的。 国王的帐篷里,那个纳希亚斯和德拉将军正和渥尔面对面地演练着明天【真正的】对策。 德拉将军将描绘着这附近的地形以及敌我双方的兵力配置的图展开来,说明到。 “我军位置在此处,而在那里的则是迪雷顿骑士团。拱卫其左右的是近卫第三军和领主军。汉多利库伯爵不在敌阵之中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是可以看做是为了去寇拉尔作报告而暂时脱离战线而已。毕竟从这里到寇拉尔是只需一两日就能赶回来的距离。即使比不上亚努亚侯爵的水平,但是以伯爵所指挥的近卫兵团为对手的话,情况也会变得相当糟糕。” “也就是说不用速攻是解决不了战斗的咯。” 渥尔叹了口气。 “纳希亚斯大人。你觉得迪雷顿骑士团长会用什么样的策略来攻呢?” “陛下。首先请您收回刚才所说的话。” 纳希亚斯为防万一紧接着说道。 “巴鲁不是会耍些小聪明的性格。我觉得因为他是个性格激烈的男人,所以会按照通常的方式攻击过来不是吗?” “即使把军队分做两股、三股,基本上也会从正面来一决胜负咯?” “看起来很单纯,其实很不好对付。” 纳希亚斯断言到。 “在他们的统领之下所具有的机动力当然用不着多说,只就巴鲁来说,他是个能读懂战争的流向,抓住时机的天才。虽然现在这魔之五年间,度过了好几次势均力敌的战斗,但迪雷顿骑士团的突击是谁也承受不住的。” 德拉将军低声笑道。 “这么说的话你们拉蒙纳骑士团不也一样吗?因为贵公们在国王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不也是着实辛苦了一番嘛。” “是啊。因为那时在各地领主们的纷争都源源不绝因此我们的【出动】也很频繁。也曾和巴鲁常常说到。像这样内战不休只能是徒然给两大国提供可乘之机而已,有必要早日迎来一个正当的国王……” 纳希亚斯说到这里才猛然想起地停了下来。 慌慌张张地看着男子,深深地低下了头。 “请恕臣无礼……” 男子悠悠地摇了摇头。 “纳希亚斯大人。请不用客气。觉得大事不好了我也是同样的看法。我自己的下场怎么样都好,这个德尔菲尼亚会变成什么样,事到如今那才是值得关心的事情。” 平静的语调。 接着便用温柔的目光看着纳希亚斯笑道。 “等这次的事情顺利结束之后,打到了改革派,打到了佩尔泽恩之后,便请你也将王冠向巴鲁奉上吧。虽然是个顽固到可怕的从弟大人,但只要有你从旁劝说那个石头脑袋也是会大为开窍的吧。说不定他还是会以自己不是做国王的料为理由 来拒绝,但是这回可差不多是无论如何都不得不让他点头啦。” 作为一名将要面临决战的战士而言这可能是不相称的,但纳希亚斯还是几乎眼角发热的点了点头。连自己也不知为何会如此。 德拉将军也好像眼睛湿润了起来,然而又端正的挺起胸膛。 “话不说第二遍。现在你就是国王。为此请让我们尽己所能。” 凌晨将至。 在马莱巴西面的盆地布阵的国王军、政府军,两边的阵营都开始升起袅袅炊烟。 这是打算在太阳升起前先填饱肚子再说。 只要天一亮,什么时候开始决战都不奇怪。就算是至今为止连战连胜的国王军的士兵们,也实在是一想到接下来要与之战斗的对手,就一脸紧张。 这对于早已吃完饭,已经进入临战状态的国王身边的侧近们来说也是一样的。但是,不知为何伊文不见了踪影。 “布朗。你们的队长跑哪里去啦?” 从那以后,就一直不曾离开过自己身旁的伊文不见了踪影。虽然国王对此感到可疑而询问了起来,但是塔乌的二当家似乎也不清楚,一脸困惑的摇着头。 “俺是留下来看家的,俺不过是被吩咐要贴身保护陛下罢了。说是到了早上就会回来就那样带着大家出去了。” “莉也跟着他们一起吗?” “没有。那位小姐自顾自的像是有什么打算似的和那匹马一起……嘿。” 这么说着的时候伊文来了。 看来他大概是到刚才为止还在山里。身上散发着浓厚的野草与夜露的气息。 “我来迟了,非常抱歉。” 郑重地低头说道。男子则轻轻地点头问到。 “打探到什么了吗?” “不。只打探到敌人们对我们这边似乎要一齐攻击这种程度的事而已。” “是吗?” 虽然不记得自己有下过这样的命令,但国王并没有表现出来。一旁的布朗没有看到伙伴们的身影而感到很惊讶。 “队长。那些家伙们怎么啦?” “有别的事要拜托他们去做。” 接着伊文再次向身为发小的【国王】弯腰说到。 “陛下。虽然有些自作主张,但我仍然恳请您允许,在本日的会战中,让亲卫队采取别的行动。” 国王微笑着。 “别的行动是只限于你呢?还是也包括那个丫头呢?” “也包括我。” 实在是让众人吓了一跳。 这里是露天。不是能够不让人察觉的靠近再出声打招呼的。 但是,少女却从国王所坐的凳子正后方,从帐篷后面出现了。 “莉。别吓我啊。” 王说到。 “这是我的台词。你这样的话可就看不到后面了。很危险啊。” 说着便回头将帐篷拉了下来。 “什么呀。这个本阵可是只要不是鹿或者狼,就没有可能从背后接近的了的。就算是山里的野兽也做不到像你一样抹杀气息地靠近的。” 国王悠哉地说到。 少女也没有回话,只是看着刚才翻过的山峰。 这是一座杂木丛生的山。将视线来回扫过从盆地看去到处是山。只有在自己以及敌军所在地才有直径两卡迪威左右的平地。 少女一边看着在盆地入口处布阵的敌人,一边说到。 “渥尔。” “什么事?” “和那个作战你有几成把握?” 国王沉默地将视线转向敌阵。 王的身旁侍立着德拉将军,纳希亚斯,以及塔尔博,嘉兰斯,夏米昂。他们和国王一样将视线投向了对战的对手。 在密密麻麻的军队中央,画着大鹫的旗帜迎风飘扬。也有别的代表着各自领主们的旗帜挤成一团的飞舞着。 从那边看过来的话这边的阵营也应该是和他们一个样子的。 初夏的阳光温暖的倾注于两军之间广阔的绿色原野。处处可见红色和白色的小花成群怒放。 但是,这些花朵马上就要被践踏成泥。何止如此,就连这片绿色的原野都将被伤到体无完肤,血流成河。 国王特地以听不出感情的声音说到。 “不打一场是不会知道的。我没有打算要输,不过巴鲁应该也是一样的。” 夏米昂的身体颤抖了起来。虽然并不后悔选择了作为骑士而生存的道路。但是,现在却感觉到似乎有着什么无以言表的东西涌上了全身。 站在那里警戒的塔尔博突然大声喊到。 “陛下!” 往将要变成战场的原野上一看,只见从敌阵中走出一名骑士向着这边过来了。同样骑着马的从者高举着绘有大鹫纹章的旗帜。 这是使者。 应该是为了要求这边向他们投降而打算来到这边的营地吧,在使者还没有横过战场的一半的时候,嘉兰斯以惊人的气势回头说到。 “陛下。纳希亚斯大人。失礼了请让我先行一步。” “嘉兰斯!” 纳希亚斯虽然要制止他,但嘉兰斯早已飞身上马。对手是谁他已一清二楚。 “等等!” “虽然不知道他打算说些什么,但是我要告诉他们国王军是决不会投降的。” 嘉兰斯斩钉截铁的说完便跑了出去。 “等等,嘉兰斯!” “纳希亚斯。借你的马用一用。”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敏捷的翻身上马,跟在嘉兰斯后面追了过去。不管怎么说格雷亚也实在是过于显眼了。 而就这么若即若离地跟在嘉兰斯身后策马向前,除了体格较小以外,少女看上去就像是嘉兰斯的从者。 纳希亚斯感到稍许焦躁于是回头看向国王,但国王却轻轻地点头示意。 “只是为了口头传达谈判破裂的口信的话,拉蒙纳骑士团副团长是并没有特地出面的必要的,因为多少也算是认识的人,所以才打算自己去说吧。” 用冷静的声音这样说到。毕竟在这本阵之中也有着什么内情也不知道的一般士兵。 纳希亚斯也已恢复冷静。自乱阵脚可就会使他们感到惊讶了。 从两军之中悠然地走出来的使者们在将要变成战场的地方的正中央停了下来,彼此就这么骑在马上相向而立。 少女一边假装从者一边深刻注意着观察着政府军的使者。 这是个看上去二十七、八的年轻骑士。 纤细的身材看起来只有嘉兰斯的一半左右但实际上是久经锻炼过的。有着白皙而知性的面孔,嘴角虽然安稳的闭合着,但冷冷的薄茶色的瞳孔里还是饱含着紧张感。 “真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相见啊。” 嘉兰斯低声说到。 阿斯迪恩也一脸严肃地点着头。 “虽然是为了劝降才从那边过来的,但也是白费功夫吧。” 老早以前就相互认识的同为骑士团副团长的两个人。更不用说他们之间的交情了。 嘉兰斯严肃的面孔被苦涩所扭曲,对旧识这样问到。 “阿斯迪恩。我怎么也弄不明白。话说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巴鲁大人没有对你说过些什么吗?” 迪雷顿骑士团副团长慢慢地摇了摇头。 “这是我才想问你的呢。我们家的大将别看他那样其实是个意外好对付的人,但是这次我也要束手无策了。他像个贝壳一样顽固的把嘴闭上了。” 面对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的旧友,阿斯迪恩轻叹一声。 “纳希亚斯大人呢?” “啊。我也仅仅只是被告知无论如何都不得不进入马莱巴城而已。” “我们彼此都还真是有着麻烦的主人呢。” 虽然不知道到哪里为止是认真的,但阿斯迪恩还是淡淡地说着,看上去浮现着微微的微笑。 “即便如此,我们家的大将只有对纳希亚斯大人即使弄错了也不愿与之为敌却还说着要向白百合纹章发起攻击。甚至还要向狮子的旗帜,真是……” 阿斯迪恩露出一副完全无法忍受一般的苦笑,但那也只有一瞬。接着便断然的说到。 “这也是一种缘分吧。” “嗯。” 嘉兰斯也开始露出无敌的表情。 “迪雷顿骑士团的话,作为对手没有什么不足的。尽情的大战一场吧。” “啊。” 感伤的时候也就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便是拼死命去战斗的时候了这一点两人都非常清楚。 虽然在两人说话期间,莉一直假装从者沉默地听着,但在骑马返回阵地的途中,她还是偷偷地问了起来。 “刚才那人是巴鲁的副官?” “是啊。” “虽然巴鲁也是个非常年轻的团长,但那个人也很年轻嘛。” “不。虽然看起来年轻但那也已经确实是三十五了……” 说着说着,嘉兰斯猛然张口结舌。 “战士” 他一边骑着马一边看着少女说到。 “你这说话的口气就好像你见过巴鲁大人一样啊。你在哪里见到过他吗?” 连少女也被吓了一跳。 国王军全体的视线应该都集中到自己这两人身上了。嘉兰斯在马背上把姿势调整好,直直的注视前方,一边用可怕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说到。 “纳希亚斯大人的肩膀,是巴鲁大人干的吗?” 少女没有回答。因为无法回答。 嘉兰斯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吧。所以在此之上并没有再深究下去,而是作为代替这样说到。 “巴尔德的女儿啊我问你,我们和巴鲁大人,你觉得这场战斗哪边是有理的呢?” “哪一边是正确的呢?你是问我这个吗?” “是的。” “无论哪一边都是正确的。” 嘉兰斯的眼睛锐利地一动朝着少女看去。 少女再次说到。 “无论哪一边都是正确的。巴鲁既不愿让纳希亚斯死去也不愿让渥尔死去。所以才像这样挑起了决战。纳希亚斯也是因为不想让渥尔死去才接受了巴鲁的挑战。” “这我也知道。” 嘉兰斯低声喊到。 “我搞不明白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什么】啊?” “可没有闲工夫给你去想啦。很快就要开战啦。” 他们一撤回本阵,就如同接到信号一般,会战开始了。 第四章 网译版 转自 德尔菲尼亚战记吧 翻译:kami_1120 决战异常壮烈。 这一战,被逼入绝境的是国王军。因为他们没有退路,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打败敌人,攻入城塞。虽然他们鼓足了气势发起了进攻,但是政府军猛烈的进攻也不容小觑。 他们表现出的战斗热情,跟几天前战斗的时候简直判若两军,甚至让人觉得,他们没有考虑过要活下来。 但是,国王军也不会这么简单就被干掉。他们选择了在对方勇猛冲击的时候加强防御,等到对方感到疲惫之后,再击溃对方的战法。 碧绿的原野成为了步兵骑兵大混战的战场。 负责冲锋的士兵们根本来不及辨认敌方人员的面孔,只能拼死反抗着不断落下的兵器,砍倒对方。敌方也同样大叫着,拼命想要杀死对方。在这种极限状态下,谁害怕谁就输了。士兵们即使多少受了些伤也没有停止战斗,其中有些人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脚在流血,仍在不断地向新的敌人发起攻击。 骑兵队一边自由的在战场上驰骋着,一边同显眼的对手激烈的进行交战。双方都不肯退让,激烈的攻防在持续着。 早晨开始的这场合战持续了大约两个小时,因为陷入胶着状态难分胜负,两军同时鸣金收兵,退出了阵地。 双方都派出使者,收容留在战场上的伤者和死者。 国王军中负责前锋中锋出击的塞利耶和尼杰利喘着粗气向国王报告战况。 “该说真是了不起吧,虽然是敌人,不过这场战斗真是漂亮。我们虽然已经发起了猛攻,不过对方没有一丝示弱。” “但是,如果再战一场的话,我觉得一定能击溃敌方的先锋。” 可是,政府军的主力迪雷顿骑士团几乎没有将骑兵队投入战斗。 这一点国王军也是一样。根据国王的指示,拉蒙纳骑士团的骑兵队位于后方,观察着战局。 在后方迫不及待的纳希亚斯前来向国王进言。 “陛下,不胜惶恐。下一场战斗中请允许我们参战。” “不准。” “可是,这样下去的话……” 纳希亚斯脸上满是焦急。如果拖得太久,等到寇拉尔的援军赶到,自己这边就输定了。 纳希亚斯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在那之前打败迪雷顿骑士团。自己的友人恐怕也是这么希望的吧。 “我们压制住迪雷顿骑士团,同时发起总攻,他们一定承受不住。我们一定能战胜的。” 虽然纳希亚斯这样进言,可是国王却没有点头。 “如果拉蒙那骑士团的实力远在迪雷顿骑士团之上的话还好。可实际上双方基本上是势均力敌。而且巴鲁的决心非比寻常。正面应对这样的对手,只会让自己身受重伤。” “没关系的。如果能夺下马来巴的话,我们已经做好了成为弃子的心理准备。” 纳希亚斯认真的说道,可国王还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行。我不能让你白白死在这种地方。” “可是……!” “纳希亚斯。别忘了。这不是你和迪雷顿骑士团的战斗。并不是说你们之间决出胜负就可以了。” 面对这冷静的声音,拉蒙那骑士团团长不由得浑身颤抖着低下了头。 确实并非自己决出胜负便结束了。可是,为了夺下马来巴,为了和寇拉尔战斗,必须尽可能多的保存战斗力。如果为了让两千人的拉蒙那骑士团毫发无伤的留下来,而让三千人的领主势力受到重创的话,毫无意义。 纳希亚斯懊恼的按住了左肩。虽然隐藏在衣服下面,可是前几天巴鲁造成的伤势,比他预料的更限制了他的行动。 如果没有这伤势的话,自己倒想单枪匹马直接拿下巴鲁,决出这场战斗的胜负,可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提出要一对一的决胜,这位朋友也不会同意的。 “纳希亚斯。别想那些可怕的事。” 纳希亚斯吓了一跳,不由得抬起了头,国王正微笑着望着他。 “您明白了吗?” “你一脸懊恼的按着肩膀我就明白了。别那么着急。我的表弟也不会想和你决斗的。” “不。那个男人,现在一定对于自己莽撞的行为悔恨不已呢。我也想好好责怪他一下。” 国王高兴的笑了出来。 “是啊。如果不能活下来的话,就不能跟表弟吵架了。” 纳希亚斯也微微笑了起来。虽然情况不容乐观,但国王还是平时的国王,这让他感到安心。 “陛下有什么胜算吗?” “不是什么能被称为是胜算的东西。不过,那个女孩没有参加这场战斗。” 国王缓缓的说道。 “伊文也是。他们没告诉我要做什么便走了,所以我想等等看。” 听着这似乎靠得住又有些靠不住的回答,纳希亚斯忍不住想要祈祷。 无论那名少女和亲卫队长想做些什么,如果是在己方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之后,那就太迟了。 另一方面政府军的总指挥官巴鲁也在接受各领主的战况报告。 旁边站着同时负责看守他的忠实的副官。如果这名团长想要成为先锋冲在前面的话,自己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可是巴鲁却意外的留在了本阵,没有想要出去战斗的意思。 这真是少见。阿斯迪恩心想,即便是这位以勇猛出名的人,也不想和自己的旧友战斗吧,但听完战况报告的巴鲁却深深的叹了口气。 “完了……” “什么?” “早知道这么麻烦的话,就不伤他了。” “啊……?” “实在是不能跟伤员战斗啊。我太冲动了。” 阿斯迪恩因为自己恐怖的想象而冒出了冷汗。 巴鲁非常惋惜的摇了摇头,不过似乎很快就转换了心情。 巴鲁没有忘记,在之前的前哨战中曾经遭遇夹击。 巴鲁对第二弹攻击做出了详细的指示,不过指示的内容却充分预留出戒备敌方伏兵的兵力,先锋组成楔形阵型,从正面进行突击。在这种关键时刻,在巴鲁的指挥下,一口气投入保留的兵力,就算敌人兵力众多也不在话下,更何况敌人的军备处于劣势,不可能不被这种攻击击溃。 “重要的是要引出拉蒙那骑士团。因为那是敌方的主力。你们要抱着这种想法更加猛烈的进攻。” 政府军还能依靠援军。今天稍晚时候,亨德里克伯爵会率领自己的军队汇合。不需要保留战斗力。 “如果拉蒙那骑士团迎战来到战场上的话,就投入全部兵力。这是一决胜负的关键时刻。抓到团长纳希亚斯的人,我会给予他他想要的报酬。好好干。” 然后巴鲁自己留在本阵中,坐在长凳上。 不久之后第二场合战便开始了。 战斗是从早上开始的,现在太阳已经升到头顶。 政府军的士兵们以国王军为目标不断前进。虽然在政府军本阵,为了保护大本营还留下了不少兵力,不过大家都是一副坐立不安想要加入战斗的样子。 而附近的山中有人正远远望着他们。 他们是以伊文为首的塔乌的男人们。 他们悄无声息的从山中移动到政府军附近。幸好这座山被茂密的杂树丛覆盖着。如果大军在这里移动的话还是会被发现,不过因为他们只是不足十人的小部队,所以并没有被发现。 能突破这密林丛生难以行走的地方的,也只有这些山贼了吧。 而且这次行军对他们来说也绝不轻松。 索别林的爵格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的问伊文。 “不过,敌军的将领是国王的表弟吧?不能杀吧?” “确实不能杀。” 伊文回答道,但并没有停下脚步。 这里还在弓箭的射程外。还需要再走近一点。 “不过,稍微让他受一点伤的话应该没关系。总之,这样下去的话是分不出胜负的。如果想要搅乱敌军,让他们丧失斗志,直击头脑是最有效的。” “嗯。这是袭击的基本啊。” 布朗回想起袭击带着大量金钱的商人队伍时的情景,这样说道。 “如果一个个对付那些小兵的话,就会让最大的家伙趁乱逃掉呢。” “是啊。为什么国王和将军都不这么做呢?” 面对亚德鲁菲的达利的疑问,连特的萨尔吉一脸得意的回答道。 “这个呀,你要知道这关系到骑士的面子呀骄傲呀那些麻烦的东西。” “就是这么回事。” 伊文也点了点头。 如果跟自己的那个发小提出要突袭敌军大将的话,他一定会反对吧。这样的话还不如先做了,将来听听对方的责备就好了,伊文已经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 他压低声音,尽量消除自己的气息,慢慢接近看起来还很小的敌军本阵。 胜负就在第一箭。如果射中了,自己就能乘乱逃走,如果没射中那就血本无归了。会很快被敌军追上抓住吧。 伊文在已经预想到这种危险的情况下,依然招来了同伴们,进行这次扰乱作战。 那名友人也好,其他的将军们也好,跟外表的勇武相反,都有着无法确信自己是正义的弱点。在勇气这一方面,己方明显劣于政府军。 正面进攻的话毫无胜算。可是,举着国王军大旗的他们也不能做些不人道的事情。 在这一点上,自己本来就是山贼。所作所为就算有些有违骑士道,也不会对国王军造成过大的伤害。 伊文走在同伴前面,一边辛苦的分开挡道的茂密树丛一边接近政府军的本阵,突然他的手腕被抓住了。 “……!?” 伊文吓了一跳差点叫了出来,不过悄无声息出现在他面前的少女将手指放在嘴唇上,默默的暗示他别出声。 “莉!别吓唬我……” 伊文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少女似乎一直藏身在树丛之中。 “你们到这来做什么?”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看起来两个人的目标是一样的。 可是,听说伊文要弄伤敌人的指挥官之后,少女面露难色。 “国王的亲卫队可不能做这种事。” “那你的目标是什么?” 伊文心里想着那个男人已经不是国王了,可是听到少女的打算之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你是认真的吗!?” “我觉得这是最有效的办法了。” “不,话虽如此,可是真的能做到吗?”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刚好,你来帮忙吧。” 吓得够呛的塔乌的男人们在少女的带领下慢慢往山下走,接近敌人的本阵。他们已经到了本阵的旁边。如果轻举妄动的话马上就会被发现。 令他们吃惊的是格雷亚在这里。 罗亚的黑主将自己庞大的身躯隐藏在树荫中,一动不动。似乎是打算在自己出场之前,都这样像雕像一样,而且它背上的马鞍上还驼着一些奇怪的东西。 细绳、席子、比普通麻袋大数倍的特大号麻袋等等。 “莉。这些到底是什么?” 伊文疑惑的问道。 “兵粮队给我的。是放谷物的袋子。我将几个袋子绑在一起做成的。” “这我明白,不过你为什么要特意准备这种东西?” “因为,我觉得包起来,伪装成不容易被发现的样子比较好,不需要吗?” 伊文不仅惊呆了,他最后叹了口气,跟乖乖站在那里的马说道。 “你也是迷上了个麻烦的主人,受了不少苦呀。” 黑马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瞥了伊文一眼,轻轻哼了一下。 在伊文看来,他仿佛就是在说《彼此彼此》。 政府军终于在战斗中占据了优势。 先锋的敏兹.尼杰利等人陷入了苦战,中锋罗亚众人也参战了,虽然大家拼命应战,可还是无法阻止政府军的势头。 这样下去的话,留在后方的拉蒙那骑士团加入战斗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 巴鲁看准了这个时机,挥起令旗叫道。 “二阵,两翼,同时突击!” 全军都在焦急的等待着这个命令。全军仿佛洪水一般向国王军冲了过来。 同时,在本阵附近负责守卫的士兵们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兴奋。他们也开始请求出击。 现在只要再加一把劲,敌人一定会溃败,所以自己也想要尽一份力,传令员还没说完,巴鲁便叫道。 “好的!去吧!!” 位于后方的他们都非常焦急。骑兵也好步兵也好都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刚开始战斗在两军之间进行,不过现在战场已经明显往国王军一侧偏移了。这也当然意味着政府军本阵现在空荡荡的。 在本阵中,除了坐在长凳上的巴鲁以外,只有数十名精锐守卫了。剩下的人都去跟国王军战斗了。 藏身在政府军本阵后面树丛中的少女等待的就是这一瞬间。 当然,塔乌的男人们也明白。 这九个人和一匹马从树丛中跳了出来,向着政府军本阵冲了过去。 政府军的勇士们注意到的时候,冲在前面的少女已经逼近了本阵的后方。这里和国王军一样都扎着帐篷,少女灵敏的潜入到帐篷下面。几乎是同时,塔乌的男人们从侧面袭击了政府军的本阵。 面对这预料之外的时刻,来自预料之外地点的突袭,政府军大吃一惊,陷入了混乱。 “什么人!?” “偷袭!” 虽然政府军大喊着准备应战,但是突袭之利在塔乌的男人们这边。 他们没有给予马上的骑士们拿武器的时间,一击便打倒了对方。打倒马上的敌人,抢走对方的马,这可是身为山贼的他们最擅长的。 另一方面,潜入帐篷中往本阵飞奔的少女,径直向自己看到的那个人冲去。 “你是!?” 巴鲁大叫着将手放到腰间的剑上,可是还没来得及拔出来。少女便将手里的棒子向巴鲁的身上砸去。 巴鲁还维持着手放在剑上的姿势,倒了下去。 “团长!” 阿斯迪恩脸色大变拔出了剑,想要向少女砍去,不过却被伊文抢了先,打掉了他手中的剑。 “莉!快走!” “稍等一下,要绑一下行李。” 少女将系在格雷亚背上的绳子解下来,飞快的将巴鲁绑好,卷在席子里,然后打开刚刚的麻袋,将巴鲁装了进去。 看到这里,伊文很想用手遮住脸。 政府军的士兵们面对这预料之外的袭击非常焦急,慌忙准备应战。可是,却无法接近已经上马的塔乌的男人们。 同时,少女麻利的捆好行李,将封紧口的麻袋放在格雷亚背上。 “伊文。走吧。” “好。” 伊文将指着阿斯迪恩的剑拿开,恶作剧般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们带走啦。” 他轻轻转过身,跳上布朗按着的那匹马。然 后朝着国王军的阵地径直冲了过去。 “什么!?” 正在交战的两军都大吃一惊。 对于政府军来说,不可能有这么点人数的援军。可是,两军正在战斗的时候,敌人也不可能从后方过来。对于国王军来说,从战斗开始就一直不见踪影的这些人,突然从政府军的阵地冲了过来。 “纳希亚斯大人!战士们!” 嘉兰斯会忍不住叫出来也情有可原。 其他的人都是骑马过来的。可是,只有少女是自己跑过来的。她身旁便是驼着麻袋的格雷亚。少女的速度完全不输给全速奔跑的马。 “什么!?” 直接看到这幅光景,政府军的勇士们会吃惊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就在大家忘记了战斗,呆立在原地的时候,八骑人马,一匹马,以及一个人轻松的越过政府军的阵地,往国王军的阵地赶来。 政府军不知是该追他们,还是该继续战斗,完全陷入了茫然,相反国王军这边响起了收兵的鼓声。 国王在本阵遥望着战场上的景象,接着微微笑了笑,命令士兵敲响收兵的鼓声。 两军都被这出乎预料的行动吓住的情况下,第二场战斗结束了。 从战场的一边跑到另一边的塔乌的男人们,终于从紧张的情绪中释放出来,满头大汗的跳下马。 “哎呀,真是服了。太胡来了。” “寿命缩短了五年呢。” 不怕死的塔乌的男人们也从没做过这么胡来的事。伊文也擦着冷汗说道。 “要抱怨的话去跟那个女孩抱怨。是她说走直线比较快的。太夸张了。” 回头望去,政府军的阵地陷入了一片混乱的状态。刚刚压倒性的优势仿佛骗人的一般,完全是一片混乱。毕竟总指挥官被绑架了,这也怪不得他们。 如果忍住苦笑寻找少女的身影的话,会发现少女虽然因为其他原因满头大汗,不过还是带着格雷亚径直往纳希亚斯身边走去。 纳希亚斯一脸吃惊的迎接了少女。 “莉。你到底做了什么?” 少女并没有回答,而是将格雷亚背上的大包拖下来,扛在肩上,然后稳稳地放在了纳希亚斯的面前。 “这是给纳希亚斯的礼物。” “礼物?给我的?” “嗯,打开吧。” 纳希亚斯一脸疑惑的用小刀打开了袋口,往里面望去。 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不过当他再次望向少女的时候,他的表情扭曲得可笑又奇妙。 是那种马上就要笑出来的表情。 准确的说,他拼命忍住了自己想要笑出来的冲动。 “这个……我可以,拿走吗?” “我就是为了你才去拿的。因为伊文他们的帮忙才能这么顺利。等下你要跟他们道谢。” 这么说完,少女牵着马走掉了。她要去擦干自己和马身上的汗。 纳希亚斯因为拼命忍着笑,导致肩膀又疼了起来。幸好嘉兰斯觉得可疑走了过来,所以纳希亚斯表情复杂的向他拜托道。 “嘉兰斯。不好意思,你能把这个运到我的帐篷里吗?尽量不要被人发现。” “好的。不过,这是什么?” “据说是巴尔德的女儿送给我的礼物。你可以偷偷看一下。” 嘉兰斯听话的照做了,接着便“哇”的一声大叫了出来。 他慌忙捂住了嘴,同时握紧袋子口,环顾四周,应该是担心有没有被别人看到吧。 “这,这确实……不能被人发现。” 纳希亚斯忍着没笑出来,非常佩服的摇了摇头。他抬起头,看到那名少女正在和国王说些什么。 “喂,嘉兰斯。” “在。” 嘉兰斯小心的扛起麻袋,回头望向纳希亚斯。 “那名少女也许真的是哈米亚的化身。” “是啊。” 考虑到麻袋里的人,嘉兰斯压低了声音,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那么小巧那么漂亮,仿佛这一切都是谎言一般,那才是我们的胜利女神呀。” “是啊。那么,虽然是她送的东西,不过还是跟陛下报告一下吧。看莉刚刚的样子,应该是没有把礼物是什么告诉陛下吧。” “是啊。” 嘉兰斯微妙的忍住笑意,再次点了点头。 因为装在麻袋里,所以没有被什么人发现,不过对于被当成行李的那个人来说,这可是荒诞至极的失策。肯定是想不管不顾的破口大骂。 跟国王汇报了情况的纳希亚斯轻轻掀开自己的帐篷,慎重的同放在地上的那个麻袋说道。 “你醒着吗?” 虽然对方没有回答,不过麻袋却微微动了动。 “我现在就放你出来,不过这里是国王军的本阵。千万不能吵闹。” 嘱咐完之后,纳希亚斯将嘉兰斯绑紧的麻袋口松开,但看到里面那张怒气冲天板着的臭脸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是可怜。” “纳希亚斯……” 巴鲁还处在被绑着的状态,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还清醒吗?这到底算什么!!” 纳希亚斯耸了耸肩回答道。 “你跟我抱怨没有用啊。你只是她送给我的礼物。” “你…………!” 巴鲁非常生气。 可是他似乎想起来自己的下半身还在麻袋里,手还被绑着。只得讪讪的说道。 “你先把我解开吧。” “你要答应我不吵闹。” “我怎么可能在敌军的本阵中大吵大闹?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俘虏。” 纳希亚斯将绑在巴鲁身上的绳子切断,巴鲁立刻跳了起来,甩开麻袋,抓住纳希亚斯。 “好,快坦白。那个小孩到底是什么人!?就是因为那个家伙,她居然两次从旁捣乱!!” 被抓住衣领的纳希亚斯苦笑着皱了皱眉。 “放开我。伤口会痛。” 听了这句话巴鲁顿时哑口无言。 因为这伤口是自己造成的。 纳希亚斯转向帐篷中放着的桌子,取来酒瓶。 “怎么样,来一杯吧?” 事已至此,再怎么抵抗也无济于事了,巴鲁烦躁不安的坐了下来。 “你到底打算把我怎么样?” “嗯,怎么样呢。毕竟你是别人送给我的。” “别擅自做决定!” 和满心愤慨的巴鲁相反,纳希亚斯开心的笑了起来。 接着,国王和德拉将军来了。 “哦,真是好久不见了,表弟。不,已经不是表弟了吧,不过为了方便,我还是这么叫你吧。” 巴鲁越来越生气。 他瞪着曾经的表哥说道。 “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做这么不义之事。你居然还能厚着脸皮自称是国王军。” “我也有同感啊。我一定要想办法改改名字。” 《国王》非常认真的一边说,一边在桌旁坐下。 德拉将军则很快离开了纳希亚斯的帐篷,去找少女了。 虽然她在没有引人注意的情况下把巴鲁带了过来,可她毕竟还是抓住了敌方的大将。塔乌的男人们也参加了这次奇袭,这种大新闻不可能没被泄露出去。 刚刚还陷入苦战的国王军顿时恢复了活力,士兵们的表情也轻快了起来。 改变了战争走向的小军神,正在离本阵稍远的地方照顾自己的马。 “我听说了。你立了大功呢。” “好像是。” 少女若无其事的耸了耸肩。立了这种大功,如果换做别人早就得意的大肆宣扬了,可少女的样子却和平时一样。 “怎么了?阴沉着脸?” “我没想立功。我只是觉得朋友间互相残杀不好。” 将军一时间无言以对。 在战争的立场上来看,根本没有余力顾及这种无谓的感伤。不管对手是谁,都应该战斗,这是骑士的义务。大家都是心怀这种想法来参与这场战斗的,可是少女似乎无法接受这一点。 “……不好吗。是啊。” “这种战斗,应该不是任何人希望的。” 少女嘟囔着,然后轻轻拍了拍刚打理完的格雷亚的屁股。黑马晃了晃鬃毛,轻轻走开了。看起来似乎是想去散个步。 “如果再有一些战斗力的话,就能一口气攻下寇拉尔城了。如果做不到的话,至少也要让不承认渥尔的人,不要帮助佩尔泽恩,让他们在一旁看着就好了。结果他们居然打过来了。这种战斗,毫无意义,非常愚蠢。” 少女一脸严肃的说着,而此时将军也下定了决心。 “小战士,我有事要跟商量……” 少女瞪大了眼睛。 “费尔南伯爵也这么称呼我呢。” 德拉将军苦笑了一下。 “我有事要跟你商量,不,应该说有件事需要拜托你……” “什么?” “正如你所说的,同一国家的人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战斗,没有任何好处。从敌人本阵的背后偷袭,抓住巴鲁确实脱离了一般战法的轨道,不过却很有效果。可以说这场战斗也是如此。如果按常理来做的话,这场战争会拖很久,会变成德尔菲尼亚中优秀人才之间的厮杀。不用说,这不是我们希望的。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用一些打破常规的手段也是可以的。因为我们抓住了巴鲁,所以敌人的行动会变得非常迟钝。所以,我想再加一把劲……” 德拉将军慎重的组织语言。因为这个计划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所以他不敢清楚的说出来。 可是,少女却非常直率,也很爱开玩笑。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不知该怎么说的将军,同时这样说道。 “德拉将军,你也想要礼物吗?” “…………” 将军顿时哑口无言,接着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无畏的笑容,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请一定带给我。” 少女抱着手臂,故意露出一脸难色说道。 “我明白了。我去做。如果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德拉将军的话。” 她绿色的双眸望着将军,恶作剧般的眨了眨。 将军认真的望着少女,终于憋不住高声笑了出来。 第五章 当天傍晚,亨德里克伯爵带领手下和政府军汇合了。 但是,等待着伯爵的却是己方的总指挥官落入敌人之手,这种前所未闻的奇闻异事。 他不单单是一名总指挥官。他是前国王的外甥,国内数一数二的大贵族,从那个人手中夺回王位之后,需要被授予王冠的人。 伯爵非常生气。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阿斯迪恩,负责守卫的你就在旁边,居然还会发生这种事。你就没预料到巴鲁大人会做什么吗!!” “实在是无地自容。” 主人就在自己眼前被绑架了,阿斯迪恩脸色苍白。 “我也很清楚那个人的脾气。为了预防万一,我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心理准备阻止他。可是大人却很明事理,留在本阵进行指挥。没想到敌人突然出现……” 听说敌人秘密的绕到后方,以极少的人数进行偷袭之后,伯爵气得牙齿咯咯作响。这种偷袭战术是伯爵最讨厌的了。 “这家伙……” 随行的鲁卡南大队长听到这出乎预料的情况也大吃一惊,而就在此时,国王军派来了使者。 “嗯。估计是用人质当挡箭牌让我们投降吧,怎么可能。” 亨德里克伯爵愤然的亲自来到使者面前。 可是使者却说出了出乎意料的话。 “为了将被我军俘虏的迪雷顿骑士团团长归还与你们,我方有一个提案。” “哦?只要答应了你们的条件,你们就会放了巴鲁大人吗?” 伯爵一边回答,一边用眼神询问阿斯迪恩,这是不是要自己这边交出一个相应的大人物做俘虏呢。 这种情况下,进行俘虏交换是最常见的。而能和迪雷顿骑士团团长做交换的,不可能是个普通的人物。 看到阿斯迪恩轻轻摇了摇头,伯爵心怀疑惑,用焦急的声音问道。 “什么。快说。” “不胜惶恐,明天早上,请和代表我军的勇士以骑马战一决胜负。因为这是同一国家之间的战斗,而且还是曾经有着同一志向的人们之间的战斗。我觉得你们也想尽快带回巴鲁大人。这样的话,请把巴鲁大人押在这一对一的胜负上,希望你们能同意。” “哦……” 亨德里克伯爵不由得沉吟起来。同时,他感觉到这一定是德拉将军提出的。 虽然德拉将军比伯爵年轻很多,但是将军却是亨德里克伯爵唯一承认的,有着能和自己相匹敌的武勇的人。 “你说想要进行一对一的决斗。” “是的……不胜惶恐,如果可能的话希望能由伯爵您亲自出战,您一意下如何?” “不用你们说。我会出战的。” “伯爵!?” 以阿斯迪恩为首的领主等人都吃惊的想要阻止他,不过这个人可是以顽固出名的。不可能听从别人的劝说。 “但是,既然我亲自出马,就不能只要求你们把巴鲁大人还回来了。到时候请国王军全面投降。” “明白了。” 伯爵点了点头,原本表示反对的诸侯们听到这里也不太情愿的退下了。 虽然亨德里克伯爵已经超过了五十岁,不过在拿枪进行骑马战这方面,却是天下第一。就算跟德拉将军或者国王对战,也不会占下风。 “对了,对方谁会出马?德拉大人吗,还是陛下亲自出战?” “不。是由帮助我军的巴尔德的女儿出战。” “什么?” 亨德里克伯爵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而鲁卡南大队长则脸色铁青。 “那可不行。” “为什么,鲁卡南。” 在亨德里克伯爵锐利的视线下,鲁卡南大队长一时无言以对。跟那名少女做对手,即使是亨德里克伯爵,想要胜利也很难,这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那个,也就是说,虽然那个女孩属于国王军,可并不属于正规军。也不是德尔菲尼亚人,在这种决定重要战局的战场上,实在无法代表国王军……” “恕我斗胆直言……” 国王军的使者委婉的说道。 “我无法赞成鲁卡南大队长所说的无法代表我军。包括陛下在内,我军全体成员,从将军到普通士兵,都愿意跟巴尔德的女儿同生共死。” “那就可以了。” 亨德里克伯爵威严的说道。 “无论对手是什么人,我亨德里克都不会手下留情的。我会全力以赴作战。你回去跟陛下汇报吧。” 使者殷勤的低下头,离开了政府军的阵地。 转天早晨,在两军紧张的对峙中,决斗开始了。 亨德里克伯爵身着铠甲,意气风发的骑着爱马,随从替他拿着装好了比试用枪头的枪。身披鲜艳的青紫色外套,这人马一体的样子已经足以让国王军的勇士们看得入迷了。 伯爵自己也表现的非常英勇,似乎已经准备好,不管是谁来应战,都会一击决出胜负,不过出现在他面前的对手却太出乎预料了,让他一时哑口无声。 骑着格雷亚的少女,跟昨天绑架巴鲁时完全不一样。 “初次见面。” 少女严肃的打了招呼。 她腰间带着佩剑,手上拿着没有枪头,却像枪一样的长棍。 “我是格林塔。代表国王军的胜利女神。我希望将这场战争的胜负赌在这场决斗上。” 亨德里克伯爵依然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这名少女的年龄就跟伯爵的孙女差不多,伯爵会这样也是有情可原的,他毫不客气的从上到下将少女看了个遍,然后跟一旁的德拉将军怒吼道。 “德拉大人!你这是搞什么!你看不起我吗!!” “没有这个意思。” 将军认真的回答道。 “我相信这名少女能做您的对手。您不用客气。不,如果说要客气一下的话,那对于你来说可谓是失策了。” “混蛋……不成体统!!你的意思是让我跟这个小姑娘一对一的决斗吗!” 就在德拉将军回答之前,少女开口说道。 “虽然有些失礼,不过老头。我反倒想问问你。你看起来年龄不小,拿起武器骑马真的没关系吗?等到了决一胜负的时候,可不要说什么突然闪了腰。” 听了这句话,德拉将军在马上直冒冷汗,而亨德里克伯爵从头顶冒出的怒火直冲天际。 “你这混蛋!太无礼了!” “这可是重要的胜负。我希望不要有任何不甘。如果你说没有自信能好好跟我决斗的话,也可以。找别人代替你就可以了。” 听了少女毫不犹豫的回答,将军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虽然她一直如此,不过她也实在是很擅长挑衅别人。 亨德里克伯爵因为过于愤怒,马上就要爆发了,不过他也不愧是罕见的豪杰。 他虽然很生气,不过还是明白了,德拉将军确实是认真的,而这名少女也是真的要跟自己决斗。 “好吧。俗话说狮子即使要抓一只兔子也会拼尽全力。我会使出自己的全部本事跟你战斗的。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后悔!” “很好。” 现在这两个人就呆在昨天成为战场的那片原野的正中间。 两军整齐的排成队列,从远处望着这两个人。 在两军之间形成的细长的广场中央,已经站着裁判了。 国王军这边是德拉将军和嘉兰斯,政府军则是阿斯迪恩和贝雷,他们既是随从,也是见证人,都跟着来到了这里。 少女说道。 “我想再确认一下条件。如果老人你赢了的话, 就把巴鲁大人还给你们,国王军无条件投降。问题是如果我赢了的话……” “根本不可能!” 德拉将军胡子下面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少女抬了抬眉毛,继续说道。 “如果你这么有自信的话,那就答应我下面的条件吧。如果我赢了的话,老人你就把自己交给国王军吧。” “什么?” “还有一点。希望你们能无条件的将马来巴让给我们。” 亨德里克伯爵大声的笑了起来。 大概是觉得这名少女尽说些不讲道理的话吧。 “可笑。好吧。如果你手里拿着的棍子碰到我的身体的话,我就很乐意成为你们的俘虏。关于解放马来巴,既然骑士团团长在你们手里,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马来巴城中的人会很高兴的把城塞交给你们吧。不过,如果我赢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会好好的处置你的。” 少女轻轻点了点头,再次对政府军的两名随从嘱咐道。 “你们两个。真到了重要关头你们可是证人。拜托了。” 两个人都赌上了骑士的骄傲,发誓不管胜负如何,都会履行刚刚所说的条件。 两个人都转过身,让马往回走了几步。这种情况下的一对一决斗,应该是两个人面对面进行冲刺,在两人错身的一瞬间决出胜负。 少女冷静的驾马前行,而德拉将军在她旁边低语道。 “怎么样?你对亨德里克大人有什么印象?” “非常有精神的大叔。” 少女轻声回答道。 “不过,他很强。这一点我明白。” “正是如此。不可能出现闪了腰的那种情况的。骑马战的话,恐怕跟你能打个平手吧。” “也许吧。” 少女的表情也很严肃。 “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亨德里克大人即使面对你这样的小姑娘,也不会手下留情吧。他肯定会瞄准你的胸口或头部的。首先一定要躲过去。剩下的就交给你自己了。” 如果在抓住巴鲁之后,还能俘虏亨德里克伯爵的话,就等于攻下了马来巴。虽然德拉将军很想自己亲自出战,不过他将这个任务让给少女也是有原因的。 虽然现在分处敌我两方,不过德拉将军和亨德里克伯爵却是旧友。无论谁赢了,其他人都不会完全认同吧。 所以将军将国王军的命运交给了这名少女。因为,为了曾经有着共同志向的人不再进行无谓的争斗,为了终结这少女口中无比愚蠢的战斗,那么俘虏伯爵是最有效的手段。 可是,少女完全没有这种一对一决斗的经验。如果让她跳下马,凭借她天生的脚力捣乱的话,会有很大把握取胜,不过这样的话,亨德里克伯爵肯定不会认输。 昨天晚上,德拉将军将决斗的方式和诀窍教给了少女。如果一点基础知识都没有实在是无法战斗,不过也并非全部如此。 另一方面,亨德里克伯爵的随从阿斯迪恩也是一脸严肃的同伯爵低语道。 “伯爵大人。我知道这样说很无礼,但是切不可疏忽大意。昨天,绑架巴鲁大人的就是那个小女孩。” “你说什么?” “我亲眼看见,那个女孩轻轻松松的扛起巴鲁大人,放在马上了。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能做到这些,不过她确实不是一个如外表一般的女孩。” “嗯……” 伯爵也忍不住沉吟起来。巴鲁的体格比一般人还要高大。如果是个大男人还好,可是那种女孩根本是拖也拖不动的。 “不用担心。我刚刚所说的绝无虚言。无论对方是谁我都会全力打倒她。” 国王军的阵地上,夏米昂用力的攥紧了拳头。 虽然她并不会怀疑那名少女的武勇及不可思议的力量,不过这场决斗关系到国王军的命运。无论如何都必须赢。 本阵中国王依然一副悠闲的样子,远远的看着这场比试。他身旁则是表情紧张的纳希亚斯和苦着脸的巴鲁。 两人隔开足够的距离之后,转过身面向对手停了下来,随从也从他们身旁离开了。 相对的两骑人马正中间站着裁判。 整齐的两军队列之中听不到咳嗽。 双方都安静的可怕,注视着这场决斗的结果。 裁判挥下高高举起的旗子。 欢呼声响了起来。同时伯爵和少女冲着对方开始冲刺。 伯爵一边表现出了漂亮的骑马姿势,一边用完美的迎战姿态接近少女。而少女则像往常一样没有去拿缰绳。将一切都交给了马匹。 伯爵手握着磨钝了枪尖的枪,而少女手中拿的只不过是个棍子。很明显这对于少女更为不利。 虽然枪尖已经磨钝了,不过在亨德里克伯爵这种高手手中,他所能发挥的威力跟真枪不相上下。 “接招!!” 伯爵非常认真,完全没有顾及对方是个年龄跟自己孙女差不多的小女孩,用力挥出了枪。他认为既然要决斗,这便是起码的礼仪。 枪快得谁都看不清,瞄准了少女的前胸。 如果击中的话,少女的骨头肯定会断个两三根。 可是,莉却看清了。 不管动得多快,她的眼睛都能看得很清楚,就是这双眼睛曾数次救了她的命。 这次也是,她更快的挥起棍棒,向伯爵的枪打去。 “什么!?” 面对这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伯爵大吃一惊。就在这一瞬间,两匹马擦身而过,位置互换。 伯爵用熟练的御马技巧调整马的位置,准备尝试再次冲刺。可是,此时少女胯下的黑马已经自己改变了方向,向伯爵冲了过来。 “混蛋!!” 政府军内一片哗然。 在双方错身之后的瞬间黑马便调转了方向。而且马并没有拴着缰绳。它是自己行动的。 即使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军马也无法做到这种事情。 国王军中的达尔伯用力点了点头。 不愧是罗亚的黑主。伯爵的马肯定也是精心挑选的好马,不过还是远远比不过黑主的速度以及它完全超越了马的智慧。 “它可和普通的马不一样……” 达尔伯忍不住叫了出来。而与此同时,少女向伯爵冲了过去。 少女一边跑一边扔掉手中的棍子。距离缩短之后,她突然将手放到腰间,接着突然一道银光闪过,伯爵的枪头被削掉了。 “什么!?” 伯爵惊呆了。 少女刚拔出剑,接着便又攻了过来。伯爵拼命往后躲闪但已经来不及了。少女的剑非常锋利,切开了伯爵胸前的铠甲。接着她用剑背,往伯爵的身体砍去。在失去平衡的情况下,挨下相当于十人力量的一击,即使是亨德里克伯爵也承受不住。 曾经,在数十次决斗中从未失手的英雄,在数千友军面前被打落马下。 两军同时发出了惊人的叫喊声。 对于国王军来说这是欢喜的吼叫,而对政府军来说则是噩梦般的惨叫。 被打到地面上的伯爵茫然的坐在地上。切到胸口的那一击只切开了铠甲,没有弄破衣服。而伯爵身上也没有受任何伤。 伯爵愤怒的站了起来,少女在马上微微笑了笑。 “如果论骑马战的本领的话,是老人你占上风,不过在马和眼力这方面,是我赢了。” “你……” “约定就是约定。你还是乖乖做我们的俘虏吧。” 伯爵还没来得及回答,见证了这场比试结果的渥尔威严的站了起来,高声喊道。 “全军,向马来巴 前进!!” 四周响起一片欢呼声。 站在队列最前面的步兵欢呼雀跃着冲向了政府军。 政府军根本无法冷静迎击。他们刚刚亲眼见证了全国屈指可数的豪杰的败北。一开始就已经吓坏了。 “上!” 根本不用国王指示。战斗很快便成为了追击战。 不,这已经称不上是战斗了。政府军的士兵完全丧失了战意。武将们虽然拼命想要让士兵们留下来,可士兵们已经早已经四散而逃了。 被打下马的亨德里克伯爵咬牙切齿的望着这幅景象。国王军的士兵们从伯爵和少女身旁跑过,全员一心向着东方进军。 德拉将军走过来,跟因为不甘而浑身颤抖的伯爵说道。 “亨德里克大人。这里是您输了。来,跟我们一起来马来巴吧。” “我是不会走的。” 身经百战的英雄扑通一声盘腿坐在地上。 “如果别人认为我自己主动成为俘虏的话,那可是比死还要屈辱。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就在我脖子上绑上绳子把我带走吧。” “亨德里克大人。我明白您的心情……” 德拉将军非常为难的想要继续说服伯爵。不过他身旁的少女歪了歪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个人也必须绑成行李吗?” “什么?” 伊文似乎一直等在旁边一样,突然出现,慢慢的跟少女说道。 “小姑娘。难道说又需要这个东西了吗?” 他拿过来的是和抓巴鲁时同样的细绳和特大号麻袋。 少女高兴的拍了拍手。 “你准备的真周全。还有,这个人,挺吵的,有没有什么能把嘴堵上的布?” “这有,什么都不缺。” 这个男人也相当迟钝。 少女接过这些东西之后,好像要准备动手一样,走到伯爵身后。 “你要做什么!?” “是老人你自己说要把你绑上带走的。现在还要挣扎太难看了。” “住手!你要做什么!?” 就在伯爵大吵大闹的时候,少女扑了过来。她将伯爵按在地上,飞快的在他身上和脚上绑好绳子,为了让他不能吵闹还堵上了他的嘴,将他放进了麻袋里。 “搞定啦。” 看到她漂亮流畅的动作,伊文佩服的说道。 “你稍微进行一下训练,就是个出色的山贼呀。” 另一方面,德拉将军痛苦的抱住了头。 “是不是……有点做得太过分了?” “是吗?” 伯爵在麻袋里一点都不安分。似乎想要解开束缚,在拼命挣扎。少女蹲在麻袋旁边,跟伯爵说道。 “喂,老人。如果你保证在到达马来巴之前,都乖乖的骑在马上的话,我就放你出来。还是说你想这样被绑在兵粮队的马上过去呢?” 德拉将军现在只能装成什么都没看到了。 亨德里克伯爵抵抗了一会,大概跟成为俘虏比起来,更无法忍受被当成粮食运过去吧。最后他虽然铁青着脸,不过还是同意从麻袋里出来骑到马上。 国王军乘胜追击,一转眼便接近了马来巴。迪雷顿骑士团团长被捕,而本应该将他带回来的亨德里克伯爵也成了俘虏,守卫马来巴的士兵们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赶到城门附近的国王军士兵们心无旁贷的展开了猛攻。 国王军的士兵们向城墙上射箭,在墙壁上架起梯子,像蚂蚁一般往城墙上爬去。虽然有几个人被打了下来,但是这种小事根本无法阻止这场猛攻。他们用更猛烈的势头爬上城墙,攻了进去。 从开始攻城到马来巴城门大开并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 攻入第三层城墙之后,国王军又攻下了第二层和中心部,当天晚上便在马来巴城内安营扎寨。 国王军的士兵们都从昨天的紧张感中解放出来,不论身份高低都兴高采烈的庆祝着。 虽然为了防止政府军反攻而设立了守卫,不过在前几天的前哨战之后,取得了如此之大的胜利,大家都斗志昂扬。 国王也和德拉将军以及纳希亚斯两人一起举杯庆祝,但是同席的巴鲁和亨德里克伯爵却是一副极其不高兴的样子。 “你们两个人都不吃吗?” 两个人都是一副仿佛吃了臭虫一般的表情沉默着,国王觉得不可思议的向两个人问道。聚餐已经进行了一半,巴鲁和亨德里克伯爵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吃。 “我可没下毒啊?” 国王一脸认真的说道,亨德里克伯爵听了生气的敲起了桌子。 “这场闹剧你到底想演到什么时候!!” “到取下佩尔泽恩的首级为止。” 跟激动的伯爵相反,男人平静的说完,拿起了盘子。 “我知道这是一场闹剧。只要那个人肯一个人出来的话,就根本不需要什么国王军,可是他却躲在寇拉尔城里不肯出来。我才比较为难啊。” 男人看起来有些烦躁的摇了摇头,然后更加认真的向两人问道。 “事情都可以商量,你们两个人,知不知道那个男人什么时候会一个人独处,或者有什么地方他会一个人偷偷前往呢?如果知道的话,我一个人出动进行奇袭就可以了。” “陛下!!” 说话的人是亨德里克伯爵。 “不,虽然已经不能称呼您为陛下了,不过我还是要说!你说这些贬低自己的事情算什么!如果佩尔泽恩听到的话,他一定会嘲笑你不过如此的!” 国王军的两名勇士,纳希亚斯和德拉将军正默默的继续吃饭,不过德拉将军突然一本正经的说道。 “亨德里克大人。你声音太大了。” 伯爵瞪了曾经的幕僚一眼,不过还是听从了他的忠告,压低了声音。 “如果还要说的话,虽然有些失礼,不过你这个决定可是大错特错了。对费尔南伯爵施加拷问,间接导致他死亡的并不是佩尔泽恩侯爵。而是杰纳祭司长。” 正在吃饭的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真的吗?” “没错。我和阿诺侯爵确认过了。” “原来如此。” 男人点了点头。 “确实很像是那头猪会做的事情。这下要砍的脑袋变成两个了。” 虽然他的语气和表情都很沉稳,但是谁都能看出他坚定的决心。 但是,这同时也意味着这个男人的死。 这次巴鲁挺胸说道。 “我也要说两句,放弃进军寇拉尔是为了你自己着想。虽然暂时击退了他们,但是迪雷顿骑士团的猛者们不可能就这样退下。亨德里克伯爵的手下也是如此。他们一定会以数倍的军势再次攻过来的。” 纳希亚斯和德拉将军都露出了一脸难色。这就是他们现在最担心的事情。 现场顿时一片沉默。 虽然原本的气氛就不怎么融洽,现在彻底变成不适合吃饭的气氛了。 这时,少女举着放着堆成山的料理的大盘子,一脚踢开了门,冲了进来。 “来,久等了!” 巴鲁和亨德里克伯爵都吓了一大跳。纳希亚斯和德拉将军也不由得苦笑起来,只有国王一个人平静的说道。 “莉。不能踢门。” “我手都占着呢。原谅我吧。” 少女毫不在意的将大盘子放在他们面前。 “这就是最后一道料理了。让我也沾沾光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坐了下来,盛了一些料理吃了起来。 “你是为了自己吃才拿料理过来的吗?” “在别的地方没法吃呀。太吵了。伊文早就跑了。” “哈哈……毕竟在战场上那么活跃。大家都想问问你的事情呢。” “好像是这么回事。” 很快吃饱肚子的少女,突然注意到巴鲁和亨德里克伯爵正表情诡异的望着自己,所以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她似乎对于两个人完全没吃东西这件事,显出极大的疑问。 “你们不吃吗?很好吃的。” “你,你这……” 巴鲁愤慨的站了起来。如果不是被解除了武装,他肯定早就拔出剑了。 “终于看到你了!你昨天干的好事,小鬼!!” 纳希亚斯插嘴说道。 “喂,巴鲁。你管这么漂亮的小美女叫小鬼,太失礼了吧。” “你说什么?” 巴鲁似乎一直把莉当成少年了。他的喉咙里咕噜一声,目不转睛的盯着坐在桌旁的少女。 “你,你……你是女的吗?” “没想到你的眼神似乎不太好呢。” 少女平静的说道。 “不像吗?我是男人的时候,还总有人说我长得像女人呢。” 少女的意见似乎没传到巴鲁的耳朵里。他冲着纳希亚斯喊道。 “可,可是,这家伙能用两手把我抱起来呀!” “嘉兰斯我也抱得动呀。虽然他很重。” 亨德里克伯爵取代了哑口无言的巴鲁,恨恨的说道。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小姑娘,不过你可以说是可怕了吧。但是,你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虽然现在我们不得不撤退,但是不久之后,我的手下便会以马来巴为目标进行猛攻。这次将会以军力决出胜负。” 接着伯爵转向男人进行了同样的宣言。 “我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你们还是投降吧。这也是为了你好。而且你无论是白白丢掉性命,还是披上叛乱军的污名,都不是去世的费尔南伯爵所希望的呀。你现在虽然觉得自己能赢,但是我们的军队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 国王还没来得及回答,少女便很开心的恶作剧般的说道。 “你的军队不会回来了。” 德拉将军、纳希亚斯、巴鲁、亨德里克伯爵以及渥尔都同时望向少女。 “什么?” 国王问道。 “军队大概不会回来了。因为巴鲁先生和亨德里克伯爵都被抓到这里来了。” “别说傻话。” 这句话是巴鲁说的。 “迪雷顿骑士团的勇者们不会做这种不清不楚的事情。虽然这话不该由我来说,不过他们可是一群激进的家伙。他们肯定不会顾及我的安危,进行猛攻的。” 纳希亚斯也同意的点了点头。 “很漂亮的反映了指挥官的性格呢。” “……!” 巴鲁还没来得及反驳,渥尔用温柔得不像自己的口吻同少女说道。 “他们确实不会顾及巴鲁的生命安全攻过来的。他们认为这就是忠义,他们大概会表现出寸步不让的决心,想要把指挥官夺回去吧。” “真是激进呢。” 少女瞪圆了眼睛。 “不过,这次的情况却有所不同。大家应该会认为,无论是巴鲁先生,还是亨德里克伯爵,都是故意被我抓住的。” “开什么玩笑!谁会做那种事情!” 亨德里克伯爵愤然的叫道,不过国王已经明白了少女想要说什么。 他同意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呀。” “是呀。谁会相信那个亨德里克伯爵,那个骑士巴鲁会被我这样瘦弱的女孩子打得落花流水呢?而且还被五花大绑当成行李装走了,任谁都不会相信的。” 国王有些为难的笑了笑说道。 “不过,我们清楚你的实力,所以不认为这两个人的失败是什么耻辱。” “但是别人就不会这么想了。” 少女肯定地说道。 “一般人都会认为,他们是有什么考虑,自己故意被抓住的。这样的话,他们便不是自己想要进行这场战斗的,如果老大这么想的话,小弟们也会觉得不能节外生枝吧?” 两个人的表情仿佛是吃了臭虫一样,都大吃一惊。 不管是多大的英雄,只要他是人类,便不可能是完美的。多少都会有失败,都会被抓住成为俘虏的时候吧。如果没有的话才是奇事。 可是,面对这样的少女却输了,这绝对不可能。这两个人都有极高的武名,让人们能如此断言。 当然两个人都不是故意被抓住或者故意战败的。虽然这两个人都输了,但他们却是全力战斗过。然后被打败的。 问题是谁都不会相信这一点。 国王不顾哑口无言的巴鲁和亨德里克伯爵,高声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这两个人确实选择了一个很好的方法。不仅不用和我战斗,而且还不会被称为不忠之人。” 这次少女一边吃东西一边说道。 “也许这个方法有些不太老实,不过这种情况下也是没办法的。” “迪雷顿骑士团的勇士们也好,以果断勇猛著称的伯爵的部下们也好,考虑到主人的心中所想,一定不会放手一搏的。” “是啊。虽然是间接的,不过这就相当于老大宣布不想和国王军战斗一样。” “你们两个人自己亲自证明了我军的存在是正当的。” “为了避免这种无谓的战斗,这是个聪明的选择啊。” 其他的四个人吃惊的望着少女和国王。虽然他们两人的语气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仿佛在开玩笑一样。但是他们所说的内容可不是玩笑。 国王微笑着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当然,佩尔泽恩也会这么认为吧。” 巴鲁终于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立场之后,顿时脸色苍白,而相反亨德里克伯爵则满脸通红的大叫道。 “陛下!!” “什么事?” 国王平静的望着伯爵。 被削弱了气势,怒火无处发泄的亨德里克伯爵双肩不停的颤抖着。 已经太迟了。 现在两个人成为了国王军俘虏的报告肯定已经到达了寇拉尔。使者肯定也会诉说当时的情况吧。他肯定会清楚的报告迪雷顿骑士团的团长是在本阵之中落入敌人之手的,而果断勇猛,被誉为使枪名人的亨德里克伯爵,是被跟他孙女差不多大的女孩,进行一对一决斗的时候被打败,从马上摔下来的。 即使不是佩尔泽恩也不可能相信。 两个人都没有认真战斗。都是故意打败,成为对方的俘虏的。任谁都会这么想。 也就是说,对于寇拉尔来说,他们明确的表明了自己亲近国王军的立场。 “……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亨德里克伯爵原本无比遗憾的攥紧了拳头,突然指了指少女,向着国王愤慨的叫了起来。 “这个女孩是你的私生女吗!?” 纳希亚斯差点把嘴里的果酒都喷出来,而德拉将军刚刚吃进嘴里的肉就那么卡在了喉咙里。 国王故意瞪大了眼睛,望了一眼正笑着的少女。 “那个时候我还是个11岁的孩子呀。” “不可能的。必须10岁就搞到女人才行吧?” “根本不可能。” “适可而止吧!!到到到……到底,这个女孩是什么人!!” “老人,兴奋过 度对身体不好。” 少女非常认真的说道。 “喂!而且你老叫我老人老人的太不像话了!我才五十五岁!” “算了,亨德里克大人。稍微冷静点。这么生气确实对身体不好。” 德拉将军满头冷汗的劝慰,而纳希亚斯也为难的说道。 “伯爵到底是怎么想象到私生子的呢?” “肯定是啊。他们很像。” “是吗?” “我说的不是长相。一副装傻充愣的样子却能直击要害这一点特别像。” “啊啊……” 纳希亚斯仿佛明白了一般点了点头,少女则疑惑的抬头望向男人。 “我觉得渥尔不是装傻,而是真的傻。” “到底是怎样的呢。你呢?” “装傻充愣的话,说的应该是伊文那样的吧?” “嗯。他从前就特别擅长这种事。我倒是不太擅长。” “对吧。” 两个人深表认同的点了点头。 国王军的两个人已经习惯了这种景象,所以苦笑了一下,可是政府军的两个人觉得无论如何都无法释然。 “喂,女孩。你注意一下你的说话方式。这个人本来可应该是德尔菲尼亚的国王。” 听了巴鲁说的话,少女露出了有趣的表情。 “我现在还觉得,如果让佩尔泽恩掌握实权,由你做国王的话,还不如让渥尔做国王比较好。” “你说什么!?” “等等,巴鲁大人。” 亨德里克伯爵认真的制止了巴鲁。 “陛下。还有德拉大人。我可以认为,这个姑娘刚刚所说的话,是你们的本心吗?” “不。” 男人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注意到自己说错了话的巴鲁,表情平静的望着伯爵。 “正如前几天所说的。王冠和王座都让给表弟吧。倒是,如果需要退位的话,我会做的。但是,要在取下了佩尔泽恩和那头猪的首级之后。” “哪头猪?” 少女问道。 男人将刚刚从亨德里克伯爵那里听到的话告诉了少女。 “祭司长是很厉害的人吗?” “在国王的戴冠仪式上,他负责给国王带上王冠。在众多神圣的祭司中,他是最高位的神官了吧。那个人,与其说是圣职者,还不如说是穿金戴银的猪。” “是猪给你带的王冠吗?” “是啊。不过在戴冠仪式中,我想象的是烤猪肉串呢。结果饿得不行。” 德拉将军咚的一声拍了拍额头。 这可能是第一位,在无比严肃的典礼中,联想到烤猪肉串的国王吧。 男人无视了将军的感慨再次同伯爵说道。 “我的目标只有改革派。只要取下了佩尔泽恩和那头猪的首级,我就毫无留恋了。剩下的就全交给那个人吧。也许会有人怀疑他有篡夺王位的野心,不过对于来历不明的我来说,王冠没有任何意义。有人想要就给他吧。只要给父亲报了仇,我保证将会如你们所愿,成为流浪之人,再也不会出现在寇拉尔。我明白我的要求很过分,但是在那之前请你们不要插手,静观事态发展。” 这个请求非常真挚。 谁都明白,这个男人所说的没有丝毫谎言。 他说自己不擅长装模做样,这不是谦逊,也不是牵制,而是事实。 他其实是个非常笨拙的人。 但是,这种笨拙的热情往往能战胜巧言善辩。虽然仅靠诚意不能解决全部问题,但是没有诚意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亨德里克伯爵严峻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缓和。 “虽然你让我不要插手,静观事态发展,但我是你的俘虏。除了老实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巴鲁也耸了耸肩。 “不喜欢佩尔泽恩的做法。这一点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用不着再重复了。” 男人无声的低下了头。 德拉将军也向伯爵深深的低下了头,纳希亚斯心怀对朋友的感谢,微微笑了笑。 既然已经决定了便不再胡思乱想,这也是骑士的心得之一。伯爵首先拿起了餐具。 “好,难得的料理。吃吧。” “已经凉了吧。我去拿新的来。” “不,这就够了。肚子饿了吃什么都好吃。而且,在战场上不能要求那么奢侈。” “况且身为俘虏更不能挑剔了。” 巴鲁也重重点了点头,吃了起来。 第六章 寇拉尔城的本宫内有很多房间。 安置国王王位的壮丽房间,招待内外宾客的大小客房,收纳着过去数百年间大量数据的大书库,以及年轻执政官工作的小办公间,从大小到种类,这里有着各式各样的房间,不过其中以格调特别著称的便是那件最高会议室了。 正如文字所说,能左右王国动向的重要决定有很多次都是在这个房间被下达的。人少的时候就几名,人多的时候有二十多名重臣在这里召开会议,然后将结果报告给国王,或者作出决定。 对于从政的人,或者志向在此的人来说,可以说得到进入这个房间的权限便是最高的荣誉了。 房间的内部装修和家具自然不必说,就连一个烛台都是特别加进了繁星花制成的奢侈品。 这间房间在本宫的最上层,越过大门,旁门,正门,能看到遥远的特雷尼亚湾,从房间远眺的景色非常美丽。 现在,空空的房间中站着一个人,正远眺着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特雷尼亚湾。 他就是佩尔泽恩侯爵。 就在刚刚,亨德里克伯爵在鲁卡南大队长的陪同下,前往了马来巴。 佩尔泽恩伯爵一动不动的从执务室的窗户往外望着,但是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在看。 “杀父之仇,吗……” 侯爵少见的自言自语了起来,同时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怖表情。 那个男人孩子般的正义感真是可笑。对于只是将自己养大的人心怀感恩,因为他被杀而感到愤慨,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自己跳入龙潭虎穴之中,所以侯爵觉得可笑。 虽然他很有干劲,精神可嘉,不过却还是个蠢货。 而且最好笑的是……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德鲁瓦王的儿子的话。 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是那个女人生下的孩子的话。 那么他确实也没有恨错人。 侯爵是想到这里才笑出来的。 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的骚乱。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侯爵还没有遇到将来会成为自己妻子的侯爵千金,只不过是在王宫内工作的小职员。 但是,那个时候他便心怀极大的野心,决不甘心就这样结束一生。将来,他一定要侍奉于国王左右,能够自由的进入只有少数重臣能进入的最高会议室,不过对于当时侯爵的身份和地位来说,这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宫内,以王族的女性们为中心,是个由很多贵族女性以及侍女们支撑出的女人的世界。 当然,他们最关心的就是男人。特别是国王最宠爱谁。 在王族们居住的内栋服侍的女官们大多是明白这一点的名家夫人或小姐。 虽说是女官,不过他们干的并不是体力活。另外还有其他负责杂物的姑娘。他们不过是王族聪明伶俐的配角,被王族喜欢是最重要的工作。 这样的话,笨拙的官员根本不可能反抗她们。事实上他们经常对年轻的随从颐指气使。 年轻时候的侯爵便是如此。 他被那些无法离开内栋的女人们使唤,所以年轻的佩尔泽恩早就深刻的明白了,那些卑劣的与权力相关的女人们充满自私的冷酷部分。 他在内殿工作的时候,时而可以近距离的看到国王。德鲁瓦王在身为同性的自己眼中看来也是个充满了男性魅力的人。更别提他带着王冠的时候了,女人们不可能不为之着迷。 而且他一名爱妾都没有,想要权利的贵族们不可能置之不理。 不管是哪一家,都拼命想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来。因此,当时的德尔菲尼亚王宫中,到处都是让人惊艳的美女,非常华丽,同时内部的争斗也异常丑恶。 女人们为了干掉《对手》会不择手段。一旦有任何稍微得到国王芳心的女孩出现,就会使用各种手段把她赶出局。 她们背后各自有着强有力的贵族支持。有时同一家的人也会打起来。 就在大家这样互相牵制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女人们大吃一惊的事。 从未对任何贵妇人诉说过甜言蜜语的德鲁瓦王,爱上了养马的女人。 一直瞄准国王爱妾宝座的贵妇人们一定会因为嫉妒发了狂吧,但这种事情却没发生。他们对此一笑而过。 虽然心里恨得不行,但如果真的要嫉妒的话,对方的身份却太低微了。 那可是养马的女人。哦哦,不,是不是身上都是马臭味呀?陛下的口味也真是奇怪。 她们这样装成漠不关心的样子,可对于女人怀了孕还生下了男孩这件事,无法释怀。不止如此,他们决心做出最残酷的报复。 “你也知道养马的那个女人的事吧?” 用面纱遮住脸庞的贵妇人没有提出那个女人的名字,只是这么说道。 “是的。听说过传闻。” “那个女人这次生下了个男孩。” “是。” “这可为难了。” “啊……” “真是太为难了。” “啊……我明白您的心情。” 对宫内事务非常熟悉的佩尔泽恩侯爵,很清楚这个女人想说什么,到底因为什么为难。 “这两天给那个女人放假吧。在外面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稀奇。” “我明白了。” 侯爵心想,如果让她休假的话恐怕就再也不会跟她扯上关系了吧,同时平静的点了点头。 如果对于身份高的女人所做的事每件都要怀疑的话,是无法在宫内做事的。 虽然她遮住了脸,但是侯爵很清楚这个女人是谁,她是听从了谁的指示在行动。因为卖她一个人情没有任何坏处,所以他回答一定会按她要求的办,接下了这份工作。 那名女性作为报酬,将装满了金子的袋子送了过来,侯爵毕恭毕敬的收下了。 不久之后,养马的女人带着孩子,回到了自己出生的村庄。根据当时的说法,德鲁瓦王曾再三阻止她。 于是,佩尔泽恩侯爵吩咐自己手下的人,前往威托卡村秘密处理掉珀拉和她的孩子。 这时,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命令手下先干掉孩子。 因为他想根据那个时候女人的反应,看看那到底是不是国王真正的孩子。 作为侯爵亲信的这个男人,听到了杀死女人和孩子这个命令之后,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就出发了。 那是新的一年刚刚到来,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 男人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回来了。 他跟离开时一样毫无表情,他轻声解释道,母亲片刻都不离开孩子,所以比预料中多花了一些时间。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找到了机会,把孩子偷了出来,但是母亲马上就发现了,立刻追了过来。 虽然他有些为难,不过命令是让他先干掉孩子,所以他抱着孩子往池塘跑去了,然后将孩子扔进了结了一层薄冰的池水中。 “接着,那名母亲,她奋力追赶上我,看到我的举动之后,跳到了池塘里想把孩子救上来……” “哦?” “因为我扔的挺远的,所以觉得救不上来了,可她还是游到了孩子身边,抱起孩子,想要游到对岸去。这样的话,我就必须绕到她前面,再下一次手了,可她还是在途中力气耗尽,沉到了水中。” 这段叙述非常残忍,让人觉得难过,可侯爵却觉得无所谓。 “那个女人立刻跳进了结着冰的池水里吗?” “是的。” “没有丝毫犹豫?” “是的。她似乎叫喊了些什么,可是我没听清。” 侯爵稍微思考了一会。 说不定那真的是国王的孩子。 如果那是她和无名的士兵或看马人生下的孩子,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的话,她是不会那么拼命守护的。 虽然人们都会认为,母亲会拼了自己的性命保护孩子,可是在贫穷的农村,丢掉孩子或者送给别人,都不是什么少见的事。 也就是说,那个女孩出身的阶层,是《习惯于》孩子被杀的。没有父亲的孩子将会第一个成为这种对象。 而她却脸色大变想要夺回被偷走的孩子,还纵身跳入了结冰的池塘中,证明她拼了自己的性命也想救这个孩子。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可是,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我知道了。你辛苦了。” “是。” 佩尔泽恩想要把整件事报告给委托自己办事的女性,可对于对方来说这件事似乎已经结束了,都没有想听一听结果。 最重要的是,佩尔泽恩太忙了。他疲于准备在位十年的祭典,而祭典平安结束之后,又迎来了坦加公主和国王的婚礼,在内栋工作的伯爵,必须要做好迎接新王妃的准备。王宫中都在谈论新的王妃,贵妇人们都在偷偷竞争着,想成为王妃身边的第一人。 大家都已经想不起那个马房的女孩了。 就连佩尔泽恩侯爵自己,也忘记了那个女孩的存在,忘记了自己曾夺走了她的生命。 因此,就在布鲁库斯念出国王存放在他那里的遗书时,佩尔泽恩侯爵的震惊,无法用语言形象。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他搞不明白。 珀拉生下的孩子早就死了。 而最清楚这件事的就是佩尔泽恩侯爵了。 但是,他不能说。不可能说。虽然那只是个看马的女孩,可杀人就是杀人。而且,这还是《杀死国王孩子》的重罪。 因此,他想要质疑母亲的存在,并证明那个孩子早就已经死了,可是当时的气氛实在让他说不出口。 当时,组成内阁的人分成了两派辩论不休,一派认为即使是国王的儿子,可不能承认庶民戴冠成为国王,而另一派则认为,既然是前国王的遗愿便应该赐予他王冠。论点只有这两个。 而此时,如果提出质疑说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国王的亲生孩子的话,会得到不必要的关注。 而如果因此导致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被挖出来的话,就更得不偿失了。 因此侯爵只得大声宣称不能让庶子成为国王,站在了反对派。但是,最终赞成派的意见占了多数,一个不知底细的男人举行了戴冠典礼。 侯爵心情苦涩的看着一连串的发展,心里浮现出一个计划。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成为德鲁瓦王的孩子,如果想将一切内幕都挖出来也许能做到,可是还不如就这样,让那个男人坐在王位上试试看。 佩尔泽恩侯爵很清楚德鲁瓦王的两个王子。这两个人都毫无疑问的有着高贵的血统,是人们敬仰的德鲁瓦王的儿子,但是他却极度厌烦这两个人的无能以及软弱的性格。他曾无数次想过,那么杰出的人物为什么会生出这么不成器的孩子呢。他甚至觉得如果将国政交给这种人的话,还不如自己当王呢。这正是因为这两个王子一点都没继承他们伟大父亲的性格。 而这个新到来的《国王的儿子》看起来也是不输给那两个人,虽然无害却是个平庸的人。 说不定能成为一个不输给雷恩王子的笨蛋国王呢。然后对这个男人有着期待的人们便会失望。 而那时如果再显示出以自己为中心的一派的存在的话,那可是能改变不喜欢官僚政治的人们心中所想的大好机会。 虽然这是个大胆的计划,但是佩尔泽恩侯爵对自己的政治手腕很有自信。他认为如果由自己负责国政的话,就能重建在那地狱般的五年间荒废的德尔菲尼亚。但是,为此他无论如何都需要实权。如果想要尽情施展的话,在别人指挥下是做不到的。必须手握相当大的权力才行。 因此他作为布局的一步,将那个男人推上了王位,但是他的目标却完全落空了。 那个男人并不是愿意乖乖被当成摆设的性格,也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性格。 虽然愚蠢但是却又很有眼光,非常聒噪的对自己的领域指手画脚。而且还不知道他使用了怎样的手段,外务官布鲁库斯、近卫司令官阿诺侯爵、亨德里克伯爵、德拉将军、以及佩尔泽恩秘密认定的下一任国王巴鲁,都成为了他的同伴。 而一直到最后一步都反对那个男人戴冠的人们,深感不安。即使没有这些,在前任国王去世之后,对权力贪得无厌的这群人,看到这个男人简直像看到了瘟神一样。 侯爵巧妙的将这些人笼络为同伴,他还协助萨沃亚公爵家内部反对那个男人的势力,成功的将那个男人赶下了王位。 但是,不得不使用《革命》这种治疗手段却不是他的本意。因此,亲近国王的那些人对改革派提出了质疑,对于佩尔泽恩侯爵自己的评价也一落千丈。 但是,佩尔泽恩侯爵相信自己的力量和正义,他相信现在拘泥于一时感伤的那些人,将来也会改变态度,同意让巴鲁成为国王。 因为效忠被孤身一人赶出国家的国王,没有任何好处。 但是,他这次居然又想错了。 那个男人居然活着回来了,他不仅穿过了国境外面的陷阱,还得到了拉蒙那骑士团的帮助,攻下了瓦别卡城,仅凭几千人就打败了两万的军队。 佩尔泽恩侯爵这次也惊呆了。 实在难以相信这是人类能做到的。简直是妖怪。 可是,他的抵抗也该到此为止了。没有第三次了。 侯爵望着外面的景色,再次微微笑了笑。 想来这真是奇妙的因缘。 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是那个女人的孩子的话,自己确实是他的杀母仇人。 但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德鲁瓦国王的儿子,在二十四年前,死在了威托卡村。 然后,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搞错了,那个男人被当成国王的孩子,交到了费尔南伯爵手上。 这个谜团肯定跟卡琳有关。 现在的女官长卡琳在二十多年前不过是公主身旁的一名女官。而且只是中流贵族的女人,不知道有没有直接侍奉公主。 虽然同样身为女官,这个阶级的女人和身为国王爱妾候补的大贵族的女人们有很大差别。中流贵族的女人们经常被大贵族的女人们呼来喝去。 不过她现在居然成了女官长,可以说卡琳已经在宫里出人头地了。 就在佩尔泽恩一个人在宽敞的会议室陷入沉思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外面的侍从在呼唤自己。 他已经吩咐过,如果不是什么大事的话,不要叫自己。侯爵想要训斥侍从,打开了门,而他听到侍从犹犹豫豫的说完了情况之后,立刻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好的,我在我的房间听。叫她过来。” 调查卡琳情况的人,带着成果回来了。 转天,有人快马加鞭从马来巴赶往寇拉尔。 他是来汇报马来巴城沦陷,迪雷顿骑士团团长诺拉.巴鲁和亨德里克伯爵两人都成为了国王军的俘虏一事的。 太阳已经落山了,城内闪耀着明亮的篝火。使者似乎是拼命驱马赶来的,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详细的报告了情况。 “迪雷顿骑士团认为既然指挥官已经被捕,无法独自行动,所以暂时脱离了战场,现在正在观察情况。另外近卫军第二军在马来巴和寇拉尔中间地带驻扎,等待指示。同时占政府军大半的领主势力也回到了最 近的领地,准备静观其变。” 接到这份报告的居然是阿诺侯爵。 这是因为佩尔泽恩侯爵昨天开始似乎就有别的事在忙,所以吩咐他说,如果马来巴那里有什么情况传来,就由阿诺侯爵代为负责。 大概佩尔泽恩侯爵认为这件事能简简单单就处理掉吧,不过实际上却是让人难以相信的非常事态。 阿诺侯爵尽量不让自己的表情外泄,平静的问道。 “也就是说,现在,战斗处于中断状态。” “是的,国王军现在留在马来巴城内,似乎没有追击政府军的样子,可以说是中断了……” 使者一脸为难的说道。 侯爵很明白他想说什么。跟敌方的斗志昂扬相比,自己这边应该成为战斗主力的战力完全丧失了战意。 可以说,国王军在充分保留了实力的情况下,取得了胜利。 阿诺侯爵跟使者说了辛苦,吩咐旁边的侍从带使者吃饭休息。 他在听取报告的时候,以及使者离开之后,一直都在思考。 那两个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姑且不论巴鲁,实在无法相信亨德里克伯爵身上会发生这种事情。 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不过阿诺侯爵为了见到佩尔泽恩,可还是前往了执务室。 虽然佩尔泽恩侯爵说不上是一个安全的人,但是却相当认真。特别是在工作方面,是个阿诺侯爵都非常佩服的人。 另外,佩尔泽恩侯爵也是个非常老谋深算的人。身边时常配备着护卫,访问的时候也一定要经过通传。即使是跟阿诺侯爵这样的大贵族见面,也没有例外。 亨德里克伯爵对于佩尔泽恩侯爵的这种行为非常不满,他曾责备道是不是把自己当成王族了,不过他却是个从小人物一步步爬到如今地位的人。而且现在作为改革派的中枢,被无数人憎恶着。会有这种担心也是当然的。 就在阿诺侯爵来到佩尔泽恩侯爵的房间之后不久,布鲁库斯也来了。 “啊,侍从长。” “阿诺侯爵大人。好久不见了。侯爵大人也是被佩尔泽恩侯叫来的吗?” “不是,我有别的事情要报告。” 两人的表情都说不上轻松。同样似乎是在工作中的佩尔泽恩侯爵,用奇怪僵硬的笑容迎接了这两个人。 “你们两人一起来正好。来,先坐吧。” “佩尔泽恩侯,我是来报告马来巴的严峻事态的……” “是啊。实在是很遗憾。” 不愧是顺风耳。 里面的侍从长似乎还没听说这个消息。阿诺侯爵再次讲述了巴鲁和亨德里克伯爵被国王军俘虏的事情,这下布鲁克斯也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这可难办了。” “是啊。虽然这种时间非常失礼,不过我觉得必须跟佩尔泽恩侯讨论一下今后该怎么办,所以才来了。” “在那之前,阿诺侯爵。你先听听我要说的话。虽然我想先跟侍从长说,不过也许你们两个人一起要更好。” 阿诺侯爵和布鲁克斯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两个人都注意到侯爵的样子跟平时有些不同。 平时这个人说话总是带着一些嘲讽,可是现在他的表情和语气都非常认真,甚至可以说是严肃。 可以认为侯爵遇到了很重大的事情。 侯爵让旁边的书记官退下,让侍从也离开房间,只剩下自己、布鲁库斯和阿诺侯爵三个人。 接着他认真的再次跟二人说道。 “你们应该知道我之前就一直在调查那个男人的身份,昨天,有结果了。” “昨天?” “你为什么一直都没说?” “为了确认。不用说你们二人,这个结果连我也是难以相信。所以我非常小心谨慎。非常遗憾,这个结果已经可以肯定是事实了。” 两个人都笑不出来。 这是关系到王国的根本是否会被动摇的关键时刻。 不管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请说吧。” 阿诺侯爵平静的说道。布鲁库斯也沉默的点了点头。 佩尔泽恩侯爵舔了舔干瘪的嘴唇,慎重的说明道。 “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那个男人和德鲁瓦陛下的孩子交换了,这件事跟女官长有很深的关系。因此我命人彻底调查女官长的过去。结果发现了这件严峻的事情。” “是什么事?” “在那之前我有件事想问你,侍从长。女官长确实是十年祭的前年离开王宫的吧。” “是的。她的父亲病倒了,为了专心照顾她的父亲,暂时离开了王宫。” 佩尔泽恩侯爵一脸惊恐的重复道。 “她跟你说是为了照顾父亲吗?” 这次换成布鲁库斯吃惊了。 “您的意思是不是吗?” “不。大概是吧。女官长的父亲是在十年祭那年去世的,所以一开始也许真的是这样。可是,我发现的事实却有所不同。” 佩尔泽恩侯爵直直的盯着布鲁库斯的脸,缓缓说道。 “寇拉尔的贵族缇莫亚的女儿卡琳在二十五年前,和卡碧亚的贵族诺曼结婚了。” 阿诺伯爵瞪大了眼睛哑口无言,无声的表示出他所受的冲击之大。 侍从长的表情也僵在脸上,可是他还是没忘记女官长的立场。 “那么……您的意思是?” “两人的婚姻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诺曼在婚后四个月,便因为疫病去世了。成为遗孀的卡琳在半年后,生下了一个男孩,不幸的是,这个孩子也夭亡了。那个孩子刚好是在十年祭刚刚结束的四月下旬夭折的,出生之后五个月。问题是……” 佩尔泽恩侯爵一字一顿的,小心翼翼的说了下去。 “问题是,没有任何人见过那个孩子的尸体。” “佩尔泽恩侯爵!!” 布鲁库斯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侍从长。请冷静下来听我说。我也没想到会出现这么可怕的结果。但这毫无疑问是事实!” 两人紧咬牙关瞪着他。 “我理解你想维护同僚的立场。但是,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的话,那女官长便是因为宠爱孩子,想让他得到荣华富贵,而犯下了前所未闻的罪行的国贼!” “不要说胡话!” 双方都不肯让步。 在侯爵看来这完美的解释了整件事。 充分解决了女官长从哪里得到孩子的问题。时间也很吻合。但是布鲁库斯有着强烈的信念,他相信女官长是不会谋划如此狂妄的阴谋的。 因为这份信念的支持,布鲁库斯沉吟道。 “不可能的。” 而佩尔泽恩侯爵也因为他自己的信念而断言道。 “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两个人绝望的互相对视着,就在他们僵持在原地的时候,阿诺侯爵茫然的说道。 “我第一次听说女官长结过婚。” “是啊。我将宫内的女人们全都确认了一遍,就连跟随了女官长近十年的女人也不知道呢。如果没有什么阴谋的话,为什么要隐瞒这一事实呢?” “沉默就是隐瞒吗,你这个结论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而且她只跟你说了她父亲生病的事,结婚,生育,丈夫和孩子因病身亡这些事全都没说过!” 两人之间再次迸出了火药味。 这样下去争论便没完没了了,所以阿诺侯爵表情真诚的站了起来,制止了两个人。 “佩尔泽恩侯爵。我觉得你有必要再解释得详细一些。布鲁库斯也先听听侯爵的话。如果要争论的话应该在那之后。” 他说得很对。 两人都冷静下来重新坐到椅子上,佩尔泽恩侯爵开始详细讲述调查的结果。 现在,布鲁库斯面对着卡琳。 这是跟佩尔泽恩侯爵冷静严肃的讨论之后,布鲁库斯提出的。 时间已经接近深夜。根据监视报告卡琳已经睡了。不过布鲁库斯也好,阿诺侯爵和佩尔泽恩也好,都跟本无法将这件事拖到明天,所以他们将卡琳叫了起来。 “女官长,这个时间打扰你非常抱歉,我有件事想跟你确认。” “嗯。什么事呢?” 卡琳迷迷糊糊的,看不出在看向哪里。 “关于你儿子的事情。” “儿子?我没有儿子呀。” “你曾经有过儿子。出生半年之后便夭折的儿子。” “啊,是啊。” 卡琳虽然有些吃惊,又有些开心的瞪大了眼睛。不过这种开心的方式,让人觉得她什么都没有考虑,有些呆滞。 “侍从长居然知道我的尤贝尔,我真高兴。他是个好孩子呀。很乖,不给人添麻烦,把他抱起来的时候他总是看着我的脸笑呢。” “女官长。” 布鲁库斯觉得内心非常焦虑,可还是继续说道。 “请告诉我。你的尤贝尔,现在到底在哪?” “在哪,我怎么知道。你觉得我会知道死去的人会去哪吗?” “你的意思是尤贝尔死了?” “是啊。起因是小感冒,但最后他却去世了。” 至今为止她从未说过自己结过婚有过孩子的事情,可现在却能毫不犹豫的流畅回答。 这种违和感让布鲁库斯愈发紧张。 “女官长。我再问你一次。你的儿子真的在二十四年前去世了吗?” “哎呀。难道你认为我在撒谎?” 她的回答依然像唱歌一样,即使有些慌张不过也是有问有答的。 “佩尔泽恩侯爵可不这么认为。” “是吗?” “现在你很可疑。你似乎谋划着亵渎神明的大罪。” “哎呀,好可怕。你说我到底犯了什么罪。” 布鲁库斯直视着卡琳的双眼,缓缓的说道。 “你将自己的孩子跟国王的孩子交换了。” 卡琳笑了出来。这是打心底觉得奇怪的笑声。 “请不要说胡话了。尤贝尔已经死了。还举行了葬礼。” “可是,没有任何人见到尤贝尔死了。” “……” “因为卧病在床的父亲的要求,你跟并不认识的诺曼结了婚。这种事常有。卡碧亚距离寇拉尔四十卡提布。乘坐马车的话能够当天往返。你将卡碧亚作为新婚生活的据点,可是也不能放着病重的父亲不管,所以在寇拉尔和卡碧亚开始了双重生活。” “……” “婚后四个月诺曼去世,成为寡妇的你在卡碧亚生下了尤贝尔。这是十年祭前一年十一月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 “但是,在那之后你很快便带着尤贝尔回到了寇拉尔,半年后带着孩子用的棺材再次出现在卡碧亚。你说尤贝尔死了。想要将他埋葬在他父亲沉睡的地方。对吧?” “……” “这样的话,尤贝尔就是在寇拉尔死的。佩尔泽恩侯爵寻找记得这件事的人,据说询问了你家附近所有的人,但是即使是跟你家最亲近的人,虽然他清楚的记得你父亲去世,但是说到是否有孩子去世的时候,都是一幅疑惑的样子,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你曾有过孩子。就连能做出最有力证言的你家的佣人,最早的也是十五年前才在你家服务的,所以他不知道当时的情况。而在那之前便在你家的人,全都被辞退现在不知去向。即使是佩尔泽恩侯爵也找不到二十四年前在寇拉尔的缇莫亚家工作的佣人。让人无法调查。” “……” “所以,你应该知道的。仆人也好,厨师也好,侍从也好。一定有人当时在你家,知道尤贝尔去世时的情况。请告诉我。” 一直沉默不语的卡琳用不满的表情回应了这个质疑。 “就算你这么要求……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仆人也经常发生变化,就算你问我什么人,我也想不起来了呀。” 布鲁库斯非常失望。即使自己如此让步对方也不肯合作。 “女官长,如果你无论如何都不肯交代的话,我们只能采取最后的手段了。” 卡琳有些畏惧的抬头望着布鲁库斯。 “如果你一直采取这种不合作的立场的话,我们就去挖卡碧亚的墓地。” 这句话对于卡琳非常有效果。 她脸色苍白的站了起来,嘴唇颤抖的叫道。 “你们想要毁了那个孩子的坟墓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 “不行!!太可怕了……那个孩子已经安息了!不能打扰死者的安眠!!” “那就求求你了,告诉我们实情吧!我们已经被逼到了不得不使用这种非常手段的地步了。” 布鲁库斯的样子也很拼。 这些对话都通过传声器传到了佩尔泽恩侯爵耳中。他不会自己说出这些莽撞的话。 “你做这些事又能怎样!身为母亲的我说那个孩子已经死了!!” “所以女官长。有必要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卡碧亚的人们见到了孩子用的棺材。 但是,当时棺材已经被封上了。所以没人见过里面有什么。母亲卡琳说尤贝尔已经死了,本来这已经足够了。 但是,棺材里有可能是空的。 尤贝尔可能没有死。 至少没人能证明他已经死了。 更不巧的是时间太吻合了。动机和条件也足够。自己怀抱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丈夫死了,父亲也因病将不久于世。此时,相识的姑娘抱着可能是国王孩子的婴儿,跟自己打招呼说要回到村子里。 这个孩子跟自己的孩子年龄只差两周。而且刚出生的孩子长得都是一样的。 佩尔泽恩侯爵认为,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是大家公认的认真坚强的卡琳,也会因为过于宠爱孩子而昏了头。 而且卡琳有能做到这些的条件。不知道是她故意没说,还是没有特意去说,寇拉尔附近几乎没人知道卡琳结婚了。虽然卡碧亚的人都知道,虽然只相隔四十卡提布,不过如果没什么特殊的事情,人们是不会离开自己出生的那片土地的。无论在卡碧亚做了什么,都不会传到寇拉尔来,而在寇拉尔做的事情,卡碧亚也不会知道。 可布鲁库斯还是无法相信。侯爵的意见确实很在理。能够说明一切。可是,布鲁库斯心底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可能是这样的。 但是,看到卡琳脸色大变的反对自己挖开孩子的坟墓时,布鲁库斯的信念也被动摇了。 如果她想证明自己是无辜的话,应该痛快的同意才是。 只要能确认棺材中房子孩子的骸骨,那对卡琳的怀疑也成为了一场笑话。 “女官长。虽然你说不要妨碍死者的安眠,可是这样下去的话……” “马来巴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过于突然,布鲁库斯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国王军似乎占领了马来巴。巴鲁大人和亨德里克伯爵被抓了……” 卡琳满足的点了点头。 “这就好。不愧是陛下。” “女官长。你这样如此关心 那位大人,还有那位大人出现时那么亲切的照顾他,这一切……” 布鲁库斯忍不住说道。 “都是因为那位大人是您的孩子。难道不是这样吗?” “不是的。” 卡琳挺直了胸膛。 “我向神明发誓尤贝尔已经死了。” “那么,请让我确认他的遗体。” 卡琳突然沉默了。 “实际上佩尔泽恩侯爵已经下令,命人去挖尤贝尔的坟墓了。不过卡碧亚的祭司很难对付,不会允许这种遭天谴的事情发生的。听说他愤怒的说,如果无论如何都要做的话,至少要得到母亲卡琳的许可,不然不允许他们踏入墓地一步。因为那是个小村子,所以他们也觉得勉强闯进去,引来村民不必要的反抗和关心不太好吧,所以侯爵吩咐他们可以暂时退下。但是,如果没有其他方法的话,侯爵肯定会断然打开尤贝尔的棺材的。” “……” “你再这样沉默下去的话,你自己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你会被当成犯下滔天罪行的犯罪者被处以极刑的。” 卡琳有些烦躁不安,视线游移不定。 因为被长期监禁而满脸疲惫不安的神情,仿佛受了惊吓的小动物一样。 “所以,就算如此……我现在的待遇已经和罪犯一样了……就算你让我说出实情……” 卡琳无力的嘟囔着,布鲁库斯拼命表现出自己的诚意说道。 “女官长。请你做出有勇气的决定。你是能做到的。” 卡琳不安的左顾右望,她窥探着侍从长的脸色说道。 “我害怕。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是的。我明白。” 布鲁库斯用力点了点头。 “因此你才无法老实的说出实情吧。我很明白。可是这样下去的话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事态只能继续恶化下去。如果无法跟查问会说明的话就告诉我吧。我绝不会做坏事的。” 接着布鲁库斯热情认真的开始说服女官长。 也许是说服有了效果吧,一直沉默的卡琳终于深深呼了一口气说道。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哦哦……” 布鲁库斯很高兴,但这份喜悦却很短暂。卡琳继续说道。 “不过在那之前请让我见见陛下。” “女官长!?” “我要说的话并不多。我想直接跟陛下说。” 布鲁库斯实在是没办法了。 他甚至怀疑,卡琳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已经疯了。 “你说要直接说……可那位大人现在在马来巴呀。” “已经到马来巴了。距离寇拉尔只有一步之遥了。无论如何我都要亲眼见到陛下之后才说。” 固执己见的卡琳眼中闪耀着异样的光芒。这股气魄甚至压制住了被称为国王心腹的布鲁库斯。 “……不可能让你们两人独处的。” “这我明白。” “大量的重臣会成为证人。会让你在他们面前说的。” “没关系。只要我所说的话能直接传达到陛下耳中的话就可以了。其他谁在都没关系。” 布鲁库斯点了点头离开了卡琳的房间。 虽然会谈的结果,如果要实现很是困难,但是卡琳终于愿意讲出实情了。值得试一试。 而在隔壁房间听完了全部对话的佩尔泽恩也赞成这个办法,开始询问阁僚们的意见。 事态出现了急转直下的展开。 跟卡琳谈话之后的转天,带着使者任务的布鲁库斯离开了寇拉尔城。 第七章 在马来巴城见到布鲁库斯的渥尔.格瑞克瞪大了眼睛,哑口无言。 他身旁的德拉将军、纳希亚斯以及莉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布鲁库斯像之前亨德里克伯爵所作的那样,在渥尔面前俯首谢罪。 这可是曾经的外交第一人,在列强面前都毫不让步的布鲁库斯。跟他不可靠的外表相反,他很有体力,也很有韧劲。有的时候,他能毫不在乎的说出其他人难以说出口的事情。但是,他从没以如此如坐针毡的心情面临交涉。 坐在椅子上,同侍从长对峙的男人茫然的嘟囔道。 “你说女官长是我的亲生母亲?” “这种可能性非常高,现在这种状况让我不得不这么说。” 一群人同时沉默了。 纳希亚斯和德拉将军也脸色苍白。男人还是一脸茫然,而少女不知如何是好,不停的来回望着这些人。 “虽然我已经决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吃惊了。不过这可是个惊人的新事实。” 男人平静的说完之后再次面向布鲁库斯。 “那么,女官长说有话要跟我说。” “是的。” “所以你是为此让我去的吧。” “是的。” “如果我拒绝的话女官长会被处死。” 布鲁库斯沉默了一会之后,表情苦涩的点了点头。 “是的。” “不行!” 说话的是德拉将军。他的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 “你说什么呢……布鲁库斯,你就这么厚着脸皮接受了这种任务吗!陛下,绝对不行。这是为了把你引诱过去的陷阱!” “也许吧。那个佩尔泽恩不可能让我就这样见到女官长。条件是什么?” “首先请释放巴鲁大人和亨德里克伯爵。关于会面的地点,我们想在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商量什么,我除了答应你的条件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你不用客气了。” 男人声音平静的说道。布鲁库斯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地点在寇拉尔城的最高会议室,时间上希望能尽量快一些。那个时候,我们允许一个中队作为护卫随行,不过在大门之后,便由近卫兵负责了。” “不像话!!” 德拉将军愈发生气的叫了起来。 “作为护卫至少要有三千兵力一同前往寇拉尔,而且我们需要变更会谈地点!根本不可能在本宫中进行!!那里可是佩尔泽恩的魔窟!!” “德拉将军。我们只是想知道真相。这同时应该也是你们的愿望啊。而且不可能让女官长离开王宫。” “去了王宫的话,你们会怎么处理这位大人,就是一句话的事了。而且拿着菜刀的不是你们。是佩尔泽恩!这么愚蠢的条件怎么答应!” “德拉将军,我用自己的生命保证这位大人的安全……” “不好意思,你的这种保证没有任何意义。到了那种时刻,佩尔泽恩能连你一起杀掉!” 德拉将军的表情和渥尔相反,他用仿佛能喷出火焰的眼睛瞪着布鲁库斯。 但是布鲁库斯却丝毫没有动摇。他是自己主动要求完成这次任务的,面对这种情况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如果最高会议室不行的话,我们可以让步。但是,至少也要在内城墙内。关于护卫虽然三千兵力不行,但是我们还是会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 “对吧。只要能从女官长口中问出你们想听的话,那一切都结束了。佩尔泽恩将完全胜利。然后这位大人会被处刑。女官长也是同罪吧。” “德拉将军。我是想要尽量避免这种事情发生的。不,是必须避免。” 总是态度温和的布鲁库斯站了起来,眼中闪耀着异样的光芒。 “如果我希望得到这种结果的话,是不会特意来到这里的。我的提案是,只要卡琳大人能承认这位大人是他的孩子的话,便会当场解除她女官长的职务,而这位大人宣誓退位就可以了。到时候可以随便找一个理由。你们也回到自己的领地上。然后这位大人将和卡琳一起被永远放逐国外。” 德拉将军的粗眉毛微微动了动。 他重新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思考。虽然这样对双方来说都没有什么好处,不过至少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那个佩尔泽恩也同意了吗?” “会让他同意的。而且对于伯爵来说,这位大人就是眼中钉肉中刺。只要能在重臣面前证明他的来历,证明他无权得到王位的话,就没必要再管他了。问题是能否得到你们的同意。” 德拉将军还没回答,男人便说道。 “我答应。” 大家同时转头望向他。 “可是,陛下……” “德拉将军,不要再叫我陛下了。这正好是个好机会呀。知晓真相,退位。这是我求之不得的。” “不,可是……” “最重要的是,如果女官长真的是我的亲生母亲的话,我不能见死不救。如果我这么做的话,我死去的父亲一定会非常生气的。” 布鲁库斯不由得低下了头。 布鲁库斯并非不了解国王的监护人费尔南伯爵。 “不过,内城还是不行。那是因为我们这边的将军们也很想参加这次会谈……” “这是当然的。” 纳希亚斯和德拉将军立刻回答道。 男人继续说道。 “我并不是怀疑侍从长你说的话,但是现在的执务部就等于是佩尔泽恩的私人物品。如果那个男人想要的不是将我流放国外的话,在内城墙内我无法反抗。至少也要在第二层城墙内。佩尔泽恩也可以把女官长带到那里吧。” 侍从长眯起眼睛点了点头。 “明白了。但是不用说,会谈之前要将所有的武器交给我们保管。” “可以。” “关于这边的人员,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仅限于在场的这些人……” 男人缓缓的摇了摇头。 “那不可能。先不说别人,拉蒙那骑士团和罗亚的那些人恐怕不允许自己和主人相隔三十卡提布那么远。” “可是,也不能让这么多人全都涌到寇拉尔去呀。” “那让他们留在中间怎么样?” 而男人进行交涉的精巧手腕,让德拉将军根本找不到说话的机会。结果,会谈的地点定在第二城墙中一名贵族的官邸中,国王军军队中的两千人一同前往,并停留在距寇拉尔一半远的地方。 看起来是政府方面的巨大让步,不过布鲁库斯似乎一开始便计算好了,需要做出这些让步。对于他们来说,本宫也好,第二层城墙也好,都差不多。让男人和女官长见面,在大家面前,让女官长说出那些至关重要的内容就可以了。 政府军害怕的是得知真相之后,这个男人会自暴自弃。这个男人现在因为庶出的原因被赶下了王位。但是,决不能小觑他同伴的数量。而现在的问题是,这一事实不能公布于世。 寇拉尔最害怕的是,这个男人煽动对改革派心怀不满的人,表现出战斗的意向。无论如何都要让这个男人《主动》放弃王位。 政府内肯定会有人认为,只是将退位后的男人流放海外,这处罚太轻了。 可是,布鲁库斯打算全力压住这种声音。凭借长年的经验,布鲁库斯相信事情还是不要闹大比较好。 如果佩尔泽恩侯爵要采取强硬手段的话,就当场表示决裂,他已经有了觉悟,到那个时候会跟阿诺侯爵表达自己对政府的反意。 佩尔泽恩侯爵也无法无视这 种觉悟。所以布鲁库斯是身为全权大使来到马来巴的。 幸好,他在大的条件上跟国王军达成了一致。剩下就是些细枝末节了。为了定下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布鲁库斯暂时返回了寇拉尔。 当天晚上,纳希亚斯和德拉将军才将整件事告诉了自己的副官和女儿。因为马上就要在寇拉尔进行会谈了,已经不能再隐瞒了,而且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听到这些,三个人都哑口无言。 “我们已经发誓,即使如此也要打倒改革派和佩尔泽恩,可现在这一切似乎已经不可能了。剩下能做的只有全力保护那位大人的生命安全了。” 将军的语气非常沉重,听起来没什么精神。 纳希亚斯也是如此。 “结果,一切都如佩尔泽恩所期望的那样发展,这是最遗憾的。” 三个人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但失去血色的夏米昂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父亲。陛下他……那位大人再也不能回到国内了吗?” “没有办法。” “可是,这样的话……那位大人也太可怜了。” “这我明白。可是,只是永远流放国外就可以的话,这已经是求之不得的宽容了。这大概是布鲁库斯的安排吧。” 嘉兰斯表情沉重的咂了一下舌头。 “陛下……那个人会被赶到国外,而佩尔泽恩侯爵将掌管这个德尔菲尼亚吗?” 达尔伯很不甘的摇了摇头,懊恼的说道。 “怎么会这样……” 大家心里想的都一样。 房间里一片凝重的沉默。 就在这时,男人一个人站在本阵的露台上。 抬头便能看到满天的繁星。 以前在比尔格纳也曾这样抬头仰望天空。 但是,那个时候自己对未来心怀不安,同时对于回来满心感慨。 现在什么都没有。 期待,不安,焦虑,什么都感觉不到。也不觉得绝望。相反,他是以一种平静的心情眺望着夜空。 “星星真多啊。” 突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男人沉默的望了过去,不知何时,少女已经站在了他身边。 伊文也在一起。 “事情好像变得挺麻烦的。” “啊。” 两人轻轻走了过来站在露台上,男人叹了口气,面向二人。 “真是的,我到底算什么呀。开始是地方贵族,后来是国王,无名的自由战士。现在好像成了女官长的儿子。真是让人眼花缭乱。” 虽然他这话像是玩笑,不过也有几分自嘲在内。 少女问道。 “你要去寇拉尔吗?” “是啊。” “为了救你母亲?” “是啊。” “佩尔泽恩呢?” “这是个问题。” 男人并没有忘记复仇。 “虽然直接将父亲逼死的是那头猪,不过根源还在佩尔泽恩身上。我不想放弃。但是,现在这个问题要暂时放在一边了。首先要救出女官长。” 少女和伊文对视了一眼沉默了一会,接着少女仿佛在确认什么一般说道。 “那个人,真的是渥尔的母亲吗?” 男人微笑着说道。 “我的母亲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死了。虽然父亲不是我的亲生父亲,虽然母亲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但我的父母是费尔南和斯莱娅。” “她可是非常漂亮的人啊。对我这种熊孩子也很温柔。” 伊文说道。 “可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对女官长见死不救。我真的受了女官长很多照顾。” 少女犹豫着说道。 “但是,你如果跟那个人一起被赶出国的话……” 就再也无法给费尔南伯爵报仇了。 永久流放者重新回来,踏入国境线的那一刻便是重罪。佩尔泽恩便有了正当的借口处理掉渥尔。 “莉。你说要赢吧。” “嗯。” “我也想赢。至少不想输。虽然当初设想的那种胜利已经不可能了,但应该还有其他什么办法。” 少女冲男人微微笑了笑。 “没关系的。在放弃之前总会有办法的。” 男人也微微笑了笑。 “你这么一说,我就真的觉得会有办法。真是不可思议呀。” 接着他再次向二人问道。 “我必须前往寇拉尔城救出女官长,你们打算怎么办?” “你这么问太见外了。” 伊文若无其事的说道。 “一起去。这是早就说定的吧?” 少女也轻松的说道。 男人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微笑。 “真是群好事的家伙呀。没人能保证你们能活着回来。” “所以才要去呀。渥尔你真笨。一起去,如果太危险的话,就算扛也要把你扛到城外。” 虽然话语中带着戏虐,但她的语气却很认真。 伊文也用同样的语气说道。 “你救出你娘以后,来塔乌吧。那里本来就聚集了一群被这种理由赶出祖国的人。” 男人低声笑了起来。 “恐怕我是塔乌第一个当过国王的山贼吧。莉,你也一起来吗?” “嗯,我去。” 三个人轻松的达成了一致,在满天繁星下,身材体格很不相同的三个身影一动不动的认真交谈着。 他们很明白现实中他们所处的状况是多么严峻。 布鲁库斯转天早晨再次来到马来巴,五天后的正午,将在寇拉尔城第二层城墙德拉将军的宅邸进行会谈。 特意选择将军的宅邸,也是因为布鲁库斯想尽可能的减少这边的警戒心。 国王军带着总计两千的兵力离开了马来巴,在距离寇拉尔十五卡提布的地方停了下来。 佩尔泽恩则负责安排迎接男人到来的舞台。本来,应该负责城内警卫任务的近卫兵团全都以各种理由被派到了远方,而取代他们的则是对佩尔泽恩有好意的大贵族们的私兵。 不止如此。佩尔泽恩侯爵还从自己的领地上,以寇拉尔警备的名义调取了两千手下,往寇拉尔进军。 “真是过分呀。” 德拉将军用紧张又震惊的语气说道。 “这种过分的事都能行得通,正如陛下所说的,现在的执务部已经是佩尔泽恩的私人物品了。” 一起来到这里的亨德里克伯爵和巴鲁也皱起了眉头。 “真是的,这样的话就算让大人退位,状况也没有任何好转呀。” “最重要的是,就这样毫不在乎的去那种地方的话,就好像我们自己主动想要跳进陷阱一样。” 德拉将军也担心这一点,想要再阻止男人,但是男人已经下定了决心。 “现在的佩尔泽恩最害怕的就是我想跟他来个鱼死网破。如果,那个人真的想要干掉我的话,不会这么露骨,他会做得更漂亮的。无论寇拉尔的状况如何,我都必须去。” 这样一来德拉将军也不得不闭上了嘴。 穿着那件紫色的外套的亨德里克伯爵也用力点了点头。 “德拉大人。如果佩尔泽恩侯爵想用骗局干掉他的话,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亲手掐死他的。” 会谈当天,从国王军中出发的只有一个中队。以男人为中心包括德拉将军、夏米昂、纳希亚斯、巴鲁、亨德里克伯爵、以及伊文和莉。 达尔伯和嘉兰斯留下观望。这是为了到了紧急关头·,能立刻带领 部队前往寇拉尔。 去寇拉尔的路上什么都没发生。 来到寇拉尔城的他们,为了不引人注意,从第五门入城,在进入第三层城墙的时候,突然就被等在这里的部队包围了。 “连我们都要受到犯罪者的对待吗?” 亨德里克伯爵狠狠的嘟囔道。 城内的士兵取代了拉蒙那骑士团的骑士们,将他们包围了起来,他们穿过城墙,进入了第二层城墙。 只有在宽敞的第二层城墙内才能建出如此气派的将军宅邸,很有名家风范。宅邸周围守卫森严。 不只是周围。从玄关处开始就有很多士兵把守。 在德拉将军和夏米昂看来,他们从未想过会以这种形式回到自己的家中。 一些将军认识的武将们出现,殷勤恳切的提出要代为保管他们腰间的兵器,他们沉默的同意了。 国王军将亨德里克伯爵和巴鲁的剑还给了他们,但是同时负责带路的武将也同他们提出要代为保管他们的武器。 “为什么。我们可是寇拉尔城这边的人。” “因为这是和平会谈,所以原则上要解除全部武装。” 一瞬间,两人都露出了不满的表情,不过他们大概是想到不能把事情闹大吧,都乖乖听话了。 他们来到德拉将军招待客人时使用的大厅。 这里已经有以阿诺侯爵、侍从长布鲁库斯为首的二十多人了。 举行晚宴的时候,这里会摆放大桌子和椅子,但现在却空荡荡的,只有阁僚们站在那里。大概是想模仿谒见厅的那种感觉吧。 阁僚们每人都表情复杂的望着以男人为首的《国王军》进入房间。其中有人向巴鲁和亨德里克伯爵投来了带着轻蔑和同情的眼神。 而一个人看到《国王军》八个人的身影之后,皱了皱眉,走出来说道。 “带这么多无关的人可不行。这些人是什么人?” 他的质疑似乎主要是针对少女和伊文的。 男人平静的回答道。 “这两个人是这次代表国王军的见证人。不用管他们。” “但是,他们看起来不就是个普通士兵和随从吗。这种人能代表军队吗……” 伊文挑了挑眉毛望向少女。少女也翘起了嘴角看向伊文。 他所说的普通士兵指的是伊文,而随从似乎就是少女了。 一个人是亲卫队长,一个人是胜利女神,都是国王军不可缺少的重要人物,但男人却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回应道。 “你不用干涉我军的构成。证人越多对你们就越有利吧。” 正是如此。” 上首座位对面的门后传来了一个声音,男人的表情立刻严峻起来。 “终于见到您了。国王陛下。还是说叫您尤贝尔大人更合适呢。” 说话的正是佩尔泽恩侯爵。 少女第一次见到罪魁祸首,她很认真的望着他。 之前少女对他的印象是精明的谋略家,不过没想到他却同时也有着经过锻炼的结实高大的身体,这让少女大吃一惊。 他看起来很有风采。五官端正可以被称为美男子,而他冷静的态度给人带来不错的印象。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人不可貌相吧。 而被称为尤贝尔的男人,面对着恨不得立刻杀了也不解恨的仇人,露出了可怕的笑容,他说道。 “你说让我见我的亲生母亲我才特意赶来的呀?还是说面对您的讽刺,我只能低下头说不胜惶恐,而您却不肯让我们来个感人的见面呢?” “怎么可能。我们可都是尽了最大的努力才实现了这次会面。无论如何也会让它平安结束的。” “那就好。另外那个穿着圣衣的猪怎么样了。我没看到他啊。” 佩尔泽恩侯爵并没有接受男人的挑衅。他面向一同前来的巴鲁和亨德里克伯爵,脸上露出了一丝难色。 “你们两人都平安无事是最好不过的了。听说你们被俘虏之后,我还担心你们辉煌的武名会因此受损呢。” 亨德里克伯爵烦躁的说道。 “这些事都不重要。你想闲扯这些没用的到什么时候。如果有话要说的话就赶快说。” 巴鲁也说道。 “是啊。如果让这个人在王宫里带的太久的话,在中途等待的军队会越来越疲惫。” 侯爵仿佛才注意到这一点一样,拍了一下手。 “是这样啊。让他们等太久太失礼了。把女官长带过来。” 除了阿诺侯爵和布鲁库斯,政府这边的代表们大家似乎感觉都很轻松。他们大概觉得接下来只要卡琳说一句话就结束了吧。他们甚至心怀一种希望这场闹剧快点结束的烦躁感。 相反,国王军这边一个个屏气凝神,神经紧张。 卡琳会说什么也很重要,不过更重要的在那之后。在卡琳说出证言之后,真的能平安离开这里吗,这是他们最担心的事。 卡琳几乎是被侍从搀扶着领到了这里。看到她的样子夏米昂轻声叫了出来。 以前脸色红润身材丰满充满活力的女官长,现在却急剧消瘦,脸色苍白,脚步蹒跚。 但是,卡琳一见到男人的脸,便立刻伸直了脊背。苍白的脸上顿时恢复了一丝血色。 她的胸口剧烈的上下浮动着。 男人也感觉到自己胸中的激动,默默地望着女官长。 无论这个人说什么,都不会听漏一字一句。 佩尔泽恩侯爵看了看这两个互相对视着一动不动的人,温柔的催促卡琳。 “来,卡琳大人。你应该有话要对这个男人说吧。” “是的。” 卡琳一步步缓缓地走近男人,然后在他面前又慢慢的跪了下来。 “我一直在恭迎您的归来。国王陛下。能像这样再见到您,我觉得无比欢喜。” 这恭敬的态度简直就是臣子见到国王时的范本。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震惊了。 不,男人自己也大吃一惊。 “女官长……?” 还没等他问是怎么回事,阁僚们便骂了起来。 “女官长。你在说什么!?” “别演这么愚蠢的戏了。这个男人不是你的儿子吗?” 卡琳站了起来,面向愤慨的阁僚们平静的说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女官长!?” 这是意料之外的发展。难道卡琳不是已经死心,准备讲出实情了吗。 他们用充满疑问和焦虑的眼神望向佩尔泽恩侯爵。面对这无声的责难,侯爵比任何人都更烦躁、吃惊、愤怒。 “女官长。别再执迷不悟了。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撒谎吗,别再垂死挣扎了。” 他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 “撒谎是什么意思。太失礼了!” 卡琳也愤怒的瞪着侯爵回击道。 “你说的才是撒谎吧。我完全不明白,你到底是以什么为证据,说这位大人是我的儿子。” “那我问你。如果这个男人不是你的儿子的话,那他到底是谁!?” “这是珀拉大人寄放在我这里的德鲁瓦陛下的孩子。这不是当然的吗。” 佩尔泽恩侯爵的忍耐也到达了极限。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傻了吧唧的准备了这次会面呀。 “你听好,女官长。那么我要问你,珀拉死的时候是抱着自己的孩子死去的,这个事实你怎么解释!?德鲁瓦陛下的孩子毫无疑问已经和他的母亲一起死去了。” 卡琳顿时无言以对。之前她自信满满的态度消失了 ,看起来有些慌张。 “那……那一定是,因为珀拉大人是个温柔的人……无法忘记自己的孩子,在回家的途中,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捡到了一个孩子。嗯,这么想的话就能说得通了。” “别说胡话了!” 侯爵恶狠狠的说道,卡琳不服输的更加激动的叫喊道。 “什么叫胡话!被遗弃的孩子根本不少见呀!!” “愚蠢!” 侯爵一直在不断忍耐着,可这个瞬间,他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叫了起来。 “如果她只是为了救一个被遗弃的孩子,为什么会跳进结着冰的池水里!!” 卡琳的样子瞬间变了。 刚刚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刚刚还通红的脸颊,仿佛瞬间冻住了一样变得惨白,接着又慢慢变红了。 卡琳攥紧了双手,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你为什么会知道?” “……什么?” “珀拉大人为了救孩子,跳进了寒冬的池水中,这件事你为什么会知道!?” 她的叫声非常骇人。 包括男人在内,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卡琳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狠狠的瞪着佩尔泽恩侯爵。 “我替你回答吧,侯爵。你刚刚确实说出,跳进结冰的湖水里了。这句话你是在哪里听到的?” 佩尔泽恩侯爵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咂了咂嘴,但他很快便恢复了状态。 “在哪听到……那肯定是村里的人跟我说的呀。详细询问女人去世时的情况,也是调查重要的目的。” “那么,作证的那名村民叫什么名字?” “你说什么?” “他是男的,还是女的,大概多大年纪?” “女官长。你想说什么?” “回答我!!” 卡琳发出了凄厉的叫喊声。不只佩尔泽恩,在场的人都被卡琳的样子吓住了。 “女官长。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的死因怎么了?” 布鲁库斯慌忙询问道。卡琳看都没看布鲁库斯。继续瞪着佩尔泽恩侯爵说道。 “你不用说话。侍从长。我现在正在向杀死珀拉大人和国王的孩子的嫌疑犯问话。” “胡说八道!” 佩尔泽恩侯爵慌张的说道。 “无理取闹也要适可而止。你说这种话有什么根据吗。威托卡村的人就是这么说的。” “撒谎!!” 卡琳用尽全身力气大叫道。 “威托卡村的人全都认为,珀拉大人是抱着孩子的时候,不小心踩空滑进池塘里的。如果说有人知道珀拉大人真正死因的话,那他就是向珀拉大人和那个孩子下手的人。” “适可而止吧!” 佩尔泽恩侯爵内心的动摇和烦躁并没有表现出来。他表现出了责备对方的态度。 “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做?而且是对陛下的孩子下手,单是想想就觉得非常可怕。” “因为有人命令你这么做。你当时只不过是在宫内服侍的年轻官员。而当时的珀拉大人是宫内嫉妒和羡慕的焦点。这理由已经足够充分了。” “女官长。你等一下。你愿意这么想是你的自由。但是,现在并不是纠结于这些事情的时候。确认这个男人的身份是最重要的课题。无论那个女人的死因为何,国王的孩子都和那个女人一起死了!” 卡琳笑了起来。 这笑声就像是从肚子里面,从内心深处发出来的,根本停不下来。她扭曲着身体,不断发出歇斯底里般的尖锐笑声。 这可不寻常。 政府的阁僚们和国王这边的人都惊呆了。 “终于疯了吗……” 听道佩尔泽恩侯爵有些忌讳的话语,卡琳终于停了下来说道。 “我没疯。因为你说的话太愚蠢了我才笑的。” “什么……” “你杀死的不是国王的孩子。” 卡琳挺起胸膛,眼含泪水瞪着伯爵,双唇颤抖着说道。 “是我的儿子尤贝尔。” 第八章 佩尔泽恩侯爵脸上的表情仿佛突然消失了。 从不轻易将感情示人的侯爵,现在只是茫然的呆立在原地。 不只是佩尔泽恩侯爵。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如此。 男人吞了吞口水,少女和伊文都瞪大了眼睛。 以德拉将军为首跟国王亲近的那些人,都露出了不相信自己耳朵的表情。 在经过让人觉得难熬的漫长沉默之后,布鲁库斯终于开口说道。 “女、女官长……你刚刚,说什么?” 卡琳将视线转移到布鲁库斯身上,微微点了点头。 “侍从长。我一开始就说了。我从没对你撒过谎。只是有些事没有告诉你。现在我要把一切都说出来。二十四年前的那个时候,珀拉大人确实为了把孩子寄放到我这里,而来找我。到这里都跟我之前说的一样。但是,珀拉大人不能一个人回村子。所以她把我的尤贝尔抱走了。”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布鲁库斯叫道。 “珀拉大人会把孩子交给我,是因为如果把孩子带回村子的话,那这个孩子就只能成为农民了,这样的话就太对不起这个孩子和孩子的父亲了。所以我建议让孩子在王宫接受教育,可她却说王宫不行。那里太危险了。她还说不知道孩子身上会发生什么。我把尤贝尔交给珀拉大人是因为……” 卡琳紧咬嘴唇,拼命忍耐着内心涌上来的感情。 “珀拉大人自从怀孕之后一直觉得很不安。恐怕是感觉到内栋那紧张的气氛了吧。她来到我家的时候也是半夜偷偷来访。她甚至还说,如果有人知道她把孩子放在我这里的话,那我这里也危险了。我当时还天真的认为,她只是因为生下了国王的孩子,所以精神过于紧张了……所以我就跟他说,让她把尤贝尔带走。” 看起来异常冷静的卡琳眼中流下了泪水。 “珀拉大人明明那么害怕,明明感觉到了危险……都是因为我没有当真。而我身为地位不高的女官,有机会将孩子的事情秘密告知德鲁瓦陛下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不过陛下怜惜珀拉大人的担心,同意了她不想让孩子在王宫内长大的意见,他说费尔南伯爵的话,一定可以将孩子培养成一位杰出的骑士,所以才将孩子托付给他。正如你们所知,这是三月底的事情。” 卡琳眼含泪水再次狠狠的瞪向佩尔泽恩侯爵。 “到了四月份,我前往威托卡村,准备将孩子找到养父母的事情告诉珀拉大人,然后把自己的孩子接回来,可等待我的却是珀拉大人和尤贝尔已经在两个月前去世的消息。村里的人都认为那是一场事故,可我不相信。珀拉大人是个小心谨慎,又非常聪明的人。不可能抱着孩子走到可能会掉进湖里的水边。我将村里的人都问了一个遍。只要是能说话的人,我连五岁的孩子都问了,我问他们有没有注意到什么,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出现。虽然没有什么成果,但是有一个人,一个当时只有八岁的孩子说了这样的话。他说好像听到了两声落水声。” 全员都屏住呼吸倾听着卡琳的讲述。 “其他人的话可能不会注意吧。或者会认为是一团雪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掉进水里了吧。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说不定那真的只是一场事故。珀拉大人说不定真的只是踩空了,抱着尤贝尔掉进了池塘里。我被这种想法缠住了。但是,抱着我的孩子离开我家时,珀拉大人说过。在我去接孩子之前,她会用生命保护这个孩子的。她会把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珀拉大人就是这样的人。听到了两声落水声,那个孩子的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到底暗示着什么,我拼命思考着。说不定两个人不是同时落水的,而是一个个落水的?不,出生三个月的孩子不可能自己跑进水里。那么,是谁偷走了尤贝尔,扔进了池塘里?当意识到这个可能性的时候,我觉得我什么都明白了。” 卡琳不管满脸的泪水不停的说着,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抬头望了望男人,用颤抖的声音说。 “陛下。请原谅我。都怪我思虑过浅。珀拉大人她……您的母亲为了保护我的儿子……为了救我的儿子!” 卡琳将手遮在脸上哭了起来,男人脸色苍白的抱住了她的肩膀。 “女官长……” 政府这边的阁僚们全都面无血色。 相反国王派的人,特别是布鲁库斯兴奋得满脸通红。 “女官长。那么,那么这位大人是……” 在男人怀中哭泣的卡琳抬起脸,点了点头,自豪的说道。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这位大人就是真正的德鲁瓦陛下和珀拉大人的孩子。是德尔菲尼亚正当的国王陛下。” “胡说八道!” 阁僚中的一人满脸通红的叫喊着。 “哪里有证据证明刚、刚刚的话不是女官长的捏造呢!” 卡琳毫不胆怯。她瞪着那名阁僚。 “证据之一便是当时在我家工作的侍从和仆人。他们现在还生活在卡榭村、迪纳姆村,你可以去问问他们。二十四年前,我带着孩子回家之后,一个姑娘出现将孩子放下,然后把我的孩子带走了,他们可以作证。” 布鲁库斯用佩服的眼神望着卡琳。 “证据之二,侍从长,你可以去把卡碧亚的棺材挖出来。正如我所说的,那里面并没有尤贝尔的遗体,我将二十四年前包裹着这位大人的襁褓,以及珀拉大人离开王宫时陛下送给她的手镯放进棺材里面了,那个手镯是珀拉大人交给我的。当然上面都刻有狮子的纹章。” “……” “证据之三,你们看好。如果将这位大人的头发梳理整齐,将下半张脸都遮盖上胡子,跟刚刚即位时德鲁瓦陛下的肖像画比较一下。如果你还执意认为这位大人不是德鲁瓦陛下的孩子的话,就干脆把你那没用的眼珠子挖出来扔了算了!” 卡琳眼神激动的望向佩尔泽恩侯爵。 侯爵则一脸苍白。 “这二十二年来,我一直在寻找杀死珀拉大人和尤贝尔的凶手。我坚信这个人肯定在王宫里。我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什么力量,我能做到的只有注意别人的言行,进行观察了。王子王女全部去世之后,这位大人的存在第一次公诸于世的时候的骚动,是个绝好的机会。那个人一定会做出什么反应。我没有错过任何一点细微的举动。那个时候的你……” 卡琳向侯爵的方向走了一步。 “你在这位大人出现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很轻视他。其他人不知如何是好,困惑为难紧皱眉头的时候,你虽然吃惊,但是却能冷笑着旁观周围的混乱。甚至认为讨论是没用的。那个男人没有继承王位的资格。为什么?” 她又向侯爵走近了一步。 不知如何是好的佩尔泽恩侯爵被身材小巧的女官长的气势所压制,忍不住后退。 “国王的庶子对你来说应该是更容易结盟,更容易利用的对象。换作以往的你,你定会第一个赞成迎接国王,让他成为自己的傀儡。可是,你一直到最后的最后都采取反对的态度,因为你知道这位大人不是德鲁瓦大人的孩子,他不可能是。因为你确信陛下的孩子已经死了。两年之后的今天。我终于能说出这些话了。不,是二十四年来,我一直想说的话。” 卡琳指着佩尔泽恩侯爵大叫道。 “杀人凶手!!” 这是仿佛将二十四年来一直压抑在内心的感情全部释放出来的叫喊。 “你这个杀死了陛下宠爱的珀拉大人,还妄图杀死陛下孩子的谋反者!!” 佩尔泽恩侯爵无言以对。面如土色的脸颊上渗出了汗水,紫色的嘴唇不停颤抖,他被女官长压制得连连后退,接着突然转 过身逃出了大厅。 留在这里的政府的阁僚们脸色苍白,面面相觑。 而国王军的勇士们也是如此。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来承受败北的屈辱,结果却是这种发展。他们一时实在不知该如何对应。 巴鲁因为兴奋而满脸通红,德拉将军开心的嘟囔着,纳希亚斯和夏米昂眼睛发光的望着男人。 男人则死死的盯着佩尔泽恩侯爵逃走的那扇门。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最后阿诺侯爵轻声叹了口气跟同僚说道。 “亨德里克伯爵。” “什么?” “这种时候非常抱歉,但是那个外套,能还给我吗?” 伯爵满是皱纹的脸上顿时充满喜悦。 “当、当然了,我很高兴还给你。” 伯爵将证明着光荣的紫色外套脱了下来,递给阿诺侯爵。阿诺侯爵接过外套,跟男人说道。 “陛下。虽然逾越了,但请允许我再次给您穿上吧。” “没那个必要。” 男人依然盯着佩尔泽恩逃走的那扇门说道。 “近卫兵团长的任命权只有国王才有。你在我成为王之前便是这个职位了,我也没有让你解任。因此,你现在还有穿上这件外套的资格。” “非常感谢。” 阁僚们都颤抖着往后退。 但是,国王这边根本没有精力管他们。 国王派这边首先做出现实的反应的果然是少女和伊文。两个人飞快的跑到官邸入口处,抱着自己被收走的武器跑了回来。 “快点。如果被包围的话就完蛋了。” 德拉将军也用力点了点头。 “陛下,走吧。先要从这里逃出去,跟本队会合。” “我知道。” 大逆转的关键人卡琳,不知是不是一直紧绷的弦断了,失落的坐在地上。布鲁库斯跪在卡琳旁边,热心的劝说道。 “女官长。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男人也跪在她旁边,深深低下了头。 “你做的太好了,女官长。来,跟我们一起走吧。呆在这里太危险了。” “……太浪费了。” 卡琳物理的摇了摇头。 “不用管我了,请干掉那个佩尔泽恩。我就是为了今天,才在珀拉大人死后又活了这么久。我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不行。” 男人说完将手放在卡琳肩上。 “如果今天在这里扔下你不管的话,就太对不起我死去的母亲,还有替我死去的你的孩子了。” 他轻松的扶起了卡琳。 “陛下!” “就算你不同意我也要带你走。侍从长,你也是。你会骑马吗?” “当然会了。” “陛下,快点过来!” 德拉将军守着大厅的另一个入口喊道。国王抱着卡琳往那里走去,但是他又回过头对聚在一起发抖的阁僚们喊道。 “如果有人不想称我为王的话,就趁现在快点离开。我会马上回来的。” 说完他便跟随将军离开了。 阿诺侯爵、卡琳、布鲁库斯总计十一个人开始谋划怎么逃出城外。 走到外面看一下的话,便会注意到正门那里很吵闹。看起来佩尔泽恩侯爵逃到了本宫。 “我们现在没有带兵是最不甘心的。” 德拉将军咬牙切齿的说道。 “阿诺侯,亨德里克大人。现在王宫中有没有你们两个能够调动的兵力?” 两人都摇了摇头。 “很遗憾,顶多能聚集数十至一百左右的人数。” “虽然已经派使者出去带人过来了,但是需要时间。” 现在距离这里最近的果然就是距寇拉尔十五卡提布的拉蒙那骑士团和罗亚众人了。 “迪雷顿骑士团应该也在那附近。只要能到达那里,那我们就赢了。” 巴鲁也难掩兴奋之情激动的说道。 这段时间,他们向着外门笔直的冲了过去,但是第二层城墙的大门紧闭,被严密守卫着。而且守卫的人数超过了二十人。 这些人似乎也是服从佩尔泽恩的指示,尽管阿诺侯爵、德拉将军、亨德里克伯爵这些大人物齐聚一堂,命令他们开门,他们也毫无反应。 “非常抱歉。没有佩尔泽恩侯爵阁下的许可,不能让你们过去。” “混蛋!你想对那家伙言听计从到什么时候。那个家伙可是企图杀死德鲁瓦王儿子的重罪犯!” 即使亨德里克伯爵这样大声喊叫,他们的反应也没有任何变化。 “请再等一会。首先要得到阁下的许可……” “不像话!退下!” 亨德里克伯爵想要逼退负责指挥警备的士兵,可没想到那名士兵居然向伯爵举起了武器。 “你要做什么!?” 那名士兵也绝的非常抱歉,可他却并没有收起武器。 “伯爵。请原谅我。如果你们强行突破这扇门的话,我们就要当场逮捕你们,这是命令。” “谁的命令!!” 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突然开口问道。 “你们指的是谁?” 士兵没有回答。 男人转头跟巴鲁说道。 “表弟。你去问。他们到底要逮捕谁,还有这些人到底是哪里的士兵。” “啊?” “这些人似乎不打算承认我是国王,不过应该会听你的话。” 巴鲁也明白了。 “你们是萨沃亚家的人吗?” 他们没有回答,这么看来似乎是猜对了。 萨沃亚公爵家包括巴鲁在内有很多同族。虽然是遗孀,但是母亲娅拉公主拥有广阔的领地,巴鲁的叔叔、年龄相当的表哥,他们每人都是独当一面的一家之主。 这肯定是其中某人的军队。 “那么我就以萨沃亚公爵之名命令你。打开门!” 士兵们还是没有回答。相反他们表情僵硬的回答道。 “公爵大人。您身为萨沃亚家的家长,总是追随这种假国王,会伤害到公爵家的根基的。我知道我这么说非常无礼,但是如果您执意要跟这个男人一起行动的话,我们会使用武力阻止您。”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即使被巴鲁怒斥,他们的态度也没有任何改变。 看起来似乎是接受了非常强硬严谨的命令。 男人叹了口气说道。 “表弟。非常抱歉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虽然面对你的家兵有些过意不去,但是……” 少女已经将手放在腰间的剑上了。 “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了。看后面。从本宫出现了大量的军队。你们要是不上的话我就上了。” 伊文也说道。 “我帮你。这些人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关系。” “嗯。表弟。女官长和侍从长就拜托你了。” 男人将一直扛在肩上的女官长交给巴鲁,拔出剑,向士兵们冲了过去。 伊文和少女的动作要更快。 “退下!” 德拉将军大喊着将剩下的人护在身后,纳希亚斯也拔出了剑。准备只要有人过来,就砍倒,不过却没有这种情况发生。 就在阿诺侯爵和亨德里克伯爵关注着事态发展,慌忙想要援助的时候,对方已经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了。 恐怕是他们使用了野蛮的手段突破了大门,跑出第三层门,跟等在外面的中队会和之后,从第五道门跑到了城外吧。 “团长!到底发生 了什么事!?” 指挥中队的骑士大概是见他们太过于惊慌,拼命驱马赶来问道。 “现在没时间解释!追兵过来了!” 就在纳希亚斯说完这句话的同时。 王宫中响起了意味着非常事态的角笛声。 回头望去,正门打开,骑兵从里面涌了出来。 “快跑!” 这边算上护卫的士兵也就只有数十人,实在无法正面交战。 “那个混蛋。终于要使出强硬手段了!” 伊文回头看了一眼立刻破口大骂。 “他肯定是想在这里干掉我们,消灭证据!” “现在这么做也无济于事了,他还不明白吗!” 亨德里克伯爵手挽缰绳大叫道,而阿诺侯爵表情严肃的否定了他的质疑。 “不,现在的佩尔泽恩侯爵能够轻易堵上在场的那些阁僚的嘴。” 接下来只要把自己消灭了,就是侯爵的天下了。 “太过分了。” 伊文感叹道。 同时他们快马加鞭的奔跑着。 少女殿后。打算一旦被追上就开始迎击。 但是,不知怎么回事,追兵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们用更快的速度往王宫冲去。 “怎么了?” “不用管他们。快走!” 他们一眨眼的功夫便赶到了等待他们的军队这里。看到阿诺侯爵、卡琳、布鲁库斯这些人,留下的嘉兰斯和达尔伯都大吃一惊。 “将军。这到底是?” “一会再解释。马上向马来巴派出使者!让全部战斗力都聚集在这里。” 不只是将军。巴鲁也向迪雷顿骑士团派出使者要求他们协助,阿诺侯爵、亨德里克伯爵也派出使者,立刻调集自己的手下赶来。 事已至此,人数多的那一方就胜了。剩下的就是时间了。哪一方能更快的聚集到比对方更多的战斗力。哪一方能给予对方最有效果的一击。胜负在此一举。 佩尔泽恩在寇拉尔周边的势力大约两千。跟现在国王军的势力差不多,但城内他还有多少兵力却不得而知。 “在马来巴的增援赶来之前不应该积极应战。一定要挺住。” 这是他们的一致意见。只要能再坚持一个半小时等到兵力赶来就赢了。 “女官长。你的身体没事吧?” 卡琳不善骑马,一路奔波已经精疲力尽。她很快被送进安静的帐篷里,布鲁库斯陪在他身旁。 “我来照顾女官长。陛下,不用管我们,请击退佩尔泽恩的手下吧。” 布鲁库斯也明白现在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达尔伯和嘉兰斯在慌乱中听完了现在的情况,激动的提出做斥候,结果很快便铁青着脸回来了。 “报告!寇拉尔城方向有敌军!大概有三千!” “重大事件!马来巴方面坦格雷的势力!有五千!” 坦格雷是佩尔泽恩侯爵的领地。 如果不突破这五千兵力,是无法跟马来巴汇合的。而且现在被寇拉尔城的兵力两面夹击。 国王军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佩尔泽恩侯爵除了以寇拉尔警备的名目召集的军力以外,还在附近的帕奇拉山中隐藏了三千兵力。 而这些兵力现在全部冲了出来,阻断了国王军的退路,他们向仅有两千兵力的国王军攻了过来。 而且从寇拉尔方面还有三千兵力冲来。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服从谁的命令,但是既然有看守城门的士兵们的事。至少他们是不承认国王权威的。 “中圈套了。” 男人咬牙切齿的说道。佩尔泽恩侯爵肯定是打一开始就没想乖乖送自己出国。最差的可能性,甚至会将拉蒙那骑士团和德拉将军也当成谋反者。 不然的话,不可能秘密的聚集这么大的兵力。 实在是将人逼入了绝境。 现在已无法和马来巴取得联系,而最近的迪雷顿骑士团赶过来也需要两个小时。但是,大约三十分钟后,总计八千人的兵力将会攻到这里。 将军们也无言以对了。 一瞬间,他们甚至已经有了会输的心理准备,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澄清的声音传进了他们耳中。 “好,走吧。” 是莉。 在这种状况下她到底想做什么呢,少女拿起枪,确认腰上的剑,叫来了格雷亚。 “莉。你要做什么……” “如果说正面有三千兵力,背后有五千的话,跟数量少的一方交战就好了。” 她回头说道。 “反正都要打的话,就不能等了。我们先出击就可以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但是,国王第一个高声笑了起来。 “正如巴尔德的女儿所说的。别傻站着了。” “陛下!” “没有别的方法了。” 男人毅然的说道。 “将女官长和侍从长放到一队进行避难。向寇拉尔进军!” 做好会遭到马来巴方面出现的军队攻击的心理准备,同时打败正面的敌人。 或者等待迪雷顿骑士团或者近卫兵团赶来,撑到那个时候便胜利了。 少女作为国王军的先锋,跟其他人隔开一定距离,往寇拉尔冲去。旁边便是以伊文为中心的亲卫队。 “真是的!陪着副头领有几条命也不够用啊!” “这话跟那个小姑娘说去!” 每个人都是高兴的叫嚷着,策马飞驰,笔直的向敌军冲去。 这次换政府军这边大吃一惊了。 国王军应该一口气逃回马来巴,而他们应该追击,可没想到对方却攻了过来。 “什么人!?” “我们是德尔菲尼亚国王的亲卫队。对王兵戈相向的你们是什么人!” 面对伊文的质疑,政府军的武将嘲弄般的回答道。 “谁是国王!追根究底的话,不过是个无名低贱的女人生下的野狗!” “你说什么!?” 听了这句狂言伊文也生气了,而莉比他更生气。 少女轻松驾驭着那匹能让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的黑马走了过去,二话不说便挥起了手中的枪。 仅仅一击,刚刚还在说话的骑士的脑袋就和他的身体分离,飞到了空中。 看到这漂亮的技巧,士兵们都吓呆了。身上一滴血都没溅到便打倒了一名士兵的少女,毅然说道。 “还有其他称你们的国王为野狗的人吗,站出来。我会让他再也说不了话。” “你!” “真聪明!” 几个人勇敢的一起攻了过来,但是他们却无法阻止这名少女。 五个大男人,一瞬间便被砍倒了。 又有五个人冲了过来,但是少女的动作很惊人。无论哪个骑士,不用一个回合就会被击落马下。 而且打了这么久,少女连呼吸都没有变快。 数百名没用的先锋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先锋停下来了,那后面的部队也会停下来。三千军队被一名少女阻断了脚步。 少女身后国王军接连冲了过来。 先锋的部队不可能没看到。他们的动摇渐渐转变成了恐惧,这也并不奇怪。 一名将校看到同伴的狼狈,高声叫道。 “别害怕!高唱起战斗的声音!国王军后面坦格雷的部队马上就会赶来。到那时他们就如同瓮中捉鳖!打倒这个假王,迎接正当国王的时刻到来了!上!” 就在这名将校高声叫喊的时候,少女的枪飞出手,正中他 的胸口。 接着少女拔出腰间的剑,向政府军的先锋冲了过去。 “快跟上!” 伊文叫道。 接着国王军的本队追了过来。德拉将军也在其中。阿诺侯爵也是。亨德里克伯爵、巴鲁、纳希亚斯也在内。 谁都明白,事已至此说服已经没用了。但是阿诺侯爵还是愤然的对敌方的武将叫道。 “放下剑!这等于跟国王谋反!” “虽然这是高贵的您所说的话,但国王必须是国王,所以我们才站在这里。这是战斗。我也向您进言,不久之后坦格雷的军队便会赶过来。你们应该想想是不是该投降了。” 正如他所说的。 就在双方激烈战斗的时候,国王军后方出现了数千兵力。 虽然国王军拼命想要突破正面的敌人发起了猛烈地攻击,但是对手出现的比预料中要早。不用说陷入苦战的政府军顿时士气大涨。 新出现的兵力大概有数千人,而且正面的敌人一时还无法打倒。国王军方面以阿诺侯爵和亨德里克伯爵做后卫,将一兵一将全都汇聚到一起进行战斗。而国王也亲自骑上马,挥舞着枪,无比勇猛,可依然无法挽回劣势。 就在激战的间隙,德拉将军表情严峻的跟男人说道。 “陛下。这里哪怕只有陛下一个人也要……” “你觉得可能吗?” 两人脸上都沾满了汗水、灰尘以及鲜血。 “您一个人的话总会有办法的。我们把敌人引开这里,请您趁机逃走。” “将军都死了我一个人活下去有什么意义?” “可是,这样下去的话!” 明明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可男人却笑了出来。 “不用担心。德拉将军。我们有巴尔德的女儿。” “陛下!父亲!” 夏米昂跑了回来。 想必她也经历了一场激战吧。马已经口吐白沫,夏米昂也喘个不停。束起的头发已经乱了,身上都是溅到的鲜血,脸跟将军以及男人一样的黑。但是,眼睛却在闪闪发光。 “报告!到寇拉尔的突破口马上就要打开了!” “好,现在过去!” 两人都拿起缰绳。 就算打败了寇拉尔方面的敌人,后面还有数倍的兵力会追过来。显而易见,国王军已经被逼入绝境。 “夏米昂。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听了国王的问话,夏米昂回过头,用力点了点头。 “没事。胜利的女神还在我军中。” 夏米昂因为少女的存在充满了勇气。其他的士兵也是如此。 身材小巧的金发少女总是站在最前面,接近敌人,打倒对手不断猛冲。 坚定的伊文等人也不断挥刀砍去,他们已经不记得砍了多少人了。 但是敌人还是不断从后方涌来。形势实在不利。 “混蛋,没完没了!” 涅供的忽列卡叫道。不断奋战的他们,也会到达极限。而比男人们活跃三倍的少女也不例外。 “迪雷顿……骑士团的那些人,不快一点的话……就只能看到老大的尸体了。” 松散的金发贴在少女额头上,纤细的肩膀剧烈的上下浮动着。 同样喘着粗气的伊文,半开玩笑的跟少女说道。 “诶……你也会累吗?” “是啊,人数……稍微有点太多了。” 这可不是稍微。少女毫无疑问干掉了上百个人。 少女暂时从前线上退下来进行短暂休息,她擦掉了肩上的血,又拍了拍自己黑色朋友的脖子。 同样满身是汗的格雷亚用吃惊的眼神看了一眼少女。 “这也是没办法的。谁让我们上了这艘船呢。” 马嘲笑一般的用鼻子叫了一声,但并没有表现出厌恶的神情。少女再次跨上马,跟飞奔过来的国王汇合。 “哦,你在这啊!” “是啊!” 国王一边奔跑一边思考着关于身旁少女的事。 在帕莱斯德边境跟这名少女相遇,然后来到了这里。一切都是那个时候开始发生了变化。 但是,看现在的状况,他们的命运似乎在这里也要走到尽头了。 虽然男人并不想简简单单就放弃,但是他也没有愚蠢到无法正确把握现在的事态。 但是,他不能一个人逃跑。 在这里的两千兵力,是为了自己,做好了败北的心理准备战斗着。虽然他很想避免现在的事态,但已经太迟了。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恐怕要在这里被打败。 “莉!” 男人一边驾马奔跑一边说道。 “你应该有能回去的地方吧!” 男人也只能说出这句话了。 少女不可能不明白现在的状况。 不过他没有说快逃。但是,他也没像以前那样跟少女说留在他身边。 出初次见面到现在还不足两个月,让少女跟他一起战斗到最后一刻,这种奢侈的愿望他说不出口。 少女瞥了男人一眼说道。 “没完成我的誓言我不会回去的!” 你不用在意。在男人耳中少女仿佛这么回答道。 来到前线的两个人拼命固守防御,用力向敌阵砍去。面对气势不减的国王军,政府军的士兵们似乎有些颤抖胆怯。但是,他们的数量占了压倒性的优势。他们相信背后的同伴坦格雷的部队,会将国王军击溃,所以顽强的防御着。 “不能让任何一个人过去!用弓箭盾牌防御!” “弓箭!放箭!那可是国王!” “射杀他!” 政府军的骑兵队放下了枪,变成了弓箭兵。他们放弃了在接近站中的战斗,活用马匹的速度和高度,退开了一定的距离。 在有了能够射击的距离之后,弓箭之雨开始降下。虽然国王军的勇士们先要尽量接近对方,不过到了这种关键时刻,敌方也拼尽了全力,完全无法接近。 伊文脸色铁青的赶了过来。总是伴随在他左右的塔乌的男人们也跟一起跟了过来。 “不好了!后面到极限了。” 终于后方的坦格雷势力越来越接近了。这下就无法后退了。 男人低声沉吟着。 正面有着整装的弓骑兵队正准备放箭。后方敌军不断大叫着接近。 他意识到,这就是最后了。 就在这个时候。正准备向国王军拉弓射箭的骑兵突然失去了平衡,摔落马下。 而且,不是一个人。政府军的弓骑兵一个个惨叫着从马上掉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 是弓箭。 不知什么地方飞过来的箭准确的击中了他们。 “国王军的援军吗!” “他们在哪!?” 政府军中一片哗然。 国王军面对这意外的援护也大吃一惊。而且看不到救援者的身影。甚至不知道箭是从哪里射过来的。 “上面!!” 少女叫道。 他们左手边是高耸的帕奇拉山,有军队不断从山腹地赶过来。 难以攻陷的帕奇拉山也有可以翻越的谷地。那就是少女们营救费尔南伯爵时走过的道路。而本应难以行走的道路,现在出现了数百、数千人的军队,正轻松的赶过来。 伊文旁边的布朗大叫道。 “副头目!看那边!” 部队中间能看到旗帜。左右是红色,上下是绿色,两个颜色斜着组成了十字形的标志在风中飞舞。 “是 自由之旗!!” 翻越帕奇拉出现的援军瞬间跑下山坡,向正在袭击国王军后方的坦格雷军队发起了攻击。 旁边突然出现了五千兵力,坦格雷军队也乱了阵脚。同时心中也有不知道对方是谁的不安。面对即将到手的胜利,指挥官咬牙切齿的喊道。 “你们是哪来的!?” 虽然全员都骑着马,但是装备却各式各样。 马上也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从没见过的旗帜在空中翻动,没有代表家名的纹章。 但是,这支军队强得可怕。 他们死死咬住了五千军队的侧翼,气势猛烈的冲了过来,他们用很严峻的气势压了过来。他们完全不把对手放在眼里,根本不把人当作人来看待,瞬间打散了敌人,这份勇猛无敌,让陷入苦战的国王军不禁大吃一惊。 “陛下!那到底是那里的势力!?” 负责后方的阿诺侯爵、亨德里克伯爵都赶来询问状况,但是男人没有回答,反而做出了指示。 “别慌!现在正是机会!全力打开通向寇拉尔的突破口!!” “是!!” 正如他所说的。现在可不是旁观的时候。 不用担心背后敌人的将军们,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干掉寇拉尔方向的敌人上,但男人却没有行动。 少女和布朗、萨尔吉和达利在那里。 国王和男人们都下马,等待着这突然的援军跟自己说些什么。少女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不过还是模仿他们的样子下了马。 迷之军队中的数人驾马过来,横穿国王军的阵地。 认出其中一人的样子,男人笑着说道。 “是麦基呀!” 对方点了点头。在罗榭大道分别的塔乌的山贼,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自由民阿珊的麦基。 原本塔乌的男人们应该发出高兴的欢呼声,迎接伙伴,可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 他们只是呆呆的望着麦基身旁那个骑马的男人。 “怎么会……” “贝诺亚的老大!” “吉尔头目!” 看起来像是迷之军队指挥官的男人,看到他们微微一笑。 “布朗。那个怎么样了?” “稍、稍等一下。副头目,副头目!吉尔头目来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伊文赶了过来,跟大家一样都瞪大了眼睛。 “吉尔!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呀。你们这艘船也搭上我吧。” “你说什么?” “伊文。你的国王在哪?” “这就是。” “啊。这位呀。真是失礼了。” 浑身上下一团漆黑的男人似乎没在意这些。虽然他还骑在马上,不过还是恭敬的低了低头。 “初次见面。我代表塔乌的自由民来此。我是贝诺亚的吉尔。” 贝诺亚的头目在塔乌的头目中势力屈指可数,男人明白了一样点了点头。在他印象中,头目和长老的意思差不多,不过这个男人比想象中要年轻得多。看起来也就四十来岁。从他干练紧致的身体给人以一种压迫感,虽然脸庞很瘦,但是五官却仿佛雕刻一般精悍深邃,眼神中隐藏着知性,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山贼。 他面对男人时的语气虽然很恭敬,但却没有一丝畏惧。能清楚的感觉出来,他只不过是普通的寒暄。 但是,男人面对这个人还是礼貌的表达了感谢。 “我是渥尔.格瑞克.罗.狄尔费恩。感谢你在千钧一发之际解救我们。” “不胜惶恐。” “但是,为什么塔乌的自由民要帮我呢,我现在还是无法理解。我听说你们应该和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特别的关系,坚持自治。” 吉尔点了点头。 “正如您所说的。实际上我们像这样进行援助,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帮到陛下。其他的两大国肯定会认为我跟陛下之间达成了什么秘密约定。但是,陛下对我们表现出了宽大的理解。我们是为了报恩才来到这里的。” 听到这里伊文露出了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 吉尔无视了副官继续说道。 “而且,如果陛下说需要军队的话,那么塔乌的三千自由民,现在就可以借给您。当然,不可能是免费的,你也看到我们的本领了。” 男人瞪大了眼睛,大声笑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要我把你们当成佣兵来使用吗?” 吉尔嘴上形状漂亮的胡须微微翘起笑了起来。 “我不是要强买强卖。毕竟我们也是臭名昭著的塔乌的山贼。正如我刚刚所说的,坦加、帕莱斯德两大国可能会从中刁难。如果您说不需要的话,我们会立刻返回塔乌。” “那就借给我用吧。” 这次吉尔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男人微微笑了笑。 “但是,现在我无法支付你们的报酬。如果事后付钱也可以的话,那每人一袋金子。怎么样?” 贝诺亚的吉尔在马上一时哑然,但过了一会还是露出无畏的微笑点了点头。 “可以。” “还有,那面旗帜是你们的标志吗?” “是的。这是居住在塔乌的人的证明。是代表塔乌的绿色和我们鲜血颜色的自由之旗。” “那么,在我即将夺回王位的时候,将那面旗帜和王旗挂在一起吧。” 本想转身离开的吉尔听了这句话非常吃惊,又饶有兴趣的回过头。 “你要把山贼的象征和王旗挂在一起?” “这是拯救了国家的英雄们的旗帜。” 刚刚跟男人说话的时候,吉尔虽然是一脸笑意,但是他的眼睛却没有笑,可是现在他眼中的神色终于柔和下来。 “那么第一份工作就是赶走那些敌人了。可以把我们的指挥官带走吗?” “指挥官不是你吗?” “不,在这里。” 伊文在吉尔的注视下大吃一惊。 “吉尔!你说什么呢?” “我们就是为此来的。听说你成了国王的亲卫队长,我觉得这笔买卖说不定能大赚一笔。不过,一袋金子真是让我吃了一惊。正如麦基所说的,他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国王呀。” 吉尔终于爽快的笑了起来。 “来,快点上马来吧。我们现在就是你的部下了。你如果不下达指示的话,这些家伙可不知道轻重。不知会做出什么呢。” 吉尔瞥了一眼哑口无言的伊文,用鞭子打了马一下,回到追赶坦格雷部队的同伴们中去了。 剩下的麦基在马上大叫。 “伊文。头目毫无疑问是认真的。这可是20个头目商量之后决定的。” “我听起来觉得你们在开玩笑呀。塔乌的自由民要当佣兵挣钱了吗!?” “偶尔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呀。” 伊文抱住了头,他旁边的男人故意说道。 “我可不觉得这种人有资格说我好奇心旺盛。” “别说啦!我头更疼啦!唉,混蛋!走啦,伙计们!” “是!” 已经有七个塔乌的男人们聚集了过来,厚着脸皮看着事态发展,他们跟伊文一起,像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孔,疲劳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虽然数量上坦格雷军队占优势,但是在经历了奇袭之后,还要跟长期经营山贼生意而擅长速攻,有着铁一般的凝结力的塔乌的自由民战斗,情况不太妙。 山贼流的战法根本不会客气的报上自己的姓名。他们用一击必 杀的气势猛的冲了过去。这跟觉得胜利理所当然的坦格雷军队的气魄完全不同。 意识到难以决出胜负之后士兵们都陷入了混乱,阵脚凌乱。指挥官和武将们拼命大声叫着,在阵营中来回奔走,想要让军队平静下来,但是塔乌众人的进攻太过迅猛,实在是无法应对。混乱渐渐扩大,军队变得四分五裂,最后终于开始溃败。 挡住通往寇拉尔的通道的政府军看到这一幕,完全丧失了战意,瞬间散去。 不久,拉蒙那骑士团以及迪雷顿骑士团从马来巴赶来之时,两千国王军已经漂亮的击退了八千敌军,正和塔乌的自由民们一起高唱胜利的旋律。 第九章 赶来的迪雷顿骑士团的勇士们,听说团长巴鲁归顺国王的消息后,都安心的叹了口气,他们高兴的抱住了拉蒙那骑士团的友人们。其中当然也有嘉兰斯和阿斯迪恩。 分散在各地的近卫兵团在阿诺侯爵的指示下,聚集到国王身边,国王立刻命令第一、第三、第四军团前往寇拉尔探查情况。 出城的那些士兵依然将国王当成敌人,但是这种看法在城内渐渐成了少数派。 因为坦格雷的部队是侯爵的直属手下,会一直表现出服从主人的立场,但谁都知道佩尔泽恩侯爵表现出了极大的失态。本来就不喜欢改革派的那些势力,立刻投奔了国王军。 在第三层城墙内巡逻的士兵们,高兴的迎接了近卫兵团的到来,为国王军打开了全部五道城门。但是,在第二层城墙内,士兵们对于要不要给国王军开门这个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现在有很多人对改革派心怀不满。但是同样的,也有很多士兵是服侍支持改革派的大贵族的。这里陷入了一片争吵之中。 前去探查情况的人回来之后详细的描述了现状。 “毕竟城门紧闭,无法知道里面具体的情况,不过城内陷入了极大的混乱之中。聚集在第三层墙的士兵们在劝说第二层城墙内的士兵投降,他们应该也已经听说陛下到达这里了,大部分士兵将会支持陛下这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嗯。告诉军团长城门打开之后立刻向城内进军。” 现在,国王军已经来到了寇拉尔城下。 城市中有权有势的人兴高采烈的迎接国王的到来,都将自己的住宅提供给国王军做宿舍,而市民们也骚动着想看看国王。 虽然国王军的勇士们现在斗志满满,想要一举攻下城池,不过男人却在门外等待城门打开。 对面是难以攻陷的寇拉尔城。撬开它绝不容易。而且考虑到今后,将城门破坏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在这段时间,国王军的勇士们初次见到了塔乌的山贼们,这是令将军们大为吃惊的一幕。 这是一群被大华三国当成眼中钉的家伙。正如吉尔自己所说的,有的人担心其他两大国的反应,但是国王却说那种事情等夺回政权之后再担心就好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被安排进行避难的卡琳和布鲁库斯,安置在市民提供的房屋中,而国王军的主要人物们再次聚集到卡琳周围。 这次的大逆转可以说全是卡琳的功劳。她不但让佩尔泽恩失势。甚至暴露出他曾经有着企图杀死国王孩子的犯罪史。 不知卡琳是不是因为白天的战斗而过于疲劳,还是因为长时间的拷问而露出了疲态,现在她躺在地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男人说道。 照顾她的布鲁库斯也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女官长把我也骗了呀。您儿子的事情真是遗憾,但是从结果上看您的儿子保护了陛下。这可是了不得的功绩……” “侍从长……” 卡琳躺在那里平静的说道。 “我,不想听这种话,所以才一直没有说儿子的事情。” 布鲁库斯不由得闭上了嘴。 因为胜利的喜悦而兴奋不已的其他人,也忍不住低下了头。 “陛下他……德鲁瓦陛下,因为这件事而可怜我,在宫内提拔了我。因为我救了渥尔大人的命。虽然那个孩子并不是白白死掉了……可人们听到这些会说些什么呢。一定会说我把自己的孩子当成了出人头地的道具。” “……” “正如对于珀拉大人来说渥尔大人就如同珍宝一般,尤贝尔就是我的珍宝。” 卡琳脸上淌下了一道泪痕。 男人在卡琳枕边用力说道。 “女官长。我一定会为你的孩子报仇的。你已经全力战斗过了。接下来就好好休息吧。” 卡琳微微笑了笑抬头望着男人。 “陛下。德鲁瓦陛下曾经为了见您去过斯夏。” 男人吃了一惊。这件事他完全不记得。 “什么时候的事?” “您十五岁的那年春天。他不是作为国王,而是假扮成旅行中的贵族。陛下在那之后,曾犹豫过要不要留下那份遗诏。” 身为远方地方贵族儿子的渥尔从没拜见过国王陛下。渥尔以为自己还没见过亲生父亲,他便死了,没想到父亲曾经偷偷的来看过儿子。 卡琳深深叹了口气。 “陛下看到了您,非常高兴。他还夸奖费尔南伯爵大人,把您培养得这么出色。虽然我做了很对不起被囚禁在北之塔的费尔南伯爵的事,但这下子也能恢复他的名誉了。大家都会称颂他是最有功劳的人吧。” 男人一瞬间哑口无言。 德拉将军也露出了不知该说些什么的表情,夏米昂忍不住用手盖住了嘴。 纳希亚斯和巴鲁互相对视了一眼,阿诺侯爵和亨德里克伯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少女沉默的望着卡琳的脸。 在这凝重的沉默中,卡琳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难道……费尔南伯爵大人他……难道。” “女官长。” 男人在女官长枕边弯腰说道。 “现在你专心养身体。你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轮到我们出场了。” “都、都是我的错!” 卡琳根本就没有听他说话。失去血色的嘴唇颤抖着叫喊着。 “都怪我想给孩子报仇,所以一直什么都没说……可以说珀拉大人就是因我而死的,没想到现在连费尔南伯爵大人也……结、结果就剩下我一个人厚颜无耻的活了下来……” “女官长!” 男人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说我就是王。对吧。” “是、是的……” “那这就是王的命令。我不许你无谓的悲叹,也不许你贬低自己。更不许你自杀。绝对不允许。” “陛下……” “女官长你还要继续工作。如果没有你的话,宫内的事情我完全搞不清楚。” 男人微笑着抚上卡琳的肩膀。 “就算打倒了佩尔泽恩一切也还没有结束。这才是开始。也许我不能代替尤贝尔,但是你的工作现在才要开始。” “是的。女官长。” 德拉将军也用力点了点头。 “解放被坏人占领的白亚宫只是事件的问题了。现在可不是说这些丧气话的时候。” “嗯,是啊。” 就在大家忘记了自己是在病人枕边,开始说这些话的时候,从城中再次跑来了使者。 使者传来报告,就在刚刚,城门打开了。 国王军立刻将据点转移至第二层城墙内,开始压制城内势力,但是他们根本就没受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不仅如此,留在第二层城墙内的贵族们都举起双手欢迎国王军的到来。 其中还有佩尔泽恩侯爵认为已经没用,而幽禁起来的塔缪男爵父子。 身为父亲的男爵跪在男人脚下道谢,儿子齐风也低下头,表情复杂的看着男人身旁的夏米昂。 虽然贵族中还有人对过往心怀不满,但以阿诺侯爵为首,在国内很有名望的人物都开始支持国王,所以他们似乎也认为继续反抗不是什么好主意。 国王军转瞬之间便掌握了第二城池,不过到这里却停了下来。 这是因为佩尔泽恩侯爵呆在不肯听从投降劝告的第一层城墙内,表现出了顽抗到底的态度。 守护第一城池的第一层城墙本身便可以称作巨大的要塞。 又宽又厚的城墙内部有着军队能自由 移动的通道。 在通道之中还配有射箭和投石的窗口,以及平均分离开的攻击塔。现在,攻击塔以及射箭口处都能看到士兵的身影。 佩尔泽恩似乎很认真的管理了第一城墙内的士兵,即使已经被逼入如此境地,他们依然没有丧失斗志。如果胡乱接近的话,将遭到箭雨的袭击。 国王军一整天都在劝第一城墙内的士兵们投降。但是,即使是阿诺侯爵、萨沃亚公爵巴鲁这些人恳切相劝,他们的态度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虽然是敌人,但不得不说他们的骨气让人佩服。” 这强大的团结力和对于佩尔泽恩侯爵的忠诚心,就连在督军方面不输任何人的阿诺侯爵也不得不由衷佩服。 “现在是感叹这些的时候吗,阿诺侯。不知道坦格雷军队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呢。” 巴鲁烦躁的说道,纳希亚斯也表情沉重的说。 “如果只有坦格雷就好了。” 阿诺侯爵也点了点头。 “我也担心这一点。佩尔泽恩侯爵不只有自己的领地,他还和各地的大领主有密切的联系。” “带头的就是我的同族了吧。” 巴鲁想起城门外的事不由得咬牙切齿。 “母亲或者大伯,或者是某一位表兄应该谋划着想让我坐上王位。蠢货!谁会听他们的话!” “现在可以不用担心这些了。现在肯定是陛下占绝对优势,既然如此萨沃亚家这种大贵族不可能想要背上谋反者的污名。” 布鲁库斯说道。 虽然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但是这也是因为他们缺少能决定胜负的关键。 第一层城墙在士兵的严密守卫下,根本无法接近。第一城墙内的食粮库储备着能坚持两三年的粮食。更不用说武器了。 此时国王在弓箭的射程之外,抬头望着紧闭的正门。 他身旁的伊文用没有感情的声音说道。 “意外的难办啊。” “嗯。” “这扇门就没什么办法吗?” “不可能从外面撬开。就算打破了外门,里面还有钢铁的骨架。这数十年,据说从没有关上过,现在却关上了。” “如果门这里不行的话其他地方怎么样。那个女孩曾翻过这堵墙吧。” 男人摇了摇头。 “现在不行。现在跟当初警戒松懈的时候不同。这城墙里全都是军队。就算是那个女孩,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 黑衣亲卫队长无奈的叹了口气,挠了挠自己的短发。 “真是建了个麻烦的家伙。” “这可是易守难攻战斗用的名城。她美丽的样子是最让人震撼的。” “果然,只能绕到后面了吧。” 听了伊文若无其事的嘟囔,男人吃惊的回过头。 “伊文?” “渥尔。做好心理准备吧。就算你平安的再次登上王位,你欠那个女孩的一辈子也还不清。” “什么…“ “她刚刚轻松的说只要翻过帕奇拉山就行了。现在去打探地形了。” 男人瞪大了眼睛,抬头望向本宫背后郁郁葱葱的帕奇拉山。 “这可跟翻越山脉完全不同。本宫背后的地方连猎人都禁止入内。” “所以那完全是一边原始森林,根本就没有道路。而且非常陡峭,完全没有立足的地方。军队根本不可能通过。对吧?” 伊文重复道,同时露出了无所畏惧的笑容。 “可不要小看塔乌的自由民。吉尔跟那个家伙一起去了。他们能判断能不能通过。” “可是,就算过去了……” 男人还没说完,贝诺亚的吉尔便回来了。 他身上到处都是小树枝和杂草,满头大汗。伊文率先问道。 “怎么样?” “很难走啊。虽然跟塔乌比起来就是座小山,不过脚下太难走了。” “塔乌的自由民也对帕奇拉束手无策吗?” 听了伊文的话吉尔低声笑了起来。 “我可没这么说呀。这可是我们的陛下一个人翻过的山。专业的我们怎么可能轻易认输呢。” “可是,吉尔大人。虽然我确实翻过了那座山,但也用尽了全力。翻过山之后,完全没有战斗的力气了呀。” 听了男人的话,吉尔也点了点头。 “是啊。全力翻过那座山之后会无法战斗也是情理之中的。我们也是如此。” 但是这次,必须留下余力去战斗。 就算勉强到达了本宫,却因为疲劳倦怠而无法挥剑,那是毫无意义的。 “莉怎么了?她没跟你们一起吗?” 听了伊文的问话,贝诺亚的头目微微摇了摇头。 虽然这做法跟塔乌的领导者很不相配,但是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狼狈以及一点点畏惧的神情。 “我想问问陛下,那个女孩到底是什么人?” “她是巴尔德的女儿,胜利女神,是将我引领至此的人。” 吉尔瞪圆了眼睛。 伊文轻轻耸了耸肩,冲吉尔笑了笑。 “那家伙做什么啦?” “她跟狼说话。” 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对视了一眼。 因为是禁猎区所以有很多野兽,这也是帕奇拉山无法翻越的理由之一。但是,莉居然能跟那些野兽问路。 “那只狼比女孩要大一圈。她却一点都不害怕。她还说这些野兽知道得比当地的猎人还多。虽然道理上确实如此。” 吉尔耸了耸肩。 “我们可做不到那种事。人类是绝对做不到的。” 三个人沉默的抬头望着帕奇拉。巨大的落日正要隐到山后去。 而白色的寇拉尔城宛若在帕奇拉山的怀抱中一般。 “陛下!” 第二层城门处传来达尔伯的喊声。 “巴尔德的女儿回来了!” “我马上过去!” 国王准备赶过去,不过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本宫。 第二层城墙已经占领了。只剩下本宫了。 里面有佩尔泽恩和杰纳祭司长。 一定要过去。 他下定决心之后跟在伊文等人身后跑了过去。 少女似乎一整天都徘徊在帕奇拉山中。全身沾满了杂草、果实和小树枝回来了。 就连王宫中都没有帕奇拉山的地图,不过她在国王军等人面前,简单的描绘出了道路。 “花一天时间的话,就能从这里这样过去,到达本宫后面。当然,这不是什么正常的路。一般人是过不去的,不过塔乌的人应该会有办法的吧。而且……” 她指了指地图上本宫的后面。 “这里现在似乎有没有被使用的建筑物。虽然离本宫非常远,不过这里地势平坦。可以从这里突入。” 亨德里克伯爵瞪大了眼睛。 “你难道登上了帕奇拉,到达了西离宫吗!?” “这叫西离宫吗?是个只有一层,白色的屋顶平坦的建筑物。” 聚集在这的国王军主要人物一片哗然。 “没错。这是很多代之前的国王为了避暑建造的离宫。你已经到达那里了吗?” 国王再次问道。 “当然啦。我会来带路的,希望差不多能有十个人左右可以跟我一起来。我们会想办法从里面把正门打开的。” “你说的轻松。” 被迫成为三千人指挥官的伊文忍不住说道。 “你听好。西离宫在这里,正门在这里。中间足足有一卡提布 的距离。而且还有地方的军队。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十个人怎么进行突破,到达正门?” “我们会偷偷潜入,不会让人发现的。接下来三千的塔乌民众要故意摆出声势进行突击。这样的话军队的注意力会全部被吸引到帕奇拉。” 吉尔消瘦的脸庞不由得露出了苦笑。 他大概认为,这个女孩说出了不得了的话吧。 “然后包括你在内的十个人趁这段时间打开正门?” “嗯。” 德拉将军插嘴说道。 “但是,小战士。你说的简单,那扇正门内门跟外门之间可有着钢铁制的网格。” “那从里面打开的时候,应该是打开内门,提起网格,然后是外门?” “不,提升网格的机器在门两侧的塔内,需要同时进行操作。应该先提升网格,然后再打开内门,最后是外门。但是……” 将军面露难色陷入了沉思。 “那个提升网格的机器,需要五个大男人同时用力才能勉强运转。内门、外门都贯通着结实的金属。这也需要两个大男人同时工作。” 阿诺侯爵也皱起眉头说道。 “小姑娘。你是叫莉吧。虽然你的想法不错,但是十个人还是太勉强了吧。至少再多带十个人怎么样?” “人数太多的话会被发现的。” 国王军以十三岁的少女为中心,正在进行作战会议。 大部分人都在认真的听少女讲话,但是巴鲁依然是一副吃了臭虫般的表情。 “如果翻越帕奇拉的道路很清楚的话,那让一只部队从那里突破就可以了呀。根本不用借助这种小姑娘和山贼的力量.” 听了这句话伊文抛过去一个白眼。 “您说的好,骑士团长大人。不过正如莉所说的,那条路可算不上路。满身盔甲的骑士们,还没到达本宫就会累趴下,肯定连马都累死了吧。” 巴鲁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可怕的笑容。 “区区山贼想侮辱我们吗?” “我只不过是说出实情而已。” “有意思。让我见识见识你到底有多大能耐吧。” “你要打架吗?” 现在携带着刀的巴鲁立刻将手放在腰间,伊文蓝色的眼睛里也映出可怕的光芒。 “你们两个人,适可而止吧。” 国王加入仲裁,两个人同时回过了头。 “可是,这个家伙!” 二人异口同声的开口说道,真是漂亮的双人合唱。 “我说住手。现在可不是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打架的时候。伊文你说的也太过分了,不过表弟的提议也有过于勉强的地方。帕奇拉的领路人只能是莉,而能秘密穿过深山的人也只有塔乌的自由民了。” 巴鲁又露出了那种失去兴趣的表情。 “可是,这些人作为新人,态度也太过分了。对表兄您也是那么无礼……” 这时莉突然缓缓的说道。 “我反而觉得,你的态度太过分了。” “你说什么?” 少女仿佛玩笑般,像唱歌一样说。 “因为,迪雷顿骑士团长小巴鲁,到底是因为谁,才免于杀害朋友,杀害表兄的罪名呢?” 巴鲁顿时无言以对。 接着眼看着他脸上血色上涌,脸脖子都红透了。虽然他想说几句反驳的话可什么都说不出来。 纳希亚斯跟国王也同时笑了出来。 其他人也是如此。亨德里克伯爵和德拉将军都豪爽的笑了起来,连阿诺侯爵和夏米昂都拼命咬紧牙关不让憋住笑。 “这可是输了一招啊。巴鲁大人。” “莉。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小姑娘。” “亨德里克伯!纳希亚斯!” 巴鲁满脸通红的叫道,但国王依然笑着说。 “表弟。你还是放弃吧。不管怎么考虑莉说的都是对的。” “啊……那个……如果表兄大人这么说的话。” 巴鲁咬牙切齿的退了下去。 “莉。继续说吧。我们迎合帕奇拉的攻击,从外面也开始攻击第一城墙吧。这样的话里面的兵力会兵分两路对应帕奇拉方面和城墙这边的攻击。” “嗯。” “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看天气决定。如果云不能遮住月亮的话,就不太好办了。” “嗯,最早也是明天晚上了。” “渥尔。” 少女仿佛在强调什么一般说道。 “这次不行。渥尔要留下来。” 男人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少女没有让他说出来。 “你需要尽可能夸张的进攻第一城墙。如果国王在这里的话,城内的士兵也会认为这边是认真的。” “莉,可是……” “国王要回到城中了。必须从正面的大门进去才行。” 少女微笑着说道。 “正门一定会打开的。所以,你在外面等着吧。” 男人沉默了一会,望着少女的脸,最后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这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工作。交给你吧。” “没问题的。伊文他们也会跟我一起。” “真是变成一件大事了。” 伊文有些高兴的说道。 很快,三千塔乌势力移动到帕奇拉山脚,随时准备出发,而国王军开始了总攻的准备。 转天,从早上开始天空中便笼罩着厚厚的乌云。 少女消失在帕奇拉山中,国王军屏住呼吸等待黑夜的降临。 晚上,乌云遮住了天空。 留在第二城墙内的国王军紧张的望着帕奇拉山。 兵力已经被分成两拨,配置在城墙两端。如果城内发生了骚动,便会一起开始进攻。但现在还没有任何变化。 “将军大人……” 达尔伯不安的询问主人。 而胡子将军则抿住了嘴唇。 “不要着急。着急也没用。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了。” 夏米昂也用力点了点头。 “之前,她说要做的事都一定会做到。这次,也一定会从正门迎接陛下的。” 城墙方面时而会向这边射箭。似乎是警戒着看起来准备进入总攻的国王军。 国王军方面也齐叫口号,吸引射箭的那些士兵的注意。 第二层城墙内的士兵越关注这边,从帕奇拉方面潜入的小队就越轻松。 此时,塔乌众人已经花了一整天翻越了帕奇拉山,藏身在西离宫阴暗的角落中,关注着下方本宫中的情形。 虽然少女尽量选择了好走的路,但是这基本上也等于爬上了不容易下手的陡峭山坡和悬崖。 即使是身为山贼的他们也没走过这种路。 途中,就连伊文也抱怨说这种路根本算不上是路。 白天和傍晚,他们分别进食了一次,等太阳落山之后,三千兵力已经秘密聚集到了西离宫。虽然现在无人使用,不过这毕竟是国王的别墅,当然非常平整。很适合军队集结。 因为不能使用火把,所以下到这里才是最辛苦的地方。好几个人都踩空摔了下去,不过爬山可是他们的本职工作。虽然很辛苦,但全员还是聚集到了西离宫,调整呼吸之后,以吉尔为指挥官的突击队做好了随时能够开始行动的准备。 贝诺亚的头目满脸惋惜的望着下方的本宫。 “太浪费了。那里可满是宝物呀。” “吉尔。” 伊文呵斥道。 “你说什么傻话呢。 你要是在这干回老本行的话,我们就完蛋了。” “我开玩笑的。为了捣乱,怎么也会用到火的。不过我已经再三吩咐过大家,绝对不要对建筑下手。” 此时,少女走了过来。 “伊文。准备好了吗?” “嗯,现在就过去。那就拜托你了。” 少女也再次嘱咐了吉尔。 “我们到达正门的时候就开始突袭。尽量做得夸张一些。” “交给我吧。小姑娘你也要加油。” 跟少女一同行动的是熟知内情的国王亲卫队的人。最重要的是他们曾经数次见证过少女的力量。 现在,他们也相信着这位小小的胜利女神,秘密的进入了广阔的第一城墙。 第一城墙内开始骚动起来大约是深夜了。 国王军以及第一城墙内的士兵也厌倦了这种小打小闹,暂时停手了,但是本宫背后突然发生了剧烈的骚动,完全吹散了这股倦怠的气氛。 突然,数百名以上的军队出现在帕奇拉山,每人手中都拿着篝火,高声叫着,像雪崩一般冲了下来。 负责本宫护卫的士兵们都吓了一大跳。 “敌袭!!” “国王军吗!?” “呼叫援助!帕奇拉方向出现了敌人!” “点燃篝火!再亮一点!” 城内的士兵基本上都在城墙附近,所以第一城墙上一片骚乱。这正是国王军等待已久的发展。 “不要放过这个机会!” 国王军大叫着,敲击着战鼓,开始向城墙两端发起猛烈的攻击。 内部愈发混乱。 他们很担心后面。可正面两侧的攻击也越来越猛。即使在外面也能看出来,宽敞的城内简直是一片灾难,指挥系统完全陷入了混乱。 国王率领数百的精锐,在正门面前摆好阵营。 果断的攻击着城墙两侧的部队也不断向国王报告。甚至让人觉得他们报告的次数有些太多了。国王一动也不动,冷静的进行指挥,但是他的眼睛却紧紧的盯着正门。 少女曾说一定会把正门打开。今天一整天自己一直在等待着。 “莉……” 男人攥紧了满是汗水的手。 此时,少女他们所在的地方跟国王近在咫尺。她们就藏身在离正门很近的树丛阴影中,正准备发起进攻。 城墙两边和背后都是一片骚乱,所以警戒薄弱了不少,但是也并非一个人都没有。大概留下了十个人左右。 “真是小心谨慎呀。” 伊文咂了一下舌头说道。 不解决掉这个小队的话,在自己操纵升降机打开大门的时候,便会被他们从后面干掉。 内门大概有三人高,上下两个地方都装有很重的金属装置。 “莉,怎么办?” “别磨蹭了。快走。” “如果不从两个地方操纵的话,栅栏就打不开。” “一个人干掉一个人就行了。我来干掉两个。” 她轻松的说道。 “伊文、达利、阿扎雷伊和我一起进入左边的塔。剩下的五个人去右边。” 少女刚说完便冲了出去。 男人们也赶快跟了上去。 他们本领高强。不可能被区区十个士兵干掉。但是,他们也不可能同时干掉十个人。于是,士兵中的一人在痛苦中吹响了哨子。 即使城内一片混乱,这个声音仍鲜明的让人感到意外。 已经足够引起城墙两边军队的注意了。 “快点!” 他们兵分两路向塔上冲了过去。 塔内二层、三层的士兵们注意到了异常,赶了过来,但很快便被少女干掉了。 那个升降机在第三层。 一个像是放着五根大棒子的铁臼,上面绑着极粗的锁链。这锁链的粗度证明了栅栏到底有多沉。 “副头领。” 布朗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应该已经去了对面的塔才对。回头看去才发现塔上有扇小窗户,能看到对面的景象。大概是为了让双方保持一致的步调吧。 “我们这边可以了!” “好。上!” 伊文抓住升降机开始用力,同时跟他一样抓着铁臼把手的少女说道。 “伊文。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去打开内门和外门的门闩。” “你说什么?” 少女在这里发挥出了超乎常人的怪力。男人们还没有动手,铁质的升降机便开始旋转起来。 对面的塔上可是布朗他们五个人用尽全力才转动的。 “快点。没时间了!” 听到刚刚的哨声,士兵们已经开始向正门聚集了。伊文蓝色的眼中浮现出真诚的光芒。 “我明白了。” 伊文三个人跑下塔,来到三人高的内门旁。这个门闩也重得可怕,不过只要提起来一点再放下来就可以了,所以没什么问题。 然后打开内门进入门中的他们,看到的是已经升起了一半的栅栏。 “干得好!” 三个人迅速从栅栏底下爬了过去,来到外门旁。 背后士兵们赶来的气息越来越强烈。不快一点的话,打开栅栏的那几个人会被士兵们干掉。 伊文、达利以及阿扎雷伊发挥了火灾时的怪力,打开了门闩。 没有任何阻挡的厚重木门外面就是国王军。 他们在这关键时刻冲了过来。 第十章 第一城墙内化作了一片战场。 不只是留在本宫内的士兵。这里还有很多跟战斗完全无关的阁僚和文官,不过他们可没见识过这种场面。他们相信本宫的军队能够击退国王军,所以才呆在王宫中的,可现在国王军冲破了正门,仿佛怒涛一般袭了过来。 有的人抱着脑袋浑身发抖,有的人不停的在王宫中寻找整件事的罪魁祸首佩尔泽恩侯爵。 可是,就在本宫即将沦陷的关键时刻,侯爵却不知道消失到了那里,不见身影。 “怎么办!?” “这、这可跟说好的不一样!” “事到如今只能投降了呀。” 大家脸色苍白的讨论着。 其中杰纳祭司长首先注意到了危险。 如果投降的话,其他人也许能得救,但是那个男人绝对不可能让自己活命。 在听说国王军打破大门的同时,祭司长便偷偷离开了本宫,前往了礼拜堂。 只有达到某些地位的人才知道,礼拜堂的地下有暗室,以及通往库房的暗道。 他打算暂时藏身在地下室中。 从本宫旁边就能到达礼拜堂。他偷偷往外看了看,就看到手举火把的骑兵们旁若无人的在宫墙内奔跑,士兵们的叫喊声以及刀剑碰撞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 这份光景简直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他慌忙前往礼拜堂。看起来国王军的目标是本宫,没有一名士兵往这里跑。渐渐的这里变得一片平静。 杰纳摇摇晃晃的来到了礼拜堂,安心的叹了口气,可是就在此时,他身后响起了一个让他大吃一惊的声音。 “你去哪里?” 祭司长顿时僵在原地。 这是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他最不想听到的一个声音。祭司长仿佛一个上了发条的人偶,僵硬的回过头,他身后站的正是国王,正盯着自己。 “到了这个时候你才想要藏在地下吗?还是说想使用暗道呢?” “你,你怎么知道的……” 男人微微笑了笑。 “你以为我是谁?我是你亲手为我戴上王冠的国王。不只是本宫,第一城墙内的构造全都刻在我脑子里了。” “啊……” “身为保护城池的主人,不管这里有多么大,我都必须比任何人都精通这里的构造。这是你杀死的我的父亲告诉我的。” 祭司长发出了凄烈的惨叫声,往前跑去,可男人一瞬间便追了上来。 猪和狮子根本没办法决一胜负。 愤怒的国王瞄准了祭司长的双腿,一下便砍断了他的膝盖。 “啊啊啊。” 祭司长当时便倒在地上,他因为过于疼痛,甚至忘记了自己做过什么,痛哭流涕的求国王饶命,但是男人却冷冷的说道。 “父亲所承受过的痛苦,我只让你承受百分之一,你就可以死了。” 德拉将军率领的部队追赶着国王也来到了这里,看到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在地上挣扎的祭司长,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救他。 因为这种死亡方式是最适合这个男人的。 接着国王就像那个少女所说的那样,作为王宫的主人,从正面的大门进入了本宫。 国王军基本上已经完全压制住了内部。看管着投降的那些人。 士兵们很快赶到人多的地方,将集中在宫内不停发抖的女官们控制住,但是却没有发现关键的佩尔泽恩侯爵。 “他藏哪了?” “哎呀,如果让那个家伙跑了,就还得再来一遍!” “他是不是一个人藏到什么地方了?” 本宫很大。如果他真心想藏并不是做不到。 但是,一个一个检查无数个房间,太过浪费时间了。 “陛下,怎么样。等天亮之后就开始搜索吗?” 男人沉默了一会,走了出去。 “陛下。您去哪?” “我想到了一个地方。” 留下这么一句话,他便登上了通往本宫深处的台阶。 “请等一下。我们也去。” “不,我去。那家伙应该在等我。” “太危险了,陛下!” 将军们大惊失色的想要阻止男人,可是登上台阶的国王回头说道。 “我一个人就够了。不许跟过来。” 凛然的声音让国王军的勇士们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停住了脚步。 这毫无疑问是《国王的命令》。 不能无视。 虽然本宫楼下一片骚乱,但是上面一层却异常安静。 如果说,北之塔是城堡的阴暗面,一层的执务部是实用的头脑的话,那这部分便是华丽的漂亮脸蛋。 即使是深夜也灯火通明,走在这里没有任何不便。 宽敞的走廊上的尽头平时都悬挂着装饰着穗子的华丽帷幕。两边的门内都是迎接外国宾客时使用的特别客房以及接待室,或者是召开大舞会的大厅,召开祭典的房间。 这些房间在暗示了德尔菲尼亚王国的格调的同时,也是国家夸耀自己地大物博的方式之一。 其中格调最高的地方便是放置着王座的谒见间了。 男人的目标就是这里。 不知何时少女已经赶到了男人身旁。 “我说过不许过来了。” “我不是你的臣子。我可不记得你有命令过我。” 两人在对话的同时,都安静又小心谨慎的在走廊中前进。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的任务是带路。” 男人并没有再出言阻止。 谒见间作为本宫的标志,处在本宫的最里面。 男人轻松的推了推高耸至天花板的大门,门毫无声息的打开了。 里面的天花板高得吓人。宽敞的能容纳数百个人。四周的烛台都点亮着,将里面照得如同白昼。在远远的正前方,高高的台座上放置着国王的宝座,而佩尔泽恩就站在宝座前。 前几天会见时,他还穿着长长的文官服装,但现在的打扮仿佛骑士一般,腰间还带着配剑。 “你这打扮真是威武呀,佩尔泽恩。” 男人说道。 “你要投降,还是要战斗?” “我已经从第一线上退下来了。我不会同你战斗的。” 也许知道自己已经完了吧,佩尔泽恩侯爵看起来非常冷静。 “这下就要把你的王座还给你了。真是恭喜你呀。” 男人平静的回答道。 “我应该说不胜感激吧。还是应该说,你为了争夺王座百般计划,结果却遇到这种麻烦,真是可怜呢?” “可怜的是德尔菲尼亚王国吧。终于要迎来庶出的国王了。” “比犯罪的宰相要强多了。” 两人仿佛在诉说别人的事情一般交谈着,同时男人和少女慢慢往前走去。 还有一步,只要拔出剑攻过去就能砍倒对方了,男人在这里停住了脚步。 他在宿敌面前淡淡的说道。 “你从我这里夺走了太多的东西。” “……” “如果你只是从我这里夺走了国王的称号的话,我是不会站在这里的。我会如你所愿的放弃国家,放弃名字,作为流浪的战士活下去。” “……” “虽然我已经不记得母亲的相貌了,可你确实杀死了我的亲生母亲,还杀了卡琳的孩子。” “……” “你夺走了父亲的名誉、骄傲、让他身为一名罪人死掉了。” “不要冤枉人了。” 侯爵反驳道。 “害死费尔南伯爵的不是我。是祭司长。你的母亲也是如此。虽然女官长视我为仇人,但我只不过是一个执行命令的人。而且,下达命令的人还活着。她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还能自由的进入王宫。你放着罪魁祸首不管,反而向我问罪,这是本末倒置。” 侯爵依然不肯认输。 他恶毒的继续说道。 “关于流放你一事也是如此。正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担心这个国家的将来,所以才这么做的。你要报仇是你的自由,但是将来等你支配这个国家的时候,你也一定会做出和我一样的事。不然的话,是根本不可能肩负起一个国家的。如果想要达成国政这些大事,是不可能去一一挂念每个人的生死或想法这些琐事,现在你应该已经很明白了吧。” “你说什么人将支配这个国家?” 面对男人平静的反驳,佩尔泽恩不由得哑口无言。 “国家是活着的。而且是个人无法应对的巨大的生物。即使是国王,也不可能在她的脖子上套上锁链来操纵她。能做到的只有对她前进的道路进行微调。” “你说什么……” “你以为只要手握权力就无所不能。你想要让国家听从你的想法行动。但是你似乎到最后都没意识到这一点是错的。” 男人抬头望着金光闪闪的王座,接着又用同情的眼光望向自己的宿敌。 “你似乎把这个王座当成了支配者的象征,但在我眼里,这只不过是个管理者的椅子。说得极端一点,谁坐都是一样的。” 佩尔泽恩歪了歪嘴,忍不住一边后退一边嘲笑男人。 “果然如此。下贱的女人生下的国王,脑子里想的也只有这些了。去世的陛下听了,该是多么痛心啊。” “会不会痛心只有死去的国王他自己才知道。” 一直沉默的听着二人对决的少女耸了耸肩,笑着说道。 “不管怎么想都是渥尔说的有道理呀。不过,侯爵,还没轮到藏在后面的军队出场吗?” 男人不由得倒退一步,佩尔泽恩侯爵则吃惊的看向少女。 少女则注视着王座后面的墙壁。一眼望去那只是个手工精细的木质墙壁。但男人却沉吟道。 “藏有士兵吗。无谓的反抗。” 这面墙壁只是个样子。看起来像墙壁的门后面,藏着保护国王安全的士兵。 少女悠然的同墙壁说道。 “出来吧。你们不出来的话我就过去了。” 也许是听了这句话下定了决心吧,还是因为觉得再藏下去没有意义了呢,看起来只是面墙的地方突然打开,从里面出来了十五名士兵。 男人立刻摆好姿势,可是却被少女制止了。 “你别上。这些杂鱼就交给我处理吧。” 佩尔泽恩侯爵露出了无畏的笑容。 “我听说巴尔德的女儿在国王军中,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本事吧。” 少女瞥了一眼侯爵。 “你为什么要准备这种东西。你暗算了渥尔,难道还打算全身而退吗?” “不,我没那种打算。长年的习惯已经很难改变了。我已经不记得,跟别人两个人单独会面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少女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真是因果报应呀。这就是当权者吗。” 她再次面对出现的士兵。 “这样的话,不想白白送命的人就趁现在投降吧。你们也用不着为了这个男人拼到这种地步吧。” 但是,士兵们没有一个人想要投降。他们沉默的拔出了剑。 与其说这是忠诚,还不如说这是破罐子破摔。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了佩尔泽恩做过了什么,但是他们明白,如果他们的主人佩尔泽恩倒下了,那他们自己也完了吧。 少女明白多说无用,也沉默的走了过去。 这是佩尔泽恩最后的王牌,所以应该都是他精挑细选的精锐吧,但他们的对手虽然是名少女,却有着被称为战斗女神的技术。 少女将剑舞得像跳舞一样,而她的脚步谁都追不上。虽然是以一敌多,但转眼之间就有好几个人被打倒了,而少女依然游刃有余。 男人投去了佩服的眼神,自己也拔出了剑,指向了佩尔泽恩侯爵。 “说得太多了。做个了断吧。” 侯爵现在似乎也下定了决心。平静的扔掉了剑鞘。 虽然佩尔泽恩侯爵早已退居二线,但他曾经也是个精于武艺的人。男人静静的摆好姿势。 在少女挥剑的声音,以及被打倒的士兵的惨叫声中,男人和伯爵相隔站好。 两人谁都没动。 佩尔泽恩用剑尖对准男人的眼睛说道。 “命令我杀死还是婴儿的你的那个人还活着呢。” “大概吧。” “那是在国内非常有名的名门。你不想知道是谁吗?” “没兴趣。” “哦……?” 佩尔泽恩侯爵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那么想给父母报仇,居然不去追究下达命令的那个人,真是奇怪。” “就算你告诉我一个名字,我也无法相信你。你死在这就够了。” 男人平静的说道。 “而且那个人会一直担心,你是不是已经把自己的名字说出去了,一生都生活在恐惧中吧。如果她担心我会复仇,而乖乖听话,这就够了。如果她不肯放弃,想搞出点什么名堂的话,我到时候会杀了她的。” 佩尔泽恩侯爵脸上的表情变了。 他眼中浮现出从未有过的真挚光芒,认真的望着跟自己对峙的男人。 他的剑尖摇晃着,一脸惊讶的想要说些什么。 “渥尔!” 少女突然大叫道。 一名士兵看到打不过少女,将目标转换成男人的后背,冲了过去。 “唔!” 男人回身一击干掉了士兵,可佩尔泽恩侯爵趁着这个机会缩短了距离。 “啊!” 侯爵的剑异常锋利,瞄准了男人的身体。 男人勉强躲了过去。 佩尔泽恩又往前迈了一步。大概是经过了很多锻炼吧。他的行动完全看不出他已经五十多岁了。 可是,正因为他急于给渥尔最后一击,急于分出胜负,所以动作上有些勉强。然后,男人并不是那种会放过这种失误的战士。 就在佩尔泽恩想要给男人第二剑的时候,男人已经调整好姿势,就在下一个瞬间,男人那可以被称为巨大的躯体以让人难以相信的速度从佩尔泽恩身旁穿了过去。 侯爵口中发出了异样的呻吟。 剑从他无力的手中脱落。紧接着,佩尔泽恩便向前倒了下去。 而同时,少女也解决掉了最后一个人。 虽然男人砍中了佩尔泽恩的左侧腹,但他还有气。 少女将他浑身是血的身体翻了过来,佩尔泽恩仰头望着男人,失去血色的嘴唇浮现出了一丝笑容,他似乎说了些什么。 “什么?” 少女将耳朵凑到伯爵嘴边。 他说了一两句话,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佩尔泽恩侯爵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他的身体也没有了一丝力气。 少女丢下断了气的佩尔泽恩,站了起来,而男人也回过头来。 虽然报了仇,但男人脸上没有喜色,也没有感慨,只是默默的抬头望着王座。 这种东西由谁来坐都无所谓。 但是,决不能将它给那些无论如何都想要坐上王座的人。 如果佩尔泽恩不是只考虑自己利益,而是有着更大野心的政治家的话,男人应该会很高兴成为一个傀儡吧。 “渥尔。” “什么?” “你觉得佩尔泽恩最后说了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说了什么怨言?” “他说,德鲁瓦大人。” 男人认真的望着少女,接着低头看了看已经不会说话的侯爵。 少女也同样望着侯爵的遗体。 “这个男人也如男人一般,曾经发誓要忠于前任的王。而他在最后的最后,终于意识到你是他主人的儿子。” “愚钝的家伙。” 恐怕佩尔泽恩最不希望渥尔这么说他,不过男人的表情却很认真。 “但,这也是情有可原的。这个家伙从一开始就认定我不是前国王的儿子。女官长最开始就知道。曾经女官长说过我很像亲生父亲,可他却认为我是个完全不像前任国王的笨蛋。真是随性啊。” 男人的语气有些苦涩,不过他看着跟自己一样浑身是血的少女,微微笑了笑,伸出了右手。 “结束了呢。” 少女也收起了剑,伸出了小手。 “啊,结束了。” “赢了呢。” “啊。” 大小相差近一倍的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此时,留在楼下的将军们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接连出现。 看到倒在地上的佩尔泽恩侯爵的遗体,德拉将军点了点头,而夏米昂控制不住的湿润了眼眶,亨德里克伯爵笑了出来,巴鲁和纳希亚斯互相抱住了对方的肩膀。 阿诺侯爵在两名神官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陛下。请……” 一名神官捧出了一个铺着紫色的天鹫绒,周围镶着金边的宝座。 上面放置着即使在深夜也闪闪发光的德尔菲尼亚的王冠。 “请让我们拜见真正的国王陛下。” 两名神官似乎在雅尼斯神殿工作。 祭司长触了国王的逆鳞死掉了,身处次席的人缓缓的想要拿起王冠,但是却被国王制止了。 “虽然雅尼斯是统御万物的神,但是我的职业是挥剑。我不想让我根本不相信的神给我戴上王冠。” “啊?” 神官瞪圆了眼睛。不,将军们也吓了一跳。 “可是,陛下。这是代代的传统……” “让传统见鬼去吧。如果无论如何都要接受祝福的话,我要我相信的神来祝福我。” 男人豪爽的说道。他催促拿着王国第一宝物的神官站到少女身旁,接着他自己在少女面前跪了下来。 “渥尔!” “你引领着我再次来到了王座之上。巴尔德的女儿让我再次成为了王。我想把这最后一步也交给你来做。” “等一下!” 少女非常狼狈,她回过头去望着将军们,希望他们能出言阻止,可遗憾的是谁都不想插话。德拉将军、纳希亚斯、达尔伯、嘉兰斯、夏米昂这些国王军的人,只是微微笑着,而后来加入的亨德里克伯爵和巴鲁,面对这种场面也仿佛无可奈何般的抱住双臂。阿诺侯爵很理解男人似的笑着,而以伊文为首的亲卫队的那些人,甚至开始拍手了。 少女一脸不耐烦的回过头,低头望着认真的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如果你觉得这样可以的话,那就这样吧。” 她低声说完,便轻率的拿起了王冠。 已经见惯了那些拿起王冠时毕恭毕敬小心翼翼的方式,将军们不由得冒出了冷汗,但少女依然举止轻率的把这个宝物放在男人的头上说道。 “只要你还是你,只要你没忘记自己战士的灵魂,你就是国王。” 男人满足的笑着点了点头。这对于拿剑夺回王位的自己来说,是最合适的宣言了。 一直看着的将军们以及占领了本宫的士兵们同时发出了胜利的欢呼声。 国王万岁的呼声不久便在整个皇宫中不断回响着。 第十一章 重返王座之后的十天,对于男人来说,对于新政府的主要人物们来说,都是非常忙碌的。 国家中的大贵族以及掌权者,为了证明自己对新政权的忠诚,一个接一个以让人吃惊的频率赶来。 其中,有很多人曾经期待着渥尔被打倒,而佩尔泽恩会为自己巩固领地。云塞都城的达鲁卿便是个极好的例子。 达鲁卿正如男人跟少女所说的那样,以非常谦恭的态度,表达了王国迎来真正国王的祝贺和喜悦,并毫不吝惜的献上了让人目不暇接的大量贺礼。 “看起来他背后有不少肮脏事啊。” 男人说完,德拉将军不禁失笑。 “您在说什么呢。根据陛下您所说的,达鲁不是甚至企图暗杀您吗。恐怕他是下定了赤身裸体来到狮子面前的决心拜访的吧。” 男人因为经历了太多事情,云塞城的事差不多都忘记了,听完德拉将军的话,才终于恍然大悟。 这么说来想起来那座城已经被烧光的国王,若无其事的跟想要离去的达鲁卿说道。 “达鲁卿。你的家着火了,你生活上是不是有什么不便呀?你现在住在哪里?” 虽然男人内心只是亲切的询问,但可怜的达鲁卿却跳了起来。 “感、感谢您的挂念。那个……烧掉的城堡附近还有别墅,现在,那个,住在那边。” “这样啊。那就好。那么漂亮的城堡,真是可惜。” 男人没意识到自己所说的话非常讽刺,只是认真的担心火灾的情况,而达鲁卿一边流着冷汗,一边逃跑般的离开了谒见间。 塔乌的援军们如约定一般,每人拿到了一袋金子,他们自豪的望着德尔菲尼亚王旗旁边自己的旗帜,排着整齐的队列返回了塔乌。 贝诺亚的吉尔也恭敬的同国王告别,回到了山里,但是等到伊文和吉尔二人独处的时候,伊文恶狠狠的跟吉尔说道。 “你也是,居然好意思管这个叫报恩。” 跟伊文有父子般年龄差距的山贼低声笑道。 “唉,有什么不好的。现在一切都有收拾得不错。” “对了。我可不会说不知道今后会怎么样。如果坦加和帕莱斯德知道塔乌的自由民归顺了德尔菲尼亚的话,不可能置之不理。” “也许吧。” 吉尔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塔乌也不能一直是无法地带。现在人也多了起来。不能一直躲在山上。如果想要活下去的话,无论如何都需要跟什么人联手。考虑到这里,麦基突然就提出了跟你青梅竹马的那个国王。这个机会来的可真是时候呀。” 伊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开什么玩笑。这样的话我们不就被那个家伙利用了吗?” “这有什么。你的国王是知道的。” 吉尔笑着说道。 “不然的话,他为什么将自由之旗挂得那么高?这就等于大声宣称,我们已经联手了。如果弄糟了,可能会引发和坦加、帕莱斯德的战争,但是他大概也想试探一下,对方会采取什么行动吧。” 伊文叹了口气。 “那个家伙,已经想了这么多了吗?” “是啊。也有可能是什么都没想。” 吉尔苦笑着抬头望向王旗旁边自己随风飘扬的旗帜。 “但是,他是个有趣的国王。他值得你将他视为同伴。” “就算赌一把也没什么损失吧?” “是的。你说中了。” 两人对视一眼豪爽的笑了起来。 “那么。我要走了,你也回村子里一趟吧。” “啊。等这边告一段落我再去。我一定会去的。” 一直和伊文一起的亲卫队的人们,为了去见家人也回到了塔乌,但是伊文却留在了王宫中。 看到再次重登王位的童年玩伴是多么的忙碌,虽然伊文不能直接帮上忙,可仍觉得无法就这么离开。 不断来拜访的人们中,有单纯来探查国王心情的人,也有真的为男人成为国王而高兴的人。 伊文想要凭自己的能力分辨出这些人。 鲁卡南大队长如约得到了蓝色的外套。他开心的发誓会效忠国王,而对于那些不得不加入改革派的人们,特别是亨德里克伯爵和布鲁库斯,他们跪在男人面前谢罪,虽然是暂时的但是他们还是成为了国王的敌人。 同时,还要不断向国王以外的人道歉的就是巴鲁了。 身为萨沃亚公爵家的家长,当同族中有人态度举止轻慢的话,便会严厉指责,态度强硬的巴鲁,在城内恢复和平之后,还有一个他不得不通过的难关。 现在他满头冷汗的不断同年长的友人道歉。 “纳希亚斯。是我不好。我是笨蛋。我是蠢货。你让我道歉多少次都可以!所以你差不多就原谅我吧!” “不行。” 年长的友人态度非常冷淡。 “不、不行……这、你。” “我要是轻易原谅你了,你又跑来砍我的话,我可受不了。” 纳希亚斯非常平静。 因为他说的很在理,所以巴鲁无法反驳。 而且巴鲁最不擅长应对的《爷爷》还参加了,这让他不得不举手投降。 “好久不见了,纳希亚斯大人。” “哦哦,加萨呀!你没事吧。” “是啊。幸好我身体结实,改革派的那些人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比起我的事,实在是对不起纳希亚斯大人……” 说着他故意叹了一口气。 “因为我这做爷爷的管教不善,年轻的主人便稀里糊涂的上了佩尔泽恩的当,居然跟纳希亚斯大人您刀剑相向。这简直是吓死我了。您的身体无碍吧?” “还没到需要加萨为我担心的程度。虽然在关键时刻,左肩不听使唤,让我很难受,不过脑袋还在就已经不错了。” 萨沃亚家的管家深深的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真是,非常抱歉。主人的错,就是我这爷爷的错。身为萨沃亚公爵家统领的主人,居然被教育成这么见识短浅、轻率、独断专行、单细胞的性格、这都是我的错。” “没有的事。正是因为有了加萨的监督,这个单细胞才能发挥了他有限的智慧,只砍伤了我的左肩。我发自内心的感谢您。” “你们两个!差不多行了!” 忍无可忍的巴鲁大声叫了起来。 一不小心听到这些对话的莉和夏米昂拼命憋住笑。 虽然这些都发生在本宫的房间中,但为了不让房间里的人听到笑声,他们慌忙离开了。 少女擦着眼泪说道。 “纳希亚斯对别人总是很温柔,为什么对巴鲁就那么坏呢?” “哎呀,纳希亚斯是在开玩笑呢。别看他那个样子,他因为能和巴鲁大人吵架,高兴得不得了呢。” 夏米昂笑着说道。 两人走在明亮的本宫中。几天前还大摇大摆的走在这里的那些人已经分别受到了处罚,现在以布鲁库斯为中心的文官掌管着实务。 夏米昂和德拉将军都回到第二城墙内的宅邸中。虽然卡琳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她已经开始为宫内的事情忙碌了,所以为了给她帮忙,夏米昂每天都会到城里来。 夏米昂笑着继续说道。 “不过,照这个样子看的话,他们能继续说个十年左右。巴鲁大人真是可怜。” “哎呀哎呀,你们在说我吗?” 因为朋友真的开始生气了,所以纳希亚斯逃了出来,跟在两人身后,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后,苦笑着插了一句。 夏米昂的脸蛋红了一下,低下了头。 “非常抱歉。我们是开玩笑的……” “不,你说的是实情。” 纳希亚斯也笑了。 “但是,我有权利这么说他。如果不是莉阻止了他的话,我的脑袋就被他砍掉了。” “是吗。” 少女说道。 “巴鲁如果真的是认真的,纳希亚斯在最初的一击就已经死了。” 夏米昂听了这句话吃了一惊,纳希亚斯的眼神也变得沉稳起来,微微点了点头。 少女有些吃惊的说道。 “果然。你知道的话用不着那么欺负他的呀。虽然他确实真的想要杀你,不过就算我没有出面阻止,他也一定不会杀掉你的。” “不,不能这样。如果在这里不狠狠的教育他的话,他说不定还会做这种蠢事。” 纳希亚斯低声说道。 少女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 “巴鲁真是可怜。” “不。至少需要有一个人能像这样跟萨沃亚公爵面对面的讲清楚这件事。” “我明白了。毕竟是大贵族嘛。” 夏米昂也点了点头。 “虽然这种事情不能大声说,不过,萨沃亚家有着随时能成为第二个佩尔泽恩的巨大权力。” 夏米昂居然大着胆子将想到的直接说了出来。但,纳希亚斯也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夏米昂殿下。巴鲁本人完全没有这种想法。但是,他的同族中恐怕有人已经和佩尔泽恩结成了同盟。现在,巴鲁正在全力找出这个人。一族中人都心惊胆战的等着家长的审判。最重要的是……” 纳希亚斯叹了口气,看着外面晴朗的景色。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如果闹得太大引发了反效果就不好了。这些加萨会看着办的。” “是啊。正是如此。已经结束了。” 三人都陷入了沉默,眺望着特雷尼亚湾耀眼的蓝色。 差不多已经进入了夏季。因为内乱结束了,所以港口停靠着各国帆船。 这是大家期盼已久的和平景象。 少女耸了耸肩说道。 “不过,太好了。这样我就能放心的离开这里了。” 两人大吃一惊的低头看着少女。 “你说什么?” “莉!?” “因为,从一开始我跟渥尔的约定就是到他成为国王为止。这份约定已经实现了。我跟自己许下的誓言也实现了。我已经没有理由留在这座无聊的城里了。” 少女抬头望着二人。 “我想跟渥尔道别,但是他从一早上开始就排满了客人,没有时间。你们能替我说再见吗?” 再见,说完少女便转身要走。二人正如文字所示的怪叫着叫住了少女。 “等一等!” “求你了,别这么着急!!” 看到他们的样子,少女大吃一惊。 就在夏米昂拼命想要说服少女的时候,纳希亚斯以平日让人无法相信的速度,穿过本宫,冲进了国王的谒见厅。 听完了情况之后,国王、以及身为参谋站在他身边的德拉将军,身为书记的布鲁库斯都脸色大变,踢翻了椅子跳了起来。 被丢在当场的客人一脸茫然,只得目送着仿佛兔子一般跑掉的国王的背影慢慢消失不见。 “莉!!” 国王从最里面的谒见间一口气冲到了本宫入口附近,猛的来到少女面前。 “你真的要走了吗!为什么!?” “为什么……我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了呀。” 她的语气仿佛在说这是理所当然的。 “渥尔已经成为国王了,夏米昂和纳希亚斯还有德拉将军也像原来一样,成为了陛下的臣子。可我不是国王陛下的臣子,也不是德尔菲尼亚人,留在这里才比较奇怪吧。” “莉。格林塔。等一下。别这么简单就决定。” 男人穿着谒见用的正装,他弯下豪华的衣服包裹下的高大身躯,拼命想要留下少女。 “那个,是啊。你说的在理。但是,道理也不一定都是对的。而且你是从别的世界来的,离开这里以后要去哪里?” “在有人来接我之前,到处看看。我也想看看德尔菲尼亚以外的国家,而且,我已经有自信可以作为这个世界的孩子生活了。” “别说傻话了。你这么奇怪的孩子怎么能到处乱晃。” 聚集在周围的重要人物们也都缓缓点了点头。 德拉将军走出来说道。 “小战士。我也拜托你了。如果你没有急事的话,能不能再在王宫里待一段时间?” “为什么?” 面对少女认真的问题,将军无言以对。 “战争已经结束了。这样的话,虽然我不是塔乌的人,但是战士已经没用了吧。我是拿剑的人,其他事情都不会呀。” “不,那个……并不是这个问题。” “是啊。并不是这个问题。” 男人用力说道。 “虽然你自己也许没有注意到,但是你有着单纯的战士以上的价值。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而且,你对我的恩情,我用一生来还也还不完。现在你连偿还恩情的机会都不给我,这太过分了吧。” 因为是认真的,所以才可怕。 “我没想让你还,你不用在意。” 少女虽然这么说道。 “可是我在意。请你也一定在意。” 如果这些话少女都要反驳的话,渥尔真的要为难了。 环顾四周,夏米昂、德拉将军、纳希亚斯、布鲁库斯都一脸认真。听闻骚动的伊文和巴鲁,对于少女的态度也露出了不太同意的表情。 “莉。这位国王陛下才刚刚站到了出发点上。虽然现在得到了王座,可不知什么时候会被别人再夺走,这一点也不奇怪。你身为巴尔德的女儿,居然要放弃曾经帮助过的伙伴,这我不能同意。” 虽然这算不上是讲道理,但是很有说服力。 巴鲁也不太情愿的插嘴说道。 “等有时间的时候,我想跟你以平常的方式决出胜负。你这样就跑了可不行。” 少女环视着周围的众人,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 “可、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呀。我,那个……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 一直蹲在旁边劝说少女的男人,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的站了起来。 “我明白了。有理由就可以了吗?” “那个,等一下……渥尔?” 少女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想要阻止男人,可是已经太迟了。 男人同周围的掌权者们说道。 “我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了,正好。你们便是证人。我将把这个女孩作为公主迎进王宫!” 人们发出了惊愕的叫喊声。 “陛、陛下。可是……” 身为法律专家的布鲁库斯慌忙想要提出异议,可男人并没有让他说下去。 “如果庶出的我能成为国王的话,让巴尔德的女儿成为公主有什么不行!” 此时男人的眼神异常坚定。他回过头望着同样哑口无言的少女说道。 “在比尔纳格的时候已经说过了。在我得到王位的时候,我将给你高于所有人的地位。我没有王妃也没有孩子。虽然是以养女的形式,不过这样可以给你在王宫中自由行走出入的权利。” “玩笑……!?” “我是认真的。很久以前就这么想了。” “我是公主大人。不可能的呀! ” “你什么都不用做。你想怎样就怎样,想去哪里就去。但是,我希望你最后能回来。至少,你还在这个世界的时候你能回来就行。” 男人热情的说道。 “我会为你准备你喜欢的地方,也会保障你行动的自由。请至少让我为你做这些。” 少女挠了挠她满头金发。 “那个,渥尔。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听好。先不说在这里的这些人,还有很多家臣呢,你想跟他们怎么解释!某一天,突然出现了一位公主,你觉得他们会接受吗!?” 少女激动的大声叫道,但男人却得意的挺起了胸膛。 “不用担心。我已经查过了全部成文的条例。没有任何一条说过国王不能认领养女。” 听到这里,不只是少女,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过了一会,布鲁库斯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说道。 “确实,没有任何法律规定国王不能有养女。” 德拉将军也认真的反问道。 “这样的话,就没问题了吧?” “是的。至少不会违法。” “就是这么回事。” 国王笑容满面的看着少女的脸。 而少女却呆立在原地。 过了一会,同样瞪大了眼睛的纳希亚斯轻声笑了出来。 德拉将军也笑了起来。 夏米昂也开心的笑出了声,伊文则仿佛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一般大笑了起来,最后这简直是夺回王位的关键人物们豪爽的笑声大合唱。 “这种法律,太愚蠢了,根本没人会写!!” 少女虽然这样叫道,但是已经太晚了。 “德尔菲尼亚公主,格林迪艾塔.莱丹。听起来真不错。” 男人半开玩笑的说道。 在夺回政权之后的慌乱中,国王跳过了立法和裁决的步骤,直接开始动手了。只要是以国王的名义,便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乱来,这就是君主制的好处。 这一天之后第七天,整个大陆没有先例,前所未闻的,没有王家血脉的公主在德尔菲尼亚诞生了。 第一章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vessjessy 那一天早上,王女很早就来到了王宫。 王宫的早晨很早。天还没亮就以女人们为中心开始一天的工作了。女官长卡琳在监督著那些开始工作的女人们,但看到王女的身影后有些惊讶的说道。 「哎呀,真是稀奇」 因为这个人会自己来王宫是一件少有的事情,所以才说出这句话。 「早上好,那人怎么样了?」 「国王还未起身,现在还在寝室里」 「是嘛,是不是来得太早了呢」 「要在此等候吗?」 「不,我去叫醒他,因为有急事」 王女口中的『那人』指的就是国王。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是绝对不允许如此称呼国王的。卡琳一直都在反对,但完全没有用。现在就算再提出来也是徒劳,所以卡琳还是老实的放弃了。只是沉默著低下头。 德尔菲尼亚王宫,寇拉尔城是在帕奇拉山腰的平地上建造的,是下至三面城墙的三重建造模式。纯白的王宫就建造在第一城墙的最深处。即便只是本宫也是非常的宏大,不过对此非常了解的王女并没有等待向导的到来,只是自己一人往国王寝室的方向走去。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渥尔·格瑞克,或许是由于养育方式的原因,他不喜欢将事情小题大做。 对于邻国帕莱斯德的奥隆王来说,即便是他的家族也必须经过多次的传达才能够见他,相比之下渥尔则是在有外来宾客的时候,才会采取一些措施。通往国王寝室的道路上并没有什么阻碍,谁都可以轻易通过。‘这样才比较便利’当代国王如是说道。 也有意见认为这样做太欠缺安全,但寝室的旁边就有值班室,也有人在这里执勤。这也是为了方便夜间的巡逻,还有国王的日常起居。 看到王女的身影后,在值班室的士兵和侍从们一齐低下了头。 要是一般的王族女性的话,需要在这里停下等待,并将自己此行的目的让侍从传达给陛下,这才是正常的流程,但这名王女的话就另当别论。她平静地从低著头的家臣们身边通过,径直的走向国王的寝室。 虽说没有脚步声,但不管再怎么熟睡,只要听到开门的声音国王也应该会醒来。就算有家臣守卫,睡觉的时候也依然保持著敏锐的感觉,国王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实际上在王女到达门口的时候,国王就已经起来了。 看到王女后国王笑著说道。 「噢,真早啊」 「明明是你说有急事要见面的。那张纸条是什么时候放置的?」 「前天留下的。本以为还要再等一段时间,但没想到你才两天就过来了,真是帮大忙了」 本来,王女要走出自己的居所必须要获得作为父亲的国王许可才行,但这些常识对于这名王女不通用。 现在王女所居住的西离宫,是建造在本宫后方较远的帕奇拉山的山腹上,由于很久没有使用的缘故,就算是白天也会有野狼出现,要是不谨慎的话就会被袭击。即便是强壮的男人,在这里独自一人待上一晚也会变得胆怯起来,但王女却在那个离宫独自一人生活。 如果只是如此的话还说得过去,但连去向都不报告就消失了,这样的事情很频繁。能够自由的在野兽盘踞,连当地的猎人也不敢轻易踏足的帕奇拉山脉随处走动,而且有时候似乎还一个人穿越国境。并且常常近半个月都不在离宫。 如此的话,就无法将使者留在那里了,结果就只能以放置纸条的方式来传达信息。 「担心会不会又像平常一样要等上个十天。说起来这次你又去哪里了?」 王女对于提问只是笑了笑,并没有作出回答。 「比起这个,找我有什么急事」 「嘛,等一等。在这之前先填饱肚子再说。你要不要也一起?」 「一起吧,正好饿了」 宫里的人基本都熟悉了王女的作风,而不知道的人则是非常吃惊。 特别是为了效力王家从宫外新来的年轻侍女们。 在宫外的女人们多少也听说过关于王女的传闻。并对王女抱有些许憧憬。王女原本出生贫贱,但却因美貌而被国王封为王女。所以这些女人们都向往著能够成为这样一部童话故事的女主角。 但是,当本人在自己的眼前时,童话和现实的落差让这些女人们哑口无言。 德尔菲尼亚的王女要是穿著整洁并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的话,无疑是一位美少女,这是毋庸置疑的。要说再过五年就会成为绝世美女也不奇怪。 问题是,那些美丽的衣裳王女根本就不放在眼里,要她安静地坐著更是痴人说梦。 能作为装饰品的东西就只有戴在额头上的银色王冠了。要是认真梳理的话就能够像黄金一样绽放光泽的头发如今正散乱著,纤细的身体也被像是高山人皮的衬袄包裹著,形状极好的胳膊也被粗劣的麻布所包裹。穿著长裤的膝盖下也同样缠著粗劣的麻布,将满是泥土的短皮靴也一起覆盖了。腰上则是挂著常用的长剑。 以这样的打扮若无其事地在王宫内漫步,想说什么就直接抓国王到面前来说,不知道的人会感到惊愕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其中有一名跟著卡琳来送早饭的年轻侍女,她看到跟国王谈话的王女时不由得呆在原地。 那些从城外来的的女孩之所以会觉得不幸,是因为她们还没有见过王女的样子。 「一名山贼少年潜入了陛下的寝室……」 年轻侍女似乎是这样认为的。 被带路的卡琳看了一眼后,她慌慌张张的恢复原状,僵硬的将手上的食膳放下后,便跟著其他侍女一起退下了。 「看起来似乎被吓到了呢」 「这也怪不得她」 看到两名送餐的侍女退下了之后,他们(他们是谁?)便开始互相报告近况。 于是国王也改变了说话的语气。 「实际上,想跟你说马莱巴那发生了些麻烦的事情」 「巴鲁他怎么了?」 国王的表弟诺拉·巴鲁,作为萨沃亚的公爵,同时也是马莱巴据点的迪雷顿骑士团团长。 作为国王最近的亲族,同时也是心腹,如此重要的人物,没有人不知道。 「比如又开始和人妻发生不正当关系什么的」 「那样的话就不用管了。表弟他跟我不一样,他可是这方面的达人。在消失的时候是不会留下任何火种的」 王女不禁笑出了声。 特地的断言道‘跟自己不一样’,这也实在是令人感到奇怪。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沃尔·格瑞克现今二十七岁。以施行善政而广为人知,同时也是名声远播的剑豪。端正的五官还有同黑发一样颜色的沉稳眼瞳,饱经锻炼的身躯使得整体都很匀称。 他无疑是一位出色的美男子,但可惜现在还是孤身一人。 作为他『女儿』的王女现今十六岁。名为格林迪艾塔·莱丹·格林达。也就是前面所说的那位拥有一头金发还有一双深绿色瞳孔,并穿著男装的少女。 当然,她与国王并非实际意义上的父女。 况且根本没人知道她的身世。只是,在三年前国家还在内乱的时候,她向世人展示了符合战女神身份的功绩,之后国王便恳请她作为王女留下来。 人们都对这样果断的手段感到惊愕,一部分人认为或许是国王迷上了这名少女,并且还在私底下谈论著,但身为当事人的二人却否定了这个传言。 国王如此称呼王女。 「我 的同盟者」 而王女则是如此称呼国王。 「世上少有的不会把我当女人的男人」 当然,他们的言行也与真正的亲子相距甚远。 现在王女也依旧笑著调侃道。 「席萨斯那也在流传著关于谁会成为你的王妃这样的传言」(ve:这里应该是类似风俗一条街地方,大家都懂得23333) 「什么,你居然还去了那种地方吗」 「没错,那里还挺有趣的。毕竟那里聚集著这块大陆上各种各样的人。还能打听到一些罕见的情报」 「但即便是你,如此年轻的姑娘踏足席萨斯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看,我穿成这样好像也没有人察觉我是女的。而且还被一些莫名其妙的女人搭讪了」 这次轮到国王不禁笑了出来。只要把头发隐藏起来的话,格林达王女确实与风姿飒爽的少年无异。会被娼妓们调戏诱惑也是理所当然的。 「当然,我无法接受那些诱惑。可以的话能给你介绍哦」 「别说傻话了。堂堂的一国之君要是涉足娼妓的话,可是会成为世间笑柄的啊」 国王直截了当的表示拒绝。实际上,作为中央地区知名的英雄,这位国王曾明确的表示对爱情这方面并不感兴趣。巴鲁,还有国王的青梅竹马兼损友的伊文都在担心著这个问题,因此他们想尽办法让国王去接近女性。 曾有一次,伊文带著国王一起偷偷的去了席萨斯,但是,当国王被那些华丽的娼妇们包围并想要强推的时候,他却慌慌张张的的逃走了。还有巴鲁,他也非常热心的介绍了好几个贵族的人妻给国王。 那些女人看到年轻,且单身的国王会感到吃惊也是没办法的。但从中可以明白是那两人在背后暗中安排。 虽然他们的目的一样,但却互相对对方所做的事情嗤之以鼻。 「说到底,对于在斯夏田舍里长大的那家伙来说,那些贵族,而且还是人妻的女人根本就不可能。又不是人人都像你骑士团长那样会玩弄人妻,即使是送上门的,就凭那个木头人也肯定不会出手的」 虽然伊文的话语很恶毒,但巴鲁也并没有就此认输。 「先不说以前,现在的表兄可是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别说成为爱妾,即使只是随便玩玩,也不会有哪个人会蠢到介绍那些低等的妓女啊。那些女人可是被无数男人玩过的啊。万一带有什么不好的疾病。那不就变成了无法挽回的事情了吗」 虽然各自都有各自的道理,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他们只不过是在私底下比拼到底是谁准备的妹子更符合国王的心意。 告诉国王这些事情的并不是别人,正是格林达王女。 「受欢迎的男人看起来挺辛苦啊」 看她的口调还有表情,国王不知道(无法看出)她是认真的还是在作弄自己,只能面露苦笑。 「我也并非铁石心肠,只是不喜欢被强迫。正是令人困扰啊」 对于国王至今还是单身这件事,的确有一部分的臣下在为此而担忧。也想挑选有能国家的公主作国王的妻室,毕竟一国之王的婚姻也是重要的政略。所以到底要选择哪个国家,对于国王来说必须得慎重对待。 照这样看,至少在现在应该先找些侧室来充数,所以国内的那些贵族就极力的推荐自己的女儿。 但是,国王对于侧室的选择也是(应该)非常地慎重。毕竟不能放任臣下们在私底下进行权势之争。 「况且,我更希望那两人介绍的那些姑娘们不要做什么蠢事才好」 想起那两个见面就擦枪走火的友人和表弟,国王不由得苦笑。但王女却一脸奇怪的表情点头认同。 「我也有同感。毕竟没有被选上的话因为嫉妒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王女的话中指的并没有特指那些没被选中的‘姑娘们’。 理解了王女话中真意的国王,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苦恼(郁闷),对此觉得非常的苦恼(他的心情无比忧伤)。 迪雷顿骑士团团长现年二十五岁。 他在十年甚至更早之前就已经成为了无人不知的骑士,拥有与国王相似的强壮体格与乌黑的头发和眼瞳。不止拥有显赫的家世与帅气的容姿,还特别的英勇,这使得他非常的不认真对待与女性的关系,但同时也是一个能在内乱时代拒绝称王的硬骨头。 正因为这样的个性,使得巴鲁与萨沃亚公爵家族里的亲戚们关系并不和善。 作为大贵族的萨沃亚公爵家族拥有许多的同族,但当(其)中却有著能与当主匹敌的人物,他就是玛古达尼尔卿。 玛古达尼尔拥有广阔的艾布林格作为领地,同时他也是先代萨沃亚公爵的弟弟。 不仅家财万贯,作为现公爵『叔父』的他在一族当中也拥有相当大的发言权。 但是,不管玛古达尼尔再怎么位高权重,只要还是族中的一员,就绝对不能违逆当主的意向,这是他们一族所制定的铁则。 就算是玛古达尼尔也没有例外。作为当主的巴鲁即使是比自己年轻的外甥,也必须得把他当成自己的上司,做出对上司应有的礼仪。 同样,虽然巴鲁为一族之长,但也必须像对待长辈一样来对待自己的『叔父』玛古达尼尔。 正因如此才导致了那两人之间的关系急剧的恶化。 原本玛古达尼尔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对巴鲁持批判的态度,这次更是说出「你没有成为一族之长的资格」这样的话。 使得事态变得越来越复杂。 在三年前内乱之时,与至始至终都站在国王这边的巴鲁不同,族中那些有能力的人,包括他的母亲娅拉公主,还有倍受关注的玛古达尼尔在内,都有支持反乱势力的倾向。 为此,即使在内乱平定之后,他们两者之间的也有著不小争论和感情的对立,当然这些事情国王都知道。 但是,他们之间的险恶状态远比表面上要严重。恐怕他们之间的战争已经无法避免了,于是从马来巴而来的使者,向玛古达尼尔传达了巴鲁想要跟他战斗的决意。 之前玛古达尼尔屡次对作为当主的巴鲁进行侮辱的发言,仅仅是这样已经不能满足他了,于是他最终决定向马来巴出兵了。 这个消息立刻就传到了马来巴,巴鲁知道之后并没有愤怒,只是一副平静的表情说道。 「也就是说希望我把他杀了是吧」 向巴鲁报告的使者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被吓得一身冷汗。 「叔父也真是谦虚啊。真那么想死的话,明明不用耍那些拐弯抹角的小手段,直接来我面前跟我说一句『把当主的位置让出来』就好了啊。这样我就能当场把他一刀砍了」 迪雷顿的副骑士团长阿斯汀看到巴鲁似乎很高兴的说出这句话之后,便一脸悲痛的将这件事跟国王报告,说无论怎样都已经无法阻止他的主人了。 第二章 在距离寇拉尔北部一百五十公里的位置,是德拉将军的领地罗亚。 王女现在正以那为目的地而行进中。 并不是骑马,而是用自己的双足。把常用的爱剑背在背上,以骏马都无法比拟的速度朝著北边行进中。 在途中也与许多人擦肩而过,但在那些人们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经过他们身边时女王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远处。 一个健壮的男人即使是快马加鞭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到达罗亚,王女却像一阵风一样,在同一天的午后就到达了罗亚。 「她把魔法施展在脚上」 国王对王女的这个技能作出了解释。 即使是王女,在半日奔走了如此远的距离也是相当辛苦的。 那么为什么非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去到罗亚呢,因为玛古达尼尔的领地艾布林格在罗亚西北二十公里的位置。 如果是那些跟巴鲁很亲近的人一定会有所顾虑从而不会将真相说出来。 但是,德拉将军就不一样了,他并不会那样顾虑巴鲁。 虽然并不清楚德拉将军是否知道巴鲁他们之间的实情,但也只有赌一把了,如果他的真的知道的话就一定会将实情说出来的。 「哎呀,这不是王女殿下吗」 从路旁的农家里出来的一位女性认出了王女并跟她搭话。在这片地区里没有一个人不认识『化为疾风的王女』。 「又从王宫赶到这里来了吗?」 「啊啊,罗亚好远呢。现在相当地疲劳。能给我一杯水吗」 「哎」 现在距德拉将军的所居住的城堡还有一段距离。王女原本只是想休息一会,然后一口气赶到城堡的,但却因为听到了附近有马蹄声而停下了脚步。 见到在马上的人之后,王女露出了笑容,随即对方也跟著露出了笑容并从马上下来。 「好久不见了,公主殿下。我来迎接您了」 此人正是德拉将军的女儿夏米昂。 「真亏你居然知道我来这了」 「哎呀,我可没有那样的超能力哦。不过,自有明白的在,你看,就在那……」 夏米昂所指的方向那有一匹如同黑色雕像般的巨大黑马。 它并没有因惧怕人类而战战兢兢。而是像藐视万物一般,威风凛凛的姿态。 「哎呀,嘛。黑主居然离我那么近……」 农妇惊讶地说道。 「我看到它突然的跑了出来,于是就跟在它后面来到了这里」 正在夏米昂进行说明的时候,王女已经开心地朝著黑马所在的地方走去。 「格雷亚!」 黑马也非常开心地迎接王女。 罗亚的黑主绝不会让王女以外的人骑乘。虽说是王女的爱马,但由于王女不喜欢将黑主放置在王宫里,而黑主也同样不喜欢待在王宫里,所以就让黑主在广阔的罗亚领地内随意奔走。 王女乘上了并没有装有马鞍的马,转过头来朝著夏米昂说道。 「夏米昂,到城堡之前来一场比赛吧」 「嘛……,真过分啊公主殿下,跟黑主比赛已经称不上是胜负了」 「将军在家里吗?」 「现在的话并不在,不过他只是去边境巡视了,估计不一会儿就会回来的吧」 「是吗,那……」 王女靠近黑主看了它一眼后,欲言又止的看向了农妇。 「不好意思能不能随便给我些食物呢。简单些的就可以了」 「那么著急吗?」 「啊啊,这之后我得立刻赶回寇拉尔才行」 夏米昂也感觉到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于是也朝著农妇说道。 「我也可以一起在这里吃饭吗?」 「哎呀,能招待王女殿下和公主殿下是我的荣幸呢」 农妇慌慌张张的走进了家里。 罗亚的人们称呼领主的女儿夏米昂为『公主殿下』,作为区别则称呼格林达为『王女殿下』。 之后她们就朝著德拉将军的宅邸进发了。 正好在德拉将军回来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的女儿和王女,于是便开心的迎接她们。 「这不是公主殿下吗。欢迎来到罗亚。由于您最近都没怎么出现,黑主都有些不太高兴了哦」 「跟你一样,我也抽不出空闲啊」 「而且突然来到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也不是。只不过是巴鲁在王宫里怒吼的程度而已」 王女直截了当的说道。 将军的表情突然认真起来,而夏米昂则是一副吃惊的样子。 「巴鲁大人怎么了吗?」 「夏米昂」 拉开起居室的椅子,德拉将军平静地向女儿说道。 「可以去随便拿点喝的给公主殿下吗」 虽然夏米昂依旧一副惊讶的样子,但看到父亲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就默默地走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王女一人之后,德拉将军压低声音慎重的说道。 「是关于艾布林格的事情吧?」 浮现出安心表情的王女点了点头后,又立刻恢复了认真的表情说道。 「渥尔他现在正在拼命地争取时间。不知道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陛下他,不同意巴鲁出兵吗?」 「没错,况且渥尔根本就没有许可他出兵的理由。而且最值得依赖的纳希亚斯和加萨,还有阿斯汀也表示没有办法」 「……」 「巴鲁也一样。看他的气势就算渥尔不同意他也会执意出兵艾布林格然后杀了他叔父的吧。对此出于何种理由大家都只字不提」 「……」 「渥尔他现在正在烦恼中。对于大家什么都不告诉自己,他可是非常的沮丧啊」 德拉将军粗声的叹了口气,将背倚靠在了椅子上。 而王女也安静的等待著他的回答。 德拉将军非常地了解成为王女之前的格林达。但是,跟其他的人一样,在格林达得到了王女的地位之后,都从心里开始尊敬她。 即使王女说过按照以前一样对待她就可以了,但会被说成是不懂礼仪所以并没有人敢那样做。 一直都很质朴的王女对此感到了孤单,不由得憎恨那些突然改变了态度的人们。 「我终于明白了那时候渥尔的心情了」 当时刚成为王女的格林达如此嘟囔道。 国王之前也有同样的经历,突然在某一天被告知了自己是前国王的遗孤,于是周围都产生了巨大的改变。 「毕竟渥尔是前国王的遗孤,那些人对于这个血统表示敬意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我就不一样了,我至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局外人而已啊」 「但是,这个局外人帮助了陛下重回王座,这是毋庸置疑的」 德拉将军愉快地笑著说道。 「我之所以对你表示敬意并不是因为你的出身亦或是血统,而是因为你的行动和能力。这样不行吗」 「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但也……」 「怎么了?」 「稍微有点太不一样了。像巴鲁这样有地位的人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对我低下了头,纳希亚斯和夏米昂也用跟以前不一样的语气跟我说话,就连德拉将军你也一样。总感觉我被当成了笨蛋一样」 将军豪爽的笑著说道。 「真是意外啊。虽然语气多少有些改变,但也仅此而已不是吗」 虽然王女一副对‘多少’持有怀疑的表情,但将军却并不在意。 「我的心跟以前一样并没有什 么改变。也不可能会有改变。只不过,那时候的小战士成为了现在的王女,所以多少也会包含一些带有形式的话语,仅此而已」 「话是这么说,但形式改变了内容不也一样跟著改变了吗」 「王女所说的我不敢苟同。如果因为被外貌欺骗而不能看透作为巴尔德的女儿的才能的话,陛下可是会很失望的啊」 反过来被说教的王女无奈的摊开双手表示投降。(key:╮(╯_╰)╭)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三年。 发生变化的并不只有周围的事物。格林达王女现如今已经十六岁了,身高也增长了,外表看起来也越来越美丽了。同时,态度和举止也已经不再像小孩子了。比之前更像一个『男孩子』了。 在周围的人看来不管是什么都很奇异,然而本人却不以为然。 现在,王女也一副不像少女的眼神注视著德拉将军。 于是德拉将军深深地叹了口气,一副有些困惑的表情向王女说道。 「公主殿下,关于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王女不禁皱起眉毛。 像要制止抗议一般,将军接著说道。 「所以,接下来我所说的话就像是世间的传闻。算是流言蜚语。这样也可以吗」 「传闻?」 「没错。只在一部分人之间流传的,并不怎么愉快的话题」 德拉将军的语气像是豁出去一般。 之后,德拉将军便以房间外根本听不到的声音向王女诉说著这个世间的传闻。 之前被暗示离席的夏米昂已经在外面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她踌躇的拿著准备好的饮品来到了父亲的起居室,但此时王女早已不在了。 「父亲大人,公主殿下她……」 「她从那回去了」 将军指了指一扇被打开的窗户。虽然将军的起居室在三楼,但这对于王女来说并没有什么困难的。 「看来相当地著急呢」 虽然夏米昂显得有些惊讶,但她的父亲却是一脸认真表情说道。 「夏米昂,近期说不定会发生大骚动啊」 「是」 「三年前的遗恨到现在还没结束。还真是愚蠢啊」 「是」 虽然不知道她是否察觉到父亲所说的谎言,但二十岁的女骑士还是静静地点了点头。 在这一天的夜里,巴鲁和纳希亚斯在寇拉尔第一城郭建造的萨沃亚公爵的公馆里见面了。 虽然刚刚陪国王喝完酒,但巴鲁的脸色却完全没有变化。现在又再次喝著新的酒。 说起到访的友人纳希亚斯,他是一个并不会阿谀奉承和看人脸色的人。但一直都很沉稳的表情上浮现出了些许严谨,显得有些憔悴。 「陛下同意你出兵了吗?」 纳希亚斯如此询问道,于是巴鲁露出了不愉快地表情苦笑著摇了摇头。 「没有,只是含糊的将我蒙混过去了」 「是吗……」 「表兄对此意外的固执啊。不过如果不那样的话他也不会去夺回王位了」 巴鲁如此畅快的说道,就好像把早上的激愤当成是玩笑一样。 另一方面,纳希亚斯则是一副背水一战的表情说道。 「那么,该怎么办?」 「那还用说吗,不管有没有许可,等我明天回到马来巴之后就立刻出兵艾布林格」 听到这骇人的回答,纳希亚斯不禁要紧了牙关。 准备好了新的酒水之后出现的加萨也以同样的表情说道。 「主人,我再一次的恳求您,能不能放弃这个念头呢」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一年来他可是不断的在跟我无理取闹啊?现在终于明著挑衅我了。这么好的机会可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啊」 「不,我并不是要阻止您进攻艾布林格。只是……是否可以饶了对方一命呢」 「你想帮那个男人求情吗?」 即使主人一副藐视自己的样子,但加萨也并没有因此放弃。 「即使再怎么的无情无义,那位大人也是已故先代的弟弟啊」 「那个弟弟可是睡了自己嫂子的人啊,即使这样也还要让我当他是叔父吗」(ve:卧槽,我震惊了,真是劲爆的内幕,然后我想说,巴鲁的爱好是不是从他叔父这遗传的啊2333) 听到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回答,加萨低下了头。而纳希亚斯也是一样无法作出回答。 说到已故哥哥的妻子,就是巴鲁的生母,娅拉公主。 巴鲁的意思就是,娅拉公主和作为义理的弟弟玛古达尼尔暗中进行『通奸』。 哥哥的遗孀和弟弟再婚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虽然以别人的遗孀作为恋人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但社会上也是默认了这股风气。也并不会受到什么格外的谴责。 但是,玛古达尼尔是有妻儿的人。再加上娅拉公主也不是普通市井之人的遗孀。 如果萨沃亚先代公爵的遗孀与她的义弟通奸这一事传出去的话,无疑会发展成为动摇王国的大丑闻。 纳希亚斯端正的表情也浮现出一丝厌恶,随即摇了摇头。 「还真是无从狡辩了啊」 「没错。所以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对于恶人要做的事情就只有打到他而已」 「但是啊,巴鲁。我还是觉得将这件事的真正理由告诉陛下为好……」 正当纳希亚斯踌躇地刚说完,巴鲁就一副夸张的表情反驳道。 「不行,纳希亚斯。如果跟表兄说的话……」 「我知道。肯定会当场砍下他的首级的吧?所以你才什么也没有说」 「没错」 「但是,陛下他很担心你啊。而且也不希望你跟作为叔父的玛古达尼尔进行武力之争。如果你执意在没有准许的情况出兵的话,陛下他也不得不对你进行处罚了啊」 领主间的争斗基本允许由他们自己来解决,但是擅自出兵是绝对禁止的。 虽然很矛盾,但因为地方领主数量较多,如果每次都对他们的纷争进行劝阻的话,不管多少人手都不够,虽说如此,也不能让他们因私人恩怨而荒废了国土。 所以先是由王宫来对双方所说的事实进行缜密的调查,如果实在是找不到武力以外的解决办法之时,才会允许他们各自出兵。 如果对方是像萨沃亚大公爵这样的特例的话,或许并不会受到责罚。 但是,他们所熟知的现国王的性格已经将这样的可能性否定了。 「陛下是一位宽宏大量,同时也很公正的人。像这样严重违反规定,即便是你陛下他也不会进行特殊对待的」 「只要让我打倒那家伙,之后怎么处罚我都可以」 巴鲁的语气就像是理所当然一样。 加萨一语不发,纳希亚斯也紧握著冷汗直流的手。 「所有的责任就由我一人来承担。就算是被剥夺迪雷顿骑士团团长职位也好,或是被没收一半领土也好,我都是萨沃亚家的当主。我有义务和责任亲手来排除家耻」 并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巴鲁已经做好了相应的觉悟了。 「纳希亚斯,你给我回比尔格纳去。这场有损名誉的战斗身为拉蒙纳骑士团团长的你决不能参加」 「那我岂不是对陛下撒谎了吗」 纳希亚斯耸了耸肩膀说道。 「虽然我没有阻止这场战斗的力量,但我已经跟陛下约定好了不让你做一些愚蠢的事情。为了遵守诺言我必须同行」 巴鲁以锐利的目光注视著自己多年的好友。 这名友人沉稳的表情里所隐藏的考量似乎已经被看透了。 「你跟著来倒是无所谓,但叔父的首级我是不会让给你的」 「那是当然了。虽说是做了那些无情无义的勾当,但始终是与王家有血缘关系的人。我可不会做出那种愚蠢的事情」 面对故意膛目结舌的纳希亚斯,巴鲁不由得大笑了出来。 这就是所谓的厚脸皮吧。 「那么,为了不妨碍到我,你就待在后方吧」 「这可不行。不管是出于什么名目,这始终都是一场战斗。我必须得做出与拉蒙纳骑士团团长相应的表现,不然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比尔格纳的人民」 这次纳希亚斯则是一脸清爽的说道。 巴鲁惊讶的同时也苦笑著说道。 「随你的便吧」 「啊啊,我会的」 娅拉公主的别宅就在艾布林格的附近。 公主经常来到这个别宅,与亲族中作为长老的玛古达尼尔进行面谈。 虽然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娅拉公主太过频繁的来访别宅,不禁让人怀疑先代国王的妹妹和她的义弟之间是不是有奸情。 「怎么说呢……我隐约的听到有人似乎觉得这件事越来越可耻了。说实在的,虽然只是流言,但性质未免也太恶劣了……」 德拉将军一副不愉快的表情沉默著,并低声说道。 「既然巴鲁有那样的决意,想必一定是知道了那个流言是『事实』了吧。所以才不再继续沉默下去」 王女哑然的反问道。 「那么巴鲁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因为这并不是能够拿来谈论的事情啊」 将军斩钉截铁地断言道。 「对于巴鲁来说这是他母亲的耻辱,也是一族的耻辱,更是他作为一家之长的耻辱。所以无论如何都只能把这件事当成是内密」 「内密吗」 「但是,娅拉殿下是巴鲁的生母。即使再怎么愤怒也不会对自己的生母出手」 「于是就让玛古达尼尔来承担这一切吗?还真是极端的做法呢」(key:我本来想直接翻成背锅的,然后想了想好像不太严肃,于是就改掉了2333333) 「毕竟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虽然可以利用当主的权利来幽禁娅拉公主,然后没收玛古达尼尔卿的领地,但这样做无疑是肯定了这个丑闻。毕竟这个流言已经传到我的耳边了,如果不彻底的进行处置的话反而会起到反效果。如果让玛古达尼尔卿企图背叛自己这件事成为事实的话,就能够有一个充分的理由来讨伐他了。更让我惊讶的是明明都有充分的理由了,而巴鲁却为此足足等了一年之久」 就在王女觉得巴鲁那样性急的人居然能够忍受持续如此之久的挑衅而感到不可思议之时,将军又慎重的说道。 「这令我非常的在意。说到底这只是我的个人推测,玛古达尼尔卿居然会因为巴鲁不讲理的藉口而愤怒,这说不定……」 「并不是单纯的藉口吗?」 「没错。说不定,巴鲁有足以让他讨伐玛古达尼尔卿的理由」 「这个理由就连对渥尔都不能说吗?」 「正因为是连陛下也无法告知的理由,所以才想自己一人来解决吧。巴鲁虽说是陛下忠实的臣下,但同时也是背负著大公爵家家业的人。不得不去保护的东西之多,之复杂,已经超越了我们的想象」 将军想要表达的事情,王女也隐约明白。公爵家亲族的数量包含玛古达尼尔在内一共有近二十个。他们都有各自的领地,而领地中也有许多的人民在那生活,要兼顾他们是作为一家之长的巴鲁所要担负的重担。 「但是还是一件让我不明白的事情」 「是什么?」 「就是娅拉公主。即便是要偷情,但为何要特意选择自己义理的弟弟当对象呢?」 「因为那位大人从以前开始,就对巴鲁向陛下所持的好意态度感到不快」 德拉将军对此一语道破。 「不管旁观者怎么看,玛古达尼尔卿的确是厌恶巴鲁。而在背后所有的想法就是反抗陛下。大概,他们两人在这个问题上的感情都是一样的吧」 「还真是利欲熏心的话题呢」 「没错,只是自私的人物啊」 将军皱著眉头,感慨万分的叙述道。 「并不是我有意偏袒,而是真的认为陛下作为王没有任何的缺点。还是费尔南儿子的时候,他就是一个非常英勇的好青年了,在即位之后他那卓越的能力更是让我惊讶不已。不管是从那场混乱之后掌握民心,还是无差别的对待各诸侯,亦或是堂堂正正诚诚恳恳的对待各个国家,可见他的才能一点都不一般。即便是已故的先王也不一定能够做到这样。这让我感到意料之外的喜悦」 毒舌的巴鲁在第一次见到国王的时候,就把他当成表兄来尊敬,并不禁笑出声道。 「虽然人品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但还真是不得了。就像是在向阳处睡觉的野牛一样」 巴鲁是这样评价他的。 这个评价也与当时德拉将军的印象一致。在我的印象中他非常的英勇,也给人以好感,实际上人也很好,有著沉著稳重的性格。 虽然在他成为国王之后还因此担心他是不是能够尽到应有职责,但他之后的行动就证明了我们的疑虑是多余的。时而聪敏,时而豪爽,时而难以对付。 「与其说是真人不露相……不如说那位大人已经深不可测了吧」 将军一副吃惊更胜喜悦的语气朝夏米昂说道。 以巴鲁为首,王国中的人们还有那些知名的人们都被国王新的一面所感服。直至这些人从心底宣誓忠诚并没有花多少时间。 但娅拉公主对此并不感到愉快。对公主来说能力和人品只是其次。最重要也最优先的则是家世。 德拉将军表示现国王是庶出的身份。而且连皇子都不是,只是贫穷农家的女人所产下的孩子而已,恐怕娅拉公主都并未把他当成是兄长的儿子吧。 比起那个‘东西’来说应该是自己血统纯正的儿子来当国王的才对,但现实却是庶子成为了国王,而且自己的儿子还对他如此忠诚。 「更何况巴鲁还率先成为了陛下的臣子,陛下也因此依赖著巴鲁,这对娅拉殿下来说更是越加的不愉快了」 王女深深地叹了口气。 王女并没有见过娅拉公主。在这三年以来,她从未出席过任何王宫的活动,据王宫里的人所说的,在国王即位以来,王女基本就没怎么呆在王宫中。 「看来,还是不要接近渥尔的叔母为好呢」 德拉将军像是难以启齿一样略微浮现出苦笑。 「在娅拉殿下年轻的时候,我与她见过好几次面。她非常的美丽,即便是站著也很文雅,言行举止都非常的有教养。不管是作为高贵的妇人亦或是王家的女性都是无可挑剔的,但……」 「但?」 将军苦笑著耸了耸肩。 「王家的女性有两种类型。我这里完全没有偏袒任何一边的意思,第一种女性是拥有作为王族的自觉,刻意抑制自己从而迎合周遭。第二种女性则是自持拥有王家的特权,从而让周遭的都来迎合自己」 「那么娅拉公主就是后者咯?」 「该怎么说呢,那位大人比任何人都要拥戴身为亲哥哥的德鲁瓦陛下的伟大。她必须要让任何人都跟她一样的尊敬她的兄长陛下,赞美她的兄长陛下。即便是成为了人妻,亦或是德鲁瓦陛下驾崩,她都并没有忘记那些事情,现在也一样是固执的做著那些事情」 「也就是说是个笨蛋吗?」 面对无情断言的王女,德拉将军不由得啪了一下额头。 「公主殿下,这样说就太露骨了喔」 「难道不是吗?」 「嘛,那是……虽说是一位有教养和高贵身份的人,但依旧是女性的行事风格。一旦被别人奉承之后,那些女性……失礼了,男性也是如此吗,就会无法忘记过去的种种荣光。即便那那些东西只剩下残存的余光」 十六岁的王女以乾渴一样的声音笑了出来。 「为了和亲儿子反目而与义理的弟弟勾结吗?你不用在意我就好。毕竟我比将军你还要不明白女人会做的那些事啊」 「说到勾结,娅拉殿下确实不是一位实力强大的人,换句话说就是实力也不过如此。我认为她并没有那种能够煽动别人的才智」 「那么,她之所以和玛古达尼尔做那些事情其实只是因为怨恨吗?」 「那么,关于这方面我可什么都没说」 王女也有自己的考量,听到这些情报就已经足够了。 于是她向将军谢礼之后便从窗户跳了出去。 巴鲁为了做最后的寒暄而请求觐见国王,时间是第二天的早上,天空刚刚泛起明光。 把守本宫大门的守卫也刚刚与昨晚的守卫进行换班。 虽然觐见的时间比以往都要过早,面对巴鲁门卫也并不敢特意为难,只是恭恭敬敬地为他敞开城门。 国王已经即刻起来了。不,应该说是早就起来了。巴鲁来到房间之后,为了制止巴鲁说出辞别的语言,国王说道。 「巴鲁,实际上我有话想跟你说」 「……哎,是什么?」 国王放眼望去。这里并不是觐见之间,而是连接著寝室的小房间。当然这里并没有其他的人了,但国王还是刻意压低声音说道。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实际上是关于女人的事情」 巴鲁惊呆了。巴鲁心想明明之后将要出征讨伐叔父但国王却说出这样的话题,说不定是个好倾向,于是回应道。 「是谁,有什么让你在意的姑娘出现了吗?」 「不,其实啊。只是刚刚进宫的侍女,她是一个纯真的女孩。虽然在害怕我的身份但还是在照顾我的起居,不过当工作结束之后她就会立刻逃开。这是为什么啊?」 巴鲁又越加惊讶了。想著国王到底在说些什么难为情的事情。 「表兄,如果是考虑女人的事情的话,就不能像这样一直默不作声的坐著啊」 「不,我只是默默地站著啊……」 「这样就更不行了。这么做必然会让那女孩害怕的。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就什么都不会开始了。总之先要从动口动手开始」 「话是这么说,但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您在说什么呢。虽然这不太容易,但对方如果只是市井的姑娘的话,是呢,最好不要用太过豪华的语言来称赞她。最好不要用绝世美女这样词汇。反过来用调戏的态度比较好,而且要适度。比如夸她的颈脖很美啊,或者是小手很可爱啊,亦或是素颜很新鲜自己很喜欢什么的,要称赞一个女孩的话要多少有多少吧?」(ve:果然是老司机23333) 这次是国王惊呆了。 「你还真是能够即兴想出这些话啊」 「想不出的表兄才奇怪。还是说因为之前对那些高贵的妇人闭口不言,所以现在又不好意思跟清纯可爱的姑娘说些情话?毕竟表兄现在是国王,一开始难免会因为王的威信而感到害怕,像这种时候就更要温柔的对待了。特别是对身份低于自己的姑娘非常的有效」 国王扶著额一副轻松的表情听著巴鲁的发言,接著询问道。 「对娅拉叔母的侍女也是用这样的手段吗?」 巴鲁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认真起来。 国王也收起了笑容。露出以比之前更为认真的表情。 二人就暂时无言地注视著对方。 接著,巴鲁大大的叹了口气并耸了耸肩。 「我竟然忘记了……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原本以为像头牛一样,但却会使出这样惊人的招数呢」 还以为是个迟钝的人,但如果重要的事实要是被国王知道了的话只会让自己丢脸而已,巴鲁随即下了决断。 渥尔沉默的注视著巴鲁,接著终于开了口。 「果然,你是从叔母身边的侍女那问出了什么了吧?」 这件事是德拉将军告诉王女,然后王女再告诉国王的。 格林达王女经过一夜的快马加鞭回到了寇拉尔,然后躲避重重警戒潜入到了国王的寝室中,将国王叫起并告知了德拉将军所说的事情。 身份高贵的女性就是这样,没有别人的帮助就什么都做不了。外出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虽然很极端,但如果没有侍女的话自己就连衣服都穿不了。 理所当然的,在搞外遇的时候也会带上至少两名侍女和一名车夫,不然恐怕连门都出不了。 据德拉将军所说,恐怕巴鲁就是利用那些侍女们来打听娅拉公主的秘密的吧。 紧接著,萨沃亚公爵又再一次的耸了耸肩,轻声笑道。 「母亲的那些侍女们性情大都比较高傲,从不会去那些市井之地,所以通常的手段是没用的。作为代替则是跟她们约定让她们的父亲出人头地」 「以这个约定为交换,叔母的那些侍女都告诉了你什么?」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巴鲁一副讽刺的语气说道。 「我觉得我只是知道了其中的一半而已。虽然让我很惊讶,但单凭这一点我觉得这还不足以让你如此的想要把玛古达尼尔卿给杀了,不是吗?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要温和解决此事的手段要多少有多少才对」 国王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仅仅只是母亲不义的话,这位表弟是不会那么愤怒的。 如果人们的流言会伤及家誉的话肯定就会去进行阻止,但如果不是的话,就放任他们。不如说这只是一句话就能够谈妥的事情。没看懂后半句 「我想要成为你的力量。我向你保证不会作出错误的处理。跟我说吧,还有其他的什么原因吗?」 一直在沉默的巴鲁终于悠然的开口说道。 「表兄,我有必须要守护死去父亲的名誉的义务。理由就只有这些了」 面对巴鲁顽固的态度,国王面露难色的说道。 「那么就禁止出兵艾布林格」 「表兄!?」 「我下令当即对玛古达尼尔卿进行幽禁。理由是因为私情而引起世间的骚动,散播不稳的空气。这样就足够了,如果觉得我有意偏袒的话而对此感到不满的话,你也一起跟著禁闭。毕竟吵架都是两败俱伤的」 「别开玩笑了!!」 巴鲁的声音之大都惊扰到在外等待的仆从们了。 「这可不是什么吵架!如果让那个男人活著的话他势必会谋害表兄的!无论如何都要在现在把他排除掉!」 「要排除也是我的工作,这并不是你应该做的。而且,你说玛古达尼尔卿要谋害我,有什么根据吗?」 像是要否定之前的激愤一样,巴鲁突然沉默了下来。紧握著的拳头上浮现出了血管,即使跟国王比起来也毫不逊色的身躯出现了些许的颤抖。 接著巴鲁抬起头说道。 「如果还让那个做出了鬼畜行为的男人活著的话,萨沃亚的家誉会因此而折损」 国王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追问了。这之后你一步都不准踏出自己屋子」 「但是! 」 「巴鲁啊,拜托你别再让我困扰了。说到底我一开始就没有让你出兵的道理。像叔母那样不检点的传闻,我也认为确实是不道德,但如果你只以此做为理由而想讨伐玛古达尼尔卿的话,我一定不会准许的。作为国王作为兄长,对于你为这些荒谬绝伦的丑闻而做出过激的行为,我不能视而不见。在我得到满意的调查结果之后一定会让你行动的。在此之前你就先忍耐一下吧。拜托你了」 看到国王深深地低下头,这次轮到巴鲁困惑了。 越是强硬就越会被强硬的反驳,像这样也只能甘拜下风了。如果在这里拒绝国王的话就等于是违背了他的意志了。 「……既然话都这样说了,那就没有办法了。我接受禁闭」 巴鲁简洁的说道。 听到这,国王浮现出了安心的表情,但巴鲁稍微改变了语气说道。 「但是,我还有一个请求。在接受禁闭处分之前,我可否跟母亲见上一面」 「……」 「我第二天就会回来。绝不会去其他的地方。我保证之后就遵从表兄所说的,留在屋子里禁闭。听到我和叔父同时受到处分的话,母亲一定会担心的,定会感到不安。我想跟她见一面并说清楚……不行吗?」 国王并没有作出回答,只是沉默著。 接著巴鲁笑著说道。 「你是在怀疑我会藉此逃出王宫吗?」 「不,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会做出这种卑鄙行动的人。只是,我只是在想你到底想跟叔母说些什么而已」 「只是一般的安抚而已。虽然女性平常都是呆在家里,但其实却会突然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毕竟她们的妄想可是很固执的。而且母亲从以前开始就对陛下有些许反抗,如果让她知道我和叔父都被禁闭的话,肯定会非常的不高兴而无法接受这样严重的处罚也说不定。为了不让这件事情发生我想亲口告诉她让她安心」 巴鲁毫不拖泥带水的说道。 看到巴鲁的变化,这回轮到国王感到吃惊了。 为了让国王安心,从而告诉他,自己不会再进行危险的深入,这对国王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我知道了,准许了。近卫兵会跟著一起去」 巴鲁礼貌的道声谢之后,定下了自己一定会在明天夜晚之前回来的约定之后便离开了。 纳希亚斯迎接了从本宫出来的巴鲁。虽然到现在巴鲁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但反而很沉著冷静。还以为他要立即出发的纳希亚斯却看到巴鲁之后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了?」 「纳希亚斯,你……」 看到巴鲁牢牢地盯著自己,纳希亚斯的表情越发奇怪了。 「到底怎么了?」 「不,应该不是。要是这样的话……」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完全还在困惑之中的纳希亚斯无奈的摊开了双手,接著巴鲁便以以尖锐的视线看向他。(key:╮(╯_╰)╭) 「你跟表兄说了什么吗?」 纳希亚斯立刻一副无比吃惊的表情。 「说什么蠢话,我可不想身首异处啊」 「也是啊。但是,如果不是你的话又会是谁呢……」 到底是谁将这件事告诉了国王。 听闻事情的纳希亚斯也很惊讶。同时也松了口气。 「不愧是陛下。真令人佩服」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多余的事情了啊。既然是王命的话也就没办法了」 巴鲁一边笑著说道,一边牵起了缰绳。 「等等,你已经是在准备禁闭的期间了。一个人去恐怕不好吧」 「我不需要累赘。而且,我也想尽快的让这不愉快的事情结束啊」 说完,巴鲁便骑著马朝著本宫的大门飞奔而去。 第三章 原本不管是前公爵死之前还是之后娅拉公主都是一直居住在王宫的萨沃亚公馆里。 但是,当沃尔成为国王的时候,她因为气愤,以抗议的形式搬离了公馆。 而现在,娅拉公主则是居住在自己的领地布拉希亚,为了方便先代公爵狩猎而建成的宅邸里。 布拉希亚距离寇拉尔九十五公里。虽然原本得用两天才能够到达的地方,巴鲁则是利用自己公爵的身份,从设立在公道的重要地方的岗哨所内不断地换乘马匹,在傍晚就到达了娅拉公主的宅邸。 虽说只是为了狩猎而建造的宅邸,但也是相当的豪华。围满了爬藤的铁栅栏门上施加了许多华丽的装饰,宅邸的正面也装饰著雕刻有狮子纹样的萨沃亚家的纹章。 德尔菲尼亚王家的纹章上也同样刻有狮子。当然两者的设计并不相同,因为大公爵家与王家有血缘关系才会被允许使用狮子刻在自家纹章的。 娅拉公主与数十名佣人和侍女一起生活在这里。 完全不顾奔波一天的疲劳,巴鲁向面熟的佣人提出了想与母亲会面的要求。 在宅邸的佣人们看来就是当主的突然到访。他们立刻慌慌张张的将此事向女主人传达,并带领巴鲁来到其中一个房间里。这间房也因为房主的兴趣而被装饰得亮丽堂皇。 才等了不一会儿,娅拉公主就过来了。 娅拉公主现年四十五岁。 白暂而匀称的脸庞直至现在都是非常的美丽,刚强而坚决的表情则正是高位女性该有形象。 年轻时以美貌而闻名,现在还是一样将自己自豪的黑发高高的往上梳,丰满的身体被开胸的豪华礼服包裹著。(key:我猜风老板一定很喜欢,v叔你觉得如何?ve:这一看就是风老板的最爱啊 ) 虽然巴鲁非常了解母亲喜欢年轻的装扮,但一想起这个是作为此次事件的起因,巴鲁就不禁大大的叹了口气。 娅拉公主也一样,即便是面对许久不见的儿子也没有任何温和的语言和笑容。只是平静地说道。 「要来见母亲的话现在可不是合适的时间呢」 「因为事出突然,还请见谅」 巴鲁率直的低下了头。 巴鲁一副令人不快的奇妙态度。那些认识他的人一定会觉得毛骨悚然的。 而娅拉公主毫无疑问正是其中之一。 为了试探出其中的真意,娅拉公主稍微改变了自己的表情,微笑著弯下了腰。 「一直都是这样突然来访。明明只要让使者知会一声我们便能够进行迎接了」 「不,没关系。因为马上就要离开了」 「现在就离开吗?」 娅拉公主惊讶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萨沃亚公爵居然要一个人在这夜里奔走,是发生了什么了吗。让我为您准备房间吧」 「很不巧我现在正在被陛下下令关禁闭,并不能逗留于此」 「禁闭?为什么」 「关于这点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巴鲁端正坐姿后,直入主题。 「近期在艾布林格的叔父也会被下达禁闭的指令。他也会充分接受这个处罚的吧,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虽然娅拉公主一副狼狈的样子低下了头,但她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此作罢的人。 「对于那个庶子所说的话,诺拉大人和玛古达尼尔大人根本没有遵从的必要」 娅拉公主立刻挺起胸膛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 「再说诺拉大人绝不能称呼那个人为陛下。这样只会让那个庶子更加得意而已。诺拉大人必须得率先身体力行才行」 「母亲大人。那个庶子从正式的加冕仪式至今已经四年了,现在无论国内还是国外没有一个人不认同的。如果总是这样顽固会引发麻烦的问题的,你还是早点注意到才好」 「包含我在内,对于向那个庶子低下头这件事,萨沃亚家没有一个人对此不感到不快的。除了你」 娅拉公主愤怒的断言道。 巴鲁不为所动的接著说道。 「陛下不愧是拥有伟大德鲁瓦王的血统的人。施行的政策都非常的优秀。说不定他会成为比伯父大人还要伟大的王」 「真是骯脏!」 娅拉公主尖声的叫喊道,并瞪著巴鲁。 「怎么这样……虽然性格上确实相同,但怎么能把兄长陛下跟那个庶子相提并论……」 「还真是说了奇怪的话啊。难道那个庶子不是你兄长陛下的亲儿子吗」 「诺拉大人,差不多该醒悟了。说到底庶子这样的东西即使是国王的亲儿子也不可与世子拥有同等资格。母亲身份低贱的更是如此。那个庶子是农妇所产下的,而你则是继承你已故父亲与我的血脉的正统公爵家总领的儿子。那么由那个庶子来当你的家臣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在过去这样的例子要多少有多少。为什么你却要反过来向那个庶子尽忠尽义呢?」 巴鲁露出了冷笑,用疑惑的语气说道。 「那么,是为什么呢。按照你最近所做的那些事情来看,我这个巴鲁究竟是不是已故父亲的儿子不是也一样该遭到莫大的怀疑吗?」 娅拉公主不禁气得面红耳赤。 被奢华衣袖包裹著的白暂双手也在颤抖不止。 「……你是在侮辱你的生母吗」 「让我说出来的人又是谁呢?」 巴鲁一步也没有退让。 「不想被侮辱的话就稍微注意自己的德行如何。艾布林格的人们私底下都在流传著你跟叔父的那些事情。如果这件事情被公开的话将会对萨沃亚公爵家带来怎样的损害,难道你不明白吗」 感到愧疚的娅拉公主虽然被逼到了窘迫的地步,但也依旧没有忘记佯装不知。 「那些下贱的人利用这些胡话,企图让公爵家落井下石」 「你想说他们是无中生有吗?」 「难道不是吗?」 娅拉公主假装委婉地笑了出来。 虽说对于娅拉公主的态度突变已经是意料之内了,但巴鲁并没有进行反驳,于是娅拉公主接著说道。 「玛古达尼尔大人无论是家产还是武力在一族中也是最能依靠的人。但你却因为著迷于那个庶子而放弃了身为当主的责任,我对此感到非常的悲伤,我与玛古达尼尔大人会面只是为了跟他商谈此事。我可不记得有做什么淫乱的事情」 「原来如此,是我失礼了」 巴鲁又再一次郑重的低下了头,而娅拉公主又更是一副厌恶的眼神注视著自己的儿子。 说到底至今为止的那些对话方式根本就不像是一对母子该有的。上流阶级拥有庶民们无法比拟的礼节,即便是团聚的时候也会受到制约,但也有不受这些东西影响的人。德拉将军父女就是这样一个例子。 但是,这对母子却是一点情理都不通。母亲害怕儿子,并警戒著他,而儿子不知是不是因为憎恨著母亲从而疏远她。 实际上,巴鲁已经彻底厌烦了这个母亲。 即便是父亲在世之时,她并没有作为现公爵夫人的自觉而是仍依旧坚持著自己是现国王的妹妹这一认识。 巴鲁的父亲,先代萨沃亚公爵是当时王国德高望重的重臣,不管是在德尔菲尼亚还是在国外,他的名声都轰动一时。所以当时国王为了回报这位重臣的忠诚和友情才会将自己的女儿下嫁于他,但娅拉公主似乎对此并不太高兴。 在下嫁之后,娅拉公主依旧认为自己是王家的女性,原本应该是嫁到他国当王妃的,她一直以这样强烈的意识呆在公爵家。虽然表面上是已故公爵重 要的妻子,但私底下可就不一样了。 对于经常引起家庭骚动的母亲,巴鲁会厌恶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自己作为兄长的国王和作为丈夫的公爵死后,那个男人成为了国王,而且现在还要把公爵家拿来当做盾牌。所以,即便是现在她也能平静的开口闭口都是数落作为庶子的现国王和他地位低贱的母亲。 对于巴鲁来说,这件事情在明白不过了。 那个男人已经被世间认可为国王了。但是娅拉公主至今还是不明白。 现任国王从即位到现在,虽然一直都在宽容对待娅拉公主那样顽固且无礼的态度,但在巴鲁看来这只是在滋长会让自己感到头疼的事情。 但是,巴鲁并没有将此挑明。只是很痛快的笑道。 「说的也是啊。萨沃亚的未亡人不可能会自己引发这样的丑闻。那么我就安心了」 「嘛……您明白就好」 娅拉公主露出了安心的表情。但巴鲁又立刻补充道。 「那么,另一个传闻也是无根无据的吗?」 「另一个,是……」 巴鲁还依旧在笑著,并用尖锐的视线注视著生母,接著低声说道。 「不止是嘴上说,实际上你还和叔父一起在秘密的策划著如何刺杀陛下吧」 娅拉公主突然倒吸一口凉气。(key:原文是指胸部突现一阵巨大的起伏,也就是字面意思,虽然我想直接按原文来翻的,但是想了想还是不要那么污了,所以我就翻得委婉一些。ve:其实原文翻译才好啊,什么乳波臀浪什么的,翻译要切合原文嘛,对吧) 虽然美丽的容颜与上了白漆的墙壁一样的惨白,但立刻就恢复了尖锐的目光,并以颤抖的声音说道。 「诺拉大人。这可不是能随便说出来的话。我确实是对那个庶子感到不快。作为自开国以来名留历史的萨沃亚家却要当那个庶子的臣下,我对此根本无法忍耐。即便再怎么觉得不快,也不可能会对这个如今已坐上德尔菲尼亚王座的人做出如此人神共愤的事情」 「希望你们不会做去这种不可能的事情」 巴鲁一脸不愉快表情回答道。 这就是跟国王与纳希亚斯都不能说的,讨伐叔父的真正理由。 巴鲁认为母亲和叔父看来并不是真正的想要谋划暗杀国王。 看来只是两人的枕边蜜语而已,虽说确实非常憎恨国王,但充其量也就嘴上说说罢了。 但是,如果这些话要是被世间的人们知道了的话。 即便在战场上一向无所畏惧的巴鲁,一想到这件事就不由得打起了寒颤。 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面对这些事也没什么可怕的。只要解除误会说明那些只是恶劣的传闻,然后证明自己的清白便可。 但是,对于身为萨沃亚公爵的巴鲁来说,这可不是他一个人承担就能够解决的问题。 他的那些二十多个亲族,还有在他广阔的领地内,从好几代开始就已经在侍奉公爵家的那些几千名佣人和他们的家族都要与当主担负共同的命运。 「这件事情要是传到陛下耳边的话,无论是你亦或是叔父都不可能全身而退。无论有没有实际去做,但只要是参与议论了有关暗杀国王的话题,无疑就是死罪。这是从古至今都没有改变的法则。即便是陛下宽容了你们,但周围的重臣们可不会那么简单就接受的。就如同你嫉妒陛下一样,国内也有很多嫉妒萨沃亚家的人啊。如果有亲属成为国贼的话,我作为一家之主也同样会被问罪。最坏的情况,就是萨沃亚公爵家族将会从此消失。这种事情你不可能不明白的吧?」 娅拉公主脸色苍白。一句也没有作出反驳。 看重家世的娅拉公主,似乎到现在才深切的认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那么为何至今为止她对这些劝阻她的建议都充耳不闻呢,那是因为娅拉公主对于国王的反抗和对抗意识是相当的根深蒂固。 或许是认为自己的儿子才应该登上王位,结果被这件事给迷惑了吧。 巴鲁一副很不愉快的表情站了起来。谈话已经结束了,已经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理由了。 「那么我就失礼了。听到你如此断然的否定这个传闻,我就暂且安心了。但是世上的人说长论短是常有的事。为了今后不再引起误解还希望你能够谨慎行事」 像这样郑重的叮嘱之后,应该不会再做什么蠢事了,于是巴鲁终于松了口气,但娅拉公主却倚靠在椅子上,平静地说道。 「诺拉大人似乎相当在意那个庶子的事情呢」 刚想离开的巴鲁停下了脚步。 与之前感情过激的语气不同,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巴鲁感到惊讶。 「你说在意,作为臣下尊敬国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让一个身份不明的少女成为王女的男人,这样的国王也值得尊敬吗?」 巴鲁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看来是说到他的痛处了。 巴鲁很清楚这是国王所做的一件破格的事情。虽然大体上接受了,但确实不是什么值得赞美的事情。 这并不是因为像娅拉公主那样被重视血统的思想所禁锢,而是因为那个王女的存在确实有些令人讨厌。 巴鲁至今为止接触过各种各样的女性,但却唯独没有见过像那样的女性。 不仅对身为萨沃亚公爵的自己口无遮拦,甚至对国王也是一副混混般的语气。 虽然也不是什么懂得为人处世的王女,但却又与『自大』或者『傲慢』不同。 巴鲁也觉得不可思议,如果不是那种男人婆的性格,再加上没有当上王女的话,她的美足以让许多人追求她,但奇怪的是她对待与男性总是一副对抗的意识。 尽管她是比巴鲁还要小十岁的女孩,但那个王女确实并非常人。 她拥有著不管是作为一个少女亦或是一个人都无法比拟的英勇,且头脑灵活。国王非常的信赖王女,似乎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会找她进行商量。 虽然这确实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但也并没有达到像娅拉公主那样憎恨的程度。但也无法完全否定在这方面的事情上自己与母亲的意见一致。 「母亲,那并不是什么身份不明的少女,而是从天而降的战女神」 反正那个王女也并不会听到,于是巴鲁坦然地说道。 而娅拉公主也一副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说道。 「在我看来就一个给王国带来灾厄的瘟神」 「……」 「听闻不正是那个少女将那个庶子捧上了王座的吗?」 「这就不对了。捧上王座这件事也不是那个少女一个人就能够做到的」 尽管巴鲁笑著说道,但娅拉公主的样子却是冷静到令人害怕的程度。 「一个没有资格的东西坐上了王位,而且还任凭自己喜好,将王家荣耀的称号赐予一个卑贱的少女。这样的所作所为你以为能够得到允许吗」 娅拉公主抢在巴鲁反驳之前,用同样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儿子说道。 「即便我允许了神明也不会允许的。这样的事情,你迟早会明白的吧」 之后他的儿子看也不看她就离开了屋子。 虽说夜幕已经降临,但巴鲁还是一副严肃的表情离开了宅邸。 果然一个人还是无法单独在夜里疾驰,所以就在附近的岗哨休息一晚之后,等明天一早就继续快马加鞭朝著寇拉尔行进。 按照约定,在两天内往返一百九十公里之后回到了第一城郭的公馆内。 尽管经过这两天的强行军 已经非常的疲劳了,但巴鲁的表情却很严峻。 加萨知道巴鲁在与母亲见面后的心情肯定不会很好,所以什么也没有询问,只是立刻准备了房间和美酒佳肴。 在前些天刚成为萨沃亚公馆房客的纳希亚斯也清楚巴鲁和娅拉公主之间并不和睦。所以慎重的说道。 「听好了,你暂时忍耐一下。陛下昨天已经给玛古达尼尔卿传令让他也禁闭了。应该比你还更能打击到他才对。如果他还有什么不满而不谨慎行动的话,那么不就如你所愿了吗」 但是,本应该为此感到高兴而大声喝彩的巴鲁在此时却异常的安静。 「纳希亚斯,你来这里之后有见过王女吗?」 「哎?我每天都回去西离宫看一眼,似乎又是去别的什么地方了。不过昨天早上我在本宫看到了她……」 「我在途中一直在考虑。表兄这次所做的是不是那个王女出的主意」 「怎么可能」 纳希亚斯笑著说道。 纳希亚斯也清楚那个王女确实拥有非人的能力,但怎么说也该有个限度。 「谁会告诉她这件事?就算是陛下我们也进行了保密啊」 「不!我能断定就是她」 如此惊人断言道的巴鲁看向纳希亚斯。 「明天也到这来吧。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谈谈」 虽然是与平常一样是一副具有挑战性和自信满满的表情,但长年跟他交往的纳希亚斯立刻就明白这并不是他的真心。 虽说如此也不会去追问究竟。 「知道了,就让我当你的倾诉对象吧」 纳希亚斯平静地点了点头。 在同一天夜里。 有一个黑影在寇拉尔城内移动著。 在寇拉尔城不管昼夜,都能够看清城内的任何地方。这是因为一到日落的时候城墙上各个哨所就会点燃篝火,明亮到无论是什么都能够映照出来。 但那个黑影却巧妙的避开了所有明亮的地方,还有那些正在巡逻的士兵,朝著本宫的背面移动。 拿著火把的士兵们巡逻的地点也只到本宫后边为止。 再往后就是葱郁的帕奇拉山脉了,那里堪比一座天然的要塞。 没有什么东西会在夜间进入即便是在白昼也一样阴暗且广阔的源生态森林。虽说离本宫很近,但那座山上却栖息著许多的狼和熊。如果随便进入说不定会成为它们的饵食。 从本宫去到王女所居住的西离宫,要穿过源生态林缝隙中一道较为倾斜和狭窄的通道。 那个黑影一口气从那个通道中跑过去,并藏身在树木的阴影处,一动不动的观察著离宫。 王女在这个离宫里一个人休息中。 离宫的周围一定程度上是与森林分切割开的平地。而后边就是卢布拉姆的黑森林。 那个黑影轻轻地离开了阴影处,下一个瞬间就来到了离宫附近,并与石墙同化了。 只有一层的西离宫原本是作为国王的别宅,安保设施是一应俱全,但现在无论是窗户还是大门都半开著。 离宫里面一点光亮也没有,全是一片黑暗。 之前暂时躲在石墙中的那个黑影终于动了起来,从半开的大门潜入到了离宫之中。 以前,离宫作为国王的别宅内部经过了一番装饰。 但是,如今内部异常的杂乱,不像是有人居住过的样子。 大理石地板上散落著已经枯萎的树枝和树叶。 不管是厨房还是豪华的浴室都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就像是许多年都没有使用过一样。 黑影悄无声息的从一个屋子移动到下一个屋子。 虽然一片漆黑,但是黑影的步伐却没有一丝繁乱。 王女今晚似乎也并不在离宫之中。但是黑影也依旧没有放松警戒。慎重且大胆的在离宫内部游走。 在最深处的房间内放置著一张空旷的大床。 看来这里就是王女平时的寝室了。不过,也只是个单纯用来睡觉的地方而已。 黑影一边隐藏气息一边环视屋内的构造,之后便原路返回了。 就这样通过本宫之后,朝著第一城郭的城墙移动。 这是何等大胆的行为。和西离宫不一样,城内不仅到处都是明火,而且还有许多巡逻的士兵。 但黑影似乎像是早就知道那些地方和士兵们巡逻的时间,巧妙的藏身在阴影之中并迅速的穿越宽广的第一城郭,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第一城墙附近。 在黑影的头上正好有巡逻的士兵经过。 等确认巡逻的士兵走远之后,黑影从怀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往城墙上投掷。那个东西正是绑著细绳的钩爪。 伴随著一阵细小的声音,钩爪牢牢地固定在了城墙上。 喘气的瞬间黑影就沿著细绳飞快的登上城墙,在下一个瞬间就漂亮的著地了。 稍微在锯齿状墙壁的阴影处躲藏一会儿之后就立刻跳下到另一边的第二城郭中。 黑影的目的地显然是城外。按照这个形势来看,不用多久就能穿越第二和第三城墙了吧。 寇拉尔城拥有铁壁般的防御。 不管是谁想要潜入进来都是不可能的。 这也难怪。寇拉尔城三重的城郭和城门都有重兵把守,城墙比人还要高出三倍,而且上面还有许多巡逻的士兵和岗哨。 在过去能够躲过如此警备穿越寇拉尔的只有格林达王女一人。 黑影也拥有著与王女一样的身手才能够做到这件事。不过看来也并不是第一次潜入这里了。 在夜里巡逻的士兵们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在城内自由移动的黑影。 不过这个黑影也有著不会被别人发现的自信。要是被发现的话无疑就立刻会引起骚动的。 但是,其中也有注意到黑影的人在。 建设在帕奇拉山腹的本宫里有著数个以能够鸟瞰寇拉尔全城而设计的鸟瞰点。 并不是战斗用的。只是纯粹的满足个人兴趣而已,与士兵的岗哨不同这里并没有用于夜间的照明。所以即便从城内朝本宫望去也不能清楚的看到那些鸟瞰点的位置,因为根本就看不到。 而格林达王女正在其中一个鸟瞰点上。 王女俯卧在鸟瞰点的地板上,通过栏杆之间间隙观察著第一城墙。 王女拥有常人无法比拟的视力。虽然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出现在那的,但即便是黑影从西离宫的通道穿越本宫估计她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吧。 虽说是目击了这件事情的经过,但王女也并没有告知城内的人采取紧急措施,只是静静地观望著。 目送著黑影穿越第一城墙之后,王女便无精打采的站了起来。 似乎在鸟瞰点上思考著什么,但紧接著就从几乎接近最高处的地方从身一跃到地上,并朝著自己的寝室走去。 第二天早上,王女与三天前一样,天刚亮就出现在了本宫。 卡琳站在刚生好火的厨房里,指挥著侍女们准备国王的早点,但看到王女的身影之后,不禁一副惊讶的神情。 「公主殿下,到这来有什么事吗?」 间隔五天才会在本宫出现一次的人,怎么看都不像会来这种地方。 王女少见的观望著那些正在热气中忙著工作的侍女们。 「简直就像是战场一样呢」 「嗯,这里的确是女人们的战场。那么您有什么吩咐吗?」 「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不过看来现在是不行了」 寇拉尔城的女仆长微微一笑的说道。 「能得到公主殿下亲自指名是我的荣幸。 等陛下的早点准备好之后,就来当您的谈话对象吧」 今天早上,王女也与前几天一样跟国王一同共进早点。 虽然已经回避了最坏的事态,但之后该怎么办国王一直没有想出具体的方案。 「莉,能否再劳烦你去一趟艾布林格呢。如果是你的双眼和双耳的话,对于那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有什么新发现也说不定」 但王女却断然拒绝道。 「如果我的报告让你决定处罚玛古达尼尔卿的话,不管是我还是你都会因此困惑的。所以还是找其他人来做这件事情比较好」 即便是一国的王女,即便国王非常的信任她,但如果玛古达尼尔因十六岁少女的一个报告而被下达处分的话,不管是他本人亦或是他那些家臣们都会因此感到不快的吧。 在国王他们用完早点之后,卡琳来到他们身边。 向国王行礼之后,朝王女说道。 「那么公主殿下,您想问我些什么呢」 「啊,确实有事情要问你」 「是什么事呢?」 「只是稍微有些在意而已,这个城里的侍女一共有多少人,都来自哪里?」 「现在本宫工作的有四十三个人」 卡琳如是说道。 「人数还真多啊」 「不,现在这人数还算是少了哦。恕我失礼,这是因为现在没有在宫内居住的王家女性」 那些高级官僚也并不需要这些人来照料。 所以现在在本宫中的那些侍女们只是维持本宫的生活机能而已。 「根据她们的身份上下,从贵族的寡妇到商人或农家的女儿为止,各式各样」 「是根据身份在城里分配的意思吗?」 王女以为在寇拉尔城最下边的第三城郭的庶民区内干活的人比较多,但卡琳却微笑著摇了摇头。 「不,我所说的上下是在上边工作和在人手下工作,也就是能够亲自在众人面现接待和能够亲自做针线活的人,还有那些在人手下端茶送水和扫除的人」(key:尼玛这一大段我完全看不懂,简直有毒) 「这两方面的人在本宫里都有吗?」 「嗯」 「那这些人是在这里起居的吗?」 「是的,因为想要从外面通过重重把守再来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们起居的地方,能带我去看一下吗?」 「这个倒是没关系……」 卡琳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国王也一样如此。 「还真是对这些奇怪的地方感兴趣啊,是有什么缘故吗?」 「没什么,只是有些在意而已。那四十三个人起居的地方居然在本宫里,我之前一直都不知道」 「您不知道也无可厚非。毕竟那并不是陛下和公主殿下会踏足的地方,我认为就算去看看也不会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卡琳说服的说道。 但王女却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 「这可不行。虽然我刚才也是第一次见到厨房,但如果没有你带路的话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走。我原本还以为自己已经很清楚这座城里的沟沟坎坎了,没想到竟然会有我想不到的盲点」 「呣」 国王碎碎念道。虽然国王同样能够记住这个夸张的城墙的具体构造,但也实在没有考虑过那些在人手下工作的侍女们居住的地方。 「原来如此,的确是盲点呢」 「对吧?这可一点也不有趣呢。连自己踏足的地方都不清楚的话真是叫人不快」 「啊,毕竟那些侍女任何地方都会出现。作为居住在城内的人来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也不知道是哪里的王家女性把这些人当成是不带任何感情的道具呢。即便是在人手下工作的侍女们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面对这无情的讽刺,国王只能苦笑了。接著王女望向女仆长微笑著说道。 「我并不是想对卡琳你的工作说三道四。只是,对自己的巢穴里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感到在意而已」 在脑中无论如何都无法不去在意这些人。 卡琳虽然很惊讶但也同意了,于是就带著王女来到位于本宫的一栋建筑里的某个角落,也就是侍女们所居住的地方。 在华丽的装饰和铺满绸缎地毯的走廊拐角处,有一扇门隔著,那里面的建筑仿佛是别的地方一样。 这里可以比喻为本宫这个舞台的后台。这里不需要任何的装饰,不加掩盖的石壁和木门都是以实用为目的而建造的。 在一个敞开的房间里有三名女性正在修补帷幕的下摆。 与准备国王的餐点不同,也有佣人在专用的厨房内制作迟到的早餐。 按照侍女们的工龄和年龄,从四人到六人不等的分配到同一间屋子里居住。 由于卡琳的严格管理,不管哪一间屋子都非常的清洁,侍女们也穿著整洁利落的衣服进行工作。 抱著一堆换洗衣服的中年女性,看到王女她们后低下了头随即便离开了。 王女一副稀奇的表情目送那个女性离开之后说道。 「那人是负责洗衣服的吗?」 「是的,虽说原则上是自己的东西自己来清洗,但不得不清洗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才像这样轮流交替。洗衣间就在浴室的旁边,您要去看看吗」 「你说的浴室,是给这里的人进行洗浴的吗?」 「是的,让自己的身体保持清洁也是女性们工作的一环」 「看来我也包含在话里啊?」 「不,恕我僭越,我早已经对公主殿下没有任何期待了」 卡琳一边道歉一边苦笑道。 王女也是个非常喜欢清洁,并时常清洗身体的人。但是,她并不是在城里的浴室里,而是在山中的小河川或是泉水里清洗。 在卡琳的带领下到达的浴室也是以实用为目的而建造的。这里的石壁和地板也一样没有任何的修饰。与装饰著美丽瓷砖的西离宫浴室根本就无法相比。 但是,这里被设计得非常宽敞。粗俗的石造浴池可以让五个人同时入浴。 卡琳如是说道。 「市区内和农家的人一般来说很少会有洗浴的机会。所以大家在这里入浴的时候都非常的开心」 「洗澡也是轮流的吗?」 「是的,每三天就会有一次热水浴,然后每十个人一组轮流进行洗浴」 「时间呢?」 「哎?」 「入浴的时间一般都在什么时候?」 「一般都是在工作结束以后,差不多在深夜吧……」 王女非常仔细的观察著浴室。 天花板很低。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有一扇为了通气而打开的小窗。 用板门隔开的旁边的地面上有著一条又大又长的排水沟。估计就是刚才所说的洗衣间吧。在外边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口大井。洗衣用的水就是从这口井打上来的吧。 这里位于本宫最北边,周围的环境非常的煞风景,到了夜间这里就会非常的黑暗。 「如果是在深夜来这里的话不就会伸手不见五指了吗」 「如果没有照明的话确实会如此……」 卡琳说著并指向了石壁的一部分。在那里固定著一个金属做的烛台。 不过要照亮雾气弥漫且能容纳十个人的浴室明显是不足够的。 「毕竟不是用来读书写字的,这点照明已经足够了」 卡琳如此说道。 听到她的说明后,王女陷入了沉思。 卡琳露出了一副诧异的表情,正当她想询问的时候,突然有一 名侍女来找自己。 「卡琳大人,那个……」 「怎么了?」 「纳希亚斯大人来到了正门前,说是想要见公主殿下……」 「让他来这里就好了」 虽然王女如此说道,但卡琳还是苦笑著制止了她。不管怎么说这里也是后宫内的一部分。拥有身份的男性不太好进入这样的地方。 这个所谓的正门就是这栋建筑内外的分界线。从里边来看是正门,但从外边来看却是进入内部的入口。 纳希亚斯正在位于正门旁边的一座庭院内等待著王女。 在看到王女之后立刻露出了笑容。 「终于见到您了公主殿下」 虽然纳希亚斯拥有精妙绝伦的剑技,但长相清秀,给人一股柔和的气息,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名骑士。像这样立于花草丛生的庭院之中就像是一名诗人一样。 但实际上他却是拉蒙纳骑士团的团长,还亲自担当抑制巴鲁的角色。而且坚强又有骨气。 「巴鲁怎么样了?被关禁闭之后是不是像老虎那样成天怒吼啊」 「实际上我就是为此事而来的」 纳希亚斯稍微放低声音说道。 说是巴鲁想要会见王女。 但因为本人被禁闭不能出来,所以让纳希亚斯替自己转告王女,劳请她来自己的公馆。听闻此事之后王女面露惊讶。 「还真是稀奇呢,今天到底吹的什么风?」 王女也非常清楚,巴鲁对自己抱持有非常复杂的感情。 跟那些好意迎合王女的人不同,巴鲁自己至今为止从未提出过会见王女或者是接近她。 说到这,纳希亚斯浮现出了困惑的表情。 「公主殿下,您知道巴鲁被关禁闭的理由吗?」 「啊啊」 「那么,是陛下告诉您的,还是您告知陛下的呢?」 王女领会的点了点头。 「是我跟渥尔说的。做了多余的事了吗?」 纳希亚斯温和的笑著说道。 「不,关于这件事我还要感谢公主殿下。因为这件事情无法从我的口中告知陛下」 「如果不说出来的话玛古达尼尔卿就会被砍了吧」 「看到这件事情能够平安收场我就安心了」 一副沉稳的表情说出让人害怕的话。 要是这么做的话世间的责难一定会集中到自己的身上,但还是做好觉悟的说道。 「这远比巴鲁亲自动手要好多了。只是,那个男人对于公主殿下向陛下……告知这件事情感到不快,所以想亲自见面抗议」 「我可不记得自己跟这件事情有关系。即便我不向渥尔说明总有一天这件事情也会传入到他耳中的」 但奇怪的是,纳希亚斯却是一副认真的表情。 「公主殿下,这里就当做是陪衬友人的藉口可以吗」 「……」 「那个男人是这样跟我说的。说是您做了多余的事情,有很多话想要当面跟您说。不过,这些只是他的藉口而已」 「……」 「昨夜,他从娅拉公主的别宅回来之后就是一副很奇怪的样子。似乎在那边发生了些什么,但他却没有跟我说」 「没有能问出来吗?」 纳希亚斯边苦笑边摇了摇头。 一副‘如果能问到的话就不会劳烦你’的表情。 「如果那个男人一声都不吭的话那必然不是什么好事,毕竟重要的事情他也是绝不会说出口的。不然的话就……」 虽然纳希亚斯的语言暧昧,但他想表达什么王女已经明白了。不然的话巴鲁就不会想要排除重要的母亲和强有力的亲族,也不会掌握公爵家的实权了。 「这么说还真是意外啊。他看上去不像是会隐瞒事情的性格」 「正因为如此,他如果打算隐瞒事情的话,那么性质必然非常的重大」 「既然他什么都没说,那你这么明白的?」 面对王女过于耿直的询问,纳希亚斯微笑著点了点头。 「嗯,我能明白」 在巴鲁向自己说明母亲的不义的时候,纳希亚斯就隐约的感觉到他的心里似乎还有其他令他担心的事情。至于是什么,巴鲁既没有说出来,纳希亚斯也并没有去询问他。 无论如何都必须得讨伐叔父。 巴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一丝迷茫,他的决心看来是真的。 纳希亚斯认为那样就足够了。 「虽然陛下极力的避免了问题的激化,但这件事情肯定不会就这样结束了。我觉得,巴鲁对我和陛下都不会说的事情,或许会跟公主殿下说」 拉蒙纳骑士团团长朝著王女低下了头。 「还请,拜托您了」 王女叹了口气。 虽然对自己亲自到那个毒舌面前没什么干劲,但也没办法了。 萨沃亚公馆即便在第一城郭内,位置也是离本宫最近的。可以看出公爵家对于王家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面对独自一人来到公馆的王女,巴鲁一副不太愉快的表情进行迎接。 「还真是穿著奇妙的衣服啊,这样好吗,王女。我现在无法离开这个公馆,所以都没有机会去欣赏女性了喔。你姑且也是一名女性,就不能穿得好看一点让别人赏心悦目吗,这样即便被惩罚也好过些呢」 「这种事情就让那些适合的妇人来做就好了。团长才是别让纳希亚斯那么为你担心才好啊。不然他那么年轻就要白头了」 「对于你的品行,我为宫中的那些侍从感到担忧,他们毫无疑问会先纳希亚斯一步秃头的吧」 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巴鲁也并不是讨厌王女。虽然不好把王女当做是女性看待,但作为聊天的对象还是挺刺激的。 王女也是,这种不好对付的男人也挺令她喜欢的。对于巴鲁两句不忘调侃她,这已经可以看成社交辞令了。 对于如今被禁闭的怨恨,巴鲁没法不抱怨。要是王女没有做出多余的事情的话,现如今玛古达尼尔早已经身首异处了吧,那个男人虽然表面上不会多说什么,但心里在想什么没人会知道。 刚想要忍著听完,但巴鲁却突然改变了话题。 「另外,那个不会说话的麦秆脑袋怎么了?」 王女不禁笑了出来。这个所谓『麦秆脑袋』则是将巴鲁评价为『看不见贵族风格的猪』。 虽然那两个人只要一见面就会引发唇枪舌战,但王女觉得他们其实还是挺合得来的。但如果跟他们这么说的话,他们肯定会异口同声的说『别开玩笑了!』来全力的进行否定。 「伊文的话有许久没见了。要叫他来这里吗?」 「愚蠢,怎么能让那个混蛋来公爵家的公馆。不过他跟你一起去西离宫倒是挺合适的」 巴鲁强调的说道,紧接著又稍微改变了语气追加道。 「对了,最好还是不要独自一个人在那种地方比较好。虽然都知道王女你拥有非常人的能耐,但那种地方就算有什么也不奇怪」 王女不解地歪了歪头。 认为巴鲁说了奇怪的话。 毕竟又不是第一天入住了。 靠近西离宫的地方,有著在冬季能够冻死人的帕奇拉山脉,王女已经在那个地方度过了三个冬季了。不顾茫茫大雪依旧在山中行进,并与正值繁殖期的狰狞猛兽和睦相处。 这件事情已经传遍了王宫,巴鲁自然也知道。 但是,巴鲁的眼神是认真的。 那双眼睛径直的观察著王女。 王女也反过来凝视巴鲁,似乎想要说什么但 又把话吞了回去,紧接著困惑的挠了挠头。 「骑士团长,不好意思。你能不能说得直截了当一点啊」 巴鲁耸了耸肩膀。 「那我就明说了。如果万一王女你出了什么事的话,表兄他肯定会非常悲伤的。虽然我知道你跟那些熊啊狼啊什么相处融洽,但危险的东西可不只限于这些野兽」 王女困惑的表情消失了。用像是另外一个人似的尖锐视线盯著巴鲁。 巴鲁也没有任何一点惊讶的承受王女的视线。 「不过,不管是野兽也是人类,我认为都不是你的对手就是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你还是不要在独自一个人了。特别是离宫,那里很危险」 「……」 「让那个麦秆脑袋和他的小伙伴们来替代护卫也不错。嘛,虽然我觉得这是多余的关照了,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你可以说是这个国家王族女性的大姐大啊。我这么说你可别生气啊」 与语气相反,巴鲁的表情非常的认真。 王女则是微笑著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会注意的」 「你能明白就好。毕竟表兄现在是忙碌之身。我不想再让他为这些多余的事情担忧了」 「说起来,他最近最担心的不就你吗,骑士团长」 「所以说,要是你不做多余的事情的话,我就早连那个迟早会让表兄担心的叔父给收拾了」 看来这边该是退潮的时候了。 王女慌忙的离开了公爵家之后,再次找到了卡琳,继续之前的谈话。 说是西离宫过于脏乱,希望能有人帮忙收拾一下。 卡琳对此非常的乐意,并立刻挑选作为自己心腹的那些女性们中的某个人去帮忙,但却被王女制止了。 「不,既然如此的话我想要一名跟我同年纪的孩子。而且还能跟她聊聊天。之前,不是有跟卡琳你一起给我们送早点的孩子吗。选她如何呢?」 「是,虽然她的性格比较温顺,但却是新来的。对于陌生的地方说不定她会胆怯。要不然换一名更可靠的人如何?」 「你就这样跟她本人说」 王女说道。 「说她被选上了。是否愿意来西离宫,到我的身边侍奉我」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如果直接命令她的话说不定一开始就会因为恐慌而无法完成工作吧。 卡琳点了点头,表示会先跟她谈谈。 第五章 第二天早上,榭拉一副紧张的神情来到了西离宫。 榭拉最初的工作,就是清理昨晚自己投掷出去的短剑。那些短剑基本都插在天花板和窗框上。 稍微站上凳子就能够拔出来了,不过先不论窗框边的,倒是天花板的到底是怎么上去的,榭拉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既没有梁柱,也没有巨大的烛台掉在上面。天花板上只钉有为了不让木板翻起的横木,虽说多少有些突起的地方,但榭拉也没有自信能够只用握力就支撑起整个身体。 王女在那之后似乎就回到自己的寝室休息了。然后还把豪华的床罩给扔在了地上,就这样睡在了没有任何寝具的床上。 看起来王女似乎刚起来不久,但床摸上去却没有一丝温度。 现在榭拉是作为一名『侍女』在工作。要做的事情像山一样多。 首先是将寝室整理回原样,然后再去厨房。 自己做的东西那个王女会不会吃下去就是另一回事了,将面粉打成派皮之后,就暂时将派皮存放著等待它发酵。 之后便来到了庭院。由于昨天光是扫除离宫内部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因此根本无暇顾及到庭院这里。 当时在离宫刚刚建成的时候,庭院也被整理得非常的漂亮,到处都是美丽盛开的鲜花,而现在一眼望去全是茂密的杂草。草坪也几乎没有被看管过。 如果继续这样任由庭院荒废不管的还真是让人过意不去。 于是榭拉将自己银色的长发盘卷起来,开始清理庭院杂草。 不管是什么样的工作,一旦开始去做了,就会学习到能够完美完成的程度。 不管是裁缝,料理,整理屋子,还是杀人。 榭拉一边拔著杂草,一边回想昨晚的事情。 好像有什么咕嘟咕嘟的东西从胸口涌出。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杀了她。 至少也再试一次,确认自己的能力并没有不成熟。 榭拉在一族虽然比较年轻,但体术和杀人的技术已经是相当的熟练了。即便是那些年长的人,自己也有与之相比的自信。 那么自己又为什么无法打倒那个王女呢? 只能是考虑王女拥有与自己比肩的技术和能力了。因为那并非是常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造成今天这个事态的原因就是由于自己的大意。想到这正是令人愤怒。 榭拉的内心一边感到激愤,一边又在默默的拔草,就在这时自己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双人脚。 「……!?」 榭拉反射性的跳向了一边。并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正在俯视著自己的王女。 榭拉哑然了。 自己不可能丝毫察觉不到被人接近。 如果是从森林中来的话,必然会有气息和足音的才对。然而已经如此接近了自己却毫无察觉。 面对僵硬在一旁的侍女,王女有些吃惊的说道。 「一大早的你可真是热心啊」 「……」 「为什么要把这里弄那么漂亮啊?」 榭拉深吸一口气,一边注意不让声音颤抖,一边缓慢地说道。 「就算你这样说,我是你的侍女,卡琳大人已经把这个地方交给我负责了,我只是完成自己的任务而已」 王女目不转睛的注视著榭拉。而榭拉也同样注视著王女。 这是第一次在明亮的地方那么近距离的见面。虽说昨晚榭拉也看到到过了,但在太阳底下看,王女的头发和双眼又再次夺走了自己的目光。 眼瞳是堪比炫目的黄金,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的森林之绿。 只要稍加装饰一番就会成为众人称赞的美少女,但本人似乎自己的美貌并不关心。 接著漫不经心的说道。 「就我个人的喜好而言,喜欢稍微邋遢一点的」 「恕我直说……这已经不止是稍微了」 确实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王女放弃似的耸了耸肩,并背向这里准备离开。 榭拉心跳又再次加快了。但是,榭拉还是努力的恢复了冷静。在外面的指示没有下达之前,自己必须收敛作为『刺客』的身份,并全面贯彻作为『侍女』的身份才行。 王女从庭院回到了起居室,然后便横躺在长椅上了。而且在草地上行走的她没有任何一点脚步声。 王女静静地注视著卢布拉姆森林。 卢布拉姆已是晚春的森林。柔软的青草早已萌芽。比起走在满是落叶的森林要安静许多,但榭拉还是完全听不到踩在青草上的声音。 榭拉由于背脊发凉无法作出任何的表情。总之先平静的向王女说道。 「公主殿下,午餐是在这里享用吗?」 「要下毒吗?」 一瞬间,榭拉无言以对。 「不」 「那么就吃吧」 也不知道她是明白才说的还是不明白说的。 虽然还想询问王女自己要是真的下毒的话会怎么办,但这样只会没完没了所以就算了。 时间离吃午饭还早了些。榭拉清除完杂草之后便起身朝厨房走去的时候。 有什么东西经过自己的身旁。 那个东西过于悠然的追上了自己,而自己一开始还不知道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只是看到一张巨大的灰色毛皮朝著离宫走去。 当榭拉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的时候不禁脸色苍白。 虽然不是没有预想过这样的事态,但也太过于安静,而且还是突然的出现,自己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这张灰色的毛皮就是栖息在帕奇拉山脉里非常知名的狼。 况且那只狼还非常巨大,体型足以跟榭拉的身高比拟,只见它悠然的朝著阳台走去。 为什么会在大白天的时候,来到有人类的地方,榭拉对此非常的惊讶,但这里又不太好使用铅珠。想著还是让王女来打倒好了,于是榭拉慎重朝著王女说道。 「公主殿下……」 听到声音的王女正从长椅上起身,但此时那头狼已经来到了王女的面前。 还以为王女会被一口吃掉,但那头狼却悠然的走到起居室附近,轻轻地嗅了嗅王女的手,之后便躺卧在她的脚下。 看到榭拉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王女笑著说道。 「戈尔汀,你吓到我的侍女了喔」 那头狼抬起头看了一眼榭拉。但似乎是对没见过的人没有什么兴趣,于是又继续躺卧在地上了。 榭拉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便接著小心翼翼的接近去看。 她根本无法相信在王女脚下,趴著著一头与长椅相当的狼。 那头狼并没有想要袭击过来的意思。不过,当榭拉靠近朝著脚下看那头狼一眼时,那头狼睁开了金色的眼睛朝榭拉望去。 那个视线让榭拉感到一阵寒意,不禁稍微后腿了几步。 「就这样吧」 王女说道。 「从头上俯视它的话,戈尔汀会很不愉快的」 这么说来,在长椅上的王女自己还是在那头狼的正上方。 想必是看见了榭拉那一副纳闷的表情了吧,于是王女笑著说道。 「我并不会去加害它们。而它们也非常清楚这一点」 「那么你是怎么把它驯服成这样的?」 「并没有驯服。它是我的朋友。而且不止是戈尔汀,所有来这个离宫的不管是什么都是我的朋友」 「还有哪些会来这里?」 「狼的话有十头左右,时不时也有 马和人还有国王会来」 「国王陛下也,是你的朋友?」 「啊,他是我认识的人类里边最好的家伙」 榭拉不解的歪了歪头。 听王女的语气就像是一位神采奕奕的少年在谈论自己好友的事情一样。 但是,按照世间人们的传闻来看,国王将王女收为养女只是表面上的,国王其实会不会有意将王女纳为未来的王妃这样。 而在宫内女性们看来,就算国王再怎么好奇也不至于将那个王女纳为王妃这样的意见占压倒性的多数。 榭拉原本的任务就是想这样正确的把握好和城内所有人的人际关系。这是为了方便探查努厄库需要自己探查的事情。 自己正是为此才会在本宫内当侍女的,像现在这样在王女的身旁说不定是不幸中的万幸。 因此首先要确认王女对国王抱有怎样的感情,于是榭拉跟著话题说道。 「公主殿下,你对国王陛下没有尊敬的意思吗?」 王女翠绿色眼瞳立刻转向榭拉。 「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在想,你之前说的国王是个『好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家伙就是好家伙啊」 「啊……」 「还有,叫我莉就可以了」 「是要我,舍弃称呼吗?」 「啊」 「要是被谁听见了,我可是会被逐出城的」 「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人听到。而且我也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值得你尊敬的」 榭拉叹了口气。王女的手上有自己的把柄,这对自己非常的不利。 「我明白了。没有人的时候我就这样叫你吧」 今天努厄库请了病假没有去工作,现在这时候应该已经出城去同伴们的所在地了。 最迟到明天就有新的指示下达了。是决定这之后该如何行动的指示。 王女从回来到午饭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和狼一起在长椅子那玩耍。午饭的时候还将榭拉的料理一扫而光。 假如,真的拘泥于王女提出的胜负那么今天自己或许已经赢了,榭拉是这么认为的。 过了中午之后,从本宫来了一位男仆。 面对出来迎接的榭拉,男仆焦急的说道。 「请向公主殿下传达,说黑马大人要来了,请她快点起来」(key:原文是马大人……我特么还反应不过来,然后看了看下文终于明白这是在说谁了╮(╯_╰)╭) 「黑马大人?」 榭拉不禁反问道。 榭拉一边想著到底是什么事情一边传达给王女之后,王女一副意外的表情从长椅上起来。 「真是少见啊。明明之前才刚见过面,这是怎么了」 「是朋友要来吗?」 「啊,榭拉你会骑马吗」 「是,我能」 「那么,就跟我一起出个远门。……对了,在这之前你还是换一身衣服比较好」 王女表示最好不要穿著长裙的女装骑马,还是换成骑马用的服装比较好,但榭拉却拒绝了。 「我这样穿就足够了」 「裙子太长不会导致从马上摔下来吗?」 「没问题,我已经骑过好几回了」 王女惊讶的望著榭拉。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混进这里才穿女装的。看来并不是第一次啊?」(ve:不知为何想起了叉子秦哥) 榭拉心想糟糕了,但也既然暴露了也没办法了。 「嘛……就是这样」 榭拉还以为王女会追根究底,不过似乎她的兴趣在别的事情上。 「那你就注意不要让身体变得难受吧」 「啊……?」 「我只是好奇你居然会喜欢这样手和脚都会一直被拘束无法抬起来的装扮而已。就算是拜托我我也不会这样穿的」 虽然明知事不关己,但榭拉还会同情这座城里的人。 这对于她来说根本不像是一国的王女该说的话。 确实,要是这样的人当上王妃的话可就了不得了。而且也没法出席正式的公共场所。像这样待在这个西离宫才适合她。 王女跟榭拉说让她在正门等自己之后,便跟男仆一同走去马棚了。 榭拉便这样穿著侍女服去到了正门,而在那他见到了今天第二次让他无法相信的东西。 因为是在白天,所以正门是开放的状态。 从正门径直的往下看,『大路』就在眼前展开。 在宽广的大路上正有一匹马走在上边。 那是一头榭拉从未见过的巨大黑骏马。没有骑手,身上也没有马具。只是悠然的阔步在大道上。 明明没有进行诱导的人,但它却能够威风凛凛的朝著正门走来。 在白天的大道上,行人纷纷停下脚步注视著那匹黑马。榭拉也在正门内等待著王女,而在他的不远处有几名看似地方贵族的男性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真是一匹好马啊,这是给陛下的贡品吗?」 「要是这样的话么有马鞍和装饰也太奇怪了,更何况连缰绳都没有……」 「会不会只是匹野马呢?」 听到那些地方贵族们的谈论,在城里的官员笑著向他们说明道。 「你们有所不知。那是王女的爱马,而且还是从罗亚过来的」 「从罗亚?」 「那么说来是德拉将军负责运来的吗」 「不,不是。是那匹马为了见王女独自来这的。刚开始的时候门卫也吓了一跳并想要制伏它,但那匹马实在是太过暴烈,根本就无法制伏。所以现在就只能是默默地看著它通过正门了」 那些男人们露出一副有趣表情。 「嚯嚯……」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烈马只有‘烈马’才能骑吗」 那两人男人似乎有见到过王女。不过,他们对王女的印象都不太好。 不管哪个都露出了嗤笑。 「比喻成烈马还真是恰当。说真的,那个王女当女的是不是生错了啊」 「嘛嘛,这可不是能拿出来说的话。不管怎么说陛下都挺喜欢她的」 「但是,我还真搞不懂。那个王女究竟能当哪个国家的王妃啊。陛下再怎么老好人也有个程度啊……」 就在这时,悠闲走到正门的黑马在那两名男子面前停下了脚步,并径直的凝视著两人。 压倒性的巨大身躯朝著那两名男子释放著无言的威压。 虽然那两名男子胆怯的后退了一步,但也不忘仰视著黑马并骂道。 「这家伙怎么回事?」 「不过是区区畜生对我说的话不服吗」 只要黑马将前足抬起并践踏下去,没有人会受得了,但是它并没有那么做。只是轻轻地哼了哼鼻子回应。 此时王女正好牵著马出现了。 那两名男子看到王女的身影之后便闭上了嘴。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自己国家的王女。不管怎么说都得顾及她的体面。 王女牵来的是王家所拥有的马。 这匹马自然是经过精心挑选的,马鞍和装饰上都刻著狮子的纹章。这是一匹供王族旅行或远足用的马。 当王女说把这匹马给自己骑的时候,榭拉吃惊到打颤。虽然跟王女表示自己穿著侍女服不能够骑这匹马,但是王女根本不买账。 如果不是这样的良驹的话,根本不可能跟得上格雷亚的速度。 「但是,这是只有王族才能够骑乘的马。而我只是一个侍女,至少……给一匹普通的马给我 就好了」 王女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以为这里是哪?」 「这里当然是德尔菲尼亚王宫的第一城郭」 「那你让我上哪给你找一匹普通的马?」 这的确是实话。 毫不理会正在懊恼的榭拉,王女把缰绳递给了他。 「再说了,你一个侍女骑著近卫队或者迪雷顿骑士团的马我觉得这才是大问题啊」 「但是……」 正当榭拉想要跟王女说至少到第三城郭先借一匹普通士兵的马,但是王女已经骑上了那匹没有缰绳的黑马了。 也不能就这样被扔下了。榭拉战战兢兢地骑上了马。 王女并没有立刻飞奔而出。之前那两名人目睹事情经过的人,也就是对王女出言不逊的那两人来到了黑马旁边。 虽然很诧异,但也得跟在王女身边,榭拉操作著缰绳跟在王女的后面,但在马上的王女却以明朗的声音说道。 「喂,你们之前说的我是不是生错了,我也是一样的意见啊」 那两名男子的脸色立刻白得像张白纸。 在马上的榭拉也非常吃惊。 根本没想到王女能够听见。 在那些男子们说这些话的时候,王女还在本宫那边。根本不可能听得到。 那两名男子跪在地上颤颤发抖。简直就想直接当场倒下一样。 王女愉快的笑著并朝大道调转马头,榭拉慌慌张张的也跟著一起。 在松了口气后那两名狼狈不堪的男子旁边,看到这一幕的那些官员跟至始至终都一直看著整件事情经过的正门守卫也只能忍著不苦笑了。 当她们二人出门远行之后,从罗亚而来的另两位客人也刚好到达了王宫。 他们就是德拉将军和夏米昂。 德拉将军他们在第二城郭的屋子稍作休息之后,便立即请求与国王会面了。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英雄突然来访,让官员们都措手不及,但将军只是笑著表示并不是什么急事。 「只是许久没有来拜谒所以才来的。如果陛下有其他事情要办的话就让他做完吧,我去其他地方等等也无妨」 今天,国王也是跟往常一样要处理各种各样的文书和面见来客,但知道将军到来之后便立刻改变了计划。 德拉将军是王国的重臣,但也并不只是如此。 在国王还是少年的时候,将军也同样将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一般疼爱。 虽然德拉将军以臣下的身份宣誓效忠之后他们的立场有所转变,但对国王来说,比起重臣他更像是亲族般的存在。 将军并不是去严肃的谒见之厅而是到了宫内深处庭院里,这是国王为了能够轻松会面而提出的。 「德拉将军,你来得正好。艾布林格那边受你的关照了」 比德拉将军的问候还要早,国王立刻就切入了主题,从这可以看出这个问题是多让国王头疼了。 将军抚了抚胡子,像是要隐藏苦笑与难为情一样。 「我正在犹豫要不要跟你请罪呢」 「说什么呢,这可是帮我的大忙了。毕竟不管是巴鲁还是纳希亚斯,他们的嘴都闭得跟贝壳一样紧。而且还是怎么都不肯开口铁贝壳」 他们两人愉快地笑著,当笑声结束之后,国王一副认真的表情说道。 「那么,我就听一听是什么事情吧」 「这……难道已经被看穿了吗?」 「在这个时期,将军不可能从罗亚过来这就是为了单纯想见我一面。看来似乎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啊」 「正是。这件事情比你所说的还要严重。而且已经不是传闻了」 将军一副令人害怕的表情,低声说道。 「想必你已经知道我跟玛古达尼尔的领地相邻了,而在前些天从玛古达尼尔那来了一个家丁,并请求我保护他。说是他的主人因为一些琐碎的事情给了他严厉的处罚,他对此怀恨在心所以逃了出来」 「嘛,经常会有这样的事情」 「没错。只是那名家丁的怨恨似乎相当的深,他把他主人的秘密一个接一个的都跟我说了。这就是其中一」 说著将军便拿出了一封信纸递给了国王。 这是一封娅拉公主写给玛古达尼尔的信。 国王慎重的打开信纸,当他读完之后,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原来如此」 国王将信纸折叠收起之后领会似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这可不是该静下心来的场合啊」 将军至今为止沉稳的态度已然不复存在,表情立刻就变得非常的严峻。 「这里应该尽快的询问娅拉公主和玛古达尼尔卿关于这件事的原委。虽说是拥有前国王血统的高贵人物,但如今毫无疑问是陛下的臣子。这样的事情明显已经脱离了一个臣子该有的立场」 「嘛,等一下,将军」 奇怪的是国王却一副悠然的表情说道。 娅拉公主在信中如此从容不迫的大放厥词,面对这样的状况国王也没有发怒,虽然的确有些木头人,但如果每次都被这些话语所刺激的话,那么就不可能在那个混乱的时代当上国王了。 不如说国王现在却是笑著说道。 「从不断地对我恶言相向来看,这信上所写的也不过如此。不能就这么轻易的进行问罪」 「陛下在说什么呢,那么这部分如何。『效忠真正符合王国之名的人,并为了实现理想国度而努力奋斗,这才是光荣的萨沃亚公爵家的义务』……这句话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反逆的意思啊」 「但是,在我看来这只不过就是作为臣下为了表达自己忠诚而书写的暖人情怀啊」 「陛下!」 面对将军慌慌张张苛责的声音,国王笑著用手指碰了碰嘴唇。 「声音太大了喔,将军。其实不用那么兴奋,难得的庭院美景不多看看吗」 「……!!」 听到国王如此回答之后,将军放弃似的放松了肩膀。这个人用这样的态度的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他只会含糊的回答你。 「但是啊,按照哪个来寻求我庇护那人的说法来看,他们两者之间明显是有著什么重大的秘密,而且玛古达尼尔卿的威望比一族之长还高啊」 「也就是说,想得到王冠吗?」 国王立刻就直入主题。 「那可真是要感谢他了。如果玛古达尼尔卿能够出色的完成这些义务的话,我把王位让给他也无妨啊」 将军扶著额叹了口气。 虽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不过他的语气却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陛下,我希望您绝不要在别人面前说这种的话。这并不是可以说出来的事情,况且不是什么好事」 「也是啊,要是王位真的被拿去的话我也会很困扰」 国王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抓著手里的信纸有趣似的笑著说道。 「不用那么担心。虽然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但像这张信纸一样不可能会那么容易被盗走的。要是我的话在拿到看完之后肯定会立刻烧掉的」 「嘛……的确也不会如此的大意」 密谋本来就是要秘密进行的。像这样简单就暴露的计划不可能会成功。 虽然将军也是一样的意见,但也并没有因此而放下心来。 「乾脆就这样允许巴鲁出兵不好吗」 「德拉将军,这可不是说笑的」 国王一笑置之。 「听好了,即便是玛古达尼尔真的想要得到王位 ,而为此他必须想方设法要杀了我。但是艾布林格的兵力最多也就只有三千,即便是加上那些拥护他的人也不可能再多一倍了。毕竟萨沃亚家的那些有力者都惧怕巴鲁,基本都只支持他。就这点兵力怎么可能与我对抗」 除了近卫兵团之外,国王能够动用的兵力有两万之多。其中当然也包含有德拉将军。其他的还有在内乱之前就已经支持的国王的地方贵族,迪雷顿和拉蒙纳骑士团,加上没有公开出来的在塔乌山的那些战斗集团。 那些反对国王的声浪在这三年间基本都消失殆尽了,现在这些人是真心想效忠国王才来这里的。 现在渥尔·格瑞克是德尔菲尼亚名副其实的支配者。 像谋逆这样的事情可是头等大事。 胜算极低,不管怎样都会被冠上叛贼的罪名。这样的觉悟对那些顾及自己领土和家庭的贵族来说基本不可能会有。 将军也领会的露出了笑容。 「真是失礼了。看来我也是胜不过岁月的变迁啊」 「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将军如果不一直健康长寿下去的话我可是会很困扰的。没错……」 国王一边摆弄著信纸一边低声笑道。 「对我不满的并不只有那两个人。我越发觉得国王这东西是因果的买卖了」 将军故意无视了这个意见。 这可不是光买卖就能够解决的事情。 「实际上,关于那两个人我还有一个在意的地方……」 这个在将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男仆就前来禀报了。 「陛下,打扰了您的谈话真是抱歉。独立骑兵队长请求跟您会面……」 「立刻让他过来」 国王立刻就做出了回答。 独立骑兵队长是对国王的青梅竹马伊文现有的称呼。在必要的时候他可以组织到三千到五千的战力供国王指挥。 只是,独立骑兵队长在平时不会被组织起来。 骑兵队的构成人员基本都是塔乌的山民,全都在山上生活。 伊文也是同样,平时都是自由自在的在山里愉快的生活。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时常惦记著自己的青梅竹马,所以偶尔会来访王宫。 突然出现的伊文穿著跟平时一样的黑色装束,跟之前一样向国王搭话道。 「哟,国王陛下!最近还好吗」 国王也笑著迎接自己的旧友。 「最近真是很久没见了。王女她很是寂寞啊」 「这可真是让人高兴。那么我就尽快去西离宫打扰她吧。哟,德拉将军也好久不见了」 将军交叉手臂,一副吃了苦虫的表情看著伊文。 即便是国王的青梅竹马,这样的态度也是个问题。 「你也该记住说话的方式了吧。别人要是听见了该怎么办,这可是事关陛下的声誉」 「这可真是。我觉得比起王女大人在人前喊陛下叫做你要好上百倍啊」 「别混为一谈了。就是因此到现在那个人都做不出表率。要是连你也跟著学的话该怎么办?」 听到苛责自己的话,伊文吃惊地睁大眼睛。 「我知道了。既然那么不喜欢我这样的说话方式,那么我就改一改吧。首先是向陛下的问候」 伊文优雅的行了一个礼。 「因为与伟大的国王陛下许久不见,所以请原谅我今天的突然到访,在下喜悦之极。这份情谊我一直深深的铭刻在心,陛下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健壮,如今看见陛下的姿态更是越发感到威严,一副霸者的风格,身为臣下对此深感喜悦。我国的国王陛下是这个大陆上唯一一个符合狮子名号的贵人。能够侍奉这样伟大的主君,是臣下的无上幸福」 比德拉将军说话更早,国王捂著耳朵,身体颤抖的叫道。 「伊文,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就饶了我吧!再听你说下去还不如舍弃王位来得乾脆!」 「因为想要尽早的见到陛下,所以有些贸然了,对于唐突来面见陛下这件事……不行了,我觉得再继续说下去我的牙齿都要从嘴里喷出来了」 这边也是一样在颤抖,一副不安的样子捂著自己的下颚说道。 只有德拉将军是一副失望的样子。 「陛下,现在可不是说笑的时候。还有伊文,你也是。真是的,你也好公主殿下也罢,这个国家就没有一个正经的臣下了吗」 「这个就交给将军了。原本我的立场就不是正式的。就因为这样所以才会知道一些你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嚯?」 刚才还在颤抖的国王,现在则是双眼散发著光芒。 「这次你又听到什么了?」 伊文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 「那个倔脾气贵族的少爷跟他的几名亲戚,似乎都非常的憎恨陛下」 将军和国王不约而同的对望了一眼。 「嘛,最开始我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也认为不是什么大事,不过那些家伙经常出入魔法街。虽然我并不相信诅咒这种东西,但姑且还是跟你们知会一声」 伊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还以为自己为了说这些事而特意过来或许会被他们取笑。 但是,至少德拉将军并没有要取笑的意思。只是低声的叨唠道。 「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我也是在前几天才刚有耳闻的」 国王一副吃惊的表情。 「德拉将军?」 「陛下,我刚才想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情。我接到过报告,说是受到禁闭处分的玛古达尼尔卿的一名心腹一个人悄悄的出门了。于是我就派了名手下跟著他,之后他确实是进入了魔法街。而且再向周围的人打听之后,知道了那个人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已经频繁的来这了」 注意到将军的视线之后,伊文点了点头回应道。 「我这边也是一样。我这则是那个少爷的母亲那。她的侍女频繁来回魔法街和宅邸」 魔法街是构成寇拉尔街区的其中一部分。那里面居住的人多数都是占卜师和巫术师,还有一些自称『魔法使』的人。 大部分都是做买卖的。国内的姑且不说,时常也有从国外特地来这,祈求平息疾病根源的,还有一些只是一般占卜恋爱运的地方,所以那些年轻的姑娘们也会来访。 但是,魔法街也有一些使用奇异,可怕法术的人。 也就是用巫术和魔术的力量透视未来,从而用来杀人。 「说到底那些只是传闻不是吗」 国王笑著回应道。 「只是玛古达尼尔卿和娅拉叔母的人去过魔法街,就因此而问罪的话可不行。再说了,她们说不定只是去为亲人祈求平安而已。如果是去委托暗杀我的话就另当别论了,不过那两个人应该不会做这样愚蠢的事情」 这个话题就到此结束了。 生气的侍从们将国王团团围住,为了处理接下来已经排满的行程,而把他强行的拉回了本宫。 在后边目送国王的伊文耸了耸肩膀说道。 「很明显贵族是不可能会跑去占卜什么恋爱运的。肯定是有其他的什么事才会去魔法街啊。那个笨蛋也真是」 将军依旧交叉手臂,一副复杂的表情说道。 「陛下是天衣无缝的人。就算是自己的性命被盯上,如果没有证据只是怀疑的话是不可能会处分对方的」 「他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的人了,这对于那些图谋不轨的人来说还真是求之不得的目标」 「同感。作为王,只是怀疑的话不会做出处罚。但如果证据确凿就一定会严惩」 「总之我先去魔法街碰碰运气吧」 「你吗 ?」 「将军的行动太过引人耳目了。正好,我去找公主殿下一起」 「公主殿下现在应该不在了吧。黑主应该是先我一步进入王宫了」 「又来吗?」 伊文吃惊的睁大双眼。 「那匹马是不是把公主殿下错当成雌马了吧?居然大老远的跑来这」 「确实啊」 将军也一副认真的表情点点头。 「明明在前不久刚见过面,还真是热心啊。而且来跑这的时候连脚步都没有放慢啊」 「要是那个一国的国王也有那么努力就好了」 在一旁附和的伊文不禁歪了歪头。 「你刚才说她们在这前不久刚见面来著?」 「没错,也就三、四天前吧。王女来到了罗亚」 「唉?」 伊文随即又变得一副有趣的表情。 「怎么了?」 「不,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奇怪?」 伊文搔了搔鼻头说道。 「如果前不久刚见面的话,就算是那匹马,也不可能只是因为想见公主殿下就大老远的跑来这,或许是有别的什么事呢?」 虽然是意味深长的发言,但将军立刻就有所察觉。 陷入了沉思。 「将军接下来要怎么办?是立刻回罗亚吗」 「不,我会稍微滞留在王宫一段时间。为此我才会带夏米昂一起来」 「哎!?」 伊文两眼发光,径直的凝视著将军,并晃了晃脑袋说道。 「那么,之后我再去问候好了」 「随时都可以来」 伊文用比之前还要和蔼的语气说道。 「将军……我可不是想要纠缠夏米昂阁下哦」 「没什么,毕竟她也到年纪了。是时候选个夫婿了。不过……」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将军猛地蹭了伊文一眼说道。 「不过肯定不会选一个山贼当夫婿的。如果敢来纠缠的话就要做好身首异处的觉悟啊」 伊文保持著站立不动的姿势,一边流著冷汗一边郑重的行了一礼。 「我会铭记于心的」 虽然清楚那匹黑马不是一匹普通的马,但它的速度实在惊人。榭拉对自己的马术也有相当的自信。尽管在后边拼命的追赶,但也要快要跟不上节奏了。 「既然是名马,为什么不放置在王宫的马厩呢?」 虽说是理所当然的疑问,但 「跟我一样,它不喜欢太过拘谨的地方」 王女坦率的说道。 「既然不喜欢拘谨,那为什么你又会成为王女留在王宫中呢?」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疑问。 在还没有成为王女的三年之前,这个少女究竟在过著什么样的生活,没有人知道。 这也算是突然而来的幸运了。榭拉还以为王女会感谢国王,但她却是愤然的回答道。 「谁喜欢当什么王女啊。只是被忽悠了而已」 「被谁忽悠了?」 「渥尔那家伙啊」 榭拉再次的认识到了王女那没有教养的说话方式。 「我已经明确说过不要了。但那个混蛋却成天纠缠著跟我说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啦,只是做个形式而已啦,因为太烦了我只能勉强答应他。这哪里不麻烦了,被套上这样的东西还真是让我困扰啊」 榭拉不禁翻了白眼。 虽然听著像是认真的,但根本令人无法相信。 像这样的场合,基本上都是说自己是压抑喜悦惶恐的接受的才对。虽然知道王女并不太普通,但终究还是一名女性。 「那个,公主殿下为什么……」 「是莉」 榭拉立刻就订正了。 「那么莉为什么要一副少年一样的打扮呢?明明那么美丽」 明明是称赞的话,但对方却是一副疲惫不堪的表情。 「何等悲伤,为什么我非得被身为男人的你说美丽啊……」 「啊?」 「没什么,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打扮成女人?」 什么为什么这就是我的工作啊。但,也不可能这么直接回答吧。 「很适合我吧?」 「嘛,确实。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是男的呢」 榭拉一边注意一边向王女询问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 「但你却察觉到了。这是为什么?」 王女恶作剧般的笑著说道。 「很吃惊吗?」 「是的」 即便已经十六岁自己的身体也非常纤细,声音也很柔和。不然的话也不能会被授予这样的任务了。 不止是外表。连说话的方式还有表情,甚至是一些细微的举止自己都有自信能够做到比女人还要女人。 「我有自信没有人能够识破我的伪装。为何唯独你能看破呢?」 现在,王女正悠闲的躺在草地上。 榭拉也一起配合著坐在旁边。 难得是个好机会,榭拉冷静的仔细观察著王女,但不管怎么看都跟一名普通的少女无异。现在她正翻动著身子,在草地上发出声响。 虽然王女并没有玩什么花样,但也不能够大意。 对于识破自己是男人这件事,还有昨天夜里,悄无声息的等待自己这件事,再加上刚才的那一件,这三件事情加起来根本就不可能是偶然。 但是,看著眼前无防备躺著的王女,榭拉还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就像王女自己说的,她根本没有在警戒自己。现在的话只要稍微用点手段就能够简单的杀了她,但榭拉并没有付诸行动。 这并不是因为胆小。只是没有得到许可就独断专行是最大的禁忌。 夕阳将草原染上了赤红色,王女也终于回到了王宫。 从大门开始速度就慢了下来,缓慢的走在通往正门的路上。在途中,有不少脸熟的士兵跟小孩子向马上的王女打招呼,王女也以笑容回应他们。 在贵族阶级中评价不好的王女却深受市民们的喜爱。 回到第一城郭之后,负责照看王家马厩的五十多岁的老看守立刻就飞奔了出来。 王女将那匹黑马叫做格雷亚。对人类它基本连看都不会看一眼,而老看守正在热心的确认著黑马的状态。 当王女对他说稍微麻烦照看之后,老看守两眼发光的点了点头。 「请交给我吧,最近我终于能够接近它了」 「其他的人还是一样会被踢吗?」 「哎,是的。那些它不喜欢的人类只要一接近它,它会不分青红皂白立刻就把人踢飞了」 按照王女的话来说,这个老看守就是『将人生都奉献给了骏马』的人,只要是关于马的话题他就决不允许别人多嘴。 之所以他会跟王女这样亲切的交流,都是因为他尊敬王女是格雷亚唯一的骑手。 榭拉也一边流著冷汗一边将马匹归还,然后到了没有人的地方就向王女询问道。 「公主殿下,晚膳该怎么办?」 「去本宫吃」 「那么您要是没有别的吩咐,那我回去完成傍晚的工作也没关系吧」 「这倒没关系,那之后呢?」 「如果您还有什么吩咐的话我还会再来的……」 「不是那个,我是问你要睡在本宫吗」 「是的,我明天早上再去您那」 王女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走来走去的也太麻烦了。乾脆直接就住在西离宫不好 吗」 像是取笑王女无知一般,榭拉露出了冷笑。 果然王女还是不明白其中的意义。 如果自己真的动真格想要暗杀,而且还是不分昼夜都在身边的话,这场胜负就会变得简单,对此这个王女根本完全不理解。 「那么简单就提出去西离宫居住的话反而不太自然。总之白天再到你身边吧」 榭拉作出这样的解释,同时内心也感到些许焦躁。 那是对自己还没有决定今后的行动而感到不安和焦躁。 现如今王女正配合著这边做戏。这本来就是十分可笑的事情。原本是不得不掌握在自己手心之中的对手,而现在自己却不得不依靠她的帮助,这实在是令人丢脸。 再者,没想到在看破自己真身的对手面前继续演技会让自己有如此之大的负担。就像是裸体漂浮在空中被诸多令人羞耻的视线注视着一般。(key:神tm裸体飘在空中,在下见识短浅,不知如何形容,只能是交给v叔了2333333) 不过,王女在今天完全的解除了对自己的警戒。可以说是最大的收获。 虽然苦于没有遇到过如今状况的经验,但这也是试炼和修炼的一环。 千万不能焦躁。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完成作为侍女应做的工作。 在接近深夜的时刻,榭拉终于等到了与同伴盼望已久的接触。 为此,榭拉在烛火中加入了『睡眠香』,让同寝室的女人们都陷入了深眠之中。 之后,榭拉敏锐的感觉没有放过有人轻轻敲打窗户的声音。 榭拉安静地打开了窗户,让蹲在外面的人影进入到了房间里。 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纤瘦男子。虽然是榭拉没有见过的人,但他也没有询问对方的名字。因为没有任何必要。 那名男子也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对于你昨日的疏漏不加追究」 男人的话语让榭拉深感意外。原本自己已经做好接受严重处罚的准备了。 「接下来传达之后的指示。完成跟王女的打赌。万一,无法完成的时候可以试著独力脱出,不允许自杀,以上」 竟然没有追究自己的失败,看来对方是相当的相信自己。 不然的话也不会特意的加上『无法完成的时候』这样的条件了。 另一方面,这让榭拉感到非常的安心。 「杀掉也可以吗?」 「离结束还剩下十九天。你务必要在此期间杀掉王女」 「明白了」 榭拉得到了这个命令。 看来终于可以收拾自己的烂摊子了。 男子之后还告知了榭拉设置在寇拉尔市内的新联络点。虽然在非常之时也会亲自来这里,但如果榭拉会去到那个地方的话就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平安的报告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这件事。 第六章 第二天早上,榭拉一边压抑著兴奋的心情,一边走向西离宫。 虽然脑中明白不能够大意,但终于能够亲自杀掉王女著实让榭拉深感开心。 没有什么比让自己动真格杀掉王女更让人开心的事了。 虽然还剩下十九天,但并不需要那么长。只需一次便可,况且还伴随有琐碎的事情。榭拉打算尽快的处理完。 去到西离宫之后,王女还睡在床上。像是没有察觉到榭拉到来一样将被子盖过头一动也不动。 在枕头边上放著镶满宝石的银冠。 这是绝好的机会。虽然想用藏在袖子里的武器刺过去,但对方也有装睡的可能。所以就先谨慎的打个招呼。(key:我想问那是袖箭吗,你丫的是兄弟会的人吧233333) 「早上好,公主殿下。那个,现在已经天亮了,您还要继续休息吗?」 榭拉说完,王女就把头从被窝里露了出来,并把头饰拿到手边,动作显得非常的没劲。并念道。 「昨天,有场大宴会。已经不记得喝了多少了……」 「是宿醉吗?」 「不知道。总之胸口很恶心」 「这可不得了。我立刻做一些容易消化的食物给您」 王女能够在大宴会上如此豪饮,看来这座城市确实与众不同。要是换成别国的王女这样做的话,无疑就是一个大丑闻。 虽然对此感到可怜,但还是用野菜和鸡蛋做了一碗热腾腾的汤。 这应该能够缓解胃的负担。而同时也永远不会再有宿醉了,榭拉将毒药当做调味料放入了汤里。 此毒无色无味,而且死亡的时候不会有一丝痛苦。 对榭拉来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榭拉小心翼翼的将料理拿到寝室。幸运的是,这个离宫鲜有人来。等确认了王女没有呼吸之后立刻离开就好。将时间拖到晚上就已经足够了。 等到那时自己早就已经不在这个国家了。 「请用」 榭拉和蔼的笑著将装有汤的碗放在了枕头旁边的圆桌上。 但是。 倦怠的王女看了一眼装汤的碗后说道。 「重新做一碗」 「……哈?」 再想问一次的时候王女已经再次的钻入了被窝之中。 「快点。我快饿死了」 榭拉稍微发呆似的站在了王女枕边一会儿,但之后便冷静下来回到了厨房。 恐怕是不合她的胃口吧。 这次则是把面包切成薄片,然后将调好味道的东西夹满在中间。当然也混有毒药在里面。 但王女看了看之后还是 「都说了,让你重新做一碗啊」 如此说道。 榭拉的表情虽然看起来平静,但内心早已是砰砰的跳个不停了,于是他郑重的询问道。 「您不喜欢……这个料理吗」 「不,除了甜的东西以外我什么都吃」 王女依旧窝在被窝里,一副嫌麻烦的语气说道。 「那么是为何,那个……是不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呢」 「肯定不满意啊。你拿给我不能吃的东西我很困扰啊」 榭拉并没有再问下去。 虽然认为这太不可思议,但双脚还是忍不住颤抖。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 自己所下的毒基本是无色无味的,虽然并不完全如此,但跟料理混在一起就根本不可能会被发现。 回到厨房之后,榭拉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样子呆站在原地。这样恐惧的事情他至今从未遇到过。 经过长时间烦恼之后,榭拉决定制作跟最初一样的料理。只是这次他并没有投毒。他想确认一下王女的反应。 于是…… 王女以狼吞虎咽之势将碗里的料理一扫而空,而且还 「再来一碗!已经五碗了!」 以如此威势的放出豪言。 「你们两位都宿醉了吗?」 夏米昂一手拿著茶器,吃惊的说道。 在她面前的伊文和莉都无精打采的抱著头。 这是稍微有些延迟的下午茶。她们三人围著阳台上的圆桌坐了下来,在王女脚下的那个位置依旧被那头灰色巨狼给占领了。 当然,给她们三人准备茶点的自然是榭拉了。 榭拉默默地给她们三人续杯,跟急急忙忙做出来的糕点一起。虽然糕点的颜色并不怎么样,但所幸伊文跟夏米昂都并没有在意。 「不过还真是稀奇呀。先不说伊文阁下,竟然连公主殿下也跟著宿醉什么的……」 「夏米昂阁下,我这并不是宿醉。只是有些头疼还有些恶心而已」 「这不就是宿醉吗」 王女抱怨的说道。 「我会宿醉都是伊文的错。都是那个最后拿出的甜死人的饮品的错……可恶,没有吐出来还真是不可思议」 「好过分啊。那可是最高级的蜜糖酒啊?」 王女一副十分发腻的表情说道。 「那种甜死人的东西哪里像酒了?」 「蜜糖酒的话我也很喜欢。毕竟很好吞咽」 「就是就是。这对妇人来说可是最喜欢的酒了」 「我可不是什么妇人所以一点也不喜欢」 榭拉虽然在一旁听著这些讨厌(?)的话题,但还依旧没有从之前的动摇中回复。 在那之后,榭拉根本不记得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厨房的椅子上打磨著铜锅了。 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处理那些混有毒药的料理于是便匆匆忙忙想要收拾的时候,看到无论是料理还是餐具或是厨具,都已经被一一洗乾净放回到原位了。 看来是自己无意识的进行收拾的。反射性的身体习惯还真是可怕。 时间已经是傍晚了。 总之榭拉安心的叹了口气,于是继续坐回椅子上打磨著铜锅。一边动著手一边拼命地让头脑冷静下来,思考著自己是如何陷入这如今微妙的状况之中的。 自己接到的命令,是必须置王女于死地。 既然王女提出了在白天离宫只有她们二人的条件,那么下毒确实是首选,但王女似乎不吃这一套。 不如说是她可以一眼就识破。 还以为自己做的东西她会想也不想就吃下去,但看来是自己计算错误了。 但是,既然是毒药她不会直接吃进去的话,那么就把毒涂在刀刃上然后再割到食物上就可以了。 当榭拉得出这个理所当然的结论的时候铜锅已经被他打磨得锃亮锃亮了。看来已经是过了非常长的一段时间了。 虽然此前受到了莫大的冲击,但也不能够就此一蹶不振。 现在,还在宿醉的王女正和两名年轻男女谈著话。 在王女将她们二人带过来的时候,榭拉还吃惊的思考著王女跟这些优秀的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管是哪边都可以看出并不是普通的男女性。 大约二十岁的女性身上穿著的并不是礼服,而是骑士的正装。不仅容易让身体活动,就连质地也是上等的东西。 虽说是男装,但也并不像王女那般极端。看来只是为了让自己容易活动才穿著的。那名女性还拥有一头栗子色的秀发和一双美丽的榛子色眼瞳。就连笑容也是非常的文雅。毫无疑问肯定是贵族阶级的女性。 反过来看,另外那名男性身穿著结实又实用的衣服。全身上下都是统一的黑色。 跟小麦色的皮肤比起来,头发跟眼睛的颜色都 比较淡薄。不过被修剪得很短的金发也很引人注目。虽然称呼巴鲁为『麦秆脑袋』,但榭拉对此并不知情。虽然拥有毫无掩饰的性格和毫无厌倦的笑容,但碧色的眼睛是不是混杂著某种尖锐的视线。毫无疑问是个实战型人物。榭拉还以为他是那名女性的护卫,不过他的态度看起来并不是对待主人的态度。 王女还特意的将那两人介绍给榭拉。 那名男性是国王的友人,之前曾是塔乌的山贼,现在则是独立骑兵队的队长,而那名女性是德拉伯爵的女儿,也是一名女骑士,这还真是一对奇怪的组合。 「这些糕点都是你制作的吗?」 夏米昂将送茶用的烘烤糕点送入口中,并跟榭拉说道。 「是的,不知是否合您的胃口」 「非常的好吃,让我都想带一些回去了。我家的那些厨子都不太会做这样的糕点呢」 王女紧接著说道。 「那把我的那份给你吧」 榭拉大吃一惊。这些糕点并没有做过什么手脚。毕竟在别人的面前毒死王女的话肯定会引发大骚乱的。 不过还是有那么一瞬间感到吃惊。 夏米昂并没有注意到榭拉的内心变化。而是作弄的说道。 「公主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欢甜点呢」 「不是喜不喜欢而是身体会不停地颤抖」 「还真是让人同情呢,明明那么的好吃。稍微吃上一口试试看如何呢?」 「就是就是」 伊文也跟著附和。 「制作糕点的姑娘也很让人同情啊。我认为至少也该尝尝味道喔」 王女用锐利的目光瞪著伊文。 「明知道我不喜欢吃还特意落井下石啊」 「哎呀哎呀,挑食可不好喔」 面对非难自己的伊文,王女则是不高兴的反驳道。 「我可不记得因为吃不了甜食就要被说成是挑食啊。而且我也不想被一个一手一把砂糖糕点还一边喝著艾尔酒的变态这样说」 刚想拿起糕点的夏米昂立刻停下了动作,一脸奇怪的表情说道。 「总觉得……光是听你们说就已经觉得很恶心了」 「就是啊。就是因为昨天做了这样的蠢事现在才会宿醉啊」 「只是想知道味道如何所以就试了一下。就算你不说我以后也不会再做了」 「这东西一般人根本连试都不会试。一看就知道会头疼的」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陛下该怎么算?他可是什么都没吃就喝了七杯麦芽酒啊。简直就是酒桶啊,酒桶」 「说起来,最后喝赢的人还是渥尔呢」 夏米昂又再次的大吃一惊。 「你们拼酒了吗?就连陛下也一起吗」 「是啊,虽说是陛下赢了,但现在也一样疼的抱著头吧」 「要不是伊文在最后的最后把蜜糖酒拿出来的话,我早就赢了」 「说什么大话呢」 榭拉一边默默地工作著,一边听著她们谈话。 还以为这怎么说也是一国王女的交流会,但榭拉看到的却是和平常不一样的场景,这著实让他很是感慨。 榭拉所知道的王室女性的茶会,是一个拥有高度社交的地方。 王妃和王女将对方招待来自己的茶会就表示非常的信赖对方,而得到王室女性信赖的人必定会取得在宫廷中的地位。无论男女,他们都想分一杯羹,所以那些贵族的人们会拼命的巴结,讨好她们。 但这里却像是一场井边会议一样。 伊文说的那些敬语听起来都勉勉强强,虽然夏米昂比他要郑重得多,但听起来也像是一副跟亲友说话的语调。 「公主殿下,黑主它怎么了?我还以为它会在这里呢」 王女苦笑著看向自己脚边的巨狼。 「在下边的马厩那。要是带来的话肯定会跟戈尔汀怒目相视的」 「怒目相视吗?跟这家伙」 伊文俯视了一眼巨狼,以作弄的语气说道。 「难道你,不会是想要那匹马被吃掉吧。即便是帕奇拉的狼,只需一头也足以将这种大块头的家伙咬死了」 「啊啦,只是一头而已,我曾经好几次见过黑主将五、六匹狼的狼群驱散了呢」 伊文耸了耸肩,以表示敬意的意思念叨了一句『怪物』。 相反,夏米昂则是以钦佩的眼神看向那头巨狼。 「只是一头就能够不输给黑主的威压……这实在是太厉害了。要是换成普通的狼早就逃走了吧」 「黑主是怎样的一匹马?」 伊文又嘟哝道。 王女也笑著说道。 「马跟狼的相性并不好,放著不管的话一定会相互瞪个不停的」 夏米昂扑哧一笑并掩著嘴说道。 「说不定,它们都在争著得到公主殿下的宠爱呢」 「是这样吗?」 「嗯,两者相互怒视一步也不退让什么的,总觉得……就像是在陛下面前谈话时的巴鲁和伊文一样」 王女不禁盛大的吹了吹口哨,伊文则是不高兴的反驳道。 「夏米昂阁下,请不要把我混为一谈。我既不是马也不是狼」 「没错。要把伊文也混为一谈的话那么格雷亚跟戈尔汀也太可怜了。毕竟它们只会安静的对视,并不会大声的吼叫」 「谁大声吼叫了!?」 女性组的二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夏米昂收齐笑容后说道。 「公主殿下,说到那个巴鲁大人,他还在第一城郭的宅邸内禁闭吧……」 榭拉一边倒著茶一边侧耳倾听。虽然城内的情报已经无所谓了,但由于自身的习惯还是忍不住去听。 萨沃亚公爵诺拉·巴鲁可以说是国王的心腹。对于这个禁闭处分,王女和她的亲信是如何考虑的,榭拉对此深有兴趣。 抢在王女说话之前,伊文无情的放言道。 「真是一次有益的教训。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愚蠢的事情,但如今应该稍微收敛一点了吧」 「伊文,巴鲁他并没有做什么愚蠢的事。只是卷进他叔父的麻烦里而已」 「说的没错呢」 夏米昂也一副认真的语气抗议道。 「那位大人一直都是陛下最忠实的臣下。我不认为他会做什么让陛下不高兴的事情。以他的气性被关在屋子里也太过可怜了。我们是不是去看望一下比较好呢……」 「还是不要这么做比较好」 王女如此说道。语气非常的深刻。 伊文也同样点了点头说道。 「我也同意,如果是为了那个令人反感的贵族公子爷……失礼了,骑士团长的事情著想的话,夏米昂阁下还是不要去探望的为好」 在位置上站起来的夏米昂看到二人的样子,表情凝固的又坐了回去。 「为什么呢?」 十六岁的王女与二十六岁的独立骑兵队长都一副奇怪的表情相互对望了一眼。 伊文摸了摸自己的头说道。 「所以说啊,夏米昂阁下。骑士团长已经被关在家里好几天了喔?正所谓是栏中老虎的状态啊」 这次轮到王女挠了挠鼻子说道。 「毫无疑问肯定是很暴躁的状态。如果夏米昂你,也就是说,你再毫不介意的情况下去探望他的话……」 「肯定会很糟糕的」 「首先会让你无法简单的离开。说不定还会要你住下来呢」 「他平常那么爱惜自己的脑袋,说不定想起恶鬼一般的德拉将军就会收敛了呢…… 」 「恐怕他太过于愤怒完全给忘了吧」 夏米昂立刻变得面红耳赤。当然,这是因为生气的缘故。 「公主殿下!伊文阁下!」 她们二人一边笑著一边摇了摇头。 「别生气嘛,这是实话啊。他之前还跟我说如果我稍微打扮一下的话就能够让人赏心悦目什么的这样愚蠢的话」 「这样的话我平常也是这么认为的!」 夏米昂探出身子愤然的说道。 之后便坐了回去并靠著椅子叹了口气。 「认真听你们说的我真是笨蛋呢。明明你们只是在捉弄我……」 「不不不,至少有一半是事实。关于骑士团长被关禁闭这样丢脸的事情,他肯定不愿意让夏米昂阁下看到的」 「那家伙,要是想要恶作剧的话体面什么的他根本不会在意。而且他也确实一直在忍著想要冲出门的冲动」 夏米昂显得有些失落。 于是王女安慰的向夏米昂说道。 「如果你真的担心巴鲁的话放著不管就好。随便的去安慰他反而会产生反效果」 这样看起来比夏米昂小四岁的王女比较有大人的风范,伊文则是不满的哼了哼鼻子。 「怎么,结果公主殿下是想袒护那个公子爷吗?」 王女一副诙谐的表情看向这位友人并说道。 「乾脆让伊文去探望好了。巴鲁肯定会很开心的」 「开什么玩笑,要这么做的话肯定会演变成持刀事件的」 伊文一副毫无兴趣的语气,而王女则是觉得有趣的笑著说道。 「真的吗,你们两个还真是一点都不坦率啊」 「是指什么?」 「没什么」 她们就以这样的方式在西离宫度过了午后的时间。 夏米昂明天还得扎起头发,穿上礼服,去问候同在第二城郭的贵族女性们。 「本来是想打算顺便去看望巴鲁大人的,既然如此就算了。毕竟你们说我也许就这样回不来了」 夏米昂一边笑著说道,一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并离开了。 留下来的王女跟独立骑兵队长也没有继续之前的挖苦,而是变成了认真的谈话。 令榭拉吃惊的是,在夏米昂离开后不久,那名男性的语气就改变了。 而且还直呼王女的名讳。 「吶,莉。仔细想想不觉得奇怪吗。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要被禁闭」 「确实啊,如果快点不做些什么的话,说不定巴鲁就真的会不耐烦的冲出家门了」 「而且为什么夏米昂阁下会关心那个玩弄人妻的家伙啊」 伊文一脸不满的说道。 王女则是抿嘴一笑,用像是同年纪青年的语气说道。 「这么说来伊文你不是很在意夏米昂吗?」 「在意也没用啊,有她父亲在,我根本无法出手。他之前还跟说如果敢出手的话就让我做好身首异处的觉悟」 「要是德拉将军的话还真是会那么做啊」 「就是啊,不然那个公子爷早就对夏米昂阁下出手了」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并不喜欢呢」 「别说蠢话了,像那种节操那个玩弄人妻的家伙怎么会有。不是一旦见到符合他标准的美女就立刻去纠缠了吗」 「也轮不到你这样说别人吧」 黑衣男子挺起胸膛说道。 「我可是有好好选人的啊。证据就是不管再怎么找不到女人也绝不会选你」 王女抱著肚子笑了起来。 即便是榭拉听到后也非常的吃惊,伊文察觉到之后便笑著说道。 「小姑娘,既然你已经在这个离宫里服侍王女了,就不能为这样的小事感到吃惊。这还仅仅只是开始啊?」 真可谓是直击要害的话语。 然而就在前几天已经连著吃惊好几次了。 榭拉郑重的回了个礼,并表示自己会努力习惯的。榭拉认为不管在这座城里发生什么自己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榭拉将茶器拿走,回到厨房之后,就不知道那两个人之后的会话了。不过也没有听取的必要。于是榭拉就在厨房里准备晚餐。 在天色暗下来之后伊文终于站了起来 「多谢款待了」 并向榭拉说了这句话后便离开回本宫去了。 这样,又回到了只有榭拉和王女两个人独处的状态了。 虽然是个好机会,但由于今天早上的失败,榭拉决定在下一个机会来临之前必须要好好的磨练自己。 离打赌结束还有十八天。在最后一天对方也肯定会有所警戒的,总之先等待两到三天再寻找合适的时机。 榭拉制作出了非常好吃的晚餐。就算不是为了毒杀由自己亲手来做料理也是很令人开心的。 榭拉所制作的烤鸟丸子,还有马铃薯烤薄饼虽然有五个人的分量,但王女还是一个人就全部吃完了。 虽然榭拉对王女的称赞感到高兴,但也为王女不老实的把下了毒的东西吃进去而感到不满也是事实。 第七章 就在这天夜里,一名手拿火把的骑士,骑著马正朝著大门疾驰而来。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那些在站岗的门卫都手持武器严格盘问那名骑士。 「什么人!?」 「我是独立骑兵队的队员!我有急事,请立刻面见队长和国王陛下!」 这个消息立刻就传到了本宫里。 面对这样的紧急报告,寇拉尔城早就有了完全的对策。 但是在内乱之前却并不是这样,像这种在深夜里,而且还不是正规军的『下级士兵』的急报根本不会有人理会。 不管是什么紧急的事件都必须要等到早上,而且还应当注意自己的身份和服装,再按照顺序申请会面,不然根本不可能见得到城里的重要人物。 当渥尔·格瑞克再次回到王座之后,就完全改变了这种做法。 他命令大门的门卫不管何时只要有想要面见自己的人就立刻让他通报,而且还给予可以不用通报郭门和正门的门卫直接进入本宫的权限。如果要报告的事情是与自己深深信赖的人们有所关联的『非一般事态』的话,允许直接向国王陛下报告。 也就是说,以前要从大门去往本宫需要经过十个阶段的手续,而现在锐减到三个阶段。其中的差别非常之大。 国王早已经起身在处理公文了。伊文也已经醒了不过还躺在床上,但是听到消息之后立刻就跳下了床。 从大门疾驰而来的布朗才经过了数十分钟就来到了国王和伊文的面前。 要急事是没错,但布朗还是第一次那么早就来到本宫的最深处,而且还是国王的居所,所以有著另一种意义上的紧张。 他一边擦著额头上的汗一边说道。 「在这样的时间打扰真是万分抱歉。贝诺亚的头领有需要立刻禀告队长和陛下的事情」 「吉尔既然这么说的话那肯定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他怎么说?」 「是,这是队长离开后不久的事情,我们立刻就收到了撤离的命令」 伊文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是只有你们的兹路村吗。还是说……」 「是全域,命令塔乌山脉的自由民全部都要撤离」 「是谁!?」 国王和伊文异口同声。 布朗打从心底感到困惑一样摊开双手说道。 「是坦加的官员」 「居然是坦加!!」 国王和伊文又再次异口同声。 布朗一副半分吃惊,半分谴责的表情说道。 「都到现在了还做那些蠢事。谁都知道塔乌是位于三国的国境之间的地方。虽然是超出了坦加的管理范围,但其中也有著许多从坦加逃出来的人住在那里。他们也应该知道既然已经逃到了塔乌就根本不可能还能出手才对」 「布朗,那么你们的同伴有谁被伤害了吗?」 面对担心他们的国王,布朗无畏的笑著说道。 「陛下,如果他们敢伤害塔乌山里的自由民的话早就吃不了兜著走了。那名官员只是郑重的请求我们撤出,希望我们可以顺从他们意思撤出去而已」 不管多么的『郑重』,也不管要多『顺从』,在这种时候无视就可以了。 「我们已经那么做了,但这次他们在树木上钉上了这个东西」 他们二人看著布朗拿出来的破纸片。 上面写著‘这个附近是坦加的领土,没有获得居住许可的人立刻撤出,亦或者向当局申请居住的许可’这样的内容。 在这张破纸上所附加的毫无疑问,就是坦加南部大领主的署名。而且还有著引人注目的被蛇缠卷的高塔的印章。 这是坦加国王佐拉塔斯的纹章。 渥尔仔细的观察著那个纹章,而伊文则是一副怀疑的语气说道。 「坦加的那些家伙,真的打算将那种偏僻的地方划作自己的领土吗?」 「不,就如你说的那种地方根本毫无利用价值。他们肯定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布朗点了点头。 「贝诺亚的头领也是这么认为的。说是那些家伙想让我们奋起反抗」 伊文领会似的点了点头。 「在山里作战他们根本没有胜算,说不定是想把你们引到平地上再进行降伏」 「说到这里,我们刚才所说的关于兹路附近被划作坦加的国境沿线这件事,连帕莱斯德也参与进来跟坦加做出同样的事情」 国王非常的吃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伊文也是如此。 「也就是说……那两个国家是想表示彼此之间有合作吗。还是说他们各怀鬼胎?」 「不知道。只是西边的那些家伙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也很吃惊。帕莱斯特那边传达的事情跟坦加那边基本没差。也是表示这里是帕莱斯德的领土,让附近的居民进行登记这样。而且,他们还说根据结果决定我们的纳税额。真是令人吃惊,我们可是塔乌的自由民啊,居然要让我们缴税?」 伊文用包含些许紧张的声音询问道。 「西边的那些家伙,跟那些官员有没有发生什么?」 如果随意出手的话会给帕莱斯德进攻塔乌的藉口。 「无须担心。幸好当时忽列卡也在。那些家伙只是郑重的请我们撤出而已。但是啊,副头领」 布朗喊著伊文曾经的称呼,并耸了耸肩膀说道。 「这件事情令人可笑吧?还真是擅自把塔乌当成自己的领土啊。他们究竟想在塔乌做什么啊。要是想开垦的话那真是愚蠢,简直太愚蠢了吧?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为了播种究竟花了多大的力气。那个地方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居住的」 布朗一副自豪的语气。 在那里的基本都是因为某些原因背井离乡来到塔乌的人。他们除了塔乌已经无处可去了。 他们有适应那片土地的自信。 现在他们都把塔乌当成是故乡引以为豪。 「那些年轻的家伙们都脑袋发热,嚷著要给他们好看,不过头领们出于慎重考虑严令禁止动手」 于是布朗又压低声音说道。 「特别是贝诺亚的头领说了,虽然看起来两者之间没有什么联系,说不定他们都是冲著我们这边的陛下来这样的……」 「说不定就是那样啊」 国王叹了口气说道。 「他们两国找藉口在塔乌你争我夺,要是演变成战争的话你们必然会来向我求助。我要是出面的话他们就会以干涉自国领土问题为理由将矛头指向这里。要是我不出面帮忙的话你们就会因为记恨而进行报复。嘛,估计他们就是这样计划的吧」 布朗抿嘴一笑并说道。 「吉尔头领跟陛下所说的一样」 「那么,吉尔他的意见是?」 「如果陛下跟那两个国家之间有什么争端的话,为了平息此事请务必将内容告知于他。如果不是的话,那么两国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想必国内可能潜藏著什么想要削弱陛下力量的因素,那个因素或许跟那两个国家有所关联,希望陛下能够时刻注意,以上」 国王不禁露出了微笑。 竟然向一国的王索要外交内容,可以看出贝诺亚的吉尔是一名相当了不起的男人。而且对国内的事情能够做出非常敏锐的推测。 所以才能够站在宏大的塔乌山脉的顶点。 「在这三年间,跟两国的关系非常良好。虽然在夺回王位的时候因为藉助你们的力量而多少受到了质问,不过我如实回答之后,他们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就是这样」 「唉?要是这样的话那到底是怎么了呢」 『削弱国王力量的因素』这样的说法布朗并没有特意指出来。只是扭了扭头。 伊文也明白布朗想要表达的事情。 对于那个因素即便是不说出来自己也心里有数。 伊文一副严峻的表情看向自己的青梅竹马兼国王。 而国王也感受到了伊文的视线并点了点头。 「布朗,从那么远的地方赶来真是辛苦你了。下去好好休息吧。对了,还有让你传达给吉尔的话」 国王莞尔一笑的说道。 「塔乌是德尔菲尼亚的领土。如果那里的人们需要王帮助的话那么我便会遵从作为王的义务,随时都可以插手。不过,在此之前我会尊重塔乌的自治权」 「是,我会如实转达的」 就像是听到什么谜语一样,布朗老实的点了点头并退下了。 变成只有两个人的状态之后,国王低声笑道。 「你的头领还真是会使用措辞啊。明明吉尔他并不知道叔母和玛古达尼尔卿的事情。既然还能够说出有什么削弱国王力量的因素这样的话……嗯,看来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现在可不是感到有趣的场合啊?幸好我们已经知道元凶的所在。那就赶快将那个公子爷的亲戚绞死如何」 「嘛,别那么著急嘛」 「现在不急什么时候才急啊。不快一点的话你就要因为诅咒而退场了啊」 「伊文,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感到奇怪」 「什么奇怪!?」 「是你的话该怎么做?想要消灭一个碍事的人,光是诅咒就满足了吗?换做是我的话根本不能满足啊」 国王悠然的说道。 「那些消极的手段根本不能令我安心。而且每天都对著不知道能不能起效的东西祈祷根本不符合我的性情,如果对手很强的话就必须用结实的刀刃确实的杀死他。至少也得贯穿心脏,亦或是砍下脑袋」 伊文叹了口气。 「你可别让那些相信你只是个人畜无害的单纯笨蛋的家伙听到刚才的台词啊」 伊文虽然发著牢骚,但眼神却是一副嘲笑的样子。 「说我是单纯笨蛋还真是过分啊」 虽然国王也边笑边发牢骚,但立刻就恢复了认真的表情。 「所以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难道是国内的不稳分子全都勾结在一起了,不,即便是这样想用武力将我打倒也是不可能的」 「也是啊,关于这点我可是很清楚」 「说不定那些家伙想让两大国介入……」 国王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坦加国王佐拉塔斯。帕莱斯德国王奥隆。不管哪边都是强大的君主,而且都对德尔菲尼亚的领土虎视眈眈。但是,佐拉塔斯和奥隆都不是那种明知低胜率却还要下赌注的笨蛋。 那两个国家之所以没有跟德尔菲尼亚开战,单纯只是因为对渥尔·格瑞克抱有戒心。 不管是否是庶子亦或是母亲的身份低微,这些都不关紧要。重点是人望和领导力,还有作为王该有的力量。关于这一点,渥尔·格瑞克并没有像德拉将军所说的那些缺点,他的家臣们都打从心底效忠这名国王。 进攻国力充实的对手可谓是愚蠢至极。所以,那些不稳分子才要以『削弱国王力量』这件事情来让两大国引起兴趣。 「伊文,我啊」 「嗯?」 「我担心国内的某个地方起了叛乱,然后我不得不去先前镇压这件事。要是在战场上的话,在混战现场的话,只要我身首异处事情就能够解决」 「混乱状态想要持续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况且内乱已经杜绝三年了啊?」 「唔,就是这件事。只要是想准备谋反的就一定会引人注目才对」 想要谋反就必须集结好几千人的部队,还要准备好武器。而且还要考虑到遭受攻击时城市的防御能力。想要暗中进行这些事情在根本不可能。 「果然,直接去问本人不是更快吗?」 「用什么理由?现在玛古达尼尔卿并没有犯过什么罪。况且他现在被禁闭在家。没那么简单可以和外部接触」 「主谋是其他的人吗?」 伊文也非常诧异。 不稳分子并没有那么多。但友人却考虑了那么深,实在让他吃惊。 国王说道。 「总之,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国内存在对我不利的阴谋。而且两大国以此阴谋在行动……不行啊。这样的话所有人都有嫌疑啊」 「你怎么说也是国王啊。就以可疑为理由不行吗?把有嫌疑的家伙都调查个遍不就行了吗」 「如果什么都调查不出的话,我的评价可是会一口气下降的喔。两大国自不用说,那个叔母肯定也会拍手叫好的。正好给他们谋反的藉口」 伊文又再一次叹了口气。 这是不带有任何玩笑的叹息。 「你还真是接手了个危险的职位啊」 「关于这点我赞同。还真是怀念在斯夏的时候啊」 苦笑的国王站了起来。 「刚才的话必须得跟莉说才行,你也来吗?」 「我也去吧,三个人的话总会有办法的」 时间已是午夜,但他们两人都没有带任何随从,只是自己拿著照明就走去西离宫了。 这个时候,得到王女在西离宫的消息还真是便利。要去德拉将军的宅邸就必须经过正门,而在第一城郭巴鲁的宅邸外必然会有卫兵。如果知道国王半夜跑出来跟别人商量事情的话必然会引起大骚动。等到黎明十分就会传遍整个王宫。 王女已经醒来并迎接他们二人。不如说是听到他们的足音自己醒来的。 「你们这个时候来找我,想必又有什么麻烦事了吧」 「你说得没错,深夜过来真是抱歉」 在起居室坐下之后,国王便直入主题。 一般情况下一个国家的动向不可能跟国王女儿的意志有任何关联。所谓的王女就是在父王的庇护下,不知世间冷暖的人,不过这个常识在德尔菲尼亚并不用通用。 听闻两大国介入塔乌之后,王女也非常吃惊。 对于坦加和帕莱斯德对这边的领土窥视已久这件事情王女也清楚。 能够防止侵略到现在是因为作为国王的渥尔·格瑞克的力量充实,让他们根本找不到侵略的机会。 「那两国居然会做这样显眼的事情,看来国内的不安因素相当的大啊。这样一来必定引起叛乱,国家安全岌岌可危。而且要谋反的话不可能只有玛古达尼尔卿一个人。肯定有协助者在其他什么地方。两大国另当别论。但是现在,并没有人做出什么谋反的举动」 伊文插嘴说道。 「大意可是禁忌啊?你现在还信用那个公子爷的叔父不是吗」 「你要这么说的话就太薄情了吧,对我不抱有好感跟想要推翻王权根本不是一回事啊。如果是对我不抱有好感的人的话我倒是知道几个。虽然娅拉叔母是带头人,但其中并没有具备能够计划谋反的能力和毅力,还有头脑的人」 「原来如此,差别确实很大呢」 在感到佩服的伊文旁边,王女扭了扭脑袋。 「削弱国王力量的因素?削弱国王的力量?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国王一副兴趣满满的样子问道。 「你有什么线索吗?」 虽然他们的照明只有一盏烛灯,但即便是在这不充分的光亮之中他们二人也清楚的知道王女脸上露出的困惑表情。 「有,不如说……至少明白了叔母想要做什么」 「什么!? 」 二人都吃惊的探出身子。 相反王女则是沉下了腰。 「只是……那样为什么会跟削弱国王的力量有关系,关于这点我完全不明白」 「别摆架子了!你要是知道的话就赶紧告诉我吧!」 「就算你这么说……我很困扰啊,很难开口啊」 「莉!!」 虽然平时的国王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偶尔也会作出这种样子,其中的迫力可不是闹著玩的。况且事态紧急。即便是非常人的王女没法简单的与之对抗。 于是她放弃似的耸了耸肩。 「她想要杀了我」 国王和伊文听后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暂时像冻住一般一动也不动。 知道冲击的事实之后,不由得全身僵硬。 王女困惑的挠了挠脑袋。 他们二人中首先反应过来的是伊文。 「你……你啊。这样的事情不要说得那么直白啊」 伊文满脸通红的怒吼道。 「事实就是这样啊我有什么办法」 王女则是平静的作出回答,并一副困惑的样子摊开双手。(key:╮(╯_╰)╭) 「我不明白的是,她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用。把我杀了就能够削弱渥尔的王权?能够使国家动摇?根本不可能吧,像那样愚蠢的事情」 「等等……」 国王终于是反应了过来,边呼气边擦了擦冷汗说道。 「把话从头开始,全部毫无隐瞒的跟我说吧。虽然你提到了叔母,但这不是她一个人想要做就能做的事情,也不是一个人能够决定的……假如她找来了反对势力。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些家伙打算杀了你的?」 王女思考了起来,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把话从何说起才好,一副迷茫的表情。 「我一开也以为他弄错了。毕竟我知道了他在城内的踪迹。还以为他是为了封口才来杀我的。不过,就在今天早上,他是真的想要杀了我」 「今天早上?」 「啊,他两次想让我吃下了毒的料理」 「莉!拜托了,说得能让我听的明白的」 国王制止了发出悲鸣的伊文。一副非常恐怖的表情说道。 「是谁,想要让你吃有毒的料理?」 王女暂且搁置了国王的询问,并径直的望向伊文。 「白天,你跟夏米昂一起来玩的时候,不是有一名侍女吗?」 「啊,那个一头银发的美丽妹子吧?然后呢?」 「是个男的」 伊文张著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国王则是表情越发的恐怖。 「不久前来到本宫的那个人是男的吗!?」 「现在也在本宫。我稍微调查了一下,他是在本宫某个任职官员的『侄女』,被送进来当侍女的。当然,他们肯定不是真正的叔侄」 「那么那个官员也……」 「昨天请假出了城。之后便失踪了」 国王不禁拍打膝盖,一副吓人的表情瞪著王女。 「为什么至今为止都不跟我说!?」 「因为我没有确凿的证据。我只是知道他是男的并且深夜在城里走动而已,这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吧?」 「笨蛋!这样还不够可疑吗!!」 要是在本宫的话,听到这声大喝那些仆从早就飞奔而来了。 即便是王女也没有反驳。 国王稍微呻吟了一会儿,最后终于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现在可不是该怒吼的时候。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这是叔母安排的?」 「并不是叔母」 王女微笑著断言道。 「虽然长成那样但确实是个行家。而且能力相当了得。如果对象不是我的话他早就成功了。我认为那种人,说白了,并不是那个卖乖讨好的叔母能够驱使的。反正,大概就是叔母和玛古达尼尔卿其中之一了」 「为什么那么想?」 王女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压低声音说道。 「巴鲁,他从娅拉公主的宅邸回来之后立刻给了我忠告」 国王咂了咂嘴。 「听好了,莉。这样的事情……」 「抱歉」 「这可不是一句话就完了!听好了,我知道表弟他无法告诉我的心情。但如果连你也不告诉我的话我会很为难。这可是关系到国家兴衰的头等大事啊」 王女一副认真的表情探出身子。 「所以啊,渥尔。我就是不明白这一点啊。我觉得叔母是因为我当上了王女所以感到不快才想要杀了我。怨恨也好泄愤也好,总之原因就是叔母的个人感情。巴鲁也是那么认为的,所以才特意绕道来给我忠告」 国王也深有同感。 「因为不管娅拉叔母谋划什么,你都会独自一个人来解决。表弟他是这么判断的吧」 「就是这样。我也是那么打算的,所以才会当那个侍女的对手。如果对方以你为目标的话那才是大问题啊。要是这样我早就把他抓住了。不过我跟王权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一个局外人而已。所以没有必要特意跟你们说吧?这只是我跟那名侍女的问题而已」 听到王女跟刺客打赌这件事情后,国王一副疑惑的表情。 「你之所以没有抓住那名侍女,是想让他当你打发无聊的对象吗?」 「嘛,就是这样」 国王又恢复之前吃惊的表情,深深地叹了口气。 「如果那名侍女知道自己被当成用来打发无聊的道具的话肯定会很受伤的。真是同情他啊」 「别那么说嘛,那个也是相当危险的啊。他把毒料理拿来的时候可是笑得很可爱的啊」 「区区一点小事而已」(ve: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233333) 国王冷淡地断言道。 伊文则是吹了声口哨做回应。刚才还是一副雕像的状态。 「那个是男人!?真的假的啊。跟你比起来好要像女人啊!」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王女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 「觉得可疑之后他这几天似乎就开始不穿女装了。真亏他能够坚持那么久。换成我的话打死都不要呢」 「这个才是真正的小事啊!可恶,真是浪费啊。明明那么好看!」 「你喜欢那种类型的?」 王女发出狂叫似的声音,随后又作弄的说道。 「知道了不错的信息呢。我要不要跟夏米昂说呢?」 「笨蛋。除去男人跟可怕的父亲以外,只要看见美女就上去搭讪那才是男人的浪漫啊」 「明明那么害怕父亲还真敢说是男人的浪漫啊。好,我就把这个跟巴鲁说」 「莉!你这家伙,到底是哪边的啊!」 看到认真在争辩的两名友人,国王不禁按著额头插话道。 「真是的,现在可不是玩闹的时候啊……比起这个,你的那名侍女在打赌输了之后,真的会把幕后黑手供出来吗?」 「很难吧。那家伙可能连自己的雇主是谁都不知道吧?」 「这样的话不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吗」 「所以说,他的幕后什么的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跟他想要跟我打赌一样,只是随便找的藉口而已喔?况且,那个……叫反对势力来著?他们想要的不是王权吗?」 「没错」 「所以你才不得不做些什么,这个很合理,我也明白。但是,为什么,会是我?」 王女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摊开双手。(key:╮(╯_╰)╭) 「 我只是由你任命的王女而已啊。就算把我暗杀了政权也不会换代啊,根本不可能影响到王权」 「唔……」 国王深思著。 「要是你不在的话肯定会对我造成打击……」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可能扔下王位跟著一起自杀吧,即便是深受打击也不可能毫不关心行政了吧?」 王女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都非常的认真。 伊文仰天而叹,而国王则是努力忍著不苦笑。 相比这样的两人,王女的表情越发认真了。 「先不管性命如何,我只想知道其中的理由」 「也许很危险。说不定你的那名侍女的饲主不是叔母也不是玛古达尼尔卿,可能是第三者」 王女也认为无法否定这个可能性。不管是内乱的时候还是内乱之后,作为国王的左膀右臂的王女的功勋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不能断言没有因为个人感情而怨恨王女的人在。 「不过,时机也太合适了吧」 三个都各自挽著手并低声念叨。 伊文在念叨著自己白天看到的那名侍女明明那么的娇小纤细,是不是弄错了、而国王则是在纠结著自己的叔母是不是真的下决心暗杀王女,如果是这样又是为了什么,又或者说是不是有谁在操纵著她、剩下的王女虽然只想打算打发无聊,但如果给王宫和国王添麻烦的话就不好了。 「果然,把那名侍女抓起来绞杀了不是更直截了当吗?」 伊文的提案立刻就被王女否决了。 「我还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杀了我不可,关于这点我还不知道啊」 「就算你那么说。他把你杀了之后,不是要将这个成果报告上去吗?只要找到这个联络点的话……」 「知道那个地方的时候我们都已经是一具尸体了。约定就是约定。在期限到来之前就先别管了」 「别说得事不关己的样子。莉,被盯上的可是你啊?」 王女露出了微笑。 就像是突然到了二十岁大人模样的微笑。 「我不会死喔。而且也没有死的理由呢」 「就算你这么说……」 话虽这么说但伊文还是很担心王女。看著这样的青梅竹马,国王笑著说道。 「伊文,你再担心也没用啊。她可不是那么简单就会被杀掉的王女」 王女也笑著回应道。 「就是这样。只是,我觉得要是真变成这样的话就太糟糕了。至少能完全弄清楚反对势力就好了。怎么也不可能去问叔母或者玛古达尼尔卿吧」 这才是大问题。 国王稍微思考了一会儿,向伊文问道。 「你说了今天下午要去魔法街来著」 「啊,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莉,你也一起来嘛」 「我吗?为什么?」 「普通人注意不到的东西要是你的话说不定能够注意到」 伊文也很清楚这名王女并非普通的人类。 国王也点了点头。 「我觉得就这样拜托你弄清楚反对势力也挺不错的」 「不会吧」 王女一笑付之。 「说到魔法街,那里不是病人和老人还有女人喜欢进出的地方吗?」 也就是说那里都是一些依赖迷信的弱者们聚集的地方。不可能会在那样的地方谈论国家机密这样的内容。 「并没有那么简单。那里可是有好几千人进出啊。也不全都是骗人的。而且,我还听别人说过……」 「嗯?」 「魔法街在白天和夜晚完全不是一回事。白天的话都是些年轻姑娘和病人进出,看似并没有什么危险,但……」 「晚上的话,会怎样?」 国王耸了耸肩并乾脆的说道。 「随便进去的话就再也无法活著出来了」 这就是所谓的都市传说。 「在大陆上也曾有几个大人物去到魔法街寻求帮助。只是,真正拥有能力的术者根本不会出现在人前。能简单见到的就只有那些堂堂正正摆摊卖毒药的家伙」 「所以才允许他们营业吗」 「没错。真正拥有能力的人一定会让自己不会引人注目」 没错,真正能力者根本不会夸示自己的力量。不过拥有野心和欲望的除外。 虽然没抱有什么期待,但王女在这天午后,还是第一次跟伊文一起来到了魔法街里。 魔法街在寇拉尔的正中央,虽然只是相隔了一条道路但气氛却完全不一样。就像是来到别国街道一样的错觉。 首先,并没有径直的道路。经过区划管理的寇拉尔市,不管是宽阔还是狭窄的道路都是围绕著建筑而变得弯弯曲曲。 建筑经过增建和改建都重叠在一起非常的杂乱,根本不知道哪里是哪里又连到哪里。有些建筑在半空中连接著,之间的道路就像是隧道一样。 在屋子前面排列著各种看板,而且到处都挤满了人。那些人都排著长队,按顺序等待著占卜。 「这还真是壮观……」 伊文不禁发出感慨,那些人们的表情都非常的认真。 「骗人的把戏」 王女一副疲惫不堪的语气说道。 「就算在这里打听调查也什么都问不出啊」 「嘛,别这么说嘛。那个坏蛋贵族的佣人确实是在这附近频繁进出的。总之先找到比较有名的地方吧」 稍微看看就能明白,只要排队等待就会一些占卜师自动的过来搭话,而且还会介绍一些门槛较高的祈祷士。 「就去这里吧」 伊文就找了一家类似的屋子,然后进去就跟别人说自己是从王宫而来的使者。 只要是在寇拉尔进行营业,就无法违逆政权。那些像弟子一样的人们之后出现,使用了某个不显眼的装置,然后出现了一条通往地下深处的通道。 王女则是一个人在魔法街四周巡视。 不管是道路还是建筑都看不到像是一条直线的地方。虽然王女的方向感没那么容易混乱,但这个异样的街道会让人眼花缭乱。不如说是会让人产生迷路的错觉。 王女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比较宽阔的通道,两边都是墙壁。在建筑的间隙之间到处都是狭窄的小巷。 这个街道里到处都是这样的光景。 当王女从其中一个入口进入了小巷的时候,似乎被什么东西阻碍了。 于是她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 现在所在的小巷似乎有些奇怪。 这个想法立刻就应验了。明明有许多人混杂在一起的魔法街,但这条小巷里却一个人也没有。回头望去也没有人想要进来或者从这里出去。 王女对此非常的感兴趣,于是就朝著人流逆向折回。 建筑的一部分像是被挖开一样并延伸到深处。在那深处到底有什么王女对此非常感兴趣。在步行的途中顺便绕了几条道,然后又回到小巷的正面巡视了一番。入口很宽,道路宽度也是一样。但却一个人也没有。透过建筑可以看见前面似乎有著别的建筑和店面,但由于太过昏暗所以看得并不是很清楚。 王女没有任何踌躇的面对著小巷,并睁眼直视著入口跟前。 于是在她的眼前宽敞的空间,突然像是海市蜃楼一样变得模糊。 这并不是错觉。在宽阔小巷的入口处突然开始伴随著质量感。 王女立刻就停下了脚步并摆好临阵的姿势。 路上的行人看到王女的举动之后都不禁可疑的打量她,然后便不耐烦的避开了。也有跟著王女一起看向同一方向的人,但也就 仅此而已。 谁都没有察觉到什么,看到这种现象的就只有王女一人。 刚才的那个像是在砖墙上被挖开一样的小巷入口不一会儿见就染上了赤茶色,并逐渐地跟周围的砖墙同化,最后完全消失了。 「莉,你在做什么?」 是伊文呼叫的声音。似乎是已经从之前的那个占卜师家出来了。王女并没有看向友人,只是凝视著刚才的地方说道。 「伊文,那个你能看见什么吗?」 「看见什么……只是普通的砖墙而已啊?」 王女慎重的接近那个砖墙,朝著刚才小巷的入口处敲了敲。是跟砖墙一样坚硬的触感。 「喂,莉?」 「没什么,你那边如何?」 「完全没有收获。不过倒是知道了几个有贵族佣人进出的地方,不知道算不算收获」 王女调查了跟那个一样相同的住宅。构造上跟其他的长屋一样。又大又长的建筑被隔开,里面居住著数十个人。 王女挨个的询问这数十个人。他们的职业各式各样。从占卜师到预言者再到巫术师等等,除此以外还有其他的职业。 不管是谁,他们的回答都是一致的。这个建筑并没有任何的小巷,都表明任何地方都穿不过去。 王女在这之后便没有再询问任何居民了。 她在建筑的内部也巡视了一回。之前她确实看到了在深处还有别的通道,但这里却什么也没有。只是跟别的建筑接合而已。 王女深感佩服似的说道。 「确实,不是那种愚蠢的小把戏呢」 「你指什么?」 王女朝著疑惑不解的伊文笑了笑。 「回去吧」 「这就回去了!?我们还什么都没有找到啊」 「听我的,先暂时回去吧」 王女毫不理会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的友人,心情愉快的返回了王宫。 第八章 格林达王女的出身充满谜团。 她在某一天突然出现在流浪的国王面前,年仅十三岁就能够与健壮的男人战斗,之后还帮助国王重新夺回了王位,虽然这个故事在德尔菲尼亚连五岁的小孩子都知道,但就连国王也不清楚王女详细的出身。 虽然曾经好几次询问过,但她总是笑著摇摇头。回答说即便自己说出来也没用。 王女之所以有那样的口癖,是因为她以前是名男性,阴差阳错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不管是哪个,都没有任何人相信。 不过王女似乎也并没有想让他们相信。 还有一个重点就是王女尽管有著卓越的剑技和战斗能力,但也相信那些魔法和奇异之类的东西。 「我的故乡那有好几名真真正正的魔法使」 以前,她曾经跟国王这样说过。 只是,那些自称大魔法师,和自称诅咒师的人能够做到的 「像是原因不明的尸体是由于自己的诅咒,那些自然就只好的病也是由于自己的祈祷,还有偶然降雨也是由于自己的力量云云」 只有这些而已。 虽然相信魔法,但对真假还是有著严格的界定。 于是在这天夜里,王女独自一人又再次去到了魔法街。 关于小巷的砖墙会变化这件事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还以为那个魔法街里都是些骗人的把戏,没想到居然会有真正的奇异在。只要知道这个事实对王女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正如跟国王所说的一样,那个地方在夜晚显现出了跟白天不同的样子。 白天还人山人海的道路,现在别说人影了,就连猫呀狗呀都没有。 不管哪间屋子都紧闭著门窗。 不过这也是理所应当,因为现在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即便是住在魔法街的当地人在这种时间也不会出门的。 之前,王女在回到王宫之后便开始收集有关魔法街的详细情报。也就是想要知道在夜间踏足那个地方究竟会发生什么。 她询问了一些迷信较深的女性跟一些体格健壮的男性,但他们都表示自己并不敢做那样的事情并浑身颤抖。还说有好几个在夜间踏足那个地方的人,最后都没有回来。并不是失踪了。那几个人在离魔法街很远的地方被发现了,有些成了无头尸体,有些则像是被野兽吃过一样只剩下一具残骸。 但是,在眼前的夜景并没有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只是稍微有些雾而已,是个令人心情愉快的晚春夜晚。 王女特意放慢脚步,缓慢地朝著那个小巷进发。 如果传闻是真的话,会不会出现些什么,虽然抱著这样的期待,但情况却与预想的相反。在白天被隐藏起来的会变化的砖墙,现在则是堂堂正正的显现出来。就像是欢迎别人进去一样。 看到这个被打开的宽阔入口,王女露出了苦笑。 就像是在对她说‘请进来’一样。 是一条由美丽的铺路石铺成的道路。虽然在进入入口部分的时候就像是在隧道一样,但天空立刻就敞开了。 可以看见美丽的星星。 并不是伪造的,而是真真正正的夜空。 在两边并列著雅致的建筑。不管是哪家都紧闭著门窗,只剩下一片寂静。 还以为是那些屋子发出的光亮但实际上是到处亮著的街灯。 光亮一点一点的平缓地朝著各处弯曲延伸。 王女站在入口处,暂时一动也不动。 虽然是随处都能见到的街道小巷,但在这却是『应该并不存在』的道路。 在白天看到的类似入口的建筑,其实里面有另一个建筑迎合著入口进行建造,周围都被道路包围著。原本像这样贯穿建筑延伸的通道根本不可能有才对。 站著不动并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对这个原本不存在的道路感到恐怖或者感慨。只是因为感觉不到那些传闻中的气氛而感到惊讶而已。 王女只是因为偶然发现砖墙的变化之后才来到这里的,但如果是一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偶然进来这里的话,根本不会感到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也就是说,这里跟普通的道路没有任何区别。 「喂,那边的小姐」 听到突如其来的声音,王女立刻摆出了架势。 放眼望去有个人正坐在王女的左手边。 头上盖著漆黑的兜帽,前面还有同样用漆黑的布盖著的小桌子,有个‘人’静悄悄的坐在里边。 就像是那些随处可见的占卜者一样。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但有一点除外,那就是王女根本感觉不到有人类的气息。 某种意义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加可疑的对象了。 「别喊我小姐」 王女一边把手放在剑柄上,一边回答道。 「那么,客人。您来魔法街有什么事吗?」 声音非常的小。并不是特意那么小声的。而是声音根本没有丝毫活力。 「你是带路的吗?」 「是的,嘛,跟带路差不多意思吧。您来这是为了寻求什么?」 「我在找东西」 「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并不是丢了什么。我在找你们这里最有能力的术者,说是知识渊博也行吧……」 「力量……吗,要这么说的话有很多呢。比如可以送葬某人的能力」 「这个我自己会做」 「那么可以让您飞黄腾达的能力?」 「谁稀罕」 「哎呀哎呀……那么让喜欢人成为自己的东西?」 王女悄悄地接近了那个占卜者。 「我是谁,又为了什么来到这里,我想找能够一眼就能看明白的人」 「嚯嚯……这还真是严厉啊。说实话,还真是很久没有遇到像您这样的客人了,而且还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美丽。在我所知的范围里也是头一回啊。还真是很稀奇呢……」 「吹嘘就算了。赶紧告诉我哪里能见到这样的人」 「就算您这么说,我也很为难啊。您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这里我不得不寻问清楚呢。来到这里的客人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而且还是一些非常严重,又决不能跟别人泄露的事情,作为最后的手段才来到这里寻求帮助的。而询问清楚他们的目的就是我的工作呢」 格林达王女有著各种各样的优点,但同时也有著缺点。其中之一就是不喜欢听别人说废话。 「这里最好的术者在哪里?不快点告诉我的话我会让你再也说不出那么长的废话了」 虽然是非常有气魄的声音,在剑柄上的手也加强了力量,但那个盖著兜帽的占卜者却只是抖了抖肩膀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说道。 「现世的剑可是砍不了我的喔?」 一边说著一边掀开自己的兜帽,而在兜帽里面的是一具骸骨。 空洞漆黑的眼窝看著王女,没有嘴唇只有牙齿的嘴巴露出渗人的笑容。 要是那些之前来到这里的客人的话要不然就是吓得魂飞魄散,一边发出悲鸣一边逃走,不然就是体会到了魔法街真的存在异界物质的实感而一口气将委托的内容说出来,不过凡事都会有例外存在。 王女一点也没有惊讶。只是抿嘴一笑。 「你不知道吗,现世的剑砍不到你,但我的剑可以」 「您真爱说笑……已经死了的东西是不可能会被杀的喔」 「也是啊,已经死了的东西确实不会再死第二次了。只不过会被消灭而已」 骸骨立刻闭起了嘴并看著王女。(ve:这就怂了,擦) 虽然漆黑的眼窝里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王女可以明白那其中有著疑惑跟害怕。 「你也不希望让已经死掉的自己消失吧,不喜欢的话就赶紧告诉我」 「真是奇怪,您明明也是活著的人,怎么可以做到那样的事……」 「不,能做到啊。这把剑是我从我的世界带过来的。这把剑就是为了消灭像你们这样的东西而铸造的。要试试吗?」 面对王女一副想要拔出剑的样子,骸骨不禁全身颤抖。虽然没有心,但也可以感受到对方被吓得苍白的样子。 虽然关于骸骨会变得苍白有些奇怪,但可以看出骸骨确实感到很恐惧。 「就,就这样径直的往前走」 「你这样说我不明白啊」 「您走过去就明白了,真的。那边会有人来迎接你的」 王女耸了耸肩,从做出恳求样子的骸骨身边离开了,并缓慢地继续走在道路上。 ‘去了就明白了’还真是够简单的带路呢。 没别的办法了,王女一边注意不漏看眼前的东西一边行走。越往前走道路就越狭窄。原本可以并列七八个大男人的通道慢慢一点,一点的变得狭窄。 只要天空有星星存在,王女的眼睛就能够捕捉到大多数的东西,但并没有什么可疑的身影。 只是,在这寂静的街道中,王女一直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 而且还并不止一两个。 道路越是狭窄那个视线就越是强烈。 当街道变得可以让行走的人们互相交错的时候,简直就像是街道本身在注视著自己的一举一动一样,这样奇妙的感觉围绕在全身。 虽然没有敌意或恶意,但在感觉上却令人不快。正当王女想要对看不见的对手怒吼的时候,在王女的右手边出现了一扇门。 是一扇又小,又古老的木门。虽然跟之前见过的门没有什么区别,但那扇门上竟然有德尔菲尼亚的纹章,那是在一头狮子侧面上交叉著两把剑的纹章。 即便是王女也有那么一瞬间感到惊讶。 自不用说,这可不是一般市民家能够拥有的。如果没有经过许可的话一旦被发现就是严惩。 王女因吃惊而张开的嘴唇立刻就改变成了抿嘴一笑。看来是一位非常通晓人情世故的‘人’。 于是便试著推开木门。 木门并没有上锁,而是轻轻地打开了。 既然是真·术者的家的话,那么就不会是普通的屋子。 说不定会出现一条昏暗狭长像洞窟一样通往深处的道路。又或者跟自己预想的一样会出现一片异样的光景。带著这样的紧张感王女一边打开了门,但现实却和预想的完全相反,这里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屋子而已。 虽然入口是没有地板的三合土地,但稍微左边一点的地方就铺有木板,而且一直延伸到起居室。 虽然没有看见任何照明的设备,但屋子里却有微微的光亮。 满地都堆放著各种卷轴和书籍,原本就不是很大的屋子显得越来越狭窄了。 勉强看到在地板部分有著一个小小的火炉,在火炉上边的铁锅发出咚咚的声音。 在铁锅的前面坐著一个人。 木地板上铺著一张圆形的坐垫,有一名矮小的人安静地正端坐在上面。 即便是在家里,也与之前的那具骸骨一样头上盖著漆黑的兜帽,身体也同样覆盖著漆黑的服装。 王女双眼凝视著那个‘人’。说不定这里的居民都跟之前的骸骨一样,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虽然拿著勺子搅拌铁锅的手显得毫无力气,但那毫无疑问是双人类的手。 「进来吧」 那人头也不抬的朝著王女说道。虽然声音跟那双手一样年老,但也不是不能够判断出性别。那是一个老婆婆的声音。 「打扰了」 王女如此说道,之后便稍微有些犹豫。 「穿著鞋可以吗?」 「好好擦乾净就没关系了」 原来如此,在入口处铺著一张垫子。 虽然并没有走在泥泞的道路上,但王女还是小心翼翼地抹掉鞋底的污垢再进入起居室。 起居室里放满了各种东西。只有放置火炉的那一部分地方能看到地板。 王女注意不碰倒地上的东西,然后来到老婆婆的面前坐了下来。 虽然那个老婆婆还是没有抬头,但从这个位置也可以清楚的看到脸的下半部分。老婆婆一直在笑著。 「不用那样威胁带路的吧,他根本无法看破你到底是什么」 似乎之前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 盘腿而坐的王女耸了耸肩膀说道。 「我不太喜欢听太多的废话啊」 「他就是以此为乐的喔。嘛,总之,欢迎你的到来。客人」 「不叫小姐了吗?」 虽然是顾及自己与对方的年龄差距而说的,但老婆婆只是露出低沉的笑声说道。 「我还没有老眼昏花到把你看成是女性喔」 王女很是意外的睁大眼睛。 「虽然不能说至今为止都把我当成女的那些人老眼昏花,但还是谢谢了」 「那样啊。嘛,首先称呼你为王女可好」 「莉就可以了」 「不,这里不能够直呼客人的名字。这也是基本的礼仪」 「那么,坐在我面前礼仪端正的人该怎么称呼?」 「老婆婆就行了喔,王女」 屈膝而坐的王女看著端坐在铁锅前的老婆婆抿嘴一笑。 而老婆婆也露出了微微的笑容。看来她们互相都对对方抱有好感。 「虽然我是有事要弄清楚才来这里的……但在这之前我能问一个别的问题吗」 「想问什么?」 「就是……这里是魔法街吧?」 「没错喔,这里是真正的魔法街。在外侧的那些只是附带掩人耳目的」 只是附带的就有那么多人聚集到那里,而真正的地方却如此的寂静,真是令人奇怪的话题。 「到这个地方的通道在夜间就能看见吗?」 老婆婆晃了晃矮小的身体,并愉快的笑著说道。 「别说傻话了,要是这样的话大陆的人们就会聚集到这里了。树叶要隐藏在森林之中,街道要隐藏在城市之中。今天只是因为王女要来才特意打开的」 「也就是说,普通情况下在夜里也看不见吗?」 「正是,我们这里的居民都不希望做那样的事情」 「就是说,你们是想隐居于世吗?」 「没错。这是成为这里的居民的必要条件。那些还会关心名利的半人类,是没法居住在这里的。他们只适合在外侧的『魔法街』跟那些权力者玩金钱交易的游戏」 王女不禁拍打了一下膝盖。 「那边也属于你们的管辖吗!?糟糕,我还以为不来这里的话就不行呢」 老婆婆张开了没有牙齿的嘴巴,并愉快的笑著说道。 「真是有趣的王女大人呢。没错喔,如果是权谋术策这方面的话那边才是内行,他们知道连老身我都不知道的事情」 「还真是悲伤,简直白跑一趟啊」 「不用那么悲观,你来著到底是为了什么,可以跟我这个老太婆说说看」 王女耸了耸肩膀。 「跟舍弃俗世的人说也没用,而且还要从政治情势开始逐一说明」 「王女,可不要弄错了喔。在这里居住的‘人’也不是完全不关心世态人情。只是时刻告诫自己不要主动去跟俗世扯上关系而已。 人世间的种种老身我也是看在眼里的。而且也能够知道这个世界到底会朝著哪个方向前进」 就像是这样的小事自己没有理由不知道一样的语气。这就是这个魔法街里的术者所谓的自负吧。 「但是,老身也只能够当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如果将自身的愿望和欲望强加到世间的话,那么必定会得到因果报应。呵,呵呵……不过这跟王女并没有什么关系呢,嘛问问看吧。你是老身的客人,只要是我知道的都会回答你」 「那么我就开始了,老婆婆你知道坦加跟帕莱斯德介入塔乌的事吗?」 「当然」 「理由是什么?为什么要偏偏要选在这个时候,又为什么要选塔乌」 「那个啊,有很多原因。佐拉塔斯跟奥隆都是强大的王,两国的国内情况也非常良好,到这并没有什么问题。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作为支配者的野心了,想要将更多的东西收入囊中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幸好在附近就有容易得手的领土呢」 「塔乌很容易得手吗?」 老婆婆低声笑道。 「想要得到那种土地的国王确实有著非比寻常的好奇心。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德尔菲尼亚早就被吞并了吧」 「虽然是块拥有令人渴望得到的魅力的肥肉,但我觉得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得到的喔」 「一般情况下确实如王女你所说的一样,但是在近期这个国家的政权会出现巨大的动摇。不正是求之不得的好机会吗?」 王女紧抓著自己的膝盖,并用可怕的声音说道。 「理由是?」 「在回答之前,王女,老身先说说一个非常有趣的话题吧。有想要得到德尔菲尼亚的人在,而且还不是一个或者两个人。不,还要加上两个邻国的国王呢。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德尔菲尼亚的人了,本来应该是由自己君临寇拉尔城并使之繁华才对,但现实却不是如此,所以都是些不甘心如此的人」 「即便如此也不就只有两、三个人而已吗?」 「不,作为核心的人很简单就超过了五个。而且还有好几名对此也赞同的同伴,还有他们手下的好几千名仆众」 「……」 「即便是这样跟国王拥有的势力想比也只是少数派而已。那些家伙想要再次组织军队进行叛乱,虽然那个国王很年轻但却是像怪物一般的人物。那些满脑子只有欲望和嫉妒埋没的家伙即便是想奋起反叛也无法与之较量。遇到强袭能够顺利的避开,遭遇斩击会正面回敬。而且他的气量和魅力是常人的十倍」 关于这点王女也非常赞同。 「所以那家伙的周围才会聚集了那么多的人啊。包括我」 「正是。虽然你跟国王都看不到,但在这三年间,那些家伙为了将国王打倒,一直在不断地增加倒向自己这边的同伴。但是啊,只要是稍微有些眼光的人,在那些家伙和国王明确划分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自己的选择了」 「反对势力意外的没有人望啊」 「话也不能这么说呢,也有那些执著于出身和血统的人在啊」 「除了这些他们也没有其他能够自豪的东西了」 面对如此坦然回答的王女,老婆婆又再一次低声笑道。 「正是如此。就算是那些家伙也明白在近期想要用武力打倒国王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们需要的是想让人类拥有庞大的干劲啊。既然正面交锋不行的话,乾脆就暗杀好了,其中也有人提出了这样的建议……但在他们之中反对的人很多」 「为什么?」 「人类的伦理有时候会朝向奇怪的地方发展。比如一个杀人如麻的男子会无条件的去保护一名婴儿。而可以对那名婴儿痛下杀手的男子却在听到贫穷女性的经历之后流下泪水。只要还身为德尔菲尼亚人就无法暗杀『国王』。因为会遭到报应。真正的理由并不是这个,只是因为不想弄脏自己的双手,总之就是无法进行暗杀。可是,那些家伙无法再继续忍耐在国王之下。虽然是个很随便的理由,但说到要如何做的话……」 老婆婆喘了口气。 「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到魔法街寻求帮助。那些人派出了好几名侍女和佣人跟外面各种各样的术者商量过。恐怕他们都是这样询问的吧?‘如果你对现如今的国王不满,想要打倒现在的政权的话会怎么做’这样。又或者是‘怎样才能给予国政巨大的打击’这样。而对于这些问题,那些占卜师,巫术师,魔法使们都是立刻就作出了回答。‘那些想要打倒政权的先不说,如果是让现国王的力量减半的话倒是很简单’。而那些仆众听到之后立刻就探出身子询问道‘要怎么做?’回答就是。将王女打倒即可」(key:这上面一大段也是真是一头雾水,要炸了) 一瞬间,王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禁瞪大眼睛。 「把我?」 「没错哦」 「等一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只要是稍微有些能力的修道士都会作出同样的回答喔。老身我之所以能够知晓人世间的种种正是因为累积了许多的修炼。所以我才能一眼就看出王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尽管在外面的那些人只是半吊子,不能像我一样看得那么明白,但还是能够一眼看出你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如果是能力稍微较高的人的话,立刻就能够明白在现国王身边有著什么散发出可怕力量的根源。不用怀疑也知道那个根源就是王女了。这样的话,只要把这个根源拔出就必定能削弱国王的力量。这样考虑很自然吧?」 「如此荒谬的事情……只是因为那些占卜者这样说就真的接受了吗!?」 「只有一两个人的话姑且不论,恐怕在魔法街的那些术者全都是这样说的吧。即便是半信半疑也想要试试看呢」 「别开玩笑了!」 王女愤慨的说道。 「那些所谓的大人都尽是干些什么蠢事啊。不管是夺回王位还是之后的统治都是渥尔自己的实力。我不过只是稍微借他点力量而已……」 「真的如你所说的一样吗?」 听到老婆婆的话后,王女不禁缄口不言。 「确实,现在的国王是一位很卓越的人物。但是,假如在三年前,你并没有出现在国王面前的话。那么,他还能够那么快的夺回王座吗?」 「……」 「并不是一定不能。但,至少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不是吗?」 「这也只是『如果』而已不是吗?现实的话正如你所见的那样」 「正是,不过这里才是问题所在。你知道吗,你在三年前改变了一个男人的命运。而以此又改变了一个国家的命运。即便你不是有意为之但现实已经变成那样了。之前我也说过了,只要是有些能力的术者立刻就能够察觉到了。即便是在没有那些能力的人眼里,你帮助如今的国王夺回王位这件事情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实。那么,只要将你从国王的身边排除掉就行了。理由就是那么简单喔」 王女发出了叹息并扯了扯自己的头发。 「老婆婆」 「怎么了」 「我想听听你们这些住在真正魔法街的人的意见。我如果死了,又或者离开了渥尔的话,那些家伙真的能够得到王位吗?」 「不,这还得取决于那个国王。正如你所说,你们的相遇只是一个契机。之后便是那个国王的实力了」 「是吧?那又为什么……」 「结果,人类会去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 老婆婆一边讲著话一边悠然的搅拌著铁锅。炉中的火焰使铁锅越来越热。 虽然王女并不知道那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但可以闻到一股充满著 蛊惑的味道。 「对无法使用武力和暗杀这些方法而感到焦虑的家伙们,在听到你不管什么事情都会一个人解决之后,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到底有没有效只有试过才会知道啊。就是有那种想要去试一试的笨蛋喔」 「别那么简单就去试这种事情啊!」 虽然王女狠狠地骂了一句,但却没有办法对老婆婆提出异议。 「哪里,不管什么盯上你都无法将你打倒的不是吗……不管是什么」 王女虽然还在为不正当的理由而暗杀自己这件事感到愤慨,但还是注意到了老婆婆语气上微妙的变化。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话,那么想要杀死我的家伙有相当的数量呢」 「是啊,就老身所知道的就已经超过了十个人。有还在制定计划的,也有已经开始实行的人,各种各样。想必王女也已经知道了吧」 「就算不想也很清楚。那些家伙根本杀不了我」 「正是,老身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次是以稍微加强的语气说道。王女则是一副不解的样子。 「你知道我?」 「关于潜伏在你体内的那个东西我并不知道,不过是相当棘手的东西就是了。不可大意呢」 让人不明所以的说明。 关于这一点王女想要进一步的询问,但老婆婆却抢先一步接著说道。 「关于之前提问的回答,既然国内那些危险的家伙都一齐出动去暗杀你的话,那么无法察觉这件事的佐拉塔斯跟奥隆就是笨蛋了」 之前不解的王女,在理会老婆婆所说的意思之后变得非常吃惊。 「难道,连坦加跟帕莱斯德也……」 「拥有能力的术者可不只是在魔法街喔」 对于王女的疑问,老婆婆肯定的说道。 「你要是不在了,渥尔王的政权必将遭受巨大的障碍。这对于那些窥视著德尔菲尼亚的王们来说是求之不得的情报。不如说在三年前两国因为互相纷争而错失了那一次大好的机会感到悔恨。即便如此也不可能动用国家的力量去暗杀他国的王女。这和进行战争可不一样。做这样的事情已经是犯罪了。虽然很焦急,但还没等自己动手,那边内部的人早就已经出手了。这著实令人高兴。没有比这更能让人高兴的了。高兴无法袖手旁观不是吗?于是就开始介入塔乌了。当然,其一是想要看一看渥尔王会做出如何的反应,其二就是想去试一试的意思」 王女不由得咬牙切齿。 「也就是说国内反对势力做的那些事情已经泄露到了那两大国了吗?」 「没错」 「是因为两国放置了间谍吗?还是说……」 「既然你都明白了,我也不用多说了」 老婆婆一边搅拌著铁锅一边平静的说道。 而王女则是一副非常可怕的表情沉默不语。 像这个时候的王女,如果不是那个木头国王的话根本不会去搭话。不然就是认为自己能够窥视到这位美丽王女体内所拥有的东西,被囚禁于这样的想法之中。 「要是询问这些叛徒的名字是有违礼仪的吧」 「通常的话,确实如此」 「意思是我可以成为特例吗」 「没错,不然也不会跟你说那么多了」 王女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下来,并注视著那名矮小的贤者。 「为什么,要帮我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呢……」 老婆婆轻轻地扭了扭头。 「嘛,只是一时高兴而已吧」 「不跟世间扯上关系不是你们的原则吗?」 「正是。不过,严格来说你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就想试著扯上点关系呀」 「还真是不靠谱的原则啊」 听到如此率直的回答,老婆婆又再一次笑了出来。 「真的是,我倒是知道好几名的『穿越者』,但像你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除了我还有其他从别的世界来的人吗?」 「当然,所谓的世界都是由好几重交错在一起的,而且都是在不断的晃动和扭曲。会发生些什么也并不奇怪。既然有去到别的地方的,那么就自然会有来到这里的。你不也是其中的一个吗」 王女保持著原来的坐姿,并耸了耸肩。 「就是那个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当上了王女,而且还跟三个国家的动向有所关联。我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样奇怪的事情。我可是一点都没有打算跟这个世界扯上关系来著」 「王女哟,刚才我说过你改变了这个国家的命运,我也知道那并不是你的意图。就是说,你偶然来到这个世界这件事情,是事前就已经决定的命运了」 听后王女更加自嘲似的再次耸了耸肩。 「变成这副身体也是吗?」 老婆婆则反过来抿嘴笑道。 「关于这部分我可不好说呀,毕竟我并不知道你之前的姿态。只是,我认为跟那些可怕的魂魄相比要可爱多了呢」 「这可不是什么好笑的事啊。我可不觉得连体力都变得跟女孩子一样有什么好的」 老婆婆笑著回应道。 「这份坚强还真是令人吃惊啊。你就没有为想要变回原来的姿态和回到原来的世界而感到焦急吗」 王女稍微有些困惑的笑著说道。 「这个不是现在的我能够决定的,就算焦急也没用啊。而且……」 「怎么」 王女虽然踌躇了一下,但还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 「我有时候就在想。我无法回去的话,是不是还有著必须得留在这里的理由」 「老身也是这么认为的」 「……」 「虽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你在你以前所在的世界的时候,你拥有的名字就如同太阳一样的意思是吗?」 「……」 「你所散发出的光芒非常强烈。随便接近就会被灼烧殆尽的强。但是,也有需要足够的光芒来驱散黑暗的时候。三年前,这个世界就是被黑暗所笼罩喔。说不定正是这份黑暗将你召唤而来的呢」 王女扑哧一笑。 有一部分是因为回想起来而笑,一部分是因为高兴而笑。 「在穿越到这里跟渥尔相遇,并知道他是被国家放逐的国王时,我也考虑过相同的事情。这一定不是偶然。如果不帮助这个男人夺回王座的话就无法回到原来的世界,我当时是如此认为的。在期待落空到现在已经三年了」 「没错,在那个国王的前途上还有著许多的黑暗在等待著他。想要驱散那些黑暗就必须得依靠王女的力量。就是这样喔」 「真是令人麻烦的王啊」 话虽如此但王女却是乐在其中。 为何会是自己,这样的事情已经无关紧要了。王女的内体偶尔会潜藏著连自己也无法把握的力量。如果不及时的将这份力量发散出去的话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危害。 在这三年,王女和国王还有其他人为了王国的安定都非常努力。到现在终于有了比较平稳的时期,但这样闲暇的时间却让王女饱受折磨。 当发现那名侍女的时候也是认为非常有趣,于是就将他留在了身边。 「话说回来,王女。那些听到只要你不在一切就能解决的家伙立刻就提出了咒杀的委托。因为跟国王不一样不会有任何的障碍和麻烦啊」 「是在附带在魔法街的那些家伙吗?」 「当然,毕竟是不惜金钱的委托啊」 「于是,那些附带的家伙就接受那个委托了吗?」 「看来是这样呢」 王女哼了哼鼻子。 「那种诅咒怎么可能对我有效」 「正是,就像是拿著玩具短剑去刺杀老虎一样呢。即便是外边的那些家伙也立刻察觉了。想要打倒你的话用诅咒或者魔术之类的是不管用的。必须要实实在在的用刀刃杀死你。可是,这种事情并不是魔法街那些家伙的领域。于是他们就对暗杀内行的人提出了委托」 「他们,是指在外边的那些家伙吗。还是说……」 「是从前几天开始频繁在王宫造成骚动的家伙」 老婆婆平静的说道。 王女则是不愉快的吐了口气。 巴鲁的直觉果然是正确的。 如果说作为跟王家有血缘关系的萨沃亚公爵家中的有力者是反国王势力的中心的话,那么即便他们活跃的在行动,旁人也不一定能够看见。 「其他的成员呢?」 「王女哟,跟你说也没关系,但你还是必须靠自己的行动才行喔」 「我知道,毕竟不能将一个在魔法街的老婆婆说的话当成是逮捕他们的理由。证据的话我自己来找」 「那么,老身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如果王宫动真格的进行调查的话,其他的成员自然就会浮出水面的。 面对老婆婆,王女并没有说出优雅和礼节性的谢辞,只是包含敬意和感谢的低下了头。 「感谢你,告诉了我那么多的事情」 因为已经没有再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于是王女站了起来,但之后便看向老婆婆说道。 「报酬应该给多少才可以呢?」 「我并不是在做买卖呢,所以不用在意」 「还可以再来这里吗?」 「随时欢迎你来」 老婆婆背朝著将头稍稍低下并站起来的王女说道。 「王女,还有一件事。是关于在前几天来到你身边的那颗银色明星」 「啊,那个吗?」 实话说被忘记了。所谈论的问题并不是抱持著杀意来到面前的对手,而是在他背后的黑手。 「你打算将那颗明星怎么办呢」 「谁知道呢?我没有考虑过。如果他知道我已经清楚主谋者是谁的话,说不定会放弃暗杀我然后逃走呢,反正随便他」 「就这样让他离开的话可说不上是良策啊」 老婆婆如是说道。 「说到底也只是有这样的可能性而已,虽然现在还只是一颗幼小的明星,但说不定会有一天因为受到阳光的照耀而变成光辉的银盘」(key:这里的银盘有表示月亮的意思) 王女一副深感意外的表情,转过头看向老婆婆。 「你是说他可能会成为『月』吗?」 「或许会,或许又不会。这一切都取决于那颗明星。就看他能不能从现在的状态下起死回生了」 王女不禁非常吃惊。 「你说起死回生……那家伙跟刚才那个带路的可不一样是活著的喔」 「不,那样可不能算是活著呢。虽然拥有肉体,但他们却并不知晓何为活著。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呀」 们,也就是说还有其他的。正当王女想要询问的时候老婆婆却抢先说道。 「你的那名侍女啊,是被称为死神之手一族的人喔」 「哈?」 「你回去后询问王宫的人就可以了,说出‘范罗德’就会明白了」(key:这里的范罗德不知道是人名还是专有名词,先暂时直译放置了,等到时候弄明白了再在完整版上修改) 虽然王女有些疑惑,但察觉到这是忠告之后便慎重的点了点头。 第九章 从老婆婆的家里出来之后,这里依然是寂静的魔法街的一部分。虽然无意间回过了头,但进来时在那扇木门上刻著的狮子纹章确实已经消失了。 王女露出微笑漫步在路上。 如果那个老婆婆说的全都是事实的话,那么问题就变得棘手了。 不止是国内的反对势力,就连国外也想要自己的首级。 而且那名率先行动的侍女似乎是某个特殊集团的一员。 侍女的事情先放一边。首先必须得告知国王都有哪些反叛者。虽说已经稍稍有所察觉,但还是挺难说出口的。 不管是门限还是警卫,对于王女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她很轻松地就潜入了国王的起居室。 虽然已是深夜但国王却是一副苦闷的表情在检讨著侍从手上打开的文书。但在看到王女之后就立刻让那名侍从退下了。 但是,还没等王女说话,跟前天深夜一样从大门那里又传来了急报。通报的士兵再一次在夜间飞奔至本宫。 那是国王命令监视玛古达尼尔卿动向的一名探子。 迅速来到国王跟王女面前的他还没等调整好呼吸,就将玛古达尼尔卿跟坦加秘密联络的事情告知了国王。 先不论王女,这件事对于国王来说应该是晴天霹雳才对,但他却没有一丝慌张。 只是原本黑色的瞳孔的色泽又更深了几分,然后便听著整件事情的详细经过。 按照那名探子所说的,玛古达尼尔卿作为名门望族拥有许多的仆从。 在其中就有超越主仆关系深得玛古达尼尔信赖的仆从被允许在靠近玛古达尼尔宅邸的一间房子里居住,而玛古达尼尔也会偶尔造访那里。 这样的光景在艾布林格持续了二十多年之久,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但是这名仆从有一位嫁到坦加的妹妹,因为距离遥远所以偶尔会有书信来往。 从老家过来的忠实老仆趁著休假将书信带来,然后在得到回应后后离开。这已经持续了十数年之久了。 「真是大意了。我接到陛下的命令之后便跟部下一起时刻注意著没有丝毫倦怠,因为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像是那些身份可疑的人装扮成仆从我们一次也没有看漏。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在我躲进暗处并确认那名老仆的样子的时候,我险些就发出了声音。那名老仆是在佐拉塔斯王身边的一名侍从!在我去坦加王宫的时候曾经见过他。之后我让部下继续监视玛古达尼尔卿,而我则跟在那名老仆的背后。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稍微有些急躁的徒步从罗榭的街道北上,并进入在国境前不远处的一栋宅邸」 探子低声的说道。 「那是梅因斯男爵的宅邸」 在德尔菲尼亚地方贵族中也是最具实力的豪族之一。当然,国王也知道这个人。 「跟附近的街坊打听,他们都说是男爵的朋友从坦加来这里跟他叙旧。而第二天早上那个友人就朝著坦加出发了,那名友人就是那个老仆,不,是佐拉塔斯王的侍从本人。只是换了衣服,骑著马,带上数名随从穿越了国境。我还询问了在附近的哨所,知道他用的印章上的人是一个在坦加,阿鲁贝雷斯州,名叫盖顿子爵的,这名人物确实存在。不过跟穿越国境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这个重大的事实想必他也想让让国王尽早知道吧,于是就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他还表示自己曾想要阻止盖顿子爵出国。 「可是,我判断之后就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那个印章是真东西。既然无法寻找本人进行确认,那么他们肯定会一口咬定这就是子爵本人」 「这样就足够了」 国王平静地说道。 「你的判断是正确的。如果在那个地方造成骚动的话说不定会演变成国际问题。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我很满意」 跟平常一样沉稳的声音。 探子听到那个声音后松了口气并抬起头来,但当他看到国王之后,不禁浑身颤抖。 国王双手撑在桌子上,双拳挡著脸的下半部分。可以看出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但是,黑色的瞳孔中燃烧著像冰一样冰冷的火炎。 即便是知道国王不是对自己感到愤怒,但颤抖也还是停不下来,接著国王非常愤怒的吼道。 「玛古达尼尔卿肯定还有其他的同伙,一个人也不要看漏了!」 「一,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 探子一边冒著冷汗一边从国王面前退下了。 在这期间,王女一句话也没有说,而且还一直回避著国王的视线。 又回到了只有两个人的状态,国王的表情还是和之前一样,并发出可怕的声音说道。 「给我说明一下吧」 王女一边注意不让对方再更加愤怒一边说道。 「我没有什么特别要附加的。刚才的报告也是真的」 「还真是好消息啊」 就像是把话吐出来一样的语气。 没错,国王现在非常地愤怒。 要是憎恨自己的话就随便憎恨就好。但是,身为跟王家有血缘关系的大贵族为了打倒自己竟然不惜跟外国势力搭上关系,这是何等的事情啊。 一个大国如果没有好处的话是不会去干涉别国的内部事情的。恐怕是交换了在打倒国王之后让渡一部分德尔菲尼亚领土给坦加的约定吧。 为了得到权利而把国土当做筹码让渡到国外,这样的行为跟出卖灵魂有什么区别。如果真那么不喜欢自己的话为什么不当面谏言。 因为做不到。他们深知自己所期望的事情缺乏正当性。确认知道但却不承认。被眼前的利益和对国王的不满驱使,为了让国王下台不管什么都会做。 国王很想大声的叫出‘谁喜欢戴上这个王冠’这样的话。 可是,国王的愤怒并无法传达给他们。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说出‘既然不想要就给自己吧’这样厚脸皮的话。如果把王位给他们的话肯定会变得民不聊生,所以自己才会坐上这个王位的。 面对全身散发出怒气的国王,王女轻声搭话道。 「那些重视身世的家伙因为你是庶子所以才不肯臣服于你」 「我知道」 国王放松了原本僵硬的肩膀,并叹了口气说道。 「那种事情我当然知道。我只是因为他们就为了将我打倒连德尔菲尼亚人的灵魂都出卖了感到震惊而已。但是,他们为什么要暗杀你呢?」 王女扭了扭头。如果说出来的话国王肯定又会为了别的理由而发怒。但也不能闭口不说,于是王女就将魔法街老婆婆所说的事情慎重地说出来。 国王一副吃惊的表情在椅子上伸展著身体。看起来似乎很放松,但眼神却是一直在注视著虚空。 荣誉被伤到的狮子终于摇了摇宽厚的肩膀并低声笑著。是那种非常沉静,又带著危险的壮绝的笑。 「还真是让人恼火啊」 「是吧」 「说什么只要你不在了,又或者从我的身边离开,我就会无法维持政权。还真是门缝里看人啊」 「同感,所以你再愤怒一点也没关系」 王女也明确的做出保证。 「我只是契机而已,那个老婆婆是这样说的。在外边那些没有能够察觉的家伙都很愚蠢。而更加更愚蠢的,是相信所谓的占卜而去雇佣杀手的玛古达尼尔卿啊。你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罪状不是已经很明确了吗」 为了夺取政权企图暗杀自国的王女,还与邻国串通,丝毫没有任何对罪名斟酌的余地。必定就是处以极刑。 「所以说,要怎么处罚?你不可能把这些都 发表出来吧」 「不行,这些事情太过毒辣了。而且也会伤害到巴鲁」 而且现在也没有任何的证据。他们肯定会改变态度说是冤罪的。如果做错任何一步只会让反对势力更加嚣张。 国王稍微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有关坦加的这件事就先隐藏著,先试著将企图暗杀你的罪名定下吧。幸好也有相应的证人」 「你是指那名侍女吗?我敢打赌他根本就不知道玛古达尼尔卿的名字喔」 「让他招供就行了」 面对如此断然说道的国王,王女不禁一副吃惊的表情看著他。 平时的性格看起来明明就像是个木头人,甚至可以说是个单纯的笨蛋了,但偶尔也会说出这种大胆的事情。 这个男人毫无疑问,在温和的面庞之下还隐藏著獠牙。 虽然如此但也不是那种为达目的而做出不知廉耻的事。他拥有獠牙,也知道使用方法。他在使用非常手段的时候都拥有理由,而且还有相应的意志和实行力。 还真是希望那些跟外国串通,企图暗杀自己的家伙,能效仿这个男人的几分之一也好啊。 被别人直直地盯著看,国王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 「怎么了?」 「没什么」 王女忽然想起之前老婆婆跟她说过的话,便向国王询问道。 「渥尔,你知道范罗德吗」 「没有,我第一次听说,是地名吗?还是人名?」 「不知道。那个老婆婆说回到王宫之后询问就明白了。而且还说盯上我的那个侍女也是那里的其中之一」 关于这个情报国王无法无视。于是便探出身子。 「那么说来,那名侍女失败之后也还会再派人来吗?」 「应该没错。而且,按照她的说法来看还是一些相当诡异的家伙」 之前看到这名侍女的时候还没有这样认为,但现在,可以知道老婆婆说的确实是正确的。按照这样来看,被那些家伙盯上的人都确确实实地殒命了。 ‘你的话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打倒了’。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王女是一个极其稀有的例外。 国王也在思考著什么。 「询问王宫的人,吗。我来到这个王宫也只有数年而已。恐怕是让你问那些已经在王宫里待了很久的人吧。虽然活字典倒是有两个人,不过这应该算是男性的领域吧」 于是,国王将宰相布鲁库斯传唤了进来。 作为前国王心腹的布鲁库斯,跟卡琳一样是王宫活字典般的存在。 虽然时间已是接近黎明,但忠诚的布鲁库斯丝毫不顾惊讶的样子,在换好衣服之后,便来到了国王和王女的面前。 在之前布鲁库斯已经听传令的人说过一些了。不管听到什么都能处事不惊正是他的工作,他保持冷静并在王女指的那张椅子上坐下,但这份冷静也只保持到了国王说出那个格外的名称之时。 身体纤瘦但依旧保持著泰然的风采,但这为身经百战的宰相脸上的血气却一口气消失了。而且还 「对那个名字我并没有任何线索」 如此说道。 国王和王女互相交换了眼神。 王女说道。 「对布鲁库斯来说还真是不高明的谎言啊。还是说在我面前无法说出口?」 「不,我并没有说谎。这是事实,我真的没有任何线索……」 于是国王插话道。 「布鲁库斯,你要是知道的话就说出来吧。这关乎王女的性命」 「我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杀了呢」 「但是,并不只是一两个人吧?要是人海战术的话即便是你也……」 ‘很不利’,正当国王想要这么说的时候,布鲁库斯发出了小小的悲鸣。变得苍白的脸庞几乎是一副扭曲的表情。 国王和王女二人都非常吃惊。 这名侍从长至今为止可以说是从未将感情那么明显的表达出来。到现在都是名震大陆的外交官。毕竟在外交席上被读出感情的话就意味已经输了。 布鲁库斯正是一副异常紧张的表情。 「跟公主殿下的性命攸关……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叫范罗德的东西盯上了王女的性命」 「但是……究竟是为何,会知道他们盯上的是公主殿下的性命呢」 「我去魔法街那里听到的」 听到王女的回答后,布鲁库斯意外的松了口气,并笑著拍打了下膝盖。 「公主殿下,您还是别吓我了。竟然会相信那个地方的人说的话,这太不像平常的您了。那里的人都是开玩笑的喔」 「我所说的是平常见不到的真正的魔法街」 布鲁库斯的表情再一次冻结起来。 他一副坐不稳的样子,上下打量著站在旁边的王女,像是要在她身上开个洞一般的凝视著她。 「你……进入了那个地方吗!?」 「你知道那个地方?」 王女非常的吃惊。 按照老婆婆的话来说,那个地方很少出现在人前。而国王也同样很吃惊。 「宰相你居然知道存在那种地方吗。那个叫范罗德的也是,为什么至今为止都不说出来」 布鲁库斯看著王女的脸庞并嘴唇发抖,但很快又将视线转向了国王。 他深呼了一口气说道。 「陛下,十分抱歉。但是那个,据我所知这件事情在人们的传闻之中也是非常稀少的。魔法街恐怕也只是一时兴起才做这样的事情。我也听说过好几名市民曾经见过那个原本看不到的通道」 这根本算不上是对质问的回答。但是,布鲁库斯比较在意的是王女是如何进入那个地方的。简直就像是想要王女告诉他一样。 「恐怕公主殿下能够进去也是因为他们一时兴起吧。虽然很可惜,但已经无法再一次进入那个地方了」 「不过她跟我说了随时欢迎我去呢」 王女的这句嘟哝就像是最后一击一样,将宰相完全的打倒了。布鲁库斯不禁跌落在了地板上。 「布鲁库斯!?」 国王非常的吃惊。虽然样貌看起来很贫寒,但是他的沉稳即便在王国也是屈指可数的。(key:我本来想翻成一脸懵逼的,想了想不够正经,还是在备注这自娱一下就好,23333333) 看到布鲁库斯如此失态的一面,王女也慌慌张张的把他扶起来。 喝了一口酒之后,虽然还在颤抖但布鲁库斯依然站了起来,并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十,十分抱歉。竟然在御前如此的失礼……请陛下恕罪」 「不,是我们不好。我没有想到你会那么吃惊」 再次坐下的布鲁库斯仔细地观察著王女,并一副感叹的语气说道。 「看来公主殿下你,确实不是一位简单的人物呢」 「在某种意义上,我也觉得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国王补充道。 「陛下,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场合。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从来没有过能够自由进出真正魔法街的例子」 「有偶尔能进入的例子吗?」 布鲁库斯点了点头,并接著说道。 「在历代的国王中有名的明君和一些名高望重的人之中也只有仅仅数人,就连德鲁瓦陛下也只进入过那个地方一次」 在非常吃惊的国王旁边,王女冷静地说道。 「这跟那个老婆婆的话不太一样啊」 「怎么回事?」 「她说过不与世间 扯上关系是她们的原则,但招待国王这样的人物进去所问的问题不基本都是政治形势吗」 「正是如此。关于德鲁瓦陛下为何要去魔法街这件事我并不知道。说不定只是一时兴起。在那时候似乎只是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德鲁瓦陛下在回来之后深感折服,说是居然还有真正的魔法街存在。而且还那么的近,就在自己的足下,住著能够足以撼动大陆的贤者。但是,德鲁瓦陛下也只有这一次能够进入那个地方,自那以后那里就再也没有对他敞开门扉了。当然,德鲁瓦陛下也曾积极地进行调查,并想要制作出正确的地图,并弄清楚那个地方,但不管如何的调查,最终得出的结论都是……自己所踏足的地方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通道』……」 国王摸著下颚说道。 「听你那么说我倒是想去一探究竟呢」 「那下次跟我一起去吗?」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带著我一起的话那扇门不会不打开吗?」 「也是啊。而且只有也有为作客的礼仪。那么,下次我再去的时候就问一下能不能够带你一起进去吧」 在对话中的国王和王女旁边,布鲁库斯的表情变得严峻起来。 「既然在那个魔法街的人已经告诉公主殿下关于那一族已经盯上你的事情的话,那么我们就一刻也不能再犹豫了。得尽快找个地方藏起来才行」 「刚才已经说明了」 「没错」 国王和王女两人异口同声。 「况且,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但你觉得他们能够那么轻易的就杀死我吗?」 布鲁库斯深吸了一口气,并摇了摇头。 「公主殿下的力量我非常的清楚,但以那一族为对手的话,可以说完全没有任何优势。毕竟对方是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因为他们是死神」 「就算你说他们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那可是有好好地活著啊’,刚想说出这句话的国王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听我说,虽然那一族已经接受了这个委托,但幸好,他们还没有实际行动来暗杀王女」 听到布鲁库斯如此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王女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确实,如果将他们已经潜入王宫并成为王女的侍女这件事说出来的话,无疑会引起巨大的骚动。虽然并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情,但也不能现在就这样说出来。 并不知道王女做出如此令人吃惊事情的布鲁库斯深深地吐了口气。 「这样最好不过了」 「正因如此,才要将那名提出委托的人揪出,并让他撤销委托才行。明白吗?」 「明白,可是……」 布鲁库斯终于找回了自我,并冷静的询问道。 「您已经知道谁是委托人了吗?」 「没错,所以才想要寻找证据」 「那么,我就将我所知的全部说出来吧。那个名字只要是在这个大陆上的支配阶级的人,不管是谁都知道,虽然知道谁也不会说出口。因为那个名字太过于诅咒,不,太过于骯脏了。那个名字正是,暗杀的意思」 布鲁库斯一副可怕的表情,一口气把话说完。 「关于他们的真实情况和如何委托他们这一点,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这个名字,但却并不确定他们的存在。说实话,我还曾经以为那只不过只是传闻而已。直到迎来那个恶魔的五年间」 国王变得一副不愉快地表情。 「是前国王的王子王女一个接一个殒命的那件事吗」 「正是,我一开始……也是认为雷恩王子是因为事故殒命的。但是,雷恩王子的死比德鲁瓦陛下的拭去还要更令王国混乱。而且,那些拥护雷恩王子的人们一下子就失去了力量,取而代之的是那些拥护艾利亚斯王子的人都突然得到了巨大发言权」 对于那些在王宫任职的贵族来说,这可谓是改变命运的一瞬间。他们所支持的『玉石』能不能够得到权利对他们说来说就是全部。然后能不能晋升或者得到荣誉并将对手踩在脚下,也都跟这个息息相关。 当然,一般情况下自然是会支持第一王子。但是,那个位置早已经被大贵族所占领了。无可奈何的他们只能去支持没有任何利益可言的第二王子,而那些正在等待这样恩惠降临的家伙必然会因为这个突然的事态而感到愉快。 布鲁库斯冷淡的说道。 「所谓人类这种生物,有时候就是如此的丑陋,虽然从长年的经验看来这实在很令人讨厌,而且那时候的骚动也让人难以忍受」 第一王子已经死了。那么就应该去支持第二王子,但已经太迟了。在第二王子身边有著身份低微但长年侍奉他的人。在父亲和兄长死了之后,他自然会依靠他们,所以根本不可能会接受那些现在才巴结他的人。 只要在『下任国王』的身边的话,就能够获得荣华富贵。 这对于那些支持雷恩王子的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他们恨不得咬牙切齿。 然而第二王子原本就体弱多病。所以,在第一王子死后才经过半年,第二王子也死亡了,这件事情不得不让人感到怀疑。 在兄弟二人死了之后,这回轮到两位王女在宫廷进行权力争斗了。 然后,那两位王女也依然没能坐上王位,并相继殒命了。 「两位王子相继死亡之后,事态已经是很危险了,所以在露菲亚王女和艾维娜王女争权的时候,我们就非常细心的注意不再让这样的事态发生。那些吃下口的东西自不用说,就连身上穿的还有住所,到那些教授诗歌乐曲的妇人和侍女,女仆长她们都合力进行好几次慎重的筛选。但尽管如此,还是那样的结果……」 两名王女都因为得了原因不明的疾病而病倒了。那时候不仅请来了王国中的名医,就连魔法街的祈祷师也叫来了几个,虽然拼尽了全力去救治,但还是没有能够挽留那两名王女。 说到这,布鲁库斯一副沉痛的表情。 「除了艾利亚斯王子以外,其他的三位都是非常健康的,但仅仅在三年间,那四位王位继承人就都全部死亡了。无论怎么想都太过于奇怪,根本无法让人接受。一时间整个王宫的人都变得疑神疑鬼。不仅互相怀疑,甚至还无法停止争吵。对方既然骂过来那么就用相同的语言反驳回去」 国王吃惊的说道。 「还真亏他们居然没有来杀我」 王女也冷静的阐述自己的观点。 「如果连你也死了的话不就糟糕了吗。就算再笨的人也会察觉到其中的猫腻的」 布鲁库斯也点了点头。 「正如公主殿下所说的。我在那时候也开始相信有这样一族的存在了。也有传闻说范罗德一族是一个由死人组成的集团。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做到穿越墙壁,然后放出毒的吐息,最后就像烟一样的消失。当然,也不知道是否夸大了他们的本领,但假如那两位王女都是他们暗杀的话,那么不得不说这样的技巧确实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认知。如果允许下边的人谈论的话,就凭他们一族没有失手过一次这件事,早就在大陆家喻户晓了」 王女一副吃惊的表情看著国王。 「那么有名的人你居然不知道,还真是个可怜的国王」 「并不是我自夸,但斯夏确实是乡下。所以根本无缘这种华贵的话题」 国王极力的强调一些微妙的事情。 只有布鲁库斯一个人是一副紧迫的表情。 「陛下,我所知道的事情就只有这些了。还请您能够尽快的下决断」 不愧是布鲁库斯,丝毫不会说一些多余的事情。 王女的性命已等同于风中残烛。所以必须得尽早的做出行动。 但是,国王却深思了起来。 「也就是说,范罗德一族是一个没有人知道来历和所在的谜一样的存在吗?」 「是的,虽然肯定有著联络他们的手段,但我经过深入的调查还是依然没有能够发现」 国王沉默著看著王女。 并用眼神对她表示‘果然还是试著调查那名侍女如何’这样,而王女依旧无言地摇了摇头。 并以‘那件事随时都可以做’这样来回答国王。 「总之先从委托人下手吧。不过也真是麻烦呢。如果布鲁库斯说的都是真的话,那么就无法公开这些事情了」 「说得没错」 国王一副疲惫不堪的表情。 「这种毒辣的所作所为就连处罚都显得困扰。既然要犯罪的话还真希望他们能够做得乾脆一点」 「乾脆一点的犯罪?有那种东西吗?」 「嘛,说乾脆的话有些过了,也就是希望他能够做得更彻底。如果他能够秘密的组织反叛军并来到我面前的话,作为敌人我会很敬佩他,但他居然会委托那些奇怪的家伙来暗杀一个只有他女儿年龄般大小的姑娘,这实在是太可耻了」 虽然国王说了这些毫无道理的话。 但王女知道,这确实是出自国王的真心。像这种阴险的事情的确不符合王女的性格。 布鲁库斯取回冷静之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陛下,如果可以的话,请告诉我那个委托人的名字」 国王并没有立刻作出回答。当然,布鲁库斯也是王国世袭的家臣,是国王打从心底信赖的人,但终究是一码归一码。 但是,既然已经知道了玛古达尼尔与坦加秘密联络这件事,那就不能再继续沉默下去了。于是国王低声说道。 「布鲁库斯,这件事情比暗杀王女还要更危险」 「恐怕现在不管听到什么我都不会惊讶了,还请您不要顾虑」 「主犯是玛古达尼尔卿。协力者是在北部的梅因斯男爵。而且他们两人都曾与坦加密接过」 表情消失的布鲁库斯的脸上,只有双眼在散发著异样的光芒。 「如此说来,娅拉公主也不能说是毫无关系了吧」 「恐怕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些亲近梅因斯男爵的人也一样不能说是没有关系。同样的理由,那些亲近玛古达尼尔卿的人,还有受他恩惠的人都得彻底的进行调查才行」 「可以拜托你吗。我实在不是很清楚到底有些哪些人跟他亲近」 「请交给我吧,但是,最重要的玛古达尼尔卿该如何处置呢……?」 罪状已经很明了了。必须抓到他并处以极刑才是。但是,作为王宫的官员他并不是能够随意逮捕的人物。 说到来历,他是世袭中的世袭,说到血统,他亦如同现国王的父亲。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无法随意处刑。也不能将罪状发表出来。如果将这样的大人物企图与邻国密谋进行谋反的事情发表出来的话,德尔菲尼亚无疑会陷入到大混乱之中。 王女仔细的注视著国王。虽然她也认为这是件棘手的事情,但同时让她更感兴趣的是这个男人到底会如何处理这样的难事。 「一个……」 国王碎碎念道。 「一个,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还请您告知。对方是玛古达尼尔卿的话,就必须得陛下亲自裁决才行」 可是,如果这样做的话恐怕会一口气激化那些对国王的负面感情。 「并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手段。不过这也是我拼命想出来的办法」 前言说完之后,国王谨慎的向两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第十章 自那之后又过了数日,巴鲁在宅邸里关禁闭已经第十天了,这天王女带著夏米昂和伊文来到了位于第一城郭的萨沃亚公馆。 「为什么我也得跟著去不可啊?」 虽然伊文强烈的进行抵抗,但王女却对此毫不介意。 「嘛,难得你在王宫,而且骑士团长也很无聊吧」 「有你们两人跟著一起我就安心了呢,如果来到王宫又不去跟巴鲁大人打招呼的话那就太失礼了」 在今天有好好穿著『女装』的夏米昂如是说道。 栗子色的秀发被华丽的盘起,并插上像树叶和果实一样的宝石发簪,而身上穿著浓郁绿色的礼服。并且还化了淡淡的妆,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楚楚可怜的贵妇人。 王女佩服的说道。 「变化真够大的呢,完全就成了另外一个不认识的人了」 「啊啦,公主殿下。这可以说是一个女孩的修养呢」 夏米昂开心的说道。虽然平时都穿著长裤和皮靴,但对丝绸的礼服也感觉非常的舒服。 为了拜访地位高的人,夏米昂还特意的换上了正装,但王女一开始就对此毫无在意。她还是跟平时一样,穿著跟猎人少年一样大胆的服装。 「真想公主殿下也穿上一次女装,肯定会比我的变化还要大呢」 「怎么会」 「开玩笑的吧」 伊文和王女同时说道。 正如她们一行人所预想的一样,正值栏中老虎状态的巴鲁在看到夏米昂之后喜出望外,但是,在看到伊文的一瞬间,立刻就变得一副生厌的表情。 「为什么连你也跟来?」 「我是夏米昂阁下的护卫。为了不让某个性格恶劣的骑士团长骚扰,德拉将军特意拜托我的」 「也不找个像样点的谎话。羊的护卫怎么能让一只狼来担当呢」 「还真亏你能把自己的事情束之高阁呢」 放著一见面就吵架的两人,王女和夏米昂转去看望纳希亚斯和卡萨。 卡萨姑且不论,纳希亚斯为了陪伴巴鲁一直逗留在这里。 「像那种吵闹的家伙,还真亏你能够一天到晚跟他在一起」 虽然王女一副同情的样子,但纳希亚斯却摇了摇头,并笑著说道。 「他只是从刚才开始才突然变得吵闹的喔」 卡萨也跟著说道。 「非常感谢你们的到来。这段期间里主人他非常的抑郁……」 那个声音就像是再现主人的心情一样。 按两人的话来说,巴鲁一开始的时候确实对关禁闭这件事表示不满并发牢骚,但之后便一直就不说话了。 至今为止在王宫中的那些贵族和贵妇人都相继地来探望他,但那些一副外交口吻的男性姑且不论,就连美女来访巴鲁也没有因此高兴,反而是经常弄得客人很不愉快,于是他们就这样不愉快的回去了。 「毕竟本人没有任何过错却要被关禁闭,会这样也无可厚非,但平时是平时,还请你们小心一些呢」 夏米昂认为,纳希亚斯特意把这些话说出来,是因为他很清楚巴鲁现在是出于一个爆发前的状态。毕竟他每天都心惊胆战的看著巴鲁在忍耐。 但是,现在的巴鲁看起来恐怕很有精神。在另外一边的接待室都能够听到他们的声音。 王女将巴鲁交给了伊文当对手之后,便带著夏米昂她们去接待室避难了,但由于他们两吵得太过激烈,这让夏米昂显得有些不安。 「公主殿下,我觉得还是去阻止他们比较好」 「放著不管就可以,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但是,我觉得现在的巴鲁大人不会吵几句就结束的。而且伊文阁下也不是那种会体谅巴鲁大人立场的人……」 「没问题,巴鲁身上又没有武装,伊文的剑也放在玄关保管了。顶多也就是动动拳头而已,这样不是很好吗」 「不,这样可不行。我去阻止他们」 夏米昂说完便站了起来,勇敢的朝别室走去,在背后目送她的王女一副认真的表情说道。 「我可不是为了让他们吵架才带伊文来的」 纳希亚斯接著说道。 「感谢您的关心。虽然这对独骑长来说很抱歉就是了……」 「别看他那样其实是乐在其中呢,不用在意。认为这是感情不好的也就只有他们本人了」 在夏米昂进去劝架之后他们吵得更加激烈了。连送茶点的仆从都被吓得慌慌张张的逃了出来并来到了接待室。 王女有些同情的目送那名仆从离去之后,便突然将视线转向了纳希亚斯。 「纳希亚斯你跟巴鲁都交往多久了」(key:虽然我想翻认识多久了,但我觉得还是强行让他们搞基吧2333333) 「呀?大概十二,三年了吧。而且还是孽缘呢」 「我不是问多久」 纳希亚斯保持拿著茶器的动作,水色的瞳孔里像是微笑一般并歪了歪头。 「还真是抽象的质问呢。那么具体是指什么呢?」 「只是打个比方,如果巴鲁和渥尔吵架的话,你会支持哪边?」 纳希亚斯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他缓慢的把茶器放回到茶几上,随后并径直的看著王女。 「这玩笑是不是有些过了呢」 「如果我说是真的呢?」 王女用跟纳希亚斯不相上下的眼神看著他。就像是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一样。 于是纳希亚斯只能狼狈的移开视线,并深深地吐了口气说道。 「请让我保留这个回答。是陛下,让你这么问我的吗……」 「不能说?」 「如果是为了向陛下显示忠诚的话,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会做。但是,只有背叛朋友这件事绝对不行」 拉蒙纳骑士团长果断地断言道。 王女则是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这时王女的表情非常的不可思议,怎么看都不像是只有十六岁的少女。 「巴鲁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呀?这个就……」 纳希亚斯再一次的扭了扭头。 「毕竟他跟我不一样,他还要背负整个萨沃亚公爵家。他应该会为了得到荣誉而扼杀私情并听从于王命的吧,你也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顽固的男人。在前公爵还在的时候他也会面对面的指责公爵,然后就演变成了一场盛大的亲子吵架呢,不过如果是陛下的话有违自己的理念的话,说不定他会毅然的拒绝。还真是个让人无法明白的男人啊」 还以为怎么了,纳希亚斯扑哧一笑。 「失礼了,还请你对巴鲁保密啊。如果他知道我说这些事情的话,之后我一定会遭到可怕的对待的」 总觉得能够明白那有多恐怖。 王女拿起茶器,并突然转变了话题。 「你打算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如果离开比尔格纳太久的话嘉兰斯会担心的喔」 「啊,我也确实有些担心……」 纳希亚斯表情阴沉的中断了声音。 国王并没有命令纳希亚斯滞留在王宫。而作为骑士团长有监督骑士团领地的责任。虽然已经将监督委任给副官了,但实际上纳希亚斯也等同于放弃了这个义务。 「我现在比较在意艾布林格。虽然我也知道这样很任性,但巴鲁对玛古达尼尔卿抱持的感情非常的不稳定,所以我无法从他身上离开视线」 王女微微笑道。 「纳希亚斯还真是爱操心啊」 相对的纳希亚斯则是苦笑道。 「对手是那 个男人……公主殿下也知道的吧,以前面对这种场面的时候他都做了些什么。他所拥有的危险事迹就是说一晚上也说不完」 现在这个危险事迹的所有者正在跟伊文说著同样危险的对话。一直在旁边注视著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手的夏米昂在看到他们结束吵闹之后安心的抚了抚胸口,相反的是作为执事的卡萨,因为很久没有看到主人如此开心了在吵闹结束之后还特意向伊文道谢。 「我还真是同情在这屋子里的人啊」 呼了一口气之后伊文说道。 同样也跟著呼了一口气的巴鲁跟伊文表示你再也不要来了,但跟夏米昂则是郑重的握手,并跟她说欢迎下次再来。 「那么,我下次还得再来才行啊,怎么也不能让夏米昂阁下一个人来到你这种色魔的洞窟啊」 「笨蛋,隐匿的地方才是洞窟啊。即便我是色魔也不会逃走不会躲起来。你这家伙才是在山贼的洞窟里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才可疑啊。看来得务必进行一次检查才行」 「啊,你就来吧。只是,你在来到我们的住处之前,就会因为在塔乌摆架子被铠甲的重量压倒摔个倒栽葱了吧」 就连离别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对话。即便是王女也看不下去了,于是便插到二人中间,将互相对瞪的巴鲁和伊文分开。 「王女,希望你不要妨碍我们啊」 巴鲁仗著气势也极力顶撞王女。 「嘛,好了。刚才都说那么多了已经消气了吧。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话?」 「好了跟我来就是了,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我还有话要跟骑士团长说」 跟伊文和夏米昂说完之后,王女便催促著巴鲁。并把巴鲁拉到一个远离卡萨和仆从,还有纳希亚斯的地方说道。 「骑士团长的寝室在哪?」 「哎呀,真让人高兴。是要来夜袭的吗?」 面对开玩笑回答的巴鲁,王女一副认真的表情点了点头。 「没错,今晚我会来,希望你能把窗户打开」 巴鲁皱起了眉头。 王女的表情非常的认真。 于是巴鲁用宽大的肩膀和背部将王女的身姿完全隐藏起来。纵横匀称的巨大身躯,像是要把王女纤细的身体压垮一样。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恐怕都会感到动摇,困惑,亦或是羞耻和期待的吧,但是王女绿色的眼瞳却很冷静的看著这个男人。 虽然巴鲁的眼神里还残留著纳闷儿的目光,但终于用同样认真的声音低声说道。 「在南栋第二层,最左边。我会在窗外的橡木上做记号」 「还真是方便啊」 「溜走的时候也很方便。王女的话一定会喜欢的」 「知道了,不要跟任何人说」 虽然知道并不是要真正来夜袭。但巴鲁还是面含紧张的点了点头。 在王女回去之后,纳希亚斯询问道。 「刚才,你跟公主殿下都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交代我不要让夏米昂阁下太过担心。似乎她之前还担心我会不会真的跟那个麦秆脑袋决斗呢。勇敢的女骑士在这种地方跟王女不同,可是非常惹人爱的啊」 巴鲁平静的做出回答。 这个时候,榭拉正在寇拉尔街市下的一个小寺院里。 他所祭拜的神名叫潘蒂斯。不过原本并不用这个出色的名字进行称呼,而是用『针神』这个爱称。(key:有关这个神的翻译暂时先这样,待商议之后再做修改) 正如称呼一样,是司掌裁缝和炉灶,还有家内事情,是为了女性而存在的神。 不知道是否是这个原因,跟男性们喜欢去的奥里格和雅尼斯神殿不一样,而被人玩笑的称为寺院,整体构造小而雅致。而所在的地方也是在方便买东西的市场正中央。 『针神』不管在哪个街市都很受女性们的喜爱,所以那些寺院也都是女性们爱聚集闲聊的场所。而且针线活在女性的工作里是没有任何年龄限制的。所以在这里学习裁缝的人从六岁的幼女到八十岁的老太太都有。 前几天,寇拉尔的潘蒂斯寺院来了一位新祭司。(key:我想翻成新司祭(机)怎么办╮(╯_╰)╭) 他的性格,很适合听别人的忏悔和抱怨。 而且他跟前任的那些老头祭司不同,只有四十岁非常的年轻,是一个五官清秀、举止沉稳的『好男人』,还没过多久在那些主妇之间就变得非常有人气了。 排著长队等待忏悔的光景在这里并不少见,但也只是在高峰的时候而已。这里并不是晚饭时候女性该来的地方。即便在这种时候潘蒂斯神殿也迎来了客人。 现在,榭拉进入了忏悔室,并跟跟新来的祭司谈话。 露出沉稳笑容的祭司安慰的说道。 「看来你并没有能完成工作啊」 「您说得没错,我为了想要藉助您的力量,才忍辱来到这里的」 榭拉保持著朝下看的姿态说道。 明明是一天就能够完成的工作才对。这对于积累了那么多修炼的榭拉来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同年纪的少女根本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他原本对此深信不疑。 然而,离打赌剩下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 如果这些时间只是为了让对手松懈而做准备的话没关系。毕竟也有过半年或者一年之久的时候 但是,在实际进行暗杀之后已经过了十天了,榭拉还是没有能够成功。 这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如果下毒无效的话那么就只有使用刀刃了。如果只是因为看到对方松懈就觉得简单的话,那么就大错特错了。 对方并没有特意的等待自己出手。也并没有带护卫,更没有绷紧神经。只是普通的接近自己,并普通的躺在旁边而已。 于是,在自己紧握著藏好的袖针以为要得手的时候都已经太迟了。有时候会突然的起来,有时候原本适当的时机会落空。然后,被那一双野兽般的双眼注视的时候,手和心都冻结了。 在三天前榭拉就开始住在西离宫并寻找间隙,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成功。 涌起了至今为止都未曾有过的感情。不是著急也不是焦躁。更不是惊讶。说是困惑比较接近。 「我不明白。这样的事情明明根本不可能发生才对……」 「没错,作为拥有名誉,好手之一的你来说,会输给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 「祭司大人」 榭拉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用想要寻求依靠似的眼神看著祭司。 「请告诉我,那个到底是什么?」 「就如同在你眼里所看到的一样」 「不可能的。在我眼里所看到的只是一个举止不好,穿著男性服装用男性口吻说话的十六岁的女孩而已。那么,是为什么,我没法办杀死那个王女呢?」 榭拉打从心底无法接受的询问道。柔和的紫色瞳孔中全是无可奈何的困惑。 祭司也一副困惑的表情。 「没错,那个女孩还会一些剑术呢」 「是的,但是,这并不能够说明。比那个女孩剑术还要厉害的骑士我也遇到过好几个。而在那时,我并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心情」 「这次的工作从著手开始就一直在失败呀。是不是你的技巧变迟钝了呢。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你就按照往常一样冷静地完成任务就行了喔」 「是」 「而且,这次的对手已经知道你要做什么了,不可能不会警戒。你是不是太过在意那个警戒心了」 「是……」 虽然榭拉嘴上 那么回答,但对于祭司所说的却并不能够接受。 那个王女真的有在警戒著自己吗。 自己是否真的达到了能够让她警戒的危险程度呢。 祭司又一次安慰的说道。 「你今天能来到这里真是太好了。我正想跟你传达今夜会派人去你那的消息呢」 「找我是……」 祭司端正身姿,并一副像是给予重大特权的语气说道。 「是那些大人们的传话」 榭拉一副深感意外的表情。 「那些大人们,为何特地的,向我?」 「没错,那些大人们知道你这次似乎没有办法简答的完成任务。所以传达了让你夺取剑的建议」 「剑?」 「是的,正确来说,是将那把剑给夺取过来」 榭拉沉默了。 那些大人们正是他们的守护神。拥有明确的意志,虽然很少见,但偶尔会传达这样的建议。 不过,这还真是有够乱来的,根本就算不上是建议。 将王女的那把剑夺取过来,就等同于在雌豹毫无察觉的情况将她的牙拔掉一样,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但是,他们的话是绝对的。不能够违逆。因为榭拉并不拥有能够违逆他们的能力。 榭拉在说表达感谢的同时郑重的低下了头。 「非常感谢,您的指导」 祭司一本满足的露出微笑。脸上的表情也充满了慈爱。 「为了让你能像往常一样完成任务,我会为你祈祷的」 「是,下一次我一定会带著好消息来这里的」 「我很期待,而且不只是我,那些大人们也对你抱有很大的期待喔」 祭司的话语温柔的笼罩在从神殿离去的榭拉的背中。 第一章 深夜的密谈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身在旅途心在你 深夜,巴鲁在他的卧室里醒来。既然已被预告了拜访,那就不能呼呼大睡了。 巴鲁在点燃蜡烛的灯下,手正在翻页,但并没有看进书的内容,只不过在重复着翻书的动作罢了。王女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而且还对谁都要隐瞒?这一点让他很是在意。 这个卧室在大公馆的二楼,虽然院子也有很多守卫在巡视,但是毫无疑问这些对王女没有任何阻碍的。窗外有着一棵足够当成跳板的橡树,巴鲁自己过去都经常利用这棵树,偷偷的溜出去,瞒过看门人的耳目去和那些贵妇人约会。 房间外,树枝轻轻晃动了起来,并且有人在外面轻轻的敲了敲窗户。窗户并没有上锁,难道出现什么特别的事情?巴鲁一边打开窗户一边想着,当他看到窗外那个在树上的身影时不禁睁大了眼睛,他张大嘴巴,但并没有发出声音。 “深夜拜访十分抱歉,能让我进去吗?”藏身在树枝上的,虽然现在是一幅很没有威严的样子,但那的确是经常要求他要注意拜访礼仪的国王。 回过神来的巴鲁,拼命压住快脱口而出的“你到底在干嘛!?”的怒号。现在房子里的人除了自己都已经入睡,如果把他们吵醒,那国王深夜拜访的行为就白费了。 巴鲁赶紧从窗户边给国王让路,国王用与他高大的外表不相称的灵活的身手,从树上轻轻一跃,悄无声息的进入到了室内。 巴鲁叹了口气,把窗户关上,并用手按着自己的额头“表兄。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理由,但这可不是坐在王位上的人应该有的行为,如果被已故的伯父大人知道了,肯定会在地下哭泣的” “抱歉啊,表弟。但是的确需要这样秘密的行动,才能和表弟你密谈。不过话说回来,不愧是萨沃亚公爵家,夜间的守卫也是如此的严密。” “现在怎么能这么说呢,居然让这么大的一个入侵者闯了进来,看来我家的守卫的水平下降了不少啊。”巴鲁一边叹息一边让国王坐下来,自己也坐了下来。 “虽然不是王女深夜单独拜访让我有些遗憾,表兄你现在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国王哈哈的笑了一声“真不愧是表弟”,但是笑容立刻就消失了。他露出艰难的表情看着巴鲁,巴鲁也紧盯着国王的眼睛。 “表弟” “什么事” 国王从牙缝中挤出几句话“希望你能忍辱负重,希望你能通过自己的行动,进攻玛古达尼尔卿。” 巴鲁瞪大了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站起来走了几个来回,问道 “你是说让我独断专行?” “是啊,我是不会给你许可的” 国王魁梧的肩膀在颤抖着,他的手紧紧握着膝盖。 “这么说,我也就是无视堂兄的意志,冲出这个房子?” “是啊” “如果是这样,事情结束后,我会被追究违背违抗王命之罪吗?” “会” 巴鲁目不转睛地盯着国王,国王的脸上充满了深深地烦恼,但是可以看出这是认真的的神情。 “我能知道这样做的理由吗?” 巴鲁用低沉的声音问到 当国王说到玛古达尼尔与坦加相互勾结时,巴鲁的脸上的血色都消失了。但当国王讲述完全部的事情后,他的脸上已经被愤怒笼罩。 国王低下头“表弟,你可以说我无耻,可以骂我卑鄙。但是为了查明玛古达尼尔卿的罪状,只有用这个方法了。” 王女在听到这个方法时,也深深皱起了眉头。她认为这样会伤害到巴鲁,她不希望男人给巴鲁加上罪名。 “我反对”她直接对国王说出了反对意见。 这只是个人之间的争端,如果用个人恩怨来解决可能不会让人起疑,但是巴鲁身为骑士团团长的立场何在?违背王命,背负上杀死亲叔叔的恶名,对于有着骑士团团长这一身份的贵族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大的伤害。同时作为为了国王效命的骑士来说,这也是一种无法忍受的屈辱。 “对于表弟我也觉得很抱歉”国王静静的说到。 “但是玛古达尼尔卿毕竟是萨沃亚的贵族,背着国王私通外国。如果这件事情被泄露出去会发生什么后果?” 对于国王的这个问题,站在一旁的布鲁库斯冷静的回答道 “国家将会陷入混乱,那些中小型贵族对国王的威严将产生动摇,大贵族当中肯定也会有人出面袒护玛古达尼尔。萨沃亚家族的名字和财产都是国内屈指可数的,玛古达尼尔是其中数一数二的贵族。单凭密探的报告是不足以让世人信服的,玛古达尼尔也不可能会因此认罪。反而会说玛古达尼尔是被冤枉的,到时候人们的指责肯定会聚集到国王的身上。”这是多次经历这种事态的布鲁库斯的经验。 不得不承认,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陛下的想法是个好主意。在公爵对玛古达尼尔动武的情况下,玛古达尼尔先把公爵打败,这成为了增加军备的一个无可挑剔的理由、” “我限制了我表弟的行为,并且要剥夺他的兵权。表弟察觉出来,才会做出武断的决定,世人肯定会这么认为。” “确实,公爵与玛古达尼尔的恩怨众所周知,这确实很有可能。” 布鲁库斯用温和的表情看着王女。 “公主大人,请您一定不要责备国王殿下。个人的名誉与国家相比,有时候不是你想做什么,而是你要做什么。拯救国家的困境是国王的责任。” 王女耸了耸肩。 “没人会以为巴鲁是这种人。用伊文的话来说,国王就要进行这种为难的选择吧。” “没错,如果能有其他的办法的话我会很乐意选择的。”国王断言到。 所以,王女和巴鲁提前说好进行密谈。国王很惭愧要让自己的表弟去违抗王命。 巴鲁一边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边高兴的说着。 “也就是说,我要违背表兄的命令擅自溜出皇宫,带领着迪雷顿骑士团进攻艾布林格讨伐叔父。原来如此,做了这样的事情被国王2惩罚也是无可奈何的了。” “没错,就是如此。表弟。”国王深深地低下了头 “当然,演戏需要配合。在大家的面前我会指责并向你问罪,但你要明白我不是真的想责怪你,尽量轻松的去做。” “不,这样不行。不能这么做,如果是平时的表兄的话应该严厉斥责我做。半吊子的惩罚只会适得其反。如果想要不被怀疑,至少也要让我在北塔里呆一段时间。” 国王沉默着抬起了头,脸上挂着复杂的表情。巴鲁直视着国王的脸。 “表兄,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巴鲁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并深深地低下头。 “我十分感谢你为了叔父所做的事情,这样就可以避免萨沃亚家族的名誉遭到损害。请不用担心,即使你不说,家族内部的事情也应该由我来处理。” “那么,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你在说什么啊,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我是不会把它让给别人的。” “好吧”国王不由自主的握住巴鲁的手 巴鲁点了点头,这时候他的毒舌依然依然不饶人 “把这种事情交给我来做还真是表兄能做出来啊,如果表兄自己做的话,恐怕会引起周围人的反感吧。但是如果是我做了这种事情,旁人都能理解的。” 国王脸上露出无话可说的苦笑,但是马上又从他脸上消失了。 “表弟,事情紧急。收到密探的消息以后,宰相立刻进行了秘密调查,以西部为中心有奇怪 的动向。” “西部?敌人在那里吗?” “说到底,坦加和帕莱斯德想要入侵我国领土为了达成目的,当然是有干劲了。与玛古达尼尔接触只是想要利用他的影响力吧, 为了入侵特意与边境的贵族勾结让他们叛变。” 布鲁库斯的情报网不愧是非常了不起的,在接到详细的报告后,短短几天就找出了可疑人士。但是仅仅也只是可以,现阶段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到底有多少人被坦加策反这还需要时间去调查。 “这件事就交给宰相吧,要把叛徒全部的找出来,更重要的是要让他们无法辩解。” “这是当然的” “正因为如此,才需要表弟你尽快处理玛古达尼尔。这样一来,在表弟你武断的行为下,背后那些藏起来的人肯定会有所行动。在背后策划谋反的事,如果是背叛者的话,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巴鲁瞬间就明白了国王的意思 在不表明玛古达尼尔罪名的情况下杀死他,会给背叛者造成恐慌。也就是说,利用玛古达尼尔来敲山震虎。 巴鲁露出佩服的表情,但是他的毒舌还是用挖苦的口气说出了称赞 “堂兄能想出这种方法,想必地下先王一定会很高兴的。” “别开玩笑了,做这种事情让我真的很讨厌。” 事实上这也是自嘲的话语 “不要在乎别人的看法,我们现在不确定叛乱分子的具体身份,我也必须要杀死叔父。既然玛古达尼尔必须要死,那就需要最大限度的利用他的剩余价值。” 巴鲁把一件让人不安的话很冷静的说了出来 国王又重新认识到,这位表弟身上也是流淌着王室的血脉、 这是作为与王室有着密切联系的萨伏阿家出生的巴鲁与在偏远地区长大的男人之间的差距 “表弟,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什么?” “在内乱时期,表弟为什么固执的拒绝坐上王位?虽说你当时是臣子,但是公爵家是王室最近的亲属,表弟又是先王的亲侄子,有着足够带上王冠的血统啊。” 听到国王率直的发言,巴鲁苦笑一声 “并没有什么理由,当旁人让我成为国王时,我反射性的拒绝了。” “啊?为什么?我认为表弟会成为一个比我要勇敢的国王。” 看着不可思议的国王,巴鲁微微一笑 “表兄你是认真的吗?” “那是当然” 巴鲁显得很愉快 “这才是让我觉得好笑的地方。因为当国王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有可能是在故意试探对方。(对方)应该立刻脸色苍白的跪倒在地上并祈求国王的原谅,如果不这么做就会被当成意图谋反而被处死。” 国王不禁瞪大了眼睛 然而巴鲁黑色的瞳孔用一种讽刺的目光直视着国王 “王这个位置,必须要时刻带着对别人的猜疑,时刻警惕着。有时候还需要对臣子的忠诚进行调查,国王掌握这臣子的生杀大权。自己的生命和家族在与国王之中进行选择时,必须毫不留情的舍弃自己。如果不是这种冷酷无情的人的话是做不成国王的。国王虽然获得巨大的权力,但是也失去了很多东西。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如果成为国王可以过上轻松的日子,那我可能就会想成为国王了吧。我天性就是这么一个人。” 国王第一次知道表弟是对国王这么认为,他稍微有点惊讶。 “我的父亲因为和先王是亲戚的关系,虽然父亲很受先王宠爱,但身份的差距不能逾越。对方是国王,我的父亲在身为国王的妹夫之前更清楚自己只是国王的臣子。父亲在这些事情上比先王还要谨慎,即使如此,还是需要不断的向先王表示自己的忠诚。特别是表兄这个王子还有这么一段奇怪的经历。” 巴鲁注意到国王的不解 “这很奇怪啊,为什么王子的出身会影响到公爵呢?” “正因为我是公爵的儿子,所以会被人认为我是嫉妒你。” 说白了。 “娅拉身为公主稍微有些问题所以才把她嫁给我父亲,先王说如果生下的是个儿子就可以让他到别的国家去了。这对于国王的亲家来说是最高的赞扬了。我的父亲谦虚的说并没有这回事。父亲谨慎的辩解道,我其实并不是这么出色的儿子,而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如果话说的难听,那就是诽谤国王的妹妹。在这种事情上要小心的处理。 现在的德尔菲尼亚国王叹了一口气 “我的父亲和表弟的父亲都说不好…是吗?” 巴鲁低声的笑着 “我所能做的,就是希望表兄健康的成长起来.父亲和先王都很温柔,但在这宫中,利用其宠爱也可以有很大的权力。 对渥尔来说是一件很抱歉的事, “即使是被称为明君的伯父大人,那程度的事,不胜枚举。作为国王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王冠不是像叔父那种人可以戴的,我的心里很清楚。必须要舍弃正常人的情感和生活才行。” “可是….” 巴鲁制止了想要说话的国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获得一国霸主的地位的确很有魅力,但是我的性格不适合这个。 我是萨沃亚公爵家的家主,能命令我的只有父亲和国王。因为我已经继承了父亲的地位,所以现在只听从国王一人的命令。能让我臣服的只有一人,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无法退让的。这也意味着相比于皇冠我选择了自由。” “明智的选择” 国王一本正经的说。他觉得自己身处巴鲁的立场的话估计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从我当上国王已经过去四年了,我并不觉得现在更轻松了” 巴鲁开心的笑着 得到了皇冠就会不一样了,他身边所有亲属都这么认为,几乎所有人都把皇冠当成绝对权力的象征而渴望着,但对现在这个国王来说这只不过是个棘手的义务罢了。 “在表兄眼中国王并不是一件坏差事,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不要这么想。” 国王并不能分清这是奉承还是他一贯的嘲讽。 “虽然要进攻叔父,但这并不是容易的差事,为了减少损失必须要发动奇袭,但如果等我回到领地就太迟了。” “没错,表弟一从王城离开就会引起骚动。在城里的玛古达尼尔的手下肯定会把情况传递出去。” “是啊,必须先要阿斯迪恩准备好骑士团” “这件事情必须要成功” 必须要他谨慎小心的准备军备,因为不能轻视玛古达尼尔的战力。作为国王,也想给予巴鲁增援,但是现在却不能这么做。 虽然巴鲁只是一个大贵族,但是如果他想的话,完全可以动员出一万的兵力,萨沃亚公爵有这样的力量。但是如果这么做的话需要将分散在领地所有的士兵都集合起来,这么做无论如何都要花费时间,在准备时间被玛古达尼尔发现并戒备的话,就达不到奇袭的效果了。 在这一点上马来巴就比不上寇拉尔了。 能够快速进行机动并在国内有着屈指可数的战斗力,能够在巴鲁的命令下自由行动的人 声音压低的二人之间的对话还在进行 不久,天空开始变亮了,国王在最后一抹黑暗消失前,再次从窗户离开,没有任何人发现昨晚的一切。 在这天下午,巴鲁提出因为离开领地太久为了让骑士团成员安心所以想要联系他们一下国王立刻同意了他的请求。 第二章 另一方面,得到了拿到剑的指示的谢拉一直苦思冥想到第二天晚上。 到底该怎么做。,不知如何是好。但接受命令就足够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即使如此的确很困难。王女连睡觉的时候都把剑放在身边,而且从来没有用过西离宫的浴室来洗澡。由于不想暴漏自己的实力,虽然没有进行过确认,但是那位王女的体术也一定很好。 再三考虑终于想出了一个方法 “那个,公主殿下” “什么事情?” “我有一个请求” “是什么?” 现在已经习惯了王女的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而一直拼命装出温柔的声音和表情的自己就像笨蛋一样。 “以前你对我说,如果我能杀了你的话就会给我奖励。那么无论什么东西都可以吗?” 晚饭后,在西离宫 王女站在阳台上端着酒杯,(她)不仅经常喝酒而且还不会醉。 据说上次那个叫伊文的男人来到皇宫的那天晚上王女喝醉了,很难想像像喝水一样喝酒的王女会醉。 “你想要什么东西?” “就在你的腰上。” 王女露出意外的表情抬头看着谢拉 “你还真是选择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呢” “….” (谢拉)没有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想要向王女提问。王女突然笑着说 “那好吧,如果你能把我杀死的话” “那么你能先借给我用用吗。” “什么意思?” “因为在剑鞘中无法更好的观察,能先借给我看看吗?” 听到这句话,王女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哦吼,真是让人吃惊。你还真是个失礼的家伙啊。” 谢拉又摇了摇头,觉得这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身为德尔菲尼亚公主的话,能够替代的剑随便找一两把肯定要多少有多少。 王女走到院子里,把剑插在地上,并退后一步。 “拔出来” “…?” “如果你在这里把它拔出来的话就借给你。” 这是一个转瞬即逝的绝好机会 王女将剑插在地上,抱着胳膊饶有兴趣的看着这边。 谢拉一边拉着女官服的下摆,一边谨慎的前进着。他准备握住剑的一瞬间就把它拔出来并刺向王女。但是,现在他的身上却感受不出一点杀气。 “什….!?” 当他握到剑柄的一瞬间脸上突然露出愕然的神情,拔不动,剑仿佛在地上生了根一样。 怎么可能有这种愚蠢的事情,刚刚王女明明在自己面前随便地把剑插在地上。他把两个手都放上去,用尽全身力气去拔,但结果还是没有改变。在双手用力的情况下,剑却纹丝不动,仿佛和大地融为一体了一样。这种抵抗感很奇怪,不单单只有重量的原因。 在十六年的生活中,谢拉也接受过武器的训练。即使是像那种巨剑或是战锤那样的大家伙他也能很好的使用。自己都拿不起来的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挂在女人的腰上的。首先这种重量的剑的话已经没有任何实用意义了。 谢拉不自觉的看向王女,紫色的瞳孔中浮现疑问,王女很爽快的说 “你没有使用它的力量。(你?)可以打到一百个人但无法击败一个拥有十倍于常人力量的人。” 在从剑上放手的侍女的面前,王女很轻松的把剑拔了出来,并仔细的用手巾将剑鞘擦拭干净,就这样扔给了谢拉。 谢拉大吃一惊,反射性的接住了剑,刚才所感受到的重量仿佛是在骗人的一样,一只手拿住没有任何问题。 “拔出来” 王女说出了同样的要求 谢拉半信半疑的握住剑鞘想要拔出剑的时候再一次被震惊了,剑身根本拔不出剑鞘。 不同的剑可能会有所不同,但是这把剑鞘的口处并不是那种普通的东西。仿佛是被浇筑在一起一样。 公主从发呆的谢拉手中拿回剑,并随手把剑拔出,露出了寒光闪闪的剑身。然后王女又把剑插入到剑鞘一半的位置,“现在试试怎么样”她这样说着,一边用手拿着剑鞘和剑柄一边递过来,不过这次和刚才不同,她小心翼翼的把剑递给他。谢拉在双手接过来的同时不禁发出了小小的悲鸣。双手好像感受到了巨大的岩石压在上面。如果硬是要接住的话估计双手会直接压到地面上。 在呼吸急促的谢拉的眼前,王女捡起掉在地上的剑,并将其收入鞘中。 “如你所见,这把剑只有我才能使用,如果是收到剑鞘里倒是可以携带,但是不能拔出来使用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谢拉没有回答她只是用充满恐惧的双眼注视着公主手中的剑。可以明显看出是把宝剑, 刀刃的光辉当然不用说,花纹的装饰和鞘也都是突出实用的东西。一定是名家呕心沥血之作。但是是如何锻造出这样一把除了特定的人就无法使用的剑呢? 虽然怀疑刚才的一切都是王女的骗局,但是双手的麻痹没有欺骗自己,这让他说不出任何话。 王女用轻松的口气说道“为什么想要这个东西?” “……” “是别人指示你这么做的吗?” 谢拉因为刚才的冲击而大脑一片空白,无意识的点了点头。 “如果把它拔出来,你要杀了我吗?” 这一次摇了摇头 “那么,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 在无意识中这么说,在谢拉的脑海还在因为刚才的超现实体验而不能思考,被问了什么就条件性的回答。 王女的脸上浮现出一副吃惊的表情 “没有理由还要从一个战士的腰间问他要佩剑,真是太莽撞了,如果对方是脾气火爆的人的话肯定会被砍下一个胳膊吧。” 无论说什么都没有反应,面对一直沉默着的谢拉,王女轻轻耸了耸肩 “选择无法使用的东西也没用,你还是选一个其他的东西吧。” “那…” 他反射性的说出来,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额头上的那个首饰….” “这个?” 王女把与和自己眼睛一样颜色的的宝石的首饰取下来,并用一只手把玩着。 “你还真是又选择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很不巧这也是我的专属。” 这么一来,戴在头上不会很重吗? 一眼看穿了谢拉无言的疑问,王女笑着把它递给了谢拉。 就像是被扔过来一个炭火,反射性的想要躲开并且差点喊出声来。 银环在谢拉的手里静静的躺着。乍一看只是个普通的首饰。不,不对,和刚才的剑一样,可以明显的看出这也是出自名家之手,用了出色的手法,里面镶嵌的宝石更是无与伦比的绝品。不过作为一国公主的随身物品,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和剑不同,并没有感觉的危险的气息,还是说佩戴在身上时才会有什么不同? “并没有这回事喔”王女说道、 “虽然不能借你一整天,但是你可以带上去试试。”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用自己的身体来实验这种来路不正的东西。但并不是没有兴趣, 对还没有恢复状态的侍女,王女很轻松的说 “把它扔到随便一个地方吧,就算是扔进水里也可以喔” “……这是什么意思?” “试着做一下就知道了” 公主缩着肩膀说着,稍微改变了表情,看着谢拉 。 “你的主人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吗?还是说你连自己的主人是谁都不知道?” “什么意思?” 公主正一本正经地盯着谢拉,在深绿色的眼睛里浮现出的是真挚的光芒。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去打兔子会带上狩猎猛兽的工具吗?” 谢拉摇了摇头 “反过来,你狩猎猛兽会只带打兔子用的小型陷阱和轻型弓吗?” 他又摇了摇头,这是连外行人都不会犯下的错误 对付猛兽需要准备相应的工具,对付小的猎物也是如此,如果不能按照尺寸和方法来选择的话只会白费力气。 他谨慎的回答道,公主轻轻耸耸肩 “你和外行人一样。” “我?” “是啊,这不是很奇怪吗?难道是你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名杀手吗? “名杀手?” “我已经听说了,神出鬼没的死神集团相继暗杀了德尔菲尼亚的王子公主,这也是你们干的真的吗?” 没有回答 “不过在我看来你完全不像是这样,看来是我认错人了。” 谢拉没有回答,她紧紧地盯着他的脸,说自己的底细是在约定达成以后才行。 王女似乎也明白了,笑了笑说道 “不好意思,还是要遵守约定啊,那就赶紧去把它扔到某个地方吧” 虽然天色已经很晚了,谢拉脸色惨白,整理着自己的打扮,紧握着手中的头饰快速离开了西离宫,拼命的向城外跑去。 寇拉尔城是一座难以突破的名城,但如果有出色的身手并且熟悉它的内部构造,只要有细致的神经和洞察力,越过城墙也不是不可能。 此时,谢拉无意识地跑出了城外。中途没有被人发现就像是奇迹一样,现在他的心里只有把手中这个东西扔的越远越好。 到了郊外,他一口气跑到通往特莱尼亚湾的河边,向着漆黑的水面用尽全力地往水里扔去。由于过度的全力奔跑,呼吸很混乱。 从托雷尼亚湾运送物资到内陆的河流的宽度很宽,水位也很深,虽说是温暖的季节,但要想捡回那个,最起码需要很多熟练的水手。 扔进去的那个会怎么样,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谢拉已经不想再去思考了。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西离宫。 谢拉从未见过双亲的容颜 记忆的最深处能想起来的也只有和队友在一起的日子 那是在一座深山中,虽然没有父母,但是还是有几个大人在那里,孩子们都管他们叫老师。在那里男孩女孩都一样,赤裸着身子学游泳。即使孩子之间存在着竞争,有时还会有争执,但是彼此关系很好,每天都在山上玩耍。 但并不是每天都在玩耍,老师们规定了每天玩耍的时间,并且不能做不被允许的事。 孩子们非常喜欢和他们一起玩的温柔的老师,所以没人会想要违背老师的话。老师们不仅教给我们各种各样玩耍的方式,还给我们说了很多关于花草和昆虫的故事。 慢慢的,包括谢拉在内的孩子们可以在野外中分辨出药草和毒草,在崎岖的地方也可以轻松地奔跑,还能在翻跟头的情况下,就能准确地扔出石头。现在想起来这应该就是训练的初期阶段,但这是很好的办法让你在玩耍中学会必要的基础。 之后,谢拉与他的同伴们和老师分开了。他与新的伙伴一起在导师的带领下学习少女的举止。后来听说,不论男女只要是容貌端正的人都会被分配到这样的工作中。 获得谢拉这个名字也是在那个时候 在此之前孩子们没有名字,只是会以各自的身体特征和性格等,被称为“黑月”或“顽皮鬼”顺便说一下,那个时候谢拉的名字叫“银色”,应该是从像雪一样的发色中获得的吧。 当时被告知要开始学习并模仿成女性,但是谢拉并不感到吃惊。也许是因为在没有男女差别的环境下长大的,如果把这当成一个游戏,反倒是觉得有趣。 很高兴能够获得名字,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从那以后的每天都不再玩耍。在学习女性的遣词用句以及举止动作的同时,还要去学习各种武器的使用方法,马术还有格斗术。最重要的课程是暗杀手法。 敌众我寡情况下的逃脱方法,以一敌多时的地形与战略的选择,一对一或以速度和隐蔽为第一时,不同要求所使用的方法截然不同,在潜入的情况下抹除自己的痕迹。 如果周围的大人都身体力行的进行实战和杀人的话,孩子们是不会有所抵触的。 如上所述,当谢拉长发及腰时,训练结束了。一个只会听令杀人的由少年少女组成的暗杀者集团出现了。 其中,谢拉名列前茅,同龄人当中,两三个少年也打不过他,在敏捷方面,比他大四岁的少女也无法与他匹敌。如果考虑到青春期的孩子,少女的体力和敏捷性比少年出色,这是一种恐怖的成绩。 导师比孩童时代的老师严厉很多,只要有一点出错就会毫不留情的训斥,但是,只有谢拉没有被训斥过。训练中的结果不是很好,接受任务也没有觉得自己表现的很出色。直到他遇到了圣灵。 从导师那里听说的,他们是超越人类的守护神。即使是最高位的导师也不能直呼其名,只能尊称“那位” 大人们对孩子们说,我们是被选中的一族。这与那些死去就会回到土地的人们不同。曾经生活在世上的我们的祖先至今仍停留在现世,一直守护着我们族人。虽然看不到,但是他们就在我们身边,为了不让他们蒙羞,我们必须接受教导然后出色的完成任务。 那个圣灵指名要见谢拉,导师们不约而同的赞美谢拉。这是非常罕见的事情,因为工作出色而被接见这是令人自豪的事情。同时,与他们的邂逅给予了谢拉深深的安慰。已经做过很多次了,接受命令去收割别人的生命。但是没有一点罪恶感,明明是个人类却变成像工具一样的东西,真是不可思议啊。虽说这是他的职责,但这并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导师们说,对那些天真烂熟的孩子们来说,身体并不完美。 你们的工作是引导人们,把他们从生老病死中解救出来,让他们回归永久的平静,这是伟大的崇高的使命。 谢拉虽然是温顺的性格,但是却并不迟钝。他猜测,让人回归平静的伟大使命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们减少心理负担才故意编造的。 即使知道但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听到这样的故事还是会感到兴奋。 即使是这样还是讨厌。 那是在一次暗杀富裕的老妇人的时候,在逃离的时候没能抓住时机,暂时被困在了现场。什么都无法做,只能看着尸体。说着孙子的时候脸上满是温柔,抚摸着自己银色头发的手也不会再动了,脸上温柔的笑容也消失了,那个声音再也听不到了。俯视着遗骸时,谢拉觉得自己内心有什么东西凝固了。不管是什么,很明显让人不舒服,虽然如此,但是命令是绝对要完成的。 在至今为止建立起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有些事情微微让谢拉的心动摇。但是,当看到圣灵的那个瞬间,所有的迷惑都烟消云散了。 真正看到时才觉得是多么神奇,在跪倒在地上的谢拉面前出现的他们。不可思议的有着清晰的身形和意识,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和技能。他们在完成使命以后告诉谢拉,你也可以像这样获得新的生命,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却直接传入了谢拉的脑海中。 这让谢拉觉悟了,肉体只不过是灵魂的牢笼,解放人们的灵魂让他们转生,这就是自己的使命。知道这点就足够了。 从那时起,他总是认真地传达自己的感情,有时候还会微笑着说再见 谢拉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失败过,不仅是他一人,任何一个身为执行部队的一员都是一样,没有任何人失败过。失败了的成员就不再是其中一员、 二十岁就可以退休,但是即使过了四十岁也可以在第一线工作。自己也想成为那样的人。以优秀的成绩毕业,即便是导师和圣灵也抱着很大期待的自己,想要成为这样也不会太过困难吧。 但是现在还不能和王女说再见。 圣灵要自己把剑取回来,他们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认为那个很危险。 也许圣灵是全知全能的吧,但是谢拉有很多事情不明白。 首先,自己真的是王女的对手吗?这是一个正常人类的男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难道那位王女和那把剑,也是那个领域里面的吗? 虽然没有一点想要违背命令的想法,但是实在是难以理解。根据事态的发展,也许还是有必要再去教堂一趟了。 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逐渐进入了梦乡。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变亮了。 急忙穿好衣服,准备奔赴公主的卧室。侍女不能比主人晚起。 除了大宴会的第二天,王女总是会早起。今早也是一样,王女穿着常用的皮革的外套,在床上坐着,悠闲地看着谢拉。这个人好像不穿睡衣,总是把鞋脱下来,就钻进被窝里。 “非常抱歉,我睡过了,现在马上给您做饭。” “虽然我很想早点拜托你去做,不过在此之前。” 王女用下巴向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指了指。当把视线移过去以后,谢拉全身的血液仿佛被冻结了。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身体一动不动的伫立着,凝视着柜子上的那个东西。毫无疑问,那正是昨晚自己亲手扔进河里的那个头饰。这怎么可能?!这件东西应该现在还在河底静静的躺着。但这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那个头饰既没有任何水渍也没有河底的淤泥,就这样放出光泽的放在那里。 谢拉经过长时间的僵直,终于发出了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王女拿着自己的东西,用熟练的手法把它戴到了额头原来的地方。巨大的绿色宝石看起来好像又亮了几分。 “和你说过了,这是我的专属,无论交给谁,最后它还是会回到我的身边,作为赠品实在是不合格的。” “也……也有可能是你夜里把它找回来的啊?” “你难道不知道你把它扔在哪里了吗?” 没错。回到西离宫的时候,王女正在客厅里放松的等着自己。其他人也不可能轻易的找到那个地方。跟在全力奔跑的自己身后,看到自己在哪里扔进河里的话有可能。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跑,如果比自己还要更早回到西离宫,不可能连呼吸都不急促的。而且要捡起这个东西势必要跳入水中,这样做的话,头发是不可能不被濡湿的。全身湿漉漉的话回到西离宫不可能会这么快就干的。 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谢拉茫然的问道 “你头上的首饰,还有你腰上的剑,到底是什么东西?” “所以说啦,这都是我的专属。” “我是说,到底怎样才能制作出这种东西??” 王女耸了耸肩 “这就有些困扰了,毕竟不是我制作的。” 谢拉用力吸了一口气,他感觉到强烈的愤怒,理智被愤怒蒙蔽,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么,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名字是格林达·莱丹是一名战士,现在是德尔芬尼亚的公主。” 谢拉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公主。 不仅是容貌美丽,而且也很匀称。脖子,裸露的手臂的皮肤光滑、细腻,经常握剑的手的形状也很好。和她的头脑相反,身体并没有多余的肉,能很轻松的拔出腰中的佩剑。 穿着侍女服的银发少年无意识地轻视了对方,这让自己感到非常羞耻。认为只不过是同龄的一个少女便觉得很轻易就能打倒,就这种天真的想法才会让事情恶化到现在这种地步。他突然想起昨晚王女说的话。她正是一只猛兽,而自己只是一个愚蠢的模仿着的外行人。 “我现在就去做早饭了。” 一边把一度中断的话题重新接起来,一边在脸上露出微笑。 这是他身为的侍女的表情。 第三章 驻扎在马来巴的迪雷顿骑士团在允许与团长见面的当天,向王宫派遣了包括副骑士团长阿斯迪恩在内的三名成员。主人被禁闭对他们来说也是重大事件。禁闭处罚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虽然只有半个月,但是以阿斯迪恩为首的团员都知道主人的性格。 据悉,巴鲁似乎很不高兴地迎接来到萨沃亚馆的他们,但他似乎还没有忘记骑士团长的责任,问了一下马来巴的情况。 阿斯迪恩露出了困扰的微笑。 旁边的两名骑士在旁边热情地说 “不用担心,我们已经习惯了团长不在的日子,所以没有任何事。大家都很努力,比起我们比尔格纳的人才更痛苦。 “说得对,我还不知道纳希亚斯大人在这。比尔格纳的朋友一定很想念你,您不回去吗?” 听了他们的问题,纳希亚斯笑着摇了摇头。 “事情已经解释过了,我要留在这里,如果我现在离开了,你们的主人不知道会干什么。” “这的确很重要。” 与严肃地点头的骑士相比之下,巴鲁脸上露出了令人不安的笑容 “你们这群家伙,想到指挥官的不幸遭遇,却像是在吃下酒菜一样。” “不,一点都没这么想。” “没错,我们大家都期盼着团长能早点回来。说实话,大家对陛下的这次处理感到无法理解。” “不要胡言乱语了。堂兄害怕我和叔父之间打起来,在这种必须顾全大局的情况下,我才被禁足了。” “但是,这件事并不是团长的错啊。” “是啊,本来就是他在怨恨团长,还单方面挑衅” “适可而止吧,你们俩个,来这里不是来说这种话的” 不愧是阿斯迪恩,立刻训斥了这两个人。巴鲁在一旁露出了微笑。 “最近还好吗,阿斯迪恩。关于叔父的事我想问你一下。在受到禁闭以后他安分一些了吗?” “嗯,老实地说就是这样。如果和团长一样做冲动行事就会受到惩罚,所以最近也自重了。” “是吗?” 虽然这样回答着,但巴鲁似乎再考虑别的问题。他站起来呼吸了一下外面的空气。 “喂,巴鲁。出去的话……” “担心,只是去院子里站站。阿斯迪恩,你也一起来啊” “那我就陪你吧” 对于巴鲁罗来说,阿斯迪恩是心腹部下。对于纳希亚斯来说,和嘉兰斯副骑士团长的亲密关系就像这样,在其他骑士面前不能讲话也能在两人之间亲密交谈。因为知道了那个,所以其他的两个人也不客气,就留在了客厅。 对于纳西亚斯来说,马来巴的现状是令人在意的地方。德尔菲尼亚的骑士团虽然分布在各地,但不属于地方领主,只是独立的组织。但是,这并不是说是完全的地方自治团体。而是有着一旦发生情况就会作为国王的军队的这种性质。 近卫兵团常驻于首都负责国王警卫的任务,各骑士团只是非常规战力。也许是因为这种缘故,与纪律严重的近卫兵团相比,骑士团里有比较自由的风气。 所以每个骑士团都有着各自的特色,而且实力也有高有低。其中数一数二的就是马来巴的迪雷顿骑士团和比尔格纳的拉蒙纳骑士团。这两个骑士团的特点都有团结性高主从关系紧密,但两者的性格却完全不一样。拉蒙纳骑士团因为离首都很远,而且团长的性格很像,有着像很安静的学校一样的沉稳的氛围,而迪雷顿骑士团却非常年轻。 这可以说是一种气势,有时也可以称之为军魂。虽然不知道是因为团长是巴鲁,还是因为自称第六近卫军团,与王室的关系亲密,骑士们都热切的尊重巴鲁。 这说明,巴鲁是深得骑士们的人心的指挥官,如果主人暴怒,部下也同样如此。可能会发生一起赶到皇宫来迎接巴鲁的事情。 虽然有意地试探了一下,但两名骑士笑着否认了纳西亚斯的担心。 大家都明白这是国王为了平息巴鲁才让他禁闭。听到骑士团并没有太大的骚动,都在安静的等待着团长的回归,纳西亚斯也用手轻抚了一下胸口,安心了下来。 不久巴鲁和阿斯迪恩也从庭院中走了回来,好像讨论了巴鲁不在时发生的一些事情,阿斯迪恩也稍微对主人放心了。 和来的时候一样面带笑容,在主人的目送下从萨沃亚馆告辞。纳西亚斯也在门口微笑着目送他们,看着他们心里在想着一些事情。 阿斯迪恩也微笑着走出大门。在距离皇宫很远了以后,他立刻换了一幅模样,立刻加速起来。两名骑士在背后慌忙追上他。 “副团长?” 看着上司脸上紧张的神色,两人都吓了一跳。迪雷顿副骑士团长应该是一个不露声色的人物。 “副团长,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回到马来巴再说!” 阿斯迪恩用生硬的语言回答道。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阿斯迪恩在返回马来巴之前都没有回答两个骑士的问题。 迪雷顿骑士团的骑士回国后,从本宫的使者来到萨沃亚馆。传达了要巴鲁与玛古达尼尔和解的要求。 虽然看上去很愤怒,但是和部下交流过的巴鲁也有点冷静。毕竟要为在领地的骑士团负有责任。虽然对使者说再考虑一段时间,但他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了。 那一天巴鲁很高兴,晚上久违的吃了一顿晚餐。 屋子里的人都认为主人已经改变了想法,认为事情应该要结束了。 纳西亚斯也是这么想,经历过这么多事,如履薄冰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了。终于能睡一个安稳的觉了。 主人的朋友纳西亚斯有一间豪华的客人用的卧室。即使是同样的骑士团长,纳西亚斯虽然是连公爵家都是的中级贵族,但萨沃亚馆的人们都对纳西亚斯怀有好感,也希望他不要住在普通的客房里。 生活在朴素的比尔格纳城堡里,突然用上了难以想象的奢侈的寝具,虽然睡得很舒服,但是终于被打搅了。 屋子里有异常!身为当代一流的士的纳西亚斯忽然被惊醒了。 熄灯的室内漆黑一片,并没有任何动静。但是,纳西亚斯在黑暗中感觉到了人的气息。 在床边!!! 虽说是在睡梦中,但是居然被人接近到如此的程度。纳西亚斯暗暗咒骂自己,但是床边的这个人并没有杀气。 在黑暗中的这个人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突然有了一种猜测。 “巴鲁?” 的确是巴罗,但是在半夜的时候来自己的卧室里做什么? “纳西亚斯,我要去讨伐叔父。” 睡意一下子被吹散了。 猛地跳起来,想要大声怒号的纳西亚斯被巴鲁制住。 “安静,别把其他人吵醒。” 捂住纳西亚斯嘴的手臂装备着护腕, 不会吧。用手摸索试着确认一下,巴鲁穿着盔甲跨着剑带全副武装。、 真让人吃惊,管家卡萨就是因为害怕这种事情发生,所以特意把主人的武装都藏了起来。 因为对方安静了下来,巴鲁小心翼翼的把手放下来。纳西亚斯着急的甩来巴鲁的手说道“巴鲁,别傻了!你这么做打算违背国王的温情的!” “这件事就是表兄指使的。” 巴鲁低声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与面色逐渐凝重起来的纳西亚斯相比,巴鲁说完以后很开心似的脸上露出了的让人不安的笑容。 “没想到那个男人会腐败到这种地步。窥视着权力,想像白蚁一样蚕食着国土。这种邪魔外道,即使表兄不说,我也要把它 打倒!更重要的是,自己的亲属居然是卖国贼,这是萨沃亚家族的耻辱。” 玛古达尼尔谋反这件事给纳西亚斯很大的震惊。虽然面色像纸一样苍白,但是还是对巴鲁点了点头。这是没有商量余地的事情。 巴鲁用含着笑意的声音说“虽然是机密事件,但是我还是想和你说一声。在这时候不告诉你,事后肯定会被你埋怨。” “既然如此,我和你一起去。” 纳西亚斯抓起自己的衣服,快速换装是武人的第一要求。 巴尔罗温柔地制止了纳西亚斯 “别傻了,这是我的事情。” 但是纳西亚斯并没有理会,穿着睡衣说道 “别开玩笑了。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去,明白了吧。” 在没有灯光的房间里,勉强能看到的巴鲁的脸,第一次有点扭曲。 “我可是要去违抗王命。” “…” “你和我不同,你还有父母兄弟。你要让他们成为抗命者的亲人吗?” 纳西亚斯脸上充满着苦恼 如果说明了情况,家人会理解的,但现在绝对不能泄露。玛古达尼尔的死与国王的指示有关是绝对不能说出去的。 “我要在个人的判断下讨伐叔父,不顾表兄的劝阻,这是重大的违抗王命。要被关在北之塔一段时间,还有可能会被没收领地。” “难道,这是殿下…” “是我自己提出来的,半调子的惩罚只会让人起疑.” “巴鲁,为什么…这又不是你的错!” 年轻的公爵露出讽刺的笑容 “没有其他的方法,首先我有义务清除家族中的败类。同时我也是陛下的臣子,必须要守护国王。让人们的指责集中在我身上的话,表兄就会变得轻松一些。” 巴鲁已经做好了觉悟。无论是什么样的罪名自己都要背负。 “现在这个时候,迪雷顿骑士团应该已经开始进行夜间隐蔽行军了吧。黎明时分我会和他们汇合然后进攻艾布林格。” “阿斯迪恩知道这件事吗?” “只有一半吧。并没有和他说关于母亲不义的事情,只是告诉他叔父要谋反的事情。因为这的确是事实,为此,讨伐叔父是族长的义务,因此违背表兄的意愿也是迫不得已的……所以他才理解了。其他的成员也开始行动了起来。” 巴鲁有些害羞的说那个男人还真的不适合干这种事啊。 “这么好的一个家伙,辅佐我简直是浪费。实在是抱歉,让他们无视王命。他们只是忠诚地服从了我无礼的命令。这只是我的责任。” 纳西亚斯现在心中充满着强烈的无力感。 这个朋友冲动的时候,自己总是劝阻他,这正是自己的职责。但现在,巴鲁作为族长必须承担责任做出果断的决定,而纳西亚斯却不能做任何事。 巴鲁带着无可挑剔的微笑看着朋友。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只要你明白我就行了。” 纳西亚斯也勉强挤出微笑,之后,自己能做的只有目送这名男子爽快的离开。 “出城门的方法是有的吧?” “嗯,用赌博的方式赢来了近卫兵团的外套和头盔。因为在郊外,第三军正在进行演习。说是去那里的急使。” “要小心啊,敌人也是不好对付的。” “交给我吧。就算拼上性命也要阻止。” 露出好战的微笑,巴鲁全副武装的从夜晚的院子里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来过一样。 这个屋子的戒备都是由巴鲁自己安排的,所以怎么避开守卫逃跑也很简单, 巴鲁离开以后,纳西亚斯又在床上躺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样也不错,反正自己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如果这么想的话。不能阻止他,虽然不能公开,但这是国王的命令。即使没有王命,也不能让玛古达尼尔活下去,每多一天,那个男人的手就会伸的越来越长。 在现在这个场合下,要铲除这个害虫没人比巴鲁更加合适了。但是有些事情可以理解但无法接受。明明知道事情的缘由,但是却不得不要装成旁观者,心中真是充满了苦涩。 纳西亚斯的嘴角挂着一抹苦笑,连自己都这么想,那么国王肯定也是更加纠结吧。 那可是国王的表弟,想必国王肯定是万分痛苦才下了这个决定。 恍惚之间想起了王女曾经说过话。巴罗和国王要选哪个。也就是说,是选择作为国王的臣子呢,还是选择作为巴鲁的朋友。 真是愚蠢的问题,当然是选择作为国王的臣子。然后事后还要去责备那个年轻气盛的有人。 但是玛古达尼尔的战斗力不容小觑。玛古达尼尔的房子和其他大贵族一样,具有城堡的功能。即使能先发制人,迪雷顿骑士团也势必会陷入苦战吧。明知如此,却不等不袖手旁观,不仅作为骑士,作为那个男人的友人也也是难以忍受的事情。 如果拉蒙纳骑士团在此的话想必也是如此。在这个房子附近有纳西亚斯带的随从。但是现在赶回比尔格纳已经来不及了。就算是来得及,带领着拉蒙纳骑士团去援助巴鲁的话,跟随着纳西亚斯的骑士团所有成员都会成为无视王命的帮凶了。 陷入了深深地苦恼之中,不知过了多久,纳西亚斯被礼貌的敲门声惊动。门外是在夜里也可以明显看出脸色发青的执事卡萨。 “纳西亚斯大人,深夜拜访多有打扰。请问见到我们家主人了吗?” 夜色依然很深,在走廊里的烛光在卡萨僵硬的表情上留下了阴影。纳西亚斯用勉强的笑容回答道“他不在床上也不用担心吧,毕竟他也是个男人,不会跑到那个侍女的房间里了吧?” “刚才有个侍女在哭泣,她说把我将主人的武器藏起来的地方说出来了。虽然已经对下人严格封口了,但是还是被主人骗出来了。而且那里的武器都不见了。“ 真不愧是那个擅长利用女人的男人啊。但是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深夜里的萨沃亚馆充满着紧张的气氛。召集仆人会引起骚动,卡萨只是命令自己手下的心腹去四处寻找,结果发现马厩里主人的爱马也不见了。 毫无疑问。现在卡萨的脸色就像白纸一样了。头上也渗出了汗珠。 “纳西亚斯殿下…” 该怎么办呢?在黑暗中,纳西亚斯下定了决心,已经没有什么好迷惑的了。拉蒙纳骑士团团长是一个优雅的骑士,但也是一个当机立断的人。为了不辜负对自己坦白的巴鲁,至少要从头到尾见证他的忠心。 “别担心,卡萨。我会带他回来的。” “这样可以吗?” “我不会让巴鲁走的所以你也不要声张,不管王宫怎么说,你就当不知道。” 他麻利的收拾好,纳西亚斯从黑暗里跳出来。 在半夜出现了要求开门的拉蒙纳的骑士团长,正门的门卫不禁震惊不已,但这是不需要确认身份的人,纳西亚斯默默地穿过了大门。 巴鲁已经离开了几个小时,纳西亚斯一路向北方疾驰。 话回到那天下午。 取得外出许可的谢拉再次向神殿走去,关于王女必须要获得更详细的信息。这并不是哭诉,倒不如说第一次去确定一下,对手真的是普通的人类吗?根据不同的情况,他还想和圣灵直接对话。 他用僵硬的表情告诉了神父。神父也露出了紧张的神色,让他回家一趟。 这让谢拉很吃惊。 虽说是家,但把并不是谢拉的住处。‘家’是他们的根据地,也是作战司令部。 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拉把衣服换好以后,立刻动身出发了。万幸的是侍女在城中出现也并不罕见。 到了郊外,谢拉往北走,进到山路上去。如果向北走的话,走直线崎岖的山路比曲折的平坦大道要好。为什么特意选择难走的道路,因为不想被人发现。谢拉把裙子的下摆折起来,走在只有野兽走的小道上。就连猎人们也难行的道路上。仅仅几小时就越过了帕吉拉的西峰。对于常人来说,无论怎样赶路也要花一天的路程。真是令人吃惊的脚力。 越过山岭后,古拉尔的街道上,充满着令人难以想象的绿色景观。季节接近初夏,在空旷的地方,在白天的阳光下站着就会出汗,但在这里却会有清凉的山气。在那广阔的帕吉拉山中散布着村庄。居住着靠山的恩惠生活着的村民。这样的村庄位于山脉的各个地方,但从西边的山顶往西北五卡蒂威(虚构的距离单位?)的地方有一个叫达利埃斯的小山村。那里是谢拉的目的地。 虽然谢拉是下午离开的寇拉尔,但是没等日落就到达了达利埃斯。 在小路的尽头是一个祭祀着ランチェス(山神的名字,暂不确定翻译)的寺庙。ランチェス是狩猎的男人们祈祷的神。因此,以狩猎为业的男人在山里供奉ランチェス也是理所应当的。但是这个寺庙只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东西,实际上是少年少女杀手的培养教育机关。谢拉以前也在这里学习过。 这里是谢拉他们《被选的一族》的大本营。伪装成村里人的所有居住者都在某种形式上是这一族人。在这里的孩子毫无疑问也是执行部队的预备成员。一个人成年以后会接受秘密的任务而分散到各地。留下来的人不会从事实际的工作,而是在背后支援他们。耕种田地的中年男子都带着各种各样的武器,甚至连那些佝偻的老婆婆也在种植以梦见草为首的各种草药。 像公主说的,暗杀者集团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地方罢了。 像这种地方不止一个,好像在大陆的各个地方都有。这件事谢拉也有所耳闻,但是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对谢拉来说,达利埃斯就是全部,这就足够了。在寺庙的傍边,有一栋有着一圈围墙的建筑,那就是村长家。然后这也就是‘家’,马上要回去的地方。 房子的纵横也有相当的距离。虽然只是平房,但是被围墙圈起来的院子里种植着各种各样的树木,看起来郁郁葱葱。由于还没天黑,门还是开着。一到晚上,门就会关起来。这样一来,从外面回来的人不管遇到什么紧急情况都不会打开门。需要越过墙,用隐藏的出入口。 现在天色还亮,谢拉就从正门进入了。过了一会,在房子的深处,谢拉和村长见面了。但是村子里的人不会叫他村长。而是尊敬的叫他“宗师大人”。最前线的暗杀者的教育导师,并且是药草制作和武器制作工作的劳动者们统筹决定的人。 宗师体格健壮,具有严格的外貌,年龄应该在五十岁后半段。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无比的气息。他对跪伏在地的谢拉说道 “我从努克特得知,你对德尔菲尼亚的公主的行动并不顺利。” “实在是太没面子了。”谢拉低声回答道。 如果地上有个洞的话真像钻进去。虽然并没有被责骂,但还是感觉到羞耻。 一想到这里就想起来要问一下关于王女的一些情报。但是宗师又提起了另一件事情。 “发生了紧急状况。立刻前往艾布里戈。” 听到这谢拉下意识的反问 “现在就要出发?” “没错,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是不会特意叫回来的。你现在的任务就让其他人来代替吧。” “那么王女的话……” “放弃,你不要接近那里就行了。” 这真是令人吃惊。 这是宗师亲自发出的指示。在这里应该乖乖的低下头听从命令。但是还是非常奇怪。放弃对王女的暗杀这件事非常奇怪。第一,如果是找代替者来执行的话并不是这么简单。不能保证他能也成为王女侍女。 虽然并不是想要违背指示,但谢拉犹豫的说道,这时,宗师一脸惊讶。 “暗杀王女,吗?” “是的,幸运的是,我被王女信赖,现在也被允许住在西离宫里。即使把代替的人送去,那个人也能立即得到那里的信任吗……虽然是您的指示,但是我觉得现在的情况还是维持这样比较好。” 没想到自己居然对宗师说出了这样的话,谢拉不知不觉的冒出了冷汗。 但是,让人惊讶的是,导师的脸上浮现出一副愉快的微笑。 “原来如此,我明白你说的了。但是不用担心,你现在这样离开也没有问题。因为我并没有让你杀了王女啊。” 谢拉大吃一惊。对暗杀者的指示和命令全部都是由这个人所发出的。 “这是什么意思?” “你被那人戏弄了。” “什……” “那些人有时会做出这样的恶作剧,我们也在暗中观察,虽然有些困难,但是还是相信我们暗杀者的本领吧。” “那么,那个蓬提斯寺院的司祭也……” “你以为是谁在传达我的指令。” “好吧……” 全身突然失去了力气。 那么无论如何都要打倒公主的自己的决心到底是什么呢。 “谢拉,不要怪大家。虽然对你来说会气愤,他们之所以这样恶作剧,这是因为那个暗杀者的技术比较出色。相比之下,那个王女……” 宗老师露出为难的样子摇了摇头。 “各个地方都发生了变化啊,即使打倒了因为国王的赏赐才得到公主地位的王女也不会发生什么事。 谢拉反射地抬起头来。 不对。宗师有着很深的误解。 谢拉拼命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还口是被禁止的行为。 在谢拉还在苦恼的时候,宗师温柔的说道。 “我们被教导必须遵守他们的话。虽然有些疑惑,但他们并不是一定站在我们这一边。毕竟他们与活生生的人不同、” “是…” “虽然我对一直以来的努力的你感到很遗憾,但是你要理解。现在立刻前往艾布里戈,以前那些指令今天就全部忘掉吧。” 谢拉没能立即回答 现在必须回答明白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回答。其他的回答是不被允许的。我们是“被选中的人”,并要完成任务。 但是如果按着宗师说的,现在就消失,公主就会夹着尾巴逃跑了。 很讨厌。其他的事情可以。放弃了一半的赌局,看不到与王女最后的约定,这让人难以忍受。 为了不违背宗师的话语,拼命想着不离开王女的方法,宗师用低沉的声音严肃的说 “紧急情况。艾布里戈的玛古达尼尔正在陷入危险的情况。” 紫色的眼眸中看得出震惊 “您是说那个萨沃亚公爵的叔父吗?” “是的,而且最晚要在明晚之前到达。” 谢拉又一次语塞。 宗师制止了谢拉想说的话。 “虽然知道是胡来,但是没有时间了。恐怕在今晚,萨沃亚公爵也要离开王宫讨伐自己的叔父。率领蒂迪雷顿骑士团,前往艾布里戈。要在公爵之前杀了他。” 真是奇怪。如果是想要杀了玛古达尼尔的话,只要安静的看着巴鲁做不就行了。但是,宗师并不这么想。 谢拉并没有去询问什么。没必要知道。比起公爵,更重要的是玛古达尼尔的性命。 “这的确是一件难事。即使是我们一族能顺利完成这个的人也没有几个。导师们异 口同声地推荐了你。以这个年纪被他们这么称赞让我觉得很高兴。” “很荣幸…” “不能让你一直执行这种潜伏任务。这是我的一个请求,你可以去吗?” 宗师的言语深深刺进了谢拉的内心,长辈的话对谢拉来说是绝对的。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他把内心的所想全都吞了下来,深深地垂下了头。 深夜,收拾好自己东西的谢拉离开了王城。 直到半夜的时候,一直在研究艾布里戈的地形和玛古达尼尔宅邸的构造。 必须熟悉房屋结构和守卫的情况才能够潜入,而且机会只有明天晚上。 从达斯到艾布里戈的山路大概有百十卡蒂夫 对常人来说这是一个两天的困难的路程,但谢拉在黑暗中也在奔跑着。在太阳升起以后开始了一段小憩后,打扮成农家少年的谢拉继续前进。脚力是暗杀者的基础。这样下去,天黑之前应该可以到达彩礼 过了一天,太阳落在西边的天空,谢拉看到了扬起尘土进入街道的军势。 每个人都骑着马。以无视行军常识的速度向北前进。看到那个最前头的旗帜时,她的身上不禁战栗了起来。那是在全国各地都知道的迪雷顿骑士团的飞翔的大鷲的旗帜。 从马来巴驻扎的迪雷顿骑士团到艾布里戈最起码要两天的时间。昨天下午,在自己离开王宫的时候,萨沃亚公爵应该还在自己的宅邸里呆着。从那之后才不到三十小时。 但是,站在军队最前面的是骑着马的和国王非常相似的身材和黑发的优秀骑士。绝对没错,就是萨沃亚公爵本人。 在内乱时期,以神出鬼没闻名的机动能力的确让人佩服。必须要在他们之前抵达。 谢拉加快速度,终于在骑士团之前抵达了宅邸。这栋宅邸坐落在一个小山坡上,在四周还有高耸的塔。周围是一个坚固的石砌墙,背后是悬崖峭壁。屏障和建筑物之间相当远的,那是因为中间还挖了一条护城河,来作为双重防护。与其说是宅邸,倒不如说是一个要塞。 塔里看到了士兵的身影。看起来还是处在谨慎的状态,果然还是保持着禁戒状态。有着少量士兵在外围放哨。 内部情形已经深深地记在谢拉的脑海里了。身上还携带了各种潜入工具。只等天黑以后就可以潜入了。现在只能焦急的等着夜晚的降临了。 当四周被黑暗笼罩时,谢拉开始了行动。断崖的一侧并没有士兵把守,单独潜入的话很方便。他轻松的勾上悬崖,然后开始攀爬起来。 像越过寇拉尔城的城墙时一样,投出了有着钩爪的细绳,瞬间越过了防墙,以同样的方式进入了官邸内。房子里的守卫不会想到有这么大胆的入侵者。如果有人接近,首先在围墙的士兵会先询问情况。 人总是会忽视自己周围的情况。这就是谢拉的下手点。让把守门口的士兵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在他们的视觉死角潜入进去。 进入到房子里以后并没有走在走廊上。这样的贵族房子都会有天花板,为了支撑房屋的柱子就在天花板附近。当然,这不是一般人能走的地方。但是对谢拉来说已经足够了。爬在天花板上寻找着目标、 脚下有一个士兵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这是为了向主人报告在宅邸周围出现了无数的火把。 第四章 “巴鲁来了?别说傻话了。” 最初得知侄子奇袭的消息的玛古达尼尔不由得嗤之以鼻。 “那家伙总是很谨慎。如果是他那个副官来还差不多,但绝不可能带着迪雷顿骑士团一起来。如果他本人真的出现的话,就是犯了违抗王命的罪名。我侄子可是国王的忠实臣子。不可能会这么做的。” 虽然是一直与巴鲁对立的玛古达尼尔,但是毫无疑问是有着相同的血缘,都是会说这种讽刺的话语。 也许是因为出身在与王室有关系的大贵族之中的那份自信,让人容易说出这种嘲讽的话语吧。 玛古达尼尔体型均称,从他的脸上可以明白的看出他是一名贵族。尽管如此,他的眼神很锐利。在他身上可以看出正值壮年的他身上充满着威严。 如果是这样的男人的话,身为嫂子的前公主会做出超越立场的大胆举动也能令人理解。 但是,这个人和他的外甥对比还是差了一点。在十几岁的年纪,他就被誉为当代一名骑士,甚至不止德尔菲尼亚连外国都知道巴鲁这个名字。 在前代萨沃亚公爵去世的时候,玛古达尼尔卿和年长亲属聚集一堂,决定了暂时要辅佐新公爵的方针。 并不是出于恶意。新公爵还只是刚脱离孩子的年龄。他在武术中有出色的才能是众所周知的,但是身为家主必须要知道如何治理领地,管理亲族的事情。这些事情必须要长辈们的帮助,这种行为也不过是因为担心年轻的家主。 但是巴鲁直接拒绝了这个提案。 各位长辈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是一个从来没有经验的年轻人,因此以后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要咨询大家,但是公爵家的事情应该我自己来决断。无论怎么年轻,都是本家的家主。虽说都是自己的亲戚,但是如果靠着别人的力量来管理家族,巴鲁肯定无颜面对自己的父亲。 以十八岁弱冠之年的萨沃亚公爵希望把所有的领地放在自己的统治下。玛古达尼尔就是在那时起对外甥的态度感到不快。 年轻人都是这么年轻气盛,但除了玛古达尼尔,年长的人反而觉得巴尔罗的这种态度很好。 “哎呀,这可不行了。我们好像提出了一个意外的提议。” 后来他苦笑着说不愧是上代的弟弟,在一族中都有地位的布伦特卿(这是哪个??我怎么不记得了,谁知道的说一声。ブルーワント卿) 头发都是一片花白,声音也变得很沉重,但这句话里却有不容置疑的压力。 “老爷。虽然年龄很小但很适合当公爵。” 说话的是旁系的科菲卿(カフィー卿) “这样的话,已故的公爵也会放心吧。” 玛古达尼尔伯爵的义兄平静地说。虽然是被人收养的人,但是因为学问出色人品也很温厚,妻子家的人也都很喜欢这个人,都很尊敬他。 另外,虽然不是亲戚。但是萨伏尔家族的女人们的婆家的公侯爵也对巴鲁非常热情。 但是玛古达尼尔的内心并没有得到平静。 也许是作为人生的前辈而意气风发,或许是嫉妒他还是一名年轻的孩子的侄子。同样是在公爵家出生的男子,但是身为长子的巴鲁和身为次子的自己有着天差地别的待遇。 如果巴鲁是更平庸的人,或者只是只会舞刀弄剑的性格,玛古达尼尔也可能不会有现在的心情,可能会很容易的接受自己的侄子成为家主。 但是他是说要让国王都低头,就连身为父亲的公爵也是在一旁苦笑的人。是玛古达尼尔卿的特别的侄子。 相比于态度不满的古达尼尔卿,布伦特伯爵倒是高兴的说 “年轻的时候就那样好啊。从这个年纪就要看长辈的眼色才是不好的事情。” “叔父,这么说就不合适了….” “好啊,十五,六岁时就被称为是当代知名骑士的公爵。无论如何,首先,给那样的孩子提供无双的勇士的称号的德尔芬尼亚骑士的品质也掉下来了,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可以看出来他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之后,巴鲁对支持自己的亲属进行了个单独的的访问,并非常郑重的表示了感谢。 虽然是顽固的萨沃亚公爵,但并不是暴君,也不是傻瓜。虽然嘴上说话有时候不好听,但绝不会目无长辈。 这时,他对年长者都表示了敬意,并做出了正确的问候。与第一次拜访的巴鲁和布伦特卿之间的对话是这样的。 “久仰您的大名,但这尚属我们首次见面。诺拉·巴鲁。按照我叔叔的话语,我得到了对我这个年轻人的认可。谢谢你。” “什么。不用说的这么客气。只不过被你的志向打动了罢了。” 他眯起了雪白的眉毛下的眼睛。 “但是,世间的传闻并非都是可靠的。骑士巴鲁,在年轻的时候就有这这样的武艺还有这对美女和美酒的热爱。的确是难得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会把麻烦的家业推给其他人,自己只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公爵,而是会成为像他父亲一样的人吧。这一点让我很惊讶。” 巴鲁笑着点了点头,但是,顺便又故意咳嗽了一声。 “虽然我很高兴能获得这种名誉,但是我从已故的父亲出也听到了很多叔叔年轻时的武勇传。与那个相比,我这个巴鲁还算是小儿科罢了。” 在语言上咄咄逼人的布伦特伯爵拍着自己的膝盖,爽朗的笑了出来。 “的确如此。这也是我身为末子的一点幸运。现在想起来的话,在公爵你这个年级的时候,还真是做了很多乱来的事情。您的曾祖父,也就是我的父亲,因为我的行为,有一两次差点和我断绝了父子关系。与此相比,你能以当代一名骑士的身份而闻名,就这样被这么优秀地继承了公爵。很不错,真的很令人高兴。” 他以亲切的语气向着和自己孙子年纪大小差不多的家主行了一礼。因此,向来讨厌向别人低头的巴鲁,也对布里万道的爵士卿郑重行了一礼。 这样一来,玛古达尼尔的想法并没有意义。 萨沃亚家族的亲戚们都是将巴鲁视为名副其实的家主,并在积极的发展中达成了同意。 从那时起,那些年长的表哥和叔父们都在偏袒自己这个侄子,虽然感觉不高兴,但是玛古达尼尔也没有说什么。但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令人震惊的事情。 不是因为别的。就在前任国王驾崩后的魔法五年之际,佩尔森侯爵推举巴鲁为新国王的时候,巴鲁对此断然否决。 玛古达尼尔也完全无法理解当时的侄子的行动。拒绝王冠简直是精神错乱,最后的结果是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前所未有的被国王的庶子所继承。 当时娅拉公主惊愕的反应大家众所周知,他的心情也是一样。 原本就是从低贱的女人出生的东西要得到国王的宝座了吗?如果这么大的犯罪都会被允许的话,这个世界就不存在小偷了。如果是在别人家,没有嫡子的话,也许会找一个别的女人的孩子当做养子来迎接。但是如果是在贵族家族中,这是绝对不能被效仿的做法,即使父亲对那个孩子有着很深的爱。因为这样会造成家族的混乱。 这是至今为止的惯例,是被坚守的不成文规定,但王室却带头打破了这一惯例。在国外也会被耻笑的。 当年,在新国王即位的时候,也有不少贵族这样觉得。其中佩尔森侯爵就是代表,玛古达尼尔马格达内尔认为,即使发生内乱,也要将事态发展为正确的方向的侯爵的决心和行动是值得值得赞赏的。 但是,佩尔森侯爵倒台了,那个庶子成为了这个国家的统治者。 尽管如此,现在年轻的萨沃亚公爵在各 种地方都帮助那个庶子的国王,完全的臣服在那个庶子之下。 事到如今,玛古达尼尔的焦躁到了极点。 现在,自称为国王的男人是卑鄙的伪者,是王冠小偷。对一个农妇的儿子叫陛下,并且侍奉他,这是身为公爵家的血脉和骄傲所不允许的。 这个愤怒自然也是因为巴鲁所引起的,正是在这个时候,才需要他站起来为了萨沃亚公爵家出头才对。然而这个公爵却被那个国王所蒙蔽。对于那样的男人,难道就能担当的起萨沃亚公爵的资格吗? 隐藏起自己的想法,在暗地里表现出难以容忍现任国王的意思并募集了同志。 同盟者瞬间就增加了。最先同意的是巴鲁的母亲娅拉公主。甚至比那些贵族还要热心的倾听,并提出积极的意见。 玛古达尼尔爵士在巧妙地煽动他们,得出了无论如何也要打倒现任王权的结论,并且通过密使把消息传达给坦加。 虽然不是体面,但在被国内有有力人士被排除的情况下,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如果因此能除掉寄生在王国内部的害虫的话还是很便宜的。 害虫就是那个庶子的国王,还有自己那个没资格自称是萨沃亚公爵的侄子。 第一同盟者就是他的情人娅拉公主,她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带上王冠而协助。但这并不是母亲对儿子的爱,而是王冠必须由王室血脉来继承的信念。 这一点自己也是这么觉得,但是,有着王室血脉的不止巴鲁一人,娅拉公主也是有。 表面上玛古达尼尔爵士说是为了给自己的侄子拿回王冠,但心里却并不这么想。 他打算连同那个冒牌的国王一起干掉自己的侄子。 作为替代的国王,先把娅拉公主留在身边,然后让自己成为新的萨沃亚公爵,掌握实权。这才是自己的计划。 对于打倒现任国王的计划,坦加也是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并给予了全面的援助。 现在自己的侄子已经被国王禁闭了起来,无法随意行动了。只要安静的等着王女的死亡就行了。 说真的,并不觉得打倒那样的小女孩会有什么效果。但是计划周密的佩尔森却因此失败,这样的事情,让人怀疑是否真的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从魔法街所有的魔术师口中都得到了同样的结论,这也是不能让人置之不理的事情。 不仅如此,甚至连坦加的使者也暗示了这一点。 虽说是下令着手去做这件事了,但是王女也不是这么轻易能够暗杀的。不过如果真的有效果的话,那当然是最好的。虽然想自己动手杀她十次,但是也不可能这么做。这是绝不能失败的任务。 但是还没收到暗杀成功的消息的时候,反而得到了意想不到的迪雷顿骑士团奇袭的报告。 最初以为是错误报告的玛古达尼尔却一个接着一个的收到紧急报告。据说,山丘上有至少两千的军势。他急忙站在塔上,确认了周围无数的篝火,脸色变得很难看。 馆内的士兵们也是一样。 “如果对面真的是迪雷顿骑士团,那么指挥者是谁?难道是公爵大人?!” “你是笨蛋吗?除了公爵还有谁能调动这只骑士团!” 公馆的战士们不可能不知道萨沃亚公爵的武勇传。在这里也有上千的士兵,尽管在厚厚的城墙后面,但是还是让人感到不安。 玛古达尼尔立刻大声训斥了士兵们。 “不要惊慌!对面只不过是人数多点罢了!现在已经向附近的贵族发出通知了!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从后面夹击他们!现在就是要稳住阵地,不能受了对方的挑战!” 不愧是跟随玛古达尼尔很久的士兵,军心很快就平定了下来。 从对面篝火的队伍中有三个火把走到了公馆的门口,那是阿斯迪恩和两个随从。 萨沃亚家族的马格达内尔爵士,曾有过对王室的反叛的嫌疑。因此以骑士团团长的名义讨伐他,说完就回到了军阵中。 听到这些话的玛古达尼尔露出轻蔑的笑容回头看着家臣。 “我的侄子居然把我当成反叛者。因为私仇而动用了国家的军团。只有国王殿下才能认定反叛者,这一切不过是家族内部的矛盾罢了!当然,我玛古达尼尔并没有任何对公爵的怨恨,公爵只不过是因为私怨而和我争斗,从自己的领地里带着军队来此。作为英勇的迪雷顿骑士团的勇敢的骑士们自然不能违抗自己团长的命令。” 在一般士兵面前,对表现出对现任国王的忠义的玛古达尼尔卿表示信服。 迪雷顿骑士团直接归属国王直接管辖,可以说是公共机关。但是却把它用作家族争斗来说的确是公私混淆。 “不要着了对方道!虽说在对方的挑战中被打到也算是骑士的骄傲,但是现在这样做事情反而变得麻烦了。就在这里看着他们就行了。” 玛古达尼尔一边悠闲的下达着命令,一边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喝酒。 潜入公馆的谢拉从士兵的对话中得到了这些情报。特别是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喝酒,只要把毒药混入酒里面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在公馆里,上酒菜都是侍女的工作。 谢拉想要换成女装潜入厨房,结果发现没有准备好头发。在深夜里,明亮的银发是非常不方便的打扮。现在的谢拉身穿黑色的夜行衣,一袭银发也被隐藏在头巾底下。 在无法爬墙的地方直接大胆的跳到了地板上,在黑暗的走廊中前进。当士兵经过时,就躲在暗处或在装饰的石像后面,等他们过去以后继续前进。 就这样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从远处可以看出,屋里灯火辉煌。因为并没有关门,所以在在走廊可以清楚的听到屋内的声音。 入口处的一端摆着一个豪华的格子屏风。虽然原本是放在门口,但是现在已经被取下了,从走廊的一端可以看到里面的样子。 几个男女在里面谈笑着。看起来他是让家臣和侍女在一边陪着他喝酒。 明明侄子的军队就在外面虎视眈眈,却还能有这份从容。可能这也是对周围的人表示他并不把自己侄子当成自己的对手得自信表现吧。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暗杀是不可能的。如果只是让家臣陪着喝酒倒也好办,但是现在屋子里有五六个人。 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屋子内的一小部分。但是最重要的目标却看不到。 屋子里充满着明亮的灯光,躲在屏风阴影处的谢拉根本无法靠近。 看来只能等着他睡着以后行动了。在敌人面前,胆大的玛古达尼尔也一定会照常休息的。 谢拉躲在暗处静静的等待着机会。 作为家族的暗杀者,必须拥有良好的体术。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耐心和精神上的坚韧。无论技术多么出色,心理不稳健的人最开始就会被排除。 就在这场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酒宴正在兴头上的时候,发生了严重的骚动。 突然,在初夏的黑暗中的山冈中发出了声音,而且听起来很近。 谢拉也大吃一惊。在公馆的最深处也能听到声音,这可是很不妙。 “什么事!?” 从房间里跑出来一个男人, 几乎是从谢拉面前跑过去的随从跪在那个男人面前报告。 “报告!敌人已经攻入中庭了!” “你说什么!!” “内门也会很快就被攻破。外门只是时间问题,请立刻进行紧急避难!” “等等,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内门先被攻破了吗!?” 又来了一个面色急迫的人。这就是玛格达内尔爵士。身上穿着象征身份的豪华的衣饰 。实际上比看上去更要年轻的男人。但是现在面色显得很僵硬。 “在两层隔墙内出现敌人是怎么回事!?是公馆内部的人吗!” “不是的!虽然是奇怪的事,不过也只能认为敌人忽然出现在了后院和院子里!!” 主人和家臣在这一报告中都是呆呆地站着,但那也是一瞬间的事情。 “是你!巴鲁!” 玛古达尼尔露出狰狞的面孔大喊。在这段时间里战斗的声音越来越激烈而且越来越近。 “让士兵都在城堡内部集合,把护城河的桥拉起来!到了早晨就有援军来了!” 这个城堡在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况,如果把连接到其他建筑物部分的桥梁吊起来,这里就会成为一座独立的要塞。这是最后的手段。能容纳的士兵有限,与外界的联系也会被切断。在援军到达以前,只能进行没有退路的死战。 另一方面,隐藏在暗处的谢拉,感到这是件为难的事。 固守城池的话目标被公爵杀死的可能性会降低,但是这也不完全是件好事。原本谢拉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面。 如果是在寇拉尔城的时候一样,伪装成女仆偷偷的潜入暗杀那是有绝对的自信,但是这是在一个充满杀气的封闭的舞台上,简直就像是在斗兽场一样。 从大局上来看事情已经失控了,在现在这种场合需要那种不起眼的长相,可以混入士兵当中的男性。即使谢拉伪装成侍女也会被围绕在目标身边的守卫驱逐吧。无法接近目标啊。 谢拉在暗处悄悄的观察着。 宗师恐怕也没想到骑士团会这么早就发起进攻。要不然不会让自己来这里执行任务。 玛古达尼尔不断收到坏消息。 敌人在山丘上留下篝火悄悄靠近,外门被打破,并且在外面的庭院里士兵们激烈争斗, 现在想要把桥升起来也是不可能完成了。 从前面回来的家臣拼命的说着 “再这样下去,敌人闯入这里只是时间问题了!如果是现在的话,趁着天色还很深,请您先转移吧。这里就由我们来守住!” “我侄子就是后面等着呢!无论如何都要坚持到天亮!” “很遗憾,但是敌军有两千人,我军只有一千,而且内城也被入侵了。虽然很绝望,但是请认清我方已经失去挽回局势的机会了!” 这是实际上的失败宣言。 玛格达内尔爵士受此屈辱,全身颤抖,迟迟不肯动身,回顾了集中在周围的随从们。 “没有办法了。你们拖住敌人,我们秘密的逃脱,日后一定会报这个仇的!” 以忠诚心为第一的家臣们,他们各自留下了短暂的话,果断地冲了出去。 只剩下数名随从,跟随着他们,玛古达尼尔飞快地走过走廊。 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谢拉在这时也第一次动了,在黑暗中隐藏着,悄无声息的跟在后面。 馆外已经处于相当混乱的状态。趁着这个混乱应该有机会下手。 但是,玛古达尼尔又进入到了会馆的更深处了。 难道是已经死心的觉得逃不掉了吗?这个公馆并没有后门啊、 随着深入内部,屋子的装饰也越来越体现出主人的特色。墙壁上涂满了灰泥,地板上铺满了地毯,小的房间变得多了起来。里面传来了女人们的哭声。因为敌人过于迅速的进攻而逃不了,所以关上大门哭泣着吧。 玛古达尼尔连看都不看那些房间一眼,对于逃跑来说,多余的人都是累赘。 越来越搞不懂了。 被告知要逃脱的随从们也是如此。一直到这里的人,想必是受到了非常信任、重用的心腹们吧,但大家都搞不清楚。这给人一种无法逃脱的感觉。 但是玛古达尼尔的行动很果断。只能继续跟在主人的身边。 谢拉躲在柱子的阴影里,压抑着情绪,目送他们离去。 这样的话会发生什么, 玛古达尼尔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走了进去。趁着门还没关闭的时候。谢拉想要紧随着他们进入了屋子里。但是,接下来,门立刻被关闭了起来。 谢拉不由自主的吓了一跳。被发现了!?但是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在玛古达尼尔走人房间以后,有个人从他的背后跳出来,并关上了门。 “……怎么回事?!” 听到背后关门声音的玛古达尼尔转过头来,瞬间脸上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谢拉在门前紧蹲着,紧紧地握着隐藏在袖子上的针。想要趁目标不注意暗中偷袭,但是他却直接进入到了房间里面。 “你怎么会在这!?” 听到这颤动的声音才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谢拉小心地推开门,从缝隙中窥视着。 他惊讶地看到了扭曲着的玛古达尼尔的侧脸。但是在看清目标面前站着的是谁的时候,就算是经历过充分刺客训练的谢拉也差点叫出声。 提着剑的萨沃亚公爵正站在那里。沉默着面对着自己的叔父。 “问我从哪里来可是一个愚蠢的问题啊叔父。正是因为知道你肯定会逃跑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啊。” 秘密通道。会在自己的房间里有这种东西也毫不奇怪。 因为这个原因.公爵的脸和身体都被泥土和泥土弄脏。头发上也挂着少许的蜘蛛丝,从几乎无人使用的地下通道过来也是难免的。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这个公馆是亡父建造的,在他临死前才第一次告诉我这个地方!从那时起,我从没有用过这个地方!甚至连我的妻子都不知道这里!” 面对像是惨叫一样的叔父的质疑,巴鲁依旧用他那招牌似的嘲讽的笑容回答道。 “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如果是建造者本人的话当然是一清二楚了” “什,什么!” “祖父只是知道这个公馆的秘密通道,然后带着这个秘密死去。你肯定是这么想的吧。那么我的士兵是怎么出现在你们中庭的呢?” 玛古达尼尔的脸又一次因为恐惧而扭曲了、 “难,难道……” “不错。并不止一条通道。从这个房间的壁炉到外面的这个通道你的确知道,但是同样是从外面到中庭仓库里面的通道你却并不知道。我的部下就是通过那条密道潜入进来的,这件事你不知道吧、” 巴鲁的话语就像尖锐的利刃、玛古达尼尔全身颤抖着。 “笨蛋啊。哥哥也知道吗?把住处的秘密……父亲对哥哥说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是哥哥告诉你的吗?””代代相传的只有公爵家长子才知道的秘密有很多啊,实在是太可惜了,叔叔” 讽刺的笑容和客气的语气实在是太可怕了。 “连这种情况都没考虑到就想对我发起挑战,真是太愚蠢了、背萨伏亚的名字,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我的祖父很喜欢你,虽然我听过你和父亲是好兄弟,但爷爷和父亲都有很多秘密。为了保护公爵这个地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仔细想想吧。但是就算是对于最亲近的人也不能说出,这是对公爵的保护、这就是事实” 玛古达尼尔愕然地听着侄子说。 “为了防止我背叛兄长…所以父亲才把这个公馆交给我吗…” “没错哦,告诉你这个房间的密道也是出自祖父对你的关心吧、希望这个密道能够保护你。” 巴鲁拿起剑,用壮烈的表情说。 “这就是为什么,向祖父道歉吧,你这萨沃亚家族的耻辱。” “在胡说什么!你才是家族的耻辱!你这个把萨沃亚家族的自豪出卖给庶子的叛徒!” 玛古达尼尔也 拔出剑,狠狠地说道、 “用这种阴谋诡计也算得上骑士吗?!从正面的堂堂正正的竞争中获得胜利才是骑士的光荣,你这不合格的公爵!” 巴鲁用熊熊燃烧着怒火的目光盯着他、 “如果你是正大光明的敌人的话,我自然会这么做。但是,你因为想要自己逃跑所以才来到这里想要利用这个密道。本来想要两军对阵,堂堂正正的打一场,然后讨伐你。但我出现在这是我对父亲和祖父还有对叔叔你的歉意和敬意。如果我埋伏在地道中,让你根本无法反击,这才是一种让人可耻的行为。这的确是不光彩的行为,但是,为了自己的名利和欲望,勾结外国之人还好意思提起骑士礼仪吗?!像你这种卖国求荣的反贼,就让我这个家主来清理门户吧!” “净耍小聪明!小子!” 叔父和侄子开始了激烈地攻击。 待在那里的谢拉,呆呆地看着他们。身体感觉都动不了了。 根据命令必须要比公爵先一步杀死目标。虽然目标距离自己只有一扇门的距离,但是如果现在冲进去杀死目标,自己也会被公爵杀死吧、 活着回去是第一任务,那么就不能冲动行事了。那么就先杀了公爵再杀目标吧。 但是,对目标以外的人下手是严重违反规矩的。 房间里的决斗更加激烈,在门口进行的战斗也越来越近了。 更重要的是。天快亮了。 在做好被公爵杀死的心理准备下,能否杀死目标。在明知违反规定的情况下打到公爵,还是说要撤退? 有很多的选择,但是并不知道该选哪一个。 在深入骨髓的训练里面,接受了完美的暗杀教育、其中也包括了对这种突发情况的反应处理。甚至连潜入地突发大火的处理措施都有学习过。 但是,如何处理这种异常情况,如何做才好,这很让人头疼、 谢拉陷入这样的混乱状态,虽然没有过去多久,但还是太长了。 以屈指可数的剑豪萨沃亚作为对手来苏红,这是一段长的过分的时间。 当谢拉的注意力回到两人身上的时候,公爵的剑正向着目标砍去。 “……!?” 差一点从口中发出了悲鸣。 面对这种场景真的不想去认为这是现实,为什么自己会被派到这种地方来、 但是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无法出手,但是却是最糟糕的事情正在发生、 在冰冷的走廊里。并没有觉得后悔和愤怒。胸口像是有洞一样的空虚,也有一种苦涩的感觉。 宗师对自己抱有很大的期待把自己派遣过来,但是我却辜负了他的期望,真的觉得很抱歉,已经无颜以对了。 另一方面,巴鲁一边擦着剑的血,一边调整呼吸。并不是由于剑击的激烈造成的。如果在这种程度的战斗中都能乱了呼吸就不可能成为迪雷顿骑士团的团长。这只是因为愤怒的原因。 这个愤怒也因为打倒讨厌的对手而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了。吐出一口气。 “安心吧,表哥也会守护你的名誉的,不会让你背负卖国贼的罪名。” 听到这句话,满身鲜血的玛古达尼尔不由得笑出来。虽然好像并没有当场死亡,但也是时间问题了。现在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侄子笑了起来。 “……一个人…死什么的。那个小姑娘,你最重要的国王的…也会陪着我的。” “什么!?” “太迟了,范罗德那一族已经….动手了” 巴鲁面色大变、 “你这混蛋” “这样…范罗德那一族…的死神们….会完成我的遗憾的…” 说完这句话,他的脖子垂了下来。 同时,巴鲁也飞奔过去。 “等等!玛古达尼尔!在哪里?你是在哪里委托的!快回答我!” 他一边喊着,抓住了他的两肩,猛烈地摇晃起来,但不可能得到他的回答了。 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巴鲁在满胸的怒气下,拔出腰带的怀剑,砍断他的脖子。 这里也摆放着有织布的屏风。将其中的一部分剥去后,迅速地将颈部裹上。然后猛烈地向大门冲了过来。 谢拉的心脏都快跳了出来。 在常年的训练中也有突然移动的项目。巴鲁在打开大门的瞬间,谢拉也跳到了门的顶端。他凭着墙上少量的支点贴在墙上,勉强支撑着身体。 他看到目标的头颅就挂在一旁,但只能目送公爵向着门口离开的背影。 已经不能犹豫了,既然任务失败了,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活回去,并向宗师报告这件事。 如果得知玛古达尼尔已经被讨伐的话,公馆里的反抗也会很快就消失的吧。必须要在混乱消失之前脱身。 密道就在旁边,他无声地降落在房间里。 这里是装饰华丽的起居室。接着房间的里面好像是卧室。恐怕这里也是目标的私房吧。 有问题的壁炉里的石墙被挖开了。如果弯着腰的话能够钻过一个人。 虽然刚刚公爵从这里出来,但是里面好像并没有其他动静。地板上都是泥土,看来就是从这里离开的。 但是,即使是谢拉也没有办法。那个公爵是无法通过的。焦急地望着四周,发现了右边墙的异常。围绕着壁炉的砖整齐的排列着,与其他的墙比起来真是有点奇怪。用手敲了敲这个墙壁,果然有问题。这些砖瓦意外的薄。而且听起来像是真空的。赶紧把它搬下来。果然出现了一个空洞。手里的砖里有灰泥的痕迹。直到今天,它一直被固定在了墙上。公爵在爬到这个洞的时候,为了不伤砖墙而削掉了灰泥,爬出了墙壁,离开后就重新组装起来了。这是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这一秘密,也算是一族族长的职责吧。就像他自己所说的,这并不符合骑士的礼仪。谢拉也明白他对自己伯父的愤怒多么强烈. 谢拉又把砖塞住,堵住了漏洞。如果把墙壁拆下来,就会告诉别人这间屋子里有其他的人。即使不是这样,也会留下痕迹。如果只是逃脱的确很容易,但是在洞里面把砖放好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谢拉首先准备了灯,把这个叼在嘴里。接着穿过只能侧身通过的洞,把拿下来的砖放在怀里。脚下是一个不知道多深的洞。而且,对那个体型的公爵来说很狭窄。谢拉利用这狭小的洞口,用两个脚分别抵住洞的两个,固定住自己的身体,把怀里的砖又嵌入洞中。 然后开始慢慢的爬下洞里。四周都是石壁,看不到其他东西。只能依靠叼在嘴里的灯。 幸运的是,这石壁也帮了忙,在这种情况下,对经过训练的身体没有一点难度。 下到底部,干燥的空气突然带有了湿气,并且鼻子闻到了发霉的气味。 好像已经进入了地道中,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看来这里挖掘的很深啊。到了底部也不是平坦的地面。而是有一定角度的倾斜着,前面就是地道口。试着把灯光先伸出去,并不清楚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谢拉用灯光照亮了地道。虽然路比周围都要高一点,但是毕竟几十年没有用过了,地板上堆积着污泥。虽然已经习惯了这种伸不开手脚的地方,但是脚下却很难受。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花了不少时间。灯芯逐渐变短,突然出现天花板的时候不由得让人放松下来。这里是在一个石头的洞穴里。这里的土是干的,而且石头中间的杂草很茂盛。抬头一看,见到了久违的星空。黎明即将到临,已经过去了一夜啊。从洞穴里面爬出来以后才发现,这个洞口是一个井。是一口枯井。 在旁边还有一个小屋。门口钉着木板,地基上的石头都是青苔 ,显然已经荒弃很久了。四周都是茂密的森林。小屋和枯井周围都是灌木,被埋在杂草中。似乎是一个很少有人来的地方。 虽然从地道的长度上来说移动了相当远的距离,但是完全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现在需要找到空旷的地方确定一下自己的方位。站在地面上的谢拉,伸了一个懒腰,并深深地吸了一口森林中的空气。绿色的香气仿佛治愈了疲惫的身体和任务的重苦。 但是,这种放松感也没有持续下去。从树荫底下有人出来了。虽然反射性的做好了战斗准备,但是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除了那个王女以外还没有人发现隐藏着的自己。 当看清出现的人影是谁时,谢拉又再一次吃惊了。 那是和自己一样的一个暗杀者。不仅是穿着,还有那种感觉,绝对不会错的。但是,这个人谢拉却从来没见到过。 是一个年轻的男性,应该是在二十三四左右,钢铁般的高个子,剪短的头发映入眼帘。虽然不像自己这样作为一名女性进行活动,但是他的皮肤却非常苍白,眉毛也很明显,有一张令人惊讶的面孔。 但是,那的确是一名男性。他靠近了那个水井。距离那不远处,就站住了。眼看着男人的脸的谢拉,在感叹其美貌的同时,也感觉到背部的寒意。乍一看,外表和妖艳的模样也可以说是妖艳的容貌,只有眼睛展现出了独特的色彩。他的眼睛看起来很冷,连温柔的眼神都看不到。 那个男人突然说道“玛古达尼尔大人?” 谢拉沉默了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虽然是件奇怪的事情,但没有听说在遇到其他地方的暗杀者的时候会如何应对。宗师笑着回答,遇到这种情况很少见,所以不用担心,也有问过一起工作过的前辈,但是谁也没遇到过。 男人犹豫了一会儿“死了吗…?” 没办法的点了点头,男人的视线变得更尖锐了。 “是你杀的?” “我并没有回答你的义务。” 谢拉也用生硬的口气做出了反驳。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哪里的暗杀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至少不是友好的存在。那就当作障碍处理。 暗暗下定了决心。 但相反,对方却低声笑了。 “真是帮忙了呢,那正是我的工作。” 谢拉吃惊到 不会有那种事。自己不会忘记这种事情,尤其是宗师对自己亲口交代的。 男人冷冷的眼睛一直保持不变,嘴里却愉快说着 “我来的时候骑士团已经发起了攻击,所以才埋伏在这个地方,没想到出来的却是同行啊,而且还是这样的小孩子。””闭嘴!” 谢拉愤然地叫了起来。 “别说谎了!这个任务是由宗师亲自告诉我的!” “我也是哦” 简洁的回答以后男人又低声笑了。 “发出双重指示,上面的人也会做愚蠢的事……托您的福,浪费了我很多时间。” 最后那句好像自言自语。什么意思?想要这样问的那一刹那,谢拉反射性的转身。一直在悠闲的男人,用看不到的速度扔出了铁球。如果反应迟了一瞬间都会被打中身体吧。这是毫不留情的攻击。 “什么?!” 大叫一声,他向着谢拉冲了过来。谢拉下意识的动了起来,在这种情况下,身体比头脑要更快速的作出了反应,就像是训练中的一样。稳定住快要失去平衡的身体,然后拔出剑向男人反击。 彼此都是使用同样的剑。攻击的方式也是如出一辙。谢拉拼命的挥舞着剑,进行着攻击。男人又一次大声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会一个人在这里,真是值得称赞啊。” 谢拉没有回答,只是趁机调整呼吸。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了。这是一个强大的对手,不仅剑技高超,而且还有很强的力量。 “但是,凭你那瘦弱的身体能坚持到什么地步?” 说完,男人又扑上来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谢拉也拼命应战,但很快就会筋疲力尽了。在这种情况下,至少要以速度方面强于对手,但是现在真的很不利。 谢拉的确是导师们称赞的暗杀者,但是,经过一夜的行动,自己的精神力过度消耗,导致自己出现这么多失误,现在连一半实力都无法发挥出来。 更重要的是,对手是和谢拉一样,不,比谢拉还要有经验的暗杀专家。 手中的剑被对手击飞了。但是谢拉并没有关注这个,而是扔出了铅弹,对手也用出色的身手躲过了这次袭击,不过真是太好了。稍微拉开了距离。 谢拉已经领悟到接近战对自己不利。已经没有什么迷惑的了,心中没有一丝杂念,想要打倒对手只有这样做了。 感觉到谢拉周围的气氛改变了。男子露出冷酷的笑容说道。 “不错的感觉啊,有值得杀掉的价值。” “为什么要杀我?” “你杀死了我的目标,把你杀死的我也算是完成了工作,很简单的道理吧.” 谢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逻辑,不由得叫了起来。 “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是公爵杀的!” 男人挑了挑姣好的眉头。 “狡辩吗?” “只要你去公馆里看看就明白了!” 没有必要隐藏公爵杀死目标的必要。公开这件事情也会对还在反抗的士兵造成动摇。男人一直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 “你是哪里的?” “…” “如果你在骗我的话,日后我一定会杀了你。” “没有那个必要。” 谢拉愤怒的回答道、 这个男人根本没有把自己看在眼里。 虽然是同乡的人,但为什么要说这种侮辱人的话呢。自然,自己的语气也生气起来。 “比起那个,我也想问一下你为什么知道这个密道。” “你不知道吗?” 男人反而意外地说。 男人把剑收回了剑鞘里。 “原来如此,那就明白了,你是达利埃斯。” 谢拉吓了一跳。 那男人似乎对谢拉的兴趣和杀机也失去了。他对还拿着暗器的谢拉冷冷的看了一眼。 “你打算呆到什么时候,天快亮了.” “单方面的攻击过来,又单方面的要走。” “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了,既然是公爵杀了目标,那么我的任务就失败了,现在要立刻回去报告了。” 男人平静的回答。 和刚才那个想要杀死自己的时候相比,就像是一种错觉一样、 谢拉可不会这么简单的忘记自己刚才差点被杀了,小心的问道。 “你的出身在哪?” “知道了又怎样?” “…你刚才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啊” “这可不能相提并论啊,既然你有抢了我目标的可能,那么我就必须要确认你的底细。反过来说,如果你的话是真的话,为什么要知道我的名字?” 又是这个男人自己的歪理,但是还是有点道理、 对宗师报告的话,就说自己去到的时候,目标已经被公爵杀了,就这样就行了、在这里分手了以后,估计再也不会再见到这个男人了。如果说没有知道名字的必要的话,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但是谢拉并没有放弃。原因是自己的好奇心。 第一次见到别的地方的暗杀者,还是这么一个很有特点的男人。 在我们这种人的训练中,都是被教育的并不显眼,在普通人中也不会引人注意,虽然容貌 出众的他们不可能不引人注目,但其意义却截然不同。那就是不会引起怀疑。 不被人注意自己的手使用过刀具。不被人怀疑习惯了毒物的使用。意思就是,不要让人发现自己杀人的技巧和心机。这个男人和一般人很不一样。身上有着一身像刀刃一样让人不敢靠近的气息。而且还没有想要隐藏的意思、 “你想知道我的出身?让我告诉你吧,我有报告的义务。” 虽然男人一瞬间被堵住话语,但是好像是判断谢拉的话有道理。冷淡的说道。 “如果你连公馆里的密道都不知道的话,其他的事情也没必要知道。” “为什么?” “因为我是新的达里耶斯,所以有最新的情报。” “新的…?” “没错,本来中央地区是我们出场最多的地方,因此,秘密暴露的危险也很高。特别是德尔菲尼亚。在魔五年有很大问题。如果有什么问题都是很麻烦。上面的人也很谨慎,不会给普通人过多的情报。” 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上面的人难道不是说宗师或者是导师吗?还是说圣灵?谢拉拼命想要把混乱的头脑冷静下来。 虽然并不认识其他地方的暗杀者,但是我觉得应该和他们一样的。 但是,眼前这个男人,穿着相同的服装,用同样的技巧,却不认为他是和自己是同一类人。 既然知道这么多其他事情的内幕,也知道其他暗杀者的活动状态,在谢拉的常识中,这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这个人对长辈并没有尊敬之心。相反,在讲述这些人的语气中,甚至有轻蔑的声音。 “你真的是暗杀者吗?和我一样…?” 不自觉的问了出来。 男人第一次放松了一点。露出了一种怜悯的神色。 “没错,和你一样,是一个工具。” “工具…” 这是一个不愉快的话语。确实,自己是按照上面的指示行动的。但是,那是因为上面是头脑,暗杀者是四肢的关系。也就是说,自己是他们的代理人,而且是和他们身心一体的骄傲和自豪 。但是按照这个男人的说法的话,那是个令人唾弃的存在。 好像在谢拉的脸上看到了什么,男人轻轻耸耸肩。 “如果我和你的性能下降就会被抛弃的道具。是啊…确认的话还是很麻烦,果然还是杀了吧。” 这一次,谢拉也立刻摆开了架势。 的确,对于又一次一言不合就动手感到吃惊,但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对于谢拉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向下命令的人汇报工作成果和发生的一切事情。在任务的中途放弃任务是作为暗杀者的失格,这将会玷污‘被选中的一族’的存在。 他也学习到了,如果为了活下去,要是有妨碍的人,就要不择手段的去排除掉。 按照训练,谢拉在一瞬间的动作中拿出了银线进行了攻击。银线除了拿住的地方,其他都是难以察觉的细丝。虽然是很细小的东西,但是如果熟练掌握的话,还是可以轻易杀死人类。被谢拉操控着的银线像是有生命一样,朝着男人的身上飞过去。 “天真” 男子从容地把剑拉出来,并斩断银线。 谢拉也早就想到了这样的事情,他事先就把几个铅珠放在手里,并扔到男人的脸上,同时也朝他的身上猛扑了出来。 然而男人却躲闪了过去。但是体态却有点崩溃,还把剑丢了出去。 一边远离这个男人一边仍扔着暗器。但是那个男人的速度更快,被他抓住了胳膊。 虽然谢拉被他拉倒了,但是同时也给男人的肚子来上了一脚。 现在要想办法脱身。比拼力量太吃亏了。一旦被近身,就没有胜算了。 但是男人不顾谢拉的攻击,利用自己身高的优势把谢拉强按在地上虽然谢拉拼命挣扎着,但是,男人用手卡住了自己的脖子。这是专门攻击人体要害的一个手臂,马上就会被杀死了吧。 “不要动喔,很快就轻松了。” 含着笑容的声音是这么说的。 但是,我不能在这样的地方死去!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回去!. 因为这个念头而拼命活动者身体,谢拉无意识地瞄准了男人的眼睛。 “喔….” 虽然没命中,但男人似乎也很吃惊勒紧的力量松懈了。 谢拉在这一间隙,将全身的力量甩在了男人的手腕上。虽然在粗重的呼吸中跳起来,但这已经是竭尽全力了。男人捡起掉的剑,再次逼近。用尽了飞器,把剑给击飞的谢拉也没有办法了。 “我和你在这里相遇真是一个美好的事情啊、” 发出开心的声音,想要给谢拉致命一击的男人突然大声说完这句话就跑了。 有什么东西划破天空,并向男人扑来。 是暗器,而且还在瞄准逃跑中的男人。在黑暗的树荫下,有人使用了暗器。 这期间,谢拉也逃进了灌木中。不是为了逃跑。为了调整自己的呼吸,有人救了自己,为了确认对方是谁、 铅玉的攻击也马上停止了,但男人的身影也不见了。 他可能是和自己一样,躲在树后面。 在这样的情况下,周围也越来越亮了起来。当谢拉保持呼吸状态恢复体力的时候,周围也没有任何动静。看来他的确走了。那个男人也有报告义务。好像判断目前杀死谢拉不是第一目标一样、 树林中,鸟儿在清晨的阳光中开始了鸣叫。谢拉终于松了口气,想把剑给捡起来。在这个时候背后突然感觉到了异样感。被人从背后被击中脖子,谢拉当场倒下。他一边感受到强烈的冲击,一边对自己的粗心感到痛恨。不知不觉的让敌人来到自己背后可是最大的失误。 感觉好像看到了不可能的东西。在模糊的视野中,看到了绿宝石的瞳孔和金色的头发。 第五章 迎来不平静的早晨的还有占领玛古达尼尔馆的迪雷顿骑士团。虽然已经取得了事实上的胜利,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太乱来了。以超出常理的行军速度到达敌人的地盘,然后在小小的休息以后直接进行了攻坚战。在完全压制住公馆里的反抗时,从团长到骑士,每个人都已经精疲力尽了。 但是,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间。察觉到异变的玛古达尼尔的亲属也在赶过来、最先到达的是他的儿子的军势。这是巴鲁的堂兄,现在自己却是他父亲的仇敌。更有甚者,连玛古达尼尔妻子的哥哥,也就是说,与玛古达尼尔有亲戚关系的领主也带领着自己的手下赶来。 玛古达尼尔被讨伐的事情已经传到他们的耳中。为了帮助儿子讨伐杀死父亲的敌人,亲属在自己的面前用这种大胆的方法,这可是不能保持沉默的愤怒。 这样一来,虽然有了参战的名义,但是却给公爵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这是邪魔外道的做法。” 巴鲁失望的说着。 在他健壮的身体上到处有着鲜血,黑发蓬乱的可怕。这是在讨伐叔父后,率先带头在前线站在前沿,比任何人都强烈的战斗结果。 骑士团在刚刚攻进公馆里面的时候。敌人还在依靠着掩体进行反击,但对于全国最勇猛的骑士团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还能站着简直是不可思议,所有人已经都精疲力尽了。如果现在还接着战斗的话,肯定会变的很凶险。 虽然阿斯迪恩也派遣了使者,但亲属们却不接受。说到底,他们的目标就是公爵的脑袋,最起码也要让公爵成为俘虏,成为自己的战功。 “要是能做到的话就试试吧!” 巴鲁这样回应道,最后还是无法避免开战。 但是,像怒涛般发起攻势的领主的军势,在他们面前的城门前站着一个骑士。尽管如此,与数千大军相比,仅仅一骑的话简直是螳臂挡车。进攻的一方注意到这个以后就停止前进,并派出了使者。对手只有一个人,但是却这么堂堂正正的站在那里,肯定会让人在意是不是有什么陷阱。 “来者何人!?” 那个骑士大声的回应道 “我是拉蒙纳骑士团团长!我要去见玛古达尼尔的亲族,请帮我一下!” 虽然进攻方大吃一惊,但馆内的骑士们也同样如此。 急忙跑过来的,听到这句话的巴鲁就像字面意义一样气的跳脚。 “这个大笨蛋!” 急忙跑到了城墙的护栏处。往下面一看,就能看到一个骑士面对着数千大军的场景。 “我是能够明白玛古达尼尔被讨伐的他的各位亲属的心情。然而这次事件是家族内部的内讧也是不争的事实。换个说法就是像吵架一样,他们叔侄之间的恩怨也是众所周知的。也就是说,胜负也是看运气的。经过战斗,最后还是巴鲁被幸运女神眷顾。即使如此,如果还不满意的话,就去王宫去抗议吧!” 虽然是听到了这样的劝说,但是对方并没有撤兵。然后纳西亚斯慢慢的说道。 “如果还是继续执迷不悟的话,那就做好和拉蒙纳骑士团为敌的觉悟吧!” 打着复仇旗号的军势出现了动摇。 近卫兵团,拉蒙纳骑士团,以及迪雷顿骑士团。这是众所周知的三支德尔菲尼亚的精锐之师。因为是在各地军阀混战的年代,听到这三个名字会夹着尾巴逃跑也不奇怪。不试着去做的话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万一要是获胜了就会是很大的功勋。 但是,也不存在百战百胜的部队。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主人和骑士的荣耀发生战斗也不是没有。虽然也有从玛古达尼尔那里逃跑的家臣,但是对士兵来说也是少见这种事情,所以就很麻烦了。 这一边是领主集结了五千士兵的大军。迪雷顿骑士团一方才两千人。 即使是单体上的战斗力有差距,但是不论对手是怎么样有名的军队,也有着压倒性的优势。但是,如果加入拉蒙纳骑士团的话,就完全不同了。以中央的两个强大的骑士团同时为敌可不是开玩笑的。 双方的将领都陷入了混乱,场面一幅乱哄哄的样子。 “笨蛋啊…” 在城楼上看着这一切的巴鲁再次低声嘟囔着。一副精悍的脸上浮着冷汗。一边的阿斯迪恩悄悄的靠近。 “团长…” 阿斯迪恩散乱的头发上流着血,昨晚他代替独自潜入的巴鲁指挥骑士团发起正面攻击。让其他团员感到意外的低声说道。 “纳西亚斯大人是认真的吗?” “别说了,我是前天晚上从王宫里出发的。”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向距离王都二百卡提夫(距离单位)的拉蒙纳骑士团发出通知是不可能的。即使接到了通知,拉蒙纳骑士团从驻地赶过来无论如何也需要两天的时间。 在这种情况下,巴鲁已经看穿了一切。如果是其他的说这些话的话只会让人一笑了之,不过如果你要一意孤行的话,时候就势必要接受拉蒙纳骑士团的怒火,这就是拉蒙纳骑士团团长的宣言。给人一种不可置疑的感觉。 实际上,聚集起来的军势似乎突然感到很在意.对不知道会从何处出现的白百合纹章的旗帜袭击而感到不安。 提心吊胆的看着若无其事的和大军对峙的纳西亚斯,看这个样子,应该可以稍微放心一下吧。他急急忙忙的赶过来,但还是对巴鲁的执念太小看了。当他抵达公馆的时候已经半夜了,在漆黑的夜色中战斗已经打响了。 即使是这样也是没有意义。 纳西亚斯那时无法决定那场战争的走向。不久,巴鲁就讨伐了他叔父,因此随着夜幕逐渐加深,骑士团也占领了公馆。 这样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身为叔父亲属的领主也率领手下赶了过来。 纳西亚斯在一旁观察着这场战争的走向。如果是进行了这样的强行军以后,还在经历过攻坚战以后,就算是雷顿骑士团也不能迎击这个大军。即使迎击也势必会陷入苦战。 于是纳西亚斯在这里下了一个大赌注、 敌人并不知道纳西亚斯是单枪匹马赶过来的。一定会觉得拉蒙纳骑士团埋伏在周围。如果不能应付住他们的话,在数千军队面前自己可是毫无防备的。 在城墙之上的巴鲁和阿斯迪恩是明白这其中的底细的。 阿斯迪恩严肃的说 “团长,让我们把纳西亚斯大人放进城里来吧。” “如果能瞒过别人的话、” 两个人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悄悄的沟通着、其他骑士只能看到团长和副团长两人悠然交谈的背影。 纳西亚斯出现的消息瞬间传到馆内。对疲劳过度的迪雷顿骑士团的战士们来说是无疑是一个好消息。大家安心下来,恢复精神。 巴鲁是为了不让他们注意到。 “笨蛋,真是多管闲事,如果援军不来的话,我们肯定全都留在这里了、” 虽然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还是充满了不安的语气。这并不是只关系到自己。如果 拉蒙纳骑士团不在附近的话,那么在这城里所有的人,都会成为这些领主口中的肥肉。 虽然后背冒着冷汗,但是脸上还要一幅泰然自若的神色。 纳西亚斯和数千军队对峙没多久。对方把商讨的结论托付给使者传递给他。阁下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但是我亲身经历过这件事情,我能理解你的意思,但是这件事情,无论是身为一个人的情感上,还是作为道理上我都无法接受。现在在这里,如果把这件是非放置在这里,等待王宫的裁判,那我们的武名就像是被踩进 泥土里了。虽然对大家的舆论有所不安,但是这绝不会动摇我们的决心。 这是一种鼓舞士气的话,其中一半也是在虚张声势。 聚集起来的领主并不愿意同时与迪雷顿骑士团和拉蒙纳骑士团为敌、如果看到自己这边坚定的决心的话,说不定纳西亚斯就会放弃说服,从而降低自己的立场吧。 彼此都在相互试探对方。但是,这种状态不会持续下去。 率先开始动作的是人数众多的领主方。 也许是看穿了纳西亚斯的话里有诈,想在拉蒙纳骑士团出现在前决出个胜负,这就是对方的想法吧。 这样一来,前面的所有努力就白费了。 这时,阿斯迪恩在外门向窗户外看去。一旦敌人发起进攻,就立刻打开城门救纳西亚斯进来。 这时,纳西亚斯看着逐渐逼近的军势,心中也已经做好了觉悟。本以为自己出面能够争取到一点时间,但是还是不能动摇对面的决心。他想起了留在比尔格纳的朋友的脸,还有白百合的纹章,并拔出剑,策马前进。 “纳西殿下!?” 看到这种情况的阿斯迪恩吃一惊地叫了起来。 “离开那里!纳西亚斯!” 巴鲁也大叫了出来。 这简直是自杀行为。纳西也知道这一点,但是还是想进行最后一次努力。 玛古达尼尔的公馆坐落在一个小山坡上,从山坡下到正门的位置,为了防止军队的攻击还特意制作了不少突起的设施。 事实上,对面的领主军用一种很整齐的阵型通过那段路。 但是在他们的正前方有着拉蒙纳骑士团团长,这一点不能让他们忽视。既然是这样的对手,就不能让杂兵对付他,做这种事情会使武名受辱。 如果能讨伐拉蒙纳骑士团团长的话,这是一个能一下子提高名誉的机会。觉得自己有能力的武将纷纷跃跃欲试起来。 但是,对手是美剑士纳西亚斯。 同时击败了十个敌人。每当打倒一个人的时候,在隔墙上响起了欢呼声。虽然对领主并不是好消息,但还是不得不感到佩服。虽说如此,但也有成千上万的大军。不可能对区区一个人发起总攻,但是也不能就这样撤下去。 许多勇士前赴后继的挑战。 虽然是拥有华丽剑技的纳西亚斯,但并不属于这种粗暴的人。砍倒了二十多名敌人的时候,呼吸开始变得很急促。 领主士气开始高涨起来。 “马上一定要活捉他!” “这可是一条大鱼啊!” 他一边喘着粗重的呼吸,一边露出一丝苦笑。 那可不行,本来是为了帮助巴鲁而来,如果成为了他的枷锁可就笑不出来了。 下一场似乎是拉金的时间。 “都让开,杂鱼们!下面看我的吧!” 纳西亚斯听到声音惊讶的回头看去。巴鲁率领十骑左右的人从大门那里冲了过来。 不由得怒号出来 “笨蛋!你出来干嘛!” “我可不想被你这种笨蛋这样说啊!” 但是,领主军的人立刻也发现了巴鲁的身影。 “杀父之仇不可不报!” 玛古达尼尔儿子率领自己的军队开始了怒涛般的进攻。完全不在意脚下这崎岖的道路。虽然没有多少立足点,但是尽快攻到门口才是当务之急。就像是聚集在糖堆下的蚂蚁一样,向着山丘发起冲锋。 先锋骑士们的兴奋不言而喻。趁着对方打开大门逃进去的时候,一口气冲过大门就行了。 纳西亚斯一边迎击一边对身边的友人抱怨道。 “你看到了吗!快老老实实的进城去!” 巴鲁豪迈的大笑着。 “你这家伙可没有说我的资格。” 虽然两人在一边斗嘴,但是却紧紧的靠在一起,向着周围像苍蝇一样的敌人砍去。而且周围的骑士也团结一致,想要逃进门里。 同时,领主军也趁机发起了攻击。 无论是多么厉害的骑士团团长,面对这种数量上的劣势也是没办法的。领主军的所有人都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并兴奋的开始冲锋。 进攻的步伐突然缓慢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看着远处的一个情景,准确的说,是远处扬起尘沙的场景。 那是军队行军的场景,并且越来越近了。这也就意味着,对方正在以战斗速度急行军。 “什…” “是谁?!” 难道是其他才赶过来的领主?领主军这么想着。 但是,当太阳从云中钻出来的时候,旗帜上的徽章被阳光所照亮,领主军中的一名士兵绝望的大叫一声 “拉蒙纳骑士团!” 毫无疑问,飞翔的大鷲与白百合旗帜并列着。 他们并没有停下脚步,保持着飞奔的气势向着山丘下的领主军冲锋。另外还有一百骑左右从本队分开,向着山上的本馆飞奔过来。虽然是以数倍于己的敌人为目标,但是领主军却因为突然袭击而陷入了混乱。在这种情况下,一定要采取果断的强硬措施。事实上,领主军并没有下达有效的命令,就被对手的突击部队冲入了本队。 纳西亚斯呆呆的看着一边突破敌人的阵型,一边以这里为目标冲刺的那个白百合的旗帜。 这难道是白日梦吗? 但是他是不可能看错那个指挥官健壮的身体的。随着他们的接近,熟悉的面孔越来越多。 最先到达纳西亚斯的是一个十多岁的骑士,年轻的脸上充满着血色,好像很兴奋。纳西亚斯也认识对方,以惊讶的语气大喊 “乔舒亚吗?!” “对不起,稍微有点迟到了。纳西殿下!” 乔舒亚是钱一段时间赋予战马的新人骑士,少年从以前就受到纳西亚斯的喜爱,也担任过纳西亚斯的从骑士,所以也很担心团长的安危吧。 “啊,太好了!太感谢巴鲁大人了,现在开始就由我守护团长了!” “乔舒亚,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为什么你们会在…”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突击队中的一个大声的声音 “真是狼狈啊,纳西殿下!我们可不能让团长你一个人抢先啊!” 一边大声喊着一边把周围的敌人斩于马下,不愧是有着无双的怪力的勇士啊。 看到这种情况,公馆里的骑士团团员也不会隔岸观火。胜利的预感将身上的疲惫全部吹散了,在援军面前眼睁睁的看着的话,作为骑士的尊严可就完全扫地了。 作战风格本就是像烈火一样的迪雷顿骑士团一起发出呐喊,然后打开城门以山崩之势杀了出来。 领主军的狼狈不堪达到了顶点。 身经百战的巴鲁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率领着自己的部下,以鬼神的姿态向着自己表弟的旗帜冲过去。 号称为父报仇的表弟是这只联军的核心,将他讨伐以后其他人肯定树倒猢狲散。刚才把父亲讨伐,现在又要斩杀他的儿子。虽然很残忍,但这就是战争。更不用说,他父亲的企图和他儿子无关了。 那么现在就让这一切结束吧! 巴鲁抱着这个信念策马飞驰。疾风迅雷般的迪雷顿骑士团团长。凡是挡在他前进路线上的敌人,都被他斩杀。那个男人的儿子也十分清楚巴鲁的勇猛,但是在和他对阵看到他的眼睛之前还并不曾真正的理解过。 那个人的儿子才二十二岁啊。虽然也上阵和敌人交战过,但是绝对不希望遇到这么可怕的对手。但是为了父亲报仇,又不可能转身逃跑。 巴鲁发出了怒吼 “那 么!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说完,一口气骑着马冲过来。赶过来的乔舒亚等人也没有插手这场决斗,而是去牵制住敌人的护卫。 那个人的儿子的退路已经被拉蒙纳骑士团截断。就当他准备投降的时候已经晚了,巴鲁的剑已经将他的头斩下。 第六章 在头目被讨伐以后,领主军很快就土崩瓦解,剩下的领主纷纷带着自己的士兵逃跑了。在战斗结束以后纳西亚斯再次与拉蒙纳骑士团的勇士们欢聚在一起。 当纳西亚斯问他为什么能跑到这个地方时,他耸耸肩解释道,用鸽子。 他说 “被关在王宫里的巴鲁大人一定不会乖乖的在那里闭门思过,于是就让乔舒亚在王都附近的寺庙里当做学徒潜伏下来,一旦什么动静就立刻通知。在那之后,就在前天,当阿斯迪恩拜访了巴鲁大人以后,他立刻通知我马上开始了作战准备。目的地肯定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地方。得到消息的我们害怕来不及,就匆匆忙忙的直接向这里进军了。” “但是,从那天起才过去了两天啊….’ “当然,如果是在比格纳尔要塞的话的确是来不及。所以,我们以全军演习的名义向东移动,来到了阿利亚村的郊外。当然留下了看守要塞的人员,并且得到了当地领主的许可。” 乔舒亚笑着回答道 “这是我的故乡。鸽子是我哥哥养的,所以它以阿利亚姆为目标飞了过来。” 从结果是来看,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了。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是还是非常高兴。 “真是太乱来了,如果我们没有及时赶到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你本来打算不来的吗?” 虽然是很让人不可思议的话,但是却让纳西亚斯不禁想要抱着脑袋。 真是让人无语。 而且,巴鲁也显得很不高兴。 “阿斯迪恩,居然这么简单的让别人发现了作战准备,你也太失策了。这本应该是绝密的。” “我已经说过了,那时已经非常紧急了。是吗……当时是这个年轻人在城堡周围徘徊吗” 这一次轮到巴鲁想要抱着脑袋了,同时乔舒亚也脸红了。 “那个,那……你之前发现我在探寻城堡的样子吗?” “不必介意。我在纳西亚斯大人身边见过你几次,而且骑士也没必要掌握什么变装的技能。把脸已经暴漏的你派来执行这种任务的嘉兰斯的无耻行为才会受到责备。” 嘉兰斯在明知是间谍被识破的情况下送了乔舒亚,阿斯迪恩也在明知会被发现的情况下,把情报传达给了他。 嘉兰斯的表情十分意外地说 “无视团长命令的人居然好意思说我无耻!?” “没有接到出动命令而出击,难道就不能算是无视团命吗?”(打起来,打起来!) 两个性格完全相反的副骑士团长针锋相对。 巴鲁对他们大喝一声。 “笨蛋们,注意一下场合!” 这是严肃的怒吼。就连他们两人也都沉默不语,面面相觑,然后站在会场前。 巴鲁的表情十分险峻。 总是光明磊落的迪雷顿骑士团团长。他的神色没有被手下军官的称赞所改变,在胜利以后,他的表情依旧十分严肃。 “纳西亚斯,你先给我回去。我有个地方要先去一趟。” “到哪里去……” “是布拉西亚!” 这是低沉的咆哮。 战斗刚刚结束的迪雷顿骑士团正在准备全军撤退。到处都有伤员进行治疗,运粮官从馆内运送食品堆在车里。虽然大家都在紧张地行动,但巴鲁让他们再一步加快速度。 “快点,我马上就出发!” 这对纳西亚斯来说很不解。 布拉西亚的艾拉公主虽然是这次的阴谋的主要人物,但即在主谋已经伏诛的现在,也不会有任何不良影响。虽然是傲慢而顽固的艾拉公主,但不能说她是勇敢的。听了玛古达尼尔死的事,虽然会很生气,但同时也会考虑到自保的。 不知道为什么,应该知道那件事的巴鲁为什么这么匆忙地去见母亲呢?这让人很好奇。 “等一下。我也一起去。” 巴鲁虽然想说什么,但他还是没说出来。 “不管有什么事,拉蒙纳骑士团在的话还是比较方便的吧。你们已经达到了疲劳的极限。” 巴鲁笑道 “这种程度对于我们来说算不上什么,如果你要来的话,我是不会阻止你的。” 对巴鲁的态度感到惊讶的还有嘉兰斯和阿斯迪恩。 但是,距离出发的时间很急迫,现在也没有时间管这件事了。 阿斯迪恩去探望那些在先前激烈战斗的部下,嘉兰斯也在一边指挥这手下的工作,并且打算去运输队看看情况。 就在路上,他和一个小个子碰面了。那个小个子抱着一个和她体型不符合的大袋子。满脸脏乱的她抬头看了看大汉嘉兰斯,并露出牙齿笑了笑。一脸亲热的表情。 最开始还在想着这个人是谁。但是注意过来的嘉兰斯急忙咽下了声音。 是格林达王女。 把泥土涂在脸上,头发用破布盖在身上,身上穿戴的东西也就是像骑士团的侍从。 王女做这样的打扮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所以身边的人谁也没有注意到。 眼前不禁一黑,王女低着头小声说 “装做不知道,装做不知道。” 嘉兰斯也急忙地拉紧了脸。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公主似乎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事情。 虽然脸上仍然堆着假笑,但是却以紧迫的声音说着 “王女,请不要威胁我,您在这里干嘛?” “稍后再谈。你能帮我保管这个吗?” 王女扛着的是把装着帐篷的袋子,是行军途中常见的东西。 虽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但在嘉兰斯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件让人充满即视感的事情。 “这里面…难道是人?” “啊啊,打开看看也可以的” 好像这是王女很久以前就擅长的技能了。虽然很想露出苦笑,但还是抑制住了。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我已经明白了” “没关系。不是那种死了的人。只不过我不想被任何人看见。” 嘉兰斯想了想,就提议放在自己的帐篷里吧。作为副团长的个人帐篷,就算是紧急转移也做好了各种准备。 “由我的侍从来管理的话,其他士兵就不会靠近了。” “请告诉那些从者们千万不要开封。” 好像是不想让任何人看到的人。 虽然是很奇怪的拜托,但是嘉兰斯还是坦率地点了点头。 只是出于个人的立场,不是身为王女而是身为一个少女,这个四十岁的男人对她绝对的信任。 “但是…对纳西亚斯大人也要保密吗?” “现在的话是的,日后我会和他解释的。” “明白了。” 从远处看,就像是嘉兰斯对从者问话的场景。 “我来帮你吧。” “副骑士团团长做从者的帮手就太显眼了。那,回头见吧。” 王女说完,就又混入了从者们的人群里。 两只骑士团很快就发出了命令,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全速向布拉西亚前进。 巴鲁在路上一直紧绷着脸,就连纳西亚斯和阿斯迪恩说话也没有回答。 四千人的军势在日暮之后进入了布拉西亚境界,巴罗直接以艾拉公主的馆为目标出发。 在入夜以后,率领大军前来的家主让馆中的仆人们都大吃一惊。 而且,像仁王那样健壮的身体从上到下都是血和泥,黑色的双目留下了杀戮的余韵,就像是恶鬼的样子。 对于家主说想要立刻见到母亲的话 也没能立刻反应过来。虽然因为看到对方的模样而害怕的不敢说话,但是看到对方仿佛要发怒的样子,仆人立刻慌张起来,并急忙解释道,他的母亲已经就寝了。 “那么就带我去母亲的卧室!” “啊.啊.好的” 第二次感到吃惊。 高贵的千金被人看到不整的样子是最大的耻辱和侮辱。就算是是母子也不例外。 在夜间进入贵妇人的卧室等,只有她的丈夫是被允许的行为。 侍者们拼命地在劝阻巴鲁的时候,侍女跌跌撞撞的跑着去通知艾拉公主。 被人叫醒而感到不高兴的艾拉公主也听了之后,脸上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这时,公主不知道在艾布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侍女说,巴鲁是穿着沾满鲜血的战服装,带着几千名士兵出现,而且是可怕的面相。 “没有办法了,安排他见我吧。” 为此必须要整理好衣服还有头发,虽然在半夜里这样做很傻,但是这对于女子来说是理所应当的,身为一名贵族女子,不梳理头发,就不能见人。就算是自己的孩子。 然而,就在她吩咐侍女们准备衣服的时候,巴鲁就把卧室的门踢开了进来。 侍女们都发出了悲鸣。 艾拉公主也很愕然,不安也被愤怒冲散,颤抖着怒吼。 “巴鲁!注意场合!这样做太没有礼貌了吧!” “很抱歉在休息的时候打扰你。母亲。” 他用沉重的声音发出了礼貌的抱歉。 “就算是有急事….” 艾拉公主反驳的声音也很无力,察觉到巴鲁的情况很不寻常,仆人和侍女在巴鲁说话之前就逃走了。 当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巴鲁瞪着自己的母亲,然后随意的走进了房间,压低着声音说 “在哪里委托的?” 话语里充满着杀气。 “巴鲁。你到底在说什么?在这个时间里。” “我从他那里听说了他的暗杀计划” 艾拉公主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好像又恢复了一点冷静。 “你说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一再的诽谤不是公爵应有的举止吧?” 巴鲁没有说话,而是解开了手里的包裹,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你仔细看看吧。你继续倔强的结果就是这个!” 那当然是叔父的首级了。 艾拉公主最开始看到那东西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 当发现那个是自己小叔子,而且是自己想要追寻到天涯海角的情人时,不知过了多久,从她的嘴唇里溢出了惨叫声。 完全进入了发狂的状态,抱着那个男人的首级哭泣。 在一个寂静的夜晚,率领大军前来的家主,并且惊动了所有的仆人。而且还满身血污,还想带自己去不知道什么地方。 事实上,在恐惧和冲击中,公主对儿子发出了责备的呼声。 “好吧!居然把这样的东西带进我的寝室里!” “真是薄情的人啊,那么,这个男人再也不会出现了吧。” 悲痛好像又一次涌上心头,公主又发出了新的哀嚎。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在说什么啊?这一切难道不是你的错吗?” “我做了什么!?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你的叔父啊!你怎能…” “这样的人不是我叔父! !” 巴鲁强硬的反驳到 “你也一样。母亲。以萨沃亚公爵夫人的名字告诉我。这个男人的全部阴谋! !” “阴阴谋….” “一切都明白了。你和他说的——人神共愤的事情。或许你只是在嘴上说说,但是他却把暗杀表兄的事情拜托给了那一族!” 艾拉公主疯狂的摇着头 “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还想狡辩吗?!那个人在临死之前把他们的名字说了出来!甚至还想杀了表兄的孩子!你的身上难道没有一点王室的血脉和荣耀了吗!?” “不对!我们不是想对他下手,而是那个小姑娘!…” 虽然她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但是已经迟了。 “…和我详细的说一下吧” 巴鲁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艾拉公主,直视着她的眼睛。就像是否定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充满了这样的气势。 艾拉公主颤抖着说 但是他只能听到鼻息声。 世间的事情就像这样。如果王女不在的话,表兄的王权就会像沙尘一样崩塌?而且还是根据魔法街的算命先生的占卜。对于巴鲁来说,这一切都让他嗤之以鼻。 虽然这么想,但是叔父真的是在打算暗杀国王。不过这件事好像对艾拉公主保密了,随意才创造出这么一个故事来骗她吧。不管怎么说,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也没有多么聪明。虽然是和国王同样地位的王女,不过暗杀后者的话,心理负担会小很多。 “然后呢?在哪里委托暗杀者的?” “不不知道” 脸色铁青地摇摇头 看来是真的不知道。 从艾拉公主的角度来看,那一族的震动就已经足够了。的确,一般来说没有必要知道更多的事情了。被盯上的目标只能喝着酒等待死神的降临了。 虽然已经把叔父正法,但是还是迟了一步。 “我明白了,虽然不是直接对表兄,但是你的反心也是毫无疑问的,这一点很清楚吧。” 说完,巴鲁离开了公馆。 在这里不光有艾拉公主的公馆还有公爵家的别墅。 虽然是很少使用的别墅,但是有下人在管理,顺路的时候住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巴鲁和纳西亚斯一起进入了别墅里,其他的士兵在周围搭起了帐篷,准备入夜睡觉。 从艾拉公主的公馆出来的巴鲁好像一下子疲劳都涌了上来,在洗澡之后洗干净了身上的污垢,填饱肚子以后躺在椅子上不想说话。 是纳西亚斯劝他先去洗澡并且还在陪着他,毕竟这里也算是边界。 让送酒菜的仆人下去以后,若无其事的问到 “你刚才在那里说了些什么?” 巴罗躺在长椅上,懒洋洋地回答。 “没什么,只不过把叔父的首级拿出来了一下,你应该能想到吧。” “虽然这么说,但是你的脸色和一开始都不一样了。” “应该是吧,战争已经结束了。虽说对方是卖国贼,但他还是我的叔父。” 巴鲁语气淡漠的说着。 纳西亚斯轻轻地叹了口气。 一旦这样,这个男人是绝对不会说出任何事情的。 虽然自己很清楚这件事,但是还是觉得不能把它放在一旁。 “巴鲁。请认真告诉我,萨沃亚公爵家的事情不是我能干预的,我也没有兴趣。但是如果是与国家有关,那就另当别论了。玛古达尼尔勾结领国,企图颠覆王权。在现在玛古达尼尔已经授首的情况下还有什么事情…你是在想着怎么解决对吧?” “你想太多了,不要大声讨论这件事情,我不知道你在问什么。” 纳西亚斯因为痛苦而吐出了一口气。想要再一次发问,但是因为外面的喧哗而打断了。 营地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虽然到刚才为止都是在热热闹闹的交谈,但是现在的喧哗和刚才不同,能够感觉到惊愕和紧张的气氛。 “什么事!?” 正想让仆人去确认一下外面的情况的时候 ,一个年轻的军官急忙向二人跑了过来。 “报报告。刚才王女…格林达公主到了。” “什么!” 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王女独自一骑,以国王代表的身份希望能与两个骑士团长见面。 士兵们会紧张也是理所应当的,自己的团长的行为明显违背了王命,这是毫无疑问的。平时只要看到公主的身影就会很高兴地迎接的士兵们,因为这个理由,只是远远的看着她。 “王女!” 在阵营中,阿斯迪恩和嘉兰斯出来迎接。 当然,他们是和王女很熟悉的两个人。 王女外表不像以往那样的土匪少年,而是一名美丽的女扮男装。恐怕是考虑了现在的处境吧,夜色中被篝火照亮的金发也散散发光。那身影真是又美丽又勇敢。 “我作为国王的代表,来向两个骑士团长传达国王的旨意。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两人都表情僵硬的点了点头,阿斯迪恩带着王女走向了公馆。这时,王女对嘉兰斯说了些什么,嘉兰斯也悄悄地点了点头。 另一方面,纳西亚斯和巴鲁也是感觉十分微妙脸上充满了苦涩的神色,与王女见面了。 会面的场所在公馆的大厅里。 在阿斯迪恩和几位骑士的注视下,公主以一种坚决的态度毅然宣告了王的讲话。 此次两位骑士团团长的行为真是令人遗憾,也是不可原谅的暴行。两个人立刻返回王宫,并解释事情的经过,对那位国王来说,他的语气算的上是十分严厉的了。 纳西亚斯低下头来,在场的骑士也感到十分无力。但是巴鲁却露出了目无一切的笑容、 “表兄的这个决定真是糊涂。虽然并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但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就先解释一下吧。说到底,先进行无理取闹的人是叔父,我只不过是回应他的挑衅罢了。” “这个借口就去王面前去说吧。不过,还是要做好觉悟比较好哦。这次看来,那个男人也已经忍无可忍了。” 巴鲁也无话可说,骑士们虽然也有一定的精神准备,但是还是低下了头。 纳西亚斯虽然也一幅严肃的表情。但是他还是不忘记礼仪。他对着王女礼貌的行了一礼。并且无视了公馆主人的意见。提出了让王女在这里休息的建议。 巴鲁也随声附和着。 “虽然我说的有点迟了。现在立刻给你准备房间。虽然王女可能更喜欢在野外露宿,但是多少还是有些不方便的地方吧。” “承蒙关照。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想仔细的谈一下” 说道这里。巴鲁不嫌麻烦的对后面的骑士吩咐道。 “你们不要在意,王女好像有些私事要说。” 骑士们听从团长的话退了出去。 王女在他们出去以后,追到了走廊里,然后紧紧的关上了门。 相反,客厅和大厅的门都打开了。以防有人悄悄进来侧耳倾听。 等到其他人都走了以后,在场的所有人表情都变了。 现在才可以说真心话了。巴罗嘴角挂着笑容,耸耸肩,纳西亚斯也笑了起来,就连眼睛也充满了笑意。 王女也微笑着。一脸为难地说。 “太胡来了。纳西亚斯。” 纳西亚斯也笑了。 “非常抱歉。难得您提前给我了忠告。” 好吧。月也苦笑着。虽然说是机密,但那个男人的表弟对他却好像还是没能保持沉默。 “如果保持沉默的话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这家伙的事恐怕到死为止都在耳边缠着我。” 巴鲁也笑了,但很快收起笑容,变成了一本正经的样子。 “王女,在这里见面真的太巧了,其实有一件很麻烦的事…” “我也有想问骑士团团长的事。” 王女打断了巴鲁的话。 “团长知道范罗德吗?” 巴鲁的脸色变了。他也以紧张的表情反问。 “公主,那是…”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我是好不容易才打探到这个传闻,为什么公主会知道这个名字?” “他们好像盯上了我的性命。” 公主干脆地把视线转向了巴鲁。 “听说隔壁别墅是艾拉公主的?她是你的亲生母亲,不要做过分的事情啊。” “如果可以的话真像一辈子都没有瓜葛的女人。” 巴鲁露出险恶的眼神断言道。 “王女。这是我的失职。虽然现在道歉已经晚了,但这件事情还是家母做的。没有发生什么事我心里很高兴。那个….“ 纳西亚斯脸色变了。 “什么意思,巴鲁?” 巴鲁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吃了苦虫一样,但那还是自己的母亲。 纳西亚斯脸上失去血色,面色苍白。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虽说出身不好,但是现在的国王好歹是他的外甥。 “不会吧,难道说,艾拉殿下…” “没想到他们居然如此丧心病狂。” “对于王女的暗杀虽然已经招供了,但是不可能光是如此。至少那个叔父的目标应该是表兄,但是现在已经无从对证了。” 像是要阻止即将陷入愤怒的巴鲁一样,王女问道。 “骑士团长,回到刚才的问题吧。虽然已经知道是委托了范罗德,但是怎么去联系呢.” 他耸了耸肩,又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用戏谑的眼神看着她。 “即使取消委托也没有办法终止。” 拉蒙纳骑士团团长歪着头说。 “就算是被责备也没问题,你们打算给我解释一下这些事情吗?”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所说的一切都不可以外传。” “我发誓” 双方都是用沉重的语气。特别是纳西亚斯还用真挚的表情点了点头。 “在白蔷薇的旗帜名义下,终生保持沉默。” 巴鲁也点了点头,看着公主。 “首先我是拒绝的,我自己从来没用用过这些东西,因为对我来说根本没有必要。但是,遗憾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是军队无法解决的,就算有些事情被解决也有着不完美的地方。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虽然我不知道这个组织有多少成员,但是就像是你说的一样,都使用同一个名字命名的,也有好几处地方是分开的。虽然我知道的方法很多,但是在解决困难的时候会有不同的组织接手。” “也就是说有一组、二组、三组?” “的确。” “那么他们的行动是任意的吗?” “恐怕。两个人都想要解决掉对方,但双方几乎同时对对方进行了突然地攻击,这只能让人觉得他们是在委托对方暗杀。”真的有这样的例子吗?“”不管出多少钱,都不会出卖信息。当然那一族只是单纯的无耻之徒,也有可能是不想别人知道接受了双方的委托。他们很重视常客。如果能一次性支付足够的报酬就不用这么多钱。 “这的确是很难听到…那去的联系的方法是?” “我也不太清楚,因为都是些不靠谱的消息。例如,在院子的木头上绑上红绳,在指定的神殿里布置贡品。类似的方法。不过都是需要中间人。” “是魔法街吗?” “是啊。那个街道里有很多人做这种中介的行为。那个男人恐怕也选中了那里,但问题是问了‘谁’。因此不知道实际行动的组织是哪个。” 说道这里的巴巴鲁发出了苦涩的叹息声。 “当年堂兄 弟姐妹们一个个死去,这也是原因之一。这些傻瓜们只考虑自己的利益,为了自己的利益,想要将竞争对手踢掉。” 王女在一边歪着头听着。 “关于这一点,我也已经问过了宰相。但是有一件事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让他们杀了自己的对手,而是要去杀王子公主呢?” 德尔费尼屈指可数的大公爵的脸上露出了讽刺的笑容。那又是一种莫名的郁闷的苦笑。 “如果直接的竞争对手死了,就会马上知道是谁干的。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支持的继承人登上王位,其他的王位继承人肯定会受到影响。但是,我是这样想的。虽然不是本人的意思参与,但杀了伊利亚斯的是露菲娅,杀死露非娅的人一定是伊利斯。(这几个是前面死的王子公主的名字??)” 纳西亚斯哑口无言。 王女也终于完全睁开了绿色的眼睛。 “……八岁的王子和不到二十岁的公主都是互相残杀的吗?”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本人的意愿,或许是被周围的傻瓜教唆的吧。你的弟弟(姐姐)想要杀了你。为了守护自己的生命也可能会下定决心去做吧。无论是谁被这么说都会觉得不安,也许是哪个混蛋的独断专行吧。伊里亚斯是众所周知的年少时就体弱多病的体质。另一方面露菲娅和她母亲很像,是个很有气质的姑娘。就这样,她的亲信们也会认为这样的话就会被认为是一种形式的国王。同时,露非娅的亲信认为她的弟弟是一个很不可能的国王,也许他也认为在这样的情况下建立女王,从邻国获得有力的新郎是有利的。太荒唐了。结果,还剩下一个人的艾维纳也因操心和冲击而病逝。这是不是真正的病死也是件存疑的事。” 他从口中吐出一口气。 “那个时候我也反应迟了。之所以想到这一点,是因为两个人死亡后的事情。但是,我认为无论怎样的笨蛋,都不会使用那个家族。即使现在追究我的监督不力的责任,我也没什么可说的……真让人讨厌啊。” 纳西亚斯端正的脸上充满了紧张,同时也一半痴呆的盯着巴鲁。 虽然他曾开玩笑地说,也许他很擅长隐瞒,但没想到他竟然把这样的秘密藏在了肚子里。 但是发誓保持沉默的誓言让他在那里默默倾听着。 公主歪着头。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阶段,不知道具体是哪个组织接受了任务,所以也不能让他们终止委托了?” “没错,中间人是互相不认识的,就算去拷问我知道的中间人,他们也只是单纯的传达消息。不清楚其他客人是怎么委托的。” “不知道嘛?” “嗯,想要和他们家族取得联系。必须要先回去等着他们通知。然后由中间人通知你指定的地方,才能见到对方。对方也很谨慎,所以这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实际上你真的有见过吗?” “嗯” 巴鲁对王女点了点头,然后纳西亚斯又变了脸色。 “巴鲁?” “不要那么惊讶,我只不过是想去看看那个神秘组织的真实面目,所以就去试了一下。” “你…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就连纳西亚斯也感到了疲惫。 王女也苦笑了一下,而这边则是事务性地进行了谈话。 “那么,见面了吗?” “不。第一次去的时候,就说过十天再来,如果照那样做的话……” 巴鲁轻轻地耸耸肩。 “没有,住址是三天前突然搬过来的,也许是我比较有名气,虽说把脸藏了起来,但似乎不是熟客的话会仔细检查。” 公主歪着头。 “每次遇到陌生的客人都会停业?” 说着,巴鲁也点了点头。 “为什么我会认识那个中介呢…虽然有些说不出口,但是因为我的身份所以知道的比别人多一点。恐怕是通过某种方法确认了我的身份吧。而且我并不是去委托他们工作。这样的话对方估计认为我有危险吧。” 确实,如果萨沃亚大公爵亲自出来的话,对方就会感到身处险境。 纳西亚斯又擦了擦冷汗。 “你这家伙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吗?万一真的和他们接触了怎么办?” 巴鲁笑着回答 “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正好让他们帮我暗中把母亲除掉不就好了” “巴鲁!” 纳西亚斯又一次摆出严肃的脸色。 “别开玩笑了!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那个女人可是要暗杀国王的。” 冰冷的目光传了过来 虽然有很长时间的交往,但是很熟悉这个老朋友的性格,让自己不禁打个寒颤。 在这紧张的空气中,被公主的婉转的声音打破。 “没关系的,令堂和玛格达内尔的目标只有我,所以国王现在是安全的喔。” “母亲的确也是这么说的,究竟是为什么呢?从堂兄的角度上来看,不仅没有从王位上被驱逐,反而会引起愤怒。如果你不在的话,表兄会发生什么事。但是这种事情….” “虽然我也认为不可能,但令堂和玛格达内尔的想法确实如此。” 公主耸耸肩 “我想,是魔法街的那群家伙为了互相掩护才作出同样的卦象吧。不仅仅是魔法街,坦加的占卜师们也是。” 巴鲁用试探的眼光看着王女。 “然后呢?真的是只瞄准你了吗?” “娅拉公主被骑士团长威吓以后不是坦白了一切吗?这样的人有对国王暗杀的胆量吗?” 这次是歪这头纳闷思索着。 “嗯,这的确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我想….” “玛格达内尔也一样。真不愧是想暗杀现任国王的人。但是目标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王女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就算是一百次也不可能成功的。” 纳西亚斯听到这段话又是脸色一变。 “公主!这可不是开玩笑啊!你现在可是处在生命危险之中,即使委托人已经死了,但是那一族肯定还会继续盯着你的!” “喔,这件事啊。你们两个人,从现在开始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询问,能发誓绝不说出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吗?” 面对这唐突的语言。两人彼此互望了一眼,异口同声地发誓要保持沉默。 王女说了一句话后就从客厅的窗户翻了出去。 这个大厅在住宅的最深处,一墙之隔的外面是后山,在夜晚没人在这里安营。 正想她做什么呢,王女抱着大袋子又进来了。 “这是什么玩意?” “白天的时候就寄放在嘉兰斯那里了。” “嘉兰斯?” “白天?什么时候?” “玛格达内尔公馆,因为准备撤退的时候太忙了,所以很容易就潜入了进来。”. 两人都非常吃惊。 “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在了吗?!” “如果你能帮忙的话就好了。” “开玩笑,如果我出面的话,威尔的计划不就全曝光了,而且我相信骑士团长肯定会胜利的。” “呵,你是来看我们表演的吗?” “我有那个打算。但是在那里捡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王女在解开袋子上的绳结,可以看出是非常结实的打法。很快,看到里面的两位骑士团长都瞪大了眼睛。 最先看到的是一位少女,长长的银发吸引了别人的目光。从在地板上的手可以看出来经历了长时间的束缚。发出了痛苦的呼吸。 但 是当他稍微喘过来气时,抬头看向在场的人们。他的脸就像少女一样美丽,但是看到他的眼睛的时候就能发现他是一名少年。 这是一双美丽的紫色眼睛。充满着警戒和不安但是并没有恐惧,他看了看两位骑士团长,然后目光又转向了王女。 但是并没有说话,也没打算起身。 两个膝盖跪在地上,什么都不说,只是仰望着王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两人的询问,格林达公主干脆地说道。 “这就是来暗杀我的那一族” 第七章 谢拉呆呆的环视四周。 气派的厢房,地板用的也是上等的木材,墙壁上也涂着漆,烛台也可以看出是制作精致的银制品。就算是在贵族之中也一定是富人的公馆。 眼前是王女还有萨沃亚公爵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那两个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愚愚蠢…” “公主!” 两人的血气上涌,向王女逼近。 “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女皱着眉头把一幅想要立刻扑上来的公爵按住。 “嘘,小声点啦,骑士团长的声音太大了。” “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快给我解释一下啊!” 这句话谢拉也是十分赞同。 从窗户外面可以看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而且自己被完全束缚住了。 醒来的时候,谢拉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甚至连动弹一下都不行。 像是厚厚的布一样的东西压迫全身。 只能勉强呼吸。但是什么也看不见了。当然也不可能逃出去。 只知道从身体的震动得知自己被送到了什么地方,等出来以后才发现自己被装在行军的袋子里面了。 简直是乱七八糟的。 但是,现在并不是那种对那种事感到愤怒的时候。 公爵虽然很生气,但是还是压低着声音质问王女。 “这就是那一族的人?你知道他们盯上了你的性命吗?” “说起来的话就有点长了。” 王女悠闲的笑了。今天她穿的不是平时那套皮革的衣服,而且还稍微打扮了一下。 “这个人起初是作为宫女在王宫工作的” “侍女!?” “在王宫里!什么时候开始的!?” 两个男人发出了悲鸣。 “自从被骑士团长警告了以后。我打算在西离宫和他做个了断,然后他就盯上了我的性命。然后我们做了一个约定,如果在期限之内没有把我杀了,就会告诉我一切。至少留个话再走啊,和卡琳解释很麻烦的。” 后半这是对谢拉的抱怨。 “你突然有事要回娘家,就用这个借口吧。” “公主!你难道是在知道他真实身份的情况下把他让在自己身边的吗!?到底在想什么!?” “说的不错!而且你难道不会还打算带着他回到王宫工作吗?” “诶?不行吗?” 面对王女天真的回答,两人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工作十分完美的,菜也很好吃!虽然有时候会下毒,只要不吃就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是大名鼎鼎的拉蒙纳骑士团团长,现在也只能扶着额头仰天长叹。 公爵现在仿佛全身都要喷火一样,如果对方不是公主的话他肯定会抓着对方的。 “好了,公主!无论你的意向如何!堂兄他会答应吗!?” “如果是渥尔的话他知道的喔,我和他说过了。” 两个人再次无言以对,喔,谢拉也是一样、 他愕然地看着公主,但对方脸上却带着笑容。 “一定要遵守约定的,那家伙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说的对,但是和刺客同居的话,这是国王对公主该说的话吗?而且国王知道这件事居然还沉默,这才是我无法相信的。” 萨沃亚公爵握紧拳头,愤怒地颤抖着。 “那个人真是….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这次绝对不会饶了他的!一定要好好的说说他!” 旁边的另一个骑士团团长也露出同样的眼神。 “我也会和你一起的。” 就这样,两个人都把锐利的目光投向了谢拉。 谢拉背靠着墙坐着,小心地抬头看着那里的人。 出了王女以外都没有武装,但是光凭自己也不可能打到这三个人。(我觉得随便一个都能打过你,还有其实谢拉可以翻译成雪菈,这样更有女生的感觉,但是由于前文已经定下名字,所以以后也会这么翻译,虽然我个人觉得还是雪菈比较好233) 公爵长叹一声。 “那么,为什么你的侍女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不是在这里哦,是在玛格达内尔馆,好像是来暗杀玛格达内尔的。” 巴鲁变了脸色。同时,谢拉也变了脸色,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 “你为什么在那个地方!?为什么……” 谢拉用颤抖的声音说 “….在那个时候救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女耸了耸肩。 “如果不把你装在袋子里面的话你肯定不会坦率的回来的。按照我的经验,在那个时候不由分说的直接把你搬回来是最好的。” 那西亚斯露出了微笑。巴鲁也想起了苦涩的经历而板着脸,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明明对方盯上了你的性命,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这个男人。” “没错,当时他们两个人不是一起的,而且他们开始了自相残杀。现在听了骑士团长的话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家伙好像完全不知道另外组织的情况。” 纳西亚斯听着这么多信息好像是有些累了。 “公主,对不起,请你更加详细的说明一下。” 巴鲁更是直接,他直接抓住了谢拉的领口,然后把他直接提了起来。 “告诉我。那个男人应该是你们的委托人吧。为什么你们要杀了他?是被其他人委托的吗!?” 在被提起来的瞬间,谢拉自己跳了起来。越过了男子的头顶,用两个脚夹住了对方的身体,同时用头发紧紧的缠住了巴鲁的脖子。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就连身边的纳西亚斯也没能看清这个少年是怎么瞬间绕到巴鲁的后面并且把头发缠住巴鲁的脖子的。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纤细的少年在巴鲁的背后紧紧的抱住他,银色的长发缠在脖子上。 但是这个行为有些乱来。 即使是用头发来代替绳子也不可能勒死巴鲁。更何况谢拉和巴鲁的体格差距就像是大人和小孩一样。 “哈!” 巴鲁大叫一声,保持谢拉抱在自己背上的姿势狠狠的向墙壁撞去,结果谢拉的身体成为垫子直接接受了巴鲁对墙壁的冲击。 “咳…” 不禁吐出一口气。 “混蛋!!” 就像猛虎一样发出怒号声,巴鲁用一只手抓住了谢拉的头,拽着头发把他拉了起来,然后把他摔在了地板上。 如果继续这样殴打下去,估计脸和脑袋估计都不安全。但是王女却抓住了他的手。 “够了,骑士团长你这样会杀了他的。” “管他呢!为什么还要他活下去!他可是盯上了你的性命啊!” “我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呢,这不是挺好的嘛。而且还差最后一天就结束了。” “所以说那又如何!?” 巴鲁现在血气上涌,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这是王女静静的说道。 “骑士团长很强,所以这样欺负虚弱的对手可是不行的啊。” 巴鲁不禁一时语塞。 看向被捕获的猎物,受到了强大的冲击力,现在筋疲力尽的躺在地上,一个手抓着肩膀,只能发出浅浅的呼吸。 可以明显的看出,他已经没有抵抗的力气了。 巴鲁也吐了口气,耸了耸肩膀。 的确,这只是恶作剧罢了。 “在如此虚弱的情况下还能做出这样的动作,看来还是很有精神的嘛。” 一边说着,一边放开手站了起来。 “我也吃了一惊。明明一天都没吃饭呢。” 纳西亚斯在这段时间里急忙走了出去并把客厅的门关上了。 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在走廊里不可能没人听到。 果然,虽然被命令离开,但是听到刚才的骚动,迪雷顿骑士团的团员和随从慌忙赶来了。 “团长!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吗?团长?巴鲁殿下?!” 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并没有闯进来,但隔着门可以听到他们急迫的声音。 那西亚斯尽可能地平静表情,走到了他们面前。 “纳西殿下,刚才的声音是什么?” “虽然听到了团长的声音……” “没什么,好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只不过是巴鲁有点闹别扭了。” 虽然这么说,但是刚才的声音可不像这么简单。有一个人战战兢兢的问了一句。 “那个,难道团长和公主…难道打了起来?” 纳西亚斯笑着挥了挥手。 “就算巴鲁先动手,王女也不会被他打中的。嗯,也许还会有些吵闹,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对不起,大家不要在意。” “可…” “就这样…可以吗…” “没问题的。喔,对了,听说公主殿下饿了,你们能去准备点吃的吗,毕竟那一位的饭量可是很大的。” 虽然骑士们脸上还带着不安的神色,但是纳西亚斯都这么说了,也只能从走廊里退了出来。 轻轻叹了一口气,回到大厅里,这时公主正在向刺客少年说教。 “谢拉,你也真是的,稍微考虑一下现在的情况和体格差距嘛。以骑士团长作为目标的话,就算你身体在万全的情况下,除非是趁着刚开始骑士团长一瞬间的大意,不然肯定是没有机会的。在对手这么健壮的体型下你这么细的手腕能行吗。” “你只是想对这家伙说着些吗…从那时候开始他不就被装在袋子里面了吗?” “嗯。” 巴罗惊讶地哼了一声。 “话说回来,这和他的体格没多少关系。如果受到那样的待遇,即使是大个子男人也会因疲劳和饥饿而无法动弹。” 谢拉一边忍受着冲击带来的疼痛,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总算将身体靠在背后的墙上了,仅仅这样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黎明时分遇到的那个男人的力气也很大,不过那也是对于暗杀者来说的。公爵是在战场上成长起来的剽悍的战士。两个人的等级不同。 如果公主没有阻止公爵的话自己就被杀了吧。在麻木的头脑中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公主到底想要怎样自己。 这个时候,王女半跪在谢拉面前。 “马上就到我们赌约的最后期限了,你现在还在沉默嘛?差不多可以开口了吧。” “…” “你和那个男人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哦。” 听到这里不禁猛地一惊。 “全部都…?” “嗯嗯,你说了很有趣的话呢。在魔五年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你们在中央的活动很困难。” 谢拉脸色发青,就好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难道那是不能说的事情吗?还有达里耶斯的名字也是? 从那个深绿色的眼睛中看到了有些为难的表情。同时那双眼睛也微微点了点头。 谢拉控制着自己颤抖的身体,盯着她的眼睛。 “你和那个男人是初次见面的?” 慢慢点了点头,眼前就是两位骑士团长。 如果在这里说出达里耶斯的名字就完了。 “那样的事以前也有过吗?就是说,和其他组织的暗杀者碰在一起。” 这一次摇了摇头。 “关于骑士团长的说法,你们似乎被分成几个组织,难道彼此都没有一点了解吗?” 点了点头。 “就是说只遇到那个男人一个人吗?不知道其他人在哪里在干嘛吗?” 又点了点头。 公主稍微歪着头继续问。 “那么,这些组织都是以范罗德一族自称的吗?” 谢拉的眉毛皱了起来。 好像是在对刚才的话反驳,有一种不解的表情。 王女又说了一遍。 “那是你们的名字吧?” “那是什么?” 对此,王女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在那之前的纳西亚斯和巴鲁都是一副疑惑的表情。 “小子,你这家伙,不要在这个时候说谎。” “不,也不能这么说。到目前为止被抓住的范罗德一族的人一个都没有。像这样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还会平时做反侦讯训练吗?” 虽然两人说的都有道理,但是王女却一脸复杂。 “等一下…谢拉。你以前听过范罗德这个名字吗?” “没有。”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这是我第一次听说的名字。 不,也不是第一次听到。的确,在玛格达内尔临死以前听到了他说过。公爵好像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但是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那是谢拉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王女叹了口气。一副很佩服的样子站了起来。 “原来如此,到目前为止还是不知道他们的底细。” “公主殿下…” “到底怎么回事?” 王女对着两个纳闷的人耸了耸肩,说到 “也就是说是这样的。那些在暗杀中工作的这些人,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范罗德一族。” 两人都睁大了眼睛。 “怎么会这么荒唐!!” “即使是委托,也要确认过对方才会委托吧?” “当然,负责交涉的人肯定是知道的。但是那群人肯定不会自己动手的。他们会让别的组织来做,那些组织的原则就是只问目标不论身份,让他们干嘛就去干嘛。所以说即使是失败了,他们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真的是完美啊。” 纳西亚斯睁大眼睛一幅目瞪口呆。巴鲁也出声反驳。 “这个人可能是被指示让你抓住的,另外我想让他交代他们的据点在哪里。” “让他说出来这种事情估计很难啊。即使像现在这样说出来的部分,也是花了我相当长的时间啊。而且在此期间他还消失了。就像是刚才骑士团长说的,一般人只能见到中间人,但是从来没直接和他们接触过。除此之外,如果谢拉的那个据点只不过是组织的一个分部的话意义也不大。” “能够确定?” “另一个男人说过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就会动用新的据点。也许那个组织的下属据点应该到处都有吧。只不过下面的人不知道罢了。上面的人即使知道,也不会让他们彼此之间互相联系的,所以这一次就出现了重复命令的事情。” 纳西亚斯微微点了点头。 “是单纯的差错吗。还是说有两个委托人,拜托各自的组织呢?” 巴鲁也点了点头。 “即使如此。我也不在乎有人在我睡觉的时候盯上了我的脑袋。就算是两个组织盯上了我也不会妨碍到我的。” “最想杀他的人是骑士团长,但是团长肯定会自己动手的。” “当然。” “而且这个人最初瞄准的是公主的性命吧?在中途去执行别的任务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人手不足还是因为这个家伙很优秀呢?不管哪个,总之他和那个男人是偶然遇见的,还相互厮杀起来。” 另外 的两人都翻白眼。 “互相厮杀??” “不是同伴吗?” “应该是彼此之间没有同伴意识吧,就像是近卫军团也是你们的竞争对手吧?不过他们之间估计是更加糟糕的关系吧,如果为了完成任务的话,就算是同伴的话成为妨碍者也会毫不留情的杀掉吧。然而在范罗德中似乎有各种各样的人。” “各种各样是什么意思?” “那个男人和这个人很大的不同。那个人应该是范罗德的招牌组织的所属吧。” 到此为止的三人间的对话,谢拉一直在旁边呆呆的听着。 以前被不断保密隐藏起来的东西就像是会议材料一样,王女对这些东西用自己已知的线索逐步的推理出来,并一点点的接近真相。 此外,当谢拉看到王女拿出来的东西的时候不禁发出了声音。 是铅玉。 那是巴鲁和纳西亚斯没有见过的东西。 就像是看到珍奇的东西一样拿到手上看。 “好像是铅块……” “这有什么用?” “形状不同吧。” 一个是正接近四面体。各自的面凹陷,因此自动尖尖的角。另一个是矮墩墩的果实形状。 王女拿着两个铅玉说。 “有棱角的是你拿的东西。这里的圆是他用的。你用过这个圆形的吗?” 谢拉几乎在发呆的状态下摇了摇头。不用仔细看,自己从没见过那种形状的铅玉。 “果然,也就是说,就算是同一个组织里面,不同的据点都有自己的特点。” “公主。你说这是怎么用的?” “当然是杀人了啊,向对手投掷的。” “用这玩意吗?” “这是怎么回事?” 对于骑士来说,主武器只有剑和枪,还有就是弓箭了,这种正统的武器。没人会相信这种东西能是武器。 巴鲁惊讶的说道 “用这样的小东西,就算被击中也不会有致命伤。如果不是击中脸或者眼睛的话,应该很难受伤吧。” 就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话,拿出那个带着棱角的暗器向墙上扔去。 谢拉将身体和头都靠着墙壁。 虽然目标不是自己,但是还是不由自主的缩成一团。 暗器从谢拉头顶很远的地方飞过去。落到了左手边。 纳西亚斯同样捡起暗器,向着墙壁扔去。结果还是一样,带着尖角的暗器不会卡在墙壁上。 “你看吧。” 巴鲁耸了耸肩,王女走了过去。 “但是用特殊的手法使用的话。” 轻轻地用手指抓住暗器,然后突然扔了出去。 谢拉听到了耳熟能详的铅玉划破空气的声音。 果然,一个小小的铅玉破空而去,深深的嵌入了墙壁之中。 在男人们呆呆的注视下,王女取出了果实型的暗器。 “虽然刚才那个很厉害,但是这一个更加惊人,就像这样。” 唰,随着王女将手中的暗器扔了出去,比刚才前面那个更加快速,发出锐利的破空声,粉碎了墙壁,被里面的板子挡了下来。 巴鲁把话吞回嘴里。 纳西亚斯好像在说着一些祈祷的话语。 而谢拉却默默的盯着被击碎的墙壁。 只有王女一人很平静。 “因为重量增加了,所以破坏力也增加了。只要熟练地掌握了手法的话是非常强力的武器,如果是对着眉间的话,就算是熊的话也是会一击毙命的,没有任何人能够幸免。” 巴鲁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公主,算我求求你了,不要这么简单的说出这样的事情!我差点都以为心脏停止了。” “我的寿命好像也缩短了。” 窗体顶端 纳西亚斯窗体底端 纳西亚斯也呼出一大口气,擦了擦汗水,转过眼睛看着谢拉。 “你是说这个少年也能做到刚才那样吗?” “轻的那个我已经实际见到过他用了,但是重的暗器的话,需要的手法不同。” 谢拉淡蓝色的眼睛中有着佩服的样子。 “但是他的伤势并不是很严重,到底是怎么避免的?” “用剑挡下来的,就像是对付箭一样。” “没有这种事吧,我觉得弓箭不能和这个东西相比,第一,这两个东西完全没有相同的地方吧” “没错,刚才我没看清那个暗器的轨迹,再来一次,这次我一定能看到。” 公主无可奈何的说 “不用试了,你只会感到沮丧的。” “这可不是战神的女儿该说的话啊。” “没错,再来一次嘛。” 两人在一旁很热心的劝说 只有谢拉一个人的表情很严肃。 就像王女所说,铅玉需要独特的手法并且熟练掌握以后才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外行人在短时间之内根本无法掌握。 后面扔出的那个铅玉将墙壁完全贯穿,深深地扎在板子上。即使是经过充分的训练也不一定能做到这种地步。而且那些比自己更有经验的前辈也无法做到这样。王女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 不由得喃喃自语了一句,正在争论的两个男人和王女也停下了斗嘴。 “你是怎么学会使用这个铅玉的?!” 就像是悲鸣一样发出这个疑问。 男人们似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这么说的话,好像也的确是有点奇怪。” “这可比墙的命运更重要啊。” 刚才王女正在和两个男人争吵这个墙该怎么办。这个墙可是完美的破了一个大洞啊。没问题的,只要重新修理一下然后刷新一下就和新的一样啦!但是这可是你搞坏的,你可要负责给我把它修好啊。还不是你们想看这东西的威力嘛!而且你们还让我再来一次!像这种完全搞错关注方向的对话。 王女一脸天真的反问谢拉 “会用的话很奇怪嘛?!” “…难道说不奇怪吗?” “只要有力量,然后知道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谁都可以做到的喔。这可不是你们的专利啊.” 谢拉再一次被打击到,虽然并不是第一次经历,但还是有点想哭的感觉。 “……你为什么要救我” “难道不救的话比较好吗?!” “比起这样暴漏在别人面前我更愿意死在那里。” 恨恨的说出这句话。像这样自己手足无措真是凄惨。要是知道会有现在的下场的话,当时还不如死在那个男人手上。 公主却无动于衷。 “就像是我刚才说的那样,是你放弃了赌约。那么我就要用我自己的方式来干了,就让你和骑士团长在这里当面对质。如果你回到了自己的据点可能就无法自由的和团长见面了,但是我没有料到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范罗德什么的。” “那,理由呢?” “…” “你认为自己是想要杀人才去做暗杀者的吗?我知道这不是你自己的意志。对我的暗杀还有对玛格达内尔的暗杀都是接到了上级的指示吧?然后你不听理由就执行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那是我的职责。” “那是什么?” 在这个地方,王女察觉到了重点。 “为家臣提供生活保障是家长的义务,对家长效忠也是家臣的义务。这种义务是每个人都有的,一家之主为了保障家 臣而竭尽所力,家臣为了效忠家长而奋不顾身。而你呢?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你?” 谢拉深吸一口气,然后毫无动摇的说出 “因为…我们是被选中的一族。” 王女瞪大了眼睛。 “也就是说,你们和别人不同?” “没错。” “那么为什么要被选中的人要去杀人呢?” “因为这是我们的职责。” 毫不犹豫的回答让王女惊呆了。 “但是你连是谁下达的命令都不知道,难道不会觉得命令你们的人错了吗?” 在王女理所应该的疑问在谢拉看来很愚蠢,所以用嘲笑的口气回答道 “我们才不是那种的人。” 现在不只是王女,两个骑士团长也瞪大了眼睛。 巴鲁说 “看来是很深的信仰。没有丝毫的迷茫。” 纳西亚斯也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真是糟糕的情况啊。” 两个人都明白,这个少年的价值观已经和常人完全不同了。 真是不知道到底要接受怎样的教育才能培养成这样的东西。 “公主,不开玩笑的说,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家伙?还是以女仆的身份带回王宫可不行啊。” 纳西亚斯也皱着眉头说。 “至今为止被活捉的范罗德的人一个都没有,这个少年被我们捕获的事情被他的同伴知道如果无法救出他的话,说不定会被封口。” “如果他们来的话我就先让他们闭嘴的。” 王女说出这种不符合自己身份的话。 “这件事情到时候再想怎么解决吧,现在当务之急,如果被别人知道王宫里面有个暗杀者,会让那些官员还有侍女惊吓的。” “当然我是不会让他搞出混乱的,就像约定的那样。” “对了,公主,我想让您同意一下我一个不情之请….” 王女笑着挥了挥手。 “好的。我不会对阿斯迪恩和嘉兰斯说的。” 对两位骑士团长来说,自己的副官不只是部下,更是最信任的亲友。 “现在还不急着下决定,我打算等事情先告一段落再说。还有就是先隐藏一下范罗德的真相吧。” “我们明白了,就先让那个少年在公主身边当侍女吧。” “虽然这个少年盯上了公主的性命。但是对于这个您这个前所未有的公主来说我们还是很放心的,凭公主的身手是不会被轻易杀死的。” 王女对两人的理解表示感谢,然后低下头看着谢拉。 “他们都这么说了,你觉得怎么样?你还是回到西离宫像以前一样那样继续工作,如果不想继续伪装成侍女的身份的话,我也是可以的哦、” 谢拉脸上浮现出轻蔑的笑容。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我是刺客,你是目标….” “因为很无聊啊,如果还需要等着别人慢慢潜伏进来的话,好麻烦啊,我已经受够了。” 因为身体动不了,所以谢拉只能用眼光恶狠狠的盯着王女。 “…服侍你的那段时间我就应该直接动手杀了你。” 纳西亚斯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想要说点很么,但是被巴鲁制止了。 王女点了点头。 “暗杀我的命令已经解除了不是吗?” “…哼。” “还是要继续吗?我是无所谓的啦,那么等你身体回复了再来挑战我吧。” “正面的话,大概是不可能成功的。” “你这不是很清楚的吗。” “所以我很后悔,不能原谅自己,如果我有更强的力量的话一定会杀了你的….” 王女对这个外表像是少女的少年的激进的思想很惊讶。 在靠着墙支撑着身体的谢拉面前蹲下来,正视着他的眼睛 “不能原谅我吗…你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怨念?我做了什么了吗?” 在王女背后的巴鲁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虽然我不能原谅伪装成女人来暗杀的行为,但是我不讨厌你这种精神,小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团长,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大不了的,恐怕是这个小家伙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失败过,露出那样的表情看起来是对自己的身手有着绝对的自信,虽然这么说很不礼貌,但是对于你这战神的女儿来说还是不值一提,所以他想亲手杀了你来证明自己。” 王女对巴鲁投去疑问的眼光。 “…团长,这听起来好像你也是这么想的啊。” “那是当然,也包括我啊。” 这是身为骑士团长光明的宣言。 什么也不说的盯着公主,脸上挂着他那招牌的嘲讽的笑容。 “但是,现在已经理解了。你这家伙,到目前为止到底多么怎么看公主的?” “我也想知道。” 纳西亚斯也中间插了一句话。 “因为你自己的力量不足而感到会很我能理解那种心情。但是要看对方是不是一个正常人,面对一个腿跑的比鹿还快,手腕比熊还有力的对手,完全不需要有这种想法的。” “没错,我是不会觉得沮丧的,因为我也无法赤手空拳的杀死一只狮子。” 王女蹲在地上,听着头顶传来的身后两个人激烈的讨论,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 “听起来我还真的是可怕啊…” 两个骑士团长又再次对谢拉感兴趣了,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这么看起来的确是一个美少年,但是不会让人联想到居然是那个恶名昭彰的范罗德的杀手。” “那里的暗杀者都是像这样的孩子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悲惨了……” “但是,我不认为他自己不理解自己在干什么。” “不仅如此,可能还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喔,这家伙可是不简单啊。来自那个称为死神之手的暗杀部落,针对王女的命令也是来自他们那一部落,不过最初好像只是潜伏在王女身边。” 就在这样兴致勃勃谈论的时候,迪雷顿骑士团团长把手搭在坐在一旁的王女肩上。 “失礼了,公主殿下。请问你为什么要把这个盯上自己性命的家伙放在自己身边?” “蜡烛快要熄灭了呢。” 抬头望着天花板附近墙上挂着的烛台,纳西亚斯说。 这个客厅的天花板很高。在那个顶部的烛台是只用椅子够不到的高度。仆人们应该用梯子交换蜡烛,但由于什么差错,好像只忘记了一盏。 “不巧,这里没有其他的蜡烛,可以借用一下吗?” 这么说着,骑士团长就踩在了王女的肩膀上。(??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吧) “不要把人当成梯子啊。” 王女一边抱怨一边在肩上背负着骑士团长的情况下一边轻松的站了起来。虽然是一个健壮的成年男性,但是王女给人的感觉好像是肩膀上爬上了一只猫。 “你在说什么啊,我可是听纳西亚斯说了,以前你可是把表兄当成梯子的。” “咦?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巴鲁在王女肩上灵巧的站了起来。 旁人看来,画面好像是一枝细细的树枝上挂了一大块花岗岩,但是这个树枝不仅没有折断甚至连动摇都没有。就这样走着,到烛台下面。 身材高大的骑士团长伸出手,碰到烛台。 “稍微踮起一点脚来。” “这样还是够不到吗?没办法,这样吧。” 说完,王女把拳头放在踩在自己肩膀上的男人的脚下,然后把他举起来。 “这样搞么吗?还真是让人有点不安啊。” “的确比团长你的手要小点。” 巴鲁谨慎的把重心放在那个拳头上,单脚站好。王女嘿的一声举起了拳头。巴鲁的身体一下子被送到了天花板附近。 右手高高举起的王女身体没有丝毫动摇。 巴鲁踩在王女右拳上面换完蜡烛以后灵敏的跳到了地板上。 谢拉就像是看到一个恶作剧一样。 纳西亚斯也是一样、 王女把手放在腰上,轻轻的叹了口气。 “果然你什么都不知道呢。” 谢拉紫色的眼眸睁到了极致。 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不太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但是公爵手中的确拿着快要烧完的蜡烛。 站在一旁的王女身高只到公爵胸口,那个身材高大的骑士团长体重也应该有王女的两倍。 就是这样的王女仅仅用一个拳头就把公爵举了起来。而且看王女的样子好像没有废多少力气。 王女又一次对谢拉叹了一口气。 虽然背后靠着墙壁,但是身体却止不住的颤抖,看向王女的眼神里也肯定充满了恐惧。 对于处在不安中的谢拉,王女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讨厌我,但是我觉得给你下达命令的那个笨蛋应该被责备。这一次的目标只是一个公主,杀了她?别开玩笑了,你从一开始就输了。” 公爵爽快的笑了起来。 “我也赞同公主的话,虽然对以死神为名的你们来说可能不喜欢,但是难道不知道我们这个王女可是被称为战神的女儿吗?” 纳西亚斯也苦笑着说。 “真是可怜啊,看起来很辛苦啊,真的是抽了一个下下签呢。”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客气的声音。 是仆人送来了食物。 王女亲自到走廊上拿去食物,然后对两个人说 “一直到明天早晨起来,所有人都不许进入这个大厅。” 就是这样、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耸了耸肩,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出去。 然后在这个天花板很高的大厅里面只有谢拉和王女两人独处了。 王女在谢拉面前把食物放下来,然后把碗筷递给他。 “吃吧。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吃东西了吧。” 抱住单膝的低着头的谢拉缓缓的抬起头说 “杀了我。” 对于这句唐突的话,王女没有惊讶。 冷静的反问道 “为什么?” “这是理所因当的吧,失败了的暗杀者没资格活下去。”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把你辛辛苦苦搬到这里啊。” 自己也随意的在地板上坐下,王女爽快的说 “想死的话就自己去死吧,不过在这里不行,收拾起来很麻烦的。这里有窗户,去外面咬舌自尽吧,或者给你一个小刀自裁也行。” “不,这是不被允许的。” “那就给我好好活着。” “不行。” 自己承担了重大的责任,却如此的出丑,怎么还能继续苟活。 “先吃点饭吧,肚子饿了的话,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了喔。” 谢拉微微一笑。 “你知道了那个名字,即便如此,我却无法让你彻底的闭嘴。” 王女把一个还在冒着蒸汽的锅拿起来,开始吃东西了。 “你说了这么多不能做不能做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再继续抱怨了。” “…” “你仔细考虑一下,我不想杀你,而你也说自己不能自杀,那么现在的你也只有乖乖吃饭来恢复体力了。” “…” “快吃吧,马上就凉了。” 谢拉的身体动了起来,伸手拿过来了碗筷。 热腾腾的料理满足了身体,就如王女所说的,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有吃过饭了。 大盘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的菜肴。 两个人都坐在地板上,这段时间里面只能听到两个人在默默的吃饭。 真是一个安静的夜晚、 阵地那边似乎也已经睡着了。 把地上的盘子收拾完以后,王女又开口了。 “那么我可以问你想做什么吗?” “我?” “没错。” “还能怎么办…我只有去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死呢?” 谢拉并没有回答,这不是想不想做,惹事必须要做。 “如果你想回到你们的据点的话也可以哦。我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也不知道它在哪,如果你想这么做我可以保持沉默。” “不是这个问题。” 如果王宫真的想要调查的话很快就会被发现,因为村子并没有特意隐藏起来。 还想再去那个波蒂乌斯教堂看看。 如果在那里得到了自杀的许可,就死在那里。 “这是我的愿望。不要让我再去那些让我感到耻辱的地方,就是这样。” 公主哎呀呀的耸耸肩。 “果然我是无法理解你们这些人的想法,你是真的想死吗?” 谢拉忍不住想吐槽王女。 亲眼见识过王女的力量,那把剑那个首饰。 “你究竟是什么人?” “不是说过了吗。我是格林达·莱丹,只是一名战士。” 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 “我也想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达里耶斯的行者,谢拉。” “暗杀者,用你的话说就是去现场杀死目标的人吧。” “对。” “今天早晨的那个男人呢?似乎和你有些不一样。” “我也这么认为” “达里耶斯里也有这样的人吗?” 摇了摇头 虽然不应该对外人透露太多这样的信息,但是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不趁手的武器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会被使用的…所以说我觉得很奇怪。” “应该是他和你的用途不同吧。” “…” “你是用外表隐藏起自己的力量,然后趁人不备杀死对方。他和你不同,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正面战斗,完全没必要隐藏自己的实力。你们两个的类型不同。” “…” “而且他知道自己是范罗德,问题是,你不知道。” “…” “是你的存在特殊还是他的存在特殊?” “你真的认为,我们是那个范罗德。” “没有别的可能性了,笼罩整个大陆的神秘暗杀集团,如果还有其他这样的组织的话倒是另当别论了。” “所谓的暗杀只不过是你们世俗的叫法。” “你们是怎么称呼的?” “我们并不是在暗杀。” “那你认为是什么?” “每个人终有一死,有些人则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 “为了什么?” 谢拉沉思了一会儿。 “这个问题就像是在问人为了什么活着一样,没有什么理由,这只不过是我们的使命罢了。” 王女大大的叹了一口气,摸着自己垂下的金发。 “到此为止吧,我的精神都支撑不下了,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 西。” 在地板上盘腿而坐的王女突然移开视线,但是脖子以下一动不动,紧盯着关闭着的窗户。 “到目前为止,你对生死漠不关心的原因是什么?” “…?” 谢拉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也看向窗户,但是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外面也没有人的气息。 可是公主却站起来,叫了起来。 “偷窥可是恶趣味啊,快点出来吧。” 但是,窗户没有任何变化。 将剑从剑鞘中拔出,王女拿着剑说 “这是恐吓吗?” 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一边的谢拉完全不知道她在做什么,简直就像在演独角戏。 王女将剑递给了坐在地上的谢拉 “拿好它,这样就行了。” 室内的烛台上亮着几根大蜡烛。 明明没有风,火焰却摇动了。 一根又一根,蜡烛的火逐渐熄灭了。 在渐暗的房间角落里,谢拉抱着剑瞪着眼睛。以为这样会变成一片漆黑,但最后还剩下一根。 明亮的房间一下子变得暗了起来,周围仿佛因为黑暗而变得寒冷起来。 一个声音传来 “很抱歉。对我们来说刚才太明亮了。” 这是一个年迈而且温和的声音。 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拄着拐杖的老人站在窗前。 他穿着一身破旧衣服,秃头还长着大胡子,脸上充满着皱纹。 窗户一直关着。一次也没有打开过。然而老人却站在了房间里。 谢拉瞬间察觉到这是什么。 在遥远的过去也曾和我们一样拥有着肉体,但现在只存留下了精神的存在。作为家族的守护神而被尊崇的神灵。 能够看到他在那里,身形也非常鲜明,但是老人的肉体是不存在的,简单地说,就是幻觉。 看着被谢拉的胳膊抱住的剑,老人轻轻地笑了。 “多谢您的关心,请收回您的东西吧。我并没有加害他的打算。” 王女对着这个稀客哼了一声。 “然后呢。有什么事?” “唔…真是个急性子。” “我就是没多少耐心怎么啦。” 王女的声音含着笑意。 “其实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王女,所以就不请自来地拜访了。” “我可不记得被幽灵托付过什么事。” 谢拉目瞪口呆地看着和圣灵说话的王女,但对圣灵说的下一句话,她还是大吃一惊了。 “也不是其他的事情…就是能帮我照顾一下这个年轻人吗?” 公主也瞪大了眼睛。 “照顾?为什么?” 这个问题是另一个声音作答的。 “就像王女说的一样,他现在简直就是死人一样。” 虽然内容说的很郑重,但是却是清澈的少年的声音。 仔细一看,在老人的左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少年,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身上的衣着像是见习神官。 他的脸颊虽然有点稚嫩,但脸上却浮现出只有经历过人生曲折的人的表情,语气沉重地说。 “就像是现在这样,他在这里死去。” 王女打断了这个新的声音。 “不过我们想要用另一种方法来实现他的价值。” 这次是另一个老者的声音。 在那个老人的右边出现了一个头上戴着黑布的像是魔法街的老婆婆,看起来很可怕就像是一只大乌鸦。 “为此,必须要给他一个新的主人,王女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少年也点了点头 “这件事就拜托给你了。” “你们是白痴吗?” 王女说道。 即使在面对这非人的三位面前,德尔菲尼亚公主还是那个样子。 “把这种东西强加给我的话,我会很头疼的,你们还是把他带回去吧。” “不不不,这可不行。” 第一个老人有些困扰的说道。 “说到现在,又快要回到那个地方了。” “没有其他事情了?”、 “再见了,达利将会被废弃了。” 这句平淡的决定了一个部族的命运,不光让谢拉倒吸了一口冷气,王女也皱起了眉头。 “是因为我知道了他们的名字吗?” 一个可爱的男孩摇摇头。 “不,说到底还是内部的原因。” 老婆婆接后说。 “虽然我想详细解释一下,但是这让下去会让这个人的身份悬浮不定,所以还是拜托你了。” 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话,王女又一次生气了 但是他们更快一步 “谢拉啊” “在在!” 面对老人的呼唤,谢拉不禁精神一振,作出了反应。 “以家族的守护者为名,从今天起你要以王女为主人,服从她的命令。” “不要给我擅自决定!” 王女在一旁气呼呼的大叫,但是没人听她的话。谢拉面色苍白,跪在地上。 “请请您等一下!如果这是命令的话我一定会遵守的。但是,宗师的意思是怎么回事?我亲自从宗师那里接到的任务啊。” 虽然像这样对圣灵顶嘴是不对的,但是之前暗杀王女这件事可能也是他们的一时兴起,不能因为他们的即兴而当成命令。 对于谢拉的问题圣灵没有回答。 在微弱的烛光下,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又说了一遍。 “我已经说过了。” 然后就像他们出现的时候一样,再一次消失在黑暗中。 只留下相顾无言的王女和谢拉。 第八章 大贵族玛古达尼尔被自己的外甥同时也是自己家主杀死的事情,瞬间就扩散到了整个德尔菲尼亚。 事件发生了三天以后,迪雷顿骑士团和拉蒙纳骑士团返回了王都,市区里到处都有着不同的流言。 不只是平民,就连贵族也很关心国王会如何裁断这件事情。 如果只是普通的争斗,那么胜利者就会是正义。 但是,这是在国王仲裁以后公爵擅自采取的行动,就算是国王的堂弟,但也有很多人表示即使是大公爵也不能这样。 听说当公爵擅自离开公馆的时候,国王就发怒了。 因为公爵用了巧妙的方法逃出了王宫,所以外界一时不知道这个事情,直到今天下午,执事卡萨实在承受不了各方的压力,才对国王说出了真相。 国王并没有迁怒他,但是却严厉责备了卡萨没能看好主人的事情,而且连拉蒙纳骑士团团长听到消息后也没有带随从就一个人去追赶过去了。 国王立刻叫公主来,命令她去传达旨意。 “本来这不过是传令兵的事情,但是再快的驿使也比不上你那双比马还快的脚,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表弟。我把它全权交给你。” 公主马上做好了准备。 在这个时候,皇宫里面也流传着各种消息,德拉将军和夏米昂也很担心。 尤其是将军说,如果知道发生这种事情的话,真的是太后悔来王都了。将军的领地距离巴鲁的目标只有二十卡尔的距离。 公主急忙给格里亚套上马鞍,然后立刻离开了王宫,但是等她赶到目的地时玛古达尼尔已经死了。而且公爵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为了寻找公爵,公主往公爵的领地进发,并在深夜和两个骑士团相遇了。 根据公主的说法,因为玛古达尼尔因为想要诉诸武力推翻公爵,企图抢夺家主的地位失败才被杀,公爵大人只不过是正当防卫。 但是有些人传言,公爵是故意让玛古达尼尔对自己怀有敌意的。 而且公爵还杀了玛古达尼尔的儿子。如果说是复仇的话,杀了当事人本人应该就足够了。但是现在玛古达尼尔家族已经失去了继承人,从此再也不会有人传承了。 国王对这件事情感到十分生气,并且开始了事后的处理。也没有立刻接见刚回到王宫的表弟。在四天的时间里,一直让他呆在萨瓦亚公馆。 直到第五日才向王宫提出了要求,但也不是两个人进行面谈。而是要在家臣面前会谈,实际上是一个调查会。也许是因为觉得这是一种屈辱,或者是因为有很多想说的话,在众多大臣的注视下,站在王宫的觐见间里,巴鲁用一种强压怒气的语气滔滔不绝的说着。 “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相信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情。那个男人为了讨伐我而整顿军备,而且在受到表兄警告的情况下,还在自己的私馆里配备了近千的兵力。而且连同他的家臣还有儿子的军队都进行了整合,在那里聚集了五千的军势。如果我不像那个下定决心先发制人的话,那个男人肯定会用那个军势有所图谋的。虽然很抱歉违背了表兄的命令,但是我只能在灾难降临之前防患未然。请您原谅。” “你这么做才是本末倒置!” 国王怒喝到。 在宽敞的觐见间里跪拜着的大臣们不禁吓了一跳。 一向温和的国王那健壮的身躯在微微颤抖着。 “像你这样平白无故的敌视玛古达尼尔卿,如果他是为了自保而命令手下警戒呢?关于这件事情,他还得到了我事先的许可,而你就这么过去讨伐了他。你有像我问过一句话吗?!为了改变你现在的态度,我希望你能向他那样多听听我的意见!” “那个男人谋反的事情是毫无疑问的,虽然堂兄你有着相信那鬼话的心肠,但是我绝对不会相信他的。这样的男人还想着成为家主,难道堂兄还要我和他握手言和?!” “放肆!诺拉·巴鲁!” 两人之间充满着火花四溅的气势,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列席其中的德拉将军捋着自己的胡子,一旁的夏米昂则是面色发青。 对于将军父女来说,这次巴鲁的行为虽然是意料之外的举动,但是没想到国王会生这么大的气。 巴鲁的旁边是纳西尔斯,但他也不能插嘴。 站在一旁的家臣们只能摒住呼吸,负责劝谏国王的宰相也只能在一旁默默守护者国王的怒火。 以仁王般矗立着的国王,发泄完怒气以后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坐回了王座上。 “现在我已经很了解了,也就是说,对于你来说,没有对于违反王命的反省,也没有对自己叔叔的悔恨之情,既然如此,就不必多说了!” 巴鲁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紧紧的咬着嘴唇站了起来。 然后国王对表弟做出了严厉的判决。 “萨沃亚公爵诺拉·巴鲁。在王的名义下,从今天开始将你从迪莱顿骑士团团长的职位撤去。另外,关于你所拥有的领地,也要没收巴洛亚、尼隆、亚拉、索杰的四个地方!” 从在场的内阁成员那里传来了惊愕的叹息声。 夏米昂拼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悲鸣。 在她身旁的将军脸色变得更加严峻,不由自主的想向前走近,但是在他之前有几人已经走了出来。 “请稍等,陛下。那太残忍了!” 大声的说着话的是被称为是拉斯特的英雄而被熟知的亨德克伯爵。 “巴鲁他,不,公爵并没有诡辩。关于违反王命擅离王都,随意调动骑士团这件事,我认为的确应该受到惩罚,但是这样的处分太过严厉!” 虽然是年近六十,但是依然中气十足的发声。 甚至是近卫兵团长、通称为司令官的阿努亚侯爵。 “请国王三思啊!” 一向温和的侯爵现在也露出了沉重的表情。 “的确,公爵的行为不值得褒奖,但是在家族中出现不安定的情况下,家长应该负责纠正,这是从古至今的规矩。关于领地,刚才那四块地方都是可以称为公爵家栋梁的大领地,如果没收了这四块地方,那么萨沃亚公爵家已经不能被称为公爵了。” 然而国王却并没有接受这两位的谏言。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能反映出公爵对于自己做下的暴行的无法原谅性。” 在两人还没回话的时候,德拉将军就怒吼起来。 “就算是玛古达尼尔真的是无辜的,这种处罚也希望能慎重考虑一下。” 亨德克伯爵和阿努尔侯爵也都很惊讶地看着他。 但是国王依然面无表情。 “将军说了‘无辜’是吧?那么无辜断送性命的玛古达尼尔的冤屈会怎么想呢?”、 “巴鲁并不是说不需要接受惩罚,但是,如果陛下没收了全部领地,解除了他骑士团长的职位,那么会发生什么后果呢?不用说,萨沃亚公爵家是国内首屈一指的豪族,布鲁华州卿。蒙顿卿。卡菲卿。正如他所说的,这些都是相当可观的贵族。因为他们是统一在萨沃亚公爵家族中。因为拥有广阔的领地,还有着迪莱顿骑士团这个强大的力量,作为在那里土生土长的人,他们都是同宗的,如果非要在这个地头蛇头上使力,可能会被蛇反咬一口的。” 说出了一些可怕的言论。 无论巴鲁的罪状是什么,为了防止内乱,都必须减轻处分。 当然将军并不是真心这么认为的,因为这种理由对于巴鲁来说是一种失礼,但是为了平息国王的怒火,最起码应该减轻点惩罚。 亨德克伯爵和阿努尔侯爵也立即顺着将军的话头。拼命努 力接下去。 “正如将军所说的,出自愤怒的严厉惩罚是过于草率的。” “没错,请陛下三思啊!” 同时,也有很多人附和着让国王三思,他们都是以某种形式与公爵家有联系的贵族。 虽然身份不是那么尊贵,但是一直在支持长辈们的发言。 阿努尔侯爵还说 “公爵为了逃离王宫而使用的是近卫兵团的头盔和外套。那么,我的监管也应该受到指责。” 如论如何,要惩罚的话就连同自己一起。 觐见间里的官员和贵族也纷纷表示希望国王重新考虑。 在最开始,他们都认为违反王命的巴鲁必须接受严厉的惩罚,甚至还有人说只有这样才能感到公平。但是面对意想不到的国王的怒火和严厉的态度后,都反而对巴鲁抱有同情心。 国王低垂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最后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既然如此,王国的英雄们还有贵族们都这么说的话,对于骑士团长还有领地的惩罚就撤回。” 三人和其他贵族们也深深地低下了头,但国王却再次做出了严厉的判决。 “即便如此!也不能放任公爵在外仍然以自由之身的话,肯定会变成和原来一样的情况的,所以要将他关进北之塔中。” 大家又一片哗然。 在贵族中,最高排名的公爵被囚禁在北之塔至今没有先例。 现在的北之塔和以前大不一样,地下部分只剩下了一部分,上层建筑也不像以前一样那么严峻,但仍然是一座监狱。 但是,大家都清楚这是国王退步的极限了,三人都没有办法让国王再想出其他不这么严厉的惩罚了。 “陛下,我愿意和巴鲁一起接受进入北之塔的惩罚。” “纳西亚斯!” “纳西亚斯殿下!?” 虽然纳西亚斯的话把巴鲁和老英雄们也吓了一跳,但他还是直直地看着国王说道。 “我有这无法阻止巴鲁犯错的责任,而且,虽然我的拉莫纳骑士团不是直接导致了玛古达尼尔卿的死亡,但是也的确是因为这个目的前来的。如果陛下只惩罚他一人的话,我的立场就没有了。纳西亚斯也算是共犯,所以我也要接受惩罚。” 虽然他的语气很淡然,但这是对国王的处分十分强烈的抗议。在人们紧张的情况下,国王却毫不犹豫地说:随你喜欢吧。 说完之后他就离开了觐见间。 两人被逮捕入狱的消息很快就传出了王宫。 每个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十分惊讶,更不用说两个骑士团的人了。 在驻地等待着调查结果的团员听到这个消息后都说不出话了。 而且两人还没有对他们说一句话,见一次面就被立刻带到了北之塔,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惊讶和打击都很快消失了,剩下的就是对国王的不满和愤怒,尤其是以乔舒亚为首的年轻骑士都用尖锐的话语指责国王。 “国王陛下到底在想什么!?团长他们做错了什么?就要被关进只有重刑犯才会进入的北之塔里!?” “冷静点,乔舒亚。” 嘉兰斯劝阻到。 “独当一面的骑士是不会这样大喊大叫的,陛下有陛下的考虑。” “所以说是什么样的考虑!?” “我也不知道。” “所以说没什么意义啊?!” 当乔舒亚尖叫时,他不禁捂住了耳朵。 “不要像个女人一样大喊大叫,你还是拉莫纳骑士团得一员吗?” 虽然对被责备露出了不满的表情,但还是沉默了下来。 对于嘉兰斯来说,纳西亚斯被逮捕也对他是一大打击,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替团长接受惩罚。 纳西亚斯只是因为担心巴鲁所以独自一人跑到了那里,而自己才是擅自调动骑士团的主谋。 的确,纳西亚斯是自己的上司,上司有义务补偿部下的过错,考虑到这一点,也没法说这不是妥当的处理,但是终是觉得难以释怀。 阿斯迪恩也陷入了沉思,就是他遵从违背王命的主人的命令,虽然已经做好了接受处罚的准备,但是这个处分太过严重了,至少对于他来说非常严重。 当然,两人立刻前往北之塔,请求和自己的上司见面,虽然看守很可怜他们,但是还是禁止了他们的会面。 “骑士团长们说了,见到你们两人的话就让我们转告你们‘不要担心’,非常抱歉。” “团长他们被收容在哪个地方了?” “在最上面的特别间。” 差役小声说到“我也十分同情两位骑士团长,不会把他们当做囚犯,而是在表面要这么做。最起码你们两个人不要担心,而且特别间是给那种身份特殊的人物暂住的地方,不会呆太久的。” 两人都向差役表示了感谢。 走到外面,看着新到的北塔,阿斯迪恩感慨地说。 “我家的大将可是很奢侈的,如果能睡习惯牢房里的床就好了…” “别说蠢话了,在行军途中,不也是在搭建帐篷的地上睡得吗。” 但是他的语气里也没有什么气势,叹了一口气。 “我在想,能不能找陛下求情,让我替团长进去受罚。” 尽管如此,但他们并没有对这种情况感到悲观。 虽然不知道国王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指挥官是什么样的心境。但是,如果两人没事的话就不要紧了。 随后两人又对暂时代理团长的事情作出了申请。 看来这里的官员也觉得这次很可怜,声音有点同情。 “殿下现在需要时间来冷静一下,所以虽然你们有很多不满,但是我还是想请你们忍耐一下。” 这背后也在担心着如果两个副官做的不好,会把骚动越闹越大。 两个人会意的点了点头。 同一时期,德拉将军、亨德克伯爵、阿努尔侯爵等三个人在王宫的一个角落里聊着。 亨德克伯爵哀叹着刚才国王的态度。 “虽然巴鲁的确做的不对,但是陛下的说法也不对,为什么会说出那样不该说的话呢?真的是太可怜了。” 阿努尔侯爵的表情非常难堪。 “陛下对巴鲁深信不疑,也许是因为巴鲁背叛了他的期待,所以才无法原谅巴鲁。但我还是不能理解。” 德拉将军也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那两个人永远留在北之塔,这就是我们的任务吧。” 三个人都做出结论,应该一起对国王进行直接谈判。但是,国王从觐见间出来后,就一直在房间里休息。 也不能去建议减轻两人的罪过了。 另一边,夏米昂正一脸苍白的寻找着公主。 在现在这种时候,是比任何人都值得信赖的人,虽然在刚才的会场里也寻找过,不过当时人太多,所以没能找到。但是无法想象公主会不来参加这个会议,所以一定在某个地方。 急急忙忙的赶去了西离宫,可能她已经回去了。但是只有一个侍女在那里留守,而且侍女还说不知道公主什么时候回来。 “是吗…” 夏米昂虽然很是失望,但是突然停下了脚步。 “谢拉。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啊,我看起来像那样吗?” “总觉得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没有那回事呢。” 虽然银发的侍女笑了笑,但是看起来还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看起来就像是现在夏米 昂的面色一样。 虽然原本就是一个白皙的少女,但是现在仿佛是一种病态的苍白。 “真的没问题吗?马上就要天黑了,和我一起回本宫的话比较好吧?如果公主不回来的话,在这里一个人过夜会有危险的。” “但是,留守西离宫是公主殿下给我的命令,所以不能接受您的邀请了。” 虽然血色惨淡的脸,但如果这样被断然拒绝的话,就不能再勉强了。 虽然夏米昂还是有些在意,但还是一个人离开了西离宫。 第九章 一到夜晚,寇拉尔城就宵禁了。 原则上是禁止城外的人进入的,即使有例外,也必须要严格的确认身份。 另外,在城内也无法随意走动,大门和侧门也全部关闭,负责巡逻的士兵也不允许进入自己负责区域以外的地方。 北之塔这个区域附近是禁止巡逻的,因为如果有人靠近的话就有可能是协助越狱的人伪装的。 在重新改造了北之塔以后,戒备仍然像以前一样森严,看守会在每天夜间两次进行巡逻。 现在不是像塔那样单独的建筑,而是在各个楼层设置单间房还有多人房,但是顶楼的房间数比其他楼层都要少。 因为,其中一件屋子特别大,就是巴鲁和纳西亚斯进去的特别室,里面很难让人联想到是监狱。 虽然门是双重结构,并且从外面严格的锁住,但是中间客厅里铺着地毯,摆放着漂亮的家具,周围还有几个卧室。 几个卧室被客厅隔开,虽然不能成为密室,但还是可以保持个人空间的。 巴鲁惊奇的歪了歪头。 “这是什么鬼?难道是要让犯人们在这里开会吗?” “谁知道呢,不管怎么说,反正居住环境还是不错的。” 纳西亚斯回答道 时间到了深夜。 从窗户那传来了外面的空气,这个房间里也有可以打开的窗户。 但这里位于五楼高塔的最上层,即使有窗户也逃不了。 当然,如果把房间里的寝具或者布条之类的绑在一起,还是可以逃出去的。但是,能来到这个房间里的人根本不需要越狱之类的。 在其他方面的处理也不错,在这个塔工作的差役也意外的好说话,想着稍微拜托一下能不能给一个烛台用用,结果很爽快的就拿过来了。 但是,巴鲁要求的葡萄酒被拒绝了。 “真是不懂风趣的人,在这样的夜晚能安心睡觉嘛。” 听着巴鲁发牢骚的纳西亚斯一边笑一边责骂到 “我们现在可是囚犯,怎么能那么奢侈。” 巴鲁耸了耸肩,又坐回了椅子上。 看着纳西亚斯的脸,低声说道 “怎么样?我的演技是不是特别逼真?” “先不说你,我真的被陛下吓了一跳,当时我的背后全是冷汗。” 回答也是悄悄的 “那个啊,老实说,我也是吓了一跳。” 在那个大厅里面激烈的争吵是预先安排好的计划。 但是,并没有具体的剧本,回到王都的他们一次也没有和国王见过面,直到今天的调查会。 总之,如果是被别人看出是在虚假的争吵的话,就万事休矣。所以巴鲁才会在会议上强烈的表达了对国王的不满,而国王的态度更甚于他,双方针锋相对。 “但是,听到解除骑士团长的职位时,真的很担心,而且关于没收领地这件事我也有一定的觉悟…” 巴鲁低声笑道 “虽然我已经有所觉悟,但是当听到的那一瞬间,我很清楚自己脸色肯定都变了。” “我也是啊,虽然知道只是在演戏…”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 既然都说了这么多,那也没什么好继续说的了。 难道国王真的打算抛弃他们?不禁有着这样的想法。 一会,纳西亚斯耸了耸肩、 “虽然这样说不好,但是没有放弃真的太好了。托你的福,我又要看着你了,老实说你那张脸我都看腻了。” “那是我的台词才对,哪怕有一个美女,牢房里的生活也是有干劲的。” 在巴鲁开玩笑的时候,一个明亮的声音响起来了。 “恭喜你啊,你要的美女出现了。” “王女!?” 不知不觉,从窗户那里,格林那王女从那里钻了进来。 纳西亚斯压制住自己的悲鸣,但是声音还是很激动。 “你是怎么从那里爬上来的!?” 王女跳到屋子里,然后从窗户边闪开,刚才两人没有注意到,但是,有一个三支挂钩的金属卡在窗框上,当然,后面还系着一根绳子。 巴鲁都快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 “你是在地面上把这玩意扔上来的??” 这里可不是区区两三层楼的高度,这里可是五楼,首先就是很难能找到窗户框在哪里. 但是,常识对这位公主来说是没用的,实际上,她也是像平常那样笑着。 “在牢里呆的舒服吗?” “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纳西亚斯看着周围说道 “公主殿下,你来见我们的确让人高兴,但是说不准这个房间被窃听了。” “没事的,今天晚上不会有人来这层楼的,不过,的确不能有太大的动静。” 说着,王女解开了拉着的包袱,从里面取出葡萄酒瓶和煮熟的肉,巴罗立刻拿了过来并感到很高兴。 “你偶尔还是会做一点有用的事啊,这里的饭菜可真的不行。不过,你自称自己是美女还真是少见啊。” “不对吗?大家都说我,如果不说话的话就是一个美女了。” “如果你不说话的话,也不能算是美女,最起码也要好好打扮一下自己。” “穿着那种衣服能爬到这里来嘛?不过我只不过是向导罢了,本人马上就到了。” “什么!?” 两人立刻把目光移到窗户边,那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依靠着一根绳子爬到这里应该是一个辛苦的事,但是国王一口气翻进窗户里,进入到了室内。 无论是纳西亚斯还是巴鲁都是目瞪口呆。 “堂兄,在深夜里翻窗这种危险事情还请不要再做了…” 巴鲁试图劝诫他,但是国王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紧紧的抱住巴鲁的肩膀。 “表弟,对不起,我很抱歉,你做的很好,真的十分感谢你。” 这是一个又在哭又在笑的声音。 “表兄…” 巴鲁也流下了眼泪,为了有一瞬间,怀疑表兄的自己感到羞耻。但是在公主和纳西亚斯面前,是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这种氛围真的让人害羞。 “你就是为了说这句话才冒着危险来这里的吗?” 这只是掩饰害羞的说法,他想要从表哥的怀抱中逃出来。但是国王并不在意,他一边笑一边又用力抱了一下表弟,然后就放开了。 “我可是原来在苏西山里的猴子啊,这种程度不值一提,过去可都是徒手攀爬悬崖的。” 国王也一边握住纳西亚斯的手,一边紧紧的抱住他的肩膀。 “对不起啊,害你也被连累了。” “不,殿下,不用担心,这也是我所希望的。…” 纳西亚斯哽咽的回答道 “我才是应该道歉,明明知道是演戏,但是在那一瞬间,我还是憎恨了陛下。” “不,没关系,那个时候我也是在和表弟生气。” “哈哈哈,我也被讨厌了啊。” “不,表弟,并非如此,说到底,那不过是在舞台上的表演罢了…” 那个健壮的身躯急忙解释道 “那么,就让我们来干杯吧!” 四人压低声音一起举杯。 没想到在监狱里和非法入侵的国王与公主一起举办宴会,这是两人都始料未及的。 “这可真是不可多得的经验啊。” 一边喝着上等葡萄酒一边嘀咕着。 巴鲁也点了点头。 “如果可以的话,我只 希望一生有这么一次经历就够了。对了,表兄,我们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 “嗯,虽然很可怜,但是不能很快就释放你们,先忍耐十天吧。” 王女在一旁说 “让德拉将军来推动你们两个人的释放应该很容易。” “将军知道这次的事?” 对于纳西亚斯的问题,国王和王女二人相视一笑。 “实际上才告诉他的。” “被很多人说教了。” 德拉将军、亨德克伯爵、阿努尔侯爵、三人齐名,要求撤回对两名骑士团团长的处分,为此他们前往了国王的私房。 但是,在那里看到的却是,不适应演戏的国王因为过度劳累而摊在椅子上,旁边的公主在拼命的表扬国王的表演。 得知事情真相的三人先是哑口无言,然后就是一大堆说教。 “原来如此,的确!这件事情需要完全保密!但是!” 德拉将军非常愤怒,阿努尔侯爵缓缓地摇了摇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提前和我们说一声也不是很过分吧,陛下。” “请不要吓唬我们啊!差一点真的以为陛下是真心抛弃那两个人了。” “嗯?是吗?伯爵看来也是这么回事的吗?” 国王高兴地从长椅上坐了起来。 “这样的话,会怀疑这是在演戏的人肯定没有了,大家肯定都认为我是完全抛弃了他们。” 王女在旁边使劲点头 “说得对啊!真的很有气魄啊!你意外的很有天分不是吗!” “殿下!公主!” 面对德拉将军冲天的怒火,还在欢笑的二人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虽然大小不一样,但是做动作的时候,就像两个调皮的小孩子一样。 “如果当时我们没有站出来阻止的话要怎么办?那巴鲁现在不就是被剥夺了骑士团长的职位还没收了领地了吗!?” “我想你一定会站出来的。” 回答的时候还带着天真的微笑。 “我想,只要我说出那样的胡话的话,你们三位肯定会站出来的。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是,如果我事先和你们商量好,那将军们也不会像刚才那样拼命了吧?我们需要骗过所有人,如果不是那样的话,表弟的付出都会付诸流水的。” “多亏了这样,大家才都同情巴鲁了。” “虽然是这样,但是我还是不甘心,把他关进了北之塔里,而你们三位每天都来劝说我,最后我勉强同意你们的请求,同意将两人从北之塔里放出来。接下来就是按照这个剧本来进行的,还请各位多多配合啊。” 三人都是目瞪口呆。 这时,宫里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宰相布鲁库斯来到了,并且来安抚这三位。但是却遭到了三人的雷暴。 这时候,国王和王女把可怜的宰相当成避雷针,自己逃脱了。 巴鲁和纳西亚斯虽然想要开怀大笑,但是在这个地方还是只能拼命的忍住。 纳西亚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公主,那个少年现在怎么样了?” 公主突然露出为难的表情。 “现在在西离宫里面,那家伙,现在已经没有回去的地方了。” 两个人歪着头表示不解。 “什么意思?” “让我来解释吧。” 国王插嘴道 “实际上,就在昨天夜里,基拉的一些地方突发山火,有一个村子成为了牺牲品。” “房屋和田地都被烧毁了?” “没错,全灭了” “全灭?” 国王在这天早晨,虽然不是一大早,但是在太阳完全升起来之前,一个人去了西离宫。 现在国王对外的姿态还是对表弟的行为感到生气,其实内心里还是十分感谢表弟的。但是现在宫里除了宰相其他人都不知道真相,所以必须时刻都要演戏给别人看,实在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一件事。 现在这个时间,西离宫应该只有王女一个人。 到达地方以后,发现王女似乎正在享用迟来的早餐,在阳台的桌子上摆放着各种料理,银发的侍女在一旁站着。 国王知道这位‘侍女’的真实身份,谢拉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尴尬的低下了头。 国王毫不在意的带着笑容坐在了餐桌旁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能给我分一点吗?” “什么嘛,你还没吃啊?” “最近宫里太忙了,特别是因为表弟的事情,所以没空吃饭。” 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拿料理的国王被王女阻止了。 “那个就算了,有毒的。” 谢拉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国王并没有动摇,看了看料理,然后目光移到了谢拉身上。 “难道不是放弃了暗杀吗?” “我放弃了,这是……小小的实验。” “实验?” “我只不过想确认她是不是真的能分辨出毒药。” “你知道吗?” “嗯,没问题的。” 王女一边说着一边从十几个盘子里面选了一个,并开心的吃了起来。 在一旁的国王露出了生气的表情。 “剩下的也要吃吗?” “嗯嗯,还是不要放弃比较好。” 国王看着谢拉,埋怨地说。 “这些看起来很好吃的饭,请拜托能做出几个我能吃的,我起床以后可是什么都没吃呢。” 谢拉叹了一口气,然后向厨房走去,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被圣灵命令的话,就必须要遵守。 从那天晚上,圣灵消失以后,谢拉陷入了茫然若失的情况,但是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命令一定要遵守。” 对于前几天还是暗杀目标的人说这种话真是有种奇怪的心情。但是无论多么不可思议,命令就是命令,这是一个暗杀者应有的义务。 然而,公主似乎很惊讶地说。 “你是笨蛋吗?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如果命令你的人没有了,那不就是一个好机会吗?无论去哪里都可以随自己喜欢。只要工作的话就可以养活自己。” “我不会那样的。从今以后我会遵从你的指示。” “为什么要听从他们的话?那些家伙对活着的人没有力量的,即使他们要伤害你的话,我就去砍了他们。” “请不要说这种愚蠢的话。” 仿佛血液都被冻结了。这是多么大逆不道的话啊! “居然想要斩杀圣灵!你一定会受到惩罚的!因为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你是指人类所创造的剑吧?” 谢拉看到了王女腰间的剑。 的确,圣灵在警戒这这个剑,同时也在警戒这这把剑的主人——王女。 “斩了他们只不过是开玩笑罢了。总而言之,那些人在你的意识中是相当伟大的人吧。你说过,那些伟大的人会把你从暗杀工作中解放出来对吧?那么你现在就可以获得自由了吧。” 在王女的思维方式中这是理所应当的想法,但是,很遗憾这对谢拉没用。 这真是奇怪的逻辑,即使是以前,自己也是自由的,没有被人拘束,也没有不情愿,是以自己的意志去完成任务的。 “总之,请您下达命令,虽然主人的话应该听从。但是我不能违背他们意愿。” “我是不会下命令的,你自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这种不明确的命令无法接受。” 他干脆的说道。 王女又一次玩弄着自己的金发。 好不容易今天把它整理好,又被弄乱了。 “你这家伙真是任性啊!就算是狗的话,被主人抛弃了也会自己去觅食然后活下去的!” “所以说,我不能模仿那样的丑态!” 王女瞪大眼睛哑口无言。 “丑态…?” “没错,不能轻易和本能对抗的族人是没用的,违背命令的样子是多么丑陋。” 用凄凉的声音断言到。 自己是始终被当成道具使用的人,如果没有使用者的话,就没有了存在意义了。 圣灵命令自己服侍王女,无视这句话对谢拉来说是耻辱和罪恶。 王女的目光仿佛要在谢拉脸上开两个洞一样。 深绿色的眼睛变得细小 “那么,如果我说我要你去杀了你的同伴呢?” “这是命令吗?” “如果我让你去死呢?” “这是命令吗?” 王女狠狠地啧了一声,然后把剑拔了出来。 “这是命令。不许动。” 她说这就砍了过去,剑影如光,根本无法用目光捕捉到。就听到剑划破空气的声音,然后刀尖就紧紧的架在谢拉的脖子上。 他紧握双拳,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一动不动。 他并没有闭上眼睛,虽然对死亡的恐惧是那么强烈,但是同时也对王女的技术感到惊叹。 垂在一旁的头发被剑削断了一部分,飘落在地上。 但是脖子上没有一点擦伤,就把刀停下了。 他诅咒自己天真的认识。被公主的外表和行为欺骗。 自己也是如此,外表和本质完全相反,只不过是一个是有意识的这么做,一个是无意中,只有这样的差异罢了。 在想着这件事的时候,脖子上驾着的刀还纹丝不动,用右手拿着剑,刀尖抵着谢拉的脖子的公主却微微颤抖着。 谢拉也如她所说的那样一动不动,但是老实说这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虽然已经做好了觉悟,但是还是无法消除对死亡的恐惧。 就像是要斩断所有的希望一样,公主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变化。 那并不是单纯的无法读出感情,更像是已经不像人类的眼睛了。就像是能看到灵魂深处一样。就像宝石一样,那么美丽。 谢拉被注视着,就像是被石化了一样。 这个视线仿佛贯穿了皮肤直达骨肉一样。 由于紧张,谢拉的身体开始细微的颤抖的时候。公主终于开口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气氛一下子更紧张了,不由自主的屏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这是我的骄傲。” 王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把剑收回腰上,举起了手,表示无可奈何的意思。、 “这样的台词最起码要再过十年说才好吧。过了十年,就像那些长辈那样说这种话,真是的…” 不由得笑了起来,现在又变回原来的王女了。 “那么先来西离宫当侍女吧,卡琳很担心你的事情。” 清晨,谢拉又装扮成公主的侍女走出了公爵馆。 公爵和骑士团长会受到国王表面上的严厉处分是在回去的路上听到的,当然这也是必须保守的秘密。 “我会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您真的打算让我一直待在西离宫?” “巴鲁和纳西亚斯也说过同样的话。这哪里奇怪了?你既不害怕狼,做饭又好吃,也不需要用奇怪的草也能洗澡了。这不好吗?” 不是这个问题。 公爵和骑士团长回到王都的同时就受到了禁闭的处罚,虽然对公主和自己来说没什么关系。如果他们仍然是自由之身的话,肯定不会保持沉默了,自己是这么想的。 可是国王却出现在了这里,还问自己要早饭吃。 在做饭的时候,拼命忍住自己不放毒药,因为有公主的那双眼睛在那里,多半也是没有用的吧。 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国王还是稍有顾忌,问了问旁边的王女。 “能吃吗?” “嗯,没问题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国王似乎放心了,高兴的开始了这一顿迟来的早餐。 “可是,丽,不光是这个侍女,我也有点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有没有毒啊?用眼睛?还是用鼻子?” “硬是要说的话,应该是直觉吧。” “嗯哼?” 谢拉在一旁也悄悄竖起耳朵偷听,刚才桌子上可是放了十几种料理,从没有听说过靠直觉来判断有没有毒的。 “当然,我不知道谢拉用的是什么样的毒药,也不知道什么种类。但是,吃了那个的话就会死,我只知道这个,所以我就不去吃了。” “唔…” 国王露出一副佩服的表情,另一方面,谢拉悄悄的叹了一口气。 “在野兽中也会有能分辨出毒饵的情况,难道说是这样的吗?” “大概吧。” “真是令人羡慕的能力啊,如果我也有这种方便的直觉就好了,侍从们为了防止在食物里下毒,都必须要有人试毒之后我才能吃,每次都快凉了才能吃到饭。” “正因为不方便才这么做的,这可是事关生死的问题啊。” 重点完全不对的对话。 国王一边发牢骚一边手里不停的拿着菜。 虽然王女也在一起吃,但是国王毕竟是个壮汉。 真是让人觉得不现实啊,两个人都在享受料理,明明知道做饭的是谁,却一边吃饭一边和旁边的侍女说话。 “的确啊,你叫谢拉对吧。原来如此,如果每天都是这种菜的话,我以后可能每天都要过来蹭饭了。” “真是令人惶恐。” 虽然不知道这是大人物的气量还是只是单纯的傻瓜,总之还是先低下头吧。 国王一边继续吃饭,一边说着这样的话。 “我想到一件事,如果王女只能察觉到致死量的剧毒的话,下次就用更加轻微的量或者用那种不会致死,让人失去抵抗的药试试。如果真的可以的话,下次就能成功了。” 正在吃东西的王女差点被食物卡住。 谢拉也差点倒了。 终于,恢复呼吸的公主生气的大喊 “渥尔!你这混蛋!万一我要吃坏肚子怎么办!” “哈哈,果然会变成这样吗?” “不要开玩笑了!你这家伙!” “嗯嗯,这的确很危险,重要的女儿可能会被伤害。真是太危险了,真是没办法啊,那么我就搬来这里陪你住吧。” 王女用一种看脏东西的眼神看着国王。 “你这家伙,还在玩吗?” “哪里的话啊,我真的很担心,如果把自己心爱的女儿和刺客少年放在一起,肯定会担心的啦。这是作为父亲的义务。” “你要是再多说一句胡话,我就用你的脖子来活动一下身体了。” 语言和表情都很认真,国王不禁缩了缩脖子。 “额…还是算了吧,脖子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他对着僵硬的谢拉笑着说。 “这个鱼还有虾真不错,还有嘛?” “…我去帮你拿。” 好不容易回答以后,他一边向厨房走去,一边在拼命忍受着眩晕和头疼,当他终于走到厨房里的时候,他压着自己的额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终于明白了。 这个王宫是妖怪 的巢穴。 和公主一样,两个骑士团长,还有国王,无论哪一个都不是正常人,但是又没什么特别的。 也就是说,以最大的怪异为中心,周围聚集起来的人肯定都不正常。 其他三个倒好还,关键是自己身边的这个,简直就是妖怪了。 谢拉心里感到十分生气,但尽管如此,还是谨慎的烤着鱼。 虽然不能改变自己输了的事实,但是迄今为止积累下来的常识都没用,如果把对方当成怪物想的话就心里平衡多了。 当他拿着餐点回到阳台的时候,一个年轻的侍从上来了。 “国王,公主,打扰你们用餐了。” “什么事?” 国王绷紧了脸。 侍从也知道国王最近心情很不好。 “其实,是从外面传来的消息,从西帕克斯的管理所传来消息,昨天发生了一场山火…” “伤亡呢?” “所幸的是,山火很快就被扑灭了,但是一个村庄被烧毁了,据说当地村民称之为达利埃斯。” 手里的盘子几乎都要掉了下去,谢拉脸色苍白,公主的脸上也现出严肃的表情。 国王瞥了一下两人,然后又若无其事的问侍从。 “村民的伤亡呢?” “那个,很奇怪,几乎全员都成了牺牲品。火势虽然是突然引起的,但是居民无一幸存也是很难想象的。附近的村庄在注意到火灾时立刻赶了过来,但那个时候火已经把村子全部烧着了。虽然附近的人都说当时火势太大,根本无法靠近。” “那个村庄住了多少人?” “根据记载,房屋大概有二十户,人员的情况的话,小孩子的数量不太清楚,但是大人应该有五十多人…” “无论在哪发生这样的大火,这么多人不可能是一次全烧死的吧,是不是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但是,在火灾结束以后,整理现场的时候发现了很多尸体还有遗骨…” “你的意思是,数量能对上号?” “是的,所以管理所认为这件事非常不自然,推测可能是有人掠夺村庄,杀害村民,然后放火毁灭现场。” “明智的判断。立刻去调查,向管理所传达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查出真相,如果人手不够的话,我会派遣后续人员的。” 王女在这里插嘴 “有这种事情前科的犯人也需要重新调查一下,最好是这半年或者一年来的时间里的。” 如果这是犯罪者所为,就绝不能放任这种凶恶的罪犯在王国内逍遥法外。 侍从收到命令,离开了这里。 当又只剩下三人的时候,国王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公主。 “那么,是这个侍女的出生地吗?” “嗯,真是下作的手段啊。” 公主的语调也很苦涩。 “长期监视那个地方?然后毁灭所有证据的话,就不会被人发现秘密了?” “嗯哼,但是和这家伙一样,为了杀人而离开村子的人应该还有其他人吧。如果他们回来了,看到村子没有了,你觉得会怎么样?” “不知道,会怎么样?” “可能,是集体自杀吧。” 国王听了以后目瞪口呆。 看着颤抖着端着饭的侍女,她用讽刺的语气说。 “是吧,谢拉?” 谢拉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王女说的是真的话,村子里的人都死了,那么自己也该这么做。 但是,现在自己必须接受公主的指令,而那位公主要自己在这个西离宫里完成侍女工作。 “魔法街的老婆婆说过,那些人相当于活着的死人。但是我觉得不一样。他们就像是工具一样,让他们向那就向那,让他们去死他们会立刻自杀,而且他们还把这一切当成自己的荣誉。真是让人觉得恶心。” 国王悠闲地说。 “对于支配者来说,真是理想的仆人。” 看着公主想要说什么,国王接着说 “不要搞错了,我并不想要这样的家臣。虽然你说很恶心,但是对于想要构建坚固的统治的当权者来说,肯定是梦寐以求的,不需要论功行赏,部下也不会争夺领地,也不会有刺耳的忠告。” 国王低声笑道 “这样的工具,就算是让它们自杀也不会犹豫,更不会在乎钱了吧。是这样的吧?” “没错啊。” 听到两人对话的谢拉,脸色苍白。 另一方面,巴鲁和纳希亚斯也屏住呼吸,听着国王说的话。 两人本来在吃着王女带来的肉和葡萄酒的,不知不觉,两人的手都停了下来,而且面色都凝重了起来。 巴鲁疑惑的说 “也就是说,那个和范罗德有关的村子,里面的居民全都是以自己的意愿去死的吗?” “多么愚蠢的事情…” 纳西亚斯的脸色在旁人看来一片惨白。 “在谢拉的描述里,村里的村子….似乎被称为宗师,他是最高的权力者。至少看起来是那样。然而在这背后,还有其他人,当达里耶斯也失败了以后,发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然后他们判断已经不需要这个村子了。” “即便如此也有五十人……” “很简单。首先宗师让村民都去死。然后村民都没有任何疑问的按照他的话去做了。最后宗师可以纵火自焚或者逃跑。” 巴鲁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用谢拉的话,就相当于骑士团长下达命令一样。” “公主,请不要把骑士的荣誉和肮脏的刺客联系在一起!” “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要是命令都会完成。那家伙把这当成刺客的骄傲和名誉。” 代替想要破口大骂的巴鲁,纳西亚斯问道 “话说回来,那个少年现在怎么样了。” 王女耸了耸肩 “他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而且也不是讨厌当侍女,所以我就把他收留了。那家伙也同意了,而且我现在是他的主人,他会服从我的命令的。” 两个人一齐叹气。 如果不是在深夜,他们肯定又要发出响亮的怒吼了。 “如果只是马和狼也就算了,现在你又要开始养毒蛇了吗?虽然没有了去处,但是还是不能判断他的忠心。” 巴鲁用嘶哑的声音发着牢骚,纳西亚斯也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这一次我赞同巴鲁的意见。虽然公主并不是一般人,但是还请不要冒险。” 国王偷偷地笑了。 “她可不是人类啊。” “表兄!” “不要担心会被这个毒蛇给咬一口的,那个少年的牙是绝对碰不到公主的。听到村子被烧毁以后,那个少年整个人都愣住了。最起码在这段时间里面都不用担心。喔,对了,他做的饭的确很好吃。” “这不也是个错误吗!哪有喜欢吃刺客做饭的国王啊!!” 这时,纳西亚斯一幅难以描述的样子问公主 “公主,为了慎重起见,我想问一下,这个饭菜是谁做的…” 公主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那.那个我又不能找王宫的侍女做,而且我的刀也不能用在做饭上面…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吧?” 纳西亚斯又长叹一口气。 另一方面,巴鲁一幅忍无可忍的样子,飞快的把脸贴近公主。 “你这!你能分辨出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吗?!” 公主慌忙辩解道 “冷静点啦,里面没有毒!” “万一要有迷药和泻药一类的东西呢!” “没有吧…应该…” “应该是什么意思!” “我也已经吃了,要是下药的话,现在就应该已经发作了。” “现在发现的话已经太晚了!” 这是压低音量的怒斥。 “嘛嘛,又没什么大事。” 国王一边冷静的说,一边还把肉往嘴里送。 “表兄!” 对于怒吼,国王也就发发牢骚。 “表弟,别这么大声嘛,小心喉咙。” 巴鲁生气的向表兄扑了去过。 “我想起来了,不只是公主,还有你!那个小子瞄准这王女的性命,你明知道到这一点,还是放着不管,到底在想什么呢!” “也不是啊,没有啥特别的想法啊…” 面对这凌厉的语言攻击,国王也在尝试着反攻。 “表弟那时候不也一样吗,叔母有异常的事情我也是知道,但是还是保持了沉默,所以说都一样啦。幸好结果都是平安无事,所以说就算了吧。” “原来如此,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平安结束了。连巴鲁都明白,这可真是天大的幸运啊。看来今晚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时刻,话说监狱里的宴会还真是一个有趣的东西啊。” 一夜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黎明前不离开的话就可能被人发现国王来过这里。 于是慌忙站了起来。 “虽然很高兴,但是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山这么高,很抱歉我要失陪了。” 赶忙往窗外探出身子,灵巧地使用着一条绳子,很快地落到地上。 王女也慌慌张张的跟着下去了。 “嗯,虽然很明白你的心情,但是还是先忍耐十天吧。我还会来找你们玩的。” “要是试毒的话就不用来了。” 巴鲁还是用那嘲讽的口气来告别。 以一根细绳在地面和五层往返的国王和公主,悠闲地漫步在夜晚的王宫。 这么一个广阔的王宫,甚至能和一些小城媲美,一到夜间的话,就没有任何人了。在这种情况下在这里漫步,也是国王的一种简单的乐趣。 脚步很快就停了下来。 “不好,我忘了说最重要的话了。” 本来打算把对于巴鲁的最终处罚告诉他来着,但是见面以后就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 在玛古达尼尔死了以后,以梅因斯男爵为首的形迹可疑贵族们都争先恐后地向王宫提出了前往王宫的消息。 他对国王说自己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所以想当面说出来。 虽然是一件很明显的事情,但是就像国王预期的那样,效果很快就显现出来了、 “表弟完成了一个出色的任务,但却受到这样的待遇…真是让人气愤。” “以后怎么报答都可以,但是如果现在不表现的生气的话,被人怀疑了就糟了。” 国王点了点头,又改变了话题。 “丽,我还是很在意那个魔法街的老婆婆说的话,只要暗杀了你就可以击败我…” “别乱想了,哪有这么愚蠢的事啊。” “恐怕不是那样。那个玛古达尼尔也相信这样的事情,而且那个人背后还有其他的人的痕迹,如果这样的话,恐怕暗杀你不止是他个人的命令,可能还是有坦加的指示。” “也许吧。” 王女不在乎的回答道 “丽…这样的话,你就是被那个大国给盯上了。”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难道不相信自己本国的公主吗?” 听到这句话,国王睁大了眼睛、 公主低声笑着。 “想要在西离宫暗杀我可不是简单的事,那里不光有我的几个狼朋友,而且谢拉也在那里的后门住着,就算是来了的话,我的直觉也会告诉我的。” “对你来说的确是个笑话,但那个侍女呢?真的不要紧吗?” 公主没有回答。 圣灵这件事还没告诉国王,因为这件事一般人估计很难理解。 “丽?” 国王又追问道。 “如果来的是‘人’的话我会更加小心的。” “嗯?” 是人的话就会有心,这是有时候比什么都可靠的东西,有时候就是最麻烦的东西。有时候能一眼看到,有时候可能花费几年的时间才能得到。 “那只不过是个工具罢了,如果只是工具的话,现在使用者是谁呢?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能否摆脱道具的身份重生成为人呢?这是他自己才能决定的。因为对魔法街的事,我想要给他一个机会。” 国王苦笑着耸了耸肩。 “我知道了,随你喜欢吧。不过,如果他在王宫里搞出什么乱子的话,我会直接处理掉他,明白了吗?” 就算是平时很悠闲,好像啥都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如果是关于国家的事的话,是不会有任何马虎的,这就是那个男人。、 公主也笑了起来。 “如果犹豫不决的话,德尔菲尼亚也存在不了多久了,就会被人吞并了。” 他的回答是理所应当的事。 国王也笑了,在做好下次还去西离宫吃饭的约定以后,返回了本宫。 王女向着本宫后面的西离宫前进。 脚下是没有任何灯光的街道,但是这对王女来说根本无所谓。 回到家里的时候,一个侍女服的少年正坐在厨房里。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见他挺直了腰,直盯盯的看着桌子上亮着的蜡烛。 但是双眼无神,仿佛在凝视着虚空。 “怎么还不睡觉?” 一听到公主的声音,好像是才注意到一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对不起,因为我在想事情…” “这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吗?” “那个,莉。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突然,对着公主用很认真的口气说出话的侍女,很少见的凝视着她。 这个少年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不是一开始的敌视,也不是前几天的怨恨,狂乱,绝望的眼神,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的眼神。 “什么?” “白天说的那件事,你似乎认为达利埃斯是被人指示才被烧掉的,是真的吗、…” “并不是确信,但是只有这样想的话才显得合理。” “为什么合理?” “宗师是监管你还有其他人的最高的权力者吧?” “没错。” “有什么理由让自己所有的财产一夜之间全部毁灭吗?这难道真的是他自己的意志吗?” “…没错。” “也就是说,你对于宗师来说就像是道具,宗师对于别人来说也是一样。” 谢拉喘着气,一头银发剧烈的摇晃。 一幅不可置信的样子。 “当然,这只是推测,我并不知道宗师拥有什么样的地位,但是…你还记得那个男人的话吧?” “嗯。” 达利埃斯是一个新的村庄,中央地区很困难,所以上边的人也不会提供详细的信息。 “也就是说还有幕后黑手。” “宗师接受了谁的命令…但是为什么要放火呢?” 一幅认真的样子,但是公主却笑了起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是我想问你的事情了。” “…抱歉。” “是啊,并不是说只是死了 就好了。” “果然…现在还不可以去死吗。” 本来是打算客气的向公主询问的,但是不知不觉就握紧拳头,然后立刻就慌张的放松下来。 “不好意思,我没有别的意思。” “那,以后就不要说这样的话了,下次我就要揍你了。” 急忙点了点头,如果被可以一只手举起骑士团长的公主揍的话,估计命都要没了。 “不提这个话题了,现在我更想知道。他们说这并不是我的错,而是内部问题,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毁掉达利埃斯呢?” 说着说着,语气越来越弱,到最后都变成了自言自语了。这是第一次对这种事抱有疑问,而且还没有自信,但是如果不知道为什么的话,就不会有新的命令,自己也就不知道该去做什么。 因为是从没有做过的事情,所以不怎么顺利。但是拥有这么大权力宗师居然是被别人命令这一点让他不敢相信,数十年里培育着像自己这样的人的组织就像是毫无价值的垃圾一样被抛弃,这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就算是已经被烧毁了,但我还想看看村子的情况…你不介意吧?” “嗯,我也有点好奇,可能还有人在那里盯梢,我就去现场视察一下吧,你就陪我一起去吧。” “好的。” “我还想问一句,达利耶斯有几个暗杀者?” 谢拉皱着眉头,陷入深思。 刚到那里的时候,有十个同伴,但不知道有几个存活了下来。 另外,还有原来就在达利耶斯里,然后外出潜伏的人,所以不能确认到底有多少人。 “那么,在以前的时候,有多少人离开了村子?” “因为大家都对彼此的工作不感兴趣,也从不插手别人的任务,所以…” “你们还真的没有合作意识啊。” “抱歉。” “不需要道歉,这并不是你的错,大致…” 公主突然停住了话,然后向阳台看去。 头一动不动,就像捕食前的野兽一样。 “谢拉。” “在。” “你除了杀人还会做什么?” “…做家务的话也很拿手。” “不是杀人而是抓人呢?” 稍微思考了一下。 看起来发生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无伤?” “不必,有一点伤无所谓。” “这样的话,虽然没做过,但是我觉得应该可以。” “那么,就交给你了,我要睡觉了。” “抓住以后怎么办?” “绑在树上就行了。” 说完,公主就走进了自己的卧室里。 谢拉用侍女的样子,拿出了自己的剑,比大剑要短,又比短剑长,是暗杀者特有的武器。 向外面一看,有几个蒙面男子正从森林里出来。 这四个男人以为站在黑暗的阳台上的谢拉是公主,大概是打算一开始就取走公主的性命,其中一人直线冲过来并拿剑砍去。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女子,看到男人这样肯定会发出悲鸣。但是恰恰相反,而是那个挥舞着剑的男子发出悲鸣然后倒地了。 他的右肩被谢拉投掷出的铅玉击中了。 从倒地的男子身边穿过,谢拉跑向剩下的三人面前,向他们发起攻击。 几乎是同时,又发出了两声悲鸣,只剩下最后一个人慌慌张张的把剑横过来的时候,谢拉已经欺身到他面前,一拳击中他的胸口。 然后男人就倒在了地上。 谢拉叹了一口气,把还在呻吟着的男人都击晕。虽然到这里还十分顺利,但是还要考虑要绑在哪里。 至今为止,都没有绑过人,因为根本没有必要。 总之先试一试吧,反正绳子有很多。 他拿出绳子,把男人们都绑了起来,这真是一件费劲的工作。 勉强把四个人绑完以后,他的汗水就像是刚从水里上来一样。 当他擦拭完身体,准备回自己房间休息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公主的卧室。 公主把睡衣穿在平时的衣服上面,然后似乎很舒服的进入了梦乡。 第十章 在远离德尔菲尼亚的大陆的北方有一个叫肯尼亚的大国。 在中央地区的地图上只记载了这个名字,一般的百姓也只是知道有这个国家而已,几乎是完全陌生的国家。 这和肯尼亚的人一样,虽然是知道南方有这么一个国家,但也仅仅对中央区域的产物和文化感兴趣而已。 贵妇人们对从遥远的德尔菲尼亚运来的衣服和化妆品很感兴趣,吟游诗人也在王宫里很受厚待。在上层阶级中,对中央区域的娱乐和流行也十分追捧. 虽然国土辽阔,但是却是一个想努力成为发达国家的乡下国家。在中央区域看来这是事实。 在这个国家里的有利贵族中,有一个叫范罗德伯爵的人。 正如他的名字一样,范罗德家族的统治者就是他,在王宫相邻的范罗德伯爵官邸是其家族的根据地。 在不久前的半夜,伯爵在自己房间里和其他几个人举行了会议,他们是长年在公馆里工作的人,虽然是执事,但也是公馆里不可缺少的人物。 “看来,德尔菲尼亚是我们的鬼门啊。” 一个老仆这么说道。在白天里,他连进入公馆里都不行,看到伯爵的身影就要跪下的仆人,现在却和伯爵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尤其是王室的关系。” 一个执事用对年轻人的客气的语气说道。 “有着这么一个地位特殊的公主,肯定有很多人想让她消失,但是却不敢下手,毕竟有着魔五年的前例。” “正是…那个时候因为各个地方是独自行动的原因,差点把我们也玩火自焚了,因为当时四个王位继承人居然都找到了不同的据点。” “所以,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在这里,书记官插入了两人的谈话、 “虽然已经向各个据点通知了。避免接受关于王族的委托,但是还是没能完全通知到。至少要在他们下手之前要保护好目标,不能暴漏出重复委托的事实。如果他们擅自行动,那就太糟糕了。” “真是的,到底有几处同时进行的?” “居然有三个地方,如果这是来自不同人的委托的话,我们可以让暗杀者分别杀死目标,但是这绝不能是同一个目标。” “虽说玛古达尼尔那次被公主阻止了,但是…” “虽然并不是她本身的意愿,但是这样的事情不能继续下去了。” “没错,虽然目标已经死了,但是并不是我们动手的,据说是被他侄子杀死的,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以后达里埃斯的宗师,要怎么处理。” 提问的人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着的伯爵。 范罗德伯爵四十岁左右,肩膀宽广,是一个健壮的男子。 在王宫里,他侍奉国王以雷厉风行而被人熟知,这一点在老臣里也是有目共睹的。另外,这个人也是一个令人过目不忘的美男子。 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肤色,一身白色的皮肤加上一头梳的整齐的银发,眼睛的颜色看起来还是很浅,看起来也像是银色,仿佛颜色都褪去了的一种异样的美感。 “根据报告,我们派出的人和达里埃斯的暗杀者发生了冲突,关于这个,当事人是怎么说的?” 书记官慎重的回答道 “他认为这件事并不是坏事,我觉得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接受。如果目标是被自己外甥所杀,那么这次委托和我们的关系就可以得到一些处理。” 执事进一步加以说明。 “但是,还是怕背后隐藏的关系暴漏出来,所以把它给毁掉了,出于安全考虑,暂时由我们的人直接接手吧。” 不等上级指示,达利埃斯的宗师因个人的判断命令谢拉暗杀玛古达尼尔。 “什么时候,在哪里,接受了谁的委托这些可以透过其他途径来获得,但是没有行动的棋子是一个问题。” “是的,而且还有一点,他打破了对委托人绝对保密的规则。” “我也这么认为,虽然玛古达尼尔是达利埃斯的常客,但是他却没有委托他们去暗杀王女。” “本来的话,应该是会委托他们是吗?” “虽然很相信他们,但是他还是考虑到目标是自己的公主,所以想要找一个自己从来没接触过的组织来减轻自己的嫌疑吧。” “所以才出现了重复委托吗?” “另外公爵决定要杀了自己的叔叔,万一说出了委托会暴漏秘密。” “所以才急忙派出暗杀者想要在公爵之前灭口吗?” 所以造成的结果就是,应对重复委托的处理也出现了重复。 三人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公爵做出结论。 “看来那个宗师已经不需要了。” “那么,就去处理掉吧。” 书记官毫不在意的说了这句话。 执事点了点头向伯爵问。 “其他的村子呢?关于对王室有关的委托进行忽视的指示无视了吗??” 伯爵眯起了眼睛。 “哎呀,对于这件事就宽容点吧,不至于太过严厉,如果想要更严厉的惩罚的话就继续挑战(我们)吧,就这样教育他们吧。” “伯爵,虽然不想说什么,但是这样宽容的态度会让我们的立场很难堪。” 旁边的老奴向主人谏言。 对此,主人也是微微点了点头。 “不能这么说,与其说是宽容,不如说是培养他们的竞争意识。” “但是并不能否认其弊端,最近中央地区的表现实在是有些波动。” “无论是组织之间还是暗杀者之间,都是希望自己比别人优越一点,只有这种竞争意识才能让他们磨练技术维持品质。确实,我们已经出现了弊端,但我们并不打算改变现在的体制。” 这一次,老仆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看来这个人的身份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应该和伯爵实际的关系不浅。 伯爵虽然是老大并没有变,但是也并非是绝对的,他对三人的语气也和白天截然不同。 执事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的说。 “在达利埃斯现在有几个外出的暗杀者,该怎么办呢?。您能帮我找一下吗?” “唔,我想如果他们回来的话,看到村子被破坏以后应该自己会自杀的…” 伯爵微笑着说。 “不,那样太危险了,你也有可能被盯上。还是派出圣灵让他们自杀吧。这样比较保险。” 老仆也点了点头。 “确认死亡就由我的人来做吧。” 会议到此结束了。 伯爵回到了自己卧室,执事和书记官也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老仆打开了房间一角的机关,从露出的密道里走了。 和玛古达尼尔公馆一样,这里也在墙壁之间有着可供人潜行的密道,当然,从外面根本看不出蛛丝马迹。 在公爵官邸的庭院角落里,有着老仆自己生活的小房子,每天他的任务就是天一亮就起来打扫庭院,并在院子里等候安排工作。 生活在这个房子里的家臣中知道一族的秘密也是极少数人的,几乎所有的佣人都对老仆是仆人这件事深信不疑。 老仆没有出现在走廊,门口,甚至连庭院都没有经过,直接通过地下通道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从储物室的床边爬上来,向着兼任厨房和起居室的房间走去。同时他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人影。 “你在啊。” “嗯,下次的任务是什么。” 那个男人冷淡的回答道 这个人就是在玛古达尼尔公 馆的秘密出口处与谢拉战斗,被公主用铅玉偷袭后消失的那个男人。 和那个时候不同,现在的他无力的靠在墙壁上,一只手抱着双膝。 “嗯,的确有让你感兴趣的工作。” 老仆笑声是在揶揄年轻人只对工作感兴趣。 “即使说稍微休息一下,也没用吧” “知道的话就别废话了,趁我还没有被无聊杀死之前。” “哎呀,这么说的话就很困扰了。现在有一件关于达利艾斯的紧急工作,需要你去做。” 男子的脸色稍微变了一下 “要废弃它?” “对,现在有五人在外出执行任务。虽说半年之内所有人都要回去一趟,但是并不想等。所以派出圣灵让他们自杀,如果是他们的话,肯定…” “足够了。” “嗯?” “我一个人去就足够了。” 老仆吃了一惊。 “但是,要注意不能引起骚动,不能让人注意到我们。虽然不是轻视你的手段,但是如果真的和暗杀者交手的话,肯定会引起注意,这才是不可挽回的。他们必须用自己的意识来选择死亡。” “我知道,我不会出手的,只会亲眼见证他们的死亡。” “嗯哼?这次吹的是什么风?虽然不想说什么,但这真的是一件无聊的工作。” “这是你不知道的事。” 男人看起来很开心 “但是,有可能有人不会死,到时候我能出手吗?” “多么愚蠢的话…” 老仆嘲笑道 “失去了回去的地方,也失去了下命令的主人,这样还活着的暗杀者怎么会有。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奇怪。” 一边抱怨,一边把写有五人名字和潜入地信息的东西交给他。 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 “几乎所有人都是女的。” “嗯,按照名字开始吧。” “其中有人是银色的头发吗?” “如果是宗师的话应该知道,但是现在应该已经到另一个世界了吧。” 男子耸耸肩,把东西揣在怀里走了。 从老仆小屋里的黑色身影消失在了深夜里。 一方面,玛古达尼尔的死在中央地区掀起了巨大的波动 位于德尔菲尼亚东北的大国坦加,其中首都开华德是被两重城墙所包围的巨大的要塞城市,其中位于要塞中心的坚固城堡是国王的居城。 坦加的国土大部分是崎岖的山地,也是很荒芜的地方。 所以这里的民风必然彪悍,与其说是勇敢,不如说是喜欢战斗。 坦加的国王佐拉塔斯是一个擅长治理国家的人,他眼神犀利,性格勇猛,能冷静的分析问题。 今年四十五岁,身材高大苗条,以男性角度来看也有着出色的面貌。外表很是洒脱,头发也一丝不乱,胡子也打理的很好,也很注意自己的打扮,能够体现出那种王者的豪华气质。 虽然看上去是一个悠闲自得的人物,但是他那不时流露出犀利目光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并不是像外表那样。 在那个国王面前,几个侍从们报告了在邻国发生的骚动的始末。 当然他们也知道当事人与自己国王之间的密谋,所以也感到遗憾。 “恐怕是玛古达尼尔为了帮助殿下去遏制德尔菲尼亚的发展,然后顺便让自己成为公爵,所以才会和身为公爵的侄子发生一战吧。萨沃尔公爵是那个叫渥尔的王的重臣,如果把他打倒的话,在各个意义上都有利,但是结果却…” 另一个人说。 “德尔菲尼亚国王对此感到震怒,并把公爵关了起来。” 另一个侍从说 “玛古达尼尔的死真的是太可惜了,主要是因为两人之间的长期不合导致的,德尔菲尼亚国王似乎也认为这件事是他表弟的冲动。” 在王座上,面色不变的听着报告的国王这时却笑了起来 “愚蠢,这根本不是冲动。你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吗。” “额…” “你说他犯了错,然后受到了什么样的惩罚?” “无限期关押在北之塔里,这是非常严厉的处分。” 修理周到的胡子也隐藏不了嘴边的笑意。 “原来如此,公爵的独断行为原来都是那个私生子的指示啊。” “为什么这么说?” 侍从小心翼翼地询问到。虽然失去了强力的合作者,但是佐拉塔斯却很开心的笑着。 “如果是那个男人的暗示,那么这场表演的有了解释了。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 侍从们难以启齿的回答 “这个…” “我们派过去的人,中途都失去了联系…” “也没有收到公主遭遇意外的通知。” 佐拉塔斯露出不高兴的神色。 “你们在干什么?不是派过去手段可靠的人了吗?” “这个的确…” “即使被抓住也不会出现坦加的名字吧?” 三人急忙点了点头 “绝对不会,参加这种工作的人这一点是铁则。” “即使是失败也会有钱的,所以替代者要多少有多少。” 佐拉塔斯啧了一声 “在成功之前要派多少刺客过去?堂堂坦加国王佐拉塔斯,连一个小姑娘都杀不死,你们打算做几次相同的报告?” 侍从们面色铁青,立刻跪倒在地上。 有用的人就重用,没用的人就滚蛋,这就是国王的标准。 但是佐拉塔斯似乎并没多少兴趣,倒不如说已经失去了兴趣。 “无论如何,她是天然的要塞,在这么多刺客的袭击下还没死,就证明占卜师们说的没错。” 佐拉塔斯并不是迷信家,但是他会去询问占卜。在家臣面前宣告战争的吉凶可以鼓舞士气。 虽然他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国王了,但是他绝对不会没有看到隔壁德尔菲尼亚的例子,即使是国王,也很难掌握绝对的权力。佐拉塔斯已经即位二十年了,也经历了很多苦难,在这样的国土上面,仅有的几块比较肥美的土地被有力的贵族牢牢把握,不肯松手。 佐拉塔斯用了漫长的时间把他们一个一个给击溃,为了让农民获得更好的土地而费心费力。 在和国内贵族进行斗争的时候,他的眼睛也没有离开过旁边的德尔菲尼亚。 拥有广阔的可以生产粮食的土地,卓越的交通物流,更重要的是,中央还拥有比珍珠还有珍贵的贸易港口。坦加的海基本都面临悬崖,所以很难开辟吞吐量大的港口。 比起辛苦开垦土地的这里,他们仿佛拥有着理所应当的恩惠。 但是,就在我们的力量充足的时候,那个可恨的私生子登场了。 甚至没有从玛古达尼尔的口中听到过那个国王一次,而佐拉塔斯也是在窥探着什么可以进攻的时机。就等着像玛古达尼尔这些不服那个庶子国王统治,从而叛乱的那一瞬间。 为了作为其参考,询问占卜师的时候,他们异口同声地说,与德尔菲尼亚的战争是大凶,那里有很强的力量源泉,那绝对不容别人的侵犯。 听到这件事的佐拉塔斯在盛怒之下把所有占卜师全部杀了。 强大的力量肯定是指渥尔王以外的人。 拥有强大的国力,却战胜不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佐拉塔斯认为这不过是失礼的谎言。 但是,后来雇佣的占卜师也说了同样的话,佐拉塔斯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惊讶,德尔菲尼亚国王可是一度 被从王位上赶下来了,但是回答却说这并不是国王的原因。 “那么,到底是什么呢?” “渥尔王成功夺回王位,这就是力量的证明。从第二次即位以后,在极快的速度下巩固建立了牢固的国体,我明白了,这一力量依然是在王的一方。不过,真的很意外……” “就结论来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么恕我直言,王之力的根源就是那个前不久被收养为养女的那个姑娘。”被吓了一跳。 “这样的戏言想蒙骗我佐拉塔斯?” “不,岂敢如此…不过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解释了…” 虽然当时觉得很无聊。但是去找了几个魔法街的占卜师,但是无一例外说着同样的话。 甚至有人说,把王女杀死以后,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攻下德尔菲尼亚。 虽然很吃惊,但是还是宁可信其有。虽说是一国公主,但说到底也只不过是那个庶子国王收养的义女罢了。吩咐给下人,不要暴漏坦加两个字来处理掉。 从那时起已经快一年了,但是那个公主还活着。 考虑到自己君主的性格,一直没有结果的话,那些长期侍奉佐拉塔斯的家臣们知道,他应该不会在这方面下多大功夫了。 而且,在密约玛古达尼尔的会谈中,也暗示了杀死公主可以带来的结果。玛古达尼尔当时拍着胸脯保证交给自己,因为他认识一个以暗杀为生的家族。 这对佐拉塔斯来说毫无帮助,虽说是严守秘密,但是不能去暗杀国王。 他察觉到玛古达尼尔打算雇佣他们,所以巧妙的拒绝了与他们的接触。 看来他们似乎专门从事着“民间”的工作。 虽然和那一族达成了一致,对公主进行暗杀。他想根据这次委托看清那传说中暗杀一族的实力,但是最后玛古达尼尔死了,而公主却还活着。 “力量的源泉,吗…” 闭上一半眼睛低声喃喃。 下面的侍从完全不知道主人在想什么,只能在那里等待着主人的下个命令。 对于与坦加隔着一个山脉的邻国帕莱斯德,左拉塔斯明白,奥伦王也在对德尔菲尼亚虎视眈眈。 正如佐拉塔斯在谋划着对德尔菲尼亚的内部分裂一样,奥伦王想要把靠近国境的贵族拉拢过来。虽然实际上得到了很大的回应,但是现在却改变了态度。 “长的东西要卷起来吃是吗?” 三十八岁的奥伦王苦笑着 中等身材,略显发福的身体靠在充满羽毛的靠垫上,手里拿着用金银玉石镶嵌的酒杯。 首都阿维英城是拥有三重城墙的坚固城堡,但它的风格也非常华丽。从阿维英走到罗比的街道,沿着河向下走,那里有一个有名的城市国家彭塔。 虽然是只拥有城市这么大国土的小国,但作为欢乐城市,作为文化和流行的发源地,也是一个非常出名的国家 虽然奥伦王是一个以阴险出名的人,但他也有着享乐的性格,爱好风流还有文学,喜欢奢侈品,也热衷美女。 但他也是一个善战的人。 虽然没有佐拉塔斯那样残酷,不像渥尔那样让人觉得耀眼,但是,被他盯上的地方,无论花了多少年,最后都被他收为手中。也就是说,这是一个非常谨慎,沉稳的人。反过来说就是很能隐忍的人。 帕莱斯德多年以来与坦加的关系势如水火,同时急躁激烈的左拉塔斯和擅长花言巧语的奥伦,没有一点共同话题,所以说彼此轻视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个奥伦王对于另一个领国德尔菲尼亚的攻略没有丝毫的疏忽。 德尔菲尼亚拥有富饶的土地。但是因为现在国王是庶子出身,所以内部出现很多矛盾,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适合出手得了。 因为外甥公爵对玛古达尼尔固执己见的行为,触怒了国王的逆鳞,所以遭到了国王的斥责。 对于擅长奸计的奥伦王看来,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对于原本躲在玛古达尼尔身后的那些人来说,恐怕是有着更加可怕的切身感受吧,慌慌张张的拒绝了我方的接触,赶到了寇拉尔城。 但他很清楚,在这种时候对那些变心的人生气是没有用的。 “没办法了,从头再来吧。” 他反而开始努力制定下一个计划还有方针。 “这样一来,就能牵制住塔乌那些山贼。下面就要看德尔菲尼亚有什么动静了,如果是山贼们的事情的话,出兵也是没用的。那么,你该怎么办呢?那个庶子倒是出乎意料的难对付啊…” 奥伦王也听说了关于公主的传言。 同时,潜伏下来的好几个细作也传来了玛古达尼尔企图暗杀公主的消息。 万一传言属实,那么就能实现自己多年来的夙愿。不过公主的死是否真的会影响王权,这点有待商榷,但是渥尔王与山贼之间签订了协议这件事倒是很明显。 然而,玛古达尼尔死了,公主却没事。渥尔的权威也没受到影响。对于公爵严厉的处分虽然让亲王派有些不满,但是却极大的震撼了反王派,导致了很多人背弃了原来的立场。 即便如此,能把公爵当成棋子来用,这个男人越来越不容轻视了。 一定有什么能成为他弱点的地方,有什么能扰乱他内心的手段吗?奥伦王日夜思索着。 不仅自己动脑筋,也让臣子想办法,不过不管哪个都没有好的建议。 “多谢了,我不是很明白国王这种东西。” 又不是小孩子,什么事情都有一个答案,对于没有答案的问题来说,无论再怎么努力都不会有结果的。 “拥有勇武的威名,也因为为人温厚而被百姓敬仰。也不会出于愤怒而行事,更没有表现出执著的东西…” 换句话说,这个人枯燥无味,没有特色。 “女人怎么样?他还很年轻,应该精力旺盛吧。” “这…没有听说过他有爱妾或者女官之类的。” “喔?他喜欢男色吗?” “不知道,但至少身边也没有像那样的少年。” “难道没有把那个公主给叫到床上吗?” “这也没可能,他虽然很喜爱那个公主,但是却并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 如果说是爱好的话,偶尔会出去打猎,也有时候会喝醉酒,但是从没有提出过想要什么,不像奥伦王那样风流或者爱好奢侈。 只是一味的致力于政务。 但这也不是像佐拉斯特那样强烈的支配欲。 有时候他偷偷从办公室逃出来,结果被侍从发现,被骂了一顿后又回到了工作上。 当然,奥伦王也很困惑。 “这样的话,当王还有什么乐趣?” “不知道。” 统治者都拥有着特权,如果身为国王,那便比普通百姓高上一等,也没有人束缚国王。 然而渥尔却连这个特权都没有使用 奥伦信任的重臣这样分析到 “渥尔·格瑞克从少年到青年时代大部分都是作为领主的儿子长大的,即使现在身为国王,他的心里也是认为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吧。” 如此一来,突然之间获得王冠的普通年轻人怎么会如此平淡,真是令人费解。很多人都是突然得到了巨大的权力或者财富之后就迷失了自我,最后都是自我灭亡的。 真是不可思议,看来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并不是装饰。完成了一个年轻人夺回王座的奇迹,但更重要的是在那之后还进行了杰出的统治,越听越觉得他并不止是一个平民,但是也越来越觉得像是平民了。 这样的国王的 王权居然维持了几年,真是令人难以相信。 奥伦也派人彻底调查了渥尔,有必要搞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结果由于和坦加的对立,让这件事被他忘记了。不过玛古达尼尔死之后,家臣带来了一个有趣的故事。 第十一章 由于把两位骑士团长给关进去了,国王平静的日子也没有了。 现在国王每天都要和各个地方贵族和豪族见面,德拉将军也是天天去见国王去求情。而公主则是私下里偷偷去慰劳两位团长。 当然是翻墙进去的。 最开始的时候还是在夜间,后天白天也翻墙进来了。 “注意看看附近有没有人会看到啊。” 就这么平淡的说道 被困住的巴鲁还有纳西亚斯也都很佩服 “王女,在这里很无聊的,能把我家里的棋子带来吗?” 和巴鲁一样,纳西亚斯也拜托公主 “能给我带点书来吗?我想趁机多学习学习。” “如果能把琴带来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那么请给我五弦琴。” 大贵族巴鲁对自己的文化素养很有信心,而且纳西亚斯也颇为擅长。 但是,公主一副生气的样子。 “你们两个混蛋是要在牢里开演唱会吗!?这里可是有看守的!” “正是如此我才想用音乐去给他们带来一些欢乐啊。” “那万一被问道乐器从哪来的怎么办!?” “老实回答啊,如果是公主的话,看守也不会说什么了。” “我觉得那样会有别的问题!” 不过,一边这么说,一边背着两把琴的公主还是翻着墙爬上来了。 也还有其他的一些玩意。 虽然是看起来很好吃的饭菜,但是二人都用无可奈何的表情看着公主。 “又来?王女。” “公主,不好意思,这个有点…” “这和前几天又没什么区别。” “嘛,这个倒是…” “虽然如此…” “这可是我辛辛苦苦背过来的,可不能不吃啊,我先尝尝咸淡吧。” 纳西亚斯叹了一口气。 “公主,应该尝的不是咸淡而是有没有毒啊。” 监狱生活已经过去七天了,不过两人在里面过的倒是十分享受。 王女频繁的来访也带来了外界的信息。 玛古达尼尔死之后,最先赶到王宫的是被认为是第一合作伙伴的梅森男爵。 巴鲁感到羞耻不已,但公主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由于担心是不是已经暴漏了,天天提心吊胆的过着日子。上次看到他的时候面色铁青,就算是布鲁库斯劝他先回到自己的领地去也不听。好像是害怕回到领地的话,坦加的人会再次找上来。” 于是一直赖在王都不走,可能想减轻自己的嫌疑吧。 王女很佩服地说。 “我一直以为渥尔他是个傻子,但实际上居然不是这样,他装模作样真的很像诶。面对梅森男爵,他一边叹气一边对他说,玛古达尼尔的死真是让人遗憾啊。虽然手段很粗暴,但是调查之后发现表弟的说法也有道理。其他人也都是说希望释放两位骑士团长。但是那家伙肯定还没有得到反省,所以国王并不打算偏袒。德拉将军很恼火,到底要演戏到什么时候啊?!就像是梦境和现实搞不清了一样,两个人在一起倒也不无聊,渥尔就这么哄着德拉将军。不过这话倒是不假。” 巴鲁和纳西亚斯都苦笑着 “这话说的可真是不客气,不过虽然表兄不是大家常说的那种聪明人,但也绝不愚钝。” “你不是也觉得不聪明嘛。” “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聪明的国王早就舍弃我了。” 巴鲁笑着说。弹着琴弦的纳西亚斯吃惊地抬起头来。 从前些日子开始,当听到和王室有关的人的事情都会非常惊讶。 “虽然说表面上说做的很好,很感谢。但是对一个聪明的国王来说这并不是最好的结局。趁这个时机,把公爵的领地给没收四分之一的话,领地里的亲戚也是没办法反驳只能接受的。当然我也是一样,最后只能怀恨在心罢了。” 巴鲁一边说一边露出了嘲讽的微笑。 “但是在表兄看来,我这次受了苦头却什么都没有提,所以觉得心里过不去吧。” “大概是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吧。” 说完,他放声大笑。 这一点,他还真的不像个国王啊、 “塔乌山脉现在怎么样了?坦加和帕莱斯德还在搞小动作吗?” “昨天伊文传来了消息,两个都消失不见了,但是不能掉以轻心,所以还要留在那里一段时间。” 独立骑兵队在巴鲁从公馆里溜出去之前就已经返回了塔乌。并不是真的害怕村子被袭击,而是要去安抚当地的村民,毕竟那个地方的人也不是什么良民。 插翅难分可能就是用来形容塔乌山脉的吧。 虽然对任何大军的袭击都有丝毫不动摇的自信,但是居民们对这些大国随意的主张也感到十分生气。 “嘛,虽然吉尔也在那里,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去一趟吧。” 伊文这么说着,然后回到了兹路村,详细的了解了两个大国的动向。据说在玛古达尼尔死之前,还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不过玛古达尼尔死之后立刻就撤走了。 “等那个团长被关进北之塔里以后一定要告诉我一声,我好去参观一下,老虎被关进笼子里的话不能咬人了吧。哈哈哈哈哈” “那个麦秆脑袋要是从那个窗户出现的话,我就会把他当成非法入侵者然后给他的脑袋砍下来。你就说让他快点来参观吧。” “哎呀哎呀,看来独立骑士团团长也很可怜啊。” 纳西亚斯一边微笑着一边弹奏着五弦琴。 这个人弹奏着乐器就像是天生的音乐家一样,王女也对于这动听的音律表示佩服。 “真好听啊,比王宫里的还好听。” “能得到公主的表扬对我来说可真的是受宠若惊啊。” “哼,这样的话让我来露一手。” 巴鲁笑着把琴取了过来。 然后,监狱里响起了华丽和杀伐的二重奏了。 本应该前来阻止的看守也沉浸在这场演奏之中了。 不就,国王因为重臣们的不停劝说,勉强接受了玛古达尼尔对自己抱有敌意,然后自己错怪了表弟。 王女回来以后就带着谢拉前往达利埃斯了。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么离开王宫也没问题了。 德拉将军和阿努尔侯爵、亨德克伯爵当然也都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但是就在这一天,寇拉尔城发生了另一件事。 这一天,国王像往常一样在办公室处理公务,然后再觐见间听取人民的呼声。这是侍从中的一员来到国王身边,犹豫着说有客人来了。 “我的客人?” 国王惊讶的反问道。 没有预约,无论客人是谁,指名要见国王而来。侍从也感到很困扰吧。 “是谁?” “索维林的恩多维子爵夫人,说一定要见国王一面…” 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索维林是怕莱斯特的城市之一,但是从来没有拜访过,只是知道这个名字罢了。 “没有搞错吧?” 侍从也很头痛。 不可能有认错国王这种情况的。一般来说,如果要和国王见面的话,事先申请一下是很正常的。 赶走这样的不速之客是侍从们的责任,但是万一真的是国王要见的人的话,一定要注意,不然时候肯定要被国王责骂。 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以前的名字是拉蒂娜,按照您的意思,我现在应该让她回去吗?” 虽然是事务性的问了一下。但是国王却对此有了反应。 “拉蒂娜·贝斯?你是说这个名字?” “是的,您认识吗?” “真是一个让人怀念的名字啊,我现在就过去。” “明白了,那么要在会客间见面吗?” “不必,因为是私人的见面,所以找个客间就行了,只有我们两个就够了。” 侍从吃了一惊。 以前从来没有过国王和女性两个人单独会见。 这件事情立刻传到了本宫里,原来失礼的客人瞬间变成了一级贵客。 根据卡琳的指令,侍女们急忙开始准备客人的宴席,宰相也来帮着端菜。 本来一个客人再怎么尊贵也不可能让宰相来端菜,毕竟身份悬殊。这也反映了德尔菲尼亚国王和女性的关系是多么让家臣担心的。 这位恩多维夫人在本宫的侍从和女官的注视下进入了小会客厅,女官长卡琳亲自泡了一壶茶满怀期待的给这位贵宾送来。 子爵夫人一个侍女也没有带,一个人走进了房间里。 身上也没有穿戴什么贵重的装饰品,裙子也很朴素,似乎过的不是很富裕的生活,但是脸上没有疲惫的神色。 年龄在三十岁左右,因为是坐着所以不知道具体的身高,但是好像是个身材高大的人。 脸却相反,虽然不是特别出众,但是白皙的肤色,一头黑发,和碧绿的眼睛都很清秀。 虽说是黑发,但是并不是像国王或者巴鲁那样像墨水一样的纯黑,是一种略显浅淡的黑色有一点带有浅蓝色的感觉。 绿色的瞳色也是一样,并不是像王女那样像翡翠一样,而是更像是青草的颜色。 国王让她坐下以后,认真的看着夫人的脸。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不过你好像变瘦了。” 卡琳一边退出去一边叹了一口气。 见到女性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看来不会变成我们期待的那样了。 事实上,那位夫人也是掩面而笑。 “是啊,当时和陛下亲近的时候,脸还是很有肉感的。但是一旦到了年纪,肉就好像从脸上掉了下来一样。” “是啊,比以前漂亮多了。” “多谢陛下夸奖,陛下现在也豪迈了许多…” 说着,夫人不禁失笑。 “不过,我也没想到有一天会用陛下来称呼你。” “我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人这样称呼,彼此彼此啊。父亲还真的顽固的听从先王啊。” 夫人一脸严肃地看着国王。 “听说伯爵先生去世了。真的深表遗憾。” “啊,这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不要介意了。话说现在你结婚了吗?” 夫人的脸色带上了些阴霾。 “这…并不怎么好,夫君最近刚离世,正剩下我这个遗孀。” “呃,这…” 的确很可怜,他一边说着,一边露出有点疑惑的表情。 “这次真的是遗孀吗?” “是的,这次的确是的。” 女官长因为不清楚那个夫人的来历所以一直在门外偷听,不知不觉宰相也站在她旁边跟她一起偷听了。 “宰相大人,请不用客气。” “我这可不是偷听,不过我毕竟还要了解国王的人际关系,这也是没办法的。” “王宫内的事情都是我来负责的。” 两个人悄悄的说着。 对于国王来说,隐私是不存在的。相反,这位女性是谁?和国王什么关系?作为臣子一定要正确把握。 看起来似乎是国王小时候在领主那里认识的人,但是问题也就在此。 国王说 “那么,现在生活怎么样?” “嗯,虽然很丢脸,但是确实很困难…” 夫人的话里流露出真情。就算是贵族,也有各种各样的人,即有像巴鲁那样的大公爵,也有连领地都没有的落寞贵族。如果丈夫死后,就会给生活带来困扰。 “我有什么能做的事吗?” 夫人楚楚可怜的看着国王。 “嗯,对不起…陛下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嗯?” “没有对我生气吗?” 国王轻轻地笑了笑。 “你再说什么啊,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真的不生气了吗?” “当然如此,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暂时住在宫里,我很欢迎。” “那,既然这样的话,我有一个请求,可以说吗?” “嗯?说来听听。” 夫人稍稍低头,一边窥视者国王的脸色,一边说 “我并不想作为客人而是想成为陛下的爱妃住进王宫里。” 国王顿时瞪大了眼睛。 在阴暗处,卡琳和宰相不禁面面相觑。 夫人神色黯然地垂下视线。 国王看着她的脸,不禁笑了出来。 “失礼了,不过你也是一点都没变啊。” 夫人放下腰,小心翼翼地低头。 “如果让你生气了的话很抱歉,但是我正是为此而来。” “原来如此。” 并不知道外面搞不清状况的卡琳和宰相,国王露出笑容,开了一句玩笑。 “只是要当个爱妾吗?” “嗯,如果可以的话。” “我知道了,那就当爱妾吧。” “十分感谢陛下。” 夫人又郑重的低下了头。 在外面偷听的宰相和女官长相顾无言,只是觉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完 第一章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推理之绊12345 王宫上下都引发了大骚动。 寇拉尔城的第一城郭里分布着让主人用来迎接客人的一些离宫。国王叫来了女官长,命令她将其中的一处整理给艾德瓦子爵夫人居住,再配上照顾其起居的女佣。 虽然心里在仰天长啸,但丝毫不显示在脸上和声音中,能做到只是淡然地顺从命令不愧是女官长的专业技能。下级女官是不可能如此的。 事实上,城内的贵妇人们都对突然从天而降的爱妾议论纷纷。但是其中更多的是批判的声音。 【听说是帕莱丝德的艾德瓦子爵夫人,但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在新年时也召见了她…陛下竟然喜欢年长的女性。】 如此这般宫廷妇人们的对话充满了好奇和讽刺。但是不出数日情况急转直下。 国王连着几天都造访这位夫人的住所,开心地交谈,晚上也与其在酒席上对饮。这是除了王女之外不曾有过的事情。 不论对方是贫穷贵族还是年长女人,在得到了国王的宠爱这种严峻事实的前提下根本无关紧要。 贵族们的反应一口气转变了。已经不是评价对方的时候了,不管怎么样都要接近对方的势头活跃了起来。艾德瓦子爵夫人不消数日就被宫廷妇人们接受,在寇拉尔城内安定了下来。 但是,不是城内所有人都因这位爱妾的骚动拼命奔走。作为宫内最高负责人的女官长卡林,还有军事外交自不必说连城内的一点一滴小事都一一关注的宰相布鲁库斯,两人都采取静观其变的态度。 另外,王国重臣的英雄们一齐表示了率直的惊讶。 【变成大骚动了啊。】 德拉将军一这么呆滞地说,【哎呀呀,没想到陛下对女性采取行动竟会如此电光火石。】 汉德利库伯爵感慨地摇着头,不小心漏出了直白过头的感想。 在他旁边的是近卫司令官阿奴亚侯爵,其端正的脸上笼罩几分乌云。 【但是,这场骚动未免有些过头了不是。】 【确实如此】 【可不是嘛】 其实两人都心里明白。 同时出了北塔的巴鲁洛和纳西亚斯也对这事态非常惊愕。 【到底在我们呆在牢里的期间发生了什么?】 对两人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不止是前不久还空无一人的离宫里住进了陌生的女性,带着进贡品想要拜谒的人们也络绎不绝。 如果是别的国家的话,送进后宫的贡品和笼络国王中意的宠姬的行动都是家常便饭。但是万万没想到,【竟然能在这个王城内看到这种光景】。 现今德尔菲尼亚王宫的光景异样到巴鲁洛忍不住那样说。 纳西亚斯歪了歪头,【陛下有了爱妾不是坏事,但竟然受到如此宠爱,让人好奇是怎么样的女性呢。】 因为他用认真的表情说着不合适他说的话,巴鲁洛戏弄道, 【吼吼,就算是你也像常人那样对女性的话题感兴趣嘛?】 【你什么意思?】 就算是在剑技上能和巴鲁洛比肩的拉莫纳骑士团长,说到女性关系也无法比上迪雷顿骑士团长那么百花齐放。 【比鲁古纳虽然是好地方,但太乡下了玩乐太少啊。我去找好地方就当作是慰劳牢狱生活洗下脏污和我去怎么样?】 纳西亚斯笑着耸耸肩。 【我还是算了吧。洗下脏污没什么,但沾上白粉的香味的话就没法给部下做表率了。】 巴鲁洛也呆然耸肩回复道。 【不论是你,还是皇兄,为什么都那么讨厌女人,我真是半点都想不通。】 【谁都没有讨厌啊。你就尽情去享受一下吧。比起这个问题是…】 【城内出现了事实上的王妃这一事。哼,那么遮遮掩掩不太好啊。】 不用玩笑的口吻干脆地说了出来。 纳西亚斯轻轻叹了口气,按住额头。 【你脑袋里究竟是个什么构造,我时不时很想敲开看看。】 【让你看又何妨?对过着和尚般生活的拉莫纳骑士团长来说或许会稍嫌刺激吧。】 【不用说了。和你说话我会变得失常。比起这个重要的是那个爱妾。】 有关城内的女性之事都在卡林的管辖范围之内。 两个骑士团长正想向女官长询问详细的内情时,和德拉将军他们碰个正着。两方想的事都一样,年长的英雄们好像也对如今的状况感到忧虑。 另一边,要是平时的话女官长的嘴可是比贝壳还牢。 不论被谁询问,不论再怎么被紧逼,也不会泄漏一丝一毫内情,但是只有这次她的态度不一样。 在和宰相商量后,告诉了将军们与两个骑士团长,有关国王和夫人之间的交涉。 这不是在起哄。两人觉得应该让这些人知道这件事。 最后五人又再度,目瞪口呆。 【虽然也不是没有由女性要求成为爱妾的先例…但竟然在一天之内就承认了】 年长的英雄们呆住的最后,纳西亚斯他,【那么就是,让我成为爱妾吧…这样?】 呆然碎碎念,巴鲁洛摇摇头,【我才是,时不时真的不知道那个人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这么大大叹息道。 五人虽然只是吃惊,但卡林却对这样的事态皱起眉头。 【当然,陛下显示出对女性的兴趣是好倾向。事到如今,不论是外国人还是寡妇都无所谓了,但是…】 一副无法释怀的样子闭上嘴沉默了下来。 宰相布鲁库斯从旁相助说, 【我知道,女官长。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虽然我不清楚以前夫人和陛下之间有过什么过去,让我成为爱妾吧,好没问题,这可没这么简单。】 卡林又深深叹了口气,【让她住进第一城郭我也觉得不妥,第二城郭啊郊外的别荘啊,其他安置侧室的地方明明要多少有多少,现在这样世人会误会夫人非常受陛下宠爱。不,已经不能说是误会了。变成这样的话…】 【确实。要是不会变成棘手的情况就好了。】 那个疑虑结果变成了现实。 夫人住进第一城郭的角落第十天,国王叫来卡林这么吩咐。 【其实,艾德瓦夫人向我诉求说如今的住所不太自由。我想让她住进本宫里,能帮我准备吗?】 虽然没有表现在脸上,但卡林背脊发凉。 要来的早晚要来,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夫人这么要求吗?】 【啊啊。空着的房间要多少都有吧。】 那当然是有,多得跟山一样。但是,问题不在这里。 一边表情毫不动摇,思考却以眩目的速度飞驰,古强者的女长官一边一如既往地淡定说道, 【当然准备房间之事不在话下,但在准备之前和公主大人商量一下如何?】 国王迎娶爱妾不需要和王女打招呼,但那是普通情况。 国王虽然露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但是对那个王女会有什么反应似乎很在意。歪了歪头。 【她会生气吗?】 【我认为她不会生气,但在回来的时候看见不认识的女性住在附近,应该会吃惊吧。】 【姆…说得对。那么我就让夫人再等候几日吧。】 国王的语气非常悠闲。 卡林郑重地行礼退下后,立刻跑去找布鲁库斯。听了经过后连布鲁库斯也同样吃惊。 【不好,女官长。那样可不行。如 果变成那样的话…】 【我自然清楚。】 如果国王已经有了王妃的话就没问题,如果另有其他的爱妾也不算太糟。退一百步来说如果王太后还活着统领后宫的话,就不会让人觉得如此不安了。 但是,独身的国王唯一宠爱的女性如果住进了可说是王宫中心的本宫的话,想不变成巴鲁洛说溜嘴的【王妃】也难。 能够轻易让国王行动的人都被赋予了巨大的权力。这是常识。格林妲王女也是其中一人,但是王女对权势完全没有兴趣,也主动拒绝奉承者。 【就算这样也不能向陛下进言,这样等于给与了夫人权力十分危险,啊…】 【夫人现今并没有利用地位的倾向,不但为人努力和周围也处得十分融洽。但这样就更难对陛下进言了不是吗?】 【诚如你所说。陛下虽然经常去往夫人的住处,但并没有耽误政事。夫人也没有干涉过政事。】 【只是现在如此,您是这个意思吗?】 【诚如你所说。】 操劳的两人。而且两人都对国王的私生活往往和国政牵连深重知道得最清楚不过了。 经常和夫人见面的贵族及豪族现如今已有好几人。那种人当然不会空手前去。每次都带着让人目眩的金银财宝作为礼物。 现在还没关系。夫人虽然会收下礼物,也仅此而已。但是如果夫人进入了本宫的话,讨好她的那些人必定会有过度行动。与堆成山的贿赂相对的,不知道会提出怎么样过分的要求。 不论对掌管内事的卡林还是身为宰相的布鲁库斯来说这都是【不太乐见】的事态。 【女官长,至少让夫人进入本宫一事,不能让陛下打消注意吗?】 【要向陛下如此进言必需要理由。但是现在我能说的只有子爵夫人的行为略显唐突,让人不太能认同而已。这样不过是单纯的诽谤罢了。】 两人同时叹了口气,布鲁库斯说道, 【现在果然,只能等公主大人回来了。】 【是的。】 虽然王女年仅十六岁,而且并没有继承王家的血缘,但不管怎么说她是这里最值得依靠的人物。 不知是不是寇拉尔城的人们的焦躁和祈祷传到了天上,那之后第三天的早上,王女回到了王宫。 平时都是从帕奇拉直接回到西离宫的王女,这次因为带着雪拉就穿过城门回来了。 门卫一边尊敬地说欢迎回来一边慌忙吹响角笛,听见后郭门和正门都回应般响起高昂的角笛声。 王女一边为夸张的阵势吃惊边穿过正门时。女官长就以飞奔而出的气势出来迎接了。 听闻了事态的王女也瞪圆了眼睛。 【爱妾?那个木头人的吗?】 【是的,就是那个陛下的。】 连女官长都不小心被带动说出了意有所指的话。 最初吃惊的王女,随着女官长详细地叙述了内情后,这次歪着头说。 【但是,你们并非讨厌那个女人吧?】 【诶诶,虽然确实不是说夫人的人品不好…】 【虽然?】 【一来是因为这件事太过突然了。而且在别说王妃连王太后也不在的如今的寇拉尔城内,一位女性将陛下的宠爱聚集一身并非好事。】 王女边挠着头边说。 【然后,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能否请您向陛下进言,反对将夫人放置于本宫,至少要请陛下多考虑一下。】 王女再度瞪圆眼睛。 【要我说的,就是这些?】 【务必拜托您。】 【为什么?卡林直接说不就行了。由我来说不就没有说服力了嘛。】 【由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哈啊?!】 因为犹豫一直垂下眼睑说话的女官长,在这时抬起脸坚决地说。 【我并非有具体的理由。如果陛下反问我为什么,我恐怕无法给与让他认同的回答。但是,我还是想让他再考虑一下。】 王女考虑了一会。 究竟哪里不行,卡林到底在担心什么,王女并不清楚。但是女官长的人品和她的判断都值得信赖。既然这个人那么坚决果断地这么说了。其中就有无法忽视的地方。 国王今天也被大把的侍从围绕着贴在桌子上。虽然看上去很忙,一看见王女的脸就露出了笑容。 【噢噢,回来了啊。旅行开心吗?】 【现在不是说旅行的事的时候。我刚离开不久,这个骚动是怎么回事?】 国王边单手拿着文件,好像发痒般笑了。 【我觉得也没什么好骚动的,但是既然你知道了那说起来就快了。】 国王让在一旁排成一排的侍从们退下,和王女两人独处了。 两人间一贯如此。然后国王单刀直入地切入话题【那个啊,我想把子爵夫人迎入本宫,你觉得可以吗?】 王女耸耸肩。 大胆地坐在分布着文件的桌子上弯下腰,认真地凝视椅子上坐着的国王。 【我说啊。】 【姆】 【那个人,是半个月前才刚来不久的不是吗?】 【啊啊,和你正好错过了。】 【你们以前就认识了?】 【算是吧。】 【是在斯夏的时候吧?】 【是啊,没错。】 王女没有看漏国王一瞬移开了视线。 【那个人死去的丈夫曾是帕莱丝德的贵族吧?他们夫妇一起在斯夏生活啊】 【不,夫人和子爵结婚是在离开斯夏之后的事了。】 【那么,现在的名字不是和那时不同了?】 【是啊。有什么不好。现在就是艾德瓦夫人了嘛。】 王女跳下桌子,若无其事地回归话题。 【虽然我对你想让那个人住在哪里根本无所谓,但我劝你还是再等等】 【是这样吗?】 【啊啊。那种事最好不要太急性子。】 【这样啊。这是谁说的呢?】 王女笑着伸出手去,粗暴地抚摸国王的黑发。(译者:两位快去结婚-_-) 【谁说的都无所谓,但这种担心很切实。谁叫你这个国王大人是个没有底线的大好人】 【喂,莉。 别乱拨啦】 国王边笑着边逃离了小手的攻击。 【虽然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说的,我可没什么可让你担心的。因为她请求我收她为爱妾,所以我照做了而已。你也去见一次夫人吧。肯定可以和她成为朋友的】 【啊啊,我有时间的话】 一走出办公室,不止是卡林,连巴鲁洛也在等着王女。 【团长。你被释放了啊】 【诶。刚一出来就遭遇了这场骚动就是了。】 巴鲁洛一脸苦恼。 【然后呢?你进言后,皇兄大人肯考虑了吗?】 【做不到那种程度啦。不过还是让他再等一下,怎么样?】 在歪着头的王女眼前女官长和迪雷顿骑士团长对视了一眼,团长咳嗽了一声把王女请进了一间房间。 这是个正好可以聚集数人开个茶会的饱含趣味的小房间。 退下送来茶水的侍女,变成和王女单独相处后,巴鲁洛徐徐地切入话题。 【看来你还没有完全理解事态的严峻啊。就让我来向您说明吧。】 【那么请你务必告诉我。明明至今不论女官长还是团长都对渥尔完全不接近女人感到苦恼不是吗。现在你们不是得偿所愿了吗?到底 有哪里不行?】 【您说得是。到底哪里不行呢】 巴鲁洛一本正经地说。王女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团长?】 迪雷顿骑士团长一脸复杂。 【虽然对方既是外国人又是寡妇,但这个问题也不过如此。想要进入本宫的要求,如果是受国王宠爱的女性的话谁都会这样期望。并非是要慌张的事情。但是,总觉得不爽。皇兄大人对那个夫人太过宠爱了。】(译者:你这是在吃醋吗?-_-) 【宠爱她不好吗? 】 一反问,巴鲁洛毒舌的习惯又犯了。漏出了低笑声。 【千锤百炼的王女一旦碰上男女之事也只有束手投降了啊】 【这是当然啊。我还没到发情期呢。】 虽然是现在这种情况,巴鲁洛还是盛大地喷笑了出来。 一边拍打着膝盖一边高声笑道。 【你还真是谦虚。就算是你只要洗洗干净再穿上华服装饰一下的话也是不错的。首先,十六岁的话就算结婚也不奇怪了。】 【才不是那种问题…算了。总之还是先考虑关于那个夫人的事。】 【没错。】 巴鲁洛恢复了认真的表情,探出身体。 【换言之,我担心的事,和女官长及宰相所担心的是一样的。如果那个夫人的亲人出现在帕莱丝德,要求拥有在宫殿里的地位怎么办?或者讨好夫人的贵族们要求各种各样的职位的话又该怎么办?夫人或许会怂恿皇兄大人实现他们的愿望啊。】 王女呆板回应。 【团长。你在北塔呆过后脑子变傻了吧?渥尔是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王,你这个团长应该最清楚才对吧?】 【这种事我当然清楚。如果是平时的皇兄大人的话决不会因为侧室的要求就公私不分。但是,一旦加上男女的问题】 【就算是一贯正经的国王大人,如果迷恋上女人的话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就是这么回事。】 这是十六岁的王女和二十五岁的骑士团长间的一本正经的谈话。 【皇兄大人已经不是普通的男人了。夫人或许是知道以前认识的年轻人得到了王冠,所以才来拜访的吧。我不是想责备她的这种盘算。这也很正常。问题是皇兄大人接受了她这点啊】 【如果你不是国王,我根本不会理你。你是说,夫人是有这种想法来接近国王的?】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这样。】 【但是…这种事不能告诉渥尔啊。】 【不能说。我也没鬼畜到那种地步。而且,皇兄大人又没有怠慢公务。如果皇兄笑我们想多了就算了,但说不定万一坏了皇兄的心情呢。】 就算是在该说的时候口不留情的骑士团长,在这个微妙的问题上也不想多嘴。 王女考虑了一会后说了。 【没办法。叫负责人来吧】 【负责人?】 王女叫人准备传令,从书记官手里拿来纸笔写起书信。 说是信,内容只有一两行。 在巴鲁洛的视线下王女慎重地封好信,把信交给了气喘吁吁出现的传令兵。 【急件。把这个送到塔乌山脉的贝诺亚。】 【是的。遵旨。是送给独立骑兵队长对吗】 【是很重要的信件。拜托你加急。】 【哈啊!】 传令一脸紧张地冲了出去。 巴鲁洛立刻摆出一张不开心的脸。 【那个麦子头能做什么啊】 【那个夫人和渥尔似乎是在斯夏认识的。那么找伊文是最简单明了的。】 【会那么顺利吗。皇兄大人和麦子头玩在一起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吧。】(译者:巴鲁你真是谁的醋都要吃啊) 【就算他不清楚,伊文也有青梅竹马的优势,就算稍微说过头也没事。团长和女官长不能说的话他也可以不用客气。说实话我现在还是搞不懂有什么不行的。所以我要看了伊文的反应再决定我的态度。】 巴鲁洛的脸色越来越没趣,耸肩说。 【然后呢?你在信上写了什么?】 【你的亲友出大事了,马上来。】 就算是巴鲁洛在这时也不禁可怜起吵架对象了。 第二章 伊文在两日后的早上就驱身来到了寇拉尔城。 学卡林那样,因为已经拜托门卫在伊文到达时用角笛通知,所以王女立刻动身去迎接友人了。 虽然是和平时一样一身黑色着装的伊文,但修长的身体上遍布灰尘。似乎和从城里出发的传令兵一样,在番所接连换马不眠不休地赶了过来,一见到王女的脸就发起牢骚。 【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信可以写得再详细一点吧。我赶来可是费了一番功夫啊。】 【是这样吗?】 【什么这样啊。传令兵可是对我说,王宫发生了颠覆上下的大事件啊! 】 就连王女这时也觉得糟了。 在传达的过程中传令似乎被不断夸大了。 【好了,总之你先洗个澡,填饱肚子吧,话之后再说。】 王女事先在排列着的其中一处离宫里准备了伙食和浴室。让伊文再走到西离宫有点可怜,而且也浪费时间。 虽然一头雾水,但伊文还是洗了澡,穿着换洗衣服出来了。刚才穿着的衣服拿去洗了。 总之先坐上饭桌,然后看到端来饭菜的侍女的脸睁大了眼睛。 【哦,你还在啊?】 【是的】 一本正经点头的是雪拉。 伊文向王女投去确认的眼神,王女对那个视线点点头。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伊文有趣地笑着摸了一下短发。 虽然被巴鲁洛贬低为麦子头,但其实不然。好像白砂糖那样耀眼,是非常漂亮的淡金发。 「じゃあ遠慮なしに言えるな。お前、それで中身が男だってのは実にもったいないぜ。いやもう、ほんとにもったいない。この王女さんと体のとりかえっこでもできればいいのにな」 【那么我也直说了。你,明明长这样身体却是个男人可真是浪费了。不是啦,真的是太浪费了。如果能和这位王女交换身体就好了不是】(译者注:意思指要是雪拉是真正的女人,而王女成为男人就好了,因为莉的性格实在不像女生) 然后再看着排列着的饭菜扭头说。 【这能吃的吧?】 雪拉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家伙也是个怪物。 王女代替回答把冷冻过的鸟肉放进嘴里。换完衣服的山贼也照做了。 【然后呢。所谓的大事件是指什么?】 【这个嘛,在此之前。渥尔有了爱妾这件事,你知道吗?】 唐突过头的话连伊文都眼珠快瞪出来了。 【你说爱妾,是女人?】 【世人所说的爱妾不就是女人嘛。正住在这个第一城郭里呢。】 【嘿诶诶……这真又是突然啊,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听说叫帕莱丝德的艾德瓦夫人。虽然我还没见过,但似乎是个不错的人。】 【这不是很好嘛。那家伙,至今太没绯闻啦。然后,大事件是什么】 【所以,就是这个】 【什么?】 【那个爱妾的问题】 伊文睁大蓝色的眼睛认真看着王女。 停下进食,把双手放在桌子上,用非常怀疑的表情再次问到。 【什么?】 【看起来,事情在不知不觉中被夸大了】 就连王女语气也变得抱歉起来。 虽然伊文没有真的翻桌,但现在他就是想翻桌的心情。 用手撑着脸,一副苦瓜脸看着王女。 【王女大人啊。你就为了这种事,把我叫来这里的吗?】 【不、那个……】 【因为听说是或许会颠覆政府的危机,我可向塔乌全土下达了紧急召集,然后再赶来的哦?】 王女不假思索地举起双手。 【我错了。没好好说明是我不对。我想叫来的不是独立骑兵队长,而是斯夏的伊文】 【到底怎么回事?这不是一样嘛】 【完全不同。独骑长可以有别人代替,渥尔的青梅竹马可只有你一人。】 或许总算猜到了是什么事,蓝眼山贼露出思考的表情。 【也就是说,那个爱妾有问题?】 【就是无法判断这点。至少在现在看来她的评价不错。虽然进入王宫不久就要求进入本宫让卡林和布鲁库斯不安了,但团长说这点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对她而言或许因为自己是渥尔的旧识所以才这样撒娇的吧。】 【旧识?】 【啊啊。子爵夫人和渥尔不是初次见面。所以事情才发展地这么快。听说她是渥尔在斯夏认识的】 【在斯夏认识的?】 结果伊文露出了搜索记忆的表情。 【好奇怪。这样的话我也应该认识才对,但艾德瓦这个名字…】 【那时候她不叫艾德瓦夫人。拉迪娜.佩斯…】 叫这个名字,王女没有说完。 因为效果巨大。 从伊文的脸上表情一口气消失了。停下吃饭的手,只有蓝色的眼睛放出壮绝的光芒。 【…你说什么?】 那个声音也完全变化。王女一边吃惊一边慎重地继续。 【拉迪娜.佩斯。听说离开斯夏后和帕莱丝德的艾德瓦子爵结婚,在不久前,成为了寡妇。】 伊文眼底冰冷彻骨,低吼般说道。 【你是说那个女人现在在这里吗?】 【听说她是在半个月前出现,要求成为爱妾的】 【然后呢,那家伙怎么做了?】 【我明白了,收为爱妾。听说是这样】 伊文到极限了。 扔下餐具,猛然站了起来。 【那个恶女(译者注:原文这里是女狐,有狡猾的女人、恶女之类的意思)!!还有那个笨蛋也真是的!!】 【等一下……!】 王女还来不及阻止。伊文就飞奔出了离宫跑去了本宫。 他的神色紧急到连途中擦身而过的巴鲁洛想要一如往常地出言不逊的时间都没有。连通报也无视了,以推开所有妨碍的人的气势跑进了国王的房间。 正好那个时候除了守卫还有宰相和德拉将军在。不论哪位看见伊文都吃了一惊。 平时的独立骑兵队长性格飘忽难以捉摸。就算在宰相和将军的面前也把人当傻瓜般,总是装傻地笑着。 但是现在的他散发着一种可说是凄厉的异样氛围。当然,不论将军还是宰相都是第一次见到。 【独骑长,发生了什么事?您的样子看起来不寻常啊……】 布鲁库斯就算对原山贼的战士也用了尊重的语气。这种地方表现出了宰相的人品。 【不好意思。宰相,将军,事态紧急,可以让我和陛下独处一会吗?】 说到那位陛下,他也让人吃惊的流着冷汗,缩在椅子上。满脸都是拜托你们不要走的诉求。 下了决断的是将军。 【说的是啊。宰相,我们离席吧。你们也一起来。】 在守卫一个个退出房间的时候,国王一脸没用的表情抱住头。一和友人单独相处后就边窥视着友人的脸色边说道。 【已经暴露了?】 【暴露了,你个头】 伊文低声说道,走到国王面前,俯视尽全力缩起巨大身体的友人。 【我只说一遍,赶出去】 【伊文,那个啊…】 对着想要说些什么的国王,独立骑兵队长蓝眼一瞪就让他闭嘴了。 【如果你说做不到就由我来把她赶走。听好 了,现在的你身为国王。崇拜金钱和权力的人都不会放过你。这个再明白不过了。不管那个不知廉耻的恶女为了什么恩惠恬不知耻地跑来都不值得生气,只要尽情嘲笑她是个太无耻的女人然后赶出去就好了。但是啊,要把那个拜金主义者养在王宫里算什么回事?】 【但是夫人并非看中金钱啊】 【是嘛。那么瞄准的不是王妃的地位就是权力。如果她向你这么要求你也准备干脆地给她吗】 【伊文……】 激烈的对瞪,不如说是只有国王一直在被瞪。国王马上就举手投降了。 【你想多了。我只是…】 【只是,什么?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啊。我听着】 国王越缩越小,小声说。 【你啊,这样子比莉还要恐怖】 【你说什么?】 【没说!所以说就是,我觉得也不能弃她于不顾】 伊文浮现了与巴鲁洛迥然不同,坏心眼的笑容。用好像在抚弄猫咪般的声音殷勤无礼地说道。 【国王陛下。请你告诉我,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国王有了对背叛抛弃了自己的女人都要伸手相助的义务了呢】 国王抱住头,以依靠的眼神仰望友人。 【算我拜托你不要这么欺负我啊】 【看来你还有在被欺负的自觉啊?这真是太好了。那么你就应该把玩弄你最后还抛弃了你的女人赶紧从宫殿里赶走才是】 【说她玩弄我未免太难听了】 【不然要我怎么说?谎称自己是寡妇来接近你其实是有钱人的妾室。让你喜欢上她甚至开始考虑结婚后,暴露了就立刻投入了有钱人的怀抱】 【伊文。拜托你冷静一点。这样的话根本就无法对话!】 忍无可忍的国王发出了恳求的悲鸣。 伊文咋了一下舌,拿起桌子上的玻璃瓶。也不倒在杯子里就直接大口灌下了葡萄酒。 虽然总算冷静了一点。眼神却仍然严峻。 【总之,只有那个女人你给我打消主意。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国王第一次微笑了起来。 【那个时候你也是这样】 【什么时候】 【拉迪娜…艾德瓦夫人回去了丈夫身边后。因为你太生气了,我反而冷静下来了呢,不如说是看开了吧。既然她有其他男人了那就没办法了,不管我怎么闹腾都是无用的,我这么想着。连父亲都苦笑说就算是上了一课吧,我也是那么想的。这是真的哦?说我被玩弄真是过分啊】 【别找借口了。那时你明明那么失落】 【多少有点啦。但是算了,这都过去了】 伊文无言地递出玻璃瓶,拿过的国王也直接一口气喝下。 【听见夫人来了后我只觉得很怀念。这也是真的。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们之间都是互相同意才分手的。没有憎恨的理由和必要。我只是单纯为见到她感到开心,看她过得不错真是太好了…这么想不行吗?】 伊文一脸咬着黄连的表情。 真的是在很小的时候就玩在一起。伊文知道不是逞强和忍耐,渥尔是真心这么想这么说的。就因为知道才这么难以收拾。 【只要你不给那个女人权力,我也就觉得你真是个笨青梅竹马……真是,那个女人的脸皮到底是多厚啊】 伊文烦躁地摇摇头。 【我知道她因为以前有过一点关系的年轻人成为了国王兴奋不已。但就算再怎么缺钱,不知羞耻地跑来曾经抛弃的男人这里要求成为爱妾究竟打算怎么样?】 【这个啊。你觉得呢?】 【什么?】 【你不觉得太过荒唐了吗?】 【这还用说。所以我才说…】 【如果苦于生活最后不得不依靠以前的男人,也犯不着成为爱妾。只要索取金钱就好了】 【那单纯是那女人太贪心】 【不是啊,虽然你对夫人的印象很差,但夫人是个有气概的人。如果为了活下去她或许会干脆地向我索取,但就算如此那也应该是真的走投无路后的无奈之举。但是她却一脸微笑地说要成为我的爱妾。我本来还以为她在开玩笑,但看起来又像是认真地要在这里安定下来。她已经期望要进入本宫了啊。没错,这件事也要想一想。虽然从莉的话听来有人对此面有难色,是怎么回事呢?】 伊文盛大地叹了口气搔了搔淡金色的头发,不逊地扑通一声坐在了国王的桌子上,俯视依然坐在椅子上的国王。 【听好了,渥利。我不会生气的,你好好听我说然后回答我的问题。】 【好的,老师。】 在这个场合的[老师]其实还可以换成[父亲]或[母亲]。 【你现在还是喜欢那个女人吗?】 伊文直率又极度慎重地询问,国王笑着摇摇头。 【没有。她确实是个让人怀念的人。只是如此】 【那么为什么要把她纳为爱妾?!】 听见伊文不禁发出怒声 ,国王瞪圆黑色的眼睛认真回答。 【因为她这么拜托我】 不论怎么忍耐还是有界限的。 就算会被以大不敬之罪投入牢中,就算会被以侮辱国王的罪名惩罚也不管了。 用如此坚决的决心紧紧捏紧拳头,伊文殴打了这个搞笑的国王,险险躲过的国王发出了理所当然的不满的叫声。 【好卑鄙,你明明说过不会生气的!】 【这要人怎么能不生气!来,把你那个空空如也的脑袋交过来。我要打到你清醒为止!】 【等一下!你竟然说好歹是国王的我的脑袋空空如也!】 【你难道还想反驳不成!你这个南瓜脑袋!】(译者注:南瓜脑袋其实就是傻瓜的意思) 【南瓜?!】 国王惊愕过头呆立不动。在他脸上,愤怒的铁拳漂亮地炸裂了。 离国王和亲卫队长表演双簧(正确来说应该是国王被一个劲地吐槽)的本宫不远处有艾德瓦夫人的住所。 王女歪歪头。虽然对已经住得如此之近为什么还要进入本宫感到不解,但距离不是问题。在本宫有一间房间对爱妾来说是一种地位的象征。 现在,夫人正在和来自城外的客人单独会谈。来自城内的客人络绎不绝,但这是第一次有城外的人来拜访。 是夫人在帕莱丝德的友人来打招呼了。 得到了德尔菲尼亚国王的爱妾之位真是出人头地了。年过五十的商人一脸微笑地对夫人献上祝贺,连对由卡林配置的侍女们也给与小费表达了心意,【我受到生前的艾德瓦子爵诸多照顾,今后就请多多关照】 这样恭敬地低下头。看起来真是个周到的人。 但摒除了其他人和夫人单独相处后,商人就稍许变了态度。口吻依然温和,但不论表情还是语调都表现出卑贱。 【看来你顺利抓住了国王的心啊。祝贺你】 【非常感谢】 这么说的夫人的语气不知怎么有点僵硬,淡草色的眼里也没有笑意。 另一边商人浮现了奇妙的笑容。 【虽然有点早,王的样子如何。想必对您言听计从吧。有没有对您说些枕边情话呀?】 【并没有对我说过什么重要的话。尽是可有可无的话题】 【没有找你商量各种烦恼和心里事吗?】 【说的尽是有关斯夏的回忆之类的。看来他十分怀念那时候】 【吼吼…但是,不久后他必然会向你坦白那些城内的纷争和政事上的烦恼。毕竟你是国王身边唯一的女性】 不知 不觉抓住裙子的夫人的手越捏越紧。这条裙子也不是穿来王宫的旧衣服。是用了最高级的绢料和高价的染料的奢侈品。 【到底你想通过我,从陛下那里探寻出什么呢?】 【不不,你不用想得那么复杂。你只要在这里享受最奢侈的生活和国王爱妾这一地位即可。然后再把国王告诉你的一切都记下来就好。这并非难事吧】 夫人再次微笑起来。 【您这么说我也很为难啊。请清楚地告知我想知道的事。不然的话我也很难做呢】 【艾德瓦夫人。急躁是大忌。照现在的情况进展您迟早会成为王宫里最有发言权的女性。到时您能支配这个广大的寇拉尔城的内部,谁都必须对您的话俯首称臣。这不是非常美妙的事吗】 夫人没有回答。虽然淡草色的眼睛浮现了激烈的焦急,但不发一言。 【说起来,您见到王女了吗?】 【不,还没有…】 【虽然只是名义上的王女,但她对王有绝大的影响力。正因为没有血缘相系,他们之间的亲密无间比起父女情更像是男女间的爱情。首先您要思考如何把王从王女身边夺过来】 【就是说要让陛下舍弃王女,选择我的意思吧】 【就是这么回事】 【但是,要怎么做才好呢?】 【虽然并非易事。但这是由您说的话对王有多大的影响力决定的】 夫人大大吸了一口气。 【……直到那时为止,我都必须呆在这里不可。在那之后也是。您是想这么说吧。】 【您是个聪明人真是太好了。子爵夫人】 不管怎么看都是场奇妙的对话。乍一看似乎气氛平稳,但商人的态度却很强硬。几乎可以说是强迫了。 子爵夫人虽然泰然应对,但似乎被什么枷锁束缚着。 【那么,我先失陪了。过段时间再来拜访您。】 对站起后背过身的商人,夫人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问道。 【那个人怎么样了?】 【请不用担心。最近身体已经好多了。这都是取决于您的行动】 在商人离去之后,夫人也长久地坐在椅子上。 什么都没做,只是一直凝视着一口都没碰过的茶具。 在布鲁库斯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被身为部下的侍从叫住。 因为来自坦加的使节已经到了,被请求像往常一样去会见对方。 来自邻国的使者并不稀奇。因为必须频繁地决定输出输入时的关税、通行票据之类的问题。 像这样的琐事不用一一麻烦国王处理,都由布鲁库斯来和对方商谈并决定。 但是,这时的使者的样子有些不一样。 听说他只是个先锋,之后会有直接受了佐拉塔斯国王命令的正式使者前来拜访,请渥尔国王一定给与会面。 布鲁库斯以为发生了什么棘手的问题一边礼貌地答应了。但是一问那位使者预定什么时候到达,对方一边敬礼一边【如果陛下的时间合适,我方想要马上会面。】 这样说道。 携带着佐拉塔斯王的亲笔信的使者似乎已经越过国境,等候在寇拉尔的郊外了。 就连布鲁库斯也吃了一惊。 坦加的国王佐拉塔斯是个不合身份的急性子。讨厌装腔作势,不喜欢用社交辞令来浪费时间,是个合理的现实主义者。 德尔菲尼亚的宰相也是个有名的外交官。虽然也当然熟知邻国的王的这种性格,但就算如此这也不平常。 也不能让邻国的使者一直等在郊外,布鲁库斯一边说着恭候前来一边目送使者离去。然后慌忙向侍从们下指示。如果是复杂的交涉使者停留的时间也会延长。 有必要为使节团准备舒适的房间。 接着布鲁库斯为了把事态报告给国王快速回到了办公室,但厚重的门前被看热闹的人群占领了。而且还是德拉将军、迪雷顿骑士团长、格林妲王女这些名号实在非常豪华的人物。 虽然王女看见布鲁库斯后用手指竖在唇前,但其实没有压抑声音和竖耳倾听的必要。能毫无遗漏地听见从门中传出翻倒东西的声音和互相对骂的声音。 因为太过激烈,连德拉将军和迪雷顿骑士团长这等豪杰都错过了阻止的机会。 王女则摆出要看到最后的样子。 相对的,宰相则毫无犹豫地冲进了办公室。现在不是顾忌的时候。最晚今天的傍晚坦加的使者就会到达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被很少生气的宰相一怒骂,就连国王和独骑长也不禁住手了。 但是宰相的担心已经太迟了,国王的头发已经变得乱糟糟,衣服也很乱,甚至脸上都挂了彩。 遭殃的不只有国王。宰相从侍奉前国王的时期开始就深爱的神圣的工作场所,简直好像遭受了山贼袭击,或者说好像被台风过境一般。 斜视了一眼因为过分的事态说不出第二句话的宰相伊文干脆地一个转身,但是却被等在门口的王女和骑士团长和将军一把抓住。 【哎呀,伟人们这么聚集着究竟有什么事吗?】 一边整理着衣服,伊文一边好像忘了直到刚才为止都在华丽地吵架一事般,嬉皮笑脸地问道。 将军说道。 【独骑长。请务必让我询问事情的详细经过】 【什么详细经过,对刚才一直贴在门口的人应该什么都没必要说了吧】 【不,大有关系。我想知道那位子爵夫人的详细身世。特别是有关在布林和艾德瓦子爵结婚之前的事情。我好像听见她是妾室上位,抛弃了陛下…当时仍是费鲁南的儿子的陛下回到了丈夫的身边,是这样没错吗】 伊文灵活地吊起一边眉毛,用一如既往的轻率口吻说道。 【将军真是顺风耳啊。就是如此】 代替将军巴鲁洛插嘴说。 【你这家伙,竟然眼睁睁看着那种女人接近皇兄大人吗?】 【这可是伯爵公认的哦。我能说什么?】 吃惊的是德拉将军。 【你是说,这是费鲁南承认的交往?】 【因为她最初装成贞淑的年轻寡妇啊。伯爵虽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对女人却迷迷糊糊。和那家伙一样呢。就那样父子两人相亲相爱地一起被骗了。我能说的话只有一句。就是立即把那个女人赶出城。她可是那种一边受着陛下宠爱一边可以若无其事地脚踏两条船三条船的女人。】 这是以伊文来说非常严苛,宛如吐口水般的口吻。真是稀奇。 德拉将军和巴鲁洛不假思索地互相对视,将军慎重地说道。 【以现今的情况来说那是不可能的。那是评价也好,深受陛下宠爱的女性。虽然如果如你所说,发现她和其他男人有关系的话,那不要说以通奸罪放逐,而是会降下处刑】 【别开玩笑了】 王女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插嘴了。 【说什么骚乱的话呢。就算那个人有了其他恋人。如果是渥尔的话才不会生气,而是会原谅她】 金褐色皮肤的独立骑兵队长低声笑了。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笑声。 【就是如此啊,王女大人。你也知道他是那种性格。虽然你不会阴那个烂好人陛下,但你想想要是那女人知道同样的事会怎么样?不是再没有更加合适的欺骗对象了吗。尽全力抓住宠姬的地位尽情奢侈,尽情通奸,就算暴露了只要流几滴虚假的眼泪就会被无罪释放,然后再带着私房钱跑路,她就是那种女人。现在不马上赶出去我敢肯定会变成这样】 三个人都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最初反应过来的果然是体验过无数相似场合的迪雷顿骑士团长。 【虽然我非常清楚你对子爵夫人的印象不能再糟了,但不会实际上她在斯夏已经做过这样的事情了吧?】 【这个嘛。任君想象啦】 假装不知道的伊文让骑士团长一下子火了。 【蠢货,给我认真回答!皇兄大人已经不是单纯的地方贵族的儿子了!就连身边服侍的女人都必须一一严格挑选才行。更何况是连忠诚和节操都有问题的女人,你觉得可以让她成为宠姬吗?!】 伊文十倍奉还道。 【这种事你以为必须你说了我才懂吗?!我都用拳头来说服他了!但是那个笨蛋死活认为不能弃夫人于不顾。我倒是不想再管他了!】 【哈!平时摆出一副青梅竹马的样子一到关键时刻看看你!皇兄大人竟然有你这种朋友!】 【我才不想被你这么说!】 【两人都等等,还不快停下!】 忍不住的将军分开了两人。 【总之,我还想知道得再详细点。你讨厌夫人的理由,是因为夫人单方面地撕毁了和陛下的婚约,还有其他吗?】 如果是真的就太异常了。说得通俗一点,国王是在了解曾经的纠纷后和夫人重修旧好的。 但就算这个决定再怎么毫无常识再怎么引人发笑,这也是国王的决定。 而且还事关私生活。不是他人可以随便插嘴的,伊文急躁地摇了摇淡金色的头。 【不好意思,将军。我也有不得不遵守的仁义。除此之外还请饶了我吧。我该说的已经全都说了】 想要发出怒声的巴鲁洛被王女阻止了。 王女深知就算再怎么强行逼问独骑长也不是会松口的人。 这个就和伊文知道王女绝不会背叛国王是同一个道理。 第三章 脸上挂彩的国王接受了细心的治疗和宰相诚恳的说教后,总算好不容易恢复到了能保住国王威严的姿态,在那天傍晚和坦加的使者面谈了。 当时太阳快下山了这点对德尔菲尼这边来说真是帮大忙了。因为可以隐藏国王那张不名誉的脸。 虽然尽力保持威严开始和使者面谈,但听着坦加的使者说话的时候,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威严就好像沐浴在春日阳光中的冰块那样崩溃了。 为了国王的名誉多说一句,就连同时具备高洁的人品和谁都认同的既狡猾又难对付个性的宰相布鲁库斯都在一瞬间茫然若失,完全说不出话来,国王会一时间无法回应使者的提议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坦加的使者穿着仅凭这一件就是不得了的财产的豪华的衣装。内衬是深红色的绢料并用金色的线华丽地缝制的外套,雕入蛇的形状的大颗翡翠戒指,明明已经快要初夏了长靴的上缘却装饰有豹皮,与恶趣味只有一纸之隔的华美装束。 和衣服一样,坦加贵族用好像在演戏般的恭敬态度行了一礼,又一次用礼貌的口气重复说。 【向贤明的陛下陈述。我在今天,代替我的主人佐拉塔斯,为了让佐拉塔斯的三男纳杰克和贵国的格林迪艾塔王女结婚而前来拜访】 实在是非常有坦加这个国家风格,既率直又豪迈的结婚请求。如果是帕莱丝德的使者的话从问候开始察言观色到提出结婚这个话题为止大概至少需要一小时,没有比这个更直接的请求了。 但是,漫长的沉默之后,国王畏缩地反问了。 【虽然实在非常失礼,你是…普雷斯寇特侯吧。佐拉塔斯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您所言差矣。我主人不是会随便误会的人物。纳杰克王子虽然是王的三儿子,但诚如您所知长男和次男如今都已经逝世了,所以成为王子妻子的女性将自动成为未来的坦加王妃。而且事先声明这是经过国家决定的正式的请求。】 该说的都说完了。请回复,使者用眼神这样催促。 纳杰克王子今年二十二岁。以气派的身体、精悍的容貌和无数的功勋为人称道。听说是既勇敢又性情激烈,充满活力的人物。 可以说他非常适合成为坦加这个国家的下任国王。 【虽然实在是非常好的提议……】 回答的国王脸上抽搐了。 【如你所知格林迪艾塔不是继承我的血脉的女儿。而且也没有接受宫廷礼节和作为贵妇人的教育。为了不招致误会我就直说了,那个女孩虽然确实被称作王女,但仅限于在这个德尔菲尼亚之内。她并不是可以作为王妃献给他国的女孩】 使者淡然摇头。 【虽然对陛下实属失礼,这些事我等事先早已知晓。我国坦加不仅对格林妲公主的天生丽质非常欣赏,除此之外也知道她有着胜过男子的勇气,还是用剑的高手。虽然对其他王家来说可能会判断这些并不是好的特点,但坦加王家代代崇尚武勇家风刚健。如果是名震大华三国的姬将军的话成为下任王妃再合适不过了,再者,包含加强两国羁绊的意义在内,这段婚姻对陛下来说应该也是求之不得之事,我的主人如此确信着】 谁求之不得啊。 不如说简直不能再糟。 宛如蛤蟆油般流着冷汗边瞥了宰相一眼,宰相也用眼神回应。 不愧是宰相已经取回了表面的冷静,殷勤地说道。 【确实是非常之好的提议。但是这个问题在性质上,并非可以立即回答之事。我方想要和其他重臣们经过充分的协议,再回复您……】 【那么,能否让在下等候到那时呢。我的工作也并非玩耍。不得到确定的回答之前不能跨越国境回去我国。】 真是热情十足。 也不能怪他。这可是要把未持有王家血脉的女孩迎娶为自国的下届王妃,想必一定能听到满意的回答吧,使者的脸上这么写着。 使者一回去在第二城郭准备好的宅邸后,国王和宰相就互相打量起对方的脸色。 双方都一言不发,一脸复杂怪奇。 【这该怎么办啊?】 【最终是以陛下的判断为准】 【如果是说接受还是拒绝那当然必须拒绝。佐拉塔斯那混蛋,难道疯了吗?】(译者:渥尔说得好!) 【问题是该以何种方式拒绝。毕竟这本来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一旦变成拒绝下届王妃的宝座,相对的也必须拿出让对方认同的理由】 【那种东西还用说!……】 国王说到一半不说了。 对国王而言理由再明确不过了,正是王女的性格。 但是,就算说出口,对方也不会认同。 布鲁库斯也一脸难题。 如果单纯是王女的性格胜过男子,因为任性不想结婚的话,布鲁库斯就会采取教育王女, 说服国王的立场。嫁入他国成为两个王家间的桥梁。然后生下继承了两王家血脉的孩子。这就是王女这一人物的职责,也是其唯一的用途。 【我们也真是大意了。那位大人在名目上说,确实是王的女儿。是有嫁入其他强国加强和我国间的羁绊,并且留下孩子的义务的】 【但是,这不很奇怪么。如果想要王家的血脉的话就没必要指名莉。这不合情理。指名表妹还比较自然。】 前任国王德鲁瓦的弟弟虽然比哥哥早死,但留下了两个女儿。不过因为是年纪很大时才生下的,都还很年幼。 虽说年幼也都十二三岁了。王族的公主的话是已经可以结婚的年龄了。事实上姐妹两人的母亲刚和国王表示说,差不多请考虑一下女儿们的出嫁问题。 【让表妹代替莉怎么样?我觉得如果能成为坦加的王妃的话对表妹和叔母来说都不是坏事】 布鲁库斯摇摇头。 【这样佐拉塔斯王不会同意的。因为他特意指名道姓选择了公主大人。指名了不是陛下真正的女儿连人质都算不上的那位大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难道不是为了将她捧为王妃,而是为了将她使用在战斗中?】 【不,现在就这么断定太性急了。就算对我来说也是在至近距离亲眼看到,亲身体验了那个内乱的时期,才认同了那位大人是优秀的武将。但是光知道成为了王女之后的那位大人的话,应该只会把她看作作风怪异惹人注目的男人婆】 坦加的人们不可能不知道王女的古怪作风。 【使者会那么强势也可以理解。这不仅代表了佐拉塔斯王本人的强势,还因为要把作为王女来说到处是缺点的那位大人迎娶为下任王妃,这个破格到无论怎么想我们都不可能找出拒绝的理由的提案】 【但是,不可能接受这门亲事。无论如何!】 普通来说王族和上流贵族的结婚无关本人意愿。男方父亲对女方父亲提出把女儿嫁给我儿子,女方父亲同意的话亲事就成立了。 因为女儿也接受着听从父母的话结婚才是理所当然的教育,只要对象不极度过分是不会唱反调的。 但是,要对那个王女说嫁给邻国王子这种话会变成怎么样。 国王以害怕的表情摸了一下自己粗壮的脖子。 【我的性命或许就到此为止了】 【您说得是】 布鲁库斯也沉重地点点头。 【不论如何这都是门只能拒绝的亲事。还是计划一下不要让这件事传进公主大人的耳朵吧。而且在下认为也要对重臣们保密。说不定会有不理解陛下的心情和公主大人的价值的浅薄之人存在。可能会想能正好赶走个麻烦趁机兴风作浪】 国王稀奇地一脸焦躁地咋舌说。 【哪里是正好赶走个麻烦,反而必须想想为什么佐拉塔斯会提出这么愚蠢的要求。虽然刚才不小心吐槽他疯了,但这怎么可能。那个人才不会一时迷惑】 渥尔.格利克并未和佐拉塔斯.米索戈直接见过面。但是,从他的言语动作中能猜测出他的人品。 既身为前国王的左右手,又是名外交官的布鲁库斯当然与其见过好几次面,非常熟知其人品。坦加国王是个头脑敏锐、激进、为了国家的利益可以不计牺牲的人物。 那样的国王不可能没有理由就想要满是缺点的格林妲王女的。肯定有什么理由才是。 真是变成麻烦的情况了。 两人一起叹了口气。 迎来初夏的王宫现在正是绿意盎然繁花盛开的时期。 德尔菲尼亚的寇拉尔城堪称即使放眼大陆也是屈指可数的名城。不仅拥有难攻不落的坚固,就连美丽也被绝赞成是别的国家赶也赶不上的。 实际上,造型协调的白亚宫殿自不必说,就连成为背景的庭院之美,也是令拜访城池的大使和宾客赞不绝口的对象之一。 艾德瓦夫人的离宫也不是例外。 花坛种植着形形色色的花草,形成了色彩丰富的地毯。盛开在灌木上的小小的花蕾再过不久就会散发出清香了吧。形成树障的蔷薇花的拱门遮挡了外面的景色,制造出了舒适雅致的空间。 艾德瓦夫人比起夜会和看戏参观更喜欢走到外面翻弄土壤,只要有空就会走到庭院。连花坛里种着的花也是问园艺师要来,自己移植的。 对服饰和宝石没什么兴趣,除了进入本宫这一愿望之外不作奢求的艾德瓦夫人唯一的愿望就是,可以按自己的喜好改造庭院。 现在也不介意长长的裙摆蹲下身,以为她在拔草,却是眺望着盛开着大量小小红花的蔷薇拱门,把剪刀伸进扭曲的枝干间。 【要在现在,剪掉树枝吗?】 听见突然搭话的声音,夫人吃惊回头。 少年从树篱间窥视着。头发用破烂的布片覆盖,连脸上也全是灰尘。用泛着好奇心的眼睛盯着夫人的动作。 夫人笑着回答。 【这不是修剪树枝。是剪掉快凋谢的花。这样比较清爽吧?】 少年耸耸肩。 【我不懂。花什么的随便它凋谢不就行了】 【诶呀呀,这样你可成不了一个好园丁哦。还是说,你不是园丁?】 【嗯。园丁我是没当过】 【小心点。请不要踩到那里。刚刚才种下铃兰哦】 好像装饰夫人的花坛的边缘似得,小小的白花遍地开花。 对园艺毫无兴趣的少年也对这工程表示敬意,小心地走进了庭院。 【这种花虽然也很美,但上山的话就能看到更多漂亮的花绽放着】 【山?是指帕奇拉的山吗?那么难道你是山民吗】 【嗯,算是那样吧。大姐姐你呢?】 【我是国王的爱妾】 好像在说[是这里的园艺师]般若无其事的口吻。 少年稍稍睁大眼睛。 【当爱妾不开心吗?】 【怎么会。要是那样说可是会遭报应的哦】 夫人笑着,近距离看着少年后皱起眉头。 【你,难道说,是女孩?】 【算是吧】 这个少年,就是格林妲王女。 虽然为了见一见伊文口中恶贯满盈的夫人的为人,取下了剑故意一身脏地跑来了,但发展却出人意料。 艾德瓦夫人似乎很关心陌生少女满是灰尘的脸和用破布包住的头发。将剪刀收回腰间朝这边伸出手。 【诶呀呀。就算你是山民也太脏了吧。至少要洗洗脸,梳梳头才行啊】 【没关系,那种事】 没想到夫人会对脏乱的自己这么友好,虽然王女有些踌躇,但夫人干脆地摇摇头。 【一点都不是没关系。就算是男孩子也要比你整洁哦。如果是比起洗干净的衣服更喜欢弄脏的衣服也没什么,但只要不是流浪汉和乞讨者没人会这样哦。你也并非是想被当成流浪汉吧?】 就连王女也看了看自己的变装。 【就那么脏吗?】 【如果我是你的母亲大人的话,马上就会对你说[快去洗澡,用跑的!]】 对一脸复杂这么说的夫人,王女笑出声了。 想着真是个有趣的人。 夫人也对王女有了好感。向她露出富含成年女性的游刃有余和温柔,再加上少许恶作剧意味的笑容。 【那么,决定了哦。洗了脸和手后,如果你愿意陪我喝茶的话我会很高兴的。在这之前,你先等我把那根枝干剪掉】 夫人虽然想剪掉在头顶上方伸展开来的树枝,但手却够不到。王女阻止了死心想去拿凳子的夫人,从膝盖的后方抱住夫人让她乘上了自己的肩膀。 虽然对王女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事,夫人却瞪大了眼睛。 【真惊讶。你好有力气。不重吗? 】 【完全不会。算轻的了】 对能抬起那个国王和骑士团长,有时甚至还要抬起嘉兰斯的王女来说,简直轻的和羽毛一样。 夫人坐在陌生的少女肩上灵巧地使用剪刀,剪掉了满是尖刺的枝干。 【谢谢你。能不能请你往前走两步?对,就是这里】 【抓住那种都是荆刺的枝干不痛吗?】 【这是有诀窍的。不要去握住,而是轻轻捏着。这样的话一点都不痛哦】 【你习惯了园艺的工作吗?】 【是啊。我最喜欢种植花草了。而且我还是培育葡萄的名人哦。用自己培育的葡萄来酿酒。虽然可以做出非常好喝的白葡萄酒…但在这里是没办法的吧】 国王的爱妾是不能去酿酒的。 把快凋谢的花都剪掉后,就变成了只有花蕾和盛开的花的漂亮的蔷薇拱门。 【呐,这样比较漂亮吧?】 【唔嗯。要说漂亮的话算是漂亮吧】 【诶呀呀。真是没法让我自满一下的小姑娘啊。好好。我们来喝茶吧】 夫人真的把王女招待进了离宫里,让她好好洗了脸和手,为她泡了茶。 王女没能道歉就喝了茶,看着寂静的离宫歪歪头。 【谁都不在吗?】 茶水的准备本来应该由侍女来做。 【今天的下午我让大家休假了。一直监视的话,我也好大家也好都会很累】 【你被监视着?】 夫人稍稍笑了。 【就是啊。因为担心我会不会做出不符合爱妾身份的举动,说的直接一点就是担心我会不会偷偷和陛下之外的男士交好哦】 王女瞪圆眼睛。 【你说了很厉害的话啊……】 【这是实话啊。今天也有人在那边的灌木丛中。你有没有见到?】 【如果是在树篱那边修剪树枝的园丁的话我倒是见到了】 夫人开心地笑了。 【他那种手势根本不可能是真正的园丁。剪定铗肯定也是人生中第一次使用吧。虽然用帽子遮着脸,但一定是有身份的人物哦】 【那么,如果我被认为是男人不就糟了】 【真糟糕。我,这就要变成通奸的现行犯了呢】 这么说着却完全不是糟了的口气。正偷笑着。 王女觉得真是个聪明的人。同时也是个爱开玩笑的诙谐的人。 夫人也觉得有了监视之外的说话对象很开心。把少女认作是奇怪的山岳民,连王女的名字都不问。 王 女也因为夫人听得很开心,说了有关帕奇拉山和山上盛开的稀奇的植物的话题。 虽然王女完全没有园艺的知识也对园艺毫无兴趣,但不会忘记看过的东西。夫人非常热心地听着王女的话,然后说着自己也想去看看。 【去帕奇拉山?以这副打扮吗? 】 【不行吗?】 【当然不行啦。想要花的话我取来给你吧?】 夫人非常高兴地拍着手,但马上一脸认真地做出了详细的指示。不能从花茎那里摘下,要连根一起拿来。而且拿的时候也严禁抓住花茎强硬地拔出,而是要连着周边的土挖出花,为了不损坏花能用编制的竹篮或什么固定就再好不过了,因为有马上就移植的必要尽早拿来就太好了,等等。 王女呆然地说道。 【大姐姐不要做爱妾成为园艺师比较好吧】 不经意的话语,似乎不可思议地动摇了夫人的内心。 【是啊。要是真的能这样做就好了啊……】 本来充满了有关园艺的事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别的影子。夫人用空虚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白净的手。 但是,这只是一瞬间。马上又露出和善的笑容摇摇头。 【果然还是不用了。比起园艺师爱妾的工资要好得多嘛】 王女再度一脸呆然,以询问的口气问到。 【因为工资好才当爱妾的吗?不是因为喜欢国王?】 淡草色的眼睛浮现了温暖怀念的光芒。 【不会有讨厌那位大人的女性的。胸襟开阔让人舒心,真的是很可爱的人。从以前开始就是那样。现在也一点都没变】 【这不是回答。你喜欢他吗?】 【诶,当然的啊】 夫人的表情非常柔和。 但是王女觉得那双眼睛并非看着现在的国王,而是正注视着在斯夏森林时的年轻骑士。 王女并不知道夫人注视的[过去]。相对的,王女所知的[现在]夫人又知道多少呢? 虽然连王女自身也一样,但从在王宫时的那个男人身上无法想象他身处战场上的姿态。 以前只是个纯朴的青年,德拉将军这样说过。现在说他也一如既往那确实如此。但是环境和经验都锻炼着那个男人。现在那个男人有着和周边的强国势均力敌地交锋,安抚头脑顽固的重臣们让其帮助自己的明智和不容小觑之处。 只是,这些方面他决不会在夫人面前表现出来罢了。 【好了,接下来必须想办法整理一下你的头发呢】 王女慌忙站了起来。破布下戴着那个额饰。身份会轻而易举地暴露的。 【这次就不用了。我很脏。而且我要回去了。下次我带花来,那时候再说吧】 夫人开心地笑了。 【好吧。但是,就算没带花也要再来见我啊。我会帮你把头发扎得很可爱】 感谢了茶水后,王女抱着无法释怀的心情离开了夫人的离宫。 总觉得很奇怪。那不是会招惹臭骂的人。虽然怀疑是不是伊文误会了什么,但那个男人也很少会判断失误。 就算想抓住伊文询问详情,但看他那副样子多半很难问出这边想知道的事。 另一边,国王和宰相也出现了稀奇的判断失误。 就是将坦加的求婚保密一事。两人都因意料之外的事态过度惊慌了吧。一般来说所谓的秘密如果知情人不紧闭上嘴,就不可能保守得住。 虽说理所当然,但来自坦加的使者自然不可能觉得有将这门亲事保密的必要。 而且身为外交官的最低条件就是在他国广为人知。普雷斯寇特侯也不例外。好几次都拜访过德尔菲尼亚的他在城内有众多的熟人。 在本宫说了一次,对拜访借给他居住的离宫的友人也说了一次,我是为了达成纳杰克王子和格林妲王女的亲事而来。光是这样就足够充分的了。 寇拉尔城大概有大街那么大,住着从王侯贵族到挑水洗碗的少女等等各种各样的人们。在这样广大的范围里流言就像雷光那样疾驰。到了第二天太阳下山之时,第二城郭之上的区域里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了,就是这么个惨状。 在这之中,雪拉是最晚知道的其中一人。 服侍王女吃完晚饭后,因为想起了要事正来到本宫的时候被眼熟的女孩们叫住了。 因为已经是深夜了,女孩们虽然压低着声音,但看起来十分兴奋,以难以听清的语速一齐说道,好不容易听清楚的雪拉哑然地反问。 【公主大人要和坦加的王子大人缔结婚约……?】 虽然非常震惊,但仔细一想王女也十六岁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在城郭工作的侍女们情绪高涨,说出了各种各样的情报。 【就是这样啊!使者大人正留在城内等待陛下的回应呢。因为是奇怪的公主大人所以陛下也犹豫着该如何回应吧,我们大家私底下都这么流传着呢】 【怎么会拒绝这样的好事呢。公主大人毫无疑问能成为坦加的王妃哦。变成这样的话你也就是服侍在王妃身边的女官了呢!】(译者:雪拉到底是男是女,还是男扮女装,谁来告诉我) 别的女孩一脸担心地说道。 【但是,坦加是很远的山国哦。一想到再也见不到雪拉了就感觉很寂寞呢】 【没关系啦。因为首先必须好好教育那位公主有点公主的样子呢】 女孩们开心地咯咯笑出声。 【确实啊。现在这个样子坦加的人民都要吓得腿软了】 【听说,卡林大人和宰相阁下为了立刻开始教育已经在到处找老师了呢】 虽然绝对不可能有这种事,但这就是流言的恐怖之处。 雪拉再度呆然反问。 【老师,是指什么老师?】 【哎呀,当然是对话啊礼仪啊、诗歌乐曲和舞蹈的老师啊】 【虽然坦加的国风总是杀气腾腾的,佐拉塔斯国王却很喜欢华丽的事情。听说舞会之类的都举行得很盛大】 【所以至少公主大人不完美地学会跳舞和大小姐作风的话,之后会很辛苦的】 总觉得头晕目眩。 那个格林妲王女会身穿礼服,使用典雅的语言咏唱诗歌,披露优雅的舞蹈? 教老虎杂耍还比较简单,或者不如教马学跳舞还比较容易。 要把她勉强包装成下届王妃想必很费功夫吧。而且恐怕自己也不能在王妃教育中置身事外。 就算是圣旨也是难题。 回到西离宫后,看见王女和眼熟的战士正在谈话。来的时候可能是和雪拉错过了吧。 男人一看见雪拉也不说明谈话的内容就询问他的意见。 【哦哦,你回来得正好。好好和这个王女大人说说。男人之间是有女人无法理解的仁义要保守的】 王女眺望了雪拉一眼,又看向伊文说。 【这样,也算在男人里面?】 【那你真的算是女人吗?】 【我不是说了好几次不是了吗,如果我不算女人告诉我又有什么关系】 【这是两回事】 【那、那个……】 雪拉急忙插入对话,总之先向王女献上祝贺。 但是,被说祝贺您的王女却莫名其妙地回望雪拉。 【有什么值得祝贺的事吗?】 雪拉吃了一惊。 【您不是定下婚约了吗? 】 【谁啊?】 【是您啊】 【和谁?】 【和坦加的纳杰克王子大人】 王女睁大眼睛认真地盯着雪拉。 雪拉也焦急了。同时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 很明显王女还什么都不知道。 不止这样。虽然伊文一脸不知情的样子倒着酒,但和敷衍王女时的样子截然不同似乎在顾忌着王女。而且他的态度明显可以看出有对雪拉的非难。 王女的沉默也很奇妙。 虽然是和她相处不久的雪拉,但也有种不详的预感。 今天的王女已经完全除去昨天的变装袒露着在夜晚也闪闪发亮的金发,绿色的瞳孔放出了骚乱的光芒。 虽然伊文全身都在主张着与自己毫无关系,光顾着沉默,但王女用锐利的目光看向他。 【你知道?】 【算是吧。从昨天开始就在王宫中流传着】 【如此一来我就变成坦加的下任王妃了?】 【我亲爱的青梅竹马如果点头的话确实会变成那样,但为了他的名誉和生命安全我要说一句,那家伙为了拒绝这门亲事可是拼尽全力的哦?但是对方似乎无论如何都想要你不肯退让啊】 【原来如此】 王女这么说着,握住了腰间挂着的剑的剑柄,徐徐站了起来。 【那个蠢货。这次决不饶他】 吓了一跳。在王女的字典里(虽然伊文也是这样)[那个蠢货]就是指[国王]。 王女沉默地穿过说不出话来的雪拉面前,跑向了本宫。从小小的背后冒出止不住的怒火。 对着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呆站着的雪拉伊文无语地说道。 【笨蛋】 【……!】 想要回嘴的雪拉看向男人的脸,吞下了话语深深叹了一口气。 【看来我说了什么糟糕的话呢】 【糟糕透顶。就好像拿着蜂巢往玉座上扔一样】 男人的表情苦涩至极。 【本来还安心地想不会有敢当面对她说祝贺你结婚的不要命的笨蛋在,没想到把你忘记了】 【有提亲是事实。一般来说,陛下一定会接受这门亲事,底下都这么流传着。王家的公主嫁去他国成为王妃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你搞错的第一点,渥尔那家伙绝对会拒绝这门亲事。第二点,莉绝对不可能出嫁。那家伙不是为了这种事呆在这里的】 雪拉想不明白。 坦加的提议对王女来说不也是好事一桩吗,这么想着。因为能从单纯的养女变成王位继承者的正室。 但是,男人的蓝色眼睛里流露出戏弄和类似哀怜的神色站了起来。 【好了。我去打个圆场吧】 【打圆场?】 【哦。以气头上的莉为对手,就算是健壮的那个笨蛋也有点危险。我好歹也算是一介国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国王深受重伤坐视不管呢?】 撇下再度哑然的雪拉,男人向王女追去。 这里还真是个令人费解的王宫。 雪拉再次这么想到。 第四章 幸运的是伊文的担心最终以杞人忧天告终了。 因为这个晚上,国王微服私访溜出了城内漫步在魔法街上。 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拒绝亲事的好借口,想到不如依靠一下从王女那里听来的[真正的魔法街]吧。 虽然本来想让王女来带路,但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法向她提。 总之出来碰碰运气顺利找到最好,找不到这也是个舒服的夜晚。想着散步的顺便至少看一看外侧的魔法街也好。 街道上非常安静。但从气息能够得知并不是住民都睡着了。明明是温暖的季节窗户却都紧闭着,只能从缝隙间看见光亮。而且连一只猫都不会穿过夜路。 国王小心谨慎地在空荡荡的路上走着。 没感到危险。不如说觉得作为散步路线来说非常合适。 国王至今好几次都偶尔偷偷在晚上溜出城,享受一个人的散步。这是繁忙之余最起码的心情转换。 魔法街就如同传言那般好像迷宫一样结构复杂,一直走也不会让人厌烦。雾气蒙蒙的感觉也不错。把当初的目的也快忘记了,国王开心地在笼罩着乳白色烟雾的街道探险。 转过因为雾气看不清墙壁和地面的街道。然后,出现了和刚才不同趣味的道路。 曲折的样子还是没变,但直到雾气的尽头都又缓又长地延伸着。 不禁吃了一惊停下脚步。 因为看起来不像狭窄又杂乱的魔法街。 虽然有点突然,但脑里出现了难道这就是王女所说的魔法街的入口吗这种想法。 但问题是听说那条街道在穿过建筑物的街道的前方。就算雾再浓也不会不知道有没有穿过建筑物之下。可以断言一次都没有通过类似的场所。 果然只是相似的别的场所,这样想着时听见了嘶哑的声音。 【你好,客人】 搭话的是在街头放着小小的桌子,在头上披着黑布的算卦人。 国王一下子开心起来,兴奋地向算卦人搭话说。 【你就是领路的骸骨吗?抱歉,能不能把你的头巾稍微掀起来给我看看?】 黑头巾的算卦人垂下肩叹了口气。 【不是吗?那么真是抱歉了…】 【不,虽然鄙人确实是领路人…】 【哦哦?】 【但被您那么愉快地说出来,真是让人有点无趣呢……】 【这还真是不好意思。我好歹应该表现得吃惊一点才对】 国王回答得非常认真。 骸骨再次叹了口气,如国王期望的那样抬起了脸。 虽然国王不会因为十块二十块骨头吃惊,但好好坐着望着这边的头骨还是第一次看到。望进空无一物的黑色眼窝时还是有点心悸。 【就算本来早就知道了还是够恐怖的。为什么会是那种姿态?】 【这个嘛。是为什么呢。鄙人早就记不清从何时开始就在这里为客人领路了】 【 那么我问你前几日,我的义女来过这里。她说拜访了住在门口画着狮子纹样的家里的老婆婆。我也想去一样的地方……】 【那么请去那边】 吃了一惊回头看去,被雾笼罩着的路的对面,确实有一桩画着狮子纹样的小小栅栏。 【这可真奇怪。女儿说她走了很久。是不是另外一户人家?】 【不。毫无疑问就是同一户人家啊。难道您忘了吗,这里是魔法街,是真正的魔法街】 任何不可思议的事在这里都理所当然地存在着,是这个意思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来这里的时候没有穿过建筑物的底下也能让人认同了。恐怕入口并非一个,看情况在[外面的魔法街]的各处都能开启,就是这样的设计。 国王认同地敲响了小小的住家。 虽然没有回应,但没有推门却自动开了,内部看起来就和听说过的一样。入口没有铺地板,左手边是个地板全部堆满了东西的小小房间,贴着床的炉子和炉子对面端正坐着的老婆婆,全都和听到的一样。 慢慢地搅动着锅子的老婆婆连脸都没抬起来。虽然打开了门,国王还是礼仪周到地询问。 【我可以进来吗】 【不不,请您再站在那里一会儿】 慎重地询问却得到意外的回答,国王有点不知所措,老婆婆不出声地笑了。 【不一会就会有其他客人来。虽然不是想对王不敬,但要是被那种火球闯入,这个小小的家是撑不住的】 有种不详的预感。 【贤者殿下所说的火球,难道是指】 【叫婆婆就好了。没错,她的怒气就好像烈火般。看来婚约两字大大触犯了王女的逆磷。那是能让这条街上的术者全都飞上天的怒火哟】 国王仰天长啸。 【站在这里发问我深知无礼,但如果知道有能让我不被围殴的方法,请务必教授于我】 【身为王,发言却如此胆小啊】 【没办法。她明明嫌麻烦讨厌王女的地位,但我却强行说服了她。因为万万没想到坦加会提出那种荒唐的提案啊】 【不是荒唐啊。对方可是认真的】 坐在屋子里的老婆婆低声呢喃,那句话清楚地传到了站在门口的国王耳中。 【为什么对方想要王女,知道吗?】 【不,完全不知道。如果你知道请一定要告诉我。如果不是佐拉塔斯一时昏头,我能确信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事,把那个女孩迎娶过去他究竟能有什么好处?】 【当然大有好处。可以测试王对坦加的想法。同时还可以从王身边将王女拉开】 虽然国王不知何时王女就会出现一直在意着背后,但这时一脸认真地看向老婆婆。 【……这又真是,极度荒唐的事】 【没错。但是目的却不坏。虽然王如自己说的那般对将她迎作王女一事感到愧疚,但对方并不知道这种事。一般给与身份不明的女孩王女的地位的话,女孩一定会对成为了父亲的国王献上全心的感谢和忠诚,王也拥有命令女孩的绝对权力。对方说出了要把那个身份不明的女孩迎娶为邻国的下届王妃,如果王不想在两国间制造疙瘩的话绝对会把女孩献出来。对方是这样想的吧。不料事实上王却保留着回应正面临围殴】 【您的慧眼让人佩服】 虽然仍站在门口,但国王微笑着低下了头。 【你说佩服什么?】 吓一跳回头看去,简直好像黄金般的火团的王女就站在那里。左手已经拔出剑,一副马上就要砍过来的样子。 【莉,等等。不要在这种地方使用暴力】 王女不听。双眼放光地说。 【听说有不知道是哪里的笨蛋说要我嫁过去啊】 「うむ。開いた口がふさがらんとはこのことだ」 【嗯。小洞不补大洞吃苦指的就是这种事】(译者注:不确定,故留下原文) 【那么你为什么不快点拒绝!】 【我也想拒绝的。但是就算再蠢这毫无疑问也是一国的正式提案。不尽量稳重和平地拒绝是不行的。如果我是个普通的人父,对方是市井的年轻人的话,我会大骂道下次再来吧,还会泼他水,但要是对普雷斯寇特候这么做的话就会立刻开始战争了。佐拉塔斯会如愿以偿开始进军吧。而且还要拒绝得高明才行。否则那个男人一定会说面子上过不去各种找茬。这样也是战争。只有这种事态一定要避免】 能一脸平静地这样回应也真是厉害。 被浇了冷水的王女咋舌说道。 【你,最近变得油嘴滑舌了】 【当然啦。我好歹是国王】 【不说这句就帅气了】 仍然坐在火炉边的老婆婆低声笑道。 【你们两个,如果不再斗嘴的话就坐过来吧。一直开着门我也很头疼】 王女虽然苦着一张脸但仍走进房间,国王跟在她身后。而且国王为了不要碰倒堆积在一旁的书山,小心谨慎地走了进来。 好不容易把魁梧的身体塞进被炉一端,对着老婆婆低下头。 【前几天您给了我贵重的建议。真的非常感谢】 【这真是…您真是严守礼节啊】 【再次麻烦你实在不好意思,但就像说的那样我已经束手无策了。能不能请你帮帮我。不能在和坦加之间留下疙瘩】 【王啊。疙瘩早已留下了】 不论是国王还是王女都吃惊地看着老婆婆。 【就算王没有这个意思也没有任何王会为邻国的强大开心。像佐拉塔斯那样的王更不用说了。从三年前的内乱中奇迹般地振作起来,那之后顺风顺水地开始复兴和繁荣,光是这样就已经是足够的威胁,已经构成了警戒王你的理由了。所以才会提出这门亲事】 王女一脸无语地询问。 【所以说佐拉塔斯是相信了我为维持渥尔的王权出了一份力这种荒唐话】 【至少他判断这有可信度。否则不会提出这种愚蠢的提案。佐拉塔斯王至今为了葬送王女用了各种手段,但不论哪次都只是证明了王女的强运和顽强而告终】 国王震惊了。 【你说佐拉塔斯对莉放出过刺客?】 【确实。虽然王女对不知打哪来的小混混的袭击根本不会留下印象…但应该记着有几回吧?】 王女思考了一会。 【在这一年里大概有五六回吧?】 【袭击了那么多次都失败的话,不论多蠢都猜出不是平凡的小姑娘了。只要有王女在身边,王就如同乘上了上升气流一般。所以必须拉开两人。但是,要暗杀也很难。那么只要得到手就好了。实在是合理的判断】 王女哑然说道。 【……这种滑稽的王除了渥尔之外还有啊】 【怎么会!这哪里滑稽了】 国王想通般说道。王女用讶异的目光看向国王。 【被认为是我在才能维持王权,这样你也觉得无所谓?】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懂吗。对方是想把你迎娶过去后就杀了你!】 王女愕然睁大眼睛。 【我本来就觉得奇怪了。佐拉塔斯对我没有好感。如果你真是我女儿还能当人质用,但这也不可能。而且纳杰克已经二十二岁了。不可能不对这门亲事有怨言。虽然他应该是屈服于他父王的压力下,但是到底为什么佐拉塔斯那么地想要你呢。本来怎么都想不通但如果他们本来就打算杀掉你的话就能说通了。因为是在外国偷袭才会失败,但只要关进自己的国家想怎么料理你都行。下届王妃的宝座也立马可以空下来,这次再让纳杰克和好身世的公主结婚生下孩子就好了】 呆若木鸡的王女一时说不出话来。不一会终于叫道。 【……只为了收拾掉我竟然做到这种地步?!】 【那个男人就做得出。如果有障碍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要除掉,他就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在你和纳杰克的结婚仪式结束当天就向我宣战也一点都不奇怪,他就是那种国王】 妨碍已经没有了。守护渥尔.格利克的奇迹少女已经落入手中。然后马上开战吧。这样女孩到底有多少效果,可以好好确认个清楚。 【这就是对方的真正目的吗】 【不会有错的。但是……】 国王焦急地摇摇头,拍打了一下膝盖。 【太糟了。到底该怎么拒绝?一个弄不好也只是给了对方开战的借口罢了!】 【确实。到时坦加会这么说。我国和德尔菲尼亚结成了同盟,为了加强两国间的羁绊提出了迎娶格林妲王女作为纳杰克王子的妻子,但是回应却令人无法满意。如果王女有了其他对象另说,竟然拒绝作为同盟的证明提出的亲事实在遗憾。我国判断其是因为有与坦加敌对的意愿】 【真是牵强附会啊】 虽然王女这么说,国王却沉重地摇摇头。 【不管是牵强附会还是什么,道理上是通的。世间多半都会支持坦加的说法吧。而且现在王宫内对我想要拒绝这事已经出现了不少非难。这是门如此理所当然,或者说不能不接受的亲事】 王女可气地咋舌。 所以我才说不想当什么王女,脸上这么写着,但还是没说出口。 虽然如果对方迫不及待地想要开战那索性奉陪也是一个办法,但是准备并不齐全。而且要开战也需要契机。对方是恶势力,而自己才是正义(就算是歪理也无妨)不向世间这么展示是不行的。 现在这种状况如果德尔菲尼亚向坦加宣战的话,世间铁定会站在坦加一方。 王女一脸严峻地看向老婆婆。 【婆婆。没什么办法吗】 【也不是没有办法】 【真的吗?】 老婆婆一次都没有发出过惊慌的声音,用悠闲的手势搅着锅子。用和那动作差不多的悠哉口调说道。 【只要向对方说王女早就有了对象就好】 在目瞪口呆的王和王女一旁,老婆婆淡淡地继续说。 【当然要甩掉坦加的王位继承人不是高贵的对象是不行的。问题在这里。不可以是臣下,小国的王子也不够格。但万幸的是,有个作为王女的结婚对象令谁都只能认同的再好不过的人物在】(译者:婆婆真是好助攻!) 【在哪里?】 【就坐在婆婆我眼前】 国王和王女都哑然了。 难以言喻的两张脸缓缓对视了一下,两人一起探出身体。 【老糊涂了吗?!】 【好主意!】 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防住突如其来飞来的拳头实在厉害。但是,看起来只是少女的拳头其怪力却是有保证书的。国王陷入了汗水淋漓比拼力气的境地。 【别生气!只是用来做借口而已!】 【所以才说你是个笨蛋!你敢声明这种事看看!你以为事情会变成怎么样?!】 依然冷静的老婆婆插嘴。 【只是当场说说是不行的吧。坦加不看到王和王女举行真正的结婚仪式是不肯认同的】 【看吧果然如此!】 【那么就真的结婚给他们看好了!】 以坐着的姿势王和王女都用尽全力比着力气,但王女突然卸了力。 试探般地看向国王。 【你说什么?】 【我说只要举行仪式不就行了】 在老婆婆的眼前两人互相凝视了很长时间,观察着对方。 终于王女用极度疑惑的声音低声发问。 【以防万一再问一遍,是谁和谁的结婚仪式啊?】 【是我和你的】 这么断言后,注意到王女缠绕壮绝杀气的视线,国王着急地补充说。 【不要误会啊。说到底不过是形式上的结婚啊】 王女长长地叹了口气,沙拉沙拉地挠着金色的头发。 老婆婆好像乘胜追击般委婉地说。 【身份低的女孩被看中后赋予地位并非稀奇的事。诶,虽然王女没有成为宠姬而是成为养女这点有怪异之处,但当时王女才十三岁。就说是让她一时成为养女,趁这个机会重新扶为正室。只要这样说不管坦加再怎么强硬也只有放弃了不是】 【嗯。说得太对了】 【到底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 王女愤然叫道。 【渥尔!婆婆也是!再认真点想啊!】 【婆婆我是认真的,王女】 【我也是。我不能让你离开。既然知道你会被暗杀就更是如此了】 【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去坦加一趟把那个叫纳杰克的家伙暗杀掉。那不就万事大吉了嘛】 因为她是认真的所以才可怕。 而且更糟的是,她说要做就一定会做。 不管坦加的葛法德城再怎么夸耀警备,碰上能自由潜入难攻不落的寇拉尔城的王女,陷落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国王抱起手臂思考起来。 【如果绝对不会暴露身份的话或许这样也可行…但你在开玩笑吧?这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另一方面我也不可能一直独身下去。虽然谁都不会在我面前明说,但恐怕子爵夫人那件事也是因为这个问题吧。只要有了王妃不管再有多少爱妾都不会被说会造成后宫骚乱了吧】 确实女官长和宰相都担心夫人手握王妃的权力。 【但是,要从哪里选择王妃是关键问题。如同大华三国之名那般德尔菲尼亚是中央的大国。边境列国和小国的公主到底还是不合适。但就算如此唯独想要避免从坦加和帕拉丝特那里选择。我的生父当初可因此吃了不少苦头。在这点上来说,你真是个合适的人选】 王女露出骚乱的笑容说道。 【虽然听你说好像全是好事。但有个致命的缺陷。孩子要怎么办?】 【谁都没说让你来生啊。我也还不想死呢】 国王用写满认真的表情如此断言。 【想要生下国王的孩子的女人多少都有。我也是庶出的啊。对你来说只不过称呼从王女变成了王妃而已。当然到了祭奠和仪式的时候需要你整理一下外表出席一下,不过说麻烦也只有这点事了。而且你总有一天会回去自己曾经待着的地方吧。就是到那时为止短暂的时间。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啊】 王女深深叹了口气。 简而言之这男人想说的就是只要伪装结婚就好了。 确实并非坏事。反正是奇葩的自己和国王。就算被扶为王妃恐怕世间也就说一句‘啊,又来了’,但王女摇摇头。 【外面的人先不说,宫殿的大家不可能同意伪装结婚的。要是一见到女官长和侍从长就被催促说还没有继承人吗这可受不了】 【我觉得他们也不会问得这么直接】 【总之。这是心情的问题。就算是如今这个身体,就算是形式上我也不想和男人结婚】 老婆婆依然委婉地说道。 【王女啊。你还是重新反省一下自己的价值为好。就像之前所说,就连表之魔法街的半吊子的术者都看得出王女并非等闲之辈。将被放逐的一无所有的国王再次引导向王座,甚至带来繁荣的奇迹之女,世人不可能放过你。更别提到处都在传比起向神祈祷不如将你置于身边更有利益。佐拉塔斯王不过是最早发起行动的,并且其目的有些许不同,但今后,想要王女的人只会多不会少哟】 【这是预知吗,还是说是预言?】 【只是单纯的推测哟。不管怎么说王女都是年轻貌美的未婚女孩。想得到手的话提出结婚是最简单快捷的。王女想说自己不是女孩,虽然婆婆我是知道的,但想要只看得见眼前之物的人也了解这件事可就是困难的要求了。大家,得到你的话只会想着让你生个健壮的孩子,或者让你在晚上侍寝。比起这样,不如选择这个王吧。至少他已经把你不是个普通女孩这件事深深刻进心底了。你们两人一定能成为有趣的夫妇吧】 【感激不尽】 国王微笑着,向老婆婆行了一礼。 【贤者殿下能看见这个女孩的真实姿态吗?】 【并不,王女被施加的法术和我们的法术有着根本性的不同。虽然连追溯源头都做不到,但至少能知道如今的姿态并非王女生来就有的姿态。最重要的是王女完全没有所谓的女孩的气息。】 【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摆着一张臭脸回嘴的王女旁边,国王拼命忍住笑意。 【算了。这样总算有了能对普雷斯寇德候说的借口了。如果对象是我的话他也说不出去悔婚这种话吧】 王女似乎已经没有了回嘴的力气。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站了起来。 【打搅了,婆婆。再说下去我的脑子都要变奇怪了】 国王边苦笑边看了赶紧走人的王女一眼,然后重新面向老婆婆。 【打扰了你真是抱歉】 【是啊真是宛如台风一般的人呢】 虽然一边抱怨着,老婆婆一边笑了。 【下次想请你们更平稳一点来啊。不然又要像这次一样不把整个家搬出来不行了】 【换言之,果然……这个家平时是在更里面的地方?】 【确实。如果把那个状态的王女迎进街道的深处住民的眼睛可要遭殃了】 【眼睛吗?】 【确实。我们有着的眼睛和王看东西的眼睛不同。对王来说如果直视太阳就会眩晕,但被怒火缠身的王女所放出的光芒是异常猛烈的。不仅会让人眩晕说不定还会把人灼伤呢】 【…… 】 【那个人,就是这样的存在】 到了现在王似乎总算涌出了与不可思议的世界的住人相处的实感了。以敬畏的眼神看着只有自己三分之一身高的老婆婆,摸着口袋确认后,取出一开始就准备好的装着砂金的皮袋子并双手触地。 【给你添了很多麻烦。虽然不成敬意,还请你收下】 老婆婆也放下了勺子,低下戴着黑头巾的头。 【谢谢您的心意。我万分欣喜地收下了】 并不是因为重金而眉开眼笑,也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对国王的姿势回以礼节。 虽然国王对如此的人物辞世隐居的理由感到不可思议,但这并非自己可以插手的问题。说出道别的话语后,将小小的家置于身后。 一走出去,白色的朦胧好像幕布一样遮住了周围的景色。和刚才不同是连眼前都看不清的浓雾。 如果是走惯的路还好说,这样一来连左右都分不清了。不假思索地回过头,连刚才从中走出来的小屋也不见了。 国王怀疑了自己的眼睛。国王的背后只有单纯的墙壁。而且是并非老婆婆家的其他建筑物的墙壁。 不禁低声念道。 真不愧是魔法街。地形和走进小屋之前的完全不同。 虽然确实是并排着建筑物的住宅街,但也有雾气妨碍的原因,搞不清方向。 但确实仍在寇拉尔之内。总之先慎重地往勉强能看见的路走,转过街角后突然和王女碰上了。 【咦?】 【哦,太好了。我还以为自己迷路了呢】 【为什么你跑到我前面来了?】 【什么?】 一问之下才得知王女从老婆婆家出来后,正按原路返回。被扔在后面的国王不可能能绕到她前面,但这恐怕是只有这个街道的住民才会的特技吧。 结果并肩行走的时候王女说道。 【如果能做到这么方便的事,不如干脆在王宫一旁开个出口好了】 【唔。我完全不懂魔法不好说…但太方便也是问题啊。半夜偷偷溜出城可有着让人无法舍弃的乐趣在里面】 【哪有国王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的?】 【我果然不擅长开玩笑。想要开玩笑却从没有成功逗笑过】 【我也是】 王女一点都不落后 大个子的国王的步调走着。虽然这很平常,但现在表情却僵硬着。 不理会拒绝谈话的气氛,国王切入了中心。 【对手是坦加的话光凭借口是没用的。不给出能让使节认同的回应不行。这件事你能理解吧?】 【啊啊。我懂的。确实只有我结婚或是定下婚约才是最好的击退手段。但为什么对象非你不可啊?】 【这可是要甩掉坦加的下任国王啊。虽然我自己说有点那个,德尔菲尼亚国王可是再好不过的候选人啊】 王女停下脚步想要回嘴。 国王也站住了。 在他们的前方,有人站在路的正中央。 虽然因为浓雾隐藏着大部分的身影,但明显是正等候着两人。 是个秃头,垂着胡子,手拿拐杖的老人。 【王女,还记得我吗】 【记得。是布拉史亚的幽灵啊】 【幽灵?】 国王探出身体询问王女。 【那也和刚才的领路人一样已经死了吗?看不出来啊…】 【幽灵也有各种各样的。你有什么事?又是单方面的请求我可不接受】 【你说什么。你被拜托了什么?】 【你给我稍微安静一下】 【这可不行。难道你可以自由地和幽灵对话?】 【别说傻话了。是对方擅自冒出来找我的】 【请赶快回去王宫】 是异常紧迫的口气。 国王和王女都停下斗嘴看向老人。 没有肉体,慈祥爷爷般的脸上布满严峻。 【黑色的星星接近了。把力量借给那个人吧】 说完这些后老人的身姿消失在了雾中。就算两人赶紧冲上前去那里也已经没有人了。 只有雾飘散着。 突如其来的事件让王女咋舌道。 【总是说完想说的就消失。法罗特的幽灵怎么那么厚脸皮】 国王吃了一惊。 【你说那是法罗特的幽灵?】 王女简短地说明了事情后,国王一脸僵硬地接话道。 【回去了。如果那个是法罗特的幽灵的话,那个人指的就是你的侍女】 就算对方本来是刺客,但有危机接近寇拉尔城内的人,就不能视而不见。 这就是为王的信念。 王女也点点头加快脚步。那个少年决不算弱。何止如此他作为刺客的能力可是一流的。 但是守护者却现身放话说把力量借给他吧。 胸中骚乱起来。 同时,也对黑色星星这句话有些在意。 第五章 一个人留在西离宫的雪拉还醒着。 就算主人不回来,侍者也不能先睡觉。 迎来初夏的西离宫就算是深夜也非常美丽让人舒心。开着窗户,点着蜡烛缝衣服的雪拉不经意间抬起头。 不是发生了什么。也不是听见了响声。就算凝神注视也只能看见一如既往的帕奇拉山和鲁布拉穆的森林。 狼是种有趣的生物,王女不在的时候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但就算这样也有点在意,于是放下衣服走出了阳台。 果然没有任何异常。 轻轻叹了口气。应该是自己神经过敏了吧。想想虽然是圣灵的指示,但自己已经失去了可以回去的村子。如果他们不给出下一个指示自己就只能永远这样下去了。 并不是讨厌这样。将一辈子的时间都用来执行一个任务的行者也有很多。 只是,感到不安。不知道为什么村子被废弃了。 不知道为什么圣灵把自己交给了王女。 什么都不知道。 雪拉至今从没有[不明白]的事。一旦出现了疑问就向周围的大人询问,他们都会立刻明快地回答雪拉。 但是这里却没有回答雪拉的人。 就算想要再见一次那些大人,这也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事情。 雪拉叹着气想要走回房间。 【还不死吗】 反射性回头。抓住衣袖中常备的投针想要扔出去时,看见了对方穿着行者特有的黑装束。 在艾布利寇的郊外和雪拉战斗,展示了压倒性强大的男人正站在那里。 连令人屏息的美貌和与之相反的冷酷视线也和那时一样,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雪拉。 【达利艾斯已经被废弃了。你为什么还不死】 依然是个只说重点的男人。 但是,这已经是第二次的相遇。雪拉也冷静地回嘴。 【在那之前你先回答,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问这种事】 男人吊起漂亮的嘴唇笑了。 【你还真是问了没用的事。失去了命令者还活着的你是背叛者,我不过是来收拾掉你而已】 【背叛者?是说我吗?!】 【是啊。你没被这样教育过吗?教育你的导师和宗师,还有应该回去的村子都已经从世上消失了。但你为什么还活着?你应该步上他们的后尘才是。你的心应该这么叫喊着才对】 依然架着身体的雪拉感到颤栗。 因为最为恐惧的事被当面说了出来。 男人又说道。 【圣灵没有来过你这里吗?】 如此一来雪拉取回了力量。 【当然来过。然后说让我顺从王女。所以我才像这样…】 这是活生生的耻辱。背离自小就被敲打进身体的教诲也是这个原因。 但是,男人的表情没有变。 【那不是圣灵。达利艾斯的处分已经传达给了那些。指示他们如果有幸存者就快点说服对方选择死亡。】 不禁哑然。 男人的话语在脑中不断回转。 把可说是最高的存在的圣灵叫做那些,而且,还对其下指示。 太过冲击的话语让攻击的架势奔溃了,手腕放了下来。但雪拉连这都没发现。 【…你脑子坏了吧。你疯了!有谁能对那些大人下那种指示?!】 【当然是法罗特的长老们】 再次哑口无言。 那是无意识拒绝的名字,也是不想再次听见的名字。会这么简单的再次听闻简直想都没想过。 无视细细颤抖的雪拉,男人又平淡地说道。 【你恐怕会说不认识什么法罗特一族吧?这当然了。只是末端成员的你应该不可能被告知过】 【虽然一概叫做圣灵,但其中也有各种各样的。你遇见的多半是不肯协助上层部的那些吧】 【……】 【上头的那些已经下了决定。废弃达利艾斯,和它一起处分从宗师到行者所有人。换言之你光是这样活着就是犯下了对一族的重大反叛行为】 那之后男人所说的和王女的推测没多大差别。达利艾斯和散布在大陆的其他村子全都是那个法罗特的下部组织,而本应该是最高指导者的宗师,也不过是教育行者和接受任务的代理人罢了。 【当然只有圣灵是由上头的那些人直接管理的。如果交给宗师个人根据村子的不同行者的思想会出现偏差】 对于男人淡淡陈述的话语,雪拉拼死振作起来打断了。 【等一下!这么听起来难道是肉身的人们…在操纵着他们吗】 【没错】 【……】 【用来引导懵懂无知的孩子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了。既不是弄虚也不是造假,那是真正的死灵啊。那才是我们的守护神,绝对的救世主,让你们这么崇拜,教育你们死掉的人们都重生为了这样的存在。没被教育要去思考的小孩子是不可能怀疑的。是最简单地能不让其感到禁忌就教育出杀手的方法。你所深信的绝对的至高神不过是上头的那些选择的,单纯的摆设罢了】 男人似乎说得很开心。 上の連中は彼らを牽制《けんせい》し、何かと対立しがちだとは聞いていたが、こうもはっきりこちらの仕事を邪魔してくれるとは困ったことだ。戻ったら上の連中に厳重に抗議せねばならん」 【相反你见到的那些是真的。那些人毫无疑问是凭着自己的意志留存现世的[圣灵]。但是,[用自己的意志判断行动吧]领悟了这些的人太过危险,他们不能接近修行者。听说上头的那些人牵制他们,总是和他们保持对立。但没想到竟然那么容易就被他们妨碍了这边的工作,真头疼。回去后要向上头的人严重抗议不可】(译者注:略搞不懂情况,故留下原文) 雪拉从刚才起就大口喘息着。全身被冷汗浸湿,无论如何都不能调整呼吸。 双脚颤抖连站着都很勉强。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你去那个世界问你的宗师好了。但是,这也要能见到才行】 男人甜甜一笑。 【正好。死者是不是全部都能留下意识,就用你的身体来试试好了】 这是最后一击。 雪拉已经是依托般反问道。 【……难道不可能吗?】 【那种事谁都可以的话现世不就到处都是圣灵了】 【……】 【法罗特一族确实有很多特殊能力的持有者,但也不知道一百人之中有没有一人。概率就是这么低。普通人的话死了就结束了】 口干舌燥。 眼前一片漆黑。心脏好像就要跳出胸膛般跳得飞快。 就好像世界一边发着声响一边崩溃了一般。 至今为止自己一路深信的东西究竟算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努力修行,行动至此的。不,比起那种事最重要的是,如果男人的话是真的那自己夺走的那些性命… 恐怖袭向了雪拉。 男人的话语有着完全打垮雪拉的力量。 没有使用武器的必要。把雪拉不想知道的,不想听的被隐藏的真实摆在眼前,就完全足够了。 不论是庭院的树还是男人的脸看起来都在不断旋转。地面好像水面般晃动。巨大的黑色波浪突然一分为二,想要吞噬雪拉。 被拖进黑暗里,在快被打进最底层的时候,看见了一丝光芒。 鲜艳的绿色和黄金的光芒。 同时原本紧闭的眼睛睁开了,能看见遥远的彼方 。世界, 真正意义上的广阔世界如同洪水般映入眼帘。 激烈颤抖后回复了自我。脚下也根本没有晃动。自己的脚正站在坚固的大地上。 呼吸还很困难。头脑中有铜锣在响一般。 但是并没有看错自己身处的场所。这里是西离宫的阳台,以鲁布拉慕的黑森林为背景死神般的男人站立着。 从咬紧的牙齿间挤出话语。 【……明明知道了那么多,你为什么还作为法罗特的道具行动?】 【你难道想说我们还有其他的生存手段吗】 好像要咬出血般咬着嘴唇。那话语刺进了雪拉的胸膛。 男人又低声笑了。 【因为还活着我以为你觉醒了呢,没想到你还是【人偶】啊。竟然让我费了那么多工夫】 从钢铁般的身体上,开始飘散出雪拉最为熟悉的气息。甚至不能称为杀气,是只要眼前有活物就一概杀无赦的机器般的冷酷。 男人端丽的脸上浮现吓人的笑容说道。 【相对的,你要让我开心一下啊】 男人的意图很明显。光是杀死已经抓住的猎物也只有无趣,所以故意放走它,直到猎物逃走之后再狩猎。 就算对象是动物也让人觉得残酷的行为,这个男人却要利用活生生的人类,利用自己来试验。 感到猛烈愤怒的同时雪拉也感到自己变得极度冷静。毫无意义亲手葬送的人们的事和心灵的疼痛都被赶到了意识的一角。 不战斗的话就会被杀。只有这件事是确实的。 怎么能白白被杀掉。 雪拉解放了自身作为刺客的全部力量,用毫无破绽的架势与敌人对峙。 此时雪拉终于初次站上了与男人对等的立场,用凛然的声音发问。 【你是何人】 【……】 【我是达利艾斯的雪拉。你是何人】 男人的嘴角好像浮现了微笑。 【雷加的巴恩查】 在脑中极快地检测大陆地图。确实在遥远南方的马兰塔或者佛利塞亚有这样的地名。 【现在已经没有了。在我十七岁的时候被废弃了 】 雪拉再次吃惊地看向对方。 将神经变得宛如针尖般敏锐,正准备攻击的雪拉被挫了势头。 【我完成了一件需要花费一整年时间的工作后回去一看,村子已经变成废墟了。对当时的我来说根本不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必须马上死掉不可。法罗特教育的真正价值就体现在这里。就算不直接下令只要制造能给与刺激的状况即可。当时的我也没有像你那样被圣灵多余地从旁插手】 【既然如此为何你…没有死去呢?】 【不清楚】 【……】 【到底当时发生了什么,直到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虽然真心觉得自己非死不可,明明无数次拿刀对着心脏,但只要用力一捅就好的事却怎么都做不到。那时我可怕死了。明明必须去死却无法结束生命,烦恼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致命的缺陷,陷入自我厌恶。简直没有更蠢的事了吧?】 声音非常愉悦。但也非常消沉。 雪拉反射性地后退了。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不明正体又不寒而栗的气息。 而且更为可怕的是雪拉觉得自己能理解这个男人的心情。自己的内心确实有着赞同男人的部分。灵魂正在赞同地说就是如此。 就是这点恐怖。 【我是,不会死的…】 【哦?】 【活下去给你看。我不会变得和你一样!】 或许是看错了,巴恩查的眼睛似乎初次露出了笑意。有点阴暗,但却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微笑。 【这也行吧。那就开始吧】 被带动着想点点头。但,没有这样的余力。 宛如一阵黑风般,巴恩查逼近雪拉。 千钧一发之际逃进了建筑物中。两者间的差距雪拉明白得再清楚不过了。正面敌对不可能胜得过。 从墙壁后面能感到不断有铅玉打来。凭这个声音再次认识到敌人的强大。 巴恩查使用的铅玉和雪拉的不同是重量型的。但竟然能像这般毫无间隙的打来。 这不是靠普通的修炼就能习得的技巧。 恐怕这个建筑物周围也被调查清楚了。 雪拉的身体在黑暗中一动不动。 自己和那个男人都是专家。胜负会在一瞬间决出。 虽然巴恩查进入了毫无声响的建筑物内,但没有继续走动,只是站在原地。 他在等着雪拉行动。 先跑入家中的雪拉完美地消除了气息。然后经过了巴恩查的身体快要完全融入黑暗中般的悠长时间。 终于巴恩查开始行动了。 融入黑暗,宛如影子般在离宫中悠然移动。当然就算再小的声音他也不会放过。 从起居室到王女的寝室,然后又回到雪拉的房间,巴恩查大胆地到处查找。哪里都找不到雪拉,也察觉不到气息。 也有可能是通过窗户偷偷逃到外面去了。 宛如猫儿般行动的巴恩查靠近厨房的时候,有什么猛烈地冲了过来。 是雪拉抓住厨房的椅子扔了过来。 惊人的是能毫无声息地把椅子扔过来。就像修炼的第一环教育的那样完全阻绝气息,拿着椅子的雪拉只是静悄悄地等待着。 连巴恩查也吃了一惊来不及应付,但他也不可能被打个正着。翻过身体平安地躲了过去。 雪拉也知道一定会被躲过。椅子只不过是为了打乱对方的呼吸。在这之后又毫无间隙地扔去了短剑。 然后就那样跳上了屋顶。 雪拉已经脱下了碍手碍脚的女官服。 只穿着一件半袖的紧身衣,雪拉磨光着全身的神经,仅仅等待。 不论是后门,还是阳台的出入口,只有在感知了那个男人行动的瞬间,先下手为强。 这种事对方也清楚,他不会贸然行动。这是相互探测对方气息的比试。 夜晚的帕奇拉山意外地充满着响声。 西离宫也不例外。被风吹动的树梢声,在黑暗中屏息着的事物的气息也近在咫尺。 研磨着全身的神经等待着,这时感到背后一股凉意。 本能让身体动了起来。堪堪躲过的后背被铅玉擦过了。 【咕!】 让人吃惊的是,男人一点声响都没有就爬上了离宫的屋顶。 一边重新纠正崩溃了的姿势一边从屋顶飞跃而下。 对方应该会追着自己一起跳下屋顶,为了迎击架好短剑回过身。 这样想着时,那里已经出现了男人的脸。 【……!!】 能不从正面接下斩来的刀刃是靠了完美的反射神经。但也并未完全躲过。左脚遭受了炽热的感触。 行者不会拿长武器。只要有短刀一把就足够了。那样就足以把人的身体砍碎。 如果对方变得难以行动的话就更不用说了。 脚受伤了的雪拉飞退着打乱了姿势,脚步不稳。 没有行者会放过这个间隙。巴恩查以一跳缩短距离砍了过来。 而且他的剑尖在这样激烈的动作中依然准确地瞄准了脖子的要害。如果被砍中的话就会大出血马上死去吧。 但是,雪拉亮出了隐藏的武器,接下了这一击。 那是从厨房拿出来的小菜刀。 即使如此也无法改变姿势不利。巴恩查宛如要压上雪拉般把短刀压了过来。 虽然雪拉拼命 接着这一击,但力量的差距一目了然。 以短刃相接的状态,男人低声笑了, 【你还真是不死心啊…】 【我说过了。我是,不会死的!】 【这真是奇怪。你这样的人活着又能怎么样?】 【我才不知道!】 雪拉愤怒地叫喊。 到底是对什么激烈地发火,连雪拉自己也不明白。 明明没有如此激烈强烈地想过不想死。 如果是在执行任务的话,就有报告的义务。那就不能死。但是,如今感受到的并不是脑袋冷静思考得出的结论。从内心深处有什么热量喷涌而上。 就是那个什么东西借给了雪拉力量。在差点屈服于巴恩查的凶刃的刹那,反转小菜刀,雪拉逆转般砍向男人。 巴恩查一跳拉开距离。真是完美的身手。雪拉的刀尖不过是划开男人的衣服罢了。 但是,这一击也出乎了男人的意料吧。 男人脸上挂着认真,重新架起短刀。 雪拉也站直身体。 负伤的腿还能动。但是,不知道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不想死的心情千真万确。但是,这个男人不会轻易容许。 既然如此,雪拉想至少要砍上男人一刀再去死。 拖着负伤的腿不能大意地行动。只能选择在对方袭击过来的时候迎击。 巴恩查让杀气布满全身,如字面意思般成为了杀意的团块想要在瞬间决出胜负。 他的动作突然停止了。 刚看见他锐利地往离宫的方向一瞥,他已经退开了身体。 【妨碍的人来了啊】 【……?】 【你的头,就暂时保管在你那里好了】 总有一天我要拿走。就这样放出阴暗的预告,男人宛如融入漆黑的森林里般消失了。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没有得救了的实感。呆然站立着时,身后传来无语的声音。 【所以说都是你块头大的错,被对方发觉了啊】 【是我不好吗?我又没发出声音】 不论哪个都是再耳熟不过的声音。 慢慢地回过头去,从离宫的影子里出现了一个大个子的影子和一个小个子的影子。 看着提着菜刀的雪拉,王女难堪地辩解着。 【抱歉啊。我没打算打扰你的…都怪那个大熊偷偷摸摸地乱动…】 【所以说真的要怪我?】 国王还在在意这种事。 雪拉微微笑了起来说。 【谢谢你们】 【嗯?】 【如果不是多亏了两人的妨碍,我或许已经被杀了吧。谢谢你们救了我】 两人看了看对方,王女不可思议地这么问道。 【你还真是谦虚啊?】 雪拉摇摇头。他并不是在谦虚。那个男人恐怕一直解决着在一族之中也最无法无天的相当危险与困难的工作。 相对的自己只有以一般市民为对手的经验。 即使同为暗杀者两者之间也相差巨大。如果那样继续下去结果不言而喻。 气力一下子从身体中抽出。虽然快倒下了,但雪拉抓住自己的膝盖站住了。 【你没事吧?】 【伤并不严重,只是…】 颤抖无法停止。到了现在男人的话语终于开始重重地打击胸口。 是从苍白的雪拉的脸上看出了什么,王女沉默着为雪拉止血。 在此之前先把国王赶回了本宫。 如果到了早上在寝床上看不见国王的话就会引发大骚动。坦加的人还等着回复呢,对他这么说了。 【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却把我排除在外啊】 【现在雪拉也累翻了,困难的话题就留到之后吧。】 没法回嘴叹着气消沉地回去了的国王的背影太有趣了,雪拉不小心笑了出来。 【那位大人…虽然这么说有点失礼,但真是位可爱的大人啊】 【是个有趣的国王吧?】 【诶诶】 虽然觉得那样的性格真的能当国王吗,但现在太累了没法思考复杂的事。 【伤口并不是很深。你漂亮得躲过去了啊】 【………是运气好吧】 呆滞地回答道。 如果就这样上床睡觉,似乎就会把刚才发生的事当成恶梦一场。 但是,那个男人包括他说的话都毫无疑问是现实。轻轻发疼的脚上的伤口诉说着这全是事实。 那个黑暗似乎马上又会袭来,雪拉不由得浑身一震,求救般地看向王女。 扎起的金发和闪烁的双眼的翠绿。 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是这个人让自己回头了。 【你,还真是受幽灵喜爱啊】 听到王女的话,雪拉不假思索地抬起身体。 【那是指,那三位大人吗?】 【啊啊,是上次站在中间的老头。虽然场所是魔法街但居然堂堂正正地在渥尔面前出现啊。上次也是,这次也是,那群家伙好像很不想让你死掉呢】 【…然后,您就赶来了吗?】 【啊啊,但来了一看是一对一的比试。所以还准备躲起来看的】 看起来虽然无情,但这就是王女的表达礼仪的方式,也是她为人处世的哲学。 然后王女向雪拉笑了。 【我还以为被打扰了让你不高兴了呢。你已经有了什么想活下去的理由了吗?】 【……】 没办法马上回答。 因为太过突然,脑子还没法转过来。但是也不想保持沉默。 至少想让这个人知道。 想要顺理成章地说明有点难,雪拉把和巴恩查之间的对话一点点说明,一边说着一边整理内容。 王女沉默着听完了雪拉的话,然后这么问道。 【那个,所谓的上面的家伙具体是指什么,他没说吗?】 【诶。但是,说不定…如果我问了他,他或许就会轻而易举地告诉我】 【说得是啊。听完你的话也觉得是这样。他似乎对杀人以外的事没兴趣】 【欸欸欸…】 这是非常阴暗的思考。 和现在的自己一样的年龄失去村子,然后那个男人在哪里做了什么,是否和什么发生了接触,不清楚详细的经委。 现在那个男人变成了直接从‘上面的家伙’接受指示的身份。这就是他活着的理由。 王女问道。 【你想怎么做?】 这是和在公爵家时一样的质问。 雪拉和那时完全不同,断然回答道, 【现在的我知道的只有一件事。只有不想死这件事】 【很不错嘛】 虽然王女一脸满足,但雪拉浮起了自嘲的笑脸。 【明明是这么肤浅的愿望?】 【只要是活人谁都不想死去。这才是理所当然的】 王女把一个倒入了果实酒的杯子交给雪拉。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越不知晓活着的意义的家伙越容易选择死亡。就像以前的你一样。明明不知道死亡的意义却说着死不过如此,简单地死去。太愚蠢了。我最讨厌那种傲慢的家伙了】 【……】 【相反,畏惧死亡,想着不想死的家伙在舍弃生命豁出一切的时候就会很厉害。如果世上有奇迹这种东西,那个多半是在形容那种潜在的力量】 【我能懂】 压过巴恩查时就是如此。 没有那么想过不想 死。 同时觉得可能不能活下来了。 【公主大人】 【叫我莉。要我说几次啊?】 【非常抱歉。…那个男人肯定还会再来】 【来杀你吗 】 【欸】 【那么,到那天为止,你必须学一点实战向的战斗方法才行啊】 看着说得那么轻易的王女,雪拉睁大眼睛。 自己想说的是继续留在这里会给人添麻烦,但细想一下这实在是愚蠢的问题。 巴恩查的目标只有雪拉。就算把王女卷了进去这个人也能自己保护自己。 是察觉了雪拉的想法了吧,王女一脸认真地先叮嘱道, 【不要想着离开哦。像你这样便利的侍女很少见的】 【我很珍贵吗?】 【那当然。卡林说她再怎么感谢你都不为过。托你的福这个离宫也好,我也好,都变得那么干净。而且你也没有吓得逃走的样子,实在是很能干的女孩。等你嫁人的时候,自己一定要给你找个好人家,她可是干劲满满的呢】 雪拉小声喷了出来。 这实在很像那位女官长,但这份好意只有心领了。 一口气喝空酒杯后,雪拉从虚脱状态中恢复了。 【因为不想死所以要重新锻炼,能请您帮我吗?】 【你的话只要有气势就简单了。虽然有点急,你的腿,严不严重?】 【不,只是擦伤罢了】 【要出远门,可以吗?】 雪拉点点头。这点伤就动不了 ,雪拉可没有这么柔弱。 没有问要去哪里,王女也没说明。 到了第二天一早,王女来到国王面前要求外出许可。 如果王女能事先知道这之后的骚动的话,那简直让人怀疑她这是计划了要逃走。 偶尔遇见的伊文看王女正在做旅行的准备,于是开心地问道, 【怎么,又是去游山玩水?】 【差不多就是那么回事】 轻松地回答后,王女问起了奇怪的事。 【这个季节,你能从塔乌叫来多少人?】 独立骑兵队员们从春天到夏天都忙着工作。 和职业军人不同他们有着山上的生活和田地的工作。 不能轻易地抛下家里不管。 伊文歪歪头。 【百人左右的话马上就能聚集到,但要干嘛?】 【我也不是很清楚】 含糊不清的说着,在爱马上放上马鞍,就带上雪拉出发了。 第六章 第一个被害人是普雷斯寇特侯。 今天一定要得到确实的回答,这样自信满满地提出和国王见面,国王就好像要和旧友见面一般礼貌地出来欢迎他,开口说有重要的事想和你说。 难道要拒绝这件事吗,侯爵这么说着端正了身体。 这对侯爵来说反而是好事。实际上侯爵并不是为了达成这件事而来,而是为了制造一个契机。竟然拒绝这种好事,你们究竟意欲何为,这样找茬让交涉失败,他的任务就是想办法以对坦加有利的状态拉开这场战争的序幕。 但是,国王单刀直入地说道, 【虽然对佐拉达斯王和坦加的各位不好意思,但那个女孩是我考虑的结婚对象,与纳杰克王子的婚事就容我拒绝吧】 能把这等大事轻轻松松地就说出口所以才让人受不了。 普雷斯寇特侯虽然也是身经百战的外交官,但也不禁茫然若失,甚至就长着嘴呆住了。 等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那么什么时候准备进行婚礼仪式呢,这么胆战心惊地询问时,【其实这件事还没法告知详情啊,虽然我求婚过了但对方保留了回答。我准备以后再继续攻陷她啊】 结果被这么笑着回应。 使者狼狈到极点,会向宰相哭诉不如说很理所当然。 听闻这件事的布鲁库斯震惊得差点腿都软了,也可说是十分正常的。 【此等大事竟从他国之人口中得知,真是让我出了大丑啊……】 宰相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大大叹息道。 接着是德拉将军与阿奴亚侯爵,然后是与内政相关的老臣们,被害者接连不断。就算是作风强硬的坦加的使者在这个必杀技前也不得不举白旗投降。虽然他为了确认自己主人的意见急急忙忙地回国了,但这个时候传闻已经流传出城,在寇拉尔境内不断扩散了。 人们的反应呈现两极分化。特别是内阁的重臣们大部分都没有好脸色。 如果是养女的话还能袖手旁观,但如果变成王妃的话事情就不同了。 【王妃的存在确实可说是一种装饰,但是她可是用来装饰国家的。凭那位大人的话实在是…作为大华三国的王妃,她实在是无法胜任的】 【诚然。如果无论如何都想要宠爱她的话,纳为侧室足矣】 【且慢,但是,让曾经一度赐予王女身份的人再次成为侧室也有损规矩】 【唔嗯。而且不管怎么说陛下对这件事已经兴致勃勃】 【但是,就算是陛下,独自一人决定此等大事也…】 【闭嘴,你太逾越了!】 【但是!】 各方舆论连日纷扰四起。 就算想要询问当事人王女的意见,但离宫早已人去楼空。结果只能持续毫无结果的激论。 在王宫中可算是下层位置的第三城郭的人们对这个消息表现出欢迎的态度。他们对王女很有好感。当代英雄和战女神的婚姻简直是求之不得。什么时候举行仪式啊,礼服是什么样式的啊,不断讨论着。 和国王亲密的人员们的反应各不相同。 夏米昂对这个消息最直接地表现出开心,纳西亚斯持保留意见。巴鲁表现得不怎么认同。如果是那样子的王妃将会有损德尔菲尼亚的体面,虽然他以这样的理由反对,但纳西亚斯却笑着解释道,如果被那个王女戴上王冠将会是天下无敌,这样谁都对付不了她,巴鲁只是在担忧这点罢了。 然后伊文以服了的语气说道, 【你啊,神志还清醒吧?你是认真想要和那个结婚吗?】 虽然被叫来当国王的酒伴,但享受着渐渐进入夏天的本宫夜晚的温热空气,反倒撇下主人一个劲地自顾自喝着。 【笨蛋。只是形式上而已。想要和那个女孩行夫妻之约,我可没蠢到那个地步】 【我就知道。会转眼间就变成一具没有头的国王尸体的】 这可不是在开玩笑。只是不论伊文还是国王都非常清楚那个王女的性情。 【但是,所谓的王妃,就是有生下王子的任务的吧】 【我也是庶出的。又没什么关系。而且有了王妃之后似乎不管有多少侧室也没问题了。孩子的话到时候总会有人生的吧】 好像有点道理又好像都是歪理,听了国王的这番话伊文按住额头。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这不会是那个女人的教唆吧?】 【艾德瓦夫人才不会说这种话。但是,如果我安定了下来夫人也不会再被说是觊觎着王妃的宝座了吧。就算是为了这点也无论如何都想和那女孩结婚啊】 伊文再度盛大地仰天长叹。 虽然本来就是个有时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的男人,但这次可真是超级炸弹。 【我是早就放弃了,但还真是同情你身边那些不得不奉陪你的人啊】 一番周折之后,那些不得不奉陪的人物代表走进了房间。 是宰相。 知道自己决称不上是政府要人的伊文正想退席时,国王制止了他。 【不,你留下吧。反正我知道是什么要事】 【您真是明察秋毫】 看来宰相是被委托了说服的任务。 果然这桩婚事对国王没有好处,这就是重臣们的一致意见。于是前来恳请国王三思。 国王非常不可思议地说道。 【总结这件事还真花了不少时间呢,已经过去十天了啊】 【毕竟是相当微妙的问题。再加上陛下的想法十分坚定,我知道凭不足为奇的理由是没法让您变节的。】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特地接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任务了嘛】 【总归是必须有人说出来的】 宰相干脆地说。看似柔弱实则外柔内刚,宰相非常顽固。 【国王的婚姻时常是一种政治战略。比起对对方的个人印象,更应该注重于对方的身份背景和血统。而且更要说的是,虽然对国王非常失礼,但那位公主大人真的愿意成为陛下的妻子吗】 【如果只是名义上的话她应该愿意吧。现在她不就是名不副实的王女嘛。我希望她能接受】 【陛下。您这话说得有矛盾。既然如此其他的公主又未尝不可呢。本来王妃就是一种装饰品。但既然是用来象征国家的装饰品,那果然必须要求与之相符的气质。公主大人在武勇政治方面拥有着杰出的才能,但只凭这些不觉得和王妃的形象微妙地相左吗。那位大人就让她像以往那样,赋予她适合的舞台,至于王妃还是选择名家的公主为宜,竞选成为陛下王妃的公主要多少都有】 国王十分开心地说道。 【我可是个粗俗的男人,让好人家的大小姐配我这种人实在太可怜了。对我来说那个女孩程度的刚刚好啊】 宰相一副没想法的样子看向伊文。 拜托你想想办法吧,虽然深知宰相苦恼的诉求,但独骑长困扰地挠挠头。 【虽然我明白您的心情,但这边的陛下从以前开始就一旦说出口就打死都不改变主意。比起说服陛下,不如去说服公主大人还比较快不是嘛】 【说得真过分啊。你不是站在我这边的嘛】 对着抱怨的国王,伊文向他耸耸肩。 【陛下。我又没有头戴王冠,论身份也和山贼无异就让我直言不讳了吧,庶民们对身份崇高的人都怀抱着复杂的心情。被征税的时候会抱怨,对讨厌的政策也会口吐恶言。即使如此,面对外国的人也会想以自己国家的国王和王妃为傲。说到底三年前的内乱也是因为陛下是妾室所生,当然事到如今敢公然批判这点的人已经没有了。但是啊…要我抱着被砍头的觉悟 直说,比起血统纯正的其他国家的王,陛下要矮人家一截,这样认为的人毫无疑问也是有的。要是再把不知道打哪来的莫名其妙的女孩立为王妃,是不是会稍微变成有点让人笑不出来的情况啊?】 【你明明不是那种乖乖被砍头的料,居然还说得那么直言不讳】 国王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开心地笑着。 【我啊,如你所知就是事出意外才坐上王位的国王。年长者中也有担心这点,想让我多学点风雅文化的人。但人各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东西。从佩鲁泽的手中夺回国家的那刻起,我就决定要以自己的作风做这个国家的王。结婚对象一事也一样。重臣们聚集在一起相互协议后选出来的王妃,还是容我拒绝吧】 【但是啊,后继者您打算怎么办?】 布鲁库斯会跑来这里其实是为了这个。 不是其他人,在持续数日的骚动中,卡林曾偷偷与布鲁库斯会过面。 【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请切勿声张】 事先就被谨慎地提醒了。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做好了心理准备。卡林望了望周围,把声音压得更低说道。 【公主大人,恐怕是生不了孩子的身体…】 就连布鲁库斯也变了脸色。 【这千真万确吗?】 【是的】 【为何你这么想?】 【因为同为女性。三年来都在近旁看着那位大人,但是…】 以说一不二闻名的女官长的话语有一些含糊,应该是对身为男性的宰相非常难以启齿的话吧。在以下定决心的表情坦白之后,就是王女似乎没有每个月的月事。 没有月经的女子无法生育,这是世间的常识。(译者:人家是男孩子嘛) 布鲁库斯也不禁陷入深思。 不管国王怎么说平时都是关系好得异常的两人,本来以为在一起的话完全可以期望后继者的诞生。 但是,如果最初她就是石女的话事情就不同了。 【当然,也有很多夫妇就算没有孩子也能幸福地生活。但换成王家的话,这样的婚姻恐怕不会带来太幸福的结果。虽然我自知这是在多管闲事…】 【不,女官长。多亏你告诉我这件事】 卡林的担心是非常切实的。 王妃无论如何都逃避不了生下王子的义务。 周围的人也只期待这件事,无法回应这份期待的王妃会身陷凄惨的境遇。不仅会感到悔恨,也会被无法回应周围期待的罪恶感苛责。 确实如果是那个王女的话,或许不会有罪恶感。 就算被责难说是个生不了孩子的女人,对她来说应该也只像被蚊子叮一下罢了。不管会出现多少爱妾,就算有爱妾生下孩子变得嚣张,也绝对敌不过她。 但就算如此,试想一下简直愚蠢至极。就算不多费这种周折,只要将能生孩子的公主迎娶为正室即可。但是,国王干脆地摇摇头。 【只为了后继者就迎娶不爱的女性为妻,我可做不到。或许你想说对国王来说结婚就是这么回事,但我敬谢不敏】 【那么,您是想把艾德瓦夫人生下的孩子视为后继者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么未来的事情,不是说孩子是上天赐予的嘛】 【就、就算您这么说…】 【不要想得那么复杂。这种事要顺其自然啦。担心过度对身体有害啊。你会秃头的啦】 【比起我的毛发问题,请您担心一下让位给下一代的事。没有孩子的话王家的血脉可是会断绝的啊】 束手无策的宰相和从头到尾都轻松愉快的国王,伊文默默地相互看着两人。 就在发生这样那样事的时候,伊文手中收到了来自王女的信件。内容和上次相似。写着和能信用的同伴一起,以最快速前往信上的地址。 【公主大人似乎把我误以为是便利屋了啊】 一边吐槽,伊文和从塔乌叫出的同伴一起上路了。 艾德瓦夫人的周围比之前变得更加骚动了。 国王这么突然地决定结婚,是为了将夫人迎入本宫而做出的部署。因为这个说法扩散了。 换言之王女只是个挡箭牌,夫人才是本命。虽然是个奇怪的说法,王女因为身世不明反而因此充满了神秘感,再加上她在内乱时代的活跃度,某种程度上被视为特殊的存在。而夫人只是外国的贵族未亡人,而且并非身份高贵的贵族,所以才无法让其成为王妃,这个逻辑太奇怪了。 即使如此以德拉将军为首的英雄们接连不断地拜访艾德瓦夫人的住所。主要是为了确认其为人。 其中以擅长女人著称的迪雷顿骑士团长如此阐述对夫人的印象。 【并非是像麦子头说的那般的恶女吧。明明集王的宠爱于一身,却丝毫没有化妆,是个不起眼的女人。当然如果她是为了不招惹周围的反感,而故意这么做的话,那确实可说是个滴水不漏的女人】 【别说得那么失礼。不是个相当让人有好感的人嘛。待人接物也很落落大方】 纳西亚斯这么说道。 拉莫纳骑士团长也去了夫人的住所拜访,他似乎对其印象相当不同。 【如果是那位女性的话和陛下正合适。最重要的是她一点都不装模作样】 【完全不装也是个问题啊。我真搞不懂表兄大人的喜好。既不是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再说国王的爱妾哪会去翻土种花啊?】 两个骑士团长拜访的时候,夫人正如往常一样在庭院里。经由她的热情和卓越的才能,小小的离宫庭院如今已渐渐变成不俗的艺术品。 【陛下和你不同是小地方出身,比起华美又颓废的都市女性,就算更喜好健康又勤于干活的妇人也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 说起巴鲁,他可是个热爱各种层面的女性之美的男人。如果一直干活的话手会变粗糙的,他这么担心着。 其实他就这么当面对夫人说了,但夫人并没有因此坏了心情,只是笑着低下头说谢谢你的担心。 然后,想趁现在拉拢夫人的贵族们的攻势一股脑地激化,迎接久未拜访的国王的夫人一边苦笑着一边说。 【您要不要带点回去?】 如果说庭院渐渐变得像是艺术品的话,那离宫内部就可说是变得像宝物库一样了。 到处都放置着金银家具和工艺品,更不用说那些塞满嵌有螺钿工艺的长形箱子的丝绸,堆起好几层的宝石箱,简直是让人头晕目眩的绚烂华丽。 就连国王也不禁露出一脸服了的表情。 【虽然由我来说有点那个,看来博得王的宠姬的欢心似乎很有好处啊】 夫人觉得很有趣似得笑着。 【是啊,不知道大家都在期待什么啊。明明已经拒绝说我不能向陛下上述什么,但还是丝毫不减少呢】 【既然说给你就干脆点拿了吧。反正给你的那群人的荷包不会因为损失这点钱财而心痛】 【诶呀…嘴巴真坏】 【不,这是真的啊。你收下的东西你可以凭自己决定怎么使用。不管今后变成怎么样他们恐怕也不会要你还回去的】 夫人没有回答,若无其事地转变了话题。 【说起来,这次陛下有了婚约 ,恭喜您】 【不,这件事还没有定论。我正想认真开始说服她的时候,或许被察觉到了吧,已经被她溜走了】 【诶呀,去了哪里呢,是出远门吗?】 【这个嘛,她可是个像飓风般的女孩啊】 笑着,国王看向夫人精心照料的庭院。 【简直是焕然一新啊,太漂 亮了】 【谢谢您的称赞】 【艾德瓦夫人】 【是的】 【为你在本宫准备一间房间的约定,我并非是忘记了。我在不久之后一定会帮你实现,但本宫是非常憋屈的地方。庭院的园艺也只能让你放弃了,你真的愿意吗?】 【诶诶。不…】 夫人含糊不清地说道。目光果然投向了庭院。 【 没错…这个庭院整理得如此漂亮,虽然有些可惜,但这也是没办法的】 【艾德瓦夫人,不,拉迪娜】 【是的】 对于国王郑重其事的态度,夫人显得有些吃惊。 【虽然我或许让你觉得不怎么可靠,但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希望能向我说明】 【诶呀,陛下…】 【只要是你想要的话,我会帮你准备更有整理价值的庭院和家园。还可以附上各种种类的葡萄棚架。雇几个园艺师精心照料花儿和葡萄,自己亲手酿造葡萄酒,或者种茶叶储存起来。我觉得对你来说这样的生活更加开心也更加适合你。但为什么你要选择一点都不喜欢的宫殿生活呢?】 夫人垂下眼帘听着国王的话,然后静静地开口说。 【把我迎入本宫之事,是否受到公主大人的反对了呢】 【不,没有这种事…】 【那么,我希望能留在陛下的身边】 国王黑色的眼珠带着困惑和明显的疑问看向夫人。 若草色的瞳孔虽然一如往常那般微笑着,但紧抓着裙子的手却微微颤抖着。 第七章 从那之后又过了半个月,来到了城内的百合花竞相绽放的季节。 即使太阳落山后,大朵的白色花卉也愉快地摇动着。 夫人坐在平台上呆呆地眺望着花朵。这阵子夫人不怎么整理庭院了。 侍女们担心没精神的夫人,劝说她去城外散散心,但夫人对此毫无兴致。 现在也虽然看着庭院,眼中看见的却是另一番景色。懒洋洋的同时也略带不安地,在不断思索着某件遥远之事。 夫人在无意识之间用右手握住戴在左手上的戒指。 虽然从没让国王看见过,但这是艾德瓦子爵赠送的戒指。 【夫人,有事禀报】 从隔壁传来侍女的声音。明明已经是半夜了声音却显得很慌张。 【什么事?】 以为是国王来了,夫人取下了戒指。 【那个,公主大人,格琳妲王女大人来访了。那位大人请求希望能见您一面】 虽然对突如其来的事情惊讶,但夫人冷静地回应。 【请让她进来吧,切勿不要失了礼数】 把戒指收进宝石盒,夫人赶紧照了照镜子。这是最低限度该尽的礼仪。 但是,看到出现的王女的样子后,夫人愕然了。一个是因为对方的样子一目了然就是刚经过长途旅行后直接跑来的,另一个当然是因为明明应该是初次见面,夫人却认识对方的脸。 王女一脸尘埃地笑了。 【我这副样子,你肯定要说[去洗澡,用跑的!]了吧?】 【…非常抱歉,我不知道您就是公主大人,对您失礼了】 【我这副样子也抱歉了,坐在家里让人冷静不下来,我们去外面说吧 】 王女似乎不敢用满是尘埃的身体坐在椅子上。 她走到夫人刚刚坐着的平台上,小心地弯下了腰。 【那个,子爵夫人】 【请叫我拉迪娜吧】 【那么拉迪娜。虽然在这种时间突然不请自来很抱歉,但我有想问你的话】 【是的】 夫人抱着某种紧张感看向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少女。可以预料王女想说的话有哪些。从此以后自己和这个少女将分享同一个男人。 是为了分清楚谁才拥有优先权而来的吧。 但是,王女的质问完全超乎了夫人的预料。 【你的丈夫是个怎么样的人?】 若草色的眼睛困惑地眨了眨。 本来还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但王女的表情非常认真。用比夫人的瞳色更为浓郁的绿色瞳孔笔直地注视夫人。 【了不起,又温柔的人。这又如何…】 【是怎么亡故的?应该还年轻吧,是因为生病了还是什么原因?】 【不,他是被暴走的马车碾死的】 【去世后过了多久呢?】 【还不到半年时间】 夫人的声音非常平和,显然一副怀念亡夫的样子,但王女用沉静的声音说。 【那么,在索布林郊外的茑之宅邸养生的那个人是谁?】 夫人的表情冻结了。 王女注视着依然一言不发的夫人。 不管受到了多大的冲击,艾德瓦夫人还是果敢地站起。胸口大大地起伏,一边颤抖着声音一边清楚地回答了。 【是的,就如您所说,那是我的丈夫】 【为什么你要说他死了呢?】 【我深知陛下的性格人品。如果我是他人的妻子,他决不会看我一眼。说自己是未亡人的话,就能抓住那人的心,获得他的宠爱吧。我使了手段,只是如此而已啊】 【拉迪娜】 王女呼唤了夫人的名字。 【子爵已经不在那间宅邸了】 【……】 【几天前,有强盗闯入了那间宅邸。因为没抢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头脑发热的强盗就把不能动的子爵掳走了。当然目标就是赎金,第二天就有字迹丑陋的胁迫状送到了。但是看护子爵的医生和女佣都不知道主人的亲人在哪里。所以无法准备好金钱。如此一来强盗就没有理由让子爵活着了。官署的人们早就放弃不管这件事了。虽然很可怜但请节哀吧,这就是他们的意思】 对着面色苍白腾起腰的夫人,王女用手势制止了她。 【但事实上子爵正乘着两匹马拉的马车赶来这边。头衔是阿雷赞亚的斯朋洛卿。实际上没有这号人存在,但因为好好做了手续所以官员们也没法说什么。顺便说一下掳走子爵的强盗变身为了气派的侍者正守护着马车呢】 一边说着王女还一边从怀中取出小小的包裹,打开后给夫人看。 其中放着的和夫人收进宝石盒的相同。只有尺寸大了一点,是成对制作的戒指。 夫人以看着不敢置信的东西的表情,用颤抖的手取过戒指,一脸发青地看向王女。 对她无言的询问,王女笑着点点头。 【以看护病人的宅邸来说真奇怪。窗户上装着铁栅栏,出口会从外面上锁,简直好像牢房一样。但是,我和友人都很擅长潜入那种地方哦。和子爵谈了谈后决定让他被强盗掳走。预定再过个两三天就进入德尔菲尼亚】 夫人以颤抖的声音说。 【真的吗…?】 【马上就能见面了哦】 王女收起即将浮现在脸上的笑容,变成了一副无法形容的沉重表情。 【有人质被威胁着要你成为妾很痛苦吧】 握紧戒指的夫人肩膀一震。 但那马上变成想忍也忍不了的激烈呜咽。 艾德瓦子爵在去年初冬,被暴走的马车碾压受了重伤。 听说性命攸关的状态持续了一阵子。 夫人为了救丈夫的命使出了浑身解数。以领地为担保借了很多钱,也买了高价的药物和找了名医,自己也不离近旁的照顾着丈夫。 因为这些努力子爵总算保住了一命,但变成了不能下床的身体。 医生说靠治疗和养生或许能恢复到能走路的状态。夫人毫不犹豫地继续进行要求巨额费用的治疗,生活上渐渐变得拮据。靠闲暇时去做女佣,卖掉仅有的宝石和餐具,总算能维持着一天的生活,但这也是有极限的。 不久后就进退两难,陷入再这样下去只有卖掉领地了的窘境。但另一方面也无论如何都必须筹措丈夫的治疗费用。 听说那个男人就在这种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接近了。 说自己是阿唯佣的商人的那个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消息,说知道在斯夏时代渥尔.格瑞克和夫人的关系密切,询问夫人有没有去寇拉尔城碰碰运气的打算。 如果是你的话不难抓住王的心,男人这么说着。渥尔王不让女性近身是因为至今都还忘不了你啊,只要你现身王就会高兴地迎接并宠爱你吧。你丈夫就交由我来照顾。相对的在你作为宠姬出头的那天,你可要成为我的后台提拔我啊。就是这么回事。 【我觉得这话真是太荒谬了。如果不是在那种情况下我想我一定会笑出声吧。但是迫于金钱原因。当时我们的小屋里比起零钱反而是账单的张数更多,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让丈夫担心】 不管那个男人有着多么奇怪的想法,只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就是他真的有钱。他说着是准备金,留下了一整袋休鲁福金币。 【我在那一晚一刻都没有闭上眼只是想到想破头…但根本想都不用想。我没有选择的余地。虽然不知道会不会被陛下喜欢但总之先去了再说,我一这么回答,那个男人就显得非常高兴,把丈夫转移到了他准备的地方。就是公主大人所说的宅邸。我也看到了窗 栅栏,虽然对方说是为了防盗…因为确认了有兢兢业业的女佣和看护士,再加上还专门请了厨师后,我就如约来到了这里】 夫人虽然仍脸色发青,但用清晰的口吻有条不紊地叙述。 【然后呢,那个男人在那之后有出现过吗?】 【曾有一次来过这里。因为我的情况非常…顺利,所以他看起来很满意】 【那之后就没再来?】 【诶,一次都没有】 王女虽然在思考什么的样子,但看到夫人一脸紧张,于是对她笑着说。 【最初你就是打算被赶走?】 【那样是救不了我丈夫的,但是,能早一刻也好被赶走的话,我就能回去丈夫的身边了】 王女以受不了的眼神看向周围。 【确实,就算只是拿上这座宝山的冰山一角回去,也不用愁治疗费了啊】 夫人的表情越来越紧绷,胸口大大起伏。看起来像是在拼命忍耐某种激烈的感情。 【这是陛下的斟酌。变成这样都是他为了我而做出的伪装】 【嘿诶?】 【那位大人真的一点都没变。看起来像是个不知世事的可爱的人,同时又精明得让人吃惊。你可以随意使用你收下的东西,被他这么说的时候…我的心跳都快停止了。我觉得他已经看透了一切。但他还是对我那么温柔,对此我很痛苦,不如跪在他面前向他坦白一切吧,这种想法不知有过多少次了。但是,如果这么做了,那个人…我的丈夫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声音颤抖着。用两手捂住脸激烈地哆嗦着,但马上取回自制心重新坐在椅子上。 【虽然我不知道我会被判多严重的罪行,但求求你,我丈夫没有任何罪过。如果,如果公主大人是为了定罪而把丈夫带来的话,我愿意代替他承受任何责罚。所以…】 【怎么可能啊】 王女这样说道。 【你不用担心。有了丈夫还成为他人爱妾的人要多少都有。如果妻子得到了王的宠爱,那丈夫也能受到礼遇而出人头地。但丈夫却被关在有铁栅栏的牢房里不是很奇怪嘛。把病人关住的人一定是坏人。让他们交人也不会乖乖听话,所以我才用了一些强硬手段把子爵带了出来。如此而已】 真是乱来。如果被帕莱丝德当局知道的话,指不定会发展成不小的纷争。 【比起那种事,你向谁说起过和渥尔认识的事吗?】 【我对丈夫说过】 【什么时候?】 【突然现身的多鲁瓦王的私生子的传闻传到了索布林这样的乡下地方的时候。我感到很吃惊。丈夫也是。如果当初选择他的话我就…你现在就是皇太子妃也说不定了呢,他这么和我开玩笑】 【你丈夫有没有把这件事说给别人听过呢?】 【似乎有在酒会上告诉过朋友。但是,我想不通这种传言为什么会流传到阿唯佣…】 夫人想说什么王女非常清楚。索布林是离首都阿唯佣非常遥远的小街道。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的我曾试着向那个男人询问过,但他只是笑着不回答我。我给陛下留下的印象可不太好,就算这么说他也不死心。他说我知道你甩掉了王一事,但王至今都对你…仍有留恋。还说否则怎么解释至今连一个爱妾都没有呢。真是太荒谬了】 王女卡里卡里地挠头。 【拉迪娜。我知道我太追根究底了,但能告诉我为什么,事情会变成那样吗?】 就王女而言这是很不清不楚的说话方式。 夫人也没听懂是什么意思般,歪了歪头。 【就是说,为什么突然中止了和渥尔的婚约了呢?】 夫人暂时垂下眼睛。 就算因为意想不到的冲击动摇,夫人也是个贤明又坚强的人。王女的语言和表情以及送到的丈夫的戒指,夫人了解到这些都不是威胁或者逼迫自己的东西。 再次抬起脸时,仍然发青的表情初次浮现了笑容。 【您听闻的我是个很过分的女人吧】 【至少不是从那家伙口中这么听到的。我也不这么觉得。如果是有什么内情你才回去丈夫身边的话… 】 夫人苦笑着摇摇头。 【并没有称得上内情程度的事。我不知道该从哪说起…那个男人说陛下忘不了我,但我认为绝对没有那种事。不如说就连定下婚约的时候也一样。我必须先向您说明这点 】 【哈啊?】 【您一定觉得很奇怪吧?但真的是这样的。确实曾经有一段时期我们的关系非常亲密,确实那位大人还向我求婚了。但这就是那位大人让人没办法的地方。并非出于爱情,而是出于一种不得不对我负责的义务感,或者说出于一种信念,他才向我求婚的】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夫人浮现了难以言喻的微笑。 【因为当时我爱着那位大人,这点事当然看得出来】 在十几岁就结婚然后不到一年就成为了未亡人的夫人辗转周折,最后在斯夏和那个男人相遇了。 那个时期费鲁南伯爵也仍在世,那个男人也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夫人马上喜欢上了斯夏,不论是景色还是人们。伯爵父子也很欣赏夫人。 相互间拜访宅邸的情况也多了起来,当身为父亲的伯爵若无其事地询问年轻的未亡人对儿子做何感想时,因为夫人双颊微红两眼闪烁地说起了男人的事,事情就进展得更快了。 【那种感情是从何时产生的我并不清楚,事到如今连由何产生的也不记得了。我突然…被不安侵蚀了。那位大人非常温柔,不曾反对我想做的任何事。大家都会把他称做理想的恋人吧。但总觉得…真的是这样吗。不论什么事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不是吗,我开始感到不安。虽然是好像空转的齿轮般含糊的感情…但就是觉得很奇怪。 换言之就算那位大人说他爱我,我也无法相信他说的话了】 王女歪起了头。 【难道他看起来和别的女人关系亲密吗? 【并没有】 【或是看起来对你很冷淡?暴力相向…这不可能吧】 【诶诶,这绝不可能】 【那么到底是什么不行?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吗?】 【就是太过没有问题了。那位大人的所作所为太过完美了,不,我并不是说他对我说的我爱你是谎言,我知道他是真心的。但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反而…什么都搞不清楚了】 王女瞪圆眼睛听着,然后怀疑地反问道。 【就是说,拉迪娜想说的是对方太过圆滑让你感觉抓不住?】 【就是这个!他就是给我这种感觉】 【哈啊…】 【这个人真的在看我吗?想要今后一同生活下去的会不会只有我…虽然不太好解释,但我就是被这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焦躁笼罩着。因为不论如何都想要确认那位大人的真实心意,所以我…】 夫人双颊微红地停下了。 【所以我,虽然现在光是想起来就直冒冷汗,但当时我诱惑了那位大人的友人想出轨】 【哈啊?!】 王女不禁目瞪口呆。夫人也终于露出一脸难堪的表情,不安地在椅子上转动身体。 【我也知道我做了蠢事。就算心情再怎么不安定,事到如今才发觉不应该做那种事。但是当时…我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然后呢,你就和那个朋友出轨了吗?】 【不,何止如此,我被严厉拒绝了,而且还被怒骂了。你可是马上就要和渥尔结婚的人啊,被这么气势汹汹地骂了】 【哈啊…】 【当时我又后悔又羞耻,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但同时也觉得这下能确认那位大人的心意了。但是,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朋友。到了第二天那位大人一脸不安地出现,说如果我和朋友吵架了希望我们两人能和好。原来虽然那位朋友劝说他和我分手,但对我出轨引诱一事一个字都没有说】 【那当然是说不出口了】 若草色的眼眸紧盯着王女。 【说不出口吗?】 【夫人说的那个朋友我也认识,那家伙很重视渥尔。大概是觉得如果说出来会伤害到渥尔吧】 夫人无语地瞪大眼睛,低声说道。 【我实在没想到那位大人是会为这点事就受伤的神经纤细的人呢】 说得真过分。 那个男人完全没察觉夫人的不安也真糟糕,就算决心询问你真的爱我吗,也只会被笑着回应当然啊。在周围的祝福和渐渐迈入新生活的准备中,夫人孤身一人苦恼着,最终使出了最终手段。 我对成为你的妻子一事没有意见,但如果你将来上了战场,完全被撇下受不了寂寞的我说不定会去找其他男人,即使这样也无妨吗?就这么问他了。 王女已经完全是抱头状态了。 【这种事就算真的会做也应该偷偷地才是体贴吧?】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为了测试那位大人会如何回答。那位大人瞪圆眼睛…我至今依然记得。果然他笑着回应我,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出轨得不要让我察觉就好了】(译者:渥尔你牛逼) 王女疲惫地反问。 【…他会不会是在开玩笑?】 【这也有可能。但是,我是那种如果爱上了就会想要占有对方一切的女人。我搞不懂那位大人的心,我看不见那位大人眼中的世界,也无法感受。那样是无法和他一起生活的。我决定和他分手。 我拜托认识的熟人,仅限一日当我的后台,然后假装[逃回了]那个熟人的身边】 这次王女终于趴在了桌子上。 【为什么要那么乱来…】 【不用这个方法那位大人就会追来的吧,而且…不做到这种程度我也不能为自己的心情做个了结】 【那么根本就没有分手的必要吧】 夫人摇摇头。 【我没想过要您理解。也没有辩解的打算。即使如此我也相信自己的选择没错…那天的分手也很奇妙,那位大人既不责备我,也不生气。而且还对我说[祝你幸福],简直好像发自内心而说】 【他就是发自内心的】 一直很冷静地说着的夫人,露出半哭半笑的表情说了。 【这种事, 真的可能吗?】 【如果是那个男人的话,就可能。我可以保证。他就是那种一根筋的笨蛋啊】 睁大眼睛的夫人这次微笑着说, 【虽然我做不到,但公主大人能懂得那位大人的想法呢】 【……】 【即使不是爱这种感情也无妨,不论是怒火还是嫉妒甚至是憎恨,只要对我产生某种炽热的感情就好…不,这种话不过是没有被爱的女人的牢骚罢了】 才没有这种事,王女想这么说。曾经的那个男人不可能对夫人毫无爱意。 但是,不论对那个男人来说还是对夫人来说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两人都已经重新展望未来。对那个男人来说夫人已经成为了回忆中的人,现在夫人也有了比谁都要重要的人了。 【你爱着你的丈夫?】 【打心底爱着】 若草色的眼眸中浮现了对丈夫身体的担心和激烈的怒意。 【正因为如此,正因为如此我才接受了这种任务!我丈夫并不知道这件事。背叛我丈夫,一次不够居然欺骗了那位大人两次…即使如此我也想要我丈夫活着。我是个笨蛋,是愚不可及的蠢货。那个男人想要的不是出人头地,最初他就是想要以我丈夫为人质让我成为密探。虽然他很小心地不让我知道他的真正目的,但毫无疑问是想要利用我侦测陛下的身边。我明明知道却保持沉默,无法向担心着我这种人的陛下言明一切…】 夫人急忙擦去再度涌上的泪水。 谁都羡慕的地位对这个人来说既非开心也非光荣之物。只是坐如针毡,被焦急与罪恶感苛责着。 当把内心隐藏的沉重秘密坦白后,夫人似乎松了口气。和先前被逼迫着的样子不同,用沉静的眼眸看向王女。 【这下我就把一切都说明了。虽然我的所作所为不可原谅,但值得庆幸的是能在酿成大祸之前认罪,真是太好了】 【虽然利用你的罪恶感很抱歉】 王女这样说道。 【我想要你再当渥尔的爱妾一段时间,至少要等到那个男人再来一次】 夫人似乎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了王女的打算。 【……我懂了。必须确认对方到底是何人才行呢】 【还有他的目的。你丈夫就让他用假名在附近的宅邸养生】 虽然你或许想要一直留在子爵的身边,但白天希望你能留在这个离宫。到了晚上会做好能让你悄悄去见他的准备的,王女这么说。夫人也认同了,但马上又问道。 【公主大人是在和陛下商量后才过来的吧?】 城内被送进了密探可是头等大事。 不管要怎么阻止这件事,王女的话应该就是代表国王的意志,虽然夫人理所当然地这么想,但王女摇摇头。 【渥尔什么都不知道。不论是跑去索布林还是找到子爵的所在把他带出来,这些都是我的独断】 夫人的脸色再度一片苍白。 这既不是王女可以做得到的事,也不是她能随便决定的事。如果不是由作为政府中枢的国王本人,是不可能下这种决定的。 夫人害怕会酿成重大问题而哑口无言时,王女发痒似的笑了。 【那家伙被地位绑住没法自由行动,所以我会代替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就是这样分工的。那家伙好像也喜欢这样】 夫人探寻般看向王女。 【那么,出发去索布林是公主大人自己的想法吗】 【啊啊】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那当然是因为觉得奇怪啦。我实在看不出来你是出于自愿而来当爱妾的】 【仅凭这些,就找到那个宅邸和我丈夫联络上了吗?】 【朋友之中有擅长这种事的专家啊】 王女干脆地说。她指的当然是雪拉。 原本觉得把她一个人留在王宫会有危险才把她带去了,但她比预料得还有用。调查出夫妇两人原来的住所,一个个拜访出入过的人们找到子爵被带入的宅邸。一声不响地就用道具卸掉了窗上的铁栅栏。 腹に一物ある連中がこぞって使いたがるはずである。 虽然这是心怀叵测的人才会的技法。(译者注:这句话不确定,故留下原文) 【我没向你的丈夫细说详情,只说了这个宅邸的人以子爵的安危为盾牌威胁拉迪娜。虽然是没头没脑的说明,但他就这样认可了。你丈夫似乎也一直觉得看护士和女佣的样子不对劲】 夫人安心地深深叹了口气。 【非常感激您。真的,不管怎么感谢您都不足以表达我的谢意。但是,做了这种事真的不会让公主大人遭受责骂吗…】 【没事的,那家伙的话这次也会笑着原谅的吧】 王女说到这里停下,正想要走出庭院,但又回过头向夫人问道。 【比起我,你能不能向装成强盗的那些人道谢?他们明明知道一个搞不好就会被帕莱 丝特的官员逮捕,但还是接下了这件事哦】 【这是当然的。我必定恭候他们】 【不用恭候他也就在那里】 这么说着指向阳台阴影处的庭院。 那里由于被墙壁阻挡,从两人说话的场所看不见。 夫人急忙跑进庭院,当看到那人时就不禁站住了。就算再暗就算那么多年不见,也不会看错那个身影。 伊文以一副咬碎黄连的表情看着夫人。他先前一直站在庭院里。肯定已经听见了至今为止所有的对话。 【这是独立骑兵队长。把子爵的马车交给部下保护,所以先一步回来了】 回复自我的夫人在男人面前弯下膝盖。 【……好久不见了】 男人的身份没有高到国王的爱妾必须下跪的程度,但这不重要,男人一脸不高兴地说。 【真笨啊,你】 【是的】(译者:阿咧我突然觉得这对很有爱) 【如果没多想那些有的没的,现在别说是爱妾了早就是王妃大人了啊】 【对我来说那地位太高贵了】 夫人重新站起后,笔直地看着男人的眼睛说。 【谢谢您救了我的丈夫。就算您还在生我的气,就算您不原谅我,我也打从心底感谢您。我绝不会忘记这份恩情】 被说到这个份上也摆不了臭脸了,男人耸耸肩。 【别在意。不论是假扮强盗还是掳人全部都是这个不得了的公主的指示。我们只是按吩咐办事罢了】 和王女一起准备走出庭院时,伊文戏弄般地问道。 【如果你丈夫回来了你就不当爱妾了吗?】 艾德瓦夫人脸上浮现出复杂的微笑。 【因为我不过是名不副实的爱妾】 两人都毫不吃惊。对看一眼相互耸肩示意。反而是夫人一脸意外。 【你们知道?】 王女徐缓地断言。 【如果能轻浮地向刚失去丈夫的女人出手,就不会说他是一根筋的笨蛋了啊】 伊文抱着头一边扭着身体一边偷笑。 【真是的。那么,王女大人。这整件事要由谁来告诉那个笨蛋国王啊?】 王女瞪圆眼睛。 【 要由谁…那当然是青梅竹马的任务吧】 【您在开玩笑吧。这种重大任务我还是让给公主大人吧。请让我就此告辞】 【你才别开玩笑了。能完美地周旋这种事的才是挚友不是嘛】 【既然这样你不也可以嘛】 【伊文你可是当事人之一啊】 【不不,果然这里还是要由公主大人出马】 【所以说,别这样】 看着边斗嘴边离开的两人的背影,夫人静静低下头。 第八章 到了第三天,报上阿雷赞亚的斯朋洛卿这个名号的一行人,向正门的门卫请求通行许可。 门卫干脆地让他们通过了。大白天城内人来人往,而且对方不论是马车还是侍者都看起来很气派。手续万全不用说,还有介绍状。 门卫只觉得是来拜访城内的某家人的吧,但其实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侍者里有眼熟的脸。 实际上对塔乌的山贼们来说,装成侍者可是相当的拘束。 【没想到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做贵族大人的侍者啊。可让我出了一身冷汗】 这么感慨着。 卿就这样成为了城内的客人,艾德瓦夫人迫不及待地等到了夜晚后,来到了其宅邸。 斯朋洛卿即艾德瓦子爵是个刚刚过了三十岁的青年。 虽然是个肤色白皙,金发碧眼的美男子,但样子很憔悴。 拖着不能自由活动的身体长途跋涉也是原因之一,但也有心累的原因。对被带到的宅邸的气派造型吃惊,加上虽然被周围的人亲切地照顾着,但说到底都是初次见面的人。 那张没有精神的脸在见到妻子之后第一次雀跃了起来。 夫人笔直奔向床头握紧丈夫的手,跪在了枕边。 【拉迪娜…】 【亲爱的,对不起】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不要说话,快躺下。拜托你了】 自从被卷入车轮后的事故以来刚过半年,子爵的病情仍然时好时坏。 子爵的看护交给了可说是卡林心腹的老手女性。常年在卡林手下工作,不仅很老练,而且保证口风严谨。 和王女预料的一样,国王完全没有生气。虽然刚听完全部事情时震惊得哑口无言,但马上就着手完成了迎接子爵的准备。 虽说不知详情,但夫人毫无疑问承担了为某个想要从外面探测城内情况的人引路的工作。如果重臣们知道了,夫人必定会被问罪。但国王把这件事全吞进肚子,然后还慰劳地对夫人说。 【我害你卷进大麻烦了啊】 那语气明显带着悔恨和歉意,夫人瞪圆眼睛,急忙摇摇头。 【陛下,您可不能这么说】 【虽然我以为自己早已深知国王是种因果报应的任务,但没想到竟然还会连累与自己亲昵的人】 当看见抱起双臂,脸上浮现险峻表情的国王双眼的光亮时,夫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然后向之后如约拿来了帕奇拉山上的花的王女这么说,【我还以为看见了其他人】 她悄然叙述。 这时夏米昂也在场。想着应该能成为夫人的聊天对象吧于是王女把她带来了。 夫人马上就和女骑士亲密起来。 夏米昂也熟知斯夏时代的那个男人。在还是扎辫子的少女时代也一起玩耍过。和夫人聊这个话题聊得很投机。 【陛下一直都是如此。在战场上就会呈现不同的风貌】 夫人似乎对夏米昂的话很吃惊。 【三年前的那场内乱中,连您这种年轻貌美的姑娘也站在战场上吗?】 【不,我根本没做什么…只是,等候在父亲身边罢了】 【你太谦虚了,你可曾是了不起的小队长】 【诶呀,这样的话公主大人可说是什么勇士都敌不过的副将军啊】 【 比起我来,那个看起来不怎么可靠的国王一人抵十,不论敌我都被他吓死了】 这可听不出是称赞。 夏米昂按住额头,维护起君主。 【不光是在战场上的壮举,自从陛下开始施政以来过了三年,国内的秩序得到了大力的整治,到如今已经显露了不小的成果】 【会意外是因人而异的。反正是乡下骑士出身只能在战场上派上用处吧,因为当初被这么认为嘛】 王女拆台拆得毫不客气。 虽然夏米昂叹了口气,但夫人深深点头。 【我能理解。我也一直觉得那位大人…如果是斯夏的渥尔大人的话并不适合戴上王冠。虽然人们都说没有比这更幸运的事了,但得到如此崇高的地位和荣誉,以一肩担起整个国家这种事,对那位大人来说真的有益处吗,我对此一直非常不安】 【我非常理解您的心情,艾德瓦夫人】 夏米昂慢慢地说道。 【我也思考过相同的事。当听说他是多鲁瓦大人的遗孤时我震惊得哑口无言。当即位决定时比起觉得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我更担心那种荣光是否真的适合渥尔兄长大人…】 会慌慌张张地停住,是因为顾虑到身为国王爱妾的夫人,但是王女从一旁笑着插嘴了。 【就算把他称为兄长大人也没什么吧,这里可是有一个称呼他为笨蛋的王女在啊】 【公主大人!】 夏米昂马上发火了。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一再啰嗦了,但还请您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这样。这事关陛下的权威啊】 这种地方简直和德拉将军一模一样。 王女满不在乎地回道。 【是个笨蛋的同时他也确实是个国王。搞不好还是个真正伟大的国王,虽然实在看不出来】 【公主大人… 】 女骑士无语了,夫人喷笑出声。 被最有力的新娘候补说到这种程度的国王也真可怜,这么想到。 【当公主大人成为王妃殿下之后,也会保持现在这样子吗?】 【就是如此啊,王妃不拥护国王可不行】 【所以说,别开玩笑了啊。我不会服从任何人】 王女那奢华的身体和可爱的脸庞猛地散发出冷酷。 要是以为因为对方是丈夫,是国王,我就会乖乖听命行事,这可大错特错了。 不论是谁都不允许命令我,这可是当还是十三岁的少女时就向王威严宣言的人。 即使到如今这份性情也丝毫不变。 不禁连夏米昂也支支吾吾了起来。 【但是,我觉得这种事陛下也很清楚…】 【夏米昂大人说得没错。陛下至少不是那种把求婚当玩笑的人】 【但在我听来只觉得真是个恶劣的玩笑】 王女冷淡地说道。 那个可疑的男人在那之后的十天左右现身了。 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知道艾德瓦子爵被绑架的事,索布林是遥远的小地方,就算还不知道也无可厚非,但就算他已经知道了也不会表现出任何迹象吧。 夫人就如商量好的那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接待他。 陛下对我的印象越来越好,近期流传的将要和格林妲王女的结婚,毫无疑问就是为了把我迎入本宫中的布置,夫人这么说道,男人看起来非常满足,决定了今后用信件联络后就回去了。 但是这个男人也没料到自己的行动从头到尾都被监视了吧。 在他离开夫人的离宫的同时,变装为园艺师和商人样子的男人们紧紧跟随在了他的身后。是在国王的密侦中也手腕高超的几人。必定会查清男人去了哪里,和谁采取了联络吧。 从这天起夫人离开了住惯了的离宫,半寸不离病床上的丈夫。 虽说城内或许还有其他耳目,所以表面上宣称因为身体抱恙所以暂时需要静养。这样就算不再出席圆游会和茶会等女性间的聚会,暂时也可以蒙混过关。 子爵的身体一如既往。到了日照日渐强烈,让人预感对病人的身体不太好的热辣季节快来了的时候,侍奉在其身边的女性说多亏了妻子献身性的照顾,总之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 【如果情况好转的话 就好了…】 国王这样嘟囔。 虽然早就觉得夫人的态度奇怪,但还是没想到竟会发生这种事。 不管是谁为接近夫人的男人牵线的,但目标毫无疑问就是自己。 明明为和怀念之人的相会高兴,但整件事却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国王对此很心痛。 而且还有更加让人恐怖的疑问。虽然没有对其他人说过,只与王女低声商量道。 【半年前子爵发生的事故,你觉得那真的是事故吗】 就连王女的表情也阴沉了下来。想都不用想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为了使夫人为金钱所困,某个人故意制造的事件吗,但王女却摇摇头。 【是事故吧?既不能杀掉,而且还要让他受到必须长期治疗的重伤,要有意识地这样去撞人,这种高超的技巧就算古莱亚也做不到】 【这样啊,这也是啊】 对国王来说还有其他头痛的问题。 魔法街的老婆婆的预测漂亮地中了。 好不容易刚把坦加赶回去了,马上又出现了希望取格林妲王女为妻的申诉。 帕莱丝特的南边和坦加以北的地区散布着大大小小的公国王国。下至十四岁的公子上达五十岁的首长一个接一个地都报名成为王女的乘龙快婿。 【世间的笨蛋可真不少】 虽然巴鲁这么无语地评论,但对方可都是认真的。 应对的宰相,逼不得已,用了和国王拒绝坦加的使节时一样的借口拒绝,但结果却被反问那真的是正式的婚约吗。 被这样一问就没有退路了,宰相挺胸回答这是当然。我们把格林妲王女视为为了让内乱时期的国王坐上王位而现身的女神的化身,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她最合适成为德尔菲尼亚国王的王妃了。藏起冷汗边热切地演说着。对方即使如此也恋恋不舍地说着以国王为对手真是没有胜算啊勉强收手了。 就重复着这样的事。 再加上原本一度放弃后回去的坦加也再次烦人地旧事重提。而且口吻非常兴奋。既然是陛下如此高评价的公主大人的话更不用说,请一定要让我们迎娶她。 虽然又是让人恐惧的强硬态度,但道理上说的通。 在不知内情的人听来这种话简直像是玩笑话。 讶异着坦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国王也玩笑般地回答要抢别人的新娘可让人不太认同呢。 不管怎么说王女的人气真是让人吃惊。 以宰相为首,德尔菲尼亚的老臣们都不解地想这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想要借实现奇迹般复活的德尔菲尼亚的光,或许是相信了说她能招来幸运和守护的占卜师的传言,又或者是看上了德尔菲尼亚会送上的陪嫁钱。总之不管是顺其自然还是非正式的说法,都已经把国王的结婚通知给了各国,事情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 【根据看法不同这或许是个好机会】 老臣中的一人这样说道。另外一人又,【在如今这个世道,对陛下这样身份的人来说,或许那样性情的大人更让人中意吧】 这样装模作样地说道。 不管是宰相还是女官长,或是以德拉将军为首的豪杰们,都觉得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了,纷纷为了庆贺结婚一事郑重地来向国王问候。 但更让人吃惊的事,就算事已至此国王依然还没有得到王女的同意。 忠实的家臣们不约而同都十分吃惊。德拉将军甚至大骂出声。 【说出口的一方在磨磨蹭蹭个什么?!不止寇拉尔城内就连国外也已经把两人的结婚认定为既成事实,对这件事好评如潮。事到如今你们不会说想取消这件事吧!】 对此国王吓了一跳,眨了眨眼。 【我还以为将军一定会反对这件事,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 【您还真是说得出口啊,把事情干脆地变成让我们只有赞成的情况的不就是陛下吗】 【你说得真难听。我只是为了赶回坦加才说出结婚这个方便的借口。但是,佐拉塔斯那家伙至今还对莉恋恋不舍…果然不真的结婚给他看是不行的吗】 【您竟然拿自己的结婚当玩笑也太让人困扰了!】 可惜国王的认真不容置疑。 【总之,我是真的想和那个女孩结婚。但那个女孩似乎没什么兴致。一说到这个问题甚至连商量的机会都不给我。既然如此,我只有等她回心转意了嘛】 【您在说什么没志气的话啊】 【就是啊。这么优哉游哉…这样的话仪式不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吗!】 【唔嗯,我也不知道啊】 能一脸认真地这么断言的国王也是奇葩。 虽然年长的英雄们一起叹了口气,但也没做当场教育国王这种白费力气的事。 不管做什么都要说服王女那边,对着年轻一辈这么严肃地传达着。不然的话德尔菲尼亚的脸就丢大了。 【结果麻烦事被丢来这边了啊】 一边叹气,经常出入西离宫的伊文第一个就被委托了说服的任务。 到了西离宫后一看,王女和变装成侍女的少年正热衷于某项工作。在伊文看来他们像是在破坏地面的一部分。 【你们是在做什么?】 仔细一看不是地面,而是在用小凿子反复挖着与地面连接的墙壁的最低处。 【我想在到处弄点小陷阱。这个离宫最近也很骚乱啊】 【我来帮您】 少年像是匍匐在地一般灵巧地开始使用凿子。 似乎是想在那里凿出个洞。 当然这是为了把短剑之类的武器藏在这里。 这是王女提出的主意,考虑到上一次雪拉只能用菜刀才这样做。 在天顶的阁楼和离宫外的森林里也不为人知地藏着武器的话,至少能避免陷入和那个男人空手对峙的局面。 【既然不想死的话就要付出相应的努力】 王女这么说道。雪拉也赞成她的意见。 伊文并不知道那次袭击事件,以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两人的行为,突然开口说。 【喂,莉。看来你和这个男孩的关系变得不错嘛】 在索布林时这个少年也乖乖遵从王女的指示,而且看起来还是出于自愿地勤快工作着。 【不是男孩。是雪拉。他的性别为男这件事可是秘密】 【说得也是啊,姑且算是秘密啊】 好像意有所指的口吻。 【怎么了?】 【不是啦。我还以为你抛弃那个笨蛋,转投这个漂亮的男孩了呢】 吓到的是雪拉。差点不小心松开手中的凿子。虽然抬头看着黑衣男子却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 王女则是吐了一口苦涩至极的气。 【这是最不好笑的玩笑】 【我也这么觉得。没想到我竟然会陷入不得不劝说你和那个笨蛋结婚的窘境 】 对着一副草率样子的伊文,雪拉谨慎地搭话。 【果然那个,变成那样子了…?】 【啊啊。你又从本宫那些多嘴的小麻雀们那里听到了什么吗?】 雪拉摇摇头。 【被质问攻击的是我这边。公主大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拖延着回应,这样问着。样子比上一次还要兴奋,让我束手无策】 【你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吧?】 王女这样叮嘱到。 【公主大人什么都不表态,那我就什么都不会说。公主大人一句都没提结婚的事。像平时那般生活着,我虽然这么说了…但听了也实在无法让人信服…】 雪拉困扰地支 支吾吾。伊文有趣般地点点头。 【我能想象那些多嘴的小麻雀们说了些什么。年轻姑娘考虑的事都大同小异嘛】 只有王女不清不楚。歪起了头。 高个子的男人挨向小自己一个头的王女的肩膀说道。 【哦,公主大人。再不快点回应这件事的话,就要被以为是因为太过于烦恼身份悬殊的婚事而忧郁得难以回答的恋爱中的少女了哦】 在察觉到这是在说自己时的王女的表情真是一绝。 一段时间内她都止不住遍体恶寒的样子。 接下来巴鲁和纳西亚斯也现身了。先不论纳西亚斯,巴鲁是第一次来到这个离宫。 可说像犬猿般的天敌关系的两人虽然碰面了,但却没有吵架。不管平日里怎么样,两人都以国王为中心有了连带感,眼下双方的目的是相同的。 雪拉有点紧张地端来茶。一下子聚集了那么多知道自己身份的人,不管如何动作都会变得僵硬。 虽然急忙想退下,但巴鲁没那么简单地放过他。 【如果这茶里下了毒,我就会在死前让你的人头落地。你就在我身边的范围站着吧】 这么说道。 【既然如此在我试毒前你就等着吧】 王女这么说道。实际上在北之塔里也是这么做了,但巴鲁顽固地摇头。 【请你考虑一下自己的立场。不管怎么不愿意,我也不能让未来的王妃试毒啊】 这么断言后,爽快地喝起了茶。 纳西亚斯也同样为了说服王女而努力。虽然这件事像是将错就错开始的,但事已至此没个结论可不能让世间认同。 城下已经喧闹着是今天发布婚仪日期还是明天发布婚仪日期啊?不论谁都翘首以盼。 肯定也有人反对这件事,虽然王女这么主张,但没有人死心。 【还是说,公主大人有其他的意中人了吗?】 【我要生气了。只是单纯不想结婚而已】 【但是凭这句话已经行不通了】 【像我这样奇怪的人当王妃也行啊】 【虽然不行,但可以妥协】 伊文一脸认真地说道,巴鲁也点点头。 【就是如此。就如纳西亚斯所说,事到如今不管怎么样都要让你和表兄大人结婚,否则有损表兄大人的名誉】 【说得没错。你的身份如何在这种情况下无所谓了。问题在于陛下已经向大陆各地的人宣言了想和你结婚。如果这样子还取消这件事,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就会变成是让新娘逃走的没用男人,在整个大陆沦为笑柄了】 【还是王女想说就算让表兄大人受到如此奇耻大辱也无所谓吗】 两人厚脸皮地你一言我一语。 王女抱着头左思右想。和这样的两人同时对峙不管怎么说都太不利了。 而且,纳西亚斯还用轻飘飘的温柔口调询问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吗?第二天现身的夏米昂用半哭的脸逼迫请求,卡林也一副完全放弃的样子述说总之一定要做做样子。 因为连日的说服攻势连王女都吓到了,但还是没有点头。最终连宰相布鲁库斯也亲自移步至离宫,催促说就算是徒具形式的伪装结婚也行,即使如此王女也没有答应。 就在这样那样的时候百合花的季节也结束了。在预感真正的夏天要来了的时候,事情发生了。 作为客人停留在城内的斯朋洛卿突然死亡了。 在城内把斯朋洛卿即艾德瓦子爵宣称为国王斯夏时代的熟人,就是如此为其病体着想。 高明的医生为了其痊愈竭尽全力,也多亏了夫人献身般的照料,伤势本身已经开始回复。听说子爵也干劲满满地想要彻底治好。是无论如何都想要回报辛苦的妻子吧。 但这却适得其反。因为勉强自己下床,发了高烧在生死之间徘徊了三天,最后变成了不归人。 听闻子爵死讯的国王受到了大冲击。 已经从密侦那里得到了报告。那个可疑的男人发出的信件和使者似乎全都送到了阿唯佣城。再从那里向可疑的男人发出指示。 虽然不清楚是否与欧隆有直接关系,但毫无疑问是帕莱丝特中枢的某人发出的指示。 国王虽然想要立刻去往夫人身边凭吊,但没做到。一来觉得好像是被自己害死的,二来也因为被女官长阻止了。 对卡林说过子爵的真实身份。现在她正陪同在万分悲痛的夫人身边。照那个女官长的说法, 现在陛下来见夫人会起到反效果,等夫人稍微冷静下来一点之后比较好。 之后听女官长说,她是担心夫人会不会做傻事。 换言之夫人的状况就严重到这种地步。 王女也表情僵硬。 把子爵从索布林千里迢迢地带来是不是给子爵的身体带来了不好的影响,这样想到。 子爵的葬礼肃穆地进行的那天,国王和王女两人独处默然地喝着酒。 【我做了多余的事,吗?】 王女这样说道,国王咋舌道,【别说傻话。多亏了你那毅然决然的行动,子爵才能在夫人的看护下去世不是嘛】 那个国王也对夫人被送进这个城内的事难以释怀。 【拉迪娜明明和她丈夫幸福地生活着,就因为和以前的我稍有牵连…竟然变成这种遭遇】 【你这才叫说傻话。子爵会受伤明显是事故。帕莱丝特的恶人只是钻了这个空子,这不是你需要介意的事】 相互鼓励着对方,但双方的表情还是很阴沉。这也是没办法的。 夫人好不容易取回冷静已经是在子爵死后过了足足一个月的时候了。 夫人向国王,【我想要辞去爱妾这一地位】 这样提出道。 在此之前即使身在一个城内,国王也尽可能地避免与夫人碰面,但这下不能当没听到,于是移步至夫人的所在。 现在夫人既不是在原先的离宫,也不是在子爵咽气的地方,而是静静地在一个小小的宫殿生活。是为了让她能稍微转变一下心情,女官长这么配置的。 夫人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出来迎接国王。明明是盛夏却丝毫没有出汗。之前血色非常好的脸颊如今如透明般的白,也变瘦了,本来是如向日葵般的人现在就如同绽放在阴影下的花朵般,散发出异样的风情。 夫人有多么万念俱灰连国王也能充分体会。 为救所爱之人不管不顾地勉强自己回到已经忘却的往昔,但是,结果这一切都成了白费。 和不知道如何开口的国王对照般的,夫人静静开口说。 【这是我的报应】 【……】 【因为我想要欺骗陛下,这就是报应】 【…不能说这种话,你没有任何过错啊】 好不容易挤出话来,但应酬话根本称不上有安慰的效果。 【虽然承蒙陛下宽大的厚待,在今后,我不能再得寸进尺地留住于城内。请容我就此还乡】 【离开城后,你准备去哪里?】 【我会回去出生的故乡。虽然没有人在等我,但我也没有其他可以去的地方了】 国王摇摇头。 国王知道夫人的故乡是越过忒巴河的某个小公国。这样的话根本不能放心地让她离开。国王请求夫人至少留在自己能看得到的地方。 【您的意思是要监视我吗】 【不是的,不是这回事】 国王感到焦躁地说道。 【求你明白,我想要帮助你啊】 【那么就请不要那么温柔。这样只会显得我更加凄惨】 口气非常 冷淡。 国王的困扰程度从旁边看也一目了然,夫人慢慢地摇摇头。柔和地微笑起来。 【在这段时间,公主大人曾说过的话,我不知不觉地能理解了。那位大人说您是真正伟大的国王】 【……】 【事实就是如此吧。您就是伟大的国王陛下。在斯夏时代作为伯爵的儿子日夜钻研武道的时候起,您就是真正的国王。以常人不及分毫的宽大的心来爱我。我这个蠢女人的脑袋总算能理解那份爱了。 但是,我所期望的,我真正想要的,并不是热爱着万人,被万人热爱的伟大的王,而是打从心底只爱我一人的人】 在长长的沉默过后,国王终于浮现苦笑。 【看来结果作为你的恋人来说,我还是不及格啊】 【这并不是您的错。只是我…作为一个女人的无聊的任性罢了】 【那么也让我任性一回吧。就算不是爱妾也行,如果不想住在王宫的话我会为你在附近设置住所。只求你再考虑一下出国的事】 【是为了防止会有哪里的坏人再来利用我吧】 【拉迪娜!】 国王以为果然没被理解,声音慌乱了起来,但当看见夫人的表情后就咽下了话语。 再次成为未亡人的夫人竭尽全力露出笑容,但是她的双眸中盈满了泪水。 【拜托您了,就当作是这样吧】 对现在的这个人来说必须的不是温柔体贴。不如说她渴望被断罪。察觉到这点后,国王事务性地推进了话题。 【知道了。自今天起解除你爱妾的地位。但是,不能接受你的出国。会在寇拉尔的郊外授予你住所,今后就在那里生活起居】 说到这里,国王一脸苦涩地补充道。 【这是王命,你必须遵从】 【我虚心接受了。只是,能否允许我为去世的丈夫祈福】 【这自不必说】 【非常感激您】 夫人还是静静地低下头。 走出了小小的宫殿后,国王坐在了延续至中庭的阶梯上,眺望着晚上的庭院。 在斜面上建成的是寇拉尔城。庭院也呈现倾斜,阶梯的周围点缀着野牡丹的红和绿等鲜艳色彩。 排成一整列的小小红花看起来就像梯田一般。 是个能听见虫鸣的夏夜。周围飘散着草与木混杂而成的浓厚香气。 连脚步声都没有的王女坐到了国王的身边。 是听闻了夫人打算出城的事了吧。什么都不说地叩了叩国王的肩膀。 十六岁的王女就如同男人一般, 做出宛如熟知性情的亲密友人般的举动。虽然并不是稀奇的事,但国王就好像想起一般牵过了王女的手。 【干嘛?】 【不啊,我只是觉得真是一双小巧的手呢】 【那当然,和你相比身体的大小相差太大了】 所以手的大小不一样也是理所当然的,王女想这么说,但国王一再地看着正好能收入掌心的王女的手。 【你在和拉迪娜的手比较?】 【说不定啊。她的双手很会劳动。园艺不用说了,身边大小事都好好整顿,也擅长针线活。不但厨艺高超,连酒和茶都能自己酿造】 王女耸耸肩浮现出滑稽的笑容,轻轻地收回了手。 【这是除了怪力就只会战斗的手了,怎么比得了呢】 【我不是在比较优劣。既然是降临现世的战女神的手的话那是当然的。这双手最适合用来抓住剑和胜利。不适合用来拿针和厨房用具】 王女再次耸耸肩。 虽然两人坐在同一段阶梯上,但从后面看过去,简直好像狗熊和小羊亲密地坐在一起一样。 事实上,稍稍离开一点的石像的阴影下,几双眼睛正守护着两人。 【表兄大人,现在正是决胜时刻啊】 对着低声嗫嚅的迪雷顿骑士团长,拉莫纳骑士团长也小声告诫道。 【还不住口,巴鲁。怎么能说这种没教养的话…】 【你有资格说我吗】 正站在他旁边的纳西亚斯无言以对了。隔壁独立骑兵队长一脸苦恼地歪着头。 【但是,被夫人甩了后再求婚有点太丢脸了啊。莉那家伙真的会答应吗?】 【这也是啊…】 【这就是问题所在啊】 【一个搞不好陛下的脸又要肿起来了】 插入的声音让男人们惊吓地回头。 穿着女官服的微胖身体,即使如此也一边想要躲进石像底下,一边向下看着男人们。 【真是让人难过。先不论独骑长,居然连迪雷顿和拉莫纳骑士团长也聚在一起偷窥】 【这么说女官长是为何而来?】 【搭偷窥的顺风车】 三人咚地摔倒了。 虽然想既然如此就别出口抱怨啊,但搭车的还不止卡林,连布鲁库斯也偷偷钻进这里。 看这个样子恐怕还能找到其他的偷窥者吧。 他们的行为不能以偷窥一言以蔽之,因为最近坦加的攻势越来越激烈,真的会举行结婚仪式吗,会在什么时候举行呢,因为没有确切的回应而给对方落下了口实,对方非常缠人。 意图非常明显,是为了引诱这边说出破局的话。 而且帕莱丝特的形势也让人在意。欧隆是那种周全地制定策略,在能确信胜机之后再发动攻击的国王。相对的却有只要一旦开战就无论如何都要取胜的令人吃惊的贪欲。 德尔菲尼亚被这两国夹在中间, 就算不想也要做好万全准备。 宰相叹了口气。 【但事到如今,关键的陛下却连一位女性都无法攻略……】 【并非是普通的女性,就像各国的骚乱所预示的一般,是位拥有能改变一个国家命运的力量的贵人】 女官长非常认真地说道。 这是众神就在身边吐息的世界,然后那位王女就像是不可思议之力的化身。 不能放手。 撇开一部分强硬的血统至上主义者,这就是现场这些人的共同想法。 在用汗水淋淋的手握着拳头一边偷窥情势的人们面前,有着狗熊和小羊程度的体格差距的两人悠闲地说着话。 【拉迪娜会搬去哪里?】 【嗯。郊外有正合适的宅邸。是叔父的…去世的国王的弟弟的一幢别墅,有着宽广的庭院。因为一段时间都没人住,野草正好长得很茂盛呢】 【那再好不过了】 王女这么说道。 国王的意图显而易见。就是要让夫人有事做。人这种动物只要有多余的时间就尽想一些不好的事。只要尽可能活动身体,终有一日悲伤的感情也会变得淡薄。 【等到把庭院变得如原先那般漂亮的时候能振作起来就好了】 【是啊。但是,还那么年轻,到底因为什么因果,才被两任丈夫先行一步啊…】 对着一脸失望表情的国王,王女尽量开朗地向他搭话。 【渥尔】 【怎么了?】 【和你先前说得不太一样啊】 【你指什么?】 【你不是说过没有被女性勾搭过嘛。但实际上都有婚约者了】 【为了我和她的名誉我要说一句,我可没说谎】 国王斩钉截铁地断言道。 王女思考了一会,怀疑地说道。 【那么,是你引诱她的吗?】 【你说得好难听。这种事怎么能说清楚是哪边主动的】 但是,看起来至少不像是国王 积极进攻的。 王女越来越怀疑地问道。 【你啊,除了拉迪娜外,还被多少人引诱过啊?】 国王稍稍睁大眼睛。 变成搜索记忆陷入思考的表情。 【就算你问有多少人…】 【多到你不记得的程度吗?!】 【不要把别人说得像色魔一样!让我考虑结婚的只有她】 王女好像要盯出个洞来般看着慌忙反驳的国王的脸,【那么,算了,就当是这么回事吧】 【你才是一副引人在意的说法嘛?】 【我担心的是,会不会还有其他女人像拉迪娜一样被送来。没有的话就好了】 国王的脸痉挛起来。 巨大的身体因为怒火看起来甚至膨胀了起来。 【总有一天要和帕莱丝特做个了断啊】 这么断然说道。 【好歹是一国之王,想要夺取国家明明可以更加光明正大地干。我可不喜欢这种手段。偏偏利用拉迪娜和她的丈夫!】 【……】 【我还有不得不对抗的对手在。经过这次的事知道对帕莱丝特也不能掉以轻心。至于坦加更是说都不用说了】 【选择战争吗?】 【就算我不发动,早晚对方也会等不下去发动战争。因为不管哪边都虎视眈眈地想要扩大领土啊。虽然不到一定要征服另外两国的程度,但都想要成为最强大的国家。但是,我的国家不可能乖乖等着被他们吞并】 【这当然啦】 【我看近期一定会有一场战争,到那时…】 【嗯?】 【在出阵的我的身边如果有王妃在,我想士兵们也会受到鼓舞吧】 【这种事,是王妃的工作?】 【诶,虽然不是一般王妃的工作,但是俗话说,既然都喝下了毒药索性连盘子也舔一舔】(译者注:一不做二不休) 【这是干坏事时才用的话吧】 这两人不论何时都像说相声一样。 藏起来偷听的人们都拼命忍着快要飞奔出来的冲动。 【莉。一直把这件事拖着我很困扰, 重臣们和国民们也都很困扰。我想要说清楚】 王女叹了口气。 【我说啊,国王大人。你想要说清楚什么啊?】 【这还用问,这不是很显然的事嘛】 【为什么很显然?】 国王眨了眨眼睛。 【莉?】 王女一脸不快。 【我倒是想让你说清楚。你还什么都没说给我听啊】 【我没说过?】 【没错】 【我没正式提出请求?】 【我不记得听过】 国王试着想起在魔法街发生的一连串互动。确实如此。虽然说了结婚是个好办法,但却还没有求婚。 【这还真是,搞砸了】 王女扑哧一笑。 【你还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啊。这样子拉迪娜会因为受不了你逃走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么一说你一直不回应这件事是因为…】 【你都还没提出过,为什么我要回应你啊?】(译者:tmd好有爱) 说得太对了。 【我知道了。那么我向你求婚,你站起来。跪着求婚才是正确的做法】 王女喷笑了。 坐在阶梯上笑了一会,一脸戏弄地看过来。 【你来说的话求婚也好像是开玩笑一样】 虽然国王终于忍不住地想要反驳,但王女依然撑着脸颊,不知为何点点头道。 【不对。我知道你是认真的。但是你总是一脸平淡地说出让人吃惊的话,所以不习惯的人就会不知所措…但是算了,你的认真不容质疑这件事,我是知道的】 【所以我才想要你当我的王妃啊】 王这样说道。 【虽然大家都称其为装饰,但王妃能完成的工作很巨大。本来对男人来说妻子这一角色就代表着非比寻常的意义。但是,我无法凭喜好自由地选择王妃,但我也不想选择各国带着不良用心送来的公主】 【结了婚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你说得没错。就算最初是陌生人,或是如父女般年龄差距的对象,在一起生活后就会让人吃惊般变得有依赖感。这种事我知道。但是,即使不和没见过面的公主花费时间建立信赖和同盟关系,我也有一个相互知道脾气的强大的战友站在眼前,既然如此我选择你】 【这就是你的理论啊】 【不行吗?我这可也算是拼命在追求你啊】 【就因为这样你才没办法吊到一个女人。连点情调都没有】 虽然在抱怨,嘴上却笑着。 王女把眼睛转回漆黑之中被篝火点亮的宽广的庭院嘟囔道。 【算了,对我来说这种程度刚刚好啊】 【是吗,那么,你愿意接受了吗?】 偷窥的一干人等也不假思索地向前探出身体,王女指着国王的鼻头说道。 【有几个条件。首先,寝室要分开】 国王睁大眼睛。一脸事到如今说什么呢的无语表情。 【我就试着问一问,假如我要和你同寝,你会怎么办?】 【没什么怎么办,卸掉你手腕的关节,再折断五六根肋骨,顺便再往你的要害踢上一脚】 【明明就知道会这样,我为什么还要向像你这样危险的女孩下手不可?乖巧懂事的女孩明明要多少有多少】 因为国王非常认真地这样说,王女笑出了声。 【就算成为王妃,我肯定还是会把你叫作笨蛋】 【要是你突然改变态度,那才让人不舒服呢】 【我还没说完。死板的仪式我会全部溜掉。也会偷偷溜出城。还会和狼嬉闹玩耍】 【这种事我早就心知肚明。就算成为王妃我也从来没想过要你改头换面。这种期待根本是无谋。而且我更喜欢你现在这副样子】 绿色的双瞳瞪得滚圆,王女十分讶异地说道。 【你啊,对女人的品味还真是糟糕透顶啊】 纳西亚斯拼命制止终于突破忍耐极限想要飞奔而出的巴鲁。伊文疲惫地靠在用来遮挡的石像上。宰相和女官长以一副绝望的表情仰天。 但是,国王很淡定。 【我可一次都不记得说过想要作为女人的你。我想要的是你这个同盟者。好了快站起来,这样下去要把求婚拖到什么时候】 王女似乎对这种说法很满意。 【就那样说吧。反正也不是正经的结婚。况且本来就是借口还要配合世间的做法也太可笑了】 【嗯,确实很可笑】 【所以,事到如今也不用在意体统了】 好了说吧,虽然被这样催促着让人有点慌张,但也没有退路了。终于就那样开口了。 【那么现在,我,渥尔.格瑞克向格林迪艾塔.莱丹提出结婚请求。但是,不管是什么说法,这实际上是同盟。作为誓言只要在结婚证明书上签名即可。这就代表接受了】 在手心流汗的偷窥者们的观望中,王女干脆地说道。 【只要写名字就可以的话,那就写吧】 【你答应了?】 【啊啊,答应了】 【真的吗?】 【别啰嗦了】 如此断言后,王女甜甜一笑。 【就和你结婚吧】 第九章 仪式决定在来年三月举行。 虽然家臣们都对好不容易决定的主君的结婚扶着胸口松了口气, 但这之后才辛苦。 就算当事人都认同伪装结婚,但家臣们可不知情。因为太过喜悦和紧张,无论什么事都强迫王女[要像个王妃的样子],因为实在太过烦人,【我要暂时离家出走】 王女这样宣言后,真的就跑出去了。 那之后, 秋意变浓,即使枯叶纷飞,最后到寇拉尔被大雪妆点的时节都没有回来。 家臣们一同陷入了恐慌。就连沉着冷静的女官长也对此焦急了起来。 这可是国王的结婚。不是在仪式现场立个誓就完了。在此之前要做的事可是堆积如山。 【结婚礼服也还没准备好,还必须备齐嫁进来时的各种嫁妆。本来这必须由公主大人的娘家准备,阿诺亚侯爵大人想要代替汉德利库伯爵大人收养王女,但关键的王女不在也办不成这件事。不让王女记住仪式的顺序也不行。在祝宴上大家会向王女述说祝词,明明还要记下如何回应不可……】 就这样,没完没了。 这份不安不仅投向王女,还投向一起失去了踪影的侍女。 【雪拉也真是的。又不是不会读写,至今还在王女身边的话,为何连一封书信都不寄来…】 在城内的人都左右奔波的时候,只有国王一个人泰然处之。但就算如此在今年快结束的时候,也终于开始担心起来。 至今确实好几次都不知不觉地失去踪影,但是王女还是第一次离开城内那么长时间。 实际上国王有一件挂心的事。 似乎有一部分贵族阶级的人,至今依然不愿认同这场结婚。 理由就是关于王女的血统。既不知道双亲是谁,也不知道家在何处。她不配作为荣耀的大华三国的王妃,这么强硬地主张着。 最初国王也只是苦笑一下就算了。回想一下自己那时候也是如此。居然把王冠交给区区的私生子真是岂有此理,实在难以作为臣下来侍奉那种国王,越是古老家门出身的贵族反对得越强烈。 这次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吧,并没有太过在意,但似乎稍有不同。 这些反对派非常过激。绝不原谅这种婚事,不论使用何种手段也要阻止,听说他们鼻端生火地这么说道。 虽然不知道这是出自对王女个人的憎恨,还是出自搞错方向的尊重自国王家血脉的忠义心,但没有什么比钻牛角尖的人更危险的了。因为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来。 如果对方还是拥有一定程度权力的人,就更是如此了。 虽然觉得王女不会被这种家伙干掉,但凡事都有万一。虽然注意着没让眼睛离开在反对派中也可算是过激的那伙人,但让人头疼的是,那些反对派的中心人物就是艾拉公主这件事。 德拉将军以一副咬碎黄连的表情说道。 【该说真是位学不乖的大人,还是该说真想让她适可而止一点,我真是搞不懂那位大人的想法。如果不喜欢陛下坐上王位,那么谁成为王妃对她来说应该都无所谓才是,但是……】 让那种女孩坐上王妃之位真是岂有此理,这不是国王做得出来的事情,对方为此激愤着。 没有道理可言。不管国王做什么,总之就是不舒坦。反对派可说就是抓住了艾拉公主的这种情绪,乘虚而入地煽动她。 国王对这位公主有稍有顾忌的一面。虽然对方是一再做出愚蠢之事,让人头疼不已的人,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巴鲁的母亲和自己的叔母。可以的话想尽量避免给与她严厉的处罚。 而且德拉将军也说。 【让巴鲁大人去处理怎么样?虽然是位倔强的大人,但那位大人非常惧怕身为自己儿子的巴鲁大人。我想这样她就会收敛一点不做傻事……】 但是,国王只是命令时刻注意出入公主宅邸的人物,什么都没有对巴鲁说。 虽然开口拜托巴鲁一定会去布拉希亚一趟,但本来就是关系不好的母子了。不想再加深两人关系间的鸿沟。 但是,当时的巴鲁正因久久不归的王女快爆发了。以他的身份,对王家的结婚到底是怎么样的非常清楚。 也知道对王女的身份反感的那些人对如今的事态非常不快。 【不如说快嫁人的新娘居然离开住处半年之久简直荒缪至极!】 他这样向纳西亚斯发泄自己的焦躁。 这是发生在拉莫纳骑士团根据地毕鲁古纳的对话。 【你稍微冷静一点。就算是公主大人也会在仪式前回来的】 【那样就太迟了!不如说现在已经迟过头了啊!】 那么长时间都不回来应该是出国去了,看穿这点,向国境周边的堡垒传达了提高对入国者的管理,即使如此还不满足,像这样跑来了毕鲁古纳。但别说消气了怒火反而更加上涨,正咬牙切齿。 【就算现在开始仔细地教会她,但要把那个王女变得像模像样需要花费庞大的工夫和时间。至上不能让她在来宾面前踩到礼服,或是大声喧哗,或是对表兄大人无礼…就算只在仪式和祝宴期间!とらぬように。(译者注:意义不明,留下原文)要让她那样大变身不可啊!】 确实前途多灾多难。 纳西亚斯也不如表面上那么平静。水色的瞳孔中有着深深的忧虑。也对现在开始也太迟了这个意见深表同意。 【但就算这样我们又能做到些什么呢?你也知道公主大人的脚程吧?而且海那边找过没有?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性吧?】 【我注意了。已经下令从特雷尼亚湾和菲卡斯湾驶进来的船,一艘不落都要检查】 【连只老鼠都不放过? 】 【没错。下令不论船籍,从一袋货物到基层船员的出身底细都要详细确认。至少如果有可疑的地方那就只有陆上了】 纳西亚斯露出一副哑口无言的表情。 虽然说得简单,但整个大陆都会有驶来寇拉尔的商船。要全部检查所有的货物恐怕要花费让人晕厥的工夫和时间。更不用说商人都讨厌上岸检查,有时还会贿赂官员逃避税款。 【…现在不论哪个港口都正忙着私下贿赂吧】 虽然纳西亚斯半认真地说,但巴鲁露出虎牙笑了。 【太天真了。菲卡斯湾派去了迪雷顿骑士团,特雷尼亚则派去近卫兵团作为上陆审查的监察。如果有敢在他们面前接受贿赂的大胆官员,我倒想见识见识】 这次纳西亚斯终于轻声呻吟着拍了拍额头。 那么现在就不是私下贿赂,而是苦情和抗议和哀叹的暴风雨正要杀到王宫了。 同时也感到不可思议。就算萨沃亚家是大贵族,也不可能调动得了近卫兵团。 握有命令权的只有近卫兵团长和司令官,然后就是国王。 【陛下对公主大人还没回来这件事那么担心吗?】 【这是当然的吧。你有点悠哉过头了啊】 【不,但是,公主大人并非是会毁约的人吧?如果是其他人我也会在意。也要考虑有被卷入了危险的可能性,但公主大人的话即使遭遇天地异变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比起天灾人类要更棘手啊。而且我的那位母亲又被不知哪来的白痴们骗得团团转,似乎正在策谋着什么呢】 笑容从纳西亚斯的脸上消失了。 从这个团长室内可以将冬天的毕鲁古纳尽收眼底。 再过两个月就会被绿意渲染的丘陵和山峰现在仍是一片荒凉。 注视着那山野的巴鲁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很平静。 【表兄大人对我什么都 没有说。但是,我的耳朵可没有那么没用。如果母亲想要单枪匹马开启那条血路的话那倒无所谓,可以让她闹腾个够,但麻烦的是有人利用了母亲的不满这点。假设结伙的他们为了妨碍仪式做出暴行,就算王女再怎么神勇也是有极限的,如果有个万一,最后要是母亲的名字被抬了出来,不是光想想就让人受不了嘛?】 虽然脸上在笑,但眼里只有认真两字。 纳西亚斯白皙的脸也严肃起来。 【那位大人,还怨恨着陛下吗】 【不知道能不能把那个称做是怨恨,不管表兄大人做什么她都看不顺眼。前段时间的那件事以玛古达尼尔和我的吵架收场了,实际上母亲并没有被问罪。因此得意忘形地尽没完没了地琢磨些混账事。表兄大人也不要顾虑她是叔母,应该下令让她闭门思过啊。要是王女有个万一,这次表兄大人一定不得不降下某些处罚。但不论是为了萨沃亚家的名誉,还是为了表兄大人,我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真的是不管使用怎样的非常手段,我也一定要让王女和表兄大人一起站上祭坛啊】 【这是当然的】 纳西亚斯也重重地点头道。 那个时候,拉莫纳骑士团的新晋骑士乔修亚正和同僚一起巡视罗榭街道的周边。 说到为什么这么做,就是为了搜索正离家出走的王女。 但是这就好像是要人去抓住云朵一般的要求。 说到底王女是往北边去了还是下去南边了,或是真的出国了,连基本的方向都搞不清楚。 但是,以迪雷顿骑士团长为首,在国王身边的人们似乎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实在没法安静呆着。 【那也是当然啦,万一国王陛下的结婚仪式被迫中止了的话可就是大事了……但话说回来,在这种地方巡视也是白费吧?】 看着眼前荒凉的景色,乔修亚不假思索地嘟囔。走在一旁的是同龄的名叫麦鲁斯的骑士,果然他也在马上帮腔说。 【应该以河为重点监视才对嘛。如果假设是从西边回来的话,无论如何都要渡河才行啊】 【已经在忒巴河的关口和堡垒配置了人员,而且也向专门接受无许可引渡的渔夫分发了公主大人的画像,已经用高额的报酬要他们万一公主现身了就拖住她。但即使如此也还不足够,对吧?】 乔修亚模仿起身为副团长的嘉兰斯在向两人下达这个任务时的口气,然后和麦鲁斯两人一起笑起来。 【因为公主大人在紧急关头,可以游着渡过忒巴河,不会吧……】 【如果是夏天的我也知道。渔夫的孩子也可以渡得过。但在现在做这种事试试啊,在到对岸之前多半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虽然抱怨着,但仍是一副取乐的口气。 两人都还年轻。经过长长的见习后刚刚才得到骑士之位。因为能骑着好不容易获得的属于自己的马匹尽情奔跑,心情毫无疑问非常痛快。 越过山丘,穿越树林,奔跑于森林间,终于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从马身上已经冒出热气。 【抱歉抱歉,太勉强你了啊】 不重视马的人没资格称作是骑士。两人把马牵到森林中的小河边,让它们喝水。 乔修亚也掬起河水喝起来。水冰冷得让人心惊。冷过头都让人觉得手被烫伤了般。 【喂……】 麦鲁斯发出奇怪的声音。 抬起头不经意地看向河对岸的树木的乔修亚也吃了一惊。 有细烟在缓缓升起。 有人在森林里点火。 【太不像话,这里可是骑士团的直辖领地啊】 【哦】 这片森林是为了放牧用作骑士团冬天食材的猪,换言之也兼任天然牧场的作用。 但是,至少应该不是偷猪的人。放养的猪在冬天来临之前已经一头不剩地被捕捉,现在早就变成经过熏制和盐渍的肉收藏在驻地的食物仓库里了。 两人轻手轻脚地接近生火的地方。 看起来十六七岁的衣着贫困的少年正在生火。 而且,还堂堂正正地把剥了皮的兔子放在火上烤。 【你在做什么!这里是禁猎区域啊】 乔修亚一这么尖锐地诘问后,少年一脸吃惊地站了起来。一脸呆头呆脑的样子看着抓住剑柄脸色大变的两人。 【禁猎……】 【没错,可别说你不知道啊!】 【只要是住在附近的人都应该知道这片森林是拉莫纳骑士团的领地。还是说,你是从其它地方流浪而来的吗?】 不管是谁都会对外地人有警戒心。 看着快要把剑拔出来的两人,少年毫无胆怯。老实地低下头。 【这还真是抱歉了。我对这附近不太熟…还请原谅】 和寒酸的衣着相反,举止却显得优雅。 但这却显得奇怪。 【不,不行。你跟我们走一趟。我们不能对在领地内的作恶者视而不见】 乔修亚尽可能装得有威信的样子回答。然后,头被从后面咔地打了一下。 【是,是谁?!】 跳着回过头。 回头的同时也拔出了剑,这次拿剑的手在绝妙的时机被打了一下。 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乔修亚的剑已经落在了地上。 【不过是一只兔子,别那么死脑筋。我肚子饿了】 这边则是非常耍赖的口气,果然又是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年。 穿着洗旧了的衣服的少年用棒子敲打了乔修亚的手,把剑打落了。 【你这家伙,胆敢无礼!】 麦鲁斯生气地想要拔剑。 在此之前,少年非常轻巧地踏入一步,用手上的棒子嘿地突击勃然大怒的麦鲁斯的肚子。 明明看起来是非常轻巧的动作,麦鲁斯竟然就以正要拔剑的姿势,当场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 在这期间乔修亚总算回过神来,慌忙地捡起了剑。 手上并没有留下痛感,为什么那么轻易地就出现了放开了剑的失态,以咬牙切齿的心情瞄准了拿着棒子的少年。 【给我乖乖听话!要是敢抵抗,我就斩人了!】 少年瞪圆眼睛,嘴角甚至浮现微笑。 【那也要你,能斩得到我啊】 【你竟敢愚弄骑士!】 少年轻而易举地躲过说话的同时袭向他的乔修亚。轻巧地避开斩向他的刀刃,用一只手咚地攻击乔修亚的背部。 【哇,哇!】 光是这样就快要向前摔倒。和刚才一样。不是凭力气,是一种可以说是诀窍的技巧。 看也不看摔倒在地的乔修亚,少年拿起了用火烤着的野兔。 【正好烤熟了,走吧】 【好的。但是…听他们说这里是禁猎区域哦?】 【我才管不着。总比饿死好。而且如果还活着那另当别论,都已经烤熟了。如果不吃的话那才是浪费了呢】 【是的…嗯,那倒也没说错…】 【叫你站住!】 乔修亚学不乖地站住前面阻挡了对方。 允许了这些荒唐的家伙在禁猎区狩猎,如果最后还被侮辱了身为骑士的荣耀,那身为骑士团的一员真是没脸见团长了。 【不会让你们得逞的!赌上拉莫纳骑士团的荣耀,绝不会让你们逃走!】 口吻耍赖的少年看着乔修亚,只是歪了歪头。 【你,是骑马来的吧?没错吧,哪有骑士不骑马的呢。正好。借给我吧】 【你、你、你说什么?!】 看着快要气死的 乔修亚,另一个少年着急地插入对话。 【非常抱歉。这个人不太了解拜托别人时该用什么态度,他只会用这种直接的说法。即使这样他也是没有恶意的】 【你啊,这样算是在替我说话吗?】 【你言语粗暴不是事实嘛,看,对方正在生气哦】 都这样还不生气,不是相当的大人物就是完全的蠢蛋。 乔修亚当然不是以上两种人,对着手拿兔肉的少年不理不睬地砍了过去。 虽说是新晋,但乔修亚也是个每日积累训练的骑士。可以把农夫的少年从头劈成两半。 但是,小个子又纤细,换言之看起来完全没练过武的少年,在头被乔修亚的刀刃砍到前,迅速地动了动,小小的拳头一击就击中了乔修亚的心窝。 【唔…?!】 简直难以置信。只凭这一击身体就一下子沉重起来,高举起的两手也没了力气,再次松开了剑。宛如要压倒左手拿着兔肉的少年似得,乔修亚向前倒去。 他的身体被少年用一只手支撑住,看起来对方是为了避免乔修亚以正面着地。 朦朧《もうろう》とした意識の中で間近に確かめた少年の顔が意外に整っていること、美しい緑の瞳をしていることなどを見るともなしに見て取ったのが最後だった。 朦胧的意识中在近距离看到的少年的脸意外的端正。最后只记得看着那双前所未见的美丽的绿色瞳孔看呆了。(译者注:后半句不确定,故留下原文) 【帮我向纳西亚斯和嘉兰斯问好啊】 竟然直呼团长和副团长的名字也太无礼了,这些话已经说不出口了。 不知道在当场失去了意识多久,被一脸青色的麦鲁斯摇醒时少年们早已不见身影,两人的马也不见了。 年轻的骑士们就那样呆然地,对望着彼此发白的脸。 拉莫纳副骑士团长嘉兰斯用无语的表情俯视着一脸深青色颤抖着的两个新晋骑士。 【换言之,怎么说。你们一起受到不是本地人的流浪者少年的暴行,被抢走了马,就是这么回事吧?】 两人勉勉强强地点了点头。本来就很有威压感的嘉兰斯的巨大身体现在看起来更是大了两三倍。 那之后走到了附近的农家,借了马后回来了,但两人已经犯下了岂有此理的失败。就算再怎么被严厉处罚也是应该的。 但是,两人都没有企图隐瞒发生的事。不成熟可以靠本人的修行改善。只要下次不再失败就好。但是,隐瞒失态,企图蒙混过关的行为作为骑士来说是最为羞耻,两人一直被这样严格教育着。 纳西亚斯也在当场听着两人的报告,然后不可思议地问道。 【但是,连剑都没有的少年能这样轻而易举地摆布你们两人,这还真是奇怪啊】 【真、真是让我无地自容……】 【我会回归初心,从头开始锻炼自己……】 【诶呀,等一下。你们说对方是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吧】 【是的】 【虽然不管哪个都是寒酸的衣着,但其中一人有着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丢脸的言行举止,另一个人……】 【并没有什么好多说的,简直就像是得意忘形这个词语具现化般的贼人。在禁猎区狩猎,但却一点都没有歉意。即使说他无礼至极也不为过】 【但是,非常强。让你们两个连用剑的机会都没有。是这样吧?】 【我、我真是太丢脸了……】 【说了要你等等。嘉兰斯,你怎么看?】 【我有一种预感啊。这两人确实是新人,但应该不是那种会输给空手的外行人的废柴才对】 【就是这样。你们两个有没有其他觉得在意的事?】 乔修亚和麦鲁斯都狼狈起来,不禁看了看彼此的脸。 本来觉得会被严厉叱责,但现在却有种奇妙的气氛。不论是纳西亚斯还是嘉兰斯都异样热情地探出身体。 虽然麦鲁斯没有其他什么要说的了,但乔修亚惶恐地说道。 【其实那个…或许这只是我的错觉……】 【什么都可以,旦说无妨】 【那个,得意忘形的化身般的家伙,好像说出了你们两位大人的名字……】 瞬间,被美剑士纳西亚斯和豪战士嘉兰斯的锐利眼神刺穿,乔修亚把身体越缩越小,用宛如蚊子叫般的声音说道。 【……虽然是不可能的事,但他说要我向纳西亚斯和嘉兰斯问好】 被关照问好的两人瞪大眼睛,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乔修亚。你记得那两人的样子吧】 【是、是的……】 【既然是这样你会输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要太难过】 留下莫名其妙的两人,拉莫纳骑士团的最高负责人们站起身来离开了。 被叮嘱留在原地,不禁缩起身体等候,但凭这两人的耳朵也能知道驻地中变得吵闹起来。 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惊胆战着的时候,纳西亚斯回来了。带着巴鲁一起。 迪雷顿骑士团长涨红着脸,一看见两人就发出怒吼。 【你们两个蠢货!为什么没有看紧他们!】 【哈?!那、那个……】 【明明可以留下一人跟踪,再由另一人来通知,到底在干什么!】 两人翻起白眼。纳西亚斯委婉地告诫这样的友人。 【别胡说了。这两人可是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啊。似乎一直把对方误会成是农家的少年】 巴鲁乍了乍舌重新面对年轻的骑士们。 【得意忘形的具现般的态度,暴言宝库般没口德,能空手夺白刃宛如怪物般本领高超,只看外表差不多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就是这样吧?】 【是的!】 【就、就如您所说】 【そんなものが二人といてたまるか!(译者注:看不懂,故留下原文)是格林妲王女啊!再过一个月就是会成为我们国家王妃的人物啊!欸欸,可恶,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像在开玩笑!】 【不要乱发脾气了,这是在半年前我们都同意的事啊。总之已经确认了对方平安无事。这比什么都好啊】 终于消化了事态的两人脸上面无血色, 麦鲁斯的喉咙咕噜一响。 【不会是说,那,那个就是,公主大人……?】 【这怎么可能……!小、小人在以前从远处拜见过那位大人的身姿!】 看起来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对着如此强调的乔修亚,纳西亚斯淡然地说明道。 【你所见到的公主大人应该是袒露着一头长发戴着银冠,脚跨那匹黑马的样子吧?那副样子太让人印象深刻了。那位大人知道自己的外貌引人注目。有时会让人吃惊地变装为各种不同阶级的人,让人头疼的是她就喜欢那样】 巴鲁又责怪道。 【真想让她多考虑一下时间和场合和立场】 【虽然我也是同感,但既然对方正以洗旧了的农夫的衣着骑着骑士团的马移动,那就有对策了】 【嗯。就算不想也会引人注目。要捉她的话是个绝好的机会】 【不要当她是猎物。应该是我们去迎接下届王妃才对。你们两个,虽然辛苦了但之后来协助搜索吧】 【是的!】 乔修亚和麦鲁斯满脸都是汗水,一边脚跟对齐地敬礼。 第二天清晨骑士团总出击开始进行王女的搜索,但找到的只有马匹而已。 在从两人与王女相遇的森林向东大约五十卡迪乌的农家里,团员发现了混杂在骡子里悠然地吃着草的 马匹,问了家里的人后,总有一天骑士团的人会来取回,被这么说的他们保管了马匹。 询问留下马匹的两人的样貌,就是变装后的王女和她的随从。 看来王女在晚上驰马飞奔,到了早上为了不引人注目就用走的往寇拉尔前进。 【既然她平安无事,而且也有回城的意向的话,那就不要把事情闹大为好】 纳西亚斯这么说道,劝解断言一定要扩大搜索的巴鲁。换乘快马前往了寇拉尔请安。 乔修亚也同行了。陛下应该会想直接听你说,出于纳西亚斯这样的考虑。 被王女露骨地形容成笨蛋啊大熊啊的国王,对乔修亚来说也是云上之人和憧憬的英雄,同时也是绝对的君主。 紧张得咔几咔几,一边用走调的声音把看到的情况都报告了。 【公主大人自不用说,随从的女官也实在是漂亮的变装。小人稀里糊涂地把他们误会成了农家的少年,就这样跟丢了他们。小人感到深深的羞耻】 国王和上司为什么会咬紧牙关屏住苦笑,乔修亚恐怕是不能理解的吧。 另一方面,听闻王女正赶回来后,主持婚仪的式部省和女官长都欢欣雀跃起来。 就算是带着雪拉一起,王女也不可能乖乖穿越城门回来。必定是和往常一样越过帕奇拉山直接回到西离宫才对。 这么判断后,向近卫兵团寻求协助,虽然要他们严密监视西离宫,但王女反其道而行,不先回到西离宫,而是以越过帕奇拉的双脚来到了卡林的住所。 成了女官长后就会在本宫中有自己的房间。说是房间,但因为和其他的建筑分离开来,也可说是一栋小小的家宅。 那天早晨,穿好衣服的女官长正走向早餐的桌子,就看到王女坐在饭桌旁,笑嘻嘻地朝自己挥着手。 虽然女官长一瞬间无法消化事态呆立原地,但马上回过神来。因为大大地安下心来于是一边用半哭半笑的脸连绵不断地重复着牢骚,一边招待说肚子饿的王女小山般的家常菜。在把最后的盘子送上餐桌后,挺起胸说道。 【请您快点吃完吧。必做不可的事可是堆积如山】 干劲真不是普通的足。 半年没有回到城内的王女诶呀诶呀地耸耸肩。 离结婚仪式还有一个月。 看来接下来就会是严酷的新娘修行了。 第十章 【长时间让您担心,真是万分抱歉】 雪拉这么说着老实地向国王低下头。 说实话这其实很没道理,虽然没道理,但让国王和重臣们担心到焦头烂额的当事人已经被以卡林为中心的女官们抓住,动弹不得,所以雪拉才代替她而来。 【不啦,你也辛苦啦。那个没在旅途中惹出什么麻烦吧?】 垂荡着美丽银发的侍女吞下话语,变成一副无以言表的表情。 【虽然您这样说,那个,多大程度的事才能称为麻烦呢……?】 国王抱着肚子笑了。 【这还真是,我问了蠢问题啊。那个女孩不可能只是乖乖地游山玩水而已】 雪拉叹了口气。 【她是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卷进麻烦的大人。不,就算那位大人注意不要让自己引人注目,麻烦也会自动找上那位大人】 【我很有体会。可以的话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去啊。国王真是不方便。虽知道不能这么说,但有时还真是怀念那段内乱时期啊】 【要是您说这种话的话……】 看着狼狈地说着的雪拉,国王向他投以觉得有趣的笑脸。 【你习惯一点了吗】 【哈……?】 【关于那个女孩的事啊】 雪拉回答不上来。但是他的紫色双瞳似乎浮现出深深的阴影。 【要说习惯也可以说习惯了,但是……也比以前更加地感到恐惧】 国王歪歪头。 这个侍女虽然看上去像是个长发垂荡楚楚可怜的女孩,但其实是个真真正正的少年,而且还是个杀人专家。 这样的少年说那个王女让人恐惧。 【虽然她确实异于常人,但也没危险到连你这样的人物都会害怕的程度嘛】 一不小心说出口后,假扮成侍女样子的少年温柔地微笑了。 【正如您所说。因为尽发生些让我吃惊的事,是我说了无聊的话】 国王又歪歪头,总感觉好像被岔开了话题。 虽然想要进一步询问,但雪拉为了协助女官长的工作告辞了。 实际上真的是不管有多少人手都不够的工作。 就算国王再怎么主张是徒有形式的结婚,但看来很难让城内都认同。打开前王妃曾经使用的南栋,在那里进行着建设国王夫妇新居的准备。虽然垂幕和绒毯已经重新替换,但家具的搬入还要从现在开始。 当然对主角王女的打磨也不会马虎。从香油沐浴开始,用蛋白洗发,脱毛、磨指甲、按摩这类,女官们使出了所有的美容技法。在此之上还有礼服的缝制、仪式进行的暗号、和宾客的应对之类,从早到晚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即使是对接二连三的战斗也不皱一下眉头的王女,也被这些事吓到了的样子。特别是在被强加了为了在仪式晚上举行的大舞会而进行的舞蹈练习时,她一边吐露着大量的诅咒一边踏着舞步。 因为是运动神经拔群的人,所以马上就能记住舞蹈动作,但却丝毫没有韵味。女官长的指导和牢骚毫不停歇接连不断地飞来。 【公主大人,求您行行好,请更加欢欣轻盈地舞动。不能忘记要一直保持微笑,优雅又有格调,要像是在水上滑动一样】 【尽说些不可能的胡话】 【您的说话方式也是!好歹身为王妃殿下的大人怎么能使用[说胡话]这种好像无赖般的用语!】 【不管可不可以,我至今都是这样过来的啊】 【我不是要您一下子全都改过来!是请您只要在婚礼时就行, 像只乖猫一样假装一下。太遗憾了,实在是太遗憾了。您有这等的容姿,只要安静地站着不动,就算说是大陆第一的美姬也无可厚非…】 语尾都快变成抽泣了。 确实,洗得干干净净扎起头发,涂上白粉和口红,穿起有着长长裙摆的练习用礼服的王女,不管谁来看都会认错为别人。 竭尽全力让她变身的女官们最先哑口无言了。女官长伴随着惊愕安心地吐出一口大大叹息。作为舞伴前来的教师一瞬间呆立不动,雪拉差点忍不住内心的悲鸣。 虽然世上美人多有,但拥有一眼就能给人烙下强烈印象的[力度]的美女就不多见了。 十六岁弱龄的格林妲王女就是这种类型。 如果要说她的美非常优雅那就是骗人的了,即使以华丽形容还有点不够。是以美而展现出的压倒性的力量。 精心梳理后扎起的黄金般的秀发,大理石般的肌肤,但是为这个人的美貌加诸上力量的就是那双眼瞳。 既深邃又澄澈的宛如绿宝石般的,决不会向人献媚,对自己的美貌毫不在意的双瞳。 再加上赤红又形状优美,但却极少微笑的双唇。又为这张脸添上硬质的男性的强悍印象。 不论是新来的年轻姑娘还是和卡林同年代的老手女性,都被这个完美的[完成品]吓破胆了。 虽然让人不禁看出神到宛如被夺走了魂魄般目瞪口呆,但当时王女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后,却狠狠皱起鼻子。 【这个腮红和白粉比想象中还要恶心啊。真的能弄掉吗?】 随侍在侧的女官们就如字面所说的那般漏出了一声特大号的叹息是说都不用说的了。 女官长按着刺痛着的头,再次决定和跳舞一起,还要重点展开会话和言行举止的训练。 新娘正这么辛苦的时候,新郎却没有能做的事情。最多是答谢一下一个接一个前来的使者。 帕莱丝特也一脸若无其事地前来祝贺了。 自从艾德瓦夫人离开王宫以来,来自可疑男人的接触就断绝了。是判断她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吧。 虽然对帕莱丝特的不快又翻了一倍,但一点都不表现在脸上,还是微笑地应对。 或许是因此有了信心,坦加不仅对德尔菲尼亚,连对帕莱丝特都有着不安分的居心,趁现在和我国结下同盟一起对抗坦加如何,帕莱丝特的使者这样传达了欧隆王的话语。 虽然不知道帕莱丝特的国王肚子里在想什么,渥尔.格瑞克也不落下风。 这真是让人安心啊,向对方展示有望同盟的态度,低姿态地要使者代替自己向欧隆王问好,还送了使者很多礼物让他一脸开心地回去了。 但另一边又逐一调查着帕莱丝特的动向。 到了仪式的前一天,德拉将军一半佩服一半死心般地说道。 【陛下到底是在哪里学到这种腹黑的作风的?总不可能是费鲁南这样教你的吧】 【怎么能说我腹黑呢。是对方想要和这边打好交情啊。必须要确认一下他们的企图】 【诚如您所说】 【不过更让人在意的是坦加。现在还不送来祝贺邻国国王结婚的使者,到底在想什么】 【是因为被甩了所以生气了吧】 将军这样开玩笑道。 能知道对方并不是真的想求婚。 就算破局了对坦加而言也没有任何损失。但是乖乖送上祝贺也让人不甘心才保持沉默的吧。 【话说回来那个女孩在做什么?】 【似乎从昨天早上起就被移送去了卡拉忒亚的神殿。还以为终于从新娘修行中解放了没想到这次又要被关起来啊,她非常不满地这么说着呢】 国王不假思索地漏出笑声。 卡拉忒亚山的神殿是在德尔菲尼亚建国的同时建立的有渊源的东西,位于帕奇拉山脉之间。 代代王家的新娘都在这里渡过结婚前的几日。在此期间被禁止外出和会面,每日只能在礼拜堂进行祈祷,但这对那个王女来 说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现在她已经飞奔出宫殿在山里享受随心所欲的散步了吧】 【非也非也,宫殿的周围有近卫小队护卫,任谁也无法接近神殿,也不可能从里面出来】 【嗯呣。这样吗…】 国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突然抬起脸来说。 【虽然现在才想起来,那个女孩明天就会成为我的妻子了啊?】 将军泄漏了一声大大的叹息。 一边在心底祈求这要是玩笑该多好,一边不开心地回答。 【……虽然我认为现在已经没有确认这点的必要了,就是这样没错】 【这种情况下,作为丈夫的我,是不是该赠送新婚妻子一件首饰呢?】 将军足足沉默了一分钟后,一脸无以言表的表情摇了摇头。 【……虽然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那位大人真的会像其他女性那般喜爱佩戴首饰吗?】 【这倒也是啊,要送什么她才会开心呢?】 【您询问一下本人如何?】 【不,这样就没趣了啊。剑的话…不行啊。她已经有了不可多得的名剑了,连马也有。不可能有比罗亚的黑主更高级的名马了,马具…那匹马又讨厌戴马具。一套盔甲之类的那个女孩也用不着…唔呣…】 越听越头疼的德拉将军赶紧行了一礼,把国王的房间置于身后。 虽然德拉将军或许觉得自己被耍了,但可惜这个国王有一半是认真在思考。 本来就是强求不起劲的她结婚的,现在她也被极度不自由的新娘修行绑着。自从她归城起至今日,即使一直大吐苦水,也至少没暴走没放弃地奉陪至此了。 如果不以什么形式慰劳一下她,以后可就恐怖了。 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地烦恼着的时候,从背后传来声音。 【这样大开着窗不冷吗?】 吃惊地回过头,王女站在窗子外面。 想说这里是二楼但放弃了,对王女来说这没什么。 【近卫兵团也真派不上用处啊,竟然让结婚前夜的新娘轻而易举地落跑了…】 【不是那些家伙的疏忽。看守着从宫殿下山的那条大路禁止通行。他们已经足够完成使命了。只不过我知道连山民也不知道的那种下山路线罢了】 国王苦笑起来,再一次重新凝视,虽说名不副实但也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孩的面孔。 稍久不见的面孔宛如被打磨般更增光辉,金发散发出柔顺的光泽。 【你好像被脱去一层皮啊】 王女泄气地垂下肩膀。 【别说一层皮了,我感觉这一个月都减轻一半体重了。真是的,越来越觉得女人真是伟大啊】 她是从以前开始就为包含贴身衣物在内的一套礼服的重量惊讶,觉得比起穿着那种东西做出礼仪周到的举止,还不如身穿重铠甲奔走在战场上好的人,看来女官长彻底实施的淑女教育很有效果的样子。 【但是,明明如此你的口气和举止也看不出多大的变化嘛?】 【又没关系,只要明天一天看起来像那回事就行了】 【欸,这倒也是啦】 王女没有进入房间。背对着国王,站在稍微突出一点的外壁的装饰物上。 【不用客气进来如何。那个立足点很糟吧】 【不用了,没关系,我已经要回去了】 国王歪歪头。 【你是不是有事才来找我的?】 【算是吧。都是因为你我才吃了那么多苦头,想着至少要抱怨一句才来的】 【……】 【抱歉打扰你了】 说完后,王女轻飘飘地飞降至地面。 随便抓了件外套的国王立刻越过窗杆跟在王女之后,在王女的正后方沉沉地落地。 【喂!】 【我送你】 【你说什么傻话。我一个人能回去。而且说什么送不送的,你连脚下都看不清吧】 帕奇拉山脉和被篝火照亮的寇拉尔城内不一样。只有一望无际的原生林,一到晚上除了月光和星光之外,全都被黑暗掩埋。是野兽生存的世界。 【我一边让眼睛习惯着一边走。我想见识一下所谓的连山民都不知道的小路。你在第五城门外面等我吧】 说完想说的就往前走了。虽然慌慌张张地追在他身后,但当然王女不能从门通过。 因为她原本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寇拉尔城的城墙是普通人完全不能企及的高度,但王女只凭轻微的助跑就飞了上去。一声不响地跑过城墙上士兵们的巡视路线,然后再飞身降落。 如果是中午的话还好说,但现在是深夜。如果不是眼力特别好的人,是很难捕捉她的身影的吧。 至于国王就用外套的头巾遮住脸,借用家臣的名字堂堂正正地出了城门。 因为是仪式前夜,全城都忙忙碌碌的。 虽然有些怠慢公务,但门卫连头巾下的脸都没有好好确认就让国王通过了。 在门外和王女会合,以卡拉忒亚山为目标走在黑暗的夜路上。在此期间王女小声抱怨着。 【为什么要在结婚仪式的前一晚走山路啊?明明之后可以帮你带路的……】 【诶呀,这不也挺好的。到了明天就要因为祭奠吵闹起来了啊】 只交换了这两句话。 两人沉默地穿出了寇拉尔市区外,以山脉为目标,踏进了卡拉忒亚的山中。 卡拉忒亚并非很高的山。虽然有从山脚到神殿的修整完善的大路,但如果从正面登上去的话,就会走到近卫队的办公室了。 王女给国王带的是称不上道路的路线。 冬天山中的树都枯了,就算很暗也不会被绊到脚。但就算是国王经过锻炼的眼睛,也无法在如此的黑暗中搞清楚究竟是怎么走的,走在哪里。跟着王女身后登上了山,就到达了又宽又整齐的大路上。 在稍微低一点的地方能看见光亮。 【那里就是办公室啊】 【啊啊,然后,这就是神殿了】 往上看去,那里也点亮着光亮。 要从那个办公室登上来担任神殿的警卫,虽然是工作,但还真是辛苦了。 【神殿里是谁在呢?】 【雪拉一个人留下看守着。如今的那家伙深受女官长的信赖嘛】 【他的主人明明完全不受信赖】 国王笑着,向神殿迈出脚步。 【正好只有那个侍女一个人在。既然都到这里了就去打个招呼吧】 【在入口可是有警备士兵看守的啊?】 【你是怎么溜出来的呢?】 【从二楼窗口跳下来…糟了】 王女露出苦恼的表情。 【我没有考虑到回去时的事。从这里回去会被士兵看见啊】 【真是稀奇的失误啊?一点都不像你】 【唔嗯。搞砸了。因为我很急】 【到底为什么那么急啊……】 说到一半的国王收声了。 王女也察觉了。 从下面不断有人的气息接近。 如果是办公室的接班士兵的话似乎有点奇怪。 明明走在一片黑的路上却没有拿灯。而且人数众多。再加上脚步声听起来很急促。 两人早就躲进了冬天干枯的森林中, 没被那个集团发现。 匆忙地看着前方前进的脚步声大概有十个左右。所有人都一身黑,并用头巾把脸遮住。 【刚才的是……】 【至 少看起来不像是来私通的啊】 握紧剑的两人就像追在可疑的一行人的后方般,跑到了大路上。 神殿的入口有五个近卫士兵交换着焚烧篝火,不睡觉地看守着。本来只需两人的岗位因为宰相的嘱咐,只限今次交班人员有五个。 快步的王女和国王到达神殿的时候,那些近卫士兵正和黑衣集团偷偷摸摸地谈论着什么。 没想到国王和王女的眼睛正严密地注视着自己的他们,按预定那般行动了。 十个黑衣人们躲藏进从门口看不见的建筑物的背后,一个近卫士兵慌慌张张地开始用力敲门。 【开门!谁来开开门!虽然深夜打扰备感惶恐,但请快起来!我是近卫士兵。从王宫有急务的使者前来了!】 这可是卡拉忒亚神殿有史以来的大事件。 为了避免警卫兵妨碍祈祷,决不容许他们进入建筑物内部,也不容许他们向内部喊话。就连跟在新娘身边的侍女,也被严厉吩咐过若无大事切不可随意开门。 但是,既然说是从王宫而来的急务的使者,就不得不开门了。更何况近卫兵的喊声和激烈的敲门声在重返寂静的黑暗中,大得尤为让人胆颤心惊。 就算是在深深的睡眠中也会被喊醒,但不论怎么呼喊都没有回应。 士兵们立刻改变作战。各自戴上蒙面,使用准备好的道具开始撬开门。 躲在建筑物后面的可疑之人们也聚集到了入口附近,把手放在剑柄上。 门一打开男人们就散发出杀气冲上前去。 进入其中的有半数人。剩下的人看守着门口,毫不掉以轻心地注视着周边。 把至今为止的事情从头到尾全都看在眼里的国王和王女开始了作战会议。 国王低声说道, 【该怎么办?】 【交给雪拉吧。这点人数的话他一个人就能搞定】 【就算如此也不能对此睁只眼闭只眼,而且……】 国王的声音放得更低了。 【难道那些蒙面的,全都是近卫士兵吗?】 从山脚到这里只有一条路。办公室就在这条路上。难以认为那样打扮怪异的集团能不被近卫士兵发觉爬到这里。 【真是世风日下啊】 王女嘟囔道。 飞奔进神殿的男人们,一个都没有回来。 然后又有两个人,这次拿着火把想要踏入昏暗的神殿。但就在他们犹豫着该不该穿过入口之时从内部有什么飞了出来。 两人发出悲鸣松开了火把。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 蒙面的恶人急忙跑到按着手腕呻吟的同伴身边。 就好像在等候着他们一般,有个影子飞奔而出。负伤的两人转眼间就被打倒,吃惊地想要飞退的恶人的脸也如同被擦过一般从下方被击中。 【嘎啊!】 恶人压着变得血淋淋的蒙面滚倒在地。长长银发淋到反贱鲜血的少年翻动着白色的女官服,用收回的刀再次砍向另一个人的大腿附近。 另一个恶人也抱着腿滚倒在地了。 雪拉似乎没有杀掉对方的打算,只让他们受了难以战斗的伤害。 就算外表看起来是个奢华的女装少年,实际上却是作为暗杀一族兢兢业业地积累着修行的凶器。不管袭击的恶人接受过多少战斗训练,技术的差距也是一目了然。 还有三人没有受伤,但看了这幅惨状似乎失去了战斗的力气。受了重伤的几人也强忍着痛楚逃走了。 侍女样子的少年没有追击。 追击的是藏在树林里的国王和王女。 如同预料的那样,那些人笔直地冲入近卫士兵的办公室,就在这时,其中一人的发言穿过黑暗飞入两人的耳中。 【向中队长请求支援!】 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国王不禁发出壮烈的咬紧牙关的声音。 就连近卫兵团内部都被反对派的势力蚕食,想要在结婚仪式前一晚暗杀新娘,这已经显而易见。 【你留在这里】 这么说着,堂堂正正地露出身姿走向了办公室。王女连阻止的时间都没有。 【你们都在做什么?!】 正在做袭击准备的恶人们听见国王的怒吼声后不禁都僵硬了。 【陛下!】 【为、为何在这里……】 【你还真敢问我啊!你们这群人的负责人是谁!】 如果艾德瓦夫人看到了如今全身喷发出激烈怒火的国王会怎么想呢。 一定会怀疑这真的就是那个温厚的人吗。 或者说她会感到恐惧吧。 士兵们也是同样。办公室里还留着看起来似乎是小队余党的十几人,所有人都好像被束缚住了一般直直站着。 想要进一步责问的国王发现了新出现的气息。有什么人从山脚接近而来。 出现的果然还是近卫兵队。人数大概有二十几人。足足是一个小队,领头的指挥官翻动着黄色内衬的银色外套。这是中队长的标记。 这位中队长确认了站在办公室前僵直着的士兵们和国王后,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这不是陛下嘛。这种时间有何要事?】 【这是我想问的话啊。神殿警卫是小队的职责。你是来干什么的?】 中队长似乎从这样的口气和士兵们的脸色上察觉到了大致的情况。 虽然被国王看见脸是计算之外,但似乎最初就没想过能平稳地解决此事。 于是破罐子破摔了。 【那么,就请您从这里退下吧。我等为了国家,有不得不为之事】 【你要说暗杀王妃是为了国家吗】 【就是如此。或许您不会理解,但祖国的国王被那样的怪物欺骗,教唆,最终甚至要做出连王妃之位都赐予她的愚蠢之举了,那作为爱国之士自然不可袖手旁观】 随着暗号跟在中队长身后等待着的士兵们走了出来包围了国王。 路并没有那么宽,一旦被包围就难以动弹了。因此国王没有动。 【真是让人无语。这也是为了国家吗】 【这是当然。就算身为陛下,也请您不要插手。在您看来我们的行动或许略微强硬,但我们是为了让您清醒过来才做出此等义举。您对那个怪物的真实面目一无所知。那个不是人。是为了毁灭我们德尔菲尼亚而寄生于此的恶魔。借用美貌的少女的样子诱惑人心,让人发狂,最终使人走向毁灭。您就是她最大的受害者。就算是被如今一时的激情迷得头晕眼花的您,终有一日也会察觉我们的行动才是正确的,从而感谢我们吧。就算是为了那时候现在也请您静观其变吧】 【你们这些爱国者也太自作主张了吧】 在冷静地吐槽的国王的头上,落下了更加冷静的声音。 【有不自作主张的爱国者吗?】 是王女的声音。 士兵们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国王没有放过这个漏洞。拔出剑来,斩开了包围网。 【说得真对!就是这样!】 开朗地对飞落而下的新娘搭话着。 道路转眼间就变成了战场。 对暗杀王女早已有所觉悟的士兵们,似乎没料想到要以国王为对手。有的人落跑,有的人斥责落跑的同伴,还有的人豁出去进行攻击。王女时左时右地来回飞奔,从头一个个斩倒对手。 变成了大混乱。 实际参与到战斗中的连士兵的一半都不到。然后和中队长战斗着的国王把剑刺向了他。 【好了,全招出来吧! 暗杀王女是谁指使的!】 【是、是我们自己的考虑……】 【是你和谁!!】 兵队的大半都已经变得零零落落的了。 但是,就在这时,从国王的背后一个士兵斩了过来。当然国王不会那么轻易被斩到,但因为专注于中队长,转为迎击的体势迟了那么一点。比起转过身摆出架势的国王,士兵的剑尖快了一步。 但是举起的剑却没有落下。 那个士兵就那样以高举右手的姿势,脸色露出疑问和惊愕,缓缓倒向了前方。 他的背后插着一把剑。是王女的剑。 是判断国王来不及后,当机立断扔了过来吧。 中队长叫道。 【就是现在!杀了她!国王由我来对付!】 【你这个混蛋!】 虽然国王激烈愤怒起来,但却束手无策。中队长以拼死的气势拿着剑刺来,不得不先进行防守。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不论是国王接下中队长挥下的剑刃,还是最后残留下的两个士兵砍向空手的王女。 【莉!】 一边接住中队长的剑,国王一边因过度的焦急感喊叫出声。 那个瞬间,目光毫无疑问重合了。 能看见王女的脸似乎奇妙地扭曲了。 在士兵们以拼死的气势挥下剑时,王女的身影已经从那处消失了。 【什么?!】 一个人发出惊愕的叫声。但是那立刻变为了恐怖的喘息。 【唔啊……】 因为同伴随着声音倒在了地上。 手里握着剑横倒在地,已经丧失生气的眼眸呆滞地仰视着半空。 他的脖子,胸口处转眼间被鲜血染红。 中队长和国王都目瞪口呆。忘记了以剑对峙 ,想要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女纤细的身体正压制着倒下的巨大身体。 王女以高高一跃躲过了凶刃,把一个士兵压倒在地。到这里都能知道。 但是,倒下的士兵的脖子周围为何会被染红。 王女的动作,然后是她的一举一动,有着根本上的怪异。 看着不像是一个人正把另一个人压倒的样子。 深深地咬住脖子,使用前足固定住猎物让其无法动弹。 这是肉食动物的动作。 王女抬起了脸。 小小的嘴唇,雪白的肌肤都被剧毒般颜色的浓稠液体淋湿了。 她用单肩的袖子干脆地擦掉了那颜色。 毫无感情的绿色瞳孔捕捉到了呆立不动的士兵。不单是她的动作,她眼中的光泽也不像是[人类]。 感到恐怖,从喉咙中泄漏出尖细的悲鸣就是那个士兵最后做出的抵抗了。 王女从趴伏于地面的姿势变成像野兽那般高高跃起。 明知道要来了,士兵却无法躲避。也用不了剑。王女的动作太过于迅速,被恐惧压制变得什么都做不到了。 鲜血飞溅。 士兵连悲鸣都没能发出。被化身为金色野兽的王女咬断脖子, 发出声响倒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的身体虚弱地抵抗,但从咬住他脖子的对手手下逃脱这种事早就做不到了。 马上就变得一动不动了。 到了这步总算确认了王女做了什么。王女一边擦拭再次被染得鲜红的脸,一边好像想起来般用两条腿站了起来。 国王和中队长已经完全忘记在战斗中了。 总是一脸泰然的国王的脸布满冲击和惊愕。 究竟发生了什么,刚才在眼前发生的事真的是现实吗,难以置信。也不想相信。 中队长的脸上则浮现恐怖和厌恶,一边从喉咙中发出笛子般的声音,一边一步又一步地后退着,好几次往肺里送入空气激烈喘息着。 【这、这、这是怪物!!】 好像疯了般的悲鸣。 【所、所以、所以我早说了啊!杀了她!非杀不可!要赶快啊!下一个就轮到您了啊!】 王女用衣服的袖子不断擦着脸。 虽然皱着眉头,但以刚才那种非人类的举动就像是假象般平静的态度说了, 【有空那么吵,不如你来杀我不就好了】 【国王!到底在干什么!快点杀了她!我叫你快动手!】 【……闭嘴】 国王好似轻喃般说道。 【我不想被你这种人称呼为国王, 给我闭嘴】 【说了必须杀了她!这、这种、这种怪物要被立为王妃?!真是天大的玩笑!!】 国王用剑柄捅向歇斯底里不断喊叫的中队长。中队长发出微小的呻吟,瘫倒在当场。 这下子,在场还站着的就只有国王和王女了。 国王一言不发。一边拼命调整错乱的呼吸一边注视着王女。 王女连看都没看国王。拔出了刺在士兵尸体上的自己的剑,擦拭了一下收回了鞘中。 然后才初次抬起脸看向国王。 【怎么办?】 【…… 】 【就像那家伙说的那样,如果讨厌这种王妃,就算是形式上也无法容忍的话,就必须想个办法才行啊。事到如今也不能中止结婚了】 【……】 【只能先举行仪式,之后投海怎么样?这种天气的话就算找不到尸体也能知道一定不能获救。至少普通的女人一定会死。可以把这件事当作突发性的自杀。不然就留下遗书消失在山里之类的,其他方法嘛……】 【莉!!】 十分大声的喊叫。 虽然想说什么,但却说不出口。拼命地调整呼吸,拼命整理思考的样子即使从一边看着也让人不忍。 【你是…为了说这些话,为了让我看见刚才的那些景象,才来城内的吗?】 【我很犹豫】 王女开口了。 非常沉静的声音。 【认为是朋友的人突然态度豹变,最后把我叫作怪物这种事,不管经历几次都不会让人心情愉快】 【既然如此为何要让我看到!? 】 这是责备的叫声。 【…为什么,不就这样保持沉默】 泣血般的声音。包含有因为过度的意外都快哭出来的声调。 王女也一脸悲伤。 【我也在烦恼该怎么做啊。直到今天为止好几次、好几次。养育我的地方…因为是生存条件非常严峻的地方,为了活下去必须要学会如何咬断肉片和骨头,但仅仅如此,并非是喜欢杀死其他的生物,也不是想把人类当作食材。只限今天这样的情况当作武器使用。 但是人类并不知道这些。似乎以为我总是不分敌我地到处杀人】 王女有些焦躁地摇摇头。 【我才想问你们呢。明明人类总是杀人,在战争中可以杀,可以用剑和弓杀,为什么用咬的杀就不行?】 【……】 【即使如此,不管是徒有形式还是怎样,我要和你结婚了…因为我知道人类十分介意这种事,所以才想提前让你知道。但是,就算口头说明你也无法理解吧?既然如此还是不要说了,果然还是保密着吧,直到刚才为止我还是这么想着。但是事到如今跑出来这群家伙。那么就没办法了,我不能不让你知道。我是这么想的】 【……】 【你可以把我叫作怪物,就用这个理由中止伪装结婚吧。就当我死了,我会从这里消失,以此了结吧】 国王没有回答。 无法回答。 王女的态度也不如平时毅然。 垂下肩膀,垂下眼帘。 虽然知道不能不向她伸出手去,但国王却一步也动不了。 王女也因为害怕再度被拒绝,无法向国王靠近。 春天还很远,冬季夜晚的寒冷与黑暗慢慢渗入两人的身体。 在持续了非常沉重又苦闷的沉默之后,不知道王女想到了什么,她往山脚下走去。 【你要去哪里?】 【到了早上我就会回来】 简短地回答后,想要飞奔下山。 【莉!】 头发和衣服上仍染有鲜血的王女回头了。 国王一字一句地,慎重说道。 【……现在马上得出结论是不可行的。需要时间。总之先结束仪式,之后再思考吧】 王女没有回答,沉默地点点头。 第十二章 太阳升起了。 值得纪念的一天开始了。 滚落在山道上的那些尸体都在国王的指示下于天亮前收拾干净,为新娘做准备的女人们被女官长带领着,一无所知地登上神殿。 当然,这时王女已经和贴身的侍女一起待在神殿了。 反溅的血也早就擦干净了,端端正正坐着的那个样子,难以想象几小时前她还上演着华丽的全武行。 【我们前来迎接】 女官长这么说道。 跟在她身后的女人们沉默地开始工作。仔细地为王女化妆、结起头发,让她穿上内衣和鞋子。 衣服是为了这个日子,由德尔菲尼亚第一的裁缝店细心制作的。 衣领很高,贴身地包裹身体的上半身到袖子的部分上,有着大面积的豪华刺绣,作为纽扣使用的珍珠漂亮地从衣领排列到衣角。 裙子则从衣角大大展开,垂荡到地上,长裙将地面都覆盖住。 最后王女戴上了由珍珠装饰的帽子。 这顶帽子上果然也早就附有着豪华刺绣的头纱。 结起的头发被帽子牢牢固定,光沙般长长的头纱垂荡下来,围绕着王女,王女手上拿着白绢做成的花束。 然后成品的新娘闪耀着美丽的光辉,让人觉得这一个月的辛苦总算是值得的。 当然依然还有个不能让其开口的严峻条件,但不论卡林还是女人们都擦起了眼角的泪水。 【居然能平安无事地迎来这个出头之日,没有比这个更庆幸的了】 女人们打心底般安心地说道,女官长也暂时抚着胸口松了口气,但也不忘最后给王女警告一声。 【您听好了,直至仪式结束为止,除了[我发誓]以为,一句话都不能说。请一定要小心跨步,就像教您的那样,要一步步,慢慢地前进。有大量市民都会来参观。他们都是为了祝福您,所以切忌不可忘记笑容。然后,当您要行动时,哪怕只是挥挥手、点点头,也请花上比平时多五倍的时间慢慢行动。 就像练习的那样,您听懂了吗?】 虽然姑且对连绵不绝的说教乖乖点头了,但王女果然一副毫无兴趣的样子。 背过女官们的眼睛,可爱的红唇露出了危险的笑容。在走出神殿时,用只有身旁的雪拉能听见的声音说。 【一生一次的猴儿戏开场了】 国王和王女的结婚仪式在可说是德尔菲尼亚的欧黎格神殿的总部大圣堂举行。 在有着高得吓人的天花板和美丽的玫瑰窗户的大圣堂内,已经充满了参加者。连建筑物之外也排列着参加者的列队。参观的市民也多到警卫拦都拦不下来。 当事人之一的国王已经站在祭坛前,等候着新娘的到来。 说到结婚仪式,就算是国王也不过是个附属品,但穿着缝有狮子纹样的黑礼服的身姿还是极具威严。 大圣堂外响起了市民们的欢呼声。 是新娘乘坐的马车到达了。 今天的新娘是何许人物,不论是市民还是警备的士兵都早就心中有数。有的人兴趣盎然,有的冷汗直流地观望着,但当新娘从马车上露出身姿时,所有人都一齐发出感叹。 被纯白的礼服包裹的王女,在侍女整理头纱的期间也安静地,露出着温柔的笑容。表现出了沉稳的举止。 在无法进入建筑物内部的参加者中也有塔乌的山贼。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认真地怀疑这是不是有哪里搞错了。作为警备员的一人站在大圣堂一角的拉莫纳骑士团的乔修亚也差点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世间难有的美丽新娘,正沉稳地向着祭坛走去。 乔修亚一边呆然,一边从头到尾好像要看出个洞来般,再次审视那个人的姿态。 难以相信,这和那个时候,把自己打倒的有点脏的少年是同一个人。 不仅是乔修亚,参加的贵族、臣下全都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在他们愕然的目光中,新娘已经以一副清纯的表情和国王一同站在祭坛前了。 国王也拼命忍住苦笑,重新一脸认真地转向祭坛。 欧黎格的司教宣言仪式开始,原本纷扰的堂内瞬间宛如被敲打了般重返寂静。 只有站在祭坛上的司教的声音响亮地回荡着。 【渥尔.格利克.欧.德尔菲。你愿意让格琳迪艾塔.莱丹成为你的妻子,发誓直至死亡将你们分开为止都爱着她吗】 【我发誓】 【格琳迪艾塔.莱丹。你愿意让渥尔.格利克.欧.德尔菲成为你的丈夫,发誓直至死亡将你们分开为止都爱着他吗】 拿着花束,虔诚地低垂着眼帘的王女张开嘴,想要回答预定好的[我发誓]。 就像正好要遮断她一样,突然从入口处发生了骚动。 【有事禀报!!】 这是和充满严肃氛围的大圣堂完全不相称的绝叫,而且包含着非常紧急的意味。 王女和国王立刻转过身来。 在身为国王之前,在身为王女之前,这两人都有着身为战士的本质。这个突然的悲鸣代表着什么,为什么会发生,两人都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气喘吁吁站在入口的,是一个看起来简直好像刚从战场上飞奔回来的士兵。 理应很牢固的上衣的衣摆破碎,全身都被土和血弄脏。即使如此还是能勉强看见胸口描绘的纹章。 那是一朵蓟花的摸样,是在东边的国境附近朗邦这个地方的克利桑斯骑士团的纹章。 【…究竟是何事。现在可是仪式中!!】 站在大圣堂内部的佩德利克伯爵一脸怒火地跑向了入口,但是在那个士兵向他耳语了两三句后,伯爵的脸上也逐渐变化了。 其他参加者也好奇着是什么事探出了身体,不安地交头接耳起来。就连祭坛上的司教要求肃静也没有用。因为连新郎新娘两人都已经把仪式的事抛在脑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突然的闯入者身上。 国王用有张力的声音向伯爵说道。 【让那个人到这里来,听听他的话吧】 佩德利克伯爵也是久经沙场的战士,毫无惧色地笔直通过铺满中央通道的绯红色地毯,小跑着接近了过来。 那张脸已经不是参加君主结婚仪式的大贵族的表情,而是在大将手下的武将的表情。 国王的脸紧张地绷起了,伯爵也一脸严峻地低语着。 【……似乎是昨天黎明,坦加越过国境进攻了,克利桑斯骑士团出现了大量被害者】 国王的黑色眼眸一下子尖锐地看着伯爵,接着又看向一脸苍白地垂头丧气的士兵。 【是怎么回事?】 作为克利桑斯骑士团的大本营的朗邦要塞是防备坦加的国境上的关键。 并不是一两天就能攻陷的弱小之地。而且要是能让骑士团受到重大损害的大军挥军而来,想不注意到都难。如果在那个时候就派来快马,应该能在受到重大损害之前,就向国王报告才对。 根据骑士团士兵懊悔地颤抖着身体的叙述,最近,在领地内到处都频繁地发生着小事件。小人数的强盗袭击民家,夺走家财然后放火。 就算快到春天了,但现在还是寒冷的严酷季节。被烧掉家宅的人们的苦楚一言难尽。那些人都异口同声地说,贼人毫无疑问是越过国境而来的坦加之人。 虽说是国境,但既没有栅栏,也没有向忒巴河那样拦起一条界限。只要有登山道具和一双脚的话,要越山而来并不十分困难。 那样的被害事件在领地各处接连不断地发生。骑士团当然向坦加那边严重抗议了。 但是,却被回复这里也受到了 相同的被害情况。调查了一下后发现,确实坦加那里也到处发生了强盗放火。居民被烧掉家宅,夺走金钱,陷入了大麻烦。 坦加的官差用一脸黑的表情,说这肯定是塔乌的山贼所为。我们听说德尔菲尼亚和他们那里关系良好,真想请你们那边惩戒一下他们呢,结果反而被讽刺了一番。 骑士团觉得坦加的这种说法既让人恼火,也让人头疼,但既然对面也出现了被害情况那就不能再继续诉苦了。 【……团长觉得您的婚礼已近,再加上这是在朗邦境内发生的事,不可劳烦陛下操心,想要凭我们自己抓住可恶的盗贼,就把骑士团分成数个小队,分配在了被害地点。但这就是…这就正中了那些家伙们的下怀!毫无疑问,他们为了逃脱嫌疑不惜在自己的领地都放火,分散这边的兵力,结果还趁晚上在山上集结兵力,不升起一丝炊烟地屏气潜伏着】 听说昨天早晨,坦加的大军袭击了朗邦要塞。是让人吃惊为何没能发觉这么多人的大军。 虽然骑士团也果敢地应战了,但一来刚把大半人手派出领地警备,二来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情势陷入了苦战。而且外出的小队没人回来。最糟糕的情况是,那些部队都已经被敌人打倒了。 【……团员们都做出了死守要塞的觉悟,但兵力差之大,情势刻不容缓。总之属下想要先把这个情况报告给陛下,也没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就闯进来了】 忍耐不住惭愧之情基本边哭边说的报告一结束,大圣堂被包裹在异样的沉默之中。但和刚才充满低调紧张感的静谧不同,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知不觉中主要人员都聚集在了祭坛附近。德拉将军、阿奴亚侯爵、宰相布鲁库斯、迪雷顿.拉莫纳两大骑士团长,然后独立骑兵队长也偷偷地吞了吞口水。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不可能。 就算要开战也要讲规则,像这次这样的王族结婚,或者是葬礼这类仪式举行的时候,就算是在交战中,也有要停下攻击的惯例。这是无关敌我对王家表示礼仪的表现。 而且德尔菲尼亚这边连开战宣言都没有接到。 不论是哪边,在外交层面上都是不可出现的失态。 坦加做出了亲手毁掉了自己国家信用的暴举。 【怎么可能…】 德拉将军好像呻吟般漏出的话语,代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就在这时第二个闯入者飞奔进来。 【有、有事禀报!!】 气喘吁吁赶来的,是为了准备庆祝宴会而留在城里的式部官长。 看来他似乎真的很赶,以他这个决不会在人前做出失礼行为的人来说,现在的他却翻飞着礼服的下摆,如同字面意思上那样滚进了大圣堂。 一看到君主的脸,他就扭曲了满是汗水的脸,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向中央通道。 【在如今的重要时刻,我深知无礼……但出大事了!就在刚才,坦加的使者把这个…把这份书信!】 德拉将军飞奔过去,从走不动路的长官手中取过书信。然后又奔回去交给国王。粗略看了一眼的国王,淡然地读出了重要部分。 【……而且单方面撕毁了格琳妲王女和纳杰克王子的婚约,包括在国境附近德尔菲尼亚那方为所欲为的举动,我国判断已无法再维持和贵国的友好关系,因此做出打倒的决定,我国在此对德尔菲尼亚,做出宣战布告。 还真敢说出这种厚颜无耻的话啊】 国王最后的一句话,让人听了心里一凉。 在家臣们站着僵直不动的时候,王女放开花束,一把从头上拿掉带有头纱的帽子。 国王转向呆站在祭坛上的司教,低语般说道。 【仪式延期了】 然后新郎新娘两人在客满的人群中,一个翻飞着外套,一个狠抓起礼裙下摆,大步通过中央通道走向了入口处。 【陛下!】 对着之后慌慌张张跟上的人们,国王好像放箭般快速下了指示。 【我命令近卫兵团担任先锋。只留第一军警备首都,其实四军全都立刻赶去朗邦!要是有慢吞吞的家伙,就告诉他我要扔下他】 【遵命!】 阿奴亚侯爵一边快步走着一边紧张地点头。 【德拉将军,把留在罗亚的塔尔博作为急使派出。 不可以把朗邦交给坦加!】 【是!】 【表弟大人和迪雷顿骑士团一起,在寇拉尔待命。警惕后方偷袭!】 【遵命,表兄大人】 【伊文,我以王命下令独立骑兵队出动。 坦加的谎言不仅是对我国的挑衅,还是对塔乌自由民的侮辱。自己的污名要由自己的手洗清。我可不许你光挨打不还手啊!】 【遵旨,陛下】 在一旁,紧闭着红唇的王女看着通道末端叫了一声。 【我的剑!】 雪拉见缝插针地出现了。 被说如果不在手边就无法冷静,雪拉就把王女的剑和额饰藏在防寒服的下面,带进了这个大圣堂。 王女拔出了递来的剑,在膝盖附近的布料上划出一道口子。沉重的绢布轻而易举地完整断裂,变成了齐膝的短裙。 将礼裙的一部分留在现场,快速地在腰上系上剑带,在整齐梳起的金发上戴好银冠。 这一连串的行动全都在从祭坛走到入口的期间完成。 国王和王女就那样飞奔出了大圣堂。在外等候的人们看见两人扬起了欢呼声。 但是,他们所见的并非新婚的青涩夫妇。 而是面临严峻战争的两名战士。 【把马牵来!!】 国王大喝道。 从他威武的身体里喷洒出了斗志。 坦加故意瞄准了今天发起行动。 这不是试一试那种纯挑衅的国境侵害,他们想把朗邦拿到手。 为了庆祝国王结婚东北方的很多领主也出席了,虽说也不会因此放松警戒,但不论如何机动力都会下降。 在此之上,时间是最大的问题。 从寇拉尔去到朗邦大约有二百七十伽迪布。 不论使者如何快马加鞭,要传送这个消息也要三十个小时。如果要全军出击再快也要五天才能到达朗邦。 换言之,等于白给了坦加约七天的时间。 不知不觉咬牙切齿起来。现在只有祈祷库利桑斯骑士团能坚持住。 【陛下!】 纳西亚斯跑了过来。 【请务必发出让拉莫纳骑士团也出击的命令】 【不行。要请你回去毕鲁古纳,率领骑士团防备西边】 这是意想不到的命令。就连纳西亚斯也变了脸色想要提出异议,但国王制止般低声说道。 【光顾着看前面的话,就会被趁机刺中背后。 哪里都没有欧隆不会趁此行动的保证。为了牵制帕莱斯特,无论如何都需要拉莫纳骑士团的力量】 【是…】 纳西亚斯对国王的深谋远虑感到吃惊,然后感到羞愧。这是应该考虑到的可能性。 但是就算脑子清楚,要在这种时候离开回去西边的毕鲁古纳,也太让人不甘心了。 既深知了自己的无力,也觉得像是临阵脱逃一样。或许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国王再度说道。 【不必为不能在此行动的自己感到羞耻。 更重要的是我想要你在我身后让我安心,想要一个帕莱斯特决不会穿越国境而来的保证。为此你必须留在毕鲁古纳啊】 【是!】 不止是纳西亚斯,国王命令西边国 境带的领主们都立刻返回领地。 对与坦加国境相接的领主们来说,这是更加急迫的情况。如果朗邦沦陷了,毫无疑问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慌慌张张地集齐家臣,向国王告退。为了先一步回到领地整理情势,然后能和进军而来的国王军合流。 在这些人中,前几天差点被发觉和坦加有牵连的梅森男爵和其他一些贵族,因为其他理由不禁颤抖了。 是害怕被国王怀疑这次进攻是自己在穿针引线。 想要辩解和自己毫无关系。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但不可能说得出口。 结果他们能做的只有自己走到国王面前,提出会提供所有的军备和物资。如果不能以这份热心证明自己的清白,就有性命危机。 国王听了他们的提议,轻轻点了点头, 【你们的关怀值得钦佩,我很高兴。你们也不能对朗邦的危机置身事外。就尽力行动吧】 男爵一边浑身冷汗一边行了一礼后退下了。不知道这个不能置身事外是什么意思,让他感到寒气。 在这期间命令也毫不间断地传达,在各处都编成了小队。人马混杂,场面很混乱。 毕竟原本是在郊外的大圣堂,正在参加君主的结婚仪式。所有人都穿着礼服,除了警备员外没有人有任何武装。 为了准备,都争先恐后地跑回了自己的居所。 在这场混乱之中,轻装备的塔乌的男人们最先冲了出去。 而且还穿着结婚礼服的国王也跳上了马鞍。 【陛下,请您等等!】 【请带上随从!】 国王单枪匹马地冲过去简直荒唐,虽然家臣们都一脸苍白地这么劝说,但国王不是会就此放弃的人。 在马上用大大的声音放声说。 【身具骑士的荣耀和坚持的都跟在我身后。无论如何都要救出朗邦!】 然后给了马儿一鞭子,就如同箭矢般飞奔而去。 再加上作为近卫司令官的阿奴亚侯爵也没有脱下礼服,只带着一个随从就跟着国王而去了。家臣们脸色的苍白已经不言而喻。 【谁!谁快来举起王旗!要是陛下有个万一该如何是好!】 【能走的先走!让司令官一人前去可有损近卫兵团的名声!】 【步兵队,别落后了!】 【让运输车加紧!】 被命令当先锋的近卫兵团连衣服都没穿好就牵来马,从聚齐了人数的中队和大队依次开始出发。完全没有了平时整齐的列队,一副拼命的样子。 此时的王女,还留在大圣堂附近。 本来应该会第一个冲出去的人会动作那么慢是有理由的。第一没有代步工具。要是在王宫里就有好几头可以自由使用的马匹,但这里的马都有主人,没法从一旁抢过来用。 王女一瞬间想到飞奔回王宫,但这时想起了之后的行程。本来在仪式结束后,自己确实会乘上马车,一边向着市民微笑一边慢慢地回到王宫。 在大圣堂一旁转了一圈,果然,有了。 有两头挂着绯红色胸挂和*挂的漂亮马匹,被连在豪华的马车上。 没有看守的人。或许因为突发的骚动而去确认情况了吧。正好。 想要跳上马去,但王女先脱掉了靴子。这种高跟鞋光是要跑起来就是极限了。 【我也随您去】 回过头发现穿着随从的衣服的雪拉站在那里。银发全都梳起,被布包了起来。 【你怎么穿着那种衣服】 【我拜托站在身边的人……用了点强硬手段借来的】 换言之就是二话不说地抢来的。 【现在要去的可是战场,你擅长的暗杀可派不上用处】 【不论是剑还是弓,我都能使用。应该比那边的一般随从还要有用。就算我派不上用处……】 变身为少年随从的雪拉坚定地说道。 【至少能从箭下守护您,成为您的盾】 王女稍稍绷起脸。 她知道这个少年害怕自己。 明明如此却不逃跑,甚至还说为了保护自己不惜成为挡箭牌。 【你为什么不惜做到这个地步】 本来以为他又会一脸狼狈地回答不出来,但少年认真地说道。 【我觉得我只有这点用处,虽然只限于战场上】 【那你留在这里就好】 【明明您要出阵,没有我独自留下的道理。随从应该跟在主人身边吧?】 王女认真地回望少年的脸。 在布拉西亚的宅子里也听过差不多的话,但明显意思不同。 那时雪拉的口气听起来好像是因为被命令了所以才做,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王女曾对此感到不快,但现在不同。 就好像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的自然的口气。 王女耸耸肩说道。 【快把那里的马牵出来,因为是强行军,你做好觉悟吧】 确实是不得了的强行军。 王女从最初就策马全力飞奔,就好像忘了这是段长路程一般,用那种简直只是跑个几迦迪布的乱七八糟的跑法。 转眼间就追上了先走一步的近卫兵团,然后超过他们。即使如此也不放慢速度。虽然雪拉让马跑在王女一边,但要不被甩下就竭尽全力了。 一旦马到了极限,王女就冲进沿路的岗哨替换马匹。 问了官差国王领先了多少距离后,得到了已经走了很久的回答。王女毫不停歇,打了新的马匹一鞭子。 但是雪拉对这个行动抱有疑问。 他知道为了解救朗邦要塞,必须一刻也好尽早赶去。但是关键的大军却被远远甩在后方。国王和王女因为身份原因可以不断替换马匹,但那些大军不可能做到这种奢侈的事。为了不让自己的马奔溃,只有走一段停一段。 从途中应该能和一些领地军汇合,但光靠这些并不足够。 因为让要塞陷入了苦战,可想而知对方是何等的大军。就算要放缓脚步,浪费一点时间,也和大军一起进入朗邦才比较好不是吗,雪拉这么想。 马尾辫被风吹起的王女向雪拉笑了。 【你知道为什么要那么赶吗?!】 【不!】 【要是被拿下朗邦,就是我们输了!只要在要塞攻陷前赶到,我们就赢了!】 【但光凭我们是打不赢的!】 【不!只要能在明天之内赶到朗邦,在那个时候要塞还没被攻陷的话,就算不开战也能赢!】 雪拉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光是要跟上就累死了。 王女就算到了晚上也没有停下马。 而且还用相同的速度全力狂奔。 这样的话,光是到达朗邦就已经没力气了。而且更让人吃惊的是,明明这样竭尽全力追赶了,却还没追上先走的国王。 不眠不休彻夜赶路的两人,在第二天早上,赶到了罗亚。 或许是被先走的国王吩咐了吧,德拉将军的家臣们等在路边迎接两人,奉上了水、食物和马匹。 【陛下就在刚才走了。现在有二十几个随从跟着。我们也会等将军大人回来之后,马上赶去】 王女简短地点点头乘上了马。 雪拉也大喘着气换了新马。 身体已经濒临极限。并不是光乘在马上就好,一直持续着必须抓紧缰绳,探出身体的全力奔走。 如果是一般人早就摔下马了。 王女的肩膀也起伏着,但她还没有脱力。 【马上就到朗邦了,再快点!】 【是!】 鞭 打着疲惫的身体,雪拉跟在王女之后。就在这时,雪拉发现从山丘对面跑来一匹野生的马。 明明没有骑手,却跑得很快。是一匹漆黑的巨马。 它紧贴着跑到在街道奔驰的王女的一旁。 王女笑着迎接爱马。罗亚的黑主克莱亚也啼响着马蹄声,宛如在回应一般。 【雪拉,你牵着这匹马之后跟上!】 说完,王女就在奔跑的途中从一匹马换到了另一匹马。然后转眼间又加快了速度。 虽然雪拉慌慌张张地牵住了没了骑手的马的缰绳,但那个时候王女早就不见身影了。 独自奔跑的王女不一会,就看见了不久前先走的队伍。 但那个样子已经不能说是进击,好像在逃命般,或是像遭遇了火烧眉毛的事态般,是脱离常规的赶路方式。 接近后更惊讶地发现,夸口对马术有绝对自信的罗亚男人们一脸紧迫,拼命地鞭打着马儿。为了不被领头的国王甩下。 王女让克莱亚加快速度,跑到了国王的身旁。 是宛如鬼神般的气势。连续跑了一整天,被汗和尘埃弄脏的男人的表情很危险,黑色的瞳孔燃烧着火焰。 当他的眼睛看到一旁的王女时,稍稍放松了。 王女也用眼睛笑着回望他。 两人都没说一句话。没有这种能浪费的体力,更没有必要。 从寇拉尔出发整整一昼夜,然后又过了一个半小时。 他们跑完了将近二百七十迦迪布。 第十三章 朗邦这块土地本身就形成了天然要塞。 以悬崖著称的塔乌山脉的一部分被古人开垦为罗谢街道,使通行成为可能。但却拿大部分土地束手无策。四面八方都扩张着险峻的山崖,其中则有河川流过,是难攻不落的地形。 朗邦要塞也是坚固的构造,在宽广河川上突出的坚固土地上建立,是能将河川对面都尽收眼底的构造。绝不会看漏跑来街道的敌人,无论对方是多大的军队都能确实地防守住。 再加上,说到垄城战,库利桑斯骑士团在德尔菲尼亚之中也堪称数一数二。 虽然没有迪雷顿骑士团那般的激烈斗志和高强的攻击力,但他们坚固的防守力完全可比喻为一座坚固的岩石。不会血气上涌,也不会得意忘形。 只要自己身处要塞,那任何敌人都别想通过。骑士团如此确信着,作为国境的防波堤,有着自身的自负和骄傲。 这绝非对自己的能力和要塞的性能过度自信,而是从结果上得出的结论。 从坦加那方看来,要和这样的敌人和这样的要塞正面对决实在是太蠢了。 所以用了计谋。 就算是坚固的朗邦要塞,若是在大半兵力都在领地巡逻的时候,遭遇了大军的话也只能束手无策。光是要死守要塞就倾尽全力了。 就算骑士团几乎失去了所有战力,也仍缩在要塞里。不断忍耐攻击就是他们防御时的得意招数,但可想而知沦陷已经是时间的问题了。 现在太阳即将西沉。 河川对面包围着朗邦要塞的坦加阵营的帐篷和旗帜,都在那天的夕阳下散发着不详的光辉。 而且他们还准备在河川上搭建临时的桥梁。 这个要塞三面都被水包围,只有南面连接着陆地。当然,南面也被敌人压制,切断着要塞和德尔菲尼亚军的联系。但是那处于非常下方的位置,所以通过架桥,直接连接起街道和要塞。 在能把这些事尽收眼底的悬崖上,现在国王和王女站在那里。 两人都被风吹乱了头发,脸上和全身都是汗水。虽然拼命调整呼吸,但激烈的疲劳却无法隐藏。 在来到这里之前,国王最后还更换了一次马。 罗亚的男人们也换了自己牵着的替换用的马匹,以此努力减轻马匹的负担,但王女的爱马就那样向前直奔,现在也一起俯视着要塞。 敌人的数量约有五千,而且还在不断增加中。 毫无疑问,是判断已经没有国境上的障碍,坦加送来的增援吧。就算不想也能知道,他们是真心想要拿下朗邦。 观察了战况的国王嘟囔道。 【不愧是库利桑斯骑士团,亏他们坚持下来了】 但要是不能在明天之内解救他们,那份努力也就白费了。国王简单地说出了解决办法。 【关键要打倒堵住南面的敌人】 王女也点点头。 【如果要切断包围网的其中一面,就只有那里了】 【只要大军赶到,就能冲散那些敌人。他们恐怕会害怕我们和要塞的夹击】 【只要驱除南面的敌人,要塞和这边的联系也会恢复】 【如此一来,河川对面的敌人根本不足为惧】 问题在于大军根本不存在。 在来到这里的途中,已经以国王之名向各地领主宣布出战。然后,现在德拉将军应该已经进入了罗亚,向山上进发的伊文也以最快速的命令准备着出阵吧。 但是,数千的人,数百的马,为此需要的食粮和军备,要集齐这些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而且还要考虑到他们赶来这里的时间。虽然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但不能过于乐观。 一脸严峻地俯视着要塞的王女说道。 【太阳要落山了,总之今天先休息吧】 马上的国王低声笑了。 【好久没有两人独处了啊】 【嗯?】 【你想起来了吗?以前我也曾和你一起,面对众多的敌人不是吗】 王女也微笑起来。 是这个国王还在流浪时的事了。自己刚刚落入这个世界,当然也不是什么王女。 【要以两个人面对那个大军,有点难啊】 听见了王女不小心漏出的嘟囔,国王又笑了。 【敌人有五千,这边加上随从也才二十四人啊?你就不想逃走吗】 【那么你又如何呢。不逃吗?】 【我是不能逃的,这里是我的国家。 在那里拼命的是我的臣下。不救不行。但你又如何呢?根本用不着奉陪我一起身陷险境吧】 王女无语地睁大了绿色的眼瞳。 向着一旁的国王招招手,要他靠近一点。 【…………?】 一边觉得奇怪,国王也驾马靠近到快碰到的地方,他的脸上啪地响了一记。 乘在马上打了国王一巴掌的王女一脸复杂,但嘴角却笑着。 【要是我不在就头疼了吧】 【也是啦】 国王也笑了。 【要是你能在,我会很高兴】 【那么就别说多余的话了,我还是你的同盟者啊。就算…】 王女耸耸肩,下了马。 【就算你不这么想了】 【莉…】 【至少你没有把我叫做怪物啊,光这样就足够了】 【等等,虽然我确实大吃一惊,也觉得那不是人类会做的事。但是…就算如此…你也依然还是你啊】 【你的脸在抽筋哦】 被立刻埋怨的国王把手覆盖到自己的脸上。 【…真的?我怎么不觉得】 【那么我让你困扰了】 【那怎么可能】 【不,让你困扰了,而且也让你害怕了。你不用那么顾虑我的心情。因为我和你是不同的生物啊】 国王对这句话很火大。 确实很惊讶,也觉得恐怖。但说自己不会吃人的明明是王女。 国王本来准备相信她的这句话,话说在这种时候顾虑别人并非为他人着想,只是伪善。 想这么抗议的时候,王女回头了。 【那么比如说,如果就那样继续仪式的话,你能做到誓约之吻吗?】 哑口无言了。 确实如果王女回答了[我发誓]的话,就会那么进行下去。 在脑海里鲜明地再生的是,下半脸都被血染红的王女,还有因为脖子大出血而几乎立刻死亡的士兵的尸体。 国王努力地保持平静说。 【因为那是仪式的一环。请进行誓约之吻,如果被司教那么吩咐,我应该会照做吧】 【你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太平静呢】 【别耍我了。我还修行不足。确实…要完全保持平静很难。但我也不会逃的。我可以向你发誓】 【那么,现在,能做到吗?】 【做什么?】 【现在,在这里,继续进行仪式】 一看国王回答不上来,王女就笑着说了。 【做得到,你可别这么说哦,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国王在马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顾虑你了。相对的,你也别再试探我了。这种交流方式…让人心情不快。还不如被痛骂更好呢】 【抱歉,不会再这样了】 王女一脸认真地道歉。 包括大将和杂兵所有人在内的二十四人的小部队,擅自把暂时空着的民家借来作为宿舍。因为战争似乎要开始了,原本家里的人好像去避难了。家具之 类的都几乎保持原样。 然后眼中蕴藏着异样光彩的国王和随从开始交谈,是在太阳落山后差不多过了一小时的事。 国王居然说,【明早,进入朗邦要塞】 跟随的人都大吃一惊,您打算怎么做,这么一问,【从正面进攻】国王这么回答。 【等到黎明就突破南面的军势,没有其他办法了】 其他人都哑口无言了。怀疑自己的耳朵,互相打量着。但不论谁都是一副惊愕和不安的表情。 不假思索地看向王女,这个人也一脸平静。 【这个做法最有效。要是前天早上还在寇拉尔的国王现身的话,敌人一定会动摇。就如同宣言了大军立刻就会赶到一样啊】 道理上说得通。夹击是和垄城战一样让士兵恐惧的东西。得意忘形地进攻,但只要被截断后路,被包围起来的话,不管是如何大胆的人物都会受不了。 但是,既然如此,就该等同伴到达后再进入要塞。用这么少的人数强行突破,要是国王有个万一可就无法挽回了。 从罗亚跟来的是作为德拉将军的直属部下的勇士,虽然不断恳求着请您三思,但国王决心已定。 【坦加那边打算明早再度发起猛攻,虽然多亏库利桑斯骑士团坚持到现在,但也到极限了。能坚持到今天已经是不可思议了。一刻都不能再犹豫了】 口气非常决绝,罗亚的男人们也无法再劝阻了。最后只能说出我们会跟随您到最后,表达了自己的决心后就退下了,只有雪拉依然留在现场。 真的打算这么做吗,他用眼神向王女控诉。 这作战也太乱来了。最可疑的是要等到黎明出发这点,就好像在说请发现我们一样。 应该趁夜行动才对,那么就算有一万军势包围着要塞也行得通。 至少这个人和自己能做到。 但是雪拉觉得自己提出这种意见太逾越了,所以只能惨白着一张脸保持沉默。 王女向这么想的雪拉笑了。 【你,有没有带着针和线】 【……哈?】 【就是这件衣服啦。虽然很牢固是不错,但双手部位太过拘束了。上半身也很紧,你能修改一下吗】 这么说着就把女官们仔细地帮她穿上的礼裙,以让人难以直视的粗暴动作脱下。雪拉叹了口气。 在作为宿舍的小屋里寻找,马上就找到了裁缝箱。把被无情撕裂的裙摆剪下一小段,用作垫布,解开身侧的缝线,在其中非常小心地把垫布缝了进去。 虽然在平时不过是件轻而易举的小事,但现在雪拉不论身体还是眼睛都疲惫到极点,雪拉好几次擦了擦眼睛后再缝,即使如此也好几次差点刺到手。 明明是想要成为盾牌才跟来战场的,变成这样还真是奇怪。但是,说这样没法战斗的王女也说得没错。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缝好的,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了, 被有人行动的声响吵醒了。 太阳还未升起,是好不容易快天亮的时候,罗亚的人们早就起来准备早饭了,这个时间正合适开始作战。 急忙起来洗了洗脸。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拿走的,王女把手伸进临时加工的衣服的袖子。 【变得轻松多了,为什么不最初就做成这样?】 【是因为裁缝店也要考虑各种情况吧】 【还要拜托你一件事】 【是的】 【帮我扎头发,要像前天那样正正式式的】 雪拉的紫色眼眸瞪得老圆。 这个人第一次说出这种话。但这样不是颠倒了吗。在城里的时候明明就算顶着一个鸟窝头也毫不在意,但却要打扮整齐后上战场吗。 再次用眼神反问道,王女却一脸认真。没办法,只有借了和裁缝箱子收在一起的梳子,尽可能地帮她梳得整整齐齐。 太阳升起了。 现在是三月出头的清晨,还很冷。 望着那朝阳,雪拉想或许这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看到的最后一幕了吧。 没打算轻贱性命,但是,也不能无视现实。 友军只有二十四人,而就算只论现在暂且不得不面对的,至少也有南面二千敌军。 这就是现实。 走出临时宿舍后,国王和王女策马笔直奔向敌军。站在了位于要塞南面稍稍鼓起一点的山丘上。 倾斜一直延续到对面,视野之内全是什么都没长的野地,尽头有个小小伫立着的物体便是朗邦要塞。 在这里和那里之间,有坦加的阵营。 到处都固定着垂帐,建起了帐篷,扬起了五颜六色的旗帜,士兵就好像蚂蚁一般行动着。这些都清晰可见。 看起来正好是早饭时间,正升起着炊烟。但马上,阵营中出现了些许混乱。 是察觉到了这边。因为光明正大地站在山丘上,当然会被察觉。 好几个人为了探查情况跑了过来。 这边以国王和王女带头,整齐地排列着两排纵队。 随从正站在君主的身后。这样的话事后会被德拉将军大骂的,虽然罗亚的人提出反对,但国王笑着说,不管站在前面还是后面,被那样的大军包围了的话不都一样吗。 坦加的探子小心谨慎地接近了这边。但是,一走到能看清脸的地方,马上就停下了脚步。 站在王女身后的雪拉,清楚地看见对方的脸色转眼间就一片惨白。 刚以为他只后退了一两步,他就马上好像脱兔般跑回了阵营。 王女笑着拍了拍爱马的脖子。 【好了,走吧】 【嗯】 国王的声音中也带笑。 但,马上他的笑脸就消失了。黑色的眼睛发出灿烂的光辉。和开始充满热意的那双眼眸相反,用让背后的士兵觉得寒气逼人的声音说。 【敢正面挑战德尔菲尼亚国王和王妃的有气魄的勇士,不知道坦加到底有几人呢。就让我们见识一下吧】 以国王踢向马腹的一脚为信号,他们开始前进了。 但是并非是疾驰,也不是步调完全一致。 循规蹈矩,保持一定的速度,笔直冲向要塞。 将领以上身份的人,光是看一眼带头前进的年轻人那魁梧身躯的胸口上的纹章,就一脸惨白了。 在德尔菲尼亚,能把这个纹章带在身上的,仅有一人。而且在他一旁前进的,还有一位有着美丽金发和让人目眩美貌的女孩。身上穿的怎么看都是结婚礼服。 如果只有国王,还能怀疑对方是个假货。但连王妃也同时在场,那就连怀疑的余地都没有了。 这样无论如何都不能攻击,坦加军这么想。 并非出于计算,单纯只是本能地感到恐惧。 最后方的阵营在这一行人通过后,慌慌张张地向河对面的本队送去消息。 带头前进的国王穿着在衣领和袖口镀金的最上乘的礼服,翻飞着美丽的毛皮外套。胸口上则闪烁着用金线缝制而成的狮子的纹章。 跑在一旁的王女一头金发,散发着不落于真正黄金的耀眼光芒。额头上带着的银冠和宝石,则和大理石般的肌肤及绿色的眼眸交相辉映。胯下的漆黑巨马配上雪般的纯白礼裙,可说相配到极点。 唯一的不足之处,只有新娘是赤脚穿着皮革短靴。是在途中随便从随从脚上抢来的。 但这点事没人在意,根本无法映入眼帘。 挺直上半身看着前方,以气魄压制其他人,好像前方根本不存在什么军势一般,坦加军被这样的国王和王女完全压倒了。 包含随从仅仅才二十四 人。只要一发号令包围住他们的话胜负根本一目了然。但是就是发不出声音来。 跑在王女身后的雪拉也能理解这种感受。 从跑在前面的王女的背后,能感觉到让人恐怖的斗志。 谁敢出手,就算赌上性命也要讨伐,就是如此凄厉的决心。 跑在一旁的国王也一样。原本就巨大的身体,如今却让人恐惧得无法直视。 君主坚守着如此的决心镇压敌方,那随从也不能显露胆怯和恐惧。 不如说要是被看到害怕的样子就输了。罗亚的男人和雪拉都抬头挺胸,目光锐利,毫不动摇地跟随着。 从阵营后方到中间,然后再到最前线的阵营前方,二十四人的列队就那样光明正大地通过了。 朗邦要塞已经近在眼前了。 从坦加军势的最前线到朗邦要塞,空着相当大的区域。 这是理所当然的布置,要是布的阵营太过靠近要塞的话,难保不会有箭矢飞来。 国王一行人庄严地行进在那块宽敞的区域。 要塞那边也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带头的人是谁,要塞的人们当然也心知肚明。消息毫无疑问正在要塞之中飞传,展望台上一人又一人,不断增加着士兵。 当终于走到空地的一半时,雪拉偷偷松了口气。 看来,似乎还能看见今天的夕阳啊,这么安心地想着时,从意想不到的地方传来声音。 【太精彩了,德尔菲尼亚国王!】 是河那边。 看过去,只见从对岸漂来了一个巨大的木筏。 操作着木浆的随从和几个步兵,另外还有一个跨着漂亮白马的气派身姿的骑士。 那个骑士漂亮地操纵缰绳,从木筏飞跃至地面,堂堂正正地接近了。 虽然是胆大包天的行为,但对岸的弓箭小队排列着,正抓住弓瞄准了这边。 而且,刚才跑过的阵营也活跃了起来,升起了战意。 看来这个骑士是个相当的大人物。 或者是,因为有那么多的援军,才能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行动。虽然年轻,但有着一副不落于国王的魁梧身材。好像岩石般壮实的容貌充满精力和自信。眼神精神焕发,嘴唇厚实。 虽然就算奉承也谈不上是美男子的容貌。也不是能让人产生好感的容貌。但能感觉得出散发着某种力量。 总是站在他人顶端,而且也视作理所当然。或者说连这份自觉也没有。是非常习惯支配命令他人的人的表情。 用手上的枪指着国王,声音高昂地说道。 【虽然重复了,但我再说一次,真是精彩啊。让人深深觉得不愧是在中央地区名声显赫的勇者之举。所以请求你和我这个坦加军总大将一对一决斗】 【吼?你就是总大将】 【毫无疑问】 那个骑士好像‘就是现在!’一般,报出了名字。 【我是坦加国王佐拉塔斯.明科的儿子,纳杰克.尤库!以后我们就算认识了!】(译者:这货原来就是那啥王子啊) 但是在国王回应报上名字的对方之前,王女先出声说。 【如果是纳杰克王子,那就由我来做对手】 是想在友军的面前击败对方的大将吧,被浇了一盆冷水的王子或许觉得有些不愉快。厌烦地说道。 【退下,我的对手只有国王】 【不,不退。想要我嫁过去的王子有多少气量,我要亲自测试一番】 王子重新看向这边,然后好像刚刚才发现对方是个美貌的少女。 厚唇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虽然你是个对武艺自信的公主,但要是太过活泼可是会受伤的】 因为你很碍事,所以别乱出头。就是这么个意思。 罗亚的男人和雪拉都不假思索地忍住苦笑。 王女还是以一副小试身手的语气说道。 【坦加的纳杰克王子在被挑衅后会选择逃跑吗?先说好,我格林妲,不觉得比自己弱的还算男人。如果你非要逃走,那从此以后我就不把王子你算作男人了,这样也可以吗】 雪拉偷偷仰天长啸,国王也是。 如果用王女的话来说,那大陆上恐怕一个男人都没有了。 这么一说王子也火大了。一副就是因为这样女人才麻烦的样子。 国王插嘴了。 【纳杰克王子,就如你所见,这个女孩很不服输。请你给她吃点苦头吧。之后我再做你的对手】 之后恐怕我也要吃苦头了,王子听不到内心冷汗津津的国王的心声。 一脸无趣地哼了哼鼻子。 【如果国王也允许了的话,我就不客气地上了】 看来是想早点解决,然后完成本来目的吧。只要在之后的援军到达前,抓住或是打倒对方的大将,就胜负已定了。 听闻国王只带来了少数的随从,纳杰克王子不禁欢欣雀跃。 德尔菲尼亚国王渥尔.格利克的武名,现如今已经是中央诸国最为响亮的了。但自己决不比他差,王子如此确信。 虽然不知道什么夺还王座的戏码,但还是觉得他一定被高赞了。 同时出现了既能一扫私下里的不满,又能抓住胜利的机会。 王子再次感到心情高涨,只要能解决掉这个一步登天的王女,愿望就能实现了。 当然没打算认真决斗,只要轻轻打落掉她的剑就行了。 完全轻视了眼前对手的纳杰克王子,不仅没有察觉国王的随从们都交换着意有所指的眼神,也没有察觉国王正在目测直至要塞为止的距离。 突击的速度也很悠然,慢吞吞地刺出了枪。结果会如何,根本说都不用说了。 王女连剑都没用。 抓住并夺走了刺过来的王子的枪头。 【啥?!】 意想不到的手感让王子在马上愣住了。 虽然他立刻想要拔出腰间的剑,王女却没让他得逞。抢来的枪以目视不到的速度一闪而过,王女以枪柄打了对方的肚子。 【咕啊!】 王子无可奈何地坠马了。同时王女也从马上飞跃而下。 观望着的坦加的人之间发出了恐惧的悲鸣。 好像噩梦般的光景。刚以为岩石般体型的王子发出巨大的响声摔向了地面,又细小又穿着奢华新娘衣裳的王女就把王子的双腿夹在腋下飞奔而去了。 并不是用走的,而是一边拖着一个人,王女却用好像一身轻的猛烈速度跑向要塞。 【放,放开我!还不快放开!】 被拖着就走的王子不论是挣扎还是叫喊,都束手无策。 【别落后!】 国王和随从则立马踢了踢马腹,追在了王女的后头。不论是河对岸,还是这里的阵营都引起了大骚动。还听到了快去救殿下的声音。 对王子来说,这是不得了的屈辱吧。 被迫四脚朝天,两只脚还被抓住,被个一吹就好像会飞起来的少女用非常快的速度拖着。 既无法起身也无法抵抗,只能让背部在土地上拖拽出盛大的摩擦声。 【公主大人,我们来代替您吧】 或许是觉得很可怜吧,罗亚的男人们和王女换手了。一边让马持续奔跑,一边以利落的动作从左右抓住王子的两只手臂。 王子被左右抓住手臂,这次变成以双脚拖地的样子,被以和马奔跑的相同速度拖拽。 虽然直至刚才都还在观望这边的最前线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但不能使用弓箭。因为害怕射中王子。不能让他们逃入要塞,事到如今才这样脸 色大变地追过来也已经为时已晚了。 要塞的门打开了,四五十个士兵飞奔了出来,弓兵也在城壁上拼命放箭驱赶。 从要塞里传出大大的欢呼。 是好像赢得了胜利般的雄叫。 朗邦要塞的人们上到大将下至侍从,都热烈欢迎着国王的到来,但其中的骑士团长寇夫里一脸直白地双眼流泪,在国王面前跪了下来。 【陛下,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只能说出这句话,因为感激的眼泪,发不出其他声音来了。 【寇夫里,你忍得好。亏你能坚持到现在,大功一件啊!】 库里桑斯骑士团长已经快四十二、三岁了。 因为是个责任心强的人,正好中了敌人的奸计断送掉了大半兵力,他对此觉得十分羞愧,甚至还想过如果不得不把这个要塞送给敌人,不如用火付之一炬,和敌人一起同归于尽。 【被陛下托付,我接管了这个要塞……但却犯下如此失态,最糟的情况我已打算拖上敌人的大将干脆地共赴黄泉,在此时却劳陛下赶来…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别着急,马上就会有援军赶到。而且敌人的大将就在这里】 被绳子绑得严严实实,被迫坐在那里的纳杰克王子,正咬牙切齿地瞪着国王和王女。 他看着王女的眼神里,不止有怒火,还好像看着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目光里带着疑惑。 国王亲切地向王子搭话了。 【欢迎,纳杰克王子。我会尽可能郑重地招待你。当然,因为就在刚才这个要塞还在被你们激烈地攻击着,有些照顾不周的地方,就只有请你多包涵了】 王子一脸血红。他没在听国王的话,他脑子里只有输给了女人这件事。 【……你到底用了什么诡计】 好像吐口水般说道。这样的少女怎么可能放倒自己,一定用了什么奸计。 这就是王子想说的。 【就算输给了这个女孩,你也不用自责。 王子你也是肉身凡胎,就算赢不了胜利女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王子不变表情地给了国王一个白眼。 他是依靠着友军压倒性的优势,身为总大将却做出如此轻率之举的人。也是个想以自己的大活跃赢得胜利的爱慕虚荣的人。不论是坦率地接受败北,还是干脆地做出被杀的觉悟,这些王子都想都没想过。 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用强硬的眼神这么述说着。 国王总之先命令道把王子关进适合的地方,然后亲自站在展望台上。 坦加军好像被捅了的蜂巢般一片混乱,正面能看见的军势已经明显一副要撤退的样子了。 河对面的混乱就更严重了。传令兵正到处奔走着。 这也不奇怪,他们从刚刚还是压倒性的优势中坠落,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不论是为了将军势的被害程度减至最低,还是为了性命安全,想也知道他们必须立刻撤退。 但是,也不能把主将留在这里离开。 真是进退两难。 相对的,朗邦要塞已经完全复活。 再怎么慢,三天后援军也一定会赶到。只要坚持到那时就好。 自此以后,每当库里桑斯骑士团的团员向其他士兵夸耀地说起这场战斗时,必定会这么说。 【胜利女神是个丑女的传说,是说假的。不说其他,在我们德尔菲尼亚的胜利女神,可是拥有连敌人都能征服的美貌。这是真的哦?我可是亲眼看见过,穿着结婚礼服的军神巴尔德乌和他的妻子邦米亚呢!】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国王和王女骑马出了要塞,去观望敌人的情势。 没带一个随从,只有他们两人。 正面的军势不断后退,已经无法从要塞看见了。 本队也逐渐离开河岸边,一副准备向街道撤退的样子。但是,又有点对撤退犹豫不决,没下定决心的感觉。 坦加的士兵因为生活在严苛的土地上,听说他们全都是千锤百炼的尖兵。他们既然对撤退如此烦恼,恐怕是害怕扔下王子逃跑后,不知道会被君主如何责罚吧。 马上的国王对也坐在马上的王女搭话了。 【如果魔法街的老婆婆在这里,会不会预言援军到达的时间呢,你能不能预见啊】 【别混为一谈,大部队会慢是无可奈何的 是我们走得太快了】 【但也多亏这样,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了】 检查了一下要塞内的军备和人员后,发现能至今坚持着没投降真是不可思议。 如果国王和王女不这样勉强赶来,今天之内这个要塞一定会沦陷吧。 变成那样的话,就等于给了坦加用来侵略德尔菲尼亚的最好的立足点,到时坦加一定会趁势占领附近的领地吧。 【莉】 【干嘛?】 又被你救了啊,想这么说,但放弃了。 相对的,这么说道。 【结果变成了不得了的结婚仪式了啊】 王女好像发痒似得笑了。 【这样不也挺像我们的风格的,蛮好的。虽然都有敌人攻来了,王妃还说这种话有点不太谨慎啦】 【无所谓,这里还有个更加不谨慎的国王在呢。要是援军再不快点来,就会让敌人在眼皮底下逃走了,我甚至想干脆地对他们说不要走呢】 虽然是玩笑话但一脸认真,王女也笑着说。 【光赶走他们你还不满足吧】 【不够啊。就算抓到了王子,要是把军队毫发无伤地还给佐拉塔斯的话,他还会做出一样的事情来。 而且近卫兵团和独骑队都会一脸血色的飞奔过来吧,让他们白跑一趟不就糟糕了嘛】 所谓高强的战斗能力,就是因为在身体里有着一份狂暴的原始性的冲动。 明明被挑高了战意,发泄的对象却消失了,这样不好。不得不想办法对其他事物发泄。将军级能用理性压抑这份冲动,但一般士兵会空留一份激烈的感情。 王女点点头。 【对我的暗杀、满是谎言的宣战布告、用奸诈的手法攻击朗邦。确实是个不择手段的国王啊】 【反过来也可以说他是个不做吃亏事的国王。既然如此,只要让他觉得和我们敌对很吃亏就好了】 【同感。要不要我跑回去一点,看看友军已经到了哪里了?】 国王摇摇头,若有所思地下了马。 一边一脸不可思议,王女也跟着国王照做。 现在是在山丘上。不论是要塞还是罗榭大道都能一览无余。 用认真的表情俯视王女,国王说道。 【继续仪式吧】 王女绿色的眼瞳瞪得滚圆。 【但是,是用我们的方式来做】 拔出剑,让剑尖朝下。 王女马上听懂了。一样拔出剑,让剑刃交叠。 【赌上此剑和作为战士的灵魂】 这就是他们的起誓之言。 比其他任何事物都有效,只要他们身为彼此,就绝对不会打破的誓言。 不是直至死亡分开两人为止都会相爱,而是在发誓了直至生命的尽头都共同战斗后,两人收起了剑。 然后王女的脸颊被巨大的手掌触碰了。 一脸吃惊地抬起脸,国王的脸已经靠近到了连呼吸都能感觉到的极近距离。 【渥尔?】 【结婚仪式本来就是要这样继续下去的吧】 王女更加吃惊了,哑口无言地盯着对方直看,好不容易才挤出话来。 【… …别勉强了】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会住手,但我想把这个作为发誓】 国王的右手把王女的小脸包在手心里。 黑色眼睛绽放着认真的光辉注视着王女。 知道对方不打算退让,王女小小地叹了口气。 【如果我想做的话,可以轻易咬碎你的头盖骨哦,就算是这样也行?】 【别故意吓我啊!】 要是不知道情况的人会奇怪吧,国王就是如此认真。 王女想要和自己构建不同于至今为止的关系,然后她踏出了一步,这次轮到自己了。 大大的手掌慎重地包裹着王女的脸颊。 国王的嘴唇轻轻叠上没有动弹的王女的红唇。轻啄了一下后离开了。 然后马上大大松了口气,看来果然相当紧张。 这也不奇怪,这就好像和猛兽接吻一样。 即使如此也没有逃跑,不移开视线,用眼神回望着询问这样就行了吧。 王女这边,则是一点都不像她地低垂着眼眸。 什么都说不出口。甚至感到泪水要涌出来了。真是很像这个男人的作风,但这份笨拙的温柔之处让人开心。 【我明明叫你别勉强了…】 【不,这里是不得不勉强的时候啊。 要是会害怕自己的妻子可太没用了,虽然所谓妻子就是会让丈夫感到恐惧的存在…】 王女又再度瞪圆眼睛。 然后大大喷笑了出来,一边大声笑着,一边抱向了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的粗脖子。 近距离地看着他的脸微笑了。 【真是个笨蛋啊,你】 【我知道】 【笨得无止境了】 【用不着说到这种程度吧】 国王也抱住了新妻子的身体。 纤细的身体,和自己一比简直像会被折断一般。 但是,这也只是外表。 用双手轻轻抱起她,举到比眼睛还高的位置。 【但是,有道是,比起甘愿做个被称作贤人的小人物,不如做个被称作笨蛋的大人物吧】 【这是谁的话】 【我的,刚刚想出来的】 王女仍高声笑着,然后把国王的头发搅得乱七八糟。 突然,她停下手。 奇怪地看向了街道的西边。 【怎么了?】 【不,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亮了一下】 国王也眯起眼睛看过去,但赤红的太阳正停留在地平线上,什么都看不清。拥有过人眼力的王女似乎也一样。 【借你肩膀用用】 坐上了国王的左肩,再一次用眼睛凝视起来。 终于王女发出了欢呼。 国王也察觉到了。 有大军朝这边赶来。 高举起的枪头,五花八门的旗帜都在夕阳的反射之下闪闪发光。 对面也发现了这边吧。一边前进着一边各自大大地挥动旗帜。 能看见赤绿两色的独立骑兵队的旗帜,还能看见近卫兵团和罗亚的旗帜。 在国王肩上的新王妃大胆无畏地说道。 【来了啊】 【啊啊】 【要上吗?】 【啊啊,立刻趁夜袭击吧。你能行吗?】 【那当然了,你想撇下胜利女神就出阵吗】 国王仰望肩上的王妃大声笑了。 王妃也回应骚乱的笑声。 大军转眼间越来越近。 德尔菲尼亚国王和王妃再次乘上马,为了迎接同伴驾马而去。 完 第一章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kami1120 德尔菲尼亚和坦加进入实际交战状态之后已经过去了五天。 引起战端的郎邦附近的居民和坦加国境边的居民都屏息凝神关注着战事的发展,其中有的人甚至为了躲避战火而逃难。 无论如何这都是被称为中央之华的大国之间的战争。和地方领主之间的小争端完全不同。大家都为此感到害怕。 对于身份低微的人来说战争就是突如其来的龙卷风。不知道何时会发生在何地,一旦他出现在自己身边,无论如何抵抗都没有任何意义。只能听天由命,就算失去家园和田地也只能认命。 但是,将战争比作龙卷风也有些不合理。只要不在龙卷风的前进路线上,哪怕只有五卡提布的差距,也可以安然无恙。就算被正面袭击,龙卷风只要两三天也就过去了,不会造成太大的损伤。 居民们最害怕的就是战况胶着,军队长期滞留。如果军队长期驻扎的话,那就成了最麻烦最恶劣的龙卷风。时间越长,化为灰烬的房屋和田地就越多,成千上万满身杀气的士兵在附近列阵,每次交战居民们就要被赶出去埋葬死者,照顾伤员。这样的话,别说出去工作,就连平稳的生活都无法保证。 而且这次战争发生在国境线附近。如果己方胜利攻入敌国的话,战场便会移动能够得以平安无事,但是一旦战败,那杀红眼的敌兵便会涌进来。那就是关乎生死的问题了。 因此双方居民都表现出少见的热情来支援自己国家的军队,祈祷着本国的胜利。 最初奇袭成功的坦加占有压倒性的优势。一度将德尔菲尼亚国境东边的要害郎邦要塞逼入即将沦陷的境地,但是在德尔菲尼亚国王和王妃的努力下,战况逆转。 特别是刚刚成为王妃的格林塔公主俘虏了坦加的总大将纳杰科王子。 面对这种情况连勇者云集的坦加军也慌乱起来。 德尔菲尼亚军没有放过这次机会发起了猛攻,将围攻在郎邦城下的坦加军队逼回了国境边。导致坦加不得不迎击即将攻进自己国境的德尔菲尼亚军队。 主将被抓的情况下遭遇猛攻,原本应该支撑不了多久。一般情况下都会溃败,但是这次情况却大不相同。 因为坦加军得到情报,佐拉塔斯王率领着一万兵力,正向着国境赶来。 听到前锋败北的消息佐拉塔斯也大吃一惊。他已经准备了不可能会失败的兵力。 但是,即便听到了儿子被俘的消息,这位父亲的神色也没有任何变化。反而喝斥起动摇不安的部将们。 如果现在收手的话,那纳杰科王子就白被抓了。如果他自己知道自己成为俘虏这件事导致了己方的败北,那王子恐怕也没有颜面再活下去。 坦加国王激动的表示,为了不让下一任国王受此侮辱,为了让王子平安的回来,一定要击败驻留在郎邦的德尔菲尼亚军。因此国王下令继续进攻。 因为这道命令以及强有力的援军的到来,即将败北的坦加军又振作了起来。 德尔菲尼亚以郎邦要塞为据点,坦加军则以附近领主的城堡为据点,对峙起来。 双方都在国王的率领下表现出必胜的信念。 战争陷入了胶着状态。 “情况不妙啊。”德尔菲尼亚国王在众将领面前耸了耸肩说道。 “那些家伙完全没把被俘的王子放在眼里。难得抓到了人质,可敌人却说不需要,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差不多可以考虑处理掉了。” 在场得武将们不禁哗然,都望向刚刚成为王妃的格林迪艾塔。 此时的王妃在装备到来的同时,脱掉了束手束脚的新娘礼服,穿上了麻布衣裳。不认识她的人看到了无疑会把她误认为随从,可是她头顶的银环和腰间精美的剑,比任何装饰品都更能衬托她的地位。 如果说为什么大家都要看向她,那是因为抓住王子的就是她。 战场上的功劳会被大家认可。士兵也好将军也好都是如此。 俘虏敌军主将那是毫无疑问的大功劳。可以说是最大的功勋者。 原本立了这种大功应该被大家称赞,得到重赏,如果立了大功还被无视的话,那对于看重武名的人来说是很大的打击和屈辱。 而且大家都知道王妃的脾气非常暴躁。 一位武将顾虑着王妃的心情,这样说道。 “如果是我的话,会再一次劝告他们,以王子做交换投降或者削减兵力,不知是否可行。” “那位父亲可不是那么听话的人。” “可是,把王妃殿下好不容易抓住的……” 王妃跟国王一样耸了耸肩。 “正如渥尔所说的。本来抓他的目的就是让敌人陷入混乱。但是敌人在佐拉塔斯的率领下重新振作起来,完全没有停止攻击的意向,那留着他也没什么用了。” “嗯。就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你……” “不用在意这种事情。你是统帅。然后呢?要怎么处理他?” 关于这个问题部将中有人表示同意处决。坦加无视人质继续攻击。应该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但是国王并没有点头,而是玩味的望向王妃。 “你怎么想?” 年轻的王妃可爱的歪了歪头。 “处理不需要的东西还要费这么大力气不是太傻了吗?” “正是如此。他身为王位继承者,遗体必须要小心慎重的送过去。如果是我的话,只要你同意,现在就想把他扔了。” 武将们的都瞪大了眼睛,可王妃却认真的回答道。 “我觉得这个办法很合适。” 两天后,坦加的王子纳杰科-尤库从郎邦要塞里逃了出来。 王子被逮捕后一直被关在要塞内的一个房间里。虽然是敌国,但是也不能把一国的王子扔到地下牢狱里,所以一直把他当成客人来款待。 但是那可是充满着年轻自信的纳杰科王子。不可能老老实实做一个客人。德尔菲尼亚也担心他有什么动作,紧密监视着他。 王子一直焦躁不安的寻找着逃跑的机会。这天晚上,一个声音把他叫了起来。 “喂,喂……殿下,醒一醒。” 听到这个声音王子顿时坐了起来。 “什么人?” “我因仰慕陛下来此。” 声音很小却充满了紧迫感。 已经是深夜了。关押王子的房间在要塞的偏僻角落。这是考虑到一般的士兵不会轻易接近这里,不过不论昼夜这里都有人严密看守着。 但是门外好像蹲了一个人。而看守们似乎也没有赶他走的意思。 “看守们我花钱让他们走远了。就趁现在吧。来,快点逃走。” 随着低语声,沉重的铁门也缓缓打开了一个缝。 王子立刻行动了起来。来到黑漆漆的走廊里,这里蹲着一个蒙面的人影。 看不出年纪。高举过头的双手中放着王子的大剑。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嘶哑的说道。 “请您原谅我以这种样子出现在您面前。我会带您到外面去的。” “嗯……” 王子傲慢地将剑插到腰间,痛快地跟在这个神秘人物的后面。他身为一国继承人的骄傲此时仍然存在。 因为坦加军队为了把自己夺回去很有可能使用这种手段,而且他也知道父亲佐拉塔斯虽然是个激进的人物,同时也非常有头脑。 恐怕在数年之前就秘密地让这些人潜伏在敌方。 这个奸细在满是敌兵的要塞中轻松地移动着,巧妙的把王子领到了背面的一个 小门旁。 果然,这里没有人看守。 “已经都准备好了。从这里出去走一段距离,右手边有一片树丛。那里有一棵这个季节还枝繁叶茂的大树,那棵树就是标志。我把马绑在那棵树下面了,你骑着马渡河逃走吧。”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王子有些傲慢地说完,一边谨慎地注意着周边一边从要塞中逃了出来。 王子没有对这个帮自己逃出来的人说任何有关酬劳的话,连他的名字也没有问。他认为身份低微的人为身份高贵的人做事是理所当然的。 王子不但没有对这个人保有任何感激之情,反而觉得有些烦躁和愤怒。 自己身为一国的王子却不得不借助这种卑贱的人来得到自由,真是太没面子了。 纳杰科王子把骄傲和名誉看得比什么都重,同时无比讨厌屈辱,他甚至想一刀砍了这个怪人。这样的话,将来他就不能把王子此时的丑态告诉任何人了。 但是,如果这个人是父亲的手下的话,如此乱来可能导致自己小命不保。虽然觉得满心愤怒,但是深入敌后的奸细对于坦加来说也非常珍贵,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王子不耐烦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要塞。 他很快在树丛中发现了马。陷入苦战的坦加军队已经后退了不少,离郎邦城有些距离。那个人也许是顾虑到没有马匹的话王子不得不浑身湿透的彻夜赶路,但是王子实在是意识不到对方的一片苦心。 王子一心只想着尽早和本队回合,他牵过马匹跳进了环绕着郎邦城的河流中。 这条河相当深,流速也很快,王子瞬身湿透,马也很难笔直前进。 虽然已经是三月,但是这个地方的积雪还没化。 水冰冷彻骨,但是王子完全没有在意。虽然被冲走了很远,但是王子还是来到了对岸。 郎邦城的灯火从这里也可以看得很清楚。 虽然有人在巡逻,但是对方似乎还没有注意到有任何异样。 快要冻僵的王子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容。 明天早上,当他们知道自己逃走的时候,那个要塞中一定一片骚乱,不知道用了什么奇怪的方法打败自己的那个年轻的像个小女孩一样的王妃,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单是想象一下就觉得心情愉快。 “这帮笨蛋。” 纳杰科王子一边嘲笑着迟钝的看守,一边掉转马头飞奔离去。 虽然没有失去战斗意志,但是初次对战便吃了苦头的坦加,为了保险起见,在离国境二十卡提布的地方安营扎寨。 看到一人跑回来的纳杰科王子,士兵们都大吃一惊。大家都称颂这年轻君主的英勇,王子也满面得意的回答道。 “德尔菲尼亚的监狱怎么关得住我。尽是一群笨蛋。好不容易抓住的敌军将领,就这么让我轻松的逃了出来,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发现,真是惊人。既然我已经回来了,就一定要让那些笨蛋见识一下。” 大家都不停的称赞着王子能平安无事的回来,但是在见到父王的时候,王子还是露出了些许尴尬的神色。 离开格法德的时候,国王命令纳杰科王子一定要攻陷郎邦,并让他带走了足够的军队,之前的工作也很有效果。 虽说战场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但是,准备如此充分却仍然没有攻下郎邦,肯定会被追究责任。 王子满脸紧张的报告了归还一事,以及失败的原因。并且激动的解释那个王妃肯定是用了什么奇怪的术法才打败了自己的。 佐拉塔斯王一直沉默的听着儿子的解释,但是王子说完之后,国王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你认为你为什么能活着回来?” “啊,那是因为德尔菲尼亚人都是废物。大家都在偷懒耍滑完全不像是军队,所以我才能这么轻松的逃出来。” 以严苛闻名的坦加国王端正的薄唇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白痴!” “什么?” “天黑之前德尔菲尼亚的使者就来了。他说要把我的宝贝儿子还给我,让我尽快迎接,真是可恶。而且他还关切的问候,希望你不要感冒。” 王子惊呆了。 “那个小子……不,说不定是那个小姑娘的主意。漂亮的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面对茫然的儿子父王冷嘲热讽的说道。 “至今为止我拒绝了与你有关的所有交涉。我以为这样他们就会杀了你。一旦你被处刑,士兵们会士气高涨,我们也迎来了打倒穷凶极恶的敌人的绝好时机。你也得到了无比荣誉的战死。那才真是可喜可贺。你不这么觉得吗?” 国王在差点成为祭品的儿子面前平静的说出了这番话。这就是坦加国王的可怕之处。 “但是,那些家伙在发现你的性命一点用处都派不上之后,索性就把你还了回来。而且不是用寻常的方法,而是使了一些手段。怎么样,你发现对方是为了羞辱你才让你回来的了吗?” 不用说,纳杰科王子面无血色地颤抖着。 那么,那个他以为是同伴的神秘人物实际上是敌人的手下吗? 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嘲笑要塞中的敌人是笨蛋的时候,敌人也在嘲笑自己被耍得团团转吗? 对于纳杰科王子来说是怎样的侮辱。他感到自己身体中的血液都沸腾了。 王子因为愤怒而表情扭曲,同时怒吼道。 “父亲大人。请允许我出击!” “不行。你退到后方,负责格法德和本队的联络。” “这——这我不能接受!身为骑士被侮辱之后必须要亲手一雪前耻!!请务必给我一个军队。只要您允许,我这次一定会让敌人们断气。” “白痴!!” 佐拉塔斯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儿子。 “你的脑袋是干什么长的!?你以为对方为什么要以帮你逃跑的形式放你回来!你现在回到前线的话,是想要第三次被那个小子侮辱吗!” “……” “被敌人同情。这份屈辱如果不亲手消除的话,就脸面全无。他们早已看透了你的心理。愤怒的你会做出怎样的暴行,会做出多么愚蠢的指挥使我军陷入破灭的危机之中,这些事情多么的显而易见!坦加的军队不是为了顾全你的脸面而存在的。如果你还看重自己的骄傲,那就趁着现在还没有丢更多的脸,赶快退到后方去!!” 王子在国王可怕的注视下仿佛被定在原地,瑟缩成一团,动弹不得。 接着,刚刚的激昂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平静下来的佐拉塔斯王缓缓说道。 “你身为率领先锋的大将,轻率的被敌人一对一的打倒,这件事我就原谅你了。但是同样的错误不能犯两次。这件事你好好铭记于心。” 佐拉塔斯除了纳杰科王子还有四个儿子。 其中两个是正妻的孩子,两个是妾的孩子。 就算不算妾生的孩子,如果太没用的话会被废嫡,这就是佐拉塔斯的言外之意。 刚刚王子因为怨恨而满脸通红,现在已经是因为恐惧而脸色苍白。 顽固自负的纳杰科王子,深切知晓父亲有多恐怖。如果无能的话,即使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也会冷漠的抛弃。 王子浑身被冷汗浸透,连滚带爬的退了下来,但是他心中仍然充满了愤怒和怨恨。 家臣们因为担心王子都来劝说,但是他完全听不进去。 “让我……居然让我如此丢脸,那个小姑娘!!” 这是充满怨恨的嘶吼。 对父王的恐惧,失去了雪耻机会的怨恨,都变成了对德尔菲尼亚庶子国王和突然飞黄腾达的王 妃的憎恶。一想到那两个人现在正嘲笑自己,王子便坐立不安。 “等着瞧。这个仇我一定会报。我会让你们哭着后悔的!!” 这之后,纳杰科王子遵从父王的命令,暂时从战场上退了下来。 因此,他对于德尔菲尼亚国王和王妃的怨恨也更深了。但是,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领着王子从要塞中逃跑的雪拉安心的叹了口气,为了报告详细的情况他来到了国王和王妃面前。 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二人依然是一身战斗装扮。 结婚仪式还没结束战争就开始了,所以两人匆忙来到这里。还来不及度过新婚时间,真是可怜。雪拉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种想法,让他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王妃大大的绿色眼睛不可思议的眨了眨。 “怎么了?” “没什么……” “你脸上可不是没事的表情。” 在这副像猫咪一样可爱,母豹一样可怕的脸庞的威胁下,雪拉苦笑着解释道。 “真的什么事都没有……,我又胡思乱想一些让你生气的事情,是我自己的问题。” “来,喝吧。一定很冷吧。” 国王亲手递来酒杯,雪拉惶恐的接了下来。 雪拉详细报告了让纳杰科王子逃走的方法和之后的情况,最后她有些犹豫的说道。 “虽然我依照命令做了……可这样真的好吗?” 陛下(准确的说是王妃殿下)用让人意想不到的方法让敌人的主将逃走了,这件事本身做得很漂亮。 雪拉遮住了脸,调整了服装来掩饰体形,同时改变了声音,谁都想象不到那个人就是雪拉。王子应该做梦也想不到,帮助自己逃跑的人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王妃歪了歪头疑惑的说道。 “放走王子你有什么不满吗?” 雪拉摇了摇头。没有不满。这不是自己应该考虑的事情。只不过,他在意的是王子的为人。 “那个人一度想要杀了我。” 国王挑了挑眉毛,王妃也皱起了眉头。 “他如果感谢你还能理解,为什么想要杀了你啊?” “因为如果把我杀了我就不会乱说话了吧。从敌阵中逃跑需要借助我这种人的力量,大概伤害了他的自尊心吧。” 王妃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国王则露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 “你只跟他说了几句话,就这么清楚了?” 雪拉沉默的点了点头。 自己很了解这种人。 傲慢,自大,对自己的出身和身份怀着绝对的自信和自负。极其看重过度的矜持,而这份矜持被伤害之后的愤怒和执着也远超常人能理解的程度。 虽然作为人质毫无用处,但是为什么不能一直关着那个人呢。国王和王妃没有必要因此给自己树立这种人品不好的敌人。 “陛下说,被伤害了自尊的王子如果能再次指挥军队的话,一定会缺乏冷静,表现出重大的失态……” “那是借口。” 国王苦笑着说道。 “如果他能这么做实在是求之不得,但是佐拉塔斯并不是那么愚蠢的国王。今后全军的指挥权肯定会掌握在自己手里。至少不会再交给王子了。” 雪拉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样的话真的是白放他走了。 “战争也要讲究策略和规则。”国王说道。 “并不是说为了取胜可以不择手段。这才是身为国王的矜持。如果抓住的只是普通的将领,那可以按你说的一直关起来,可对方是一国的继承人,所以必须有相应的礼遇。如果粗鲁对待的话将来会被人指指点点。可是如果太小心谨慎的话,又会给人一种为穷途末路之时留一张底牌的印象。而且那个王子也当不了底牌。另外我一点也不觉得会输。” 王妃笑了出来。 “啊?还以为国王大人是个脑袋空空的蠢货呢,没想到还挺厉害的。” 雪拉吓出了一身冷汗。 又不是偏远乡村小酒馆的老板娘,就算是王妃也不能叫国王蠢货呀。但是,惊慌失措的只有雪拉一个人,另外两个人早已习以为常。 “对了,如果那个王子真的攻击你的话,你怎么办?” “怎么办……” 对方是什么高贵的人。这是事实。 正如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一样,因为身份高低而定下的阶级制度深深根植与雪拉的意识之中。 同时,对于现在的雪拉来说王妃的命令是绝对的。这种情况下就是让王子逃走,然后报告情况。 雪拉歪着头一边思考一边缓缓说道。 “一定要让那个人平安逃走。这是首要的。但是同时,也不能被砍到。实际上会怎么处理,不亲自体验一下的话我也说不清楚……” 这是个让人非常不安的回答。 雪拉担心又会被骂而低下了头,但是王妃却没有生气。她笑着说,做得好。 以设置在罗榭街道上的关卡为界限,德尔菲尼亚方面的地名为郎邦,坦加方面的地名为卡姆塞。双方都笼罩在巨大的塔乌山脉之下。 郎邦跟塔乌的自由民达成了一种绅士协议,彼此都默认了现在的国境线,才能一直没有纠纷的生活下来。但是最近卡姆塞却开始主张塔乌是自己的领土,有权将其置于自己的管理之下。同时开始要求进行居民登记和纳税。 当然,这些话并不是认真的。虽然塔乌的面积很大,但却是一片早就被抛弃的土地。最多只能得到点木材,所以塔乌本身并不重要。坦加的国土基本上都是山地以及森林。现在才开始假惺惺的主张所有权,只能是出于政治上的目的。 “大国的做法真是比山贼还要更不讲理。” 吃惊的一边摇着头一边说出这些话的正是独立骑兵队队长伊文。 “不过,如果都是好事的话也不会有战争,但是把我们弄成恶人真是让人不爽。” 伊文一边抱怨一边微笑着。 他脸上是和往常一样轻浮的表情。甚至让人感到他还游刃有余。但是,他的眼睛并没有笑。里面燃烧着危险的火焰。 独立骑兵队在伊文的指挥下,率领少数兵力出没在卡姆塞境内,尽情骚扰进行着游击战。 这是对于坦加冒充自己的名字在领内放火的报复。他们心底大概有这种想法,你们这么想让我们当坏人,那我们就如你们所愿。 他们原本就是山贼。所以手段娴熟迅速,冒名顶替的坦加势力根本没法比。 不仅要完全烧毁民宅,还要干掉集中在卡姆塞要地乡士宅邸中的护卫兵,在宅邸中放火。同时还不忘收集财宝。 “这不就是强盗吗?” 贝诺亚的吉尔听闻此事苦笑着问道。 吉尔远比伊文要年长,但是他依然认定独立骑兵队的指挥官就是伊文,自己不过是来实地考察的。 “如果不是在战争中确实是强盗行为,但是这种情况下就是出色的战术了吧?” 烧毁能成为要塞的宅邸,抢夺财物。 这是基本中的基本。 “原来如此。反正都要烧掉还不如自己收下呢。” “正是如此。喂,要撤退了!!” 虽然该拿的东西要拿,但是他们绝不贪婪。提前安排了望风的人,只要指挥官一下命令就毫不犹豫的撤退。注意到问题的坦加赶来之后也一个人都抓不到。 这种事件在卡姆塞多次发生。 乡士们忍无可忍都到领主那里控诉,领主也异常愤怒,请求国王佐拉塔斯的协助。 佐拉塔斯率领的正规军的目的只是 正面打败渥尔-格瑞克的军队。根本不是来打山贼的,但是这些山贼确实是在帮助德尔菲尼亚,那就不能放着不管。 佐拉塔斯命令在坦加有着极高武将荣誉的梅凯尔将军,赶走这些犯人的苍蝇。 梅凯尔将军是佐拉塔斯成为国王之前便侍奉他的亲信中的亲信。少年时代便立下无数战功,坦加的梅凯尔将军,这是响彻中央全土的名号。他旗下也有着很多勇士。让他去治理山贼有些大材小用。 将军事先通过间谍调查了山贼们的动向。结果将军得知,国境线附近显著的宅邸都已经被抢夺过了,因此他们准备大胆的深入领地内部干一票。 “太放肆了。这次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梅凯尔将军这个时候五十岁。精炼的身躯完全没有衰老的迹象,满头黑发,眼睛也炯炯有神。 将军率领着两千士兵斗志昂扬的出击了。虽然这么多部队只用于对付山贼有些夸张,但是将军认为尽快处理此事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此次出击却以大失败告终。 将军率领着手下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们远远地看到,目标的宅邸已经被攻陷烧毁。而山贼们还在其中像蚂蚁一般辛勤劳作着,把看起来值钱的东西往外搬。 (真是大胆的所作所为。)将军心想。 (被区区山贼如此欺辱,毫无还手之力,卡姆塞的豪族们也真是没用。没有别人的帮助连这种蛆虫都无法赶走。) 虽然将军感到愤怒和轻蔑,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大将不能将这种态度表现出来。他举起令旗,瞪大双眼。 “坦加境内犯下暴行的暴徒们!你们睁开眼睛看看!!” 这是仿佛能吹熄火焰的一声怒吼。为了响应将军,旗下的士兵一起怒吼起来,战钟鸣响。马蹄声震动大地,士兵们像离弦的箭一般,向山贼们冲了过去。 能轻松打败乡下士兵的山贼们,面对如此可怕的攻势也大吃一惊了吧。也许是因为没有任何准备,所以一开始就毫无战意,山贼们丢下了好不容易抢到的金钱,狼狈的四处逃散。 “不要让他们跑了!!” 如果让他们跑回山里那就没有意义了。梅凯尔将军猛烈追击,渐渐逼近了国境线。 塔乌山脉附近的这块地方山峰和平原交错。被追击的山贼们逃跑途中,经过了一片道路两侧都是高耸峭壁的地方。高耸的悬崖仿佛覆盖在道路上方。 山贼们一口气跑过了这个地方。追赶山贼的梅凯尔军当然也紧接着来到了这里,但是先锋部队在通过峭壁下的时候,背后响起了可怕的轰鸣声和同伴们的惨叫声。 “什么!?” 仿佛噩梦一般。两边的悬崖倾倒下来,大部队基本上都被压在岩石下面。而且崩塌的悬崖上方出现了无数的山贼。 不知他们是怎么办到的,埋伏在这里的家伙故意让悬崖的上半部分崩塌,现在开始抱着石头和大木头开始往下扔。 下面的士兵们才叫悲惨。 有的人被崩塌的岩石压死,有的人被落下的石头砸中了脑袋。没有马上死掉的人还要面对不断落下的石头和树木。士兵们惨叫着四散逃窜。 “可恶!邪门歪道!” 先锋部队愤怒的掉转马头。他们想要冲到悬崖上方,干掉在上面扔石头和木头的家伙。可是此时,刚刚一直在前面拼命逃窜的山贼们突然回过头来。他们发出让人血液凝固的呐喊,攻了过来。 根本没有余力去营救同伴。先锋部队也陷入了苦战。 梅凯尔将军在部队中部进行指挥。因此逃过了奇袭,但是面对眼前的惨剧也大吃一惊。而且,在狭窄的通道前方,先锋部队在拼命战斗,不,他们此时正被不断追杀,一个一个倒了下去。 “面对区区山贼居然是此种丑态!!你们身为坦加骑士的信念呢!!” 因为过于愤怒而有些眩晕的将军,训斥着不中用的部下,同时不顾不断落下的岩石树木,想要突破面前的难关。可此时将军背后又发生了骚动。 “将军大人!是敌人!” 不知是什么时候,旁边的道路上出现了骑马的敌人。 他们沉默无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果是正规军的话肯定会呐喊着,同时敲打着战鼓鼓舞士兵们的斗志,但是却没有山贼会敲锣打鼓的出现。 他们像影子一样接近,仔细观察猎物,当感觉准备充分之后,便以钢铁般的意志和气势向猎物扑去。 注意到他们的梅凯尔众人射出箭雨,可即使如此也无法阻挡他们的进攻。他们仔细的给马匹装备上了盔甲,但是骑马的男人们却只带着护肘。 这可不是仅凭一般的勇气和觉悟就能进行的。他们甚至给人一种恶鬼来袭的错觉。士兵们不由得心生恐惧,但是梅凯尔将军到底还是勇猛之将。一下便喝住了脚下虚浮的士兵们。 “迎击!有什么好怕的!他们可是绝好的靶子!!” 主力勇士们也用呐喊来回应。 这下士兵们也振作起来,为了让敌人一个也不能接近,迅速地拉弓射箭,但是不管怎么射敌人都没有止步。有的人左右挥剑弹开乱箭,有的人即使已经被射成了刺猬仍浑然不觉地进行突击。 虽然士兵们在进行攻击,虽然攻击应该是有效果的,可是敌方一点都没有恐惧,仍然勇敢的冲了过来。这种行动给攻方带来了极大的压力。而且刚刚崩塌的悬崖对面,已经将前锋部队全数干掉的敌人猛然冲了过来。 部将们都不由得发出惨叫。 对手是山贼。这是绝对不应该输,也绝对不能输的战斗。但是现实中,士兵们面对这些可怕的敌人,都感到了困惑慌张和恐惧。就连将军身边的骑士们也感到焦虑的时候,又来了一击重创。 背后突然响起了大叫声。 接二连三的伏兵。而且这次如果被他们包围的话就等于失去了退路。本来就已经有些动摇的士兵们顿时陷入大混乱,不知如何是好。 “喂,顶住,顶不住吗!!” 不管将军再怎么呼喊,事已至此都已经毫无意义。士兵们毫无还手之力,无法抵挡攻击开始了溃败,二千坦加精锐士兵就这样被山贼单方面的追赶。 将军勉强连滚带爬的逃走了,但是心中满是愤然。这次的愤慨比他曾经历过的任何一次败北都更沉重。 对手既不是有名的将军也不是经过训练的军队。面对本应能够轻松打败的对手,失去了近半数部队,如此惨败,怎能善罢甘休。 将军立刻向佐拉塔斯发出情愿,这次他带领着五千大军,为了洗刷此次耻辱,向着德尔菲尼亚军所在的本阵郎邦城出发了。 山贼背后的指使肯定是德尔菲尼亚。如果能打败对方的主将就能一雪前耻。 另一方面,听说梅凯尔将军率兵前来,德尔菲尼亚一方顿时紧张起来。他是佐拉塔斯手下武将中最为杰出的豪杰。将他打倒有着非常大的意义。 国王将这个名誉的任务交给了独立骑兵队。 虽然他们在前几日的战斗中取得了胜利,曾一度击败了梅凯尔将军,但对方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阵中有人认为这种侥幸不会发生两次。也有人认为山贼无法胜任如此重要的任务。 但是,无论如何塔乌的人们初战告捷。而且是大获全胜。这种情况下,继续让他们出战是战争策略中的常识。 梅凯尔将军的大军逼近的时候,虽然是三月,但却是飘雪的寒冷早晨。 五千军队为了昭显勇士们的名号,身穿印着各种标志的华丽甲胄。而与他们相比,只是红绿旗帜的独立骑兵队便显得非常寒酸。 他们身上既没有显示家名的纹章。也没有 镶嵌着金银的盔甲。即便是主将伊文也依然穿着浑身漆黑的盔甲,看起来很是简陋,但是伊文知道自己绝不能输在气势上。 他回过头朗声说道。 “大家听好了。敌人是以勇猛果敢而闻名的坦加军队。平时,如果他们故意挑衅我们的话,是会被处以绞刑的。不过这次因为德尔菲尼亚的保证,我们可以跟他们公开战斗。这种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尽情试试自己的身手吧。” 大家顿时热情的欢呼起来。 塔乌自由民的团结程度远超普通军队。而且,他们对于坦加利用自己,陷害自己,并以此当成战争借口一事仍怀恨在心。 对于梅凯尔众人来说,这可是正是冤家路窄。 心中还有一丝暗喜。 “正因为他们逃到了山里才会发生那种失败。如果是堂堂正正在野外列阵对战,绝对是我方的胜利。我们眼前的山贼就如同赤身裸体一般,这下他们什么伏兵诡计都没法用了。一口气击败他们。”梅凯尔将军鼓舞士气,下令突击。 但是,结果却出乎他的预料。 坦加军队见到的塔乌势力仿佛跟经历过千锤百炼的精锐军队一样强悍。防御和攻击都很有重点,不仅坚不可摧,而且极具机动性,在战场上纵横驰骋。 而且伊文的指挥也异常出色。 如果敌方强行突击就先稳固阵形,寻找间隙射出箭雨,一旦对方露出胆怯的样子,便立刻转守为攻,开始突击。 在这场战争中取得先机的一方将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黑衣战士完美的战斗着。勇猛闻名的塔乌众人仿佛是他的手足一般灵巧的作战。大家都坚信着只要按照他的指挥行动就一定能取得胜利,因此他们才能这样无所畏惧的战斗。 五千梅凯尔军被两千山贼玩弄于股掌之间,陷入苦战。 “冷静下来!不要被敌人的动向迷惑!” 梅凯尔一方的将领拼命的想要重整军势,开始下一轮攻击,但是伊文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 只要士兵们再次列出阵形,稍微冷静下来,伊文就带领同伴突击。因为他们基本上都骑马,所以可以像疾风一般把敌兵踢翻。这种指挥让梅凯尔一方眼花缭乱,部将们一边拼命抵抗着一边大叫。 “瞄准指挥官!只要干掉指挥官,敌人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上啊!!” 大量的骑兵们向着伊文冲了过来,不过这个举动却正中了伊文的下怀。 “副头目!他们又来了!” 一边跟敌人交战一边欢快说话的正是茲路的布朗。他身旁努依的忽列卡一边忙活着一边高喊。 “这次他们也穿着豪华的盔甲呢!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可不要弄出太多伤痕来!” 山贼看重的地方果然与众不同。 伊文也笑着驱马。 “嗯,交给你们了!” 在关乎性命的地方进行这种交谈多少有些心太宽了,但是痛苦的时候也一脸平静的进行战斗,这才是山贼的做派。 坦加骑士大部分都身穿重型盔甲,手持一击便能让敌人毙命的战斗锤或者长枪。塔乌方面却只是身穿护肘和护胸这种超轻装备。在前进速度上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坦加骑士奋起击出的必杀一击,如果无法击中对方也就毫无意义。 “喂,坦加的大人们!盔甲太重动不了!?脱下来怎么样呀?” 这个男人这种关键时刻还能开得出玩笑。但是,他的目光非常锐利,丝毫看不出是在开玩笑。 他甚至能开心的跟死神跳舞,享受生死之间的快乐,然后亲手将敌人交给死神,自己则以分毫之差躲过。 他左右闪避着巨大的战斗锤的攻击,只要对手露出疲态便一击将对方击落马下。还不等别人攻过来,便刺下致命一击。 对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的勇士们一个一个被山贼击败,面对敌人超乎预料的强大,士兵们的不安也达到了顶点,而梅凯尔将军终于忍无可忍了。居然两次都被一群山贼打败,将军的武名将声名扫地。 他认为有必要马上收拾掉对方。 “我上!跟着!” 看到将军想要牵马,随从吓了一跳,拼命阻止。 “请等一下,将军!面对区区山贼将军您亲自上场太荒谬了。” “哎呀,你滚开!!” 身经百战的将军此时也头脑发热。他抓起枪,在马旁骑士的陪同下,率领着小队冲了出去。 这是重装骑士团的突击。大地随着轰鸣声晃动着,身着铠甲的各色上衣随风摇摆,这样子着实勇猛。 此时,伊文身旁跟随着很多精锐的男人。他们身形轻便,以锋利的刀刃和勇气为武器,在敌军中尽情厮杀。他们一看到将军出马,立刻掉转马头开始逃跑。 “蠢货,不会让你们跑掉的!!” 将军一边嘲笑他们一边追击。此时其他的骑士们也跟了上来。 但是,伊文的逃跑只是诱饵。第二阵营抱着弓箭的山贼们立刻向前,开始不断射箭。 穿着仔细加工过的护具的塔乌人的射箭能力并不寻常。威力和准头也出类拔萃。他们很少射空,只要射中必然是重伤。被射中眼睛的马立刻暴躁起来,将骑手摔了下来,有的骑士则是盔甲的缝隙处被射中,惨叫着跌下马。 “混蛋!山贼!一个接一个!” 将军虽然被射中了几箭,仍然怒发冲冠的样子不停挥剑不断猛冲。这宛如鬼神般的气势气魄,让人不禁牙齿打颤。 但是,即使如此塔乌的人们也毫不退缩,继续射箭。这种情况下将军也不可能毫发无伤,突击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男人们穿梭在箭雨的缝隙中,他们的刀刃瞄准了马腿。马高声嘶叫着倒了下来,将军也一个跟头滚到地上,男人们的刀毫不留情的挥了下来。 “这帮无赖!” 虽然将军马上想要再次站起来,但是这一幕成了这位在中央也以勇猛驰名的梅凯尔将军的最后一刻。 布朗掷出的枪穿透了将军厚实的盔甲正中胸口。将军不愧是强壮的令人震惊,即使如此还想要挥剑,但是布朗用身体撞了过去,将将军压在了地上,拔出短剑砍了下去。 对方身为大将必须要砍下首级进行检验。但是,主业是山贼的这群人,虽然擅长袭击,但谁也没砍过脑袋。布朗骑上马,用尽全力,终于取下了脑袋,同伴们也高声欢呼起来。 这股气势顿时传达到全员。他们忘记了战斗的疲劳,气宇宣扬,猛禽一般向完全失去战意的梅凯尔一方袭去。 失去主将的梅凯尔一方已经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了。他们难看的四散逃窜,而塔乌一方则不停追赶,将他们彻底击垮。 这场战斗景象同时也震惊了己方的武将们。国王从一开始就在一旁看热闹。悠然的王者挚友的作战。 如果陷入苦战就打算进行援助的阿诺侯爵和德拉将军,看到独立骑兵队奋勇战斗的姿态也赞叹不已。 身着近卫司令官标志的紫色外套的阿诺侯爵也感慨道。 “看起来没有我们出场的机会了。” 旁边的德拉将军也抱着双臂沉吟道。 “虽然作战方式还是山贼的做法,可没想到居然干掉了那个梅凯尔将军……” 外行不懂内行。 半吊子也不懂认真修行过的人。 但是,不管怎么打破常规,高手是能够理解高手的。 德尔菲尼亚没有放过这次机会,开始向卡姆塞进军。他们想要一鼓作气决出胜负。 但是,佐拉塔斯-米革也是一位卓越的国王。他知道如果此时让步的话,卡姆塞毫无疑问会 成为敌人的囊中之物。他顽强的站稳脚跟,表现出迎战的姿态。 另一方面,渥尔-格瑞克也完全没有让步的样子。 他将一个城池作为据点,一个个攻略地方城池。离郎邦很近的领主势力,近卫兵团,罗亚势力在仍然积雪的卡姆塞土地上,仿佛恶鬼一般横冲直撞。 其中斩杀梅凯尔将军的红绿旗帜给坦加军队留下了强烈的印象。对于坦加士兵来说身穿漆黑盔甲的年轻指挥官就是恶魔一般的存在。 他们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还来不及准备迎击,对方就展开了猛烈的攻击,面对慌忙逃窜的敌人也依然保持着整然有序的队列。 而且如果王妃也一起出阵的话,坦加军的混乱和惊愕就达到了顶点。 德尔菲尼亚人非常清楚,格林塔王妃有着怎样超越常人的力量和战斗技巧,这一次坦加士兵们也清楚的知道了这一点。 样貌伟岸的巨汉拥有常人没有的力量这大家都能知道。虽然会惊慌害怕但是也能理解。可是,适合拿刺绣针乐器这种东西的小手,居然能单手挥动长枪,一击打倒一大片男人,她压倒性的强大让任何人都无法接近,就算已经知晓王妃强大的德尔菲尼亚士兵也不禁会怀疑自己的眼睛。 对于坦加士兵来说这仿佛就如同噩梦一般吧。 刚强的坦加骑士们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就是现实。 正如纳杰科王子所认为的那样,坦加也认定对方使用了什么诡计,耍了什么奇怪的把戏。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让我去试试看!” 对自己身手有自信的骑士顿时激动起来猛然开始突击。 因为对手是女人,所以他们按照礼仪选择一对一单挑。并未身着甲胄的王妃骑在巨大的黑马上,脸上浮现了一丝怜悯的神色。 在王妃眼里,以坚固无敌著称的坦加重骑兵的动作,就仿佛迟钝的大甲虫一样。虽然他们的装甲很坚硬,但是只要把他们从马背上击落就可以结束战斗了,而他们拥有一击必杀的破坏力的重量级武器看起来也很滑稽。 “在动作敏捷和头脑聪明方面,没有任何一匹马能胜过格雷亚。在力量和技巧方面也没有骑士能够胜过我。一对一的话总觉得很对不起对方。” 就在王妃不顾敌人如此低语的时候,她的爱马仿佛责备她一般哼了一声。好像是想说在这种关乎性命的时刻,王妃太过大意了。 王妃笑着摸了摸马的脖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会认真的。” 就在王妃温柔的说出这些话的下一个瞬间,枪光一闪,冲过来的骑士跌落马下。 不管是谁来都是一样。不愧是一骑当千的强大。挑战王妃的骑士们,不是跌落马下,就是被残酷的刺穿,他们简直就是亲自在实践自己根本不是对手这件事。 可怜的还有看到这副光景的坦加士兵们。 战争重要的就是气势。有名的勇士们一个一个战败,必然会导致意志消沉。同时,士兵们开始觉得恐惧甚至怀疑这个少女到底是不是人类。这是一种感到对方不可战胜的绝望的恐怖感。 跟随王妃的是吉尔率领的塔乌别动队。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对手胆怯的瞬间,擅长伺机袭击的高手集团。 当他们发出战斗的呐喊声开始突击的时候,坦加势力立刻开始败走。就像往鸟群中扔了一个小石头一样。实在是太没劲了。 就这样,德尔菲尼亚渐渐占据了优势,一个个占领了卡姆塞的要地。 第二章 进军中的军队撑起帐篷设立营部。 到了晚上则会点燃数千篝火,看起来就好像荒凉的原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型村落一般。因为连续打了胜仗,士兵们的表情也很开心,整个军队都很有活力。 跟气宇宣扬的军队相反,身为总大将的国王则在计算着撤退的时间。 这里已经是外国了。得意忘形过分前进的话很危险。如果坦加选择逃跑的话,则可以堂堂正正的凯旋撤离,但是根据间谍的报告,佐拉塔斯并没有撤退的样子。 肯定是在等待增援。 跟来自坦加全土的军队正面冲突的话,全面战争则无法避免。 而且已经成功斩杀敌方猛将梅凯尔将军,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撤退了,正在国王思索的时候,侍从过来禀告,独立骑兵队队长来了。 “哦,正好。让他进来。” 伊文近日连日出战,并且只要出战就一定能取得战果,不过他轻浮的态度没有一点改变。 因为他是和国王一起长大的,所以一点都不客气。自己擅自坐了下来,还没等国王说话就自己拿起了酒杯。 因为他总是这样,所以国王也苦笑着随他去了。 “这次你立了大功了。” 听到这句赞赏,伊文笑着否定道。 “这也不是我的功劳。因为塔乌的自由民比普通的军队要优秀多了。不管谁来指挥结果都一样。” 国王很清楚的知道根本不是这样。虽然做山贼的他们确实锻炼出了杰出的能力,但是他们也因此是一群个性很强的家伙。说句好听的就是骄傲,说句不好听的就是难对付。 面对这种男人,不可能依仗身份或者权威来下命令。他们也不可能仅仅因为金钱而行动。能够让他们服从的,只有真正具备指导者风采和才能的人物。 国王深有感慨的说道。 “对于塔乌的自由民来说,跟国王的命令比起来头目的命令才更可怕。” 手拿酒杯的伊文开心地说道。 “你指的是玛卡斯和帕嘉吗?” “当然。也包括吉尔在内。” 索别林的玛卡斯和阿迪鲁弗的帕嘉统帅着位于东峰的村落超过二十年,在塔乌也是屈指可数的有名头目。两人都是超过六十岁的高龄,对部下有着绝对的影响力。 这次的战斗发生在离他们住处很近的地方。 虽然他们提出要协助并参加了这次远征,实际上两个人都是大人物。 吉尔也是如此,即使国王亲自称赞其功劳给予奖赏,也不会说什么话,也不会觉得骄傲自豪,而是非常淡然。看起来像是个温和的老人,却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可怕威严。 正因为如此吧。这些身为山贼对自己身手很有自信的粗旷男人们,在他们面前也非常乖巧。因此看到这些留着粗旷的络腮胡子神情可怕的男人们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乖巧老实,国王在佩服的同时也觉得有些奇怪。 “我听说塔乌的自由民都是些血气旺盛的人。本来还担心他们会不会跟其他部队起摩擦,看起来这个担心没有必要。” 伊文再次笑着挥了挥手。 “确实如此。头目的指示是绝对的,这是塔乌的法则。而且那三个人都在。塔乌的自由民就算再不要命,也没有在那些人眼皮子底下闹事的胆量。” “但是,你也确实得到了那个吉尔的信赖吧?” 原本伊文只是个开朗的流浪汉,因为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所以受到了款待。 他不仅风度翩翩,还很聪明。像布朗忽列卡这样,在自己的村子中被称呼为组头的男人们,都很高兴听从他的指挥。 男人仿佛觉得有些痒一般耸了耸肩。 “所以说,即使不是我指挥也是一样的。” “不用这么客气。斩杀梅凯尔将军的功劳不管怎么夸奖都不为过。” 伊文依然只是笑笑,并没有把国王的称赞当成一回事,接着,他突然露出严肃的神情。 “喂,你真的觉得我立功了吗?” 国王不由得有些吃惊。 “这是当然的。你不觉得这对我军多么有利吗?这是无可置疑的大功。” “那我可以要求一些奖励吗?” “嗯,那是当然的。” 国王虽然觉得有些意外,还是坐直了身体。 这个男人至今为止从未说过这种话。不止如此,如果轻易拿出奖赏的话还会惹他不高兴。 曾经的公主也是如此,她曾说并不是为了奖赏才做你的同伴的,这也是这个男人的骄傲。 国王甚至因为无法报答他这份清高和友情而感到些许懊恼。如果对方自己说出想要什么的话,那是最好的机会了。国王急忙点了点头。 “你有什么愿望的话可以尽管说出来。地位,官职,还是钱财?” “我想要领地。” 面对这个回答国王真的有些吃惊。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国王吃惊的觉得是不是哪里搞错了,相对的伊文的蓝眼睛仿佛开玩笑般的笑了起来。 “怎么了?” “不,那个,对不起。只是觉得有点意外。” “我想要领地就那么奇怪吗?” 国王认真的点了点头。 “就跟王妃说出‘我想要珍珠项链’一样奇怪……,当然这是你的请求,我很高兴满足的。” “真的吗?” “嗯。我保证。” “国王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你可真罗嗦。——那么,你想要哪里的土地?” “塔乌东蜂全部。” 国王再次无言以对。 这次的冲击太大了,国王陷入了震惊。 接着国王脸上震惊的神色消退,开始陷入了沉思,端正的脸上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伊文单手端着酒杯默默的看着他。 塔乌山脉的东峰并不是德尔菲尼亚的国土。 那是深深进入卡姆塞腹地的坦加的领土。 虽然塔乌的人民已经在那里居住了上百年,实际上这里并不是他们的土地,如果仔细查阅坦加、德尔菲尼亚沉睡在书库里的古代文献的话,那些文献上毫无疑问会记载着那里是坦加的领地。 伊文的意思是把这片土地抢过来。趁此机会把塔乌东峰整个变成德尔菲尼亚的领土。 并不是做不到。以胜利为借口重划国境线,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我们的领土了,这是胜利者当然的权力。 但是,坦加绝对不会认输。对方在等待增援伺机反扑。 把自己国家的领土让给敌国,对于支配者来说这将是无比的屈辱和懊恼。 即使这片领土是贫瘠的悬崖峭壁,沼泽,是山贼居住的土地。也绝不可能乖乖交出来。 国王在漫长的沉默之后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 伊文低着头轻声说道。 “果然我要求的奖励太过分了吗?” “不,我已经答应你了。就不能违约。一定会给你的。” 看到国王认真的态度,黑衣男人也轻声笑了起来。 “你说的真是轻巧。这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吧。” “是你说要的。而且……” 国王脸上也渐渐浮现出了笑容。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坏主意的小孩子一样。 “说不定你的愿望能成为结束战端的契机呢。” 蓝色的眼睛直视着国王。 但是,看到这晒成金褐色的端正脸庞上的微笑,可以看出神情中有一半是吃惊一半是赞赏。 “你果然还是不像个国 王呢。” “别装傻了。这就是你的目的吧。” 即便让拉蒙纳骑士团长镇守着西面,也不能长期留在这里。国王呆在遥远的东方国境的时候,帕莱斯德不知道会谋划些什么。 而且佐拉塔斯也特别的难缠。 即使在局部战役中取得了胜利,想要完全击败对方却非常很难。如果对方认真起来的话,自己这边早晚也会用尽力气。与其这样,还不如在取得了某种程度的战果之后,在两败俱伤之前和解撤退,这对于德尔菲尼亚来说是最好不过的。 “我这么辛苦的话,佐拉塔斯应该也会一样辛苦。虽然他们在等待增援,但是他们也知道不能小看我们的力量了吧。他们应该也在担心这样下去卡姆塞会全部被我们占领。” “不过,如果已经战胜的你提出只要卡姆塞的一部分,而且是没有什么价值的塔乌东峰便可以和解的话——虽然一般情况下对方不会同意割让领土,但是这次说不定呢?” “说不定能进展顺利呢。” 两个人相视而笑。 国王半开玩笑的继续说道。 “塔乌东峰也是一片广大的领土。想要统制这么一大片领土,可不能是个德尔菲尼亚的无名浪人。你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没有个一官半职了。” 国王想顺便给伊文封个爵位让他成为宠臣,但伊文却摊开两手耸了耸肩。 “我既当不了贵族也当不了领主。得到领地之后我会将它让给吉尔的。” “给吉尔?” “是啊。这样我欠的债也还清了。塔乌不是属于任何人的。应该是属于自由民自己的。吉尔不是一个独占领地的人。他可能会将东峰的村子分配出去,或者共同治理,会像以前一样,头目们讨论之后再决定吧。所以,我真正想拜托你的,是希望你保护塔乌——能让塔乌永远都是塔乌。” 国王立刻点了点头。 “如果他们想成为德尔菲尼亚的国民,我身为国王肯定会庇护他们的。” 伊文往常那种半开玩笑的神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用异常认真的表情注视着多年来的友人。 “不过,这句话我要说在前面。塔乌的自由民坚决拒绝被榨取和被管理。否则他们宁愿选择继续做山贼。所以,你也必须同意塔乌的自治。就算成为德尔菲尼亚的领土,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这样也没关系吗?” “这些不用你说。我欠了他们这么大的人情。先不论自治领的事情,如果我的保护能多少还一切人情的话,我会非常高兴的协助的。” 这是发自内心的。 伊文眯起了眼睛,微微笑了笑,举起了酒杯。 “我会转告头目们的。从现在开始,这场战争不是为任何人,而是为了我们自己而战。” 转天德尔菲尼亚军的攻击异常猛烈。 坦加也用重装骑兵组成人墙,展现出一丝不乱的守势。这样的发展对两方来说都很辛苦。 即使有着近卫兵团这样杰出的战斗力,想要完全突破对方坚固的防御也非常困难。 于是,德尔菲尼亚尝试从背后偷袭坦加本阵。这是为了切断对方的补给,阻止对方和增援部队联系。 在机动性方面德尔菲尼亚占据着优势。特别是塔乌部队战斗之后立刻撤退,找准间隙,向坦加的防御线发起猛烈的进攻。 但是,坦加部队却撑了下来。一般情况下经受了这种攻击,军队之间会产生一种动摇和恐惧的情绪,但是坦加军却没有。 塔乌的头目们想出了一个计划。让同伴们偷偷冒充成敌方的杂兵,散播谣言,听说增援来不了了,有人跟敌方里通外和等等,让坦加士兵们感到不安。 这个方法果然见效了,坦加士兵们的行动失去了风采。 渥尔-格瑞克看准时机,向潘达斯大公提出了仲裁的依赖。 对于坦加和德尔菲尼亚来说,潘达斯只是个不足为道的小国,只是有着正宗的血统。在大华三国三足鼎立的态势形成之前,就曾是中央首屈一指的大家族,但是后来渐渐没落了,最终在泰巴河河口的中州建立了一个都市,然后便一直统治着这里。 因为这里是交通要道,整个大陆中的手工艺品和纺织工人都会集中到这里,这里还和漂浮在海上的海贼岛基尔坦萨斯联手,共存共荣。这是个不依靠土地仅依靠金钱便繁荣发展的少见的国家。 虽然是个小国,虽然家主早已衰落,但是其矜持和骄傲可不一般。潘达斯大公自负的认为自己才是中央正当的君主,大华三国只不过是租借了他的土地而已。 如果是有实力的人说出这种话的话,肯定会是一番血战吧,但是现在的潘达斯大公却是个毫无势力的人。既有些滑稽又有些可怜吧,奇怪的是,潘达斯一直平安无事。不过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家族。 因此奥隆和佐拉塔斯,以及渥尔-格瑞克都对潘达斯以礼相待。 接受了仲裁一任的大公高兴的开始了交涉。对于非常在意自己血统的尊贵,而在武力方面实力为零的人来说,接受这种会受到世间瞩目的高贵工作是非常欣喜的。 大公立刻来到佐拉塔斯这里传达了渥尔的话。 原本这场战争就是由佐拉塔斯牵强附会的宣战布告开始的,我们并不希望继续战争。同时你还说国境受到了侵犯,但是塔乌的居民长年居住在这里,他们希望成为德尔菲尼亚的国民。因此,今后将流淌在卡姆塞中部的河流作为新的国境线,河流以西为德尔菲尼亚的领土。这就是渥尔的主要诉求。 佐拉塔斯听到这个提案陷入了沉思。 脾气暴躁的佐拉塔斯,同时也是个彻底的现实主义者。他知道如果继续勉强迎战,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应该在适当的时候停手。 德尔菲尼亚的意图非常明显,与其说是想要一半的卡姆塞,不如说是只想要塔乌。这真是奇怪。 对于那些山贼居然会做出这么讲道义的事情。那个善战的年轻小子,没想到也会做出这种傻事。佐拉塔斯冷笑着想,虽然有些意外,但领土毕竟还是领土。将整个东峰都让给德尔菲尼亚,就等于给了敌方一个可以和小国匹敌的面积。 这无论如何都不是个让人高兴的事情,不过现实情况下,不允许有这种感伤。 虽然自己认真的做了准备,在有着十足的自信的情况下挑起了战端,可如今却被逼至如此的境地。 奇袭失败,未能让郎邦沦陷,还有纳杰科贸然出头导致被俘,这些都只是有些不甘而已。但是最后这件事才是最可怕的。 失去了国内无双的豪杰梅凯尔将军,别说是想抢夺郎邦了,卡姆塞都差点整个让德尔菲尼亚抢走。 正因为佐尔塔斯是带着绝对的自信迎战,所以如今的愤怒更加激烈。家臣们看到他的样子都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的报告战况。 即使对于自己军队的失利恨得咬牙切齿,佐拉塔斯也没有因为过于愤怒而迷失自我。他依然能够合理的对现状做出判断。他也明白己方处于明显的劣势,暂时达成和解撤退收兵是最好的方案。 此时,潘达斯的仲裁可谓是雪中送炭。 不可能不答应,但是心中还是有一些牵挂。 跟那个年轻小子宣布败北,确实是让人火大。但并不只是如此。 佐拉塔斯想起了战斗中见到的德尔菲尼亚王妃的样子。 听说她只是个武艺出群的女孩,可实际上看到她战斗的样子佐拉塔斯不由得大吃一惊。如果说有人能单手挑战坦加的重装骑兵,这本就让人难以相信,而且对方还是个不到十七岁身材纤细的女孩。 佐拉塔斯身为国王,曾跟无数 的豪杰战斗过,也见过数不清的骑士。但是没有一个人能跟那个王妃匹敌。 佐拉塔斯在战斗中再次安排了刺客去刺杀那个王妃。 当然这不是什么值得称颂的事情。也不是堂堂正正武将的所作所为,但是他想探清那个王妃的真正身份。 在警卫森严的寇拉尔城,在人多眼杂的城镇中可能做不到,但是在战场上情况就不一样。 战争中一切都是不合常理的,这里是一种异样的空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可以混在敌方的杂兵中进行偷袭。也可以从背后射出暗箭。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佐拉塔斯从常年使用的间谍中挑选了身手最为出色的几个人,但是这几个人没有一个回来。 而王妃依然在战场上驰骋。 在勇猛无敌上从来不输给任何人的佐拉塔斯王也沉吟了。他不得不承认纳杰科确实不是王妃的对手。同时也想起了占卜师们曾说过的话,那个女孩才是给德尔菲尼亚国王力量的胜利女神。 “……纳杰科那个笨蛋。难得有机会跟王妃交战。还不如失手死在对方手上,说不定还能带来转机。” 幸亏佐拉塔斯的低语似乎并没有被周围的家臣听到。 佐拉塔斯-米革接受了德尔菲尼亚的提议,同意和解。 和解仪式和签订协议顺利的结束了,两军依次撤离卡姆塞。 德尔菲尼亚军中最后还留在战场上的便是帕嘉,玛卡斯,吉尔等塔乌的军队。 他们的住处离这里很近。所以不用说,由他们要为长途跋涉的正规军殿后。 “嗯,这下我们也成了德尔菲尼亚的居民了。这点事情还是要做的。” 帕嘉说道。他的头发没剩几根,短短的胡须已经全白,但是却有着红棕色的肌肤和结实的脸庞,是个能让人吓一跳的巨汗。从他的身姿中,至今仍能看出,他年轻时超乎常人的强韧和敏捷。 一旁的玛卡斯是个高挑纤细的人,留着细长的胡须,一眼看去像一个上了年纪的学者。他望向吉尔,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不过,你那里的年轻人真敢做啊。也没跟我们打个招呼。” “是啊。没有任何预兆突然就得到了塔乌。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两个老头目的脸上和语言中都流露出责备的伊文意思,他们瞪着这个比他们年轻的同伴,不过这只是形式上的。他们的眼睛和声音里都含着笑意。 吉尔也笑着耸了耸肩。 “拜托,不要以为是我让他干的。我也跟你们一样吃惊。” 这个人看不出年纪。浅黑色的皮肤很显年轻,精悍的容貌也充满了霸气,待人接物也是熟知人情的沉稳样子。 玛卡斯面露难色的轻抚下巴说道。 “但是,事情变得有些麻烦了呢。国王保证会把塔乌东峰给那个年轻小子。那个年轻小子却说自己不要,要给吉尔。那么,吉尔意下如何?” “还能怎样。这是东峰的问题。贝诺亚不可能插嘴。” “不,这可不行。现在你可是东塔乌的领主大人。” “是啊。请你一定负责我们土地的分配工作。” 两个人相视一笑。当然,他们是在开玩笑。 吉尔也夸张的露出不满的表情。 “不要,老年人这么善妒可不好。” “哦?用不着你说,年轻人。” 被人这么盯着,吉尔也苦笑了一下。过了不惑之年还被称为年轻人,可不是什么高兴的事。 “放着你们两个不用,为什么我要成为领主?对于东峰都是一样的。虽然成为了德尔菲尼亚的领土,但塔乌还是塔乌。并不会怎么样。” 伊文从国王那里要来了自治的保证。 过着见不得人生活的他们,只要遵守国民的分寸,就可以自由的生活,这是德尔菲尼亚的保证。 不过还是有几个条件的。其一是要在新的国境线上修建对坦加的要塞。 对于国家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要求,并且塔乌已经完全是德尔菲尼亚的领土了,所以这样做没什么问题。 他们也打算继续向德尔菲尼亚的豪商收取通行费。从某些意义上来说,他们的生活并没有任何改变。 “但是,这次的事情说不定能够成为一个很好的契机呢?” 玛卡斯慎重地说道。 三个人仿佛在商量什么一般,都露出了无法言喻的表情。 他们并不是在互相试探。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但是却不能说出来,只能用表情互相确认对方已经明白。 吉尔轻轻叹了口气。 “伊文那个家伙似乎很看重国王。” “那你呢?” 贝诺亚的头目瞪圆了黑色的眼睛。他的表情仿佛是在说,你问这么难的问题我怎么回答。 “回答之前我想问一问年长的人的意见。” 帕嘉和玛卡斯都故意思考了起来。 “嗯,确实是不太聪明。” “唉,居然跟山贼讲道理,同意自治。跟我们说话也很诚恳。” “贵族们应该很看不上他吧。” “不过,他天生擅长战斗。也很有策略。” “即使如此却又文雅大方,人品也讨人喜欢。” “总觉得让他当国王太可惜了。如果在塔乌的话肯定会成为一个好头目的。” 两个老头目都大声笑了起来。 虽然他们二个人集部下的敬畏和尊敬于一身,但意外的是个爱开玩笑的人。 独立骑兵队由塔乌全土的人员构成。 他们会参加这次战争一是为了保卫自己居住的敌方,同时也想亲眼看看自己间接支援的德尔菲尼亚国王是个怎样的人。 似乎帕嘉和玛卡斯都给了渥尔-格瑞克及格分。 “对了,吉尔。贝诺亚会让给那个年轻人吗?” 帕嘉突然提出了这个毫无关系的问题,吉尔为难的歪了歪头。 “我是想这么做的,但他本人不愿意。他说被束缚在某一个地方不符合他的天性。” “哦?这真是……” “二十年前确实有个人也说了一样的话啊。” 吉尔形状优美的嘴上浮现出了苦笑。 这两个人就如同塔乌的活字典。任何人都认同的大头目吉尔也自觉略逊一筹。 “嗯,确实,那个人很像我以前的样子。跟我不一样的地方大概就是看起来似乎是万事随缘,但实际上确实有考虑过将来的事情了吧。” “他想把塔乌的将来托付给国王吗?” “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主意。大华三国之间开战的话,我们也不可能独善其身。无论如何也必须跟谁联手。” “正是如此。所以作为测试,跟那个国王试着接触了三年,可以说是合格了吧。” “接下来就要和西边南边的家伙们商量了。” 说到塔乌山脉这可是个巨大的组合。虽然这三个人是这个组合中最有重量的三个人,但是关于塔乌全体的事情,不可能全都听凭这三个人决断。无论如何都必须达成全员同意。 “不过,吉尔。你被选为领主基本上是既定事实了。” “那个年轻人指定了你。而且我们也都上了年纪。” “正是如此。到了这个年纪想出远门就难了。” 两人饶有深意的望着贝诺亚的头目,他吃惊的叹了口气。 这些有力者似乎把麻烦事都推给了自己。 “我知道了。我来当代表,做塔乌和寇拉尔的桥梁就可以了吧?” “是啊。这个位置很适合你。问题是——” 玛卡斯不自然的停顿了下来,另一个老头目也重重的点了点头。 “做桥梁很好,问题是这个桥梁要连接到哪里。” 塔乌的实力者们再次陷入了沉默。 帐篷外的年轻人正热闹的庆祝着胜利。 跟这充满活力的气氛相反,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这三个人的表情,严肃得有些可怕。 第三章 国王军在五月中旬凯旋回到寇拉尔。 结婚仪式之后便慌忙出发的时候还是寒冷的时节,现在丘陵上也披上了绿色的绒毯,寇拉尔城白色墙壁反射了阳光,散发出耀眼的光辉。这已经是一片晚春过后的初夏景象。 国王军受到了市民的热烈欢迎。因为结婚仪式之后的祭奠不得不中止,整条街上都热闹起来,充满了活力。 但是,国王从回来之后的那天开始就一直在拼命工作着。慰劳回到首都的迪雷顿骑士团,同留守的宰相接管各种事宜,一直到深夜都在翻阅堆积了两个月的文件。 转天开始,中部的贵族豪族接连来庆祝国王的胜利,国王不得不每天应对。 纳西亚斯也从比尔格纳前来。他不单是来庆祝凯旋的,还详细描述了帕莱斯德的动向。国王根本无暇休息。 繁忙的不只是国王一个人。雪拉也再次成为侍女,开始整理长期无人的西离宫。 自从住在这里开始,宫廷的修缮和家务都是雪拉一个人做的。虽然王妃说如果工作太多就找人来帮忙,但是雪拉却诚恳的拒绝了。他从不觉得做这些事情辛苦,反而觉得一个人更轻松。 雪拉打开窗户透风,清洗窗帘,将寝具拿出去晒,修整满是杂草的庭院,一直麻利的忙乎到深夜。 王妃像往常一样去了森林里没有回来。 雪拉一个人吃完晚饭之后,女官长的随从从本宫来了。 他说,这么晚打扰非常抱歉,但是如果王妃殿下不在的话,请来本宫一趟。雪拉慌忙整理好服装,在随从的带领下来到了本宫。 “请注意脚下。到了晚上跟白天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随从似乎还不到二十岁,看起来一脸天真稚嫩。脸色似乎有些发红。似乎是被王妃身旁年轻侍女的美貌吸引了。 雪拉微笑着道谢。实际上,对于雪拉来说蜡烛的光亮反而有些碍事。眼睛只要习惯了黑暗,往返于本宫和西离宫简直易如反掌,但是对这个随从来说,如果没有烛光的话,在这种黑暗中简直寸步难行。对其他人也是如此。 所以雪拉也必须装作自己也什么都看不到。 “没想到这条路居然是这么倾斜的下坡。跟白天比起来一切都不一样了呢。在这样微弱的月光下,城堡看起来也有些恐怖。” 这并不是有着坚固的城门,威严的城堡以及近卫兵把手的城池正面。而是帕奇拉中部延伸出的类似于山路的小路。 年轻随从的脚下看起来比雪拉还要不稳得多。两人最终心惊胆战的来到了本宫。 内宫的最高负责人女官长出来迎接雪拉,她红润的脸庞上露出了些许僵硬的表情, 无论是在这么晚的时候叫人过来,还是女官长的样子,总让人觉得出了什么大事,卡琳让雪拉坐好,温柔的说道。 “在郎邦辛苦了” 雪拉乖乖低下头,心中有些不安。 卡琳不可能知道的。 女官长知道的雪拉,是留着长长的银发,穿白色女官服非常好看的小姑娘。而雪拉其实是穿着一身漆黑,熟练使用铅珠和小太刀的杀手,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女官长知道。 卡琳没有注意到雪拉心底的紧张,亲手为雪拉泡了一杯茶。 “虽然王妃殿下很喜欢你这是好事,但是居然把什么都没有学过的女孩子带到战场上——她也真是不会体会别人的心情。你可以直接拒绝王妃殿下的。” 卡琳一脸担忧的望着雪拉。 “在那边,有没有发生什么觉得害怕的事情?我觉得应该没有人会对王妃殿下的侍女胡来……但是,战场上的男人们都是些嗜血的狂人。在那种地方,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一定也经历了不少痛苦的事情吧?” 卡琳似乎担心雪拉会成为在一群野蛮的男人中的可怜的侍女。 雪拉没有抬起头。女官长担心的事情不可思议的有些滑稽。但是雪拉却笑不出来,只是深深的低着头。 “让您担心了。但是,王妃殿下非常有心,尽量不让我出现在外人面前……所以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真的吗。那就最好不过了。” 卡琳莞尔一笑,接着咳嗽了一声改变了态度。 “不过,来郎邦的这两个月,陛下和王妃殿下的样子怎么样?” 雪拉不解的歪了歪头。 怎么样这个问题,不知该怎么回答。国王是泰然自若的堂堂大将,王妃则是胜过千军万马的强者。 这些卡琳应该也很清楚。 雪拉把想到的事情如实说了出来,女官长露出了无法形容的表情,叹了口气。 “这个样子的话……虽然也不是没有想到……他们一次也没有做过夫妻之事吧?” 雪拉大吃一惊。 原本举到嘴边的茶杯就这样完全定住了。雪拉没把杯子扔出去就是奇迹了。紫色的眼睛和可爱的红唇都变成了圆形,就这样僵硬了好一会。 卡琳再次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了苦笑。 “看起来身为新人的你似乎更理解那位大人呢。看了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了。” 雪拉慌忙收回表情。满脸通红。 这样轻易就被看懂内心的事情是不应该发生的,但是刚刚的话实在是太有效了。 “请原谅我的无礼。王妃殿下她经常会说,不要做这种事情……” “就算王妃殿下同意——” 女官长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雪拉也很明白她想说什么。现在的国王看起来对女性完全没有兴趣。 可是,这样很让人为难。 “王国需要继承人。陛下必须有继承人才行。这样的话就需要有侧室。” “是的。” “可是……即便是有名无实的夫妻,王妃殿下似乎也不会高兴吧。” 雪拉微笑了起来。她本想回答没有这种事,但她却笑不出来了。 女官长的表情异常严肃。 正因为她曾数次目睹过王妃那超乎寻常的力量,所以如果王妃对于丈夫的爱妾有什么不满的话,女官长担心王妃说不定会狠心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卡琳的这份担心绝不过分。事实上,现在的国王也在这种充满血腥的斗争中,差点被暗杀,而卡琳的亲生儿子代替还是婴儿的国王,失去了生命。 雪拉才刚刚十七岁,还不理解已经半老的女官长心底隐藏的微妙情感。但是,她明白这种问题需要非常小心对待,雪拉谨慎的回答道。 “我很早便出来做侍女了,见过了很多家族的内幕。我见过公认聪明名理的夫人,面对丈夫的时候就醋意大发,也见过高雅温柔的夫人亲自去踩妾室的脸。看起来大方的认同了丈夫出轨的夫人,某一天突然拿刀向丈夫捅了过去。女人是经常会吃醋的——” “哎呀。这话说的好像你不是女人似的。” 女官长的脸上浮现出充满慈爱的微笑。她似乎觉得年轻女孩的这种洁癖有些好笑。 卡琳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的这句话居然会戳穿事实吧,女官长继续说道。 “是啊。男人们总是说不可以嫉妒,但是却总是撒下这些灾厄的种子。但是,男人们的解释也有一些道理。你所说的那些夫人们,也许明白一些事理吧,但是我却并不佩服她们。他们的所作所为实在称不上是聪明。” “我也这么觉得。有的夫人非常清楚丈夫做了什么,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外面对丈夫言听计从。虽然是大商人的夫人却一点都不在意这些,和伙计们一起高兴的工作,也精心注意着丈夫的工作……” “这种家庭看起来是主人很威风,实际上主人也不会对 夫人生气吧。” 雪拉笑着点了点头。 “不可能会生气的。这种丈夫就像是被猫的前爪按住脖子的老鼠一样。” “这……” 卡琳虽然有些生气,可还是笑了起来。 这种夫妻到处都能看得到啊。 “王妃殿下并不属于我所见过的任何一种类型。我觉得不管陛下宠爱谁,王妃殿下都不会有任何兴趣吧。” 她并不是用意志力来压抑嫉妒,也不是考虑到自己的立场装作毫不关心。是真的完全不感兴趣。 卡琳再次叹了口气。 “我倒希望她能多少吃一点醋。” 卡琳说出了和一般世上的常识以及丈夫们的希望完全相反的话。 这天晚上还发生了别的事情。 在本宫附近的萨沃亚公爵宅邸,家主巴鲁抬起了眉头。 “结婚吗?” 他面前坐着笑容满面的布尔瓦特卿和蒙顿卿。管家加萨也笑着服侍着主人的这些亲族们。 两人都是萨沃亚公爵家有实力的人。他们来庆祝国王凯旋,顺便来到位于第一城郭内的公爵宅邸,唐突的说出了让巴鲁结婚的话。 “是的,陛下也喜迎王妃。您是陛下第一的盾牌。不能一直单身。” 布尔瓦特卿应该已经七十多岁了,但是仍然精神矍铄。腰背也伸得笔直,嘶哑的声音中气很足。 巴鲁还没来得及说话,蒙顿卿便制止了他。 “您是想说什么吧。我知道您也有很多理由,但是您也必须考虑到这世间的情势。” 如果追溯萨沃亚家的家谱,能发现这个人是巴鲁叔祖的女婿。 虽然是从别的家族来的养子,但是做事稳重,人品和很优秀。在玛古达尼尔卿去世之后,这个人便担负起聚集同时代亲族们的任务。 “正如蒙顿大人所说的。虽然和坦加的战斗取得了某种程度的胜利,但听传言说,这次又要和帕拉斯德交战了。您这次一定希望和陛下一同战斗吧。” “正是如此。看家不符合我的性格。这两个月太无聊了。” “我也觉得会这样。所以,公爵大人。我相信您的武勇,但是,如果有万一呢?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您希望萨沃亚公爵家的直系血脉到您这里就断绝了吗?” 巴鲁不耐烦的看着这两个长辈。意外的是他并没有露出厌恶的神情。 他也知道自己早晚要结婚。身为当主只有在完成了当主的义务之后才能被认同。 身为公爵,就算结婚了也不会被妻子拴住。就算出轨,有几个情人,有几个私生子,也不会被追究。忍不了这些的女人,是当不了公爵夫人的。 但是,他的父亲却是个例外。正因为娶了国王的妹妹,所以才会不自由得可怕。 “如果是能容忍我行为的女人,身世也和萨沃亚家相配的话,谁都可以,您看中的是谁呢?” “她这两天就能到王宫了吧。” “为了来和我相亲吗?” “不,不是的。为了庆祝陛下凯旋。她是个什么是都要亲自做的性子。” “说实话,这个人跟你还有着不浅的姻缘呢。您知道是谁了吗?” 巴鲁歪着头想了一下,嘴唇上露出了笑容。 “原来如此。罗莎曼德吗?” “正是。” “您有什么意见吗?” 年轻的公爵思考了一会。 “我没有意见。但是事到如今旧事重提太奇怪了。我还以为这件事早就算了呢。” 两个人探出身子,悄声说道。 “这个事情我们也是刚刚知道的。所以,想让当事者两人谈谈。” 巴鲁觉得越来越有趣了。 “所以说?难道说,她本人还没有答应吗?” “不可能答应的啊。所以需要您尽量说服她。” “这可真是门奇怪的亲事啊。” 虽然巴鲁的语气中有着明显讽刺的意味,但是温厚诚实的蒙顿卿依然礼貌的回答道。 “会提起这件事,也是因为她的亲族们担心她。她的姑母霍尔达内斯公爵夫人等人,都哀叹说,如果她没嫁出去的话,死不瞑目。现在他们只能这样低头拜托公爵大人,我们也无法轻易拒绝。实际上,她早就过了出嫁的年龄,总觉得有些对不起您……” 布尔瓦特卿打断了自己外甥的奉承。 “说什么呢。也不是说大了十多岁。她还很年轻呢。肯定能生下杰出的继承人。而且这可是家世身份都无可挑剔的良缘。本来如果没有那件不幸的事情发生的话,她早就嫁过来了。这可是件难得的好事啊。” 巴鲁吃惊的苦笑了起来。 “叔祖大人。您一个人觉得是好事可不行啊。我听说那是个以顽固出名的女人。如果她不愿意的话,怎么可能让她同意呢。” “哦。即使有公爵殿下的手腕,也不能融化那位冰雪贵妇人的心吗?” 布尔瓦特卿故意玩笑般的说道,蒙顿卿则一脸沉稳的说。 “也许您想要一个更乖巧,能够服从您的意思的公主殿下吧,但是伯父大人觉得,以公爵殿下您的脾气,一个强势的新娘更适合您。” “唉,蒙顿殿下。这话就说得太直接了。怎么样?公爵殿下,要不要试试看?” 巴鲁脸上再次露出了冷笑。 “真是啰嗦的家伙。你们真是会擅自把这种麻烦的任务推给我啊。” “不满吗?” 巴鲁陷入了沉思。准确的说是装作沉思的样子。 不浅的缘分,这是蒙顿卿所说的话。确实,她和巴鲁确实是有过一段姻缘。 “跟她本人商量然后结成的婚姻好像确实挺有意思的。” 巴鲁认真的回答道。 第四章 恩德华子爵夫人今天也从一早开始就在庭院里劳作了。 为了庆祝国王的凯旋,入宫祝贺的时候,穿着标准正装的夫人,现在则穿着庭院工作用的木棉服装,袖子挽到手肘,为了不被晒伤而带着草帽。 仿佛是庶民的服装,但是这个人却毫不在意。毕竟不可能穿着绸缎和天鹅绒蹲在泥里,推起田垄。 这是去年夏天从国王那里得到的宅邸,现在至少庭院已经和别的宅邸一样了。 秋天孜孜不倦种下的种子,移种的的树木也有了回报,一人高的灌木上,落雪一般开满了金色的花朵,旁边垂下了雪白的多重花房。 更低一些的地方墨绿色的叶子和醒目的蓝紫色花朵互相交错,在花坛边缘也分两层种植着高度不同颜色各异的花。 仿佛是华丽花朵的舞台。 夫人的兴趣并不仅仅只是让人们的眼睛得到享受。 她也努力种植着能够食用的新鲜蔬菜和香草。虽然花坛和菜园的位置是清楚分开的,但是中间种上了能够开花的香草。它们不仅能开出浅粉色的可爱花朵,还有着芬芳的香味。 宅邸中使用的香草都是夫人自己摘下来拿到厨房去的。虽然这种举动非常不像上流阶级的妇人,但是宅邸中的佣人们都非常喜欢恩德华夫人。 五月的天空晴朗舒畅。 天上的云朵仿佛撕开的棉花糖一样,松软的漂浮在空中,远处可以看到帕齐拉山脉的翠绿色。刚刚离开寇拉尔城的人看到这副光景会忍不住感叹吧,但是对于夫人来说这是每天都能看到的风景。 虽然她听到了有马蹄的声响从远处走了过来,但是这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就在她沉浸于工作的时候,马蹄声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恩德华夫人?” 她吃惊的抬起了头。看到了马鞍上那个意外的身影,夫人困惑的说道。 “拉蒙纳骑士团团长大人?” “好久不见了。” 纳西亚斯从马上下来,很有礼貌的打了招呼。 看起来他只是一时兴起骑马外出。没有带着任何随从。 “我只是刚好到了附近,便想看看您在不在……” “啊……这真是,谢谢。请进来吧。我马上去换衣服。” 夫人看了看自己的打扮一阵脸红。 自己身上穿着洗褪色的棉质衣服,外加围裙,要迎接有身份的男性,这身衣服实在说不上是得体。 “请不要在意。我马上就要走了。” “不,这可不行。至少进来喝杯茶吧。” 夫人把纳西亚斯领到露台上,然后匆忙命令侍从准备茶水,接着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换好衣服回来。 纳西亚斯看到这些有些惶恐。 他秀丽的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接着道歉道。 “非常抱歉。我并没有想打扰您的工作。我只是觉得您这个时间应该起来了,所以才……” “可太阳都升这么高了?” 不管是谁都已经起来了吧,明白夫人的话语中暗含的意思,纳西亚斯苦笑着摇了摇头。 “并不是这样的。寇拉尔城的妇人们有大半应该都还睡着呢。” 夫人听了也理解的笑了笑。 大贵族的妇人们每到夜晚就会聚到一起举办舞会或者赌博。所以到了早上当然会睡懒觉。 起来之后还要洗脸化妆盘发,到她们穿上裙子能走到人前,需要花费极大的时间。 “虽然我并不是讨厌华丽的夜会——可我毕竟是乡下长大的,就是会早起。” 夫人说完,纳西亚斯看着庭院点了点头。 “您的努力也得到了充分的回报。有给这样的庭院,料理的配菜也不愁了呢。” “哎呀,您知道吗?不好意思,我还以为骑士大人不知道段菊和柳薄荷的区别呢……” 纳西亚斯笑着摇了摇头。 “我家也在乡下。我母亲总是和仆人们一起,自己亲手做事。所以我小时候主要的工作就是,从院子里摘母亲料理需要使用的植物。” “啊……身为王国之盾的拉蒙纳骑士团团长大人也要做这种事啊?” 夫人开心的笑了起来。 不过,拉蒙纳骑士团团长不带任何随从,孤身一人突然造访,却是件让人意外的事情。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到这句问话,纳西亚斯放下茶杯,认真的说道。 “您丈夫的事情……真是遗憾。那之后我便一直想来问候,可正如您所知,因为陛下结婚和出征的事情,我回到了比尔格纳,所以来晚了。” 夫人吃了一惊。 自己和这个人并不是很亲近。只见过一两面。相对的他的这份悼词就非常诚恳。 前几天的贺宴上国王郑重地接待了夫人。因为她不再是爱妾了,所以也不能太豪华,但是国王在各个方面都非常用心。 王妃也很支持国王,还特意跟夫人说了几句话。 那时,纳西亚斯从比尔格纳出发,还没有到达寇拉尔。他听了别人的描述,既然是国王如此厚待的人,所以觉得应该尽到一定的礼数吧。 不过,纳西亚斯的态度似乎不止于此。 他并不是对夫人有什么特别的感情。而是有着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纳西亚斯面对用嫩绿色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夫人,微微笑了笑,转而望向了花朵。 “真的很好看啊。仿佛春天的花朵全在这里绽放了一样。” 夫人郑重的道了谢,但同时也对他这夸张的评价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春日女神要大方得多,会让很多花朵绽放的。这里的只不过是一小部分。” “不,我长时间看到的都是战场上的景象,除了在寇拉尔城里,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花呢。” 对话突然中断了。 夫人和纳西亚斯都沉默的望着庭院。 “恩德华夫人。” “什么事?” “夫人去扫墓的时候会带什么花呢?” 这个问题非常突然。但是夫人还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回答道。 “这个每人都不同吧。我觉得不必太在意,我呢……” 她想起了已经去世的那个人。 已经过去将近一年了。 “我在丈夫的坟墓周围种上了白露草。那是一种藤蔓状,叶子很漂亮的植物。只要扎根之后就不用怎么打理。一整年都是绿的,从这个季节到秋季,还会开出漂亮的白花。” “我也能种吗?” “当然了。我来教你吧。” 身为有名的骑士提出这种要求,让夫人有些奇怪。她静静的问道。 “是想供奉哪位的坟墓呢?” “我妻子的。” 夫人勉强抑制住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 纳西亚斯外表看起来实在不像是用剑之人,但却是王国中屈指可数德骑士,夫人望着他一直凝视着花朵的侧脸。 他的容貌确实非常漂亮。实在让人无法相信,是那种会拿起剑,指挥两千军队的人。清澈的水色眼眸一直凝视着绽放的花朵。 他收回视线,望向夫人微笑着说道。 “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恩德华夫人轻轻垂下双眸。 她似乎已经有些明白,为这么这位相貌温柔的年轻骑士,会这么在意自己专程来访了。 说他年轻可能有些失礼了。纳西亚斯已经三十岁了。换句话是,他也仅仅才三十岁而已。 这么说来,他和夫人是同龄人。 “——您的夫 人一定很幸福。自己的丈夫会亲手为自己种花。” 纳西亚斯摇了摇头。 “至今为止我还从未去扫过墓。已经很多年没有打理过了。实在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她。” 话语再次嘎然而止。 夫人默默的为他又倒了一杯茶,纳西亚斯也沉默的低下了头。 现在是为了悼念已经去世的人的沉默。 想从庭院进入本宫的王妃突然注意到一扇打开的窗户。 王妃身上穿着洗褪色的衣服,带着皮革护手和护腿,是和平常一样的装扮。 在郎邦的时候,即使她是这身打扮,也会被称为胜利女神和妃将军,但是现在不管怎么看,都是浑身脏兮兮的山民少女。 就像恩德华夫人和纳西亚斯不习惯上流阶级的规则一样,王妃也不习惯这个华丽光鲜的世界。 现在她正准备把在帕齐拉山中猎到的野鸡送到本宫的厨房去,顺便路过马厩便和熟识的养马人聊了起来。 这位年老的侍从迷上了罗亚的黑主,看到凯旋归来的王妃骑的是别的马,似乎非常失望。 他既是马厩的负责人,也是王宫中御马的繁育人。现在,刚好有合适的母马,他一直热切的希望她和黑主能互相见一见。 王妃也见到了这匹母马,她有着大大的温柔的眼睛,栗色的身体油光水滑。 “真是个美人啊。” 听到王妃的称赞,养马人也得意的挺起了胸膛。 “对吧?在罗亚也没有这种美人呢。这样的话,黑主一定一眼就会迷上她吧。” “没办法啊。格雷亚虽然是我的马,但他并不属于我。” 凯旋归来途中,在接近罗亚的时候,王妃和爱马告别了。 格雷亚并没有拴着缰绳。所以,身为骑手的王妃也不能随意操纵他。 只能拜托他希望他这样做。 “格雷亚是敌我双方中最杰出的马。虽然不像别的武将的马那样带着防具和装饰物,但却非常引人注目。” “啊,可恶,我也好想看一看呀。” 年过六十的养马人身体颤抖着,仿佛少年一般眼睛闪闪发光。 在其他国家,王妃和养马人绝对不可能这么亲近的对话。不止如此,无论在任何一个雇用了养马人的家庭中,都不可能看到这种场景。 王妃承认这位老仆的骄傲,和他在培养马匹上面的热情和能力。老仆也知道王妃对自己的承认。跟其他地位高的大人物和贵妇人相比,更能说上话。 “听说王妃大人也很活跃。” “其中一半都是马的功劳。他跟我一起战斗了两个月。如果他想回家的话,我不能阻止他。说不定在罗亚有漂亮的女朋友等着他呢。” “黑主的话,一定是对方主动的吧,不过还是希望他不要忘记寇拉尔的美人呀。毕竟也用不着拴在一个人身上。” 面对养马人发出的感叹,王妃也认真的附和道。 “是啊。用不着拴在一个人身上。” 但是听了王妃的这句话,养马人吓了一跳。 他铁青着脸,战战兢兢的说道。 “那个……王妃大人。我刚刚说的是马……” “那不是当然的吗?” “不,我想说的是公马……王妃大人您如果不只一个人的话,那就,大事不好了。不只是不好,会闹出大骚动的。因为不是马,所以拜托您了,请您只有国王大人一个人。” 王妃盯着养马人鼓足全部勇气说出这番话,大声笑了起来。 “我可没有在开玩笑!” 养马人满脸通红的抗议。 “而且……而且啊。虽然不是马,国王大人毕竟是国王大人,可能会吸引漂亮的侍女。这种时候,默认才是王妃该有的举动。可千万不要刀剑相向呀。” 王妃止住了笑,不可思议的望着对方。 “刀剑相向?” 她并没有生气。绿宝石般的瞳孔中满是疑问的神色。但是,养马人明显十分狼狈的低下了头。 “不是的,那个……” “你觉得我是那么会吃醋的人吗?” “不,不是这样的……只不过,那个,王妃大人——跟普通人有些不一样,可能会发生一些少见的事情……” 王妃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个。嫉妒丈夫的小妾而拿出刀剑的,应该是‘普通’的夫人会做的事情吧?” “额……” “我并不‘普通’。所以,不会发生那种事情的。如果有女人不是心有图谋,而是真的喜欢上那个笨蛋,那不管她是谁,我都欢迎。也告诉你那些喜欢丑闻的朋友们,王妃对国王的恋爱一点兴趣都没有。” “额,额。非常抱歉……” 王妃丢下语无伦次的养马人,绕到庭院里。她嘴边浮现出一丝微笑。 说她有点不普通并不正确。 准确的说是非常不普通。 但是她也非常清楚,说明白这其中的区别毫无意义。 正是这个时候,她注意到了这扇打开的门。 本宫中有数不清的房间,面对着一层庭院的小房间,有玻璃门。天气好的时候,可以穿过这扇门直接走到庭院里。 王妃觉得绕到普通的入口很麻烦,所以觉得门开得正好,便直接走了进来。 房间中放置着漂亮的日用品,看起来似乎是客房。实际上,就是客房。 坐在包裹着绸缎的长椅上的年轻女性,看到从庭院里进来的王妃,瞪圆了眼睛。 她不只眼睛圆。脸也很圆。身材也是小小的圆滚滚的。 年龄大概二十四五左右吧,实在说不上是美人,但是精神饱满非常健康,表情中充满活力,是个很有魅力的人。话虽如此,她可不是个小姑娘。明显已经成婚了。 她看到王妃身边没有任何随从,觉得应该不是什么身份高贵的人。但是,这里是有大门的单间。所以应该多少还是有一些身份的。 女性看到王妃想往通向走廊的门走去,轻轻把她叫了过来。 “你可不能跑到这种地方来呀。会被骂的。趁现在谁都没看到,快回去吧。” 王妃冲她笑了笑。 对于不认识自己的人来说,她做的已经算很好了。一般人都会劈头盖脸直接骂过来的。 王妃是第一次在王宫里见到她。但是王妃却很清楚她是谁。 “你是来见你哥哥的吗?” 身穿小巧的女性不可思议的歪了歪头,接着脸上立刻露出开心的表情。 “我知道了。你是我哥哥的随从吧?不过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呢?我可是偷偷来的。” “你想吓唬他吗?” “是啊。听说他不在,所以我被安排在这里等他。你知道我哥哥在哪里吗?” 王妃摇了摇头。 “你在这里等多久了?” “从早晨开始就一直在这里等了。” “那你肚子一定饿了吧?” “是啊。现在城里的人正在给我准备午餐呢。” 就在此刻,仆人送来了午饭。 而在大门打开之前,女性慌忙让王妃藏到幕布后面。她大概觉得如果王妃被人发现挨骂的话,太可怜了吧。 送来午餐的人并不是年轻的侍女,而是中年仆人。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王妃藏在幕布后面,只是彬彬有礼的说,非常抱歉让您久等了,请在这里再等一段时间。 门关上之后,王妃从幕布后面走了出来,但是她看到桌上的饭菜大吃一惊。两个大盘子上装着前菜,还有两瓶顶级葡萄酒,添加了香草的 烤兔肉,一整只大山鸡,鸡肉炖蔬菜,还有好几种配着糖水煮水果的派。 “……我,看起来那么能吃吗?” 女性茫然的嘟囔道。 “稍微有点多。” 王妃也非常克制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根本不是有点多。这是可以当作晚餐的数量和菜式。刚刚仆人的态度也非常恭敬。 城堡里似乎想要厚待这位可爱的女性。 但是,她本人面对这夸张的美食有些绝望。 “怎么办啊。根本吃不完啊。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就把丈夫和孩子们也一起带来了。我丈夫的话,这些东西很快就能吃光了。” 看到她真的懊恼不已的样子,王妃觉得有些吃惊。 这个人是主妇。是那种浪费粮食会有罪恶感的人。 “如果可以的话,我帮你吃吧?” 听了王妃提出的建议,女人高兴的笑了起来。 “你也是个有趣的孩子呢。好啊。难得有这么多好吃的。为了不浪费,你能跟我一起吃我也很高兴啊。我叫奥兰娜。” “我叫莉。” 她们只是简单的打了招呼,便开始享用这份过分豪华的午餐了,但是,王妃在奥兰娜吃饭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拿。 “你不用顾忌,拿着吃吧。” “不行啊。这是给奥兰娜你准备的食物,你先吃饱之后,我再吃。” 奥兰娜确实吃了个够。毕竟她也很少见到这么丰盛的菜肴。 首先她先各吃完一种使用了海鲜的前菜,光是这些量就已经不少了。盘子上装满了数十种使用贝类、虾、鱼等做出的料理。接着喝了一些葡萄酒,吃掉了三分之一的炖菜、山鸡和兔肉。四种派各切了一部分,她好不容易吃下了这些,才说道。 “我一口也吃不下了。” 此时就轮到王妃出场了。 前菜、兔肉和山鸡很快就消失了。葡萄酒也喝完了一瓶。派也是如此,不过根据种类不同有些差距。 肉馅和鸡肝派吃得很快,但是王妃却没有碰加了糖和蜂蜜的派。 在吃饭的时候,王妃和奥兰娜随便闲聊着。奥兰娜是从大陆最南面的国家阿黎塞亚路途迢迢来到这里的。 把丈夫和五岁、三岁的两个孩子留在了家里。 王妃不由得停下了吃饭的手,试探的问道。 “……你不会是,离家出走吧?” 奥兰娜面对这个问题笑了起来。 “不是的。如果丈夫和孩子在的话,没办法好好和哥哥聊天呀。所以把他们交给女仆和保姆了。” “你们很久没见了?” “嗯。是啊。有好多必须谈谈的事情。——我也知道哥哥很忙,但这次不行。我一定要跟他好好聊一聊……” 她圆圆可爱的脸庞意外的因为严肃而收紧了。看起来似乎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王妃并没有再多问。 她说了一句多谢款待,便站了起来。 同时,国王正在有些古怪的谒见中。 自从凯旋以来,各地的贵族都争着来王宫拜访。国王也忙于对应,不过其中也有等级区别。 没有贵族身份的豪族以及仅仅有点名气的小贵族以及地方管理者们都聚集在一个大厅里,不管对方说什么只要大方的点头听着就好了。 但是,面对同时拥有领地、血统、门第的人,国王也必须谨慎对应。 现在,国王身在以白色和金色为基调,稍稍有些大的待客房间内。地板磨得闪闪发光,国王坐的长椅铺着豪华的刺绣。 坐在亮得能映出脸的桌子对面的,是位看起来二十六七岁左右的青年。薄薄的灰金色头发束在脑后,苗条的身体穿着奢华的衣服。他穿着白色底色缝着银线的短上衣,珍珠色的长裤,紫色的缎带,打扮非常精干。 这个人穿着华丽而且肩膀宽阔,坐在椅子上腰也挺得很直。插在腰上的剑似乎跟他融为了一体,皮肤看起来也是那种经常在阳光下锻炼的色泽,看得出是个热爱武道的人。 他的脸庞端正犀利。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很有知性,并且有着坚定信念的人。看起来似乎人品不错,但是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距离感。 这个弥漫着怪异气氛的人便是贝尔敏斯塔公爵。虽然设计不同,但是他也是允许佩戴身为王族象征的狮子纹章的。是被称为西方萨沃亚,东方贝尔敏斯塔的名门贵族。 “祝贺您这次凯旋归来。” 他毫无感情的淡淡说道。国王道了谢,咳嗽了一声问道。 “对了,贝尔敏斯塔公,你见过我表弟了吗?” 没有,公爵这样回答道,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萨沃亚公爵也很忙。而且我也并不是特别想见他。” “不过,我听说你们两个小时候是很要好的朋友啊。能见一面的话,表弟应该也会高兴的。” 他混着些许蓝色的灰色瞳孔试探般的望着国王。 “如果陛下命令我见他的话,我身为臣下一定会如您所愿的。但是,见了他要做什么?” 他跟王妃一样说话很直接。但和王妃不同的是,他的话语虽然郑重却又包含着些许嘲笑的意味。 如果他是因为持有恶意而这么说的,那还有办法应对,但是贝尔敏斯塔公却异常认真。 就在国王思考该怎么回答的时候,王妃走了进来。 她肯定已经听说了国王在接待客人,不过她可不是会在意这种事情的人。只要她愿意,就会直接进来。 这个时候,王妃觉得从早晨开始就在房间里等待的奥兰娜太可怜了,虽然有些对不起客人,但是她只是想跟国王说几句话,问问奥兰娜的哥哥去哪了。 但是,她看到来客的样子似乎被吸引了。 王妃停住脚步,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罕见的东西一般,目不转睛的盯着坐在一旁的公爵。 “莉。你来的正好。介绍一下吧,你应该也知道他的名字,这位就是贝尔敏斯塔公爵。” 公爵冲着这个直直的盯着自己看的绿色视线苦笑了一下,站了起来。 这次,王妃变成了仰视。他的个子非常高。 公爵鞠了一躬,郑重的跟王妃打了招呼。 “很高兴见到您。我是贝尔敏斯塔公爵,我叫西里尔。之前婚礼上没能给您打招呼,是我无礼了。祝您新婚愉快,还有恭贺您在战场上有着活跃的表现。” 平时对方说出名字之后,王妃也会说自己的名字,但是这次不知道是为什么,她不可思议的抬头望着公爵,疑惑的歪了歪头。接着很唐突的说道。 “西里尔,不是男人的名字吗?” 贝尔敏斯塔公爵有些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他一直没有笑意的眼睛中浮现出一丝微笑。 “正如您说说的,就像诺拉是女人的名字一样,这是个普通的男人的名字。” “女性公爵确实很少见……所以你才说男人的名字吗?” 国王笑了出来。 “莉。你太有眼光了。这应该是你第一次见到公爵吧,居然能看出来。” 公爵也用有些意外的眼神望着王妃。 “王妃殿下确实独具慧眼。失礼了,您的丈夫五天都没发现。我的名字,准确的说应该是罗莎曼德-西里尔-贝尔敏斯塔。” 王妃认同的点了点头。这才是女性的名字。 “罗莎曼德这个名字明明更好,为什么不说这个名字?” “您看到我的样子就明白了吧?那个名字对我已经没有必要了。” 她的主张非常大胆,正如公爵自己所说的 那样,连国王都没有发现,就算和不认识的人交谈,也没有人会发现她是女人。 无论是有条不紊的说话态度,还是紧实高挑的身材,不管怎么看都是位美貌的青年。 “渥尔五天都没发现?” “是的。以前我来王宫拜访的时候……。王妃殿下——当时您还是公主,您因为去山里了所以不在。当时正好接连几天都是闷热天气,所以陛下邀请我一起洗澡。这种事情确实不能一起去,所以我拒绝了他。” 王妃一脸震惊的望向自己的丈夫。 “你跟女人说什么呢!” “别这么说我呀。我也很不好意思。谁都没告诉我她是女人啊。” “不说就看不出来才是脑子有问题。” 但是,贝尔敏斯塔公爵却断然否定了王妃说的话。 “不胜惶恐,但是王妃殿下。我从继承爵位的那一天开始,便决定做男人了。所以,请王妃殿下也不要把我当成女人。” 王妃瞪圆了眼睛。 “为什么?难道有规定说,继承了爵位就必须打扮成男人?” “并没有这种规定,但是女性当主会被小看的。身为男性比较容易行动。” “是这样的吗……” 王妃似乎有些难以理解的歪了歪头,就在此时,巴鲁和纳西亚斯一起走了进来。 他们应该也知道国王在接待客人,不过还是无视了这件事直接进来了。也许是听说了国王接待的是谁,故意跑来的。 巴鲁看到正和王妃谈话的贝尔敏斯塔公爵,笑了起来。 “这不是我的未婚妻大人吗。” 第五章 贝尔敏斯塔公爵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她轻轻点了点头,便又坐下了。 拉蒙纳骑士团团长脸上浮现出苦笑,同时若无其事的站到墙边。这个房间莉中有国王和王妃,两位大公爵,自己明显低他们一等。 稍大的会客间因为人数一口气增加了不少,显得有些拥挤。可是,在年轻随从的带领下,又有新的客人到来了。就是刚刚和公主吃饭的奥兰娜。 这名随从似乎是新来的不了解情况。直接把奥兰娜带到了国王会谈的地方。 奥兰娜当然不知道这件事。虽然房间里有好几个人,但是她当时只看到了一个人吧。她像少女一样,满脸喜悦的抱住了这个人。 “哥哥!” 被抱住的纳西亚斯吓了一跳。毕竟这可是在国王面前。他慌忙的想从妹妹手臂中挣脱出来。 “奥兰娜。等,等一下……” “我已经等了好久了。啊,不过你看起来这么有精神真好!” 国王和贝尔敏斯塔公爵面对眼前发生的事都大吃一惊。 而焦急不安的纳西亚斯旁边的巴鲁,平静的笑了起来。 “这不是奥兰娜吗。你还记得我吗?” “萨沃亚公爵大人!好久不见了。我哥哥一直都麻烦您照顾了。多少年了呀,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您。真是怀念呀。” “你还是那么有精神是最好不过的了。我从纳西亚斯那里听说你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可你看起来比以前更年轻了。而且变得漂亮得让我差点认错人。” 奥兰娜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公爵大人您一点都没变。您不要这么取笑我了。” 语气兴奋的奥兰娜此时才终于注意到,人群中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啊,莉!你进到这种地方——” 她大概是想说你进到这种地方是不行的吧,不过纳西亚斯慌忙制止了她。 “奥兰娜,别说了。对王妃殿下太失礼了。” 她圆圆的眼睛瞪得更圆了,茫然的望着自己的哥哥。 “哥哥?” “这位是德尔菲尼亚王妃,格林迪艾塔大人。你不知道吗?” 奥兰娜张着嘴直直的望着纳西亚斯的脸,接着她将视线转移到王妃身上,从上到下的打量完她,又再次望向她的哥哥。 “骗人的吧?” “我也希望是骗人的。” 王妃认真的说完,用有些责备的眼神望向纳西亚斯。 “也不说去哪了,这么长时间你都在哪里呀?奥兰娜从早晨开始就一直在这里等呢。” 水蓝色的眼神中似乎有一些动摇。 “非常抱歉。我因为一些私事去拜访别人了。——不过,王妃殿下是什么时候认识我妹妹的?” 纳西亚斯的妹妹满脸铁青。她听说这名少女是王妃太过震惊了。 穿着裁剪精致的服装的奥兰娜浑身颤抖着。失去血色的嘴唇发出了悲鸣声。 “我——我,啊啊,怎么办!” 这是绝望的悲鸣。 就算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纳西亚斯也立刻明白过来,不能把妹妹继续留在这个地方。 他叫来随从,将脚步凌乱的妹妹交给他们,吩咐道让她稍微休息一下。同时没有忘记嘱咐,给她喝一些能让她清醒过来的东西。 纳西亚斯自己没有跟着过去是为了给这些上位者们道歉。 他诚惶诚恐的低下了头。 “王妃殿下,妹妹实在是太失礼了。陛下,贝尔敏斯塔公爵,在您谈话的时候打扰到您,实在是非常抱歉。” 男装的女公爵少见的露出了微笑。 “我不知道拉蒙纳骑士团团长居然有个这么可爱的妹妹。” 她的语气很诚恳。 虽然纳西亚斯无论是家世还是血统都远远比不上公爵家,但是贝尔敏斯塔公很清楚拉蒙纳骑士团的重要性,也很明白这位团长对国王来说是怎样的存在。 另一方面,国王看到奥兰娜狼狈的样子有些吃惊。 “莉,你到底做什么了?” “什么也没做呀。只是一起吃了个饭。” “在不知道你是王妃的情况下?” “是的。” 在场的人同时叹了口气。 奥兰娜的身份最多也就是地方豪族的夫人。她会吓晕也在情理之中。 迪雷顿骑士团团长一脸震惊的评价道。 “王妃,你今后要养成提前报出自己是王妃格林达的这个习惯。不然的话,像奥兰娜这样吓晕的人还会继续出现的。” “表弟说的对。不然的话,你在本宫内走动的时候,就只能让你打扮得更像王妃一点了。” 王妃故意夸张的瞪大了绿色的眼睛。 “我听说不管什么样的男人,结婚之前跟结婚之后说的话都会完全不一样,原来是真的。我曾经说过我绝对不会成为一个像王妃的王妃的。你的耳朵长哪里了?” “嗯,你这么说的话我确实理亏。” 国王抱起手臂思考了一会笑了起来。 此时纳西亚斯也禁不住露出了苦笑。贝尔敏斯塔公爵也吃惊的听着这对一点都不像夫妻的国王和王妃的对话,但是看到他们关系这么也觉得好笑吧。表情变得有些缓和。 不过这也仅限于萨沃亚公爵跟她说话之前。 “怎么,贝尔敏斯塔公。你不觉得我跟贵公也能称为这种夫妻吗?” 混着些蓝色的灰色眼眸以无比冷淡的神色转向巴鲁。 “这种傻话确实像是贵公会说的话,你最好改改你这种在公开场合乱说话的毛病。” “哪里是乱说呀。我跟贵公的婚约不是两家之间共同决定的吗。身为当主可不能无视亲族们的意向。” “那也要有个限度。身为当主我不可能成为别人的妻子。这一点你不明白吗?” “我可不觉得你有正式拒绝过我。” “是我失礼了。那我现在就拒绝你。” 她严肃的声音仿佛就像男人的声音一样。 也许是因为端正的容貌,也许是因为剪得很短的头发。 虽然她的头发长度能够束起来,但是如果说是女性的发型的话,简直可以说是“异形”。看起来就像是被残忍的胡乱剪短的一样。 厚实的垂发和盘起的长发的美丽,在女性魅力中占据着极大的位置。女人从少女时代便留起长发,到了相应的年龄便束发盘起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甚至没有人会说女性剪短发太不像话。这是因为从来没有人会想要去剪短发。 所以,即使是夏米昂这种女骑士需要身穿坚固的铠甲,也会留长头发盘起来。 公爵说自己已经不需要罗莎曼德这个名字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如此。剪短头发,就象征着她跟全世界跟自己宣布,她已经抛弃了身为女性的那部分自己。 巴鲁嫌麻烦的耸了耸肩。 “你倔强的地方也完全没有改变啊。而且你那个脑袋是怎么回事。不管你个子再怎么高,肩膀再怎么宽,胸再怎么平,你的头发还是有值得一看的价值呀,真是太过分了。” “萨沃亚公。你要是想决斗我随时奉陪。” “别说傻话了。我是不会向女人挥剑的。” “你会说这话让我觉得有些意外。我听说贵公跟这位王妃殿下曾数次交手,而且每次都输了,不是吗?” “她可不能算女人。” 巴鲁不以为然的说道。 纳西亚斯拼命忍住苦笑,国王和王妃则翻起了白眼。 王妃轻轻跟国王低语道。 “总觉得……有两个团长。” “同感。” “这两个人真的要结婚吗?” “蒙顿卿和布尔瓦特卿是这么希望的,他们还希望我能帮帮他们……不好办啊。” 感觉会发生非常恐怖的事情。 但是,不管怎么为难,身为国王就要尽到自己的义务。他慎重的介入到火花四溅的这两个人中间。 “总之,你们两个都已经是一家之主了。这个问题就在你们两人之间解决怎么样?” “我们的意见当然是解除婚约。” 贝尔敏斯塔公说道。 巴鲁轻轻耸了耸肩。 “你可不能说是我们的意见啊。我觉得结婚也可以啊。” “如果这是萨沃亚家当主提出的请求,那么我身为贝尔敏斯塔家的当主拒绝这个请求。” “真让人为难啊。你一上来就这么说,那提出求婚的我还有什么立场呀。” “贵公的立场跟我们有任何关系。” 说完这些贝尔敏斯塔公向国王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王妃看着脚步飒爽的公爵的背影消失不见之后,才佩服的说道。 “那个人剑术跟马术似乎都相当不错呢。” “嗯,她的那些动作举止可不是从礼仪舞蹈中学来的。” 国王也赞成的说道,接着深深的叹了口气。 “但是,真是服了。她果然是个跟大家评价一样的烈妇,而且公爵似乎很讨厌我表弟。这下根本没法接近啊。” “可是,总觉得……” 王妃说着疑惑的歪了歪头。 “夏米昂也一直是男生的打扮……可总觉得罗莎曼德有些不一样。” 巴鲁一边坐下一边缓缓说道。 “王妃,这就是单纯觉得行动方便,也就是说喜欢穿男装而穿,跟不穿男装不行的责任感之间的区别。” 原来如此。贝尔敏斯塔公确实有这种强硬的地方。 纳西亚斯也感慨的摇了摇头。 “我以前,曾经见过一次那位大人穿裙子的样子。是位亭亭玉立的美人。现在看到那位大人,总觉得有些可怜。” “她到底是为什么会抱有这种责任感的啊?如果没有男性继承人的话,女性继承爵位不也是正常的吗?” 巴鲁点了点头详细的解释道。女伯爵女公爵本身并不罕见。在没有孩子的情况下,如果丈夫去世的话妻子也会继承爵位。但是,没有人会像罗莎曼德这样剪掉头发。 “现在的贝尔敏斯塔公——罗莎曼德家中发生了很多不幸的事情。” 国王说道。 “那是我还没即位之前的事情,大概是五六年之前把。当时的贝尔敏斯塔公爵是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因为年龄大,而且身体也不是很好,所以将家督之位让给独生子之后便隐居了。那个人就是罗莎曼德的弟弟——叫什么名字来着?” “叫斯蒂芬。表兄。” “是啊。这是位不足二十岁的年轻公爵的诞生。他年纪轻轻,已经结婚,似乎是个在文武两道上都非常优秀的年轻人。可是,斯蒂芬继承爵位之后不到三个月,便突然去世了。老贝尔敏斯塔马上再次成为当主,但是失去了独生子这件事也让他非常伤心吧。不到半年便追随自己儿子也去了。在老公爵去世之后,斯蒂芬的遗孀便生下了他的遗腹子,但是坏事接踵而至,这位年轻的妻子留下了年幼的儿子,也去世了。罗莎曼德在一年之间,接连失去了父亲、弟弟和弟媳,贝尔敏斯塔家只剩下她跟刚刚出生的外甥两个人了。” 二十二岁的公爵千金,虽然穿着丧服,面带黑色面纱,但是她并没有因为此事悲叹不已。而是剪短了头发,换上了男性的衣服,勇敢的站了出来。 “但是,她的外甥呢?本来那个孩子应该成为贝尔敏斯塔公爵吧?” “正是如此。但是那个孩子现在也才刚刚四岁,要继承爵位还太小了。而且罗莎曼德——她似乎很疼爱那位早早逝去的弟弟——她宣布,在他的遗腹子成长为杰出的男性之前,自己要保护这个家。我本来就听说她是位不输给男人的女性,她甚至在奥里格祭司的见证下写下了保证书,在外甥长大之后要返还爵位,自己只不过是暂时的公爵。面对接连不断的不幸而茫然失措的亲族们也松了一口气。罗莎曼德的行动当时得到了大家的欢迎。” “现在不是了吗?” “不,现在罗莎曼德作为当主也非常杰出。她说她最期待的就是外甥的成长,一心只想着平安的把爵位让出去。可是啊……罗莎曼德也是个女人。为了家庭,为了年幼的外甥,奉献出自己的一生,太可怜了,亲族们都劝说她结婚,如果是在孩子长大成人之前的代理当主的话,他们也可以做,请她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可是她本人却完全不听。” “为什么结婚对象要是团长呀?” “她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妻。” 王妃吃了一惊,死死盯着萨沃亚公爵充满男性气概的脸庞,仿佛要盯出个洞来。 “那位公爵是团长的?”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德鲁瓦伯父还在世时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一切都安泰祥和。虽然每天都有争夺领地的小战斗,但是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可是,德鲁瓦伯父去世之后,各种事件便接踵而至,这个德尔菲尼亚似乎很受灾难和纷争喜欢。王子公主接连去世,我父亲的去世,斯蒂芬的去世,老贝尔敏斯塔的去世,其中不知道是哪里搞错了,我还被差点推上王位,和亲戚们——主要是母亲和已经去世的玛古达尼尔——天天争吵。接着表兄和费尔南伯爵一起离开斯夏,将我从这些接连不断的问题中解脱出来,但是这次又引发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惊天动地的大骚动,大家开始大肆讨论起表兄到底应不应该即位这个问题。虽然反对派最终被说服,表兄成功即位,本来以为这下就可以安心了,结果佩尔泽恩造反了。我被幽禁,表兄逃跑,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现在回想起来,这几年时间几乎全是葬礼和阴谋。” 这个男人笑着说完了这些。他是以一种豪爽、开朗,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所以很轻松的语气说完的。这一点才最可怕。 巴鲁身为国王的外甥,身处离权力最近的地方。本应卷入了难以想象的阴谋漩涡之中。他肯定见识过数不清的一般人看都不敢看的丑恶,这些是不可能忘记的,但是他却不为所动。 “表兄再次成为国王君临天下,一切再次回归和平的时候,罗莎曼德成为了公爵。这样的话确实很难让她再嫁给我。对方也什么都没说。我都差不多快忘了曾经有过婚约这件事了。直到那些难缠的亲戚又把这件事提了出来。” 国王谨慎的插口说道。 “贝尔敏斯塔家的亲族们也没有忘记这件事。之前曾经数次若无其事的提起这件事,但是看起来这种若无其事的态度似乎解决不了问题。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就是拜托表弟了,然后就如你所见了。” 想起刚刚公爵的态度,国王无奈的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怎么办?表弟大人。现在你还是想和罗莎曼德结婚吗?” “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这件事根本不由我的意志而改变呀。这可是身为监察的叔祖给我找的新娘。回答知道了,非常感谢是身为当主的责任。不过,让那位钢铁般的贵妇人投降时才是难办的地方。” “——我有一个单纯的问题。” 王妃说道。 “罗莎曼德和团长结婚成为萨沃亚公爵夫人的话,贝尔敏斯塔公爵的身份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啊。只要罗莎曼德本人不放弃,即便成为人妻依然可以拥有爵位。” “这样啊,那结婚不是更有利吗?” 巴鲁的黑色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戏虐的神情。 “你是这么想的吗?” “自己的爵位原封不动,还多了公爵夫人这个头衔。生下来的孩子会成为萨沃亚公爵家的继承人,跟娘家有任何摩擦也没问题。而且团长还是个无可挑剔的新郎。这不全都是好事吗,为什么要那么讨厌呢?” “你说的这些话真是太让我高兴了。” 嬉皮笑脸的巴鲁旁边的纳西亚斯轻声说道。 “贝尔敏斯塔公是有洁癖的性格。大概是看不惯巴鲁总是沾花惹草吧。” 如果是庶民阶级的话还说得过去,但是公爵家这种阶级的联姻,这可不是个能够接受的理由。正妻的位置是绝对的,不管丈夫宠爱谁这个位置都不会被动摇。妻子也不会挑剔丈夫的情人。这种事情太愚蠢没人会做。 国王异常苦恼的沉吟道。 “总之,我很理解众卿想让表弟成家的心情。对于萨沃亚公爵来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义务。我其实很想说,我会尽量帮助你,可老实说,我也不擅长这方面的事情。就算众卿拜托我帮忙,我也完全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巴鲁笑着说道。 “表兄大人。请您不要在意。我自己的婚姻不需要别人帮忙。只不过,我想请您找一个借口,要求罗莎曼德暂时留在王宫中。她要是很快就回到自己的领地的话,我去说服她也很麻烦。” 萨沃亚和贝尔敏斯塔如果能联姻的话,对国王来说也不是毫不相关的事。这两家都是跟王家有深厚渊源的贵族,他们的领地也非常宽广,足以称之为公国。 如果只是拦住对方,国王很高兴地答应帮忙,但他还是有些不安的说道。 “不过,表弟。我跟你说这种话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那个女性看起来越是强硬的说服她,她越是反感。没关系吗?” 表弟则微微笑了笑。 “你似乎很担心啊。罗莎曼德并不是发自内心的讨厌我。不如说,正因为他有些喜欢我,所以态度才那么强硬。面对这种对象我也有自己的方法。” 这下不得不放手让他自己放马去做了。 之后,王妃回到西离宫,听到露台上有人说话的声音。 是雪拉和夏米昂的声音。 夏米昂名没有参加之前的战斗。 结婚仪式之后,这位勇敢的女骑士立刻脱下连衣裙,穿上了护具。 可是,她父亲德拉将军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出战,在此命令下,她留在了寇拉尔。 在几天前的祝宴上,主角国王和王妃周围聚集了很多人,所以没有时间跟她好好聊天。 所以她这次特意来拜访王妃了吧。 看到绕过离宫出现在庭院里的王妃,夏米昂笑了起来。这灿烂的笑脸,足以让众多年轻的士兵石化。 果然不一样。 虽然同样穿着男装,但是夏米昂给人的印象跟贝尔敏斯塔公爵完全不同。 “欢迎回来,王妃殿下。” “这个王妃殿下,感觉不太舒服呀。不如像之前那样,还叫我公主吧?” “不行的。王妃殿下之前,被称为公主的时候您也说过一样的话呢。” “是吗?” “是啊,所以这次也很快就能习惯了。” 对方这么笑着说,实在是无法反驳。 银发的侍女忍着苦笑,给她们泡了茶。茶水有一种清新舒爽的香气。 “咦?这个茶……” “这是别人送来的。就在刚刚,我遇到了恩德华夫人。她说这是她自己亲手精心种植的香草。对身体很好。” “嗯……” 王女小心的喝了一口。 “还不错啊。” “是啊,胸口立刻觉得爽快了。” 接着夏米昂再次祝贺了王妃凯旋归来。一脸认真的说,自己其实也很想一起战斗,王妃只得苦笑了一下。 可即使如此,王妃也没有说,女人不要做这么拼的事,乖乖看家就好。 “郎邦的战斗不值得夏米昂亲自参加。很简单就处理掉了。” 王妃这样说道。 “不过,你不是把雪拉带去了吗。” “男人的话,不管年纪怎么轻,都是不能忽视的战斗力。不能随便浪费。所以不能用这些战斗力来照顾我呀。” 道理上讲得通。现在的格林达怎么说也是王妃。 先不论饮食,换衣服铺床这些工作,实在是不能交给男性随从来做。 可即使如此夏米昂似乎也不太接受。 “可是……这样的话雪拉就太可怜了。我父亲也有一定身份,对身手也有些自信……雪拉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在性情野蛮的部队中实在是太可怜了。” 王妃微微笑了笑,雪拉不知为什么,有些听不下去似的低下了头。 无论是女官长也好,这为女骑士也好,都是真心替自己担心。 她们都认定自己没有摸过剑,看到重伤员或者血的话,一定会惨叫起来。都把雪拉当成善良的少女而担心着。 但是在郎邦自己的作用却不是这样的。本来只是会用而已的马术和弓箭术,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都有了非常大的进步。晚上——大概是地方的武将派来的吧,雪拉会冷静地干掉想暗杀王妃的刺客。 这种时候雪拉觉得很兴奋。跟白天面对面的战斗相比,夜晚的战斗更符合自己的性格. 因为这些人都是想在王妃熟睡中下手的,每个都本领高强,也很有经验。 但是雪拉轻轻松松就把这些人解决掉了。如果说将自己融入黑暗,隐藏气息的话,没有人比雪拉更擅长了。大部人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丧命了,剩下的那些能拿起刀和手里剑进行战斗的人中,也没有任何一个强大到能让雪拉陷入苦战。 对于这件事雪拉心底还隐藏着一丝小满足。 骗人应该是她的工作。欺骗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是理所当然的。可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雪拉抬起眼,看到了那双望着自己的绿色眼眸。这视线中没有嘲笑,没有责备,有的只是鼓励。 “雪拉完美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王妃望着侍女的脸,缓缓说道,接着王妃冲夏米昂笑了笑。 “她做得非常好。有的时候战斗前线已经尽在眼前了,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惊慌失措过。不过想来,她能在这个西离宫一个人看家,别看外表这样,肯定比一般的男人要勇敢得多。” 夏米昂也笑了起来。表示同意王妃的看法。 “听说这次伊文大人也非常活跃。” “嗯。比我厉害多了。团长见到他的话会说什么呢?” 独立骑兵队队长跟他的同伴们一起留在了塔乌。 这是他们为了谨慎起见。坦加军队发现敌方全部撤退的话,有可能再次展开进攻,但实际上,他可能是单纯的讨厌回到寇拉尔之后的祝宴和各种拘谨的寒暄客套。 王妃叹了口气。 “我回来之后,大家都说我非常活跃立了大功,可是这太奇怪了。实在无法接受。” “哎呀,为什么?” “如果战斗的目的是胜利的话,那我和伊文都只是做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夏米昂不可思议的歪了歪头。她似乎没有理解王妃想说什么。 雪拉给两人又倒了一杯茶,她感觉自己能够理解王妃。 这是关系到领土的战争。如果输了就毫无意义了。必须打倒敌人,活下来。为此要拼劲气力,绞尽脑汁。所以并不是为了被人夸奖才战斗 的。 对于王妃来说,被称赞夸奖,反而会觉得意外。 如果独立骑兵队队长在这里的话,恐怕会说同样的话吧。虽然那个男人给人感觉轻浮,但是却有着严肃的地方。 夏米昂用眼神询问雪拉。 就在雪拉犹豫该如何回答的时候,王妃突然问道。 “夏米昂不结婚吗?” 王妃平时可不是会问这种事情的人,女骑士吃了一惊。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唉,夏米昂是将军的独生女吧?所以到底是会和什么人结婚,让那个人继承伯爵家,还是说会像罗莎曼德那样自己继承爵位呢,我在想你会是哪一个。” “贝尔敏斯塔的罗莎曼德大人吗?” “你认识她吗?” “嗯。她是非常杰出的人。漂亮又坚毅,看起来虽然很难亲近,但实际上是非常温柔的人,跟王妃殿下一样,在另一种方面让人不觉得是女性。” “刚刚,我在下面遇到她了。” “啊,那可不行。我得去跟她打个招呼。” “不用那么着急。这段时间她会留在这里的。” 王妃苦笑着将刚刚的对话告诉了夏米昂。 “团长依然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不过罗莎曼德那个样子,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夏米昂笑着摆了摆手。 “在那之前,男装的罗莎曼德大人在宫中很受女人们的欢迎呢。虽然巴鲁大人也是一样很受瞩目,所以两个人想要接近的话,恐怕会很辛苦。” 王妃瞪圆了眼睛。 “我知道团长很有人气,罗莎曼德为什么也那么有人气?” “为什么,她本来就是位很有魅力的人呀。” “有魅力……她可是女人呀。” “那是当然的。大家都知道她其实是女人。可是,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可是很不巧,王妃完全不能理解这些女人的仰慕之情。 她不可思议的歪了歪头。 “在我看来她就是个普通的女人呀。” “唉,王妃殿下。这话说的就太过分了。社交界的女性们有一半都迷恋着她呢。” “剩下的一半呢?” “当然是迷恋巴鲁大人了。” 王妃这下更吃惊了,雪拉轻声笑了起来。 “我虽然不认识这位大人,不过她真的有能和那位公爵大人匹敌的‘男性魅力’吗?” 夏米昂认真的想了一会。 “是啊。当然她实际上是女人,跟巴鲁比起来线条要纤细得多。甚至可以说是纤弱吧。可是,她的剑术和马术都非常杰出。沉着冷静的处世态度也没有任何漏洞,非常潇洒利落,果敢英勇……不行,这么说的话总觉得他们很像。也就是说,她有那种和杰出勇猛的男性完全不同的魅力。你明白吗?” 雪拉点了点头。 “我似乎能看到这位大人的样子了。优雅敏锐,又似乎充满谜团。她是这种感觉的人吗?” “嗯,就是这样。” 这两个人聊得非常开心,王妃都插不上话。就在她失落的时候,拉蒙纳骑士团的随从战战兢兢的出现了。 如果要说原因的话,那是因为离宫中经常有狼群出没,有好几个人曾吓得落荒而逃。 看到夏米昂在,他松了口气,诚惶诚恐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团长请求王妃过去一下。 “……?我们刚刚才在下面分开呀。” “那是因为,团长的妹妹非常混乱,团长也在拼命安慰她了,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王妃殿下过去一趟……” 于是,王妃就在夏米昂的陪伴下来到了本宫。夏米昂听说是纳西亚斯的妹妹,所以一定要一起跟过来打个招呼。 他们在同一扇门前面遇到了国王。 可以听到门内半疯狂的奥兰娜的声音。 “不行了,不行了。我一定会被处死的。老公,对不起。迪基、雷尼、对不起。妈妈回不去了!你们两个要好好听爸爸的话,要做个好孩子。啊,怎么办呀!” 简直是支离破碎。 “奥兰娜,你冷静下来。” “太过分了,你这么说太过分了!哥哥,我被处死也没关系吗!?面对多年没见的妹妹,你这是什么态度!” “奥兰娜……!!” 纳西亚斯的声音几乎是哀叹般的悲鸣。 “我不是告诉你绝对不会发生那种事吗。王妃殿下不是会在意这种事情的人。” “我让王妃殿下吃我的剩饭了!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会把我处死的!!绝对!就算好一点也要坐牢!就算王妃殿下原谅我了,陛下也绝对不会原谅我的!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在门外仿佛就能听到纳西亚斯深深的叹息声。 站在门前的国王和王妃拼命憋着笑。 奥兰娜本人正真的害怕得发抖,觉得自己做了太过分的事情,但是她的悲叹的样子总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也不能一直沉默的站在外面,两个人跟着夏米昂进到房间中。 一直都表情沉稳的纳西亚斯,此刻仿佛认输一般摊开双手,寻求帮助似的望着他们。 国王走近了一步。这毫无疑问是会迷住任何人,是最为出色的男性楷模的样子。连奥兰娜也停止哭号,瞪大了眼睛。 “失礼了,奥兰娜。刚刚没有时间自报家门。我是德尔菲尼亚国王,渥尔-格瑞克。你的兄长一直帮了我很多忙。” 奥兰娜差点忘了呼吸,慌忙低下了头。 “我、我、我太无力了……那个、我是、纳西亚斯-嘉佩尔的妹妹,奥兰娜-瑟雷沙。这次……这次我实在是太失礼……”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要哭了出来。 王妃苦笑着,取过刚好送来的酒杯。喝掉了一半之后,将玻璃杯递给了奥兰娜。 “喝吧。” “啊?那、那个、可是……” “好了快喝吧。” 奥兰娜诚惶诚恐的接过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接着似乎恢复了一丝血色。 王妃温柔的对奥兰娜说。 “如果让别人吃自己剩下的东西要被处以死刑的话,这下我也是死刑了。” “啊,怎么可能!” “好啦,这下我们就扯平了。” 奥兰娜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王妃笑着摆了摆手。她的态度仿佛就是在说,这个问题就到此结束。 “可是,莉。这边的女人并没有说自己的名字,你居然能知道她是纳西亚斯的妹妹?” “那当然能知道了。两个人长得一摸一样。” 此时纳西亚斯也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奥兰纳则热心的反驳道。 “这说得就不对了,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就仿佛把天鹅跟鸭子放到一起比较一样。从小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希望哪怕能有哥哥一半好看就足够了。并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父母也一直在担心我能不能嫁出去,幸亏遇到了现在的丈夫,如今非常的幸福,不过这都是因为我运气好,就算是搞错了,说我们两个长得像也……” “奥兰娜。” 纳西亚斯抱住头阻止妹妹继续说下去。 “非常抱歉。我妹妹虽然已经嫁人七年了,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可还是像一个小姑娘一样……” 纳西亚斯看起来实在是非常为难,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似乎还是很享受自己奔放的妹妹的夸奖的。 实在是对关系很好的兄妹。 奥兰娜和夏米昂互相介绍完之后,奥兰娜的心情似乎也终于放松下来。 接着她提到了这次拜访的主要原因。 只要从混乱的状态中振作起来,奥兰娜其实是一位非常坚强有担当的女性。她非常郑重的向国王请求,希望得到国王的许可,让她带哥哥回老家一段时间。 国王也吃了一惊,纳西亚斯也很吃惊。 “你说什么呢。” “哥哥。” 奥兰娜用意外得有些可怕的表情望着自己得哥哥。 “父母亲的书信应该都已经寄到了吧。让你回来,相亲,结婚。” “这件事情的话,我已经拒绝过无数次了,现在根本不是做这件事的时机。” “你希望用这个借口逃避到什么时候?这次父亲也说了,无论如何都要让你结婚。只是书信往来的话很难有个结论,所以我就来了。父亲下了死命令,就算在你脖子上拴上绳子拉也要把你拉回去。这个任务,我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面对唉声叹气的哥哥,奥兰娜继续说道。 “还是说你已经有意中人了?那我们就不强求了。快点把那个人介绍给我们。不过,如果没有的话,你这次一定得跟我回家!” “等一等!到底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 “因为陛下都结婚了。而且,在比尔格纳的哥哥你也知道把?有传闻说帕莱斯德和德尔菲尼亚之间近日可能会发生战争。我当然相信哥哥的英勇。你肯定会比任何人都勇敢的战斗。但是,战争中没有绝对吧?虽然父亲也相信哥哥,可是他在担心嘉佩尔的血脉会从此断绝。希望你能理解父亲的这个心情。” “嗯,我很理解。可是,不是还有你的孩子吗?” “不行。我已经是离开家的人了。那些孩子们要继承瑟雷沙家。” “你跟瑟雷沙关系挺好的吧?” “嗯。非常好。虽然偶尔会吵架——是那个人太过分了,他说我,生气的时候眼睛就像发着绿光的野猫一样。我明明没那么可怕。不过,我很幸福呀。” “把孩子们也一起带来就好了。都已经很大了吧。” “是啊,两个人都非常顽皮,照顾他们可辛苦了。——不过,哥哥,逃避现实可不是身为骑士该有的态度。” 奥兰娜并没有被糊弄过去。 不管怎么看都是纳西亚斯处于下风。国王苦笑着说道。 “哎呀哎呀,没想到拉蒙纳骑士团团长有个这么可爱的弱点。” 而拉蒙纳骑士团团长正认真的请求主君的救援。 “陛下。别笑了帮帮我。我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结婚。” “可是如果我把你留下的话,我会被奥兰娜和你父母憎恨的。表弟的婚事也提上议事日程了,这不是一个好机会吗?你们两个人如果能同时成家的话,实在是可喜可贺呀。” 国王开心的笑着同奥兰娜说。 “你的哥哥看起来很温柔,可身为骑士实际上可以说是这个王国的支柱,是我最为重要的财产。不过,看起来你似乎比这位美剑士还要厉害。真是件怪事。只要你的丈夫和孩子不觉得寂寞,你可以一直呆在王宫中。感觉可以看到很多有趣的事情。” “同感。” 王妃也无情的说道。 纳西亚斯秀丽的脸上也起了一片红潮,他转而看向这两个人,就在他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王妃抢先问道。 “你刚刚去哪里了?” “我去恩德华夫人家了。为了悼念她的亡夫。本来她跟我一起来王宫了……” “拉蒂娜来了吗?” 国王问道。 就在前几天,为了庆祝国王的凯旋归来她已经来过王宫了,还没过几天就再次拜访,实在是很少见。 而且她应该早就已经进入本宫了,可还没有人来禀报,也是件奇怪的事。 就在国王歪着头思考的时候,侍从过来了,禀报了夫人想要见面的请求。寇拉尔城宽广得如同一个城市一般,所以这种事也很常见。 国王郑重的跟奥兰娜告别之后,起身离开。 另一方面,纳西亚斯也慌忙跟了出来。大概是留在全是女人的房间里觉得很尴尬吧,亦或者是想从妹妹的攻击中逃出来。 城堡内虽然有拉蒙纳骑士团的宿舍,不过纳西亚斯在王宫中的时候,都会住在萨沃亚公爵的宅邸中。话虽如此,不可能把奥兰娜也安排在这里。可如果让她住在全是男人的宿舍也不太方便。所以在王妃的安排下,奥兰娜便住在第一城郭之内的离宫中。 “还为我做这种事……” 奥兰娜觉得非常惶恐,可是如果不这样的话,就要住在本宫,或者去萨沃亚公爵的宅邸,一旁的夏米昂还说,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来自己家。 每一个地方都让奥兰娜颤抖不已。 她半推半就的决定住在离宫。 除了独一无二的王妃之外,对于国王来说,曾经的爱妾恩德华夫人,至今也是能敞开心扉谈话的宝贵女性之一。 按巴鲁的话来说,王妃不算女人,这样的话,夫人可以说是堂堂正正的第一位了。 实际上,这个人就是有这种魅力。 这种时候不会为了跑来消磨时间而聊一些家长里短。 在整洁的客厅中,只剩下国王和她两个人的时候,便立刻进入了正题。 “又有别人来了。” 国王没有问是什么事。清澈的黑色眼眸中流露出一些愤怒和心痛的神色。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几天前的祝宴上我接受款待,在这里住了一夜,就是转天的事情。” 国王吃惊得瞪大了眼睛,夫人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我从陛下这里离开之后,谁都认为我没有价值了。可是,现在我仍然可以随意进出王宫。特别是那次祝宴之上,您很诚恳得问候了我。他们大概是听说了这件事。” 国王露出了恐怖的表情,夫人再次点了点头。 “是的。这件事情传得太快了。我离开王宫之后,陛下一次都没有去过我那里。我非常了解这是陛下您的心意。您是想让我一个人安静的呆一段时间。可是,宫廷中的人却不是这么想的。” 此时夫人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在那次祝宴之上,我清楚的明白了这一点。一开始,大家都向我投来了怪异和怜悯的目光。被抛弃的女人居然厚着脸皮跑到这种地方来,大概是想再次被陛下宠爱吧,是那种可怜,轻蔑的视线。可是,陛下您语气诚恳的跟我说话之后,那些人的态度突然就变了。仿佛触感粗糙的粗布马上就变成了最高级的天鹅绒。之后,王妃殿下还特意跑来跟我说话,再加上陛下,我们三个人一起聊了一会,对吧?所以……” “腐烂的葡萄变成了最高级的美酒吗?” 国王模仿自己表弟的口味,讽刺的说道。 夫人也苦笑着点了点头。 “我知道,王宫权威就是如此,可是这一切都太过露骨了,让我吃了一惊。也许我说这些话有些失礼,不过陛下能和王妃殿下结婚我真的非常高兴。我是为了陛下真心这么认为的。还有那位独立骑兵队队长,您的表弟大人,拉蒙纳骑士团团长在您身边。” “他们就是我的宝物。你也是。” 国王的语气很认真。而且并不是在表达爱意。 而是更加实际的东西。夫人也很明白,认真的点头回应道。 “那个男人——自称是特兰公国的科菲斯,不过这肯定是假名——他拿着已经亡故的父亲的友人的介绍信。” 如果没有合适的人写的介绍信的话,贵族夫人是不可能去见这种不明底细的人的。 那个在夫人小时候很 疼爱她的人,在信中写道,科菲斯是他诚恳亲近的朋友。 “我问一句不好听的……那封信是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 夫人冷静的说道。 “信的内容也模仿了那个人的口吻,笔迹也很相似。不管谁来看都会觉得是真的吧。而且我已经很久没见过那个人了,他们觉得很容易就能蒙混过关吧。可是……他们做得有些太过火了。” “也就是说?” 夫人轻轻摇了摇头。 “陛下的话会怎么想?虽然是很短的一段时间,我在这个王宫中,作为陛下的爱妾,仿佛王妃一样生活过。接着情势变化,很快就被抛弃了——大家一定这么想——我是已经被忘记的人,但是现在陛下对我的态度依然很热情,王妃殿下仿佛朋友一般厚待我,而就在大家知道这件事的转天。突然一位亲切严谨的地方贵族,带着数十年都毫无音信的人写的信出现了。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的,诚恳的悼念了我去世的丈夫,而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话题转移到了陛下和王妃殿下的身上。他的做法真的非常巧妙。如果我没有之前的经验的话,也许会被他骗了。可是,在那件事之后,我也学了很多。人绝不像你眼中所见那样。即使看起来态度是一样的和蔼可亲,也有可以相信和不能相信的区别,现在我已经渐渐明白了。想到这里,便会发现科菲斯做得太过分了。” 国王认真的望着夫人,接着低声笑了起来。 “真是可惜。如果你是男人的话,我会把你请进城里的参谋室的。” “不要拿我开玩笑了。如果这种事情都看不透的话,我会被王妃殿下骂的。” 夫人也微微笑了起来。但是,她的眼睛中却没有笑意。国王也是一样。 “这是那个男人在寇尔拉的住址。希望能派上点用场……” 国王小心的接过夫人递来的纸片,深深低下了头。 “太感谢了。谢谢你特意来通知我。” “不,我来得太晚了,非常抱歉。如果写信告知此事的话太过危险,可是马上跑过来通知陛下恐怕会被怀疑,所以我现在才来。” “非常聪明的判断。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拜托了。” 恩德华夫人的美德之一便是非常清楚自己的职责所在。 那个男人是不是帕莱斯德的间谍,到底想知道些什么,她什么都没有问。 她清楚的明白,这是国王和王妃会讨论的内容,而自己的任务就到此为止。 国王笑了起来,接着理所当然的开始了朋友间的对话。 “你终于也到了该放弃的时候了。” 巴鲁一边玩着酒杯一边说道。 纳西亚斯一脸疲惫的挠着头发。 夜已经深了。纳西亚斯好不容易摆脱了妹妹拼命让他马上回家的攻击,“逃回了”萨沃亚公爵的宅邸。 “实在是服了。奥兰娜是那种只要认准了一件事就决不放弃的人。不过我只要在这里就安全了吧。” “你把我家当成紧急避难所了吗?” 巴鲁故意瞪大了眼睛。 面对这样的朋友,纳西亚斯恨恨的转过了头。 “你就不会同情一下别人的灾难吗?” “不会。” 巴鲁冷酷的说完,往杯子里倒了一杯美酒。 玻璃杯和瓶子都映出了酒鲜红的颜色。 “我反而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当然也要看对方是谁。” 纳西亚斯深深叹了一口气。 虽然不如纳西亚斯的家人知道得那么清楚,但是巴鲁在某种程度上也知道他为什么叹气,巴鲁尽可能愉快的说道。 “我之前就对奥兰娜的评价很高,现在这个印象也没有改变。不只是可爱,还非常敏锐。如果要找什么,或者是需要什么东西,她马上就知道该去哪里找。——她曾经这么问我。现在哥哥有喜欢的人了吧?恩德华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纳西亚斯吃惊的抬起头。 “我是这样回答她的。那个人是既有教养又很谦恭,是位真正的贵妇人。按我的喜好来说,有点朴素,但是你哥哥看起来很喜欢她。” “你……” 纳西亚斯一脸绝望的抱住了头。 和他相反巴鲁却非常的开心。 “毕竟是奥兰娜。肯定马上就会开始行动了吧。当然,对方会说什么才是问题。” “那个人是陛下的爱妾。” “曾经是陛下的爱妾。现在她可是自由之身。不管选谁做丈夫,都不会有人责怪她。跟你正好相配。” “太愚蠢了……” 纳西亚斯立刻表示否定,不过他的声音却没什么力气。 在旁人看来,纳西亚斯端正的脸上浮现出苦恼的神情,发出了哀叹。 “事到如今……我不会和任何人结婚。” “别这么轻易决定。已经过了多少年了?七年……马上就要八年了吧。奥兰娜大人的悲叹,您双亲的担心,我觉得都非常在理。” 虽然巴鲁说的话很粗鲁,但是他的语气却异常温柔。 第六章 几天后,王妃陪着奥兰娜拜访了恩德华夫人。 她们并没有乘马车,而是骑马。 王妃曾听纳西亚斯说过,她妹妹以前可是个疯丫头,所以便邀请了她。 果然不出所料,奥兰娜回答说,与其在马车里要来晃去,还不如骑马飞奔过去比较合她的心意。 “可是,穿着骑马的衣服去拜访恩德华夫人,不会太失礼了吗?” “而且是这种时机。毕竟我们是去拜托她和哥哥结婚的。” “是啊。不过这么想来,这种拜托本身就已经非常失礼了吧。” 于是,奥兰娜穿着骑马裤,骑马靴,和王妃一起开心的骑马来到了郊外的宅邸。 因为她们拜访之前有提前通知,所以夫人一早便打扮好,在客厅里准备好茶水和点心,欢迎两个人。 “你们俩终于来了。我住在这么寂寞的地方,有客人来拜访真的很开心。” 在王妃的介绍下,恩德华夫人和瑟雷沙夫人很快便成为了好朋友。 女主人尽量让两个客人呆得舒服,而王妃则高兴的回应着聊天,享受夫人亲手制作的点心。 夫人为了王妃特意准备了不太甜的点心。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奥兰娜吃掉了两个巨大的种子蛋糕和巧克力蛋糕才开始说话。 “那个……恩德华夫人。请不要觉得不舒服。你一定觉得我是个没教养的女人吧,不过还是请您听我说。——夫人您觉得我哥哥怎么样?” 夫人瞪大了温柔的嫩绿色眼睛,微微歪了歪头。她敏感的注意到这位像少女一样的瑟雷沙夫人非常认真。 “您的兄长是陛下优秀的骑士,是一位非常杰出的人。谁都会这么说的。” “跟别人一样可不行。那个……” 王妃代替了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奥兰娜,继续说道。 “也就是说,你会不会把他当成结婚对象。” 夫人老实的表现出了吃惊。 “纳西亚斯大人是这么说的吗?” “奥兰娜认为一定是这样。” “不,不是我说的,是巴鲁大人这么说的……” 这还真个怪异的求婚。 原本,在双亲的友人的介绍下,跟毫不相识的人结婚是贵族的常识。因此,夫人也没有马上拒绝,仔细的想了一会。 “我跟那位大人并没有什么交往。纳西亚斯大人不只是陛下的心腹,还是王国的重臣。而我只不过是地方贵族的遗孀。” “恩德华夫人。拜托了。这种事情怎样都好。如果哥哥提出求婚的话,您能接受吗?” 奥兰娜很拼命。她的样子可以说是有些过度热情了。 实际上,王妃似乎也这么觉得。虽然能理解奥兰娜和她父母的心情,可纳西亚斯已经是一个明事理的成年人了。是否要结婚应该由他本人决定,这是王妃本人的意见。 只不过,奥兰娜说无论如何都想见见恩德华夫人,所以才把她带来的。 夫人静静的反问道。 “瑟雷沙夫人。我也想问您一件事,为什么这么焦急的想让你的哥哥结婚呢?现在的社会中,过了四十才娶妻的也大有人在。还是说有什么理由呢?” “请叫我奥兰娜就好了。如果放着他不管的话,哥哥是绝对不会成家的。一辈子都会独身一人。这一点我很清楚。” “这……” 恩德华夫人嫩绿色的眼睛露出了困惑的神情,她轻轻看了王妃一眼。 仅仅只有一瞬间,一般人完全注意不到的一瞥,不过王妃在这种事情上非常敏感。 王妃看了看两个人,挠着头发站了起来。 “我稍微去那边散个步。” “不。王妃殿下。请留下来。” 奥兰娜说道,接着她继续转向夫人。 “您请说吧。我知道你一定能理解的。对吧?” “详细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只不过,你这么担心的理由,跟那位大人最初的妻子有什么关系吧。” 王妃吃了一惊。 “纳西亚斯他……结过婚了?” 奥兰娜表情僵硬的点了点头。 “她叫艾莲诺。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十七岁的时候跟哥哥结婚然后就去世了。——哥哥是怎么说艾莲诺的?” 这个问题是问夫人的。 恩德华夫人微微考虑了一会。 “他说的并不太多。只不过……她年纪轻轻就因病去世了,所以从他的言语中,有一种身体纤弱、神经纤细的印象。” 奥兰娜深深叹了一口气。 “果然……哥哥到现在还这么想。” “实际不是这样的吗?” “完全不是。艾莲诺确实是个很漂亮的人。肤色很白,线条纤细,一眼看去是个非常乖巧的小姑娘。可是,艾莲诺非常明白这一点,她只不过是装作人们希望的那样。她跟我不一样,不喜欢在外面玩,喜欢刺绣看书,帮忙做家务,可是她一点都不柔弱。人们称赞她像是初开的堇草,但是在我看来她就是鬼百合。有一次,她甚至为了赶走不喜欢的家庭教师,在他的外套里放了蜥蜴。她是后来悄悄告诉我的,我们两个人都大笑了起来。” 奥兰娜说起令人怀念的少女时代,脸上闪耀着开心的光芒。 “我很喜欢艾莲诺。虽然看起来很乖巧,但是她的内心非常强大,能够大胆的去做自己决定的事情,我最喜欢这样的艾莲诺了。” 两家人的关系很好,艾莲诺的双亲相中了纳西亚斯,提出要求希望他能够娶了自己的女儿。 “最开始,艾莲诺很不喜欢这桩婚事。当然,在她父母面前是绝对不能说这种话的。他说,就算是奥兰娜的哥哥,她也不会喜欢上骑士的,那些人都很粗鲁,说话很大声。” “艾莲诺没见过纳西亚斯吗?” “是的。哥哥从小时候开始就在骑士团见习。每次的休假也都很短,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和家人一起度过。” 十五岁的艾莲诺不情不愿的听从了双亲的吩咐,跟奥兰娜的哥哥见了面。 二十一岁的纳西亚斯既健康又俊美,在自己妹妹眼中也是个令人着迷的青年。就算艾莲诺对这件事没有兴趣,但是见过纳西亚斯之后她的想法也改变了。她只看了一眼便被他迷住了。 那之后她就疯狂的迷恋上了他。她热情的给遥远的未婚夫写信,片刻都不肯放开纳西亚斯的肖像画,谈起那个人的事情就眼睛发光。 那个时候艾莲诺的口头禅就是等不到十八岁了。 “……然后艾莲诺就没有等来她的十八岁。” 王妃轻声说道。 奥兰娜满脸悲痛的点了点头。 十七岁的艾莲诺被病魔缠身。是胸部的病。 是无法治疗的绝症。 “本来以为只是个小感冒,可她吐血吐得把整张床都染红了,她本来就是个纤瘦的人,仅仅三个月的时间,便消瘦的仿佛要折断一般……谁都做不了什么。也说不出你的病一定能治好这种安慰她的话。甚至根本不用听医生的诊断了。最重要的是,艾莲诺自己非常明白自己就要死了。我们能做的事,只有满足艾莲诺最后的愿望了。然后……将死的艾莲诺唯一的愿望就是和哥哥结婚,作为艾莲诺-嘉佩尔死去。” 恩德华夫人和王妃都表示出震惊的样子。 特别是王妃。她自己的结婚原本也是很不合常理的。虽然她觉得很痛心,但却没有被感情左右,依然冷静的说道。 “这样根本就不算是结婚吧。” “王妃殿下……” 恩德华夫人轻声责备道。 这种事情奥 兰娜自己应该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她圆圆的脸异常严肃,紧紧抓住穿着骑马服装的膝盖。 “艾莲诺的父母,哭着来求我的父母。只是很短的时间就好了,那个孩子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至少在这最后的一个月里,让她幸福的度过吧。——所以哥哥请了长假回来了。” 王妃和恩德华夫人仿佛商量好了一般,都深深叹了口气。 “结婚典礼的二十天之后,艾莲诺便去世了。如果这么说可以的话——她脸上满是幸福的神情。我觉得这样就可以了。艾莲诺幸福的死去了。可是……” “纳西亚斯却一点都不幸福。” 王妃在一旁指出。 奥兰娜攥紧双手点了点头。 “我想说的就是这件事。我不知道那二十天之中哥哥和艾莲诺之间发生了什么。毕竟那两个人是夫妻。可是……艾莲诺她,去世的时候,把哥哥的一部分也一起带走了。我总是有这种感觉。那之后已经过去七八年了。也许我这种说法听起来有些过分,但是我觉得哥哥差不多可以忘记她了。” “一点都不过分。这是当然的。而且那个人会去世并不是纳西亚斯的错。为什么到现在还放不下呢?” 奥兰娜望着王妃摇了摇头。 “王妃殿下。王妃殿下您是非常耀眼的人。就仿佛太阳一样强大勇敢闪闪发光。可是请您能明白。不,如果我不是亲眼所见的话,我可能也无法明白。在病魔折磨下的艾莲诺。哥哥看到自己未婚妻的样子便哑口无言了。她剧烈消瘦身上没有一点肉,衰弱的仿佛变得透明了,但是只有双眼异样的热情,闪闪发光……美到让人害怕。虽然活着但是已经看到冥界的人,虽然已经死去了一半,但是还紧紧抓着这个世界不肯放手的人……该怎么说呢,虽然感觉很可怕无法忍受,但是这份光辉却让人无法移开视线。这份情景——不实际看看的话是无法理解的。” 夫人插口说道。 “纳西亚斯大人和这样的人单独过了二十天吗?” “是的。” “他每天看着日渐衰弱,可是对自己的执着却仿佛成为了永远的夫人,过了二十天吗?” “是的。” 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王妃也表情苦涩的摇了摇头。 “太不健康了。” 这句话听起来虽然无情,但却是真理。 “很可怜。但是对于年轻的骑士大人来说,这份担子太沉重了吧。” 听了夫人的话奥兰娜努力点了点头。 “艾莲诺绝对不是不幸的。我现在也这么想。她能够跟她那么爱着的哥哥度过了短暂的夫妻生活之后才去世。应该是带着满足去世的。可是,哥哥却不是如此。他似乎觉得艾莲诺的死他也有责任。一提到艾莲诺的事情,我跟哥哥就完全说不到一起去。在哥哥心中,艾莲诺生来就是位病弱纤瘦的少女,受不了一点刺激,是个像易碎品一样的人。可是绝对没有这种事啊。” 奥兰娜知道艾莲诺健康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人。 虽然算不上是个野丫头,但是却是个喜欢恶作剧,开朗,在脑袋顽固的大人们面前装得乖巧可爱,然后若无其事的吓人一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艾莲诺是个很不好惹的美少女。 “她即使在我面前也做过这种事情呢。有一个很罗嗦的叔母——总是不停唠叨说艾莲诺明明是个什么都能做好的人。女孩子应该更严厉的管教才可以。甚至在艾莲诺父母面前,直接责备她们管教不严。然后艾莲娜表现得非常顺从,端出了茶水,听了那个人的说教听了好一会。不过那位叔母的脸色渐渐的一会发红一会发青,最后终于跳起来回去了。——我问她到底做了什么,她一脸痛快的说,在茶里加了蓖麻油。说是为了叔母的身体特意泡了草药茶,所以从味道上尝不出来——真的是非常奇怪,我当然知道不能做这种事情,可是也跟她一起笑了起来。……对我来说这样的回忆还有很多。” 纳西亚斯却不知道。他所知道的艾莲诺,已经是被病魔缠身,拼命向自己伸出消瘦得像枯骨一般的手,躺在床上无法起身的病情垂危的艾莲诺。 “你这话搞错了对象啊。” 王妃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应该忘记的不是纳西亚斯,而是艾莲诺。艾莲诺现在还抓着纳西亚斯不放。” 这个意见非常不现实,但是奥兰娜听了这句话,意外的点了点头。 “正如你所说的,我也想这么说。我想跟她说,请把我哥哥还给我吧,应该已经够了吧。” 三个人都叹了口气。 第一个从这冲击性的情况中振作起来的是恩德华夫人。她笑着说道。 “不过我觉得也不用太担心。那西亚斯大人说他打算去为妻子扫墓。” “那不就更难以忘记了吗?” 王妃问道。 夫人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虽然可能会花一些时间,不过他终于准备好正面面对自己的妻子了吧。不过,奥兰娜大人。请不要认为我是他这样做的原因。你的兄长是很坚强的人,他是自己振作起来的。” “但是,哥哥之前,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艾莲诺的事情。我像这样跟您见面聊天之后,也发现恩德华夫人您是非常杰出的人。我觉得对于哥哥来说,他来拜访您应该不仅仅只是尽礼数而已。” “叫我拉蒂娜就好了。虽然我不知道您的哥哥内心所想,但是,这件事我可以保证。如果说有人不想再结婚的话,那这个人就是我。” 奥兰娜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夫人制止了奥兰娜继续说了下去。 “至今为止我已经送走了两位丈夫。第一个丈夫在结婚之后不足两个月,便因脑炎去世了。他本来是个壮实得像匹马一样的人。第二个丈夫被马车碾过,因为伤势过重在半年后也去世了。您的哥哥,可能,觉得我有些可怜吧,也许觉得我跟他曾经有过相似的经历,所以能理解他的心情,想寻求一种连带感吧。——失去爱人的悲伤,跟那个人共同构筑的一切崩坏之后的空虚,你刚刚也说,失去了一部分,正是如此。……如果没有实际经历过的话是不会明白的。” 奥兰娜圆圆的脸颊皱成了一团,拉蒂娜冲她温柔地笑着说道。 “你幸福吗?” 奥兰娜泪眼朦胧的点了点头。 “我太幸福了。所以也希望哥哥能幸福。而且艾莲诺的父母也很在意这件事……那两个人,如果哥哥不幸福的话,他们不仅要经受丧女之痛,还要被罪恶感折磨。” 拉蒂娜关心的探出身子。 “请和你的哥哥一起回到故乡吧。如果你的双亲和那两个人都亲自来说服他的话,你的哥哥也会被打动吧。纳西亚斯大人的话,有好多性格温和,相貌漂亮的大小姐喜欢呢。如果他不愿意回去的话,那你可以拜托这位王妃殿下。她二话不说,就算硬拉也能把他拉回去。” “那太过分了吧。” 王妃认真的反驳起来,但是奥兰娜表情更加认真的跟王妃说道“请一定拜托您了!” 寇拉尔的街道上还留有庆典的余韵,来自各地的商人和街头艺人让街上非常热闹。 雪拉一个人走在这样的街道上。 在城里做事的女孩子们一般都没什么机会外出。也没有必要外出。衣食住全部由城内提供,其他必须品可以从进城的商人那里买到。 不过,现在雪拉想要的东西,任何一个商人那里都没有卖。所以她拜托王妃特别允许她出城。 失去达里埃斯之后,身为刺客的各种用品必须自己亲自来准备了。 其中特别重要的就是将刀具磨得锋利, 以及入手铅珠了。雪拉使用的刀具都是一些特殊的东西,像线刀这样的银线只能自己想办法磨了。 如果把这种东西交给研磨工匠的话,对方肯定会好奇自己用这个做什么。 除此之外,除了雪拉爱用的小太刀,还有好几种手里剑都拿去研磨了。经历了郎邦的激战,这些刀剑都被严重磨损了。 另一件事,便是拜托冶炼店制作铅珠的外壳。虽然对方看着图纸也相当困惑,不过还是做好了要求的形状。 接下来只要得到铅粉就好了。 今天还要买别的东西。装饰发簪,有刺绣的腰带,香料以及糖果,这是城里的侍女们拜托的。 这种奢侈品城内实在是买不到。 只能等富裕的亲戚送来,或者是像这次这样,拜托外出的同伴去买。 而且雪拉这次因为王妃的好意,得到了半天自由时间可以外出,所以姑娘们既羡慕又嫉妒。如果这次不把这些东西买回去的话,会被她们讨厌的。 雪拉将磨好的小太刀藏在长裙的下摆,藤条编织的篮子里装着手里剑和铅珠的外壳,还有用手帕包好的铅粉,上面堆满了姑娘们拜托她买的东西。 雪拉和王妃一样不怎么喜欢甜食,也不会在头发和身体上涂抹香料。从来没听说过有刺客会抹这种东西。 不过,雪拉并不讨厌漂亮的布和饰品。 她一边买东西一边随意逛着。 看到漂亮的发饰的时候,雪拉心中总有些奇妙的感觉。 自己从来都没有盘过头发。女性的话,到了十七八岁的年纪,就要把头发盘起来,插上发簪,用装饰着宝石和丝带的网将发髻包起来。 而雪拉及腰的银色长发一直都是王宫中其他侍女羡慕的对象。甚至还有人问她能不能把头发盘起来看看。 雪拉对他们说,自己更喜欢头发垂下编起来。实际上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姑且不说像王妃那样团成一个团卷起来,盘出优雅形状的发髻是不适合进行剧烈行动的。 即使是在脑后束起这种简单的发型,笔直的银线一样的长发也非常魅力,杂货店的老板看到了也是满口称赞。他这种热情已经超越了只是做生意的热情。 “哎呀,真是的,你的头发真漂亮呀。因为我做这种生意,所以也见过对自己头发有自信的姑娘,不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头发我还是第一次见呢。一定要买一些最高级的发饰。” 说着,对方拿出了象牙梳子和镶金的发簪,但是雪拉因为不需要而拒绝了。 离开店之后雪拉微微笑了笑。这么做的话,仿佛自己是真的女孩子一样。 可自己实际上是十七岁的少年。 不可能总是这身打扮吧。雪拉也很明白这一点。问题是,现在自己服侍的对象是王妃。 是孤身一人居住在离宫的王妃。如果她身边的侍从是男性的话,很容易想象大家会说些什么。 王妃大概不会在意吧。不久之前她还问过雪拉,现在的这种打扮真的没关系吗,不会觉得行动不便吗。 如果需要的话,可以让“雪拉”休假,让她的“兄弟”作为侍从来离宫中,但是雪拉却笑着说,只要这身装扮还行得通,就想保持这样。 幸亏自己能够在西离宫中居住。在私生活方面可以和其他侍女们分开。 如果一直在本宫中居住的话,实在是有些困难。至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工作超过两个月的时间。不管怎么小心在意,女人的第六感是种奇妙的东西,可能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刻发现异性的气息。 雪拉注意到自己对于失去达里埃斯并没有太过伤感。 也许一开始就不觉得伤心吧。也许对于自己失去了容身之所只是觉得有些不安吧。 现在要怎么办,接下来要怎么办,似乎只有这些事情是最重要的。 这种想法应该没有错。 但是,总觉得……虽然说不清楚,但是总觉得有些可怕。自己和其他人似乎有着决定性的不同。 自己是作为刺客被培养大的。“选中的一族”这种借口对于雪拉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雪拉轻轻摇了摇头,甩走了这种混乱感。想这些也没什么用。 雪拉缓缓走在满是商店的大街上。阳光明媚,照在雪拉白色的皮肤和垂在背上的银色长发上。 大街上大部分人都惊呆了,目送着这个好像银质人偶一般的姑娘。 如果说你有缺点的话——雪拉想起以前培养自己的老师曾经说过的话。 那就是你太漂亮了,那位老师曾这么说。虽然让人喜爱,想要亲近的容貌是必要的,但是过分的美貌反而会称为累赘。只要是见过你的人,肯定很难忘记你。对于刺客来说这是致命的缺点。 如果你生来是女人的话,可以成为小妾,成为间谍,发挥出不寻常的作用吧,实在是太遗憾了。 恐怕正是如此吧。即使这样走在大路上,雪拉也能感觉到那些年轻气盛的男人们的视线。 当地的年轻人,没有人会做出调戏穿着城堡女官服装的女性这种不知死活的傻事,不过这里是港口城市。从别的城市,其他国家来的男人不知道其中的区别。 两个水手打扮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热情的跟雪拉搭话。 在长途航海中似乎很不自由。他们要雪拉晚点回去,稍微陪他们玩一会。 “一小会就好了。只要你陪了我们,我们会给你大把小费的。” 雪拉礼貌的拒绝了他们的邀请,匆忙准备离开。可是这两个男人用身体挡住了雪拉的去路。“不行,不会让你跑掉的。” 他们一边笑着一边想硬把雪拉拽走。 雪拉流露出困惑的表情,心里在思考该怎么办。 这可是在大白天的马路上。不可能在这里把他们解决掉。虽然可以老老实实跟他们过去,可是如果他们还有别的同伴就有点麻烦了。而且还要看被带到什么地方。 对于雪拉来说,必须装成乖巧的小姑娘这一点很不利。衣服里面藏着小太刀,袖口里也有手里剑。可是,在人这么多的马路上,什么都做不了。 这些男人们露出下流的笑容抓住雪拉。一个人从雪拉手中抢走了她的篮子。 “不行,这是……” 雪拉拼命想阻止。这里面有很多不能被人看到的东西。 可是如果只能做“正常女孩子的抵抗”的话,还是有局限的。不可能同时干掉两个人。不好,就在雪拉这么想的时候,篮子已经在男人手中了。 “好吧。你要是陪我们一会我就马上还给你。” “来,来吧。让你享受享受。” 拿着篮子的男人满脸得意的抱住雪拉的肩膀往前走。可他的表情突然变了,大声叫了起来。 身后想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们这么做可不行。” 雪拉回过头,吓了一跳。 低头望着她的是一张堪称完美的俊美脸庞。 身材高挑一头黑发。 雪拉忍不住大吸一口冷气。 “班特亚……” 没错。正是雷加的班特亚本人。 他将从男人手里抢回的篮子还给雪拉。 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不早点回去会被骂吧?” 雪拉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拼命让呼吸平静下来,静静的盯着这个男人。 在阳光下看这个男的美貌实在是非常引人注目。仿佛拥有钢铁的强韧,是一张很有男性气概的脸。这张脸庞很是艳丽,即便是以容貌自豪的女性看到这张脸,也都会面红耳赤。 现在他并没有穿着行者的黑 色衣服。而是打扮得像中流贵族子弟的年轻骑士。 “你干什么?” “你要抢人吗?” 班特亚面无表情的瞥了一下满脸怒火的男人们。嘴角微微笑了一下。 “你们,很有勇气呀。” “你说什么……?” “喂,开什么玩笑!” “你们缠住王妃的侍女,不让她回去。应该已经有相应的觉悟了吧。” 两名水手大吃一惊。 “德尔菲尼亚的王妃是能单手将坦加的精锐士兵干翻的女将军。她不出一招,就能把你们两个人的脑袋切下来当摆设。” 两个男人顿时面无血色的互相看了一眼,此时他们注意到马路上的人们都停下了脚步看着自己,便垂头丧脑的逃走了。 围观的人们顿时笑了起来。 班特亚想轻轻把手放在雪拉肩上,催促她快点离开。 雪拉躲过了他的手,但是却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雪拉第一次觉得这么紧张。曾两次拼死战斗过的对手就在眼前。可自己却只能是“侍女”。 雪拉不停说服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把藏在衣服下面的小太刀拔出来。 雪拉的手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这是因为难以抑制的激烈冲动。 “你打算像稻草人一样在这站到什么时候?” 雪拉拼命按住想要伸进篮子里的手,问道。 “为什么要帮我?” 向上微微吊起的眼睛俯视着雪拉。晚上的时候,这双眼睛看起来是黑色的,但现在看来,是很接近黑的深蓝色。 “只不过是一时兴起。” 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一种颓废的气氛,在阳光下很是明显。 “你不杀我吗?” “会杀的。所以,现在要让你活着。” “为什么现在不杀?” “你打算在这么多人围观的情况下施展技能吗?” 他的语气依然仿佛在开玩笑一般。如果真的这么做了的话,雪拉就再也不能回王宫了。 他仿佛在问即使这样也没关系吗。 雪拉紧紧咬住嘴唇。她知道自己不能被挑衅,可是仍差一点把女孩子的姿态扔到一边。 这个男人很危险。非常危险。 必须杀了他。不然自己就会被杀。 可是,被封住攻击的自己只能不停的颤抖。 班特亚的嘴唇微微上扬,然后递过来一个小包。 “给你。很适合你。” 雪拉警惕的接过这个小包。现在周围的人太多了。不能轻举妄动。 班特亚悠然的转过身背对着雪拉。 自己绝对没办法做出这种事。 这是白天的大路上。在这么多人的地方什么都做不了。可即使如此,那种担心背后会有武器突然飞过来的恐惧却无法消除。 雪拉一直看着男人,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接着她打开刚刚接过的小包。 里面是一个熟悉的发饰。 这是刚刚的杂货店店主热情地劝她买的金制发簪。上面雕着黄金的花朵和叶子,装饰着宝石做的花心。 雪拉茫然的望着这个顶级工匠精心制作的精致饰品。 这是偶然吗? 就是刚刚的事情。店主热情的跟自己说这个一定和自己很搭,小姐这么漂亮的头发,如果不使用这种品质的发饰就太可怜了。 而现在这个男人偏偏就拿出了这个东西。 当雪拉意识到这代表了什么的时候,她惊呆了。 自己被那个男人跟踪了? 而且一直都没发现。 她感到一阵战栗。就在自己想着一些无聊的事情的时候,就有可能被杀掉。 可是,虽然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但是聚集在雪拉心中浓烈的感情却不是恐惧。 而是猛烈的愤怒。 她非常想把自己女孩子的假面具和侍女的姿态都扔到九霄云外。 她甚至忘记走路,只是紧紧的攥着这个金发簪。 德尔菲尼亚在郎邦胜利的消息也传到了帕莱斯德的奥隆王耳中。 胜败有时很难评判。有的时候双方都主张自己赢了不肯让步。不过这一次不管在谁眼中,都是德尔菲尼亚的大胜利。 可是,他并不认为佐拉塔斯输了。他应该只是一时的让步,一定还会卷土从来。 渥尔-格瑞克暂时应该会紧盯东边的国境线。 “这样的话,西边自然会空虚。” 奥隆笑了起来。 实际上对于大华三国中最富饶的德尔菲尼亚来说其位置并不是很有利。 坦加周围没有能够威胁到坦加的国家了。换言之,也没有什么抢过来就有好处的土地。帕莱斯德周围也是如此。小公国都在帕莱斯德的庇护下,或者是建立了友好的关系,没必要强硬的抢过对方的土地,制造敌人。 帕莱斯德和坦加之间隔着巨大的塔乌山脉。 只有德尔菲尼亚被这两大国夹在中间,不得不时时注意着周边的动向。 如果跟一方进行战斗的话,另一方肯定会从背后趁虚而入。前国王德鲁瓦一直警惕着这件事,尽量不发生任何纠纷。 本来就有种说法,比起外敌内奸更为可怕。 在帕莱斯德谋反和背叛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即便是奥隆这种战略家为此也很是头疼。 为了让自己的权力稳固,奥隆使用了很多策略。他所拥有的间谍的数量,是另外两个国家的国王难以想象的。 现在奥隆的权力已经能够达到细枝末节,至少没有人敢从正面反抗他。 “这样就可以了。不管他心里在想什么,有多恨我,只要向我低头就可以了。大概是没有反抗的力量和勇气,所以不情不愿的服从我吧。” 奥隆会隐藏起自己轻蔑的情绪,保护这些人。 在这一点上,坦加的佐拉塔斯则绝不允许异心。他认为心怀不满不平同时又侍奉自己的人不值得信任。 而奥隆反而看不惯佐拉塔斯这种非黑即白的手段。他认为这样做的话对方一定会反抗的。 按渥尔-格瑞克的话来说,这两人都是为了领土扩张什么都会做的王,但是手段却大不相同。 如果佐拉塔斯是下定决心就挥起大刀的人的话,那奥隆就是那种喜欢精心谋划的类型。 虽然他不会跳起来把树上的果子都打掉,但是只要是掉下来的果子,他肯定一个不剩都捡走。 当然,他也不会静静的等着果子自己掉下来。他会让别人用棒子打,扔石头,甚至去摇树。但是,也只是让他人做这些事而已。然后他会一个人独占掉下来的果子。 这种性格的王,肯定不会喜欢另外两个国家强大。 塔乌东峰成为了德尔菲尼亚的领土,渥尔-格瑞克将这里的居民完全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这件事给奥隆带来的刺激,甚至比佐拉塔斯还大。 他听说塔乌的居民都很团结。搞不好跟帕莱斯德相邻的西峰也会并入德尔菲尼亚的领土。 虽然这片土地本身是没有任何用处宛如焦土般的土地的。没什么舍不得的,但是他却不希望德尔菲尼亚的国境线延伸。 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正因为塔乌的山贼们也认为德尔菲尼亚有着保护自己的力量,所以才选择了加入。 也就是说,只要削弱德尔菲尼亚的力量就好了。 那个庶子是豪爽阔达的性格。在庶民中非常又人气。不过,他太超越常理了。 特别是这次的战斗中,基本上没 有任何可以满足贵族阶级的战果。抢来的是无法开垦的山地,而且还居住着成群的山贼,肯定有不少人觉得不满。 正因为那个男人现在被视为英雄,所以没有人正面指出。但是也就因为没有说出口,憋在肚子里的这些话会慢慢发酵成别的什么东西。 奥隆和这些心怀不满的贵族们接触,巧妙的煽风点火,教唆他们将怒气撒到塔乌上面。 虽然没办法对渥尔-格瑞克举起反旗,但是如果领土内因为山贼活动造成的损失不断出现的话,讨伐山贼是领主理所当然的任务。 奥隆巧妙的把他们对国王的不满,转化成对山贼的愤怒。他想看一看,这个男人打算站在哪一边。 之前奥隆都是亲自做这种事,这次则是他的亲族来做的。如果那个男人支持山贼的话,那贵族们的不满便会激化。 如果支持领主同意诛杀山贼的话,塔乌西峰便无法再相信德尔菲尼亚,西峰东峰之间会产生分歧。 无论结果怎样,单是想象一下就觉得愉快。 奥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自言自语道。 “接下来就等着看好戏了。” 第七章 郎邦战役的主角独立骑兵队队长来到寇拉尔的时候是六月上旬。 王宫中的人已经非常熟悉他了。即便是不带任何随从,满身都是长途旅行的尘埃走在本宫中,也没有任何人去责备他。 伊文来到国王面前,平静的说道。 “我作为西峰的代表来传话,陛下。这边西北部的领主随意进入塔乌,想要烧毁民家,抢夺女人,所以西边的家伙稍微跟他们打了一架。” 国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西北部的领主们有着完全不同的说法。 他们说最近塔乌的一片狼藉让人不忍直视。山贼们因为受到陛下的庇护所以数量大增,大白天也跑出来作恶。因此造成的损失甚大,无法忍受,所以便出手讨伐。 “这就让人为难了。该怎么裁决?” 不用伊文辩解,国王便知道塔乌的人说的是实情。 但是,西峰还不是德尔菲尼亚的领土。国王也没见过那些西峰的头目们。 保护那些不是自己家臣的人,而拒绝家臣的陈情,这不是君主该有的作为。 “索性把西边和南边也加到德尔菲尼亚领土中吧?” 因为国王异常认真的说出了这句话,王妃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在场的伊文也惊呆了。 “不可能这么简单呀。东边还是进行了很多讨论才终于妥协了的。” “那位新领主怎么样?他没有一起来吗?” 国王当然认为吉尔也会一起来。虽然这片领土之前并没有领主,所以接替领主职位不需要什么交接手续,但是领主跟国王之间还是需要一些仪式的。在誓约之神奥里格的面前,国王要发誓保护这片领地,领主要发誓效忠国王。 “把握土地面积和人口都是领主的义务。无论是什么样的土地都一样。我也想让他学习一下测量的方法和制作人员账目的方法呢……” “那边的问题解决了之后他应该会过来的。” 伊文悠然的回答道。 平时这三个人亲切对话的地方一定是西离宫。那里离本宫很远,虽然有些不便,但是可以不被任何人打扰的谈话。 可现在却不同。他们在巨大庭院里设置的一个小拱庭中。 这是为了赶走在一旁服侍的随从和近卫兵而设置的。 这个季节在外面呆着很舒服。 在这里可以眺望整个庭院。凉爽的风吹过他们之间,带来了芳香的味道。 “这可是塔乌没有的奢侈啊。” 伊文舒服的眯起眼睛说道。 “是吗?这种漂亮的庭院虽然也很好,可我比较喜欢山中的绿色。” 王妃说道。 跟开在庭院中香甜绵软的花香比起来,王妃觉得深深扎根土壤中的树木和草的浓烈味道,潮湿的土地的味道更加芬芳。 伊文觉得很好笑似的笑了起来。 “我本来也喜欢那种顽强的山中野花。看起来很脆弱,但是却能在悬崖上盛开。只不过,偶尔欣赏一下这种精心装饰的花朵也不错啊。” 王妃不可思议的看着男人,认同的点了点头。 在盛开着的色彩斑斓的鲜花中,为了不被晒到而带着帽子的妇人们,一边谈笑一边散步。 这些女人们很年轻,可以说就是一群小女孩。 虽然是在散步,但是她们的衣着很华丽。 大概是第一城郭中居住的贵族们的千金吧。这种阶级的未婚女性很少外出,也不允许外出。像这样在庭院里散步她们就很开心了。 虽然是种笼中鸟的乐趣,但是看到这么一群年轻的女孩子,心情也会变好。她们的笑声让这个小拱庭的气氛也欢快起来。 “真好啊……” 伊文摇了摇头说道,他似乎故意有些遗憾的看了看王妃。 “没办法期待你能这么可爱了吧。” “那是当然的。” 王妃立刻回答道。不过她却是笑着的。 “如果觉得我可爱的话,你就完了。” “没错。” 伊文认真的点了点头,金褐色的脸庞上也浮现了笑意。 “如果只是你还好,王宫中也有各种古怪的花朵盛开呢。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喜欢男装呢?” “你是说夏米昂吗?” “不。我第一次看到那个人。就在刚刚本宫的入口处遇到的,个子很高。头发也剪短了,眼神凶狠仿佛在瞪人。不过她本身的摸样可不差。如果穿上裙子把头发留起来的话,肯定是个漂亮的女人,太可惜了。” 于是国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王妃也抱着肚子笑了起来,伊文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 “伊文。那个……那个人,你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她是女人了?” “这是当然的吧?我是不会看错美人的。” 国王更加失落了。 王妃笑着解释了整个经过。 国王的这位幼年玩伴虽然一脸吃惊,但是表示能够理解的点了点头。 接着感慨的说道。 “原来如此。女性公爵大人,居然是那位猪团长的未婚妻。没去跟她搭讪真是明智之举。” “伊文喜欢罗莎曼德这样的女人吗?” 王妃认真的问道,伊文笑着摆了摆手。 “开玩笑的。虽然我并不讨厌勇猛的女人。但是那样的太可怕了。我喜欢更……” 就在他想要说明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的时候,那个“可怕”的人突然脸色恐怖的出现在旁边。 国王慌忙站了起来,想要翻过拱庭的椅子逃跑。但是王妃却一把抓住国王的衣摆,把他拽了回来,让他坐到原来的地方。 身材高大的贝尔敏斯塔公爵堵在拱庭的入口处,直直的瞪着国王,开口说道。 “陛下,我有话跟您说。” “我在听。” 国王绝望的说道。 “我是为了恭贺陛下凯旋来此,也亲眼见到了王妃。现在故乡还留有工作,我想返乡。如果我不在的话,领内会出很多问题,而且最近外甥的健康也让我担忧,家中的随从告诉我他最近很容易摔跤。所以我想尽快回去。请您允许。” 她的语气和态度都饱含怒气。 伊文和王妃在这份气势前都缩起了脖子,国王慎重的回答道。 “如果这样的话,我其实很想让你回去……可是,不行啊。我答应要把贵公留在王宫里了。” 公爵的眼神中有一丝责备。 “有传言说,萨沃亚公爵并不忌讳人们说他能够随意左右陛下和王宫的意见,而且还非常趾高气昂,陛下您自己认可这个传言吗?” 这是非常痛苦的讽刺。 可是,国王却微笑着没有回应。 “我并不知道有这种传言啊。如果,我看起来对表弟言听计从的话,我以后会注意的。但是,这种传言不要在我表弟面前说比较好。据我所知在身为国王臣下的骄傲和自负这一点上,没有人能超越我表弟。” 贝尔敏斯塔公爵大概也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分了,她犹豫了一下,垂下了眼。 “……请原谅我。但是,我不会答应和萨沃亚公结婚的。” “贝尔敏斯塔公。这句话不应该跟我说,而是应该跟我表弟说。无论如何都想跟你结婚的并不是我。是我表弟。表弟只要不放弃,想跟你结婚的意志没有改变的话,身为表兄的我即便是力有不逮,也不得不帮他。不只是萨沃亚一族,你的亲族应该也是如此希望的。” 女公爵有些烦躁的摇了摇浅色的脑袋。 “那是……不理解我心情的 人随便乱说的。您如果当真的话,会让我很为难。” “可我并不是这么认为的。你还很年轻漂亮。为什么不能考虑一下自己的幸福呢?” 国王本来以为自己会被反驳,但是贝尔敏斯塔公爵严肃的表情却慢慢缓和了。 “您的记挂让我很高兴。但是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不幸的。我作为当主,作为公爵,过着一般女性想象不到的充实生活。”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王妃和伊文都沉默不语。 公爵意识到,自己该说服的不是国王,而是那位名义上的未婚夫,便离开了,而在这段时间,王妃和伊文两个人都非常有礼貌,非常乖巧。 当只剩下这三个人的时候,伊文笑了起来。 “真是没办法呀。——你的表弟那个混蛋,不自由到了必须跟这种人结婚的地步吗?” 国王垂头丧气的说道。 “别说傻话。起码你可以选择在塔乌的山村中自由的生活。” “那么,他只能选择家世和情理了吗?” “这些我也不知道。只有表弟本人知道了吧。” 伊文耸了耸肩,王妃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纳西亚斯和拉蒂娜也是前途多舛,团长和罗莎曼德也是……会怎么样呢?” 这件事伊文似乎是第一次听说。瞪大了眼睛。 “拉蒙纳骑士团团长和那个女人……不,恩德华夫人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也相当复杂。” 王妃并没有提到纳西亚斯的婚姻生活,只是说他的妹妹和双亲无论如何都想让他马上结婚。 纳西亚斯本人和拉蒂娜都没有结婚的意愿。但是两个人似乎很聊得来,非常亲近。他的妹妹奥兰娜在苦恼,到底是应该硬把他带回去,还是说虽然两人的感情还不明确,但还是姑且通知一下父母。 伊文感慨的点了点头。 说道,“寇拉尔成真是到了恋爱的季节啊。” 同一时间,雪拉在努力练习铅珠。 现在雪拉在本宫左手边的茂密树林中。这里离散步的道路比较远,在茂密的树林中。 仿佛是被抛弃的小庭院中很有情趣的地方,但似乎仍是精心设计之后建造起来的。 虽然看起来是野兽走出的小路,却有着漂亮的弧度,在缓缓倾斜的地方,还有几处被木片掩埋着。 无论设计这城堡中庭院的人是谁,他肯定是个很有情趣的人。这里不仅有着撒满阳光的花坛和庭院,还特意制造了这种杂树丛和迷宫一样的树丛。而且还利用清水制造了小小的泉眼。特别是在这种谁都不会路过的地方。 雪拉偶然发现的这个地方安全又清静,白天也很昏暗。当然也完全没有人影。 绝好的练习场所。 不过现在的雪拉穿的并不是女官的服装。她将头发束起,穿着容易活动的衣服,站在树前面。 一块有着木炭标记的木板绑在树上。 木板上的七个印记已经被铅珠命中。 雪拉神情严肃的盯着木板,右手一瞬间上下动了一下。每一个铅珠都准确的命中了,然后刚刚扔出的铅珠被之前命中木板,嵌在木板中的铅珠弹开,发出金属的声响,落在地面上。 雪拉轻轻叹了口气,捡起落在地上的铅珠,再次准备好姿势。 雪拉之前一直都觉得自己的技术有些可取之处。现在也这么觉得。但是,他知道还有人比自己更厉害。仅此而已。 王妃曾经发现过这个有印记的木板,有些好奇的试射了一次。 虽然瞄准方面不如雪拉那么精确。不过确实击中了木板,而且也并没有偏离印记。但是,第二次射出的时候,偶然打到了之前射入木板的铅珠,而且并没有被弹开。 最初的那个铅珠被挤到了木板的更深处,深深的陷入了木板内部。 王妃这次更加慎重的瞄准了之前的铅珠。第三个铅珠顶着第二个铅珠打进了木板中,结果,第一个打进木板的铅珠穿过木板落到了反方向的地面上。 看到这一幕,雪拉感到的不是吃惊和畏惧,而是呆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先不论手里剑,用铅珠连射居然能打穿木板,这需要多么大的力量。 现在的自己还做不到这一点。但是,那个男人说不定能做到。 那天,王妃看到从外面回来的雪拉,说她“神色可怕”。 雪拉自己多少也有一些自觉。那是致命的失态。说不定对方能走到自己旁边,突然用刀刺向自己。但是,跟说不定会被杀掉的恐惧相比,完全没注意到对方跟踪的屈辱感更加强烈。 雪拉感觉到自己在述说原委的时候表情僵硬。王妃看着班特亚送给雪拉的发饰,老实的发表了觉得漂亮的感想,雪拉则皱起了脸。 “这是非常过分的侮辱。” “是吗?我觉得很配你。” “莉。那个男人想要杀我。为什么送东西给要杀的人。” “……因为觉得好看吧。” “这东西有那么好看吗。这恐怕是那个男人的胜利宣言。他想对我说,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王妃似乎很喜欢这个金发簪。高兴的拿在手里把玩着。 对自己身上的服饰毫不关心的王妃,似乎也很佩服这个发簪的精细做工。她招手让雪拉过来,然后轻轻的把发簪插到雪拉银色的头发上欣赏了起来。 “不管他有什么目的,眼光确实不错。反正是他送给你的,就插在头发上吧。” 雪拉皱起眉头。 现在她非常理解那些,收到讨厌的男性送的礼物之后,一点也不觉得高兴的女孩子们的心情了。 “我拒绝。如果您觉得好看的话就送给您吧。” “那就太对不起送你礼物的人了。” 在这种奇怪的地方王妃很遵守礼仪。 “如果你不想用的话为什么还带回来呀?直接扔了不就好了吗?” 雪拉眼神严厉的歪头思考了一会。 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大概是为了当成目标吧。只要看到这个东西,就一定很生气。” 那个男人是敌人。而且是必须打倒的强敌。雪拉实在没有心情带这个发簪。而且自己本来是男人,早晚要把头发剪掉的。 雪拉轻轻撩开贴在额头上的碎发,沉默的继续练习着。 那个男人使用的是重量型的铅珠。现在自己的技术无法产生同样的破坏力。那只能用练习来弥补了。 雪拉埋头练习直到浑身大汗。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要落山了。虽然王妃允许她修行到傍晚,但是这个时间必须回去准备晚饭了。 这里谁都不会看到。所以雪拉脱下练习服装,准备洗个脸冲个凉。 虽然已经临近夏天了,但是泉水依然很凉,很舒服。 雪拉擦干身体,拿起挂在树枝上的女官服,准备穿上的时候。 传来了有人踩在树枝上的脚步声。 雪拉反射性的跳了起来。并不是道理上的感觉,而是她全身的感官告诉她,被看到了。 瞬间,她做出了必须封口的判断。 大概是因为长时间埋头进行特殊练习吧,此时的雪拉已经完全从侍女变回了刺客。 还没等确认到对方是谁,雪拉就拿起铅珠,准备攻击。 但是,当看清对方的时候,雪拉勉强停住了动作。 是夏米昂。 想散步的话合适的地方有的是,为什么她偏偏会跑到这种寂静的树林里,碰上自己呢。 和往常一样穿着骑士服装的夏米昂,因为过于惊 愕和震惊,一动不动的凝视着雪拉。 但是她并没有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没有问的必要。亲切的服侍在王妃身边,笑容温柔的侍女,一只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摆出了不知要干什么的动作。 而这个动作对方似乎非常熟悉。 雪拉脱掉侍女假面的脸上,充满了严肃的战意。为什么至今为止都一直把她当成少女呢,夏米昂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对方白色的脸庞,和刚刚一瞬间看到的身体,怎么看都是一位擅长战斗的少年。 “怎么会这样……” 夏米昂低吟道。但是,她的茫然仅仅持续了一瞬间。紧接着榛子色的瞳孔里散发出愤怒的火焰,充满魅力的脸庞渐渐变红。 “你!!” 男人居然假扮成女人呆在王妃身旁。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都太奇怪了。 夏米昂也是经过父亲亲自指导的骑士。 她迅速开始发起攻击。 雪拉焦急了起来。 因为只是做铅珠的练习,所以没有带小太刀。 不过想要击退夏米昂仍并不是难事。因为现在雪拉手中有铅珠。但是,夏米昂渐渐接近过来,不停挥剑砍下。在这么近的距离,在不断被攻击的情况下,想要手下留情的扔出铅珠是不可能的。 现在的雪拉很明白,不能让这个女骑士受伤。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默默的被杀掉。 应该逃掉。但是往哪里逃是个大问题。 如果往有人的地方跑的话,只要夏米昂大声喊出来,就会吸引很多人。如果自己的存在被公开的话,就算有国王和王妃的保护,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继续做侍女了。 往西离宫跑大概是最好的方案了。可是,夏米昂却站在自己面前挡住了去路。 “岂有此理!不会让你去王妃殿下那里的!” 夏米昂的本领并不一般。 跟外行的女人挥出的刀剑攻击力完全不同。就算是雪拉,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也钻不到什么空子。 雪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时候。 她想如果能暂时阻止对方的动作就好了,正打算试试用最小的力气投出一颗铅珠。 就在这时雪拉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这可真是不太平呀。” 是伊文的声音。 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雪拉的身后,看着神情大变的夏米昂。 “伊文大人。” “到此为止吧。” 伊文缓缓说完,插到两人中间。 刚好用自己的后背护住了雪拉。 “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能砍王妃的侍女呀。” “伊文大人。请退下。这个人不是侍女。让我杀了他。” 夏米昂紧紧握住手中的剑。 她的表情中有着怀疑和愤怒。仿佛是在说,自己发现了非常危险的毒蛇,正准备干掉它,为什么要阻止自己。 伊文一脸为难的安抚着愤怒的女骑士。 “夏米昂大人。我不说什么难听的话。你先暂时把剑收起来,不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先回家好吗?” “你怎么能说得这么悠闲!快退下。不,我会拼尽全力让你退下的。” 夏米昂似乎被冲昏了头脑。这样的她非常少见。 这也不怪她。这里应该是最安全的王宫,而就在她最爱戴的国王和王妃身边,一条剧毒毒蛇若无其事的潜了进来。 伊文更加为难的挠了挠头。 伊文跟在自己身后不知道如何是好,浑身僵硬的雪拉说道。 “喂。你先跑着去通知王妃吧。我会尽量让她回家的。” 雪拉点了点头,跑走了。 夏米昂看到转身离开的一头银色长发,突然下定了决心。 她并不是不相信这个跟王妃和国王关系很好的男人,但是侍女是男人的这个事实却占了上风。 “对不起了!” 夏米昂一边叫着一边向伊文砍了过来。 这是非常灵敏的一击。但是,教科书一样漂亮的攻击对这个男人是无效的。就算夏米昂是优秀的女骑士,她跟伊文之间的战斗技术也有着天差之别。 虽然伊文能够简单的躲开,但是他却没有那么做。他也没有去抓剑柄。而是自己往前一步,用左腕弹开剑尖。 顿时鲜血飞溅。 伊文的左腕被深深割开了。而且因为冲击过大,折断的剑尖刺到了伊文的脸上。 看到男人顿时浑身鲜血,夏米昂吓得脸色铁青。 “你听我说,夏米昂大人。” 伊文语气平静的说道,仿佛左手喷出鲜血,左半张脸一片血红的并不是他一样。 “你稍微冷静一下。城内是禁止剑斗的。如果德拉将军的女儿神情可怕的追杀王妃的侍女这件事穿出去的话,你的父亲也会受到牵连。王妃也会为难吧,还会影响到陛下的立场。” 夏米昂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不住的发抖。她甚至没注意到男人从自己手中拿走了折断的剑。 “那个侍女的事情王妃和陛下早就已经知道了。只不过,不能公开。你这么闹很不好。你明白吗?” 夏米昂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虽然她并不能完全理解这个男人的话,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我,我知道了,让我帮你看看伤……” 伊文的左腕无力的垂着。脸上喷出来的血把一只眼睛和金色的头发都染红了,鲜血流到了脖子上,浸湿了黑色的衣服。 这个男人应该感到难以忍受的剧痛。可是,他仅剩的一只蓝色眼睛却在微微笑着。 “这种伤只不过是擦伤而已。更重要的是,你听好。王妃已经知道了。马上就会去找你。你快回家乖乖呆着。” “求你了,让我给你处理伤口吧!” “够了,快回家去!” 伊文大口喘着气。 夏米昂一边哭着一边想接近这个男人。但是,他浑身都是伤。没办法随便触摸。 “你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有做。知道了吗。别忘了。” 伊文低声说完便转过了身。 他的背影仿佛是在拒绝所有的干涉,让夏米昂没办法追上去。 从庭院中跑出来的雪拉急忙向本宫跑去。 虽然伊文让他赶快向王妃汇报,可是他并不知道王妃在哪里。所以便想先去本宫,将事情告诉国王。 之前的雪拉只会听从命令行事,但是他现在已经会自己思考,什么是最好的行动了。 对于自己来说,王妃的意志是绝对的,同样对于夏米昂来说,国王的意志是绝对的。而对于雪拉也是如此,在她眼中的国王,跟身为自己主人的王妃是同样的。 雪拉直奔国王的居室跑得飞快,一点都不像王宫中的侍女,不过幸运的是,他在这里遇到了刚好走出来的王妃。 雪拉把王妃叫到柱子的阴影处,尽量简短的说明了事态。 王妃也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 “这种失态可不像你。” “非常抱歉。而且……伊文大人也在场,当时的气氛有些危险。” “那就更不妙了。” 就算现在觉得应该早些把这个侍女的事情告诉夏米昂,也已经太晚了。 王妃让雪拉呆在国王身边,去了一趟西离宫。 红色的太阳已经落到了西离宫的后面,将站在庭院中的王妃影子照得很长。 王妃在这里等了一会,可是伊文和夏米昂都没有出现。 接着她回到本宫,从正门出去,拜访了第二城 郭内德拉将军的宅邸。 伊文曾说他会安抚夏米昂。如果成功劝阻了她的话,夏米昂现在应该在家里。 因为王妃亲自来访,所以德拉将军也亲自迎接,但是当王妃问道夏米昂是不是在家的时候,德拉将军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捋了捋胡子。 “这个嘛,她刚刚才回来,可回来之后就一头扎进了礼拜堂,不让任何人接近。连我也不想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妃含糊其辞的把德拉将军糊弄了过去,让他离开后,王妃敲响了礼拜堂的门。 这座礼拜堂,即便是在名门德拉将军宅邸内,也显得有些过于庞大了。 这座制作精巧的门,仿佛手艺人为了展示自己所有的绝招而制作出来的,上面雕刻着复杂的几何纹样以及缠绕着常青藤的花朵和树叶。现在这扇门紧紧的关着。 “夏米昂。你在吧?” 王妃叫了一声,但是没有人回答。 “你不开门的话,我就把门砸了。” 即便如此,有好一会什么声音都没有。 虽然有些对不起这么漂亮的门,但是就在王妃觉得差不多该砸门的时候,门轻轻的开了。 夏米昂战战兢兢的探出脸,眼睛通红。已经哭肿了。 “怎么了?” “王妃殿下……” 夏米昂抽泣着跪了下来。 “请原谅我。我……我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 虽然夏米昂非常混乱,但是王妃也很快就理解了事情的经过。 王妃再三叮嘱夏米昂对此事保密,让后飞快奔向现场。 正门的门卫吃惊的目送着什么都不说,像一股风一般跑走的王妃,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战斗的痕迹已经难以发现了,但是血迹是不会逃过王妃的鼻子和眼睛的。 血迹躲着能被人看到的地方,一直延续到西离宫。 王妃不由得咂了一下舌。 刚刚走岔了。 王妃用人无法企及的速度跑上坡道。雪拉应该还没回来。 离宫一片黑暗,非常安静。 “伊文!” 王妃一步从露台跳了进去,钻进房间,就在这一瞬间,她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吓了一跳。 身负重伤的男人在冰冷的房间中,背靠墙壁躺着。 “太晚了吧。” 声音有气无力。 王妃从没听过这样的声音。 她急忙走到伊文旁边查看伤势。 接着不由得惊呼起来。 伤口深至骨头。因为这是他自己上前硬接下的伤口,所以伤势很严重。 脸上的伤口更加严重。折断的剑尖偶然的直接刺中了左眼。 伊文满脸是血的轻轻喘息着,苦笑了起来。 “我真是做了蠢事。唉。” “别说话了。” 王妃将男人的衣服从左肩部分撕开,但还是没有足够的布来止血。 就在王妃想站起来的时候,她发现了房间入口处雪拉的身影。 对于雪拉来说,血腥味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他默默的点上灯,熟练的准备好伤药和崭新的布。 但是,雪拉看到灯光下伤口的状态,一瞬间也吃了一惊。不过这名侍女并没有晕过去。他轻轻的将布放在伊文的左眼上,熟练的包扎了起来。 但是,手臂的部分却没法下手。 这件事王妃也非常清楚。已经没有办法了。 最冷静的人是身受重伤的伊文本人。 “这只手已经不行了。只能切掉了。” 王妃再次叫了起来。 她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 这个世界没有外科手术。为了防止化脓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截肢。 “如果状态好的话我可以自己做……但是现在使不上力气。” 所以,伊文的意思是请王妃来替自己做。 雪拉突然想到,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伊文才带着这一身伤跑到这里,她不由得吃了一惊。 雪拉表情因为恐惧而变得僵硬,他望向王妃。王妃的表情比雪拉还要严肃。 什么都说不出来。 明明知道没有时间磨磨蹭蹭的了。可是身体却动不了。 伊文喘息的看着这两个一言不发表情严肃的人,抬头说道。 “唉……让你看到了这个丢脸的样子。” 两人反射性的回过头去。 国王巨大的身躯站在那里。 黑色的眼睛因为震惊而瞪大了。仿佛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 在蜡烛的照射下,满身是血倒在墙边的友人的身影,以及从没有见过的王妃恐怖的脸庞。 国王急忙跑到伊文身边,跪下。 国王也是超一流的战士。一眼就看出来这个男人是什么样的状态。 “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伊文已经站不起来了,但他还是笑了笑。 “我干了蠢事,结果就是这个样子……” “伊文……” “正好。快点切掉吧。再磨蹭下去的话,伤口会腐烂扩散到全身的。” “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嘛?” “当然知道。我还不想死呢。现在的话,只丢一条手臂就可以了吧?” 确实如此。 与其丢掉性命,失去一条手臂当然更好。 国王也曾见过好几个战争中失去手脚的士兵。 而国王也特别厚待了这些士兵。 这并不是同情,而是为了赞赏他们的勇气。 国王颤抖的手触碰到这个脑袋上缠着绷带的人的脸,但是却不敢抱紧他。只是轻轻碰了碰他没有伤口的右脸。 “这个伤是?” “左眼也不行了吧。” 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没有办法了。他的语气就是如此。甚至有些冷漠。 但是,国王像野兽般低吼起来。这个男人发自内心愤怒的时候,会发出的充满寒气的声音。 “是谁干的?” 这里并不是地处战场的国境线。而是城内。 在战场上伊文不会如此大意。大概是伊文想要避免剑斗,但是对方却毫不在乎直接砍了过来。 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伊文。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这是发誓复仇的语言。这是下定决心将友人受到的耻辱和痛苦加倍返还的誓言。 伊文虽然痛苦的喘息着,可还是微微笑了笑。 “是我做的。” “你说什么……?” “是我,自己干的。对吧?因为……我,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被伤到的。” 伊文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这也是情有可原的。普通男子受了这种伤,早就疼的满地打滚,大喊救命了。 在发热和剧痛的影响下,伊文渐渐有些意识模糊,但还是用令人震惊的精神力说道。 “与其说这些,还不如趁着还来得及,快点切了。” 国王仅仅咬住嘴唇,呜咽道。 “你忍一下。”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没时间犹豫了。跟使用生锈小刀的军医相比,国王的技术更可靠。 国王悲壮的下定了决心,就在他想要拔出剑的时候,王妃阻止了他。 “渥尔,不行!” “现在没有时间沉浸在无聊的伤感中了。非常遗憾,这只手已经没用了。筋腱已经完全断了。” 这就等于神经已经被切断了。 而且伤口太深了。 国王虽 然没有什么医学知识,但是经验告诉他。 这个伤如果放着不管的话,会腐烂化脓,然后扩散到全身。必须在那之前,趁着身体中的血还干净,将没有治愈希望的患部切除。 可王妃仍然固执的摇了摇头。 “是夏米昂干的。” 国王哑口无言的瞪大了眼睛。 一旁的雪拉紧张的浑身僵硬。 “非常抱歉。都是我的错。因为我的应对失误,才会……” “够了。现在不是说是谁的错的时候。” 国王虽然吃惊,但仍然在一瞬间理解了王妃想说的话。 原因是什么,是谁的错,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夏米昂每次见到失去一只手的伊文,会有什么感觉,会想些什么。 “可是,就算这样,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吗?还能怎么办!?再拖下去的话,命都要没了!!” “我知道!” 王妃浑身颤抖的跪在伊文身边。 “……还要伤患看你们夫妻吵架吗。” 伊文还能说些惹人厌的话。但是,他也到了极限,脸色开始变得发黑。 王妃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 “伊文。截肢这件事等一下再说。什么时候都可以……不,再晚一会应该也没关系。在那之前让我试一试。” “……?” “稍微忍一下。” 王妃一脸认真的说完,将脸贴到满头是汗的男人脸上,将嘴唇贴到伊文的嘴唇上。 伊文瞪大了仅剩的一只蓝色眼睛,微微笑了笑。 “……真是赚大了。” “闭嘴。接下来我要试一试绝招了。如果顺利的话,伤就能治好。” “不顺利的话会怎样?” 国王问道,王妃不知为什么拔出剑站在原地,回过头神色僵硬的说道。 “我跟伊文都会烧焦。” 第八章 王妃在躺着的男人右侧并腿坐好,两手攥紧放在膝盖上。 剑在伊文左侧。 国王和雪拉完全不知道王妃要做什么。但是国王还是盘腿坐在一旁,雪拉也在离王妃稍远的地方坐下了。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 不知何处还传来了狼嚎声。 第一头的叫声得到了回应,两头、三头一起接着叫了起来,马上就变成了大合唱。狼嚎声在这里也不罕见。可是本该熟悉的声音,现在不知为何,也让人听着有些胆寒。 王妃紧紧闭上眼睛,看起来似乎在拼命集中意识。 小心谨慎的注视着王妃的雪拉,突然觉得呼吸困难。 他觉得自己不能随意呼吸了,衣服都变得非常碍事。当注意到原因的时候,雪拉呆住了。 是因为热。 现在才刚刚六月,可感觉仿佛就像盛夏一样炎热。而且周边的景色看起来有些摇晃。 蜡烛的光亮,倚在墙壁上的男人的身影,还有王妃。看起来都有些扭曲。 看到这一现象,雪拉非常吃惊。如果是白天的话还可以解释,可现在是夜里,而且是室内,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暑气。 雪拉吃惊的望向国王。国王也一边擦汗,一边瞪大了眼睛。果然不是自己的错觉。 而王妃出汗出得更多,呼吸更加急促。虽然只是静静坐在这里,但是肩膀却剧烈的上下起伏着,额头上出现了豆大的汗珠。 不管是多么激烈的战斗,这个人也不曾如此呼吸急促。 在痛苦的呼吸中王妃说道。 “你们两个人都出去。” “我拒绝。” “太危险了。” “那就更不能走了。就算要跟我离婚我也不会走的。” 雪拉本来想说,我也是,可是他注意到自己的舌头不受控制了。身体也是。 他感觉自己全身仿佛被看不见的什么东西绑住了一样,或者说控制身体行动的功能被自己以外的别人掌握了。 眼睛可以看到。耳朵也能听到。可是身体其他部分,就连手指都动不了,就算想求救,也张不开嘴。 雪拉吓坏了。他拼命想夺回身体的自由,可是不管怎么挣扎都完全动不了。 就在雪拉几乎陷入恐慌状态的时候,自己的嘴突然不受控制的张开了,嘴巴违反了主人的意志,这样说道。 “请控制自己的力量,王妃。” 这个声音跟雪拉平时的声音完全不一样,是嘶哑的老人的声音。 国王吃惊的望向雪拉。 “这个声音我有印象。……法罗德的幽灵。” 就算雪拉想回答,可是自己的舌头被别的东西支配着。自由的只有自己的意识。而这个意识听到了国王的话,放弃了抵抗。 如果是国王认识的生灵,那就是曾经把自己的危机告诉王妃的人。跟孩童时代看到的装饰物不同。是无可置疑的真货,这一点班特亚也曾保证过。而现在他们正借用自己的身体,想告诉王妃些什么。 暂时夺走雪拉自由的圣灵再次重复刚才的举动。 “请控制你的力量。再这样下去的话,整个离宫都会被蒸发的。” “要是能做到的话早就做了!” 王妃喊道。她的态度没有丝毫的从容。 她表情严峻,头上满是汗水,有的甚至滴落到攥紧的拳头上。 雪拉不知道坐在那里的王妃想要做什么。但是他知道,王妃一定是在痛苦的奋斗着。 雪拉也忘记了自己的立场,想要帮助王妃。自己就是因此才在这里的。 雪拉的嘴再次不由自主的张开。 “王妃,别忘了。今天的天上有满月。” 听到这句话王妃大吃一惊抬起了头。 “这里也有月亮。虽然现在还是一个弱小的孩子,但是比没有要强。” 从自己的嘴里说出完全预想不到的话,而且是用别人的声音,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 “不要太过逞强。没必要什么都一个人来做。” 雪拉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虽然是从自己的嘴中说出的话,但是却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雪拉用眼神跟直直的看着王妃示意。 我在这里,有什么能帮忙的吗,雪拉用眼神问道。 王妃跟雪拉笑了笑,再次闭上了眼睛。 看到王妃的笑容,雪拉觉得有一点点安心。 “莉!” 听到国王的叫声,雪拉反射性的转过头。 身体能动了。 面对这个现实雪拉反而有点吃惊。但是,看到国王指着的东西的时候,雪拉更加吃惊了。 插在地上的王妃的剑开始发光。 、 不只是剑,王妃也在发光。 王妃额头上的银环中心鲜明的浓绿色宝石也开始变化了。只能是石头内部发生了变化。 这些东西仿佛阳光照射下的水面一样闪闪发亮,仿佛里面关了一股浓缩的火焰一般摇曳着,仿佛它本身就是生物一般鼓动着。 国王和雪拉都震惊了。 他们当然没有见过这种光景。白色的剑仿佛在呼应一般越来越亮。仿佛白雪一样耀眼。 绿色的光辉渐渐包围住王妃全身,金色的头发更加闪亮,似乎置身在淡淡热气中的王妃缓缓睁开眼睛。 王妃的眼睛也闪耀着一样的光彩,一脸认真的凝视着自己的拳头。 王妃轻轻张开紧握的拳头,她的手掌中飞出一股耀眼的光芒。这股光芒非常强烈,让国王和雪拉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这股电光在王妃的手掌中跳跃着。 仿佛是举着小小的闪电一般。 这股电光好像是发光的小鱼一样。很有气势的跳起来,在空中转个身,再次沉入王妃手掌这汪“水”中,然后再次跳起来。 伊文大概也忘记了伤口的疼痛,吃惊的望着这一切。但是,当王妃将手掌缓缓接近伊文受伤的手臂的时候,伊文虽然无法自由行动,还是想往后退去。 “等……等一下,喂!” 伊文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王妃全身的光芒更加闪耀起来。 “……!” 屏住气息在一旁观看的两人不得不闭上眼,遮住了眼睛。 如果直视这光亮的话,说不定会失明。这股光线就是这么强烈。 当睁开眼睛的时候,光亮和闪电都消失了。 周围再次变得一片寂静。 是和往常一样的夜晚的西离宫。在黑暗的寂静中,只有蜡烛的光亮在微微摇曳着。 远处能听到狼嚎声。 雪拉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周围充满了夜晚的寒冷,仿佛刚刚的热气从没存在过一般。 但是,被汗水浸透的衣服告诉他刚刚发生的都是现实。 能看到王妃躺在地上。 “莉!” 国王跑过去想抱起王妃。 但是王妃却挥开国王的手,撑起身子。王妃还在大口喘息着。动作看起来没有一丝力气。 而旁边的伊文也一样浑身无力的靠在墙上。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有意识,一动也不动。 王妃轻轻摸了一下伊文的左手,便微笑了起来。 “太好了……” “怎么了?” “你自己看。” 王妃想要站起来,可是身体却剧烈的摇晃着。国王慌忙想要扶住她。可还是被王妃推开了。 “好了,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可恶……” 虽然不知道王妃是在骂什么,但是她突然大声说 道。 “听好了。这种事情不会有第二次了。就算你求我也不会做第二次了!” 王妃摇摇晃晃的走到离宫外面,而雪拉只是坐在那里看着。雪拉的身体完全使不上力气。 虽然勉强站了起来,可是不知为什么双腿在不停颤抖。 雪拉一步一步慢慢的去追王妃了。 王妃在柔软的草坪上躺成一个大字,拼命的调整呼吸。 全身仿佛灌了铅一样沉重,就算想把手臂放到眼前都像渡劫一样。而且手指还在微微颤抖着。 王妃的嘴唇上浮现出自嘲的笑容。 她想起了分开很久的同伴。 (你的力量太强大了。) 明明自己被称为破坏神和死神,可仍然一脸认真的提醒王妃。 不需要冗长的咒文和特别的仪式。只要在心里想一想就好了。只要想一想,就能够不用动手,轻易的移动物体,让东西飞到很远的地方。但是,如果打个比方的话,这就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决堤的大坝。说不定因为一点点响动便会崩塌。 (最可怕的就是你讨厌人类这件事。) 无意识之间的愤怒和憎恶,不知道会以什么形式出现。 虽然对方这么说,可是王妃自己却没有任何实感。当她问道,这种力量完全没必要,能不能去除,或者封印起来,对方却笑着摇了摇头。 (这两个都不可能。可是,我可以让这个大坝不那么简单就崩塌。) 虽然不知道那个同伴对自己的内心做了什么。 但是,暗示非常有效,从那之后,只有在“一定的条件下”,才能使用力量。 然后,同伴把“钥匙”交给了自己。 (知道了吗?我给你的力量加了一扇门并上了锁。这扇门能够阻止你的力量。如果想使用力量的话,用这把钥匙把门打开就好了。很简单就能打开。但是,绝对不要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硬开门。太危险了。) 我知道了,绝对不会那么做的。9岁的自己这么回答道。 但是现在,却没有钥匙。 在落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钥匙拉在另一个世界了。 王妃躺在草地上,叹了一口气。 毕竟是同伴做的门,比预想的还要难打开。 天上闪耀着宛若银盘的月亮。 虽然多亏了月亮勉强打开了。也多亏了有着人类姿态的仅属于王妃的“月亮”。虽然有些看不惯在一旁突然插嘴的圣灵,但是还是要谢谢他。 身旁响起了一个声音。 “你太胡来了,王妃。” 是魔法街的老婆婆的声音。 一般情况下王妃肯定会反射性的跳起来,但是现在她只是懒懒的歪过了头。 老婆婆的身影就在右手边。浑身裹着黑布。是端坐在那里的熟悉的样子。这当然不是实体。 真正的老婆婆应该还在魔法街的火炉旁。 “你看到了吗?” “不想看都看到了。寇拉尔是我的地盘。在这里做这么夸张的举动,寇拉尔以外的术者之间都引起了骚动呢。” “对不起。……情况紧急。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我就是想拜托你不要再做这种事了。我们同伴间力量的均衡都被打破了。先不说这个,王妃。” 老婆婆的声音中有着深深的忧虑。 “不要和这边的人太过深交。” “……” “不然,分别的时候会很痛苦。” 王妃躺在地上微微笑了笑。 “分别吗……” 自己没想到这一点。或者应该说已经忘了。 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早晚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去。 这件事应该是早就知道的。最开始是有在意这件事的。可是,已经四年了。 感觉似乎非常遥远了。 王妃呆呆的仰望着月亮,突然几丝银线出现在视线中。 雪拉有些担心的探头观望。 “您没事吧?” “嗯。你呢?不累吗?” “没关系。” 雪拉小心的跪在王妃身旁。 老婆婆的幻影已经不见了。 “对不起。把你也牵扯进来……” “我什么都没有做。那些——圣灵虽然好像在说我可以做什么,可是……” “你做了。多亏了你得救了呢。” 雪拉露出了困惑的神情,探出身子。 “但是……我做了什么呢?” “做了什么呀。” “……” “在我的故乡,月亮会帮助太阳,太阳会给月亮力量。——魔法界的老婆婆说的话也许是对的。” 王妃望着天上的银盘,平静的说道。 “你的身体累吗?” “稍微……有一点。” “就是这么一回事。” 雪拉还是什么都不明白。 但是自己似乎真的帮了什么忙。这样就好了。 更重要的是王妃疲劳的程度让人担心。 “我给您拿点吃的过来把?要酒吗?还是说恩德华夫人送来的茶……” “要茶吧。喝了那个茶胸口会很痛快。” “我知道了。” 雪拉正准备站起来,王妃突然换了一个口气说道。 “雪拉。” “是。” “刚刚那个,本来是不应该使用的。” “……” “我不能在这里使用那种力量。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雪拉沉默的点了点头。王妃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却不可思议的什么都没说。 “伊文大人并没有被砍到。对吧?” “是啊。伤到伊文脸的剑尖应该飞走掉到一旁了。还有血迹。” 这种事后处理很容易。 “我知道了。等我把茶拿来马上就去处理。” “不,你先去处理完再过来吧。毕竟我现在是这副样子。” 能站着连续砍倒十名骑士,还能一脸平静的和马一起跑来跑去的人,现在连说话都十分费力。 还是先把茶拿过来吧,就在雪拉想这么说的时候,他又想了想觉得,应该先服从这个人的指示。 雪拉站起来之后,王妃躺着冲她招了招手。 雪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再次弯下腰。 王妃轻轻抓住雪拉的头发,慢慢拉到脸旁边。雪拉本来乖乖的被王妃拉了过去,可就在两人的脸快要贴上的时候,雪拉慌忙跳开了。 不管怎么想,王妃似乎都想要亲自己。 “莉!?” “我没有在开玩笑。” 那就更不行了。 王妃用余光望着焦急的雪拉,接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你也累了吧。这样可以恢复疲劳。” 雪拉露出了无法形容的表情沉默了一会,然后战战兢兢的问道。 “……接吻,吗?” “是的。” 雪拉凝视着躺在地上的王妃。 而王妃也抬头直直的看着雪拉,有些遗憾地说道。 “我不会咬你的。” 这句话刚好戳到了雪拉的痛楚。 刚刚伊文说自己赚大了,并不是在开玩笑。 因为他没有见过那个样子的王妃。 像野兽一样四肢着地的使用双手双脚,满脸是血的扑向别人。 即使没有这样,这个人也是“王妃”。不能这么简单的做这种事情。 雪拉满头冷汗,慢慢后退。 虽然有些难为情,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那个,修行还不够……我先走了!” 雪拉拼尽全力也只说出了这么几句话,接着像兔子一样跑掉了。 离宫中恢复意识的伊文凝视着自己的左腕。 国王也跟他看着一样的东西。 “怎么样?” “一点都不疼了。” 伊文慎重的说道。 裸露出的左腕上还沾着血迹。但是,至少从表面上看没有任何伤口。 伊文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高兴,不如说是恐惧。不久之前自己还忍受着剧痛,他战战兢兢的活动着本来应该已经死掉的手指尖。 动作有些迟钝,但确实可以按自己的意志活动。 手指可以弯曲。 确认了这些之后,伊文再次瘫倒在墙壁上,深深叹了口气。 “你……真是娶了个了不得的东西当王妃啊。” “我也这么认为。” 国王小心的取下了伊文脸上沾满血迹的绷带。 虽然干掉的血迹还留在皮肤上,但是仅此而已。到处都没有伤口。 本来应该已经被刺瞎的蓝色眼睛,眨了眨看向国王。 国王深深呼出一口气,仿佛在碰触什么易碎品一样,摸着伊文的脸,然后拿起了他的左手。 指尖很温暖,血液在流淌。虽然很微弱,但是伊文也回握了国王的手。 “还活着呢。” “本来就不是什么会死的伤。” “不,我说的是你的手。” 筋腱被切断,骨头都被砍碎的手腕,居然重新活了过来,以国王的经验来看,这是不可能的。 伊文应该也知道吧。他半开玩笑的说道。 “……昨天王妃大人好像使用了魔法呀。赚了一只手臂。” 但是很不巧,国王的心情实在是笑不出来。一想到自己差一点就要砍断自己挚友的手臂,就觉得这只手的温度,这只手还能活着能动这件事本身,非常的可爱。 国王非常自然的亲吻了这只手。 伊文瞪大了眼睛,仿佛是觉得有点痒。 “国王陛下可不能做这种事……” 亲吻手背,这本来应该是臣下对主君做的。 “你觉得怎么样?” “还不错。就是有一点累……” 确实,这个男人刚刚还在跟剧痛战斗,现在看起来有些疲劳困倦。 伊文仿佛在让自己渐渐浑浊的意识清醒起来,摇了摇头。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那个吻可是非常强烈。仿佛吞下了一团火焰一样。” 国王想起了在郎邦的接吻,疑惑的歪了歪头。 “我可没有那种感觉。” 伊文疲惫的脸上露出了嘲笑的神色。 “陛下。虽然已经晚了,但是我还是要为自己辩解一下,那可是不可抗力。我当时完全不能动,是王妃自己擅自亲我的,可不要追究我偷情的罪名。” “笨蛋。” 国王笑着摸了摸伊文的金色短发。 “你稍微休息一会吧。我不知道你的身体被做了什么,但是你现在需要休息。” 国王让伊文躺在房间的长凳上,然后走了出去。 王妃还躺在地上。 国王走近看了看,王妃闭着眼睛,轻轻呼吸着,仿佛真的睡着了一样。 国王在王妃身旁坐下,伸手抚摸王妃额前的头发。就在快要碰到还没碰到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睛的王妃突然开口说道。 “现在最好不要摸我。” “会烫伤吗?” “大概吧。” 国王可不会因为这种原因轻易放弃。 国王用粗壮的手指灵巧的拨开王妃额前的头发,把手放在王妃额头上。 “虽然不至于被烫伤,但是确实有些热度。” “很快就好了。” 王妃依然躺在绿色的草坪上,但是却发出了愉快的笑声。 “你果然还能平静的摸我呢。” 她的意思应该是,你不害怕吗。 可以打碎岩石的怪力,能咬死人的牙齿,这次是会发光。一般人应该惨叫着跑掉才对。 但是国王却缓缓的摇了摇头。 “我以前也说过很多次了。不管你是什么人,我不会是那种不知廉耻,害怕恩人的人。” “……” “我的心情现在也没有改变。不只是没有改变,跟其他一切相比,我发自内心的感谢你救了他的手和眼睛。这既是为了伊文,也是为了夏米昂。” 就算伊文不断说这都是他自己的失误,不要在意,夏米昂也不可能会接受。这是自己的错,因为自己的冲动,导致伊文身体残疾的话,夏米昂一生都会生活在悔恨中吧。 王妃躺在那里认真的说道。 “渥尔。” “什么?” “如果这是战场上受的伤的话,我会放着不管的。真的累死人了。” “看起来是这样啊。——还能站起来吗?” “感觉挺好的。再稍微这样呆一会……而且,真的不应该做这种事。刚刚魔法街的老婆婆还跟我抱怨了呢。” “刚刚——在这里吗?” “有满月。把影子送到这里并不是什么难事。” “啊……” “我这样的外人随便使用力量的话,似乎会成为混乱的根源。让我以后注意。” “嗯……魔法使之间也有地盘这样的东西吗?” “不是吧。所以……” “嗯?” “你可不要受伤。” 王妃的声音听起来很认真,可又有些害羞。 国王微笑着轻抚王妃的肩膀。 “伊文说,你的吻就像吞了一团火一样。——为什么呢?” “那是一种除魔方式。跟你做得只是单纯的亲吻。刚刚我还想给雪拉一个恢复疲劳的吻,但是被他逃掉了。” “亲吻还有这么多种类吗?” “我的话。——还有能让人升天的吻。” 王妃笑了起来,但是国王却一脸认真的亲上了王妃的嘴唇。 王妃眨了眨眼睛。 接着便大声骂了起来。 “你这混蛋!趁着人家动不了的时候做什么呢!” 如果是平时的王妃,早就跳起来打国王了。现在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是她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了。 “啊,我就是想体验一下吞一团火是什么感觉的……跟之前的没什么区别嘛?” “我都快累死了,怎么可能做得了那么多。” “需要力量吗?那可真是个不可思议的接吻。”国王认真的说道。 “虽然我不想升天,不过将来,如果你能给我一个除魔的吻,我会很高兴的。我姑且也算是你的丈夫,这种权利还是有的吧?” 王妃越来越觉得无力了,她厌烦的说道。 “真是的……费尔南伯爵如果还活着的话,我一定要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培养的,居然教出这么一个奇怪的家伙。在人类中可是珍品中的珍品。”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不过你想在这里躺到什么时候。如果觉得困的话,旁边就有房间呀。” “是你让我这么累的……” 因为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硬是打开了门,所以多少有些勉强。身体仿佛陷进了地面中。 “站不起来的话我抱你吧?” 国王认真道。 王妃露出了异常不爽的表情。 “你这么 做的话我真的会跟你离婚。” “这可不行。从来没听说过王妃要跟国王离婚的。但是,你也不能睡在这里,虽然我知道你不会被狼吃掉,但是如果有万一呢。” 国王想要直接抱起这个纤细的身体,但是在王妃激烈的抗议下还是放弃了。 对于有着战士自负的王妃来说“在身体不能动的情况下被人搬走”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无法容忍。 她努力自己站了起来。 国王扶着王妃把她带到了房间中。 转天早晨,冷静下来的夏米昂来到国王面前,请求处罚。 独立骑兵队队长的身份虽然不高,但是可以说是国王的心腹。而自己在城内砍了这位心腹,让他受了重伤。 虽然王妃让自己什么都不要说,但是这不是什么能隐瞒下去的事情。夏米昂在详细说明了整件事的经过之后,斩钉截铁的说道。 “请处罚我吧。” 此时,国王在西离宫吃完早饭之后刚刚回来。 王妃的侍女一个人负责做饭和服侍,连试毒的人都没有,随从们很不希望国王在西离宫吃饭。他们数次提出,如果国王要在西离宫就餐的话,要从本宫派几个人过去,但是王妃和国王都坚决反对让其他负责料理和试毒的人去西离宫。 “偶尔也让我喘口气吧。” 国王这样说道。 这天早晨国王在西离宫悠闲的呆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回到本宫,心情很好的迎接了夏米昂,接着认真的听了夏米昂说的话之后,微微笑了笑。 “夏米昂。虽然有些失礼,但是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吧?” “我可不是因为什么含糊不清的事情而请求处罚的。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错。无论如何,请允许我的父亲像以前一样继续服侍国王。” 如果被保护人犯下了罪行,那么家长也会被严格的追究责任。儿子如果犯了罪,便会追究父亲的责任,妻子犯了罪则会追究丈夫的责任,佣人犯了罪会追究主人的责任。 家长的权限就是这么强大,所以他必须管理好身边的人。说不知道,没关系是行不通的。 所以,夏米昂想要保护父亲的名誉。 在阳光照射的明亮房间内,夏米昂表情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国王换上了室内服装舒服的坐在椅子上。在旁人看来两个人的对比非常强烈。 “但是,夏米昂。老实说,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陛下!” 现在可不是这么悠闲的说这种话的时候。 夏米昂变得焦急起来,而此时伊文吹着口哨脚步轻巧的走了进来。 “呀,不好意思。你们在谈话中吗?” “没关系的。进来吧。” 国王笑容满面的迎接了自己的朋友,夏米昂用仿佛看到了幽灵一般的眼神看着伊文。 “哎呀,夏米昂。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呢。” 夏米昂完全没有听到伊文的话。只是茫然的看着伊文坏笑着的脸庞,她紧张的眼神看着伊文一身黑衣的身体,压低声音问道。 “……你把衣服脱了。” 伊文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这个要求可真不错,但是这可不是未婚女性该跟男性说的话呀?而且现在还是大白天。” 伊文依然开心的望着夏米昂的脸。 “至少也要等天色再暗一点,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这么跟我说,那我就非常高兴了。” “你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的左腕!” 榛子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伊文。 看到夏米昂的气势,伊文也瞪大了眼睛,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望了望国王。 国王也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但是他还是开口说道,如果把衣服脱了夏米昂就能满意的话,就脱了吧。 伊文有些不情不愿,又有些欢喜的脱掉了上衣,长袖的贴身衣服也脱了下来,赤裸着上半身,耸了耸肩看着夏米昂。 “这样你满意了吗?” 这是个经过锻炼非常结实的身体。皮肤上不只有被晒黑的痕迹,还带着一些金色。 是混合了西南人血统的漂亮的皮肤。 夏米昂凝视着伊文的身体似乎想瞪出个洞来,但是本来应该在那里的伤口不见了。 夏米昂不知怎么回事,有些混乱的摇了摇头。 “可是,怎么会,不可能的……” “我应该会怎么样吗?” “我昨天明明砍伤了你!” 伊文可爱的瞪圆了蓝色的眼睛。 “你?把我?到底为什么?” “那个侍女……是的。因为雪拉……” 夏米昂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声音却没有一丝力气。仿佛完全失去了自信。 “这件事情的话,我刚刚在上面听说了。我来说吧。” 国王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 “确实,如你所见,那个侍女其实是位少年。当然,在表面上是作为女孩子行动的,但是这也是有原因的。如你所知,普通的女孩子不可能在西离宫中生活,照顾王妃的起居。可也不能把王妃一个人放在那里。那个少年……应该说是侍女吧。在这种意义上实在是非常珍贵的宝物。他同时也练习过一些奇怪的武术,作为护卫也能派上用场。非常抱歉一直没对你说这件事,但是这件事也没告诉你的父亲。毕竟按照你父亲的性格,肯定会立刻大发雷霆说‘太不像话了!’” 伊文耸了耸肩,笑着说没错。 “其他知道这件事的只有表弟和拉蒙纳骑士团团长了。如果你也能这样保守秘密的话,就好了。怎么样?” 夏米昂发誓会自己保守秘密。 如果国王和王妃都已经知道了的话,自己就没必要再抓着不放了。只不过,有一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夏米昂摇了摇头,不安的望着伊文。 “真的非常抱歉,那之后我一直都在想,该怎么才能补偿你,为了弥补过错我能做些什么……” “夏米昂。那只不过是个梦。我哪里都没有被伤到。不然的话要不我把裤子也脱了给你看看?” 即便是这位勇敢的女骑士也发出了惨叫声,拼命阻止了伊文。 伊文则开心的笑了起来。 “可以了吗?我就是这样,哪里都没事。对于没发生过的事,说什么赎罪补偿,不是太奇怪了吗?不要在意了。” 蓝色的一双眼睛望着夏米昂。 这双眼睛和男人金褐色的皮肤非常相称,是像盛夏大海一样深邃澄清的蓝色。 不知为什么,夏米昂觉得身体突然热了起来。 “那个,那么,我那个……先走了。” 夏米昂颠三倒四的低声说完,便匆忙离开了。 就只剩国王和伊文两个人的时候,两个人都叹了口气互相看了一样。 “糊弄过去了吗?” “不行吧。但是,作为证据的伤口不见了,她也不得不接受了吧。” 正准备穿衣服的伊文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左腕上,出神的摇了摇头。 “真是的……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实在是难以置信。” “可是,伊文。现在我倒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做那么胡来的事情?你的话,应该很轻易就能制服夏米昂的。” “国王大人你真是乱讲。在城内用真剑打斗是违反法纪的。” “为此就要丢掉一条手臂,我的神经可受不了!现在我才敢这么说……那样下去的话,你的手臂真的会被切掉,那样的话,我可没有自信能够像往常一样去对待夏米昂。” 伊文知道国王绝不会这样做。 虽然他看起来是个迟钝单纯的笨蛋,可具备了作为国王的资质,这一点国王自己应该也没有想到。即便要压抑自己的感情,他也会原谅夏米昂的吧。 虽然他原本是个很有侠义心的男人,但是在费尔南伯爵去世之后,面对身边人的困难和不当的暴力,表现出强烈的反应。大概是因为想起了那个时候的懊恼无力吧。 伊文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自己原本不想让他如此担心的。 “不要再说了。那只是我单纯的失败。而且是大失败。本来以为能接住的。” “赤手空拳接剑吗?” “所以说,我以为我当时带了护手。在郎邦的战斗中你也见到了吧?塔乌制造的护手是箭都无法射穿,非常结实的东西。如果是细剑的话可以弹开的。我本来是想那么做的。结果却做了傻事。” 伊文一脸愁苦。 “当我发现完蛋了的时候,已经被砍到了。不过,这也是我自己做的。不能抱怨什么呀。” 国王反而微笑了起来。确实很像这个男人的所作所为。 “那么,以后为了我,为了王妃的健康。希望你能够有更好的对策。” “我记得了。陛下。” 伊文半开玩笑的行了个礼。 离开本宫之后,夏米昂走上熟悉的通往西离宫的上坡路,然后便站住了。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接着转身返回了本宫。她调整了一会呼吸,又再次回到通往西离宫的小路上。 但是,夏米昂还是鼓不起勇气上去西离宫。她一边叹气一边看着通往西离宫的小路,有气无力的走了下来。 “你在做什么呢?” 听到这个声音夏米昂吓得跳了起来。 “巴鲁大人!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看到你在这来来回回走了三趟了,在那之前你就在这里兜圈子了吗?” 夏米昂顿时脸色通红。 那么是从一开始就被看到了。 “那个,巴鲁大人,能稍微……耽误您一点时间吗?关于剑术,我有些事情想跟您请教一下。” “这可真是少见。当然既然是美女的邀请,我有的是时间。虽然讨论剑术有点缺少风情。” 这些挑逗的话,现在的夏米昂完全没有听进去。让随从去倒茶,等只剩两个人的时候,夏米昂下定决心似的的说道。 “我想请问一下,连骨头都切断的伤口,在一天之内能完全治好吗?” 巴鲁轻轻挑起一侧的眉毛,表示了否定。 “据我所知,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违反了自然规律。” “嗯……是啊。本来确实是这样的。请听我说。” 夏米昂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巴鲁。她就是想跟人说说。 巴鲁的话也知道那个侍女的事情。 而且剑术也非常高超。 “我确实砍到他了。现在他满脸是血的样子还清晰的浮现在我眼前。左眼……左手,应该都保不住了。我自从拿起剑的那一刻起,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么可怕的事情。这跟在战场上砍杀敌人完全不一样。我知道我做了不得了的事情,做了无可挽回的事情,一整晚都在忏悔。可是,那个人的脸上还有手上一点伤口都没有。” “那么就像那个稻草脑袋说的,你做了个白日梦。这样不就好了吗?” “嗯……” 夏米昂似乎还是没有完全接受。 正如巴鲁所说,伤及骨头的伤口是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完全治好的。那么,就一定是搞错了什么,就算不能接受,也只能这样说服自己了。 面对脸色阴沉的夏米昂,巴鲁低声笑着说道。 “而且,夏米昂,我说这话绝不是看不起你,只是陈述事实,那个稻草脑袋的本领,起码要在你之上——虽然远远比不上我。” 夏米昂激动的探出了身子。 “您是这么想的吗?真的吗!?” 她毫无疑问指的是巴鲁说的前半句话。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去问问你的父亲就好了。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这也是你父亲说过的话。那个稻草脑袋面对坦加的重骑兵也毫不退让勇往直前,能将两手环抱不过来的身着重型铠甲的骑兵击落马下。单凭这些我就知道了。虽然这样有些失礼,但是你能做到同样的事情吗?” 夏米昂老实的摇了摇头。 她也是优秀的剑士。能够轻松打倒五到十人的新人骑士吧。 但是,跟经过历练有着超群技术的男人相比,还是要略逊一筹的。身为女人,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所以说,那个稻草脑袋被你砍伤,这件事听起来有些奇怪。他应该能在不伤到你的情况下把你制服的。那个男人既不是害怕受伤的胆小鬼,也不是能让人随便砍的笨蛋,对吧?” 夏米昂思考了一会,缓缓的摇了摇头。 “确实……如此呢。那个人是陛下的亲卫队长——应该是不会被我这种人砍伤的。” 接着夏米昂似乎想起了什么,诚恳的说道。 “我很幸运,没有受过什么严重的伤。父亲的部下中有几个人受过危及生命的重伤。——那果然是我在做梦吧,能够那么勇敢的承受痛苦的人,即便是在以英勇著称的父亲的部下之中,也一个都没有。” “这就不知道了,也许只是单纯的逞能。” 夏米昂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谢谢你耽误时间跟我聊这些。巴鲁大人。巴鲁大人本来不应该跟我聊天,而是应该跟罗莎曼德大人聊天的。” “不,她总是不肯跟我聊啊,你能不能跟她说说我的好话?” “如果我的话能派上用场的话,我很高兴跟她说。” 夏米昂露出一个有些生硬的微笑离开了,巴鲁则表情复杂的望着她的背影。 第九章 在宽敞的本宫中晃来晃去的伊文,碰到了他厌烦的迪雷顿骑士团团长。 他在心里咂了下舌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想走过去,但是对方却没有让他那么做。 对方用身体动作告诉他有话跟他说,让他快点去中庭。伊文无奈的耸了耸肩,跟了过去。 “听说你被夏米昂砍了?” 这次想要忍住不真的咂舌确实非常需要技术,但是伊文还是忍住了,他脸上笑了起来。 “那一定是搞错了什么。你看我现在这么有精神。夏米昂应该是做噩梦了。” 巴鲁饶有兴趣的说道。 “应该是你和我表哥一起把这个生硬的解释强塞给夏米昂的吧,不过她可没接受。这是当然的。她也是数次经历过战场考验的骑士。应该已经习惯了血腥味和砍伤人时的手感,不可能这么搞错。” 伊文一瞬间用试探的眼神望着巴鲁,但马上又露出了装傻的表情,耸了耸肩。 “那样的话,我就不可能这样跟你站了聊天了吧?” “如果说不可能治好的伤消失的原因的话,我有点头绪。肯定是那个王妃做了什么了吧?”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有这么夸张的事情。” 接着巴鲁用足以让人退缩的认真眼神看向伊文。 “城里的人都知道,那个王妃不是普通人。就连下级士兵在内,都发自内心的相信她就是胜利女神。不管她做了什么都不奇怪。可是,你们却要说这一切都是梦。” 伊文顿时无言以对。 既然全都被他说中了也没什么可反驳的了。 用伊文无法理解的力量治好了伊文伤口的王妃,说这次的事情只能当成例外,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幸好,伊文在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到了西离宫。只要安抚好夏米昂,保守秘密并不是难事。 国王和那个少年也都统一了口径,但是事情传到这个男人的耳朵里就不好了。 不然巴鲁可以对夏米昂的话一笑了之了。据伊文所知,平时巴鲁是应该做出这种反应的人。 可不知为什么,巴鲁却把夏米昂的话当成事实深信不疑。这就不好办了。 不知巴鲁怎么理解伊文的沉默,他笑着转换了话题。 “按夏米昂的话来说,你根本没想拔剑,而是用身体去挡她的剑……” “我说了她在说梦话。你是来嘲笑我在人家梦里犯的傻吗?” “不,即便是在梦里,你也做得很好。” 伊文吃了一惊。 总觉得有些奇怪。平时只要看到自己的脸,这个男人就会露出非常讨厌的神色,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真是惊喜不断,不,应该是歪打正着吧?夏米昂对梦中你的态度感受非常深刻。” 伊文瞪圆了蓝色的眼睛。 “等一下。不知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根本不是问题关键。对方可是名门的独生女。而我是天涯孤独的人,而且还是山贼。根本不可能怎么样。” 巴鲁高兴的笑了起来。 “如果你希望我误会的话,应该更努力的说服我呀。刚刚最多只能算是社交辞令。” 确实不能有这种桃色传闻。 “但是,你为什么乖乖被砍?即便是形式上的,也不愿意跟夏米昂刀剑相向吗?” 伊文再次耸了耸肩。 “夏米昂怎么解释自己的梦是她的自由。并不是因为对方是夏米昂才怎样的。我只不过在战场以外的地方,不想跟女人刀剑相向而已。” “你从来没有杀过女人吗?” 这次蓝色的眼睛带着杀气看着巴鲁。 虽然他跟国王流着同样的血,但是黑色的瞳孔中却散发着完全不同的光芒,完全不为所动。 “还是说,在战场上就可以无所畏惧的和女人交战,杀死了好几个?” 两人无言的互相对视着。 女士兵的数量并不多,但也算不上稀少。而且身为女人要成为士兵战斗。 有时她们比男人还要能打。因此她们有时会比男人更难对付。 伊文咂了一下嘴说道。 “……用不着被你说。” 迪雷顿骑士团团长的嘴角微微上扬。 虽然这位骑士团长很擅长讽刺别人,但是这次他的笑容完全称不上是在笑,有些凄惨。 虽然看起来豪放磊落,但是这个男人是可以跟王家匹敌的古老大家庭的嫡子,以二十多岁的年纪堂堂正正的成为当主,管理着有着各种毛病的萨沃亚一族。 如果只是开朗彪悍的骑士的话,是做不了这种事的。他肯定有着各种不同的面孔。 “我实际上不喜欢这种事。不仅不想杀她们,也不想让她们受伤。如果是男人的话,即便是在脸上和身体上留下伤痕,也可以当作是勋章,可女人就不同了。而且有些狡猾的人还会伪装成非战斗人员哭喊,然后找准机会从背后偷袭。” 伊文表情苦涩的叹了口气。 “……像你这种大部队的指挥官也经历过这种事吧。” “你也是啊。” 他并没有问,这种时候你会怎么做。 根本不用问。他是率领一军的指挥官,不能死是他的义务。 他要对整个友军负责。 “如果可以的话……如果能够不战斗就解决的话,我不想向女人挥剑。虽然我的手已经很脏了,却还是会说这种漂亮话。” 这句话听起来非常沉重。 如果说漂亮话的话确实如此。人们也许会责备他说这跟杀了一个人一样。自己的心中也并非没有这种自责。 但是他们非常清楚拼上生死的战争是多么的无情和残酷。 正因为知道这些,所以才不想把这种血腥的气息带到和平的时间中。 说这是徒劳也好,是漂亮话也好。他只是想将战场和自己的生活清晰的分隔开。 伊文微微叹了口气。 “如果不这样的话就撑不下去了。” “确实如此。” 巴鲁说完,再次开朗起来的眼睛有些嘲讽的看着伊文。 “这么想来,你的态度确实很厉害。” 如果说被这么直接夸奖的时候,国王会老实的道谢的话,伊文则会皱着眉头咂舌。 “我并不是因为想被你夸才这么做的。” 巴鲁高兴的笑了起来。 “你这家伙嘴上真是不服输。本来说的就是梦而已。” “是啊。” “不过,夏米昂做得梦跟事实有不少差距呢。她说手感好像砍断了骨头一样,即便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一声不吭忍受痛苦的士兵,可没有几个。如果有的话,那应该是拥有罕见勇气的真正的战士吧。” 伊文假装面无表情拼命忍着这些肉麻的话。巴鲁的语气明显是什么都知道了,在非常认真的夸奖伊文。但是既然都说了这一切都是梦里的事情,伊文也没什么可以说的。 这是对方在故意惹他生气。 伊文咬着牙转移了话题。 “不过,这个城里以王妃为代表,有一大堆不像女人的女人。你的未婚妻也是其中之一。” “罗莎曼德会变成那样是在她弟弟死了之后。” 伊文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停住了。 他并不是对那个女公爵的私生活有什么兴趣,也没有偷窥的嗜好,可巴鲁的语气却让他不得不默默的继续听着。 “斯蒂芬是老贝尔敏斯塔公情人生下的孩子。正妻去世后,他跟母亲一起被迎接进公爵家,被指定为继承人。那是斯蒂芬十二岁的时候吧……,他 母亲在那之后不久便去世了,罗莎曼德觉得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很可怜,便很疼爱他。而弟弟为了回应父亲和姐姐的期待,也很努力。不过他似乎主要是想被姐姐夸奖。……对于罗莎曼德来说,斯蒂芬是个可爱的弟弟,但是对于斯蒂芬来说,却并非如此。大概因为不是一起长大的,所以产生了憧憬吧,也许是因为罗莎曼德十分疼爱这个弟弟而使他产生了爱慕吧,虽然原因我不知道,但是他对姐姐的爱已经超越了姐弟之间的感情。当然,斯蒂芬没有对任何人说这件事。对方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而且还有我这个未婚夫在,如果把一切都挑明没有任何好处。他将这份憧憬深深埋进自己的内心,还完成了当主需要结婚的义务。新妻子发自内心的爱着自己的丈夫,斯蒂芬也爱自己的妻子,但是他心中似乎还是有姐姐的身影。——罗莎曼德在他的弟弟死之前,都不知道这件事,不知道他的弟弟爱着自己。我觉得就算她没注意到,也不是什么过错,可是她本人却非常在意这件事。她似乎觉得很对不起死去的弟弟。所以剪掉头发,穿上男装,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她想自己代替弟弟做本应是弟弟该做的事情,她大概觉得这是对弟弟的祭奠吧。” 伊文叹了口气。 看起来她的侠义心用错了地方。 “他弟弟会希望她这么做吗?” “她周围的人都这么说过,但是她非常顽固,完全听不进去。真是个倔强的女人。” 虽然脸上在苦笑,但是巴鲁的声音却非常冷静。 “你说的我明白了……可是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巴鲁露出了和往常一样无所畏惧的笑容。 “那是当然了。像你这样缺少神经的家伙,如果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反而很危险。说不定会在不注意的情况下说出伤害罗莎曼德的话。” 伊文露出不爽的表情。 “我之前就这么想了。骑士团长,你就没有别的说话方式了吗?” 巴鲁高声笑了起来。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身为山贼,敢跟我这么说话的,也就只有你了。” 这句话很可恶。 虽然伊文很想加倍骂回去,但是他注意到夏米昂从远处走了过来,便闭上了嘴。 夏米昂似乎在找伊文。向巴鲁投去了有些介意的目光。 很会察言观色的骑士团长跟夏米昂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 等到只剩下夏米昂跟伊文两个人的时候,夏米昂表情认真得有些可怕,她说。 “如果可以的话,能占用您一些时间吧?” “没关系,但是如果你还要提刚刚的事情的话,我就拒绝。” 夏米昂摇了摇头。 “我想跟您比试一下。用木剑。” 黑衣战士不解的歪了一下头。 “也就是说你指名让我陪你练习剑术?” “是的,如果不麻烦的话……” “不麻烦,但是我可是自成一派。而且是山贼流派的。” 言外之意就是不适合做学习正统剑术的女骑士的练习对象,但是夏米昂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没关系的。” “不,可是……” “我不会手下留情的。虽然技术不够熟练,但是我会尽全力打倒你的。” “啊?” 伊文眨了下眼睛。 如果说只是练习的话,夏米昂的样子有些奇怪。 伊文面对夏米昂这个对手,当然不打算认真的反击,只是当作随便练习的对手,但是在旁人看来夏米昂的表情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这么说有些失礼,如果我说,我想看一看你跟我谁比较强,想跟你一决雌雄的话,你会生气吧?” 伊文张开的嘴终于闭上了,他挠了挠头发。 “啊……那我,也就是说……只要赢了你就可以了吧?” “是的!请务必……” 如果可以赢的话,夏米昂的眼睛似乎在说些什么。 伊文似乎能够明白。 他叹了口气,露出了苦笑。 “如果是更有情趣的邀请的话,我就更高兴了。如果这样做你能满意的话,我会在不失礼的程度上做你的对手。” “谢谢。” 纳西亚斯似乎很喜欢恩德华夫人的庭院以及宅邸的风格。 清新的空气和充满绿色的田园风景,华美奢侈的王宫建筑中所没有的沉稳的宅邸,仿佛融入了这片风景中的女主人。 在纳西亚斯眼中这一切都非常美好。 恩德华夫人也很开心能接待这位年轻的骑士。虽然地位高贵,是王国的重臣,但是依然很有礼仪,条理清晰,有一种让人觉得舒服的气氛。作为聊天对象无可挑剔。 “前几天我妹妹似乎来拜访了……她没有说什么失礼的话吧?” 纳西亚斯的声音很稳重,听起来让人很舒服。 不只是声音如此。虽然身份要低于同僚萨沃亚公爵,但他却是个有魅力的人。思慕这个人的女孩子肯定不会少。 在自己家中接待这样的男性,在某种程度上夫人也觉得很开心。 在这一点上,夫人是不会欺骗自己的。 但是,夫人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跟这个人很配,想跟他在一起。只不过是一起聊天很开心的朋友。 “奥兰娜大人非常可爱。我也喜欢上她了。” “她稍微有些冒失,不过那个孩子从前就很招人喜欢。” “哥哥也是一样吧?” 她的语气很温柔。 “我大概也能理解您的夫人为什么能一心一意的爱着您,” 纳西亚斯垂下了眼睛。 “我妹妹果然跟您说了很多过分的话……” “不,她只是询问我的意见。奥兰娜大人非常担心您。——虽然我不是对别人的事情能说上话的那种伟大的人物,但是,我也不觉得您有必要一直这么痛苦。” 纳西亚斯思考了一会,缓缓摇了摇头。 “我并没有觉得痛苦。已经是那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只不过,艾莲诺的死对我来说是沉重的负担。她真的是一心一意的只爱着我死去的。” “我要问一些过分的事情……您真的爱您的妻子吗?” 纳西亚斯回答之前稍微犹豫了一会。 “我觉得她是很可爱的人。觉得她很可怜。” “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当时的我根本不明白这些。觉得身为未婚妻的她非常的可爱,听说她病倒了觉得她很可怜,所以想尽力为他做些什么。这就是全部了。” 夫人叹了口气。 嫩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慈爱,怜悯,还有一点点责备,她这样望着自己这位重要的朋友。 “您……太善良了。” “当时我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但是现在,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了。——因为让第一个妻子那样死去,所以我变得胆小了吧。我没办法让她幸福,这种愧疚感总是压在我心里。” 夫人想说些什么,却被纳西亚斯委婉的制止了。 “我明白。艾莲诺的死是谁都无可奈和的命运。是天命。虽然在理性上我明白这一点。可是……可能我就是这么胆小的人吧。我害怕还会发生同样的事。” “我能理解。” 夫人点了点头。 “我很理解您的心情。说实话,那种事情我也受够了。” 因为夫人突然用开朗的声音这么说道,纳西亚斯吃惊的瞪大了水蓝色的眼睛。 “受够了?” “是啊,难道不过分吗?明 明已经约好了要一直在一起,可是他却一个人先死了。我有一半觉得悲伤,另一半觉得憎恨。……毫不忌讳的说,我觉得他是‘骗子’,” “这太严格了吧……” “不过,已经死去的人不会回来了……” “嗯。” 夫人脸上再次露出开朗的笑容。 “反正我们可以在这么舒服的房间中坐下休息,还能享受美味的茶水。和性格相投的朋友聊天,如果想的话,还可以享受奢侈的晚餐。实际上我之前收拾好一头猪。到晚上就能烤好了。您也来尝尝吧?” “那太好了。我很乐意。” 纳西亚斯笑着点了点头。 贝尔敏斯塔公爵的阳台上坐了很多客人,大家都在开心的聊着天。 女公爵笑着跟众多的客人闲聊着。客人都是十几岁到二十几岁的贵妇人。她们围着穿着飒爽男装的罗莎曼德,开心的说笑着。 颜色各异的羽毛扇和奢华的服装,盘成各种复杂形状的头发上装饰着宝石,巴鲁欣赏的望着这一幕,然后慢慢接近这华丽的一团人。 一直笑着谈话的贝尔敏斯塔公在看到巴鲁的瞬间,脸上的微笑便消失了,而贵妇人们看到巴鲁之后,眼睛都亮了起来。 “啊,萨沃亚公爵大人!” “欢迎来访,巴鲁大人!” 当主贝尔敏斯塔公面对这位意外的来客只是轻轻点头打了个招呼,而客人们则按照自己的身份,都热心热情的跟巴鲁打起了招呼。 “我们刚刚还在聊您的事情呢。您跟西里尔的传闻。” “我觉得就算是巴鲁大人,也很难说服西里尔大人吧。” “不,你们两个人,一定能成为王宫中引以为豪的,最华丽的一对夫妻。” “但是,技术高超的萨沃亚公爵大人面对西里尔大人的时候,情况也不同了吧?” “西里尔大人真的是很有‘男人气概’” 在场的贵妇人们都用男性的名字称呼贝尔敏斯塔公。这既是她本人的希望,也是因为大家都觉得这个名字更像她。 实际上,穿着充满光泽的丝绸和像蜘蛛网一样的蕾丝裙的妇人们跟罗莎曼德实在不像是一种生物,巴鲁十分意外的瞪大了眼睛。 “我相信我的未婚妻是比任何人都更加美丽温柔的人。” 淑女们用优雅的笑声回应了这句话,但是在轻柔的笑声中,有一个意外的声音,这也是事实。 巴鲁若无其事的跟贵妇人们聊了一会天。 原本女性们的关心点就在这两个人实际上会不会结婚上。过了一会,贝尔敏斯塔公非常慎重,很有礼貌的提出希望客人们离开。 大概是因为有这么多外人在没办法谈话吧。 聚集在这里的夫人们都是上流阶级的人,对于情事以及结婚问题上有着异样的关心,但是同时她们更加在意自己的行为是否体面。对于两大公爵家也有些忌讳。 仿佛花朵活了起来一样,她们华丽的起身,离开了贝尔敏斯塔宅。 妇人们回去之后,巴鲁将罗莎曼德邀请到公爵家里面的庭院里。 宅邸内有女仆。而自己说的话是不能被这些人听到的。 “跟贵公说话可真是费劲。你总是被那么多漂亮的女士们围在里面。” “虽然这些人挺有意思,但是我并不觉得怎么高兴。贵公倒是不怎么检点非常好色,喜欢这样吧。” “这可真是意外。我什么时候好色了?” “据我所知,一直这样。” 冷漠无情的话语。 巴鲁露出苦笑又有些吃惊的问道。 “难道说,你在吃醋?” 女公爵痛苦的咂了一下舌头。 “你这种愚蠢的话跟别的女人说吧。贵公跟谁在一起做什么我都完全没有兴趣。差不多也该放弃跟我结婚这种愚蠢的想法了吧。” “那可不行。我想跟贵公结婚。” 在旁人眼中,谁都认为是个美貌青年的罗莎曼德明显烦躁起来,她停下了脚步。 她直直的盯着比自己高半头的巴鲁,问道。 “到底‘为什么’?告诉我理由。贝尔敏斯塔确实是大家。但是你没有任何理由必须和我结婚。还有很多和萨沃亚相配的贵族家庭。” “理由非常简单。我爱的女人有很多,可是想娶她为妻的女人只有贵公一个。” 罗莎曼德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这种蠢话确实很像贵公会说的话。” “太过分了。贵公不相信我吗?” “这种勾引女性的求爱怎么可能相信。而且是贵公所说。贵公也许跟那位王妃也说过类似的话吧。” 罗莎曼德表达了自己非常严苛的意见。 但是巴鲁却笑着否定了她的看法。 “这就说错了。知道吗,贝尔敏斯塔公,我是喜欢女人的男人。” “你不说我也知道。仅我所知的就有,梅雷迪恩男爵夫人,霍尔迪恩公爵夫人,格蕾丝夫人,歌姬优罗,德布纳夫人,约凡尼卿的姐姐还是姑母,花街的乔希、葛拉蒂斯,还有其他人数也数不清。” “我并不想夸耀我爱的女性的数量和手腕。但是她们都有着自己的魅力。她们也觉得我很有魅力,仅此而已。” 巴鲁的恋爱中有互相说好的单纯玩玩,也有对方不顾一切的迷恋上他。 当然,也有人是盯上了公爵家的显赫地位。 不管是哪一种,巴鲁都会干净的做好清算,即便是分手之后,也没有人憎恨着他。其中还有几个人至今跟他都维持着好友的关系。让国王佩服得五体投地。 “回到刚刚的话题。我是喜欢女人的男人。然后,人,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自然会非常了解。” “如果是贵公的话大概确实如此吧。” “我是很认真的。比如说,恩德华夫人对花草很了解。罗亚的那些人自夸说关于马匹无所不知。我们的阿斯迪恩在古书方面很有见地。所以有俗话说爱好生巧匠。” 贝尔敏斯塔公爵吃惊的叹了口气。 “真是辛苦的辩解。你是想说,你不是单纯的好色,而是非常了解自己的对象吗?” “我不是在辩解。我说的是事实。当然,我不会狂妄的要求你完全理解我。对于男人来说女人就是永远的谜。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乐趣就减半了。但是,先声明,我觉得自己多少还是知道女人是什么样的。我可以以我的经验来断言,那个王妃不是女人。是别的什么东西。” 女公爵漂亮的眉毛微微挑起。 “——那是什么?你是说陛下和不是女人的东西结婚了吗?” “表兄在好奇心重这方面,凌驾于所有人。” 巴鲁抱起手臂深切的说道。他所说的话有一半是发自真心的。 “但是,如果我要结婚的话,至少要娶一个了不起的女人。” “这样的话,除了我,你可以去找别人啊。” 公爵说完这句话想要回到房间里,但是巴鲁却用身体挡住了她的去路。公爵脸上似乎能看出一丝焦急和同情。 实际上,巴鲁是有着能够说服这位钢铁般贵妇人的底牌的。 但是,这也是一张绝对不能使用的底牌。 他还是想用别的手段来取胜。希望能够一直不用这张底牌。但是,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了。所以他在知道这是“不能使用的手段”的情况下,慎重的说道。 “你就打算这么一辈子,为了斯蒂芬活下去吗?” 公爵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给人深刻印象的眼神中流露出焦躁不安的神色。 “贵公没有说这些的权利。我的外甥才四岁。我有义务保护他。” 死去的公爵的儿子取了父亲的名字。 斯蒂芬-约尼亚。 巴鲁没有放弃。 “身为姑母照看年幼的外甥,这没有问题。但是,罗莎曼德。你为什么因为斯蒂芬的死而牺牲自己的一生?应该被指责的是那个女人。” 公爵严厉的盯着巴鲁。 “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不说出来你就不懂的话,我就说。我说的是你的弟妹,约尼亚的母亲,斯蒂芬的妻子,杀死了斯蒂芬的那个女人。” 罗莎曼德脸色大变,狠狠的瞪着巴鲁。 “萨沃亚公。请收回你这些不实的假话!” “我说的是事实为什么要收回?” 为了让问题更清楚,巴鲁继续说道。 “等到约尼亚长大之后,询问父母死亡的真相的时候,你要怎么回答?因为他的母亲嫉妒你,所以给你倒了毒酒,但是他的父亲却不小心喝了这杯毒酒。所以,你觉得这件事你也有责任,才一直守护着公爵家。你能说出这些话吗?你听好,罗莎曼德,斯蒂芬确实爱着你。不过,这可以说是毫无罪恶的单纯的憧憬。但是看错了这份感情,而因嫉妒发狂,甚至谋划杀害你的那个白痴女人,应该把她从坟墓中拉出来,让她弥补自己的罪孽,让她接受处罚。虽然误喝毒酒的斯蒂芬非常可怜,但是,你为什么要因此而自责?原本是你差一点就被杀死了。” 贝尔敏斯塔公爵大口喘着气。刚刚因愤怒而通红的脸庞,现在已是一片苍白了。 她的表情刚好表达了她受到了多么大的刺激。 “……为什么……你会知道……” “还有一件事我不能原谅那个女人。虽然她将亡故当主的遗腹子,公爵家杰出的继承人了生下来,可是如果她还有一丝身为公爵妻子的自觉,那她就应该把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带到坟墓中去。而不是借口说什么想要忏悔,想要赎罪,把一切都全盘告诉你。仿佛完全不在乎你听到这一切之后会受到多么大的打击。她本人也许安详的去了那个世界,可是她的做法实在是太过分,太肮脏了。她简直就是邪恶本身。而把这一切解释为最后的善意和良心的你,也实在是愚蠢至极……不管在谁眼中,犯罪的都是那个女人,无论如何都算不到你头上!” “……为什么,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真是愚蠢的问题。我也有自己的情报门路。而且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贝尔敏斯塔的灾难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并不是别人家的事。” 最开始巴鲁曾怀疑这是暗杀。贝尔敏斯塔家虽说没有政敌,但是领地和财产都相当可观。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招来怨恨。 “那个年轻的妻子在斯蒂芬死后便几乎陷入错乱状态卧床不起。她在这个状态下,半年后生下了一个男孩去世了。不过那之后,你仿佛也死去了一半一样。仿佛要把这个世界所有的不幸都抗在自己肩上一样。虽然那个年轻的妻子深深爱着自己的丈夫,但是这份爱情也好,她本人容易激动的性格也好,都成了灾难的导火索,是异常的热情和独占欲支配下的偏执。而且我知道斯蒂芬爱着你。这一点不用别人告诉我。这样的话,答案不言自明。” “为什么你会……知道斯蒂芬的心情?” “男人的话谁都会明白吧。老贝尔敏斯塔公提出让你结婚时,斯蒂芬的表情。仿佛是安下心来,又有些绝望的疯狂。——那个时候我还不明白。我那时还年轻。只觉得斯蒂芬非常崇拜自己的姐姐。不太喜欢姐姐结婚,我当时只想到了这些。那之后……具体是什么时候呢,骑士团出动的时候,我曾经去过贝尔敏斯塔家。我和斯蒂芬都是十八岁,你十九岁还是二十岁吧,那时斯蒂芬已经有婚约了。老贝尔敏斯塔公很高兴的讲着嘉斯顿公爵千金的事情。当是他应该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女人会杀死自己的儿子吧。斯蒂芬跟我不同,不是那种会忤逆父亲的儿子,他很热情的附和着,说自己很荣幸。——但是,在说话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看了你一眼,这就足够了。虽然他本人想拼命隐藏,但是我不会看错。那是恋爱的人才有的眼神。” 罗莎曼德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她大声叫道。 “……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告诉我!如果我早一点知道的话,说不定就能阻止这一切发生了!” “我没想到会这样。那个女人不允许自己丈夫的心中有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首先,就算我告诉你了又能如何?你们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弟吗。而且,那时我跟你的婚约也进展得很顺利。所以我以为,只要你结婚了,而斯蒂芬本人还很年轻,也娶了妻。就算不愿意也只能放弃了。虽然我这么说有些陈腐,但是我以为时间会解决一切。只要那个年轻妻子不做出这种傻事的话。” 罗莎蒙德大口喘息着,秀丽的脸上爆发出可怕的怒气,将手放在腰间的剑上。 “萨沃亚公爵诺拉-巴鲁。贵公这么做就等于对我弟弟见死不救!!” 面对自己的未婚妻时刻准备拔剑砍向自己,巴鲁依然一动不动。 反而一脸冷静的望着对方。 “你恨我就能觉得舒服吗?” “……” “如果这样你能满意的话,我甘心接受这个被人憎恨的角色。” 罗莎曼德的手放在剑上,一动不动的望着这个男人的脸。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我也爱着那个孩子。” “我知道。把他当成弟弟爱着。可斯蒂芬不同。不过,他从没奢望过能让你知道他的感情。” 贝尔敏斯塔公维持着把手放在肩上的动作,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巴鲁黑色的眼睛中充满了更深的颜色,同样一动不动的呆在原地。 夕阳下映出了这两个人的身影。 此时,夏米昂和伊文正用木剑进行比试。 在德拉将军的中庭中。 因为是以武勇著称的将军家,所以庭院里建造了可以比剑,赛马的地方。 夏米昂满身是汗,大口喘着气。伊文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是也出了一头汗。 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比试了十场了,全都是以伊文胜利告终。夏米昂一开始便全身充满了斗志,发出很有气势的叫喊声攻了过来。可即使如此,也一次都没打到伊文。 反而是伊文灵巧的拿着木刀,从夏米昂手中夺过木刀,或者击落对方手中的木刀。而且还努力不打到对方的胸部和身体上。跟打赢相比,注意这种事情要更难。 伊文轻轻歪着头问道。 “还要打吗?” 于是夏米昂站直身体摇了摇头。 “不。已经够了。——谢谢你。” 她向伊文深深行了一礼。然后抬起头露出了开心的笑脸。 “太好了……” “什么?” “你绝不是那种会被我砍伤的人。这一点我很清楚了。虽然巴鲁大人说你比我要厉害一点,那可是没有的事,你比我厉害的不是一星半点呢。” 夏米昂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她也是优秀的剑士。现在终于理解那应该是搞错了什么,就算自己用真剑砍过去,也不会发生那种事情。 这种发自内心的赞美,伊文听得非常开心。 他暧昧的笑了笑,夏米昂把他带到水池边让他擦干汗水。 “今天晚上请一定留下吃晚饭。父亲也会很高兴的。” 此时伊文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要一想到跟那个德拉将军同桌进餐,就觉得那顿饭肯定不会好吃。 仿佛是跟阎罗王 一起吃饭一样。感觉吃的也好饮料也好都食之无味。 “怎么了?” 夏米昂很天真,又有些担心的望着伊文。 “如果你有什么忌口的东西,一定要告诉我。我会让厨师们注意的。” “不,没有的事。我很高兴跟你们一同进餐。” 这位郎邦的战斗英雄,以攻入敌阵的觉悟,果断的说道。 第十章 贝诺亚的吉尔来到王宫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上旬了,是正式的夏天到来的季节。 吉尔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同伴伊文在半个月之前受了差点丢掉一条胳膊的重伤。 伊文没有说,夏米昂虽然还不是完全接受,但也不得不接受了,那件事情就当成完全没发生过来处理了。 当然,雪拉对伊文神情古怪的谢罪,并表达了感谢。她从没因为这种原因跟人道过歉,所以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虽然伤口已经消失不见了,但是这个男人确实曾因为自己的原因受伤。 面对生硬低下头的雪拉,伊文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他说那都是自己的失态,不要放在心上。 “我并不是那么好的人。虽然像骗人,但我都已经忘了。” 他的左手上装备着皮革制的护手。仿佛是一直延伸到手肘的长手套。 “你用你那奇怪的刀砍一下试试。” 他指的是雪拉用的小太刀。雪拉当然慌忙拒绝了。 那之后,雪拉亲眼见到,塔乌的男人们半开玩笑的比试身手的时候,伊文跳了出来加入了同伴,用左腕准确的接到了同伴挥下来的真剑。 但是雪拉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但是他本人却一如往常。 伊文说塔乌制的护手非常优秀,他似乎是对的。但是,并不是谁都能做出同样的动作的。 兹路的布朗非常佩服的说道。 “副头目虽然不算很壮,但是有着钢铁般结实的身体。” 雪拉装成纯情的女孩子,问做这种事情不危险吗。 “这要看准自己和对方力量的差距。副头目虽然很有胆量,但是如果对手是国王大人或者王妃大人的话,肯定不会做同样的举动吧。不管再结实的护手,那两个人都能一刀两断。相对的,如果是近卫兵用木刀砍过来的话,折断的肯定不是那个人的胳膊而是木刀。” 原来如此,雪拉心想。 也就是说,如果是夏米昂的剑的话,伊文觉得这样就足够抵挡了。雪拉也认为他的判断是对的。 不过,他居然能用就在前几天才被砍伤的手臂做同样的事情。 在佩服的同时,雪拉甚至觉得有些可怕。 “……忘记自己是否带了护手,确实是那个人的失败,但是还是觉得,有些可怕。” 于是王妃认真的反驳道。 “这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伊文是渥尔的童年玩伴,是他最好的朋友。” “这些我知道呀……?” “童年玩伴的话只要住的近就行了。但是他们现在也是那个笨蛋的朋友。如果不是有这么粗的神经的话,根本坚持不下去。” 雪拉停下了手上服侍的动作,呆在原地。 雪拉从以前就这么认为了,这个人肯定是故意忘记那个“笨蛋”是自己的丈夫的。 伊文的伤治好的那天早晨,王妃一直睡到很晚都没起床。 不管那种力量是什么种类的力量,很明显对王妃的消耗都非常大。总是精力旺盛的人现在没什么精神,平时能吃掉三人份的食物,现在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 雪拉有一些脸色苍白。自己前天晚上虽然有些脱力,但是现在已经没事了。 如果不是知道王妃肯定会生气的话,雪拉肯定就急急忙忙的叫御医过来了。 不过王妃慵懒的躺在长椅上,非常平静。她重复着前天晚上说过的话。 “太拼了。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 傍晚时候王妃起身,去看望夏米昂。当然,是在雪拉的陪伴下。 如果是平常的话还好,现在绝对不能让这个人单独行动。 不过去了之后(两个人都没让门卫通报,而是径直走了进去)看到伊文和夏米昂正在用木剑比试。 因为比试的地点在伯爵的宅邸,那肯定就是夏米昂提出的。大概王妃觉得这样放着他们也没关系了吧。便催促雪拉一起默默的离开了。 然后,这次他们拜访了位于第一城郭内的贝尔敏斯塔宅邸。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当主的女公爵是非常守礼的人,面对这位突破常理的王妃也态度亲和,王妃想起她曾说过让自己到宅邸礼看看。 虽然表面上很谦和,但是在身份高贵的人之间,王妃的评价算不上好,考虑到这一点,贝尔敏斯塔公爵确实是个奇特的人。 已经接近天黑了,王妃打算过去简单打个招呼便好。 王妃让雪拉等在玄关旁的小屋子里,自己来到庭院里,在开满蔷薇的华丽庭院中,看到公爵和巴鲁样子奇怪的站在院子中间。 他们注意到王妃的身影,回过头来。 看起来似乎是撞到了什么尴尬的时刻。就在王妃想立刻离开的时候,不愧是迪雷顿骑士团团长。巴鲁立刻露出了开朗的表情。 “这位就是王妃。正好。这位公爵不相信你有超乎寻常的怪力。还说明明看起来那么纤细。” 公爵立刻接着说道。 “萨沃亚公爵的话,经常需要打个折扣才能听。当然,王妃殿下也是剑术优秀能被称为王妃将军的,这一点我也很清楚,但是能单手把这位公爵举起来这件事,有些过于夸张了。” “好,我就让你看看到底是不是夸张。” 巴鲁用自己压倒性的身躯,以能将王妃整个盖住的形式扑了过去。 在休息室等候的雪拉,像猫一样乖乖等在那里,突然听到巨大的声响跳了起来。 虽然不是惨叫,不过是数人的惊呼。 其中一个毫无疑问是王妃的声音。 她用侍女没有的飞快速度跑到庭院里,看到眼前的光景哑口无言。 迪雷顿骑士团长趴在地上,单手支撑着身体,表情吃惊。 在他巨大身躯下面“被压倒”的王妃表情疲惫不堪。 “……我是真的状态不太好。” 王妃这么嘟囔着推开了巴鲁巨大的身体,直起上身。这样的话,非常自然的巴鲁如果不把身体躲开的话,王妃就站不起来,但是王妃环抱住巴鲁的身体,坐着将这个男人的身体扛到自己肩上,接着在这种状态下,鼓足一口气,站了起来。 然后她有些抱歉的向被震住的贝尔敏斯塔公说道。 “抱歉。我今天状态稍微有些不好……平时的话一只手就能把他举起来,今天看起来不行。” 肩膀上扛着一个人,而且是超乎寻常的巨大身躯,同时能够平静的说话。接着用看起来快折断的纤细手臂,抓住粗壮的男人的身体,将其完全举到空中之后放在地上。 贝尔敏斯塔公爵惊愕的表情就这么挂在脸上,哑口无言。 而乖乖被当成货物搬运的巴鲁,也有些惊呆,有些担心的说道。 “你这样子说状态不好,听起来想是恶劣的玩笑,但是我只是扑过去你就真的被扑到了,确实不像平常的王妃。” “我大意了。哇……浑身都是泥。” 两个人摔倒的地方很不巧刚好是泥泞中。王妃的背上和腿上都弄脏了。 此时贝尔敏斯塔公也回过神来,提出让他们使用宅邸中的浴室。如果让王妃这样子回去了,有损公爵家的名誉。 在一旁听着的巴鲁有些无聊的说道。 “我也弄得很脏,能借我洗个澡吗?” “贵公的宅邸非常近。” 简洁明了的回答。 贝尔敏斯塔公很慎重的向王妃提出,如果可以的话,今天晚上就住在这里吧。 公爵这种身份的人向王妃提出这种请求并不无礼。 王妃也愉快的接受了,让雪拉自己先回去了。 虽然说为了照顾王妃的起居,侍女留 在身边比较好,但是才刚刚发生过昨天那样的事情。 虽说这个少年是非常巧妙的变装者,但还是不能冒这种险。雪拉也理解王妃的担心,默默的回去了。 洗干净身体坐在食堂中的王妃,一个人吃掉了让公爵宅邸的厨师非常吃惊的大量食物。 公爵也很聪明的跟王妃聊天,不过只是表面上。 看起来她的心思并不在这里。 王妃装作没看出女公爵勉强的态度,很乖巧的回应着对话,称赞了宅邸的厨师。 “虽然这话不能对团长说,但是诺拉果然是女孩子的名字吧?” “哎呀,您不知道吗?萨沃亚公爵家代代都是如此。直系男子一定要取一个女孩子的名字。” 王妃瞪圆了眼睛。 “代代公爵都是如此?” “是的。先代萨沃亚公爵叫荷莎-克罗伊顿,弟弟玛古达尼尔卿叫埃蒂斯-玛古达尼尔。现任公爵叫诺拉-巴鲁。” “哦……” 王妃佩服的感叹起来。 荷莎和埃蒂斯刚好是对美人姐妹。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 “为了避免灾难。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直系男子都早夭的不幸接连发生,希望孩子能平安长大的父母,给孩子取了一个女孩子的名字,把孩子当成女孩子来养育,终于成功把孩子养大了,大概是基于这个先例把。对于我们这种贵族来说,失去继承人的恐惧是难以磨灭的。虽然现在已经不会像女孩子那样培养了,但是取一个女性名字的习惯还是留了下来。” “那罗莎曼德和巴鲁结婚之后,如果生了一个男孩……” “是啊。这也是让人为难的地方。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要叫戴安娜或者茱莉亚这种让人混乱的名字,我就有些害怕。” “我觉得应该不会起这么露骨的名字。” 面对王妃开朗的样子,贝尔敏斯塔公空虚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如果王妃想的话,她也能成为不错的聊天对象。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吧,王妃原本是打算吃完饭就离开的,可贝尔敏斯塔公却提出。 “如果可以的话一起喝一点酒吧……” 但是,想起自己邀请的对象是谁,公爵自己也有些吃惊。 “失礼了。邀请王妃殿下喝酒,自己居然说出这么失礼的话……” “如果我可以的话,我很高兴作陪,但是稍微喝点酒可能不够。” “不够?” “嗯。我想要更烈一点的酒。” 于是,王妃和公爵开始享受女人间的(?)酒会了,但是看到王妃喝酒的样子,公爵也吓了一跳。 虽然准备的酒已经很烈了,但是王妃还是全喝完了。公爵自己则慢慢喝着果酒。 “没想到王妃殿下居然是这么厉害的酒豪。我已经让他们把酒库里最烈的酒拿来了……” 王妃却摇着头表示还不够。 “要说烈的话应该是席萨斯的火酒了。虽然不是什么高档的酒。” “您还去过那种地方吗?” “罗莎曼德不要去比较好。偶尔有不知世事的年轻人到了此地,不用一个晚上,就会被搞得内裤都不剩了。” 贝尔敏斯塔公微微笑了起来。 “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 看起来她似乎有些醉了。满脸红潮的公爵凝视着王妃这么说道。 “您今年多大了?应该是十六,还是十七?” “前几天十七岁了。” “但是感觉比我要年长得多。” “那只是因为我是个旁若无人无礼的家伙,而且有王妃这个头衔,所以你会有这种感觉吧。” 罗莎曼德大声笑了起来。 “这样的话,我很喜欢这样的旁若无人。非常好。” 王妃望着罗莎曼德有些发红的脸,遗憾的说道。 “即便你要穿男装,至少也要把头发留起来。如果你把头发盘起来的话一定很漂亮。” 罗莎曼德稍微笑了笑。 “以前,萨沃亚公也说过一样的话。他说我这样不管怎么看都是穿女装的男人,但是把头发盘起来的话,多少还能像女人一些。” 那个公爵真是说了过分的话。 可当王妃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时,罗莎曼德怀念的笑了笑。 “这也不怪他。公爵当时才刚刚十三岁。当时还是格拉斯梅亚卿。” 接着罗莎曼德开始平静的说起以前的事情。 萨沃亚家和贝尔敏斯塔家因为领地相隔很远,所以平时几乎没有什么往来。 但是,两家都有习惯,在南部的别墅过冬,而两家的别墅非常近。 也就是说,从孩提时代开始,巴鲁和罗莎曼德就是每年都会见面的关系了。 “贝尔敏斯塔家是有杰出女性历史的家族。我是父亲的第一个孩子,也因为是老来得子,所以父亲给我取名西里尔,还教我剑术以及马术。但是,二年后斯蒂芬出生了,我十四岁的时候斯蒂芬正式成了继承人,父亲便突然开始担心起我的未来。” “这次就让你像女人一些?” “嗯,就是这么回事。但是,人还是有所长有所短的。” “更重要的是,你父亲还真是随便呀。” 王妃有些生气的说道,而公爵只是笑了笑。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也许你去世的父亲不是这么想的,可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能好好教育的男孩子出生的话,就让罗莎曼德来顶替。可是,等斯蒂芬这个真正的继承人出现之后,代替品就没有用了。不是这么回事吗?” 女公爵苦笑着歪头想了一下。 “也许是这样吧,但是如果这么肯定的话,死去的父亲就有些可怜了。就算我家是以武勇著称的,可父亲也觉得我太热衷于武术了吧。我当时的头发也像现在这样短,总是穿着少年的衣服在外面跑来跑去。让我老实呆在家里学习刺绣礼仪什么的,实在不符合我的性格,教弟弟马术剑术让我觉得更开心。——那年冬天因为有事,没去别墅过冬,转年,我时隔两年再次跟萨沃亚公见面了。” “那时你穿了裙子?” “是的。与其说是屈服于父亲的请求——倒不如说是我自己觉得出席公开场合的话还是要穿裙子的。所以为了提前习惯……” “难道说,是为了给团长看?” 王妃并不是在嘲笑,也不是在推理,而是用非常自然的语气这么说道。 罗莎曼德单手拿着酒杯,表情很开心。 “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想来大概是想给自己难看的样子找借口吧。已经十五岁了,早晚也要穿裙子的,为了安抚父亲起码也要穿一次……所以我很担心一起玩耍的朋友看到我这个样子的反应。但是,结果却不太好。” “他说你把头发盘起来就像女人了?” “准确的说,他说的话更加过分。‘你把头发盘起来就好了。打扮成这个样子还自称是西里尔的话,看起来就像花街的男娼’……” 王妃差点把刚喝下去的酒喷出来。 “这太过分了。” 可是,罗莎曼德看起来并没有生气。蓝中带灰的眼睛中浮现出一丝微笑。 “那个时候我因为太生气了,什么都没说,格拉斯梅亚卿也是很懂礼仪的少年。之后,也板着脸来道歉了,说‘我并没有说你这样打扮不好看’……我当时还想,他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难道不是……跟他说的一样?一直像男孩子一样的罗莎曼德突然穿上裙子出现在他面前,所以吓了一跳吧。但是也并不讨厌 。仅此而已?” 这时,女公爵将身体陷入豪华的长椅上,优雅的翘起腿。在王妃面前这个态度十分大胆,但是她们就是这么放松的状态。 刚洗完澡的王妃借了公爵的罩衫,只系了个腰带。还光着脚。 在贵妇人眼中这是等同于裸体的装扮,但是她依然能平静的喝酒。公爵饶有兴趣的望着这样的王妃,笑道。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明明有着别人想要的一切……你有着耀眼的年轻,魅力,王妃的称号,连男人们都敬佩的力量,可是还这么认真的听别人说无聊的旧事,真的替别人担心。” “刚刚说的,是骗人的?” “不,是毫不夸张的事实。” “你羡慕我?” 这真是个直接的可怕的问题,公爵歪了歪头。 “我也不知道。不……也许是羡慕吧。虽然我从来都不想要王妃的称号。我觉得不会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称号了。但是,我羡慕你的强大。” “可是,罗莎曼德。虽然我能把团长举起来,也能用剑术打败他,可是我绝对不可能让他自己跑来道歉。在这种意义上,让团长行动这种事我是做不到的。” “……” “但是罗莎曼德可以做到。你自己也明白吧?即使如此你还是觉得我更强大吗?” 贝尔敏斯塔公爵放下酒杯,捂住脸,并举起了一只手。 “我投降。你,真是,让那个萨沃亚公爵甘败下风的人。” 王妃什么都没说。 虽然王妃也很想问,如果明白的话为什么不接受巴鲁的求婚,但是王妃也明白这不是自己该插嘴的事情。 公爵一边慢慢喝酒,一边开始讲述自己弟弟小时候的事情,王妃则默默的陪着她一起喝。 过了一段时间,夏米昂几乎是被伊文推进了西离宫中。 因为觉得自己无颜面对王妃,更重要的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雪拉吧。伊文似乎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她。 在离宫入口处跟夏米昂见面的时候,雪拉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夏米昂表情复杂的望着雪拉。 伊文看着这两人表情僵硬的站在原地,有些开心的说道。 “你们是在相亲吗?” 也是因为这句话放松了下来吧,夏米昂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之前非常抱歉。当时我完全不清醒……” “不,是我的错……” 这个样子看起来又像是在相亲了。 王妃和伊文招呼二人,大家一起喝茶。 而在此时,夏米昂非常佩服的看着忙碌的雪拉。 这样看实在无法相信他是个少年。 不仅是姿态优美。行动举止也非常像女孩子。 自己穿着骑士的装束,腰间插着剑,就更有这种感觉了。 “总觉得,我跟雪拉的性别反了呢。” 伊文笑着反驳道。 “别开玩笑了。你这么说的话,在这里的王妃殿下该怎么办?本来这个人才更不能算是个女人……” “那是当然的了。” 王妃用力说道。 “不用担心,夏米昂你很像女人了。” “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很难看出来是女人……她怎么样?” “如果是罗莎曼德大人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段时间感觉温柔了起来。跟巴鲁大人也能平静的对话了。” 王妃和伊文露出不知该说什么的表情,互相看了一眼。伊文战战兢兢的问道。 “我鲁莽的问一句……那真的是‘平静’吗?” 听了这话,夏米昂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 “那个……就是跟以前比起来,平静了一些。” 王妃听了这句话微微笑了起来。 “太好了。这样的话她说不定最近就能答应求婚了。” “王妃殿下。王妃殿下为什么总是站在那个骑士团长那边啊?被那种花花公子束缚住的话,女公爵不是太可怜了吗?” “因为,罗莎曼德喜欢巴鲁呀,而且巴鲁也喜欢罗莎曼德。不结婚才奇怪吧。” “说的好啊,王妃殿下。正是如此。这两个人一定能成为一对很配的夫妻。” “与其说是爱情和献身,不如果是讽刺和毒舌结成的夫妻吧。” “这……” 夏米昂瞪圆了眼睛,王妃也笑了出来。 就这样他们度过了一段和平的时间。 纳西亚斯依然偶尔会拜访恩德华夫人家,两人似乎成了一起喝茶的朋友。 有时纳西亚斯会直呼夫人的名字,但是想到这种举动不像骑士该有的态度,所以会慌忙改口,所以在恋爱问题上比他强出好几倍的年轻友人,经常会拿他开玩笑,说拉蒂娜-嘉佩尔也是个好名字。 女官长正式开始挑选国王的爱妾候选人了。 而作为参考意见,当然是选择询问恩德华夫人和伊文,国王喜欢什么样的女性(当然两个人是分开问的),但这两个人似乎都有些为难。 “我为什么能吸引殿下的注意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呀。” 夫人老实的回答,而从幼年时代便认识国王的伊文,则忍不住歪头深思。 “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也没有说必须是黑发,或者是必须身材高大呀。” 女官长微微探出身子。 “那个,你就跟我说说陛下以前感兴趣的女人的事情吧。年龄、相貌、脾气等等。都可以做参考。” “诶!?这个……不太好吧。” “伊文大人!王家没有继承人这可是第一重要的事情!请你在理解这件事的基础上回答我。” “唉,这我非常理解,可是……” 伊文一边说着,一边慌忙的想逃走。 不过现在的国王可顾不上爱妾的问题。 他一边注意着两大国的动向,一边想要尽全力抓住国内的间谍。 帕莱斯德果然看中了泰巴河对岸的领土。以前,帕莱斯德的家臣经常会拜访遭受损失的西北部的领主。 就像塔乌东峰成了渥尔-格瑞克的臣下一般,如果他们偷偷的向奥隆效忠的话,那就是个大问题了。 不久建设中的卡姆塞城堡也传来了报告。新设置的国境线周边经常能看到坦加士兵的身影。在国境附近巡逻,加强防御是武将的常识,但是对方仿佛是在监视这边一样。现在,他们身后有克里桑斯骑士团,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气氛算不上稳定。 “这就是该慎重考虑的地方了……” 就算要打仗,也不可能同时跟两大国为敌。而在跟一方战斗的时候,就需要能够牵制住另一方的据点。 因为渥尔自身并没有让对方的任何人背叛自己的国家,所以无法期待对方国内的内乱。 在散落在中央各地的公国中,虽然有一些国家对德尔菲尼亚持有好意,但是他们的力量都不足。 这种时候,国王的总是能想到塔乌。 正因为是被抛弃的土地上的居民,所以两个国家都没有警惕这里。但是,在国王眼中,这里有着不容小觑的势力。如果他们能拖慢敌人的脚步的话,那就好办多了。 但是,虽然他们已经是德尔菲尼亚的臣下了,但是他们会为了德尔菲尼亚如此粉身碎骨吗。 伊文曾说过,这里的人坚决拒绝被榨取,也拒绝被支配。 而面对他们的付出,国王能够给与他们的,只有不被他国侵犯的自由。 而且这个保证非常的靠不住,这就是乱世的常识。 总之,先增强卡姆塞的警备,让西北部 的领主们来王宫。如果他们拒绝的话,就可以认定他们已经被帝国笼络了。 吉尔离开塔乌的时候,正是国王被这些事情搞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吉尔淡淡的说道,这是头目间讨论的结果,自己作为名目上的塔乌代表前来。 国王非常高兴的以强大贵族的标准接待了他。 渥尔-格瑞克并不是佐拉塔斯那样极端的现实主义者,但只要是有用的人,都会不顾及身份重用。 以前有人曾对此表示不满,然后为了夺回自己当然的权利,跟许诺了自己领地的敌人勾结。这是非常熟悉的套路。 国王和吉尔在为数不多的见证人面前,完成了君主和臣下的起誓。但是,尊重塔乌自治的国王主动说道,作为领主的证明,赐予吉尔一把太刀。 那天晚上,国王邀请吉尔参加个人酒席。 因为他想多了解一些塔乌的情况。 姑且不论他国是不是认可,现在塔乌东峰名副其实的是德尔菲尼亚的领土。 可即使如此,国王也并没有立刻要求塔乌为自己做事。他想先了解一下塔乌有多少居民,有多大的生产力。 国王了解领地的居民情况和生产力情况,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可是一问到这些,一直开心喝酒的吉尔突然放下了酒杯,坐正了身体。 “在那之前请屏退其他人。” 国王虽然觉得吉尔的要求有些古怪,但还是按他说的做了。本来在场的也只有侍从而已。 虽然国王也邀请了伊文来,本想三人悠闲的喝个酒,但是不知为何却被伊文拒绝,伊文回到了西离宫。 侍从们离开,仅剩国王和吉尔两个人的时候,吉尔也并没有马上说话。总是露出极有魅力的笑容的吉尔现在并没有笑。 “为了以防万一,我想先确认一下。陛下真的想把塔乌施政的权利交给塔乌自己吗?” “如果我是骗你的,那我就把脑袋给你。那片土地是塔乌自由民的土地,我以王的名字起誓过了。我不知道别的国家是如何判断的,但是只要在德尔菲尼亚境内,这个约定就绝不会被破坏。” “帕莱斯德可能会拿出以前的古籍,主张自己的所有权。” “西峰还不是德尔菲尼亚的领土,我无法保证。这样的话,你们为了救出同伴也会战斗的吧。如果因此向我求援的话,我当然会帮助你们。” “如果以此为导火索,可能跟帕莱斯德交战呢?” “姑且不论哪一方更有理。已经宣誓为我的臣下的人,向我提出请求,我不可能置之不理。” 吉尔看着国王的脸看了一会,接着漂亮的嘴唇上浮现出一丝极有魅力的笑容。 “那么,我就跟陛下说说塔乌的秘密吧。” “秘密?” “是的。跟外人说这件事,陛下还是第一个。这是二十多个村子的头目们代代保守下来的秘密,不过既然陛下说要保护我们,就不能不说了。” 吉尔的开场白非常夸张。当问到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吉尔反而坦率的说道。 “有银矿。” 国王一瞬间没搞明白自己听到了什么。 忍不住用眼神反问,吉尔则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地图。地图上明确的标识出东峰一带主要的矿脉场所和预计产出量。 国王看着地图,脸色越来越认真,最后低声沉吟起来。 虽然只不过是预想,但是产出量却是个惊人的数字。跟两大国做对手能轻松进行数年战争。 看到国王严肃的视线,塔乌屈指可数的头目点了点头。 “我们能够不拘泥于是单纯的山贼,而是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一个有组织的集团,也是因为有了这些银矿。但是,从我们的祖先最开始逃入塔乌已经过去了两百年,我们想要的并不是财宝,而是自由和独立。” 在塔乌的历史中,也曾经数次讨论过该如何处理这些银矿。不能让这么庞大的资金一直沉睡下去,曾经一度还提出了不如索性建立属于自己的独立国家的意见,但是祖先们却没有这么做。 “他们认为这样太危险了。确实这个资源很庞大,但是无奈人力不足。如果大华三国认真攻过来的话——如果他们只是想要银矿的话,大国可以直接把整个山都烧掉。胜负不言自明。正因为觉得我们只是单纯的山贼,所以大国才没有对我们出手。可能多少觉得我们有些烦人吧,但是他们只不过把我们当成在头顶飞来飞去的苍蝇而已。但是,如果这件事公开的话,结果非常显而易见。不管塔乌是多么易守难攻的天然要塞,被银矿迷惑双眼的大国肯定会蜂拥而至。那我们的自由和独立也就到此为止了。” 银山的位置是机密。只有包括头目在内极少的一部分人知道,就这样代代传承了下来。 而他们也严禁将这些财产私有,只有在确实需要的时候,才会挖掘一定的数量,其他时候他们就好像没有这些银矿一样生活着。如果同伴之间有人看中了这些银矿,想要中饱私囊,那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都会被处以极刑。 如果儿子从父亲那里偷偷发现这个秘密,想要盗采银矿的时候,父亲会亲自杀死自己的儿子。 “也许你会说我们残忍,但是正是这份团结,才是我们两百年来积攒的,比银矿更重要的财产。应该以什么为傲,应该保护什么,不用说这些已经深深的扎根于我们心中。有这份心的人,就算是在别的土地上出生的,我们也会接受他成为自由民,但是不能理解这种理念的人,就算是头目的儿子,我们也不认为他是自由民。关于是否要接受陛下保护这件事,二十个头目按照惯例进行了讨论。既然他们已经认可了,那么自由民的意志便是唯一的。我们很高兴成为德尔菲尼亚的国民。不只是逃到塔乌的亡命徒,这里还有很多反对国家施政而出逃的学者和知识分子。现在的头目中有五人曾去西方留学。说不定,塔乌这个地方是大华三国中识字率最高的地方呢。这份地图是由有测量知识的学者和研究地层的学者共同绘制的。大家都是优秀的人才。虽然只是预计,但是我们有自信,这个数字不会有错。” 说到这里吉尔咳嗽了一下。 “但是,陛下认同了塔乌的自治。因此我们开采的银矿都要放在我们自己的管辖下。不过同时我们也是陛下的国民,如果陛下需要的话,作为国民的义务,我们也愿意提供军事资金。” 国王有些吃惊又有些茫然的听着这难以置信的心里话。 “我有件事想问你……” 国王拿起地图问道。 “伊文知道这件事吗?” 吉尔露出了无法形容的微笑。 “几年前就跟他说过了。” 他们最害怕的就是,德尔菲尼亚政府虽然口头上同意了自治,但实际上还是看中了银矿。 头目中也有人把这个担心直接的说了出来。他们都是被自己的国家背叛,被驱赶出自己国家的人。因此不同意冒这个险也是有情可原的。 而伊文说服了他们。 大华三国之间近日肯定会爆发战争。虽然塔乌一直处于孤立位置,但到那时就不可能独善其身了。如果被卷入大国之间的战争,然后在战争中这个秘密泄露出去的话,三大国会一拥而上,那时就再也无法回到塔乌了。 他热情的说服大家,与其这样,还不如将塔乌的将来赌在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身上。 “当时还有人说伊文的坏话,说他早就已经被陛下收买,欺骗我们,最后想自己一个人独占好处……” 国王脸色一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吉尔却制止了他。 “您不用担心。那些信奉者们逼问了伊文。但是伊文本人却挺起胸膛,这么说 有些失礼,反驳道那个笨蛋可没有能收买我的本事。而且,如果陛下将利益看得比跟我们的约定更重的话,不再是宽大的保护者,而是成为不知廉耻的榨取者的话,他会负起责任……取下陛下的首级,他是这么说的。——请原谅。” 吉尔也不得不为自己的无礼道歉。 因为他说了太多不能对主君说的话。有些不好意思了吧。 但是,同时他也表达了,伊文所说的话代表了自己的决心。 国王盯着地图,沉默思考了一会。 吉尔也默默的看着国王。 不久,国王再次拿起地图问道。 “对了,吉尔。这件事情如果被坦加知道了会怎么样?” 吉尔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回答道。 “就如同把肉扔给秃鹰一般吧。大概会觉得卡姆塞还带着银矿,整个被骗走了所以异常愤怒吧。无论如何坦加都会抛弃协议,瞄准塔乌再攻过来的。” “这样的话,坦加军就会单方面越过国境侵略我国的领土?” 吉尔的表情有些变化,但还是平淡的说道。 “是的。” “这样的话,我们就能堂堂正正的跟坦加开战了。如果没有很好的战争原因的话,很难平民愤。” 国王说完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中并没有带着什么力量,也没有什么与众不同,是非常普通的笑容。 “我跟你立下了君主和臣下的誓约,所以同盟的誓约还是变更一下比较好吧。所以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能不能尽量说服塔乌西峰,让他们跟你们共同行动?当然,关于西峰我保证一定给他们自治的权利。银矿的事情就算不故意泄露出去,帕莱斯德早晚也会知道。只要我征用军事资金的话,这个动向绝对不会逃过奥隆的耳目。他是个欲望极强的人。一定会进攻塔乌。西峰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但是,当奥隆知道银矿一事的时候,如果塔乌西峰已经是德尔菲尼亚的领土了,这样的话?” “……” “这就是侵犯我国领土,可以正当跟对手开战。此时坦加这个对手就交给勇猛果敢著称的塔乌的自由民,我则出战西北部,跟不管三七二十一想抢夺银矿的帕莱斯德作战。说这些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帕莱斯德国境边上,有一些轻率的人,频繁的跟奥隆联络。对于我来说,对于你们来说,这些人都是灾难的种子。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一直没有对他们做什么,但是如果我率大军出战,跟帕莱斯德开战的话,那些家伙应该会在帕莱斯德的教唆下有所行动,或者是忍无可忍越过泰巴河出逃,亦或者——虽然我不觉得他们有这种胆量,加入我的军队。不到那个时候就不知道会如何,但是可以进行大清扫。不管是奥隆还是佐拉塔斯,似乎都把德尔菲尼亚当成了自己的领土。他们如果看到我这么坚定的话,应该也会放弃了吧,但是却一直没有让他们改正这些误解的时机。如果现在不让他们知道的话,我们就危险了。——怎么样?” 相貌端正整洁的塔乌头目沉默了一会。 接着他叹了口气,有些吃惊的笑了笑。 “以前见到您的时候,很失礼,我还想这种木讷的老好人能当国王吗,没想到那只是伪装。” “这你就说错了。你去问问伊文就知道了。我只是那种觉得有必要的时候就会去做的性格。” “即便是违反了自己的主义和信条吗?” “这一点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说不定我根本没有什么信念呢。” 吉尔胡须下面的嘴唇漂亮的歪了歪,笑了出来。 这个笑声很温暖,很和善,充满好感。 “如果是别人说这种话的话,我肯定会骂他不知廉耻心术不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陛下说出这种话,我反而觉得很安心。” “谢谢。也请代我向西峰的头目们问好。” “陛下。” 这位风采远超一般山贼头目的新领主缓缓的摇了摇头。 “陛下似乎误会了什么。我是代表整个塔乌来此的。西峰南峰现在都是陛下的了。但是……他们并不像我这样了解陛下。虽然伊文手下的那些人,某种程度上从他的口中已经知道陛下的为人了,但是像我们这种身份的人,让我们相信国王实在是很难。” “嗯。其中也有从德尔菲尼亚出逃的人吧。但是,如果他们只是想要作为善良的居民生活的话,如果他们也真的这么做了的话,那我作为国王,保护他们是理所当然的。——我的故乡就在塔乌山脚下,无数次听说过山贼的可怕,但是从未真的遇到过那种情景。我从未见过塔乌的自由民做坏事。希望你可以转告他们,让他们放心。” “非常感谢。实际上他们让我带话,可以吗?” “嗯,你说吧。” “国王愿意给予失去依靠的我们堂堂正正的身份,我们发自内心的感谢。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都是被赶出国家的罪人的子孙。所以,非常失礼,在确认陛下的志向之前,我们不会告诉您我们领内金矿的所在地。” 国王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金矿?” “西峰和南峰有很多金矿。老实说,这张地图上只标记了银矿的地点。” 看到国王瞪大了黑色的眼睛,半张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吉尔继续说道。 “不知道是谁说的,塔乌并不是被抛弃的土地,而是没有人去确认的藏宝山。” “这个秘密……保守了两百年!?” “不。知道能挖掘出银子是那之后很久的事情了,能够描绘出这么详细的地图也是最近的事情。我们从来没有放松过对自己居住土地的调查。” 吉尔再次坐正身体说道。 “陛下。这对于我们这些塔乌的指导者来说也是非常大的赌博。正如我所说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份财产。人是软弱的。至今为止我们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生活在钱财上面,还轮番看守吗,这样的话应该分一点给大家吧。可能会有人产生这种想法。不,应该说一定会有人这么想吧。所以,现在塔乌成为了德尔菲尼亚的领土,您最好表示这份财产是国王的东西。” 他们会跟同伴说,这是国王的东西,不可染指,而国王既然承认了他们的自治,也就不能干预。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说国王是伪装,他自己就是个狡猾的老狐狸。 但是,这也是为了让同伴不因此而动摇的自卫手段。 国王立刻下定了决心。 他当然想要得到这莫大的财宝。但是在那之前更重要的是,自己要得到他们的信任。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放在心里。只会告知极少数的几名心腹银矿的事情。但是,这件事不能瞒着王妃。希望你能理解。” 吉尔笑着点了点头。 “我也要说同样的话。王妃殿下虽然相貌比任何女人都要美丽,但是却没有一点女性的特质,她有着刚毅的战士之魂,冷静的政治家的慧眼。拜托了。” 接着两个人又谈了两三件其他事情,便结束了会谈。 吉尔回到了分配给自己的离宫中,而国王则一人前往西离宫。 国王一开始的步调跟平时一样悠闲,但是却越走越快。他很有气势的跑到西离宫中,大叫一声向自己长年的友人袭去。 “你这恶党!” 国王一边笑着一边抱紧留着短金发的脑袋。 坐在桌旁椅子上的伊文夸张的痛苦挣扎起来。 “放开我,喂!” 虽然是在抱怨,但是声音含着笑意。 王妃正在跟伊文赌牌,她看都不看打成一团的男人们,只是望了一眼伊文 手中散落的牌。 说道“我赢了。” “等等。刚刚的不算!?喂,渥尔,你这大块头不要一直抱着我呀。” “闭嘴。就因为你要和两大国正式开战了。” 听了这句话王妃也吃了一惊。 “那可不安稳了。” “嗯,真是不安稳了。” 国王也在桌旁坐下。 抬头看了看一旁的雪拉说道。 “接下来要说的话是机密。如果王妃让你保守秘密,你能做到吗?” 西离宫的侍女有些意外的点了点头。 仿佛是在说“根本没有确认的必要。” 接着国王简单的说明了情况,还拿出了关键的地图。 普通的女性(男性也是如此)听到金山银山肯定会神色大变,但是王妃绿色的眼睛却散发着另一种意义上戏谑的神色。 “太惊人了。塔乌山上还真是住着不少老狐狸呢。” “我也这么想。他们居然能隐瞒至今。虽然我知道他们一直很封闭……” 国王转过头望向友人。 “你以前就说,欠吉尔一个人情,是这个事情吗?” “是啊。他不知看中了我哪里,熟悉之后立刻把银矿的位置告诉我了。还给我看了要送到潘达斯的银块。” 他们似乎千里迢迢将挖出的银块运送到潘达斯,换成钱之后再使用。这样的话就无法判断这些银块是从哪流出来的了。他们找了中间人,再三叮嘱绝对不能暴露银块的出处。 “为什么要把这种秘密这么简单就告诉身为外人的你?” 伊文笑着挥了挥手。 “还有后续呢。吉尔把我领到一个充满谜团的洞穴,说就是这里,还给我看了银块。这就是那些家伙的考验吧。看我是不是可信。这真是非常刺激的考验。大部分人都会想,既然他们有这么多,偷偷拿走一两块应该也不会被察觉吧。所以会有人在半夜偷偷潜入洞窟。其实洞窟里只有陷阱。里面的陷阱是他们精心设计的。不可能活着出来。” 两人的喉咙都发出了咕的一声,互相看了一眼。 “太过了吧……” “所以你没去那个洞窟?” “要是去了就不可能跟你这样闲聊了。” “为什么没去?你不喜欢银子吗?” “不,我喜欢啊。但是那个时候并没有被追债的追的到处跑,也没有什么特别花钱的女人。没有大半夜去偷钱的理由啊。仅此而已,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被他们当成了很讲义气很有人情味的侠士。上面的家伙,特别是吉尔对我非常好,贝诺亚的家伙们也都围着我转。可我不是那种人啊……” 蓝色的眼睛中露出讽刺的笑容,国王也笑了起来。 “贝诺亚的头目确实很有眼光。现在的我不管身心都成了塔乌的自由民。你欺骗我,让头目们做帮手,得到了整个塔乌。” “说欺骗太过分了吧。我只是遵从塔乌的原则,保持了沉默而已啊。” “哦,你还有什么别的没说?” “怎么能告诉你,笨蛋。” “那我就又要勒住你了。” “好,能办得到的话就试试看。” 王妃开心的看着自己的丈夫狠狠的瞪着友人,坦率的表达了自己的感想。 “有能一起玩耍的朋友真好啊。” 听到伊文说你这大块头别过来,王妃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她想起自己以前也经常说这种话。 有着黑色长发的漂亮朋友。明明比自己的个子要大得多,总是要仰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特别喜欢趴在自己背上,特别是喜欢自己金色的脑袋。 每次,自己都要跟他说“你这大块头别抱过来”。 自己现在还比那个朋友要小吗。 “——莉?” 听到国王的声音王妃回过神来。 “啊,不好意思,什么事?” “这件事情想尽可能的在不搞大的情况下,偷偷传入佐拉塔斯耳中,该怎么办呢?找一个能够信赖的人伪装成叛徒,然后告诉对方这里有银矿,应该是最一般的做法……” “这样的话全世界都会一起骚动起来的。” “嗯。因为想要尽量让帕莱斯德知道得迟一些,所以只想偷偷告诉很少的一部分人。” “可是,这样太异想天开了吧。” 伊文吃惊的说道。 “也不可能在马路上让消息停下来。” 王妃认真的说道。 此时,雪拉有些犹豫的说。 “如果只是让对方知道就好的话,那偷偷潜入坦加国王的枕边告诉他怎么样?” 三人瞪大颜色各异的眼睛望着雪拉。国王说道。 “这真是个大胆的意见。” “非常抱歉。是我多嘴了……” “不,没关系的,关键是谁来做?” “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可以去做。” “那可是足以被称为要塞的格法德城,而且是国王的寝室。能做到吗?” “可以。虽然肯定有难度,但并不是不可能的。” 雪拉声音中带着一些谨慎和谦逊。 也就是说,他毫无疑问能够做到。 国王苦笑着说道。 “佐拉塔斯如果听到你刚刚说的话,肯定会气得发狂。” “是吗?” “是啊。对于我来说,如果有人说潜入寇拉尔城轻而易举,我也不会高兴的。” “不,那可不一样。不可能轻而易举的。这里有莉在。” “我是看门狗吗?” 王妃不太高兴的说道。 “就是差不多的意思吧。王妃肯定也能潜入格法德城。” “别说得那么简单。我连看都没看过那座城。需要点时间。” “所以,就让你的侍女去吧。拜托你了,求求你,我求求你了,你一定要在这里老老实实呆着。” 王妃吃惊的看着一脸认真的说出这些话的国王,有些疑惑的说道。 “你,是不是因为有了家室,所以变得保守了?” 王妃的语气异常认真。 雪拉露出了难以形容的奇妙表情,歪了歪嘴角,伊文也深刻同情着友人的不幸,国王强壮的肩膀上下抖动着,最后终于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王妃也笑了起来。 接着大家的笑声仿佛变成了一曲欢乐的大合唱。 第十一章 这座建筑物很很暗,没有灯光。 像神殿一样的石柱和石墙,以及同样是石头做成的冰冷窗台旁,坐了一个人。 窗外可以看到漫天繁星。没有月亮。 仿佛星空近在咫尺。 这个人身穿可以将脚腕都盖上的长袍,呆呆地望着窗外。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丰盈的黑色长发垂到背上,落在这个人的膝盖上,最后一直延伸到接近地面的地方。虽然是黑色的,但是却散发着一般人的头发所没有的光辉。 与黑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雪一样白的皮肤,和象牙般的光泽。他脸庞很小巧,鲜明的眼睛是深蓝色的,微微张开的淡色嘴唇中,能看到排列整齐的牙齿。 这张脸非常不可思议,看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 身体也是一样。长袍下显露出来的绝妙的身体曲线,看起来像是纤细的青年,也像是身材高挑的女性。 看到他相貌的人,有的会觉得看到了天使的纯洁而感叹,也有人会觉得看到了魔性的魅惑而战栗。而这些不同的印象,可以捕获不同的人的心。他就是有着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路。” 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回过头。 顿时脸色一变。 刚刚还是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的脸庞,一瞬间紧绷起来。看起来非常成熟。就连刚刚深蓝色的眼睛,也变成了冰霜一样的浅色。 没有表情的眼睛望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叫他的是一头黑豹。 黑豹悄无声息的走在光滑的可以映出人脸的石板上,富有知性的蓝色眼睛抬头望着那个人。 “你差不多该吃点东西了吧。” “……不想吃。” 从声音上也无法判断是男是女。 黑豹……准确的说是有着黑豹姿态的别的什么生物,很有耐心的说道。 “这样下去的话,还没等找到莉,你就先倒下了。” “……” “那个家伙的话一定没关系的。不管在哪都不用担心。” 这次,暗色的仿佛深夜的大海般的眼睛盯着黑豹。 “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自己应该更清楚吧。不管是什么人,想要伤害他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他也要带着这个才行啊。” 发出清脆声响落在石墙边的,是一个小小的银色戒指。 明明已经再三嘱咐他要随时带在身上了,那天,察觉异常跑到现场的时候,只发现了这个东西。 那之后他集结了魔法行星斑鸠的全部力量寻找莉,可都一无所获。至少他已经不在这个次元里了。完全行踪不明。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行星中无数的小洞中的一个偶然打开,把他的同伴吞了进去。 虽然很想马上就去找他,但是这些洞跟被管理的门不同。是没有规律的,在非常自然的情况下发生的现象,如果勉强操作的话可能会引发危险。 就算“这边”没事,不知道会给“那边”带来什么样的损害。 黑发的美人把玩着银色的戒指,深深叹了口气。 “如果他带着这个的话……这样的话,不管去了哪都不用担心了。” “不要着急。知道吗,那个洞马上就要打开了。如果现在贸然行事的话,得不偿失。” 路烦躁的摇了摇头。仿佛贵金属一般散发着光泽的头发也随之摆动,像窗外的星空一样熠熠生辉。 “……他无法使用力量。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幸好如此。这样不管他落到哪个世界里,都能将损失降到最小。” 坐在窗边的人没有说话。 他静静的聆听着草原的沙沙声,还有远处传来的微弱的波涛声。 这座建筑物很很暗,没有灯光。 像神殿一样的石柱和石墙,以及同样是石头做成的冰冷窗台旁,坐了一个人。 窗外可以看到漫天繁星。没有月亮。 仿佛星空近在咫尺。 这个人身穿可以将脚腕都盖上的长袍,呆呆地望着窗外。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丰盈的黑色长发垂到背上,落在这个人的膝盖上,最后一直延伸到接近地面的地方。虽然是黑色的,但是却散发着一般人的头发所没有的光辉。 与黑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雪一样白的皮肤,和象牙般的光泽。他脸庞很小巧,鲜明的眼睛是深蓝色的,微微张开的淡色嘴唇中,能看到排列整齐的牙齿。 这张脸非常不可思议,看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 身体也是一样。长袍下显露出来的绝妙的身体曲线,看起来像是纤细的青年,也像是身材高挑的女性。 看到他相貌的人,有的会觉得看到了天使的纯洁而感叹,也有人会觉得看到了魔性的魅惑而战栗。而这些不同的印象,可以捕获不同的人的心。他就是有着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路。” 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回过头。 顿时脸色一变。 刚刚还是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的脸庞,一瞬间紧绷起来。看起来非常成熟。就连刚刚深蓝色的眼睛,也变成了冰霜一样的浅色。 没有表情的眼睛望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叫他的是一头黑豹。 黑豹悄无声息的走在光滑的可以映出人脸的石板上,富有知性的蓝色眼睛抬头望着那个人。 “你差不多该吃点东西了吧。” “……不想吃。” 从声音上也无法判断是男是女。 黑豹……准确的说是有着黑豹姿态的别的什么生物,很有耐心的说道。 “这样下去的话,还没等找到莉,你就先倒下了。” “……” “那个家伙的话一定没关系的。不管在哪都不用担心。” 这次,暗色的仿佛深夜的大海般的眼睛盯着黑豹。 “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自己应该更清楚吧。不管是什么人,想要伤害他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他也要带着这个才行啊。” 发出清脆声响落在石墙边的,是一个小小的银色戒指。 明明已经再三嘱咐他要随时带在身上了,那天,察觉异常跑到现场的时候,只发现了这个东西。 那之后他集结了魔法行星斑鸠的全部力量寻找莉,可都一无所获。至少他已经不在这个次元里了。完全行踪不明。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行星中无数的小洞中的一个偶然打开,把他的同伴吞了进去。 虽然很想马上就去找他,但是这些洞跟被管理的门不同。是没有规律的,在非常自然的情况下发生的现象,如果勉强操作的话可能会引发危险。 就算“这边”没事,不知道会给“那边”带来什么样的损害。 黑发的美人把玩着银色的戒指,深深叹了口气。 “如果他带着这个的话……这样的话,不管去了哪都不用担心了。” “不要着急。知道吗,那个洞马上就要打开了。如果现在贸然行事的话,得不偿失。” 路烦躁的摇了摇头。仿佛贵金属一般散发着光泽的头发也随之摆动,像窗外的星空一样熠熠生辉。 “……他无法使用力量。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幸好如此。这样不管他落到哪个世界里,都能将损失降到最小。” 坐在窗边的人没有说话。 他静静的聆听着草原的沙沙声,还有远处传来的微弱的波涛声。 这座建筑物很很暗,没有灯光。 像神殿一样的石柱和石墙,以及同样是石头做成的冰冷窗台旁,坐了一个人。 窗外可以看到漫天繁星。没有月亮。 仿佛星空近在咫尺。 这个人身穿可以将脚腕都盖上的长袍,呆呆地望着窗外。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丰盈的黑色长发垂到背上,落在这个人的膝盖上,最后一直延伸到接近地面的地方。虽然是黑色的,但是却散发着一般人的头发所没有的光辉。 与黑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雪一样白的皮肤,和象牙般的光泽。他脸庞很小巧,鲜明的眼睛是深蓝色的,微微张开的淡色嘴唇中,能看到排列整齐的牙齿。 这张脸非常不可思议,看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 身体也是一样。长袍下显露出来的绝妙的身体曲线,看起来像是纤细的青年,也像是身材高挑的女性。 看到他相貌的人,有的会觉得看到了天使的纯洁而感叹,也有人会觉得看到了魔性的魅惑而战栗。而这些不同的印象,可以捕获不同的人的心。他就是有着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路。” 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回过头。 顿时脸色一变。 刚刚还是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的脸庞,一瞬间紧绷起来。看起来非常成熟。就连刚刚深蓝色的眼睛,也变成了冰霜一样的浅色。 没有表情的眼睛望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叫他的是一头黑豹。 黑豹悄无声息的走在光滑的可以映出人脸的石板上,富有知性的蓝色眼睛抬头望着那个人。 “你差不多该吃点东西了吧。” “……不想吃。” 从声音上也无法判断是男是女。 黑豹……准确的说是有着黑豹姿态的别的什么生物,很有耐心的说道。 “这样下去的话,还没等找到莉,你就先倒下了。” “……” “那个家伙的话一定没关系的。不管在哪都不用担心。” 这次,暗色的仿佛深夜的大海般的眼睛盯着黑豹。 “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自己应该更清楚吧。不管是什么人,想要伤害他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他也要带着这个才行啊。” 发出清脆声响落在石墙边的,是一个小小的银色戒指。 明明已经再三嘱咐他要随时带在身上了,那天,察觉异常跑到现场的时候,只发现了这个东西。 那之后他集结了魔法行星斑鸠的全部力量寻找莉,可都一无所获。至少他已经不在这个次元里了。完全行踪不明。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行星中无数的小洞中的一个偶然打开,把他的同伴吞了进去。 虽然很想马上就去找他,但是这些洞跟被管理的门不同。是没有规律的,在非常自然的情况下发生的现象,如果勉强操作的话可能会引发危险。 就算“这边”没事,不知道会给“那边”带来什么样的损害。 黑发的美人把玩着银色的戒指,深深叹了口气。 “如果他带着这个的话……这样的话,不管去了哪都不用担心了。” “不要着急。知道吗,那个洞马上就要打开了。如果现在贸然行事的话,得不偿失。” 路烦躁的摇了摇头。仿佛贵金属一般散发着光泽的头发也随之摆动,像窗外的星空一样熠熠生辉。 “……他无法使用力量。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幸好如此。这样不管他落到哪个世界里,都能将损失降到最小。” 坐在窗边的人没有说话。 他静静的聆听着草原的沙沙声,还有远处传来的微弱的波涛声。 这座建筑物很很暗,没有灯光。 像神殿一样的石柱和石墙,以及同样是石头做成的冰冷窗台旁,坐了一个人。 窗外可以看到漫天繁星。没有月亮。 仿佛星空近在咫尺。 这个人身穿可以将脚腕都盖上的长袍,呆呆地望着窗外。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丰盈的黑色长发垂到背上,落在这个人的膝盖上,最后一直延伸到接近地面的地方。虽然是黑色的,但是却散发着一般人的头发所没有的光辉。 与黑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雪一样白的皮肤,和象牙般的光泽。他脸庞很小巧,鲜明的眼睛是深蓝色的,微微张开的淡色嘴唇中,能看到排列整齐的牙齿。 这张脸非常不可思议,看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 身体也是一样。长袍下显露出来的绝妙的身体曲线,看起来像是纤细的青年,也像是身材高挑的女性。 看到他相貌的人,有的会觉得看到了天使的纯洁而感叹,也有人会觉得看到了魔性的魅惑而战栗。而这些不同的印象,可以捕获不同的人的心。他就是有着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路。” 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回过头。 顿时脸色一变。 刚刚还是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的脸庞,一瞬间紧绷起来。看起来非常成熟。就连刚刚深蓝色的眼睛,也变成了冰霜一样的浅色。 没有表情的眼睛望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叫他的是一头黑豹。 黑豹悄无声息的走在光滑的可以映出人脸的石板上,富有知性的蓝色眼睛抬头望着那个人。 “你差不多该吃点东西了吧。” “……不想吃。” 从声音上也无法判断是男是女。 黑豹……准确的说是有着黑豹姿态的别的什么生物,很有耐心的说道。 “这样下去的话,还没等找到莉,你就先倒下了。” “……” “那个家伙的话一定没关系的。不管在哪都不用担心。” 这次,暗色的仿佛深夜的大海般的眼睛盯着黑豹。 “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自己应该更清楚吧。不管是什么人,想要伤害他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他也要带着这个才行啊。” 发出清脆声响落在石墙边的,是一个小小的银色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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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豹悄无声息的走在光滑的可以映出人脸的石板上,富有知性的蓝色眼睛抬头望着那个人。 “你差不多该吃点东西了吧。” “……不想吃。” 从声音上也无法判断是男是女。 黑豹……准确的说是有着黑豹姿态的别的什么生物,很有耐心的说道。 “这样下去的话,还没等找到莉,你就先倒下了。” “……” “那个家伙的话一定没关系的。不管在哪都不用担心。” 这次,暗色的仿佛深夜的大海般的眼睛盯着黑豹。 “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自己应该更清楚吧。不管是什么人,想要伤害他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他也要带着这个才行啊。” 发出清脆声响落在石墙边的,是一个小小的银色戒指。 明明已经再三嘱咐他要随时带在身上了,那天,察觉异常跑到现场的时候,只发现了这个东西。 那之后他集结了魔法行星斑鸠的全部力量寻找莉,可都一无所获。至少他已经不在这个次元里了。完全行踪不明。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行星中无数的小洞中的一个偶然打开,把他的同伴吞了进去。 虽然很想马上就去找他,但是这些洞跟被管理的门不同。是没有规律的,在非常自然的情况下发生的现象,如果勉强操作的话可能会引发危险。 就算“这边”没事,不知道会给“那边”带来什么样的损害。 黑发的美人把玩着银色的戒指,深深叹了口气。 “如果他带着这个的话……这样的话,不管去了哪都不用担心了。” “不要着急。知道吗,那个洞马上就要打开了。如果现在贸然行事的话,得不偿失。” 路烦躁的摇了摇头。仿佛贵金属一般散发着光泽的头发也随之摆动,像窗外的星空一样熠熠生辉。 “……他无法使用力量。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幸好如此。这样不管他落到哪个世界里,都能将损失降到最小。” 坐在窗边的人没有说话。 他静静的聆听着草原的沙沙声,还有远处传来的微弱的波涛声。 这座建筑物很很暗,没有灯光。 像神殿一样的石柱和石墙,以及同样是石头做成的冰冷窗台旁,坐了一个人。 窗外可以看到漫天繁星。没有月亮。 仿佛星空近在咫尺。 这个人身穿可以将脚腕都盖上的长袍,呆呆地望着窗外。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丰盈的黑色长发垂到背上,落在这个人的膝盖上,最后一直延伸到接近地面的地方。虽然是黑色的,但是却散发着一般人的头发所没有的光辉。 与黑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雪一样白的皮肤,和象牙般的光泽。他脸庞很小巧,鲜明的眼睛是深蓝色的,微微张开的淡色嘴唇中,能看到排列整齐的牙齿。 这张脸非常不可思议,看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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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神殿一样的石柱和石墙,以及同样是石头做成的冰冷窗台旁,坐了一个人。 窗外可以看到漫天繁星。没有月亮。 仿佛星空近在咫尺。 这个人身穿可以将脚腕都盖上的长袍,呆呆地望着窗外。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丰盈的黑色长发垂到背上,落在这个人的膝盖上,最后一直延伸到接近地面的地方。虽然是黑色的,但是却散发着一般人的头发所没有的光辉。 与黑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雪一样白的皮肤,和象牙般的光泽。他脸庞很小巧,鲜明的眼睛是深蓝色的,微微张开的淡色嘴唇中,能看到排列整齐的牙齿。 这张脸非常不可思议,看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 身体也是一样。长袍下显露出来的绝妙的身体曲线,看起来像是纤细的青年,也像是身材高挑的女性。 看到他相貌的人,有的会觉得看到了天使的纯洁而感叹,也有人会觉得看到了魔性的魅惑而战栗。而这些不同的印象,可以捕获不同的人的心。他就是有着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路。” 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回过头。 顿时脸色一变。 刚刚还是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的脸庞,一瞬间紧绷起来。看起来非常成熟。就连刚刚深蓝色的眼睛,也变成了冰霜一样的浅色。 没有表情的眼睛望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叫他的是一头黑豹。 黑豹悄无声息的走在光滑的可以映出人脸的石板上,富有知性的蓝色眼睛抬头望着那个人。 “你差不多该吃点东西了吧。” “……不想吃。” 从声音上也无法判断是男是女。 黑豹……准确的说是有着黑豹姿态的别的什么生物,很有耐心的说道。 “这样下去的话,还没等找到莉,你就先倒下了。” “……” “那个家伙的话一定没关系的。不管在哪都不用担心。” 这次,暗色的仿佛深夜的大海般的眼睛盯着黑豹。 “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自己应该更清楚吧。不管是什么人,想要伤害他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他也要带着这个才行啊。” 发出清脆声响落在石墙边的,是一个小小的银色戒指。 明明已经再三嘱咐他要随时带在身上了,那天,察觉异常跑到现场的时候,只发现了这个东西。 那之后他集结了魔法行星斑鸠的全部力量寻找莉,可都一无所获。至少他已经不在这个次元里了。完全行踪不明。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行星中无数的小洞中的一个偶然打开,把他的同伴吞了进去。 虽然很想马上就去找他,但是这些洞跟被管理的门不同。是没有规律的,在非常自然的情况下发生的现象,如果勉强操作的话可能会引发危险。 就算“这边”没事,不知道会给“那边”带来什么样的损害。 黑发的美人把玩着银色的戒指,深深叹了口气。 “如果他带着这个的话……这样的话,不管去了哪都不用担心了。” “不要着急。知道吗,那个洞马上就要打开了。如果现在贸然行事的话,得不偿失。” 路烦躁的摇了摇头。仿佛贵金属一般散发着光泽的头发也随之摆动,像窗外的星空一样熠熠生辉。 “……他无法使用力量。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幸好如此。这样不管他落到哪个世界里,都能将损失降到最小。” 坐在窗边的人没有说话。 他静静的聆听着草原的沙沙声,还有远处传来的微弱的波涛声。 这座建筑物很很暗,没有灯光。 像神殿一样的石柱和石墙,以及同样是石头做成的冰冷窗台旁,坐了一个人。 窗外可以看到漫天繁星。没有月亮。 仿佛星空近在咫尺。 这个人身穿可以将脚腕都盖上的长袍,呆呆地望着窗外。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丰盈的黑色长发垂到背上,落在这个人的膝盖上,最后一直延伸到接近地面的地方。虽然是黑色的,但是却散发着一般人的头发所没有的光辉。 与黑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雪一样白的皮肤,和象牙般的光泽。他脸庞很小巧,鲜明的眼睛是深蓝色的,微微张开的淡色嘴唇中,能看到排列整齐的牙齿。 这张脸非常不可思议,看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 身体也是一样。长袍下显露出来的绝妙的身体曲线,看起来像是纤细的青年,也像是身材高挑的女性。 看到他相貌的人,有的会觉得看到了天使的纯洁而感叹,也有人会觉得看到了魔性的魅惑而战栗。而这些不同的印象,可以捕获不同的人的心。他就是有着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路。” 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回过头。 顿时脸色一变。 刚刚还是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的脸庞,一瞬间紧绷起来。看起来非常成熟。就连刚刚深蓝色的眼睛,也变成了冰霜一样的浅色。 没有表情的眼睛望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叫他的是一头黑豹。 黑豹悄无声息的走在光滑的可以映出人脸的石板上,富有知性的蓝色眼睛抬头望着那个人。 “你差不多该吃点东西了吧。” “……不想吃。” 从声音上也无法判断是男是女。 黑豹……准确的说是有着黑豹姿态的别的什么生物,很有耐心的说道。 “这样下去的话,还没等找到莉,你就先倒下了。” “……” “那个家伙的话一定没关系的。不管在哪都不用担心。” 这次,暗色的仿佛深夜的大海般的眼睛盯着黑豹。 “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自己应该更清楚吧。不管是什么人,想要伤害他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他也要带着这个才行啊。” 发出清脆声响落在石墙边的,是一个小小的银色戒指。 明明已经再三嘱咐他要随时带在身上了,那天,察觉异常跑到现场的时候,只发现了这个东西。 那之后他集结了魔法行星斑鸠的全部力量寻找莉,可都一无所获。至少他已经不在这个次元里了。完全行踪不明。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行星中无数的小洞中的一个偶然打开,把他的同伴吞了进去。 虽然很想马上就去找他,但是这些洞跟被管理的门不同。是没有规律的,在非常自然的情况下发生的现象,如果勉强操作的话可能会引发危险。 就算“这边”没事,不知道会给“那边”带来什么样的损害。 黑发的美人把玩着银色的戒指,深深叹了口气。 “如果他带着这个的话……这样的话,不管去了哪都不用担心了。” “不要着急。知道吗,那个洞马上就要打开了。如果现在贸然行事的话,得不偿失。” 路烦躁的摇了摇头。仿佛贵金属一般散发着光泽的头发也随之摆动,像窗外的星空一样熠熠生辉。 “……他无法使用力量。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幸好如此。这样不管他落到哪个世界里,都能将损失降到最小。” 坐在窗边的人没有说话。 他静静的聆听着草原的沙沙声,还有远处传来的微弱的波涛声。 这座建筑物很很暗,没有灯光。 像神殿一样的石柱和石墙,以及同样是石头做成的冰冷窗台旁,坐了一个人。 窗外可以看到漫天繁星。没有月亮。 仿佛星空近在咫尺。 这个人身穿可以将脚腕都盖上的长袍,呆呆地望着窗外。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丰盈的黑色长发垂到背上,落在这个人的膝盖上,最后一直延伸到接近地面的地方。虽然是黑色的,但是却散发着一般人的头发所没有的光辉。 与黑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雪一样白的皮肤,和象牙般的光泽。他脸庞很小巧,鲜明的眼睛是深蓝色的,微微张开的淡色嘴唇中,能看到排列整齐的牙齿。 这张脸非常不可思议,看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 身体也是一样。长袍下显露出来的绝妙的身体曲线,看起来像是纤细的青年,也像是身材高挑的女性。 看到他相貌的人,有的会觉得看到了天使的纯洁而感叹,也有人会觉得看到了魔性的魅惑而战栗。而这些不同的印象,可以捕获不同的人的心。他就是有着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路。” 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回过头。 顿时脸色一变。 刚刚还是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的脸庞,一瞬间紧绷起来。看起来非常成熟。就连刚刚深蓝色的眼睛,也变成了冰霜一样的浅色。 没有表情的眼睛望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叫他的是一头黑豹。 黑豹悄无声息的走在光滑的可以映出人脸的石板上,富有知性的蓝色眼睛抬头望着那个人。 “你差不多该吃点东西了吧。” “……不想吃。” 从声音上也无法判断是男是女。 黑豹……准确的说是有着黑豹姿态的别的什么生物,很有耐心的说道。 “这样下去的话,还没等找到莉,你就先倒下了。” “……” “那个家伙的话一定没关系的。不管在哪都不用担心。” 这次,暗色的仿佛深夜的大海般的眼睛盯着黑豹。 “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自己应该更清楚吧。不管是什么人,想要伤害他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他也要带着这个才行啊。” 发出清脆声响落在石墙边的,是一个小小的银色戒指。 明明已经再三嘱咐他要随时带在身上了,那天,察觉异常跑到现场的时候,只发现了这个东西。 那之后他集结了魔法行星斑鸠的全部力量寻找莉,可都一无所获。至少他已经不在这个次元里了。完全行踪不明。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行星中无数的小洞中的一个偶然打开,把他的同伴吞了进去。 虽然很想马上就去找他,但是这些洞跟被管理的门不同。是没有规律的,在非常自然的情况下发生的现象,如果勉强操作的话可能会引发危险。 就算“这边”没事,不知道会给“那边”带来什么样的损害。 黑发的美人把玩着银色的戒指,深深叹了口气。 “如果他带着这个的话……这样的话,不管去了哪都不用担心了。” “不要着急。知道吗,那个洞马上就要打开了。如果现在贸然行事的话,得不偿失。” 路烦躁的摇了摇头。仿佛贵金属一般散发着光泽的头发也随之摆动,像窗外的星空一样熠熠生辉。 “……他无法使用力量。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幸好如此。这样不管他落到哪个世界里,都能将损失降到最小。” 坐在窗边的人没有说话。 他静静的聆听着草原的沙沙声,还有远处传来的微弱的波涛声。 第十二章 得知塔乌西峰也加入德尔菲尼亚领土之后,奥隆马上向德尔菲尼亚表达了抗议。 这片领土毫无疑问是属于我国的领地,你跟山贼联合起来抢走我的土地,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而对此渥尔-格瑞克回应道,塔乌的某些人们代代都居住在这里,而对于这件事,你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对。争夺土地本来就是武将间的寻常事,就算这片土地以前曾经是你的,现在也已经是塔乌人的了。几天前你要求居民登记和纳税的时候,塔乌人拒绝了你,而你就那么放弃了。所以这片土地的权利已经是塔乌人的了,这就是你承认这一事实的最好的证据。 奥隆此时也惊呆了。 “不知道那个小子到底是聪明还是白痴……” 当权者会对某片土地执着,都是源于利益。或者是有农产物,或者是有牧场,或者是可以进行物品流通的城镇。没有领主会想要一片泥沼地,同样也没有领主想要那样贫瘠的山地。 当然有关塔乌的资料在奥隆手边。因为山地倾斜,土壤不适合开垦,山上长得都是杂树林,不适合做建筑材料,所以这片土地没有任何用处。 为什么德尔菲尼亚会想要这片土地,会做出保护塔乌的行动呢,奥隆无法理解。不管怎么想德尔菲尼亚能得到的好处都非常有限。 渥尔-格瑞克就算没有银矿的事情,为了回报曾经帮助过一无所有的自己的他们,也会拼劲全力的吧。但是对于奥隆来说,这些恩情,义气就如同没有效力的文书。没有任何价值。 他不相信人可以以这些东西为基准行动,也不信任这种人,他是那种如果没有更实际的利益的话,绝不行动的性格。 但是,既然塔乌全土都服从了那个年轻人,他也不能置之不理。奥隆打开地图,标记了德尔菲尼亚设立的新国境线,发现大事不好。 中央地带出现了一个远远超越坦加和帕莱斯德的巨大国家。 可即使如此,为了夺回塔乌而发动战争有些太愚蠢了。如果跟将领们商量的话,他们一定会反对。 奥隆仿佛被淹没在奥维庸城的华丽装饰中一般,一个人陷入了沉思。 夏天的晚风非常舒服。空中有一轮圆月。 奥隆身边有衣着华丽的爱妾。她很清楚如果打扰主人思考的话,主人会不高兴,所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不停给奥隆斟酒,但是突然她轻声惊叫起来。 “陛下……!” 奥隆微微咂了一下舌头。正想说不知道不能打扰我吗的时候,他发现窗边站了一个人影。 这个人严严实实的盖着斗篷,连脚尖都盖住了,完全看不清相貌。 但是,毫无疑问,这身打扮不可能是城里的人。 虽然奥隆是喜欢享乐奸诈狡猾的性格,但是却绝不胆小。武艺也相当不错。 他快速站了起来,一把抓住挂在背后墙壁上充当装饰物的长枪。 “来人啊,有刺客!” 听到国王的声音,守护在门外的士兵们冲了进来。奥隆是小心谨慎的人。 这个房间在三层城墙的最深处,有着森严的护卫把守着。 “陛下。出了什么事!” 一瞬间,奥隆为了确认士兵的身影移开了视线。而抓住这个刺客,这个命令就这样卡在奥隆的喉咙中,又咽了下去。 一个人都没有。 窗边垂下的纱帘随风摇动。 “刺客在哪里?” 面对不安的士兵们,奥隆用嘶哑的声音命令道。 “找……” “啊?” “他一定藏在这个房间里!给我找出来!” “是!” 但是,这个房间本来就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 门,两个窗户,上座的墙上有奥隆刚刚取下的枪和一套甲胄,模仿南国君主的风俗,地上铺着豪华的绒毯,仅此而已。 士兵们很快便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 “外面的守卫怎么样了?” “一步都没有离开自己的岗位。” “窗户外面呢?” “从这里掉下去的话,必死无疑。” 奥隆露出了家臣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情。脸上毫无血色,满头大汗。 士兵们有些担心的望着主君。 虽然主君在一切事务上都异常聪明,但是说不定是一时的神经错乱呢。 “来人呀。马上叫御医……” “不,等一下。” 奥隆嘶哑的阻止了这个举动。 “没什么大事。你们回去吧。” 士兵们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服从了奥隆的命令。 奥隆让爱妾也离开,取而代之的是叫来了很久以来便非常信任的心腹,并增加了门外的警备。 因为是深夜突然的传唤,数名心腹都有些紧张的赶到奥隆身边,却发现国王正盘腿坐在绒毯上喝酒。心腹们虽然满心狐疑,但是还是依从奥隆的吩咐拿起酒杯一起喝了起来。 那个人,很快又出现了。 又是窗边。仿佛幽灵一般没有任何气息,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了那里。 当然,聚集在国王身边的勇猛的男人们都神色大变,想要立刻叫来卫兵。 “等等。” 奥隆却盯着这个从上到下都藏在斗篷里面的人影,向一名心腹指了指装饰在墙上的枪。 “用那个刺过去。” “是!” 心腹坐着行了一个礼,立刻站了起来抓住枪。见到可疑人物二话不说立刻斩杀,是城内的规矩。 心腹用熟练的动作,向可疑的人物胸口刺了过去。 但是接着这名心腹却吃惊的收回了枪。 刺客还站在那里。 “怎么可能……” 他喘息着又刺了一枪,但是结果还是一样。 不管是从肩膀砍过去,还是瞄准脖子横扫过去,刺客都一动不动。 “够了,住手吧。” 奥隆出声制止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浑身是汗了。 这个可疑的人物挡着脸,向奥隆轻轻低下了头。 “你居然能够理解。” “你这个妖术士。你这姿态是幻影吧。” “正是如此。对于我们来说,实在不可能以肉身潜入城内……” “混蛋。不管是谁都做不到的。” 一名心腹有些生气的插口说道。虽然觉得可怕,但是在自己国家的王宫中,有这么一个不明底细的人,大概让他觉得有些懊恼吧。 不露面目的妖术士缓缓摇了摇头。 “有人能做到。而且那个人能像我们一样能使用术法。” 奥隆长满肥肉的脸庞惊恐的绷紧了。 “谁。” 可疑的人物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平静的说道。 “我们能操纵妖术。但是不会使用能砍断肉身,让人流血的刀剑。同样擅长使剑的武将们也不会使用我们的妖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圆满起来的。不过打乱这一切的正是那可恶之辈。一定要赶走。” “所以我问你是谁。” 可疑的人物没有回答,继续说道。 “陛下不希望德尔菲尼亚的势力继续扩张。对吧?” 奥隆谨慎的点了点头。 “不会有任何一个国王希望邻国强大的。你们这些妖术士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那么,为了削弱德尔菲尼亚的力量,我们想借助陛下的力量……” 数名心腹都发出了短促的怒吼声,想站起来。 奥隆单手举起制止了他们。 “区区妖术士还能做什么。你们能做到的顶多也就是没什么效果的诅咒吧。” “陛下。如果对手能被诅咒打倒,或者说能被陛下的军队打倒的话,我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不要达不成协议就得意起来。德尔菲尼亚军不管多么强大,我都一定会胜利的。” “只要有那个王妃在,就不可能。” 这句话中有着不明深度的沉重。 这份沉重让想反驳的心腹们通通闭上了嘴,让奥隆忍不住沉吟起来。 “好吧。说说你的想法。” “那个王妃是误落入这个世界的。只要让她回到自己的世界就可以了。” 奥隆没能理解这句话。 心腹们也没理解。 这个可疑人物也没有试图让他们理解。这句话对于只会用剑砍活人的人来说,是不可能理解的。 “王妃的故乡非常遥远。在离这个阿贝德伦大陆很远的地方。只要强硬的把王妃送回去,德尔菲尼亚便会立刻倾覆,一切就如陛下所愿了。” “那个强硬的送回去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我们的领域了。但是,要做到这件事,我们需要大量的准备和贡品,以及帕拉斯德境内的某个场所。” 因此他们想借助奥隆的力量。 “很有意思吗。我有兴趣。” “不胜惶恐。” “让我看看你的脸。给我讲讲详细的情况。” 但是可疑人物却缓缓的摇了摇头。 “时间已经过了。下一个满月我会再来。” 在奥隆和数名心腹的屏息凝视下,可疑人物的身影凭空消失了。 只剩下印着金箔的纱帘在随风飘动。 后记 上一次,使用蛮力暂时复活了电脑,当然那之后我有拿出去修理。但是本该修好的机器“没过几天”画面再次烧焦,不得不再次回到修理中心。(怒)真是让人为难,似乎专门技师也无法找到故障的地方。而且送到修理中心的时候,故障的现象并没有出现,能够非常正常的运行。(怒怒怒) 虽然说越笨的孩子越可爱,但是这么笨的机器可一点都不可爱。 希望能够安心的使用电脑,但是一个半月以后,修理中心有些抱歉的跟我说“姑且换了一下主板……” 好吧,486navy1jw,再坏掉的话不会把你里面的零件都换掉了,太麻烦了,直接当垃圾扔了好了。 所以这次的原稿是使用代替机写的。不过说到内容的话,跟封面完全不同,是“爱情剧”(笑)。不然的话就是“恋爱的季节~”(爆笑) 这样下去的话下回说不定是“恋爱悬疑”(……开玩笑的)主角两个人的故事也姑且告一段落,所以这次想介绍一下其他人的私生活,描绘一下充满春天气息的故事,结果就变成这样了。难得冲老师给我画了这么帅气这么像战记故事的封面,非常抱歉。(非常期待可以做成电话卡),冲老师读了内容说就是这样的,那我就选择相信他。 冲麻实也这次,仿佛念咒语一般,不断碎碎念说要把某个人物画到封面上。(对,就是美貌的现任杀手,还有被追杀的银发的前任杀手)可是读过本篇之后,却换成了伊文。(笑)他是个非常忠实于内容的人。 不过,说到画册,发售要延期了。预计是明年以后。(不过麻实也已经画好了非常漂亮的封面。渥尔非常帅。) 德尔菲尼亚战记也已经出到第八卷了,故事也在一点点发展着。今后的剧情……正在打字的两只手应该知道吧(咦?) 总觉得有些半途而废……那么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1995年10月 茅田砂胡 上一次,使用蛮力暂时复活了电脑,当然那之后我有拿出去修理。但是本该修好的机器“没过几天”画面再次烧焦,不得不再次回到修理中心。(怒)真是让人为难,似乎专门技师也无法找到故障的地方。而且送到修理中心的时候,故障的现象并没有出现,能够非常正常的运行。(怒怒怒) 虽然说越笨的孩子越可爱,但是这么笨的机器可一点都不可爱。 希望能够安心的使用电脑,但是一个半月以后,修理中心有些抱歉的跟我说“姑且换了一下主板……” 好吧,486navy1jw,再坏掉的话不会把你里面的零件都换掉了,太麻烦了,直接当垃圾扔了好了。 所以这次的原稿是使用代替机写的。不过说到内容的话,跟封面完全不同,是“爱情剧”(笑)。不然的话就是“恋爱的季节~”(爆笑) 这样下去的话下回说不定是“恋爱悬疑”(……开玩笑的)主角两个人的故事也姑且告一段落,所以这次想介绍一下其他人的私生活,描绘一下充满春天气息的故事,结果就变成这样了。难得冲老师给我画了这么帅气这么像战记故事的封面,非常抱歉。(非常期待可以做成电话卡),冲老师读了内容说就是这样的,那我就选择相信他。 冲麻实也这次,仿佛念咒语一般,不断碎碎念说要把某个人物画到封面上。(对,就是美貌的现任杀手,还有被追杀的银发的前任杀手)可是读过本篇之后,却换成了伊文。(笑)他是个非常忠实于内容的人。 不过,说到画册,发售要延期了。预计是明年以后。(不过麻实也已经画好了非常漂亮的封面。渥尔非常帅。) 德尔菲尼亚战记也已经出到第八卷了,故事也在一点点发展着。今后的剧情……正在打字的两只手应该知道吧(咦?) 总觉得有些半途而废……那么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1995年10月 茅田砂胡 上一次,使用蛮力暂时复活了电脑,当然那之后我有拿出去修理。但是本该修好的机器“没过几天”画面再次烧焦,不得不再次回到修理中心。(怒)真是让人为难,似乎专门技师也无法找到故障的地方。而且送到修理中心的时候,故障的现象并没有出现,能够非常正常的运行。(怒怒怒) 虽然说越笨的孩子越可爱,但是这么笨的机器可一点都不可爱。 希望能够安心的使用电脑,但是一个半月以后,修理中心有些抱歉的跟我说“姑且换了一下主板……” 好吧,486navy1jw,再坏掉的话不会把你里面的零件都换掉了,太麻烦了,直接当垃圾扔了好了。 所以这次的原稿是使用代替机写的。不过说到内容的话,跟封面完全不同,是“爱情剧”(笑)。不然的话就是“恋爱的季节~”(爆笑) 这样下去的话下回说不定是“恋爱悬疑”(……开玩笑的)主角两个人的故事也姑且告一段落,所以这次想介绍一下其他人的私生活,描绘一下充满春天气息的故事,结果就变成这样了。难得冲老师给我画了这么帅气这么像战记故事的封面,非常抱歉。(非常期待可以做成电话卡),冲老师读了内容说就是这样的,那我就选择相信他。 冲麻实也这次,仿佛念咒语一般,不断碎碎念说要把某个人物画到封面上。(对,就是美貌的现任杀手,还有被追杀的银发的前任杀手)可是读过本篇之后,却换成了伊文。(笑)他是个非常忠实于内容的人。 不过,说到画册,发售要延期了。预计是明年以后。(不过麻实也已经画好了非常漂亮的封面。渥尔非常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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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486navy1jw,再坏掉的话不会把你里面的零件都换掉了,太麻烦了,直接当垃圾扔了好了。 所以这次的原稿是使用代替机写的。不过说到内容的话,跟封面完全不同,是“爱情剧”(笑)。不然的话就是“恋爱的季节~”(爆笑) 这样下去的话下回说不定是“恋爱悬疑”(……开玩笑的)主角两个人的故事也姑且告一段落,所以这次想介绍一下其他人的私生活,描绘一下充满春天气息的故事,结果就变成这样了。难得冲老师给我画了这么帅气这么像战记故事的封面,非常抱歉。(非常期待可以做成电话卡),冲老师读了内容说就是这样的,那我就选择相信他。 冲麻实也这次,仿佛念咒语一般,不断碎碎念说要把某个人物画到封面上。(对,就是美貌的现任杀手,还有被追杀的银发的前任杀手)可是读过本篇之后,却换成了伊文。(笑)他是个非常忠实于内容的人。 不过,说到画册,发售要延期了。预计是明年以后。(不过麻实也已经画好了非常漂亮的封面。渥尔非常帅。) 德尔菲尼亚战记也已经出到第八卷了,故事也在一点点发展着。今后的剧情……正在打字的两只手应该知道吧(咦?) 总觉得有些半途而废……那么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1995年10月 茅田砂胡 上一次,使用蛮力暂时复活了电脑,当然那之后我有拿出去修理。但是本该修好的机器“没过几天”画面再次烧焦,不得不再次回到修理中心。(怒)真是让人为难,似乎专门技师也无法找到故障的地方。而且送到修理中心的时候,故障的现象并没有出现,能够非常正常的运行。(怒怒怒) 虽然说越笨的孩子越可爱,但是这么笨的机器可一点都不可爱。 希望能够安心的使用电脑,但是一个半月以后,修理中心有些抱歉的跟我说“姑且换了一下主板……” 好吧,486navy1jw,再坏掉的话不会把你里面的零件都换掉了,太麻烦了,直接当垃圾扔了好了。 所以这次的原稿是使用代替机写的。不过说到内容的话,跟封面完全不同,是“爱情剧”(笑)。不然的话就是“恋爱的季节~”(爆笑) 这样下去的话下回说不定是“恋爱悬疑”(……开玩笑的)主角两个人的故事也姑且告一段落,所以这次想介绍一下其他人的私生活,描绘一下充满春天气息的故事,结果就变成这样了。难得冲老师给我画了这么帅气这么像战记故事的封面,非常抱歉。(非常期待可以做成电话卡),冲老师读了内容说就是这样的,那我就选择相信他。 冲麻实也这次,仿佛念咒语一般,不断碎碎念说要把某个人物画到封面上。(对,就是美貌的现任杀手,还有被追杀的银发的前任杀手)可是读过本篇之后,却换成了伊文。(笑)他是个非常忠实于内容的人。 不过,说到画册,发售要延期了。预计是明年以后。(不过麻实也已经画好了非常漂亮的封面。渥尔非常帅。) 德尔菲尼亚战记也已经出到第八卷了,故事也在一点点发展着。今后的剧情……正在打字的两只手应该知道吧(咦?) 总觉得有些半途而废……那么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1995年10月 茅田砂胡 上一次,使用蛮力暂时复活了电脑,当然那之后我有拿出去修理。但是本该修好的机器“没过几天”画面再次烧焦,不得不再次回到修理中心。(怒)真是让人为难,似乎专门技师也无法找到故障的地方。而且送到修理中心的时候,故障的现象并没有出现,能够非常正常的运行。(怒怒怒) 虽然说越笨的孩子越可爱,但是这么笨的机器可一点都不可爱。 希望能够安心的使用电脑,但是一个半月以后,修理中心有些抱歉的跟我说“姑且换了一下主板……” 好吧,486navy1jw,再坏掉的话不会把你里面的零件都换掉了,太麻烦了,直接当垃圾扔了好了。 所以这次的原稿是使用代替机写的。不过说到内容的话,跟封面完全不同,是“爱情剧”(笑)。不然的话就是“恋爱的季节~”(爆笑) 这样下去的话下回说不定是“恋爱悬疑”(……开玩笑的)主角两个人的故事也姑且告一段落,所以这次想介绍一下其他人的私生活,描绘一下充满春天气息的故事,结果就变成这样了。难得冲老师给我画了这么帅气这么像战记故事的封面,非常抱歉。(非常期待可以做成电话卡),冲老师读了内容说就是这样的,那我就选择相信他。 冲麻实也这次,仿佛念咒语一般,不断碎碎念说要把某个人物画到封面上。(对,就是美貌的现任杀手,还有被追杀的银发的前任杀手)可是读过本篇之后,却换成了伊文。(笑)他是个非常忠实于内容的人。 不过,说到画册,发售要延期了。预计是明年以后。(不过麻实也已经画好了非常漂亮的封面。渥尔非常帅。) 德尔菲尼亚战记也已经出到第八卷了,故事也在一点点发展着。今后的剧情……正在打字的两只手应该知道吧(咦?) 总觉得有些半途而废……那么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1995年10月 茅田砂胡 上一次,使用蛮力暂时复活了电脑,当然那之后我有拿出去修理。但是本该修好的机器“没过几天”画面再次烧焦,不得不再次回到修理中心。(怒)真是让人为难,似乎专门技师也无法找到故障的地方。而且送到修理中心的时候,故障的现象并没有出现,能够非常正常的运行。(怒怒怒) 虽然说越笨的孩子越可爱,但是这么笨的机器可一点都不可爱。 希望能够安心的使用电脑,但是一个半月以后,修理中心有些抱歉的跟我说“姑且换了一下主板……” 好吧,486navy1jw,再坏掉的话不会把你里面的零件都换掉了,太麻烦了,直接当垃圾扔了好了。 所以这次的原稿是使用代替机写的。不过说到内容的话,跟封面完全不同,是“爱情剧”(笑)。不然的话就是“恋爱的季节~”(爆笑) 这样下去的话下回说不定是“恋爱悬疑”(……开玩笑的)主角两个人的故事也姑且告一段落,所以这次想介绍一下其他人的私生活,描绘一下充满春天气息的故事,结果就变成这样了。难得冲老师给我画了这么帅气这么像战记故事的封面,非常抱歉。(非常期待可以做成电话卡),冲老师读了内容说就是这样的,那我就选择相信他。 冲麻实也这次,仿佛念咒语一般,不断碎碎念说要把某个人物画到封面上。(对,就是美貌的现任杀手,还有被追杀的银发的前任杀手)可是读过本篇之后,却换成了伊文。(笑)他是个非常忠实于内容的人。 不过,说到画册,发售要延期了。预计是明年以后。(不过麻实也已经画好了非常漂亮的封面。渥尔非常帅。) 德尔菲尼亚战记也已经出到第八卷了,故事也在一点点发展着。今后的剧情……正在打字的两只手应该知道吧(咦?) 总觉得有些半途而废……那么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1995年10月 茅田砂胡 上一次,使用蛮力暂时复活了电脑,当然那之后我有拿出去修理。但是本该修好的机器“没过几天”画面再次烧焦,不得不再次回到修理中心。(怒)真是让人为难,似乎专门技师也无法找到故障的地方。而且送到修理中心的时候,故障的现象并没有出现,能够非常正常的运行。(怒怒怒) 虽然说越笨的孩子越可爱,但是这么笨的机器可一点都不可爱。 希望能够安心的使用电脑,但是一个半月以后,修理中心有些抱歉的跟我说“姑且换了一下主板……” 好吧,486navy1jw,再坏掉的话不会把你里面的零件都换掉了,太麻烦了,直接当垃圾扔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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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今天,城里的庭院可就再没有机会来了。 已经临近六月,夜晚也很温暖舒适。 她内心悸动着沿着小路前进。脚下并不难走。大厅的灯光也能够照到这里,天上还有皎洁的月亮。 穿过正门之后,她看到了堪称造型完美的庭院。虽然听别人描述过,但是这庭院完全不像是人类设计出来,面对这广阔无边的杰出庭院,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现在眼前是像迷宫一样的绿色。 比人高的矮树篱笆被修剪得很漂亮,脚下是条小路。每转过一个拐角,出现在眼前的便是小小的花坛,缠绕着藤曼蔷薇的棚子,石凳以及栩栩如生的狮子铜像。看到这么多罕见的装饰,她非常开心。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水声。 她顺着声响走过去,眼前立刻开阔起来。 在月光照射下的是抱着水壶的半裸女神像。 女神坐在大理石的岩石上,腰上缠着大理石雕成的布,低垂着大理石制的眼睛,望着永远不会干涸,不断流下的水。 水从水壶中留下,在女神坐像周围制造出一汪泉水。 她叹息着望着这漂亮的喷水池,想要转一圈看个仔细的时候,不知道踢到了什么东西。 “……!?” 就在她即将摔倒的时候,一只粗壮的手臂在她身下支撑住她。 这手臂结实得让人吃惊。虽然那个人仰面躺在那里,支撑着从上方摔倒得自己,仍然能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非、非常抱歉。” 她红着脸站起来,当她注意到自己踢到了这个躺在草地上的人,还差点踩到人家身上的时候,她脸上似乎能喷出火来。 躺在地上的人终于支起上半身。 这是个年轻男人。他脱掉了外套,只穿着一件里衬。 这毕竟是城内,看到对方这身随便的打扮,她吃了一惊。 紧接着,她震惊于对方的样貌。这个人的容貌秀美端正,体格超乎寻常的结实魁梧。 而对方凝望着自己的黑色眼眸显示出对方温和的性格,被晒出健康色泽的肌肤仿佛皮革一样紧绷又有光泽。 虽然这个人躺在草坪上,但是毫无疑问这个人很有力量也很敏捷。就在刚刚,自己在大厅中看到了很多穿着奢华,身份高贵的男人,但是没有一个像这个男人一样出色。 差点摔倒的她看到男人的样子一时忘记了情况,看得出神,男人开口轻声说道。 “你没受伤吧。” 她慌忙回过神来。 “没关系的。那个,你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叫人来?” 她觉得大厅中的祝宴这么热闹,这个人却一个人躺在这里,肯定不寻常。 男人却笑着摇了摇头。 “不,不用的。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你要是叫人来我可就不好办了。” 男人维持着坐起上半身的姿势,继续说道。 “你呢?你是被招待的客人吗?” “我姑且算是吧,可是那些人都太高贵了,我觉得有些害怕……” “所以也逃出来了吗?” 男人露出了一个无忧无虑的笑容。 他把脱掉的外套翻过来,里面朝上,铺在草坪上,举止郑重的邀请她坐下。 她犹豫了一下。 父亲的口头禅就是未婚女性跟年轻男性单独相处太不像话了。太不检点了。他还曾说只要有机会就经常邀请女性的男人,是最不可信的。 “请坐,不要介意。要是直接坐在地上的话,漂亮的裙子就会沾上草了。” “谢谢。” 她老实的道谢之后,小心的坐了下来。 但是她内心深处却觉得很羞耻。这个男人跟父亲说的那些男人不同。他的态度非常正经有礼。虽然有些邋遢,但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衣服的布料是高级的绢布。 跟男人并排坐下之后,她抬头仰望着大理石喷泉和空中的月亮。 “这座城真漂亮。” 她觉得自己必须要说什么所以才开口,可是却只能说出如此陈腐的话。 她觉得越来越不好意思,低下了头,但是对方却仿佛很认同一般的说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觉得没怎么见过你,你是第一次来吗?” “是的。这次祝宴我特别受到邀请。我也知道这样有些厚颜无耻,可是如果错过这次机会的话,我就再也不会有机会看到寇拉尔城了。” “为什么?” 这个男人一定是个有名的骑士,可是却像少年一般用戏谑的口味说道。她不由得冲男人笑了笑。 “因为这座城就仿佛是梦中国度一般出色美丽。我很不适合这里。” “不要这样看轻自己。如果你收到了王宫的邀请函,那你就是正式的客人。堂堂正正的来就可以了。” “不,考虑到父亲的身份,我其实不配来这里的。但是,父亲生前曾经帮助过上一代陛下。” 作为奖励,把她的名字放到了不太重要的盛大祝宴上。仅此而已。 “不好意思,你父亲的名字是?” “达尔希尼。” “哦。我听说过。是位拼命保护了跟友军走散的国王的勇者的名字。你是他的千金?” “是的。我叫珀拉。” 男人微微瞪大了眼睛,温柔的笑了起来。 “真是巧合。我母亲的名字也叫珀拉。” 她张了张嘴但是什么都没有说。 想来除了园丁贝克爷爷和经常拿腌鱼来的托马斯,自己还是第一次跟家人以外的男人说话。 她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紧张的垂下了眼睛。 女神石像怀中抱着的水壶中不断留下水来。 月光明亮,风吹动着草坪发出轻柔的声音,轻轻吹拂着人的脸庞。 这个夜晚十分舒服。 虽然跟不知姓名初次见面的男人在这种地方单独相处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她却并不想 离开。她不断的说服着自己和去世的父亲,这并不是在做坏事。 “你太狡猾了。” 突然一个别的声音插了进来,她吃惊的抬起脸,看到了一个黄金的天使。 珀拉呆呆的抬头望着这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天使。她花了好一会时间才意识到,这个天使其实是个活人。 大自然到底是怎样心血来潮才能创造出这种生物的呢,或者说只有大自然才能创造出这种生物吧,无论是怎样的名工巧匠都必然会举手投降,她仿佛就是拥有绝妙线条的活生生的雕塑。 看起来比自己略微年幼的脸庞,肌肤仿佛是蔷薇色的大理石,头发散发出纯金的光辉,两只眼睛就像镶嵌了浓绿色的宝石。无可挑剔的均匀肢体充满了霸气和活力,腰间缝着银线的黑色裤子上挂着佩剑。 天使跟身旁的男人一样只穿了一件里衬。脱掉的外套随意挂在肩上,仿佛有些疲倦一般,单手放在腰间,重心放在一只脚上站在那里。 不管怎么看这举止都像是男人,但是天使的身体却有着优美的曲线,装饰着白色蕾丝的胸口柔软的鼓起,珀拉越来越说不出话来。 男装的少女开玩笑般低头望着坐在草坪上的男人。 “把那些烦人的家伙都推给我,自己跑到这种地方约会吗?” “这可不是约会。这个人也是讨厌那些人才逃出来的。她是珀拉-达尔希尼。” 少女美丽的身姿有着可怕的压迫力,她径直望向珀拉。珀拉忍不住瑟缩起来,但是少女却意外的微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可爱得出乎预料。 “你一个人?” “是的。不,有一个随从。” “家在这附近?” “不,我家简直就在山里。现在实在是没法回去,所以听说在第二城郭中有准备住所……今天晚上就在那里住。” 珀拉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少女奇怪的服装和剑的样式都非常华丽,搭在肩上的上衣的袖子和下摆上也有昂贵的银色刺绣。 大概,是身份高贵的名门千金突发奇想穿上了男装吧。毕竟这里是被称为中央之华的都会,肯定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人。 “在那个大厅里呆着就喘不上来气,我非常理解你。而且还要打扮成这样……” 说着身穿男装的少女有些烦躁的指了指自己胸前。她似乎不喜欢衣领。 旁边的男人觉得很好笑的笑了起来。 “没人跟你说这比裙子好吗?” “虽然不会束手束脚,但是很勒脖子。” 少女用力拽着脖子附近的布料。 珀拉吃惊的望着少女的举动,这样下去高级蕾丝的领子就要被拽坏了,她慌忙说道。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我来……” “帮我拿掉?” 珀拉小心翼翼的将手伸到坐在面前的少女颈边。 纯白的蕾丝系成了一个复杂的形状,像瀑布一样垂在胸前。 解开并不费劲。但是,系这个的人肯定是个身份相当高的人。男性的礼服有相应的规格,下摆的长度,饰物的装饰方式,包括这些领结的系法,都随着身份不同有着严格的规定。 这个少女肯定不是自己系的,那一定就是男性兄弟帮她系的吧。解下来的领子果然是潘达斯制造的最高级品,是摸摸就会让人颤抖的奢侈品。 “得救了。终于能呼吸了。” 少女一边高兴的说着,一边抓住丝绸衬衫的前襟左右拉扯着。跟领子不同,奢华的别扣发出清脆的声响,上面三个别扣同时飞了出去。柔软的胸部几乎能看到半个。 珀拉的脸都红了。 “不行!不能再这种地方……” 珀拉慌忙想帮少女把衬衣前襟合在一起,这个举动吓了少女一跳。 旁边身材高大的男人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好笑的,颤抖着肩膀憋着笑。 少女不可思议的望着满脸通红的珀拉,单手用拇指指了指正在拼命憋笑的男人。 “如果你在意的是他的话,那没关系的啊?” 怎么可能没关系。 珀拉脸红到耳朵根,鼓足全部勇气拼命摇了摇头。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但是自己被人教导,在男人面前——即便是兄弟,也不能露出肌肤。只有丈夫才是例外,但即使如此也有合适的时间和场合。 珀拉立刻拿下自己胸前的胸针,将少女敞开的衬衫别上。虽然不好看,但是比裸着要强多了。 “你不用这么做的……” “不。达尔希尼姑娘说的对。虽然我不在乎你光着走来走去,但是一般情况下那里还是应该系上的。” “虽然很麻烦但是也没办法了。” 两人的声音中都喊着笑意,似乎很开心。 珀拉却很焦急,如果这是在自己家的话,她早就把针线拿出来了,可是看到他们开心的样子,她觉得说不定这种事情在都城里经常发生,这下她反而觉得更焦躁了。 这次珀拉连脖子都红了。 她实在是害羞得抬不起头。全身仿佛着了火一样。在一生只能来一次的地方,丢了这么大的脸,真是太不像话了。 少女客气的说道。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的约会,不过那些人说找他有事。我可以借用一下吗?马上就还给你。” “不,那个,没关系的,我也该走了……” 珀拉立刻站了起来。 包括自己在内的这些来自远方的身份低微的豪族不能长时间呆在这里。需要在差不多的时候结束祝宴,回到第二城郭。 这么解释完少女露出不满的表情。 “那你们约会的后续呢?” “所以你不要说这么失礼的话。达尔希尼姑娘,如果要回大厅入口处的话,从这边走比较近。往左边走马上就到了。” 男人指着喷水池的另一边说道。 珀拉满脸通红的低下头,往小路走去。 弯弯曲曲的小路马上宽敞起来,眼前便是大厅的玄关。 跟自己相同立场的人们都聚集在这附近,负责引导的随从们在一个一个确认姓名。 正是“引导下级贵族的一行人”。 珀拉终于及时混入这群人中。 她胸口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脸上也很红。母亲曾教导自己说,身为淑女不能在人前表现得心烦意乱,她拼命想装出平静的样子,但是自己的努力却毫无意义。 这些人都是很少出席这种场合的,每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兴奋。有的人幸运的和德拉将军以及亨德里克伯爵这种著名英雄说上话,更幸运的人则看到了国王和王妃的身影,他们都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走在漆黑的路上时也兴奋的谈论着。 一位年轻的夫人红着脸跟珀拉搭话。 “你跟陛下说上话了吗?” “没有,实在不敢。而且人太多了。看都没看到。” 这么说完对方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珀拉自己在收到庆功会的邀请函的时候,胸中悸动着想要见一见被称为英雄的国王和被称为战斗女神的王妃,但实际上当寇拉尔城近在眼前的时候,这些想法早就已经消失了。而对于自己曾有过这种狂妄的想法一事,都让她觉得无地自容。 穿过堂堂耸立的大门时,正门仍在自己头顶极高的地方,道路两旁立着各种各样的雕像,宽阔的道路经过精致的铺装,仿佛通往遥远的彼岸。让人觉得这就是通往天国的道路。 马车平稳的走着,就像飞在空中一般,穿过途中的门到正门为止,经过了无比漫长的时间,而终于穿过正门之后,到宫殿经过 的时间要更久,而那在高处白色闪闪发光的宫殿,真的就像是在天上一样。 她不仅感叹,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这种地方。自己能亲眼看到这种场景就已经无比幸福了,而今夜自己居然还能够住在这里。她甚至觉得自己太过于配不上这里,要受到惩罚。 珀拉被带领到的第二城郭的这座建筑非常雅致,进到房间里之后,苔丝夫人立刻出来迎接她。从父亲那一代开始她就一直侍奉着自己一家,和家人一样。 不过身为随从是没有资格走入正门的。所以在主人出席晚宴的时候,她便先回到房间里收拾了。 “宴会怎么样,小姐?” “非常厉害。虽然我完全配不上那里,但是真的太厉害了。” 那天晚上珀拉一直很兴奋,跟苔丝夫人聊了很久。 那里有着让人会误以为有人在的无数精致研磨过的镜子。壮丽的穹顶画。现实中的庆功宴和镜子中的大厅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不可思议的空间。谈笑中的人们的服装都非常精美,金光闪闪的妇人们的首饰和发饰都反射出耀眼的光亮。 “而且呀,苔丝夫人,我还遇到了很有意思的人。仿佛是在短暂休息的军神巴尔德,还有守护军神的武装天使一样的人。仿佛是画中的一对人,如果你看到的话一定也会这么说的。我从没看到过那么俊朗的男人,还有那么漂亮的姑娘。可是,这个天使大人说话不太文雅。明明漂亮得让人无法呼吸。你不觉得太可惜了吗?而且呀,明明是在男人面前,却气势可怕的把衣服给脱了!我当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么做是城里的流行吗?” 苔丝夫人正在整理主人脱下的衣服,听到这里她温和的圆脸上露出了轻蔑的表情。 “年轻女孩在男人面前裸体?就算是都城也太不像话了。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家庭的姑娘!”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真的是非常漂亮,非常美丽的人!虽然算不上是高雅,可是……” 珀拉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和对自己看到景象的感动,她努力想了一会。 “不是这样的。她有的并不是老师教的那种教养和礼仪规范。而是与生俱来的潇洒高傲。就算想学也是学不来的。” 苔丝夫人就是随从的模范,她责备了说个不停的“大小姐”,把她赶到了床上。 “好了好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规规矩矩的夫人是不会熬夜的。” 珀拉听了夫人的话躺到床上,但是怎么也睡不着。 像一只超大型猫咪一样躺在地上的军神巴尔德。 他有着宽阔的肩膀和厚实的胸膛。经过锻炼的高大身躯。而他身上的英勇和敏捷,即便是慵懒的躺在地上也明显的显露了出来。如果他穿上盔甲骑在马上的话,那样子该有多么勇猛啊。如果他站在战场上的话,能发挥多大的力量,震慑多少敌人啊。 但是,珀拉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他黑色的眼睛中充满温柔的神色,笑容也很开朗温柔。 虽然穿着男装,但是华丽得连月亮都感到略逊一筹的少女。有着不可思议的敏锐眼神,像男人一样说话。不过这种行为却跟她非常相称。 她直直的看着自己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可怕。但是她笑起来的时候又特别的可爱。 那两个亲切交谈的人是什么关系呢。看起来并不像是有什么血缘关系。相貌,身形,性格都完全不一样。可是,总觉得两个人又有些相似。 也许是因为那个少女腰间也带着佩剑。 就算没见到国王陛下,能看到这么漂亮的寇拉尔城和那么有意思的两个人就足够了。 珀拉幸福的闭上了眼睛。 那两个人的身影一直在她脑海里没有散去,她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弄丢了重要的金胸针。 第二章 那天早晨,坦加国王佐拉塔斯-米革微服快马出城。 身为合理主义者又性格激烈的佐拉塔斯另一方面也很随性。这个时候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单人骑马飞奔出城。 家臣们都大吃一惊,做好被惩罚的觉悟提出要陪同国王一起,但是佐拉塔斯却只是短短的回了一句。 “不用。” “但,但是如果您有什么万一的话……” “在我的领地内不会有人敢对我无礼。如果有的话,我会亲手制裁他。” 这样的主君是不会听臣下劝阻的。家臣一行人满头冷汗的目送着国王走出城门。 卡姆塞的败北实际上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坦加也迎来了迟到的夏天。 佐拉塔斯在舒服的空气中轻快的驱赶马匹。路上的人们看到国王的身影都低下头,露出感谢的视线。现在的坦加国王虽然被大家畏惧,但是同时也被尊敬着。 坦加是艰险的山国,因此居民的性格也很野蛮激烈。十年前左右,在大白天也经常能看到强盗集团入室抢劫。 现在即便是晚上女子和孩子也能一个人出门,这正是因为佐拉塔斯政策的功劳。 他用了二十年的时间让国内的豪族们停止斗争和睦相处,然后对恶人进行彻底的处罚,让荒蛮的领内再次平稳下来,安定生产。同时还进行了重视能力的人员晋升和人事工作,奖励新产业,治山治水,建设灌溉设施,只要对政治经济有利的东西就不停的实践。 这一切都展现了佐拉塔斯想要有朝一日让虽然是大华三国之一但实际上国土非常贫瘠的坦加,成为中央第一富饶国家的强烈欲望和理想。 而最后一道工序便是出兵德尔菲尼亚。不管怎样精心治理国家,国土一半以上都是艰险的山地的话,毕竟是有极限的。 虽然一度战败撤兵,但是佐拉塔斯从来没有放弃过邻国广阔肥沃的土地。 佐拉塔斯在勇猛的驱马飞奔的时候,心中所想的仍是如何攻下邻国。特别是成为领国同盟的塔乌山贼。 佐拉塔斯一口气穿过城镇,放缓马速,来到视野开阔的高台上。 周围三面都是碧绿的山脉。 到处都是盛夏的浓绿,险峻的山脊,看起来是一幅凶险的场景。只有格法德方向有一线狭窄的平地。 佐拉塔斯身为王热爱着他出生的这片故乡的风景,但是他也切实的感受到这里的地形很麻烦。 不适合农业,土地也很贫瘠。居民们或者在山中狩猎野兽,或者在河里钓鱼,来每日谋生,但是想要让国家富有起来还差得很远。 佐拉塔斯无意中想起自己身为王子时,看到的德尔菲尼亚的伯利西亚平原。 当时这片东部最大的谷物产地刚好是收获的季节。 左边右边放眼望去全是金色的小麦麦穗随风摆动的风景,一直延续到地平线。而看到这副光景的自己顿时哑口无言。 对于当时只见过贫瘠山岳地带的佐拉塔斯,这幅场景仿佛如同梦境一般。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黄金的大海居然真的存在。 在摇动的麦穗波涛中劳动的农民们的脸上,沾满了汗水和尘土,但是大家因为丰收的喜悦都面露笑容,虽然因为农事繁重而非常疲劳,但是都笑得露出了牙齿。 德尔菲尼亚的课税并不重。收成这么好的话,剩下的可以自己存起来。所以人们当然会高兴。 农民们的笑脸让佐拉塔斯觉得很可憎。 德尔菲尼亚有着舒适的气候和丰饶的土壤。 不用长时间辛苦开垦也能有不错的收成。这份丰饶的收成以及德尔菲尼亚王家的繁荣,都不过是偶然的运气带来的产物。 想到故乡贫瘠的土壤,当时十八岁的佐拉塔斯是这么认为的。幸运和偶然带来的繁荣,不可原谅。这片优渥的大平原应该属于真正的霸者。 现在的佐拉塔斯觉得时机成熟了。 领土被夺走可不能善罢甘休。不能让德尔菲尼亚的力量变得更强大了。 无论如何都要干掉那个庶子和王妃。 佐拉塔斯驱马越过山丘,来到一条小河前。 这条小河很浅可以徒步越过。河对岸是一片森林。 在爱马喝水的时候,佐拉塔斯眺望着河流上游。在建造治水工程之前,这条小河也经常泛滥,曾经数次淹没周围一片。 佐拉塔斯自己也蹲在河边,想要喝一点水,就在这个瞬间弓弦响动,好像有人瞄准他射了一箭。 没有时间躲开了。单膝跪地的佐拉塔斯脚边突然啪的一声射中了一只箭。 “什么人!” 性情严苛的佐拉塔斯,面对大白天堂堂的被狙击非常愤怒。当然他根本没有去想要藏起来。看到遥远树林中隐约可见的人影,就立刻抓起缰绳骑马追了过去。 佐拉塔斯想要骑马赶过去直接斩杀对方,但是对方把马藏在林子里。看到佐拉塔斯赶来,丢下弓箭,跨上马一溜烟的逃走了。 “混蛋!!” 佐拉塔斯更加愤怒,不停的挥动鞭子,但是他的马也是跑了很久,而且才喝过水。即便是经过精挑细选能够成为国王坐骑的骏马,也跑不动了。 佐拉塔斯看着马上的刺客越跑越远。 他咂了一下舌头停下了马,回到了小河边。 此时他的愤怒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嘲笑。不知道他们是因为怎样的怨恨想要刺杀国王,不过到了关键时刻大概是过于恐惧了吧,顿时慌乱起来。 佐拉塔斯想要拔起射在河边的箭的时候,突然脸色一变。 箭柄上系着一张叠得很细的纸条。 就在佐拉塔斯拔出箭解下纸条的时候,山丘对面数名家臣骑马跑了过来。是佐拉塔斯之前就宠爱的年轻人。大概是做好了被训斥的觉悟追上来的吧。 “陛下!您怎么样!?” “那是!?” 他们从马鞍上飞身跃下,站在一旁,注意到国王手中的箭的时候顿时脸色大变。 “有人想刺杀我。” 佐拉塔斯狠狠的说完之后扔下箭。虽然他只感到轻蔑,但是这里应该向随从们展现自己的愤怒。 家臣们拾起箭,翻来覆去看了个仔细。 “不是这附近的东西。” 箭都有自己的特征。用途自然不必说,一般情况下制作的地方也能看出来,但是这只箭的箭尖、箭柄、箭羽的都是未知的东西。 “立刻回去让关所加强戒备。我稍微看到了对方,是个身材矮小的男人。绝对不能让他逃了。快点把他找出来抓住他的同党。” “是!” “如果有妻子的话就先把妻子,如果有父母的话就先把父母在他面前碎尸万段。要让他知道,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着暗杀国王的人。” “是!” 说的好听这些人就是勇猛果断,说的不好听就是野蛮残忍。但是他们尊敬他们的主君,并为之倾倒。他们把这个命令当成理所当然的报应,气势高昂的点了点头。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再发生,必须严格戒备。 一个人为了吩咐安排,先骑马赶了回去,剩下的人留在原地等着国王上马。 准备上马的佐拉塔斯这才打开箭上的纸条。 他本来以为纸上应该写着一些没头没脑的怨恨语言,或者是想要取下国王首级的人的署名,不管是哪一样都是非常愚蠢的行为,所以佐拉塔斯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本来这种纸条应该交给身边侍奉的年轻人,让他们大声读出来,但是佐拉塔斯当时觉得这么做太夸张太麻烦了。大概是跟平时一样的一时兴起吧。 结果,射箭人的目的完美的达成 了。 看到纸上内容的佐拉塔斯的表情凝固了。 纸上的内容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既不是怨恨的语言也不是犯罪声明。 只有一行整齐的小字。 “塔乌是银山” 佐拉塔斯拿着这张纸条,很长时间都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精悍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锐利的眼睛散发出炯炯光辉,他仿佛是抓住猎物的猛禽一样,盯着手上的纸条。 一旁的年轻随从们看到主君的样子都露出困惑的神情,互相看了一样。 不久佐拉塔斯把纸片撕了个粉碎。 两片,四片,然后撕得更碎,最后像雪花一样扔到河面上。 佐拉塔斯背对着一脸不安的年轻武士们,突然开口说道。 “凯文。你是梅尔比斯州出生的吧?” “是的。在梅尔比斯边上。德特村西方五卡提布左右的地方……” 一名年轻人慌忙站正回答道。 “德特西方离塔乌很近吧?” “要说近的话,塔乌中部山峰就在眼前啊。” “那么村民中应该有人很了解塔乌吧?” 年轻的凯文不明白主君的意图,虽然很困惑但仍小心的回答道。 “我自己虽然不太清楚,但是村中年长的人中,听说有人年轻的时候曾经当过山贼。不过,毕竟是老人说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可信,据我所知,会说这种话的老人还不少呢。——要把他们找出来问话吗?” 佐拉塔斯讨厌无能的人。不过他更讨厌含糊不清的辩解。所以身为随从必须要能回答这种问题。 主君终于回过头来,低头看着凯文。 “曾经当过山贼的人回到村里的理由是什么?” “我不知道。毕竟是老人说的话,大概是想要夸耀自己年轻的时候,还做过很多厉害的事?” 还是少年的凯文听来,老人讲述的过去的事情就是美化过的唠叨。 “把他们找出来。但是不必传唤出来。找到了就通知我。” 佐拉塔斯的语气很严厉。凯文和其他年轻人都不由得紧张的低下了头。 这实在是个难以理解的命令,但是如果不立刻准确的执行这个命令的话,会让佐拉塔斯生气,这一点他们很清楚,因此凯文立刻飞奔回故乡。 他并不是单纯的不想让主人讨厌。他们都是因为卓越的才气和能力被佐拉塔斯看重,被特别提拔上来的人才。因此他们觉得佐拉塔斯对自己有恩情。对佐拉塔斯也心怀绝对的尊敬和信赖。 在佐拉塔斯的父亲,普鲁斯特那一代之前,坦加一直处于群雄割据的状态。虽然身为国王,但是却有很多不得不忌惮的贵族。普鲁斯特对他们使用了怀柔政策,或者将女儿嫁过去,或者重用没什么能力的人让他们高兴,努力不让他们造反。 佐拉塔斯即位之后采取了跟父亲完全相反的政策。不管是不是姐妹的丈夫,不管是不是代代的重臣,只要是无能的人便会赐一个闲职,有时会毫不留情的彻底击垮对方。 相反只要是有能力的人,则不管身份年龄,不断提拔。 不知是好还是坏,佐拉塔斯这种强烈的个性和信念很吸引人。虽然也有人反抗,但是坦加内部由衷倾佩他的人要更多。 凯文也是这样的一个人。五天后他报告说找到了好东西。 佐拉塔斯立刻微服前往德特。 他隐藏自己身份亲自出访,也是因为知道如果把这些做过坏事的人叫到王宫的话,本来会说的话也不敢说了。 德特在格法德西边大约四十卡提布的地方,是山间的一片平地上建立的城镇。是这附近的政治经济中心。 因为之前打好了招呼,佐拉塔斯直接前往了城镇的官府。这里主要是调查犯罪和各种案件的地方,同时也要处理居民的申诉。人员账目也在这里管理。 这里同时具备了市政府和法院以及警察局的功能。对于居民来说虽然不是一个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但是也并不太可怕。 据说凯文找到了两名男性。 佐拉塔斯分别跟两个人面谈,首先将一个人叫到庭院里。 被带来的男人大概二十五六岁,不安的左顾右盼着,打扮成高级官员的佐拉塔斯拿出金币,跟他说如果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就把这些金币赏给他,男人立刻喜笑颜开的说个不停。 “是啊,我确实曾经在塔乌呆过。跟从早到晚满头大汗的辛勤工作却只能得到一点点酬劳比起来,我觉得可以去冒一些险,想过得自由有趣一些。毕竟他们也是臭名昭著的塔乌山贼。听说可以用抢来的钱尽情享受。我本来以为能过上像国王一样舒服的生活,但是完全没有那么回事,当山贼还不如去给雇主干活呢。他们说什么,在这里不工作的话就活不下去,早上天不亮就被叫了起来,还睡眼惺忪的就被人使唤,去倒水呀,去喂猪呀什么的,这样的话跟普通山村有什么区别。不过,我还是忍耐了一段时间的。我觉得塔乌的山贼不可能光做这种事情。不过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也不见他们去抢劫有钱人家,也没有去袭击过路的旅人。我无聊的不行想跑到村里抢个女人玩玩,结果被狠狠揍了一顿,他们还很认真的骂了我,说不要给正经人家添麻烦。如果我那么闲的话,就去认认字,开什么玩笑。愚蠢也要有个限度呀。我实在是觉得厌烦的不行,就逃了出来。嘿嘿。就这样。” “让你认字?那些山贼吗?” “是啊。最让人吃惊的就是,那里还会教小孩子认字算数呢。到底是搞错了什么呀,要做这么文雅的事情,反正长大了也只能做山贼……” 佐拉塔斯思考了一会,把金币给了男人就让他离开了。 另一个人是接近六十岁的老人,脸庞黝黑神色阴郁。他低着头抬眼望着装扮成官吏的佐拉塔斯。眼神中带着胆怯和卑微。 佐拉塔斯也给他看了金币,说了同样的话。 “不用害怕。并不是要治你的罪。只要你把知道的有关塔乌山贼的事情都说出来,就把这些金币赏给你。” 老人有些狡猾的抬眼望着佐拉塔斯,大概认为佐拉塔斯没有骗人吧,轻轻点了点头。 “你在塔乌呆了多久?” “大概八年左右……” “什么时候的事情?” “二十多年之前了。” 这名老人说自己也是因为忍受不了贫寒的生活而逃到了塔乌,但应该不只如此。从他紧张的神色和眼神可以猜测,他应该是干了什么会被官差抓捕的坏事,所以才逃到塔乌的吧。 大概是因为这种罪恶感吧,或者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很对不起别人的事,老人一开始拼命说塔乌的山贼是怎样的丧尽天良,做尽坏事,但是佐拉塔斯却烦躁的摆了摆手制止了他。 “你听好。我想听的是真相。你大概是觉得我想听你这么说所以才如此编造吧,但这让我很不高兴。这样下去的话你就没有奖赏了。” “啊……” 老人被斥责之后愈发缩成一团。 如果让他太害怕的话就又麻烦起来了。 虽然佐拉塔斯并不是很有耐心,不过在他的数次劝说下,老人终于明白,就算夸奖山贼,也不会被处罚,重要的是说出真实的情况, 老人终于解除戒备,开始断断续续的讲述过去的事情。 “在那里,在塔乌,如果没有彻底的觉悟的话是呆不下去的。” 他说出了这样的话。 虽然都称为塔乌,但是地域却非常广大。刚刚的年轻人和这个老人所呆的地方,直线距离超过一百卡提布,但是生活方式却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他们过着完全不 像山贼的朴素生活,男人和女人都很能干。 “经常有这种人啊。血气方刚,对自己的本领有些自信,觉得只要去了塔乌就能发大财。他们以为我们会从有钱人那里抢夺金钱,每日酒池肉林,怀抱美女,过得逍遥自在,他们大概是做着这种梦才来的吧,根本没有的事。塔乌的山贼确实会从有钱的贵族和商人那里收取过路费,不过金额只能是他们所带的货物的十分之一。头目不允许收取更多的钱财。” “头目是指率领山贼的人吗?” “头目不是单纯的老大。说是村长更合适吧。塔乌的村庄里有女人孩子。还有老人。在聚集这么多人的同时,管理那些年轻气盛的男人,如果没有相当的器量,实在是干不了。” “头目的权限有多大?” “头目的命令是绝对的。正因为他们被尊敬着,所以有外人来的时候只要头目点头同意,那大家都会欣然接受。相对的,违反规定的人会由头目决定赶出村子。” 居民们都非常团结。头目也不是世袭制的。得到上面头目的极大信赖,以及下面村民强力支持的人,才能顺利成为下一任的指导者。也就是说,没有相应能力的人是无法成为头目的。 他们身处大华三国的夹缝中,需要不受任何一国干涉安然生活。因此塔乌不能接受无能的领导者。 “但是,作为久负盛名的塔乌山贼这种生活太过艰苦了吧?” “是啊。所以新来的人是最吃惊的。头目们认为塔乌在大华三国之间,如果做得太过分,官员们认真抓捕的话就麻烦了。所以想要尽量过得低调一些,让官员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正经的旅行者会走大路,不过如果有那种没有正规文书,来历古怪的人想要穿过塔乌山脉的话,会跟那些人收一些过路费,这样也没什么关系吧……嗯。” “那么,你们怎么谋生?” “山上种不了小麦,但是可以猎到兽肉和鱼肉,还有那种只生长在山上的作物。然后就是,村民们一起,在能够挖到铁的地方制作锄头铁锹,在适合放牧的地方养羊取羊毛,然后互相交换物品生活。总之村民之间的连带感非常强……” 虽然从东边的坦加附近到西边的帕莱斯德附近,距离相当遥远,但是山贼之间却经常保持联系,每月一次必然会聚集到一起召开会议。 “塔乌长大的那些人脚程不同寻常。平原长大的人实在是比不了。就算骑马也能像鹿一样一跃而上。这点距离似乎完全不觉得辛苦。” “聚到一起商量些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种会议只有一少部分人能参加……” “能代表村子的人?” “是的。一般都是头目亲自去。” “从东到西所有村子的全部头目吗?” “是的。似乎就是有这种惯例……” “原来如此。” 佐拉塔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他的眼睛却闪烁着敏锐的光辉。 “我明白头目是非常特别的存在,他们身边有没有随从或副官一类的人?” “有的啊。那些人被称为组头。他们也很受村民的信赖,仿佛是头目的左膀右臂一般行动。一般都是从这些人中挑选副头目,将来继承头目的工作……” “你刚刚说的会议,副头目和组头也会参加吗?” “是的。不过,如果是村里的事那就由头目和组头以及长老资格的老人共同决定。如果是关于整个塔乌的事情的话,就在全部头目间商量后决定,就是这种流程。” 因为这个老人的地位并不重要,所以具体的情况一概不知。 “我还想问你一件事,塔乌的人都识字吗?” “嗯。您知道的很清楚啊。” 老人有些意外的说道。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现在的这个社会,如果不是经商以上的身份,是文盲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孩子们也会一些简单的读写,成为头目的人,会读一些很艰深的书。那个……像什么《兵法论》呀《医药百选》呀《经世……什么什么的》。表皮都是皮革制的还装饰着金箔,看起来就是很了不起的书。” 这个老人似乎完全没有理解书名的意思,只是说出了发音而已。 “头目们每个人都会读这种书吗?” “我不知道。” 老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佐拉塔斯给了他两枚金币,老人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这个时候白天已经过去了大半,但是佐拉塔斯还是立刻返回了格法德。他目不转睛的直视前方,快马加鞭。途中一句话都没有说。 凯文和其他随从迷惑不解的跟在他身后。佐拉塔斯和那两个男人的面谈是在没有旁人的地方进行的,所以他们不知道面对主人这个样子该做出怎样的判断。 天空已经被夕阳染红了,道路尽头可以看到格法德城巨大的城墙,这时佐拉塔斯突然回过头叫住了凯文。 凯文慌忙驱马走到近前,结果却听到了一个意外的问题。 “你读过兵法论吗?” “不,陛下。我没读过。” “有想过要读吗?” “也没想过。我只不过是陛下的随从。” 他的立场并不是指挥军队,而是被指挥的。就算学了兵法也没什么用。 “医药百选和经世济民论这种书也没读过吧?” 凯文一脸吃惊的望着自己的主君。 “非常抱歉,我既不是医师也不是学者。只不过有着一身武勇所以才侍奉陛下的。我没读过这些书,陛下您不满意吗?” “不要闹别扭了。我只不过问问而已。” 马鞍上的佐拉塔斯苦笑了一下。 “就算让你读估计你也一个字都看不懂。这些都是很艰涩难懂的学术书籍。我年轻的时候老师也曾教过我这些书,当时我觉得很痛苦。” 骑马走在佐拉塔斯身旁的年轻随从露出了一丝不满的神色。仿佛是在说这样的话自己肯定看不懂啊。 不过,虽然佐拉塔斯的嘴上是微笑的,但是他的眼神却异常认真。并不是什么可以开玩笑的气氛。 要塞一般的格法德城的庞大身躯在夕阳的照射下浮现出一层黑色。 格法德城是有着大量箭眼和瞭望台的戒备森严的城堡,同时也是使用了大量金银装饰的绚烂豪华的城堡。无数塔尖上装饰着白色的瓦片和涂成蓝色的屋脊,窗框分别被涂成了红色,蓝色,绿色和黄色。城门装饰着黄金,城内的离宫也有各自不同的设计。 到了本宫殿。外国的使者们都忍不住屏住呼吸,赞不绝口。到处都有涂满金箔的雕像,就连一根柱子,墙壁上装饰的镜子的边框,都是工匠精心制作的。 换好衣服的佐拉塔斯让人把酒端到寝室中,便屏退了随从。 这个房间的装饰也非常豪华。墙壁是象牙和大理石,地上铺着有金线流苏的深红色绒毯,佐拉塔斯坐在桌前,这张桌子上用螺钿工艺描绘出花朵和小鸟的纹样,桌子腿上则镶嵌着银。 一个随从谨慎的放在一旁的烛台也是银制的。这个烛台上也有着精致漂亮的镂金,如果扔在一边会让人有罪恶感。 从寝室往外望去,城外的风景也美得惊人,在这样的房间中,佐拉塔斯一人沉浸在思绪里。 他下命令这座要塞中的要塞再三戒备,下令只要有可疑人物就绝不放过,可即使如此仍然没有抓住射箭的男人。 而那只箭也让王宫的制箭师鉴定过了,却无法判断出处及用途,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就是跟猎人们使用的那种亲手制造的箭很像。 但是, 让格法德周边的猎人们都看过这只箭,他们都摇头,说虽然有些相似,但是自己没用过这种箭。 那个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射出有这张纸条的箭,佐拉塔斯已经放弃思考这个问题了。 至今为止他从未好好思考过塔乌山贼的存在。原本那就是一群虽然名声大震,但是实际情况却非常不透明的一群人。指控说受到了他们伤害的人也非常少。 佐拉塔斯原本觉得用不着认真对付他们,只不过是像苍蝇一样无知的一群人,放着不管也没关系,但是他们居然会看那种只有专门学者才能看懂的书。 这些书固然很难懂,但同时也很有昂贵。从非法旅行者那里要来的那一点点收入,根本买不起。 塔乌能采到银。 佐拉塔斯冷静的喝着酒,脑海中却在不停的思考着。 他一直在思考这到底是不是事实。不,实际上他根本没有怀疑。这肯定是真的。 因为这样的话德尔菲尼亚的那个庶子的行动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躲过了这边的奇袭,暂时处于优势地位,却只是要了卡姆塞的一半,塔乌那一部分就同意和解。 他本以为是那个庶子为了让山贼们听话,顺从他,为了让山贼们高兴才这么做的,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佐拉塔斯痛苦的咂了一下舌头。 他感觉到自己内心有什么疯狂危险的东西在慢慢涌出,但是表情上却没有丝毫变化。冷酷的眼睛毫无感情的望着血色的美酒。 同时,他倾听着自己内心深处那个理性的声音和激情的声音。性格野蛮的一面在叫嚣着要立刻率领军队前往卡姆塞。被骗走了贵重的财宝怎么能就这样放弃。 而理性的一面则不断告诫制止着自己。 就算能采到银,不知道数量多少,还不清楚到底是该称为财宝还是该称为矿脉,在把握到切实的证据之前应该静观其变。 佐拉塔斯的薄唇上露出一丝微笑。 当他觉得度过了说服自己的阶段之后,他叫来了随从。 在旁边房间等待的随从立刻出现。 “把大家都叫来。我有话说。” 他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随从就立刻明白了要做什么,转身退下了。 即便是深夜的召集,坦加有名的武将们也会立刻前来。本宫殿中立刻跑出数名随从,前往城内的武官居所。这个时间武官们应该都还没有入睡。他们立刻做好准备随着侍从离开了宅邸。 佐拉塔斯正在脑海中计算着武将们到来的时间,但是出乎他的预料,很快远处就有慌乱的脚步声传来,佐拉塔斯不由得吃了一惊。 “有事禀报!” 另一个随从表情僵硬的跪在主君面前。听到他的低声报告,佐拉塔斯的脸因为紧张而绷紧了。 随从说帕莱斯德的密使到了。 第三章 已经完全是夏天了。 海洋和天空都染上了醒目的蓝色。 天空中,飘着一个个圆滚滚的云朵,和云朵比起来像小盒子一样的船只缓缓的飘在海面上。 雪拉望着这风景安心的叹了口气。 他左边是蓝色的大海,右边是绿油油的帕奇拉的绿色海洋。寇拉尔城还在前方,但是以雪拉的脚程已经不远了。 雪拉的一头银发藏在草帽下面,本来美丽的面貌沾满了污垢和尘土,他背着藤筐有气无力的样子怎么看都像附近农家的少年,到这里办事。但是雪拉实际上已经往返了六百多卡提布的距离回到了这里。 在向佐拉塔斯王射出那一箭之后,对离开格法德的人的审问变得异常严格,等待审查的旅行者的队伍排得老长。 面对突然严格起来的审查体制,旅行者们吃惊的吵闹着,但还是乖乖排起了队伍,雪拉装成当地的少年跟旅行者们搭话。 “这么夸张,出了什么事吗?” 一个四十多岁的旅行者一脸困惑的摇了摇头。 “我还想问呢。本来想今天就离开这里的,这下可麻烦了。” 后面的商人也皱着眉头说道。 “好像有人被杀了。好像是有什么大人物死掉了。” “啊,那可不得了……” “真是可怕啊。” 路过的农民也吃惊的停下脚步,悄悄聊了起来。 雪拉斜眼看着要塞的守卫和官员们拼命调查的样子,随便附和了几句便离开了。 农民们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围观。也都渐渐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中。 雪拉依然装成要取果子的样子进到山里,然后一口气跑到国境线附近。 没有身份证明的话,是不能走大路的。如果肯花钱,可以贿赂官员从小路通过,但是雪拉也用不着这么做,他默默的直接爬上了完全没有路的山。 白天就在树丛中假寐,晚上依靠星光一路往南走。雪拉虽然身材纤细但也是经过历练的。他翻过了山中的男人也难以翻越的山峰,来到了德尔菲尼亚境内。 这个季节的森林里充满了越橘和浆果甘甜的味道。雪拉一边吃,一边往藤筐里摘,即使如此也摘不完。有时还会被觉得雪拉碍事的颜色华丽的鸟儿啄。 不只是鸟。兔子和松鼠也忙着觅食。还有带着孩子的鹿。有时还能遇到熊。 两只手捧着一串果子狂啃的黑熊看到雪拉的身影,迟钝的跑开消失在森林中…… 来到山下的时候能看到收割牧草的人。 男人们在阳光下挥舞着镰刀砍倒牧草,然后他们身后的少年用叉子将牧草弄平。还有人将晒干的牧草扔到栅栏里面的货台上。 天气炎热,单是走在路上雪拉就一身是汗。干活的男人们也晒得脸庞黝黑。 就剩下等待收获的小麦是一片金黄的颜色。 这早该习惯的光景不知为何让人觉得有些新奇。 一片茂盛的帕奇拉的绿色也让人心情愉快。 按照这个速度的话今天就能到达王宫。 如果在关门前进入大门的话,今天就能跟王妃汇报具体情况了。 雪拉嘴角浮现了一丝微笑。 越过第二层城墙的时候如果被士兵们发现的话可就笑不出来了。 守卫城墙的士兵们知道王妃有时会偷着翻出城墙,似乎非常的不甘心。并不是因为王妃的这个举动不像一般王妃该有的,(城里的人早就放弃这么要求王妃了)他们觉得自己的把守总是这么轻易就被突破,觉得自己太无能了。 他们信誓旦旦的说,如果下次王妃再翻过城墙的时候,他们要赌上卫兵的尊严,就算抓不住,起码也要发现才行。 而其中,喘着粗气大声叫嚷着,扬言说如果发现的话要毫不留情的逮捕,这个人就是鲁卡南连队长。他说话的语气好像总是在生气一样。 王妃听到这个忠告总是笑着说。 “我也希望你起码能抓到一次才行。不然我倒会怀疑,寇拉尔城铜墙铁壁的防御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虽然王妃是在开玩笑,可是她毕竟说出了这种话,所以导致连队长过于干劲十足,让队员们都十分痛苦,他旗下的小队长都忍不住发牢骚抱怨。 鲁卡南连队长在内乱时代似乎曾跟王妃战斗过。所以他很了解王妃的武力有多么厉害,并不是单纯的小姑娘,但是他也曾堂堂正正的说过,给莉这种身份不明的人授予王妃的称号,实在是不能接受。即便周围的人让他注意一些,他也毫不在乎。 雪拉曾经觉得不安,(因为是鲁卡南本人大声说出来的,所以雪拉觉得不算是搬弄是非)询问过王妃。 “鲁卡南连队长说的话难道不会有些不太妥当吗?” 王妃若无其事的摇了摇头。 “那个家伙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人。没什么危害。” 王妃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反而觉得连队长耿直得有些可爱。 “你翻墙的时候也小心一些不要被发现。特别是不要被鲁卡南的部下们发现。他们会觉得自己立了大功,立刻傲慢起来的。” 在送雪拉出发去坦加的时候,王妃一脸认真的这样忠告她,同时王妃还开了个过分的玩笑。如果被发现的话,还不等国王下命令,就会被送到北之塔去。 雪拉心想不如索性翻过帕奇拉山脉,但是这样的话太浪费时间了。还有另一件让雪拉为难的事情,那就是她分辨不出是王妃朋友的狼和不是王妃朋友的狼有什么区别。 如果有狼袭击的话,雪拉只能反击,可如果一不小心杀了对方的话,那就不好办了。 雪拉一边想一边走,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天色突然暗了起来。她本来以为是这个原因,可并非如此。 眼前是一条很细的路。两边是高耸的树丛。 树丛的弧线遮住了天空,遮住了太阳的光亮。 前后都没有人影。周围充满了让人觉得喘不过气的暑气。 就在不远处太阳照射在地面上。盛夏的阳光非常毒辣,看起来白得晃眼。 虽然那片阳光就近在眼前,可是现在雪拉身处的树荫却凉丝丝的有些昏暗。 道路左侧的斜面上蹦出一只野兔,在雪拉面前停住了脚步。 这只有着褐色毛皮的生物用后脚站立着,微微转动着耳朵。像黑色果实一样的眼睛咕噜咕噜的转动着,它似乎终于注意到眼前站了个人,跳进了右侧的树丛里。 雪拉仍然一动不动。紫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兔子刚刚呆过的地方。 “都看到尾巴了。” 突然听到有人说出这句话,雪拉并没有觉得惊慌。 他甚至没有抬起头。 垂下的右手缓缓伸到袖子深处,摸出巧妙隐藏起来的短剑,紧紧握住。 “你这只家犬要回到主人身边似乎非常高兴啊。尾巴晃个不停。” 雪拉微微笑了笑。 雪拉的视线仍然没有动。不用回头,他也可以用全身的感觉来大致把握自己和对手的位置和距离。 “你说我吗?” “还有别人吗?” 雪拉终于抬起头正视着这个像死神一样的男人。班特亚从雪拉的右手方,兔子刚刚跳进的树丛里轻轻站了起来。 男人像往常一样完全隐藏了自己的气息。雪拉觉得自己居然能感知到这个男人的存在,有些不可思议。在寇拉尔城的时候完全被这个男人骗了过去,那时在自己丝毫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让他接近到了身后。 从阴影中站出来的这张艳丽的面庞 ,不管看多少次雪拉都无法保持冷静,撩拨着他的内心。 跟杀气不同。应该说是妖气吧。或者说是有着破灭气息的那种更阴暗的东西。 但是,雪拉这次觉得很从容。现在至少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里离寇拉尔城还很远。就算大闹一番也没什么问题,做出这些判断之后雪拉说道。 “如果你说的主人是指王妃的话,你就搞错了。” 雪拉一边说着一边扔下背上的藤筐。 班特亚一动不动,笑着说道。 “家犬的拼命忍耐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不是的。我非常想被饲养啊。我非常想让王妃成为我的主人,可对方却不肯给我带项圈。” 雪拉一脸认真的回答道。这也是事实。 雪拉的右手紧紧握住短剑,随时准备攻击。 就算扔出暗器也是没用的。会被树丛妨碍到。而且这个男人肯定会最大限度的利用大自然作为盾牌。导师曾不厌其烦的教导说,如果是一对一决胜的话,占到有利位置是最重要的,在这一点上,这个男人的准备在自己之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几米,这个距离下,如果班特亚使用铅珠或手里剑的话足够让雪拉身负致命伤了。 但是,男人却完全没有行动。他攥紧的右手抓着铅珠,明明随时都可以发动攻击,可是最后却压着声音笑了起来。 他笑够了之后,嘴角还留着一丝微笑说道。 “你真有意思。” “……” “你的本领确实有长进。真是有趣。” 雪拉的眉毛微微抽动了一下。 男人是在说自己注意到他了吧,这可真是过分的侮辱。现在这个男人的本领还在雪拉之上,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就像猫捉弄老鼠一般,对方怎么都不肯发出致命一击。甚至有些享受现在的对话。 “如果我是你的导师,我会劝你在还能有把握杀死我的时候下手。” “不,我不要。这么好的玩具现在马上就杀掉的话,太可惜了。” 紫色的眼睛中浮现了杀气和一丝疑问死死的盯着对手。 完全搞不清楚男人的意图。 是因为有信心随时都能杀死自己吗,还是说在挑衅? 不管是哪一个雪拉都不能接受。迅速、切实的完成任务是村里教诲的第一条。没有任何理由要拖来拖去。 就算是挑衅,男人所处的位置太有利了。如果雪拉主动发起攻击对话,肯定会被反杀。 还是说,这个男人以为雪拉是连这种情况都看不出的没有经验的人吗。 在一动不动的雪拉身后,有农民拉着货车走了过来。 那是堆满了牧草看起来非常沉重的货车。 被晒得脸色黝黑满脸汗水的农民,看到站在路中间把行李扔到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年,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喂,你怎么啦?” 一瞬间,雪拉的眼睛从男人身上移开了。 雪拉只是微微瞥了农民一眼,再回过视线的时候,男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只有茂密的树丛下的一片树荫。 他肯定没走。 应该还藏在什么地方。但是刚刚勉强发现的气息现在已经消失了,跟树丛融为了一体。 不想在有人看到的情况下战斗,那个男人似乎也是这样。 “你没事吧?是不是头晕啦?” 朴实的农民完全没注意到空气中紧张的气氛。一边擦汗一边跟雪拉说话。 雪拉回头笑了笑,摇了摇头说没事。 接着他捡起扔在地上的藤筐,若无其事的跟货车一起往前走去。 此时寇拉尔城内,国王秘密召集来的人们,都哑口无言的望着一张地图。 每张脸上都充满了惊愕和震惊,大家都一动不动甚至都忘记了呼吸。 过了许久,财务省的官员才喘息着说道。 “这……全盘相信太危险了。必须立刻确认,有必要立刻派遣调查团前往。” 因为过于紧张和兴奋,他说话的语序都有些古怪。 其他以宰相布鲁库斯为首的负责实务的数名官员也同样哑口无言。 “这实在是……” “不得了呀。” 回过神来之后大家也只能说出这句话。 除此之外,身为王国重臣的德拉将军,阿诺侯爵、亨德里克伯爵、以及国王的表弟萨沃亚公爵都在场。 这些人也是同样的震惊,德拉将军一脸苦笑的跟阿诺侯爵互相对视着。 萨沃亚公爵表情严肃的轻抚着下巴,锐利的视线望向国王。 “被算计了呢。表兄。还是说,这不是表兄大人那位自称友人的人搞的鬼?” “唉,不要这么说。能说服头目们也是伊文的功劳。” 虽然国王尽量若无其事的说道,但是他也知道表弟肯定不高兴,所以表情里夹杂了几分苦笑。 “所以?独骑长虽然知道这些财宝的事情,却仍然故意对主君隐瞒。” 巴鲁在追究责任方面毫不留情。 “这样太奇怪了。独立骑兵队设立已经过了四年。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一直欺骗了表兄以及我们。” “巴鲁大人。不要这么责备他。就是因为这样,德尔菲尼亚才能得到其他国家也非常想要的大宝藏。” 德拉将军说道。他敏锐的眼睛充满了感叹的感情,凝视着地图。 “这也是因为陛下的德行甚高。我们要感谢塔乌的头目们,没有道理责备他们。对吧?” “这些事情我知道。我想说的是信义的问题。特别是那个稻草脑袋——独骑长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因为,如果他一直都不知道的话,这种人到底有没有能力担任独立骑兵队队长,就成了一个问题,如果他知道的话,自从塔乌的山贼说要帮助表兄,已经过去了四年,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内,他都一直隐瞒不说,为什么要在我们跟坦加有过争端之后才说,这也是个问题。每个问题都让人放不下心。” 亨德里克伯爵也点了点头。 被老英雄问到这些问题该怎么办的时候,国王再次苦笑了一下。 “为什么至今一直隐瞒不说,表弟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我也跟吉尔问了同样的问题。” “然后呢?” “他怎么回答?” “要评定我这个人需要花一些时间。” 阿诺侯爵也少见的差点笑出来,他优雅的盖住了嘴。但是眼中仍含着笑意。 “原来如此。确实是个合理的理由。” “嗯。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生一次的大赌博。他们似乎把全部财产都赌在了我身上。” 勤奋诚恳同时又很有男性风范的侯爵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这真是……虽然我不赌博,但是塔乌这些人真是优秀的赌徒。这个判断非常聪明。” “阿诺侯……” 平时认真得有些过分的近卫司令官忍不住开起了玩笑,亨德里克伯爵却非常狼狈。 侯爵很有礼貌的回望着这位比自己年长的英雄。 “我想对他们的行动表达感谢。新来的侍奉主君的人想要看一看主君的人品,这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毕竟他们也可以把这份矿藏给坦加或者帕莱斯德。” 巴鲁嘴边露出了冷笑。 “这就说不准了。如果独骑长知道的话,肯定不会让他们那么做的。” 阿诺侯爵笑着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正如德拉将军所说,这正是因为陛下的德行高尚。” 好像 不太一样。 德拉将军也笑了起来。 “巴鲁肯定会说不像话,但是确实如此,独骑长也有他自己的立场。他直属的属下就有两千人,如果把居住在塔乌山脉的所有人都算进去的话,恐怕还要有数十倍吧。虽然仅凭他个人的判断把这件事告诉陛下很简单,但是却要牺牲人心。最差的情况下,可能会危机生命。为了不让人心背离,为了让圆满的把这份财宝交给陛下,需要花费四年的时间,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阿诺侯爵也附和道。 “你说的很对。我曾经也是身份低微的骑士,将主人的命令当成第一,但是我也不可能完全无视侍奉我的人的心情。” “嗯,说的对。” 跟这两个意见相投的人比起来,前几天的战斗中跟巴鲁同样负责看家的亨德里克伯爵露出了不太高兴的表情。 “虽说他立下了斩杀梅凯尔将军的大功,但是德拉大人和阿诺侯爵,你们在郎邦战役之后,有些太偏袒塔乌的山贼了吧。” “那么,亨德里克大人。因为我们有长年的交情我才会这么问,贵公认为我和阿诺侯爵只是单纯的高看山贼,称赞他们的那种男人吗?” 听了这话豪杰亨德里克伯爵也只能苦笑。 “被你问住了。确实是只有你才能说出来的话。” 阿诺侯爵继续说道。 “无赖也好,罪犯的老巢也好,我希望你能抛弃这些固有观念。那是一个不能侮辱的势力。” “是的。无论如何他们把这份资源托付给我国,想用于军事资金,这份心是无可置疑的。” 听了年长的英雄们的意见,巴鲁只是轻哼了一声,没有反驳。 “能够藏这么多财宝的塔乌山贼……不,已经不能称呼他们为山贼了吧。这件事确实让人生气,但是他们选择了表兄,这份眼光值得称赞。” 国王呆呆的张着嘴望着窗外。 巴鲁居然能说出这种话,外面不会下雪了吧。 “正是如此。今后那里便不是山贼的据点了,而是需要当作一个正式的地区来对待。我觉得他们的资格很充分,你觉得呢,宰相?” 德拉将军望向一直沉默的宰相。既然国王的意见很明确,那剩下的问题就是这个人的想法了。 但是,还没等这位前任国王时代便是国王心腹的人回答,刚刚的官员兴奋的说道。 “请等一下。大家似乎已经忘了,但是这个地图是山贼给我们的。应该先把这件事铭记在心。” 一直认真的望着天空的国王回过头来。 “什么意思?” “这个地图上所记载的矿脉也许并不是全部。那些山贼说不定故作老实的说这就是全部矿脉的位置,但是也许还藏了几座银山呢。” “嗯。确实……很有道理。” 亨德里克伯爵再次沉吟起来。 其他官僚也表情认真的越说越起劲。 “我们也并没有去验证他们所说的能够采到银子的这个事实。毕竟我们一块银子都没见到。” “确实如此。有必要进行准确的调查。” “如果调查塔乌全境的话需要极大的人力和物力,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山贼说的话,不能全盘相信。” “如果发现了没有标记的银山要追究他们的责任吗?” 总结了这些官僚们的意见之后,宰相布鲁库斯谨慎的说道。 “塔乌的居民对陛下表达了恭顺之意,希望今后成为德尔菲尼亚的领土。这没有问题。应该欢迎。但是,不要轻易认为他们把自己所有的全部东西都原封不动的告诉我们了比较好吧。” “正是如此。尽快组织正式的调查团吧。” 布鲁库斯轻轻制止了说得起劲的官僚们。 “等一下。这是另一个问题。要不要调查需要听从陛下的判断。” “没有必要。” 陛下立刻这么回答道,官僚们顿时紧张起来。 他们大概怀疑国王听错了什么吧。 “非常失礼,但是我无法相信这话是认真的。” “这样的话,就等于默认了让山贼中饱私囊。” “我明白您想要信任朋友的心,但是过度的信赖也伴随着危险。这里应该抱有怀疑态度。” 国王不顾这些热心劝阻的官僚们,露出了一丝微笑。 是的,他们确实有所隐瞒。地图上标示的是塔乌的东峰,而且只有银矿。 实际的资源是这个的几倍,西峰南峰的金山是什么样的规模,国王没有问。也并没想要去问。 “有的时候,还有比真相更重要的东西,你们不觉得吗?如果现在逼问他们,是否还有别的藏起来的财宝的话,伊文的辛苦就全都打水漂了。他们好不容易才相信我们,把这个秘密告诉我们,我们这样做的话会永远失去他们的忠诚。我答应了塔乌的自治。只要他们自己不说,我就没有探究的打算。” 官僚们都露出了不满的表情。仿佛在说,这样的话做不了什么好榜样,而国王诚恳的劝说道。 “我理解你们忠于自己职责的热情。但是,也要分时间和场合。他们曾数次被自己君主和行政这种东西背叛,他们一直认为这些东西不值得信任。你们明白吧,如果在这里我表现出宽大的态度,他们就会遵从我的要求提供银子。但是如果我表现出过分的欲望,派遣调查团的话,塔乌山脉全部都会与我们为敌。最差的情况下,他们会因为不想再看到我,跟另外两个国家联手。如果事情变成这样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接受他们说的话,尽量建立友好的关系,还是说表现出过分的野心,让一切都化作泡影,那个比较有利?” 官员们互相看了一眼,很不情愿的闭上了嘴。既然国王已经说到这里,那也只能放弃了。 德拉将军捻着胡须说道。 “但是,这件事情如果让坦加和帕莱斯德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阿诺侯爵也面露难色点了点头。 “特别是坦加。根据这张地图,在卡姆塞境内至少有三座银矿。” 巴鲁高兴的笑了起来。 “佐拉塔斯要是听说了一定会暴怒吧。如果顺利的话,可以引诱对方主动侵犯我国领土,怎么样,表兄?” 面对这个半开玩笑的提问,国王耸了耸宽大的肩膀。仿佛在说真是不能小看表弟。 “这件事已经交给王妃了。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哦……” “这是……” 不愧是身经百战的武将们。他们立刻脸色大变。 “让郎邦要塞附近加强戒备。接下来就是菲兹河建设中的要塞了……” 以这条河为界,卡姆塞被一分为二,北边是坦加,右边是德尔菲尼亚。不用说塔乌山脉在这条河南边。 “幸好,最近天气不错,进展顺利。如果太急躁的话,引起对方怀疑反而不利。我吩咐过,多花一些时间,将要塞建造得看起来结实一些。” 并不是只有石头建造的要塞才是要塞。立起粗壮的栅栏也能起到防御的目的。现在装作不紧不慢的建造,等到需要的时候,在一夜之间急忙赶造好防御设施就好了。当然,这也意味着要随时注意坦加的动向。 接下来需要在意的就是帕莱斯德了。奥隆在智谋上可以说是三国国王中第一的。现在他已经开始一点点着手攻略德尔菲尼亚,已经尝试和河西边国境附近的豪族们接触了。 布鲁库斯也用尽方法,回应对方的邀请,想要找出背叛者的名字,但是毕竟是这种事。如果没有明确的证据就什么都做不了。 他举出了三个可疑的人的名字。看 到其中有云塞的达尔卿的名字,国王也露出痛苦的表情。 在内乱时代,国王对佩尔泽恩的同伴也采取了宽大的处置措施。因为成长的环境如此,渥尔-格瑞克并不是像其他当权者一样,他是那种跟彻底的复仇主义、残忍暴虐的性格无缘的君主。如果以前曾经敌对的人改变主意,想要效忠的话,他也会欣然接受对方。 他本以为达尔卿已经痛改前非,决心效忠自己。虽然他也有些失望,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 没有明确的证据。就算揭露出骚动的元凶也没有任何用处。自己和宰相心里明白就好。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不用说了,这件事就拜托内阁了。” 国王简短的说完,结束了会议。 第四章 转天早晨,背着装满果实的篮子的农家少年,在士兵的带领下来到了西离宫。 少年在通过正门的时候发生了争执。在城门口也吵得挺凶。门卫大声呼喊着想把少年赶走,可是穿着被汗水浸湿的衣服的少年,脑子似乎也不太机灵,固执的说自己是来给王妃大人送她要求在森林中采的东西的。 门卫本来说,这样的话可以把东西放在这里代替他送到王妃那里,但是少年却坚决拒绝了。 “这样不行。是王妃大人直接来拜托俺们的。她说白天城门是开着的,没关系,可以直接拿到她的住处去。如果交给你们的话,俺们会被王妃大人骂的。你们也会被骂的。俺可管不了。” 门卫为难的互相对望着。大家都知道王妃跟下层的民众很亲近。 “俺就稍微去一下很快就回来。就把东西放下就回来了。什么都不会做的。如果你怀疑俺会做坏事,就一起来吧。俺也不知道西离宫在哪里。如果你能给俺带路就太好了。” 少年一脸笨拙的笑了起来,门卫终于放弃,给正门的门卫写了一封信。在正门也发生了一样的争执,但是结果还是差不多,一个士兵不太情愿的带着少年来到了西离宫。 此时是盛夏的午后。士兵满头大汗,眯起眼睛看着离宫白得发亮的墙壁,来到庭院中。 “王妃殿下!失礼了。可以打扰一下吗?这个人想要拜访……” 没有回答。敞开的房间有一些昏暗,从外面看起来,看不出是不是有人。 士兵想要往前走一步,却发出惨叫往后退去。 “哇啊!” 在昏暗的地板旁,有两个东西在发着金色的光芒。等到眼睛适应黑暗之后。他发现地上趴着一大片巨型毛皮。 “那是什么!” “不行。不能接近。还是回去吧。” 少年发出疯狂的惨叫,士兵脸色苍白的摇着头。在王妃亲近的狼中,这一只也属于超大号的。如果它扑过来那就死定了。 两人动作僵硬的想要逃跑的时候,一个悠闲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进来吧。” 两个人同时跳了起来。 “王妃殿下!可是那里有狼!” “不要吵。它不会咬你的。” 昏暗的离宫中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影。是王妃。 但是,看到王妃的样子,士兵和少年都慌忙错开眼睛。 王妃几乎全裸。至少在他们眼中是这样的。上流阶级的人无论男女,即使是在盛夏,也会穿着长袖的衣服,但是王妃撕掉了贴身衣物的袖子,收在了外套里。 而跟平时的皮革外套不同,现在的外套是非常轻薄可以看到皮肤的质地。单是这样就已经不知道眼睛往哪放了,王妃还把衣服下摆剪短到腰部,用别的材质的带子系在身体上。脚上什么都没有穿。 形状优美的手腕和纤细的脚基本上全都可以看到。士兵满脸通红的移开视线。 农家少年满是尘土的脸也憋得通红,慌忙放下背上的篮子。 “啊,王妃大人。俺,把这个拿来了。放在这里了。” “等一下。你过来。” “过来是,去哪?” 少年都快要哭出来了。沾满泥土的脸上充满了恐怖的表情,像个孩子一样很不情愿的往后挪着。 “饶了俺吧。俺实在不敢进去。” “它不会吃了你的。——辛苦了。你可以走了。” 这句话是对士兵说的。年轻的士兵行了一礼,从通往本宫的小路逃走了。 等到只剩两个人的时候,王妃再次望着少年的身影吃惊的说道。 “你这是什么打扮?” “这是我想说的台词。我不在的时候,你一直是穿成这样走来走去的吗?” 雪拉吃惊的说道。 迟钝的表情和农民的举止一瞬间都消失了。雪拉像往常一样优雅的拾起篮子。 此时实在无法想象他和刚刚的农家少年是一个人。虽然他脸上有尘土,身上的服装也很破,但是却仍然给人一种高雅的感觉。 “你就像装扮成农民的王子一样呢。” 王妃笑道。 虽然装扮一样,但是举止和态度上些微的改变,就让人明白他不是农民。 “你看起来倒像是杂耍团的人。你要是穿着这种衣服随便出现在别人面前的话,大家肯定会觉得你疯了的。” 雪拉也不服输的说道。虽然她不在,但是主人打扮成这种样子到处走,关系到侍女的尊严。 王妃却完全不在意。她像刚刚一样,躺在凉爽的房间中,夸奖着雪拉的变装。 “你刚刚装傻的样子还真不错呢。” “不错吗?” 雪拉有些遗憾的说道。 “因为到这里之前,谁都没有怀疑,所以我以为伪装得很好呢……” “说了我的名字之后,门卫都有所顾忌吧。不会有农民有胆量打扮成这样堂堂正正的走进正门的。这也太奇怪了。” 寇拉尔城就是有这种震慑力。它的构造、历史和背景,以及它所占据着的重要作用,能够简单击垮一介农民。应该会让他腿脚瘫软,浑身颤抖才对。 “所以说,我的设定是没什么脑子,不能理解周围气氛的笨蛋啊。” “稍微有点不够。你说话很清楚,也很能说,视线也很坚定。跟普通的笨蛋以及疯狂的家伙还有很大差距。如果说是无法理解这座城池氛围的笨蛋的话,你的动作也太正常了。” 真是个不留情面的人。 “而且你为什么要用这么引人注目的方式回来?你不是能翻墙吗?” “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是偶然想起这种方式,就想试一试能不能从正面进去。不然的话这些东西就可惜了……” 雪拉给王妃看了看装满蓝黑色果实的篮子,王妃一脸吃惊的说。 “不是借口,你是真的想给我这些东西吗?” “要是扔了就太可惜了。虽然你讨厌甜食,但是这些还是可以吃的吧?” “我一个人可吃不了这么多。” “剩下的就用糖或者别的什么腌一下……没关系的,我还可以做不太甜的派。” 雪拉小心的避开趴在地上的狼,往厨房走去。 这只狼看到人也一动不动,不会逃跑。西离宫会有很多狼来访,能如此泰然自若的,只有这只被王妃称作格鲁迪的灰狼。 本来雪拉以为这是因为这只狼很亲人,但是似乎并非如此。 以前,这只狼曾经罕见的直直的望着雪拉,雪拉亲切的回望过去,但是对方却低声吼叫起来,显示出猛兽的本性,几乎就打算扑过来了。 雪拉吃惊的站在原地,王妃马上跑过来制止了狼的举动。 王妃说刚刚是雪拉不对。如果不想打架的话,被直视的时候,应该避开视线离开才是该有的礼仪。 也就是说,虽然同样侍奉着王妃,但是这只狼认为自己的地位比较高,它想让雪拉明白这一点。 从那之后,雪拉面对这只狼的时候都会尽量表现得很顺从。 在西离宫人类的常识是不适用的。如果觉得对待动物就应该低人一等的话,是过不下去的。虽然看起来很乖,但是狼毕竟是狼,不是狗。有着锋利的牙齿和优秀的狩猎能力。 而且像这只狼这样,被众多同伴追随,立于顶点位置的个体,是不能允许下位者的逾越举动的。 而王妃的地位更在这只狼之上。 无论是哪只狼看到王妃都会表现出高兴的样子,非常顺从。为了让王妃喜欢自己都非常拼命。而王妃跟它们在一起 的时候也非常放松,有时会离开离宫好几天,跟它们一起住在山上,最后浑身是血的回来。那是充满猎物脏器味道的鲜血。 此时的王妃身上总是留着狩猎的余味,神色也跟平时大不相同。简直就跟野兽一摸一样。 普通的侍女肯定会尖叫着逃跑吧。但是,雪拉每次在西离宫被吓到的时候,都拼命鼓起勇气。 自己没有其他可以去的地方了。不管这个人是什么人,都必须迎合她的行为。 但是,如果有什么话要说的时候,雪拉还是会毫不在意的说清楚。 “拜托了,天黑之前请哪里都不要去了。我回来之后会做一些更像样的衣服的。” “怎么,你要走了吗?” “是啊。门卫看到农民来到这里了。如果我不走的话,他一定会觉得出了什么事的。” “那你把篮子交给门卫不就好了吗……还是说,篮子里装了什么不能被看到的东西?” “是啊。下面有一堆呢。” 这位不同寻常的侍女跟主人对视了一眼,仿佛共犯一样笑了起来。 另一方面,先逃走的士兵在通往西离宫的小路上战战兢兢的等着。 从他的职务上来说,是不能让王妃和农家少年两人独处,自己直接离开的。如果一个人回到正门的话,不知道会被上司说些什么。 所以他鼓足勇气,想要再次来到离宫的时候,抱着空篮子的少年,连滚带爬的跑了下来。 “啊,太可怕了!没见过那么大的!” 他的声音大得让士兵忍不住堵住了耳朵。 “养着那么大的东西,王妃大人不会被咬吗?” “据我们所知,王妃殿下干掉过狼,但是从没听说过王妃殿下被咬过。这样你就满意了吧。快点回去吧。” “嗯,好的。啊啊,太可怕了。” 少年不停的擦着汗,因此他的脸越来越黑,他低着头走出了正门。 另外,到了晚上近卫兵团的人跟王妃抱怨起来。在城外散步,跟市井百姓亲近都还好,可如果让百姓进城的话就比较难办了。 对于王宫的警卫来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意见。王妃面对这严重的抗议也老实的听着,赞同的点了点头。 “我不该跟他说让他给我拿过来的。本来以为他会交给大门的守卫呢。没想到他真的跑到这里来了。” “您这么笑可不行啊。下面的人都是些愚笨的人。不了解这些社交辞令。王妃殿下很随意的说出的话,他们也会当真的。今后请一定要注意。” 抓住这个机会示威的正是鲁卡南连队长。 但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站在王妃身旁的美丽侍女正是那个愚蠢的农民。 王妃虽然乖巧的听完了这通说教,但是之后她却稍微有些生气的抱怨道。 “都因为你连我都被骂了。” 鲁卡南连队长离开西离宫之后,王妃为了见国王来到了本宫。 这个时候国王非常忙。即便是到了这个时间,也有很多人为了见国王而来。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国王是内政的最高负责人。包括军事在内,必须给各个担当下达指示。渥尔-格瑞克经常会说自己有很多优秀的部下和人才,但是最终的判断还是要由国王自己来做。 王妃一直等着这些人全部离开政务室。 关于塔乌的金矿,以及坦加的活动是只有国王和王妃知道的秘密。虽然宰相布鲁库斯是国王的心腹,但是现在这件事就连布鲁库斯也不知道。 城内一片安静,只有夜警的灯照亮了空旷宽敞的走廊,这个时候布鲁库斯才终于离开了政务室。 面对轻轻低头准备离开的宰相,王妃突然开口说道。 “对了。我一直想问的,之前都忘记了。你知道达尔希尼这个人吗?” 宰相歪着头思索着。 “达尔希尼……德桑-达尔希尼吗?我听过这个名字。他好像已经去世了,怎么了?” “你知道他家在哪里吗?” “查一下的话很快就知道了。” 这么忙的时候不好意思,不过还是拜托了,王妃这么说道。 夜班的士兵来到门前,开始负责到早晨的工作。王妃跟他们打了招呼进到房间中,满脸疲惫的国王陷在宽大的椅子中。 烛台光亮下的脸庞上落下了深深的阴影。 “不用工作到这个时间吧。” “不,就算是勉强计算,身为国王也要是国家最勤劳的人才行。” 国王支起沉重的身体,用手揉着眉间说道。 虽然不知道是谁跟他说的,但是非常遵守规矩的行为确实很像这个男人会做的事。 “雪拉回来了。” “哦,很快呀。” 国王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听完雪拉在坦加的行动,国王疲劳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从格法德翻过山七天就回来了吗。这么快的脚程让他做侍女太可惜了。” “特别时刻让他传令吗?” 王妃轻松的问道,但是两人都只是假装轻松。两人的表情都很认真。 特别是国王觉得有些担忧。 “过了七天了。但是,卡姆塞那边什么都没有说。为什么?” “我也在意这一点。” 经过郎邦战役,两个人都在某种程度上了解了坦加国王的性格和战斗方式。 为了胜利可以平静的牺牲自己孩子的无情以及激烈的斗志,同时能够快速下决断。身为武将可以说是非常强大的。 他肯定不是那种领土被骗走会乖乖呆着的性格。 面对这边的手段,没有任何一个武将能够完美的预测对方的反应。对手特别强大或者特别弱小的时候要另当别论,但是如果实力相当的话,就经常要互相试探。 被称为绝世勇者的德尔菲尼亚国王以及身为战斗女神的王妃也是如此。面对坦加的沉默和安静他们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王妃皱着眉放弃了似的摇了摇头。 他们已经扔出了骰子。 “难道说,他没信?” “那也不会对这种事一笑了之啊。应该会下令调查一番吧。虽然这是塔乌众人拼命隐藏的秘密,这一点吉尔大人应该会很好的应对过去。——知道这是事实之后,佐拉塔斯肯定会行动起来。” “刺探此事的间谍呢?” “都准备好了。已经让间谍潜入了格法德。如果对方有出击的动向,为了能立刻通知我,可以表明身份,使用要塞的快马。” “那就只能等了……” 王妃轻轻叹了口气。虽然这样不符合自己的性格,但是如果想要引诱对方侵犯自己的领土,也只能如此了。 国王很快便改变了话题。 “嗯,暂时,要关注东边了。——对了,你听过特兰的科菲斯这个名字吗?” “啊。接近拉蒂娜的那个可疑人物。” 国王对王妃毫无隐瞒。王妃也是个很好的交谈对象。 调查后发现科菲斯从几个月之前,便一直住在城内的一个贵族的别院中。 “虽然他拿着拉蒂娜父亲的友人写的介绍信,但那好像只是顺便而已。他还会去很多地方。” “全都拿着假介绍信?” “恐怕是这样的。其中他的主要目的应该是林克子爵。子爵本人对王国和我都很忠诚,但是他的家人似乎并非如此。” “具体是指?” “他的母亲是阿娅姑母非常要好的朋友。她的兄长——特莱维伯爵是子爵的伯父。这个人也很有问题。” 王 妃歪了歪头。 “特莱维伯爵的话我知道,对你很忠诚,对我也很亲切呀。” “初见时他确实像是这种人。但是在跟他母亲说话的时候,他似乎有很多对我的怨恨不满。” 国王说完之后,王妃轻轻叹了口气。 权力真是个麻烦的东西。 同时,看起来是个亲切青年的男人心中,到底有多大的器量呢。 “你不要说得这么轻松,也生气一下呀。” “就算生气也没有用。王冠、王座就是这样的。” 国王低声笑道。 “我反而觉得伯爵有些可怜。即便是心里不喜欢很讨厌的人,就因为我戴着王冠,就必须亲切的低下头。他心里一定有很多不满吧。” 国王的语气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王妃甚至怀疑这个人在被背叛的的时候,能感知悲伤懊恼的神经都已经麻痹了。 虽然王妃想要问出这句话,但她还是闭上了嘴。这个问题太愚蠢了。 “对了,子爵的母亲在沙龙上是不是策划了什么阴谋?” “不,好像只是单纯散发不满抱怨的小集会。只是这样的话委婉的让子爵注意一下的话就可以了,但是我还是想知道,科菲斯是被谁指使,为了什么目的在行动。” “我明白了。” 王妃没有再问。 她突然探出身子,盯着桌子旁国王的脸说道。 “你变得憔悴了些吧?” 国王瞪圆了眼睛。 因为手边没有镜子,所以国王把脸凑近桌上烛台上盖着的玻璃罩子。 那是非常清晰薄透的玻璃。里面闪耀着烛火的光辉。 “这是憔悴的面容吗?” “你别说傻话了,休息一下比较好。” 布鲁库斯也很担心。他说最近的陛下不分昼夜都在忙于政务,如果只是这样还好,但是连续六七天不见阳光的话,对身体的健康也不好。 “你想太多了。不是我自夸,身体结实是我唯一的长处了。” 国王这么说着笑了起来,但是就在王妃没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国王似乎真的很累。就在刚刚他还在若无其事的聊天,突然就睡了过去。 王妃摇了摇国王宽阔的肩膀,完全没有反应。 能看到国王脸上深深的黑眼圈。 这就是他好久都没有好好睡觉的证据。 王妃叹了一口气,蹲下钻到国王和桌子之间。她尽量轻柔的将国王有些粗壮的手臂放在自己肩上,灵巧的背起了坐在椅子上的国王。 王妃觉得要是国王天天呆在这个房间里的话,还不如索性在政务室旁边设置一个国王的寝室,但是似乎不能这样。 在政务室门前站岗的士兵们,看到背着国王出来的王妃都吓了一跳。 看起来就像是纤细的小鹿背着一头熊,但是王妃却一点都不痛苦。脚步也很稳。 “辛苦了。” 王妃轻松的跟张着大嘴不知说什么才好的士兵们打了招呼,就背着像小山一样的巨大身躯离开了。 要去国王的寝室需要通过专用的走廊和两个连着房间。当然,这里也有士兵把守。 站在走廊上打哈欠的士兵,看到王妃仿佛成了被踩扁的青蛙,把哈欠直接吞了回去,慌慌张张的移开视线。里面房间的士兵和侍女们本来应该服侍国王,他们的工作是把国王的剑收好,准备睡衣等等,但是因为这一突发事件,大家都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冷静的接受了这一状况的,是呆在里间的女官长。 王妃把国王放在床上,取下他腰间的剑,解开腰带,胡乱的脱下国王的鞋扔在一边,而女官长则在后面将扔在地上的东西一个一个拾了起来,交给侍从。 “要脱衣服吗?” “把上衣脱下来就好了。裤子……” 说到这里女官长咳嗽了一下。 “即便是妻子也不应该去脱已经休息的男人的裤子。” 但是王妃却露出了有些意外的表情。 自己看起来是女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但是她没想到女官长会对自己说这种话。 “就算把男人都扒光了,我也不会觉得兴奋呀。这个家伙应该也不会在意的吧?” “这就不清楚了。如果说,陛下擅自脱下了不知道为什么睡着的王妃殿下的衣服,您会有什么感觉?会不高兴吧?” 王妃听了深表同意的点了点头。这样确实不好。非常不好。让人很不高兴。 即便是关系亲近的朋友也要讲究礼仪。 不过应该说是胆子太大,还是说神经超乎常人呢,国王完全没有要醒的样子。就算这两个人在他旁边一直小声说着话。 “如果是在战场上国王大人打算怎么办呀?” 离开寝室之后,王妃半开玩笑的问道,女官长则认真的摇了摇头。仿佛在说这可不是什么好笑的事。 “昨天晚上和前天晚上,国王都是很晚才入睡的,但是因为有紧急报告传来,所以晚上起来了好几次……因为他之前吩咐过,如果有紧急报告的话不论何时都已经要立刻让她知道,所以也不能不叫他起来,值夜的人也很为难。” 女官长对国王的感情就仿佛是母亲对待孩子一样。似乎非常担心。 同时她身为王国的臣民也有挂念的事情。 “虽然我知道国王很忙,但是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体和继承人的事情……” 女官长同时担心着国王的健康和还不存在的爱妾应该生下的孩子,王妃微微笑了笑。 “如果他不先迎娶侧室的话,能做到的事情都做不到了呢。” “这我明白……但是陛下的喜好很难迎合。我做了不少尝试呢。” “嗯?” 王妃对于国王的恋爱以及情事一直都保持着不关心的态度,但是这个时候似乎也有了一些兴趣,王妃问道。 “你试过了呀?” “是啊,试了好几次。陛下对侍女似乎没什么兴趣。但是对陛下有兴趣的贵妇人有很多,所以我挑选了其中有希望的人,把他们悄悄送进了国王的寝室。——这些人的器量和性格我都经过了严格的筛选,但是国王没有跟这些人再说过话。” 王妃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家伙过得这么滋润?那他为什么说自己不招女人喜欢?这不是骗人吗?” 女官长深深叹了口气。 似乎丧失了再说些什么的力气。 “这方面就交给卡琳了。我比较在意他工作太认真了。虽然他说自己唯一的长处就是身体结实,但是这也是有极限的。为了让他休息一下,我是不是应该硬把他拉到外面去?” “那这些就拜托王妃殿下了。” 卡琳不停的忍耐着头疼,勉强回答道。 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不能指望这个王妃传宗接代了。 不过,从王妃身上看不出一丝嫉妒,这应该说是个难得的好现象吧。卡琳就这样拼命劝说这自己。 第五章 达尔希尼家的领地在距离寇拉尔骑马两个小时左右,名为马伯利的村庄。 准确的说是村庄旁,连接着帕奇拉山脉的地方,修建着达尔希尼宅邸。标高八九百米的险峻山上没有别人居住。 当地居民把这座山称为“达尔希尼先生的山”。 早晨骑马出城的王妃,上午就到达了目的地,她给了当地农民银币,让他们带路。 虽然王妃说只要说明地点在哪里,她自己过去,但是淳朴的村民一起摇头,说如果没人带领的话很难到达。 走上这座山的时候,王妃便明白村民们说的并不是夸张。 覆盖了整座山的茂密丛林,让人震惊的从未经人打理。勉强能通过一匹马的险峻小路蜿蜒向上。从狭窄的山脚开始便覆盖着浓密的原生树林,稍微往上爬一点便斜度猛增,没有比这更难走的了。 负责领路的男人做梦也没想到这个人是王妃。因为王妃出手大方,所以走在陡峭的山路上时,起初这个男人还在不停的说话。 “这地方很厉害吧?不过这也不是有身份的人会住的地方,主要是因为去世的当主是个古怪的人。他说家宅对于骑士来说就跟城堡一样,如果能被敌人轻易攻入的话,就太不像话了,所以很喜欢这种不方便的地方。就算他本人觉得无所谓,他的家人一定也很为难吧。” 天上太阳高照,但是山上却很凉爽。不过这也仅限于呆着不动的时候。脚步很快的王妃下马,自己行走,所以身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一开始,领路的男人以为王妃是个柔弱的少女,所以放缓了脚步,不过现在他也是满身大汗了。 大概走了两个小时山路吧。 带路的男人被王妃追过,因为焦急脚下也凌乱了起来,途中还休息了一次。 “哎呀,你脚程这么快,实在看不出是城里的人呀。” 跟坐在石头上穿着粗气的领路人相比,王妃则非常的泰然自若。她甚至没有坐下。 周围的山地和浓厚的绿色芳香,以及吹走汗水的凉风让人觉得很舒服。 在平原上听起来有些慵懒的鸟鸣声此时也非常悦耳。生长着青苔的岩石缝中流出了清泉,王妃让马喝了些水,自己也喝了一口。泉水冰凉甜美。 再次上路之后,眼前突然开阔起来。 他们似乎走出了村子的反面。这里并不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眼前是夹着山谷耸立的山峰。 道路从这里开始便突然变成了下坡。 而且是非常不得了的路,旁边便是万丈悬崖。下面的溪流卷起了水花。 掉下去就死定了。 沿着下坡往前走,水面越来越近。 “看,过了那座桥马上就到了。” 看到男人指的桥,王妃又吃了一惊。 这是在山谷最狭窄低矮的地方架起的桥,但是也是勉强能过马的吊桥,虽然有底板,但是作为支撑的只有打在山谷两边地里的桩子以及绑在桩子上的粗绳。 虽然高度很低,但也是架在溪谷上的桥。胆小的人绝对不敢过去。要是不小心往脚下看了一眼,肯定会昏过去。 王妃直直的盯着这座桥,然后看了看地形,最后将目光投向川流不息的溪谷上游。 “这样子……如果涨水的话,这种桥会被冲走吧?” “是的。最近河神摩尔的心情不错,没有发生这种事情,但是以前经常被冲走。被冲走之后也没有别的办法。水退去之后我们立刻会架上新的桥,但是严重的时候,连现在站立的地方都被水漫过了。因为达尔希尼先生很照顾我们,我们除了为他架桥也做不了什么,但是也要有命做才行呀。” 男人苦笑着说道,但是王妃却被水退去之后会立刻架上新桥的话语感动了。 穿过如此难走的地方,将材料运进来,到溪谷下面拉网穿过,在高处进行危险的工作绝不是简单的事情。 而王妃觉得能将这些事情说得非常轻松是很了不起的。 “达尔希尼先生可不是个小气的人。架新桥,对于我们来说也能挣一些零花钱。但是,我们能做的事情也是有限的,总觉得这样对不起达尔希尼先生,所以村里的长老曾经建议说,不如一口气多出一些钱,拜托专门的石匠,架一座结实的石桥,但是达尔希尼先生却说这样就足够了。吊桥的话,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可以在收容村民之后,将桥砍断。但是要破坏石桥却很费劲,他就是这种人。” 走过吊桥之后,又是倾斜的上坡。 走了一段时间,便看到了古老的石头台阶。 在石头台阶的顶端,将浓绿分开的平台上就是达尔希尼宅邸。 这也是颇有年头的石头建造的结实房屋。 外观没有任何装饰。 是将结实作为第一优先的简单构造。 负责领路的男人很熟悉的走到入口附近,王妃则停住了脚步饶有兴趣的看着周围。宅邸旁边是一片农田,似乎还养了牲畜。王妃敏锐的耳朵还听到了微弱的捣杵的声音。 不知哪里有水车在转动。 达尔希尼宅邸的玄关是开着的。男人直接走进去叫人。 王妃也牵着马走了过来,玄关感觉有些昏暗、阴凉、空荡荡的。 从里面慌忙跑出来一位一头白发梳得很整齐的微胖的妇人。 “哎呀,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我在厨房,所以没听见。” 这个人的举止总让人想起卡琳,但是她毕竟还是乡下地方的女仆。身上并没有寇拉尔城女官长的那份威严和威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讨人喜欢的,看起来有些单纯的朴素感觉。 领路的男人解释说有客人找小姐,而妇人发挥了她单纯的特质,向王妃投来了怀疑的视线。大概是不能将来客的打扮和自己的女主人联系起来吧。 “失礼了,请问您是哪一位?” “我叫莉。不过,就算告诉你名字也没什么意义。我是来还这个的。” 接着王妃拿出了那个胸针,微胖的妇人——苔丝夫人理解的点了点头。 “我马上去传达。请您在这里稍等片刻。” 说着,她将王妃领到一间非常舒服的客房中,从宅邸简单的外观实在无法想象到里面会有这种房间。 这里丝毫没有王妃在王宫中习惯的奢华。墙上贴着色调素雅的壁纸,砖砌的壁炉上放着散发着清香的小树盆栽。椅子上铺着干净的手织布,桌子上铺着漂亮的蕾丝桌布,让人舍不得往上面放杯子。 就在王妃感慨得看得出神的时候,珀拉走了进来。 “非、非常抱歉。让您久等了。” 今天她穿着平常的衣服。是跟这个房间很搭,很清爽的服装。 在篱笆庭院见到的时候王妃就有这种想法了,这个少女跟那些宫廷的妇人们非常不同。有一种很专心专注的感觉。也许叫她少女有些失礼。她肯定比王妃要年长几岁的。但是,她给人的感觉很可爱。 纳西亚斯的妹妹也是这样,但是奥兰娜是那种很开朗、有点冒失、让人恨不起来的可爱。 这个少女——王妃一边在内心中跟珀拉道歉,一边觉得她像一只小狗一样。 如果说那个侍女是就算想亲近也无法亲近,有着复杂的骄傲和纠结的猎犬的话,这个少女就是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主人,举止非常可爱的宠物犬。 湿润的茶色眼睛和表情丰富的脸庞,都明显不适合隐瞒任何事情。这张脸在开心的时候会立刻明朗起来,伤心的时候,应该会无精打采吧。 王妃的来访似乎给珀拉带来了很大的冲击,她的大眼睛因为吃惊瞪得更大了,没有化妆的脸上,非常痛苦的扭曲 着。 “您居然特意到送到这种地方,我该怎么道歉才好啊,我没想给您添这么大的麻烦。就是忍不住就做了。真的。” 王妃拼命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简单的说道。 “不还比较好?” “不是的!没有的事!这是祖母留给我的遗物。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那你应该更高兴一点啊。你看起来都要哭了呀?” 这种时候的王妃有一种似乎很温柔,似乎半开玩笑的独特的感觉。可以说王妃的笑脸在安抚害怕的小狗的时候非常有效果。 珀拉终于微笑着坐了下来。 “对不起。不,谢谢你。” 苔丝夫人拿来了饮料。 似乎是冰镇过的,是会刺到牙齿的冰凉果酒。野葡萄,或者是不知道名字的别的什么水果,跟平原地区喝到的那种酒不同,有着浓厚的原野香气。 对于在夏天的烈日下工作的人来说,没有比这个更可口的东西了。 王妃对这份盛情款待表达了真诚的感谢,接着有些迟疑的拿出了一直带在身上的小包。 “然后,这是我借了你重要的胸针的赔罪和谢礼。” 珀拉诚惶诚恐的打开包裹。里面是盖着盖子像水桶一样的黄铜制的筒子。 打开盖子之后,含着苦味的独特香味散发出来,珀拉高兴的叫了起来。 “啊!这是巧克力吗!” “是稍微有点浓的凝固后的那种。” 在南方采集到的可可在德尔菲尼亚进口商品中占据了极大的位置。 对方看起来很高兴,王妃也安下心来。 不是自夸,王妃完全不懂女人心。 那个胸针,最开始王妃也觉得没有必要还。富裕的女人们都有很多这种差不多的东西,而且随着流行不停的买一些新的饰物,所以她们就不太用那些旧的了,这一点王妃是知道的。 实际上,王妃觉得这个东西自己不需要,本来想送给夏米昂的。但是,名门伯爵家的千金却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过,王妃殿下到底是从哪里得到这个东西的?” “啊,别人给的。” 夏米昂更疑惑了。 “太奇怪了。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不会送人的……这么漂亮。有什么不能放在身边的理由吗?” “什么?这东西那么贵重吗?” “确实是很贵重,不过更重要的是这个东西有些年代了。应该有一百多年了吧。我也从祖母那里得到了跟这个差不多的遗物。不过不是胸针,是项链……祖母说这是祖母的妈妈留给她的。听说那个时候,每家的女人们都是这样,把贵重的宝石和金饰品送给女儿或者孙女。虽然跟现在的流行比起来有些太落后了,不太使用,但是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这个胸针应该也是那个人的祖母或者是姑祖母这种人送给她的……真的可以给我吗?” 王妃终于放弃似的举起了双手。 虽然让王妃看出这些有些太残忍了。但是不管怎么想都是王妃自己不好。 所以她决定马上把胸针还给珀拉,但是王宫中又发生了很多事。奥兰娜和贝尔敏斯塔公爵的到来,必须当作没发生过的伊文的负伤和突然得知的塔乌的真相,王妃也有些在意巴鲁和纳西亚斯各自的恋爱——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这么说,特别是对于纳西亚斯来说还持有很大的疑问——但是至少最近,他开始直接称呼拉蒂娜的名字了。这是个进步。 现在不知何时就会和坦加开战。所以王妃觉得必须趁现在把胸针还给珀拉。而且她觉得空着手去不太好。 给女孩子带礼物的话,要带什么比较好,王妃询问了比一般的女孩子更像女孩子的心腹少年,听到事情经过的雪拉说,因为对方住在山中,而且似乎生活并不是很奢侈,所以送一些少见的点心,而且是自己可以用作料理的材料比较好。 王妃完全不知道这种东西哪里好,但是珀拉却高兴得眼睛发光,屏住呼吸望着那个黑褐色的固体。 这是她很少能吃到的珍贵的点心。 珀拉只在孩童时代吃过几次。因为父亲讨厌奢侈的生活,所以在家里是吃不到的。偶尔去祖父家玩的时候,祖父会拿来给她吃,这是多好吃的东西呀。 有这么多的话,既可以做派,也可以做冰蛋糕。巧克力派如果只是自己和苔丝夫人吃的话太奢侈了。弟弟回来的时候,给他做特别好吃的点心吧…… 把客人扔在一边想着这些事情的珀拉突然回过神来,郑重的跟王妃道谢。 “非常感谢。送给我这么昂贵的东西……” 说了一半,珀拉明朗的脸上突然笼上一层阴郁。 是啊,可可是非常珍贵的东西,是贵重品。 她突然很在意这个能简简单单拿出这种东西的少女的身份。她心里也很担心。自己只知道这个少女的名字——那个领结的系法。 珀拉突然担心起来,少女到底是不是自己能够这样亲切对话的人呢。 “那个,刚刚听说您的名字叫莉,那您父亲的名字是什么呢?” “父亲?” “是的。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告诉我吗?是很有名誉的,传承数代的名字吗?” 面对珀拉战战兢兢的询问,王妃吃了一惊,接着她明白了对方在想什么,觉得有些为难。 有奥兰娜的例子在前。虽然事到如今王妃才想起了巴鲁的忠告,但是如果现在说自己是王妃格林塔的话,珀拉肯定会晕过去。 “数代……没有那么了不起啦。之前,跟我一起的那个大个子,你还记得吗?” “记得。” 珀拉的脸突然红了起来。 “那个家伙是我的义父。虽然完全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也是个好事的性格,不知道他看上了我哪里。不过他允许我随意行动,姑且把我当成了家人。并没有什么名誉的名字呀,那个人是一个人,仅凭自己的力量飞黄腾达。过去好像是自由战士,但是很会处世。现在成功了,稍微有些钱吧,我只不过是顺便捎带的。” 这个说明实在不能让德拉将军或者巴鲁听到。布鲁库斯和卡琳要是听了,肯定要开始大规模的说教。但是,这也不是谎言。半年前就是这样的,王妃现在也觉得只不过是“父亲”变成了“丈夫”,实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珀拉非常吃惊无言以对。 “……您跟您的父亲,那样说话吗?” 珀拉的声音似乎在挣扎。 按照她的常识来说,这是不能接受,不能允许的吧。大大的茶色眼睛中有吃惊和些许责备的神色——这个少女真是不管想些什么,感觉到什么都一眼就让人看出来了——王妃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只不过是形式上的父女。应该说我是他的同盟者。” “同盟?” “也叫战友。——明白吗?” 珀拉用小狗一般的眼睛望着王妃点了点头。 她似乎明白了,这两人的关系是不能套用到自己所熟悉的父女的框子里的。 珀拉低下头微微笑了起来。 “我……那个时候,看到您的父亲的时候——以为看到了军神巴尔德和守护天使降临了。很奇怪吧?” 王妃摇了摇头。 “先不说把我当成天使这件事,说他是巴尔德我也赞成。平常他虽然不是这样,但是在战场上的时候确实看起来像军神。” “不,没有的事情。平时看起来也很像。” 因为珀拉探出身子非常认真的样子,王妃笑了起来。 大概是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很少有 客人来访吧。 珀拉立刻毫无戒心的跟王妃说起各种事情,王妃也很享受这种闲聊。实际上,珀拉跟宫廷中的妇人们不同,是个很有趣的聊天对象。 “那座桥,我听说之前经常被冲走?” “是啊。如果是小一些的暴风雨的话还好,如果是台风很多的年份,一年曾经被冲走两次呢。但是,水不会涨到这里的,没关系。” “不过,如果桥被冲走了,就不能动,应该说是被关在这里了吧?” 珀拉点了点头。 “最长的时候,有一个月跟下面都无法取得联系。要下山的话就必须通过那座桥。虽然村里的人也会在意这边,但是这也要听凭天气,没有别的办法。不过,就算桥没被冲走,到了冬天也会因为大雪被困在这里,没有什么区别。到了冬天,会提前跟下面的人打招呼,说来年春天再见,然后就一直呆在这里。” 珀拉若无其事的笑着说道。山上的气候多变,到了冬天就不会下山去村子里了。 这座山上没有别人居住。如果随意外出,在到家之前遇到了暴风雪的话,就死定了。 “一直跟家人生活虽然也很开心,但是,还是不如能随意外出的夏天呀。” “这么长的时间,不会缺少食物,以及其他生活的必需品吗——冬天的话特别是燃料什么的?” 在这座山中被孤立一个月的话,一般的家庭应该都会饿死,冬天的话会冻死。 珀拉却笑着摇了摇头。 “父亲在这方面是个计划非常全面的人。该怎么说呢……因为他从骨子里就是个武人。战场上,会有两个月三个月,有时会有长达一年的时间需要固守城池。只不过是一个冬天,或者是桥断了的一段时间,怎么可能会撑不下去!——就是这种感觉的。” 珀拉似乎在模仿父亲。突然摆出严肃的表情,压低声音说话。看到她丰富的表情王妃笑了出来。 “因为父亲做什么都是这个样子,所以旁边的田地,地下仓库也都准备了能够保存的东西。萝卜、土豆、胡萝卜——青菜因为不能保存很久所以不行。当然,夏天的话另当别论。小麦也会整袋存起来,旁边还有水车小屋,拉起来也不太费劲。剩下就是身上穿的东西了,这些自己也可以做,没什么不方便的。” 王妃觉得有些佩服,她觉得这个少女身上的魅力——不再只是软弱可爱了。 在和生活相关的地方,她强悍的让人有些意外。 “那么,在这里生活完全没有问题?” “当然,不可能完全没有问题,住在哪里都是如此。这里的问题是……总之现在是野猪会糟蹋田地吧。” “这里有野猪出没?” “是啊。所以很为难。园丁别克爷爷在农田里劳动还可以,但是……” 并不擅长狩猎。 “听说是非常大非常凶猛的野猪。糟蹋了辛苦种下的田地……如果不趁现在做些什么的话,今年的土豆就没有收成了。” 大概因为这是个很切实的问题吧。珀拉脸上的表情阴郁起来。 相反,王妃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探出身子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叫有本事的猎人来吧?” “哪里的话呀。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 “不是的,刚刚提到的义父,最近工作太忙很辛苦。能不能让他散散心做做看?当然他的本领是有保证的。” “可是,那个,为什么……” 珀拉脸上充满了困惑、吃惊、担心以及喜悦,非常精彩。 “这实在是太感激不尽了……可是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呢?您也看到了我生活的情况,没什么能当作谢礼的东西,这么说有些失礼,如果是打算以玩耍的心情享受狩猎的话,那您就搞错了。这山上的地形,马和狩猎助手都排不上用场。” “也就是说,要凭猎人的身手决胜负了。那更好了。” 王妃笑了起来。 “我想让那个家伙做的就是这种散心。提前声明,我并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想玩耍。不管是多凶猛的野猪,那个家伙只要几天时间肯定能处理掉。这段时间,如果能让他住在你家就太好了,会给你添麻烦吗?” “怎么可能,没有的事!” “那就这么定了。等他的工作告一段落,我就叫他过来。那个时候就拜托了。” 王妃利索的做完了决定,趁着珀拉还在震惊中,站起来开心的离开了。 王妃没有去过斯夏。所以不知道国王的故乡是什么样的地方。 但是从他的话语中能够想象。 应该是跟光彩奢华的王宫以及接受都会洗礼的生活格格不入,田园式的,就像刚刚见到的达尔希尼宅邸中的生活一样。 在远离熟悉的环境中,谁都无法安定下来。 看到国王的同乡伊文(虽然总是旁若无人的走来走去)并不适应王宫的样子,国王应该也是一样的。 德尔菲尼亚王妃格林迪艾塔-莱丹对于国王渥尔-格瑞克,丝毫没有(真的是一点点都没有!)身为妻子的爱情,但是身为无可替代的友人来说,却是发自真心的爱着他。 王妃觉得那座山,以及那个家对于国王来说,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隐居之所。看到年轻的女主人的样子,就算有个大块头男人暂时居住,应该也不会太冷淡吧。 王妃回到城里的时候,夏天漫长的白天已经快要结束了。 就在王妃准备直接去国王房间,进入本宫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意外的人。 是恩德华夫人的侍女。之前王妃去拜访的时候确实见过这张脸。 辛苦的是,这个人似乎在入口旁边侍女用的等待室中一直等待王妃。侍女谨慎的挑选语言,告诉王妃,夫人想要见见王妃殿下。 居然敢传唤王妃过去,夫人也是很大胆……侍女仿佛有这种意思。但同时,对于自己的主人跟这么高贵的人如此亲近,她也觉得很自豪。 “她在这里吗?” “我来带路。” 本宫分成很多部分。大体上数一下的话有官僚出入的负责执政的部分,只有特别的客人能够进入的中奥部分,最深处是王族的居住区。而根据进出者的身份和事务不同,有着严格的限制。 现在的恩德华夫人哪里都去不了。 但是,给宫廷的妇人们进行小型聚会而开设的社交场所是例外。这个地方虽然在本宫中,却和重要的部分独立。是各种八卦的发源地。 因为是夏天,谁都不会关门。而在沙龙中谈笑的夫人看到王妃的身影立刻露出满面笑容,她跟贵妇人们打了一个招呼便站了起来。 而剩下的女人们望着夫人的背影露出了羡慕的眼神,同时大家郑重的跟王妃打了招呼。 虽然王妃装成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内心还是觉得很奇怪。因为自己身为公主的时候,是没有这种情况的。而即便是这样的王妃,对于那些人来说也是憧憬的对象,她们似乎觉得如果能接近王妃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好事。 侍女一个个点亮走廊上的烛台。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今天回不来了呢。” “有什么急事吗?” “不是我的事。女官长在等着呢。说要带上独骑长一起过去……” 也就是说要把伊文也拽过去。 “就算要带过去,可他在哪?” “在陛下的房间里。所以女官长也很为难。似乎有什么要瞒着陛下商量的事情……” 确实没办法在国王眼前说有不能跟国王说的事情要商量。所以要拜托王妃。 女官长杰出的才能之一便是 知道每个人的使用方法。 国王像往常一样非常忙碌。他不断听着接连进来的人说的话,翻阅他们拿过来的文件。 这种时候门外汉的独骑长本来不应该在这里的。实际上,也没看到他的身影。王妃疑惑的歪了歪头,最后注视着立在房间角落里的屏风。这可是以前没见过的大东西。 王妃绕到屏风后面看了一眼,果然,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放着一把椅子,上面坐着的黑衣男子伸展着修长的身体。 “你在做什么?” 在屏风和墙壁之间躺着的男人睁开一只眼睛,简洁的回答道。 “藏起来。” “为什么?” “那个蠢猪团长发了好大的脾气。实在不敢出去。” “啊……” 王妃似乎理解了似的点了点头。 虽然说发脾气,但是稍微有些不同。自从听说塔乌银矿的事情之后,巴鲁就给人一种像野兽一般露出满口牙齿,眼神充满杀意,兴高采烈的笑着冲你跑过来的感觉。 这确实非常恐怖。让人毛骨悚然。伊文基本上可以说是唯一能跟屈指可数的毒舌家萨沃亚公爵面对面争吵的人,但是现在他也觉得形势不利,选择逃跑。 “算了,稍微陪我一下。卡琳说有话要说。” 男人微微皱起眉。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要说什么?” “不知道。听说我也要一起去。” “有点不想去呀。” “算了吧。总比躺在这里强。” “王妃依然是毫不留情呀。” 伊文一边抱怨着一边站了起来。 伊文跟仍在工作的国王挥了挥手,和王妃两人一起离开了,在场的人们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目送着他们,而国王扔埋头在文件中。 就当没看到吧,大家默默的达成了一致。 在去下一个房间的时候,伊文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哪里的国王都要这样工作吗?那个家伙从早晨开始就一直在那里工作了。” 正好关于这件事王妃也想跟伊文谈谈,不过现在还是女官长的事情优先。 走廊上恩德华夫人正在等着。伊文露出意外的表情打了个招呼。 “这可真是好久不见了。” “你还是这么有精神呀。” 这两个人大概有一年没有见面了。恩德华夫人最近虽然偶尔也会来王宫,但是两人出入的场所不同,所以一直没能见到。 “实际上女官长也让我过去,一起走吧。” 伊文和王妃互相看了一样。 确实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啊,那个,王妃殿下。我非去不可吗?” “如果你有勇气跟寇拉尔城的女主人为敌的话,我不会阻止你的。” 黑衣的战士深深的叹了口气。不敢。可没有这个胆量。虽说女官长不会涉及男人们的领域,但是她在长达三十年的时间中一直监督着寇拉尔城的内部。她的人脉和影响力,在某种意义上要凌驾于国王之上。可以和宰相布鲁库斯相匹敌,是城内名副其实的掌权者。 伊文自暴自弃一般的同不祥的预感战斗着,进入了本来不该进入的城堡中奥部分的房间,果然如预料一般。 在女官长作为个人房间使用的整洁优雅的小房间中,迪雷顿骑士团团长坐在那里气势满满的等待着。 伊文仿佛遇到了老虎的黑豹一样,全身的毛的竖起来了,但是事到如今也不能向后转了。他全身僵硬的狠狠瞪着身旁的王妃。 王妃在巴鲁注意不到的情况下,轻轻的敲了一下伊文的后背。她的意思是“忍着”。 女官长当然也在场。 “不好意思,把你们都叫过来。请坐吧。” “到底怎么了,叫这些人过来?” 等全员都坐到舒服的椅子上之后,女官长看着王妃和伊文说道。 “这是王妃殿下拜托我的那件事。我觉得无论如何都需要独骑长的协助。而且根据恩德华夫人所说,陛下在想些什么,独骑长是最清楚的了。而且独骑长会把那些不会跟别人说的话,告诉王妃殿下。因为我是这么想的……” 伊文露出了非常不满的表情。 “等等。那为什么这位骑士团长会在这里?” “我找夫人有事要谈。当然,我也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就先推迟一下吧。” 巴鲁露齿一笑。真的像露出牙齿的老虎一样。 恩德华夫人带着歉意的看了看伊文,又看了看女官长。 “我知道采取这种形式,伊文大人应该会有不满。但是,那个人——非常不幸的,现在已经是国王陛下了。我觉得有限的一些人,特别是女官长这种人,详细的了解那个人的喜好和想法比较好。” 她的说法非常委婉,但是王妃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知道那个笨蛋大概在想些什么,但是恋爱关系属于我的管辖外。” 接着,王妃看了一眼伊文。但是伊文仿佛事不关己一般拒绝道。 “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女官长露出请求的眼神探出身子。 “独骑长……不,伊文大人。无论如何请帮帮我。也许你会说不能把亲密友人间的秘密对话公之于众,我发自内心的佩服这份男子气概,但是那个人是国王。那个人的身体和私生活,都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东西了。先不论对错,国王就是这样的,请您理解。——我听说你是陛下少年时代的朋友。恩德华夫人——当时的裴斯遗孀和陛下交往的时候,应该也有和你商量过吧。你应该知道陛下经历过怎样的……什么样的恋爱吧。” 对于经验老道的女官长来说,这已经是最大限度的推心置腹的请求了,但是伊文却只是冷淡的笑了笑。 “你问错人了。女官长。跟他谈恋爱的又不是我。” 男人蓝色的眼睛饶有深意的望向恩德华夫人,夫人却静静的摇了摇头。 “对于我来说,那个男人的内心就像天上的云一样遥不可及。过去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完全无法把握。首先,那个男人好像完全没有忌妒心。” “应该说是没有女人心吧。” 伊文说道。夫人向伊文投去了感谢的视线。 “正如你所说的。就连他是怎么看我的,他都不肯告诉我。” “那真是可怜。” 巴鲁突然认真的说道。 “我以为女人肯定是会问这种事情的。不问的女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当然问法上千差万别,有像‘讨厌,反正你肯定不是认真的。’也有‘你有别的爱人吧?’各种各样。他们似乎很享受这种方式。” “但是那个人却会茫然的说‘为什么会问这种明明白白的事情?’” 夫人苦笑了一下。 “那个人做什么都是这个样子。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可以说是器量太大了。如果我这样做,对方会有这种反应吧,每个男人都应该是这样的——方式,或者说条件。但是在他身上就完全不适用。虽然我曾以为,将形状不同的心结合在一起,是恋爱的方式之一,但是如果对方的心太大的话,老实说我会觉得害怕。我不知道我该把我的心放在哪里,该怎么放。所以我只能逃避。” 卡琳绝望的叹了一口气。 接着夫人嫩绿色的眼睛有些为难的望向王妃。 “本来,这种事情是不应该问王妃的……” “抱歉。我是最无关的人。” 王妃笑着说道。 “关于传宗接代,我并不太担心。虽然他本人不解风情,但是却跟不少女人有交往。而且都是些奢华的 美人。” 伊文的表情似乎有些苦涩。 “反正都是那些美女们主动的吧?” “不行吗?他毕竟也是国王,虽然我平时也会说他是迟钝的白痴呀狗熊什么的,但是我也会说团长是午睡的牛呀……” “王妃。能不能不要再提以前的玩笑了。表兄是那种谁看到都会迷上的男人。两手拉着十个美女也不奇怪。” 姑且不论国王能不能做出这种事,但他确实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性,这一点在场的全员都无条件赞成。 “——然后,幸亏渥尔是那种来者不拒的性格。如果只要有孩子就好的话,那些人中肯定有人愿意生啊?只要父亲是国王的话,母亲是谁都无所谓。当然,就算两个人不相爱也没关系。这似乎就是王宫的做法吧。” 王妃开朗的说道。 王妃的演说有些太露骨了,伊文虽然都明白,还是忍不住咂舌。 “——你想说什么?” “乡村贵族的儿子突然多了国王庶子的头衔。我听渥尔说曾有很多痛苦的经历。但是,也不是全都跟我说了。” 十七岁的王妃有着少女的容颜,但还是露出了男孩子才有的那种苦笑。 “应该会有不能跟我这样的‘女孩子’说的事情吧?” 这次换成伊文苦笑了。 “你要是明白的话就别问了。” “现在的情况是不得不问啊。还是说他给了你封口费?” 在女官长和巴鲁以及恩德华夫人无声的围观中,伊文终于开口说道。 “并没有什么封口费啊,就算我在这里说了,应该也不会怎么样。” “那就先说说看吧。” 巴鲁冷淡的说道。 伊文叹了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 “确实关于美女众多这件事上我曾问过他。那是在平定了内乱,能够进城之后的事情。宫廷里的贵妇人果然都是大美人,我曾说过这样差不多的话。然后——请允许我这么说,女官长——我曾问他既然你是国王,应该会有愿意献身的女人吧,他只是淡淡的回答说也不是没有。搞什么,可恶,好事都让你占了——我曾经开玩笑的这么说,但是那个家伙却说,根本看不出来哪里是好事。” “那个家伙,真是笨蛋吧?” 在场的人故意无视了王妃的意见。 “他苦笑着说,这样虽然能转换一下心情,但并不觉得享受,只是觉得无法拒绝。好像是费尔南伯爵这么教育他的。” 这似乎是那个男人作为前任国王的遗孤,来到王宫不久的事情。如大家所知,刚开始大家都怀疑那个男人是真货还是假货,一片混乱。 知道是真货之后,大家因为要不要让他即位再次陷入混乱。在骚动中,据说有数名身份高贵的美女曾向他暗送秋波。 就在几天前,还冷眼看着他,觉得他肯定是假货的女人们,突然态度大变,献媚,撒娇,跟他卖弄风情。 当然,那个男人也不会这么简单的就被诱惑。在深思熟虑之后,他跟呆在身旁负责辅佐的伯爵商量了这件事。 “该怎么解释呢,父亲。” 伯爵却断然拒绝道,“请不要再叫我父亲了。”接着他谨慎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您将会即位,这基本上已经是既定事实了。所以那些人现在想要采取行动,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是,最开始大家对我的恶意、厌恶、轻蔑也都毫无疑问是事实,而且是非常根深蒂固的。现在虽然做出了跟当初完全相反的表情和态度,实际上内心应该没有一点改变。虽然她们说了那么多甜言蜜语,伸出很有魅力的肢体,但是我还没有愚蠢到看不出他们内心隐藏的东西。” 这个时候,男人丝毫不觉得愤怒。 只是惊讶于人们过于露骨的态度转变,觉得不可思议,所以跟最能够信赖的父亲商量。 而他的父亲只是微微笑着说道。 “正是如此。您并不愚蠢。这一点我费尔南最清楚。但是,还请您被他们欺骗吧。” “您说什么?” “您听好。” 之前明显表现出恶意的人还好对付。接下来还会有很多身居要职的人,或者是美女们,想要俘虏男人的心,使用这样或那样的手段。他们虽然脸上充满善意,但是心里可能还隐藏着完全不同的想法。 “但是,不能轻视他们。您将来会得到的东西,就是有这么高的价值和力量。能轻易让人疯狂。这份魔力有时会让血缘关系都失去意义。请千万不要忘记这一点。这一点费尔南会再三叮嘱。” 一直生活在乡下的伯爵,很清楚华丽的宫廷中的阴暗面。他想要把这份丑陋,怪异,会轻易被权力左右的人心的表里两面,都告诉曾是他义子的年轻主君。 “而对于这些美女的求爱,想断然拒绝的话要慎重。女人心是非常复杂难以理解的。她们有时对自己的外貌和恋爱手段有着充分的自信,如果您对她们置之不理的话,她们也许会很不讲理的怨恨上您。如果您有自信能够不沉迷于女色保持自我的话——我相信您能做到这一点,就没有必要这样拼命逃跑了。” 此时的伯爵似乎脸上含着一丝笑意,但是却收紧表情严肃的继续说道。 “但是,如果是单纯的女孩就另当别论了。不论身份高低,都请慎重行事。从从事女官工作的中流贵族的女孩,到身为侍女的乡下女孩,学习礼仪的时候都会到王宫来。她们早晚会辞去工作,嫁到别的地方。请不要因为开玩笑而伤害到她们,这是我的忠告。有人会说,女官就是为此存在的,对于女孩来说对于她的亲人来说,这都是无上的荣耀,是飞黄腾达,但这都是些浅薄的意见。身份相差太过悬殊的宠爱,对于接受的一方来说有时会变成苦恼。您的母亲就是如此。” 威托卡村的女孩珀拉的真正死因当时还没有查明。但是,她是身份过于低微的养马人,这也是悲剧的原因。 “国王宠爱的女人不可能会不幸,这是王宫的理论。我为了迎接年幼的您来到城里的时候,国王也跟我谈论了很多,辞去宫中工作离开的您母亲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些什么了。您的母亲发自内心仰慕陛下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但是陛下的宠爱——身上背负着一国的众人,头上带着王冠的国王的宠爱,对于您的母亲来说,太过于沉重了。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事实。” “——我明白了。父亲。” “请不要再叫我父亲了。” “成为国王之后,不能再让像我母亲那样的女性出现。同时对于围绕在我周边的人,要圆滑周到的迎合。是这个意思吧?” “正是如此。您理解得很好。” 从那之后,这个男人似乎把面对妖艳的贵妇人也当成了单纯的公务之一。 听到伊文讲述的这对父子的对话,卡琳轻轻擦了擦眼睛。 “确实很像那位费尔南伯爵会说的话。” “但是,我总觉得,他说了多余的话啊。” 总是讽刺人的巴鲁失望的说道。 “正因为这是事实所以更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了。” 王妃认真的接受了之前的谈话。 “也就是说,面对未婚的女孩子,考虑到这个孩子的将来他不会出手,而对于对自己相貌魅力有自信的贵妇人的话,则委婉的交往,只是为了让对方将来不会怨恨自己。这样的话,如果卡琳不把女人强行送过去,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真是非常彻底的处事方式。” 这实在是毫不留情的总结。 情场老手巴鲁听到这个感想苦笑了一下。 “怎么样?不管送过去什么样的美 女,他以后都不跟人家说话的话,那些人反而会恨他啊。相反,她们争夺表兄的竞争也会激化吧?” 听到这个提问女官长非常苦恼的摇了摇头。 “现在,大部分人都犹豫不前。也就是说——大家都听说美貌有才的某夫人也得不到陛下的宠爱。我们实在是不行——大家都这样说。” “不过,卡琳推荐的女人们大家真的是单纯的看中了王冠,想要被国王宠爱吗?” 听到王妃的疑问,恩德华夫人皱起眉头,表达了否定的意见,女官长则斩钉截铁的说道。 “您知道吗,王妃殿下。现在这座城里,不仰慕陛下的奇特的,不,让人难以相信的女性只有您一个人。” “那卡琳你呢?你想陪他睡觉吗?” “老女人有老女人的仰慕方式!而且,虽然这样说有些逾越,但是卡琳我是接替了陛下母亲的责任的!” 女官长愤然说道,将偏离主题的话题拉回正轨。 “确实,真希望伯爵大人也能稍微考虑一下自己说的话。想要得到国王的宠爱就等于想得到爱妾的地位——这我不否认,但是如果说思慕陛下的贵妇人们都是看中了这个的话,那她们的立场何在。陛下也是非常有男子气概的,真希望他能更了解一下自己的价值……” 伊文笑着摇了摇头。 “不可能吧。那个家伙以前就是这个性格了。并不是因为有伯爵的告诫才这样的。正如女官长你所说的,不可能有女人不会被陛下迷住。除了这边这位奇怪的王妃殿下以外。” “真是对不起了。” “但是这一点那个家伙无论如何都不明白。面对女孩们接近自己表达好感,他只是老实的说一句‘谢谢’就完了。大概这样,对于女孩子来说会觉得有距离感吧。或者说是期待落空的感觉吧。这样的话,女孩也不能更主动了。最多只能看看他。” 王妃吃惊的说道。 “既然他那么受欢迎,为什么会说自己不受欢迎呢?” “所以说,他根本不觉得自己受欢迎。如果他这么觉得话,那肯定会成为这里的骑士团长也望尘莫及的风流浪子吧。” “为什么要把我提出来?” “因为你是能代表国家的风流浪子。” 王妃把两个开始互瞪的人放在一边,同夫人说道。 “拉蒂娜能跟这么迟钝的人交往到缔结婚约这一步,有什么诀窍吗?” 恩德华夫人为难的摇了摇头。 “当时那个人只是单纯的乡下骑士。跟现在的条件完全不同。我是作为邻居开始交往的,作为邻居也不是那么高贵的人。见面交谈的机会很多。我经常跟他聊天,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开心。两个人会一起去森林里,我去城里的时候他还会送我……跟普通的恋人没什么区别。” “童年玩伴的意见呢?” “没什么意见,他突然跑过来跟我说‘我要跟拉蒂娜结婚。’我也只能说‘哦,那太好了,恭喜’。” 伊文苦笑着说道。 “不过,我觉得你们两个很配。看到你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是真的这么认为的。那家伙也少见的很高兴,笑得很害羞。不如你再当一次他的爱妾,这样的话事情就最圆满不过了。” 女官长和巴鲁都忍不住望向伊文和夫人。 “独骑长……” “这真的是表兄的想法吗?” “怎么可能。你们两个可不能当真。” 王妃警告道。 “伊文。这可是两码事。而且,你又要惹拉蒂娜生气吗?” “你可别看不起人。我并不是为了捉弄人才这么说的。我只不过是想说,在我的认知里,那个家伙自己真心想要的女人,只有这位夫人而已。” 女官长听到这里陷入了沉思。 “也就是说,如果想让陛下拥有自己决定的侧室的话,果然……” 还是要国王曾经的恋人,但是后半句话女官长并没有说出来。 “我觉得还是应该打消这种想法吧。就算像我这样的女人,也有很多,我只不过是很普通的女人。有嫉妒,会觉得不安,我并没有那种无论如何都相信那个人的强烈信念。” “这样不行吗?” 被称为全国第一的风流浪子的公爵问道,夫人点了点头。 “想寻找不会嫉妒的女人,就像在砂子中找一根针一样,所以我不会要求这一点。可即使如此,没有经验的女孩——这一部分先放一放,或者说应该放弃。虽然陛下可能不太懂女人心,但是人会发自内心的仰慕另一个人,如果经历了那种没有谎言没有粉饰的邂逅,就肯定会明白这一点。并不是说我上了年纪才会这么说,但是我还是觉得,年轻单纯的女孩比较好。” 巴鲁低声笑了起来。 “按我的经验人来说,越年轻就越单纯,越年长就越善于游走于男人之间这个法则并不一定总和现实相符。既有会诱惑男人的年幼少女,也有过了四十还很可爱的女性。但是我能理解你想说的话。发自内心的相信表兄,非常单纯,只要跟她说在这等着,就能等上一年,你的意思是想找一个像狗一样的女孩吧?” “你说话还真是不客气呀,公爵大人。” 恩德华夫人吃惊的瞪大了眼睛,苦笑着说。 “我明白公爵大人和伊文大人为什么会关系这么好了。” 恩德华夫人无视了两人脸上厌恶的表情,跟女官长说道。 “女官长有什么人选吗。发自内心仰慕陛下的女孩,并不是想被国王宠爱,也不想飞黄腾达,只是单纯的,希望呆在陛下身边,那种天真的女孩,说得清楚一些,就是即便不能成为国王的爱妾也觉得无所谓的女孩,有吗?” 恩德华夫人注视下的卡琳的表情很阴沉。 “很不好意思……仰慕陛下的女孩要多少有多少——但是正如费尔南伯爵所说的。无论如何国王和权势是难以分割的,不想要爱妾这份荣耀的女孩……” 王妃说道。 “像狗一样的女孩的话,小狗也可以吗?” 其他四个人一起望向王妃。 “王妃殿下?” “你有人选吗?” “不会真的是小狗吧?” 王妃盘起脚,抱起胳膊陷入沉思。 “不是的。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身份也姑且算是贵族。与其说是小狗,不如说更像松鼠。住在山上,很能干,但是这样的话狗熊和松鼠——有点太……” “不,这种时候,不管是松鼠还是田鼠,只要是女孩,我就不会挑三拣四。” 虽然这句话有点太直截了当,但这毕竟是很有力量的女官长说的话。 恩德华夫人稍微有些担心的说道。 “不过,王妃殿下知道的这个女孩,真的很爱慕陛下吗?不是单纯的憧憬?” 王妃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人确实能说出很关键的话。 “我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区别。我甚至不知道渥尔是不是喜欢那个女孩。首先还是要先试试。——现在刚好。幸亏最近没有什么太着急的事情。” 王妃说的话女官长和恩德华夫人都没能理解,但是独立骑兵队队长和迪雷顿骑士团团长,漫不经心的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明白,王妃的意思是现在没有立刻对坦加出兵的需要。 “那个笨蛋需要稍微休息一下,这一点伊文和团长也赞成吧?” “当然。虽然不顾政务的国王是荒谬以极的,但是表兄有些太过于热心政事了。” “就算身体再结实,他那个样子早晚也会累倒的。” 女官长也 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也很在意这一点。现在根本不是该讨论传宗接代的时候。” 王妃满脸笑容的拍了拍手。 “好。那利害关系就一致了。如果顺利的话可以一箭双雕。这么多人一起帮忙的话,接下来只要把布鲁库斯也拉到我们这边,就什么都能搞定了。” 这也是有些夸张的话语,但是王妃招了招手,大家都探出身子倾听。 这场对国王保密的秘密会谈,热烈的持续了下去。 秘密会谈结束,一行人解散之后,巴鲁叫住了恩德华夫人。 “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我想跟你单独聊聊。” 时间已经是深夜了。在女官长的安排下,给这些人分别安排了休息的地方,但是即便同在中奥区域,两名男性和恩德华夫人的房间也隔得很远。 虽然王宫像迷宫一样,但是对于巴鲁来说也是非常熟悉的。他把夫人带到了月光明亮的中庭。 在从本宫进入庭院的石阶上,巴鲁在一个休息用的露台停住了脚步,在夏季妩媚夜风的吹拂下,夫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公爵大人。您不会是想要说服我的吗?” “不,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因为巴鲁的声音非常认真,夫人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巴鲁的表情也很认真。但是,他的表情并不是想要说服女人的那种表情。而是包含着更真挚的东西。 “虽然劝人也有很多方式,但是我就单刀直入的说吧。我的朋友爱上你了。” “……” “纳西亚斯虽然已经三十了,但是还很单纯。似乎实在是不敢说出口。不如说,他觉得自己会被委婉的拒绝。而且,你毕竟是会被表兄爱上的女人。纳西亚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你能不能考虑一下?” 夫人不由得屏住呼吸望着巴鲁。 “公爵大人。我是绝对不会把这两个人相比较的……而且,配不上什么的。怎么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呢。” “这真是让人高兴。” 看到巴鲁的笑容,夫人发现自己上了巴鲁的当。吃惊的说道。 “公爵大人您太过分了。您在试探我吗?” “你不是吗?” 巴鲁黑色的眼眸直直的望着夫人。 “纳西亚斯不是那种会热情的谈情说爱的男人,也不是那种能轻松恋爱的男人。因此,也许跟他在一起会缺少些趣味,但是他一定会是一个好丈夫。当然,磨磨蹭蹭不敢表白这一点是纳西亚斯不好,但是你一直不给他机会说,你也很过分。” “……” “而且,你真的对他完全没感觉吗?是可怜的纳西亚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拜托你,请你一定要跟他说清楚。他对这种事情没有丝毫的免疫能力。” 虽然巴鲁的话语尽是抱怨,但是语气却很沉稳。 这个人面对天敌伊文的时候会毫不留情的展开舌战,但是面对女人却经常采取温柔亲切的态度。本来,他有本事让女人觉得他只对自己这么温柔,但是现在巴鲁却没有必要使用这种手段。 恩德华夫人沉默了一会,凝视着月光下的庭院。 “纳西亚斯大人真的是非常温柔,非常杰出的人。我甚至不敢相信他至今为止居然都是单身。我这种女人实在是配不上他。” “你这种女人,是指,哪种女人?” 恩德华夫人苍白的脸正对着巴鲁。月光下的这张脸,仿佛是蜡像一般。 “我以为您已经知道了。我是必要的时候会欺骗国王,成为别国的密探的女人。是会让身边的人一个一个丧命,像瘟神一般的女人。” 夫人的语气很平淡。她似乎相信这就是事实。 “面对这样的我,纳西亚斯大人真的非常好。我觉得很难得。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也就是说你不想结婚?” “是的。我只是希望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真的?” 夫人从正面直视着月光下公爵庞大的身躯,缓缓说道。 “我为什么要骗人呢?纳西亚斯大人是您重要的朋友。不要再想着我这种被死神附身的女人了,请快点给他找一个更适合他的新娘吧。” 说完这些,夫人郑重的行了一个礼,回到建筑物之中。 留在原地的巴鲁轻轻叹了口气,对着庭院轻声呢喃道。 “女人心真是复杂难懂啊。明明想要的却说不想要,甚至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想要。” 虽然他并没有跟任何人说话,而是在自言自语,但是出乎预料的,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搭话道。 “刚刚果然是骗人的?” 巴鲁不由得挑起眉毛,从露台上探出身子说道。 “王妃。偷听可不好。” “我不是故意的。是你们在我之后来的,然后在我脑袋顶上说一些严肃的话题。” 王妃背靠石墙,直接坐在庭院中。 虽然平台非常高,但是王妃还是轻巧的跳了上来。看到王妃轻轻坐在扶手上,巴鲁忍不住笑了出来。 “王妃你这样看起来也是个女孩子呀。虽然是个不得了的疯丫头……你能告诉我同为女人的夫人在想些什么吗?” “我才想问你呢。难道不是团长更了解女人心吗?” “没有这么简单啊。有十个女人就有十种女人心。所以才需要劝说。要说的话,有擅长的也有不擅长的。有些阴郁没有欲望的聪明夫人,是我最不擅长的领域。” 巴鲁真的叹了口气。 他甚至忘记了对王妃使用敬语(虽然平常也很难说每次都用了敬语),但是他的语气确实非常真诚。 “所以,你觉得拉蒂娜喜欢纳西亚斯?” “是啊。这一点我还是明白的。” “纳西亚斯也喜欢拉蒂娜吧?” “那家伙的恋爱非常质朴,晚熟,就像老年人交友会上的老爷爷爱上了老奶奶一样,但是他确实有些爱上她了。” 这次换成王妃一脸吃惊的看着巴鲁。 “你至少应该管这个叫文雅吧。” 接着王妃改变了一下表情继续说道。 “但是纳西亚斯也背负着阴郁呀。” “——你从奥兰娜哪里听说的吗?” “是啊。跟拉蒂娜一起听的。” 王妃摇晃着双脚,顾虑着陷入沉默的公爵谨慎的说道。 “那个时候的纳西亚斯是什么样子的?” “死了一半吧。” 绿色的眼睛吃惊的看着巴鲁。 经常充满自信的浅黑色精悍的脸庞,此时也染上了一丝苦涩。 “那个时候的事情,对于我对于他来说,都是痛苦的回忆。纳西亚斯那个时候也很年轻,我更年轻。年龄跟你现在差不多。虽然我觉得他很可怜,但是只不过一起生活了半个多月的妻子去世而已,为什么要那么失去自我,当时的我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当时的纳西亚斯刚刚被提拔成副团长,我当时甚至还会生他的气,觉得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怎么会有在这种时候表现出软弱的笨蛋呢。所以我当时基本上是很强硬的让他振作起来了,但是……” “但是,什么?” 巴鲁低声笑了一下。 “王妃。我这个人不喜欢后悔,但是并不讨厌反省自己。那个时候的我什么都不懂。虽然是希望他好,但是现在想来,我只不过是将幼稚的毛头小子的理论强加给他而已。” “你尽说些不像你会说的话,就好像夏天下大雪一样。虽然我明白你想说什么……” “你明白吗?” “明明是朋友,但是却因为经验不足,之前没能很好的帮到他,所以这次想要万无一失的帮他,对吧?” 巴鲁按住额角,深深叹了口气。 “——王妃。我总有这种想法,你能不能更慎重的选择一下语言?” “团长你要是有资格说我的话,我也真是完蛋了。” 老虎一般的公爵用锐利的视线望着白兔一样的王妃,但是小兔子却一动不动。 巴鲁突然笑了起来。 “如果说让人觉得是个谜团的是女人的话,那王妃可真不算个女人。你的内心更接近我所知道的那些男人们,那些自豪勇敢的骑士们。” 王妃也笑了。 “我能理解花花公子团长你的心情。但是却不能理解明明喜欢却说不喜欢的拉蒂娜,也不理解罗莎曼德。” “哎呀,怎么转到这边来了。” 巴鲁有些嫌麻烦的耸了耸肩,但脸上依然是笑着的。 “那个女公爵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们的关系相当不错。顺其自然吧。” “这么随便没问题吗?伯父们都快疯了,想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卸下来呢。” 但是,不愧是有着耀眼绯闻的公爵。虽然有些为难的苦笑着,但却一点都不着急。他悠然的说道。 “我和罗莎曼德从小时候就认识了。因此,也很了解应该怎么跟对方交往。勉强行事对她没有任何效果。反而会惹她生气。该退的时候就应该退。” 巴鲁开玩笑似的闭上了一只眼睛。 “即便是我,也觉得那两个人——毫无疑问是相爱的,但是该怎么撮合他们俩我也没有办法。你说的对。上一次我没能帮上自己的朋友。所以我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要是有什么办法就好了。” 王妃小小的手托着脸颊,沉重的说道。 “团长都没办法了,我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而且本来我就觉得大人们的恋爱奇怪的地方太多了。但是,还是希望他们能发展顺利。” 这是非常年幼的“少女一般的”说话方式。 巴鲁不由得露出了苦笑。 这种地方就是让王妃为难的地方。 虽然外表看上去是弱小的白兔,但实际上如同神兽一般强大,他非常明白不能被王妃的外表欺骗,但是有的时候王妃真的会露出可爱的女孩子的一面。 “真是可惜。如果你有女人心的话,那一切就能有个完美收场了。” 年轻美丽的王妃爱着勇猛的国王,这样的话应该会生下强壮的王子吧。 大概是察觉了巴鲁的心声吧,这位别具一格的王妃红色的嘴唇上浮现了淡淡的微笑。这是很冷淡、锐利,无论如何都不像少女会露出的那种微笑。 虽然有很多女人都会拿起武器战斗。巴鲁知道,夏米昂和罗莎曼德都能比一般的男人更加勇敢的战斗。但是,王妃却跟他们有着决定性的不同。 她非常适合环住肤色黝黑的男人脖子的白色手腕,适合被强壮的胸膛怀抱其中的纤细身体,却绝对不会用在这些地方。 “没办法呀。我只是徒有虚名的王妃,不可能给那个家伙王子的。也不可能‘像女人一样’帮助丈夫,安慰丈夫。我能做的只是在战场上避免失败,引导他得到胜利。也许那个家伙不需要这种帮助。但是我也只能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在单纯的表述事实的时候,王妃的语气非常平淡。 绿色的眼眸中闪耀着巴鲁熟悉的光辉。 只有在军神赐予这个人生命的时候,才会拥有的那种热烈的灵魂的光彩。 国王的表弟体会着胸中那种爽快感,一边干脆的为自己刚刚的失言向王妃道歉。 第六章 这一天,雪拉因为别的事情而行动。 他利用王妃身边的侍女这个头衔,尝试接近林克子爵家的侍女。 有趣的是,作为女孩的雪拉很受同行(?)的欢迎。太过美丽这一点,就像白玉微瑕,但是毫不掩饰的爽快笑容和开朗的态度,以及本来应该隐藏起来的少年的气息,也许是她们本能的感觉到一种异性的感觉,所以纷纷向雪拉表现出好意。 从王妃那里得到命令进行这项工作的那个晚上,雪拉潜入了子爵宅邸,打探出子爵家族成员构成,宅邸构造,佣人们的情况等信息。 子爵的房间在第二城墙内右侧。虽然是在城内,但是雪拉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有这种形式的入侵。 警卫全部形同虚设。对于雪拉来说跟大白天从正门大摇大摆的走进去一样。 雪拉让熟睡的子爵母亲闻了催眠的香,仔细的调查了一番,没有任何文字形式的东西留下来。雪拉大致翻阅了信件,都是没什么用的东西。 这样的话只能问了。 接着雪拉查明了跟随“女主人”的侍女外出的时间,准备白天跟她接触。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虽然地点不同,但是都是在城里工作的侍女,年龄也很相近。在杂货店装成偶然相遇,然后互相认识,接着两人越来越亲近起来。 这名叫汉娜的侍女胆子很大,性格开朗,很快就什么都说了。她似乎觉得认识公主身边的侍女是个绝好的机会,所以问了很多事情。 听说王妃大人跟国王大人打架可以打成平手,是真的吗? 听说王妃大人养了好几头狼,是真的吗。听说那两个人是关系很好的夫妻,国王大人真的一个爱妾都没有吗,等等。 雪拉每次都说出了对方想要听到的答案。而且也没有忘记在其中夹杂一些对现在的工作以及主人的不满。 “但是,虽然在第一城郭中工作,也不是什么太高兴的事。因为……那个王妃大人呀。而且西离宫是个非常寂寞的地方,野兽也很多,特别可怕……” “哎呀,但是国王大人经常去西离宫吧?还有萨沃亚公爵大人和拉蒙纳骑士团长。贝尔敏斯塔公爵家,还有阿诺侯爵家,可以去第一城郭的任何一个宅邸办事吧?” 汉娜的兴趣似乎在这些名人身上。 不过雪拉却遗憾的摇了摇头,自己基本上不会离开西离宫。你才是,林克子爵是非常有名的家族,而且社交范围也很广,肯定能认识各种各样的人。雪拉把话题引到了这里。 汉娜本来就很能说吧。她毫不怀疑,非常得意的一个一个列举出女主人经常来往的那些人的名字。 “其中的特莱维伯爵大人,是女主人的亲哥哥。他来王宫的时候一定会过来。不过。这件事是保密的,伯爵大人,好像不太喜欢陛下。” “啊……” 雪拉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 说大人物的坏话是这种阶级的女孩们热衷的话题。 “当然。不要跟别人说呀。因为,如果要说的话,那个,这个真的要保密。” 接着汉娜用仿佛是讲述特别的秘密时的语气轻声说道。 “说这种话可能不太好……但是大家都说国王大人跟王妃大人是关系很好的夫妻吧?但是……不要跟别人说呀?实际上,国王大人似乎不太爱王妃大人呢。” “啊……!” 雪拉反射性的皱起眉头想发出反对的声音,但是她的眼睛却像看到美食的猫一样闪闪发光。 “女主人也说了同样的话。女主人的朋友们也是。因为,国王大人是私生子吧?所以娶不到别的国家的公主大人,只能将就和现在的王妃大人结婚了。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对吧?怎么可能跟来历不明的王妃结婚呢,让人很难理解吧?” “真的是这样呢……” 雪拉一边附和着,一边巧妙的打听出到底是“谁”说了这样的话。 女主人在房间中会毫不忌讳的说出这种话。亲哥哥特莱维伯爵来的时候会更夸张。 子爵本人虽然有些担忧,但是对方是自己的母亲和舅舅,所以也说不了太强硬的话。 他肯定觉得很苦恼吧。 “当然,我跟别人也不会说这种事情的,不过雪拉你没关系吧?你也觉得王妃大人,不太好吧?” “不行呀。不要这么大声说这种话。虽然西离宫不是什么有意思的地方,但是我可不想被赶出城。” “我知道,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就这样,非常情投意合的两个人回到了王宫。 虽然已经是接近傍晚的时候了,不过第三城墙的五道门还开着。 身为侍女的她们要去第二城郭,所以穿过了正门。 在有大型活动的时候,会禁止通行的大路,现在到处是各种各样的人。也有人停住脚步,站着跟别人聊天。 “真羡慕你呀。雪拉你接着会直接通过前门进去吧?” 在城里工作的女孩们,能够进入到哪里,也意味着身份地位的不同。 “也不是全是这种好事。穿过前门之后,通往西离宫的路可辛苦了……” 雪拉笑着回答道,但是她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她看到稍微前面一点的狮子雕像旁边,一对男女在站着交谈。女性的脸正对着雪拉的方向,男性则有一半后背对着这里。 雪拉的眼睛注意到的是那个男人的侧脸。正在交谈是三十岁左右的贵妇人,但是却眼神陶醉的抬头望着身材高大的男人。 男人的脸庞非常美貌。 即便是从很远的地方,雪拉也不会看错这超乎常人的美貌。那是班特亚的脸。 雪拉不由得停住脚步,而她身旁的汉娜同样停了下来。兴奋的轻声叫了起来。 “啊,是埃尔玛大人!” 雪拉吃了一惊。汉娜看的人明显就是班特亚。她入迷的望着对方。雪拉反射性的将汉娜拉到雕像的阴影中。 “你认识他?” “当然了。那是哈蒙特子爵大人妻子的表弟埃尔玛大人!” 雪拉无言以对。 哈蒙特子爵和林克子爵一样,在第二城郭的右侧拥有宅邸。 据说“夫人的表弟埃尔玛”上个月就一直住在这里了。 “女主人召开茶会的时候,邀请过哈蒙特夫人,那时那位大人也在呢!好像做梦一样。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见到他……” 两个人藏在雕像后面,能清楚的看到对面的情况。 相反,只要这边没有什么行动的话,不用担心会被对方发现。汉娜非常兴奋,紧紧的盯着对面,仿佛说梦话一样不停的说道。 “你居然不认识他,在本宫工作也并不都是好事啊。在第二城郭右侧,早就传遍了呢。因为,对吧?你知道吧?那么帅气的人——那个人的领地很远,所以也很少能见到哈蒙特夫人。但是,夫人跟我们的女主人关系很好,特别把那个人带到茶会上的。——我,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觉得自己简直无法呼吸了!整个身体都麻痹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雪拉仿佛听到了汉娜的心跳声。不过雪拉自己也因为别的原因心脏跳个不停。站着说完话的男人悠然的走上了大路。肯定是要回哈蒙特宅邸。 雪拉尽量不去看他的背影。 他的感官异常敏锐,是那种背后也长着眼睛的男人。 如果冒失的看过去的话,对方马上就会发现。 但是汉娜跟这种担忧毫无关系。她仿佛一瞬间不看就吃亏了一般,一直凝望着男人渐渐远去的背影。 一直到那个背影消失在城门中之后,汉娜仿佛从梦中清醒过来 一般叹了一口气,有些怅然若失的用娇媚的语调说道。 “从没见过那么美丽的人吧?” “是啊……” 雪拉回答道,她的声音也有一丝妩媚。 虽然,雪拉的声音中混杂着一丝让人发冷的什么东西,但是汉娜当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雪拉凝视着男人身影消失的城门,说道。 “那个人太美了,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恐怖。” 雪拉先将所有事情向王妃报告。 根据调查“哈蒙特夫人的表弟埃尔玛”确实存在。但是,严格的说并不是表弟。哈蒙特夫人是六十多岁的老妇人,跟埃尔玛的母亲格尔森夫人是表姐妹。 格尔森家在很远的地方,哈蒙特夫人自己已经十多年没有跟格尔森夫人见过面了。因此,虽然从信上知道了格尔森夫人有一个叫埃尔玛的儿子,但是从来都没有见过。 “恐怕,是用了跟恩德华夫人那时一样的方法。准备了假信,说自己的儿子埃尔玛要打扰一段时间吧。” “俗话说灯下黑啊。” 王妃跟往常一样在狼的陪伴下,让雪拉跟自己喝酒。 原本这里就是夏天的别墅,而西离宫里的夜风更是特别。而且在这里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 “本命科菲斯怎么样?” “虽然有些意外,但听说他是林克家女主人年轻时候的朋友。两个人虽然会频繁见面,不过根据汉娜所说,科菲斯只是个听女主人发牢骚的对象。——看起来,那个男人不停出入对陛下和你不满的那些人家里,收集了很多抱怨。” 如果说是叛乱或者教唆对方的话还好,但是只是平常的闲谈的话,是无法出手管制的。 王妃觉得科菲斯应该是收集别国情报的人。这样的话,这种事情德尔菲尼亚也在做,而且科菲斯接触的都是些不知道重要机密的小人物。没有什么危害。 雪拉声音僵硬的问道。 “班特亚那边要怎么办?” “就算问怎么办。也只能监视他吧?” “不逮捕他吗?” “怎么逮捕?让我来说,他不是真正的埃尔玛吗?还是你来说?如果哈蒙特子爵问,不是埃尔玛的话他是谁,该怎么回答?” 雪拉有些不甘的咬住嘴唇。 正是如此。埃尔玛是假扮的,他的真实身份是名为班特亚的刺客,可如果被问到“为什么”会知道这些的话,根本无法回答。 “真正的埃尔玛怎么样了呢?” 王妃回答之前稍微思考了一下。 “——就算我们怎么想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而且,问题是,那个男人为什么要假扮成埃尔玛潜入哈蒙特宅邸。如果目标是你的话,这番举动就有些过于大费周章了。” 这一点雪拉也有同感。在从坦加回来的路上也是如此,总觉得对方过于花费心思。 如果那个时候对方攻过来的话,自己肯定会陷入苦战,就连能不能回到这里都无法肯定。 跟主人对饮的侍女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酒,低声说道。 “我……被戏弄了吗?” 她的语气中含有自嘲的意味。 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作为杀手行动,以及曾经经历过的严格训练,在雪拉心中是特别的。 王妃还好。她从没想过要赢过王妃。 但是,他却无论如何都不想输给有着同样经历的那个男人。但是自己的本领却不能实现这个决心。 王妃静静的望着雪拉因为复杂的感情而动摇的雪白脸庞,接着放下了喝了一半的酒。 “雪拉。” “是。” “以前,伊文曾经这么跟我说过。你超乎寻常的强大。普通的战士是比不过你的。你肯定觉得很爽吧。先不说这些——接着他问我,你是不是享受杀人这件事呢。” “……” “我回答说,正相反。面对没什么反应的对手来说,我很难提起兴趣来。虽然互相残杀不是我的兴趣,但是如果要说的话,反正都要战斗,对手强一些比较好。伊文笑了——那个时候那家伙的眼睛,可能是因为我说的跟他想到的正好相反吧,他眼中闪耀着非常戏谑的神色——如果是怕死的家伙的话,肯定会选能轻松获胜的对手。他是这么说的。” “如果对手很弱的话就不会使出全力吗?” “不。战场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也不是那种会为了无聊的虚荣丢掉性命的白痴。所以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这跟你刚才说的不矛盾吗?” “率兵出战跟一对一的决斗是不同的。指挥官不可能去享受对方的本领,既然掌握着全部士兵的生命,就必须要胜利。可如果是我一个人的战斗的话——虽然这几年没有那种机会……但是我想拼尽全力去战斗。” 被称为妃将军的这个人在战场上会展现出精彩的战斗。 这是在郎邦战役中雪拉亲眼见过的。这个人似乎会将霸气、斗志转移到每个士兵身上一样,向敌兵冲过去。 但是,王妃自己却不会去追击从自己眼前逃走的敌人。年轻的(也只不过是跟王妃差不多年纪)士兵拼命砍过来的时候,王妃也只是击落对方的武器而已。 她并不是因胜利而骄傲。对方是拼上性命攻过来的,所以王妃觉得怜悯对方反而是对对方的侮辱。但是,就算不算这些,差距也太大了。所以王妃心中总是抱有这种感觉,拜托了,不要让我在无谓的杀生了,将本领锻炼得更好一点再来吧。 “那个男人一直都是一个人战斗的。大概是喜欢你吧。” 可是,雪拉仍然不明白。 与其说自己是那个男人的敌人,不如说自己应该是上面命令他抹杀的对象。那个男人即便是村落被毁,也在某种程度上服从“上面的命令”。 这样的话,就“不可能”将个人的意志和感情带到任务中。 雪拉会想到曾经的自己,更确信了这一点。 雪拉抬起头,直直的望着王妃。 “我可以问吗?” “嗯?” “你说简单的放弃生命是最愚蠢不过的事情,但是你也说,对于不想死的人来说,他们拼上性命做出的努力是不能侮辱的。” “嗯,我说过。” “虽然我绝对不会随意浪费生命,但是说如果眼前有必须用生命做交换才能达成的目标的话,那个时候你能允许我死吗?” 雪拉非常认真,而他的意见也很明确。 王妃为难的笑了笑。 “你不用特意问我啊。这本来就是你自己要决定的事情。” 这也是王妃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有很多人虽然很想活下去却被剥夺了生命。 如果自己能决定的话,自己的生命要如何使用,这是那个人唯一的权力。 雪拉悲伤的摇了摇头。 “突然对一直被饲养的人说,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决定,也太……我只会做别人命令我做的事情。” “也并不是这样啊。至少我从来没有说过要让你和那个男人战斗的话啊。” 王妃抚摸着脚边的狼说道。 “跟那个男人战斗了两次,感想怎么样?” “他很强。——我甚至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有些不可思议。” “为什么这么想战斗?” 雪拉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王妃会问出这种话。 “为什么……” “从你的话来判断,那个男人的本领要远高于你。就算你瞄准两人打得不分上下的时候舍身攻击,现在看来死的也只会是你。——面对一开始就毫无胜算 的战斗,不是应该尽量避免吗?” 雪拉认真的摇了摇头。 虽然王妃说远高于自己,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不会觉得这么不甘。如果自己觉得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对方的话,自己会放弃。面对现在的王妃就是如此。 “确实,现在我比不过那个男人。但是,也并不是完全够不到。这一点我明白。还有……我有些死心眼吧。自己会的那些技能——虽然比不上那个男人,但是我也想赌一把。” 所以想打败他。不想输。这就是曾经身为达利埃斯第一的刺客雪拉的执着。 “如果你已经想了这么多的话就不用拘泥于我的‘允许’了。这是你自己的生命。你可以自己处置。” 雪拉一瞬间露出了似乎被什么缠住的表情,但她马上紧咬着嘴唇垂眼说道。 “你曾经说过不允许我死。这句话对我来说是阻碍……” 王妃吃惊的说道。 “我并没想用一句话栓住你呀。你就不知道时间、场合、临机应变什么的吗?” “我知道。但是……还是不明白。” “什么!?” “什么时候,才知道是正确的时间和场合呢?” 同龄的主人和侍女一时间沉默的对望着,接着王妃深深叹了口气。 “法罗德吗。真是的……,做的好事。” 王妃恨恨的说出这句话。 这个少年将人生最重要的东西一直交给了别人。而这个影响是恶劣的。 只要下达了命令,在命令的范围内,什么样的判断和决策都是容易的。但是,当他一个人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会突然变得畏缩起来。 王妃越来越觉得雪拉是个奇怪的人。 一群动物跟着头领行动,这是为了活下去所必要的。但这个少年却不同。他被训练成“容易指挥”的样子,无法摆脱这种束缚。 “我自己也觉得,这样很可悲……” “你能这么想就已经是进步了。——如果我说可以的话,你会怎么做?马上就去第二城郭的右翼吗?” “怎么可能。那是自杀行为。我只是,想在跟那个男人战斗的时候没有任何束缚。这样才能毫无顾忌的战斗。” “所以说,我没有对你施加任何束缚呀……” 王妃嘟囔道,但是如果对方这么想的话也没办法。她考虑了一会。 所以,这个少年欠缺的是特殊情况下的坚持,潜力。而至今为止“必须完成命令”的指令代替他做了这些。 “也就是说,如果我没有说过那些话的话,你想要全力去战斗?即使这样会死?” 雪拉抬起头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并不是想死。至少我能够肯定,我不会轻易放弃生命。如果说现在的我能有战胜那个男人的什么东西的话,那就是信念了吧,我想以这份信念向他挑战。” 雪拉的语气很坚定。 他脸上的表情中隐含着什么难以动摇的东西。 这个少年已经下定了决心。但是,他只是担心自己的举动会违背王妃的命令。 而且,他自己还没有明白这一点。 王妃觉得有些吃惊,有些奇怪,但是这个忠实于命令的身影看起来非常可爱,王妃不得不忍住苦笑。 “那么,如果你能跟我接吻的话,我就允许。” 雪拉大吃一惊。 “……啊?” “这不是挺好的试胆吗?你太聪明了。虽然我不会说让你成为渥尔那种一根筋的笨蛋,但是你还是习惯一下比较好。” 雪拉一时无言以对。 他不知道王妃想要说什么。 “可说到接吻,那个……” “不用担心是偷情。虽然一般情况下偷情会送到监狱里,但是不论是那个笨蛋,还是我,都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 来吧。王妃不断招呼雪拉过去。 形状优美的红色嘴唇微微笑着。 雪拉愕然的望着王妃的嘴唇。 一动不动。 深紫色的眼睛露出了疑惑狼狈和恐惧的神色。 雪拉脑海中浮现出的是曾经见过的杀戮景象。飞散的鲜血,仿佛近在耳边的惨叫声,破碎的尸体。 闪耀着冷酷光芒的绿色眼眸。 那时自己浑身战栗着。牙齿也不停的颤抖。拼命的挥舞着武器。 “无论如何,都要这样做吗……?” “不用勉强。我只不过是觉得,你如果有这份胆量的话,就没问题了。可这也不是能强迫的事情。” 冷静的绿色眼睛望着雪拉。 但是雪拉却无法直视这双眼睛。 身穿女官服的肩膀剧烈的上下颤抖着。 “我……不会逃跑的……” 雪拉挣扎着说道。 “拜托了。” 王妃微微皱了下眉头。 “因为害怕动不了,跟自己主动过来,意义可完全不同。” 银色的脑袋低着摇了摇。 “我知道……但是身体动不了。” 王妃轻轻叹了口气,站在身体僵硬的坐在椅子中的侍女面前,扶起了对方一直低着的脸。 对方的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 虽然他已经拼命忍耐了吧,但是呼吸还是很急促。 他的肩膀仿佛少女一般颤抖着。 王妃放开手,蹲了下来。 她抬头望着坐在椅子上的雪拉。 “你呀——不愿意的话就直说嘛。你这个样子,搞得我就像要强奸侍女的变态王妃一样。” 因为紧张而发青的脸上笑了起来。 就在雪拉想说什么的时候,她注意到了别人的气息。 举着火把的本宫卫兵谨慎的在庭院里说道。这么晚非常抱歉,但是陛下说希望王妃殿下能过去一趟。 “居然会特意叫我过去,真是奇怪。” 平时国王会自己过来。 “那是因为……陛下本来是想这么做的,但是被重臣们留住了……宰相也说有事情想跟王妃殿下商量。” 王妃遗憾的站了起来。 “在关键的地方有人打扰。——你可以先睡了。” 等到就剩雪拉一个人的时候,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放松下来,缓慢的站了起来。 刚刚身体是真的动不了。 还没有习惯。 那个人想要什么,自己该做什么,这些雪拉还搞不清楚。 我并没想成为你的主人,王妃曾这么说过。 她还说自己的事情要自己思考,自己决定。 这对于王妃来说是跟呼吸一样自然的东西,但是对雪拉来说却比在天上飞还难。 雪拉洗干净杯子,整理了一下,为了提前为明天的饮食做准备在厨房稍微呆了一会。等做完之后,他为了方便王妃回来留下了露台处的入口,将别的门关上,去了浴室。 因为是夏天,不会为了侍女自己洗澡方便而烧热水。所以雪拉打了水仔细的洗了头发,然后用拧干的毛巾擦拭身体。 等洗完准备回自己房间的时候,他注意到视线的角落里有什么东西。 虽然离宫很小,但是建造时也是颇费心思。有环绕着房间的走廊,柱子上也有悬挂烛台的位置。 雪拉看到的是一个人影。 不知对方是什么时候来的,走廊深处站着一个人。 雪拉立刻准备好,拔下藏在衣服下面的针。即便是刚洗完澡,他也不会疏忽这种准备。 最开始雪拉以为是班特亚来了,但并非如此。 虽然光线昏暗看不太清,但是那个女人。 女人看到雪拉的姿势,从阴影处走到灯光下。 她的动作很古怪。仿佛像在冰上滑动一样。至少不是用两只脚在走路。 实际上,女人根本没有脚。 雪拉脸上血色尽失。 黑色的长发,装饰着女人肃然的雪白脸庞,一直垂到腰间。 周围没有一丝风,但是黑发却在不停摆动。 而直视着雪拉的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浮现着谜之微笑的血色嘴唇,柔软的白色手臂,这一切都有着鲜明的质感,可是从腰部开始下面什么都没有。 女人只有上半身,就这样漂浮在半空中。 雪拉反射性的跪在地上。 这就是面对这种人的时候该有的礼仪。 女人很美。看起来二十七八岁。透过黑色薄纱能看到白色的上半身,很有肉感,让人难以相信对方没有实体,甚至看起来有些情欲,比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女人都更加妖艳。 虽然雪拉知道对方只是个投影,但是仍然屏住呼吸。如果对方是拥有肉体的真人的话,这份美丽会更加有感染力吧。 “雪拉吗?” “是的。” “明天,法罗德伯爵的使者会到你这里。让你去斯克尼亚。” 是个低沉艳丽的声音。 “失去村落后一年。可现在你却仍然活着。他似乎对你产生了好奇。去见见他。” 听到这出乎意料的话语,雪拉大吃一惊。 不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没办法立刻回答。 第一个出现的问题是为什么是现在。接着伯爵是谁,斯克尼亚是哪里。 本来自己跟那个叫法罗德的东西应该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呀。 “您说法罗德……伯爵。” “是的。那也是你的名字。法罗德伯爵在斯克尼亚是非常有权势的宠臣。” “可以认为这个人是管辖达利埃斯的人吗?” “是的。” 雪拉喘息着抬头望着女人。 脑海中浮现的是班特亚说过的话。 圣灵有很多。有的是凭借自己的意志行动,有的是被上面的人操纵,被利用而已。 这个女人也许是属于被操纵的那一种。 但是,这个只有上半身漂浮在半空中的女人眼中的光芒,实在不像是傀儡该有的东西。 想来,雪拉至今为止从没仔细看过圣灵的眼睛。因为人们教导他说这样做太逾越了,只要看到他们的身影,听他们说的话就足够了。 但是现在的雪拉却没有这种担忧。 他直直的看着这个黑发耀眼的女性。 她在想什么,她隐藏了什么,雪拉想要尽量看清一些,但是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就仿佛是在凝视不知底细的清澈漆黑的湖水一般,他慌忙移开了视线。 “——您是谁?” 雪拉觉得女人笑了。 “居然还有这么迟钝的行者。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您是圣灵吧,但是……您的脚呢?” “幽灵没有脚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雪拉无言以对。问出这句话的自己也有问题,但是没想到圣灵会这么回答。 “——您跟我之前见过的那些……不一样。” 这次女人低声笑了起来。 仿佛觉得有什么东西很好笑一样。 “如果想看女人的脚的话,去看你主人的脚就可以了。我的就算了。” “我也不喜欢让侍女看我的脚。” 突然听到这个声音雪拉跳了起来。 国王开玩笑的时候经常会说,如果说在巧妙的隐藏气息方面,能有什么跟王妃匹敌的话,那只有徘徊在密林中的豹子了,这个表现实在是非常准确。 雪拉当然没注意到,而本应有着超知觉的女人脸色也微微一变。 王妃悄无声息的从庭院进入大厅,来到走廊上,她无意中听到了漂浮在空中的女人和雪拉的对话。 虽然王妃脸上有些疑惑,但是还不足以称为敌意。手也没有放在剑上。 女人似乎对王妃产生了警惕,举起了一只手制止了王妃的举动。 “王妃,请不要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我不是来跟你打架的。” 虽然没有肉身的他们不会被武器伤到,但是王妃的剑却是例外。 “趁人家不在的时候跑过来,还说什么。” “我为我的无礼道歉。但是,我找你的侍女有事。如果说要跟侍女说话需要你的许可的话,我也为此道歉……可以吗?” 女人的声音依然丰润妖艳。但却有着一丝嘲笑的感觉。 与此相对黑色的眼睛闪耀着异样的光亮,凝视着昏暗灯光下的瘦小身影。 王妃也眯起眼睛微微笑了笑。 “你跟之前的幽灵很不一样嘛。” “不好意思。” “我叫格林迪艾塔-莱丹。头衔是德尔菲尼亚王妃。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异邦人。” “我叫摩伊拉-法罗德。法罗德一族的命运女神。以后见面的时候请多关照。” “你找侍女的事情还没说完吗?” “不,已经结束了。” 女人笑着继续说道。 “你的表情好像在说,那你就快走吧?正是如此,我这就离开。” 这句话还没有完全说完,女人的身影就仿佛融入墙壁一般消失了。 剩下的只有细长烛火照射下的冰冷墙壁和昏暗的走廊。 仿佛一开始就没有人一样。 几个小时之前,回到哈蒙特宅邸的班特亚得知有客人来访。 “听说是埃尔玛大人的朋友德尔因顿的乔克大人。因为办事到附近,所以就过来看看。” 年轻的侍女满脸通红的说道。能直接跟埃尔玛大人说话就足以让她非常高兴了。 “乔克来了吗。这可真是让人高兴的事……” 班特亚笑着往客厅走去,侍女望着他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哈蒙特宅邸的女人们都向班特亚暗送秋波。不只是年轻女人。就连六十多岁的“伯母”,也是满脸陶醉。 而此时出现的“朋友”,也很快登上了侍女们的聊天话题。 “身材小巧皮肤白皙,招人喜欢,是个可爱的人。” 这是女人们对这位朋友的评价。 如果是真正的埃尔玛的朋友的话那可就大事不好了。他肯定会大声叫道你是谁。但是,班特亚一点都没有心虚的样子。 在客厅里乔克-德尔因顿正跟侍女说着什么,逗侍女笑呢。 原来如此,只看他坐在椅子上的样子便能明白。那是个二十三四岁,肩膀狭小消瘦的男人。脸庞也端正消瘦,只有一双大眼睛闪着光。 男人看到进入客厅的班特亚,露出满脸喜色站了起来,张开双手。 “埃尔玛!好久不见了。没想到能在寇拉尔看到你。你还好吗?来,给你的朋友一个拥抱!” 真是能说。举止也非常的麻利。 “埃尔玛”面对对方兴奋的样子苦笑了一下,抱住了对方纤细的身体。 跟高挑的班特亚站在一起,乔克要矮了多半头。虽然是普通身高,但是被说成小巧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面对这个看着比自己纤细柔弱得多的身体,班特亚谨慎的环住手臂,仿佛是忌讳些什么一样,动作非常小心。 但是乔克就毫不在乎。他紧紧的抱住埃尔玛,高兴的说道。 “到底多少年没见了。我随着父亲 转移领地离开之后吧,已经有十年了吧。哎呀,听说你在这里的时候,我觉得怎么可能。不过你变得真是帅气呀!都认不出来了。” 其他的侍女送来了新的茶水和点心。 乔克道了谢,跟“埃尔玛”一起坐下,跟侍女说道。 “哎呀真是的,没有比见到童年玩伴更高兴,更可恶的事情了。怎么样?这个美男子。真是让人生气。以前可是我个子更高一些的,我可是被女孩子的视线锁定的俊美少年。啊,不甘心啊,真是不甘心……” 侍女拼命忍住笑,同时向“埃尔玛”和乔克投去充满好意的微笑,然后退下了。 “那么,为了庆祝再会,干杯!” 等到就剩两个人的时候,乔克举起茶杯高兴的说道,而班特亚也微笑着,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低声说道。 “你演得太过分了。” 喝了一口茶的“乔克”笑了一下。 大大的黑色眼睛有着明显上吊的形状,金褐色的头发和白皙的脖子,看起来确实很可爱。纤细的身材和柔软的身体让人联想到猫。但是,翘起的薄唇却蕴含着让人害怕的冷淡。 虽然是猫,但却是那种能够吃掉剧毒蛇的麝香猫。 “真是好喝的茶啊。这里的侍女都挺聪明的。” “莱蒂……你来做什么?” 班特亚轻声说道。 他并不是乔克-德尔因顿。这个年轻人叫莱蒂齐娅-法罗德。是班特亚的同僚。 会有女人的名字,意味着他跟雪拉一样是作为女生被养大的,但是在他的情况下,却是彻底的失败。 这并不是说他成长得太过了。虽然是中等身高的纤细身材,脸庞小巧端正,只要不说话就是个非常俊美的青年,但是他翘起的腿,笑起来露出满口的牙,以及眼睛发光抚摸下巴的粗鲁举动,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姑娘。倒是男人味十足。 而高挑的班特亚举止反而更加优雅讲究。 这个年轻人有着不符合他个性的名字,他的嘴上露出一丝笑意,用下巴指了指窗户外的本宫。 “你中意的姑娘在那里吧?你居然没有立刻干掉他真是少见呀。” 虽然他是在开玩笑,但仍然是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低语着。他们在说些不想让别人听到的事情的时候,就会这样说话。 “没什么机会。他的主人会派他去各种地方。” 在定下婚约之后到结婚之前失踪了半年。之后去郎邦远征。除此之外还经常外出。这一年那个少年在西离宫的时间还不满四个月。 “你真是笨蛋。快点解决掉就好了嘛。时间到了哦。” “什么?” “有命令下来说不能杀他。要把他叫到斯克尼亚去。” 他的语气有些无聊。 班特亚反而低声笑了起来。 “要跟我一样当成道具来使用吗。他能胜任吗?” “不知道啊。上面的家伙也真是随意。喂……” 莱蒂眼睛闪着光探出身子。 “这样下去你也很不爽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趁现在把他杀了?” “真亏你能说出这种话……” 班特亚苦笑了一下。 “这样做的话,下次就变成你来处决我了吧?” “大概吧。” 莱蒂耸了耸肩,一点都没有表现出害怕。 相反他冷冷的看着班特亚的脸,嘴上浮现了一丝让人发冷的笑容。 “这样的话就能公然杀掉你了。” 班特亚也微微笑了笑回应他。 他非常明白,从他的外表实在无法想象这个年轻人有多么厉害,性格多么残忍。 莱蒂的工作总是很夸张。面对全副武装的两个对手的时候,他会首先砍向一个人的右膝,然后刺向另一个人的腹部,然后横着向失去平衡倒下去的男人脸上划去,刺瞎他的双眼,接着立刻反转刀刃砍断腹部被刺中的男人的脖子,趁另一个人双手捂脸的时候,转过身对这个人刺下致命一击。 而且这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就连在一旁看着的班特亚也只是勉强能跟上他的动作。仿佛离弦的箭一般瘦弱的身体刚刚飞出去,男人们就发出惨叫倒了下去,而在两个尸体之间,莱蒂有些神经质的擦拭着被溅上鲜血的手。 这只会吃毒蛇的麝香猫,现在正开心的吃着点心。他表面上露出非常担心的表情,探出身子说道。 “喂,我可是因为好心才这么说的哦?你这一年一直都在做这个工作吧?” “这有什么关系?” “很有关系呀。你技术退步了。” 班特亚接近深蓝色的眼睛有些吃惊,又有些揶揄的望着莱蒂。 他的眼神似乎是在说你这么年轻就老糊涂了吗,但是莱蒂仿佛完全没注意到一样继续说道。 “——啊,你的话,实在难以想象就算了,如果这么无聊的话,不如,让我给你个了断吧。人生如果感觉不到刺激的话,那实在太可悲了。” 端起茶杯准备喝茶的班特亚艳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多谢你的关心。你真是个好朋友呀。” “如果你这么想的话,就让我作为朋友杀了你吧。只要你犯一点错就行了。这样的话马上就会有命令了。” 莱蒂撅起嘴巴抱怨道。 别人听到了大概会觉得他在开玩笑吧,但是很不巧,莱蒂是认真的。这个年轻人喜欢班特亚。莱蒂敬佩班特亚有着能与自己匹敌的技术,同时对于班特亚有着和自己不同的见解和想法抱有新鲜感。 对对方抱有好感,佩服他的身手,想杀掉他,对于他来说这些东西一点都不矛盾。 班特亚也有着同样的想法,他对于莱蒂也抱有好感。他认为在暗杀技术方面莱蒂是能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唯一的人。因为对方像口头禅一样经常说要杀了自己,所以作为回应他觉得可以一战,但是他却不愿意为此特意违反规定。 “莱蒂。如果你那么想跟我战斗的话,你先出手就可以了。我会接招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莱蒂轮廓清晰的眼睛瞪得更大更圆了。 他发自内心不可思议的说道。 “我先出手,在没有上面指使的情况下?” 他并不是疑问。也不是因为这样做是不被允许的。 如果说,对于习惯于日出时候起床工作的农民来说,让他们日出的时候休息,他们会露出的表情,以及怀疑的语气就跟现在的莱蒂一样。 现在明明是工作的时间,你在说什么呢。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呢。 对于莱蒂来说“上面的指示”就如同太阳一样。有了才能开始行动,没有的话不管怎么遗憾怎么想做,都必须休息。 班特亚将嘴藏在茶杯后面偷偷笑了笑。这是难以形容的阴沉笑容。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要引诱我做。” “不是做不到。只是没想去做。你有时会想这么做吧?真是很强。虽然我完全不明白这么做会有什么好处,但是你就是想做。” 莱蒂重复了两次,又笑了起来。 “不如,你先来?” “我拒绝。我没有义务哄你开心。”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莱蒂轻轻耸了耸肩,靠在椅子背上。 两个人认真说话的时候总让人觉得有些恐惧,但是这两个人聊起来却非常合拍。 “乔克-德尔因顿”这天晚上,在哈蒙特宅邸住了一晚,转天早晨便离开了。 到了下午,“埃尔玛”也跟伯母告假离开了宅邸。因为从乔克那里听到了很久未见的朋友的 消息,想要去拜访。 宅邸中的女人们看到美貌客人突然离开都觉得很惋惜,暗自神伤了很久。 这一天,正如女圣灵预告的那样,自称是雪拉“亲戚”的人来到了王宫。 雪拉在本宫随从的带领下,在城堡中奥部分见到了那个男人。 这是个相貌柔和的四十岁的男性。 雪拉打开对方递过来的厚厚的信封,里面是到斯克尼亚的旅费和票据,以及身份证明,还有拜访法罗德伯爵宅邸时需要用到的借口,但是被传唤过去的理由却完全没有提及。 斯克尼亚是离中央很远的北国。 雪拉几乎不知道那里的情况。只知道现在的国王是考琉斯,首都是拉格朗。 法罗德伯爵的宅邸在位于拉格朗的王宫旁边。 雪拉的心情非常复杂。 他不知道法罗德伯爵是什么样的人,在想些什么。 他肯定是一国的宠臣。班特亚所说的上面的人,肯定也属于他。 从名字来看能叫法罗德的人肯定是最高权力者。 而听从这些人指示行动的班特亚,他曾说自己这样活下来就已经是背信弃义的行为,是必须被处决的。但是现在却情势大转,对方要求自己过去。 就算自己想问问详细的情况,使者也什么都不知道。将信封交给雪拉之后似乎就完成了使命,匆匆忙忙的回去了。 面对这种难题的时候,雪拉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将信封中的内容以及使者说的话,一点不漏的告诉王妃,请求王妃判断。 王妃思考了一会。 “不知道这个伯爵在想些什么,我也很有同感。——斯克尼亚的宠臣吗。” 王妃的兴趣似乎在别的地方。 她首先想到的是斯克尼亚这个国家是不是举国都在从事暗杀业务。 不可能。这样的话他们不可能一直蛰居北部。肯定会以中央为目标南下。 如果法罗德伯爵隐藏身份侍奉考琉斯的话,那问题便成了“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为什么要建了村子又毁掉呢,为什么要抛弃达利埃斯呢……” 王妃一个人自言自语道,而她身旁的雪拉也咬紧了嘴唇。这是他一年前就拼命想要忘掉,却无法忘记的问题。 “如果说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的话,那就是这个伯爵了。” “那就是让我去一趟吗?” “所以,这种事情不应该让我决定。问题是你想怎么样?” 王妃有些吃惊的说道,但是看到一旁雪拉无比困惑的表情,王妃叹了一口气。 这么“困难的事情”,他现在似乎还不能一个人做决定。 “我知道了……总之对方说想见你。你去听听他想说什么也好。也可以问问他为什么要毁掉达利埃斯。” “——这么做的话,我能活着回来吗?” 雪拉吃惊的问道,王妃则第一次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你想要活着回来呀?” “当然了。” 昨天也说过了。现在自己所拥有的,可以说是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只有不想死的这份信念了。 “那就很简单了。那你就快去尽快把事情了结了。——如果对方的目的是杀掉你的话,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如果找你是什么戏弄人的事情的话,就随便糊弄过去逃回来就好了。” “陛下侧室的那件事怎么样了?不用我帮忙吗?” “我一个人也可以的。担心国王的爱妾是王妃的任务。” 王妃半开玩笑的说完,又补充道。 “早晚我们会和中央两大国开战。那个时候我希望有你在。你要在那之前回来。” 雪拉点了点头。 一旦决定了方针,雪拉的行动便出乎意料的迅速。他跟女官长报告说要去庆祝远方的亲戚的喜事,所以会离城一段时间,接着便简单的准备了行装,很快出发了。 第七章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王妃都没有离开西离宫。 她只是一个劲的望着天空消磨时间,在秘密会谈过了十天之后的一个早晨,她潜入国王的寝室,硬是把还在睡觉的国王敲了起来。 “换上这个。” 说着王妃拿出来的是塔乌自由民穿的结实的狩猎服装和长靴,还有防止被晒伤的罩衫。 醒过来的国王还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如果说开战了的话,他肯定马上就能跳起来,但是城里却非常安静。 “这个时间到底是什么事……?” “好了快点,快点换上这个。” 虽然国王还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还是穿上了这件不熟悉的衣服。王妃把早就准备好的麻绳绑在颇有重量的床脚上,将另一侧垂到窗外,然后催促国王沿着绳子落到还很昏暗的庭院里。 国王吃惊的大张着嘴。 “为什么要这么正式的逃跑……” “要偷偷外出。如果从玄关走的话,肯定出不去呀。” 虽然不知道王妃的理由,国王还是老实的顺着绳子来到庭院里。王妃自己将绳子收好,轻巧的跳了下来。 两人躲着人穿过前院之后,王妃便带着变装后的国王堂堂正正从正门走了出去。门卫也没有说什么。 王妃经常会这样自由出入。虽然今天有人陪同要说少见的话也确实少见,但是包括独骑长在内,王妃跟塔乌的自由民非常亲近这件事大家都知道。 所以门卫也没有在意,向王妃敬了一礼之后目送着二人离开。 来到第三城郭的王妃从马房里牵出马匹,从弓箭房里借来强弓。大门的门卫面对熟悉的王妃,甚至跟王妃说了句“一路顺风”。 他们肯定做梦也没想到,跟王妃一起行动的高大男子居然是国王。 国王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带出了城,离开寇拉尔之后,王妃才将大致的情况告诉了国王,即便是国王也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让我去猎野猪吗?用这张弓?”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借弓箭?那么大的东西,我的胳膊根本不够长啊。” 这是特别定制的强弓。并不是胳膊长就能拉得动的。 “等一下。我以为有什么大事呢,偏偏在这么政务繁忙的时候让我去猎野猪……” “正因为现在政务繁忙,所以才应该检验一下,本领是不是退步了。你最近总是趴在桌子上。” “莉。你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太过了!今天有重要的安排。而且……” 国王有些烦躁的想拉住缰绳,但是王妃却制止了他。王妃紧紧按住马嘴。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布鲁库斯会妥善处理的。我跟他说过今天是国王休息日了。” 国王顿时无言以对。 虽然王妃经常做一些出乎预料的事情,但是像这样完全无视自己的意见还是第一次。 “你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没什么啊。我只是觉得有必要让你暂时离桌子远一些。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布鲁库斯,卡琳还有团长,德拉将军都同意了。哪里有这种国王呀,这么多重臣都要他休息一下。” 国王叹了口气,表示放弃。 虽然对于文件堆成的小山尚有不舍,但是毕竟已经出来了。已经很久没有呼吸到夏天早晨的空气了,也很久没有像这样驱马飞奔,确实会让人觉得愉快。 “没办法。今天就听你的吧。要去哪里?” “达尔希尼先生的山。” 国王再次瞪圆了眼睛,王妃在路上说明了情况。达尔希尼家的特殊的生活环境,那座山上如果冬天粮食不充足的话是关乎生死的问题。 幸好,这么说可能有些奇怪,这家的女主人不知道这个男人就是国王。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不会让他去猎猪。 国王也饶有兴趣的笑了起来。 “怪不得我觉得奇怪,这样啊。她果然没注意到吗?” “所以说,你要在珀拉面前装成是新兴贵族的样子。” “要骗人这种事真是让人不快。” “这也要分时间和场合吧。如果你说自己不是国王的话,确实是骗人,可你说了名字对方却没注意到的话,就没关系了吧?” 真是个大胆的意见。 但是,到了这里国王已经大致察觉到王妃在策划些什么。 现在渥尔已经习惯被别人敬为国王了,但是有时他确实也会觉得厌烦。达尔希尼家的山上,谁都不会把自己当成国王来对待。 虽然有些对不起这家人,但是他也觉得这算是一次有趣的散心。 天还没亮就出发的两个人,在上午还早的时间便进了山,到达了达尔希尼宅邸。 看到两个人的身影,珀拉虽然有些诚惶诚恐,但是对于他们真的会来拜访这件事,还是非常高兴的。 “这就是我的义父,他叫渥尔。” 王妃非常粗暴的介绍完国王,便说自己要回去了。她说如果发生了什么,需要能跟王宫取得联系。 “嗯,我也会尽量快点处理完回去的。” 国王也若无其事的说些离谱的话。在不能使用马匹和助手的地方狩猎,必须先确认猎物的足迹,推断猎物的行动,有时需要追踪,有时需要埋伏起来捕捉猎物。 长的话说不定会花上数十天,但是国王却没有这么长的时间。可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就不能中途放弃。国王打算当天便抓住猎物回去。 “不要太勉强了。你要是被野猪咬了就得不偿失了。” “我的本领还没退步到打不过野猪的地步。” 目送王妃离开之后,从城里脱身的国王,在周围看了看。 造型简洁的宅邸,包围着这座宅邸的大自然,让他觉得有些怀念。 另一方面,过了桥的王妃并没有下山,反而开始爬山了。 从山脚延伸上来的山路到桥这里就结束了。王妃将马栓在这里,翻过茂密的草丛,分开树木,穿过密林的间隙往山顶走去。 山势险峻普通人肯定会困在原地,但是王妃却有着野兽般的运动能力和方向感。没过多久就来到了视野宽阔的山顶。 石制的达尔希尼宅邸在下方看起来很小。湍急的水流在这种高度看下去,也仿佛蜿蜒的小溪一般。 王妃抬头看去,刚刚在达尔希尼宅邸时,因为旁边的山峰碍事,所以无法看到完整的天空,现在也能看到了。 一片晴朗的蓝天。 但是西边的天空颜色有些不同。看起来有些昏暗。 而那团阴影渐渐变成一团黑云,覆盖了整片天空。 风也越来越大。 这一天,大规模的暴风雨席卷了寇拉尔地区。 上午还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过了中午之后天空便被乌云覆盖了,开始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可转瞬间就变成了夹杂着狂风的暴风雨。 农家的主妇们慌忙收起晾在外面的衣物,商家们早早的关门停业,关上了门窗。 这种天气不会有人在外面走动。就算开门也没有生意。 但是,正在奇怪休假中的国王,面对突变的天气非常为难。 实际上,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像这样孤身一人走在陌生的山间了。 “不好。” 他不由得低声嘟囔道。 达尔希尼家的园丁,贝克爷爷在这座山上已经住了十几年,他将自己知道的地形尽可能详细的告诉了国王。特别是迷路时候的标志,以及回到宅邸的办法,他都认真的重复了好几次。 掌握地形是国王所擅长的。 他有自信,仅凭 贝克爷爷的描述,和在脑中形成的地图,就能充分的在山中走动。 但是,这也仅限于天气好的时候。 在开始下雨,风力变强的时候,国王便立刻放弃搜索准备回去。在被密林和险峻高山围绕的斯夏长大的国王,深切明白不能小瞧天气的变化,以及在自然的威力下人力是多么的渺小。 他也明白,即便出门时候天气晴朗也必须时刻小心关注天空的变化,他知道等待着那些轻视天气,觉得这种程度的小风小雨没有关系的男人们的悲惨结局。 已经进入大山深处的国王在急忙返回达尔希尼宅邸的路上,天空越来越暗,雨也越下越大。 这种情况下赶路太过危险。就在国王想找一个能暂时避雨的地方的时候,他看到了灯光。 起初他以为是错觉。这么大的雨,火肯定会被浇熄。但是,在树丛之间,有一个一不小心就会看漏的小光亮,那确实是灯光。 国王一边想,这么大的雨为什么会有人,一边快步往那边走去。因为山路被淋湿很不好走,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崩塌。国王一边注意着脚下一边慢慢向灯光处移动。 等到接近到能看到石制宅邸的时候,国王发现灯火实际上是设置在达尔希尼家前院的巨大篝火。虽然不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方法燃起的火,但是火势很旺。 穿着外套的珀拉正在来回走动。在风雨中她脚步有些蹒跚,但还是双手抱着柴火拼命奔跑着,她将柴放到篝火中,又转身跑了起来。从远处就能看出来,她为了不让火熄灭非常拼命。 “达尔希尼姑娘!” 即便国王大声叫喊,但是因为风雨的声音过大,对方并没有听到。国王穿过农田,跑到飞奔的珀拉面前。 珀拉脸上充满了吃惊的神色。国王没等对方说话,就将珀拉和柴火一起抱了起来。冲到房间旁边立着的披屋里。 这种地方是为了在雨雪天气时不被淋湿而设置的。虽然不算是室内,但是有屋顶和墙壁。 国王和穿着外套的珀拉都浑身湿透。 “你是为了我点火的吗?” “是的。” 在雨中跑了很久的珀拉喘着气,满脸通红的点了点头。 “不能等到于事无补的时候再着急。所以我觉得你需要一些标志。” “但是,这么大的雨居然能点起火……” “我放了油。厨房所有的油。” 国王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太胡来了。那么重要的东西。” “渥尔大人您能平安归来是最重要的。父亲曾说过,关系到人命的时候,就不要心疼东西。” 苔丝夫人也来到披屋里。 “客人,小姐,快点进来!” 收容了两个人的房间入口紧紧关闭着,抵御着暴风雨。 国王就这样在达尔希尼家住了一天。 接近傍晚的时候雨也小了下来,但是晚上在被雨淋湿的山路上行走,跟在暴风雨中赶路没什么区别。不止如此,陡峭的山路现在也变得非常容易崩塌。 国王并没有忽视珀拉对自己展现的好意。他坚决拒绝了珀拉的担心,抓起斧子,砍了很多柴堆在柴草间,比珀拉为了自己烧掉的那些柴还要多。 这天晚上的晚餐对于国王和珀拉来说都非常愉快。 珀拉亲手制作了在山上采到的野菜和兽肉料理,国王高度评价了女主人的料理手艺,饭后大家一边吃着充满香味的山葡萄一边聊天。 盛夏即便是关上窗户,石制的达尔希尼家也非常凉爽。 “真舒服,这宅邸真不错。” “这地方这么偏僻吓到您了吧?从都城来的人一般都会吓一跳的。” 国王开心的笑着。 “有人问你为什么要住在这么不便的地方吗?” “嗯。大家肯定会问,简直一模一样。所以我也会想,这个人什么时候会问呢。” 面对珀拉真的做好准备的语气,国王笑得停不下来。 “明白。我以前也做过这种准备。” 斯夏的森林宽广茂密,到最近的邻居家也要数卡提布,到最近的城镇,就算骑马也要半天。 伯爵非常喜爱这种离宫廷很远的森林山岭的风景。而被这种父亲养育的渥尔,也觉得那种不假人手的严峻自然非常美丽。 但是在深山中,只有女人和半老侍女生活的话,实在是很辛苦。虽然家里的生活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善,但是只要走到外面,基本上都是体力劳动。像这次这样还有野兽的威胁。 说到这里,珀拉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头野猪如果冬天才出来就好了,到那个时候我弟弟会帮我处理的。” “你有弟弟吗?” “有啊。到了冬天无论如何都需要男人帮忙。如果只有我们的话真的就被困在这里了。虽然他总是会抱怨说每年都被叫回来可受不了——不过我们从来都没有叫他回来过呢,可他还是每年都会回来。” “你的弟弟在远方留学吗?” 还没等珀拉回答,刚好拿葡萄进来的苔丝夫人骄傲的说道。 “卡里根大人出人头地了。在马来巴的骑士团。” “真是厉害……” 国王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确实是出人头地了。那么,前几天的庆功会上是和弟弟一起吗?” “不是的。本来应该是弟弟去的,但是那天他刚好有必须参加的演习,所以我就代替他去了。那个孩子不太想继承这个家。似乎在骑士团的生活更符合他的性格。” 苔丝夫人也欣然点了点头。 “卡里根大人跟他的父亲很像。一定可以成为杰出的骑士。” “真能这样就好了……” 珀拉的样子有些担心。 “你的弟弟多大了?” “十七岁了。他是个好孩子,但是从以前就很不服输,不会瞻前顾后,总是做一些胡来的事情。他偶尔回来的时候,总是浑身是伤,我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却说有位同僚是侯爵的孩子,并且为此洋洋得意,所以揍了他一顿。他说剑术是跟年龄身份无关的,也许确实如此,可是我担心,如果他总做这种事的话,跟别人的关系恐怕不太好吧。” 姐弟俩的母亲似乎很早就去世了。所以珀拉一直代替母亲来照顾弟弟吧。 虽然她的担心很正常,但是国王还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样不是挺好的嘛。年轻人想要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骑士,就要这么有精神才行啊。” “太有精神了。都过头了。之前他曾经浑身青紫的回来。听他说是骑士团团长大人亲自拿起木刀跟他练习。他肯定是跟平时一样,做了什么惹人生气的事,所以被教训了吧。可是那个孩子,完全没有反省的样子。他说早晚一定要打赢——那可是团长大人呀?怎么能说这种话呢。而且马来巴的团长是陛下的表弟。如果我弟弟让他受伤了,肯定不会平安无事的。——真是让人坐立不安……” 国王收起大笑,温柔的冲珀拉微微笑了笑。 “你不用担心。你弟弟的行动作为这个年龄的少年非常正常。而且马来巴是有名的风格粗野的地方。如果不是这种性格的话肯定呆不下去的。只要你弟弟没有逃回来,就随他去吧。” 国王很理解这位少年的心情。 因为自己本领欠缺而觉得非常不甘心,对杰出的人物抱有憧憬和尊敬,他通过全力挑战这些人,来接近他们,希望得到他们的肯定。 但是,珀拉似乎觉得少年的热情稍微往其他方向发展了。她有些担心的问道。 “可是如果弟弟不服 输的性格引发祸端,伤到了团长大人的话该怎么办?” 面对这种可怕的情况(真的是非常可怕!)珀拉非常认真,她的语气是真的在担心。 国王为了克制自己不让自己笑出来,不得不动员了脸上和腹部的全部肌肉。 “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的……” 国王稍微平静了一下继续说道。 “不管你弟弟多认真——这么说有些失礼,但是在德尔菲尼亚,东至郎邦西至比尔格纳,不管怎么找,也不存在能让骑士团长负伤的十七岁少年。而且对方是迪雷顿骑士团长,就更不可能了。” 如果说有唯一例外的十七岁的人的话,那就是王妃了。 “还是说,你的弟弟不想在剑术上想跟团长一争高下,而是想趁着团长熟睡的时候偷袭,在背后放暗箭来报仇?” “不,我弟弟不是那么卑鄙的人!” “那你的担心就是杞人忧天了。没关系的。你的弟弟一定会成为杰出的骑士的。” “——真的吗?” “我保证。因为,迪雷顿骑士团长并没有闲到会亲自训练没有前途的年轻人。如果有这个时间的话,他也会缠着女人不放的。如果说德尔菲尼亚的美女都死绝了的话倒是另当别论——不,就算死绝了他肯定也会去别的国家找美女吧——如果说他身上的青紫是团长亲自打出来的话,那对于你弟弟来说就是难得的勋章。在骑士团见习的少年有很多,可没有几个人能得到这份荣誉。” 珀拉认真的听着国王的解释,脸上不安的神情也渐渐消失。 如果这个人这么说的话,那一定没问题。虽然没有任何理由和依据,但是珀拉就是强烈的信赖着他。 “我明天就会下山。虽然作为照顾我的回礼,我很想帮你们猎到野猪再走,但是现在我的工作有些麻烦,没有这个时间。我肯定会叫人替我来的。请原谅。” 珀拉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如果你指的是油的事情的话,请不要在意。小姐和您都对我非常亲切。” 国王笑着摆了摆手。 “不能这样。我也是在很偏僻的地方长大的,所以明白。在这种地方计划外的消费是会危及生命的。回到刚刚客人的话题——最让人为难的是,有的客人虽然明白这里生活的不便,可还是空着手来,然后吃掉了原本打算吃很多天的食物就那么回去了。” 大概是有些印象吧。珀拉很不好意思的红着脸点了点头。 “——嗯。有时会有。” “那真是很让人为难。正因为不能对远道而来的客人说才更让人为难。我曾经因此必须在寒冬出门狩猎,差点在自己家附近遇难。当时暴风雪非常大,很难分辨方向。真是让人笑不出来。” 大个子的国王抱着胳膊,痛切的说道。 他这个样子非常奇怪,珀拉拼命的忍住笑。 “幸亏现在天气很暖和,我不能无视你对我的好意。这山上的野猪请一定交给我解决。” “好,那就拜托了。” 珀拉笑着答道。 国王也笑了起来。 雨几乎已经停了。 明天又会是晴朗的夏日天空。 珀拉稍微觉得有些遗憾。这个人要离开也让她觉得有些寂寞。 但是,这两个人现在还不知道,虽然天气恢复了,但是国王还是无法立刻下山。 几个小时之前,在暴雨和狂风的袭击下,在涨水的情况下也顽强的坚持着的溪谷吊桥——连接山路跟达尔希尼家唯一的桥梁,被在暴风雨中也完全能行动自如的王妃毫不留情的砍断了。 拼命抵御着暴风雨的吊桥粗绳,被锋利的剑一击,瞬间就断了。 国王被困在这高山上的孤岛上,王妃等待着暴风雨停息后,在入夜之后便下了山。 普通人这么做的话,肯定会遇难或者身手重伤,但是对夜晚视力极好的王妃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接着王妃来到门户紧闭的马伯利村,敲开了看起来像是村长家的门,将这家人叫了出来,告诉他们达尔希尼家还有自己的朋友,希望他们尽快把桥修好,这是修桥的费用和谢礼,接着王妃客气的留下了大量金币,飘飘然的返回了寇拉尔城。 “不管怎么说,你做的都太过分了吧。” 伊文有些吃惊的说道。 暴风雨之后已经过去了三天。但是政务室里依然没有国王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王妃坐在豪华的椅子里,皱着眉,翻阅着堆成小山的文件。 “没办法呀。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那个笨蛋,真的猎了头野猪就回来了。” “所以说,你就……” 伊文说了一半就没有再继续了。 王妃表情严肃的阅读着文件。国王和部下的工作都很繁重,如果是能交给别人的就会放心的交下去,但是如果有任何不明白的地方,就会叫来负责人,让他做出能够接受的解释。渥尔-格瑞克基本上算是一位宽容的君主,但是也绝对不会被骗。如果接到陛下的传唤,任何一位官僚都会立刻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是不是在什么地方有了疏忽。 王妃曾经亲眼见过国王的这种做法。 而且王妃有着一流的,本能般的优秀感知。能够非常准确的裁决送来的文件。 “这些不应该是宰相的工作吗?” 像往常一样过来消磨时间的伊文问道。 “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是布鲁库斯非常顽固。说自己不能擅自使用国印。” “王妃就可以擅自使用了吗?” “好像也不太好,但是总比这些事情都堆积起来不处理强吧。” 伊文痛切的摇了摇头。这到底算是什么城啊。 国王单独跑出了城,长达三天行踪不明。重臣们也没有任何不满,王妃呆在政务室里,而国王则被孤立在山上,如果进展顺利的话,现在正和可爱的女孩子发展浪漫的爱情。 想到这里,这位浑身黑衣的战士笑了出来。 “但是,居然那天运气那么好,真的下了暴风雨。” “不是运气好。” 王妃继续看着文件说道。 “我就是因为知道那天会有暴风雨才选在那天带他出城的。早一点有暴风雨就好了。” 伊文听到这里不由得吃了一惊。 “——你,还认识天气之神莱摩尔吗?” 虽然他知道这位王妃有着超乎常人的力量,但是没想到她还能预测天气。 王妃笑着摇了摇头。 “塔乌的自由民也知道山里的天气会变化吧?” “那是因为,下雨时候的云,下雪时的那种感觉还是能分清的。可是早晨还那么晴,为什么你会知道那天会有暴风雨呢?而且还是能把桥冲走的大暴雨?” “我不知道呀。所以我留在了那里。如果暴风雨没能把桥冲走的话,不就白忙活了吗。虽然有些对不起马伯利村的人,但是他们似乎经常这么做,而且我也必须让那个家伙留在那里。我还留了钱给他们,应该会原谅我吧。” 伊文砰的敲了一下额头。 不管说多少次,王妃做得都太过分了。 “你就那么想让那个家伙有一个爱妾?” “我不会勉强的。但是,还是有一个合适的人比较好吧?反正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为那个家伙的夫人,而且……” 王妃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也不可能总是陪在他身边。” 伊文什么都没说。 四年前,初次见面的时候,这位奇怪的少女就将告别的预告当 成口头禅一般挂在嘴边。 自己只不过是流浪到这个世界的人,早晚会有人来接自己,那个时候就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去了。 伊文并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只是经常将这些话挂在嘴边。 回到原来的世界,是指放弃王妃的位置,跟那个男人分别,再也不回来的意思吗。 这个问题伊文从来也没有问过。 他觉得就算问了王妃也不会回答。 这位国王忠实的童年玩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接着露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微笑。 “不过,莉……” “嗯?” “虽然你做了这么多准备工作,可是那个家伙——唉。我可不觉得他能和那个姑娘发生什么之后才回来呀?” “最开始我就没有这种期待。” 王妃非常无情。斩钉截铁的说道。 “珀拉就是费尔南伯爵说的那种,必须在考虑到她将来的情况下来对待的那种女孩子。我不觉得他马上就能追求珀拉。我的目标是那种非常初级的恋爱。总之,如果渥尔不喜欢那个孩子的话,一切都无法开始了。” “那个姑娘也得喜欢国王才行吧?” “珀拉确实很喜欢渥尔。但是……我不知道她的那种喜欢,是不是即便知道了他是国王之后也不会退缩。” 至少现在,珀拉还不知道那个男人就是国王。 虽然并不想骗她,但是如果她知道了男人真正的身份,她肯定会立刻胆怯起来。 王妃微微笑了笑。 “那真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姑娘。我能看出来,她的眼神仿佛就在说,这是多好的人啊,这是多厉害的人啊。不管那个笨蛋再迟钝,这种事情应该还是看的出来的。” “这样啊?可我却没有这么乐观。因为我曾经在斯夏见过很多详细的例子。” “就算这样——希望他至少能亲人家一下再回来。” 伊文笑了起来,用力挥了挥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赌二百块。” “那我就退一百步,他俩会握握手。” 王妃表情非常认真,独骑长笑得身体扭曲。 “饶了我吧。他俩又不是十二岁的小孩。——对了,我正想说呢,这个也挺没希望的。” “等等。我跟这么没出息的人结婚了吗?” 实在无法相信他们俩说的是国王,真是过分的对话。 王妃很有干劲的主张说“自己的丈夫很有出息”,但是毫不留情的童年玩伴却只是怀疑的歪着头。 过了一会,国王的表弟来到政务室的时候,这两个人达成了赌约的条件。 “——那就说好了。这次先不管这两个人会不会碰触对方。” “好吧,那重点就是会不会相爱了。” “好,如果那个家伙说想迎娶那个女孩,想让她成为爱妾的话,就是你赢了。如果没说的话就是我赢了。你准备好两百块送过来。” “条件太苛刻了。根本不知道他会不会这么明确的表达这个意思呀。应该说只要他喜欢那个女孩就算我赢。” “别开玩笑了。如果不明确的说出来,谁知道他俩是不是相爱呀。” “所以说,不用到这一步,有一个契机就可以了。像珀拉这种纯情的女孩子,那个家伙是最不擅长对付的。” “——对付?说什么呢?” “不好意思,在你们这么忙的时候打扰你们。” 巴鲁拼命忍着笑在一旁听着,接着慢慢的插了一句话。 伊文条件反射的皱起眉头。但是,今天这两个人的关系比较平和。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只要国王不在,这两个人就不太会起冲突。 他们俩就像是一只在树上,一只在草坪上,虽然知道对方的存在却装作不知道的老虎和黑豹。 “王妃,非常抱歉,请您也看一下这个。如果有已经决策好的东西的话,可以交给我。” “团长不用做这种普通官吏做的事情吧?” “是那些官吏哭着求我的。他们好像很害怕出现在你面前。” 王妃微微皱了下眉头,接着将桌子上堆成小山的已经裁决好的文件推给巴鲁。 “这些全部都是刚刚处理好的吗?” “我只是大致看了看,署上了代理的名字,盖了章。谁都能做。这是需要暂时搁置的。等渥尔回来之后,再拿来给他看一看。” “你判断需要暂时搁置?” “因为我不能同意啊。如果我不同意的话,渥尔应该也不会同意的。” 国王的表弟比较了一下这一抱多的文件,以及旁边那一堆文件的数量,微微笑了笑。 “这种时候我还是要感谢,你是个女人,是表兄名义上的妻子。” 王妃并不明白他的意思。用疑惑的眼神表达了疑问。 “如果是男人,是外人,还这么优秀的话,老实说你的存在就是威胁。我不得不时刻警惕,你会不会夺走表兄的王冠。” 王妃瞪圆了眼睛。她用发自内心非常困惑的语气问道。 “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听到这个问题,不只是巴鲁,伊文也苦笑了起来。 “真是一对相似的夫妻呀,你这种地方跟那个家伙真像。” “真是如此。表兄也非常认真的说过‘德尔菲尼亚的国王有必要一定是我吗?’——不过独骑长,希望你说话更谨慎一点,用那个家伙来称呼主君是大不敬。” 真是自找麻烦。伊文耸了耸肩,王妃更加不可思议的问道。 “如果是王妃的话就不用担心我会篡夺王位吗?” “至少普通情况下不会的。夫妻可以说是一心同体。丈夫的成功就是妻子的成功。很难想象妻子会陷害拥有王位的丈夫。——虽然也有恶妻,想将丈夫的荣誉和权力据为己有,但是聪明的妻子不会做这种事。他们应该会选择敲打丈夫,让他拼命努力,取得成功。如果还要说的话,那就是只要妻子还对丈夫有一点点爱,就会这么选择。” 巴鲁的语气似乎是在开玩笑。 王妃思考了一会,接着抬头望向天花板,自言自语般说道。 “是啊……我跟团长爱着渥尔一样,爱着那个家伙,这样就可以了吗?” 巴鲁豪爽的笑了起来,隔壁房间里的随从都能听到了,接着他开玩笑似的望着王妃的脸。 “做得很好。你这样就等同于宣言说自己绝对不会背叛表兄。” “事到如今,还有必要特意确认吗?” 萨沃亚公爵将吃惊的王妃和苦笑的独骑长放在一边,抱着大捆的文件,昂首挺胸的离开了政务室。 王妃少见的认真思考起来。甚至忘记了去看刚刚拿过来的文件。 “如果我是男人的话,伊文也会警惕我吗?” “即便你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也前也曾经也对你有些警惕呢。” 对政治无缘的这个男人,已经习惯了长期呆在政务室里。他笑着说道。 “不过,先不论对错,能够把话说的那么清楚的也只有那个蠢猪团长了吧。那说不定是个忠告呢?大概是希望你不要做得太过火。” “女人就不要多管闲事吗?” 面对王妃认真的样子伊文笑了出来。 自己和那个骑士团长隐约感觉到的东西,对于这个王妃来说是似乎是完全未知的感觉。 “该说是女人吗,你真的是女人吗?” “这就要给看的人来判断了。毕竟我的外貌是这个样子的……不管我说什么都没有说服力吧。” “是啊。问题是 ,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如果从外表判断的话,不管在谁眼里都是女人。而且我也算是男人,看女人的时候首先会看这个女人美不美。” 男人用观察的眼光,凝视着坐在豪华椅子上的王妃。 “这里有一位不管在谁眼里都很美丽的少女。身材也是——虽然不知道你现在的身材是什么样的,但是我凭借想象来说吧……” “那我脱了给你看看吧?” 王妃说着就去拉上衣的下摆,伊文咂了一下舌头制止了她。 “别说傻话了。你这样的话我真的会因为偷情被送进监狱的。——虽然看起来身材纤细,但是有胸也有腰。腿部很长,脚腕很细。身材凹凸有致,从脖子到背部的线条也很好。皮肤的光泽颜色也无可挑剔。手腕的动作,仿佛翻起白肚皮跳跃的鱼一样。” 王妃很不爽的在椅子中活动着身体。 “总觉得听起来非常下流。” “不过,眼神却不一样。明明是这么漂亮的姑娘,可是眼神却完全不同。让人觉得奇怪。总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而越是接近你跟你聊天,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最后,会觉得,居然会把你当成女人,肯定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不过,王妃殿下。男人这种生物真的是非常可悲的,只要认定了这个人是个美丽的姑娘,就很难改变了。特别是那些对你不太熟悉的人来说更是如此。那头蠢猪大概也是在担心这些吧。” 伊文跟王妃已经认识了四年,所以已经非常习惯了。但是,王妃的外貌,以及大概是代表了王妃内心的眼神,因为有着太大的差距,伊文有时也不知道该以哪个为基准来做判断。 “还有一点,我已经无数次痛切的知道你并不是普通的小姑娘,但是认为你是个年轻姑娘的意识,深植于其他人的内心。你认为是为什么?因为你对那个家伙很忠诚。你为了国王会拼命努力,会奔赴战场为国王带来胜利。——你会这么做,大概和我,那只蠢猪,德拉将军为了渥尔战斗的理由相同,但是不了解你的人却不会这么想。他们会认为你这么做是因为你爱上了他。他们会安心的觉得,太好了,虽然有着超乎常人的能力,但你终究还是个女人。” 王妃眨了眨眼睛。 “……这完全讲不通啊?” “是啊。不过这是对女人下判断时男人的理论。不管你怎么像怪物,不管你怎样难以理解,只要你是‘王妃’,他们就可以安心的认为你可以为国王牺牲。很可爱吧?” 男人蓝色的眼睛中含着一些讽刺玩笑般的光芒。也许是在嘲笑被王妃的外貌迷惑住的自己,也许是在嘲笑把王妃当成“国王附属”的那些官僚们。 面对这个出乎预料的难题王妃思考了一会。 自己会忠于那个男人,是因为那个男人也忠于自己。自己只不过是将那个男人给自己的东西还给他而已。 跟外表无关。即便是从前男人的身体,自己应该也会作为那个男人的朋友帮助他吧。 但是,这种情况下,自己的努力和能力似乎都不能超越那个男人。 即便那个男人不在意,但是支持那个男人的人们,会觉得自己是个威胁,而远离自己。最差的情况下,他们会尽力排除自己。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王妃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她想起了现在在远方的同伴。 他曾一本正经的跟自己说,外表是很重要的。 他也曾说跟别人一样也是很重要的。 这样的他(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该称呼为他)拥有优雅的外表。 完全不会让别人感到危险的温柔的样子,非常擅长骗过周围的人。 但是,这个“伪装”却意外的非常脆弱,能够被简单的拆穿。那阴暗的光芒会让见到的人感叹,感到恐惧,能自由的操纵并干掉对方。 自己做不到这些。 自己真正应该隐瞒的,应该只有利齿,能撕裂生肉的那个样子,但是跟人类交往真的很难。 王妃盯着自己的手良久,接着突然抬起头说道。 “喂,那我表现的更像王妃一些,等渥尔回来之后,跟他说‘老公,我好寂寞’,然后抱住他亲他,是不是比较好?” 伊文这次笑得直不起腰。 他趴在椅子的扶手上笑个不停。即使如此也笑得停不下来,引发了痉挛,最后终于从椅子上滚了下来。 国王在两天后回到了王宫,他被太阳晒得漆黑让人差点认不出来。 不过即使如此,王妃目标的休假可以说还是很有效果的,不过更重要的目的在别的地方。 王妃只字不提自己故意把桥砍断的事情,还跟国王抱怨回来的太晚。 “猎到野猪了吗?” “嗯。猎到了。煮了吃了。很好吃哦。” “珀拉做的吗?” “不,我也帮忙了。” 昨天为止王妃都一直呆在政务室中。国王回来之后立刻来到了这里,开始处理工作。 他看了王妃尚未决定的那些文件。 在那之前,王妃将这几天处理的事情一件不落的跟国王说了。种类跟数量都很多,还有很复杂的东西,但是什么事情是怎么处理的,怎么裁决的,王妃都一件不漏的说了。 在场听着的官僚们跟同僚们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都忍不住浑身发抖。 他们似乎觉得“王妃殿下除了脸上的两只眼睛,还有别的看不见的眼睛。” 国王对于王妃的工作赞同的点了点头,半开玩笑的说道。 “既然你能做得这么好,我再在达尔希尼家多呆一段时间就好了。” 王妃若无其事的探出身子。 “珀拉家里很舒服?” “是啊。让我想起斯夏的家。在那种山上,只有女人的话,做不到的事情太多了。我想尽量报答他们一下……” 问到作为油的回礼国王做了什么的时候。 “是啊。抓住野猪当然也算,还帮助处理了肉,还有砍柴,马具大部分都生锈了所以我也修理了一下。幸好有木工的工具,所以我削了几个做新棚子的板子,窗框和台阶的扶手也破损了,所以我也修理了……” “你居然会使用木工工具?” “是啊。伊文的父亲是个手艺很不错的工匠。我去他家的时候他教过我。” 王妃稍微有些吃惊的望向一旁的伊文。 “……你有父亲呀?” “那是当然的呀。没有父母的话哪来的我呀。——然后呢,还做了什么?” “是啊,这是最重要的。” 两个人都很着急,但是国王似乎完全不明白这两个人在急什么。他疑惑的歪了歪头。 “还做了什么……还有,对了,我去了几趟水车小屋拉小麦,拔了杂草,换了防止野兽闯入的栅栏,还给地下室涂了石灰。剩下就是喂了喂牲畜,钓鱼,磨了割草的镰刀,就这些了吧?” 王妃叹了口气。 伊文也同样一边叹气一边憋笑,他转向王妃慵懒的伸出一只手。 “给我两百。” “记账。” 王妃同样无力的回答道。 “结果……最后珀拉也不知道你是国王?” 接着国王似乎想起了什么轻声笑了起来,黑色的眼睛中闪耀着戏谑的神色,他望着王妃说道。 “莉,虽然我不知道你在策划些什么,但是你的计算稍微有些失误了。” “你是指什么?” “你没有把苔丝夫人这个铜墙铁壁考虑进去。她在那个家里已经工作了将近四十年。是画中描绘的那种为主人着想的忠实的仆人。她怎么可能看着重要的大小 姐交上不像样的男朋友呢?” 王妃吃了一惊。 伊文也同样。 两人不约而同的大声叫了起来。 “你想过成为她的男朋友吗!?” 国王没有回答反而大声笑了起来。 是捧腹大笑。最后因为笑得太厉害,还笑出了眼泪。 但是,国王停住大笑之后脸色一变,非常恐怖。 “真是的。你们在想些什么?还笼络了宰相和女官长,也没有问过珀拉本人的意见,瞒着我让我们相亲?” “稍微等一下。不要把我也算在内呀?有企图的是这个王妃大人。” “是我一个人的错吗?” 虽然王妃表达了抗议,但是在国王的注视下,她还是耸了耸肩。虽然王妃想要逃出国王的视线,但是国王却没允许她这样做。他直直的盯着王妃说道。 “把桥砍断的也是你吧?” 这个声音让伊文觉得浑身发冷。 虽然国王的语气非常平静,但是他真的很生气。 伊文慌忙插嘴说道。 “渥尔,不,陛下,这个……” “你闭嘴。我在问王妃。” 被这句话喝退的伊文在一旁缩成一团。 这种时候的国王非常恐怖。他不听任何人的话。 正因为有错在先,现在的王妃并没有对国王严厉的视线表达抗议。 “……对不起。” “光是这样可不行。暴风雨之后,珀拉的朋友本来要远道来访,结果到了跟前却不得不返回。村里的男人们全部都出来修桥。现在正好是收获的季节,本来就忙的不可开交,你却让农民们离开了他们的土地。” 越来越无法反驳了。 二十八岁的国王在训斥十七岁王妃的轻率举动,王妃低着头听着。 如果是其他夫妻的话这种场面也许并不少见,但是在这座城里却是非常罕见的异常事态。 国王表情异常严肃的说道。 “你给达尔希尼家的人和村里的人都添了很大的麻烦。不许再做这种事情了。” “是。” 王妃乖巧的低下头,在一旁看着的伊文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眼睛。 他甚至望向窗外,想看看这盛夏季节是不是要下雪了。 外表看来无可反驳的可爱王妃,举止非常可爱的轻轻看了一下国王的脸。 “方法不好这件事我道歉。但是,那个女孩,是个好姑娘吧?” “啊,是位难得的女士。” 国王此时也佩服的说道。 “虽然是非常普通的人,如果知道了我的身份肯定会吓一大跳的那种人。还是因为她是女人呢,面对自己身边事情的时候强悍的让人吃惊。能用那么小的手轻松使用大菜刀,还漂亮的肢解了一头猪。如果是城里的女士们的话,单是闻到内脏的味道就会晕倒吧。” “你喜欢她吗?” 国王苦笑着摇了摇头。 “莉……算了吧。珀拉适合在那座山上平静的生活。把她带到这种地方太可怜了。” 虽然国王的语气很温和,但是却有着不允许别人质疑的坚定,王妃为难的挠了挠头。 她转头看向伊文,伊文也默默的摇了摇头。 政务室旁边的房间内,女官长和宰相还有巴鲁都屏息凝神从头到尾听着这边的对话,最后他们也深深的叹了口气。 看起来国王的相亲漂亮的以失败告终。 非常讲究礼节的国王给达尔希尼家送去了食用油,还附上了多谢照顾的答谢信,不过这个时候依然没有署上正式的名字。 因为被骂过一次,所以王妃非常谨慎的指出了这一点。 “果然还是要装成普通的地方贵族吗?” “是你说要这么做的。在达尔希尼家的时候,我一直是‘渥尔大人’,而你是‘大小姐’。事到如今还能说别的吗?” 王妃有些为难。 “最开始我觉得为了她不说比较好……” “这一点我也不太满意。不管有什么理由,骗人总是让人非常别扭的。” “我知道。我知道了。不要再说了。” 王妃看起来非常狼狈。 送油过去的随从拿着珀拉的回信回来了。 她感激的接受了国王的心意,并郑重的道了谢,希望国王还能再来,这是女生秀丽的字体写出的信。 珀拉很开心自己能跟这位青年贵族渥尔有交往。跟国王亲近的话,对她来说只会是沉重的负担。 但是王妃并没有就此放弃。 她本想再次堂堂正正的拜访达尔希尼家,但是接下来的事态却让她无法这样做。 卡姆塞的急使传来消息。 两万坦加大军正向塔乌山脉进军。 第八章 塔乌虽然是天然要塞,但是并没有城池和堡垒。 拥有二十个部队的塔乌势力在士兵的勇猛方面恐怕是中央第一的。他们有着英勇果断的风气,同时也异常憎恨权威,守卫自己生活的意识也很强,对指挥官非常忠诚。 在他们擅长的奇袭,或者是骑马战方面,面对两万甚至三万兵力也不会畏惧,但是到了防御战的时候,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最不擅长的一种战斗了。 而且,坦加军是由佐拉塔斯亲自率领的。 只要看清塔乌的价值是货真价实的,他就想用实力来夺取。 对于国王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立刻往郎邦派出急使,命令他们援助塔乌。并要求附近的领主们也参战。 到此为止的发展跟国王谋划的完全一样。 就在国王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大败坦加,取得切实胜利的时候,一个匆忙的消息传来。 这是之前就一直观察着这边动向的来自西部的急使。这里有着众多以云塞的达尔卿为首的有力豪族们,而派来急使的是其中艾格特的格拉哈姆卿。 艾格特临近云塞,前几天,达尔卿的部下突然进攻了格拉哈姆卿的领地。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进攻,格拉哈姆大吃一惊,但是最终还是成功防守并得以反击,但是达尔的势力在泰巴河对岸布阵,现在两股势力隔着河对峙。恐怕对方跟帕莱斯德有什么秘密协议,所以格拉哈姆才派遣使者,希望得到国王的援助。 语气虽然愤慨,不过情况非常迫切。 完蛋了,国王心想。 这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是一举清扫潜伏在西部的不安势力的绝好机会,但是没想到居然会跟坦加的进攻赶到一起。 “真不凑巧!” 国王虽然有些咬牙切齿,但还是向比尔格纳派出使者,命令拉蒙纳骑士团出击,下令向格拉哈姆卿等四位领主派出援军。 云塞距离寇拉尔有三百五十卡提布的距离,是非常边境的地区。国王并没有等待艾格特的第二个报告。 如果再磨蹭下去的话,泰巴河对岸肯定填满了帕莱斯德的战马和盔甲,看不到一丝绿色了。 国王最害怕西部领主们的动摇了。 最差的情况下,回应帕莱斯德的人甚至有可能增加。无论如何要趁现在将对方击败。 这下德尔菲尼亚不得不同时跟两大国作战。这可不是寻常的事情。国王将兵权交予宰相,让其守卫寇拉尔,将德拉将军和亨德里克伯爵两位英雄派往郎邦,自己则和王妃往西方进军。 他们两人并没有在一个地方。国王和拉蒙纳骑士团汇合之后,立刻前去援助格拉哈姆卿,王妃则沿着大路一边聚集军队一边前进,准备迎击帕莱斯德军队。 经过三天的准备,终于到了开战的那天,国王和王妃俯视着整装待发的军队。 排列整齐的枪剑旗帜闪耀得刺眼。 一丝不乱等待命令的姿态,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随之可以与敌军交战。 “也许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返回寇拉尔了。” 国王说道。 “是啊,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那么如意。” 王妃回答道。 这两位即将出战的大将表情都有些僵硬。 “莉……” “怎么了?” “作为同盟者我想问问你。你觉得东西两边同时燃起战火,这是偶然的吗?” 王妃沉默的抬头望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国王。 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之前被丈夫训斥时沮丧的样子了。 国王也是同样。因为从事户外劳动而晒得皮肤黝黑的地方贵族的神色已经消失不见。 如果是偶然的话也太巧了。可是如果是他们预先商量好的行动的话,却又完全没有这种迹象。而且坦加和帕莱斯德,这两个国家一直交恶,这是一种慢性的关系。 就算两方都看不惯德尔菲尼亚国王,也不可能突然一反常态联合起来。 国王那里还收到了来自格法德的报告。佐拉塔斯遭遇了刺客(指的是雪拉)。之后佐拉塔斯微服前往德特。召集家臣,进行了秘密的军事会议之后,便开始了这次出兵。 看起来是非常自然的流程,但是国王总觉得有些不安。 格拉哈姆卿在那之后也传来了报告。 达尔卿举兵之后,附近的三名领主也随着他越过了泰巴河,他们的兵力接近五千。而之前就与国王亲近的领主们,也起兵援助,两方数量基本持平,但是仍无法预料将来的状况。现在还不能肯定是不是还会有其他人回应帕莱斯德的邀请,为了解决这次事件,国王必须亲自前往。 格拉哈姆卿是性格严苛的武将,家世也很显赫。很有身为王家臣下的骄傲。 正因为他是这种人,所以达尔卿才第一个拿他开刀,而拒绝了帕莱斯德邀请的领主们,也追随着达尔卿参战了吧。 虽然国王也很在意坦加那边,但是还是必须先把这边的事情解决了。 王妃轻轻拍了拍一脸严肃陷入沉思的国王的后背。 “好了,走吧。” “嗯……” 国王虽然回答了,却没有行动。他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望向接下来要跟自己同生共死的军队。 由无数的士兵和无数的马匹,以及繁多的武器组成的军队,就像散布在大地上的一只巨大的黑色生物一样。 王妃伸出手,抱住国王的头。 国王突然被王妃抓住微微弯下了腰,王妃将自己的嘴唇用力贴到丈夫的嘴唇上,接着放开了他。 “有精神了吗?” “……” “相信自己。如果做不到的话,就相信我。我是你的胜利女神。” 仰视着国王的这双绿色眼眸确实有着这种力量。战士的精神,能随意指挥数千军队的谋略,仅凭一把剑就能迎击千军的武力,以及不允许任何人侵犯的激昂斗志。 国王直直的低头望着自己年轻的妻子。 一直是这样。这几年,不管是在怎样的战斗中,她都和自己一起,一起抓住胜利。 此时,国王的心回到了当初被国家流放的自由战士身上。 国王笑了起来,拍打了一下王妃纤细的腰身。 “不用担心。谁会在明知必败的情况下还去战斗啊。你帮我把坦加和帕莱斯德打败吧。” “然后再回到这里。” 身材差距一倍多的两名战士,互相庄严的说出了誓言,然后分别出发了。 此时,雪拉在法罗德伯爵的宅邸中。 在进入斯克尼亚之前,雪拉都是作为自由战士行动的。因为对方要求他这么做。 虽然像女孩子一般瘦弱的身体这样打扮会有些辛苦,但是雪拉还是装备好衣服和剑。而对方拿来的身份证明也很有效果,在没有引起任何人怀疑情况下便顺利越过了国境线。 那之后,在拉格朗附近的村庄,雪拉拜访了富裕的农家,随便编了一个借口,买到了年轻女孩子的衣服。 接着雪拉在谁也看不到的小河边洗干净身体,换上衣服,于是少年士兵消失了,一个漂亮的山村少女出现了。 虽然雪拉是第一次来到斯克尼亚,但是他小时候就曾去过很多国家和地区,并在那里生活过,所以并不会惊慌失措。 这里毕竟是北国。中央地区才刚刚有一些秋天的感觉,而在这里大白天就已经觉得有些凉意,树上也开始飘下落叶。 拉格朗城仿佛就建在农田之间,从远处也能看得很清楚。 从远处看起来,并不是什么有设计感的城市,近看更是如 此。 不管什么都建得很壮大壮丽,建筑和装饰也很不协调。就仿佛没注意到自己的基础有多差的女人,精心的化了浓厚的妆一般,雪拉吃惊的苦笑了一下。 城市的构造跟中央也完全不同。没有城郭也没有防御城墙,一切都是在旷野中突然耸立起一般,围绕在四周的是只有简单外墙的贵族宅邸。 家臣们的宅邸都分别有自己的风格,但是法罗德伯爵宅邸却风格一转,非常的朴素。 被阴暗茂盛的树木环绕着的石制建筑物,看起来比周围的任何一座建筑都要古老。 “我是从埃克摩亚来的。是在这里做园丁的阿托斯的孙女。” 雪拉跟伯爵宅邸的门卫这样说道。这也是对方的指示。 他顺利的进入宅邸,被领到庭院里。 小路周围长着茂密的树木。视线很狭窄。有时在树林后能看到伯爵的宅邸,但这也仅仅是勉强能看到,完全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在稍微偏离小路的树林中,有一个身材矮小的老人在扫落叶。 树叶不停的落下,但是老人似乎永远不会厌倦,他动作缓慢的使用着笤帚。 他突然抬起头,看到雪拉之后,停住了手上的动作。露出了慈祥老人的笑容。 “哦,终于来了。终于来了。来,到这边来。” 这是充满了亲切怀念以及爱情的动作。 不管是在谁眼中,这都是年老的园丁看到可爱孙女时会露出的表情。雪拉也立刻迎合起来。 “您还好吧?爷爷。” “嗯,这段时间不见,你又长大了。” “没有啊,是爷爷您变小了。您也已经上了年纪,不要太勉强了。” “说什么呢。我还很能干呢。” 这是非常普通的充满亲情的对话。 等领雪拉过来的门卫离开之后,老人的目光立刻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死死的盯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山村少女。 雪拉低头看着这个沉默矮小的老人,却感觉自己仿佛赤身裸体站在他面前一样。对方的视线非常敏锐,仿佛能透过衣服看到一切。 接着对方布满皱纹的脸上笑了起来。 “不用再装我的好孙女了。” 他的声音和表情,让雪拉觉得背后发冷。 这个老人并不是单纯负责联络的人。他过去应该也不是行者。而是负责别的什么工作,这让他身上散发出一种雪拉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氛围。 老人把笤帚交给雪拉。以他的身份,就算孙女来看望,也不能休息。 雪拉默默的服从了他,直到天黑都不知疲倦的扫着落叶。 阿托斯原本似乎是身份低微的佣人,每次见到人都要停下手里的动作低下头,如果有人吩咐了什么事,就一直弯着腰听着。 当然雪拉也模仿了他的样子,但还是有些吃惊。 跟阿托斯老人不同,他看到的宅邸里的人都没有那种同类的感觉。这并不是单纯的有没有锻炼过身体,知不知道杀人技术的区别。 曾经的村落里,还有那种以其他形式工作的非战斗人员。比如制作各种草药的人,打磨特殊武器的人,宅邸中的人也没有这种感觉。 侍女和厨师,以及身为阿托斯上级的园丁,都是普通人,看起来他们完全不知道暗杀这种黑暗部分。 如果用王妃的话来说的话,这里本来应该是暗杀一族的根据地。 天黑之后两个人回到了阿托斯家里。 虽说是家,但是也只不过是在庭院角落,仿佛被树林埋起来一样的小房子。 在点灯准备食物的这段时间,阿托斯几乎一句话都没有说。雪拉也只是默默的在一旁帮忙。 最后做好的是煮肉和蔬菜。 阿托斯默默的将菜盛到盘子里递给雪拉,雪拉也默默的接过来轻轻点头示意。 吃饭的时候阿托斯也什么都没有说,雪拉也没问。天黑之后,也一反常态非常乖巧的静静带着。 既然对方让他来他才来到这里。那么只要对方没让他走,他就该在这里等着。接着到了深夜,阿托斯突然站了起来。 “差不多可以了吧。” 阿托斯打开了小屋角落里的储藏室,蹲下做了些什么,接着地板就升了起来。 那是一个一人多宽的洞。下面是通往地下的台阶。 雪拉接过蜡烛小心的走了进去,阿托斯在她后面,关上了盖子。 周围是冰冷的土墙。即便是锻炼过眼力的雪拉,如果没有灯的话也是寸步难行。 蜡烛照到的脚下非常平整,并不难走。这条路很细,很长,走了很久终于出现了台阶。 走上台阶那里是一个板门。 阿托斯在身后说道。 “右边有工具。” 雪拉明白,操作了旁边的工具。推开门之后,里面是一堵板墙。 门和墙之间的距离非常狭窄。必须进去关上门,但是两个人却无法同时进去。 “你进去,关上门,正面的墙就会打开。” 阿托斯说完就从雪拉手里拿过蜡烛,沿着来的路返回了。 雪拉一个人被留在昏暗的仿佛储藏室一般的房间里,他按照阿托斯所说的,伸手找了一下,发现在胸部位置有一条横木。 这种装置雪拉非常熟悉。他操作了一下,板墙的一部分咔嚓一声移开了。 雪拉推开墙壁,光线透了进来。 雪拉爬了出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是一间非常宽敞豪华的房间。有着足以和中央城池匹敌的奢华,精致。 作为壁纸的白色织物上缝制着细致的金色纹样,从地板到数十厘米高的地方都铺着雕了浮雕的板子。板子的一部分分离出来,变成了通往地下通道的路,但是雕刻却非常精致,让人难以想象这只是伪装。 墙上方透明的玻璃灯闪耀着光辉,周围的家具和日用品装饰性自然不必说,实用性方面也很不错。 雪拉心想自己到底到了哪里。 走在地下暗道的时候,他便觉得,这条路恐怕是通向宅邸主房的。但是,这豪华的房间跟外面朴素的外表完全不一致。 这跟之前看到的斯克尼亚的风景非常不搭。 雪拉回过神来之后,做得第一件事便是将移开的板子放回原位。张着嘴站在洞口一脸白痴样的刺客,肯定会被人笑死的。 雪拉冷静下来再次环视房间。没有窗户。 左手边有一道门,与其说是门,说那是艺术品更合适,那是有着金制把手的豪华的板子。 正面有着华丽的书桌。后面是书架和置物架,以及稍微低调一些的门。似乎是通往旁边房间的。 自己面前有白色大理石制的矮桌,铺着白色皮革的椅子。地板上铺着描绘着百花缭乱图的巨大绒毯,让人舍不得踩上去。 就在雪拉想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书架旁边的门开了,走出了一个人。 雪拉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肯定就是这个房间的主人,是把他叫到这里的人。 那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男性。美到让人怀疑这居然是个男人。这张脸一瞬间便支配了当场的气氛。 清透的白色皮肤,银色的头发梳了起来。身上穿的淡紫色的衣服上有着白色的刺绣——壮年男性很难穿好这种衣服,但是这个人却能轻松驾驭,同时这件衣裳让男人的头发和皮肤更加醒目。他的举止有着这个年龄男人该有的霸气和冷静,同时也有着青年才有的容资。 浅灰色的眼睛——在灯光的反射下闪着银光,他凝视着雪拉。 雪拉顿时呼吸急促,全身紧 张起来。他勉强让自己不要跪下。 这份支配力影响力,雪拉是熟悉的。他曾在村里的宗师身上感觉到。 自己曾经只是呆在那个人面前,便会感到愉快的紧张和安心,最后不由自主的跪下。屏住呼吸无比渴求那个人说出的话语。 这个人——法罗德伯爵,无声的坐在椅子上,并示意雪拉也坐下。 雪拉慎重的走了过去,鞠了一躬便坐下了。 在近处看起来,伯爵有着异样的美貌。仿佛皮肤眼睛和头发都失去了颜色。 伯爵静静的看了雪拉一会,突然开口问道。 “找到新的村落了吗?” 雪拉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这是非常残酷的话语。雪拉非常想忘记,拼命将这一切藏到内心深处,不去想,而这句话却仿佛将雪拉的伤口狠狠的挖了出来。 雪拉现在很明白,自己这一年都在寻求些什么。不,是有人让他知道了。 因为雪拉没有回答,伯爵继续悠然的说道。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村落,是你的宗师。首先为了为我效力,你先去做一个工作。这里西边三十卡提布的地方,有一个叫马顿的城市,郊外有尤里迪特伯爵的宅邸。” 暗杀这位贵族并将他的死伪装成自然死亡,伯爵以理所当然的语气下了命令之后便站了起来。 “详细的事情你回去问阿托斯。” 因为已经说完了要说的话。雪拉茫然的望着站起身的伯爵。 他并不是傲慢。而是丝毫没有怀疑雪拉不会按自己说的去做。 而且,实际上,雪拉差点就无条件的服从了他。对于雪拉来说,在懂事之前,自己一直就是这样的。 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怀疑,只是按照指示,完美的去做…… 因为这样一切本可以很轻松。 雪拉反射性的站了起来,用颤抖的声音向转过身背冲着自己的伯爵问道。 “……为什么要抛弃达利埃斯?” 跟雪拉有着同样颜色头发的脑袋回转过来。 白色秀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因为没有用了。” 雪拉拼命鼓起的气力突然消失了。但是他仍然挤出全身力量问道。 “……什么东西是有用的?” 银色的眼睛终于闪过一丝笑意。那是温柔的面对愚蠢的奴隶,那种妄自尊大的支配者才有的笑容。 “优秀的东西。” 非常明快的回答。这对于这个人来说是绝对的信条,这一点雪拉明白。 “品种改良的工作有九成都是徒劳。必须排除无用的东西,留下优秀的。被淘汰却仍能留下来的才是必要的。比如说你。” “……” “达利埃斯毁灭了,你却没有死。这是明显的违反命令,但是我却觉得很高兴。因为我能得到你这种突然变异的人。” 雪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瞪大紫色的眼睛,默默的听着伯爵的话。 “你没有死。这就意味着你克服了你面前的试炼,变成了超越行者的人。所以,从今天开始你要努力完成新的任务,要证明你不是单纯的突然变异,而是真的拥有卓越的能力。” 雪拉不由得点了点头。对于他来说没有比这更有说服力的话了。 “你听好。我以统帅所有宗师的身份命令你。从今天开始你将由我指挥,你向之前的宗师献上的忠诚,从今天开始要献给我,为我工作。你要更加努力的磨练技艺,为了变得更加优秀,你还需要进行更多修炼。” 这是愉悦的话语。那份压倒性的自信,丝毫不相信自己会被背叛的强大自我,让雪拉感到安心和喜悦。 因为这是雪拉一直希望有人对他说的话。 “懂了的话就去吧。阿托斯在等着你。” 雪拉沉默的低下头,再次返回地下通道,回到阿托斯老人的住处。 老人什么都知道,他给雪拉看了到马顿的地图,以及标示着雪拉目标的贵族宅邸的示意图,并将一些必要的物品和费用交给雪拉。 “你还不熟悉这附近。我在路上为你准备了帮手。我跟他说这是你的第一份工作。跟他汇合之后一起行动。” 阿托斯准备的工作服装对于雪拉的体型来说有些宽大,但是穿着很舒服。似乎之前有谁穿过。 准备好之后,雪拉融入黑暗中开始行动。 他翻过伯爵宅邸的墙,按照指示的路线跑了起来。 虽然路上很黑,晚秋的夜晚很冷,但是雪拉却丝毫没有在意。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兴奋了。 此时雪拉脑海中对于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没有一丝的疑问。 他得到了新的任务,知道了自己现在的位置,这对于雪拉来说无比的充实。 他穿过城市,瞬间就跑了1.5卡提布的距离。接着来到了一条分成左右两边的岔路口,此时除了高昂的心情,一种别的感觉涌入雪拉的内心。 他现在站在原野正中。所有人家的灯光都很遥远,只有野草发出干枯的声响。 树上的黑色树枝仿佛幽灵一样延伸着,黑天鹅绒般的天空上,闪耀着无数阴冷的星光,照亮了雪拉的前路。 道路分成了两条。 往右走是马顿,往左走便是南下。左边道路的前方便是中央,德尔菲尼亚。 雪拉困惑的站在原地。 他终于开始疑惑,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自己确实是……为了知道法罗德伯爵在想些什么才来的……而那位伯爵让自己服从他的命令……他是站在所有宗师之上的人物,当然有命令自己的权力…… 没有什么奇怪的,自己的内心这样说道。 可是,另一个自己却没有这么说。有什么地方很奇怪,另一个自己不停的发出警告。 雪拉想知道达利埃斯为什么被抛弃。 这个问题伯爵已经回答了。 因为已经没用了。 因为失败了。看不到任何质量的改进。 就算养着这种东西也没有任何意义。 没什么可奇怪的。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但是,如果这样的话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困惑? (问题是你想怎么样) 突然脑海中响起了王妃的声音。想起了那时王妃的脸。 面对面的时候,第一样映入眼帘的便是王妃绿色的眼睛,雪拉很喜欢。那双眼睛仿佛树荫下的阳光般闪烁的时候,因为愤怒而燃烧的时候,散发着能够照射到自己内心深处炫目光亮的时候,都觉得非常美丽,让人忍不住看过去。 (自己决定。这是你自己的生命,是你自己的人生。你有权自己做决定。不是别的任何人,而是你自己。) 伯爵的眼睛。冰冷的银色眼睛。支配着自己,替自己思考替自己做决定,那是绝对的君主的眼睛。 雪拉快要哭出来了。他抱着脑袋。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道路分成左右两边,但是他却无法选择。 雪拉突然注意到。 自己是一个人。 在呼啸的大风中,在荒凉的风景中,他一个人站在原地。他已经无法回到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想的自己了。要选哪一个,要服从谁,要为了什么而活下去,这一切都要由自己这难以信赖不停颤抖的心来做决定。 雪拉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从没像现在这样希望王妃在自己身边。 他想让王妃在自己面前,在跟自己说,让他自己做决定。这样的话也许就能做出选择了。 “怎么了,小姑娘?” 雪拉反射性的跳开。 没有感觉到杀气。那是个半开玩笑的男人的声音。 周围没有能藏身的地方,雪拉完全没意识到对方是什么时候接近的,那是一个消瘦的年轻男人。 普通身高,跟自己一样穿着浑身漆黑的服装。端正的相貌,清晰的眼睛给人很深的印象。 男人脚步懒散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很轻松,似乎一点都不紧张,但是雪拉依然不敢放松的询问道。 “你是谁?” “我?莱蒂奇娅。跟我很不搭吧?现在大家都叫我莱蒂或者莱特。” 他的语气和表情都很轻松,让雪拉也放松了一些。 阿托斯说在路上准备了带路人。雪拉觉得这个男人应该就是,为了保险起见,就在他想要确认一下的时候,莱蒂突然来到雪拉身旁。 雪拉完全没注意到对方是如何接近的。他大吃一惊,还没等反应过来,身体先动了起来。 雪拉在千钧一发之际向后仰去,而莱蒂手中的短刀没有碰到雪拉的皮肤和喉咙,只是划破了空气。 “身为村里长大的小姑娘,身手不错啊。” 瞬间,年轻人刚刚的动作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但是他嘴角的微笑依然如故,他佩服的说道。 那是毫无恶意,让人浑身发冷的微笑。 雪拉向后跳了开,隔开一段距离,同时瞬身汗毛倒立。如果刚刚没有躲开那一击的话,如果刚刚一直站在那里的话,现在自己应该已经死了。 莱蒂握着短剑的右手轻轻下垂,非常自然的站在那里。 他看到摆好架势的雪拉,笑了起来。 “我就只是打个招呼而已,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没想到除了他以外,还有你这种没死成的人——真有意思。” 雪拉发誓自己并没有大意。可是,就算自己用尽全部神经去感知对方什么时候会从哪里攻过来,但是莱蒂还是在一瞬间就接近了。 “……!!” 猫一样的眼睛就在眼前笑着。 横竖无尽的闪光,雪拉勉强应对躲闪着对方不停出手的刀剑。 非常可怕。实在难以相信这是能以一只短剑发起的进攻。雪拉甚至觉得自己在同时被数十只剑追杀。 能够敏锐的捕捉到短剑运动轨道的眼睛,能迅速理解现状的反射神经,拼命躲闪不停移动的快速的脚程,这些勉强保住了雪拉的性命。 但是,面对雪拉的拼死躲闪,莱蒂却游刃有余。 两个人非常接近,激烈的进行着搏斗,同时两人都以接近全力奔跑的速度在移动着。 “嘁!?” 莱蒂突然发出声音跳开了。 切开黑暗的短剑突然向莱蒂脚下袭去。 雪拉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跳开一段安全距离。他已经没有余力反击了。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他勉强调整着呼吸。 “你在做什么?” 雪拉听到这个来自黑暗中的声音吓了一跳。 雪拉想到在艾布林格郊外,自己陷入同样境地的时候,帮助自己的王妃。 而刚刚听到的声音,就是那时跟自己战斗的男人的声音,是一直想要杀死自己的那个男人的声音。 班特亚跟莱蒂一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黑暗中,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呼吸凌乱的雪拉,再次望向莱蒂。 “想玩的话也适可而止吧。不是说过不能对他出手吗?” 莱蒂的表情仿佛在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有趣的,他望着班特亚。 “没人跟我说过呀。” “所以,你就可以随心所欲了?” “是啊。不要打扰我呀。还是说,你会代替这个小姑娘,跟我打?” “只能如此了吧。” 班特亚的话语中也含着一丝笑意。 雪拉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班特亚向在一旁目瞪口呆的雪拉说。 “不想死的话就跟我一起。” “你……说什么……” “莱蒂很强。就算我一个人跟他战斗,也无法打倒他。如果我死了,下一个就是你了。” “……” “如果你想白白送死的话,就在一旁看着吧。” 雪拉无声的瞪着男人。 仿佛用眼神在骂他,胡说什么呢,但是雪拉一句话都没有说,他调整呼吸,小心的行动起来,站到班特亚身旁。 现在跟班特亚比起来,莱蒂是更大的威胁。 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这个男人想要保护自己。即使这并不是他本人的意愿。 虽然他也想在一旁旁观,等到跟班特亚战斗的莱蒂露出疲态之后,再刺下致命一击,但是他不知道一切是不是能那么顺利。 说不定莱蒂被打倒之后还有别的敌人,所以雪拉做了活下去的概率较高的选择。 在夜里,班特亚的眼睛看起来就是黑色的,他确认了雪拉的行动,再次望向莱蒂。 “怎样?” “你好狡猾呀。” 莱蒂吃惊的苦笑了一下。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 “你们两个人一起干掉我,然后你一个人干掉那个小姑娘吗?” “这要看他的了。有人命令我协助他在马顿的工作。” “所以,你不能看着我干掉他?” “是的。” 消瘦的年轻人问问笑了笑,将右手中的武器收到左袖中。 “没办法了。如果你跟那个小姑娘联手,对我就太不利了。” 他轻轻摆了摆手,转过身背冲着二人。 雪拉依然很紧张,一直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 刚刚他的行动仿佛都是骗人的一般。他的脚步跟刚刚出现时一样,不怎么好看。 那纤细的身体并不只是消瘦。而是爆发力凝聚体。 班特亚淡淡的说道。 “如果我是你的话,是不会接近他的。也不会让他接近到可以攻击的范围内。那就等于跟他说,来杀了我吧。” “好像是这样。” 雪拉生硬的回答道。然后他冷静的向对方投去了疑问的视线。 “你就是帮我的人?” “是的。我跟你一起去马顿。” 班特亚的脸上无法看出任何感情。 就在几天前还想要杀掉自己的人,现在突然要帮自己,这真是奇怪的发展。 但是,雪拉并没有动。他眼神痛苦的望着分成两边的道路。 “如果……我拒绝去马顿呢?” “我会杀了你。对于我来说,这样是再好不过的了。——要往右走还是往左走,你快点决定。” “你呢?” 雪拉突然问道。 虽然雪拉觉得自己的问题很没节操,但是这个男人以前应该也面临过同样的处境。 “你选了哪一边?困惑过吗?” 高挑的男人微微笑了笑,他看了看左边的路——通往中央的道路,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有选。我去了右边。因为你现在所拥有的东西,我并没有。” 如果没有任何选项的话,也就没什么可选的了。 以前这个男人,在自己村落被抛弃的时候,说过不明白为什么雪拉没有死。 他没有按照村落教导的那样去死。 也没有任何人去命令他。 “——所以,你就宣誓效忠了那个伯爵。” 班特亚低声笑了起来。 这个笑跟莱蒂的不同,仿佛是在嘲笑什么 一样。 “那个男人也好,任何人都好,大家都没有宣誓过什么。因为在那里不会无聊,所以我才会去。” 而结果,作为指挥这个男人的伯爵来说,这是最好不过的了。不管他在想什么,就算他不是发自内心的忠诚也没关系。只要他能按照命令行动,就是很好用的道具,这样就够了。 雪拉突然觉得很烦躁。这是一种接近愤怒的情绪。 “现在他对你下了什么指示?” 这是接近质问的语气。 被有着少女一般容貌的十七岁少年质问,男人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笑容。他并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淡淡的回答道。 “跟你一起去马顿,看你完成工作,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就帮助你。然后就是将从始至终的情况做报告。就这样。” “如果我没去马顿的话要如何处置?” 白皙俊美的面庞微微笑了笑。 雪拉有些动摇。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说不定会迷上这个笑容。 “什么都没说。大概是回去直接汇报吧。” 如果自己在这里甩开这个男人,不用担心会被追杀。 雪拉记下了这些,拼命思考着。 服从伯爵,努力进行新的修炼,老实说这个选择很有魅力。班特亚和莱蒂,虽然年长自己几岁,但是他们的技术异常优秀,就好像他们的训练方式跟自己有着根本的不同。自己不想一直输给他们。也想拥有跟他们一样厉害的技术。 这样的话,选择右边的路就好了。 但是做不到。 不是的。明明很想选,但是自己的内心却在阻止自己。 自己恨不得唾弃自己。 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仿佛答案就近在眼前,可是却怎么也抓不到。 雪拉现在可以说是走投无路了。 班特亚什么都没说。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表情悲痛,不停思考着的雪拉。 一只颤抖的手突然按到雪拉头上,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雪拉耳边说道。 “你好像还没想好……” 那是一个低沉妩媚的女声。 雪拉抬起头,那个女人就漂浮在半空中。 圣灵腰部以下消失在黑暗中,黑色的长发垂到腰间。 光滑雪白的皮肤上罩着一层黑纱,乍一看去,仿佛黑暗中只漂浮着一张白色的脸和丰满的双臂。 看起来非常的不可思议、妖艳、又有些可怕。 班特亚并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样子。他面无表情的抬头望着女人说道。 “莱蒂也好,你也好,为什么都这么喜欢跟这个家伙扯上关系呢?” “那,我倒要问问你是为什么?” 黑色的圣灵嘲讽似的说完,望向雪拉。 雪拉很想跪下来,但是她忍住了。 自己曾被王妃说过。对圣灵心怀敬意没有问题。他们是远比自己年长的人,是超越了人类常识的存在。而且经常会帮助自己。但是,你并不属于他们,也不需要服侍他们,所以不要再做那种贬低自己的行动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 说完,圣灵鲜血般鲜红的嘴唇微微笑了起来。 仿佛是有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坦加和帕莱斯德同时开始进攻德尔菲尼亚了。” “……!!” “不久之后中央也会发生大骚动。你可以不回去吗?” 不可以。 国王和王妃应该都在尽力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不管德尔菲尼亚再强大,都不可能同时跟两大国交战。所以才故意挑衅坦加,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什么错。 雪拉一瞬间茫然失措,但他马上回过神来。迷惑和动摇都完全消失不见。 王妃曾说让自己在开战之前回来。 还说会需要自己的力量。 银发的雪拉回头看了一眼班特亚。难以相信刚刚的困惑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紫色的眼眸中浮现着坚定勇敢的光芒。 “就算我选了左边,你也不会追过来吧。” “现在是这样的。” 男人冷静的说道。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就是敌人了。能杀掉你我也很高兴。” “那可不一定。能杀的时候不杀将来会后悔的。” 雪拉冷静的说完,转过身跑走了。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再想起伯爵的样子和声音。他只想尽快,在王妃进入战线之前赶回去。 班特亚一直呆在原地没有动,直到雪拉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然后他抬起头,跟还漂浮在空中的女人抱怨道。 “你真是多管闲事。”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我还以为你会谢我。” 女人高兴的笑了笑,便消失在夜空的黑暗中。 第九章 国王军离开寇拉尔,在途中跟拉蒙纳骑士团回合,兵力达到七千。如果算上格拉哈姆卿的军队,兵力会翻倍达到一万五千。 国王率领着这些军队,在云塞布阵。 这是内部纠纷。虽然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诱饵,但是处理这种事情如果磨磨蹭蹭的话,模仿者会接连出现。国王很想速战速决,但是因为逃到了敌国,所以必须要经过很多麻烦的手续。 越过泰巴河逃到帕莱斯德的达尔卿,在距离河一卡提布的古城围城不出。 而应该援助他们的帕莱斯德军队还未出现。达尔卿肯定很害怕直接跟国王对战。 但是,他既然围城不出,就证明他有反抗的意愿。 国王首先向泰巴河周边的帕莱斯德领主们派去了使者。 因为云塞领主们的造反,所以会打扰贵领地,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请理解。我会尽力不给居民添其他麻烦,尽快镇压叛徒,请静观发展。 虽然国王认为,帕莱斯德的领主们应该也答应达尔卿,如果事有万一会帮助他,但是在看到德尔菲尼亚国王率领的大军后,似乎也心生恐惧。他们回信道,这是别国内部纠纷,跟我们没有关系,希望尽快了结收兵。 国王本来就是这个打算。 而此时,派往帕莱斯德的间谍也回来报告说,从奥维庸派出的军队正在往这边赶来。兵力七千,指挥官是奥隆王的弟弟,波谢克公。报告之后,公爵的使者也到了。 对方严厉谴责了德尔菲尼亚国王率领大兵出征,并在泰巴河周围布阵的行径。 “这是非常奇怪可怕的行径。如果想跟帕莱斯德交战的话,必须先表明意图,并发布正式的宣战布告。如果没有交战意向的话,难得两国间能保持平稳关系,这种引发战端的行为非常不妥。” 对方这样说道。 虽然是他们先煽动达尔卿,让其谋反的,却脸皮这么厚,但是提起这件事没有任何意义。国王平静的回复道。 “那么,请将逃亡至贵领土的达尔卿等三人交还给我国。桑查(泰巴河周边的帕莱斯德领土)的领主们并没有驱赶携带士兵逃到那边的达尔卿,也不打算和他战斗,这是怎么回事?吓得不敢动了吗?这样的话,那我渥尔-格瑞克更要出面解决这个问题。事情解决之后,我会立刻返回寇拉尔。请静观发展不要出手。” 根据之后的报告,波谢克公在奥维庸和桑查的中间地带驻扎大军布阵。似乎不想帮助呆在古城中的势力。 不止如此,他们似乎想把叛逃的云塞势力当成祭品来使用。国王军攻打达尔卿之时,只要露出疲态,他们就会在国王军力量削弱的时候趁火打劫吧。 但是,王妃率领的五千军队正在罗榭街道集结。虽然数量上占劣势,但是他们却处于可以背后偷袭波谢克公的位置上。 “对方什么都不做的话我就什么都不做。” 渥尔-格瑞克暗暗说道。 如果,万幸对方攻过来的话,那集结在街道上的军队会在王妃的指挥下,攻入帕莱斯德。而且,作为这股军队的后援,迪雷顿骑士团到时也会和他们汇合。 跟国王军汇合的纳西亚斯听了这个部署,苦笑着说道。 “陛下的表弟,我的挚友,那位勇敢的大鹫,没有表达不满吗?” 国王深深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 “我感觉他要用眼神杀了我。” 虽然这句话是玩笑,但是因为巴鲁在郎邦战役中负责就是看家,所以这次非常想要打头阵。但是,国王将这最为勇敢,最值得信赖的军队,放到了最后戒备的位置。 就算帕莱斯德在罗榭街道附近想要展开进攻,首先遭遇的也是王妃的军队,接着才是迪雷顿骑士团。 奥隆非常擅长谍报活动。他应该知道如果自己展开进攻,那么全面战争就无法避免。 对于奥隆来说,渥尔-格瑞克毫无疑问非常碍事,但是如果为了打败他而蒙受巨大损失的话,那得不偿失。无论如何,如果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谁会最高兴。那便是宿敌坦加。 对于奥隆来说“也许会受重创的孤注一掷的胜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是非常愚蠢的。 国王军做了这些布阵,得到了帕莱斯德方面的默认之后,便准备好向桑查古城展开总攻,此时距离从寇拉尔城出发,已经过去了十四天。 季节已经完全是秋天了。 到达当地之后,国王首先命令立刻在泰巴河上架桥,并召见了一直坚守着的格拉哈姆卿等四人。 格拉哈姆卿四十五岁。下巴很宽,大眼睛闪着光芒,厚厚的嘴唇总是不苟言笑。看起来是个非常顽固的人。 在效忠王家方面他是个表里如一的人,但是对于如今的国王是庶出这件事似乎不太满意。 当然面对国王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但是当国王对他表达了慰劳之意的时候,他只是说道。 “我只是做了身为臣下该做的事。” 他简短的回答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阵地上。 国王只是苦笑了一下,便同另外三个人说话。他们是厄恩斯特卿,利浦尔卿,索罗依卿。这些人也是名家出身,但是跟格拉哈姆卿比起来还是有些逊色,所以性格也不像他那么顽固,面对国王的出兵他们诚恳的表达了感谢。 当架起简单的桥梁之后,国王部署了每人负责的工作,决定转天早晨发起总攻。 但是当天晚上便出了状况。 一万五千军队分别安营扎寨,支起营帐休息,但是这么多人数的部队,从最前列到最后的距离相当远。 虽然各处都燃着篝火,也有哨兵巡逻,但是毕竟无法顾忌全军的方方面面。 白天可以当作标志的旗帜到了晚上也看不清。 只能在秋风吹拂的黑暗夜色中,通过点点篝火确认大致的位置,能区分出“那里是国王的营帐”,“那里是某人的营帐”已经算是尽了全力了。 从稍远一些的地方观察这些光点的话,可以看出面对泰巴河处于最前列的是拉蒙纳骑士团,接着是四位领主的阵营,最里面便是国王直属的部队。 现在,格拉哈姆卿的营帐中,四位领主互相商量着。 这些就是刚刚接受国王召见的人,大家的表情都有些紧张。 “那么,好了,就是今天半夜。” 格拉哈姆卿语气沉重的说道。 四十多岁的厄恩斯特卿以及三十出头的索罗依卿也兴奋的点了点头,但是只有利浦尔卿有些苦恼的说道。 “但是,这么做真的可以吗?” 利浦尔卿大概五十多岁。是四个人中最年长的。 “事到如今还说这些干什么?” 最年轻的索罗依卿喘着粗气质问道。 “你打算抛弃河对岸的达尔卿不管吗?” “不,我没这么说。但是,万一有什么闪失,我们将会背负逆臣的污名。” “不要说了。” 格拉哈姆卿态度坚决的说道。 “我们并不是背叛主君。我们只是纠正将山贼看得比历代臣下还重的主君的暴行。” 厄恩斯特卿赞同的点了点头。 “本来在得知塔乌山脉是银矿的时候,就应该马上将山贼们赶出去,但是国王却依然允许山贼独占塔乌山脉……这样下去的话山贼的傲慢永远无法改变。” “但是,这次远征,国王并没有带任何一位山贼来……” 利浦尔卿依然有些犹豫。 但是,格拉哈姆卿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的瞪着他,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利浦尔卿沉默之后,全员达成一致,格 拉哈姆卿再次沉重的说道。 “就算达尔卿不会,但是跟随他的士兵们都被国王大军的威荣所震慑,肯定会感到不安。万一他们觉得无法忍受逃走的话,接下来的策略就功亏一篑了。必须尽早让他们放下心来。” “是啊。达尔卿应该也焦急的等着我们的信号呢。” 厄恩斯特卿说完,索罗依卿和利浦尔卿都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他们和达尔卿合谋,将国王骗到了这里。 而且,他们还知道了本应是机密的塔乌的银矿之事。 如果问他们是从谁那里听说的,那毫无疑问就是帕莱斯德。 帕莱斯德打探出德尔菲尼亚隐藏的秘密,然后以此为诱饵说服了云塞和艾格特的领主们。 如果只是要求他们背叛的话,姑且不论别人会怎样,格拉哈姆卿就绝不会同意。 他身为“德尔菲尼亚王家臣下”的自负和骄傲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但是,对方是老谋深算的奥隆。很擅长看穿别人和说服别人。他派遣密使,这样说道。 “贵殿应该知道塔乌山脉是银山一事吧。不,你们不可能知道。这是因为山贼们凭借丰富的银矿产来取悦国王,并得到了国王的宠爱。国王也非常高兴,所以一直跟山贼们关系亲密,这件事贵殿是知道的吧。而我听说山贼们的首领,正是国王尚是流浪汉时的友人,恐怕国王输给了偏爱和银钱的魅力,会疏远祖先代代都身为忠臣的贵殿们,而厚待身为山贼的友人以及他的同伴们吧。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国王必定不会隐瞒银矿一事。将贵殿们和山贼置于同一杆秤上,最后还被凄惨的抛弃,就连我们也觉得无比痛惜。身份跟武勋以及忠诚无关,随意宠爱山贼,让历代家臣不满,重用不符合身份的人,国王的这种行为可以被原谅吗?你们可以就这样抛弃祖先代代的忠诚和骄傲吗?怎么能这样。正因为是国王,才有必须遵守的秩序和规则。而完全无视这些的人,难道还能被称为国王吗?贵殿是很有骨气的人物,所以我才要这样说,现在到了发挥你们真正忠义的时刻了。” 这些人本来面对国王亲近山贼这件事就觉得很苦恼。听了这些话顿时惊呆无言以对。 他们当然再三确认了塔乌真的是银山吗。甚至还威胁使者说如果所言有假的话,就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但是使者一点都没有表现出胆怯之意,反而是一脸怜悯的望着这些人,冷静的说道,贵殿们看到国王对山贼们的偏爱,此事不言自明吧。而且我们会协助贵殿,也是看中了银矿,赶走山贼之后,帕莱斯德想要回属于帕莱斯德的东西。话已至此,他们不得不信。 因此,格拉哈姆卿威严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满脸通红,勇猛的身体因为屈辱而不停颤抖。 塔乌山脉是银子的宝库,可国王却允许山贼独占。跟历代臣下比起来,国王更尊重山贼的意见。 对于格拉哈姆卿来说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可以说身为老臣的执念变成了仇恨。 使者不只巧妙的煽动了格拉哈姆卿,还许诺了巨大的赏赐,但是却被他拒绝了。 原本他便无意效忠帕莱斯德。他并不是被欲望所驱使。而是想向不尊重历代臣下反而重用新人的国王,表达强烈的抗议。 但是,并不是说每个人,都是像格拉哈姆卿这样因为执着的信念而行动。 身为诱饵固守桑查的达尔卿便是如此。国王对于参与内战的人采取了宽大的处置,虽然得以免罪,但是却跟在内战当时,支持国王战斗到底的那些人,产生了差距,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说到以前的云塞的达尔卿,那是在西部知名的大领主,是城里的大贵族也要甘拜下风的人,但是他现在却没什么面子。 就在他觉得很不甘心的时候,帕莱斯德发出了邀请。而且附加条件是在成功之后将塔乌的一部分让给他们。 格拉哈姆卿被自负所刺激,达尔卿被银钱所诱惑,其他豪族也都相似。 西部领主们都认为,如果银矿的事情是事实,却被山贼占据的话太不像话了。 西部很接近塔乌西峰,所以经常有冲突。虽然大部分都是因为不满山贼得到厚待的领主们的独断专行。虽然他们为了惩戒山贼单方面设计借口进攻,但是这些进攻根本达不到惩戒的目的。反而被山贼追赶的落荒而逃,非常凄惨。虽然他们很不甘心的向国王控诉,但是国王却听信了山贼的解释,完全不听自己的辩解。 而帕莱斯德巧妙的用语言煽动了他们。这是跟你们领地相关的财源,这些银子本来应该都是属于贵殿们的,帕莱斯德这样说服了领主们,并让他们对此深信不疑。 虽然非常不讲理,但是被欲望蒙蔽的人便是如此。而且其中还有私人恩怨。领主们丝毫不觉得自己做得有错。 贝诺亚的吉尔虽然担心公开银矿的存在会让同伴们心生动摇,但是这异常重大的事实,却在德尔菲尼亚贵族们之间引发了更大的波澜。 一到时间,四名领主一起向国王的阵营展开进攻。 本阵的士兵们大吃一惊。因为合战近在眼前,所以他们都有所警惕,派出哨兵,燃起篝火戒备着敌人发起偷袭,但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会在如此近的地方响起战斗时的呐喊声。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敌袭!” “哪里来的部队!” “帕莱斯德军吗!?” 大家都不停呼喊着。夜晚的黑暗也带来了灾难,立刻陷入人仰马翻的大混乱中。 士兵们甚至来不及穿上甲胄就抓起武器,有的人还来不及出击便被击倒,有的人被马踩到发出惨叫,简直是一片地狱般的光景。 位于五千军队中心位置的国王旗下的部队,面对周围发生的骚乱一时茫然不知所措,想要立刻得到详细的情报。 因为是半夜,而且在一片混乱之中。很难把握准确的情报,不过他们慢慢还是明白过来,似乎是己方的领主们在扎营的地方发起了进攻。 得知情况之后军队更加混乱起来。 “格拉哈姆卿怎么了?” 他们难以相信格拉哈姆卿居然会造反。 此时,国王刚刚入睡,不过在察觉到情况不对的时候便立刻跳了起来。他不等随从进来汇报,便穿好盔甲,大声下达命令。 “是桑查的奇袭吗!?” 虽然达尔卿看起来畏缩不前,但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为此,他派拉蒙纳骑士团担任前卫。 但是,他实在没有想到,这场激烈的骚动并不是来自河对岸的。 国王身边是负责护卫的近卫骑士们。他们中数人甚至来不及牵马,便从营帐中冲了过来。 “陛下!是谋反!!” “什么!?” 国王也吃了一惊。 就在这个时候,传令接连到达。 “河对岸有大量灯火!他们大概想要发起夜袭!” “谋反的主犯是格拉哈姆卿!” “领主们一起向本阵发起进攻。他们肯定是跟达尔卿里应外合!!” “怎么会这样……” 国王知道自己上当了。 他神情险恶的低吟着,但也已经太迟了。国王忍不住咬牙切齿。 “拉蒙纳骑士团怎么样了!?” 他担心纳西亚斯的安慰。虽然国王很想尽快跟纳西亚斯汇合,重整态势,但是周围的勇士们都拼命摇了摇头。 “领主势力包围了本阵,我们完全无法跟前卫拉蒙纳骑士团汇合!现在快跟我们一起逃吧!” 此时战斗的声音越来越激烈,越来越近了。因为被己方的部队乘虚 而入,即便是以精悍著称的国王军也无计可施。如果再磨蹭下去便会被完全包围起来,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没办法了。仅凭骑马的这些人强行突破吧。” 国王也下定了决心。 一个人逃跑虽然不是国王的本意,但是只要总大将平安无事,便能重振旗鼓。 为了逆转这场战争,为了德尔菲尼亚这个国家,国王也不能死。 国王带领着身旁仅剩的三十名武者,在陷入混乱的阵营中尝试突破,国王虽然知道没有火把的黑暗中充满了危险,但还是冲了过去,可这也是敌人的计谋。 “哇啊!” “啊!” 跑在国王前面的骑士们惨叫着跌落马下。国王反射性的拉住缰绳。 在黑暗中列成一排的是埋伏在此的枪兵,他们举起长枪,恐吓着马匹。 没能及时停住马的人则被刺杀。 “混蛋!!” 愤怒的国王拔出剑,砍落竖成一排的枪尖,打飞骑马的士兵们。 虽然国王有着军神般的强大和气魄,但寡不敌众。 一个人的枪浅浅的打到马腿,国王从马上跌落。 “逆贼们!!” 国王虽然失去马匹却依然斗志不减。 他不断砍杀着。面对这英勇的反击,敌方士兵也畏缩着远远将国王围住。 “陛下!” 其他骑士们也拼命想要帮助国王,但是他们甩开身边像蚂蚁一般不断涌来的敌兵已是倾尽全力了。有好几个人已经丧命。 国王仿佛在敌军中飞起来一般奔跑着,想要重新抓住缰绳骑上马。但是敌兵却不让他这样做,一起涌了上来。国王有着超越常人的勇猛强壮,他打飞、砍杀了数名一起冲过来的敌兵,但是黑暗中,什么东西带着声响落了下来。 “什么!?” 这个东西将国王和两个士兵一起罩住,紧紧缠住国王的身体,让他无法自由行动。 是网。 敌兵恐怕将泰巴河渔民们使用的渔网扔了出来,束缚了国王的行动。 被一起罩住的两名敌兵,无法承受网的重量,扔下剑,坐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但是国王虽然被束缚了行动,却仍站在原地。 不止如此,国王还低声笑着。 那是狮子的笑。 士兵们看到网中国王壮烈的笑容,都害怕得想要退后。 “原来如此……想要抓住我,德尔菲尼亚的国王,要使用这种把戏吗?” 国王冷静的声音让敌兵一动都不敢动。 这种时候,应该高兴的冲过去,要么把网中的人捆起来,要么杀掉,但是他们却被网中人的气势压倒了。 他不是普通的男人。即便被渔网缠住,无路可逃,站在那里的仍是没有丧失威严的“国王”。 敌人中一位像是武将的人走了出来。收起武器,向国王郑重的说道。 “陛下……” “逆贼为何还要称我为王?” “陛下。我为我的无礼郑重的向您道歉。但是,请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陛下您的话,应该是可以切开渔网,继续战斗吧,但是这样对陛下您没有任何好处。请放下剑吧。” 他想让国王扔掉武器投降。 国王一个人不管再怎么挣扎,都不会改变战况。 相反,只要觉得国王还健在,那国王军的士兵们就会一直战斗下去。数千士兵会因此白白送命。 国王透过渔网,若有所思的望着渐渐从星空变成黎明的天空。 那里浮现了无数的脸庞又慢慢消失。 另一方面,在前卫地方布阵的拉蒙纳骑士团也陷入了大混乱。 面对对岸突然点起的无数灯火,同时得到对方将会展开进攻的消息——这并非没有预测到——就在他们想要向国王紧急报告的时候,背后响起了无数的军马声和战斗的呐喊声。 不管是多么大胆的勇士,面对敌人的前后夹击,而且是数量远超己方的大军,都无法保持平静。以精锐著称的拉蒙纳骑士团也不例外,他们产生了动摇,陷入混乱。优秀的军队陷入此种境地,连本身实力的一半都无法发挥出来。 虽然纳西亚斯也身处混乱之中,但他明白自己必须保护国王。 “嘉兰斯!保护陛下!” “明白!” 团长、副团长、以及数名骑士团的重要勇士们,不顾越过桥的敌方军队,向国王军的本营冲去。 当然,本来应该是同伴的领主军队奋力阻止他们,发起了攻击。 “怎么会这样!!” 平时非常稳重的拉蒙纳骑士团团长俊秀的脸庞也因为愤怒而满脸通红。 在处于前锋位置打开突破口的嘉兰斯更不必说。 “躲开躲开,都闪开!你们这群人怎么能是我嘉兰斯的对手!想活命的话就都闪开!” 嘉兰斯凭借怪力,能一口气打飞两三名士兵。 跟随着他们的还有年轻的约修亚。包括约修亚在内的一部分士兵,还茫然的没有回过神来。 自己为了惩戒谋反人而来,可是现在却被谋反人追赶,被本该是同伴的人攻击。 虽然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也根本没时间细想。刀剑声,惨叫声,浑身是血的尸体,反射篝火光亮闪闪发光的剑刃,不断攻过来的敌人,还有,站在自己前面奋力战斗的团长和副团长,这一切都是现实。 虽然纳西亚斯是以国王的本营为目标,但他也是优秀的武将。他明白继续前进的话等于羊入虎口。 而且,身后达尔卿率领的叛乱军也赶到了。 “纳西亚斯大人!” 嘉兰斯发出询问的呼喊声。 “嗯。” 寡言的纳西亚斯回答道。 面对这种战况,国王不可能一直留在原地战斗。这就等于自杀。那位国王既是勇敢的战士,同时也是聪明的将领。他不会错判撤退的时机。现在应该尽早折返谋划将来的事情。 “好的。撤退!目标街道!” 在团长的指挥下,他们一起调转方向。 被驱赶至此的他们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尽早和王妃的军队汇合,重整态势。 但是,兵力数倍于他们的领主势力,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拉蒙纳骑士团这样行动。 如果现在让他们跑了,他们肯定会成为棘手的敌人再次打回来。必须现在一举歼灭。 拼命想脱离混战的骑士们,遭到了昨天还是同伴的军队毫不留情的攻击。 第十章 在罗榭街道布阵的王妃阵营得知云赛大败一事,是战斗结束后几个小时以后,早上九点到十点左右的事情了。 跟随国王的一名士兵想尽办法逃了出来,他驱马飞奔跑了过来。 中年士兵脸上受了伤,盔甲上也因为溅到鲜血而被染得鲜红。他愤怒懊恼悔恨而又满脸泪水的进行了报告,身经百战的武将们也一时无言以对。 但是,现在可不是茫然失措的时候。而奋勇赶来的士兵继续说道。 “我是沿着河赶到这里来的,但是远远看到大军向这边移动。恐怕是波谢克公的军队。用不了多久应该就会出现在河对岸了!” “什么!?” 大家一瞬间回过神来。 在场的除了敏兹的尼切利卿以外,还有街道附近拥有领地的贵族们。 如果帕莱斯德军入侵的话,他们的领地便会惨遭践踏。虽然这个冲击比国王败北还要严重,但是他们都不曾胆怯。反而很愤慨。 “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 “是啊!这是云塞的复仇战!” 诸将一起站了起来,想要立刻冲出去,但是王妃却冷静的制止了他们。 “不要进军。就此撤退。” “王妃殿下!?” 这是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妃唯一的发言。 诸将都大吃一惊。大家甚至觉得王妃有些可怜,即便是被称为战斗女神的王妃,面对丈夫的战败也受到了打击吧。 而在内战中曾跟王妃共同战斗,亲眼目睹过王妃战斗摸样的尼切利卿,有些焦急的拍打着膝盖叫喊道。 “为什么这么懦弱!这一点都不像您!在这种情况下撤退。我无法相信您是认真的!我们要赌上德尔菲尼亚骑士的尊严,不让敌人的一兵一卒过去!” 尼切利卿的语气虽然有些粗鲁,但是在场的将领们虽然程度不同,但是都表达了赞同的意见。这就是武家的志气和骄傲。 但是,王妃却跟这些激动的人相反,非常冷静的摇了摇头。 “云塞的战败以及国王被捕的事,早晚会传到士兵们耳中。就算我们什么都不说,敌人波谢克公也会大声宣扬吧。这样还能打吗?” 尼切利卿顿时无言以对。 这样的话士兵们肯定都会动摇。即便是经过训练的骑士也很危险。最差的情况下,连将领们都会心生动摇。 “那就现在告诉他们……” “没有用。我们现在必须要做的事,第一就是逃跑,活下去。” “王妃殿下!可是!” “第二就是救出国王。” 愤怒的尼切利卿听了这句话顿时回过神来。 其他人也是一样。 在听报告的时候,虽然王妃的态度没有什么变化,声音也很平静。看起来很冷静,但是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王妃的眼睛里闪耀着光芒。 纤细的身体中喷发出愤怒的火焰。 “尼切利卿。” “在!” 尼切利卿好像被什么打中似的回过神来。他很清楚,这种时候王妃是多么厉害,曾经被称为巴尔德之女的苗条少女的恐怖是多么可怕。 “军队就交给你了。你回到街道上跟迪雷顿骑士团汇合,之后听从巴鲁的指挥。” “王妃殿下您要做什么?” “我去救渥尔。” “那我们也一起去。” “不,我一个人就够了。” 尼切利卿大吃一惊。他觉得王妃已经不清醒了。虽然应该去救被俘的国王,但是一个人是不可能做到的。 诸将拼命阻止王妃。都谏言说这种行动太过鲁莽。但是,王妃心意已决。 今天的王妃因为是总大将,所以身穿美丽的盔甲,但是她迅速脱下盔甲,她命令运送物资的人找来她平时穿着的服装换上。 “王妃殿下!请不要这样!您一个人能做什么!?如果王妃殿下您也出了什么事的话该怎么办!” 诸将都拼命央求王妃想要阻止她,但是王妃根本不听他们的话。作为最后的手段,强壮的士兵们想要上前制住王妃,但是王妃已经将剑拿在手上,如果随意接近的话,肯定会毫不留情的刀剑相向。 王妃跳上部将的马,准备离开,尼切利卿知道最后都不肯罢休。 “王妃殿下!请不要走!我们也跟您一样,听说陛下战败一事非常震惊!我们能理解王妃殿下的心情!但是,不久之后帕莱斯德大军即将攻来!王妃殿下您要因为担心陛下,而对我们弃之不顾吗!” “国王成了人质,还怎么战斗?” 王妃的声音非常冷静。尼切利卿再次吃了一惊。 拿起缰绳的王妃有着十七岁少女完全没有的威严。 “告诉巴鲁,绝对不要将军队用在营救国王一事上。只要以迪雷顿骑士团为中心的军队守住街道,帕莱斯德就无法趁虚而入。毕竟发生了这种事,团长自己肯定也很想去营救国王,但是如果在此搞错了主次的话,就算把渥尔救了出来,那个家伙也会失去都城。现在必须严守国境,不让帕莱斯德军队入侵是最重要的。迪雷顿骑士团和萨沃亚公爵的话,应该是能做到的。” 尼切利卿忍不住点了点头。 王妃心中并没有因担心丈夫而出现任何纰漏。 她一直将别的更重要的东西放在心中,考虑着对策。 “我是他的同盟者。知道他想让我们做什么。他肯定不希望你们率领大军去救他。他现在肯定非常担心,因为自己被俘,会被两大国乘机而入,导致德尔菲尼亚惨遭践踏。你们如果是国王臣下的话,就遵从国王的意志行动吧。” “是……” 尼切利卿被王妃的气魄所压倒,忍不住点了点头。 他从来不觉得身材小巧的王妃看起来会如此高大。 “您说的非常正确。但是……” 尼切利卿用眼神控诉,请不要单独行动,但是他还没把这句话说出来,王妃就摇了摇头。 “怂恿达尔和格拉哈姆应该都是奥隆干的吧。能使出如此狠辣手段的人,一般的方法是行不通的。我要用我的方法行事。” “王妃殿下。可是……” “不要说了。你听好,德尔菲尼亚王妃将和国王一起返回寇拉尔。我绝不会一个人回去。” 王妃的语气非常平静,但是却又极其可怕,仿佛苍白的火焰在熊熊燃烧,仿佛煮得翻滚的热油上,轻轻用一层薄冰盖住一般。 尼切利卿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和诸将们表情绝望的目送着只身一人驱马离开的王妃。 迪雷顿骑士团在王妃阵营之后七卡提布的地方布阵。 像这次这样,不会首先发生战争的预备队伍一般都是非常悠闲的。即便是以勇猛果敢著称的迪雷顿骑士团也是如此,士兵们哼着歌在瞭望台上戒备着。接着他们看到了尼切利卿率领的数千军队突然向这边赶来。 不管是谁都能立刻明白这是非常事态。阵营中立刻弥漫了一股紧张的气氛。 随后听了尼切利卿报告的巴鲁异常愤怒。 “达尔!!格拉哈姆!!云塞和艾格特这帮心术不正之人!!” 如果这两个人在他面前的话,他肯定马上亲手揪下他们的脑袋。 “然后,表兄呢!?” “不知道。士兵说肯定已经被俘虏了……但是剩下的就不知道了。” 巴鲁低吼了一声沉默了。 黑色的眼睛闪着光,虽然咬牙切齿但是他并没有因为愤怒迷失自我。他脑海中正飞快的思考今后的方针。 即将爆发的 斗志都积聚在巴鲁勇猛的身体上,仿佛一只一动不动的老虎一般,但是却不停散发着令人发冷的杀意。 这是非常恐怖的沉默。 他对面的尼切利卿吓得浑身冷汗。 巴鲁身旁站着副官阿斯迪恩,但是在主人想好决策之前他什么都没有说。安静的保持着沉默。 “拉蒙纳骑士团怎么样了?” 巴鲁的声音非常压抑,虽然不是自己的责任,但是尼切利卿却低着头说道。 “不知道。如果有其他逃脱战场的人,应该也会跑到我们这边的,这样就能得知详细情况了。但是……” 说完,尼切利卿觉得非常阴郁。 听完描述便可以知道,领主们的阵营将国王军和拉蒙纳骑士团完全包围了起来。 在完全包围的情况下,趁着对方解除武装熟睡之际在极近的距离进行突袭。 “也就是说,无法期待了吧。” 巴鲁的声音仿佛没有任何表情。 尼切利卿紧张的抬起了头。 阿斯迪恩也是一样。 “团长,这……” “不用担心,阿斯迪恩。纳西亚斯和嘉兰斯一定会逃过灾难来到这里的。只不过无法期待他们军队的力量了。仅此而已。” “是……” “将这件事告知宰相。表兄被俘之后他们肯定会有所行动。一定会展开交涉。也必须通知郎邦的德拉将军等人。尼切利卿,辛苦你了,但是我希望你留在这里。” 虽然巴鲁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仿佛渴求撕咬生肉的猛兽一般牙齿咯咯作响,但是他的语气却异常稳重。 尼切利卿感到了和王妃完全不同的寒意,但是他毅然说道。 “不胜惶恐,巴鲁大人您想和迪雷顿骑士团一起赶往云塞吗?” “当然。必须要确认主君的安全。如果可能的话,我要亲手干掉逆贼,夺回表兄。” “您说的非常正确,但是无论如何请不要这么做。” 尼切利卿感觉自己被能杀人的视线贯穿了,但他毫不胆怯,将王妃的话语一句不留的全部讲了出来。 听说王妃独自前往,巴鲁也不由得咂了一下舌头。 “那个王妃……不知道背弃战场该背负什么罪名吗?” 这是开玩笑的。巴鲁只是觉得有些不服输。 巴鲁和王妃不同,以他的立场不可能一个人前往。大概是察觉了巴鲁的心情吧,一直表情凝重的站在一旁的阿斯迪恩,微微笑了笑同主人说道。 “团长。我觉得王妃殿下说的很对。” “我知道。真是让人不快。” 说完巴鲁精悍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 迪雷顿骑士团和萨沃亚公爵的话—— 既然王妃已经这样说了,就不能撒手不管。 “尼切利卿。有多少人知道王妃单独前往营救表兄这件事?” “不知道。因为战败的消息军中大乱。而且,王妃殿下和往常一样是以随从的打扮前往的……” “那就可以了。就说王妃得了急病。因为得知表兄被俘的消息之后受到了过大的刺激,因身心过于操劳而病倒了。你将这个消息传达到全军中。” 尼切利卿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那位大人……因操劳而病倒了吗?” 阿斯迪恩小声说道。 “虽说铁打的人也会病倒,可……” “我知道这么说很牵强!但是,如果让敌人知道了的话,王妃很难行动。原本他们戒备的便是大军,肯定觉得一个少女做不了什么吧。” 恐怕这就是王妃的目标。 虽然巴鲁无法完全指望着王妃安心等待。可即使如此,他也不想给王妃的行动添麻烦。 “阿斯迪恩。迪雷顿骑士团就暂时交给你了。我接下来要作为萨沃亚公爵家的家长行动。你和尼切利卿一起守住这里。尼切利卿,这是关系到国家存亡的危急时刻。请您无论如何都要协助阿斯迪恩。” 尼切利卿更加年长,也很有身份,虽然巴鲁这样拜托他,但是他在内乱时期,就和博特纳穆的塞利埃卿一起,是最早开始支持流浪国王的人。他立刻答应了。 “我会像服从巴鲁大人您的指示一般听从阿斯迪恩的指示的。那巴鲁大人您呢?” “我要将萨沃亚家的全部兵力集结在比尔格纳。” 比尔格纳是拉蒙纳骑士团的据点,处于街道前端,巴鲁打算把这里当成最后的要塞。 巴鲁是国王的表弟,也是城内屈指可数的大贵族,他个人就能动员相当数量的兵力。而且他还有很多有实力的同族,布尔瓦特卿、蒙顿卿、科菲卿、如果跟全族发号命令的话,能动员超过两万的兵力。 虽然巴鲁有着如此强大的“实力”,可他如今却满足于指挥着只有两千兵力的骑士团,这绝不是因为他的固执。他只是不想给王家和公爵家亲密的关系,添上无用的波澜。 就算巴鲁本人没有这个想法,国王没有这个想法,能够动员两万军队这件事,别人会如何解释,谁都不知道。 “萨沃亚公爵大人似乎想篡位。” 巴鲁不希望百姓和王宫这么想。 但是,现在是需要公爵家全部力量的时候。 为了救出被俘的国王,为了拯救这个国家,是不允许有任何失误的。 国王被俘这件事,就算想隐瞒也不可能了。也不可能瞒得下去。 巴鲁向有重要地位的同族们派去使者,说明了情况,希望他们集结在自己麾下听从指挥。 巴鲁很担心友人的安危。虽然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和态度上,但是这件事跟被俘的表兄一样,无法从巴鲁头脑中消散。 但是,不需要王妃嘱咐。 巴鲁身为国王的表弟,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做只能由自己来做的事。 转天晚上,以卡姆塞为据点跟坦加战斗的德尔菲尼亚军队,也得知了云塞败北的消息。 不是通过德尔菲尼亚的军使。如果是的话,他们不可能这么早就得到消息。塔乌西面阿桑的头目比思切斯来通知的他们。 塔乌有自己长年建立的特殊的联络网。他们有自己独特的捷径。能够以不输平原的速度,在塔乌广阔的山脉中接连传递书信,这个消息先到达了东边实力者之一,索别林的玛卡斯手中。 此时寇拉尔的人还不知道云塞的异变,这确实是难以企及的绝技。 玛卡斯是塔乌头目中屈指可数的智者。面对这个消息,他没有引发任何骚动,只是简单告知重要人物们有事商量,将他们聚集在一起。 前来的是同为头目的阿迪鲁弗的帕嘉、贝诺亚的吉尔、独立骑兵队队长伊文、库里桑斯骑士团团长寇弗利、以及德拉将军和亨德里克伯爵。 他们每个人都是旅团长级别的人物,这个部队没有司令官。国王只是以协助塔乌人民的形式派出德拉将军和亨德里克伯爵,头目们也高兴的接受了他们的帮助。库里桑斯骑士团长将副官留在郎邦要塞中,率领着半数团员留在菲兹河边刚刚建成的要塞中,一边和塔乌的人商量如何行事,一边担任先锋的任务。 因为这支军队没有总指挥官,所以是以一种非常奇怪不安定的形态存在的,但是他们却通力合作,收获了漂亮的战果。 现在坦加大军看起来似乎已经无计可施。大家都觉得很满意。 “玛卡斯大人。出了什么事?” “敌人也许会发动夜袭。我们同时离开管辖区域似乎不太好。” “不,不,我们这样做让他们攻过来岂不是更好吗?” 他们这样谈笑着来到玛卡斯的营帐,当发现玛卡斯让所有旁人回避,以及他不同以往的严肃神情,顿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沉默了下来。 玛卡斯并没有罗嗦什么耽误时间。他将比思切斯的书信拿了出来,一行人顿时脸色苍白,哑口无言。 德拉将军、亨德里克伯爵、库里桑斯骑士团团长三个人更是如此。对于他们来说格拉哈姆卿是同胞。对于王国有着旁人难以匹敌的忠诚心。是第一个让大家知道背叛者存在的人。 他们一时间难以相信。 “怎……怎么可能!” 亨德里克伯爵抓住书信,神色恐怖的看了好几遍。 “格拉哈姆卿跟帕莱斯德勾结!陛下中了他的圈套被俘虏!?这个叫比思切斯的男人值得信任吗!他不会跟帕莱斯德串通想要欺骗我们吧!?” 帕嘉眼神可怕的瞪着伯爵。 玛卡斯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是他不会任由同伴被侮辱。 “伯爵,非常失礼……” 他指着德拉将军严厉地说道。 “问我们他是不是可信,就相当于问你德拉将军是不是可信一样。请你回答。如果我问你‘这个男人会不会跟敌人串通想要欺骗我们?’你会怎么回答?” 伯爵一时语塞,但他马上诚恳的道了歉。 “不,请原谅我。是我说错话了。可是……可是,我还是无法相信!” “我们已经预测到这些了。” 吉尔语气紧张僵硬的说道。 “当然不是国王的败北。而是西部领主们的背叛。虽然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去的,但是帕莱斯德那些人似乎打探到了那件事情。” “我也这么觉得。” 玛卡斯也点了点头,帕嘉有些懊恼的咂了下舌头。 “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从德尔菲尼亚吗?” “不可能!陛下说出那件事的时候,在场的人包括我在内,大家都是爱国人士。怎么可能秘密通知帕莱斯德!” “亨德里克大人。你声音太大了。” 德拉将军责备了伯爵,然后转向哑口无言的库里桑斯骑士团团长。 “寇弗利大人。保险起见我想问您一下,那件事你告诉谁了吗?” 德拉将军跟伯爵商量之后,在进入郎邦的时候,将塔乌的秘密告知了寇弗利。 为什么坦加拼命想要夺回塔乌,对于德尔菲尼亚来说守护塔乌是件多么重要的事情,他们觉得郎邦要塞的负责人知道这件事情比较好。 老实的骑士团长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 “这件事我连留在郎邦的副官都没告诉。我觉得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就可以了。” “嗯……那这样的话,为什么!?” “等等。总之已经发生的事情再叹息也没什么用了。陛下虽然被俘,起码现在还平安无事。” “是啊。不能这样下去了!马上前往云塞,无论如何都要救出陛下!” “不,亨德里克大人。我们不能离开这里。” “德拉大人!你说什么呢!” 忠诚的伯爵脸色大变反驳道。 “你想到这个背叛者不生气吗!还是说你要对陛下见死不救!” “不要说傻话了。我现在也很想立刻飞到云塞。我想要立刻救出陛下的心情不亚于贵公。但是,但是……!” 德拉将军紧紧攥拳。他勇猛的身躯上,突然浮现出一根根青筋。 这是他不断压抑自己冲动的结果。 “我们现在撤退的话,就等于为坦加的进攻让出道路!你的意思是这样也无所谓吗!” 他说的很有道理。亨德里克伯爵也满脸通红的闭上了嘴。 玛卡斯低声说道。 “我公开这封书信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跟三位确认。今后,帕莱斯德如果以国王的生命作威胁,要德尔菲尼亚让出塔乌的话,或者要求你们跟帕莱斯德协作,与坦加交战的话,三位会怎么办?” 他的话非常可怕。 玛卡斯就像一位消瘦的学者一样,但是他眼中的光辉并不寻常。他能毫不畏惧的堂堂面对德尔菲尼亚屈指可数的武将,仍能泰然自若。 德拉将军的小眼睛中也闪着光,他回望着这位坦加著名的智者。 如果此时答错了的话,塔乌的山贼会在那一瞬间,成为他们的敌人。 “你们不用担心。我们不过是陛下的臣子。会尊重陛下的意见。” “陛下的意见是?” “塔乌是德尔菲尼亚的领土,是得到自治权的地区。只要塔乌愿意成为德尔菲尼亚善良的国民,不论是什么人都不能侵害这份权力。我会遵从陛下的意见,留在这里。亨德里克大人和寇弗利大人,这样可以吗?” 库里桑斯骑士团团长沉默的点了点头,伯爵说道。 “还要问我这种谈判的基本问题吗?” 就算听从了敌人的话语,讨伐了塔乌,也没有人能保证国王能平安归来。 虽然被他们抓住了弱点,也不能按照对方的意愿行事,否则便不配进行谈判。 亨德里克伯爵是饱经世故的猛将。他的意思自然不必多说。 三名德尔菲尼亚人眼中满是坚定的态度,一直表情严肃的玛卡斯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这样的话,我再说一件事吧。你们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人。在罗榭街道口布阵的王妃脱离了军队,独自前去营救国王了。” 三个人顿时哑口无言。 “王妃殿下!?” “真的吗!” “独自……是她一个人吗!?” “如果是别人的话,我也会说区区一个人能做什么,但是那位大人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确实如此。” 帕嘉也附和道。 两人在之前郎邦战役中亲眼见过王妃的样子,还曾亲切的交谈过。 阿迪鲁弗是勇敢的塔乌山贼中最勇猛善战的村子。他们不怕死的战斗姿态,在塔乌中也是令人震惊的。 帕嘉领导了这个村子长达二十年。 玛卡斯也是同样。跟那个有着王妃称号的女孩战斗过一次便会知道。 “我并没有将一切都赌在王妃身上。也不觉得她一定会成功。但是,还是稍微再等一下吧。无论如何我们现在都不能移动大军。这么做的话,陛下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嗯……” “不用你说,现在如果动摇的话是最不可取的。同时,我们和你们的关系如果出了乱子也很不妙。这样只能让佐拉塔斯高兴而已。” “是的。” “说的很对。” 亨德里克伯爵和寇弗利也冷静下来点了点头。虽然他们擅长的战法各有不同,但这些人都是能征善战的人。不可能看不透如今的状况。 德拉将军也点了点头,再次向塔乌的头目询问道。 “玛卡斯大人。帕嘉大人。我也想问问,你们是怎么想的?即便事已至此,你们依然会支持陛下吗?” 面对这个问题玛卡斯没有立刻回答,他看了看自己多年的同伴。 多年来将这些野蛮、不要命的男人们团结在一起的头目帕嘉,露出了勇敢的笑容,用下巴指了指不知何时已经离开的吉尔和伊文的后背,说道。 “如果我说不的话,我们会接连失去无法替代的同伴和孩子们。” 伊文在年长的头目和将军们交流意见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 他沉默的离开了玛卡斯的营帐,眺望着军营中夜晚仍在工作的同伴们的样子,眺望着遮挡住繁星的塔乌的巨大山峰 。 吉尔也跟出来在他身后说道。 “伊文……” “我知道。我不会胡来的。以我的立场,我现在也不得不留在这里。” 他的语气跟往常一样很飘然。他回过头,脸上还有一丝微笑。 “比起我,倒是那头蠢猪。听到这件事一定会狂怒吧。” “不,就跟我们在此不能行动一样,公爵应该也无法擅自行动。否则帕莱斯德那些人会一口气攻过来。他不管有多不甘心,也只能坚固防守吧。那位公爵的话,一定可以做到。” “他可是国王的表弟。——身份这种东西真是麻烦啊。” 伊文轻声说道。 虽然他的意思是想自由行动也无法随心所欲,但吉尔低声笑了起来。 “能被你这么讨厌,那个公爵也很能糊弄人啊。王妃大概也是看中了这一点,觉得将一切交给他没有问题吧。” “可是,那个王妃却丢下军队一个人冲了出去。” 伊文望着天空叹了口气。 这真是个抢先立功的好时机。本来为了营救被俘的国王,最高指挥官必须负责指挥,给剩下的人下达命令,但是她却简简单单的将这个任务丢给了国王的表弟,从全军将领变回了普通的战士,赶去营救自己无可替代的重要战友。 自己也能这样的话就好了,伊文心想。 虽然伊文尽力伪装出冷静的表情和态度,但他的内心充满了愤怒和焦急。 如果自己是一个人的话,他早就翻过塔乌赶往云塞,和莉两人一起大闹一通了。 可现在的伊文既是塔乌的自由民,也是德尔菲尼亚的臣子。他作为联系两者的桥梁,不能擅自行事。 在童年玩伴遭遇灾难,必须前去营救的时候,自己却只能在这里一动不动,真是丢脸。 面对眼前这位心怀不甘,沉默的颤抖着肩膀的年轻人,贝诺亚的头目轻声说道。 “伊文。” “什么事?” “独立骑兵队是属于国王一个人的,国王的亲卫队对吧?” “所以说什么事?” “而队长在国王面临前所未有的灾难之时,一个人在数百卡提布以外的地方闹别扭,这太不像话了吧?” 吉尔的口气仿佛是在开玩笑。 伊文回过头,直直的瞪着这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 “如果此时塔乌的自由民没有放弃被俘虏的国王,将国王平安救出的话,这是毫无疑问的大功一件。我们也卖给了德尔菲尼亚一件无法偿还的重大恩情。塔乌将会得到坚如磐石般的地位。将来便会永远安定太平。对吧?” “……” “但是,这是非常危险的工作。基本没有成功的希望。我不知道西边的人会不会同意这样的举动。他们也许会认为,帮助被俘虏的国王这种事情太愚蠢了,应该尽早收手。如果你觉得这样也没关系的话,如果你认为你可以一个人去说服西边,聚集必要的人手,救出国王的话,这里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说完这些,年轻的同僚依然一动不动,吉尔粗鲁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了。这样勉强自己忍耐对身体可不好。还是说你在害怕?” 伊文深深叹了口气。 “之前我就这么想了……” “什么?” 黑衣战士盯着年长友人端正的面容,有些吃惊的笑了起来。 “你太宠我了。” “这样吗?我可是打算严厉的锻炼一下新人呢。” “别胡说了。” 伊文大声笑了起来,他紧紧抱住贝诺亚头目勇猛的身躯,将脸埋在对方肩上。 “谢谢你。老大。” “……” “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伊文的声音又像哭又像笑。 伊文知道这件事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轻松。可能这就是生离死别了。 贝诺亚的头目只是用力拍了拍只有自己儿子一般大的年轻人的后背。 伊文带着几名同伴,消失在塔乌山脉中了,他一直目送他们离开之后,玛卡斯和帕嘉仿佛商量好了一般,跑过来嘲笑吉尔。 “贝诺亚的头目也变得心软了。” 玛卡斯说道。刚刚的军事会议中严肃的一面已经完全消失不见,现在他的语气就是一个温和的老人。 “嗯,你要是这么随着他们胡来的话,可就做不了表率了。” 帕嘉说道。他也眼含笑意。 “你们说什么呢。此时卖国王一个人情,对塔乌也有好处。我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把这危险的工作交给他的。” 但是头目中最年长的两个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歪着脖子笑着说道。 “虽然也讲得通……但是怎么听都像是在强词夺理?” “是啊。特别像在争辩。确实在这里孤注一掷赌上一把,最后能幸运的大获全胜的话,确实对塔乌很有好处……” “确实如此。有什么不对?” “谁也没说不对呀。” “嗯。不愧是贝诺亚头目的英明决断。” “那就够了吧。” “嗯。可是……” “什么?” 面对开始烦躁起来的吉尔,两人笑着说道。 “心软呀。” “随你们便吧。” 从斯克尼亚返回的雪拉进入云塞的时候,已经是这天傍晚的事情了。 数天前他翻越塔乌山脉,亲眼见到坦加军队和德尔菲尼亚-塔乌联合军激烈的攻防战。 那时他当然还不知道云塞的事变。看到完全不像是急忙组建出来的联合军奋勇作战的样子,虽然是别人的事情,但他还是安心的觉得这样就没关系了。 他穿过阵营的时候,听说国王和王妃前往云塞战斗,便没有去寇拉尔,直接往西边前进。 雪拉在到达王妃身旁之前,想要先绕到国王的阵营看一看。因为那里比较近,也因为王妃可能会问道战况如何。 然后在艾布林格近前,他得知了云塞的事件。 当他听到当地的农民们,不安的谈论着国王被帕莱斯德俘虏的事情时,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心里想着怎么可能。 但是,就在雪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加入对话的时候,说话的人中有一名从云塞战场上落荒而逃的士兵,他详细生动的描述了当时的情况。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 对于农民们来说,大人物身上发生的事就仿佛云上的事情一般,只要不降临道自己头上,就跟自己无关,但是他们还是一脸不安。 “接下来到底会怎样呀?” “王妃大人还在街道那里奋战呢,可是国王却被俘虏了……” “那被俘虏的国王呢?” “不知道。也许会被带到帕莱斯德,不过这次的战争,格拉哈姆卿是最大的叛徒,也许会被带到他的宅邸中……无论如何国王大人都活不久了,肯定很快就会被斩首吧。” “果然战争就是如此呀……” 雪拉反射性的跑了起来。 那就在一瞬间。 农民们震惊的望着仿佛一阵风一般消失在夕阳中的少年的身影。 王妃不可能一直呆在街道那里。 这是雪拉的直觉。 战斗是昨天发生的。从云塞到街道骑马的话只要几个小时。那个人现在一定,不,可能昨天就满心愤怒的前去营救国王了。 自己也必须在场。 雪拉径直前往艾格特格拉哈姆的宅邸。 他到达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宅邸周围燃烧着巨大的篝 火,从远处看去有些恐怖。 虽然是跟国王作对的谋反战争,但赢了就是赢了。 士兵们围坐在篝火边,正嬉笑吵闹着让不知从哪里带来的女人们斟酒。 从这里根本看不出国王是不是在宅邸内。雪拉一边在阴影里移动着,一边窥视着宅邸的情况,伺机侵入,但是灯火太多了,人也太多了。虽然他想化妆成倒酒的女子,但是现在没有任何准备。 雪拉藏在树上,隐藏气息,想要摸清宅邸大致的构造和警备的状态,但是他往下一看,却注意到一个人正跟他一样在窥探宅邸。 那个人在雪拉左侧,隔着一段距离。 雪拉之所以能在这么远的地方就注意他是因为那个人窥视的样子太笨拙了。 他非常慌张不安,心神不定,从树丛中探出身子,他想要再接近一些,可是又不敢,畏畏缩缩的探着脖子。 雪拉吃惊的望着这个人。 这简直比外行还外行。这么做的话,不只是树上的雪拉,就连吵闹的士兵们也会发现他的。 果然,宴席中的士兵们似乎注意到可疑人物。部将中的一个人正看向这边,也许在吩咐士兵,让他们查看是不是有可疑的人。 两个士兵有些烦躁的走了过来。 可疑人物慌忙退下,往雪拉藏身的树木这边跑来。 之前因为光线昏暗雪拉看不清这个人的脸,有一瞬间,他的脸被篝火照亮了。 对于雪拉经过锻炼的视力来说,这一瞬间已经足够了。 让雪拉吃惊的是,他认识这个人。他是名叫约修亚的拉蒙纳骑士团的年轻骑士。 雪拉悄无声息的从树上下来,从身后抱住发出巨大声响逃跑的约修亚,捂住他的嘴,巧妙的阻止了他的抵抗。 “安静……” 雪拉轻声说道,被抱住之后约修亚疯狂抵抗,听到这句话老实了一些。 雪拉将约修亚拉到树丛中,安静的隐藏气息,原本对于酒宴还心存迷恋的两个士兵,随便检查了一下就回去了。 “失礼了。你是拉蒙纳骑士团的人吗?” 约修亚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他似乎不认识这个突然出现的,很有礼貌单膝跪地的美貌少年。他疑惑的问道。 “你,你是,谁……” “我是服侍王妃殿下的人。” 约修亚脸上顿时恢复了生机。 “这样啊!王妃殿下现在在这边!?” “不。现在只有我。倒是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团长大人呢?” “他没事。过来,我带路。” 他在得知雪拉是王妃的随从之后安下心来了吧。 格拉哈姆宅邸的后面是茂密的丘陵,而约修亚将雪拉带到森林中的一个洞窟中。 到达之后雪拉发现骑士团只剩下包括主仆在内的十五六个人了。而且,迎接他们的嘉兰斯巨大的身体上,到处都缠着绷带,上面还渗着血。 即使如此他们也没有丧失斗志。看到约修亚带来一名不熟悉的少年,众人投来了疑惑的视线。 “不用担心。他是王妃殿下的随从。” “哦,王妃殿下的……” “能允许我进见团长大人吗?” 雪拉这样说道。但是根本谈不上进见。 这不过是只有十几个人的集团。纳西亚斯自己走了出来,看到雪拉瞪大了眼睛。 不愧是纳西亚斯,不管雪拉打扮成什么样都不会认错。他知道这名少年的真实身份,距离他在西离宫见过以侍女身份工作的雪拉,已经过去了一年了。 “真是吃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纳西亚斯全身都被溅上的鲜血染成了红色。 他头发凌乱,脸上有擦伤。缝制着白百合徽章的上衣,也脏污的什么都看不出来了,到处都是撕裂。他的样子生动的传达了激战的情景和战败的痛苦。 雪拉简单的说明了之前的事情。 他一直和王妃分别行动。刚刚才得知云塞战败一事。他觉得王妃一定会为了救出国王来这里所以才过来的。 “……被俘的国王在哪里?” “我也想知道……” “不在格拉哈姆卿的宅邸吗?” 纳西亚斯表情阴沉的摇了摇头。 “我是这么想的,派出几个人打探情况,但是还是不清楚。” “我去打探。” 雪拉说完这句话之后,又有些迟疑的低声追加道。 “非常失礼……但是骑士大人们都不太擅长这种工作。而且就算知道了陛下的所在,现在的纳西亚斯大人也无法救出陛下。如果被谋反者们发现的话,纳西亚斯大人您也会有生命危险。请就此撤退,跟巴鲁大人汇合吧。” 因为他们刚刚经历过激战,纳西亚斯也满脸疲惫。他脸上浮现出一丝讽刺的笑容。 “你什么时候成了陛下的臣下?” “我不是任何人的臣下。我只按照王妃陛下的意愿行动。” 国王被俘。这是事实。 这样的话,王妃肯定会去营救国王。这也毫无疑问是事实。 纳西亚斯水蓝色的眼睛静静的望着雪拉紫色的眼眸。他露出了一如往常的温和笑容。 “王妃殿下真是有个不错的随从啊。你比我们这里的年轻人靠谱多了。” 虽然纳西亚斯是半开玩笑的,但雪拉还是吃了一惊。 “确实凭借这点人数,什么都做不了。但是,既不能保护陛下,也不能向谋反者报一箭之仇,厚颜无耻的逃过去的话,不知道会被巴鲁说些什么呢。虽然是败军之将,我也有自己的志气,所以才留在这里……” “不能白白送死。——王妃殿下总是这么说。” 因为过度疲劳脸色苍白的纳西亚斯,也终于露出了微笑。 “确实如此,你说的对。只要活下去,早晚有一天能一雪败北之耻。” 这时,一名年轻骑士回来了,他似乎是和约修亚分别探查不同的宅邸。 果然还是没得到任何详细信息。 纳西亚斯想以此为契机,带领全员离开此地,但是他的判断有些太迟了。 就在雪拉注意到异样的氛围,立刻戒备起来的时候,已经无计可施了。 身旁有一群外行这就是灾难。 追兵已经小心的将这里团团包围,打算一网打尽。 周围的黑暗本应笼罩着一片深秋的寒意,而此时却散发出异常的燥热。 虽然看不到人影,但是右边,左边,到处都是瞄准这里的人。 “……纳西亚斯大人。我们被包围了。” “什么?” 就在纳西亚斯想追问雪拉的这句低语的时候。 昏暗的森林中突然亮起无数灯火。 “完了!” “什么时候……!” 骑士们叫喊着拔出剑,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他们实在无法主动发起攻击。 全副武装的一群人从黑暗中出现,一个指挥官样貌的男人走了出来。 “看来在这里的是拉蒙纳骑士团的人!纳西亚斯大人在吗?” “我就是纳西亚斯。你是什么人?” “我是格拉哈姆卿的家臣,我叫吉斯!这里已经完全被我们包围了!快点投降吧!” 但是,听说他是格拉哈姆卿的家臣,剩下的骑士们都兴奋了起来。他们重新拿起武器,表现出无论如何都不会投降的姿态。 纳西亚斯制止了他们,说道。 “我知道了。我投降。这里有几个人受了伤。还请拜托治 疗。” “知道了。” “纳西亚斯大人!” 约修亚惨叫了起来。 “不要这样!怎么能跟谋反者投降!与其这样还不如战死!” “约修亚!” 拉蒙纳骑士团团长严厉的责备了年轻的骑士。 “你听好。骑士必须要勇敢。这并不是说我们只要在战场上华丽的作战就可以了。现在忍受屈辱活下去也是勇气。” “可是!” “算了吧,约修亚。” 这次说话的是嘉兰斯。虽然他的表情很平静,但是恐怕他身上的伤最重吧。他放下手中剑的动作也有些僵硬。 “我们打败了。不要再难看的挣扎了。你要牢记,什么是败北。” 约修亚满脸都是不甘的泪水,投降了。 在场的雪拉当然也被一起抓住了。 但是,对于雪拉来说这可以说是意外的幸运。 虽然他并不是不能强行突破包围,但是与其这样,还不如故意被他们抓到宅邸中,这样才能更方便确认国王身在何地。 拉蒙纳骑士团剩下的全部成员都被绑上了绳子,带到了格拉哈姆卿的宅邸中。 转天早晨。 在罗榭街道布阵的迪雷顿骑士团和尼切利卿的阵营中,一名帕莱斯德使者携带书信前来。 几乎是同时,在卡姆塞布阵,阻止坦加进攻的德尔菲尼亚-坦加联合军,也收到了来自坦加的书信。 虽然书信是由不同的国家发出的,但是内容几乎一样。 也就是说,坦加和帕莱斯德正式结成了同盟,今后将德尔菲尼亚认定为两国共同的敌人,他们将一起联合起来取得胜利,上面毫无疑问有着坦加国王佐拉塔斯和帕莱斯德国王奥隆的亲笔签名。 后记 每次每次都下定决心,这次一定不要像以前一样突击工作了,但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超越之前的超级!修罗场。 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感觉就像在差一点点就会掉下去的悬崖边,用脚尖站着不停行走一样。 为什么会花这么多时间呢,干脆的说,这是“狗的报应”。 说到狗,并不是封面上那两只漂亮的狗,而是新出现的小狗(或者可以说是小松鼠),可爱的女孩子,写这个人非常的难。不管怎么写,都是浪漫的爱情故事。不是boy miss girl,而是熊miss松鼠。 不适合我。我绝地不适合写恋爱内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我真的抱头痛苦着。 而且,我的小说经常会被人说只会出现超强的女性。实际上,也正是如此。普通的可爱女孩子……单是这样就已经让我走投无路了。也许有人会说,这样的话可以不写呀,但是并没有那么简单。故事正向着这个方向发展。不写不行。 但是,如果进展不顺利的话要怎么办?我会逃避现实。 忍不住哼起歌。拉网小调。 “?yn,sn,dn,kon,sen,(hai,hai!)笨熊问小松鼠来了吗……” 对不起。我累了。要睡了…… ——虽然这是开玩笑,但是当问到“标题是什么?”的时候, “纷乱、动乱、混乱、战乱,用哪一个?” 我真的这么说了。(也就是说差不多的用哪一个都可以,我是个非常随便的作者。能不能有个人帮我想标题呀……?) 编辑也像往常一样,叹了口气问“选哪一个呀……” 另外,把渥尔叫“笨熊”的也是编辑。作者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我只是想了想而已。我觉得他一定是一只很帅的熊,可我还是迷上了这个称呼,还很押韵,最后还笑了起来。真是心情复杂…… 这次以笨熊的浪漫故事(?)开始,以标题描述的那样结尾。 另外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不只是熊,雪拉也很有人气。 而且有人气的尽是些傲娇的会说“在这种人之中受欢迎一点都不高兴!”这种话的人。——也许他们就是在这种星星下出生的。(笑) 另外,从编辑那里听到这次标题的冲老师,听错了说了一句“德兰的女装?”(跟动乱的序章发音类似。) 笑死了。是啊,这种德兰啊,演员化妆用的油彩呀。 真是的,小说的内容在非常认真的地方结束了,这么写后记真的可以吗?“总之结束了”我现在是沉浸在这种解放感和幸福全开的状态中写下的这篇后记,所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希望写下一本的时候,能够重拾紧张感。 还有,关于cd的事情,我和中央公论社都接到了一些询问,关于这件事只能说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等到决定了具体事宜,我一定会立刻通知大家的。 1996年2月 茅田砂胡 每次每次都下定决心,这次一定不要像以前一样突击工作了,但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超越之前的超级!修罗场。 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感觉就像在差一点点就会掉下去的悬崖边,用脚尖站着不停行走一样。 为什么会花这么多时间呢,干脆的说,这是“狗的报应”。 说到狗,并不是封面上那两只漂亮的狗,而是新出现的小狗(或者可以说是小松鼠),可爱的女孩子,写这个人非常的难。不管怎么写,都是浪漫的爱情故事。不是boy miss girl,而是熊miss松鼠。 不适合我。我绝地不适合写恋爱内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我真的抱头痛苦着。 而且,我的小说经常会被人说只会出现超强的女性。实际上,也正是如此。普通的可爱女孩子……单是这样就已经让我走投无路了。也许有人会说,这样的话可以不写呀,但是并没有那么简单。故事正向着这个方向发展。不写不行。 但是,如果进展不顺利的话要怎么办?我会逃避现实。 忍不住哼起歌。拉网小调。 “?yn,sn,dn,kon,sen,(hai,hai!)笨熊问小松鼠来了吗……” 对不起。我累了。要睡了…… ——虽然这是开玩笑,但是当问到“标题是什么?”的时候, “纷乱、动乱、混乱、战乱,用哪一个?” 我真的这么说了。(也就是说差不多的用哪一个都可以,我是个非常随便的作者。能不能有个人帮我想标题呀……?) 编辑也像往常一样,叹了口气问“选哪一个呀……” 另外,把渥尔叫“笨熊”的也是编辑。作者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我只是想了想而已。我觉得他一定是一只很帅的熊,可我还是迷上了这个称呼,还很押韵,最后还笑了起来。真是心情复杂…… 这次以笨熊的浪漫故事(?)开始,以标题描述的那样结尾。 另外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不只是熊,雪拉也很有人气。 而且有人气的尽是些傲娇的会说“在这种人之中受欢迎一点都不高兴!”这种话的人。——也许他们就是在这种星星下出生的。(笑) 另外,从编辑那里听到这次标题的冲老师,听错了说了一句“德兰的女装?”(跟动乱的序章发音类似。) 笑死了。是啊,这种德兰啊,演员化妆用的油彩呀。 真是的,小说的内容在非常认真的地方结束了,这么写后记真的可以吗?“总之结束了”我现在是沉浸在这种解放感和幸福全开的状态中写下的这篇后记,所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希望写下一本的时候,能够重拾紧张感。 还有,关于cd的事情,我和中央公论社都接到了一些询问,关于这件事只能说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等到决定了具体事宜,我一定会立刻通知大家的。 1996年2月 茅田砂胡 每次每次都下定决心,这次一定不要像以前一样突击工作了,但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超越之前的超级!修罗场。 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感觉就像在差一点点就会掉下去的悬崖边,用脚尖站着不停行走一样。 为什么会花这么多时间呢,干脆的说,这是“狗的报应”。 说到狗,并不是封面上那两只漂亮的狗,而是新出现的小狗(或者可以说是小松鼠),可爱的女孩子,写这个人非常的难。不管怎么写,都是浪漫的爱情故事。不是boy miss girl,而是熊miss松鼠。 不适合我。我绝地不适合写恋爱内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我真的抱头痛苦着。 而且,我的小说经常会被人说只会出现超强的女性。实际上,也正是如此。普通的可爱女孩子……单是这样就已经让我走投无路了。也许有人会说,这样的话可以不写呀,但是并没有那么简单。故事正向着这个方向发展。不写不行。 但是,如果进展不顺利的话要怎么办?我会逃避现实。 忍不住哼起歌。拉网小调。 “?yn,sn,dn,kon,sen,(hai,hai!)笨熊问小松鼠来了吗……” 对不起。我累了。要睡了…… ——虽然这是开玩笑,但是当问到“标题是什么?”的时候, “纷乱、动乱、混乱、战乱,用哪一个?” 我真的这么说了。(也就是说差不多的用哪一个都可以,我是个非常随便的作者。能不能有个人帮我想标题呀……?) 编辑也像往常一样,叹了口气问“选哪一个呀……” 另外,把渥尔叫“笨熊”的也是编辑。作者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我只是想了想而已。我觉得他一定是一只很帅的熊,可我还是迷上了这个称呼,还很押韵,最后还笑了起来。真是心情复杂…… 这次以笨熊的浪漫故事(?)开始,以标题描述的那样结尾。 另外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不只是熊,雪拉也很有人气。 而且有人气的尽是些傲娇的会说“在这种人之中受欢迎一点都不高兴!”这种话的人。——也许他们就是在这种星星下出生的。(笑) 另外,从编辑那里听到这次标题的冲老师,听错了说了一句“德兰的女装?”(跟动乱的序章发音类似。) 笑死了。是啊,这种德兰啊,演员化妆用的油彩呀。 真是的,小说的内容在非常认真的地方结束了,这么写后记真的可以吗?“总之结束了”我现在是沉浸在这种解放感和幸福全开的状态中写下的这篇后记,所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希望写下一本的时候,能够重拾紧张感。 还有,关于cd的事情,我和中央公论社都接到了一些询问,关于这件事只能说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等到决定了具体事宜,我一定会立刻通知大家的。 1996年2月 茅田砂胡 每次每次都下定决心,这次一定不要像以前一样突击工作了,但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超越之前的超级!修罗场。 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感觉就像在差一点点就会掉下去的悬崖边,用脚尖站着不停行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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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决定了具体事宜,我一定会立刻通知大家的。 1996年2月 茅田砂胡 每次每次都下定决心,这次一定不要像以前一样突击工作了,但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超越之前的超级!修罗场。 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感觉就像在差一点点就会掉下去的悬崖边,用脚尖站着不停行走一样。 为什么会花这么多时间呢,干脆的说,这是“狗的报应”。 说到狗,并不是封面上那两只漂亮的狗,而是新出现的小狗(或者可以说是小松鼠),可爱的女孩子,写这个人非常的难。不管怎么写,都是浪漫的爱情故事。不是boy miss girl,而是熊miss松鼠。 不适合我。我绝地不适合写恋爱内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我真的抱头痛苦着。 而且,我的小说经常会被人说只会出现超强的女性。实际上,也正是如此。普通的可爱女孩子……单是这样就已经让我走投无路了。也许有人会说,这样的话可以不写呀,但是并没有那么简单。故事正向着这个方向发展。不写不行。 但是,如果进展不顺利的话要怎么办?我会逃避现实。 忍不住哼起歌。拉网小调。 “?yn,sn,dn,kon,sen,(hai,hai!)笨熊问小松鼠来了吗……” 对不起。我累了。要睡了…… ——虽然这是开玩笑,但是当问到“标题是什么?”的时候, “纷乱、动乱、混乱、战乱,用哪一个?” 我真的这么说了。(也就是说差不多的用哪一个都可以,我是个非常随便的作者。能不能有个人帮我想标题呀……?) 编辑也像往常一样,叹了口气问“选哪一个呀……” 另外,把渥尔叫“笨熊”的也是编辑。作者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我只是想了想而已。我觉得他一定是一只很帅的熊,可我还是迷上了这个称呼,还很押韵,最后还笑了起来。真是心情复杂…… 这次以笨熊的浪漫故事(?)开始,以标题描述的那样结尾。 另外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不只是熊,雪拉也很有人气。 而且有人气的尽是些傲娇的会说“在这种人之中受欢迎一点都不高兴!”这种话的人。——也许他们就是在这种星星下出生的。(笑) 另外,从编辑那里听到这次标题的冲老师,听错了说了一句“德兰的女装?”(跟动乱的序章发音类似。) 笑死了。是啊,这种德兰啊,演员化妆用的油彩呀。 真是的,小说的内容在非常认真的地方结束了,这么写后记真的可以吗?“总之结束了”我现在是沉浸在这种解放感和幸福全开的状态中写下的这篇后记,所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希望写下一本的时候,能够重拾紧张感。 还有,关于cd的事情,我和中央公论社都接到了一些询问,关于这件事只能说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等到决定了具体事宜,我一定会立刻通知大家的。 1996年2月 茅田砂胡 每次每次都下定决心,这次一定不要像以前一样突击工作了,但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超越之前的超级!修罗场。 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感觉就像在差一点点就会掉下去的悬崖边,用脚尖站着不停行走一样。 为什么会花这么多时间呢,干脆的说,这是“狗的报应”。 说到狗,并不是封面上那两只漂亮的狗,而是新出现的小狗(或者可以说是小松鼠),可爱的女孩子,写这个人非常的难。不管怎么写,都是浪漫的爱情故事。不是boy miss girl,而是熊miss松鼠。 不适合我。我绝地不适合写恋爱内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我真的抱头痛苦着。 而且,我的小说经常会被人说只会出现超强的女性。实际上,也正是如此。普通的可爱女孩子……单是这样就已经让我走投无路了。也许有人会说,这样的话可以不写呀,但是并没有那么简单。故事正向着这个方向发展。不写不行。 但是,如果进展不顺利的话要怎么办?我会逃避现实。 忍不住哼起歌。拉网小调。 “?yn,sn,dn,kon,sen,(hai,hai!)笨熊问小松鼠来了吗……” 对不起。我累了。要睡了…… ——虽然这是开玩笑,但是当问到“标题是什么?”的时候, “纷乱、动乱、混乱、战乱,用哪一个?” 我真的这么说了。(也就是说差不多的用哪一个都可以,我是个非常随便的作者。能不能有个人帮我想标题呀……?) 编辑也像往常一样,叹了口气问“选哪一个呀……” 另外,把渥尔叫“笨熊”的也是编辑。作者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我只是想了想而已。我觉得他一定是一只很帅的熊,可我还是迷上了这个称呼,还很押韵,最后还笑了起来。真是心情复杂…… 这次以笨熊的浪漫故事(?)开始,以标题描述的那样结尾。 另外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不只是熊,雪拉也很有人气。 而且有人气的尽是些傲娇的会说“在这种人之中受欢迎一点都不高兴!”这种话的人。——也许他们就是在这种星星下出生的。(笑) 另外,从编辑那里听到这次标题的冲老师,听错了说了一句“德兰的女装?”(跟动乱的序章发音类似。) 笑死了。是啊,这种德兰啊,演员化妆用的油彩呀。 真是的,小说的内容在非常认真的地方结束了,这么写后记真的可以吗?“总之结束了”我现在是沉浸在这种解放感和幸福全开的状态中写下的这篇后记,所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希望写下一本的时候,能够重拾紧张感。 还有,关于cd的事情,我和中央公论社都接到了一些询问,关于这件事只能说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等到决定了具体事宜,我一定会立刻通知大家的。 1996年2月 茅田砂胡 每次每次都下定决心,这次一定不要像以前一样突击工作了,但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超越之前的超级!修罗场。 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感觉就像在差一点点就会掉下去的悬崖边,用脚尖站着不停行走一样。 为什么会花这么多时间呢,干脆的说,这是“狗的报应”。 说到狗,并不是封面上那两只漂亮的狗,而是新出现的小狗(或者可以说是小松鼠),可爱的女孩子,写这个人非常的难。不管怎么写,都是浪漫的爱情故事。不是boy miss girl,而是熊miss松鼠。 不适合我。我绝地不适合写恋爱内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我真的抱头痛苦着。 而且,我的小说经常会被人说只会出现超强的女性。实际上,也正是如此。普通的可爱女孩子……单是这样就已经让我走投无路了。也许有人会说,这样的话可以不写呀,但是并没有那么简单。故事正向着这个方向发展。不写不行。 但是,如果进展不顺利的话要怎么办?我会逃避现实。 忍不住哼起歌。拉网小调。 “?yn,sn,dn,kon,sen,(hai,hai!)笨熊问小松鼠来了吗……” 对不起。我累了。要睡了…… ——虽然这是开玩笑,但是当问到“标题是什么?”的时候, “纷乱、动乱、混乱、战乱,用哪一个?” 我真的这么说了。(也就是说差不多的用哪一个都可以,我是个非常随便的作者。能不能有个人帮我想标题呀……?) 编辑也像往常一样,叹了口气问“选哪一个呀……” 另外,把渥尔叫“笨熊”的也是编辑。作者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我只是想了想而已。我觉得他一定是一只很帅的熊,可我还是迷上了这个称呼,还很押韵,最后还笑了起来。真是心情复杂…… 这次以笨熊的浪漫故事(?)开始,以标题描述的那样结尾。 另外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不只是熊,雪拉也很有人气。 而且有人气的尽是些傲娇的会说“在这种人之中受欢迎一点都不高兴!”这种话的人。——也许他们就是在这种星星下出生的。(笑) 另外,从编辑那里听到这次标题的冲老师,听错了说了一句“德兰的女装?”(跟动乱的序章发音类似。) 笑死了。是啊,这种德兰啊,演员化妆用的油彩呀。 真是的,小说的内容在非常认真的地方结束了,这么写后记真的可以吗?“总之结束了”我现在是沉浸在这种解放感和幸福全开的状态中写下的这篇后记,所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希望写下一本的时候,能够重拾紧张感。 还有,关于cd的事情,我和中央公论社都接到了一些询问,关于这件事只能说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等到决定了具体事宜,我一定会立刻通知大家的。 1996年2月 茅田砂胡 第二章 德尔菲尼亚的主要政府机关寇拉尔城也很快得到了这个情报。此时这里只有管理近卫军团和政府机关的人。 他们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西部领主们的造反和国王被俘的报告已经给他们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巨大骚动,此时同为宿敌的坦加和帕莱斯德居然结成了同盟。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负责外交的人大吃一惊,大叫着怎么可能。这个同盟就和太阳从西边升起一样,让人难以置信。 两国的举动非常迅速。寇拉尔得知消息的两天之后,代表两国国王意志的使者便同时来访。 同时,这也是国王在云塞被俘的第七天。这个速度让整个王宫大吃一惊。 从帕莱斯德也好坦加也好,距离寇拉尔都远达三百卡提布以上。如果说不断更换快马的传令兵还能够理解,打扮整齐的使者在七天内走这么远的距离,实在是异常。 两个国家各有一名使者,坦加的使者是壮年身体结实的男性,帕莱斯德的使者是半老的小个子男人。 两人都诚恳的表达了,自己是代表本国的国王来谈论今后事宜的,寇拉尔方面也不能一直沉浸在震惊中。他们必须很快选出负责接代,代表政府的人,来进行谈判。 这是一个很难的任务。也是重要的任务。但是,刚好城中有非常合适的人选。 “洗耳恭听。” 宰相布鲁库斯简单说完便坐了下来。 他的态度非常淡然,让两国气势汹汹的使者非常扫兴。 但是,对面的两国使者毕竟能出席如此场面,都非常沉着。主君已经全权委托给他们。不知道两者之间是不是已经达成了什么共识,谈话主要是坦加的使者负责。 两国俘虏了德尔菲尼亚国王。老实说他们可以提出任何不合理的要求。割让一半的国土,让出寇拉尔的全部贸易特权和制海权,让王子当人质(不过国王没有王子所以不可能),写下宣誓书保证今后永不反抗,他们可以提这些要求。 但是,两国要求的只是对两国有利的今后不平等的贸易和货币市场的变更,坦加-帕莱斯德周边领土的割让和要塞的转让——特别是坦加强烈要求得到伯利西亚平原。 另外还有为了监视条约能够得到履行,在寇拉尔放置驻军,不过两国最终提出的最重要的事项是“重新划分国境线”。 这次战争的起因是德尔菲尼亚不合理的领土扩张。因此,纠正国境线才能让大华三国的关系正常化。 因此要重新划分原本不清晰的塔乌附近的国境线。 布鲁库斯在坦加使者发言的时候,一语不发。一直垂着眼睛。 也许是觉得他的态度有些软弱吧,帕莱斯德的使者终于开口,语气诚恳的说道。 “在我方阵营的渥尔-格瑞克陛下,也希望能尽早归来,希望臣下诸位能展现自己的忠诚。” 大概他是想再施加些压力吧。但是,面对这个威胁,布鲁库斯终于抬起头,非常稳重的回答道。 “那么,那个人不是我所知的主君,是别的什么人吧。” 两人都露出了吃惊的样子。 “这真是让人意外。” “你想说你不在乎国王的生命吗?” 布鲁库斯细长的眼睛中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如果是我所知的陛下的生命,我当然非常在乎。这么说有些逾越,不过我即便是用自己的生命做交换,也要救出陛下。但是,我和国家的人民,都没有这种会轻易求饶的主君。因此,不会在乎这种人的生命。身为俘虏还胡乱指挥的话,那只能给万民添麻烦。” 他的语气非常坚毅。 两名使者犹豫了一下,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会。 要求得到塔乌,被拒绝。然后说国王怎样你们都无所谓吗,这是谈判的正常顺序。 但是对方居然会如此肯定的说“随你们便”,那就没法谈了。 “那么,贵国想要拥立新的国王吗?” “岂有此理。现在的陛下既然还活着,为什么要拥立新国王?” “正是如此。” “说得很对。” 我们也同意你的看法,两名使者热心的说道。他们还说,我们的主君也如此希望。 但是,为此希望德尔菲尼亚能有相应的让步。 擅长谈判的布鲁库斯立刻察觉到对方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原本,这两个人就没想隐瞒。 帕莱斯德想得到泰巴河上游至斯夏北部一带的广阔山岳地带,坦加想要得到伯利西亚平原和之前成为德尔菲尼亚领土的卡姆塞至郎邦的山岳地区。两人都再三提醒,只有这一点是不能妥协的。 真是让人咬牙切齿。 如今塔乌的秘密泄露已经是明摆着的事实了。 但是,布鲁库斯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表现出来。他非常平静沉稳的说道。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但是,这个问题我一个人无法判断。需要时间协商。” 这是肯定的。两名使者也同意的点了点头,会谈至此暂告一段落。 只剩布鲁库斯一人的时候,他少见的露出了一脸严峻的神色。 现在的状况对德尔菲尼亚非常不利。国王成了人质,西部有多人造反,而且不知对方是怎么发现的,居然得知了极密事项。 这样根本无法战斗。 布鲁库斯很清楚外交也是一种战斗。这种战斗不是用剑和盔甲来进行,而是用语言和情报作为武器来战斗。有时花言巧语,有时略显威严,有时虚张声势,显露一招让对方误以为背后还有十招,有时暗示对方自己还有根本不存在的杀手锏,逼迫对方让步。 布鲁库斯是非常擅长这些策略的高手,甚至可以说是在这一方面能够代表王国的名人。因此,他很明白现在的情况有多不利。这简直就是赤手空拳挑战全副武装的重装骑兵。 需要武器。就算不奢求能够平等战斗的武器,也需要能够反击的武器。哪怕是能虚张声势也好,但是起码需要能让己方看起来有点强大的武器。 对于在诸多方面已经被逼入穷途末路的德尔菲尼亚来说,还有唯一有利的地方,那就是,拥有宰相布鲁库斯这种人才。 布鲁库斯在当天就和全部主要的重臣们谈话。宰相是辅佐国王的人。是立于内政顶点的人,但毕竟不是主君。如果重臣们反对的话,就什么也做不了。 以近卫司令官为首的军部,负责外交和经济的内务省,都以布鲁库斯为中心,同意进行谈判,大家团结一心立刻开始了行动。 在其他国家是不可能这样的。国王不在的时候谁来主导,谁来代表政府进行交涉,单是这件事就足够让他们吵成一团了。 布鲁库斯起初以各种原因为借口拖延回答的时间。 “虽然我个人很希望国王尽快归国,但是为此必须割让塔乌。这稍微有些问题。很多老资格的家臣都很顽固的说,主君不在的时候不能做出这种决定,我也实在是很为难,毕竟,习惯用刀箭来处理问题的那些人,似乎无法理解我们的这种策略,真是非常的麻烦,但是我一定会让他们同意的,请再等一段时间。” 其实根本没人反对。现在布鲁库斯就是寇拉尔城的主人。此人人格和见识之深厚,人脉之丰富,要远超旁人,但他至始至终都展现出非常窘迫的态度。 两名使者也不觉得能很快得出结论。他们虽然大方的点了点头,但是帕莱斯德的使者却说道。 “虽然主君不在,但是如果主君提出愿意割让塔乌的话,如何?他们会服从吗?” 是啊。王牌在帕莱斯德手中。对此布鲁库斯非常为难 的回答道。 “正是如此。如果是其他情况下的话,我们都会非常高兴的服从这个命令。但是现在不行。即便那是陛下的笔迹,现在的陛下毕竟是贵国的俘虏。贵国可以让陛下写出任何信件,可以让他在任何文件上签名。这跟陛下本人的意志毫无关系。” 帕莱斯德的使者慌忙摆了摆手。 “不,这……这真是为难啊。我们绝不会做这种事情的。面对贵国国王,我们会献上最大的敬意。如果可以的话,是啊,人数太多的话不行,但是我们可以安排一次会面。” “这真是……不好意思。” 布鲁库斯笑着低下了头。 坦加的使者也欣然点头说道。 “这真是个好办法。一定要这样安排。确实,我们在这里费劲唇舌,也远不及渥尔王的一句话。你们听到陛下亲口说的话,也会同意修正国境线吧?” 布鲁库斯诚恳的道谢,老实的答应会尽快选出使者。当然,他只是装出要选的样子而已。能和国王见面,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这句话。这只不过是让自己高兴安心而放出的诱饵而已。到了最后关头肯定会找出什么借口拒绝的。 此时,各地都开始有些动摇了。 领地同时也是领国,在各自的领主支配下。德尔菲尼亚各地的有力领主虽然是王国的臣下,但同时也是小小的君主。只要有了正当的理由,放弃德尔菲尼亚臣服于他国也不是什么大罪。虽然很影响声誉,不过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在云塞国王军大败,拉蒙纳骑士团被灭,国王被俘,以大领主格拉哈姆卿为首的西部领主们举起反旗,而最后的致命一击就是坦加和帕莱斯德的同盟。 任谁都明白,德尔菲尼亚毫无胜算。 为了自保,有些人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该放弃德尔菲尼亚了。现在国王不在,守卫寇拉尔的真正指挥官是阿诺侯爵,他正全力安抚有些动摇的诸侯们,而宰相布鲁库斯则全力与两国使者谈判。布鲁库斯慎重的听着这两人的解释,冷静的观察着两位使者的样子,最后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疑惑。 这个同盟有些奇怪。 得知塔乌是银山之后,暂时联手,平分从德尔菲尼亚获得的财宝。之后双方会继续为敌。 理应如此。这两国联手的话,不可能有别的形式。 但是,布鲁库斯的经验和直觉却察觉到了异样。 看起来两方的关系非常亲密,团结一致。没有任何一方做出隐瞒欺骗的行动。 这样反而很奇怪。 思考之后,布鲁库斯写了一封信给塔乌。 这是开始谈判之后第三天的事情。 “非常抱歉叫您过来。” 迎来客人的布鲁库斯诚恳的低下头。 一国宰相表达出如此恭敬之意,贝诺亚的吉尔也丝毫不为所动。他只是轻轻点头示意。 “陛下还被俘虏中吗?” 单刀直入的问题。他的语气跟某人很像,让人想起已经非常熟悉的国王的童年玩伴。 “听说独骑长独自一人去救陛下了……” “王妃殿下也是如此,那之后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至今为止王妃殿下依然行踪不明。不过对外声称她在比尔格纳养病。” “这么强壮的人也会病倒呀。” 这是只有两个人的对话。吉尔独身一人没有带任何随从,布鲁库斯也没有让任何侍童在场。 这是在执政部深处设置的宰相的个人房间。而在此处接代山贼,简直是异例中的异例。 吉尔的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色的,修剪得整齐的胡子也是黑色的。而与其相对的便是他白色的皮肤。虽然语气和态度都很粗野,但是端正的脸庞给人一种很有风度的感觉。 面对格拉哈姆卿恨之如蛇蝎的山贼,布鲁库斯则非常恭敬有礼的说道。 “我现在正以代表王国的立场,跟坦加-帕莱斯德两国进行谈判。他们以结束战争和归还陛下为条件,要求割让塔乌。” “只要不是笨蛋应该都会这么要求吧。” 吉尔立刻说道。语气中混杂着一些苦涩。 “因此我们之间也争论了一番。虽然不是自夸,但这是我们保守了百年以上的秘密。而将这个秘密告知你们之后,便立刻传遍了整个中央。真是不安稳呀。” “我也有同感。虽然我深信此事绝不是我们泄露出去的。但是,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你说的对。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必须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 布鲁库斯用眼神表达了谢意,接着立刻进入了正题。 “我觉得一定要跟您商量一下。” “宰相阁下要跟身为山贼的我商量吗?大人物们会记恨我吧。” 这轻浮的语气也跟那个年轻人一样,但是虽然他是在开玩笑,但是声音却很沉重。眼神也非常认真。 “实际上,帕莱斯德的态度很奇怪。” “奇怪是指?” “这个同盟本来是帕莱斯德向坦加提出的。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坦加握着主导权,帕莱斯德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在各方面都有所让步。结果,两者现在步伐一致,谈判也很顺利,但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甘居下风。” “……” “几天前,我也看过您交给陛下的地图了。根据那张地图,大部分银矿都在东边。如果从我国夺走塔乌,两国进行分割的话,必然是坦加得到东边,帕莱斯德得到西边。可是,对于帕莱斯德来说这是非常不合算的,费得力气大得到的好处却很少。” 吉尔轻轻歪了歪头。 “难道他们的计划不是积极协助,这样才能尽量多分一些好处吗?失礼了,这是山贼的思考方式。” 布鲁库斯认真的摇了摇头。 “不。如果是其他情况的话,我也会想到这个。” “所以?这次不能赞同这种想法的依据是什么?” “两国关系之差,和奥隆王的人品。” 布鲁库斯斩钉截铁的说道。 “对方的土地上能挖到很多财宝。自己这边却没有那么多。打仗硬抢太难了,通过拍马屁希望能多分一些。这不只是山贼的做法,这是在外交上也频繁使用的出色战术。但是,这种情况下必须要将两者的实力关系考虑进去。这是弱者面对强者时使用的战术。帕莱斯德这样的大国为什么要对坦加做出如此屈辱的让步,而且,那个奥隆王怎么会默认最大的邻国得到财富,而自己只能得到一点残羹剩饭……” 布鲁库斯深深的叹了口气同时摇了摇头。 “实在是难以置信。” “具体来说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非常无情的人。跟佐拉塔斯王激烈的性格不同,为了扩展领土,为了国家的利益,他完全不会在乎个人的感情。国王曾经有一位叫拉梅斯王子的长男。那是一位才气焕发,很有野心,也很重感情的王子。王子有一位心爱的妻子,可奥隆王却决定攻打这位夫人的母国。拉梅斯王子也是一位性格激烈直爽的人,他强硬的表达了反对,不能接受妻子的母国被灭。奥隆王最初只是想办法说服王子,让他听话,但是当他明白王子不会改变想法的时候,他便抛弃了这个亲生儿子。他夺走了王子的权力和地位,将王子的家臣一个不留全部清走,像对待隐居的老人一样对待王子。感到无力绝望孤立无援的王子,心怀对父王的满腔抗议自杀了。虽然不是奥隆王亲自下手,但结果他还是害死了王位继承人。——还曾经发生过这种事。过去帕莱斯德有名叫梅尔比斯的大豪族。很有势力也很团结,因为有心反抗,国王也觉得很 棘手。于是国王煽动分家的人,只要为自己办事的话就让你成为一族之长,作为自己的宠臣得到优厚的待遇,分家的人听信了他的话,讨伐了族长,还杀光了族长全家,但是奥隆王立刻改口说他杀害了长辈,岂有此理,最终逮捕他并处刑。” “这真是个大坏蛋呀。” “可能吧。但是,家臣们和国民们都非常爱慕他。刚刚说的两件事,民众都支持国王。王子那时,全国人民都同情国王,不仅没有人指责他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反而大家都觉得是因为王子太顽固太倔强,才发生了这等惨剧,豪族那一次,虽然他曾亲口说过,如果你站在我这一边,我会很高兴,但是最后国王又说,这种残杀女人孩子的行为实在是太过残忍,不能让这么残忍的人成为自己的宠臣,而大家居然都觉得国王说的很对,对他的态度评价很高。这就是那个人最可怕的地方。在外人看来实在是蛮不讲理非常残忍,但是在帕莱斯德国民眼中却并非如此。” “是个老狐狸呀……” 吉尔由衷的感慨道,布鲁库斯也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他简直就是连心脏也长满了毛皮的大狐狸。” 被身边的人指责的那种没有人望的指导者不足为惧。很简单就能打败。 但是,做了有违人伦的事情,却能让别人以为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最好的办法,并取得大家的理解和赞同。 这实在是非常高明的技术。布鲁库斯认为奥隆王是那种一般办法对付不了的厉害的政治家。 “这位奥隆王,不可能容忍坦加得到巨大的财富。虽然帕莱斯德的使者说自己的要求不多,但是看起来他们似乎过于固执的想得到塔乌西侧的领土。” 吉尔黑色的眼睛飞快的瞟了一眼布鲁库斯。 “你觉得为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 宰相的语气有些含糊。 实际上根本没有确凿的证据。以宰相这种身份立场以及职务的人来说,不应该说这种含糊不清的话,但是国王通过推心置腹的交谈,得到了这个人的信任。这样的话,自己也必须同样,在开始谈话之前宰相便将此事铭记于心。 “我就是有这种印象。如果说这只不过是我的感觉的话,那也只能如此,但是我参与谈判也有三十多年了。弓箭之战的胜败关键便是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弱点,同时能准确的找到对方的弱点。那么,我这场战争的胜败关键,便是不让对方看清我的想法,但是却能察觉到对方真正的目的。” “对方也是这样想的吧?” “是的。会互相探查对方的想法。可以说是洞察力的较量。但是,我对于自己的眼力还是有些自信的。使者说出自己愿意‘忍受’泰巴河上游到斯夏北部时的表情,实在让我非常在意。似乎有什么藏在表象之下的东西。” 布鲁库斯转头望向吉尔。 “最近为了救出陛下必须做出决断。可是,为了做出正确的判断需要正确的情报。这个同盟是不对等的。帕莱斯德有什么瞒着坦加的底牌。这是我的结论。帕莱斯德到底隐瞒了什么,结成的这个同盟,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现在的我无法做出判断。很遗憾,我现在手边没有能做出相应判断的材料。我以为,您身为塔乌的大头目,应该有什么线索,所以才请您舟车劳顿来到此地。” 布鲁库斯停了下来,等待对方的态度。 吉尔看起来依然面无表情。但是他轻轻抱起胳膊思考了起来。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吉尔叹着气说道。 “线索呀。是啊……有的是啊。恐怕我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这么说是因为?” 布鲁库斯消瘦细长的脸上充满异常认真的神色,对方的任何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非常简单。这就是小偷的逻辑。仓库里有很多装有宝物的宝箱。一个人潜进去偷很难。于是就拜托别人并这样说道。‘那个大宝箱是你的。我拿这个小的就够了。作为帮助我的回礼,你可以把大的拿走。’大宝箱里装满了豪华的绢布和上等的绸缎,帮忙的家伙觉得很满意。但是,根本不是这样的。小宝箱里塞满了不可与之相提并论的宝物。除了金银之外,还有两只手都抱不过来的珍珠翡翠琉璃红玉,让人大吃一惊的珍贵茶叶和香料,黑貂毛皮。叫人帮忙的人独占了这份财宝。也就是说,他把帮忙的人当成了傻瓜。就是这么回事。” 布鲁库斯以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沉默了很久。 接着他沉吟道。 “您说的话很容易理解,但是能将银矿衬托成单纯的绸缎,这种宝物到底是……” 吉尔默默的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 他解开带子,谨慎的打开了它。 卷轴中描绘的是地图。厚实的绢布上用彩色描绘出了塔乌的缩略图,上面还标记着详细的记号和数字 布鲁库斯接过卷轴看了一眼,脸色大变。 他脸上并不是单纯的血色尽失。而是一瞬间变得无比苍白。 虽然绢布卷轴做得很结实,但重量仍然很轻。但此时这张卷轴就仿佛一块铁板一样无比沉重。布鲁库斯的双手似乎无法承受这张地图的沉重,不停的颤抖着。 “没、没想到……居……居然……” “当然我们也没有去实际挖掘,但数字应该都是准确的。你不觉得这一招很漂亮吗。把银矿送给塔乌让他们高兴,然后独占数量达到数十倍的金矿。如果是你形容的那位奥隆王的话,非常有可能做到这一点。” 布鲁库斯虽然陷入了茫然不知所措的状态,但他最终还是勉强回过神来。应该说他已经很值得钦佩了。一般人的话早就晕过去了。 但是,他还是将放在一旁做装饰用的酒瓶里的酒倒在酒杯中,当作醒神的药一口气喝了下去。 消瘦细长的脸上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这……实在是……我还是低估了。” 即便宰相如此慌乱,他的品格还是有的。 他将这张地图重新卷好,用颤抖的手系上带子,双手捧着将地图还给了吉尔。 他既没有说想暂时保管,也没有说想再抄写一份。 态度非常高洁。 贝诺亚的头目漂亮的胡须也露出了微笑的形状。 “我还在想如果你不还给我的话该怎么办呢。毕竟是我擅自拿出来的。如果被人知道我把这个给外人看了,就等于我在塔乌头目中被宣告死亡了。” “但是,陛下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 布鲁库斯再次陷入震惊。 “这张地图我都没有给陛下看过。但是,为了救出陛下需要你的力量。所以才给你看的。” 老练的宰相和做了多年山贼的男人互相对望着。布鲁库斯脸上有着一丝质问的严峻,吉尔脸上则浮现着一股不可思议的神秘气氛。 布鲁库斯点了点头说道。 “那么,我没有看过这张地图。也不知道它的存在。但是……” 说到这里,布鲁库斯也犹豫了。 “只有这点我不能同意。我绝不会让您死的。您即便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也要给我这比一切都有效的武器。我发自内心的感谢您。但是,武器这种东西只有使用才有用处。可是如果让我以此来劈开坦加和帕莱斯德的联盟……” “你不用担心。帕莱斯德那些人肯定已经注意到自己脚下埋着金块这件事了。” 吉尔的语气有些苦涩。 “实际上,不管怎么想我都不明白。为了挑拨佐拉塔斯,故意把东边银矿的消息泄露给了坦加。如果帕莱斯德只是打探到这些的话还能够理解。但是,却不能 解释现在的情况。只能认为情报是从完全不同的途径泄露出去的。这对于陛下和我来说都是极大的失算。” 吉尔紧紧握住已经卷好的地图。 “但是,这张地图的内容绝对没有泄露。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帕莱斯德虽然知道金矿的存在,但是应该不知道地点。这样的话,陛下就危险了。” “确实如此……” 毕竟是重要的人质,不可能杀掉,但是也并不是说只要活着就行。 布鲁库斯擦了擦额头的汗再次看向吉尔。 虽然对方悠闲的坐在椅子上,但是堂堂的男子气概依然非常引人注目。既有年轻人的飒爽又有壮年男性的沉稳。同时他的相貌给人一种思虑深远的感觉,但是眼神中却带着几分戏谑。 一眼看去,谁都不会把这个男人当成山贼。 “我从陛下那里也曾听闻您的打算,您真的要把这么多的财宝,托付给我国吗?” 男人的嘴角起初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 “你要夸奖我有着无与伦比的忠义吗?” “我这么说太逾越了。而且对您来说也很无礼。” 面对布鲁库斯认真的样子,吉尔轻声笑了起来。 “确实如此。我并不是因为忠义才这么做的。我们喜欢那个国王。仅此而已。他是个很好的国王。可能因为年轻吧,还不太成熟。而且还很天真。” “他并不只是这样。” “我明白。塔乌西面能挖掘出远超东边银子的大量金子。即便得知此事,他的脸色也没有任何变化。他应该是有些吃惊的吧。明明如此之多的财富即将落入自己怀中,但是他眼睛中的神色却没有变化。也没问金矿的位置在哪里。做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实际上,单是东峰的银矿就已经引发了一番骚动。 “陛下就是这种人。我们正满头大汗的商量这个问题该怎么办的时候,陛下仍是一副淡定沉稳的样子坐在一旁。” “说不定,他是个比奥隆王还狡猾的狐狸呢。” 吉尔笑了。 “实际上,我觉得让他这么个人才当国王太可惜了。如果他来塔乌的话,一定会成为一个杰出的头目。无论是他的度量还是胆识,都让人佩服。如果让帕莱斯德得手的话,实在是很让人为难。” 虽然吉尔装作语气轻松的样子,但是他的真正想法非常清楚。 布鲁库斯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一定会把陛下救出来的。” 吉尔和布鲁库斯用力握了握手,接着布鲁库斯以最恭敬的礼仪目送吉尔离开。 吉尔走出城堡正门的时候,一个人和他擦肩而过。 那是罗莎曼德。她没有带一名随从,跟往常一样穿着一身男装轻车熟路的快步往城内走去。似乎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看到对面走过来的吉尔,罗莎曼德突然停住了脚步。 吉尔完全没注意到罗莎曼德。仿佛对面一个人也没有似的悠然走了过去。 男装的女公爵从背后叫住了这个男人。 “不好意思……” 吉尔停住脚步回过头来,满脸疑惑。 虽然罗莎曼德身为公爵,有着极高的地位,但是对方是比她年长得多的男性。她语气诚恳的问道。 “我可以问一问您的名字吗?” 吉尔微笑着说道。 “要问别人的名字,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才符合礼仪吧,小姐。” 说的很对。罗莎曼德转过身,轻轻低下头示意。 “我失礼了。我是贝尔敏斯塔家公,罗莎曼德-西里尔。” 此时,吉尔脸上浮现出一丝别样的微笑。 “这真是……我曾经听说过勇猛女公爵的传闻呢。我不过是身份低微的山贼,贝诺亚的吉尔。” “山贼……是塔乌的人吗?” “是的。” 吉尔用眼神询问有什么事,罗莎曼德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没事,失礼了。是我想错了。” 轻轻打过招呼之后吉尔转身离去了。 罗莎曼德默默的看了一会男人的背影,接着脚步利落的往走廊走去。 第三章 房间很狭窄。 只有三米见方的大小,地板和墙壁都是石头围成的。 没有窗户。也没有任何家具。而且这个四方的房间连门都没有。 这不是房间。是监狱。 渥尔-格瑞克被俘之后就一直被囚禁在这里。 从内衣到靴子,渥尔的衣服一件不剩都被脱走了。只有腰部附近盖着块布,基本上等于全裸。 双手被铁枷铐住,枷锁上的锁链直接连到墙上,渥尔就这样坐在冰冷的石板地上。 两只大蜡烛照射着国王。 深信国王会得到厚待的格拉哈姆卿,看到这幅情景会怎么想呢? 国王自从被俘之后就再没见过阳光。这里完全没有明暗的区别。毫无疑问是地下牢狱。而且墙壁和地板都散发着带着霉味的湿气。 墙壁上方有个类似通风口的洞。 另一面墙上,接近地面的地方,有一个类似木门的东西——但是,如果要走人的话又太低了。 国王的头顶上响起锁链的声音。 类似于船抛锚时的声音。 落下来的并不是船锚,而是梯子。是将短梯连在一起组成的长梯。不需要的时候可以叠起来。 如果想进入这件牢房,每次都必须从上面放梯子下来。入口在距离地面五六米高的地方。仿佛身处巨大的石头箱子底部一般。 听脚步声,有人沿着梯子下来了。 是帕莱斯德的总司令,波谢克公。 “感觉怎么样,陛下。” 他的语气貌似恭维却暗含轻蔑。 波谢克公是面色赤红的开朗男人。虽然只有三十多岁,但是看起来却像四十多的。头顶头发稀疏,大腹便便。 跟半裸的国王比起来,波谢克公全身上下的服装都非常豪华。他大概是想彰显自己身为帕莱斯德国王弟弟的地位吧,同时也有着给俘虏心里压力的意图。 自己全身赤裸,对方锦衣华服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很不舒服了。同时自己还是被俘之身,这种不舒服会立刻转变成恐惧感。 原来的身份越是高贵,就越会觉得自己现在异常凄惨。而且在这种环境中,既不能保持体面也无法心存骄傲,但是国王面对这个可恶的对象,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很不耐烦的转过视线。 波谢克公用力耸了耸肩说道。 “哎呀,真是让人为难。我本来以为,您差不多愿意合作了呢。您要是一直这么固执己见的话,不只是我们,您自身还有您的国民都会觉得很为难的。” 波谢克公一边摇着头,一边将双手背到身后,走到背靠石墙坐在地上的国王身边。 “实际上,我只能这么对待您,我也觉得很痛心。只要您能老实的告诉我,我马上会为您提供舒适的住所、服装和食物的,您能再考虑一下吗?” 波谢克公为了能看到坐在地上的男人的眼睛,微微弯下腰说道。 “正如我所说的,帕莱斯德和坦加结成了同盟。也许您不肯相信,但是我们和新朋友的关系非常好,兄长甚至非常后悔,如果能早一点结成同盟就好了。真没想到,果然是不能仅凭传言就对对方下判断。现在我国和坦加有着仿佛故交好友一般的亲近感和友情,是深深的羁绊将我们联系在了一起。您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吗?” 身为大华三国之中剩下的那个国家的国王,渥尔一直沉默不语。 不得不说,这个同盟对于渥尔来说也很意外。虽然他觉得波谢克公也有可能是胡说,但是对方的语气和表情都充满了自信。 波谢克公这种人是绝对不可能装得这么像的。 “也就是说,您没有一丝胜算。明白吗?就算您再这么执迷不悟下去,也只是徒劳。您的妻子,家臣,国民,都热切期盼着国王的归来吧?只要您在讲和条约上签字,一切就能圆满的解决了。” 渥尔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他脸上充满嘲讽说道。 “被囚禁的国王签署的讲和条约有什么意义?德尔菲尼亚臣民绝不会服从的。” 渥尔还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服输。 因为还没有输。王国还有能够战斗的兵力和意志。 奥隆王的弟弟更加为难的摊开双手。他的语气仿佛是在恳求。 “陛下。您身为一国之主,这个想法有些太短虑了。我国的军队,我国友人的军队都非常英勇果敢,而且我的友人没什么耐性。如果稍稍放松缰绳的话,他肯定会像恶狼一样扑向没有国王的德尔菲尼亚的,德尔菲尼亚肯定瞬间就变成了一片焦土。” 渥尔沉默不语。 准确的说他用冷漠的视线回答了对方。 他的表情仿佛在说,能做到的话就试试看。 波谢克公故意叹了口气,他将双手背在背后,走到国王面前。 “实际上,陛下。我们之间还有一个必须解决的问题。那就是现在本应属于我国的资源被贵国不正当的占领了。” 面对完全不想答话的国王,波谢克公弯下腰,望着国王的脸,语气猛地一变,问道。 “金矿在什么地方?” 国王依然保持着沉默,但是他的视线却变得有些锐利。 波谢克公用可怕的眼神一直盯着国王的脸。 “不要太小看我们。我们早就调查出,塔乌埋藏着大量的金子。但是,问题是地点。在哪里?” “不知道。” 国王淡淡的回答道。他是真的不知道,也没有别的什么可说的。 但是,对方是不可能相信这个回答的。 波谢克公的视线和语气都像刀剑一样锋利,像滚水一样炙热。 “您明知道能开采到金矿,还玩弄诡辩,妄想从我国夺走塔乌西峰。真是太愚蠢了。塔乌西峰现在也是帕莱斯德的领土。当然,那些金矿也属于帕莱斯德。而且,我们有权力要求德尔菲尼亚正式归还塔乌。来,告诉我地点。金矿在塔乌的何处?” 渥尔脸上再次浮现出嘲笑的神色。 “既然是你自己的东西,你自己应该知道在哪啊。有必要问毫不相关的旁人吗?” 波谢克公的眼神越来越可怕。 “你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说了?” “我不知道,没什么可说的。” “你也拒绝在讲和条约上签字?” “这不能单凭我个人决断。”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认真的说道。 能够想象这一定是一份非常屈辱的条约。 在不跟重臣们商量的情况下,是不能在这种东西上签名的,这是渥尔的信念。 波谢克公深深叹了口气。 “希望你不要后悔。” 说完他就爬上梯子离开了。 同时,上面似乎降下了一个什么东西。那是用绳子拴着放下来的。看起来很重。 接着两个用黑头巾蒙住脸的人从梯子上爬了下来。 两人拿起刚刚放下来的东西,朝国王走来。 锁链上是一个铁球。很有重量,两个大男人才能勉强拿起来。 一个男人让国王站起来。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让国王将双腿穿过双手之间。国王没有回答只是站了起来,于是一个人拿出锋利的短剑放到国王脖子上,另一个人拿出了镶着铁条的棍子。很明显是打算把国王敲晕,然后把国王的双手绑到背后。 国王不只身体结实,还非常柔软,他没有办法只得服从了男人的指挥,将双腿从双手中穿了过去。这下国王变成了双手被绑在身后的姿势。一个人用绳子将国王的身体绑了起来,另一个人给站着的国王双脚加上脚枷。接着将铁球上的铁链 跟脚枷连在一起锁紧。 最后将国王的手枷连接在墙壁上的铁链解开。 做完这些,两个男人将照射着地面的大蜡烛拿走,从梯子离开了,接着梯子也被收了上去。 双手被绑在身后,脚上还绑着沉重的铁球,国王静静的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试着走了几步,重得可怕。双手也被紧紧固定住,所以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将手弄到前面。 接着,国王听到了声音。 那是水声。而且不是水滴落的那种安静的声音。 是像洪流一般的轰鸣声。 墙壁上方的洞口,原本以为是通风口的那个洞中,水像怒涛般涌了进来。 双手被固定在身后,而且脚上被绑了铁锚一样的重物。 国王忍不住咒骂起来。 波谢克公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喜欢玩弄那些小生命。起初,他只是单纯的享受杀死他们,接着就渐渐觉得不满足了。 他会在被紧紧绑住无法动弹的母亲面前刺死对方的孩子,观察陷入疯狂的母亲,这也是想测试看看,对方以这种被束缚的姿势到底能泳多久。 他会绑住猫的后腿,挂上重物,将其放在又深又窄的水槽中,从上面灌水。 猫变得疯狂。拼命想要跳出来逃跑。 但是后腿上被绑着碍事的重物,不管怎么挣扎也动不了。即便勉强能动弹,周围也只有光滑的水槽墙壁。 接着猫会疯狂的想要咬断绳索。但是水会很快就积了起来,浑身湿透的猫会漂在水中。 然后继续加水。 就在猫拼命游泳的时候,绳子的长度终于到达了极限。 猫会拼命在绳子允许的范围内站着游泳。就算想浮起来,后腿上的重物也不会让它如愿以偿。水升到头部。猫会将嘴伸出水面拼命呼吸。但是水仍会毫不留情的灌到嘴里。 猫发出可怕的惨叫声。会像狗一样拼命滑动前腿。 波谢克公觉得这个疯狂的样子很有意思。 就算猫拼命将头浮出水面呼吸,大量的水也会流到它的嘴里。 在这一瞬间停止注水。 小猫的身体会不停的沉下去。接着它又会拼尽所有力气再浮上来。 而它的动作会越来越迟缓。被绑着重物的后腿,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法重获自由。 猫不停的发出惨叫,最后终于用尽全部力气,静静的漂浮在水面上。 波谢克公很喜欢这个游戏,长大成人之后,他会用真人玩。大吵大闹拼命求饶的人很有意思,但是人却不如动物有毅力,总是简简单单就死掉了,这一点让波谢克公觉得很无聊。 波谢克公发明的这个游戏在拷问时非常有效。跟普通的鞭打手段比起来,能从根本上剥夺对方的精力和体力。虽然跟其他拷问手段比起来比较麻烦,也比较花时间,但是波谢克公就是喜欢这种夸张的手段。 在之前的实验中,没什么体力的人最多坚持几分钟,不管是再有毅力的人,两个小时也会到达极限。 波谢克公的兄长奥隆嘱咐他,要尽可能问出矿脉的位置。但是,也说不要给他身上留下任何伤口。 波谢克公指挥看守调节水的高度,让国王能勉强站着游泳。这个俘虏会游泳,这样的话更会觉得疲劳。只要有一点点松懈,就会沉到水里。 石牢很狭窄,水很快就升到国王腰部,接着到了胸口。 不想溺水的话,就要在脚上拴着重物,身体不能自由行动的情况下拼命游泳。 “可不能让他死了。小心注意着,要是快沉了,就马上排水。” 说完这些,波谢克公就离开了牢狱。差不多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 从很有风味的前菜开始,波谢克公一个一个吃完了料理和美酒,差不多吃了两个多小时。 最后他慢慢的品味着从奥维庸送来的,使用了南方少见的糖渍水果的点心。 餐桌上装饰着花朵,乐师在一旁演奏着悠扬的旋律。 大开的窗户外面是一轮满月。 即便是在战场上也要享受这种人类才能享受的快乐,这是波谢克公的信念。 在充分享受了美食和音乐之后,波谢克公回到了地牢中。 “怎么样?” 这个简洁的问题充满了期待,但是带着黑头巾的男人们却摇了摇头。 “还没沉吗?” 波谢克公的声音中含着一丝意外。应该早就已经到极限了。 他将蜡烛伸进栅栏中。看到昏暗浑浊的水面在微微摆动。 已经停止注水了。 摇摆的水面看起来就近在眼前。 濒死的国王应该将头部露出水面拼命喘息着,但是不管再怎么仔细看都看不到。 “真的还浮着吗?” 面对波谢克公的质问,男人们慢慢点了点头。他们长年从事这种工作,眼力也非比寻常吧。 男人茫然的回答道。 “大概暂时沉不下去。” “开什么玩笑。又不是脚能踩到地。双手也不能自由活动。而且脚上还绑着重物。这种状态下能坚持两个小时?不可能。” 波谢克公从孩童时代开始就非常迷恋这种残忍的游戏,因此很清楚人类身体的构造和极限。 外行人不明白这一点。会胡乱的用鞭子抽打,用烙铁烧烫。如果目的是在死前给对方极大痛苦的话,可以这样做,但是如果是拷问的话这种手法很不实用。 仅仅只能给对方带来痛苦,最后有可能会在什么都没问出来的情况下杀死对方,波谢克公从来没有犯过这种错误。 但是,对于波谢克公来说,居然有人能够在这种拷问下坚持两个小时,这实在超乎他的预料。 “要加水吗?” 两个男人都摇了摇头。 在这方面他们没有大意。水位已经涨至极限了。如果维持这种不自由的姿势勉强游泳的话,早晚会喘不上来气,肯定会沉下去,但是,至少还要花一整晚的时间,男人低声解释道。 波谢克公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开心的笑了起来。 “一整晚吗。好吧。很好。不愧是被称为历代罕见的英雄。很有毅力。” 本人的意志越顽强,肉体越强壮,这种拷问越能发挥功效。 波谢克公开心的往寝室走去。 他跟自己心爱的随从打赌,明天早晨那个俘虏到底会不会沉下去,他赌了一枚银币,接着便躺在铺着绢布的豪华床铺上睡着了。 被关在水牢中的德尔菲尼亚国王拼命挣扎着让自己活下来。 如果身体能自由活动的话,他能游上半天,但是能够用力划水的强壮手脚现在都被绑着,他以这种很不自由的姿势勉强跟水搏斗着。石头地板和绑在身上的沉重锁链毫不留情的夺走了他身体中仅剩的力量。 因为国王会游泳,所以以这种姿势也想要浮起来。而被束缚住的手脚正体会着让人疯狂的焦躁。每次想要喘气的时候,带着霉味的水就会灌到嘴里。 到底过了多久呢,已经不知道了。 抬起眼,能看到模糊的光亮。但是,国王已经没有能力去思考那其实是牢狱的入口了。 国王就在这既不能浮在水面上,也无法淹死的残忍的境遇下挣扎着。他甚至觉得还不如索性淹死比较好。 如果水一直漫过头顶就好了。国王在朦胧中心想。 接着,国王真的看到水没过了头顶。 啊,终于沉下来了,国王在幻觉和现实之间这样想着。 不可思议的,他并不觉得无法呼吸。也许这种感觉也已经被麻痹了吧。 在感觉到死亡的恐惧之前,国王终于安心的感慨自己终于从这徒劳的活动中解脱出来了。自己刚刚的样子,应该跟竖着游泳的尺蠖一样难看又可笑吧。即使如此,为了能呼吸还是会拼命的想浮在水面上,人真是麻烦的生物啊。 国王茫然的想着这些,缓缓地沉了下去。 周围本应是散发着霉味的浑浊的水,但是却不可思议的有一种清澈透明的感觉。 本来应该身在不分昼夜的石牢中,可不知为什么,头顶高处的水面看起来非常明亮。 国王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幅光景。 那是故乡夏天的湖。 年轻的渥尔-格瑞克很擅长游泳。他会潜到湖水深处从下面往上看,水面反射着太阳光,仿佛水藻一般摇曳着,非常漂亮。 水中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湖底的景色,和鱼儿玩耍的快乐。还有抬头望去美丽的水面。 有父亲。有母亲。能看到自己少年时代居住过的房屋。还能看到自己爱马的马蹄。 燃烧着温暖火焰的暖炉,标记着身高的石柱。摇椅。母亲喜欢坐在那里看书。也会做刺绣。 光滑的能映出脸的大桌子,那是父亲的桌子。 父亲喜爱使用的闪着光亮的珍珠笔记用具,那是孩提时代自己的向往。因为除了父亲以外别人谁都不能碰,所以自己一直摒住呼吸看着。 人马大军在前进。装饰豪华的军马嘶鸣,在阳光下闪着光亮的勇猛的盔甲和刀剑,战斗的声音。 一身黑衣的童年玩伴跑了过来。磊落的表弟挥舞着剑豪爽的笑了起来。美剑士克制的笑着。 狮子的侧脸上面有两只交叉的剑,描绘着这个图案的旗帜随风飘动。 那是德尔菲尼亚王家的徽章。不,是“他”的徽章。各种各样的景色和人脸在他眼前如同走马灯一般出现并消失,最后变成了一个人的身影。 “莉……” 王妃全身浮现出来。果然很耀眼。像水波一样摇动着,后面是眩目的阳光。 这熟悉的脸庞似乎说了些什么。好像叫了国王的名字。她伸出了两只手。 国王想要抓住她的手,但是自己的手却动不了,被绑在了身后。 国王终于明白自己可能会死。 这种时候想起的居然是妻子的样子,自己还真是没出息,国王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起来,严格的说,她不是自己的妻子。 (你是,我的,胜利女神……) 总是这样。在莫查依附近,在那片花田相遇之后,痛苦的时候她总是会来救自己。 那个时候自己还是一无所有的流浪国王。 可是,她却提出要做自己的同伴。两人用剑交换了誓言。这是无比可靠的同盟者。 对那个女孩来说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我,能成为,你的巴尔德吗……?) 不知道为什么,国王非常在意这一点。 想来自己从来也没有问过她。这是自己内心的问题。自己似乎经常问自己,不是那个女孩怎么看自己,而是自己应该怎么对待那个女孩。 国王对王妃心怀真挚的友情、感谢、以及亲近感。甚至还有敬意。把她当成一个小小的奇迹。虽然自己尽量努力做到不让自己蒙羞,但是,在那个女孩眼中,自己是怎样的呢? 虽然自己并不想做一个总是被她保护的男人,但实际上自己是不是真的总是被他保护呢? 对于那个女孩来说,自己有没有值得让她帮忙的价值呢?现在也是这样吗? 面对死亡的时候,国王觉得最痛心的不是自己的生命。 明明有很多东西,自己愿意用生命为代价去守护,但是自己却没能做到,满心的悔恨和不甘。 他爱着的王国和人民,相信他的那些人,接下来不知会面临怎样的境遇,国王现在感受到是焦躁、愤怒,以及无法阻止这一切发生的强烈的无力感。 绝对不能交给别人。不可能交给别人。可是如果一定要托付给谁的话,如果有能够托付的人的话……根本不用去思考。 一定是最可靠的战友,自己的同盟者,那位小小的胜利女神。 所以,国王丝毫不觉得羞耻,也不怕别人听到,说出了绝对不会跟普通的王妃说出的话。 我想相信你。 我期待你的帮助。 现在的德尔菲尼亚需要你的力量。 国王并没有发出声音。 摇曳的水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吞噬了国王的身体和意识。 器械的声音响了起来。 设置在牢房底部的大木门发出巨响打开了。 里面是铁栅栏。对面是排水通道。 积水哗哗的流走了。 不用说,铁栅栏防止了俘虏顺着水被一起冲走。 不久,积水褪去的地牢底部出现了国王的身影。 手脚被绑着还拴着重石的半裸的样子,就像浑身湿透的老鼠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负责看守的男人在上面看到了整个经过。 “老爷赌的是哪边?能坚持到早上还是坚持不到?” “能坚持到。” “那等会儿再去通知吧。” “好的。” 东方已经亮了起来。 让人吃惊的是,这名俘虏真的坚持了一整晚。但是,问题并不在这里,他们的主人有起床气。 特别是如果这么早把他叫起来的话,他一整天心情都会很差。 男人们等了一会,让部下的仆人去服侍主人,然后耐心的等着大概已经吃完早饭的主人过来。 奥维庸城的一个房间内,奥隆很开心的喝着酒杯中的酒。 天上是一轮皎洁的满月。波谢克公看到的也是同一轮月亮。 奥隆对于事态的发展非常满足。 老实说,他没想到会进展的这么顺利。 在云塞取得了巨大胜利,德尔菲尼亚国王已经在自己手中。笨蛋坦加吃下了他故意撒出的诱饵,爽快的同意协作。 太漂亮了。也不能奢求更多了。 “不过,没想到我脚下居然沉睡着这么多财宝。” 这句话不是自言自语。他是跟窗边站着的人影说的。 那是浑身盖着黑布的妖术士的身影。 他虽然呆在那里,却没有实体。在这个可以被称为是生灵的对象面前,奥隆还好,但是服侍的侍童却脸色苍白,倒酒的手也在不停颤抖。 这个神秘的人影将塔乌的秘密告诉了奥隆,指使他跟坦加联手。 “怎么样。你不如索性为我服务?” 奥隆看起来心情很好,但是他的眼睛并没有在笑。 黑色的人影缓缓摇了摇头。 “我们不渴求名利。我只想纠正这个世界的真理。那个王妃……” 不知何处发出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 “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奥隆开心的笑了起来。 “你们居然会这么说。被称为胜利女神和救世主的王妃实际上是个了不得的瘟神吗?” 这名妖术士只是淡淡的告诉奥隆塔乌是金山。并没有任何实际的证据。 而且,当问到金矿的具体地点的时候,对方也只是回答不能说。 但是奥隆还是相信了这名妖术士的话。 因为这样就能解释德尔菲尼亚那名庶子的行为了。从派往坦加的间谍那里听说执着于塔乌的佐拉塔斯的行为之后,他便更加确信了。 “不过,那个王妃肯定会来救国王的。请一定不要大意……” “不用担心。没有军队只有一个小姑娘,能做到什么?如果她敢毫不在意的出现在我军面前,那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肯定会漂亮的把你们的担心干掉的。” 这个人影挡着脸看不出表情。但是,似乎能听到他微微的叹息声。 “那个小姑娘就这么可怕吗?” 人影没有回答。 “好吧。用你的力量让我看看那个小姑娘在哪。派遣一个军队的话肯定能轻易干掉她。把她带到这里干掉也可以。” 人影还是摇了摇头。 “一定不要让她察觉到国王的所在。如果发现了,那我们就输了。” “你不用担心。” 奥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奥隆不明白这个人影为什么会这么害怕这个小姑娘。虽然自己也曾听闻对方勇猛无敌。在用兵方面也出类拔萃,让人难以相信是名少女。 但是,真正可怕的是率领成千上万大军的大将。被称为妃将军的指挥官。 不管是怎样的勇士英雄,只要离开战列,那就只是一个普通人。只要夺走她指挥的军队,就如同被砍断翅膀的鸟一样。根本不足为惧。 看起来这个擅用妖术的男人也不精通于武道。连这些战场上的基本常识都不知道。 觉得奇怪的奥隆又倒了一杯酒,这样说道。 “那么,你占卜一下德尔菲尼亚的将来吧。不过也用不着占卜了吧。” 人影没有回答。 他轻轻低下头,跟往常一样从窗边消失了。 从他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如此。只有满月之夜才能显出身影,不过他似乎也没有打算用真身面对奥隆。 这就够了。奥隆现在觉得非常满足。 第四章 坦加的佐拉塔斯从很久以前就觉得很有魅力的东西,那就是德尔菲尼亚的大谷仓,伯利西亚平原。 让人意外的是,这里并不属于国家。准确的说,国家掌管的部分非常少。那么如果问这里是谁的领地,那就是贝尔敏斯塔公爵家的领地。 现在的当主是罗莎曼德-西里尔。是有着美貌和智慧的女公爵。 坦加和帕莱斯德公开同盟关系两天之后的早晨,罗莎曼德向自称佐拉塔斯使者的男人,投去了轻蔑的视线。 “你说要让我做王妃?” 罗莎曼德本来想说,你疯了吗,但是男人却委婉的制止了她,微笑着继续说道。 “这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您如此美丽,又有着聪明的头脑,还有不输给男人的勇敢,这一切都不应该是单纯的女公爵,而是值得被称为王妃殿下的。” 带着些蓝色的灰色眼眸中,惊讶的神色愈发浓重。同时她也在打探对方真实的想法。 “真是兜了好大一个圈子。我以前就曾听说,贵国人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点都不会觉得脸红。即便这座宅邸处于德尔菲尼亚领土中,你也不用顾忌什么。为了节约时间,你就发挥一下你们的那种美德吧。” 使者是身材矮胖的中年男性。虽然没什么风采,但是很有眼力。很活泼机敏,而且没有一丝纰漏。他轻轻点头表示感谢,接着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我想说的是这么回事。也就是说,如果跟您有婚约的萨沃亚公爵成为国王的话,身为妻子的您也就理所当然,成了这美丽国家的王妃殿下了。哎呀,请不要做出这种表情,冷静下来听我说。王冠是要有血脉才能继承的东西。但是,也是需要有誓约来保护的东西。——如果我毫无保留的发挥您刚刚被称为是美德的资质的话,那我会说不管现在的陛下和王妃殿下关系多么和睦,这两个人也是不可能生下继承人的……” “你的消息很灵通呀。” 虽然话语中有讽刺的意味,但是对方完全不以为然。 这么夸奖让我不好意思,说着对方平淡的低下头继续说道。 “现在的陛下是庶子。如果他的继承人又是庶出的话,这也太不体面了。相应的,如果您和萨沃亚公之间有孩子的话,那这个孩子就继承了两大公爵家的直系血脉,从双亲那里继承了王家的血脉。不会有任何人指责的。” 身为大家的贝尔敏斯塔家跟萨沃亚家同样,跟王家的牵连很深。现在的罗莎曼德的祖母是以前的国王的表妹。 使者直直的望着罗莎曼德的眼睛。 “怎么样。让您的夫君坐上王位,您得到王妃的王冠和称号。让这美丽的国家成为您二人的东西。只要您愿意,这绝对不是不可能的幻想。我们会尽全力帮您实现的。” “那我也直截了当的说吧。你的主君想要得到什么?面对昨天还是举双手欢迎的友人,今天你就让我的丈夫反抗他吗?” “这样也不错。但是,现在的主君想要别的东西。” 男人走到窗边,指着外面一望无垠的大地,夸张的行了一礼。 “代价便是这个伯利西亚平原。” “代价?” “是的。这是交易。我们为您二人提供王冠。您二人作为感谢,将贝尔敏斯塔家的领地提供给我国就可以了。幸好,您还有其他很多领地。就算觉得这些领地不够,等到将来继承您的外甥继承当家之后,您以国王的权限再赐给他更多的领地就可以了。怎么样?这个德尔菲尼亚都将成为您二人的东西,应该是个很合适的交易吧?” 罗莎曼德沉默了一会。 她穿着一身男装,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右手手指轻轻敲打着椅子的扶手。 “有两个问题。” 她有些犹豫的说完,接着站了起来。望向窗外广袤无垠的大地。 “虽然我现在是当家在管理大部分事务,但是这里,伯利西亚,不是贝尔敏斯塔单独的领地。原本这里就是亲族的领地。因为各种缘由,现在由我暂时管理。” “我也听闻您家中的不幸了。但是,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只要您成了王妃,就有了划分没有领主的土地的权力。就算您做不到,这对于您的丈夫国王陛下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这就是另一个问题。虽然你说要拥立萨沃亚公为国王,那现在的陛下怎么样了?现在的陛下是贵国亲密友国的俘虏,你要命令他们夺走陛下的生命吗?这种不名誉涂满鲜血的王冠,萨沃亚公,我未来的丈夫,是不会开心接受的。” “不会的,不会的。没有的事。萨沃亚公只要愿意,王位的交接能够非常圆满的进行。” “那么,如果萨沃亚公不愿意呢?” 使者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 “您二位这种身份的人如果说这种话,那这个玩笑开得就太过了。您二位是最清楚王冠价值的人。而且,身为男人,在非常接近王冠的地方被养育成人,不可能会不想得到王冠。” “很不凑巧,我的未婚夫就是这么别扭不讲理的人,不能按照常理来解释。” “罗莎曼德大人。这样的话就请您给您未来的丈夫几句合适的建议吧。——这既是为了您好,也是为了这片伯利西亚平原好。” 使者的语气依然很沉稳,但眼神中却隐藏着完全不同的表情。 贝尔敏斯塔家当主冷冷的看着他。 “那么,如果我拒绝贵国提出的建议,会怎样?” 使者越来越狼狈,他恭敬的行了礼,说请不要生气。 但是,他抬起眼睛看了罗莎曼德一眼,他眼中没有丝毫为难胆怯的样子。却有一股慢慢加深的强硬。 “这种情况下,非常遗憾,我不得不说,会引来一些不太愉快的结果。这么说顺序可能有些颠倒,但是作为归还贵国陛下的条件,我的主君首先要求的第一条件,便是割让伯利西亚。忠实于陛下的寇拉尔人,应该会为了接受这个条件,为了向陛下昭显忠诚,会来请求您吧。但是,我的主君不是那种会把您赶出自己领土的卑鄙残忍之徒。为了让您接受这微小的让步,愿意将王冠献上。” “但是,这是亲族们交由我暂时管理的领地。我不能为了交换王冠而让出……” “贝尔敏斯塔公。您不可能违背寇拉尔的决定。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只有我们二人之间知道了。可以吗?您尊重寇拉尔的决定,同意将领地献上就可以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了。绝对不会让您吃亏的。” 罗莎曼德沉默了。 她表现出很有兴趣,但是内心动摇的样子,认真听着使者的话。 巴鲁的性格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他有着先代国王外甥这一高贵的血统,同时身负大公爵家当主的身份,有着卓越的才能和人望,但是却拒绝带上王冠。 如果他身体病弱,或者性格内向的话还能够解释,但是他时年二十六岁,有着威风凛凛的结实身材,能文善武,磊落勇敢,足智多谋,而且很有攻击性,是能成为支配者的理想类型。 他并不是不想立于顶点。 他也不是不想得到国家这么强大的力量,也不是没有想要随心所欲的欲望和热情。 但是,他通过自己的父亲,亲眼见识过什么是国王。他通过各种各样的体验和实例,冷静的计算过得到王冠之后的优势和损失,最后判定,自己得到王冠并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拥有能够左右王冠的力量反而更适合他。 就算建立了无比强大的政权,也没有任何一位国王能无视萨沃亚公爵家的力量。在某种意义上,他可以算是眼中钉,是威胁,但国王却绝不会 和他为敌。 巴鲁很明白这一点。 他会完成身为臣下的义务。 但是,如果头戴王冠之人要求更多,想要支配他的话,那个时候他就会让对方明白。 拥有压倒性的自信和实力,让对方清楚的知道自己能带来多大的影响,同时又维持郑重有礼的态度——巴鲁是以一种恶作剧般的态度来面对王家的。 并没有几个人能有器量指挥巴鲁这种脾气古怪的人。渥尔-格瑞克毫无疑问是属于其中之一的。 在此之前,巴鲁身边除了为数不多的朋友,剩下的人或者惧怕他的身份和才智,或者是心怀反感远远旁观,或者是为了巴结讨好他,巴鲁虽然觉得很烦但还是客气的应对着他们。虽然有些可怜,但他也觉得这样是理所当然的。 带着前国王私生子这个华丽头衔出现的表兄,却表现出了完全不同的反应。他脑海中似乎完全没有萨沃亚公爵的称号和前国王外甥这份血统的概念。他只是单纯的觉得有了年龄相仿可以聊天的对象而感到开心,满脸笑容的想跟巴鲁握手。 “你就是其实巴鲁大人吗?” 巴鲁点了点头握住了他的手。相貌端正看起来人很好,很有气魄充满魅力的声音。结实强健的身躯。 看起来不错。但是,巴鲁却认为他是典型的那种既无害也无用的人。幸好,前国王也有大批优秀的臣下。反正他不过是要带上王冠做个装饰物,这种程度的人刚刚好,这是渥尔给巴鲁留下的第一印象。 “表兄大人您即位之后,我就是您的臣下,不要太过亲近比较好。” 巴鲁依然用有些挖苦的语气说道,但是表兄却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你说的话真奇怪。那么我只要带上王冠,就能得到巴鲁你的忠诚了吗?” 这句话出乎了巴鲁的预料。在王冠面前任何一个人都会臣服。 就在巴鲁吃了一惊准备反驳的时候,表兄露出了那种招人喜欢的笑容,继续说道。 “你的忠诚不是献给我的,是献给王冠的吧?那王冠给谁带都一样。” 巴鲁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表兄继续压低声音说道。 “反正谁带都一样,就把王冠往王座上一扔就可以了。问题不是谁来带,而是只要王冠在那里,人们就会重视起来,向着王冠低头。简直就是场闹剧。不如索性放个人偶或者放头猪上去。幸亏猪是很聪明很爱干净的动物,把王冠给猪的话,它应该会比我更珍惜。” 这些话如果被别人听到的话,应该会因为不敬以及侮辱王室的罪名被抓到监狱里去吧,但是这位最接近王冠的男人却语气平淡。 而且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很认真。 巴鲁目瞪口呆的望着渥尔好一会。接着颤抖着肩膀大声笑了起来。 他笑了好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的笑了。 他立刻收回了对自己表兄的第一印象。 巴鲁既不喜欢被人驯服,也不喜欢被强迫,但是他对渥尔产生了兴趣。他觉得,如果是这个人的话,或许可以把自己的缰绳交给他。 不过他依然没有忘记在心中暗想,这也要他能够指挥得了我才行。 现在,巴鲁对于自己选择的这个主人非常满意。王冠并不是谁带都可以。 对于他来说,能够拥有王冠的只有一个人。 即便是形式上的,能够让自己屈膝的人,也只有表兄一个。 但是,从另一个国家服侍另一位主君的可恶使者却跑来,说一些完全不着边际的话。 “为了我国和贵国的将来,我们需要和您好好商量一下,这是我的主君所期望的。” 巴鲁用他的绝活,充满轻蔑和讽刺的视线回应了使者的请求,接着用经过千锤百炼的毒舌回答了对方。 “看起来,曾经脑子里的坏主意乃大华三国之首的奥隆王也老了呀。虽然奥隆王才四十多岁,不过看起来帕莱斯德人过于沉溺于享乐,老得也比较快。”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讽刺了。这就是嘲弄。 身经百战的奥隆王的心腹,表情也有些抽搐,但是巴鲁并没有停下来。 “我国的国王现在是贵国的俘虏,希望你们不要疏忽对待。我必将夺回主君,到那个时候,整个王国都会倾听主君所说的话。” 如果应对有失的话,反而会伤害到你们自己,面对巴鲁的威胁,使者诚惶诚恐的一直低着头。 “没有的事。我们为陛下提供了与其身份和名誉相符的住所,并让精挑细选的美女照顾其起居。绝对不敢怠慢,也不会让陛下有任何不快。请放心……” “不能亲眼看到主君之前我都不能放心。而且,说到我国和贵国的将来,应该跟表兄商量。” “您说的对,为此我们需要您的帮助。我国现在因为诸多原因与贵国处于交战状态,但是我们并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友情。我们发自内心的希望能尽快修复关系,比之前的交情更加亲密。” 帕莱斯德的使者继续堆积早就准备好的华丽辞藻,巴鲁不感兴趣的等待着对方进入正题,不过对方的正题是,希望巴鲁能够取代渥尔-格瑞克,成为德尔菲尼亚国王。 一直待在旁边的阿斯迪恩听到这里忍不住偷看主人的表情。容易冲动的公爵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阿斯迪恩忍不住咬住嘴唇,低下头隐藏自己的表情。他的主人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胆寒,非常危险的冷静。 “我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你不想让人觉得你疯了的话,这种梦话应该在睡着了以后说。” “您说的对,可是我现在非常清醒,非常认真。” “是吗?只有疯子才会强硬的主张自己没有疯。现在你的发言除了疯狂的产物以外什么都不是。” 老虎在磨牙。不能再给他任何刺激了。不然他肯定会咬断对方的喉咙。 使者不可能没察觉到巴鲁的情绪,但是他外表看上去依然很平静。 “我明白现在的陛下有很杰出的人品。我也明白,您仰慕他的人品,所以发誓要效忠于他。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不能违背的真理。我们绝不是要让您背叛。正因为我们认为您是堂堂正正的男人,是很有骨气的人物,所以才要这么说。我们迫切的希望您用您的力量,用您那不可被侵犯的钢铁般的意志,纠正错误。” 巴鲁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虽然使者拼命诉说,巧妙煽动的样子,对于巴鲁来说只不过是吹拂过石像的微风而已,完全影响不到他的内心。但是,就像他的未婚妻所做的那样,他觉得他也应该打探一下对方的真实目的,所以稍微做出了一点回应,好像大坝上滚落了一颗小石子。 “你的意思是说让表兄退位是当然的真理吗?” “正是如此。” “理由呢?” “第一,现在的陛下是庶子。虽然陛下自己没有任何责任,但这绝不是能够无视的问题。第二,这就是最重要的理由,长年为贵国献上忠节的人,可以被称为王国宝藏的人,是如此希望的。他们觉得作为臣下向现在的陛下效忠是错误的,他们想将自己的忠诚献给您。他们都希望由您来带上王冠。” 巴鲁放弃演戏冷哼了一声。 “你所指的王国宝藏是云塞和艾格特的那些混蛋吗?” “也包括您的友人,拉蒙纳骑士团团长。” 巴鲁脸色一变。阿斯迪恩也是一样。 使者终于小心的取出一封书信,郑重的递了出来。 “这是身为客人暂住在格拉哈姆卿宅邸中的拉蒙纳骑士团团长给我的。” 巴鲁当场打开信封,匆忙看了信件。 那毫无疑问是纳西亚斯的 笔迹。 信中纳西亚斯先说明了自己平安无事,然后说到自己跟格拉哈姆卿促膝长谈之后,判断他们的行为并非谋反,并赞同他们的意向。 虽然信中没有明确写出希望国王退位,但因为“某个理由”,他对于现在国王身为主君的资质感到非常怀疑,并说继续像以前那样为国王效忠很有困难。 巴鲁在看信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 也没有发出叹气声。 呆在一旁的阿斯迪恩觉得自己浑身冷汗。 虽然老虎有着巨大的身体和爆发性的战斗能力,但是在攻击之前却非常安静。没有任何一只老虎是会一边咆哮着一边冲向猎物的。 他的主人也是如此。如果将愤怒表现出啦,大声吼叫的话还好。 如果毒舌隐藏在阴影之中,那就要特别小心了。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安静无声,那就是最可怕的情况了。 阿斯迪恩无法直视就坐在一旁的主人。 一种难以形容的气氛在缓缓膨胀。 在经过了漫长得可怕的时间之后,巴鲁抬起眼睛,用冷若冰霜的语气问道。 “这封信,有没有证据证明不是你强迫纳西亚斯写的?” “不好意思,我听闻萨沃亚公爵大人和拉蒙纳骑士团长大人,从少年时代就是挚友了。即便是通过书信,也应该能够判断他所写的这些话是不是发自内心的。” 正是如此。虽然信很长,但是笔迹没有丝毫凌乱,语句也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 这封信直接体现出写信人的温柔和柔和,语句中也表现出足够的关心,但是却能让人感觉到他坚毅的内心。 不得不承认,这确实很像是那个人凭自己的意志写下的东西。 巴鲁深深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你在这等一会吧。我要写一封回信。” 使者等了两个多小时。回到会客间的巴鲁亲自将一封用红色封蜡封口,盖着萨沃亚家狮子徽章的书信交给使者。 “我收到了。我肯定会交到您的朋友手上的……” “我没有朋友。这是绝交信。” 正深深低下头接过书信的使者听到这句话吃惊的抬起脸。 看到恶鬼一般脸色的公爵,使者顿时哑口无言。 “告诉纳西亚斯。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这句话也是跟你说的。” 说完这些,巴鲁将还在震惊中的使者留在原地,飒爽的离开了。 拉蒙纳骑士团团长和国王决裂,转而支持格拉哈姆卿这个传言,瞬间在诸侯间传遍了。 这对于之前受到了各种刺激的掌权者们来说,简直就是最后的致命一击。 虽说这世间的情势并不总是由强者决定。有的时候,极少数的政党也能够左右政权。虽然手中没有权力,但是处于某些特殊立场的人,他们的行动会左右大多数人的决定。 纳西亚斯是中流贵族出身。虽然得到了骑士团团长的地位,但是没什么财力。也没有什么强力的后盾。 但是,他的人品广为人知。 在那个内乱时代,改革派想要用武力强迫纳西亚斯服从。他们知道威胁他没有用,所以使用了怀柔政策,许诺会给他大量的赏赐和称号,但是纳西亚斯却没有回应,甚至没有一丝动摇。 国王曾说,他的勇气和侠义心,是王国的财宝。 “就连纳西亚斯大人,都背弃了身为陛下臣下的誓言。也就是说,格拉哈姆卿不是单纯的逆贼吧?” “是啊。格拉哈姆卿也曾被誉为是忠诚之证的人物啊。这样的话,看起来应该是陛下,先违背了君主和臣下的誓约吧?” “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格拉哈姆卿谋反,还让纳西亚斯大人也支持他?” “这样继续追随陛下真的没关系吗?” “帕莱斯德说,如果我们追随他们的话,会保留现在的称号,而且领地还会有增加……” “但是,坦加怎么样?那些家伙从以前就看上了伯利西亚平原。” “嗯。虽说现在的贝尔敏斯塔公爵是女人,但是毕竟是跟佐拉塔斯二十年来不停交战的荒武者雷斯利的女儿,不可能乖乖听话的。” “不,就算贝尔敏斯塔是大家,在坦加和帕莱斯德联手的情况下,也没有胜算。” 领主间不停进行着这种对话。 巴鲁在向纳西亚斯寄去绝交信之后,立刻离开了比尔格纳,不眠不休骑马飞奔,三天后便到达了寇拉尔城,见到了阿诺侯爵。 侯爵也是面露难色。 “这可真是不好办啊。” 他这样说。 幸存的拉蒙纳骑士团的骑士们在艾格特附近集结。而作为回应周边的领主们也频繁去格拉哈姆卿宅邸拜访,互相联系。 这样也还好。在两大国结成同盟,国王被俘的现在,身边人产生动摇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但是让人为难的是纳西亚斯的变心,给了诸侯们非常好的借口。 想要赏赐。想要领地。但是,却不想背负背叛者的污名。大家都尽是想得到些好处。但是,如果国王先背弃了君臣的誓约的话,就能堂堂正正的和敌人联手。 “这个时候,如果王妃殿下在就好了……” 阿诺侯爵叹着气说道。 巴鲁也有同感。 根据长年的经验,以及接近本能的直觉,巴鲁发现自己现在处于非常微妙的立场上。 不论是从身份上来说,还是血缘上来说,现在的他都需要成为国王的代理活动。 但是,如果在国王不在的这段时间,积极的活动,显示出自己实力的话,大家会认为他还是想要得到王冠。但是如果他旁观的话,大家会认为他要对国王见死不救。 实际上,敌人向他展示了王冠。 “真是的,王妃现在在哪里做什么呢。她要是在这里的话,就能代替不能自由行动的我,做更多的事情。” 虽然巴鲁发着牢骚,但是在内心深处,他还是能理解王妃的。 王妃大概在一瞬间就判断到,只能那样做,只能单独行动。凭借军队的力量和政治的力量,是无法救出国王的。 只要国王还被囚禁中,德尔菲尼亚就不会胜利,也没有未来。 布鲁库斯来到房间中。 “这不是巴鲁大人吗。好久不见了。” 现在国王和王妃都不在,这里聚集的人都是能给德尔菲尼亚的内政带来巨大影响的人。 德拉将军和亨德里克伯爵在郎邦,实际上让王国运转的内阁们都是在布鲁库斯的协调下工作的。 阿诺侯爵掌管着近卫兵团,王国最高的战斗力。只有巴鲁的立场是特殊的。 宰相还没开口说话,巴鲁便简洁的说道。 “国内似乎有很多不安稳的动向,但是在陛下回来之前,我想专注于帕莱斯德方面军的第一司令。” 他表明了他暂时不想涉及政治的态度。 布鲁库斯向巴鲁投去了感谢的视线。 “这个选择很聪明。虽然艾格特的动向让我有些担心,但是陛下回来之后,这些问题马上就能解决。” “关于这件事,先不管我那个疯了的朋友,您二位对于艾格特的行动有什么想法?” 阿诺侯爵深深叹了口气。 “格拉哈姆卿的忠诚心毋庸置疑。但是,强大的信念如果过了头也是有害的。” 布鲁库斯也点了点头,很沉稳的说道。 “无知就是罪恶。” 这个人有时会一针见血的说出些很可怕的话。 “萨沃亚公。请一定要小心。幸亏,格拉哈 姆卿没有起兵的意向,但是如果说这些对陛下心怀不满的人希望有人能领导他们的话,那就只有您了。帕拉斯德应该已经注意到这一点了。只要能把你也拉到背叛者的阵营中去——哪怕只是看起来拉过去了也好,那他们就无所畏惧了。肯定会无视和平交涉直接攻过来的。” “他们已经要给我提供王冠了。” 巴鲁笑着说道。 能够左右王冠的力量此时也让人为难。 “我可受不了被当成谋反人的首脑。所以我才慌忙赶到这里解释。不愧是您二位。我也安心了。——那我这就先告辞了。必须尽快返回比尔格纳。” 巴鲁觉得再呆下去也没什么用,便站了起来准备离开,但是阿诺侯爵突然温和的说道。 “请等一下。毕竟是这种时候,我不会让您留下来,但是不知道下一次何时才能见面。请您到我家里来一趟吧。” 巴鲁有些惊讶。阿诺侯爵不可能不知道比尔格纳现在的状况和重要性。 虽然他拒绝了,但是侯爵却笑着摇了摇头。 “我现在也要回家。不会耽误您很多时间的。请过一会过来吧。” 既然侯爵都说到这里,也无法拒绝了。 虽然巴鲁的爵位要高一些,但是面对阿诺侯爵他还是要略逊一筹。无论是在率领着近卫军团这只最强的部队上,还是在侯爵的人品上。 位于第一城郭的阿诺侯爵的宅邸跟萨沃亚宅邸非常近,但是毕竟是经历过长途旅行。巴鲁先回到自己家,洗了澡,休息了一会。 接着他打扮整齐,前往侯爵宅邸。 打扮潇洒的阿诺侯爵的宅邸沉稳的矗立在那里,仆人们也都是长年在此工作的,温和稳重的男女。 巴鲁来到充满秋日阳光的客房中。 阿诺侯爵不在,但是有另外一个人。她看到巴鲁,一脸吃惊。 是罗莎曼德。 巴鲁也吓了一跳。 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她。 罗莎曼德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她少见的犹豫了,还躲开了视线。 巴鲁也觉得自己错过了开口说话的时机,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呆立在原地。 “这真是,您们二位都来了呀。” 宅邸的主人一边笑着说道,一边从巴鲁身后出现了。 “阿诺侯……” 两个人同时叫道,代表德尔菲尼亚的两大公爵家的当主,又再次避开彼此的视线。 巴鲁意外的苦笑了一下。 “阿诺侯爵您真爱开玩笑。要在您家里帮我们约会吗?” 罗莎曼德立刻反驳道。 “不要再说这种下流的话了。因为阿诺侯爵邀请我喝茶我才来的。” “这样啊。如果你知道在这里会见到我的话,你会拒绝侯爵的邀请吗?” “我怎么会做那么失礼的事。你也闭上你那张轻浮的嘴,老实坐下就好了。” “我又不是被邀请到你家,为什么要听你指挥。” “我只是让你不要做些错事,这就是指挥了吗?” 阿诺侯爵笑着插话道。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难得聚到一起,来喝茶吧。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这两个人终于暂时休战坐到桌旁。确实没什么时间。巴鲁和罗莎曼德都是如此。 他们两人分别肩负着西边的重地和东边的重地。阿诺侯爵也是需要对各地领主发挥指导力的人,非常忙碌。 三个人一起品尝了芳香的茶和朴素的烤点心,接着阿诺侯爵跟巴鲁说道。 “实际上,萨沃亚公。坦加对贝尔敏斯塔公也提出了,帕莱斯德对你提出的提议。” 巴鲁微微有些吃惊,接着阿诺侯爵冲巴鲁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向罗莎曼德说道。 “现在陛下不在,萨沃亚公就是王国的支柱。很容易被敌人看中。露骨的唆使他谋反。” 接着,罗莎曼德表情认真的探出身子。 “那么,拉蒙纳骑士团长的背叛也是帕莱斯德的圈套吗?还是说被胁迫了?” 她的语气很殷切。 阿诺侯爵没有回答,转而望向巴鲁。 迪雷顿骑士团团长耸了耸肩,改变了话题。 “提出同样的提议,坦加不会跟你提出要让你做国王吧?” 罗莎曼德耸了耸肩。 “只不过是胡说八道而已。” 对话又中断了。 这两个人今天都有些奇怪。明明有想说的话,却不肯老实的说出来。 阿诺侯爵微笑着望着这两个人,喝完一杯茶之后站了起来。 “那我就先告辞了。” “阿诺侯爵?” “不要开玩笑了。” 两个人都很吃惊。这是阿诺侯爵的家。从没听说过主人把客人扔在一边自己先退席的。 人品高雅的侯爵微笑着轻轻点头示意。 “我知道我是多管闲事,但是最初邀请你们来的时候,我就是这么打算的。你们两个人再多聊一会吧。贝尔敏斯塔公,萨沃亚公,你们将之前跟我和宰相说的话,跟对方说一说。比尔格纳发生了什么,伯利西亚发生了什么,你们两个人都应该知道。” 这并不是对身份高的人的谏言,而是过来人对年轻人的忠告。 侯爵真的退席了,留下巴鲁和罗莎曼德互相对视着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在不得了的地方有一位不得了的中间人,但是阿诺侯爵说得很对。虽然他们意识到自己会成为敌人的目标,但是没想到自己的婚约者也会被卷入其中。 罗莎曼德很不安的握紧双手,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 “萨沃亚公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刚刚才到。这么说有些难为情,我本人虽然没有那个意向,但是如果被当成叛徒可受不了,所以特意来解释。你呢?” “跟你差不多。因为写信说不清楚。所以觉得有必要见到宰相亲自说清楚。” “也是来解释的?” “差不多。” 罗莎曼德语气冷淡,但是似乎还是有些在意未婚夫的苦恼,不太放心的说道。 “萨沃亚公。你如果不小心谨慎的话,真的会被当成那些家伙的同伴。那些家伙想让你带上王冠,让我成为王妃。” 巴鲁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坦加提出的是王妃的头冠呀。你想要吗?” “这一点我倒想问你。你是不是不满足于第一公爵的称号,想要得到王冠?” 进入房间之后,巴鲁第一次露出了那种无所畏惧的笑容。 “这种时候我就能深刻的理解那个王妃的心情。我不需要王冠。就像王妃不需要男人的爱情一样。这一点周围的人无论如何都不明白。他们觉得我不可能不想要王冠,都无视了我的意志擅自做决定。给人添麻烦也要有个限度。不管怎么装门面,谋反就是谋反。要背负这种不名誉的事情,冒着危险,夺取王冠,实在太过愚蠢。” 两人一边品茶一边谈论着可怕的话题。 “如果雷恩就那样成为国王的话,我说不定真的会组织革命军奋起。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贝尔敏斯塔公爵也微微笑了笑。 她很清楚德鲁瓦王的长男是个多么差劲的人。那个懦弱的人以君主之名命令萨沃亚公爵的话,他不可能会默默忍受。如果他造反的话,跟佩尔泽恩侯爵不同,一定会成功。 “现在呢?真的没有那个想法吗?” “是啊。如果我的未婚妻无论如何都想要王妃的称号的话,我说不定可以奋起努力一下。” 美貌的女 公爵烦躁的咂了一下舌头。 “这种时候你就不能认真回答我吗?我在询问你对王国的忠诚。” “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回答我的问题。贝尔敏斯塔公想成为王妃吗?” “所以说,你认真问出这种问题本身就已经是在开玩笑了。” “那你应该知道我的回答了吧。” “……” “虽然是国王的长男,但是雷恩却是个对付不了佩尔泽恩的白痴。让那种人坐在王位之上,那这个国家就危险了。这样的话还不如将王国交给我,仅此而已。现在的表兄是无可指摘的君主。不管别人说什么,不管别国怎么判断,我的评价要更加准确。” 听了公爵充满奇怪自信的解释,罗莎曼德轻声笑了起来。 “是啊。你的评价是对的。” 关于这个国家君主的资质,别国的官僚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我……也是这样。如果王妃不是现在的那个王妃的话,也许我会觉得还不如让我来做。” “这真是个大胆的意见。不知道被人听到会说些什么。” “你想让我一个人当逆贼吗?不可能。我一定会拉上你一起的。” 罗莎曼德轻轻瞪了巴鲁一眼,接着再次说出了刚刚的疑问。 “不过,拉蒙纳骑士团团长的行动却无法解释。他在想些什么?” 面对这个疑问巴鲁笑了。 “这是狐狸才会做的事。就算认真考虑也理解不了。随他便吧。” “狐狸?” “我国的骑士团资质还没有那么低,会单纯让剑术优秀的人当骑士团长。而且那个家伙特别扭曲。” “你没资格说拉蒙纳骑士团团长吧?” “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脾气比我要扭曲得多。不管在什么状况下,都会用自己的方法继续战斗。而且会不择手段。虽然外表看起来柔和诚恳,反而更难以对付。艾格特的那些混蛋们也都被他骗了。” 罗莎曼德稍稍有些吃惊。 “背叛是演戏吗?” “是啊。到了关键时刻他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他大概是想成为从敌人内部引发祸端消灭敌人的人吧。” 贝尔敏斯塔公爵和巴鲁不同,她对纳西亚斯并没有那么熟悉。她有些疑惑的问道。 “但是,这些只是你的猜测吧?” “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巴鲁半开玩笑的问道,罗莎曼德看起来有些为难,谨慎的组织语言。 “确实,这样很有效果。潜入敌阵,假装背叛,进行密探的活动。但是,他是重视堂堂正正战斗的骑士,而且是骑士团长,怎么会做出这种不要脸的的举动……我实在是无法相信。” “光做好看的事情是无法战斗的。但是,这些事我是绝对做不到的。不管假装背叛装得多好,都一定会露出破绽。” “是啊。你是不可能。” 罗莎曼德的表情稍微开朗起来,点了点头。似乎放下了心来。 “但是,我必须假装成我真的认为纳西亚斯背叛了才行。所以我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本领,给他写了一封责备指责的信。” 巴鲁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似乎有些开心。 “因为我彻彻底底的骂了他一通,艾格特那些混蛋们应该也觉得我跟他彻底决裂了吧。这样的话,纳西亚斯行动起来应该也更方便。” 贝尔敏斯塔公爵苦笑着叹了口气。 “是啊。我忘记了。” “什么?” “拉蒙纳骑士团长跟你这样脾气古怪的人维持了十多年的挚友关系。可以说是罕见的怪人。不可以用常理来判断。” “哎呀。纳西亚斯也真是可怜。” 接着两人一起站了起来。主人已经离开了,他们也不能一直赖在这里不走。 两个人都是从很近的地方来的,所以并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他们跟老实的管家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整齐的会客室。 来到外面,初秋的太阳已经西斜。 “你什么时候回到阵地上?” 两人并排走着,罗莎曼德先开口问道。 巴鲁回答之前,短暂的停顿了一下,短到足以让人忽视。 “明天。” “这样啊。那又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罗莎曼德尽量明朗的说道。 从阿诺侯爵宅邸的玄关到大门是官场的道路。没有人影。 缓缓向前走着的巴鲁表情认真的开口说道。 “贝尔敏斯塔公。不,罗莎曼德,我有一个请求……” “尽管说。” “我想邀请你共进晚餐。” 罗莎曼德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这样的话没有必要这么一本正经的说。 “晚餐之后我想请你留宿。” 罗莎曼德停住脚步抬头望着男人。她还没迟钝到听不出这句话的意思。 面对这个非常直率的请求,她笑了笑。 “对于身经百战的你来说,该怎么说呢……实在是个直接的邀请。” “现在不是讲究形式的时候了。现在的我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宰相是在谈判方面历经磨练的高手。我很相信他,但是万一谈判破裂了……” 巴鲁停下了话语。 那个时候,哪怕是用生命做交换,也要救出国王。 即便没有说出来,他的觉悟也深深传达到了对方那里。 罗莎曼德沉默了一会说道。 “虽然让你费心了,但是我拒绝。” “……” “相应的,我邀请你去我家。我也有话跟你说。你可以住一晚。” 巴鲁瞪大了眼睛。 罗莎曼德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形容的微笑。 “不知明天会发生什么,这一点我也一样。看起来佐拉塔斯无论如何,即便诉诸武力都不想放弃机会,想要得到伯利西亚。” “……!” 巴鲁想说些什么,但是罗莎曼德却抬起手制止了他。 “我跟宰相确认过了。坦加确实提出,作为归还陛下的条件,要割让伯利西亚。但是,他们似乎有等不及条约达成,直接攻过来的趋势。如果我反抗的话,那就成了他们的借口,他们似乎想借口说,贵国并没有达成和平的意愿。” 巴鲁心想,这确实很像那位国王的做法。为了切切实实得到想要的东西,就不择手段,这就是佐拉塔斯-米革。 “我不想给宰相添麻烦。当然,也想救出陛下。但是,那是狡辩。我明白。他不过是为了得到伯利西亚而撒下了诱饵而已。更别说什么王妃的称号……” “他们觉得你会高兴的冲向王冠吗?” “对于我的侮辱怎样都好。如果,真的把伯利西亚交给他们能换回陛下的话,我会很高兴这么做的。这是身为臣下的义务。但是,我可以赌。坦加并没有释放陛下的意愿。至少,不会为了释放陛下,而去说服帕莱斯德。但是他还是想要得到伯利西亚。——即便赌上贝尔敏斯塔的家名,也不会默默的交给他们,绝对。” 巴鲁低声说道。 “你……为了表兄,向宰相征求出战的许可吗?” 这是跟和平交涉中的对手的战斗。而且关系到国王的生命。 为了避免王宫中的争执,为了避免毫无意义的误解,无论如何都需要得到布鲁库斯的同意。 如果罗莎曼德和坦加交战,坦加因此向王宫提出抗议的话,那个时候如果王宫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就成了大事。会陷入大混乱之中。 那个时候,希望布鲁库斯能够回答 ,国家对此事一概不知,这是贝尔敏斯塔的独断专行。也就是说,罗莎曼德心怀壮烈的决心,告诉布鲁库斯,请放弃我。 “宰相说割让伯利西亚对我国来说是非常大的打击。在两国面前,无法出动援军,但是伯利西亚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默认。这就够了。我已经命令家里的人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郎邦的德拉将军也会尽力帮忙。接下来就等我回去了。” 罗莎曼德紧咬嘴唇,表情悲伤的抬头望着巴鲁。 “求你不要阻止我。如果我在此退缩的话,就无颜面对父亲和斯蒂芬。自从继承爵位那一天起,我就有觉悟要完成贝尔敏斯塔当主的义务。现在就到了那个时候。” 巴鲁有些不甘的咬着牙。 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如果自己是自由之身的话,绝对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身赴战场。 罗莎曼德和王妃不同。虽然非常英勇也擅长武术,但她内心深处仍是个温柔的女性。 但是,她同时也是肩负着贝尔敏斯塔这个大家的女性。关于领地的战争,领主不可能不出战。这种领主是不被允许的。 虽然萨沃亚家很想派出援军,但是现在不行。为了压制帕莱斯德,公爵家的全部战斗力都必须集结在街道。 “我明白了。我不会阻止你的。但是,你要跟我保证。绝对不要去前线。只在后方指挥。不然的话,我绝对不会让你回伯利西亚的。” “这是我想说的话。你就是个蠢猪武者,只会胡来。这种时候,我要是能在你身边的话……” 巴鲁紧紧的抱住了半哭半笑的罗莎曼德。 第五章 纳西亚斯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切开红蜡封印,表情复杂的看着信件。 而一旁的格拉哈姆卿则紧张的望着纳西亚斯的脸。接着纳西亚斯深深叹了口气,将信递给了格拉哈姆卿。 “请看吧。” 格拉哈姆卿匆忙看了一遍,表情越来越僵硬,最后沉吟了一声。 “嗯……” 接着便没了声音。炯炯的目光只是瞪着书信,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一丝胆怯。 “萨沃亚公居然……” 格拉哈姆卿悲叹道。 “我不觉得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要被他这么骂,但这也是没办法的。” 纳西亚斯有些寂寞的微微笑了一下。 “你要看吗?” 纳西亚斯从格拉哈姆卿手中拿回书信,递给了身旁的少年。 少年就是现在名叫劳尔的雪拉。 他小心的接过书信看了一遍,书信的语气非常激烈,让人吃惊对方居然如此愤怒。 雪拉觉得迪雷顿骑士团长落雷般的怒吼仿佛就在耳边响起一般。 这封长信充满感情,使用了各种表现形式来表达愤怒,他激烈的将纳西亚斯的行为称作“苍蝇一般缺少智力,还不如跳蚤有胆识,单是提起都觉得会脏了自己的嘴,是那种最低微最丑恶的那些混蛋才会做的事情”,最后这封信是这样结束的。 “我的朋友纳西亚斯-嘉佩尔已经死了。他的精神已经被背叛所污染,永远的堕落了。现在在艾格特的背叛者巢穴中的,只有那个浅薄的躯壳,口吐谗言。没有灵魂的话语和没有高洁精神的行为,还有什么价值?我拒绝给这具躯壳正义的鞭打,也不要求其痛改前非。这世间所有活着的生物所该拥有的良心,身为骑士的自负和骄傲,国家教导的礼节和精神,这些哪怕还有一点点存在,那冒充我旧友之名的无礼之徒便不会给我写来如此不知廉耻的书信,因此,前几天那封信中的内容,不过是未死的亡灵所说的戏言,我已经处理掉了。” 看完这封信雪拉深深叹了口气。 这封信的内容就是这样让人喘不上来气。 他看向纳西亚斯的脸也许也有些发青。 “这也是没办法的。” 纳西亚斯再次说道,格拉哈姆卿也点了点头。 “我们没什么要觉得羞耻的。也没做错什么。不然不可能会有这么多支持我的人。” 现在格拉哈姆卿的宅邸和他的领地成了反国王派的据点。格拉哈姆卿毫不掩饰的对赶来的人诉说了塔乌的财宝一事,这件事渐渐传开,大多数领主也和格拉哈姆卿一样感到不满和愤怒。 雪拉静静的呆在纳西亚斯身边,看着事态的发展,他越来越深切的感觉到,物欲是非常麻烦的东西。 为什么大家就不明白,塔乌的矿藏是塔乌自己的东西这个简单的道理呢,他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不过在贵族眼中,区区山贼居然能拥有如此之多的财宝,实在是让人火大。 “就算萨沃亚公觉得不满,寇拉尔也会默认我的行动。陛下返回之后,一定要将我们的想法告诉他。” “说得很对。” 纳西亚斯看起来真的被格拉哈姆卿的志向感动了。实际上,这位相貌秀丽的指挥官,应对圆滑得当,让雪拉也不得不发自内心的佩服。 当纳西亚斯跟成为俘虏的其他骑士们说,自己要成为格拉哈姆卿的同伴时,他什么都没有解释。也没有说出自己真正的目的。 以嘉兰斯为首的幸存的骑士们,都哑口无言面无血色。大家都抱怨着不满,还有人直接质问纳西亚斯。 但是,纳西亚斯的态度却没有一丝转变,而嘉兰斯也制止住吵闹的骑士们,最终还是服从了主人的决定。 现在他们居住在宅邸的一角,每个人都专注于休养生息,勤加锻炼。同时,得知纳西亚斯在这里的事情之后,走散的骑士团员和随从们也渐渐集中到这里。 一度处于破灭状态的拉蒙纳骑士团,再次得到了七百余名战斗员。纳西亚斯还宣誓将以这些战力支持格拉哈姆卿。 接着他还向拜访格拉哈姆卿宅邸的临近领主们如此说道。 “格拉哈姆卿是非常高洁的人。完全不打算将塔乌的银矿据为己有。这样想的人才是真正的逆贼。格拉哈姆卿只是对于陛下重用本是罪人的山贼感到愤怒,对长年的忠节被残忍的践踏感到不满,因此才反抗了陛下。对于这种心情我也有同感,所以我答应成为他的同伴。格拉哈姆卿说,他要将山贼所拥有的那些肮脏的财产,完完整整的交给帕莱斯德。” “正是如此。” “说得很对。” 诸侯们都点头称是,但是其中,也能看到有一些面露遗憾贪婪的人。 格拉哈姆卿的盟友,和他一起举起反旗的厄恩斯特卿、利浦尔卿、索罗依卿也是如此。 作为诱饵的达尔卿等人,肯定是被银子所诱惑才引发了此次事件。 可是如果说出来的话,就成了逆贼。 跟纳西亚斯聊过的领主们,也在本人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被撒下了动摇和不安的种子,他们被夹在欲望和名誉的之间,进退两难。 这样下去的话,格拉哈姆卿这些人就无法步调一致,领主们也开始各自行事。 化妆成少年随从的雪拉很佩服纳西亚斯的做法。 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种战斗方式。 雪拉将满头银发紧紧编成三股辫子,以随从的身份照顾纳西亚斯的起居。 这看不出是少年还是少女的不可思议的样子,走在走廊上的时候,大家都纷纷回头看去。因为知道他是纳西亚斯的随从,所以宅邸种的仆人和骑士团的人都不会过多追究。 但是,唯独约修亚似乎特别在意某件事。他和雪拉单独两人的时候,他仿佛喉咙中塞了什么东西一样,含糊的问道。 “你……” “什么?” “你是那个……王妃殿下的,情、情人吗?” 一瞬间雪拉没有反应过来。 他瞪圆了紫色的眼睛,张着嘴,望着不知为什么满脸通红的年轻骑士,又说了一次。 “什么?” “所以,那个……副团长让我闭嘴的话我会闭嘴的,纳西亚斯大人如果要保护你的话,我也打算服从的,但是因为关系到对陛下的信义,还有对王妃殿下的各种各种,所以我想说出我个人的意见。” 雪拉过于吃惊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按着额角思考了一会。 “也就是说,你想问的是,王妃殿下是不是把我当成男人来索取?” “啊……如果要这么说的话也可以。” 雪拉忍住笑说道。 “不,你错了。那个人不需要这种东西。” “那个人!?” “失礼了。虽然我明白你想说的话。身份高的女性有时会喜欢玩赏我这种人,但是王妃殿下绝对不是。请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会生气的。” 雪拉尽量认真的回答完,但是总是忍不住想笑起来。 约修亚依然一脸不满,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被指责说偷情的话,任谁都会生气的,他大概想这么说吧,但是雪拉只是微微笑了笑就离开了。 他勉强忍住没有让自己当场大笑起来。 大概接触了太多不会说这种话的“怪物一样”的人吧。 纳西亚斯毫无疑问也是其中之一。 他将巴鲁那封充满了恶语谩骂的信拿回自己的房间,似乎很开心的跟雪拉说。 “不愧是巴鲁。真是艺术性的绝交信。” 雪拉在觉 得吃惊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虽说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这个人并没有真的跟他绝交,这真是太好了。 “这封信,是演戏吗?” “没错。他越是真的生气了,话就越少。如果他这么热情的责骂我的背叛的话,那就没关系。” 纳西亚斯一边笑着一边敲打着信件。 “因此我完全被当成了反国王派了吧。接下来只要等帕莱斯德来联系我就好了——怎么了?” 纳西亚斯会这么问,是因为雪拉脸色阴沉的低下了头。 他再问了一次,这名奇特的少年终于缓缓开了口。 “我在想这世上的人会怎么看你。” “不管怎么看都没关系。至少巴鲁还理解我。” “那你的家人呢?” 雪拉实在忍不住说了出来。如果是背叛者的亲属的话,肯定会觉得非常羞耻无地自容。 纳西亚斯的脸上也笼上了一层阴霾。 “虽然可能会让他们很没有面子,但是我的家人们都没关系的。不用担心。” 他很沉稳的说道。 但是雪拉却仍有些担心,真的没关系吗。 纳西亚斯的老家在布拉西亚南部名叫彭斯-宾的地方。 彭斯-宾是一片非常宁静的土地,嘉佩尔家是这片土地上众人皆知历史悠久的世家。 虽然不是什么大贵族,只有不多的果树园,也没有其他什么财产,但他们是数代之前便在这片土地上居住的名士。 房屋异常朴素。虽然很大,但是墙壁是由凹凸不平的石头堆积而成,窗框是直接用涂了棕色防腐涂料的木材做成的。 现在,一位衣着雅致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来自大城市的女人,站在结实的橡木门前,她将自己拿来的旅行包放在脚下,拉下了门铃的绳子。 家中响起清爽的铃声。 二层的窗户就那么开着,漂亮的镂空编织窗帘随风飘动。 但是,没人出来。 恩德华夫人疑惑的歪了歪头,推了推厚重的门,大门轻松打开。 进入玄关之后是一个宽敞的空间。 墙上贴着装饰着白色小花和蔷薇花蕾的淡茶色壁纸。古铜色的柱子和几扇带着红色调的门,相映成趣。地板擦得很光亮,连角落处都打扫得一尘不染。 这里有一种能让人放松下来的气氛,很舒服。 空气里飘来一股烤什么东西,很香的味道。 厨房生着火。可是却没有人。 夫人犹豫了一瞬。是应该去找就在这附近的家人呢,还是说即便知道这样做很无礼,直接去厨房,从生着火的炉灶上把食物拿下来呢。 如果这么放着不管的话会着火的,至少那些料理会变得非常凄惨。 恩德华夫人下定决心,将编织着极细蕾丝花边的袖子挽起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哎呀,哎呀,不好了,不好了,啊,这是。” 最后一句话是看到了家中的恩德华夫人之后才说的。 这是位五十多岁的夫人。个子小巧,圆脸,皮肤像少女一样光滑。是个有着可爱魅力的人。蓝色的眼睛瞪得很大,望着恩德华夫人。 夫人急忙说道。 “那个,厨房……” “嗯。嗯嗯嗯。所以我才急忙回来的。稍微等一下。” 她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跑到里面去了。 恩德华夫人微微犹豫了一会。跟刚刚的犹豫是完全不同的那种。 “拉蒂娜大人!” 夫人吃惊的回过头,身后站着一个跟女主人很像的年轻女人。她很吃惊的瞪大了眼睛,连表情都一摸一样。 拉蒂娜笑着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了,奥兰娜大人。” “啊,怎么办。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母亲,母亲!” 奥兰娜在母亲之后也跑进了厨房里。 慌忙的互相介绍完之后,三个人在宽敞的餐厅里吃了午饭。 “非常抱歉。今天不凑巧两个仆人都休息了。” 嘉佩尔卿的夫人微笑着,亲手将料理端了出来,盛到盘子里。奥兰娜一边帮忙一边天真的说道。 “奥兰娜大人。能再见到你真的很高兴。等一下我去给你准备房间。” “啊,不用。我马上就要告辞了。马车正在等着呢……” 虽然拉蒂娜突然这么说,但是女主人和她的女儿都笑着摇了摇头。 “让马车回去就可以了。可以用我家的马车送你走。” “是啊。我家的客房是父母最高的杰作。你一定要看一看。” “而且现在回寇拉尔的话太危险了。不管再怎么赶路,半路上天就会黑了。” “到了晚上父亲也回来了。还能看到我丈夫和孩子们。还有我弟弟那对夫妻。” “您的丈夫和孩子现在在这边?” “是的。我们搬到这附近了。拉蒂娜大人为什么会来这里?到这附近办事吗?” “嗯……” 拉蒂娜稍微有些犹豫。 这跟平时的她不太一样。 奥兰娜瞪圆了蓝色的眼睛,但是她的母亲却温柔的笑了笑。 “你是为了我儿子的事情来的吧?” 恩德华夫人越来越为难,奥兰娜则表情认真的探出身子。 “拉蒂娜大人。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哥哥背叛陛下了吧?” “当然不会。只有那个人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拉蒂娜隐藏了内心的苦涩这样回答道,但是女主人却愈发稳重的说道。 “我明白。肯定在首府中有很多人说我儿子的坏话吧。” 他们谈论的这个人的妹妹因为过于愤怒,蓝色的眼睛闪着光。脸颊也越来越红。 “不管是谁说什么,哥哥都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与其让他做这些,他宁可选择被杀死。我也会对家人这么说,如果有人敢说责备哥哥的话,那我就挠破他的脸。可是,这片土地上的人都认定哥哥是叛徒,即便我们是谋反者的亲人也没有区别,还会觉得我们可怜同情我们。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呢!” “奥兰娜,别说了。这是在客人面前。” “可是,母亲!” “没关系的。这种事情算不了什么。而且,因为是谋反者的亲人而被辱骂比起来,对方心存顾忌不是要好得多吗。这种时候固执己见不断顶嘴,也只能让情况恶化而已。你的父亲现在正非常积极的到各处诉说,做梦也没想到儿子会做这种事情,非常对不起陛下。所以村里的人才会同情我们的。” “父亲居然!难道他就不想守护儿子的名誉吗?” “早晚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身材小巧的女主人,看起来非常悠然,面对美丽的客人笑了笑。 “都城里都有什么样的传言?” 拉蒂娜微微摇了摇头。 有人说他是忘恩负义的逆贼,有人说他在某种意义上比一一开始就举起反旗的格拉哈姆卿更恶劣,有人说他在去往云塞之前就跟格拉哈姆卿串通好了吧,最近王宫中的人都在说纳西亚斯的坏话。 因为纳西亚斯在女性中很有人气,贵妇人们也都很热衷于八卦,还有人热心的将这些告诉拉蒂娜。有人说没想到纳西亚斯居然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有人心虚的说一定是搞错了什么,有的人一边觉得很可怜一边这样说道。 “可是,夫人你并没有跟纳西亚斯大人有过什么约定吧?这样不是很好吗。如果是在结成婚约之后发生这种事情的话,我肯定没办法振作起来。” 恩德华夫人将内心的愤怒完美的隐藏好,非常淑女的说自己跟那个人只是亲密的朋友而已。她甚至没有皱一下眉。但是,当房间的仆人们说出类似的话的时候,她则会用颤抖的声音责备他们。 “请原谅我。我实在——不想听这些话。我觉得,不知什么时候被这些无心的谗言影响的自己,非常的愚蠢。” “拉蒂娜大人。难道你……” 母亲制止了自己的女儿继续说下去。 “你是担心我和我的丈夫为儿子的事情过于忧虑吗?” “是的。我相信纳西亚斯大人。可是,他的家人,正因为是他的家人,所以可能会更加痛苦,更加痛心,想到这里,我就——非常抱歉,是我多管闲事了。” “不会不会。没有的事。非常感谢。谢谢你相信我的儿子。” 小巧的夫人深深低下头,接着重新座正。 “能清楚的说出自己相信他这件事,有时需要很大的勇气。也有很大的危险。虽然我和我的丈夫都发自内心的相信那个孩子,但是互相都暗自决定不说出来。跟附近的邻居也有长年的交情。有些时候会不在乎自己的年纪,想跟大家大喊这一定事搞错了什么。想告诉大家我的儿子一定有自己的打算。可是,那个孩子亲近的朋友能这么说,我真的觉得非常开心。” “母亲。这些话你都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奥兰娜有些生气的撅起嘴。 夫人面对已经是两个孩子母亲的女儿,投去了发自内心充满爱意的温柔目光。 “那是因为你呀,你会把所有想的事情全部表现在脸上。虽然你为哥哥担心我很高兴,可是就算生气大闹顶撞反驳也没有任何意义。你不要真的去挠皮萨罗呀。” “唉呀,我,没有真的挠他啊。” “那就好。你也是。你搬到附近经常过来,我觉得很高兴,但是偶尔也把皮萨罗和孩子们带过来吧。” “那个人容易害羞。来妻子的娘家会觉得不好意思。”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总是把丈夫一个人丢在家里。他说不定会觉得寂寞,跟侍女发生点什么呢。” 奥兰娜扔下餐具愤然大叫道。 “他要是敢做这种事的话!我一定要钩花他的脸!!” 拉蒂娜忍不住为笑了起来,夫人则叹了口气跟客人说道。 “我家的女儿真是配不上皮萨罗这个人。奥兰娜。机会难得,今天晚餐的时候你把他和孩子们叫来,见见客人怎么样?” “太好了。我当然会这么做的。这次就不用担心他吃饭的时候会突然逃跑了。” “你说,逃跑?” 夫人稍稍向自己的女儿投去责备的视线。 “奥兰娜。你真的太多话了。你这样会吓到客人的。” 接着好像是在辩解一般她跟拉蒂娜说道。 “要说这件事的话,那是陛下在被佩尔泽恩侯流放之后,被称为改革派的一群人支配这个国家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那时甚至有军队来到这个家里。那个时候纳西亚斯姑且算是改革派的人。因为他也没有办法反抗。改革派占领了城堡,将萨沃亚公爵大人,阿诺侯爵大人,德拉将军都当成了人质,没有别的办法了。当然,我的儿子心里还是向着陛下的。改革派似乎也隐隐注意到这个情况,那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离开比尔格纳,所以为了谨慎起见吧。就想要把我和我的丈夫也当成人质。” 拉蒂娜不由得屏住呼吸。 这确实是独裁政权才会有的所作所为。 “可是,夫人。幸亏您平安无事……” “是的。其实我们也已经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要说那些黑心的家伙会做的事,也都差不多。幸亏这是一片闲暇的土地,军队蜂拥而至的话在一卡提布之外就能看到了。多亏了村里的人来通知我们,我们才没有成为儿子的负担。老实说……” 小巧的夫人可爱的笑了起来。 “我们很久之前就做好了准备。我的丈夫也很能干,建一个小屋造一些家具费不了什么功夫。我也收集石头建好炉灶,提前将食物运了进去。” “我们管那里叫避难小屋。当然是远远比不上正式的家,但是现在我们偶尔也会去那里住一下。” “接着陛下归来,那些恶党就顾不上我们了。我的儿子作为陛下首要的同伴勇敢的战斗着。所以,奥兰娜。这次也一定会这样的。” “母亲总是很乐观……” 虽然女儿有些吃惊,但母亲仍是满脸微笑。 奥兰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些人是弱者。没有跟强敌正面战斗的强大。但是,他们也以他们自己的方式勇敢的生活着。 这天晚上的晚餐非常热闹有趣。 皮萨罗-瑟雷沙是个三十多岁,很沉默甚至看起来有些冷淡,但是却很有礼貌的人,会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在自己脚边跑来跑去的孩子们。 嘉佩尔卿五十多岁,皮肤被晒得黝黑,相貌朴实,有着让人产生好感的温柔眼神,面对远道而来的客人,他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和欢迎。 嘉佩尔家的人们都没有追问拉蒂娜的事情。只要奥兰娜什么都不说。 拉蒂娜自己也没有说。现在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再喜欢上什么人,就算喜欢上了,自己也已经为两位丈夫穿上过丧服,而且还曾做过密探,实在是配不上人家。 但是,拉蒂娜却发自内心的为纳西亚斯担心。 她不觉得那么杰出的人会出错。可是在王宫中却没有一个人跟她有同样的想法,所以她便厚着脸皮来到了他的老家,来到这里之后,她才终于理解了。 “我觉得,我的儿子绝对不会背叛陛下。可是,如果是假装背叛的话,如果只能这么做的话,那个孩子意外的,是能够平静的做出这种事的人啊,对吧?” 嘉佩尔卿夫人的名字叫特蕾莎。除了纳西亚斯和奥兰娜还有两个孩子。 那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但是两个人都已经结婚了。 “可是呀,这可绝对称不上是精明的办法。反而有些笨拙呢。明明不是那个孩子一个人的责任,但是他就是容易钻牛角尖。” “我明白。他是责任感很强的人。” 两个人一边在厨房干活一边聊天。 寇拉尔的上流阶级,女主人是绝对不会自己到厨房去的,也不会让客人去厨房帮忙,但是嘉佩尔家不属于这种阶级。拉蒂娜的老家也是如此。 当然,奥兰娜也来帮忙了,但是她毕竟还要忙着照顾孩子。 “实际上不管再怎么担心,我们这些女人能做到也只有保护这个家庭了。这种时候我就会想,我要是男人就好了。这样的话我就能跟哥哥一起战斗了。不行的,雷尼!” 她将小儿子看上的陶器小箱子拿走,放在架子的最上层,然后很不甘的说道。 “还是说,我像夏米昂大人那样学习一下剑术比较好呢?她这次也跟父亲一起参加战斗了吧?” “嗯。我曾收到过她从郎邦寄来的信件。但是,那个时候,没有想到坦加居然和帕莱斯德结成了同盟……” 夏米昂现在正在前线上。身为女人。 跟一些粗野的男人们在一起。 拉蒂娜突然想起那位伯爵千金端庄的身姿和清澈的榛子色眸子。 她绝不是喜欢战斗。也不喜欢看到鲜血。 她只是觉得这么做是自己的义务。 特蕾莎一边端出料理一边说。 “你学不了剑术的。奥兰娜。你这种手上切了个小口就大吵大闹的人,怎么可能用得了剑。老公,皮萨罗,差不多该吃饭了。” 男人 们将聊天的工作交给女人们,自己围着游戏盘表情严肃的玩着。 “特蕾莎。现在正玩到关键的地方。” “不行,不行。要是等你们玩完了,饭菜就都凉了。” 拉蒂娜一边帮忙将料理端到桌上,一边微笑着想。 在郎邦的夏米昂。在艾格特的纳西亚斯。还有被囚禁的国王。 这么想来,这是多么简单多么奢侈的团圆呀。 现在的这份幸福,都关系在那些人身上。在那些人的努力下一切都会解决。 还有一个人,拉蒂娜还担心这王妃。 根据传闻,王妃因为丈夫被俘,过于心劳而病倒了,现在正在比尔格纳静养。 认识王妃的拉蒂娜实在无法相信这个传闻。宫廷中的妇人们都说,王妃毕竟还是女人,都觉得非常理所当然,但是拉蒂娜却觉得,只有那个人不可能会这样。 不只是奥兰娜,拉蒂娜面对自己只能等在这里,没有任何作为,也觉得非常焦躁不安。 虽然拉蒂娜只是呆呆的想了一小会,但是特蕾莎却温柔的握住了拉蒂娜的手腕。 “相信德尔菲尼亚的胜利女神吧。” “……” “我儿子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他说那个人是为了拯救陛下从天而降的。虽然对不起真正的胜利女神哈米娅,但是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德尔菲尼亚的,陛下的,我们的战斗女神。她并不是单纯的守护着我们,而是真的能单身一人击退千军万马的勇士。” 奥兰娜开口说道。 “所以,我还以为她会是多么可怕的人呢。实际真的见到,没想到是那么可爱的人,我甚至觉得有点失望呢。我甚至怀疑那个王妃殿下真的能在剑术上胜过哥哥吗。” “纳西亚斯是不会对你和我撒谎的。恩德华夫人,我们也相信着他们耐心等待吧。也没有什么我们能做的事情了。” 拉蒂娜微笑着点了点头。 餐桌旁的人们祈祷着战场上的人们平安无事,祈祷着国王的平安归来,祈祷着德尔菲尼亚的未来,开始了晚餐。 第六章 谈判开始之后半个月,暂留在寇拉尔的坦加使者向自己的主君派出了急使。 进行和平谈判的使者向自己的主君报告经过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此时的情况却有些许不同。 拿到书简的使者离开寇拉尔的时候还装成定时联络的样子,只是以跟传令差不多的速度骑马,但是等到离得够远,寇拉尔城也消失不见的地方,立刻快马加鞭,仿佛屁股上着了火一般驱马飞奔,一口气赶到了格法德。 到达主君的居城之后,上气不接下气的使者从怀里取出书信,只说了一句把这个给陛下,就昏了过去。 看到他这副不寻常的样子,附近的人也大吃一惊,一边照顾使者,一边立刻向主君禀报。 佐拉塔斯这个时候,正在和家臣们召开军事会议。听到报告之后,立刻便站了起来。 但是,还没等他离开会议厅,书信就被飞速送到了佐拉塔斯跟前。 佐拉塔斯一把把书信抢了过去,拿出小刀,切开封蜡,迅速看了起来。 在场的坦加的重臣们看到主人的样子,都默不作声屏住呼吸。 佐拉塔斯的表情中并没有愤怒。 他发出了低沉含糊的声音,接着笑了起来。 “……干得不错。” 布鲁库斯一直在耐心等待使用吉尔给自己的武器的机会。因为谈判中帕莱斯德的使者也在场,所以不能随意行事。他假装偶然的和坦加使者相遇,装作闲谈的样子,非常佩服的说道。 没想到贵国和帕莱斯德的友情居然如此深厚。如果分割东西塔乌的话,从贵国领土中产出的只有银矿。而帕莱斯德附近的领土中能挖掘出大量金矿。这划分国境线的方式真是奇怪。哎呀,难道您不知道?那这真是个赔本的买卖。 不用说坦加的使者非常吃惊。 但是,他们是全权负责谈判的负责人。 虽然心中有所动摇,但是并没有表露出来。掩饰过去之后,便慌忙写信通知自己的主人。 虽然不知道德尔菲尼亚的真意,但他所说的话应该不是虚言。这样就能解释帕莱斯德为什么亲切得有些可怕了。确实,他们有些过于热衷于想得到塔乌西侧了。自己注意到被骗这件事,帕莱斯德还不知道。请下达今后的指示。 内容大致如此。 佐拉塔斯饶有兴趣的将这封书信展示给旁边的重臣们。他们接连发出了震惊和愤怒的声音。 “奥隆这个混蛋!!” “这只骗人的大狐狸!!” 对于他们来说,这次帕莱斯德的态度让人很难理解。在对方提出希望结盟的时候,坦加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最终还是接受了帕莱斯德的解释。 这应该说,跟坦加人险峻的山国气质比起来,能言善辩的帕莱斯德人的风度要更胜一筹吧。 他们同时探出身子向主人控诉道。 “事已至此,同盟条约没有任何用处。跟帕莱斯德说断绝关系吧。” 他们的主人性格激烈,无比讨厌欺骗和愚弄。他们本来以为佐拉塔斯愤怒的火焰会喷薄而出,但是佐拉塔斯的反应却出乎他们的预料。 他说,“跟寇拉尔说继续被他们骗。” 家臣们都大吃一惊。 既然已经发现了帕莱斯德的谎言,主人就不应该会说出这种话。 “但是,陛下,这样下去我国立场何在!” “正是如此。被帕莱斯德如此愚弄难道就算了吗!?” 大家都不停诉说着,但是佐拉塔斯却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没关系。先从德尔菲尼亚手中得到塔乌。先让咱们的同盟好好工作。手握国王为人质的不是我们。而是帕莱斯德。” “是的,可是……” 毕竟主人性格如此,重臣们也没有过于强硬。实际上,现在佐拉塔斯清冷的容貌中,浮现出一种开心的笑容。 这反而更让人觉得恐怖。 佐拉塔斯的话语对于坦加的家臣们来说,就是神的旨意。他们只会默默等待旨意下来,然后执行。 会议厅中仿佛神祇般的佐拉塔斯的座位设置在上座。这是特别制作的椅子,铺着绯色绢布,背后有雕刻,椅子腿和扶手都是金制的。 佐拉塔斯将手肘放在他很喜欢的这个椅子上,翘着腿,眼神冷淡的望着天空。 周围的人仿佛铜像般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也没发出一丝声音。在主人思索什么的时候,格法德城的人都会如此。 佐拉塔斯的思考很明快顺畅。 对于坦加来说,最好的结果便是独占塔乌,得到伯利西亚平原。为此,怎么对待那个庶子将成为最大的焦点。 即便谈判成立,帕莱斯德也没有归还国王的打算吧。那么,要怎么做? 肯定不会处刑。虽然心里很想这么做,但是还有舆论在。如果对待有失,就只能煽动德尔菲尼亚的感情。 从一开始便无视条约,不归还国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也是方案之一,但是现在这种方法却行不通。德尔菲尼亚是占据中央三分之一土地的大国。并不是会一味忍让对方不合理要求的小国。 特别是萨沃亚公爵,在实力和领导力上,都可以说是能成为另一位国王的存在。 而且——不知道他是在发什么疯,居然宣誓对现在的国王绝对忠诚。 佐拉塔斯的嘴唇上浮现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听闻萨沃亚公爵非常勇猛无敌,让人难以相信。这个男人只要有一点点气概,一点点英雄精神,便不会放过国王被俘的机会,掌握实权,成为名副其实的国王发号施令。 生长在离权力极近的地方,却不想得到权力,还要对倒霉的国王效忠,在佐拉塔斯的判断中,这只能是因为胆小。 但是,萨沃亚公爵家的实力确实是个威胁。 现在公爵家为了牵制帕莱斯德,在罗榭街道布阵,不让对方乱来。 “伯利西亚的回答呢?” 听到佐拉塔斯出乎预料的这句话,家臣们一时都陷入了茫然。但是,有一个人立刻回答道。 “对方回答,只要放了渥尔-格瑞克王,就立刻交出伯利西亚。” “雷斯利的女儿这么说的吗?” “是的。虽然我说了很多次,这样顺序反了,但是她不听。” “派兵前往伯利西亚。跟她说履行条约是臣下的义务。如果对方拒绝的话,就攻下来。” 幸亏现在已经过了收割小麦的时期,而离撒种还有一段时间。即便开战,对于佐拉塔斯心心念念的大平原也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美丽的女公爵能依赖的未婚夫,现在被困在罗榭街道,不能行动。如果奥隆利用了坦加的话,那佐拉塔斯也要利用帕莱斯德。 帕莱斯德还有要做的事情。 要怎么处理,国王这个有着非常大效果又很难处理的麻烦人质,他们必须花费时间想出个结果来。 “那么,我们亲爱的邻居狐狸大人,要怎么料理这只中央的狮子呢,让我们看看他的本事吧。” 佐拉塔斯的心情非常愉悦。 此时奥隆确实正苦恼于该如何对待国王和萨沃亚公爵。 对于帕莱斯德来说,最好的结果便是骗过坦加,骗过德尔菲尼亚,得到金矿,并不将国王归还。 奥隆和佐拉塔斯一样,都想成为中央的霸者。为此,必须要处理掉强敌。 但是,如果不归还的话,在罗榭街道布阵的公爵不可能坐视不理。 必须想点办法。 奥隆在深思熟虑之后,从众多老臣中选了一个,将其秘密召到近前。 而被叫来的家臣 已经超过六十五岁了。 他服侍奥隆多年,是深知主君心中所想的宠臣之一。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只有两人促膝长谈。 “一定要得到德尔菲尼亚。” “臣明白。” “我想到一个办法,你愿意听听吗?” “请讲。” “杀死渥尔王。不只是单纯的杀死。将这一切设计成是在萨沃亚公爵的指示下做的。” 老臣微微点了点头。 就算干掉渥尔-格瑞克,但是留下萨沃亚公爵的话,也没有任何意义。必须一口气干掉这两个人。 “大致的计划这样的,我的家臣,带着国王的首级做礼物去拜访公爵。当然是秘密拜访。说根据以前的约定,给萨沃亚公爵带来了会让他无比高兴的东西。当然,看到国王首级的公爵一定会非常吃惊,非常愤怒吧。但是……” 家臣接下了后面的话。 “对于带着首级的家臣来说,公爵的愤怒就是晴天霹雳。应该是这样吧。” “嗯。” “您为什么这么生气。正因为这是公爵大人有这样的要求,所以我们才带来这份礼物,希望公爵大人今后能跟我们携手,您成为国王之后,跟我国的关系也会更为紧密深厚,您不是再三跟我们保证了吗?事到如今才感到害怕吗,担心自己背上弑君的罪名吗?您身为萨沃亚公爵,这种做法也太难看了。就像这样狠狠骂他一顿。” “嗯。嗯。但是……” “负责这项工作的使者,必然不可能活着回来。” “是的。” 奥隆的脸上充满阴郁。 虽然奥隆王被称为老谋深算,但是他绝不会亏待家臣。否则没有人会追随这样的国王。奥隆深信,人才才是最重要的财产。 但是,君主的任务是保护国家,扩大国土。为此,便不能流于私情,奥隆是这样理解的,也是这样实践的。 如果有人妨碍他实现扩大国土的这个目的,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孩子他也不会心软,有时也不得不有所牺牲。 这位服侍了奥隆三十多年,跟他同甘共苦的家臣,伸直了脊背,脸色平静的说道。 “将这个任务交给我吧。” 在漫长的沉默后,奥隆说。 “我已经多少预测到你会这么说了。但是……” “这么说有些失礼,但是这个任务,只有服侍在陛下身边,得到陛下信任的人才能担任。让什么都不知道的年轻人带着国王的首级去,就算跟他说公爵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可对方毕竟是被称为猛虎的萨沃亚公爵。如果这个人不是相当有胆量的话,面对愤怒的萨沃亚公爵,必然会觉得害怕、畏缩、惊慌失措,只能不断重复我们跟他说的话。最多也就只能解释说,这是公爵同意我才来的。这样的话杀掉国王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嗯。” “而这个人必须敢于去责备公爵,为什么要背叛,我们是相信公爵的话才对国王处刑的,你这是违反约定,并表现出非常意外的样子。而且要在被勃然大怒的公爵杀死之前的短暂的时间内,尽可能的吵闹起来让更多的人听到。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嗯、嗯……” “这样做的话,就算萨沃亚公爵大声宣称自己是被冤枉的,谁也不会相信。公爵会被追究教唆他人杀死主君的罪名,失去地位。也有可能,那个公爵会以武力来和责备自己的人正面战斗。无论如何,我们可以同时处理掉两大敌人。这是上上策。请让我去做。” 听了他的话语国王频频点头,最后非常激动的问道。 “你这三十年来都非常忠诚。” “那这就是臣最后一次为您效力了。” 老臣直直的望着奥隆的脸。 “让还有前途的年轻人和壮年人,活下去继续为陛下服务吧,我这把年纪也没有别的用途了。能让强国德尔菲尼亚引以为傲的猛虎跟我一起陪葬,我就觉得无比满足了。” “嗯……” 虽然奥隆如此附和道,但是他却迟迟没有下达命令。他在为这位愿意主动献出生命的家臣感到痛心。他在犹豫是不是应该将这个任务交给其他人,其他不会让他这么心疼的人。 “您不用顾虑了。陛下您能言善辩,善于谋略,是能平静的对自己的孩子见死不救的无情的人,被他国的人指责为大恶徒,但是为了帕莱斯德这个国家,不该做的事情您绝对不会做。” “你这个家伙。要说得这么过分吗。” 奥隆露出了一丝不快的表情,但是对方却继续说道。 “我既然能面对面的如此谩骂主君,已经罪当处死了。反正都是一死,就有效的利用吧。” 家臣的视线很锐利。 主人的成功就是部下的成功。就像嘉兰斯宣誓忠于纳西亚斯一样,奥隆身边也有很多,愿意为了他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人。而奥隆强力的统率力和指挥力,以及终有一日想让帕莱斯德立于中央顶点的野心,也得到了家臣们的赞同和热情的支持。 奥隆总是将感情和利益分得很清,但此时他的眼睛也湿润了。他拼命忍住,用很官方的语气命令处死渥尔-格瑞克,并加了一句。 “你的家人以及子子孙孙,我会将他们当成帕莱斯德的宠臣厚待的。” “不胜感激。” 大华三国中剩下的一名国王,现在被绑在牢里,思绪朦胧的做着白日梦。 他被迫站在墙边,双手展开,绑在墙壁上的铁环上。虽然他是用自己的双脚站立的,但是膝盖却微曲。绑着国王双手的结实手铐支撑着国王半裸的巨大身躯。 那之后国王又浸过一次水,但是不知道的东西无法回答。面对一直不配合的国王,波谢克公变得烦躁起来,使用了虽然很花时间但是最有效果的拷问手段,剥夺睡眠。 虽然有喝水,但是国王已经六天没有吃东西了。当然也没睡觉。 国王两侧站着带黑头巾的男人,只要国王的意识稍微迷糊,他们就用皮鞭和短刀划破国王的皮肤,或者敲打他。 “矿脉在哪里?” 男人们只会说这一句话。 国王无法回答。虽然他睁着眼睛,但是眼中已经失去了光彩,豁达的表情也消失了,就像一个可怜的巨大人偶一样。 一个人用力踢了国王无力的腹部,国王猛地咳嗽了起来。浑浊的胃液从干裂的嘴唇中流出,滴到地上。 即使如此国王的表情依然呆滞。 现在的国王既看不到石牢中带着黑头巾的男人,也看不到自己浑身是伤的身体。 虽然他知道自己还睁着眼睛。但是他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别的东西。 那是充满绿色的西离宫。 有王妃在。 那不是现在的王妃。是更年幼一些。被称为巴尔德女儿,是自己刚刚强迫她让她成为公主之后的王妃。 旁边还有一个自己在跟少女说话。 成为公主的巴尔德的女儿决定要住在荒凉的西离宫,身边不留一位侍女独自生活,有时居然还会和狼一起玩,而自己在繁忙的公务中也会抽空去看她。 最开始看到的时候,国王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少女周围有三头巨大的狼。看起来非常亲近的跟少女滚在一起玩耍。 “不会被咬吗?” 国王担心的询问道,少女却笑了笑。 “我们能交流,它们为什么要咬我?” 从驯服罗亚的黑主那件事,就能发现这个少女有着与众不同的跟动物交流的才能。而且能悄无声息的在森林中走动,晚上的视力也很好。 国王问道这些都是天生 的吗,少女回答一半是。 “剩下的一半是父亲教的。奔跑,还有隐藏气息,还有打倒猎物的方式都是。” “他真是位杰出的猎人。” 国王佩服的说道,但是少女却笑着摇了摇头。 “能说他是猎人吗?毕竟他不是人呀。” “他跟你是一个种族的吧?” 国王觉得不可思议的问道,少女却仍固执的摇了摇头。 “不能说是一个种族。毕竟我的身体是这样的,可埃马洛克——我的父亲有着漂亮的黑色毛皮和锋利的牙齿,还有竖着的大尾巴,可帅了。” 国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等一等。毛皮还有牙……还有什么?” “尾巴。” “你的父亲还长着这些东西吗?” “狼都有尾巴的呀?” 少女理所当然的说道,国王哑口无言的望着她。 相反少女似乎毫不介意,温柔的抚摸着身旁的狼。 “我是他们抚养长大的。所以能跟他们交流。就像你能跟人类说话一样。” 望着自己“同伴”的少女眼神沉稳,充满爱意,但是国王却一点都不沉稳。 他想起少女曾经说过,自己曾干掉过父亲的敌人。 “我曾听你说,你的父亲……,是被好几个人残忍杀害的……” 绿色的眼眸仿佛新绿般闪耀着,直直的望着国王。 “埃马洛克是一只很大的狼。而且黑色的毛皮非常引人注目。那些人半开玩笑的追赶我的养父,杀掉他之后还想剥掉他的皮。谁会让他们那么做啊。” “所以,你就杀了他们?九岁的你?” “人类杀了狼不是犯罪。这只是你们擅自决定的。对于你来说为父亲报仇是理所当然的,那我为什么不能做同样的事情?” 国王沉默了一会。 他难得的认真思考着。 “在帕齐拉山脉猎人也会杀狼。” “我知道。我不会打扰他们的。不过如果杀的是我的朋友就另当别论了。” 跟发誓要给父亲复仇的激烈态度相比,这是个让人觉得有些失望的结论。 少女的同族之爱似乎只在有限的跟自己亲近的个体上发挥。想一想也很正常,没有什么动物会对家人之外的个体抱有强烈的感情。马或者鹿都能非常平静的看着同伴被杀。 “但是,虽然你是被狼养大的,但你看起来很像人类啊?” 少女高兴的笑着拍了拍手。 “这句话埃马洛克要是听到了,一定会高兴得哭出来。他一直很担心我,非常固执的要求我要表现得像人类。他比我要理性得多。” “所以你等一下。理性的狼?” “是啊。人类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自己以外的生物。而且如果那个生物能理解人类语言的话,那不由分说就把它当成怪物。他经常跟我说,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渥尔已经自暴自弃了,他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莉,饶了我吧。把你养大的父亲,难道是能听懂人话的狼?” “不然,你以为是谁教我说人话的?” “……” “埃马洛克就是这种狼。说狼人的话比较容易理解吧?” “……” “他虽然能装扮成人类的样子在人群中生活,但是却选择以狼的样子生活在野外。这最后给他带来了恶果。” 少女的语气虽然很平淡但是意思很明确。 国王沉默的望着少女纤细苗条的身体。如果这是别人说的话,自己肯定会一笑了之,但是他很了解这个少女。 跟美丽的外表相反,她脑袋中全是一些让人很难理解的东西。虽然国王想尽量去理解,但是他还是没想到少女大脑的构造如此异常。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国王深深叹了口气。 “我似乎让一个不得了的东西当了公主呢。”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 “但是,我从没见过你变成狼的样子,满月之夜会变身吗?” “非常遗憾,我不会变身。” 少女似乎很失落。 国王决得她懊恼的表情非常可笑,所以拼命忍住了,那个时候国王并没有太当真。不久之后就忘记了自己曾和少女有过这样一番对话。 再次想起来是在结婚仪式前一夜,自己看到公主像野兽一般扑向那些人,将他们咬死的时候。 毫无疑问国王感到了恐惧。这是确定的。同时,他也感觉到一些奇妙的东西——那是对少女养父的感谢。 从相遇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四年。 国王也对在这段时间心怀感恩。 她能像人类一样行动。也很健谈。很难说少女严格的服从了自己养父的忠告,但是如果在最开始自己看到的是她的这一面的话,国王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也许会忘记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怒斥她是怪物吧。 国王深切的感到没有发生这种事情,真是太好了。 国王失去血色的嘴唇露出了一丝微笑。 现实中国王被绑在昏暗的地下牢房中。 脸上和身上都是汗渍和脏污,他无力的垂着头,但是长年从事这种工作的黑头巾男不会忽视俘虏的变化。男人用力抓住国王没有梳理散乱的头发,让他抬起脸,但是国王的眼睛依然没有焦点。空虚的眼睛茫然的望着天。 表情昏昏沉沉。 头巾男用毫无感情的声音问道。 “矿脉在哪里?” 俘虏没有回答。 也没想去回答。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发紫的嘴唇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在牢狱的正上方,波谢克公收到了他兄长寄来的书信。简单的说明了要如何处理俘虏。 “要杀掉吗,果然……” 这句沉吟中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慨。关于金矿的所在地,在镇压了塔乌之后抓几个人询问就好了。跟现在的这个俘虏不同,那些山贼也有家人,所以开口会更快。只要在父母面前用烙铁烫孩子就可以了。 书信中奥隆命令尽快处决俘虏,但是没有说明方法和理由。 在奥隆眼中,如果这些事情还要详细说明的话,命令就没有意义了。他觉得只要对方忠实的执行了他的指示就可以。 但是,虽然波谢克公对他的兄长很忠诚,但是在处决俘虏方面,他有自己的想法。 毕竟渥尔可以说曾经是他最大的敌人。他想让渥尔拥有英雄的名号。如果只是简单处死的话太可惜了。 为了让德尔菲尼亚看清帕莱斯德的威胁,他开始思考,要如何处决才能更加盛大华丽。 还可以把国王当成诱饵将德尔菲尼亚军引出来。波谢克公性格残忍,也非常喜欢战斗。当然,他不会自己亲自拿起武器战斗。 他喜欢在安全的地方,看士兵们拼死战斗,受伤,倒下。 难得率领大军来到街道口,居然一仗都没打。因为在进行和平谈判,所以德尔菲尼亚军以比尔格纳为据点,固守不出。但是,如果主君要被处决的话,他们就算不愿意也一定会出兵营救。 “要尽量,盛大,华丽一些……” 波谢克公不停的思考着要这样才好,还是那样才好,他沉浸在愉悦的想象中,嘴角露出了微笑。 这样最好。是啊。没有更好的方式了。 我真是太聪明了。 第七章 伊文脸上充满了疲惫和烦躁的神色。 激烈的讨论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月,但是却始终得不出他想要的结论。 他面前是塔乌西部的四名头目。 阿桑的比思切斯、努依的戈多、杜嘉的科尼森、罗姆的凡妮莎。他们都比伊文要年长。身为头目有着丰富的经验。 对于他们来说坦加和帕莱斯德结成同盟也是很大的冲击。如果说德尔菲尼亚是狮子的话,那么就出现了一只想要吞掉狮子的双头巨蛇。 这个对手过于强大。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活下来的办法。 虽然伊文说这种情况下更要协助德尔菲尼亚,但是他们的态度却很冷淡。 现在塔乌全土都处于一种非常窘迫的境地,而他们将其原因归咎于德尔菲尼亚。 他们认为如果德尔菲尼亚能遵守约定,保守秘密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因此面对救助被俘国王这个提案,他们都面露难色。 “我并不是不明白你想说什么。” 戈多说道。这是一位脸上爬满皱纹的小巧瘦弱的老人。如果说玛卡斯是东峰的长老的话,那他就是西峰一带的长老。 “确实,那个国王大人在大人物眼中,是个少见的明事理的人。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也觉得很遗憾。很痛心。但是,让我们去救国王大人……” “我们没有道理这么做。” 面露难色的科尼森说道。这是一位身材高大四十岁左右的男人。 眼睛细小仿佛是在睡觉一般,总是用低沉的声音语速缓慢的说话。 “我们现在不应该指望大国,应该仅凭我们自己准备对战帕莱斯德。自己的事情只有自己才能做。这就是塔乌的规则。” “所以我说,这个道理已经行不通了。” 伊文不肯退步。 “东边是塔乌,西边是帕莱斯德。仅凭我们到底能做什么?他们想要的只是金银而已。会把你们的村庄连猪棚都一个不留全部烧光的。还是说,你们会放弃家,放弃牲畜逃跑?我们为了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需要德尔菲尼亚。而为此一定需要那个家伙。” 坐在科尼森旁边的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叹了口气。 “嗯,确实不是我们能正面抗衡取胜的对手。” 罗姆的凡妮莎是塔乌二十名头目中唯一的女头目。 原本她的丈夫是罗姆的头目。丈夫去世之后,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而她自身身为副头目也得到了很多人的敬仰,因此继承了她丈夫的位置。是位很有风度的女豪杰。 “但是,我们在相信了德尔菲尼亚,说出秘密之后,立刻便发生了这一切吧?我不想再被背叛了。而且你夸个不停的这位国王,是不是真的是那么了不起的人物,我们根本无法确认。” “凡妮莎说得对。将我们的一切都赌在德尔菲尼亚上太危险了。” 他们不愿出手绝不是因为胆小。而是因为他们爱着自己的村子和同伴们。正因为明白这一点,伊文更觉得焦急烦躁。 “放弃吧,年轻人。” 说话的是阿桑的头目,比思切斯。 这个男人开朗发红的面容上,露出危险的笑容,看起来身材有些微胖,但实际上经过锻炼的肌肉包裹了全身。 他不只擅长野蛮的事情,也善于处理情报。是那种所谓“全能型”的男人,非常看重信义。因为之前受过吉尔的照顾,所以对伊文一直都持有好意。 “贝诺亚的副头目吉尔很喜欢你。可不能让你白白送死。” “……你真的觉得单凭我们能跟两大国战斗吗?” “所以说,现在不是说什么东边西边的时候了。塔乌就是塔乌。为了救什么地方而要抛弃什么地方,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必须找出让我们所有人都活下去的办法。” 看起来是个老好人的戈多,皱纹之间的眼睛熠熠发光。 “虽然不太想这么做,但是某种程度上将矿脉告诉两大国也是可以的。” “戈多!你!” 伊文脸色大变叫喊起来,但是其他三人只是沉默的思考着。 凡妮莎叹了口气。 “因为我们是没有欲望的山贼。” 科尼森也板着脸点了点头。 “如果是为了保护村子的话,就不会心疼金子。” 西峰的头目们想选择一个能确确实实保护同伴的方法。如果通过允许两大国干涉,能保障同伴的自由和安全的话,他们觉得可以忍受一些不自由和屈辱。 伊文激烈的反驳起来。 “开什么玩笑!你们以为只要把金子给他们,他们就会老实了吗!?那可是奥隆!那可是佐拉塔斯!他们可不是那么可爱的人!肯定会把我们一个不留赶出塔乌的!” 两者无论如何都说不到一起去。 此时,让人注目的是坦加的行动。 佐拉塔斯组织了一万大军越过卡姆塞,往伯利西亚进军。 当然,国境附近有德拉将军、亨德里克伯爵率领的德尔菲尼亚大军。 但是,因为和平协议上,有要求割让伯利西亚平原的条款,所以现在的将军们也不能反驳什么。也不能用武力强制阻止对方。 如果反抗的话,便会被当成不想遵守和平协议,那国王的生命就危险了。 这些被誉为名将的人们,拉着缰绳,止住大军,只能万般不甘的看着坦加大军堂堂正正的越过国境线。 长达十多年的时间中,一直阻止坦加的进攻,保护国境线的负责人库里桑斯骑士团团长寇弗利,看着眼前的光景,泪流满面。 这是想去阻止却无法行动的充满屈辱不甘的泪水。 德拉将军和亨德里克伯爵的心情也是同样。 他们紧闭双唇,两眼熠熠放光,穿着护手的手紧紧纂成拳头,几乎要纂出血来。 德拉将军沉吟道。 “坦加军队大约一万。跟贝尔敏斯塔家兵力相当。虽然让夏米昂带着两千军队去了,可……” 亨德里克伯爵浑身因为耻辱而不停颤抖着。 “我从没觉得自己会这样没用。让身为女人的贝尔敏斯塔公背负如此重任,而我们身为男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罗莎曼德应该会拒绝交出领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国王。 而同样为了国王,王宫必须表现出责备罗莎曼德擅自行动的姿态。 而将军们也是如此。虽然不能派去援军,但是他们也无法对公爵的困境坐视不理。 选择让夏米昂去援助贝尔敏斯塔公也是同样,因为她是女人。 可以辩解称,“不管怎么劝说都她们毕竟和男人不同,完全不讲道理,不听国家(父亲)的话,擅自行动,简直太让人为难了。” 听到这里夏米昂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听起来我好像是个惹不起的母老虎一样。” 而在发牢骚的夏米昂身旁,罗莎曼德也苦笑了起来。 “这样的话,我也是母老虎呀。数次无视国家的命令,独断专行挑起战争。” 两人现在呆在伯利西亚的贝尔敏斯塔宅邸,强化防御。 上上代的贝尔敏斯塔公爵是罗莎曼德的父亲雷斯利,他是位活跃在国境战场上的英雄,是闻名坦加的强敌。他从不曾让敌人接近自己热爱的领地。 但是现在,却不得不让领地内的农民们避难,让士兵做好守城的准备,在城墙上站岗放哨,在有箭孔的墙内准备大量的箭。而望着这一切的罗莎曼德眼中有骄傲,也有懊恼。 “夏米昂,我很感谢你来帮忙,但是这样真的可以吗?” “罗莎曼德大人?” 将军家的千金吃惊的仰望着美丽的女公爵。 平日飒爽聪慧的罗莎曼德脸上,现在笼上一层阴霾。 “这次的战争会很艰苦。战斗的目的不是击退坦加军队,而是不能输。这是围城战,是持久战。只要有粮食,就要不断坚持下去。老实说,这是没有什么前景的战斗。” “我明白。” “我很想平安无事的把你送回你父亲身边,但是你也明白如今的状况。我虽然身为指挥官,也无法保证什么。不知道会花半年时间,还是一年……我甚至没想到,你居然会参加这种战斗……” “我不够格吗?” “没有的事。你让我觉得很安心。” “这样的话,就不用顾虑,指挥我吧。父亲也曾说过。这已经不是贝尔敏斯塔你自己的问题了。绝对不能把伯利西亚交给坦加。父亲要我代替被誓约束缚不能随意行动的他自己,成为贝尔敏斯塔双手双脚战斗。我会遵从父亲的命令的。” 公爵淡色的眸子中露出温柔的笑容。 而充满光泽的榛子色眼睛看到她的视线,也静静的笑了。 罗莎曼德比夏米昂要高半头。淡淡的灰金色头发像往常一样简单束起,穿着跟王家勋章相仿的雕刻着狮子纹章的盔甲,带着镶着金银的剑带,纯白色的外套随风翻动。 这身影无比勇猛美丽。 夏米昂眯起眼睛望着公爵,接着有些犹豫的开口。 “巴鲁大人一定,也很想赶到这里。” 接着罗莎曼德露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摇了摇头,跟夏米昂笑了笑。 “没关系。我已经跟他道过别了。” “……” “夏米昂你呢?如果有什么想见的人,在坦加军包围这里之前去见见吧。应该还有些时间。” 夏米昂也摇了摇头。 她已经跟父亲道过别。也没有其他特别想见的人。就算要去,这点时间也不够。塔乌西峰太远了…… 塔乌西峰? 对于自己的想法夏米昂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些。 她既没有去过那里也没见过那里。为什么会想起这片对自己来说完全陌生的土地呢。 吃惊的夏米昂脑海中突然浮现的是曾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蓝色眼眸。那是璀璨的夏季大海的颜色。 数十天前,独立骑兵队队长率领少数同伴去往西峰。为了救出国王。 夏米昂的脸颊突然红了起来。 那个人的脸庞、声音、年轻的身姿和打扮,全都历历在目。还有那混合了南国人血统,像蜂蜜一样的肤色。 她慌忙摇了摇头。 大战在即这种想法实在太不严肃了,但是对方的面容却始终难以消退。 我并不想见那个人。 最后夏米昂只得不断地这样说服自己。 只是因为他率领着几名同伴去救陛下了,我只是很担心结果而已。 如果能平安救出陛下的话,这片伯利西亚平原也得救了,夏米昂用非常正当的理由说服了自己。 此时西峰发生了一些骚动。 比思切斯潜伏在帕莱斯德阵营的密探突然慌忙赶回来,向比思切斯汇报了某件事。 比思切斯的表情非常险峻,他立刻将其他头目召集到会议堂。这是村里的长老们头目们召开会议的地方,位于村子的中心。 他小心的屏退旁人,让人在村子入口处把守,接着低声说道。 “波谢克那个家伙似乎从奥维庸运来一个移动的格斗场。” “格斗场?” “那是什么?” 科尼森和凡妮莎都不明所以。 这两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而戈多则缓缓点了点头。 “这个东西在中央不太常见,但是在南国可不少。嗯,算是一种观赏小屋吧。不过跟小屋不同,没有屋顶,大小不一,有数十人用的小东西,也有能收容数千人那么大的,总之就是在地面周围立起高高的围栏或者围墙,周围是一圈能看清中央的台阶形状的席位。那种能快速搭建组合的是移动式的。” “你说围栏?” “是的。毕竟是要观赏。为了防止动物跳到观众席上,需要有一定的高度。我看过的有狮子和老虎的决斗。也看过人和牛的决斗。还有让两条狗战斗,赌哪边能赢的。” 比思切斯从刚刚开始就面色严峻。 平时那种无所畏惧的笑容有消失不见了。 “波谢克那个家伙非常喜欢格斗场,听说为此特意养了三头狮子。饲料是人肉。” “……” “他会将反抗自己的男男女女或者罪人扔到格斗场里,让饥饿的野兽去扑食。而观赏这一场景是那个混蛋的乐趣。听说狮子和围栏这次都被运过来了。” 科尼森细小的眼睛中也闪着光。 “真是让人恶心的兴趣。他为了打发时间,在战场上也打算这么做吗?” 比思切斯不安的摇了摇头,狠狠的说道。 “这次的活饵是德尔菲尼亚国王。” 凡妮莎的表情凝固了。科尼森也沉默了,戈多什么也说不出来叹了口气。 比思切斯看着这三个人,继续说道。 “大家,听好了。这件事要对那个年轻人保密。这是陷阱。根据我们那个年轻人的说法,被俘的国王的所在谁也不知道,但是处刑方法和在哪里处决,就连负责处理剩饭的小子都知道。虽然不知道是波谢克那个家伙的主意还是奥隆那个家伙的,但是他们的计谋肯定是以国王为诱饵把我们引出来。” 凡妮莎满脸恐惧的说道。 “把国王喂狮子,这么做可以吗?不会太过分了吗?” “是啊,会遭报应的……” 戈多沉吟道。他的大眼睛闪着光。 “如果是奥隆下的指示的话,此种疯狂之举也实在不像他的所作所为。做了这种事情的话,德尔菲尼亚人之间肯定会燃起可怕的憎恨和复仇的火焰。奥隆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怎么会做这种火上浇油的事情……” “不要吵了。” 科尼森继续说道。 “我们不能行动,但是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德尔菲尼亚军?” 这已经是他们最真挚的诚意了。虽然他们既不喜欢贵族,也不喜欢国王,但是听说德尔菲尼亚的国王是很有人望的指挥官。所以觉得肯定会有很多人对这个男人的死感到悲痛。 “就算知道了也没办法救他,也许是多管闲事……” 比思切斯摇了摇头。 “就算我们不说,波谢克那个家伙也会郑重的送出邀请函吧。” 凡妮莎表情犹豫的将手肘拄在桌上。 “可是,瞒着那个年轻人的话也太可怜了。他为了救出国王那么拼命。” “凡妮。要是告诉他那才是真的可怜呢。这里应该发挥成年人明辨是非的能力。如果告诉他的话,他肯定会马上冲过去。结果毫无疑问。” “我明白。他会死。如果那个年轻人死了能救出国王还好,但是这次肯定只能是徒劳的自杀。” “是的。不能让他白白送死。” 但是,就在他们刚好统一了意见的时候,脸色大变的伊文冲了进来。 他一只手上还挂着想要阻止他进来的看守。 “比思切斯!求你了!帮帮我!已经没有时间了!!那个家伙要被处决了!!” 四个人飞快的交换了一下视线。 “来,冷静下来。年轻人。慢慢说。” 比思切斯亲切的将手环过伊文的肩膀,走出了会议堂。 村里的人也注意到这不寻常的气息,吃惊的望了过来。其中有老人也有女人孩子。 不能把他们也暴露在危险中。 比思切斯是那种会觉得贪生怕死是耻辱的彪悍男人,但是如果不能保护该保护的人,对于他来说是更加耻辱的事,他是一位有能力的指导者。 “喂,年轻人。我直接说吧,这次还是放弃吧。不是现在还不知道国王在哪吗。到底要怎么救呀?” “当天,瞄准他被送进格斗场的时候就可以了。” 伊文蓝色的眼睛闪着光回答道。 “我绝对不会让那个家伙被狮子吃了的。在他被护送过去的路上偷袭,把他救出来。” “笨蛋。你试试看。你也会被抓住成为前菜的。你以为会有多少军队围住格斗场?东西南北各有两千五。处刑是在最中间进行的!不管怎么进攻都是没有胜算的!” 伊文的脸色也有了一些改变,但是依然不肯让步。他固执的坚持道。 “这样的话我会想别的办法的。而且,到底是不是无法出手,不去看看是不知道的呀。” “我说……” 比思切斯非常吃惊。 这样的话讲道理已经没用了。对于这种仅凭感情行动的人来说,就算讲道理他也不会听的。 他终于投降一般举起了手。 “我明白了。如果你想死的话,我不会阻止你。但是,请不要把我的人也卷入其中。想自杀的话你就一个人去吧。” 伊文表情僵硬的点了点头,简短的说了告别的话便转身离开了。他从东峰带来的男人们也担心的跟了上去。 “副头目……” “真的要去吗?” “我知道我傻。” 伊文低吼着。 “可是,总比在这里袖手旁观,比将来悔恨得想死要强得多。” 既然指挥官已经有此觉悟,就算行动不合理,也要服从是他们的义务。 全员都往自己的马匹那里走去。 就在伊文想要骑上自己爱马的时候,他身后的比思切斯咯吱咯吱挠着头发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伊文烦躁的回过头。 瞬间,比思切斯石头一样坚硬的拳头,深深打中了他的胸口。 伊文的脸因为冲击扭曲了。 在完全没有警惕的时候,被击中要害,根本坚持不住。伊文没有发出声音便跪了下去。 比思切斯用粗壮的手腕支起伊文的脸,没让他滑到地上。 “……真是的。这么倔强。喂,把这个家伙看好。绝对不要让他跑了。” 阿桑的头目斩钉截铁的说完,跟在一旁目击了全部经过的兹路的组头说。 “怎么,你有意见?” 布朗缓缓摇了摇头。 他是独立骑兵队最元老的成员,这次也是因为追随伊文,才来到了这里。 “你不做的话我会做的。” 四十过半的布朗爬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难以形容的忧郁。 “但是,让那个国王被狮子吃掉,副头目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我也是同样的心情。大概贝诺亚的头目也是一样。”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是吉尔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营救的男人吗?” 布朗满是胡子的冷酷脸上露出了苦笑。 “那个国王绝对不会看不起塔乌。他允许我们骑马进入王宫。记得我们每一个人的名字,见到他的时候,他会主动和我们说话。在狮子的王旗旁边,现在还悬挂着我们的自由之旗。今后不管什么样的国家得到塔乌,绝对不会有国王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不想让他死。这份心情是真实的。 但是,如果说在国王和伊文之中只能选择一个的话,那答案是唯一的。 “我要把这件事通知贝诺亚的头目。” “嗯,去吧。反正近几日都必须要召开会议。” “但是,阿桑的头目。” 布朗面对同龄的比思切斯,这种亲切的语气比较有用。 “副头目说的话绝对没有错。虽然非常危险,但是如果成功了的话,真的是帮了塔乌。因为能干脆的保证让我们自治的只有德尔菲尼亚。如果德尔菲尼亚被灭的话,打赢的坦加和帕莱斯德会把塔乌怎样?单是想想就觉得害怕。” 比思切斯冷笑一下。 “真是不理解你这种人居然是组头。兹路的人手这么富裕吗?” 布朗耸了耸肩没有回答。 虽然名目上是组头,但是兹路的头目给了布朗极高的评价。比思切斯认为,他早晚是能将塔乌北部团结起来的人物。 比思切斯压低声音说道。 “我只跟你这么说,我觉得把‘那个’给他们也没关系。但是,我们不会离开塔乌。只要他们接受这个条件就可以了。” “谁知道会怎么样呢。就算我们没有被赶出塔乌。我们也会成为挖掘‘那个’的奴隶吧?被大国带上项圈,得到一点点吃的,摇着尾巴苟延残喘,对于自由民来说简直是无比愤怒。” 布朗脸上和声音中都包含着对大国的不信任感。 比思切斯也感到了这份不安。 无论是国家还是当权者,相信了他们就没什么好事。 就算自己拼命工作,当权者也能轻易践踏。实际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于营救被俘的国王,他们一直采取消极的态度。 姑且不论那个年轻人,就连布朗和吉尔都很看重那个国王,肯定是比其他国王要强一些的,但是让自己冒着危险,跟其他两国对立,也要救出国王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合道理。这应该是国王的家臣该做的事,而自己并不是那个国王的家臣。 比思切斯认为与其这样还不如跟大国打一仗。 “我想确认全员的意见,但是东边那些家伙因为要跟坦加对峙不能行动。那,兹路的意见如何?” “刚刚已经说了。” “我问的不是你的意见。是头目安格斯的意见。” “所以我刚刚已经说过了。” 比思切斯瞪圆了眼睛,布朗满是胡子的脸笑了笑。 “安格斯也上了年纪呀。比戈多要老十岁。他说要把村子交给我自己去隐居。” 比思切斯大吃一惊。 他突然想起,安格斯的孩子们非常勇敢,但是却没有能将村子组织起来的才能,兹路的副头目性格安静,在这种粗野的事情上不太能发挥才能,主要负责事务方面的工作。 阿桑的头目大张着嘴,最后终于大声笑了起来,用他自己野蛮的方式祝贺朋友当上了头目。 但是,即便正式的就任仪式还没举行,头目在其他村子副头目的指挥下行动,这在塔乌也算是异例。 说出这点之后,布朗笑了起来。 “现在可不是拘泥于形式的时候。这次的争端不能顺利收场的话,我们就都没有明天了。而且我不能放着副头目不管。” “是啊……” 比思切斯的语气有些感慨。他似乎有些怀念过去莽撞冒失的年轻时代。 到了晚上,比思切斯去见了伊文。 被关在村外圆木小屋中的伊文,双手被绑在身后,一声不响的坐在地上。 他恢复意识的时候,曾经大闹了一场想要逃走,但是阿桑的男人们最终制服了他,把他绑了起来。 毕竟狠狠打了一架,衣服散乱浑身是伤。就仿佛是背上的毛都竖起来,眼睛熠熠发光的狂怒的猫一样。 “哎呀,这成什么样子。” “都是你干的,还说什么。” “我 也是没办法。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你这个笨蛋早就上赶着送死去了。” “我愿意!” 伊文的回答几乎是愤怒的嘶吼。 比思切斯在伊文面前扑通一声坐下,认真的说道。 “不管在哪里倒下,在哪里白白死掉,都是你的自由。不关我的事。但是,有一件让我为难的事。你如果死了,吉尔会伤心的。到那时他会找上我,就很麻烦了。” “就是吉尔让我来的。能当副头目的人要多少有多少。” “并非如此。没人能代替你。吉尔跟你的父亲关系亲密。不可能让挚友的遗孤死掉啊。” 伊文维持着很不自由的姿势坐直了身体。 “这种事情,我没听过。” “是啊。他应该也不知道我知道这件事。我如果没从我这里的麦奇那里听说你父母的事情的话,应该也不会注意到吧。” “……” “你父亲的名字是格奥尔格。母亲是碧安卡。父亲是在斯夏旁边做家具的工匠,左脚是假肢。是吧?” “是又如何?” “吉尔并不是在塔乌出生的。这种事情我们都觉得无所谓,谁也不知道他年轻的时候是做什么的。但是吉尔曾经有一次说漏过。他说出了挚友格奥尔格的名字。” “……” “这个名字毫无疑问对于他是个特别的名字。他说在失去一只腿不得不放下剑之前,那是他所知最厉害的剑士。两个人都爱上了同一个女人。那就是碧安卡。这对于他也是个特别的名字。他说那是有着南国血统,是自己所知的最为美丽的女孩。” 被绑着的伊文默默的瞪着比思切斯。 他低声说道。 “……把我解开。” “你的肤色是继承了你母亲的血统吧。这个肤色加上金发碧眼实在少见。” “别说这些无聊的了,快把我解开!!” “对不起,我不能这么做。虽然我既不关心你,也不关心你的父母,但是吉尔有恩于我。你就乖乖呆在这里吧。” 比思切斯在身后响亮的咒骂声中,离开了小屋。 格拉哈姆卿瞪大了眼睛,眼球都快要飞出来了,他大张着嘴,浑身僵硬似乎忘记了自己会动。 而一旁的纳西亚斯也因为巨大的恐惧和冲击,脸色如同蜡像一般。 这与众不同的邀请函是以使者口头传达的形式,来到到艾格特的格拉哈姆宅邸的。 死一般的沉默。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心脏停止了跳动,无法行动也无法思考。甚至在经过了可怕漫长的时间之后,也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动,无限的恐惧支配着现场。 而给这两个人冲击的本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彬彬有礼的说道。 “您二位在这次事件中,都立了大功,所以希望您二位也能出席。” 这谄媚轻浮的话语给格拉哈姆卿的身体重新注入了活力。他回过神来大声叫道。 “立了大功!?开什么玩笑!” “正是如此。您一开始就是为此才向伪王举起反旗的吧。我们也是这样想的。” 使者露出了有些吃惊的样子,再次重复的主人的话。 经过我们“仔细调查的结果”渥尔-格瑞克这个男人在身为国王的资格方面有着“重大的缺陷”。这个男人是伪王。从古至今欺骗王族的人都要被处以极刑。为了为贵国省下劳力,才特意策划了这次活动。想到您应该会想看到罪人被处刑,所以特意邀请您。 这些话语简直就是充满侮蔑的嘲弄。 格拉哈姆卿满脸怒火。 “那个人是德尔菲尼亚正当的国王!!” 使者故意瞪圆了眼睛。 “您这话真是奇怪。正因为您断定这位国王不配为王,所以才起兵,将那个男人驱逐的吧。如果您明知他是正当的国王还做出如此举动,那您就是谋反人。是逆贼。” “你想污蔑我格拉哈姆是逆贼吗!!” 使者淡淡的笑了笑。那是轻蔑的笑容。 “向国王举起武器的人为什么不是谋反人?这是连小孩子都知道的古今法则。您不这么觉得吗?拉蒙纳骑士团长?” 纳西亚斯紧咬嘴唇直直的站在原地。 因为自己的过错国王要被处刑了。使者应该很想说让自己投靠帕莱斯德吧。 “我绝对不是逆贼!!” 无比愤怒的格拉哈姆卿将手放在腰间的剑上。 纳西亚斯飞快的站出来阻止了格拉哈姆卿。 旁边的房间中有使者的护卫。 不止如此。他还带来了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那些士兵也在宅邸内。 不能随意行动。 纳西亚斯直直的望着对方说道。 “格拉纳姆卿你似乎不想去,那就让我去吧。” “纳西亚斯大人!?” “这真是——主人会很高兴的。那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现在,马上就走吗?” “是的。虽然日期还没定下来,但是我们在附近准备了住所。从这边去有些远。所以日期定下来之后,我们会给您带路的。” “我明白了。但是准备行装需要花一些时间。” “好的。” “纳西亚斯大人!你说什么!?我不允许!!你怎么能去参观陛下的处刑!!” 跟用破钟一样的声音怒吼的格拉哈姆卿相比,纳西亚斯冷静得吓人。他失去血色的脸上有一种清冷的美感。 “格拉哈姆卿。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虽然他是伪王,但毕竟是我们曾经侍奉过的主君。至少要看看他的最后时刻,这才称得上礼仪。” “愚蠢!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事!!” 此时格拉哈姆卿完全不知道纳西亚斯在想些什么。他也没想去理解。因为过于混乱和愤怒,以及无比的恐惧,他现在只能徒劳的不停吼叫而已。 “这个笨蛋!!” 面对主人突然的怒吼,身旁的侍童吓得跳了起来。 奥隆很少将感情表露出来,但是现在他却因为愤怒和烦躁满脸通红。 他正在看弟弟寄来的信。而他的手也因为愤怒不停颤抖着。 波谢克公现在在潘达斯的宅邸中。当然,国王也监禁在地下,因为自己的想法决定心情愉悦的波谢克公将处刑的方法在信中做了详细说明。 他自豪的在信中说道明天就要按此执行。这是一生难得一见的景象。不能让兄长亲眼见到实在是遗憾。 奥隆当然会非常愤怒。 这样做的话顺序就全乱了。 虽然很想让他停止这些愚蠢的举动,但是已经太迟了。这封信寄到奥维庸花了一整天。处刑已经结束了吧。 主办人波谢克公和数千士兵看到处死的国王的样子,一定无比兴奋。 这真是愚蠢至极。这样做还不如不杀。 不只如此,这样做会异常有效的刺激德尔菲尼亚。国民感情必然会激化,而对敌人的愤怒也会爆发至极致,本应让老虎背负罪名,但现在的举动就好像拔了他的牙一样,让他愤怒的咆哮起来。全国上下必然会同心协力发誓为国王报仇,而这股业火也会烧向帕莱斯德。 奥隆抱头沉吟起来。 仿佛佐拉塔斯的嘲笑就在耳边。 正因为想要避免事态如此发展,才想让萨沃亚公爵背负杀害主君的罪名。结果居然反而让事态恶化至此。 被称为老狐狸的聪明人,一时也没有想到该如何善后。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被派往波谢克公身旁,即将被牺牲的那位忠臣的信也寄到了。 笔法和文章都很慌忙。 他先为没能阻止波谢克公轻率的举止道歉,接着说到国王还活着,因为波谢克公说有兄长的指示,所以关于处刑的日期要再延后两天,这是真的吗? “什么意思?我的指示?” 奥隆完全不明所以。自己不可能下达这种命令,也不记得曾命令过。真是古怪,但是国王还活着,这实在是意想不到的幸运。 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这场参观。 他回信说立刻秘密处刑是最重要的,并吩咐要尽快将信件送达,但是这封信却没能送到波谢克公手上。 这天晚上,波谢克公在潘达斯的宅邸打开地图,思考要把处刑场放在哪里。而妨碍了他继续思考的,便是那名妖术士。 那是出现在奥维庸城,给了奥隆王很多建议的幻象。 “兄长说要延期处刑?” 波谢克公不可思议的问道,而用头巾盖住脸的人影恭敬的低下了头。 “正是如此。为了传达这句话,才派我前来。” 波谢克公有些不快的望着这个人。这个只在满月之夜出现的提出建议的可怕的人,他从兄长的家臣那里也略有耳闻。 刚巧,今夜的天上挂着一轮皎洁的银盘。 他曾经轻视这个只能将影子送来的妖术士,而像这样亲眼看到的时候,实在是觉得难以形容。 虽然对方的身影和意志都近在眼前,但是却不能对他行使权力。不能抓住他,也不能处罚他。而这对于波谢克公这种人来说,是非常不快的。 而更加强烈的是不安感。在波谢克公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处于弱势了。 “但是,兄长第一封信上说要尽快下手。这样就浪费时间了……” 这么说就好像运来那些夸张的道具再组装起来不浪费时间似的。 “这么说有些逾越,但依我所见,陛下得知殿下的计划之后,觉得这很有趣,非常高兴。” “哦,是这样吗。” 被夸奖的波谢克公非常高兴。 “另外陛下还问,为了让这场处刑更加盛大,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所以我提出了一个建议,他很满意,就决定延期了。” 站在窗边的人影缓缓走了出来,坐在了椅子上,波谢克公忍不住向后仰去。 “实际上,这天能看到日食。” “日食?是那个太阳和月亮会变少的现象吗?” “正是如此。大概正午时分,日食会开始,接着会变成黑色。只要在这个时机进行处刑的话,那现场会无比盛大热烈吧。” “原来如此。很好。很有趣。” 波谢克公很有兴趣的探出身子。 “另外,关于处刑的场所陛下也有指示。” 他用没有肉体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展开的地图上的一个点。 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的手指突然亮了起来,而地图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黑印。 “哦……” 那是位于奥维庸和云塞中间的荒野。 周围没有村庄城镇也没有人家。 “这里的话,守在比尔格纳的敌军为了救出国王必然会向北出兵。在街道布阵的兵力则会追击他们,可以和布置在格斗场周围的兵力前后夹击,这样的话胜利毫无疑问就是殿下的囊中之物了。” “哦,哦哦。交给我吧。告诉兄长让他静候佳音吧。” “明白了。” 一直到最后都没有露出脸的妖术士深深低下头,消失在月光中了。 但是这个消息并没有传达到奥隆耳中。 “哎呀哎呀,这个笨蛋……” 魔法街的老婆婆停下了继续往锅中加新粉末的手。 今天她的小家中有客人来访。但是不是拥有肉体的人。也不是像那个妖术士一样使用魔法,只映出影子。 那是失去了肉体只有灵魂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人们称他为幽灵,他们则称呼自己为圣灵。 “终于要开始了。” 将头发束起发髻的小个子老人轻声呢喃道。 王妃和雪拉都曾见过这位圣灵。现在他以盘腿坐着的姿势飘在半空中。 “日食即将到来。太阳会失去力量。怎么办?” “没什么办法。” 老婆婆的声音充满苦涩。 “愚蠢的年轻人。居然利用一国国王来实现自己的阴谋。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是,他的想法在渐渐达成。” 没有身体的老人似乎在沉思,轻抚着自己的山羊胡子。 “这样下去的话,那个王妃大人,会为难吧。不给她忠告也没关系吗?” “开什么玩笑……如果这么做了的话,我这个老婆婆就跟那些家伙一样了。” 老人低声笑道。 “拥有魔法的人,不可干预现世,必须保守中立的立场吗。真是麻烦呀。” “真是,笨蛋太多让人为难。” 老婆婆的语气难得的有些严厉。但是她又突然笑了起来。 “不过,还是有这种明明身为幽灵却硬要跑来喝茶的没节操的家伙。” “可你这话起码也要在把茶端出来之后再说吧。” 说完之后,老人身影的圣灵突然问道。 “王怎么样了?” “还活着。” “有未来吗?” “王的未来和国家的未来,都和王妃共存。至少明天还有。” “接下来呢?” “我还看不到这些。你呢?” “同样。但是,让事态按照打破规定的术者想的那样发展可不好。这样会剧烈的影响一国的命运。最差的情况,德尔菲尼亚的历史会拉上帷幕。” “如果这是宿命的话,也无可奈何……一切都要看那个王妃的了。” 说完老婆婆再次回到锅边。 第八章 突然睁开眼,才注意到自己睡着了。 身体下面是冰冷潮湿的地面。已经完全习惯的,带着霉味的空气非常刺鼻。 对了,自己似乎也没有被吊在墙上。 渥尔-格瑞克缓缓支起身体。 依然是只穿着一条裤子接近全裸的样子。身上到处是伤口和青紫,但是却不怎么疼。 双手像最开始一样被绑在身体前面。 左脚腕上套着铁环,粗重的锁链固定在墙上。依然是被俘之身,但是现在似乎可以睡觉了。 睡眠很充足。但是,致命的是营养不够。已经有多少天没有得到能维持自己巨大身躯的食物了呢,国王自己也搞不清楚。 他试着用被绑住的手摸了摸下颚。浓密的胡子长得都可以用手指梳理了。 他试着站了起来,单凭脚上的力量直不起腰。他不得不扭转身体,用被绑住的双手支撑住地面,将重心放在手上,变成单膝跪地的姿势,接着双手扶着牢狱的墙壁,终于用双脚站了起来。 这是久违的感觉。 国王攥紧手再打开。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腕。在不自由的状态下活动了一下脚,走了一步,两步。 虽然很衰弱,但是身体没什么异常。 眼睛能看到。耳朵也能听到。 而此时他的耳朵听到了一个异样的声音。如果在这地下牢狱能听到的声音的话,那就只有水滴落的声音了,可现在他听到的是——脚步声。 此时,国王才终于注意到,自己现在已经不在之前的牢狱中了。眼前有石阶,上面有装着铁栅栏的结实的门。 门被打开,出现了那时带着黑头巾的男人。 同时,国王闻到了一股自己已经快要忘记的味道,那是被调理过的食物的味道。 男人看到俘虏站着似乎有些吃惊。 他在台阶上看了一会,才终于缓缓走了下来。将深深的盘子放在国王能够得到的地方说道。 “你会被处刑。” 他平淡简洁的进行着残酷的宣告。 不过,听到这句话的国王也没有任何感慨。 只是同样淡淡的回答道。 “……最后一餐,真是不错。” 于是,男人摇了摇头。 “处刑是在后天。” 咦,这真是奇怪。 如果说这是最后一餐的话那也太早了。 “你将会赤手空拳跟狮子战斗。” “……” “猎物太虚弱的话没有意思。吃了恢复些力量。” 男人大概是将波谢克公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 说完这些男人走上台阶离开了。 在有关人员中最后得知处刑方式的,大概就是被处刑的人了吧。 但是,国王并没有思考这件事。 首先,他需要先吃东西。 他用不自由的手拿起煮熟的豆子放进口中。 他细细的咀嚼完一粒豆子之后咽了下去,又拿起一粒放入口中。 这是在长时间的绝食之后。国王很清楚这种时候如果暴饮暴食的话会性命不保。 虽然被宣告了死刑,但是国王一点都不觉得绝望。不管在什么样的状况下,放弃生命那一刻就输了。 豆子异常好吃。而国王对于自己能感到东西好吃这件事,也非常满足。 盘子中还有肉。国王慎重的拿起一块肉像刚刚那样嚼碎咽了下去,接着再次躺在散发着腐臭的坚硬石头地面上。 因为时隔很久再次吃到了东西,国王突然觉得很困。 睡了一觉之后,国王将剩下的肉吃光了。 吃饱之后,国王开始专心活动身体。虽然双手被束缚住,虽然一只脚被锁链绑住,但是如果想做的话还是能运动的。 听说自己要赤手空拳跟狮子战斗。肯定没有胜算。但是,自己并不是为了取胜才这么做的。 国王内心深处隐藏的什么东西——主要是在斯夏严酷的自然中得到的经验——觉得不能自由操纵自己身体的状态很不好。 同时,身为战士的自负,不能允许自己的肉体继续衰弱下去。 不久之后又有人送来了食物。 国王花了很长的时间,吃掉了全部食物。 然后沉默的继续运动。 因为长时间被监禁,所以体力下降了很多。但是国王毕竟有着让王妃都吃惊的结实身体。不久之后他就能自由的活动身体了,但是在战斗能力方面还不好说。 在吃了五次饭之后,带着头巾的男人简洁的问道。 “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国王摸着自己邋遢的下颚回答道。 “剃刀。” 男人默默的退下了,国王吃完饭之后,他拿着剃刀再次回来。 不过,他并没有把剃刀交到俘虏手中。只是让国王不要乱动,将国王长得很长的胡子刮干净了。 接着,国王被蒙住眼睛,拴在墙壁上的左脚的铁链也被去除了。但是国王的双脚重获自由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 他很快就知道,自己的双脚被拷上了铁质脚铐。 在这个状态下,两边的人催促他快点走。 他没有反抗,光着脚走了起来,锁链发出了沉重的声响。 似乎为了不让他跑,脚上绑上了锁链。 带着脚铐很难走。国王小心的前进。 走上冰冷的石阶,走过长长的走廊。时而能闻到蜡烛燃烧的味道。 现在是夜晚吗,还是说因为是昏暗的地下,所以白天也要点蜡烛呢,国王不知道。 最初脚下是凹凸不平的触感,然后变成干燥光滑的石头,接着来到了屋外。 国王深深吸了一口气。外面的空气很新鲜,清爽,让人觉得很舒服。 接着坐到了马车上。因为被蒙着眼睛,所以完全不知道是在哪里。 马车跑了一会,下来的时候能够闻到盐的味道,还有波浪的声音。 看起来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被带到了很远的地方。 接着,自己走在了很不安稳的木板上。 下了几阶狭窄的台阶,蒙着眼睛的布被去除之后,看到的是板墙。 到处都堆着木桶和麻袋。 看起来是昏暗船舱中的一个房间。 将国王带到这里的男人们走到外面给房间上了锁,国王以带着手铐的状态被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船开始行驶之后,国王躺了下来。 在摇晃的船中度过了一个晚上,转天早晨又被蒙上眼睛,带下船,坐上了马车。 已经没有大海的味道了。取而代之的是干燥的草和大地的味道。 呆在自己两边的男人们一言不发。 远处能听到欢呼声。接着声音接近,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头上响起一大群兴奋的人的脚步声。 头顶上有人的脚步声,这种事情非常奇怪。 国王被带下马车,去掉蒙眼的布之后,他明白了原因。这里是紧急建起的建筑物中。很宽敞,足以让马车进入,高高的天花板是台阶形状的,能看到圆木组成的构架。 上面是观众席。 国王眼前是拱门形状的空间。仿佛洞窟的出口一样,对面很明亮。 回头看去,强壮的男人们排成一排。手上拿着枪和剑,无声的威胁国王往前走。 国王维持着带着手铐脚铐的状态,往拱门走去。 一步,走出外面之后国王看到的久违的眩目阳光。周围是圆形耸立的墙壁。 国王有一种自己被放到锅底的错觉。 接着便是,看到牺牲品一般看着自己的数千人的眼睛,以及刺耳的欢呼声。 纳西亚斯感到一种血液凝固的恐惧感。 在他身后的雪拉也是同样。 从这个高度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他们一瞬间没有看出那个人是谁。当他们明白那毫无疑问是国王本人的时候,两个人都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 强壮的身体急剧消瘦,头发散乱,仿佛罪人一样半裸着身体。双手双脚被带着锁链的铁铐束缚着。从这个距离也能清楚的看见,身体上还留有很多伤痕。 “怎么会这样……” 纳西亚斯的沉吟声中有压抑的愤怒。 雪拉也发不出声音。看到国王这个样子的话,那个人会说什么呢。会有多疯狂呢。 单是想一想就觉得恐怖。 国王并没有注意到屏住呼吸注视着自己的两个人。他拖着锁链继续前进,站到了广场中央。敌人无论从哪里出现都可以。 这堂堂的身姿毫无疑问就是国王。 即便是在长达一个月的残酷监禁之后,即便是作为死囚被带出来,也无法夺走他钢铁般的精神力和骄傲。 看到牺牲品的身影之后,欢呼声更大了。 能承载数千人的观众席上都是帕莱斯德的将兵。 不知是兴奋产生了欢呼声,还是欢呼声煽动了兴奋,他们都凝聚一心,异口同声的高喊着行刑。 观众席最前列是一排举着枪的士兵。如果牺牲品爬上墙壁想要逃跑的话,他们就会从上面把他打下去。 纳西亚斯因为愤怒满脸通红,而雪拉紧紧抓住几乎快要站起来的纳西亚斯的袖口,声音紧迫的说道。 “不要着急。波谢克公在看着呢。” 他们在台阶状的观众席中央。是被围起来,跟其他席位区别开来的贵宾席。 中间只有他们两个,但是外面紧紧的站了一排守卫。波谢克公虽然欢迎纳西亚斯的参观,但是并不相信他。而他自己则在格斗场的正对面,在众多侍卫的陪同下坐在两人对面的贵宾席中。如果随意行动的话,波谢克公全都能看到。 但是,纳西亚斯不打算默默看着国王被处刑。 到了关键时刻,他打算推开枪兵冲出去,代替国王被狮子吃掉。 纳西亚斯将自己的意图告诉雪拉的时候,是在两人进入帕莱斯德的使者准备的宅邸之后。 骑士团的人不允许同行,被留在格拉哈姆宅邸,而雪拉作为唯一的随从陪着他来到这里。 听到这些话的雪拉非常吃惊。拼命劝说纳西亚斯不要这样做。 “你这样做的话,陛下也绝对不会高兴的。肯定会非常生气。” “没有关系。” 房间外面就有守卫。两人只得压低声音说话。 “在云塞战役中,我虽然在陛下身旁,却没能保护陛下。我不想再体会一次那种懊恼了。我不会让你也做同样的事,但是我自己的生命就交给我自己处理吧。” “可是,就算您一个人牺牲了……” 雪拉没有再说下去。 也无法救出国王。只能白白送死。 “我明白。这是我的任性。但是只要能稍微争取一些时间,就够了。无论如何我不想看到陛下被狮子吃掉。”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忠诚心就会要求人这样做吗?” 面对雪拉的哀叹,回应他的只有已经下定决心的人才会有的那种沉着冷静的眼神。 “让你理解我所感觉的东西很难吧。我确实认为,为了陛下我可以去死,但这不是强制的。也不是什么义务。我只不过是想这么做才这么做的。” 他的语气非常平静。 但是,声音却隐含着一种不允许反驳的强硬。 “你趁现在逃走吧。” “……” “我如果这样行动的话,你也会陷入危险。就此别过吧。随从因为害怕而逃跑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你不用死。纳西亚斯这样说道。 雪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按纳西亚斯说的去做。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讲话了。 “一样的。就算我逃了。” “可是……” “丢下你一个人逃跑的话,我会被迪雷顿骑士团碎尸万端的。一样的。” 纳西亚斯紧握住膝盖,水色的眼眸中浮现出严峻的神色,他望着站在处刑场中的国王。 他现在就想冲过去,雪拉忍不住紧紧拉出纳西亚斯的衣服。 “不要着急。” “我应该说过不要阻止我。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别的可以做的事情了。” “不,还有的。还有王妃在!” 雪拉强硬的语气仿佛变了一个人,纳西亚斯也瞪大眼睛回头望去。 银发少年脸色潮红,毅然的说道。 “那个人——王妃她一定会来的!她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也不可能在一旁默默看着。” 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也不可能默许。 确实如此。 秋天的天空很高很蓝,太阳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虽然还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是王妃本能的觉得太阳已经开始少了一些。 在这里也能听到盛大的欢呼声。 不久之后饥饿的狮子就会被放到处刑场中。 王妃打扮成仆人的样子,将自己爱用的剑包在布中背在身后,向格斗场走去。 在不被周围士兵注意到的情况下通过,对于王妃来说轻而易举。 但是她的表情却很严峻。原本美丽的相貌和她的表情就有很大的差距,但是现在她的脸庞可以说有些精干勇猛。 至今为止,王妃一个不落的搜索了帕莱斯德军的阵地、城池、以及收容军队的宅邸。 如果俘虏了敌国国王并带到哪里去,那肯定是重大事件。警戒也会变得严格。士兵中也会有相应的传言。 她本以为只要能打探到这些,找到那个男人被关在哪里是非常简单的。但是,帕莱斯德却更加厉害,准备了很多虚假的情报。 至今为止,王妃至少在五座城池中,听到士兵们热情的谈论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就被关在这里。他们是真的这样相信的,那场战斗后的转天早晨,身着华服的武将被绑着带了过来,进入塔中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还有特别的食物和洗澡的工具被送了进去,肯定是国王,大家都这样谈论着。 可是潜入塔中之后,却空空如也。 不然就是准备了年龄相仿的士兵软禁在这里,而待遇则是国王才有的厚待。 只要王妃想,不管戒备如何森严的建筑物,也能像老鼠一样悄无声息的潜进去。但是,面对这种情况她还是非常焦急。坐立不安。 在探索的时候,藏身于草丛中的时候,突然一种不明缘由的感觉袭来。 她觉得背后很不舒服。跟恶寒有些不同。如果勉强要说的话,人们会说这是一种预感。 那个被抓住的男人身上,肯定出了什么事情。不然的话,自己不会觉得这么不安。 一定要把他救出来。王妃下定了决心。自己讨厌人类。也不信任人类。那个男人是人类。但是,也是她的朋友。自己绝对不会对朋友见死不救。一定要两个人一起回去。 可是,时间却在不停流逝。 这种时候,王妃对于没有把自己的声音传递过去的手段,感到咬牙切齿。而对于自己无法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这件事,也感到非常无力。 如果那个戒指在这里的话。 虽然想这些没有任何意义,但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去想。 王妃摇了摇脑袋,赶跑了这些漫无边际的想法。这里不是斑鸠。那个同伴给自己的钥匙也不在手边。必须用自己现在有的力量解决这一切。而且要尽快。 拖得越久,那个男人的生命就越危险。 王妃几乎不眠不休的跑遍了帕莱斯德的东部。表情会变得严峻也是理所当然的。 现在她知道那个男人在哪里了。他肯定在这个巨大的圆形剧场里。 剧场外侧没有墙壁。由圆木组成的框架暴露在外面。 王妃头顶上,是面对即将发生的惨剧感到异常兴奋的人们的欢呼声,以及脚踩着这临时搭建的观众席发出的激烈脚步声。 王妃沿着满是缝隙的框架不断前进。 最终来到了围墙前面。为了不让其倒下,有结实的圆木支撑。 对面便是人兽战斗的地方了。 圆形的围墙中的什么地方,应该有将野兽放入场内的入口,但是王妃并没有花时间去找。 她将背后包着剑的布去除,向正前方撞了过去。 她并没有想冲过去之后要做什么。虽然很胡来,但是到了关键时刻莉总是这样。 她已经想了一个月了。现在是行动的时间。 虽然谨慎的思考战术也可以,但是在这段时间,那个男人会被饥饿的狮子吃掉。 墙壁出乎意料的脆弱。只撞了两次便剧烈倾斜下去。同时她拔出剑,跳进了格斗场中—— 但是王妃却震惊的呆立在原地。 一个人都没有。 眼前确实是宽敞的广场。能看到高高的围墙和台阶状的观众席。但是,一个人都没有。本以为会有数千人的观众席上是空的。 周围是一种可怕的安静。 王妃大吃一惊。 刚刚还切切实实的听到了人们的喧闹声。 还看到了守卫的士兵。由圆木组成的框架在人们的踩踏下微微摇晃着。 但是,这里却没有人。 也没有那个应该被处刑的男人的身影。 只有王妃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广场中。 “幻影!?……” 真是愚蠢,王妃心想。 格斗场上确实看到了的士兵。入口处也有警戒的士兵。 那不是单纯的影像。野蛮的叫喊声,让脚下摇晃的震度,以及很多人存在的气息。那是只有真实事物才会有的临场感。 格林迪艾塔-莱丹茫然的将手放在额头上。能做出欺骗自己的幻影,即便是拉一族的同伴们也很困难。 这个世界的妖术士能做到这一切吗。 而在茫然的王妃头顶,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中,那个让人惊叹的瞬间终于要到来了。周围开始变得昏暗起来,阳光变得阴暗,太阳和月亮重叠到了一起。 照亮着一切大地的白色太阳消失了,带着漂亮金环的黑色太阳出现了。 接着王妃听到了一个让她难以相信的声音。 “艾迪?” 身体仿佛冻住了一般。 那是能在一瞬间将王妃束缚住的声音。 虽然王妃的身体一动不动,但是她的心脏却在剧烈的鼓动着。 握着剑的手开始颤抖。 这本应是谁都不知道的名字。至少这个世界的人都不知道。 催眠术对自己不管用。自己也很难看到幻觉。如果说有人能做到这些的话,如果说唯一的一个人能干涉自己的精神的话…… 她害怕回头。 耳边一个愉悦温柔的声音轻轻说道。 “是艾迪吧。过来这边。” 王妃跟自己慌乱的呼吸拼命战斗着,她终于回过头去,看着那个人。 本来应该空无一人的格斗场上,那个人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跟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相比,一点都没变。 一直垂到地面的光滑黑发。 清透的白色皮肤和蔷薇色的嘴唇。 闪耀着深蓝色的眼眸。 虽然有着青年的身体,却非常柔美妖艳,非常沉稳温柔。 从没有忘记过。 八岁的时候他给了自己这把剑。 九岁的时候给了自己那枚戒指,十三岁的生日那天,他给了自己这个额头上的头环。 王妃的脸渐渐扭曲起来。 她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她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叫出了这四年来一直没有叫过的名字。 “路法……” 第九章 被叫到名字后,那个人微微笑了笑。 “稍微等一下。我现在做一条路。” 他的语气仿佛是在跟小孩子说话。对待自己的时候,他总是这样说话。 他轻轻抬起一只手,周围的格斗场渐渐消失,突然暗了下来。 本来应该在空中的太阳也消失不见了。仿佛是身处没有照明的深夜之中,周围一片漆黑。 只有王妃正面突然出现一片光亮。 仿佛是在黑暗的洞窟中望向出口一样。 但是,这个“出口”确实通往别的世界的。 这里是一片漆黑,但是对面却有灿烂的阳光。 那是在森林中。 浅浅的河流缓缓流淌着。还能看到河流底部的鹅卵石。河面上布满了细小柔软的树枝,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这片风景非常美丽。似乎还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和鸟鸣声。 “你能先过去吗?我还要稍微处理一些事情再过去。” 他的话应该也能够轻易将这边和那边的世界连接起来。 王妃却没有动。她只是直直的盯着“出口”对面的景色。 面对一动不动的王妃,那个人有些担心的说道。 “那个,我现在没有时间解释了,你是这个世界的异物。已经出现了很多扭曲。你必须尽快回去。” “啊……” 王妃沉吟道。 “我知道。我不能一直呆在这里。早晚有一天必须要回去。” “太好了。你能理解。” 花瓣一样的嘴唇微笑起来,露出白色的牙齿。那是天真无邪的笑容。 “那就回去吧。大家也在担心。” “等等。” 王妃深深叹了口气。 “我早晚要回去。但是,不是现在。现在我还不想回去。” “艾迪?” 这句问询中混杂了一丝不安的声音。 他微微弯下腰望着王妃的脸。 “怎么了?你在说什么?日食结束之前不回去的话,就再也回不去了。” 王妃没有回答。她的呼吸慌乱,同时再次紧握住剑。 “喂?你听到了吗?” 他伸出手想要去摸王妃的肩膀,但是王妃却用全身力量挥开他的手,大声叫道。 “不要碰我!!” 黑发的美人吃惊的张开嘴后退了一步。 “艾迪。为什么……” 王妃眼中充满了愤怒。 “我跟你说清楚。能用这个名字叫我的,只有路法一个人!真正的路法!!” 她一边叫着一边砍了过来。 看起来砍到的那个人却没有实体。 就仿佛往水里扔进了一颗石子,水面扭曲了一样,他美丽的脸庞和身影也软绵无力的被压扁了。 但是,他并没有倒下。那像被捏扁的纸人一样的身影翻滚挣扎着,想要再次恢复人的形状。 就在此时,王妃怒吼着冲了过去。 “不许再叫这个名字。不许用这张虚假的脸,这虚假的身影,这虚假的嘴,叫出这个名字!!” 不管自己曾经多么深切的渴望再见到他,至今都未能实现。 被分隔在比生死更遥远的时空另一边的那个人。 所以她选择不去思考。她深信早晚有一天会再次相见,所以她选择不想起他。 如果是能跑着到达的距离的话,就算要跑一年,她也会立刻跑过去。如果有用力量能干掉的东西阻碍在前方,她便会不停挥剑直到干掉那个东西。但是,现在的自己能做的只有等待。 所以自己一直在等。起初她觉得应该只要几天。接着过了一个月,过了半年,过了一年,然后就过了好多年。 可她还是一直在等。因为没有其他可以做的事了,因为自己现在在这里,所以她决定要做在这里可以做的,只有自己可以做的事情。 有时,她会觉得不满,真是慢呀。 有时她还会一个人抱怨。 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绝望。她也曾苦笑。因为她知道,将分割的时空再连接起来的方法,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用的。他肯定比自己还要焦急烦躁,大概会大闹一通,跟同伴们说些过分的话吧。 所以自己一直在等。因为知道一定还会再见。 虽然分开的时间很漫长,虽然在不同的时空生存着,但这一切都会成为再会时的宝物。那些说也说不尽的故事,跟渥尔、伊文、还有雪拉他们珍贵的相遇,他一定会笑着听自己说的。 所以,自己明明一直在等——!! 自己明明将他深深埋进了内心深处,可是那最为重要的人,现在却被毫不相关的人践踏了。 居然。 居然,居然,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情。 居然会假扮那个不会骗人的同伴的身影,叫出那个名字!! 绝对不能原谅。绝对不要原谅。 类似于疯狂的激情刺激着莉。平时能够以理性来阻止的那种狰狞的冲动,现在却控制不住。 她也没想去控制。要将一切释放出来。 一切。 她随着自己破坏的本能疯狂着。 在疯狂散去的时候,黑暗消失了。 往天上看去,太阳依然缺了一点点。似乎并没有过去很长的时间。 王妃一边调整呼吸一边环顾四周,周围并不是格斗场,而是挂着帐幕的广场。 王妃咬了一下嘴唇。让人吃惊的是,自己的触觉也被欺骗了。 地上倒了几个人。一共有七八个。 他们都穿着魔法街的老婆婆那样的服装。都还在动,应该还没有死。 受到自己直接的攻击,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肯定活不了,自己砍到的大概是幻影吧。 普通的刀剑做不到这种事情,但是王妃的剑却可以。能斩断幻影。 而剑上的余波也必然给这些操纵幻影的人带来了致命的伤害。 广场的正中心漂浮着阳炎一般模糊的“出口”。 往明亮的地方看去,就好像是映照在水面上的风景一般不可靠。在地面上垂直着的半空中营造出的这个东西,现在还映着“对面的景色”。 王妃的眼睛有一瞬间,扭曲了一下。 但是,也仅此而已,她断然回过头,踩上一个想要爬着逃跑的男人的后背。接着扇了瘫坐在旁边的一个男人几个巴掌。 这些人跟刚刚的幻影不同,是实实在在的人。两人似乎都没太经历过这种野蛮的事情,丢人的惨叫了起来。 “你做什么!做什么……!” “我们只是想要把你送回原来的世界!这应该也是你的愿望!只要沿着那条路走进去的话,就能回去了!” 王妃根本没听他说话。被踩着的男人似乎话比较多。她抓住男人的前襟将他抓了起来,眼睛一闪一闪的问道。 “渥尔在哪?” “你现在还说这种话吗!你自己的命运都要走到尽头了,现在还有时间担心徒有虚名的丈夫吗!如果错过了这次日食的机会,就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是啊!现在的话还来得及!” 他们都充满了紧迫的危机感。但是,王妃却更加有气势的叫了起来。 “我怎么可能相信你们这种半吊子魔法师依靠日食才勉强做出来的‘路’,然后一头冲进去!白痴!!” 她凭借蛮力用力收紧男人衣服的前襟。 “渥尔在哪!那家伙的处刑时间应该在今天正午!!” “已、已经太迟了。在从、从这里往南 十卡提布的地方!” 王妃将男人的身体扔了出去。妖术士拼命喘息着,冲着王妃的背影高声叫道。 “你会后悔的!你这无情的人!你思念的那个人,因为过于担心你,都快要疯了!你却过分重视这虚伪的誓言,跑去救一个你根本不爱的男人!” 王妃的头发都立了起来。 时间紧迫。没时间听这些笨蛋胡言乱语了。虽然她很明白这一点,但是她却没办法装作没听到。 她瞬间回到原来的位置,简单的挥了挥手。 “如果我抛弃朋友回去的话,我的同伴也不会高兴的。如果是真的他的话,一定不会说出这种话。如果你想把这些当成威胁我的材料,应该先好好调查一下。” 但是这句话,男人永远都无法听到了。 男人脸上还维持着惊愕的表情,他的头便开始倾斜,接着从身体上掉了下来,发出咚的一声掉到了地面上。 王妃撕裂帐幕,全速跑了起来。 虚伪的契约?不爱的男人?是的。 自己并不是跟他约定要成为夫妻,而是交换了共同战斗的战友的誓约。 两人并不是作为男人和女人被联系在一起的,而是一个人遭遇危机的时候,可以向另一个人求援,这是两人用剑立下的誓言。 连这些道理都不明白的笨蛋还胡说些什么。 原本应该充满温柔的爱这个词语,都让人觉得反胃。 自己并不爱那个男人。也不是真正的夫妻。最开始自己就知道这些。这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自己不爱他的话,就没有资格去救他吗? 因为两人的身体不曾连接在一起,自己就没有权力为了那个男人赌上生命吗? 开什么玩笑!! 感觉可能会来不及的危机感和愤怒给了王妃全身的力量。她向着南方笔直的跑了过去,仿佛飞起来一般,用力踩踏着大地。 莉在奔跑。在全力奔跑。为了自己相信的东西。为了贯彻“自己”。 如果,有人知道了你的真实面目,还不会逃跑,不会害怕,也不打算利用你,你可以为他粉身碎骨。 有着黑色毛皮的父亲曾这样认真的跟自己说过,而当时的自己只是一笑了之。 不可能有这种人。 不可能,会有这种人类。如果有的话,那他肯定不是人类。她曾经可以如此断定。 接着,她遇到了那个男人。 在见识过自己的力量之后,在看到过自己的尖牙之后,他也没有逃跑。也没有竖起屏障。虽然嘴上说真是让人吃惊,可还是会若无其事的摸自己。 把自己当成朋友。 不能让他死。绝对不能。 王妃一边奔跑,一边灵巧的拔出收在背后的剑。 “拜托了!” 她高声喊道,接着一边跑,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将剑掷向空中。 狮子在狭窄的过道上剧烈转动着身体。 在国王进入格斗场的那个入口正对面,有一个装着铁栅栏的入口。先把狮子放进这里,然后从上面提起阻隔了格斗场和过道的铁栅栏。 国王一边注意着自己不能自由活动的脚下,一边往后退去。 他想尽量和这个杀戮者隔开一些距离。 贵宾席上的波谢克公看到这个样子,开心的拍起了手。旁边还有大量的护卫,还准备了酒。 “来,看吧。被称为中央之狮的勇者,看起来也害怕真正的狮子。” 他开心的跟随从说道,但实际上,他很不满这位死囚犯没有跪地求饶。 只要把他带到这里,只要眼前出现了真的野兽,不管多么勇敢的男人,一定都会有趣的痛哭大叫起来,但是这个男人却依然很冷静。 说不定他只是因为过于恐惧而呆住了。 波谢克公有些后悔,这样的话就不应该束缚住他的手脚,不过接下来可能会有一场战斗。如果拖得太久万一让他跑了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不过,格斗场周边的军队传来报告,没有任何异常。不管怎么用力看,也看不到德尔菲尼亚军的身影。 真是无趣。本来期待着会有一场华丽的战斗,所以认真进行了战斗配置,但是德尔菲尼亚军似乎没有为了救出主君而战斗的意愿。 “真是可怜。这个国王都没有什么像样的家臣。” 没办法。首先还是要切切实实的将国王处刑。 波谢克公品尝着美酒,喝完了一杯。 周围原本就有些昏暗,突然变得更暗了。 原本注视着牺牲品的数千双眼睛都一起往天空中望去。 漂亮的金环日食。 黑色的太阳周围有一圈白色的火焰在燃烧摇曳着。 这个瞬间就是信号。 负责的士兵操作了开关装置,去除了牺牲品和杀戮者中间碍事的铁栅栏。 既不是太阳也不是月亮。在这不可思议的照明的照射下,身为死刑执行者的动物出现在了处刑场中。 会场中兴奋的气氛立刻高涨,变得疯狂。 “杀!” “杀!” “杀!” 人们用力踩着地,同时高喊着,这不是拥有自主意志的人群。 这是一只名为观众的巨大的生物。 国王的表情非常严峻。他的脸上和遍布伤痕的身体上都冒出了冷汗。他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狮子,狮子的个头让他吃惊。头部周围和肩膀到胸口的地方都生长的浓密的鬃毛,让这被称为百兽之王的动物看起来又大了一圈。 过去,国王曾在斯夏的森林中见过灰熊。它用后脚站起来的样子像一座小山一样。而现在这只狮子好像比灰熊还要大。 当然,实际上是不可能的。狮子肯定要小得多。但是,感受到的压迫感却是不同的。 黄色的眼睛正看着这里。 粗壮有力的脚正缓缓走来。 国王一动不动。他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因为过于恐惧和紧张,呼吸都有些困难。脚下似乎有些发抖。 但是,直到这最后一刻,他也没有放弃希望。他从正面盯着这只野兽。 这种情况下,转身逃跑是最坏的选择。 大型动物的力量是让人震惊的。狮子前腿一踢,就能干掉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猎物。散发着腥臭的口中竖着一排尖塔一般的白色牙齿,一口就能咬中更大的猎物的颈动脉使其毙命,然后嚼碎骨头。 国王双手攥拳。 面对这过于强大的敌人,自己能使用的武器只有区区的拳头。 可能是没见过不逃跑的猎物吧,大概是感觉到一些异样了吧,狮子似乎有些平静不下来,走来走去。 国王一动不动。 全身都被冷汗浸湿了,但是他的视线却没有变化。 他用自己的眼神来恐吓对方,我并不怕你。 他跟眼睛散发出熠熠光芒的野兽对瞪着。 现在的国王已经感觉不到众人的视线了,也听不到高喊着杀,杀的欢呼声。他拼尽了全身的努力,牵制着这强大的杀戮者。他的眼神非常有力,如果你敢来的话,就试试看。 狮子突然露出可怕的样子。 快步接近。 国王并没有后退。他反而自己往前走了一步,用尽腹部的全部力量,高声喊了出来,这声喊叫甚至不输给观众们的欢呼声。 果然,狮子吓了一跳,又跑开了。 观众席上有人发出了不满的声音。那是对于野兽无能的愤怒。杀呀!快点杀了他!干什么呢! 当然这些呵斥声对狮子没有任何作用。 但是,这只野兽很饥饿。 为了今天这场处刑已经好几天没有喂他了。那是铭刻在所有生物身体中的绝对的法则——它的本能在命令它快点吃。 狮子像猫一样慢慢压低姿势。 国王意识到自己的呼吸声就像风箱一样。 单是呼吸就要花费极大的力气。大概是因为心跳的速度是平常的好几倍吧,大概是因为太害怕了吧,大概是因为紧张的状态被逼至极限了吧,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停止呼吸了。 狮子突然冲着国王冲了过来。 “陛下!” 纳西亚斯发出了惨叫声。 欢呼声变得更大了起来。但是,在下一个瞬间,就变成了失望和吃惊的悲叹声。 国王并没有被轻易打倒。他轻轻扭转身体,躲开了这拥有惊人破坏力的前脚的攻击,被束缚的双手用力向狮子脸部打去。 这是用尽全身力气疯狂的一击。狮子也吃惊的后退了几步,国王向着旁边扑开。 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站了起来,飞快的跟狮子隔开一段距离。 仅凭双手双脚被束缚住的状态便做到了这些。他的判断和反射神经都让人震惊。 但是,填满了整个会场的观众之间,却发出了极大的不满和抱怨声。 他们想要尽快看到后续。 这次处刑最让人兴奋的场面,他们想看到狮子用锋利的牙齿将猎物撕碎,猎物满身鲜血的躺在地上的场面。 只有一个人觉得很满足,那就是身处贵宾席的波谢克公。 “真是有趣。” 他本来以为喝完一杯酒的功夫处刑就能结束,结果他高兴的让随从倒了第二杯。 而对面的纳西亚斯和雪拉都无法呼吸了。雪拉的手还紧紧抓着纳西亚斯的衣服。 纳西亚斯的脸色像死人一样,绝望的紧咬嘴唇。就算像最初想的那样冲过去,从这个座位到最前面还有十五六级台阶,而这之间的距离都被兴奋的士兵塞满了。 想要推开这些人挤过去实在是不可能。 “就没有什么能做的吗!” 纳西亚斯并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将自己内心所想喊了出来。 雪拉也拼命的和剧烈的颤抖对抗着。 相信王妃一定会来的确信感,和已经来不及了的绝望感,不停交互着席卷着他的内心。 脸被打中的狮子低吼了一声。国王的反击让这头野兽更加兴奋,更加愤怒了,这是最可怕的结果。 国王依旧没有移开视线,用不能自由行动的双脚缓缓后退。 必须尽量避免和它扭打在一起。 刚刚只是运气好,能够袭击成功,赤手空拳的人类根本不可能是肉食猛兽的对手。 两只脚上绑着的锁链并没有给他留出太多的余地。如果胡乱奔跑的话会被绊倒。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摔倒了的话,就等于邀请狮子过来吃了自己。 在极度的紧张之下,在跟不可能取胜的绝望战斗的时候,国王的体力和神经都在消耗着,但是国王绝对不会自己认输。 周围突然变得有些明亮,有阳光射了下来。 缺失的太阳似乎正在慢慢恢复光辉。 跟狮子面对面的时候,仿佛已经经历了永远,但是实际上只过去了非常短的时间。但是,也许是因为眼睛已经习惯了黑色的太阳吧,还缺少一大半的太阳看起来有些过于刺眼。 不。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国王忍不住抬头望去。 那个东西切开天空笔直的掉了下来。 然后擦着想要扑向国王的狮子的鼻子尖,插在了地上。 野兽吃惊的再次跳了起来,处于兴奋热潮中的观众面对这出乎意料的情况吵闹起来。 “什么东西!?” “谁扔的?” “谁这么无法无天……” “好像是从外面扔进来的!” “开什么玩笑。不可能!” “要是被阁下知道了那就没命了。” 面对这异常的轨道大家都非常吃惊,同时也因为害怕主办者的愤怒,人们都议论纷纷。 广场正中间插着一把剑。 银白的剑身散发出炫目的光芒。 “那是!” 雪拉探出身子,纳西亚斯也叫了起来。 “怎么回事!?从正上方掉下来的!” 不管怎么冲着天空扔,以人的腕力是不可能产生出这种轨道的。 雪拉喘息着说道。 “那是王妃殿下的剑。” 纳西亚斯表情惊恐的回过头。 “你说什么?” “如果,那是王妃殿下的剑的话,它会自己动。” 雪拉想起王妃头饰的事情,说道。 如果说那个银环会自己回到王妃身边的话,那这把剑会凭借自己的意志行动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在为王妃已经来到附近这件事感到欢喜的同时,雪拉也注意到另一件事,变得脸色苍白。 那把剑拔不出来。 如果是收在剑鞘中的话还好,但是拔出来的状态下别人是无法使用的。除了王妃以外谁都拿不起来。 雪拉忍不住叫了起来。 “不可以,陛下!” 但是,国王看到剑之后,做出了战士会做出的理所当然的反应。他立刻用脚上的锁链所能允许的最快速度跑了过去,想要把剑拔出来。 接着他便咒骂起来。 重得可怕。一动也不动。这只从天而降的剑有三分之一都插入了地面中,但是那异样的手感就好像是被缝进大地中一样。 国王的手腕,宽阔的肩膀,胸膛,以及赤裸的大腿上都显露出漂亮的青筋。 勇猛的全身都使出了力量,想要把剑拔出来。这只剑就是现在自己的利齿,是生命。 但是,渥尔这种力大无比的人,即便使出了全身力气,那把剑也一动不动。它只是固执、冰冷的拒绝着国王的手。 (不行吗……) 不能用的剑没有任何意义。就在国王想要松开剑柄的时候,他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不要放弃!) 那是王妃的声音。 “莉!?” 国王忍不住叫了起来,但是周围没有王妃的身影。刚刚的声音也不是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来的。 (不要放弃!我现在就过去!用那把剑!!) “怎么用!?” 就算问了也没有回答。手中只有冰冷剑柄的触感。那是过去曾数次和国王立下誓言,代表了战士之魂,是和王妃共同战斗过的剑。 对于自视为战士的王妃来说,这是联系着她生命的东西,这把剑就是王妃的生命。 狮子再次低吼起来,窥视着这边。 被打扰了很多次它很生气。 在生死关头的那一瞬间,国王决定将最后的时间赌在这把剑上。如果拔不出来的话,自己反正也会死。他那位最值得信赖的同盟者总是超乎常理,不会让他做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只要她让他使用,就应该能用。一定是自己的使用方法有问题。 国王重新用两只手紧紧握住剑柄。 他就像向神明祈祷一样,像跟人说话一样,像拜托好友做事一样,热心的说道。 “剑呀。也许你的骄傲不允许你将自己交付给别的人。也许能使用你的人只有王妃一个人。但是,你的主人因为担心我才把你放到这里。看在她的这份心意上拜托你了。现在就让我用一下!!” 狮子向这边扑了 过来。 这次它真的要将国王置于自己的掌下。 国王的手被冷汗洇湿了。 “我还没有死。还不能死。虽然我并不厌恶死亡,但是我的生命决不能交给一只狮子。” 国王低声吼叫道。 国王手中剑柄的感触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变得滚烫,柔软,仿佛吸附在手掌中一样。 国王吃惊的瞪圆了眼睛。 只能看到三分之二的白银剑身仿佛初雪一般光亮剧增,接着又散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哇啊!” “哦哦!” 观众席最外侧的人都同时叫了起来,蒙上了眼睛。 就好像太阳的碎片掉落到地上一般眩目。国王的身影和狮子的身影在一瞬间,都消失在白光中了。 “什、什么!?” “怎么了,这个光是!” 纳西亚斯和雪拉都屏住呼吸,互相贴近,一边挡着眼睛,一边用力看着光芒的正中心。 闪光消失之后,两人看到的是在格斗场中央高举起剑的国王的身影。 虽然双手双脚被束缚住,但是国王因为再次拿到剑而满脸喜悦,他为得到能让生命延续的力量而感到满足。 因为过于高兴,国王大声叫了起来。他用力往下挥剑,一击砍断脚上的锁链。 接着翻转剑刃,在张着大嘴扑过来的狮子口中重重的划下了一个一字。 狮子的头盖骨被刺穿,剑刃甚至穿到鬃毛后面。受了这一击的百兽之王也支撑不住了。失去力量的利爪也仅仅只是在国王的皮肤上留下了一点擦伤。 面对这个发展非常愤怒的是波谢克公。 刚刚的异常现象已经从他脑海中消失了。他对于他的猎物居然得到了反击手段这件事,感到无比愤怒。 “到底出了什么事!那把剑是谁扔的!” 就算他不停怒吼,也没有人能回答他。波谢克公的护卫和观众们,都仿佛被吓到一样茫然不知所措。 观众席上刚刚的欢呼声仿佛是虚幻一般,现在是一片寂静。甚至有人畏缩不前。刚刚那谜之闪光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惊愕和恐怖的神色,低头看着双手拿剑的国王和一动不动的狮子。 波谢克公满脸通红的叫道。 “唉呀!把剩下两头放出来!” 随从慌忙跑了过去,从刚刚的入口处往格斗场里放了两只新的狮子。 这两只狮子也很饿。它们一边吐着腥臭的气息一边向猎物接近。似乎国王胸前流下的血的味道让他们很兴奋。 即便手中有武器,一次面对两头狮子也很难。应该尽量避免主动进攻。 但是,跟刚刚束手无策的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 自己的双手握着剑,双脚可以用力的踩在地上。 这就足够了。胸前流的血和这一个多月经历的虐待,已经从国王脑海中消失了。 那个女孩正在来的路上。 手中的剑上传来了莉的心声。 虽然在两头狮子面前,虽然这里是处刑场,但是在国王眼中却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起初,就像是一道光。 就像黄金色的一道疾风一般。 一只全身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生物在飞奔。 它的样子很像是人又不像是人。 那个生物用四只脚,像低飞的燕子一样,踩踏着大地。景色在风中消失。灵活的身体上覆盖着的金色被毛像绢布一样散发着光泽,闪耀着浓绿色的眼睛笔直的盯着圆形的建筑物。那强大,流畅的肌肉所拥有的全部能力都发挥了出来,为了尽快赶到这里。 那是莉。让人吃惊的是那是自己的“妻子”。 国王一边看着幻影,同时也看着现实中的情景。两头狮子分成左右两边想要夹击猎物。 国王拖着被切断的锁链快速移动,还微微笑了笑。 这种时候能够自由奔跑是多么爽快的事情呀。 不管再怎么难看都没关系。就算自己的举动并不像国王应该有的也没关系。只要在那个女孩到达之前争取到时间就可以了。 国王想起刚刚相遇的时候,从达尔卿的城池飞跃而下时的事情,想起去北之塔搭救已经去世的父亲时的事情。 那个女孩总是为了自己非常拼命。 不管那个女孩是什么,是什么生物,为了完全不相关的外人,为了一文钱好处也得不到的事情,毫不厌烦的冒着危险费心劳力。献上了无偿的爱情。 太珍贵了。心中的欣喜让胸口不停的颤抖着。 他坚信如果不认可这份美德的话,他就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一定,要活着,再次,见到那个女孩。 怎么能还没道谢就死掉呢。 大概是对这个微笑的猎物感到了疑惑吧,或者是感到了一丝恐惧,本该饥饿的野兽们始终不肯发起进攻。 之前的猎物都很简单。一边散发着恐惧的味道,一边到处逃跑,露出后背,或者是想要翻越高高的围墙,最后被枪刺下来,不用费什么功夫就能吃到,但是这次的猎物眼中却闪闪发光。 “干什么呢!这群畜生!” 愤怒的公爵下令向狮子射箭。 并不是真的要射中狮子,而是想以此让狮子兴奋起来。 如果要这样做的话,还不如直接射国王比较快,但是波谢克公仍然执着于自己决定的处刑方式。 本是观众的弓兵站了起来,向狮子拉弓射箭。狮子面对不断响起的破风声和射到地上的箭,感到吃惊、愤怒、兴奋的走来走去。 国王更加快速的跑动着,他一直保持着两只狮子都在自己的视线中。如果有任何一只进入视线的死角,肯定会立刻飞扑过来。 不知什么时候,日食已经结束了。 晴朗的天空恢复了往常一样的蓝色,太阳在天上照耀着。 观众们面对着一如往常的景色都安心下来了吧,还是被新的兴奋刺激到了呢,大家都忘记了刚刚异常的现象,口中再次喊出欢呼声。 “杀!” “这次一定要干掉他!” 但是,这个声音中虽然有着兴奋,却已经没有了刚刚疯狂的热情。他们似乎在害怕着什么,在掩饰着什么。 而他们畏惧的东西以一种意外的姿态出现了。 她出现的地点让大家更加意外。 “渥尔!!” 听到这个凛然的声音,渥尔抬起头。 这次的声音毫无疑问是用耳朵听到的。 雪拉和纳西亚斯也屏息凝神,仔细倾听,就在他们听到那个能打消欢呼声的有力声音的时候,他们都难以判断这个声音是从哪里传过来的。 他们慌忙开始寻找。 “莉!?” “王妃殿下!在哪——” 不只是他们。会场中的人都在寻找。 王妃就站在台阶状的观众席最外层,最高的地方。 她大概是沿着外面的圆木框架直接爬上来的吧。金发凌乱的贴在额头上,脸上被汗水浸湿了,肩膀剧烈的上下起伏着。 因为她爱用的剑借给国王了,所以现在没有任何武器。在强壮的士兵面前,她的身影看起来实在是太弱小,太纤细,太无力了。 但是国王却高兴得快要哭出来了。 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身影,就象征着自由和胜利。 狮子不会放过猎物东张西望的时机,缓缓靠近。 因为王妃的突然出现,一直充当观众的帕莱斯德士兵们都吵闹了起来。 波谢克公面对自 己的余兴被打扰也很不耐烦的咂了一下舌头,烦躁的摆了摆手。 那是示意快点抓住的意思。 波谢克公的随从们领会了意图,向那附近的观众席送去了暗号。忠实的服从命令是士兵的法则。坐在下面的士兵们将命令传达给上面的士兵,而最上层附近的士兵为了抓住王妃都站了起来。 但是,王妃根本没有看这些人。 她既没有看接近自己的士兵,也没有去看国王附近的猛兽。 她眼中映出的,只有刚刚要被处刑的那个人的身影,自从那天在寇拉尔分别后,已经变得像另一个人一样的国王的身影。 接着能看到王妃的脸色大变。 就在士兵们想要将王妃围住的时候,王妃大声叫道。 “是谁把你锁起来的!!” 这声音宛如狮子的咆哮一般,响彻了整个格斗场。 想要抓住王妃的士兵们都吓了一跳,这是仿佛狮子扑过来时的怒吼。 就在大家都陷入震惊的时候,赤手空拳的王妃愤然的从台阶状的观众席上跳了下来。 她的动作,仿佛坐在观众席上的士兵都不存在一般。如果一直坐着不动就会被她踩到。所以人们慌忙往后退去,瞪圆了眼睛目送着这个小巧的身影。 她的态度过于超然,谁都不敢出手。 就连最前列的枪兵都惊呆的让出了路。 王妃跑到这里也没有片刻停息。她轻松越过高高的围墙,轻巧的跳到猛兽所在的广场中。 格斗场中的全部人员,包括波谢克公都震惊的看着她的举动。 例外的只有那两头狮子。 大概是长时间,只吃过活饵的原因,导致本能已经变得迟钝了。他们不能分辨出王妃并不是自己的猎物。附近的一头狮子露出敌意,向王妃扑了过去。 “莉!” 国王高声叫着想要跑过去。 但是小巧的战斗女神丝毫没有胆怯。 那是身体纤细的王妃和有着能折断圆木的怪力的猛兽。胜负本该不言自明。 王妃不知抓住了飞扑过来的狮子的什么地方。一瞬间,王妃似乎把狮子举了起来,但是她的双脚仍踩着大地一动不动。 发出丢人的惨叫声被甩开的反而是狮子。 狮子虽然四脚朝天摔到地上,还是想要跳起来,想再次冲过去吃掉这个奇怪的猎物,但是王妃自己先动了起来。 她的轻盈的动作和飞快的速度就像燕子一样,但是攻击沉重猛烈的程度却不亚于狮子。王妃躲过了狮子拥有致命破坏力的利爪和尖牙,用跟大型猛兽比起来仿佛像是小婴儿一般的拳头,从很低的位置击打巨大的下颚。这是能让狮子的身体瞬间飞到空中的强有力的一击。 狮子终于发现实在是打不过,慌忙逃跑。 而观众席上也发出了惨叫般的呼喊声。 但是,一切并没有就此结束。小巧的王妃向另一头狮子走去。 那是非常普通的步伐。 本该立于所有动物顶点的猛兽,面对王妃的接近,不由得往后退去。 王妃并没有允许它这样做。快步跑了过去。 狮子慌乱的团团转。它从没见过什么生物敢这样轻松的接近它。 迟钝的本能告诉自己这应该是猎物,但仅存的一点点野性告诉它快跑。最后,后者占了上风,狮子转过身跑走了。 王妃也跑了起来。追上了狮子,单手抓住狮子的鬃毛,将它按在原地。 现在也称不上是什么百兽之王了。这是抓猫的手法。 数千人的观众席中都发出了难以形容的呼喊声。 那是恐怖的喘息声,是祈求饶恕的祷告声。 坐在高处的波谢克公也吓住了。他甚至没有注意到酒杯已经被他扔到了地上。 “什、什、什……” 他已经说不出完成的话了。 波谢克公很清楚狮子强大的力量和锋利的牙齿。 之前无数的男人都屈服于这份力量之下,可眼前的光景却恰恰相反。本应狰狞的猛兽像被驯服的狗一样趴在地上。另一只大概是害怕这个人,不敢接近。 那还是个年轻的女人。还只是个小姑娘。 波谢克公当然不知道这是谁。 那是德尔菲尼亚王妃,格林迪艾塔-莱丹。 按住狮子的王妃环视了一下台阶状的观众席。 一瞬间,她的视线跟雪拉和纳西亚斯的视线汇合了。 但是,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应该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王妃也没有跟这两个人说话,她好像没有跟任何人说话,尖锐的质问道。 “将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当成罪人,想让他被这种东西吃掉的家伙!干脆的报上名来!!” 当然没人回答。但是,会场中的眼睛都望向波谢克公所在的贵宾席。 王妃绿色的眼睛像锐利的箭一样射向波谢克公。 波谢克公因为害怕缩成一团。 “啊,啊……”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惨叫,从椅子上跌落,试图爬着逃走。 王妃并没有默默的看着他逃走。 她做出了让在场的全员都怀疑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的举动。 她让趴在自己身边的狮子站了起来,拽着它走到波谢克公所处的贵宾席的下方,接着猛地抓住狮子的鬃毛,用力往上扔了出去。 狮子很有气势的飞了出去。它巨大的身躯划破天空撞到围墙上,因为重量太重,将板墙压塌了,狮子就这么掉在了屏住呼吸围观的士兵中。 “哇,哇啊!” “呀啊!” 最吃惊的应该是突然被扔上来的狮子吧,士兵们也都跳了起来。 王妃望向另一头狮子,但是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这只猛兽似乎想要尽量远离这个有着人类身体不明底细的东西,冲着同伴压坏的围墙的缝隙,自己跳了上去。 两头狮子在恐惧的驱使下,在满是人的观众席上奔跑。 而人类则陷入了更加恐慌的状态。 抢兵们丢下枪,弓兵们丢下弓箭,步兵庆幸自己活动轻便,第一个跑了出来。人们都涌到狭窄的出口处。被后来的人挤压,踩踏,到处都回响着末日般的惨叫声。 在这狭窄的场所中,数千人同时丧失了理性。这是非常可怕的惨剧。 其中,原本要处刑的地面上,是唯一和平的地方。非常空旷。 没有人想要跳下来,从地面上的便门逃走。一般来说,水都会往低处流,人也会往空旷的地方走,但是谁都没有过去。都集中在狭窄的过道上。 这是一种非常明显的暗示。 这意味着袭击大家的冲击和恐惧,让他们拼命想要逃走的原因,并不单纯是因为狮子。 他们并不是因为害怕被猛兽吃掉而逃跑。而是对于这个有着少女身体的怪物感到恐惧。 他们无法忍受这个怪物呆在自己身边,拼命想要逃跑。 这也是没办法的。面对这种超越想象的事情,是不可能保持冷静的。 不过,只有即将被处刑的牺牲品一脸平静,把剑拿在手里,茫然的看着仿佛捅了马蜂窝一般的观众席。 “这真是……就算是遭受了大军的奇袭,也不会闹得这么难看吧。” 国王忍不住沉吟道。那是一种作壁上观的心情(只不过准确的说是在低处观)。 王妃愤然的走了过来。果然呼吸急促,满头大汗。 但是,她脸上还有愤怒的神色。而且是相当生气。她从国王手中抢过自己的剑。 “把手伸出来。” 面对怎样的折磨都不曾屈服的国王,听到这个命令乖乖的伸出了手。王妃调整了呼吸,一击斩断了锁在男人手上的锁链。 这样终于能够自由行动了。 双手双脚上还带着沉重的铁链,像罪人一样半裸着,而且浑身是伤,国王以这样的样子低头望着自己心爱的妻子,非常认真的说道。 “在这种情况下,我居然不想离婚,不知道我是彻底的笨蛋,还是神经麻痹了,你觉得是哪一个?” 不声不响的王妃脸上只有眼睛在闪闪发光。她在笑。 “国王离婚的话,太不体面了吧。” “是吗。体面吗?” “我倒是无所谓呀。你要是想离婚的话,随时都可以去神殿,撕毁结婚证明书。” 国王摇了摇头。 “没有比你更好的王妃了。你就是我的胜利女神。” 国王发自内心的这样想。 军神巴尔德和他的妻子哈米娅是一对非常奇怪的夫妻。 哈米娅是个相貌丑陋,非常唠叨,忌妒心很强的女神,所以平日她的丈夫巴尔德总是对她敬而远之。但是,在战场上,哈米娅的存在就像暗夜的光,是友军的力量。她就像活动自己的手脚一样巧妙的操纵军队,能像捡起脚边的小石头一样轻松的把握胜机,不管是多么困难的战斗都会在她的引导下走向胜利。 而只有在这种时候,巴尔德才会将他全部的爱情和感谢献给他的妻子。 哈米娅绝不会为了自己战斗。 她的出阵,她的手腕,她的奇迹,都是为了让自己的丈夫取得胜利。关于她是好妻子还是坏妻子这方面,有很大的意见分歧。 王妃说道。 “在这种意义上,你就是我战斗的理由(你就是我的巴尔德)。” 王妃自己既不想要名誉也不想要权力。领地和金银也没有什么必要。只要能保护自己的生命就足够了。 但是,她不想让这个男人身陷灾厄之中。 她不想失去这双能够毫不畏惧的触摸自己的手,还有他温柔的眼神。也不想让他受伤。 从近处看去,国王的脸颊深深凹陷,勇猛的身躯也剧烈消瘦着。到处都有鞭打的痕迹,还沾染着一股腐败的水和湿气的味道。 手铐下面的手腕上,青紫的皮肤已经裂开,伤口周围的肉翻了起来。 这讨厌的道具肯定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一直铐在国王手腕上。 绿色的眸子上涌出一股类似于痛苦的阴影。王妃的怒火更加猛烈的燃烧了起来。 “绝对,知道吗,绝对,要把这些还给他们。” “我也是这么想的。” 为此首先要从这里逃出去。虽然现在是一群无人统帅的混乱群众,但是一旦他们重新统一起来就不好办了。那就完全被包围了。 “陛下!王妃殿下!” “哦,纳西亚斯。” “雪拉!” 国王和王妃高兴的叫起来。 忠实的朋友们手中都拿着刚刚抢到的武器,跳到广场上,往这边跑来。 主仆二人组终于握着手实现了感动的再会。 纳西亚斯满脸通红,眼睛也闪闪发光。雪拉几乎是眼泪汪汪的。 互相都有很多话要说,但是现在不是时候。纳西亚斯将抢来的剑交给国王,四个人一起,往刚刚国王走过的拱门型通道跑去。 这里也很安静。没有人。但是,外面却是一片混乱。 “怎么办?咱们只有四个人。” 王妃问道,国王认真的回答。 “我觉得你只要一露面,对方肯定乖乖让出一条路来,不行吗?” “不行啊。刚刚在观众席里的人还好说,对外面那一万军队可不管用。要是被围住了就完了。” “不,所以说你一个人把那些家伙都干掉。” “怎么可能,笨蛋。” “不行吗?我还以为你不只能一骑当千,还能徒步单手对抗一万军队,只要打中了,就能一下子干倒一大片……” “我要揍你啦。” 因为王妃的声音中很有气势,国王也老实的闭上了嘴。 雪拉拼命忍着笑。 这些人还和原来一样,这让他无比高兴。 “纳西亚斯。拉蒙纳骑士团呢?” “在艾格特。” 纳西亚斯简单的解释了这段时间的事情,说到他假扮成背叛者,以参观处刑的名目来到这里,国王高兴的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这真是很像纳西亚斯你会用的大胆的手段。表弟呢?” “应该在比尔格纳。至少两天前还在。” “不过这里到底是哪里?我的处刑在几天前就传出去了?” 此时纳西亚斯和雪拉还有王妃讨论了起来。 使者来到格拉哈姆卿的宅邸是三天前。 王妃得知处刑地点也是在那个时间,不过得知处刑这件事还要再早上三天。 “每个阵地上都有传言,可是地点都非常的随便。既不是这里,也不是那里,跑了很多地方,本来以为终于找到了,结果想一想就觉得倒霉。被假货骗了。” “假货?” “——没什么。对了要怎么办?抢几匹马强行突破吗?” 国王露出思索的样子,环视着自己身处的地点。 虽说是通道,但是两边没有墙壁。框架就直接暴露在外面。格斗场的根基是非常复杂的构造,从这里甚至看不到外面的风景。 也就是说,外面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就呆在这里吧。” “渥尔?” “建筑物周围都是帕莱斯德军。我不觉得能以这种状态突破。现在呆在这里不动比较好。” 说完国王真的坐了下来。 “今天的处刑事前就传出去了。因此,多亏了我最爱的妻子,我能活到现在……” 王妃毫不留情的敲着满身是伤的丈夫的脑袋。 “——喂,莉。我现在可是伤患。差不多行了。也就是说,到了今天就没有人质了。那就没有守在比尔格纳的必要了。也没有必要一直呆在塔乌。而且,纳西亚斯即便是背负背叛者的污名也要来这里救我。也许不能期待我的表弟和伊文也做出同样的事情,可是……” 王妃认真的说道。 “如果不期待的话,那两个人肯定会非常生气的。” 确实如此,雪拉心想。 波谢克公好不容易才从格斗场跑了出来,他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着跑回自己的营帐中。 这是位于四方形军队北边的阵地。 如果德尔菲尼亚军出现的话,应该会从南方或者东方出现,所以他将本阵放在了危险最少的地方。 逃回安全的地方之后,即便波谢克公在身边安排了很多强壮的护卫兵,可他依然面如土色。 他也是大军的将领,曾经数次经历过战斗。应该有着相应的胆量,但是他却止不住的颤抖。 那双眼睛。那双绿色的眼睛。那是魔性的眼睛。 他觉得那双眼睛似乎还在什么地方看着自己。 不管怎么驱赶,那双眼睛总是在身边不肯消散。 他已经忘记没能对国王处刑一事,想下令全军撤退。不然的话,那个怪物一定会杀了自己。 撤退!这句话刚刚来到嘴边。传令兵便慌忙跑了进来。 “报告!北边出现不熟悉的战旗,正在接近中!数量大约五千!” “从北边!?” 波谢克公大吃一惊。 “不 是德尔菲尼亚军吗!?” “看起来不是。旗帜上分别染上了红绿两色,装备也不统一。” 这来自意想不到的方向的袭击让波谢克公愈发狼狈,但接下来的情况又给了他一击重创。 这次是南方的阵营传来的。脸色铁青的传令兵连滚带爬的报过来汇报。 “报告!德尔菲尼亚的大军正在接近中!数量大约一万五。马上就要到这里了!” 波谢克公跳了起来。 “马上就到是什么意思!没有派出斥候吗!?” “派了!派了好几个人,但是奇怪的是从今天早晨就没有任何报告传回来了,接着敌军就出现了!距离不足一卡提布!” 传令兵的声音已经是惨叫了。 波谢克公的脸色血色尽失,茫然的站在原地。这一切简直就是噩梦。 他本来预料到德尔菲尼亚军会出现。 但是,在斥候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居然让一万五千的军队接近到如此之近的距离,到底是怎么回事。 除非使用了隐身的魔法,不然这应该是不可能的。 “阁下!我军进入交战状态!” “请下达指示!” 战况报告不断传来。每一个都显示状况对帕莱斯德极为不利。 身为总大将的波谢克公,呆立在原地,茫然的听着自己军队所处的危机。 第十章 在半裸的国王面前,迪雷顿骑士团长什么都没说。 既没有再会的寒暄,也没有庆祝平安无事的祝福。精悍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独立骑兵队队长只是沉吟了一声。蓝色的眼睛仿佛冻住了一般一动不动,死死的盯着童年玩伴身上留下的悲惨的痕迹。 嘉兰斯和阿斯迪恩也因为这过分的事情而面无血色。两个骑士团的团员都没出声。 敏兹的尼切利卿惊愕的站在原地,萨沃亚一门的蒙顿卿也丢掉了平日的稳重,不停诅咒着帕莱斯德。 就连塔乌西峰都头目们都皱起了眉头。 而国王本人却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向友人们伸出还带着镣铐的手。 “虽然这个样子有些不太好,不过我可以抱一抱这些赶来救我无可替代的朋友吗?” 巴鲁默默的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国王赤裸的肩上。他丝毫不在乎军装会被血污弄脏,双手紧紧抱住了浑身是伤的表兄的身体。 始终沉默不语。 伊文蓝色的眼睛像冰块一样闪亮着,他简短的问道。 “伤势呢?” 声音有些颤抖。 国王摇了摇头。 “没什么大事。没有看起来的这么严重。不过,这个可让人受不了。” 国王轻轻举起还连着锁链发出声响的手铐。 国王的营帐立刻建好。一会叫去军医、一会叫去侍童,德尔菲尼亚阵营中一片喧闹。 总兵力两万的大军在格斗场周围驻扎。 帕莱斯德军已经不见了踪影。 原本他们的态度就有些动摇,面对大军的奇袭非常狼狈,还没有交战就逃走了。 国王决定立刻追击,一边听取着现在情况的报告,一边做出详细的指示。 “让寇拉尔知道我已经被救出来了。还有卡姆塞。国境就交给寇弗利,德拉将军和亨德里克伯爵立刻去支援贝尔敏斯塔公。绝对不能把伯利西亚交给坦加。同时要把全部的坦加士兵都赶出国境,不留一兵一卒。艾格特和云塞的领主们先命令他们闭门思过。抓住还在寇拉尔的坦加-帕莱斯德的使者。让近卫兵团在寇拉尔待命——现在谁留在比尔格纳?” 一名部将回答道。萨沃亚的布尔瓦特卿,博特纳穆的塞利埃卿,还有其他街道附近的领主们,总兵力五千。 “那布尔瓦特卿你带领一千兵力回到比尔格纳,剩下的人守住罗榭街道。我们就这样直接向奥维庸进军。” 一旁的书记官将这接连不断的命令全都写了下来。 在这段时间,去除国王手脚上镣铐的工作也在同时进行。这项工作非常困难。 因为不是用锁锁上的,恐怕是用结实的长钉直接钉上的。一般的工具根本派不上用场。 负责运送行李的部队送来了钢剪,最后变成了人海战术,四个大男人一起动手,终于一个一个打开了。 在慌忙的行军准备中,巴鲁一族的指挥交给了蒙顿卿,他自己则率领着迪雷顿骑士团立于前锋位置。他甚至没有向国王请示。 他的态度就认定了自己属于这里。 迪雷顿-拉蒙纳两个骑士团团长也好久未见,但是看到挚友的巴鲁表情却很冷淡。 “这个代价太高了。” “我明白。” “如果不是你在云塞的失误,这种事情原本不必发生。” 旁边的约修亚的脸色也变了。 这并不是纳西亚斯的错。而且最为此烦恼的就是纳西亚斯。今天他还为了想办法救出国王,不惧怕敌人的嘲笑,赶到了这个地方。 约修亚正想反驳,却被嘉兰斯单手制止了。他轻轻摇了摇头。 巴鲁的语气很平静,既不是在指责友人,听起来也不像是在生气。 反倒是含着一些嫌麻烦的语气。 “你负责辅佐我,后方就交给你了。” “明白。” “帕莱斯德那帮混蛋,一兵一卒都不让他们活着回奥维庸。” 他淡淡的说完便转过了身。 他的背影似乎非常滚烫,仿佛碰一下就会被烧伤;又似乎非常冰冷,仿佛被冻住了一般。 一旁的阿斯迪恩脸色苍白的向纳西亚斯道歉,纳西亚斯则静静的摇了摇头。 “我没能保护好陛下,这是事实。也不想辩解。——看到陛下那个样子的时候,我就已经预感到会这样了。” 他望着友人率领的大军。 “虽然我已经习惯巴鲁的戏法了,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能带领如此大军在没被发现的情况下来到这里。” “这次的戏法特别夸张。” 得知国王处刑的巴鲁先派出数名细作,将军队分成小队渡过泰巴河。 每个小队大概有数百到一千兵力。 他命令细作,到了今天晚上就将敌方的斥候全部抓住,同时让小部队趁夜间缓缓前进,而作为最后一道工序,巴鲁自己带领着两千的骑士团,直线向着此处进发。 小部队以随风飘荡的大鹫旗帜为目标,汇合之后,组成了一万五千兵力的大军。 这些举措都显示出巴鲁不同常人的气魄。 纳西亚斯也深深叹了口气。 “帕莱斯德也是……净做些蠢事。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不想和现在的巴鲁为敌。” “我也有同感。” 不只是迪雷顿骑士团副团长,拉蒙纳骑士团副团长也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两个豪爽磊落的人很清楚那个人可怕的地方。正如他所宣告的那样,通往奥维庸的路上一定会被鲜血染成红色。 国王在营帐中沐浴完,穿上衣服,侍童为他梳好头发之后,看起来好了很多,但是却仍是无法掩饰的消瘦。 在这种状态下,国王接见了西峰的头目们。 他说帕莱斯德主张自己拥有金矿的所有权,而国王表明了自己的观点,这份矿脉和塔乌山脉,都应该属于居住在塔乌的人, “接下来我要去奥维庸订正他们的想法。西峰一带是德尔菲尼亚的领土。这次要让奥隆承认这一事实,让领主们承认自治区,将自治权交给你们。如果你们也真心爱着自己的故乡,如果你们有身为自由民的骄傲的话,就不该把这种战斗交给别人,我觉得你们有参加的义务,你们觉得呢?”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西峰的头目们都低下头,宣誓会和国王共同战斗。 伊文简单的介绍了比思切斯、科尼森、凡妮莎。戈多并不在场。因为年事已高,他留在村子里看家。 “事情能够进展到这一步,中间稍微发生了些麻烦。有不少……可恶。” 贝诺亚的副头目露出痛苦的表情。 国王笑着,说只要结果好,那就一切都好,可他的笑容中却隐含着一些危险的东西。 “——啊,终于结束一项工作了。” 击退帕莱斯德大军,进军奥维庸,让那个老狐狸投降。如果不做完这一切就不算结束。 国王是打算全部做到的。 奥隆被评价为老谋深算。 奥维庸是建立在平原上的城镇。既没有阻隔外敌入侵的河海,也没有险峻的山路。 因为奥隆异常专注于建立首都的防卫项目。奥维庸城是有着三重防御城墙的坚固城池,整个城镇可以说就是个要塞都市。 而且,首都的路上到处都设有堡垒,可以说是一种提防。这是阻止敌军接近首都,彻底不让敌人进军的一种手段。 实际上,奥维庸城从未遭受过直接的攻击。 从设置格斗场的地点到奥维庸大约有五十卡提布。快马赶路的话半天就 到了。 格斗场的事情奥维庸已经收到了报告。 奥隆的动作也很快。他立刻组织两万大军,派往通往首都路上的主要城市。 准备展开绝对防御战。 德尔菲尼亚军如果要到达奥维庸,必须攻破五座城塞和两万大军。 虽然军队数量相当,但围城战对守方比较有利。虽然德尔菲尼亚军被怒火刺激。就算他们扫平了这些障碍到达了奥维庸,那时也没有继续战斗的力量了。这边还有一万兵力,被称为难攻不落的奥维庸城耸立在那里。 奥隆打算在首都郊外干掉德尔菲尼亚军。 但是,只有这次,虽然不是纳西亚斯说的,但是他们选错了敌人。 德尔菲尼亚军已化作一团复仇的火焰。 指挥官的愤怒甚至已经感染了本该与忠诚心无缘的杂兵。这是同族之人被其他民族的人虐待之时才会感受到的同族之爱。帕莱斯德的蠢猪居然想将国王以极其卑劣的手段处刑。 德尔菲尼亚军向着奥维庸前进,而帕莱斯德军也做好了准备开始进军。 奥维庸东北大约二十卡提布的地方,和深得奥隆信赖的武将乌尔曼,在背靠城池的冰原上,两军展开了交锋。 数量相当,两军都有着充分的装备和兵力,这是士气高涨的堂堂交战。 德尔菲尼亚最前锋的是伊文率领的塔乌部队。 能在险峻山中自由奔跑的他们,在这种平坦的地形上闭着眼睛也能跑。红绿相间的旗帜散布在平原上,他们勇敢的冲向数倍于自己的敌人,让他们脚步动摇,包围起来。 这次的战斗对于他们来说,是关乎到是否会被逐出故乡的关键战斗。因此气势完全不同。 迪雷顿骑士团是超越了勇猛果敢的强悍集团。他们面对在盾牌中间排列了一排弓兵的坚固的阵型,毫不畏缩的从正面展开了进攻。他们似乎完全不怕像冰雹一样落下的箭雨,打坏盾牌,踢散弓兵,不给枪兵进攻的机会。就连敌军后方的骑兵队都面露怯意。 不管怎样的防御在他们面前都没有效果。勇敢的大鹫向敌人袭来,杀死敌人,接着再次袭来。 率领一万本队的是国王和王妃。 王妃比两军的指挥官还要更加愤怒。 现在的王妃已经大概知道了谁是事件的元凶。 愚蠢的妖术士想要把自己赶出这个世界,因此跟奥隆联手。 关于西边金矿的事情,奥隆恐怕也是从他们口中听说的。 王妃望着天空,回过头来。 天气寒冷。天空阴霾,德尔菲尼亚军背后吹着强风。 “点火。” 身旁的国王瞪圆了眼睛。 “在这么大的风里?” “所以才要利用风。” 国王不解的微微歪了歪头,但是没有反对。 他命令随从准备大量火箭之后,敲响了撤退的鸣钲声。 留在本阵中的将领们都非常吃惊。脸色大变的跑来询问。 “陛下!放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在这个时刻撤退!” “我方明明占据优势!” 全身是血赶回来的伊文和巴鲁也强烈的控诉着。 “王妃!这是你的命令吗!” “真正的战斗才刚要开始,你想要做什么!对方肯定会趁势攻过来的!” 实际上,帕莱斯德觉得对方害怕了,所以一边高喊着,一边像波涛一般冲了过来。 而此时,王妃严肃的下令道。 “引诱敌人深入然后放火!” 大吃一惊的不是敌人反而是己方。 巴鲁和伊文都哑口无言。纳西亚斯也是如此。 众将领们都猛地开始反对。 “请、请等一下!难道、要在这么大风的情况下点火吗?” “如果风向变了该怎么办。我们也会卷入其中的。” “这根本不是战法。这是自杀!” 他们的意见很对,但是王妃不为所动。 “风向不会变的。至少今天一整天都不会变。” 她的语气很坚定。伊文小声嘟囔道,这家伙果然跟天气之神莱摩尔很熟。 无论如何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帕莱斯德军就近在眼前。 国王负责指挥,王妃自己也拿起弓,射出了点着火的箭。 时间已是深秋,地点是干枯的草原。这就像是在堆满干草的山上放火一样。而且是在猛烈的狂风中。火焰和烟雾瞬间扩散,直接袭向了下风向的帕莱斯德军。 本以为胜利在握,向怒涛一般冲过来的帕莱斯德军,反而沐浴在燃烧的野火之中。 面对此情此景,即便是勇敢的乌尔曼也吓破了胆。 “什、什么!” 面对王妃下定决心的战法,友军同样吃惊。位于后方的杂兵看到前面的火焰都非常狼狈,差点准备逃跑。 因为兵力多达一万,指挥官的意见不可能立刻传达到所有人那里。他们还以为失火了呢。 但是,王妃去了。 她驾着马,在火焰后面追赶着帕莱斯德军。 热浪和烟雾似乎对王妃没有丝毫影响。 她巧妙的利用风向,躲开火焰,砍杀四散奔逃的敌人,开辟出一条道路。仿佛火焰的舞台上终于迎来了主角。 国王并没有沉默的望着这一切。他自己也骑上马,向同伴们高声喊道。 “我军的哈米娅将带领我们走向胜利!全军,跟上王妃!” 一片欢呼声响起。 帕莱斯德军在火焰的包围下,在热浪和烟雾的熏烤下四散奔逃,而德尔菲尼亚军却化身为一只巨大的生物,躲避着火焰不断前进。 事已至此,两万大军也不过是贪生怕死四散奔逃的群众。主将乌尔曼勇敢的守住城池,想要展开守城战。但是人并没有跟上来。 追随他守在城里的只有三千士兵。仅为当初兵力的十分之一。 虽然他拼命防守,但还是寡不敌众。德尔菲尼亚军像一群蚂蚁一样越过围墙,越过城池,乌尔曼在激烈的战争中被斩杀。 奥隆脸色苍白满头大汗。 而参加军事会议的其他人也是一样。 接连传来的战报,每个的内容都让人难以相信。初战败北以及乌尔曼的战死。作为首都防御据点的城池接连被攻陷。 而更大的冲击便是,奥隆亲自培养训练的军队完全丧失了战意。接连从战场上逃跑。 帕莱斯德的士兵们都经过了精心的战斗训练。 虽然不如坦加士兵凶猛,不如德尔菲尼亚士兵勇敢,但是帕莱斯德士兵绝对服从指挥官的命令。只要在优秀的指挥官的麾下按照训练行动的话,得到胜利和赏赐都不是太难的事情,这一点帕莱斯德士兵都知道。因此只要告诉他们不能跑,他们就不会跑。他们都是经过这种训练的。 但是现在他们却像一群乌合之众一样四散奔逃,而原因居然又是那个可恶的王妃。 将兵们都说那是非人的力量。在火焰中奔跑,能预测风雨,有着千人不及的力量,拿起剑骑上马那就宛如军神降临一般。甚至还有人说她能单手把狮子扔出去。 太愚蠢了。 但是,现实中,德尔菲尼亚军如怒涛一般涌向奥维庸。花费长年时间建起的要塞和军力,都被他们轻易铲平,现在都市的防御岌岌可危。 帕莱斯德阵营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束手就擒。 虽然激烈的应战了,但气势完全不同。 如果战线拉长就危险了。 事已至此,奥隆将之前的方针做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他判断在此求和才是上策。 他立刻派出使者,但德尔菲尼亚的态度却极其冷淡。使者的衣服都被扒了个精光,就剩下腰上缠着一块布,双手双脚被绑上锁链回来了。 这么做的正是迪雷顿骑士团团长。 国王本人反而完全插不上嘴。 “贵国对我国国王的待遇原样奉还。贵国对一国国王所作的行径实在是极其卑劣无耻。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厚颜无耻的提出讲和,如果无论如何都要讲和的话,先请奥隆王自己以这种样子来吧。如果没有此种诚意的话,是无法相信贵国的提议的。即便这样我们还没有提鞭打之事。还有我国主君所受的其他苦难。心存感激吧。” 被扒得半裸的使者屁滚尿流的逃回了城里,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的复述了这段话。 “我数次发誓我国陛下对此事毫不知情,可……不只萨沃亚公爵,德尔菲尼亚对我国的感情都非常恶劣。” 奥隆痛苦的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抱怨都不够。 都是因为那个愚蠢的弟弟,有史以来奥维庸将第一次面临敌人的直接攻击。但是,防御战是奥隆所擅长的。即便不得不讲和,他也不会同意太过分的条件。 这样的话,一定要想办法安抚德尔菲尼亚。 众人一直讨论到深夜,但是谁也没有想出好办法,奥隆暂且结束了军事会议,苦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今天他没有心情让美女陪伴。也没心情享受读书和音乐。他一个人,打开了标记着中央的地图。 据说塔乌是金子的宝库。就这么简简单单交出实在是可惜。 奥隆心想还不如索性就守城开打。 如果紧密城门守城不出的话,对方肯定会趁着夜色不断发起偷袭。就在不断进攻的时候,敌人的力量和补给会渐渐跟不上。 虽然危险很大,但是说不定比全盘接受对方的要求要好。 嗯。这样也不坏。 就在奥隆独自休息的时候,什么东西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就像柔软的布一样。 就在他大吃一惊想要叫喊的时候,这张布盖到了他的嘴上。接着很有力的往后拽去,接着又突然被往前推倒。奥隆的脸被按到桌子上,背上似乎压了什么非常沉重的东西,不知从哪里伸出的手按住了他的手腕,紧紧压在他的背后。 奥隆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被老鹰抓住了。 他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旁边的房间中就有服侍的近臣。可是就算想要大声呼喊,嘴却被堵上了,就算想抵抗,双手被压在背后,动弹不得。 难以相信。他以为自己在做噩梦,为什么偏偏是在他的城堡中,在他的房间中,发生这种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呢。 他的领口被人从后面拽住,他像猫一样被拎了起来,被拽出了椅子,扔到了地上。 这次是脚。自己的脚腕被绑住了。 这个工作是在奥隆躺着的状态下进行的。帕莱斯德的国王终于看到了这个在自己身上胡乱行事的可疑人士。 非常纤细。像小孩子一样的身躯。实在无法想象这个人有刚刚压住自己的怪力。 奥隆的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这个可恶的人站了起来,低头望着国王可怜的样子,冷冷的笑了起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是清脆的小女孩的声音,跟她的语气非常不搭。 奥隆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小女孩继续说道。 “格林迪艾塔-莱丹。是你们虐待了一个多月的渥尔-格瑞克的同盟者。” 奥隆剧烈的喘息着,浑身不停的冒汗。 那没有感情的绿色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这个自称是德尔菲尼亚王妃的女孩,拿出绑在腰间的长鞭,轻轻一闪。 啪,声音刺耳。 躺在地上的奥隆感到胸口被灼烧一般的疼痛,惨叫了起来。虽然他想大叫,但是实际上只发出了野兽呻吟的声音。接着背后被打了,因为过于疼痛想要转过身的时候,胸口突然被踩住,这下一动也不能动了。 现在的奥隆的脸上和眼中只有恐惧。 面对这番无礼举动的愤怒和疑惑都没有了。面对国王这种至高的存在,这个小女孩没有任何感情。既没有敬畏、也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一点兴趣。对于鞭打国王一事没有任何犹豫,停顿,就像对待路边的小石块一样,这让奥隆更加害怕。 “你雇佣的妖术士都被我杀了。” 并不是雇的,因为疼痛而昏沉的大脑这样想着。 女孩踩着奥隆的胸口,弯下身子,盯着因恐惧而一动不动的支配者的脸。 “你觉得我为什么不杀你?” 这句话比刀剑更加锋利,直逼奥隆的喉咙。 身为国王君临一切,能征善战的奥隆,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生命危机。 这个女孩背着剑。能像小孩碾死一只虫子一样,简单的剥夺自己的生命。 但是女孩并没想把剑拿在手中。 那绿色的像猫一样的眼睛,在微微笑着。 “因为我随时都可以杀掉你。” 她从奥隆胸口抬起脚。轻轻转过身,消失在隔壁的房间了。 那里应该有近臣。那里应该塞满了为了保护奥隆安全的强壮士兵。 可是,没有任何骚动。 奥隆躺了一会没有动。 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衣服。刚刚的冲击和恐惧剥夺了他全身的技能。 他调整着混乱的呼吸,使用不自由的手脚勉强站了起来。站不直。 身体摇摇晃晃的倒在椅子里,接着整个椅子都倒在地上。 安静的房间中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听到这个声音,旁边房间的近臣赶了过来。 但是,他们看到房间里的样子,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他们的主君双手双脚被绑着,还被堵着嘴,以世间罕见的奇怪样子趴在地上。 大家当然会呆在当场。 奥隆焦急的等待他们回过神来,让自己的手脚重获自由。 堵在嘴上的布被去除之后,奥隆立刻问道。 “刚刚那个女孩呢?” 虽然他很想装成很有威严的样子怒吼,但是也只能让声音不发抖而已。 “女孩是指?” “就是刚刚从这个房间出去的。通过守备室的那个女孩。” 四个士兵茫然的互相看了看。 “没有人过去呀……” 那是发自内心觉得很不可思议的语气。 “别胡说了。她应该就从你们眼前走过去了。” 但是他们的反应依旧。完全不理解陛下在说什么,疑惑的歪着头。 奥隆现在才感到浑身发冷。胃里好像塞满了冰冷沉重的石头。 奥隆并不知道法罗德一族经常使用的药草。 当然也不知道,闻过这个东西的人,感知会变得相当模糊,就算眼前有人走过也注意不到。 他只能认为那个女孩使用了魔法突然出现,又使用了魔法突然消失。 他甚至怀疑刚刚是不是在做梦。他想让自己这么相信。 但是,奥隆的身体上的疼痛却在告诉他刚刚的一切都是现实。皮肤被撕裂,留着血的鞭打痕迹,胸口和背上都有。 医生被叫来进行治疗。主要负责身体调理的医生看到奥隆的伤势大吃一惊,战战兢兢的询问理由,但是奥隆却沉默不语。 接着动员了全部负责夜间警备的士兵搜寻城内,当然没有任何异常。 已经完全没法睡了。 奥隆整整一夜 没有合眼,迎来了早晨。 这一个晚上,看起来就老了十岁。 吃早饭的时候他的手都在颤抖。 那个女孩就在奥维庸城墙外面。 无论何时都能潜入城内。 说什么都要讲和。 不可能立刻找到方法跟这种可怕的敌人战斗。必须争取时间。 这种情况下也不得不放弃塔乌了。 但是,即使如此德尔菲尼亚可能也不会接受。饭量一直很好的奥隆,早晨几乎什么都没吃,一直在拼命思索着,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报告。 是一直行踪不明的波谢克公还活着的消息。 “什么!弟弟回来了!” 奥隆随意结束了早餐便冲了出去。 等在会客间的波谢克公脸色苍白。他知道兄长肯定会因为这次事件严厉追究自己的责任。但是,波谢克公也有理由。其中最出乎预料的就是那个小女孩。 他完全忘记了在战争开始之前,自己曾轻蔑的说那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不停的感叹说不可能跟那种怪物为敌,但是他的兄长完全没有听他的辩解。 不知道会被说些什么,他战战兢兢的等待着兄长的处置,但是奥隆却露出了满脸喜色,握住他的手迎接弟弟归来。 “弟弟!你终于回来了!你居然能活着回来。啊,太好了。就这样!” 看到奥隆的样子波谢克公大吃一惊,但是也有些开心。原来自己还没有被兄长抛弃。 “不胜惶恐。我一定会弥补这次失败。” 奥隆笑着摆了摆手。 “不用不用。不用做这种事情。你只要能活着回来就好了。大功一件。” “哈……?” “弟弟。你为了我,为了我国,愿意献上自己的忠诚吗?” “那是当然的。” “嗯,嗯。我也这么认为。他们不会让死人承担责任的。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不知道为何如此高兴,奥隆用双手盖住弟弟的耳朵捧住他的脑袋,认真的望着弟弟的脸,满意的笑着。 “只要把你的脑袋交出去,一切就能圆满收场了。” 波谢克公被处决了。 第十一章 看到帕莱斯德送来的脑袋,渥尔-格瑞克吃惊的露出了冷笑。 虽然自己曾遭受这个男人的残酷对待,但是自己并不很他。也无意要求处罚对方。他笑是因为别的原因。 渥尔身旁的迪雷顿骑士团团长同样冷笑了起来。 “之前是长男。这次是弟弟吗。这个老狐狸。” 国王也有同感。 为了自保将所有责任都推给部下,老大则装成一概不知的样子。不论身份高低,古往今来,这种事情都非常常见,但是,能沉着的砍下弟弟的首级,这种神经实在让人吃惊。 但是,这对于德尔菲尼亚来说也是一个好机会。 虽然现在德尔菲尼亚军占据优势,但是毕竟奥维庸是帕莱斯德引以为豪的要塞都市。就连巴鲁也不认为能凭这些军力就将其攻陷。 如果想完全压制对方,需要大量的时间、物资以及兵力。想到东边的威胁,进行如此大动干戈的战争并不能算是个好主意。更重要的是在胜利之上取得胜利,因此要在有利的条件下缔结和约。 而对帕莱斯德的使者表现出高压态度,也是为了让对方能够让步。 在此之上,渥尔-格瑞克提出的条件正是帕莱斯德曾经想要强加给德尔菲尼亚的条约。认定塔乌西峰是德尔菲尼亚领土。重新设定关税和货币市场的变更,拆除国境周边的要塞。 但是,还不止如此。渥尔-格瑞克要求了新的领土。 之前两国以泰巴河为国境线,现在提出以潘达斯河口至塔乌,国境线向西移一卡提布。也就是说,想要完全得到泰巴河。 面对这个要求帕莱斯德的首脑阵营也面露难色。 这不仅是要割让领土,今后还必须向德尔菲尼亚支付泰巴河的使用费。 帕莱斯德也明白,既然已经被逼入如此境地,必须遗憾的做出让步,但是奥隆对于领土的执着比一般人要强得多。 进行交涉的使者本以为,奥隆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这个条件,但是奥隆二话不说便接受了,他还催促说不管对方说什么都可以接受,重要的是要尽快缔结和约。 使者满脸莫名其妙的回到德尔菲尼亚军中,回答可以接受刚刚的条件。 国王满脸正经的听完汇报,但是在使者离开之后,却笑了起来。 他开心的说道,“金银老鼠的把戏起作用了吗?” 他指的是王妃和她的随从。 从城墙外面看的话,奥维庸城非常深,而且耸立着三层坚固的防御城墙。单是其规模就远在寇拉尔城之上。 如果不是老鼠的话,根本不可能自由进出这种地方。 不过,王妃的目的并不是想促成谈判。 “如果不那么做的话,就咽不下这口气。” 王妃的语气有些痛苦。 但是,这件事确实让奥隆胆战心惊。 正式的讲和开始了。 两国使者往来数次,对条文进行微调,制作标记着新国境线的地图。 在这段时间,德尔菲尼亚军驻扎在奥维庸城外,但到了第七天,寇拉尔的使者到了。他报告了坦加方的战况。 在卡姆塞布阵的军队听说国王被救出异常高兴。德拉将军和亨德里克伯爵一扫之前的忧郁,立刻向伯利西亚进军。而正在进行攻城战的坦加军队,正在对付棘手的贝尔敏思塔势力的抵抗,突然背后遭到偷袭,慌忙败走。而东峰的塔乌势力也异常活跃,将卡姆塞的坦加军队全部赶出了国境线,并追击进入坦加境内。现在,坦加方面已经要求讲和。 非常充分的战果。国王非常满足,他回信说将交涉全权交给布鲁库斯。 接着七天后,德尔菲尼亚和坦加正式签订了和约。 德尔菲尼亚得到了所有的好处,但是帕莱斯德也没有默默接受。他们一直到最后都装模做样,虽然并没有说出口,但是他们的态度就是在说,这本来都是我国的东西,没有必要割让,但是为了为波谢克公的独断专行以及残忍行径道歉,所以才特地献上的。 从头到尾都是个狡猾的狐狸。 但是,即便如此,也可以主张这次条约是正当的。 德尔菲尼亚军意气昂扬的凯旋返回寇拉尔。 市民们热情的出来迎接,寇拉尔市内一片祭奠般的热闹。宰相布鲁库斯和阿诺侯爵非常感慨的跪在国王面前。 此时,跟坦加的和约已经缔结。 对方接受了包括塔乌东方在内,卡姆塞的另半边都加入德尔菲尼亚领土这种破格条件。 这也是因为入侵坦加的塔乌势力和德拉-亨德里克势力的活跃表现,卡姆塞的城池和要塞接连陷落,而他们的迅猛攻势,让佐拉塔斯感到危机,认为不得不做出如此退让。 也许他们也跟帕莱斯德想的一样,认为先中止战斗,从长计议比较好。 大国之间的战斗很难以一方将另一方完全击溃告终。一般的规律便是,一半通过战斗,另一半则通过谈判,来得到互相想要的东西,这也是非常聪明的方法。 总之,中央暂且恢复了和平。 凯旋归来之后便是论功行赏。 国王终于在此时公开了塔乌的秘密。他态度庄严的表明,今后将认定塔乌为自治区,塔乌的金银会有一部分献给国家,而想夺取独占这些财宝的人将被视为国贼,受到处罚。 没有任何人反驳或表达不满。 巴鲁、伊文、塔乌的头目们,负责看家的人们,在郎邦活跃的人们,都收到了表彰,特别受到赞扬的是拉蒙纳骑士团团长。 国王表彰了纳西亚斯的忠心,虽然在战场上他只是负责支援迪雷顿骑士团,并没有其他功劳。 国王夸奖纳西亚斯在云塞败战之后到国王差点被处刑的这些日子,哪怕牺牲自己也要恪尽忠义,作为在最痛苦的时候最为勇敢战斗的骑士,为了表彰这份荣耀,将自己心爱的大剑送给了他。 结束仪式之后便是宴会,面对国王的担心,巴鲁帮个大忙。他亲切的抱住纳西亚斯的肩膀,称赞了他非常像样的背叛戏码。 如果还有人向纳西亚斯投来奇怪的视线的话,他就一个眼刀过去,二话不说让对方闭上嘴。 面对自己挚友像护仔的老虎一般的举动,纳西亚斯只能苦笑。 “不要这么威胁别人。我没关系的。” “不。这种事情如果不好好处理的话,将来会有影响的。不过,表兄,王妃怎么样了?一定要给我讲讲她把狮子扔出去的故事。” 是的,最应该被表彰的人——王妃却不在这里。虽然她一直都对表彰没什么兴趣,但是她毕竟在营救国王一事上立了大功。 国王也表情困惑的说。 “是啊,我也拜托她说,你是主角,就今天一天你一定要露个脸……该怎么说呢,她的样子非常没精神。也许是身体不舒服吧。” 不只是巴鲁,连纳西亚斯都瞪圆了眼睛,笑了起来。 “这可真罕见。” “这真是铁打的汉子也会病倒吗?” 国王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从凯旋归来之后便是如此,在战斗中仿佛烈火般的激情消失了,总是在发呆。问她出了什么事,她也只是回答没事。 询问她的随从少年,对方也只是回答不知道。 虽然很担心,但是德拉将军和亨德里克伯爵都无限感慨的跟自己说话。罗莎曼德也是这样。 夏米昂也在。东峰的塔乌头目们也在。 大家都湿润着眼眶,说您平安无事就好,接着伸出手,国王也感激的回应着。 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表现的忠节,是多少钱都无法买来的。 巴鲁和罗莎曼德,伊文、吉尔和其他的同伴们,在东边和西边战斗的人都前来汇报战果。 亨德里克伯爵满脸通红的说道。 “陛下。帕莱斯德真的用鞭子抽打您了吗?” “嗯。是真的。不过我的身体坚硬的像块石头,皮肤也结实得像皮革,现在如你所见,精神得很呢。” “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吗!唉,真是遗憾!要是我在场的话!” 阿诺侯爵笑着安慰这位老英雄。 “说什么呢。不正是因为亨德里克伯爵在坦加的活跃,让佐拉塔斯感到了威胁吗。不像我一直留在寇拉尔看家。” “不,看家的任务是最重要的。” 大家都发表了相同的看法。贝诺亚的吉尔半开玩笑的闭上一只眼睛说道。 “能得到泰巴河实在是太好了。这可是运送金子的绝好路线。从塔乌西峰沿河而下出海,两天就能到寇拉尔。” 周围的人也感叹道。 “原来如此!” “不愧是陛下……” “等着瞧吧。奥隆。你就望眼欲穿的看着我们在你眼皮子底下运金子吧。” “不过……” 德拉将军突然低声说道。 “云塞和艾格特要怎么办?” “绝对不能原谅他们!”巴鲁说道。 顿时周围也响起了赞同的声音。 有人认为,绝对不能原谅主犯达尔卿和格拉哈姆卿,有人认为其他领主也是同罪,大家意见不一。 国王也认真倾听着臣下们的谈话。 王妃此时在魔法街。 即便是这条平时看都看不到,也无法进入的路,也会像这样为王妃敞开大门。 这是那位老婆婆家里。是充满了蛊惑香味,非常狭窄却又让人平静的不可思议的家。 “你没有冲动行事是对的。” 带着黑色头巾的老婆婆说道。 “西方的术者们就算集结全部力量,也不可能将这里和王妃所在的世界完全连接起来。如果他们能做到的话,用不着他们说,我早就第一个带头把王妃送回去了。” 似乎老婆婆看到了全部的始末。 王妃的表情有些疲惫又有些吃惊。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吗……?” “你想责备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你?这不是我能做的事情。就算那些人能做出‘门’……” 老婆婆的语气很悠然,却又带着一丝严肃。 “如果要打个比方的话,也只不过是能透过玻璃看到对面的景色而已。如果,王妃你跳进去的话,你的身体肯定会碎成粉末。” “嗯,我也猜到了……” 王妃的声音非常没有力气。 老婆婆似乎觉得很有意思似的笑了起来。 “举世无双的妃将军也有弱点呀。” “……那个同伴吗?” “是啊。虽然只是映出了身体,不过他真是个漂亮的人。他叫什么?” “路。这是除我以外的人的称呼。我的话,他是斑鸠的路法。” 王妃的语气很坚定。 老婆婆点了点头,搅动着锅里的东西。 “这真是古老的风俗呀。只让交心之人称呼真名。其他人只能称呼通用名。嗯……莉也是通用名吧?” “没有那么夸张。” “是吗?不过你不喜欢别人叫你的真名吧?” 王妃叹了口气,用力的挠了挠头发。 “那倒没有。只不过,他让我这样做的……” “哦?” 老婆婆似乎很有兴趣。在黑色头巾的阴影中,投来了像针一样锐利的视线,窥视着眼前的人。 “我居然会上那种当……太不像话了。” 王妃沉吟道。 “哪里。正因为是王妃才能识破啊。对于那些人来说,他们具备了天时地利人和所有的条件,这可是一生难得一次的大规模法术。” “不是的。我居然有一瞬间……认为那种假货是真的。我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 老婆婆带着黑色头巾的脑袋微微歪了歪,裂开没有牙齿的嘴笑了起来。 “也就是说,你很后悔,一不小心用真名叫了那个假货吧。” “一辈子的耻辱。” 王妃抱着脑袋认真的沉吟着。 “我居然会……如果是四年前的话,不管以什么姿态出现我都能看出来的。不管变成谁,我都绝对不会被骗的。” “不要这么责备自己。你毕竟也离开故乡很久了。因为过于思念,所以被相似的人吸引,这也没办法的。” “哪里像了。一点都不一样。所以才丢脸。” “哎呀哎呀。这可真让人为难。我以为既然借用了样子那看起来应该就是一样的呀……” “我说不一样就不一样。” 面对认真起来的王妃,老婆婆又笑了笑。 “你想回去了吗?” 王妃没有回答。 她摘下了额头上的头环,默默的望着上面和自己眼睛颜色一样的宝石。 论功行赏之后又过了数天。 这段时间,国王一直忙于处理各种善后事务,没时间去西离宫,但是王妃的侍女恭敬又有些无可奈何的,请求面见国王。 果然还是侍女的衣服比较适合他。 国王每次见到雪拉漂亮的“女孩子样”都非常佩服并开口说“哦,今天也很美呀。” 但是,今夜却不同。雪拉的表情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让其他人离开后,他单刀直入的说道。 “王妃殿下不肯吃饭。” “哎呀?” 听到这句意外的话语,国王有些不知所措。 王妃就算不在西离宫吃饭,也会在山里或者城镇中,自己吃想吃的东西。 但是,雪拉的表情却很认真。 “自从回到西离宫之后就一直这样。既不肯吃饭,也不肯休息。已经在房间里呆了五天了。也不怎么动。” “五天?” “是的。就算是他身体也受不了啊。虽然我说过好几次……” “先不说不吃东西,为什么不睡觉?” “她说睡不着。似乎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事情……” “她不肯说吗?” “是的。她只是说没什么事……” 国王坐在政务室的椅子上,思考了一会。 “整整五天不吃不喝的话,我前几天才亲自体验过……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国王沉吟的时候,身旁的蜡烛在不停摇摆。 不过明明没有风。 国王感觉到异样抬起了脸,不知什么时候,房间的角落里坐了一个人。 带着黑色的头巾,看不清脸和身体。 “原因呀,国王,是乡愁。” 如果此时有他人在场的话,一定会吓得惨叫起来吧,但是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国王和雪拉都非常熟悉,这种突然出现,突然平静的开口说话的东西。 “老婆婆,不要吓唬我。你从哪里进来的?” 国王也坐不住站了起来。 老婆婆仍然维持着坐禅的姿势,抱着胳膊。 “在你面前的我,只是生灵而已。我正坐在自己家里跟你说话。虽然这样做也有些违反规则,但是请原谅我吧。” 国王身后的雪拉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如果是死灵的话,他知道好几个,生灵还是第一次见。 “你刚刚说乡愁。那就是王妃烦恼的原因吗?” “是的 。王妃是个过于勇敢的勇敢的人,但在面对亲近之人的痛苦之时,非常脆弱。而且,这次和你那次不同,这次她没有任何办法。” 老婆婆简要的说明了术者们想要将王妃赶回自己世界的企图。 如果事情已经结束的话似乎就可以说了。 “王妃称呼那个人为同伴。那些笨蛋们最后这样说。——你思念的那个人,因为过于担心你,都快要疯了。恐怕就是这句话,让王妃放心不下吧。” 国王歪头思考了一会,接着诧异的说道。 “——她明知那个同伴很痛苦,自己却不能赶过去,所以很烦恼?” “是的。但是,如果王妃落到这里是上天的定数的话,那回去的时候也要听从天命。因此,国王。现在拯救王妃是你的任务。” 国王吃惊的摊开双手。 “我能做什么?不是自夸,关于魔法我一窍不通。异世界也好,其他别的什么也好……我也没办法连通啊。” “那是肯定的。谁也没直望国王能做这些事。可是,国王。王妃说你是她的同盟者。那么,对于你来说,王妃是怎样的存在呢?只不过是非常方便,会非常努力的为自己带来幸运,发色不同的生物吗?” 国王眼中顿时闪过愤怒的神色。 他愤然又坚定的说道。 “看在我们之前的交情上,你刚刚说的话就算了。但是,如果你再说出同样的话,即便你是魔法街的人,我也不会原谅的。做好送命的心理准备吧。” 老婆婆的生灵恭敬的低下头,道了歉。 “国王。你担心王妃的心情很可贵。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可以了。现在只有你才能救王妃。” 说完老婆婆的生灵便消失了。 剩下国王茫然的用手按住了额头。 自己到底能做什么? 如果那个女孩面临危机的话,那么只要自己可以做到,那自己什么都会去做。 但是,即便是头戴王冠,可自己也只是普通的人类,自己能做什么呢? 思考之后,国王突然回过头。 雪拉吓了一跳望向国王。 “你确实做过刺客、密探、细作这种工作吧?” 虽然对方说的非常直截了当,但雪拉还是点了点头。 “我并不是自夸——但确实如此。” 国王跟雪拉轻声说了些什么,听完之后雪拉瞪大了眼睛。 “那个,我确实有……” “准备好。说不定对现在的莉管用。” “可、可是……” 少女一般的脸看起来变得苍白了。 “我没有说让你做。你只要准备好就可以了。放在哪了?” “那个……” “西离宫吗?” 雪拉颤抖着点了点头。 国王跟着雪拉,来到了西离宫。 这是有些寒冷的晚秋夜晚。 月光明亮,好像白天一样。 登上本宫后面的小路之后,便能看到在伦布郎森林怀抱中的石制建筑。 国王径直前往了王妃的寝室。 月光从敞开的窗户照射到室内,将房间内照得很亮。没有必要点灯。 王妃抱着单膝坐在窗边。 她呆呆的望着天空。 “怎么了?” 说话之后她的反应也很迟钝。只是缓缓的转动脖子回过了头。 国王觉得心里发冷。 是因为这几天都没有吃饭吗,还是因为在青白色的月光照射下呢,王妃的面容似乎变了很多。 被照得苍白的面容有些慵懒,有些忧郁,眼中也没有光芒。皮肤仿佛都是透明的。 实在难以想象,在格斗场中背冲着阳光骄傲闪耀着的美丽身姿,和眼前的是同一个人。 “……什么怎么了?” “雪拉很担心你,既不肯吃饭也不肯睡觉。” “她太夸张了。我就是想些事情而已。” 王妃的声音中也没什么力气。似乎她的心并不在这里。 国王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厨房。雪拉在这里,将装满酒的酒杯放在托盘上递了出来。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国王只是取过杯子边转身返回,将杯子递到王妃面前。 “喝吧。” “不需要……” “好了,快喝吧。要不要我把镜子拿过来,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你现在的脸色就是标准的睡眠不足。” 王妃很不耐烦的接过酒杯喝了一口。 似乎已经完全自暴自弃了。 “刚刚魔法街的老婆婆来了。” “……” “她说,如果你落到这里是上天的定数的话,那回去的时候也要听从天命。你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你怎么能上了帕莱斯德的妖术士们的当呢?” “没有的事……” “是吗?往常的你的话,应该完全不会理会那些家伙的话的。” 王妃深深叹了口气。 “你……懂什么。” “是啊。我是不懂。你出现在我面前已经四年了。为什么事到如今会这么为难?” 王妃用失去生气的眼睛瞪着国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她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她的右手奇怪的动了一下,在胸口附近摸了摸。接着脸色突然就变了。她摸着喉咙站了起来。 “渥尔!?你……!” 绿色的眼睛因为震惊而瞪大了。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眼前的国王。 她迈出了一步,但脚步有些摇晃。瘦弱的身体也剧烈摇晃起来。她几乎是反射性的去摸腰间的剑,但是手指在抽搐。握不住剑柄。 “喝了……什么……” 接着她就说不出话了。 她伸出手想要去抓国王,但她的手也只是勉强滑过国王的衣服而已。 王妃全身都失去了力气,倒在了地上。 国王低头看着一动不动的王妃,深深叹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 这种手段肯定对平时的莉不管用。她不可能注意不到杯中的药。 也就是说她的身心都已经非常疲劳了。 雪拉在这个时间进到房间里。 看到失去意识,无力的倒在地上的王妃,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变得愈发苍白了。 在短暂的接触中,雪拉觉得自己很明白,这个人最讨厌什么,最不能原谅什么。 使用药物剥夺意识。 不管怎么想这都是最可怕的。 还不如从正面直接对砍。 “这……这么做,真的没关系吗?” “我已经做好断两三根骨头的心理准备了。” 国王的表情也很僵硬。 他轻轻的抱起失去意识的王妃,将她放在床上。 她的睡脸很平静,看不出来是喝了药睡着的。 这也让国王有些安心。 国王拜托忠实的侍女照顾王妃,便回到了本宫。 第十二章 路法斯敏-莱丹猛的抬起了头。 他似乎听到那个孩子在叫自己。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现在,那个孩子,不在这个世界上。 证据就是,就算自己扩展内心,也感知不到他。 如果在同一个次元的话,是不会有这种情况的。即便是间隔着星云,自己也能感知到他。但是,现在那个孩子却在自己无法企及的地方。 可是,自己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呼唤。 “艾迪……?”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叫过这个名字了。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出房间。 这是空荡荡的像神殿一般的建筑物。 能映出人影的光滑走廊一直延续着。两边是精心雕刻着的石柱。 柱子的阴影中出现一只野兽。 那是有着光滑的黑天鹅绒般的毛皮,走路悄无声息的猫科动物。 路面无表情的说道。 “走开。” 野兽缓缓摇了摇头。 “我应该说过再忍耐一下。” “走开。” “路。” “刚刚,那个孩子叫我了。” “路……” 野兽的声音似乎实在安抚他。 “你听好,那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能听到的话,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哪里。你能感知到吗?” 虽然没有风,但是一直垂到地上的长发轻轻摇动了一下。而藏在长发里低垂的面容,因为快要哭出来而扭曲着。 路回到房间中,像刚刚一样坐在地上,抱住膝盖团成一团。 这是一间什么都没有的房间。地面、墙壁和天花板都是精心打磨的石头制成的。没有窗户也没有门。 路自己也明白。就算焦急悲叹太阳也不会升起。现在是夜晚的时间,是自己的时间。 “你在别扭什么?” 一个怀念的声音说道。 那是一只有着浓密黑色毛发的巨大的狼,他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歪着头望着自己。 路的嘴边浮现出一个微笑。 这是已经不在的,将那个孩子养大的狼。 “我,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也没有别的可以做的。” “可是,要快点去接他。” “你这么着急的时候,事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吗?” “倒是经常会往坏的方向发展。” “你明白的话就自重一些吧。” 路摇了摇头,将脸埋在双臂之间。 “可是,他一定在哭。” “莉是不会哭的。我死的时候,关系很好的狼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哭。” “他现在在哭。” “是你在哭吧?” 狼的声音很温柔。路觉得他似乎轻轻舔了自己的额头。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埃马洛克已经死了。而且,偏偏是在那个孩子眼前,被捅成了蜂窝。 路抬起头。记忆中的埃马洛克已经消失了。只有自己一个人抱着膝坐在冰冷的地上。 他嘴角浮现一丝阴沉的笑容。那是面对麻烦的朋友时会露出的笑容。 他似乎在拼命安慰自己。虽然很笨拙,但是路还是决定不抱怨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将脸埋在膝间。 想一想高兴的事情吧。 那个孩子在身边,笑着,叫自己名字的时候。 披散到地上的黑色头发自己动了起来。 就仿佛是发光的线一样,同时也像无数细小的蛇一样。那毫无疑问是那个人身体的一部分,却仿佛别的生物一般蠕动着,一根一根缠住了路的身体。 黑色细长的生物继续成长,爬到墙上,天花板上,接着仿佛蜘蛛网一样布满了整个房间。 这是路将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和外界接触的标志。 走廊上悄无声息走动的野兽的身影变得晃动模糊,接着变成了用双脚走路的人类的姿态。 那是身材高挑柔软,就像“豹子一样”的年轻男人。 走到外面,天气很好有些晃眼。 眼前是一片黄金色的草原,在遥远的左手方能看到湛蓝的大海。 从外面看去,这个建筑物只不过是区区一件小屋。刚刚长长的走廊,能抬头仰望的天花板,还有那精心雕刻的石柱仿佛都藏到了别的地方一样。 在晴朗的草原上,出现了一个影子。 那是遮住了阳光,从天而降有着翅膀的马。在阳光下,它浑身散发着黑色的光亮。它身上生长着散发着彩虹光泽的漂亮的黑色翅膀,仿佛将它巨大的身体都包裹在内。 他很不耐烦的甩开眼前浓密的毛发,发出轻快的马蹄声,往建筑物走来。接着轻轻歪着头说道。 “那个孩子还行踪不明吗?” 由黑豹变成人形的男人,无力的回答道。 “是啊。” “原来如此。我们的天使还是不太高兴吧。” “岂止是不太高兴啊。现在他把自己关起来了。” “哎呀哎呀。真是为难。” 巨大的身影突然摇晃着消失了。 漆黑的天马消失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着及腰的黑色卷发,身材高大的男人。 “我也很寂寞。让那个孩子骑在背上飞还挺有趣的呢,要等到什么时候呀?” “我还想问呢。你觉得那个家伙以那个状态能坚持多久?如果他压抑不住开始暴走的话。莉还不在。” 黑马变成的男人表情认真的皱起了眉头。 “真是让人不舒服的想象。” “不单是不舒服呀,那肯定是大骚动。要是真的那样了就完全束手无策了。” “想办法解决这种事是你的工作吧。” “对象不好呀。给他唱摇篮曲已经是我能做的全部了。而且,我还被他骂唱得不好呢。” 马变成的男人豪爽的笑了起来。 “在黑色天使面前恶魔也这么狼狈吗?” 黑豹变成的男人面露难色,说道。 “事已至此,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路法斯敏-莱丹猛的抬起了头。 他似乎听到那个孩子在叫自己。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现在,那个孩子,不在这个世界上。 证据就是,就算自己扩展内心,也感知不到他。 如果在同一个次元的话,是不会有这种情况的。即便是间隔着星云,自己也能感知到他。但是,现在那个孩子却在自己无法企及的地方。 可是,自己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呼唤。 “艾迪……?”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叫过这个名字了。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出房间。 这是空荡荡的像神殿一般的建筑物。 能映出人影的光滑走廊一直延续着。两边是精心雕刻着的石柱。 柱子的阴影中出现一只野兽。 那是有着光滑的黑天鹅绒般的毛皮,走路悄无声息的猫科动物。 路面无表情的说道。 “走开。” 野兽缓缓摇了摇头。 “我应该说过再忍耐一下。” “走开。” “路。” “刚刚,那个孩子叫我了。” “路……” 野兽的声音似乎实在安抚他。 “你听好,那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能听到的话,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哪里。你能感知到吗?” 虽然没有风,但是一直垂到地上的长发轻轻摇动了一下。而藏在长发里低垂的面容,因为快要哭出来而扭曲着。 路回到房间中,像刚刚一样坐在地上,抱住膝盖团成一团。 这是一间什么都没有的房间。地面、墙壁和天花板都是精心打磨的石头制成的。没有窗户也没有门。 路自己也明白。就算焦急悲叹太阳也不会升起。现在是夜晚的时间,是自己的时间。 “你在别扭什么?” 一个怀念的声音说道。 那是一只有着浓密黑色毛发的巨大的狼,他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歪着头望着自己。 路的嘴边浮现出一个微笑。 这是已经不在的,将那个孩子养大的狼。 “我,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也没有别的可以做的。” “可是,要快点去接他。” “你这么着急的时候,事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吗?” “倒是经常会往坏的方向发展。” “你明白的话就自重一些吧。” 路摇了摇头,将脸埋在双臂之间。 “可是,他一定在哭。” “莉是不会哭的。我死的时候,关系很好的狼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哭。” “他现在在哭。” “是你在哭吧?” 狼的声音很温柔。路觉得他似乎轻轻舔了自己的额头。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埃马洛克已经死了。而且,偏偏是在那个孩子眼前,被捅成了蜂窝。 路抬起头。记忆中的埃马洛克已经消失了。只有自己一个人抱着膝坐在冰冷的地上。 他嘴角浮现一丝阴沉的笑容。那是面对麻烦的朋友时会露出的笑容。 他似乎在拼命安慰自己。虽然很笨拙,但是路还是决定不抱怨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将脸埋在膝间。 想一想高兴的事情吧。 那个孩子在身边,笑着,叫自己名字的时候。 披散到地上的黑色头发自己动了起来。 就仿佛是发光的线一样,同时也像无数细小的蛇一样。那毫无疑问是那个人身体的一部分,却仿佛别的生物一般蠕动着,一根一根缠住了路的身体。 黑色细长的生物继续成长,爬到墙上,天花板上,接着仿佛蜘蛛网一样布满了整个房间。 这是路将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和外界接触的标志。 走廊上悄无声息走动的野兽的身影变得晃动模糊,接着变成了用双脚走路的人类的姿态。 那是身材高挑柔软,就像“豹子一样”的年轻男人。 走到外面,天气很好有些晃眼。 眼前是一片黄金色的草原,在遥远的左手方能看到湛蓝的大海。 从外面看去,这个建筑物只不过是区区一件小屋。刚刚长长的走廊,能抬头仰望的天花板,还有那精心雕刻的石柱仿佛都藏到了别的地方一样。 在晴朗的草原上,出现了一个影子。 那是遮住了阳光,从天而降有着翅膀的马。在阳光下,它浑身散发着黑色的光亮。它身上生长着散发着彩虹光泽的漂亮的黑色翅膀,仿佛将它巨大的身体都包裹在内。 他很不耐烦的甩开眼前浓密的毛发,发出轻快的马蹄声,往建筑物走来。接着轻轻歪着头说道。 “那个孩子还行踪不明吗?” 由黑豹变成人形的男人,无力的回答道。 “是啊。” “原来如此。我们的天使还是不太高兴吧。” “岂止是不太高兴啊。现在他把自己关起来了。” “哎呀哎呀。真是为难。” 巨大的身影突然摇晃着消失了。 漆黑的天马消失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着及腰的黑色卷发,身材高大的男人。 “我也很寂寞。让那个孩子骑在背上飞还挺有趣的呢,要等到什么时候呀?” “我还想问呢。你觉得那个家伙以那个状态能坚持多久?如果他压抑不住开始暴走的话。莉还不在。” 黑马变成的男人表情认真的皱起了眉头。 “真是让人不舒服的想象。” “不单是不舒服呀,那肯定是大骚动。要是真的那样了就完全束手无策了。” “想办法解决这种事是你的工作吧。” “对象不好呀。给他唱摇篮曲已经是我能做的全部了。而且,我还被他骂唱得不好呢。” 马变成的男人豪爽的笑了起来。 “在黑色天使面前恶魔也这么狼狈吗?” 黑豹变成的男人面露难色,说道。 “事已至此,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路法斯敏-莱丹猛的抬起了头。 他似乎听到那个孩子在叫自己。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现在,那个孩子,不在这个世界上。 证据就是,就算自己扩展内心,也感知不到他。 如果在同一个次元的话,是不会有这种情况的。即便是间隔着星云,自己也能感知到他。但是,现在那个孩子却在自己无法企及的地方。 可是,自己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呼唤。 “艾迪……?”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叫过这个名字了。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出房间。 这是空荡荡的像神殿一般的建筑物。 能映出人影的光滑走廊一直延续着。两边是精心雕刻着的石柱。 柱子的阴影中出现一只野兽。 那是有着光滑的黑天鹅绒般的毛皮,走路悄无声息的猫科动物。 路面无表情的说道。 “走开。” 野兽缓缓摇了摇头。 “我应该说过再忍耐一下。” “走开。” “路。” “刚刚,那个孩子叫我了。” “路……” 野兽的声音似乎实在安抚他。 “你听好,那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能听到的话,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哪里。你能感知到吗?” 虽然没有风,但是一直垂到地上的长发轻轻摇动了一下。而藏在长发里低垂的面容,因为快要哭出来而扭曲着。 路回到房间中,像刚刚一样坐在地上,抱住膝盖团成一团。 这是一间什么都没有的房间。地面、墙壁和天花板都是精心打磨的石头制成的。没有窗户也没有门。 路自己也明白。就算焦急悲叹太阳也不会升起。现在是夜晚的时间,是自己的时间。 “你在别扭什么?” 一个怀念的声音说道。 那是一只有着浓密黑色毛发的巨大的狼,他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歪着头望着自己。 路的嘴边浮现出一个微笑。 这是已经不在的,将那个孩子养大的狼。 “我,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也没有别的可以做的。” “可是,要快点去接他。” “你这么着急的时候,事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吗?” “倒是经常会往坏的方向发展。” “你明白的话就自重一些吧。” 路摇了摇头,将脸埋在双臂之间。 “可是,他一定在哭。” “莉是不会哭的。我死的时候,关系很好的狼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哭。” “他现在在哭。” “是你在哭吧?” 狼的声音很温柔。路觉得他似乎轻轻舔了自己的额头。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埃马洛克已经死了。而且,偏偏是在那个孩子眼前,被捅成了蜂窝。 路抬起头。记忆中的埃马洛克已经消失了。只有自己一个人抱着膝坐在冰冷的地上。 他嘴角浮现一丝阴沉的笑容。那是面对麻烦的朋友时会露出的笑容。 他似乎在拼命安慰自己。虽然很笨拙,但是路还是决定不抱怨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将脸埋在膝间。 想一想高兴的事情吧。 那个孩子在身边,笑着,叫自己名字的时候。 披散到地上的黑色头发自己动了起来。 就仿佛是发光的线一样,同时也像无数细小的蛇一样。那毫无疑问是那个人身体的一部分,却仿佛别的生物一般蠕动着,一根一根缠住了路的身体。 黑色细长的生物继续成长,爬到墙上,天花板上,接着仿佛蜘蛛网一样布满了整个房间。 这是路将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和外界接触的标志。 走廊上悄无声息走动的野兽的身影变得晃动模糊,接着变成了用双脚走路的人类的姿态。 那是身材高挑柔软,就像“豹子一样”的年轻男人。 走到外面,天气很好有些晃眼。 眼前是一片黄金色的草原,在遥远的左手方能看到湛蓝的大海。 从外面看去,这个建筑物只不过是区区一件小屋。刚刚长长的走廊,能抬头仰望的天花板,还有那精心雕刻的石柱仿佛都藏到了别的地方一样。 在晴朗的草原上,出现了一个影子。 那是遮住了阳光,从天而降有着翅膀的马。在阳光下,它浑身散发着黑色的光亮。它身上生长着散发着彩虹光泽的漂亮的黑色翅膀,仿佛将它巨大的身体都包裹在内。 他很不耐烦的甩开眼前浓密的毛发,发出轻快的马蹄声,往建筑物走来。接着轻轻歪着头说道。 “那个孩子还行踪不明吗?” 由黑豹变成人形的男人,无力的回答道。 “是啊。” “原来如此。我们的天使还是不太高兴吧。” “岂止是不太高兴啊。现在他把自己关起来了。” “哎呀哎呀。真是为难。” 巨大的身影突然摇晃着消失了。 漆黑的天马消失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着及腰的黑色卷发,身材高大的男人。 “我也很寂寞。让那个孩子骑在背上飞还挺有趣的呢,要等到什么时候呀?” “我还想问呢。你觉得那个家伙以那个状态能坚持多久?如果他压抑不住开始暴走的话。莉还不在。” 黑马变成的男人表情认真的皱起了眉头。 “真是让人不舒服的想象。” “不单是不舒服呀,那肯定是大骚动。要是真的那样了就完全束手无策了。” “想办法解决这种事是你的工作吧。” “对象不好呀。给他唱摇篮曲已经是我能做的全部了。而且,我还被他骂唱得不好呢。” 马变成的男人豪爽的笑了起来。 “在黑色天使面前恶魔也这么狼狈吗?” 黑豹变成的男人面露难色,说道。 “事已至此,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路法斯敏-莱丹猛的抬起了头。 他似乎听到那个孩子在叫自己。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现在,那个孩子,不在这个世界上。 证据就是,就算自己扩展内心,也感知不到他。 如果在同一个次元的话,是不会有这种情况的。即便是间隔着星云,自己也能感知到他。但是,现在那个孩子却在自己无法企及的地方。 可是,自己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呼唤。 “艾迪……?”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叫过这个名字了。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出房间。 这是空荡荡的像神殿一般的建筑物。 能映出人影的光滑走廊一直延续着。两边是精心雕刻着的石柱。 柱子的阴影中出现一只野兽。 那是有着光滑的黑天鹅绒般的毛皮,走路悄无声息的猫科动物。 路面无表情的说道。 “走开。” 野兽缓缓摇了摇头。 “我应该说过再忍耐一下。” “走开。” “路。” “刚刚,那个孩子叫我了。” “路……” 野兽的声音似乎实在安抚他。 “你听好,那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能听到的话,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哪里。你能感知到吗?” 虽然没有风,但是一直垂到地上的长发轻轻摇动了一下。而藏在长发里低垂的面容,因为快要哭出来而扭曲着。 路回到房间中,像刚刚一样坐在地上,抱住膝盖团成一团。 这是一间什么都没有的房间。地面、墙壁和天花板都是精心打磨的石头制成的。没有窗户也没有门。 路自己也明白。就算焦急悲叹太阳也不会升起。现在是夜晚的时间,是自己的时间。 “你在别扭什么?” 一个怀念的声音说道。 那是一只有着浓密黑色毛发的巨大的狼,他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歪着头望着自己。 路的嘴边浮现出一个微笑。 这是已经不在的,将那个孩子养大的狼。 “我,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也没有别的可以做的。” “可是,要快点去接他。” “你这么着急的时候,事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吗?” “倒是经常会往坏的方向发展。” “你明白的话就自重一些吧。” 路摇了摇头,将脸埋在双臂之间。 “可是,他一定在哭。” “莉是不会哭的。我死的时候,关系很好的狼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哭。” “他现在在哭。” “是你在哭吧?” 狼的声音很温柔。路觉得他似乎轻轻舔了自己的额头。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埃马洛克已经死了。而且,偏偏是在那个孩子眼前,被捅成了蜂窝。 路抬起头。记忆中的埃马洛克已经消失了。只有自己一个人抱着膝坐在冰冷的地上。 他嘴角浮现一丝阴沉的笑容。那是面对麻烦的朋友时会露出的笑容。 他似乎在拼命安慰自己。虽然很笨拙,但是路还是决定不抱怨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将脸埋在膝间。 想一想高兴的事情吧。 那个孩子在身边,笑着,叫自己名字的时候。 披散到地上的黑色头发自己动了起来。 就仿佛是发光的线一样,同时也像无数细小的蛇一样。那毫无疑问是那个人身体的一部分,却仿佛别的生物一般蠕动着,一根一根缠住了路的身体。 黑色细长的生物继续成长,爬到墙上,天花板上,接着仿佛蜘蛛网一样布满了整个房间。 这是路将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和外界接触的标志。 走廊上悄无声息走动的野兽的身影变得晃动模糊,接着变成了用双脚走路的人类的姿态。 那是身材高挑柔软,就像“豹子一样”的年轻男人。 走到外面,天气很好有些晃眼。 眼前是一片黄金色的草原,在遥远的左手方能看到湛蓝的大海。 从外面看去,这个建筑物只不过是区区一件小屋。刚刚长长的走廊,能抬头仰望的天花板,还有那精心雕刻的石柱仿佛都藏到了别的地方一样。 在晴朗的草原上,出现了一个影子。 那是遮住了阳光,从天而降有着翅膀的马。在阳光下,它浑身散发着黑色的光亮。它身上生长着散发着彩虹光泽的漂亮的黑色翅膀,仿佛将它巨大的身体都包裹在内。 他很不耐烦的甩开眼前浓密的毛发,发出轻快的马蹄声,往建筑物走来。接着轻轻歪着头说道。 “那个孩子还行踪不明吗?” 由黑豹变成人形的男人,无力的回答道。 “是啊。” “原来如此。我们的天使还是不太高兴吧。” “岂止是不太高兴啊。现在他把自己关起来了。” “哎呀哎呀。真是为难。” 巨大的身影突然摇晃着消失了。 漆黑的天马消失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着及腰的黑色卷发,身材高大的男人。 “我也很寂寞。让那个孩子骑在背上飞还挺有趣的呢,要等到什么时候呀?” “我还想问呢。你觉得那个家伙以那个状态能坚持多久?如果他压抑不住开始暴走的话。莉还不在。” 黑马变成的男人表情认真的皱起了眉头。 “真是让人不舒服的想象。” “不单是不舒服呀,那肯定是大骚动。要是真的那样了就完全束手无策了。” “想办法解决这种事是你的工作吧。” “对象不好呀。给他唱摇篮曲已经是我能做的全部了。而且,我还被他骂唱得不好呢。” 马变成的男人豪爽的笑了起来。 “在黑色天使面前恶魔也这么狼狈吗?” 黑豹变成的男人面露难色,说道。 “事已至此,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路法斯敏-莱丹猛的抬起了头。 他似乎听到那个孩子在叫自己。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现在,那个孩子,不在这个世界上。 证据就是,就算自己扩展内心,也感知不到他。 如果在同一个次元的话,是不会有这种情况的。即便是间隔着星云,自己也能感知到他。但是,现在那个孩子却在自己无法企及的地方。 可是,自己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呼唤。 “艾迪……?”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叫过这个名字了。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出房间。 这是空荡荡的像神殿一般的建筑物。 能映出人影的光滑走廊一直延续着。两边是精心雕刻着的石柱。 柱子的阴影中出现一只野兽。 那是有着光滑的黑天鹅绒般的毛皮,走路悄无声息的猫科动物。 路面无表情的说道。 “走开。” 野兽缓缓摇了摇头。 “我应该说过再忍耐一下。” “走开。” “路。” “刚刚,那个孩子叫我了。” “路……” 野兽的声音似乎实在安抚他。 “你听好,那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能听到的话,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哪里。你能感知到吗?” 虽然没有风,但是一直垂到地上的长发轻轻摇动了一下。而藏在长发里低垂的面容,因为快要哭出来而扭曲着。 路回到房间中,像刚刚一样坐在地上,抱住膝盖团成一团。 这是一间什么都没有的房间。地面、墙壁和天花板都是精心打磨的石头制成的。没有窗户也没有门。 路自己也明白。就算焦急悲叹太阳也不会升起。现在是夜晚的时间,是自己的时间。 “你在别扭什么?” 一个怀念的声音说道。 那是一只有着浓密黑色毛发的巨大的狼,他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歪着头望着自己。 路的嘴边浮现出一个微笑。 这是已经不在的,将那个孩子养大的狼。 “我,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也没有别的可以做的。” “可是,要快点去接他。” “你这么着急的时候,事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吗?” “倒是经常会往坏的方向发展。” “你明白的话就自重一些吧。” 路摇了摇头,将脸埋在双臂之间。 “可是,他一定在哭。” “莉是不会哭的。我死的时候,关系很好的狼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哭。” “他现在在哭。” “是你在哭吧?” 狼的声音很温柔。路觉得他似乎轻轻舔了自己的额头。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埃马洛克已经死了。而且,偏偏是在那个孩子眼前,被捅成了蜂窝。 路抬起头。记忆中的埃马洛克已经消失了。只有自己一个人抱着膝坐在冰冷的地上。 他嘴角浮现一丝阴沉的笑容。那是面对麻烦的朋友时会露出的笑容。 他似乎在拼命安慰自己。虽然很笨拙,但是路还是决定不抱怨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将脸埋在膝间。 想一想高兴的事情吧。 那个孩子在身边,笑着,叫自己名字的时候。 披散到地上的黑色头发自己动了起来。 就仿佛是发光的线一样,同时也像无数细小的蛇一样。那毫无疑问是那个人身体的一部分,却仿佛别的生物一般蠕动着,一根一根缠住了路的身体。 黑色细长的生物继续成长,爬到墙上,天花板上,接着仿佛蜘蛛网一样布满了整个房间。 这是路将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和外界接触的标志。 走廊上悄无声息走动的野兽的身影变得晃动模糊,接着变成了用双脚走路的人类的姿态。 那是身材高挑柔软,就像“豹子一样”的年轻男人。 走到外面,天气很好有些晃眼。 眼前是一片黄金色的草原,在遥远的左手方能看到湛蓝的大海。 从外面看去,这个建筑物只不过是区区一件小屋。刚刚长长的走廊,能抬头仰望的天花板,还有那精心雕刻的石柱仿佛都藏到了别的地方一样。 在晴朗的草原上,出现了一个影子。 那是遮住了阳光,从天而降有着翅膀的马。在阳光下,它浑身散发着黑色的光亮。它身上生长着散发着彩虹光泽的漂亮的黑色翅膀,仿佛将它巨大的身体都包裹在内。 他很不耐烦的甩开眼前浓密的毛发,发出轻快的马蹄声,往建筑物走来。接着轻轻歪着头说道。 “那个孩子还行踪不明吗?” 由黑豹变成人形的男人,无力的回答道。 “是啊。” “原来如此。我们的天使还是不太高兴吧。” “岂止是不太高兴啊。现在他把自己关起来了。” “哎呀哎呀。真是为难。” 巨大的身影突然摇晃着消失了。 漆黑的天马消失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着及腰的黑色卷发,身材高大的男人。 “我也很寂寞。让那个孩子骑在背上飞还挺有趣的呢,要等到什么时候呀?” “我还想问呢。你觉得那个家伙以那个状态能坚持多久?如果他压抑不住开始暴走的话。莉还不在。” 黑马变成的男人表情认真的皱起了眉头。 “真是让人不舒服的想象。” “不单是不舒服呀,那肯定是大骚动。要是真的那样了就完全束手无策了。” “想办法解决这种事是你的工作吧。” “对象不好呀。给他唱摇篮曲已经是我能做的全部了。而且,我还被他骂唱得不好呢。” 马变成的男人豪爽的笑了起来。 “在黑色天使面前恶魔也这么狼狈吗?” 黑豹变成的男人面露难色,说道。 “事已至此,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路法斯敏-莱丹猛的抬起了头。 他似乎听到那个孩子在叫自己。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现在,那个孩子,不在这个世界上。 证据就是,就算自己扩展内心,也感知不到他。 如果在同一个次元的话,是不会有这种情况的。即便是间隔着星云,自己也能感知到他。但是,现在那个孩子却在自己无法企及的地方。 可是,自己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呼唤。 “艾迪……?”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叫过这个名字了。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出房间。 这是空荡荡的像神殿一般的建筑物。 能映出人影的光滑走廊一直延续着。两边是精心雕刻着的石柱。 柱子的阴影中出现一只野兽。 那是有着光滑的黑天鹅绒般的毛皮,走路悄无声息的猫科动物。 路面无表情的说道。 “走开。” 野兽缓缓摇了摇头。 “我应该说过再忍耐一下。” “走开。” “路。” “刚刚,那个孩子叫我了。” “路……” 野兽的声音似乎实在安抚他。 “你听好,那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能听到的话,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哪里。你能感知到吗?” 虽然没有风,但是一直垂到地上的长发轻轻摇动了一下。而藏在长发里低垂的面容,因为快要哭出来而扭曲着。 路回到房间中,像刚刚一样坐在地上,抱住膝盖团成一团。 这是一间什么都没有的房间。地面、墙壁和天花板都是精心打磨的石头制成的。没有窗户也没有门。 路自己也明白。就算焦急悲叹太阳也不会升起。现在是夜晚的时间,是自己的时间。 “你在别扭什么?” 一个怀念的声音说道。 那是一只有着浓密黑色毛发的巨大的狼,他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歪着头望着自己。 路的嘴边浮现出一个微笑。 这是已经不在的,将那个孩子养大的狼。 “我,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也没有别的可以做的。” “可是,要快点去接他。” “你这么着急的时候,事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吗?” “倒是经常会往坏的方向发展。” “你明白的话就自重一些吧。” 路摇了摇头,将脸埋在双臂之间。 “可是,他一定在哭。” “莉是不会哭的。我死的时候,关系很好的狼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哭。” “他现在在哭。” “是你在哭吧?” 狼的声音很温柔。路觉得他似乎轻轻舔了自己的额头。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埃马洛克已经死了。而且,偏偏是在那个孩子眼前,被捅成了蜂窝。 路抬起头。记忆中的埃马洛克已经消失了。只有自己一个人抱着膝坐在冰冷的地上。 他嘴角浮现一丝阴沉的笑容。那是面对麻烦的朋友时会露出的笑容。 他似乎在拼命安慰自己。虽然很笨拙,但是路还是决定不抱怨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将脸埋在膝间。 想一想高兴的事情吧。 那个孩子在身边,笑着,叫自己名字的时候。 披散到地上的黑色头发自己动了起来。 就仿佛是发光的线一样,同时也像无数细小的蛇一样。那毫无疑问是那个人身体的一部分,却仿佛别的生物一般蠕动着,一根一根缠住了路的身体。 黑色细长的生物继续成长,爬到墙上,天花板上,接着仿佛蜘蛛网一样布满了整个房间。 这是路将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和外界接触的标志。 走廊上悄无声息走动的野兽的身影变得晃动模糊,接着变成了用双脚走路的人类的姿态。 那是身材高挑柔软,就像“豹子一样”的年轻男人。 走到外面,天气很好有些晃眼。 眼前是一片黄金色的草原,在遥远的左手方能看到湛蓝的大海。 从外面看去,这个建筑物只不过是区区一件小屋。刚刚长长的走廊,能抬头仰望的天花板,还有那精心雕刻的石柱仿佛都藏到了别的地方一样。 在晴朗的草原上,出现了一个影子。 那是遮住了阳光,从天而降有着翅膀的马。在阳光下,它浑身散发着黑色的光亮。它身上生长着散发着彩虹光泽的漂亮的黑色翅膀,仿佛将它巨大的身体都包裹在内。 他很不耐烦的甩开眼前浓密的毛发,发出轻快的马蹄声,往建筑物走来。接着轻轻歪着头说道。 “那个孩子还行踪不明吗?” 由黑豹变成人形的男人,无力的回答道。 “是啊。” “原来如此。我们的天使还是不太高兴吧。” “岂止是不太高兴啊。现在他把自己关起来了。” “哎呀哎呀。真是为难。” 巨大的身影突然摇晃着消失了。 漆黑的天马消失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着及腰的黑色卷发,身材高大的男人。 “我也很寂寞。让那个孩子骑在背上飞还挺有趣的呢,要等到什么时候呀?” “我还想问呢。你觉得那个家伙以那个状态能坚持多久?如果他压抑不住开始暴走的话。莉还不在。” 黑马变成的男人表情认真的皱起了眉头。 “真是让人不舒服的想象。” “不单是不舒服呀,那肯定是大骚动。要是真的那样了就完全束手无策了。” “想办法解决这种事是你的工作吧。” “对象不好呀。给他唱摇篮曲已经是我能做的全部了。而且,我还被他骂唱得不好呢。” 马变成的男人豪爽的笑了起来。 “在黑色天使面前恶魔也这么狼狈吗?” 黑豹变成的男人面露难色,说道。 “事已至此,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路法斯敏-莱丹猛的抬起了头。 他似乎听到那个孩子在叫自己。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现在,那个孩子,不在这个世界上。 证据就是,就算自己扩展内心,也感知不到他。 如果在同一个次元的话,是不会有这种情况的。即便是间隔着星云,自己也能感知到他。但是,现在那个孩子却在自己无法企及的地方。 可是,自己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呼唤。 “艾迪……?”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叫过这个名字了。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出房间。 这是空荡荡的像神殿一般的建筑物。 能映出人影的光滑走廊一直延续着。两边是精心雕刻着的石柱。 柱子的阴影中出现一只野兽。 那是有着光滑的黑天鹅绒般的毛皮,走路悄无声息的猫科动物。 路面无表情的说道。 “走开。” 野兽缓缓摇了摇头。 “我应该说过再忍耐一下。” “走开。” “路。” “刚刚,那个孩子叫我了。” “路……” 野兽的声音似乎实在安抚他。 “你听好,那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能听到的话,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哪里。你能感知到吗?” 虽然没有风,但是一直垂到地上的长发轻轻摇动了一下。而藏在长发里低垂的面容,因为快要哭出来而扭曲着。 路回到房间中,像刚刚一样坐在地上,抱住膝盖团成一团。 这是一间什么都没有的房间。地面、墙壁和天花板都是精心打磨的石头制成的。没有窗户也没有门。 路自己也明白。就算焦急悲叹太阳也不会升起。现在是夜晚的时间,是自己的时间。 “你在别扭什么?” 一个怀念的声音说道。 那是一只有着浓密黑色毛发的巨大的狼,他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歪着头望着自己。 路的嘴边浮现出一个微笑。 这是已经不在的,将那个孩子养大的狼。 “我,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也没有别的可以做的。” “可是,要快点去接他。” “你这么着急的时候,事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吗?” “倒是经常会往坏的方向发展。” “你明白的话就自重一些吧。” 路摇了摇头,将脸埋在双臂之间。 “可是,他一定在哭。” “莉是不会哭的。我死的时候,关系很好的狼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哭。” “他现在在哭。” “是你在哭吧?” 狼的声音很温柔。路觉得他似乎轻轻舔了自己的额头。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埃马洛克已经死了。而且,偏偏是在那个孩子眼前,被捅成了蜂窝。 路抬起头。记忆中的埃马洛克已经消失了。只有自己一个人抱着膝坐在冰冷的地上。 他嘴角浮现一丝阴沉的笑容。那是面对麻烦的朋友时会露出的笑容。 他似乎在拼命安慰自己。虽然很笨拙,但是路还是决定不抱怨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将脸埋在膝间。 想一想高兴的事情吧。 那个孩子在身边,笑着,叫自己名字的时候。 披散到地上的黑色头发自己动了起来。 就仿佛是发光的线一样,同时也像无数细小的蛇一样。那毫无疑问是那个人身体的一部分,却仿佛别的生物一般蠕动着,一根一根缠住了路的身体。 黑色细长的生物继续成长,爬到墙上,天花板上,接着仿佛蜘蛛网一样布满了整个房间。 这是路将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和外界接触的标志。 走廊上悄无声息走动的野兽的身影变得晃动模糊,接着变成了用双脚走路的人类的姿态。 那是身材高挑柔软,就像“豹子一样”的年轻男人。 走到外面,天气很好有些晃眼。 眼前是一片黄金色的草原,在遥远的左手方能看到湛蓝的大海。 从外面看去,这个建筑物只不过是区区一件小屋。刚刚长长的走廊,能抬头仰望的天花板,还有那精心雕刻的石柱仿佛都藏到了别的地方一样。 在晴朗的草原上,出现了一个影子。 那是遮住了阳光,从天而降有着翅膀的马。在阳光下,它浑身散发着黑色的光亮。它身上生长着散发着彩虹光泽的漂亮的黑色翅膀,仿佛将它巨大的身体都包裹在内。 他很不耐烦的甩开眼前浓密的毛发,发出轻快的马蹄声,往建筑物走来。接着轻轻歪着头说道。 “那个孩子还行踪不明吗?” 由黑豹变成人形的男人,无力的回答道。 “是啊。” “原来如此。我们的天使还是不太高兴吧。” “岂止是不太高兴啊。现在他把自己关起来了。” “哎呀哎呀。真是为难。” 巨大的身影突然摇晃着消失了。 漆黑的天马消失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着及腰的黑色卷发,身材高大的男人。 “我也很寂寞。让那个孩子骑在背上飞还挺有趣的呢,要等到什么时候呀?” “我还想问呢。你觉得那个家伙以那个状态能坚持多久?如果他压抑不住开始暴走的话。莉还不在。” 黑马变成的男人表情认真的皱起了眉头。 “真是让人不舒服的想象。” “不单是不舒服呀,那肯定是大骚动。要是真的那样了就完全束手无策了。” “想办法解决这种事是你的工作吧。” “对象不好呀。给他唱摇篮曲已经是我能做的全部了。而且,我还被他骂唱得不好呢。” 马变成的男人豪爽的笑了起来。 “在黑色天使面前恶魔也这么狼狈吗?” 黑豹变成的男人面露难色,说道。 “事已至此,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路法斯敏-莱丹猛的抬起了头。 他似乎听到那个孩子在叫自己。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现在,那个孩子,不在这个世界上。 证据就是,就算自己扩展内心,也感知不到他。 如果在同一个次元的话,是不会有这种情况的。即便是间隔着星云,自己也能感知到他。但是,现在那个孩子却在自己无法企及的地方。 可是,自己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呼唤。 “艾迪……?”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叫过这个名字了。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出房间。 这是空荡荡的像神殿一般的建筑物。 能映出人影的光滑走廊一直延续着。两边是精心雕刻着的石柱。 柱子的阴影中出现一只野兽。 那是有着光滑的黑天鹅绒般的毛皮,走路悄无声息的猫科动物。 路面无表情的说道。 “走开。” 野兽缓缓摇了摇头。 “我应该说过再忍耐一下。” “走开。” “路。” “刚刚,那个孩子叫我了。” “路……” 野兽的声音似乎实在安抚他。 “你听好,那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能听到的话,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哪里。你能感知到吗?” 虽然没有风,但是一直垂到地上的长发轻轻摇动了一下。而藏在长发里低垂的面容,因为快要哭出来而扭曲着。 路回到房间中,像刚刚一样坐在地上,抱住膝盖团成一团。 这是一间什么都没有的房间。地面、墙壁和天花板都是精心打磨的石头制成的。没有窗户也没有门。 路自己也明白。就算焦急悲叹太阳也不会升起。现在是夜晚的时间,是自己的时间。 “你在别扭什么?” 一个怀念的声音说道。 那是一只有着浓密黑色毛发的巨大的狼,他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歪着头望着自己。 路的嘴边浮现出一个微笑。 这是已经不在的,将那个孩子养大的狼。 “我,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也没有别的可以做的。” “可是,要快点去接他。” “你这么着急的时候,事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吗?” “倒是经常会往坏的方向发展。” “你明白的话就自重一些吧。” 路摇了摇头,将脸埋在双臂之间。 “可是,他一定在哭。” “莉是不会哭的。我死的时候,关系很好的狼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哭。” “他现在在哭。” “是你在哭吧?” 狼的声音很温柔。路觉得他似乎轻轻舔了自己的额头。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埃马洛克已经死了。而且,偏偏是在那个孩子眼前,被捅成了蜂窝。 路抬起头。记忆中的埃马洛克已经消失了。只有自己一个人抱着膝坐在冰冷的地上。 他嘴角浮现一丝阴沉的笑容。那是面对麻烦的朋友时会露出的笑容。 他似乎在拼命安慰自己。虽然很笨拙,但是路还是决定不抱怨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将脸埋在膝间。 想一想高兴的事情吧。 那个孩子在身边,笑着,叫自己名字的时候。 披散到地上的黑色头发自己动了起来。 就仿佛是发光的线一样,同时也像无数细小的蛇一样。那毫无疑问是那个人身体的一部分,却仿佛别的生物一般蠕动着,一根一根缠住了路的身体。 黑色细长的生物继续成长,爬到墙上,天花板上,接着仿佛蜘蛛网一样布满了整个房间。 这是路将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和外界接触的标志。 走廊上悄无声息走动的野兽的身影变得晃动模糊,接着变成了用双脚走路的人类的姿态。 那是身材高挑柔软,就像“豹子一样”的年轻男人。 走到外面,天气很好有些晃眼。 眼前是一片黄金色的草原,在遥远的左手方能看到湛蓝的大海。 从外面看去,这个建筑物只不过是区区一件小屋。刚刚长长的走廊,能抬头仰望的天花板,还有那精心雕刻的石柱仿佛都藏到了别的地方一样。 在晴朗的草原上,出现了一个影子。 那是遮住了阳光,从天而降有着翅膀的马。在阳光下,它浑身散发着黑色的光亮。它身上生长着散发着彩虹光泽的漂亮的黑色翅膀,仿佛将它巨大的身体都包裹在内。 他很不耐烦的甩开眼前浓密的毛发,发出轻快的马蹄声,往建筑物走来。接着轻轻歪着头说道。 “那个孩子还行踪不明吗?” 由黑豹变成人形的男人,无力的回答道。 “是啊。” “原来如此。我们的天使还是不太高兴吧。” “岂止是不太高兴啊。现在他把自己关起来了。” “哎呀哎呀。真是为难。” 巨大的身影突然摇晃着消失了。 漆黑的天马消失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着及腰的黑色卷发,身材高大的男人。 “我也很寂寞。让那个孩子骑在背上飞还挺有趣的呢,要等到什么时候呀?” “我还想问呢。你觉得那个家伙以那个状态能坚持多久?如果他压抑不住开始暴走的话。莉还不在。” 黑马变成的男人表情认真的皱起了眉头。 “真是让人不舒服的想象。” “不单是不舒服呀,那肯定是大骚动。要是真的那样了就完全束手无策了。” “想办法解决这种事是你的工作吧。” “对象不好呀。给他唱摇篮曲已经是我能做的全部了。而且,我还被他骂唱得不好呢。” 马变成的男人豪爽的笑了起来。 “在黑色天使面前恶魔也这么狼狈吗?” 黑豹变成的男人面露难色,说道。 “事已至此,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路法斯敏-莱丹猛的抬起了头。 他似乎听到那个孩子在叫自己。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现在,那个孩子,不在这个世界上。 证据就是,就算自己扩展内心,也感知不到他。 如果在同一个次元的话,是不会有这种情况的。即便是间隔着星云,自己也能感知到他。但是,现在那个孩子却在自己无法企及的地方。 可是,自己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呼唤。 “艾迪……?”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叫过这个名字了。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出房间。 这是空荡荡的像神殿一般的建筑物。 能映出人影的光滑走廊一直延续着。两边是精心雕刻着的石柱。 柱子的阴影中出现一只野兽。 那是有着光滑的黑天鹅绒般的毛皮,走路悄无声息的猫科动物。 路面无表情的说道。 “走开。” 野兽缓缓摇了摇头。 “我应该说过再忍耐一下。” “走开。” “路。” “刚刚,那个孩子叫我了。” “路……” 野兽的声音似乎实在安抚他。 “你听好,那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能听到的话,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哪里。你能感知到吗?” 虽然没有风,但是一直垂到地上的长发轻轻摇动了一下。而藏在长发里低垂的面容,因为快要哭出来而扭曲着。 路回到房间中,像刚刚一样坐在地上,抱住膝盖团成一团。 这是一间什么都没有的房间。地面、墙壁和天花板都是精心打磨的石头制成的。没有窗户也没有门。 路自己也明白。就算焦急悲叹太阳也不会升起。现在是夜晚的时间,是自己的时间。 “你在别扭什么?” 一个怀念的声音说道。 那是一只有着浓密黑色毛发的巨大的狼,他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歪着头望着自己。 路的嘴边浮现出一个微笑。 这是已经不在的,将那个孩子养大的狼。 “我,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也没有别的可以做的。” “可是,要快点去接他。” “你这么着急的时候,事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吗?” “倒是经常会往坏的方向发展。” “你明白的话就自重一些吧。” 路摇了摇头,将脸埋在双臂之间。 “可是,他一定在哭。” “莉是不会哭的。我死的时候,关系很好的狼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哭。” “他现在在哭。” “是你在哭吧?” 狼的声音很温柔。路觉得他似乎轻轻舔了自己的额头。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埃马洛克已经死了。而且,偏偏是在那个孩子眼前,被捅成了蜂窝。 路抬起头。记忆中的埃马洛克已经消失了。只有自己一个人抱着膝坐在冰冷的地上。 他嘴角浮现一丝阴沉的笑容。那是面对麻烦的朋友时会露出的笑容。 他似乎在拼命安慰自己。虽然很笨拙,但是路还是决定不抱怨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将脸埋在膝间。 想一想高兴的事情吧。 那个孩子在身边,笑着,叫自己名字的时候。 披散到地上的黑色头发自己动了起来。 就仿佛是发光的线一样,同时也像无数细小的蛇一样。那毫无疑问是那个人身体的一部分,却仿佛别的生物一般蠕动着,一根一根缠住了路的身体。 黑色细长的生物继续成长,爬到墙上,天花板上,接着仿佛蜘蛛网一样布满了整个房间。 这是路将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和外界接触的标志。 走廊上悄无声息走动的野兽的身影变得晃动模糊,接着变成了用双脚走路的人类的姿态。 那是身材高挑柔软,就像“豹子一样”的年轻男人。 走到外面,天气很好有些晃眼。 眼前是一片黄金色的草原,在遥远的左手方能看到湛蓝的大海。 从外面看去,这个建筑物只不过是区区一件小屋。刚刚长长的走廊,能抬头仰望的天花板,还有那精心雕刻的石柱仿佛都藏到了别的地方一样。 在晴朗的草原上,出现了一个影子。 那是遮住了阳光,从天而降有着翅膀的马。在阳光下,它浑身散发着黑色的光亮。它身上生长着散发着彩虹光泽的漂亮的黑色翅膀,仿佛将它巨大的身体都包裹在内。 他很不耐烦的甩开眼前浓密的毛发,发出轻快的马蹄声,往建筑物走来。接着轻轻歪着头说道。 “那个孩子还行踪不明吗?” 由黑豹变成人形的男人,无力的回答道。 “是啊。” “原来如此。我们的天使还是不太高兴吧。” “岂止是不太高兴啊。现在他把自己关起来了。” “哎呀哎呀。真是为难。” 巨大的身影突然摇晃着消失了。 漆黑的天马消失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着及腰的黑色卷发,身材高大的男人。 “我也很寂寞。让那个孩子骑在背上飞还挺有趣的呢,要等到什么时候呀?” “我还想问呢。你觉得那个家伙以那个状态能坚持多久?如果他压抑不住开始暴走的话。莉还不在。” 黑马变成的男人表情认真的皱起了眉头。 “真是让人不舒服的想象。” “不单是不舒服呀,那肯定是大骚动。要是真的那样了就完全束手无策了。” “想办法解决这种事是你的工作吧。” “对象不好呀。给他唱摇篮曲已经是我能做的全部了。而且,我还被他骂唱得不好呢。” 马变成的男人豪爽的笑了起来。 “在黑色天使面前恶魔也这么狼狈吗?” 黑豹变成的男人面露难色,说道。 “事已至此,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第十三章 王妃睡了一整晚。 雪拉小心的把剑带从熟睡的王妃腰间摘下,轻轻拿下她头上的额饰,小心的放在王妃触手可及的桌上,并给王妃盖上了被子。 睡着的王妃跟醒着的王妃仿佛是两个人。脸庞很小,嘴唇微微张开,像花瓣一样。皮肤像陶瓷一样光滑。 但是,仅此而已。没有让人吃惊的力量。有的只是像娃娃一样美丽的少女的脸庞。 雪拉觉得这大概是因为她闭着眼睛。 自从她初次凝视雪拉的时候,雪拉就知道,那双绿色眼睛里面蕴含的力量。那双眼睛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可怕。 那是对自己的强大毫不关心,甚至有些傲慢的眼睛。 而现在那双有着长睫毛的眼睛紧闭着。 有时,王妃似乎被噩梦困住想要说些什么,此时的王妃看起来非常年幼。雪拉轻轻擦干王妃身上的汗,给她换了衣服,他能意识到这是少女的身体。 雪拉也假寐了一会,一个人吃了饭,一直陪着王妃。但是,白天过去,夜晚过去,转天傍晚的时候,雪拉也觉得有些不安了。 实在睡得太久了。 雪拉本想让她闻一下清醒的药,但是如果说觉得她有必要睡觉就让她吃药,醒不过来就又让她吃药,这么做也太过分,太过于无视这个人的意志了,最后还是放弃了。 雪拉最后打开了白天一直拉着的窗帘,让阳光射了进来。 那是秋天的傍晚。强烈的光线一直延伸进来,将房间染成了红色。 雪拉凑近睡着的王妃的脸,确认她的呼吸。 呼吸很平稳。将耳朵放在王妃胸口。 心跳也很平稳。 雪拉重新帮王妃盖好被子,想要离开的时候,手腕被人紧紧抓住了。 雪拉反射性的回过头。 猛烈燃烧着的绿色眼睛映入视线。接着,整个视野倒了过来。 自己的身体被强大的力量甩了起来,地板,墙壁,窗户同时出现在视线中,在能看到天花板的位置,自己的肩膀被强硬的固定住。自己被按到床上了。 突然,脖子上感觉到一股燃烧一般的热量。接着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全身的毛孔同时开始出汗。 但是脖子附近却觉得更热。被咬了。 一种让全身麻痹的疼痛席卷而来。锋利的牙齿,深深的咬进自己的脖子中。 雪拉反射性的想反抗,但是她还是拼命抑制住自己的身体,勉强不让自己惨叫出来。 自己身体上面有一只野兽。 有着少女姿态的野兽用力按着自己的双肩,将利齿插入躺着的自己的脖子里,缓慢的呼吸着。 她的呼吸,还有渗入肌肤中牙齿的感触,按着自己的手,都很热。 虽然脚还能动,但是雪拉没有反抗。 现在还能呼吸。但是,如果胡乱抵抗的话,他害怕对方说不定真的会咬断自己的喉咙。 雪拉慌乱的呼吸着抓住床单,克制着浑身的颤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咬入脖子中的坚硬感触缓缓离开,一个温暖粗糙的东西,在舔着自己的脖子。 雪拉不由得浑身战栗。一个柔软湿润的东西在自己脖子左侧游走着。她知道自己脸下面一个金色的脑袋在动着,但是看不到表情。动作非常轻柔,仿佛刚才的凶残是做梦一样,从耳朵后面到脖子附近,接着到锁骨周围。感觉就像被大猫舔了一样。 王妃将流出来的血全部舔干净之后终于抬起了脸。 雪拉也默默的抬头望着王妃。 没有感情的眼睛直直的瞪着自己。能看到对方眼睛中自己的身影。雪拉思索着自己该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 真是白痴的台词。 王妃并没有笑。她语气平静的说道。 “你不跑吗?” “被这样按着,跑不掉。” 王妃轻轻将手从雪拉肩膀上移开。那种像被巨大的猛禽抓住,或者说像被老虎的前爪按住的压迫感终于消失了。 但是王妃并没有想从雪拉身上走开。她又将脸埋在雪拉身上。 这次雪拉并不觉得恐怖。只是有些困惑。 “如果您饿了的话……我马上去做饭……” 舔着自己脖子的舌头停止了动作,王妃似乎笑了。 “你比做好的肉还好吃。” 雪拉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但是他并没有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您说过,您不吃人……” “我不吃。太难吃了。但是你的血很好喝。” 说话的时候,脖子旁边还发出了湿润的声音。王妃似乎真的在享受血的味道。 雪拉放弃的放松了身体。 虽然好像流了很多血,但是从经验上看,自己能掌握失血的情况。伤口并不深。所以雪拉就打算乖乖呆着,直到王妃满意为止。 一双小手捧起雪拉的脸让她往上看。 那本是一双非常纤细能轻松捏碎的小手。 但是这双手,却能将雪拉本是男人的身体轻松的按在床上,完全动弹不得。 双眼对视的时候,野兽说道。 “你想被我吃掉吗?” “不想。” “那为什么不逃跑?” “我也不知道。” 这些话语非常自然的脱口而出。面对自己冷静的声音,雪拉甚至觉得有些吃惊。 王妃缓缓耸了耸肩,终于从雪拉身上离开了。 她懒洋洋的伸手拿起银环带在头上,系上腰带。鞋都没穿就走了出去。 大概是要去山里吧。 等到王妃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雪拉深深叹了口气,直起身子。 往左手边看去,床单已经沾满了鲜血。 要是不快点洗就洗不掉了。 这种职业精神催促着雪拉站起来,但是膝盖却软了下去。 脚上使不上力。怎么都站不起来。雪拉沮丧的坐在地上,双手扶地,剧烈的喘息着。 此时强烈的心悸和颤抖才席卷全身。 耳朵似乎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扶在地上的双手剧烈的颤抖着。无法呼吸了。好难受。 雪拉拼命将必要的空气送进胸口,调整着慌乱的呼吸。但是内心深处,他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可不是没被咬死就可以的事情。自己在那种状态下也根本无法冷静的对应。 那双眼睛。那个声音。那完全不像少女的身体。 为什么那样的身体中会有那样的灵魂呢,雪拉无法理解。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人们经常说,从外表无法判断女人。雪拉觉得很对。有时,确实有女人的内心比男人还要坚强。 但是,这是完全不同的。完全是两码事。 那真的是人类吗? 她本人说,不是。 她也说,她讨厌人类。 雪拉一直都觉得,虽然她会说这种话,但是她的样子就是人类的样子呀。 也许是自己太天真了。 也许是因为外表相同,就觉得本质也相同,这种想法是错的。 雪拉等待自己的呼吸恢复如常,双手拄在腿上,终于站了起来。 膝盖还在发抖。 雪拉没有碰自己的脖子,直接取过镜子照了一下。 本来觉得会很严重,但是齿痕意外的非常小。 女官服的领口和胸口都被染红了。但是,脖子本身却很干净。大概是因为王妃把血都舔完了吧, 伤口也开始愈合了。 雪拉安心的叹了口气。 还是涂了伤药,包上绷带。 换掉沾血的衣服,将同样染红的床单撤下来。准备清洗血迹的时候,雪拉的手停住了。 他的表情因为恐怖冻结了。 只是拿出药的自己,就被咬成这样。 国王会怎么样? 雪拉立刻扔下床单往本宫跑去。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揪紧了。 他先冲进了政务室,国王不在。 布鲁库斯和其他随从茫然的望着他。 “打扰了。那个,陛下在哪……” “在下面的蓝厅——出什么了事吗?刚刚王妃殿下的样子也很奇怪……” 听了布鲁库斯的回答,雪拉的脸色变得苍白。 蓝厅是国王的一个私人房间。面对中庭,是在会见很亲近的人,或者喝茶的时候会使用的小房间。 雪拉急忙跑过走廊,跑下台阶。高大的宫殿在这个时候也变得很不方便起来。太大了。 转过弯,就在雪拉想拼命往前跑的时候,身后一个声音开玩笑的说道。 “等一等。就算是在王宫中工作的侍女,也不能这么裙摆乱飞的奔跑呀。” “公爵大人!” 雪拉猛地紧紧抓住巴鲁。 “请阻止那个人。陛下会被杀了的!” “什么……?” “快点!” 巴鲁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发现雪拉的样子不太寻常了吧。 他表情严肃的往蓝厅赶去。雪拉也紧跟在他身后,但还是晚了一步。 王妃已经拔出了剑,她光着脚,挡在蓝厅的入口处。 国王坐在绢布椅子上,眼神严峻的望着王妃。 他身旁的随从和仆人都茫然的望着举着剑的王妃。 即便是王妃,向国王举起武器的话,也是不得不问罪的。两个人战战兢兢的想说出这句话,却在王妃冷峻一瞥下,闭上了嘴。 “出去。” 非常冰冷的声音如此命令道。 无法反抗。吓得缩成一团的两个人连滚带爬的逃了出来。 巴鲁和雪拉,以及发觉情况异常的布鲁库斯等人此时刚好赶到。 “王妃!住手!” “王妃殿下!” 他们望着门中的景象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同时他们大声叫着。他们为了阻止王妃想要跑过去。 但是王妃却回过头,将剑插到蓝厅的入口处,命令道。 “不要让任何人过来。” 这把剑忠实的服从了她的命令。 第一个跑过来想要冲进去的是巴鲁。但是,他被什么弹飞了。 “什么!?” 雪拉也试了试。布鲁库斯和随从们也拼命撞击着“什么都没有的空间”。 过不去。 虽然门开着,虽然应该没有任何阻碍,但是就是无法进入蓝厅。 一面看不见的墙阻碍着他们,将他们弹开。 随从们震惊的后退着。 “这、这是妖术!” 巴鲁满脸通红的大叫。 “王妃!让我过去!这么做太卑鄙了!” 她只不过是个赤手空拳的女人,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小看。 听纳西亚斯说,她居然把真的狮子扔了出去。就算国王是举世无双的勇士,跟这种人打起来,也不可能平安无事。 人们拼命的叫喊声并没有传到王妃耳中。 因为对方先使出了下毒这种卑鄙的手段。所以王妃一点都不打算客气。 王妃徒手往前走了一步,瞪着对方。 “谈谈吧。” 渥尔-格瑞克的表情也很严峻。 在这数年间经历过的战斗中,眼前的敌人最为棘手。 只要稍微松懈就会被干掉。 国王心想。 后记 那是一个,炎热的夜晚。 那是一个跟往常一样拖稿的作家,正在拼命书写越来越危险的原稿。不仅截稿日期很危险,作家的精神状态也很危险。 五点起床,不知道是早上还是晚上,夜里一点吃了“早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喝完了两罐红茶茶叶。现在是草木都进入梦乡的深更半夜,我充满杀气的拍了拍手。因为手指迟钝,似乎血流不畅,所以想给双手一点刺激。右手腕的筋腱一直在抽筋。腱鞘炎应该去看什么科?外科?还是说有专门的科?为什么只打了一页纸,时钟就过了三个小时?这个时钟坏了吧? 感觉好的时候,打错的地方也很少,手指反射性的自己活动着。 趁着这个时候再打一行,就在认真敲打键盘的时候…… 文章在中途消失了。 为什么后半部分不显示了呢,我不明白。又打了几个字,还是不显示。我明明按了键盘,但是没有反应。 试着移动光标和画面,完全一动不动。 我一动不动盯着死机的画面,足足过了五分钟…… 那是恐惧。这可不是一般的恐怖故事。最可怕的是,我今天一次都没保存过。如果切断电源的话会怎么样…… “逃吧。” 我最讨厌这种电子机器了。 为什么还要逼迫脑袋已经沸腾了的作家呢。已经不行了。只能带着行李逃跑了。我有什么行李吗。第一,我要往哪逃? “跳玉川上水自杀吧?” 不久之后我就得出了这个消极的结论,看了看时钟。 凌晨三点。 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办法。我用颤抖的手拿起了电话。 “真的非常不好意思,死机了。” 大半夜被这种电话吵醒的编辑才最可怕吧。 两人都沉默了三十几秒…… “……没关系的。有自动备份的文件。” “是。我知道有。但是,那个文件在哪啊?” 编辑大人。真的非常抱歉。 夏天似乎真的跟机器不太合拍。 1996年6月 茅田砂胡 ps.关于cd的事情,作曲家变成川井宪次先生了。请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那是一个,炎热的夜晚。 那是一个跟往常一样拖稿的作家,正在拼命书写越来越危险的原稿。不仅截稿日期很危险,作家的精神状态也很危险。 五点起床,不知道是早上还是晚上,夜里一点吃了“早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喝完了两罐红茶茶叶。现在是草木都进入梦乡的深更半夜,我充满杀气的拍了拍手。因为手指迟钝,似乎血流不畅,所以想给双手一点刺激。右手腕的筋腱一直在抽筋。腱鞘炎应该去看什么科?外科?还是说有专门的科?为什么只打了一页纸,时钟就过了三个小时?这个时钟坏了吧? 感觉好的时候,打错的地方也很少,手指反射性的自己活动着。 趁着这个时候再打一行,就在认真敲打键盘的时候…… 文章在中途消失了。 为什么后半部分不显示了呢,我不明白。又打了几个字,还是不显示。我明明按了键盘,但是没有反应。 试着移动光标和画面,完全一动不动。 我一动不动盯着死机的画面,足足过了五分钟…… 那是恐惧。这可不是一般的恐怖故事。最可怕的是,我今天一次都没保存过。如果切断电源的话会怎么样…… “逃吧。” 我最讨厌这种电子机器了。 为什么还要逼迫脑袋已经沸腾了的作家呢。已经不行了。只能带着行李逃跑了。我有什么行李吗。第一,我要往哪逃? “跳玉川上水自杀吧?” 不久之后我就得出了这个消极的结论,看了看时钟。 凌晨三点。 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办法。我用颤抖的手拿起了电话。 “真的非常不好意思,死机了。” 大半夜被这种电话吵醒的编辑才最可怕吧。 两人都沉默了三十几秒…… “……没关系的。有自动备份的文件。” “是。我知道有。但是,那个文件在哪啊?” 编辑大人。真的非常抱歉。 夏天似乎真的跟机器不太合拍。 1996年6月 茅田砂胡 ps.关于cd的事情,作曲家变成川井宪次先生了。请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那是一个,炎热的夜晚。 那是一个跟往常一样拖稿的作家,正在拼命书写越来越危险的原稿。不仅截稿日期很危险,作家的精神状态也很危险。 五点起床,不知道是早上还是晚上,夜里一点吃了“早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喝完了两罐红茶茶叶。现在是草木都进入梦乡的深更半夜,我充满杀气的拍了拍手。因为手指迟钝,似乎血流不畅,所以想给双手一点刺激。右手腕的筋腱一直在抽筋。腱鞘炎应该去看什么科?外科?还是说有专门的科?为什么只打了一页纸,时钟就过了三个小时?这个时钟坏了吧? 感觉好的时候,打错的地方也很少,手指反射性的自己活动着。 趁着这个时候再打一行,就在认真敲打键盘的时候…… 文章在中途消失了。 为什么后半部分不显示了呢,我不明白。又打了几个字,还是不显示。我明明按了键盘,但是没有反应。 试着移动光标和画面,完全一动不动。 我一动不动盯着死机的画面,足足过了五分钟…… 那是恐惧。这可不是一般的恐怖故事。最可怕的是,我今天一次都没保存过。如果切断电源的话会怎么样…… “逃吧。” 我最讨厌这种电子机器了。 为什么还要逼迫脑袋已经沸腾了的作家呢。已经不行了。只能带着行李逃跑了。我有什么行李吗。第一,我要往哪逃? “跳玉川上水自杀吧?” 不久之后我就得出了这个消极的结论,看了看时钟。 凌晨三点。 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办法。我用颤抖的手拿起了电话。 “真的非常不好意思,死机了。” 大半夜被这种电话吵醒的编辑才最可怕吧。 两人都沉默了三十几秒…… “……没关系的。有自动备份的文件。” “是。我知道有。但是,那个文件在哪啊?” 编辑大人。真的非常抱歉。 夏天似乎真的跟机器不太合拍。 1996年6月 茅田砂胡 ps.关于cd的事情,作曲家变成川井宪次先生了。请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那是一个,炎热的夜晚。 那是一个跟往常一样拖稿的作家,正在拼命书写越来越危险的原稿。不仅截稿日期很危险,作家的精神状态也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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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起床,不知道是早上还是晚上,夜里一点吃了“早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喝完了两罐红茶茶叶。现在是草木都进入梦乡的深更半夜,我充满杀气的拍了拍手。因为手指迟钝,似乎血流不畅,所以想给双手一点刺激。右手腕的筋腱一直在抽筋。腱鞘炎应该去看什么科?外科?还是说有专门的科?为什么只打了一页纸,时钟就过了三个小时?这个时钟坏了吧? 感觉好的时候,打错的地方也很少,手指反射性的自己活动着。 趁着这个时候再打一行,就在认真敲打键盘的时候…… 文章在中途消失了。 为什么后半部分不显示了呢,我不明白。又打了几个字,还是不显示。我明明按了键盘,但是没有反应。 试着移动光标和画面,完全一动不动。 我一动不动盯着死机的画面,足足过了五分钟…… 那是恐惧。这可不是一般的恐怖故事。最可怕的是,我今天一次都没保存过。如果切断电源的话会怎么样…… “逃吧。” 我最讨厌这种电子机器了。 为什么还要逼迫脑袋已经沸腾了的作家呢。已经不行了。只能带着行李逃跑了。我有什么行李吗。第一,我要往哪逃? “跳玉川上水自杀吧?” 不久之后我就得出了这个消极的结论,看了看时钟。 凌晨三点。 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办法。我用颤抖的手拿起了电话。 “真的非常不好意思,死机了。” 大半夜被这种电话吵醒的编辑才最可怕吧。 两人都沉默了三十几秒…… “……没关系的。有自动备份的文件。” “是。我知道有。但是,那个文件在哪啊?” 编辑大人。真的非常抱歉。 夏天似乎真的跟机器不太合拍。 1996年6月 茅田砂胡 ps.关于cd的事情,作曲家变成川井宪次先生了。请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那是一个,炎热的夜晚。 那是一个跟往常一样拖稿的作家,正在拼命书写越来越危险的原稿。不仅截稿日期很危险,作家的精神状态也很危险。 五点起床,不知道是早上还是晚上,夜里一点吃了“早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喝完了两罐红茶茶叶。现在是草木都进入梦乡的深更半夜,我充满杀气的拍了拍手。因为手指迟钝,似乎血流不畅,所以想给双手一点刺激。右手腕的筋腱一直在抽筋。腱鞘炎应该去看什么科?外科?还是说有专门的科?为什么只打了一页纸,时钟就过了三个小时?这个时钟坏了吧? 感觉好的时候,打错的地方也很少,手指反射性的自己活动着。 趁着这个时候再打一行,就在认真敲打键盘的时候…… 文章在中途消失了。 为什么后半部分不显示了呢,我不明白。又打了几个字,还是不显示。我明明按了键盘,但是没有反应。 试着移动光标和画面,完全一动不动。 我一动不动盯着死机的画面,足足过了五分钟…… 那是恐惧。这可不是一般的恐怖故事。最可怕的是,我今天一次都没保存过。如果切断电源的话会怎么样…… “逃吧。” 我最讨厌这种电子机器了。 为什么还要逼迫脑袋已经沸腾了的作家呢。已经不行了。只能带着行李逃跑了。我有什么行李吗。第一,我要往哪逃? “跳玉川上水自杀吧?” 不久之后我就得出了这个消极的结论,看了看时钟。 凌晨三点。 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办法。我用颤抖的手拿起了电话。 “真的非常不好意思,死机了。” 大半夜被这种电话吵醒的编辑才最可怕吧。 两人都沉默了三十几秒…… “……没关系的。有自动备份的文件。” “是。我知道有。但是,那个文件在哪啊?” 编辑大人。真的非常抱歉。 夏天似乎真的跟机器不太合拍。 1996年6月 茅田砂胡 ps.关于cd的事情,作曲家变成川井宪次先生了。请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第一章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kami1120 虽然生活在一起,但还是很难理解人类这种生物。 外表看上去明明跟自己完全一样,但无法理解对方在思考的事情。性格和习惯也无法理解。虽然能交流,虽然也听了很多说明解释,但不明白的事情还是很多。 其中最主要的便是性的问题。 “为什么人类会喜欢与繁殖无关的同性之间的性行为呢?” 我这样问了之后,引发了很大骚动。 可也仅仅只是骚动而已,没有人能给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结果,能依靠的还是并非人类的朋友。自己将情况说明之后,他高兴的笑了起来。 “那是因为,你这种年纪的男孩子说这种话的话,这里的人肯定会吃惊呀。他们会以为你被欺负了呢。” “被欺负?” “所以说,他们会担心是不是哪个成年男性真的做出了这种猥琐的事情。” “对谁?” “对你呀。” 我稍微思考了一会。 我今年八岁。只有八岁而已。 “人类会对孩子发情吗?” “会呀。偶尔吧。” 我不解的歪了歪头。 自己所知的性行为的目的应该是为了繁殖。 无法产生下一代的同性,性方面尚未成熟的个体为什么成为对象呢? 不管问这个朋友什么他都不会怒吼,不会慌乱。他会认真的解释。 生下下一代的本能很久以前已经转化成了单纯的快乐。因此,喜好与众不同的性行为的异常性爱者也增加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在维持种族的本能方面,每个人类似乎都没有绝对。我明白了这一点。 “这样的话,说异性也可以同性也可以的人呢?” “那或者是好奇,或者只是单纯的没有节操。按本人的话说应该是宽容的自由恋爱主义者。但是,以孩子为对象的性行为是犯罪,是绝对禁止的。” “那具体来说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双方都有成年人的判断力和理智,在双方同意的基础上进行的性行为,那就不是犯罪。而以孩子为对象的那是虐待儿童,是犯罪。最近似乎是这么认为的。” “以前不是吗?” “好像是啊。以前似乎认为同性爱是毫无结果的行为,所以是犯罪,会遭到残忍的对待。不过现在也有无论如何都不认同的人。” “这一点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同一个种族,大家的反应却各不相同呢。” “因为这和本能无关。可以把这个当成是性格。你的同族中有头脑很聪明的狼,有温柔的狼,有懦弱的狼,有没骨气的狼,还有其他各种性格的狼。跟这个一样,只能说是想法的不同。” “路法呢?” “嗯?” “你是能认可的一方?还是不能认可?” “同性爱?虐待儿童?” “双方。” 我非常认真的询问道。对自己来说两个都很异常。 “关于同性爱,我认为只要本人接受觉得幸福的话,别人就没权利说三道四。不过,欺负弱小可不好。” 原来如此。 虽然不能理解,但是在某种程度上还是能接受的。 只要双方同意的话,同性之间的性行为也可以。 以孩子为对象的性行为是欺负弱小,不可以。 我将刚刚得到的知识这样整理了出来。 “那,硬要强迫对方进行性行为呢?” “那绝对是犯罪。” “不管是成年人之间、男女之间、还是同性之间?” “绝对不行。” 我稍微觉得安心了一点。这样就跟自己的伦理一致了。 不过,朋友仿佛漫不经心自言自语一般继续说道。 “嗯,姑且就是这么回事。” “姑且?” 我非常吃惊的问道,对方海蓝色的眼睛偷笑了起来。 “对不起。说得越来越复杂了。也就是说,人类呀,喜欢打破自己决定的规则。似乎越是说不行,就越想试试看。” 我叹了口气。 这样的话,在人类社会中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不正确的呢。什么是应该遵守的规定呢。 “你自己决定就好了。” “……” “如果觉得不愿意那就直接说出来就好了。觉得不高兴的事情,生气的事情,不能原谅的事情。” 我忍不住直直的望向朋友的脸。 他说着傲慢得有些可怕的台词,但是语气却很平淡,表情也很认真。 他突然有些为难的看着我的脸。 “艾迪很可爱。所以要小心。” “可爱?” “是啊。人类喜欢可爱又漂亮的孩子。” “漂亮?” 我茫然的重复着。 每次看到自己映在水中的样子,都会哀叹自己的样子多么的丑陋。 既没有毛皮,也没有尾巴,连利齿都没有。看到自己这光秃秃的奇怪样子,就无比羡慕同伴们正常出色的姿态。 “在狼之间可能是这样的,但是在人类之中你非常漂亮又可爱。这样的金发,这么深邃澄清的绿色眼睛,可不常见。看到你的人肯定会说,你就像天使或者妖精一样可爱。不过,要加上一个严格的条件,那就是你坐着不动什么都不说的时候。” 宝石一般的蓝色眼睛恶作剧一般的闪闪发光。 “你也不想在被呼吸粗重的男人按倒之后,还被抱怨说是你主动勾引的吧?” 我应该紧紧皱起了眉头。 “我是不太明白所以才问的,这种时候,可以稍微粗野的反击吗?” “所以说,这应该由你自己来决定。如果你觉得被侵犯也没关系的话,可以乖乖呆着。如果不愿意的话,就要想些办法。” “我明白了。我会想办法的。” “那个时候要多少手下留情。如果差点被侵犯,所以就把对方杀了,那你就成了防卫过当,是犯罪者。如果要杀人的话,不要被人发现。” 他用温和的表情,平静的说些可怕的话。 虽然他总是这样,但是我却有些在意,问道。 “你被谁侵犯过吗?” 八岁的孩子会跟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提出这种问题,实在是很奇怪,但是这个朋友却没有生气。 他漂亮的嘴唇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被男人?还是女人?” “双方。” 问的人很认真,回答的人也非常认真。 “男人的话——没有啊。不过倒是曾经有几次被呼吸粗重的人按倒,不过大家都在中途放弃了。” “——?一般情况下,被性冲动驱使的雄性,在没达成目的的情况下是不会停下来的呀?” “确实如此。不过他们似乎在脱掉我的衣服,想抱住我的脚的时候,觉得害怕了。” “害怕?” 这句话很意外。不由自主的抬头望向坐在身旁的朋友,少女般的脸庞微微笑了起来。 “一般到了这种情况,他们就能模糊的发现,自己推到的东西似乎有些不一样,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所以就停下来了吗?” “嗯。一般都会尖叫着逃走。” “尖叫?” 我又死死的盯着对方几乎要盯出个洞来。 微风吹拂过朋友的头发,在自己眼中他的身影非常美丽 。表情很温柔,语气也很沉稳,接近他还有一股好闻的味道。单是看着他就觉得很开心。 我伸出手轻抚他的头发。划过指尖的感触很舒服。我摸了摸他白色的皮肤。 仿佛精心研磨过一般光滑柔润,仿佛被吸引住一般,手感极佳。我凑近他的脸,舔了一下脸颊,舔了他的嘴唇,轻轻咬了他的鼻尖和下巴。 “哪里可怕?” 他似乎觉得很痒,不过还是任我摆布,开心的笑了起来。 “那是因为,艾迪知道我跟你是不同的生物吧?” “是啊。我是狼的变种,路法是莱一族呀。” 实际上,如果说自己跟这个朋友有共同点的话,那就是我们都不是人类。 自己不能在不碰触东西的情况下移动东西,也不能在天上飞,也不能变换形态。 自己的养父有人形和狼形两个肉体,但是也根本无法跟他相比。他似乎有男性形态、女性形态、动物形态、其他很多种形态。 比较起来,自己只有这一个难看的身体。虽然养父说这很正常,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正常也太无聊了。 “你是知道这一点,依然能平静的跟我说话,碰我舔我,对吧?” “你不愿意吗?” “完全不会。” 他坦率的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 “艾迪。这是很重要的事情,你要听好。我知道你不是人类。我知道虽然外表一样,但是实质上里面确实完全不同的。可是,人类不明白这一点。” 完全理解这句话花了很长的时间。 “你一个人在异种族之中。所以要尽量避免冲突,要不妨碍别人生活下去。当然,为了跟他们好好相处这么做是很有必要的。不过,这也是为了让他们把你当成人类。” “……” “我刚刚也说过了,你很漂亮,很可爱。早晚有一天,恋爱问题会摆在你眼前,无法躲开。会有单纯被情欲驱使的人,也会有真的爱上你的人出现吧。这些人不会明白,自己为什么不会成为你的恋爱对象,不能成为你的恋爱对象。” 我用力咂了下舌头。 如果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的话,就会被当成“怪物”,如果迫于无奈迎合对方的话,那就毋庸置疑的被当成同伴,也真是随便。 “就不能通过谈话让对方理解吗?” “怎么做?不管你怎么解释对方都不会接受的。你跟他们有着同样的外表,说着同样的语言。他们肯定不会把你当成不同的生物的。” “可是!只要稍微跟我聊一聊,就立刻……也就是说,能发现我很奇怪呀!” “也许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但是不是有一句话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不管你怎么拼命劝说对方都不肯听的。” 对方的语气似乎很沉重。 “我曾经也觉得很麻烦。觉得索性就陪对方一次,到对方满意为止,所以就躺下了,结果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对方‘啊啊’的大叫起来。真是扫兴。” “那把对方打趴下就可以了吧?” 用愤怒将想把这位朋友当成“弱小”来欺负的人类驯服。虽然他的外表看起来纤瘦柔弱,但是他能微笑着单手拧断大男人的脖子。 “可是。只是这样就杀了对方的话,那也太可怜了。我也觉得不舒服。” “对方无视了自己的意志,不就该这样?” 我很吃惊。也觉得不太高兴。对于自己来说没有比这更过分的犯罪了。 只要在不杀死对方的范围内用力反击就好了,可朋友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就没完没了了。这可不是一两个人。如果我随意展示自己的力量的话,他们肯定会大叫‘怪物!’,我也不想引发骚动……” “可是,不能让这些家伙为所欲为呀!” 自己的声音变得有些强硬。 明亮起来的蓝色眼睛笑了。 “这个身体对于我来说只是个容器。不是什么需要拼死保护的东西。” “可是,不行的。” 自己斩钉截铁的说道,然后对方高兴的蹭了过来。因为我们两人并排坐在阳台的栏杆上,所以脚是悬空的。 他坐着,像停在树枝上的鸟横着前进一样,灵巧的缩短了两人的距离,将体重放在了我的肩膀上。 “为什么?” “你这么大个子不要抱过来呀!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所以说,为什么?” “我会不高兴。” 这句话也是非常肯定。 后来想来,我当时说的话也是有些强加于人的,但是那个时候我很认真。 “你刚刚不是说,有不高兴的事情要说出来吗。你这种态度让我不高兴。” “所以说,为什么?” 真是在兜圈子。 我稍微想了一会,伸出了手。朋友满脸饶有兴趣的表情,我用力拧了一下他的脸颊。 “好疼……很疼的!” “你看。虽然你说只是个容器,但是被拧了还是会觉得疼吧?被砍到了还会流血。” “那是……” “因为我不是莱,所以总会用自己的基准来考虑。如果有人对我做同样的事情,如果是我的话,我是忍不了的。——说这种话可能会变得跟人类一样,可是……不愿意的事情就是不愿意。” 对于朋友来说肉体只是单纯的衣服,可对于自己来说并非如此。身体受伤就跟被剥夺了自由一样,是侵害“自己”的事情。 虽然我没有自信自己很好的解释了出来,但是朋友从背后环住我的肩膀,把脸凑了过来。 “那么,今后如果被人强迫的话,我应该郑重的拒绝?” “嗯。你这样做我会高兴的。” “那就这么做。” “你保证?” “保证。” 不知道是有什么让他高兴的事情,他抱住我金色的脑袋一动不动。 在外人眼中,他这个举动才是标准的虐待儿童的现行犯。至少,貌美青年小心的紧紧抱住八岁小孩的场面,就已经非常异常了。 “——对了,艾迪。我也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什么?” 抱住我脑袋的手上用力一些力气。 “一样的事情。你要更积极的保护你自己。”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可思议的望向他,跟他充满担心神色的蓝色眼睛对视了。他冰冷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 “你的身体会简单的被刀剑伤到。受伤之后,要恢复也要花很长时间。如果身体失去了一部分,就无法修复。最可怕的情况下,如果身体的机能停止了,你也会死。” 我本想说,生物一般都是这样的,但是对方的眼神过于认真,我把这句话又咽了回去。 “你终有一天会死去。这一点我很明白。我很明白,可我希望能一直是‘终有一天’。我不会过分的要求你活上几百岁。但是……我希望你也不要急着死去。” 他的话语非常凌乱,但我能理解他的意思。 我并不想糟蹋自己的生命。也不想自杀。但是,我曾数次见过同伴的死亡。 自从记事起,死就一直离我很近。 死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也不是什么需要忌讳的东西。 有生命的东西早晚都会死。也包括自己在内。 “路法。” “什么?” “路法会死吗?” 面对这个问题朋友似乎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 “这可真是个困难的问题……非 常难。” “不会死吗?” “我不知道。” “……” “我们一族确实都很长寿。就算身体消亡了也不会死。这也是肯定的。可是,并没有保证说我们的意识不会消失不见。到底什么是活着,什么是死,对于即便没有身体也会有意识留下来的我来说,灵魂是什么,‘我’是谁……必须要先想清楚这些。” “……” “你有想过自己是谁吗?” “我的名字是艾迪-莉。是狼的变种,是埃马洛克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是路法的同伴。” “仅此而已?” “还有什么?” 我茫然的问道。 仿佛会把人吸进去的蓝色眼睛望着我。 这真是漂亮的颜色呀。 这既是极北被冻成白色的深蓝,也是南国让人清醒的华丽的蔚蓝,但都是海的颜色。 因为对方没有回答,所以我继续问道。 “名字?” “路法斯敏-莱丹。” “年龄?” “十五岁。我七岁的时候你刚刚出生。” “可是,你从十多年以前就这么大了吧?” 父亲是这么说的。他完全不会变老。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和现在一样,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因此他曾经表情非常认真说,自己半年前才刚刚出生。 如果渴望得到永远的年轻和美丽的女人们,或者梦想能够不老不死的掌权者知道了的话,一定神色大变想要立刻抓住他吧。 我曾笑着说过这件事。 实际上,自己初次见到这个朋友的时候,是在两岁的时候,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而他本人则说,孩子的样子在人类社会不太自由,所以特意调节成这个样子。 “等艾迪二十岁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变老吧。” “哇啊。那样再过五十年的话,可就不得了了。满头白发,满脸皱纹,弯腰驼背……” “还不到六十岁就要变成这样了吗?” “变成这样不是很有意思吗。到那个时候,还要像这样两个人一起坐在栏杆上。一起喝茶聊天。” “那个年龄做这种事情太危险了。到那个时候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又蹦又跳了。” “嗯。那我可能不太愿意。” 真是无聊的对话。 自己渴望的也一样。我不会要求到死为止都一直永远。只不过,能偶尔像这样在一起就可以了。 这个内心温柔,喜欢为别人担心的朋友,担心自己会被别人伤害。 虽然自己觉得他有些多虑,但是自己并没有比养育自己的父亲和这个朋友更重要的东西了。所以就决定按他说的去做。 要尽最大的努力去保护自己。 就算自己的举止很有礼仪,可对方仍然想要侮辱自己或施加暴力对话,就绝不原谅,一定要报仇。 当时的自己还不能理解报复的想法。觉得这么说有些过分。 但是,那之后还不到一年,父亲被残忍杀害的时候,我就明白了。 埃马洛克什么都没有做。 既没有袭击家畜,也没有伤害人类。甚至没想接近人类。 因为有着引人注目的纯黑色毛皮,所以就成了绝好的靶子,因为人类觉得他可能会伤害自己,所以就杀了他。 我甚至流不出眼泪。自己当时只有九岁,但是当时的自己明白了什么是五脏六腑都沸腾一般的愤怒,明白了什么是怒气直冲头顶。 我发誓要永远诅咒他们并复仇。 我想要把全部人类都杀光。 “那就和人类一样了。” 埃马洛克是路法唯一的挚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路法应该感到了被比自己还严重的冲击和悲伤,但是他却脸色青白的制止了我。 “怎么?明明没有任何力量,只会使用奇怪的武器,仅仅为了开心就杀掉自己以外的生物,所以埃马洛克才会!!” “人类也会为了开心杀掉人类。” 他的声音是没有生命,没有感情的。 只有手是滚烫的。他抓住我的双肩,轻轻摇晃。 “艾迪。你听我说。你已经杀死了直接的敌人。你已经把实际杀害你父亲的人全部都杀了。不要再做了。不可以再做了。” “可是,你不是让我保证过吗!不能原谅不正当的暴力。要复仇!” “是啊。你已经这样做了。你明白吗?” 我们两人在父亲的墓前凝视了很久。 为了保护年幼的弟弟,我当时只能藏起来。我现在都能听到当时人类说话的声音,他们非常高兴,说抓到了一个很好的猎物。 将弟弟托付给同伴之后,我便去追寻那些人的踪迹,我抓起立在置物架旁的斧头,潜入他们家中。 我杀死了正在喝酒的人们,一个不留。 当时父亲的遗体正躺在处理台上。这是当然的。 人类会杀狼肯定是为了毛皮。 幸好,父亲还没有被“处理”。父亲的黑色身体无力的伸展着,躺在那里。嘴角有些卷曲,能看到牙齿。 处理台上的父亲再也不会动了。 今天早晨他的脚还用力的踩踏着大地。黑色的毛皮在风中飘动,还仰起头骄傲的向着天空长啸。 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伸出手摸了摸。冰冷,坚硬,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单纯的摸到了一个物体。 不知何时自己也低吼起来。手指紧紧攥成拳头,用尽全力,击打着父亲身下的处理台。 我明白。我经历过很多次。 失去生命。失去灵魂。 虽然一样的身体还在那里,虽然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但是他却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东西。 他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 再也不会开口说话。 再也不会在寒夜互相依偎取暖,再也不能一起奔跑。 我抱起父亲的躯壳走到外面,放火烧了小屋。幸好,这是离村庄很远的狩猎小屋。 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复仇成功之后的满足感。 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之前的保证,指的是不能再做更过分的事情了?” “是的。因为孩子被狼杀了,因为妻子被老虎杀了。所以因为过于悲伤和愤怒,不停的杀掉了本是人类敌人的数十头动物。现在的你应该能明白这种心情吧。可是,你也应该明白,这么做是错的。”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虽然没有流泪,但是心几乎被撕碎,我紧紧抱住同伴的头。 高大的朋友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轻轻的嘴唇不停碰触我的额头,眼睛,脸颊和嘴唇。 “再跟我保证一次。没有正当的理由,不会加害人类。” “……无论如何?” “拜托了。我并不是要维护人类。我只是不想你的灵魂被这种事情玷污。” 我咬紧牙关。 舌头仿佛被钉子钉住了一样无法动弹。 同伴说的很对。也很有道理。但是说出这句话,对于当时的自己来说,非常艰难。 我想说不愿意。可是,我也明白自己不能这么说。 跟最不能原谅的生物堕落到同等境地,开什么玩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我保证。” 需要仰视的高大朋友紧紧抱住了我的身体。 他的表情看起来比我还想哭。 “你也不要忘记另一个约定。保护 自己的生命和安全,是你理所当然的权力。也是义务。就算那是你自己的意志,你也不能简简单单的就选择死亡。” 这个时候,我才终于明白这个朋友在担心些什么。我再次回想之前约定的时候,他的表情、声音和语气。 路法紧紧抱住了我的身体。 “有正当理由的时候你不用忍耐。不只是身体。如果有人想要侵害你的自由、你的名誉或者骄傲的话,你可以让他彻底打消这个念头。” 我点了点头。 不用他说我也会这么做的,我发誓。 第二章 国王接下了猛烈的一击,巨大的身体飞了出去。 虽然护住了脸,但是后背却撞到了蓝厅的墙壁上。整个房间似乎都晃了晃,侍从点亮的烛火瞬间熄灭了。 在忍过了能麻痹双腿的冲击之后,国王反射性的做好准备。结果第二次攻击立刻飞了过来。 王妃纤细的身体和小巧的手都是可怕的凶器。她的拳头准确的击中了国王的下巴,接着转动手腕向下挥去,用手肘打中了国王的腹部。 普通男人的话肋骨都会被打碎。 但是,在身体结实方面,国王在某种程度上比王妃还要厉害。他收紧腹肌,接下了这一击。 接着嘴角流血的国王开始了反击。 他瞄准脸击出拳头。王妃立刻躲了过去。国王接着伸出膝盖。 这一踢本来是瞄准身体的,但是没踢中。 王妃往后跳去隔开一段距离。 但是,国王也没输。他立刻往前冲过去,用怪力举起镶嵌着黄金的长椅,向王妃扔了过去。 “呀啊!” “陛下!” 在外面战战兢兢观看的人们吓出了一身冷汗。也许伸腿踢妻子的丈夫并不罕见,但是从没有一个国王,会向“王妃”扔“长椅”。 面对这个攻击,王妃吃了一惊。她躲不开。她快速的用手腕护住头,笔直的从天上飞过去的长椅准确的击中了王妃的上半身,最后撞到墙上。 “莉!” 这次换成雪拉脸色铁青了。 普通的女性肯定会身负重伤。搞不好,脑袋都会被砸碎,身体也会被撞得粉碎,直接去了另一个世界。 但是,这可不是“普通”的打斗。 王妃烦躁的抖落散落在身上碎成粉末的椅子的残骸,瞬间跳了起来。 仿佛是全身的毛都竖起来的母豹一样。 绿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此时,国王解下装饰着宝石的剑带,脱掉豪华的上衣。如果是盔甲的话还好,可是跟猛兽扭打的时候,这些东西太碍事了。 现在,跟自己对峙的并非少女也不是人类。而且,对自己有着强烈的敌意。 国王本能的看清了这一点。 这只用双脚站立的野兽用愤怒的眼睛盯着国王,弯曲上半身,将微微握拳的手放在地上。 接着她再次降低姿势。 这就是瞄准了猎物准备立刻扑上去的姿势。 国王一边确认着地上障碍物的位置,一边丝毫不敢大意的准备好。 没有人能在一对一的对决中追赶杀死野生动物。脚力不同。反射神经不同。运动能力也非常不同。 但是,如果对方攻过来还是可以迎击的。 因为对方的个子比自己小,如果说好对付的话,也确实好对付,可是对方现在却非常愤怒,这种情况下比狮子还可怕。 也许自己不应该把剑扔下。 可是,如果拿起剑的话,这只野兽毫无疑问,会将平日隐藏起来的利齿对准自己。 自己曾目睹过那份威力和锋利。 国王脑海中已经淡忘的战栗感和恐惧感再次复活了。他没有自信能防住。 被王妃“咬死”的国王,这可真是让人笑不出来。 如果自己只用自己的身体当作武器的话,王妃应该也不会使用那么可怕的武器。至少,国王所认识的那个平常的王妃是会这样的。 现在在已经化为残骸的豪华客厅的两端,王妃和国王,或者说有着人类形态的猛兽和赤手空拳的战士,紧张的互相对视着。 而惊呆的望着整个经过的那些人中,第一个回过神来的还是巴鲁。 已经变成格斗场的蓝厅的大门还敞开着。从刚刚开始就不停发出激烈的响声,也许会把人吸引过来。 “把门关上!” 茫然的侍从们听到这声呼喊回过神来,动作僵硬的行动起来。 想要关闭的门稍微内侧的地方,立着王妃的剑。 巴鲁恨恨的瞪着这把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是这个东西很碍事。 表兄就在自己眼见进行决死战斗,明明只有几步远,明明这之间没有任何障碍物,但是却只能在一旁袖手旁观。 “宰相。这里就拜托你了。不管是谁来都不能打开这扇门。我从中庭绕过去。” “拜托了。” 布鲁库斯的脸上也因为紧张和恐惧而有些僵硬。 巴鲁又瞪了一眼跟在布鲁库斯身后的侍从和仆人们。 “你们听好了,我绝不允许你们将这扇门内发生的事情说出去。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他转过身,快步跑过走廊。 雪拉也很快跟了上去。 寇拉尔城是利用帕奇拉山的斜面建立起来的,跟平地的城堡比起来,构造要复杂得多。 巴鲁当然很清楚这里的所有构造,不过现在必须从蓝厅正面入口的门绕到面向中庭的玻璃门那面,这是一段很长的距离。如果从室内走的话非常快,如果从外面绕就麻烦了。 他回到走廊上,下了几级台阶,绕着本宫跑了一圈,还必须爬上庭院中设计的台阶。 虽然巴鲁装作很镇定的样子,但是此时他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前进,途中,他还抓住了警备兵慌忙命令道。 “召集近卫兵中本领好的人,让他们从中庭接近蓝厅。别忘了准备弓箭。” 说完他立刻继续往前赶去。 拼命跟在他后面的雪拉也面无血色。 两人走下铺着绯色绒毯的台阶时,巴鲁低声问背后的侍女。 “——王妃为什么那么生气?” 雪拉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犹豫了一下该从哪里怎么说才好,最后她直截了当的说。 “陛下给那个人下药了。” 巴鲁虽然没回头,但还是轻轻咂了一下舌头。 “迷奸她了吗?” “没有的事!” “我猜也是。要是那么做了的话,表兄早就被砍了。——只是让她睡着了?” “是的。那个人从凯旋归来之后就没怎么睡觉。也不肯吃饭。所以殿下使用了一些强硬的手段——他说,已经做好了会断两三根骨头的心理准备,也要让那个人休息……” “我可不觉得断两三根骨头就能解决。” 雪拉一边急忙奔跑着,一边表情僵硬的低下了头。 “就算就这样解决了,表兄可是国王。那是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受伤的人。怎么能这么简单的让人折断两三根骨头呢。” 单是被打得嘴角破了就已经是大不敬的罪名了。 而且,王妃的战意是真真实实的。她是真的把国王视作敌人,想打倒他。 “最差的情况下,要向射杀王妃。” “公爵大人。” 巴鲁停下脚步回过头,从正面俯视着雪拉。 雪拉面前仿佛立了一堵墙。 “我不允许你碍事。我不允许你说,那只不过是单纯的吵架,表兄的生命没有危险。如果你认为我的判断有误的话,你就去阻止你的主人。” 一瞬间雪拉茫然的呆立在原地。 她无意识的摸了摸脖子上的绷带。心想,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 那个人生气得要攻击国王。 不管自己说什么,她都不会听的。相反,大概会惹得她更生气吧。 但是,国王所做的事情并不是错的。 如果就那样放着不管的话,王妃反而会有生命危险。 雪拉反射性的点了点头。 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只有一个。 “到了关键时刻,我会成为盾,阻止她的。”她说道。 关闭的门里,绝世罕有的夫妻打架仍在继续。 王妃并没有想咬住赤手空拳的对手。 这一点和国王预测的一样,但是她行动的速度远远超出了国王的想象。也超出了常识的范畴。 她猛蹬了一下地板飞了过来。国王抓住她本想要抓住自己的纤细手腕,利用离心力将王妃轻巧的身体甩了出去。王妃以不输给刚刚飞出去的长椅的速度飞到了空中。而且她身后不远处就是墙壁。 一般人是不可能躲开的。应该会撞到墙上,跌落到地上。但是王妃在空中像猫一样转过身子,脚踩在墙壁上。 还没等落到地上,她便沉下身体。下一个瞬间,以眼睛无法看到的速度猛的踢了过来。而且,是假装瞄准身体,实际上是瞄准了脚部,位置很低的一脚。 国王立刻放低姿态准备防御,但是纤细的身体转了一圈,瞄准头部又踢了过来。如果踢中了,这是能踢碎太阳穴的猛烈一击。国王勉强防住。接着,瞄准侧腹的拳头飞了过来。如果这下击中的话,内脏肯定会受伤疼晕过去。 想着这些攻击再进行躲避的话肯定是来不及的。 国王无意识的反应着。敏锐的视线捕捉对方的行动,灵活地挪动双脚,躲开对方一下又一下决定性的攻击,时而用蛮力挡掉。 考虑到身体大小的区别,这就是大人跟小孩子打架,但是双方都很拼命。 特别是国王。在这短暂的时间中,他就已经气喘吁吁,满身是汗。 他从未陷入如此苦战之中。 再这样下去的话,只能无谓的消耗身体和体力。 不知是第几次攻击之时,国王终于抓住了王妃的身体。伸出手想要把她按在地上,但是王妃却伸手迎击。 另一只手也是一样。 最后两人停下脚步,互相抓着对方的手对峙着。 有着巨汉身材的国王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脸色通红,汗如雨下。应该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顶住这力量强大的手腕,但是十七岁的王妃却一步都没有后退。 而王妃也咬紧了牙关,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她用自己幼童一般的手接住了从自己头顶上压下来的岩石一般的巨大身体,并想要推回去。 她的双手因为极度的紧张而颤抖着,数次蹭到国王拳头的脸上和身体上也都是伤口。 但是王妃的斗志却丝毫没有减弱。 王妃身体的感觉告诉她,她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以上。虽然醒过来的时候身体没有任何伤势,但是想到在这么长的时间,都处于意识不明毫无防备的状态,就觉得浑身发冷。 任何人都可以在这段时间杀死自己。 弄不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也许会再也见不到同伴,在这异境之地变成冰冷的骸骨。 那个约定还有效。 绝对不能原谅想加害自己的人。 必须让他深切的明白,再也不能做这种事。 现在驱动王妃的除了愤怒以外,更多的是那个约定。 王妃低声怒吼道。 “……你保证再也不做那种事。” “反了吧。你才是,你要保证以后要乖乖吃饭睡觉。” “你先说!” “那是我的台词。” 两人开始比力气。 只要谁先有一点松懈就输了。 不久之后,开始慢慢被压制住的,居然是王妃。如果身体状态好的话,小巧的王妃肯定能压制住巨汉般的国王吧,但是王妃睡了一天半,刚刚才醒过来。 而且,在那之前好几天就已经没有吃过东西了。 这对于国王来说是幸运的。 国王移动重心,让王妃的身体往前栽倒。接着国王以让人难以相信的速度将他巨大身体迅速稳定下来。而王妃原本像生了根一样稳稳站在地上的脚也浮在了空中。国王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立刻把王妃扔了出去。 这是完全无法防御的姿势。 王妃转了一圈,漂亮的摔到了国王脚下。 一般情况下这样摔倒脖子都会摔断。虽然王妃有着超乎常识的身体,但并不是不死之躯。脊椎和延髓受到直接的冲击也不可能轻松挡下。 “……呜!!” 王妃发出轻轻的惨叫声不动了。 满头大汗的国王肩膀剧烈的上下浮动喘息着。 因为刚刚经历过剧烈的运动,全身的肌肉都在发出惨叫。不管怎么呼吸都喘不上来气。 他用颤抖的双手支撑住几乎要软下去的膝盖。 脚边的王妃在低声叫了一下。 国王不由得再次摆出了迎战的姿势,但是王妃似乎已经不打算再打了。她单手按住头,缓缓站了起来。 动作果然有些迟钝了。 她将后背靠在已是一片残骸的桌子上,随意的伸出腿坐了下来,似乎为了摆脱刚刚的冲击,缓缓晃动着脖子。 她恨恨的沉吟道。 “……可恶。为什么使不出力气。” “那是肯定的。你已经,七天,没吃东西了。” 国王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在这种状态下挑起争斗,将自己逼至如此境地,将这最高级的会客厅变成了凄惨的废墟。 国王终于喘过气来,伸直了背。 “你一醒过来,就冲到这里来了吗?” 瘫坐在地上的王妃露出了一丝苦笑。 “哪有时间吃东西呀。要先跟你说清楚。” 国王慎重的往前迈出一步,在王妃面前跪下。 王妃手脚慵懒的放在地上,她只是转过眼睛看着国王。 “我所做的事情,就那么不可原谅吗?” “我以为我会被杀掉。” 王妃一点都不肯示弱,干脆的说道。 国王轻轻歪了歪头,继续问道。 “你想杀了我吗?” “不想。” 不知道王妃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她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真是让人吃惊。我,居然,不想杀,人类。那个家伙听到的话,一定会怀疑自己的耳朵。” “……” “你所做的事情是不可原谅的。本来必须杀了你才行。但是,无论什么事都有例外。我们至今为止都是好朋友。——对吧?” “嗯。我也这么觉得。” “那么,现在再把你杀了也没什么意义。” 国王觉得自己似乎可以稍微骄傲一下。 虽然不知道是同伴之间的情分,还是一种规定,但是在王妃心中,自己的重量可以多少让她改变一些习惯。 绿色的眼睛中再次产生处一种强烈的光芒,她望着国王。 “所以,你保证。不要再做那种事情了。下次,我真的会杀了你。” “莉。求你了,你也要跟我保证。一句话就可以了。今后会好好吃饭休息。这样的话我用剑跟你起誓。再也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浑身是伤的两个人沉默的对视了一会。 两人都一动不动。 先活动的是王妃。她举起了一只手说道。 “今后,为了不再这么难看。我会好好吃饭睡觉。” “那么,德尔菲尼亚国王渥尔-格瑞克向王妃格林迪艾塔-莱丹发誓,今后不会再做任何侮辱她的行为。” “用剑发誓?” “用战士的灵魂和剑发誓。” 靠在桌子上的王妃微微笑了笑。 她有些慵懒的探出身子,认真的盯着满脸是伤 ,渗出血来的国王的脸。 就好像是一只好奇的动物,看到了什么罕见的东西一样。 她继续凑近,轻轻舔了一下国王嘴角渗出的血迹。 国王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接着王妃轻轻按住国王的肩膀,国王不由得坐到了地上。 王妃用膝盖,爬到了国王身上。 温暖的触感在脸旁游走。 国王焦急的想推开王妃。因为国王以前也养过狗,所以也熟悉这种感觉,但是对方可是个人,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国王想把王妃从自己身上扒开,但是王妃的双手紧紧抓住了国王的肩膀。 “不要舔我的脸!” “可以舔脖子吗?” 国王很想痛苦的抱住头。问题完全不在点上。 王妃非常天真。似乎不把国王脸上的血迹全舔干净不打算停下来。 大概舔得差不多了之后,她满足的说道。 “真好吃。你的血也很好吃。人类也不都是很难吃的呀。” “等等。‘也’是怎么回事?你还舔了谁?” “雪拉。” “好吃吗?” “嗯。” “……你没杀了他吧?” 王妃没有回答,而是用膝盖立在国王身上,抓住国王的下巴让他仰起头,舔了他的嘴唇。王妃的眼睛像猫一样闪闪发光。 “我本来想咬你的。” 国王抬着头看了一会王妃的脸,接着双手扶着王妃纤细的腰身,让她坐在自己身上。 “你听好,莉……” “什么。” “不能搞错对象。如果你想咬我,就把你的牙留给我。” 王妃的嘴上浮现出一丝讽刺的笑容。 “你想被我咬吗?” “别说傻话了。我可没有自虐倾向。但是,雪拉就算了吧。他的身体那么瘦弱可受不了。在这一点上,我的身体很结实。而且,如果不断有人说王妃是会袭击人的猛兽的话,我可就为难了。” “……” “所以,你听好。如果你想咬人的话,就咬我吧。不能咬脸。咬脖子也不太好……要是走不了路也不行,所以尽量也不要咬腿,右手也不能给你咬……” 国王虽然表情有些痛苦,但是却非常认真的说完,将自己的左手伸到了王妃面前。 “这只手的话,你咬也没关系。但是还是希望你不要咬碎,如果只是想舔舔血这种伤的话,我可以忍的。” 一般情况下,王妃应该大笑起来,但是她却表情认真的望着国王。 “我可以咬吗?” “嗯。本来也是我先做的事情引起的。” “那我真咬了。” “我说了没关系了。” 国王的表情很认真。要是开玩笑的话不会说这种话。 接着王妃就不客气了,她举起国王粗壮的左手,撕开碍事的衣服。 说了一句,我咬了,便举起手轻轻低下头。 她啊的张开嘴,像吃西瓜一样咬了下去。 国王将左手交给王妃一动不动。 国王感觉到自己左手臂的皮肤噗的裂开了。有些滚烫温热的东西流了出来。 国王非常熟悉伤痛,但是这次却不太一样。 出乎他的意料,不怎么疼。 反而有些痒。 那只用双手捧住国王手臂的人形野兽,终于抬起脸,用舌头舔掉滴落的血。 国王不可思议的望着这幅光景。 就算国王直直的看着她,她似乎也毫不在意,一心一意的使用着舌头。 其他人如果看到一定会觉得厌恶,皱起眉头。用舌头舔食滴落的血,怎么看都非比寻常。稍不留神就会被辱骂是魔性。 但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被舔的当事人却不觉得反感。王妃的样子一点都不贪婪,她甚至给人一种印象,似乎是在舔着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就这样舔了几次之后,血基本上已经止住了。也没有留下任何痛感。 看起来她似乎只是斟酌着轻轻咬了一下。 不得不佩服她真是厉害。之前一口就能将一个大男人咬断气。 “已经够了吗?” “不要说讨厌的话。” “什么?” 国王没理解王妃的意思。他疑惑的歪着头,王妃轻声笑了起来,用两只手臂缓缓抱住国王的脖子。 将自己的脸埋在国王肩上说道。 “刚刚的台词……就是留给我的那句。那是,我父亲,曾对我的同伴说过的话。” “……” “我的同伴,有点时候会变得疯狂,无法控制。这种时候,如果无论如何都想要袭击谁的话,就攻击给我吧。我比别人都结实,恢复得也很快。如果你去袭击普通人类的话,会引发大骚动的……真是笨蛋。” 日暮迟迟的秋日暖阳,也渐渐褪去了红色。 就算光线明亮,国王也不清楚,将脸埋在自己肩头的王妃的表情。 国王用自己粗壮的大手,轻轻抚摸着王妃纤细的后背。 “他对我,也说了同样的话。如果想咬人的话,就咬他。如果自己很好吃的话,可以提供一只胳膊给我。可是,我怎么可能这么做呢。” 王妃紧紧的盯着国王的脸,苦笑了起来。 “——我怎么能吃朋友呢。对吧?” “嗯。是啊。” “所以,真的再也不要这么做了。我既不想吃你,也不想吃雪拉。” “嗯。” 王妃的脸跟国王一样都满脸是伤。 国王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嘴唇贴近王妃的脸颊,舔了她的伤口。 国王虽然多少有一些抵触,但这似乎是这个生物的作风。 王妃觉得有些痒的笑了起来,扭动着身体。 “太差劲了。” “这种事情还有做得好和做得差吗?” “当然有了。你不要动。” “等等。你看。有那么大差别吗?” “我让你不要动啦。要咬舌头了。” “我?还是你?” “你会咬到自己的舌头的,闭上嘴吧。” 国王的表弟和王妃的侍女带着近卫小队从中庭准备冲进蓝厅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就是坐在地板上的国王,以及骑在国王身上的王妃,两个人脸贴着脸,一边笑着一边嬉闹着,实在一片是让人欣慰,没有一点紧张感的光景。 而且事件当事人看着脸色大变的家臣们,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 “怎么了,表弟?” “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出什么事了吗?” 望着大言不惭的国王夫妻,完全没明白事态发展的士兵都露出了惊呀的神色。 确实,自己被告知此事是关乎国王生命的重大事件,所以慌忙赶到这里准备攻击,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全员都望向在场的指挥官萨沃亚公爵。 而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把国王救出来,手上拿着从近卫兵那里借来的弓,第一个冲过来的巴鲁,懊恼的把弓丢在了一边。 不过房间内的情况非常惨烈。长椅变成了残骸,桌子整个翻了过来,烛台飞到了一旁,花瓶碎成了粉末,连壁纸都到处是撕裂的痕迹。 仿佛这里刚刚过去了一个台风。 两个人的样子也很惨。头发散乱,衣服几乎都变成了破布,脸上和身上都是伤口。 但是,就在刚刚应该还在拼死战斗的两个人之间,现在弥漫着的暧昧气氛到底是怎么回事? 巴鲁叉着腿站在 坐在地上的国王夫妻面前,将手放在腰上。 “你们两个,知道吗。这种事情要等天黑之后在卧室里面做!” 被训斥的两个人,惊呆的瞪圆了眼睛。 坐在地上的国王吃惊的抬头望着表弟,而国王怀里的王妃非常认真的反驳道。 “在床上对男人做这种事情,那不是变态吗?” “你闭嘴!!” 这是让整个房间都哗啦哗啦作响的大喝。没有任何关系的近卫兵都脸色发青的往后退去。 面对巴鲁气势汹汹的样子,国王也耸了耸肩,轻声跟王妃耳语道。 “……现在还是不要反抗他比较好。” “表兄!” 在这惊雷般的怒吼之下,不只是国王,连王妃都缩成一团。她小心翼翼的从国王膝盖上爬了下来。 “王妃!” “是!?” “把门打开。外面的宰相担心得要死。” “啊……是。” 王妃慌慌张张的跑到门前。确实,现在这个氛围下,还是不要反抗比较好。 她轻松的从插在地上的剑旁边走过,打开了左右对开的门。 面无血色的布鲁库斯在非常亲近的随从的陪伴下,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的站在那里。 他看到王妃,表情僵硬的行了个礼。而在看到国王之后,神情才终于明朗起来。 国王终于也站了起来,想要拔起王妃插在地上的剑。 因为自己曾经拔起过一次这把剑,还如同自己的左膀右臂一般使用过。 但是,现在这把剑却一动不动。虽然能握住剑柄,但是这把剑却坚决拒绝自己把它拔起来。 “哎呀,这真是个比主人还难对服的家伙。那个时候明明拔出来了……” 王妃代替了陷入苦战的国王,轻松的把剑拔了出来收入剑鞘。 “我也想问你的。你居然真能拔出来。能使用这把剑的,应该之后我和那个家伙。” “别开玩笑了。” 国王也很吃惊。 “你在那么紧急的关头就把这么靠不住的东西扔过来了吗?” “正因为是紧急关头我才扔的。要是我不做什么的话,你就死了呀。” “可是,你不是跟我说让我用这把剑吗?在我脑袋里。” “这个你也听到了吗?” 这次换成王妃一脸吃惊。她很认真的盯着国王的脸。 “你,真的是人类吗?” “笨蛋。我可是地地道道,一点不掺假的人类。” “那你跟我的波长很合啊。” 布鲁库斯难以掩饰困惑的神情,不停的看着悠闲说话的两个人。 巴鲁吃惊的耸了耸肩,用下巴指了指背后的近卫兵。 “表兄。请您下命令。这些人是为了处决想要伤害表兄性命的无礼之徒,才赶过来的。那个暴徒在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表弟。刚刚开始就一直只有我跟王妃两个人。如果说有人想要我的性命的话,那就只有王妃了。而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布鲁库斯叹了口气。虽然他在某种程度上已经预测到这种结果,但是这是他听到了不想听的话时才有的反应。 巴鲁冷哼了一声。 “不管你说什么都没用,宰相。想要伤害表兄的人,应该游街示众然后处以死刑,但是本人确实不记得有人想杀他。” “正是如此。确实,虽然算是有点夸张的夫妻吵架……” “有点吗?这个?哦哦?这真是……” 巴鲁接连挖苦道。迪雷顿骑士团不仅在射箭的技术很高,在挖苦别人方面命中率也很高。 “那么,以后,夫妻吵架请在院子里进行。每次吵架都要弄坏一个房间可受不了。” 巴鲁冷淡的说完,便堂堂正正的从大门走了出去。 布鲁库斯命令身旁的随从叫来侍医和侍从长,国王则让呆立在一旁的近卫兵离开。 接着王妃转过头,望着胆战心惊的看着整个经过的雪拉,说道。 “我饿了。” “机会难得,一起吃饭吧。”国王说道。 在城里的时候,国王进餐的时间是固定的。 厨师长负责全部事务,使用精心挑选的材料,每天在同一时间分毫不差的将食物送到国王的餐桌上。既不会早也不会晚。 现在刚刚才天黑,也就是说,距离晚餐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如果是平时的厨房的话,就算要求提前进餐时间也会被委婉的拒绝。 原本身为国王的人,也不能这样不讲究体面的大喊肚子饿了。 但是,一个侍女脸色铁青的跑过来,说喊肚子饿的是王妃。 “也为了纪念两人和好,今天陛下说无论如何都要和王妃殿下一起进餐……王妃殿下也同意在这边进餐了,可是她说等不了两个小时,非常不高兴……” 厨房立刻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低级厨师们立刻慌忙跑到专用的肉类储藏室,洗菜,生火。骨干厨师则各自拿出菜刀,飞快的拿出食材站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看着厨师长。 厨房都是在这个人的号令下行动的。必须由他决定菜单。 但是厨师长却满脸困惑的陷入了沉思。 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 厨师长有着仿佛是用酱汁熬成的深色皮肤,凹陷发光的圆眼睛,身材矮小。在不认识他的人眼里,他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仆人吧,但是他的手腕,以及在厨房中的权威都是绝对的。 而这位厨师长紧紧抿着嘴唇思考着。 在他头发稀少的脑袋中,所有料理和制作手法在一瞬间飞过,浮现并消失。 “……不管是再简单的料理,也要花一个多小时。” 这就是厨师长苦恼的原因。 这位五十多岁的厨师长从先代国王开始就一直在这个厨房里工作了。他相信陛下食用的东西就该不惜耗费时间精力,所以他的每一个“作品”都非常讲究。经常会有单是需要一点汤汁,就要煮上三天三夜的事情。 当然,料理的外表也不能敷衍。 因为他经常提供最高级的料理,并且以此为傲,所以他身为普通劳动者的妻子,经常会跟他说,“什么都行,快点让我吃上饭吧”,而面对这种要求,他总是不知如何对应。 而跑过来的侍女也服侍国王进膳数年,跟厨师长也很熟悉。 她一边惊慌失措的左顾右盼,一边用说悄悄话的语气,低声说道。 “这种事情不能大声说,不过,陛下脸上,可惨了。蓝厅就像刚被山贼抢过一样。这种时候要是惹王妃殿下不高兴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总是,快点准备一些能混过去的东西吧。” 侍女再次压低声音说道。 “那位王妃殿下应该吃不出来精心准备的料理有什么区别,只要是熟的应该都可以吧?” “太不像话了。” 厨师长强硬的反驳道。 不管是野蛮人也好什么也好,王妃就是王妃。 赌上料理之路第一人的执着、骄傲和名誉,也不可能端出没有做任何准备,没有特质酱汁,只是烤熟就完的料理。 厨师长正在纠结的时候,一位年轻的侍女非常为难的走了过来。 “那个,王妃殿下在催问,饭什么时候能做好……” 厨房的空气再次冻结了。 厨师长满头是汗。现在他正面临终极的选择。 让她再等一下!一般情况下,他一定会像传达神谕一般高声说出这句话,但是现在,这句话就堵在 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低级厨师们也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表情难以形容的等着上级的判断。 此时,又过来了另一位侍女。那是一位将满头银发编成辫子垂下的年轻姑娘。 现在厨房正被逼入非常为难的状态,即便是外人也一眼就能看明白。但是,这个姑娘却毫不胆怯,郑重地说道。 “那个,这么说可能有些逾越,但是能让我来做料理吗?” “雪拉!你不要多嘴!这里是本宫的厨房!” 一位中年侍女训斥道。 雪拉深深低下头,可还是继续说道。 “我在西离宫照顾王妃殿下。所以我很明白。现在的王妃殿下非常危险。大家应该也知道蓝厅现在是怎样的一副惨状。那对于王妃殿下来说只不过是稍微试试身手而已。如果给她吃点东西,她应该就能冷静下来了,要是让她等太久的话,整个本宫可能都会被她毁了。” 负责送膳的侍女吓得缩成一团。 厨师长也不例外。 “我完全不想打扰你们工作。只要把厨房的角落和一些材料借给我就可以了……” 厨师长大方的点了点头。 虽然让这种小姑娘进入自己神圣的工作场所有些不高兴,但是既然拿菜刀的不是自己,那做出难吃的料理自己也有借口。本宫也能免于被破坏。 此时整个厨房都变成了战场,雪拉也立刻开始工作。 这里聚集了一流的食材。而且考虑到特殊情况,品种和数量都很充足。 雪拉以让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把胡萝卜、洋葱、香菇切成末,将玉米芯去掉,轻轻翻炒。再加上切成细丝的猪肋条肉,只用盐调味,再加上料理长煮好的汤汁。 因为切的细,所以熟的也很快。 最后加上牛奶就做好了。 将做好的料理慢慢的装在深盘中,为了不让菜变冷又盖上了盖子。 “拜托了。” 看呆了的侍女终于回过神来,将做好的蔬菜汁端走了。 还有刚刚捕上来的贝类。将带壳的贝直接放到铁锅里快速翻炒。贝开口之后,洒上调料和红葡萄酒,盖上盖子稍微蒸一会,用网子盛上来之后,浇上滚油。 伴随着很有气势的声音,冒出了大量的蒸汽。整个厨房充满了勾引食欲的香味。 下一个是肉。因为没有太多时间,所以就把柔软的部分切成薄片,简单调了下味道。 “这个芝麻要怎么弄?” “啊,嗯。磨碎之后拌到菜里……” 雪拉在忙碌中无意识的回答道,回过头时却吃了一惊。 “卡琳大人!” 女官长已经拿出了研磨棒,熟练的将芝麻放进了研钵中。 雪拉大吃一惊。女官长虽然会监视料理的制作情况,下达指示,但是绝不是会亲手下厨的人。 厨师长也慌乱了起来。 “女、女官长。也用不着您亲自……” “不用在意。你继续你的工作就可以了。” 女官长一边用力使用着研磨棒,一边跟厨师长点了点头。 “这个厨房是你的城池,请原谅我们这些外人多管闲事。我听说王妃殿下已经七天没有吃东西了。如果再让她等下去确实很危险。不只是本宫,就连陛下的脸都要被破坏了。” 厨师长的表情似乎是吃下了什么极苦的东西一样。 他看起来非常害怕。 虽然王妃能否吃饱肚子关系到国王脸的安危,这确实有些没出息,不过也实在是可怕。 五十岁左右的厨师长像恶鬼一般开始了跟食材的搏斗。他快速熟练的处理好鱼,剥掉小虾的壳,并跟自己下属的厨师们大喝一声。 然后他认真的拜托这两位意想不到的帮手。 “请再坚持一个小时。” 两个人一边忙碌着一边点了点头。 特别是女官长站直了微胖的身体,眼神锐利的望着雪拉。 “还要做什么?” “只要是不花时间的东西什么都行。王妃殿下曾经夸奖卡琳大人你做的料理很好吃。” 女官长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了起来。那是在结婚仪式之前,王妃结束了长途旅行归来之后的事情。 “那就难得的让我好好施展一下吧。那个时候,王妃殿下吃了那么多东西,我都怀疑那些东西跑到她身体的什么地方去了……” “今天应该吃得更多。” 厨房中,从厨师长到下级帮厨全都凝聚一心,专心做菜。 雪拉一边漂亮的切着菜,一边认真的担心着,这些材料是不是够吃。 王妃的食欲确实很厉害。 原本已经知道她能吃的国王,此时震惊的望着她吃饭的样子。 在厨房准备好之前,雪拉和女官长一个一个不停做着料理。单是汤菜就做了三盘(这也是因为女官长考虑到绝食后的王妃要吃一些容易消化的东西)炒或者烤的菜肴五种,每个都是装在深盘子里装得满满的,但是这些王妃一个人就全吃完了。 不久之后,本宫才有的料理开始登场了,王妃从来都没有停下来过。双手举着汤盘,像喝酒一样全都喝了下去。 料理也是一样。虽然没有嘎吱嘎吱的贪婪猛吃,但是却一声不吭淡淡的把料理送到嘴里,吃光了好几个盘子。喜欢的东西还会要求再做。 就连国王也惊呆了,他有些担心王妃的身体,说道。 “绝食之后这么猛吃不太好呀。” “我没有猛吃。我在慢慢吃。” “也许吧。不过你已经吃掉了你体重一倍重的食物了吧?” “我已经一周没有吃东西了。应该轻了不少,吃这些刚刚好。” 真是不讲理。 “舔血不算吃过吗?” 国王这么问完,吃着跟人类一样食物的野兽微微笑了笑。 “虽然很好吃,但是那个吃不饱呀。” “原来如此……” 国王看着王妃将烧得火候正好的整只烤鸡送到嘴里,含糊的回答道。国王心想,如果这样她能吃饱的话,也可以。 这是只有两个人的晚餐。地点不是宽敞的食堂,而是国王的寝室。 一般情况下,不会做这种事。国王进餐的时候要在大量随从和侍从的陪伴下,还要有人先试过毒才行,但是正是因为王妃说这样太麻烦了,所以让那些人退下了。 如果是国王说的,那热衷于自己职务的这些人肯定不会同意,但因为是王妃说的,所以他们不得不垂头丧气的退下了,真是有趣。 因此,国王今天也能吃到刚刚出炉的料理了。 “你要是一直在本宫吃饭就好了。也不需要有人试毒。也不需要麻烦的侍从服侍。而且想什么时候吃饭都可以。都是好事。” “我可不要。虽然这里的饭很好吃,但是端出一盘菜花的时间太长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不能大声说。” 两人压低声音偷偷笑了起来。 虽然烫嘴的料理会弄疼嘴上的伤口,但是国王却觉得很满足。这样做虽然有些不合常理,但是有食欲的话就没问题。 “喂,莉。” “嗯?” “你能不能跟我讲一讲你那个同伴的仁?” 王妃停下了受。 她不解的歪头看着国王。像小动物一样天真无邪。她的嘴上还有一丝微笑。 “要说那个家伙的什么?” “他是什么样的人,对于你来说是怎样的存在——就像这些。” 王妃耸了耸肩,再次拿起了一块肉。 “我觉得就算说了也没什么意义。你之前也没问过呀。” “可是……”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说的话,那就是奇怪的家伙。完了。” “唉,就算你说完了……” 国王痛苦的抱住头。不久之后,他想出了别的问题。 “那么,那个人是你思念的人吗?思念到无法忍受离开他?” 虽然王妃没把嘴里的东西喷出来,但是似乎有点噎住了。 她好不容易把食物吞了下去,反驳道。 “那个,你觉得我在你身边已经多久了?正统的恋人之间平时整天黏在一起,仅仅十天的分别也忍受不了吧?按照这个常识,对于我来说,我早就应该因为欲求不满死掉了呀。” “人类恋人之间可能就是这样……可是你,和那个同伴都不是人吧。” “太不像话了。我的同伴是莱一族。我是狼的变种。本来就不能成为恋爱的对象。” “——种类不同吗?” 国王吃惊的反问道。 “我还以为你们肯定是同族呢……” “不是啊。大错特错。我——虽然现在暂住在这个身体里,但是基本上我从出生到死都会是一个身体,但是我的同伴可以变成任何东西。” “一个身体?” “啊。我刚说过是变种了吧?我不能变身。太不甘心了。” “不,可是……” “嗯?” “那个时候不是吧?” “什么时候?” “你跑向处刑场的时候。你不是变成了金色的野兽吗?” 王妃露出吃惊的神色凝视着国王。 “你说什么……?” “我看到了呀。我以为是……狼。全身都是金色的,眼睛是绿色的。像箭一样飞快的向圆形建筑奔跑着。——那不是你吗?” 王妃惊呆了。 她放下盘子,突然有些慌张的挠了挠鼻子。 “……我不明白。我是使用双手爬上那个建筑物的,也还穿着衣服……为什么你会看到那种东西?” “我以为那肯定是你原来的样子呢,不是吗?” 王妃深深叹了口气,眼睛中闪耀着意外的光芒。 “那我就太高兴了!” “你说的话真奇怪。不管是什么样子,你还是你吧?” 王妃轻轻笑了笑。 “你才是,为什么有这么结实的神经呢。一般人可不会这么说。” “习惯的问题。” 国王干脆的答道。 跟这个女孩接触四年的话,也不得不这么说了。这是国王毫无虚言的心境。 “回到刚才的话题。你跟你的同伴,不是普通的朋友吧?” 这样不肯罢休大概也是因为被揍得很惨的怨恨吧。 对于回到故乡没什么执着的王妃,唯一的执念就是这个同伴。 国王很在意这一点。国王想把一切问题都弄明白。 “你刚刚也说过了。能够拔出那把剑的除了你以外还有一个人。那就是你的那个同伴吧?” “同伴就是这种意思呀。‘并非他人的他人’。所以说,我也能用那个家伙的剑。” 绿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对于战士来说,剑就是生命吧?是保护自己的关键,怎么能将自己的左膀右臂随便交给他人使用呢。只有自己,和自己发自内心信赖的人才能使用。我们的剑就是这种剑。” “要说理想的话确实很理想。” 国王也点了点头。 “但是,由剑来做这个判断吗?” “这可是杰作。” “能遵从主人的命令不让任何人通过?” “它不是也去救你了吗?” “这种剑要怎么才能得到……” “如果跟魔法街特别订货的话说不定能得到。” 王妃有时会非常认真的开这种玩笑。 她停下吃饭的手,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我们互相的剑就像自己的剑一样,互相的生命就是自己的生命。分开这件事根本不用在意。就算爱上其他人也完全没关系。他本来就是容易爱上别人的那种人,所以经常会帮助不同的人。只不过……” “什么?” “我不希望别人惹他哭。” “他会哭吗?” “有时。” 王妃托着下巴,似乎在望着很远的地方。 “我虽然不相信那些笨蛋魔法师的话,但是已经四年了吧?虽然我在这边过得很开心,但是说不定,说不定他因为担心我在哭呢。想到这里,我就特别在意……” “——就因为这个原因,就绝食了五天?” 国王反而有些吃惊的说道,王妃却非常认真的回答。 “没办法呀。我的心有一半在那个家伙那里。” 国王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同往常,国王觉得一阵心痛。 在国王耳中听起来,这就是堂堂正正的爱的告白。 “真是嫉妒。” 听到国王无意中说出的这句责备,王妃又笑了笑。但是这次的笑变成了苦笑。 “你果然也会说这种话呢。” “这种话,是指?” 王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默默的将肉块插在一起。 “从某种意义上讲,我现在的身体很方便。特别是战斗的时候,很容易让对方疏忽大意。特别是坦加的纳杰科,现在应该对于输在‘小姑娘’手上依然觉得非常不甘心呢。只要他这么想,就不可能赢。” “是啊。” “另一方面,让别人理解‘我’就变得非常不方便。特别是,如果对方有性别的话。” 虽然国王很迟钝,这个时候也苦笑了一下。 “这一点我也觉得很麻烦。” “为什么你会为难?” “那是当然的。大家都指责我,说你没有孩子都是因为我不够勤奋呀。我应该常去你那里玩,应该再努力一点。” 一瞬间,王妃也忘记了眼前的美食,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 “你想,努力吗?” “不,如果要努力的话,我也要选择一下对象呀。” 老实的回答完,国王开心的笑了起来。 “大多数人都认为,夫妻这种东西,不光是心里,身体也要相爱相合,妻子一定要生下孩子。如果要说的话确实如此。可以说这是夫妻正确的存在方式。但是,至少,我和你不在这个范畴中。” “你这么说就可以了呀。而且,就算想努力,我这个身体也没法生孩子呀。你还要我说多少次?” “我应该也说过很多次了,不过那些人的耳朵似乎有特殊的构造,就算说上千言万语,口沫横飞的想说服他们,他们也不接受。人类这种生物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既然已经是夫妻了,那我们的身体就不可能没有重叠再一起,他们认为我们这样反而是‘不自然’的。” “那是因为你是男人,我‘看起来是女人’吧。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王妃烦躁的摇了摇头。 “我也不是因为喜欢才暂住在这个身体里的。——不管说什么都没用吗?” “嗯。没用。因为在我眼里你也是个很漂亮的女孩。” 王妃非常吃惊,非常疑惑的说道。 “结果,你还是想睡我?” 国王认真的看着王妃。 “莉。这样的话,那我就跟仅凭外表就对你下判断的人没有区别了。就因为我有男人这个性别,不 管我怎么以朋友的方式来对待你,你还是会怀疑我对你心怀情欲吗?这样的话,对‘我’来说也太失礼了。” “……” “而且,国王的结婚只是一种契约。哪个国家都是如此。怎么可能有真心相爱结婚的组合。他们的义务是留下王子。只要完成了这个义务,接下来就可以随心所欲了。半年见不着面的国王和王妃也不少见,为什么我们就必须被别人责备要‘更加真心相爱’呢。太不公平了。” “我也有同感。” 王妃也一脸认真的赞同道。 她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能完成这个“义务”。现在才说这些也太奇怪了,王妃心里得出了结论。 可是,另一个方面,她也理解国王必须有继承人。即便不可能是自己生的。 “喂,渥尔。” “嗯?” “先不管别人是怎么说的,你是怎么想的?没有喜欢的人吗?” 这次国王把嘴里的葡萄酒都喷了出来。 “怎么了,突然这么问!?” “你求婚的时候我就这么想了。我成为王妃。没关系。我,你,都厌烦了周围人们的‘快点结婚’的攻击。我的话,则是‘请跟我结婚’的攻击,所以互相利害一致,对吧?” “多亏了这样我才得到了世界第一的王妃。” “别开玩笑了。你听好。我只是有着王妃名号的装饰品。可是这样的话,不管怎么想,你都需要一个‘真正的妻子’。爱着你,想跟你一起生活,想给你生下孩子的人。” “啊,这又是个困难的问题。” 国王的语气仿佛事不关己一样。 “先不说夫人,想给德尔菲尼亚国王生孩子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吧。根本用不着担心。” “不是这种意思。我想看着你找到一个很好的人,看着你跟那个人组成家庭,这样我才能安心。” 国王大声笑了起来。 能被王妃这么说的国王,就算找遍整个大陆也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吧。 “据说孩子是上天的赏赐。那么,生下那个孩子的女人也是——如果有这种女人的话,应该也是上天的赏赐吧。” 国王的语气似乎很冷静。 每次想到这个问题,渥尔脑海中浮现的,总是那个不知道长相的亲生母亲。 从女官长口中听到的母亲的一生实在太过悲惨。太过悲哀了。而且,还是因为她将国王当成一个男人来爱,才产生了这种悲剧。 他也无法忘记在自己孩子面前跪下的父亲的脸。 关于自己的出生,渥尔-格瑞克的回忆全都很苦涩。 让人羡慕的高贵出身,王冠,都不曾让他感到丝毫开心。他只是把国王的工作当成义务,不得不拼命的努力着。心爱的女人——如果这种女人存在的话,他是绝不想这个女人与自己一同背负这种命运的。 在所有的菜都端上来之后,两个人吃完了十多人份的食物。厨师为国王制作了餐后点心,但是因为王妃说不吃甜食,所以让厨师制作了大蒜烤面包和煮鱼贝类和蔬菜。 这仿佛就是正准备开吃的餐前点心。 但是却也很像庶民阶级。 来拿盘子的侍女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不知道这种东西,厨房会不会做。” “雪拉会做呀。很好吃的。” 听到这里国王也探出身子。 “那也让我沾沾光吧。最开始雪拉做的那个料理看起来也很好吃,但是全被王妃吃光了。” “什么呀。我要是知道你想吃的话就分你一些了。” 国王用非常疑惑的眼神望着王妃。仿佛是在问,你真的会分给我吗。 不仅如此,对于食物的执着本就很恐怖。而且,如果要从很久没吃饭的野兽嘴里抢食的话,那就更可怕了。 最后一道料理是雪拉自己端上来的。 先不说面包,就是煮菜也不可能马上做好,但是雪拉的速度却快得惊人。 “这是忘了端出来的前菜吗?” 国王问道,雪拉笑着摇了摇头。 “王妃殿下最近很喜欢这个料理,所以我觉得她肯定会要吃这个,就抽时间就做好了准备。” 能看到女官服领子的地方缠着绷带。 王妃表情奇怪的道了歉。 “对不起。” “没关系。” “我当时有些不讲理。” “没关系。” “我也咬他了。” “……” 雪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起来,王妃为了贯彻公平的原则,还咬了国王。 而国王尝了尝最后登场的雪拉亲手制作的煮菜,非常遗憾的说道。 “早知道这么好吃,我就留一些肚子了。明天你也能给我做吗?” “非常感谢。但是我总是在本宫的厨房乱转的话,不太好。也有些对不起厨师长。” “那我就去西离宫吃。”国王不肯放弃。 王妃吃完了能当一顿晚餐的煮菜,满足的站了起来。 “多谢款待。吃饱了要睡了。” “莉,等一下。” 雪拉着急的说道。 “我先回去。对不起,您能在这里稍微等一下吗?” “为什么?厨房那边不是还有工作吗?” “是的,可是床单……” “床单?” “是的。我本来想把弄脏的洗干净……” 雪拉也有些为难。 如果马上用水洗的话,也许没什么问题,可是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 那张床单现在估计已经变成黑色,硬邦邦的了吧。 赌上王妃侍女的面子,也不能让主人回到还没收拾好的寝室中。虽然雪拉说马上去准备,但是王妃却摇了摇头。 “那些事明天再做就好了。我今天在这里睡。” 说完,她就快步走进了这件客厅旁边的国王寝室。 雪拉吃惊的回头看了看国王,国王也在苦笑。他半开玩笑的将手指放在唇边。 接着,两个人偷偷从门缝里往寝室看了看。金线装饰的豪华大床旁,插着一把剑,上面挂着王妃的衣服。 她似乎是真的打算在这里睡了。 国王笑了笑,没发出任何声音,低头看着雪拉。 “我今天也累了。休息吧。——可以拜托你熄灯吗?” “……没关系吗?” 这真是个白痴的问题。国王和王妃在一个寝室休息是不可能有问题的。——在一般的情况下。 而且,这个王妃虽然不普通,但是雪拉也觉得国王是“妖怪屋的老大”。 国王一动没动。 “没关系的。而且野生动物很少在人前睡觉。想到这里,我反而觉得很安心。不会觉得很高兴吗?” 在这种方面,这个人到底是单纯的笨蛋呢,还是深不可测的大人物呢,雪拉不知该如何判断。 “睡着的时候可能被她咬呢……” “没关系。我刚刚已经跟她说过了,咬的时候要避开脸,脖子,脚和右手。” 因为已经说过了,所以没关系,国王淡淡的说出这句话,还为了让雪拉放心,闭上了一只眼睛。 这种时候,这个人真是可爱可亲呀。 雪拉也不由得微微笑了笑,但是他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轻轻跪下,低垂着头,向国王的品格表达敬意。 虽然世间有很多优秀的人,但是这种度量是任何人都学不来的。 对方会不会在自己睡觉的时候砍掉自己的脑袋,会 不会背叛自己,心里总是担心着这些是无法得到对方信赖的,这一点国王很清楚。 雪拉计算着国王大概已经躺到床上之后,将灯熄灭了,给烛台盖上罩子。 因为这两个人吃饭吃了很久,所以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可雪拉还是返回了厨房,再次为自己刚刚出格的举动向厨师长道歉,并帮忙收拾。洗好的盘子,厨房用具,地板都清理的光洁如新。 雪拉默默工作的时候,他的嘴角也浮现了一丝笑容。 明天早晨,叫国王起床的随从一定会非常吃惊吧。 漂亮的镜子,还有陶瓷制的洗漱用具不会被弄坏就好了,雪拉想到这些所以才笑了起来。 另一方面,躺倒同一张床上的国王还没有睡着。 “莉?” 他叫了叫躺在自己身旁的人的名字。 “已经睡着了吗?” “——醒着呢。怎么了?” “嗯。云塞和艾格特的事情。” 身旁的人似乎转动了身体。 “你决定要怎么办了吗?” “啊。在你忧郁感伤的时候,我想了很久。也问了人们的意见。——我想饶格拉哈姆卿一命。” 王妃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能听到她轻哼了一声,国王笑了起来。 “太天真了吗?” “不。你并不是天真的笨蛋。你觉得在此表现得宽宏大量有好处吧。” “正是如此。——虽然我也很想杀了他,但是不只是艾格特。还有一同行动的利浦尔卿、索罗依卿、厄恩斯特卿。” 虽然谋反的主谋是格拉哈姆卿,但是如果将格拉哈姆卿处刑的话,也必须处罚这些人。 如果舆论是这么想的那没什么问题。老雄亨德里克伯爵和巴鲁都态度强烈的要求处罚。因为格拉哈姆卿的行为,让陛下尝尽了世间最为可怕的辛酸。他应该负起相应的责任。而同意这个意见的人也很多。 但是,国王的工作就是听取全员的意见再下判断。 在塔乌一事上格拉哈姆卿的态度确实是非常顽固迂腐。虽然他本人并无此意,但是却给了帕莱斯德可乘之机。虽然最后取得了胜利,但是他曾将整个王国置于非常危险的状态下。 但是,虽然大家不会大声宣扬,但是王宫中也有很多同情格拉哈姆卿的人。格拉哈姆家代代都忠心耿耿,而格拉哈姆卿本人对国家的忠诚也无人可比。虽然格拉哈姆卿曾将国家置于危机之中,应该追究责任,可是,将他当成逆贼来处刑又太过分了……有人是这么想的。 而这些人的数量绝对不少。绝对不少于高喊要处刑的人。 国王仔细的想了想,决定要做出让步。 感情行事进行处刑,这是任何一个愚蠢的当权者都能做到的事情。因此国王觉得应该在此展示自己的成熟。 “也就是说,在处刑论和饶命论势均力敌的状况下,你不打算冒险成为恶人。” “是的。” 王妃低声笑了起来。 “你真是个有坏主意的熊。” “你应该说我这是不得不做的选择。” “就算艾格特这样处理没关系,云赛呢?” “这就是问题。这里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 云塞的达尔卿谋反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而且,两次都装成是自己人的样子,背后偷袭,是无比卑劣的行径。 这里的情况跟艾格特有很大的不同。如果随意宽宏大量的话,反而可能招来相反的效果。 如果无论背叛多少次都没有处罚的话,就会有人效仿。 可以说,这样的话会造成国内秩序的崩溃。 “饶了格拉哈姆卿的命。对达尔卿处刑。这样不就好了嘛。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让格拉哈姆卿活下来。至少现在是这样的。但是,格拉哈姆卿是非常顽固的人。如果达尔卿被处刑的话,他可能会不停的跟我说自己不能恬不知耻的活下去。” “哈……他确实可能这么说。” “所以,问题就在这里。我知道这样做也很过分,但是我想拜托你对达尔卿处刑。虽然让王妃做死刑执行人非常荒谬,但是也不能由我亲自下手。” “只不过是干掉一个心术不正之人,让我去做有什么意义吗?” “你不是单纯的王妃。你是我和德尔菲尼亚的胜利女神。现在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如果拜托你执行死刑的话,就能向人们表明我是多么的重视这件事。那之后,希望你能传达我的命令,说不允许格拉哈姆卿死。” “如果他还是坚持要死呢。” “那你就骂他不忠。大概这样是最有效果的了。然后,你亲眼去确认一下格拉哈姆卿的人品和想法。” “我的判断可以吗?” “当然。你的判断是最切实,最值得信赖的。” 王妃低声笑了起来。 “我的同伴很古怪,不过你也是个相当古怪的家伙。” “我就当你在夸我。” “那是当然的。我就是在夸你。——晚安。” “啊,晚安。” 国王夫妻结束了跟一般的枕边蜜语相差甚多的对话,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第三章 转天早晨,王妃拿着国王的命令书出发去了云塞。她整理好装扮,打扮成了国王的使者。陪同她的只有一位少年随从。和往常一样,是时而是侍女时而是随从,非常忙碌的雪拉。 关于饶格拉哈姆卿一命一事,在王宫内确实有很多人心怀不满。但与此相反,虽然大家没有说出来,但是看到国王的宽容,觉得安心并心怀感激的人也很多。 对于国王来说,虽然攻克了战后处理的一大难关,但是还有其他问题存在。 云塞是与帕莱斯德对峙的重要据点。 必须要决定达尔卿之后接任的领主,但也不能草率行事。暂且先将此地置于国王直接管辖之下,等王妃回来之后,再派遣合适的人选。 除此以外,新领地泰巴河流域的规划,必须尽快决定的事宜还有很多。 就在国王埋头于不断送进来的文件和面谈之中时,一位随从前来禀报,说贝尔敏斯塔公爵请求见面。 但是毕竟现在国王忙得不可开交。虽然觉得有些抱歉,可现在手上的事情也不能扔下不管。因此他跟随从说下次再见,但是过了一会,随从一脸为难的回来了。 “公爵说有急事……” 国王叹了口气。 另一方面,国王也在思索到底是什么事。看起来不是单纯的问候。 国王甚至想到也许是跟表弟有关。 那个女公爵跟表弟的关系一度曾经处于非常危险的状态,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奇迹般的好转了。在庆功会上俩人也曾亲切的交谈,跟以前比起来,公爵自身的氛围也变得柔和得多。 说不定能听到什么喜事。 像这两家这样的大贵族,结婚的时候要事前向国王报告,征得国王的允许。 国王暂时中断了工作,下令将公爵带到私人会见室中去。但是,到了那里国王却吃了一惊。 贝尔敏斯塔公带着四五名随从。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但是随从们按照公爵的指示,将包着布的巨大板子搬到了房间中。 看到国王之后贝尔敏斯塔公恭敬的低下了头。她是跟平时一样飒爽的男装打扮。 而公爵的表情也非常僵硬。 “非常抱歉,在您这么忙碌的时候,还做出如此无礼的要求……” “没关系,这是?” “这是前天送到我家的。希望陛下务必看一看……” 她的声音很低似乎在忌讳旁边的人。她用视线让随从退下,也要求国王屏退旁人。 看起来,她并不是要说什么喜事。样子很不寻常。 让随从和侍童退下,只剩下国王和公爵两个人之后,两人面对面坐下。 “好了,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罗莎曼德犹豫了一会,接着,抬起头直直的望着国王。 “陛下记得贝林格这个名字吗?” “贝林格是……” 国王沉吟道。 “应该是你的亲戚吧……” “是的。我的姑妈——我父亲的姐姐的婆家。虽然是大约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的贝林格家是拥有伯利西亚平原的大领主。” “我听说那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伯利西亚的所有权就转移到了你家……” “那只不过是暂时的应对。” 罗莎曼德语气强硬的断言道。 “只不过是暂时移交给我家。是先代陛下这么决定的。” “但是,我听说现在贝林格没有直系继承人。原本应该由贝林格一方的亲族来管理伯利西亚,但是似乎发生了一些争执。” 罗莎曼德表情苦涩的点了点头。 “表兄戈弗雷人品出色,但是他的亲族却不是什么好人。从头讲起的话,我的姑妈埃莉诺和贝林格家的长男雷蒙德结婚,生下了男孩,可雷蒙德却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当时,继承人乔尔丹刚满一岁,埃莉诺姑妈也没到二十岁。” “嗯。” “成为遗孀的姑妈因为还年轻,还生下了能成为继承人的男孩,所以那边的亲戚跟祖父商量,让埃莉诺姑妈和雷蒙德的弟弟罗伯特再婚了。” “嗯。” 这种事情并不罕见。结婚是强化家族与家族间纽带的手段。 相反,如果嫁过去的姑娘没生下孩子就死了的话,有时会将妹妹作为新妻子嫁过去。 罗伯特将之前的兄姊娶为妻子,而埃莉诺嫁给了曾经的叔弟,不过这场婚姻非常幸运。 “您的姑妈和新丈夫之间也生下了男孩吧?” “是的。那就是戈弗雷。他和乔尔丹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不过,继承人必须是雷蒙德的孩子乔尔丹,这件事罗伯特姑父和戈弗雷也都接受了。我也曾见过罗伯特姑父,他是个非常安静温柔的人。他很尊敬早亡的兄长雷蒙德,非常重视埃莉诺伯母。我也听说他把自己的外甥乔尔丹当成亲生孩子来宠爱。” 罗莎曼德的表情很僵硬。 “虽然到此为止都很好,但是长大的乔尔丹性格恶劣,曾数次引发问题。这是我出生之前的事情,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听说他身为家族继承人,却流连花街柳巷,跟一些流氓无赖关系亲密,将家里贵重的宝物拿出去卖钱,为了抢钱还曾闯入酒馆。罗伯特姑父的数次斥责都没什么效果,乔尔丹最后还是离家出走了。” 那时的乔尔丹十七岁。 虽然家名要由长男继承,这和人品能力无关,但是找不到人的话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但是,罗伯特姑父却一直在等乔尔丹回来。他无论如何都想让兄长的孩子继承这个家。 他大概是想要对得起去世的兄长吧。 乔尔丹失踪之后数年,亲族们努力说服罗伯特。虽然明白他想对去世的兄长尽恩情的心理,但是也要面对现实。幸好,这个家还有戈弗雷。当主有权力决定继承人。就当乔尔丹已经死了,让戈弗雷来继承家业就好了。 可是罗伯特却始终不肯点头。 乔尔丹失踪之后十四年,罗伯特因病去世了。 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戈弗雷和母亲埃莉诺保证,只要异父兄长回来,便把家长之位让给他,成为了贝林格家的当主。 不过,埃莉诺听了儿子的话却摇了摇头。 她对她的儿子说,事已至此,这应该就是神的旨意,你就挺胸抬头的做领主吧。 “戈弗雷是个稳重的人,很受领民的爱戴。虽然我们年龄相差很多,但是他却像真正的兄长一样疼爱我。父亲也曾安心的说道,虽然有些对不起死去的雷蒙德,但是也许这样反而比较好。可是……戈弗雷在那之后不久就去世了。听说是药石罔效的绝症。” 埃莉诺非常伤心。但是,祸不单行,戈弗雷有两个嫁出去的妹妹,这两个女孩也相继身亡。一个人是感冒恶化成了肺炎,另一个是生产的时候,因为难产,母子双亡。 “当时,贝林格家和我家一样,都被人们评价为被死神缠上的家族。埃莉诺姑妈失去了全部自己所爱的人,仿佛一个空壳一般回到了娘家。” 此时的贝林格家的亲族们,开始对伯利西亚平原展开了盛大的争夺战。 直系子嗣已经没有了。雷蒙德、罗伯特兄弟的姑父、大姑父、表兄等人都自称自己有权继承,接着便开始了打斗。 “——而我的父亲实在看不下去这种争斗,便拜托当时的陛下仲裁。最开始,我父亲本来也想试着说服他们,但是他们却气焰嚣张的说,外人不要插嘴。父亲说,当时大家都被眼前的财产迷惑,失去了理智。” 而这一切在当时的国王德鲁瓦王眼中也显而易见。伯利西亚是传统的管理领民,繁荣起来的土地, 但是贝林格的亲族们却脑子里却只想着得到好处。 他们发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独占伯利西亚之后,便打算将伯利西亚分割,全员公平的继承。 虽然有人说自己得到的土地太少,非常不满,但是最后他们却得出了非常荒谬的结论,原本伯利西亚的领民们就是因为领主的宽厚大量才这么富有的,今后只要多课税就可以了。 德鲁瓦面对这种事态也非常担忧。 大谷仓伯利西亚平原虽然是贝林格家个人的资产,同时也是王国的财产。 因此德鲁瓦做出的判断就是,暂时由贝尔敏斯塔公爵家管理伯利西亚平原。 如果只是拿走这片领地的话,贝林格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每年收获后,贝尔敏斯塔要给贝林格某种程度的“份额”。 贝林格的亲族虽然也非常不满,但这毕竟是国王的裁定,不容置疑。 德鲁瓦王反而觉得贝尔敏斯塔公爵非常可怜,慰劳了他。必须全盘接下麻烦的领地管理和经营,而收获的一部分必须默默交给贝林格。 贝尔敏斯塔除此之外还有数个大领地,财政丰厚,经验丰富。国王苦笑着说,虽然很对不起,但是拜托了,当时的贝尔敏斯塔公恭敬的低下了头。 接着数十年来,伯利西亚便一直在贝尔敏斯塔的管辖之下,现在也依然向贝林格交钱。 伯利西亚的家宅也由贝尔敏斯塔公爵来管理。公爵原本只想留下仆人修缮房屋,但是回到娘家的埃莉诺,带着照顾自己起居的仆人搬到了伯利西亚的宅邸中。 嫁人之后她一直居住在这宅邸中。似乎住在这里更加安心。 “对于姑妈来说,伯利西亚是她的回忆,也是她的家人吧。父亲曾担心姑妈上了年纪,多次劝她回来一起居住,但姑妈总是微笑着摇头。——我想她是在等乔尔丹吧。父亲死后是弟弟,弟弟死后是我在管理,但是伯利西亚是贝林格家的领地。雷蒙德姑父和埃莉诺姑妈的儿子乔尔丹才是正统的所有者。” “可是,那个乔尔丹十七岁离家出走之后,便一直行踪不明。” “是的。” “现在就连他是否活着都不知道。我也很佩服你的高洁,但是此时,你干脆高兴的接受了怎么样?” 罗莎曼德有些犹豫。似乎在考虑该怎么说。 “您看一看这些比较快吧。” 说完她站了起来,解开刚刚随从搬进来的东西上面盖的布。 里面的东西是肖像画。描绘着一个年轻男人的上半身。 “这是雷蒙德姑父。是跟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埃莉诺姑妈的第一个丈夫。” 画上的男人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金发梳理得很整齐,蓝色的眼睛闪烁着温柔的光辉。是个看起来高雅稳重的美男子,但同时也有一种严厉的感觉。 “这是他的最后一张肖像画。晚年的伯母将这张肖像画和罗伯特姑父的肖像画放在一起,挂在伯利西亚宅邸,自己的房间中。” “原来如此。对于您的姑妈来说也是为了凭吊吧。” “我从未见过雷蒙德姑父。当然也没见过他的儿子乔尔丹。但是,我每次拜访伯利西亚的时候,都会看到姑妈房间里的这幅画。所以……” 说到这里,她又犹豫了。真是少见。 “埃莉诺姑妈经常会提起乔尔丹。她说虽然乔尔丹是个没法管教的蛮横的人,但是心地很善良,那个孩子一定还活在什么地方。父亲也说,不会追究过往的事情。只要他为了埃莉诺姑妈活着回来就行。他现在应该跟血气方刚的年轻时代不同,应该能分辨些事非了。他经常说这样对话,就可以把伯利西亚还给他。所以,我也觉得必须这么做。” “我明白你说的话……” 但是为什么这件事突然变成了急事呢,国王完全不明白。 罗莎曼德深深叹了口气,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抬头望着国王。 “请您不要笑,听我说完。这里还有一张画像。这是姑父那张肖像画的临摹。但是,临摹的时候多少加了一些要求。我命令把眼睛和头发涂黑,多画一些胡子。” 国王差点笑了出来,他慌忙忍住。 “不……失礼了,但是,贝尔敏斯塔公也真是会做些恶作剧呢。” “我下命令的时候自己也笑了。我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很傻。但是——您请看。” 罗莎曼德的表情非常僵硬的,解开另一副画上包的布,放在雷蒙德的肖像画旁边。 国王仿佛白痴一样,张开大嘴,出神的看着这张画。 因为是临摹的,所以这也是一张男人的半身像。 而且,因为加上的胡子,看起来脸的轮廓也有了很大变化。因为眼睛和头发都被涂成黑色的了吧,人物的印象也变了很多。 原本的高雅沉稳变成了非常沉重的存在感,端正严厉的面容则变得有些勇猛强悍。 不过,毫无疑问这还是同一张脸。 但是。因为加上的东西导致的变化,原本应该变得陌生的这张脸,却变成了一张异常熟悉的脸。 那是贝诺亚的吉尔的脸。 而在茫然呆立在原地的国王身旁,罗莎曼德深深叹了口气。 “您应该也能理解,我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有多么吃惊了。” “嗯……” 国王低声沉吟道。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画上的人年纪有些不同。但是不管在谁看来,这都是吉尔的脸。 国王再次望向雷蒙德的肖像画。 如果忽视眼睛和头发的颜色不同,以及没有留胡子的话,他的眉眼跟吉尔一摸一样。 “怎么会这样……” “因为我受到了太大的冲击,让画师非常慌张。我可以提前声明,那名画师完全不认识吉尔。” “我想也是……” 国王仍然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歪着头。 罗莎曼德将画盖好,两人再次面对面坐在椅子上。 现在两个人的表情都非常认真。 “你说的话我明白了,但是你具体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请您确认一下。吉尔大人的身份。那个人的双亲如果还在世的话,如果有很多人都能证明他是在塔乌出生长大的话,那我就把这件事当成单纯的偶然,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相貌相似而已。但是,如果并非如此的话……如果,乔尔丹在漂泊之后流落到塔乌,更名改姓的话……” 她的语气有些不安。 国王也很为难。如果将这件事当成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相貌相似而已的话,两个人却长得太像了。 “然后呢?如果发现吉尔就是你的表兄呢,你要把伯利西亚还给他?” “那本来就是表兄的东西。” 贝尔敏斯塔公爵淡淡的说完,咬紧了嘴唇。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埃莉诺姑妈最后,都担心着行踪不明的儿子去世了。塔乌离伯利西亚并不远,可他为什么不回来,如果吉尔真的是乔尔丹的话,为什么要放任自己堕落成山贼……” “对了,你什么时候见过吉尔?” 罗莎曼德讲述了,国王成为俘虏之后,在本宫的邂逅。 佐拉塔斯提出了过分的要求,想要得到伯利西亚,这时罗莎曼德满脑子都是不知道长相,行踪不明的表兄。 那是在自己出生之前便失踪的表兄。所以罗莎曼德完全不知道他会成长成什么样子。 因此,当自己想象表兄样子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会和雷蒙德的肖像画重叠。 所以在罗莎曼德看到走过来的吉尔的时候,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吸引了自己。虽然印象 完全不同,但是他的样子却深深的留在了自己心里。 “起初我觉得可能只是我的错觉。可是,我为了准备守城战回到伯利西亚的宅邸中,再次看到姑父肖像画的时候,我发现那绝对不是我的错觉。——结果就如您所见。” “等一下。你跟吉尔互相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吧?” “是的。” “你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和名字,吉尔呢……” “他说他是贝诺亚的吉尔。” 国王叹了口气,将身体靠在椅背上。 “贝尔敏斯塔公。这样的话我无论做什么都没有意义。如果吉尔就是乔尔丹的话,听到你的名字和身份,不可能注意不到你就是他的表妹。但是他还是说出了现在的名字。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想成为其他人,不想再取回昔日的名字了。” 罗莎曼德用哀求的眼神望着国王。 “不能请求陛下您命令他说出实情吗?” “不行。吉尔并不是那种会因此就把一切都说出来的人。我不知道乔尔丹-贝林格是什么样的人。但是,贝诺亚的吉尔是在塔乌屈指可数的大头目。” “可是,我跟姑妈有过约定。如果乔尔丹回来的话,就把伯利西亚还给他。这就是道义。” 罗莎曼德非常顽固。 国王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 如果正面质问的话是不可能得知真相的。 他打算通过伊文暗中打探出真相。 对达尔卿的处刑尊重了他本人的意见,赐给他毒药。 这也是相对不太痛苦的比较宽容的方式。 虽然都是死刑,但是却有很多种类,有的含有很强的警戒意义,有点则是有名誉的死,而对达尔卿来说,跟他所犯罪行相比,这个处置实在算是非常宽容的了。 巴鲁以外强硬派的人,都认为绑在柱子上刺死,或者斩首比较妥当,他们听说现在这种处置应该会觉得愤慨,但是国王想要在不引起什么纠纷的情况下尽快处决。 但是,达尔卿却不肯老老实实的喝下毒药。 他曾两次向国王举起反旗,性格也相当扭曲。他跪在王妃面前,不停忏悔着自己的罪行,泪流满面的请求宽恕,但是这种难看的样子是王妃最讨厌的。 “你这么不想死的话,为什么要谋反?” 王妃无情的说完,被毒药放在他眼前。 “在孤注一掷的时候,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输了的话就要面对这种局面。不想这样的话,一开始默默的服从渥尔就好了。不想乖乖听话,想着孤注一掷,最后输了也不愿意老老实实让位,你想怎样。让你这种人活着做什么?” 达尔卿发出悲惨的声音哭了起来。 作为随从站在一旁的雪拉冷静的看着他的样子。 不管怎么想王妃说的都很有道理。 妄想打倒政权的话可以。谋划让国王下台也没问题。但是,没有彻底的决心是不能做这种事的。要做就要赌上自己的生命。 既然失败了,被杀便是理所当然的。可是,达尔卿却怎么都不肯接下毒药。 他满脸都是眼泪鼻涕,不停的磕头请求慈悲。 雪拉实在忍不下去,他制止了王妃自己走了出来。 “我来吧。” “不,这是我的工作。你拿着。” 王妃将药瓶递给雪拉,把达尔卿控制住。然后轻松的将拼命挣扎的达尔卿按在地上,利索的绑了起来。 她抓着被绑住的达尔卿的头发,让他抬起头,张开嘴,毫不留情的把毒药倒了进去。 在场的人除了随从雪拉以外,还有负责见证情况的官员和神官,二人都忍不住扭开了脸。 从他们的表情中也能看出达尔卿的痛苦。 他们知道这绝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但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会看到如此丑恶的光景。 如果达尔卿如王妃所说愿意痛快的死去的话,最少还能保留一点点名誉。 被绑着喝下毒药的达尔卿身体开始抽搐,迎来了他的最后时刻,他们两人仿佛商量好了一般同时叹了口气,开始了工作。 神官为这个罪恶深重的背叛者进行了祷告,官员确认了达尔卿确实已经死亡,两人静静的向王妃低下了头。 王妃下达了一些关于尸体处理以及今后领地的经营方面的指示,便转身前往艾格特。 格拉哈姆卿的宅邸跟雪拉在的时候没有一点变化。但是,窗户全都紧紧关闭,玄关前站满了守卫,整个宅邸给人一种毁灭死亡的印象。 听说王妃作为国王代理前来,主人以外的人似乎都做好了被处罚的心理准备。 格拉哈姆卿表情僵硬的来到王妃面前,起初,听说自己得到了宽恕,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但是当他听说达尔卿已经被处刑之后,态度便变得强硬起来,他说没有打算一个独活,拒绝宽恕。 “这个裁决有误。” 格拉哈姆卿语气坚决的说道。 “为了我,为了达尔卿,也是为了国王,所以我才对陛下做出了无礼的行为。而达尔卿被处死,而格拉哈姆却被宽恕,我对这件事本身感到无比感谢,但是我并不是那种在达尔卿的尸体上厚颜无耻苟活于世的软弱之徒。” 王妃歪着头,开玩笑般说道。 “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用不着这么急着死吧?” 格拉哈姆卿顿时有些生气。 格拉哈姆卿并不喜欢这个王妃。 王室的结婚是为了强化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纽带,高贵的血统是最为重要的,但是这个王妃却完全不明身份,不知底细。 如果她曾生下一位王子的话,那还能有些不同,但是结婚仪式至今已经将近一年了,她连点怀孕的征兆都没有。人们都传闻说她的身体根本不能生孩子。如果传闻是真的的话,那她不就是个徒有王妃名号,没有一点用处的人吗。 (怎么会有人把这种人当成战斗女神来崇拜呢?) 格拉哈姆卿是这么想的。 他挺起胸膛说道。 “臣下应该恪尽忠义,主人应该庇护臣下。如果说达尔卿没有身为人臣的资格而被处死的话,那便不能只对我格拉哈姆手下留情。但求一死。” 他的语气一直很强硬。一半是因为信念,另一半则是恐吓。这是挑衅,如果你能下命令的话,就下命令吧。 虽说是国王的代理,虽然有王妃的头衔,但她毕竟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在气势上,在人品上,都能看到格拉哈姆卿不甘居于其下的自负。 但是,王妃却丝毫没有退缩。 她的嘴角微微笑了笑。 “你如果这么想死的话,就再谋反一次吧。” “你、你、你说什么!?” “国王饶你一命并不是因为原谅你了。只不过是看在你之前非常忠诚的份上。如果你再犯什么错误的话,那之前的就算一笔勾销了,你会如你所愿,会作为谋反人被处刑。这样不就好了吗?你就这么做吧。” “别开玩笑了!!” 王妃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格拉哈姆卿。那是能让狮子都退缩的绿色的闪光。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想耍赖也适可而止吧。因为你的过错,渥尔遭受了什么?如果不是塔乌的人不顾危险赶过去的话,事态会发展成怎样?你差一点就杀了国王,害了整个国家。” 格拉哈姆卿顿时无言以对。但是,他仍然恨恨的抬头望着王妃。 “你想说,这不是你的本心吗?” “……” “这根本不能作为解释。只不过是狡辩。” 格拉哈姆卿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不觉得我做的是错的。不正当的提拔没有功绩的人,这才是搅乱秩序的元凶。” 王妃冷笑了一下。 “没有功绩?” 四十多岁的格拉哈姆卿顿时满身冷汗。 这实在不像是十七岁的小姑娘的脸。 “在之前的内乱中,将国王从佩尔泽恩的魔掌中救出,在和坦加的战斗中讨伐猛将梅凯尔,在和帕莱斯德的战斗中讨伐了被称为奥隆左膀右臂的乌尔曼,他们没有功绩?” “他们本来不就是一群罪人吗!” “正是这些罪人救出了被俘的国王。” “……” “渥尔即将被处刑的时候,塔乌的人们是自己主动前去营救渥尔的。即便他们知道,要和帕莱斯德的正规军为敌,对于他们来说胜算很低。” “……” “纳西亚斯明知会被帕莱斯的人辱骂为,腆着脸皮前来参观主君处刑的厚颜无耻之徒,最差的情况下他甘愿代替渥尔被狮子吃掉,仍然前往了处刑场。他们为了营救国王拼命努力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 “你所说的忠义为何物?嫉妒新的家臣,拖主君的后腿就是忠义吗?德尔菲尼亚不需要这种臣下。” “如果您这么说的话,那就更要下令处死我了!!” 格拉哈姆卿声音颤抖的叫喊道。 他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违背了臣下之道。 “不行。国王让你活下去。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要死的话,那你就是违反王命的不忠之人。” 正如国王所说,这句话很有效果。格拉哈姆卿无奈的咬着嘴唇,失望的垂下了肩膀。 “艾格特会被没收。你会从塔乌领主吉尔那里得到新的领地。在塔乌山脚下还有很多无人过问,经过辛勤开垦能够成为农田的土地。今后三年的时间,如果能够开垦成功的话,那片土地就是你的了。但是,你要向领主吉尔缴纳租税。你要亲身体验一下,被你辱骂成罪人,你所看不起的那些人是怎么生活的。” 国王给格拉哈姆卿的处罚便是,让他亲身体会一下,开辟原生树林,耕种贫瘠的土地,让土地变成能生长作物的农田,这是多么麻烦,多么耗费劳力的事请。 听到自己要在山贼手下工作,要向山贼纳税,格拉哈姆卿满脸通红。他感到没有比这更让他觉得屈辱的了。 但这是王命,不可违背。 格拉哈姆卿深深低下头,接受了这个命令。 这座宅邸也被没收,交给官吏。王妃让他在规定日期之前收拾好之后,最后同格拉哈姆请说道。 “真正重视忠义的臣下,不管身在多么边境的地方,到了关键时刻,也会身着生锈的盔甲,扛起陈旧的枪剑前来。国王应该也会对你有此期待。” 于是,格拉哈姆卿充满勇气的挺起胸膛,掷地有声的说道。 “身为骑士,不管生活如何困苦,都绝对不会让盔甲生锈!正如您所说,一旦发生变故,我必将奋勇当先。” 王妃忍不住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顽固的话,那也算是个杰出的人物。 就算冲着他的脑袋扔石头,肯定也是石头先喊疼。 这种顽固既是缺点,也是优点。 现在虽然不能有此期待,但是如果将来他真的能和塔乌的人们互相让步和平相处的话,那应该真的会成为不错的战斗力。 第四章 此时在奥维庸人们之间流传着这样的对话。 “实在是不明白。” “陛下到底在想什么呢?” “居然向德尔菲尼亚的庶子屈服,割让领土,实在是不像平日陛下的所作所为呀。” “是啊。这下德尔菲尼亚更会恬不知耻,胡作非为了。” 战败国的战后处理是在战胜国的指导下进行的。 但是,帕莱斯德人却不认为自己输了。虽然首都被暂时包围,但是奥维庸城有着三重防御城墙,而且还有着以团结一致著称的帕莱斯德军。他们都认为,认真交战的话是不会输的。 可是奥隆却轻易的接受了对方的条件,接受了对帕莱斯德非常不利的关税税率和货币市场的变更,割让了塔乌西峰和泰巴河。 虽然对于身为当事人的泰巴河流域居民来说,只是换了一个纳税对象而已。只要税率相同,他们就不会抱怨。 感到愤慨的主要是居住在都市的知识分子,特权阶层。这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的东西被偷走,无法忍受。 面对这个意见也有反对的声音。 “陛下怎么会害怕呢。只是对方威胁道,如果不接受条件的话,他们就会将奥维庸城整个破坏,将市民全部杀死。” “是啊。原来陛下是不会屈服于这种威胁的,但是因为有公爵的事情在先。” 人们痛苦的叹着气沉默了。 曾经是王国最为可靠的支柱,波谢克公的名字,现在也成了禁忌。 虽说是敌对国家,但是他毕竟拷问了一国国君,而且还想将对方喂狮子,这实在不是文化国家帕莱斯德的司令官应有的所作所为。大家甚至有些愤恨,他为什么会做出如此行径。 “陛下为了清算公爵大人的所作所为,才全面接受了德尔菲尼亚的要求。” 在讨论最后,市民们经常会得出这种结论。战争的最后,领土会有变化是当然的,被夺走的东西再夺回来就好了。 而帕莱斯德人中对此感觉最为强烈的便是立于特权阶级顶点的,国王奥隆本人。 条约制定之后还不足一个月。但是奥隆已经开始寻找能夺回塔乌,打倒德尔菲尼亚的方法了。 跟佐拉塔斯不同,奥隆不会独断专行。他经常会召集重臣,召开会议,细致的讨论该如何处理。 现在,数十名近臣在进行报告。 “市民们的感情上没有什么问题。大部分都对陛下持有好意,感到同情。” 另一个人表情微妙的说道。 “波谢克公死亡一事是很大的原因……” 奥隆的脸色丝毫未变。 “如果大家认为,陛下即便牺牲弟弟也想拯救王国的话,那就万万岁了。实际上,大家确实是这么想的。” “嗯……” “泰巴河周边的动向呢?” “地方官员报告说,德尔菲尼亚的交接非常顺利的结束了。关于当地居民,有些不大的混乱。” 于是,另一个近臣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对于居民来说,他们可能对这次的决定有些不满,不如试试煽动他们反抗?” “原来如此。” “虽然夺走了土地,但是如果不能顺利治理的话,对于他们来说也很棘手吧。” 虽然也有几个人赞成,但是奥隆却制止了他们。 “单凭这个报告还不够。居民们虽然有些混乱,但是只是纳税对象变化的话,不会有什么不平不满的。如果对他们课以重税就另当别论了。——这方面如何?” “正如您所说。混乱也包括了居民的迷茫。跟居民感情的恶化没什么关系。德尔菲尼亚方面现在正在和各地领主面谈,似乎在听取我们之前的政策……” “哦?” “另一方面,他们还派遣了其他官员,到当地进行调查。积极听取居民们的意见和要求……” 奥隆轻声咂了一下舌头。 如果自己从他国那里夺取土地的话,也会做同样的事情。得到居民信赖是第一要务。 “泰巴河流域面积广阔。领主由谁担任?” “根据官员的报告,似乎是国王直辖……” 听到这里其他近臣也发出了吃惊的声音。 “居然,独占吗?” “不会分配给家臣们吗?” “庶民出身的国王根本不会思考判断吗。这么做德尔菲尼亚的家臣们根本不会接受。” “确实。” 大家都发出质疑和嘲笑,但是只有奥隆一脸认真。 关于德尔菲尼亚的庶子,之前就有很多疑问。而最重要的问题是,他到底是太笨,还是太聪明呢。 “这个家伙。如果他是故意这么做的话,那可是个不容易对服的对手。” 听了奥隆的沉吟,其他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刚从敌国手中夺取的土地由自己管理吗……我应该也会做同样的事情吧。因为这次的条约,我国和德尔菲尼亚的国境变成了陆地。这片土地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安抚百姓。如果随意交给他人,让人心离散的话,会发生无可挽回的事。当地居民也许会呼应原来的国家。也许成为谋反的导火索。也许会成为间谍们暗中活动的地方。这些问题不胜枚举。” 奥隆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近臣们都深感羞愧,狼狈的互相望了望。 有一个人似乎不太接受的说道。 “您说的对,但是战争取胜后夺来的土地不进行分配的话,家臣们会怎么想。如果拼死战斗却什么奖赏都得不到的话,他们对主君的忠诚心也会越来越少吧。” “奖赏的话,给他们从塔乌拿到的金银就好了。” 众人再次沉默了。 “那些塔乌的山贼也摆脱了长时间的冷遇,得到了自治的保证,这下他们为了那个庶子肯定会甘心拼上性命。唉……” 奥隆的语气很苦涩。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已经太迟了。他深切的觉得自己小看了他们。 包括那个庶子和山贼在内。 “有人能告诉我塔乌整体的战斗力吗?” 一个人站了起来。 “虽然还不能断言,但是我也知道一些。在跟我国的战斗中,追随渥尔王的山贼只有位于塔乌西峰的那些人。另一方面,得知渥尔王被救这一消息之后,驻留在卡姆塞的德尔菲尼亚军全部攻入了坦加境内,佐拉塔斯王引以为傲的精锐部队被全部击溃。其中有德拉将军、亨德里克伯爵这些,我们很熟悉的名将,但实际上半数以上是塔乌东峰的部队。” “具体是怎么回事?” “被称为独立骑兵队的渥尔王的亲卫部队兵力大约有两千,而实际上塔乌能动员的战斗力是其十倍,甚至能达到十五倍……” 众人立刻喧闹起来。 “两万到……三万!” “居然……” “这些全部都是德尔菲尼亚的吗?” 每张脸上都意识到事态有多么严重。 他们已经无法击败这些区区的山贼,一群杂兵了。 起初他们是看不起塔乌的。特别是在卡姆塞附近的战争中,听说佐拉塔斯败北之后,帕莱斯德中还曾嘲笑,以勇猛著称的坦加居然会败给区区山贼,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就在几天前,帕莱斯德也深刻的体会到了塔乌的实力。 单是塔乌的金银流入德尔菲尼亚已经是极大的威胁了,在此之上,他们还得到了这么多的“人力资源”,实在是无法与之竞争。 面对这种现状奥隆陷入沉思。 奥隆的目标是获得中央的霸权地 位。因此这种对手无论如何都要打败。 他冷静的说道。 “有什么策略吗?” 没人回答。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现在凭帕莱斯德一国是不可能挑战德尔菲尼亚的。——但是,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德尔菲尼亚自己占尽好处。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还是没有人回答。 每个人都拼命思索着方针策略。 不止如此,在不得不放弃这前所未有的大金库的同时,连运送金银的道路都不得不郑重的献上。 简直是祸不单行。 无论如何都要再夺回来。但是,却找不到具体的手段。 奥隆看了一眼家臣们,开口说道。 “大家似乎找不到什么好办法呀。” “陛下您有什么想法吗……?” “要说有的话也有,要说没有的话也没有。” “啊……?” “只要这样什么都不做继续等下去就好了。这样对话,对方会自己找上门来。” “什么意思?” “你想想看。正因为互相的实力能够相互抗衡才被称为大华三国。而其中一国的力量显著提升的话,觉得不爽的除了我国,还有另一个国家……” 说到这里,奥隆笑了起来。 佐拉塔斯并不是平庸的君主。不只不平庸,他应该已经把握到自己知道的这些情况了。 他应该早已经看透,德尔菲尼亚变得强大,那么自己就会被逼入绝境,为了阻止事态继续发展,现在必须做些什么。 而奥隆的想法漂亮的应验了。而且,佐拉塔斯的行动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转天,帕莱斯德的一名重臣接待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 重臣的名字是约阿希姆。是尊从奥隆的策略,为了诬陷萨沃亚公爵甘愿牺牲的那名家臣。 正因为他是服侍在国王身边的宠臣,约阿希姆在奥维庸城内拥有宅邸。 既然他居住于此,也就必然会有各种人员往来,这天一早便进来的人员是拿来约阿希姆服装和饰品的人。 即便本身并不喜好华丽的打扮,但是既然在王宫内工作,衣着整齐是理所当然的。不过,主人本身不太会亲自接收这些物品。但是,此时,商人却通过家宰提出,有一样物品务必要请主人亲自观看。 “据说是难得入手的珍品……您意下如何?” 因为是熟悉的商人,现在也没什么急事。 约阿希姆便同意让商人进来。 但是,过来的却是一名从没见过的男人。 是一位满头白发,但是满面红光,颇有风度的老人。他非常客气的低下头沉稳的说道。 “非常抱歉。主人还在询问夫人们的要求,便暂且让鄙人前来。” “听说你有东西要给我看?” “是的。在这里。这必是能让您心满意足之物……” 老人从怀里取出一个黑色皮革小盒子,兴冲冲的来到约阿希姆身旁,缓缓的打开了盖子。 “……” 约阿希姆顿时哑口无言,他并不是被盒子里的装饰品的华丽感动了。 也不是被璀璨的宝石吸引了目光。 他是被这个东西的设计和形状震惊了。 这是一个较大的胸针。是为了固定外套的时候使用的。 颜色鲜艳的宝石碎片组成的是一座顶上有锯齿状墙壁的塔,一条巨大的露出尖牙的黄金蛇缠住了这座塔。 这是坦加王家的纹章。 而且,既然此物如此豪华,那毫无疑问肯定是国王自己的东西。 约阿希姆只是震惊了一瞬间。 他立刻用锐利的视线望向对方。他再次吃了一惊。 “啊!是你!” “您还记得我真是荣幸。” 男人微微笑了笑,收起了小盒子,进来时的卑微的态度完全消失不见,他悠然的坐了下来。 这位稀客名叫博斯维尔。 年轻的时候约阿希姆跟这个男人曾有着亲密的往来。但是,已经有很久都没有见过面了。 博斯维尔频频端详着约阿希姆。 接着又微微笑了起来。 “你也老了不少呀。” “彼此彼此。” “虽然有些突然,但是我想跟你谈谈。可以吗?” “好的。” 虽然面对着接连发生的震惊事件,但是约阿希姆毕竟是服侍在奥隆身边的人。他很快回过神来说道。 “四十年未见的朋友突然拿着那么可怕的东西,装成普通来访的商人前来,所为何事?” “商人把我当成了你的朋友。我只不过是走到想要进城的商人身边,提出既然要去一个地方,就一起去吧,然后一起走进了城门而已。那个时候我站在商人的后面,装成跑腿儿的老头。门卫把我当成了商人一伙的,没有询问就让我进来了。进入宅邸之后,商人跟随从说话的时候,我悄悄离开,装成商家的人,跟家宰寒暄,说有东西务必要给主人过目。” 这真是让人吃惊的胆量。 “现在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了吧,我现在在坦加。接受主人的命令,前来传达佐拉塔斯王的意向。” “为什么是给我?” “给谁都可以。只要是服侍在奥隆王身旁,能保守秘密,能将我所说的话正确的传达到奥隆王耳中的话,谁都可以。但是,即便帕莱斯德地广人多,能满足这些条件的人并不多。在这一点上,你无可挑剔。而且我本来就是你的朋友,所以便被指派了这份工作。” “要向陛下传达何事?” “坦加想与帕莱斯德结成同盟。不过,这一次,需要双方都非常诚恳的,谈一谈两国的未来。” 面对博斯维尔颇有深意的表情,约阿希姆也苦笑了一下。接着他注意到现在不是该笑的时候,便停了下来。 “不过这真是奇怪的做法呀。如果是坦加使者的话,只要直接去王宫就好了呀。” 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接触方式,虽然他自己也明白理由,但还是问了出来。 “确实,本来那样做比较正常,但是德尔菲尼亚应该在奥维庸也安插了很多密探。如果被那些人知道的话,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我们再次结成同盟一事会全部被德尔菲尼亚掌握。” “等等。你这么说有些太早了。而且,我还没有完全相信你所说的话。你凭什么能证明,这个纹章不是伪造的?” 博斯维尔吃惊的苦笑了起来。 “我伪装城坦加的使者有什么意义,你应该也不会不明白这一点。对于现在的帕莱斯德来说,德尔菲尼亚就是眼中钉,而佐拉塔斯王就是想提出解决放案。——如果你对于这种做法不满的话,我可以回去……” 他歪着头,再次露出了饶有深意的笑容。 “毫不留情的赶走坦加的使者,你这么做,真的没关系吗?你有自信能保证,此时将来被奥隆王知道之后,自己不会遭到斥责吗?” 约阿希姆苦笑着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讲究规矩也没什么用了。帕莱斯德苦恼的事情坦加已经全部知道了。 跟上次不同,这次就算自己想掌握主导权也不可能了。 博斯维尔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书信被卷成筒状,上面封着紫色封蜡。印有被蛇缠着的塔形的花押印。 “这是佐拉塔斯王给奥隆王的亲笔书信。虽然我知道这样的手段违反常规,但是希望你能把这封信交给奥隆王。” “我知道了。” 约阿希姆接下了书信。 “我明天便交给陛下。其 实我也希望现在就交给陛下,但是如果莽撞行事的话,会被细作发现。” 约阿希姆先把书信放在一旁,直直的盯着对方。 “不过,佐拉塔斯王是怎么想的?想要坦加和帕莱斯德结成同盟,攻打德尔菲尼亚吗?” “你觉得德尔菲尼亚是这样就能打倒的对手吗?” 面对这个问题,约阿希姆沉默了一会。 “果然,坦加也认为现在的事态非常严重吗?” “不,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 博斯维尔冷静的说完,表情认真的继续说道。 “事情确实让人有些为难。塔乌是金库。这份财源整个流入了德尔菲尼亚。而更加不容小觑的,便是塔乌的战斗能力。我曾经以为他们不过是区区贱民,但是他们却强大的可怕。而且能在指挥官的指挥下,一丝不乱的行动。这些人已经可以被称为是军队了。而且,是中央最为强大的士兵。因为他们曾经击败了坦加的重装骑兵。” “如果新来的人态度蛮横的话,德尔菲尼亚原来的家臣也不会沉默不语,可是……” “山贼们因为得到了自治权,觉得非常满足。他们不会多管闲事的想要得到王宫中的重要职位,也不想要新的领地。这样那些原来的家臣也没办法表达不满。如果艾格特的领主被处刑的话,也许还能有些许不同。” “格拉哈姆卿免于死刑了吗?” 约阿希姆吃惊的问道。这件事他还是初次听说。 “我来这里的时候路过了德尔菲尼亚。格拉哈姆卿是非常顽固的人,但是很有人望。艾格特的领民得知格拉哈姆卿得到宽恕,都非常高兴。但是,云塞的领主被处刑了。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谋反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嗯……” 约阿希姆抱起胳膊沉吟了起来。 这个处置他觉得非常意外。他本来以为格拉哈姆卿会被投入监狱,并遭到灭门的处罚。 “应该说这个处罚太宽大,还是太出色了呢……” “很难说啊。” 博斯维尔也同意道。 “但是,我觉得这个处置做得很好。就算将格拉哈姆卿处刑,当然他的所作所为足以受到这种惩罚,但是格拉哈姆卿愤怒的原因,是因为塔乌的人得到了厚待,是对此的抗议。他只不过是被你们利用,有些可怜。如果他被处刑的话,更会有人说国王过于重视塔乌的人,想要抛弃原来的家臣。至少会给人们这种口实。——人们的欲望和忌妒心是没有穷尽的。” “果真如此吗?过于宽容的君主只会被人民轻视。稍微严厉一点也是为今后着想。” 虽然两人曾是故知旧友,但现在的立场却分别服侍着不同的国家。 他故意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但是博斯维尔却不为所动。他只是温和的反驳道。 “那个王本来就拥有无数让人轻视的要素。身为庶出,有位来历不明的王妃,性情温和稳重,不爱争抢,不守规矩,跟下人也会爽快的谈话。德尔菲尼亚的重臣们应该都非常头疼吧。如果是这样的王的话,攻下德尔菲尼亚本应易如反掌,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看起来温柔和蔼的博斯维尔双眼散发出锐利的视线,望着自己的旧友。 “但是,你觉得这位王至今为止做了什么?一个人回来夺回王位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原本在德尔菲尼亚国内根基很深,认为绝对不能认同庶出国王的声音,不知何时全部消失了,寇拉尔城以国王为中心团结一心,重臣们也习惯了这位超出常规的君主,一边抱怨一边开心的摇尾巴呢。他还打败了以勇猛著称的佐拉塔斯王,击溃了以智谋见长的奥隆王,得到塔乌的金银和战斗力,现在正在构筑中央堂堂的第一国家。事到如今,你还想仅凭表面就对这位王下判断吗?你被骗的还不够吗?” 约阿希姆缓缓的摇了摇头。 “你说的很对。但是,这样的话,该怎么打倒他就成了一大问题。就算坦加和帕莱斯德从左右包围,现在的德尔菲尼亚应该也能成功反击。” “如果仅凭我们还不够的话,那就增加同伴。” “哪里还有同伴?中央基本上没有什么靠得住的战斗力了。在财力方面有潘达斯,武力方面有基尔坦萨斯。但是潘达斯虽然有钱却脆弱,基尔坦萨斯虽然勇敢,却难以交流。另一方面,南方的诸多小国,马兰塔、佛利塞亚、克兰、特鲁迪亚等更是指望不上。他们根本没有与德尔菲尼亚为敌的气概。而且根本也没什么像样的战斗力。” “并非如此。你看看北边。” “北边?” 面对这意外的话语,帕莱斯德的重臣忍不住皱起眉头反问道。 “愚蠢。哪里有像样的战斗力?南方虽然小,却还都是繁荣的商业都市国家,坦加以北的话,就是斯佩拉斯、普罗提亚,都是些贫瘠的国家。” “再北边。” 约阿希姆一瞬间沉默了。 他终于明白对方想要说什么了。 “原来如此。斯克尼亚吗?” “是的。” 中央的人只知道这个国家的名字。他的起源和祖先都不清楚。是个埋藏在雪中的神秘大国。 这个国家有着荒凉广大的领土,其中似乎有多个部族。以前部族之间经常会发生纠纷,接着现在的王家便崛起了。三代之前的国王在大量部族的互相残杀中取得胜利,或者说拉拢了对手。现在这些部族似乎都成为了王家的军队。 这些军队数量有多大,是什么性质的军队,擅长的战法是什么,几乎无人知道。 “——实际上,根据去过斯克尼亚的人所说,那里似乎是中央的常识无法通用的荒蛮土地。而且那些军队强大的地方,与其说是勇敢,不如说是野蛮。他们擅长骑马战,能凭借机动力进行攻击,展现极其残酷的攻击之后,又如疾风一般退去。——是不是有些似曾相识?” 约阿希姆高兴的点了点头。 “塔乌吗?” “是的。塔乌是贱民的话,那斯克尼亚的士兵就是未开化的蛮族。在大雪之中,赤裸着身体只裹着一身毛皮,茹毛饮血的粗野家伙。如果这些人能成为同伴的话,那我们的战斗力便会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做同伴的话还好,但是我们能给他们什么报酬呢?不会要把塔乌的金银分给他们吧?” “没有必要这么盛情款待他们。那是要在我们之间公平分配的东西。” 分成两份跟分成三份,拿得到的东西会有很大的差距。 “斯克尼亚对于中央有着强烈的憧憬。因此,有很强往南扩张的欲望。从斯克尼亚前往中央的话,直线道路上是普罗提亚,迂回道路上是斯佩拉斯,这两个国家在军事和经济方面都远逊于斯克尼亚。但是,这两个国家至今都没有被侵略。你觉得是为什么?” 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斯克尼亚每次想要南下,都被坦加阻止了吗?” “正是如此。如果斯佩拉斯和普罗提亚被吞并的话,接下来我们就不得不和斯克尼亚交战。至今为止,坦加都将这两个国家当成防御堤坝。如果他们提出要求,便会派遣军队,牵制斯克尼亚。对于斯克尼亚来说,也不想和坦加正面为敌。因此,只要稍微同意让他往中央前进一些就好了。” 约阿希姆同意的点了点头。 改变之前的方真,斯克尼亚向南进攻的时候便坐视不理。 “也就是将斯佩拉斯乃至普罗提亚给斯克尼亚吗?” “正是如此。相应的我们可以要求借助他们的力量。对于斯克尼亚来说,这是能够扩张领土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将势力圈往南延伸的话,便能够更接近 中央。这应该是他们没有理由拒绝的请求。” “原来如此……” 帕莱斯德从西面,坦加从东面,同时包围德尔菲尼亚。然后斯克尼亚…… “从海上攻过来吗?” “正是如此。” 从遥远的北国通过陆地南下的话,可以预想困难重重。 必须穿过斯佩拉斯或者普罗提亚,另外还要横跨坦加。而从大陆的东沿岸的波斯托尼亚海南下,直接攻击寇拉尔更为有效。 “东边是坦加,西边是帕莱斯德,海上是斯克尼亚。这样的话不管德尔菲尼亚多么强大,那个国王多么难以对付,都必将取胜。” “嗯……” 约阿希姆回味着博斯维尔的话。 不错。至少这个作战值得一试。 因为得到了塔乌,说德尔菲尼亚的国力增强了一倍也不为过。剩下的两个国家即便团结一致,也无法保证能打败他,不能将一国的命运置于这种赌博之中。 但是,如果能将斯克尼亚也拉进来的话,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帕拉斯德从西边进军,坦加再次越过塔乌南下,接着海上蛮族一般的斯克尼亚军队发起猛攻。这样的话胜算极大。 “那么,跟斯克尼亚的交涉呢?” “假扮成商人的佐拉塔斯大人的亲信已经往北去了。” “行动真快呀。” “不需要我再说了。如果被对方发现就得不偿失了。我也必须尽早得到奥隆王的答复回去才行。” 他说的很对。 约阿希姆先让博斯维尔暂时住下,全天早上便请求面见奥隆王。 帕莱斯德国王对坦加国王的亲笔书信表现出了极其浓厚的兴趣,他召集家臣,在会议中提出了这个问题。 家臣们的意见也各有不同。 积极派认为应该立刻进行缔结同盟的准备工作,慎重派认为应该稍微做一些调查再下判断,但是全员一致认为没有理由拒绝这个建议。 慎重派的人们脑海中,想到的是向坦加隐瞒了金矿存在,利用坦加的“前科”。 因此,他们无法简单的相信对方提出的建议。 帕莱斯德在大华三国中,自负有着最高的文化程度。也就是说最擅长社交辞令和巧舌如簧。 他们并不是听到了好事,就会乖乖上钩的笨蛋。他们的习惯便是,首先会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一个人轻声沉吟道。 “从海上进攻寇拉尔,遥远北方的国家有这么强大的海军力量吗?” 寇拉尔是被称为中央之华的海港城市。 虽然港口本身并没有什么军备,但是河口处有德尔菲尼亚的海军工厂。 特雷尼亚湾中停泊着很多军舰。而且,背后就是寇拉尔城和近卫兵团。 即便性格激烈,而他的这种性格会完完全全的展现在战斗中的佐拉塔斯,应该也不敢从正面进攻寇拉尔。 约阿希姆制止了喧哗的家臣们说道。 “并不是挑起海战。只不过是从海上将陆军运过去,压制寇拉尔。” 家臣们更是一片骚然。 简单的说,他们是担心这种事情真的能做到吗,因此才产生了动摇。 约阿希姆不为所动的继续说道。 “当然,德尔菲尼亚肯定不会轻松的允许他们上岸,肯定会展开激烈的攻防战。如果让我们来做的话,这确实是非常危险的作战,但是执行者是北方的野蛮人。根据传闻,斯克尼亚军队像野兽一般在狰狞勇猛。跟这种敌人作战,德尔菲尼亚应该也没有经验。就算他们没能压制住寇拉尔,只要能让德尔菲尼亚中枢陷入苦战就可以了,最差的情况,只要能将德尔菲尼亚的注意力吸引到海上就足够了。” 奥隆身穿华丽的服装,坐在上座,倾听着家臣们的意见。 他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北方的客人终究只是‘客人’而已啊。” 只是利用他们,然后让他们回去的意思。 排成一排的家臣之间,有人发出了揶揄的冷笑声。在场的人都明白了主君的心思。 约阿希姆嘴角也浮现了一丝微笑,他强调道。 “不过,相应的,我们这次要将东边的威胁当成真正的朋友来对待……” 此时,家臣们的表情都变得非常认真。 长期以来两国水火不容。就在前几天,还因为金矿的事情让对方吃了大亏。实在无法发自内心的信任对方。 全员都闭上了嘴,望向奥隆王。 他们用沉默表示,今后全部听从陛下的判断。 奥隆在深思熟虑之后开口说道。 “约阿希姆。” “是……” “你的朋友,佐拉塔斯的使者,还在你的宅邸中吗?” “是的……” “我想问问你,被我欺骗的怨恨,以及未能得到塔乌的悔恨,对于现在的佐拉塔斯来说哪一个更加沉重?” 约阿希姆立刻回答道。 “佐拉塔斯王是不会因被陛下欺骗而心怀怨恨并为此复仇的。” “为什么?” “就算他想要报仇,每每想到将会得到的金块的重量和快乐,佐拉塔斯王也会喜笑颜开吧。” 奥隆满足的笑了笑。 约阿希姆的看法和自己一样。 昨天的敌人是今天的朋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至少,在打倒德尔菲尼亚,分割塔乌之前,坦加都会是帕莱斯德的朋友吧。 “你明天把那个男人带来。我有话跟他说。” “遵命。” 会议就此解散。 独自一人的奥隆回到自己的房间,命令侍童准备酒。 白天的风也渐渐变冷了。 从走廊中望去,树木也开始染上了红色和黄色。 冬天即将临近。 现在再跟德尔菲尼亚起磨擦非常冒险。特别是关于斯克尼亚的海军力量,还需要更加详细的情报。 下雪的话航海会变得困难。 这样的话,要开始行动最早也要到来年春天。 这没关系。奥隆是那种会将事情仔细考虑清楚再开始实际行动的人。但是,心中有一件事情让他非常在意。 那就是那个王妃的存在。 他无意识的将手放在胸口,有些忌讳的咂了一下舌头,伸手拿起酒杯。 被皮鞭抽打的伤口很难治愈,他受了很多苦,但是现在终于也没什么感觉了。 虽然肉体的伤痛治愈了,留在心中的恐惧和屈辱却无法忘记的。 他会慌忙同意德尔菲尼亚的和解,最重要的就是为了尽快远离那个王妃。 先让她返回寇拉尔,再考虑今后怎么办。那种东西就在附近的话,便不能安稳的喝酒。也吃不下饭。也不能让女人在身旁服侍。 奥隆很清楚,让她活下去,今后会有很大的麻烦。 德尔菲尼亚人以为战争结束了,现在应该都松了一口气。 趁现在,趁那个王妃还老实呆着的时候,必须想办法让她再也不能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天深夜,奥隆叫来了一名家臣。 奥隆有很多家臣。每位都发挥着自己的个性,讲出自己的意见,活跃的进行谈论,有时有的家臣还会向奥隆谏言,有的家臣没有任何个人的感情,会默默的服从主君的命令。 此时叫来的这名家臣正是这种人。 他的名字叫戈斯克尔。年轻时便服侍奥隆,现在已经年过五十五岁。身材高大,肩膀宽厚,仿佛没有经过任何锻炼,长肉的方式 很不对称,看起来身材不太好看还有些笨拙。 他的动作也有些迟钝,看起来并不是那种充满才气的男子。也称不上是聪明。在家臣中也不是一个引人注目的存在,在某些意义上来说,奥隆非常重用戈斯克尔的才干。 屏退旁人只剩两人的时候,奥隆直接开口说道。 “你知道法罗德吗?” “我知道。” “能跟他们说上话吗?” “可以。” “我想花钱暗杀一个人,要花多少钱?” “根据对象价钱不同。” 戈斯克尔面无表情平淡地说道。 一国国王想要花钱请人暗杀,他既没有指责,也没有说出自己的意见。 奥隆觉得很满足。 处理政务的时候,有时就需要这种人。 “不用说,需要保守秘密。就算出了什么差错,有什么万一,也绝不能把我的名字泄露出去” 奥隆表情古怪的强调道。 戈斯克尔点了点头,催促他继续下达命令。 奥隆低声命令道。 “德尔菲尼亚王妃,杀死格林迪艾塔-莱丹。想要多少奖赏都可以。” 戈斯克尔的脸也微微抽动了一下。 如果是其他家臣的话,一定会脸色大变,高声要求主君住手吧。 这是要暗杀别国的王妃。不管是谁肯定会害怕得浑身发抖。而且,这也不是身为一国国王的人该做的事情。 但是,戈斯克尔没有说出一句抗议的话。虽然他的表情中有些紧张和恐惧,但是既然主君下达了命令,完成这个命令就是自己的任务。 他深深低下头,平淡的重复了一遍奥隆的话语,便退下了。 第五章 现在塔乌沉浸在类似于庆典的氛围中。 他们终于要告别不见天日的生活了。他们击退了坦加和帕莱斯德,用自己的力量守护了自己的生活和同伴。 今后,德尔菲尼亚以外的两国侵入自己的领地的话,可以堂堂正正的发起抗议。 他们等待着去寇拉尔开庆功会的头目们归来,首先是东边的贝诺亚气氛高涨。 然后今天是西边的阿桑的祝宴。 “什么。这么说,你拒绝国王大人给你在城内设置宅邸的好意了吗?” 冒冒失失突然高声嚷道的是兹路的前头目安格斯。这是个身材肥胖满面红光的老人。 他身旁阿迪鲁弗的帕嘉大声笑了起来。 “你不用客气接受了多好。” 这个人身材健壮高大。看起来已经有些醉了,精悍的脸上满脸通红。 吉尔也单手举着酒杯苦笑着。 塔乌占主要地位的人都聚集在这里。有像安格斯这样的前任头目,有现在肩负着整个村子的人。 “现在吉尔就是塔乌领的领主大人了呀。” “国王大人也是很用心呀。这样就很像样子了。” 国内的大领主们都会经常往来于寇拉尔和自己的领地间。 他们在自己的领地上,便是领地的“主人”,在王宫的时候,就是国王的“臣下”。 不过能进入王宫的都是有一定家业的大领主或者小领主,像格拉哈姆卿这样,在某位领主下面服务的地主就不包括在内。 所以,在城内拥有宅邸是这个人的地位,和国王对其信赖程度的证明。 国王也为了感谢成为大领主的吉尔,准备了跟他身份相应的待遇。 但是,吉尔却说,山贼有宅邸是件非常滑稽的事情,回绝了。 “我可不愿意这么拘泥于形式。这样的话,帕嘉。不如你代替我去吧。” “不行,我拒绝。” 众人一起笑了起来。 阿桑的村子充满了活力。头目们谈话的会议厅的大门敞开着,女人们接连送来料理和酒。 村子到处都能听到音乐和歌声。 实在难以相信,这是长年以来将隐秘生活当作信条的塔乌村庄。这是个充满热闹欢笑的夜晚。 这种时候,经常会出现藏身在热闹的阴影里,秘密约会的男女。各个阴暗的角落中,到处都能看到亲近的并排坐下,亲切的说着悄悄话的年轻恋人们的身影。 有鼓足全身勇气送出发饰或者手饰的年轻人。接过礼物的姑娘如果将其带在身上的话,那就是接受了对方。 虽然现在的季节到了晚上会有些冷,但是两个人在一起的话,似乎就感觉不到寒冷。 伊文看着他们的样子自言自语道。 “……真好,这么热情。” 从他的牢骚中就能听出来,他是一个人。 他是贝诺亚的副头目,也是国王的亲卫队队长,肯定很受女孩子欢迎。 但是村里的女孩子都很讲究品行,不会因为玩玩就跟男人交往。基本上会和交往的男人结婚。伊文因为数次战乱离开村子的时候,姑娘们都找到了新的对象,开始考虑自己的将来。 就在伊文思考,到底谁能安慰孤身一人的自己时,突然从黑暗中伸出了一只手。 这只手抓住伊文的脖子勒紧,接着将沉甸甸的身体整个靠了过来。 “终于抓住你了。美男子。” 这是个女人的声音。而且带着很浓的酒气。 伊文苦笑着,想将这只手拉下来。 “你心情看起来很好呀,凡妮莎。” “那是当然的。很少有让人这么高兴的事。” 罗姆的女头目满脸醉意,说的话也有些含糊不清。 “话说回来,这段时间,你考虑过了吗?” “什么事情呀?” “别装傻了。你被抓到这里库房里的时候的事情啊。作为让你逃跑的回报,我不是让你娶我的女儿吗?” 伊文有些慌乱。 “稍、稍微等一下。确实,你确实那么说了。但是我以为只是随口一说……” “我当时就很看重你了。真是看对了。所以,你跟我的女儿一起,继承罗姆。” 她完全不听别人说话。 虽然脸上满是醉意,但是她的眼神却很认真。 伊文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 “……真的吗?” 那是渥尔即将被处刑之时的事情。 伊文因为比思切斯的指示被绑了起来,放在库房中,就在他咬牙切齿的时候,凡妮莎帮了他。 她支开两名看守,准备好马,切断了绑住伊文的绳子。 “我总想在你身上赌一次试试。”凡妮莎轻描淡写的说道。 虽然身为女人,但她也是将罗姆团结在一起的头目,下定主意就会去做。 那时,她确实说过。 “如果平安将国王大人救出来的话,你就娶了我的女儿吧。” 而满脑子都想着尽快赶到格斗场的伊文,并没有仔细思考,就回答道。 “好吧。” 那个时候就算让她娶四十岁的凡妮莎,他应该也会做出同样的回答。当时的状况就是那么紧迫。 但是,他没想到凡妮莎是认真的。 他本来以为,那是对于恐怕不能活着回来的自己的安慰,也是嘲笑。 结果,东边来的男人们追着逃走的伊文,接连出发,而凡妮莎也带着罗姆的男人们出发了,其他的西部头目们也破罐子破摔一起行动了起来,他们汇合成一股大军,向国王的处刑场前进。 所以,对于伊文来说凡妮莎是恩人。 如果只是放他走了,那可能只是一时兴起。但是,如果带着同伴进行援助,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在那种状况下,她居然真的敢赌在伊文身上。 而且,凡妮莎的预测是正确的。 王妃也赶到了现场。因为巴鲁也下定决心展开行动,成功就出了国王,德尔菲尼亚大获全胜。塔乌也立了大功。 伊文个人非常感谢凡妮莎,但是要让他“做女婿”的话,就有些不合适了。 他非常焦急的想要推开凡妮莎。 “那个,凡妮莎。多亏了你,我和塔乌都得救了。真的。对于国王来说,你可是恩人。德尔菲尼亚不会小看塔乌了。你的眼光真的非常准。这就足够了吧?” “哪里。我看中的是你。” 她用有些奇怪的语调继续说道。 “那个孩子也到年龄了,没什么男人缘。还是说你对我的女儿有什么不满?” “没有,不是那么回事。” 想一想就明白。对喝醉的人说这种话是自杀。 凡妮莎笑了起来,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点了点头。 “是啊。让身为母亲的我来说可能不太好。但是她可是个好孩子。很有姿色,性格也好……你稍微等一下。我现在就把她叫出来。” 伊文很想说,不,把她叫出来我可不好办,可是罗姆的女头目却说出了更可怕的话。 “正好那里有个库房空着。你快把该干的事情干了。” “别开玩笑了!” 伊文慌忙说道。 “我要是那么做了,不就真的得跟你的女儿结婚了吗!” “那是当然的呀。” 女头目死死的盯着伊文。 “你想对我的女儿下手,还想到处寻花问柳吗?就算你是吉尔养大的,你觉得我能允许你做这么胡来的事情吗?” 伊文自暴自弃仰天 长叹。 这真是比喝醉的男人还恶劣。不管说什么都没用。 “明白了。我明白了。等你酒醒了之后,我好好跟你谈谈。今天就饶了我吧。” “不行。不能让你跑了。” 凡妮莎站在伊文背后,双手从他手臂下穿过,封住他的行动,用力往后拉去。 “等等,等一下!” 就算伊文焦急的反抗着,也无法将凡妮莎的手臂从自己身上甩开。 毕竟这是能镇压住狂躁的野马,轻松操纵长刀的手臂。 想要摆脱的话必须认真抵抗才行,但是对方现在喝醉了。而且,她还是一个村子的头目。 没法反抗。 凡妮莎将拼命反抗的伊文硬拖进会议厅,用整个村子都能听见的大嗓门高声喊道。 “吉尔!你听好!这个年轻人说要违反约定!他明明答应要娶我女儿了!” “我没答应过!” “真是的……这个孩子。真是死到临头还嘴硬。你是男人吧!!” “凡妮莎!!” 伊文很伤脑筋。 另一方面,会议厅中的头目们也都喝醉了。每个都是满脸通红。此时刚好上了一道好菜。 大家都很高兴,大声笑着,欢呼起哄着。 “这太过分了吧。” “是啊。男人既然说了,就要负起责任娶了人家。” “艾比一定会是个好妻子。你真幸运。” 不用说,这下凡妮莎更高兴了。 “你看。大家都这么说。” “吉尔!你也说点什么!” 被当成下酒菜的伊文冲着看起来还有些正常,仿佛是自己亲生父亲的头目哭诉起来。 不过,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吉尔也喝了不少。他表情认真的说道。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艾比是个好姑娘呀。我都想替你娶她。” “我可不干!” 还没等伊文说话,凡妮莎先开口说道。 “我的孩子还只有十八岁。就算你是个好男人,也不能让她嫁给四十岁的男人。” 这下吉尔也只能苦笑了。 此时,话题的主要人物凡妮莎的女儿,艾比像一阵风一样跳了进来。 “妈妈!别说傻话了!” 凡妮莎是个很有气概的女头目,她的女儿也不逊色。 她穿着皮革制的上衣,系着皮带,腰间插着厚刃刀,长裤长靴。 不加打理的茶色长发看起来用梳子梳也弄不好了。头上包着绣有刺绣的红布,这可以说是全身上下唯一一处打扮了。 她会追随母亲一起上战场。既能使剑也能拉弓。在骑射方面水平不输男人。 “不要瞒着我随便给我决定结婚对象,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被女儿斥责的凡妮莎有些不好意思。 她还抱着被她抓住不放的伊文的脖子,有些闹别扭的说道。 “——为什么呀。这个人你不喜欢吗?这可是个不错的男人呀?我要是再年轻个十岁的话,可就下手啦?他将来很有希望的呀?” 她的女儿像炸毛的山猫一样。 她二话不说将伊文从母亲手里抢了下来。 蓝色的眼睛中满是怒火。 “你不要陪母亲开这种无聊的完笑!” “……我怎么反抗喝醉的人呀。我才觉得麻烦呢。” 伊文疲惫的回答道。 之前他一直乖乖的被摆弄,逃离了凡妮莎的魔爪(?)之后,他用肩膀顶了顶艾比的后背,往后退去。 “那个,凡妮莎。让两个当事人自己聊聊吧。这种时候跟父母的意见比起来,本人的意见更重要吧,对吧?” 说完这些,伊文和艾比慌忙逃了出来。 背后响起了哄堂大笑。 “……真是的。他们喝得太多了。” 伊文有些懊恼的摸了摸满头金发。 这种时候不喝酒真是吃亏。 他们来到没什么人烟的村外,艾比冲着伊文说道。 “对不起。我妈妈做了傻事。” 出乎意料的,艾比老实的道了歉。 她似乎是从别人那里听说母亲把伊文拉走了,就赶了过去。 “因为我是独生女。所以母亲不管是什么人,都想认成女婿。” “只要是男人谁都行吗?” “只要是在母亲眼里是个好男人的话。” 艾比抬头看着伊文,微微笑了笑。 她有着擅长骑马的高挑身材,经常从事体力劳动而锻炼出来的年轻丰满的身体。 发育丰满的娇嫩的肉体,加上稍微有些年幼的圆脸。细长清秀的眼睛和圆润的嘴唇仿佛小孩子一样。 要是说她长得不可爱,那肯定是骗人。不过要娶她,还是有些为难。 伊文表情复杂的挠了挠头。总是,还是得把该说的话说完。 “对不起。做这种不像样的约定。我没想到她会当真……” 艾比摇了摇头。 “你不用在意。那是母亲的坏毛病。特别是喝了酒之后,就会这样。她总是说,想给我找一个能把村子交付出去的人当女婿。” “哈哈。想找下一任的头目吗?” “这种事情,太奇怪了。” 艾比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僵硬。 “大家都很仰慕母亲,所以她继承了父亲成为了头目。用父子,丈母娘女婿这种理由选头目,是不对的。” “确实如此。村子里的人不会同意的。” 塔乌的人讨厌被血统支配。 虽然他们并没有完全否定世袭。世袭在避免发生混乱上很有效果。在避免争夺家业时也很有效果。如果头目的儿子是合格的人物,肯定会顺利的被选为下一任头目。 但是,也有很多问题。这种情况下,也可能会让有害的人物立于顶点之上。 在兹路村中,继承安格斯位置的是完全不相关的布朗。 安格斯的三个儿子都没有被选中。 他们并不是不适合做头目。 只是说还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人选。 这件事他们本人和村里的人都接收。 在塔乌的村落中,要选择能让人们团结起来的人,主要有两个基准。 其一,是这个人有着优秀的器量。 其二便是“得到大家的支持”。 虽然非常单纯,也相应的很困难。 “在罗姆明明也有很多优秀的人,你,讨厌男人吗?” 伊文半开玩笑的问道,艾比有些犹豫的回答道。 “并不讨厌……” “没有想要跟他在一起的男人?” “没有。” “真遗憾。你明明这么可爱。” 艾比有些生气的瞪着伊文。 “我要跟我母亲说了。说你对我有意思。这样的话,我母亲肯定会特别高兴兴奋的跑到贝诺亚,把你抢过来。” 伊文完全投降,举起两只手。 “我明白了。是我不好。你才只有十八岁。不用着急。到时候肯定会找到好男人的。” 这并不是单纯口头上的安慰。他是真心这么想的,但是艾比的表情却没什么神采。 “我不会结婚的。” “啊?” “如果不是真正的塔乌的男人,我不会跟他结婚的。” 她轻声说完便转过了身。 村里为了从其他村子赶来的客人准备了宿舍。她往那边走去了。 途中经过广场的时候,那里有很多同龄的年轻 男子在载歌载舞,但是她看都没看一眼。 伊文耸了耸肩。 看起来她今天心情不太好。 之前见面的时候,她还不是这么倔强的样子,但是她毕竟还是个年轻姑娘。根据当时的心情不同,有时非常老实,有时又很挑剔。 另一方面,在会议厅,凡妮莎也加入了酒宴。 杜嘉的科尼森和阿迪鲁弗的帕嘉满脸通红的在拼酒。两个人的样子都有些奇怪了,但还不肯放弃胜负。他们接连喝光了几个杯子,不管要求一旁倒酒的女人继续倒酒。 他们每次喝光杯中的酒就会响起一片欢呼声,甚至有人开始下注,看哪边会赢。 凡妮莎并没有参加这场赌博。她跟在一旁参观的吉尔一起,互相为对方倒酒,继续喝酒。 她用有些湿润的眼睛望着对方。 “吉尔。” “怎么?” “你还是像之前那样是个好男人。” 贝诺亚的头目高声笑了起来,但是在一片喧嚣中,其他人并没有听到。 “你差不多也该找个新男人了吧。一直当个寡妇也太浪费了。” “别说傻话了。事到如今,我怎么能再拖来一个丈夫以外的男人呢。我已经不需要男人了。你倒是一直单身。” “我只是经常被不同的人吸引而已。不,实际上,如果没有荷鲁斯的话,我本来还想追求你呢?” 吉尔提到了凡妮莎死去丈夫的名字,她高声笑了起来,很有气势的拍着吉尔的肩膀。 “我还以为你会说什么呢……讨厌,你这个人。你明明没有这个心思。”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她一口气将酒全部喝完。接着收起笑容,有些沉静的说道。 “贝诺亚要让给谁?” 吉尔低声笑了起来。 “怎么突然说起这么没情趣的话了。” “别装傻了。要给那个孩子吗?” “你说伊文吗?” “除了他还有谁。” “让你这么小看可不行。贝诺亚是塔乌最大规模的村庄。除了他以外还有很多有前途的人。” “真的吗?” “嗯,真的。” “那么……” 凡妮莎蓝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把那个男人让给我吧?” 吉尔再次苦笑了起来。 “你喝太多了,凡妮。” “我是认真的。” “……” “那个男人的话,我能放心的交给他。罗姆的村庄也好,艾比也好。” “你还真是迷上他了呀?” “还没有你着迷。” 凡妮莎脸含笑意,伸出空酒杯,吉尔默默的往杯里倒满了山葡萄酒。 “那个孩子刚到塔乌的时候,你不就很疼爱他吗?” “那是当然了。看到有前途的年轻人,每个头目都会这么做的。” “为了什么?” 吉尔有些吃惊的望着凡妮莎。 女头目的脸颊因为醉酒有些红润,但是眼神却很认真。 吉尔缓缓的说道。 “我只是想自己亲眼确认一下,选择我自己能接受的继承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 “……” “你现在还没有隐居的打算吧?我是个女人。作为头目让大家团结起来,还能再做五年……最多差不多也就十年吧。” “凡妮。罗姆的女豪杰可不能说这么泄气的话。” “所以,我想让自己看中人成为下一任的头目。并不是说我们那里的年轻人不好。但是就是还差一点点。还没有那个孩子那么好。” “哎呀哎呀。他本人会说什么呀……” “只要你同意了,接下来由我来说服他。” “我明白了。我跟他说说看。不过你不要抱有期待。” “我知道。” 凡妮莎点了点头,开心的继续说道。 “那个孩子跟你年轻的时候一摸一样。——一定会成为一个杰出的头目的。” 在同一个会议厅的科尼森和帕嘉的比试还在继续。吉尔大概看了一眼,两人已经喝光了数十个酒瓶子。 “——想要喝到什么时候呀。” “真是的。那我就先失礼了。” 说这些话的凡妮莎自己也喝光了五瓶。 虽然脚步有些摇晃,但她心情很好,自己走了出去。 吉尔也站了起来。虽然门开着,但屋里还是充满了酒气。 他往外走出了一步,晚秋夜晚的空气很清爽舒服。 山上的季节会早一些。 虽然现在很适合醒酒,但是到了清晨就已经相当冷了。 广场到处都躺着摆成大字的男人们。不知道是什么人先把他叫醒,还是被自己的喷嚏冻醒。 不过,塔乌的男人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搞坏身体。这种天气还不用担心会冻死。 持续了一整晚的热闹气氛也渐渐消散,村子差不多也要进入梦乡了。四处的弥漫着庆典结束后的寂寥和慵懒感觉。 贝诺亚的头目慢慢披上外套,静静地走在村子里。 吉尔在自己村子里的时候,身边经常围绕着大批的部下。既然是立于他人之上的身份,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虽然他不太喜欢被人服侍。 他更喜欢像这样一个人散步。 整个村子被含着冷气的白雾包裹着。 其中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吉尔笑着说道。 “喂,美男子。” 这是半开玩笑的语气。 “怎么了。明明这么受欢迎,还一个人散步吗?” “别开玩笑了。刚刚一直都在那里喝酒。别的人都睡了,正要回去。” “——不把他们叫起来吗?” “人家睡得正香呢,用不着打扰吧。” 伊文平静的说道。 吉尔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可以吗?” 伊文蓝色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眨了眨,接着乖乖跟了过来。 两人从躺在广场上的人之间穿过,来到树丛旁。 吉尔单刀直入的说道。 “凡妮看起来是认真的。” “啊!?” “她想让你成为艾比的丈夫,将来成为罗姆的头目,我觉得挺合理的。” 伊文深深叹了口气,挠了挠头发。 “……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要看你的想法。” 吉尔饶有兴趣的摸了摸长满胡子的下巴。 “嗯,布朗也成为了兹路的头目。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你不如下定决心去试试。” “所以说,别开玩笑了。” “我要提前告诉你,如果要拒绝的话,就要有相应的觉悟。凡妮可是很可怕的。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看中的男人。之前的荷鲁斯就是这样。凡妮看中了他,他脸色铁青的到处逃跑,结果,还是被抓住了。” 他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伊文有些生气的瞪着吉尔。 原本根本没必要这么麻烦。 只要这个男人跟凡妮说,那是我的人,放弃吧,这一句话就够了。 伊文小声嘟囔道。 “——你真是不可爱。” “你应该是想说可怜吧?我可能会失去自己优秀的左膀右臂。而且只要你有意的话,我本来想正式公布让你成为贝诺亚的继承人呢。” 这又是开玩笑的语气。 吉尔的好像在说,如果你 想让我帮你的话,就开口求我。 伊文用力咂了一下舌头。 “……真是的。所以说你们这些中年人做的事情都是这么阴险。” 吉尔似乎毫不在意。他依然出声笑了起来。 “国王大人的亲卫队长虽然也不错,不过你差不多也该认真起来,考虑在村里安顿下来了吧?塔乌将来也会成为出色的领地。人员来往繁多。谁也不会马上要求你。不过,肩负着村子也不是什么坏事。” “所以说!你太高看我了。就算我是你故友的孩子,父亲是父亲,我是我!?” 虽然这句话有些自暴自弃,但是吉尔一脸茫然歪着头问道。 “故友?什么意思?” 伊文也有些吃惊。 “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我是格奥尔格和碧安卡的孩子……” 这句话给了吉尔非常大的影响。 甚至让说出这句话的伊文感到有些惊慌失措。 大头目吉尔哑口无言。 他仿佛时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消息,死死的盯着伊文仿佛要盯出一个洞来。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吉尔的目光停留在伊文的脸上,声音低沉的挤出一句话。 “——你是谁的孩子?” 伊文有些焦急。他感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不,是因为,比思切斯他说……” “有人叫我吗?” 突然有个出乎意料的声音回答道。阿桑的头目在白雾中突然出现。 “什么呀。原来是你们呀。我还想呢,要是男女幽会的话,这两个人都太高大了。女人呢?被甩了吗?” 这个人似乎也是为了醒酒才出来的。可怕的胡子上现在还不停的有酒滴落下来,可他看起来还不知足,手上还握着一个酒瓶子。 “比思切斯!” 伊文用质问的语气说道。 “是你说的,如果我死了吉尔会伤心的,然后把我关在库房里!” “嗯?” 阿桑的头目眼神有些迷糊,他看了看两个人的脸,似乎慢慢理解了情况。 真没办法呀,他摇了摇头。 “年轻人,男人说的话是要打折扣的……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知道的事,吉尔应该还不知道。” “……比思切斯。” 这次说话的是吉尔。 他的表情非常恐怖,声音中有着让人不容分说的气魄。 “不能当成没听到啊。说说吧。” “你问这个年轻人不就好了吗。我什么都不知道。” “比思切斯。” 这个声音很低沉。 阿桑的头目耸了耸肩。 “为什么要生我的气啊?我只不过是很久之前听麦奇说的。” “听说了什么?” “这个年轻人的双亲的名字是格奥尔格和碧安卡,父亲在斯夏郊外做木雕,一只腿是假肢,仅此而已。不过,听到这里,我就能猜到这就是你说过的那个格奥尔格了吧。而且,这个年轻人,外表这个样子。肯定混有南国血统。不过呀,吉尔……” 比思切斯低声笑了起来。 那是无法形容的严厉笑声。 “你听说这些事情,会高兴吗?因为是旧友的朋友,所以特别关照。所以想让他当副头目。——人们会说这种话吧?你的感情被别人这么暗中说三道四,也没关系吗?” “你这家伙……” 吉尔的头发都竖了起来,可怕的沉吟道,但是他并没有生气。他只是野蛮的敲打着对方仿佛肌肉盔甲的身体。 如果是平时的比思切斯的话肯定一动不动吧,但是现在他脚底下不太稳当。 他有些可笑的摇晃着,但没有倒下,只是开心的笑着。 “不过到了现在也用不着担心这些了。这个年轻人现在,是所有人都认可的贝诺亚的副头目。——接下来就你们两个人谈谈吧。” 说完这些,比思切斯笑着消失在白雾中。 伊文耸了耸肩看着吉尔。 吉尔摸着胡须,叹着气看着伊文。 “你还有别的要说的话吗?”伊文说道。 “没有。不,还有一件事。”吉尔说道。 他用难以形容的表情望着伊文的脸。 “你有兄弟吗?” “没有。我是独生子。” “这样啊……” 吉尔并没有再问其他事情。 伊文也没有询问吉尔和自己的双亲是什么关系。 他之前说过,父亲和母亲都已经死了。 这些吉尔是知道的。 这就已经足够了。 转天午后,国王的书信寄到了阿桑。 这封信一度寄到贝诺亚,又被转到了这里。 是寄给伊文的,内容是有事情要跟你商量,请来一趟。 第六章 王妃回到寇拉尔是十一月中旬的事情了。 这天天气温暖的让人怀疑又回到了夏天。漫长的途中一直骑在马上的王妃,甚至出了点汗。 她本来想将云塞和艾格特的情况向国王报告,但是为了监督近卫兵团的演习并视察城镇的情况,国王现在不在。 因为回到西离宫有些麻烦,王妃在本宫等了一会。 大门旁边的等候室中聚集着等待主人办完事出来的随从们。 王妃若无其事的混到这群人中间。国王如果回来的话,应该会通过大门,她打算到时候直接叫住国王。 来往的人们有些吃惊的看着满身灰尘的王妃。 她的打扮和金碧辉煌的宫殿非常不搭,因为王妃不太出现在公众面前,所以有很多仆人并不认识她。 这时,一个活泼的声音喊道。 “王妃殿下,欢迎回来!” 周围的随从和仆人们顿时吃了一惊。王妃殿下在哪里?大家都四下张望起来。 夏米昂快步从这些人面前走过,笑着跟浑身上下都是尘土的小小传令兵说道。 “您刚刚回来的吗?” “嗯。我在等渥尔。” “您一直,站在这里吗?” “渥尔回来的话肯定会从这里经过吧?” 虽然两人都是女性的声音,但是在旁人看来,这两个人就是年轻骑士跟他的随从。 聚集在等候室的人们全都瞪大了眼睛,远远望着这不可思议的光景。 “夏米昂呢?” “因为罗莎曼德大人在这边,所以我想去打个招呼……” 王妃点了点头。 “刚好。在那边等吧。” 远道而来的贵族们,都会被带领到本宫内的等候室中。身为大贵族的话,会有自己专门的房间。 也就是,专用的等候室。 屈指可数的大公爵贝尔敏斯塔家的等候室面对中庭,非常宽敞华丽。 到了那里之后,女公爵和另一个意外的人在一起。 那是恩德华夫人。 她似乎也是刚刚才到,两人看到王妃之后都行了一礼。 拉蒂娜像往常一样化着淡妆穿着朴素的衣服。在她旁边闪闪发光的是穿着漂亮男装的罗莎曼德。 王妃不可思议的望着罗莎曼德说道。 “真是少见的会面啊?你们认识吗?” 依然是毫不在乎的提问方式。 罗莎曼德苦笑着回答道。 “我怎么可能不认识陛下曾经的爱妾呢。刚好碰到了,正好我个人也有些话想跟她说,就硬把她拉过来了。” 拉蒂娜也微微笑了笑。 “我虽然也曾数次见过贝尔敏斯塔公爵大人,但是公爵大人总是被漂亮的贵夫人们围住,我有些害怕……她来邀请我,我很高兴。” “你这话说的真是夸张呀。来,王妃殿下,夏米昂大人。请坐。” 就在王妃想要坐下的时候,恩德华夫人温柔的说道。 “王妃殿下。在那之前先洗洗脸和手吧……” “那么脏吗?” 王妃瞪圆了眼睛,用沾满灰尘的袖子使劲擦了擦脸,结果更脏了。 夏米昂差点笑出来,咬紧牙关拼命忍住了。 拉蒂娜则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罗莎曼德叹了口气,叫来了城里的仆人,命令他们准备几人分的茶,和洗脸的工具。 王妃洗过脸和手,变得干净一些之后,混在这群妙龄女性中坐到座位上。 虽然如此,身穿长裙的只有恩德华夫人一个。虽然这个组合非常奇妙,但是夫人还是开心的笑道。 “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呀。感觉美貌的贵公子,年轻飒爽的骑士,还有可爱的少年随从都被我一个人独占了呢。” 听了这句话,罗莎曼德和夏米昂都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王妃露出爽快的表情。 “随从是指我吗?” “是的。你长得这么好看,再稍微打扮一下就更好了。” “打扮成男人?还是打扮成女人?” “都可以呀。以我个人的意见的话,我很想看看王妃殿下穿裙子的样子呢……” “我拒绝。” “前几天的庆功会上的男装非常潇洒呢。” “那个非常勒脖子呀。结果,随从或者是野蛮人的打扮最舒服了。” “那真是遗憾。” 实际上这是三名女性同时说出来的。 四个人在阳台上喝茶。 天气很好。在外面反而会觉得更舒服。 随从送来茶水和茶点之后退下,关上门,周围意外的变得非常安静。 这份安稳的寂静,实在难以想象门外就是有着大量人员往来的王宫。在色彩各异的树木之间,有小鸟的鸣叫声。 平时罗莎曼德在这个房间的时候会更加热闹。因为女公爵在贵夫人中很有人气,跟王家也有很深的亲缘,除了夏米昂以外,还会有很多人络绎不绝的前来问候。 但是,今天有王妃在。 并没有什么人有胆量和这个人一起喝茶。女性更是如此。这些情报会通过随从瞬间传开,虽然来到本宫,但是又慌忙折返的贵夫人,肯定不只五到十个。 “真是难得。” 罗莎曼德开心的笑了起来,喝了一口茶。 “以后来这里的时候,经常叫王妃殿下过来喝茶吧。” “把我当成稻草人吗?” “不敢不敢。——对了,王妃殿下。云塞和艾格特的情况怎么样了?” 听了罗莎曼德的问话,王妃稍微皱了一下眉头。 “嗯,算是处理好了。” 拉蒂娜高雅的歪了歪头,明快的说道。 “我听说,王妃殿下和陛下夸张的打了一架……已经和好了吗?” 她似乎是注意到罗莎曼德的话题让人不太舒服,便想要转换话题。 王妃瞪圆了眼睛——一半是真的很吃惊——回答道。 “你从哪里听说的?” “啊……没从哪里,寇拉尔的人们都在这么说。我是之前听侍女说的,她非常入迷的讲了一整天。——毕竟关系到陛下的体面,不要这样做出那些让下人取笑传播的事情比较好吧?” 看着拉蒂娜半开玩笑的表情,王妃沉吟的抱住了头。 夏米昂也副和道。 “父亲也感叹了一番呢。王妃殿下在转天就出发了,所以可能不知道,真是不得了呢。陛下眼睛附近,就好像盖了章一样,有一圈明显的青紫……” “哇啊……” 王妃再次沉吟道。 之后绝对要被德拉将军骂了。 罗莎曼德也笑了起来。 “关于这件事,我也听到萨沃亚公的抱怨了。关系太好有时候也是个问题。” “知道了知道了。” 四个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着。 在旁人眼中,这四个人的组合实在是非常奇妙。但是,她们却意外的能聊到一起去,罗莎曼德似乎对拉蒂娜的庭院技术和知识很有兴趣。 “秋天的花和春天的花有着完全不同的风情呢。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初夏的蔷薇。” “啊,那真是遗憾。要是再早一些的话,正好是观赏庭院里蔷薇的时候呢。” “这个季节?蔷薇开吗?” “也要看培育能力,不过也有秋天开的品种。来年初夏一定要来我家玩。” “我很期待那个时候。” 过了一会,夏米昂有些遗憾的站了起来。 “对不起。过一会我家的人就要过来了……” 她郑重的跟王妃和子爵夫人打过招呼。也同女公爵说道。 “罗莎曼德大人。如果可以的话,明天可以陪我练剑吗?” “可以。我很高兴做你的对手。” 拉蒂娜微微歪了歪头,想要说些什么。 不过王妃先望向罗莎曼德,抱怨道。 “不行啊。你忘记你已经跟我有约了吗?” “啊,那就没有办法了。” 夏米昂离开之后,罗莎曼德不可思议的望着王妃。 “不好意思,我跟你有什么约吗?” “刚刚就是权宜之计。” “啊……?” “你最近还是不要练剑比较好吧。要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呀。” 罗莎曼德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 相反,拉蒂娜温柔的笑了起来。 她嫩绿色的眼睛中散发出温暖的光线,望向罗莎曼德,轻轻问道。 “果然……?” 罗莎曼德深深叹了口气。 “你真是让人吃惊呀。” 这句话是对王妃说的。她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茶水,苦笑着说。 “我觉得要骗过恩德华夫人的眼睛可能会比较难,但是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为什么觉得拉蒂娜会知道?” “这位夫人比我年长,也有结婚的经验。但是你——不好意思,你应该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经验的。为什么你会知道?” “味道。怀孕的女人的体味会改变。” “你这鼻子真是让狗都自愧不如。” 这是有些吃惊又有些佩服的说法。 王妃开心的笑了起来。 “虽然团长说,我跟渥尔是志趣相投的夫妻,但真是半斤八两。你这么说话,跟团长一样。” “不要把我跟那个毒舌天才混为一谈。” 罗莎曼德的表情真的有些苦涩。 王妃高声笑了起来。拉蒂娜也掩住嘴忍着笑。 “对不起。应该先祝贺你的。——恭喜。” “已经告诉团长了吗?” “没有。也希望你们两人能保密。我想等生下来之后吓他一跳。” 听了这句话两个人都吃了一惊。 但是,罗莎曼德看起来非常认真。 “见到陛下之后,我想要返回卡拉科马。请一定要对萨沃亚公保密。” 卡拉科马是贝尔敏斯塔公爵家的领地之一。罗莎曼德拥有包括伯利西亚在内的众多领地,她时常会更换住处,并不是在开玩笑。 王妃忍不住叫了起来。 “可是!结婚仪式呢?” 拉蒂娜脸色也变了。 “失礼了,可是这么做的话,萨沃亚公爵大人太可怜了吧?” “没关系。反正不知道在这么地方,他肯定有一两个庶子,说不定有十多个呢。” “不是这种问题吧!?这怎么藏得住?” “可以的。只要回到领地之后,闭门不出,暂时不出现在大家面前就可以了。” “等等!” 王妃不能接受。她用有些责备的语气说道。 “虽然团长确实是无与伦比的花花公子,可是并不是没有责任感的男人。罗莎曼德明明有孩子了,他肯定不会让这个孩子成为庶子的。” “王妃殿下。与其说我,您自己呢?” “不要转移话题。还是说——你不会跟我说,这不是团长的孩子吧?” “不。这肯定是萨沃亚公的孩子。——真让人为难。” “啊!?” 王妃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拉蒂娜温柔的开口说道。 “贝尔敏斯塔公爵大人……” “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罗莎曼德或者西里尔都可以。” “那么,罗莎曼德大人。我想问问您,您在责备王妃殿下没有孩子吗?” 她表情沉稳直接了当的说出了可怕的话。 罗莎曼德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 王妃表情可怕的说道。 “我没有孩子,跟罗莎曼德要隐瞒怀孕,有什么关系?” 恩德华夫人并不是以奢华的美貌著称的。这个人的魅力和美丽的地方,在于她的知性和人品。 在王妃和大公爵面前,她毫不胆怯平淡的说道。 “我并不明白名门出身的人的那些苦恼,但是,萨沃亚家和贝尔敏斯塔家都是代表了德尔菲尼亚的名门中的名门。王妃殿下没有孩子。另一方面,这两个人的孩子,拥有最接近王家的血脉。假设……只不过是假设而已,如果陛下在没有王子的情况下出了什么万一的话,那么双亲是两大公爵的这个孩子是嫡子的话,那么他成为继承王冠的第一人,也丝毫没有问题。” “……如果是女孩子的话就还好。” 男装的女公爵沉重的开口说道。 “但是,如果是男孩子的话,他不会只是继承萨沃亚家。恩德华夫人,不,我可以叫你拉蒂娜吗?” “当然。” “正如你所说的。现在的陛下即位的时候,因为血统的问题,产生了长时间的骚乱。我知道会发生一样的事情,就不能结婚。” “即位的时候,我听说萨沃亚公爵的态度非常漂亮,强硬的拒绝带上王冠……” “是的。萨沃亚公对于王冠,有着自己独特的看法。其中有人辱骂他是胆小,也有人煽动他说,应该为了国家勇敢的站出来,但是他本人却毫不在乎,也多亏了这个强硬的性格,让他没有成为篡夺王位的人。——这是肯定的。但是处于和萨沃亚公同样立场的时候,能做到同样地步的人,百中无一。” “应该是千中无一。” 拉蒂娜肯定的说道。 “在这种情况下,能贯彻自己的意志,需要惊人的,不,应该是可怕的精神力。” 王妃听着这两个人的对话,沉吟道。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如果渥尔有孩子的话,就没有问题了?” 罗莎曼德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管有几个庶子都没有意义。必须要是嫡出的王子才行……” “不要有这么多过分的要求了。渥尔也是庶子,也成为了国王呀。重要的不是罗莎曼德的孩子。是渥尔的儿子。” 两个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么说的意思是……?” “只要渥尔有了儿子,这个儿子很杰出的话,就算是庶子人们也会接受的。要把王冠给萨沃亚家的儿子的话,肯定是因为渥尔的孩子是个非常没出息的人。所以,为了不让事情发展成这样,好好教育他就好了。” “王妃殿下。你这么说太心急了……” “罗莎曼德也是啊。担心还没出生的孩子将来会盗取王冠。不用担心,那个孩子是团长的孩子。性格也肯定和团长一样倔强的。” “……” 罗莎曼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满脸都写着,可不希望孩子长成这样。 “总之,这件事情希望你们对萨沃亚公保密。结婚什么时候都可以。” 于是王妃和拉蒂娜开始了秘密会议。 “我有一种非常危险的预感。” “如果我们瞒着他不说的事被公爵大人知道了的话,他会记恨我们的吧?” “肯定。我们肯定会被牵连。” “果然,把父亲排挤出去有点……” “感觉不太好。” 这是在当事者眼前召开的秘密会 谈,《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还是得把该说的话说了》,她们得出这个这个结论以后,王妃像模像样的说道。 “然后两个人好好说一说,到底是要结婚还是不要结,定下来不就好了吗?” 罗莎曼德抱着头,听着两人的议论,苦笑着摇了摇头。 “是我要求两个人不要说出去的。如果要为此被骂的话,就骂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吧?” 虽然她的语气很柔和,但是也非常坚决激动。 拉蒂娜露出有些可怜的表情,皱起眉头。 王妃深深叹了口气。 “那就真的只是不说而已了?” “嗯。” “如果对方问起的话,那我就只能老实回答了。” “没关系。我在他知道之前就会逃走的。” “哎呀,嗯……” 拉蒂娜叹了口气。 如果萨沃亚公爵家和贝尔敏斯塔公爵家结婚的话,那婚礼肯定非常盛大华丽,总觉得有些心痛。 王妃也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果然,无论如何都要趁现在给那个家伙找到夫人。” “王妃殿下在寻找爱妾吗?” 罗莎曼德有些吃惊。 她不知道王妃在为国王安排相亲。 “你也用不着自己做这种事呀,交给别人就好了吧?” “不,我想自己给她找。” 王妃斩钉截铁的说完,表情认真的继续说道。 “我们两个人互相商量好之后,在伪装结婚的文件上签了名。可是,如果因为这个原因,让那个家伙一辈子都单身的话,也太可怜了吧?” 听了王妃的发言,两个人都震惊了。 罗莎曼德和拉蒂娜都觉得该说些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单身,吗?” “他没有夫人,所以当然是单身呀。” 王妃反而有些不可思议。 王妃所指的《夫人》是进行婚姻生活不可或缺的,实质上的《妻子》。 自己只是单纯的文件上的配偶。 虽然大家都明白,但是看到王妃彻底划清界限的样子,拉蒂娜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罗莎曼德当然也不能接受。 她犹豫着说道。 “——这么说有些失礼了,但是你不能成为这位夫人吗?” “我听说那只不过是名义上的,国王的结婚基本上都是如此。王妃只不过是考虑到政治原因才设立的装饰物。所以国王要在大量的爱妾中选择真正的夫人。” “不是的,所以说……” 罗莎曼德再次犹豫了。 “这位《夫人》由王妃殿下来兼任,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特别是你们二位关系这么好。” 王妃耸了耸肩。 “确实不能说关系不好。” “是啊。而且,王妃殿下喜欢陛下吧?” “当然了。那个家伙是个笨笨的,可爱的好男人。我并不讨厌他。” “那么……!” 罗莎曼德探出身子想要尽力说服王妃的时候,新的客人出现了。 得知贝尔敏斯塔公爵的聊天对象是王妃,还有胆量跑来参加这个茶话会的人,并不多。 “这真是,美女聚在一起召开秘密会议吗?” 是巴鲁。纳西亚斯也和他在一起。 往常这些人肯定会马上回应的,但是偏偏是这种时候,罗莎曼德犹豫了一下。拉蒂娜甚至包括王妃在内,她们的反应,都稍微慢了那么一点点。 平常会立刻轻快回话的这些人,突然生硬的沉默了。巴鲁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 “出了什么事?你们是不是在谋划什么不好的东西?” 回答他的是王妃。 “不是,就是……稍微在聊一些不能让男人听的事情。” “哦哦?从你嘴里说出这种话还真是意外呀。在聊什么事?” 王妃犹豫了一下,望向了纳西亚斯。 纳西亚斯并没有说话,而是向拉蒂娜和罗莎曼德点头致意。 “就是说,纳西亚斯和巴鲁关系真好呀。” 听到这唐突的发言,两名骑士团团长都瞪圆了眼睛。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稳重的拉蒙纳骑士团团长微笑着说道。 “确实不能说是关系不好,有什么问题吗?” “所以说,也就是,纳西亚斯喜欢巴鲁吧?” 面对王妃认真的询问,拉蒙纳骑士团团长拼命忍住笑。 “王妃殿下。你到底怎么了?” “回答我呀。喜欢?讨厌?” “这……太让人为难了。” 巴鲁忍不住插嘴道。 “太过分了吧。是这么让你为难的事情吗?” “我不想在你面前说。” 说完这句话之后。纳西亚斯面对王妃的质问,苦笑着回答。 “——如果非要说是哪一个的话,那我也只能回答是喜欢了,为什么要这么问?” 王妃的表情依然非常认真。 “那我就问了,你们的关系有没有好到,愿意赤身裸体睡在一起?” 纳西亚斯的表情冻住了。 巴鲁差点笑出声,他忍住笑慌忙转过身背对着友人。 宽阔的肩膀因为憋笑不停颤抖着。 拉蒂娜和罗莎曼德都摒住了呼吸。两人的脸上一会红一会白。 这两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战战兢兢的望着王妃和纳西亚斯的脸。 纳西亚斯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平淡的回答道。那是平静得有些可怕的语气。 “——幸好这位朋友不好男色,就算他喜好男色,我也不想成为贝尔敏斯塔公爵的情敌。” 罗莎曼德慌忙站起身,做起没有必要的解释。 “不,拉蒙纳骑士团长……这种事……王妃殿下!你这么说也太失礼了!!” “团长呢?” 迪雷顿骑士团长终于笑够了,他喘着粗气说道。 “这个玩笑太过分了,王妃。确实,如果他是女人的话,是个求之不得的美人……” 水蓝色的眼睛瞪了友人一眼。 “你想决斗吗?” 这个声音非常冷淡。巴鲁也安慰起纳西亚斯。 “别生气呀。这可是王妃说的。——王妃,你看。不知道这只狐狸精在床上会对我做什么呢。虽然有些可惜,但是我愿意高洁的放弃,小心的把他献给恩德华夫人。” 巴鲁嘴上这么说,脸上还是笑着的。纳西亚斯毫不留情的用手肘怼了他的肚子一下,苦笑着转向王妃。 “满足了吗?” “——对不起了。问了些愚蠢的问题。” “没关系,但是不能让我们听的事情,是这种事情吗?” “嗯。罗莎曼德无论如何都想让我成为真正的王妃。” “贝尔敏斯塔公吗?” “所以,我说那是不可能的了。” “哈哈……” 纳西亚斯了然的点了点头。 被怼了一下的巴鲁也平静的问道。 “原来如此。那我就能理解王妃的这些奇奇怪怪的比喻了。” “我也安心了。我有一瞬间,这么说有些失礼,还以为王妃疯了呢。” “所以对不起了。” 罗莎曼德还是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有些奇怪的看着王妃、自己的未婚夫、以及他的朋友,最后望向恩德华夫人。 夫人轻轻的摇了摇头。 恩德华夫人虽然 也不是完全明白。 但是,她明白将这个人和国王联系在一起的东西,是自己不知道的,无法理解的什么东西。 巴鲁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 “对了,王妃殿下,你找表兄有事?” “他回来了吗?” “嗯,和那个稻草脑袋一起。” 听到这里罗莎曼德站了起来。 “正好。我也找独骑长有事。一起走吧。” 巴鲁露出了不快的表情。 “你找那个稻草脑袋有什么事?” “跟贵公没有关系。” 罗莎曼德语气冷淡的说完,便和王妃一起走出了会客厅。 这个时候,国王的随从到了。 “王妃殿下,萨沃亚公爵大人,拉蒙纳骑士团长大人。陛下叫您过去。——贝尔敏斯塔公爵大人,请您在这里稍等片刻。” 没办法。 罗莎曼德和拉蒂娜留在会客厅,三个人往政务室走去。结果,政务室中尽是些了不起的人物。 宰相布鲁库斯、德拉将军、阿诺侯爵、伊文。 还有元老院的老臣们。 元老院本来是辅佐国王的政治机关。 曾经,元老院中都是家世、地位都非常杰出的人物,只要头衔中带着元老院几个字,那便是出人头地的证明,但是现在元老院已经形式化了,没有实权。只能提供需要的知识,就像是国家的博士一样。 国王先慰问了王妃。 “你辛苦了。都处理好了吗?” “是的。” 说完王妃便结束了对话。 因为她判断,这些人肯定不是为了单纯报告云塞和艾格特的情况才聚集到这里的。 “——那么,就由宰相先开始说吧。” 关上政务室的门,屏退闲杂人等之后,布鲁库斯直截了当的说道。 “前几天,我派出的间谍报告了一件让人在意的事情。坦加似乎派去了使者前往斯克尼亚。” “斯克尼亚吗?” “那个最边境的国家?” 阿诺侯爵、德拉将军都不可思议的说道。 巴鲁也疑惑的歪了歪头说道。 “大概是觉得帕莱斯德靠不住,想要寻找新的同盟伙伴?” 纳西亚斯并没有发言。伊文也是同样。 在这个场合中自己的地位比较低。 国王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 “问题有两点。坦加真的想跟斯克尼亚结成同盟吗?如果是的话,斯克尼亚是个怎样的国家?” 看到国王的视线,元老院的老臣们清了一下喉咙说道。 “名为斯克尼亚的国家位于大陆的最北端。非常寒冷,到了冬天地面上会覆盖厚厚的积雪,连港口都会冻上。但是,居民们仍可以赤脚行走,不用穿什么衣服……” “大量不同的民族经过长时间的战斗,淘汰,最大的一个部族的族长成为了王,这应该就是现在的王家的开始。现在的国王是考琉斯二世。从始祖到现在也不过仅仅六代。是个有着不过百年历史的国家,所以应该没有什么有组织的军队,不可能与我国为敌。” 他继续说出了关键的知识。 “毕竟,那个国家是个风俗非常野蛮的国家……在遭遇洪水、饥荒等天灾,无法像往年一样纳税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减税、免税的措施。就连最低限度的让人活下去的积蓄也不给民众留下,毫不留情的全部收走,因此,民众憎恨、厌恶王家,听说是个没有一点爱国之心的国家。毕竟积蓄了如此之多的不平不满,但是他们会将在背地里偷偷说王家坏话的人全部抓起来,进行处罚,这就是所谓的恐怖政权……” “如果完全按照平民百姓所说的那样的政权,是无法建立国家的,但是如此苛政也确实是个问题。应该适当的保护民众,适量的赏赐他们,让他们努力工作缴纳金钱。这样做最有效、最经济,但是他们连这种初步的知识也不知道。就算,他们想要挑战遥远南方毫不熟悉的国家——就是我国——就算他们为了战争募集士兵,到底能够聚集多少兵力,也是一个问题。” “就算他们保证能够给与大量的报酬,民众也完全不信任王家,不可能有什么斗志。” 虽然这个意见跟帕莱斯德的家臣大相径庭,但是他们知道的事情,德尔菲尼亚的家臣不可能不知道。这只不过是思考方式的区别。 帕莱斯德的家臣们,虽然知道这个国家的文化还不成熟,但是他们觉得这个国家有着不明底细的可怕威力,而德尔菲尼亚的老臣们,听说了这个国家的成立经过,以及现在的政治构造,便认为其不过是个《三流国家》。 对于身经百战的渥尔-格瑞克和莉、德拉将军、阿诺侯爵、巴鲁来说,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国家。他们歪着头想着,不过就是这样的国家吗,但布鲁库斯却很慎重。 “佐拉塔斯王的家臣从潘达斯乘船前往斯克尼亚了,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正如你们所知,佐拉塔斯王长于军略。如果说单兵的力量的话,那坦加毫无疑问是三国中最强的。他自己的性格也非常性急、激烈,喜欢一口气决出胜负。这种人为什么想要和老臣们口中一无所长的国家接触呢?” “嗯……” 被驳倒的老臣团们有些不甘。 那么,说不定这个家臣的行动跟佐拉塔斯王的意志没有任何关系?这种白痴的话,他们是说不出来的。 “我可以说一句话吗?” 伊文举起手想要发言。 “塔乌就是人种的大杂烩,也有很多从大陆来的人。也有来自斯克尼亚的人。不过,根据那个人所说的,情况不太一样……” 国王很有兴趣的探出身子。 “怎么不一样?” “是。那个男人说他曾经是王家的雇佣兵。听说,只要努力工作,还是能赚到不少钱的,对自己的身手有自信的男人,都很高兴成为雇佣兵。到了春天,大家都会去王宫,整个夏天都在军队中工作,到了冬天会回到自己的住处生活。” “那田地呢?” “没听他说过耕田的事情。听说的只有打猎和军队里的事情。还有,关于民众被虐待的事情,纳税征缴在每个国家都是很严格的吧,我倒没听他说过对王家有什么怨恨和抱怨。” 自己所说的话被否定了,王国的知识分子们都露出了不快的表情。 “这可不能听过就算了。那么,你觉得我们在撒谎吗?” “我没有这么说。我只不过是说,跟我知道的那个家伙说的不一样。毕竟斯克尼亚也是很大的吧?大概,那个男人就是我们所说的那种《山民》吧?我觉得应该还有专门种植农作物的人。只不过,我不知道他们的农田,到底有多广大……” 伊文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发。 而元老院的家臣比他更加困惑的闭上了嘴。 国王问道。 “斯克尼亚的国土面积大概有多大?” “啊……” “这个嘛……” “不知道吗?” “南边很清楚。斯佩拉斯、普罗提亚的边境线就在那里。但是,北方有多大……” 非常不安。 “那么,在国土面积上,农田的比例和人口呢?” 元老院的博士们愈发缩成一团。 毕竟这个国家之前与中央的情势完全扯不上关系,准确的情报完全一无所知。 “——太不像话了。” 国王冷哼了一声。 “仅凭这些材料,就说是未开的国家,不足为惧,我可不能接受。” 老臣们不好意思的低 下了头。 国王说的很对。 “产业情况如何?跟其他国家的交易呢?” “非常积极繁荣。” “毕竟对方是北方尽头的国家,对于中央文化应该也十分向往吧。听说斯克尼亚的船只会频繁的出现在潘达斯。佐拉塔斯王的家臣特意南下到潘达斯也是这个目的。” “交易的内容呢?” “一方面,基本上都是来买东西的。实际上,听说斯克尼亚盛产金刚石,但可悲的是,他们虽然能采掘却没有加工的技术。所以他们就把金刚石运到潘达斯,作为货款购买各种奢侈品……” “奢侈品?” “是的。各种高级奢侈品。金线银线织成的衣服、有刺绣的外套、豪华的装饰品、南方的香料、茶叶、香辛料、螺钿工艺的家具、织有鲜花的绒毯和垂幕,可以说他们购买了衣食住所有方面,最为高价华丽的东西。” 国王疑惑的歪了歪头。 “虽然我不知道金刚石的价格……但是只卖原石就能买到这么多东西吗?” “不能。” 布鲁库斯立刻回答道。 “金刚石跟南方产的色泽各异的宝石比起来,价格就要低一些。原石的价格就更低了。” “那他们是赊账购物吗?” 面对这个问题,宰相的回答是“否”。 “虽然潘达斯这个地方,包揽了全部高级奢侈品的生产流通贩卖的工作,但是他们在选择客人方面很挑剔。他们不会给没有实际交易过的客人赊账的。而对于新兴国家斯克尼亚,他们一直是用现金做交易。但是卖掉原石的那点货款,是肯定不够的。不足的部分,他们似乎会用普兰达斯金币来付款。” “用坦加的货币?” “斯克尼亚的货币质量不太好,在潘达斯不能使用。” 国王抱起胳膊思考了起来。 “所以,他们将自己国家的产品,先到换成坦加的金币,然后再用这些钱到潘达斯来买奢侈品?” “是的。” “这是财力有余的人才会做的事情。这些钱是从民众那里得来的吗……还是说他们有其他收入来源……”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再讨论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国王命令宰相和老臣们去调查详细情况。 “伊文。你也去跟你认识的那个斯克尼亚人问出他所知道的全部情况。” “非常抱歉,这是不可能的。他早就已经死了。” “这样啊……没有别人了吗?” “毕竟太远了。如果说斯克尼亚出生的人的话,我只认识那个男人。” 国王并不只是单纯担心北方的威胁。他同时吩咐纳西亚斯和巴鲁,要小心帕莱斯德的动向。 “坦加偷偷开始行动了,帕莱斯德不可能一动不动。他们说不定会想要跟南方的国家联合。” 两个人都表情认真的点了点头。 “确实很有可能。” “确实,他们有可能和基尔坦萨斯等国组成同盟。” 王妃歪着头似乎想说什么。 国王注意道她,笑着问道。 “怎么了?” “不,坦加就算了,我没想到帕莱斯德还有这种心思……” 自己应该把奥隆吓得够呛。当初是打算让他再也不敢和自己以及德尔菲尼亚为敌的。 但是国王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莉。身为权力者,是不可能因为这种不彻底的原因,就放弃认输的。如果关乎利益的话更是如此。如果能得到塔乌的金矿的话,对于国家来说,对于增加王的权威来说,是多么有意义的事情啊。” “我实在看不出来他是有这么崇高志向的人。肥肥胖胖,贪得无厌,穿的衣服富丽堂皇的……” 莉的语气是发自内心的觉得不可思议。 在场的人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国王却非常认真的解释道。 “他本人的嗜好和身为王的能力,此时没有任何关系。奥隆如果贪得无厌喜好奢侈更是如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在自己眼前被夺走了。他不可能默默放弃。” 王妃耸了耸肩。 从达尔卿的例子就可以看出来,人类的欲望是没有极限的。能说出已经有很多了,不想再要更多了这种话的人,非常少。 “宰相。在潘达斯打听情报虽然也很好,但是直接派一些间谍去斯克尼亚更好吧。幸好,不久之后就是冬天了。报告就算迟一些也没有关系。就算要花费一些时间,我也需要正确的情报。” “明白了。” 国王暂且结束了会议,只留下了王妃和伊文。 因为往常也是如此,大家谁都没有在意。就连巴鲁也只是耸了耸肩,默默的出去了。 国王和这两个人一起,来到了前几天遭到严重破坏的蓝厅。 “诶……” 看到房间的内部装饰,王妃瞪大了眼睛。 虽然是自己弄坏的,但是不知什么时候,之前的惨状奇迹般的被修好了。椅子和桌子虽然设计多少有一点改变,但都和原来一样了。 “真是厉害呀……” “没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在这么短的时间恢复成原样,找到同样的东西可是非常麻烦的。负责维修的那些人和家具工匠们都非常发愁呢。侍从长还感叹,到底是怎么才破坏成这个样子的。” “……椅子可不是我扔的!” “确实是我扔坏的。但是,这是谁的错?” “……” “不过,打架的双方都要受到处罚。其中一半也是我的错,不过在他们看来,花费长时间精心制作的作品,最后却变成让人不忍直视的残骸。肯定也会伤心的。——之后要好好跟他们道歉。” “我会去的。不过,也不能只有我……” “我已经道过歉了。” 国王挺起了胸膛。 “有什么了不起的。” 虽然王妃这样抱怨道,但她还是接受的点了点头。 “团长说的对。下次打架的话在院子里打吧。那就不会给别人添麻烦了。” “不是啊。那样的话,草坪会破损,花坛会被破坏,努力建造庭院的园丁会伤心的。” 王妃深深的叹了口气挠了挠头。 “三国之中第一大城,就连个能好好打架的地方都没有吗……” “你这么说好像一定要打架一样。” 伊文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的对话,抖着肩膀憋着笑。 “……你们果然还是没有紧迫感呀。我知道你们夫妻感情好,但是现在不是非常紧张的时期吗?” 跟往常一样,只要是只有这几个人在一起,伊文的语气也会有很大变化。 “嗯。确实是非常时期。” 虽然,在旁人看来,国王的语气一点都不紧张,但是伊文跟国王也有着长年的交情。他不会被这种表象所迷惑。 “我还以为中央终于能恢复平静了,看起来并非如此呀。” “塔乌的金银就是有这么大的魅力。就连宰相也说自己曾梦到整个王宫都被金银淹没了。佐拉塔斯和奥隆不可能会放弃。现在,坦加就想要把离中央距离遥远的国家也牵扯进来。——真是遗憾。我还挺想见见你说的那个斯克尼亚人呢……” “你不是见过了吗?” “什么?” 伊文一边抓起一块茶点一边耸了耸肩。 “我说他在塔乌,是不过是那么说比较方便而已——那个人是我父亲。” “伯父吗!?” 听到这里国王也吃了一惊。 “我只不过是很久以前听过一次,已经完全忘记了。就算他说了斯克尼亚……但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只不过是个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的国家吧?不过,我确实是听他说过。——那里的地面上是幽深的森林,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荒野以及低俗的金光闪闪的建筑物,不过这些并不重要。他说那里是人和马以及野兽的国家。” “嗯……” 国王抱起胳膊沉吟起来。 “根据你父亲所说的,格奥尔格伯父居住在斯夏,是距现在——二十八年之前的事情吗?” “所以,我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当作参考。父亲所说的斯克尼亚的样子,至少是在那之前的。” “不,也不一定是这样的。——伯父并不是非法逃离斯克尼亚的吧?” “啊。虽然不知道他离开的理由,但是只要他想回去,应该随时都可以回去。” “也就是说,斯克尼亚认可了伯父的出境。他可是收钱的雇佣兵。不知道是因为特别的宽容,还是在这方面的规则太随便了呢……” “我用一枚金币赌后者。” 伊文立刻说道。 “说到父亲随便的样子,我总是会想,他这个样子居然能当佣兵。按他的性格,对俘虏是要处刑还是释放,是会掷骰子决定的。” 国王也苦笑了起来。 “我也记得。在严厉的地方特别的严厉,但实际上又很草率。” “说的很好。我觉得,他离开国家,也是因为有什么看不惯的事情,所以就漫无目的的出来了呢?然后,回去的时候也是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潜进去吧。” 国王抱着肚子笑了起来。 “中央的犯罪者们听了肯定羡慕得想哭。” 在大华三国中,逃离国家是重罪。 然后,离开的人如果还敢恬不知耻的回来,会被处以极刑。 这方面也要好好调查一下。 “不过,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哦。对了。我都忘了。” 国王拍了一下膝盖,改变了话题。 “实际上,现在是我来给独立骑兵队付薪水,不过,你愿不愿意索性自己来养他们呢?” 面对这突然的话语,伊文瞪圆了蓝色的眼睛。 “什么意思?” “你也不能总是单纯的当一个亲卫队队长。塔乌也成了德尔菲尼亚的一部分,我也可以跟吉尔谈谈。”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有领地的话,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军队了吧。” 伊文明显露出了厌烦的表情。 “你也这么说吗!?” “也是指?” “吉尔已经这么说过了。” 伊文没有提当女婿的事情,只是说了吉尔提出想让自己继承贝诺亚,听到事情始末的国王高兴的笑了起来。 “很好。吉尔似乎对你有很高的评价。是个有眼光的人。” “算了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分。流浪比较符合我的性格。” 笑着说完之后,伊文似乎想起了什么,歪着头说道。 “难道……吉尔不会也是斯克尼亚出生的吧?” “怎么会!” 国王立刻否定道。 “如果说伯父是斯克尼亚人的话,那跟吉尔完全不像呀。” “是呀……” “伯父的容貌一眼看上去就能看出不是中央的人。吉尔肯定是中央地区的人。——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不,这个嘛。我也觉得很好笑,不过他似乎是我父亲年轻时候的朋友。” “吉尔吗!?” “是啊。而且,似乎跟我母亲也很亲近。真是的,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到底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 一直在一旁听着的王妃突然插口说道。 “伊文的父亲,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中央的人,是什么意思?” “那个人看着就是北方的巨人。” 国王说道。 “南方的人——比如说伊文的母亲肤色不同,会有不同的特征。总之他的身体非常巨大,前胸就像个大木桶一样,感觉就是宽阔的肩膀上放着一张大脸。肤色很白,但是透过白色的皮肤却是一张通红的脸,额头宽阔突出,灰色的眼睛深深的凹陷下去,头发是红色的,还长着满脸乱蓬蓬的红色胡子……而且是个非常沉默的人。” 国王低声笑了起来。 伊文也苦笑了起来。 “训斥孩子的时候,也是还没开口就先动手了。我不知道被揍了多少次。” “小时候,我觉得那个人比斯夏森林里的熊还要恐怖。” “熊为什么要怕熊呀?” 王妃疑惑的歪着头说道。 “不过,这样的话,他跟伊文长得完全不一样呀。” “我非常像母亲。” “——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以外吧?” 国王补充道。 “如果伯父是北方的巨人的话,那伯母就是典型的南方美人。眼睛和头发都是黑的,皮肤是金茶色,伯父不怎么说话,但是她却是个非常开朗健谈的人。” “那叫有活力。特别是到了冬天,她就一直闹着好冷好冷。毕竟母亲是马兰塔出生的。在到斯夏之前从来都没见过雪吧。那个时候父亲就会丢下工作,拼命砍柴。” 王妃高兴的望着讲述过去回忆的两个人的脸,佩服的说道。 “那,伊文就是大陆最北边的人和最南边的人合作的产物了?” 这真是不加修饰的感想。 “不能说是最南边吧?马兰塔南方还有别的国家。” 国王抱起胳膊,似乎在思考什么。 “这样啊。如果吉尔跟伯父认识的话,说不定吉尔也从伯父口中听说过斯克尼亚的事情。” “不过,伊文的父亲跟吉尔认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呀?” “确实是伊文出生之前的事情吧?” “啊。父亲还是佣兵时候的事情。应该是认识母亲的时候吧?” “那吉尔也是佣兵了?” “也许吧。” 在这种不在居住地生活是犯罪的世道,能够比较自由行动的只有佣兵和吟游诗人了。 国王也很清楚吉尔身为战士的能力。 有这种能力,肯定不缺雇主。 “虽然很麻烦他,但是能请吉尔也来一趟吗?——叫他过来没关系吧?” 国王会再问一遍,是因为担心塔乌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伊文随便耸了耸肩。 “嗯,叫他过来的话宿醉也能醒了吧。” “——宿醉吗?” “回到塔乌之后天天都是饮酒喧闹。根本没有醒酒的时间。凡妮莎一直在耍酒疯。” 国王歪着头,以为自己很亲切的问道。 “那,把那个女头目也叫出来吧?” “够了!!” 面对伊文电光火石的回答,国王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说道。 “够了是指想叫她来,还是……” “不叫他来比较好的意思!” 如果伊文是一只猫的话,他现在的样子就是全身的毛都立了起来,连尾巴都蓬成了一团,非常不愿意。 国王愈发瞪大了眼睛。 “你也用不着这么讨厌她吧。她可是放你出来的恩人呀?因此我才能得救,我还想好好跟她道谢呢。还是让她过来吧?” “你……在惹我生气的时候,很有毅力嘛。” 伊文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 看到马上就要 扑过来的同年玩伴的样子,国王慌忙直起了身。 “对了。我要听听王妃出差的结果。” 接着国王催促着王妃离开了蓝厅。 王妃被国王推着后背走到走廊上,她走到国王身边,不满的说道。 “这些事情可以说给伊文听的呀?” 但是,国王却出乎意料表情严峻的摇了摇头。 “不,现在还不能说。” “为什么?没什么重大机密呀。” “并不是云塞和艾格特的事情。如果你说解决了,那就是真的解决了。对我来说这就够了。我也没必要再问了。——我找吉尔是有别的事。” “别的事?” “嗯。我本来还在考虑到底该怎么说出口呢,幸好,伊文给了我一个绝好的借口。” 国王并没有将王妃领到本宫,而是领到了南翼的个人房间中。 接着,他给王妃说了跟罗莎曼德商量的话题,并给王妃看了那幅画。 看到两幅肖像画的相似程度,王妃也吃了一惊。 但更让她吃惊的是,吉尔居然有可能是罗莎曼德的表兄。 国王也面露难色。 “贝尔敏斯塔公特别让我保密。所以这件事情暂时也不要告诉伊文。如果这件事是真的的话,那对于塔乌的人来说也是不小的冲击。” “那个贝林格家,是名家嘛?” “是名门中的名门。虽然现在没有了继承人,但原来可是伯利西亚平原的所有者。” “那,假如吉尔就是乔尔丹的话,到底会怎样呢?” 国王耸了耸肩,深深叹了口气。 他似乎并不太想思考这件事。 “虽然有些对不起贝尔敏斯塔公,但是我非常迫切的希望,是搞错了。” “这样比较好吗?” “是的。对于我来说,对于吉尔来说,都是如此。” 这是国王毫无虚言的真心话。 “乔尔丹离家出走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他的双亲和兄弟都去世了,想再见到他的人也很少了吧。领地和领民现在都由他人管理着,并没有遭受虐待。伯利西亚现在也是一片丰饶富裕的土地。就算他现在回来……” 国王似乎想说,也不能怎么样。 最重要的是,他本人非常清楚这件事。 如果吉尔就是乔尔丹的话,并不是不能回来。而是他不想回来。 “贝尔敏斯塔公也并不是单纯因为身为亲人的感伤而这么说的。如果搞清楚吉尔就是贝林格家的长男的话,那就能说服将塔乌视为山贼集团,像格拉哈姆卿那样的人,她是这么主张的。” “能进行的这么顺利吗?” “可以的。贝林格的名字就是有这个重量。以血统和家世为理由对塔乌差别对待的人,换一种说法,他们的血统和家世也不怎么强大。身份很容易就会发生逆转吧……” 国王又叹了口气。 王妃看到身材高大的国王非常为难叹息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同时国王的样子也展示出事态是多么让人为难。 “大概,对于之前将吉尔视为大头目而行动的人来说,有着反效果。他们不说自己是山贼,而是骄傲的自称是自由民。他们看到身为名门贵族子弟的吉尔,肯定会觉得不高兴。——关键的问题是,吉尔会选择哪一边……” “根本用不着想啊。” “嗯。” 虽然罗莎曼德认为表兄堕落成了山贼,但是对于吉尔来说这肯定是多管闲事。 对于国王来说,塔乌是绝对不能放弃的土地。虽然现在可以断言,塔乌已经实实在在的是德尔菲尼亚的领土了,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吉尔起到的作用非常大。他和伊文就是塔乌和国王之间的桥梁。 “虽然非常对不起贝尔敏斯塔公,现在需要的——对于我对于王国来说,需要的不是行踪不明的贝林格家的儿子。而是塔乌的大头目吉尔。” 王妃点了点头,表示支持国王的判断。 她认为这是正确的选择,但国王还是叹了口气说道。 “但是,不能无视贝尔敏斯塔公想要把伯利西亚还给正当继承人的心愿。必须要确认一下他是不是本人。” 王妃露出疑惑的表情,用有些责备的眼神望着自己名义上的丈夫。 “如果他现在会承认的话,早就回到伯利西亚了。” “我也这么想。吉尔肯定是不会承认的。但是不肯放弃的是贝尔敏斯塔公。她似乎无论如何都想让我问问吉尔。她认为这样最有效果。” “被国王质问的话……就会坦白吗?” “她似乎是这么认为的。” 国王苦笑着说道。 “那个人,在这种地方,跟表弟不同,非常可爱。” 王妃也笑了起来。 那么,至少在吉尔被叫来接受国王质问之前,在看到这个结果之前,罗莎曼德都会留在王宫中。 “而且,我比较害怕贝尔敏斯塔公的嘴。” “……?” “如果塔乌的领主可能是她行踪不明的表兄,这件事情如果被泄露出去一点点,那就出了大事了。社交界中肯定会引起像捅了马蜂窝一样的大骚动。关于这种情况,我也想要和吉尔推心置腹的谈一谈。” 国王相信,对于吉尔来说,与其回到伯利西亚成为正当的继承人,他应该是想要继续保持自由民的身份的。 王妃对此也深信不疑。 “也就是说——要怎么说服罗莎曼德就成了问题?”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这最不像夫妻的两个人,是深知对方心中所想的同盟者,也是共犯。 他们用眼神保证互相会保守秘密,同时都表情僵硬的点了点头。 第七章 结婚仪式非常忙碌。 因为是在乡下,有很多远道而来的亲戚,所以宅邸中的人全都动员起来接待客人了。 可即使如此,人手也不够,不得不拜托附近宅邸的人来帮忙。男仆们数着银质餐具,从地下仓库中取来预备的餐具,在厨房负责人的指挥下,女人们努力制作着宴会的料理,盛到盘子上送到大客厅中。 新娘似乎很高兴。 这是一位还很年轻,只有十七八岁的新娘。她身穿豪华的服装,头发上装饰着花朵,手上拿着散发着芳香的花束。 跟一般的新娘一样,这位新娘也洋溢着幸福开心的魅力。面对接连来访的客人,她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比她更高兴的就是新娘的父亲了。 “啊,真是的,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奇妙呀……正如你们所知,我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女儿。能够成为麦克马伦家的女婿,继承家督之位的人,必须是个了不起的男人。老实说,我曾经还担心,能够得到我的认同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存在呢。唉。我的女儿还曾经怨恨的指责我说,父亲难道想让我当一辈子处女呆在家里吗。这真是,唉,让人搞不懂啊。能够得到这位求之不得的女婿,我应该比我的女儿还要幸运。就在不到两个月之前吧,出远门的女儿被那些粗鄙之徒袭击的时候,一想到如果女婿没有刚巧经过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就一阵胆寒。女儿差点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啊,女婿立刻制服了那五个坏人,小心的把女儿给送了回来,看到他英勇的身姿,我立刻就迷上他了。” “父亲。不要再重复一样的话了。” 新娘温柔的提醒道。但是,她的脸上满是微笑。 “不过,父亲说的很对。对亏了这件事,我才能和那个人相识。现在,我甚至想感谢那些暴徒呢。” 身穿华丽服装的新娘,幸福的将头枕在身旁新郎的手臂上。 “真是的,不要在必须放开独生女儿的父亲面前,表现的这么亲近。” “啊……父亲嫉妒了。” 大客厅中的人们一起笑了起来。 但是,女性们却没有笑。 看她们的样子根本顾不上笑。 想要献上贺词的新娘的亲戚们,特别是女性们,看到新郎的样子都表现出了同样的反应。她们不论是什么年龄,都被吸引了视线,出神的望着他。 一般情况下,在这种场合新郎都是陪衬。人们的视线和兴趣都会集中到新娘身上。但是,这场婚礼却是例外。就连男人们都感叹新郎的容貌,吃惊的互相交谈着。 “哎呀,真是非常般配的俊男美女呀。我都看入迷了。” “啊。说到麦克马伦家可是普罗提亚屈指可数的名家。继承人只有一个女人,之前真是让人头疼啊……” “但是,新郎是哪里出身?看起来不像是普罗提亚人……” “这个呀,听说是在帕莱斯德也是颇有名望的富裕贵族……对了对了,是卡特米亚卿的三男。听说想趁着年轻增长些见闻,因为不用继承家业,所以挺无忧无虑的,他家出了很多费用,让他随心所欲的在各国游玩。” “哦……” “那么,麦克马伦家要和帕莱斯德的贵族结亲了吗?” “公爵这样也安心了吧。” 大量客人谈笑着离开大客厅,旁边是用作休息室的客厅,再往前便是玄关。 庄严的大门为了络绎不绝的客人们一直敞开着。 这样的话,没有被邀请的客人也会不小心走进来,现在就有一个卖东西的老人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一身朴素的打扮,背着陈旧的货物,看起来跟这个场景格格不入。 一位女仆注意到他,慌忙想要请他离开。 “老爷爷。这样可不行。到后面来。” “不,请不要说这种话……” 老人用嘶哑的声音说完,还是想要进去。 “不可以这样的……” 女仆慌忙制止住他。可不能让他在这里卖起东西来。 看到这种情况的一位亲戚走出大客厅。大概是想要快点把老人赶走吧。 他将一些零钱递给老人。 “啊,算了吧。毕竟是这么喜庆的时候。来,老爷爷,拿这些钱去买些好吃的吧。” “这真是太感谢了。” 老人小心的接下零钱,抬起头。看到他的脸,这名亲戚顿时脸色苍白。 买东西的老人瞅准这个空隙钻进了大客厅。他低着头不停前进,慢慢接近新郎新娘。 客人们注意到他都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有的人瞪大了眼睛,有的人皱起了眉头,有的人歪着头大概以为是什么助兴的节目。 但是,新娘和他的父亲却没有被骗。 “爷爷!” 新娘高兴的喊了起来,第一个跳了出去,抱住卖东西的老人的脖子,亲了他的脸颊。 老人的语气也变了,他郑重的笑了笑。 “不要抱这么脏的老人啦。难得的新娘礼服都糟蹋了。” “都怪爷爷。也不告诉我们您在哪里。根本没办法请您来……我还以为您不会来了呢。” 看到这个光景的客人们都大吃一惊。 而并非亲人的那些客人们,还能互相聊一聊。 “那就是,麦克马伦家隐居的……” “居然化妆成卖东西的老人,哎呀,真是想到什么做什么。” “说到老麦克马伦,曾经可是能随心所欲的管理整个普罗提亚的豪杰。” “嗯。听说现在已经隐居,不太出现在人前,毕竟是唯一的孙女的结婚仪式。不愿意也会来吧。” 仆人们也陷入了慌乱。 “大老爷。总、总之先换个衣服……” 老资格的侍女脸色铁青的说完,新娘的父亲也瞪圆了眼睛,擦了擦额头的汗。 “父亲。您也太异想天开了。我差点就命人把亲生父亲赶出去了呢。” “笨蛋。这怎么是异想天开。我这是小心谨慎。这个国家中,还有很多不想让我活下去的人。不这样做的话,就没法出席我可爱孙女的结婚仪式了。” 他看起来是个慈祥的老爷爷,白色眉毛下面的眼睛炯炯有神。但是,现在这双眼睛却眯了起来,看着自己孙女身着盛装的样子。 “来……得到你和这个麦克马伦家的幸运儿在哪?” 那个幸运儿微笑着走了过来。 修长的身材,引人注目的美貌。因为是在都城里长大的,所以举止也非常优雅高贵,但是却没有丝毫高傲的样子。 面对妻子的祖父,而且是曾经担任一国中枢的大人物,也非常自然的行了礼。 “我对您的高名早就有所耳闻。能亲眼见到,真是无比光荣。” 这是非常简单的寒暄。虽然很郑重,但却不谦卑。非常堂堂正正。 老麦克马伦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跟外表不一样,是个很有骨气的女婿呀。我听说要把刚刚认识的男人当成女婿,还觉得很愚蠢呢……看起来你们的眼神,也没有那么大的问题。” “讨厌,爷爷。这可是我选中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有错的。” 新娘有些得意,仿佛是在表达一分一秒也不想和新郎分开一样,她撒娇一般的挽住新郎的手臂,陶醉的说道。 “对吧?班特亚。” 新郎没有回答。 端正秀丽的脸和深蓝色的眼眸中浮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微笑,他轻轻的吻了自己的新娘。 热闹的祝宴持续了下去。 而另一方面,仆人们忙碌的整理着客人们要 居住的房间。当然,也包括突然回来的《大老爷》的房间。 因为也找了附近的人帮忙,终于在祝宴结束之前,将全部房间都准备好了。 新郎新娘的房间在南栋,当主的公爵和老麦克马伦的房间是正房。客人们都回到自己的房间,华丽的宴会也宣告终结。 老麦克马伦回到自己的房间中,跟成为家督的儿子面对面。 他换上有着豪华刺绣的居家服,缓缓举起价格高昂的彩色玻璃酒杯。这份威严,是刚刚卖东西的老人完全没有的。 “对了……虽然事到如今说了也没什么用了,但是那个男人的身份都调查清楚了吧?” “您在说什么呢?” 现任公爵吃惊的说道。 “那可是重要的独生女儿的女婿,将要继承麦克马伦家的人,我怎么会胡乱选人呢?” 虽然他已经继承爵位,但是公爵面对仍然在自己之上的父亲,有些生气的反驳道。 “女儿完全迷上了他,如果要说着急确实有些急了,但是他给他的父亲卡特米亚卿写了信说明了情况,家宰巴恩斯亲自把这封信送到了帕莱斯德。卡特米亚卿在信中得知儿子要跟我们结婚的事情,非常高兴。——身为父亲,是不可能看错儿子的笔记的吧?我也收到了卡特米亚卿的来信,说最近要过来问候一下。” “嗯……那么,巴恩斯见到的毫无疑问是卡特米亚卿本人了?” 面对考虑到这些的父亲,公爵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有些吃惊。 “父亲……您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老麦克马伦苦笑着喝了一口酒。 “没什么,大概是我想多了。毕竟是无可挑剔的男人出现后立刻便有了这份婚事,我只不过是觉得有些遗憾。” “还有,父亲。这种故意不让我们知道行踪的举动,以后不要再做了。您不只要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和立场,而且如果有了什么万一该怎么办?” “说什么呢。行踪不明是最安全的。而且我也有护卫。不需要担心。” “护卫,吗?” “是啊。现在就在这个宅邸中。” “开什么玩笑……” “这毕竟是在祝宴的骚动中,正面玄关和后门都敞开着的宅邸啊?一点都不费事。而且装扮成卖货老人的我不也从正门进来了吗?” “啊,确实……” “其他人,我让他们报出我的名字,从后面进来了。现在正在谨慎的检查门窗吧。虽然是自己家,也不能马虎大意。” “……不好意思。” 在这种寒冷的季节,公爵还是擦着汗从父亲面前退下了,老麦克马伦让照顾自己起居的仆人也退下了。 整个宅邸一片寂静。 跟有彻夜亮着灯的酒馆、妓院、赌场的潘达斯和寇拉尔那种都会不同,普罗提亚这种地方,天黑之后周围便是一片黑暗。 也没有人想要出门。 远处能听到狼吠。 老麦克马伦公带来的护卫们漂亮的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实际上这种工作需要极大的劳力和毅力。 麦克马伦宅邸单是客房就超过二十间。所有的地方都通过长长的走廊连接在一起,除了南栋以外还有两栋。除了后门以外还有其他无数的出入口。 护卫们将宅邸中的所有出入口一个不留的全部确认过,轮流在宅邸中负责警备。这是他们和雇主的契约,只有做到了这些,老麦克马伦才能安心的躺在自己房间的羽毛枕头上。 但是,老麦克马伦却没能逃过黑色的异变。 在彻骨的寒冷中,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接近了正房,轻轻跳到空中。仿佛一只悄无声息在夜空中飞舞的猫头鹰。 他停在很小的立足点上,修长的手脚灵活的活动着,在正房的外墙上移动。虽然身材高大,但是感觉他似乎完全没有体重。 来到老麦克马伦房间外面后,他解下腰间的工具,着手打开窗户。 窗户的窗栓都是铁质的,很有分量,但他并没有撬开或打破窗户。他将细小的金属道具从窗户缝里伸了进去,想从外侧打开了窗栓。 他小心操作着专用的道具,一点一点移动着窗栓。 他趴在墙壁上,单手进行着这项工作。这样不但需要技巧,也需要很大的力量。 打开窗栓之后,这个人影轻轻进入房间。 老麦克马伦睡在豪华的床上。 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来自外面的入侵者。 班特亚用毫无感情的眼神低头望着老人。 室内一片黑暗,但是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问题。 这次的工作已经花费了很多时间。 因为有人开玩笑似的跟他说,不要总是放不下那个逃掉的孩子,现在中央也是一片大骚动,所以现在做做别的工作,所以他便开始了这项工作。 他要杀的对象三年前便行踪不明,而且肯定不会自己暴露行踪。就连他的亲生儿子,也不知道父亲平时在什么地方。就算收到了报平安的来信,也无法确定是从哪里寄出来的。 确实是很难办的对象。如果呆在警备森严的宅邸中闭门不出,那反而好下手。 这个计划是班特亚自己制定的。根据他的指示,法罗德的人完美的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安排人袭击他的孙女,因为救了孙女所以跟宅邸的人亲近起来。哄不谙世事的女孩子高兴,让她爱上自己。 为了完成这个计划,他还在平常卡特米亚卿不太使用的别墅中准备了假的卡特米亚卿。 漫长夸张的表演如今也要落下帷幕了。 老人在豪华的被子下,微微歪着头睡着。 班特亚突然用自己的手堵上了他的嘴。 “……!!” 突然醒过来的老麦克马伦挣扎着想要跳起来。班特亚在他脖子后面,深深刺入了一个又尖又细的利刃。 这个工具贯穿了老麦克马伦的延髓。 一切都结束了。 他把失去力气的身体放在床上,从窗户离开,将窗栓也恢复原位。 接着他若无其事的回到南栋,脱掉一身黑衣,换上了睡衣。 新娘一无所知的沉睡着。 班特亚微微笑了笑,轻轻躺在新娘身旁。 转天早上,麦克马伦家一片骚动。 人们发现大老爷躺在床上死掉了。 因为他树敌众多,所以人们慌忙叫来医师,进行了验尸,但是据说遗体身上并没有外伤。 窗户门户都紧闭着,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毕竟也上了年纪了,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的。” 医生下了最有可能的结论。 结婚仪式的转天就要准备葬礼。新娘悲伤的趴在自己丈夫膝盖上痛哭。 但是,一切并没有这样结束。 一匹快马来到陷入悲伤的麦克马伦家。 帕莱斯德的卡特米亚卿写给儿子的信寄到了。内容是卡特米亚卿的妹夫,去世了。 得知这一消息,麦克马伦公和他刚刚嫁为人妻的女儿都大吃一惊。 “我家刚刚遭遇这种变故,女婿家居然也出了这种不幸……” 女婿的表情很严肃。 “父亲。这种请求非常抱歉,但是我必须马上回去。” “这怎么行!” 新娘惨叫了起来,但是她的父亲却很冷静。 “嗯。你确实要出席葬礼。” “可是,父亲!这个人已经是麦克马伦家的人了呀!如果说卡特米亚卿本人死了的话就算了,但是只是为了法理上的伯父,用不着路途迢迢前往帕莱斯德 ……” “你说的太过分了。就算跟你结婚了,女婿跟自己家的关系也并不是完全断了。” 事情变成这样,公爵反而有些为难。 “你也嫁为人妻了,不能总是这么任性。身为妻子就要服从丈夫的判断。” “是……” 听了父亲的训诫,新娘低下了头,但是身为名家受尽宠爱的独生女儿似乎还有所不满。 她的丈夫温柔的说道,保证会尽早回来,她终于开心了起来。 “班特亚。我觉得,我家跟你家同时发生这种灾难,也许并不是偶然。果然,不,我们一定是被看不见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 “哎呀……你这种说法有些对不起去世的爷爷和伯父呀。” “你不要故意说这种话,快点回来。” “我知道了,夫人。” 班特亚轻轻吻了自己的妻子,便骑上了骏马。 新郎到最后都非常温柔。走了很远之后还回过头,跟目送自己离开的新欢妻子挥了挥手。 接着他再次驱马前行离开了。 班特亚驱马疾驰在广阔的田野上,他艳丽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这个笑容,跟面对新娘和他的父亲以及宅邸中客人时,那种努力表现的笑容完全不同。 那是经过漫长精心的准备,完成一份工作之后,满足的笑容。 冬天的斯克尼亚是一片荒凉的世界。 放眼望去都是灰色的天空和褐色的大地。 看着这种风景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也许正因为如此,这个国家的特权阶层才喜欢华丽的东西,才在这篇荒凉的大地上建起了以色彩斑斓的宫殿为中心的城市。 和其他建筑物比起来,法罗德伯爵的宅邸非常朴素,而班特亚就在其中的一间房间中。 他疲惫的坐在长椅上,他的表情比窗外的风景还要阴沉几分。 宅邸的主人法罗德伯爵微笑着跟他说道。 “辛苦了。” 面对这句慰劳的话,班特亚也没什么反应。 因为他往常也是这样,伯爵并不怎么在意。 “这次的工作没意思吗?” 班特亚终于缓缓的开口,懒散的说道。 “太花时间了……” “不,你干得很好。从孙女下手,等待目标出现。” 班特亚并没有回答。他有些烦躁的望着伯爵。他的视线仿佛是在说,你要是说这么无聊的事情,我可就走了。 对于已经结束的工作,他没有任何兴趣。 伯爵对于对方傲慢的态度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生气的样子。他开心的笑了笑。 “对了,你的夫人……睡过了吗?” 他那比女性还要美丽的脸庞,露出了厌烦的表情。 “那可是新婚之夜呀?” 他大概是想说,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新娘是不会接受的。 “那说不定会有孩子。” 班特亚沉默的耸了耸肩。 仿佛是在说,那种事情根本就无所谓,很不负责的样子。 麦克马伦加的人们早晚也会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吧。无论是当主还是女儿,如果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卡特米亚卿的孩子,就算怀孕了,也肯定不会让这个孩子出生的。 “……要流掉的话有很多方法吧。” “说的很对,可是,如果夫人怀孕了,还一心想要生下来的话,那个孩子就交给我们收养吧。” “随你便吧。” 虽然他说要收养这个孩子,不过肯定不会使用普通的手段。 他的意思是把孩子拐过来。 然后,把孩子放到合适的村子里,让他学习暗杀的技术。 他们世世代代都是这样《补充》孩子的。 就像这次班特亚所作的一样。对于法罗德一族来说,想要达成暗杀的目的,跟外部的人私通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结果,也会因此有孩子出生。 班特亚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我可以把孩子带过来,但是那个女人是母亲的话……那个孩子的资质没什么可期待的。” “父亲是你的话就很有希望。” “是吗?无论是狗还是马,都非常优秀的只有异父兄弟。只要母亲足够优秀,就算种子的质量一般,也会生下杰出的孩子。” 伯爵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确实如此。不过这种时候,母亲的素质也不一定都非常高。相反,人们认为不怎么样的母亲,反而会接连生下优秀的孩子。” 坐在长椅上的班特亚微微苦笑了一下。 他脸上仿佛写着,真是自寻烦恼。 “但是,如果人类来做这种事的话太花费时间了。等到能确定这个母亲肯定能生下优秀的孩子的时候,她差不多也已经过了适合生产的年纪了。——虽然非常遗憾,但是现在也只能优先看种子了。这样做比较有效率。” “如果资质不好的话,处理掉就好了。” 班特亚也平淡的说道。 他蓝色的眼睛中没有任何感情。 自己的孩子是会出生,还是会被处理掉,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对了,有一个有趣的依赖。” 听了伯爵的话,班特亚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什么事?” “帕莱斯德的国王说要暗杀德尔菲尼亚的王妃。” 班特亚直起了身姿。他脸上露出了疑问的神色。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种事情?” 德尔菲尼亚对于他们来说是鬼门。 曾经,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的贵族们因为自己各自的想法,委托他们干掉自己的《竞争对手》,各地的村子便开始自己行动,结果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引发了王位继承者接连死去的异常事态。 那段时间被称为魔之五年,人们也陷入了混乱,从那之后就有了命令要谨慎接受王室的委托。 因此,就算接到了要暗杀王妃的依赖,各地的《村子》也会根据自己的判断拒绝掉。 伯爵平淡的说道。 “我通知了各地的村子,如果有了这种依赖就通知我。” “你明明说过要避开王族?” “这是帕莱斯德国王直接的依赖。不能直接拒绝掉。听听对方的要求是基本的礼仪。奥隆似乎无论如何都不想让那个王妃活着。我作为试探提出了一万谢尔法金币的要求,对方居然说没问题。很不错吧?” “说这些真是庸俗。” 跟班特亚苦涩的表情比起来,伯爵非常高兴。 但是伯爵的表情又突然严峻了起来。 “让奥隆这种国王如此惧怕,那位王妃应该是普通的行者应付不了的。不成熟的人更是如此。反而会被对方驯服,向她摇起尾巴。” “……” “所以,我提出如果有这种依赖的话,我会直接派人过去。没想到这么快。” 班特亚眼中闪耀着异样的光芒。他探出身子问道。 “……你接下了吗?” “我已经把莱蒂齐娅派过去了。” 班特亚低声沉吟了一下。 也就是说,那名王妃和那个侍女,都将被执行死刑。 他沉默的站了起来,没有跟伯爵打招呼,便离开了房间。 而伯爵冲着他的背影高声说道。 “等等。” “……” “你想去寇拉尔吗?” “……” “我不允许你出手。这是莱蒂齐娅的工作。” “如 果你要这么说的话,为什么要告诉我?” “……” “你应该早就料到我会去了。我还在你的操纵下。你就默默的看着吧。” 班特亚用低沉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平淡的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伯爵的房间。 虽然心情很激动,但是他也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他的身材比一般人还要高挑,但是却感觉不出什么重量,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 这是行者的规则,同时也是班特亚自己的特点。 即便有着伯爵这样敏锐的感官,也很难感知到他的离开。 班特亚离开之后,一个人影出现了。 他并不是从门走进来的。而是从墙上的暗门进来的。 是阿托斯老头。 在数十名仆人中,他的身份最为低微,看到主人的身影,就要立刻跪下来,但是他现在堂堂正正的走了进来,坐在了伯爵的对面。 “他好像走了。” “嗯。脸色大变的离开了。” 伯爵微微笑了笑。他平时说话方式高傲,现在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语气非常郑重。 “他去了想做什么呢?莱蒂齐娅如果想杀王妃的话,那个银色的孩子一定会成为盾,守护她的。莱蒂齐娅可不是看到有人妨碍自己会犹豫不决的人。也就是说,那个孩子也会被莱蒂齐娅杀掉。他不能接受自己的猎物被别人夺走。就算明白这些……难道他想跟莱蒂齐娅战斗吗?” “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 老头责备了主人。 “看起来,最近的伯爵你有些太异想天开了。圣灵应该也警告过,不要接近那个王妃了……” “我就是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圣灵对那个王妃区别对待这件事吗?” “嗯。还有别的。那些人说,那个王妃《并非这世间之人》,这可不是寻常的事。而让我更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个银色的孩子。” “……他没有回来啊。” “是的。没有回来。” 两个人的语气都非常沉重。 他们并不是单纯的为逃跑一事感到遗憾或者不甘。而是一种类似于紧迫感或者恐惧的感觉。 “班特亚回来了。虽然非常违反常规,但是他还在我手上。但是,那个孩子却没回来。” 阿托斯说道。 “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那是一种朗诵古诗一般的语气。 伯爵也重重的点了点头。 “行者是不能违背上面的命令的。他们接受了教育,要绝对,无条件的服从命令,如果要背叛的话,还不如去死。” 对上级的服从,对于他们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他们不会感到任何疑惑,身体便会自己行动起来,他们已经被深深的染上了这种本能。 “但是,那个孩子却抛弃了我,选择了王妃。虽然他有些苦恼,但是在得知中央动乱之后,便向着南方跑走了。——他为什么,能做到这种事情?” 阿托斯老人陷入了沉思。 “那个孩子才刚刚见到伯爵。应该是时间还不够吧……” 伯爵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样的话,我今天就不得不让出统帅的位置了。我就连失去双亲感到不安的一只幼犬,都不能立刻驯服……” “伯爵……” 阿托斯老人吃惊的望着伯爵,法罗德一族的统帅苦笑了一下。 “我是开玩笑的。我的支配力并没有减弱。问题是那个孩子,和那个王妃。” “圣灵的意见呢?” “那些人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 “是的。只是不断重复说不要接近。——真是狡猾。到了关键的地方就闭口不提。” 老人耸了耸肩。 超次元的存在应该也有自己的规则吧。 这样的话,只能由生活在现世的人们自己根据现世的价值观进行判断了。 他深思着说道。 “实际上,如果班特亚和莱蒂齐娅两败俱伤的话,该怎么办?” 这两个人都是非常优秀的人才。虽然身为刺客的类型不同,但是两个人都有着最高级的技术。 “没关系。莱蒂齐娅会活下来的。” 伯爵平静的说完,微微笑了笑。 “——德尔菲尼亚的王妃并非这个世界的人。你不觉得有意思吗?无论如何,莱蒂齐娅也不能被称为是这个世界的生物。” 阿托斯吃惊的望着伯爵。 “果然,你太疯狂了……” 面对昔日教师的训诫和感叹,伯爵也高兴的笑了笑。 “对了……” 他突然改变语气问道。 “王宫那边发生了一些麻烦的事。” “什么事?” “坦加提出了建立同盟的提案。考琉斯陛下非常兴奋,说来年春天就要向中央出击。” 阿托斯老人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坦加为什么要到这种偏僻之地?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们看中的是这个国家的兵力。让人吃惊的是,坦加要再次和帕莱斯德联盟,还要把看起来不怎么样的斯克尼亚也卷进来,准备好万全的姿态,想要击败德尔菲尼亚。” “然后,考琉斯陛下面对坦加的提案很高兴?” “非常高兴。他差点都要手舞足蹈起来了。这样,斯克尼亚也能和中央的列强比肩了,如果成功的话,说不定还能分割德尔菲尼亚的领土,建立殖民地,唉,不止如此,他甚至还做梦,觉得如果能成功压制寇拉尔的话,斯克尼亚能取代德尔菲尼亚,成为大华三国之一。” 人们管这叫还没抓到狐狸就开始算计怎么用狐狸皮了。 阿托斯的意见更加辛辣。 “他难道不明白,我们只不过是被利用了,将来会被抛弃?” “粗俗的坦加人中也意外的有能言善辩之徒……” 伯爵苦笑了一下。 坦加提出的作战确实很有效果,斯克尼亚负责最为危险的地方。 虽然麻烦的工作全都推给了外人,但是考琉斯二世却不这么看。 既然花费了金钱和劳力,协助了他国的战斗,肯定会期待并要求得到相应的报酬。 阿托斯非常吃惊的说道。 “你不去谏言吗?” “如果是陛下一个人这么想的话,还好说,但让人为难的是,重臣们全部都被煽动了……他们都兴致勃勃的认为,现在是攻入中央的最好时机。” 在这种氛围中,如果随意提出相反意见的话,很容易会被逼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阿托斯依然是一脸不太能接受的样子。 “但是,就算斯克尼亚加入了坦加-帕莱斯德同盟,就算斯克尼亚成功压制了寇拉尔,就算结果幸运的打败了德尔菲尼亚。接下来要怎么样?坦加和帕莱斯德肯定会转过来逼迫斯克尼亚退场的。” 阿托斯说的很对。 伯爵也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如果这样的话,让人吃惊的是,他们打算和坦加帕莱斯德交战。” “陛下和重臣们都是这么想的吗?” “是的。” 阿托斯重重的叹了口气,其中既有苦涩,也有些愤恨。 他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可怕眼神望着伯爵。 “无论如何都不能阻止他们的话,就趁现在换一位陛下吧。” 伯爵摇了摇头。 “就算换了也是一样的。” 被嘲笑为乡下人的斯克尼亚人给了坦加绝好的借口和机会。 伯爵认为,这样的话还不如索性让他们去做做看,不然是停不下来的。 “唉,我也会尽自己所能。如果三方同时发起进攻的话,确实很有胜算。前提是,坦加和帕莱斯德不会背叛我们。” “虽然这件事也让我很在意,不过考琉斯陛下真的知道坦加和帕莱斯德真正想要得到什么吗?”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早晚都会知道的吧。” 德尔菲尼亚使用泰巴河运送金子,这个传闻不可能没有流传出去。 “这样的话,考琉斯陛下就不只想要得到寇拉尔和德尔菲尼亚的土地,也会提出想要分得那些金块吧。” 听了伯爵的话,阿托斯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探出了身子。 “伯爵。这件事,当然也要跟大家商量,但是趁现在放弃斯克尼亚比较好吧?很明显,斯克尼亚现在抽中了下下签,将要深陷泥沼。” 伯爵缓缓的摇了摇头。 “要放弃的话,到了那个时候也不晚。” “但是……” “坦加、帕莱斯德还有斯克尼亚。——我有点想知道,圣灵敬畏的那位王妃会怎么应对联合军,怎么战斗。啊,失礼了……” 伯爵笑了笑。 阿托斯也点了点头。 “是啊,伯爵。到了那个时候王妃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是的。莱蒂齐娅的工作。就算有些棘手,也不会花费一年的时间。” “进攻中央是来年春天吗?” “是这么打算的。——只要能准备好船。” 王宫方面也没有决定什么详细的计划。 他们暂时中断了对话,阿托斯再次从进来的那个墙上的暗门出去了。 第八章 国王给吉尔寄出信的转天,王妃来到了达尼希尔家。 她之前就想这么做了,但是罗莎曼德的怀孕加快了她的行动。 无论如何都要说服珀拉,让她愿意成为国王的爱妾。 而听到王妃这个决定的雪拉,有些吃惊的说道。 “可是,陛下不是已经放弃那个人了吗?” “我可没放弃。” “你就那么喜欢那个人吗?” “啊。她是个好孩子。你要一起来吗?” 虽然雪拉也很想一起去,但是她说已经跟不当班的女孩子们约好了。侍女似乎也有侍女们的交际。 王妃驱马前行,看起来是个无可挑剔的美人,但是不知道能装成女人的样子多久。 风吹在脸上,非常寒冷。已经马上就要到冬天了。 达尼希尔家的山到了这个季节也是一片浓郁的绿色,但是跟夏天的翠绿有些不同。 山脚下的田地已经完全变了样子。稻穗全部消失,其他的田地上农夫们在耕种着土地。 不同的田地上,大概能摘到萝卜、洋葱、胡萝卜和土豆吧。 有的农夫正把落叶放到车上。有的人似乎还记得王妃,轻轻点头示意。 王妃也笑着打了招呼。 “你们好,很有精神呀!” 达尼希尔家的山并不高,但是很陡峭。 王妃比常人脚力更强,她下了马,牵着缰绳,哼着歌往山上爬去。 然后,途中追上了一个同样在登山的人。 那是跟王妃一样牵着马的少年。年龄看起来也跟王妃差不多。他似乎想用山间清水润喉,刚从马上下来。正好看到登山的王妃,两人对视了一眼。 少年有些怀疑的望着王妃。这条路只能通往达尔希尼家。也就是说,不论是谁,目的地肯定都是一样的。 这个时候,王妃像平常一样将头发盘起,带着银环头饰,腰上别着剑,看不出是少年还是少女,身上的打扮也难以分辨是贵族还是平民。 大概是觉得王妃有些异样。少年脸上明显浮现出警惕的神色。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少年低声说道。 “你,是谁?” 这是非常不客气没礼貌的问法,但是王妃却没有生气。她歪着头看着少年。 少年看起来十七八岁,相貌端正。看起来很可爱。比王妃要高半头。还留有很多少年的风采,虽然身体看起来有些纤细,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是锻炼过的。 他紧闭的双唇,似乎在沉默的诉说,绝对不能让来历不明的人上去。 王妃开心的望着少年的脸。 “你是,珀拉的弟弟?” “你是谁呀?” “询问别人姓名的时候,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才符合礼仪。如果不想说自己的名字的话,就不要盘问别人。” 少年板着脸沉默了一会,终于报上了名字。 “卡里根。卡里根-达尔希尼。你呢?” “莉。” 少年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不是贵族吗?” 如果没有家名的话,那就是庶民。但是,庶民不会在腰间别着剑,也不会骑马。 王妃笑着说道。 “虽然我也有一个很长的名字,但是太麻烦了,不想说。” 这一点大概让少年觉得不快。他毫不在乎的直直的盯着王妃。 王妃并不在意的牵过马,想从少年身旁走过。少年顿时行动起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脸上充满了对王妃的疑惑和怀疑。 王妃无奈的耸了耸肩。 “你也想快点见到珀拉吧。” “你是怎么认识姐姐的?” “夏天,我的义父受你姐姐招呼了。” 说到这里,少年似乎也明白了。 他看着王妃的眼神瞬间变了。刚刚的扑克脸也消失不见,他笑着说道。 “这件事我听说了。姐姐很高兴,说帮忙打死了野猪。你早点告诉我就好了。” 他突然变得非常亲切。 两人一起爬上了山路。 卡里根似乎是骑着马来到这里的。 王妃也和他一样骑上了马。两人前后走在蜿蜒的山路上,道路宽敞一点的地方,就一边聊天一边并排前进。 珀拉是像小狗一样的女性,他的弟弟表情更加丰富,眼睛也闪闪发光。一开始他警惕的样子完全消失不见了,很爱笑,也很能说。 而且还会毫不在乎的吐槽。 “你是女人吧?你要是不穿成这样,好好打扮的话,一定很可爱。” 他的意见确实说得很对。 卡里根似乎也看不惯王妃很像男人的说话方式。 “女孩子说话可不能这么粗鲁。太不体面了。” 他非常认真的说道。 王妃拼命忍住笑。 “你说的很有道理。虽然很有道理,但我不是女孩子,这样就可以了。” “……你哪里不是女孩子呀?” “至少,我比你要强。剑和马术都是。” “别开玩笑了。我可是迪雷顿骑士团的一员。” 怎么能输给女人,他似乎有些固执,但王妃却觉得非常可笑。 她终于高声笑了起来。 卡里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一个人开心笑着的少女。 “有什么好笑的?” “因为你说的话太可爱了。” 这次对方的表情明显有些不高兴了。 “你几岁了?” “十七。” “我为什么要被同龄的女人说可爱呀。” “这也是没办法的呀。毕竟你真的很可爱。” “不,你要收回你的话。身为骑士,不能被女人侮辱。” 王妃不仅没收回,笑得声音更大了。 他这是在模仿巴鲁。 如果是威风堂堂的巨汉骑士团长这么说的话,还像点样子,但是有着少女面容的少年就算说出一摸一样的话,看起来也像是在演戏。 而且他本人又这么认真,就更可笑了。 王妃更觉得他可爱了。 想到自己和雪拉也和这个少年差不多年纪,王妃就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感觉自己好像在看着什么珍稀物种一样。 一定是搞错了。卡里根这样的十七岁在这个世界上是比较普通的。 虽然骑手在马鞍上捧腹大笑,经过训练的马也完全不介意,缓缓的往前行走。 在她身旁一样驱马前行的卡里根,露出非常不开心的表情板着脸。 两人一起来到吊桥旁,翻身下马。 虽然吊桥的宽度勉强能让一匹马通行,但是这是在溪谷上架起的不安定的吊桥。两人都不打算骑马通过。 即便下了马,王妃还没笑够,她擦掉了笑出来的眼泪。她看到少年非常生气的样子,笑着说道。 “喂,我亲你一下吧?” 少年瞪大了茶色的眼睛。 “什、什么呀,突然……” “不用介意。我很少亲男人的。” “不,可是……” 王妃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单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抓住对方的头发拉到面前,仿佛轻轻咬上去一样,碰了对方的嘴唇。 在王妃眼中他说的话太可爱了,仅此而已。就像抱起自己脚边的宠物,蹭一蹭脸颊一样。 但是,卡里根当然是不会这么理解了。他心里充满了非常在乎女孩子视线的少年的自负,心想,这样啊,这个女孩子喜欢我呀。 真是非常势利,他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 原本,这个女孩就漂亮得让人难以相信,虽然说话粗鲁态度恶略。而且居然会对刚刚见面的男人做这种事情,稍微有点轻挑。 虽然感觉不错,但是卡里根还是想尽量离她远点。 少年想着这些的时候,王妃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高兴点。很久没见你的姐姐了吧?你板着一张脸,珀拉肯定会以为出事了呢。” “姐姐可不是那么软弱的人,她特别有精神,就像拉车的马一样强壮,这一点父亲也可以保证。” “珀拉吗?” 王妃瞪圆了眼睛。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她看起来是个很节制,有些胆小,很内向的人啊……” 卡里根大声笑了起来。 “姐姐有点怕生。不然就是装的。在不认识的人面前,她会非常紧张文静。但平常完全不是这样的。” 虽然王妃觉得怕生和伪装很难同时出现,不过还是佩服的心想,原来是这样啊。 “真的,她在家人面前完全不一样,我还担心,他的丈夫家到时候会抱怨呢。对方以为她是个高雅乖巧的女孩。可笑吧?” “丈夫家是……” 王妃吃了一惊。 至今为止没有考虑到这个可能性,实在是大意了。 对于二十岁的女孩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 “实际上,她早就应该结婚了。但是对方突然去留学了,因为父亲去世,所以这件事就拖下来了,不过日子终于也定下来了。”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不太清楚。跟父亲在一起的时候,我曾经见过一次。姐姐应该都没有见过吧?只是写信交流过。”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结婚是家族跟家族的结合,当事人的意见根本不会成为任何问题。因为有写信交流,其实珀拉的这种情况还算好的了。 “这样啊。她要嫁人了呀……” 王妃觉得非常气馁,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仿佛变了一张脸一样,满脸阴沉的走过吊桥,在一旁茫然的听着,出来迎接的苔丝夫人和卡里根欢快的声音。 “啊,小姐!欢迎您来!” 苔丝夫人看到王妃,一脸高兴,招待王妃进屋。 珀拉也跑了出来。 大概是因为喜事临近了,她的表情也很开朗。 苔丝夫人也同样高兴。王妃还没问,她自己就说了一堆。 “卡里根大人回来,小姐您也来了,真是让人高兴。我们家的小姐也将有喜事临门……真是的,其实小姐早就应该成为夫人了。不过,因为发生了很多事情,现在才终于定了下来……这样我肩上的担子终于轻了。” 接着珀拉说一定要让王妃看一看,给王妃展示了挂在二楼房间中的新娘服装。 据说这是珀拉母亲出嫁的时候穿的衣服。 那是有着柔和光泽的灰色衣服。母亲在结婚仪式上穿过之后,一直小心的保管起来,现在珀拉将要将这件衣服穿到自己身上。 “您的父亲还好吗?” 珀拉一脸高兴的询问王妃,但是王妃却有些含糊其辞。 事已至此也就不能再提出爱妾的事情了。 并不是说别人的妻子不行。也有很多人,即便有丈夫也成为了别人的爱妾。 但是,珀拉并不是这种女性。 一旦嫁人成为了别人的妻子,就只会服侍这一位丈夫,永远忠诚。她是这种女性。 因此,王妃想让她陪伴国王。 “……你是正在工作吗?” 房间中摆满了刺绣线、针以及各种缝纫工具。裙摆上架着刺绣用的框架,和裙子同样颜色的线缝出了各种各样的纹理。 “衣服的尺码已经改过了,我想把这个裙子装饰的再时尚一些……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也绣一针呢?” 王妃慌忙摆了摆手。 “不行啊。我完全不会用针线。” “一针就可以了。——有一种说法是,新娘穿着亲近的人缝制的衣服,会得到幸福的,对吧?” 话已至此,王妃也不能断然拒绝。 她小心翼翼的笨拙的拿起针。 一手拿起绣绷,像珀拉所说的那样慎重的选定目标。 “这里?” “嗯,是的。刺下去一半,然后把绣绷反过来,是的,拔出来……很简单吧?” “不,我已经习惯用刀剑了,这种小巧紧凑的东西稍微有点……这样就可以了吧?” “是的。谢谢。” 珀拉道谢之后,接过绣绷。 绣绷外面是已经绣好的纹样。 藤曼一般的螺旋中绣着有好几层花瓣的大花朵和小叶子。因为绣线和布的颜色相同,所以感觉并不华丽。 王妃佩服得望着刺绣。 “这个是怎么做出来的,你能做一下给我看看吗?” 珀拉高兴的点了点头,开始绣制一个花瓣。 她的手艺非常灵巧,王妃实在是自愧不如。 她专心致志小心仔细的望着绣绷,使用针线的样子,看起来很开心。 也许这样也很好。 王妃望着刺绣的珀拉,这样想到。 她还想到,如果渥尔是个普通男人的话。 但是,现实中,那个男人却带着王冠。 珀拉并不渴望波澜万丈的人生。 王的爱妾所拥有的那些地位、特权、荣耀和荣华,都跟这个可爱的人非常不搭。 “珀拉。” “什么?” “你幸福吗?” 按王妃的形容,这名像山中松鼠一样的少女,红了脸。 “是的。” “你都没见过……将会成为你丈夫的那个人。” “这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还有……我觉得是个不错的人就可以了,因为也收到过他写的几封信,所以对他的人品还是有些了解的。” 接着,珀拉眼中闪着光,脸更红了,她这样说道。 “虽然只是在信中交流……但是,他有一点,像您的父亲。” 王妃什么都没说,但是她在内心深处,狠狠的咒骂诅咒抱怨了坦加的佐拉塔斯以及帕莱斯德的奥隆。 这两个人太有希望了。 如果在夏天的时候能够让事情有所进展的话,说不定能让她拒绝之前的婚约,就因为那些家伙引出的麻烦事,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就算用鞭子抽了对方,也完全不解气。要是直接让对方割让一半领土就好了。 王妃虽然心里想着这些可怕的事情,但是她的表情却很沉稳,并跟珀拉说了恭喜。 虽然达尔希尼家的人不断劝说王妃住下,但太阳还很高。 王妃郑重的谢绝之后,离开了达尔希尼家。 晚秋天黑的很早。王妃回到西离宫的时候,虽然天还是蓝的,但是天上的云已经被夕阳染成了红色。 雪拉已经回来了。似乎在房间中做着什么工作,他看到王妃回来,停下手中的工作,问道。 “怎么样?” “不行了。她要嫁人了。” “哎呀。被抢先了吗?” 这个时候的雪拉已经会说这种玩笑了。 就算主人回来了,他也没有站起来迎接,而是继续手上的工作。 这个倾向很不错。 大概是因为王妃也经常鼓励他说,就把这里当成他自己的家,现在他终于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地盘,在这里能够安下心来了。 雪拉用钩针编织着白色的蕾丝。 大概是用在领子或者袖子上的吧,线非常的细,做好的蕾丝也像蜘蛛网一样细。看到这蕾丝飘动华丽的样子,王妃觉得有些意外,问道。 “那是给我做的吗?” “不是。这是结婚礼物。艾妮的。艾妮是本宫的女仆……今天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聚到一起的。” 王妃突然拍了一下手。 “我没想到这一点。” 雪拉这次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饶有兴趣的望着主人。 “像山中松鼠一样的人吗?” “如果不知道的话还好,知道了就要送些什么东西吧?——送什么比较好?” 真是悲哀,王妃对于女士们的喜好完全没有自信。结婚礼物要送什么对方才会高兴,王妃完全不知道。 这种时候,能够依赖的就是出生之后一直以少女的身份生活的侍女了。 “是啊……” 雪拉轻轻歪了歪头,淡淡的解释道。 果然还是能使用很久,能留作纪念的东西比较理想。 擅长手工的女性的话,就是蕾丝编制的领圈或者披肩,有着豪华刺绣的内衣或者围巾,要赠送那种用钱买不到的,充满心意的礼物。 就像现在,雪拉做的这样…… “……对于你来说是不可能的吧。” “鞣革制品的话我能做。” 雪拉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是日常送礼的话没关系,可这毕竟是结婚礼物。更加华丽一点的东西比较好。 “这样的话,果然还是送宝石比较好了?” “我觉得这样比较稳妥。虽然有些昂贵。” “不能很昂贵吗?” “也不是说不行,但是考虑到那个人的身份。——她应该是不太喜欢奢侈生活的人吧?” “是啊。应该说是朴素,还是质朴呢,生活比较节俭。” “这样的话,如果礼物太昂贵,反倒会吓到她。可是……如果你打算告诉她你的身份的话,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相反,她会觉得这是王妃大人送给自己的东西,一辈子都会很珍惜的。” 王妃很同意雪拉说的话,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抬起脸。 “可是,我没钱。” 雪拉差点笑了起来。 这个人基本上不会带现金。也没有必要。 不过,一国的王妃实在不能这么一脸认真的说出《没钱》这种话。 “这种事情,你只要拜托陛下,让他给你一些零花钱就好了吧?” “他会给我吗?” “肯定会的。” 雪拉用力点了点头,他有些开玩笑的加了一句。 “丈夫就是这种时候才有用。” 雪拉曾经进入过很多家庭,见过各种各样的夫妻。也就是说,确实有很多夫人会把丈夫当成给零花钱的人。 王妃故意抱住头,露出一副感叹的样子。 “真是可怜……” “我觉得,没有那些钱包的带子被夫人紧紧攥住的丈夫们可怜……” “这不是半斤八两吗?” 天空中的红色渐渐变成了暮色。确实有些看不清手上的针线了,雪拉停下了工作,点上灯,走进了厨房。 外面,响起了一个清爽的声音。 “打扰了。王妃殿下在吗?” 是夏米昂的声音。 “在的。进来吧。” 雪拉并没有出门迎接,而是继续在厨房准备晚餐。 这也是王妃说过的。在这么小的离宫中,没必要每个人都出去迎接。 对于夏米昂来说,离宫是非常熟悉的地方。她轻松的来到客厅。 “这种时间来做什么?有什么急事吗?” 夏米昂不知为什么有些为难的垂下眼。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她看起来有些扭扭捏捏坐立不安。 这可是很少见的事情。夏米昂的性格总是很明朗,爽快的,什么都会跟王妃说。 “你要是不着急的话,一起吃饭吧?” “可以吗?” “只是多做一人份的饭而已,没关系的。对吧,雪拉?” 那是当然的。 雪拉忙碌的工作着,做着准备。 他端出了基本上没放什么菜码的清汤,还有烤过的面包,将腌过甜咸酱料的鸡块沾满面粉油炸,配上土豆泥。 “不知道这种东西,合不合你的口味……” 没什么合不合的。这两个人已经好吃的开始吧唧嘴了。 原则上,西离宫都是主仆一起用餐的,雪拉跟夏米昂低头致意之后,也坐到了桌边。 这样的话,就没办法做那些花时间的料理,但是王妃说没关系,完全不在意。 这样比雪拉一直陪在身后,不停往返厨房和客厅之间,王妃一个人吃饭要好得多。 对于夏米昂来说,虽然这也是第一次跟厨师同桌吃饭,但是她也完全不在意。 她高兴的笑着。 “真好吃。” “谢谢。” 雪拉自己也一边吃饭,一边乖巧的回答道,他似乎有些为难的说。 “吃完饭之后,我也想端上来一些甜品……可是,很不巧,这里什么都没有。” 因为王妃不吃甜食。 王妃一边咬住一块鸡肉一边平淡的说道。 “没关系的。喝酒吧。夏米昂也喝吗?” “好的。一起喝吧。” “既然这样机会难得,你不如今天就住下来?” 夏米昂犹豫了一下。住在王妃的居所,实在是有些过分。 但是,面对王妃的邀请,她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看起来,夏米昂不想回家。 西离宫的夜晚很寂寞。特别是深秋季节,冬天临近的时候,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寇拉尔这个大城市就近在眼前。 这是葱郁浓密的伦布郎森林的怀抱中,孤零零的小小离宫的夜晚。 就算紧闭门户,这种气息也会透过窗子传进来。 “……这里,安静得有些可怕呢。” 虽然夏米昂自己也是会用剑的女骑士,不是那么容易就觉得害怕的,但是她现在再次深刻感觉到,这座离宫确实是在远离人烟的地方建起来的。 “到了第二城墙的位置,即便是这个时间,篝火也很明亮,到处都有人说话的声音……” “所以,我更喜欢这里。跟那些东西比起来,星星的光亮和狼的远吠声更好。” “你的那些狼朋友们还是会来吗?” “经常会来。” 吃完饭之后,雪拉准备了酒菜就退下了,两人坐在客厅里,举起酒杯。 比起甜甜的葡萄酒,王妃更喜欢辛辣的蒸馏酒,夏米昂也陪王妃一起喝。 他们随便聊了一会,之后,王妃突然想确认一下,问道。 “你来这里,跟将军说了吗?” 说到这里,让人吃惊的是,夏米昂居然说“没有”。 “偷偷来的吗?” “是的。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了。” 接着她什么都没说,低下了头。 王妃单刀直入的问道。 “你跟德拉将军吵架了吗?” “不算是……吵架。” 夏米昂的语气有些含糊不清,她玩弄了一会酒杯,接着一口气把杯中的酒都喝掉了。 王妃吃了一惊,呆在当场。 夏米昂深深叹了口气说道。 “父亲说有人……来找我提 亲。” “……提亲?” “是的。” “什么样的人?” 这句话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说了。 夏米昂摇了摇头。 “听说是维伯斯托克领主的威罗比卿的次男,但是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将军说了什么?” “说他是位很出色的青年。你也差不多该安定下来了。——他只说了这些。” 德拉将军说的很有道理。 夏米昂是将军的独生女。必须要嫁人,让这个人继承家世。不用看珀拉的例子就明白,这种时候是不会询问当事人的意见的。 这应该就是贵族阶级的常识。 但是,德拉将军并不是那种,即便夏米昂不愿意也要勉强她嫁人的人。 王妃作为一个聊天对象说话非常直截了当,甚至直接的有些可怕。 这个时候,她并没有麻烦费事的委婉的提出话题。她直接问道。 “你有别的想嫁的人吗?” “没有。如果有的话我就告诉父亲了。” 夏米昂苦恼了一会,然后自己倒了一杯酒,又一口气喝完了。 看她的样子,确实不像是有别的记挂的人。 只是面对突然的婚事有些想不通。 “我很羡慕王妃殿下。” 面对这句突然的话语,王妃不解的歪了歪头。 “为什么?” “我……学习了剑术。也很擅长马术。弓箭武术也不输给普通的男人。也知道如何经营领地。但是……” “但是?” “父亲想要的,是能够继承领地和爵位的儿子。” 德拉将军实际的身份是《伯爵》。因此他应该被称为德拉伯爵。 但是,跟巴鲁不愿意被称为萨沃亚公爵一样,这位刚强的武者艾弥尔-德拉,也希望别人不用爵位,而是用战场上的名称来称呼自己。 “我并不是不想结婚。我也想亲自看看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不止如此……” 夏米昂自己也有些困惑。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父亲值得信任的参谋。我以为父亲也一直都很依赖我。可是……可是……,结果到最后,我还是不能成为父亲真正需要的人。想到这里——我就觉得非常空虚……” “年轻女孩子说什么空虚。” 明明王妃要更加年轻,但是她的表情却很认真。 她给夏米昂的杯子里又倒上一杯酒,笑着说道。 “夏米昂你不适合唉声叹气。” 脸色潮红的夏米昂也擦了擦眼睛,笑了起来。 “对不起。我说的话太无聊了……” “没关系的。先不说这些,夏米昂。” “嗯。” “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 “你不希望自己的丈夫继承爵位吗?” 夏米昂摇了摇头。 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这一切就决定了。事到如今她也不会再心怀抵抗。 “那么,你是因为不能成为父亲喜欢的人,感到伤心?” “……” “你并不是为了德拉将军而活的。你明白吗?” 毕竟有那个侍女的例子在先。王妃有些担心的嘱咐道,但是夏米昂却用力点了点头。 “我明白。但是,我喜欢父亲。正因为如此,我想成为父亲期待的那种人。” “将军也很喜欢夏米昂呀。” “……” “就算你不是能继承家世的儿子,他也很喜欢你。只是这样不可以吗?” 夏米昂苦笑着摇了摇头。 实际上,为什么这样不可以呢,她自己也不太明白。 她毅然的抬起头。 “喝酒吧。王妃殿下。” “嗯。喝酒。” 于是这只有两个人的酒宴一直持续到深夜。 雪拉在这段时间,一直在自己的房间进行编织。 虽然他一直沉迷于自己的工作中,但是因为注意到蜡烛已经很短了,便抬起了头。 因为王妃跟夏米昂似乎在聊什么复杂的话题,所以他一直没有过去,但是差不过也该过去看看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雪拉走出去以看,王妃一脸为难的站在那里。 “怎么了……?” “你过来一下……” 说完,她用肢体语言催促雪拉赶快过来。 穿过客厅的时候,雪拉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最开始准备的酒都已经喝完了,后来似乎是他们自己打开酒瓶继续喝的。 “你们到底喝了多少呀?” “我喝了五瓶。夏米昂喝了两瓶。然后就醉倒了,虽然把她搬过来了……” 躺在王妃床上的夏米昂睡得很沉。身上还穿着一身男装。 “……给她换下衣服比较吧。” “是呀。” 雪拉不可思议的望着王妃。 男性服装的上衣是用很结实的布做成的,肩膀和脖子的地方也很紧。腰间也绑着皮带。 裤子的裁剪也很合身体。 如果就这样睡的话,肯定不会舒服。 王妃非常为难的望着雪拉说道。 “你来脱。” “……开什么玩笑!” “我怎么能脱掉睡着的女人的衣服呢!” “我来脱的话更成问题了。” “你不是做这种事情的专家吗?” “莉。夏米昂已经知道我是什么了吧!?” 在沉睡的美女旁边,看起来是美女的两个人猛烈的互相推搡着。 “让我来做也可以,但是如果事后她问起来的话怎么办?虽然我外表是这个样子……但是如果她知道自己被男人脱了衣服的话。太可怜了。她还没结婚呢。一定会觉得很不舒服。——还是说要骗她是你脱的呢?” “不,这稍微有点……” “这样的话,让她将来后悔麻烦了王妃比较好。” 王妃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雪拉则吃惊的望着她。 这个人对女性总是奇怪的很客气。仿佛是年轻懂礼的骑士面对女性时的那种,温柔亲切的态度。 这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王妃似乎并不介意将她抱到这里,一起睡,但是对毫无抵抗的女性做这种事情却心有抵触,真是在奇怪的地方有洁癖的人。 雪拉故意半开玩笑的说道。 “如果没让她知道真实情况的话,我倒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任务,我会很高兴的给她脱衣服的?” 王妃瞪圆了眼睛。 “你也真敢说呀……” “在你面前装样子有什么用。” “那,我那一次,你也是很高兴的给我脱掉衣服的吗?” 雪拉顿时全身都僵硬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是另一码事。 他僵在原地,流着冷汗拼命思考着,此时,床上的夏米昂动了一下。 王妃回过头看了看。 雪拉趁着这个机会,推了推王妃的后背。 “喂……” “不管怎么想都是你来做更合适。” 雪拉基本上是恳求着将王妃推进了屋里。 转天早晨,睁开眼睛的夏米昂觉得非常惶恐,早饭都没怎么吃。 只是醉倒的话还好说,还让王妃给自己换了衣服,睡在了王妃的床上,实在是没办法解释。她的脸色都变得铁青。 不过,这也有一半是因为宿醉的原因吧。 王妃制止了夏米昂频繁的拒绝,亲自把她送到了第二城墙内将军家中。 独生女儿昨天晚上从家里跑出来,彻夜未归,德拉将军睡也睡不着,找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就在他坐立不安的时候,仆人前来禀告夏米昂回来了。他立刻一骑当先的冲了出来。 “你这个笨蛋!!居然早上才回来,算什么事!!” 这声怒吼,让呆在一旁的老年家宰的胡子都微微抖动着。 据说,听到德拉将军怒吼的敌人们也全都抖个不停,但是这声怒吼对于现在的女儿来说,只不过是苍蝇嗡嗡叫而已。 夏米昂皱着眉头,按住前额说道。 “父亲。不要吼了,头疼。” “你……你说什么……!!” “到此为止。” 王妃插了进来。 愤怒的将军似乎这才注意到王妃在一旁。他吃惊的退了一步,行了礼。 “请原谅我的无礼……那么小女是去了王妃殿下那里?” “啊,一直在一起。不要骂她了。” “不!非常抱歉给您添了这么大的麻烦,但是如果不好好教训她的话,会养成坏习惯的!!” 王妃故意叹了口气,她催促着抱着头的夏米昂,想要和夏米昂一起从刚刚走进来的玄关离开。 “王妃殿下!!请您把我女儿留下再走!!” “如果你保证不骂她的话,我就把她留下。” “这是身为父亲的权力!!她还未婚居然彻夜不归,实在是不像话!!而且也不说去哪就消失了,算什么事!唉……不管怎么骂都不够!!” 但是,说到这里德拉将军似乎也说不下去了。他喘着粗气,失落的垂下肩膀。 “你也是,如果要去打扰王妃殿下的话……为什么不说一句……” 德拉将军深深的叹了口气。面对似乎突然变得苍老的父亲,夏米昂乖巧的低下了头。 “父亲大人,非常抱歉。” “好吧。好吧……不,毕竟没有出城门,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事……” 在大华三国中也大名鼎鼎的英雄,此时也只是一位父亲而已。 他刻意郑重的强调道。 “你至少要说清楚要去哪里。大家都在担心。” “是。” 夏米昂也没有反抗。 王妃看着这对父女的样子觉得非常欣慰,离开了将军家。 夏米昂早晚也要结婚。不过她的情况下,不会嫁走,而是招婿,威罗比卿的次男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王妃一边想着这些,同时为了要零花钱,来到了本宫。 国王已经开始办理公务了,面对王妃开口的第一句就是要钱,有些吃惊。 “为什么?你要买军船吗?” “那太大了吧。是给珀拉的结婚礼物。” “结婚?达尼希尔家的千金要结婚了吗?” “嗯。这种时候要送些祝贺的礼物吧?” “这样啊……” 国王有些无力的嘟囔道。 他茫然的望着天空。 王妃有些恶作剧般的望着国王,说道。 “失落了?” “不,我已经有你了。” 国王难得开这种玩笑。王妃也高兴的笑了起来,拍了拍国王的脑袋。 “别说傻话了,快点拿出来。” “真是过分的王妃呀。就跟打劫一样。” 国王也苦笑了一下。 “如果你需要钱的话,我会马上准备的……不过就算没有现金,只要说出你的名字和身份,不管是哪家店都会把东西送给你呀。” “接着,之后呢,那家店肯定会挂出《王妃大人御用》的牌子吧?我可不想这样。” 说的很对。 国王也命令侍童叫来财政官。 “原本你那份费用就一直多出来。多少用一些也比较好。” “我那份?” “是啊。王妃的预算是事先定好的一万左右……” 王妃瞪大了眼睛。 “一万!?” “嗯。” “金币一万?” “嗯。” 开什么玩笑。这是能养活五万军队一年的费用。 但是,国王却很认真。 “这些钱一直都没人花。要是一直这么放着也有些浪费。我正想把这些钱交给城里的高利贷赚点利息呢。” 真是过分的国王。 “这么多钱我要用来做什么?” “那个,莉。一般的王妃这些钱还不够呢。她们要雇佣大量的侍女,装修住处,购买豪华的服装,高昂的宝石。建造别墅……不管有多少钱都不够用。而我国因为王妃的节约,这些预算完全没有花。——那你需要多少?五千的话我可以无条件的给你。” 王妃非常吃惊的望着国王的脸。 “你因为当了国王对于金钱的概念也变得有些奇怪了吧。五千波尔克姆金币的话,能买五艘小型军舰了。” “不行吗?” 王妃一脸疲惫的摇了摇头。 “这可是给女人的结婚礼物。有十枚金币就够了吧?” 这也够寇拉尔平均家庭一年的生活费用了。 “不,至少拿一百枚金币走吧。真正的好东西,不管是什么都是这样,绝对不会便宜卖的。” “可是,我想买的只不过是发饰或者项链这样的?” 国王故意瞪圆了眼睛。 “那就更要拿了。多拿一些比较好。那种东西虽然看起来小,但是贵的能让人眼珠子飞出来。” “这样吗……” “这是给达尔希尼千金的礼物吧?不要在乎价格。就算贵一点,也要送一些好东西。” 被叫来的财政官立刻准备了一百枚金币,放在皮革钱包中,恭恭敬敬的递给了王妃。 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王妃拿着这些钱,拜访了女官长。 拉蒂娜开玩笑的那个随从打扮没法进卖宝石饰品的商店的,也进不去。 因此她穿上了庆功宴上穿过的那身衣服,将头发盘起藏在帽子里。 这样的话,王妃端正的相貌和优雅的姿态便凸显出来,看起来就像贵族子弟一般。 王妃带着稍微打扮了一下的雪拉,让他带路,在正午去了寇拉尔。 大都市寇拉尔可以买到各种各样的东西。 港口附近的低洼地区摆放着刚刚钓上来的鱼,也能看到售卖水果和点心的露天店铺。制作木桶等物的手艺人,售卖渔网鱼叉的商店,热闹的好像在吵架一样。 往山的方向走,店铺也变得小巧整洁,售卖的商品也不一样了。同样是食品店,这里都是售卖熏肉的店、售卖小麦大麦的店,以及售卖多种豆子的店。 这条繁华的大街是寇拉尔人最多的地方。不只是食品,这里还有卖桌子和柜子的店,绸缎店和书店。 虽然这里也有很多店卖女性使用的奢侈品,但是雪拉带领王妃去的地方,是进入大路之后,稍微靠里的一个角落。 看起来这里基本上没什么人,店铺也都是关着的,有些冷清,但是看板上都写着《装饰-镂金》 这种店售卖的东西城里的普通女孩子们是买不起的。 “哪里比较好?” 王妃问道,雪拉在一排店铺中选择了中等偏上的一间。 “我觉得这种比较合适。” 一流店铺的话,一枚戒指的价格就能买一艘军舰。 但是, 雪拉评价为《中等偏上》的这间店,也非常讲究。 打开厚重的大门,清脆的铃声响了起来。 进去之后是一间不大的等候室,只有柜台和椅子。里面出来一位年轻的男性。 看到客人是十几岁的男女(?),他一瞬间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不过这才是商人。 “哎呀……欢迎光临。您有什么事吗?” 他笑着说道。 雪拉解释了一下。 这种店是不会把商品摆在外面的。他们会根据客人的需要从里面把商品拿出来。 年轻的店员认真的听了雪拉的要求,拿出了几件商品。 装饰着蕾丝和丝带的发饰,金银制品的发簪,镶嵌着琉璃红玉的项链,花朵和孔雀图案的鲜艳胸针等等,整齐的摆在柜台上,看到这些物品繁多的种类和耀眼的光亮,王妃立刻看花了眼,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我看起来这些都一样。” 雪拉也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如果是面对手持武器的敌人的话,她会轻松面对,勇敢战斗,但是她真的是不擅长这种《女人的战斗》。 “不要说这些难为情的话了。你觉得那个比较适合那位女士?” “所以我说了,我看着这些都一样。” 王妃一脸认真的抱怨着,同时瞪着那些闪闪发光的宝物。 “这种东西的话,大家都有自己的喜好吧?” “是的。但是,如果是你送的东西的话,不管是什么她都一定会高兴的。” 王妃摇了摇头。 “机会难得啊,我想送她一件她喜欢的东西。” 接着她望着闪闪发光的宝物,再次沉吟了起来。 店员大概也是觉得她有些可怜了吧,也许是等不及了吧,他伸出了援手。 “这样的话,这个怎么样呢?虽然价格稍微有一点贵,但是不论是什么人,都一定会喜欢的。” 他很有自信的拿出来的,是一个黑色皮革的小箱子。上面有着漂亮的银质五金配件。 打开盖子之后,里面铺着漂亮的蓝色绢布,上面放着银质的镜子和梳子。 两样物品的大小都一摸一样,是比手掌稍大的细长椭圆形,还有手柄。 手柄当然也是银质的,这部分还装饰有精致的镂金。把镜子翻过来,上面是在林中山泉里沐浴的女神和各种动物的浮雕。梳子上面则描绘着迷恋女神的年轻人藏在树荫中偷窥女神沐浴。漂亮的曲线仿佛拥有生命力一般。 “太漂亮了。” 雪拉不由得发出了感叹。 他对于自己鉴别这种物品的眼光还是有自信的。这绝不是那种制作便宜饰品的工匠能做得出的东西。 “一定是很有名的雕刻工匠的作品吧?” “小姐您的眼光真好。这是潘达斯最厉害的工匠的作品。” 店员高兴的点了点头。 “我家主人也是看重了这个东西,才买下来的,不过毕竟价格很高,所以已经在店里放了两年了。” “多少钱?” “五十波尔克姆金币。” 虽然已经有心里准备了,但雪拉还是吃了一惊。 这可不是普通镜子和梳子的价钱。 店员并不是真的想把这个东西卖掉。相反,他的意思是,我们店里也有这么好的东西,但是相应的价格也会很高,所以不要勉强,选个差不多的东西就行了。 但是,王妃却认真的望着这套组合。 “这个东西的话她会喜欢吗?” “嗯。当然了。我都想要呢。” “你想要吗?” 雪拉只是想夸奖一下东西有多好才这么说的,但是王妃却一脸认真的问店员。 “这个东西,还有一样的吗?” “莉!我是开玩笑的!” 雪拉慌忙制止了她。当然不能让王妃给自己买这么高昂的东西。普通侍女使用这种东西太过了。 “那,项链或者手链比较好吗?” “不能让你为我做这种事呀。” “为什么?卡琳也跟我说了。那个小姑娘工作非常认真努力,给她一些奖励吧……买两个一百波尔克姆金币的话刚刚好。” “不,所以说……” 雪拉苦恼的说道。 “如果一定要买的话,就买一些我喜欢的东西吧。” “你要什么?” “那个……下次来的时候我会想好的。” 总算是躲了过去。 王妃说要买这个,店员也吓了一跳,但是也立刻变得亲切了起来。 “非常感谢。对了……毕竟是这么好的东西,如果可以的话,要不要刻上您的名字?” “名字?” “是的。这是可以给孩子、孙子代代传下去使用的东西,刻上赠送一方或者被赠方的名字,也可以留作纪念……” 作为样品拿出来的镜子的边缘,雕刻着一排细密的文字,上面是一段爱情诗,写着谁送给谁的。 实在是非常精巧的雕刻。 这也是工匠们的《技艺》。 “如果要做这个的话,马上就能做好吗?” “非常抱歉。没办法马上做好……需要七天时间。” 王妃心想,这样应该还来得及。珀拉才刚刚开始做衣服,而且可以直接送到她的丈夫家。这样的话,也可以亲眼看看嫁人以后的珀拉的样子。 “那就拜托了。” “好的。——那么,写什么?” 王妃稍微思索了一会,说道。 “给亲爱的朋友珀拉。莉” 店员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将这句话写在纸上,笑着低下了头。 “明白了。七天后的白天就能做好。如果可以的话,这边给您送过去……” 毕竟是只看了一眼就买了这么昂贵的东西。 以此为契机,说不定今后也能让她多照顾一下生意,但是王妃却拒绝道不必了,留下了半额的定金二十五枚金币,便走出了商店。 买完东西的两个人,沿着嘈杂的大路,往王宫走去。 身着黑色礼服的美少年和银发的美少女,让路人都忍不住回头望去。 不只是走在街上的人。想要洒水而走出店门的学徒,买完东西从店里出来的女性客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呆呆的望着这两个人。 还有一个人从二楼的窗户往下望着这两个人。 那是名年轻的男性。 虽然已经是十二月了,但是他上身什么都没有穿。光着膀子坐在窗边,望着从下面走过的两个人。 男人背后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什么呀。你在看什么?” 听起来是个有些慵懒撒娇的声音。 女性也很年轻。大概也只有十几岁吧。虽然身上穿着衣服,但是却给人一种凌乱的感觉。 她的头发也很乱。 男人回过头,微微笑了笑。 “什么呀。就是有个漂亮得惊人的小姑娘,从下面走过。” “讨厌。在我身边还要看别人。” 女性投出了有些责怪的眼神,她靠近坐在窗变的男人,陶醉的将手指在男人纤细紧致又有些肌肉的身体上缓缓滑过。 “别说这些了……对了。下次什么时候能见到你?” 房间中只有小小的桌子,水壶,陈旧的镜子和床而已,这个房间是做什么的,一目了然。就在刚刚,这个女人还忘我的抱着这个男人。 但是,男人的兴趣似乎还在窗外。 “真厉害呀。值得一看。没想到居然 真的有这么漂亮的头发……” 他的语气有些神往有些倾佩。 女人轻轻瞪了一眼男人,她有些在意男人到底在看些什么,从窗户探出身子,接着了然的点了点头。 “啊。那个孩子呀。那个孩子的话我知道。经常来我们店里。” “诶?从背影看看不出来,但是从正面看也是个美人吗?” “那当然了。就像个人偶一样。但是,非常遗憾。你不能对她出手。她是王妃的侍女。” “诶?” 男人的眼睛顿时闪闪发光。 他的相貌非常端正。脸庞小巧,眼睛却很大,眼型明显的上吊,闪耀着黑色的光芒。 嘴角浮现着讽刺的微笑。 他的眉眼和表情很不搭,这张脸给人一种奇妙的魅力。 如果雪拉见到这张脸的话,马上会变身成刺客,全身做好准备。或者,也许明知道打不过,也会先下手。 他是莱蒂齐娅。 大概是觉得有些冷了,他关上了窗户,转身望向女人。 “你这里是卖点心的吧?” “是呀。在王宫工作的女孩子大家都很喜欢我家的点心呢。男人们也是。为了讨女孩子欢心,会买来当礼物。” “哈哈。然后在晚上偷偷吃?” “可是,那个孩子,不会给自己买。她似乎总是帮别的女孩子买。” “这群女人真厉害呀。她们让王妃的侍女跑腿吗?” “不是的。我听说是那个孩子来街上的时候顺便买的。因为王妃大人很宠爱那个孩子。所以休息也比其他的女孩子多。” “原来如此。为了不让别的女孩子讨厌她也要东奔西走呀。” “我休息的时候,会去看艺人画像什么的——但是买的话,太浪费了,所以就是看看——我在那里也见过她呢。好像也是帮人买东西。” “嗯……喂,只看的话很无聊吧。下次我给你买吧?” “真的?” “当然了。你还有别的想要的东西吗?” “这样的话……” 女人高兴的说了很多,但实际上,她详细的说出了王妃的侍女会在街上什么地方出现。 不,是男人巧妙的引诱她说出的。 而女人自己完全没注意到这一点。 “你经常见到她呀?” “就算不想见她,可她就是那么惹人注目。” 女人叹了口气。 “虽然不像你,但是她长得那么漂亮。我也是,反正要生为女人的话,我也想长成那个样子。” 男人低声笑了起来,他抱起女人的腰,吻上了她的嘴唇。 “我觉得你比她要可爱无数倍。” 女人高兴的发出娇喘声,她抱住男人的脖子,两人缠在一起倒在了床上。 第九章 六天之后,国王来到寇拉尔市中萨沃亚公爵的宅邸。 他并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只不过是为了散散心来到市里散步,顺便想来见见表弟。 本来,国王陛下是不能这么轻率的来到市里的,但是早已习惯的坦率豪爽让他自然而然就这么做了。 国王将非常实用的外套夹在腋下,很像国王的样子走出本宫,走出第一城郭的城门。途中他穿上外套,改变走路姿势,然后很像一名贵族一样走出城门。 只是这样,他从来没有被门卫盘问过。不过国王不知道,门卫到底是没有注意到他就是国王,还是说已经知道了,但是面对主君的微服出行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知道的事情,国王选择不去思考,他总是这样若无其事的走出来。 巴鲁在市内的宅邸的私人意义很强,跟第一城郭内的官邸比起来更加嘈杂。 仰慕巴鲁的迪雷顿骑士团的人会自由进出,他们会利用宽敞的庭院,练习马术和武术。 告知来访之后,巴鲁高兴的出来迎接,但是巴鲁自己也是穿着出行便装。似乎正准备外出。 “你要出门吗?不好意思。” “不……” 巴鲁摇了摇头不知为什么压低声音问道。 “表兄。你吃过饭了吗?” 差不多快到中午了。 “不,还没吃。” “我现在正准备吃,怎么样?如果可以的话,跟我一起吃吧。” “你要去城里吃饭吗?表弟” “我以前来寇拉尔的时候就很期待这种时候。——炖内脏和豆子。家里的厨师不会做。我也不好意思说让他们做。看起来是非常可怕粗俗的食物,但是真的很好吃。” 国王高声笑了起来。 “确实听起来很好吃。那就一起吧。” 国王和第一公爵混在劳动人民中,跑去吃炖菜,实在是不像样子。 就在两人心怀这种秘密的乐趣,高兴的准备出门的时候,慌乱的脚步声突然接近了。 “团长!团长在吗!!” 这个声音很有精神。 巴鲁苦笑了一下。 “对不起。表兄。请稍等一会。” 接着巴鲁一个人走进了客厅旁边的等候室。 等候室和客厅之间并没有门。 “啊,团长!你在这呀!!” 跑过来的似乎是一名年轻的少年骑士。 他的声音虽然很低,但是因为是在大声叫喊,所以旁边房间的国王也全都听到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喊得这么大声,整个宅邸都能听到!” “非常抱歉!所以,那个,那个,请您允许我决斗!!” “冷静下来慢慢说。什么意思?” “失礼了。请允许我去决斗。我知道因为私人恩怨而刀剑相向是荒谬绝伦的,但是我绝不能让那个混蛋活下去!!” “我听着呢,你冷静点说。谁是混蛋?” “姐姐的未婚夫。唉,曾经是姐姐未婚夫的那个男人。” 巴鲁有些惊呀,他用有些戏弄的语气说道。 “你不会是因为那个男人要取消和你姐姐的婚约,所以要跟他决斗吧?” “是的。可是!那个男人性格特别扭曲!不只是扭曲是烂到根里了!我要代替上天处决他!!” “所以说,我在听呢,快点把具体情况告诉我。” 巴鲁有些不耐烦,又饶有兴趣。 他似乎很喜欢这个有精神的年轻人。 “那个男人,硬说姐姐是不贞洁的女人。” “硬说,实际上本来不是这样的吗?” “那是当然了!姐姐只是招待了为难的旅行者。结果那个男人!将年轻男人邀请至只有女人和老人的宅邸中,并款待并让他居住了好几天,也就是那个……那个,也就是说……肯定会发生什么放荡的事情!” “这么说真是过分呀?” 巴鲁的声音中有些许疑问的声调。 “女主人只不过是招待了一个客人,就联想到情爱之事了吗?就算是嫉妒也太过分了。” 如果这么说的话,寇拉尔城中亲切的妇人们的贞洁都会被怀疑了。 “这个男人不会有被害妄想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算心怀嫉妒也要适可而止。可是,对方完全是认真的,事已至此,居然说想要取消婚约。” “真的因为这种理由就说要取消婚约吗?” “真的只有这些。姐姐面对未婚夫的这种行径,很受打击倒下了。现在都吃不下什么东西。” 他拼命压低声音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尚未结婚就被怀疑有这种事情,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就算不得不取消婚约,也要打消别人的怀疑才行,不然的话,姐姐就没办法嫁人了。我想告诉他姐姐绝对不是这种女人,……自己家的宅邸往来都非常不便,暴风雨的时候会困在宅邸中也是常有的事……我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想要跟他解释清楚,可是……” 巴鲁仿佛听到了这个年轻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听到了不同寻常的传闻。听说那个男人又有了别的婚约。跟身为贫穷贵族的姐姐不同,这次是相当富裕的商家姑娘。” “原来如此。这种事倒是常有。他想要抛弃你姐姐换一个有钱的姑娘。但是,又不想支付不履行婚约的赔偿金。所以便硬提出不贞洁的怀疑吗?” “我自己觉得取消婚约并不是什么问题。当然,这件事本身也让我很生气。但是,身为后盾的父亲已经去世,姐姐身为妻子的价值和优点确实都非常少。也没什么嫁妆。也不能帮他出人头地。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应该把真正的理由在姐姐和我面前说清楚!对于利欲熏心的自己什么都不说,却指责挑剔姐姐的贞洁,这简直就是本末倒置!我同样身为男人绝对不能原谅他!!” 这确实是少年才有的义愤。 巴鲁轻轻叹了口气。那是夹杂着笑意的叹息。但是,他的语气却很郑重。 “你说的我明白了。你确实应该愤怒。但是,这种事情的话,我是不能允许你去决斗的。” “为、为什么!?” “这种混蛋不值得你去制裁。你去了也只是脏了自己的剑而已。虽然你还是见习,但身为迪雷顿骑士团的人就不能做这种事。” “可是,我已经对自己发誓要亲手杀掉那个男人了!!” “不要任性了!你是为了成为复仇的道具才学习剑术的吗!” “不,不是这样的……” 虽然面对上司的斥责,少年暂时服从了,但他似乎还有些不满。声音中充满了忿忿不平。 “事情要全面考虑。你的姐姐不用将一生献给这种不像话的男人了。对于你姐姐来说虽然也是很大的冲击,但是在结婚前就能发现对方的真实面目,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但是,这样的话我不甘心!为了姐姐的名誉,也请您允许我决斗!!” “不要让我说这么多遍。我不允许你向这种坏到根里的男人举起剑。你听好。这是团长命令。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要洗刷私怨的话,就做好放弃大鹫纹章的心里准备吧。” “……” 少年没有回答。也许是在思考,但是他什么都没说。虽然一定要保护姐姐的名余,但是他也并不想因此失去身为骑士团一员的名誉。 巴鲁微微笑着说道。 “身为男人还有其他战斗的方式吧。那种混蛋用拳头就足够了。你去狠狠揍他一顿吧。” “是!!” 少年露出满脸喜色敬了个礼。国王此时才走了出来,跟少年说道。 “你的觉悟不错。” 一瞬间,少年似乎没认出国王是谁。他茫然的望着国王,巴鲁对他说道。 “等下,这是表兄。” 少年脸色大变。被迪雷顿骑士团团长称为表兄的人只有一个。 他慌忙单膝跪地,低下了头。 面对全身僵硬的少年,国王继续说道。 “你抬起头。我想问问这位为姐姐着想的勇敢骑士的名字。” 少年的脸庞因为憧憬和尊敬被染成了蔷薇色,他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不胜惶恐。我是德桑-达尼希尔的儿子。我叫卡里根。” 果然如此,渥尔-格瑞克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按住额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卡里根。你去揍那个混蛋的时候,也替我打两三拳。” “啊?” “表兄?” “表弟。对不起……我想起我有急事。需要稍微出去一下。” “怎么了?” “没什么……这件事必须我亲自去。” 巴鲁歪着头,看着国王少见的露出狼狈的样子离开了。 卡里根跪在地上,不明所以的抬头望着长官。 这个时候,偏偏是王妃突然出现了。 当然,卡里根跳了起来。 “是你!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王妃瞪圆了眼睛。 接着,她饶有兴趣的反问道。 “倒是你,区区一个见习骑士,在团长家里做什么?” “你说什么?” 接着王妃无视了快要从头顶喷出热气的卡里根,转身问巴鲁。 “刚刚,我和渥尔擦肩而过,发生了什么事吗?他似乎都没看见我。” “居然直呼陛下的名讳!你这无礼之徒!!” 少年仍然紧咬不放。巴鲁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是啊。直呼国王名讳,确实是无礼之徒。——卡里根。” “是!” “你去制服这个无礼之徒。我允许你用剑。” “啊!?可是,怎么能对女人挥剑……” “没关系。你要是能抓住她,我就为你授勋。” 既然巴鲁说会让他成为真正的骑士,那他也不会在再磨磨唧唧的了。 他从腰间拔出短剑,像教科书一样摆好了姿势。 对手看起来并不危险。但是,她腰间也挂着剑。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既然手持武器,就不能马虎大意。而且团长在看着。 少年伸出左手,慎重的说道。 “把剑给我。” “好啊。” 王妃轻轻接下腰间的剑,连剑带剑鞘递给了少年。 看到对方轻松的样子,卡里根有些沮丧。虽然拿走了对方的武器,但是不知道能不能抓住她…… 但是,王妃却伸出了手,说道。 “好了,还给我吧。” “别!?别说傻话了!” “虽然你这么说,但是你跟战士说,把剑给我,你说的才更是傻话。” 手无寸铁的王妃往前走了一步。 卡里根将王妃的剑扔在一边,举起短剑认真的准备好。 “不要动!” 王妃根本没在意。她又走出一步,此时短剑刚好指着她的喉咙。 王妃用手抓住了这把短剑。 她抓的不是剑柄。而是用手指夹住了剑刃。 “呜……” 卡里根表情僵硬仿佛吞下了一根棍子。 他完全没看清王妃是怎么出手的。 自己的剑瞬间被对方控制,既抽不出来,也没法往前刺去。身为男人的自己明明已经使出了全身力气了。 “你这……!” 他想用左手推开王妃。 但是手腕却被抓住了。 “……” 卡里根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了。 王妃抓着少年的左手,仅凭抓着剑刃上手指上的力量,将短剑从卡里根手里抢了过来。 “可恶!” 卡里根已经自暴自弃了。他右手攥拳想要打向王妃的要害制服她。 但是王妃却轻轻抓住了卡里根击出的拳头。 瞬间,少年的身体漂亮的在空中转了一圈,后背着地摔在了地上。 大字形躺在地上的少年满脸都是莫名其妙。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现在眼前看到的是天花板。 王妃连口大气都没喘。 卡里根的脸因为耻辱和不甘而变得通红。他气势汹汹的跳了起来。 “你,你这!” 又被抓住了。 结果还是一样的。王妃咚的一声把卡里根又扔了出去。 “可恶!” 少年依旧不死心。又冲了过来。他似乎脑袋充血,迷失了自我。 王妃苦笑了一下。 虽然为了不让他受伤,扔的时候已经手下留情了,但看起来不让他吃点苦头,他是不会明白的。 所以这次王妃没把他扔出去。 她轻轻躲了过去,从后面勒住少年的脖子。 然后手臂用力收紧。 “呜……!” 背负了王妃全部体重的卡里根承受不住跪在地上。虽然他拼命想扒开脖子上的手臂,但是王妃纤细的手臂却一动不动。而且,脖子被勒住根本使不上力气。 卡里根原本通红的脸色渐渐变青。 王妃当然没有认真的想勒住他。 也没想让他窒息。她在差不多的时机放开了他。 卡里根坐在地上拼命喘着粗气。 面对这位应该已经没有任何精力继续去抓王妃的少年,骑士团长毫不留情的说道。 “真是丢脸呀。这就结束了吗?” 少年露出了很不好意思的神情。 他因为不甘和悔恨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王妃反而觉得对方很可怜。她把剑挂回腰间,皱着眉头责备巴鲁。 “团长……别玩得太过分了。” “我不觉得自己应该被责备。要说的话,也是你不对。” “为什么是我……” “我应该说过,让你改改那些坏毛病了。你是怎么跟这个孩子说自己的名字的?” “只是莉而已。” “你看。是你的错。” 巴鲁觉得很有意思。 王妃轻轻瞪了一眼巴鲁,跟少年说道。 “卡里根。输给我不用哭的。我说这些话,可能显得我很了不起,但是就连团长也赢不了我。” “你,你居然戳人家的旧伤。” 这次换成巴鲁瞪着王妃。 但是,他的眼睛中含着笑。 卡里根勉强站了起来,满头是汗,瞪圆了大大的眼睛,看着团长和这个可疑的女孩。 巴鲁笑着说道。 “卡里根,这个无礼之徒名叫格林迪艾塔-莱丹。找遍德尔菲尼亚全土,能直呼表兄名讳的也只有这个无礼之徒和独骑长了。不,独骑长的话在外人面前还会做做样子。但我国国王非常可怜,经常被王妃直呼姓名。” “有什么不好。对了,渥尔他到底怎么了?” 但是卡里根却一点也不好。 造成姐姐不幸的原因,就是这名无礼之徒的父亲,因此他觉得更加生气,但是团长偏偏却说这个女孩是王妃。 他张着嘴望着王妃。 德尔菲尼亚的妃将军。这句话此时才出现在卡 里根的脑海里。只有十七岁的少女战士,黄金的头发和绿色的眼眸。出众的美貌和纤细的外表。以及超乎寻常的剑术和超越常人的力量…… “请……请原谅我!!” 卡里根发出惨叫一般的声音,跪在地上。 “王妃。我也想问问你。今年夏天,你给表兄策划的那场相亲的对象,难道说是?” 王妃的脸色也微微有些变化。 “珀拉出了什么事吗?” 巴鲁简要说明了之前的情况,忍不住笑了起来。 珀拉此时经受着关系到女人一生的流言蜚语,国王不会放着不管。而自己是原因的话更是如此。 “王妃。说不定,真的要成真了。喂,卡里根!” “啊,是!” “你揍那个混蛋的时候,也替我揍两三拳。这是我的感谢。” 明白了大致情况的王妃也笑着说道。 “也替我揍两三拳。——呀,得救了。真是对亏了这个混蛋。” “那,那个……” 卡里根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王妃和骑士团长丢下这名少年,自顾自聊得火热。 “我在这里呆不下去了。我要去确认一下渥尔是不是真的去达尔希尼家了……” “王妃。等一等。你可不能去碍事!” “我怎么会碍事呢。我想去给他们高呼三声万岁呢。” “也不能做的这么夸张!” “就算咱们在这里讨论也没什么用。总之去看看吧。” “走吧。现在可顾不上吃午饭了。”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跑走了。 剩下卡里根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回到王宫的国王慌忙将马鞍放在马上,一人骑马出发了。 而且,他并没有麻烦的回到本宫,而是直接在第三城郭的近卫兵团马厩里借了匹马便出发了。 但是,正因为是这种地方,认识国王的大队长和连队长都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理。 他们脸色大变的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发、发生了什么事情,陛下!” “您要去哪!?” 面对他们惨叫一般的提问,国王只是说了一句。 “有急事!” 说完,他便驱马飞奔出城门,往达尔希尼家赶去。 现在的国王已经没有心情享受山间的异样风情了。 石制的达尔希尼家跟夏天时比起来,没有任何变化。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气氛有些不同了。 太阳还很高,但是房间的窗户都紧闭着,给人一种仿佛是在服丧中一样,有一种沉寂阴郁的感觉。 打扫庭院的老爷爷的动作也没什么活力。 夏天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老爷爷注意到牵马走近的国王,扔下笤帚跑到了屋里。 接着出来的是苔丝夫人。 “啊,渥尔大人!是渥尔大人吗!欢迎您来。” 国王将马交给老爷爷,也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了。实际上——我听说珀拉身上发生了一些可怜的事情。” “您已经听说了吗?” 原本满面红光待人温和的苔丝夫人圆圆的脸庞,此时因为愤怒和劳累而面色发青,很是疲惫。 “唉,我是听到她的弟弟在忿忿不平。难道说——这个件事已经传开了吗?” “总、总之先进来吧……” 国王被带到客厅中,两人面对面坐下。 苔丝夫人在这段时间也叹了好几次气。 大概是觉得不管怎么抱怨都不够吧。她为国王准备了饮料,心神不定的讲述了降临在重要的小姐身上的灾难。 那个人受了老爷很多恩情很多照顾,但是老爷去世之后,一切就一笔勾销了吧。但是这个举动还是太过分了。小姐为了嫁人做了很多准备,但是对方却怀疑她不贞洁…… “他原本不是这种人的,但是被金钱迷惑了双眼的人,就是会发生这么大的改变吧。不止如此。那个人还将这些胡言乱语当成真事讲给别人听。大概是想主张自己行为的正当性吧,但是这个做法难得不是太过分了吗?” 国王也叹了口气。 这样的话,也怪不得卡里根想要杀死那个男人。 “有见识的人大概是不会相信这种胡言乱语的吧,但是这样下去的话,小姐就没办法见人了。” 苔丝夫人又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抬起头,直直的望着国王。 “渥尔大人对于这种行为有什么看法?” 国王的回答非常简洁简单。 “必须想点办法。” “谢谢你。实际上,我有一个请求……” 苔丝夫人犹豫了一下,下定决心一般说道。 “我知道这么做非常冒昧,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拜托您了。您是最清楚小姐没有做过任何不贞之举的。能不能,请您娶了小姐?” 国王微微瞪大了眼睛,但是他并没有太吃惊。 他点了点头。 “我很高兴这么做,但是我不能跟她结婚。我已经有妻子了。” 苔丝夫人立刻变得非常失落。 在门口偷听两人对话的珀拉更加失落。也许这个打击对她来讲,比被未婚夫背叛还要大。 那个人有夫人了…… 当然了。那么杰出的男性。自己至今居然没有考虑到这个可能性,真是笨蛋。 但是,渥尔却继续说道。 “虽然不能让她做妻子,但是我也不能看着珀拉在这座宅邸中孤独终老。苔丝夫人,我有一个请求,能不能让你的主人成为我的爱妾?” “你,你说什么!?” 苔丝夫人非常吃惊。 她脸色大变的高声叫道。 “你、你居然说让小姐做妾!开什么玩笑!去世的老爷是不会允许的!” “你是说不能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人?” “那是当然的了!” 苔丝夫人大叫过之后,也稍微冷静了下来,调整了呼吸。 “确实事情变得让人很为难。不知道留言传到了哪里,传成了什么样子,而且老爷已经去世,小姐现在也没有有力的后盾。现在就算想要再谈成一门亲事也很难了。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能做妾!如果你是国王的话还好,但是你单单提出这件事,就已经是对小姐的侮辱了!” “如果是国王的话就没问题吗?那就好办了。” “渥尔大人!” 苔丝夫人握紧拳头站了起来。 她微胖的身体因为愤怒而不停发抖。 珀拉没办法一直默默看着,冲了出来。 “苔丝夫人!别这样!” 她拼命想要按住自己的保护人。 接着用哀求的眼神望向渥尔。 “非常抱歉。因为我的事情让您特意跑一趟。” “不,看你这么有精神我就安心了。听说你卧床不起,也吃不下饭……” “一开始确实是那样的。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被这种完全没发生过的事情攻击呢,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当时与其说是感到愤怒或悲伤,不如说她只是觉得非常茫然。 “但是,现在已经没关系了。不说这个了,对不起。我没打算偷听的……” 说道这里,珀拉的脸红了起来。注意到有客人来访,想要进来的时候,这个严肃的话题已经开始了,她就这么错过了露面的机会。 面对老老实实的说出这件事的珀拉,国王不由得 微笑了起来。 “就像你弟弟说的那样。指责怀疑你不贞洁的人,性格一定非常扭曲恶劣。” 珀拉的脸更红了,她低下了头。 虽然一次都没见过,但是自己居然觉得那个性格恶劣的混蛋跟这个人有点相似,自己真是笨蛋。 “你弟弟非常的生气。差点去杀了那个背叛了你,背弃婚约的人。” 看到珀拉脸色大变,国王伸出一只手制止了她。 “不用担心。我的表弟劝诫了你弟弟,让他只是去揍那个人一顿就好了。” “表弟……?” “嗯。迪雷顿骑士团团长是我的表弟。” 国王面对愤怒的苔丝夫人,和一脸不解的珀拉,平淡的说道。 “让我再次报上名字吧。我的名字是渥尔-格瑞克-劳-狄尔费恩。那个自称是莉经常出入这个宅邸的女孩,不是别人就是我的妻子。她的本名叫格林迪艾塔-莱丹。这样你们应该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吧。” 两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这也是没办法的。本来以为是新兴贵族的人报上的名字实在是太出乎他们的预料了。 国王没有顾及沉浸在震惊中的两个人,继续说道。 “珀拉殿下。苔丝夫人说如果我是国王的话,即便有妻子也可以娶你。所以我想再亲自问问你。你愿意成为德尔菲尼亚国王的爱妾进入王宫吗?” 第一个回过神来的是苔丝夫人。 而且她的反应非常剧烈。圆圆的脸上血色尽失,瘫软的坐在地上。虽然想说些什么,但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珀拉只是呆呆的抬头望着眼前的男人。 渥尔-格瑞克-劳-狄尔费恩。 德尔菲尼亚人都知道这个名字。 在庆功会上自己也曾想亲眼看看的人,现在,就在自己眼前。 她张开嘴,发出了让自己也非常吃惊的冷静的声音。 “今天……能请您先回去吗?” “我明白了。我明天还会再来的。” 国王轻轻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这天晚上,达尔希尼家陷入了小小的争论之中。 顾不上复仇的卡里根猛地冲了回来,讲述了整个经过,知道那个男人真的是真正的国王之后,苔丝夫人陷入了恐慌。 珀拉也面无血色。现在她才有了一点点实感。自己和国王面对面说话了。 卡里根也脸色铁青。 虽然是长官教唆的,但是自己毕竟向王妃举起了剑,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不止如此。 他咽了一口唾沫。 “姐姐。怎么办。我可能会被处以死刑……” “这样的话我比你死的早。” “诶?” “我让陛下割草,磨了小麦。那个台阶,马具还有马棚,都是陛下修的。” 苔丝夫人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 “我还让他去砍柴了……我也会被处以死刑吧。” 这仿佛一家团聚彻夜长谈的景象。 珀拉的眼神看起来非常沉稳,她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 “对了,卡里。” “什么?” “陛下使用的物品,比如说礼服什么的,经常会缝制着王家的纹章吧?” “是啊。他要是穿着带有狮子纹章的衣服的话,我马上就能看出来他是陛下了。” 珀拉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声,并按住了胸口。 看这个动作,好像她犯了心脏病一样。 “卡里!” “怎,怎么了?” “……我不舒服。” “到底出什么事啦?” 珀拉直直的望着自己的弟弟,声音低沉,可怕得让地狱的看门人都自愧不如。 “我,应该是一屁股坐在那个王家纹章上了。” 达尔希尼家的长男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 他忍不住用双手遮住脸,战战兢兢的从指缝里偷看自己的姐姐。 看到姐姐异常沉稳的视线,他再次遮住脸趴在桌子上。 “姐姐……” 这句话基本上是哭着说出来的。 苔丝夫人的脸色已经度过了发青的阶段,现在开始发白。 “小、小、小姐……” 只有珀拉一个人很冷静。 “陛下非常绅士。将自己的上衣铺在草地上,让我坐。虽然很感谢他——真的很感谢他,为什么他没有让外套的正面朝上呢?那样的话我就绝对不会坐了!!” 珀拉攥紧了拳头拼命解释着。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卡里根也叫了起来,他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脸色铁青。 “是啊。我也……没资格说姐姐。” “你做了什么?” “所以,我对王妃殿下刀剑相向,想砍她,还想抓住她制服她……” “啊,卡里。这样的话肯定是死刑了。” “是团长让我做的!” 珀拉瞪圆了眼睛,认真的询问道。 “你做了什么让团长大人讨厌的事情了吗?” “没有。是团长太坏了。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不是这样……” 卡里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亲了……王妃殿下。” “这也是,骑士团长大人让你亲的吗?” “是我被亲了!” 珀拉看着弟弟的告白吃惊的瞪圆了眼睛。 她仿佛在说,这个孩子呀,接着感叹的摇了摇头。 “不是我主动的!真的!我绝对没有强迫她!是王妃殿下突然,那个,抓住我……所以……” “我知道了。所以说,达尔希尼家的人都犯了大不敬的罪,即使全被处死也不奇怪。” 珀拉非常沉着冷静。 卡里根流着冷汗缩成一团,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深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真是笨蛋……我明明见过那个人……” 在向奥维庸进军中的最大的战役中,在那场原野上的战斗中。迪雷顿骑士团打先锋。 只不过是随从的卡里根,也拼命的奔跑着,挥舞着枪。 在回到本阵的之后,干枯的草原上突然着起了大火。包括卡里根在内的年轻人都大吃一惊,忍不住去看自己的指挥官。 “看那边!” 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一个人骑着马仿佛冲破了火焰一样跑了过来。 这个身材小巧的骑手威风堂堂的前进着。燃烧着的火焰仿佛也为这位骑手让出了道路。 她笔直的冲向了敌阵,瞬间打倒了敌人,那就是妃将军。 那就是我们的胜利女神。 因为那个身影,大家都鼓起了斗志和勇气,在严峻的战争中取得了胜利…… “为什么就没有认出来呢……” 跟垂头丧气的卡里根相反,珀拉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在微笑。 “我才是笨蛋。我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就想到了。仿佛是军神巴尔德一样的人。看到王妃的时候也想过。仿佛是守护军神的天使一样,我明明都这么想了……” 珀拉微笑着的脸颊上,突然落下了泪水。 “军神和守护天使,不,是胜利女神吧。在德尔菲尼亚,在寇拉尔城内,如果有这种人的话,那就一定是陛下和王妃殿下,但是我却没注意到,结果还不知深浅的爱上了殿下……我真是笨蛋。” 跟深受打击的珀拉相比,苔丝夫人不愧是上了些年纪,更现实一些。 虽然她也很害怕,但是一 直这么害怕也没有用。她慎重的说道。 “小姐。陛下说要娶小姐做爱妾。这真是难得的好事。怎么样?接受吧……” “是啊,姐姐。” 卡里根好像活过来一样,眼睛闪闪发光的探出身子。 这边因为年龄比较轻,适应得也很快。 “这可是不得了的出人头地呀。这个时候,倒想谢谢那个混蛋了。” “不行的,卡里。不要这么说话。” 珀拉一边订正弟弟的脏话,一边摇了摇头。 “我绝对不能做爱妾。这样就背叛了王妃。” “可是,对方可是国王陛下呀?王妃殿下应该也明白这一点吧?” “是呀。而且那个女孩……不,王妃殿下,似乎很喜欢小姐呀。” 两个人都在积极的说服珀拉,但是珀拉却坚决的摇着头。 “不。不行的。不能答应。” “为什么!?” “成为国王的爱妾的话,跟普通的妾是不一样的。虽然这么说很过分……” 苔丝夫人想起自己对国王说过的那些话,脸色又开始发青。 卡里根瞪大了眼睛望着姐姐的脸。 “姐姐。如果姐姐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劝你的。而且,就算是国王陛下,如果他是个让人讨厌的人的话……” “卡里!!” “我知道了!所以说,我想说的是,如果对方是个让人讨厌的人的话,不管是国王还是什么人,都不是什么好事。拒绝掉就好了,但是陛下是个好人吧。” “我知道。可是,不行的。” “为什么!?” 珀拉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因为,我真的是个不贞的女人。 不知何时开始,自己就将国王的影子和未婚夫放在了一起。 自己觉得,如果未婚夫跟那个人一样的话,就好了。 这么想来,这种想法对于结婚对象来说,真的非常失礼。虽然也发生了很多事情,不过这种情况下,对方说要解除婚约,也是理所当然的。 国王和王妃——虽然非常超越常识——但是他们的感情非常好。这一点珀拉亲眼确认过。 自己这种人,是绝对不能插足于这两个人之间的。 同时,在寇拉尔城中的家臣们,如果说的夸张一点的话,那就是高兴的都跳起来了。 女官长也放下心来,打算明天就组织队列前去迎亲,侍从长以下的人,负责内务的家臣们都开始急急忙忙的准备《侧室》的住处了。 国王吃惊的说道。 “你们是不是有点太心急了?”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陛下您终于说要迎娶女性了。这下终于可以期待继承人的出生了。——不,失礼了。” 布鲁库斯的后任,负责国王私生活的侍从长咳嗽了一声,糊弄了过去。 王妃也笑了起来。 “就算你说了实话,我也不会生气的,但是刚刚的话让人有点讨厌。” “实在惶恐。” “是吗?” “是啊。如果那个人不习惯王宫的话,还要在各种地方,麻烦王妃殿下帮忙呢……” “那不如,如果这位《侧室》能生下男孩的话,就把王妃的位子让给她吧?” “那个……实在是,您饶了我吧。” 侍从长非常为难。 在场的人除了国王以外,还有巴鲁、伊文、德拉将军、和宰相布鲁库斯。这些人都非常清楚,王妃根本就没有能《生出继承人的肚子》。 巴鲁笑着说道。 “但是,王妃看中的居然是那个胡萝卜脑袋的姐姐……” 国王不解的歪了歪头。 “他可不是红头发呀。” “他刚来我这里的时候,那个头发跟胡萝卜一摸一样。大概是五六年之前吧。现在则是一头漂亮的金发,长在男人头上甚至有点可惜了。” 巴鲁高兴的笑了起来。 “他本人似乎不太喜欢自己长得可爱的脸。觉得长得更冷酷一些就好了。” “这样的话,要先恭喜了。” 布鲁库斯说道。 “不,还不知道是不是要恭喜呢。她还没有给我回答。” “她会拒绝德尔菲尼亚国王的爱妾之位?” “她就是这种人。所以,才要这样。” 国王难得有些害羞。 而另一方面,国王也觉得有些失落。因为要迎娶妾的时候,人们跟他祝贺,对于国王来说,还真是觉得奇怪。 “但是,一定要让她接受才行。” 德拉将军气势汹汹的说道。 本来以为是个木头人的国王,自己居然说出要迎娶侧室。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面对德拉将军,巴鲁也点了点头。 “这一点上我也有同感,表兄。我可以说吗?” “说吧。” “我所认识的卡里根-达尔希尼是个很可爱的少年。很纯朴——可以说是单纯了吧,不服输——相应的也有些傲慢,但是他希望终有一天成为一名相当出色的骑士——可以说有些不符合他现在的身份,但是却充满了希望。” “表弟,你是要夸他,还是要损他,选一个吧。” “我只是在描述事实。那个孩子的资质确实很不错。可以说是让人欣慰。但是换一种说法,很难说他充满才气或者深沉大度。虽然他有着让人喜爱的资质,但是确实只是个非常普通,随处可见的少年而已。他的姐姐又如何呢?” “一样。也许是在远离人烟的山中长大的吧,确实是个让人欣慰的人。”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巴鲁微微皱了皱眉头。 “也就是说,她是跟权势、奢侈完全无缘的乡下姑娘了?” “表弟……” “表兄。我并不想诽谤这位妇人的身份和出身。但是,也许我只不过是杞人忧天,但是这个阶级的人,应该怎么说呢。很容易受到突然的环境变化的影响。” “什么?” “只不过是假设而已,但是,你原本只是想迎娶一个纯朴的乡下女孩,但是当她习惯了奢侈的生活之后,也许会性情大变。” 除了王妃以外的人都同时点了点头。 人类很容易习惯幸福和奢侈。 虽然对于最初降临的幸福心怀感谢,但是不久之后就会习惯。会忘却。会以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然后奢望得到更多的奢侈。 如果不吃着最好吃的食物,穿着最豪华的衣服,佩戴着最昂贵的宝石,就无法得到满足。变得无比想要得到权力。 身边聚集一群溜须拍马的人,以有权有势为傲,不停的确认自己在宫中是最厉害的人。 “特别是,如果有数名爱妾的话,爱妾之间的战争也很惨烈。” “那就没有问题呀。珀拉是第一个爱妾。” 除了王妃以外,剩下的人都叹了口气。 这位国王在这种地方也是个很不错的人,但是听了他的意见,实在让人觉得他并没有认清现状。 巴鲁吃惊的说道。 “您明白吗,表兄。您想一想恩德华夫人那时的事情。那个人的住处立刻就被溜须拍马的人和贿赂品塞满了。幸亏恩德华夫人并不在乎这些。真是很奇特。如果那个妇人能做到同样的事情的话,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但是,她之前过着那么朴素的生活,很容易立刻就沾染上恶习。” 伊文也点了点头。 “我也同意骑士团长的意见。虽然,王妃殿下这种例外偶尔也会出现。但是,王妃殿下 这种人可不多。” “要是多可就麻烦了。对吧?” “说的很对。” “唉,你们两个人在这种时候串通起来了吗?” 德拉将军嘲讽道。 但是他嘴上却含着笑意。 “但是,陛下。这两个性格不合的人的意见可是不能置之不理呀。想成为国王爱妾的女人非常多。单是这一点就会成为嫉妒的对象。如果不小心谨慎行事的话,在她本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会树立敌人。换句话说,身为国王的爱妾,跟容貌身份比起来,头脑清醒和人格高尚更为重要。某种程度上有身份的女孩子,她们会提前受过相应的教育,不要树敌,要克制自我……” “女官长和侍从长会好好教她的吧?” 国王平淡的说道。 “珀拉确实是身份低微的贵族女孩,单是她绝对不傻。有人教她的话,她很快就能学会的。而且……” 说到这里,国王笑了笑。 “正如大家所说的。珀拉并不是身份高贵的人家的姑娘。不是那种充满才气,擅长人情世故的人。单是,她是个勇敢的人。是个强大的人。而且,这只不过是我个人的印象……” “什么?” “我觉得那个女人是那种不会改变的人。” 国王的童年玩伴独骑长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国王的表弟黑色的眼睛中闪耀着戏谑的光芒。 宰相也用力点了点头,满脸胡子的将军也笑了起来。 接着,王妃伸出手,摸了摸国王黑色的脑袋。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英武威猛,也很聪明。在才干和人格上也无可挑剔。但是,单凭这些是做不了国王的。 这位国王超乎常人的才能之一,便是善于用人,并且善于识人。 他相信的人,就不会过问身份。也不会在意对方的态度。会给予他全方面的信任。结果,国王的身边聚集了一群优秀的人才。因此,他是不会被乖巧的外表欺骗的。 巴鲁用力点了两三下头,然后闭上一只眼睛看着身旁的伊文。 “这样的话,确实是能成为国王合适的妻子呢。” 国王也是不会改变的人。从地方领主的儿子,到头戴王冠,即便得到了能在全国发号施令的权力,也惊人的是个和之前一样朴实寡言的青年。 “这位夫人乖巧的性格如果能继续保持的话,那也许真的能成为不错的爱妾。但是,如果太夸奖娇惯她的话,说不定会傲慢起来呢。” “表弟。拜托了,请不要把弟弟和姐姐混为一谈。” “不,一切事物最开始的地方是最重要的。教育的话更是如此。” “所以说,你们太心急了。如果她不答应我的话,那说什么都没用。” “那么就快点展开说服工作吧。”布鲁库斯说道。 “有什么好办法吗?”德拉将军说道。 “她是身份不太高的女性。听了这话应该不会感到喜悦和名誉,反而会觉得困惑和恐惧吧。” “说的很对。而且,说到这份恐惧的对象……” “是的。” 这次除了国王以外的人,都望向了王妃。 王妃一脸茫然。 “什么?” “王妃殿下。王妃殿下您……赞同陛下迎娶那个姑娘做爱妾吗?” 布鲁库斯慎重的问道,王妃一脸吃惊。 她几乎想反问,你以为安排这一切的到底是谁。 德拉将军制止了她。 “这样的话,为了陛下,请您务必要助一臂之力。” “啊?” “虽然把这个任务交给您有些不安,但是那个人跟您很亲近吧?” 巴鲁插嘴说道。 “与其让刻板的侍从们或者严厉的女官长们去迎接,你去比较合适。只要你保证,不会对爱妾嫉妒生气,那就是最有效果的了。” “一定要让她同意。” “你知道吗,不能让她害怕?要像安抚松鼠一样温柔的跟她说话。” “务必拜托了……” 大家都热情的恳求道。 说服珀拉的工作就交给了王妃。 王妃用力挠着头发。 为什么国王提出的时候,珀拉没有直接同意呢,她觉得这一点很不可思议。 结婚的事情刚刚搞砸了一个。也许下一场亲事不会这么快就降临。 但是,珀拉喜欢渥尔。这样的话,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幸好,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但是跟普通的《侧室》不同,国王的爱妾不是那种见不得人的人。有着比正式结婚的夫人更高贵的地位。 明天,那个礼物上的名字就能刻好了。 虽然准备了结婚礼物,不过把那个礼物当成她进入王宫的贺礼也不错。 王妃一边想着这些,一边信心满满的接下了说服珀拉的任务。 转天,像往常一样拜访达尔希尼家的王妃,非常明快直截了当的说道。 “昨天,渥尔应该也跟你说过了,你能成为国王的爱妾吗?” “那个……” 珀拉因为过于紧张,几乎发不出声音。 她本来以为肯定是国王来的,结果出现的却是王妃,达尔希尼家陷入了比昨天晚上更大的混乱之中。 卡里根慌慌张张毫无意义的走来走去,苔丝夫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跑掉了,珀拉脑中一片空白。 她有一瞬间甚至不知道是该拒绝,还是该答应。 王妃绿色的眼睛闪闪发光的一直盯着自己。 真是漂亮的颜色。就像宝石一样。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那个……我……我想拒绝。” 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总算还是说出来了。 珀拉本来以为这就结束了,松了一口气。 但是,王妃却瞪圆了眼睛说道。 “为什么?” “啊……?” “为什么要《拒绝》?” “问我为什么我也……” 除了这个珀拉什么也说不出来。 两个人哑口无言的互相对望着。 面对着出乎预料的反应,王妃吃了一惊。她比珀拉还要惊慌。 “那个,如果是我误会了,我跟你道歉。你……讨厌渥尔?” “不!没有的……” “那不就好了!” “不行的!绝对不行……” 珀拉都快要哭出来了。 她断断续续战战兢兢的说出了理由。 “我、我那个……如您所见,只不过是,身份低微的贵族的女儿,从、从来没有接受过、宫、宫廷礼仪的教育……那个,去王宫、要注意的事情很多,而且,最重要的,跟、跟我的身、身份太不匹配了。” 一般的王妃听了这些话应该就能理解了。上流阶级的夫人们肯定会觉得她说得很对,点头同意。 但是,很不巧,这种理论在王妃这里行不通。 她一脸不可思议的歪着头。 国王说想要迎娶珀拉做爱妾。珀拉也不讨厌国王。 这样的话,为什么要拒绝,这个理由,她完全不明白。 王妃,少见的犹豫着开口问道。 “难道说……你在意的是……我是他的妻子?” 珀拉快要哭出来似的点了点头。 这就是问题。 国王有着被称为胜利女神的王妃。 自己怎么能将这个人放在一边,恬不知耻的凑上去呢。 王妃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 “那个 ,这真的只是名义上的。我第一次到这里的时候就说过,我们只是同盟者了吧?我可以发誓。那个家伙还是单身。” “……” “我跟那个家伙,同样身为战士,确实是交换过无比坚固的誓言。但是,虽然现在我们表面上是夫妻,如果要说我们为此做过什么,那就只有在无聊的纸上签了名字而已。” 王妃想说的是,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如此重要,为什么有着如此强大的效力,但是,珀拉却皱起眉头摇了摇头。 “……可是,那张纸是宣誓结婚的证明。在结婚证书上签名的话,你就是王妃殿下。我是不能接近的。” “珀拉。你听我说。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将来也是如此。所以,必须有人给他生下能继承王冠的孩子。虽然由我来说不太好,如果你喜欢渥尔,真的喜欢的话……就不要在意我,只要单纯的想着跟喜欢的男人在一起,想为那个人生下孩子就好了。——不行吗?” 王妃越是热情,珀拉就越是害怕。 自己要生下继承王冠的孩子? 成为下一任国王的母亲? 不可能。 “那个……请不要……请您……原谅我吧。” 珀拉咬紧嘴唇,握紧颤抖的双手。拼命的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王妃殿下是心怀好意这么说的,所以我不能哭。 她拼命的这样劝说着自己。 看到脸色铁青但是似乎不会改变想法的珀拉,王妃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改变了话题。 “我明白了。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王妃的声音很温柔。 珀拉终于安下心来,抬头望着王妃点了点头。 “非常抱歉……帮不上什么忙。” “可以告诉我一件事吗?” “好。” “你,喜欢渥尔吗?” “……” “拜托了,请你老实的回答我。” 珀拉的大眼睛充满了泪水,她点了点头。 “请原谅我。我很仰慕他。” 王妃微微笑了笑。 接着王妃恢复了往常明朗的样子,又说了很多话。 大概说了一个多小时吧,珀拉脸上也终于浮现出了笑容,也能开一些玩笑了。 看到这里,王妃终于站了起来,回去的时候,她跟送她出来的珀拉说道。 “真遗憾,没穿上新娘的衣服。” “是啊。好不容易才改好的。” “那后来怎么办了?” “已经恢复原状了。——大概,再也不会穿了吧,毕竟是母亲的遗物。” 虽然珀拉在笑,但是她看起来却有些寂寞。 王妃似乎想起了什么,用双手抱住珀拉,亲了她的脸颊。 “没关系的。一定能穿上的。” 面对这突然的发展,珀拉大吃一惊,而王妃则牵着马下山了。 这天傍晚,奥里格神殿的负责人脸色铁青的来到了王宫。 这位人格高尚的人,现在看起来非常狼狈,如此寒冷的天气,他却出了一身的汗。 他来到国王面前,随便打了招呼,仿佛大坝决堤一般说道。 “陛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请您遵守身为国王必须遵守的最低限度的义务。虽然王妃殿下说这件事与您无关,是她自己擅自做的决定,但是身为国王,连一位王妃都管理不好的话,又如何能治理整个国家呢。我认为您也并非毫无错误。” 吃惊的是国王。 王妃说要去达尔希尼家之后,还没有回来。也就是说,她先去了神殿。 “失礼了,大神官。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莉怎么了?” “您不知道吗?”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那我就说了。请您不要吃惊……” 大神官喘了一口气,用有些指责国王的语气说道。 “就在刚刚,来到我的神殿的王妃殿下说,要背弃与您交换的结婚的誓约。” “什么?” “她说要跟您离婚!” 国王手上的文件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后记 关于电话卡的募集,收到了很多报名。 结果,竞争非常激烈。这本书发行的时候还没有收到的人,就是落选了。非常抱歉。 写有感想的明信片我全部都读过了。其中有人写道 “作家是不会看读者来信的吧……” 没有这回事的。无论如何,就算没有回信(对不起)收到的来信我也会全部看过的。 里面有很多的意见。 不过,有一件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关于发行速度的意见。 之前是三个月一本,最近发行速度变快了很高兴什么的,这是怎么回事呢?这个系列最初的两本(放浪的战士和黄金的女战神)是两个月连续发售的,那之后一直是以一年三本的速度在写。 也有意见说希望写得再快一些,那是不可能的……别说更快了,虽然不能大声说,为了不变成一年两本我已经非常拼命了。哇啊,好可怕,好可怕。 还有一个很多人询问的事情,那就是以前,某出版社发售的《王女格林塔》系列。 非常感谢大家想看这本书,但是现在完全没有再版的计划。特别是 《中央公论社会不会再发行呢?》 关于这个问题,在这里我可以保证,是不可能的。 毕竟是以前的作品了,而且跟现在的这个系列有很多重复的地方,并且也很不成熟。将这本书作为新刊发行我自己也比较抵触。 非常抱歉,请去旧书店或者图书馆找找看吧。拜托了。 上一卷的后记提到了cd的事情,有很多人询问要出新的cd了吗。很久以前便提出要出德尔菲尼亚战记的印象专辑(并不是广播剧,只是音乐)作曲家这次变成了川井宪次先生。 发售大概要到明年,正式决定之后我一定会通知大家的。 (就算询问中央公论社大概要到什么时候,也没人能回答。) 请再等待一段时间吧。 1996年10月 茅田砂胡 关于电话卡的募集,收到了很多报名。 结果,竞争非常激烈。这本书发行的时候还没有收到的人,就是落选了。非常抱歉。 写有感想的明信片我全部都读过了。其中有人写道 “作家是不会看读者来信的吧……” 没有这回事的。无论如何,就算没有回信(对不起)收到的来信我也会全部看过的。 里面有很多的意见。 不过,有一件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关于发行速度的意见。 之前是三个月一本,最近发行速度变快了很高兴什么的,这是怎么回事呢?这个系列最初的两本(放浪的战士和黄金的女战神)是两个月连续发售的,那之后一直是以一年三本的速度在写。 也有意见说希望写得再快一些,那是不可能的……别说更快了,虽然不能大声说,为了不变成一年两本我已经非常拼命了。哇啊,好可怕,好可怕。 还有一个很多人询问的事情,那就是以前,某出版社发售的《王女格林塔》系列。 非常感谢大家想看这本书,但是现在完全没有再版的计划。特别是 《中央公论社会不会再发行呢?》 关于这个问题,在这里我可以保证,是不可能的。 毕竟是以前的作品了,而且跟现在的这个系列有很多重复的地方,并且也很不成熟。将这本书作为新刊发行我自己也比较抵触。 非常抱歉,请去旧书店或者图书馆找找看吧。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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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 银质烛台上的蜡烛已经燃掉了一半。王妃面前是个装着点心的银质果盘。房间里的家具也很豪华神圣。 王妃想要走出房间,但是神官们却站在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温柔的说道。 “非常抱歉,王妃殿下,大神官大人说,在他回来之前,请您在这里等他。” 王妃冷哼了一声。 大神官请自己进来之后,就脸色铁青的冲了出去。她也能猜到他去了哪里要做什么。 虽然她也能想象到自己这番举动会引起骚动,但是她觉得并没有什么关系。她也想在这里等大神官回来,不过莉原本就没什么耐心。 “我也等烦了。我要参观一下神殿。谁来给我带路?” 年轻的神官们都一脸困惑。 虽然自己被吩咐绝对不要让王妃离开自己的视线,但是不管怎么说,对方毕竟是《王妃》。 他们有些不安的互相看了一眼。 王妃推开这些人,自己走了出去。 年轻人慌忙去向上司报告,主要神官们则跑了过来,一个一个跟在王妃身后。 在夜晚的神殿中,没有照明实在无法行动。 神殿包括制造出庄严空间的石制礼拜堂、别栋中见习神官们修行的学院以及食堂,收藏了大量藏书的书库,构造非常简单,但是为了防止奢侈浪费,几乎没有挂在墙上的烛台。 王妃在内部转了一圈,回到了礼拜堂,不停望着上座的祭坛。 自己是在这里和那个男人上演了那出《闹剧》。 现在看起来非常空旷的空间,那个时候,被数百名客人填满了。周围一片安静,现在如果咳嗽一声,似乎都能听到回声。 石制的天花板非常的高,抬头往上看的话,脖子都会觉得有点疼。好像会被吸进去。 礼拜堂最后面,左边有一个小木门。 身后的神官解释道。 “这是通往高塔的台阶入口。” “上面应该是钟楼吧?” “是的。我们每天的工作就包括早晚敲钟。这是寇拉尔最高的塔了,不过很不巧,现在这个时间就算上去也看不到什么景色。——您要上去看看吗?” 王妃摇了摇头。自己不是来看风景的。 礼拜堂中还有通往地下的台阶。走下石制的台阶会看到一扇橡木大门。 上面挂着沉重的铁锁。 “这里面呢?” “非常抱歉。这里面只有特定的人才能进入……” 对方在委婉的告诉王妃,参观的话就不要进去了,但是王妃听了这种说明是不可能离开的。 “钥匙在哪里?” 一本正经的神官依然在抵抗,说这是规定,但是王妃却拿起了锁,掂了一下重量。 “真是严格呀。这里面有什么不能让人看的东西吗?” “没有这种事的。” 大概是受不了明明没有做什么坏事,却被王妃如此猜测吧,他马上命人拿来了钥匙。 门内是一片黑暗。虽然是地下,但是空气很清新,不会觉得呼吸困难也没有什么霉味。似乎经常进行清扫换气。 随从们在黑暗中拿出蜡烛,此时眼前出现了一片让人炫目闪闪发光的光景。 金制的杯子和大盘子,镶有宝石的锡杖,有着华丽刺绣的袈裟等等,看起来像是捐赠品的宝物排列在陈列台上。 王妃吃惊的冷哼了一声。 “神殿真是赚钱的买卖呀。” “不好意思,敬养神明是人们积累功德的善行。” “如果给神殿捐赠就算是尊敬神明的话,那神明对穷人一定很冷淡吧。” 王妃平静的对神官们说出他们最不愿意听的话。 王妃看过地下宝库之后,她突然望向里面。那里刚好是祭坛最下面的位置,绯色的巨大天鹅绒幕布,将一面墙壁完全覆盖起来。 王妃从随从手中取过蜡烛,笔直的往里面走去。 “王妃殿下!请等一等!” 王妃无视了神官慌忙的呼喊声,撩起了幕布。 本该是墙的地方,却是铁格栅。是有着优雅蔓草纹样的铁格栅。但是,关在里面的东西既不是罪大恶极的人,也不是犯罪者。甚至不是生物。 如果说是昔日英雄的棺椁的话,也不是。 格栅里面什么都没有。在石墙围绕下仿佛牢狱一般的空间中空无一物。 只是,在正面的墙上,离地面一米左右的高度,有一扇小门。 那不是人能通行的大小。看起来是把后面的石墙挖空,特意做出的放置物品的地方。 但是这扇对开的小门上装饰着七宝,就连门上的合页都是金的,森严的门锁也闪着金光。外面有让人无法接近的铁格栅,并盖着天鹅绒的幕布。 应该不是一般放置物品的地方。 “这里面是什么?” 神官们屏住了呼吸用沉默回答了王妃。 “这个格栅的钥匙在哪?” 在王妃的注视下,他们没有办法,只得说出,能进入里面的只有大神官。格栅的钥匙和墙上小门的钥匙也都是由大神官亲自保管,自己并不知道钥匙在哪。 王妃佩服的说道。 “看起来里面放的东西一定非常贵重。别的宝物就那样普普通通的放在一边。” “不。这是为了安全着想。虽然我们已经谨慎管理火烛,但是如果有万一……” 王妃微微笑了笑。 “也就是说,里面的东西不能让火烧了?” 脸色苍白的神官们想要制止王妃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国王在星光下驱马全速前进,终于来到奥里格神殿的时候,门前已是一片骚动。 数名举着蜡烛的年轻神官在门口张皇失措的走来走去。毕竟是侍奉神明的人,不应该这么简单就惊慌失措,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异常事态。 他们似乎在等待大神官归来,当发现随着马蹄声赶来的是国王的时候,他们几乎快要哭出来的脸上,同时浮现出安心、不安和畏惧的神色,他们围在国王身边叫喊着。 “国王大人!请快一点……!” “求求您了。请阻止王妃殿下!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在类似于惨叫的请求声中,国王被他们催促着来到了礼拜堂的地下。 在这里,国王看到的景象是,数名躺在地上的神官,被扯下来的绯色幕布,以及已经被打开的铁栅格。 “莉!!” 王妃此时正举着剑想要插进镶嵌着七宝的小门,听到这声呼喊她回过头,笑着说道。 “你真快呀。大神官呢?” 她的语气非常平静。本想狠狠抱怨一番的国王此时却被吓住了。 “正往这边赶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大家都是这个样子。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我没杀他们。因为他们太吵了,就把他们打晕了而已。” 王妃将从随从手中拿过的蜡烛放在陈列台上当成照明。 而站在国王身旁为国王带路的神官,手上也拿着蜡烛,僵在原地。 “莉。” 国王尽量小心谨慎的说。 “我听大神官说了。你——想跟我离婚。” “没什么关系吧?” 王妃若 无其事的说道。 “我们又不是真正的夫妻。早就应该这么做了。” 国王感觉到一种无法形容的焦躁。他拼命思索着,自己该怎么说,对方才能明白。 “确实,也许正如你所说的。我们只是演了一出闹剧,并没有订下什么契约。但是,离婚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种事情也不跟我商量一声就擅自决定的话,我也会很为难。而且这一片狼藉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妃将手中的剑,插进了石墙上的七宝小门中。 “我也不想做这么粗暴的事情,大概,就在这里面。” “什么?” “今年春天我们写上名字的那张纸。” 仅在蜡烛摇曳光辉的照射下地下室似乎也微微晃动着,国王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望着自己的妻子。 仅仅就是这种程度的事情。对于这个女孩来说。 那个时候,在结婚仪式中途得知坦加入侵的报告,自己还没来得及在证书上签名,就跑出了神殿。 郎邦战役结束凯旋归来的时候,市民们觉得两人已经正式结婚了。已经被称为王妃的莉,说再也不要穿那么麻烦的衣服了。 所以,就在数名证人的见证下,在这座神殿两人穿着常服签了名字。在这个时刻,渥尔-格瑞克和格林迪艾塔-莱丹的婚姻,正式且在法律上成立了。 这个时候,慢国王一步的大神官也赶到了地下,看到躺了一地的弟子们,以及在格栅内的王妃,哑口无言的呆立在当场。 王妃趁着这个机会,对大神官说道。 “太好了。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呢。这个钥匙在哪?” “等等!!” 国王满脸通红的逼问道。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以为烧了结婚证明书,就算是离婚了吗!” “不是吗?” 王妃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人们认为我和你是夫妻。证据就只是那张纸而已。那把那张纸处理了就好了。” “所以说我让你等一等!” 国王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调整呼吸。 即便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即便没有相爱,但是这完全是另一码事。 “你听好,国王是不允许离婚的。而且在那之前,我不想失去你。” “失去?” 王妃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么说就太奇怪了。就算不做王妃了,我暂时也会留在这里。而且我也在意坦加和帕莱斯德的动向,已经开始的战斗我就不会途中扔下不管。所以你不会失去我的。” “不,可是!” “可是,如果接我的人来了的话,那个时候我就要跟你,跟这个世界告别了。我要回到我的同伴那里。我应该说过很多次了。” 一瞬间,国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似乎终于发现两人之间的羁绊是多么的脆弱。 “那么,这样的话,接你的人明明没有来,还必须要离婚的理由是什么?” “我也想问你。我必须是王妃的理由是什么?” 国王稍微有些无言以对。面对这样的国王,王妃继续说道。 “你曾说《在接你的人来之前,希望你留在这里。》实际上我也是这么做的。接下来——就算和你离婚了,我身为战士也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你。为什么这样就不可以呢?” 国王满脸绝望的举起双手。 “莉。求你了,回答我的问题。离婚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珀拉说喜欢你。” “……” “你也喜欢她。这个理由就足够了。不管怎么想,我的存在都很碍事。” “我明白了。这样的话就简单了。我只要说不娶她做爱妾就可以了吧?” 王妃的脸色立刻变了。 绿色的眼眸中闪耀着壮烈的光芒。 “不要总说蠢话了。已经说出口的话居然要收回,这还是男人的所作所为吗!” “没有办法。这个时候,即便被人戳脊梁骨,也不得不这么做。虽然真的非常对不起珀拉,但是对于珀拉来说,她应该也不想赶走王妃,自己成为下一任的。” “但是,珀拉说,现实中,因为有我在,所以她才说要拒绝的。” 在石制的地下室中。两人的喊叫声仿佛破钟一样不断回响着。 “就算是形式上的,这个婚姻最后还是束缚了你的自由。我不希望这样。只要我不做王妃了,你就能跟真正喜欢的人结婚了吧?” “莉。所以我并没有想《跟喜欢的人结婚》呀。这件事本身就不是我的自由!” “不要这么简单就放弃。” “你听我说 !” 国王稍微冷静下来说道。 “按常理来说,谁来当王妃都可以。但是为什么必须要由你当呢?” “是啊。” “我想要一些切实的证据。” 王妃不明所以。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是理解我的人,是我的同盟者,是德尔菲尼亚的守护神。但是,你终有一天,会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我已经尽力去理解这一点了。无论是谁,不论是怎样的生物,都想要生活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中。可是虽然我明白这一点,我却希望永远都是《终有一天》。” 王妃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 很久之前,有人跟自己说过同样的话。 对方丝毫不觉得自己应该在这里,不觉得两人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谁都无法摸清命运,所以分别之日早晚会来临。 所以,对方会一脸认真的说,要好好珍惜现在的时间。 虽然外表完全不同,但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和自己怀念的同伴似乎重合了。 国王并没有注意到王妃的反应,继续说道。 “对你来说应该只是麻烦吧,让你做公主的时候也是如此……给你王妃称号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么说的话也许真的会被你咬破喉咙,但是,我希望——这一切能成为把你留在这里的砝码。你可以笑话我可耻。但是这些话是发自内心的。如果时间有限的话就更是如此,我希望在最后的期限到来之前,能离你更近。” 国王少见的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 王妃沉默了一会。 国王也沉默着,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王妃有些问难的望向国王,微微笑了笑。 “你真是个好人。” 她的语气非常沉稳。 “你从来都没有想杀死我。从来都不想从我身边逃开。我来到这边之后,做的事情一直都以自我为中心。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至少会有五次叫我《怪物》,然后举着剑砍过来。” “……” “老实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不明白?” 国王突然高声喊了起来。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谁救了素不相识的我的性命?是谁面对没有任何同伴的流浪的我,不遗余力的给予我帮助,为了救出父亲,冒着可能无法生还的危险潜入了北之塔?是谁为处于压倒性不利地位的国王军带来了胜利,让我再次带上王冠?就在前几天,是谁只身一人跳进放着狮子的栅栏中?我欠了你这么多,却什么都没能还给你。” 王妃又笑了笑。 她将剑收进腰间,从小门前离开,穿过格栅。 她走近国王,从很近的地方抬头望着国王的脸。 “埃马洛克说的很对。人类也并非一无是处。” “……” “我原本觉得人类怎样都无所谓。 但是,如果是为了你的话,我什么都愿意做。如果有敌人的话就一起战斗。你想要保护的东西,我会去保护。我的生命和剑,原本都是同伴的,但是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借给你。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我会这么做的。” 王妃的笑容中似乎有什么无法形容的东西。 “但是,你明白吗。我是不可能抱紧你安慰你的。” “我明白。” 国王点了点头。 “你不用说我也明白。我想要从你那里得到的,并不是这种爱情。” “但是,你是已经成年的男人,也很需要这种爱情吧。不要说不需要。我会叫你变态的。” 国王站在那里按住额头,但是,他的嘴角在笑。 “在职位上,我在女人方面没有任何不如意,这样不可以吗?” “不可以。那只是一时的快乐,不是幸福啊?不过我也不会让你别去享受的。” 王妃恶作剧一般笑了笑,继续说道。 “你应该拥有那种更属于你的幸福。虽然跟妖艳的贵妇人交往也不错,但是,你应该跟那种更加温暖,对你更有诚意的人在一起,拥有那种能够安下心来放松的地方。虽然身为国王守护国民的自由和骄傲重要,但是你身为一个男人,拥有心爱的妻子和孩子也很重要啊。” 国王依然笑着。 “你只有十七岁,居然会说这种老年人才会说的话。拥有家庭也不能得到什么。” “我见过很多同伴,有了爱人之后,都变得更好了。特别是你身处在国王这么麻烦的立场上,很需要安慰。珀拉的话是非常理想的人选。” 国王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烦躁,他大声说道。 “所以说,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不想失去你!” “所以我的意思是,你不会失去我的!!” 简直就是在原地兜圈子。 这个时候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插了进来。 “差不多适可而止吧。” 蜡烛的光亮下映出的是巴鲁的脸,但是他的表情跟语气相反,非常认真。 “前几天是在蓝厅,现在是在奥里格神殿。你们可以吵架,但是也请你们考虑一下对周围带来的伤害。” 王妃冷静的回答道。 “这次哪里都没弄坏呢。” “躺在你脚下的是什么?” 终于醒过来的神官们在活动着身体。 国王身边全身僵硬的大神官也慌忙跑了过来,把他们扶了起来。面对大神官责备的目光,王妃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巴鲁深深叹了口气说道。 “不要在这么昏暗的地方争吵了,要打架的话在上面堂堂正正的打吧。” 一般情况下,夫妇之中一人提出想要离婚,这种情况下的离婚调解本来就很艰难,这次更是如此。 得知情况的人们接连赶到神殿,平日宁静安稳的神殿此时也成了喧哗争吵的场所,大神官痛苦的抱住了头。 拼命想要改变王妃决定的人,除了《丈夫》本人以外,还有那些既是臣下也是友人的人们。 除了巴鲁以外,伊文、纳西亚斯都得知了这个紧急事态慌忙赶来。连罗莎曼德都来了。 看起来,这个情报就算没传遍整个王宫,也传遍第一城郭内了。 阿诺侯爵也表情沉痛。亨德里克伯爵和德拉将军因为军事演习外出未归,他们如果得知此事的话,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这也不难想象。 侍从长本来以为自己肩上长年以来的担子终于可以放下,安心下来了,结果事态急转直下,仿佛坠入了绝望的深渊一般,基本上是精神错乱的状态了。他的脚步摇晃着,不停低声说着什么,但是谁都听不到。 女官长和宰相肯定也很想赶过来,但是他们似乎不得不留在王宫,只得派来心腹的部下。 他们将王妃团团围住,说的夸张一点差不多是把王妃抬了起来。每个人用尽浑身解数,声音嘶哑的拼命试着说服王妃,从责备到威胁,有人还用出了哀求的手段,但是都不能改变王妃的决心。 第一个投降的是国王。 “不行。这样下去没完没了。” 虽然很担心,但是国王还有事要处理,不能这么长时间都不在政务室。他暂时放弃了自己说服王妃,选择了更加现实的方法。他命人严格看守宝物库,叫来阿诺侯爵和大神官问道。 “如果撕毁结婚证书的话,就算离婚吗?” 两人同时抱住了头。 这个问题很难。毕竟没有先例。 阿诺侯爵满脸焦躁的神色,他有些犹豫的说道。 “我觉得应该不算离婚,应该算是消除结婚的事实吧?” 这就跟弄丢了契约书就代表契约无效一样。就算不是在双方自愿的情况下废弃婚约,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们是夫妻了。 但是,大神官脸色大变的反驳道。 “没有这么回事的。您二人在这誓约的神殿,在见证人的见证下,发誓结成了夫妻。就算证书没有了,这个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如果王妃能够理解这个严肃的事实就好了。” 国王的语气已经很接近低声嘟囔了。 他命人绝对要盯紧王妃,便回到了王宫。 另一方面,大规模赶来的《说服部队》,面对敌人顽强的抵抗和坚固的防御,都束手无策。 大家精疲力竭,决定先休息一会,就在男人们都离开这里,去了另一个房间的时候,罗莎曼德仍然脸色铁青的留在了王妃身边。 等到只剩两个人的时候,王妃露出有些担心的表情,悄悄说道。 “熬夜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呀。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如果你收回这些愚蠢的提议,我能立刻在这里睡到鼾声大震。” 虽然面对突然发生的事态脸色铁青,但她毕竟也是大家的当主。态度非常坚决。 “不要说我的事情了,求求你了,请你考虑一下陛下。” “我考虑了。所以决定只能离婚。” 罗莎曼德咬紧失去血色的嘴唇。 “你把这个问题想得太简单了。这跟市井之徒要跟妻子离婚完全不一样,国王是不允许离婚的。王妃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换的。如果说国王要迎娶新的王妃的话,那就只有上一任王妃死了之后。” “这样啊。那给我准备葬礼吧?” “王妃殿下!!” 罗莎曼德怒气冲冲的喊道,但是王妃却没有在听。 她冲美丽的男装女公爵笑了笑。 “因为,罗莎曼德喜欢团长才跟他睡了吧?” 贝尔敏斯塔的女当主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 看起来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王妃望着女公爵,温柔的说道。 “很好啊。这样很好。罗莎曼德是女人,团长是男人,这样是理所应当的。可是,我的情况下,就完全不一样了。” “……是之前说的事情吗?” “是的。” “我以为,你喜欢陛下。” “我喜欢。” 王妃认真的回答道。 实际上,单是这么说还不够。 甚至可以说是爱他。 “他那么出色,让我觉得,身为人类太浪费了,我甚至不敢相信他就是人类。不想失去他,这应该是我想对他说的话。可是,罗莎曼德做出的那种爱情的表现,我做不到。” “……无论如何都不行吗?” “无论如何都不行。” “绝对?” “绝对!” 罗莎曼德困惑的摇了摇头。 “我不明白。这样的话,为什么要结婚……” “这就是根本的错误。我们所做的不是结婚。只是一出闹剧而已。” 女公爵顿时哑口无言,王妃继续说道。 “我们不可能喜欢到想要一起睡觉。纳西亚斯听了我的问题脸色大变,团长和伊文应该也会做出同样的反应吧。虽然这么说很粗鲁。但是,一个大男人被人这么说的话,肯定会气昏过去。” “这是……这是因为他们和王妃殿下不同。没办法相提并论。” “怎么不同?我们一样都陪在渥尔身边,一样都很喜欢渥尔呀?” “王妃殿下你不是女性吗!” 《王妃殿下》仿佛是在看什么罕见的东西一样,看着罗莎曼德。 她眼神中的感情,与其说是愤怒和焦躁,不如说更类似于悲哀。 原来如此,跟自己的同伴说的一样。 人类还是会根据外表来做出判断,会被外表的印象左右。不管身体中寄宿着什么样的灵魂,他们都看不出来。 现在,无可奈何被困在这个身体中的格林迪艾塔-莱丹,拄着脸颊,痛切的摇了摇头。 “如果我能变回原来的身体的话……这样的话,这个我就死了,取而代之的是身为男人的莉,呆在渥尔身边,那渥尔也能迎娶真正的王妃,那才是万事顺遂可喜可贺啊……” 但是那个戒指不在这里。 而且,自己也不会什么《改变外形》的方法。 跟陷入沉思的王妃相反,罗莎曼德愤然的说道。 “不要开这种玩笑了。如果你是男人的话,我和萨沃亚公都不会让你接近陛下的。太危险了。” 王妃吃惊的抬起了头。 巴鲁以前,说过一样的话。幸亏你是女人。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是你是表兄的妻子,这让人安心。 《妻子》会服从《丈夫》,会忠于他,你不会对表兄造反。至少,世间的人们都是这么想的吧。 自己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种身体。大概是哪个同伴的恶作剧。 魔法街的老婆婆说,自己来到这里是命运,是已经注定的。 虽然是灾难,但是自己也得到了很多。面对人类的思考方式也变了,特别是厌恶感变少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跟那个男人相遇了吧。 但是,那个男人的身份是国王。是立于整个社会的顶点,是所有人追随服从的对象。 谁都不能凌驾于他之上。 要想在不跟那个男人和周围的人起冲突的情况下,一起行动的话,至少想要长时间呆在一起的话,肯定是少女的身体比较方便。 大概是这个原因吧。 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巨大的力量,为了不给这个世界带来磨擦冲突,而暂时选择了这个身体吧。 “身为男人的我就这么危险吗?” 罗莎曼德做梦都没想到王妃是认真的。她以为王妃只是举了一个恶劣的例子。 她烦躁的点了点头。 “当然了。俗话说两雄不并立。你这种男人在国王身边,在军事和政治上表现出辛辣的手腕的话,支持你的人和支持国王的人就会把国家一分为二。即便是做得很漂亮的萨沃亚公,也有很多次差点就被迫扛起谋反的旗帜。” 第三个声音响了起来。 “这种可怕的话希望你不要公开说出来。未婚妻。” 这个声音有些疲惫。 巴鲁刚刚安排好了各个出入口的人员配置,和宝物库的警备体制。 平日寂静的神殿,现在却挤满了人。 负责管理运营神殿的修行僧不停的感叹,怎么能把世俗的纠纷带到这里来,但是巴鲁却一点都不客气。 “只是我个人的观点。不会公开说的。” 罗莎曼德立刻回答道,但是她的声音中却没什么力量。 这两人都是代表国家的大贵族的当主,大概也都注意到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我来替你劝她吧。你回去休息一下。熬夜是美貌的敌人。” 没有老实的说出,你的脸色不好去休息吧这种话,确实很像巴鲁的所作所为。 罗莎曼德也没有反抗。 “是啊。那就这么办吧。我刚刚也说,如果王妃陛下能收回她那些愚蠢的提议,我马上就能进入梦乡。” “是啊。宰相的胃疼,女官长的头疼,德拉将军和亨德里克伯爵所剩不多的头发的命运,都跟王妃息息相关呢。” 王妃压住声音笑了起来。 “按团长的话说,就连鸟不叫了,可能都是我的错呢。” “你怎么会这么说。” 罗莎曼德听着身后这很有气势的对话,叹了口气,走出了房间。 房间外,站着拉蒙纳骑士团长。 她注意到,应该是巴鲁吩咐他,不要让其他人接近。 “辛苦了。” “没有,您才是……” 就在两人打招呼的时候,伊文抱着一个盆走了过来。里面装着面包和芝士。 另一只空着的手上拿着酒瓶。 他注意到两个人,有些犹豫的打了招呼。 “怎么样,王妃殿下什么情况?” 罗莎曼德再次深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是萨沃亚公在劝她……” “独立骑兵队长。” 纳西亚斯非常郑重的跟伊文说道。 “你能去帮帮巴鲁吗?” “我吗?” “就是你。” 纳西亚斯的表情和语气都非常认真。 抱着盆的伊文露出了不太情愿的表情。 “我正想吃晚饭呢……” “你在里面应该也能吃。” 伊文的表情更不情愿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在有两头猛兽的围栏中,根本吃不出味道。 “——你稍微等一下,你在这里,就证明骑士团长下令,谁都不能接近对吧?让我在王妃和骑士团长怒目相视的时候进去,有点太残酷了吧?” 纳西亚斯缓缓的摇了摇头。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拜托你。巴鲁说想和王妃殿下两个人单独谈判。他也说有很多话想跟王妃说。虽然,我也认为要想说服王妃殿下的话,我的友人非常合适,但是,他似乎有些感情用事。王妃殿下也是性格强硬的人,虽然是打算说服她,但是说不定会有反效果。” 因为是在罗莎曼德面前,所以纳西亚斯没有说出来,但是伊文也理解了,那只野猪的话很有可能会让事态发展成这样。 “你应该也是反对陛下和王妃殿下离婚的,没错吧?” “没错。” 伊文斩钉截铁的说道。事情发展成那样的话,他的朋友会受到无法弥补的伤害。 纳西亚斯表情认真的继续说道。 “这样的话,就拜托你了。如果说有人能为情绪激昂的巴鲁和已经下定决心王妃殿下仲裁的话,那除了陛下以外,就只有你了。” 两只手都拿着东西的伊文灵巧的耸了耸肩。 “你真是擅长怂恿别人……” “我是发自内心的。” “那就更过分了。可是,我还是按你说的做吧。——我要是牺牲了,你可得给我收尸?” 纳西亚斯微笑着点了点头。 听到这里的罗莎曼德——身为公爵会做出如此举动实在是罕见——她为两只手都拿着东西的男人,打开了门。 伊文刚刚不快的样 子已经完全消失了,他似乎哼着歌轻快的走进了房间。 虽然礼拜堂非常豪华,但是神殿内部却很朴素。 待客用的寝室也是如此。没有窗户,只有似乎是修行僧亲手制作的床和椅子。 王妃坐在床上,巴鲁在她对面摆起架子,两人如预料中一样怒目而视。 伊文完全不在意这两个人的样子,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神殿里的人吃的还真不错。多亏了这场骚动,我都没吃上晚饭。你也吃点吗?” “要!” 回答他的是王妃。 她立刻伸手去拿酒瓶。 “我从白天开始就什么都没吃了。肚子饿死了。” “你这是自作自受。” 伊文一边大口吃着放着大片芝士的面包,喝着葡萄酒,一边嘟囔道。 “问题还堆积成山,你为什么要提出这么麻烦的事情?坦加的目标,斯克尼亚的动向,帕莱斯德的想法都还没搞明白呢,现在是提离婚的时候吗?” 虽然这个借口很胡来,但还是很有道理的。 “所以说呀。如果现在不解决的话,将来忙起来了就没时间离婚了吧?” 这也很有道理。 巴鲁深深叹了口气。 “王妃。你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离婚对于表兄这种地位的人来说,就等于是宣告死亡。你想要杀死表兄吗?” “哪有那么夸张……” “不。你要杀死表兄。被王妃提出离婚的国王……这种人谁还会把他当成国王。你想在社会层面上抹杀表兄。身为男人,妻子提出要离婚就是这么回事。” 王妃向伊文投去寻求意见的目光。 身穿黑衣的亲卫队长一边咽下最后一口面包,一边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只有这次,我全面赞成骑士团长的意见。你不管想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打扮成猎人的样子在宫殿里大摇大摆的走来走去,完全不参加任何公开活动,冲着陛下怒吼,拳打脚踢,退一百步来说,就算你有了别的男人,我都不会介意的。陛下应该也不介意吧。但是,只有离婚不行。” 王妃轻轻叹了口气,挠了挠头。 “确实,是我太轻率了。” 她终于明白了吗,两人都安心的叹了口气,但是他们放松得太早了。 “我太大意了。早知道会这样的话,我就不在那张纸上签名了。我没想到是这么重大的事。” 独立骑兵队长无声的趴在桌子上。 萨沃亚公爵狰狞的低吼着,揪着自己的头发。 “你明白吗!这可是《结婚》!!当然很重大了!!” “如果是真的结婚大概是这样吧。可是,我只是在纸上签了名字。这种事情,跟在信上签名有什么不同?” 王妃的语气和表情,都是发自内心的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而且,我觉得情况不太合适了,只是说想要处理掉那张纸,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结果你们这些大男人都凑到一起,好像是世界末日了一样。到底是怎么了?” 巴鲁表情绝望的望向空中。 “也就是说,你完全没有理解——什么是结婚,跟国王结婚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我没预测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的话,确实如此。——我们又不是真正的夫妻。这一点已经强调过无数次了。真正的夫妻的任务,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是意味着能生下继承人——这个认识有问题吗?” 男人们都点了点头,王妃继续认真的说道。 “喜欢渥尔,跟性交完全是两码事。无论如何都不能混为一谈。王宫的女官和侍女中有爱管闲事的笨蛋,我这么说的话,他们会露出非常可怜我,仿佛知道什么一样的奇怪表情,跟我说些蠢话,不要想的这么复杂,试试用温暖的心去面对陛下吧?不止如此,他们还说了些让人浑身汗毛都立起来的话,像是陛下一定会对你很温柔的。啊——” 王妃依然一脸认真的问两个人。 “为了保险起见,我问问你们,你们两个,想在这种意义上,被那个家伙温柔对待吗?” 黑衣的战士感觉浑身上下全是鸡皮疙瘩,忍不住骂了起来,巴鲁则咬牙切齿的沉吟道。 “你要是再这么说的话,我会认为这是对我最大的侮辱,我会提出决斗的!” “是啊。对于我来说也是一样的。你们不觉得,把别人当傻子也要适可而止吗?” “你既然是这种外表,就没有办法吧!——虽然这么说有些迟了,但是我从来没期待过你能陪陛下睡觉。” 绿色的眼睛中闪耀着光芒。 “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个问题上,男人比较容易理解。女人嘛——大概是因为自己处于被男人爱着的立场上,觉得被人爱很幸福,所以不明白吧。有着同样外表的我,为什么要拒绝《被爱着的幸福》呢?她们发自内心的觉得不可思议。开什么玩笑。身为男人的我,在同样是男人的渥尔面前,打开双腿,有什么可享受的?” 不管怎么看都是美少女的外表,却毫不忌讳的高声笑着说出这种话。 男人们也觉得无力反驳,拼命忍耐着,听着王妃的独白。 “渥尔是少见的明白事理的人。既然他说是形式上的结婚,那就应该是这个意思。也就是说,只是单纯的演戏。我以为,这种东西,随时都可以撤销的。” “莉。” 伊文开口说道。 虽然是在巴鲁面前,但是他也放弃讲究体面了。 他按住额头,掰开揉碎不厌其烦的解释道。 “我明白了。没解释清楚的我们也有错。对于你来说,在信上署名和在结婚证书上签名是一样的。说不定,对于你来说能称得上是约定的,只有剑与剑的起誓吧……” 王妃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口头约定的话我也会遵守的啊。” 伊文再次痛苦的抱住了脑袋。 “是啊。我明白。你是这种人。我跟你也认识四年多了,你从没有违背过自己亲口说出的话。你一直是这样。可是,求你了,这次能不能别这么做。” 说完,虽然还坐在椅子上,但是伊文还是深深低下了头。 “你说的话有一半是对的。我也明白,那个家伙对你没有那些奇怪的想法。所以,我也明白,这场结婚只是单纯的演戏。可即使如此,还是有面子这种东西存在的。结婚证书是一种契约书。对你来说只是一张纸,可是对这个社会却有着极大的效力。跟你不同,这个世界的人是会说谎的。说好的事情,也不会遵守。所以,才需要契约书。在这上面签名了,就跟你用剑起誓有着同样重大的意义。对于你来说,剑的誓言应该是绝对的。是绝对不能违背的。同样,废除曾经签署的契约,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好像是这样啊。看到这里的家伙那么慌乱。” 王妃苦笑了一下。 “为了保护那么一张纸,他们似乎都愿意拼上性命。” “那是当然的。无论是谁,都不想成为逼迫国王离婚的人。这可是国贼。” 巴鲁有些忌讳的说道。 于是,王妃再次不可思议的说道。 “团长为什么在渥尔说要跟我结婚的时候,没有阻止呢?你应该很清楚那张纸的价值和效力?” “我现在正觉得非常后悔。” 被称为猛虎的公爵可怕的露出牙齿笑了起来。 “你是为了将表兄从危机中拯救出来而降临的胜利女神。人们是这么看你的。王妃对于他国来说,也是王国的脸面。你的武勇传说和无数的奇迹已经 足够华丽,比血统正统的人更吸引人们的视线,也得到了大家的赞同。这样的话,就算行动有些异样,就算不会生下王子,大家也可以忍受……” 巴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认真的说道。 “如果,就这样离婚的话,如果,你给了表兄如此之大的打击和耻辱,还想装做若无其事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就算集结迪雷顿骑士团的全部兵力,也要把你留在王宫。” “两千人打我一个吗?” “这些人跟你打刚刚好。不,还不够呢。我也会拜托纳西亚斯支援的。” 王妃可怕的笑了笑。 “在那之前我就要撕掉那张纸。” “我说过绝对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王妃和第一公爵,充满杀气的互相对视着,贝诺亚的副头目勇敢的插了进来。 “稍微等一下!你们两个都冷静下来。不要这样互相攻击,说说更现实的问题吧。” “我说的事情非常现实。” “我也是。” 两个人都已经把手放在剑柄上了。 “所以我说等一等呀!” 对于伊文来说这真是倒霉透顶了。这是有着牺牲觉悟的行动。 但是,必须要把问题搞清楚。 他瞪着王妃高声喊道。 “你也是。为什么非要现在提离婚呀!而且你去接的那个女人怎么啦?” 王妃突然不说话了。 她躲开两个人的视线含糊其辞。 “没怎么?什么事都没有。” 如果此时说原因就是珀拉的话,巴鲁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想到这里,王妃想要糊弄过去,但是对手都非常敏锐。 公爵黑色的眼睛闪了闪。 “达尔希尼姑娘说要什么时候过来?” “这怎么能是这么快就决定的事啊。我明天会再去一次,说清楚的。” “不,我去吧。” 巴鲁斩钉截铁的说道,王妃的脸色立刻变了。 “没有这个必要。” “有的。那是作为表兄侧室进入王宫的女性。不可能跟我毫无关系。如果从个人的角度来说的话,那她就是我的团员的姐姐。为什么不能去打个招呼?” 巴鲁说得很有道理。 王妃没能反驳。这个极少会被人压制住的人,闭口不语,眼神飘忽。 “莉?” 伊文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怎么了?那个人说什么了?” “所以……没什么事。稍微放一放比较好。如果团长脸色大变的冲过去,已经谈好的事情都会谈崩了。” 王妃结结巴巴的认真辩解着。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拒绝成为陛下的侧室了?” “她没拒绝!她只是说,现在不能接受。” 伊文和巴鲁都露出疑问的神色,互相看了一眼。 伊文用哄小孩一般的语气问道。 “喂,王妃殿下。你到底是怎么跟她说的?” “没怎么,就是实话实说了。如果喜欢渥尔的话,就请你成为他的爱妾。” “这样的话,她是怎么回答的?” 王妃又开始含糊其辞。 现在的形势完全逆转了。 在旁人眼中,两个大男人,仿佛是在欺负身材小巧的王妃,但是这两个人丝毫都不打算放过她。 他们利用身材的优势,无言的施加着压力。 王妃也终于投降,挠了挠头。 “所以说……果然还是不能正式结婚是个问题。” 伊文瞪大了眼睛。 巴鲁也哑口无言。 在他们的常识中,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从来没听说过,有女人会在知道国王已经有了王妃的基础上,还想要得到王妃的地位。不管是多么有野心的女人,她们奢望的也不过是作为国王最爱的宠妾,得到比王妃更多的宠爱。 如果真的有女人会说出这种话,而且是在真正的王妃面前说出这种话的话,那她要么毫无疑问是个笨蛋,要么不知廉耻,要么想要自杀,要么是妄想征服世界的偏执狂,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正常人。 “……达尔希尼姑娘是这么说的吗?也就是说——不是正妻的话,就不愿意?” “珀拉没说这种话。只是我这么猜测的。就算国王的爱妾跟普通的妾室不一样,就算作为女人的地位是不会让人感到羞耻的荣誉,也不能穿新娘的裙子吧?这样的话,太可怜了。” 伊文再次瞪圆了眼睛,他结结巴巴的说道。 “可……是,那可是,国王的爱妾呀?要说国王的爱妾,怎么会,纠结于新娘裙子什么的呢……” 王妃固执的摇了摇头。 “虽然我再也不想穿那种衣服了,但是女孩子会觉得不开心吧?只是演戏的我可以穿,但是真正想成为新娘的珀拉却不能穿,这太奇怪了。” “你说奇怪!!” 伊文发出了惨叫一般的声音,接着不由得看了巴鲁一眼。 他用眼神跟巴鲁控诉,你也想想办法。 巴鲁轻轻舔了舔嘴唇,王妃坐在床上,他蹲在王妃面前。 他一边谨慎的组织语言,一边尽量沉稳的问道。 “你听好,王妃。我不管听到什么都不会生气的。所以,你跟达尔希尼姑娘说了什么,她是怎么回答的,你能准确的说给我听吗?” 这也是跟小孩子说话的语气。 虽然王妃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突然变成这种态度,但还是尽量忠实的再现了自己跟珀拉的对话。 那个男人有着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妻子,所以才是个问题,珀拉觉得这是难以逾越的障碍,明明想要接受却拒绝了。 因为这是自己不需要的东西,所以决定为了珀拉,要空出《夫人》的位置,王妃非常平淡的说道。 男人们越听越变得无精打采,发出了难以形容的沉吟声,痛苦的抱住了头,但是王妃最后刺下了致命一击,她追加了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珀拉说得很对。这根本不用考虑呀。一方是只是装饰的我,另一方是发自内心爱着国王,也许会为国王生下儿子的年轻女人,会选哪一个,那不是肯定的吗?” 伊文单手遮住脸,深深叹了口气。 “这种时候,一般都是两边都要。” “所以说,珀拉不愿意这样。反正都是假结婚,我从这个舞台上退场就可以了。这样的话,一切就能圆满结束。” 巴鲁蹲着没有动,不,是动不了了。 平时的迪雷顿骑士团长,肯定会无视自己之前的约定,怒吼起来吧,但是他现在似乎失去了发火的力气。几乎就要瘫在地上了。 他尽了最大的努力,终于站了起来,表情绝望的低头看着孤零零的坐在床上的王妃,缓缓的摇了摇头。 “真是不行呀。你也好,表兄也好,说服女人的方式,真是不行。” 浑身脱力的伊文也表情苦涩的点了点头。 虽然不是出于本意,他也表明了这次赞成巴鲁的意见。 巴鲁抱起胳膊,简单的总结道。 “这里果然应该交换选手。” 这天晚上,奥里格神殿彻夜无眠。 以大神官为首的神官们都因为身心疲劳无法安睡,近卫兵拼命轮番把守地下仓库。 王妃到早晨都非常老实。并没有为了得到证书而偷袭地下仓库。 在王妃看来,周围的人会这么强烈的反对,实在出乎她的预料。但是,想让珀拉成为王妃的决心,也没有丝毫变化。 巴 鲁焦急不安的等待着天亮。 到了早晨便想要赶赴达尔希尼家,但是这个举动因为被王妃发现了,所以变得有些麻烦。 王妃认为,现在没必要去说服珀拉。如果无论如何都要去的话,她坚持要自己去。 她认为,如果巴鲁在这个时候多管闲事的话,会把一切都搞砸。 巴鲁一边和焦躁不安战斗着,一边说服王妃。 “总之,只要达尔希尼姑娘同意成为爱妾的话,你就没有必要跟表兄离婚了吧?所以我说要去说服达尔希尼姑娘呀。” 虽然巴鲁说这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唯一的方法,但是王妃却不解的歪了歪头。 这样看来,王妃似乎确信珀拉不会改变意见。 不止如此,王妃脸上充满了对巴鲁的不信任。她担心巴鲁会欺负珀拉,恐吓珀拉。 巴鲁此时叹气已经叹出了习惯,他一边叹气一边摇了摇头。 “这个人跟你不同,是个柔弱的女性。我会小心的跟她说话的。” “实在无法相信你。你在谋划什么?” “不要说这些让人听了会误会的话。没什么谋划,我只不过是去陈述事实而已。” “你要去说,我想跟渥尔离婚?” “是的。” “不行呀。我怎么可能让你去。” “王妃!” “珀拉是个温柔的孩子。如果她听说这件事的话,肯定会反对的。如果能成功离婚的话,你去怎么说都可以。” 巴鲁因为过于焦急大叫了起来。 “这才是搞错了顺序呢!” 实际上他非常想甩开拼命要把他留下来的王妃,直接飞奔过去,但是王妃却不是那种能让他这么做的人。 神殿中也集结了相当于一个大队的兵力。——大神官也已经放弃了叹息。如果将这些战斗力全都聚集起来的话,就算对方是以战斗女神闻名的王妃,最终也能够制服吧。 但是,王妃必然会猛烈抵抗,结果近卫队肯定会损失惨重。 无论如何都想避免这种事态。 就在巴鲁一边思索该怎么安稳的出发,一边跟王妃争吵的时候,意外的援军到来了。 是恩德华夫人。 纳西亚斯出门迎接,面对这出乎意料的客人,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因为夫人的住所在寇拉尔城的郊外。 “你,已经听说了吗?” 夫人似乎是乘坐马车尽快赶来的。在旁人眼中看来,脸色有些苍白的她,微微摇了摇头。 “昨天深夜,我收到了陛下的来信。” “那是……” 国王身边有很多不分身份贵贱的友人。 特别是,身边有这种女性朋友,能商量这种家事,而且是这种非常事态,对于国王来说,对于自己来说都非常难得可贵。 “毕竟是关系到那位王妃大人,所以我觉得不能耽误,说不定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事?” 夫人似乎觉得,被军队围得水泄不通的神殿看起来十分可疑。 纳西亚斯简单的说明了情况。 听说王妃提出想要离婚的原因,恩德华夫人和男人们一样,也叹了口气。 “王妃殿下……真是温柔。” “是啊。” 在这一点上,纳西亚斯也没有异议。虽然没有异议,但是无论如何还是想要抱怨。 “她对那位女士的温柔,哪怕有一半,能用在陛下身上就好了。那个人对于女性和小孩子就非常温柔,对于能独当一面的男性则非常严厉。当然,这么做也很对。这是可以称为是骑士模范的出色态度。但是,强者也不会永远那么强大,不可能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受伤。” 夫人也点了点头。 “我明白。——我能跟王妃殿下谈谈吗?” 夫人和纳西亚斯,匆忙来到了巴鲁跟王妃争吵的地方。 看到这个意外的人,王妃也是同样吃惊。 但是,夫人并没有耽误时间。 “王妃殿下。虽然我可能是多管闲事。但是我觉得,您误会了珀拉-达尼希尔大人的心情。公爵大人说想要去确认一下那个人的想法,我觉得交给他就可以了。” 她的语气意外的有些严肃。 面对这个出乎预料的人物的登场,和她清晰的主张,王妃陷入了沉思。 更让人吃惊的是,夫人还没等王妃回话,就催促巴鲁快点离开。 “我会在这里留住王妃殿下的。公爵大人您快点去那个人那里吧。” “稍微等一下。不要擅自决定。” 面对一脸不满的王妃,恩德华夫人从怀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小瓶,说道。 “求您了。请让公爵大人走吧。” “我说了不能这样了……” 夫人并没有听王妃说话。她打开了瓶盖,用平静得吓人的声音说道。 “这是我丈夫死的时候,我想喝下的东西。我一直都收了起来。” 王妃顿时脸色大变。 男人们也是一样。 看到夫人苍白的脸色,很容易就能想象瓶子里的是什么东西。 “——拉蒂娜!” 王妃想要跑过去。但是夫人却抬起了拿着瓶盖的手,不让王妃继续行动。 “如果,你走出这个神殿一步的话,我就把这个喝了。” “……开什么玩笑!你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 “我是认真的。” 王妃仿佛被钉在了原地,恩德华夫人冲着巴鲁微微笑了笑。 “您走吧。” “但是……” 巴鲁也非常吃惊。 他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 虽然这样能让王妃老实下来,巴鲁觉得非常感激,但是他却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该就这么出发。 “没关系的。王妃殿下是不会让我死的。” 夫人将小瓶的盖子盖上收到怀里,然后冲着王妃沉稳的说道。 “公爵大人回来之前,请您一直呆在我能看到的地方。——请您这样跟我保证。” 此时,王妃也表情苦涩的叹了口气。 这实在是很像女人的战斗方式。对方使出这种战术的话,也只能投降了。 “……我明白了。团长回来之前,我会留在这里的。这样就好了吧?” 夫人冲着王妃深深行了一礼。 巴鲁向夫人投去了感谢的视线,接着慌忙冲出了神殿。 同时,伊文也轻轻点头示意,跟了过去。 王妃留在神殿。 她有些不甘的咂了下舌,但是约定就是约定。 王妃咬牙切齿的跟夫人抱怨道。 “拉蒂娜。这种做法太卑鄙了。” “您说的对,但是您没有资格这么说我。拿出最为卑鄙的武器的人,还说什么呢。” 虽然她的语气很冷静,但是声音却在微微发抖。 “我看到陛下来信的时候,心脏仿佛都停止跳动了。居然要离婚……这句话您是绝对不能说的。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说。” 王妃望着天空叹了口气。 “我们只是形式上的夫妻。” “这个形式也很重要。您和陛下,实际上是什么关系,这些只不过是小问题。就算你是,一根手指都不让对方碰的冷淡的夫妻,就算没有一点点爱情,就算互相憎恨着,这都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你拥有德尔菲尼亚王妃这个称号。” “明明只是演戏?” “正因为如此。这是已经拉开序幕的戏,就要演到最后。这是世间的 体面。” “太愚蠢了。” “我明白。您不喜欢这种愚弄,在某种意义上,您是为陛下着想,才会设计这次的事情。而且,如果您真的离婚了的话,人们会怎么想?王妃要抛弃国王。曾经无数次将国王从危机中拯救出来的巴尔德的女儿,也要背弃国王离去了。大家一定会这么想的。” “……” “我不懂政治和军事。但是,如果,事情变成这样的话,坦加和帕莱斯德肯定会乘势追击,他们肯定会认为,失去了胜利女神的德尔菲尼亚士兵们,不能像之前那样志气昂扬的迎击敌人了。结果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你们二人的离婚,不会是你们二人之间的问题,可能会引发国际情势的激烈变化——对于这个国家来说,形势可能会往极其不利的方向发展,面对夫人拼命的劝说,王妃苦笑了一下。 “我不是为了德尔菲尼亚这个国家才留在这里的。我自己对于《国家》没有任何兴趣。被其他国家侵略也好,蹂躏也好,都与我无关。我只是因为渥尔很重要,才陪在他身边。为什么要为了这种东西,牺牲自己呢?” 这是非常冷淡的说法。 这个冷淡的声音诉说的毫无疑问都是事实。 夫人脸色铁青的低下了头。 “……请原谅我。我说的太过分了。” 虽然王妃说一点都不觉得重要,但是从结果来看,她曾数次救过这个国家。自己这种人不应该故作聪明的说出自己的意见的。 “既然已经答应你了,在团长回来之前,我都会呆在这里。那之后你就不要干涉了。” 王妃的语气缓和了一些,说完她便转身进入了神殿。他们刚刚一直在面对着马厩的后门处争吵。 呆在原地的夫人身体僵硬的低下了头。 在一旁一直注视着整个经过的纳西亚斯微笑着跟夫人说道。 “你说得很好。” 恩德华夫人悲伤的摇了摇头。 “——王妃殿下应该生气的。从没上过战场的女人居然大言不惭的说出这些话……” “你说的话绝对没有错。本来这些话应该是由我们来说的。让人为难的是,王妃殿下太不清楚自己的价值了。” 这种温柔的劝说是只有纳西亚斯才能做到的。 “你吃过早饭了吗?” “没有。因为……来得太急了。” “王妃殿下也没吃呢。一起吃吧?” “可是……” “没关系的。她没有生气。” 纳西亚斯悄悄催促着夫人,领着她来到神殿的食堂中。平日进行着严苛修行生活的神官们,在日出之前,就吃完了早饭,所以光线微弱的食堂中,只有王妃一人孤零零的坐着。还有两位年轻的见习神官,负责服侍王妃。 纳西亚斯和外表不同,是非常有度量的人。他微笑着殷勤地说道。 “夫人也还没有吃饭。我也有些饿了……能一起吃吗?” 王妃默默的让他们坐在对面。 因为衣食住行的一切都是修行,所以这里的早餐也很朴素。只摆放着刚挤出的牛奶和新鲜的鸡蛋,还有刚刚烤好的面包散发着香气,蔬菜也是在后面的田地上刚刚摘下来的。 这种地方是最奢侈的。 王妃等到两人坐下之后,开口说道。 “离婚就这么不好吗?” 夫人微微瞪大了眼睛,坐直了身体点了点头。 “是的。王妃殿下。不只是不好,简直是最差的情况了。” 她仿佛变身成了女官长,这是非常规矩严谨的说话方法。嫩绿色的眼眸中也散发着认真的神色。 夫人旁边的纳西亚斯,也用非常诚恳的态度,直直的望着王妃。水蓝色的眼眸似乎在控诉些什么。 与他相对的,浓绿色的眼眸像猫一样闪耀着光芒。 “我只是不想让珀拉哭。” 比王妃年长许多的两位友人,都缓缓的摇了摇头。 他们都在暗地里断言,你的这份心意,珀拉绝对不会觉得开心的。 第二章 巴鲁拼命驱马飞奔。 这是冬日的早晨。人和马都呼着白气。寒冷的风吹过脸颊。 在跟王妃争吵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原本冻得坚硬的地面现在也变得有些潮湿。 这种时候早晨骑马飞奔本该是心情舒爽的事情,但是现在巴鲁却没心情享受。 伊文则骑马紧紧跟在巴鲁身后。 “听说那个姑娘的弟弟是你那里的团员,劝说的工作就全交给你了。” “你难得这么老实。” “这是我该说的话。你倒是难得的老实呀。我说要跟过来,你也没有抱怨。实话说,我觉得有点可怕。” “我自己稍微有点生气。我只是觉得,到时候如果讲不通的话,有人在身边比较好。” 巴鲁有些不耐烦的说完,微微笑了笑。 “安慰小松鼠应该是你的拿手活吧。” 伊文并没有回应巴鲁的嘲讽,而是询问了别的事情。 “生气是指,你在生那个姑娘的气吗?” “当然了。我能理解达尔希尼姑娘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才谢绝了这件事。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她大概觉得害怕畏惧吧。但是,她不应该说出让王妃误会的话。” “我也有同感。不过呀,谁会想到王妃会有这种误解呢?不愿意做妾什么的……我并不是想偏袒她,但是我觉得那个女人应该只是说了普通人能理解的话。” 巴鲁也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也这么觉得。让王妃一个人去实在是太失策了。至少应该让她带一个翻译去。” 这两个人并没有在互相怒吼,也没有互相嘲讽,而是罕见的认真进行着对话。 两个人都知道,现在不是进行无聊的争吵的时候。虽然两人的立场各不相同,但是他们对渥尔-格瑞克心怀的好意和忠诚是毫不掺假的。他们都觉得,不能让那个男人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被王妃抛弃的国王》。 在马伯利村庄请人帮忙带路去达尔希尼家的时候,一个温和的中年男性愉快的接受了这个请求。 “我正好要送一些东西过去。一起去吧。虽然今年很暖和,不过差不多也要跟上面道别了。” “诶?” 伊文抬头望着达尔希尼家的山,不解的歪了歪头。 “跟塔乌比起来,看起来就像个小山丘一样。这种山,下雪之后也无法登上去了吗?” “是啊。太可怕了没法走。现在还只是飘一点小雪花,过年之后就会大雪封山。本来路就不好走,到了那种时候还经常会发生雪崩。如果说你们这样的骑士还好,但是女人的话实在是……” 男人背上背着的筐里面,放满了糖块以及山上得不到的食品。 “从上一代开始,每年,在下雪之前,他们都会拜托我们送上去。” 在男人的带领下,两个人开始爬山,正如之前的王妃一样,两人面对这险峻的山路也大吃一惊。 虽然只是一座小山,但是树丛中勉强建成的道路非常陡峭,一路上都非常难走。 带路的男人是徒步,两个人骑着马跟在他身后,不过半路上,巴鲁吃惊的说道。 “怪不得我们那个胡萝卜脑袋到了冬天就要请假回家。要是被困在这种地方一整个冬天,可受不了。” “没有男人的话,实在是难以生活。” 伊文也附和道。 另一方面,达尔希尼家的人因为这两个人的来访而陷入了惊慌失措的状态。 前几天是国王,接着是王妃,今天是公爵。单看身份是渐渐下降的,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完全相反的。 在家旁边劈柴的卡里根看到来访的巴鲁,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露出了惊呀的神情。 “团长!” 下一个瞬间,他就扔掉斧子跑了过来。 毕竟是司令官亲自来到士兵家中。他年轻的脸颊变得通红,这可不单单是因为在寒冷的天气中劳作的原因。他茶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欢迎您来!很冷吧!” 他几乎是飞扑过来迎接突然到来的指挥官,巴鲁还没下马就接过缰绳,一边照顾马匹,一边抬头望着马鞍上的巴鲁,非常高兴的寒暄着。 被晾在一边的伊文和村里的男性都惊呆了。 他似乎过于关注自己一直憧憬的英雄的突然来访,完全没注意到另外两个人。 伊文小声嘟囔道。 “真是热情,唉……” 少年拴好马跑回来之后,巴鲁连个招呼也没打,直接说道。 “我想见见你姐姐。她在家吗?” 少年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姐姐……吗?” “是的。我想马上见到她。” 面对长官坚决的态度,卡里根似乎是感到一些不安吧,他立刻露出紧张的表情。 慌忙往玄关处跑去。 “姐姐……姐姐!” 村里的男人背着筐,茫然的望着这个场面,他一边吃惊的摇着头,一边往后门走去。 伊文自己拴好马,抬头看了看坚固的石头建造的达尔希尼家。 不久之后,一个微胖的五十岁左右的妇人怯生生的从玄关出来,将两人带到客厅中。 这是王妃呆过的会客厅。 地上铺着手作的织物,墙上挂着烘干的香草,装饰架上摆放着精致的花瓶,桌子和长椅上铺着漂亮的手编蕾丝。 伊文环视了一下这个充满了朴素手作物品芬芳的房间,感慨的嘟囔道。 “原来如此……” “什么?” “这个氛围。跟费尔南伯爵家很像。” 巴鲁抬起了一边的眉毛。 “这里吗?” “当然,伯爵的宅邸中会摆放一些更加华丽的东西……不过,伯爵和伯爵夫人都是双手非常灵巧的人。喜欢做各种东西。伯爵能轻松做出夫人的摇椅,夫人会亲手给伯爵和现在的陛下,有时还会给我,缝制袜子什么的。如果这是伯爵宅邸的话,那这些编织物和垫子什么的,都是夫人的作品,那个装饰架则是伯爵的作品。” “嗯。” 巴鲁冷哼了一声。 在他的记忆中,这种双亲和睦相处的光景,因为兴趣而制作东西的光景都是不存在的。 母亲阿娅公主为了培养素养会一些刺绣,但是不会制作这种实用的东西,父亲公爵则认为,这种手工作业交给工匠就可以了。 “大概,这家的女主人会用自己亲手制作的料理招待客人。——我能理解陛下在这里觉得舒服的原因。” “我的母亲认为进入厨房简直是荒谬绝伦,对她来说是无比的耻辱。” 巴鲁用有些讽刺的语气说道。 而厨房中已经是一片骚动。 珀拉此时正卷着袖子,双手沾满面粉揉面,她瞪大眼睛叫道。 “团长大人?骑士团团长大人亲自来了?卡里,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这段时间我一直呆在家里呀!?根本不可能做什么呀!” 他说得很对。但是珀拉还是无法丢掉对弟弟的怀疑。 “那是为什么……你之前做的坏事传到骑士团长大人耳中了?” “够了!总之他说想见姐姐,你快点洗洗手过去吧!” “是、是啊。稍微等一下。” 因为珀拉正打算烤派,所以两只手上都是面粉。她慌忙洗好手,摘下围裙,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 她调整了一下衣服的下摆,放下袖子,调整好装束。 此时她突然在意起,现在自己身上 穿的是已经有些陈旧的普通家居服。 “怎么办。初次见面,穿成这个样子……我是不是换个衣服比较好?” “不用管这些啦,你快一点!” 卡里根焦急的看了看会客厅。因为那位长官说马上,那肯定是很紧急的意思。 不能让他等很久。 “姐姐。拜托了,请你不要说多余的话。家人的评价也很重要的。如果在这里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我可能就很难成为正式团员,或者要过很久才能成为正式团员呢。” 因为担心这是团长亲自进行的《审查》,所以他的语气非常急迫。不过,对自己这样的见习骑士的审查,由老大亲自出马,这件事本身就不寻常。 珀拉再次向自己的弟弟投去疑惑的视线。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卡里根不停的摇着头。他直直的盯着姐姐,仿佛用眼神在说《相信我!》 “可是,卡里。我不会撒谎的。对方问我什么我都会老实回答的。” 虽然看起来很冷静,但是面对骑士团长的突然袭击,珀拉也很慌张。对方是一直照顾弟弟的人,有着能决定弟弟是否能出人头地的权力。 在某种意义上,这也许比面对国王和王妃还要紧张。她一边忍受着心脏激烈的跳动,一边装出平静的样子,来到客人面前。 虽然弟弟在骑士团,曾经有过书信上的往来,但是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 会客厅中的骑士团长并没有坐下,而是一直站在那里。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小小的会客厅中耸立着一个外表威严身材威猛的人。 血统毕竟是无可争辩的。这威风堂堂的杰出样子,跟国王很像。 而对方敏锐的视线让珀拉有些胆怯。国王总是一脸温柔的表情,但是这个人却给人一种无法接近的感觉。珀拉心想,他果然是在生弟弟的气。 骑士团长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高挑苗条,给人深刻印象的男人。两人差不多高。一开始珀拉以为是团长的随从,但是他的态度却不像随从。而且,看起来也不像骑士团的人。 另一方面,这两个人也冷静的观察着出现的这个女孩。他们的视线中并没有什么好意,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 这个女孩跟他们预料的差不多。 中等身材,穿着朴素的衣服,肢体匀称。没有华丽的感觉。生活在这种山上,肯定也要进行日常的工作。不施粉黛的脸上,面对出乎意料的大人物的突然来访,而满脸通红,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僵硬。 巴鲁有一半觉得能理解,另一半觉得有些疑惑。 她看起来就是随处可见的乡下女孩。他实在看不出来,这个女孩的哪里能成为王妃,将来能成为国王的《正妻》。 “你就是珀拉-达尔希尼吗?” “是,是的。初次见面。” 珀拉轻轻跪下,用尽量恭敬郑重的声音回答。 “我是诺拉-巴鲁。这位是陛下的挚友,独立骑兵队队长伊文。” 平时一直被称呼为《山贼》或者《稻草脑袋》的男人,觉得一阵肉麻,但他还是认真的点头致意。 让她认为大人物不是一个而是两个,这样的话说起来也比较快。 果然,珀拉瞪圆了眼睛,胸口有些痛苦的上下起伏着,她似乎预感到出大事了。 “那个……我弟弟,出了什么事情吗?” “弟弟?” “是的。如果他做了什么坏事,请您不用顾虑,直接说出来。我一定会严厉教训他的。” 听到珀拉鼓起勇气说出的这段话,巴鲁终于笑了起来。 “你的弟弟会把骑士团的事情说给你听吗?” “是的。会说很多……” “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情吗?” “是的……” 珀拉用几乎消失的声音说完,握紧了双手。 她很紧张,不知道会被问些什么。 因为对方过于紧张的样子太奇怪了,巴鲁发挥了平时恶作剧的能力问道。 “万事都要试试看,我可以问问他说了什么吗?” “那个……” 珀拉喘息着,愈发攥紧了双手。她往前迈出一步。 “请您跟我直说吧。我弟弟是不是又跟同级的朋友打架,把对方打伤了?还是说在清扫宿舍的时候偷懒了?我听说,他擅自骑了骑士团长大人的爱马,这件事已经得到了您的原谅,您是因为这件事生气吗?还是说,虽然他说再也不会做了,难道他又偷喝了监视官大人的酒吗?” 此时,巴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么,将来骑士团内丢了什么东西的话,就第一个先怀疑你弟弟吧。” 在门后听到这一切的卡里根,满头冷汗,握紧双手开始向神明祷告。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但是,这种问题在团内就可以解决。不用特意叫独骑长也一起过来。今天我们不是来找你弟弟的,是有话要跟你说。” “我?” 珀拉大吃一惊。她实在难以想象,除了跟弟弟有关的事,这个人找自己还能有什么事。 巴鲁让珀拉坐下,自己也和伊文并排坐下。 “那我就直截了当的问了,你不想只是成为爱妾,而是想要得到王冠吗?” 珀拉惊呆了。 这句话没能进到她的大脑中。仿佛直接从很远的地方飘了过去。 在漫长的沉默后,她终于开口了。 “啊?”而说出的也只是这一个字。 “别光说‘啊’呀。请你一定好好回答。” 虽然对方这么说了,珀拉还是没能反应过来。 别说回答了,她连对方说了什么,都完全没能理解。 “那个……非常抱歉。您刚刚说什么?” “让我说多少次都可以。你不满足于只做一个侧室,如果不能成为王妃的话,就不接受表兄的宠爱。我可以认为这是你的意见吗?” 珀拉茫然的呆在原地。很明显,她没理解对方在问些什么。 她勉强将《侧室》和《宠爱》这几个词从意识的角落里拉出来。 她想到,难道说,指的是那件事,便开口问道。 “那个……是,前几天,王妃大人说的那件事吗?” “是的。” 这下珀拉也终于安下心来,她反而有些开心的回答道。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我已经拒绝了。您去问问王妃大人就明白了。” “那位王妃现在说要跟表兄离婚。” 珀拉再次呆住了。 在暗处偷看姐姐样子的卡里根,则在担心一些非常任性的事情,《好好管理一下自己的表情呀,看起来跟白痴一样啊》,但是珀拉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了。她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表情了。 她再次在椅子上坐直,为了整理混乱的头脑,拼命摇了摇头,将手放在额头上。 “骑士团长大人,非常抱歉,我完全不明白您的意思。您说的离婚,是怎么回事?” 巴鲁吃惊的冷哼了一声。当然他是故意的。而伊文代替他说道。 “也就是说,王妃格林迪艾塔-莱丹自己要放弃德尔菲尼亚最为高贵的女性的地位,放弃头戴王冠立于国王身旁的权力。你明白吗?” “为什么她要做这种事?” 珀拉的语气有些唐突。看起来这句话是在她无意识的情况下说出来的。事到如今她似乎还没能明白。 巴鲁皱起眉头。珀拉并不傻。只是因为这过于出乎意料的话语,麻痹了她思考的能力。 伊文也很明白这件事,他很有耐 心的继续解释道。 “你听好,珀拉。请你认真听清楚。王妃殿下说是为了你才要让位的。因为自己的存在,所以你只能做爱妾,这样的话你太可怜了,她才要自己放弃王妃的地位。” 珀拉天真的脸庞上,终于有了一丝困惑的神色,接着变成了恐惧。 她剧烈喘息着,想要摆脱这份恐惧,露出了一个生硬的微笑。 “……怎么可能……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 “是真的。” “可是——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呀!誓约之神是不会允许的!” “我们也这么认为。从昨天开始,包括陛下在内,大家都在拼命劝说王妃。就在现在,陛下曾经的爱妾恩德华夫人,甚至拼上了自己的性命,哀求王妃不要离婚。那个人脑袋里全都是你。她想跟陛下离婚,让你成为下一任王妃。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一件事。” 这次,珀拉震惊了。 她张着嘴僵在了那里。 因为过于震惊,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的脸色变得像蜡一样惨白,望向伊文的眼睛也像死人一样,瞳孔都放大了。 单是看到这张脸就能明白,王妃的想法到底有多离谱了。珀拉受到了过于剧烈的冲击,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惧,一瞬间,两个人都有些担心,这个女孩不会就这么吓死了吧。 珀拉用失去血色颤抖的嘴唇,勉强说道。 “我……成为……王妃吗?” “是的。” “为此……要和……陛下……离婚?” “是的。” 珀拉沉默了。 她沉默了很久。 她就像一个人偶一样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原来表情丰富的双眼仿佛也变成了茶色的玻璃。空洞洞的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巴鲁和伊文都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人偶活了过来,她嘴里蹦出了几个单词。 “太……太,太过分了!!” 珀拉用双手遮住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近乎疯狂的不停说道。 “为、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我、我……我明明好好跟她说明白了!我说了要拒绝了!对于我来说,太高攀,和身份太不相称了!王、王冠,我绝对没有奢望过那么可怕的东西!我真的是好好拒绝过了!可是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 巴鲁用力点了点头。 “问题就在这里。虽然你想要好好解释,但是王妃却没能理解。那个王妃的思考方式很奇怪,将国王和市井男人同等对待。她认为,你是介意她这个正妻的存在,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全方面的站在你这一边,为了无法胜过王妃的珀拉-达尔希尼,她要亲自让位。” 珀拉满脸眼泪,恐惧的叫了起来。 “我没想胜过王妃大人……!!” “我明白。我们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让人为难的是,王妃不明白。实际上那个人发挥了自己奇妙的《骑士道精神》,无论如何都想让你穿上新娘的嫁衣。” “是的。珀拉。王妃殿下是纯粹因为对你的好意才说出这种话的。虽然误会得也太夸张了。她似乎想让你穿上新娘嫁衣,堂堂正正的结婚,幸福的生活。” 哭倒在地的珀拉突然回过神来。 那个时候王妃说的话。她说《一定能穿上》,她说包在她身上了,还轻轻亲吻了自己的脸颊。 是这么一回事吗? 初次见面的时候王妃就对自己抱有好意。 总是非常温柔。 珀拉觉得很感激。很高兴。可是这种《好意》也太荒唐了。 绝对不能让她这么做。 “王妃大人……” 珀拉沉吟着,猛的抬起头,看着两个男人。 “她真的是,为了让我穿上新娘嫁衣,仅仅只是为了这个理由,就提出了离婚了吗?” “恐怕是的。” “没错。” “那么,如果我说,她这么做我会为难的话……王妃大人会打消这个念头吗?” 珀拉被泪水打湿的大眼睛中充满了认真的神色。 “我们就是来拜托你做这件事的。你能跟我们来一趟吗?” 珀拉的表情因为过于紧张而有些僵硬,她点了点头。 不知道那位王妃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改变决心。她也没什么自信。 可是,即使如此,也必须让她打消离婚的念头。绝对。 巴鲁表情阴郁的说道。 “快一点比较好。王妃似乎无论如何都想撕毁结婚证书。虽然她保证在我们回去之前,不会离开神殿,但是说不定现在,整个奥里格神殿都被她烧成了一片废墟——那个王妃的话很有可能做到这一步。” 伊文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沉默了。 无法否定这句话,实在是让人觉得非常恐怖。 珀拉脸颊通红。她在男人之前勇敢的站了起来。 “走吧!” 冲出房间之后,她立刻命令站在那里的弟弟。 “卡里,把马牵出来!” 接着她慌忙跑上二楼,飞快整理好服装之后,又跑了下来。 卡里根虽然非常吃惊,但是动作很快。 他跑到马厩中,飞快的在马上安装了马鞍,然后将团长的马一起牵到玄关处,交到姐姐手上。 这个家里使用的马,跟王宫中精挑细选的马完全不能比,就跟拉货的马差不多。但是,相应的,这匹马走惯了山路。 珀拉一跃上马,没等男人们便驱马前行,便骑着马一口气通过了脚下不安稳的吊桥,往山脚下跑去。 让跟在后面的两个人吃惊的是,珀拉横着坐在马上,灵活的操纵着马匹。 在这么陡峭的下坡上,什么时候从马鞍上跌落都不奇怪,但是她却一口气来到山脚的村子里,向着寇拉尔前进。 到了平地上,马力的差距开始明显的显现出来。 可以说,让平日从事农事的马匹跑这么快有些太过分了。 巴鲁先行来到途中的岗哨中,使用公爵的权限,借来传令用的马匹,给了珀拉,而她则发挥了让两人大吃一惊的骑马技术。她完全不顾衣摆和头发的散乱,单手抓着缰绳,挥舞着鞭子,全力飞速驱马奔跑着。 他们在冬日荒凉的大地上疾驰着,卷起一阵尘土,而在田地中工作的农民,吃惊的望着他们。 跑在前面的是迪雷顿骑士团长和贝诺亚的副头目。任何人都认可这两个人的马术。而珀拉紧紧跟在他们后面。 巴鲁回头看了看吃惊的说道。 “没想到她居然是个疯丫头。” “难道不是因为你吓到她了吗?” 而男人们的对话并没有传到珀拉耳中。此时她正被万一来不及该怎么办的危机感和焦躁感驱赶着。 居然要离婚。 明明关系那么好——虽然看起来完全不像普通的夫妻——可他们是互相信赖着的朋友,是那么杰出的两个人。 居然要离婚! 国王陛下会多么震惊、伤心、愤怒呀。 而且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自己。 想到这里珀拉就面无血色。不管怎么驱马飞奔都觉得太迟了。 从马伯利到寇拉尔快马赶路的话大约要两个小时。但是,他们每次觉得马匹的脚步慢了就进入岗哨,换马争取时间。 寇拉尔城镇已经尽在眼前了。 进入城市之后他们也没有放慢速度,以突击的气势冲向了神殿。 等终于来到神殿玄关处的时候,珀拉已是满身大汗,大口喘 着气。他们已经骑马全力飞奔了一个多小时了。她从来没有这么拼命的骑过马。喉咙都干了,侧腹在微微发抖,握着缰绳的双手都麻木了。身体也僵硬了,使不上力气。 要从马上下来,不得不让伊文帮忙。 珀拉站到地上之后,摇晃着差点摔倒。 可是她却一刻都没有休息。她紧咬牙关,在两个人的带领下,直接来到了王妃所在的房间中。珀拉完全没有注意到途中森严的警备。 在修行者们生活的神殿的别栋,二楼的一个房间前,跟前天夜里一样,纳西亚斯站在这里。 他看到慌忙赶来的一行人瞪大了眼睛,接着默默的退下一步,打开了门。 “咦?” 发出这个悠闲的声音的是正和恩德华夫人聊天的王妃。 她看到冲进来的珀拉瞪圆了眼睛。 “怎么了?这么慌张?” “王妃大人……” 珀拉满头大汗,剧烈喘息着,高声叫道。 “我要出家!!” 在场的男人们都惊呆了。 恩德华夫人也哑口无言。 更不用说王妃有多吃惊了。 珀拉大大的眼睛中再次涌出了泪水。 “这种……这种做法太过分了!!我要一声都侍奉神明,所以——不要再说离婚这种可怕的话了!” 珀拉哽咽着拼命辩解着。 “陛下、一定、一定很生我的气。他一定觉得我是,奢望得到王冠……王妃地位,不知天高地厚不知羞耻的女人。我、不要再出现在陛下面前了。他肯定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我的家人也……这种事情如果被人们知道了,大家肯定都没法在那片土地上生活了。弟弟也会被赶出骑士团。父亲明明把达尔希尼家的家名看得比什么都重,无比骄傲……我已经没脸去见弟弟和死去的父亲了。” “等、等一下。你不要哭。” 王妃慌忙抱住珀拉的肩膀,不停抚摸着她茶色的头发和后背,然后向她身后的男人们投去了可怕的视线。 “你们到底跟她说什么了?” “别这么说啊。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骑士团团长说得对。” 两人回答道。 特别是巴鲁加强了语气继续说道。 “你好好看看。你说是为了达尔希尼家的姑娘好,才决定要离婚的,但是这个人面对你的好意一点都不觉得高兴。而且非常痛苦,非常痛心。不止如此。就算一切如你想的那样发展了,那个时候,大家会认为她是从王妃手中夺走国王的罕见恶女。你觉得这样也没关系吗?” “团长,这种说法有点……” 面对皱起眉头的王妃,伊文说道。 “不。骑士团长说得对。一定会变成这样的。现在你作为胜利女神在国民中有着极大的人气。可你现在要离婚,让地位低微的贵族女孩成为王妃,大家不仅会责备珀拉。而且这也关乎到陛下的人气和人望。你考虑到这些,还想要离婚吗?” “关于这一点,我也想问问。” 王妃恨恨的望着这两个人。 据说人在面对共同的敌人的时候,会团结在一起,这真是漂亮的实例。没有比这更难的了。 恩德华夫人温柔的劝说着哭泣的珀拉,终于让她冷静了下来,等到珀拉这一阵的兴奋过去之后,她一脸认真的向周围的人问道。 “我想问问,这附近最近的修道院在哪里?” “嗯嗯。从正面玄关出去之后一直走,第一个转弯处往左拐有一个……” “伊文!!” 被训斥的独立骑兵队队长露出不满的表情。 “我只是回答人家提出的问题而已呀?” “不许回答!珀拉不会做修女的!” “不。我要做修女。那个人是国王陛下,已经有了如此伟大的王妃,为什么要我……还要让我这种人,和国王站在誓约的祭坛前呢!” “所以说,我跟那个家伙离婚就好了呀” 在场的全员都低声哀叹了起来。 巴鲁脸上的表情,仿佛就是在说,如果对方不是王妃的话,他一定会用锤子把这个听不懂道理的石头脑袋敲开看看。 “可以打扰一下吗?” 纳西亚斯站在后方谨慎的开口说道。 就在别人争吵的时候,这个人把备用的椅子都搬了出来,软禁王妃的场所就这样变成了紧急会议的会场。 “先坐下,然后再好好谈一谈怎么样?” 他说的很对。全员都坐下之后,纳西亚斯开口说道。 “我想问一下,在我看来,如果达尔希尼姑娘愿意成为陛下的侧室的话,问题就能圆满解决……达尔希尼姑娘,有什么不能接受这件事的理由吗?有什么交好的男性,还是说讨厌陛下?” 珀拉跳了起来。 “没、没有这种事的。” “那么,理由是什么?” 刚刚的冲劲仿佛都消失不见了,珀拉战战兢兢的,向自己周围的《大人物》投去了夹杂着怯意的视线。一时的兴奋状态褪去之后,她突然觉得害怕起来。 巴鲁看准这个机会,缓缓的开口说道。 “达尔希尼姑娘。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你这种身份,当然会担心,自己是不是能服侍在国王身边。但是,表兄想要得到你,王妃也是,甚至为了你愿意让出自己的地位。如果你讨厌表兄犹如讨厌蛇蝎一般的话,那你可以谢绝。但是,我听说你跟王妃说,你很爱慕表兄。” 珀拉满脸通红的低下了头。 “非常抱歉。我太轻率了。” “你不用道歉。爱慕表兄的女人并不少见。但是,表兄喜欢的女人却很少。因此,我可以认为,一定要拒绝这件事是因为你的《任性》吧?” 虽然巴鲁的话很严厉,但是语气却很柔和。接着,他瞟了王妃一眼,他想表达,自己已经扮演了坏人的角色,所以后面就交给你了的意思。 王妃接收到这个暗号,开口说道。 “不过,我跟渥尔离婚似乎很艰难,我也不想让珀拉成为坏人,如果你觉得不是正妻也没关系的话,愿意成为渥尔的夫人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珀拉剧烈喘息着,她用哀求的眼神望着王妃。 “可是……我这种人……怎么能……” “你不愿意的话我就离婚。” 小狗一般的眼睛中涌出大滴大滴的泪水。 珀拉没有发出声音,用手遮住脸哭了起来。 巴鲁深深叹了口气,冲着王妃露出了牙齿。 他的意思是《太差劲了!》 没办法。此时巴鲁也放弃了扮演《坏人》,露出了面对女性时温柔的笑脸。 同时,他也没忘记冲着伊文做出按住王妃的指示。 “好了。达尔希尼姑娘。不用哭。我说的话有些过分了,我道歉。但是,你不用想得这么死板。恐怕你觉得,国王实质上的妻子这个任务,对于自己来说太沉重了,所以很害怕。对吧?” 珀拉仿佛得到救赎一般,望着巴鲁点了点头。 接着巴鲁露出了有点为难的表情。 “如果说些不客气的话,真是很对不起你,爱妾的特殊待遇不可能只属于你一个人。毕竟表兄是国王,以他的立场想要多少女人都可以。就算——你怀孕了,幸运的生下了男孩,也不能保证这个孩子就能成为下一任国王。” 开什么玩笑!王妃差点就叫了出来。 但是不知什么时候绕到王妃身后的伊文,立刻捂住了王妃的嘴。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举动很无礼,还是束缚 住王妃,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那个笨蛋让你闭嘴” 巴鲁微笑着继续说道。 “所以,所以你不要妄想,自己能成为唯一的宠妃掌管王宫,认为自己生下的孩子能成为下一任国王。我们希望你做的,只不过是希望你能成为跟公务繁忙的表兄聊天,让他放松的对象。毕竟,说到这位王妃,在军事政治上无可挑剔,但是就算是恭维,也很难说她拥有女性的温柔和体贴。真是的,该说是粗野,或是勇猛吧,表兄也一定觉得很气闷吧,所以我们之前就觉得表兄很可怜了。为了让他能偶尔放松一下,便和他商量让他娶一位侧室。因此,表兄也不会那么频繁的去你那里。你只要在安排好的居所中等待表兄的到来就好了,在那个住处装饰上亲手制作的织物、刺绣什么的,洗衣服什么会让手变得粗糙的事情,交给侍女做就好了,不过你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情,也可以用亲手制作的料理招待表兄。怎么样?这样的话,跟你在家里做的事情没什么区别吧?” 珀拉用心的听着巴鲁说的话,渐渐的她的肩膀也放松下来。 “这样真的……可以吗?” “当然了。在我看来,表兄与其说是想要得到你,不,当然,他肯定也想得到你,不过我在看过你家的装饰之后就明白了。他爱上的恐怕是包括你以及你日常的生活的那些风景。” 他给伊文一个眼神示意。表示《轮到你了》。 伊文也不会看错巴鲁的暗示。他两只手限制住王妃的行动,微笑着说道。 “珀拉。我也拜托你了。我是陛下的童年玩伴。很清楚陛下是在什么样的地方长大的。斯夏也在深山中,费尔南伯爵夫人也是双手灵巧的人,总是很认真的做着什么。虽然身体柔弱,但是经常拿着针线缝东西,绒毯也是自己织的。伯爵的衣服什么的是绝对不会交给侍女的。都是自己缝的。——你也很擅长手工工作吧?” “是的。弟弟的衣服都是我缝的。” “那真是了不起。”巴鲁说道。 伊文一边用力勒紧王妃一边附和道。 “天气也变得很冷了,我觉得你给陛下织一个护膝什么的东西比较好。你应该也会做料理吧?” “是的。” “我至今还都记得,伯爵夫人做的山鸡派那真是绝品。表皮酥脆散发着香气,鸡肉很软充满汁液。而且,虽然不知道名字,牛奶打起泡再稍微加一点酒,有一点点甜味凝固以后的那种东西,实在是非常好吃。” “啊,那我下次就做。” “那太好了。” 黑衣战士的手腕中,王妃的脑袋被固定住,手脚拼命挣扎着。 她似乎是想说,不用你来说服她!但是除了珀拉以外的人,都故意无视了王妃的存在。 巴鲁露出了他招牌式的笑容。 “你明白了吗?我们想让你来照顾表兄。当然,你年轻又可爱。表兄也很年轻。此时发生了什么进展也是理所当然的,但这绝不是你一个人的特权,这么说可能有些失礼,你要是因此觉得自满骄傲的话,我们也会为难。如果这样也可以的话,如果你不讨厌服侍在表兄身边的话,你能不能就当自己是来工作的女官,来王宫呢?” 珀拉终于放下心来。 一开始还以为会怎么样呢。 下一任国王的母亲,实际上的王妃的地位,这些东西单是想一想就很可怕。实在是做不到。满脑子都只能想到逃跑,但是如果只是服侍在他身边的话——如果自己能陪在陛下身边,照顾他的起居的话—— 虽然她依然觉得很惶恐,但是这么做,确实会让自己觉得开心。 不只如此,对于已经没有了结婚可能的自己来说,这实在是难得的好事。 “怎么样?” 巴鲁温柔的轻声问道,珀拉的脸微微红了。不只如此,珀拉就连耳朵根都红了起来,忍不住低下了头。 “——如果我这种人,能对陛下有什么用处的话……” “当然了!不,太感激了!这样的话国家就有救了。” 巴鲁高声说出的话绝不夸张。 “那我就尽快去安排迎接的人。还是说,你就这样直接去王宫?” 于是,恩德华夫人代替珀拉回答道。 “公爵大人。这样太着急了。还要准备很多东西,珀拉大人应该也想回家一趟吧?” 珀拉向夫人投去了感谢的视线。 巴鲁介绍过夫人之后,珀拉再次觉得惶恐了,夫人似乎是长于世故的女性,她说女性之间要先谈一谈,便把珀拉带到了房间外面。 看她们走了出去,伊文才终于放开了王妃。 巴鲁露出了非常吃惊的表情。 “你至少也参照一下女性的说服方式呀。” 伊文也表情苦涩的说道。 “一开始交给我们就好了,多亏了你,现在整个王宫陷入了天翻地覆的大混乱中,你打算怎么处理……” “你这么说我也……” 王妃歪着头。 确实,他们的说服奏效了。虽然这件事情解决了,但是王妃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这不是很奇怪吗?不愿意成为正妻,但是很多人中的一个的话就可以?这不全反了吗?” “正是如此。表兄如果不是国王的话,达尔希尼姑娘当然会希望正式结婚吧。” “是啊。不只是本人。想让女儿成为妾的父母是不存在的。但是,如果那个人的双亲还在世的话,听到自己的女儿将成为国王爱妾一事,肯定毫无疑问会非常开心,觉得这是了不起的出人头地,一定会说服她,让她接受的。” 王妃露出了愈发不可思议的表情。 “为什么国王要被这样特殊对待?” 纳西亚斯顿时表情僵硬起来。 这句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从昨天开始大家就东奔西走,非常担心,愤怒,烦躁,已经是马上要爆发的状态了,这种时候王妃说出了这句台词。 纳西亚斯轻轻站了起来,悄无声息的往房门走去。这是表示,接下来,这个房间内发生什么罕见的事情,都跟自己毫无关系,自己也毫不知情。 巴鲁咬紧了牙关,拼命用力握着椅子的把手。在他勇猛的手中木材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我……在战场以外的地方,从没对女人举起过武器,也没动过手。” 伊文蓝色的眼睛中散发处冷冷的光线,他继续说道。 “她自己说过自己不是女人。不用顾虑。” “呃……” 这次王妃发出了仿佛青蛙被捏扁时发出的声音。 纳西亚斯在门外关上了门之后,顿时房间内响起了惊人的响动。什么东西被扔出去的声音,在狭窄的房间内拼命奔跑的声音,里面还夹杂着王妃愤然的抗议声。 “二对一太卑鄙了!” “闭嘴!!”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道。 在走廊上避难的纳西亚斯忍不住抱住了头。 就算是第一公爵冲着王妃说《闭嘴》,本身就是个问题了。虽然是问题,但是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谁都没办法责备巴鲁。 纳西亚斯在近卫兵中选择了嘴最严的人,让他们看住门。萨沃亚公爵和独立骑兵队队长将王妃绑了起来,这幅画面实在是不能让外人看到。 接着他便出去寻找刚刚离开的女性们的身影。 她们就在下了台阶的地方,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跟修行僧住宅完全不搭的长裙身影变成了三个。 女官长似乎刚刚赶来。 大概是因为还完全不了解事态的不安感吧,女官 长表情僵硬的望着恩德华夫人和珀拉。 夫人用银铃般的声音说道。 “女官长。我跟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要在陛下身边作为女官工作的珀拉-达尔希尼。” 站在露台上的纳西亚斯清楚的看到,女官长的表情也变了。 本应是成为爱妾的人,为什么会变成女官了呢,说要离婚的王妃怎么样了,她肯定有很多问题。 但是,女官长不愧是个杰出的人物。 她注意到台阶上纳西亚斯的神色,恩德华夫人的微笑,眼前紧张而又毕恭毕敬的珀拉的表情,只是看到这些她就知道大概是什么情况了。 她安定沉稳的挺起了胸膛。 “那么,你今后就由我监督了。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不用担心,尽管问我就可以了。” “啊,是的。请多关照。” 珀拉慌张的低下了头。 毕竟女官长是在国王身边最近的地方服侍的人,是一手掌管着整个王宫内部的人。 珀拉只是觉得非常惶恐。 女官长也很明白,这个人只是名义上自己的部下,不久之后她就会成为地位仅次于王妃的人。 虽然新来的女官应该是几个人住在同一个大房间内,但是这个人必须为她准备好专门的住处。 就在女官长想说,在内栋准备房间的时候,恩德华夫人突然开口说道。 “关于住处,我以前居住过的那个离宫怎么样?当然,如果珀拉不觉得反感的话……” 不能马上住到本宫去。为了让她慢慢熟悉一下王宫,先保持一段距离比较好。 女官长马上理解了夫人没说出口的担心。 “是啊。那里非常安静,离本宫也很近,很适合外出。” “有很多房间,让仆人居住也很方便。珀拉也需要带几个照顾自己起居的人吧?” 珀拉慌忙说道。 “不!我自己的事情都是自己做的。但是,有一个人从父亲一代就一直为我家工作,只要能让我带这个人来,就足够了。” 女官长郑重的摇了摇头。 “这不行。还要带一个负责杂事的女仆。乳母应该是你身心的支柱,所以你很看重她吧,但是身为陛下身边的女官,身边的杂事要让女仆来做。” “是,可是……” “如果家里没有合适的女仆的话,附近村里的姑娘也可以,有没有比较亲近的女孩?” 珀拉大大的茶色眼睛胆怯的望着女官长。 “那个,村里的姑娘……也可以吗?” “那是你要负责的事情。只要你好好监督她,好好教导她,让她成为合格的王宫中的侍女就可以了。这应该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是。” “关于住处,确实恩德华夫人说的离宫刚刚好。不过因为有一段时间没人居住了,所以需要好好打扫一下……” “那我明天就去打扫。” 纳西亚斯和恩德华夫人都很忍不住很想捂住脸,但是女官长看了看毕恭毕敬的珀拉,说道。 “不用这么着急。先把家里的事情安顿好吧。” “家是指……我家?” 看到珀拉茫然的样子,女官长点了点头。 “我听说你的双亲都已经去世了。因为你需要长期住在这边,虽然可以外出,但是长期的休假是没那么容易的。你和乳母离开家之后,谁来看家呢?需要有人料理家里的事情吧。” 珀拉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卡里根说只是女人和老人的话会很不方便,所以会经常休假回来。 明白情况之后,珀拉很快便下了决定。 “有弟弟和园丁在,只有男人的话应该还是有些不方便,这样的话,还不如直接关门空下比较好。弟弟回到骑士团就可以了,园丁在山脚的村子里有亲人。只要跟他们说清楚,让他休假的话……” “这样的话,剩下的就是收拾一下家里了。” “是的。本来以为今年冬天也要呆在山上,准备了很多食物。这些要全部分给山脚的人们。” 珀拉的话语中,有着不能浪费粮食的明确信念。 女官长微笑着说道。 “如果你很擅长料理的话,在王宫中应该也有很多能发挥的地方。” 珀拉的表情立刻变得明朗起来。 与其过着奢靡的生活,自己的事情自己亲自来做让她更加开心。从她的表情中能看出她的这种想法。 女官长再次笑了笑。 “你是叫,珀拉吧。” “是的。” “真是个让人怀念的名字。我曾经认识一个跟你同名的女孩。” 珀拉突然抬起脸。 和自己同名的陛下的母亲。 女官长跟那个人很亲近。那个人为了救女官长的孩子而丧命。 为了拯救年幼的国王,女官长曾经做了什么,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佩尔泽恩侯爵垮台之后,女官长经常去过东北的那个小村庄内,为国王的生母扫墓。 在抓到杀死国王生母和自己儿子的犯人之前,女官长一次都没去过那个村子。 她考虑到不能让人怀疑,所以二十多年以来,故意没有前去。 “她是个心灵纯洁,工作努力的姑娘。她为当时的陛下献上了自己的一切。你也不要忘记照顾你的陛下和王妃殿下的心意,好好服侍他们。” “是。” 珀拉非常恐慌的低下了头。 女官长还详细的询问了是否需要其他必需品,珀拉带着跟来的时候完全不同的明快表情离开了。 女官长也终于安下心来,向纳西亚斯和恩德华夫人道了谢,为了将此事向王宫报告而回去了。 目送女官长离开之后,纳西亚斯和恩德华夫人离开了没有人烟的回廊。 这让人目不暇接的一天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夫人也终于安下心来,冲纳西亚斯笑了笑。 “太好了。一开始我还以为会怎么样呢。这下也终于能安心了。” “多亏了你。下定决心用出那种方法阻止了王妃殿下。” “太不好意思了。我当时只是拼命想着要做些什么。” 夫人虽然在笑,但是纳西亚斯的表情却很认真。 他伸出一只手,说道。 “给我吧。” 夫人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她意识到纳西亚斯是什么意思之后,笑着摇了摇头。 “啊,不,不是的。那是骗人的。是为了留住王妃殿下才那么说的。那只不过是普通的胃药而已。” 但是纳西亚斯却没有放弃。他再次说道。 “给我吧。” “……” “拉蒂娜。求你了。” “……可是,那真的,只是胃药而已。” “这样的话,给我看看也没关系吧。求你了。” 虽然纳西亚斯的态度很温和,但是他却完全不肯让步。 恩德华夫人有些犹豫的取出瓶子,交给了纳西亚斯。但是,就在纳西亚斯取下瓶盖,想要把瓶子放到嘴边的时候,恩德华夫人却惨叫了一声,紧紧抓住了纳西亚斯的手。 “纳西亚斯大人!” 纳西亚斯只是装作要喝的样子,他盖上瓶盖,沉稳的问道。 “这个药,你还有吗?” 夫人无力的摇了摇头。 “只有这些。可是……我是个没有骨气的人。怎么都不敢喝。” 纳西亚斯将这可怕的小瓶包在布里,收在皮革小包中,温柔的笑了笑。 “幸好你没有喝。” “……” “我是真的这么想的。” 拉蒂娜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望着纳西亚斯。 她已经再也不想经历失去心爱之人的打击了。她已经下定决心接下来的人生要一个人渡过。 自己明明配不上这个男人的爱情,明明必须要跟他清清楚楚地说明白,但是对于对方的好意却感到开心。 纳西亚斯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是还没等他开口,夫人便急着说道。 “我去看看王妃殿下的样子。——那个药已经不需要了,你处理掉吧。” 在压抑自己感情之后,夫人说出口的话非常的无礼傲慢。夫人自己也觉得有些呆不下去了,轻轻点头示意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能够勇敢面对王妃的聪明夫人,却从纳西亚斯面前逃走了。 而纳西亚斯觉得自己又被拒绝了,所以没有去追夫人。 只有神官们宣告一日结束的清脆钟声,回荡在耳边。 这一天国王非常的繁忙。 不仅面临离婚的危机,工作也很繁重。 海军工厂提出了预算不足,调解豪族之间纠纷,派往泰巴河周边的官员的调查结果等等,根本无暇休息。而且还有更远地方传来的报告。 听说坦加和斯克尼亚暗送秋波之后,国王也使出了自己的手段。因为有斯克尼亚这种未确认的要素,所以自己也要找到一些同伴。开始是往基尔坦萨斯派出使者,而现在对方的回复到了。 基尔坦萨斯是海运之国。那里的男人们大家天性就是船员。他们夸口称连接南方和中央的大海就是自己家的院子,仅凭着对船只和大海的丰富知识以及卓越的海战技术,就守住了自己小岛的独立。 基尔坦萨斯的国王并不是被称为支配者的那种强有力的掌权者。他只不过是居民的代表,是海运组织的组长而已。 他们的回答并不友好。他们明确的表明了态度,只要他们是支配着中央到南方大海的王者,那基尔坦萨斯便平安无事。不想涉足陆地上的战争纠纷。 在这个报告传来的时候,一个意外的客人来访了。 塔乌西峰的头目,杜嘉的科尼森。 国王得知他的来访,已经是下午很晚的时候了。 因为他说,等国王工作完了之后再报告也可以,所以负责通报的侍从便忠实的遵守了他的这句话。 “为什么没早点说?” 国王非常吃惊,急忙叫科尼森进来。 就在前几天的庆功宴上,曾经简单的打过招呼,但是并没有说太多话。所以国王觉得一定是有什么事。 塔乌的头目每个人的个性都大不相同,其中科尼森也稍微有些特殊。 他的眼睛细小,看不出来是睁着的还是闭着的,即便来到国王面前,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不只如此,连招呼也不打。只是轻轻点头示意。 而他带来的男性则非常惶恐,不停点头哈腰。 毕竟,他们被带到的是政务室旁边国王的私人书房,实在是普通市民无法进入的地方。 “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科尼森摇了摇头。 他露出有些苦涩的表情,看了看自己带来的男人。 “这个男人,非常烦人,说无论如何都要见见国王大人……” 这个看起来比科尼森年长一些的男性,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呵呵,是啊……是我勉强他带我来的。我叫道尔顿,霍利-道尔顿。” “哦?” 国王歪了歪头。 虽然打扮、举止、谈吐都跟山贼一样,但是却有着像样的姓氏。这样国王有些意外。 “实际上,我有话想跟国王大人说,非常抱歉,能不能屏退旁人……” “可以。” 国王用眼神催促随从们离开,他们默默的行了礼离开了房间。 而留在书房中的只有国王和两名山贼了。 虽然是道尔顿自己说出口的,但是他似乎还是有些吃惊。 “诶诶……这真是厉害。我本来以为自己肯定会被骂的,没想到真的能跟山贼促膝长谈。真是吃惊啊。即便是要求面谈,让等上半个月甚至半年的国王都不少呢……” “我不知道别国是怎样的,但是我这里这样就可以。很有效率。” “唉,真是的。这样的话说起来就快了。” 道尔顿非常的佩服,他准备好之后,直截了当的说道。 “实际上,我是桑塞贝利亚的家臣……” “桑塞贝利亚?” 国王歪了歪头。好像是听过。 应该是帕莱斯德西边,在帕莱斯德庇护下的新兴国家。 说到中央诸国,一般是指大陆东部沿岸的各个国家。因此,这是个不熟悉的国家。 “那里的家臣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想请您帮忙。” 虽然他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耸了耸肩,但看起来还是有些飘然。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为难。 但是,道尔顿所说的内容,并不是开玩笑。 桑塞贝利亚是个年轻的国家,国王的权威也还没有完全确立。情况跟基尔坦萨斯很不同。虽然国王想彰显自己的权威,非常努力积极,但是因为力有不逮,有力豪族们的谋反成了家常便饭。 因此,上上代的国王每次都要向帕莱斯德求助,而当时的帕莱斯德国王答应了他们的请求,派遣了军队,之后以加强两国羁绊的名目,让一个小妾生下的女儿和当时的桑塞贝利亚的王子结婚了。 桑塞贝利亚作为谢礼,向帕莱斯德献上了巨额的贡品,从那之后直到现在,帕莱斯德向桑塞贝利亚要求各种形式的供奉。帕莱斯德会要求桑塞贝利亚派遣人手协助治水工作,建造要塞,有时还会要求他们借兵。 也就是说,对于帕莱斯德来说桑塞贝利亚是个方便的从属国。 而桑塞贝利亚也满足于身处大国的庇护之下,两国的关系非常要好。 但是,道尔顿说,到了最近,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 “前几天,帕莱斯德的国王让我国国王吃了些苦头。如果战争没打赢的话就没有战利品。无法慰劳家臣。而且这次,还不得不让出了泰巴河。对于当地居民来住,只是领导变了而已,接下来向这边的国王纳税就好了,但是为难的是,之前收取税款的那批人。他们的领地就这么白白被夺走了。因此,帕莱斯德的国王为了安慰失去领地的人,要求桑塞贝利亚提供相应的土地。唉,真是强硬的手段。这次国内也引发了不满,大家都说,开什么玩笑,为什么帕莱斯德的战败赔偿要让我们来付,而且,帕莱斯德每次打仗的时候都要从我国征收战争经费,我们没有向他国的战争提供物资和军事资金的义务,有这种主张的人渐渐增多了。唉,会这么说也是正常的。但是另一方面,也有人主张说与大国帕莱斯德为敌是没有未来的,就算有些不讲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应该努力像之前那样维持友好的关系。问题是……” 道尔顿露出非常为难的表情,摊开双手。 “持有这两种相反观点的,正是现在的陛下和他的弟弟。” “这真是悲惨。” 国王认真的说道。 简直可以看到家臣们不知该如何是好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想问一下,赞同慎重论的是哪一位?” “是陛下。毕竟,陛下的王妃相当于是帕莱斯德国王的姐姐,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王妃已经四十多岁了,但这两个人却还没有诞下子嗣。” “这真是难办呀。” “唉。现在的帕莱斯德国王非常能干,在战争以外的地方也很擅长扩张领土。威胁对方说如果不想被侵略的话就服从,是一个方法,调停豪族之间的纷争,从中收取土地也是一个方法,当然,联姻也是一个重要的战略手段。但是,对于我国的国王大人来说,结果却不那么好。没有能继承王位的王子,陛下自己的人气和统率力也不断衰弱,现在国王的弟弟奥特斯殿下得到了民众的支持。然后,这么说有些不好,但是帕莱斯德国王提出,这次要让奥特斯殿下跟自己的女儿联姻……” 国王瞪圆了眼睛,接着笑了出来。 “不好意思,失礼了。这实在是很像奥隆那个没节操的人会做的事情,但是对于贵国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吧。” “是的。因此,现在这两人关系……变得很不融洽。” 桑塞贝利亚国王现年四十五岁。奥特斯二十七岁。他们原本就不是什么关系和睦的兄弟。 国王威斯迪斯拉姆依靠大国这个后盾,对于桑塞贝利亚的国民来说是个残暴的君主。 而相反,奥特斯认为,面对冒犯本国尊严的人应该态度坚决,应该保护桑塞贝利亚的利益。 而这两人的对立,由于帕莱斯德提出的要求,而变得剑拔弩张。 “真是让人为难……因为帕莱斯德表明了想要放弃威斯迪斯拉姆大人,而和奥特斯殿下联手的意愿。” “但是,这样的话,对于殿下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吧?” 国王毫不留情的问道。 而这名自称是桑塞贝利亚家臣的男人,嘴角露出了一丝暧昧的笑容。 “虽然让大华三国做后盾,我们感到很荣幸,但是一考虑到我们跟帕莱斯德的关系到底能否顺利发展,就会想起现在的陛下这个榜样。就算我们想结成同盟,提供了对方要求的各种东西,最后被利用完之后就被随手抛弃了,那我们也太吃亏了。” “用帕莱斯德的公主做交换怎么样?虽然现在的国王没有子嗣,但是如果嫁过来的公主能生下王子的话,对于奥隆来说也是亲孙子。这样不能成为同盟的补偿吗?” “根本就不是公主。虽然她是奥隆王的女儿,但是只是他无数宠妃中的一个生下的女儿。当然,即使如此我们也觉得很感激了。但是,也要殿下是单身才可以呀。” “他已经有夫人了吗?” “不,准确的说还没有。如果对方没有提出这件事的话,他应该早就已经成婚了……” “帕莱斯德让他废弃婚约?” “是的。他们说,究竟是要选帕莱斯德国王的女儿和桑塞贝利亚这种偏僻国家的贵族的女儿,这种根本无需考虑的事情,就没有必要问了,态度非常盛气凌人……殿下也觉得非常恼火。不过他也明白,露出敌意顶撞帕莱斯德,不是什么聪明的办法。从正面战斗的话毫无胜算。他比威斯迪斯拉姆大人更清楚现实状况。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协助兄长,支持采取让帕莱斯德高兴的方针。但是,这次即便是殿下,也觉得忍无可忍了。他非常愤怒,我国并非帕莱斯德的属国,关于自己的婚姻没必要去寻求对方的许可,而且对方更没有权力发号施令。” 真是个不好对付的男人。他将自己国家内部的事情,像聊天八卦一样,饶有兴趣的讲了出来。 “话虽如此,对方可是老奸巨猾的大国。不想正面对抗引发事端。可是,也不想就这么跟奥隆王的女儿结婚。虽然是乡下贵族的女儿,但莉莉娅大人非常漂亮,性格温和,跟殿下是一对人人羡慕的般配情侣。而且,莉莉娅大人非常有气度,她勇敢的说自己不做正室也没关系,让殿下为了自己的方便行事就好。但是……莉莉娅大人的父亲是王国的重臣海恩公爵。他不让自己的女儿,成为还不是国王的奥特斯殿下的侧室。”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自己身为国王,要迎娶侧室颇是费力,不过这也许是德尔菲尼亚才有的特殊情况。对于迎娶侧室一事,王妃面露难色,面对身份比自己低微的人,不仅没有拉开距离,还提出过分的要求,要让侧室成为堂堂正正的正室。 虽然国王也觉得为难,但是自己确实是因为那个女孩就是这种人,才娶她做了王妃。 “唉……不过,面对国王的做法,民众的不满也快要爆发了。过不了多久,威斯迪斯拉姆必然会失势,取而代之的,便是由奥特斯殿下代替他向桑塞贝利亚全土发号施令,但是,如果事情这样发展的话,那帕莱斯德便更会高兴的将国王的女儿推给殿下了吧。殿下也非常头疼。” 他一边喝茶,一边说着可怕的话语。 国王也笑了笑,他同样露骨的说道。 “也就是说,奥斯特殿下希望流放兄长陛下,成为国王,迎娶莉莉娅成为王妃,跟帕莱斯德断绝关系,对吧?” 道尔顿拿着茶杯,表情非常为难的说道。 “如果是这么简单的话,就不用为难了。” “是啊。我国也完全不想干涉他国的内政。道尔顿你似乎是服侍奥特斯殿下的,但是如果想让我们为殿下提供某种援助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吗……?” 他的表情非常为难,仿佛是哀求一般问道。 “当然,既然我们提出了这种请求,那桑塞贝利亚为了德尔菲尼亚,无论何时都能给帕莱斯德背后来一刀。如果你觉得我的话不值得信任的话,我可以安排殿下亲自拜访……” 国王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这么做了的话,我国和帕莱斯德之间的关系会变得不和。我们前几天,才终于实现了和平。道尔顿是知道这件事,才秘密前来的吧?” “嗯,确实如此……” 国王抱起胳膊,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在帕莱斯德的西边得到同盟国。对于我国来说,绝不是件坏事。但是,同盟便是外交。必须要和国家的代表来进行。但是,现在的奥特斯不过是王子,而且他跟现在的国王关系并不好。——这样的话根本没法谈。” “那么,在奥特斯成为桑塞贝利亚的国王之后,您愿意帮助我们吗?” 面对态度认真不肯善罢甘休的道尔顿,国王露出有些为难,又饶有兴趣的表情。 “道尔顿你尽会问一些我无法回答的问题。如果我说不的话,这对于我国非常不利,我不可能这么回答。但是,如果我回答是的话,你们又有可能曲解我的意思。搞不好的话,我国会成为谋反的黑幕。那——这该如何是好?” 一直沉默不语的科尼森终于开口说道。 “要是觉得他烦的话,我就让他闭嘴。” 他的声音低沉。但是又蕴含着力量。 “喂,等一下。别这样啊。” 道尔顿非常慌张,但是杜嘉的头目却是认真的。 他细长的眼睛中闪耀的光芒已经接近杀气了。 “因为我欠你一些人情,所以在你再三要求带你见国王的时候,才同意了你的请求。把你带到这里,我就已经尽了情义了。现在我作为塔乌的头目,要对国王大人尽情义了。” 虽然他从没说出口,也从没表现出来,但是科尼森对于国王对待塔乌的态度觉得非常感激。 而现在,自己因为昔日友人的请求,让国王和国家陷入纠纷之中,就没脸面对塔乌的同伴了。所以他下定决心,要自己亲手洗刷一切。 现在气氛紧张,科尼森的手几乎已经摸到刀柄上了,国王苦笑着抬起一只手。 “科尼森。你的心意我很感激,但是不能在这里刀剑相向。而且,虽然是非正式的,但是道尔 顿毕竟是他国的使者。必须让他活着回去。” 神色可怕的头目表情变得有些忧愁,他放开了刀柄。 道尔顿蜷缩着身子笑了起来。 “真是谢谢你了。把看不顺眼的使者的脑袋拧下来,这种国王也不少呢。” 国王无视了他轻佻的话语,继续说道。 “虽说威斯迪斯拉姆王即将失势,但是王权接替能够顺利进行吗?如果,弑杀了前国王的话,新国王的人气也会有影响吧,这应该也关系到新政权的将来。” “奥特斯殿下并不是笨蛋。这点事情他还是明白的。让威斯迪斯拉姆大人隐居,或者命令其离开国内,他应该想了很多办法。” “夫人那件事要怎么办?如果看重手中的权力的话,迎娶奥隆的女儿才是聪明的做法。” 男人耸了耸肩。 “如果他打算这么做的话,我就不用这样来到陛下您的面前了。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殿下并不是笨蛋。如果他认为无论如何都无法与帕莱斯德为敌的话,那个时候他应该会做出让莉莉娅大人伤心的事吧。但是,对于桑塞贝利亚来说,帕莱斯德的存在有百害而无一利。因此他想和这边的国王大人联手,让帕莱斯德认输。” 面对一国之王,他的语气一直轻浮滑稽。 面对这种说话方式,一般的国王肯定会觉得他非常无礼,并感到非常愤怒吧,但是很不巧,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并不寻常。 他摇了摇头痛切的说道。 “可惜呀。真是可惜。这番话,我想在跟帕莱斯德交战的时候听到。现在……” “可是,陛下。虽然现在帕莱斯德跟这里关系良好,但是有任何保证接下来这种关系也能一直持续下去吗?” “当然,没有这种保证。奥隆是出了名的谎话连篇,塔乌被夺走他应该也觉得非常不甘心。总有一天还会产生纠纷的吧。” “这样的话,就不要一直等在这里了,咱们先下手怎么样?桑塞贝利亚保证,会举国成为陛下的后援的。” “道尔顿。不要让我说这么多遍。这种保证要等你——准确的说,是你的主人,成为名副其实的一国之君之后才能做。现在的你无论说什么,都不值得信任,也不能成为任何保证,就如同空头支票一样。是无法进行交易的。” 双方的主张在顺序上有很大的矛盾点。 道尔顿(应该说是奥特斯吧)认为,只要德尔菲尼亚协助他得到王位,便全力帮忙,而渥尔-格瑞克不想帮忙谋反,首先要奥特斯自己坐上王位之后,双方才能作为一国代表进行协商。 最后,让步的是道尔顿。 “果然……现在让您帮忙,太任性了吗……” “如果奥特斯王子真的是杰出的人物的话,用不着我帮忙。他应该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得到王冠吧。道尔顿你也应该这么说过。” 国王认为,跟他说出口的话语相反,实际上,现在奥特斯处于一个非常微妙的位置上。 王冠、政权这种东西都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 正因为如此,他们需要强有力的后盾。 而德尔菲尼亚这边,非常想得到能立于帕莱斯德后方的同伴,但是以国王的性格,他不想干涉对方的内政。 道尔顿表情苦涩的挠了挠头。 “我们可没有,能像你们一样,帮助国王的奇迹的女神啊。” 国王苦笑了起来。 “不。奇迹也不都是好事。现在我快要被那个女神抛弃了。” “啊?你们吵架了吗?” “嗯,差不多吧。” “哈哈……” 道尔顿露出了有些吃惊,又有些好笑的表情。 “怎么样啊。如果她不愿意公开帮助国王大人的话,能不能先把那位女神大人借给我们?” 科尼森用可怕的眼神瞪了道尔顿一眼。 国王却毫不在意,笑着说道。 “这个问题,我也不能回答你。如果你要借兵的话,我可以拒绝,也可以考虑,但是她并不在我的支配之下。” 国王当然没有权力说借,也没有权力拒绝。国王是这么相信的。 那个女孩不会被任何东西影响。也不会被任何东西左右。 你是我的巴尔德——虽然她曾这么说过,但是,自己不是那个女孩的王。 那个女孩不会服从任何人。她只会服从自己的规则。 “如果,她觉得可以帮助奥特斯殿下的话,不管周围人说什么,她自己会行动起来的。胜利女神就是这种人。” 道尔顿又耸了耸肩。这是跟他严肃的面容很不相称,有些恶作剧般的举动。 “那么,还有一件事。虽然这次你不能帮我,但是奥特斯殿下成为国王之后,我还能再来拜访吗?” 德尔菲尼亚国王笑着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你就堂堂正正的自称是桑塞贝利亚的家臣,从正门进来吧。这样我就能为你召开欢迎的晚宴了。” 单是这几句话,也许就能成为谋反的助力。从正面来,就意味着两国的联手会被帕莱斯德知道。 但是,国与国之间开展正式外交的话,不用忌讳任何人。首先,现在的帕莱斯德和德尔菲尼亚不管内心怎么想,表面上是交好的国家。 其次,帕莱斯德和桑塞贝利亚也是交好的国家。 这样的话,德尔菲尼亚和桑塞贝利亚就算缔结外交关系,帕莱斯德也不能公然抗议。 也许是看穿了国王心中所想吧,道尔顿大胆的笑了起来。 “这个晚宴女神大人也会来吗?” “要看她的心情。” “这可真是难啊……” 这位与众不同的来自西方的使者,用非常轻浮的态度说道,希望能尽快从正门来,接着跟来的时候一样,飘然离去了。 第三章 初次跟珀拉见面的时候,面对对方过于低微的态度,雪拉大吃一惊。 毕竟是身为国王的爱妾,起码也是能成为候补人选的人,面对不过是区区侍女的雪拉,也深深低下了头,郑重的说道今后也请您多多关照。 雪拉也慌忙低头说,我才是。 这是奇怪的见面。 因为珀拉终于也要来王宫了,所以王妃命令雪拉去帮珀拉搬家。女官长也跟雪拉说,因为珀拉是那种不习惯王宫的人,所以要注意应对。 距离震撼王宫的王妃的离婚宣言已经过去了五天。关于原因,相关人员全部闭口不语,所以这次搬家并没有受到大家的关注。 过去,恩德华夫人曾经居住过的离宫在第一城郭内的宫殿中,构造比较朴素,但毫无疑问也是王宫的建筑。 因为是离宫,所以房间数量也很多,内部的装潢也很豪华。使用最高级木材制作的家具每一个都光滑闪亮。暖炉使用了蔷薇色的大理石当作顶板。 墙上挂着漂亮的装饰织物,长椅上铺着缝制着纹样的绢布。除此以外还有银制的水壶收纳盒等物,珀拉震惊的环视着这些属于自己的东西。 “总觉得……全都这么豪华,感觉碰都不敢碰……” 突然,从厨房中传出一个疯狂的喊叫声,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姑娘冲了出来。 “小姐!你看厨房!锅全都闪闪发亮!就像金块一样!使用了真的铜!” 叫完之后,她注意到雪拉的存在,吃了一惊。张着嘴不知所措。 “莱娜。只是锅而已不要喊得这么大声。” 珀拉尽量一本正经的说道,但是说出这些话的主人也被住所的气势压倒了,所以她的话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莱娜是在村里长大的女孩。刚刚来到王宫,会这样也情有可原,但是她的举止有些迟钝,眼神也很难说是机灵。被珀拉训斥过后缩成一团,蜷着身子回到了厨房。 苔丝夫人负责收拾寝室,但是她打开门之后,也大吃一惊。地上铺着南国风情有着华丽纹样的绒毯,床上铺着绣着刺绣的绢布被子,刻有雕刻的四根支柱支撑着巨大的华盖。看到床单也是绢布的,她和莱娜一样也冲出了门。 她不知道这种东西该怎么洗。 珀拉非常狼狈,她捂着自己的脸颊,在房间中转来转去。 “怎么办……该怎么办呀……我果然……还是来了不该来的地方……” 她脸色苍白的不停这么嘟囔着。 雪拉很焦急。如果对方现在说要回去的话,那肯定又是一番骚动。 她尽量沉稳的跟珀拉说道。 “总之,先收拾一下吧。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大件的行李,接下来煮点水泡些茶吧。” 这下,女人们终于笨手笨脚的行动了起来。 她们带来的东西只有自己的日常用品和首饰,以及针线工具而已。 珀拉和苔丝夫人一开始似乎想把家里的东西全都带出来。床和桌子到处都有,就算了,她们甚至想把织布机都搬过来。 阻止她们这么做的是女官长。 接下来,在忙碌的工作中,女官长还是抽空去了珀拉家里,关于要带的行李下达了很多指示。 实际上,女官长做的准备工作非常充分。这个离宫——名叫芙蓉宫——每个角落都已经清扫完毕,随时都可以居住。 一个房间是工作室,放着最新型的织布机,架子上整齐的堆放着莱娜和苔丝夫人制作自己工作服的布料,制作内衣和贴身衣物的崭新的柔软棉布和轻薄的麻布。厨房中塞满了各种食材、调味料的架子上放着红糖、白糖、小麦粉、大米粉、胡椒以及各种昂贵的香辛料。 整理完之后,裁缝来了。 带着两名随从的和蔼的中年裁缝,在珀拉面前摆出小山一样的布料样本,微笑着说,请您挑选。 看着摆在眼前的豪华布料,珀拉只觉得眼花缭乱。 毛纱、塔夫绸、锦缎以及天鹅绒,这些她碰都不舍得碰的高级布料,毫不客气的全部摆在眼前,单是没有花纹的纯色布料就有二十多种。 “这……用这么华丽的布料做衣服……” 接下来的话她都说不出来了。 裁缝得意的介绍着最近流行的花纹、颜色以及设计,但是珀拉似乎一点都没听进去。她呆呆的坐在那里。 雪拉注意到珀拉的样子,轻声跟她说道。 “要随便选点什么。不然这些人是不会回去的。” “是、是啊……” 珀拉慌忙点了点头,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到布料样本上,明显是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 雪拉没有想到最后这里成了自己发挥的地方。 他询问了珀拉喜欢的各种颜色和纹样,提出很多建议,最后选了两身日常服装用的布料和简单的礼服使用的华丽布料。 他同时还确认了女官长会付款。 裁缝量了珀拉的尺寸,说试穿的时候还会来打扰,便离开了。 珀拉终于松了口气,命令莱娜去准备已经迟了很久的茶水。 本来,侍女应该在厨房礼准备茶水,但是珀拉说今天是特别的,所以四个人聚集在客厅里一起喝茶。 暖炉中燃烧着温暖的火焰。 来自马伯利的三名女性浑身都脱了力,叹了口气。 “我还是难以相信。我就这样呆在寇拉尔城里……” 苔丝夫人说道,莱娜听到之后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居然能在城里做侍女,简直跟做梦一样。朋友们都特别羡慕,家里也是一片骚动。” 莱娜得意的说道。而另一方面,她也有些不安。 三个人之中,珀拉的神情最为紧张。不过,她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的吃着雪拉烤制的干果点心。 “您喜欢吗?” 听到雪拉的问话,珀拉慌忙笑了起来。 “啊,真是对不起。我在发呆……特别好吃。” 珀拉并不是因为奉承才这么说的。她不住地夸奖着雪拉的厨艺。 “下次,你一定要尝尝我做的吃的。如果可能的话,能让王妃大人也尝一尝的话就好了……” 雪拉笑着摇了摇头。 “让那个人吃点心实在是太难了。糖是王妃大人的天敌。” 听到这里,珀拉的两名侍女都瞪圆了眼睛。 “她讨厌甜食吗?” 苔丝夫人说完,莱娜也高声说道。 “难以相信。那,这种点心她也不会吃吗?明明这么好吃!” “就连酒,她也不喜欢喝蜜糖酒。” 珀拉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啊……可是以前,她曾经送过巧克力给我,我还以为她一定喜欢甜食呢。” 那是我——就在雪拉差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王妃来了。 她像往常一样,打扮成猎人的样子,穿着皮革衬袄。 珀拉和苔丝夫人慌忙站了起来。只有不知道王妃是谁的莱娜,满嘴塞满了点心,呆住了。 “莱娜!这是王妃大人!” 听到这句话,莱娜瞪圆了眼睛,慌忙想要吞下嘴里的点心,结果却呛到咳嗽了起来。 王妃似乎完全没有在意。等待对方咳完。 “你叫莱娜吗?我叫莉。请多关照。” 跟往常一样,王妃非常简单的打了招呼之后,坐在刚刚雪拉坐的位置上。 莱娜感到无地自容,逃到了厨房里,苔丝夫人也慌忙退下了,但是珀拉却不能跑。她站在原地,全身僵硬。 “你不坐吗?” “可是,那个,没 得到您的允许的话……” “这种事情不用问我。——你喜欢这里吗?” 小心的坐下之后,珀拉露出为难的表情。 “非常漂亮……但是,对于我来说太华丽了。就没有更普通一点的地方吗?” 王妃瞪圆了眼睛。 “我觉得已经很普通了啊?团长和罗莎曼德的宅邸,到处都是金光闪闪特别晃眼。跟那里比起来,这里要朴素多了。” “可是……” “没关系的。马上就能习惯了。” 王妃轻松的说完,将一个小包放在珀拉面前。 “这个,是你搬家的贺礼。” “给我的?” “嗯。本来是想作为结婚礼物送给你的……” 珀拉听到这句话吃了一惊,收回了手。 “王妃大人。求您了,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觉得我都要死了。” 王妃的眼睛闪闪发光。 在这件事情上,以终于活过来的侍从长为首,王妃被周围的人狠狠教育了一通,但是王妃是那种会贯彻自己信念的人。 她明白这么说能让珀拉安下心来,但是她是绝不会说出自己无法遵守的约定。被这种话语束缚住违反了王妃的原则。 “伊文和巴鲁都称赞了珀拉呢。他们说你骑马非常厉害。能被那两个人夸奖,你真是厉害呢。你做骑士的资质是不是比卡里根还要好得多?” 珀拉红着脸低下了头。自己一定被他们当成疯丫头了吧。 “——因为,那个时候我非常拼命。” 王妃笑了,她催促珀拉打开小包。 看到黑色皮革小箱子里面的东西,珀拉再次哑口无言了。 她感觉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东西。 洁白光滑的刷毛闪闪发光。 高纯度的银制把手上,描绘着树木和动物,沐浴中的美丽女神的身影,就仿佛一幅画一样优美娇艳。 看到珀拉屏住了呼吸,王妃有些担心的问道。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去换成别的东西?” “不!没有的事!” 珀拉慌忙回过神来。 “只是那个……我只是在想……这么……这么昂贵的东西……我真的可以收下吗——” 珀拉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很焦急。 这么说很不好。 明明觉得非常开心,觉得非常感激,很想感谢她,可是这么说的话,王妃是不会明白自己的心情的。 只能无可奈何的说出这么别别扭扭语无伦次的话,自己真是没用。 珀拉怀着可怜的心情,战战兢兢的去抚摸镜子和梳子,突然她注意到镜子边缘雕刻的小字。 《给亲爱的朋友珀拉》 是这么一句话。 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读了好几遍。 这句用美丽的字体刻下来的话,无论怎么看都没有消失。 正在喝茶的王妃反而吃了一惊。 因为一直表情认真死死盯着镜子的珀拉,突然哭了出来。 “等下……,怎么了!?” 王妃慌忙想要站起来,但是雪拉却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 没关系的,她在微笑呢。 “她似乎很喜欢你送的东西。” “啊?” 王妃依然完全没明白,珀拉一边哭一边笑,一边拼命点着头。 不停涌上来的一切都非常碍事,让珀拉没办法好好讲话,但是她最后终于清楚的说道。 “谢谢你。真的谢谢。我会好好珍惜的。” 亲爱的朋友—— 这句话才是最让她开心的礼物。 转天,雪拉带着莱娜来到了街上。 芙蓉宫中的女性们的工作都已经分别决定了,苔丝夫人每天早上会去女官长那里询问今天的安排。主人珀拉则负责芙蓉宫。 杂事就是莱娜的工作了。 而在杂事之中,也包括上街买东西。 虽然大部分的食物都是从本宫的食物仓库中获取的,但是也有不够的东西。 在乡下长大的莱娜觉得寇拉尔的一切都非常新鲜。她被豪华的城镇和周围人们的打扮所震惊,不停的东张西望。 “那个,雪拉大人……” 她非常小心恭敬的说道,雪拉笑了起来。 “我只不过是普通的侍女,你不用这么拘谨。” “小姐……珀拉大人说,不能失礼。” “那,我也称呼你为莱娜大人吧?” 雪拉半开玩笑的问道,少女浑身颤抖了起来。 莱娜是马伯利富裕农民的女儿。虽然日常的生活应该很富裕,但是毕竟是农村出身。 她震惊于蔬菜水果居然能在店里《卖》,面对花店售卖的插花也大吃一惊。 对于莱娜来说,这些东西,都是在地上能随便摘到的。她似乎难以相信,这些东西还要花钱买。频频歪着头陷入沉思。 “蔬菜和水果蘑菇这些我还能理解——有的时候也是不那么容易得到的——可是,为什么要卖那种马上就会枯萎的花呢?真的有人花钱买吗?” “有的,有很多呢。而且,非常昂贵。贵的那种一枝就要一枚银币呢。” 莱娜瞪圆了眼睛。 “用银币买花!?开什么玩笑!” “是真的呀。珀拉大人说不定将来也会召开茶会呢。到了那个时候,装饰一些鲜花比较好。” 到了那个时候,莱娜就要来买花。 雪拉姑且先给莱娜介绍了必要的地方,最后来到点心店。 这里是在寇拉尔最繁华的街道上很大的店,这里能买到南国产的蜜糖腌制的珍稀水果,巧克力,装在漂亮袋子里的糖果和包装好的点心,在王宫的侍女中也很有人气。 能够频繁外出的雪拉,被同伴的侍女们拜托,经常会来这家店里买甜食。 当然,她跟店员都已经熟悉了。店员平时总是亲切的出来迎接,但是今天大家的样子却有些奇怪。 总觉得有些嘈杂,不太沉稳。 接代客人的店员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而店外打扫的孩子们也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偷偷交头接耳起来。 “怎么了?” 雪拉觉得不可思议,向一名熟悉的少年询问道,少年则压低了声音,说有一个在这里工作的女孩子,死掉了。 “是因为生病吗?” 少年摇了摇头。 “她前天晚上突然不见了。大家都到处寻找,但是她没有回老家,所以昨天报告了官员。结果今天早上,官厅来了通知,说她漂在河口处……” “啊……” 雪拉也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哪个女孩?这里有很多人。” “艾米。就是,那个,说话有点像撒娇的女孩子,有雀斑的那个……” 说到这里,雪拉也想了起来。虽然此时才刚刚知道她的名字,但是以前曾经见过好几次。 “皮肤白皙,下巴消瘦的人。真是可怜。她总是非常亲切……” 少年似乎非常想跟什么人说,正好跟他说话的对象是王宫美丽的侍女,让他更加来劲了,雪拉还没问,他就把详细的情况全都说了出来。 “官员怀疑是不是自杀。钱包也带在身上,衣服也没乱,身上也没有伤口。早上开始就有人到我们这里调查,他们问了很多,问我们有没有什么线索,完全看不出来她要自杀呀。对吧?” 另一个少年觉得有些可怜的说道。 “一定是因为男人。她本来就是个轻浮的孩子,但是最近特别喜欢打扮,还有一种熏香的味道。肯定是迷上了什么花花公子。然后不知道是被骗了还是被抛弃了,就自杀了……” 说到这里,注意到负责人正看着这边,少年们慌忙重新开始打扫。 对于雪拉还说,虽然也觉得她有些可怜,但是也不是特别感兴趣。他跟莱娜两个人离开了店里。 “真是可怕。居然自杀。——那个人,真的被坏男人骗了吗?” 莱娜蜷缩着说道,雪拉认真的回答。 “寇拉尔是个很大的城市。所以坏男人也很多。你也要小心一点。” 说到这里,雪拉意识到自己也属于这种男人,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搬家之后的转天开始,国王便频繁地来到珀拉这里。因为他公务繁忙,不能呆很久,但是每天至少也会来一次,有时还会留下一起吃晚饭。 尽管如此,芙蓉宫的新居民并没有引来人们太多的关注,这有几个原因。 跟恩德华夫人那时候不同,现在的国王已经有了王妃。虽然珀拉住进了芙蓉宫,但是并没有公开声明她就是爱妾。 不过最关键的是,一些耳朵尖的贵妇人们,都派出自己信任的侍女和朋友以问候的名义来过芙蓉宫,但是回去的女人们都拼命忍着笑,发表感想说,简直跟侍女一样。 “陛下为什么要那么频繁的去如此平凡的人那里呢?” “不,这次不一样。陛下应该只是去看一看而已。也就是说——并不是我们平常说的那种《去》。” “那个人,听说是在女官长的安排下,住进芙蓉宫的。女官长对于陛下来说,就像另一位母亲一样。” “啊,我明白了。真是可怜。即便是情义上的,也必须去看一看呀。” 恐怕这个人是女官长熟人的女儿什么的吧,大概是为了有在王宫工作过的经历,以此来《镀金》,所以才放在芙蓉宫中,贵妇人们都是这么推测的,所以并没有当成一回事。 多亏了这样,珀拉完全不知道原本要承受的来自贵妇人们的嫉妒猜测和探查,平静地生活着。 她带着棉布围裙,每天亲自烤面包,亲手缝制编织必要的东西。 工作告一段落之后,她还会在王宫中散步。这个庭院满是冬季荒凉的寂静,让人难以相信,寇拉尔这个大都市就近在眼前。 跟珀拉一起散步的是恩德华夫人。因为一开始夫人对珀拉很亲切,所以两人立刻成了好朋友。 拉蒂娜也很喜欢珀拉。她觉得珀拉很可爱。虽然住进了王宫,却一点也没有变得铺张讲究。在宽敞的庭院里散步的时候,也会瞪大眼睛望着各种植物,有时会屏住呼吸,盯着看山毛榉果实和柊树叶子。 拉蒂娜很清楚她在想些什么。 确认过周围没有别人之后,拉蒂娜轻声说道。 “你不觉得这些东西做成料理刚刚好吗?” “嗯!是的!可是……” 如果是在家里的山上的话,她一定会撩起裙子,跳进草丛中摘下来,但是这里是城里。 她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做这种不懂规矩的事情,但是看到落在地面上腐坏的果实又觉得很浪费,珀拉认真的陷入纠结之中。 虽然从立场上来讲,恩德华夫人应该阻止她的,但是夫人却轻声说道。 “没有人看到的话,应该没关系吧?” 珀拉咽了一口唾沫,接着两个人便成为了共犯。 珀拉用围裙包了一大包山毛榉果实,慌忙返回了芙蓉宫。夫人尽量带领她走了不会遇见人的近路,两人一脸若无其事的从警备兵的面前走了过去,回到住处之后,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 珀拉很高兴,拉蒂娜也是如此。 感觉似乎回到了少女时代。 “下次就让莱娜去摘吧。” 拉蒂娜说完,珀拉也笑着点了点头。 “一定要让她小心呢,说不定她沉迷于摘果子,会被士兵们发现呢。” 珀拉飞快的走进厨房,莱娜也跟着她开始工作。 穿着工作服的身影转来转去,一刻都没有停下来。这个样子,就跟王妃形容的山上的松鼠一样。 苔丝夫人每天早晨都会去拜访女官长,告诉她需要的东西,并替女官长传话。珀拉缝制床单时需要的毛线和制作窗帘时需要的布料,本来这些东西都是由商人们送进来的,但是对于达尔希尼家的女性来说,她们从没想过这种东西需要《买》。只要有纺车和织布机,她们就能做出线和布料。 食物也是同样,本宫厨房总是会送来必要的食物,但是珀拉却总是遗憾的说,“如果有牛的话,就能喝到刚挤出的牛奶了,还能自己做黄油。” 王宫内作为特殊时候的食物,养着牛和猪。还有鸡。 但是,芙蓉宫的院子里却养不了牛。 “这样的话,让人每天早晨送刚刚挤出来的牛奶过来怎么样?厨房里有搅拌器的话,自己也能做奶油和黄油。” 夫人这样说完,珀拉却慌忙摇了摇头,不知为什么她露出了有些忧郁的表情。 “现在这样已经非常好了,我不能再有这么任性的要求了。会给大家添麻烦的。” 恩德华夫人疑惑的歪了歪头。 对于饲养牲畜的人来说,确实会增加一些工作,但是应该还算不上麻烦。 “你的态度应该更堂堂正正一些,我经常会提出一些任性的要求,想要那个花苗呀,想要腐植土呀,这个修剪枝叶的剪子太钝了,拿些更高档的来。” 恩德华夫人半开玩笑的说道,但是珀拉却只是无力的微微笑了笑。 虽然她应该已经习惯了王宫的生活,过得很开心了,但是却给人一种非常瑟缩,如坐针毡的印象。 夫人觉得她也许还是有些紧张。 这一天,夫人离开芙蓉宫之后,去了女官长那里。 珀拉到了下午,会去女官长那里,学习诗歌音曲以及宫廷礼仪。她想去问问情况。 女官长愉快的迎接了夫人的到来。但是,女官长也是一脸严肃的样子,说有事情想跟夫人商量。 “我知道跟您商量这种事情不太合适……但是,是芙蓉宫的事情。” “是。” “陛下似乎很在意芙蓉宫的人的情况,所以会频繁前往。今天也跟厨房说不用做晚餐了。自此芙蓉宫的人来了之后,厨房的人发挥技术的机会减少了很多,那个厨师长还找我来抱怨呢。” “这……” 夫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厨师长有着他自己的骄傲。对于亲自制作国王吃的食物有一种骄傲和自负感。 “但是……厨师长的工作应该不只是为陛下准备膳食吧?负责制作在本宫召开的大晚餐会以及典礼的料理,是只有厨师长才能做的工作吧。而且……对了。芙蓉宫的人如果有了身孕之后,陛下的子嗣诞生之后,那个时候才是厨师长大展身手的时候吧。” 夫人顾虑到厨师长认为国王被芙蓉宫的人《抢走了》,考虑到厨师长失落的心情,这么说道,但是女官长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想跟你商量的就是这件事。” “什么意思……?” 女官长又深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陛下这几天都会去芙蓉宫。也经常会在那里吃完饭。但是……” “嗯?” 女官长第三次叹了口气。实际上,这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叹息。 接着女官长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抬起头。 “在吃过晚饭之后,陛下总是回 到本宫休息。” 夫人也哑口无言了。 她因为过于吃惊,用眼神确认这句话蕴含的意思。面对夫人无言的询问,女官长沉重的点了点头。 恩德华夫人失落的陷在椅子中。她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在非常漫长的沉默之后,她才终于说出了一句。 “唉……” 女官长也是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 “陛下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完全搞不清楚。明明是按照他自己的意愿,引发了那么大的骚动才接过来的人。” “是啊……” 虽然夫人感到一种虚脱感,但是她也能理解。 她明白为什么珀拉的样子会那么奇怪了。 女官长非常头疼。 “虽然现在暂时让她做女官,但这只不过是名义上的……这样下去的话,那个女孩就太可怜了。如果陛下没有宠爱她的心思的话,还不如放过她呢。可就算如此,我也不能去跟陛下说这种话……” 女官长也少见的犹豫了起来。 拉蒂娜也是如此。她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才好。 那个国王做了跟自己那时一样的事。但是,自己是硬送上门的爱妾,国王应该知道,自己跟珀拉面对国王时的态度是完全不同的。 女官长再次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如果是男人的话……也许就能叫醒这个不中用的儿子了……” 恍惚的拉蒂娜听到这句话回过神来。 “是啊。卡琳大人。” “什么?” “这种情况,在战场上应该就是关键时刻。现在就请大将出马,唤醒陛下吧。” 面对夫人坚定的语气,女官长瞪大了眼睛。 这天晚上,国王再次来到芙蓉宫,像往常一样,珀拉用亲手制作的料理迎接了国王。 习惯自己工作的珀拉,在料理方面非常用心。虽然比不上本宫的饭菜,不是那种耗费时间精力的菜肴,但是餐桌上总是摆满了刚刚做好的美味饭菜。 主人换了的话,住所的氛围也会有很大的改变,现在的芙蓉宫有一种整洁的香气。 花瓶中装饰着似乎是从城里摘来的花朵,窗边的架子上装饰着配着丁香的苹果。 国王怀念的环视着这一切。 “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珀拉有些担心的问道,国王则笑了笑。 “真香呀。在斯夏的家中,母亲也经常这么使用苹果。” 珀拉露出了非常开心的表情。 “这是我跟祖母学的。听说这样放的话,苹果会很甜。” 两人吃过饭之后,苔丝夫人和侍女退到厨房中,自己开始吃饭。 大概是看准了这个时间,国王也站了起来。 “那……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是。” 珀拉也站了起来,目送着国王离开。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 有两个举着蜡烛的随从等在这里,负责领路。 等到国王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灯光也走远看不见的时候,珀拉回到房间中。 苔丝夫人也走了出来,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问道。 “——回去了吗?” “嗯。我也要休息了。” 这个时间睡还有些太早了。 平时的话珀拉还会编一些东西,或者读书,但是今天她却静悄悄的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另一方面,走出芙蓉宫的国王,脚步却很沉重。 太阳已经下山,吹着寒冷的北风,但是国王的脚步却奇怪的很缓慢。他低垂着头的巨大身影,似乎没有一丝力气。 拿着蜡烛的两个随从,内心都充满了疑惑,但还是配合着国王的脚步往前走着。 一个人突然吓了一跳似的呼唤自己的主君。 “陛下……” 一直低着头走路的国王抬起头,王妃拦在道路正中间。 她毫不客气的走了过来,拿走随从手中的蜡烛。 “你们两个人可以退下了。” 两个人向国王和王妃行了一个礼,便按照吩咐回到了本宫。 路上只有王妃和国王两个人了。 这是个星光闪耀,非常寒冷的夜晚。 王妃轻轻叹了口气。 “你到底在做什么?” 国王没有回答。 “是你说让她做爱妾的。你没忘吧?” 国王还是没有回答。沉默不语。 “如果你没有这个打算的话,现在让她回家怎么样?” “不……” 国王缓缓的摇了摇头。 “这样的话,我就没法对她负责了。我现在正在寻找合适她的对象。” “……什么?” “如果是曾经是国王爱妾的女人的话,就能跟有地位的人结婚。因为我的错,珀拉没能结婚,所以为她寻找新的结婚对象是我的义务。” 国王的脸颊发出了响亮的声响。 “你是笨蛋吗!!” 王妃毫不留情的打了国王一个耳光,而此时王妃的脸上因为愤怒而满脸通红。 “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要负责的话,你自己来负责不就好了吗!我会闹着要离婚,也是因为这个呀!” 国王却依然不为所动。 王妃用锐利的视线盯着低垂着肩膀的国王。 “你,不想要珀拉吗?” “……” “如果不想要的话,你就在珀拉面前清清楚楚的说出来。与其给她这种不明不白的感情,说清楚要亲切得多。在被未婚夫背叛之后,再被你背叛的话,珀拉这次就真的跑进修道院再也不出来了。如果你不想要她的话,这样也没关系吧。” 国王颇有怨气的望着王妃。 但是,王妃却丝毫不肯让步。 在听到自己能接受的解释之前,她一步都不打算退让,此时她正用严厉的视线紧紧的盯着国王。 大概是无法忍受王妃的视线了吧,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国王终于语气沉重的说道。 “莉。” “什么?” “我的母亲——我的亲生母亲,是因为爱上了国王才死的。她只有二十岁。” “……” “这个地方,这个王宫绝不是什么能安心居住的地方。这里对于珀拉有些太残酷了吧。” “……” “只要有了国王爱妾的这层镀金,她一定会变得很幸福的。有很多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没必要让她过这种劳心费神的侧室生活呀?” 王妃非常苦涩的叹了口气。 “你一直磨磨蹭蹭的理由就是这个?” “这关系到一个人的人生。原本,我就不知道是不是该把她放到这里来……不知道这样是不是真的是为了珀拉好……” 国王也少见的迷茫了起来。 自己曾以为,那个人的话没关系,但是来到这里之后,便突然开始觉得不安起来。以上流阶级自居的那些人的本性如何,面对那些一步登天的人的态度是多么的冷淡阴暗,国王曾经非常清楚的体会过。 他曾非常苦恼,是不是该让在山上过着悠闲幸福生活的珀拉,也经受这么痛苦的经历,但是王妃却完全没有考虑到国王的这些纠葛。 她断然的说道。 “珀拉是怎么想的?” “……” “好吧。就算你把珀拉塞给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如果是你的命令的话,珀拉就算压抑自己的感情,也会服从的。那个时候会怎么样?你能让 她还是处女就嫁给别人吗?那个男人一定也非常震惊吧。” 国王露出了不爽的表情。 “——你是不是应该稍微挑选一下语言?” “你这没出息的家伙给我闭嘴。” 王妃强硬的说完之后,又温柔的开始劝说。 “珀拉是个女人。她也想呆在喜欢的男人身边,也想拥抱自己喜欢的人。你也疼爱一下她吧。” “……” “事到如今,你可不要再跟她说想让她跟别人在一起了。她绝对会哭的。” 国王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天空,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有你这种王妃,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要以王妃的权限跟你说。你今天就住在芙蓉宫。明天吃过早饭之后再回来。” “喂……” “太烦了。你快点去尽你身为丈夫的义务。你可不要再回来了。要是你在早晨之前回来的话,我就打死你。” 王妃温柔的说着这些粗鲁的台词,接着将刚刚从随从手中拿过的灯塞进国王手中。 没办法了。国王耸了耸肩,沿着来的路回去了。 王妃一直看着灯光变小,直到确认灯光进入芙蓉宫之后,才转过身。 在昏暗的树阴中,突然亮起了一个小小的灯光。 举着点燃的蜡烛的女官长从树荫中走了出来,来到王妃身边。 从芙蓉宫到本宫都是平整的道路。 两人并排走着,一言不发。 进入本宫入口处的时候,女官长冲着王妃深深低下了头。 “麻烦您了。” 毕竟是在这么寒冷的夜晚藏在树丛里那么久。即便穿着厚厚的外套,女官长的嘴唇也冻得发紫。 王妃穿着皮革夹袄,表情如常,但她还是命令值夜的随从在附近的房间点上火,送来热茶。 “你觉得那个家伙的母亲,很不幸吗?” 坐在暖炉前面的王妃开口说道。 女官长脸色苍白的微微笑了笑。 “我知道陛下是这么想的。我也——非常悔恨,因为我的愚蠢,才导致那个人就这么被人夺走了性命。但是,被德鲁瓦大人爱着,那个人应该从来不觉得这件事是不幸。” “我也有同感。不会有人因为爱着别人而变得不幸的。” 威托卡村的珀拉和前国王德尔瓦的爱情,只不过是偶然的有个不幸的结果。仅此而已。 “全都是那个佩尔泽恩不好。” “不。虽然直接杀死那个人的是佩尔泽恩候,但是实际上杀死她的却是宫廷中的怨恨。” “不能接受贫穷农民出身的姑娘生下国王孩子的那些人啊。” 王妃表情苦涩的说道,接着她微微笑了笑,继续说道。 “贫穷贵族的女孩在允许的范围内吗?” “关于这一点我觉得应该会有一番争执,不过幸好,现在的王妃对于爱妾的存在非常宽容。” “现在的珀拉还有女官长。” 女官长也微微笑了笑。 现在的自己跟二十九年前只是普通女官的自己已经不一样了。 国王的孩子和孩子的母亲她都会保护好。 这是充满了自信的微笑。 而这个时候,国王正跟珀拉面对面互相对视着。 芙蓉宫中的灯光都熄灭了,随从们也都睡了,国王绕到后院中,吹熄蜡烛放在一旁,然后徒手爬上了树,敲响了珀拉卧室的窗户。 在旁人眼里这可是明显的偷情举动。 珀拉吃惊的让国王进入卧室,点上蜡烛。接着看着国王红肿的脸颊大吃一惊。她慌忙跑到下面,取来了冷水。 “您的脸,怎么了……” “被王妃揍了。” “啊!?” “她让我不要磨磨蹭蹭的,快点尽丈夫的义务。唉……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 珀拉屏住呼吸,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默默都给国王擦了脸,让国王坐在床上,自己坐在了收纳床带的箱子上。 虽然灯光昏暗,也能感觉到她的紧张。 而国王则是被所有熟悉的人骂为迟钝、死心眼、不中用的人。 他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最后,还是直截了当的说道。 “实际上,王妃已经有心有所属的人了。当然不是我。” 珀拉似乎大吃了一惊。 她瞪圆了眼睛,张开了嘴。 她勉强让自己没有惨叫出来,接着战战兢兢的问道。 “可、可是,这样的话,那个……王妃大人是,那个……偷情?” 国王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跟偷情不同。王妃在遇见我之前,就已经认定那个人是自己的另一半了。虽然现在两个人分开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因果,所以才卷入了中央的纷争之中,但是她清楚地说过,自己早晚有一天要回到那个人身边。我也是知道这件事,跟她说只是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就好,勉强要求她跟我结婚的。” 珀拉有些害羞的笑着点了点头。 “王妃大人是胜利女神嘛。” “是啊。王妃的存在就是我的珍宝。” 国王很认真的说道。 “身为国王我有很多必须要保护的东西。这个国家的领土和自由都背负在我的身上。对此虽然我觉得很满足……但是,只是这样的话我确实觉得还有些不够。” 莉说得很对。身为一个人,无论是谁都会想要爱上另一个人。也希望得到对方同样的爱情。 在没有壁炉的卧室中,只有蜡烛的光亮摇曳着。 国王表情认真得有些可怕。 “我什么都无法跟你保证。” 珀拉也同样认真的点了点头。 “是。” “王宫这种地方,跟外表的华丽相反,有着难以想象的肮脏的地方。也许你会觉得非常辛苦。” “是。” “我也无法给你正妻的地位。也无法让你成为一家的女主人,让你负责家中的各种事务。不止如此,我甚至无法保证不再迎娶其他侧室。” “是……” “这跟我自己的意志无关,如果有力的贵族或者想要结成同盟的人,为了表示友好而献上女人的话,我有的时候不得不接受。即使如此,也没关系吗?” 珀拉点了点头,直直的望着国王的眼睛。 “如果我这种人也可以的话,请让我,一直陪在您的身边。” 说完这些,珀拉连耳朵都红了起来。 她实在难以相信,自己居然说出来这么大胆的话。 国王微笑着站了起来,在珀拉面前伸出了自己的大手。 珀拉轻轻的将自己的小手放在国王手上。 就算无法穿上新娘的嫁衣,就算不能站在誓约的祭坛前。她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后悔牵起这只手吧。 第四章 “也就是说,结果,还是你催了他。” 伊文吃惊的说道。 王妃也同样,不知是吃惊还是苦笑,她露出复杂的表情,双手拄着脸。 “那个笨蛋真是的……我听了女官长和拉蒂娜的话真是无语了。” 伊文也忍住苦笑说道。 “要说像他的话,也确实很像他的所作所为。但是,我反而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能想到找你的那位女士比较厉害。” “我倒觉得是正确的人选。” “所以说。她明白,这里的王妃大人,能使劲打国王大人的屁股,对吧?这一点很厉害呀。一般的国王大人,不都是应该更加郑重对待的嘛。” “要是什么都介意的话,那就根本没有进展了呀。” 王妃虽然在抱怨,但是心情不错。 国王和珀拉之间似乎进展顺利。现在芙蓉宫的氛围也变得明快起来,珀拉也干劲十足。因为国王每天都会去吃晚饭。 看着这种状况觉得非常高兴的王妃,确实很少见。不止如此,她还一脸认真的说道。 “渥尔也终于有了新婚生活了。这段时间坦加和帕莱斯德也老实一点就好了,不过他们应该不是这么懂事的家伙。” 伊文拼命忍住笑,接下来他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矛头突然来了一个大转弯。 “对了。伊文结婚的事情怎么样了?” 在王妃眼前,大口吃着侍女做的料理的男人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我听说你不愿意正到处逃呢?我觉得艾比跟你很合适啊?” “你……!从哪里听说的!?” “吉尔。” 非常简洁的说明。 伊文头发都立了起来忍不住低吼了一声。贝诺亚的头目因为被国王召唤,前几天开始就一直呆在王宫中。 现在他应该是在南翼进行会谈。 “那个家伙……” “你不喜欢吗?” “当然了!” “为什么?” “不要什么人都塞给我呀!虽然我不讨厌艾比,但是我完全没有结婚的打算!” 王妃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要是这样的话,直接说不就好了吗?” “我说了呀!如果对方这么容易就愿意放弃的话,我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王妃的表情愈发不可思议了。 “如果有一方没有这个意思的话,就算强迫也没意义吧?” “是啊。凡妮莎是个性格飒爽的女人,是个优秀的头目。但是,她也是自己独生女儿的母亲。这一点就让人为难。不知道为什么她看上了我,非要勉强我。” “是个不断强迫别人不愿意放弃的人啊。” “不要说得跟事不关己一样。” “本来就与我无关。” 雪拉拼命忍住笑。 面对长发低垂,有着美丽少女容颜的少年,伊文投去了恶作剧般的视线。 “你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你自己呢?总是打扮成女人的样子也很拘束吧?” 说到这里雪拉瞪大了堇色的眼睛,可爱的歪了歪头。 国王的亲卫队长有些佩服,更有些疲惫的望着雪拉的样子,低声嘟囔道。 “——要是有人觉得你像男人的话,那他真是要配眼镜了。” 而这位侍女有些为难的笑了笑。 “要是觉得不好看的话,非常抱歉。但是我倒觉得这个打扮比较轻松。” “没有不好看。非常适合你。” 王妃非常认真的说道,伊文也赞成她的意见。 “唉,既然本人也说这样没关系。我也没有资格说三道四,但是如果你什么时候想歇口气的话,随时都可以跟我说。我给你介绍一处在席萨斯特别漂亮的地方。” 身穿长裙举止高雅的王妃侍女瞪圆了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 “——我这个样子去逛妓院吗?” “小姐姐们肯定也会吓一大跳吧。比自己还漂亮的女孩子来买自己。” 王妃说完叹了口气。 “居然觉得打扮成女人不辛苦,我真是羡慕你。我已经烦死这个身体了。” 独骑长和女装少年都只能苦笑。 这个人确实,有那种身为女性让人觉得可怜的脾气秉性。 伊文开玩笑似的说道。 “毕竟你完全不懂女人心呀?” 他似乎是在讽刺珀拉的那件事。 “那不是女人心。那是介意身份高低的心情。这样的话,我不可能明白呀。” 王妃堂堂正正的为自己辩解了之后,歪了歪头。 “不过,实际上,我有的时候也确实不明白女人在想些什么。夏米昂也是如此。为什么就不肯说结婚对象必须是你呢?” 听到这里伊文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 “有人来找夏米昂提亲。” “哦?” “听说是什么地方的领主威罗比卿什么的次男。” “嗯?” “不过,她好像不太愿意。” “啊?” “所以我觉得她一定是想跟你结婚,可是她却说现在没有想嫁的人。” 伊文高声笑了起来,挥了挥手。 “那是你想的太离谱了。为什么是我?” “我觉得你们俩挺配的。” “你刚才不是还说我跟艾比配吗?” “可是,如果伊文没那个意思的话,那这个话题就结束了。对吧?” 王妃说的话虽然很单纯,但是也很尖锐。 “对方在意你,你也在意对方。——这样的话就很有希望。” 接着王妃颇有深意的盯着伊文,黑衣的山贼笑着避开了她的视线。 “你的玩笑太过分了。所以说,为什么是夏米昂?对方可是伯爵的千金。我只不过是区区的山贼。根本不可能在一起。我也不想被德拉将军追杀。” 在王妃的离宫一起吃午饭的男性,此时结束了话题站了起来。 刚好在这个时候,自称是贝尔敏斯塔公使者的中年男性出现了。当然,伊文觉得是找王妃有事,所以想自顾自的离开,但是男性却冲着伊文郑重的说,主人想请您过去一趟。 黑衣山贼会茫然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个女公爵找我有话说吗?” “这我也不知道,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在本宫的等待室中,进行面谈……” “现在去?” “是的。” 伊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也没理由拒绝。 于是他跟男人一起前往了本宫。 为伊文领路的随从在房间外面告知了客人的来访,自己则站在门外等候。 大概是在面谈结束之前,他都会等在这里吧。 为伊文打开门的是穿着整洁服装的侍女。因为不是王宫中侍女的制服,所以她应该是从贝尔敏斯塔家直接过来的侍女。 伊文耸了耸肩。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各种举动都有些太夸张了,让他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虽然他是第一次进入这个房间,不过内部装修还真是华丽。在本宫中也属于特别豪华的那种。 贝尔敏斯塔公依然是一身男装打扮,表情严肃的迎接伊文的到来。 西离宫中有穿着裙子的男人,这里有穿着裤子的女人。 这一切都这么古怪,伊文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暧昧的笑容,轻轻点头致意。 “请坐。” 罗莎曼德让 侍女退下,只剩两个人之后,郑重的开口说道。 “突然叫你过来,失礼了。我之前就有事情想跟你说,如果在第二城郭内直接派人去你的住处的话,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 “哈哈。所以你就等我去西离宫的时候,特意去叫我?” “是的。” “然后呢,到底是什么事?那个团长要是看到我跟你这么聊天的话,不太好吧?” 面对这个态度轻浮的男人,罗莎曼德青灰色的眼睛中闪耀出一股异样的光芒,她下定决心一般说道。 “我想跟你询问,关于贝诺亚的吉尔的事情。” 国王以不同以往的心情迎接了贝诺亚的头目。 “你居然认识格奥尔格伯父,真是让人吃惊。” “我也吃了一惊。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呀。这么想来,将你养育成人的父亲是斯夏的领主,我的朋友也居住在斯夏。有联系也不奇怪……不过,考虑到格奥尔格的性格,实在难以相信他居然认识领主的儿子。” “为什么这么说?” 吉尔露出了复杂的微笑。 “住在那片土地上的话,就必须要向领主缴纳租税,但是他可不是那种会乖乖纳税的男人。” 国王考虑了一会,有些疑惑的嘟囔道。 “这么说来……他到底有没有交过呀?” “你真是个悠闲的儿子。这可是你父亲的收入来源啊。” “你这话让我无言以对。” 国王认真的说完,又笑着继续说道。 “小时候,伯父非常照顾我。教给我斧子和凿子的使用方法,在森林中行走的方法,以及区分动物足迹的方法,还有处理捕获的猎物的方法。这应该就抵消债务了吧。” 吉尔开心的笑了起来。 “你的父亲真是个大胆的人。居然让那个格奥尔格负责儿子的教育。他可是个毫不留情,不讲分寸的男人……” “嗯。确实很有压力。我实在是非常怕他,也不敢随便开口问他……” “哎呀哎呀,国王陛下可不能说这种话。” 两人这样交谈着,国王再次郑重的提出了关键的问题。 “伯父的故国斯克尼亚,似乎有挺进中央的意图。” 很有男人气概的贝诺亚的头目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无声的催促国王继续说下去。 “我们已经确认到佐拉塔斯往斯克尼亚派去了使者。不知道使用了什么诱饵。也不知道他们进展得是否顺利。但是,最差的情况下,坦加-斯克尼亚有可能会结成同盟。所以我想问问,关于斯克尼亚,你知道什么有助于这次情况的情报吗?” 吉尔露出了回忆过去陷入沉思的表情,歪着头。 “我不知道是不是有用,但是我曾记得那个男人说起过自己的国家。都是很有意思的故事。到了冬天,呼出的空气都会被冻上,马还会吃鱼什么的……” “马吃鱼?” “听说是吃的。当然是在特殊情况下。当时我们是谈起把马放到船上之后,是不是也要带上饲料这个话题。结果听说,在海上的那段时间,马也会吃鱼。” “他们经常使用船吗?” 吉尔歪着头说道。 “我也不知道。刚刚那些话,是在克兰的港口,他看到商人们把饲料也装到船上之后说的。我们是作为保镖登上那艘船的——是的……看到船上有屋顶他吃了一惊呢。” 这次是国王不解的歪了歪头。 “船上有屋顶是指?” “甲板。也就是说,格奥尔格所知的船,并没有能够建造居住空间的深度。他来中央之前,似乎只知道船底很浅的那种小型船。然后我说,这种船应该走不了太远,但是他却说没有这回事,他自己曾经乘着这种船穿过了死之海,即便是小型船似乎性能也很好。看到甲板宽阔的大型船,他也没有特别的佩服。还说,这种吃水深的大船,过不了浅滩,也不能沿河逆流而上。速度也很慢,如果说有优点的话,那就是能装很多货物了,反而是挺被他看不起的。” “那么,冬天能航海吗?” “应该是不能的啊。跟这边一样。” 即便是中央出色的大型船,也无法在冬天航海。 冬天的天气非常多变,长距离的航海非常的危险。冬天能进行的,只有在早晨决定出海的近海捕鱼而已。 吉尔不知想起了什么,一个人微笑了起来。 “如果说斯克尼亚人全都是像格奥尔格这种人的话,真是不想跟他们为敌呀。非常勇猛,异常勇敢,特别是在坚毅方面,中央的人就算绑在一起也不是他们的对手。相应的,跟他谈一谈就会发现,很难跟他们和解。因为对方根本不讲什么大义名分。他不会为了国家,为了国王这么无聊的理由就行动。如果要战斗的话,那就是为了关系到自己的事情。因为有什么看不顺眼的地方,有什么无法原谅的怨恨,或者说有什么想得到的东西——实际上非常容易理解。” 国王抱起胳膊思考了起来。 “但是,上面的人思考的可能会不一样。” “是啊。格奥尔格会离开自己的国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比住在金光闪闪的建筑物中,胡乱指挥自以为是的人更难对付的了。当时他跟特鲁迪亚的官员发生了一些纠纷,这是那个时候他把对方打了一顿逃了出来之后说的话。按他的这个说法,斯克尼亚似乎也有这种人。” 吉尔耸了耸肩,国王则瞪圆了眼睛。 “你们去了很多地方呀?” “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应该明白吧,我所能说的,只有那个时候的格奥尔格的行为举止和为人而已。这种事情能有用吗?” “很有用的。我所认识的伯父是个非常沉默的人。” 吉尔笑了起来。 “他喝了酒之后会突然变得非常罗嗦,会不停的用破锣一样的声音唱歌。真是会给周围添很大的麻烦。不过如果他想的话,基本上可以永远沉默。一旦开始战斗,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比敌人先倒下。就算身上刺满了箭,他也会一直战斗到没有敌人为止。——这就是我对那个男人的感想。” 国王叹了口气。 孩童时代自己在那个人身上感觉到的压迫感,绝对不是夸张。 如果像《格奥尔格伯父》这种人大量攻过来的话,实在是难办。 “虽然我很相信自己的士兵非常勇敢……但是德尔菲尼亚的士兵并不习惯这种敌人。这跟受统帅的军队作战完全不同。” “太不同了。对了……如果用不客气的方式来形容的话,那就仿佛跟一群野兽战斗一样。” “而且那些野兽能够非常有效率的使用武器。” “是的。” 此时两人都沉默了。 别致的南翼客房中一片安静。 能看到窗外的树叶飘落。 这个房间中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人。 “对了……” 国王的声音稍微变了变,他开口问道。 “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国王注视着对方的视线,平静的说道。 “贝尔敏斯塔公罗莎曼德说,你也许是他行踪不明的表兄。” 身为统领着广阔塔乌山脉的领主,吉尔丝毫不为所动。而他有着形状整齐的胡子的嘴角上,也只是露出了一个安静的微笑。 望着国王等待回答的真诚眼神,吉尔的微笑中又增添了一份饶有兴趣的神色。 “——这可真让人为难啊。我该怎么回答才能让你满意?” “我也很为难。老实说,我希 望你能否定。我希望你能说,自己不是乔尔丹-贝林格。但是,这样的话,贝尔敏斯塔公是不会接受的。” 吉尔瞪大了眼睛,愈发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神色。 “那么,难道说,你想让我肯定吗?贝尔敏斯塔公的表兄,昔日伯利西亚平原的所有者,有着贝林格家血统的人,现在流落成了山贼吗?而且居然是我?肯定会引发骚动的。如果这样公开宣称的话,我明天就会因为骚乱罪被关进监狱。” 吉尔似乎在享受现在的情况一般,耸了耸肩,接着表情认真的说道。 “请你劝说那位女公爵,不要再沉迷于这种无聊的妄想中了。这样更有建设性。”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请你过来一下。” 国王站了起来,带领吉尔来到隔壁的房间。这里并排放着那两张画。 吉尔依然什么都没有说。 而在他身边的国王,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冲击。 他依然是一副端正的态度,凝视着两幅肖像画。 一张画上明明是自己的脸—— 另一张画上去除了胡子,改变了眼睛和头发的颜色,但是相貌仍是一摸一样。他默默的盯着这两幅画。 国王轻声叹了口气。 “这就是贝尔敏斯塔公的证据。他因此推测,从未见过面的表兄,就是你。让人为难的是……我并没有能肯定的否定她这个推测的材料。这只不过是你的错觉,你看错人了,要说这些话实在很简单。可问题是,贝尔敏斯塔公没有这么容易就接受。” 将野蛮的男人们团结在一起的头领也叹了口气。 “我不明白。这位女公爵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位表兄。他已经数十年都行踪不明了。就当他已经死了不就好了吗。” “那个人有不能这么做的原因。如果你就是乔尔丹的话,她想把伯利西亚还给你。” “……” “如果原本的主人还活着的话就应该这么做,为此要好好的确认真伪,她非常顽固的这样坚持。最差的情况下,她可能会在公开的场合下,质问你的出身。” 满是胡须的脸上微微笑了笑。 “你是不是乔尔丹-贝林格?在众人面前,跟我说?真是愚蠢。如果她这么做了的话,人们肯定会嘲笑她,她这位被人评价为不输男人的公爵,终究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国王缓缓的摇了摇头。 “很可能会这么说。——你也明白吧,我非常想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不,必须避免才行。为了德尔菲尼亚,也是为了塔乌。该怎么办才好,我想请借助你的智慧。” 吉尔沉默了一会。 他望着金发碧眼的那张画像非常唐突的说道。 “这个人是谁?” 面对吉尔平淡的语气和提问的内容,国王觉得很吃惊,但还是回答道。 “雷蒙德-贝林格卿。如果贝尔敏斯塔公的主张是正确的话,这个人应该是你的父亲。” “是乔尔丹-贝林格的父亲吧?” “是的。” “那就是认错人了。原来如此,确实是有长得很像但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啊,生我养我的人都是无赖,我既没有这么出色的名字,也不曾有这样的父亲。” 国王瞪大了眼睛。 他没有否定自己的名字,而是严肃的否定了父亲,他的这个态度让国王非常吃惊。 “吉尔……” “如果这样那个女公爵还是不能接受的话,那你就用国王的权限,命令她不要再闹就好了。如果是国王命令的话,那个顽固的女公爵也不得不服从吧。与其每次都来问我这种山贼的过往,这么做要更有效率。” 吉尔的声音很平静。语气也是平淡没有丝毫感情。但是,国王却无言以对。 事到如今,他才开始后悔,这件事应该在不告诉吉尔的情况下自己解决掉,但是现在已经晚了。 乔尔丹逃跑是三十年前,那是国王出生之前的事情。无论他离家出走的时候发生了什么,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国王本以为他对于过去的事情应该已经没有任何挂念了,但是他想错了。 自己碰触了不能碰触的东西。 内心苦涩的国王默默的站在原地,吉尔简单的告辞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走出房间之后,吉尔突然碰到了王妃。 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就像大人和小孩子一样,但是王妃对于贝诺亚的头目来说,却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可以说是一起喝茶的朋友。吉尔是豪爽的男人,面对王妃也没有丝毫顾虑,所以两个人很合得来。 现在也是,王妃本来想让吉尔陪自己聊一会,但是看到对方的样子却犹豫了。 虽然吉尔的表情和举止都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是氛围却不大相同。有一种让人难以接近的感觉。 王妃不解的歪着头,跟吉尔并排走着。 “可以,打扰一下吗?” “如果是刚刚陛下说道那件事的话,我拒绝。” “那件事是指,那幅画的事情吗?” “你如果知道的话,就用不着问了吧?” 王妃紧紧跟在阔步前行的高挑男人身旁。 连接南翼和本宫的走廊非常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但是王妃依然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过,那幅画也太像了,渥尔也这么说。” “唉。长得像的人有的是呀。王妃殿下也这么关心领地问题吗?” “不是的。我想问的是别的事。” “什么事?” “伊文的事。我听说他是你故交好友的孩子,而且你之前不知道这件事?” “是的。确实是出乎预料。我之前还以为是女孩子呢。” “……伊文吗?” “是的。” 男人稍微放缓了一些步伐。 他终于低头看着王妃,露出了一丝微笑。 “我只是在他很小的时候见过他一次。大概是两岁、还是三岁的时候吧……那是他留着一头金发,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我当时想,等他长大之后,一定是一个跟母亲一样的美人,没想到会长成那么可恨小子。唉,真是服了。” “可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问问父母马上就知道了呀……” 吉尔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他摇了摇头。 “我没问。我只是想确认一下那两个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仅此而已。所以没有露面。” “为什么?明明是朋友啊?” 男人这次终于露出了有些吃惊的表情。 “你也好,你的丈夫也好,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喜欢探查别人的底细了?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就算问了,也没什么有趣的。” 王妃有些退缩。 她很明白这不是什么好的嗜好。 毕竟有一半是因为自己的好奇心,也许什么也不说比较好,但是在纠结之后,她还是下定决心说道。 “我知道你会生气,可是我还是想问——你跟伊文的母亲是什么关系?” “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普通的朋友,还是说——” 王妃闭上了嘴,抬头望着男人。 男人停住脚步,低头望着王妃。 本来以为他一定会露出很苦涩的表情,但是没想到他居然微笑了起来。 “我是不会对好友的妻子做什么的。” “可是……你们不是普通的朋友吧?” “那是那两个人在一起之前的事情了。” “那,是碧安卡变心了吗?” “不是的。不能这么说。虽然这种事情不能大声说出来,但是我知道格奥尔格在跟碧安卡交往,格奥尔格也是,他也知道我在跟碧安卡交往。” “——有点太花心了吧?” “不,不是的……” 吉尔微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不能说是有分寸,但是她本人确实没有丝毫花心出轨的念头。她只是非常开朗的说,很难从我们两个人之中选一个。我们也觉得这样没关系。” “这样的话,伊文有可能是吉尔的孩子了?” “有可能。” 吉尔淡淡的说道。 他肯定早就已经注意到这个可能性了。 虽然注意到了,但是他的语气和态度都很随意。 “那个家伙已经二十七了。算一下是对得上的。可是,这种事情无所谓了。” “无所谓……” 王妃似乎不能接受。而且,吉尔的样子和表情让她感到吉尔似乎忌讳着什么,这让她觉得有些意外。 贝诺亚的头目用一种从未见过的冷淡视线望着王妃。 “格奥尔格的一只脚是假肢,这件事你应该也听说过了,那是我干的。” 王妃瞪大了眼睛。 她被吉尔从未有过的颓废声音和眼神所压制,发不出声音来。 “他只要稍稍为自己辩护一下,我就不可能亲手砍断他的腿。但是,从结果上来看却已经是这样了。虽然格奥尔格让我不要在意,但是我根本做不到。我无法原谅我自己。所以我决定再也不要出现在格奥尔格面前了。然后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么做的。” 这位经历过波澜万丈的人生的男人脸上,露出一种难以承受的苦涩笑容。 “我也曾想,为什么偏偏是他。他是谁的孩子都可以。只要不是那两个人的孩子就好。但是,一直以来都没有注意到的我也有问题——老实说,我不想再看到那张跟碧安卡长得一摸一样的脸了。” “……明明是你自己的孩子?” “够了。” 男人的语气异常冷淡。 黑色的眼睛中没有一丝笑意,但是嘴角却微微上扬。这反而更让人觉得恐怖。 “你愿意这么想是你的自由,但是就算你跟他说了,他应该也不会接受的。当然,我也不会接受。他是格奥尔格和碧安卡的孩子。”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想?” “因为这是事实。” “……” “就算你说的是对的。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身为塔乌的头目,就成了偏袒自己的孩子让他成为副头目。实在太过分了。这可是被赶下头目的位置也无法反抗的污点,是耻辱。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 “……” “所以,这个话题到此结束吧。伯利西亚那件事也是如此。我建议像之前那样由贝尔敏斯塔家继续管辖。给予没有能力的人极大的权力,这是蠢人才会做的事。你应该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你也这么告诉你那位在柱子后面偷听的丈夫吧。” 王妃目送着吉尔转身离开,叹了口气。 然后她回过头,抱怨起来。 “——要偷听的话就不要让人发现呀。” 这个意见非常有道理。 但是,国王走出来之后,并没有心情回答王妃的这句调侃。 他脸色苍白,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真的吗?” “大概吧。虽然我没见过格奥尔格和碧安卡,但是伊文和吉尔长得一摸一样。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 “不,我是觉得他们很像,可是!” 王妃表情苦涩的摇了摇头。 “我之前也以为他们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偶然长得相似而已。因为那两个人在塔乌相遇之前,是在完全不同的地方长大的,所以我只是觉得,没想到真有人长得这么想,真像亲生父子一样。没想到……” “可是……我不能相信!完全不曾见过面的父子居然都流落到塔乌,而且以陌生人的身份相识之后,变得情投意合,会有这么偶然的事情吗?” “我觉得并不奇怪。吉尔之前也是贵族家的少爷,却抛弃了身份和地位,选择了自由和冒险。他的孩子伊文会有同样的想法,选择去同一个地方,一点也不奇怪。” “嗯。可是……可是。” 国王痛苦的抱住了头。 “吉尔说的很对。就算天翻地覆,伊文也不会接受这件事的。” 渥尔-格瑞克记得伊文的家庭。 身材高大沉默寡言的父亲,开朗明快的母亲以及在森林中充满幸福的小家。 王妃也痛苦的抱住了头。 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有这么复杂。 走廊上两人相互对视着,呆立在原地,少见的认真沉吟起来。 不久之后,望着天花板的国王颇有感慨的说道。 “——难以接受是别人觉得他是因为偏袒自己的孩子,才给伊文副头目的地位吗……” 这是塔乌的作风,也是规定。 这样做很有效率,同时也深刻的批判了不重视能力,只是看重血缘关系的特权阶级的做法。 吉尔爱着塔乌的这种作风。他喜欢那里胜于自己出生的世界,所以选择呆在那里。 虽然他之前不知道,但是如果他自己打破了这个规定的话,那个男人也许会抛弃头目的地位和自己深爱的塔乌。 “现在的他已经跟年轻时候的流浪不同了。事到如今不能让吉尔放弃自己的故乡。” “是啊。” “我们什么都没问。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吧。” “可是,罗莎曼德该怎么办?” 原本她就是问题的发端。 国王稍微思考了一会说道。 “贝尔敏斯塔公爵坚持的是将伯利西亚《还给正当的主人》。这个主人没有理由必须是吉尔。”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吉尔是贝林格家的长男,如果伊文是吉尔的儿子的话……伊文也有资格接管伯利西亚平原。” 王妃的表情就仿佛是喝下了极苦的药一样。 国王也是同样。 两人站在走廊中间无精打采的互相对视着。 “——这个玩笑过分了。” “我也这么想。这是最差劲的玩笑……可这是事实。” “这种情况下,庶子也没关系吗?” “不太好。就像我戴冠的时候引发了一番争执一样。首先,除了你的直觉以外,没有任何能证明这件事的东西。而且,对于那些满脑子都想着平分土地,没出息的亲族们来说,让他们交出土地的话,直系血统是最好的。已经去世的贝林格卿也这么说过。” 王妃面露难色,挠了挠鼻子。 “把伯利西亚给伊文——吗?” “现在很难。伊文还太年轻了。但是,五年或者十年,甚至再过些时候也可以。等到大家都认为那个男人可以继承伯利西亚的时候。虽然感觉很遥远,但是这并非不可能。” “——这件事,要跟罗莎曼德说吗?” “不。沉默是金。” 国王为了转换心情,说出了一句奇怪的格言。 “这个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虽然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只要有将伯利西亚交还给他原来的主人的意愿,就可以了吧。” “那……也要跟伊文保密吗?” “当然了。你跟他说一下试试。他肯定当场就跟咱们绝交了。” 国王一脸认真的说道,王妃也点了点头。 如果这个问题没处理好的话,将 会同时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领地主人,和独一无二的同伴精锐军的指挥官。 正如吉尔所说的,这个话题到此结束比较好。 看到表情严肃的贝尔敏斯塔公往自己这边走过来的时候,吉尔狠狠的咂了一下舌头。 而且,公爵身旁还跟着伊文。 看到吉尔的身影,伊文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 就在刚刚,罗莎曼德问了很多关于吉尔的身世问题。当然,关于这些事情伊文都不清楚,所以他只能照实回答,但是罗莎曼德却不肯让步。 “这是超越你想象的重大事件。希望你有这种心理准备,清楚的回答我。” 罗莎曼德还说出了这种类似于威胁的话语。 伊文皱了下眉头。 他并不喜欢这种用权威来施压的说话方式。 而对于早已习惯自由民生活的伊文更是如此。正因为如此,他经常和巴鲁发生冲突,没想到巴鲁的未婚妻也会做出这种事情。 伊文非常吃惊,觉得很麻烦的说道。 “如果你这么想知道的话,就不要问我,直接去问本人好了。就在刚刚,陛下把他叫到南翼去了。” 结果这句话惹了祸。 之后罗莎曼德要求伊文一起过来,便强拉着他过来了。 “啊……嗯,那我就先走了。” 伊文不知道这个女公爵找身为山贼的吉尔有什么事。也没有兴趣知道。他很想快点离开,但是罗莎曼德却开口阻止了他。 “不。请等一下。我希望你能成为证人。” “证人?” “是的。” 吉尔并没有停下脚步,走了过来。 他站在两个人面前,跟往常一样,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同伊文说道。 “你也是厉害呀,跟别人的未婚妻约会。” “别开玩笑了。——她找你有话说。” “哦?” 一名官吏从右手边的走廊走了过来。 罗莎曼德为了避开他,让两名男人跟她一起走进了旁边的小房间中。 吉尔微微眯起了眼睛。看起来,他似乎已经明白接下来要说的话不能让外人听到。 等到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罗莎曼德直截了当的说道。 “请你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 “吉尔就是我的名字。小姐。” “这应该只是通用名吧。你实际上是——埃莉诺姑妈和雷蒙德姑父的孩子,是我的表兄吧?” 伊文瞪大了眼睛。 “表兄……吉尔,是,你的表兄!?” “请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是乔尔丹-克莱维斯-贝林格。” 罗莎曼德死死的盯着吉尔的脸,她并没有注意到伊文此时脸色大变。伊文震惊的望着吉尔。但是,下一个瞬间,震惊的表情便从他的脸上消失了。 而这一切变化都被塔乌屈指可数的实力者吉尔看在眼里,不过他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吉尔微笑着说道。 “你认错人了。小姐。刚刚,我也跟陛下说了,我并没听过这么出色的名字。” “这样的话!请跟我讲讲你出生时的事情。你是那里出身?双亲的名字是什么?” 吉尔的笑容接近苦笑。 “唉,真是让人为难。你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人并不知道自己双亲的名字吗?你不知道有无数百姓没有家园和土地流离失所吗?我也是那其中之一。我出生的地方,我自己也不知道,没办法回答你。” 男人平淡的说道,但是罗莎曼德却非常困惑。她再次问道。 “真的,认错人了吗?” “是的。” “你能以誓约之神的名字起誓,至今为止从没到过伯利西亚吗?” 吉尔轻声笑了起来。 “那是不可能的。小姐。我至今为止曾经数次路过伯利西亚。所以没办法以誓约之神的名字起誓,说自己没到过那里。” 罗莎曼德沉默了一会,她望着男人。他的头发和胡子都是黑色的。这个人如果是表兄的话,现在应该超过四十五岁了,但是他看起来确实很年轻。 黑色的眼睛中充满了神秘的光芒,他似乎在探寻什么一般,望着罗莎曼德。 “——罗伯特姑父和戈弗雷都没有递交过乔尔丹的死亡申报。” “是吗?” “最后的当主戈弗雷在没有任何继承人的情况下去世了。他留下了遗言,说除了妹妹们带走的陪嫁以外,包括伯利西亚在内的所有财产都留给母亲和兄长。埃莉诺姑母将她自己陪嫁的领地和宅邸都留给了乔尔丹。——伯利西亚一直在等待着真正的主人。” 罗莎曼德的声音有些发抖。 “这是我的……我们所爱的人们最后的愿望。我想将伯利西亚交给应该接收它的人。” “小姐。就算你这么跟我说,我也没有办法呀。你不明白吗?我是塔乌的头目,不是你的表兄。而且,说什么伯利西亚平原的领主,太夸张了。” 吉尔有些为难的耸了耸肩。 他飘然的语气跟往常没有什么变化,但似乎稍微多了一点点忧伤。 罗莎曼德直直的望着吉尔。不久之后她默默的行了个礼,便转过身,快步走出了房间。 在这段时间,伊文一直像一尊雕像一般沉默不语,只有眼睛闪闪发光。 他缓缓转过头冲着吉尔说道。 “乔尔丹-克莱维斯-贝林格?” “那位小姐似乎是这么认为的。真是会给人添麻烦。” 吉尔的语气有些苦涩。 “那实际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别开玩笑了。我像是贵族吗?你要是跟比思切斯说这件事,他一定能笑翻过去。——单说这件事,确实是很有意思。” “是啊。确实很好笑。” 但是给说出口的话相反,伊文一直用探寻的眼神望着吉尔。 “你说你认识我父亲。” “是啊。” “但是我从没听父亲提起过你。” “是吗?” “明明是贵族大少爷,但是完全不像大少爷的乔尔丹的事,倒是听了很多。” 贝诺亚的头目一动都没有动。但是他的嘴角却含着笑意,他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是吗?” “果然还是认错人了吧?” “是啊。格奥尔格在很多地方做过佣兵。会有我不认识的朋友应该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是啊。” 说完这句话,伊文依然没有动。 吉尔也没动。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和小麦色的皮肤很不相称的蓝色眼睛,接着叹了口气。 “唉,我真是有眼无珠。你这种配色奇怪的小孩,可不是那么常见的……” 伊文也轻轻叹了口气。 “你这么说的话,我也实在是个大笨蛋。没想到你居然是你。” “喂喂,刚刚不是说了认错人了吗?” “我知道。我只是想说,没想到世界这么小,你居然是我父亲的朋友。” 伊文一只手放在门上,另一只手挠了挠头。 他转过身背对着吉尔说道。 “喂,我知道是认错人了。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跟你说一句话吗?我父亲曾拜托我,如果见到乔尔丹的话,就替他传一句话。” 吉尔没有回答。伊文将这个沉默,当成是催促他继续说下去的信号,缓缓扭过头说道。 “他说,不要在意腿的事情。” “……” “我母亲也说了。如果乔尔丹也在的话,一定 会更开心的。不用在意格奥尔格的失误,常来玩就好了。还是说,乔尔丹因为还喜欢着她,所以不好意思来呢。她可是在丈夫而儿子面前若无其事的这么说呢。唉,真是的,虽然他是我父亲,但是我还是觉得他实在是伟大。” 伊文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完,耸了耸肩,接着走出了房间。 贝诺亚的头目依然没有动。 如果扭头往窗外望去的话,广阔的天空中,有一群鸟在空中飞翔。 吉尔的视线只是单纯的追随着那群鸟儿移动着。 罗莎曼德表情沉痛的走在本宫的走廊中。 虽然她自己没注意到,但是她现在差不多快要哭出来了。 姑妈——自己生下的三个孩子都先她一步离世的埃莉诺姑妈,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挂念着和第一个丈夫生下的长男。 数十年都行踪不明的那个人。周围的人都认为他已经死了,放弃了,但是只有姑妈不肯放弃。 我还没看到那个孩子的遗体,这就是姑妈的主张。 所以,乔尔丹还没有死。 那个孩子一定还活在什么地方。 这个想法就是姑妈的心灵支柱。 不能传达姑妈的心情让罗莎曼德觉得很懊恼。很遗憾。不管吉尔本人说什么,罗莎曼德都已经确定他就是表兄。但是,罗莎曼德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如此固执的否定这件事。 埃莉诺姑妈对于那个人来说难道不是亲生母亲吗。 虽然不知道他离开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希望他能够体谅到最后都挂念着他的姑妈的心情。 一直盯着自己脚下走路的罗莎曼德,没有注意到自己前面站了个人。 “怎么了?” 是巴鲁。 罗莎曼德慌忙调整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回到了本宫的中部。这附近有很多随从和侍女走动,还能看到抱着文件的书记官的身影。 “——没什么事。” 罗莎曼德勉强说道。但是,她却没能抑制住声音中的颤抖。 她想要走过去,但是巴鲁去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这张脸是没事的脸吗?” 巴鲁故意用有些粗鲁的话语来掩饰自己的担心。但是,现在的罗莎曼德根本没心情关注巴鲁。 “跟贵公没有关系!” 她高声说完,才回过神来。经过一旁的女官和随从都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日常公务时使用的道路就是所谓的《公道》。公爵可不能在这种地方高声喧哗。 罗莎曼德急忙从未婚夫身旁走过,快步离开了。 巴鲁也没有勉强追赶。他歪着头,望着罗莎曼德的背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女官长出现,轻轻跟他说道。 “——那个,巴鲁大人。” “这不是女官长吗。表兄爱妾的情况怎么样?王妃似乎帮了个忙。” “是的。多亏了她。早晚也会在内部公开,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些话……” “什么?” “在这里有点……” 接着女官长将巴鲁带领到没有人烟的阴暗处,有些犹豫的说道。 “陛下这次也迎娶了侧室,所以我就想索性跟您说……” “什么事?” “——贝尔敏斯塔公爵大人的事情。” 巴鲁不解的歪了歪头。 他在催促女官长继续说下去。 女官长猛地抬起头,将声音压得更低,跟巴鲁说了些什么,巴鲁大吃一惊,似乎又跟女官长确认了一遍。 接着,十几分钟之后,巴鲁出现在了贝尔敏斯塔公爵家里。 他要求见刚刚回到家的罗莎曼德,负责传达的随从说公爵现在不太舒服不想见,但是巴鲁却无视了随从,自己冲了进去。 此时罗莎曼德已经换上了舒服的衣服,躺在自己房间的长椅上。 看到冲进来的巴鲁,她皱起了眉头。 “我应该说过不见了?” 巴鲁并没有听她说的话。他站在离罗莎曼德稍远的地方,指了指椅子前面。 “站在那里。” “什么?” “你站在那里。” “——我没理由被贵公指挥。” “好了,站起来。” “你太无礼了,萨沃亚公!这是我家!” “你要是不站的话我没法跪!” 罗莎曼德坐在椅子上,呆住了。 巴鲁叹了口气。 “——我不是来吵架的。我是来求婚的。求你了,站起来吧。” “求婚……?” “是的。女性躺在椅子上太不像样了。虽然肚子里的孩子可能让你不舒服,你躺着也没关系。但是接受求婚的时候,你还是能站起来吧?” 罗莎曼德顿时目瞪口呆。她当然没顾得上要站起来。 看到罗莎曼德这个样子,巴鲁有些吃惊,又稍微有些生气的说道。 “我是听女官长说的。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罗莎曼德还呆在原地,等她回过神来,她立刻坐正了身体。 “萨沃亚公。那个,你的心情我很高兴,但是我还不想结婚。——对不起。” “你想让我们的孩子成为庶子吗?” 看到巴鲁哀求的样子,罗莎曼德也有些焦急。 她狼狈的摇了摇头。 “我没有这个打算。但是,万事万物都要有个顺序。陛下也是,最近也有了侧室,所以早晚也会生下继承人。——我们在那之后再结婚也不迟。” 巴鲁非常明白罗莎曼德在担心些什么。 萨沃亚和贝尔敏斯塔结合的话,那将会诞生最为正统的血统,能够匹敌王家,甚至能够凌驾于只是庶子的现今国王之上。 而这并非他们的本意。 罗莎曼德望着别的方向,继续说道。 “我不想让贝尔敏斯塔的名字威胁到王权。身为公爵家的主人,应该避免有损主君的举动……父亲是这么教导斯蒂芬的。贵公,应该也是这么考虑的。所以我也觉得……应该这么做。” 巴鲁在原地站了一会,接着便短暂的说了告辞,转身离去了。 贝尔敏斯塔家离萨沃亚家非常近。 回到自己家中之后,巴鲁和罗莎曼德一样,坐在房间的长椅上。 管家加萨送来了酒菜。 他是已经服侍了萨沃亚家数十年的人,主人在思考事情的时候,他都会默默的准备好酒菜然后退下,是个非常优秀的管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故意咳嗽了一声,吸引主人的注意。 “主人。我有些话……” 因为巴鲁没有回答,加萨便一个人继续说道。 “实际上,那个,今天白天,贝尔敏斯塔家的家宰来访……” 两人是住得很近的大家的仆人。互相之间当然是认识的。 加萨有些难以开口似的继续说道。 “然后,那个,按家宰的话说,他的主人最近的样子,有些……” “肚子鼓起来了吗?” “您、您知道了吗?” “就在刚刚,我去求婚了” “然、然后……!?” “被拒绝了。” 这句话给管家带来的冲击非比寻常。 他眼前肯定是一片黑。可怜的加萨差点就昏过去了,他脸色极差的开口问道。 “这、这……这到底是……被、被拒绝是……怎、怎么回事!?” “没有什么事,她只不过说暂时不想结婚。” 巴鲁的表情 也有些苦涩。 他一口气喝完了杯中倒得满满的酒。 “主人!现在可不是悠闲喝酒的时候!” 这次加萨露出了好像要咬人的表情。 巴鲁苦笑着将罗莎曼德的主张告诉了管家。 听完之后,加萨也露出了无法形容的表情,陷入了沉默。 他毕竟也是萨沃亚家这种大家的管家,大概也注意到现在的情况了吧。 巴鲁自言自语般轻声嘟囔着。 “表兄是庶子,这件事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了。而且要说的话,这位表兄自己也只能有庶子,这件事基本上也已经是注定的了。然后我们的孩子出生了。这是继承了萨沃亚和贝尔敏斯塔家的血脉,有着血统保证的孩子。嗯。——现在我就能想象到,母亲会说些什么了。” 加萨的表情也变得很沉重。 “不只是阿娅大人。肯定会出现想让您二人的孩子成为国王的动向。” “我不会让我们的孩子成为政治的道具。——就算这么说,也没什么用吧。原来如此,所以罗莎曼德无论如何都想让王妃生下王子。” “主人……就是这件事。王妃殿下还没有怀孕的希望吗?那个人如果生下孩子的话,只要她生下了王子,罗莎曼德的担心也就可以当成玩笑了。” 面对管家热心的话语,萨沃亚家的当主投去了讽刺的视线。 “你如果想有所期待的话,是你的自由。但是,这只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 “主人……” 加萨的意思是这样太过冷淡了,但是巴鲁却只是耸了耸肩。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王妃曾经说过,自己还没到发情期。 现在想来,王妃大概只是开玩笑才这么说的。 “那个王妃,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想要男人吧。……如果不做该做的事情,就不会生下孩子。因此,就不可能有王子出生。永远不可能。” 加萨当然不明白主人在说些什么。他沉痛的叹了口气。 面对他似乎在责备主君的态度,巴鲁再次冷笑了一下。 “正是表兄选择了这位王妃。” 当然,国王肯定已经明白这一切了。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到继承人的事情。本来,这应该是首先想到的问题,但是他却自己放弃了拥有嫡子的机会。 他恐怕是想将这一切痛苦都由自己承担。王冠也好、支配者的地位也好、权力也好,对于那位表兄来说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为了背负这么沉重的责任而降生的孩子太可怜了,他不想让那个孩子成为道具吧。 而这位国王,不知什么原因,迎娶了珀拉这位《妻子》。他当然会因此烦恼。 王妃明白国王心中的纠葛。可即使如此,她仍然主张说,国王不该为此放弃个人的幸福,全面支持国王和那位《妻子》。 巴鲁不由得微笑了起来。 “——这等于拥有百万援军啊。” “什么?” 萨沃亚家的当主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王妃就是守护天使。 “可是,就算如此,不得不放弃罗莎曼德和孩子,这我不能接受。” 加萨也表情严肃的表示赞同。 “正是如此。无论如何,罗莎曼德大人的孩子都是萨沃亚家的继承人。” “俗话说,很多事情做起来没有想得难。” “正是如此。” 虽然在这种情况下有些不同,但是加萨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 巴鲁也点了下头站了起来。 “我出去一下。可能会晚些回来。” “您要去贝尔敏斯塔家吗?” “不,罗莎曼德也是个固执的女人。就算再怎么说服她也没用。我去见见表兄。” 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萨沃亚公爵并不需要繁琐的传达和手续。他很快便来到了国王面前。 即使是这个时间,国王仍然把德拉将军和阿诺侯爵叫到政务室中,在探讨些什么。元老院的家臣们也在。 桌子上平放着什么东西,国王似乎对此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打扰你们了吗?” “没关系的。剩下的就是明天的事情了。” “——这是大陆的地图吗?” “嗯。看起来描绘非常模糊。哪怕只有沿岸部分也好,我想让他们制作出描绘准确的地图。特别是关于北方,简直跟白纸一样。这在实战上完全派不上用场。” 虽然他是在很不情愿的情况下坐上了王位,但他确实是一位很有能力的国王。 “对了,你有什么事吗?” “是的。我有一个请求,因此才来特别前来。” 面对表弟罕见的认真话语,国王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什么事?” “请您立刻发布逮捕令。虽然我不想麻烦公务繁忙的表兄,但是她有可能会逃走。” 国王听到这里也瞪大了眼睛。 “真是不平静啊。要逮捕谁?” “贝尔敏斯塔公、罗莎曼德-西里尔。” 国王吓了一大跳。 他再三追问,但是巴鲁的回答却没有改变。他只是说,能逮捕公爵的只有国王亲自签署的逮捕令,所以请务必帮忙。 “但是,罪状是?” “绑架。” “绑架谁!?” “我无法告诉您名字。他还没有名字。但是,对于我来说那是非常重要的人,我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人被她带走。” “表弟。你到底在说什么?” 面对狼狈的国王,巴鲁非常痛苦的皱起了眉。 “真是太不像话了,贝尔敏斯塔公将萨沃亚公爵家的继承人藏在自己的肚子里,想要逃回自己的领地。别家的公地有着自己的法理。要是让她逃回去了,我就没有任何办法了。真是无比惭愧,能不能请您帮忙呢?” 国王哑口无言的听巴鲁说完之后,大声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我当然会帮你。” 在场的德拉将军和阿诺侯爵脸上震惊的表情也消失了,都露出了笑容。 德拉将军拼命忍住笑,故意做出严肃的表情,跟巴鲁抱怨道。 “巴鲁你居然也如此狼狈。我知道贝尔敏斯塔公确实很难对付,但是为了要说服怀有身孕的妇人,居然要借助主君的力量,这可不是男人该有的行为。” 巴鲁也拼命做出无比遗憾的表情,但是他的眼睛中却含着笑意。 “请您尽情训斥我吧。我也觉得这么做很没出息,但是这种情况下,也无暇顾及男人的面子了。” 不久之后,式部省长官被叫来。 萨沃亚公爵诺拉-巴鲁和贝尔敏斯塔公罗莎曼德-西里尔的结婚许可立刻便做好了,国王也写了一封简短的书信给罗莎曼德,然后将这些文件交给了表弟。 巴鲁为了感谢表兄的心意深深低下了头,然后为了再次攻下那位顽固的贵妇人,孤身一人往贝尔敏斯塔宅邸走去。 那之后,两人间的对话变成了争吵,接着两家的仆人慌忙奔走,两方的亲族也都亲自出马,一番骚动之后,暂定在来年春天,罗莎曼德生产之后,举行结婚仪式。 第六章 国王立刻开始了调查。 首先,向《晓之星》号派去了官员,果然,得到的答复是没有这个男人。 另外也秘密监视了莱娜和那个男人相识的点心店,但是毕竟是个人员流动密集的地方。 并没有什么头绪。 结果,在没有发现任何线索的情况下,过去了十天。 莱娜的父亲听说女儿得急病去世非常震惊,母亲伤心的说明明是个从不生病的孩子,哭个不停,可是最终他们也只得无可奈何的接回了女儿的遗体。 珀拉很有耐心的安慰着这两个人,拼命给他们鼓劲,不过她自己也是满脸泪水。毕竟关系很好的女孩子突然死掉了。就算哭也很正常,但是知道真相的人们,都绝对无法忍受。 其中,夏米昂面对这次事件非常愤怒。当然这其中也有对国王差点被暗杀一事的愤慨,但同时夏米昂对于对方不亲自动手,而用甜言蜜语欺骗莱娜,让她犯下大罪,最后像碾死一只虫子一样杀死她的做法,感到异常愤怒。 而且,那个男人似乎是雪拉昔日的同伴。 夏米昂曾经愤怒的说,万一自己遇到了那个男人,一定要将他逮捕,但是王妃的侍女却表情复杂的说。 “我知道夏米昂大人的本领,但是请你一定不要做出这么轻率的举动。对比我之前的情况你就能知道了,这种情况下,除了接近莱娜的那个男人,肯定还有别的同伴。如果贸然行动,就算能抓住那个男人,说不定也会放跑真正的幕后黑手。” 雪拉是为了夏米昂的安全着想,故意这么说的。如果他说,你根本打不过,不要出手的话,随身带着佩剑的女骑士是不可能理解的。 但是夏米昂却不明白雪拉的这份心意。 她觉得,虽然寇拉尔城很宽阔,可与其呆在城里不出来,还不如出来找找看比较好,所以这几天,她一直都在人员密集的地方走来走去。 这天非常寒冷。阴沉厚重的云朵笼罩在天空中。看起来随时都会下雪。 而在这寒风中,此时夏米昂正屏住呼吸往港口的方向走去,突然一个意外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 “呦,这不是莱特吗!好久不见呀!” 她听到了这句话。 反射性的回过头去,就在刚刚走过的路上,两个男人正在对话。一个是脸色发红身材健壮的三十多岁的男人,这个男人正很亲切的跟另一个男人说话。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皮肤白皙,有着金褐色的头发。 对于男人来说,他应该算是身材小巧的那种,很瘦,相貌端正,但是嘴唇两侧微微翘起,看起来总是在笑着。 夏米昂不知不觉的握紧了剑柄。 没有确切的证据。无法断言。但是,也不能就这样放过这个男人。 两个男人立刻分开,被称为莱特的男人往市区的方向走去。 夏米昂跟在他后面追了过去。 她没有立刻上前质问是因为想起了雪拉说的话。她想确认一下他要去哪里,和什么人接触。 男人沿着市中心热闹的大道往前走着。虽然已经接近傍晚了,但是人还很多。所以夏米昂也安心的跟在他后面。 大概也是因为看他的外貌,实在不像是凶恶的杀人犯。对方的身体看起来这么瘦弱无力,身为女性的自己应该也能制服他。 就在刚刚,道路对面几个面露凶相的醉汉大声吵闹着结伴走了过来,男人低着头悄悄躲到道路的角落里,让旁若无人的醉汉们走了过去。 看到这里,夏米昂心想,虽然他很擅长甜言蜜语,但是大概对自己的身手没什么自信。 男人在人群中穿梭着,在一家杂货店旁边转了弯。 夏米昂慌忙追了过去,前面是一条狭窄的小路。 明明应该走在自己前面的男人不见了。 一瞬间,夏米昂茫然的呆立在原地,就在同时,她背后响起了一个愉快的声音。 “——兔子在笼子里了。” 夏米昂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她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原地。 从傍晚时分开始降下的雪,到了夜晚越来越大了。 没有风。花瓣一样大的雪片,不停无声无息的从天空中飘落。这是个宁静的夜晚。 西离宫中时间也静静的流淌着。 此时,王妃正在保养她的剑,而灰色的狼就蹲在她的脚下,雪拉正在为王妃做着上衣。 只能听到壁炉中火焰燃烧的声音。 这是让人觉得非常舒服的寂静。 “王妃殿下,打扰了。” 一个破钟一样的粗野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 这位不知趣的来访者正是浑身是雪的鲁卡南连队长。 他现在也是一脸苦涩的表情,似乎有堆积成山的抱怨想跟王妃说。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请不要跟市井之徒如此亲近的交流。而且也不要将负责值夜的士兵当成传令兵来用。这种时候,近卫兵居然不得不替城里的人将他们的信转交给王妃,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他还没等王妃说话,就递出了一封信。这是大门的门卫轮班送上来,一直送到了正门处,然后愤怒的鲁卡南连队长就亲自把信拿了过来。 不过,他还是很有礼貌的行过礼之后才转身离开,说不定他本人还挺享受这个过程的。 连队长带进来的雪融化在地板上。 雪拉将信交给王妃,想拿来抹布擦干地板。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新的客人出现了。 一位自称是德拉伯爵家仆人的男人,对于自己深夜来访感到非常惶恐,道过谦之后,战战兢兢的说道。 “小姐还没有回来,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这边……” 读过信的王妃平静的说道。 “怎么。夏米昂又是偷跑出来的吗?她现在正在洗澡。” “是这样吗。” “她今天晚上会住在这里的,不用担心。” “我明白了。我会这样告诉主人的。打扰了。” 男人低着头离开之后,雪拉惊讶的回头问道。 “莉?” 王妃表情严肃的将连队长刚刚拿来的信递了过去。信上的字句非常简单。 “亲爱的王妃殿下。 如果你想要回被囚禁的公主的话,明天天黑之后,一个人来到下面的地方——” 一同附上的地图上展示的地方,是寇拉尔郊外,是原野的正中间。 没有寄信人的名字。 雪拉脸色苍白的望着王妃。 “难道——” “他让我一个人过去。我去看看。” 王妃将信扔进壁炉中,坐回原来的地方,继续保养自己的剑。 雪拉也先将地擦干净。 缝完东西之后,他拿出自己漆黑的工作服,开始整理毒针和短剑等物。 两个人都一句话也没有说。 两个人都知道,就算现在吵闹争论,也没有任何用处。 王妃将磨好的剑收到剑鞘中,说道。 “你过一段时间再来。” 既然信上写了要一个人来,那就不能带着别人去。 雪拉老实的点了点头。如果是别人说要一个人去的话,他是绝对不会点头同意的,但这个人的话不一样。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打算乖乖看家。 “将军大人呢?” “明天,跟他说。” 雪拉也觉得这样比较好。 雪拉确信,有九成的概率,诱拐夏米昂的是那个男人。这样的话,就没有办法提前下手。 转天早晨也在下雪。 到了傍晚,王妃穿着长袖的内衣和毛织的外衣,又套上了外套,前往第二城郭内将军的宅邸。 刚刚从外面归来的将军,愉快的迎接了王妃。 但是,当王妃说出夏米昂现在处于何种状况之后,以豪杰著称的德拉将军脸色也渐渐变得灰白。 有一瞬间,他向王妃投去了责备的视线,大概是处于父母心,而责怪王妃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他吧。 对于得知爱女一整晚,都在凶恶犯罪者的控制之下,身为父亲会做出这种反应也是理所应当的。但是,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任何办法。而且,如果在昨天夜里就跑到地图上标明的地点的话,那更是愚蠢至极。 如果这样做的话,本来能得救的人也救不出来了。 将军抓住自己的膝盖,死死的盯着王妃。 “然后,王妃殿下……” “接下来我要去那里。” “一个人……?” “这是对方的条件。如果不按他说的做的话,夏米昂的生命就有危险了。” “但是……” 没有保证对方也是一个人。可能会被很多人包围,而且对方有可能把人质当成挡箭牌,不知道王妃会怎样。 但是王妃却非常泰然,跟德拉将军面对着面。 “那些人的目标应该是渥尔。但是却叫我过去。你觉得是为什么。” “啊……” “这说不定是想将渥尔和我分开的作战计划。” “这、这是……” “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方可能会用夏米昂做人质,将我引到远处。不过即使如此。我也一定会把她带回来的。就交给我吧。” 王妃眼中仿佛有绿色的火焰在燃烧,这种眼神、这种气魄,是不满十八岁的女孩绝对不会有的。 将军也满脸通红,用力点了点头。 “拜托您了。” “我也是。” “啊……?” “渥尔就拜托你了。如果,此举是佯动的话,他的周围就很危险。” “这件事,陛下他……” “我没跟他说。如果说了的话,他肯定也要跟过去。那个国王大人。” 王妃用跟平常一样轻松的与其说完,站起来转过身。 面对王妃消瘦的肩膀、纤细的身体,将军心中涌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感情。 “王妃殿下!” 王妃回过头来。 看到王妃的眼睛,将军闭上了嘴。那是非常清澈的眼神。 这眼神跟她脆弱的身体很不相称,那份坚强,曾经无数次帮助过大家。 现在,她也为了救出自己的女儿,非常理所应当的准备跳入陷阱之中。 将军几乎是眼含热泪。 “——实在是没脸见您。我们总是,将这么沉重的责任交给您一个人,依赖着您……可还是要请求您的帮助。——请原谅我们。” 王妃微微笑了笑。 “我可是那种,如果做不到的话就不会做保证的人。我一定会把夏米昂带回来的。请不要喧闹安静等待。” 这天晚上,因为《小姐》还没有回来,仆人们觉得非常担心,德拉将军解释道,女儿跟王妃殿下出去玩雪了。 王妃骑着马出现在王宫中的时候,雪突然变小了。 虽然是在大都市寇拉尔,但是只要离开城镇一步,周围便是一片宽阔的原野。王妃驱马前行了一个小时左右,来到指定的地点。 在原野的正中间,孤零零的立着一个简陋的猎户小屋。 雪已经停了,稍微刮起了一点风。天空上的片片云朵顺着风势飘动着。 夜晚视力很好的王妃没有点灯,接近了小屋,但是却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简陋的大门上没有锁。王妃大胆的推开门,小屋里面又黑又冷,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 王妃走出小屋,在周围转了一圈。 在门反面的墙上,发现了一个用墨写成的,大大的箭头标志。 而箭头指着旁边茂密的树林。 王妃再次跨上马,向树林方向走去。 在树林的入口处,再次发现了箭头。这次画在绑在大树上的木板上的。 指着树林内部。 这是脚下有着复杂隆起树木茂密的树林。王妃拴好马,自己走了进去。 刚刚下过的雪并没有阻挡王妃的脚步,她快步前进着。 天空晴朗。 月光照射进来,反射在细砂糖一般的雪上,周围突然亮的仿佛白天一样。被雪精心装饰过的树木看起来像一群小丑一样。这些美丽的、不会说话的小丑看着王妃一个人前进。 茂密的树木到了一个地方就消失了,出现了一片似乎是偶然产生的空地。 王妃眼前,有一片没有任何人足迹的纯白的地面。 然后,就在二十米左右远的树上,绑着夏米昂。 她身上卷着一层毛毯一样的东西,上面被绑了几道。虽然身体是站着的,但是头却无力的垂下,一动不动。 王妃反射性的想要跑过去。她想要先确认一下夏米昂是不是还活着。 ——但是,双脚却动不了。 并没有什么理由。 应该是类似于第六感这种东西让她停住了脚步。 眼前是一片像撒了一层细砂糖一样的美丽地面。 王妃集中注意力侧耳倾听。没有任何人的气息。 只有雪的味道,沉睡的树木的味道,以及清冽寒冷的空气的味道。 树枝因为雪的重量而弯曲,接着积雪发出声响,掉了下来。在这片寂静的森林中,这个声音似乎非常缓慢绵长。 王妃的脸因为认真而紧绷着。在隐藏自己的气息,或者捕捉别人的气息方面,她有着不输给野生动物的自信。 她不相信有《人类》能做到同样的事情,但现在不是困惑的时候。就算知道是陷阱,也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她拔出剑,慎重的往前走了一步。 什么都没发生。 因为这是一片开阔的地面,所以王妃本来以为只要走进去,就会有箭射过来,但是似乎没有这种迹象。 王妃动用了全身的神经去探查,走了一半的距离。 突然,右手方向的地面突然跳了起来。 并不是说地面动了或者隆了起来。地面上的雪变成飞沫,像雪崩一样向王妃扑了过来。 伴随着雪组成的烟幕,短剑也在同一时间飞了过来。而且并不是一两支。而是数支短剑同时向王妃袭来。 能够躲过这个攻击,即便是以战斗女神著称的王妃,也完全是侥幸而已。至今为止培养的感觉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便让王妃的手腕动了起来,在短剑触及到身体之前将其击落了。 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在短剑之后新的暗器飞了过来。 这次是连发的铅珠。 这一切都仅仅是在一眨眼的瞬间发生的。王妃一边用剑扫开这些毫不留情飞过来的铅珠,才终于亲眼确认到藏在地面上的对手的身影。 白色的。 王妃已经没有余力去确认对方的身形了。她只是无意识的认为对方也会跟雪拉一样穿着一身黑衣,但是此时也只能勉强察觉到对方穿着白色衣服。 一股疾风袭来。 王妃踢了一下雪往后退去。体内的警戒信号在不停作响。在告诉她这个对手很危险。 瞄准自己飞过来的这些暗器的猛烈程度,以及对方行动的速度都不寻常。对方强大到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人类能够做到的。 跳到空中的王妃落到地面上的时候,什么东西咬住了她的脚。 “……!!” 是铁制的利齿。 猎人们使用的捕兽夹被藏在了雪下面。 而王妃刚好踩了上去。 右脚被扎伤的痛苦和震惊,一瞬间,让王妃失去了平衡。 这一瞬间就足够了。 对于已经逼至王妃近前的男人来说,这一瞬间足以给无法行动的王妃刺下致命一击了。 就在这一刹那,脚下无法自由行动的王妃脑海中,闪过一丝让她感到恐惧浑身僵硬的想法。 来不及了。 不管怎么防御都防不住了。对方的动作比自己的剑要快。 王妃做好了被砍的心里准备。 就在这时,一个灰色的东西飞了过来。 巨大的灰狼,咬住了正想要砍向王妃的男人的左肩,接着跳开了。 “哎呀?” 这是猛兽的利齿紧紧咬紧自己的手腕,鲜血飞溅的时候,这个男人说出的话。 王妃看准这个间隙,打开脚上的铁制陷阱逃了出来。 没有受伤的那只脚一边在雪下面探寻着,一边隔开了一段距离。陷阱不可能只有一个。 两人此时终于在雪地上开始了对峙。 男人停下脚步,紧急处理伤口。他咬住短剑,撕开衣服,灵巧的卷在肩膀上止血。手法看起来很悠闲灵巧。 王妃也没有动。 王妃还没有愚蠢到,将对方的这个举动当成是可乘之机。 如果随便砍过去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是个线条纤细的男人。手脚很长,身材很均衡,但是整体看起来很小巧。 在血腥味中,王妃敏锐的嗅觉察觉到一丝异样的香气。那是一种有着蛊惑感,刺激着鼻子的味道,是从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让人感觉他是不是擦了香水。 知道王妃不会上当之后,男人回过视线。 月光照射下,男人的脸在微笑着。 “你有个很有趣的同伴啊。” 虽然做了应急处理,但是他左肩上渗出的血液还是染红了白色的衣服。 而飞溅出来的血迹,在雪地上留下了红色的斑点,他负伤的左手像刚刚那样握着短剑,非常愉快的笑着。 王妃剧烈喘息着。 右脚伤势带来的疼痛让她满头大汗,后背已经被浸湿了。但是,这也不仅仅是疼痛的原因。 “你……” 王妃毫不松懈的做好了准备。 男人的态度让她无法理解。体内的警戒信号越来越激烈。 “你……那个身体——怎么回事?” “哎呀,我正想问你呢。你的身体是什么构造?一般的人类的话,早就应该倒下了。” 他灵巧的耸了耸肩。 从出血情况和伤口的样子来看,这种动作应该因为《疼痛》而做不出来才对。 “而且你还带了同伴来,这违反规则了。” “抓了人质的卑鄙之徒还有脸说这些。” “我也是没办法呀。那个小姑娘握着剑跟在我后面。要是不做点什么的话,我就危险了。” 王妃低声沉吟道。 “别糊弄人了。你将什么都不知道的莱娜当成杀人的工具,不需要了就简简单单的杀掉。” “要是放着不管她才可怜呢。” 让人奇怪的是,男人的表情很认真。似乎真的觉得对方可怜一样。 “在国王的食物里下毒可是重罪。要接受近乎于拷问的审问和屈辱,被带到各种地方,最后还要被带上镣铐吧?” “你要是没有利用她,莱娜就不用死了。” 男人用沾满血迹的手挠了挠头。 这个举动让人难以相信他受了伤。 “就算你这么说。那个孩子对于我的工作来说是必要的。你说我做的过分,我也很为难呀。” 他这么说似乎真的觉得很为难。 他给人的那种困惑的感觉,就像园丁剪掉不需要的树枝一样,就像渔夫杀死鱼一样,就像是只不过是为了做这份工作做了必不可少的事情一样,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受到责备。 在某种意义上,跟那些举止冷酷无情的人来比,跟那些性格怪异享受杀人的人来比,这种人更加恐怖。 “我已经尽量让她没有什么痛苦了呀?为什么你会生气呢?从来就没有人觉得我做得很好。” 王妃冷哼了一声。 “不会有人觉得杀人犯做得好的。” “不过,你不是人吧?” 面对没有回答的王妃,男人笑了起来。 “你也是因为搞错了什么才生到这个身体中的吧。不对吗?” 王妃和男人仿佛隔着被绑在树上的夏米昂,在美丽的雪地中互相对视着。 天空中的云被吹散,不停飘过。 皓洁的明月数次被云朵遮住,每次被遮住的时候,都会在纯白的雪地上落下一片浓厚的阴影。 “我外表看起来是这个样子啊。虽然现在有些目中无人了,但是小的时候,经常被人夸奖说像天使什么的一样呢。实际上,我可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孩。——那一次,那个男人受了已经无法治愈的伤。肚子上开了个大洞,内脏也是一团糟。一个大男人哭着让我杀掉他。他非常痛苦,我看着都觉得他可怜。可是周围的人却只是哭着说些安慰的话。让他保持清醒什么的,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呀。他太可怜了,我实在看不下去。就把他杀了。” “……” “结果,这下周围的人立刻把我当成了坏人,真讨厌。说我是恶魔呀,魔性之子什么的,开什么玩笑。我明明是出于与工作完全无关的亲切,我到底什么时候做了过分的事情呀……” 那是个自嘲的笑容。 王妃慎重的说道。 “现在你的,工作内容是?” “干掉你。” 男人背后灰狼的眼睛在闪闪发光。 它已经做好准备这次一定要干掉对手。 “不许动!” 王妃喊道。 恐怕这片雪地下面全是陷阱。 “——你的目标只有我吗?从一开始就是?” “是啊。” “为此你杀了莱娜,还拐走了夏米昂?” “我本来想拐走你的侍女的。” 王妃眯起了眼睛。 男人开心的笑了起来。 “不过反正他也会来救你,所以我就觉得可爱的小姑娘更好。抢夺别人的猎物可不好啊。” “什么——?” 什么意思,就在王妃说出这句话之前,她蹬了一下地面,随着白色的雪沫飞了起来。 男人左手举着短剑,非常悠闲的说这话,同时右手不停的扔出铅珠。 “……呜!” 没能躲开的铅珠击中了王妃的右手。 幸亏隔了一些距离。并没有被打穿,只是打进了皮肤中。王妃知道,现在如果放下武器就等于死亡,所以她用双手握紧剑,跟飞扑过来的男人战斗起来。 同时王妃的剑飞走了。不,是被打飞了。 (什么……!?) 这简直让人无法相信。自己可是在剑术上,很少居于人后的。但是,现在没有时间发呆。对方翻过刀刃向自己攻来。 这次是王妃的速度更快。她抓住对方的手腕,反手一拧,让对方扔掉了武器。 王妃抓着男人的手腕,男人的身体便飞到了空中。他转了一圈,让自己的关节重获自 由。然后借助重力,从头顶向王妃撞了过来。 两个人扭打到一起,滚在雪地上。 跳出来的灰狼突然“嗷呜!”的惨叫一声暴跳起来。他的前爪被陷阱夹住了。 王妃也拼命想掰开男人抓住自己脖子的双手。现在对方在她的背上,将她按在雪中,脸埋在地上。 王妃发出了没有声音的惨叫。 难以相信。不管是被人从背后袭击成功,还是在力量是被压制住,都让她无法相信。 王妃虽然看起来纤细,但是体力和腕力都比大男人要强得多。但是,现在不管怎么挣扎却都无法动弹。 不只是因为右手和右脚受伤了。王妃完全被男人的腕力压制住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么消瘦的身体居然有着能和国王匹敌的怪力。 因为姿势对王妃不利,没办法甩开他。 “呜……” 无法呼吸了。眼前越来越暗。 不管身体怎么超乎常人,只要是流着血的生物,只要让血停止流动,就肯定会死。 而且,这个男人很擅长这种工作。 焦急。 已经无暇感到屈辱了。 在渐渐变得朦胧的意识中,勉强浮现出的,是分开的同伴的脸。 自己如果死了的话,如果在这种地方死掉的话——,路法会怎样? 他明明比自己要强得多。 却总是在意着这么弱小的自己,担心着自己。自己不想弄哭他…… “你如果不会被任何人伤到就好了。” 埃马洛克曾这么说过。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择了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把你交给我。但是我知道的是,只要你平安无事,他的心也就平稳沉静。不会愤怒不会疯狂,也不会因为悲伤而被压垮。” 实际上,那个同伴让人觉得,他似乎根本没有为他自己感到愤怒悲伤的能力。 “但是,你只要强大到能保护你自己就好了。再强大反而有害无益。” “路法也说过同样的话。” “路法,吗。你最近开始这么称呼他了啊。之前还是路呢。为什么?” “不知道。他让我这么叫他的。” “嗯?” 父亲眼中闪过一丝恶作剧般的光芒。 “所以,这就是他真正的名字了吧。这样的话,他应该也会用特别的名字来称呼你,是什么名字?” “艾迪。” 父亲不解的微微歪了歪头。理由是同名的家伙肯定非常多。 “还是说,从他嘴里叫出这个名字很特别吗?” “我觉得是的。被别人这么叫的话,总觉得,非常别忸。” “被他这么叫的话就觉得很舒服?” 自己老实的点了点头,父亲高兴的笑了起来,接着用他的尾巴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身体。 “你们两个人要好好相处。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终于有了个性格相投的朋友,而且是我的儿子,我真高兴。” 真是奇怪。他明明那么漂亮,什么都能做到,被同伴们爱着,可是路法却一直很孤独。 恐怕,如果没遇到自己的话,到现在也是…… ——不能死。 不能留下同伴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死去。 朦胧的视线中出现了那把剑。 这是他送给自己的剑,他说用这个保护自己。 虽然剑在自己伸手无法够到的地方,但是还是无意识的伸出了左手。脖子被勒住了数秒,已经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了。 只是不能死的执念让手动了起来,然后剑有了反应。 “哇啊!?” 被剑柄粗暴殴打的男人震惊的叫了起来。 王妃左手抓住飞来的剑,背上的力量有些放松了。她抓准时机翻过身体,用膝盖猛踢自己身上的男人。 遭受重击的男人陷入了毫无防备的状态。这个时候王妃又用尽全力踢了过去。男人承受不住,整个身体飞到了空地的另一端。 王妃顾不上喘气立刻跳了起来。手上的剑变得很轻。刚刚还是长剑,但是现在却变成了只有手臂长短的短剑。 王妃并不觉得吃惊。这只剑觉得这个对手用短剑更有效果,所以改变了自己的样子。王妃此时已经忘记了脚上的疼痛,忘记了手上的伤,也忘记了去调整呼吸,她向着被踢飞的男人扑了过去。 这次王妃已经调整好了姿势,向还没站起来的男人砍了过去,就在这个时候—— 王妃感到背后有人的气息。 森林中有人。 而且是有着明确的杀意以自己为目标的。 一瞬间王妃觉得血液都凝固了。她再次诅咒了自己的马虎大意。稍微考虑一下就能明白。 这个男人肯定是在刚刚开始下雪的时候就藏在地面上了。不然的话,不可能有那么平整干净的雪地。 可是,夏米昂身上却没有什么雪。 肯定是别的什么人,在雪停之前不久做的。 “……啊。” 王妃的一脚似乎很有效果。 男人坐在雪地上,靠在树干上,伸出双手双脚。 他抬头望着王妃,低声笑了起来。 “你,这个样子……在这个世上很不容易吧。” 他并不是挖苦也不是讽刺。他的语气非常感慨。 王妃的肩膀上下浮动着大口呼吸着。 右手和右脚的疼痛越来越严重了。铅珠还在右手中,靴子里应该也全是血了。 她很在意森林中的杀意。如果在这种状况下被瞄准的话,自己的话还好,如果对方瞄准的是被绑着的夏米昂,那就完全束手无策了。 面对停下动作的王妃,无法行动的男人说道。 “喂,王妃。我有一个请求,可以吗?” 如果胡乱行动的话,自己会被人从背后攻击。 王妃慎重的说道。 “什么?” “你能亲我一下吗?” “……” “然后这次咱们就算平手。” 似乎是双方都放弃的意思。 王妃稍微考虑了一下。这个提案并不坏。她探查了一下周围的气息,森林中的杀气已经淡了很多。 看起来,虽然对方是这个男人的同伴,但完全属于后援部队,只要这个男人不下令攻击,对方就不会行动。 王妃将短剑插入腰间,走了过去。 美丽的雪地上布满了格斗的混乱痕迹。 王妃踩在这些痕迹上,完全没有去碰崭新的雪地,来到男人的身边。 虽然对方看起来精疲力尽毫无抵抗能力,但是不能马虎大意。 来到对方身边,那个香味强烈的刺激着王妃的鼻子。那是很甜,很刺激,如果闻得久了会让人头脑麻痹的有毒的香气。 王妃慎重的蹲在男人面前。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能看出男人的面容姣好得超乎寻常。他孩童时代被人称为天使,似乎并非是谎言。 王妃随意抓住男人的右肩扭了下去。 发出一声关节脱臼的钝响。男人的右臂失去自由,无力的垂落。王妃毫无表情的对男人的左臂做了同样的事情。 而身体被摆弄的男人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抱怨道。 “……真过分呀。” “这是没有痛觉的家伙该说的台词吗。” 跟被狼咬伤的时候一样。不知道他是真的感觉不到疼痛,还是对于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虽然双臂的关节都脱臼了,男人也一脸平静。 但是王妃仍然没有放松。面 对这个对手,只要有丝毫大意,自己就没命了。 接着王妃扭动了对方的脚腕。 喀嚓一声,两只脚也动不了了。 虽然双手双脚都失去了自由,男人似乎也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痛苦。看起来对于这种对待也没感到什么屈辱。他反而有些开心的望着王妃说道。 “就亲一下要这么麻烦吗?” “不这么做的话,会很危险吧?” 王妃老实回答道。 实际上,即使这样要直接接触对方,王妃也觉得有些犹豫。 就算身体不能自由行动,但是毒蛇还有毒牙。 王妃的眼睛闪闪发光,谨慎的看着对方。男人笑了起来。 “你不会以为,我要用嘴给你下毒吧。” “不然是为什么?” 男人用唯一能自由活动的下巴,指了指被绑在树上的夏米昂。 “那个小姐的赎金。” 王妃挑起一侧的眉毛,冷笑了一下。 “真不巧。夏米昂可没有这么便宜。” “我可觉得这是个合适的价格。” 真是个嘴硬的男人. 王妃用看什么罕见的东西一般的眼神望着男人。关节全部脱臼还能这样表情如常,王妃自己也做不到。 王妃轻轻啄了一下男人依然笑着的嘴唇,站了起来。 她先将夹住灰狼前爪的捕兽夹打开。狂怒的野兽想要袭击已经无法行动的男人,但是王妃却抱住灰狼制止了它。王妃轻轻跟灰狼说了两三句话,灰狼低吼着变得安静下来,舔了舔王妃的脸,消失在森林中。 接着,她切断了对于眼前进行的死战毫不知情一直沉睡着的夏米昂身上的绳子。 夏米昂毫无意识的身体差点就跌落在地上。 她的脸色很差。 “只是让她喝了药睡着了,不久之后就会醒。” 手脚无力垂落的男人缓缓的说道,但是不只如此。夏米昂全身都冰透了。 王妃扛起夏米昂离开了。 她没有回头看那个男人。 来到拴马的地方之后,王妃将夏米昂放在马鞍上。单是这一件事,就花费了极大的力气。 好不容易做完之后,王妃深深叹了口气。 身体像一坨烂泥一样疲惫。大概也有伤口疼痛的原因吧,不过刚刚紧绷的神经带来的疲劳感更加强烈。 有一瞬间,王妃意识到自己有生命危险。 回头看去,脚部伤口的出血留下了一道血痕。但是,并没有人追过来的痕迹。 前方有人接近的气息。牵着马的雪拉赶来了。 “莉!?” 看到王妃按着右手,右脚也被血染红,勉强站立的样子,不得不说雪拉非常的意外。不管对方设置了什么样的陷阱,王妃都应该完全不当一回事才对。 “马上治疗……” 王妃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 “先治疗夏米昂。不快点让她恢复体温的话,会有生命危险。” 这附近就有恩德华夫人的宅邸。 两人立刻往那里赶去。 等到背着夏米昂的王妃离开之后,手脚不能活动的男人开始奇怪的扭动身体。 他将无法活动的右手按到背后的大树上,巧妙地计算着时机,整个身体撞了上去。 利用反动力,右肩的关节复位了。就算如此,一般的人类也不可能马上就随意活动手臂,但是男人却用右手将左肩和双脚复位。 森林中,表情严肃的班特亚走了出来。 他端正美丽的脸上全是恐惧的神色。 “——怎么回事?” “没怎么,如你所见。” 男人依然坐在雪地上。 他鲜明清晰像猫一样的眼睛中,闪耀着可怕的光芒。 “真是服了。我想到她不一般了,但是没想到这么不一般。” 班特亚没有回答。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样,表情僵硬。 不一般的应该是这个男人。 班特亚无法相信,有任何生物能跟他战斗,并势均力敌。 他本人似乎也有同样的感想。他歪着头沉吟道。 “她躲开了我全部的短剑和铅珠,还抓住了我的手,如果不是这种情况下,我肯定会以为自己在做梦,狠狠的拧一下自己的脸呢。单是这些就已经足够异常了,可是她居然以那么纤细的身体,使出了那么可怕的力量。她又没有使用护摩……” 这也是班特亚想说的话。两人战斗的状况自不用说,她与这个男人伺机进退,适时抽身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十七岁的女孩能做到的事情。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个失去故乡的少年改变了心中的宗旨,选择了她做新的主人。 “一整天都藏在地面下,设置好陷阱,还准备了人质,居然让她活着回去了。对手可是我呀,真是个笑话。” 虽然他嘴上在抱怨,但是语气却很愉悦。 “——今天完败了。” 他抬头望着明亮的月空,微微笑了笑,抬起手冲班特亚招了招手。 “什么事?” “扶我起来。我动不了了。” 班特亚非常明显的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他将自己的这个同僚看作是毒蛇、毒蜥蜴,或者说是更加危险的生物。他不想碰这种东西也是人之常情。 “我应该只是来负责确认的。” “别说得这么死板。” “这种程度的伤你不可能会动不了。” 浑身是血的男人低声笑了起来。 “不是伤。——是到时间了。” “……” 班特亚的脸色微微变了。 既然对方这么说,就不能放着他不管。 他缓缓走近,虽然明知道对方不能动,但是这并不是什么让人觉得心情愉悦的活动。这个男人会像猫玩弄猎物一般,会像狗跟主人玩耍一般,以开玩笑的心情用闪着冷光的刀刃直接砍过来。 面对只是低头看着自己一动不动的班特亚,男人吃惊的控诉道。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我保证。” “你的保证有什么意义?” “现在是有的。我要是被扔在这里,会被冻死的,这样的话,就没办法干掉那个王妃了。那我才是死不瞑目呢。更重要的是,你明白吗。这个工作没结束。就算我死了,还会有其他人来替我做。说不定会轮到你头上。不过,我都干不掉的人,谁还能干掉?” “……” “如果你不想跟那个奇怪的东西战斗白白死掉的话,现在帮我一把对你比较有利吧?” 班特亚终于露出了微笑。 这实在是很有说服力的辩解。 大大的壁炉中火焰猛烈的燃烧着。 夏米昂躺在长椅上,身上盖着几层毯子和毛皮。 大概是药效还没有过吧,就算恩德华夫人脱掉夏米昂的靴子,用力搓着她的双脚,她也没有醒过来。 而在两人旁边,王妃切开手臂,将打进手臂中的铅珠取了出来。 恩德华夫人有些担心的问道。 “再拿一些布过来吧?” “不,没关系的。添柴就麻烦你了。” 说话的是雪拉。他跪在王妃脚边,帮她包扎脚上的伤口。 夫人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望着雪拉。 深夜,浑身是血的王妃突然到来,而且原本以为是侍女的人居然变成了男人出现在眼前,会吃惊也是当然的。但是夫人并没有惊慌失措,她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知道你真 实身份的人越来越多了呢。” 王妃半开玩笑的说道,但是雪拉却认真的回答道。 “大家都是嘴很严的人,没关系的。” 雪拉一边用绷带缠住王妃脚上裂开的伤口,一边咬紧了嘴唇。 “——我应该一起跟过去的。” “你要是来了的话,早就没气了。” 王妃语气可怕的说道。 她靠在椅子背上,深深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缠着绷带的右手和右脚。 自己并没有马虎大意。已经拼尽全力战斗了。但结果却是这样。 王妃心中的感情不是愤怒也不是屈辱。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就是有一些小小的兴奋和一些不可思议的感动。 她想起自己碰触到的那个嘴唇的感触,以及在极近的距离看到的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 那是似乎哪里有些异样,非常锐利的视线。 那是一双危险的眼睛。 “——是我输了。” “莉?” “如果,格鲁迪没来的话,如果我没有这把剑的话,我已经死了。” 王妃轻轻抚摸着完全变换了形态的剑的表面,雪拉看着这把剑刃闪亮的美丽短剑,不解的歪了歪头。 “这……难道是,平时的那把剑?” 他平静的问出这句话,跟以前不同,最近的雪拉面对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也不会惊慌失措了。 “啊。长剑的话比较不利。因为那个男人用的是短剑。” 雪拉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一般情况下应该是反过来的。面对短剑,长剑更加不利,这不合常理。说完,王妃苦笑了一下。 “如果速度一样的话,长的比较有利吧。但是那个男人的剑速跟我一样,说不定比我更快。——你能相信吗?” 雪拉无声的摇了摇头。 自己曾跟那个男人战斗过。他确实有着超越常理的敏捷性。虽然自己当时觉得浑身发冷,但是王妃明明在自己还来不及有任何感觉的时候就战胜了自己呀。 所以自己才让她一个人去了。 王妃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嘟囔道。 “而且,那个身体,那个骨骼,那能压制住我的巨大力量。不管怎么想都很奇怪。用常识来考虑的话,这是不可能的。” 雪拉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 这个人说这种话完全没有任何说服力。 “按你说的话,你自己呢?明明只有这么纤细的身体,却有着能单手举起迪雷顿骑士团长的怪力。这已经非常超越常识了。” “我只不过是掌握了潜力的使用方式。只是使用肌肉的方式不同而已。” “……?” 雪拉并不明白王妃在说什么。但是他知道,王妃少见的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能使用药物,短时间内提高运动能力……” 王妃猛地直起了身子。 “真的吗?” “只是暂时的,不过,那种药物会让精神状态陷入异常,让判断力变得迟钝。会很容易兴奋,还会出现幻觉症状。更重要的是,如果经常服用这种药的话,会中毒……” 夏米昂轻声呻吟了一下。 两人中断了对话,注视着长椅。 就在两人注视着夏米昂睡颜的时候,雪拉不小心说出了一句本不想说的话。 “夏米昂大人——没事吧?” “没有受伤。虽然不知道对方给她吃了什么药,但她只是睡着了。” “不。不是这种意义上的……” 面对含糊其辞的雪拉,王妃干脆的说道。 “是指身体没事吗?” “……” “你们工作的时候,还会做出玩弄女人身体这种事吗?” “我是不会做的。” 雪拉斩钉截铁的说道。 “先不讨论为了收集情报或者接近目标的情况,在工作之前,这种举动会削弱精力,让感觉混乱,是严格禁止的。可是……” 那个男人跟在村子里长大的自己有着根本的区别。 所以,雪拉才会担心。 绿色的眼眸注意到雪拉的心思,凄惨的笑了笑。 “如果发生了那种事的话,我就把那个男人的脑袋拔下来。” 恩德华夫人抱着柴回来了。 她没注意道这两个人的气氛,将柴加入壁炉中,回过头来,瞪大了眼睛。 “夏米昂大人。您醒过来了吗?” 听到这句话两个人也回过头来。 躺着的夏米昂确实睁开了眼睛。 她茫然的环视着四周,接着跳了起来。不,是想要起身,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 王妃让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的夏米昂重新躺好,温柔的说道。 “这里是拉蒂娜的宅邸。不用担心。” 夏米昂点了点头,然后紧紧抓住了王妃的衣服。她的眼神有些迷茫不安。 “那个男人呢……?” “逃掉了。算了。夏米昂你也平安无事。” 夏米昂深深叹了口气,精疲力尽的躺了下去。就算王妃询问她发生了什么,因为疲劳和虚弱她也没办法好好回答问题。 而且,实际上她也没什么能说的。 在寇拉尔城中遇到了那个男人,失去意识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起来似乎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那你肚子饿吗?” 夏米昂摇了摇头,但是她不可能不饿。 恩德华夫人起身走进厨房,雪拉也跟了过去。因为夜已经深了,而且毕竟是这种事情,夫人并没有将仆人叫起来,一个人照顾着王妃等人。 夫人端来了温热的汤,夏米昂喝了一口之后,脸上终于也恢复了一些生气。 可是,现在,她愈发想知道,失去意识之后,自己的身体遭遇了怎样的对待。单是看她对待雪拉的态度就能明白。虽然平常能够平静的面对他,但是总觉得有些别扭。一想到对方是男人,身体就无意识的僵硬起来。 王妃开朗的同这样的夏米昂说道。 “你也累了吧。今天晚上就一起在这里睡吧。” 大概是觉得现在不能放夏米昂一个人吧。 拉蒂娜和雪拉离开之后,王妃一个人留在了客厅中,夏米昂非常苦恼的问道。 “王妃殿下……我……” 王妃并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 “没关系的。夏米昂还是跟被绑走之前一样。不用担心。” “可是……” 夏米昂的语气非常不安。大概是因为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更加觉得不安。 王妃微微笑了笑,轻轻亲了一下夏米昂的脸颊。 “你身上如果有男人的味道,我马上就能发现。所以没关系。” 夏米昂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朵根。 “王妃殿下!” “是夏米昂你想要问的呀。好了,睡吧。等天亮了就回家。” 客厅的长椅很宽大,躺两个人也很富裕。 王妃躺在夏米昂身边,毕竟是拼劲全力战斗之后,虽然这种举动非常不像平时的王妃,但是她还是立刻就睡着了。 另一方面,夏米昂的药效终于过去了,想睡也睡不着。 从震惊中振作起来之后,身为女骑士而锻炼出来的强大身心,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无比后悔。 那个时候的大意让她非常懊恼。 因为只有一瞬间,所以夏米昂并不知道那个男人有多厉害,也不知道那能让王妃大为震惊的本领。 她只是不断 的自责,对自己的大意感到后悔。不过,她身边一脸疲惫的王妃已经进入了沉睡。 右手绑着绷带看起来很疼。脚上也受了重伤,轻轻踮着脚。 虽然王妃并没有说任何详细的情况,但是她肯定是为了救自己才受伤的。 夏米昂很清楚王妃的本领。她以为,如果是堂堂正正的正面对决的话,那种男人一个两个肯定都不会是王妃的对手。 回过神来的时候,夏米昂已经是满脸泪水了。 大概是因为自己什么都做不到而感到强烈的无力感吧,更重要的是夏米昂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王妃,同时也对王妃心怀着无尽的感谢。 第七章 德拉将军彻夜未眠,看到女儿的归来当然是非常的开心。 但是,因为跟仆人们说女儿只是去玩雪了,所以如果太高兴的话,反而会让人觉得奇怪。大家会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拼命绷住嘴角,拼命忍住自己发热的眼眶,不让自己流出眼泪,这副光景实在是不像被别国的有力者们称为《斗将》的武将。 但是,看到王妃的负伤,他跟他的女儿一样变得脸色苍白。 “实在是,非常对不起……” 将军满头冷汗,深深低下了头,但王妃却只是摇了摇头。 “不。该道歉的是我。” “啊……?” 面对将军惊讶的神情,王妃并没有回答。 那个男人的目标一开始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以说莱娜也好,夏米昂也好,都是被牵连的。 德拉将军认为,既然女儿已经平安归来,就应该将这件事公之于众,搜索犯人,但是王妃却摇了摇头。 第一,那个男人肯定早就逃了,另外将这件事公开的话,那夏米昂被那个贼人绑架的事情也不得不公开,人们的嘴上可没有把门的,对于还未结婚的女性来说,可能会找来一些不好的传言。 王妃这样解释了。 既然王妃都已经这么说了,将军也不得不让步。毕竟为了救出女儿拼死战斗的是王妃。 “这件事也不用跟渥尔说了。都已经结束了。” 将军依然是一副不肯释然的神情,但是王妃明白,就算说了也没什么用。 回到西离宫之后,雪拉出来迎接。 因为雪拉毕竟是男装打扮,如果被恩德华夫人宅邸的人们看到就不好了,所以她就先回来了。 灰狼也回来了。 它看到王妃高兴的把鼻子凑了过来。 “真是多亏了你啊……” 被陷阱抓住受伤的前腿的伤口还很明显,但是这种伤它自己会舔好的。 王妃从这天开始,呆在西离宫里不再外出。 脚不能自由行动,对于王妃来说,等同于鸟被拔去了翅膀。为了疗伤,王妃和狼两个人(?)吃饱喝足之后,就一直躺在房间中睡大觉。 而雪拉此时发挥了曾经修行的本事。在《村子》里的时候,他不仅学了很多毒药的知识,也学习了很多疗伤药的知识。 只不过,在失去《村子》这个根基之后,就不是那么容易能得到原材料了。 他从王妃那里借来金钱,在城里买到必要的药剂,制作出效果卓越的疗伤药。 但是,最后做出来的药,有着非常难闻的臭味,是黏黏糊糊的芥末黄色的涂抹药物,王妃一脸很不情愿的表情。 对于这个人来说,药物只有在自然生长的野草一类。她很不愿意将这种不明底细的东西抹在身上。 “我就算了,你给格鲁迪涂吧。” 听了王妃的这句话,雪拉露出了非常受伤的表情。 “这可是花了三十波尔克姆金币的药。” 王妃瞪大了眼睛,痛切的说道。 “挣黑心钱的也不只是神殿的那些人呀。为什么会有这么夸张的价格?” “因为需要很多珍贵的材料呀。南方原产的东西价格本来就很高。” “真是一本万利。” 虽然很吃惊,但是想到让侍女的努力白费的话,她也太可怜了,所以还是让雪拉在自己手脚的伤口上涂了药。狼大概是察觉到不安慰的气息,缓缓的站了起来逃走了。 王妃皱着眉头,看着侍女为自己缠上绷带,很突然的问道。 “你说有那种能暂时提高运动能力的药。是什么药?” “我们管那种药叫护摩。” “……那是,吃的那种芝麻?(ps:护摩和芝麻日语发音相同。)” “不是。是一种暗号。不过实际上到底使用了什么……虽然肯定是使用了植物……但是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 “可是,这是你做的吧?” 王妃指了指自己手腕上涂抹的芥末黄色的药。 “就像我去城里购买原料一样,村子里也有专门负责这种事情的人。村里的药房里总是摆着数百种以上的药剂。我们从小时候就会自由的将这些药剂组合在一起,学习制作各种药物,但是只有护摩,送来的不是原料,而是直接做好的东西。” 雪拉一口气说完了。现在的自己对于这个人毫无隐瞒。 “不过那真的是把双刃剑。那不是通过锻炼来养成强大的肉体,而是刺激神经让其处于一种兴奋状态,让自己误以为自己变成了超人,只不过是短时间欺骗身体的办法。” 所以,药效过去之后,又会回到原来的样子。而且这种药有很强的依赖性。 使用过多的话会中毒,会非常渴望得到这种药,得不到的话会产生禁断症状。 不只称不上是一流,这种东西非常靠不住。所以雪拉所在的达利埃斯主要使用护摩进行治疗。 “那种药,有味道吗?” “味道?” “嗯。是一种让大脑麻痹的感觉,像很浓烈的香水一样……” 雪拉陷入了沉思。毕竟自己也不常接触这种药物。 “稍微有一些甜甜的感觉……” “不,不是那么高级的东西。就算离得很远味道也很冲。” “那个男人吗?” “是啊。” 王妃也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就算那个家伙,只是把我当成区区的女孩子想要侮辱我,他应该也不是那种,在决斗之前,要喷很多香水,爱打扮的家伙。而且,他藏在地面上,身上盖着雪,连我都没有看穿,他要是这么做的话,就等于把自己的位置告诉敌人。” 雪拉也有同感。 “就算我要跟鼻子不如你灵敏的人战斗,应该也没有心思喷了香水再去战斗。” “所以我觉得应该是有什么原因的。是跟护摩不同的什么东西吗,还是说他一次性使用了很大的剂量……” “要是这么做的话,还没等运动机能提高,心脏就停止跳动了。就算没那么严重,也会疯了。” “是吗?” “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是这样的,严格按照剂量使用的话很有效果。超过限度就会有害。如果胡乱使用就成了毒药。而且那本来就是烈性药。” 王妃思考了一会,接着轻声嘟囔道。 “……我觉得那个家伙不会死。” “啊?” “不。你说过,你以前曾跟他战斗过。” “是的。” “当时没有感觉到我刚刚说的那种气味吧?” “嗯。至少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王妃再次沉默了。 她似乎沉浸于自己的思考中。 她懒散的躺在长椅上,半闭着眼睛。 在她半闭的眼皮下面,能看到绿色的眸子在闪着光。 雪拉轻轻回到了厨房。 这种时候不要跟王妃说话比较好。 雪拉取出昨天就煮好的牛骨汤汁,开始着手制作晚餐。等到只剩下煮熟最后一道工序的时候,雪拉回到客厅,王妃依然维持着刚刚的姿势,躺在长椅上。 她完全没有看雪拉便开口说道。 “你们村里有没有让人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的药?” “嗯。” “我说的是,让人完全感觉不到骨折或者关节错位的那种强烈疼痛的药……” “嗯,有的。” “使用那种药物的状态下,运动能力会怎样?” 雪拉露出 惊讶的表情。 “会不能动。因为被麻醉了。” “手脚会完全麻痹吗?” “是的。” “为了让人感觉不到疼痛,身体也不能动了。是吗?” “麻醉一般都是这样的啊。” “那,止疼呢?这样的话,还能动吧?” “止疼跟麻醉不一样。镇痛剂是不可能让人完全感觉不到骨折的疼痛的。脱臼也是。” 不知道王妃是不是听到了这句话,她再次陷入了沉默。 “莉。” “什么?” “晚饭马上就做好了,要吃吗?还是说要继续思考?” 侍女似乎很在意自己的态度,谨慎的说出这些话,王妃忍不住笑了出来。 “当然要吃了。跟这种黏糊的芥末比起来,雪拉的料理对疗伤更有效果呢。” “要是涂了真的芥末可就不得了了。” 拉蒙纳副骑士团长嘉兰斯曾夸口说,受了伤吃饱睡好就能痊愈,王妃也不例外。 三天之后,她就能像往常一样来回走动了,七天之后就能毫无阻碍的挥剑,能和狼一起在山上跑来跑去。这是不输给野生动物的恢复力。 第十天夜里,王妃打算试试身手。 她在门禁之前走出正门,打算在夜深之后,越过夜勤士兵把守森严的三重城墙,回到西离宫。 当然,她的这一举动并没有告诉警备兵。 在那之前,为了消磨时间,王妃去了席萨斯。这是在寇拉尔市中,风气最差的地方,到处都是酒吧赌场和妓院。这里可是一般《王妃》大白天也不能来的地方,但是这个国家的王妃却完全不在意。 她用破布包住了显眼的头发,弄脏脸和衣服,装扮成山里的少年,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 有时,一些身材高大的男人看出她是女人,想把她拉到阴暗的角落中,不过最后能平安无事走出来的总是王妃,而强壮的男人们总是以大字形躺在地上。 王妃不会去赌博。也不会去妓院。她来这里是为了吃饭喝酒。 她随便走进一家居酒屋,躲开喧闹的男人们,小心的在墙边的位置坐下。 点了煮猪内脏和酒。 席萨斯最好的地方就是不会探究客人是谁。 店里的人明明应该见过王妃,但还是平静的接待了这名有着少女容貌的少年,在混杂的人群中,快速的送来了料理。 王妃一边吧嗒嘴吃着猪内脏,一边喝着在王宫中喝不到的烈酒,这时她头顶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一个人指着她对面的空座位说道。 “我可以坐这里吗?” 请,王妃本想这么说,但是她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那双麝香猫一般的眼睛望着王妃,微微笑了笑。 那天晚上,王妃很晚都没有回来。 雪拉一直没有睡等着王妃归来,他有些担心。 翻墙是王妃偶尔会做的恶作剧。如果是平时的王妃肯定不会被发现,但是她的伤才刚刚好。 雪拉心怀不安等了几个小时。深夜已经过去,到了接近天亮的时间,王妃才终于回来。 “发生什么事了?” 雪拉忍不住问道,王妃干脆的回答道。 “我见到那个男人了。” 一瞬间,雪拉没想到她说的是谁。 王妃绿色的眼眸中闪耀着戏谑的光芒。 她似乎喝了很多,脸颊有些红。 王妃躺在客厅的长椅上,雪拉就站在她身边。 “那个男人是……那个男人吗?” “嗯。” “在哪?” “青鹿亭。” “啊……?” “是席萨斯的酒馆。名字是青鹿,可猪肉却很好吃,特别是内脏。也有很多好酒。” “是在那里偶然遇到的吗?” “似乎是对方先发现我的。” “然后呢……?” “喝了火酒,吃了炖菜。” “跟那个男人一起?” “嗯。我们俩面对着面。那个家伙,看起来很瘦,实际上特别能吃,我吃了一惊呢。” 注意到王妃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愉快,雪拉觉得不寒而栗。 太奇怪了。 这个人是不会原谅伤害自己的对手的。 因此才会和国王产生激烈的冲突。 她居然能和拼死战斗的对手,气氛和睦的一起喝酒,这实在是太让雪拉意外了。 “那个男人真有意思。” “……” “他没有疯,非常正常,也有着属于自己的正义感,但是却完全没有伦理观。” “他大概是不把人当成人来看吧。” “就是这个。不过……跟你说的有些不一样。” 雪拉不解的歪了下头,王妃苦笑着说道。 “你的意思是,明明知道对方是人,但是却不把对方当人看的意思吧?” “嗯……” “那个男人不知道这一点。他不把自己杀死的对手当成和自己一样的生物看待。不过,他也没有轻视对方。他也没有那种,认为自己是天选之人的优越意识。只是单纯的认为是不同的生物。——跟我很像。” “莉!?” 雪拉几乎惨叫了起来。 “请不要这样!到底哪里像了!?” “那个家伙倒是比我淡泊得多。” 王妃只是说了这句完全不是回答的回答,接着自言自语一般继续说道。 “人类不也是一样的吗。比如对于帕莱斯德人来说,就算坦加人一个不留全都死光了,大概也没什么感觉。因为他们认为对方跟自己是不同的人。不过如果对方里面有自己亲戚的话就另当别论了……不过那个家伙完全是一个人。” “请用我能听懂的话解释一下。” 王妃看了看有些生气的侍女,微微笑了笑。 “好难啊。你还是把我当成人类来看待吧?” “至少我不觉得你是正常的人类。” “所以说,我说的并不是这个次元的概念。比如说……你会做料理吧?” “嗯。” “为了调味会放一些叶子吧?你不吃那些叶子,等到香味完全渗透进去之后,就会把叶子拿出来扔掉……” “是说的月桂树叶吗?” “什么树叶都可以,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跟你说明明不吃还要扔掉太过分了,与其这么做,还不如让叶子就一直长在树上多好,你会怎么想?” 雪拉吃了一惊。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做这种事被人说过份的话,我也很为难呀。” “一样的。” “……?” “对于那个男人来说,莱娜就是月桂树的叶子。被人说过分的话,他也很为难。” “等一下。莱娜可是人啊?跟树叶不一样!” 王妃耸了耸肩。 “所以说,让那个男人明白这个道理是不可能的。不过,他并不会胡乱杀人,跟其他人比起来,算是有良心的。” 雪拉大口喘着气。 这是近似于恐惧的喘息。 这个人是不是不正常了。 虽然不太可能,虽然不想这么想,但是她是不是被那个男人骗了,是不是中了什么魔咒,变得不正常了。雪拉脑海中甚至想到了这些。 大概是知道自己的侍女在想些什么,王妃笑着挥了挥手。 “不要这么铁青着脸。我很正常。” “……可我觉得你说的话很不正常。” “那,就再说一件你不喜欢的事情吧。冷静思考的话,我对于莱娜的死没有任何理由感到愤慨。” 雪拉完全陷入混乱,往后退去。 他觉得自己在做恶梦。 王妃愉快的笑了起来。 “我们就聊了这些事情,不过还是要好好做个了结。” “聊……” 让人觉得丢脸的是,雪拉的声音在不停颤抖,语气也近乎悲鸣。 王妃抬头望着雪拉,微微笑了笑。 那是像猫一样的眼睛。 “那个男人似乎没有痛觉。” “……怎么,回事?” “我问他了。完全消除痛苦,并且不损害运动机能。这种药是不存在的。” “嗯。” “不过,被格鲁迪咬了之后,你知道那个男人说了什么吗?” 雪拉用视线催促王妃继续说下去。 “他说了,哎呀。就像是被蚊子咬的时候说的话。格鲁迪在狼里面也属于比较大的那种。他被格鲁迪正面扑中,狠狠咬了一口,居然没有倒下。还能用满是血迹受伤的手继续使剑。他漂亮的行动,我现在都觉得吃惊,那可不是十几天能养好的伤。” “他不是在硬撑吗?” “不是。我可是让他双肩双脚的关节都错位了。可他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如果他是在硬撑的话,那实在是太了不起了……不过,我觉得他肯定是不能感觉到疼痛。” “——这种人是不存在的。” “存在的。很罕见。不过,这属于一种疾病。” “……” “外界的情报,热呀冷呀,还有身体感受到的情报,比如烧伤呀,撞到什么东西呀,那是身体无法察觉到这些情报的一种病。不,身体本身是知道的,但是他却意识不到。当然,这不是常见的病。非常罕见。” “……” “这种情况实际上非常危险。可能因为没注意到自己在流血,因为失血过多而倒下。就算被刀剑刺中,就算是伤及内脏的重伤,也会误以为是擦伤,最后变得无法挽回。因为无法感知到气温的变化,所以可能会在炎热的天气下若无其事的行走,最后因为中暑倒下。或者明明气温已经降至冰点以下,但是却没有注意道,只穿着很薄的衣服,最后引发了肺炎。这样的话,没有痛感根本就算不上是好事。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体不受伤,不生病,必须要花费数倍于常人的注意力。” “……那个男人,是得了这种病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会说煮猪肉好烫好烫,然后一边吹凉一边吃呢。” “……?这不是很奇怪吗?皮肤感觉不到热,舌头能感觉到?” “是很奇怪。所以不知道他觉得热只是在演戏,还是说他真的能感觉到炖菜的热,只是在战斗的时候为了感觉不到疼痛,用意志力控制了自己的身体。” “这……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肯定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不过我觉得,有八成的可能性,他感觉不到。” “……” “那个男人生活在我和你完全不知道的世界。那是感觉不到火是热的,冰是冷的,是即便粉身碎骨也感觉不到疼痛的世界。这样的世界能想象吗?” 雪拉抱住浑身汗毛倒立的自己,摇了摇头。 现在他就觉得浑身发冷。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曾经跟这么不明底细的人战斗过。 “不只如此。就算感觉不到疼痛,但是如果身体受到打击,比如说腿断了的话,肯定会变得很难跑步……” 一直呆立在原地的雪拉突然开口说道。 “那个,这种情况,能跑吗?” “因为完全没有痛感,肌肉也没有麻痹。应该还是能动的吧?” “可是——骨头都断了呀!?” “我应该说过了。你所知的常识,在这个男人身上是不适用的。” 王妃用有些严厉的语气说完,苦笑了一下。 “虽然这么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可能知道。总之,是个很难对付的对手。就算他没有这种特殊体质,也很难对付。因为那个男人战斗起来跟我势均力敌。” 虽然王妃的表情有些复杂,但是她的心情还是很愉快的。雪拉依然感到了一种恐惧感,他望着王妃,浑身颤抖着说道。 “莉……” “嗯?” “那个男人——不行。” “什么不行?” 雪拉犹豫了一会,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人类。我知道你生活在我不知道的世界中,我也知道你觉得人类都缺少一些什么。但是,求你了。请你不要对那种人抱有同族的意识。从莱娜那件事上就应该知道了。那……不正常。” 王妃耸了耸肩。 “很不巧我对正常的男人没有兴趣。” “莉!” “开玩笑的。他可是想要我的命啊。我会好好应对的。” 王妃结束了对话,走进了寝室。 雪拉一整夜完全没有合眼,就这样迎来了天亮。 就算想睡也睡不着了。 自从呆在王妃身边之后,从来没有感到如此的不安。 失去村庄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曾觉得不安,但是现在,雪拉是因为担心王妃才觉得不安。 可话虽如此,他并不是担心什么灾难降临到王妃身上。这种情况的话,那个人还是有能力摆脱的。 雪拉感到的不是这种担心,让他自己都觉得吃惊,她在王妃身上感觉到的,是在在那个男人身上曾感知到的一种,不明底细的不安。这让他非常害怕。 人们称她为战斗女神。自己也觉得她就是战斗女神。 但是,那个人的心到底是什么样的呢。虽然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但是她真的是人类的同伴吗。 雪拉被这种思绪束缚住了。 如果她不是的话,如果她在那个男人身上感到强烈的共鸣的话,那就大事不好了。 面对自己愚蠢的想法,雪拉咂了一下舌头,但是想到昨天王妃的样子,就不能完全否定这种可能性。 对自己的主人——至少是自己认定为主人的人心怀这种怀疑,对于雪拉这种生物来说,简直是让他心如刀割。 更可怕的是,雪拉并没有人能够诉说这种苦恼。平时的话,他可以跟王妃说,但是这次是王妃变得靠不住了。 雪拉完全不记得这一天是怎么过去的。他机械地起床,机械地工作着。 他想了很多,在苦恼和混乱之后,他下定决心找陛下谈谈,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 望着即将落到帕奇拉山脉后面,变得红彤彤的太阳,雪拉苦笑着叹了口气。他是在嘲笑,自己面对突发事态的时候,还是不知该如何应对。 不过,决定了要跟陛下商量之后,他的心情轻松了很多。 他做好了晚餐的准备,但是天黑之后,王妃也没有出现。 雪拉将冷掉的料理又加热了一遍,但是王妃还是没有出来。 渐渐的,一直等着主人归来的侍女,感觉到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如果王妃要在别的地方吃饭的话,一定会跟雪拉说一声。 白天的时候,确实看见她好几次。 雪拉使劲回想,王妃是不是说过今天不需要做晚饭了,但是他觉得应该是没有说过。 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反射性的站了起来,抓起烛台,去摸索房间角落隐藏的橱柜 。 铅珠、银线、极细的短剑等物,那些不能被人看到的武器都放在这里。 雪拉慌忙打开隐藏橱柜的盖子,照亮了里面,脸立刻就白了。 所有的铅珠都消失了。 现在不是磨磨蹭蹭的时候了。他冲出西离宫,朝着芙蓉宫跑去。 这里就是所谓的,国王的《新居》。 珀拉刚刚成为爱妾的时候,王妃也曾冷嘲热讽的说过,不要总是泡在芙蓉宫里,偶尔也到西离宫来看看。结果,国王却一脸认真的回答道,这样的话,你也一起来芙蓉宫吃晚饭吧,王妃却笑着说,怎么能打扰新婚夫妇呢,结束了这段对话。 这超乎寻常的两个人,即便国王有了侧室,两人的夫妻关系(?)也依然很好。 最近,因为跟珀拉要好的少女的去世,珀拉非常伤心,国王因为担心她,一有时间就会来芙蓉宫。 现在他们正好在吃晚餐。 本来这种时候雪拉应该避讳一下,但是现在是非常事态。他催促着等候室的随从,为自己通报。 国王中断了晚餐走了出来,面对脸色苍白的侍女,说关于王妃殿下有事情要说,国王露出了有些苦涩的表情。 “难道说,她不会又是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了吧?” “不是的,她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很精神……” “那是什么事?” 雪拉深深吸了口气,说道。 “通俗的说——她有了别的男人。” 听了这句话,国王似乎也吃了一惊。 他瞪圆了眼睛。 “这可真是……通俗得可怕。”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似乎很喜欢那个人,今天晚上大概也是因为和那个男人……有约才出去的。” “哦!?世上还是有这么好奇心重的男人呀。” 国王似乎觉得很有趣。 “毕竟是莉。反正不是什么正常的《约会》。放着不管也没关系吧。本来,打扰别人的恋爱就不太好。” “现在可不是该怎么悠闲的时候!那个人的低级趣味太过分了!把所有的铅珠都拿走了!” 雪拉难得脸色大变,国王也瞪圆了眼睛。 “拿着必杀的武器去约会还真是可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雪拉看了芙蓉宫里面一眼,压低声音说。 “是杀了莱娜的那个男人。” 国王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他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眼神锐利的望着雪拉。 “这可不是低级趣味的问题了。为什么让她去了?” “我也没有办法!等我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你知道约会的地点在哪吗?” “大概,是席萨斯的青鹿亭……” “我知道了。” 国王先返回了房间,简单的跟正在吃饭的爱妾解释说,突然有了急事要出去一下。 详细的情况什么都没有说。 珀拉也没有追问。这个人最大的优点便是明白自己的立场。 国王就这样走出了正门。路上,他来到第二城郭中塔乌自由民的宿舍,在吉尔和伊文茫然的注视下,从一个身材跟自己相仿的男人身上扒下一套衣服,抢来一把制作粗糙的剑,将自己镶嵌着金银的剑塞给了那个男人。 雪拉也模仿了国王的举动。在这里,跟在本宫工作的那些女孩子比起来,有更多庶民阶层的女孩工作。他随便跟一个女孩换了衣服,借来了化妆工具,飞快的给自己化上了浓妆,并将头发松散的绑了起来。 国王和王妃身边的侍女消失了,出现了一个自由民和普通酒馆的陪酒女。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伊文瞪圆了眼睛问道,但是国王只是回答了一句,“不能说。” 接着便离开了夜晚的寇拉尔。 青鹿亭今晚也很热闹。 食物又便宜又好吃,酒也很有味道,当然会这么热闹。 从在厨房拿着菜刀的男人们,到端菜的女孩,大家都忙得身上渗出一层汗。说到店里的构造,正面很窄,但是里面很深。 热闹的店里,客人的进出就很频繁,不过在里面的角落中,也有呆得很久的客人。 王妃正和那个男人面对面吃着饭。 两人并非特别约好的,只不过仿佛理所当然一样,在这里见面。 两人要了菜和酒,也没有互相对话,只是默默的吃着东西,突然王妃开口问道。 “你是杀人犯,欺诈师,另外还是个骗子。” 而忙着吃东西的男人,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我可没骗过你呀。” “你不是说出于怜悯之心才将受伤的人杀掉,结果被人称作魔物吗。雪拉说,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那是因为,那个小姑娘是村里长大的。” 男人耸了耸肩,微笑了起来。这似乎是他的习惯。 那是仿佛吃了人的无畏笑容。 “杀了那个人反而是拯救了他的灵魂。他肯定是接受了这种教育吧。真是可怜。这种问题居然谁都不会怀疑,教育的成果也真是可怕。” 王妃夹起猪肉皱起眉头。 “就算怀疑了,如果圣灵带着光环出现的话,肯定也会立刻跪倒在地吧。” 男人用力拍了拍手。 “是的。就是这个。那个家伙真是纯情呀。” 男人仿佛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露出了有些怀念的笑容。 “不只是你那里的那个小姑娘才这样。村里长大的家伙都很有意思。忠实的服从主人的命令,如果做得很好的话,主人会摸摸他的头,给他吃的,他们就为此高兴得不得了,真是可爱呀。” “你不会觉得高兴吗?” “不会呀。首先,我根本没被夸奖过。” “……?” 王妃微微眯起眼睛,望着男人。 “没有人夸奖过你?” “工作就是工作。好好做完工作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如果我们的头领毫不顾忌的夸奖我的话,我反而会觉得恶心。” 男人拄着下巴,轻浮的笑着。 “你觉得,杀人有趣吗?” 男人不解的歪了歪头。 在王妃面前露出了认真思索的表情。 “我从没觉得有趣啊。杀人这件事本身,不管是用什么手法,都没什么区别呀。” “那为什么还要继续杀人?” 没有人夸奖他,就证明没有人为此承认他的能力。 如果他对于自己的本领心怀自信,并以此为傲的话,那应该是很痛苦的事情。 肩负着王国中枢的家臣们,也会因为这种原因,跟其他家臣发生争执。 极端的情况下,有的家臣会因为自己的能力得不到认可,而感到不满,最后甚至会谋反。 虽然没有人夸奖他,但是这个男人有着远远超乎其他人,超一流的技术。 当然,他也应该有着与此相称的自信。 王妃本来还担心自己会问到对方不能接受的地方,会伤害到他的骄傲,但是面对王妃的质问,男人只是平淡的说道。 “我也没有别的可以做的事情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放弃这个工作?” 男人瞪圆了微微上吊的眼睛。 “可是,我没有放弃的理由呀?” 王妃轻声笑了起来。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 但是,她只是低声的笑着。 接着频频注视着对方的脸说道。 “你的名字是 ?” 在最初的那片雪地上,在前几天的邂逅之后,这是第三次见面了,王妃却是第一次询问对方的名字。 对于这个问题,男人似乎很满足。他微笑了起来。 “莱蒂齐亚。” “我家的侍女也好,你也好,为什么都会起这么可爱的名字呢……” “让我说的话,你的名字也很可爱呀。格林塔。正式的名字是格林迪艾塔吗。虽然抱怨父母给自己起的名字不太好,但是真是不配你。” 王妃耸了耸肩。 “这不是父母给我起的。” “我也是。” “……” 男人迅速回答道。 绿色的眼睛探查般的望着对方。相应的,男人的眼睛本来应该是黑色的,但现在却看起来有些透明,像猫的眼睛一样闪闪发光。 “不过,我也不是像你那里的小姑娘一样,是村里的宗师给起的名字。我是不一样的。是捡到的。” “捡到的?” 男人笑了笑。他似乎成功的让王妃吃了一惊,非常高兴。 “想知道?” “有点。” 王妃老实的回答道。 这个年轻人虽然接受着跟雪拉完全不同的机关的训练,但是两人的性格相差也太大了。 “你跟我的侍女,为什么都是法罗德一族呢?” “大概是想隐瞒这个名字吧?” “雪拉不知道法罗德。但是你却知道。这个区别是怎么产生的?” “你问我怎么产生的我也不知道啊。因为完全没有联系呀。从村里到我这里的也只有班特亚一个。” “你说谁?” “雷加的班特亚。不厌其烦的想干掉你那里的那个小姑娘的那个人。那个人,虽然是在村里长大的,但确实很能干。” 不知道男人想起了什么,一个人笑了起来 “不过,那个小姑娘也有可取之处。他毕竟也躲过了我的攻击。” “那是因为你手下留情了吧。” “也算不上是手下留情。只不过是跟他玩一下。不然的话,就把他杀了。” 他的语气似乎觉得有些厌烦。 袭击王妃时候的那种敏捷性已经完全消失不见,现在他给人一种慵懒忧郁的感觉。 他坐在椅子上的姿势就很懒散。 王妃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明白了。 “你想要势均力敌的玩耍对象?” 听到这个问题,男人笑了。 “不是我自夸,我在这个世界上,算是有本事的那种人了。虽然杀人这件事本身我觉得无所谓,不过有些工作无论如何只有我能做。而干净漂亮的处理这些工作,让我觉得非常有趣。不过,跟你战斗的时候的那种愉快有趣,是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所以一起玩吧,他仿佛是这个意思一样,清透的眼睛闪闪发光,冲着王妃笑着。 王妃也笑了。 她并不讨厌这样。 王妃和这个男人都有着身为战士的自豪。王妃是为了活下去,这个男人是为了完成暗杀的工作,让他们充分发挥自己的本领,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愉悦和满足。 “真是遗憾。如果没有莱娜的事情的话,我跟你应该会成为意气相投的朋友吧。” 听了王妃的话,男人的眼神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你跟那个孩子关系那么好吗?” “不是的。” “那你没有理由生我的气呀。” “确实如此。你杀掉莱娜这件事本身,对我来说是无所谓的。我也没有道理对于每个人的死都感到生气。” 男人露出了开心的表情。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只不过……” “嗯?” “你做的事让珀拉哭了。” “……” “让渥尔非常生气。” “……” “这样非常不好。” 男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但是他的表情依然很悠闲。 “你看重的,只是这两个人吗?” “不。还有雪拉,还有夏米昂,还有其他很多人。而且,就像莱娜那样,就算我自己觉得无所谓,但是我喜欢的人觉得很重要的人。” 男人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我不会碰这些人的。我也是因为工作,不得不干掉你,可我也不想被你讨厌。” 他一点都不觉得矛盾,非常认真的说出了这些话,真是让人有些奇怪,也有些可怕。 但是,王妃也很认真。 “你这样做就最好了。我也因为事情发展成这样,不得不干掉你,但是我不希望你太恨我。” “不过,这种事情,有意思吗?为了毫不相关的人战斗,保护他们,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在我看来,你做的事情非常徒劳无用。” 王妃淡淡的笑了笑。 “理由的话,你刚刚不是说过了吗。” “嗯?” “我也没有别的可以做的事情了。” 两人互相对视着,同时笑了起来。 特别是男人他抱着肚子大笑着。最后还用手指擦去眼睛上笑出的眼泪。 “原来如此啊……是啊。不能抱怨别人的喜好呀。” “正是如此。” 男人一边笑着一边又要了一瓶火酒,打开瓶盖,为自己和王妃的杯子里倒满酒。 “干杯吧。——为了庆祝这愉快的时间。” 王妃也没有异议。 实际上,跟这个男人说话实在是很有意思。完全没必要重复解释一些没用的话。就算什么都不说,也非常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两人慢慢喝完了杯里的酒。 男人擦了擦嘴角说道。 “这上面,正好有个房间。” “……?” “如果你觉的可以的话,咱们继续上次的事情吧?” 王妃的嘴角翘起笑了笑。 “可以吗?” “什么?” “现在的你没有那个味道。” “……” “那应该属于你的一种把戏吧?” 男人耸了耸肩。 “确实今天我没有使用护摩。所以,也并不是说我现在就不能成为你的对手。” “你真敢说呀。” “你要是这么想的话,就试试看吧?” “好啊。” 真是志趣相投的对话。 不管是听到这段话,都不会想到这两个人是互相想要对方的命的关系。 然后,变装之后的国王和雪拉,在喧闹声的掩护下,藏在屏风后面,偷偷的看着这两个人。 国王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莱蒂齐亚,他确实很消瘦。是个纤细的男人。实在不相信他有着能跟王妃打个平手的本事,不过话虽如此,王妃自己也是,那纤细的身体和实际的战斗力有着非常巨大的差距。 身材高大的自由战士和美丽的陪酒女,完全顾不上吃饭喝酒,在屏风的缝隙里专注的偷看着。这个举动实在是非常可疑。 在店里跑来跑去端菜的女孩,也向他们投去了厌恶的视线,但是他们完全不介意。 “看起来很亲近啊。” “是很亲近。” “两人聊得很起劲啊。” “是很起劲。” 雪拉觉得自己都不正常了。 那个人有自信能分辨出毒药,所以才一起吃饭喝酒的吧,但过于自信是禁忌。那个男人有可能带着王妃感知不到的未知的药 物。 不久之后,王妃和那个男人站了起来。 本来以为他们要出来了,可是他们却走到了厨房旁边的台阶旁,跟看起来是店主的男人说了些什么,接着就一起上了二楼。 “他们要在这里战斗吗?” 国王轻声嘟囔着,望向雪拉。 “如果是一对一战斗的话,原则上我们不应该出手,不过你说之前那个男人是设好了陷阱等着她的?” 化着浓烟妆容的陪酒女表情僵硬的点了点头。 “他在雪地下面放了二十个捕兽夹。” 而且还小心的在上面铺了一层布,这样下过雪之后,那些利齿也不会太显眼。 那个男人藏身的洞穴也是如此,他在地面上挖了一个有点深的洞,在上面盖了一层薄板,让雪可以自然的落在上面。然后那个男人一直寒冷的土地下藏着,至少等了大半天。 一想到这里雪拉浑身发冷。 自己曾经也是刺客,也会为了杀人而行动。但是,那个男人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同样是人类所为。 让人联想到冷血的爬虫类动物。 因为客人很多人气旺盛,店里非常暖和,但是雪拉却在微微发抖。 一点也不像。 那种东西跟王妃绝对一点都不像。 国王也抱起胳膊,露出少见的严肃表情陷入沉思。 “好!” 国王下定决心之后站了起来,猛地朝刚刚跟两人说话的男人那里走去。 他看着二楼问道。 “刚刚那两个人去哪了?” “啊……?” 脸色发红的男人吃了一惊,他似乎误会了什么,露出了下流的笑容。 “别这么不知趣呀,客人。上面是带人进去的。他们现在大概正在享受吧。” 很不巧,他们现在确实在享受,但是享受的内容可能不太一样。 “他们进了哪个房间?” “别开玩笑了。你是哪里的?缠着人家偷看有什么意思。这里是席萨斯。而且你这个体格,走在外面的话,肯定会有很多女人缠过来的。马上就能左拥右抱了。不过,能不能享受到,还要看你有没有钱了。” 面对说个不停的男人,国王以压倒性的压迫感继续追问到。 “刚刚,那两个人,进了哪个房间?” “真是不讲道理的家伙。我怎么可能把这种事告诉毫不相关的人!” 国王单手抓住那个男人的前襟,将他双脚离地举了起来。 “如果是别人的话我就不管了,那是我老婆。他们进了那个房间?” 国王一边说着,一边歪了歪头。虽然自己没有说谎,但是这种角色——看起来像是来抓自己妻子和她的奸夫的这种角色,总觉得是哪里搞错了什么。 雪拉也同样觉得有些怪异,但是最后还是问出了房间号码,两人一起跑上了楼。 在长长的走廊两端,有很多扇方面。 接着——走廊前端右侧的一扇门,以猛烈的速度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更准确的说,是房间里的什么东西撞到了门上,因为这个反作用把门撞坏了。 那个撞坏了门锁,从房间中撞到门上的东西,滚到走廊另一侧的墙边,接着跳了起来。 “莉!” 只有一瞬间,王妃转过头望向这边,她的嘴角上一片血红。接着她又冲进了房间中。 两个人全力跑过走廊。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房门打开的房间门口,同时差点沐浴在从房间里不断飞出铅珠中。 雪拉立刻趴在地上。 国王也立刻躲到门后。 速度太快了。实在是没办法击落这些铅珠。 王妃也趴在房间内的地板上。准确的说,这是准备飞扑出去之前,手脚着地的姿势。 接着,男人来到窗户敞开的窗边,探出身子。 然后微微笑了笑,说道“再见了。” 接着他从二楼的窗户跳了出去。 王妃也立刻跳了出去,想要追过去。当然,国王和雪拉也跟了上去。 但是,他跳落的位置很不好。这是繁华道路的重要位置。 男人的身影隐藏在嘈杂的人群中,已经看不到了。 而路上的行人,用诧异的眼神望着从二楼跳下来的这异常奇怪的三个人。 “……跑得真快。” 王妃嘟囔道。 “受伤了吗?” 国王问道,王妃摇了摇头,舔了舔嘴唇。 “是那个家伙的血。我咬了他的右手,结果就是这样。” “他真的感觉不到疼吗?” “啊。——索性直接咬碎就好了。” 这真是可怕的发言。 听到骚动声,警备兵跑了过来。 国王表明了身份,接着无视了大吃一惊全身僵硬的士兵们,立刻下令要追捕穷凶极恶的犯人立刻派人过来,但是王妃却阻止了他。 “不用追了。” 国王非常吃惊。化装成陪酒女的雪拉也是一样。 “说什么呢!怎么能放过他!?” “他还会来的。” 说完王妃淡淡的笑了笑,国王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但是,身为法律最高负责人的国王,是不可能放过杀人犯的。 “不行。他现在应该还没有跑远。也不能让第二个、第三个莱娜出现!” 面对国王的叫喊,王妃轻轻的摇了摇头。 “如果让人追的话,追兵全部都会被他干掉的。” “……他不是受伤了吗!” 失血的程度跟人类生命的维持息息相关,国王有着切身的体会。 就算不疼,伴随着大量的出血,运动能力当然也应该会降低。按照常识来考虑的话应该是这样的,但是王妃却冷笑了一下。 “是吗?我倒是觉得他已经想到我们会这么想,在等着追兵呢。” “他是怪物吗!?” “是啊。他是跟我一样的怪物。” 国王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 他偷偷瞥了雪拉一眼。这位忠实的女仆看到国王的视线,轻轻点了点头,接着国王沉稳的向陷入震惊的警备兵询问道。 “不好意思,这附近,有没有能安静说话的地方?” 在席萨斯这可是个难为人的要求,但是警备兵很熟悉这附近,他们说出了附近一个饭店的地址。 到了那里之后,发现这是一家夹在两家店之间,像荒废的房屋一样的店。跟青鹿亭很不一样,阴暗,狭窄,只有一个看起来不好相处的老大爷,待在柜台后面。 他瞪了着奇怪的三个人一眼,说道。 “要点什么?” “有什么?” “饭和酒。” 这真是一点都不亲切。 看起来这家店的酒和料理都只有一种。这样是不可能热闹起来的。 王妃要了酒,另外两个人要了套餐,还没等料理做好端出来,国王便冲着王妃说道。 “你说他还会来,可等到出现牺牲者就太晚了。” 王妃没有回答。她冷淡的拿起眼前的皮革制酒杯,喝了一口酒。 “这是操纵了服侍国王爱妾的少女,企图暗杀的男人。这件事不能交给你一个人处理。我为了保护王国的安全,也有处罚这个男人的义务和权利。这次的场所不太好,但是如果有一大队全副武装的军队将他包围起来,一起发起攻击的话,应该不会出错。” “他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王妃的声 音非常冰冷。 “那个人,我来干掉。你不许插手。” “那是不可能的!那可是杀掉了莱娜,想要干掉你的男人。我怎么可能默默看着!” “吵死了!” 国王顿时哑口无言。 雪拉也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冻住了。 果然很奇怪。完全不像平时的王妃。 国王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他有些疑惑,仿佛在看什么没见过的东西一样,望着王妃。 “到底怎么了?一点都不像你。” “是你一点都不像你。你想摆出一副丈夫的态度,对我指手画脚吗?” 被这么说完,国王也变得面红耳赤。 “确实,我只不过名义上的丈夫,可我还是有为你担心的权力的!” “你是在担心我吗?” “是啊!” “不是因为嫉妒吗?” “稍微有点!” 国王堂堂正正的说道。 那个男人和王妃之间似乎有什么别人无法插足的东西。国王原本以为,最能理解王妃,最性格相投的人应该是自己,现在他觉得自己被疏远了。 在端坐的国王旁边,雪拉也面红耳赤的低下了头。也就是说,自己也是在嫉妒。 王妃笑了出来。 她握着酒杯的把手,扑哧扑哧笑个不停。 国王轻轻叹了口气。 “我说的是认真的。我并没有想对你行使丈夫的权力和主张。但是,那个男人是罪犯。而且是凶恶的杀人犯。他的毒牙并不是仅仅指向了莱娜一个人。同样的事情他应该已经做过无数次了。如果让他活下去,还会出现受害者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他。” “我知道。我也不想放过他。” 王妃说完,国王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可是,你们俩却那么亲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约定,但是两个人去那种地方的二楼,在外人眼里那就是约会。” “我去见谁,跟哪个男人两个人单独呆在房间里,都用不着你管。你就装作看不见就好了。” “这可不行。你听好,这是无关夫妻情义的。我怎么能眼看着你掉进陷阱里呢。” “真是个爱吃醋的国王。你要是这么罗嗦,我就跟珀拉说了。” “我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在一旁听着的雪拉都开始觉得头疼。 为什么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就这么没有紧张感呢? 而且《王妃》跟《爱妾》告状,说国王对自己见异思迁,真是闻所未闻。 冷淡的老大爷将料理的盘子扔在国王和雪拉面前。 有着与众不同,很香的味道。 两人自动的中断了争吵。国王是吃晚饭吃了一半突然离开的,雪拉也从白天开始就什么都没有吃。 “哦……?” “啊,好吃……” 让人意外的是,端出来的料理非常好吃。 以红芜菁和猪肉为主,还加了各种蔬菜用红葡萄酒烹煮,让香辛料更有味道。 这是雪拉从未品尝过的异国味道。 “老板。真好吃。这是哪里的料理?” “故乡的味道。” “你是哪里出生的?” “这种事情,看店名不就知道了吗?” 真是态度冷淡。 虽然并没有注意到门口有挂牌子,但是国王也没有再问什么。 相应的王妃开口问道。 “一个人生活在这种陌生的土地上,不会寂寞吗?” 老大爷瞪了王妃一眼。 大概他的意思是多管闲事吧。 王妃苦笑了一下,回过了视线。跟国王说道。 “在异种族之间孤零零一个人并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事。不过,人类之间的话还好。至少大家会为同样的事情感到高兴或者悲伤。虽然多少有一些个人差异。” “……你和那个男人的事情吗?” 王妃点了点头。 “你有过在不同物种之中生活的经历吗?外表看起来跟自己是同一个种族。语言也相通。但是却不能让对方理解自己感受到的东西。对方也理解不了自己。虽然说不上是坐立不安,但是怎么说也算不上是觉得舒服。自己和他们之间总是有一堵看不见,又无法去除的墙。” “……” “我生活在人类社会中就是这样。大概,那个家伙也有着同样的心情。” 国王叹了口气。他非常苦恼的摇了摇头。 “难道你……” 说到这里国王就说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了。 是不是对他心怀好感,要这么说的话,不用问肯定是有好感了。因为毕竟两个人能亲切的交谈。但是,面对面的问莉是不是爱上了他,国王又觉得有些肉麻。 “你说他还会来……也就是说,你不会先下手?” “如果知道他在哪我先去找他也可以——为什么这么问?” 王妃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她似乎不明白国王想说什么。 “不,也就是说,所以是那个……” 国王非常苦恼的挑选着语言 “你似乎很喜欢那个男人……所以,我觉得你是不是不想杀他。” “确实,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杀他。” 王妃无视了大吃一惊的国王和雪拉,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微笑,继续说道。 “——我倒是想吃掉他。” 国王明白,这并不是那种形容肉体关系时使用的比喻,而是词语本来的意思。 王妃仿佛想起刚刚的感触和味道,舔了舔嘴唇。 “很奇怪的味道。如果你们的味道是健康的肉的味道的话,那家伙就是非常扭曲的,仿佛泡在药里的那种味道。总感觉,如果吃掉一整只手臂的话,似乎会中毒。可让人为难的是,真的很好吃。” 国王皱起眉头向王妃抗议道。 “你实际上是吃人的吧?我和雪拉,你都说了好吃了。” “所以说,我喜欢的人就好吃。” “……” “真是讽刺吧。越是喜欢的人越觉得好吃。你们就是很好的例子。单是血就很好喝。珀拉和夏米昂一定也很好吃吧?拉蒂娜也是。团长的话感觉肉可能会有点硬,伊文的话……” “——等等!!” 国王这下也脸色大变,但是王妃脸上却浮现出迷之微笑。 “我开玩笑的。我不可能这么做呀。还有别的很多可以吃的东西呢。” 雪拉也感觉浑身发冷抖个不停,但是王妃却说出了更可怕的话。 “反正也要杀的话,我倒希望我杀的人好吃一些。比如父亲的仇人什么的。我本来也想吃掉的,不过身体不能接受。” 国王瞪圆了眼睛。 “你在父亲仇人的尸体前,考虑的是能不能吃这个问题吗?” “不要杀死不吃的东西。这是父亲教我的。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我想既然杀了就不能浪费。可是,简直是臭不可闻,让我觉得恶心,实在是没法吃。” “听起来有些恶趣味。” “要这么说的话,那个家伙更是恶趣味。我觉得喜欢的人好吃。他却觉得,越是喜欢就越想杀死。” “……” “所以,我觉得其他被害者应该不会出现。看起来,他似乎是被我迷住了。所以在杀死我之前,杀死别人是无法让他满足的。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国王痛苦的抱住了头。已经完全无言以对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国王还是确认道。 “你为什么要和这种人一起吃饭喝酒?” “一起聊天很有趣啊。” 国王沮丧的低下了头。 雪拉也沉默着,举起手表示投降。 国王拄着脸颊露出非常苦涩的表情,望着雪拉。 “这是个问题。” “所以我已经这么说过了。” “——你们在说什么?” 王妃一个人非常疑惑。 国王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 “你的态度让人觉得不安啊。你如果一直执着于那个男人的话,就会受他的影响,似乎会被他带走。” “被带走?” “是啊。至少在我眼里看起来是这样的。我完全没想对你持有什么丈夫的态度,但是,跟那个男人扯上关系之后,你是不是有些迷失自我了?如果你被对方强硬的带入了他的节奏,自己陷入混乱的话,在战斗之前就已经输了。” 雪拉觉得安心了一些。现在的自己实在是不做不到清清楚楚的问出这种话。 王妃饶有兴趣的歪了歪头。 “原来如此。你们看起来是这样的吗?” 她眼中闪耀着恶作剧般的光芒。这种时候,跟平常的王妃一样。 “我自己哪里都没有变。只不过,因为那个男人处在跟你们正相反的位置上,因为你们不能理解的东西,我可以理解,所以你们才会觉得很奇怪吧,但我没想到你们会因此而责怪我。” “可是……” “跟人类交往之后,我已经变得很懂礼了。所以看起来有些像人类了吧,不过那只不过是表面而已,只不过是我自己的一部分而已。我心中还有着跟那个男人非常相近的部分。你们之前都没注意到这部分。或者说是看不到。或者说根本就是视而不见。——仅此而已。” 王妃这么说完,国王也不得不闭上了嘴。 以前自己便时而会想。这个小小的美丽的脑袋中,到底在想些什么,这看起来是美少女的身体中,到底容纳着怎样的灵魂。 即便她的性格和习惯是跟人类完全不相容的,即便整个世界都想与这名少女为敌,自己也想做她的朋友,国王是这么想的。 “莉。” “什么?” 国王凝视着这数年来自己最为信赖的同盟者的脸庞,说道。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能杀掉——那个男人吗?” 王妃歪着头微微笑了笑。 这个举止非常可爱。 “真是愚蠢的问题。我对那个家伙怀有好感。脾气相投。一起聊天也很愉快。但是……” 接着王妃露出了一个难以形容的笑容。 “那个家伙想杀我。这就是全部。我不想死,也不能死。我会在被杀死之前杀掉他的。” 王妃冷冰冰的说道。 这份气势,让雪拉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这比显而易见的杀气更为恐怖。 另一方面,这种地方确实跟那个男人很像。他们能将喜好和杀害完全分离开来。 国王用力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这样的话,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只不过,如果对方使出了卑鄙的手段,或者想要以多欺少的话,我也不会袖手旁观。我会自己出手的。” “你突然变得懂事了呢?” “没办法啊。因为你能够无视自己的喜好,将那个男人视作敌人,这样就可以了。——你是一名战士,不是需要别人保护的女人。” 王妃身上散发的那种冷淡的气氛消失了,她终于高兴的笑了起来。 结完账走出店之后,王妃高兴的跟国王说道。 “喂,名义上的丈夫。” “怎么?夫人。” “肩膀借我一下。——被踢的地方有些疼。” 国王瞪大了眼睛。 “哪里被踢了?” “侧腹。骨头……应该没事吧?” 王妃说就算骨头断了,肋骨也很快能好,所以没关系的,接着她扭过头望着雪拉说。 “所以他跟你战斗的时候,没有味道呀。那家伙,真的很擅长战斗。就算不使用药物也无可挑剔。只不过,力量上有些下降。被他正面攻击,骨头居然没断。要是下雪那天的话,肯定会断个两三根。” “现在是佩服他的时候吗?” 就算想借肩膀给王妃,两人身材的差距也太大了,国王抱起了王妃,让她坐在自己肩膀上。 “喂!” “别闹。丈夫抱起受伤的妻子是理所当然的。” 国王似乎非常乐在其中。 王妃也并没有觉得非常讨厌。 她高声笑了起来,抓了抓自己眼皮子底下国王黑色的头发。 “没办法了。就让你做吧。” “是啊,在肩膀上老实乖乖呆着吧。” 王妃舒服的坐在国王的肩膀上,国王就这样慢慢往前走着,身后的雪拉拼命忍着笑跟着。 他们就这样回到了城里。 “啊,真是服了。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莱蒂齐亚非常高兴的说道。 他现在正站在席萨斯酒馆的屋顶上。在建筑这么密集的地方,在房顶上走比在地面上走要快得多。而且这么做对莱蒂齐亚来说一点都不费事。 同样站在屋顶上的班特亚吃惊的耸了耸肩。他明明非常讨厌身上受伤,但是居然两次都浑身是血,还能这么高兴的说话,实在是让他无言以对。 “你看到同族,也会觉得高兴吗?” 班特亚若无其事的问道,莱蒂齐亚转过身来说。 “你呢?” 被反问的班特亚沉默了。这个有着人类形态的麝香猫,看着这个男人笑了起来。 “那个银色的孩子,你总是护着那个孩子,是因为他是你的同伴吗?虽然我不知道村子是什么样的。是会让人想死的东西吗?” “——你不明白。” 班特亚的声音很低。有一种忧愁的感觉。 那是种恐惧感、失落感以及席卷而来的虚脱感。 自己的根本,自己生存的基础,在一瞬间全都消失了,那是仿佛大脑和心脏突然被人夺走的感觉。 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才好,该相信什么活下去,活着又有什么用呢。 并不是想死。只是强烈的感到,自己必须去死。 雪拉和班特亚都经历过同样的过去。 他们失去了同样的东西,忍受着同样的恐惧感,活了下来。 “你是绝对不会明白的。” “彼此彼此。我感觉到的东西你也绝对不会明白。” 莱蒂齐亚微微笑着。琥珀色的眼睛中闪耀着可怕的光芒。 班特亚错开了视线。一直盯着看的话太过危险了。 “……那个王妃,能明白吗?” “嗯。真有意思。她跟我一模一样。虽然兴趣的倾向稍微有些不同,但是就像跟镜子里的自己聊天一样。大概,她也是这么想的。” 班特亚完全呆住了。 这种生物在这个实际上居然有两个。 “这样的话,她就不是人类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看这个。” 莱蒂齐亚伸出了刚刚被咬的胳膊。 班特亚看了一眼淡淡的问道。 “这是什么伤?” “那个王妃咬的。” 班特亚端正的表情出现了巨大的变化。他忘记了平日的习惯,举起这只纤细的手腕。 “开什么玩笑……” “那可是又小又漂亮的白色牙齿。就像珍珠 一样。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啊啊啊……感觉被咬掉了一块肉。” 莱蒂齐亚觉得很有意思,但是班特亚却少见的露出僵硬的表情。他抬起脸低声沉吟道。 “……这不是人类牙齿的咬痕。” “我刚刚就说了吧?她咬我的时候我仔细看了。完全是人类的牙齿。但是伤痕却完全像是被狼咬了一样。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非常愉悦。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那应该是披着人皮的什么东西吧。” 莱蒂齐亚若无其事的说完,开始平静的给手臂缠绷带,而跟他相反,班特亚的表情依旧很僵硬。仿佛身边有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一样。 “你……不好奇吗?打败自己的对手是什么东西,是什么样的生物?” 这位纤细的法罗德的年轻人,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抬头望着比自己高很多的同僚,完全不顾及对方的反感,抱住了对方的肩膀。 “班特亚。这就是你的坏毛病。想太多的话就没法行动了。村里的家伙都像你这样,不去想重要的东西,尽想这些无所谓的事情。你明白吗,不管王妃是什么东西,是什么生物,你听我说。” 这位毫无疑问是法罗德一族中最强的刺客,用有些戏谑的眼神看着自己全身僵硬的后辈,微微笑了笑,继续说道。 “只要把她杀了,那她就只是尸体了。” 半个月之后,班特亚在拉格朗的法罗德伯爵宅邸,见到了宅邸的主人。 即便是中央的人们无法想象的遥远国度斯克尼亚,对于班特亚来说,也早已是走惯了的路。 “莱蒂的口信。现在暗杀掉那个王妃非常困难。希望得到支援。” 听到班特亚平静的话语,伯爵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思考了一会。 闪耀着异样光芒的银灰色眼眸以及那份沉重的沉默,都表达了伯爵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具体来说,是这样的。如果自己一个人干的话,不管自己运气再好,最后都会以平局告终。如果想要切实的干掉对方的话,除了自己以外还需要三个人,而且,要做好出现牺牲者的心里准备。如果想要打倒王妃,而且想要我方毫发无伤的话,至少需要包括班特亚、若斯兰、敏兹在内的八个人。——就这样。” 暗杀一族的首长长叹一口气。 “居然会这样……” 后面的话他似乎说不出来了。这长满银发的大脑中正在飞速的进行着计算。 根据接下这份工作的村子的报告,考虑到要杀的对象,并没有特别限定期限,依赖一方也知道这份工作很困难,同意说即使花上一年也可以接受。不过,对方很坚定的说,如果花上两年的话会让他们为难。 这件工作是去年秋天接下的。 也就是说帕莱斯德在那个时候,已经决定在两年后的夏天之前,向德尔菲尼亚展开攻击。 那之后已经到了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到三月了。 剩下的期限差不多还有一年半。 必须要在今年之内,最晚也要在来年的春天之前处理掉这件事。 所以自己才派出了被认为有着绝对胜算的莱蒂齐亚,但是没想到却是这么大的失误。 失去莱蒂齐亚确实很可惜。他在法罗德漫长的历史中也有着极为稀有的才能。但是,换句话说,因为他的才能太过特殊,所以没办法传承下去。 “在你看来,那个王妃,怎么样?” 班特亚轻轻耸了耸肩。 “莱蒂不会要求不必要的东西。” 虽然自己不擅长应对他的性格,但是班特亚却能够诚恳的评价对方的能力。如果那个年轻人一个人无法干掉的话,那不管是别的任何人去都会被反杀。 “莱蒂齐亚怎么样了?” “被打得落花流水。不过他自己却很享受这件事,这点确实很像他。就像……” 说到这里,班特亚露出了很不爽的表情。 “就好像——坠入情网一样。” “那就好。” 伯爵说道。 如果他这么喜欢的话,肯定会杀死对方。 “姑且不论你,其他的人现在腾不出手来。就算要派遣援兵也要花些时间。你告诉莱蒂齐亚先静观其变。” 班特亚点了点头,退下了。 第八章 白天的潘达斯出乎意料的是属于女性们的街道。 在树立着高雅建筑的街道上,有着各种贩卖最高级品质和价格的服装、宝石和饰品的店铺,从各地远道而来的富裕的贵夫人们到处看着品类繁多的商品,订做服装。 在城镇的一角,有夜晚让女性客人们逗留的高级旅馆街,在这里有着与王城类似的内部装潢和家具,最高级的饮食,行动举止无可挑剔的仆人,还有讲究的音乐、舞蹈和戏剧,绝对不会让她们感到无聊。 这也是将美、文化以及艺术当作商品的潘达斯的一面,不过到了夜晚才开始散发光芒的这一部分,才是潘达斯本来的面目,是大陆第一的欢乐都市的真实面目。 太阳落到地平线附近的时候,街上的路灯都会亮起。即便是没有月亮的黑夜,路灯的光亮也会将城镇照耀得闪闪发光,好像白天一样明亮。 远道而来的客人只是看到这些便大吃一惊。不仅是震惊于潘达斯的美丽夜景,也震惊于可以不拿蜡烛就能在夜晚的城镇中散步。 “这简直就是梦中的国度。” 来到此地的人都会这么想。 来到潘达斯的男人们有着不同的身份和职业。既有每日工作的劳动者,也有为了在这花都尽情玩耍一次,将长年攒下的私房钱全拿出来的小贵族。 也就是说,这里的娼妓也有很多种,既有便宜的站街女,也有光花钱买不到的格调很高的艺妓。 特别是被称为歌姬、舞姬这种最高级的女性,都会呆在自己的宅邸中,凭自己的喜好选择客人。 不知是哪里的王子和富商为了争夺一个歌姬,送给她足以倾覆整个王国或者生意的全部身家宝物,结果歌姬却不闻不问,这种故事也屡见不鲜。 但是,在立场和身份上,也有些客人不想被人知道自己来了潘达斯。 白鹭馆便是为这种客人设立的高级娼馆。 根据传闻,这里聚集了无数精挑细选比各国公主更为貌美的美女,有着很多大名鼎鼎身份显赫的熟客,但是这里是不接待没人介绍的客人的。而且,因为娼馆本身是建在水中的,所以只能乘船进出。 外面完全不知道她们的客人到底是些什么人。这是被称为《潘达斯中的潘达斯》的秘密娼馆。 根据定期进入其中的园丁所说,“从外面看起来建筑很粗俗,但是里面有着漂亮的庭院,有潺潺的小溪流水和喷泉。庭院四周是可以俯视庭院的四方建筑,建筑本身也非常讲究。因为我都是白天去,看不到女人的身影,不过哪怕一次也好,我也真想看看那里面的女人们的样子呀。不过,像我这种人,就算攒一辈子钱肯定也是买不起的。” 二月末的某一天,白鹭馆迎来了两位客人。 多的时候一次可以招待数十名客人,不过这天偶然只有两个人。 一个人是坦加的大贵族格鲁登男爵。 一个人是帕莱斯德的大贵族米亚希姆伯爵。 不管来多少客人,娼馆都会做好万全的准备,出入口都是分开的,走廊也有着特殊的构造,进入房间的路上,是绝对不会遇上其他客人的。 这天的客人们也没有见到对方的身影,呆在自己的房间中,享受着料理、酒菜以及美女们绚烂的歌舞。 格鲁登男爵大概四十五六岁。是个轮廓深邃的精悍男人,他是第一次来到这间娼馆之中。 面对美女们的媚态,他似乎也没什么兴趣,只是静静的喝着酒,但是看到月光照射进窗户,整个庭院被映照出一片白色的时候,他站起了身。 “真是不错的庭院。让我逛逛看吧。” 负责接待的随从在前面带路,不过他有些克制的说道。 “那个……今天,还有其他客人,也到庭院中了……” 因为有的客人不想遇到别人,所以这句话是一定要说的。 但是,格鲁登男爵只是大方的点了点头。 “我听说,这馆内发生的事都不会传到外面去,这是这里的礼仪。” 说完他让随从留在原地,一个人来到了庭院中。 虽然还没到春花烂漫的季节,但是这里却弥漫着花朵的甜蜜芳香。 不知何处传来了溪水和喷泉流淌的舒爽声音。 男爵环视了一下庭院,注意到有一个小山坡一样的地方有一个亭子。 那是一个缠着藤曼,美丽的白色亭子。 那里有人。 那是一个人,正看着这边。 男爵缓缓向亭子走去。 坐在亭子里的人,一直望着男爵走过来,然后轻轻低下了头。 男爵也点头示意,然后坐在了亭子中。 这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弥漫着甜美花香的庭院一角。探寻一般的望着对方的脸。 先开口的是格鲁登男爵。 “是米亚希姆伯爵,吗?” “正是。您是格鲁登男爵吧?” 米亚希姆伯看起来大约四十岁左右。 微胖,看起来为人温和,但是细长的眼睛中却闪耀着难以形容的锐利光芒。 格鲁登男爵也是一样。他形状漂亮的胡须中浮现出一个刻薄的笑容。 “终于见到您了。” “是啊。虽然您跟我已经接触了这么长的时间,可没想到……居然会有这种机会。” 米亚希姆伯也笑了起来。那并不是一个愉快的笑容。 那是有些若无其事、阴郁自嘲的笑。 男爵并没有理会这些环视了一下庭院。 “您真是知道些不错的地方呀。这里是第几次来了?” “第一次。而且,如果是我熟悉的地方的话,您也不能安心前往吧?” “不。听说最近伯爵您有宠爱的歌姬。好像叫莎伦……我还以为会被带到那个女人那里。” “呵,呵呵……您确实消息灵通。她正式的名字是莎莉埃莲。您也见见她就好了。她是个好女人,不过也不可能两个人同时到她那里去。我跟您见面这件事,万一泄露出去,那就出大事了。” “哦?我听说歌姬虽然是娼妓,但是还是可以保守秘密的……” “但是,她是女人。虽然她很美,很聪明,而且也很有胆量,但她毕竟是女人。” 米亚希姆伯爵在暗示什么,格鲁登男爵非常清楚。 他坐正身体,郑重的说道。 “她确实不是普通的女人。但是,不管再怎么与众不同,女人本身没有问题。问题是那个女人的丈夫有着国王的地位。——我说得对吗。奥隆大人。” “不错。只要打倒那个男人,女人就很好对付了。为此,我们必须要联手才行,佐拉塔斯大人。” 德尔菲尼亚的首脑阵营听到这番话肯定会晕倒。不,他们肯定不会相信的。 大华三国之中的两位国王,居然使用假名,不带随从,来到潘达斯的娼馆密会。 这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后世历史中的事实。 米亚希姆伯爵同时也是帕莱斯德国王奥隆说道。 “对了,您打算何时开始行动?” 格鲁登男爵同时也是坦加国王佐拉塔斯,隔了一会说道。 “我想说……今年春天,不过有些难。” “北方的同盟者磨磨蹭蹭的吗?” “不。他本人很有兴趣,可无奈毕竟是偏远地方。军备不足。” 奥隆大方的点了点头。 这样就可以了。那个王妃还活着。今年夏天大概也还会活着吧。大概还会看到雪吧。 但是,她绝对看不到来年的雪了。 “算了……常言说欲速则不达。” “正是。慢慢想出策略便好。——今后,将这里作为联络的据点?” “正是。这个娼馆的人什么都不知道。大概会很愉快的代为保管寄给米亚希姆伯和格鲁登男爵的信件吧。” “明白了。” 白色的月光照射在美丽的庭院中。 微风吹过带起一阵甜美的花香。 春天已经快到了。 但是,今夜的庭院中却吹拂着一股异样的风。 那是一股有些温热,有着可怕味道的风。 后记 这次的标题是很简单就决定了。原本在决定标题的之前还是很曲折的,就像往常一样,我很克制的说。 “实际上,我觉得《怪兽大战争》这个名字不错……” 编辑,沉默。 “不然的话,就叫《哥斯拉,他的爱》,或者叫魔斯拉也可以。” 编辑,叹气。 然后,编辑说出了无法反驳的反对理由。 “我觉得这样的话东宝会告我们侵权,换个名字吧。” 为什么会说这件事呢,那是因为关于上一卷的结束方式,大家的反应出乎了我的预料。《绝对不要让他们离婚》,这样的我还能理解,我不能理解的是,《请让渥尔和莉成为真正的夫妻》,这真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反应。 我向很久没有登场,总是会给我确切感想的友人询问道,<你怎么想?>,她简简单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了一句话。 “因为,哥斯拉和魔斯拉是不会结婚的吧?” 嗯嗯,正是如此。 每个扮演主角的怪兽在面对共同的敌人的时候,都会积极联手。多好啊。 扮演敌人的王者基多拉也是,坦加、帕莱斯德和法罗德加在一起刚好是三个头(笑),不过,不过这跟同性恋和浪漫是不同的。一起战斗的目的只不过是打倒敌人。 另外,我最近在看加美拉,非常喜欢。那个会飞的大海龟实在是很可爱。 cd的发售终于正式决定了。预计六月下旬发售。 在听样带(没关系吧……)的时候,战斗的音乐非常有魄力,魔法街的曲子很有气氛,我也非常期待,能不能快点完成呢。 1997年2月 茅田砂胡 这次的标题是很简单就决定了。原本在决定标题的之前还是很曲折的,就像往常一样,我很克制的说。 “实际上,我觉得《怪兽大战争》这个名字不错……” 编辑,沉默。 “不然的话,就叫《哥斯拉,他的爱》,或者叫魔斯拉也可以。” 编辑,叹气。 然后,编辑说出了无法反驳的反对理由。 “我觉得这样的话东宝会告我们侵权,换个名字吧。” 为什么会说这件事呢,那是因为关于上一卷的结束方式,大家的反应出乎了我的预料。《绝对不要让他们离婚》,这样的我还能理解,我不能理解的是,《请让渥尔和莉成为真正的夫妻》,这真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反应。 我向很久没有登场,总是会给我确切感想的友人询问道,<你怎么想?>,她简简单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了一句话。 “因为,哥斯拉和魔斯拉是不会结婚的吧?” 嗯嗯,正是如此。 每个扮演主角的怪兽在面对共同的敌人的时候,都会积极联手。多好啊。 扮演敌人的王者基多拉也是,坦加、帕莱斯德和法罗德加在一起刚好是三个头(笑),不过,不过这跟同性恋和浪漫是不同的。一起战斗的目的只不过是打倒敌人。 另外,我最近在看加美拉,非常喜欢。那个会飞的大海龟实在是很可爱。 cd的发售终于正式决定了。预计六月下旬发售。 在听样带(没关系吧……)的时候,战斗的音乐非常有魄力,魔法街的曲子很有气氛,我也非常期待,能不能快点完成呢。 1997年2月 茅田砂胡 这次的标题是很简单就决定了。原本在决定标题的之前还是很曲折的,就像往常一样,我很克制的说。 “实际上,我觉得《怪兽大战争》这个名字不错……” 编辑,沉默。 “不然的话,就叫《哥斯拉,他的爱》,或者叫魔斯拉也可以。” 编辑,叹气。 然后,编辑说出了无法反驳的反对理由。 “我觉得这样的话东宝会告我们侵权,换个名字吧。” 为什么会说这件事呢,那是因为关于上一卷的结束方式,大家的反应出乎了我的预料。《绝对不要让他们离婚》,这样的我还能理解,我不能理解的是,《请让渥尔和莉成为真正的夫妻》,这真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反应。 我向很久没有登场,总是会给我确切感想的友人询问道,<你怎么想?>,她简简单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了一句话。 “因为,哥斯拉和魔斯拉是不会结婚的吧?” 嗯嗯,正是如此。 每个扮演主角的怪兽在面对共同的敌人的时候,都会积极联手。多好啊。 扮演敌人的王者基多拉也是,坦加、帕莱斯德和法罗德加在一起刚好是三个头(笑),不过,不过这跟同性恋和浪漫是不同的。一起战斗的目的只不过是打倒敌人。 另外,我最近在看加美拉,非常喜欢。那个会飞的大海龟实在是很可爱。 cd的发售终于正式决定了。预计六月下旬发售。 在听样带(没关系吧……)的时候,战斗的音乐非常有魄力,魔法街的曲子很有气氛,我也非常期待,能不能快点完成呢。 1997年2月 茅田砂胡 这次的标题是很简单就决定了。原本在决定标题的之前还是很曲折的,就像往常一样,我很克制的说。 “实际上,我觉得《怪兽大战争》这个名字不错……” 编辑,沉默。 “不然的话,就叫《哥斯拉,他的爱》,或者叫魔斯拉也可以。” 编辑,叹气。 然后,编辑说出了无法反驳的反对理由。 “我觉得这样的话东宝会告我们侵权,换个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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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发自内心为表弟的喜事感到高兴,但是他的声音中却有些吃惊。 妻子第一次生产,对于每个男人来说都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 想要陪在妻子身边也是人之常情,特别是现在并没有哪片地区在纷争之中,也没有任何紧急事态需要迪雷顿骑士团出面,他完全可以陪在妻子身边,但是表弟却说自己是故意拖到现在的。 “不知她何时生产,烦躁不安的等在一边不符合我的性格。就算我再担心,这种时候,男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她生完了以后我再去更轻松。” “蒙顿卿和布尔瓦特卿现在一定很焦急不安吧?” “伯父们比我更像孩子的父亲,现在都非常着急。虽然他们不会在我面前直说,但是都拼命在向雅尼斯祷告,希望无论如何一定要是一个男孩。” 应该会是如此吧。毕竟这是关键的萨沃亚家的继承人。 “表弟你不想要继承人吗?” “不,我确实也很想要一个长男。但是,孩子的性别本来就不应该是祈求神明的事情。生下来的孩子自己也无法选择自己的性别。而且,当他降生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如果人们都说《什么呀,是个女孩》,不管怎么想都不公平吧。而且也有像罗莎曼德那样的例子,身为女性也可以成为当主。” 国王认为他说得很对。而且很像巴鲁会说的话。 “但是,贝尔敏斯塔公跟表弟结婚之后,也打算继续尽到当主的义务吧?” “当然了。我也没有让她别做的打算。” “只不过,这样的话夫妻就要分居了。而且,如果生下来的孩子是男孩的话……” “将会和母亲分开。” 巴鲁理所当然的说道。 “如果是女孩的话,我想把她留在贝尔敏斯塔家。罗莎曼德别看那个样子,也是很喜欢孩子的女人,她应该会很高兴吧。因为这样,我觉得生个女孩也挺好的。相应的,我为了见女儿就不得不每次千里迢迢赶过去了……” 巴鲁似乎非常享受的说道。 虽然现在是国王,但是地方贵族儿子出身的男人,露出了一丝难以接受的表情。 “确实,贝尔敏斯塔公是非常优秀的领主。她有着不输自己父亲的杰出手腕,统治着自己的领地。但是,这次她也做了母亲,成为了妻子。夫妻孩子居然要分开生活……难得的新婚。表弟你也会觉得寂寞吧。” 巴鲁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虽然同样是贵族,斯夏那种地方的中流贵族和与王家有着紧密联系的公爵家,家中的相处方式和常识,都有着天差地别。 “等她弟弟的遗孤,她的外甥成年之后,她会让出爵位和家长的权限。在那之前,她会作为当主,掌管全部领地。这是她向去世的父亲以及誓约之神立下的誓言。就算她成为了我的妻子,这份誓言也依然有效。不管是什么人,都不会让她背弃这份誓言。” “但是,这位正当的继承人斯蒂芬才只有五岁。” “嗯。不知道我们到什么时候才能生活在一起啊。” 虽然巴鲁的话是在抱怨,但是表情却是笑着的。 罗莎曼德也是出生在贝尔敏斯塔这种大家之中的女人。跟个人的感情相比,她会优先选择自己应尽的义务。 而巴鲁觉得这样也不错。他自己是作为萨沃亚公爵家的长男出生的。不用任何人教,他便切身的感受到,保护家族是该放在首位的。 得知罗莎曼德怀孕的时候也是如此。虽然知道自己的孩子将要出生确实非常高兴,但是比这种感情更强烈的便是,公爵家的血脉继承人将要诞生而带来的安心。 这对于罗莎曼德也是一样的。如果生下的孩子是男孩的话,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将这个孩子交给萨沃亚家的亲族们。 就算她内心深处不想和孩子分开,但是这个孩子是萨沃亚公爵家的长子,就算自己是孩子的生母,这个孩子也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这是代表国家的贵族以及王家的办事方式。 “不过呀……” 国王再次说道。看起来他还是很难接受。 巴鲁冲表兄笑了笑,接着微微皱眉谏言道。 “表兄也必须习惯这种方式。将来达尔希尼姑娘生下孩子的话,我本人当然是想尽量避免让那个可爱的人跟自己的孩子分开的,但是我绝不会让养育孩子的事情成为她一个人的责任。将国王孩子的生命全面交给一个女人,这是事情是不能发生的。您明白吗?” “我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国王老实的说道。 就算自己和珀拉有了孩子,那个孩子也只不过是庶子。还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王位继承权。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在整个大陆也没有其他先例,他并不觉得登上王位是什么好事,也不是那种对于王冠心怀执着的国王,所以也并不想将自己的儿子成为下一任国王。 不只如此,老实说,他甚至会想,“如果表弟的孩子是男孩的话,那个孩子的血统更加纯正。这个孩子戴上王冠的可能性很高。” 但是,国王也明白这种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命运就是这么讽刺。命运的纺车有时会完全无视人们想法自己转动。不过区区地方贵族之子的自己,不知是因为什么因果,现在居然被众人称为国王,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国王这样说道。 “与其担心我那还完全没有迹象的孩子,还不如担心你自己的孩子。这样下去的话,表弟的孩子恐怕不会被认可为正式的继承人。” “正是如此。国王的孩子的话,哪怕是庶子也会有很好的前程。如果他本人努力运气也好的话,应该能成为公爵吧,我的话就没这么容易了。顶多让他继承家族。” 巴鲁在若无其事给国王忠告,自己和你的身份就是有着如此之大的差别。 如果不这样的话,这位国王大人会过于关心过于亲切。 巴鲁想让国王对于自己的立场有一些自觉,但是国王却完全无视了巴 鲁的心意,笑着说道。 “结婚仪式的日期确定之后就告诉我。我无论如何都会赶去参加的。” 于是,巴鲁露出了异样的表情。 “赶去参加?” “是啊。这可是表弟一生一次的大喜日子。我一定要出席。” 国王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巴鲁却表情认真的探出身子,摇了摇头。 “表兄。这可不行。主君亲自参加臣下的喜事,这有违惯例。” 国王吃了一惊。 “开什么玩笑。我参加表弟的喜事有什么不行的?” “所以我的意思是这是不可能的。首先,没有您能坐的位子。表兄在任何场合都必须位于最上座的位置,但是这次的仪式,不好意思,我们是主角。我们的长辈……伯父们以及长老等人,这天都是我们的客人。我并不打算在主角和客人中分出身份高低。但这种时候,即便是长辈也不得不做我和罗莎曼德的配角。但是,我和罗莎曼德还有伯父们,都是向国王宣誓效忠的臣下。也就是说,向您效忠。而现在居然让主君做我们的配角,您觉得我们还能一脸平静的进行婚礼吗?” “不,这种时候,稍微改变一下惯例也没关系吧。” “第二,我很感谢表兄对我的深厚情义。这也是让萨沃亚公爵家脸上有光的事情,得到表兄的深厚信赖,对我来说是极大的荣耀。但是,虽然事实是这样的,但是理解事实的方式却并不只是一种。总是会存在两个方面。心灵扭曲的人会怎么看我同表兄的关系呢——也许他们会认为,国王过分的看重萨沃亚家,并因此产生不满。而且,如果表兄不惜打破惯例也要参加我的结婚仪式的话,其他贵族肯定会觉得愤慨,为什么不参加他们家的喜事呢。如果您无视了他们的邀请,肯定会招致责备,为什么只对萨沃亚家有此厚待。而且要说的话,如果你参加了喜事的话,那也要参加丧事。我希望您知道,在这个德尔菲尼亚,先不论现在是否家族繁盛,单是列举公爵家的名号的话,就有十多位。您有心理准备参加这些家族全部的婚丧嫁娶祭祖仪式吗?国王的公务要怎么办?” 国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巴鲁说的话非常对。但是国王的心情却不能用对错来衡量。 “表弟并不是单纯的臣下。是我独一无二的同伴。我只是想把这份心意表达出来。” 这位表弟对于国王来说是一位恩人。身为前国王庶子来到王宫,遭遇周围冷遇的时候,巴鲁一直都帮助着国王,支持着国王。 听了国王的话,巴鲁微微笑了笑。虽然巴鲁非常适合冷笑,但是他这次的笑容却是少见的柔和微笑。 “您的这份心意就足够了。再多的话,那对于我来说对于表兄来说,都有害无益。请您一定放弃参加的想法。” 国王露出了非常受伤的表情。他有些怨恨的直直的望着巴鲁,迪雷顿骑士团团长也觉得非常为难,不得不站了起来。 “总之!请您不要出席,不要做出这种傻事。一想到您和……那个女人出现在婚礼现场,我就觉得不结婚比较好。” 国王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表弟已经转身离开了。 阳光照射在嫩叶上。 隐藏在伦布郎森林中的西离宫迎来了最为美丽的季节。精心打理过的庭院中摇曳着鲜艳的黄水仙。这是在寇拉尔街道上已经看不到的,宣告初春来临的花朵。 虽然同在一个城市内,但是帕奇拉山中和城镇街道上,却有着很大的季节差异。 和这样的好天气相反,国王却板着一张脸。 “所以我说我不愿意当国王。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的事情。我不知道什么是惯例,但是居然不能参加亲朋好友的结婚仪式。身为国王,想要关爱臣下也要注意分寸,为了让其他臣下能够接受,要保持威严,为此,不能轻松随意前往,只能派遣使者送去祝福,以示对臣下的恩宠。真是愚蠢。怎么会有这种这种礼法。简直太不讲道理了。” “你这么大块头就别任性了。” 王妃笑着安慰国王,一边安慰一边自己也觉得很吃惊。 “布鲁库斯说什么?” “他说公爵说得对。式部长官也是脸色铁青的冲了过来。萨沃亚公确实有着第一公爵的地位,是屈指可数的大家族,是王国第一的盾牌,但这件事也不能因此就特殊对待。对于那些同样有着公爵之名却没有官职的人来说,对于那些家族衰败的人来说,萨沃亚公爵是绝好的嫉妒对象。即便没有此事,他们已经心怀不满,明明同样是公爵为何只有萨沃亚公与众不同,在此之上,这种让萨沃亚公的立场更为不利的行动,他们不能赞同。简直太愚蠢了,根本无法交流。” “同样是公爵,吗?” 王妃饶有兴趣的歪了歪头。 跟那位公爵一样为王国效力,向国王恪尽忠诚的公爵,王妃可一个都想不起来。 如果硬要说的话,罗莎曼德算是一个。 而且,罗莎曼德将和巴鲁结婚。 “真是的,我被人怎么戳脊梁骨都无所谓,但是如果这样做会让表弟的立场更加不利的话,我也没办法太强硬了。” 这个人明明已经够强硬的了,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 “那要怎么办?放弃吗?” “不可能。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对表弟尽到礼数。为了配合他们两人的结婚仪式,我要在王宫召开舞会。非常盛大的那种。这样的话我就必须要出席了。” 国王的表情好像在问,怎么样。 王妃微微笑了笑。国王的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可爱,而另一方面,她不明白国王为什么如此执着于结婚仪式这种《形式》。 巴鲁的结婚当然是一件喜事。可以尽情的祝福他们。可即使如此,也没有必要必须是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必须在那个地方才能为他们祝福。 “也不用这么做啊。你只要发自内心的祝福他们结婚,他们两个人就很满足了吧。” “这种发自内心很难啊。派出使者陈述祝辞,送上贺礼。我不觉得这是发自内心的礼仪。” “反正至今为止,以你的名义送出的贺礼已经到处都有了吧?没有必要团长就一定要特殊对待。” “所以说,我想要特殊对待。怎么能让表弟跟其他人混为一谈呢。” 这位国王大人似乎什么都没想,一旦说出口的话就绝不会让步。考虑到家臣团的辛苦,王妃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在王宫召开舞会,那名目呢?” 王妃若无其事的问道,但是国王的回答却完全出乎了王妃的预料。 “我的在位五周年纪念,或者改革派流放五周年纪念,或者随便找个差不多的祖先诞辰多少年纪念,或者开国几百年纪念也可以呀。” 王妃瞪大了眼睛。 要是以这么夸张的名目召开舞会的话,肯定不能只邀请国内的贵族。 这种舞会,在礼仪上也好,在外交上也好,都必须向中央诸国送出邀请函。 而且,如果是在萨沃亚公爵结婚仪式之后立刻召开舞会的话,各国都会派出最能干的外交官。 这哪里还是祝宴,这场舞会的会场会成为极其高等级的外交战和情报战的战场。 “……这不成大事了吗!” “是大事。” 国王笑了起来。 “反正表弟结婚也受到了中央诸国的瞩目。跟贝尔敏斯塔家结合之后,萨沃亚公会更加接近王位。肯定有很多人非常想知道,他本人到底有没有想要得到王冠的野心,他和我的关系到底亲密到什么程度。这种事情我也不想隐瞒。借这个机会,邀请很多话语有分量的人来,清清楚楚的告诉他 们。为此,我本来想要一个更夸张的名目,但是怎么都想不出来。能让各国匆忙派出本国代表的名目……有什么呢?” 王妃非常吃惊。 “你真是过分。说了这么多,你是想利用这两个人的结婚做国家的政策?” “请管这叫一箭双雕。而且这场舞会对外要宣称是王宫主办的。跟表弟的结婚仪式没有关系。只是偶然日程重合了而已。” 这真是不得了的偶然。 虽然国王是个人畜无害的优秀青年,但是有时也有这么一面。无论官民,曾经跟国王有过交涉的人,都将国王评价为软硬不吃极难对付的人物。必要的时候能谎话连篇,能发挥出将饱经世故的外交官骗得团团转的极佳演技。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失去想参加表弟结婚仪式的纯粹心意。 这种灵活性也许就是这个人最大的武器了吧。否则他是不可能统治这个大国至今的。 “喂。渥尔。我并不喜欢假设,可是如果,只不过是如果。如果团长的孩子是男孩的话,那这个孩子是最接近下一任王冠的孩子吧?” “是啊。如果再假设的话,不久的将来,如果我出了什么万一,然后让这个孩子接替王冠。但是,年幼的国王是不可能处理政务的,那么他的亲生父亲也就是表弟将会掌握实权。成为事实上的国王。” 王妃微微笑了笑。 “这种状况下国王和萨沃亚公关系非常好,这真是让人难以相信呀。” “嗯。包括国内的有力贵族在内,佐拉塔斯和奥隆也都无法相信吧。” 国王也笑了。 王妃脚下巨大的灰色毛团在阳光的照射下,舒服的伸展着巨大的身体。它身上还爬着几只圆圆的虫子,但是它却一动不动。 跟这闲适的光景相对照的是,两人的笑容中都蕴含着一丝恶作剧般的阴暗。 实际上,如果比照世间的常识,那就能明白,这是非常脱离常识,非常奇怪的事情。其中,也有人说这两人的友情是赤裸裸的谎言。有人认为这两个人虽然表面上关系平和,但实际上是互相厌恶,处于一触即发的危险状态。 “我成为帕莱斯德俘虏的时候,看到一味只想将我救出来的表弟,佐拉塔斯大概认为表弟非常懦弱吧。不想要王冠就是懦弱,没想到坦加国王的大脑构造也是这么单纯。” “换句话来说,在坦加只要有些骨气的人,就毫不例外的想要得到王位。” “这也真是劳心费神。” 两人的语气仿佛完全事不关己一样。 “我不想与表弟为敌。如果表弟想要得到王位的话,那对于我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他肯定会是比我优秀得多的国王。我会很高兴让位给他的。不过,表弟知道我们不能争吵,所以也绝不会与我为敌。可这样的话,我也不可能自己说把王冠给他。唉,真是让人为难。” “真是奢侈的烦恼呀。” 国王很清楚萨沃亚公爵的实力如何。血统、身份以及对于其他贵族的影响力都是出类拔萃的。如果巴鲁做出佩尔泽恩曾做过的事情的话,那结果肯定是不一样的。 国王想象着表弟带上王冠的样子,客观的点头认为一定比我更合适。 “不过,如果是王宫主办的话,王妃也一定要出席……” “我拒绝。” 这种正式活动是王妃最讨厌的。 “国王不是有妻子吗?在芙蓉宫。正好,借此机会跟大家介绍一下。” “我当然有这个打算。但是,在公开场合介绍珀拉,说她是我的爱妾,那么在那之前,应该要先介绍王妃才讲得通。而且,毕竟全国的贵族和外国宾客都会出席……” “见鬼去吧。” 王妃愤然的说道。 国王露出非常为难,想要控诉什么的表情。 这是哀求的作战方式。 但是王妃完全不为所动。她只是向国王投去了冷淡的视线。 “珀拉的话还好,你这种大男人露出这种沮丧的表情,只能有反效果。一点都不可爱。” 国王痛苦的抱住了头。他完全没有自信能变得可爱,这让他更加为难。 雪拉走了过来,想要将茶杯和点心放在两人面前。虽然他非常安静的走了过来,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但是不管动作怎么轻都不会逃过王妃的视线。 “如果无论如何王妃都必须要在场的话,就让雪拉替我去吧。他肯定能比我表现得更像王妃。” “您又说这种话了。这么说有些失礼,但是这种话我现在也没办法接受。” 雪拉在今年春天就和王妃一样十八岁了。 说到十八岁的男人,虽然在社会上还没什么信用,但是肉体上已经是跟成年人一样了。但是,雪拉温柔的相貌以及细长的脖颈都不会让人联想到男性。不过赤身裸体的时候肯定是会露陷的,但是宽大的侍女服装却能将这些事实完美的掩盖起来。 “你这种打扮,差不多也该烦了吧?” 面对王妃的问话,雪拉笑着摇了摇头。 “以前的同伴曾经有三十多岁还一直是女装打扮的人呢。他真是幸运,有一副漂亮的骨架。” 王妃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得上幸运,但是看起来这个少年似乎想要尽可能的一直挑战女装。 不过王妃也不得不老实的承认,雪拉不得不脱下女装的日子暂时还很遥远。她满头的银发散发着淡色光泽,堇色的眼眸中闪耀着之前不曾有的冷静和坚定的光芒。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名少年有着雪精灵一般清冷的美貌。而现在,这份美貌经过磨砺,像月光一样有一种高雅的韵味。总感觉让他穿这种朴素的女官服实在是太可惜了。 雪拉手法优雅的将茶具摆好,然后站在国王一边,向王妃投去略有些责备的视线。 “我本来以为您不会什么礼仪,也不知道什么礼法,这样的话就真没什么办法了,可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啊。您明明可以做出语气、举止完全都无可挑剔的王妃姿态。” “是啊。真是遗憾没能亲眼见到,不过,我还以为你根本就不知道那些贵夫人们使用的语言呢。” “听了那么多,不想记也记住了。” “什么……?” “我在这座城里已经住了将近五年了。像这种天气很好的日子,只要在这附近房间的窗户边啊,中庭的阴凉处转一圈,能听到无视非常高雅让人恶心的对话。” “哈哈……” “你是偷听学会的吗?可是,那种举止呢?” “这方面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只不过让自己留心尽可能端庄一些。” 雪拉感慨的叹了口气。 那个时候的王妃的举止,仿佛是经过数十年的礼仪练习。 “还有——对了。我稍微拿你做了下参考。虽然你是男人,但是举止非常端庄。” “……实在不好意思。” 虽然雪拉知道王妃在嘲笑自己,但他还是低下了头。因为这个举动,银线般的头发轻轻垂下,雪拉无意中抬手撩起。这种若无其事的举动比真正的女孩还要文雅美丽,甚至有一丝娇艳。 虽然王妃觉得自己的容貌不在此列,但是她并不讨厌承认别人的美,同时也很喜欢看着美的东西,享受这份美丽,所以她老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你才是,打扮得漂亮一点出席典礼就可以了,看到的人都会夸你的。” 于是,雪拉向王妃投去了有些怨恨,又有些责备的视线。他的表情仿佛在说,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 “就算我能吸引人们的瞩目,也远远不如您,这我已经清清楚楚的说过了。那件绿色的连衣裙! 那可是我的得意之作,明明非常适合您……” “算了吧。一辈子穿一次就够了。那种衣服。结婚仪式的时候我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我说过,有二就有三。” 虽然雪拉仍然不肯放弃的继续劝说,但是他内心已经觉得没希望了。 王妃不仅毫不在意自己的外表,而且别人越是由衷的称赞,她就越是厌烦。 结婚仪式的时候更是严重。身穿纯白色和金色新娘礼服的王妃,美得吓人,神圣庄严,甚至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看到王妃这个样子的人全都被震惊了,他们毫不吝惜的向眼前的女性献上了一辈子的赞词,可这种举动更加速了王妃心情的恶化,最后落入了不高兴的深渊底部。 不过王妃也是很出色的演员,外表上她依然维持着完美的样子,露出柔和的微笑,但知道实情的雪拉却觉得非常可怕,非常恐惧,甚至不敢正视王妃。 前几天担心珀拉寡不敌众,所以王妃前往援助的时候也是一样。贵妇人们虽然无法看穿王妃的本质,但是却能察觉出她的心情如何。而王妃也非常明白这一点,她展示出让这些强硬的女人们浑身颤抖害怕得夺门而出的气魄,仿佛出鞘的剑一样可怕。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语病,越是可怕的东西就越有强大的魅力让人无法挪开视线吧。身穿盛装的你正是如此。” “你这种说法就好像在说妖魔鬼怪一样。” “我没这么说……” “你说了。要是这么难看的话更没必要了。不用故意暴露在别人眼前呀。” 就在这两个人进行奇怪讨论的时候,国王陷入了沉思,似乎都没注意到雪拉刚刚端出来的茶。就在别人以为国王在琢磨什么说服王妃的话语的时候,他的突然满脸生辉。 “对了!有一个很好的名目。与坦加和帕莱斯德的国交恢复纪念典礼怎么样?” 雪拉吃了一惊。虽然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王妃似乎明白了。 她瞪大了眼睛说道。 “我听起来像是个玩笑!?” “为什么。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名目了呀。嗯。这个很好。快点开始准备吧。这样的话,帕莱斯德、坦加、桑塞贝利亚以及基尔坦萨斯,不、要向中央诸国都送出邀请函。太合适了。” 国王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这个想法,他甚至忘记了去说服王妃,得意洋洋的站起身离开了。 雪拉茫然的望着国王的背影,轻声嘟囔道。 “点心浪费了呀……” “难得做的。你吃了吧。” 王妃催促着侍女坐在刚刚国王的位置上,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这是为家臣们担心的叹息。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有两位妻子。 这件事本身并不罕见。家庭富裕有出息的男性都会如此。 正妻当然只有一人,所以那以外的女性都被称为妾,但是,如果这名妾占据了主人心灵和生活的大部分的话,那她也会经常被当作像样的妻子来对待。 现在德尔菲尼亚国王的爱妾也是如此。 现在城中的人都知道国王还有另一个妻子。当然,他们也承认王妃的存在。 有趣的是,王妃和爱妾都异口同声的说,“自己不是国王的妻子。” 爱妾会这么说是当然的,但是这个国家的王妃却非常认真的说,“珀拉才是渥尔真正的妻子。” 而爱妾也不肯认输。 “王妃大人是陛下的妻子。我只不过是在一旁服侍的女人而已。” 因为妻妾关系不好而为难的男人们听到这些,都羡慕得不停叹息。 实际上,这位爱妾发自内心的敬爱着王妃。 首先她对于王妃的关照感到无比感激。同时,王妃也是自己在爱妾立场上,为数不多的,而且是无比强大的同伴。不过,最重要的是,她非常喜欢王妃本人。 所以,在国王命令大吃一惊的家臣们着手准备典礼(这个过于空洞、甚至可以说是厚颜无耻的名目,如王妃预料一般,引发了一番争执,不过在道理上却是讲得通的)自己回到近在眼前的新居芙蓉宫,跟珀拉说让她参加宴会,珀拉也老实的点了点头。 当她听说是国交恢复典礼,这么隆重严肃的正式活动的时候,她吃了一惊。她觉得自己这种人出席如此正式的场合感到非常畏惧,因为紧张和恐惧而蜷缩起身体,但是最后她还是鼓起了勇气。 珀拉只是非常在意王妃的想法。 “这种场合我出席的话,王妃大人会高兴吗?” 因为王妃磊落大方,应该是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但是珀拉也不想被王妃讨厌。 “你不用担心。也是王妃要你出席的。她希望快点在众人面前公开珀拉。唉,如果他是个男人的话,肯定会是位比我更有出息的丈夫。她说因为自己不会出席,所以女主人的角色就拜托你了。” “……诶?” 珀拉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她现在正在给罗莎曼德制作贺礼。是使用最高级的白色薄麻裁剪出的婴儿襁褓。此时她正将提前做好的蕾丝花边缝制在襁褓边缘,听到这句话差点扎到手指上。 “她不……出席吗?” “嗯。她总是这样。不过,这次我有珀拉了。你只要在最开始说贺词的时候担任女主人的角色就可以了。接下来就可以不讲究这些虚礼了。” 国王说完之后,珀拉却没有回答。 国王有些疑惑的回过头,看到珀拉屏住了呼吸,她像小狗一样的眼睛瞪得很大。 “不……” “不?” 珀拉的双手无意识中使出了力量,攥紧了正在细心缝制的衣服。国王正想说,你这么做的话,好不容易做好的礼物都会弄皱,结果珀拉突然大叫了起来。 “不行的,这种事情!!” 她的声音非常大,正在厨房里的苔丝夫人听到之后慌忙跑了出来。珀拉因为过于兴奋,脸颊通红,她站了起来,继续说道。 “这种事情……绝对不行的。居然是女主人!如果王妃大人不出席的话,我也不出席。——我做不到!!” 国王非常为难。老实说,他已经预料到珀拉会有这种反应了。 “但是,这是王妃的希望。在王妃脑子中珀拉就是我的妻子。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个……虽然现在只能给你爱妾的称号。虽然有些晚了,但是在社交界公开自己的妻子,也是我的希望……不可以吗?” 国王的这些话虽然有些笨拙,但是却充满了诚意。这次珀拉感到非常的困惑。 不是这样的。她想说的并不是这些。国王的心意让她高兴得想哭。 “可是。我这么做的话,王妃大人她……” “珀拉你不用觉得自己比不上王妃。她觉得我找到了一个好妻子,比任何人都要高兴呢。” 可是芙蓉宫的爱妾还是顽固的摇了摇头。 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说道。 “可是……女官长也说了。” 女官长和王妃一样都很喜欢这位爱妾,从寒暄的方式到仪表打扮,王宫的主要活动,以及身为寇拉尔城的居民注意事项,女官长在方方面面都细心的照顾着珀拉,不过在尊卑关系方面,她对珀拉的教育非常严格。 女官长非常认真的告诉珀拉,身为爱妾的傲慢会招致怎样的悲剧,会产生怎样的混乱,想要独得国王宠爱的贪婪爱妾,轻视王妃的爱妾会承受怎样的人生,迎来怎样的下场,最后女官长是这么说的。 “你不能认为陛下的宠爱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你必须对于能侍奉在陛下身边,时常觉得感恩。 现在的你,即便是位于贵族顶点的公爵也要向你低头。高贵的人们都会尊重你,敬重你吧。你要经常问自己,这是为什么。这些人不是在向你低头,他们是在向你身后陛下的影子低头。在城内你的生活,你现在的身份,都是没有任何依据,不受任何法律保护,仅仅是源于陛下的宠爱而已,这件事你要铭记于心。” 这些话非常无情。女官长仿佛在提前警告珀拉,如果国王厌倦你了,那你们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所以不要得意忘形。但是,珀拉听到这番话却觉得非常钦佩,觉得女官长说得很对。 就在之前,自己完全说不上话,完全没办法接近的官员,现在会彬彬有礼的同自己说话,近卫队的大人物们也会同自己敬礼。 名号家喻户晓的身份高贵的贵族,居然会来到自己这种身份低微的贵族女孩身旁,说些阿谀奉承巴结谄媚的话。 珀拉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认为,这种特权对于自己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在她内心深处,她现在仍然是马伯利的达尔希尼家的女儿。只不过是偶然来到陛下身边服侍陛下,非常幸运,平凡的女孩。 “你绝对不能认为自己在王妃殿下之上。你要像服侍陛下那样,发自内心的服侍王妃殿下。对王妃殿下怀有竞争心态,奢望得到权势的爱妾,只会让人们厌恶。不要忘记你的举手投足都在世人的注视下。你要记住,为了让人们对你心怀好意,能够接受你,要时刻举止谨慎小心,绝对不要做出逾越之举。” 珀拉更加认真的点了点头。自己能像这样呆在这里都是多亏了王妃。 她是绝对不会将王妃放在一边,自己摆出一副女主人的样子站在国王身旁的。而且,是这种国交恢复纪念典礼这种公众场合。 王妃在场爱妾才能在场这是非常合理的。或者说,王妃和爱妾同时缺席也可以。虽然传出去不太好听,但可怕的是,这种情况在德尔菲尼亚已是习以为常。但是,如果王妃缺席,而爱妾作为女主人出席的话,那是绝对不行的。而且,客人们也不会接受。 “那么隆重的场合,爱……爱妾在陛下身边,但是王妃大人却不在——这太奇怪了!!” “我也知道奇怪。” 珀拉态度坚决越说越激动,国王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而且我结婚已经是一年以前的事情了。那之后,王妃一直顽固的坚守了结婚时的约定,所有的公开场合全部缺席。她那像要塞一般顽固无比的地方,是让女官长、宰相、元老院以及式部长官都举起白旗投降的。事到如今,我也很难跟她说,只出席这次宴会就好。而且,我就算说了,王妃也不会听的。” “可是……就不能……就不能想办法求求她吗?” 珀拉的声音在颤抖。 平时的珀拉是不会说出这种让国王为难的任性话语的。她会发挥自己天生的明朗性格,乖巧的仰慕国王,顺从的听从国王的话语。但是此时,她却脸色铁青,不肯让步。 似乎鼓足了极大的勇气。 “一次就好。只要有一次,王妃大人站在陛下身边的话,然后我呆在下座,这样的话就可以向大家展示王宫的秩序和尊卑关系了。可是,王妃大人她……没有主角,身为配角的我居然呆在陛下身边,您明明有那么出色的王妃大人,却要让我这种人出风头……我做不到。” 别人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呢。 大家一定会认为,那个女人明明只是个爱妾,却立于比王妃还高的位置上,虽然得到了国王的宠爱,但是却摆出一副正妻的嘴脸作威作福。这是会让大家厌恶,非常愚蠢的举动。 国王也面露难色。 不用想,在这件事上,珀拉说得很有道理。在公开场合,王妃缺席,但是爱妾出席是很不合适的。 如果无论如何都要这么做的话,那就需要王妃公开对爱妾说一句,这个位子就交给你了。这样的话,一切就可以进行的很圆滑,也同时能表现出王妃对爱妾的信人。而且,也不用让珀拉一个人做坏人。 国王的表情突然缓和,微笑了起来。 就好像是小孩子想起了什么恶作剧一般的表情。 他的表情中,有着挑战一场大赌局的紧张感以及危机感,有着他复杂的决心。 “对了,珀拉。前几天在妇人们之间评价极高的王妃的变身……如果可以的话,我今生最后的愿望就是想亲眼看看。” 珀拉眼泪汪汪的认真点了点头。 “我也想再看一次。那个时候的王妃大人,真的是非常漂亮。太出色了……就好像做梦一样。单是想起就忍不住想叹气。” “就是这样。无论如何都想把王妃拖到这次的宴会上。但是,就算我去拜托她,王妃也是不会同意的。希望珀拉你能帮帮我,可以吗?” 一直哭丧着脸的珀拉不由得抬起了头。她的眼睛闪闪发光,用力点了点头。 “好!” “如果搞错了,肯定会被王妃狠狠骂一顿。虽然我不该说这种话,但是生气的王妃实在是非常可怕。太可怕了。但是,正义在我们这边。” “是的!我什么都会做的!” 珀拉不由得用力握紧了拳头。 而屏住呼吸一直注视着这边的苔丝夫人,不由得大吃一惊,开始祷告起来。 虽然是帮忙,但是我们的小姐到底怎么对抗那位王妃殿下,这位非常忠实的乳母,心怀这样的担心,悄悄回到了厨房。 第二章 罗莎曼德的孩子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的龙凤胎。 幸好,虽然是初产但非常轻松,孩子也是,虽然体重有些轻,但都很健康。 而对于初产来说,罗莎曼德已经算不上是年轻了,贝尔敏斯塔一方的亲族们担心的守在一旁,看到这个结果都安下心来,无比开心。 这个消息也快马传到了寇拉尔。焦急等待着的萨沃亚家的亲族们,对于期待许久的男孩的诞生也都高声称快。 而刚刚成为母亲的罗莎曼德比他们更高兴。因为,在不久的将来,她就能完成将继承人交给丈夫这个重大的任务。为此她感到非常安心和满足。 婴儿床就安放在母亲的窗边。本来应该立刻把孩子和母亲分开交给乳母,但是因为双胞胎的出生出乎预料,所以还没来得及准备。 罗莎曼德茫然的听着急脾气的亲戚们傲慢的诉说着,必须尽快在私下公布此事,同时温柔的望着刚刚出生的孩子们。 刚刚大声啼哭的婴儿现在睡得很甜。这弱小得让人觉得可怜的生物。紧紧握住的拳头也只有核桃大小。但是,每只手指上都长着指甲。 因为罗莎曼德刚刚完成生产这一重大工作,已经精疲力尽了,但是她却怎么都看不够。 这两个孩子刚刚还在自己的肚子里,这件事实在是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看起来,果然还是女孩子长得比较温柔,男孩子长得比较勇猛。跟萨沃亚公一样,他应该能成为在战场上英勇果断的武将吧,大概也很擅长治理领地吧,他一定会成为杰出的当主的。罗莎曼德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望着孩子出神,不过她毕竟也觉得有些累了,在床上陈展开身体。 罗莎曼德心想,(必须要快点结婚了……) 现在,她似乎明白,孩子们的父亲为什么那么性急的想举行仪式了。她甚至觉得自己之前的固执有些过意不去。 她本来以为想结婚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结。但是,现在她的儿子和女儿都只不过是《庶子》。 这让她心里觉得很憋闷。 罗莎曼德非常明白,被法律保护的身份和不受法律保护的身份有多大的差别。 弟弟斯蒂芬便是如此。他一开始是父亲情人的孩子。 那个时候自己还年幼,父亲爱上了母亲以外的人这件事,让她觉得很不愉快……母亲去世后,对于继母和弟弟,她其实并不想差别对待,但是实际上他们是以怎样的心情渡过这段人生的,罗莎曼德并不知道。 第二个母亲是身份低微的豪族千金。虽然是父亲希望的,但是她对于自己是续弦一事似乎很是介意,担心被别人从背后指指点点说是妾,担心别人会说自己的儿子斯蒂芬是盗窃爵位的小偷,所以会称呼身为前妻女儿的自己为《大小姐》,并恭敬的低下头…… 最后她因为思虑过度死掉了。 大概,继母是承受不了这一切吧。对于低微豪族出身的继母来说,贝尔敏斯塔公爵家的一切都太过沉重了。 斯蒂芬对于年老的父亲来说,是唯一的一个儿子,所以父亲对他的期待也非常大。斯蒂芬也是个非常听话,非常优秀的儿子。 青梅竹马的格拉斯梅亚卿(现在的萨沃亚公)经常跟他的父亲大声吵架,而与此相对,自己的弟弟做得特别好,那个时候自己甚至觉得有些骄傲。 一想到当时什么都没意识到的自己是多么的迟钝,一种无法习惯的痛苦便会席卷而来。 来到自己家中的斯蒂芬,过于在意周围的人,甚至有些可怜。 为了成为让父亲骄傲的儿子,为了成为姐姐期待的下一任当主,为了不辱贝尔敏斯塔家之名,更重要的是,就算自己是续弦妻子生下的儿子,也不要将来被人指责说,妾的孩子就是不怎么样。 “姑母大人。” 听到这个年幼的声音,罗莎曼德回过神来。 枕边冒出一张小脸。而同样小巧的手正抓着床边,拼命踮起脚尖。不这样做的话,他就看不到躺在床上的罗莎曼德的眼睛。那是个皮肤白皙,有着水汪汪大眼睛的可爱的小孩。 罗莎曼德温柔的冲这个小客人笑了笑。 “你来看我了吗?” “嗯。我想看看表弟表妹,就让人带我来了。恭喜你。” 虽然他说话还有些口齿不清,但还是郑重的打了招呼。 这就是斯蒂芬的遗孤小斯蒂芬,他今年已经五岁了,作为继承人的证明,他现在是卢米埃特卿。 现在,他在罗莎曼德指定的教育负责人的指导下,学习成为下一任当主需要的知识。 他望着睡在姑母身旁的两个奇妙的生物,露出了有些吃惊的表情。 “姑母大人,这就是我的表弟表妹吗?” “嗯,很可爱吧。” “可爱吗?总觉得……长得有些奇怪。” 罗莎曼德躺着笑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呢。你刚出生的时候也长成这个样子。大家都是这样的。不用担心,很快就会长得很端正了。” “是吗……” 小孩还是有些不安。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绝对信赖的姑母说的话。也不相信这两个生物会长得端正。 “他们要是长大了,应该能成为你的玩伴吧。你要跟他们好好相处啊。” “好的。他们的名字是什么?” “啊……这个嘛,没想到一下子生了两个,必须要问问萨沃亚公的意见。” 孩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陪同他前来的乳母轻轻阻止了他。 “少爷。姑母大人已经很累了,不要太打扰她。夫人您也稍微休息一会吧。” 家里的人会管罗莎曼德叫夫人。 对于还没结婚的罗莎曼德来说这个称呼非常奇怪,但是罗莎曼德不允许他们称呼自己为主人或城主。自己只不过是暂时的当主。 不过即使如此,他们也不敢称呼掌握家中实权的人为小姐,所以最后就用了这个称呼。 不过,这种违和感很快也要消失了。 罗莎曼德将会正式成为巴鲁的妻子。 而巴鲁是在内部的庆祝结束后的转天到的。在路上,他便遇到了从贝尔敏斯塔家出来的快马,已经知道是双胞胎了。 他看了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子之后,去见了完成了重大任务的未婚妻。 “你立功了。” 这是非常简单的慰问。不过巴鲁的眼神却很温柔。 罗莎曼德也在床上,冲孩子们的父亲笑了笑。 “你去看他们了吗?” “嗯。看起来都很健康。——肚子里装着两个人一定很辛苦吧。” “跟公一样,长得很勇猛吧?” “我长得有那么难看吗?” “鼻子的地方跟你一摸一样。一定是跟公一样有着黑色的眼睛。他们能不能快点睁开眼睛呢。” “别要求这么过分了。我看的时候还没什么像样的鼻子呢。长得跟刚出生的猴子差不多。” 父亲的台词真是过分。 他并不是不高兴。只不过是客观的描述看起来就是这个样子。 而且这么喜欢讽刺人的巴鲁也不可能喜笑颜开的一直盯着孩子们看。罗莎曼德也很明白。首先,单是想象一下巴鲁的这种样子,就让她觉得有点恶心,而巴鲁无比冷淡的进行批评反而让她觉得佩服。 “猴子吗……原来如此。卢米埃特卿也说长得奇怪。原来是这样吗。” 这也是位过分的母亲。 虽然这么说很过分,但是她并不是不觉得孩子可爱。只不过是觉得他们说得也有道理而已。 “虽然没想到是双胞胎,但是那些每天去雅 尼斯神殿参拜的伯父们也能安心了吧。” “我也放心了。” 罗莎曼德老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感想。接着,她有些担心的问道。 “男孩子交给萨沃亚家抚养,女孩子可以留在我这边吗?” “嗯。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你的亲戚也会跟高兴吧。对小斯蒂芬也是个不错的刺激。” 说完,巴鲁似乎想起了什么笑了起来。 “真是没法对表兄说呀。不然的话,他又会说把兄妹分开太可怜了吧。” “可怜?” 罗莎曼德非常茫然。 “哪里可怜?” “我也不知道。” 巴鲁一边说着,一边想起马伯利的达尔希尼家的客厅。非常朴素,整洁,从家具到装饰都是家人亲手制作的,感觉非常温馨,国王一定会有这种感觉吧。但是,对巴鲁自己来说,那是完全不熟悉,陌生未知的场所。 “按照表兄的想法,家人就必须在同一个屋檐下一同生活才行。” “我也没跟家人在同一个房间生活呀?” “跟正房是分开的吧。表兄所说的同一个屋檐下——恐怕指得是只有卧室是分开的吧,从早餐到午餐、晚餐,以及那之后聚在一起休闲,一整天都要和家人见面的意思吧。这貌似就是斯夏的生活方式。” 两个人同时开始寻找童年时代的记忆。 他们的房间是分开的。每栋都是独立的房屋,非常宽敞。每人都在分别的房屋中在仆人的服侍下生活,大概三天才会有一次机会见到家人。随着长大成人,这种间隔会越来越长。父子兄弟也分别在不同的房屋中独自生活。 罗莎曼德从没因此觉得不满或者感到有任何不自由的地方。她很喜欢自己的父母和弟弟,想见的话随时都可以见到。巴鲁也是,姑且不论他的母亲,他还是很喜欢见到父亲的。 罗莎曼德躺在床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歪了歪头。 “但是,这样的话,见到家人是的喜悦和快乐会变淡吧……?而且,大家都在一起要做什么?” “我也有这种感觉。” 黑色的眼睛恶作剧般笑了笑。他的眼睛中浮现出一种,跟国王很相似,但是却又完全不同的异样光芒。 就像国王有着他自己的常识一样,他们也有他们的常识和伦理。 这个时候,问题并不是哪一方是对的。不,非要找出一个正确答案这种想法才是最奇怪的。 就像国王选择了跟自己有着同样价值观的珀拉一样,巴鲁也选择了罗莎曼德。 就是这么回事。 “我们就按早已经熟悉的公爵家的方式来生活吧。首先要决定孩子的名字。” “关于这件事——结婚仪式的日程怎么样了?” “总之先暂定在九月了。” “九月!为什么!?” 罗莎曼德吃了一惊。巴鲁明明知道,不管再怎么晚,孩子六月之前都会出生。 “我等不了这么久!不能提前吗?” 面对这出乎意料的抗议,巴鲁瞪大了眼睛。 “你现在还说什么?知道你怀孕的时候,我想要立刻去神殿,不是你制止了我吗。现在孩子都已经生出来了,什么时候举行仪式都一样了。” “可是……” 罗莎曼德似乎非常不满。 而现实是,孩子生出来之后,罗莎曼德才终于明白之前巴鲁感到的那种焦虑。 一方面,是孩子们是庶子这种现实让她感到心痛。而另一方面,则是巴鲁已经克服了这一点。 “当初说好要一起公开孩子呀?把刚出生的孩子暴露在那么多人面前也很危险。稍微过一段时间比较好。不过,这样的话就到夏天了。” “啊……” 夏天很难举行活动。首先,食物很快就会变质。第二,夏天的长途旅行跟冬天的长途旅行一样困难。 因为天热以及虫害的发生,马也坚持不住,马车中就像是蒸桑拿的状态。也有人因为中暑昏倒。因此,原则上,夏天不举行那种需要邀请远道而来的客人的大规模宴会。 “虽然仪式在哪里举行都可以,但是考虑到宾客的数量,寇拉尔是最合适的。不过,你在这种地方生了孩子,单是要把孩子运过去就要费一番功夫。” “可是,这样的话在六月举行仪式怎么样?” “别开玩笑了。虽然你现在看起来很精神,但是也别太小看生产了。最少也要躺七天。那之后也要严禁剧烈运动。生产之后的身体完全恢复到之前需要一个半到两个月的时间。所以无论如何在夏天结束之前都要好好休息。” “这样啊……” 罗莎曼德虽然能够理解,但还是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你知道的还真清楚呀?” 巴鲁恶作剧似的闭上了一只眼睛。 “我的女朋友们之中还是有很多有过生产经验的女人的。” “……” 罗莎曼德身为巴鲁未来的妻子,她非常为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她很想说,不要接受这些人的建议,不要对别人的妻子下手,但是结果,她也只是叹了口气。 虽然,巴鲁有很多绯闻对象,不论身分高低,但是公爵从未因此引发过任何问题,是很擅长情事的人。而且更重要的是,无论他有多少个女友,他都选择跟自己结婚,所以也没办法抱怨什么了。 “哎呀,萨沃亚公爵大人,好久不见了。” 霍尔达内斯夫人一边文雅的打了招呼,一边走了进来。她是罗莎曼德的姑母。 她身后跟着大量的随从,拿着大量的礼物和颜色各异的花朵。房间中顿时充满了春天的芬芳。 夫人也是个很华丽的人。年纪四十多岁,有着很符合其年龄的沉稳华丽的美感。 巴鲁优雅的握住对方的手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了,公爵夫人。不用带这么多花来,你自己就是很漂亮的花了。” 罗莎曼德立刻皱起了眉头。 “她是来看我的。你不要跟我的姑母调情。” “说调情太失礼了吧。这是对待女人该有的礼仪。” “真是厚颜无耻……” “不要生气了。这么皱着眉头对身体不好。” “你以为是谁的错!” 霍尔达内斯夫人看着吵架的两个人,遮住嘴高雅的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还是老样子呢。你们关系这么好就行了。” “我们看起来关系好吗,姑母?” “当然了。不是说关系越好越会争吵吗?” 夫人莞尔一笑,然后冲着巴鲁行了一礼。 “萨沃亚公爵大人,这次继承人出生了,恭喜你了。虽然很久没见了,但是布尔瓦特卿和蒙顿卿也一定很高兴吧。贝尔敏斯塔公现在也平安完成了重大任务,也一定觉得很安心。剩下就是看到你们两人正式结成夫妻,我们也就能松一口气了。” 注意到对方在用眼神询问,什么时候举行仪式?罗莎曼德回答道。 “因为快到夏天了,萨沃亚公认为最早也要到九月。” “那个时候也请夫人一定要出席。” “谢谢。我会和丈夫都很期待那个时刻。只不过,那个……” 夫人稍微犹豫了一下,尽量微笑着说道。 “那个仪式,你的母亲大人……阿娅公主大人,当然也会出席吧?” 罗莎曼德屏住了呼吸。虽然她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她对着姑母露出了责备的表情,似乎在跟她说,你在说什么呢。 对于巴鲁来说这是禁句中的禁句。 不出意料,巴鲁脸上原本微笑的表情全部消失了。嘴上浮现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冷笑。 “非常遗憾,公爵大人。我的母亲不会出席。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最近母亲身体抱恙,不太如意。” 夫人觉得有些害怕。巴鲁的母亲、前公爵夫人阿娅公主,确实是在布拉希亚宅邸中疗养。 以身体情况不好为理由,不外出,也不见客。 但是,知道详细内情的人们,都私下里偷偷谈论,实际上阿娅公主并没有生病。跟据传闻她被国王下令终身软禁这种说法最有可能。 说到理由,虽然也只不过是传闻而已,不过确实非常不名誉。国王被帕莱斯德俘虏的时候,阿娅公主和奥隆之间有着秘密约定。 这个时候,阿娅公主对奥隆保证,自己身为上上代国王的女儿(为了让身为私生子的伪王被迫退位,让帕莱斯德支配德尔菲尼亚)会帮助他,并堂堂正正的签名盖章了。 如果这是事实的话,肯定是一件大事,但是这件事的真伪现在还是个谜。 国王什么都没说,阿娅公主现在仍闭门不出。 而且,巴鲁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亲生母亲会做出这种不名誉的事情。他只是说母亲仍在疗养中。病重得不能参加儿子的结婚仪式。 但是,公爵夫人也没有简单放弃。 毕竟是侄女一生一次的盛大场面。如果新郎的母亲不在场的话,亲人总觉得有些看不过去。 她鼓起勇气继续说道。 “那个人也一直关在家里的话,心情也会低落沉闷的吧。难得有这种喜庆的场合,跟陛下说一声,让她参加也可以吧。陛下也一定会同意的。无论如何,那个人也是先代国王德鲁瓦的妹妹,对于陛下来说,也是相当于姑母的人。那个人连自己儿子的结婚仪式都不能参加的话,太可怜,太寂寞了。” 她的意思是,只有这一天,拜托陛下解除禁闭怎么样,但是巴鲁却面露难色摇了摇头。 “不,就连陛下也不能对我家的事情特殊对待吧。毕竟我也有前科。” 巴鲁所说的前科,就是讨伐玛古达尼尔卿一事。实际上这是根据国王秘密命令进行的,但是却对外宣称这是巴鲁的独断专行。 “本来因为这件事,骑士团团长的职位和名誉都应该被撤销,但是因为陛下的宽容,他原谅了我。所以,我不能再向陛下求情了。虽然我身为公爵,也不过是服侍陛下的臣下而已,臣下有臣下的礼节。而且,要让重病的母亲出行,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该去求陛下。这是有悖人伦的行为。” 如果王妃和伊文听到这番话的话,看到巴鲁能腆着脸说出这种话肯定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但是,巴鲁却非常认真。 “这件事确实非常遗憾。我也很想让母亲看看罗莎曼德身穿婚纱的样子。你的侄女一定会成为三国第一的新娘吧。但是,布拉希尔距离寇拉尔也有一段距离,如果硬要让她前往寇拉尔,反而对身体不好。非常遗憾,母亲的生命是无可替代的。而且,我也相信,卧病在床的母亲听说我结婚的消息,就已经很满足了。” 单是听这段台词的话,巴鲁真是感人泪下的孝顺儿子。看他的表情,他也确实非常悲痛,看起来很是遗憾。但是,他的眼神却有些许不同。冷冷的望着公爵夫人,仿佛在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罗莎曼德提心吊胆的望着姑母和巴鲁。夫人大概也察觉到紧张的气氛了吧,大概也觉得有些害怕了吧,开始含糊其辞。 “是啊。这样就没办法了。真是可怜……明明孙子都出生了。” “嗯。母亲也一定会高兴的。” 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太亲切,却很认真。 谁都知道巴鲁和阿娅公主的关系不太好。他也没想隐瞒。不过,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维持体面的。 “那我也跟小斯蒂芬去打个招呼吧。” 巴鲁正准备结束对话,而罗莎曼德在他背后,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 “萨沃亚公。实际上……我等身体好一些之后,也想亲自去阿娅公主那里跟她打个招呼。毕竟那个人也是我的婆婆。而且,我也想告诉她孙子孙女的名字。” 巴鲁回过头微微笑了笑。 “是啊。要快点决定名字。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去看看母亲也没问题,但是不带孩子去比较好。要是她因为孙子太可爱,不肯放手就麻烦了。” 巴鲁的语气听起来心情很不错,非常柔和,但是其中却毋庸置疑的刀剑般锋利的力量。 等到巴鲁的身影走远之后,罗莎曼德深深叹了口气躺了下来。 “姑母……我寿命的缩短了。” “嗯。对不起。我也是。” 这位与杀气无缘的《外行人》,现在似乎也从巴鲁身上体会到了这一点。 生于上流阶级的女性,都曾受到严厉的教导,不能将感情表现出来。特别是在别人面前。 霍尔达内斯公爵夫人也不是例外。 这位夫人,虽然是在侄女面前,此刻也变得面无血色。 “我想这些话无论如何都得说出来……不过,应该是说得太多了。我这下知道公爵大人和阿娅大人之间确实非常不和了。” “不要在说这种话了。要是别的人的话,早就被勒死了。” 这句话未必就是威胁。虽然巴鲁不会对女人动手,但是他会从心理上抛弃这个人。而且对象并不只限于女性。 虽然巴鲁在感情上非常容易跟人吵架的,但是实际上,如果他认为对方对他没什么用处,或者有害的时候,便不会表现出这种态度。他的表情会很温和,语气也很郑重,非常绅士的对待对方。但是,在内心深处,只把这个人当作会说话的木偶或者石头而已。 看到自己的姑母被如此对待的话,罗莎曼德肯定也不会觉得高兴。 巴鲁在贝尔敏斯塔宅邸呆了七天,但是再也没有提起过母亲的事情。 罗莎曼德去布拉希尔拜访阿娅公主,是生产后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这是为了探病,也是为了庆祝孙子孙女出生。这是事前通知了寇拉尔,在得到特别许可之后进行的会面。 因为随从们全体出动跟罗莎曼德说现在骑马还太早,所以她跟怀孕中同样是坐马车出行。不过,她也没有一直坐马车直抵目的地,先是前往了提前商量好的作为住宿地点的豪族宅邸。 因为这附近没有像样的旅店,所以便借用了人家的宅邸。而接待他们的一方也得到了丰厚的谢礼,同时还能跟大家庭扯上关系,并不是什么坏事。 这个豪族——本顿家的人们除了主人以外全部出动,迎接罗莎曼德一行人。在夫人的带领下,一行人在别栋安顿下来,开始整理打扮。仆人帮罗莎曼德盘好头发,简单化了妆,换成了女性的装束。贝尔敏斯塔家的仆人也想将自己的主人打扮得非常漂亮,罗莎曼德也有很多衣服。 罗莎曼德首先跟本顿家人打过一圈招呼之后,将礼物送给他们。 接着便前往了阿娅公主所在的萨沃亚宅邸。 虽然罗莎曼德跟萨沃亚家有长年的交情,可也是第一次到这个宅邸来。门前有几个守门人。虽然他们穿着随从的衣服,但是他们的视线中有一种锐利的光芒,那是经过战斗训练的人特有的。 恐怕这些人是王宫派来的吧。 虽然他们接受的命令应该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但是他们应该已经接到了消息,罗莎曼德一行人顺利进入宅邸。同行的随从们留在玄关附近的等候室中,罗莎曼德一个人被带往客厅。 这是间非常华丽的房间。地上铺着红色地毯,窗户上镶嵌着有狮子镂空雕刻的玻璃,窗框上镶嵌着黄金 ,挂着蕾丝和绸缎的双层窗帘。 除此以外还有螺钿工艺制成的描绘着孔雀和花朵的圆桌,铺着绢布的黑檀椅子。装饰架上摆放着珍珠的小箱子和银制的花瓶,还摆着一排彩色玻璃雕像。 罗莎曼德面露难色的坐在华丽的椅子上。 应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这里吧,就好像将能装进来的金银全都装了进来。设计也是各种各样,让人觉得品味实在是不怎么样。 罗莎曼德的父亲,上上代的贝尔敏斯塔公爵是不惜在防御以及保护领民方面花费大量金钱的人,但是服装和马具旧了的话,还是会修理一下继续使用。 她家的家训便是,要好好熟悉了解好的东西,小心使用,绝对不能浪费。 罗莎曼德等了很久。中途,她向端茶进来的侍女询问怎么了,侍女回答道,主人正在跟其他客人畅谈。 当然,这是骗人的。 罗莎曼德觉得,公主只是在虚荣撑场面而已。 她不想承认,也不明白现在的自己就如同罪人,所以编出了这种谎言。 真是愚蠢。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阿娅公主终于出现,她的打扮也是极其奢侈华贵。身穿缝制了很多珍珠的金线织锦做成的裙子。头发高高盘起,插了几个有花鸟模样的金银珊瑚发簪。 她死死的盯着站起身,想要郑重打招呼的罗莎曼德,说道。 “为什么没把我的孙子带过来?” 她的语气很强硬。没有一丝你能来我很高兴的态度。 罗莎曼德并没有反抗她。只是乖巧的低下了头。 “非常抱歉。因为孩子才刚刚出生,我想先跟你打个招呼……” “还有这件事。你的父亲生前与我家有深厚的交情。所以,我一直什么都没说,但是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置之不理。居然没有正式的结婚仪式就生下了萨沃亚公爵家的血脉,真不要脸!” “非常抱歉。” “是男孩吗?” “一个是。还有一个女孩。” “啊。那个无所谓了。你家随便处理就好。不过,男孩是萨沃亚公爵家的统领。贝尔敏斯塔家不能过问。这件事你必须明白。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 阿娅公主没有坐下,一直在说话,接着她突然凑到罗莎曼德身旁。用饱含着异样热情的视线望着罗莎曼德的脸。 “你明白了吧。那个孩子不是普通的孩子。不仅仅是萨沃亚家的继承人,他总有一天将会掌握更大的东西,这就是他的命运。他的母亲应该做什么,必须要做什么,这些你应该都是明白的吧?” 公主紧紧握住罗莎曼德的右手。非常有力。 “……母亲大人。” 罗莎曼德勉强克制住因为手上的疼痛导致的表情扭曲,说出了这句话。身为媳妇,她当然应该这么称呼阿娅公主,但是这句话需要非常大的精力和决心。 罗莎曼德压低声音说道。 “我身为母亲,也想给他我能给的一切。” 她并没有再说什么。《更大的东西》指得是什么,这个人到底想要说什么,罗莎曼德非常明白。 她当然并不赞同阿娅公主。但是,罗莎曼德觉得如果胡乱责备或者反驳她的话,反而非常危险。 阿娅公主满足的点了点头,松开了手。 “是啊。这样就好了。你果然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我的儿子要是有你这样的理解力就好了。那个孩子完全不会体谅自己的母亲。” “不,没有这种事的……” “肯定是这样的!他总是总是站在那个庶子那边!到底那个孩子!把自己的血统当成了什么!居然允许庶子的统治,甘居人臣,他难道就不觉得对不起他去世的父亲和伟大的舅父吗!” 接着阿娅公主便开始不断诉说对自己儿子巴鲁的怨恨和讽刺,罗莎曼德不得不拼命劝说安抚。 阿娅公主愤慨的原因并不是源于自己的儿子不把自己当回事的寂寞。而是世间的人们都已经无视了自己。对于这个人,时间已经停止了。自己的兄长还支配着德尔菲尼亚的那个时代,自己作为国王的妹妹享受着人们的敬爱,可以任意妄为,被宠爱溺爱过着奢华生活的女孩时代,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但是她现在依然无法脱离那个时代。 她不承认时代已经改变了,虽然不满现状却没有改变现状的能力,只能愤愤不平的诉说,为什么跟那个时候不一样了呢。 大概是这种怨气积累了太多吧。公主面对这个自己送上门的绝好的听众,一直一直说个不停。 她滔滔不绝的诉说着,让庶子坐上王位的罪孽,对此事毫不感到惊讶的人们的堕落和愚昧,对承认这种错误的社会的愤慨,更重要的是自己的正义。 “阿诺也好,布鲁库斯也好,从兄长那一代就侍奉着兄长,明明深受兄长的宠爱!他们居然忘记了兄长的这份恩情,犯下了拥护庶子坐上王位的大罪,这是多么的不忠!称他们为国贼都不够!那些人都疯了。他们是拥有人类外表的畜生!去世的兄长也一定觉得万分遗憾吧。没想到他们是这种心术不正之徒,常年信赖他们,兄长也一定非常悔恨懊恼。真是太可怜,太遗憾了,一想到兄长心中所想,我就忍不住流泪。而且不中用的都是那些男人们。居然让这种恶鬼魍魉这样悠闲舒适的活了下来!就没有人觉得奇怪吗!庶子是绝对不能成为国王的,单是说出来都觉得脏了自己的嘴!就没有担心这个国家未来的,真正高尚的人士吗!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痛心吗!太不像话了。庶子执政这在哪里都非常可怕!到底要让这种人活什么时候!” 她的话语简直是杂乱无章。 罗莎曼德终于得到解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太阳开始西沉的时候了。实际上,这半天她一直承受着无穷无尽的抱怨的喷泉。 但是,罗莎曼德一直到最后举止都非常郑重,没有表现出疲惫的样子。她很好的保持了身为公爵家人的谦恭,分别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安慰阿娅公主,让公主的心情好了很多。但是,离开客厅之后,她还是觉得非常疲惫。毕竟好几个小时都沉浸在充满恶意和怨念的攻击言论中,这也是情有可原的。而且,无论怎么努力防御,这种毒素还是会污染身心。 走出宅邸之后罗莎曼德终于放松了下来。感觉身体都突然轻盈了起来。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初夏的空气是如此的芬芳。夕阳印染下的云朵看起来非常美丽。 车夫赶着马车前来。虽然罗莎曼德不喜欢呆在狭窄的马车中,但这也是没办法的。 忠于职守的守门人在门口停下了马车,确认了人数和长相。就连拿行李的侍童也没放过。 确认完之后,一名守门人恭敬的说道。 “失礼了。贝尔敏斯塔公。那边有人在等您。” “有人在等?” 罗莎曼德望向守门人所指的方向,那里拴着两匹马。 大概是在门外等着自己出去。 带着随从的巴鲁牵着马走了过来,在马车外冲罗莎曼德笑了笑。 “累了吧?” 罗莎曼德也僵硬的笑了笑。这也有因为疲劳已经到达极限的原因,同时她看到巴鲁的脸也很高兴。知道巴鲁一直在等着自己出来她觉得很开心。 她轻轻从马车上下来,冲着跟主人一样牵着马的巴鲁的随从说道。 “那匹马可以借给我吗?” 很久没有吹到风了,罗莎曼德想要尽情骑马飞奔一会,但是巴鲁却摇了摇头。 “不能骑马。” “你也要说这种话吗。我已经没关系了。生完之后也已经过了一个月了。而且家里的人 都太过于担心了。在战乱不绝的年代,有的女性刚生完孩子,就要抱着孩子逃跑。” 面对罗莎曼德的不满,巴鲁拼命忍住了笑。 “那我问你,贝尔敏斯塔公会那种贵妇人使用的横着骑马的方式吗?我记忆中你一直是穿着勇猛的骑马服装,但是你这种打扮是没办法跨坐在马鞍上的。” 罗莎曼德的脸立刻红了。她忘记自己穿着裙子。这种打扮跨坐在马上的话,腿就全被看见了。 这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横着骑……这么说来,没做过呢。” “所以不行。你肯定会从马上摔下来的。有机会的时候,让达尔希尼姑娘教教你怎么样?” “她很擅长吗?” “专家级别的。” 一边说着,巴鲁一边解开了马的腹带,将整个马鞍卸了下来,交给随从。 然后,巴鲁向罗莎曼德伸出双手的时候,罗莎曼德吃了一惊。她甚至有些动摇。她明白巴鲁要做什么。也知道巴鲁为什么卸下马鞍。两人同骑的话马鞍会很碍事。 就在罗莎曼德犹豫是不是要阻止巴鲁,该怎么办的时候,巴鲁抱住罗莎曼德的腰轻轻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没有马鞍的马背上。自己也坐在罗莎曼德身后抓住缰绳。罗莎曼德的身体被夹在了马头和巴鲁之间。 因为感觉非常别扭,罗莎曼德扭动着身体。这种姿势骑马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最重要的是双脚浮在空中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罗莎曼德抱住身后的巴鲁的腰,但是身为骑手的巴鲁也是双脚悬空的。 “不穿盔甲没关系吗?” “交给我吧。” 说着巴鲁便踢了一下马腹冲了出去。 罗莎曼德感受着吹拂的风,大口呼吸着空气。 进入妊娠后期之后,因为随从们的担心,她就没有再骑马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呆在这个视点了。 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风了。 巴鲁单手抓着缰绳,单手紧紧抱住罗莎曼德的身体。虽然坐在没有马鞍的马背上,但是他的身体一点都不摇晃。 罗莎曼德再次见识了自己丈夫的强大。自己依靠在他的胸膛上也没关系,这双手臂无论发生什么也不会让自己跌落到地面上吧。 马轻快的跑在能听到溪流声的丛林中。到本顿的宅邸大约有两卡提布左右,两人一起享受着这段短暂的骑行。 穿过森林,远远能看到宅邸的时候,巴鲁放缓了马匹,开始缓慢行走。这个时候,罗莎曼德才终于开口说道。 “你不跟母亲大人打招呼没关系吗?” “我知道她是什么样子。就算见了面也只是让双方都不痛快而已。还不如她真的生病了还能老实一点。” 巴鲁的语气有些苦涩。罗莎曼德也觉得这是情有可原的,她轻声嘟囔道。 “我没机会告诉她孩子们的名字。” 阿娅公主完全没想要问孙子的名字。 罗莎曼德承受公主不满的洪水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那个女人完全不关心孙子的名字吧。那个孩子如果成了国王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那个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年轻的时候明明是位很有知性的人。” “她没变。从以前开始就一点都没变。” 巴鲁说道。那是冷淡又带着嘲弄的语气。 “重要的就只有她自己,关心的就只有权势。我看到过无数聚集在父亲和舅父周围这样丑恶的人。其中最为丑恶的就是那个女人。如果你觉得你完成了妻子的义务,觉得满意了的话,不要再接近布拉希亚比较好。你要是不小心被那个女人喜欢上的话,会很麻烦的。” “用不着这么……” “我很为难啊。你试试让她认为你是她的同伴。她一定会指使你去暗杀表兄的。你如果拒绝的话,她便会怨恨你。在那个女人眼中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对她唯命是从的仆人,一种是杀了也不解恨的敌人。” 巴鲁停顿了一会,低声继续说道。 “那座宅邸就是怨灵的巢穴。不要接近比较好。” “我明白了。” 罗莎曼德轻轻点了点头,依靠着巴鲁宽厚的胸膛上。 自己已经没有亲人了。父亲母亲弟弟都已经死了。这些人只要有一个还活着,她就觉得非常高兴,她非常爱这些人。 但是,这个男人却和自己的亲生母亲彻底决裂了。这也是无奈之举。 “陛下知道母亲的心思吗?” “知道。所以才将她关在那座宅邸中。” 罗莎曼德抬头望着巴鲁,再次低声呢喃道。 “那个传闻……是真的吗?” 巴鲁回答的声音也很低。 “陛下在我面前将那个女人签名的誓约书烧毁了。他说不想公开此事。这件事只有我和陛下还有宰相知道。关于内容,我不说你也知道吧?” “我知道……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为什么要这么怨恨国王? 庶子就这么让她不满吗? 万事万物没有按照她规定的秩序来运转。这件事就这么不可原谅吗? 巴鲁表情苦涩的摇了摇头。 “就因为这么个愚蠢的女人是我的母亲,我欠了表兄很多人情。真是可恨。” “你不满吗?” “我被抓住这么多的把柄。不满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就算不愿意也不能违抗王家。必须恪尽忠诚。一点意思都没有。” “……” “最没意思的是,表兄完全不觉得我欠了他的人情。但是我却要知恩图报。” “真像你会说的话。” 罗莎曼德安下心来微微笑了笑。 “这样的话,你也可以稍微感谢一下母亲。只要母亲是这么让人为难的人,你就绝不会背叛陛下,对吧?对于孩子们来说,对于萨沃亚家来说,这都是好事。” 巴鲁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样的话,表兄也要感谢那个女人了?毕竟她让表兄有了我这样的同伴。” “是啊。只要陛下和萨沃亚公协力,佐拉塔斯和奥隆都不足为惧。” “而且,现在还有你。” “还有王妃殿下。” 马匹一边前行,两人一边开心的笑着。 巴鲁露出了恶作剧般的表情。 “实际上,关于那位王妃的事情,表兄正求我帮忙呢。这样也许我也能还一些人情。也希望你能帮忙。” 听到要帮忙的内容,罗莎曼德吃了一惊。 “陛下也真是大胆……” “我也有同感。表兄有时很不要命呀。希望这次他们夫妻吵架的话会在院子里吵。” “可是,如果能实现的话,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真的可以吗?” “所以要想些办法。看到实物的除了你还有夏米昂和恩德华夫人。当然也会跟她们说明情况让她们帮忙的。当然还有纳西亚斯和那个稻草脑袋。” “哈哈……?” “先不说稻草脑袋,对纳西亚斯应该是个很好的刺激吧。要是没有这种机会,那个超级晚熟的家伙不管等到什么时候,都没法接近自己的意中人吧。我看着都替他着急。” “嗯……这个,你难道指得是,恩德华夫人吗?” 巴鲁一脸吃惊的低头望着自己的妻子。 “你说什么呢?那两个人在很久以前就是情侣关系了。” 罗莎曼德似乎是真的不知道。她吃惊的问道。 “不,可是——这样的话纳西亚斯为什么不说呢?明明离得这么近! 要多少机会就有多少呀。” 罗莎曼德满心疑问的回想起拉蒙纳骑士团长和原国王爱妾说话时的样子。 看起来确实很亲近。 但是,那种亲近看起来就像是互相很克制的男女之间,属于高尚友情的那种感情。 “……他们真的是在恋爱中吗?实在是看不出来。” 因为讨论的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所以罗莎曼德没有注意道。她和巴鲁的对话实在完全不像是已经有了孩子,马上就要结婚的男女之间该有的对话,听到他们对话的人一定会这么说的。 巴鲁饶有兴趣的低声笑了起来。 “所以。我在着急。有的时候,我真的想替他们说。” 罗莎曼德非常聪明的没有回答这句评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歪了歪头。 “但是,你的朋友居然这么不谙情事,真是让我觉得意外。你没有邀请他去做你喜欢的那些坏事吗?” “邀请了。可是,有些太迟了。我要是早点邀请他就好了。” “……?” 罗莎曼德没能理解巴鲁的意思。虽然她很想问问这种事跟时间有什么关系,但是马已经来到了宅邸附近,所以两人便结束了对话。 第三章 很有勇气打头阵的是伊文。 “听说要召开国交恢复纪念典礼?” “嗯,还要一段时间。” “虽然还有一段时间,但是下面已经是一边骚动了。那个笨蛋还说要让我出席呢。真是服了。听说是舞会呀。我要牵起妇人的手,跳来跳去的吗?真是太好笑了。” 这是初夏的午后。西离宫的露台上有一片阴凉非常凉爽,侍女端来了精心制作的料理。 “首先,要去哪里找对象?愿意跟山贼一起跳舞的贵妇人可不常有。可是,他还说要是一首曲子也不跳的话,他会为难。” “不用担心,不是有夏米昂吗?” 上钩了。 伊文内心笑开了花,但是还是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挠了挠头。 “这些我也想到了。如果是夏米昂的话,面对山贼应该也不会露出不愿意的样子吧……不过,我也想趁现在先跟她约好。” 伊文轻轻瞟了王妃一眼叹了口气。 “可是她说,她不出席那个典礼。所以我很为难。” “不出席,夏米昂吗?” 王妃吃了一惊。德拉将军是所有人都承认的王国盾牌,夏米昂是他的女儿。当然有出席的资格,也应该有出席的义务。 伊文自暴自弃的耸了耸肩。 “我觉得她应该还是不想跟山贼跳舞,所以才露出那么抱歉的表情,跟我低头道歉了很多次,我也没办法抱怨什么。” “那是当然的。夏米昂不可能不愿意跟你跳舞。不过……为什么会这样?” 王妃认真的歪了歪头,这个时候第二阵容出现了。 是纳西亚斯。 他露出了非常奇怪,又有些为难的样子,郑重的同王妃说道。 “关于预计在秋天举行的那个典礼,听说王妃殿下这次不会出席,这是真的吗?” “不是一直都这样吗?我要是只有这次出席了,反而会奇怪吧?” “啊……” 纳西亚斯暧昧的说道,然后露出奇怪的表情继续追问道。 “那么,那个,无论如何,都要缺席吗?” “不行吗?” “并不是这样的……就是有点为难。” “有什么为难?” 纳西亚斯低头望着坐在椅子上的伊文,伊文也抬头望着纳西亚斯叹了口气。 “我猜,你也一样吧?” “果然,你也是?” “嗯,真是走投无路了。你还好吧。你毕竟是容貌人格都非常优秀的骑士团团长。应该不缺对象吧。可是,我的话……” “不。没有这回事啊。我也跟你一样为难。我跟那个朋友不一样,在这种事情上非常生疏。” 男人们互相看了一眼苦笑了起来。 只有王妃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你们两个人,在说什么呢?” “不,所以说,我们在说舞会的舞伴该怎么办。我能指望的只有夏米昂了。然后,这边的骑士团长……” “我本来想要邀请平日里对我非常亲热的夫人……” 看到纳西亚斯露出非常困惑的表情,王妃疑惑的问道。 “难道说,拉蒂娜不会也说不出席典礼了吧?” “嗯,就是这个难道。” 王妃再次震惊了。虽然现在她已经不是爱妾了,但她仍然拥有国王最为亲近的女性朋友这个地位。 当然,国王也会邀请她。而拒绝这种邀请,已经不是单纯的无礼,而是相当于不敬了。 那个恩德华夫人不会毫无理由的让国王蒙羞。 就在王妃脸色大变的想要质问这两个人的时候,本队伴随着慌乱的脚步声到了。 “王妃!听说你要缺席典礼是真的吗!” 是巴鲁。在旁人眼中也明显能看出来,他非常愤怒和焦急,王妃也很有气势的吼道。 “所以到底有什么问题吗!跟团长没有关系吧!” “关系大了。罗莎曼德说她也要缺席。” 王妃震惊了。完全发不出声音来。 巴鲁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继续说道。 “这次典礼跟之前的活动规模不同。是为了庆祝和坦加-帕莱斯德两国恢复国交而举行的隆重典礼。你以为在国交恢复方面做出最大贡献的到底是谁。当然,也不能无视塔乌的活跃。我们骑士团也尽了自己的努力。但是,要说最大的功臣那就是你。也就是说你是这次典礼的主角。罗莎曼德说,虽然她也不想这样,但是这位主角缺席的话,她这种人也没脸参加。” 而在哑口无言的王妃旁边,纳西亚斯和伊文都尽量露出一副非常抱歉的神情。 “就是这么回事。夏米昂也说,如果王妃殿下不出席的话,自己也不能出席。” “恩德华夫人也是。要浪费殿下的一番好意让她觉得很心痛,很自责,但是她说,如果自己出席了王妃殿下不出席的典礼的话,那更是罪孽深重。” “我的妻子也是这样。” “……开什么玩笑!!” 王妃终于回过神来大叫了起来。 “到底什么回事!这是什么道理!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么愚蠢的事情的!?” 巴鲁的表情非常苦涩。 “你跟我说这些我也很为难。你要是想抱怨的话就直接跟她本人说吧。总之,最难的是我。这明明是邀请了各国宾客的正式活动,我明明才刚刚举行了结婚仪式,可是萨沃亚公爵却在没有萨沃亚公爵夫人陪伴的情况下独自出席?庆祝恢复国交的典礼?胡来也要有个限度!” “开什么玩笑!” 王妃再次高声喊道,然后愤然的跳了起来。 第一城郭内贝尔敏斯塔宅邸中,因为罗莎曼德经过很久才再次回到这里,所以正聚集了一群贵妇人正在召开茶会。一群人将罗莎曼德围在中间,喧闹谈笑着,就在这个时候,王妃脸色可怕的冲了进来。 没见过这种粗野举动的贵夫人们顿时都脸色铁青,吓得缩成一团。 “你想要怎样,为什么不出席典礼!” 女性们被王妃的大喝声吓的愈发缩成一团,而与这些女人相反,罗莎曼德表情坚决斩钉截铁的反驳道。 “不怎么样。正如你所知的。” “这可是为了庆祝团长和罗莎曼德的喜宴!” “不是的。这个仪式毕竟是王室主办的公开活动,跟我们的结婚没有直接的关系。不过……” 这里才是关键时刻。罗莎曼德想起预先订下的台词,慎重的说道。 “王妃殿下和国王宠爱的人都不出席的话,刚刚举行完结婚仪式的我们必然会受到大家的瞩目。可是,这样的话太过逾越了。将主角扔在一边,自己却像主角一样行动,萨沃亚公一定不会高兴的。所以还是缺席比较好。” 王妃原本通红的脸色越来越黑了。 “——珀拉说什么?” 瑟缩在房间角落的贵妇人中,有人轻声发出了惨叫声,但是罗莎曼德却毫不胆怯。 “刚刚,芙蓉宫的人亲自来了。送了我丰厚的生产贺礼,趁这个机会,我听说那个人也不出席典礼了。这样的话,我实在是没办法出席。” 王妃并没有听完。她跟来的时候一样,像一阵风一样又冲了出去。 等到王妃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剩下的贵妇人们才安心的叹了口气。 “……那个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毕竟是她本人说要缺席的。让她这样做不就好了吗?” 大家都接连发出赞同的声音,但是女主人却只是沉稳的笑了笑。 “因为你们不懂。” 自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剩下的只能祈祷芙蓉宫的人全力以赴了。 王妃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包围战的网围住了。她冲出贝尔敏斯塔宅邸后冲进了芙蓉宫。 在这里,还有夏米昂和拉蒂娜以及雪拉,为了帮助珀拉等在这里,但是看到怒气冲冲的王妃,谁都没办法说出任何劝说的话。大家都脸色大变,闭上了嘴,等在旁边。 珀拉也脸色苍白。总是非常温柔的王妃,现在露出从未见过的严峻表情瞪着自己。她差点就后悔了。 王妃拼命压抑住激动的情绪,在珀拉面前坐了下来。 “听说你要缺席秋天的典礼?” “是的……” “为什么?” “我听说……王妃大人……也要缺席……所以觉得自己不能出风头……” “出什么风头。珀拉是国王真正的妻子。堂堂正正的出现在大家面前就好了。” 王妃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但是珀拉却用力摇了摇头。 “不,不行!这世间的人不会这么想的!我这种人怎么能将王妃大人扔在一边……” “我明白了。那我现在就去神殿。这次我一定要把那张纸撕碎。” “王妃大人!!” 珀拉眼泪汪汪的大声叫了起来。看到她的认真的气势,王妃也瞪大了眼睛。 “求你了。我没想要那种东西。被陛下爱着,有这一点就足够了。您为什么总是拘泥于这种事情呢?” “是珀拉你一直拘泥于这种事情。因为是爱妾所以不能陪在国王身边。会变成好出风头。你是这么说的吧?” 珀拉拼命摇着头。虽然没错,但是她烦恼的并不是这种事。 “不是的。那个,毕竟有体面这种东西……” “那是什么?” 王妃的语气非常冷淡。这个王妃根本就不理解这种东西。 “如果你想要王妃的头衔的话,我随时都可以给你。可是,珀拉你却说不需要,现在这样就可以了。可是,你又说不愿意作为国王的妻子出现在人前。为什么要说这么任性的话?你到底是有什么不满意的?” 面对王妃极其不耐烦的问题,珀拉只是静静的低下了头什么都没说。 呆在她身后的应援团不安的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样下去就不妙了。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但是,谁都发不出声音。 就在她们互相用眼神询问该怎么办的时候,王妃站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温柔了一些,再次说道。 “这是重要的仪式。你可以挺起胸膛去。渥尔也希望你这么做。” 珀拉用小狗一般的眼睛望着王妃。 “王妃大人呢?” “为什么我必须要出席?” “那我也不出席。” “为什么!?” “我做不到……” 剩下的话珀拉说不出来了。 她愈发低下头,双手紧紧抓住膝盖附近的衣服。 注意到对方的样子很奇怪,王妃低头去看珀拉的脸,却发现珀拉哭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流过脸颊,然后滴落到因为过于用力而失去血色的双手上。 王妃吃了一惊,变得非常狼狈。 “珀拉?” “做不到……” 珀拉用蚊子一般的声音说完,低着头拼命摇头。 不停不停的摇着头。 而畏缩的应援团中第一个鼓起勇气站起来的是恩德华夫人。她战战兢兢的说道。 “王妃殿下。那个……求您了,请不要这么欺负珀拉大人。” “欺负?我?” 听到这出乎预料的话语,王妃瞪圆了眼睛,接着夏米昂说道。 “是的。我没想到王妃殿下是这么坏心眼的人。太过分了。” 夏米昂因为年轻所以很直接。虽然她的声音在颤抖,但是她的态度明确的表达出了对王妃的责备。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呀。这种事情。王妃不出席的典礼爱妾居然出席……珀拉大人什么都没说错。任性的人——将这种难题硬推给珀拉的是王妃殿下。” “夏米昂大人。你说得有些太……” 年长的恩德华夫人责备道。毕竟对方是王妃。 “但是,珀拉太可怜了……” 夏米昂说了一半声音也说不下去了。 雪拉慎重的补充道。 “那个,王妃殿下,您觉得珀拉大人被别人辱骂为恶徒也没关系吗?” “恶徒?” “是的。这样下去的话一定会变成这样的。” 国交恢复纪念典礼这种重大活动王妃不参加,取而代之的是让爱妾呆在国王身旁,这样的话珀拉会名声扫地。会被人认为是仗着国王的宠爱盲目自大骄傲妄为的女人。 王妃并不理解这种事。她非常困惑的呆立在原地。 应援团的三个人飞快的交换了眼神。这时便是决胜的关键点。 问题是这决定性的一句话要由谁来说。 大家还是有些害怕顾虑。就在三个人无声的互相推让的时候,珀拉哭着说道。 “王妃大人如果出席的话,我、我也会出席的。所以,无论如何,这一次……这个典礼,能不能请您出席呢?” 珀拉用眼泪汪汪的眼睛望着王妃。 能看出来虽然她面无血色,但还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 “我讨厌那么拘谨的地方。” 听到王妃冷淡的话语,珀拉立刻露出失落的样子。 她仿佛已经陷入了绝望,勉强说道。 “——无论如何……都不行吗……” 王妃深深叹了口气。看了看应援团的三个人。三个人都向珀拉投去了同情的视线,接着用充满责备的眼神望向王妃。 气氛变得沉重起来。王妃有些笨拙的低头望着珀拉。 “我就算出席了也没什么意义吧?” 珀拉没有回答。她没办法回答。因为她在拼命压抑住自己的呜咽声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应援团的三个人都几乎忘记了呼吸,他们深切的感受到自己是多么的没用,满心不甘和懊恼。 如果是在战斗中现在就是绝好的机会。如果放过这次机会,那就错过了进攻的可能性,但是他们却一筹莫展的呆立在当场,实在是太没面子了。但是,女骑士夏米昂曾经数次和王妃一同站在战场上,非常清楚愤怒的王妃是什么样子,恩德华夫人在前几天,也是鼓起了一生一世的勇气牵制住了王妃。但是现在让她再鼓足这么大的勇气,再次跟王妃对决的话,也太勉强了。恩德华夫人还没强大到能做出这种事情。 雪拉也更不用说。 银色的脑袋中,熟知数十数百种战斗方法以及杀人方法,但是要说服王妃的话,却一句都想不起来,此时他也不断责备着自己的无能。 但是,每个人都着不同的能力。如果王妃是普通人无法对付的猛兽的话,那么也会有拥有能安抚猛兽的稀有才能的人。 “这是出了什么事?” 国王若无其事的出现,应援团的三个人都发自内心的感到安心。这简直是让人想要哭出来的绝妙时机。 雪拉上前一步说明了情况。虽然这个工作谁来做都可以,但是他的动作还是比女性们要快。接着,听了说明的国王也非常吃惊,冲着王妃露出了责备的神情。 “太可怜了。我还以为在这个王宫中是绝对不会发生王妃欺负爱妾的事情呢,你居然会做这么过分的事情。” “渥尔!!” 王妃像凶狠的猛兽一般吼叫了起来。 面对王妃可怕的怒气,应援团自不必说,珀拉也缩成一团,只有国王依然是一脸平静。 “别搞错了。因为你的任性而苦恼的不是我。是珀拉。” 王妃的怒气褪去,她转头望向珀拉。 珀拉脸色铁青的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看起来非常可怜全身僵硬的坐在椅子上。简直是一副不管被怎么虐待都会乖乖忍受的样子,不停哭泣着。 王妃露出非常为难的表情。 “你就这么不愿意,一个人出席吗?” 珀拉没有回答。国王代替她说道。 “你不明白呀。这不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珀拉的意思是说,这种事情是做不到的,是不会被世人原谅的。因为国王的爱妾原本就应该是王妃的一种部下。在战斗中也是如此,如果一名武将无视了大将的指示单独行动会怎样。肯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你应该也不会原谅这种部下吧。” 王妃抱起胳膊,陷入沉思。对于部下这种词语她有抵抗感,她很想否定,但是这个比喻相对来说比较容易理解。 “我明白了。那,身为指挥官的我说一句话,说这是珀拉的战斗全部交给她,就可以了吗?” “是的。但是,要在典礼的现场说。不然的话没有效果。不可能跟来自整个大陆的客人们一个一个事前通知。你身为王妃出席,然后在现场亲口宣布珀拉的事情就可以了。恐怕这是最有效果,最不会引起风浪的方法。” 事已至此,王妃终于理解了全部情况。 她松开手臂,吃惊的望着国王。她的眼神中混杂着锐利的光芒。 “也就是说,你们都是同谋?在上面跟我说话的那些家伙,还有罗莎曼德。还有在这里的应援团!?” 应援团立刻觉得无所适从,缩成一团。 “然后你就是主谋!?” 国王被利剑一般的眼神盯着也丝毫没有退缩。 他瞪着眼睛仿佛在诉说自己是多么的意外。 “你为什么要责备我?因为你的不讲理珀拉非常的痛苦,我实在是看不下去才这么说的。倒是你怎么回事。在战场上被称为战斗女神妃将军,同伴都敬畏你敌兵都害怕你,但是我本以为你绝对不会做出胡乱威逼弱者的举动,我本来以为这样应该是你的骄傲,结果你居然欺负女孩还惹哭了她。真是看错你了。” “——哪里有欺负她了!” “不。是你把她弄哭了。不是我。不过,约定就是约定。我不想强迫你出席典礼。要做决定的是你。你是要让她成为不懂自己的身份高傲自大的爱妾,还是要保护她免于受那些喜欢八卦的人们的攻击,都要由你自己来决定。” 王妃狠狠的咂了一下舌头。不过,她现在是因为跟刚刚完全不同的困惑而烦躁着。 她再次回头望了望珀拉。珀拉低着头,眼泪依然不停的流下来。如果她是为了把自己推出去而故意做出这种举动的话,王妃根本不想管。虽然想不闻不问,但是珀拉确实非常苦恼。王妃的责怪和社会的常识,以及自己的良心,她被夹在这些东西之间不停哭泣。 王妃有着这些男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的骑士道精神,她似乎放弃了一般叹了口气,在珀拉面前蹲了下来。 “……说好只有这一次哦?” 茶色的脑袋轻轻点了点头。 “你能跟我保证,只有这次典礼我会出席,以后都会一个人参加吗?” 珀拉再次用力点了点头。被满含着泪水的大眼睛有些胆怯的抬起望着王妃。 被珀拉看着的王妃都想哭了。 就仿佛是被主人训斥非常沮丧的小狗,拼命缠着主人,拼命想表达自己的爱意,希望能得到主人的原谅。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无法抵抗。 只能举起双手投降。 “——我明白了。那秋天的典礼我也会出席的。” “……真,真的吗?” “我不会骗人的。所以……不要哭了。求你了。” 珀拉不仅没止住哭泣,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因为紧张突然缓解了,她突然感到了放松和喜悦。在一旁屏住呼吸的应援团也放下心来,但是王妃却板着一张脸,冲着窗户说道。 “那边的三个人,差不多可以出来了吧。” 刚刚呆在西离宫的那群人是不可能放过这边的骚动的。他们有些不好意思的走了出来,一个一个走进了离宫。 “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坏。是陛下亲自来拜托我的。我也没法拒绝呀。” “而且,公开活动中如果王妃不出席的话,毕竟也关乎到国家的体面……” “是啊。不仅是关系到国家,也关系到萨沃亚家的面子,是个非常迫切的问题。” 他们拼命为自己辩解着,王妃则向他们投去了冷淡的视线。 “团长就算了。原谅你了。才刚刚新婚就不能和新婚妻子一起参加典礼确实是个大问题。你会帮这个笨蛋确实也是无可奈何的。不过,剩下的那两个人。” 被王妃直直的盯着,拉蒙纳骑士团长和独立骑兵队队长都一动也不敢动。 面对这两个人,王妃露出了非常可怕的笑容,继续攻击道。 “既然已经说了,就要负起责任。从今天开始就要进行严格的舞蹈特训,在众人的注视下,展示一下你们轻快的舞步吧。” 跟脸色铁青的两个人相反,巴鲁大声笑了起来。他开心的笑着拍起了手。 王妃回头望着哑口无言的女性阵营,稍微有点温柔的——话虽如此,不过仍然很有压迫感,提醒道。 “当然,这边的女士们也不会拒绝男士们的邀请了吧?” 实战经验丰富的女骑士,曾经身为国王爱妾的聪明夫人,面对这个狰狞都笑容都感到浑身无力。 让自己表情平静的点头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第四章 “那么,就开始吧。” 在场的人全都默默的点了点头。 一共有八个人。一眼看去,这些人的年龄和职业都不一样。 既有面露红光相貌温和的商人,也有看起来很像普通士兵有些无精打采的男人,还有长着一张猴子脸的小个子男人,怎么看都像是旅行艺人。既有看起来像是经受过少爷教育生活富足的贵族。也有品味高雅上了些年纪的管家。还有只有十几岁看起来很是天真的随从。 以及,身材高挑,肌肉匀称,虽然体格强健,但是相貌却让人觉得美艳的黑发青年和最初说话的那个青年。 说话的青年身材要纤细得多。相貌端正不逊于刚才的黑发青年,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很不一样。有一种会在赌场或者酒馆,跟那些浓妆艳抹的女性混在一起的感觉。 旅行艺人冷哼了一声。 “聚集了这么不得了的一群人,目标是谁?” 小个子的青年——莱蒂齐亚吃惊的回答道。 “你没听说吗?” 年轻的随从抬起眼睛瞟了他一眼,嘲笑般的说道。 “不,我听说了。那个莱蒂齐亚居然对付不了一个小姑娘,让人吃惊的是,居然还被打败了一次。这不简直是个笑话吗?” 他虽然看起来是个可爱的少年,但是他的眼神和语气都非常狡猾。 旅行艺人也点了点头。 “这种胡言乱语实在难以相信。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所以我才会问目标是谁。” “原来如此。我的评价跌落谷底了吗。唉,也是情有可原的。” 莱蒂齐亚似乎完全不在意。轻声笑了起来。 贵族少爷不耐烦的咂了一下舌头。 “现在是笑的时候吗?我可是将马上就要展开行动的工作推后,特意赶到这里来的。” “这一点,大家应该是一样的吧。” 士兵轻声嘟囔道。 “不过,既然有命令说先帮助这边,那也没有别的办法。” “要做什么?” 商人问道。 “既然你说需要帮手,那肯定是相当难对付的对手吧,不过聚集了这些人的话,就算是一个师也能轻而易举的干掉。迅速切实的干掉对手吧。我们具体要做什么?” 莱蒂齐亚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露出认真的表情。这种时候,他曲线明显的眼睛就会闪耀出异样的光芒。 “这次的目标可不普通。你们先记好这一点。” “哦?” “怎么不普通?” “简单的说,她是野兽是怪物。” 一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居然会说这种话吗?” “是啊。是我说的。很可信吧?你们听好。这是非常认真的。对那个王妃,没办法建造舞台。” 现场出现了轻微的骚动。 建造舞台是他们的一种暗语。意思是确保着手暗杀时的位置。 虽然让人丧命的方法有无数种,但是,如果使用暗器的话必须进入射程距离之内。如果使用刀剑的话必须保证对方的身体在很近的位置上。如果下毒的话要使用致死量的毒药,并确定对方会吃下去。 具备这种《可能着手的状况》的时候,他们便会说《舞台建好了》。 舞台也有很多种。比如说,找到暗杀对象一定会一个人独处的时间和地点,对于警备森严的暗杀对象就假扮成随从或者妾接近,装扮成对方信任的什么人接近。 没有这个舞台——也就是说不能确保可能暗杀的领域的话,想在现实中暗杀对方是不可能的。 不过,现在他们还没能准确的理解现状。无法建造舞台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准备下手的行者本领太差了,这当然是讨论范围之外,另一个便是因为警备异常森严。 但是,莱蒂齐亚面露难色继续说道。 “因为无论如何都没法下手,所以我抓了人质,想办法把她引到了舞台上。如果一对一单挑的话肯定是我能赢。可是,对方的反射神经、运动能力都和我相当。真是让人吃惊。而且下毒对她也没有效果。” “——下毒没效果?” “如果毒药能进入她体内的话当然就另当别论了,不过我没办法让她自己吃下去。她全都能闻出来。” 一群人顿时陷入了安静。 士兵慎重的挑选着语言说道。 “……也就是,这么回事吗。无法建立舞台,就算建立了,战斗能力也跟你不相上下,而且能感知到所有的毒药?” 一直沉默不语上了些年纪的管家突然嘟囔道。 “——野兽吗?” “我刚刚说过了呀?总之,你们不要认为你们的对手是人类。我多少是有一些心里准备的,已经认为自己将会跟非常奇怪的对手战斗,但还是失败了。老实说,该怎么进攻才好,我现在也是无计可施的状态。所以才把大家聚集过来。” 年轻的随从再次嘲笑道。 “真不像样子。不过,就算你说的话要打个折扣听,对方似乎也是很厉害的。” “是啊。我保证非常厉害。” “我要提前确认一件事。我们虽然来帮你,但是并不服从你的指挥。听你刚刚说的话,你连需要我们做的事情都还没定下来,这样的话,在你做出指示之前,我们可以随意行动,你没有意见吧?” 商人和管家都皱起了眉头。士兵依然面无表情。但是贵族少爷有些烦躁的点了点头,赞同年轻随从的意见。 “是的。虽然我们不想怀疑你,但是这种超越常识的生物到底是不是存在……” “那你们就亲眼去确认一下吧。” “嗯。那就这么办吧。如果能干掉连你都束手无策的王妃的话,那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第一名。这种绝好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 面对这个挑衅莱蒂齐亚没有任何反应。 他只是耸了耸肩站了起来。 “——你去哪?” 莱蒂齐亚并没有回答士兵的问题。他挠了挠脑袋走了出去。 “喂!” “不用管他。他一直这样。” 商人说道。 一直沉默不语的美貌青年——班特亚,也默默的站了起来,跟在莱蒂齐亚后面走了出去。 目送着他们离开的管家和商人轻声笑了起来。 “他还是那么喜欢照顾人。” “他们都是不合群的人,大概性情相投吧。” 奇怪的是,这两个人离开之后,现场的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 “不过,怎么办?对手可是被莱蒂齐亚称作怪物的女人。” “嗯。虽然妃将军的传闻我也有所耳闻,不过原本以为传言都是夸张的,只能听一半信一半。现在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了。——你也不要一个人随意下手。” 商人劝告想要单独行动的年轻随从,但是对方却根本不当回事,冷哼了一声。 “我真是搞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在意那个家伙说的话?不管对方再怎么强,也只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士兵板着脸点了点头。 “从常识来思考确实如此……不过,那可是打败了莱蒂齐亚的女人。” “是啊。” “肯定不是普通女人。” 管家和商人接连说道。 随从的表情似乎依然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就算是有本事,也是能自由活动的时候的事情了吧。生了那种病——现在肯定能轻易打倒他。没必要事事都注意他的脸色。” 对自己本领有自信的年轻人的傲慢和 自大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即便是被称为死神的法罗德一族也不例外。 然后,看着这种年轻人的前辈们也一样都会露出苦笑。 “因为你没有跟他一起工作过。” 旅行艺人说道。表情非常苦涩。 “还会有比他更可怕的怪物吗?” 贵族少爷狠狠的说道。 他们对于莱蒂齐亚没有任何好意。生为纯粹的法罗德一族成员,跟努力练习技术的自己比起来,莱蒂齐亚要在他们之上。这让他们觉得不快。 这里是寇拉尔市内一位贵族的宅邸。 主人是特鲁迪亚人,三代之前便开始居住在寇拉尔。当然,他也是法罗德一族的人。 这种据点分布于世界各地,作为进行工作时的司令部和汇合的场所。 天差不多要黑了。 走廊上清晰的分出了两种颜色,被夕阳染成的红色和阴影中的黑色,班特亚一边环视着走廊一边往前走着。 莱蒂齐亚应该是倒在什么地方了,但是他找不到。 班特亚本来打算,如果莱蒂齐亚倒在什么地方,就把他捡起来,但是就这样一直找着走到了莱蒂齐亚的房间。他往光线有些昏暗的房间内看了一眼,莱蒂齐亚穿着鞋躺在床上。 他很少能一直走到这里。 班特亚直直的望着莱蒂齐亚慵懒的躺在床上的身体,走了过去。 班特亚的动作轻巧没有一丝声响,跟他高挑的身材很不相称。甚至还有些优雅和悠闲。战斗的时候也是如此。他的动作并不会很剽悍、精干,而是有一种轻轻飞起然后攻过来的感觉。莱蒂齐亚曾经嘲笑他,就像是漂亮的猫头鹰一样。 班特亚站在床边望着莱蒂齐亚,但是莱蒂齐亚并没有醒过来。他一动也没有动。他就像坏掉的人偶一样,四肢伸展着躺在那里。 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他俊美的相貌便更加突出,跟醒着的时候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看起来很可爱。那不明底细的恐怖,那近乎于妖气的杀气都感知不到了。 班特亚慢慢抬起手,他的指尖有些犹豫的伸向莱蒂齐亚端正的脸庞。 就在快碰到还没碰到的时候,他又稍稍把手缩回来一点。发现莱蒂齐亚没有睁开眼睛,又悄悄伸了出去。 接着班特亚的指尖擦过莱蒂齐亚的脸颊,但是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他的双眼紧紧地闭着。 班特亚等了一段时间,再次小心的摸了过去。 他的举动就像小孩子用棒子战战兢兢地去捅缠在骷髅上的蛇一样,但是他本人却非常认真。 他渐渐大胆起来,张开双手,试着去抓对方白色的脖颈。就算双手中有那种感触,就算用手指描画着,对方也一动不动。 这过于危险无法接近的对手就这样将毫无防备的姿态展现出来,这让班特亚觉得很困惑。他甚至觉得有点头晕。 那是类似于兴奋的感觉。 现在的话—— 能够轻易杀死这怪物一样的年轻人。 班特亚并没有什么要杀死他的理由,也不恨他。只不过现在可以做到。 班特亚的手也是身经百战的人的手。而且在这种姿势下数秒就能解决。 当然,他并不是真的想这么做。也没有必要这么做。虽然没必要,但是就在他想要再用一些力气的时候—— 莱蒂齐亚突然睁开了眼睛。 利箭一般的视线立刻抓住了班特亚,然后他微微笑了笑。 “要试试看吗?” 还没等莱蒂齐亚说完,班特亚就像碰到滚烫的热铁一样放开了手。他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班特亚大口呼吸着,说道。 “……不试。” 班特亚觉得自己真的被对方的视线射穿了。 莱蒂齐亚依然一动都没有动。只有眼睛闪闪发光,震慑着班特亚。 那是充满了无法形容的锐利可怕神色的眼睛,那是爬虫类和猫的眼睛,而且只集合了这两种眼睛让人觉得恐怖的地方,是极其危险的眼睛。 那双眼睛饶有兴趣的笑了。 “你要是不想杀的话就不要恶作剧了。我现在动不了呢。” “你明明醒着却装睡吗?” “我本来想睡的,但是被某人打扰了。” 他撅起嘴抱怨道。看起来这个部位还能自由活动。 莱蒂齐亚的身体有时会动不了。 他本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连拥有优秀的医疗技术和知识的法罗德一族的医师团也不知道为什么。 身体明明没有任何异常,但是会暂时被麻痹。一年中会有两三次。 他本人管这个现象叫时间到了。 大概应该说是一种怪病吧,不过他本人的体质也很异常。似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 说似乎是因为疼痛只能通过本人自己的描述来衡量。 班特亚也确实听莱蒂齐亚说过“疼”。但是,谁也不知道,这跟普通人的“疼”到底有没有区别。 就连这个麻痹现象,一开始连一族的导师们也没有当真。 那个时候的莱蒂齐亚还只是个孩子,似乎还是个和这个名字很相称的可爱少年。 某一天,就在他和其他孩子们一起努力修炼的时候,他突然倒下动不了了,但是他既没有露出觉得痛苦的表情,也没有表现出觉得难受的样子。虽然舌头还能灵活活动,但是身体不能自由行动,就算他说站不起来,也没有人相信。 导师们不只没当真,反而非常生气。 他们以为莱蒂齐亚在开玩笑,不想修炼,在偷懒。他们狠狠的骂了莱蒂齐亚,因为光是嘴上骂不管用,所以就打他踢他,但是少年还是躺在地上,一动都不动。 最后一个导师终于生气了,不能让他继续偷懒下去,所以从火炉里取出了烧得通红火钩子,按到莱蒂齐亚的侧腹上。 不管是什么人都肯定会惨叫着跳起来,可是年幼的莱蒂齐亚却依然一动不动。虽然自己身上发出了肉烤焦的味道,但是他只是冷静的看着自己冒烟的身体。 如果他有着正常的感觉器官的话,是绝对无法忍受这种疼痛的。从这件事情上,可以判断,他无法感觉到烧伤——至少没有像普通人那样的感觉。 此时周围的人也都大吃一惊。他们也终于明白,莱蒂齐亚不是在开玩笑偷懒,慌忙给他包扎治疗。 而这个故事还有着非常惨烈的后续。 在他身上按下火钩子的导师的代价,便是喉咙被漂亮割断了。当场死亡。 大人们都面无血色,什么都说不出来,呆立在当场。 “有什么不满吗?” 这是当时这位肤色白皙的孩子说的话。 从那之后,就连导师们,对待他也非常小心翼翼。 这些事情是班特亚来到斯克尼亚之后听说的。这个时候,他知道了自己本来面目。 知道了自己的村子雷加并非是独一无二的。 圣灵只不过是被这边的人随意操纵的死灵而已。 法罗德伯爵和一族的导师们都满怀好意的迎接班特亚的到来,并给予他丰厚的待遇。他们都说,因为你特别优秀所以才邀请你到这里来。但是这个暗示对班特亚已经没有效果了。 斯克尼亚的根据地也不过跟村子一样。 在这里出生的行者们看不起不知道一族名字的村子,认为继承法罗德一族的自己才是特别的存在,这让班特亚觉得非常好笑。这就跟村里的行者面对一般庶民的态度一样。只不过,能自称是法罗德一族的行者,跟村里的行者相比,会被教授更高级的技术,得到更多 的情报,仅此而已。 而在这些人之中,只有莱蒂齐亚是不一样的。 只有他在这些人之中也是异乡人。 莱蒂齐亚并不是一出生就是法罗德一族的人。他似乎是在圣灵的引导下来到这里的。 莱蒂齐亚这个名字也是那个时候起的。 那个时候的他,根据某位导师所说,看起来顶多六七岁。但是别的导师却说,他的脑子很灵活,起码有八九岁了。 而能清楚知道的就是,自那之后过去了十五年,这位异乡人的孩子成长成了拥有极高战斗能力的人。 莱蒂齐亚就是莱蒂齐亚,他似乎对村子的幸存者班特亚也很有兴趣。 “我站着的时候,你明明根本不想接近我,等我睡着了你就跑到我身边来回摸。真是讨厌,你不会是有什么奇怪的嗜好吧?” 班特亚低头看着莱蒂齐亚躺在床上难看的样子,认真的回答道。 “因为,如果是在冬眠中的话,毒蛇也很安全。至少不用担心被他咬。如果我想的话——我甚至可以杀了他。” “那就试试看?” 他在笑。那似乎是嘲笑。 班特亚不明白莱蒂齐亚的这种地方。 班特亚清楚的明白自己早晚会死。而且自己做着这种工作,肯定是不可能长寿的。 即使如此,也有死亡方式的不同。什么人用双手勒死自己,或者心脏被人用刀剑刺中,而自己只能束手无策的看着,这种死亡方式他一点都不喜欢。绝对无法忍受。 正因为自己知道一些战斗方式,了解一些退敌方法,所以这种事情单是想一想就让他觉得疯狂。 莱蒂齐亚不一样。在这种状态下被袭击也不会觉得恐惧。如果因此死了那就死了,如果活下来了,那就让那个在自己不能活动的时候攻击自己的什么人死,他的想法似乎就是这么简单。 确实,很想试一试。他真的不在意吗,人类这种生物——假设这个年轻人是人类——真的能从对死亡的恐惧中摆脱出来吗。 班特亚再次探出了身子,俯身在莱蒂齐亚上面,朝着他的脖子伸出了手。 就在班特亚的手指快要碰到还没碰到莱蒂齐亚皮肤的时候,一直盯着对方行动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他露出了一副迫不及待,非常享受的表情。 “你以为我动不了了,所以安心了吧?” “……” “如果我只是装成这个样子,实际上早就能动了的话,你该怎么办?” 班特亚的动作明显僵硬了起来,他停下了手。 那愈来愈闪闪发光的眼睛仿佛审视一般望着他。谁都不知道莱蒂齐亚在谋划些什么,那双眼睛任何人都读不懂。 “时间到了”指的是过了一定的时间,自然就会恢复。 如果是这样的话,班特亚没有胜算。这个距离完全是莱蒂齐亚的舞台,是没人能和他竞争的。 就在他感觉到受到攻击的那一瞬间,他便会化为一道闪电消失。毒蛇的反击就是这么迅速。然后死的会是班特亚。 让人难以呼吸的沉默持续着。 这是躺在床上毫无防备的莱蒂齐亚,和现在想要将手放在莱蒂齐亚脖子上的班特亚之间的胜负,但是班特亚却自己走下了舞台。 他放开手,直起身体,跟莱蒂齐亚保持了一段距离。 “怎么,不做了吗?” 同僚意外的瞪大了眼睛,高挑的青年像他投去了苦涩的眼神。 “你……虽然现在说也没什么用了,性格太坏了。” “虽然现在说也没什么用了,不过不管跟你开几次玩笑,你都毫不厌烦的跟我玩,真可爱。” 说这种台词的时候,莱蒂齐亚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非常认真。 让人完全搞不清楚,到底哪句是骗人的,哪句才是实话。 班特亚板着脸走出了房间,莱蒂齐亚则扭过头望着窗外。 这是面对着中庭二楼房间的窗户。初夏舒爽的夜晚空气和树木的芳香流淌进来。 而与之相伴的,还能听到女人低沉的笑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有着一头飘动的黑色长发的脸出现在窗边。 外面是半空中。应该没有能站立的地方,但对于这个女性来说这些都无所谓。她白皙的手腕放在窗框上,拄着脸颊露出妖艳的微笑。 “你差不多也该放弃,来这边怎么样?” 莱蒂齐亚瞥了女人一样苦笑了起来。 “幽灵的邀请让人觉得可怕啊。” “哦?” “不用着急,也不用等很久了。人都是会死的。” “虽然你这么说,可却这么顽强有韧性。你对这个快要坏掉的身体还有迷恋吗?” “现在还有啊。因为发现了有趣的事情。” “你要狩猎太阳吗?” 女人似乎很开心。 有些透明的白皙脸庞周围是黑色的头发,就好像漂浮在水中一样轻轻摇曳着。 “她很强啊。而且,旁边还有月亮。” “那个小姑娘吗?我跟班特亚约好要让给他了。我不能硬抢过来呀。” 莱蒂齐亚笑了笑,突然露出认真的神色。 “你们在找的是那个王妃吗?” “嗯。没错。” “说什么呢。最开始明明还把我当成太阳呢。” 女人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中露出了一抹微笑。 “我现在也这么想。你的存在已经足够被称为太阳了。但是,属性却不同。你是——黑色的太阳。” 莱蒂齐亚静静的笑了起来。姑且先把这个夸张的名字放在一边,自己和那个王妃似乎是同一个什么东西的正反两面。 并不是因为什么理论,而是有这种实际的感觉。 “这样的话,班特亚是什么?” “他,如果硬要说的话——是新月吧。他身为月亮虽然呆在那里,但绝不会发光。” “搞不明白呀。” “大概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搞什么。你就是这么胡乱跟别人说的吗?” “真是失礼的家伙。我可不会撒谎。我已经说了我不是很明白了。倒是你怎么样。那个身体真的恢复了吗?” “没有。刚刚就想起来了,但是完全动不了。” 没有肉体的女性——如果这种说法正确的话——抱着肚子笑了起来。 她几乎笑着摔倒了,然后消失在了空中。 第五章 德尔菲尼亚的夏天非常安稳舒适地过去了,只有王宫中因为要准备典礼而手忙脚乱。 贵妇人们对于要穿什么衣服,非常下功夫。而且前一天有萨沃亚公爵的结婚仪式。受到两边邀请的女性们的问题更加迫切。因为不能穿一样的衣服去。 而且这次典礼听说王妃也会出席。 这个传闻立刻在城中传开,不管愿不愿意,这个消息都煽动了女性们的热情。 前几天,在跟王妃的对决中惨遭败北的格洛夫纳夫人一派,这次更是不肯认输,已经着手准备典礼用的服装了。而且,大概是激发了她们对王妃的竞争心吧,她们下令制作和那个薄纱长裙一样的衣服。 他们让裁缝店数次修改设计图,让擅长缝纫的侍女做了多次成品,最后终于做出了非常相似的衣服,但是丈夫格洛夫纳侯爵看到这件衣服大吃一惊,同时非常愤怒。毕竟这件衣服的设计太过新颖了。面料很透仿佛能看见皮肤,同时胸口大敞,手臂也是一直露到手肘,在侯爵眼里这就跟裸体一样。 一瞬间,他甚至以为夫人疯了,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面对丈夫激烈的抗议,夫人却反驳说,这是王妃殿下穿过的衣服。高贵的人穿过的,所以就是正确的。 但是,侯爵也不肯让步。他反驳道,吓唬人的工作就让给王妃殿下就可以了。 夫人很不高兴。虽然最后不太情愿的放弃了,但是又花费了让侯爵长叹一口气的热情和巨额费用去制作新衣服了。 另一方面,她拼命打探这次典礼王妃会穿什么样的衣服。 面对这位身份最为高贵,处于权力最中心位置的女性的打扮,贵妇人们都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关心,拼命模仿,这在其他国家也是非常正常的光景。 但是,德尔菲尼亚王宫中的《王妃》诞生已经一年多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在这场骚动中,当事人之一的巴鲁来到芙蓉宫,再次向珀拉道谢。 “唉,真是的,你简直是奇迹般的人物。” 巴鲁非常愉快的笑着。 “我一直都希望能在公开场合看到表兄和王妃坐在一起的样子,但是却总是力不从心。实在是太佩服你了。” 一个大男人向自己低头,而且是有着公爵这种最高地位的人,珀拉非常惶恐。 “不,实在是非常不好意思。陛下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可我就只会哭。” 国王说说服王妃的关键是珀拉。他不厌其烦的跟珀拉说,能否动摇王妃的心要全靠珀拉。 所以珀拉才想要努力一下。 “我明明准备了很多话……但是一句都没说出来。” 跟不停反省的珀拉相反,巴鲁脸上露出了一个很有深意的微笑。 不管怎么努力,这个人都不可能驳倒王妃。就好像是把松鼠扔进猛禽的笼子里,让它战斗一样。这是完全不对等的战斗,最后只能以松鼠被一口吃掉告终。 这一点,国王应该是明白的。 “这不是挺好的嘛。不管经过如何,王妃都会出席典礼呀。” “是的。我也觉得很高兴。不过,这也是因为王妃大人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对你特别温柔。” “——啊?” 珀拉瞪圆了眼睛的样子实在是太奇怪了,巴鲁又差点笑了起来。 王妃是个非常固执的人。不管周围的人再怎么哭闹,再怎么呼喊,不愿意的事情她还是会坚决拒绝的。 但是这样的王妃,似乎有些承受不了珀拉的眼泪。 在巴鲁眼中,现在的珀拉依然还是那名非常平凡,乡村长大的女性,但是她能做到别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先不说这件事,前几天你送来不少礼物。罗莎曼德非常高兴。这件事我也必须要跟你道谢。” 听说是双胞胎之后,珀拉慌忙又缝制了一套襁褓。 跟用钱买到的成品比起来,自己制作的东西要更加出色,更值得珍视。对自己的手艺有自信的贵妇人们全都会送亲手制做的衣服,但是珀拉缝制的衣服,就连贝尔敏斯塔家的女人们都佩服不已。 巴鲁露出一个做作的笑容探出身子。 “我们收到了很漂亮的礼物。我也想快点给你送上贺礼,怎么样?你差不多也……” 珀拉一瞬间有些茫然,接着笑了起来。 “啊,公爵大人。你太心急了。我也想要,但是这种事情……” “是啊。我并没打算催你,不过你要是太悠闲也不行。因为你必须生下要继承王冠的孩子。” 于是,珀拉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巴鲁。 “公爵大人的孩子是男孩子吧?” “嗯。一个是。” 珀拉回过头,确认苔丝夫人和侍女不在附近,然后笑着说道。 “这样的话,继承王冠的人不应该是这个孩子吗?他是上代国王妹妹阿娅公主的孙子,也就是上上代国王陛下的曾孙。母亲贝尔敏斯塔公爵大人也跟王家有非常亲近的血缘关系,如果论出身的话,让这个孩子来继承王冠不是更合适吗?” 巴鲁微微笑着——这个笑容让看到的人恨不得光着脚逃跑——问道。 “是谁跟你说这种话的?” “是陛下。不,他其实没有很明确的说出来,但是他应该是这么想的。” “哦?” 巴鲁稍微有些吃惊。 他没想到珀拉是能这样洞察丈夫心中所想的女性。 “不过,你就这样随便的把这种话说出来可不太好啊。让别人听到了会怎么想……” 珀拉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因为是公爵大人我才说的。陛下自己似乎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想法,所以拜托您了。也请公爵大人您保密。” 巴鲁的表情就好像打开了惊吓箱一样。他眨了眨眼睛再次望向珀拉。 “唉呀……真是让我吃惊。” “——什么?” “没什么。是啊,请你务必出席我的结婚仪式。作为表兄的代理。你的弟弟应该负责警备……” “弟弟负责公爵大人结婚仪式的警备?” “嗯。虽然比不上转天的典礼,但是毕竟也会聚集来自整个大陆的客人们。如果出了什么事,可能会发展成国际问题。” “啊……那个孩子能不能完成这么重要的任务呀。” 巴鲁微微笑了笑。姐姐作为贵宾坐在上座,弟弟只是一名警备士兵连座位都没有。 这是多么讽刺。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让他不是作为我的部下,而是作为国王爱妾的弟弟特别招待他,怎么样?” 巴鲁试探的问道。 实际上前几天发生了这样一件事。卡里根非常愤怒满脸通红的到巴鲁这里抗议。 卡里根是迪雷顿骑士团的见习学员。还不是正式的骑士。 他满脸通红地说道。 “这次要给我授勋是真的吗?” 他今年才刚刚十八岁。最早也要到二十岁才能举行授勋仪式。 巴鲁说这种事情自己是知道的,结果少年站正了身体,狠狠地一口气说道。 “最近同伴之间都在说,因为自己是陛下爱妾的弟弟,所以团长要对我特别对待,不久之后肯定会给我授勋。” “原来如此。然后,你相信这些流言吗?” “不是的!我是来确认的!” 一样的。 虽然说是来确认,但是少年脸上明显充满了责备和愤怒的神色。他的神情仿佛就是在说,自己没想到团长会这么偏袒自己。 如果 巴鲁肯定了这个流言,少年的感情肯定会当场爆发,就算面对长官也一定会狠狠地咬过来,但是另一方面,少年心中似乎还抱有些许的期待。 不管手段如何,这都是出人头地的机会。 巴鲁一眼就看穿了少年心中所想。 虽然少年听了流言马上就跑来确认的单纯,让他非常吃惊,也让他觉得很可笑。虽然巴鲁差点就要笑出来了,但还是摆出一副可怕严肃的表情。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我,迪雷顿骑士团团长诺拉-巴鲁要向同团的随从卡里根-达尔希尼提出决斗。因为你还没有马,所以这是徒步的决斗。你可以选择枪或者剑或者任何你喜欢的武器。” “啊!?” 卡里根顿时呆在当场,巴鲁继续说道。 “不管你是谁的弟弟,不管你是不是王族的一员,升格的条件都不会改变!你以为我是那种会因为这种无聊的原因改变主意的男人吗?你太小看我们骑士团的指挥官了。这是非常过分的侮辱。值得成为我跟你决斗的理由。” 少年立刻变得脸色苍白。接着脸又红了起来,不过跟刚刚是完全不同的原因。 “我太失礼了!” 他深深地低下了头,都快碰到地板了。接着手脚僵硬的走出了房间,但是巴鲁却很坏心眼的冲着他的背影说道。 “不用担心,你这段时间都会是见习。不,也许见习的时间还会变长一些。这种不信任指挥官的鲁莽之徒,不可能成为独当一面的骑士。” 少年回过头来,露出非常受伤的表情,他的大眼睛有些怨恨地瞪着巴鲁。 那张像受了欺负的小狗一样的脸实在是太可笑了,巴鲁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你要是会后悔的话,就应该考虑清楚之后再来抗议。笨蛋。” 他就这样冷淡地赶走了少年,但这件事也不光是件好笑的事。 就连卡里根自己也很明白,周围的人注视自己的眼光一瞬间全都变了,巴鲁甚至觉得可以相应的给他一些好处。姐姐应该受到了更直接的影响。 但是珀拉却露出了非常不可思议的表情,摇了摇头。 “因为是陛下提出的,所以我会出席,但是没有招待那个孩子的理由呀。应该有很多身份很高的客人们吧?虽然不知道那个孩子能起多大的作用,但是警备也是重要的工作,就让他好好工作吧。” “我明白了。就这么办吧。” 巴鲁忍着笑说道。 巴鲁在脑海中对这句话解释成,可以尽情的使唤那个少年。 离开芙蓉宫之后,巴鲁去了本宫。这次事件的被害者伊文和纳西亚斯为了跳出华丽的舞蹈正在这里接受夏季讲习。 先不说纳西亚斯,这对于伊文来说是完全未知的体验。他非常苦恼。但是,出人意料的,他的资质似乎还不错,跟王妃进行的练习也渐渐像点样子了。一开始不是他踩王妃的脚就是王妃踩他的脚,简直像是格斗一样。 “毕竟我是山贼呀,山贼的工作就是战斗!没必要这样跳来跳去的!” 他一边集中精力踩着复杂的舞步,一边满头大汗的抱怨着。 纳西亚斯也露出困惑的表情。他的话情况有些不同。如果可能的话,他不太想在别人面前跳舞。 这个人一旦跳起舞来,那妇人们的跳舞邀约肯定是络绎不绝。 “真是为难啊。以前这种事情都在那个朋友的管辖范围内。” “你们同样是骑士团长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差别?” 王妃问道。这是四周都是镜子的豪华的练习场中,王妃和山贼在中间转来转去——王妃现在也穿着下摆很长的裙装,但是看起来似乎是直接从雪拉那里偷来的女官服——的样子,映在了周围的镜子中。 纳西亚斯则一个人冲着镜子,纠正自己的姿势。 “我一直都不太喜欢那种华丽的地方,所以一直是强调自己不会跳舞的……” “至少没有撒谎呀。纳西亚斯,你跳舞不怎么样。但是乐器却那么擅长,为什么?” “那是因为兴趣才做得。骑士团的修养课程中没有跳舞的项目。以我个人的身份不熟悉这种东西也是正常的。” 这个时候,只要是风雅之事什么都做的公爵出现了,看到陷入苦战的朋友们他大声笑了起来。 特别是对纳西亚斯更是如此。 “正因为我想到总有一天会发生现在的这种情况,所以早就让你也练一练跳舞了。无视别人的忠告早晚是会遭报应的。” “我的任务是防守西边的国境。应付女人们的事情全都交给你了……” 纳西亚斯抱怨道。但是,王妃也趁这个机会冷冷地说道。 “自作自受。因为你上了那个笨蛋花言巧语的当了。” 伊文用力说道。 “我也想大声这么说呢。感觉完全被陛下忽悠了。” 因为说是为了让王妃参加典礼才设下的包围。没想到自己也会被拉到典礼的现场去。 但是,如果现在说不想去,王妃也是不会同意的。 如果这么说了的话,王妃肯定也说不去了。 结果,最终受益的就只有国王。 能够同时公开王妃和爱妾,以及之前不愿意出席的两名心腹部下。 还在生气吗,王妃轻声嘟囔道。 “还不如索性勒死他……” “王妃。请不要开这种玩笑。而且你为什么要跟这么笨拙的家伙跳舞?结婚仪式的时候,为了准备宴会应该已经练得很好了呀?” “——为了复习一下。” “哈哈……” “嗯,确实有这个必要。如果在正式场合下踩了陛下的脚就不好了。” “那种东西怎么可能一直都记着。” 面对不太高兴的王妃,巴鲁笑着说道。 “不,至少比这边山贼队长要好得多。要是不想被人笑话的话就好好修炼吧,独骑长。” 伊文紧紧皱起了眉头,因为自己确实还有练得更好的余地,所以也没什么能反驳的。 之后,几个人离开练习场的时候,纳西亚斯一边笑着,一边安慰伊文道。 “我那个朋友嘴巴就是那么坏,你不要在意。他就是喜欢捉弄自己喜欢的人。” “他对你也是这样的吗?” “嗯,是啊。以前被他欺负得可惨了。因此也没有同僚羡慕我。” 伊文是个很敏锐的人。他马上就明白了。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呀。那个家伙混的不错嘛,巴结上了相当于王族的公爵家的大少爷,什么的……” “一般情况下是会被这么说的。可是,我的情况下,大家甚至还会同情我,结果算是帮了我的忙吧。” “他是因为考虑到这些才这么做的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他也性格古怪。他似乎很喜欢你这种毫不顾忌的说话方式。” “这点你也是一样的吧。对他也毫不客气。” 纳西亚斯高声笑了起来。 “毕竟我也是很不要脸的,是那种狐假虎威的人。本来,不管怎么想都是我得到的好处比较多。虽然,大家都是骑士团长,原本不该有什么优劣之分。” “那不要脸不是挺好的嘛。不过,我以前也不用敬语称呼陛下,没什么权力说别人。” 蓝色的眼睛中浮现出讽刺的神色。 纳西亚斯从一开始就知道对方是跟自己有着天壤之别的大贵族的儿子。 但是伊文却不知道,以前的渥尔虽然是贵族的儿子,但是没有任何需要介意客气的。毕竟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少年 ,互相之间玩得也很疯,练剑的时候经常互相打来打去。虽然也曾让渥尔因此受过伤,但是费尔南伯爵也只是苦笑一下,不会责怪自己儿子的朋友。 现在,如果自己再做同样的事情,肯定会被关到监狱中去吧。虽然很不讲道理,但这就是世间的道理,是常识。 纳西亚斯说道。 “听说你拒绝接受任何官位和领地,不过你也差不多该放弃固执准备出世了吧,不然陛下也会问难吧。” “虽然我也觉得很难得。但是因为我出生长大的环境,实在是不喜欢贵族大人。” “哎呀,我毕竟也算是贵族。你的童年好友应该也算呀。而且,现在那个人成了国王陛下。” 伊文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 “所以说,我在某种意义上,我跟你的朋友一样也是性格古怪呀。如果他觉得我身为山贼也没关系的话,我会帮他,会跟他继续做朋友,嗯,我就是这么想的。他成了国王大人之后,我就不能跟他接触了,我还没有那么愚蠢,但是我也不想勉强自己去迎合那些大人物的做事方式。没有那么轻松呀。” “轻松,吗?” “这是山贼的说法。大概是不太聪明的办事方式吧,就是有一些不能让步的东西。在旁人眼中一定愚蠢至极吧。” 纳西亚斯也点了点头。 拒绝出人头地。周围的人一定会很吃惊吧,被人当成笨蛋也没有办法。 不过,纳西亚斯却觉得自己能理解伊文的心情。 城中的女性们为了制作新衣服都拼命奔走,但是对于珀拉来说,这却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女官长和式部长官都说,如果衣服太朴素的话会关系到陛下的体面。所以给了特别的预算来制作新的衣服。 不过,这个预算可非常不得了。不开玩笑的说,看到这个预算珀拉差点心脏病发作。实际上,这是相当于达尔希尼家十年收入的金额。 然后让她用这些钱制作公爵结婚仪式用和典礼用的两套衣服——珀拉甚至觉得应该是搞错成两百套了。 她觉得不知如何是好。她确实也喜欢穿上漂亮的衣服。关系到国王体面的话会让国王为难。她也知道高级的衣服价格很高。 但是,这么多钱也有些太浪费了。真的有必要花这么多钱吗,她苦恼了很久之后,决定和雪拉商量一下。 雪拉一开始就一直在帮忙,而且也很可靠。 雪拉听完珀拉的烦恼,点了点头。 如果想在这种东西上花钱的话是没有上限的。就算是一个刺绣,根据使用的技术和花费的时间不同,价格也有着天壤之别。十名熟练的缝纫工花费两年世间作成的《作品》的话,价格贵得能让人的眼珠子飞出来。 如果缝上了珍珠,或者用南国鲜艳的鸟类羽毛做装饰的话,马上就会出现价格能跟一艘军舰匹敌的衣服。 即便不这么乱用,这些钱也能做出非常漂亮的衣服。 雪拉考虑之后,在结婚典礼上,选择了有着华丽刺绣和蕾丝的浅桃色长裙,在典礼上选择了有着凸起花纹的漂亮闪光的白色缎子,加上淡红色丝线和金线装饰,还使用了大量颜色鲜艳的珠子,在下摆和袖子上缝制了大大小小的蔷薇。 雪拉也没忘记准备饰品。粉色的蕾丝长裙配上金制的头冠和项链,白色的绸缎长裙则配上有珍珠和金子,使用了罕见淡色红玉的头饰。 被叫来的裁缝店和工匠仔细听了雪拉的要求,在设计图上画出详细的样子做了确认。毕竟这是国王爱妾要穿的衣服。是展示自己手艺的绝好机会。他们情绪高涨的接下了这个订单。 然后,试穿衣服的这天,夏米昂和拉蒂娜也来了。果然还是需要有人来做一下评价的。 两件衣服都非常漂亮很适合珀拉。衣服不太沉重,有一种轻松可爱的印象。但是,暂时禁止男性进入的芙蓉宫中,帮助女主人换衣服的是雪拉,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觉得非常尴尬。 珀拉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穿着一套内衣跟雪拉笑着说话。这个时候肯定不能说实话——珀拉会晕过去的——雪拉也向两个人投去了不好意思的视线。如果她们什么都不说的话,一切就能平稳进行下去。而两个人都尽量保持平静,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这个时候,外出的侍女回来了。 因为莱娜被卷入阴谋而丧命,所以新来了一名侍女。她的名字叫玛丽。 玛丽看到主人漂亮的样子也发出了欢呼,不停的感叹,但是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跟夏米昂说道。 “那个,外面,有个男人在等您。” “等我?” “是的。他说他去了您家里一趟。听说您在这里所以就来了。如果不是今天的话,我就把他带到里面来了,跟他解释了情况之后,他说在外面等……” “他是什么人?” “他没说自己的名字。在宫里从来没见过他。是个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年轻人。” 夏米昂心想是谁呢。 太阳还很高。因为没有事先预约就能进入正门,应该是有着相当身份的人。 那个人为了避开夏天的烈日,站在树荫里。 年纪似乎比夏米昂稍微年长一些。身材高大,身体强壮。大概是经常晒太阳,看起来皮肤晒得黝黑。 他有着明亮的栗色头发和澄清的蓝色眼睛。打扮也很整洁。 看起来是个让人很舒服的优秀青年,但夏米昂确实是第一次见这个人。 这个人看到夏米昂之后,郑重的行了一礼。 “您是德拉伯爵家的夏米昂大人吗?” “是的。听说你找我……” “您应该会觉得我很可疑吧。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您。我是威罗比家的詹姆士-威罗比。” 夏米昂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之前她就听说了,但是亲眼见到本人之后,她却有些动摇。 “你是……” “是的。” 詹姆士直直的望着夏米昂。那是很沉稳平静的眼神。夏米昂心里有些不安。 可是,这个人越过了本人和父母的同意,也越过了中间人,直接跑来见提亲的对象,这种事情可不常有。 现在詹姆士的表情有些严肃紧张。 “直截了当地说吧。我希望这次的提亲就当没有发生过。” 夏米昂再次屏住了呼吸。 但是,这种事情,这个人的父亲跟自己的父亲说就可以了。没必要特意跑到芙蓉宫来拒绝。 “有什么……原因吗?” 夏米昂问道,詹姆士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已经答应了一名女性要与她成亲。但是,父亲非常反对这门婚事。因为那个人家里很贫穷。所以他就无视了我的意愿,跟你的父亲提了亲。” “啊……” “我完全不知道事情发展成这样了。前几天,父亲命令我跟你相亲的时候,我才刚刚知道。我不想给你添麻烦的,也很对不起你的父亲。” 注意道自己被人拒绝(结婚)了之后,夏米昂的心情有些复杂,又觉得有些失落。 他并不爱这个人。就连对方的脸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为什么会觉得这么寂寞,郁闷,这么可惜呢,她自己也不明白。 詹姆士用非常真诚的目光望着夏米昂。 “我很久之前便听闻德拉伯爵家的评价了。家世显赫,您父亲的人格也很高尚,他的千金也非常美丽聪明,甚至还立过很多武勋。配我这种人实在是太浪费了。你一定觉得,我拒绝你这种人一定是很无趣的男人吧,但是请你原谅我。” “不,毕竟你已经心有所属了。不过……你 说她很穷吗?” “是的。她跟你不一样。没有身份也没有财产。——是领民的女儿。” 这次,夏米昂倒吸了一口气。 这样的话,这个人的父亲是不会允许的。从农奴到王侯贵族,都是不允许跟与自己处于不同社会阶层的人深交的,这就是封建社会。 “詹姆士大人……” 夏米昂叹息道。 詹姆士也露出了严肃痛苦的表情。 “父亲说,如果我无论如何都想娶她为妻的话,就跟我断绝父子关系。永远都不允许我回家。如果不愿意的话,就要选择你。当然,我很清楚你是一名非常杰出的女性。如果我没遇到她的话,我一定会很高兴的向你求婚吧。但是,就算再也不能回到威罗比家,就算要抛弃威罗比的名字,我也不会对自己的内心撒谎。而且,她现在,肚子里有我的孩子。” 这个时候应该说恭喜吧,但是夏米昂却发不出声音。很容易便能想象到,因为这个原因问题变得更严重了。 “您的父亲,即使如此也不认可你们二人吗?” “是的。他说不能相信她。说那不可能是我的孩子。说她一定是看中了我家的财产胡说八道的。听了父亲的话,我就想起了陛下的母亲。” 夏米昂也知道,国王的生母曾收到过严重的中伤,几乎是被赶出王宫的。 可以断定,身份不同的恋人必然会面对这种困难。 “她并不是那种可以把自己交给其他男人的女人。这一点我可以保证。那肯定是我的孩子。” 可是,威罗比卿却不是这么想的。对于威罗比卿来说,那个女人,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欺骗他儿子的毒害。大概是因为这种想法吧,威罗比卿对那个女人施加了暴力,想要把她赶走。 “幸亏她没有流产,但是她却遭受了本该是岳父的人拳打脚踢的暴行。她受到了很深的伤害,我也因此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早就应该这么做的。实际上……我带着她离家出走了。” “诶诶!?” 夏米昂震惊了。 这样的话,威罗比卿肯定会像之前说的那样,跟这个人断绝父子关系的。 生于有些身份的人家——对于作为次男以后出生的人来说,断绝父子关系是最严重的处罚了。 跟长男的废嫡一样,是硬将这个人变成废人。他再也不能参加之前的社会活动。失去了之前的权力,故乡和家人,断绝了所有的联系,今后便是毫无关系的人了。 他剩下的只有身份不同的妻子,刚刚出生的孩子,以及对将来的莫大不安了吧,但是詹姆士的表情却很明快。 “家里还有哥哥。威罗比家延续没有任何问题。我离家出走一事,将来我的父亲也会告诉你的父亲的。但是,我的行为绝不是为了侮辱你,我只是想跟你说这些。” 说完之后,詹姆士行了一个礼,便转身离去了。 夏米昂在震惊和冲击中,面对对方高洁的行为感到一种愉悦。她开口说道。 “詹姆士大人!” 那个人回过头,被阳光晒得黝黑的皮肤和蓝色的眼睛给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让夏米昂想起了一个人。 夏米昂脸上慢慢露出一个微笑。 “一定要幸福。” 威罗比卿的次男也冲夏米昂笑了笑。 他再行了一个礼便离开了,夏米昂一直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 这个时候,王妃来到了芙蓉宫。她也是来看珀拉试衣服的。 很不巧,这个时候珀拉已经把衣服脱了,但是王妃热情的望着这些衣服,仔细的确认着饰品和靴子做得怎么样。 “虽然做得很好,但是这个衣服加上这些饰品,有些太少了吧?” 王妃的要求非常严格。 “当天打算把头发高高盘起再撒上金粉。珀拉的头发很有光泽又这么漂亮,肯定非常好看。” 雪拉回答道。他已经完全成为了服装负责人。 但是王妃似乎仍然不太接受。 “嗯。那样也不错,不过再华丽一点比较好吧?” “莉……你自己穿的时候,明明说要舒服一点,朴素一点……” “那是因为,毕竟机会难得——就应该打扮得更华丽引人注目一些呀。”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衣服和不适合自己的衣服!珀拉大人还很年轻,是非常可爱的人。所以应该展现她的这种美丽。” “我并没有说你打扮的不好看。这样真的……不会输给那些打扮得乱七八糟坏心眼的老太婆们吗,我就是还有点担心。” 恩德华夫人微笑着说道。 “没关系的。跟珀拉大人非常相称。我保证,当天大家看到珀拉大人一定会看入迷的。” 被夸奖之后珀拉的脸也红了。她急忙说道。 “可是,我只是个配角……王妃大人您要穿什么样的衣服呢?” 王妃瞪圆了眼睛。 “你才不是配角呢。我很期待珀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样子。” “这……我这种人不管打扮成什么样子都不能成为王妃大人这样。” 她并没有在闹别扭,不管打扮得怎么漂亮,麻雀就是麻雀。就是比不过天鹅。不,如果说王妃大人是天鹅的话似乎还不够。孔雀——不,孔雀似乎不太强大,应该说是长着金色羽毛的鹰吧。 就在珀拉茫然地考虑着这些的时候,王妃再次瞪圆眼睛,不可思议的说道。 “珀拉确实是无法成为我,可我也无法成为珀拉呀,彼此彼此了。” “王妃大人没有必要成为我。” “这样的话,珀拉也没有必要成为我。” 两个人都非常认真。 恩德华夫人忍住笑,插嘴说道。 “你们两个人,不要再说了。王妃殿下。不用这么担心,珀拉大人的年轻已经足够让人们看入迷了。而且,我也很想知道王妃殿下会穿什么。——能不能悄悄给我看看。” 珀拉也用力点了点头。 “是啊。之前的长裙非常好看。特别新颖。” 她们陶醉的回想着前几天王妃穿的服装,同时觉得自己实在是穿不了那种衣服。胸前和手臂都露出了那么多,肯定会被人说是下流的。 但是王妃却可以穿那种衣服。 “那件衣服好像是雪拉小姐做的,您是在哪里专门学过制作服饰吗?” “拜托了请不要对我使用敬语。设计出那种衣服的是王妃大人。她说舒服一些的衣服比较好,然后画出样子来问我能不能做这种衣服。因为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衣服,费了一番功夫,不过还是做出来了……” “那这次呢?” “还是那么与众不同。虽然面料厚了很多,但是非常纤细苗条……这种衣服如果是别人来穿的话肯定会很朴素吧。现在还分成几个部分,送到刺绣工坊去了,之后只要取回来缝到一起,然后在发型上下一些功夫,大胆的装饰一些宝石,一定会非常漂亮的。” 珀拉和拉蒂娜还有新来的侍女玛丽听到这番话,眼睛都闪闪发光。 “……来参见典礼的人,大家肯定会屏住呼吸,看着王妃大人入迷的。” “我真是白活这么大了,好兴奋好期待呀。” “我也好期待。就一眼也好,我也好想看看那个时候王妃大人的样子。” 只有王妃有些失落,她冲着雪拉说道。 “不用担心我了,你自己怎么样?有好好准备吧?” 雪拉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 “那个……姑且让恩德华夫人帮我量了尺寸,但是,是认真的吗?” 珀拉吃了一惊,询问拉蒂娜。 “什么事情?” “嗯,那个,王妃殿下想到了一个恶作剧,让雪拉打扮成千金小姐,参加典礼……不过真的要这么做吗?” “有什么不好。雪拉的话很轻松就能变成贵族的千金小姐吧?而且又这么漂亮,我也想看看她穿礼服的样子呢。” “嗯……确实,雪拉一定会成为非常漂亮的美女。可是……” 恩德华夫人也露出了走投无路的表情。 珀拉非常吃惊。 接着雪拉抱着头痛苦的说道。 “做这种事如果被发现的话,要怎么办?这可是在公众场合进行身份欺诈……是重罪。” “那个时候我就说是我让你做的。这种时候王妃的头衔就非常好用了。就算别人是犯罪的事情,王妃也能糊弄过去。” “所以,问题不在这里……” 雪拉已经习惯了女装。现在要穿礼服也没什么抵抗。但是,自己毕竟是需要避免引人注目的。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如果穿上高级的服装仔细化妆的话,雪拉立刻便能吸引男性们的注意,这一点她自己还是知道的。 而毫不知情的玛丽依然两眼发光。 “可是,这样好厉害呀!说不定,会有哪位男生对雪拉小姐一见钟情,向你求婚呢!你应该去的!” 珀拉也同意的拍了拍手。 “是啊!雪拉小姐一定会成为出色的贵族夫人的。如果家业太大的人,肯定身份会有差距,不过说不定会有跟雪拉小姐很配的人呢!” 雪拉觉得非常头疼。 恩德华夫人也露出了奇妙复杂的表情陷入了沉默。 雪拉终于鼓起一点力气说道。 “珀拉大人。您再仔细想一想。我假装成好人家的千金,然后说自己是王妃殿下身边的侍女的话,我就成了欺诈了呀。” 接着他冲着王妃抱怨道。 “我觉得不要这么做比较好。这个恶作剧有点太过分了。要欺骗很多从各国赶来的大人物。” 但是,王妃却不肯让步。她用锐利的眼神望着雪拉,断然地说道。 “你听好。你这样选衣服,设计发型,然后非常高兴的把我设计成很有效果的装饰物。如果这是你的工作中的义务的话,我也有权力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真是一团乱。 但是,就算反驳也没什么用。 除了再次叹气,雪拉什么也做不了。 八月末,桑塞贝利亚新国王诞生的消息传遍了中央各地。 桑塞贝利亚国王的弟弟奥特斯成功让兄长退位隐居,自己带上了王冠。 年轻的国王即为后,立刻改变了自己王子时代的主张,选择了服从帕莱斯德的方针。但是,他并没有全面追随。他回绝了曾经协商过的与奥隆王女儿的婚事,和自己国家的有力贵族海恩公爵的女儿莉莉娅举行了结婚仪式。因此,国民的不满也得到了安抚,在决定结婚之后,他跟前来抗议施压的帕莱斯德使者这样说道。 “我们做梦都没有跟奥隆陛下为敌开战的想法。就算勉强作对也不是对手。但是,国民中有很多人因为此事觉得不满。我作为新王如果无法安抚这些不满的话,那他们对于贵国的不满便会愈演愈烈。这对于奥隆陛下来说也绝不是好事,对于我们来说也会很难办。娶海恩的女儿为妻也有这种原因,我决不是怠慢尊贵之人,我也觉得,选择这种方式让民众安心非常讽刺。原本,像我们这种小国,寻求大国的庇护才是国家安泰的常规之举。奥特斯我也打算尊从这再也明白不过的道理,聪明如陛下的话一定能理解吧。我国面对贵国的保护觉得非常安心,非常高兴,我会比兄长那时更加加强与贵国的羁绊,为了两国间的发展愿意倾注一切努力。” 虽然他这番话听起来非常卑微,但毕竟拒绝了帕莱斯德国王的女儿,让他颜面扫地。奥隆如果有这个想法的话,直接灭掉桑塞贝利亚一国也是有可能的。因此,奥特斯也拼命想要哄奥隆开心吧。如果奥隆让他舔脚的话,他肯定会去舔的。 听到这番话,渥尔感到非常佩服,奥斯特身为弱小国家的国王,却非常有度量。虽然无法完全遵守公约,但还是避免了大国的干涉,在某种程度上确保了国民的支持。 剩下的问题便是奥隆会有什么反应了。 渥尔仔细的探查着奥隆的动向,但是非常意外的是,奥隆似乎做出了《不追究》的判断。 据说,从帕莱斯德往桑塞贝利亚派出了祝福新国王诞生的使者。 “——这个老狐狸……”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笑着嘟囔道。 奥隆想要给奥斯特的那个姑娘还有一个弟弟。虽然他还只有九岁非常淘气,但他是国王的孩子。他面对这次事情的发展非常生气,直率的跟国王控诉道。 “奥特斯是背叛了父亲的不忠之徒。为什么不处罚他?” 面对愤慨的少年奥隆眯起了眼睛。 奥隆是非常无情的人,曾经害死了自己的长男,他对于其他孩子的感情也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看到这个孩子鼓起脸颊生气的样子,觉得非常可爱。 “是啊。被新兴小国侮辱之后仍沉默不语确实不好。但是,要打仗的话是要有顺序的。打仗的时候要花费战争经费和人员。就算赢了,也没有毫发无伤的胜利。想要恢复国力也需要一段世间。就因为有看不顺眼的家伙,就将军队加入这些无聊的小纠纷之中,等到了关键时刻大战中就无法发挥实力了。你也是国王的孩子,这些事情要知道。” 但是,少年依然是一脸不满。对于大部分少年来说,父亲就是正义。而且,这个少年的父亲是大华三国之一的一国君主。是绝对的正义。 “无视父亲的好意,让姐姐蒙羞,这种举动是在是太过分了。必须惩罚他们。被这种不足取的弱小国家侮辱,姐姐太可怜了。” “哦,你这么为姐姐着想啊。没关系,不用担心,我会给你姐姐找一个更好的人家的。” 奥隆温柔的笑了笑,接着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桑塞贝利亚为什么,要违背与你姐姐的约定呢。必须先想明白这件事。奥特斯自己也知道,他的国家就算与我国为敌挑起战争,也不可能取胜。可即使如此,他仍想要从帕莱斯德的庇护下摆脱。我跟奥特斯根本用不着争吵。如果战斗的话,肯定会轻易取胜,但是,那个家伙现在却想要暂时顺从于我。你认为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对九岁的少年似乎太难了。也许他对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兴趣。也许他觉得对方让自己的国家丢了面子,是反抗了伟大父亲的坏国家。什么都不用管,直接打败就可以了。 但奥隆是跟这种单纯完全无缘的狡猾国王。他是不可能被一时的激情驱使出兵的。 “想要让桑塞贝利亚老实的话,单是跟奥特斯作对是没有意义的。必须想办法找出在后面牵线,帮助他们的黑幕。只要消灭了他们的后盾,桑塞贝利亚便是无依无靠的孤儿。他一定会再次依附于我国。” “那,到底是谁怂恿了桑塞贝利亚,让他妄想与父亲刀剑相向的呢?” “这就反了。应该说是桑塞贝利亚找到了谁,蹲在谁的脚边献媚,让那个人代替自己与我作战。” 少年愈发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就算他们拜托了,也不会有那种敢与父亲为敌的不要命的家伙。” “让人为难的是,就是有这种家伙。” 奥隆高兴的笑了起来。少年说得话都很有意思。 “战斗的时候,必须要看清楚到底谁是真正的敌人。 如果找错了战斗的方向的话,这不仅是我们极大的耻辱,还会给国家带来巨大的损失。而且不只如此,一定会有人在什么地方嘲笑我们。” 是的,不能找错战斗的对象。 德尔菲尼亚的国交恢复纪念典礼的邀请函已经寄到了。 对方击溃了帕莱斯德的军队,夺走了领土和泰巴河,居然还好意思说什么国交恢复纪念。帕莱斯德的家臣们面对德尔菲尼亚的厚脸皮都无比震惊,但是奥隆却觉得对方做得很不错。 只是个老好人的年轻人是不能担任德尔菲尼亚君主的。这样的话,就能讲得通了。 他回信说自己非常乐意出席。 坦加收到这份邀请函之后也引发了不小的波澜。 《我国与贵国之间的细小隔阂都已经解除》《为了祝福纪念我们新的友情》要召开典礼。 光读文字的话,非常郑重有礼,但是这仿佛就给人一种德尔菲尼亚取得了压倒胜利,而坦加战败投降一般的印象。 特别激动的是那些没有参加战斗的武将们。去年夏天卡姆塞的同伴们的战斗实在是让他们看不下去。以勇猛著称的坦加从未遭受如此悲惨的败北。 如果两方势均力敌的话还好说。如果输了,但是输得很体面的话也还好。但是,现实中,坦加方面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他们被德尔菲尼亚的猛将德拉将军和亨德里克伯爵,以及新战斗力塔乌一派打得落花流水,惨遭败北。 在此之上还寄出了这种邀请函,这真是非常过分的愚弄。 军事会议上大家争论不休。没有必要应邀出席,不只如此,还应提出严肃的抗议,这种意见占大多数,但是佐拉塔斯的一句话却阻止了他们。 “这是庆祝国交恢复。是很有礼仪的邀请。” 在这里丢脸的争吵,反而暴露了两者实力的差距。 德尔菲尼亚就是有余力提出这种要求。必须接受。 坦加也回答,自己会严格挑选人员接受邀请。 第六章 九月末,萨沃亚、贝尔敏斯塔两公爵家的结婚仪式华丽地举行了。 寇拉尔的奥里格大神殿在国王结婚仪式之后,再次聚满了人。不只是人数多。来访的人员与国王结婚仪式时相似,都是来自各国的豪华阵容。 坦加派来大使普莱斯科特侯爵,帕莱斯德则是奥隆的亲信里普利伯爵,潘达斯派来王弟安托万殿下,除此以外还有朗塔纳的贵族、特鲁迪亚的领主等等,来自中央各地的著名人物都蜂拥而至。 没有派人前来的只有新兴国家基尔坦萨斯和没什么往来的斯克尼亚人了。当然,德尔菲尼亚当地的贵族是最多的。感觉就好像整个宫廷被直接搬了过来。 但是,国王没来。王妃也没来。 今天的主角只不过是新郎新娘。新郎一方的双亲席位上坐着亲族代表布尔瓦特卿,新娘一方则是霍尔达内斯公爵夫妻。 身穿新娘礼服的罗莎曼德美得耀眼。 成为母亲,确实给这个经历过很多不幸的人带来了好的影响。给人一种之前没有的沉稳平静的感觉。 仪式结束之后,大家移动到寇拉尔郊外萨沃亚宅邸中,正式开始喜宴。 时间已经接近黄昏。宅邸中,以管家加萨为首的人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所有的大烛台都被点亮。敞开的窗户和门中散发出光亮,在这凉爽的秋日夜晚,整个宅邸给人一种灯火通明的辉煌感觉,非常壮观。 而更为壮观的则是宅邸中的光景。 在某一角,帕莱斯德的领主和坦加的贵族在畅饮着,另一群人中,潘达斯的王子和小国的大公在畅谈着。德尔菲尼亚的贵族们也专注于和这些不常见到的外国人聊天——也就是进行情报交换。 喜宴最开始是公开孩子们。 摇篮中的婴儿似乎没注意到周围人们的喧闹,睡得很香甜。 看到这两个可爱的小生物,纳西亚斯也终于感觉到,自己的朋友现在已经是一位父亲了。 男孩的名字是尤里-乌尔迪丝。 女孩的名字是莎拉-格温尼斯。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纳西亚斯吃惊的说道。 “起了这么复杂的名字……” 乌尔迪丝是曾经战国时代,勇猛善战的女城主的名字,格温尼斯是古代英雄的名字。 “这是妥协的产物。你应该知道,我家的惯例是给男孩子起一个女性名字。” “不过,会给女孩子起格温尼斯这种名字吗?” “这是罗莎曼德坚持的。毕竟有自己这种先例,她想给女儿起一个强硬点的名字。” 纳西亚斯放弃一般地叹了口气。 “不过,至少尤里和莎拉是正常的男孩和女孩的名字。” 新郎新娘都非常忙碌。虽然是喜宴,但是客人们很少能见到他们两人站在一起。新娘跟坦加的友人们交谈着,在坦加友人的介绍下初次结识了普罗提亚的贵族,新郎则和特鲁迪亚的朋友们谈笑着,陆续认识了朗塔纳的贵族、佛里塞亚的领主、马兰塔的王族等。 他们两个人都非常明白,自己的结婚并非普通的结婚。他们并没让客人们看到两人甜蜜的气氛。老实说,他们根本就顾不上这些。 人脉会成为和情报一样强有力的武器。直接邀请的客人有时会带来出乎意料的朋友。 这天晚上,就出现了一名吸引了男性话题的女性。 “那是歌姬莎莉?” “似乎是潘达斯的殿下带来的。” “那个有名的奥隆王的情人,就是那个女人吗?” 大家轻声交谈着。 这种时候,男人可悲的地方就展现了出来,哪怕不能直接说上话,至少也想看看对方的脸。因此王弟殿下一行人周围总是聚满了人。 莎莉埃莲从十五岁开始就是歌姬了。今年二十二岁。是名婀娜多姿的美女。 金发碧眼,纤细的四肢像猫一样柔软灵活。优雅讲究的举止,让对方觉得愉快的机智聪明的对话,不愧是被称为当代第一的美女。 在大陆中位于边境位置的斯佩拉斯和普罗提亚等地的人们,觉得她不过只是卖身的女人而已。因此看向莎莉的眼神中也混杂着好色、侮辱的视线,但是她明明身为娼妇却被帕莱斯德的大使以礼相待,跟各国的著名人士亲切交谈,跟德尔菲尼亚的大贵族们平等交流。政治经济、文化艺术,不管跟她说什么她都有着相当高度的见解,造诣很深。反而让男人们招架不住。 他们很清楚这不是自己能应付得了的花。这种情况下,她拥有着一国——还是中等程度以上——相当于公主的知性和教养。那些低微贵族的女孩连她的脚后跟都够不着。 她似乎已经听说德尔菲尼亚国王的爱妾就是低微贵族出身的女孩。得知那个人也在场之后,微笑着跟王弟殿下撒娇道,“我想见见她。” 不管有再多的知性和教养,这是生活在花街柳巷的女人本能般的习性。她想知道跟自己比起来,那位爱妾到底是什么程度的人。 而珀拉被这华丽的宴会和人员所压倒,只是一味的叹着气。 雪拉为她挑选的淡粉色长裙,以及金制头冠和项链都非常适合她。 这种贵妇人们所没有的可爱魅力,让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但是她本人却完全没注意到这一点。 自己被邀请到王宫的宴会上时也曾这么想过,这仿佛就如同天上的世界一般。时而传入耳中的旁人的对话,也仿佛在云端一样。 她有些受不了,悄悄来到露台上。 这么想来,那个时候自己也是偷跑到庭院里,踢到了陛下。 这次没关系。没有什么会踢到的东西。 “——你东张西望的看什么呢?” 听到这粗鲁的话语,珀拉跳了起来。 “卡里!” 卡里根就站在露台外侧。看起来,他似乎是在警惕不让外面的可疑人物进来,不过看起来,他挺闲的。 珀拉对这个弟弟抱有一种母亲一般的心情,她有些担心的说道。 “你一直在这里吗?肚子饿不饿?我给你拿些吃的过来吧?” “饶了我吧!我可是在工作中!?” 卡里根慌忙说道。 “要是被人发现了会被团长杀了的!” 看到卡里根恐慌的样子,珀拉非常吃惊。 “太夸张了。公爵大人是非常温柔的人。” 这次卡里根露出了非常怀疑的表情。非常慎重的问道。 “——你说的,是我们的团长吧?” “当然了。不过呀。” 珀拉笑着,再次望向自己的弟弟。 “这么看来,你也变得很出色了呢。——父亲大人看到的话,一定会高兴的。” “我还只是见习呢?要成为正式的骑士还要好几年呢,真是烦了。” 卡里根闹了一会脾气,接着探出身子,眼睛闪闪发光的说道。 “喂——姐姐你能不能跟团长说说?那个人对姐姐很温柔吧?如果你拜托他让他缩短我见习时间的话,说不听他会听呢——” “卡里!!” 珀拉脸色大变,用颤抖的声音训斥道。 “你说什么呢——你什么时候开始考虑这些事情的!” “别这样……不要这么生气。我是开玩笑的!” “玩笑也有可以开的和不能开的!真是丢脸!父亲大人如果还活着的话——你能在父亲面前说出这种话吗!?” “我知道了。” 后面就是宴会会场。两人都压低了声音。少年垂下视线生硬的说道。 “我也……挺为难的。我很明白 。没有实力的情况下被授勋,根本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是很没面子的事。可是……老实说,真的是发自内心的说,我觉得稍微偏袒一下自己也没关系吧——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我有时候也会这么想。” 珀拉也很为难。 少年高于其他人的功名心,不甘心落后的虚荣和竞争心,这些珀拉并不懂。所以她这样说道。 “但是,你凭借自己的实力成为杰出的骑士,我会觉得更高兴。我也不想向那位公爵大人提出这种不正当的请求。……你不是吗?” 卡里根为难的苦笑了一下。 “姐姐你总是这么老实,死心眼。” “是啊。我也就这么点长处了吧。” “不过,你这个打扮,挺不错的。我都认不出来了。还以为是哪里的小姐姐呢。” “就算你夸奖姐姐也没什么好处的。” 这个时候纳西亚斯和恩德华夫人出来寻找珀拉。 卡里根慌忙敬了礼,珀拉将弟弟介绍给两个人。 对于卡里根来说,拉蒙纳骑士团长也是他憧憬的人物。因为没想到能跟他说上话,卡里根因为开心而满脸通红,听到骑士团长跟姐姐说的话,卡里根不由得立起了耳朵。 珀拉也吃了一惊。 “歌姬想要见我……是的。我肯定会去见的——不过,她是唱歌的人吗?”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但是《潘达斯的》歌姬多少有些不一样。” 听到这些珀拉非常吃惊。 她知道,会有女性为了钱跟男人在一起。但是,在达尔希尼家是绝对不会说起这种话题的。中流以上的家庭中也是如此。 珀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对应。 在珀拉的意识中,这种人多少有些《下流》,有时也有些《可怜》。幸好在马伯利村庄并没有这种事情,但是在恶劣天气一直持续的时候,她也曾听村里的人会半开玩笑的说,这样下去的话就不得不把女儿卖掉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流落花街柳巷的人,会出席如此隆重的场合,为什么如此境遇的人会围在这些大人物身边。 拉蒂娜似乎察觉了珀拉的困惑说道。 “虽然她是妓女,但是妓女到了她那个程度也是一流的。你就当是见宫廷妇人去见见她怎么样?” 纳西亚斯也点了点头。 “我国的陛下虽然有些不同,不过即使是一国君主也会经常前往潘达斯。她的人脉相当于一国的外交官。确实到了她这种情况,是不能小看的。” 这个时候巴鲁走了过来。 “啊,你们在这里呀。有名女士想要见你,可以吗?” 巴鲁恶作剧般的笑着。他这跟国王非常相似的容貌,驱散了珀拉的犹豫。如果国王在这里的话,一定会露出同样的笑容吧。 就仿佛在跟自己说,没关系。 “好的。我去见她。” 在管家加萨的带领下,珀拉轻快的走了过去。纳西亚斯和拉蒂娜有些疑惑的互相看了一眼,纳西亚斯轻声说道。 “巴鲁。真的没关系吗?歌姬似乎对达尔希尼姑娘抱有奇怪的竞争意识。如果歌姬在众人面前羞辱她的话……她会受伤的。” 拉蒂娜也不安的点了点头。当代第一的歌姬和珀拉,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珀拉没有胜算。 但是巴鲁却做出故弄玄虚的表情。回头望向非常不安的卡里根,微微笑了笑。 “不用担心。别看你姐姐那个样子,实际上是很难被羞辱的。对吧?” 接着他们将不知该如何回答的卡里根留在原地,去追赶珀拉,很快便跟珀拉汇合了。 在大厅中,以莎莉为中心聚集了很多人。罗莎曼德也在,似乎在说些什么。 客人们今天晚上第一次看到新郎新娘呆在一起,但是他们更感兴趣的是,国王的爱妾和当代第一的娼妓会说些什么。 巴鲁走出来介绍了珀拉。 “这位就是陛下的侧室,珀拉-达尔希尼大人。这便是潘达斯的歌姬莎莉埃莲。” 而珀拉正呆呆的望着歌姬。 她的第一印象是,多么漂亮的人啊。一点都感觉不到阴郁和放荡。在众多男人的围绕下,她似乎闪耀着骄傲的光辉。 歌姬莎莉微微笑了笑,优雅的打了招呼。 “初次见面。珀拉大人。能见到您我感到非常高兴。” 她的语气和态度都非常郑重无可挑剔,珀拉心里吃了一惊。莎莉从不把自己以外的女人当成女人来看待,不过她此时却在想,德尔菲尼亚的陛下眼睛是不是有问题。虽然珀拉穿的衣服看起来还可以,但是这个看起来并不出众的圆润姑娘,现在却得到了瞄准了中央霸权的德尔菲尼亚国王的宠爱,这让她受到了一些冲击。 不过,自己虽然不是正式的,但也是被大华三国国王爱着的女人。 在对抗意识和轻视对方的想法下,莎莉微微笑了笑。 “渥尔-格瑞克陛下一次都没到我这里来过。我真是寂寞。请你转告他,让他一定要到我这里来玩。不过,陛下有可能不喜欢我这样的女人,但是我一定会尽力服侍他的。” 如果席萨斯的陪酒女跟商人的妾室这么说话的话,立刻会发生大惨剧,不过潘达斯的歌姬跟德尔菲尼亚国王的爱妾这么说话的话,还算是符合礼节的。 但是,她的言外之意非常明显。你这种女人都能满足的国王是绝对不会拒绝自己的,这是莎莉对珀拉的挖苦,那种粗俗的国王碰到自己的话会立刻头昏脑胀迷失自我,这是莎莉对自己的自信,以及为什么国王会选你这种人做爱妾,莎莉心中满是轻蔑,她若无其事的表现出了这些意味。 但是,她的挖苦对珀拉却不太适用。 歌姬莎莉也不得不承认这次的对手不适合自己吧。珀拉自己非常明白,自己并不是多么的优秀,也知道不能将国王据为己有。 因此,她理解的只有莎莉有些自轻自贱这一点。 莎莉刚刚说的我这样的女人,在珀拉听来就理解成了,潘达斯还有更美丽的女人。 她不由得摇了摇头,非常认真的说道。 “你不必这么谦逊。你的美丽仅次于我国的王妃大人。” 空气都凝固了。 很少将感情表现在脸上的歌姬,也僵住了。从同性口中——而且是长得远不如自己美丽的同性口中——《说出安慰自己的话》,这种让人难以置信的屈辱让她面无血色。而观众们也同时说不出话来。 在潘达斯有着最高地位的歌姬,从没在公众面前被人这么说过。 面对这前所未闻的罕见情景,巴鲁拼命忍住笑,纳西亚斯和拉蒂娜也瞪大了眼睛,罗莎曼德一瞬间也震惊了,最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啊,确实如此。这位歌姬的美貌确实仅次于王妃殿下。” 罗莎曼德的措辞有些不同。给人一种意味深长的感觉,珀拉顿时慌乱起来。 “啊,那个,对不起。当然罗莎曼德大人也非常漂亮。” “哎呀哎呀,真是冷淡。感觉像是假惺惺的恭维。” “怎么会……因为没法比呀!你们两个人都一样漂亮。” 珀拉双手捂住脸颊,非常为难。罗莎曼德忍着笑问道。 “不过,我们都在王妃殿下之下吧?” “是的。” 因为这句话珀拉完全是在无意识中说出来的,这才可怕。 莎莉脸色越来越苍白,马上就要憋不住笑的巴鲁,勉强维持住自己的体面,说道,真期待明天能看到王妃的样子,结束了这段对话。 “来,过来看看孩子们吧。他们穿着你亲 手制作的襁褓呢。” 孩子们都在别栋睡着。 珀拉并没有说,孩子们刚刚都已经看过了。她在巴鲁的催促下,行了一礼,离开了大厅。纳西亚斯和拉蒂娜也跟在他们身后,女主人罗莎曼德也说稍微失陪一会,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 要招待客人的两个人同时离席了,但是剩下的人都没有意识道这一点。 来到没有人烟的通往别栋的走廊上,珀拉说出了一直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话。 “那个人……好像是娼、娼妓,这种工作不辛苦吗?” 在男人的围绕下,她看起来似乎很骄傲很自信,跟珀拉以前对这种人的印象很不相同。 巴鲁终于从憋笑的状态解放出来,他回答道。 “一脸不情愿的话是没办法做生意的吧。不过,她的话情况有些不同。她并不是被什么契约或者债务所束缚。如果她想的话随时都可以从良。” “可是……可是,这样的话为什么……” 还要做这种工作呢。 “俗话说习惯成自然,她应该已经习惯于那种,觉得自己和其他女人不同的强烈的特权意识和优越感了吧。就算给她自由她也会拒绝的。” 珀拉不可思议的抬头望着巴鲁问道。 “公爵大人,那个,也去过那种地方吗?” 巴鲁又差点笑出来,他勉强忍住笑说掉。 “你这个问题很难在妻子面前回答。” 原来如此,罗莎曼德就在后面。虽然妻子苦笑着说“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呢”,但是珀拉的脸却一直红到了脖子。 “非、非常抱歉!我,真的——什么都没想就……” 跟男人,而且是跟公爵这种身份高贵的人说起花街柳巷的话题,一定是脑子有毛病了。 珀拉缩成一团恨不得消失,罗莎曼德却高兴的笑着说道。 “你不用在意的。这个公爵真的非常好色。” “不要把人家说的跟色魔一样。” “真是让人吃惊。你想否定吗?脸皮真厚。” 拉蒂娜和纳西亚斯将开始吵架的那对夫妻放在一边,笑着同珀拉说道。 “珀拉大人,你做的很出色。” “我也安心了。身为陛下的侧室,被那种人挑衅的机会也会很多。就算不高兴也没办法躲开,但是你很聪明的守住了自己的立场。” 珀拉很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回头看了看大厅。 “那个——我吗?我做什么啦?” 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喜宴结束,宾客们也回到自己的客房中,萨沃亚公爵和公爵夫人,拉蒙纳骑士团长和他的女朋友,四个人聚在一起,聊了起来。 “——那个人,真是让我吃了一惊。” 纳希亚斯说道。拉蒂娜听了也点了点头。 “我也真是很佩服她。” “珀拉大人吗?” “不是,是王妃殿下。居然能选中珀拉大人。珀拉大人真的是,非常非常普通,可以说是很平凡的一个人……” 巴鲁也点了点头。 “我也有同感。老实说,我一直都不明白那个人到底哪里好……” “那份天真,还是说那种恬淡无求呢……什么都会据实说出。而且也不会说得过多。看起来很简单,实际上能做到这一点非常困难。没有比她更适合陛下的人了。” 罗莎曼德想起了刚刚的事也笑了起来。 “不过真是痛快呀。没想到那个歌姬居然被达尔希尼姑娘说倒了。” “不过她本人不觉得自己说倒了对方吧。但是……关键的问题是明天。” 巴鲁一脸认真的同妻子确认。 “虽然有些啰嗦,不过那个王妃真的能变得比莎莉还漂亮吗?这次可不像她结婚仪式那个时候,什么都不说就可以了。” 纳西亚斯也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对方是对自己相貌非常自信的女性。虽然让她完全认可王妃的美貌大概是不可能的,但是起码也不能伤到对方的自尊。 那个歌姬是奥隆的情人。她要是跑去跟奥隆哭诉也会很麻烦。虽然奥隆不是那种会被女人的眼泪驱动的男人,但是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有时也可能造成巨大的裂痕。 面对担心的男人们,两名女性微微笑了笑,用力保证道。 “到了明天,那个歌姬肯定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只如此,王妃殿下的样子说不定会深深印刻在你们心中,让你们彻夜难眠呢。” 两名女性饶有兴趣的望着满脸怀疑的男性们,接着微笑着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是清爽的秋日。 街上有市集,花车缓慢前行,旅行艺人跳着舞,吟游诗人唱着歌。非常热闹。 近卫兵排成一排,王宫的三道门都敞开着,宾客们陆续到来。虽然典礼的名目是纪念典礼这种郑重的名目,但是却不讲究虚礼。 大家都穿得很华丽,表情也很轻松。 首先是园游会。 为了这一天王宫中的园丁们全部出动,打造出他们的《艺术品》。草地被修剪成柔软光滑的天鹅绒一样,树木和常春藤也被修整得很完美,到处都点缀着颜色各异的秋季花朵。 而宾客们比这一切要更加多姿多彩。昨天萨沃亚公的结婚仪式也充满了国际气氛,今天则更是如此。就连没有国交的桑塞贝利亚的国王夫妻也亲自前来。海盗国家基尔坦萨斯也派来了总督夫妻,接着中央的人们初次听说的北方大国斯克尼亚,也派来了国王亲信波索夫公爵。 来自荒凉土地的波索夫公爵似乎觉得中央的自然和庭院技术非常眩目。 他到处环视着,不停感叹倾佩。 “德尔菲尼亚的庭院怎么样?” “啊……这是国王陛下。” 拥有这座美丽城池的德尔菲尼亚国王亲自打招呼,公爵觉得非常惶恐。 今天的国王穿着胸前绣着狮子纹章的华丽礼服,头戴王冠。很有风采和威严,是会让所有人都震惊的杰出国王。 对于波索夫公爵来说,这是他们一直憧憬的中央之王,要是过于谦逊恐怕会被小看。他非常严肃有礼的回答道。 “啊,真是不错。非常漂亮。当然我国也有各种色彩丰富的植物,不过不曾像这样组合起来观赏。” “哦,这样啊。斯克尼亚的自然应该是更雄壮英武的吧。就像住在那里的人一样。” “是,正是如此。你可能会觉得我们粗野。不过我国国民是生长在荒野之中的野花。不喜好这种纤弱的风格。” 他的意思似乎在说自己在武艺方面绝不认输。 “不错。野花是不能放在花坛中的。” 国王高兴的笑着离开了。去跟别的宾客说话。 因为大家都没有带名牌,所以直接打招呼是判断对方是谁的最快捷的手段。 当然,也有熟悉的面孔。帕莱斯德的大使也是其中之一。他正跟一对年轻男女说话。 国王走了过去,大使恭敬的低下了头,介绍了旁边的两个人。 “这是桑塞贝利亚国王奥特斯大人和王妃莉莉娅大人。” “哦,真是幸会。欢迎您二位远道来访。” “感谢您的邀请。” 奥特斯乖巧的说道。对于国王来说这是第一次见面。出乎意料是位优雅的美貌青年。 王妃应该只有二十出头。给人一种会被轻易折断的纤细柔弱的印象。 帕莱斯德的大使说道。 “刚刚,我正跟奥特斯王说,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呢。真是失礼,我没想到渥尔陛下 跟桑塞贝利亚还有交情。听到这件事,奥隆陛下也一定很吃惊吧。” 虽然他的语气很柔和,但是却有一些讽刺的感觉。 他的意思似乎是,不知什么时候德尔菲尼亚跟桑塞贝利亚有了交涉,不能大意。他的表情仿佛在说,如果没有我国的允许你们两国擅自接近的话,我国会为难,根据看法的不同,有可能会成为出色的敌对行动。 渥尔-格瑞克意外的瞪圆了眼睛。 “有交情的应该是你们吧。帕莱斯德现在也是德尔菲尼亚无可替代的朋友,正因为是这位朋友一直以来亲近的国家,所以我才邀请他来到这次典礼上。我本来是想代替帕莱斯德招待他的——奥特斯王。我国招待得有何不周的地方吗?” “不,面对突然的邀请我有些吃惊,但是非常高兴。只不过,我没想到奥隆陛下不知道这次邀请。我刚刚才从这位大使这里知道了这件事,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当初拒绝就好了。” “这是为什么?” 国王瞪圆了眼睛,露出了非常意外的表情。谁看到都会这么想。 奥特斯苦笑着淡淡的回答道。 “我国受了帕莱斯德很多恩惠,奥隆陛下将我国当成还很不成熟的孩子来对待。没有得到父亲的允许孩子一人前往,他一定觉得不高兴。” 接着国王笑了起来。 “真是愚蠢。这一定是奥特斯王误会了。奥隆王不是那么气量狭小的人。而且,帕莱斯德的朋友就是我国的朋友。如果我们关系亲近他应该觉得高兴,怎么会觉得不满呢。对吧,大使?” 大使非常吃惊,但还是回过神来。 “这……是啊……” “奥特斯王。你听。你这是杞人忧天。如果桑塞贝利亚是帕莱斯德的敌人,而我如果马虎大意让你们同席而坐的话,奥隆王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我渥尔也会为自己不合适的举动道歉,但是让亲近的友人们一起出席这种喜庆的典礼,帕莱斯德怎么会觉得不愉快呢。在这意想不到的地方再会应该会觉得高兴,怎么会觉得生气呢。不对吗,大使?” 这位大使露出一脸不快的表情。不,应该说他拼命克制着自己不爽的表情。 虽然他很想往厚脸皮的国王脸上泼一桶水,但是却不能这么做。也不能否定他说的话。这样会让主君风度尽失。 他不情不愿的说出,我的主君应该也很满意,同意了两国的往来。 奥特斯在使者离去之后,轻声笑了起来。 因为还有别人在场,所以他也不能说些戳穿的话。只是静静低下头表示感谢,用眼神同国王说《干得漂亮》。 渥尔-格瑞克就这样巧妙的往来于宾客之间。也和基尔坦萨斯的总督交谈了,对方的态度依然是对陆地上的事情没什么兴趣。 庭院各处都设有能停下脚步稍微吃点东西的小席位,本宫厨房中的料理长很久没有这样大的工作了,三天前便开始大显身手。当然现在摆出来的东西还仅仅只是前戏而已。 正式的是今天晚上的大晚餐会。 对于点缀了庭院的鲜花们来说今天是正式出场。 除了来自国外的妇人们,德尔菲尼亚的贵妇人们的穿着,都很有观赏的价值。大家都戴着奢侈华丽的装饰。 大家互相都观赏着对方之前一直保密的衣服,互相夸奖评定着。 而这些人强烈的兴趣还有一个。 “喂……王妃殿下怎么了?” “哪里都不在呢。” “果然还是不来吗?” 大家这样悄悄议论着。 比昨天打扮得更加美丽的歌姬莎莉听到这些低语,有些为难的跟一同前来的殿下说道。 “真是遗憾。我还很期待呢。” 她是真心的。她很想看看那个乡下女孩断言的比自己还美的王妃到底长什么样子。 “说不定,王妃大人是害怕了呢。看起来,比你漂亮的德尔菲尼亚女人一个都没有呢。” 殿下笑着说道。 “不过,她毕竟很有钱,可能会买了很多我国的工艺品戴在身上。在服装上装饰上宝石——真是个难得很好的客人啊。” “可遗憾的是没有内涵,吗?” “是啊。而且德尔菲尼亚——大华三国,也只有现在才有这种称呼,这附近一带之前可是我们王家的东西。现在在这里的——都是后来来的乡下人。” 所以他大概想说这个中央是属于自己的吧。这是多么滑稽的事情呀。 姑且不论这位殿下的抱怨,连巴鲁也很在意王妃。因为哪里都看不到,他偷偷跟表兄确认道。 “表兄,王妃怎么了?” “好像女官们还在拼命给她穿衣服。到了大厅之后就会过来的。” 巴鲁忍不住咂了一下舌头。 “虽然不知道她要变成什么样子,不过她按计划的站在这里不就好了吗?” “好像是王妃自己的意思。虽然她说会参加,但从没说过从一开始到最后都会呆在这里。不过,也确实如此。” “表兄。你这么镇定可不行。” “我看起来很镇定吗?” “很镇定。虽然并非本意。” “是吗。我自己可觉得快要上了断头台了。” 国王表情认真的回答道。 “一想到她会摆出一副多么不高兴的样子出现,我就觉得国王的尊严都丝毫不剩了。” 巴鲁也恨不得抱住头。 “你们提前有碰头商量下吗?” “我跟她说过了顺序,然后她很冷淡的说,只要让你有面子就行了吧。唉,真是不知道她会以什么样子出现……” 国王非常的不安。 不久之后时间到了,大家往本宫移动。 除了能跟国王说话的庭院之外,这里还有好几个小庭院。客人们都按照自己的身份被《分配》到了不同的庭院中散步。 这些人都聚集到一起进入本宫,被带领到数个大厅中格调最高的狮子大厅中。 这个大厅一次容纳数百个人也非常宽敞。 上座的椅子有两把。一个是国王的,另一个就是王妃的了。 第一次来到寇拉尔城的外国客人们,看到大厅漂亮的装饰不断发出感叹的声音,他们罕见的望着墙壁和天花板,当地的人们觉得这两把空着的椅子非常新鲜。 随着宫廷乐师演奏的音乐,国王出现了。 国王是从右手入场,王妃是从左边入场。人们反射性的往左边望去,没有人要出来的样子。 国内的人们都有些放弃失望的叹了口气,然后不知道情况的外国人轻声嘟囔起来。他们不知道王妃出了什么事情。 国王开口说希望大家能好好享受,接着便是精选的舞者表演的群舞。 接着是乐曲。为了这个时候来自各国演奏当地民族音乐的乐师们走了出来。 坦加的舞曲非常勇猛,帕莱斯德的哀歌非常悲痛,南国的马兰塔的恋歌非常华丽热情,佛里塞亚的祝贺歌曲有一种温柔的感觉,斯佩拉斯的战士之歌让人眼前浮现出一片荒凉的大地。 特别是莎莉的一首歌。不愧是被称为当代第一的歌姬,她的歌声也非常优美,大家都听得入了迷,不停的拍手称赞。 每个国家自豪的节目结束之后,国王再次开口说道。 “那么。这喜庆的日子聚集了这么多人,真是非常高兴。去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不过都已经过去了。而且此次恰逢表弟萨沃亚公爵结婚,还诞下了继承人。希望我国德尔菲尼亚也像表弟一样,得到两个有着深厚羁绊的友人,迎来今天的繁荣。” 大厅 的入口突然打开,两国的使者静静走了进来。他们带着主君写的亲笔书信,随从们带着各种各样进献的礼品。 两人同时来到国王面前。 虽然早就已经定好了,坦加的使者想要先开口说话,但是国王却突然说道。 “此次迎来两国使者实在是非常喜悦的事情。因此,王妃也有一句话想跟你们说。” 随从高声宣布王妃入场,会场中的眼睛同时都注视着那扇门。 随从们恭敬地打开沉重的大门,同时一道《光》射了进来。 在场的当然还有德拉将军。 亨德里克伯爵和阿诺侯爵也在。 巴鲁和纳西亚斯还有伊文也在。布鲁库斯也在。 虽然种类不同,但他们都是很有胆量身经百战的人。但是他们也被吓住了。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之前有些吵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下来,掉一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明明在场有几百个人,但是完全没有任何气息。大家似乎都忘记发出声音,一动不动,不,是动不了了。 那耀眼的美丽。盘起的纯金色长发像王冠一样闪闪发光,纯白色的衣服映出光滑的皮肤,她的身影仿佛黑暗中刺眼炫目的蜡烛火焰一般,吸引着人们的视线。那是明亮、高傲、神圣、幸福的光芒。 在场的人都陶醉地望着王妃。会场中的眼神,心灵现在都属于王妃了。在王妃面前,想要看别的东西实在是非常难。 垂坠的绸缎,闪闪发光的白色衣服描绘出身体的曲线,轮廓纤细。从正面看上去,裙摆沿着身体一直垂到脚边,后面拖着长长的拖尾,非常优雅。胸前是四角形,袖子只到两只手腕的中部。 脖子上带着刚刚好的豪华金制项链,露出的手腕上带着宽宽的手环。 这让她美丽的肌肤更加出众。 除此以外从胸部到身体上别着大型的胸针。像银制的镶嵌着钻石的装饰带一样别在身上。 每一样都可以说是奇特崭新的创意。但是,居然这么艳丽漂亮。 格洛夫纳妇人再次体会到完败的滋味。有些夫人开始觉得自己膨大的长裙以及遮住手腕的长袖,都变得非常厌烦。 然后歌姬莎莉也表情僵硬。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穿了少见的衣服而已。是啊,自己要美得多。 身为歌姬是不会在人前动摇的,也不能。 她像往常一样莞尔一笑,但是她的笑容却有些抽搐。 那个人流畅的走了出来,在王座前停下了脚步。她冲着两个忘记行礼茫然呆立的使者,用非常沉稳温润悠然,同时又非常响亮的声音说道。 “欢迎来到德尔菲尼亚。欢迎你们。” 两名使者慌忙低头行礼。 他们都非常吃惊,觉得一定是搞错了什么,接着坦加的使者勉强站好开始陈辞。 帕莱斯德的使者也一脸疑神疑鬼的表情,他甚至怀疑眼前的人物是不是真正的王妃,但还是同样说出了贺词。 太奇怪了。他们有很多关于德尔菲尼亚王妃的情报。她是一骑当千的女武者,是率领野蛮男人的妃将军,她的武勇远超常人。实际上,他们听说,在前一段时间的战斗中,德尔菲尼亚能够取胜,也是因为这位王妃的活跃。 但是,关于这位王妃的情报中完全没有《优雅》《合礼》这种词汇。 坐在宝座上的王妃非常温柔高雅,仿佛仙女一样美丽。而且,她有着女王一般的威严,有一种让人不得不低头顺从的威压感。 “终于能在这座城里见到你们二人。我很高兴。在战争中实在是不可能。你们二人现在在德尔菲尼亚的大厅中。这也就意味着中央恢复了和平。大华三国的纷争会将很多人卷入其中。会导致大陆全土都产生裂痕和扭曲吧。肩负大国之人是很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的,这自然不用说。坦加的使者,以及帕莱斯德的使者,希望你们今后也能经常访问德尔菲尼亚。” 银铃般的声音,清脆的回响。 几乎所有人都听得入了迷,但另一方面,会场的各个角落中也发出了压抑的呻吟声。 当然,这些声音是平时辱骂王妃,说王妃坏话的人们发出来的。 阁僚们的下巴都快脱臼了,就连阿诺侯爵、亨德里克伯爵这些英雄们,也露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的表情。 在场的人都是德尔菲尼亚引以为豪的精锐部队的长官们,包括迪雷顿、拉蒙纳骑士团长在内,但此时,巴鲁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世界末日,纳西亚斯似乎怎么都无法把握现在的状况。 就连伊文也在怀疑,是不是哪里的美女代替了王妃的位子。 两名使者也同样慌乱。 他们勉强按照规定好的顺序,将主君的亲笔书信交给国王——在场唯一冷静的人就只有国王了——他们说完预定的致辞,然后匆忙夸奖了王妃,接着露出满面笑容这样说道。 “哎呀,真是让人大吃一惊呀。没想到陛下还藏了这么出众的宝物……” “如王妃殿下所说,我们也会常来拜访,希望每次都能见到王妃殿下。” 还没等国王回答,王妃便说道。 “那是不可能的。我本来就不会出席这种场合。” “这是,王妃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是啊。那就太伤心了。而且,王妃殿下不是应该时常陪在陛下身边吗?” 这是迎接客人的礼仪。 “不好意思,让陛下一个人的话,身为人妻可能有些过分。” 坦加的使者这样说道。 国王认真的坐到椅子上,听着这个很有勇气的发言。另一方面,如果往宾客方向望去,就会发现德尔菲尼亚的阁僚们都认真地点了点头,仿佛在说居然敢说这种话。 就在大家想他打算做什么的时候,王妃微微笑着说道。 “我不是国王的妻子。也不是人。我是为了守护国王才降临到这片土地上。为了得到守护国王的立场,才选择了成为王妃这个身份。虽然有些对不起神明奥里格,不过这是我的责任,他应该会原谅吧。虽然也让国王有些痛苦,不过幸好,我有个心腹挚友,发自内心的爱着国王。” 接着她望向左边。 这个时候,人们才终于注意到,坐在宝座上的王妃身边有一个小姑娘。 那是个非常可爱的姑娘。穿着绣有蔷薇的白色绸缎长裙。栗色的头发上撒着金粉,还装饰着蔷薇形状的发饰。 她的大眼睛有些为难的望着王妃。 “我是从天而降的人。不能一直陪在现在的国王身边。所以我找到了这个人。她叫珀拉-达尔希尼。是国王的妻子。” 会场顿时躁动起来。 珀拉想说些什么,但还是闭上了嘴。 她抬起头,毫不畏惧的环视了会场里的人,接着轻轻屈膝行了一礼。 帕莱斯德的大使震惊的说道。 “那么,这个人便是陛下的侧室?” “名义上是这样的。就像我名义上是王妃一样,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哎呀,这实在是复杂呀。王妃殿下您说自己不是人。是从天而降——为了守护国王的?” “是的。” 王妃非常沉稳冷静,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回答道。 在场的人都震惊了。如果是其他人说这种话的话,那肯定不过是玩笑而已,不过是想将自己神格化而已,但是现在的王妃说出这种话却一点都不像是玩笑。听起来像真的。 这次坦加的大使问道。 “那么,我失礼的想问一下,为什么您要守护渥尔陛下呢?” 他似乎想说,如果您的职责是守护英雄的话,那也可以选择我国国王啊。帕莱斯德的大使也点了点头。 王妃第一次望着坐在邻座的国王,干脆的说道。 “这位国王,生来便有着给这个世界带来和平的使命。” 这次整个会场都陷入骚动的漩涡中。 德尔菲尼亚的阁僚们都快吓傻了,来自别国的宾客则发出了惊叹和感激的欢呼声。 在他们耳中这句话就仿佛神说出的话语一般。 这位国王将会改变中央的势力地图。 这位国王将成为伟大的霸者。 使者因为这出乎预料的发展满脸通红,但是其他人却接受了这可怕的事实。 被誉为前所未有的英雄的国王,在宝座上非常为难。他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虽然跟王妃说让她自己点面子,这面子也给得太大了。 他有些怨恨的望向王妃。而王妃则用微笑回应了他。王妃的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美得仿佛从未见过,但是如往常一样,她的眼睛并没有笑。 一瞬间,国王开始认真的思考,这个典礼结束之后,自己可能会被杀掉。 国王打起精神慰问了两国的使者,但是不知道潘达斯的王弟殿下想起了什么,他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微微笑着说道。 “哎呀,真是等了很久啊。您说的意思我们很明白,不过王妃的美貌真是让我们什么都说不出来。爱妾是爱妾,我想拜托陛下,希望将来也能带王妃出席这种公开场合。毕竟,一人独占从天而降的女神实在是气度太过狭小了。不会有人舍不得将这么美的花拿出来的。” 陛下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他拼命忍住笑。如果现在笑出来了,就真的小命不保了。 王妃缓缓的望向王弟殿下,露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微笑。 “你想见我吗?” “当然了。您这样美貌的人,有义务让更多的人看到您的样子。而您故意避开外人,藏在这宫殿深处,不出现在人前,可以说是愚蠢……” 王妃傲然的阻止了他的长篇大论。 “我不想见。为了国王,也是为了你。” “什,什么——!?” 听到王妃无礼的话语殿下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同时王妃的态度大变。虽然依然是那么美丽的样子,但是却有一种冰冷彻骨的战意包围了她。 “那是因为,我常处于战斗之中。位于刀剑交错战马嘶鸣之中。位于死神的吐息之间。位于战士热切的灵魂中。我会亲吻被他们的鲜血染红的大地。想要见我就意味着想要交战。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殿下吃了一惊。脸色瞬间变化。 在场的人们都看到美丽王妃周围升起了闪光的雾气。那是没有热量没有实体,仿佛阳炎一般淡绿色的火焰。 在那后面似乎能看到闪光的锐利刀剑。身着护甲的士兵以及漫山遍野无数的军马。 他们甚至听到了雷鸣般的马蹄声。 两名使者脸色铁青。他们不知道王妃在战场上的样子。但是,现在他们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背后发冷。 殿下也脸色苍白。他低着头,微微发抖,而德尔菲尼亚的武将们则向他投去了责备和轻蔑的视线。 如果把王妃当成徒有虚名的战斗女神那就大错特错了。从未亲眼见识过战场的胆小殿下,根本就不是对手。 而打破了这份紧张沉重气氛的,是国王开心的笑声。 “莉。不能这么为难殿下。这都怪我国的哈米娅太过美丽。来,放音乐。你能跟我跳一支舞吗?” 使者们退下,大厅立刻被清理出来,成为舞会的会场。王妃牵起国王伸出的手,一起来到大厅的正中央。 这是让守在一旁的式部官员无法呼吸的时刻,两人合着音乐轻轻跳了起来。王妃长裙的下摆每次摆动都在地面上轻轻划过,胸前的宝石和首饰,两手的手环都在闪闪发光。 这稀世英雄和战斗女神的舞蹈,让宾客们都忘记眨眼,看得陶醉入神。在震惊和感动下,他们谁都无法发出声音。 德尔菲尼亚年长的英雄们望着这幅光景,也只能不断沉吟道。 “啊这真是……” “这么……” “嗯……” 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德拉将军不断捋着胡子,亨德里克伯爵不停擦着额头的汗,阿诺侯爵依然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摇着头。 “哎呀,这实在是,实在是小看了我们的王妃殿下。” “是啊。真是不好意思,我都吓的动不了了。” “德拉将军也是这样吗。其实我也是。但是……” “这实在是……” 众人再次沉吟起来。 布鲁库斯也在这些人之间,他望着轻巧舞蹈的王妃,深深叹了口气。 “不过,这实在是可怕。” “是啊。” “很对。”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确实也被王妃殿下的容貌吓了一跳,不过还有更可怕的事情。接下来宫廷中的妇人们之间,那个,一定会非常流行这种胸口开得很大,胳膊都露出来的服装。” “呜……!” 这些壮年人都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 “一想到年轻姑娘都穿成这个样子,而且王妃殿下穿上是那个样子,但是中年以上的妇人们也穿成这样子的话……” “呜呜……” 坚强的亨德里克伯爵觉得这是想象一下就很可怕的光景。 音乐停止了,欢呼声和掌声响起。 看起来王妃到最后都没踩到裙摆,动作也没有失误,也没踩到国王的脚。 真是令人称快。 第七章 “王妃大人!” 王妃回过头来,此时的王妃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正好周围没有人,所以王妃正抓起碍事的裙摆,脱掉靴子光着脚走路。 跟国王跳过舞之后,王妃甩开了让她再多留一会的人群,离开了大厅——实际上,她肯定用视线射穿了那些阻止她的人——就在她往没人的地方快步前进的时候,珀拉追了过来。 虽然刚才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但是王妃现在看起来非常疲惫。脸色也不太好。 “这样就可以了吧。接下来就是珀拉的工作了。” “是的。您辛苦了。” “——好了。说好了的。不要再说了。” “嗯。不会再说了。” 珀拉乖巧地回答道,接着深深低下了头。 “非常抱歉。” “为什么道歉?” “实际上……我想让王妃大人在的真正原因是害怕。我一个人面对来自各国的宾客,单是想想就觉得可怕,王妃大人如果在的话,我就很放心……觉得,王妃大人会保护我……” 王妃没有说话。 珀拉紧咬嘴唇,再次深深的低下了头。 “非常抱歉,我的想法太狡猾了。” “……这样是,狡猾吗?” 王妃扶起珀拉的身子,苦笑着说道。 “脑袋不要这么突然的动来动去。好不容易做好的发型都散掉了。——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战士的。弱者想要活下去的话,依附于强者是最快捷的方法。就像孩子依靠父母一样。我从来都不觉得你狡猾。因为我以前也一直是被保护的那一个。” “王妃大人吗?” “是的。好了,快点回去吧。渥尔一个人也应付不来的。” 珀拉轻轻屈膝行礼转过身,但似乎有一句话非常想说,她笑着回过头。 “那个……王妃大人。也许你会生气,不过你真的非常漂亮!今天晚上我一定会再梦到的。不,我肯定睡不着了!” 王妃望着脸颊通红,小跑着离开的珀拉,苦笑了一下。 “我感觉我会做噩梦啊……” 她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往本宫的中部走去。这里还没有客人。 在刚刚换衣服的等候室中,王妃让侍女们帮自己脱衣服。因为穿的时候是按照身体的曲线缝上去的,所以如果不把这些线拆开就脱不下来,是非常麻烦的衣服。 “这就要脱掉了吗?” “太浪费了。” 侍女们都这样说,但是王妃还是让她们帮自己脱掉了衣服。如果她们不帮忙的话,王妃会自己把衣服撕开的。 王妃将手环和项链放在一旁,拿起平时穿的皮革衬袄和爱用的剑。 王妃讨厌女装最重要的原因便是这个。 必须要放下剑。这就好像赤身裸体一样,让她不能安下心来。 王妃抱着衬袄和剑,来到露台上。 准确的说这是一个小屋顶。脚下是建筑物。 这个宫殿的各处,都有这种屋顶。 而且,这个屋顶上还有庭院。 栏杆前面是茂密的花坛,种着有芳香气味的灌木。 不知道是怎么把水引到这里的,还有喷水池。 王妃用双手捧了起水,洗了脸。 因为精心化过妆,不管怎么洗还是有白粉掉下来。就像洗澡的鸟一样,就在王妃水珠飞溅拼命洗脸的时候,她感觉到一个气息。 王妃并没有管继续洗着脸。她记得这个气息。 她终于抬起脸。栏杆外面,手能够到的半空中有一张人脸。地面上生长的大树枝桠上站着一个男人。 他打扮讲究。腰间配着短剑。 看起来像是中流贵族子弟。 “你真是多才多艺呀。” 莱蒂齐亚佩服的说道。 看起来他看到了刚刚的全部经过。 让刺客潜入狮子之厅实在是丢脸,但是他这个打扮任谁都不会怀疑的。 “那个演说,是真的吗?那个国王会成为天下的霸者?” “我哪知道。只不过按当时的氛围就该怎么说。” 王妃用湿着的手擦了擦脸上的水,套上放在一旁的衬袄。无论是洗脸也好,穿衣服也好,她完全不在意对方的身影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莱蒂齐亚也默默的看着她。用腰间的短剑击中王妃的后背,对于这个男人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但是他却没有动。 穿上衣服之后,王妃依然烦躁的擦着脸。 “到底抹了什么。脸上还是黏黏的。” “那个,不用专门的油是洗不掉的。是上等的白粉吧?” “是什么都好,味道很大呀。” 王妃皱着眉头整理装束,然后冲树上的男人笑了笑。 “看到你的脸我就放心了。” 男人瞪大了猫一样的眼睛。他呆了一瞬间,接着虽然还站在树上,但是身体却笑得弯了九十度。 “这……这……这真是……” 男人抱着肚子笑着得太夸张,脚下差点滑倒,他慌忙跳到王妃所在的地方。 不是庭院中。而是栏杆上。他轻轻站在细长的圆形栏杆上。然后灵巧的蹲了下来,抱住膝盖,继续笑着。 他单手摸着下巴向王妃投去饶有兴趣的视线。 “有人说看到我会吓一跳,从来没有人说看到我会放心……你到底是什么神经啊?” “你可没资格这么说我。——你跟我有一样的味道。” 莱蒂齐亚似乎这样就能理解了。 他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样啊……这样就能理解了。虽然你的表演技艺炉火纯青,但是那个舞台,还有那个角色,都跟本来的你相距甚远。” 王妃靠在喷水池上,跟《停在》栏杆上的男人面对面。 王妃的身材本来就很小巧,蹲下之后就像个人偶一样。 “老实说我真是吃了一惊。不管怎么擅长伪装,一般都有擅长的范围。不过,从现在的你实在无法想象刚才的样子。” “雪拉就很厉害。从侍女到陪酒女还有大小姐,什么都很擅长。” “不过,这些人都有共同点,都很高雅吧?这就有特征了。满脑子都想着跟女人上床的下流家伙,还有粗野没有教养的佣兵,那个小姑娘是装不了的。——像这样伪装成另一个人格,很累吧?” 王妃微笑着耸了耸肩。 不管对方处于什么立场,只要有人能理解自己就很难得。 “这不是累。是精疲力尽。你现在要是打过来的话,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办。” 麝香猫一样的眼睛闪闪发光。 “你真能说。明明不会乖乖被我杀掉。但是,真是可惜。你要是做我这个工作,肯定马上会成为第一人物。” “我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你还是要做保护别人的一方?” “这就是我的性格。——你倒是都不会乖乖攻过来还说些什么。如果你的目标不是我的话,你来这里做什么?” “唉,我听说今天会有很多好吃的。所以想来蹭吃蹭喝。” 看到男人一脸认真的说只是来吃饭的,王妃非常吃惊,她很认真的嘱咐道。 “你可不要搞错了让夏米昂看到。也不要让渥尔看到。不然难得的典礼会被你毁了的。” “咦?你要放过我吗?” “你还什么都没做呢。顶多就是伪装身份潜入这里的罪名而已。” 这其实也是重罪了。 “我,可是杀了刚刚那个可爱的小姑娘 的侍女呀。还是说以前的事情就算了?” 男人恶作剧半开玩笑般的说道,王妃饶有兴趣的回答道。 “我说莱蒂齐亚。我要是记得这件事,早就把你杀了。你不明白吗?” 蹲在栏杆上的男人,将脸埋在手腕中笑了起来。 “真高兴……真是的,跟你说话总觉得,特别的高兴。” “我也是。” 王妃说着将手伸入喷水池中,大概是为了装饰吧,水池底下沉着几块漂亮的石头。王妃拿起一块石头,向稍远处的树枝扔了过去。 “所以不想被人打扰。” 枝叶茂密的树丛中发出了一声惨叫,接着是大声的响动。好像是什么人差点掉下来又慌忙抓住树枝稳住身体的尖锐声音。 “——你还养着那种东西吗?” 王妃的语气中有些吃惊。 这凄惨的丑态让莱蒂齐亚非常为难的抱住了头。 “……真是的。太年轻了,总之那种年轻人。是有的吧?满脑子都想着跟别人竞争立功的那种家伙。他就是这种典型。他觉得干掉你就能提升评价吧。” 王妃不解的歪了歪头。 “刚刚的是在抢功劳吗?不是你的指示?” 男人露出了非常受伤的表情。 “真是过分啊……拜托你好好看看。我的话会让更厉害的人来做的。” “那倒是。” 这个时候,建筑物中一个女官偶然探出了头。 姑且不论站在喷水池旁的王妃,她刚好跟停在栏杆上猫一样的男人对视了。 一瞬间女官茫然的呆立在原地,接着就发出了刺耳的惨叫声。 “有,有人吗!有刺客!!” “哎呀……再见啦。” 男人站了起来,在栏杆上跑了起来。 接着他像怪鸟一样跳到了数米远的旁边的屋角上。消失在建筑物的另一边。 王妃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栏杆的宽度只有二十厘米。而且上面有装饰,不是平的。他居然能在这种稍微踩偏一点就会掉下去的地方跑起来跳跃。 那是不逊于猫的平衡感和让人惊异的弹跳力。 “……真是漂亮的动作。” 王妃轻声感叹道。 有着人类外形的生物居然能这么漂亮的操纵身体,这让甚至让王妃觉得有些感动。从他平时慵懒的举动实在难以想象。 王妃明白他并不是故意的。那个男人和自己一样。身心都能根据所在的场合进行调整。 “王妃殿下!您没事吧!” “贼人在何处!?” 近卫兵脸色大变的赶了过来,但是王妃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不要吵闹。他是我认识的人。” 这不是谎言。 不管是杀了几个人的凶恶犯人,还是想要自己命的刺客,都是认识的人。 狮子之厅的舞会开始了。 国王和王妃跳过舞之后,提前选定的人开始跳舞。特别是身份高贵的宾客——桑塞贝利亚的国王夫妻,潘达斯的王弟殿下,朗塔纳的大公夫妻等除此以外还有几组人来到中间,展现着他们轻快的舞步。 其中也有迪雷顿、拉蒙纳骑士团长,还有独立骑兵队长。 但是,王妃华丽的变身似乎给了他们极大的影响。正因为他们知道平时的王妃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冲击更大。 他们勉强按照规定的样式跳着舞,单是不踩到女士们的脚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音乐还在继续。接下来谁都可以自由地到中间来跳舞。庄严的大厅也突然变得平易近人起来。 跳完之后,他们取了饮料退到大厅的角落,纳西亚斯一直歪着头。 “总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总觉得被骗了似的。那真的是现实中存在的人吗?” 巴鲁也一脸认真的说道。 “那个人……如果能做到这种事情的话为什么不早点做!?” 他非常生气。 看着这些男人们,罗莎曼德和拉蒂娜有些为难的苦笑了一下。 “所以我说了你们肯定不会忘记了吧。” “今天她特别的美丽……太出色了。单是想想就忍不住叹气。” “是啊。明明已经预料到了,还是吃了一惊。真的好像做梦一样。” “嗯,是啊。这真是保养眼睛啊。而且她说的话也是。” “简直就是杰作。这样的话,谁都不能说她不适合做王妃了。” 另一组男女在稍远的地方拿起饮料,说着同样的话。 “哎呀,真是服了。完全被骗了。” 伊文的语气非常吃惊。 他穿着和平时一样的黑色服装,但今天的服装布料和剪裁都非常高级。这是王宫中的裁缝精心缝制的。 虽然伊文无论如何都不想打扮成贵族,但是国王却拜托他这个时候要给他点面子,所以这是双方的妥协点。 “我本来以为陛下就够能装傻的了,没想到王妃殿下要比他厉害得多。” “很漂亮吧?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实在是不敢相信,还掐了自己一下。后来我问了她们,原来罗莎曼德大人和拉蒂娜大人也做了同样的事。”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差点就想掐自己的脸了。” 夏米昂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她也很美。今天的礼服是很有光泽的绿色绸缎缝上了红色绢布做成的小花。高高盘起的头发也充满光泽,插着红色的发饰。跟一身黑衣的伊文站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两人闲谈了一会。两个人都熟悉剑术,在环境严苛的地方生活过,特别是对马匹有着无法斩断的缘分,所以自然而然的很聊得来。 这个时候,夏米昂的语气稍微变了变说道。 “前几天,我见到威罗比卿的儿子了。” “嗯?” “是个很出色的人。虽然只说了几句话,但是他是个很有男性气概,让人发自内心尊敬的人。” 黑衣山贼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不是挺好的嘛。中奖了。” “不过,那个人已经心有所属了,我被拒绝了。” 伊文瞪大了眼睛。 夏米昂抬头直直地望着伊文的眼睛。 就是这双眼睛。詹姆士-威罗比的眼睛虽然也是蓝色的,但是不像这个人这样闪闪发光。 那是在灿烂阳光照射下大海的颜色。 伊文被夏米昂盯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苦笑了一下。 “这可真是灾难。那就要去找更好的男人了。” 他的语气似乎是在开玩笑。但是夏米昂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去陛下那边看看。” 伊文笑着说完便离开了。夏米昂甚至来不及挽留他。就在她犹豫是不是要追过去的时候,不断有人来邀请夏米昂一同跳舞。男人们是不会放过这种年轻美貌的名门伯爵千金的。 另一方面,一个女人缠住了耸着肩离开的伊文。她从伊文背后轻轻接近,用力缠住伊文的脖子。差点把伊文推到。 “凡妮!不要开玩笑了!” 会做这种事情的只有罗姆的头目。 伊文头也没回的说道,一种妖艳的香水味直冲伊文的鼻孔。 “这个招呼打得真是过分呀。凡妮是谁。刚刚那个女孩?” 听到这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伊文吃惊的回过头。 看到这张出乎意料的脸,伊文更吃惊了。 “安吉丽卡!?” “是啊。好久不见了。有七年了吧? ” 这是位二十七八岁的美貌女性。面色红润,皮肤身材都很紧致。厚重的黑发高高盘起,黑色的眼睛中闪耀着南国热情的气息。这双眼睛恶作剧般的笑着。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以前的男人。” “啊……!你过来一下!” 伊文慌忙抓住安吉丽卡的手腕,将她拉到阴暗处。 “干什么。你现在想要重修旧好吗?真不凑巧。我现在可是贞淑的人妻。你不是有刚刚那个可爱的女孩子了吗?而且你居然能骗到那么高雅的女孩。” “住嘴。你知道自己的立场吗?要是被发现的话,会被处以绞刑的。” “你说什么呢。你不也是一样吗?之前不是一起在特雷尼亚湾胡闹吗?” “谁和你一起呀!我只不过是帮忙的,并没有被警方认定,所以没关系的。” “哦?所以你就上这里来勾引那个女孩子?” “别胡说了。那是德拉将军的独生女。” “诶诶!?” 她似乎还是知道这位威名响彻中央全土的英雄的。她瞪大了眼睛用力点了点头。 “那确实不是随便玩玩的对象。要是被发现的话,脑袋肯定会搬家的。还是说,你打算入赘到将军家?” “谁呀!!喂,安吉,你差不多……” “有什么不好的。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原来的女海盗安吉丽卡,你听了不要吃惊,现在是海运国家基尔坦萨斯的总督夫人了。” 伊文顿时哑口无言。 他死死的盯着对方微笑的脸似乎想盯出一个洞来,过了良久伊文才说道。 “…………骗人的吧?” “虽然真的像是骗人的。不过,说是总督,也不过是岛上的代表而已。所以我是拿着正式的邀请函来的。多亏了这样,你看这个憋屈的打扮。没有比这样更难走路的了。” 她用力踢了踢长裙的下摆。接着露出一个刻意的苦笑。 “——真是的啊。那些官员们如果听到了肯定都会昏过去吧。自己东奔西走拼命想抓住的海盗,居然作为国王大人的宾客被邀请至此。我们从前可是袭击了不少德尔菲尼亚的商船,现在居然是宾客了。真是可笑呀。” “那,难道说总督是……” “是啊。你也知道的那个卡洛斯。这个也很好笑。明明不是这种人,还拼命装出总督的样子。” 安吉丽卡觉得很好笑的笑着,然后向伊文投去了恶作剧般的视线。 “他看到你的话一定会非常高兴,肯定会狠狠打你一拳的。——要不要见见他?” 面对这出乎预料的发展伊文惊呆了,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 他知道基尔坦萨斯在今后的局面中将会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他也知道,自己的童年玩伴拼命想要说服对方费尽心神,而交涉却进行得异常艰难。 伊文啪的拍了拍脸颊,露出了可怕的笑容。 “好呀。我很想见见他。” 同时,渥尔-格瑞克正在和桑塞贝利亚的奥特斯交谈。在有限的宾客中只有奥特斯是《国王》。为了表示敬意,所以会有个人的谈话时间。 两个人来到露台上聊天。 大厅中能看到他们二人的背影。但是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因为只能勉强看到他们的身影,不过大家都明白这个时候不能打扰他们。 为了保险起见,道尔顿站在大厅一侧,阻止想要接近他们的人。 桑塞贝利亚是个年轻的国家。豪族之间也经常发生冲突。因此,人们的性格也很野蛮,实在说不上是成熟老练。 渥尔也听说了这些,不过桑塞贝利亚的年轻国王说话的语气沉稳得让人吃惊。举止也很高雅,给人一种品行端正的感觉。 “刚刚真是难得的养眼啊。不愧是中央著名的战斗女神。陛下真是有不错的宝物。” “不,你这么说我也不好意思了。听到刚刚的宣言您应该也明白了吧……她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喜欢才呆在我的身边。她是我国唯一,不在国王支配下的人。” 奥特斯歪着头微笑着。 “您的意思是她不是属于陛下您的?” “那是当然了。” 渥尔用力肯定道。如果想将她当成从属物的话——单是这么想想就觉得非常可怕。 桑塞贝利亚的年轻国王高兴的笑了起来。 “没想到中央最强大的国王也有不能随心所欲之事。跟我刚好相反。陛下您说自己只是无法拥有妻子。相反,我所拥有的只有妻子一个人了。” “这是比什么都重要的财产呀。刚刚我也看到了,是位非常美丽温柔的人。” “谢谢。实际上,我想把这份财产暂时交由陛下保管。” “为什么这么说?” 两个人都是黑发黑眼,但是给人的印象却很不相同。 渥尔-格瑞克正如国家的纹章一样,现在是中央的狮子。与他相对,奥特斯则像是毛发柔顺的骏马。 “妻子从未出过国。但是我却必须回国,所以希望您能允许妻子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参观一下城市,可以吗?” 渥尔瞪大了眼睛。 奥特斯的意思很明显。 他想将妻子作为人质献给渥尔。 这样的话,就相当于给了德尔菲尼亚忠诚的证明。 但是,他的这个请求非常唐突。毕竟德尔菲尼亚既没说过要成为桑塞贝利亚的同伴,也没说过要保护他。这一步跑得太快了。 “这件事,您的妻子也同意吗?” “我想一会跟她说的。正如我所说,她是我唯一的财产了。” 从他平淡的语气中,能感觉到一种深深的信赖,他相信自己的妻子会听从自己的吩咐,愿意成为人质。 奥特斯端正的脸笔直的望着渥尔。 “陛下您也是突然即位的。这应该是伴随着不少的艰辛苦涩,我多少也明白一些。同时,成为国王之后,便会有很多不得不做的事,会有很多很难完成的事情。我国还很年轻。正因为年轻,所以他的潜力也是未知的。有着大国所没有的可能性。所以,为此我必须打好根基。我也有理想。我国也很有实力。也有优秀的臣下。但是……” 奥特斯微微笑着一针见血的说道。 “东边的风有些碍事……” 渥尔差点就笑了出来。实在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想来,他毕竟也是让自己的亲生哥哥退位成为国王的男人。不能通过外表来判断。 “为了种植农作物必须辛勤耕地。为了建造房屋必须打好地基。不过,吹往我国的风,会让这些工作都成为徒劳。这实在是让人为难。” “不过,奥特斯王。就算处理掉这股东风,也许会吹来更强大的风呢?” 渥尔故意提醒他,你有没有考虑过也许德尔菲尼亚会成为新的威胁,但是奥特斯却丝毫没有胆怯。 不只如此,他有些吃惊,嘴角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 “现在正在被冰冷的大风所苦,还有余力去担心明年不知道会不会到来的暴风雨吗?” 渥尔高声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说得很对。好吧。如果你的妻子想在寇拉尔市内参观的话,我会很高兴为她做向导的。对了,十天就够了吧?” 奥特斯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 “十天,吗?” “不够吗?虽然寇拉尔是很大的城市,但是四处参观游山玩水也花不了太久的时间。多亏了这次典礼,城里也很热闹,还能欣赏歌剧什么的,不过十天也足够了吧。但是 ,你的妻子一个人可能也会寂寞吧。机会难得,你也一起陪她怎么样?晚十天左右回国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非常认真的这样说道,奥特斯直直的望着他,轻声笑了起来。 “我的部下——道尔顿是我最为信赖的一名家臣,他说您是软硬不吃很难对付的老狐狸。原来如此,果然是这样。” “这真是让我感到意外。我本以为自己还是有着不错的评价呢。” 奥特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渥尔想起王妃说过的话,一个人觉得很有趣的笑着,接着他突然问道。 “桑塞贝利亚应该是与死之海相邻的,那片海能捕鱼吗?” 奥特斯微微歪了歪头。 “我所居住的约克离海很远,所以不太清楚,不过我听说那片海对于当地居民来说是片丰饶的海洋。一整年都有丰富的鱼类,海浪也很平稳。” “哦?那么就可以自由自在的航海了?比如说,能乘船前往北方普罗提亚或者斯克尼亚的陆地吗?” 奥特斯摇了摇头。 “到了远洋的话,那片海立刻会性情大变。无数大小岛屿交织在一起,气候多变,洋流复杂得可怕。渔民们绝对不会到远洋去。也许死之海的名字就是由此得来的。” 但是,对方却能航海来到这边。 伊文的父亲就过来了。而且还不是组成了大船团队。根据吉尔所说,那只不过是有着船帆和船桨的小船。 国王结束了跟奥特斯的谈话,回到大厅中,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到底是船的性能有很大的差别,还是说对方的航海技术特别优秀呢—— 国王也询问了斯克尼亚的公爵是怎么来的,对方回答是从拉格朗沿河来到海边,然后乘船南下的。 当问到西边不是也有海吗,对方则回答说那边是蛮族支配的被抛弃的土地,谁都不会去。 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实情。如果将自己国家的地理情况一点不留全说出来的话,是没办法当外交官的。 不过,国王记忆中伊文的父亲和波索夫公爵给人的印象也非常不同。 从人种上来看,公爵跟中央的人基本上没什么区别,但是格奥尔格伯父看起来就有蛮族的感觉。 就在国王一边想着这些,一边笑着应对宾客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跟另一群意外的人在说话。 曾经的海盗卡洛斯,现在基尔坦萨斯的总督,数年之后再次看到可恶情敌的脸,当时就惊呆了。 卡洛斯是三十多岁强壮的男性,声音特别的大。他差点扯着自己铜锣一般的嗓子叫出来,但是想到自己身处的地方,慌忙克制住了。 “我可终于找到你了!这次可不会让你跑掉了!一会要好好说个清楚。” 伊文无声的笑了笑。 “你也真是烦呀。还怎么说啊?现在安吉丽卡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吧。” “这是另一码事!我不揍你一顿我就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为什么我一定要被你揍呀?如果说那个时候安吉丽卡是你的妻子,我明知道这件事还跟她睡了的话,那你揍我一顿,我也毫无怨言。可是是她先邀请我的呀,而且我也不知道当时你在跟她交往。最后看你脸色大变冲着我喊个不停,我不得不从岛上离开了,这是给我找了多大的麻烦呀。” “啰嗦!如果现在是在船上的话,我马上就把你赶到甲板上!把你砍的鲜血淋漓折成三段挂在船帆上!” “等一等,卡洛斯。你在我面前说这种话要做什么?” 安吉丽卡吃惊的插嘴说道。 “这是我以前的男人。你是我现在的男人。这样很明显就是你赢了呀。” “你让开!而且为什么这个家伙现在会出现在这种地方!难道说你……还在跟他私通吗!?” “太愚蠢了。刚刚才刚看到他的,哪有时间私通?” “不,不知道!毕竟你在这种事情上动作很快……” “所以你也一下子就上钩了。” 伊文忍住苦笑,邀请二人来到露台上。虽然他们已经尽量压低声音说话了,但是在寇拉尔城的大厅里吵起来实在是很过分。 “先不说过去的事情了,聊聊现在的事情吧。你的势力范围不是在赖特岛附近吗,居然成了基尔坦萨斯的总督,真是让人吃惊,基尔坦萨斯打算和德尔菲尼亚联手吗?” 伊文这样问道,卡洛斯似乎很看不起伊文一般冷哼了一声。 “你脑袋里长蛆了吗?我们之前可是悬赏通缉犯。而且,虽然现在就算暴露了估计对方也不想抓我了,但是我也不打算跟德尔菲尼亚联手。” “那为什么要接受邀请来这里?” 于是,海盗卡洛斯露出了无所畏惧的笑容。 “喂,伊文。我是在船上长大的。是属于大海的人。这里就在大海眼皮子底下。随时都可以逃跑。而且,我想看看这场愚蠢的闹剧。你要是混不下去了也来岛上吧。这里不可能一直都这么平安无事。中央早晚会发生充满火药味的事情。” 虽然刚刚那些砍人吊人的话非常可怕,但他不是认真的。 那只不过是再会后的寒暄而已。 “别说傻话了,今天只不过是采取了折衷的策略。” 伊文瞪大了眼睛表示吃惊,卡洛斯苦笑着摇了摇头。 “陆地上那些家伙都太胡来了。坦加也好,帕莱斯德也好,当然也包括这个德尔菲尼亚在内,明明互相都寻找机会想要吞下对方,但是在表面上却表现出关系很好的样子。真是装模做样。太高雅了让人反胃。” “你为什么知道他们不打算好好相处?” 卡洛斯嘴角歪了歪似乎想要笑出来,但是他的声音却低沉的可怕,他低声说道。 “三个国家都联系我了。希望我一定要帮忙。大华三国为什么要对我们这种海盗这么客气?因为他们想要中央的制海权。这是为什么?肯定是为了打仗呀!” “嗯。确实有火药味。” 伊文丝毫没有表现出内心的动摇,他这样回答道。 基尔坦萨斯的总督沉思着抱起胳膊。 “其中特别是帕莱斯德和德尔菲尼亚一直纠缠不休。帕莱斯德跟潘达斯是一伙。而潘达斯是我们的大客户。如果无论如何都要跟一方联手的话,本来想跟帕拉斯德联手的。但是帕莱斯德去年却惨败给德尔菲尼亚了。所以,我就想见见那个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大人……结果,应该说是散漫,还是该说没有霸气呢,那个样子居然能打赢奥隆。” “我倒是不讨厌他。是个好男人。” 安吉丽卡开心的说道,卡洛斯突然就不高兴了。 “你喜欢那种软趴趴的男人吗?” “就算我说他是好男人,你也不用嫉妒呀。因为我觉得你是最好的了。你是知道的吧?” “嗯……这个,你知道。” 看起来这位总督拿他的妻子很是没办法。 他很不希望自己心爱的妻子被其他男人吸引。他有些不满地继续说道。 “不过呀,人们都说他是中央的狮子什么的,我还以为是多么厉害的大丈夫呢——唉,结果就只是个头大而已,实际上却是个蠢货……” “——可以打扰一下吗?” 就在他骂得起劲的时候,那个蠢货突然出现。卡洛斯和安吉丽卡都露出仿佛吞了铅球一般的表情。 国王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在场的伊文,微微笑了笑。 “在这里玩得还开心吗?” “真……是不好意思。刚刚我还跟妻子说,真是盛大的宴会……” 卡洛斯一动不 动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就好。我希望今后也能和总督保持亲密的联系。如果您能再考虑一下和我国结成同盟的事情就好了……” “不,陛下。” 虽然卡洛斯被吓了一跳,但还是挺直了身体说道。 “这一点您还是饶了我吧。我们是在海上生活的人。不习惯陆地上的风。船员有着船员的规则。我们只是遵守这个规则而已。” 伊文突然笑了起来。 “你这语气真是老实可爱呀。总督。” 卡洛斯脸色铁青,慌忙说道。 “笨蛋,闭嘴!非常抱歉,这个男人是我以前的朋友……” 国王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同自己的童年玩伴说道。 “你认识总督的话,早点告诉我就好了,为什么一直不说?” 伊文低声笑了起来。 “我没法说呀。我也不知道他就是基尔坦萨斯的总督阁下。我认识的是海盗卡洛斯。我们一起联手偷袭过德尔菲尼亚的商船。现在应该也有很多官员,听到他的名字立刻脸色大变吧。谁会想到他居然成了总督?” “你还当过海盗吗?” 国王非常吃惊,卡洛斯已经是怒发冲冠的状态了,安吉丽卡则脸色铁青紧紧抓着丈夫的肩膀。 “以前是海盗,现在是山贼,你还真是没节操呀。” “只是一段时间而已。就类似于受了人家照顾的报答。别说这个了,你要是不说些什么的话,总督阁下就要逃走了。” “哦,那可不行。” 国王很认真的转向总督,轻轻低下了头。 “您照顾了我的朋友,真是非常感激。” 卡洛斯瞪大了眼睛,不停来回看着国王和伊文,最后终于说道。 “……朋,友?” 国王吃惊的回头望着伊文。 “你没说吗?” “我还没时间说。” 他们本来以为伊文肯定是偷偷潜入这里的,结果听说他现在居然是国王身边的独立骑兵队长,安吉丽卡顿时面无血色。卡洛斯一边护住妻子,一边像被逼入绝境的猛兽一般沉吟道。 “……你这混蛋,居然骗我们!” “不要误会呀。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呢,你一个人就在那里说个不停。不用担心,你和安吉丽卡肯定能回到岛上的。” “——你的保证能相信吗!” “你不明白呀。如果你被处以绞刑的话,我也是绞刑啊。对吧,国王陛下?” “嗯……如果要发挥平等精神的话,确实如此。” “要判我死刑吗?” 在伊文蓝色眼睛的注视下,国王微微苦笑了一下。 这真是狡猾的说法。明明不要奖励,也不要官爵,却在这种时候要讲友情情义。 “哎呀,哎呀,真是为难。正如你所知,我是国王。虽然已经是过去犯下的罪行了,也不能不管不问,可也不能叛你死刑。也不能以同样的理由逮捕总督。所以总督大人,我们商量一下,这次就让过去的事情付之东流,互相握手言和,怎么样?” 卡洛斯依然一副警惕的态度。 “——你说的话我很感激,但是我袭击的船只超过二十艘。既然这个混蛋认识陛下,就算隐瞒也没用。现在海上的官员应该还没忘记我的长相。即使如此你还是要放过我吗?抓住海盗然后处以绞刑,这应该才是正义吧?” 面对这随时都可能采取自暴自弃行动的对象,国王沉稳的说道。 “总督大人。我即位已经五年了。这五年间我学会了很多东西。其中体会最深刻的便是,正义并不总是正确的。官员追捕海盗,是因为我下令让他们这么做,如果他们不服从我的命令,我也会为难。严格遵守规则的官员应该也不会放过过去的罪行,当然这么做是正确的。但是,有时也有比遵守法制更为重要的东西。我,不能失去这个男人。绝对不行。与其这么做,我会选择将海上的官员一个不剩全部换掉。——但是,如果他是那种会把国王当成后盾,认为自己不管做了什么坏事都会被原谅的话,我也不会觉得可惜。我会很高兴地判处他好几次死刑的……” “我要揍你啦。我才不会做那么不要脸的事呢。” 国王被骂了之后笑着耸了耸肩。 “就是如此。我不想失去这位珍贵的朋友。也不想与基尔坦萨斯为敌。因此,对于过去的罪行我会假装不知道。仅此而已。很奇怪吗?” 国王非常认真的说道,卡洛斯也变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不,那个,说什么奇怪,那个……” “所以说,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伊文,你的职业经历没有其他的了吧?如果你说还进过盗贼集团的话,我可受不了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特雷尼亚的海贼和塔乌的山贼,不都是堂堂的盗贼吗?” 伊文有些无力的说道,而国王开心的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是啊。确实收过路费也算是抢劫啊?” “笨蛋。不要说得这么大声。” “对不起,对不起。那么总督大人,就拜托你了。宴会还会继续一段时间,请慢慢享受吧。” 说完这些国王便回到了大厅中。 神情非常悠然。仿佛真的只是跟客人说了几句话。大厅中还站着几个近卫兵,他似乎也没有要吩咐什么的样子。 卡洛斯嘟囔道。 “这……可不是什么软趴趴的人。” “嗯。” “那是滑瓢妖怪。” “嗯。” 安吉丽卡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 这次宴会也邀请了很多塔乌的人。 但是,他们本来就是山贼,在这种地方呆得很不舒服。 光亮的大桌子上摆着鲜花,乐师们演奏着高雅的音乐,身着华服的贵妇人们的笑声,在华丽的大厅中轻声回响着。 在这里就只能装乖了。 “真是吃也吃不香喝也喝不下。” 比思切斯深深叹了口气。 酒和料理都非常高级。根本无可挑剔。只不过,必须用感觉一碰就坏的华丽杯子来喝酒。喝完之后都是随从们来给他们重新倒上酒。 虽然也有跟随从说,能不能直接把酒瓶子拿来,但是却被对方委婉的拒绝了,因为他们觉得这样是偷懒疏忽工作的行为。 比思切斯本来想直接对瓶喝,结果却只能战战兢兢的举着优雅的喝酒,吉尔看到他的样子也苦笑了一下。 “唉,已经尽量做得不引人注目了。” “可恶。果然这种地方还是跟我脾气不合……你倒是看起来无所谓?” 比思切斯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长年的友人,贝诺亚的头目低声笑着。 “倒不是无所谓。——从以前就一直这样了。” 不过,他悠然的抱着胳膊站在那里的样子,跟在塔乌的时候没什么区别。有一种率领别人立于人前的人所有的那种威严和风度。 “哦,那是那位女公爵大人吗?” 抬头望去,罗莎曼德笑着走了过来。 那是珀拉认定的,跟歌姬莎莉同样美貌的女公爵。毕竟练习过武术的身体能够利落爽快的行动。塔乌的自由民们都看着她看入迷了。 罗莎曼德冲他们轻轻低头打了招呼,跟吉尔说道。 “好久不见了。” “我才是,恭喜结婚。” 在例行的寒暄之后,罗莎曼德微笑着转向吉尔。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比思切斯差点把嘴里的酒都喷出来, 但罗莎曼德却很认真。 “我听说独骑长陪您练习过跳舞了……我刚刚也看到独骑长跳舞的水平了,可我还没看到你的水平如何。” “不过是乡下人的水平啊。并不是那种能和你跳舞的……” 吉尔想要委婉的拒绝,但是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着的同伴们却不会放过这么有意思的机会。 他们一起饶有兴趣的怂恿道。 “喂喂,你居然要拒绝女士的邀请……” “这可不行。” “一定要表现一下。” 团结一致是塔乌的信条。少数服从多数也是如此。就算是大头目,抵抗也没有任何用处。 当然,他们本来是想要笑话一下吉尔不会跳舞的丑态的。 但是,吉尔轻轻耸了耸肩,牵起罗莎曼德的手,只不过他跳舞的姿态实在是非常技艺精湛。吉尔轻松地踩着漂亮的舞步,身姿轻巧,没有一丝的犹豫,甚至有些优雅。 贵妇人们都瞪大了眼睛。 “喂……你看,跟罗莎曼德大人跳舞的那个人,那是谁啊?” “那个人,真是出色啊。但是好像谁都不认识他。” “啊……” “等会让他们介绍一下吧。” 山贼同伴们震惊的望着两个人,曲子结束之后,罗莎曼德邀请男人去了露台。 她的意思是有些话想两个人单独说。 “哎呀,这。要是萨沃亚公看到的话,可能会不太好吧。” “而且对方这么有男人气概,对吧。” 女士们优雅的呵呵笑了起来。 当然他们是开玩笑的,但是这种玩笑自由民的男士们还不能理解。他们忧心忡忡的望着站在露台上的两个人。 来到说话别人听不到的地方之后,罗莎曼德再次夸奖吉尔道。 “真是漂亮。你的舞步实在让人难以相信是短时间内学的。刚刚我还差点被萨沃亚公踩到脚呢,跟你一起我终于能安心跳舞了。” 吉尔也笑了。 “在亲眼看过那位王妃殿下之后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能被你夸奖我觉得很荣幸。” “我还有一个请求……” 罗莎曼德转到大厅中人看不到的角度,从胸前小心的拿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枚古旧的戒指。但是,却华丽得可怕。 金色的台座上镶嵌着漂亮的红宝石。 “你能接受这个吗?” 吉尔面无表情的望着这枚戒指。 “你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给山贼?” “这是你跟我跳舞的纪念。” “不过也太昂贵了吧。这可是足以成为王族赎金的东西。——我不能收。” 罗莎曼德紧紧握住戒指。 “你只要收下就可以了。那之后你把它交给什么人,还是丢掉,都没关系,你可以随意处置。” “——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是的。这是埃莉诺姑妈的遗物。——这是乔尔丹最喜欢的东西,所以她说要把这个交给乔尔丹,然后就去世了。” 罗莎曼德表情僵硬地说完,吉尔吃惊地回答道。 “我已经说过你认错人了吧?” “我知道。陛下也清楚地说是认错人了。可是,只有这个戒指,我想要好好处理。我也成为了别人的妻子,成为了母亲。将来将爵位让给外甥的话,就不能随意处置贝尔敏斯塔家的财产了,就连一枚戒指也不行。所以我想趁现在完成我的义务。” “所以就要给我吗?别说胡话了。你这么做的话,你的姑妈会怎么想?” 罗莎曼德的脸上浮现出半哭半笑的表情。 “姑妈……一定会高兴的。” 吉尔沉默了。他露出有些问难的表情。 “只要你收下这枚戒指,我就不会再因为这个事打扰你了。伯利西亚的事情……我也打算交给陛下处置。——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了。无论如何都请你收下。” 贝诺亚的头目放弃一般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如果这样你就满意的话,那我就收下了。” 小小的宝物从女公爵的手中交到了山贼的手上。 罗莎曼德仿佛终于卸下了肩上的担子一般,安心的叹了口气,同时露出了一个有些寂寞的笑容。 “教我跳舞的人是早已去世的表兄戈弗雷。他很擅长跳舞,他说他的哥哥乔尔丹跳得更好。武术方面也非常优秀。戈弗雷总是站在失踪的兄长那边。” 说到这里,罗莎曼德停了一下,直直的望着吉尔。 “你其实,并没有练习过跳舞。这一点我知道。希望你也不要跟独骑长说。” 长满胡子的嘴角露出了可怕的笑容。 “原来如此。你是在试探我跳得怎么样吗?——这是你想到的吗?” 罗莎曼德老实地摇了摇头。 “是陛下的建议。他说,如果我在塔乌众人面前提出的话,你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吉尔无奈的耸了耸肩。那个国王大人在这种地方实在是不能小看。 “不过,他也说,只是确认一下而已,不能询问你的出身。” “……然后?你觉得这样就可以了吗?” 罗莎曼德表情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老实说,我现在还不太明白。我是无法抛弃贝尔敏斯塔家的。连想都不敢想。可是,陛下说,你有你自己的理由,不能将我的感情强加于你身上,这反而会给你添麻烦。” 让他回到家中,继承广阔的领地,怎么会是添麻烦呢,这一点罗莎曼德实在是很难相信,但是吉尔却开心的高声笑了起来。 “唉,这种地方陛下是正确的。对于你来说保护公爵家便是一切。我跟你一样,我也有必须要保护的东西,也有绝对不能让步的东西。” “塔乌,现在是你的领地吗?” “还算不上这种说法。那片土地,在那里的生活,一起做山贼的同伴们都是我的财产——不,应该是我的一部分。就算想分开也分不开了。” 虽然他的说法有些为难,但是他望向罗莎曼德的眼神却很温柔。 罗莎曼德也微笑着将手腕环住男人的脖子,将嘴唇贴在男人满是胡子的脸颊上。 “我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可这是给表兄的吻。原谅我吧。” 说完这句话,罗莎曼德微微屈膝行礼之后,转过身离开。头都没有回。 呆在露台上的贝诺亚的头目轻声笑了笑,转动着手中的宝物。 那是鲜明的红色。像血一样,也仿佛将火焰关在其中一样。是生命的颜色。 在光亮下,宝石的光辉会更加耀眼。 就在吉尔一直望着戒指的时候,一个声音轻声说道。 “……你在做什么呢?” 是凡妮莎的女儿艾比。 她也将头发盘起身着盛装。那是蓝色底色有着粉色小花的长裙。非常可爱。 “哈哈,真适合你。” “是吗?不奇怪吗?我是第一次穿这种衣服。很难活动。感觉头发也是,就像头皮被紧紧抓住了一样。” 虽然她在抱怨,但是看起来身着美丽的衣服,被人夸奖,她都不觉得讨厌。脸颊染上了兴奋的红色。 看到吉尔手中的东西之后,她瞪圆了蓝色的眼睛。 “那个东西怎么了?” “这个吗?这是刚刚得到的纪念。” “那个女公爵给的吗?” 艾比瞪大了眼睛,望着吉尔手中的戒指。 “我还以为,贵族看起来很华丽其实都可小气了,那么 简单就给你了?” 听了这非常直率的意见,吉尔苦笑了一下。 “似乎是有复杂缘由的东西,我其实也不太想要。” “哦……不过,好厉害呀。” 艾比眼睛闪闪发光的望着红色的宝石。 虽然他们收取过路费的时候也曾收到过这种贵重品,但是那只不过《工钱》。会估价看看到底值多少钱,却不会像现在这样单纯欣赏《美丽的东西》一样看着。 而这枚戒指毫无疑问,比至今为止看到过的宝石都要更大更美,艾比有些着迷的说道。 “真好看……!” “你想要吗?” 听到吉尔的话艾比瞪大了眼睛。 她慌忙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没这个意思……” “没关系的。你想要的话就给你。” “诶……可是……” “我拿着也没什么用。” 说完吉尔将戒指放到艾比手上,但是自由民的女儿看起来却不太高兴。 不只如此,她的表情僵硬得有些严峻,她望着手掌上的戒指说道。 “……为什么要给我?” “那是因为,与其扔掉,戴在别人身上,戒指自己也会觉得更高兴吧?” 艾比没有回答。她沉默了。 “不用介意。我本来也是白拿的。” 罗姆的姑娘猛地抬起头瞪着吉尔。 猛地将戒指递了出去。 “我不要。” “为什么?不喜欢吗?” 艾比摇了摇头。眼神有些可怕。 “你完全不明白。总是把我当成孩子来对待,就算我说喜欢你,你也一点都不当真。可是……如果你不想娶我做妻子的话,就不用给我这种东西!给别的女人好了!” 艾比把戒指扔了出去想要转身跑掉,吉尔却抓住了她的手腕。 “等等。艾比。如果我娶你做妻子就可以了吗?这样的话,我就娶你。” 艾比的脸已经全红了。因为太过生气,甚至流出了眼泪。 “吉尔!!你的玩笑开得太过分了……!!” “我没在开玩笑。如你所见,我是比你年长很多的中年男性,如果你觉得没关系的话,你愿意嫁给我吗?” 艾比忘记了生气,张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眼角流出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但是艾比似乎完全没注意到。 她死死的盯着男人的脸,似乎想盯出一个洞来。 “……嫁给……你……” “不愿意吗?” “……不愿意是……可是……” “送上门的老婆也行做什么都可以,这可是你说的。我都记得呢。” “那……那确实是我说的……可是!” 吉尔抓着艾比的手腕,望着对方的脸,再次说道。 “不愿意吗?” 艾比茫然的望着一脸认真的男人。 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什么都说不出来。她非常的狼狈和困惑。不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甚至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是该笑,还是该生气,应该高兴,还是跟他闹别扭,艾比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精疲力尽的坐在了地上。 “稍微……等一下……这算……什么呀。我,我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 艾比的声音像是哭出来了。 吉尔捡起掉在地上的戒指,坐在艾比身边。 “我向你求婚,结果你却觉得我在开玩笑,我还真是没面子呀。” “可是……我、我觉得你对我完全没有感觉呀!” “那是因为,你蹒跚学步,甚至还在你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了,就算我跟你说让你嫁给我,你也不会乖乖同意吧。而且我也有些年纪了。更重要的是,我如果跟凡妮那个家伙说,要她把你交给我,她肯定会把我杀了。她自己明明也是送上门的老婆,但在这种地方完全不肯通融一下。而且要是她太过生气不知道做出些什么。毕竟是那个家伙,有可能带领同伴冲到贝诺亚来。如果因为这个原因,罗姆和贝诺亚之间开战的话,我也没脸见村里的那些家伙了。” 吉尔似乎有些开玩笑一般地说着,艾比一边哭一边狠狠地瞪着他。 “……你果然是开玩笑的吧?” “我是认真的。” “骗人!总、总是拿人耍着玩……” “喂,艾比。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愿意嫁给我吗?” “笨蛋!!” 塔乌的男人们呆呆的望着露台上的两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雪拉从刚刚开始就非常为难。 对于独身的男人来说,舞会是物色美貌姑娘的绝好机会。也就是说,雪拉周围就聚满了邀约。 雪拉身穿数层淡紫色薄纱重叠缝制成的衣服。跟前几天王妃的服装很像。只不过,胸口不可能开那么大,领子很高,袖子也很长。上半身有着紧密的银线刺绣,胸部为了看起来鼓一些则塞了东西。 高高盘起的银发上插着金制发簪。 那是很久之前,那个男人班特亚送给他的。 关于这个雪拉总是觉得很不舒服,实际上,雪拉一直到最后一刻都在顽强地抵抗着。 一直没有丢掉这个发簪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放松警惕,绝对不是为了插在头发上。 但是王妃却说。 “在别人眼里就是个普通的发簪。谁也不会认为这是你屈辱的纪念品。合适你呢,那天带上就好了。” 事已至此,与其说是想戴上这个发簪试试看,倒不如说是蕴含着一丝报复的意味。 雪拉其实还想索性给自己化个很丑的妆,但是也不能直接把整张脸都涂上腮红。 结果,男人们的视线最后都聚集到了雪拉身上。 他并不是单纯的美丽,那像盛开的紫色百合一般的身影中似乎还蕴含着别的什么东西。应该说是不会自然产生的,也许是在很偶然的情况下出现的,奇妙得有些危险的感觉。 虽然举止非常文雅,但是却给人一种紧张的氛围。看起来妩媚温柔,但实际上却隐含着一股严苛的感觉。就像月光一样。 那并非女人,也不能说是男人的身体所产生的绝妙的紧张感,旁观者是看不明白的。他们只把他当成了拥有神秘不可思议魅力的女孩,像想要吸食蜂蜜的蜜蜂一样聚了过来。 每个人对自己的相貌和家世都很有自信吧,年轻的贵族们接连说道。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你是哪家的小姐?” “下一首曲子,请你一定和我跳支舞。” 绅士们微笑着提出邀约。 雪拉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回答道。 “我是斯克尼亚的法罗德伯爵的远亲。我叫雪拉-法罗德。非常抱歉,我已经有婚约了,不能同意您的邀约。” 事已至此雪拉已经自暴自弃了。就算赌上行者的本领和面子,也要完美的演下去。 但是这些男人——虽然自己也属于男人,明明已经被如此郑重的拒绝了,仍然不肯乖乖放弃。 “哦,斯克尼亚的。那种北国居然开着这么漂亮的花,我真是愚蠢无知居然都不知道。” “这位不懂风趣的未婚夫到底是谁?连一起跳一支舞都不允许,真是不像话。” “是啊。我要赌上跟你跳舞的权力,跟那位未婚夫决斗。” 虽然雪拉脸上还在笑着,但是内心却有些烦躁。对于这件事,他自己也有些吃惊。 自己是被当成女孩养大的。他经过了训练,能够自由自在地利用男 人好色的眼神,充满好意的态度,以及想要接近自己的心情。 可是,现在他却开始讨厌这么做了。 这不是属于自己的地方,他觉得自己不该站在这里。听说狗会越来越像主人,他也痛切的觉得自己受了王妃的影响。 而这位主人把自己扔到这种地方,连看也不来看一眼。 “未婚夫的名字是?” 每次被问到这个问题,雪拉都想回答《他叫莉》。但是他最后也没有说出口,只是笑着糊弄应对着。 烦人的男人缠上来说,不跟他跳一支舞他就不离开,雪拉心里想着到底该怎么办。 实在是不想跟他跳舞。虽然很可怜,但是就在雪拉想着让伊文什么的扮演自己的未婚夫的时候,他背后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请你们不要勉强邀请他。” 雪拉吓了一跳。明明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息,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背后居然站了个人。 附近的女性们都瞪大了眼睛,脸颊绯红,陶醉着议论着。面对这不祥的预感,雪拉变得全身僵硬,那个声音再次说道。 “我叫埃尔玛-格尔森。我是跟他有婚约的人,你是?” 纠缠不清的男人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他惊慌失措的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垂头丧气的退下了。 其他的求爱者们也是一样。四散离开。 雪拉一直看着他们离开一动不动。 接着他痛苦的叹了口气,不耐烦的说道。 “又是你?” “不行吗?” 雪拉回过头,依然是那副艳丽的相貌。 他的打扮在贵族子弟中算是不俗的了,但只要不是过于自信或者愚蠢的话,一般人都不想跟这个男人竞争。 面对这前所未见俊男靓女的组合,周围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发出了感叹声。 事到如今,两个人都不能做出过分之举。 雪拉脸上虽然是微笑着,但是却很尖锐的质问道。 “你这个头衔,还在用吗?” “因为你还没说出去呀。为什么没说?” “因为那个人说,这种事情每件都要报告太麻烦了。” 于是,班特亚露出了奇怪的神色。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也没说。 雪拉好奇的皱起眉头。 这个男人总是只说最少限度的话,会这样犹豫实在是少见。 就在雪拉等待他说话的时候,男人有些不太情愿的说道。 “你的主人在想什么?” 雪拉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用视线询问对方,但对方却错开了眼神。 “——我说的是莱蒂。” 雪拉的表情顿时僵硬了起来。他差点忘记了自己的角色,露出男人的样子。 他狠狠的说道。 “——他们俩个聊得很开心。” 班特亚脸上露出吃惊——和厌恶的神色。 “真是品味怪异得……可怕。” “我也有同感。” 雪拉用力肯定道。 另一方面,对于自己心情的变化雪拉还觉得有些疑惑。 去年,在城里遇到的时候,自己也只能勉强压抑住想要进攻的冲动。但是现在却能这样冷静的谈话。 当然,状况也是不同的。这里是寇拉尔城的最深处,在立场上雪拉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如果现在大声叫喊的话,近卫兵会立刻冲过来。 不过,雪拉完全不打算这么做。 他没想过用这种方式决出胜负。 “你为什么潜进来?” 男人本来想要回答,却闭上了嘴。因为他看到对面王妃走了过来。 就在刚刚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叹息的美女相貌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她穿着随从的衣服腰间插着剑,潇洒地走了过来。 “喂,黑发。有趣吗?” 因为王妃笑着搭话,班特亚的身体顿时僵硬了起来。露出一副难以形容的样子。 雪拉叹了口气。 看到可疑人物的话就应该叫卫兵队。这种理所应当的模式对于这个人完全不适应。大概是觉得不舒服吧,男人轻轻冲王妃低下了头,便离开了。 “啊啊,被他逃掉了。” “难道不是你放他逃走的吗?” 虽然雪拉提醒了王妃,但是王妃完全不在意。 她非常佩服的望着男人的背影,然后看了看打扮娇艳的雪拉,微微笑了起来。 “他跟你站在一起,就像是两个漂亮的人偶一样。——很不错。不管怎么看都是极品美人。” “莉。差不多饶了我吧。刚刚我就在拼命拒绝邀请我跳舞的人了!” “活该。你也能理解我的心情了吧。——你跟那个黑发一起跳舞就好了。” “……我生气了。” 雪拉确实有些生气。让对方接近到触手可及的距离,就算是开玩笑也太过分了。 自己和那个男人,都是只要有一根针就能杀人的人。在跳舞的时候,对方能够很轻易的趁自己不备,攻击要害。 “他什么都不会做的。这么多人。而且如果你倒下的话,肯定是大骚动。而且——” 王妃稍微改变了一下语调问道。 “你看到奇怪的家伙了吗?” “刚刚这里不就有一个古怪至极的人吗!” “他就算了。不会在这种地方引发骚乱的。——那种可能会引发骚乱的人也混进来了。” 雪拉脑海中浮现出的,当然是那个有着猫一样眼睛的男人,但是王妃却摇了摇头。 “我刚刚遇到他了。然后被人打扰了。所以我就冲那个人扔了石头……不愧是天下第一的暗杀一族,跑得很快。” “不要佩服这种古怪的事情。而且,那个——莱蒂齐亚的目标是你吧?” “不,他说他只是来吃东西的。他应该是在什么地方大吃特吃呢吧。” “…………” 虽然没办法说别人,但是现在雪拉的心情非常绝望。 这就仿佛将猛兽放入人群中一样。 可是王妃却抱着胳膊轻声笑着。 “不管是什么职业,真正有本事的人是可以相信的。莱蒂齐亚也好,那个黑发也好,不会对目标以外的人下手。——不过会把人当成工具来使用。” “……这已经足够可怕了……” “刚刚那个家伙,就算恭维也算不上真正有本事。他故意在莱蒂齐亚面前,想要干掉我。只不过,是为了抢功劳。我真想问问,他的脑袋真的没问题吗?” “是啊。虽然并非出自本意。” “不过,越是这种家伙自尊心越是强。而且非常扭曲。因为被我打了,所以为了泄愤,把其他人大卸八块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绿色的眼眸一直望着别的地方一动不动。 王妃的神情已经完全变成了战士的样子。 雪拉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入迷。跟妖艳的美女比起来,他觉得这样让他更舒服。而且,也更加美丽。 他觉得这种表情才更适合王妃。 同时雪拉歪了歪头。 “不过,居然这样也敢来杀你。” “我也想这么说。听说法罗德是分成村里和斯克尼亚伯爵直属的本部的。根据莱蒂齐亚所说,直属的人一般比较优秀……” “伯爵也是这么说的。” “不过也会混进一些不太好的人。” 单是听莱蒂齐亚说的就能明白。这种人满脑子都想着跟别人竞争,想要抢功劳。这种术者不 可能优秀。 “你完全没想过这些吧?你应该是更加纯粹的,想要杀死我。” “啊……” 雪拉满身冷汗。不过,说不定王妃是真的在夸奖自己呢。 “那个黑发也是村里出身的吧?跟根据地比起来,村里也能出现很优秀的人才呀。还是说,你和那个黑发,属于比较少见的?” 雪拉脸上的表情完全消失了。 他神色认真的点了点头。 “姑且不说我,班特亚确实非常罕见。那个男人——不会死。他明明失去了村子,失去了宗师,失去了活下去的目的和理由,仍然没有死……” 雪拉的话非常阴郁沉重。 “你不也是这样的吗?” “我有圣灵的命令。他让我服侍你。如果没有这句话的话……” 自己不会像现在这样呆在这里。 雪拉自己明白。自己毫无疑问会自杀。 那深入骨髓的《命令》,那个时候还是有效的。它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比自己的生命比其他的一切都要优先。 恩德华夫人稍微离席的间隙里,奥兰娜坐立不安的跟哥哥低语道。 “哥哥。差不多也该公开了吧。你什么时候打算跟拉蒂娜大人求婚?” “这,这个……” 被奥兰娜这么直截了当地问话,纳西亚斯慌乱起来,但是身为行动派的妹妹是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放弃的。 “我也想早一点叫她姐姐,可是哥哥你一直磨磨蹭蹭的。你为什么不跟她说呢?” 纳西亚斯非常为难的苦笑了一下。 看到相貌英俊只是微笑的哥哥,奥兰娜顿时烦躁起来,她抓住哥哥的手腕摇晃起来。 “哥哥呀。你振作一点。你是爱着她的吧?” “奥兰娜。不要乱说。就算……我爱慕着夫人,但是那个人对我的好意也只不过是友情而已。” 看到纳西亚斯一脸认真的这么说,奥兰娜勉强忍住没让自己叫出来。因为她看到夫人回来了。 实际上,她之前郑重的拜托夫人说。 “哥哥说面对那么多贵妇人觉得很焦虑,能不能请你陪在我哥哥旁边?” 并没有几个妇人能无视国王原来的爱妾的存在,跑来邀请拉蒙纳骑士团长。 正如奥兰娜所期待的,在跳完最开始的一支舞之后,两个人一直在一起开心地聊着天。 奥兰娜抱着很大的期待,凑了过去,想听听他们聊了些什么,结果是这个肉菜配这个香料很合适,能不能告诉我怎么种,一点都不浪漫。 “对了对了,庭院里刚好很有秋天的气氛。下次一起去看看吧?” “不过,每次都打扰你……” 就在自己的哥哥想要彬彬有礼地拒绝的时候,奥兰娜用手狠狠的拧了一下他的后背。 “我们很高兴去!——对吧,哥哥。” 纳西亚斯忍受着后背的疼痛和想笑出来的冲动,表情非常复杂。 恩德华夫人也为难的笑了笑。接着她说要稍微失陪一下,便离席了。 虽然奥兰娜还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是夫人已经回来了。 “……哥哥太不懂女人心了!” 她轻声嘟囔完,向恩德华夫人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她拼命祈祷着,希望哥哥能下定决心跟恩德华夫人求婚。 她的丈夫皮萨罗认为,他们两个都是成年人了,其实不需要别人太多的关心,但是奥兰娜却觉得这样下去的话,两个人永远都不会有什么进展。 不如索性直接去找萨沃亚公爵大人,让他去做媒人,就在奥兰娜一边想这些一边往前走的时候,她撞到了一个人。 现在城里非常热闹。 就在刚刚,奥兰娜碰到了另一个路过的夫人的肩膀,就在她抬起头想道歉的时候,一个让人难以相信的侧脸进入了她的视线。 既然看到了就不能无视。 奥兰娜转过身。在宽敞的走廊上,冲着走在另一侧的男人的背后,大声叫喊到,这声喊叫充满了怀念和喜悦。 “班特亚!” 被她叫住的男人顿了一下回过头。 他明显很吃惊。似乎说不出话来。 奥兰娜拼命往停住脚步的男人身边跑去,然后依然一副难以相信的表情,抬头望着高挑的男人。 “啊,班特亚!真的是你!?太让人吃惊了。你现在这么出色……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种地方见到——” 后面的话奥兰娜说不出来了。她眼中似乎流下了眼泪。 “太好了……真的。那之后我一直很担心你怎么样了。可是也没办法找……真的是非常担心。” “——瑟雷沙夫人……” 班特亚终于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他郑重的低下头,彬彬有礼。 “好久不见了。那个时候……那个时候真的是受了您那么多照顾,我实在是太无礼了。” 如果雪拉听到班特亚这么说话,肯定会怀疑自己的耳朵。就在刚刚,让所有贵妇人都不停的叹息,让气宇轩昂的年轻人垂头丧气退下的美貌贵公子,突然就变成了随从的语气。 奥兰娜一点都没有怀疑对方的样子。她一点都不知道贵公子样子的班特亚。 她脸上满是再会的喜悦,她用面对身份比自己稍低的人的那种态度,用非常亲切的语气继续说道。 “没关系的。这种事情都没关系的。不过,太好了。我当时满脑子想得都是坏事。说不定你已经……啊,不,对不起。不要说这种事了。你现在怎么样了?在服侍什么人?因为你现在的样子太出色了……讨厌,看起来就好像身份很高的贵公子一样。如果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主人,肯定比不上你。” 奥兰娜开心地说笑着,不过如果仔细看看的话,她应该能注意到,男人的打扮根本就不是随从的打扮。但是,对方的语气和眼神都和随从一样,所以她并没有怀疑。 “我之前开始服侍北方——斯克尼亚这个国家的伯爵大人了。是个非常出色的人——他也知道我之前的事情,对我很好。” 班特亚的举止和表情都变成了彬彬有礼的随从。 “夫人,现在您在寇拉尔?” “嗯。是的。现在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如果你的主人允许的话,在回国之前来我家看看吧。那个国家很远吧。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了。” 奥兰娜告诉他市内的住所之后,班特亚笑着说道。 “我一定会去的。” “一定要来。” 接着男人说主人在找自己,所以郑重的告别之后,便离开了。 而很偶然的,王妃和雪拉看到了这一幕。 看到这意外的光景,两个人都非常吃惊。 那个男人和奥兰娜。实在是难以想象的组合。 而且,看起来两个人非常亲近。 雪拉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来,而王妃则更积极。她走过去跟奥兰娜说道。 “刚刚的美男是谁?你难道把丈夫扔到一边,自己出轨吗?” “怎么可能!” 因为声音太大了,奥兰娜自己也吃了一惊,她看了看周围。转过头注意到是王妃的时候,更吃惊了。 “啊,王妃殿下。您已经把衣服换了吗?明明是那么神圣的样子,太可惜了。” “什么呀。你刚刚看到了吗?” 奥兰娜的身份还不够进入狮子之厅。 所以她似乎是拜托了纳西亚斯,悄悄溜进去的。 因为她无论如何都想看看王妃迷人的身影。 “ 第八章 奥兰娜十七岁的时候跟皮萨罗结婚,搬到丈夫的故乡佛里塞亚居住。丈夫的父母也是很善良的人,她也很喜欢南国温暖的气候。 皮萨罗的父亲擅长经济和计算,还有公证人的资格,在城里是小有名气的人士。 那一带的领主尤塔伯爵也跟皮萨罗的父亲有深厚的交情。伯爵是温厚上了年纪的绅士,很喜欢跟见多识广的皮萨罗父亲聊天,经常邀请他去宅邸中。 这样的话,当然,邀请他过去的时候自然会有使者前来。回家晚了的时候,会用马车送过来。 “这些工作一直都是那个孩子做的。他出现在家里很多次,所以自然而然就熟悉了。因为他跟我差不多年纪,可能因此我跟那个孩子挺聊得来吧。他是个非常开朗懂事的孩子,听说那时他在伯爵大人身边工作还不到一年,但是伯爵大人非常疼爱他。父亲也很佩服那个孩子。他工作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真的做得很好,因为那个孩子的父亲早就去世了,所以他大概是把公爵大人当成真正的父亲来仰慕服侍了吧……所以,那个时候伯爵大人突然去世的时候,那个孩子伤心的样子真是……我看着都觉得他非常可怜。” 骗人的。 听着奥兰娜说的话,雪拉感觉到自己身体中的血液都凝结了。 是班特亚杀掉的。 他还装作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假装非常伤心。 以前,自己也经常做这种事。雪拉觉得自己能够清清楚楚的体会那个男人当时的心理状态。 看到雪拉的表情不由自主的僵硬了起来,王妃轻轻看了他一眼。奥兰娜的话还没说完。 “土地上的人大家都很仰慕伯爵大人。所以葬礼也很隆重。我也出席了……那个时候,我听说班特亚回家了。听说那个孩子是介绍人带来的,所以谁都不知道他具体是哪里出身。” 他消失的方式实在是太突然了,让奥兰娜都有些疑惑。明明平日关系那么好,如果要回故乡的话,起码也应该打一声招呼。 皮萨罗的父亲当时还想,觉得班特亚会因此失去工作,如果他愿意的话,想让他到自己家来工作,结果却是这样。 那之后,皮萨罗的父亲因为工作离开了家。 委托他经营的土地并不只是家附近的土地。在遥远的地方也有。这一次,他受委托前往离家七十卡提布的城镇。 皮萨罗的父亲傍晚到达城镇之后,听说了城镇附近的村庄发生的灾难。 那是离城镇五卡提布左右名叫雷加的一个小村庄,据说不知道被什么人袭击了。整个村子在一夜之间全都化成了废墟,听说村民几乎全军覆没。发觉异常赶到附近的人们,看到现场的惨状都愤怒得浑身发抖,接着,他们在被烧毁的废墟上发现了一个茫然呆立的少年。 看起来他似乎是村里的人,但是不管跟他说什么都没有反应。虽然姑且把他带到了城镇的公所,但是官员们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少年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出来。 “那个时候,父亲有些好奇的去了公所。因为公所也在寻找知道少年身份的人——虽然有些可怜,不过官员们让他就那么坐在路边,为了让路过的人能看到他的相貌。因为当时也是个很大的事件,父亲去的时候,公所前面挤满了人,他从人群中挤了进去,看到少年的脸之后——……” 帕欧罗-瑟雷沙跟家人说,自己从来没有那么吃惊过。 他当场立刻说出自己的名字,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都说了出来。公所的官员们听了也理解了。 像父亲一样仰慕的雇主死了,为了缓解悲痛回到故乡,结果村子变成了废墟,家人和朋友都被残杀。因此精神有些异常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过,说到要把少年怎么处理的时候,帕欧罗二话不说便把少年接回了家。 “精神有异常?” 王妃插嘴问道,奥兰娜认真的点了点头。 “是的。不过并不是疯了。只不过——应该说是一直处于一种非常茫然的状态吧。眼神空虚,周围发生了什么似乎都感觉不到。我和母亲也试着跟他说了很多话,但是他完全没有反应。一整天什么都不做,就是茫然的呆着,不过到了夜里似乎会被可怕的梦靥缠住——非常可怜。” “他说了什么话吗?” “都是些摸不着头脑的话。比如《为什么》或者《我们做了什么》。还有祈祷的话吧——《圣灵啊》什么的。” “他并没有闹起来?” “嗯。是啊。非常安静。只不过……来到我家大概两周之后吧,一天晚上他突然起来,拿起了菜刀。因为马上就被我发现了,所以我就把菜刀抢走了……” 这实在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正常的班特亚,应该一下就能干掉奥兰娜的。 “然后呢?” “那个时候,他终于清清楚楚的开口说话了。不,也许并不是跟我说话。他的眼睛依然是望着不知道什么地方。不过……” “他说了什么?” 奥兰娜犹豫了一下。她的表情仿佛喝下了什么很苦的东西一样。 “那个……他说《为什么阻止我》。而且是那种,非常不可思议的,并且……好像是有些生气。他说《给我》,然后伸出手要拿那把菜刀。我……非常害怕,不,不是怕那个孩子,我害怕的是这世界上居然有东西能将人的心灵逼迫至如此境地,我也说不好。因为班特亚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可是……我当时觉得不能输。” “奥兰娜你之后怎么做的?” “我说不行。菜刀不能给你。绝对不能死。然后,那个孩子,笑了。那个……那个孩子本来是个非常漂亮的孩子,但是那个时候——那个笑容让人浑身发冷。他漂亮得让人觉得不是活着的人,在艾莲诺之后,这是我第二次这么想。我以前也觉得我要是有哥哥一半好看就够了,可是,那种美是不一样的。总觉得……反而有毒。” 虽然话题有些脱离正题,但是在王妃催促之前奥兰娜便自己绕了回来。 “那个孩子说《为什么不行》。《这么做应该是最好的》这也让我浑身发冷,听起来他似乎有点开心。所以,我说不管有什么理由,这种事情神明都是不会允许的。我想尽办法安抚他,总算让他去睡了。” 转天早晨,家人们注意到的时候,班特亚已经不在了。 把他带过来的时候,他穿的衣服也不见了,大家觉得他应该是恢复正常离开了,不过这样的话,他起码也应该留一句话的。 皮萨罗的父亲也有些生气,奥兰娜和皮萨罗的母亲安慰了他。 “他一下子失去了家、家人和朋友。无论是谁都需要时间振作起来。而且……虽然我没有跟母亲说,不过前天晚上毕竟发生了那种事情。说不定——那个孩子是为了自杀才消失的,我也觉得非常坐立不安。不过,他真的平安无事,还变得那么出色,我真的很高兴。” 奥兰娜开心地说完,王妃微笑着说。 “那确实太好了,这下也能安心了。” “嗯,要写信告诉母亲。” “对了,你要不要搬到王宫里?” 听到王妃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问话,奥兰娜吃了一惊。 “诶!?王宫,那个……” “我以前就有这种想法了。你跟珀拉关系很好吧?每次都要回到市内很麻烦吧,如果你的丈夫觉得没关系的话,我可以在第二城郭内为你准备宅邸,不需要吗?” 奥兰娜非常吃惊。 “但是,在城内接受宅邸……就连哥哥,都没有这种荣誉。” “那是因为纳西亚斯是个顽固倔强的石头脑袋,渥尔已经跟他说了很多次要 给他宅邸了,他都坚持说不要。不过,现在他也不能总是赖在团长家了。把夫人扔到一边,一个人独占团长,实在是太惹人厌了。不过早晚,就算他不愿意,也会给他宅邸的。就是这么回事,怎么样?” 奥兰娜呆了一会,最后露出了满脸的喜色。 “啊,那个,真的就……?” “越快越好。你也快点跟你丈夫说吧,对了。明天就搬过来吧。会不会太快?” “不!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搬家了。收拾行李什么的很快就能收拾好!啊,真是非常感谢!” 奥兰娜非常高兴的数次道谢,接着匆忙小跑着去找丈夫了。 等到奥兰娜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雪拉低声叫了一声王妃。 “莉……” 这句简短的话语中,包含了无数意义。 王妃的表情也很严峻。 “至少要比把他们放在市内要好。奥兰娜还有丈夫和孩子呢。” “……他会来吗?” “不知道。那个男人应该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举动,不过事已至此,刚刚那些不怎么样的家伙就可恨了。你会怎么做?满脑子都是严守秘密的义务,深信不能让知道自己秘密和存在的人活下去的那些人,会怎么做?” 雪拉痛苦的叹了口气。 不管是再怎么小的不安要素,都不能放过,这就是规矩。 “也就是说,你有两星期都是傻乎乎的?” 莱蒂齐亚似乎觉得非常有意思。 “不是两个小时,是两——星——期——?而且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全都不记得了?” 班特亚用苦涩的眼神望着放声大笑滚在一旁的莱蒂齐亚,低声嘟囔道。 “……对不起了。” 他的表情实在是有些不高兴。 在场的不只是他们两个人。所有人都在。 旅行艺人咂了下舌头说道。 “这是你的失误。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把那家人全都处理掉?多亏了你才有了现在这种情况。” 班特亚冷笑着回答道。 “请不要说得那么简单。那个时候,我没有任何任务。也没有任何人会给我下命令。” 失去村庄,完全被抛弃了的那个状态,遵守规定还有什么意义呢。 为什么没死,为什么死不了,现在不管怎么想班特亚也不明白。 这种事情神明是不允许的。那个女人的话听起来非常的滑稽。就是那个神明——圣灵,抛弃了自己,命令自己去死的呀。 必须要死,班特亚心里是这么想的。 但是,就是刺入胸口这一下,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一开始是害怕得牙齿都不停地打颤。 如果无论如何都死不了的话,那就只能活下去了。 但是,班特亚自己也知道,这是异常的,是非常古怪的。 在流浪之后,在来到一族的根据地的时候,伯爵和导师们面对班特亚还活着这件事都非常吃惊。他们甚至去询问圣灵,这是不是什么发生异变的征兆。 例外就是这么罕见。 这种人是不应该存在的。 这个时候,班特亚知道了,村子是为了制作《同一种东西》而建成的一种卓越的工厂。从这一刻开始,他之前的全部人生都变得毫无意义。 自己只是不知道实情而演出了戏剧的小丑。 太愚蠢了。他甚至想唾弃,之前对于完成任务感到骄傲和喜悦的自己。 可是,即使知道了实情,他也只能作为刺客生存。班特亚第一次用自己的意志嘲笑了自己,选择了作为傀儡生活下去。 反正也没办法成为其他东西了。 “我没有死这件事,受了瑟雷沙家照顾这件事,他们都通过圣灵知道了。这不是他们的怠慢吗?” “你想逃避责任吗?” 旅行艺人依然紧咬不放,班特亚冷冷的望着他。 “对于过去的实情,谁都能说出最好的办法。” “是啊是啊。已经结束的事情,谁都可以随便说啊。为什么没有那么做,要是这么做就好了,这种事情啊,拜托你们在现在关键的时候说吧。” 莱蒂齐亚虽然在支持班特亚,但他仍在笑着。 “不过,她看到你单纯的觉得很高兴吧?没关系吧?” “那可不知道。” 贵族少爷开口说道。 “就算那个女人自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别人有可能从她那里打听到情报。我听说那个女人是拉蒙纳骑士团长的妹妹。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之前没有说。” 班特亚自暴自弃的说道。 “……我当时不知道她是拉蒙纳骑士团长的妹妹。只听说她是从德尔菲尼亚嫁过来的,有个哥哥,名字就……” “太不像话了。” “是啊。如果这个妹妹跟哥哥说了这个男人的事情该怎么办?” “应该趁现在下手。” 面对喘着粗气的旅行艺人和贵族少爷,莱蒂齐亚缓缓的说道。 “不用这么警惕,班特亚的真实面目这个国家的王妃都已经知道了。” “这是另一回事。” 旅行艺人很坚决。 “那个王妃知道你的真实面目,知道你想要她的命,却没想要叫警备兵。她应该对自己的本领很有自信吧。说不定,她甚至没跟国王说你的事情。” 莱蒂齐亚并不想赞同他的这个意见,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贵族少爷继续说道。 “对于我们来说,她确实是个很好的对手。因为她会接受我们的挑衅。这也是因为,王妃有着被称为战斗女神的战斗能力。但是那个女人却不是。” “等你回过神来,说不定她已经尖叫着通知别人了。应该趁现在干掉她。” “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 这个有些痛苦的声音是年轻的随从发出来的。 他似乎被王妃扔出的小石子狠狠击中身体,现在还皱着眉头。 “想成大事就要不拘小节。这种事情就要好好处理掉才行。如果你不想干的话,我来做。” “我们来做。” 旅行艺人说道,贵族少爷也点了点头。 其他人,士兵和商人,以及上了年纪的管家都保持了沉默。 莱蒂齐亚耸了耸消瘦的肩膀,有些为难的笑了笑。 “我觉得不要做比较好。” 年轻随从烦躁的站了起来。 “我可不想被你这种会跟暗杀对象聊个不停的胆小鬼指挥。你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出手?明明是绝好的机会。” “就算出手了也没用啊。那个距离,实在算不上是合适的舞台。” “说什么蠢话!就算是外行人来干,那个距离也不可能落空!” “不过就是会落空。毕竟是那个王妃。——她的后背这么跟我说的。” “你说什么?” “就是这么回事。” 看着莱蒂齐亚有些恶作剧的眼神,随从顿时满脸通红。 “总之,那个女人一定要干掉!” 旅行艺人和贵族少爷沉默的点了点头。 三个人走出房间之后,班特亚静静的跟莱蒂齐亚说。 “不阻止他们吗?” “为什么?” “……如果干掉了那个女人的话,肯定会刺激王妃的。这样你不会为难吗?” “又不是我做的。” 眼神可怕的年轻人微微笑了笑。 “毕竟如果发展成那样确实不好,我已经拼命想要阻止他们了啊 。可是他们还是冲了出去。这完全是不可抗力。” “……” “还是说你会帮我阻止他们?” 班特亚没有回答。 奥兰娜发挥了令人震惊的本领收拾好了行礼,真的在典礼的第二天就搬到了王宫中。 新家非常漂亮。下面包括大客厅在内一共有四间房间,上层除了夫妻的寝室以外还有三间房间。 在第二城郭内属于比较靠边的地方,乍看起来像是郊外的一栋宅邸一样。这一点奥兰娜也很喜欢。她的丈夫因为工作的关系搬到了寇拉尔,不过之前的家,因为门前的道路上,马车会络绎不停的通过,建筑物之间也非常近,墙壁和墙壁都贴在一起,这让奥兰娜觉得住得很不安稳。 这一点她的丈夫皮萨罗也有同感,他很喜欢这个新家。他们想着,收拾完毕之后要去向王妃道谢,这个时候,侍女玛丽叫了起来。 “夫人。是之前那家的房东的使者。” 奥兰娜下去一看,一位中年随从郑重的低下了头,说想要返还之前收取的房租的差额。 “明明收了您半年的房租,您四个月就搬出去了。主人说,当然应该退还差额,但是他却不小心给忘了,很不巧,主人明天有事要出远门,非常抱歉,能不能麻烦您今天来取……” “啊,谢谢你特意来。” 玛丽从早晨开始便一直忙碌,现在离傍晚还有一段时间。她慌忙整理了一下打扮就出去了。 奥兰娜为了继续整理来到二楼,但是没过多久,别的使者又来了。 “我是公证所的人。实际上,这里的主人受了伤……” “诶诶!” 奥兰娜顿时脸色苍白。但是这位五十岁左右沉稳的男性却挥了挥手说道。 “不,请不用担心。他只是从台阶上摔下去扭伤了而已。只不过,因为没法走路,所以需要有人来接。其实如果我们能送他是最好不过的,但是很不巧,现在没有人手……” “我、我明白了。” 虽然担心对方受伤的情况,但奥兰娜还是让仆人胡安去迎接了。 家里只剩下奥兰娜和淘气的两个孩子了。 这样《舞台就建好了》。 一直等待侍女和仆人离开的男人们,若无其事的展开了行动。 旅行艺人——现在变身成随从,悄悄绕到后门。 贵族少爷和年轻的随从一起来到正面的玄关处。 这次非常紧急。来不及调查房间内的布局。 因为觉得与其在城里下手,不如索性在这里做,所以他们大胆的来到王宫中,而且在大白天就开始了暗杀。 贵族少爷一边微微笑着,一边跟出来接代的奥兰娜说道。 “哦,您是瑟雷沙大人的夫人吗?初次见面。我叫埃克-格兰特。受了您丈夫很多照顾,听说您搬家了。所以想送来一点小小贺礼不成敬意。” 奥兰娜完全没有疑惑。 因为对方的人品看起来很端正,随从的举止也很沉稳。随从递出来的筐里满满都是山上采到野菜和蘑菇。 自称是格兰特的贵族少爷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哎呀,这都是在我家的山上摘的东西,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好意思,” “不,没有的事。这实在是太好了。” 奥兰娜发自内心的说道。 这种东西是主妇非常喜欢的。她高兴的接过筐,想要拿到厨房里,转过了身。 而格兰特轻轻接近了她的背后。他手中藏着针。 一击击中脖颈。然后就结束了。 等侍女和仆人回来之后一定会很吃惊吧,没有外伤也没有挣扎的样子,只能以突然死亡处理。 但是,就在格兰特像恶魔一般接近奥兰娜,想将锋利的刀刃刺入她脖子的瞬间,外面响起了一个声音。 “不好意思。奥兰娜大人。我来晚了,我来帮忙了。” 还没等奥兰娜回过头,格兰特便隐去了可疑的气息离开了。 “啊,雪拉小姐!。——你不用特意赶来的。——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不过你能来真是太好了。现在玛丽和胡安都不在,只有我一个人。你能稍微帮我看一下孩子吗?” 奥兰娜双手抱着筐,高兴的说道,雪拉也抱着贺礼进入了客厅。 她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格兰特和年轻的随从。微笑着低头打了招呼。 “不好意思。有客人吗?” “不,我们才是。非常抱歉这么忙的时候打扰您。那么夫人,请替我们向您的丈夫问好。” 雪拉歪着头,望着非常亲切的说完这番话,便转身离开的两人的背影。 皮肤白皙微胖,看起来受过良好教育的三十岁前后的贵族,以及有着少年相貌的随从。 虽然说不出来什么,但是雪拉就是有些在意。 “刚刚那个人——是谁?” “他是格兰特大人。他是特意来送搬家的贺礼的。” 奥兰娜的亲切却事与愿违。 从奥兰娜热情的语气中,雪拉以为刚刚的贵族是奥兰娜的朋友,放松了警惕。 “孩子们在二楼吗?” “嗯。不知道在帮什么忙……” 奥兰娜皱着眉头苦笑了一下,雪拉也忍住笑去了二楼。 奥兰娜先把装满蘑菇和野菜的筐放到厨房的桌子上,然后同时用大锅和水壶烧水。 她想给雪拉倒杯茶,搬家当天,也要在这里做晚饭。 她将这两个东西放在能塞一个人的大炉灶上,盛满水,用火石点火。 准备完之后,奥兰娜回过头,看到一个奇怪的东西。 放着野菜的篮子里钻出一个什么东西,一瞬间她没有反应过来。 看起来像金色的线绳或者是锁链。为什么厨房会有这种东西呢。 但是,锁链动了起来。 它抬起镰刀型的头从筐里爬了出来。 “……呀!” 奥兰娜发出轻声惨叫,呆立在原地。 金锁链一样的蛇,吐着红色的信子,爬到桌子上。 奥兰娜的身体动不了了。脚在不停地发抖。 没让自己跪到地上已经尽了全力了。 这条蛇并不大。只有手臂长短。 但是,如果是毒蛇的话? 奥兰娜能做的只有呆呆站着不动。想要呼救却发不出声音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两个孩子都睡得很香。” 雪拉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厨房。看到眼前的光景,一瞬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奥兰娜用绝望的眼神望向雪拉。 雪拉飞快的将食指贴在嘴唇上。他的意思是让奥兰娜不要说话,也不要动。 在雪拉眼中,左边是炉灶和奥兰娜,正面是有着可怕的金锁链的长桌子。 蛇在桌子左边,在奥兰娜的正面。 就在桌子的另一面,雪拉发现一件绝好的武器,他一点点走了过去。 那是经过训练的步伐。不久之后雪拉便抓起结实的枫木擀面杖,冲着爬在桌上的金锁链用力砸了下去。 奥兰娜惨叫一声蹲了下去。 雪拉也大口喘着气。已经完全杀死了这条蛇,雪拉也放下心来。虽然看起来很小,但这是剧毒蛇。 “奥兰娜大人。你没事吧?” 雪拉扶起瘫坐在地上的奥兰娜。 瑟雷萨家的主妇终于从紧张中解脱出来,流着眼泪说道。 “那、那个……那个擀面杖……我晚饭的时候,还想用呢……” “对不起。 这是最近的东西了。它是怎么进来的?” “在、在……筐里。” 雪拉握紧擀面杖,左手抓住火钩子,在装满野菜的筐里慎重地拨动着。最后,他将筐扣过来,确认没有其他的毒蛇。 幸亏没有把手伸进去。如果一不小心刺激到它,肯定死定了。 “刚刚那两个人是……” 说到一般,雪拉的表情立刻紧张起来。 一个男人从厨房的后门悄悄走了进来。 那是个肤色黝黑的小个子男人。打扮成随从模样,不过他当然不可能是随从。 “你是,是谁……!?” 奥兰娜再次惨叫起来。 雪拉将奥兰娜护在身后,用力说道。 “你上二楼去。” “可、可是……” “去保护孩子们!” 这句话的效果非常巨大。 奥兰娜虽然浑身颤抖,还是跌跌撞撞地跑了起来。小个子男人想要追上去。 拿着火钩子的雪拉挡在了他前面。 男人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低声说道。 “躲开。” “不行。” 雪拉一边说一边一步步往后退。他并不是害怕对方。是为了守住正面的玄关。 如果刚刚那两个人放了毒蛇就肯放弃的话,那还好,可如果他们回来的话…… 雪拉不停注意着玄关,而男人以为雪拉很好对付便紧逼上前。但是,就在男人迈步上前的同时,雪拉回过头,用全部体重飞扑过来,用力将火钩子捅了过去。 “呜……” 男人呻吟起来。 因为他也在往前逼近,所以没能躲开。 火钩子深深刺入男人的右肩。同时,雪拉从袖子里取出极细的短剑。 雪拉已经不是离开村子时的雪拉了。 那之后,他经历了很多,在王妃的锻炼下,变得更加厉害了。技术和心灵都是如此。 但是,虽然男人已经受了不能继续战斗的重伤,依然充满斗志。他锐利的眼神瞪着雪拉,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攥着擅长的武器。 而雪拉不好的预感应验了,这个时候,刚刚离去的两个人再次来到玄关。 三十岁前后的贵族表情已经完全改变。他已经不是那个有着良好教养的少爷了。 随从的天真也消失不见。他向雪拉投来狡猾的视线。 “这就是那个没死成的?” 说着,他们跟小个子的男人将雪拉夹在中间。贵族也说道。 “没办法。一起处理掉吧。——那个女人呢?” “在二楼。” 小个子的男人嘟囔道。 雪拉反射性的护住楼梯,但是背后已经全是冷汗了。 还有其他登场人物。 能够看到瑟雷沙家玄关的树丛中,莱蒂齐亚和班特亚就藏身在此处。 “埃克和斯卡普回到舞台上了。金布尔也先进去了。哎呀哎呀,那个小姑娘,想跟一打三吗?” 这个语气愉悦的人当然就是莱蒂齐亚。 “不知道村里没死成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似乎都会因此变得更厉害啊。那个小姑娘的本领确实也厉害了,不过三对一的话没有胜算。” “……你在这里做什么?” “倒是你想做什么?你想要自己处理掉自己的失误吗?” “…………” “还是说,要违反规定,与他们为敌,救那个女人?她算是你的恩人吧?” “……那是对方自己擅自做的。我并没有感恩的道理。” “不过,要是让她死了,你肯定会觉得不舒服吧?毕竟她也没注意到你的真实面目。” 很明显班特亚显得有些懊恼。 莱蒂齐亚低声笑了起来。 “真是不行呀,你。” “…………” “你的态度太摸棱两可了。如果选不出来的话,就不要满不在乎地跑到这里来。” 虽然莱蒂齐亚的语言是在斥责对方,但是他其实很开心。 他用充满好奇心的眼神望着班特亚。 实际上,他很想知道班特亚会怎么做。这种决定对于村里的家伙来说是最难的。 因为他们没有用自己的头脑思考的习惯,虽然必须选出一方来,但是却做不到。 就算选了,他们也没有信心认为自己的选择就是对的。 而且没有时间了。如果再磨蹭下去的话,雪拉和奥兰娜都会被杀掉。 在短暂的痛苦思考和沉默之后,高挑的青年缓缓的开口说道。 “……那个女人无所谓……但是那个银发是我的猎物。” 所以,不会把他交给任何人。 班特亚给自己找了这个借口,而莱蒂齐亚笑着回应了他。 “好吧。那就这么做吧。虽然计划外的工作是违反规定。但我会帮你的。” 班特亚轻轻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虽然他一点也不想道谢,但是对方毕竟是三名一族精锐人员。自己也同样是毫无胜算。 如果说有一个人能同时跟他们三人交战的话,那就只有这个年轻人和—— 班特亚一边想着一边准备冲出去,但是莱蒂齐亚却按住了他的肩膀。纤细的身体有着让人难以相信的巨大力量。 班特亚疑惑的回过头。那反射着光芒的琥珀色眼睛微微笑了笑。 “看起来没有我们出场的机会了。” 雪拉的战斗是徒劳的。如果是躲在暗处进行个别狙击的话还好,但是他现在要守住身后的楼梯,正面跟三个人交战——而且跟三个这么厉害的人战斗,从一开始就毫无胜算。 雪拉很快被逼到楼梯附近。他故意往旁边跳去,故意失去身体平衡借势刺出短剑,但是对方射出的铅珠却将他的短剑打飞了。铅珠并没有打到雪拉手上,而是直接打到剑上。不知道对方是经过了怎样的修炼才能做到这种事情,雪拉忘记了现在身处的状况呆住了。他的手臂也因为反作用力而发麻。 刚刚受伤的男人想要上到二楼去。 他大概觉得只是一个女人。就算受伤了也足以应付了吧。 剩下的两个人留在楼梯前,慢慢接近跪在地上的雪拉。这个时候,雪拉放弃了保护自己。他装作精疲力尽已经放弃的样子,却向往楼梯上走去的男人放出了银线。 “什……!?” 被这一反击缠住脖子的男人也吃了一惊。但是,他也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被杀死。他自己跳下楼梯,漂亮的落在地上。 这个时候,缠在他脖子上的可怕的线已经被他切断了。 楼梯下的两个人也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明明是个没死成的,还挺厉害。” 年轻的随从说着回过头望着贵族。 “喂,这个家伙,没必要现在就杀掉吧?那个王妃也很疼爱他。可以利用。” 贵族点了点头,往前迈了一步。 小个子的男人皱起眉头。 “要抓的话快点抓。仆人们就要回来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问问你。” 贵族说道。他的眼睛中闪耀着无懈可击的光芒,似乎在说这次不管怎么反抗都不会放过了。 “我们的目标只是王妃而已。她现在在哪?” “在这。” 一个冷静的声音响起。 他们应该非常吃惊,应该惊呼起来,但是三个人连头都没回。 他们当时就跳开。但是,被雪拉伤到的那个男人微微慢了一点。同时,王妃扔出来的菜刀深深刺入 了他的胸口。 小个子的男人一句话都没说出口便倒下了。 但是,另外的两个人却很快。而且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件事。 随从冲到雪拉身边把他按在地上,贵族则站在旁边,将短剑放到双膝跪地的雪拉脖子上。 就在这一瞬间,雪拉的后背被人按住,右手被拧到身后,面对这一事态,雪拉非常不甘。他尝试着抵抗,但是只要一动右肩便会剧痛。 自己的力量完全被对方压制住了,怎么都抽不出手来。 王妃从厨房的后门走了进来,拔出了剑。 那把剑还是短剑的形状。 贵族一边用短剑轻轻划过雪拉的脖子一边说道。 “丢掉武器。” 王妃轻轻耸了耸肩。她把剑尖朝下,伸出手,松开了手。 剑直直的落到地上插了进去。 “好,到这边来。” 贵族非常冷静。面对眼前的猎物也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激动。 按着雪拉的随从也是同样,呼吸也很平稳。只不过,似乎能感觉到他觉得很有意思。 “——到底哪里厉害了?” 雪拉听到他这样轻声说道。 “闭嘴。好好按住。” 贵族斥责道。 王妃缓缓走了过来,站在整个房间正中间。 她跟贵族的距离只有数米而已。 这个时候,赤手空拳的王妃非常冷静的看向被按住的雪拉问道。 “奥兰娜呢?” “……在二楼。非常、抱歉。” 雪拉也只能勉强说出这些了。偏偏这种时候手脚被制住,他实在觉得非常懊恼,非常悔恨,不管怎么责备自己都不够。 “没关系的。毕竟是三个人一起来的。你已经很努力了。” 两名刺客露出有些诧异的神色互相看了一样。这个对手似乎完全不觉得恐惧。也没有一点紧张。 王妃故意慢慢地对雪拉说道。 “如果不想看的话就把眼睛闭上。” 雪拉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点了点头。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个人要做什么,雪拉非常清楚。都是自己的错。 虽然雪拉很想一直看到最后,但是就在贵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开始行动的那一瞬间,雪拉反射性的闭上了眼睛。 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王妃已经不在眼前了。 贵族也不在自己身旁。 因为右臂被制住,所以看不到左边。但是自己死角的左侧发出了激烈的响动。震惊的惨叫声,人的身体撞到什么东西上,然后倒在地上的声音。 骚动在一瞬间便结束了。 一股血腥味直冲鼻子。 客厅中不停回响着骨头被咬碎的可怕声音。 接着,雪拉身后发出了挣扎般的惨叫声。 “啊……啊!” 身上的力量松开了。愤怒的雪拉抽回手臂,用手肘狠狠击打了随从的身体。 随从受了这一击之后,跪在原地。恢复自由之后雪拉往左边望去,那是一片预料之中的凄惨光景。 贵族大概是想用短剑砍向王妃吧。 他的右手握着剑躺在地上。 很明显已经没气了。 而王妃则趴在他身上,将脸埋在对方脖子附近用力摇着头。贵族满是血的脑袋被从身体上扯了下来,滚在地上,黑色的血迹渐渐蔓延开来。 王妃依然是双手双脚着地的姿势。嘴角流淌着颜色可怕的液体,眼眸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就像是兴奋的野兽一样。 雪拉心怀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想要跟王妃说话,但是王妃只是瞟了雪拉一眼,便摇了摇头。 “……?” 雪拉没能明白。年轻随从坐在地上惨叫着。剩下两个人也已经死了。应该已经没有危险了,但是这个人依然是非常戒备。 就在雪拉想问王妃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听到一个声音。 是女性的惨叫。 雪拉吓了一跳,王妃也猛地抬起头。 是奥兰娜。 面无血色的奥兰娜站在楼梯上,浑身颤抖着捂住了嘴。 “啊……啊……啊…………” 她完全陷入了恐慌状态。 她眼中映出的是染满血的客厅,没有脑袋的尸体以及制造出这个尸体的生物——露出尖牙,毫不留情的咬死人类,有着王妃容貌的怪物。 奥兰娜脸上浮现出本能的恐惧和生理性的厌恶。那是不能留在这里,不能跟自己呆在同一个地方,甚至不应该存在的,非常可怕的东西。 奥兰娜的发紫的嘴唇不停颤抖着。拼命大口喘息着。 仿佛她的灵魂都被从身体中挤了出来,然后她说出了她认为这个时候该说的话。 “……怪————怪物!!” 王妃动了。 “莉!” 来不及阻止。王妃一瞬间穿过客厅,跳上楼梯向奥兰娜扑去。 雪拉脸色大变的追在后面。奥兰娜已经没有在叫喊了。她混身瘫软,王妃将她按在楼梯上坐下。 “你……你把她杀了吗?” “别说傻话了。只不过把她打晕了而已。” 雪拉听到王妃和以往一样的声音,不由得安下心来。 虽然雪拉也明白这一点,但是王妃能跟他说话,这就让他觉得安心。 “外面还有什么人。” 就在王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好意思打扰了”的悠闲声音从门口响起,一个男人突然探出头了。 不用说,是莱蒂齐亚。 看到现场可怕的光景,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接着轻轻挠了挠头说道。 “哎呀,啊。真是干得这么夸张。——喂,斯卡普,你还活着吗?” “啊……呜……” 瘫坐在地上的随从嘴里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音节,想要接近莱蒂齐亚,但是他却站不起来。 王妃翻过楼梯的扶手跳到地上,一脚踢上了正在地上爬行的随从的屁股。 “呀!” 王妃看都没看像青蛙一样趴在地上的随从,眼神冰冷的质问莱蒂齐亚。 “是你指使的吗?” “怎么可能。” 莱蒂齐亚瞪圆了眼睛摊开双手。 这是完全感觉不到战斗意愿的举动。感觉他似乎非常抱歉,很不舒服,耸着肩站在那里。似乎在看王妃的心情,再采取下一个行动。 王妃什么都没说,拾起了地上的脑袋扔给了莱蒂齐亚。只是单手一挥,那个绝对不轻的脑袋便从空中飞了过去。 “拿回去。——还有那个。” 王妃指着趴在地上呜呜哭泣的随从说道。莱蒂齐亚点了点头,单手抓住随从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 他轻轻叹了口气,露出非常乖巧的表情低下了头。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知道会变成这样,但是他们都不听。对于说不听的人来说,只能让他们亲身体会一下了。——真的,非常抱歉。” “不要再来了。” 王妃眼睛闪闪发光的说道。 “这些不明白自己多没用的废物,你那边处理掉就好了。不要来烦我。” 这句话饱含着愤怒和轻蔑的语气。 莱蒂齐亚苦笑着点了点头,按着紧紧抱住自己的随从的脑袋,让他低下了头。 “你也道歉。——我会听从你的忠告的。不过呀,我还以为他们能当你的一顿饭呢。” 王妃低声笑了起来。那是猛兽的笑容。 “多谢关心。不过,我的 喜好很麻烦。我吃不下这么难吃的东西。” “吃不下……?” 莱蒂齐亚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就在下一个瞬间,他突然跳开。右手抓着脑袋,左手抓着随从的衣领,冲进了厨房。 就在同时国王打开玄关的大门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光景顿时哑口无言。 地板上有着可怕的血迹还有躺在一旁的尸体。刺鼻的血腥味。 普通人一定会茫然不知所措。但是,在战场上磨练出的眼睛和感觉能在一瞬间识别出战斗的对象。 接着国王开始了行动。 他无意识的拔出短剑,瞬间接近了厨房。 但是,决定性的时机已经过去了。 一开始就跳进厨房逃走的莱蒂齐亚速度更快。他已经抱着两个碍事的行李,逃进了厨房,从后门跑走了。 国王狠狠咂了一下舌头。 因为他像往常一样是微服出行,所以没带随从。 他想要立刻通知守卫准备通缉,跑回了玄关。这个时候王妃扛着没有脑袋的尸体走了出来。 她从拿着剑站在那里的国王面前走过,穿过厨房想要从后门出去。 “……你在做什么?” 国王茫然地询问道,王妃扛着行李回过头。 “隐藏证据。你也来帮忙。” 这天晚上,一族中精选出来暗杀王妃的人员向往常一样聚集在宅邸的一个房间中。 只不过,成员稍微有些变化。 旅行艺人——金布尔不在了,贵族少爷——埃克只剩下头了。 莱蒂齐亚仔细端详着昨天还是自己同伴的那个男人的脑袋。然后递到其他人面前。 “仔细看这个横截面。这可是人类的牙齿咬的。——至少平常看起来那是人类的牙齿。” 他的说法有些奇怪,这也是没办法的。 不管怎么想,这都不可能是人类的牙齿咬出来的。 上了年纪的管家、士兵、耿直的商人都脸色大变。虽然他们不是那种看到一两个脑袋就会惊慌失措的人,不过排除这是同伴的脑袋这个因素以外,听说这是被人类咬成这样的之后,他们也只能满头大汗不住惊叹了。 年轻的随从——斯卡普依然脸色苍白。 牙齿不住地打颤。 莱蒂齐亚双手抱着脑袋,一边认真观察着,一边向班特亚询问道。 “她做到这样,花了多久?” 班特亚也是脸色铁青。 在隐藏气息方面,班特亚是一流的。在那片雪原上战斗的时候也是如此。他一直藏身在厚厚的雪中,一动不动。 今天他也藏在客厅的窗户下,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响动。 他的目光有些呆滞,尽量不去看那个脑袋,然后慎重地说道。 “虽然——并不是短到只有一瞬间,不过……也没有长到能确认发生了什么。” “诶……那手法就非常厉害了。咔嚓、喀嚓、嘎吱!就像这样吗?” 这个台词实在是非常天真。 班特亚转过视线点了点头,拼命忍耐着心中涌出的寒气和厌恶。如果莱蒂齐亚双手中玩弄的东西是别的什么东西就好了…… 其他的同伴们表情也不怎么愉悦。 只有莱蒂齐亚非常开心。 “然后,身体怎么样了?吃掉了吗?” “不……应该是,看都没看一眼。” “嗯?真是奇怪。她应该是吃肉的呀。我手上的肉她就咬掉吃下去了。” 他同只剩下脑袋的同僚说道。 “她说你太难吃吃不下。真是遗憾。埃克。看起来你不合她的口味呀。” “开……开什么玩笑……” 斯卡普发出了带着哭腔的惨叫声。 “咬、咬死了。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她不是人——不是人!!” 莱蒂齐亚非常吃惊的望着抱着头不停喊叫的后辈。 “你呀,完全不听别人说话。所以我一开始就强调了呀。她非常难对付,要怎么办我也很头疼。” 说教完之后,他又自言自语一般的继续说道。 “她简直就是怪物。要怎么进攻才好?正面进攻肯定不在考虑范围内,人质很有效果,但是后面就不好对付了。毒药没有效果,陷阱也没有效果。” 上了些年纪的管家痛苦的叹了口气。 “也许这个问题很愚蠢,但是她有什么弱点吗?” “我正拼命找呢。我曾试着灌醉她,她实在是非常能喝。虽然不讨厌赌博,但也不是特别热衷。女人——好像也不上…………” 听到莱蒂齐亚带着苦笑的发言,管家想要订正。 “难道不应该是,男人吗?” “那个王妃比她的丈夫还要疼爱那个爱妾。” 莱蒂齐亚平淡地说完之后,又饶有兴趣的补充道。 “那个国王大人……如果是不知道这一切然后娶她做王妃的话,那确实是个实实在在的蠢货,但是他似乎是知道的。他知道,还若无其事的和她成为了名义上的夫妻。他说不定比那个王妃更值得杀。” 士兵和商人互相看了一眼。 “…………那个王妃,喜欢女人吗?” “不是的。她并不想上女人。但是她有保护弱小的嗜好。所以,她才接受了我的挑衅。埃克才会变成这样。如果想要下手的话,应该就是从这一点下手了吧……” 莱奇齐亚耸了耸肩,佩服地说道。 第一次看到仿佛野兽一般的王妃之时,他也非常吃惊。 因为他当时没有做好和猛兽战斗的心里准备,所以第一次没有躲开,但是他不会失误两次。 今天他也是这么打算才出面的。 自己守护的东西差点被伤害,她肯定非常生气。看到埃克这个样子就能明白了。如果要杀死他的话,只要咬断喉咙就可以了。而她直到把整个头都咬下来,也没有停下,是因为愤怒吗,还是为了警示—— 如果自己出现的时候,她因为愤怒扑过来的话,那这份工作就结束了。 虽然莱蒂齐亚看起来是赤手空拳,但是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在能力相当的情况下,莱蒂齐亚非常冷静,但是对手却因为愤怒迷失了自我,这样的话就赢定了。 但是,这个预测却落空了。虽然咬死了一个人,但是王妃既没有特别兴奋也没有勃然大怒。 不只如此,她还能冷静的说话。美丽的绿色眼睛中甚至有吃惊的神色。 (对奥兰娜下手的话,应该会知道我会出面吧?) 她的眼睛在这么说。 (派这种人过来,你以为会把我怎么样吗?) 真是让人难为情。莱蒂齐亚确实是想看看会发生什么情况的,自己也是,面对跟自己力量差距过大的玩耍对象,总是觉得很疲惫。 道歉的那些话确实不是骗人的。莱蒂齐亚确实是很少见的发自内心的低头。 但是,确实是让人非常吃惊。野兽的狰狞和本能的直觉,战士的冷静和绝佳的本领,王妃同时拥有着这一切。 麝香猫一般的眼睛中浮现出一丝冷笑。 “——拿回去吗。真是没办法呀。” 面对依然脸色铁青的年轻随从,莱蒂齐亚用有些可怕的温柔表情和语气说道。 “喂。下次要好好听别人说话呀。不然的话就会变成这样。” 莱蒂齐亚把埃克的脑袋凑到斯卡普眼前,斯卡普吓得跳了起来,商人无奈地望着这一切。 “没办法了。看起来会成为长期战。” 管家也点了点头。 “有必 要收集更多的情报。什么地方肯定会有漏洞。” 士兵嘟囔道。 “——战场上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办法。” 莱蒂齐亚也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这种情况,平常的生活圈是没办法下手的。战场上的话——那个王妃也不可能记住成千上万士兵的样子。如果她不喜欢被人保护,而是喜欢保护别人的话,那她肯定总是立于阵前。这样的话就很有可能。” “不会放弃弱者。这种习惯可以利用。拯救陷入危机的部下也是大将的职责。对了……比如说,被分开的部队被敌军包围了,利用这种假消息把她引出来的话……” “能进行的这么顺利吗?” 莱蒂齐亚苦笑了一下。 班特亚表情复杂的说道。 “不过被保护人,也不觉得高兴。” “嗯?” 班特亚详细说明了莱蒂齐亚出现之前的情况,莱蒂齐亚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我就是不明白那个王妃的这一点。那个女人的反应实在是非常正常。在普通人眼中,肯定不会觉得那种东西可爱。被人这么说,还有什么必要去保护她啊?实在不明白那个王妃为什么要做这么没有意义的事情。” 莱蒂齐亚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班特亚也是——在这件事上他赞成莱蒂齐亚的意见。 稍早一些时候,在天空刚刚染上夕阳的红霞的时候,奥兰娜终于醒了过来。 她的脑袋有些迷糊。不太清楚自己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但是,看到王妃望向自己的时候,她惨叫着往后退去。 “怪物!!啊啊!不要过来!” “喂,奥兰娜,你说什么呢?” 看到奥兰娜的这个反应,王妃瞪圆了眼睛,有些愤慨的说道。 “醒过来之后说些什么呢?我哪里像怪物了?” “诶……诶?” 奥兰娜有些惊慌地抓紧被子,雪拉笑着说道。 “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雪拉小姐!刚刚的男人……!” 奥兰娜慌忙望向四周,这里是自己的卧室。 走廊上的门是开着的,楼下似乎有什么人在忙碌。 能闻到在做什么料理的香味。 雪拉苦笑着望向王妃。 “因为王妃殿下也教过我一些本领,我以为一个年轻人我能对付,不过单凭火钩子还是不行呀。真是危险呢。刚好王妃殿下和陛下赶了过来才得救了呢。” 接着雪拉微微皱了皱眉。 “那个男人好像是在附近宅邸工作的。因为被主人狠狠骂了一顿,所以怀恨在心,冲了出来,为了泄愤才闯进来的……真是可怕。” “醒过来了吗,奥兰娜?” 国王出现在走廊上,却被王妃呵斥道。 “注意回避一下,这是女人的卧室。” “天还早呢。没关系吧。而且我有句话一定要说,非常抱歉让你受了惊吓。这城里的治安我有责任。我做梦都没想到那种男人会在这附近转来转去。我跟王妃一起过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位侍女用火钩子应战呢。唉,真是怀疑自己看错了。” 国王和王妃都开心的笑着。 奥兰娜也在床上抱住了头。她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嗯……可是……那个……你们是一起,过来的吗?” 王妃抱着胳膊轻轻瞪着奥兰娜。 “喂。快点改口。谁是怪物?” 奥兰娜直直地望着王妃。 王妃身上到处都没有血迹。脸上也是,衣服也是。 绿宝石一样的眼睛中闪耀着恶作剧一般的光芒。 不管怎么看,都和平常的王妃一摸一样。 “你做噩梦了吗?” 王妃温柔的问道,奥兰娜身上顿时脱了力。蓝色的眼睛瞬间被泪水浸湿了。 “脖子被……有着王妃殿下样子的怪物……把人咬死了。脖、脖子断了……到处是血,我、我以为自己也会被吃掉。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奥兰娜用双手捂住脸哭了起来,王妃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肩膀。 “奥兰娜。你听好,看我这边……” 奥兰娜抬起脸,王妃望着她的眼睛。 绿色的眼睛中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这都是梦。” “是……梦吗?” “是的。只是梦而已。” 王妃用低沉缓慢的声音说道。 奥兰娜直直地望着王妃,露出了做梦一般的表情,非常茫然。 她轻轻的重复道。 “是的——……只是梦。” “所以,都忘记吧。好吗?” 奥兰娜像小孩一样点了点头,然后她回过神来,好像活了过来一样。 接着她开朗地笑了起来。 “……是啊……是啊。这一定都是梦!王妃殿下怎么可能是那种怪物呢!” 国王和雪拉眼中都浮现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神色,而奥兰娜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她担心的可怕事情都已经消失了,因此安下心来,注意到搬家的整理工作才做了一半,慌忙跳了起来。 “实际上,关于这件事……” 因为从厨房的后门进来的那个男人奋力抵抗,所以实在没有办法就在这里把他杀了,国王说道。 “当然,尸体已经处理掉了,但是住在死过人的屋子里肯定会很别扭吧。如果可以的话,我给你们准备别的宅邸吧,在这么忙碌的时候,真是抱歉。” 奥兰娜回答自己很高兴搬家。 于是,瑟雷沙家两天之内搬了两次家。 奥兰娜立刻开始工作。她来到楼下,当然没有脑袋的尸体已经消失了。只不过,地板上留下了血迹,让人觉得有些可怕。 “那条蛇好像也是从后门进来的。” 仆人们将解开的行李再次打包。 另外,叫他们出去的那两件都是对方搞错了,或者是叫错了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个仆人非常愤慨地回来了,但是面对这让人忙不过来的现实,那些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这天晚上月色很美。 王妃把椅子搬到西离宫的露台上,开始享受饭后的美酒。 暴晒的酷暑日子已经渐渐过去,早晚会感到有些凉。 而且在面对幽深森林的山中更是如此。 国王坐在长椅的另一侧。 他并没有跟王妃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 今天晚上,国王是跟王妃一起吃的晚饭,但是他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料理是雪拉做的,做得很出色,但是负责服侍的雪拉,表情也有些无精打采。 毕竟,那之后的收拾非常辛苦。 因为不能让其他人帮忙,三个人都非常忙碌。王妃将没有脑袋的尸体埋到了后面的森林中,急忙换下了沾满血迹的衣服,国王和雪拉则洗掉了飞溅在地上的血迹。 因为血迹没办法完全清除,所以他们统一了口径,说最开始的那个人在这里死掉了。 王妃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嘟囔道。 “不过,如果他们继续住下去的话,可能会发觉异常。” 国王吃了一惊,转向了王妃。 “莉,那个……” 他慌忙说道。可说了一半却注意到,自己找不到能表达自己现在心情的词语。 有着金发绿眼的野兽静静地望着国王。 国王抱住脑袋沉吟起来,一边冒着冷汗一边思索着,他仿佛在 不停说服自己一般说道。 “不过那个……也没有必要都说成是噩梦吧。夏米昂那时候也是这样……如果好好跟他们说的话……” “你觉得她们会接受吗?” 王妃非常冷静地反问道,国王没办法说下去了。 国王不停的沉吟着。拼命揪着头发,最后还是深深低下了头。 “对不起。” “怎么了?” “我代替奥兰娜向你道歉。——对不起。” “…………” “这不是你的错。绝对不是你的错。但是,奥兰娜是和这种野蛮之事无缘的普通女人。她只会那么说。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 国王抬起头看到王妃在微笑。她似乎觉得丈夫将巨大的身体团成一团很有意思。 “我之前也说过了,人类会做出那种反应是非常正常的。——是你太不正常了。” “我也要告诉你,我并不是不害怕。只不过——我知道。你绝不会吃掉我。不会吃掉奥兰娜。所以,你一点都不危险。我们一点都不危险。” “你真的这么想吗?” “真的。” “说不定我改变主意就把你吃了。” “不可能。” 国王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要告诉你。我并不是因为相信你才这么想的。不只如此,也就只有你会做出那种让别人猜测不到的事情。只不过,你不会做奥兰娜害怕的那种事。这一点我非常清楚。” 国王用力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国王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更好的解释方式了。 王妃饶有兴趣的笑了起来。 “真没办法。我是会进行狩猎的生物,奥兰娜是,会害怕那样的我,这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莉……可是这样的话——” 王妃保护了奥兰娜,保护了雪拉。 而作为保护的代价,她得到的并不是亲切的眼神和感谢的话语,而是充满厌恶恐惧的视线。 是为了驱散肮脏之物时的诅咒的话语。 国王能理解奥兰娜不想承认现实的心情。 他非常痛切的明白这一点。因为他也曾有这种经历。 但是,这样的话,太可悲了。 王妃用右手抱住长椅的扶手,舒展开身体。 “我不明白用自己的力量狩猎猎物有什么不对。我又不是为了取乐才杀戮的。不吃东西的话就会饿死。我不会觉得自己可耻,也不会厌恶自己。只不过,我也明白,这是人类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所以就只能一直隐瞒下去了。” “…………” “不只是奥兰娜。珀拉还有夏米昂,不只是女人,如果搞不好的话,连团长他们也会表现出抗拒的反应吧。” “你……真的觉得这样没关系吗?” 王妃微微耸了耸肩。 “虽然不太好,但是我觉得还是不说比较好。毕竟,这是任何人都无能为力的事情。” “…………” “我也确实会觉得有些厌烦。人类只能看到对自己有利的一面。我被吹捧为战斗女神呀,妃将军呀什么的,被吹捧得太过火的时候,这种时候,我就特别想让他们称呼我为怪物。现在的我——有一半——是虚假的。” “……是说,你以前,是男人的事情吗?” “这也是一点。不过……更重要的是,我看不惯——一切事情都这么漂亮。我可没有那么温柔呀?痛苦的时候只要向王妃求助就可以了,我并不是那种烂好人。” 国王的表情原本满是苦涩,但他现在却笑了起来。 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温暖的笑意,他摇晃着酒杯,用有些开心又有些沉重的声音说道。 “我很难赞成你这个意见。你很温柔。非常非常温柔。” “不要这么认真地说出这种话。” 王妃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但是国王却很认真。 “结婚仪式的前一晚也是如此。如果你真的想隐瞒下去的话,你不救我就好了。这次也是这样。你原本可以对雪拉见死不救的。” 王妃轻轻耸了耸肩。 乳白色的月光照射在王妃苦笑的脸上。 “我只不过不想看到他死在我面前。” “这就够了。就算你说自己是薄情的人,可我知道你非常温柔。” 即便被辱骂为怪物也不会生气。不会怨恨。 只会默默的隐藏证据,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梦,如果再有人想杀她的话,王妃一定还是会去救她的。王妃就是这么不可思议的生物。 “你不只是温柔,我甚至觉得,你甚至不必这么温柔的。” 王妃轻声笑了起来。 “你不要太宠我了。” “啊……?” “是啊。我会高兴的。” 国王微微思考了一会,微笑着说道。 “我反而觉得,是你很宠我。” “是吗?” “是啊。” 国王想起了养父费尔南伯爵在世的时候。 他是在武艺和学问上非常优秀的人,但是在政治方面,却有着与众不同的思考方式。 他曾非常认真的对即位后的养子这样说道。 “你绝对不要认为,自己能成为杰出的君主。” 他也曾说过,“不要害怕被中伤诽谤。你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尊敬。” 以建筑提防为例。因为是跟大自然这种巨大的生物作对,所以必然会有牺牲。即便长期看来,是对农民有利的工程,但是每日都要去建筑堤坝,因此导致自己的田地被水淹没,对于这些人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们肯定会觉得对自己不利。 “但是,这却是不得不做的事情。你只要淡泊、坚持地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可以了。对于失去田地的农民,至少要给他们充分的补偿。” 这个时候的国王,对于自己的政策并没有什么自信,他有些不安地问道。 “不过,这么做的话,不就相当于用金钱和权力,去打穷人们的脸吗?” “那么,你的意思是,为了国家的事业,对于失去田地的农民,不给他们任何补偿?” “不,这个……我不是这个意思。” “所以,不要觉得一切都能够圆满处理。政治就是如此。圆满处理——这就是贪欲。你要抛弃这种感觉,要怀着,至少比什么都不做要强,想要让一切渐渐变好的心情来处理政事。我费尔南知道,你的心比任何人都要正确。你只要抛弃私欲一心不乱地努力,必将有好的结果。” 但是,自己肩上却背负着国家这种巨大的生物。伯爵向苦恼的年轻国王投去了充满慈爱的视线。 “你需要能成为镜子的人。” “镜子——吗?” “是的。不是给你忠告的人,不是向你献媚的人,不是向你谏言的人,不是引导你的人。是将你的施政和模样原封不动地映照出来的人。” 如果这个人神色明朗的话,那你的施政也辉煌耀眼,如果这个人神色阴郁的话,你的施政也会有一层阴霾。养父说要有这样的人。 “只有你是不会顾虑我的人。不管我是不是头戴王冠。你都会将我当成一名战士站在我这边。我很高兴。因为有你在,我觉得王冠也不那么沉重了。” 但是,王妃却认真地歪了歪头。 “我觉得我没办法成为你的镜子。因为,你说的是将一切原封不动映照出来的人吧?我可不会什么都不说的。如果你做的事情我不满意的话,我肯定会毫不客气地揍你一顿的。” 国王大声笑了起来。他放下了酒杯,双手托起王妃金色的脑袋,胡乱揉搓起来。 “所以说,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 “你是变态吗?” 虽然王妃嘴上在抱怨,但是并没有反抗,任凭国王揉搓着自己的头发。 被这么抚摸感觉并不坏。 有一双手,知道一切,还不会惧怕自己。 而且,这是人类的手,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有趣的事情。 雪拉拿着一瓶新的酒走了过来。 “要再喝一杯吗?” “啊,要。” 等到王妃喝完杯中的酒之后,雪拉低下了头,为自己今天的疏忽道歉。 “非常抱歉。” “不,你做得很好。” “可是,我居然那么容易就被制住了,很不甘心……而且,是我的错。” 雪拉非常认真地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为了给你换换口味,脖子也行,手臂也行,你可以随便咬一下你想咬的地方。” 因为雪拉非常认真的说出这种话,王妃呆住了。 国王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他扭曲着身体笑着,差点从长椅上摔下来。 王妃轻轻咂了一下舌头,单手勒住国王的脖子,将他放倒在草地上。 “喂!?” “不要在意这种奇怪的地方。如果要换口味的话,刚刚的料理就足够了。——很好吃。” “谢谢。那个——……” 雪拉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说出这句话,是因为草地上身材巨大的国王在手忙脚乱的挣扎着,而身材小巧的王妃却紧紧压住了对方。 被放倒的国王下半身是自由的,但是因为脑袋被紧紧禁锢住了,无法脱身。 王妃维持着按住国王的状态,抬头望着雪拉笑了笑。 “喂?如果被突然袭击禁锢住之后,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脱身的。他们很清楚,人类的身体能怎么动,不能怎么动。所以能简单控制。——你虽然学习了格斗的技能,不过像这种捕获的方法没学吧?” “是的。因为没有必要。” “下次我教你。” “好的。拜托了。” “——喂,喂!不要把人——当成练习——……” 国王似乎想说太过分了。 王妃突然刚开手,于是国王向王妃扑了过去。 这是互相都想把对方压制住,赤手空拳的胜负。因为两个人都精通战斗,所以实际上非常激烈。 雪拉惊呆了,他望着中央的狮子和金色的怪兽扭打在一起,接着突然回过神来,匆忙跑回了离宫中。 等他再次回来之后,两人大口喘息着,从头到脚都沾满了青草和泥土,坐在地上笑着。 王妃望着天空说道。 “明天会下雨。” “明明月亮这么亮?” “啊。白天还不会,晚上有大雨。” “嗯……让他们注意下会漏水的地方吧。” 看到两人的对话告一段落之后,西离宫忠实又极有能力的侍女,冲着主人夫妻非常文雅慎重地说道。 “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 无论在谁看来,都是有这个必要的。 第九章 傍晚时候开始下的雨,到了夜里突然变大,成了倾盆大雨。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大雨,拜访恩德华夫人家的纳西亚斯非常为难。 一开始他只是想看看院子。 接着两人聊得起劲,一起喝了下午茶,开始下雨的时候已经很难离开了。 夫人也说,雨不大过一会应该就会停,让纳西亚斯暂时在这里避雨,所以就一起吃了晚餐,不过到了不得不回去的时候,纳西亚斯起身却发现,大雨倾盆而下,仿佛天漏了个洞一样。 即便紧闭门户,也能感到雨势很大,仿佛要把门窗都打坏。 恩德华夫人不安的望着纳西亚斯摇了摇头。 “——勉强回去太危险了。今天晚上就住在这里吧。我马上去准备客房。” 虽然纳西亚斯有些犹豫,但是在这种大雨中外出实在是太鲁莽了。如果是在行军中,拉蒙纳骑士团长绝对不会畏惧这种恶劣天气,但是他今天也没有带兵。是一个人来的。 如果指挥官一个人在暴风雨中前行,结果中途遇难的话,那对于拉蒙纳骑士团实在是无法挽回的灾难。 因此他便听从了夫人的好意。 不久之后,他被带领到二楼的客房中,这里非常漂亮,从走廊进来之后是不大的内厅,里面才是卧室。 “现在休息还有点早吧。” 夫人准备好酒菜,在内厅中坐下。只不过,通往走廊的门是开着的。 这个人绝对不会跟男人单独呆在房间中。 虽然纳西亚斯对于她淑女的举止充满敬意,但同时也觉得有些寂寞。 纳西亚斯慌忙收起自己的这种感情。 这是对待朋友理所当然的礼仪,想到这里纳西亚斯也笑着举起酒杯。 这个内厅很舒服。虽然不是接代客人的地方,不过与其说是华丽,不如说是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氛围。 壁纸上是白色野菊花的纹样,壁炉上面装饰着蜡做的花篮。 “真是舒服的房间。” 纳西亚斯毫不恭维的说道,夫人却微笑着摇了摇头。 “实在比不上你家的客厅。” 从嘉佩尔卿夫人的手艺和技术,纳西亚斯的故乡彭斯-宾的生活,到不久之后自己家也能制作葡萄酒等等,两人的话题没有尽头。虽然两人的对话很安静,似乎断断续续的,但绝不是真的中断了。 时而,有风从紧闭的窗户中吹进来,烛火也摇晃起来。 每到这个时候,恩德华夫人就微微抖一下,然后确认身边的人。明明已经不是害怕暴风雨的小姑娘了,但她总是觉得有些不安。 “能给我讲讲你夫人的事情吗?” “我的妻子?” 纳西亚斯稍微吃了一惊。 拉蒂娜也是,虽然对于自己会说出这种话她自己也有些吃惊,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纳西亚斯似乎完全不想成家安定下来,这让奥兰娜非常担心。 虽然拉蒂娜自己并不觉得自己是候选人,但她想听听纳西亚斯对于自己的夫人抱有什么样的印象。 纳西亚斯将视线落在远方,静静喝着酒,断断续续地说道。 她是个美丽的少女。 见到自己的时候总是脸颊通红,不怎么说话。以及,每天都会往骑士团写信。 纳西亚斯觉得她一心爱慕着自己的样子非常可爱。 她病倒之后自己很伤心,曾答应她一定会治好她的病。 等回过神来,夜已经深了。 纳西亚斯喝了很多杯。而一直陪着他的拉蒂娜也多喝了几杯。她知道自己脸上有些发热。可能是有些醉了。 纳西亚斯大概也醉了。 不是因为酒,而是因为两人之间弥漫的气氛。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没办法解释。他双手握紧了酒杯,说出了自己平时绝对不会说的话。 “……” “……我们举行了形式上的结婚仪式,妻子很幸福。但是,随着两人一同生活——大概是因为病情越来越严重吧,她总是露出很痛苦的样子。不管我怎么问,她都什么也不肯说,但是,那天晚上……最后那天晚上她终于说……如果要死的话——反正最后都要死的话,她想和我成为真正的夫妻再死去——……” 拉蒂娜吃了一惊。纳西亚斯用一只手捂住脸,说不出话来。 拉蒂娜尽量温和地宽慰道。 “……你为什么要责备自己呢。这是你妻子的心愿吧?” “我知道。妻子最后的愿望就是想得到我,而我也回应了她。她应该很满足吧。但是,我是个……很过分的男人。虽然抱紧了她消瘦的身体,虽然肌肤相亲,可我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爱她。强烈的汤药味道,枯叶一样腐朽的皮肤,只剩下一把骨头的手腕,我满脑子都是这些……觉得很讨厌……是的,我甚至觉得有些厌恶。对我的妻子!” 拉蒂娜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她一瞬间觉得非常动摇和狼狈。 这不是你的错。谁都没办法责备你。对于身患不治之症,即将死亡的妻子感觉不到爱情,这绝对不是罪恶。而且本来你们之间就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怜悯才结婚的呀。 “转天早晨,妻子的身体已经冷掉了。维持着紧紧抱着我的姿势。” 面对这个一脸忧郁说出这些话的人,自己该说些什么呢。 什么都说不出来。不可能说出来。拉蒂娜一口气喝光杯中的酒,忍住呛咳问道。 “我这么问可能有些失礼,但是难道说——对于你来说你的妻子是……” “我在那之前没有碰过女人。” 拉蒂娜再次屏住了呼吸,按住了胸口。 这是最可怕的情况。 “可是……但是,难道说那之后也……” 纳西亚斯的嘴角终于浮现出一丝微笑,他摇了摇头。 “不。我有一个难得的损友。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他应该隐约察觉到我跟妻子之间发生了什么吧。他非常热情的邀请我去他经常去的花街柳巷,给我介绍了很多妓女。” 说到这里,纳西亚斯似乎终于也回过神来。自己居然跟女性聊起嫖妓的经历,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他变得有些狼狈。 “不,那个……失礼了……我没打算……” “没关系的。请给我讲讲吧。那些漂亮的女人中,有能让你忘记妻子的人吗?” 纳西亚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当时确实觉得,原来健康的女性皮肤是这么美,这么香。刚刚遇到妻子的时候她是名美得耀眼的少女。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只记得那个时候的妻子——……但是,记忆却总是回到那个晚上。” 拉蒂娜越来越痛苦地按住胸口,深吸了口气。 正如王妃所说的。 艾莲诺现在还抓着纳西亚斯。 只是一个晚上的回忆,但是这个人却一直被束缚着,痛苦着。 她知道该怎么做。至少她的大脑是知道的。她应该为让纳西亚斯说出这么痛苦的回忆而道歉,然后让他好好休息便离开房间。现在马上就这么做。 请不要在意。你已经尽力了,你的妻子一定很幸福。接下来请寻找属于你自己的幸福吧。 她能想象到自己说出这番话的样子,同时脑海中也完美的浮现出自己合乎礼节的举止。 拉蒂娜轻轻站了起来,默默的走到通往走廊的门前——……关了门上了锁。 她回过头,表情因为痛苦的感情而扭曲着。 纳西亚斯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拉蒂娜走到纳西亚斯 身边,静静的低头望着他的脸。 她的嘴唇在颤抖。如果说出口的话就无法回头了。但是,她也只是犹豫了一瞬间。 她能感觉到自己胸中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接着她坚定地说出了这句话。 “反正都要记得的话,那就记一个更好的夜晚吧。” 迪雷顿骑士团长骑在马上,抬头仰望着万里晴空,昨夜的暴风雨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他来到了拉蒙纳骑士团的宿舍。 虽然同在城内,但是巴鲁的宅邸在第一城郭,骑士团的宿舍在第三城郭内,如果徒步前往的话会有些辛苦。 他是去看自己骑士团的情况顺便来此的,不过这里似乎也是一样,数名随从和年轻的骑士都来到外面忙碌着。 嘉兰斯抱着木工工具和木板,看到巴鲁之后说道。 “啊,巴鲁大人。如您所见就是这副样子。你们那边怎么样?” “唉,真是服了。幸亏房顶没有被打穿。有石头飞过来,把窗户都砸坏了。” 巴鲁安顿好马,看着周围询问道。 “纳希亚斯呢?” 在这种灾难后。本应监督修补工作的友人却不在,巴鲁有些疑惑的询问道,但是嘉兰斯却耸了耸他宽阔的肩膀,笑着说道。 “昨天出去之后就没回来。毕竟暴风雨那么大,应该是住在什么地方了吧。” 副团长刚说完,骑着爱马的拉蒙纳骑士团长便出现了。 “早上好,纳西亚斯大人!怎么样,看这精彩的惨状!差不多也得要重建宿舍了。” 嘉兰斯豪爽地笑着,但是纳西亚斯看到巴鲁,却有些慌张。 他吩咐说之后跟自己汇报受灾情况,便匆忙走进了建筑物中。巴鲁也追了过去,进入团长个人的房间之后,巴鲁半开玩笑地说道。 “暴风雨之后早晨回来真是风流呀。你还有这种情趣。真是不错。” 如果是平时的纳西亚斯,肯定当场就反驳他了,但是今天却错开了眼神,而且脸还有点红。 巴鲁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接着笑了出来。 “什么呀。你真的去玩了?真是少见。” 纳西亚斯的脸更红了,在友人蹬鼻子上脸之前,他说道。 “我要告诉你,我不是去玩了。” 听到纳西亚斯的这句话,看到他那副难以形容的表情,巴鲁大概就明白了。他非常吃惊,接着露出满脸笑容,探出身子说道。 “恩德华夫人吗?你,去了夫人家,然后早晨才出来!?” “不要说这么大声……” “那就好。——然后,什么时候举行结婚仪式?” 巴鲁理所当然地问道,但是纳西亚斯却不知所措的错开了眼神。 “不,还没说到,这种事……” “还没定下来吗?” 巴鲁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 “不过,还是快一点比较好。毕竟有我这种先例。当然,我来做媒人。哎呀,没想到你居然有这种胆量。真是太好了。奥兰娜和你父母一定都非常高兴吧。要快点准备典礼的会场……” “不,所以说!还没决定要结婚呢……” 纳西亚斯慌忙否定道,但是巴鲁却有些茫然。 “等等。你是早晨才出来的吧?” “嗯……是啊。” “姑且不说我,这可是你呀?没说要结婚就跟夫人过了一夜?” “所以不要这么大声说这种事情……” 纳西亚斯非常为难。另一方面,巴鲁的表情有些僵硬。 “到底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的。你仔细给我说说。” 纳西亚斯虽然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但还是简单的讲述了整个经过,听完之后巴鲁忍不住抱住了头。 “然后你就这么腆着脸回来了?为什么出来之前不跟她求婚?” “别说得这么简单。我醒过来的时候,夫人已经不在我旁边了,问了侍女,侍女说她还在休息让我先回去。这样的话实在是……” “等等!侍女是这么说的吗!?” 巴鲁突然大声喊了起来,纳西亚斯吓了一跳。 “是啊,然后呢?” “你是什么时候从夫人宅邸出来的?” “天刚亮的时候。” 巴鲁低吼了一声用力挠着头发。 “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你干什么去了!?” “那个……在路上想了很多……也就是,要不要求婚……” 看到纳西亚斯非常认真为难的这么说道,迪雷顿骑士团长差点当场给他跪下。 他尽了极大的努力终于勉强站住了。 “是啊。我也想问问你。你想跟夫人结婚吗?” “当然了!只是,总觉得,想不出什么好的语言。该怎么说呢?” “感谢我吧,纳西亚斯。你应该有的就是友情。这样的话我会帮你的。首先要在夫人逃走之前抓住她。” “——逃走?” “是啊。” 纳西亚斯并不明白巴鲁在说些什么。他瞪大了眼睛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真是个彻底的白痴!!” 这声怒吼实际上一直传到了宿舍外面。 “快点!夫人的宅邸——不对,是王宫!!” 巴鲁雷鸣般的怒吼道,接着便转过身,纳西亚斯非常吃惊,慌忙追了过去。 巴鲁跑到玄关,冲着随从大吼牵马过来。然后严肃地望着追过来的纳西亚斯,飞快地说道。 “夫人的宅邸是表兄赏赐的。如果要出国的话也需要通行证。如果顺利的话,能在表兄那里抓到她。” “等等。巴鲁。我还觉得……” “跟自己喜欢的男人睡过之后,转天早晨为什么不见你,要让侍女传话。而且那位夫人不是会使用花招手段的人。不管怎么想都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尽快把你赶走,然后自己做逃跑的准备。” “为什么她要逃走呀?” “因为她跟你感情太深了。还有别的原因吗?” 纳西亚斯露出有些受伤的表情,垂下眼睛。 “那就是说……她并不想跟我结婚吧。” 巴鲁露出绝望的表情仰天长叹。 他的心情简直就像是一位老父亲忧心忡忡的看着不谙情事的儿子一样。 他不断按着有些疼痛的前额,尽量温柔地说道。 “喂,纳西亚斯。我有个请求。接下来你能不能发誓按我说的做?” 纳西亚斯立刻摆出架势。明显在警惕巴鲁接下来要说的话。 “那就是《我纳西亚斯再见到恩德华夫人之后,马上就跟她求婚,她不接受我绝不放弃》,怎么样。能发誓吗?” 纳西亚斯立刻举起一只手,庄严地宣誓道。 “我用白百合纹章和自己的生命起誓。” “好。” 马被牵了过来。 两位骑士团长开始往本宫全力疾驰。 国王有些为难的望着露出沉稳笑容的恩德华夫人。 “……你想给双亲扫墓?” “是的。已经很久没去了。您能不能给我发行通行证呢。” “当然是没问题,可今天之内就要——这应该也不是那么紧急的事情……” “非常抱歉。我下定决心之后,就觉得急不可耐……” 国王歪着头望向坐在旁边的王妃。 王妃也耸了耸肩。 “去扫墓当然没问题,随从慌忙赶到西离宫去找我,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因为随从说有急事要见,所以两 个人没吃完早饭就赶了下来。 “非常抱歉。我说了我会等的。大概是随从太为我着想了吧。” 夫人微笑着说道,国王叹了口气。 “我会发行通行证的。不过,今天不行。你过两天来拿吧。” “不,陛下……” 夫人的样子终于有些改变。 “无论如何我都想拜托您。我今天一定要拿到。因为一直照顾我的人也回国了,如果错过这次机会的话,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 国王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 “这样的话请你告诉我真正的理由。为什么,这么急着离开?” “……理由的话,我刚刚已经说了。” 国王叹了口气,在桌子上双手交叉。 “拉蒂娜。我是众人公认的迟钝的男人。特别是我觉得女人心就仿佛漂浮在天上的云朵一样无法把握。但是,幸好,我多少还是对你有些了解的。你现在的样子,就跟当初你从我身边消失的时候一样。——你这次是为什么要逃?” 拉蒂娜一直低着头,但这个时候她向国王投去了哀求的眼神。 “求您了不要阻止我。让我走吧。这样是最好不过的了。不快一点的话——就太迟了。” 国王和王妃互相看了一样,就在他们想要问出详情的时候,外面骚动了起来。 在房间内就能听到。那是纳西亚斯的声音。 随从说国王正在跟别人见面,不让人进去,而一直温文尔雅的拉蒙纳骑士团长,居然大声跟随从吵了起来。 拉蒂娜顿时脸色大变,坐立不安站了起来,国王苦笑着望着走廊的方向说道。 “看起来太迟的人来了。” 这个时候,伊文被德拉将军叫了出去。 因为德拉将军说,有话要说让他来一趟,所以伊文有些紧张地走进了伯爵家的大门,但是将军见到伊文之后,却省略掉了所有的开场白,直接说道。 “你能不能娶我的女儿为妻,继承这个家?” 伊文顿时哑口无言。蓝色的眼睛中露出一丝探寻的敏锐光芒。 “……陛下跟您说什么了吗?” 将军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陛下怎么了?” “不……不过,不要开玩笑了。我配不上小姐的。” “不,我相信你才这样请求你的。你能不能答应呢?” 德拉将军认真得有些可怕。 伊文苦笑着摇了摇头。 “所以说不要开玩笑了。您知道吗,我在不久之前还是山贼,在那之前是海盗。虽然现在在陛下身边多少显得有些礼仪了。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向自以为是的官员低头,也不想奉承权贵。我跟数不清的女人发生过关系,在大陆的各个角落都做过坏事。在某些国家,还在悬赏捉拿我呢。我这个性格是改不了了。没办法成为贵族的。” 但是,满脸胡子的将军却不为所动。 “你说服了塔乌的同伴归顺陛下。这绝不是向国家献媚,而是为了塔乌的将来,为了确保同伴们的自由和独立。对吗?” “…………” “这就是罗亚的历史。曾经的罗亚也是远离中央政权,坚守自由独立的土地。对于国家来说罗亚就是眼中钉。虽然国家想用武力让罗亚屈服,但是领民都是擅长骑马弓箭的人,是发自内心热爱自由的游牧民。不可能乖乖服从想用权力让他们屈服的官员。他们勇敢的反抗了国家。而他们的首领便是德拉家。在战争之后,他们和国家和解,他们并没有向权力献媚,而是选择了和权力共存的路,在立下赫赫战功之后,成为了名门,但是这一切都是用剑和马,凭借不屈于专横的心打下来的。而这种血液,现在也流淌在我们体内。我觉得这应该不是跟自称是自由民的塔乌之魂不相容的,你觉得呢?” 面对将军如此推心置腹,充满诚意的态度,伊文非常吃惊。但他还是没有点头。 “我觉得非常难得。您能如此评价塔乌……我代表自由民向您道谢。但是,我也有自己的规矩。那个……” 该怎么说才好呢,伊文少见的犹豫了,为了寻找合适的话语,他不停地舔着嘴唇。 “我那个,只想要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抓住的东西。如果想要同伴的话,就会和那个人搞好关系,如果想要钱的话,就会从有钱人那里抢。如果想要女人的话,我会自己主动去追求的。这种做法比较符合我的性格。不过……不过,不过呀。这位小姐是伯爵家的独生女。我并不是说这不好,小姐有土地和财产——而且还很多。不过,那不是我的东西。我……并不想要小姐所拥有的财产。可是,如果结婚的话……只是结婚的话,这些巨额的金钱就会自动成为我的东西。这种事情我实在是没法忍受。这样都不知道,到底是爱上了那个女人才结婚,还是看中了财产才结婚的。特别是爵位什么的太夸张了。绝对无法接受。” 德拉将军有些为难,又有些吃惊的望着伊文。 “……这就是理由吗,就这些?” “我自己也觉得,这种逞强很无聊。可是,这一点我实在是无法让步。” 将军轻声笑了起来。 “新娘都有陪嫁和嫁妆。一般的新郎——还有他的双亲——如果新娘什么都没有的话会生气。认为结婚是增加财产的有效手段的男人也很多……”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自信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做什么吧。不过我也不会说这样不对。我之前的朋友,长年在商人家工作,得到了主人的认可,成了那家的入赘女婿继承了家业,成为一国一城之主确实是非常高兴的事。我也发自内心的替他高兴。不过,我是做不到同样的事情的。也不想要去做。” 伊文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将军直直的望着他。 “我没有儿子。” “…………” “所以,我希望女儿的结婚对象,是一个我能像儿子一样爱的人。威罗比家来提亲的时候,我觉得如果是那个次男的话应该可以……但是,女儿似乎不太高兴。” “…………” “女儿似乎,爱慕着你。你怎么想?” 身为斗将在整个中央都赫赫有名的人,老实地说出这番话,这让伊文无法反驳。 他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如果您的女儿不是您的女儿的话,我早就追求她了。可是——您还是饶了我吧。” 伊文行了一礼转过身。 在他走出房间的同时,端着茶点的夏米昂走了进来。夏米昂的表情非常僵硬。 “父亲……” “偷听可不好。” “父亲才是,您什么都没跟我说。” 夏米昂有些动摇地说完,将茶具放在父亲面前。 将军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石头脑袋的朋友果然也是石头脑袋。真是没办法。居然不能忍受得到贵族的称号和财产,哎呀……真是让人为难。” 夏米昂端着茶具站在原地。 人无法对自己的内心撒谎。 她想起詹姆士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可是自己是德拉将军的独生女儿。没有办法抛弃这个家。 但那个人说不会追求贵族女儿。 夏米昂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将军也陷入了沉思,然后为了询问国王的建议前往了本宫,夏米昂也一起去了,可是到了本宫之后,发现国王、王妃和迪雷顿骑士团长,都趴在会客厅的门上竖起耳朵偷听。 而会客厅前面的走廊,之前便已经禁止通行了,侍从和女官们也都被赶走,并且下达了严格的命令谁都不能接近。 德拉父女非常吃惊 ,不过他们的身份毕竟不同。 他们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三个人都将手指放在嘴唇上,然后指了指门里面。 门是微微打开的,能听到里面传出了恩德华夫人的声音。 “你的工作毕竟是骑士团长。你也一定会丢下我离去的。我绝对没有讨厌你……可是,我已经不想再经历那种事情了。” 纳西亚斯有些犹豫地说道。 “确实,我的工作,如果说不危险的话是骗人的。” 蹲在门前的巴鲁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 “……那个笨蛋。他就不会说,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死掉的,这种话吗。” 王妃叹了口气。 “……纳西亚斯要是会说这种话,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国王也点了点头。 “因为,如果保证说绝对不会死,那就是骗人了。人都是会死的。” 国王在奇怪的地方认同了纳西亚斯的意见。 看到这些人在偷听这可怕的修罗场,德拉将军实在是非常吃惊,可如果大声喊出来又觉得对不起纳西亚斯。 就在他催促着女儿想离开的时候,夏米昂却一动都不动。 她偷偷看了一眼,纳西亚斯虽然有些为难,但是表情却很认真。脸上都渗出了汗水。 “也不一定就是我先死。说不定,你会比我先死。” “怎么会……我的优点就是身体结实。” “这样的话,我的优点就是运气好。” 不知什么时候,对话中断了。 接着夫人有些问难的说道。 “第一个丈夫和第二个丈夫,都是很结实的人。可他们还是丢下我先离开了。” “我明白。我很清楚,可是你就不能相信我吗?” 贴在门上的巴鲁慢慢滑倒,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轻声说道。 “……再听下去的话我就疯了。” 王妃也露出难以形容的神色点了点头。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这对话听着真是让人着急。 虽然说不听就可以了,可还是在意。 国王歪着头总结道。 “不过呀,这样的话应该还是有办法的吧。毕竟两个人对对方都有感觉。” “嗯,是啊。” 巴鲁说完站了起来,然后他们陆续离开了会客厅前面。 离开一段距离之后,他们终于可以用正常的音量说话了。巴鲁面对朋友如此不争气,非常愤慨,而国王开心地笑着,王妃有些吃惊,德拉将军则露出仿佛吃了虫子一般的表情。 而夏米昂难以掩饰心中的意外。 “纳西亚斯大人居然会那么拼命……” 在她印象中,纳西亚斯是一位非常端然安静的人。 国王耸了耸肩说道。 “那肯定是要拼命呀。如果不是拉蒂娜的话,他应该是不愿意的吧。” 夏米昂觉得自己被雷劈中了。 她仿佛被冻在原地一般一动不动,而王妃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问道。 “发生什么了吗?” “不,那个……” 国王继续若无其事地说道。 “如果拉蒂娜有那种送上门的老婆的气势的话,他们两个早就成了吧。” “……送上门?” 夏米昂的意识被这些陌生的语言吸引了。 王妃和巴鲁接连给夏米昂解释了,但是听完之后她还是非常吃惊。 “……要勉强把自己硬送到不愿意的人那里吗?” “这个嘛,如果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对话,男人也会拒绝吧。” 王妃说完,巴鲁饶有深意地笑了。 “男人这种生物——当然女人也是如此——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并不总是一样的。” “不过,今天这种情况,让拉蒂娜主动送上门是不可能的吧。” “是啊。毕竟那个人经历过两次不幸的婚姻,变得非常胆小。不过……纳西亚斯也差不多吧。” 德拉将军咳嗽了一声说道。 “陛下,虽然有些唐突,但是我有话……” 就在德拉将军想跟国王商量的时候,夏米昂突然开口说道。 “父亲。——我要继承德拉伯爵家。” “什、什么……?” “我要继承爵位,然后嫁给山贼。” 夏米昂有些害羞却又坚定地说完,行了一礼。 接着她将还在吃惊的一行人留在原地,脸颊绯红的勇敢转身离开了。 她的目的地是第二城郭,塔乌自由民的宿舍。 伊文回到宿舍之后,刚好赶上母女会议正在进行中。 “无论如何年龄差距都太大了!你才十八岁,对方已经四十了!” “四十也好六十也好,都没有关系!” 罗姆的头目凡妮莎只要高声训斥,她的女儿艾比就会坚决地反驳。 这是因为贝诺亚的头目突然发表了结婚的消息,三天前便是一片骚动。 勇猛果断的塔乌男人们看到事已至此,也都闭上了嘴。 胆战心惊的看着事情的发展,而当事人吉尔却非常悠闲。今天他从早上开始便在处理暴风雨后的修整工作,护理马匹。 听到这个结婚的消息,伊文也大吃一惊,他认为罗姆的头目会这么反对非常正常,他吃惊地询问吉尔。 “你到底打算怎么收场?” “还能怎样,我要和艾比结婚。” “所以,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而且,你突然决定要结婚的理由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就是想这样。” “喂……” “你也是尽问些蠢事。说什么太快了,理由什么的——这种事情一直都是突然就决定的。就是想要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了。所以就这么说了。哪里有问题?” “你真能说。” 伊文甩手不管了,不过他知道,吉尔并不是在开玩笑。 并不是说,必须疯狂的求爱,说那些让人牙酸的话,才有诚意。 证据就是,吉尔对凡妮莎很讲情义。 一开始,艾比因为母亲的反对太过强硬,所以使出了那个必杀技《我肚子里有他的孩子》,但最后却事与愿违。 凡妮莎并不是一位普通的母亲。她过于愤怒,提着砍树的刀冲到吉尔面前。 “你居然擅自睡了我的女儿!” 吉尔慌忙安抚了凡妮莎,同时训斥了艾比。 “不要说胡话了。你知道的,这不是别人。是你的女儿。我不会做这种不讲道义的事情。——艾比。你也是。居然想用这种乱七八糟的手段尽快说服你的母亲,这是不可能的呀。” “可是,就算这么说……” “是真的吗,真的什么都没做呢吗!?” “只是牵了一下手是不可能有孩子的吧。” 吉尔苦笑着,望着像是混身的毛都立起来的狂怒的大山猫一样的凡妮莎。 “在得到你的许可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碰艾比的。我发誓。不过……我希望你能尽快答应……” “你有什么脸这么说!!你这老色狼!!” “太过分了吧……” 吉尔实在是狼狈不堪,而其他男人在一旁听着这对母女的叫喊声,泰然不动。 伊文躲开地面上暴风雨留下的残骸,去马厩里见了吉尔。 “你想想办法呀。她们的尖叫还是那么刺耳啊。罗姆的那些家伙太可怜了吧。” “算了。让她们把想说的话说完比较好。” 吉尔坐在树桩做成的椅子上,修理着马具。塔乌的人都会做这种事。 “不过,希望她回到塔乌之后会安静一些。” “——什么时候回去?” “典礼已经结束了吧。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差不多也有些想念村里了。” “啊,是啊。” 伊文摸了摸亲近自己把脸凑过来的马,点了点头。 “——特别想看看山。” “这座城就是山吧?” “所以,不是这种山。海也好山也好,哪里都可以。只要不是在城里就行。” 吉尔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望着自己选中的继承人高挑的身姿。 伊文将手肘放在胸前的小桌子上,单手摸了摸金色的短发。看起来很是疲惫。 吉尔等着他开口,他突然转过身说道。 “喂,你……” 伊文说到一般又闭上了嘴。 “怎么了?” 伊文罕见的犹豫了,最后他下定决心一般说道。 “……打个比方。贵族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嗯?” 吉尔黑色的眼睛中闪耀着恶作剧一般的光芒。 “真是有深意呀。被德拉将军叫走之后,突然说出这种话。” “别取笑我了。” “你是继承将军家的候选人吗?” 伊文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那个呀……” “我开玩笑的。你是不可能的。老实呆在漂亮的家宅中,陪伴那些高雅的人,为了守住体面每天劳心费神。不过,考虑到公平,这种生活也不差。至少,不会挨饿受冻。” “…………” “让觉得这种东西无所谓的人,全身赤裸的饿三天试试——而相应的,不会有危险。绝对不可能凭借自己的意志行动。说得夸张一些,就算想骑马远行,也要骑规定好的马,走规定好的路,带着规定好的随从,绝对不可能从这个圈子里跳出来。吃的食物也好,穿的衣服也好,随身携带的东西也好,平日交往的朋友也好。这一天的计划在早晨就定下来了,必须按照计划行动。而要打破计划非常可怕。大量人会慌忙奔走,而其中有几个人,还会因为没能让少爷按照计划行动而被解雇。——唉,就好像是被饲养一样。就像是为了让家族延续下去的种马一样。” 大海一样的眼眸,直直地望着满脸胡子的头目。 吉尔的语气中感觉不到任何愤慨。反而有一些愉悦。 “这是——……你的经历吗?” “别说蠢话了。这是在山贼眼中贵族的样子。” 吉尔故意瞪圆了眼睛。 “不过,我最近会这么想,贵族和山贼,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现在我的身体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也不能随心所欲的行动。你想想看。你心爱的女人就在身边,没有她母亲的允许就不能对她做什么。如果稀里糊涂地做了的话,就会引发战争呀。” “你说什么呢。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 “是啊。不管再怎么不自由,不管再怎么烦躁,这都是我自己选的。所以我能够不在意。” “…………” “我觉得那位国王大人非常伟大,就是因为这一点。实在是没办法模仿。不知道他是愚蠢还是胆子大,居然能够那么泰然自若地成为国王。那明明是别人硬放到他头上的王冠。” “他从以前就是这样的。不过……” 伊文深深叹了口气,挠了挠头。 “不过,我不想成为偷爵位的小偷。” 吉尔高声笑了起来。 “笨蛋的朋友果然是大笨蛋。你就因为这个原因甩了那位小姐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呀。如果我答应了的话,那家宅、土地、财产还有伯爵的头衔就都成我的了!?我不需要呀。” “那如果没有财产只有小姐呢?” “这个……” 就在伊文支支吾吾想要回答的时候,夏米昂的身影出现在马厩的入口处。 她像往常一样是女骑士的打扮。看到吉尔夏米昂行了一礼。 “抱歉在工作中打扰您。那个……” 榛子色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伊文。贝诺亚的头目可不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他知道不能在这里磨磨蹭蹭的。 他苦笑着站了起来。 “我就先走了。你们有话要说吧?” 吉尔留下两个人离开了马厩。 走到外面之后,吉尔顿时呆住了。国王、王妃还有德拉将军都小跑着跟了过来,然后像壁虎一样紧紧贴在马厩的墙上。 而王妃飞快的抓住呆立在当场的吉尔,将他拽到小窗户的下面。 另外,如果说为什么巴鲁没有跟过来,那是因为他更在意自己长年来的朋友。只不过,王妃已经跟他保证之后会详细报告全部情况。 夏米昂并不知道这群人就在外面围观。 不过她现在非常认真,就算知道应该也不放在眼里吧。 伊文轻轻咳嗽了一声,问道《有什么事吗》。夏米昂点了点头,说道。 “我来当送上门的老婆了。” 在小窗户下面参观的人顿时吓得坐在了地上。 特别是德拉将军根本就呆不住了,差点冲出去。但是国王却拽住了德拉将军,双手束缚住将军强壮的身体,继续偷听。 当然,伊文比任何人都吃惊。 他瞪大了眼睛,呆立在原地,疑惑地歪着头。死死的盯着夏米昂的脸,好像想盯出一个洞来。 “——那个,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 “是的。刚刚有人告诉我了。” 夏米昂非常认真。她的脸颊有些绯红,心脏激烈的跳动着。 “刚刚我听说你跟父亲的谈话了。你说因为我是伯爵家的女儿所以不能接受。所以,我会继承爵位。” 伊文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他只是茫然地站在原地。 “詹姆士大人——威罗比卿的儿子爱的人是身份低微贫穷的人。詹姆士大人为了那个人,放弃了自己拥有的一切。可是,我是德拉伯爵家的独生女。不可能抛弃家庭。所以相应的,我绝对不会将伯爵的称号强加给你。土地和财产也都会由我来管理。” “那个……稍微……稍微等一下!你无视我的意见就这样……” “是的。我就是来询问你的意见的。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如果你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的话,不用介意,直接说出来就可以了。不过……” 夏米昂拼命安抚着快要爆炸的心脏,飞快地说出了这些,但是她突然觉得舌头开始不听使唤了。接着她用嘶哑颤抖的声音说道。 “我觉得,如果不是你的话,也不太愿意……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不能追求你呢?” 后面的话,夏米昂就说不出来了。 她的脸好像能喷出火来一样,她低着头,眼看着脖子都红了。 伊文简直是走投无路,他有生以来从来没有面对过这么让人无可奈何的危机。 夏米昂一副快要消失的样子,站在那里,等待着自己的回答。 小窗户下面,被捂住嘴的德拉将军,拍打着国王的手臂,想得到说话的机会。 国王屏住呼吸望着马厩里面的情况,注意到将军的暗号之后,轻轻放松了一些手臂。接着,德拉将军像狰狞的猎犬一样,双眼闪闪发光地说道。 “……如果女儿说到这一步,那个年轻人还是要拒绝的话,我可以把他掐死吗?” 王妃拍了拍手。 国王也笑了起来。 两人满脸笑意的 点了点头。 “渥尔。这个时候国王的头衔就派上用场了。” “同意。” 说完,国王猛地站了起来。 他堂堂正正的走进了马厩,出现在两人面前,接着他完全不顾惊慌失措的两个人,滔滔不绝地说道。 “夏米昂。我代替这个朋友回答吧。你跟这个男人在此刻正式结成婚约了。我身为国王同意了。” 伊文顿时脸色苍白,接着又瞬间满脸通红跳了起来。 “笨!笨蛋!说什么呢!等一下!!” “闭嘴!我可没有那种在这种情况下还犹豫不决没出息的朋友!你敢拒绝试试。我判你一百次死刑!” “渥尔!!” “烦死了!夏米昂如此为你着想。你还有什么不满!” 王妃和贝诺亚的头目都站了起来开始鼓掌。 国王继续说道。 “——你差不多也该放弃了。不履行婚约是重罪。如果这样的话,你的岳父等着施展拳脚呢。” 德拉将军嘎吱嘎吱的掰了掰手指,向国王问道。 “如果他逃跑的话,我可以把他关起来吗?” “嗯,当然了。你可以随意处置。” 将军又跟贝诺亚的头目确认了一下。 “如果他逃到你那里去的话,能把他交给我吗?” “当然了。” 罗亚的领主心怀感激的低下了头,跟塔乌的领主用力握了握手。 在离寇拉尔城非常遥远的北方海岸上——有一个即将出航的船队。 虽说是船队也只有五艘船。 虽说是船,也只是仅能乘坐十个人的小船。 船员都是高大强壮得让人吃惊的男人。木桶一样的胸膛,圆木一样的手臂。头发和胡须都是亮色。非常茂密。 “目标是什么?” “是泰巴河。这片海对面的海岸,翻过山就到了那条河的上游。” 这片海并不是连接着特雷尼亚湾的外海。 是斯克尼亚最西面的死之海。 “确认下落,确认位置,然后哪怕只有一艘船也没关系,在冬天之前回来。” “嗯。好运。” “大海的庇护。” 在简短的对话之后,他们仿佛滑行一般进入了大海。 后记 “ram error” 就这么一句话之后,电脑的画面就全黑了。 距离截稿日期还有一周。我还以为它跟往常一样只是有点闹别扭,结果却不得不返厂修理,修理要花两周时间。 开始唱怨言。 自从有生以来第一次接触电脑已经过去了两年半,已经有三台不能用了。一台因为是旧了所以自己换了新的。剩下的两台都是用了大约半年就坏了。都是当时的最新型号,花了数十万日元。对于一直认为电脑很结实能使用很久的我来说,这是非常难以相信的事实。经常死机,一太郎(文字处理软件)经常自己强制退出,总是干扰我的工作,最后不到一年就坏掉了,这不是缺陷产品吗。为什么这种缺陷产品要卖十几万日元!?明明已经十几万了,为什么不能让人安心使用!? 但是,不管是怎么靠不住的不良品,实际的问题就是,没有电脑的话就没办法工作——这是最悲惨的——编辑慌忙为我准备了第四台电脑。 两年半四台电脑……咬牙切齿。这次的电脑非常聪明,性能很好——这种事情根本无所谓。希望这次能平平安安地用一年。 我听说,别人使用的电脑不会这么简单就送回厂家修理,只不过很偶然的我拿到不良品的概率比别人高,这种可能性也不能否定。 原来如此。虽说是电脑,说不定也有缘分这种东西。也许因为我讨厌电脑,所以电脑也不喜欢我。好,因为之前还没有给电脑起过名字,给这次的电脑起个名字吧。 这个信赖的电脑。名字叫——《波奇》。 加油,波奇。虽然现在,经常强制退出,不过经常保存的话也没关系。——至少坚持一年不要返厂! 1997年 6月 茅田砂胡 “ram error” 就这么一句话之后,电脑的画面就全黑了。 距离截稿日期还有一周。我还以为它跟往常一样只是有点闹别扭,结果却不得不返厂修理,修理要花两周时间。 开始唱怨言。 自从有生以来第一次接触电脑已经过去了两年半,已经有三台不能用了。一台因为是旧了所以自己换了新的。剩下的两台都是用了大约半年就坏了。都是当时的最新型号,花了数十万日元。对于一直认为电脑很结实能使用很久的我来说,这是非常难以相信的事实。经常死机,一太郎(文字处理软件)经常自己强制退出,总是干扰我的工作,最后不到一年就坏掉了,这不是缺陷产品吗。为什么这种缺陷产品要卖十几万日元!?明明已经十几万了,为什么不能让人安心使用!? 但是,不管是怎么靠不住的不良品,实际的问题就是,没有电脑的话就没办法工作——这是最悲惨的——编辑慌忙为我准备了第四台电脑。 两年半四台电脑……咬牙切齿。这次的电脑非常聪明,性能很好——这种事情根本无所谓。希望这次能平平安安地用一年。 我听说,别人使用的电脑不会这么简单就送回厂家修理,只不过很偶然的我拿到不良品的概率比别人高,这种可能性也不能否定。 原来如此。虽说是电脑,说不定也有缘分这种东西。也许因为我讨厌电脑,所以电脑也不喜欢我。好,因为之前还没有给电脑起过名字,给这次的电脑起个名字吧。 这个信赖的电脑。名字叫——《波奇》。 加油,波奇。虽然现在,经常强制退出,不过经常保存的话也没关系。——至少坚持一年不要返厂! 1997年 6月 茅田砂胡 “ram error” 就这么一句话之后,电脑的画面就全黑了。 距离截稿日期还有一周。我还以为它跟往常一样只是有点闹别扭,结果却不得不返厂修理,修理要花两周时间。 开始唱怨言。 自从有生以来第一次接触电脑已经过去了两年半,已经有三台不能用了。一台因为是旧了所以自己换了新的。剩下的两台都是用了大约半年就坏了。都是当时的最新型号,花了数十万日元。对于一直认为电脑很结实能使用很久的我来说,这是非常难以相信的事实。经常死机,一太郎(文字处理软件)经常自己强制退出,总是干扰我的工作,最后不到一年就坏掉了,这不是缺陷产品吗。为什么这种缺陷产品要卖十几万日元!?明明已经十几万了,为什么不能让人安心使用!? 但是,不管是怎么靠不住的不良品,实际的问题就是,没有电脑的话就没办法工作——这是最悲惨的——编辑慌忙为我准备了第四台电脑。 两年半四台电脑……咬牙切齿。这次的电脑非常聪明,性能很好——这种事情根本无所谓。希望这次能平平安安地用一年。 我听说,别人使用的电脑不会这么简单就送回厂家修理,只不过很偶然的我拿到不良品的概率比别人高,这种可能性也不能否定。 原来如此。虽说是电脑,说不定也有缘分这种东西。也许因为我讨厌电脑,所以电脑也不喜欢我。好,因为之前还没有给电脑起过名字,给这次的电脑起个名字吧。 这个信赖的电脑。名字叫——《波奇》。 加油,波奇。虽然现在,经常强制退出,不过经常保存的话也没关系。——至少坚持一年不要返厂! 1997年 6月 茅田砂胡 “ram error” 就这么一句话之后,电脑的画面就全黑了。 距离截稿日期还有一周。我还以为它跟往常一样只是有点闹别扭,结果却不得不返厂修理,修理要花两周时间。 开始唱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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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从被叫了过来。当然,是知道实情的随从。 他按照吩咐默默的处理掉埃克的脑袋,但是包括班特亚在内的同伴,都怀着有些复杂的心情望着这一幕。 谁变成这样都不奇怪。 特别是一同前往暗杀奥兰娜,险些丧命才逃回来的斯卡普,他的嘴唇变成紫色,不停地颤抖着,责怪莱蒂齐亚。 “……你,知道会变成这样,故意让我们去的吧!” 他们非常清楚,自己是为了完成暗杀工作才存在的道具。既然是道具,那么为了完成目的被使用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他们不能接受这种使用方式。 这个男人,知道王妃是会袭击人类,吃掉人类的猛兽。 他也知道,王妃虎视眈眈地守在奥兰娜旁边,只要出手攻击,那王妃就不可能坐视不管,可他却什么都没说。 “你的做法太脏了。你一开始,就打算把我们当抽诱饵来使用吗?” 而且他们也是如字面意思一般成了《饵食》。 这个男人想趁着自己被王妃《吃掉》的时候,寻找空隙偷袭王妃。 面对这个指责,莱蒂齐亚露出非常意外的神情,瞪大了他像猫一样的眼睛。 “我应该说过不要做比较好了。不是你们无视了我的话自己非要冲出去的吗?” “开什么玩笑!埃克和金布尔会死,都是因为你什么都没说!刚听你说,那是什么意思,不会抛弃抛弃弱小?之前这种话你可一句都没说过!” 虽然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着,但是说着说着也没有了气势。 他也终于明白了。这个看起来纤细无力的男人,虽然有着麻烦的疾病,但是为什么仍然高人一等。 这个男人抱着自己和埃克的脑袋,轻松地跑了起来。他的动作非常敏捷,甚至让人怀疑这个纤细的身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他居然能跟刚刚咬死了人,嘴角滴着可怕鲜血的王妃愉快地交谈,还特别热心,饶有兴趣的望着特意抱回来的埃克的脑袋。 真是让人浑身发冷。 这已经超越通过锻炼能磨练出的技艺的优劣了。这不是冷酷和不感兴趣。 只能认为,构成他的身体和心灵的要素,跟自己有着根本的区别。 “那个王妃本来就是你的猎物吧!?那你一个人干就好了!你们都是怪物,很相称的啊!” 商人样子的男人开口说道。 “别说了,斯卡普。莱蒂齐亚已经忠告过你们不要去了。在场的全员都听到了。” “是啊是啊,那个时候你们那么盛气凌人,任谁说什么都没用啊。” 莱蒂齐亚立刻附和道,但是商人也责备了他。 “莱蒂。你也是。我们是暂时联手一起工作的关系,目的都是一样的。在这段时间,可不能有任何隐瞒。” 莱蒂齐亚耸了耸他纤细的肩膀。 “隐瞒是指什么?我一开始就说过,她是我对付不了的怪物,是野兽。” 这次上了年纪的管家说道。 “在此之上,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斯卡普这次也会乖乖听话吧。” 这名管家的名字叫敏斯。商人的名字叫若斯兰。两位都是《著名的》高手。 另一个人,看起来不太精神的士兵叫加斯帕。 他也是在高手云集的一族之中,有着卓越《技术》的一名刺客。 而这位加斯帕面露难色抱着胳膊说道。 “在战场上下手。这样可以,但是关键的战争要什么时候才会发生。可没有那么多时间。” 敏斯和若斯兰也陷入了沉思。班特亚一脸疑惑的表情。 距离约定的期限还有一年。 如果是让大国德尔菲尼亚也感到棘手的对手的话,只能是坦加或帕莱斯德的其中之一。但是这两个国家,虽然不是很完全,但都和德尔菲尼亚缔结了和平条约,就在前两天,还召开了国交恢复纪念典礼。 佐拉塔斯和奥隆也都不是白痴。他们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德尔菲尼亚以及塔乌的金矿银矿,这一点仍没有改变。 所以说,如果下次开战的话,他们应该会在做好了必胜的准备,有了万全的保证之后才进行。 而且,这种动向是无法隐瞒的。世间一定会有所流传。 现在,两国完全没有这种打算,和和气气的接受了典礼的邀请。应该可以认为他们暂时都没有开战的打算。 但是,这样的话就来不及了。 无论如何都要在这一年之间,和这两国之一交战。 而且,还是需要王妃出马的大战。 莱蒂齐亚无视了陷入沉思的同伴们,非常开心的说道。 “不过,到了明年春天,对方自己就会行动起来了。按照预定,他们应该今年春天就行动。但是北边还没有准备好,所以就推后了。首先佐拉塔斯会和斯克尼亚联合,从陆地和海面上进攻。等到德尔菲尼亚的意识完全被东边和海上吸引之后,奥隆再从背后进攻。不过,这个方法本身跟去年坦加和帕莱斯德联手的时候没什么变化。是很无聊很古典的战法,但是这种战法意外的很有效果呢。就算单纯的计算一下,敌人是从三方分别进攻的,无论如何都要把手上的战斗力分开,分别对抗各个方面的进攻。德尔菲尼亚不得不以三分之一的兵力和坦加、帕莱斯德、斯克尼亚交战。不仅是苦战,肯定是大苦战。而且德尔菲尼亚还不知道这件事,那到时就更辛苦了。那个王妃肯定也必须亲自出战了吧。” 全员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莱蒂齐亚身上。 斯卡普战战兢兢地问道。 “真的吗?我可没听说这种事情。” “那是因为这是机密呀。不过这是确确实实,肯定不会搞错的。毕竟佐拉塔斯和奥隆已经亲自见面谈论过此事了。” 大家的脸色都变了。特别是斯卡普瞪大了眼睛张开了嘴,他似乎想问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些情报的,但是最后并没有问出口。 因为答案只有一个。 班特亚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嫌恶。 加斯帕脸上的厌恶之情也非常露骨,若斯兰沉默了,而敏斯深深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你能够自由地跟他们交流啊。” “是对方自己说的。大概是非常无聊吧。” 莱蒂齐亚用手拄着脸笑着,眼睛闪闪发光。 “不过,你们不觉得这个做法很有意思吗?那两个国家居然完全没有接受教训,还这么快又联手了,那个王妃和国王大人应该也没想到吧。而且这次斯克尼亚也加入了。被欲望迷惑得失去理智的三个超大国家,从三个方向进攻德尔菲尼亚。这种情况,就算是千载难逢的英雄,就算是降临于现世的战斗女神,也会觉得非常棘手吧。” “然后我们伺机下手。” “是啊。如果这种情况还干不掉她的话,那我们一族的招牌也不保了吧。” 莱蒂齐亚淡淡的说道,但是他眼睛深处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他发自内心非常享受那个王妃的强大。 同时,他非常迫切的渴望着亲手打倒这个强大的对手,等待着亲 自杀死她的那个时刻的到来。 最年长的敏斯点了点头说道。 “明白了。那就暂时解散吧。” 若斯兰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开始行动是在来年春天吧。卡帕斯要怎么做?趁现在潜入德尔菲尼亚军吗?” 如果战争近在眼前,那肯定会征兵。他的意思是是不是要趁这个机会进入内部收集情报,但是卡帕斯却摇了摇头。他仿佛在苦笑。 “目的地不一样啊。如果随便入队,被限制了行动的话,就什么都做不了了。我会先去下级士兵们聚集的酒馆看看。这样更容易收集情报。” “等等。用不着做这种事啊……” 斯卡普向莱蒂齐亚投去了不满的视线。 这个男人能和“凭借自己意志行动的圣灵”交谈。 他们都是神出鬼没的。他们的眼睛能看穿一切密室,他们的耳朵能听到一切机密会面吧。 并没有说不能利用他们。只要让他们飞出去替自己查探消息就好了。 斯卡普似乎是这个意思,但是莱蒂齐亚却用撒娇的猫一般的声音说道。 “我说啊,那些人也不是随时都会出来的。他们又不是女人,说一声《过来》就自己轻飘飘的跑过来了。而且,这是我们的工作啊。人要是总想着走捷径,可成不了大事。自己的工作,要自己满头大汗的努力去完成,不然对不起老天爷呀。” 他这目中无人的说法,让斯卡普的脸立刻红了起来。 “偷懒的是你!你要是能早点干掉那个王妃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之前不也是这样吗!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你们两个却和和睦睦的聊天,到底算什么!凭你的本事应该是能干掉的!” “哎呀,你这么说我可真高兴。” 莱蒂齐亚笑着回答道,但是他的眼睛中却没有笑意。 不只如此,他眼中闪耀着宛如毒蛇一般的光芒。 他的语气猛然一变。 “如果是那种我出手就能杀掉的对手的话,我早就做了。哪怕实力相当同归于尽,我也不是那种怕死的人。正如你所说,这就是我的工作。可是,这种普通的手段在她那里行不通。就算我不顾性命下手,也无法保证能切切实实地干掉她。所以,我才把你们聚到这里。你听好。你要是再说这么愚蠢的话,下次我就真的让那个怪物把你吃了。” 他的语气跟平时半开玩笑的语气完全不同。那是蕴含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可怕的低沉声音。 斯卡普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被勒住了。真的有些呼吸困难。 不只如此。这种感觉,这种混身汗毛倒立的可怕感觉他曾经体会过。跟那个时候的王妃给人的感觉一摸一样。 斯卡普大口喘息着,膝盖不停发抖。 要不是坐在椅子上,他早就瘫在地上起不来了。这跟自己完全不同的生物,远超自己理解能力的生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袭击过来的危险生物,就在自己眼前,因此他本能的感到恐惧。 他脸色苍白低垂着头,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而敏斯则无视了自己的这位后辈,跟莱蒂齐亚说道。 “虽然你说无法切切实实地干掉她,但是可以认为你跟那个王妃的水平不相上下吗?” “嗯。” “这样的话,只要王妃露出一点点漏洞,你就能达成目的了?” “一瞬间就可以了。” 法罗德一族的精锐,眼中闪耀着异样的光芒,低声说道。 “只要一瞬间就够了。那个家伙的集中力、注意力、感觉、战斗能力,只要能削弱这些,不管什么都好。我想要的是能切切实实干掉她的,那个《瞬间》。” 在那片雪地上的战斗中,王妃的脚被陷阱夹住的那个时候,应该就是那种绝好的《瞬间》。 不管王妃再怎么厉害,在一只脚无法自由行动的状态下,都是不可能躲过莱蒂齐亚的刀剑的。 那是莱蒂齐亚绞尽脑汁思考出的对策,在等待合适的季节到来之后设下的那个《舞台》,确实发挥了它的效果。 如果没有那头狼突然冲出来的话,应该已经分出胜负了。但是,这一切也只不过是借口而已。 若斯兰说道。 “那么,我们就做我们的工作吧。” 敏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我们要将莱蒂齐亚当成最后的王牌,尽全力削弱王妃的力量,我们最优先的目的是将毫发无伤的莱蒂齐亚送到王妃面前,没有异议吧?” 若斯兰、加斯帕、以及班特亚都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也是制作舞台的一环。 就连斯卡普听了敏斯的话,也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 如果莱蒂齐亚有牺牲生命的决心的话,就够了。不能自己一个人活下去。 他们大家都受过这种教育。 不能让任务以失败告终。 就算要牺牲生命。 如果进攻失败让目标活下来了,那就要用自己的生命来《负责》。 就在大家表情严肃进行讨论的房间外面,还有另一个会议。 地点是在宽敞庭院中最粗的一棵橡树上。 “好像变得有意思了。” 秃头长须的老人笑着说道。 虽然他是坐禅的姿势,但是并没有坐在树枝上。而是漂浮在空中。老人旁边,漂浮在空中的,是出现在布拉希亚宅邸中,将雪拉托付给王妃的两个人。 身材高挑的老婆婆和神官打扮的少年。 老婆婆面露微笑。 那个时候嘶哑的声音已经消失不见,而是艳丽年轻的女人声音。 接着老婆婆的身影渐渐消失,一头长发不停飘荡,非常性感的女性出现了。 “确实很有意思。应该可以看到独一无二的发展了。不能离近一点看真是遗憾。” 完成变身的摩伊拉说完,神官打扮的少年耸了耸肩。 “他还说什么我不是女人。明明是只要他叫我我就会去的,真是冷淡。” 她的声音也跟之前不同,是少女的声音。 看起来沉重的衣服被脱了下来。 虽然看起来如此,但实际上她的整个身体都走形消失。接着出现的是年幼的少女的脸。 金发修剪成娃娃头的样子,有着柔软的破浪,蓝色的眼睛闪闪发光。是个非常可爱的少女。 只不过,就像摩伊拉没有下半身一样,这个少女从脖子下面就没有了。只有金发的头部飘在空中,表情不停变化着,开心地说道。 “虽然能看到有趣的东西很不错,可是如果莱蒂赢了的话该怎么办。让那个王妃加入我们吗?” “不可能的。” 秃头老人的语气有些严肃。 “那个王妃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太阳。让太阳坠落到这种地方。我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摩伊拉轻声叹了口气。 “这样的话,那就只能让那个王妃赢了。我们要帮忙吗?” “不行。这样的话,太不公平了。” 只有头的少女撅起了嘴。 摩伊拉跟她开玩笑般的说道。 “你真是爱说奇怪的话。朱迪斯明明希望莱蒂齐亚尽快死掉啊?这样的话,帮王妃不就好了吗?” “可是,这么做的话,莱蒂到了这边肯定会生气的。而且,就算想帮她,我也害怕,不敢接近。” 老人发出呵呵的仿佛猫头鹰一般的笑声。 “是啊。我们只不过是旁观者而已。我们能做的只有看着这一切的发展。” 已经变成非人形态的三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而 下面的会议似乎也告一段落。大家都离开了自己的位子,灯也熄灭了。 下弦月孤零零的照亮着已经有些寒冷的夜晚庭院。 摩伊拉抬头望着天空,愉悦地说道。 “月亮什么时候会注意到自己是月亮呢?” “马上吧。” “漫长的任务也终于要结束了。” “啊,马上要结束了。” 被主人吩咐了工作的一名随从,拿着蜡烛走在二楼的回廊上。 中途,他走过了离橡树很近的地方。 大概是感觉到什么气息了吧,他突然抬起头,仰望着漆黑枝叶延伸开的大树,当然,他什么都没看到。 那里只有摇曳的树枝而已。 第二章 拉蒙纳骑士团长和恩德华子爵遗孀的谈话,实际上达到了两个小时。 两个本该相似相爱的人,却违背了对方的心意,谈话完全没有进展。 夫人已经不想再失去心爱的丈夫了。失去一次已经是非常痛苦的经历,如果再失去第三个心爱的丈夫的话,她觉得自己会承受不住。 而且,纳西亚斯非常能理解夫人的心情。毕竟纳西亚斯自己也曾因为与第一位妻子悲惨死别,而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双方,都不想失去对方,不想和对方分开,可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近决定性的时刻。 “总之,请你放弃现在马上要出国的打算。” 纳西亚斯总算在这件事上成功得到了夫人的同意,暂时离开了客厅。 他是去拿饮料的。 就在两人一直持续谈话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端茶进来,这是因为已经下令谁都不能接近这里。 但是,来到走廊上之后,纳西亚斯非常讨厌的一个人,叉腿站在那里挡住了他的去路。 是巴鲁。 “你到底在想什么?” 被巴鲁这么盯着,即便是拉蒙纳骑士团长,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纳西亚斯非常惊慌的反驳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啊。现在没办法马上得出结论,所以还是观察一段时间……她也答应我放弃出国了。这种情况下,你还想让我做什么?” 于是,巴鲁面对自己长年的友人,露出了冷嘲热讽般的笑容。 “你这个笨蛋,到了这一步我已经不觉得你可怜,而是只觉得愤怒了。你真的觉得夫人会遵守这个约定吗?” “…………” “我们可以赌一下。夫人早晚肯定会背着你消失的。而且你甚至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纳西亚斯什么都说不出来。 “至今为止我都尊重了你的自主性维持旁观的状态,但我实在是忍不了了。我来吧。我去说。” “不,让你说的话这太……” 纳西亚斯还是犹豫了。身为男人,这种问题交给别人处理他还是有抵触情绪的。 不过,巴鲁可没那么好说话。 “这种时候你为了这种无聊的面子,要失去夫人吗?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不会再帮你了。” “我也没让你帮我……” 纳西亚斯错开了眼神,巴鲁再次露出狰狞的笑容。 “这真不像你会说的话。拉蒙纳骑士团长。你一直都是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做不到什么的。做不到的事情你不会硬撑着说能做到,是会交给别人的。” “不,可是,这是两码事……” “看你惊慌失措的样子确实很有意思,但是如果交给你的话,到什么时候都说不出个结论。好了,我来吧。——不用担心,最后那句话我会让你来说的。现在的我已经有妻子了。不会跟她说《请跟我结婚吧》这句话的。你要是明白了就躲开。” 纳西亚斯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望着巴鲁。 两人的交情并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知道现在的巴鲁是认真的,说得更清楚一些,他知道巴鲁跟自己的关系上是有一些《认输》的部分的。 如果除去了这些,确实对自己非常不利。特别是对现在的纳西亚斯很不利。 虽然纳西亚斯有些犹豫,但还是遵从了友人的忠告。 巴鲁代替纳西亚斯进入了客厅之后,巴鲁将一直半开的门关上了,还上了锁。接下来要说的话他不想让纳西亚斯听到。 恩德华夫人坐在椅子上,茫然的望着空中。她似乎都没注意到巴鲁走了进来。 巴鲁站在夫人面前,直截了当的说道。 “为难女士并非我的本意,但是如果你不想接受那个家伙的求婚的话,那你就不应该同情他。纳西亚斯在情事上就跟纯洁的少女一样。你这么做太过分了。” “我知道!” 夫人出乎预料的大声回答道。 她并没有去看巴鲁。只是紧紧握住了双手,嫩绿色的眼睛中充满了苦涩。她用近乎疯狂的语气继续说道。 “我知道!我不应该那么做。我非常清楚,我应该像之前一样,感谢接受他的友情。我非常清楚!” 夫人是第一次表现出如此激烈的感情。她面无血色,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我总是、我总是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该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我的内心警告我了,我不应该这么做,我不能这么做!我知道我一定会后悔的,可为什么就是没办法避免呢,为什么明知道不能做还是去做了呢,我甚至都会讨厌我自己。我为了考验渥尔大人——考验陛下的真心而去勾引独骑长的时候也是如此。我为了治好丈夫的病去做类似于间谍的事情的时候也是如此。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会出大事的。这次也是这样的。我明明知道……!!” 夫人用颤抖的手捂住了脸。 巴鲁轻轻的问道。 “你后悔了吗?” 拉蒂娜捂着脸轻轻点了点头。她的肩膀在颤抖。 “对什么后悔?跟不喜欢的男人睡了?还是说让愚蠢的纳西亚斯,对不可能实现的结婚有了期待?” 夫人用哀求的眼神望向巴鲁。 “你不要说种刁难我的话。我,所以,我想从他面前消失……想要在今天出国,再也不见他了,所以……” “不过,你在见到纳西亚斯之后,你的决心就动摇了。” 拉蒂娜没有回答。沉默便是雄辩,证明了巴鲁说的是真的。 “恩德华夫人。你这么聪明应该是明白的。人不一定总是会选择正确的路。不只如此,如果能一直选择正确的路,那简直就是奇迹。如果犯了错,只要改正就好了。——你总是想着逃跑,这种想法太消极了。你还有接受纳西亚斯这个选项。” 夫人再次沉默了。 她面无血色的脸上出现了很多种表情,然后又消失了。 她似乎想哭,似乎有些痛苦,似乎还有一些焦躁不安。她紧咬嘴唇微微颤抖,脸也紧绷着。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拉蒂娜终于开口说道。 “……我,爱着纳西亚斯大人。” “我知道。” “所以,我不能接受他的求婚。我……是被死神附身的女人。不能结婚。” “这可说不好啊。说不定,纳西亚斯的运气比你的死神还要强大呢。那个家伙比你想象的要顽强得多。” 面对巴鲁刻意的玩笑,夫人却一脸认真的摇了摇头。 “公爵大人。公爵大人应该是能理解我的心情的。我——是个胆小的人。一想到又会失去,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很怕。” “所以,你就要从近在眼前的幸福中逃走?” 巴鲁的声音是很有力量又很悠然的低音,有着魅惑的感觉。这平滑充满感情的声音,在说服女性的时候能发挥很大的效果。 恩德华夫人也不例外。 她的眼睛中流露出犹豫动摇的神色。她深深叹了口气,静静低下了头。 “——我自己也知道我说的话很愚蠢。这种东西就是女人无聊的感伤吧。可即使如此,一想到那个时候……” 夫人的身体突然开始颤抖。不知道她眼中看到了什么。是丈夫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吗,还是昨天还温柔地抱着自己的丈夫变冷变色的手呢…… “恩德华向我求婚的时候……我就想到了第一个丈夫的事情。想起了已经订下婚约最后还是分开的渥尔大人。可是,那个时候的我还能相信未来。我说服了自己,不管过去多么艰辛,有多么痛苦的回忆,如果害怕这些的话 就什么都做不了,自己只要接下来能幸福就可以了,我这样劝说了自己,接受了那个人的求婚。可是……公爵大人应该也知道结局如何了吧。命运总是这么刁难我,对我这么冷淡。这样的话,为什么我明知道会发生一样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接受纳西亚斯大人的求婚呢?” “我发自内心的同情你不幸的经历。我真的觉得非常可惜。可是,老实说,夫妻同时得到上天的召唤去世是非常难的。应该说,一个人丢下另一个人先死是非常普通的。你说你觉得这样痛苦,真的只是痛苦吗?你和你爱的人之间的回忆,就不能给你带来一点慰藉吗?那个人会怎么死,会以什么样的姿态迎来生命的终结,这种事情谁都不知道。人生短暂。在你磨磨蹭蹭的时候时间就在流逝。与其畏惧不确定的未来,还不如在结束之前努力生活,尽情去体会幸福。” “然后,再一个人度过剩下的时间?” 夫人的声音有些嘶哑,没有任何感情。 她仿佛望着虚无的天空,在自言自语。 “那个时候……里克……恩德华死的时候,我想和他一起死。我不想一个人了,不想再被丢下。我满脑子都想着死……然后我拿到了毒药,我想让一切结束。我明明只要喝下毒药,就能轻松了,可我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我很怕……手不停地颤抖。我连死的坚强和勇气都没有。只能空虚可悲的活下去。那个时候我明白了这一点。然后我发誓,我再也不要去爱任何人,再也不要有这种痛苦的回忆了……可我连这个誓言都没能遵守。……我实在是太可悲了。” 夫人的声音开始颤抖,突然擦去了眼角渗出的泪水。 “我的幸福……我感觉到幸福的时间,总是伴随着不幸。现在我爱着纳西亚斯大人,而纳西亚斯大人也想要得到我。如果能牵起他的手,如果能和他一起生活的话……如果能这样的话……单是想象就像做梦一样。可是……如果我连纳西亚斯大人都失去了的话呢?我又会只剩下一个人了。——我不想这样。我已经……已经绝对不想要这种事情再发生了。” 夫人拼尽了全力。 她并不是不想得到幸福。 明明幸福就在眼前。她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可是却动不了。 巴鲁来到垂头丧气的夫人身边,几乎是罩在夫人身上一样,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这样的话,就让我杀了你吧。” 夫人猛地抬起了脸。然后,她撞上了巴鲁近在眼前的异常认真的视线。 “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继续活下去的。你烦恼的就是这种事情吧?你不想失去心爱的人,一个人度过剩下的人生,但是却没办法凭借自己的意志杀了自己。你自己的意志是想要死的,但是因为缺少一点点勇气,所以你违背了自己的意愿活了下来。然后,你这一次也没有一定能死掉的自信。不是吗?这样的话就让我帮你吧。” 这个建议非常可怕超越常识,可是,夫人却没有笑。 而且她用异样的眼神望着巴鲁,坐正了身体,然后用异常认真的表情和语气反问道。 “你会杀了我吗?真的吗?” “我说过了。如果,你的死神带走了纳西亚斯的话,我一定会让你跟他一起走的。虽然这么做有些犯规,但是这样也能完成你的心愿。这个建议还不坏吧。” 夫人茫然的看着巴鲁看了好一会。 接着,她脸上渐渐出现了一种半哭半笑的表情。失去血色的脸颊也慢慢红润了起来。 “……公爵大人。你真是温柔的人。谢谢你。不过,真的吗?你真的会这么做吗?就算那个时候我害怕起来,你也不会手下留情吗?” “当然了。让女士痛苦并不是我的嗜好。反正一瞬间就会结束的。有人陪纳西亚斯一起上路,他也会高兴的吧。” “可是……” 夫人似乎还是有些担心。 “这么说可能有些失礼,可是如果公爵大人比我和纳西亚斯大人先死呢。” 夫人认真的说出这种话,巴鲁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一个类似微笑的表情。 “我真是做梦也没想到,有人会担心这种事情。有一句名言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就是这种典型。我肯定比任何人都长寿的。” 看着巴鲁昂首挺胸厚颜无耻的说出这种话,拉蒂娜也瞪大了眼睛。 接着她笑了起来,仿佛十几岁的女孩一样大笑着,然后一边拭去眼角的泪水,一边道了谢。 走出客厅之后,巴鲁抓住一脸不安站在门外的纳西亚斯的手腕,将惊慌失措的纳西亚斯推进了客厅。 这是让本人都来不及说话的麻利手法。 “你要是还不能说服她的话,我今天就跟你绝交了。” 巴鲁低声威胁完纳西亚斯关上了门。接着转身去了第二城郭内的瑟雷沙家。 差不多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但巴鲁还是毫不顾忌的把一家的主妇叫了出来。 原本呆在厨房的奥兰娜慌忙摘下围裙,理了下头发就冲了出来。大概是太慌张了吧,围裙还拿在手上。 巴鲁用令人吃惊的语气毫不掩饰的将跟夫人进行苦战的纳西亚斯的样子和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奥兰娜。 但是,他并没有说出自己跟夫人的约定。 这个秘密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就可以了。 “我这次也忍耐到极限了。你的兄长确实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骑士,优秀的指挥官。他很有胆量,战场上的策略也非常出色。如果没有这些的话,我是不可能和他做朋友的。但另一方面,他在私生活方面却特别的纯情。要说可爱的话,这一点确实很可爱,但是一切也要有个限度。对别人的恋爱指手画脚确实是愚蠢至极之举,但是我实在是忍不了了。太过温柔不能坚持自我的男人,和太过聪明而胆小的女人之间的恋爱,完全没有进展。就是要有人拍着他们的屁股让他们前进。” 听到这番话奥兰娜也露出有些吃惊有些惶恐,难以形容的奇怪表情。 她深深低下了头。 “非常抱歉,给您添麻烦了。我哥哥真的是……该说是迟钝呢,还是不懂女人心呢,我也曾数次想要拍打他的屁股催促他呢。” 她感叹着,接着脸上充满了期待的光辉。 “不过,总之,哥哥向拉蒂娜求婚了吧?” “应该是。不,要是这样还定不下来的话,我也不管了。” 虽然巴鲁的语气有些疲惫不堪,但是他在笑着。 接着他突然一脸认真的探出身子说道。 “但是,还不能安心。所以,奥兰娜。我希望能先不管纳西亚斯,直接安排后续的事情。如果交给那两个笨蛋的话,等到他们谈到举行仪式的时候,两个人都四十多了。实在是等不了了。就趁着现在的这个势头,快点把他们撮合到一起。怎么样?你能帮我吗?” “不用您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奥兰娜握紧围裙点了点头。她此刻的心情就是,怎么会放弃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结婚仪式还是要在他的故乡彭斯-宾举行吧?你们的双亲也在那边。恩德华夫人应该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接下来就是你的兄弟和亲戚了吧,要联系上他们让他们过来,大概需要多久?” “有一个月就足够了。大家知道是哥哥的结婚仪式的话,肯定会放下一切赶过来的。” 嘉佩尔家的兄弟姐们,大家都担心着一直无法忘记那场不幸婚姻的兄长。 “那么,结婚仪式就定在十一月三日。可以吧?” “好的。” “不管是多少次,女性还是想要穿上新娘礼服吧 。这也可以拜托你吗?” “交给我吧。我明天就去量尺寸。” “货款就转到我那里支付。虽然没有多少,也算是结婚贺礼了。结婚仪式的会场我来准备。” “拜托您了。” 这是多么顺利巧妙的配合方式呀。 巴鲁回去之后,奥兰娜连晚餐都顾不上准备,开始疯狂给家人、亲戚写信。 就这样,在本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拉蒙纳骑士团长和恩德华子爵夫人的婚礼,就这样迅速地,往实现的方向运转起来了。 另一方面,独立骑兵队长和得拉伯爵千金的爱情故事,并不是这么简单就可喜可贺地圆满解决了。 并不是其他原因。而是独骑长本人面露难色。 “你真是做得好事。你这混蛋。你说了那种话,我要是还拒绝的话,我不就成了一无是处的废物了吗。啊?国王陛下呀。你到底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伊文的语气和视线都非常严厉。看起来真的在生气。 这种情况下,国王也不得不示弱。 “可是……为什么要拒绝呀?” “这也是没办法的啊。” “为什么?我还以为你也爱慕着夏米昂呢……还是说,这次不过是对方一厢情愿的单恋?” “你这笨蛋。不是这种问题!” “那到底是什么问题?” 国王和伊文从马厩转移到塔乌众人的宿舍中,两个人开始单独交谈。 在身份相差过大的婚姻上,最困难的就是父亲以及身为监护人的亲族的反对。 但是,今天这种情况下,德拉将军比他的女儿夏米昂要更热心。 面对德拉将军对伊文态度的变化,国王觉得很高兴。 初次相遇的时候,将军认为伊文不过是流氓山贼,甚至对他抱有厌恶之情,但是随着时间流逝,特别是在郎邦战役之后,德拉将军态度大变,给予了这个男人正当的评价,国王也觉得德拉将军非常厉害,并心怀好意。 对于国王来说,德拉将军就仿佛另一位父亲一样。另一方面,伊文是跟国王一起度过了少年时代童年玩伴。而这位将军说要让他成为自己心爱独生女的丈夫,成为自己的另一个儿子。 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好了。 可是说到这里,伊文的表情中就混杂了些不太安稳的感情。 那并不是愤怒。而是轻蔑的视线。 “所以说你太迟钝了。不,还是说你真的不懂吗?你姑且也算是贵族出身的。可我不同。我从骨子里就是庶民,在你们眼里就像是杂草一样。现在也不想生长在漂亮的花坛里。而且你们会认为《生来便是卑贱的杂草应该是不在意这种事的》,只要《平等对待》,我就肯定会激动得流出眼泪来。这可不是我想要的。” 国王的脸色也变了,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 “伊文,我真的生气了。我什么时候这么对待过你?” 确实,渥尔是土地领主的儿子,伊文是林中居民的孩子。但是,在他们之间,这种东西从没成为两人交往的障碍。 国王不会因为身份这种理由对对方差别对待。伊文应该也是同样的。但是现在他居然说出这种话,国王感觉自己被背叛了。 伊文苦笑着说道。 “是啊。渥尔。你就是这种家伙。所以我喜欢你。可是,人有能做到的事和做不到的事。就像你现在无法丢掉王冠一样。” 被戳到痛处的国王顿时哑口无言。 “我确实不能丢点王冠,可这是两码事……” “一样的。跟你相比可能不值一提,但我也有自己不能丢弃的立场。然后你这混蛋……居然无视了我的意志,擅自做了决定。” “不,可是也不用说得这么严重……” 老实说,国王现在也不明白伊文到底在纠结什么。 “你跟夏米昂那么相配,德拉将军也选择了你,你也不可能一直都单身。而且,对了,听说吉尔这次也要迎娶一位年轻的妻子了……” “啊,那件事也像个笑话一样。那可是比自己年轻十岁的后妈。” 听到伊文若无其事的话,国王吃了一惊。 确实如此。吉尔结婚的话,对方对于伊文来说就是《继母》。 不过,这件事应该还没有任何人知道。除了自己和王妃以及吉尔本人以外。 看到国王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伊文笑着轻轻耸了耸肩。 “你这是什么表情呀。当然的吧。吉尔就像是我亲生父亲一样。真是的——本来有一个这种父亲就够多了,结果这么可怕强硬的父亲又多了一个,真是可怕。” 他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但是国王却没有笑。 他笑不出来。 同时,在宿舍的另一个房间,吉尔的房间中,这两位可怕强硬的父亲,加上夏米昂,正在畅谈中。 “唉,毕竟是没有先例的姻缘,我也想到会进展困难,但没想到,能得到陛下的帮助,真是可喜可贺。” 德拉将军有些兴奋地说道。 在贵族阶级的喜事上,没有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了。毕竟是得到了国王陛下的保证。 虽然他兴致冲冲的想要商量接下来的安排,但是吉尔的样子却没有那么热情。他脸上有一丝苦笑。 夏米昂很介意吉尔的表情。 虽然他看起来并不是反对这门亲事,但是他似乎是在责备父亲的热情。 这是什么意思,夏米昂并没有问出口,就在她苦恼的时候,罗姆的女头目出现了。 凡妮莎像往常一样,因为艾比的事情大脑充血,想要过来痛骂吉尔,但是看到德拉父女,慌忙闭上了嘴。 虽然他们不曾共赴战场,但是在庆功宴的时候是见过的。凡妮莎慌忙装出样子,打了招呼。 德拉将军也郑重的打了招呼,马上便说到了女儿的婚事,但是凡妮莎听完之后却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 “这位小姐,要和那个孩子结婚?诶,父亲也同意了?这实在是……可喜可贺之事啊。” 但是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觉得可喜可贺还很值得怀疑。她的语气不是单纯的吃惊。似乎也忘记了自己的问题,有些担心地望向吉尔。吉尔给凡妮莎使了个眼色,轻轻摇了摇头。 “那个……” 夏米昂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开口问道。 “那个,有什么问题吗?” 凡妮莎慌忙笑着摆了摆手。 “没有的。只不过是,区区的杞人忧天而已。因为,小姐您毕竟也是这种身份吧?配我们这种人有些太浪费了,我只是这么想而已,当然,如果将军也同意了的话,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嗯,这真是求之不得的良缘呀。” 她越是用力说明,越是明显。 将军似乎也察觉出异样。 “吉尔,凡妮莎,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这个直接的问题,吉尔再次苦笑着耸了耸肩。 “唉,结果还是,这个身份是个问题呀。” “但是,我们很明白这一点。现在我完全没有看不起山贼的意思。反而正是因为看重你们才会这么做的。” “我们明白。但是在意这种事的不是你。而是我们。特别是伊文。” 德拉父女一脸茫然。 “这真是奇怪呀。我可不觉得,他有那种令人倾佩的性格,觉得自己配不上就诚惶诚恐的……” “父亲……” 夏米昂满脸通红地责备父亲。 就算是说自己未来的女婿,这话也有些过分了。 贝诺亚的头目笑着摇了摇头。 “我 不是这种意思。说得直接一点的话,那就是伊文会成为同伴中的叛徒。因为,就是这样吧?名门伯爵家的小姐和身份低贱的山贼的组合,不管怎么想,应该都是山贼先去勾引的小姐吧?而且目的肯定是为了得到财产和身份。——说得夸张一些,同伴们会厌恶他,会说那个家伙,虽然嘴上说得好听,最后还是想成为贵族,真是肮脏的家伙。” 罗姆的头目慌忙插嘴说道。 “我们是明白的。那个孩子并不是那种品行恶劣的人。可是,塔乌有很多人。其中,还会有那种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孩子,但是会在背后说坏话的人。当然,那个孩子的价值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有所下降,但是……” 说到这里,凡妮莎也面露难色。 吉尔则更加直接。 “但是,他肯定会很难做。原本自由民之间对贵族阶级就有着根深蒂固的反感和不信任。而且德拉伯爵家是名门中的名门。如果跟小姐结婚的话,那个家伙对于我们来说立刻会变成《外人》。从常识上来考虑,就很难让他继承贝诺亚了。” “怎么会……可是伊文大人明明是陛下的挚友!” 夏米昂脸色大变,吉尔则微笑着继续说道。 “刚刚,你说了威罗比卿儿子的事情,这也是一样的。对于威罗比卿来说,身份低微的姑娘,而对于我们来说你就是《我们社会中性质完全不同的存在》。这种东西,单凭上层的交往是无法同化的。而且一旦结婚,就要有被自己的社会排斥的觉悟。这一点,他应该是明白的。” “如果是我的话,会抛弃自己的一切,去男人那里。但是,小姐是做不到的吧?不过,我觉得那个孩子也做不到。原本,男人就不会那么容易为了女人抛弃自己的立场,而且如果他那么轻易就抛弃了,也是个问题。” 现在的伊文是塔乌和王宫之间的桥梁,但是他行动的基准往往在塔乌这一边。 为了同伴工作的时候是贝诺亚的副头目,作为塔乌代表来到王宫展现实力的时候,则是独立骑兵队长,无论何时,他总是保全了他第二个故乡的脸面。 “是啊。要选择面子,还是要选择爱情,真是难呀。” 面对吉尔痛切的感慨,凡妮莎向他投去了发自内心的轻蔑视线。 “你真是能说呀。你就使用这种手法,说服艾比的吗?” “不要这么说。我和艾比在一起之后,你就成了我的《母亲》呀。” “啊,不要不要,开什么玩笑。为什么到了这把年纪,要让自己重要的女儿,和你这种比我年纪还大,还这么不可爱的男人在一起。我呀,想要那种更年轻更有活力,朝气蓬勃的男人。” “毕竟也不是跟你结婚。而且,你自己不也是私奔的吗,居然跟自己女儿说不行,太没有说服力了。” “你闭嘴。这是心情的问题。倒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看上了艾比?你好好跟我说说。” “那是因为,艾比是至今为止我见过的女人中,最像塔乌女人的女人。” 吉尔微微笑了笑继续说道。 “这么说可能有些反了。但是我本来也是在别的土地上出生的人。虽然现在被称为头目,但是心里总觉得,自己确实是不属于这里的。不过,这种事情已经无所谓了。我至今为止都是作为塔乌的男人活着的。接下来这一点也不会改变。所以,我作为塔乌的男人,要娶塔乌的女人,将来想要埋骨塔乌。唉,就是这么回事。” 凡妮莎深深叹了口气。 “真是讨厌。尽自己胡说,还一股老年人的味道。啊啊,我为什么要有这种女婿呢……” 吉尔不由得脸色大变,探出身问道。 “——你会把我当女婿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呀。我说什么都不管用啊。她说无论如何,不管发生什么,不是你就不行。真是的……” 罗姆的头目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接着站了起来,指着吉尔的鼻子,用非常吓人的语气说道。 “你听好。我会把我重要的独生女儿交给你。你可不能有其他女人。就算艾比允许,我也不会允许的。不然你就做好西面和东面战争的心理准备吧。我会让你再也做不了那种事情,把你双腿间的宝贝拔下来捏碎的。这一点你给我记好。” 面对这可怕的威胁夏米昂满脸通红。德拉将军也瞪大了眼睛,但是就在他想用自己的经验阅历将话题带回来的时候。 “但是,那么,吉尔你……” 就在他想说是否反对的时候,艾比兴奋地冲了进来。 “谢谢你,妈妈!!” 她抱了自己的母亲,抱了吉尔。似乎还要跳起来。而且,她身后这几天都胆战心惊的看着事态进展的塔乌男人们,都开始欢呼喝彩起来。 在这片骚动中,吉尔依然很有礼貌的回答了将军的问题。 “我自己觉得这门婚事很不错。但是,塔乌是个比你们想象中要更大的社会。能给他一些考虑的时间吗?” 他能说这些已经是尽力了。 接下来就是一团乱了。 德拉将军也觉得事已至此只能暂时告一段落,带着女儿先回到了宅邸。 其实他在回去之前还想跟伊文谈一谈,但他信赖的国王却摊开双手无奈的说《被他逃掉了》。 “他似乎非常不满我的介入。真是为难。但是,我也是骑虎难下了。” 国王说,今夜想再谈一谈这件事,会去将军家拜访,将军回答说自己会高兴地等待国王到来,接着双方便分开了。 这天晚上,德拉将军一边和女儿吃完饭,一边苦笑着说。 “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但是山贼也有山贼的面子,也要对同伴讲究体面。不过,我没想到,跟贵族的女儿结婚,居然有这么不利的影响。” “是的。我也完全没有想到。” “跟为了得到名门之名,而想要得到你的塔缪家的小子完全不同啊。” “父亲。不能把他们混为一谈。” 夏米昂的表情并不冷静。 她觉得自己能理解伊文的立场。同时对伊文的矜持和骄傲都心怀好感。 如果说,自己要和塔缪男爵家的儿子结婚的话,故乡的罗亚的男人们绝不会沉默不语。他们一定会到父亲这里抗议吧。 作为主君女儿的丈夫,他是《不合适》的。 这样的话,那自己是不是适合成为,塔乌中大村子的副头目的妻子呢。 吃完饭之后,夏米昂命人准备好浴室,流着汗回到自己二层的房间。 她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参与父亲和国王的对话。婚事一般都是在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发展的。 可是,说到今天自己做出的事情,单是想起来就觉得脸上在喷火。 虽然她只穿着薄薄的睡衣,但是身上却像被火烤着一样不停流汗。 虽然自己当时很拼命,但居然说出了那么大胆的话。 明明天气已经有些转冷了,但是夏米昂仍觉得热得受不了,她想要吹吹夜风来到窗边。同时,窗户响了起来。 夏米昂突然停下了脚步。 有谁在敲二楼的窗户。 夏米昂猛地系紧睡衣的前襟,拿起放在枕边的短剑。 这不是妇人为了防身用放在身边有华丽装饰的那种剑。这是有着充分钢铁厚度非常锋利的短剑。 夏米昂右手握着剑,左手缓缓推开了窗户。 在厚重的木窗对面,有一张仿佛融入黑暗的蜜色脸庞。而相对照的对方明亮的金发反射着室内的灯光。 “伊文大人!?” “晚上好。” 伊文似乎是凭借墙壁上 狭小的落脚点,爬到这里的。 夏米昂慌忙将短剑藏在身后。 现在的自己,头发也披散开了,穿着轻薄的睡衣,一想到自己这身打扮出现在男人面前,她就觉得浑身发热。 “你在……在这种地方、那个、做什么?” 于是伊文抓住敞开的窗框,维持着趴在墙上的样子,微笑着说。 “我来找你私奔。” 穿着睡衣的夏米昂顿时呆立在原地。 这个时候,德拉将军和国王正在一楼谈话。 国王像往常一样,没有带一名随从微服出行。虽然德拉将军不厌其烦的劝诫国王不要这么做,但是完全没有效果。 “同样是在城内。不用这么拘谨。” 国王这么说。 不过,今天晚上,德拉将军在训斥国王举止不端之前,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陛下的朋友,还是打算无视陛下的恩情吗?” 德拉将军苦笑着准备了酒菜。 而国王似乎并不打算闲聊。 他似乎心中有些沉重,表情复杂的说道。 “将军觉得伊文的态度如何?” “唉,我也有这种亲身体会啊……” 曾经要继承罗亚的将军,在父亲和亲族的斡旋下,和附近拥有大片领地的豪族千金结婚了。 那就是夏米昂的母亲。 这场婚姻完全是政治。对方力量强大,不想与其为敌。但是,虽然说算不上友好,也是为了和这位领主和睦相处。 而之前从未见过的新婚妻子性格温和,相貌美丽,德拉将军发自内心爱着她,但是他毕竟不是凭借自己的意志选择的自己的新娘。 “这件事直到今日我还有些不能接受。对于背负着塔乌将来的人来说,跟贵族的女儿结婚也不是什么好事。我并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但是,我没想到独骑长会在意这种评价。” 伊文曾经因为跟国王亲近,在同伴之中经常被人戳脊梁骨。 同伴们曾指责他,说他爱慕权力,行为举动完全不符合自由民风格。 但是,他只是大胆的嘲笑了这些评价,完全不屑一顾。他用自己的行动,让这些心灵扭曲的人闭上了嘴。 “这样的话,我就觉得他对于我女儿的执着,还比不上对陛下的感情,但似乎也并非如此。在我那一代,大家都是勇敢果断的追求自己爱慕的女性的,但现在的年轻人心中所想……唉,我这种老年人实在是不明白呀。” “是啊。不,我并不是说将军上了年纪。王妃也是一样,她说她也不明白。——一方必须跳入另一方的世界,将自己染上另一种颜色,不然就不能结婚,她不理解这种道理。伊文是山民的头领,夏米昂是女伯爵,两个人是夫妻。这有什么不行的,她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将军忍不住笑了起来。 实际上,这样真的不可以。至少,世间的人会觉得这是非常奇怪的组合。 “正是如此啊,真是很像王妃大人的意见。” “但是,德拉将军。平时的伊文应该是会赞同王妃的意见的。我能理解他不想当这家女婿的心情。因为那是夏米昂应该继承的权力,不是伊文的东西。这种清高正是那个男人的信条。他会担心同伴们的看法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这种问题,只要花一些时间就能解决。” 将军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在场的只有将军和国王两个人。就连服侍的随从也被屏退了。 国王单手拿着酒杯,慢慢地说道。 “他恐怕是拒绝带有贵族名称的所有东西,拒绝自己的本性吧。” 夏米昂一瞬间呆住了。她战战兢兢的反问道。 “那个……私奔不是被反对结婚的男女才会做的事情吗?” “是啊,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 伊文抓住窗框平淡地说道。 毕竟维持这个姿势说话很辛苦,他向夏米昂征求同意道。 “我能坐在这吗?我绝对不会进到房间里的。” 夏米昂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 男人仅凭借手臂的力量抬起身体,跨过窗户,坐在窗框上。他微微仰头望着站在房间内的夏米昂,继续说道。 “唉,毕竟你说了那么多,如果我还沉默不语的话,实在不是男人该有的所作所为。所以我想说清楚。之前,我也跟你的父亲说了,如果你不是贵族小姐的话,我早就追求你了。” “这……” 夏米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判断男人说的话。 伊文说,完全不想有那种自动就得到大量财产的婚姻。所以自己就想出了代替的办法。 “所以,我说我会继承爵位……” 伊文摇了摇头。 “你的心意让我很高兴。但是,这样是不行的。女伯爵的丈夫,这让我觉得更难受。” “这个,刚刚我也听吉尔说过了。我和你居住的世界太过不同。——确实,我对于塔乌的生活几乎一无所知。也不懂如何做山贼……不,是自由民的妻子,我不知道的太多了。所以希望你能教教我,让我尽快努力尽早适应的。” 这简直是让人忍不住笑出来的认真得过分的台词,但是伊文却认真的反问道。 “你真的想成为山贼的妻子吗?” “是的。” “那你现在能跟我一起离开家吗?” 夏米昂并不明白伊文想说什么。她一脸困惑的摇了摇头。 “这不行。你是知道的吧。这家里除了我以外,已经没有能继承父亲家业的孩子了。” 伊文叹了口气。 “小姐。你要我说多少次,这样是没有意义的。这样的话我最后还是娶了个有钱的老婆。” 夏米昂顿时哑口无言。 如果说贫穷、身份低微的话她还能理解。 詹姆士-威罗比也是因此遭到了父亲的反对。但是,自己的话,自己的父亲认可了这个男人,想要让他做女婿。 剩下的,只要不将伯爵的称号强加给他的话,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伊文一脸为难的挠了挠头。 “该怎么说才好呢。我并不是对你有任何不满。只不过,我想要的是——想要的是跟我一样同样身为自由民的女人,不需要有身份和财产。只要有勇气、有骄傲、有在塔乌生活下去的气魄和韧性就可以了。” 夏米昂脸上顿时充满了紧张。 “伊文大人,你认为我没有这些吗?” “不是的。你跟别的温室长大的花朵不同,这一点我明白。我不想将你跟那些,面对男人的危机只能惊慌失措不知所措,看到血就马上昏过去的贵族女孩相提并论。像你这样会用弓使剑的女人在塔乌也不多。你骑马的技术也很厉害。你的勇气和胆量都胜过普通的男人。” 夏米昂第一次从伊文口中听到对自己的夸奖,顿时红了脸颊。 如果按照世间一般常识来比对的话,这实在是有问题的夸奖,但是夏米昂依然很开心。 伊文一只手频频挠着金色的头发说道。 “只不过,说得更清楚一些,以我个人的喜好来说,接下来要跟我结婚的女人很有钱的话,我会很为难。而且,将来要成为女伯爵的人……这都不是入赘了,这就成了情夫一样,所以我不愿意。所以,我才到这里邀请你一起私奔的。所以才会问你,能不能抛弃一切跟我走。也就是说,这是山贼的追求方式。” 你会怎么做?男人的表情似乎在询问夏米昂。 夏米昂无法回答。 不能走。 自己只有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做不 到。 面对发自内心感到困惑,呆立在原地的夏米昂,男人微微笑了笑。 “我说的话很过分吧。我知道。你不可能抛弃这个家和父亲。我很明白。所以,我一直都没有追求你。结果……真是的,多亏了那个大笨蛋的胡言乱语,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伊文轻声咂了一下舌头。 德拉将军单手举着酒杯,停下了动作,瞪大了眼睛。 “贝林格的——乔尔丹吗?” 国王沉重的点了点头。 当然,他事前已经嘱咐了伯爵千万不要说出去。 “没错。伊文就是他的儿子——关于这件事,虽然只能依靠王妃的感觉,但是王妃曾经也是一看到夏米昂,就断定了她是将军你的女儿。看到奥兰娜的时候,也是一眼就看出她是纳西亚斯的妹妹。似乎是有着同样的味道。” “可、可是……那个、这件事独骑长他……” 国王低声沉吟道。 “他恐怕是知道的。” 这基本上就是国王的直觉。 伊文说艾比是太过年轻的继母,他说出这句话是的表情。以及那平淡的若无其事的语气。 跟平时没有任何区别。确实很像在那种情况下伊文会说出的话。但是,国王还是知道了。 僵硬的将军口中发出了痛苦的喘息声。 “可、可是、这样的话、为什么……” 为什么伊文不堂堂正正的说自己和吉尔是父子呢。 国王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酒。 “他知道。他知道吉尔的出身,知道自己是吉尔的什么人。他知道,但是他依然打算一辈子,都像这样,装成是毫无关系的人。” “为什么?” 国王单手拖住脸颊,用有些微醺的眼神,若无其事的望着天花板。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又觉得自己似乎知道。因为,我,到现在,也觉得斯夏的父亲,才是我真正的父亲。” “…………” “伊文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大概,吉尔也是这么想的。” “等等。这样的话,就是吉尔也知道,但是也装成不知道。” “是的。” 德拉将军完全呆住了,看起来什么都说不出来。 “怎、怎么会……” 国王一边思考着一边继续说道。 “过去,吉尔因为厌恶名门继承人的地位,离家出走了。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吉尔下了这种决心。但是,即便是过了三十年之后,他仍然固执的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反过来说,他就是如此认同,生于塔乌的人的骄傲。伊文应该也有同感吧。” “…………” “选择夏米昂——娶将来的女伯爵为妻,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恐怕是心存抵触的。特别是对于伊文来说——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注意到自己和吉尔的关系的——但这是一种类似于屈辱的感觉吧。过去自己的亲生父亲抛弃的东西,应该跟自己永远诀别的东西,不该跟自己扯上关系的东西,他觉得与夏米昂结婚便是允许了这些东西的入侵。恐怕,这是他难以忍受的吧。” 国王不知何时露出一脸苦笑。 “他明明有着热衷于情欲的南国血统,但是为了贯彻自己的意志,却要平淡的隐藏自己的感情。他这种地方倒是跟格奥尔格伯父很像。” 费尔南伯爵称他为北方的巨人,说得好听一点便是懂得随机应变,说得难听一些便是突破常规,是个和一般的社会常识格格不入的人。 而另一方面,在某些特定的规则上又非常严格。 那不是社会订下的规则,而是自己内心的声音——这可以被称为是良心、被称为是第二种本能——他是会顽固坚守这种东西的人。 将军回过神来询问道。 “这是说,遇到了喜欢的女孩子的话,还是会优先自己规则的意思吗?” “也算不上是优先。毕竟他为了遵守自己的规则,会压抑自己的感情,无论好坏,他就是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以前,吉尔曾说过,在塔乌盗窃金银是重罪。对于他们来说这个规则是绝对的,是不能违反的不成文的规定。因为,对于触犯这一禁忌的儿子,父亲会亲手处罚。格奥尔格伯父也有这种地方。” “嗯……” 将军抱起手臂,沉吟了一会,接着放下手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这么听来,我更想要那个年轻人了。” 国王吃惊的抬起了头。他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将军制止了。 “唉,等一下。我并不是因为他是继承了贝林格血统的人。我反而是因为他彻底的拒绝这一点,明知自己的身份,知道身为头目的吉尔是自己的什么人,但是却装作全然不知的样子,我就是看中了他这么厉害的地方。” 国王叹了口气。 “该说是厉害吗,真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这么固执的人……” “他的本家怎么说?” 将军若无其事的转移了话题。 “而且,在固执方面,我的女儿也不逊于他啊。夏米昂说如果不是他的话,就不愿意。她虽然是女人,也是我亲手培养的一名骑士。是不可能收回前言的。” “将军。现在可不是悠闲的说这些的时候。我说这种话可能不太好,可伊文装傻的样子可是一流的。搞不好夏米昂会因此错过婚期。” 对于渥尔来说,夏米昂就像妹妹一样。他当然希望夏米昂能得到幸福的婚姻。 “那么,陛下认为,那个年轻人不适合做我女儿的伴侣吗?” “谁都没说这种话!那两个人在一起的话实在是求之不得。我发自内心希望他们二人能进展顺利。但是,因为不知道会花费多少时间,这才让人为难。看看吉尔。等他反抗之心平和下来,想要安定下来成亲,实际上花了三十年呀。” “确实,这样的话会让人为难。就看不到孙子了。” 将军认真的说道,但是他嘴角却含着一丝笑意。 “但是,您不觉得可以稍微等一等吗?” 国王露出非常意外不可思议的神情。 “如果等待能有什么办法的话,我也想等,但是有什么胜算吗?” 德拉将军少见的抚摸着胡子,笑了起来。 “唉,不过,确实,现在的吉尔跟独骑长是有很像的地方。” “所以?” “人是会变的。唉,真是没想到啊,他居然就是曾经的乔尔丹,是贝林格家的那个暴徒,哎呀,我现在还是难以相信。实在实在不像是同一个人。” 罗亚到伯利西亚并不遥远。将军在年轻的时候,似乎曾经远远的见过乔尔丹。 但是,他似乎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乔尔丹和现在的吉尔联系在一起。 他痛切的摇着头说。 “互相向对方走近一步,这绝不是屈服。就像很久之前,我家的祖先丢掉反旗,愿意和国家和解一样。就像塔乌现在成为了德尔菲尼亚的领地之一,希望得到更大的发展一样。但是,这种事情,不管别人怎么说都是没用的。——独骑长会感到屈辱,这明显是独骑长自己内心的问题。绝对不是无法逾越的难关,这一点独骑长自己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么,我就赌他会抛弃自己的执念。” “嗯……” 国王也沉吟了。 让夏米昂去看看别的男人,这对于她来说也太残酷了,恐怕她也不会听。而她的父亲德拉将军一开始就兴致高涨。因此,只要伊文改变了想法,那一切就能顺利解决。 “是啊。那就稍微再等等吧……” “是的。这种事情就让 他顺其自然吧。” “——不过,将军也长年来都孤身一人,没有再续弦的打算吗?” 将军露出一脸吃惊的表情。 “您真是说些蠢话。与其说这些,我倒想尽早抱上孙子。” 但是,将军期待的孙子,以现在两人的距离,还非常遥远。 二楼夏米昂的房间中,窗边充满了一种异常安静紧迫的气氛。 两人都默默的互相对视着一动不动。 伊文坐在窗框上,遵守了自己的约定,绝对不踏入房间一步,而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伊文提出的条件的夏米昂,觉得自己没资格动,所以不敢上前。 明明两人近得只要伸手就能够到,但是他们之前却仿佛横着一堵看不见的墙。 “那就晚安了。” 男人笑着转过身。跳进笼罩着黑暗的中庭。 夏米昂慌忙跑到窗边。但是不管怎么仔细在庭院中寻找,都看不到男人的身影了。 第三章 白天结束了市内参观的桑塞贝利亚国王夫妻,趁着天色还亮回到了寇拉尔城的贵宾宫。 典礼结束之后,城里还充满了活力。 特别是莉莉娅王妃是第一次出国,看到什么都觉得很新鲜。 在宽敞的剧场上演的歌剧当然如此,就连路边表演的街头把戏,她都看得很入迷。 “有意思吗?” 在马车上,丈夫奥特斯笑着询问道,莉莉娅王妃也笑着点了点头。 “是的。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街头艺人比试技艺。” “是啊。跟我国的活力很不相同啊。” 跟有着优良港口和航线的这个国家相比,想到夹在死之海和帕莱斯德之间自己国家恶劣的地理环境,奥特斯脸上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真是天不遂人愿啊。渥尔-格瑞克听说也是在一番争端之后才即位的。 他现在作为在无数战役中取胜的中央之狮,武名甚高,前途无量。 而与他相比,自己仍要在帕莱斯德面前屈膝,祈求对方的同情为生。 虽说有俗语别人家的草坪看起来都更绿,但是现状却如此极端,也只能笑笑了。 “陛下,那个……怎么了吗?” 面对莉莉娅王妃的询问,奥特斯回过神来回答道。 “不,没什么事。” 典礼已经过去四天了。 这段时间,渥尔-格瑞克对奥特斯完全没有任何联系。 虽然接待非常周到。没有一丝疏漏,负责引路的人和随从都陪在夫妻身边,让他们没有任何不便。 这种感觉不坏。但是,自己对于德尔菲尼亚来说,是哪种重要程度的客人,奥特斯难以衡量。 今天接下来要参加王妃的茶会。 奥特斯认为根据渥尔-格瑞克是否会出现,要决定自己的态度。 但是,因为是《王妃》的招待,桑塞贝利亚国王夫妻精心打扮,来到本宫内部接待室,而迎接他们的却是在前几天典礼上被介绍的爱妾。 “欢迎到来。” 虽然她笑着打了招呼,但是既没有王妃也没有国王的身影。这位爱妾便是接待客人的女主人。 奥特斯非常聪明。他内心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来迎接的不是王妃,而是爱妾,明显是被小看为《低等客人》了。 不过,他也并没有因此感到生气。他只不过是这样接受了对方的态度。 但是,他想要试探一下眼前的爱妾会做出什么反应,故意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来。 “这算是怎么回事。我和妻子因为是王妃殿下的邀请才来的……” 珀拉点了点头,清楚的说道。 “是的。德尔菲尼亚国王的妻子就是我。” 跟她所说的话相反,她的语气有些僵硬,奥特斯差点笑出来。 “这真是……失礼了。但是,真是奇怪。在前几天的典礼上,渥尔陛下旁边坐的人是哪一位?” “那个人是我国陛下的守护神。是她吩咐我今天招待客人,所以我才来的。” 仿佛就像是拼命在说背下来的台词一样。 这样的话,也很难再讽刺什么了。 “原来如此。不过,坦加、帕莱斯德两国都参加的典礼便会出席,款待我和妻子的时候却不肯露面……我国桑塞贝利亚也确实被看轻了呀。” “这件事的话,您说反了。” “哦……?” 珀拉的表情有些紧张,但是她并不害怕。也不显得狼狈。她只是郑重干脆的回答道。 “前几天的典礼,那是为了展示我国身为一国的姿态,非常死板拘谨。今天是为了招待陛下亲近的友人,所以让身为陛下妻子的我来做女主人。” “这是你发自内心的话吗?” 珀拉的脸微微红了,她摇了摇头。 “不,这是王妃大人的话。奥特斯王是很骄傲的人,所以对于自己的缺席可能会觉得不满,她让我这种时候这么说的。正因为是重要的客人,所以让我、那个……国王的妻子来招待,这是她自己,守护国王的战斗女神的想法。——别国人听到这些一定会觉得古怪吧,但是我是发自内心想要招待你们的。” 她说出最后一句台词的时候,似乎没什么自信,战战兢兢地抬头望着异国的国王。 奥特斯终于笑了出来。 他身旁的莉莉娅王妃向丈夫投去了恳求的视线。这位王妃总是非常克制,服侍在丈夫身旁,并没有说一句抱怨责备的话,但是她的神情却有些担心。 奥特斯为了让妻子放心,笑了笑,也对珀拉笑了笑。 “你真的很聪明。你说了这些,如果我还转身就走的话,那我就成了坏人了。” “不,没有的事。我也说,这么做太过分了,那两个人一定会生气的离开的。但是,因为王妃大人是那种只要说出口便不听别人劝告的人……非常抱歉。” 珀拉惶恐的深深低下了头。奥特斯开心的笑了起来,乖乖地坐到了席位上。 莉莉娅王妃也是同样。 接下来便是一团和气的茶会了。 主要进行交谈的是莉莉娅和珀拉。 莉莉娅王妃在孩童时代便和奥特斯有交往。也就是说,是青梅竹马。她意识到丈夫沉默不语,是在暗示她这是你们之间的交流,便接下了对话的主导权。 话题主要是关于不在场的国王和王妃,特别是格林塔王妃的事情。 要说的话,桑塞贝利亚算是一个保守的国家,男女的工作有着严格的区分。身份高的女性几乎不会上战场。 也不会身为一国代表,毅然地接代他国使者。 莉莉娅对于这种情况似乎感觉到一种非常新鲜的感动,老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真是让我大吃一惊。明明是那么美的人,却像男人一样潇洒。” “是的。她在国内也是第一潇洒的人呢。不过,她也是非常温柔的人。” “珀拉大人,跟王妃殿下,很亲近吗……?” “是的。她很宠爱我。” 奥特斯并没有插嘴两人的对话,只是微笑着听着。 虽然他有着国王的身份,是位身材高挑的美貌男性,但是他在必要的时刻,也具备那种不会打扰到女性们的氛围。 而在不久之后告别之时,奥特斯半开玩笑的问道。 “达尔希尼大人到底是服侍这边的国王陛下还是王妃殿下呀?” 于是,珀拉微微笑着立刻回答道。 “两个人。” “那么,如果两个人感情不和的话,你站在哪一边?” 珀拉稍微思考了一会,缓缓说道。 “如果只是微小的不和的话,我不会站在任何一方。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他们两个人自己也能解决。——如果,两个人是认真的,因为意见不合而战斗的话,我还是什么都不会做。我如果胡乱插嘴的话,会碍事的。” 奥特斯再次忍住笑。 他再次郑重地为招待自己之事道谢,然后打算回到分配给自己的宫殿中。 就在这个时候,渥尔-格瑞克出现了。 他似乎是偶然路过。看到桑塞贝利亚国王夫妻,笑着说道。 “啊,奥特斯,莉莉娅王妃也在。在市内参观得怎么样?” “嗯。非常愉快。” “那就好。唉,很不巧,我实在是很忙,没有办法陪伴,实在抱歉。为了表达歉意,能不能陪我喝一杯呀?” “没关系的。” 珀拉陪着莉莉娅王妃,渥尔则和奥特斯两人坐在客房中。 马上便有随从端来了酒菜。准备好之后,随从也离开了,客房中只剩下两个人。 面对这突然的状况,奥特斯有些吃惊,瞪大了黑色的眼睛。 “这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渥尔若无其事的说道。 “我不喜欢那种拘谨的东西。而且,如果通过别人的话,有些话没办法很好的传达。” “原来如此……” 奥特斯点了点头,但是他没想到,渥尔居然会在这种场合下提出同盟的话题。 “你说想将夫人暂时留在我国,我觉得不要这么做比较好。这样做只会刺激帕莱斯德。不过,事情也是要商量的……” 渥尔探出身子,认真的望着奥特斯。 “看起来坦加和斯克尼亚联手了,似乎又想做些什么。这样的话,帕莱斯德也不可能默默看着。他应该会为了占尽渔夫之利而出手。这个时候,桑塞贝利亚如果在帕莱斯德背后发起攻击的话,便能牵制对方的行动,对于我国会非常有利。我非常希望你能这么做。但是,贵国真的有这种觉悟吗?” 渥尔一阵见血的说出这些话,奥特斯一瞬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是他这几天一直在等待的机会。但是,没想到对方就这么轻易直接的提了出来。 “这是,当然的……” 他也只能勉强说出这种话了。 “即便要与大国帕莱斯德为敌?” 渥尔询问的语气非常认真。 他绝对不是在说什么假如,他所说的随时都可能会成为现实,他的话语就是这么沉重。 奥特斯终于理顺了自己的呼吸,用尽力气。他现在逗留在此地,也是为了说出这句话。 他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低声说道。 “相应的,我希望得到贵国的庇护……” “没问题。” 渥尔立刻回答道。 奥特斯再次惊呆了,渥尔没有顾及,继续说道。 “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们便是同盟了。虽然我也想要一些证据,但是正如我刚刚所说,我觉得把夫人放在我国并不是个好主意。因此,我准备了这个东西……” 渥尔递出的是一张证书。 文字非常简洁,今后,德尔菲尼亚和桑塞贝利亚将视对方为友人,视对方的危机为自己的危机,倾尽全力应对,证书上写了这些文字,还有渥尔的签名。 “不好意思,你能在旁边签名吗?” 虽然渥尔这样催促道,但是奥特斯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非常苦恼。 “陛下……” “不用这么见外。叫我渥尔就可以了。” “那么,渥尔王。不管这么说……这个都太简单了吧。这是同盟条约的文书吧?而且是机密的。” “是的。” “这样的话,应该更详细细致的协商期限呀援助条件什么的东西吧?这么说有些失礼,但是这些文字很难说是正式的文书。” 奥特斯吃惊的说道,但渥尔却疑惑的歪了歪头。 “要制作正式的文书实在是太麻烦了,尽是浪费时间。这样不行吗?我觉得要点都写了……” 奥特斯叹息了起来。 就是因为只有要点所以才是问题。但是就算这么说,对方应该也不能理解。 他自暴自弃地抬起头。 “有什么,能写字的东西吗?” 渥尔的准备非常周到,他从怀里取出简易文书箱,拿出了笔。 渥尔将奥特斯签名的文书收到怀里,毫不留恋的结束了话题。 “唉,真的是太忙了,非常抱歉。等一会我会把誊本送过去的。” 接着渥尔笑着站了起来。 这一切,全都发生在两个人坐在客厅之后的几分钟之内。 奥特斯非常疑惑不解,来到妻子等待的贵宾宫中。但是,他渐渐也觉得不安起来。 桑塞贝利亚无论如何都需要从帕莱斯德的支配中逃出来。帕莱斯德将桑塞贝利亚视作朝贡国,每年的要求都更加严苛,国民的不满也愈发严重。 让兄长退位后即位的奥特斯,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聚集重臣,选择能代替帕莱斯德成为自己国家保护国的国家。 但是,选择的范围非常狭窄。要说不输帕莱斯德的大国,那能说出名字的就只有坦加和德尔菲尼亚了。 家臣们全员一致选择了德尔菲尼亚。 跟被称为枭雄的佐拉塔斯比起来,渥尔-格瑞克更加天真,给人一种老好人的感觉。 只要我国表现出诚意,对方便不会算计一些坏事,奥特斯以这种理由来寻求德尔菲尼亚的庇护,不过事到如今,他反而觉得有些不痛快。 因为手续进行得太顺利了。 身为同盟国却不附加任何条件。 这让他觉得可怕。 因为自己的立场更弱,对方的要求更加严厉会让他觉得安心。 回到宫里,奥特斯叫来道尔顿商量,征询他的意见。 “啊,这确实很像是那位国王大人会做的事情。应该是没有什么隐情的。” 道尔顿笑着说道,但是奥特斯的表情却更僵硬了。 “那,他是开玩笑的才提出同盟吗?” “不,他应该不会这么做吧。应该是真真正正毫不夸张非常认真的吧。” 他这悠闲的语气,实在不像是跟主君说话的语气。 让兄长退位后即位的奥特斯王,有很多不同寻常的家臣,道尔顿在其中也属于非常特殊的。 原本前国王威斯迪斯拉姆会下台,也是因为只将一些光会追捧奉承的亲信放在身边,拒绝有志之士的谏言,并将这些人全部清洗,道尔顿曾这么说过。 “所以,陛下,你养一只我这种落伍佣兵也不错啊。” 他非常大胆。 对于这个厚脸皮的男人,奥特斯并不是特别重用他,也没有特别信任他,但是却承认他确实很有用。至少,至今为止确实如此。 两人相对而坐一边喝酒,奥特斯一边轻声咂了一下舌头。 “看来道尔顿,这次也看错人了呀。” 无论是德尔菲尼亚的态度也好,方式也好,在奥特斯眼里都不够认真。看起来仿佛是在开玩笑。 这个同盟如果被帕莱斯德发现的话,桑塞贝利亚就完蛋了。这次,莉莉娅王妃肯定会成为人质,全部国土都会变成殖民地。 无论如何都有必要在非常机密的情况下联手。 接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待中央发生异变就好了,等到帕莱斯德的注意力完全被前方吸引之后,从背后发起进攻。不然偷袭就没有意义了。 为此,在时机到来之前,桑塞贝利亚必须和之前一样,向帕莱斯德表现出忠诚的样子。 但是,看那个国王的样子,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他会保守这个重大的秘密。 中央最为美丽的庭院里,已经完全是一幅秋天的样子,不断吹来凉爽的夜风。 奥特斯自嘲的笑了笑。 “我如果有这么大的国土和国力的话,就能尽情战斗了……” “陛下。不要奢求那种没有的东西。也不要猜测对方根本没有的真实想法了。太累人了。” “没有想法?” “应该是没有的吧。他可不是那种爱搞小麻烦的性格呀。” “那,渥尔-格瑞克这个男人,完全是因为侥幸和运气,才一直坐在王位之上的吗。——真是让人吃惊。德尔菲尼亚居然是这么不成熟的国家吗,居然会让这种平庸的男人掌舵。” 看起来,奥特斯完全把渥尔当成了一个不足取的 人物。 道尔顿只得频频苦笑。 “原来如此,那位国王大人也许确实是一种笨蛋,不过,他并非是个单纯的笨蛋。” “确实,他在战场上也许是英雄。但是,这种人物,在政治上经常会欠缺考量。刚刚的表现就是实例。不能把我国的命运交给这种男人。而且,要一起送死,更是让我不能接受。” “那,要废弃这次的同盟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 “可是,这样的话,国内的家臣们应该是不会同意的吧。” “那么没办法。我们都看错人了。我并不是单纯想责备道尔顿。” 就在奥特斯自暴自弃的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随从来报说有客人来访。 自称是珀拉-达尔希尼使者的年轻侍女文雅的来到奥特斯面前打了招呼。 “这是夫人的传言。刚刚一起度过了愉快的时光,真的非常开心。虽然有些迟了,但是想把这个,作为亲近友爱的证明送给这边的王妃大人。” “麻烦你特意跑一趟。那么,就拿到王妃……” 那里去吧,奥特斯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来,他看到微笑的侍女的脸顿时哑口无言了。 这是格林塔王妃。 染成栗色的头发绑了起来,身穿干净的衣服,双手捧着盖着盖子的篮子。 看起来就像是乖巧的侍女一样,但是她的眼神却不同。被称为战斗女神的那种锐利的视线,直直的望着奥特斯。 一瞬间,桑塞贝利亚的国王震惊了,但是他并没有把他的动摇表现出来。 另外,站在奥特斯背后的道尔顿,也微微瞪大了眼睛。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奥特斯微笑了起来。 “感谢挂念。王妃一定会高兴的。来人,把王妃叫过来。” 等待在房间入口处的随从立刻离开了。 格林塔王妃察觉到对方的气息消失,立刻将篮子放在桌子上,拿出一张纸。 “请在这里签名。” 这张纸上的内容跟刚刚的文书没什么区别。已经有了渥尔-格瑞克的签名。 奥特斯签名之后,双方便互相都有了一张内容同样的文书了。而王妃就是为了见证这一幕而来的。因为毕竟不能将只有渥尔-格瑞克签名的文书交给桑塞贝利亚。 奥特斯一瞬间便察觉了这一切。不过他还是故意装作非常吃惊的样子叹了口气。 “真是让人吃惊的国情啊。在这个德尔菲尼亚,王妃居然会成为侧室的使者……” “作为借口不是刚刚好吗。好了,快点签名。我可是特意染了头发,来做这种蠢事呢。” “那么,堂堂正正的作为王妃前来不就好了吗?” “可以。如果这个同盟被公开也没关系的话,我就这么做。” 奥特斯沉默了,王妃继续说道。 “这件事被外界知道了,对于德尔菲尼亚来说也没什么问题。可是,对于桑塞贝利亚却并非如此。不是吗?你明白的话就快点签名。” 这是多么奇异的景象呀。年轻的侍女居然严厉的指使一国君主。 道尔顿忍住苦笑,而奥特斯深深叹了口气,还是拿起了笔。 “真是奇怪的国家。王妃居然亲自做密探才会做的事。” “正因为事王妃来做所以很方便。我还曾经潜入国奥维庸城呢。” “怎么可能……” “真的。我还用鞭子抽了奥隆一次。是两次吧?” 正愉快说话的王妃突然闭上了嘴,变成了端庄的侍女。 过了不久,房间入口处出现了莉莉娅王妃的身影。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打扮成侍女模样,低着头的格林塔王妃。 “您叫我吗,陛下。” “嗯。这是达尔希尼送给你的礼物。” 道尔顿突然机灵起来,说有自己在没关系,让随从退下了。 接着,德尔菲尼亚的王妃望着桑塞贝利亚的王妃微微笑了笑。 这下莉莉娅也明白了。她屏住了呼吸。 “格林迪艾塔王妃大人……” “这是珀拉交给我的。她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送给你用……” 她似乎不是单纯的让签文书而来,是真的还要送礼物。 王妃从篮子里拿出来的,是有着刺绣的手帕。颜色各异的花朵,在这片小小的白色手帕上盛开着,周围装饰着绿色的纤细蕾丝花边。 “啊……真漂亮。这是,珀拉大人亲手做的吗?” “嗯。珀拉很擅长做这种东西。” “真是太变漂亮了。谢谢您。我会珍惜的。” 莉莉娅深深行了一礼,接着抬起头,从正面望着这个国家的王妃。 美丽。比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位贵妇人都要更美。但是,她眼睛中闪耀的光芒,却又比任何一位男士都更强大。 面对因为紧张而全身僵硬的异国王妃,这个世界上的战斗女神温柔的笑了笑。 “你能跟珀拉关系这么好,谢谢你。” “不用道谢。” 在这段时间,奥特斯签好了名字。 德尔菲尼亚的王妃看见这一幕之后,轻巧的转过身。而奥特斯面对她的后背问道。 “王妃。我还没有询问你刚刚说的话的意思。用鞭子抽了奥隆,是怎么回事?” 侍女打扮的王妃转过头。 “就是字面意思。我潜入了奥维庸城,去了奥隆的寝室,用鞭子打了他。” 奥特斯一瞬间哑口无言,接着讽刺的笑了笑。 “你做事情真是不彻底呀。如果这是真的的话,那就不要用鞭子,直接用剑来说话就好了。” 这样的话,让自己烦恼的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了吧。 “就算是为了你们,用剑难道不是更好吗?” 面对奥特斯的揶揄,王妃冷静的反问道。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 “那个时候,德尔菲尼亚军驻扎在奥维庸。正准备缔结于我方有利的和平条约。而如果在这个时候,帕莱斯德国王突然暴毙的话。这一切真的能平安无事的解决吗?” 她说的话是真理。 帕莱斯德人必然会奋力进攻德尔菲尼亚军吧。就算没有证据,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段,他们也不会在乎,必然会引发舆论说这一切都是德尔菲尼亚做的,然后伺机逆转形势。 “姑且不说我,渥尔也有他自己的立场。不能让他背负暗杀敌对国国王的嫌疑。我会用鞭子抽奥隆,只是单纯的泄愤而已。” 奥特斯再次叹了口气。 “真是愚蠢……又不是小孩子了,居然因为这么无聊的理由行动吗?这可是比暗杀嫌疑更严重的问题。你如果突然在那种地方死掉,不,如果被发现了的话,这样会给德尔菲尼亚带来致命的打击。” 王妃露出了说服小孩子一般的笑容。 “我不会被发现的。我也不会被奥维庸城的士兵们杀死。所以不用担心。” “你真是有自信呀。” “因为真的是如此呀。在这个世界上,能杀死我的人——至今为止,只有一个人。” “是你的丈夫吗?” “不是。他是杀不了我的。虽然他的本领很厉害,但关键的是他的杀气不够。” 王妃一笑置之,但奥特斯对于她自信满满的态度却有些嗤之以鼻。 他是个非常现实的男人,即便是人们赞不绝口的王妃,他也是非常冷静的看待。 虽然她看起来本领高强,脑子也很清楚,但毕竟也只不过是跟自己一样的人类。 不可能是从天而降的战斗女神。 既然是人,那被砍到就会流血,心脏停止跳动了就会死。 “王妃。不要太得意忘形了。就算你是降临在现世的战斗女神,也不是不死之身。还是说,难道德尔菲尼亚的王妃真的不会死吗?” “要试试看吗?” 在说这句话的同时,道尔顿动了起来。 他飞快地袭向王妃,从他平时悠闲的举动中实在难以想象他会有这种速度,没有任何犹豫,拔剑就砍了过去。 莉莉娅王妃没有尖叫出来已经是做得很漂亮了。不过她还是脸色大变,凑到丈夫身边。 “陛下!” “不要吵。” 道尔顿的动作很不错。赤手空拳的王妃肯定会被他砍中的。但是,道尔顿的剑却只是空虚的在空中化过。 就在这一刹那,王妃身穿长裙直接跳到了空中。像猫一样转了个身落到了地上。 下一瞬间,她便化作一阵风冲到道尔顿跟前。 “……呜啊。” 中年男性道尔顿不由得缩起了脖子。 虽然不知道王妃是从那里掏出的短剑,但是现在她手中的短剑紧贴着道尔顿的脖子。 而且在那之前,她以闪电般的速度击落了道尔顿右手拿着的剑。 在一旁看着的奥特斯也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而且,她并不是单纯的让道尔顿丢下了剑。道尔顿的右手无力的下垂着。看起来手腕上的要害被王妃按住,暂时被麻痹了。 莉莉娅王妃脸色苍白的不停望着这幅场景和丈夫的脸。 奥特斯看到这超人的技术,也无言以对。 王妃确认对方已经没有战意之后,收起了短剑。在两名男人面前用力卷起裙子,将剑插进腿上的绑带中。 “……真是漂亮的剑鞘呀。” 道尔顿一边活动着麻痹的右手,一边笑着说道,但是他眼中却闪耀着异样的光芒。 躲过自己的一击之后,突然飘到空中,再瞬间逼近,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在这些动作中,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拔出大腿旁边的剑的呢。 而且,抓住自己手腕的那股力量可不寻常。 道尔顿也是凭借一把剑走世界的男人。他认为王妃的能力,比世间的评价要更可怕。 格林塔王妃轻轻叹了口气,静静的对奥特斯说道。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都可以……” “你是想扩张领土,还是只是不希望国家被毁灭,你是哪一个?” 奥特斯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就算我不回答,你应该也明白吧……现在的我根本没有余力去考虑扩张领土的事情。这种事情,应该在桑塞贝利亚更加成熟,有了充足的力量之再考虑。现在的状况下——这种身为隶属国的环境中,就算谋划这些事情,也没有任何意义。” 王妃微微笑了笑。 那是吃惊的笑容。 “你自己的事情明明想得这么明白,却不能理解别人的事情啊。” “什么……?” “一样的呀。我、还有渥尔,都不想扩张领土。只是想活下来。” “…………” “佐拉塔斯和奥隆都太聪明了,反而有些愚蠢。他们都擅自认为德尔菲尼亚想要扩大领土。渥尔只是在保护自己的国家,只不过是应对对方安排好的战争而已。如果他们觉得身为国王的渥尔变强是个威胁的话,如果他们想阻止这个势头的话,那很简单,什么都不做就好了。” “…………” “这样的话,他绝对不会主动出击。肯定会悠闲地在自己的地盘上生活吧。他就像午睡的牛一样,是个非常安全的家伙。” 奥特斯苦笑着摇了摇头。 能在自己的地盘上生活,是因为他的地盘已经足够丰饶了。 对于只有贫瘠土地的人来说,这已经是让他们非常羡慕的了。对于富有的人来说也是如此。他们想要夺取这些土地,变得更加富有。 “王妃。男人并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满足的生物。我实在是无法相信你说的话……” “那是你的自由。但是,如果你想和这个国家结成同盟的话,记住这一点比较好。他想要午睡。不要随便吵醒他。” 说完这些,王妃打开了门,离开了房间。 面对刚好穿过走廊的家臣,王妃像侍女一样端庄的低下头走了过去。 莉莉娅王妃茫然的目送着这一幕。 奥特斯王安抚了自己的妻子,让她冷静下来回到自己的房间,接着奥特斯一脸苦涩的说道。 “为什么那样的战斗女神没有降临到我国呢……” 没有比她更方便的兵器了。 她既能成为勇猛的军队指挥官,又可以成为优秀的间谍,个人的技术是强大无人可比的。相貌美丽还会演戏,在外交方面也很有用。 自己绝对不会将这么贵重的东西放着不用的。一定会让她在各个方面派上用场,奥特斯产生了一种近乎于憎恨的感情,但是道尔顿却摇了摇头。 “我劝你放弃这个想法。她不是陛下你能操纵的对象。” “我不相信这些荒谬之谈。从天而降什么的——太愚蠢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那位王妃确实是位让人感到吃惊的人物。” “道尔顿你也对付不了吗?” “嗯。即便是男人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她能用一只枪将全副武装的坦加骑兵击下马,这看来也不是骗人的。” 道尔顿手上的麻痹终于得到了缓解,不过在那一瞬间,让人的右手无法灵活行动,这绝不是单凭蛮力能做到的。需要相当熟练的技巧。 而且,王妃的眼睛近在眼前的时候让他浑身发冷。 据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是最能表现出这个人灵魂的方式之一。 “陛下有没有和老虎正面相对的经历?那种完全野生的老虎。” “什么?” “我有过。不过,即便是现在一想起当时的情况,仍然混身都会冒冷汗。要说最可怕的事情,那就是正视那双眼睛了。它有着可怕的强烈意志。那是自己完全不理解的头脑,完全不理解的智慧。——就是那种感觉。那位王妃跟那个时候的老虎很像。” 道尔顿的语气非常痛切,充满感慨,但是奥特斯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想到居然能让道尔顿你说出这种话。如果一心钻研一条路的话,年轻的女性也能变成那个样子吗?” 虽然精通武艺的人,经常对政治没有任何概念,但是她同时也是国王最为信赖的一名参谋。 “那个人,有什么弱点吗?” 不知是源于不甘心,还是存粹的好奇,道尔顿说出了这句奇怪的话。 “弱点啊。” “因为,就算是拥有不死之身的英雄,也会有一个弱点吧?” “胜利女神哈米娅的弱点,那就是她的忌妒心了。一般的女性都跟她一样吧。不管是再怎么冷静的女人,再怎么聪明的女人,在这一点上,似乎都没办法控制自己……” “只有莉莉娅王妃与众不同吧?” 道尔顿堂堂正正的跟年轻的主人开了玩笑之后,叹了口气。 “不过,要说到那个王妃,她和她的丈夫一样宠爱那名爱妾。” “搞不懂。” “是啊,不明白呀。” 几天后,莉莉娅王妃一个人来跟珀拉打招呼,是为了送上次礼物的回礼。 她送的礼物是莉莉娅从自己国家带来的蕾丝披肩。 这个时候,莉莉娅王妃有些问难的说,丈夫希望她传一句话。 “听说格林迪艾塔王妃大人会正装出席典礼,是因为珀拉大人的请求。这样的话,能不能请您再次拜托王妃大人展现一下她那美丽的姿态呢。……我丈夫是这么说的……” 珀拉却笑着摇了摇头。 “这不行。因为我已经跟王妃大人保证只有这一次,所以她才出席的典礼。” “非常抱歉,提出这种无礼的要求……” “不,你不用在意。这已经是第五个人拜托我同样的事情了。” 莉莉娅瞪大了眼睛。 珀拉轻轻压低声音说道。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男人们都说一次还是两次都没区别。怎么会这样呢。王妃大人非常讨厌骗人,也讨厌违背承诺。明明那么坚定的保证过,只出席那一次典礼就好了,如果我再说这种话的话,她肯定不会原谅我的。” “啊……” “所以,就算是奥特斯陛下的请求,我也无法接受。” “就算是渥尔陛下的请求,也一样吗?” 妻子(爱妾)都是要为丈夫献上一切,顺从服侍丈夫的,这是莉莉娅王妃的想法。如果丈夫是国王的话就更是如此了。 这应该也是这个世界的常识,但是珀拉却微微笑着肯定的说道。 “陛下是绝对不会提出这种要求的。” 因为会被打得焦头烂额,当然这句话珀拉没有说,但是在《绝对》这个词上,珀拉微微加重了语气。 她仿佛是在暗示,王妃的意愿胜于国王的命令。 之后,莉莉娅王妃将这番对话详细的告诉了自己的丈夫,奥特斯再次大吃一惊。 “德尔菲尼亚还不如索性将王位让给别的人呢。” 奥特斯说道。 他的意思是,如果王妃的权力比国王还要强大的话,这样做不是很正常嘛。 第四章 道尔顿所说的王妃的弱点,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这么说,但是那个时候王妃的样子确实有些奇怪。 原本,注意到的只有雪拉一个人。 为了庆祝纳西亚斯和拉蒂娜的结婚,珀拉努力制作着手工艺品。 夏米昂和雪拉也来帮忙。 房间里摆满了布和各式各样的线、缝纫箱,在这些东西之中,雪拉认真缝着刺绣,王妃也过来看情况,看到雪拉手中的东西,她的态度却变了。 一瞬间,她似乎忘了动。 仿佛出神一样望着刺绣。 “……莉?” 雪拉叫了一声,王妃才回过神来。 “啊,没什么。——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雪拉正在白色的绢布上绣红色的蔷薇花。 “很漂亮吧。这个是要做床单的。拉蒂娜大人喜欢蔷薇……” “不过——不会太花哨了吗?” “嗯,要是只有这个确实是。不过……” 一旁的珀拉一心一意的望着绣绷,穿针引线。她停下手上的工作,抬头望着王妃笑着说道。 “我想在蔷薇周围绣上小树枝,然后再绣上飞舞的小鸟。就好像床上有一个庭院一样。” 珀拉旁边的布上已经绣上了几只有着蓝色和淡绿色羽毛的小鸟。 “真厉害……就像真的一样。要绣这么多东西,很辛苦吧。” 夏米昂手上也忙碌着,笑着点了点头。 “确实没什么时间了。毕竟这么突然。” 夏米昂一度曾以为自己被那个男人甩了,正沉浸于悲伤中,但是在父亲德拉将军和国王的启发下,她和那两个人一样,将希望寄托在了未来。 除去德拉伯爵家的女儿这个头衔的话,那个人也很喜欢自己,能这么想让现在的夏米昂觉得很开心。 看着三个人手上忙碌地工作着,王妃痛切地摇了摇头。 “我一个人玩总觉得不太好。” “这样的话,纳西亚斯大人就拜托你了。” 雪拉说完,两名女性都笑了起来。 纳西亚斯和拉蒂娜的结婚是很多人欢欣雀跃等待着的,但是新郎却有一点都不高兴。 毕竟,一切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全都定下来准备好了,接下来就只剩下举行仪式了。 纳西亚斯的父母也寄来了信件,说他们无比高兴,对方是恩德华夫人更是求之不得,他们都发自内心期待两人一同到来的那一天,而国王也在城内为他们准备好了新家。 奥兰娜也委托了城内评价很好的裁缝店制作衣服,跟新娘商量之后,新家的家具摆设也渐渐都定下来了。 只有新郎一个人不能释然。 他对于结婚一事本身没什么意见。也是发自内心觉得高兴。只是,在当事人还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事情就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让他觉得有些介意,但是他也没说什么抱怨的话。一旦他想抱怨,已经完全化身成媒人的妹妹就会愤然的顶嘴。 “哥哥,你真是不干脆。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想跟嫂子结婚吗?” 奥兰娜已经管拉蒂娜叫嫂子了。要问是不是不想跟嫂子结婚,确实是有些矛盾的,关键问题是,要认清现在的事实,干脆的放弃。 但是,纳西亚斯却露出一脸复杂的表情。 他原本就不喜欢这么铺张花哨的事情。就算要结婚,他也觉得两个人偷偷举行仪式就足够了。 但是,一旦和巴鲁扯上关系,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偷偷》的。 面对闷闷不乐的兄长,奥兰娜继续说道。 “哥哥。你要是憎恨萨沃亚公爵大人就搞错了。是一直磨磨蹭蹭的哥哥不好。” “我并没有怨恨他。只不过……我觉得他多管闲事。” “哥哥!!” 奥兰娜激烈的一声怒吼让拉蒙纳骑士团长也有些畏惧。 这个样子实在是不能让团员们看到。 “真丢脸!这是守护比尔格纳要塞的骑士该说的话吗!至今为止,公爵大人多么照顾你,你忘了吗!艾莲诺去世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 “奥兰娜……你……” 恩德华夫人代替头疼不已的纳西亚斯,不可思议的问道。 “之前的夫人去世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嫂子。你不要在意。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纳西亚斯拼命摆手示意让奥兰娜闭嘴,但是奥兰娜当然无视了他。 “艾莲诺去世之前不久,哥哥被任命为拉蒙纳骑士团的副团长了。这是罕见的大提拔。所以当时的责任也很大,但是艾莲诺的死给了当时的哥哥很大的打击。结束葬礼之后,哥哥就像病人一样……就是忧郁症一样。也吃不下东西,一整天都呆呆的,眼神也很茫然——不,是真的,哥哥。你知道我们当时有多担心吗……” 奥兰娜说了自己的哥哥一句,又继续说道。 “所以,他当时的状态,实在实在是没有办法回到骑士团。但是,骑士团那边,虽然觉得他失去了妻子确实很可怜,但是也不能丢下任务不管,指责哥哥说,这种行为就相当于渎职。最后终于说到了要替换副团长的话题上。” “啊……” 夫人瞪大了眼睛,同时也反省了一下。 过去受过伤害的不只自己一个人。 这个人从难以愈合的伤痛中再次振作了起来。 这个时候奥兰娜回头望着自己的兄长说道。 “那个时候,萨沃亚公爵大人拼命为哥哥辩护,在哥哥振作起来之间,拼尽全力让哥哥不被卸任!难道说,你要说这些也是他多管闲事吗!” 纳西亚斯慌忙摇了摇头。 “不是的。就连我,也发自内心的感谢了巴鲁的友情,现在也觉得很感激。但是,这是两码事……” 奥兰娜遗传自母亲的蓝色眼睛闪闪发光,她抱着胳膊,下达了最后通牒。 “哥哥。你适可而止吧。你要是再这么任性的话,我今天就跟你断绝兄妹关系!” “哎呀,这可不行。” 夫人再次沉稳的插嘴说道。 “我一想到能和奥兰娜大人成为姐妹,就觉得很高兴呢。” “我也是。实在是特别高兴……” 两个人互相微笑着。 而新郎则被排除在外,一个人唉声叹气。 他此刻的心情就是,你们随便吧。 “那就只能放弃了。” 年轻的王妃觉得有些可怜,又觉得有些奇怪的安慰了纳西亚斯。 “我那个时候也是如此,结婚仪式的主角是新娘。男人只不过是祭坛上的陪衬。哪有发言权呀。”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我现在还有点不能接受……” “所以说,你就算想这些也没用了。——你并不是不想结婚吧?” “当然了。” “如果现在,拉蒂娜跟你说,还是不能结婚的话……你也会觉得为难吧?” 纳西亚斯脸色有些变了,这个时候他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岂止是为难肯定是一片骚动。” 王妃捧腹大笑起来。 “你这样还说不能接受现在的状况,那我才不能接受呢。在我听来就仿佛是悠闲的想要再享受一下恋爱时光。” “王妃殿下……” 纳西亚斯吃惊地想要反驳,但实际上,拉蒙纳骑士团长即将结婚,这件事已经广为人知了。贺词和礼物接连送到,还召开了庆祝的酒宴。 滚下坡的石头已经停不下来了,事情在不停往前发展着。纳西亚斯就算不愿意, 也不得不应对这一切。而大家在一片忙碌中,迎来了结婚仪式的日子。 这一天彭斯-宾是万里无云的晴朗日子。 凉爽的秋日太阳照射下,是一片绿色丰饶的风景。 新娘在村长家里做好了准备,在村长夫人的陪伴下过来了。 村里小巧的奥里格神殿中装饰着秋季的花朵,外面的庭院中,准备好了几个圆桌。这里将举行喜宴。 因为这座神殿没有大门也没有围墙,所以即使没有被邀请的人,也能轻松前往,向新郎新娘献上祝福。 神殿的厨房中,村里的女人们准备好了料理,在喜宴会场的角落中,数名乐师一边畅谈着,一边练习着轻快的乐曲。 看到这副光景,新郎纳西亚斯也放下了心。 看起来,并不是那种夸张华丽的典礼。 说到这里,以毒舌闻名的友人,微笑着反驳道。 “唉,虽然不是我的喜好,但是你应该会喜欢这种朴素的东西吧。本来我还想从城里找一个剧团,直接来即兴表演你跟夫人的恋爱故事呢……” “什、什么……!?” “你就算了,我不想被夫人怨恨。所以还是放弃了。” 看到对方泰然自若的样子,新郎忍不住痛苦的抱住了头。 看起来,自从前几天那件事之后,纳西亚斯就一直没什么立场。 拉蒂娜跟巴鲁谈过话之后,便态度大变。之前纳西亚斯明明那么拼命地想要说服她,她都不肯点头,含糊其辞,但是在跟巴鲁聊过之后,就微笑着说《我会跟你结婚》。 面对这个变化,纳西亚斯也觉得非常奇怪。但是,跟这种感情比起来,兴奋高兴要更占上风。他甚至没想询问详细的经过,不过到了这最后关头,他还是有些在意。 “那个,巴鲁……” “什么?” “那个……我想趁现在问问你……” “所以说,什么事?” 面对自己的友人有些含糊其辞的询问那句最关键的说服拉蒂娜的话语,巴鲁思考了一会。 “是啊。我本来想把这件事放在我自己心里的,不过也许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接着,即将迎来结婚仪式的新郎,听到这超乎常识的《约定》大吃一惊。 一瞬间,纳西亚斯茫然不知所措。 “你说,帮她自、自杀……!?” “她不想再成为寡妇了,她心里只是挂念着这件事而已。明明爱着你,真心想要接受你的求婚,但是她却一直拒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如果不结婚的话……就不会成为寡妇?” “是啊。虽然是非常任性,很胆小的逻辑,但她毕竟不止一次,而是两次都跟丈夫死别。无法相信将来也是没办法的。” 纳西亚斯茫然的呆立在原地。 拉蒂娜总是沉稳的微笑着,怀念的诉说着去世的丈夫的事情,但是纳西亚斯自己却完全没注意到,她居然如此被过去束缚,如此绝望。 “可、可就算如此,这种约定……” 纳西亚斯回过神来,用有些责备的语气说道,但是巴鲁却完全不在意。 “说谎也是权宜之计呀。你知道吗,应该忘记过去的事情,应该活得更坚强一些,这种普通的劝慰,夫人肯定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这些老一套的说辞是没有意义的。自己爱的人还是有可能先自己而去,自己也许还会剩下一个人,必须消除夫人最担心害怕的这种恐惧和担心。” 巴鲁开心的笑了笑,拍了拍新郎的肩膀。 “所以,你也放弃,努力活久一点吧。虽说是约定,可我也不想对赤手空拳毫无抵抗的女性下手。” “真是任性……” 在会场的角落中,就在他们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时间到了。 新娘带着帽檐宽大的白色帽子,拿着白色的大波斯菊花束。 寇拉尔第一的裁缝店做出的新娘礼服,已经受到典礼中王妃打扮的影响了吧,肩膀部分和裙摆都不像之前那么膨胀,描绘出了纤细优美的身材曲线。 光泽的绢布不是纯白色,而是近乎于银色,跟新娘的年龄和高挑的身材非常相称。 虽然新娘已经不再年轻,实在说不上是可爱,但是她的身影有一种秀丽,端庄的感觉,还有一种女性的威严。塞满整个会场中的人们都自然而然的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这身影在纳西亚斯眼中比一切都更加耀眼,他牵起新娘的手,两人并排往祭坛走去,途中纳西亚斯轻声说道。 “拉蒂娜。” “是。” “我无法跟你保证我不会死。但是,如果要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世上的话,我就算要跟死神做交易,也想要活下去。” 身穿白衣的新娘,抬头仰望着自己丈夫的脸。 她的脸颊染上了一层红霞,新郎也微微笑着。 两人的嘴唇非常自然的重叠在了一起。 等在祭坛前面的老年神官,慌忙咳嗽了一声。 “嗯。非常抱歉,誓约之吻应该在我之后才出场。” 两个人满脸通红的分开,这一意外引发了场内的哄笑。 在神殿中的起誓结束之后,新郎新娘来到设置在屋外的喜宴上。 秋日阳光下的喜宴上,接连迎来了村民的来访,他们向新郎新娘送上了祝福,有时还会送上一些小礼物。 来自大陆各地的纳西亚斯的兄弟们也是一副非常感慨的样子。 拉蒂娜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兄弟们,她跟这些人及他们的配偶打过招呼,笑着接下了年幼的外甥和侄子们怯生生的递出的贺礼和花篮。 奥兰娜看了一眼庭院对面,顿时大吃一惊。 不只是奥兰娜。纳西亚斯、兄弟们、还有跟亲友们交谈的嘉佩尔卿夫妻也闭上了嘴,屏住了呼吸。 中年男女——大概是一对夫妻吧,沿着小路走了过来。 他们安静地穿过热闹的酒席,往这边走来。 “杜修内伯父、伯母……” 还没说完,嘉佩尔卿夫妻便走了出来,紧紧握住这两个人的手。 双方都无声的用眼神交流着。仿佛在传达自己的万千感受。 拉蒂娜并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最后,纳西亚斯低声跟她说到。 “——这是艾莲诺的父母。” 杜修内卿用温和的眼神望着拉蒂娜,并郑重的送上了祝贺的话语。夫人则紧紧握住拉蒂娜的手,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低下了头。 不停的说着,“谢谢你。” 杜修内夫妻以前便是嘉佩尔家的好友。但是,也因为艾莲诺的死,双方的关系突然就断了。 “都是因为过于宠爱女儿,我们才会提出那么过分的要求,给纳西亚斯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实在是没脸见你们。” 这就是他们的理由。 而纳西亚斯今天即将迎娶新的妻子。 杜修内卿满是皱纹的眼角也渗出了泪水,非常诚恳的说道。 “这下,这下,我觉得我们也终于能得到原谅了。九泉之下的女儿,应该也和我们一样开心吧,她也一定会祝福纳西亚斯开始新生活的,我是这么相信的——……不,就嘲笑我这糊涂的父亲吧。” 嘉佩尔卿摇了摇头,笑着同自己的旧友说道。 “杜修内。下次一起去钓鱼吧?” 特蕾莎也点了点头。 “夫人。你一定要来参加村里的妇人集会。你不在,大家都觉得很寂寞。” 在与旧友进行温暖再会的这群人后面,拉蒂娜回头望着刚刚跟自己结婚的丈夫,沉静的笑了笑。 “我也想去祭奠一下那个人。” 纳西亚斯也笑了笑。 “嗯。两个人一起去吧。我也想让艾莲诺见见你。” 这是自己选择的人。 接下来,自己要和这个人一起幸福的生活。 这不是为了忘记艾莲诺。自己是不会忘记的。 虽然你去世了,但剩下的自己会连你那一份一起活下去。努力得到幸福。 为了报告这些,他们要去悼念早亡的前妻。 与此同时,在塔乌,举行了贝诺亚的头目吉尔和罗姆的艾比的结婚仪式。 会场在西峰罗姆的村子。 村民们弹奏着自己的乐器,大声歌唱着,年轻的男女围成一圈跳着舞。 对于塔乌的人来说,结婚就像庆典一样。没必要在神殿发誓,也不需要在证书上签名。这座山就是他们的神明,是他们生活的地方。在同伴们面前举起酒杯,一直闹到天亮是他们的惯例。 罗姆村在一周前便开始准备了,附近村子的人也赶来帮忙。 新娘艾比穿着朋友们精心制作的服装。 那是用金线缝制的鲜艳的红色衣服。 虽然母亲说最近的新娘礼服流行白色的,但是艾比却摇了摇头。 坚持说“想要红色的。” 不知道她从什么地方听说,白色的服装代表新娘的纯洁无暇,代表了让自己染上丈夫颜色的决心。 她似乎对于这一点很不满。 “说什么纯洁无暇,那不符合我的性格。虽然——我并不是跟别的男人有什么。” 她脸微微红着,却还是毅然地继续说道。 “要染上丈夫的颜色,我也不愿意。我不是为了做这种事才结婚的。” “唉,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艾比说不定,会成为一个好妻子呢?” “能完全迷住贝诺亚的头目?” 同年龄的女孩们一边制作着新娘的服装,一边开玩笑的说道,但是艾比却挺起胸膛反驳道。 “那不是因为喜欢才结婚的吗?” 未婚的女孩们哈哈笑了起来。 虽然在朋友们面前很强硬,但是艾比实际上还是有些担心的。典礼当天,看到身穿火红服装的新娘,吉尔吃惊的瞪大了眼睛,这让艾比更加担心。 “果然……你还是喜欢白色的衣服?” 艾比这样低声说道,比新娘年长很多的新郎却笑着摇了摇头。 “不,这样很适合你。” 艾比也笑了起来,抱住新郎的脖子。 “我就是觉得红色好。” “穿什么颜色都没关系呀。” “有关系的。因为,这是塔乌的颜色。” “…………” “就是觉得白衣服没感觉。太老实了。我会使剑也会用弓。也能骑上暴躁的野马。也曾数次跟母亲同赴战场,数次浴血奋战。这样的话,如果穿着白色衣服,表现得纯洁无暇的话……太奇怪了。就像跟你撒谎一样,我不愿意。” 吉尔微微苦笑了一下,牵起艾比的手。 这只手上,那颗红宝石在闪闪发光。 “是啊。虽然满身是血的新娘不太好,但是那种特别乖巧纤弱的女人,更让人为难。不适合我。” “我的话,适合你吗?” “嗯。是非常适合我的妻子。” 在一直持续到天明的喜宴结束之后,艾比和吉尔一起前往了贝诺亚,但是嫁出独生女的凡妮莎一直到最后都是一脸担心。不停唠唠叨叨的说让艾比注意身体,如果出了什么事要马上回来。 “太夸张了。妈妈。反正十天之后聚会的时候你会过来的吧?” 每个月,头目们都会聚集到一起召开会议,下一次的会场就在贝诺亚。 “我当然会去的。怎么可能不去啊。那个时候,根据情况,我可能会把你带回来。” “妈妈……” 新娘因为不好意思而满脸通红。 艾比带着一匹马就能驼走的行李嫁到了贝诺亚,而非常担心她的母亲,一副等不及十天之后会议的样子,急匆匆奔赴了贝诺亚。 成为头目的妻子之后,她对于贝诺亚强壮的男人们就像是《大姐》一样,对于支持着男人们的女人们,也如同是老大一般的存在。 没有相当的觉悟是做不了这种工作的,周围的人也不会接受。但是艾比却干净利索的处理好了一切,她照顾了吉尔,跟男人们一起上山,还参加了女性们的聚会。 “不愧是罗姆头目的女儿。” 仅仅十天时间,艾比就得到了极高的评价,凡妮莎也终于放下心来。 当然,这次的会议在往常的报告之后,重点被放在了嘲笑新婚的贝诺亚头目上面,特别是西边的比思切斯非常激动,而当事人吉尔,不管别人说什么都是一如往常。 “要是不甘心的话你也去娶个年轻的老婆。” 最后吉尔还厚着脸皮如此反驳。 “哦,我会的。只要能先把现在的老婆处理掉。” 比思切斯堂堂正正的回答道,会场上立刻响起了一片笑声。 虽说是会议,倒不是那么拘谨。 这就像是茶话会一样,互相谈论一下,广阔的塔乌西边和东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大家报告自己地区发生的事情的时候,北方卡吉克的头目斯雷笑着说道。 “之前忘记说了,大概是一个月之前,一群奇怪的家伙路过我们那里。好像是从死之海附近上岸的,想要去往泰巴。” 大家都吃了一惊。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并不是什么异常的事。 会走这种旅程的旅人也很多。但是卡吉克的头目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些人是乘船来的。被卷入了大漩涡,漂到了海岸上。可是他们没有回到海里,而是直接去了杜比亚河。” 塔乌的河流很丰富,有着大小无数的河。 杜比亚是在卡吉克附近到死之海一侧,流淌在坦加河帕莱斯德境内的河。 凡妮莎瞪圆了眼睛。 “咦。这么做的话,不是会被困在山上吗?” “是啊。虽然他们的船看起来性能很好,不过到了上游地区还是不行啊。结果他们居然用脚走的。——扛着自己一直乘坐的船。” “什么?” 其他的头目们也大吃一惊。 “扛着船?” “如果是类似木筏一样的东西的话……那几个大男人应该也能扛得动吧。” 斯雷再次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木筏也不是小渔船。是有龙骨很宽敞的小型船。船帆桅杆是可以拆卸下来的,船底有插船桨的空洞,这种样子的船我从来没见过,但是乘船的数十个人是可以把船扛起来走的。” “诶诶诶……!?” “在山里走吗!?” 如果是平地的话还好,在山上做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而且塔乌根本没有像样的路。 “哎呀。我听说的时候也大吃一惊。还训斥他们说是不是做白日梦了,不过好多人都看到了。行李什么的都装在之前一起放在船上的马上,然后若无其事的就扛起了船,往山顶走去了。那些人,作为指路的礼物,给了我们从没见过的银币,给了我们那里的年轻人了。有了这种证据的话,实在也没办法怀疑了。” “嗯……这确实是很奇怪的事情。” “要扛起乘坐的船,需要很大的力气呀。”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头目们同时都觉得非常迷惑不解,而只有一个人,吉尔的表情非常严峻。 他严厉的询问卡吉克的头目。 “斯雷。你自己看到那些人了吗?” “没有。是我那里的年轻人看到的。他似乎跟他们说,这种装备是不可能到泰巴的。但是对方不听。” “那是些什么样的人?” “大家都是身材高大仿佛高耸入云的大男人。眼神非常敏锐,不怎么说话。让人觉得有些恐怖。” 吉尔向别的同伴询问道。 “布朗,如果从卡吉克往泰巴走的话,应该会进入兹路的领地。你听说什么了吗?” 兹路的布朗不久之前还是头目代理,现在已经是作为堂堂正正的头目来参加这个会议了。 他吃惊的摇了摇头。 “不,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也许年轻人中有人看到了……” “你去问一问。现在马上。比思切斯、凡妮、科尼森也拜托你们去问一问。” 吉尔的语气中有一种不容分说的严厉。 “大家,非常抱歉,在得到回复之前,请你们不要离开这里。根据情况不同,有可能需要进行紧急召集。如果你们一开始就在这里的话,那就省了大麻烦了。” 东峰的代表、阿迪鲁弗的帕嘉和索别林的玛卡斯互相对视了一眼,西峰的头目们之间弥漫了一种无法言说的紧张。 几天之后,从西峰也接连传来了类似的报告。 有人跟身材高大的男人们在山中相遇,对方询问了去泰巴的路。据说他们吃自己带的肉干,不会擅自捕猎。 而且有人说自己确实看到扛着船的高大男人们在山中出现,在泰巴河上游将船放下,装好行李和马,然后悠然的顺河而下了。 虽然这些让人仰望的巨人会给人很大的压迫感,但是他们是遵守礼仪,悄悄通过的。尽管人们觉得他们的行动很奇怪,但是因为没有感觉到敌意,所以也不认为这是需要立刻向头目汇报的重大情况。 每一个报告都是这么说的。 连西峰的头目们都不知道,东边的吉尔更不可能知道了。 而贝诺亚的头目现在陷入了沉思。 新婚的妻子,也察觉到丈夫不寻常的样子,没有接近。 而留在贝诺亚的头目们也是同样。 在听完了西边传来的所有报告之后,吉尔再次将他们聚集到一起。 “如果这一切是我的误会就好了……” 他说完这个开场白,继续说道。 “西边的家伙看到的高大男人们应该是斯克尼亚人。他们是作为斥候,来侦察塔乌的。” 头目们立刻一片哗然。 “你说斯克尼亚?” “哪里的国家……” “侦察是指,又要开战了吗?”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凡妮莎和布朗开口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的目的是金矿吗?” “现在我们有德尔菲尼亚了。他们不知道吗?” 吉尔摇了摇头。 “他们当然知道。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是德尔菲尼亚。说得准确一点,他们想把我们困在这里,不让我们参加德尔菲尼亚军。” “…………” “斯克尼亚这个国家有两个民族。一个是我们之前,在寇拉尔城见到的。是从中央移居到那边的城里人。这些人没什么可怕的。首先,我们不会与他们为敌。国王和王妃应该会从正面干掉他们的吧。但是,另一个——斯克尼亚的原住民。他们是个问题。” 在场的还有伊文。他表情异常认真地听着吉尔的话。 “他们从本性里就是狩猎民族,是战斗民族。男人都是那种跟西边的家伙看到的那样的,一身怪力的巨人。就连勇猛果断的坦加士兵,跟他们比起来也就不过是婴儿而已。这些原住民就像我们憎恨权力一样,也非常厌恶《后来的那些,自己随便就宣言支配国家的混蛋》。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帮助现在的斯克尼亚政权……但是看起来,情况似乎有变化。” 比思切斯频频歪着头,想要整理吉尔说的话。 “那个,等一下。也就是说,你担心的是,现在的斯克尼亚支配者和原住民联手了?” “是的。” “这种事情这么重要吗?” “非常重要。伊文已经从国王那里听说,坦加有向斯克尼亚示好。坦加大概是保证会送给斯克尼亚金银,想要把他们也拉进来吧,但是如果原住民也进入这个同盟的话,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坦加不是和一个国家,而是和两个国家结成了同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参加这种权力争夺呢……” 最后一句话是吉尔疑惑的自言自语。 “可就算如此,具体来说,这些原住民能做什么?” 比思切斯有些烦躁地询问,吉尔认真的回答道。 “就如西边的家伙亲眼所见。” “啊?” “斯克尼亚军舰是无法穿越死之海的。也不能扛着船越过塔乌。但是,他们可以。” 吉尔用力说道。 “明白吗,你想想看,穿过死之海,翻过山脉,沿着泰巴河顺流而下,越过潘达斯。往左边前进,沿着东海岸北上,那里是哪里?” “哪里……——诶诶!?” 比思切斯顿时哑口无言,而一旁兹路的布朗的表情也凝固了。 杜嘉的科尼森愈发严肃的抿了下嘴角,而东峰的智者,索别林的玛卡斯低声沉吟道。 “难道……他们真的想这么做吗?” “大概吧。这些家伙的话是能做到的。” “可是,那是只能乘坐数十人的小型船。就凭借那么一点点力量……到底能做到什么?” “如果一艘船的人数很少,那一百艘的话就有很大的威力了。中央的船绝对追不上他们的船。速度上有决定性的差别。当然,如果是海战的话,他们是无法取胜的。必然是人力资源充裕的德尔菲尼亚军舰会取胜。所以,他们一开始应该就没有进行舰队战的打算。如果遇到军舰就全力逃跑。然后,在大型军舰无法接近的浅滩和小河分别登陆。” 比思切斯大声叫了起来。 “等等。等一下!!不管怎么说都太胡来了。这种——想用这种方式攻陷寇拉尔,简直就是做梦!!” “如果只有他们的话确实如此。但是,如果斯克尼亚军舰与之呼应也来到东海岸,袭击寇拉尔的话呢?” 吉尔沉重的话语传达到头目们之间,稍稍花了一点时间。 全员的脸上渐渐都失去了血色。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聚集了这么多人的大会场,突然静得可怕。 帕嘉举起手,缓缓说道。 “吉尔。回到刚刚的话题上。你说那些原住民想要从死之海南下,扛着船翻过山脉,然后沿着泰巴河顺流而下,从东边的海岸出来,对吧?” “嗯。是啊。之前的这些人,应该是在确认,翻过山脉之后能不能到达东海岸。” 这样的话,接下来毫无疑问正式部队就会来了。 阿迪鲁弗的头目的眼神,就像准备捕获猎物的鹰一样。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塔乌就在这条路的正中间。” 吉尔微微笑了笑。 “是啊,帕嘉。在山中赶路,如果树木草丛太碍事的话会怎么办?如果过不去的话,肯定不会就此放弃吧?而且,他们也不可能原路返回,那太愚蠢了。只能砍掉树木继续前进了。” 比思切斯再次愤怒的吼叫起来。 “开什么玩笑!这里——塔乌是我们的地盘!怎么能允许他们做这种事!!” 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而玛卡斯静静的摸着下巴说道。 “斯克尼亚想要和坦加一起进攻德尔菲尼亚。而塔乌只是偶然在他们前进的路上而已。这样的话,我们也没必要卷入这场战争吧?” 面对他自言自语一般的问题,吉尔点了点头。 “玛卡斯说得很对。大家听好。我们有两个选择。第一,看到外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想要穿过塔乌前往泰巴的话,就装作看不见让他们过去。这样的话,就能避免战争。” 但是,面对这个提案,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僵硬,并摇了摇头。 “开什么玩笑。这可不行。” “那可不是一两个人。那可是数百,说不定是数千人。这相当于一国的兵力了。怎么可能允许他们的入侵……” “是啊。就算是玛卡斯说的……” “有做得到的事和做不到的事。村里的家伙也绝对不会同意的——不可能会同意的。” 帕嘉阻止了大家开口说道。 “玛卡斯也不是认真的。他只不过是说出一种可能性。” “是啊。我只是说这样也可以。在此我想听听戈多的意见……” 西边的长老因为年事已高,并没有亲自前来。 而作为长老代理前来的是努依的忽列卡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用担心。我们的头目如果在这里的话,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担任议长的吉尔望着大家的脸,用力点了点头。 “那我们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个了。将那些从北边过来的像螃蟹一样的家伙,阻隔在此地。——不能期待德尔菲尼亚的援助。他们有他们自己需要迎击的敌人。” “斯克尼亚的正规军和、坦加吗?” 比思切斯深深叹了口气。 原本在争夺中央霸权的时候,自己脚下埋藏的矿产,无论如何都会刺激到他们。 “我们也不是因为喜欢才坐在这些宝物之上的。” “那就快躲开!——大人物们肯定会这么说吧。” 努依的忽列卡也表情苦涩。 而他的朋友兹路的布朗点了点头,看着伊文说道。 “这样的话,成为德尔菲尼亚的同伴,真是选对了呢。” 布朗成为头目之后,对于伊文也依然非常客气。 “所以,你现在已经是头目了,不要对我说敬语了……” 伊文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说什么呢。你是陛下的亲卫队长。就算我说话客气一些,也没什么奇怪的。” 布朗完全不在意。 凡妮莎耸了耸肩笑着说道。 “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了。这就是一莲托生同生共死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杜嘉的科尼森轻声嘟囔道。 “斯克尼亚的原住民是怎样的对手?” 面对这个问题,吉尔只说了一句话。 “很强。” 单是这一句话,这些塔乌的头目们,已经充分地感觉到这些还未谋面的敌人的威胁了。 会议结束之后,伊文来到吉尔的住处,简单的跟他商量了一下。 吉尔对刚刚结婚的年轻妻子说,在两人说完之前希望她能回避一下,而艾比听从了丈夫的吩咐,一直在厨房准备菜肴。 伊文有些尴尬的说道。 “把她叫到这边也没关系呀。” 虽然伊文频频这么说,但是吉尔却毫不在意。 “艾比不会因为这种事闹脾气的。” 他的语气实际上非常得意,仿佛在夸耀新婚妻子一般,伊文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真是让人吃惊。你这中年老头,真是好色。” “呵呵……羡慕吧?” “谁啊。” “不要勉强。有老婆,真是不错呀。” “我知道了,差不多行了。” 看着忍不住嘲笑自己的伊文,吉尔开心的笑了起来。 不过,他并没有问德拉将军的女儿怎么样了这件事。 想来,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讨论过这种话题。今天晚上也是如此。 吉尔一边往伊文的杯子里倒酒,一边说道。 “这次稍微有点麻烦了。你父亲的同胞成群结队的出动了。老实说,真不想与他们为敌……” “扛着船翻山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父亲的同伴们都会做这种事吗?” “啊。虽然我也没见过,但他确实这么说过。他说过他们跟那些上了岸就困在原地的人不同,用这种方式哪里都能去。实际上,格奥尔格是个很厉害的船员。” “嗯……” “真是的,他明明自豪的说过,他们绝对不会跟那些大人们妥协……” 伊文微微瞪大了蓝色的眼睛。 “这种说法才是乱说吧。就算父亲是这样的,但其他人可能不是啊。而且,父亲离开国家之后,过了这么多年了。” “确实如此啊……” “你也没资格说别人吧。你现在不是杰出的塔乌地方的领主大人了吗。” “是啊……格奥尔格听说了会生气吧?” 伊文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他应该会堂堂正正的跑来敲诈你,你变成有钱人了吗,那就给我筹备点钱吧。” 吉尔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 “确实,那个家伙的话很有可能这么做……” 说完这些之后,伊文说自己要暂时离开村子。 他说,“我要去一趟基尔坦萨斯。” 吉尔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那个海盗的岛屿吗?为什么……” “我想试试把他们也拉进来。” “这次事件中吗?” “是啊。无论是从东海岸还是从泰巴河,如果出现外人的话,对于他们来说也并非完全事不关己。” 因为他们掌握着连接南方和中央的制海权。 而其中的一部分被外人夺走的话,他们肯定不会高兴的。 “我觉得啊,吉尔。从死之海翻山进攻寇拉尔的这种方式,实在是太绕远了。” “我知道。所以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我们。他们想把我们困在这里。” “所以说,他们其实可以有另一个小队,跟着斯克尼亚军舰一起沿着东海岸南下就可以了,你不觉得吗?” 吉尔似乎吃了一惊。举着酒杯的手也停住了。 “与从死之海南下的那队人马不同,而是分成两队,向寇拉尔前进吗?” “是啊。” 伊文非常认真。 “我们被困在这里无法参加德尔菲尼亚军。这个举动确实很有效果。不过,如果他们有如此高性能的小型船的话,一开始就瞄准寇拉尔应该更有效率。就像你所说的,他们可以在河流的上流或者浅滩登陆,大闹一场,在官员们赶到之前便撤离。这不是最杰出的游击战吗?德尔菲尼亚的陆海军肯定会被耍得团团转。只不过,为此他们需要据点。不过,特雷尼亚湾有很多适合做据点的小岛。我的话,肯定会占领其中的一个小岛作为据点,然后尽情袭击陆地。如果事情这样发展的话,对于基尔坦萨斯来说,也不能隔岸观火了。” “嗯……” 吉尔也思考了一会。 “确实,如果这一切变成现实的话,对于那些人来说这也不是于己无关的事了。” “对吧?” “不过,他们会老实的听信我们说的话吗?” “我在那里有朋友。我会尽量试试我能做的。” 伊文有点不好意思的耸了耸肩。 过去的情敌到底会不会听信自己的话,这确实是个问题,但是有值得一试的价值。 “所以,今年冬天可能回不来。” “冬天不用担心。如果对方要有所行动的话,肯定是开春之后。” 伊文回去之后,艾比从厨房走了出来,向自己的丈夫问道。 “到了春天,会开战吗?” “大概是的。” “对手很强吗?” “嗯。虽然一直如此,但是这次要拼上性命了。” “这样啊……” “形势不好的时候,你要回去吗?” 吉尔在询问她是不是想要回到西边的故乡呆在母亲的身边,但是艾比却摇了摇头。 “不用。我要在你身边战斗。我是为了这个才结婚的。” “喂喂……” “你不管说什么都不管用了。你娶了我做老婆,就要带我一起。” 艾比非常认真。 “夫妻一起上前线,根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王妃大人不是也和国王大人一起战斗吗?” “她不在讨论之列。一般的妻子应该都是乖乖在家等丈夫回家的。” “所以,我不喜欢这样。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你去战斗的时候,我想在你身边帮助你。你跟大家一起拼命战斗的时候,我却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看家,这让我无法忍受。虽然,我没有王妃大人那么强大,但是我也不像普通女人那样,不知道怎么使剑。——我不会碍事的,带我一起去吧。” 面对越说越起劲的艾比,吉尔笑了起来,抱住了她的腰。 “你要是跟王妃一样厉害的话,我可实在是不敢娶你呀。我就是这么没出息的男人。” “你会带我去吗?” “相应的,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到那个时候,我应该没有太多余力去保护你了。” 接着,艾比露出非常吃惊的样子说道。 “你是笨蛋吗。我不是去给你拖后腿的。我是去帮你的。” 吉尔又笑了起来。 “那个王妃要是因为跟你一样的理由上战场的话,那个国王大人也还算有救。” 艾比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什么意思?王妃大人应该也是为了国王大人才战斗的吧?” “是啊。王妃在这种意义上,确实是哈米娅。她对于自己的名利完全没有兴趣。” “我也想帮上你的忙。王妃大人不是这样吗?” “不……在这种意义上应该是没什么区别。” “她不希望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喜欢的男人出了什么事,他明明在遥远的地方陷入了苦战,自己却没办法去帮他,这让她无法忍受,所以她才一起去的吧?” “不,正是如此……我是这么觉得的……可是啊……” 虽然在说着这些,但说到这里吉尔的语气也变得非常靠不住了。 他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苦笑。 艾比一心只为吉尔着想的爱情,这跟王妃对国王的感情,是非常不同的,吉尔早就已经注意到了。 “哎呀,我真是觉得世界好大啊。” “什么事情?” “没什么。这世上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艾比并不明白,她吃了一惊。 吉尔笑着结束了对话,开始了更像新婚夫妻的活动。 第五章 十二月中旬天气已经变得非常寒冷了,也开始飘雪了。 中央地区的雪不会留下来。很少会有积雪,就算有了积雪,也会很快消失。 所以,城镇里的人在雪很大的日子里,都会减少外出,并很早就关闭店门。 但是,也有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外出的人。 那就是格林塔王妃。 王妃一到了下雪的季节就变得很精神。也非常耐寒。即便是在这个季节,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上衣,也一如往常。 这天早晨,王妃说要和很久没过见的到这边玩的黑主一起,去郊外骑马远足。 外面正下着大雪。是最不适合骑马远足的天气了。 雪拉非常吃惊的说道。 “也用不着在这种日子外出吧。如果有暴风雪的话该怎么办?” “这场雪到了下午就会停。到那个时候晴朗的雪原非常漂亮。要一起去看看吗?” 如果这样的话,等雪停了再去不就可以了吗,可是王妃却说讨厌人多。 雪拉叹了口气。 这个人的《人多》这个词,有特殊性。 镇上或者城里如果到处都是人的话,她也会觉得很烦,但是她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也就放弃了。 但是,到了原野这种视野很好的开阔地方,或者是森林中那种幽深的地方,只要看到一个人就算是《人多》了。 似乎在王妃眼中,那一点就成了景色中丑恶的障碍物。森林和原野上一个人都不要有。她似乎想要尽情享受一望无际的雄壮风景。 在山中的西离宫生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想听女官和侍从们的抱怨当然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想看到人。 毕竟已经有了两年半的交情,这种事情雪拉还是明白的。 这样的王妃却将雪拉放在身边。 这一点让雪拉觉得非常不可思议。王妃是不把自己当成人吗,还是只把自己当成一种家具呢,这一点雪拉还不清楚。 “怎么样?你要看家吗?” 听到王妃的问话,雪拉回过神来。 “我和你一起去。……如果不麻烦的话。” 这就是《侍女》的工作。 王妃穿着和往常一样的轻薄装束,侍女身穿毛织外套和面罩,在城门卫兵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在纷纷大雪中出了城。 这种天气实在是没办法全力策马飞奔。 黑主和雪拉的马都用接近小跑的速度前进着。 在城镇中还能看到稀稀落落的人影,但是到了郊外,完全没有任何生物的气息。 大雪不停降下。 虽然还是上午,但是白色的黑暗却笼罩了周围。 雪拉默默的握着缰绳。平时能听到的轻快马蹄声,现在也听不到了。 只能听到马匹有规律的呼吸声,和马具发出的微弱声响。 这些声音愉快的刺激着耳朵。 有时,风向会突然改变,卷起粉末一般的雪花拍打在脸上。 前面王妃的身影,也像是在摇摆的白色幕布后面一样,看起来似乎要消失不见。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静静降下的大雪中,两个人单独进行旅行一样。 目的地由王妃决定。雪拉只是紧紧跟着保证不跟丢黑主巨大的身影。 往寇拉尔西边前进,就是丘陵地带。 右边应该有帕奇拉山脉的巨大山峰,但是现在因为雪雾的笼罩什么都看不见。 雪拉骑的马忠实的跟在黑主后面,进入了冬季干枯的树林中。 呼在毛织面罩中的呼吸都是冰冷的。 雪拉猛然抬起脸,应该走在前面的王妃的身影不见了。 雪拉立刻焦急起来,他慌忙让马在四周走动寻找,这个时候黑主从雪中出现了,但是马鞍上却空无一人。 王妃是不可能跌落马下的。这样的话自己应该会注意到。 而且,就算猴子会从树上掉下来,王妃也不可能从马上摔下来。 这样的话,那她肯定是自己下马的。 明明在这么近的距离却什么都没注意到,是应该责备自己的马虎大意吗,还是应该感叹她不让自己注意到的技术太出色了呢…… “格雷亚。那个人怎么啦?” 雪拉这样询问道,于是黑马抬起头摇了摇,然后往刚刚走出来的方向走回去了。脚步非常悠闲。 天空渐渐明亮起来,雪也变小了。 就像王妃说的那样,到下午天应该就晴了。 刚刚落下的雪上有小小的脚印。那是王妃的脚印。 因为视线变得清晰了,所以雪拉和黑主一起沿着足迹前进。穿过森林之后,视野突然开阔起来。 平缓上升的丘陵脚下,雪拉看到了王妃的身影,他想开口喊她,却发不出声音来。 在一片白色的风景中,王妃一个人站在那里。 她手中拿着什么东西。像一团毛皮。 从那个东西上,红色的水滴一滴、两滴、滴落到雪地上。 在一切都被染成白色的风景中,那片红色非常鲜明的映在雪拉眼中。 王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手上抓着兔子的尸体,滴落在雪地上的血滴扩散开来,她就那样望着那片血迹。 那是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神,只是单纯的看着。 雪拉回过神来发现王妃的嘴角上也有血迹。 她就这么默默的望着,刚刚抓住的猎物,望着它的生命的痕迹渐渐流逝。 不久之后王妃抬起头,在她回头望向雪拉之前,雪拉感觉自己完全动不了。也没办法走近。 “怎么了……?” 雪拉口中发出了喘息声。他的表情和握住缰绳的手,都变得僵硬起来。 “什么?” “突然,这么……” “啊。我看到这个家伙跳了出来。很大吧?” 王妃笑着提起猎物给雪拉看了看,她像往常一样,依然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可是,雪拉的身体却依然维持着警惕的状态,非常紧张。有的时候,雪拉会强烈的感觉到这个人表现出来的《人类以外的部分》,觉得非常可怕。 黑主轻轻将自己的鼻子伸到王妃的脸旁。 它的样子,并不是马在向主人撒娇,就好像男人在若无其事的安慰自己熟悉的朋友一样,雪拉不由得低下了头。 这里不是自己应该涉足的领域。 黑主不害怕这个人。帕奇拉的狼也不怕。 国王、也是如此。 王妃抱住自己黑色友人的脖子,轻轻拍了拍它,将抓到的兔子绑在马鞍上。 王妃再次骑上马,沉默的让马往前行走。 雪拉也沉默的跟了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王妃突然开口说道。 “之前,你在绣蔷薇吧?” “嗯。” “那个啊,当时我看到居然吓了一跳。可是,现在却不觉得有什么。为什么呢。” 雪拉深深叹了口气。 雪拉想说你再说得明白一点,但是这句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 反正就算问了也听不懂。 但是,这个时候,王妃自己开口继续说道。 “我的父亲,他。死在了雪地上。” “…………” “纯白的雪地上溅满了血……那个痕迹……比父亲的尸体要更,那片红色白色……要更加强烈的印在我眼睛里。虽然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天已经完全亮了,雪也停了。 “之前的……那个、蔷薇 吗……?” “很突然,我也不明白。突然就想起来了。不过我本来就不太喜欢蔷薇。特别是红色的……” “这样啊……” “但是,我的同伴喜欢鲜红的蔷薇。而且,他还要故意将蔷薇跟白色的小花插在一起。——最开始,真的……在我眼里就是雪地上干涸的鲜血一样。” “…………” “不过,现在应该已经习惯了。已经,很久没有那种感觉了。” 来到丘陵上面之后,目光所及的是一片银色的世界。 真的没有一点杂质。没有被任何人践踏过的雪原。那是一片人、野兽、马、马车都不曾通过的纯白色的原野。 两人都凝望着这篇雄壮的景色,缓缓驱马前行。 雪拉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他觉得有些为难,又觉得有些可悲。而且,自己对于这个人来说算什么呢?算不上是朋友。可也算不上是仆人。 因为这个人不愿意。 那么,是什么呢? 以前自己根本不用考虑这种事情。 只要等待别人下达指示,然后按照别人吩咐的圆满完成就可以了。 但是现在,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莉。” “怎么?” “你还是……想要回到自己的国家去吗?” 王妃似乎非常吃惊。 “‘还是’算是寒暄吗。我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那么,那个时候能不能带上我?” 听了雪拉的发言,王妃露出愈发吃惊的表情。 “这里不是你出生长大的地方吗?” “可是,我的故乡已经没有了。” 村子被烧毁了。记忆中的人们,也一个不剩了。 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也没有不想失去的人。 而且,雪拉觉得王妃从自己身边消失这件事,让他觉得更可怕。 王妃冷静的说道。 “可能,再也回不来这边了。” “没关系的。” “为什么?” “呃……” “为什么,即使如此也想跟我一起走?” “…………” “并不是单纯的想去看看吧?也不是想逃离现在这个地方。那么是为什么?” “这是……” 雪拉低下了头。 面对自己的侍女,王妃投去了算不上是可怜他,也不算是鼓励他的视线,但是一直低着头的雪拉却没注意到。 “你呀……在奇怪的地方勉强自己,不要这样。就好像因为不想被抛弃而拼命讨好的狗一样。” “…………” “这里不是很好的地方吗。不要因为一时兴起说这种话。” “…………” “我呀,因为有人在等我。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回去。” 在厚重的云层中阳光照射下来。 一部分雪原散发出闪亮的光芒。 王妃凝望着这炫目的景色。 现在的王妃脑海中浮现的,并不是去世的父亲。 而是像雪一样洁白的同伴的皮肤。和父亲一样黑亮的长发。 是什么时候呢,自己曾看到那个同伴双手抱着红色的蔷薇和雪白的小花。 刚刚失去父亲的时候,莉无法控制自己。那雪原上飞剑的鲜血之花鲜明的浮现着脑海中,身体真的没办法行动。 大概是看到莉的样子感觉到什么了吧,本来想在莉面前插花的同伴,抱着巨大的花瓶,将花放到了莉看不到的地方。 你不用这么做的,莉说道。自己不想将弱点暴露出来,也不想输给自己的软弱,所以坚持说放在这里就可以了。 但是当时需要自己仰视的高大同伴却笑着摇了摇头。 他说,你不用勉强自己。 就算你不喜欢花,但是我喜欢,所以要一个人看。 他的语气并没有异样的沉重,而是非常明朗,让莉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 他总是这样,用自己看不见的力量,支撑着反抗人类同时也无法和同族和睦相处的自己。 但是另一方面,他却奇怪的有着孩子气的地方。 特别是,他在莉的人身安全方面事无巨细的担心,让人觉得保护小鸡的母鸡都做不到这么夸张。 而和他分开已经过了五年多了。 真是不可思议。还觉得有些担心。实在难以想象他能在没有莉的地方,忍耐这么长的时间。 “……真是的,你在做什么呢。” 王妃有些惊讶地轻声呢喃道,但是她的嘴角上却带着一丝笑意。 在结束远足返回之后的晚上,王妃去了魔法街。 白天绝对不会出现,根本不存在的道路,今天晚上也覆上了一层白雪。道路上的雪经过了清扫,很好走。 王妃觉得这很不可思议,来到老婆婆的房间坐下之后,便开口询问了。 “谁扫的雪?今天好像不在,是那个骷髅吗?” 老婆婆裂开没牙的嘴笑了起来。 “因为你总是吓唬它,它害怕了。你感觉到你的气息,它就慌忙藏起来了。” 魔法街的老婆婆的家还是跟以前一样。 毕竟,每次来的时候房屋的位置都不一样。而且附近都是相似的建筑,所以只能依靠门上的标志。 “这里呀,除了那个骷髅以外,还有很多看不见的小东西呢。他们总是不知疲倦的扫走飘下的落叶。” “诶……” “它们可是很勤劳的。偶尔出现的尸体,也会干净的处理掉。” “哈哈……就像老鼠一样?” “呵呵……就算是魔法街,老鼠也是不会扫雪的。不过,今天怎么了?” 王妃突然闭上了嘴。 露出了有些深沉的面容。 “喂,老婆婆……” “什么事?” “法罗德的幽灵都是神出鬼没的,不过灵魂的话,都会这种招数吗?” “哎呀。真是会问些奇怪的问题呀。” “…………” “生命是不会被身份所左右的。无论是王侯贵族,还是乞丐,都是一样的。但是离开身体的灵魂是什么颜色的,有多么高贵的等级,这是因人而异的。这你应该是知道的。” “啊。” “怎么了?” “稍微,有点……” 王妃耸了耸肩,轻松的说道。 “我想知道,我如果死了只剩下灵魂,是不是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老婆婆像往常一样搅动着锅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端坐在地炉前的矮小身体中,蕴藏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紧张感。 黑色斗篷里,那难以形容的锐利视线凝视着王妃。 “……这个方式可不推荐。王妃。” “果然。” “我不会说不好听的话。但是请不要这么做。也许你会到达你想去的地方。但是……搞不好,你也可能会变成无依无靠的幽鬼,永远徘徊在这个世界上。请不要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我知道了。我只是说说而已。” “你真的,知道了吗?” “啊。我不会这么做的。而且,我跟那个家伙保证了,不会自己死掉的。” 王妃的语气没什么气势。 老婆婆深深叹了口气,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锅里。 “不要总是吓唬人。我这个老太婆,差点就被你吓死了。” “你看起来可不是这么容易就死掉的。” 王妃开玩笑般的说道,但是突然却苦涩的叹了口气。 “可是,啊……” “什么?” “雪化了之后,我也十九岁了。” “嗯。你来这边,已经六年了啊。” “太长了。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家伙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很担心。”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你的那个同伴,不可能离开你这么长的时间,是这个意思吗?” “是啊。搞不好,那个家伙已经疯了。” 王妃非常认真的说道。 现在想来,他似乎有对自己——只对自己执着的地方。 “如果他一个人疯掉了的话还好,但是会给周围带来很大伤害。” “那么就祈祷那个人在能趁着自己还正常的时候,赶来接你,那你呢?” “我怎么了?” “我在问你,你自己对故乡的感情是怎么样的。如果你能平安无事的跟那个人再次相见的话……你还是想要回去吗?” 面对这个问题,王妃抱着胳膊,频频歪头陷入沉思。 “这么问我也不知道啊。我担心的只有那个人,担心他会不会闹起来……要说是不是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的话……” 这实在是没什么劲头的回答。 “这样的话,如果那个人来了的话,你们就这样,一直留在这里怎么样?” 这恐怕是德尔菲尼亚大部分的民众认定的理所当然的事实。谁都没有真的觉得,王妃不久之后,将离开寇拉尔城。 但是,这来自异世界的金色生物却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我没有成为《王妃》的话,也许这么做也挺好的。” “哦……王妃的话就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那个时候,已经在这边三年多了。所以我当时觉得,无论如何肯定马上就要和这里告别了,不可能长时间一直做王妃,所以才在那张纸上签名的。” “哎呀、哎呀……” “我一开始就没有和渥尔共度一生的打算。要是有这种期待我就为难了。” 老婆婆不停的苦笑着。 如果别人听到了,肯定会说她是个冷淡的妻子,但这种情况下,王妃是对的。 “只不过是暂时联手的盟约的证明啊。” “等到了春天,可能还会骚动起来。无论如何这次都想做个了断。” “是啊。对方也是这么想的吧。” 王妃已经接到了关于出现在塔乌的奇妙斥候的报告。 这样的话,以行动敏捷见长的佐拉塔斯不可能沉默不语。恐怕在雪化的时候,便会开始行动。 王妃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的财政就那么困难吗……困难到非要去抢塔乌。” “大国的国王们吗?” “嗯。” 老婆婆一边慢慢用手搅动着锅,一边笑着。 “似乎有些不同啊。” “嗯?” “想要得到这种欲望确实是存在的。毕竟金钱有着巨大的力量。能够随心所欲的驱动人和物。是无比可靠的同伴。不管有多少都不嫌多。” “好像是这样。” “不过,东西两国的国王觉得,德尔菲尼亚有这么大的力量是个威胁。这样下去的话,只有这个国家会越来越富有,只有这位国王会越来越强大。这件事让他们害怕。是他们不能允许的。如果要打的话就要趁现在……应该是这么回事。” 王妃再次叹了口气。 “人类为什么就这么蠢呢……” “哪有。上位者都是差不多的。只有你的国王是个奇怪的例外。” “他又不是我的。——打扰你了。” 王妃准备离开,站了起来,但是走到门口之后,她又突然回过头来,仿佛想起来什么一样问道。 “老婆婆也占卜吗?” “姑且也做。”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吗?” “这我不知道。不只是我。这条街上的术者,都不知道。” “那这次的战斗,谁会赢?” “这也不知道。可以说现在德尔菲尼亚的命运跟你的命运紧密连接在一起。因为无人能看出你的未来,所以也无人能看出这个国家的未来。” 王妃苦笑了一下,说出了理所当然的感想。 “真是个不想做生意的占卜师。” 坦加开始行动是转年二月的事情了。 北部菲兹河以北的卡姆塞本来属于坦加的领地。坦加时代的城池和宅邸都原封不动的留了下来,现在由渥尔身边的亲信作为代理管理此地。 卡姆塞的北边当然也是坦加领地。领主是瓦拉哈卿。 这两者之间发生了纠纷。 根据城主代理送给渥尔的紧急报告,原本这件事的起因是瓦拉哈卿的家臣们的蛮不讲理。瓦拉哈卿的家臣中,有很多人的家人还留在卡姆塞,而他们为了见这些人,会若无其事的越过边境。如果他们只是想见家人,偷偷越过边境的话,还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对方却在大白天,堂堂正正骑马过来,简直就像远足一样。 这种做法实在不能成为榜样,根据看法的不同,甚至可以看作是敌对行为,所以城主代理这边向瓦拉哈卿提出了抗议,但是对方却只会说,就算主人不同,但是想要见到家人的心情是不能置之不理的。但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却没有这么可爱。就在前几天,一只武装部队自称是巡检,大批来到城中。这样的话实在是不能无视,所以卡姆塞一方也派出一个部队想要去劝诫对方,但最后却吵了起来,还动起了刀剑,最后双方都出现了伤员,对方还出现了死者。卡姆塞这边立刻拿着文件去对面说明情况,解释说自己的举动是理所当然的,但是瓦拉哈卿却完全不肯听,他非常愤怒,激动,说要动用全部力量也要追究责任,战争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 应该如何应对呢,这就是报告的内容。 虽说这种事情在预料之中,但是这么快就发生了,还是让渥尔大吃一惊。 将坦加使者召集到这座宫殿中,双方握手言和,还不到半年。 而且北部还是隆冬。雪也很深。 对方到底怎么动用部队,在吃惊的同时,渥尔也深刻的理解到,对于坦加来说,德尔菲尼亚就是这么大的威胁。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佐拉塔斯派来的紧急使者到了。 使者打了招呼后,陈述了关于卡姆塞纠纷一事坦加的态度。根据使者所说,佐拉塔斯也很明白,卡姆塞城主代理的应对是正确的,瓦拉哈的家臣确实有扰乱秩序的行为。 “只不过……之前瓦拉哈便有一位亲近的武将,这名武将的名字叫格道尔芬。格道尔芬这个人实际上……该怎么说呢,是位非常耿直的武将……” 使者在这个季节还频频擦着汗水。 “他说这次的事情都是卡姆塞城主代理的错,怎能让盟友瓦拉哈平白受辱……那个……虽然非常难以启齿,但是赞同他的人非常多,当然,主人严厉的责骂了他们,严禁他们做出任何举动,但是却没什么效果……实际上……发生了一些让人为难的事。” 很明显,他是在苦恼之后才好不容易组织好了语言。 因为是和正式使者的面谈,所以现在的渥尔身着正装,坐在谒见厅中。 他不解的望着使者的样子,同时心怀一种不详的预感,开口问道。 “使者。请说得清楚一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坦加的使者一脸绝望的摊开双手,用哀求的眼神望着国王说道。 “他们不听主君 佐拉塔斯的制止,率领了两千军队,进攻卡姆塞。” 渥尔大吃一惊。他并不觉得愤怒,也不觉得震惊。反而有点想笑。 他慌忙捂住嘴没让自己笑出来。 “……没有得到佐拉塔斯王的许可,对吧?” 使者有些无所适从的蜷缩在那里。 “实在是非常对不起陛下……主君也觉得,自己无法统御部下,深感羞耻。那个……请原谅我再三提出这种无礼的请求。那些人说……此事明显是卡姆塞的城主代理的过错,他们严厉请求德尔菲尼亚……也就是渥尔陛下您……处罚或者替换掉这位城主代理……” “哦哦……” “主君对于身边有这种鲁莽之徒感到无地自容。本来,他应该亲自前往,处决这些莽撞之辈,但是,两国去年才刚刚有幸结成友国契约。他觉得带兵纷扰国境实在不算是上策……因此他想询问渥尔陛下的意见。如果陛下您同意的话,主君会立刻带兵奔赴卡姆塞,亲手诛杀那些鲁莽之徒。” 使者似乎非常为难。他尽量做出了不让渥尔生气的表情和语气。 渥尔用尽腰腹部的力量,用力控制着拼命想笑出来的脸上的肌肉。 实际上,他从来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如果自己说感谢你们想得如此周到的话,那最后佐拉塔斯肯定会率领大军静静来到国境附近,然后大举进攻卡姆塞。 随便找个什么理由都可以。打了之后再找个差不多的借口就可以了。 但是,如果现在面对面的将这种借口说出来的话,那肯定会发展成战争。 渥尔发挥着这数年来锻炼出的演戏的成果,抱起胳膊,装作努力思考的样子,然后露出一个很为难的表情。 “请转告佐拉塔斯王。特意提出这种要求,实在是让我惶恐。但是,不用劳烦佐拉塔斯王亲自动手。国境因战争胜败发生变动是当然的,而入侵国境之徒将受到处罚也是古往今来的法则。虽说是巡检,但瓦拉哈卿的士兵们毕竟进入了城镇之中。这明显是入侵国境的行为。如果格道尔芬卿来了的话,我们会好好跟他讲明白这个道理的。同时,希望佐拉塔斯王不必再因为这种像疯狗一样的下属,再劳费神了。” 使者明显露出了安心的表情,用力低下了头。 “非常感谢您的体谅……实在不好意思。主君想到和渥尔陛下的友情,虽然认为贤明的陛下不会有这种想法,但是如果渥尔陛下将这些鲁莽之徒的暴行当成我国的意思的话,他会觉得无比遗憾无比懊恼。” “这实在是难得。对于佐拉塔斯王的友情,我发自内心感到高兴。” 谒见结束之后,渥尔命令郑重的款待使者,然后立刻召开了军事会议。 聚集在一起的德尔菲尼亚重臣们,听到坦加的解释也大吃一惊。 “不可原谅。这种无耻之徒!” 发出怒吼的是亨德里克伯爵。 国王一边笑着,一边安抚伯爵道。 “唉,等一下。我也觉得这是佐拉塔斯的借口。但是,你想想看,让这么多军队前往卡姆塞,有什么好处?” “陛下!卡姆塞是和坦加国境上的要塞!您不会不明白它的重要性!” “这样的话,不用找这种奇怪的借口,直接发出宣战公告,自己来抢就可以了。实际上,如果是之前的佐拉塔斯,他是会这么做的。” 其他人也一同点了点头。 佐拉塔斯和奥隆不一样,他不太会使用奸计。他只是会投入压倒性的军备和兵力,找准时机展开进攻,用力量战胜对手。他就是会采用这种战斗方针的国王。 但是,现在他却只让区区两千军队打前锋,而自己则呆在格法德城中一动不动,而且还故意撇清了关系…… “这实在不像是佐拉塔斯王的所作所为。” 布鲁库斯说道。 “只不过,他现在的意思是让我们随意处置。但是在我们实际打败格道尔芬之后,坦加可能会抱怨说,为何擅自杀死坦加家臣——” 布鲁库斯用有些怀疑的语气说道,但最后,他却自己摇了摇头。 “不,是我失言了。果然是不可能的。这种小纷争,对坦加没有任何好处。” 那是虎视眈眈的盯着塔乌的坦加。在下次露出利牙的时候,必定是前所未有的大举进攻的时候。 从佐拉塔斯的性格和他之前的举动,很容易就会做出这种推测。 “是啊……说不定,格道尔芬真的是因为一时头脑充血,擅自举兵的呢。” 听了国王的话,其他人都同时开始否认,但是布鲁库斯却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刚刚也想过这种可能性了。不可能……虽然是非常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如果两个不可能重叠在一起,便有道理了。” “啊……?” “这是什么意思,布鲁库斯?” “首先,佐拉塔斯王对我国,必然是有着非分之心。当然,他应该首先夺回进入我国的通道卡姆塞。但是,他表达这个意思的时间太不好了。坦加现在还是隆冬之中,而且应该与他们结成了同盟的斯克尼亚,现在都还没出现。因此,佐拉塔斯王现在应该是没有开战意向的。但是……关于发生在卡姆塞的事情,一部分家臣闹了起来。那里本来就是坦加的领地,瓦拉哈卿家臣的死刺激了坦加人的感情,这是非常有可能的。他们之中出现了想通过武力,赶走德尔菲尼亚人的过激之辈也是有道理的。虽然这种举动应该严格禁止,但是这种暴行,对于佐拉塔斯王应该也是他所期待的吧?” “嗯……” “如果运气好格道尔芬卿能够攻下卡姆塞的话,对于佐拉塔斯王来说那就是万万岁了。他说不定已经秘密保证对方,如果战胜了会有赏赐。” “但是……格道尔芬也不一定肯定会成功夺回卡姆塞呀。” “当然了。到了那个时候,就像他跟我国说的一样,只要抛弃格道尔芬卿就可以了。这么做的话,就证明坦加想要继续维持和我国的友好关系。而且,还能处理掉几名头脑充血的无能家臣,对于佐拉塔斯王来说不痛不痒。” 军事会议上的人都点了点头。那位冷酷残忍的国王很有可能这么做。 阿诺侯爵面露难色的说道。 “姑且不论佐拉塔斯王的本意,现在向卡姆塞进攻的两千军队要怎么处理?” 那是在表面上被主君佐拉塔斯抛弃的军队。只要干掉他们就好了,但是如果他们很难对付的话,那后面就麻烦了。 一位重臣这样说道。 “那我们也模仿坦加……对了,就说是王妃殿下一人的独断专行,怎么样?” 会场上的人都笑了起来。 就算这是个玩笑,但卡姆塞是国境附近的重要据点。不能丢。 被征求决定的国王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 “我去吧。” “那就成了御驾亲征,亲自裁决格道尔芬卿吗?” “不,我去猎狐狸。” “啊……!?” 重臣们都吃了一惊。他们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是,渥尔却一脸平静。 “冬天去猎狐狸很不错吧。应该也能猎到水獭。” “那个……陛下。” 渥尔环视了一下周围的重臣们,接着伸出一只手指摇了摇。 “我可不是去打仗的。只不过是去享受冬季狩猎的。顺便想要去确认一下,格道尔芬卿到底有没有胆量,破坏德尔菲尼亚国王的狩猎场。”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不久之后,大家脸上都露出了微笑。他们明白了国王的目的。 国王提前下令让沿途 的领主们出兵,自己仅带着三十名左右的随从,离开了城。 王妃绝对不会放过这种行动。她就算不在场,似乎也知道一切。不知何时就做好了准备,在不久之后就跟雪拉也跟了过去。 然后,一直乖乖呆在马厩中的黑主也自己从马房里走了出来,堂堂正正的离开了。 芙蓉宫就在本宫旁边。得知国王突然出发珀拉吃了一惊,在大雪中也慌忙赶去送行。 她很担心。国王去进行相似的国境仲裁,然后被帕莱斯德俘虏的事情,就在去年才发生过。 那个时候,珀拉当然还不是爱妾。从村民口中得知此事的时候,她只是身为一位国民,对于敌人卑鄙无耻的做法感到非常愤慨,并觉得国王身上发生的事情非常可怜,希望国王能早日归来,但这一切对于当时的她来说都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 现在,对于国王将赶赴遥远的土地,她感到了切身的痛苦。这是在她服侍国王身边之后,国王的第一次远征。 “陛下。那个……” 面对有些不知所措的爱妾,国王在马上冲她笑了笑。 “如果顺利的话,我会带高级围巾回来给你做礼物的。” “啊……!?” 就在珀拉茫然地呆立在原地的时候,王妃骑着黑主走了过来。 “你这种打扮会感冒的。快回去。” 虽然王妃这么说,但是她看起来穿得更少。 现在跨在马上的这个人,不是平时来芙蓉宫玩耍,躺在长椅上的那个人。 那是在冬季寒冷的空气中也闪闪发光的妃将军。 “王妃大人……” 一瞬间珀拉突然说不出话来。 陛下就拜托您了,这句话到了嘴边,但是她突然发现自己说这种话太过逾越了。毕竟,这个人是国王的正妻。 王妃在马上冲珀拉笑了笑。 “你不用担心渥尔。我一定会把他平安无事的带回来的。” “不!王妃大人您才要小心。祝您武运昌隆。” 自己只能做这些。只能期待王妃和国王能平安无事的归来。 马上的两个人很快便穿过正门离开了。 国王一行人到达卡姆塞要塞是在三月上旬,随行的士兵增加到了两千人。 卡姆塞的地形很险峻。在山谷之中,除了菲兹河以外还有其他很多河流纵横交错。没有能随意行军的广阔平地。 平时在这种地方打仗本来就很难,而且北边还是雪季。 对于步兵来说道路应该很难走,但是格道尔芬-瓦拉哈部队的行动依然是切实地向着这边移动。 国王到达卡姆塞之后,立刻向对方派去了使者。口头上宣称,这附近一带不久之后将成为德尔菲尼亚国王的狩猎场。自己已经严格下令近臣们不可进入坦加领地,并希望对方也能教育身旁的随从不要打破这个规定。 国王亲自出面训诫,直爽的将官们也吓了一跳。对方前进的速度明显变慢了。但对方仍没有返回,现在他们在距离卡姆塞数十卡提布的村子安营,让士兵休息。 “哎呀,难得来狩猎。这样不就没办法给珀拉猎礼物了。” 国王笑着抱怨道。 这是到达卡姆塞之后的第三天晚上。 中央已经是繁花盛开的季节了,但这里还是一片银装素裹的白色世界。今天也是从早晨就开始下雪,刚刚才停。 现在寒冷的夜空中有一轮皓皎的明月。 “这样下去的话,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因为害怕撤退,还不如干脆自暴自弃直接攻过来。他们要是再磨磨蹭蹭的话,我就直接过去干掉他们。毕竟不想耽误那么多时间。” “你在意西边吗?” 王妃问道。 两人在要塞的一间房间中静静的喝着酒。上战场的时候,王妃总是陪在国王身边。没有其他任何人。 这是很平常的情况。 “如果拖很久的话,奥隆那个家伙。肯定会瞄准我不在的间隙进攻。大概是你的恐吓很有效果吧,从那之后他变乖了很多。” 实际上,从去年的合战之后,帕莱斯德成了名副其实的德尔菲尼亚的好邻居。商人之间,国境的警备士兵之间也没有发生过任何问题。就在去年秋天双方握手发誓的那个典礼上,帕莱斯德的态度也非常认真,送来的贺礼也种类繁多价格昂贵。 但是,实在是没办法真正接受帕莱斯德的这种表态。 实在是太可疑了。 “就像残忍的狼,努力藏起尖牙,装成乖巧的绵羊一样。” 说到这里,王妃不满的撅起了嘴。 “我要替我的同伴辩护。狼永远是狼。不会故意装成羊的样子的。” “你说得对。能做出这种愚蠢行径的,只有心怀鬼胎的人类。” 国王的声音中有一丝自嘲的意味。 他在嘲笑,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也开始做同样的事情了。 王妃望着国王,微微笑了笑。 那是非常温暖的笑容。 “你跟帕莱斯德的那头猪是不一样的。” 国王露出有些好笑的表情。 正是这种时候,他会觉得自己身边有这种不可思议的灵魂,实在是让他觉得非常开心。 “你有的时候说出的话,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 出城的时候国王最在意的就是帕莱斯德的动向。他命令家臣一定要保持警惕。 虽然秘密跟桑塞贝利亚结成了同盟,可那也只不过是一层保险而已。 同时,最重要的是尽早结束这次纷争返回。 国王叹着气说道。 “这个国家虽然地理条件很好,但却抽了个下下签。跟东边战斗,西边便会出来,迎击西边的话,便会被东边从背后偷袭。实在没办法行动。因为无法放松对背后的警惕,也没办法专心进攻前方的敌人。如果相邻的两个国家不是这么强大的国家就好了,那样的话说不定还有什么办法。” 王妃似乎非常吃惊,露出了没什么兴趣的表情。 国家跟国家的战斗,与一对一的对决不同,很难有个结果。两个实力相近的国家之间,战争持续数年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因为无法给对方决定性的打击,所以就算缔结了和平条约也会被打破。 虽然她很明白这一点,但是也觉得有些厌烦。 “就算持续这种小纠纷也没什么用吧。差不多要想些办法呀?” “唉,啊……我也很想有什么办法,但是对方不肯放弃。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 “干掉多少这种小喽啰都没用。这一点我知道。还是干掉领头是最快的。” “嗯。你说的很对。” 国王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但是听到王妃接下来的话却屏住了呼吸。 “要怎么办啊。佐拉塔斯没来这边,从这里要去格法德又很远……” 说着,绿色的眼睛中闪耀着恐怖的光芒。 国王大吃一惊,慌忙安抚王妃道。 “等等。话虽如此你也不能潜入他的居城。也不能去暗杀他。绝对不行!” “在城里的话确实不太好,但是如果找准机会,在他散步的时候,伪装成事故什么的……” “莉!!” 国王抱住了头。 王妃的话实在不像是在开玩笑,所以才更恐怖。 而且,她有着完成这一任务的能力,没办法开玩笑。 “我不想这么说,但你毕竟是一国的王妃。要做符合这个头衔的事情,你是代表王国的存在。那个,你跟那什么一族是不一样的。不能学他们!” 王妃突然笑了起来。 “所以真是遗憾。” “什么?” “我如果是那什么一族的话,一定是最厉害的。” “你的侍女是这么说的吗?” 王妃还没回答,雪拉突然走进了房间。 他并没有穿平时的侍女服装,而是打扮成战场上工作的随从样子。 虽然外面冷风彻骨,但是雪拉的脸颊却有些红润。他刚刚去格道尔芬卿的阵地侦察回来。 “我回来晚了……” “哦,辛苦了。到火旁边来吧。” 雪拉老实的听从了这句话。 巨大的暖炉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还发出了木柴断裂的声音。 “怎么样。发现了什么?” 国王探出身子询问,而王妃嘲讽般的看了看国王。 “王妃不能做刺客,那王妃的侍女就可以做细作了吗?” “你想一想你如果被抓住了该怎么办。你的脸是大家都知道的。就算有不认识你的人看到了你,只要形容出你的相貌,大家肯定立刻就能认出是德尔菲尼亚的王妃。因为你太引人注目了。” “你要这么说的话,雪拉也是啊,漂亮得看过一次就永远都忘不掉了。” “不要偷换话题!从根本上来说,这种事情就不能做!” “那、那个,陛下……” 雪拉慌忙加入仲裁,但是听说了情况,还是觉得很无力。 他表情严肃的劝诫王妃道。 “莉。你是王妃,是高贵的人。做这种暗杀者才做的事情,不太好。” “可是这样下去的话就没完没了了。只要干掉大将,就算是因为利欲熏心的那些人,应该也会乖一些吧?” “确实。我也并没有说不能去干掉头目。如果干掉了佐拉塔斯的话,那确实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但是,也要考虑一下方法。” 国王故意点了点头,努力露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明白了。那我就听听你的要求。我的巴尔德想要用什么方法干掉他?” 王妃也觉得很有趣。 “首先,无论如何,都要有相应的名目。绝对不能潜入对方的居城,等对方散步的时候偷袭。如果要找机会的话,那就是合战的现场。而且,偷袭伏击都不行。要在对方能看见的地方,堂堂正正从正面袭击。” 听到这些之后雪拉浑身发冷。 就算是超越常人的王妃,也有能做到的事和做不到的事。不管这么想,这都应该属于后者。 但是,王妃却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最理想的情况,便是在合战中单身迎击,干翻云集的坦加大军,冲进本阵,自报姓名,干掉佐拉塔斯?” 国王顿时哑口无言。他几乎用怒吼的声音说道。 “——喂,难道你真的要这么干吗?” “你觉得能做到吗?” 王妃有些失落的反问道。 虽然佐拉塔斯是位勇猛果断的国王,但是绝不会意气用事。他一定会将本阵放在战场的最深处,严格安排十几二十多层防御。 而将本阵当成目标进行突击,就算是再无能的指挥官也不会下达如此愚蠢的命令。而且单独突破,这是连王妃都从未考虑过的事情。 “你的要求太过分了!就没有能实现的方案吗!?” “要是有的话就不用这么辛苦了。直接干掉国王就是这么困难的工作。” 国王挺起胸膛断言道。 “剩下的,如果勉强要说的话,就是勾结佐拉塔斯的亲信,让对方叛变……但是这种事情很花时间,我也不喜欢这么做。” “我也不喜欢。叛徒确实很卑鄙,但是让他叛变的人更卑鄙。” “可是,暗杀就没关系吗?如果是表弟的话,肯定会说这是有辱骑士风度的卑劣行径,绝对会严正拒绝的。” 听了这个问题,王妃稍微思考了一会。 “是啊……装成同伴的样子跟敌人内通,我觉得这种做法很肮脏。可是,不管是什么形式,我觉得一对一的胜负就没问题呀?” “你这个信念很不错。” 国王用力点了点头。 “但是,你口中的胜负,跟这个世界一般感觉中的胜负的种类,有一些不同。在战场以外的地方的战斗行为,就会被称为卑鄙。我既然身为国王,就不能违反这个常识,你如果违反了我也会觉得为难。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想干掉佐拉塔斯的话,就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干掉。这是绝对条件。” 王妃再次认真的沉吟起来。 战场上士兵们的心理状态都非常极端,如果觉得害怕,便不会在乎声誉和面子转身逃跑。 而相应的,他们觉得自己能赢的时候,那种残忍和暴虐也是让人不忍直视的。不管是什么样的野兽,跟此时的人类比起来都要更为优雅。 虽然他们看到立于军队先锋的战斗女神会感到害怕转身逃走,但是如果王妃孤身一人进入敌阵的话,敌人是不可能四散逃窜的。在数量和阵地占据优势的时候,他们肯定会胡乱的攻过来。 毕竟寡不敌众——而且如此之多的敌人从四面八方同时展开攻击的话,不管再勇猛也没有胜算。就算能进行一些抵抗,最后还是会被干掉。 “一个人攻入敌方的本阵……?太难了。如果敌人畏缩不前空出道路的话,说不定还有什么办法,要是成群结队的扑上来的话,格雷亚也会被困在原地的。” 因为王妃的态度非常认真,国王耸了耸肩苦笑着说道。 “是啊,因为是你说的,所以感觉真的会去做,这才可怕。——对了,阵地的情况怎么样?” 话题突然被转到自己这边,雪拉感到有些焦急。 “是的。很不巧月亮不配合,没能像预料的那样探查到什么……” 现在,据说对方士兵的数量已经增加到了三千。 因为当地的瓦拉哈卿跟他们汇合了。 雪拉悄悄潜入了对方的阵地,偷听了瓦拉哈卿和格道尔芬卿的对话。 有趣的是,此次事件的起因瓦拉哈卿听说德尔菲尼亚国王的到来,脸色铁青,而与他相对的,格道尔芬卿和他的同伴们却依然是一副气宇轩昂的样子。 按他们的话说,“听说德尔菲尼亚国王是为了狩猎才远征的。也没带什么部队。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机会。一定要在此一战一举成名。” 另外他们还说,“我们可是无视了陛下的阻止出兵的。怎么可能看到宿敌德尔菲尼亚国王近在眼前,却不开战,厚着脸皮回去。陛下绝对不会原谅我们的。这样的话,还不如在这里和这位强敌拼死一战。这样的话,陛下应该也不会太惩罚我们。” 格道尔芬卿反而有些责备瓦拉哈卿的犹豫不决。 “而且,这件事都是你引起的。是你吵闹说厚颜无耻的呆在卡姆塞的德尔菲尼亚人,残忍的杀害了你的家臣,是你愤慨不已的说不原谅他们这种旁若无人的举动,是你激烈的控诉了他们专横的罪行的。正因为对你的意志感到了共鸣,我还有其他人才像现在这样出兵的。你现在的态度算什么。你这胆小鬼。” 而相对的,瓦拉哈卿语无伦次啰里啰唆的解释着。 “哎呀,我真是对不起贵殿。虽然这么说很不好意思,但是那些家臣们,是因为担心被我训斥,才故意隐瞒了自己的错误,他们都高声主张说自己绝对没有侵犯国境,我也……我也……因为是我一直都非常疼爱的家臣所说,所以我也就没有去探究真伪,因此才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他不停的叹息着,但是声音却很软弱。 他实在没办法对抗格道尔芬卿和他同伴们的强硬主张。 不管事件的起因如何,大家毕竟已经这样逼近了卡姆塞。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就回去,这种意见占了绝大多数。 “明早毫无疑问会展开合战。” 雪拉结束了他的报告。 出发前的军事会议的猜测漂亮的猜中了,但国王和王妃都觉得有些沮丧。 “真是吃惊。真的是独断专行?” “唉。真是白跑一趟。”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没必要一直呆在这里了。 “佐拉塔斯也说我们可以随意处置……” “嗯。快点处理掉吧。” 虽然军队数量势均力敌。但是卡姆塞却是结实的要塞。 附近还有很多豪族派出了士兵援助。 毕竟绝世英雄和现世的战斗女神都在。 明天一天便能决出胜负。 卡姆塞要塞在对明天的紧张和胜利的预感下,进入了沉睡。 但是,有些人对这个动向已经期待了很久,他们就潜藏在附近。 在路上,跟国王汇合的军队包括将兵在内,超过了两千人。 这么多人是不可能全部都进入要塞的,所以便借住在城下的村民家中,剩下的便扎起帐篷露营。 杂兵们是没有正式的床的。他们挤着睡在一起。 在这些帐篷之中的一个,有两个途中汇合的杂兵,无声的交谈着。 其他的士兵们已经进入了梦乡。 不过,就算有人醒着,肯定也听不到这两个人的对话。 那是不发出声音,仅靠读取对方嘴唇的动作而进行的特殊的对话方式。 “不用着急。” 一个人说道。 “等到有更大的战争发生的时候也不迟。这次就当成是查探情况。” 这位无声说话的人,是一位中年,看起来不太精神的士兵。 同样躺在他身旁,在黑暗中读着他嘴唇的士兵似乎还是少年。他用不安的眼神环视了四周。 “……他,不在吗?” “莱蒂的话你不用在意。早晚会汇合的。重要的是,一定要盯紧王妃。一定要亲眼确认一下,她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我知道。” “虽然只是查探情况,但是如果有机会的话绝对不要犹豫。而且,如果心有犹豫的话,就不要动手。” “我知道了。” 年轻的士兵——斯卡普有些不耐烦的将手伸进腰间挂着的小口袋中。 “有这个的话,就简单了。只要有一点点小擦伤就够了。” “没有任何一个工作是简单的。” 中年士兵——加斯帕微微皱了皱眉,训斥着这个不懂得吸取教训的年轻人。 对话就这样结束了,两人也都睡了。 转天早晨,合战开始了。 天气晴朗,周围覆盖了一层新雪闪闪发光。 格道尔芬卿的军队出现在这美丽的山谷中间。他们并没有突击,而是组成队列,举着盾牌排成一排,组成了坚固的阵型缓缓推进。 这个样子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是没有退路的人破釜沉舟一样的行动。 不能被敌人的样子所影响。干掉先出头的是最关键的。 要塞一方派出三名使者。全员都骑着马。其中一人高举着绘有德尔菲尼亚王家纹章的旗帜。 他们庄严的来到军队近前,告知对方已经侵犯了国境,如果无视这个警告的话,国王将会与他们为敌,他们堂堂正正的说完这番话之后便回去了。 姑且不论武将如何,士兵们都开始动摇了。 虽然对方叙述的事情他们早已知道,但是像这样面对面的陈述,还是让他们觉得有些畏惧。对方很好的抓住了他们的弱点,现在的话还能回头。 格道尔芬卿呵斥激励着这些士兵,下令继续进军。 进入射程内之后,要塞一侧开始万箭齐发。敌人也举起盾牌,在盾牌的间隙中射箭反击。同时缓慢接近。 卡姆塞要塞瞄准时机,打开紧闭的城门,蓄势待发的士兵像开闸的洪水一般涌出。 而立于前列的人,那纤细的身体实在是不符合这种场合,那是不会看错的。 是格林塔王妃。 她像往常一样身着轻装。没有穿盔甲。 腰间佩戴着短剑和长剑,手中握着枪。 巨大的黑马第一个飞奔而出,笔直地向敌军冲去。 敌人们用力举着盾牌,从间隙中拼命射箭,想要阻止着可怕的冲锋,但是黑马却穿过箭雨,而王妃则挥舞着长枪将箭击落。 面对越来越近的强敌,坚固的阵型也有些松散,出现了弱点。而黑主利用它巨大的躯体跳了进去。 “哇啊……啊……!” “什么,不要害怕!!” “迎击!!” 敌人大叫着,而不断前进的己方也喊叫着。 “跟上王妃殿下!!” “这是给陛下展示的机会!!不要落后!!” 毕竟是这种地形。双方立刻交缠在一起陷入激烈的混战。 王妃的动作比任何人都要快,比任何人都要华丽。在雪地光亮的反射下,格雷亚黑色的身体闪闪发光,而马鞍上的王妃更加耀眼。 可以称为是这个人特征的金发,在冬日眼光的照射下,耀眼得有些眩目,追捕猎物的绿色眼眸也散发着锐利的光芒,挥舞着长枪奋战的脸庞上充满着生机。 而她华丽的身姿展现出的技巧也让人惊叹。那是不愧于战斗女神之名,是超越了人类的勇猛身影。 未着铠甲的小巧身体,向强壮的士兵们冲了过去,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金色的小鸟,跳进了一大群黑色的猛禽之中。但是,被痛殴的反而是那群猛禽。 坦加军拼命想要围住王妃,但是黑主的脚程和王妃的长枪却不给他们这种机会。 王妃的爱马并没有栓缰绳。只是放了马鞍便能驱马前进。 其他人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为什么这样还能操纵马匹,但是王妃只是时而会拉一下黑主的鬃毛,接着便能自由自在的挥舞长枪,展开人马一体的猛攻。 在城墙上看到这幅场景的国王不由得歪着头沉吟道。 “……她真的不能单骑突入敌军内部吗?” 那是有些疑惑的沉吟。 接着,伪装成杂兵混入德尔菲尼亚军的加斯帕,也怀有同样的感想。 他一边躲着飞来的箭,一边和敌人的杂兵战斗着,一边仔细注意着王妃的动向。 普通人肯定是做不到这些的。拼命战斗就已经拼尽全力了,但是他们身体的灵活程度和五感的敏锐程度都和常人不同。 加斯帕看到王妃的行动也不禁咂舌。 他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景象。 王妃并没有回头。根本看都不看己方的杂兵。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坦加士兵身上。碍事的人会用马蹄踢飞,右手的长枪一闪就能扫倒一片敌人,或者向前刺去,让人无法接近。 就在这个时候。加斯帕注意道有人从自己身后跑了过来。也是一名杂兵。这个人随随便便带了个头盔,背上背着箭筒。 那个士兵看到加斯帕微微一笑。 是莱蒂齐亚。 两人一句话都没说,继续进行着杂兵该有的战斗。斯卡普也跟他们会合了。 他们都追随着王妃的行动,往王妃可能会去的地方前进,所以自然而然便会汇合到一起。 斯卡普向两位前辈投去绝望又愤慨的眼神。 加斯 帕准确的理解了这个眼神的意义。 实在是不可能。做不到。 莱蒂齐亚也用眼神暗示两个人。 在随便跟敌人缠斗过之后,他们假装负伤,踉踉跄跄的离开战场,瘫坐在地上。 雪原被军队践踏得一团乱,遍布鲜血。 到处都有躺在地上的死者,以及不断呻吟着的负伤者。 至少身体还能自由活动的人都拼命爬行着想要逃跑。 这是战场上很常见的光景。他们几个也自然而然地融入这片光景中。 “怎么样?” 莱蒂齐亚的问题很简短,而加斯帕的回答也很简洁。 “正如传闻。” 王妃在战场上纵横驰骋,不会静静的呆在一个地方。如此激烈的来回跑动的话,就完全没有机会。 他们每个人怀中都藏着涂满了毒药的手里剑。 莱蒂齐亚背后背着的箭筒中的箭也是一样。 这是只要进入体内,哪怕是大型猛兽,也会立刻死掉的剧烈毒药,但是根本没有机会使用。 “只要一点点擦伤就够了……” 斯卡普有些不甘的咬住了嘴唇。 “唉……没办法。今天就先撤了吧。太浪费毒药了。” 莱蒂齐亚轻轻笑了笑。 他们一直藏身在森林中,等合战激烈之后,趁着没人注意混到战场中的。 杂兵的样子都差不多,谁都不会注意到他们。己方士兵们想要紧跟着一马当先的王妃也是很正常的。 虽然没办法接近到很近的距离,但是追在后面却很容易。那纤细的背影和窄窄的肩膀无数次出现在他们视线中。是绝好的靶子。 可是,就是没办法射出那一箭。 他们脑海中回忆起那个时候的景象。 他们在战场上奔跑着,停下脚步。伪装成想要攻击敌人的样子,拿出毒箭,在最后一刻改变目标,向王妃的背后射去。 但是,就在那个瞬间,王妃突然回过头。同时,用腰间的剑击落毒箭。 这种景象在射箭之前便能预料到。实在是不像样子。 就在莱蒂齐亚计算着撤退时间的时候,国王也感觉到,战争的顶点已经过去了。 现在,明显能看出来,己方占据优势,敌方已经在逃跑了。己方攻下了敌人的先锋,击退了敌人的中部阵地,立下了很大的战果。后方阵地虽然还在坚守着,但这场战斗从早晨开始已经打了两个小时。士兵们也露出疲态。 国王下令鸣金收兵。 冲在敌阵最深处的王妃也很快听到了收兵的信号。 “好,撤退吧!” 这个时候,追随着王妃进行突击的骑士约有数十名。他们聚成一团负责殿后,开始撤退。 看到对方撤退之后,一直逃来逃去的敌人突然转守为攻的情形并不少。不管是什么情况下,都需要有人殿后。但是,现在,敌人坚守后方阵地,没有意图反击的样子。 这种情况下骑士们自然会放松警惕。他们脸上都浮现出了笑容,一边互相谈论着这次战斗的功绩一边撤退。 王妃跟在他们后面。她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一边不断往后看着,一边后退,大概撤到一半路程的时候。 异变发生了。 “哇啊!!” 骑士们侧方的树林中,数十名敌人的伏兵突然跳了出来。 他们都是徒步士兵。手上拿着长枪。 放松警惕的骑士们没办法立刻对这出其不意的攻击做出反应。他们慌忙躲闪着,却躲避不开。 最初飞过来的长枪,贯穿了一名骑士脖子上的要害,令其当场毙命,随着大量的出血,那名骑士摔落在雪地上。 一直回头望着坦加军队的王妃,立刻转过了头。 王妃转过头之后,这片光景完全映在了她眼中。 她的身体僵硬了。 王妃是不会因为尸体而震惊的。她也不怕血。 让王妃的手脚停止动作的,是那可怕的红色。以及那红色周围冰冷的白色。 在被踩踏得一片脏乱的雪原中,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这一片雪,还留有洁白的美。 而上面出现了明显鲜艳的颜色。 仿佛一片纯白之中开出一团红色的花朵一样…… 这片景象深深印刻在王妃眼中。一瞬间,她甚至忘记了自己处于什么状况中,自己到底在哪里。 那片雪原——父亲被夺走的那一天,那些记忆突然鲜明地涌入脑海中。不,不对。 她想起的是同伴的身影,他怀中满满地抱着白色的花朵和深红色的蔷薇。 对于王妃来说,那是最为不祥的花,在那令她厌恶的记忆被唤醒的同时,她想起了对自己最为重要的那个人,这也是因为什么缘分吧。 王妃大口喘息着,呵斥着自己。 不行。 这种地方不行。就算思慕他,想见他也没有任何意义。特别是现在不行。 眼前还有敌人。 但是,太迟了。一支箭划破天空飞了过来,嗖的刺中了王妃的左肩。 “呜……!?” 因为中箭的冲击,王妃的上半身摇晃了一下,但是她没有落马。她调整好姿势之后,立刻拿起剑。 往箭飞来的方向看去。 就在森林旁边。那本应是个负了伤,蹲在那里的男人。他很快准备好了第二支箭。 虽然两人之间有一段距离,虽然对方改变了穿着打扮,但是那张脸是不会看错的。 “是你……!!” 王妃全身的怒火在燃烧。 她拔出剑,暗示格雷亚冲过去。 左肩上还插着那只箭。 这是非常可怕的光景。 虽然看起来很纤细,但是她却有着结实的身体。不会因为一支箭而屈服。 这种时候王妃已经不会思考了。她是在野生动物的本能驱使下做出的反应。 眼前有个人伤了自己。 而且想要继续攻击。 所以要杀了他。仅此而已。 但是,在马上探出身子的王妃的动作突然变得迟钝。她浑身脱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第一个注意到变化的是王妃身下的格雷亚吧。它放缓了脚步,但是已经停不下来了。 剑从王妃的右手滑落。 在往前奔跑的马背上,王妃的上半身剧烈摇晃着。 下一个瞬间,王妃的身体从马鞍上滑落,划过虚空,摔在了雪地上。 第六章 黑线突然不爽地动了起来。 组成巨大黑茧的一根一根的黑线突然开始蠕动起来,落在身体周围。 路法斯敏-莱丹闭着眼睛,紧咬嘴唇。 他的双手抱着膝盖,僵硬的蹲在那里。 指尖突然变冷。背后似乎有什么令人不快,不明缘由的东西在爬来爬去。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了。他已经有很多次,感到过同样的悸动了。 但是,这次特别严重。 (发生什么了……?) 没人回答。他也没有期待有人能回答他。 现在,他没办法和那个孩子接触。他很明白这一点。可他还是忍不住要问出来。 在没有自己的地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那个孩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按人类的方式来说的话,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胸口很痛苦。 脖子附近的皮肤在抽搐。 大概是感知到这份不安了吧,突然开始翻滚的黑线还没有安定下来。 先不看攀爬在小房间墙壁上仿佛蜘蛛网一样的那些,脚下的几根盘绕卷曲在一起,沙沙作响的扭动着。 (真少见……) 他看着自己的头发,违反了自己的意志像黑蛇一样弯曲扭动着,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我明明已经醒过来了……还动得这么厉害……) 这些分身,当然会按照路自己意志来活动。 但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在他没有意识的时间里,有的时候,它们会自己开始玩耍。 因为这种事,那个孩子还生过他的气。 他说,应该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头发。 他说,躺在旁边的时候,不知不觉之间,就缠到手腕上了,要弄下来特别的麻烦。 他还愤慨的抗议道,就算训斥威胁也不管用,最后不得不给头发唱起摇篮曲。 想到那个时候的事情,路微微笑了笑,再次将脸埋在膝盖之间。 自己现在还记得那个孩子第一次叫自己名字的时候。 很高兴。 高兴得快哭了。 因为自己曾经以为,恐怕永远不会有人,用这个心灵相通的人才能呼唤的名字来呼唤自己了。 自己从没想过,能遇到这样不会从自己身边逃开,不会害怕自己,不想要利用自己的人。 可是,现在那个人却不在这里。 不在任何地方。 他在自己身旁就好了。 不,就算不在身旁也没关系。他只要在这个世界上的什么地方就够了。 单是这样,自己就能足够平静了。 一名同伴说,这是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的灾难。只是那个孩子偶然的掉落在了什么地方,谁身上都会发生这种事。 不久之后,同样的情况应该还会发生,到那个时候只要固定住去迎接他就好了。在那之前要静静等待。对于这边来说,对于另一边来说,这样都是最安全的。 因为自己相信这句话——因为只能这么做,所以自己才一直等在这里。 自己勉强和自己即将疯狂的心妥协着,一边等待。 但是,在无意识的时候,头发还是会像这样自己动起来。 为了让这些因为不安而扭动的分身们安静下来,路像往常一样,在自己周围张开黑色的茧。 如果要这么痛苦的话,还不如一直睡去。 还是说,说不定,自己只是觉得自己醒了,其实自己的意识早就陷入了昏睡状态。 那个孩子不在了之后,就很难分清白天和黑夜了。 夜晚——天空中应该闪耀着像银盘一样的月亮,可是自己眼中,却只有一片仿佛被黑暗的绘画道具涂抹出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空间。 白天——太阳应该升起,发出耀眼的光芒,应该有清透的蓝色天空和白云,但自己眼中看到的却是肮脏污浊的灰色盖子。 全部,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那一天——那个孩子消失的时候开始,世界就死了。 “再等等……马上就去接你……” 路轻声自言自语道。 “真的……马上,就去了……” 那是类似于呜咽一般的呢喃声。 黑线突然不爽地动了起来。 组成巨大黑茧的一根一根的黑线突然开始蠕动起来,落在身体周围。 路法斯敏-莱丹闭着眼睛,紧咬嘴唇。 他的双手抱着膝盖,僵硬的蹲在那里。 指尖突然变冷。背后似乎有什么令人不快,不明缘由的东西在爬来爬去。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了。他已经有很多次,感到过同样的悸动了。 但是,这次特别严重。 (发生什么了……?) 没人回答。他也没有期待有人能回答他。 现在,他没办法和那个孩子接触。他很明白这一点。可他还是忍不住要问出来。 在没有自己的地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那个孩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按人类的方式来说的话,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胸口很痛苦。 脖子附近的皮肤在抽搐。 大概是感知到这份不安了吧,突然开始翻滚的黑线还没有安定下来。 先不看攀爬在小房间墙壁上仿佛蜘蛛网一样的那些,脚下的几根盘绕卷曲在一起,沙沙作响的扭动着。 (真少见……) 他看着自己的头发,违反了自己的意志像黑蛇一样弯曲扭动着,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我明明已经醒过来了……还动得这么厉害……) 这些分身,当然会按照路自己意志来活动。 但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在他没有意识的时间里,有的时候,它们会自己开始玩耍。 因为这种事,那个孩子还生过他的气。 他说,应该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头发。 他说,躺在旁边的时候,不知不觉之间,就缠到手腕上了,要弄下来特别的麻烦。 他还愤慨的抗议道,就算训斥威胁也不管用,最后不得不给头发唱起摇篮曲。 想到那个时候的事情,路微微笑了笑,再次将脸埋在膝盖之间。 自己现在还记得那个孩子第一次叫自己名字的时候。 很高兴。 高兴得快哭了。 因为自己曾经以为,恐怕永远不会有人,用这个心灵相通的人才能呼唤的名字来呼唤自己了。 自己从没想过,能遇到这样不会从自己身边逃开,不会害怕自己,不想要利用自己的人。 可是,现在那个人却不在这里。 不在任何地方。 他在自己身旁就好了。 不,就算不在身旁也没关系。他只要在这个世界上的什么地方就够了。 单是这样,自己就能足够平静了。 一名同伴说,这是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的灾难。只是那个孩子偶然的掉落在了什么地方,谁身上都会发生这种事。 不久之后,同样的情况应该还会发生,到那个时候只要固定住去迎接他就好了。在那之前要静静等待。对于这边来说,对于另一边来说,这样都是最安全的。 因为自己相信这句话——因为只能这么做,所以自己才一直等在这里。 自己勉强和自己即将疯狂的心妥协着,一边等待。 但是,在无意识的时候,头发还是会像这样自己动起来。 为了让这些因为不安而扭动的分身们安静下来,路像往常一样,在自己周围张开黑色的茧。 如果要这么痛苦的话,还不如一直睡去。 还是说,说不定,自己只是觉得自己醒了,其实自己的意识早就陷入了昏睡状态。 那个孩子不在了之后,就很难分清白天和黑夜了。 夜晚——天空中应该闪耀着像银盘一样的月亮,可是自己眼中,却只有一片仿佛被黑暗的绘画道具涂抹出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空间。 白天——太阳应该升起,发出耀眼的光芒,应该有清透的蓝色天空和白云,但自己眼中看到的却是肮脏污浊的灰色盖子。 全部,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那一天——那个孩子消失的时候开始,世界就死了。 “再等等……马上就去接你……” 路轻声自言自语道。 “真的……马上,就去了……” 那是类似于呜咽一般的呢喃声。 黑线突然不爽地动了起来。 组成巨大黑茧的一根一根的黑线突然开始蠕动起来,落在身体周围。 路法斯敏-莱丹闭着眼睛,紧咬嘴唇。 他的双手抱着膝盖,僵硬的蹲在那里。 指尖突然变冷。背后似乎有什么令人不快,不明缘由的东西在爬来爬去。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了。他已经有很多次,感到过同样的悸动了。 但是,这次特别严重。 (发生什么了……?) 没人回答。他也没有期待有人能回答他。 现在,他没办法和那个孩子接触。他很明白这一点。可他还是忍不住要问出来。 在没有自己的地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那个孩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按人类的方式来说的话,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胸口很痛苦。 脖子附近的皮肤在抽搐。 大概是感知到这份不安了吧,突然开始翻滚的黑线还没有安定下来。 先不看攀爬在小房间墙壁上仿佛蜘蛛网一样的那些,脚下的几根盘绕卷曲在一起,沙沙作响的扭动着。 (真少见……) 他看着自己的头发,违反了自己的意志像黑蛇一样弯曲扭动着,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我明明已经醒过来了……还动得这么厉害……) 这些分身,当然会按照路自己意志来活动。 但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在他没有意识的时间里,有的时候,它们会自己开始玩耍。 因为这种事,那个孩子还生过他的气。 他说,应该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头发。 他说,躺在旁边的时候,不知不觉之间,就缠到手腕上了,要弄下来特别的麻烦。 他还愤慨的抗议道,就算训斥威胁也不管用,最后不得不给头发唱起摇篮曲。 想到那个时候的事情,路微微笑了笑,再次将脸埋在膝盖之间。 自己现在还记得那个孩子第一次叫自己名字的时候。 很高兴。 高兴得快哭了。 因为自己曾经以为,恐怕永远不会有人,用这个心灵相通的人才能呼唤的名字来呼唤自己了。 自己从没想过,能遇到这样不会从自己身边逃开,不会害怕自己,不想要利用自己的人。 可是,现在那个人却不在这里。 不在任何地方。 他在自己身旁就好了。 不,就算不在身旁也没关系。他只要在这个世界上的什么地方就够了。 单是这样,自己就能足够平静了。 一名同伴说,这是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的灾难。只是那个孩子偶然的掉落在了什么地方,谁身上都会发生这种事。 不久之后,同样的情况应该还会发生,到那个时候只要固定住去迎接他就好了。在那之前要静静等待。对于这边来说,对于另一边来说,这样都是最安全的。 因为自己相信这句话——因为只能这么做,所以自己才一直等在这里。 自己勉强和自己即将疯狂的心妥协着,一边等待。 但是,在无意识的时候,头发还是会像这样自己动起来。 为了让这些因为不安而扭动的分身们安静下来,路像往常一样,在自己周围张开黑色的茧。 如果要这么痛苦的话,还不如一直睡去。 还是说,说不定,自己只是觉得自己醒了,其实自己的意识早就陷入了昏睡状态。 那个孩子不在了之后,就很难分清白天和黑夜了。 夜晚——天空中应该闪耀着像银盘一样的月亮,可是自己眼中,却只有一片仿佛被黑暗的绘画道具涂抹出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空间。 白天——太阳应该升起,发出耀眼的光芒,应该有清透的蓝色天空和白云,但自己眼中看到的却是肮脏污浊的灰色盖子。 全部,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那一天——那个孩子消失的时候开始,世界就死了。 “再等等……马上就去接你……” 路轻声自言自语道。 “真的……马上,就去了……” 那是类似于呜咽一般的呢喃声。 黑线突然不爽地动了起来。 组成巨大黑茧的一根一根的黑线突然开始蠕动起来,落在身体周围。 路法斯敏-莱丹闭着眼睛,紧咬嘴唇。 他的双手抱着膝盖,僵硬的蹲在那里。 指尖突然变冷。背后似乎有什么令人不快,不明缘由的东西在爬来爬去。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了。他已经有很多次,感到过同样的悸动了。 但是,这次特别严重。 (发生什么了……?) 没人回答。他也没有期待有人能回答他。 现在,他没办法和那个孩子接触。他很明白这一点。可他还是忍不住要问出来。 在没有自己的地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那个孩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按人类的方式来说的话,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胸口很痛苦。 脖子附近的皮肤在抽搐。 大概是感知到这份不安了吧,突然开始翻滚的黑线还没有安定下来。 先不看攀爬在小房间墙壁上仿佛蜘蛛网一样的那些,脚下的几根盘绕卷曲在一起,沙沙作响的扭动着。 (真少见……) 他看着自己的头发,违反了自己的意志像黑蛇一样弯曲扭动着,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我明明已经醒过来了……还动得这么厉害……) 这些分身,当然会按照路自己意志来活动。 但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在他没有意识的时间里,有的时候,它们会自己开始玩耍。 因为这种事,那个孩子还生过他的气。 他说,应该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头发。 他说,躺在旁边的时候,不知不觉之间,就缠到手腕上了,要弄下来特别的麻烦。 他还愤慨的抗议道,就算训斥威胁也不管用,最后不得不给头发唱起摇篮曲。 想到那个时候的事情,路微微笑了笑,再次将脸埋在膝盖之间。 自己现在还记得那个孩子第一次叫自己名字的时候。 很高兴。 高兴得快哭了。 因为自己曾经以为,恐怕永远不会有人,用这个心灵相通的人才能呼唤的名字来呼唤自己了。 自己从没想过,能遇到这样不会从自己身边逃开,不会害怕自己,不想要利用自己的人。 可是,现在那个人却不在这里。 不在任何地方。 他在自己身旁就好了。 不,就算不在身旁也没关系。他只要在这个世界上的什么地方就够了。 单是这样,自己就能足够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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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在他没有意识的时间里,有的时候,它们会自己开始玩耍。 因为这种事,那个孩子还生过他的气。 他说,应该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头发。 他说,躺在旁边的时候,不知不觉之间,就缠到手腕上了,要弄下来特别的麻烦。 他还愤慨的抗议道,就算训斥威胁也不管用,最后不得不给头发唱起摇篮曲。 想到那个时候的事情,路微微笑了笑,再次将脸埋在膝盖之间。 自己现在还记得那个孩子第一次叫自己名字的时候。 很高兴。 高兴得快哭了。 因为自己曾经以为,恐怕永远不会有人,用这个心灵相通的人才能呼唤的名字来呼唤自己了。 自己从没想过,能遇到这样不会从自己身边逃开,不会害怕自己,不想要利用自己的人。 可是,现在那个人却不在这里。 不在任何地方。 他在自己身旁就好了。 不,就算不在身旁也没关系。他只要在这个世界上的什么地方就够了。 单是这样,自己就能足够平静了。 一名同伴说,这是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的灾难。只是那个孩子偶然的掉落在了什么地方,谁身上都会发生这种事。 不久之后,同样的情况应该还会发生,到那个时候只要固定住去迎接他就好了。在那之前要静静等待。对于这边来说,对于另一边来说,这样都是最安全的。 因为自己相信这句话——因为只能这么做,所以自己才一直等在这里。 自己勉强和自己即将疯狂的心妥协着,一边等待。 但是,在无意识的时候,头发还是会像这样自己动起来。 为了让这些因为不安而扭动的分身们安静下来,路像往常一样,在自己周围张开黑色的茧。 如果要这么痛苦的话,还不如一直睡去。 还是说,说不定,自己只是觉得自己醒了,其实自己的意识早就陷入了昏睡状态。 那个孩子不在了之后,就很难分清白天和黑夜了。 夜晚——天空中应该闪耀着像银盘一样的月亮,可是自己眼中,却只有一片仿佛被黑暗的绘画道具涂抹出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空间。 白天——太阳应该升起,发出耀眼的光芒,应该有清透的蓝色天空和白云,但自己眼中看到的却是肮脏污浊的灰色盖子。 全部,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那一天——那个孩子消失的时候开始,世界就死了。 “再等等……马上就去接你……” 路轻声自言自语道。 “真的……马上,就去了……” 那是类似于呜咽一般的呢喃声。 黑线突然不爽地动了起来。 组成巨大黑茧的一根一根的黑线突然开始蠕动起来,落在身体周围。 路法斯敏-莱丹闭着眼睛,紧咬嘴唇。 他的双手抱着膝盖,僵硬的蹲在那里。 指尖突然变冷。背后似乎有什么令人不快,不明缘由的东西在爬来爬去。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了。他已经有很多次,感到过同样的悸动了。 但是,这次特别严重。 (发生什么了……?) 没人回答。他也没有期待有人能回答他。 现在,他没办法和那个孩子接触。他很明白这一点。可他还是忍不住要问出来。 在没有自己的地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那个孩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按人类的方式来说的话,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胸口很痛苦。 脖子附近的皮肤在抽搐。 大概是感知到这份不安了吧,突然开始翻滚的黑线还没有安定下来。 先不看攀爬在小房间墙壁上仿佛蜘蛛网一样的那些,脚下的几根盘绕卷曲在一起,沙沙作响的扭动着。 (真少见……) 他看着自己的头发,违反了自己的意志像黑蛇一样弯曲扭动着,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我明明已经醒过来了……还动得这么厉害……) 这些分身,当然会按照路自己意志来活动。 但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在他没有意识的时间里,有的时候,它们会自己开始玩耍。 因为这种事,那个孩子还生过他的气。 他说,应该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头发。 他说,躺在旁边的时候,不知不觉之间,就缠到手腕上了,要弄下来特别的麻烦。 他还愤慨的抗议道,就算训斥威胁也不管用,最后不得不给头发唱起摇篮曲。 想到那个时候的事情,路微微笑了笑,再次将脸埋在膝盖之间。 自己现在还记得那个孩子第一次叫自己名字的时候。 很高兴。 高兴得快哭了。 因为自己曾经以为,恐怕永远不会有人,用这个心灵相通的人才能呼唤的名字来呼唤自己了。 自己从没想过,能遇到这样不会从自己身边逃开,不会害怕自己,不想要利用自己的人。 可是,现在那个人却不在这里。 不在任何地方。 他在自己身旁就好了。 不,就算不在身旁也没关系。他只要在这个世界上的什么地方就够了。 单是这样,自己就能足够平静了。 一名同伴说,这是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的灾难。只是那个孩子偶然的掉落在了什么地方,谁身上都会发生这种事。 不久之后,同样的情况应该还会发生,到那个时候只要固定住去迎接他就好了。在那之前要静静等待。对于这边来说,对于另一边来说,这样都是最安全的。 因为自己相信这句话——因为只能这么做,所以自己才一直等在这里。 自己勉强和自己即将疯狂的心妥协着,一边等待。 但是,在无意识的时候,头发还是会像这样自己动起来。 为了让这些因为不安而扭动的分身们安静下来,路像往常一样,在自己周围张开黑色的茧。 如果要这么痛苦的话,还不如一直睡去。 还是说,说不定,自己只是觉得自己醒了,其实自己的意识早就陷入了昏睡状态。 那个孩子不在了之后,就很难分清白天和黑夜了。 夜晚——天空中应该闪耀着像银盘一样的月亮,可是自己眼中,却只有一片仿佛被黑暗的绘画道具涂抹出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空间。 白天——太阳应该升起,发出耀眼的光芒,应该有清透的蓝色天空和白云,但自己眼中看到的却是肮脏污浊的灰色盖子。 全部,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那一天——那个孩子消失的时候开始,世界就死了。 “再等等……马上就去接你……” 路轻声自言自语道。 “真的……马上,就去了……” 那是类似于呜咽一般的呢喃声。 黑线突然不爽地动了起来。 组成巨大黑茧的一根一根的黑线突然开始蠕动起来,落在身体周围。 路法斯敏-莱丹闭着眼睛,紧咬嘴唇。 他的双手抱着膝盖,僵硬的蹲在那里。 指尖突然变冷。背后似乎有什么令人不快,不明缘由的东西在爬来爬去。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了。他已经有很多次,感到过同样的悸动了。 但是,这次特别严重。 (发生什么了……?) 没人回答。他也没有期待有人能回答他。 现在,他没办法和那个孩子接触。他很明白这一点。可他还是忍不住要问出来。 在没有自己的地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那个孩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按人类的方式来说的话,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胸口很痛苦。 脖子附近的皮肤在抽搐。 大概是感知到这份不安了吧,突然开始翻滚的黑线还没有安定下来。 先不看攀爬在小房间墙壁上仿佛蜘蛛网一样的那些,脚下的几根盘绕卷曲在一起,沙沙作响的扭动着。 (真少见……) 他看着自己的头发,违反了自己的意志像黑蛇一样弯曲扭动着,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我明明已经醒过来了……还动得这么厉害……) 这些分身,当然会按照路自己意志来活动。 但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在他没有意识的时间里,有的时候,它们会自己开始玩耍。 因为这种事,那个孩子还生过他的气。 他说,应该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头发。 他说,躺在旁边的时候,不知不觉之间,就缠到手腕上了,要弄下来特别的麻烦。 他还愤慨的抗议道,就算训斥威胁也不管用,最后不得不给头发唱起摇篮曲。 想到那个时候的事情,路微微笑了笑,再次将脸埋在膝盖之间。 自己现在还记得那个孩子第一次叫自己名字的时候。 很高兴。 高兴得快哭了。 因为自己曾经以为,恐怕永远不会有人,用这个心灵相通的人才能呼唤的名字来呼唤自己了。 自己从没想过,能遇到这样不会从自己身边逃开,不会害怕自己,不想要利用自己的人。 可是,现在那个人却不在这里。 不在任何地方。 他在自己身旁就好了。 不,就算不在身旁也没关系。他只要在这个世界上的什么地方就够了。 单是这样,自己就能足够平静了。 一名同伴说,这是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的灾难。只是那个孩子偶然的掉落在了什么地方,谁身上都会发生这种事。 不久之后,同样的情况应该还会发生,到那个时候只要固定住去迎接他就好了。在那之前要静静等待。对于这边来说,对于另一边来说,这样都是最安全的。 因为自己相信这句话——因为只能这么做,所以自己才一直等在这里。 自己勉强和自己即将疯狂的心妥协着,一边等待。 但是,在无意识的时候,头发还是会像这样自己动起来。 为了让这些因为不安而扭动的分身们安静下来,路像往常一样,在自己周围张开黑色的茧。 如果要这么痛苦的话,还不如一直睡去。 还是说,说不定,自己只是觉得自己醒了,其实自己的意识早就陷入了昏睡状态。 那个孩子不在了之后,就很难分清白天和黑夜了。 夜晚——天空中应该闪耀着像银盘一样的月亮,可是自己眼中,却只有一片仿佛被黑暗的绘画道具涂抹出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空间。 白天——太阳应该升起,发出耀眼的光芒,应该有清透的蓝色天空和白云,但自己眼中看到的却是肮脏污浊的灰色盖子。 全部,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那一天——那个孩子消失的时候开始,世界就死了。 “再等等……马上就去接你……” 路轻声自言自语道。 “真的……马上,就去了……” 那是类似于呜咽一般的呢喃声。 黑线突然不爽地动了起来。 组成巨大黑茧的一根一根的黑线突然开始蠕动起来,落在身体周围。 路法斯敏-莱丹闭着眼睛,紧咬嘴唇。 他的双手抱着膝盖,僵硬的蹲在那里。 指尖突然变冷。背后似乎有什么令人不快,不明缘由的东西在爬来爬去。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了。他已经有很多次,感到过同样的悸动了。 但是,这次特别严重。 (发生什么了……?) 没人回答。他也没有期待有人能回答他。 现在,他没办法和那个孩子接触。他很明白这一点。可他还是忍不住要问出来。 在没有自己的地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那个孩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按人类的方式来说的话,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胸口很痛苦。 脖子附近的皮肤在抽搐。 大概是感知到这份不安了吧,突然开始翻滚的黑线还没有安定下来。 先不看攀爬在小房间墙壁上仿佛蜘蛛网一样的那些,脚下的几根盘绕卷曲在一起,沙沙作响的扭动着。 (真少见……) 他看着自己的头发,违反了自己的意志像黑蛇一样弯曲扭动着,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我明明已经醒过来了……还动得这么厉害……) 这些分身,当然会按照路自己意志来活动。 但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在他没有意识的时间里,有的时候,它们会自己开始玩耍。 因为这种事,那个孩子还生过他的气。 他说,应该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头发。 他说,躺在旁边的时候,不知不觉之间,就缠到手腕上了,要弄下来特别的麻烦。 他还愤慨的抗议道,就算训斥威胁也不管用,最后不得不给头发唱起摇篮曲。 想到那个时候的事情,路微微笑了笑,再次将脸埋在膝盖之间。 自己现在还记得那个孩子第一次叫自己名字的时候。 很高兴。 高兴得快哭了。 因为自己曾经以为,恐怕永远不会有人,用这个心灵相通的人才能呼唤的名字来呼唤自己了。 自己从没想过,能遇到这样不会从自己身边逃开,不会害怕自己,不想要利用自己的人。 可是,现在那个人却不在这里。 不在任何地方。 他在自己身旁就好了。 不,就算不在身旁也没关系。他只要在这个世界上的什么地方就够了。 单是这样,自己就能足够平静了。 一名同伴说,这是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的灾难。只是那个孩子偶然的掉落在了什么地方,谁身上都会发生这种事。 不久之后,同样的情况应该还会发生,到那个时候只要固定住去迎接他就好了。在那之前要静静等待。对于这边来说,对于另一边来说,这样都是最安全的。 因为自己相信这句话——因为只能这么做,所以自己才一直等在这里。 自己勉强和自己即将疯狂的心妥协着,一边等待。 但是,在无意识的时候,头发还是会像这样自己动起来。 为了让这些因为不安而扭动的分身们安静下来,路像往常一样,在自己周围张开黑色的茧。 如果要这么痛苦的话,还不如一直睡去。 还是说,说不定,自己只是觉得自己醒了,其实自己的意识早就陷入了昏睡状态。 那个孩子不在了之后,就很难分清白天和黑夜了。 夜晚——天空中应该闪耀着像银盘一样的月亮,可是自己眼中,却只有一片仿佛被黑暗的绘画道具涂抹出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空间。 白天——太阳应该升起,发出耀眼的光芒,应该有清透的蓝色天空和白云,但自己眼中看到的却是肮脏污浊的灰色盖子。 全部,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那一天——那个孩子消失的时候开始,世界就死了。 “再等等……马上就去接你……” 路轻声自言自语道。 “真的……马上,就去了……” 那是类似于呜咽一般的呢喃声。 黑线突然不爽地动了起来。 组成巨大黑茧的一根一根的黑线突然开始蠕动起来,落在身体周围。 路法斯敏-莱丹闭着眼睛,紧咬嘴唇。 他的双手抱着膝盖,僵硬的蹲在那里。 指尖突然变冷。背后似乎有什么令人不快,不明缘由的东西在爬来爬去。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了。他已经有很多次,感到过同样的悸动了。 但是,这次特别严重。 (发生什么了……?) 没人回答。他也没有期待有人能回答他。 现在,他没办法和那个孩子接触。他很明白这一点。可他还是忍不住要问出来。 在没有自己的地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那个孩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按人类的方式来说的话,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胸口很痛苦。 脖子附近的皮肤在抽搐。 大概是感知到这份不安了吧,突然开始翻滚的黑线还没有安定下来。 先不看攀爬在小房间墙壁上仿佛蜘蛛网一样的那些,脚下的几根盘绕卷曲在一起,沙沙作响的扭动着。 (真少见……) 他看着自己的头发,违反了自己的意志像黑蛇一样弯曲扭动着,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我明明已经醒过来了……还动得这么厉害……) 这些分身,当然会按照路自己意志来活动。 但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在他没有意识的时间里,有的时候,它们会自己开始玩耍。 因为这种事,那个孩子还生过他的气。 他说,应该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头发。 他说,躺在旁边的时候,不知不觉之间,就缠到手腕上了,要弄下来特别的麻烦。 他还愤慨的抗议道,就算训斥威胁也不管用,最后不得不给头发唱起摇篮曲。 想到那个时候的事情,路微微笑了笑,再次将脸埋在膝盖之间。 自己现在还记得那个孩子第一次叫自己名字的时候。 很高兴。 高兴得快哭了。 因为自己曾经以为,恐怕永远不会有人,用这个心灵相通的人才能呼唤的名字来呼唤自己了。 自己从没想过,能遇到这样不会从自己身边逃开,不会害怕自己,不想要利用自己的人。 可是,现在那个人却不在这里。 不在任何地方。 他在自己身旁就好了。 不,就算不在身旁也没关系。他只要在这个世界上的什么地方就够了。 单是这样,自己就能足够平静了。 一名同伴说,这是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的灾难。只是那个孩子偶然的掉落在了什么地方,谁身上都会发生这种事。 不久之后,同样的情况应该还会发生,到那个时候只要固定住去迎接他就好了。在那之前要静静等待。对于这边来说,对于另一边来说,这样都是最安全的。 因为自己相信这句话——因为只能这么做,所以自己才一直等在这里。 自己勉强和自己即将疯狂的心妥协着,一边等待。 但是,在无意识的时候,头发还是会像这样自己动起来。 为了让这些因为不安而扭动的分身们安静下来,路像往常一样,在自己周围张开黑色的茧。 如果要这么痛苦的话,还不如一直睡去。 还是说,说不定,自己只是觉得自己醒了,其实自己的意识早就陷入了昏睡状态。 那个孩子不在了之后,就很难分清白天和黑夜了。 夜晚——天空中应该闪耀着像银盘一样的月亮,可是自己眼中,却只有一片仿佛被黑暗的绘画道具涂抹出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空间。 白天——太阳应该升起,发出耀眼的光芒,应该有清透的蓝色天空和白云,但自己眼中看到的却是肮脏污浊的灰色盖子。 全部,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那一天——那个孩子消失的时候开始,世界就死了。 “再等等……马上就去接你……” 路轻声自言自语道。 “真的……马上,就去了……” 那是类似于呜咽一般的呢喃声。 第七章 射出箭的莱蒂齐亚自己也吃了一惊。 他那么想要的,一直都拼命想要创造却怎么都做不出来的《机会》,就这么突然的出现了。 那一瞬间,如此强大的王妃居然浑身上下都是漏洞。为什么? 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便动了起来,虽然射出了箭,但是看到居然真的射中了,莱蒂齐亚也震惊了。 他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怎么回事……?) 从马鞍上跌落,倒在雪地上的王妃,一动都不动。 “死了吗?” 加斯帕冷静地询问道,而与此同时德尔菲尼亚的骑士们大声叫了起来。 “王妃殿下!?” “怎么会……!?”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那是震惊和疑惑的惨叫声。 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不应该发生的。看着眼前让人难以相信的光景,他们忘记了战斗,也忘记了去救助王妃。 而另一方面,坦加的伏兵们高兴得跳了起来。 “王妃坠马了!?” “太好了!?妃将军坠马了!!” “要活捉!!” 伏兵们高声欢呼着,一起向王妃扑了过去。就像蚂蚁往糖周围聚拢一般。 但是,就在坦加士兵扑过去的瞬间,王妃在雪地上转了一圈,跳了起来。她的左肩上还插着那支箭。 她跳起来之后,将短剑插进扑向自己,想要抓住自己的士兵的胸膛。 王妃的手在颤抖。 她的脸因为痛苦扭曲着,满头大汗。 王妃拼命和朦胧的意识以及即将跌倒的身体战斗着,大口喘息着。 这不是因为箭伤。单是箭伤的话不会有如此异常的感觉。 似乎有什么别的东西,在急速侵蚀着身体内部。 箭在左侧锁骨下方,胸部上方。 王妃右手握着短剑,抬起左手,摸索着想要拔掉插在身体中的箭。 一动不动。 箭头深深刺入了肉中。 箭尾很碍事。王妃用左手将箭折断。 因为冲击肩膀处的肉裂开,鲜血喷了出来。 王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右手紧握的短剑还深深插在士兵胸中。而那双野兽般闪闪发光的眼睛望着敌人。 这可怕的光景让坦加的士兵们都屏住了呼吸。 但是,对手只是一名负伤的女人。同时也是不能轻易放过的大人物。虽然他们放弃了活捉,但还是报上名字,猛地扑了过来。 王妃也大叫了起来。 那已经不是人类的声音了。 那是受伤的猛兽的咆哮。 她将短剑从士兵的尸体上拔了出来。那把短剑眼看着就变成一把大剑。 坦加士兵并没有胆怯。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注意到。以占据优势的姿势砍了过来。 王妃毫不费力的挥舞着大剑。只是一击,士兵的脑袋就飞到了半空中。 而同时举刀砍下的士兵的手也被切断了。另一个士兵,从左侧拿着枪刺了过来,王妃用受伤的手抓住枪尖,一把把枪抢了过来。枪尖调转一圈,穿过主人的胸口刺进了地面。 这个时候,一直呆在原地的坦加后方阵营,终于也冲了出来。他们大概是看到王妃落马了吧。 他们肯定认为现在是绝好机会。 “哇啊……!!” “不行!!” 德尔菲尼亚骑士们陷入了无比狼狈的境地。 他们之中的半数,为了追赶伪装成己方向王妃射箭的杀手,跑进了森林中。 剩下的只有几个人了。 “王妃殿下!!敌人们……!!” “请上我的马!快点!!” 虽然骑士骑马赶过来,拼命叫喊着,但王妃却一动不动。 她仿佛什么都听不到。她将大剑拄在地上支撑着身体,勉强站立着。 “失礼了……!!” 生命是无可替代的。一个人想要勉强把王妃抱起来,可却做不到。 只要接近王妃的人,不管是敌方还是己方,王妃都会毫不留情的刀剑相向。不,她也许已经分不清敌我了。 “王妃殿下……!!” “求您了!快点上马……!!” 士兵们发出了哀求的惨叫声。 随着大地的轰鸣声,黑主跑了过来。 它跑到王妃身边,王妃丢掉剑,抓住黑主的鬃毛。用令人震惊的力量让自己的身体回到马鞍上,跨在马上。 此时她已经到达了极限。 另一方面,要塞一方也注意到异样,派出了援军。 “王妃殿下……那个王妃殿下落马了!?” “快!快去救援!!” 军队神色大变瞬间赶到王妃身边,但是他们并没有停下来。大部分人就这么冲了过去,果断地跟迎面而来的坦加军战斗起来。 当然,王妃身边也聚集了一个小队。看到王妃浑身是伤的凄惨样子,这些人也震惊了。 “怎……怎么会……!?” “这么严重……!” “来人啊!快点叫御医来!!” 大家一边这么叫喊着,一边想要将王妃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黑主背着身受重伤的王妃飞快的奔跑着,但是它却在原野的正中间停下了脚步。 黑主也浑身是伤。那是为了踢飞其他想要袭击王妃的伏兵们时受的伤。可是,并不是让它无法行动的重伤。毕竟它已经将王妃带到了要塞附近。 但是,现在的武将们并没有余力去注意这些。 “哎呀……怎么在这种地方停下来了!!” 他们烦躁的叫喊着,但是没有栓缰绳的马也没法牵着走。当然,就算推它,它也一动不动。如果用鞭子抽的话,可能会把王妃摔下来。 接着,他们试着想把王妃抱下马,可是也不顺利。 虽然王妃几乎是失去意识的状态,可双脚却紧紧夹住马鞍,双手紧紧抓住了马的鬃毛,不肯放开。 “不管了!把马的鬃毛剪断!!” 一个人冲动的喊道。 考虑到王妃的身体,必须尽快进行治疗,所以他才焦急的说出这种话。但是黑主似乎生气了。它露出牙齿嘶吼着。 “莉!!怎么了!?” 国王赶了过来。雪拉也跟在后面。 黑马自己跑到他们跟前,似乎在控诉什么一般低声叫着。 王妃就趴在它背上。 左肩上插着一支断箭,她的上半身已经被鲜血浸透了,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雪拉顿时脸色苍白。 国王的脸色也瞬间变了,他立刻想要把王妃抱下马鞍。 “莉。是我。知道吗……?” 王妃没有回答。只是大口喘息着。 “放手。格雷亚很为难呢。” 没有反应。 王妃脸上渗出了汗水,有些发青浮肿,眼睛没有焦点。 国王和雪拉飞快的互相看了一眼。 这个情况可不寻常。 就算因为重伤导致剧痛,单是如此,这个人不会陷入这种不省人事的状态。 国王再次缓缓跟莉说道。 “莉………这里安全了。伤害你的人已经不在了。明白吗?放手吧。” 虽然很难相信王妃听到了国王的声音,但她还是微微放松了身体,国王小心的将王妃抱了下来。 雪拉想要接过王妃将她抱走,但是王妃的身体却剧烈的扭动起来。她挥开两人的手倒了下去 。 就这样蹲在地上。 雪拉慌忙想要扶她起来,跪在地上。 就在雪拉碰到王妃没有受伤的那侧肩膀的瞬间,王妃用惊人的力量抓住雪拉的手腕。 在猛烈的拉扯下,雪拉差点跌倒。 “…………!?” 雪拉吃惊的望向王妃的脸。那是一双失去意识的眼睛。 “莉。在这里——没办法治疗。到要塞里去……” 王妃微微摇了摇头。接着整个身体都向地面上倒去团成一团。 她的右手依然抓着雪拉的手腕。 雪拉无可奈何的抬头望向国王。 国王的表情也很严峻。 是不想动吗,还是不能动了…… 看起来身受重伤。必须马上治疗。 国王很快便下了决断。 “在此地布阵。” “啊……?” 一旁的武将忍不住责怪起来。 国王发挥出战神的气魄大声叫道。 “在此地扎营布阵!!马上!!” “啊……是!” 武将们慌忙行动起来。 一片慌乱。 一个中队的护卫来到王妃身边。在森严的护卫中,雪拉护着王妃坐在地面上。王妃紧紧抓着雪拉的衣服,因为过于用力指尖都有些发白。 雪拉也用力抱着王妃的肩膀。雪拉能感觉到,这意外的纤细的身体,现在正在拼命的战斗着。 “毒……到底是什么毒……” 雪拉一瞬间想起数十种毒药,但是每个的症状都不太一样。雪拉并不知道任何一种毒会如此痛苦。 (那个男人……!) 那个有着猫一样眼睛的危险的男人。 肯定没错。想要射中这个人,对于普通人来说是非常困难的。 雪拉似乎再次意识到村里长大的自己跟他们的差距,觉得非常不甘。非常可悲。 国王也满脸痛苦。无论什么时候都像太阳一样耀眼的人,现在受了伤,非常痛苦的蹲在地上。 但是,国王不能陪在她身边。国王还有国王要做的事情。 “王妃就拜托你了。” “是……” “我必须解决掉那些敌人。你能给她包扎伤口吗?” 雪拉用真诚的眼神抬头望着国王,点了点头。 “工具……那个,我的行李在房间里……” “让人拿来。” 国王单膝跪在蹲在地上的王妃身旁,用手轻轻抚摸着她已经脏乱的金发。 “我的哈米娅是不会被这种伤打倒的。” 国王似乎在说服自己,接着他转向了眼前的敌人。 被称为中央的狮子的国王,散发着可怕的斗志迎击敌人,而格道尔芬-瓦拉哈势力将面对怎样的命运自然不用说。 国王尽情战斗,击溃敌人的时候,负责货物的小队立刻开始设立营帐。 这里到要塞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往返搬运东西并不太辛苦。 材料被运了过来,士兵们拼命地飞快干了起来。 在慌乱的声响中,王妃倒在地上,抓着雪拉一动不动。 雪拉也像石头一样抱着王妃一动不动。 两人旁边立起了支柱,支起了帐篷,人们开始看不到王妃的身影了。 到了这个时候,王妃身上的紧张感才渐渐缓解。 随从们送来了铺盖的毛皮,拿来了雪拉的行李。 “谢谢。还有,再拿一些新布和干净的水来。” 御医也赶了过来,但是王妃却不让他们接近。 如果想勉强接近,王妃就会像兴奋的猛兽一样露出牙齿低吼,御医们也都束手无策。 “我来包扎伤口。陛下也是这么吩咐的。” 美丽的随从坚定的说道,御医们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大概是觉得不安吧,不知道这名少年会进行怎样的治疗。虽然是国王的命令他们也没有办法,不过,他们坚持说,至少要看着雪拉处理完伤口。 但是,雪拉却一再强调这是国王的命令,把御医们赶出了帐篷。 对于王妃来说,人类就是敌人。在身体无法自由行动的状态下更是如此。身边有人的话,她没办法安下心来。 虽然雪拉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够成为例外,但是这个时候他觉得非常感激。 他让王妃平躺在毛皮上。王妃的样子依然如故。呼吸非常不规则,意识也不清晰。 对于这个毒药,自己没有任何办法。 只能做现在能做的事情了。 雪拉的行李中有一些医疗工具。跟普通医生比起来,雪拉的经验也更丰富。 雪拉将银环从王妃满是汗水的额头上取下来,撕开沾满血迹的衣服,让伤口露出来。 “稍微……忍耐一下。” 刺进肩膀的箭头是叉开的大三角形。而且尖端非常锋利。 加工成那种只要刺进肉里就无法拔出来的样子。这本来是那种狩猎用的利箭。 这样对话,只能把皮肉切开将箭尖取出来了。 幸亏,作为狩猎用的箭,这支箭的箭尖并不算特别大。但是,因为王妃自己硬是把箭折断造成的冲击,伤口也因此扩大了。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出血很严重。 缝合恐怕需要很长时间。 雪拉满头是汗的进行着手术,在这段时间里,王妃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太阳渐渐西沉。 到了吃晚饭时候,阵营中也忙碌了起来。 数个地方都支起了篝火,负责人从要塞中运来了人数份的食材。 阵营中央是受伤的王妃的帐篷。在四周围——稍微隔开一些距离,设立着其他帐篷。还有巡逻士兵的身影。 这样下去的话,今夜必然是要在这里度过了。 班特亚潜伏在森林出口处附近,看到这副景象,轻轻返回了森林中。 卡姆塞四周被高山和森林包围。要塞往东两卡提布的距离,就已经是没有人烟的深山了。 既没有任何标志,也没有像样的道路,但是班特亚却悠然地前进着,渐渐走近了仿佛掩埋在树丛中,现在已经没有人使用的樵夫小屋。 说没有人使用,是因为大门都被钉子钉上了。也没有人的气息。 班特亚钻过草丛,来到小屋墙壁附近,蹲了下来。他按了一下木板墙壁下方的一个地方,那块位置移开出现了个入口。 封闭的小屋内部非常黑暗,但是对于他经过锻炼的双眼来说,没有任何问题。 四个人都在这里。 斯卡普和加斯帕、还有化妆成樵夫的若斯兰围聚在房屋中间。 莱蒂齐亚一个人在稍远的地方,靠在墙上。 班特亚进来之后,他也没有任何兴趣。 剩下的三个人无声的询问起来,班特亚看到他们的视线回答道。 “似乎要就此夜营。” “也……就是说,还活着吗!?” “怎么会……!?” 斯卡普和加斯帕的话语中充满了否定意义。 若斯兰也不由得沉吟起来。 班特亚讲述了他亲眼看到的阵营的情况。明明身后就是结实的要塞,但是他们却特意支起营帐,生起篝火,为士兵们准备晚餐。至少今夜,他们应该不会撤离。 “也就是说,王妃身受重伤,依然无法行动。应该是这么个情况。” 三个人一起沉吟起来。 虽然成功的将强大的对手逼迫到无法自由行动的状态,但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 不只如此,他们甚至觉得有些胆寒,仿佛整个身体都在不停颤抖。 在黑暗中都能看出来斯卡普脸色铁青的大叫道。 “开什么玩笑。为什么没有死!?” 他们使用的是立刻见效的剧毒。 当然,他们也事先确认过效果了。 只要进入血液,人类的话自不必说,就连熊或者狮子这种大型猛兽,也坚持不了几分钟。 若斯兰用尖锐的质问莱蒂齐亚。 “你真的射中了吧?” 莱蒂齐亚轻轻耸了耸肩。加斯帕和斯卡普代替他异口同声的说道。 “射中了。肯定没错。” “我亲眼看到了。” 若斯兰再次低声沉吟起来。 “难以相信……那么……这样的话,她早就应该死了呀……” “喂……说不定对方是在虚张声势。只不过伪装成王妃还活着的样子……” “为了什么?” 若斯兰立刻否定了斯卡普的话。 但是,加斯帕却点了点头,他赞同了斯卡普的意见。 “不,很有可能。也许是不想让士兵们失去斗志。” 王妃被称为现世的战斗女神,国王的守护神,是人们崇拜的对象。不想立刻公开王妃的死亡,这并非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么,就要确认……” 若斯兰刚说了一半,一直沉默不语的莱蒂齐亚低声笑了起来。 “还活着呢。那个王妃。” 四个人同时望向莱蒂齐亚。 他的头靠在墙壁上,舒展着四肢。虽然他总是这样,从他战斗时灵敏的动作实在难以想象出现在这副样子,仿佛非常慵懒。 “你怎么知道的?” “为什么啊……你们也看到了吧?那可是直接射中她了。可她还是大闹了那么久。她要是会死的话,那个时候早就死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似乎又非常开心。 跟他无精打采的样子相反,他那像猫一样的眼睛反而更加闪亮,带着光芒。 “这应该是那种,打中了,倒下来,然后就再也起不来了,直接去了那个世界的亲切毒药,可真是的,这么不肯轻易死去,真是让人深感常识在她这种生物身上不适用啊,接下来,就只能把她脑袋砍下来了。” “现在是佩服的时候吗?” 若斯兰表情苦涩的说道。 加斯帕考虑了一会开口说。 “不过,她肯定身受重伤。不管是再超越常识的生物,至少毒对她还是有效的。” “嗯。” “如果要干的话就趁现在。” “嗯。” 主要的对应是两名年长者决定下来的。 斯卡普还经验不足,班特亚属于机动部队。 然后莱蒂齐亚,明明应该是主角,却仿佛一副旁听者一般的态度。 “莱蒂。怎么办。这本来就是你的猎物。你去吗?” 莱蒂齐亚没有马上回答。他瞪大了眼睛,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 “如果要做个了断的话,越快越好,如果放过这次机会,以后就麻烦了。” 若斯兰的声音很有力量。 莱蒂齐亚还是没有回答。他靠在小屋的墙壁上,有些为难的歪了歪头。 “莱蒂?” 班特亚开口询问,接着莱蒂齐亚脸上露出一个明显的笑容,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我不去。” “什么……?” “你们是想要等到晚上,偷袭敌营,给王妃致命一击吧?我不去。” 其他人都呆住了。 就连之前会马上愤怒地开始反驳的斯卡普,也沉默了。 因为这不是别人说的话。是这个男人说的。 肯定不是因为一时兴起。 “为什么?” “不知道啊。” “等王妃的状态好转之后,肯定会被安置在城内最深处。当然,即便如此也没关系,但是,现在下手要更容易呀。” “我知道。” 实际上,这种话没必要特意说出来,也没必要做确认。无法自由行动的王妃,现在就在帐篷中,在原野的正中央。 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现在不下手的话要等到什么时候。 “莱蒂。难道说,我以为只有你不会发生这种事……难道你对那位王妃产生感情了吗?” 听到若斯兰充满疑问的话语,莱蒂笑了起来。 “感情……啊?挺有意思的。” “不要岔开话题。你到底为什么不参加偷袭?” “因为危险。” 他淡淡的说完这句话,其他人都呆住了。 当然,阵营的警备非常森严。 单是根据班特亚的报告,就有至少一个大队的士兵在守卫王妃的帐篷。还有巡逻的士兵。就算到了晚上也燃烧着熊熊的篝火,仿佛白天一样明亮。就算悄悄潜到附近,也会立刻被发现吧。 人们会说,穿过这种警备暗杀王妃是不可能的吧。一般情况下。 斯卡普终于吃惊的开口说道。 “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了?” 他的表情有些害怕。 不管警备再怎么森严,那些人也只不过是只知道白天那种战斗方式的人。 这种人,对于潜入黑暗中,在黑暗中行动的他们来说,不会是任何阻碍。 “难道,你真的认为,无法穿过这种野营程度的警备吗……” 莱蒂西亚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这样的话,我今天也要放弃这个工作了。唉,这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目标就在近在眼前的原野正中间。负责看守的只有白痴一样的士兵。平时像怪物一样强大的王妃现在也身受重伤无法行动。唉,真是简单。没有比这更简单的工作了。” 莱蒂齐亚认真的点头说道,但是跟他的话语相反,他却重重的摊开身体。 “我就是看不惯这一点。” “什么……!?” “是感觉。” 莱蒂齐亚仿佛理所当然一般说道。 “太轻松了。越看越像是千载难逢的绝好机会,但现在不行。感觉不妙。——我心中的什么东西在这么说。” 其他人都沉默了。 他们没办法否定莱蒂齐亚——仅凭这么含糊的感觉就下决定。 他们毕竟是从事暗杀这种特殊工作,并一直生存下来的人。他们深知这种含糊的感觉是多么的重要。 如果无视这种感觉,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不过,加斯帕还是有些遗憾。 “但是……就这么什么都不做在一旁看着,实在是太傻了。” “确实。让村里的家伙试试看吧。” “村里的?” “是啊。就在这附近——是叫伊尔德吧?有个村子吧。那些人的话今夜就能去吧。” 班特亚露出了一丝苦涩的表情。 他们身为一族的精锐,知道分布在大陆中的村子的地点,并可以自由的驱使宗师们。 对于在雷加时的班特亚来说,宗师的命令就是一切。其他村子都不在他的理解范围内。但是,宗师和有限的一部分亲信,有义务协助一族的要求。 为此行动的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行者们。 肯定会有人相信这是村里的命令,相信这是宗师的意志,而投身于危险的任务中,最后丧命。 加斯帕歪着头问道。 “确实有可能……但为什么是村里的?” “因为 就是这样吧?如果她真的是身受重伤无法行动,也没有必要我们亲自下手,村里的人也足够应付了。让他们去试试看吧。” 斯卡普不满的开口说道。 “不过……如果你的感觉错了的话,这份功劳不就被村里的家伙抢走了吗?” “不管是谁来干都没关系啊。我们的工作就是在今年夏天之前杀死王妃。就算借用别人来下手也是一样的。” 一族之中最有本事的人说,重要的不是炫耀个人的技术,而是完成目的。 若斯兰赞同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确实,毕竟是那种毒都没死的王妃。也许先探查一下具体状态比较好。” “嗯,就是这么回事。” “如果你的感觉是准确的话,伊尔德的那些家伙就不可能活着回来了。” “没关系的。反正村里的家伙早晚都是弃子。我们也一样。” 他的声音依然有些愉悦,又非常冷淡。 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雪拉感觉到一种不明缘由的心悸。 王妃的样子看起来稳定了一些。 伤口已经缝合缠上了绷带,现在她正睡在毛皮上。 但是,毒药的效果比预料的更强。王妃的呼吸依然不稳定,意识也没有恢复。 雪拉用自己学过的知识调出了汤药喂给王妃,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能有大的效果。 接下来,只能依靠这个人的体力和精力了。 国王说,王妃是不会输给这种伤的。雪拉也这么认为。 可另一方面,他却觉得坐立不安。 让他觉得不安的,并不是王妃的样子。 是外面。 虽然是在帐篷里面,但是只隔着一层布,就是外面,是原野中了。是幽深的森林。 不久之后,太阳落山,夜晚到来了。 雪拉感觉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危机感。 这种感觉没有什么理由。雪拉过去曾数次感受到相似的感觉。 胸中的悸动,那种该被成为第六感的东西,曾让雪拉数次察觉到近在眼前的危险和陷阱,并成功躲开。 这次不是单纯的预感。而是有着明显的根据。 不管再愚蠢的人,再胆小的人,想要暗杀的对象因为中毒无法行动的话,一定会趁机袭击的。而且还会趁早。 雪拉悄悄从帐篷的入口处往外偷看。 整个阵营都非常紧张,很有斗志。 根据和王妃一起负责殿后的骑士们的证言,射中王妃的是伪装成己方杂兵的男人。 因为有好几名目击者,所以此事无法隐瞒,德尔菲尼亚阵营一时一片哗然。 “到底是什么人?” “是谁指使的。佐拉塔斯吗?” “可恶……卑鄙……!!” 而且传言说箭上还有毒药,将兵们的愤怒和兴奋到达了顶点。 而他们因为激情的驱使,甚至想要直接攻入坦加领地,而国王凛然的一句话阻止了他们。 “你们因为头脑充血离开此地的时候,那些卑鄙之徒如果再偷袭王妃的话该怎么办!?” 一群让都回过神来低下了头。 因此,守护王妃帐篷的人每个都双眼发光,如果有人妄想接近的话那他们会二话不说直接砍过去。当然,夜间也是轮班守卫的。 但是,来的却不是一般的刺客。 因为是在合战这种优越的条件下,所以那些人不是战场上搏命的骑士和士兵们能应付的对象。 雪拉放下帐篷的门帘,回到王妃身旁思考了一会,下定决心一般抬起了头。 “莉……你能听到吗?” 随着雪拉的呼喊,王妃微微睁开了眼睛。 虽然王妃的眼神显示她的意识还很朦胧,但是跟刚刚受伤的时候比起来,安定多了。 “天马上就黑了。” 王妃应该也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吧。 王妃的表情中出现一丝苦涩。同时,她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在毛皮上划动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剑……对不起。还没有回收。不过,就算那把剑在这里……也没有意义。” 王妃现在不只无法起身,连话都说不出来。这种状态下是不可能拿剑的。 雪拉不只惊叹于王妃的精神力,甚至觉得浑身发冷,但是现在不能胆怯退缩。 “你受伤了不能动。” “…………” “所以,我会代替你去。” 只能自己来做。就算打不过,就算出身不同,那个男人和班特亚,都毫无疑问是雪拉的同族。 王妃直直的望着雪拉。 雪拉静静的笑了笑。 “我不会死的。我会代替不能行动的你,为了守护你的生命而努力。现在,能不能把我,当成你的双手双脚呢?” 王妃茫然的望着雪拉的脸。 她的右手缓缓的动了动。 伸向了坐在自己身旁的雪拉。 王妃的动作非常缓慢,难以相信这是平时的王妃的手腕。她抓住雪拉的膝盖,摸到他的手腕,然后抓住雪拉的肩膀拉到自己跟前。 雪拉乖乖俯下身体,维持着蜷身在王妃上方的姿态。 他静静的等着王妃炙热的嘴唇贴到自己嘴上。 王妃的眼睛盯着雪拉。 那是有些朦胧,有些痛苦的眼神。 但是,那也是绝对不会输给毒药和伤势,有着不屈意志的眼睛。 (去吧……) 雪拉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这句话。 雪拉心怀感谢的低下了头,就在他想站起来的时候,外面突然吵闹了起来。 “请等一下。您一个人守夜……” “如果是照顾王妃殿下的话,就让我们来做吧。还有御医。陛下您用不着……” 雪拉听到了这番话。 似乎是侍从们正在劝阻,想要彻夜陪伴在王妃身旁的主君。 但是,国王却断然反驳道。 “那是我的妻子。我有彻夜照顾她的权力。敌人也赶走了。身受重伤的妻子卧床不起,丈夫却不能陪在身边,有这种法律吗?” “可是,那个,至少,让我们也陪在左右……” “不需要。你们要是一个个都挤在这里,不利于王妃养伤。我不叫你们不许出现。” 国王的语气很严厉,亲信们什么都说不出来。 雪拉一脸感激的迎接了走进帐篷的国王。 这次轮到雪拉把王妃托付给国王了。 国王似乎也明白了。他点了点头。 “你一个人没关系吗?” “是的。” “不要勉强自己。” “是。陛下也请小心。” 简短的说完,雪拉悄悄走出帐篷。 夜幕降临在雪原之上。 第八章 王妃的帐篷与周围呈圆形散布的帐篷之间,大约有数十米的距离。 作为大本营来说距离稍微有些远了,但是只要出声的话外面就能听到。 国王一个人照顾着帐篷中的王妃。连一名随从都不让接近。他严格下令说不叫人过来就不许过来。 没办法,亲信们也退到周围的帐篷中,提心吊胆的注视着主君的帐篷。 士兵们继续彻夜轮番看守。这是个宁静的夜晚。天空中清冷的月亮闪闪发光,篝火发出燃烧的声音。 在这单调的时间中,就算长时间保持紧张,通常也会在什么地方出现疏忽。 到了后半夜,负责阵营外侧警备的士兵,已经不得不拼命忍住哈欠了。 突然……士兵左手方向,发出了什么响动。 他立刻转头望去,没有什么异常。 他放下心,继续注意周边。但是,就在这个瞬间,一个奇怪的黑影来到士兵身旁,像一阵风一样穿了过去。 明明到处都燃着篝火,但他却巧妙的躲过光亮,在没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往阵营内部前进。 不久之后,奇怪的黑影穿过了围成一圈的帐篷。 就在他要一口气跑到自己目标的帐篷之中的时候,黑暗中飞来了什么东西。 这个东西漂亮的命中了人影的大腿。同时有人大声喊道。 “刺客!!” 人影吃了一惊。而周围的士兵们更加吃惊。 他们一起冲到中央——王妃的帐篷附近。 刺客慌忙想要逃跑,但是因为腿受了伤,没办法行动。 他立刻被抓住绑上了绳子。 火把照亮了他的脸。这是一个随从或者仆人打扮的男人。大概知道事已至此做什么都没用,自暴自弃了吧,他既没有求饶也没有抵抗。 “唉!这家伙!” “太无礼了!” 兴奋的士兵们殴打、欺负着这个男人,但是他却一言不发。也没露出怯意。 他明亮的眼睛直直的瞪着士兵们。 “你这目中无人的家伙!” “陛下!请您出来一下!” “抓到刺客了!” 但是,国王并没有从帐篷中出来。 国王只是说道,“把他绑在那边吧。” 士兵们因为抓住刺客而兴奋不已,面对国王冷淡的样子觉得有些沮丧,国王继续严厉的说道。 “燃了这么多篝火,周围有这么多人把守,为什么让他跑到如此近的距离!?你们是不是打盹了!?” 虽然国王并没有出来,单是他的声音,已经让士兵们缩成一团了。 他们实在是无言以对。 士兵们都无地自容的低下了头,国王命令他们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不要因为抓住了一个人就放松警惕。刺客说不定还有其他人。” 这句话说得很对。 士兵们非常惶恐紧张的回到了新的位置上。 负责人接管了被抓住的刺客,并为他受伤的腿做了包扎。再次仔细看去,刺中他的是一把短刀。 “这是谁的东西呢?” 负责人疑惑的沉吟道。 而且,没有人自称是刺伤他的人,这件事本来就很奇怪。明明立了大功,应该是一定会说出来的。 负责人虽然觉得很可疑,还是把刺客绑了起来,关在帐篷中,命人看守。 骚动平息了,不久一切都恢复了沉静。 同时,潜藏在黑暗中的人开始行动了。 正如国王所说,刺客并非一人。 他们在同伴被抓住的时候,一直一动不动,注视着情况的发展。 而他们再次开始行动,也不是为了救出同伴。 他们也没有接近警备更加森严的王妃帐篷。而是默默的轻轻退后,远离了阵营。 他们大概不想被任何人注意到吧,而雪拉则一直注视着他们。 雪拉还藏身在阴影处,在士兵们以及刺客们注意不到的地方,悄悄的守护着王妃的帐篷。 阻止刺客前进的,当然也是雪拉干的。 不过——……雪拉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刺客!大喊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甚至有点颤抖。 虽然瞄准对方的腿扔出小刀几乎是无意识的动作,不过在这种深夜,大声呼喊还是需要相当的勇气。 对于雪拉来说,夜间单独行动是非常隐秘的。这种时候胡乱发出声音等于是自杀行为。他曾受过严厉的教导,就算踩到钉子上,也不能发出声音。 实际上,虽然并没有踩过钉子,但是雪拉经历过很多忍受痛苦的训练。 这一切在雪拉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他带来了影响,但是最后还是圆满的把刺客交到了士兵手上,这也让雪拉放下心来。 那场骚动过后,敌人应该也会重新考虑一下行动方针。 现在雪拉的目的不是打倒敌人,也不是抓住敌人。而是保护王妃的生命。 如果对方意识到警备森严,今天晚上不出手的话就好了。过了一个晚上,王妃应该就能恢复了,她只要恢复之后,那种敌人根本不值一提。 实际上,这一点让雪拉难以理解。 他以为肯定是莱蒂齐亚,或者是他的同伴过来,但是刚刚的刺客种类明显不同。 那种行动,一个人被抓之后剩下的就暂时撤退这种有组织的行动方式,反而跟过去的自己很像。 雪拉并没有看到王妃受伤时的场景。因为马匹的脚程差距很大,麻烦的敌人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在突击的时候雪拉落后了。在鸣金收兵的时候,雪拉跟王妃之间隔了很远的距离,所以他不得不暂且先行撤退。 所以,他无法确认是不是真的是那个男人射中了王妃。 但是,没有其他可能性了。而且,如果是那个男人干的的话,他应该会亲手过来做个了断。 如果不是他的话,那就麻烦了。别的地方的《村子》,跟那个男人兵分几路,同时瞄准了王妃。 (委托重复了吗……?) 确实,以前班特亚曾经说过这种话。 并没有掌握法罗德一族内部情报的雪拉,会这么想也是情有可原的。 逃出阵营的敌人进入了前方不远茂密的森林中。那里是事先定好的,发生意外时的集合场所。 雪拉屏住呼吸,一直盯着那边。 自己没必要主动出击。 现在的自己是保护王妃的双手双脚。手脚不应该离开身体。 可是——…… 如果是王妃的话,如果是平时的王妃的话。那攻击应该就是最好的防御吧。 如果是这些人射出的毒箭的话,就这么放过他们吗? 雪拉没有时间回去询问王妃了。而且,现在的王妃没办法回答。 什么是最佳的选择,必须要自己做出判断。 雪拉稍微犹豫了一会,便向森林跑了过去。 姑且不论王妃的意愿,雪拉自己有事要找那些刺客。 如果是这些人向王妃射出毒箭的话,他们应该知道那是什么毒,当然,应该也会有解药。 雪拉像穿透黑暗的风一样奔跑着。立刻来到森林的入口处。他敏锐的眼睛,在黑暗中也能清晰的看到被人踩过的痕迹。 他隐藏气息潜了过去,很快便听到什么人压低声音的对话。 “再试一次……” “不,在那种警备之下……” “要这样腆着脸回去吗?” 雪拉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一共四个人。虽然他们的身影在 黑暗中看不太清,但是从音调和说话方式来判断,似乎不是年轻人。 “萨姆斯要怎么办?” “算了。不要管他。” “嗯。我们应该都很清楚,被抓到之后应该怎么处置自己。” 雪拉继续立起耳朵听着,知道了很多详细的情况。 被抓到的男人叫萨姆斯,包括他在内的五个人,是伊尔德村的行者。 他们是今天傍晚受到紧急召集,得到命令要暗杀王妃的。 雪拉不由得在内心咂了一下舌头。 今天傍晚突然…… 也就是说,这些人,跟射中王妃的人完全没有关系。 这样的话,这些人就没用了。 对方是四个人。没必要勉强去打倒他们。 就在雪拉想要悄悄返回的那个瞬间。 雪拉身后响起了一个声响。 虽然声音很微弱,但明显不是源于自然的声音。 “是谁!” 雪拉被严厉的质问道,但是他却同样吓了一跳,回头望去。 刚刚的声音不是自己发出来的。附近还有其他人。 但是,那四个人已经飞快的向这边——雪拉所在的位置逼近了。 这样的话再藏也没有意义了。 雪拉站了起来。 过去,根据村子的教诲,被发现所处地点,就等于面对面了。 如果被对方发现了自己的所在位置,这就跟双方面对面相视而立一样,再藏起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距离这么近。没办法逃。 不过,真的走出来跟人相视而立,这是雪拉还是行者的时候从未有过的经历。 而此时,雪拉堂堂正正的样子,让那四个人反而吃了一惊。 虽然对方摆出了二话不说想直接砍过来的姿势,但是却仍微微抑制了冲过来的势头,问道。 “你是什么人?” “同行。——在两年半之前。” 雪拉老实的回答道,但是他们当然不会接受。 这是一群身体强壮的男人。他们同样露出诧异的神情。那不是警惕,而是充满疑问的表情。 说不定,他们的村里没有成为《女性角色》的行者。 这样的话,在他们眼中雪拉一定很奇特吧。不到二十岁,看起来就像少女一样漂亮的少年,自称是同行。 “虽然不知道你是哪里的人,为什么会这样呆在这里?” 一个人尖锐的质问道。 眼前的少年并没有身穿正式的装扮,而是打扮成服侍高贵骑士的随从样子,注意到这一点,他们的表情更加严峻了。 “你在那个阵营中吗?” 其他三个人顿时脸色大变。 “你不会也想暗杀王妃吧?” “什么。就你这种小鬼?” “太不像话了。这是我们从宗师那里接到的任务。轮不到外人出场。” 他们一个个开口斥责道。 雪拉的嘴唇露出一个微笑。 他们的语气中充满了被选中的人的荣誉和骄傲,对不熟悉的人的警惕和竞争意识,这让雪拉觉得特别好笑。 雪拉深深觉得真是一群可怜的生物。 对于他们来说只有命令,只能服从命令。而且,还将命令当成自己的意识,深信不疑。 而且,这就是不久之前雪拉自己的样子。 雪拉当然会露出轻蔑的笑容。 而这个微笑似乎激怒了男人们。 “笑什么呢?” “因为好笑。” “嗯……?” “只能按照命令行动的活着的木偶傀儡吗,没想到居然这么滑稽。” 面对露出笑容,淡淡地说出这句话的少年,男人们顿时哑口无言。 他们怒气冲天的扑了过来。 雪拉扔出了藏好的短剑,飞快调转身形。 雪拉先发制人的短剑击中了一人的手腕,擦过另一个人的身体。剩下的两个人躲过了最初的一击,没有受伤。 他们不断扔出铅珠和银线,但要么被雪拉躲了过去,要么被击落了。 真是不可思议。 雪拉丝毫不觉得自己会输。 身体轻得有些出乎预料。 这种轻松,似乎让手脚自己活动了起来。 原本雪拉的眼睛就经过锻炼,不过现在他能清楚的看到每个人的动作。感官灵敏到能感知障碍物树木后面的情况,精神非常高涨。 (王妃,在这里……) 雪拉一边震惊于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行动,一边这样想着。 战斗中身体的每个角落,都伴随着这高度敏锐的神经,雪拉从来不曾如此灵巧的操纵自己的手脚。 (王妃在我身体里……) 所以,现在扔出手里剑的是王妃的手,踩着大地飞起来的是王妃的脚。 不管对手是谁,都不会输。 班特亚和莱蒂齐亚在树上悠然的望着这场攻防战。 这是如字面意思的作壁上观。刚刚的声音,也是莱蒂齐亚从树上扔下石头发出来的。 班特亚说道。 “用不着故意引发这种纠纷啊……” “可是,很有意思吧?” 觉得麻烦的事情很有意思。这是这个年轻人的坏毛病。 班特亚站在粗壮的树枝上。 他望着渐渐远去的雪拉和伊尔德村行者的战斗,继续说道。 “难道说,这就是你的直觉?” “不。这是计划外的附送。” 莱蒂齐亚靠在大树上,坐在树枝上,无声的笑了起来。 “真有意思。那个小姑娘。就跟几年前的某人一样。” “…………” “伊尔德村的人兵分两路。另一个小队差不多快到王妃那里了吧。我的话,比较在意那边的情况。你去看看。” 班特亚露出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但是却没有反驳。 他离开树枝,轻轻落到雪地上。 这位黑衣的高挑青年总是如此。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没有任何气息,比任何人都更容易融入黑暗中,悄悄行动。然后,他前往了王妃的帐篷。 在挂着王旗的帐篷中,王妃还在沉睡。 纤细的身体上盖着毛皮,支柱上挂着的蜡烛映照出她苍白的脸色。 她现在的状况实在说不上是好。那之后就一直在沉睡。虽然时而会睁开眼睛,可还会迷迷糊糊睡过去。 国王心怀一种难以形容的感情,坐在王妃身旁。 她赤裸的右肩和绑着几层绷带的左肩看起来很疼。 这是比任何人都可靠。独一无二的同伴。 但是,国王绝对没有一直享受对方的好意和勇敢的意思。 虽然现在国王抱着他爱用的大剑和枪守在王妃身旁,可实际上,国王现在心怀一种难以抑制的愤怒。 射出毒箭的是法罗德一族。只不过,应该有人委托了他们。 有人哪怕使出这种卑鄙的手段也要干掉王妃,特别是想把她跟自己分开,这个人在哪。 国王明白,王妃的勇猛是个威胁。在敌阵中优秀的武将会成为极大的障碍,这是不分古今中外,常有的事情。要办法处理掉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为此使出的手段居然是毒箭,这实在太过分了。 自己之前严禁王妃去暗杀。自己明明知道王妃是法罗德一族的目标仍然这么做了。 自己在无意之中深信,王妃不会受伤。自己的马虎大意,以及天真的看法让他觉得很痛苦 。不管再怎么咒骂都不够。 这种几乎让人疯狂的愤怒的洪流在国王身体中流走着。 “如果抓到向你射箭的人……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国王轻声呢喃着,抓起放在旁边的枪,端坐在那里,漫不经心的往背后刺去。 枪尖立刻贯穿了想要从背后偷袭国王的刺客的身体。 刺客似乎难以相信这个发展。瞪大了眼睛,低声呻吟着。 “所以说,不要这么满不在乎的出现。” 国王不耐烦的说完拔出枪,将刺客扔出了帐篷。 他甚至没有叫人来。 现在的国王虽然是国王但也不是国王。他变成了初次遇到王妃时的流浪战士。 他现在不想去考虑王国和军队。 祈求这个同盟者不要死,对现在的国王来说最为重要。 他再次坐在王妃枕边。虽然名义上是照顾,但他实际上是为了保护王妃,才这样呆在这里的。 可是,依然有不接受教训的刺客的气息。 就在国王觉得厌烦的同时,他对于负责警备的士兵的马虎大意感到咂舌。 他甚至想高声骂道,居然这样接连让刺客进来,眼睛到底长到哪里去了。 还是说,应该夸奖突破到此地的暗杀一族技术高超吗…… 国王背冲着帐篷的入口坐着。 虽然这样坐是因为他觉得不会有贼人大摇大摆的从门口进来,不过这次的气息是特意从入口处侵入的。 国王痛苦的叹了口气,拿起了剑。 “你不知道你们很烦吗?” 他单膝站起转过身,拔出剑,从下方砍向刺客。 国王的这个行动,看起来很缓慢。可实际上,却并没有给敌人留下任何时间。 国王至今为止都是身为剑士活下来的,经历了很多的磨练。他完全不知道暗杀的技术。但是,即便是从正面攻击的剑,只要比对手更快的找准时机,那就无所谓了。 但是……这次的刺客,并没有直接被砍到。 他的大腿被狠狠切开,摇晃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他向国王扔出了什么东西。 这个东西直接砸在国王脸上。 “呜……!?” 没有痛感。这个感触,仿佛是没有黄的蛋——国王心想。 不过,要说是空的也并非如此。 里面装着不明底细的粉末。 国王立刻屏住了呼吸,可是太迟了。他吸入了一点点,而这个粉末夺取了国王的身体自由。 “呜……” 大脑突然一阵眩晕,手脚都失去了力气。 虽然国王并没有晕过去,但他还是无力地单膝跪在了原地。 (居然眼睁睁,中了这种招……!) 因为中招之后的不甘,眼前有些朦胧。 此时,国王眼中映出了帐篷对面一侧的一场景象。 帐篷的下摆应该被夹子固定住了,但现在却被提起了一些。 别的刺客正想要从那里进来。 “混蛋……!!” 国王叫道。不,他只是觉得自己叫了,但是却没发出声音。他的舌头也失去了自由。 刺客举起了刀。在蜡烛的光亮的照射下,刀光一闪,目标钉在了毫无防备的躺在那里的王妃身上。 “莉!!” 尖锐的刀剑,仿佛被王妃的皮肤吸了进去——国王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刺客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此时国王和刺客中间隔着王妃,而在国王眼中,挥起剑的刺客脸上显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 而这份疑惑立刻变成了惊愕,接着变成了恐惧。 他手上的短剑落到了地上。接着他似乎自己抱住了自己的身体一般,跪在了当场。 国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本以为是王妃做了什么,但王妃只是仰面躺在那里。 而王妃的脸转向刺客的方向,国王甚至看不到她的表情。 但是,刺客们不服输的精神是很坚定的。 帐篷的入口处——国王身后的方向,又有别的人偷偷潜了进来。 他并没有去看受伤的两位同伴,也没有看跪在地上的国王。他向目标人物王妃挥起了剑,而就在这一瞬间。 王妃转过了头。 她依然是躺在那里,只有头部缓缓的转向了这边。 她绿色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刺客。 不,她并没有在看。 虽然视线相交了,但是王妃眼中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里没有任何思考。 也不存在愤怒、憎恶这种感情。 如果说有什么的话——现在那双眼睛中有的,只有烧尽一切的火焰一般,压倒性的力量。 那是太过炙热、太过强烈、仿佛要将一切都冻结一般冰冷、凛冽的光亮。 国王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他不认识这样的王妃。从来没见过。 王妃身后,刚刚那名刺客,吓得瘫在原地想要逃跑。 而在国王斜前方,刚刚潜进来的刺客,也没能砍到王妃,只是一味的浑身发抖。国王也和那名脚受伤的刺客一样。想要爬着逃走。 就算王妃的样子再不寻常,对于以暗杀为生的人来说,都不至于这么害怕。 就在国王这么想的时候,刺客惨叫了起来。 一个人的脸被捏碎了。 另一个人的手腕,向诡异的方向扭转过去。 眼球飞了出来。耳朵、鼻子和嘴中喷出了鲜血,肚子裂开内藏喷了出来。 身体中的全部骨骼都被扭断,发出瘆人的声音。 就在国王眼前,转瞬间,三个人就变成了肉块。 就好像一个看不见的巨人在玩弄着他们,把他们捏碎,然后摔打到地面上一样。 实际上,他们很像被小孩玩弄踩碎的虫子一样。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哪里是脸哪里是手脚了。 帐篷中到处是鲜血和强烈的恶臭,而国王一个人仿佛被冻在原地一般,无法行动。 其实在中了麻药之后到现在,时间也仅仅过去一瞬间而已。 刺客的血也喷溅到了国王身上,但是王妃身上却一滴也没有沾上。 仿佛一双看不见的手,从这些秽物中保护着王妃。 王妃用右手做支撑,想要缓缓支起尚不能自由活动的身体。 而在王妃身体周围,有一层和她瞳孔同样颜色的火焰。 在给伊文治伤的时候,国王曾看到过相似的现象。但是,那次跟现在的性质却完全不同。 这恐怕是一直压抑在王妃体内的什么东西。因为王妃被人教导说要像人一样生活,要像人一样行动,所以长年以来一直压抑着,隐藏着的,有着火焰外形的冷酷的生物。 而现在,它即将被释放出来。 “陛下!!” “出了什么事!!” 听到声响,附近的人都赶了过来。 他们的脚步声立刻来到附近。 国王感到剧烈的焦躁感。如果他们现在冲进来的话,会发生怎样的惨剧,想到这里,国王立刻动了起来。 “莉!!住手!!” 国王拼命喊道。 他忘记了手脚的麻痹,伸手去够想要支起上半身的王妃。 这恐怕是身受重伤的王妃为了保护自己,无意识中做的。 一定要让她醒过来,国王心想。 但是,刚碰到王妃裸露的右肩,国王便感到一种仿佛被电击一般的感觉。 眼前一片昏暗。 “陛下!?” 随从们呼喊的声音听起来似乎非常遥远。 接着国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片白色的世界。 放眼望去都是被雪覆盖的原野。 彻骨的风吹着脸颊。 身体仿佛被冻透了一样,国王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这里是……?) 这是非常陌生的风景。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能感觉到周围似乎有很多野兽的气息。 好像是非常巨大的生物。能听到几个有些温暖,有些腥臭的呼吸。 “不要太紧张了。” 有谁在自己耳边说话。 国王回过头,那是一张比人脸大好几倍的狼的脸,这张脸就近在眼前,让人忍不住往后退去。 不,国王只有意识往后退了,实际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居然向狼那边凑了过去,自己的手仿佛穿入黑色毛皮一般,抓住了那只狼。 看到那只手,国王吃了一惊。那只手小得可怕。 仿佛是一片红叶大小的孩子的手。 这个时候,国王明白了。不是狼太大了。是自己太小了。 狼的身体很温暖。看着自己的眼睛闪耀着金色的光芒,明显有着知性,很温柔。 他的大嘴张着,似乎在笑。 “你跟在我们后面就好了。不要一开始就想着能把一切都做好。” (狼在说话!?) 国王震惊了。 但是自己却点了点头。 (这、到底是……!?) 自己的眼睛环视着四周。果然,看起来很大的狼还有数十头,它们看起来很不沉稳,来回走来走去。 “来了。” 黑色的狼没有顾及国王焦躁的心情,说道。 周围的狼们也一起行动了起来。 黑色的狼肯定在这狼群中有着最高的地位。 雪雾后面的巨大生物,恐怕是鹿群吧,狼向那群生物突然发起了攻击。 自己也跟着黑狼在雪地上跑了起来。 雪沫拍打在脸上。 鹿群眼看着越来越大。 国王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兴奋。不,准确的说,那不是渥尔-格瑞克的意识。 这个有着红叶大小手掌的小小的自己,非常高兴。 这是他第一次的狩猎。 之前,自己一直不能参加这种活动。 一直是负责看家,连看都不能看。 可从今天开始就不同了。 已经不用再等待同伴们带回来的食物了。可以独当一面,和同伴们一起工作了。 他带着这份骄傲,伴随着雪雾奔跑着。 狼在鹿群中选出一头目标。接连袭击过去。自己也接着扑了过去。 接着,场景变了。 白色的大地和灰色的天空都消失了,一切突然改变,眼前是一片阳光明媚的景象。 (什、什么……?) 面对过于剧烈的变化,国王大吃一惊,但是在梦里抱怨也没什么用。 面对眼前的风景,国王忍不住感叹的叹了口气。 这是森林中。 周围的树木都非常细,优雅的树枝向四周延伸着。阳光透过可爱的新长出的嫩叶照射下来。 有轻快的流水声。眼前有一条流速缓慢,很宽的河流。时而能看到鱼鳞反射出的光亮。 河流中到处都有突出的石头,水流流过形成了小漩涡发出轻快的声音。河面上漂浮的树叶,在水流下缓缓旋转着,仿佛在玩耍。 自己踩着露出水面的石头,跳到了河对岸。 水很冷。通过这个感触能明白自己没穿鞋。 树木的间隔越来越稀疏,不久眼前变得开阔起来,出现了一个缓缓隆起的绿色丘陵。 脚下生长着柔软的青草,树木的枝桠扩散开来。树枝上还有小鸟在唱歌,丘陵上开着漂亮的花朵,有蝴蝶在飞舞。 (真美……) 国王想要再欣赏一下这片风景,但自己却突然快步走了起来。 刚刚也是如此,国王似乎不能按自己的意志来行动。只能默默的看着这具身体行动。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是自己的意识进入了他人的身体之中——当然,国王自己并没有这种经历——仿佛是自己的同时又不再是自己了……那是一种有些焦急,但是又很期待接下来的发展,是一种很复杂的心情。 来到丘陵对面之后,眼前更加开阔了。 对面是一个闪闪发光的湖泊。 往天上望去,是明亮得眩目的蓝色天空。 天上漂浮着一团团的云朵有着清晰的形状,仿佛可以呆在云朵上一样。 不,真的可以呆在云朵上。 国王震惊了,他正在抬头看着这一幕。 云朵上的,是一座城堡。 就在聚集成一团团的白色积雨云上面,建了一座城堡。 实际上,看起来跟真的一摸一样。是很大,很壮观,左右有很多尖塔的漂亮城堡。 (就算是梦也太过分了吧……) 就在国王怀疑的时候,旁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要骑着我过去吗?” 国王觉得如果回头的话会发生可怕的事情,可身体却自己擅自转过头。 站在那里的,又不是人。 是马。而且,是身体上长出了漂亮翅膀的黑色天马。 就在国王吃惊的时候,国王感觉到自己笑了。 “啊,格雷亚。” (什么……?) 国王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声音。 那是孩子的声音——仿佛在哪里听过。 自己饶有兴趣的抬头望着天空。 “那个,今天飘起来了呀?” “因为天气很好啊。之前来的时候……” “沉在湖底了。” “真是没节操。” 黑色的天马开心的笑了起来。 就在一瞬间。自己跨上马背,天马轻轻踢了一下地面,就飞到了空中。 那是幻觉中所没有的临场感。自己的身体漂浮着空中,越来越高。 往下看去,丘陵、树木都越来越小。 这对国王来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能依靠的只有胯下天马的身体和紧紧抓住的天马的鬃毛。 如果放手的话,肯定会大头冲下摔到地面上吧,国王觉得有些可怕。 云上的城堡越来越近了。 在这个距离看去,看起来城堡的构造更不像是幻觉了。 有着时代感的石墙,圆锥形的蓝色屋顶,本来应该建造在坚固大地上的结实厚重的建筑物,现在却稳稳的立在漂浮的云朵上。 天马悠然的拍着翅膀,笔直的往城门飞去。 国王的胸中不由得剧烈鼓动起来。做梦也好幻觉也好,能亲眼看到城堡内部的构造了! 他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高昂和兴奋的感觉。但是,到这个时候,情景突然变了。 (唉!正是好时候呢……) 国王懊恼的跺着脚,但这也是没办法的。 天马的马背、云上的城堡都突然消失不见,接下来出现的是不太安稳的景象。 那是天花板很高的昏暗建筑物中。 自己被几个人围在中间。 视线里只有三个人。是几个二十多岁的美貌青年,但是他们的表情却表现出对自己的蔑视和鄙夷。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是友好。 “——的区区小子,怎么巴结上的?” 虽然最开始的话没听到,但后半句已经足够让人明白这是嘲弄的话语了。 自己的表情有些僵硬。想要不管他们直接走过去。 “等等。” 一个人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力量上自己处于压倒性的不利。那是需要自己仰望的高大青年。 当然双方发生了争执扭打了起来。 他们是怎么骂自己的,自己并没有兴趣。对方不管说什么自己都一直忍耐着。那是源于一种剧烈的厌恶和轻蔑。 当对方拿出武器的时候,忍耐也到头了。 自己——用红叶一般的小手拔出腰间的短剑,猛地刺了过去。 “我是什么,跟谁在一起做什么,都跟你们没关系!!” 这个时候,国王终于明白了。 现在的自己是谁——…… 渥尔-格瑞克的意识到底看到了谁的心灵——…… 不会输给任何人。不会让任何人触碰。 绝不会接近自己选中的人以外的人。 不管多么小,不管看起来多么可爱,那像驰骋在荒野中的狼一样的灵魂,渥尔是知道的。 场景再次改变。 那是一片白色的雪原。 跟最开始看到的风景很相似。 但是,现在,雪上面散落的东西是什么? 红色的花。像鲜血一样刺眼的花朵,盛开在白色的荒野上。 自己看着这一幕,无法行动。 这实际上是刚刚流出来的血。 国王知道。这是一直以来养育着年幼的自己,那只黑色的巨大的狼的尸骸。 风吹过脸颊。寒冷的黑暗憎恶将整个身体都冻住了。 眼前一片血红。 自己在哭。 没有流出眼泪但是在哭。 血泪将整个世界都染红了。 在自己凝视着盛开在雪上的红色花朵的时候,自己喉咙中发出了低沉仿佛诅咒一般的沉吟声。 愤怒和憎恶,对夺走父亲的这些人的憎恨和仇恨,这一切让这小小的身体几乎要喷出火来。身体心灵甚至灵魂,以及被染成黑色的意识,都飞快的落入了黑暗之中。 (不行……!) 国王焦急起来。 这样下去的话这颗心会变得四分五裂,再也无法回到阳光照射的地方了。 这本应是比任何人都更加炫目耀眼的灵魂。 这本应是大胆、自由勇敢、最喜欢在大地上奔跑的灵魂。 (莉……!) 不管说什么都无法传达到。现在的渥尔、虽然还是渥尔,但是已经被这颗心吸收了。 接着,场面再次改变。 自己能知道自己的脸在太阳的照射下。 脸旁边有芬芳的青草香味。 后背上有地面的感触。好像是在白天的原野上午睡。 脸上突然有一团阴影。自己身体上方仿佛有个人。 “早啊。” 耳边响起一个轻快的声音。 (早……) 国王想回话,但却发不出声音。 国王注意到,自己心中那充满杀戮的疯狂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什么温暖温柔的东西。 “要睡到什么时候?” (不,我根本没有睡……) 还是发不出声音。 接着,那个人蹲在旁边,居然,捏了自己的鼻子。 “喂,起来啦。” 自己的手脚在挣扎着,但是脸上却有笑意。 看起来,是知道,但还是要装睡。 那个人再次说道。 “不要一直做梦了,快起来,艾迪。” 自己睁开了眼睛。 虽然逆光非常刺眼,看不清对方的脸。 但是光滑的黑发反射着太阳的光亮。而对方的长发还落到了自己身上。 柔嫩的皮肤,微笑着的红唇。 真是个漂亮的人。 第九章 “快点!!叫御医!!” “陛下!您醒一醒!!” “可是……可是,这景象……??” “呜……呕!……” “这……这难道……原来,是人吗?” “白痴!!不要慌!!” 国王在模糊中听到这些声音,接着便恢复了意识。 视线的角落里,散布着曾经是人的肉块。腥臭味依然强烈的刺激着自己的鼻子。 现在自己的状态是……往前看去,眼前是地面。看起来自己趴在帐篷的地上了。 国王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接着顺势就和躺在自己身下的王妃对视上了。 “…………!!” 国王原本想要抱住王妃,结果就这么倒下了。 怪不得身体下面感觉特别柔软。 国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王妃深绿色的眼眸已经没有刚刚危险的光芒了。 只不过,她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着国王。 国王抱着王妃,用手肘支撑着,轻轻贴上了她的脸颊。 国王战战兢兢的问道。 “莉……?” 王妃轻轻叹了口气。 “你……还是,这么重。” “你恢复意识了!?没事了吗!?” “除了差点被你压扁以外,没什么事。” 国王安心的深深叹了口气。同时,周围的人都聚了过来。 “陛下!这个样子是……” 跟王妃恢复的喜悦比起来,他们似乎是被不明缘由的恐惧支配了。 他们眼中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大家的视线都转向了那些内脏被掏了出来,骨头全被粉碎,已经破坏得没有人类外形的凄惨的肉块。 “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国王却不知如何回答。他忍不住望向王妃。王妃仍然无法起身,她看了一眼这片惨状,再次叹了口气说道。 “还是干了吗……” “莉……” “你……没事吧?” “嗯。只是溅到一点血。” “这样啊。” 王妃仿佛安下心来微微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她的右手轻轻摸了摸国王的手腕,然后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喂……” 不能这样啊,国王心想。 干得这么夸张,结果一个人先睡着了,这太让人为难了。 而且,赶来的亲信们仍在步步逼近。 “陛下……!!” 如果说得夸张一些,那是几乎疯狂,宛若悲叹的呼喊。 他们在一起请求国王的说明。 国王也叹了口气。 他终于直起身姿,盘腿坐在地上转上众人。 “不要吵。这些人惹怒了战神。” 亲信们顿时面无血色。他们口中同时发出了充满恐惧的喘息声。 “那、那么、是王妃殿下……” 国王摇了摇头。 “不。王妃殿下是会堂堂正正的和敌人战斗的。敌人如果使用刀剑的话,她是绝对不会使用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的。她也是因此才负伤的。但是,这些人使用了毒箭,想要杀死无法行动的王妃。而无法忍受这种卑鄙行径,释放怒火的不是王妃。是战神巴尔德。” 说到这里,国王环视了一下在场的种然。 “你们看到这场景也明白了吧,这不是人类能做到的。身受重伤的王妃一直意识不清。连一只手指都无法自由活动。可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死了。他们因为想用不正当的方式夺取王妃的生命,而受到了制裁。” 众人的表情非常精彩。 恐惧变成了敬畏。虽然是在主君面前,但是他们都是一副想给王妃跪下的表情。 他们早就听闻王妃并非常人,但却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神明庇佑。 而且,看到这一切就能明白,神明是多么的愤怒。要将人类的身体破坏的如此彻底,到底要使用怎样的手段啊。 另一方面,国王望着化为血肉之海的周边,为难的歪了歪头。 “不过……巴尔德也是,做得这么夸张。太臭了。就算洗也洗不干净了。这个帐篷没法用了。” 亲信们再次惊呆了。 这简直是,国王比王妃还不像正常人。 在这种凄惨的奇迹面前,为什么会担心帐篷呢——为什么会说出这么悠闲的台词呢!?他们都由衷的感叹着。不过,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实在是无法娶战神之女做王妃呀。 “不、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啊……总、总之、先转移到其他地方吧……” “是、是啊。王妃殿下也是……在、在这种状态下……没办法好好调养。” 说得很对。 但是,国王却没有站起来。 “准备好新的帐篷之后再来叫我。王妃现在还无法行动。我要陪她。” “这可不行!” “陛下您也要去更衣啊……” “一直躺在这么不净的地方,王妃殿下也会不舒服吧。我们带她走。” 亲信们都争相劝说,但国王却摇了摇头。 “不行。王妃刚刚、睡了。” “所以,我们……”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如果擅自挪动失去意识的王妃的身体的话,那个人可能会激怒王妃。” 亲信们顿时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大家不由得向后退去。 国王坐在王妃身旁笑着。 “不用怕。我的哈米娅可是很温柔的。没有战神的怒火那么夸张。所以,我来搬动她。” “可、可是……” “好了,准备好之后来叫我。” 面对无论如何都不想离开王妃身旁的国王,亲信们非常惶恐,几乎要哭出来一般慌忙奔走准备着。 确实,非常凄惨。 有个词是——体无完肤,不过他们身体上已经没有任何近似于皮肤的东西了。飞散在周围的是人类的残骸。 国王皱了皱眉,不由得低声嘟囔道。 “就不能再有点分寸吗……?” “太不讲理了。” 国王本来只是想自言自语,但是没想到王妃却回答了他。 国王吃了一惊,望向王妃的脸。 “喂。你要是醒着就不要装睡啊……” “一半醒着,一半睡着。” 王妃躺在那里,皱了皱眉。 “谁会想闻人类脏器的味道呀。绝对不是我。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干得更干净漂亮的。” 王妃的声音仍然很无力,但是已经有些恢复了往日的状态。 “而且,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不是白天射中你的那些家伙吗?” “怎么可能。这样的话不会……” 说了一半,王妃突然露出奇怪的表情。 “雪拉怎么了?” “还没回来。看起来这批人的人数非常多。应该是在什么地方处理残党吧。” “…………” “真是难为情。我的军队完全对付不了这种人。能对抗他们的只有你的侍女了。” “这样啊……” “你担心吗?” “有点。别的家伙的话还好……” 王妃呆呆的凝望了一会着帐篷顶部,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不,他说过不会死了。就相信他等他回来吧。” 干掉四个人的雪拉剧烈的喘息着。 伊尔德的行者们全部停止了呼吸。而与此 相对,雪拉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 这是无可挑剔的成果。 以前的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 可是,雪拉却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这些男人们,无论是年龄,还是修炼的年数,都远胜于雪拉。在村里也是相当优秀的行者吧。 而能打倒他们,不是因为运气也不是偶然。当然,这也是因为现在雪拉的技术凌驾于他们之上,不过真正的理由是,他们的体术、战法都太过规矩了。 他们的战斗方式跟过去雪拉学习过的一模一样,数人行动时候的阵型和变化,都像得可怕。 而且,他们看不起雪拉。 因为过于执着于自己是优秀的,是被选中的人,因为这种自负心理,没有看穿敌人技术的眼光,也无法推测出敌人的性质,只能单纯的用出学过的技术。 他们坚信,自己有着如此卓越的技术,是不可能会输的,他们只在这种扭曲的信念之下行动。 让人忍不住说他们是活着的木偶,而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他们不会怀疑、不会思考,只会完美的完成宗师的命令,把这当成最骄傲最喜悦的事情。 自己确实也有过这种时候。 这让雪拉觉得很痛苦。 雪拉大口喘着气,从倒下的男人们身上,拔出了自己的武器。 作为手里剑使用的手掌长短的小刀,插在尸体上的短剑,雪拉将这些东西擦干净收好。 包括最开始抓住的那个人在内,已经干掉五个人了。 除了他们,也许还有其他人去阵营了,这种程度的对手,不用担心。那个国王应该早就处理掉了。 雪拉在森林中转过身,微笑着。 过去,自己曾被人教导说,绝对不会有像自己这些人这样动作如此灵敏的人,也不会有能打倒自己这些人的人,但是却有两个例外。 他本想急忙赶回去,可是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想起了刚刚的声音。那明显是人发出的声音。还是调查一下比较好。 即便是看起来一模一样的昏暗树林中,雪拉的眼睛也能明显的区分出地点。 不过,就算刚刚有人藏身在某处,现在也不可能还在同一个地方了。应该早就已经转移了。 就在他努力寻找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的时候,响起了猫头鹰的叫声。 雪拉若无其事的抬头望去。 突然,他全身都僵硬了。 树枝上有一双脚。 即便是在雪天也长着茂密树叶的大树上,在粗壮的树枝根部,坐了一个人。 雪拉立刻跳到附近的树上。 他从树枝跳到另一个树枝上,移动到跟那个人影保持了一定距离的位置。 在这段时间,那个人影都没有动。他坐在树枝上,望着雪拉,平静的说道。 “哎呀呀。被发现了吗。” “你……” 雪拉堇色的瞳孔中闪耀着壮烈的光芒。 本以为应该不在这里了,但是果然,还是在的。 “是你,把王妃……” “嗯。我干的。” 虽然充满杀气的雪拉就近在眼前,但莱蒂齐亚却没有要站起来的样子。他靠着大树笑了起来。 “不过。如果说我是不是赢了王妃,那稍微有点奇怪。对于我来说,那只不过是运气好。对于王妃来说……真是的,这么马虎大意真是一点都不像她。” “你用了什么毒?” “你不知道的毒。” “解药呢?” “没有。根本没有解药。被击中应该马上就死了啊?——一般情况下。” 莱蒂齐亚开心的继续说道。 “她要是还活着的话,就不会死了。我也能更享受一下了。” 雪拉的手反射性的动了起来。 他将刚刚从尸体上拔下来的小刀接连扔了出去。当然,雪拉没想到能击中。也没想到能干掉他。 他只是忍不住就想要这么做。 不过。 男人确实躲开了攻击。 他扭转身体躲开小刀,但是却歪着身体,从树枝上掉了下去。 雪拉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得知王妃落马的时候,雪拉可能都没有这么吃惊。 而且,莱蒂齐亚摔落的方式可不寻常。 一般情况下,失去平衡的时候会很焦急,为了不掉下去拼命抵抗,重新稳住身体才对,但是莱蒂齐亚却没有这些动作。他就像一个物品一样掉了下去。 雪拉本以为他是凭自己的意志跳下去的,可也并非如此。 男人摔倒在雪地上。 雪拉惊呆了,但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 雪拉也接着跳了下去。 男人终于直起身子,想要坐在雪地上。但是动作却很迟缓。 这个本应强大得过分的男人,用让人难以置信的到处都是可乘之机的姿态出现在雪拉面前,雪拉吃惊得几乎有些迷失自我了,但他却没有犹豫。 他也许是因为受伤无法行动了。 也许是陷阱。 不管是哪一个都没关系。这个男人是王妃的敌人。他想杀掉王妃,并让王妃受伤了。 自己要代替王妃杀了他。 雪拉心中燃起这份决心,猛地冲了过去。 莱蒂齐亚还是没有动。 能杀掉!雪拉心想,就在这个瞬间。 雪拉将视线的全部焦点都集中在目标身上,而突然什么东西,遮住了雪拉的视线。 “……!!” 雪拉反射性的停下了脚步。不只如此还往后退了几步。 明明雪拉是以全速奔跑的势头往前奔跑的,但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张脸,而且,只有一张脸。 那是漂浮在空中的少女的头部,脸上露出了有些责备的表情。 “不行的。” 一瞬间,雪拉没理解她在说什么。 在极近的距离看到那双眼睛,那深不见底的蓝色眼睛让雪拉浑身发抖。 那樱桃一样可爱的嘴唇,柔软的蠕动着,看起来非常鲜明。 “你找错人了吧?” 雪拉无法行动。仿佛抱住了什么像冰一样寒冷的东西,在这种感觉下,雪拉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冻住了。 等雪拉回过神来,遮挡住视线的头已经不见了。 雪拉全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心脏不停的悸动着,双脚也在不停发抖。 莱蒂西亚依然坐在雪地上。 没有要攻击的样子。 雪拉慌乱的呼吸着,突然下定了决心。 不管圣灵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 如果让他活下去的话,这个男人一定还会伺机暗杀王妃。 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理由,对方没有发起攻击。但现在是绝好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看到雪拉身上再次弥漫出杀气,坐在地上的莱蒂齐亚吃惊的嘟囔道。 “为什么离开村里的家伙就这么有活力呢?” 这句话并没有传到现在的雪拉耳中。 不过,又有碍事的人过来了。 就在雪拉想要砍过去的时候,眼前突然飞过来一个铅珠。 雪拉躲开做好准备,悄无声息从森林中跑出来一个人影插入雪拉和莱蒂齐亚之间。 他用后背护住坐在地上的莱蒂齐亚,跟雪拉对峙着。 大概是心理作用吧,班特亚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发青。 雪拉的脸色也瞬间变了。 事已至此,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了。不可 能同时跟这个两个人为敌。 莱蒂齐亚看起来似乎是身体不太舒服,但不能放松警惕。 而且雪拉也在意阵营那边的情况。 班特亚现在似乎也无心恋战。 只不过,他一直望着雪拉。 两人无声的凝视了一会之后,先开口的是雪拉。 “伊尔德——是这附近的村子吗?” “是的。” “是你们让他们行动的吗?” “是的。因为伊尔德就位于国境附近。在战场上工作他们有绝对的自信。” 雪拉冷笑了起来。 曾经相信《绝对》这个词的自己如今是什么样子。这个词语是多么的随便,多么的靠不住。 “村子的……伊尔德的宗师是这么说的吗?自己的棋子绝对不会失败?” “嗯。是的。他似乎还说能直接帮助一族实在是非常光荣。” 这句话的语气也非常讽刺,有些轻蔑,但班特亚的声音中却有一种阴暗的,难以形容的悲哀。 雪拉非常明白,这代表什么意思。 这种感觉,这份痛苦,是曾经有着相同经历的自己这种人才能明白的。 雪拉望着男人,缓缓说道。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最初相见的时候,班特亚用轻蔑的眼神望着自己。 他说,你这种人活着有什么意义。 这句话背后蕴藏着什么,这个男人心怀怎样的感觉和思虑,雪拉觉得自己现在明白了。 “那么可悲的生物,我也不想看到……太碍眼了。” 自己口中居然说出了这种话,雪拉自己也有些吃惊,但是班特亚似乎微微笑了笑。 “你说你会成为不同的人。成功了吗?” “不知道。你呢……为什么依然想要成为原来那种人?” 高挑的青年没有回答。 也许是无法回答。 就算他对于雪拉,对于村里的行者心怀厌恶,可如果要问他,现在的自己跟以前的自己相比,有什么变化的话,他没办法回答。 王妃总是说,所有的生物都是自己的主人。 可班特亚虽然离开了村子,现在却依然为一族服务,以暗杀为生。 虽然这个男人说,这样就不会无聊了,可真的只是这样吗,雪拉并不知道。 班特亚说道。 “我早晚要跟你做个了断。不用着急。” 雪拉也点了点头,这是个求之不得提议。 “好吧。我就回去了。” “回王妃那里?” “是啊。” “因为她命令你这么做?” “王妃不会命令我做任何事。也不让我做侍女。我是心甘情愿这么做的。” “就算那个王妃……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吗?” 雪拉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微微笑了笑。 “你看到什么了?” 自己似乎猜中了。班特亚的表情有些扭曲。 “你回去,亲眼看看吧。” “我会这么做的。” 雪拉老实的点了点头,班特亚望着他的背影继续说道。 “她说不定,早晚也会吃了你。” 雪拉停下脚步,回过头。 “有这个可能。虽然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但是王妃真的能做到这一点。” “与其那么凄惨的死去,还不如死在我手里。” “那还是算了。与其被你杀死,还不如被王妃吃掉比较好。” 雪拉笑着说道。 他并不是在逞强。 他转过身,朝着阵营的方向在森林中奔跑着,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危机时刻,她能简单的咬死一个人。明明是这么危险的生物,可自己却一点都不害怕。 自己也许是被比恐惧要更强烈的什么感情吸引了吧。 雪拉走了之后,莱蒂齐亚盘腿坐在雪地上,苦笑着说道。 “没想到,居然要你来救我。” “没办法啊。你是对王妃的王牌。不能失去你……” 班特亚突然跪在原地。 不停大口喘息着。脸上满是冷汗。 这是因为强压的恐惧突然全都表露了出来。 他刚刚是用让人震惊的精神力压抑了自己的感情。 莱蒂齐亚的眼睛闪闪发光,等待自己的同僚调整呼吸。 “你似乎看到了很不得了的东西啊。” “你的感觉……很准。” 班特亚喘息着说道。 “伊尔德的家伙……都变成肉馅了。除了被抓住的一个人以外。” 莱蒂齐亚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肉馅?” 班特亚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不过在国王和王妃离去之后,他去确认了凄惨的现场。 早已习惯悲惨尸体士兵们也都吐了,还有人晕了过去。 班特亚也无法维持平静。 “如果只是肉被撕碎了还好,连骨头都没剩下。那个——挫骨扬灰就是这样了吧。而且是在一瞬间。那样、那种事情……人类是不可能做到的。” “原来如此……” 莱蒂齐亚点了点头,轻轻站了起来。 完全看不出来他是什么时候恢复的。他冷静的跟抓着雪仍在喘息的班特亚说道。 “你要是站不起来的话,我来背你吧?” 看到对方露出明显不愿意的表情,莱蒂齐亚笑着耸了耸肩。 “我开玩笑的。你先回去吧。” “你要现在下手吗?” “别说傻话了。我可不想变成肉馅。也就是说,不能对受伤的野兽出手。” 莱蒂齐亚丢下班特亚,一个人离开了。 他的脚步很悠闲。他一边向森林外走去,一边开口说道。 “小姑娘,你在吗?” “在啊。” 空中突然有人回答道。 只有头的少女,突然出现,漂浮在莱蒂齐亚旁边。 “刚刚的事情。你看到发生什么了吗?” “岂止是看到啊。那就是光的暴风雨。在这大半夜。” 少女皱起柳眉。 “你没感觉?因此森林都震了起来。大家都很害怕。” “那,果然还是不会死吧?” 只有头的少女一边漂浮空中移动着,一边露出吃惊的表情。 “我说,莱蒂。如果你只想知道这一点的话,你直接跟我商量就好了。随便刺激她的话,吃苦的可是我们。” “可是,我在的地方倒是没什么影响啊。” “笨蛋。” 他们来到森林外的高台上。 在这里能够将点着红色灯火的阵营一览无余。 骚动已经平息了。 莱蒂齐亚轻轻叹了口气,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望着自己的手掌。 “真是的……必须要在还能正常行动的时候,处理掉。” 漂浮在他身旁只有头的少女有些担心,又半开玩笑的说道。 “没有身体最轻松了。” 莱蒂齐亚望着阵营笑了起来。 “我啊……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不想死了。” “因为那个人?” “算是吧。” “明明那么棘手?” “所以才有趣呀。真是的,从来都没有过这么有意思的事。” “她不会死,你很高兴?” “是啊。难得出现这种能无所顾忌尽情战斗的对手,要是因为那种偶然死掉的 话,就一点意思也没有了吧。” 金发碧眼的少女微微撅起了嘴。 “我看你是嘴硬。” “是吗?我真的很开心。” “就算你觉得开心,我们可很为难啊。下次下手的时候一定要切切实实的干掉她。”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我现在知道了,随意弄伤她反而会更麻烦。” 所以,不要露出那种漏洞了。 莱蒂齐亚在心中这样想着,转头望向少女。 “抱歉。让你久等了。现在还不行。我在这边,还有事情要做。” 少女大概是耸了耸并不存在的肩膀吧。 “没关系的。肯定会打一场的,我跟摩伊拉和爷爷都说了。” 说完这些,少女的头便消失之了黑暗中。 第十章 转移到新布置好的帐篷之中后,王妃在仆人的服侍下,稍微吃了些东西。 真的只是吃了一点,还不够普通人一餐的量,本来以为王妃会猛地吃光所有食物的国王也吃了一惊,他有些担心,但王妃说,现在这样就够了。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等再精神一些,会好好吃的。” 最后王妃慢慢喝完了一杯葡萄酒,又躺了下来。 王妃依然躺在铺在地上的毛皮上面。 虽然这里也有准备好的床,但是王妃说躺在地上更安心。 只有国王留在王妃身旁。 “我的伤,怎么说的?” “这个嘛……这次让格道尔芬他们顶罪了。因为这种情况让王妃负伤了,那些刺客是你们派来的吗,我打算这么送出质问指责的信件。” 这是国王苦恼之后的选择。 如果说暗杀一族盯上了王妃,那只能让阵营陷入不安,还不如给他们一个愤怒的目标比较好,这是国王的判断。 “不……这是借口。对不起,你可以生气,也可以咬我。最后,就连你受伤这件事,我也在自己立场上利用了。就是这样。” 王妃微微笑了笑。 她伸出了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摸了摸盘腿坐在一旁的国王的膝盖。 “你做得很好。这不是有了进攻坦加的很好的借口了吗?” 王妃的声音没什么力气,但是她的语气却很认真。 国王忍不住钦佩不已。 他座正姿势说道。 “莉。我刚刚,看到你做的梦了。” “…………” “不,也不算吧。不是这样的,也就是说,我没有看到你,我变成你了,我在你的心中旅行了一趟……该怎么说呢……那个……” 王妃似乎明白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 “看起来,我跟你的波长很合啊。” “那个……那个是,你经历过的吗?” “你看到什么了?” “会说话的动物有……黑色的狼和长着翅膀的马。云上有城,还有……” 说到这里,国王歪了歪头。 最后看到的人让他有些在意。 虽然看不清脸。只是勉强记得轮廓嘴的形状,长长的黑发。 看到国王沉默了,王妃虚弱的笑了笑。 “你真是的,不像的话也要有个限度。” “什么?” “人类的话,应该有更像人类的反应啊。人类的话,会觉得我很可怕,想要疏远我,想杀了我。” 看到王妃缓缓的一个词一个词说出这些话,国王吃惊了,他皱紧眉头。 “你现在这么说我也很为难啊。老实说,已经晚了。” 虽然恢复了意识,吃了东西,但王妃依然很虚弱。脸色也不太好,声音也没什么活力。 可是,她依然用恶作剧般的眼神望着国王。 “说不定,跟刚刚那些家伙一起,我会把你也碾碎了。” “你不是说不是你干的吗?” “那个啊,是我,又不是我。——你随意的说明其实很正确。如果我正常的话,那个东西应该是不会出现的。” 国王一脸认真的低头望着王妃。 “因为你无法行动……那个东西,那个在你体内的什么东西,代替你,想要保护你的生命,我是这么想的……” “就是这样。我自己没有意识,但是生命有危险,身体……或者说是本能,自己做出了反应。结果就是那样。” 国王抱起胳膊,稍微思考了一会。 “就像是在危机时刻爆发出的潜力吧?” 王妃瞪大了眼睛。 如果是平时她肯定大声笑了出来,但是现在肩上的伤很碍事。 因此她很可爱的轻声笑了起来。 一边护着伤,一边扭转身体继续笑着。 “真是的,你啊……” 接着她一脸认真的再次说道。 “你就不害怕,自己也会被杀掉吗?” “害怕呀。非常害怕,但是你——至少你有意识的时候,我相信你是绝对不会杀我的。所以就想让你先恢复意识。” 王妃露出一脸震惊的神情。 “我想问问你。你这么强烈的自信是从哪来的?” “我怎么知道。我也想问呢。” 国王摆起架子堂堂正正的说道。 王妃笑了起来。因为伤口还有些疼痛,所以她时而会皱起眉,但还是在笑着。 “如果你不做国王,去驯兽就好了。” “是吗?” “是啊,呆在猛兽身旁一点都不会害怕。” “在斯夏的时候倒是养了很多马和狗,但是没有碰过猛兽啊。除了你以外。” “不过,你对待女人的手法,还是需要锻炼。” “嗯?” “你去劝说别人的时候,居然说无法保证不娶其他女人做爱妾,这算什么?” 国王一瞬间惊呆了,接着顿时满脸通红。 也就是说是这么回事。如果说国王在王妃心中旅行了一趟的话,反过来也很正常。 国王慌忙跳开。 隔了一会,国王依然满脸通红的逼问王妃说。 “你!!居然偷看别人的回忆——太失礼了!!” “这种状况下还能这么说吗?不是彼此彼此吗。我也不是因为想看才看的。” “可是!!那个,除此以外……你还看见什么了?” 王妃非常明白,国王为什么会如此惊慌失措,但是她开玩笑一般笑着说道。 “不用担心。我对于别人枕边的事没有兴趣。只看到那个场面而已。” “……真的吗?” “真的。还有就是——看到了湖。” “嗯……?” “很大的湖。在山脚下,水很冷,很澄清仿佛能看到最深处……” 国王意外的瞪大了眼睛,微笑着说道。 “克雷纳湖。夏天我总在那里游泳。” “穿过白桦林——来到开满黄色花朵的原野上……那是春天吧……有很好闻的香气。对面,并排立着三棵大树。” “啊,那是骑马远足时的标志。真怀念。” “还有费尔南伯爵健康时的样子……我第一次,看到了你妈妈的脸。真是个漂亮的人。” “我也第一次见到你父亲。确实是很杰出的狼。” 这真是奇妙的感觉。 别人过去的事情,不管怎么去用心体会,也只能明白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实。 可是,刚刚的现象,就仿佛亲身在现场体会过一样。颜色声音味道感触甚至包括那个时候的感情。 “对了。那个人是谁?有很长黑发的,很漂亮……用另一个名字叫你——” 王妃突然狠狠的瞪向国王。 “你听到了吗?” “啊,确实……” 王妃的右手突然伸到国王脸前。 似乎想要捂住国王的嘴。 “那个名字,你绝对不能说。在我面前也是。你现在就发誓。” 国王非常吃惊,而王妃的眼中蕴含着可怕的气魄,她再次说道。 “发誓!!” 在王妃的压迫下,国王有些语无伦次的按照王妃的要求发了誓。 王妃的视线依然没有放松。 “我叫他什么?” 国王慌忙摇了摇头。 “不,这我不知道。你没说。” “…………” “真的不知道。我可以发誓。” 王妃终于放松下来,仿佛安下心来似的叹了口气。 但是另一方面,国王却不能安心。 “莉。是这样吗?你在等的……是那个人吗?” “嗯。” 大概是因为过于激动导致的疲劳吧,王妃舒展身体,深深叹了口气。 “那个名字,是属于他的。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叫。” “我发誓不会说的。但是,我稍微有点不能理解。那只是名字吧?被别人知道会很为难吗?” 如果没人叫的话,名字便没有存在的意义,如果在别人面前叫这个名字,那当然别人就会知道。 王妃微微笑了笑。 “当然,在那边,我们怎么称呼对方,大家都是知道的。” “那为什么……?” 王妃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胸口缓缓的上下起伏着。 “那是我真正的名字。” “…………” “那是他给我的名字。在没人会叫那个名字的这个世界,应该没有人知道那个名字的。可是,在他来接我,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有人知道了那个名字的话,他一定觉得很不高兴吧?” “…………” “所以,在他来之前,你什么都不能说。” “他要是不来呢?” 国王几乎是无意识的说出了这句话。 “你一直说,会有人来接你,可是已经快六年了。如果时间就这么一直过下去了呢?” 王妃脸上露出不安和担心的神色。 “我也担心这一点。不管怎么想都太奇怪了。我想到了几个理由,可是……” “莉。不是这样的。不是这个意思。” 国王探出身子,慎重的说道。 “你,不能,一直生活在这里吗?” 王妃有些茫然。 “我现在不就是这样吗?” “不,也就是说……” 国王犹豫了。 这是自己和王妃之间,一直以来,互相都不会提起的一种默契。 不管再怎么等,那个人可能都不会来了——这句话,国王并不想说。而且,如果说了的话,可能会被切成八块。 距离再会的那一刻,也许还要更久的时间,在那之前请呆在我身边——这样的话,跟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那个,嗯。姑且不论你的心情,不,当然,我觉得那个人也在拼命找你,可是,也就是说……也不能保证肯定能再会吧?” “…………”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的。因为卷入了什么事件,导致亲兄弟、夫妻什么的分开了,虽然他们都拼命的想寻找对方,可却未能得偿所愿……就这样过去了十年二十年。这种例子也不罕见啊。说不定,你也是……” 面对拼命组织着语言的国王。王妃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要说了。” 国王仿佛被骂了的小孩一样。 王妃躺在那里,微微笑了笑。 “我啊……真的喜欢你。所以,我不想讨厌你。” “…………” “你没办法代替他,我也没办法代替珀拉。你明白吧?” “我也没想要取代你的同伴。也不想拿你跟珀拉比较。只是……” 这样想的话太寂寞了吧。 与其一直将不会出现的人放在心底记挂,不如索性——国王是这么想的…… 可王妃却摇了摇头。 “他知道我在哪。所以才奇怪。居然分开了这么久。只能是发生了什么事。” “…………” “跟他再会之后,接下来要怎么做,到那个时候再考虑就好了。” 王妃望着国王,再次伸出手放在国王的膝盖上。 “不要在意奇怪的地方。现在,我在这里,对吧?” 国王也缓缓摸着王妃的手。 梦中见到的是红叶一般大小的孩子的手。 现在不同了。王妃是用剑的能人,所以手指修长,很有力。可是跟国王的手比起来,还是很小,很可爱。 有你呆在身边我很高兴,这是国王的想法。 所以不想放手,跟这种感情却有所不同。 实际上,国王心里不想失去身为自己妻子的珀拉。如果她去了自己无法触及的地方,会不开心。会为难。 这是对《自己的东西》会抱有的感情。 可是,这个不可思议的生物至今为止,从来都不是国王的东西。 不知为什么,她似乎就是很喜欢有国王在的地方,所以随心所欲的留了下来,帮助了国王。仅此而已。 如果说国王是对此有什么不满,想让王妃成为自己的东西的话,那答案却是否定的。 国王苦笑着叹了口气。 “如果给饲料,养熟了的话,狼就不是狼了吗……” “是啊。你这不是明白吗。” “不是我。是我想起来的。这是伯父说过的话。他说,你想给我的朋友带项圈吗……” 格奥尔格伯父就仿佛森林之主一样,有狼的朋友。它们喜欢伯父,跟伯父很亲,但绝不是伯父的东西。 它们总是飘然出现,又飘然离去。 对于少年的渥尔-格瑞克来说,这非常不可思议。也心怀不满。他觉得动物是要《饲养》的,要好好教育它们驱使它们。 当他说出了这种想法的时候,伯父意外的说出了非常严厉的话语。 因为我不想绑住它们,所以它们才能安心的呆在我身边。对于沉默的伯父来说,这已经是最长的一句台词了。国王记得自己当吃非常吃惊。 “不行啊……” “嗯?” “不,真是为难。我似乎也很喜欢你。” 王妃高声笑了起来。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有右手支撑起上半身,伸展身体,躺在盘腿坐在地上的国王膝盖上。 她微微活动了身体,躺得舒服些。 国王苦笑着,随王妃去了。 就好像一只特大号的猫占据了自己的膝盖一样。 实际上,王妃在国王膝盖上团成一团,很舒服的哼着。 “真是不错的枕头……” 枕头一副难以行动的表情,挠了挠鼻子。 “莉。我姑且也是个国王……” “吵死了。枕头闭嘴。” “嗯……” 那什么都不说就好了。 做出这个判断之后,国王将手放在王妃头下面,一边小心注意着不碰到她的伤口,一边将她抱了起来。 绿色的眼睛不可思议的仰望着国王。 国王一边为王妃梳理着头发,一边轻抚着王妃露出来的左腕,然后轻吻了王妃的前额。 王妃微微扭动了身体,但是并没有抗拒。 国王的手轻轻描摹着王妃纤细的脖颈,轻抚上王妃散乱头发的发际,爱抚着怀里王妃的后背。 国王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安抚一下受伤的野兽。 这种想法似乎也传达到了王妃心中。她舒服的闭上了眼睛,健康的呼吸着。 突然,王妃在国王怀里低声笑了起来。 “你真的有驯兽的才能……” “是吗?” “一般的人,摸起来都笨手笨脚的。” “这样吗……” “特别是男人都不行。让人浑身发冷。” 这恐怕在另一种意义上让人浑身发冷吧,国王心想。 “你的手就很舒服。” 王妃 陶醉的闭上了眼睛。 国王凑到王妃脸旁,亲吻了她的眼角和脸颊,还有嘴唇。 王妃闭着眼睛笑了,右手环过国王的后背。接着这只手伸到国王脖子附近,抓住国王的头发轻轻拉扯着。 在旁人眼中,两人的气氛实在是非常甜蜜,实际上很像夫妻互诉爱意的场面。 就在这个时候,雪拉回来了。 看到主人们这意想不到的姿势,雪拉顿时哑口无言。他似乎是误会了什么,满脸通红。 “啊……非常抱歉。打扰你们了……” 国王想让他不要在意,但是王妃却睁开眼睛,笑着说。 “你也一起吗?” “啊!?” 雪拉一脸惊愕的表情呆立在原地,国王拼命忍着笑。 “莉。饶了我吧。真是就算再漂亮,我也没有摸男人的兴趣。” “我想摸。——过来。” 王妃用无力垂落的左手,招了招手。 现在的雪拉,跟之前跟班特亚对峙的时候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他脸颊绯红,用有些不知所措的蹒跚脚步,慢慢走了过来。 枕在国王身上的王妃,把国王当作支撑,直起身体。 “喂,没关系吗?” “再躺一下比较好吧……” 两个人有些担心的说道,但王妃却还是勉强坐在地上。 “可恶……果然还是有些晕……” 王妃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晃动着脑袋。 雪拉忍不住说道。 “不要勉强自己了。你现在活着就已经是奇迹了。” “是吗?” “进入你身体的是立刻能让人毙命的剧毒,那个男人……” 听到这句话愤怒的不是王妃。 是国王。 他勇猛的身体似乎猛地膨胀起来,看起来火花四溅。 “杀了莱娜的那个男人吗?” 雪拉点了点头。 “你见到他了?” 雪拉又点了点头。 王妃佩服的瞪大了眼睛。 “你居然没被杀了。” “我运气好。我也吃了一惊,不过他的身体……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完全没有进入战斗状态。” “射我的时候还很壮实呢?” “莉!!” 国王雷鸣般的怒吼立刻响起。 “用不着说啊!快点干掉他就好了!!” 但是王妃却露出若无其事的表情。 “不要说得这么简单。要杀他是非常难的。跟干掉那种三流暗杀者完全不同。” “可是!!” “有什么关系。我没死。雪拉,也没死。” 正如王妃所说,王妃摸了摸乖乖坐在自己面前的雪拉的头。 “像这样好好的回来了。” “都是多亏了你。” “嗯?” “你跟我一起来了吧?” 王妃不解的歪了歪头,接着笑了起来。 “我什么都没做。” “但是,那敏捷的技术,不是我能做到的。是你做的吧?”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没办法解释那超过自己实力的表现。自己也没办法接受,但是王妃却摇了摇头。 “不是的。这是你自己做到的。我只是稍微帮了你一下。” “可是……” “你长期以来,一直努力修炼。来到我这里之后也没有丝毫倦怠。这一切,结出了果实。仅此而已。有进步提高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 “现在的我做不到这些的。一边和渥尔说话,一边操纵你的身体。” 国王露出毛骨悚然的表情问道。 “现在,做不到?” 也就是说,有能做到的时候吗,但是王妃并没有回答。 她频频望向雪拉。 “魔法街的老婆婆说的也许是对的。” “啊……?” 雪拉有些茫然,国王代替他问道。 “贤者大人说什么了?” 王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开心的笑了起来。 “在我原来的那个地方,月亮属于黑暗,是从属于太阳的东西。我的同伴到这里之后,一定会想见见你吧。” “那个……” “《黑暗》也有两种,一种是蓝色的黑暗,是会产生生命的黑暗。就好像通过人们所说的《黑夜》,到达了《海洋》一样。另一种是真正的黑暗。是不会产生任何东西的虚无黑暗。是相当于消灭一切的黑暗。” “…………” “根据古代神话传说,《黑暗》得到了《太阳》和《月亮》,变成了孕育生命的蓝色黑暗。——听说我的同伴就是这个《黑暗》。然后,我是《太阳》。这样的话,《月亮》在哪里呢,我还曾因此顶撞过莱一族的长老们……那些家伙回答不出来。” “…………” “他们肯定无法回答呀。因为在这种地方。” 雪拉混乱的摇了摇头。 “我不是……我不是那种……” “对吧。我也抱怨了一通呢。被套用到神话中,被随便赋予了这种任务,也太让人为难了。我就是我。我只会按自己的喜好活下去。” 虽然她说的仿佛是理所当然,但是却很耀眼。 雪拉坐正了姿势问道。 “莉。” “嗯?” “之前,在布拉希亚的公爵大人宅邸……你曾问过我,我是什么。” “嗯。我记得。” “那个时候,你眼中映出的我,和现在的我,怎么样?有什么变化吗?” 王妃稍微考虑了一会回答道。 “变可爱了。” 这明显不是雪拉期待的答案。他有些失落的垂下了肩膀。 “那个……除此以外呢……?” “你想让我怎么说?变得潇洒了,变得勇猛了,这种话我可说不出来。那是骗人的。” “啊……变可爱了吗?” “可爱了。以前,有些可怕。” “…………” “没注意到自己跟死了一样,漫无目的的到处行动,就像活着的尸体一样。” 雪拉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木偶、活着的尸体、这没什么区别。 “现在……看起来不一样了吗?” “嗯。现在看起来是很健康的生物了。” 王妃一脸真诚。 “所以,你变漂亮了。比以前要更有活力。” 国王觉得很有意思的笑了起来。 “跟男人说,变漂亮了不太好吧。” “虽然你怎么说。但是在我眼中,健康自然的生物都很漂亮。例外的只有人类——和家畜了。这样的话,人类才奇怪呢。” 对于王妃来说家畜,特别是作为食物的家畜,不算是生物。那只不过是为了人类才活着的,普通的肉而已。 “人类,看起来很丑陋吗?” “不是全都这样的。” 王妃笨拙的耸了耸肩。似乎是因为伤口的影响。 她直直的望着国王,非常认真的说道。 “其中,你看起来是最漂亮的。” “喂……” “我是在夸你呢。我是真的经常会想,人类之中居然还有你这样的。” 王妃用非常认真的语气,对雪拉说。 “你也是,最开始看起来非常难吃,不过最近似乎变得很好吃了。实际上真的变好吃了。” 雪拉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他忍不住有些畏缩,但王妃身旁的国王,却一直在微笑着。 这些话对于这个人来说真的是夸奖。不能逃。 雪拉勉强站稳,微笑着低下头说道《谢谢》。 转天,王妃已经痊愈起身了。 亲信们都脸色大变,说现在起来还太早了,想要阻止王妃,但是王妃却完全不听。 “我把剑丢在战场上了,要去找。”王妃这样说。 但是,合战之后的战场是盗贼横行的地方。那些不知来自何处的卑贱之徒会出现,从死尸身上扒走护具,抢走武器。 亲信们说,非常遗憾,昨夜应该已经被这些人拿走了。 “剑是出鞘的状态丢下的。应该没人能拿起来。”王妃说。 王妃慢慢的,但是,吃完了十人份的早餐,然后去见了黑主。 在救王妃的时候,黑主身上也受了很多伤,但是这匹马也不让人接近。 看马人最后无可奈何的说,没办法就那样放着不管吧。 黑主看到王妃非常高兴,用脸去蹭王妃。而王妃也高兴的抱住了这位在危急时刻救了自己的朋友的脖子。 幸好,伤口都不深。因此黑主现在也很精神。 “真是受了你很多照顾呢……” 王妃疼爱的抚摸着朋友黑色的皮毛。 在王妃身后,以国王为首,主要的武将们排成一列。 毕竟王妃才刚刚起身,距离完全恢复还有一段差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觉得不舒服,毕竟,有可能像昨夜那样还有可疑人物出现。 他们一点也不想依靠战神的奇迹。 不只如此,他们认为,如果每次都要让那种奇迹出现的话,有辱武将的威名。 他们都充满了斗志,这次一定要亲手阻止对方。 国王看着跟王妃嬉闹的黑马,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 “对了莉。我在梦里看到的天马,好像也是……?” “叫格雷亚。就是用他的名字起的。很像吧?” “那个格雷亚和这个格雷亚吗?是吗——很像吗?” “一模一样呀。你明明是用我的眼睛看的,到底看到什么地方去了。” “当然是看他漂亮的翅膀了。” 王妃笑了起来,跟眼前的格雷亚说道。 “这可是马之中最厉害的名字了。意味着翱翔在天上。虽然你没有长翅膀,但是你跑起来就像在飞一样。” 马开心的鸣叫起来,回应着王妃。 接着,一个人和一头马外出散步了。 所有人都哀求王妃不要骑马,但是王妃依然不听。 王妃说只是慢慢走走,便前往了尸横遍野的战场。 这里已经派出杂兵和附近的农夫来从事埋葬尸体的工作。 黑主阔步来到昨天王妃落马的地方,这里已经聚集了一群人。 都是身材高大的农夫。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这种东西不可能拿不起来呀……” 众人都在吵闹着。 王妃、国王还有陆续跟来的武将们都停下了脚步,观望着他们的情况。 他们似乎想把落在地上的剑捡起来。 但是,即便是身材勇猛的农夫用两只手握住剑柄,使出浑身力气,剑也一动不动。 围观的人之中,有人自告奋勇,好,这次轮到我了,来到剑旁边。 这个看着就很有力气,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握住了剑柄。他使出了浑身力气,满脸通红,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但结果仍是一样的。 国王是经历过的。最开始,那把剑也拒绝了自己的手,怎么也拔不出来。 那把剑,应该有某种意志。至少它确实会选择自己的主人。 这种人类无法制作出来的剑,在农夫们之间,引发了一番争论。 这片土地上的人都很迷信,他们似乎觉得有些害怕。 “这也许是什么诅咒。” “我也这么觉得。” “呜呜,太可怕了。就这么埋了吧。” “嗯,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好。”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围观的王妃在马上同他们说道。 “埋了可不行。那是我的剑。” “诶!……王妃大人。” 他们慌忙退下一步。 “这是王妃大人的东西吗?” “这是,这种东西要如何使用?” 王妃慎重的从马上下来——她身上缝了好几针,那还只是昨天的事情——走进男人们中间。 接着王妃轻松拿起了粘在地上的剑,跟吃惊的男人们说道。 “这附近有没有掉落什么剑鞘?跟这个一样很重拿不起来的剑鞘。” 男人们战战兢兢的互相看了一眼,一个人说道。 “那个……刚刚,在对面,有一个东西卡在盔甲什么的里面拿不出来,可能是那个……” “你看到了吗?” “嗯。明明只是剑鞘,可是却特别重……可那个是短剑的剑鞘。实在没办法放进那么大的剑……” “掉在哪了?” “嗯。就在那边。那个树丛对面……” 说着,男人指了指挺远的地方,王妃疑惑的歪了歪头。 “迷路了吗?” 国王在马上问道。 “你要去找迷路的孩子吗?” “不,让它过来。” 王妃一步都没有动,将剑尖指向男人手指的方向。 男人们都不知道王妃要做什么。 他们茫然的望着举起剑的王妃,和剑尖所指的方向,几个人不可思议的往剑尖的方向探出了身子。 而王妃同他们说道。 “有危险。退下。” “诶……?” 他们都瞪圆了眼睛,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方向突然有什么东西破空飞过。 “呀啊!” 这个东西穿过吓了一大跳的男人们之间,像一只轻巧低飞的燕子一样,飞快地冲了过来,很有气势的撞到王妃的手边——看起来是这样的。 “危险!” “王妃大人!?” 男人们都不禁大声叫起来,但王妃却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只如此,此时的王妃,满足的将收在剑鞘中的大剑别在腰间。 “哈哈,果然迷路了。” 不只是农夫和杂兵们,就连国王身旁的武将们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大家都瞪大了眼睛,哑口无言。 接着,即便是这种时候国王一个人仍然平静自若,非常感慨佩服的说道。 “真是方便的功能。” 在国王眼中,不只是飞过来的那一瞬间,就连剑鞘和剑身合为一体的时候都看得一清二楚。 原本,剑鞘自己从天上飞过来就已经非常超越常识了,而且更超越常识的是,飞过来的时候那确实是短剑的剑鞘。 从大小来看绝对不会看错。 而剑鞘在来到王妃手边,包裹住锋利剑刃的瞬间,变成了大剑的形状。 “我的剑能不能也加上这种方便的功能呀?不管有多少把剑,一个剑鞘就够了。” “我倒是想把你结实得迟钝的心脏功能,加到别人身上。” 王妃认真的说道。 “首先,这把剑鞘跟剑是成对的。是别的东西不能替代的。” “哦?那如果把这把剑收到别的剑鞘中,会怎么样?” “剑鞘会融掉。” “那,如果把别的剑收到剑鞘中呢?” “剑会腐烂。” 国王佩服的摇了摇头。 “实在是非常……忠诚的一对啊。” “他们都很怕寂寞。” 说完这句玩笑,王妃想要骑上马的时候,一个胆大的年轻农夫开口说道。 “王妃大人。那个……您拿着那把剑似乎很轻松,不重吗?” “你要拿拿看吗?” 王妃递出了剑,年轻人慌忙接了过来,接着他发疯似的叫了起来。 “咦!?一点都不重!” “什么,怎么可能!?” “借我看看!” 这把剑接连传到下一位农夫手上,而每一位农夫都发出了震惊的叫喊声。 他们仿佛沉迷于一个非常有趣的玩具中一样,这时一名武将开口说道。 “喂喂!停下来吧。那是王妃殿下的东西!” 接着,虽然他从农夫手里拿过了剑,可还是有些在意。其他武将也饶有兴致的探出了身子。毕竟,他们都亲眼看到剑鞘自己飞了过来。 “王妃殿下真是有奇怪的东西呀。” “能给我看看吗?” 这次,这把剑轮流传到了武将们手中,其中一个人疑惑的向农夫们询问道。 “这个刚刚真的重的拿不起来吗?” 被骑着高头大马的出色骑士们如此怀疑,农夫们有些生气。 “我们没有骗人!对吧!?” “是啊!” “刚刚确实仿佛生了根一样粘在地上!” “是啊。如果你觉得是骗人的话,你也试着拔拔看!” 好,接着这名骑士就想要拔出这把剑,当然纹丝不动。 “呜……咦!?” “怎么了?” “不,那个……拔、拔不出来。一动也不动。” “你说什么?” 这次剑再次轮番传到武将们手中。 王妃和国王非常悠闲的看着他们。 包括农夫在内,全员因为这种无谓的努力而喘着粗气的时候,终于轮到王妃登场了。 她轻松地拔出了剑,放在了地面上。 这样的话,当然谁都拿不起来。 最后对自己力量有自信的农夫们和对自己本领很骄傲的武将们合力想要拿起剑,可剑仍然纹丝不动。 王妃在他们面前,轻轻拾起了剑,收到剑鞘之中。 “对吧?这是它的任性。不接受除我以外的人。” 王妃笑着若无其事的说道。 武将和农夫们都向王妃投去了敬畏的眼神。 这件事,加上中了毒箭仍然没有丧命这一事实,他们心中都有了一种类似于强烈信仰的感想。 “王妃殿下真的有战神的保佑。” 佐拉塔斯听闻国境战的情况,是两天之后了。 使者战战兢兢的作了报告,但是佐拉塔斯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变化。他只是平静的下令处分战败的武将们。 但是,随从们退下只剩佐拉塔斯一人之后,他脸上浮现出震惊的神色。 那是甚至顾不上生气的神情。 格道尔芬和瓦拉哈军队大败,如果仅此而已的话还好。在某种程度上已经预料到这种结果了。 但是,在战斗中德尔菲尼亚的王妃居然身中毒箭。 而且,射箭的是伪装成德尔菲尼亚杂兵的人。 “真是让人头疼……” 佐拉塔斯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战况上据说德尔菲尼亚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该说时机太不好了吗,还是说得到了机会呢,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在谁眼中,这都像是坦加的企图。实际上,德尔菲尼亚方面,也发来了严厉的质问。 这下格道尔芬方面只能说不是自己做的,说没有什么证据,指责这是德尔菲尼亚对自己的侮辱和嘲弄。 但是,毒箭和王妃受伤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这下世间的目光会同情德尔菲尼亚,而对坦加感到不快吧。 佐拉塔斯自己倒了一杯血色的果实酒喝了一口,再次嘟囔道。 “我的同盟者。瞄得很准,确实很准,但如果不做得再好一些的话,太让人为难了。” 既然不是自己做的,那下令暗杀王妃的只能是贪得无厌的西边国王。 可是,得知来龙去脉之后,西边的国王同样吃惊。 因为奥隆做事细致周到,因此卡姆塞方面也毫不疏忽的派去了间谍。 这位间谍横穿德尔菲尼亚回到奥维庸,详细描述了卡姆塞发生的事情,可是听完之后奥隆痛苦的抱住了头。 “差点死掉又如何?这样的话没有任何意义呀。必须切切实实的让她停止呼吸……久负盛名的暗杀一族,到底在做什么!?” 接着,他下令叫来安排此事的家臣格奥尔格,狠狠骂了他一顿。 “这件事最后成了坦加捣的鬼,这样很好,但是本领差也要有个限度!” 话虽如此……奥隆心想。 在奥隆看来,只要在自己参战之前,干掉王妃就可以了。 这么听来,就连妃将军也挡不住毒箭的攻击,应该会老实一段时间。 等雪融化之后,坦加和斯克尼亚应该就会准备开始总攻击。 帕莱斯德的出场还要更后面。 虽然受伤了,但王妃毕竟不是那种会乖乖疗养的人,肯定会上战场。 那个时候,如果伤势没有完全痊愈的话,暗杀一族应该也更容易下手。 同时,他也期待着,用不着等待暗杀一族下手,坦加就能打倒王妃。 奥隆担心的是自己和那个王妃直接对战的场面。 只有这件事他是绝对不愿意的。自己率领的军队,和那个怪物王妃率领的军队直接展开合战,是他无论如何都想避免的。 不过,他如此胆怯的一面是无论如何不会表现在家臣面前的。 “事到如今已经不可能取消依赖了,但是一定不能失败——当然期限也不能推迟!你去转达那个神秘的暗杀一族。” 奥隆盛气凌人的同格奥尔格说完这番话,格奥尔格仓皇失措的退了下去。 卡姆塞事件中受到最大冲击的正是暗杀一族的头领法罗德伯爵。 他绝对信赖的莱蒂齐亚居然接连失败,这让他非常吃惊。但是,更让他吃惊的是,毒药居然没有效果。 听说王妃静养了一段时间。但是,三天后已经可以骑马到处跑了。 这简直让人难以相信。 在沉思之后,伯爵来到了宅邸中的礼拜堂。 这里是供奉他们的神灵——圣灵的地方。 天花板非常高,地板上铺着有颜色的大理石,描绘出漂亮的纹样。跟其他礼拜堂不同的地方是,这里没有采光的窗户。 即便是白天,也要点蜡烛。 伯爵跪在祭坛前,开始祈祷,仿佛是在回应他,礼拜堂中发生了变化。 有着各种各样颜色的灵魂出现了。这些散发着淡蓝色或者白色光芒的灵魂,漂浮在半空中。 但是,伯爵想要的不是这些。 这些灵魂伯爵是可以随意操纵的。可以让他们拥有各种外形然后让他们去村里,说出想要他们说的台词,随意驱使。 这种《人偶》现在是没有用处的。 伯爵想要的是能为他解脱困惑的东西,能真正给他合适的建议的灵魂。 过去,和自已一样,曾经是活生生的人类。 在摆脱肉体的同时,飞升到了新的阶段,伴随着明确的意识留在现世中。 但是,现在,他们并没 有回应伯爵的祈祷。 只有那些等待指令的灵魂漂浮在空中。 伯爵有着如雪般的银发和同样清透的银灰色瞳孔,他苦涩的叹了口气。 “真是些狡猾的人……” 他轻声挖苦着那些至高无上的存在。 后记 最近明白了一件事,看起来,我家似乎被精密仪器诅咒了。 上次纠结之后买下的波奇,现在还是个非常努力工作的好孩子。只不过,因为是笔记本,盖上盖子之后,时钟立刻就停止了,这是个问题。 (说到这个话题,大家都很吃惊,现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录像机关掉开关之后,时钟也还是在运行的。我也有同感。) 然后,购买波奇的契机,在截稿日前一周坏掉的机器——顺便说一下,为了跟波奇分开,我给它起的名字是《权太》,因为他总是在关键时刻闹别扭所以叫权太——这个权太现在修好回来了。 因为它难得回来了,我也想看看它到底能用多久,所以也是为了确认一下,所以这次的原稿一开始是在权太上打出来的。不过…… 还是坏掉了,非常漂亮,简单的坏掉了。 六月末拿去修理,回来的时候是八月吧?然后还不到两个月,画面又黑了。又要回老家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呀?如果存在精密仪器的神明的话,希望他能回答我。 然后,这是前几天跟编辑的可怕对话。 通过电脑通信传输原稿的时候(属性是二进制,协议是bplus,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要求这样做)《距离结束还有几分钟》会显示这样的文字和数字。 这个数字会慢慢减少,很有意思,然后我说, “传送有点时候会停下来吧?上次终于完全中断了。” 编辑沉默了一会。 “……啊?” “所以说,数字会慢慢接近零,但是有的时候,会突然停下来呀?稍微晃一晃机器,数字就又开始动了,可是上一次,不管怎么摇晃数字都完全不动,完全中断了。好像是卡住了。” “那个……等一下。传送会……中断?” “是啊。需要再次传送的这种情况经常会出现。可是,不用这么做,稍微摇一摇盖子就好了,经常出现的……难道不是吗?” “那个……对不起。就算你这么征求我的意见,我没见过传送中断,也没摇过盖子,完全不清楚。” 啊,编辑的声音在哭泣。 另一方面,原来是这样啊,很少发生这种情况吗——我也恍然大悟了。 不过,最近有了一种说法,我家附近说不定有什么神秘的电磁波。除了我以外,我家附近也有人家的机器会突然停止,这个人也是完全不明原因,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去,我家有一个脚踏式的缝纫机。有一次,断了的线卡在了里面,脚踏板完全动不了了,我用螺丝刀打开了这个部分,把线取了出来,然后又组装了回去。缝纫机就能好好运转了。 我喜欢这种机器,现在想来已经很遥远了啊。 1997年10月 茅田砂胡 最近明白了一件事,看起来,我家似乎被精密仪器诅咒了。 上次纠结之后买下的波奇,现在还是个非常努力工作的好孩子。只不过,因为是笔记本,盖上盖子之后,时钟立刻就停止了,这是个问题。 (说到这个话题,大家都很吃惊,现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录像机关掉开关之后,时钟也还是在运行的。我也有同感。) 然后,购买波奇的契机,在截稿日前一周坏掉的机器——顺便说一下,为了跟波奇分开,我给它起的名字是《权太》,因为他总是在关键时刻闹别扭所以叫权太——这个权太现在修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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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它难得回来了,我也想看看它到底能用多久,所以也是为了确认一下,所以这次的原稿一开始是在权太上打出来的。不过…… 还是坏掉了,非常漂亮,简单的坏掉了。 六月末拿去修理,回来的时候是八月吧?然后还不到两个月,画面又黑了。又要回老家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呀?如果存在精密仪器的神明的话,希望他能回答我。 然后,这是前几天跟编辑的可怕对话。 通过电脑通信传输原稿的时候(属性是二进制,协议是bplus,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要求这样做)《距离结束还有几分钟》会显示这样的文字和数字。 这个数字会慢慢减少,很有意思,然后我说, “传送有点时候会停下来吧?上次终于完全中断了。” 编辑沉默了一会。 “……啊?” “所以说,数字会慢慢接近零,但是有的时候,会突然停下来呀?稍微晃一晃机器,数字就又开始动了,可是上一次,不管怎么摇晃数字都完全不动,完全中断了。好像是卡住了。” “那个……等一下。传送会……中断?” “是啊。需要再次传送的这种情况经常会出现。可是,不用这么做,稍微摇一摇盖子就好了,经常出现的……难道不是吗?” “那个……对不起。就算你这么征求我的意见,我没见过传送中断,也没摇过盖子,完全不清楚。” 啊,编辑的声音在哭泣。 另一方面,原来是这样啊,很少发生这种情况吗——我也恍然大悟了。 不过,最近有了一种说法,我家附近说不定有什么神秘的电磁波。除了我以外,我家附近也有人家的机器会突然停止,这个人也是完全不明原因,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去,我家有一个脚踏式的缝纫机。有一次,断了的线卡在了里面,脚踏板完全动不了了,我用螺丝刀打开了这个部分,把线取了出来,然后又组装了回去。缝纫机就能好好运转了。 我喜欢这种机器,现在想来已经很遥远了啊。 1997年10月 茅田砂胡 最近明白了一件事,看起来,我家似乎被精密仪器诅咒了。 上次纠结之后买下的波奇,现在还是个非常努力工作的好孩子。只不过,因为是笔记本,盖上盖子之后,时钟立刻就停止了,这是个问题。 (说到这个话题,大家都很吃惊,现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录像机关掉开关之后,时钟也还是在运行的。我也有同感。) 然后,购买波奇的契机,在截稿日前一周坏掉的机器——顺便说一下,为了跟波奇分开,我给它起的名字是《权太》,因为他总是在关键时刻闹别扭所以叫权太——这个权太现在修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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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它难得回来了,我也想看看它到底能用多久,所以也是为了确认一下,所以这次的原稿一开始是在权太上打出来的。不过…… 还是坏掉了,非常漂亮,简单的坏掉了。 六月末拿去修理,回来的时候是八月吧?然后还不到两个月,画面又黑了。又要回老家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呀?如果存在精密仪器的神明的话,希望他能回答我。 然后,这是前几天跟编辑的可怕对话。 通过电脑通信传输原稿的时候(属性是二进制,协议是bplus,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要求这样做)《距离结束还有几分钟》会显示这样的文字和数字。 这个数字会慢慢减少,很有意思,然后我说, “传送有点时候会停下来吧?上次终于完全中断了。” 编辑沉默了一会。 “……啊?” “所以说,数字会慢慢接近零,但是有的时候,会突然停下来呀?稍微晃一晃机器,数字就又开始动了,可是上一次,不管怎么摇晃数字都完全不动,完全中断了。好像是卡住了。” “那个……等一下。传送会……中断?” “是啊。需要再次传送的这种情况经常会出现。可是,不用这么做,稍微摇一摇盖子就好了,经常出现的……难道不是吗?” “那个……对不起。就算你这么征求我的意见,我没见过传送中断,也没摇过盖子,完全不清楚。” 啊,编辑的声音在哭泣。 另一方面,原来是这样啊,很少发生这种情况吗——我也恍然大悟了。 不过,最近有了一种说法,我家附近说不定有什么神秘的电磁波。除了我以外,我家附近也有人家的机器会突然停止,这个人也是完全不明原因,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去,我家有一个脚踏式的缝纫机。有一次,断了的线卡在了里面,脚踏板完全动不了了,我用螺丝刀打开了这个部分,把线取了出来,然后又组装了回去。缝纫机就能好好运转了。 我喜欢这种机器,现在想来已经很遥远了啊。 1997年10月 茅田砂胡 最近明白了一件事,看起来,我家似乎被精密仪器诅咒了。 上次纠结之后买下的波奇,现在还是个非常努力工作的好孩子。只不过,因为是笔记本,盖上盖子之后,时钟立刻就停止了,这是个问题。 (说到这个话题,大家都很吃惊,现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录像机关掉开关之后,时钟也还是在运行的。我也有同感。) 然后,购买波奇的契机,在截稿日前一周坏掉的机器——顺便说一下,为了跟波奇分开,我给它起的名字是《权太》,因为他总是在关键时刻闹别扭所以叫权太——这个权太现在修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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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在你身边呆了两年半了。我看一眼就知道你的状态好不好。” 王妃看上去非常精神。满脸笑容,能一如往常的骑马。剑也插在腰间。 但是,这是无法欺骗雪拉的。再次质问的时候,王妃终于坦白道。 “有的时候,会觉得有些累……” 这种情况下,王妃自己也说不出到时候自己就好了这种话。而侍女也立刻化身为一流药师,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么,在您完全康复之前不要下床。我去调制一些滋补的药。” 虽然王妃一脸不情愿,但还是很顺从的听了雪拉的话。她自己肯定也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还不能像往常一样行动。 妃将军《生病》成了城里的一件大事,亲近的人纷纷前来探望。 就连因为害怕狼,至今为止,从未踏足西离宫的珀拉也飞奔前来。就算雪拉、甚至王妃阻止她,她也完全不听,辛勤地照顾着王妃。 另一方面,让仆人带着小山一样多的花束——并且认为西离宫没有准备,所以同样带着小山一样多的花瓶来拜访的是巴鲁,他豪爽的笑着说道。 “听说你被一支箭打倒的时候,我还觉得这肯定是什么笑话,不过你也是人类呀。这样我反而有点放心了。” 跟巴鲁一同前来的妻子,听到丈夫的玩笑责备道。 “这可不是该开玩笑的事情,萨沃亚公。听说那个贼人,非常卑鄙无耻的使用了毒箭。王妃殿下能够保住性命,这只能是战神的保佑。” “是吗。我倒是觉得这是因为王妃超越常人的结实。” 巴鲁用半开玩笑的眼神,望了望不合时宜的躺在一旁的王妃。 王妃看起来非常无聊。像这样无所事事的呆在这里,对于她来说是非常罕见的事情。 她有些恨恨地嘟囔道。 “都不是。应该是运气好。” “哦?你也会在意运气吗?” “是啊。团长不在意吗?” 听了王妃平静的反驳,迪雷顿骑士团长露出了苦笑。 同样走上战场,进行了同样的战斗,但是有的人活了下来,有的人却死了。 这当然也是因为本领有优劣之分。也跟战况、胆量有关。 但是,却不能断言只有这些原因。 这里有着不讲道理的什么东西。 “中了毒箭没有死也是因为运气吗?” 面对一直都在开玩笑的丈夫,妻子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但是,就在她责备抱怨之前,珀拉便一脸认真的样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萨沃亚公爵大人。就算是公爵大人说的话,也有合适的和不合适的。请不要将王妃大人受伤的事当成玩笑。” 珀拉的脸色有些发青。 “哦。这真是严厉……” “运气好也好,结实也好,什么原因都可以。只要王妃大人平安无事就好。” 珀拉的语气依然非常严肃,巴鲁忍着笑说道。 “是啊。因为面对王妃的时候,就连死神也吓得逃走了呢。” 虽然巴鲁尽量一本正经的说出了这句话,但是国王的爱妾似乎依然不满意。她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萨沃亚公爵夫人也吃惊的说道。 “萨沃亚公。不管多么重大的时刻都要开玩笑,这可不是什么好毛病。” “不行吗?王妃现在平安无事。而且看起来非常精神。” “我也是这么说的。就因为雪拉一直吵我才躺着的……” 王妃抱怨道,但是雪拉语气有些严苛的反驳道。 “你在说什么呢。如果你真的很精神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吵的。” 王妃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下巴鲁的表情也微微变了。 “这可不能当听不到。接下来就是大战了,胜利女神身体不适可不行。这可关系到士兵们的士气。” “还没有到身体不适的程度。只不过是为了保险起见躺着而已。” 王妃的表情有些苦涩。听起来并非心甘情愿。 虽然身体各处都不会觉得疼痛,但是有时,手脚的末端会感到麻痹。有一种全身无力,不知缘由的脱力感。 这都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 而且,王妃并没有提过这件事。 大概是因为不喜欢将弱点表现出来的性格吧。也是因为就算说了也没什么意义。不过,最重要的原因是,不只珀拉,就连罗莎曼德都是一脸非常不安的表情。 王妃为了安慰这两个人笑了笑。 “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好了。不然的话,不知道会被团长说什么呢。” “说得真难听。我也是真的在担心你呀。现在你平安无事就是王国平安无事。就算为了表兄,你也要健健康康的。” 巴鲁一直到最后都说着讨人厌的话,等他回去之后,曾经的恩德华夫人、现在的纳西亚斯-嘉佩尔夫人来了。 看到跟平时非常不同,充满了华丽的色彩和香气的离宫,她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了。这里居然有这么漂亮的花田……” “是团长。他做的事情还是那么夸张。探望我带这么多花是要怎样……” “唉,真是为难。你这么说的话,我探望的礼物就拿不出来了呢。” 夫人笑着递出的,是一小束堇花花束。 “不过,在这片花田之前,就有些逊色了……” 篮子里还有其他很多东西。去年秋天腌制的苹果酱、柠檬叶子和洋甘菊茶,干燥的薄荷和罗勒做成的调味料等等,都是对身体很好的东西。 雪拉很快冲泡了洋甘菊茶递给王妃,也倒了一杯给客人。 因为珀拉也还在,所以几个人进行了一段,以王妃为中心的温馨对话。 成为话题的就是《那个时候》的事情。两个人都想仔细听听战场上的事情,可王妃却含糊其辞。努力想把自己受伤的事情当成笑话。 “这种伤就像被蚊子咬了一样。真的。第三天就已经可以骑着格雷亚到处跑了。是雪拉太夸张了。” 说到这里雪拉是不可能沉默不语的。 但是,雪拉当时并不在场。他作为王妃的侍女呆在要塞中,一整夜都非常担心。他仔细挑选着语言反驳道。 “不管说什么都不行。而且是你太勉强了。要骑马外出,也是因为想告诉军队的士兵们你已经没事了吧,但这里不是战场,没必要这么强撑着。” 虽然对于雪拉来说,她说出了理所当然的话,但是拉蒂娜非常担心的问道。 “要让大家看到你没事,是因为,严重到必须这么做才行了吗?即便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能休息吗?” 珀拉也认真的点了点头。 “是啊。不是说敌人害怕陛下都已经逃走了吗。王妃大人不用这么勉强自己的。” 面对两个人这么严肃的语气,雪拉也有些尴尬。他偷 偷瞟了王妃一眼。 王妃用眼神悄悄责备了雪拉。 珀拉和拉蒂娜都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场。 她们不知道如果不杀人就会被杀这种严酷的现实、不知道为了《互相残杀》这种可怕的工作而聚集到一起的军队的心理,不知道士兵们的士气会给战争的胜负带来多么大的影响,不知道为了让士兵们振作起来指挥官的才能是多么的重要。 而且,她们也没有必要知道。 王妃继续开玩笑似的说道。 “不管是在什么场合,如果大将不好好工作的话,下面的人也都不好好干了。所以身体稍微有点不舒服也不能一直躺着。” 嘉佩尔夫人瞪大了嫩绿色的眼眸。 “受了箭伤只是稍微有点不舒服吗?” 接着国王的爱妾脸色大变的叫道。 “陛下的士兵们,并不是那种王妃大人不在就要偷懒的懒汉!” 面对这猛烈的抗议王妃也笑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你说得对。” “这可不是什么好笑的事!这是你自己的身体。你要更认真一点才行。” 珀拉有些生气了。她红着脸拼命想要传达自己的心情。 实际上,单是想象一下就让她觉得痛苦。 至今为止,她都将王妃当成真正的胜利女神,是绝对不会受伤的。 虽然她曾经认真的担心奔赴战场的国王、为他祈祷武运昌隆,但并没有那么担心王妃。 她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就认定王妃肯定会没事。 无论是剑还是箭,都会躲开王妃的,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结果就如现在这样。王妃并不是不死之身。中了箭就会流血倒下。失血过多就会死。是普普通通的人类。 她心底感到一股恶寒。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珀拉并不知道王妃站在战场上是什么样子的。虽然知道她被称为战斗女神,但并没有亲眼见过。 所以,她犹犹豫豫的说道。 “王妃大人等身体康复之后,还要上战场吗?” 王妃也吃了一惊。 “这不是当然的吗。” “不能不去了吗?” 王妃瞪圆了眼睛。但是,珀拉却很认真。 “王妃大人已经带来了很多奇迹了。陛下现在是能席卷整个中央的人。当然,这也是因为有王妃大人的帮助。不过,多亏了王妃的努力,现在陛下的军力已经是中央最强的了,王妃大人已经没必要……用不着亲自立于军队前列了呀。” 这实在很像女性会有的意见。 雪拉也有些担心王妃会不会生气,但是出乎预料,王妃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你担心我会受伤,我很高兴,这样的话渥尔呢?他也要站在最前线。他说不定会受比我更重的伤。” “陛下没关系的。虽然我也会担心,但这就是陛下的工作。” “嗯?也就是说,珀拉认为我不适合做指挥官吗?” “没有这种事的!!” 珀拉慌忙否定道,她支支吾吾的继续说道。 “王妃大人是非常优秀的指挥官。因为这是陛下亲自说的,肯定没有错。可是——可是,王妃大人太纤细太可爱了。” 雪拉差点笑出来,他不由得深切感慨,幸亏巴鲁已经回去了。 虽然那位公爵对女性很亲切,也许不会说出什么伤害珀拉感情的话,但是他肯定不会什么都不说的。 王妃用看珍稀生物的眼神看着珀拉,而珀拉继续拼命说道。 “就连动物也是,小动物,跟马呀那种大动物比起来也要弱一些,会更容易死掉。像小鸟呀松鼠呀什么的,昨天明明还很精神呢,今天早晨再看就已经冷掉了。” “我看起来那么容易就会死掉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珀拉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王妃是很强大的人。她知道这一点。但是,作为拿剑战斗的人来说,太纤细了。 如果是国王的话,她不会觉得这么不安。那让人仰望的身高,宽厚的胸膛,粗壮的手腕,都是珀拉想象中可以称为《强大》的东西。能让人安心。 可王妃不同。就是让人不放心。 在身材强壮的男人之间,王妃真的看起来很小。感觉一口气就会被吹跑。 大概是察觉到珀拉的这个心思了吧,床上的王妃耸了耸肩。 “我真不该大意受伤的。珀拉之前都没说过这种话。让你无谓的担心了。” “才不是无谓的呢。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如果,王妃大人出了什么事的话……” “我现在不是在这吗?” 王妃露出安抚的笑容。珀拉差点跟着点了点头,她不服输的用力说道。 “所以我才担心。这次幸好没有什么大事,可是如果再中箭的话,如果再受伤的话,那样的话……” 说不定就没有这次这么幸运能得救了。 王妃在床上伸出了手,轻轻拍了拍快要哭出来的珀拉的肩膀。 “这是大家都会有的不安。既然上了战场,就不可能绝对平安无事。国王也是一样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大家都是心怀这种想法在战斗的。” 珀拉用力摇了摇头。 将这种《非正常》的事情当成理所当然,她做不到。 “我不要。我……这种事情。如果不能活着回来的话——我不要。” “对吧?所以我不就像现在这样,活着回来了吗?” “…………” “只要结果好就够了。我下次不会再受伤了。这次能不能就这样饶了我?” “真的吗?你能跟我保证吗?” “可以。我保证。” 那是个无忧无虑的笑容。 不安并没有完全消失。但是,也不能奢求更多了。珀拉暂时放下了心。 不久之后,两个人准备离开站起了身,这个时候王妃突然说道。 “拉蒂娜。蔷薇花已经开了吗?” “蔷薇吗?没有,还早呢。要更暖和一些才能结出花蕾。等开花之后我带过来吧?” “啊,拜托了。红色比较好。如果能跟白色的花一起带来的话,就更好了。” 雪拉露出有些古怪的表情,但是这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她们似乎有些担心别的事情,互相看了一眼。 “可是,这种花作为探望的花,有些太艳丽了吧?” “拉蒂娜大人的庭院里有很多颜色的蔷薇花。带一些颜色更淡的吧?” 两个人这么说道,可王妃却顽固的摇了摇头。 “不,鲜红色的比较好。好想看看啊。” 既然王妃已经这么说了,那就没办法了。拉蒂娜保证说,会在她引以为豪的庭院中,带来开得最红的蔷薇。 “然后再带一些白色的花,是吗?” “嗯。像雪一样细小的比较好。如果没有的话,用白色的蕾丝花边将红色蔷薇包起来也可以。” “我明白了。” 两个人走出离宫之前,雪拉一直都沉默不语,等两个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雪拉困惑的回头问道。 “为什么要提出这种要求?这不是探望病人的花吧?” “可以的。我也不想再有这种失败了。” 王妃笑着说道。那是个神秘的笑容。 “珀拉为我担心我很高兴,但是这位《王妃大人》是只有在战场上才有用的生物。而战争近在眼前了。” 因为卡姆塞一事,现在的季节已经完全是春天了。要出 兵航海都没有什么问题。 关于卡姆塞的事件,佐拉塔斯一直维持旁观,虽然听说处罚了擅自举兵的家臣,但是却无从知道他是否发自真心。 而且,也不能无视帕莱斯德的动向。 听说这个冬天,奥隆拼命煽动着散布在帕莱斯德周围的公侯国。 泰巴河周边有几个既不属于德尔菲尼亚,也不属于帕莱斯德,一直独立的领地。 这些小国之前不曾依附于两大国的任何一方。他们不想冒险帮助一方与另一方为敌。之前都是与两国平等交往处于中立的立场。 奥隆是位策略家。不停笼络拉拢他们。有报告称,已经有不少领国答应帮助奥隆了。 不知什么时候,王妃在床上支起上半身,眼睛闪闪发光。 前年,德尔菲尼亚第一次被东西两方同时进攻。国王也被俘虏了。被逼迫至非常痛苦的境地。 但是,渥尔-格瑞克并没有输。王妃也很勇猛。他们勇敢的面对王国的困难。 他们击败了坦加和帕莱斯德这两个强敌,成为塔乌的同伴,取得了漂亮的大胜利。 这两个国家应该都非常明白,同样的事情再做一次也是没用的。 看到王妃静静陷入沉思,只有眼睛闪闪发光的样子,雪拉屏住了呼吸。 他悄悄问道。 “在蔷薇开之前,你会一直躺着休息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这么做,但是很难吧。” 王妃的语气非常冷静。 实际上,异变很快便发生了。 在众人拜访西离宫的时候,贝诺亚的吉尔在本宫的一个房间内,跟国王进行了面谈。 虽然他说是为了庆祝国王凯旋并探望王妃,但是这个人不会因为这种理由就千里迢迢赶到这里。不过,两人还是先从这些话题谈起。 “这次,听说王妃非常辛苦。” “是啊。她完全都不理解自己受了多重的伤。单是被毒箭射中捡了一条命,已经极其幸运了。结果就勉强让她乖乖休息了三天。” “这真是……” 塔乌的领主满是胡子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个苦笑,但他马上又板起面孔。 “敌人也是不管不顾真是服了。” “是啊。” 国王的表情也有些严峻。 “如果对方有正常的神经的话,不,如果对方稍微要点脸的话,就不会做这种事。但是,很遗憾,可以说他们的瞄准的目标是对的。王妃非常刚强。即便被这种卑劣的手段打中,也完全不为所动,但是看到王妃倒下的时候,部将们的表情,仿佛脚下的大地都粉碎了一般。” 对于德尔菲尼亚的士兵们来说,王妃的存在就是如此重要。 “虽然我想说连毒药都不管用,不愧是妃将军,但是这也不是该笑的时候。那些人这次说不定会直接将陛下你当成目标。” “如果他们肯这么做的话真是我求之不得的。” 国王认真的说道。 无论让那一族行动的是什么人,国王都明白对方真正的目标其实是自己。 这样的话,就不要使出这么麻烦绕远的手段,快点对自己下手就好了。 就像过去纳西亚斯曾经对雪拉说过相似的事情,国王也因此苦恼着。 对自己来说亲近重要的人,成为自己的盾牌,代替自己受伤,这让人觉得非常痛苦。 一般情况下,国王是不应该感叹这种事情的。 平民对于身份高贵的人来说,生命的价值有着天壤之别。贵族们为了自己活下去,不管牺牲多少平民也完全不在意。反而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国王的话更应该如此。 但是,这位国王现在还不习惯这种做法。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是理所当然的这种想法。 王妃说,幸亏敌人的意识都集中到了她自己身上。然后自己一个人显眼的活动,自愿面对敌人的攻击。 “而结果便是如此。我自己也有问题,居然深信莉是绝对不会受伤的……” 面对国王充满悔恨的独白,吉尔露出有些为难的苦笑。就好像是在安抚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不要将自己的生命看得太轻了。你身为国王,有保护这个国家和人民的义务。这是除你以外任何人都做不到的。既然如此,那么说得残酷一些,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死,这是你的义务。为此,无论让任何人牺牲,你都要活下去,这是最重要的。无论好坏,这就是被民众支持的国王的立场。你应该也是明白这一点,才忍耐了帕莱斯德屈辱的对待的吧?” “那个吗……” 国王想起差点被狮子吃掉的那个时候,露出有些苦涩的表情。 吉尔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如果自己在这个地方倒下的话,失去庇护者的德尔菲尼亚将会遭受怎样的蹂躏,旁若无人乘机而入的两大国会做出怎样暴虐的行径,这份焦急、这份几乎让人疯狂的愤怒,毫无疑问支撑了被俘的国王。 但是…… “那个时候,最后还是被王妃救了。虽然她说是信义,说只是还我的人情,但是不管怎么想都是我欠她比较多。太多了。” 国王抱着脑袋认真的感叹着,吉尔轻声笑了起来。 “唉,失礼了。实际上前几天,妻子跟我说……” “哦,对了。不行,我真是的,居然忘了恭喜你结婚了。” “不,不要在意。实际上妻子说,王妃殿下为了陛下战斗,是身为妻子理所应当的事情。艾比想要帮助自己心爱的丈夫,她觉得王妃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国王露出非常奇怪的表情。 他脸颊上的肉因为憋笑而不停颤抖着,两只手的手指不停的绕来绕去。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 “夫人,真是个,可爱的人。” 最后国王勉强说出这句话。 吉尔抖动着双肩笑了起来。 “唉,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这实在是没办法相提并论——可是王妃被打倒了。虽说有些不一样,但是要清楚的说出来还是……” 他似乎想说非常困难。 国王也露出相似的苦笑。 “你跟夫人的关系似乎很好呀。幸福是最重要的。” “真是惶恐。因为老婆太过年轻了,所以有些不好意思……” “你说什么呢。——不过,吉尔。虽然夫人的心意非常值得倾佩,但是这次的战斗,你想让夫人同行吗?” “我也没有办法。她坚称既然成了我的妻子,就有这个权力,完全不听我的话……” “可是……” 国王还没说完,吉尔就抬手制止了他。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你想说这次的对手不是普通的对手吧。” “是的。这件事你应该比我要更清楚。” “确实如此。可是,危险是平等的。就连王妃殿下也没有例外。而且,如果他们是对手的话,不管在哪都是一样的。” 此时,吉尔坐正身体说道。 “关于出现在塔乌的斥候已经报告过了,但我想要具体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嗯。斯克尼亚从死之海来,然后坦加从北方来。这肯定是毫无疑问的。” “而且还有东海岸。虽然中央并不存在能从正面进攻寇拉尔的海军,但是如果是北海未知的大国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国王陷入了沉思。 去年典礼的时候,他偷看了驶入寇拉尔的斯克尼亚军舰,非常厉害。船员们也都经受过锻炼。 他曾试探着询问波索夫公,斯克尼亚拥有多大的 海军实力,波索夫公回答,很遗憾,完全无法匹敌中央诸国。 但是,他的话却不能完全相信。如果说,那个时候斯克尼亚首脑阵营已经打算和坦加结成同盟,进攻德尔菲尼亚的话,他们肯定不会老实说出实情。 而且,波索夫公在很多事情上都夸耀自己国家的威势、逞威风,在这件事情上反而意外的谦逊,本来就很可疑。 国王摇了摇头,叹着气说道。 “从现在的状况,还不能得出这种政策。不确定要素太多了。特别是,斯克尼亚兵分两路的战力和——帕莱斯德。” “这也是我担心的。关于那些越过死之海前来的斯克尼亚人,我们打算单独应对,阻止他们登陆。但是,敌人的战斗力还是未知数。虽然我并不打算在战前就示弱,但是单凭我们是否真的能抵御他们,还很难说。” “那个时候就让附近的领主去援助你们吧。如果有人说不想援助山贼的话,我会以国王之名亲手处罚他。” 渥尔理所当然的说道。他的态度很坚决。 “现在塔乌是支撑着德尔菲尼亚北面的重要盾牌。可以说能否守住关系到王国的存亡。这种时候还抱怨牢骚的人已经不只是单纯的不忠之臣了,可以说他们就是反贼了。” “不胜惶恐。” 吉尔郑重的低下了头。 他就是想要这句话。 不过,编入山贼一军的领主们是否能够按照他的吩咐行动,还要另当别论。这要考验吉尔身为指挥官的裁量。 就在国王和吉尔商讨着,到了紧急时刻需要编入塔乌军队的领主人选之时,有人慌忙来报。 听说,突然出现在泰巴河河面上的神秘船团,向潘达斯发起了突袭。 “潘达斯?” 面对这过于意外的发展,国王一时也发不出声音。 “那个神秘船团说得也太不明白了。不知道船籍是哪里的吗?” “关、关于这个、据说船体上并没有标识任何国家的标记。而且,那个船团悠然的从特雷尼亚洋面上南下,似乎是从我们眼前通过的……” “似乎!?瞭望侦察人员在做什么!” “实在是无言以对!要说这件事,那些船看起来是完全不像军舰的小型船,就像渔民家的小船一样,应该是瞭望人员马虎大意看漏了。” 不久之后,陆地上的讯息也传到了。 国境附近的要塞燃起了通知发生异状的狼烟,紧接着快马前来。 根据他们的报告,袭击潘达斯的船团的指挥官的名字和出生国家都不明。 这在常规战争中是不应出现的。 据说他们只是宣言说,我们是帮助斯克尼亚的人,因为斯克尼亚的请求,向潘达斯宣战。 他们一起登陆,将只是个小岛国的潘达斯内部闹得一团乱,然后再次返回了海上。 船团中有数十艘船。就像之前的报告中一样,那是仅能收容数十人的小型船。 国王歪着头不解的问道。 “潘达斯会屈服于这么小的战斗力吗?” 潘达斯是以文化艺术以及花街柳巷繁荣的国家。 所以,跟武力勇猛没什么关系。国民的气质,从国主到平民都是有些胆小软弱的。 因此,他们毫不吝惜的将挣到的钱使用在了防备上。因为无法保证客人安全的娱乐都市是无法发展下去的。国土、也就是整个岛国周边都是防御壁,有射箭的箭孔,能够进出国家的大门只有两个,他们雇佣了优秀的佣兵部队,现在已经是有些像要塞的国家了。 据说攻打潘达斯的只有小型船。那就不可能配备攻城用的大型兵器。这样的话为何会进攻成功,国王会不明白也是情有可原的。 “正如您所知,潘达斯以娱乐都市闻名。只要不是一贫如洗或故意制造混乱之人,他们都会作为客人欢迎的。不可能直接赶他们回去。” “那么,他们是登陆之后才开始战斗的吗?” 国王也吃了一惊。 “毕竟是闻名的娱乐都市。入侵并不太难吧,但是岛屿狭小。只要关上大门便无处可逃。他们是知道这一点仍然登陆了吗?” “似乎内部有人与他们里应外合,提前为他们守住了大门。” 这样就没办法了。 不管是多么厉害的要塞,只要城门大开就没有任何意义。而这些侵略者在潘达斯各处放火、掠夺、在潘达斯的佣兵们终于调整好状态准备迎战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们已经和出现的时候一样突然的离开了。 “这实在是……” 国王非常吃惊,使者继续说道。 “潘达斯非常担心这种情况,希望得到我国和帕莱斯德的援助。” “哦,原来如此,是这样吗。” 国王的语气有些愉悦。 意识到杂兵靠不住,这次想要雇佣渥尔-格瑞克和奥隆为佣兵。 在提出这种要求的时候,也就是请求对方帮助的时候,提出请求的一方需要有相当的觉悟。今后,自己要作为臣下效忠,或者献出领土,必须提供相应的报酬作为帮助的代价。 虽然潘达斯会想要求援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渥尔觉得潘达斯应该没有如此明事理。所以也不打算回应他们的请求。 德尔菲尼亚在金钱和国土方面都很富饶。得到那种脂粉气浓重的土地,处理起来也很麻烦。 即便潘达斯被攻击,对于德尔菲尼亚来说也不痛不痒。顶多就是那些喜欢奢侈品的妇人们会觉得有些遗憾。 不过,如果潘达斯整个被对方占领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就相当于在自己的领地附近,给了敌人位于前线的基地,这种情况无论如何都要阻止。 但是,据说那个神秘的船团抢走了大量财宝和金币,然后返回了海面上。 这样的话放着不管也没关系,国王心想。 自己国家的危机不亲自出手应对,也不流血,只不过浑身颤抖着到处逃命寻求别人的帮助,这种人的财物就算被抢走一些,也是没什么可抱怨的。幸亏,从道义上来讲,德尔菲尼亚也没有必要帮助他们。 不过,国王更在意帕莱斯德的动向。 是否有利可图,行动了是否就能得到相应的报酬,帕莱斯德国王在万事万物上都遵循着这个法则。 帕莱斯德的著名歌姬莎莉埃莲是奥隆的情人。 虽然奥隆很看重利益,但是也有沉迷于享乐感情的一面。如果是自己心爱女人的拜托,而且如果潘达斯国王许诺了他大量的报酬的话,他也有可能不情不愿的行动。 “这真是有意思呀。” 渥尔不由得低声嘟囔道。对于他来说最大的问题是坦加和帕莱斯德再次联手。 据说袭击潘达斯的船是斯克尼亚一方的。而且,斯克尼亚跟坦加联手这件事,基本上是毋庸置疑的了。 因此,如果帕莱斯德想和坦加联手的话,面对潘达斯的困难应该是会视而不见的。现在与斯克尼亚为敌,就相当于和坦加为敌。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为了看看狐狸的态度,我也要暂时先旁观一下。不过——吉尔。” “嗯,看起来不能缓缓图之了。袭击潘达斯的几乎可以肯定就是格奥尔格的同族了。这样的话,不久之后他们肯定也会出现在塔乌。” “拜托了。也请替我转告伊文。” “这个,他还没回来呢。他说要去拜访过去的友人,去年秋天就离开村子了。要是能赶得及就好了。” 吉尔笑着说完站了起来,接着仿佛是为了阻止他离开一样,又有报告传来。 据说斯克尼亚的大 舰队出现在格法德海域。 第三章 事态非常严峻。 根据国王得到的消息,构成舰队的是弩炮船和武装帆船,加在一起有八十艘,包括作业艇和运输船在内,据说超过一百艘。 这种情况让国王也不得不抱头沉吟。 渥尔-格瑞克至今为止向斯克尼亚派出了数名间谍。 他们并不是像王妃的侍女那样进行特殊调查的人。他们的只是去观察一下城镇的样子,确认一下斯克尼亚国王考琉斯二世的施政,报告一下人们的言行。 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报告说斯克尼亚有如此大规模的海军。而通知国王的是潜入坦加的间谍。 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事情。 这么大的舰队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建成,如此巨大的动向也不可能瞒过市民的眼睛。 “也不可能……是看不到帆船呀。” 国王半信半疑的低声嘟囔着。事态就是如此让人难以相信。 但是,现在斯克尼亚的舰队正沿着东海岸稳步前进,已经通过了格法德海域。 现在的风向继续的话,三天后他们会出现在特雷尼亚湾。没有一刻犹豫的时间了。必须立刻展开应战姿态。 国王在下令让散布在各地港口的德尔菲尼亚全舰队立刻在寇拉尔集结的同时,动员全部近卫兵团,在港湾城塞上安放资源和人力,采取战斗态势。 敌人是搭载着投石装置的弩炮船,就是移动的要塞。骑兵队和步兵队无法与其对抗。这边也必须以大型兵器对抗。 斯克尼亚这个名词初次出现在军事会议上已经是前年秋天的事情了。从那之后,渥尔便着手增强海军军力。如果可以的话,他是不想实际使用这些兵力的,但敌人的舰队以远超预料的规模大举前来。 然后,既然斯克尼亚采取了如此大胆的行动,坦加便不可能老实呆着。 不出所料,在得知大舰队接近之后,立刻有使者传来报告。 佐拉塔斯终于显露出要正式进攻德尔菲尼亚的动向。已经组织了三千先锋,准备让他们以国境线为目标出发。后发部队也渐渐集结,总兵力大约超过两万。 果然如此。 国王感到胸中有什么在逼近。那是过去不曾有过的紧张感,是那种该来的时刻终于到来的振奋感觉。 佐拉塔斯是倾注了一切展开的这次行动。 前年夏天,他和德尔菲尼亚讲和,虽然卡姆塞被夺走了,但是那位残忍的国王一直在忍耐着。去年冬天,他抛弃了擅自起兵的部下,说出了近似于借口的话语积攒下来的兵力。 很容易就能想象他会怎样展开战斗。他必然会将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愤怒怨气都爆发出来。 眼前有大舰队,东边国境面临危机。 实在难以平静。国王处于一种激烈的焦躁感中。但是,国王丝毫没有将这种感情表现在脸上。 王妃也曾准确的说过,上位者总是会被下位者注视着,会被观察器量如何的。 这种时候出现动摇的话是最不好的。 国王冷静的对应了这个报告。他派出使者下令让北部的领主出阵,自己会往卡姆塞派出援军,所以一定要守住国境。 虽然预料到会发生麻烦的事情,但是国王并不觉得丝毫畏缩。也一点都不觉得会输。 敌人的舰队向着寇拉尔前进,从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国王希望的。毕竟不能让整个都市逃走,国王抛弃寇拉尔的时候,便是这个国家亡国的时候。 不管敌人多么强大,都必须要打赢。国王有着这样的觉悟。 但是,周围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 其中特别严重的是海运省。这个部门的主要工作是负责管理停泊在寇拉尔的外籍船只,维持港湾治安,管理船员,面对突然变得森严的警备,停泊在港口的船只负责人都赶到了这个政府部门,要求解释情况。 当告诉他们具体情况之后,大家满脑子都想着不想卷入战争,每艘船都慌忙准备出港,甚至要求去除手续直接出港。 虽然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但是却不能放任没有许可的出港行为。现在,他们已经动员全部官员进行临时检查,但人手还是不够,所以长官跑来哭诉。 重臣们也表情严峻。 单是坦加的军队已经是很大的威胁了,而且还有想要进攻寇拉尔的大舰队。 但是,如果要出阵的话从武器到兵粮都自己协调也是正常情况。能够动员的兵力,以及领主的力量也是很清楚的,但是海上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海战和陆战不同,需要非常专门的技术和感觉。最重要的是需要船。 不过,没有任何一个领主有私人船队。因为没有这个必要。骑士的战争如文字所示,是骑马来进行的。 因此,德尔菲尼亚的舰队全都是属于国王的海军。也就是,能够动员的战斗力非常有限。 而且,还有潘达斯发生的事情。 如果敌人不单是想打舰队战,还想进行登陆战的话,就要进行相应的准备。但是,不管怎么说,在陆地上能做的事情是有限度的。 结果还是要依靠海上的战斗力,但是自己国家的海军到底能不能和地方的大舰队抗衡,并且守护都市,这些勇猛的德尔菲尼亚重臣们这次面对这意料之外的情况,也觉得非常不安,露出了怯意。 就在这个时候,伊文带着基尔坦萨斯的总督回到了王宫。重臣们的眼中的神色都变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有这个时候,无论是再绝世的美女,都比不上这个满脸胡子的男人有魅力。 国王没有让人通报也没让他们在下面等待,但是卡洛斯却不会这么简单就被打动。 他面对一切事物都是非常率直的男人,但并不是笨蛋。虽然方式不太正当,但毕竟将基尔坦萨斯统合成了一个国家,被选为了总督。重臣们的和蔼亲切和德尔菲尼亚如今艰难的处境不言自明,他也看出德尔菲尼亚现在就是这么想要得到自己的力量。 对方如果特别想买的话,就要卖得贵一些,这才是经商。而且毕竟货品不同。不能卖给奇怪的家伙。所以,听到国王提出同盟邀约之后,卡洛斯对国王说出了这番话。 “你说的话我很明白,不过我想先询问一下报酬。你说要我们帮忙赶走斯克尼亚的舰队,不过作为代价你能够给我们什么呢?” 渥尔-格瑞克露出了有些吃惊的表情。 重臣们兴高采烈的赶来,说独骑长和基尔坦萨斯的总督一起回来了,所以国王以为一切早就已经谈妥了。 国王非常困惑,向为卡洛斯和自己调停的伊文,投去了询问和乞求的视线,但是伊文却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他的意思是让国王自己想办法。 伊文回到王宫之后,渥尔跟他还一句话都没说过。也没这个时间。 因此,这个时候,渥尔并不知道卡洛斯是心怀怎样的想法来到寇拉尔的,也不知道赖特岛发生的事情。 卡洛斯直直的望着渥尔的脸。 伊文则静静的凝视着卡洛斯和渥尔的样子。 突然,国王感到自己被试探了。因为不知道问题所在,所以这个考验对他很不利,不过,不论处于怎样的情况下,渥尔-格瑞克都是渥尔-格瑞克。他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会贯彻自己的做法,是个可怕的与众不同的国王。他以自己的良知和信条做基础,说出了他觉得应该说出的话。 “如果总督大人想要的话,我会很高兴的献上金银和土地的。但是,基尔坦萨斯不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国家吗。也不需要我的奖赏才会行动。从战败的斯克尼亚那里取得报酬才是常规。” “也就是说,德尔菲尼亚 对于我们的行动,不想做出任何保证吗?我们自己随便从斯克尼亚那里抢就可以了?” “不是随便。我也会去拿的。毕竟得到那种边境国家的土地也没什么用。顶多拿一些金银做补偿。虽然不知道那个国家有多大支付能力,但是赔偿金的二十分之一给贵国,怎么样?” 卡洛斯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忘记了对方的身份,也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用海盗时代的语气吼叫道。 “国王大人!怎么能这样!你这竹杠敲得太过分了吧!?” 他的声音太大了,国王身后的随从都忍不住抖了抖。但国王却完全不为所动。 “不,总督大人。虽然说这些话有些失礼,但是希望你将贵国和我国的人口差距计算在内。假如说,总督大人有一千名努力奋战需要得到报酬的男人的话,那我国就要养活数十倍的勇敢男性。” “不,就算如此!最危险的工作可是我们做的!就算不能五五分,至少也要七三份!” “不,这样的话我就不能赏赐辛苦战斗的臣下了。十分之一!” “怎么能这样!” 这真是还没逮着狐狸就开始合计怎么分狐狸皮了——两个人完全沉迷于如何分配,最后卡洛斯突然垂下肩膀摇了摇头。 “太愚蠢了。就算说这种事,还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得到赔偿金……” “正是如此。所以要先击退敌人,取得胜利,这是最重要的。” 渥尔也点了点头,探出身子。 “为此,无论如何都希望能得到基尔坦萨斯的助力。我认为,这次的事情对于贵国来说也绝非事不关己。据说斯克尼亚舰队的数量超过百艘。如此数量的舰队远道而来,当然需要设立补给场所。因为他们似乎跟坦加联手了,也许会将补给场所设置在坦加的领海内,但是我是不会这么做的。与其从同一个方向展开攻击,不如从两个方向进行攻击更有效果。所以他们说不定会故意进入敌方深处,在寇拉尔南面设立基地。但是,虽然寇拉尔南面是海上,却是基尔坦萨斯的领海。斯克尼亚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不过如果知道的话,说不定也会用武力让你们屈服。” 卡洛斯沉默了。他因为太过震惊,惊呆了,说不出话来,但是渥尔却没有停下来。他继续热情谨慎的说道。 “当然,这只不过是我的推测而已。说不定也会猜错。不过,早晚战火会延伸到总督脚下。这样的话……战争开始之后,遭受伤害的,还是最弱小的居民。希望你也能考虑到这一点。我能保证的,就是在与我国交易的时候,给予贵国一些方便,如果这样也可以的话,就谈一谈吧。” 基尔坦萨斯的总督露出更加吃惊的表情,接着大胆的笑了笑。 “你不是不给我们奖赏吗?”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也笑了。 “这种约定算不上是奖赏吧。对于一同战斗的伙伴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礼仪,是表达感谢的心意。而且,如果基尔坦萨斯的船频繁出现的话,对于我国港口也有很大的补益。对我们双方都有利。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渥尔是真的这么想的。基尔坦萨斯是船员的国家,同时也是商人的国家。难以想象商人会想要土地和财宝。他们应该对优先的商业权力更有兴趣。 卡洛斯沉默了一会,频频望向渥尔端正的脸庞。仿佛在说,这里有个奇怪的生物一般。 或者说,也许他在想,国王说出这些话是认真的吗。他故意用轻浮的语气说道。 “陛下从刚才就一直在说,希望我们能帮忙,但对手可是像样的军舰。我们这种小岛上的船员能做什么?” 渥尔高声笑了起来。 “总督说出这种话太奇怪了。我国的商船为了航海安全,会让有本事的佣兵做护卫。那是足以匹敌军舰的武装,但是袭击了这些商船,抢走货物的,不就是总督所说的,小岛上的船员们吗?” 卡洛斯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而且,我听说在夜晚的东海能够自由航海的只有贵国的人。当地的渔民和船员都没必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所以谁都做不到,也没想过去学,但是贵国的船员为了逃过官吏的法眼,有必要使出这种绝技。” 非常可怜,总督的头压得更低了。 另一方面,渥尔的样子却有些开心。 “实际上那之后,我询问过负责治理海盗的官员们,大家都记得海盗卡洛斯的大名呢。他们都说那是率领着数艘海盗船的大海盗,是数次被对方抢先的可恶对手,不过在操纵船只熟知潮汐方面却很了不起,虽然很不甘心可确实比不上。” “不、不要再说了……” 刚刚的大嗓门已经不见了,现在卡洛斯的声音就像蚊子叫一样。他面无血色,满头冷汗。 不过,卡洛斯还是感觉到国王的话语和态度中都没什么其他含义。 他并不是在威胁,也不是想让卡洛斯想起过去的事情。这位奇怪的国王大人,是真的在称赞卡洛斯。 真是让人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这不是挺好的吗,总督。” 伊文开口说道。他的语气很温和。 “陛下现在不想把你当成海盗逮捕。关于交易方面也是实情,也有心为你行方便。如果你还是担心的话,将这些写在宣誓书中怎么样?” 卡洛斯差点就点头了,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非常郑重的同伊文说道。 “独骑长,那个,你拿了宣誓书吗?” “没有。有承认塔乌自治这句话就足够了。” “那我也不用了。” 卡洛斯死死的盯着国王,他满是胡须的脸上露出充满可怕气魄的神情,这样说道。 “斯克尼亚对我们来说也是敌人。将他们赶出中央海域不容迟疑。但是,我的部下只听我的命令。而我只想服从我自己以及陛下的意志。如果你将我们编入你们的海军行动的话,我不能接受。我当然会尽力协助,但是不想被指挥。如果这样也可以的话……” 国王笑着摇了摇头。 “总督大人。我的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用弓箭和弩炮郑重的招待那些,路远迢迢南下至此,厚着脸皮想要夺取别人领土——恐怕还有塔乌的金银吧——的得意忘形之徒,将他们打得体无完肤,赶回自己的住处。” 卡洛斯用力点了点头。 “这也是我们的希望。” “那我们就没必要争论了。我也会吩咐我的舰队不要打扰你们。我也会告诉他们,如果你们有要求的话,要随时协助你们。这样可以吗?” 已经非常足够了。卡洛斯跟国王握了握手,至此同盟便成立了。 接下来就是互相交换情报了。 听说赖特岛已经被占领之后,国王脸上也笼上了一层阴霾。毕竟这个岛曾经是海盗的基地。 “那里并不缺少食物和饮用水。做弓箭的材料也有很多。虽然我们并不会使用,但是还有很多可以做弩炮的石头。” 伊文这样说明道。 原本应该一开始就把这个地方抢回来,但是毕竟对方抓了人质。 “那就先干掉舰队吧。” 渥尔立刻做出了决断。 要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甚至不想进入补给基地休息之后重整旗鼓。 如果敌方舰队逃走的话,那赖特岛就得救了。 卡洛斯也赞成了这个意见。保证斯克尼亚舰队出现在寇拉尔海域之后,自己也会从侧面进攻。 “留在赖特岛的那些人会采取什么行动是个问题,确实如果要打的话,应该先打头。” 没有时间了。卡洛斯简短的打了招呼之后,便迅速返回了基尔坦萨斯 。 得知斯克尼亚舰队正在接近的报告之后,国王几乎是不眠不休的掌握了事态,制定了对策。能够和基尔坦萨斯结成同盟,让他觉得有些安心,现在终于也感到有些疲劳,想要休息一会,可是这个时候,又传来了紧急的报告。 是帕莱斯德的动向。 国王一瞬间跳了起来。听到报告内容国王便更加吃惊。 让人意外的是,奥隆回应了潘达斯的求援,派出了五千兵力。 “此事确定吗!?” “毋庸置疑。奥隆王对潘达斯的使者说,让这种蛮族践踏一等文化之地,实在是太过可悲,让人感到遗憾至极。而且这些蛮族还占领了海上的岛屿,不知道何时还会再次袭来,这绝对不能允许。所以自己也想尽绵薄之力。然后,他派出了自己信任的将领安德斯率领五千部队,前往了潘达斯。” 国王低声沉吟了起来。 他从本想休息的长椅上坐了起来,维持着抱着单膝的姿势,一动不动。他的表情异常严肃,只有黑色的双眸中闪耀出锐利的光芒。 报告的随从脸色苍白。战战兢兢的窥探着国王的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国王终于表情严肃的缓缓站起了身。 “召开军事会议。让塔乌的领主和独骑长也来参加。” 随从慌忙跑走了。 很快,以宰相布鲁库斯为首,主要人物都聚集了过来。王妃也从西离宫中过来了。 国王当场讲述了现在的状况,关于海上集结舰队等待迎战,也必须时刻警惕敌人从都市周边登陆,所以让近卫兵团在寇拉尔待命,而作为后方部队,将委任亨德里克伯爵为将领和领主势力共同迎战。 “然后问题就是东部,为了要压制坦加军队,首先是德拉将军。” “在!” 将军正襟危坐接受命令。 “但是,这次的敌人很难对付,只有将军一个人可能有些应付不来。还有迪雷顿骑士团。不,这个时候应该称萨沃亚公比较好吧。希望萨沃亚公和你一族的人都能够出阵。” “明白。” 巴鲁开心的回答道。如果对手是残忍的坦加军队,那还是可以应付的。 国王接着念出了要加入这个阵营的领主名字。主要是东部的大领主们。最后,作为全军的补给负责人,国王说出了贝尔敏斯塔公的名字。 至此为止都是极其正常合理的布阵,但不正常的在后面。 “接下来是纳西亚斯。” “在。” 纳西亚斯是特别被召集过来的,但他似乎没想到国王会叫出自己的名字。 “我有一个特别为难的请求要拜托纳西亚斯。” “无论为何都会接受。” 这是主君的命令。纳西亚斯郑重的低下了头,但是接下来国王说得话却让他大吃一惊。 “希望你率领拉蒙纳骑士团,加入这个部队。” 不只是纳西亚斯本人怀疑自己听错了。在场的全员都惊呆了。 第一个回过神来的是德拉将军。 “等一下!!您说什么!?” “我当然相信德拉将军的武勇,但是敌人是两万大军。因此我们需要彰显武威,让坦加军吓破胆。话虽如此,他们曾经见识过王妃的勇猛。做得不彻底的话是吓唬不到他们的。在这一点上,猛将德拉,再加上我国引以为傲的飞翔的大鹫以及大朵百合,一定很有效果吧?” 国王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很满意这个安排,但是德拉将军却脸色大变,谏言道。 “那西边的防守该怎么办!!要让比尔格纳空城吗!?” “比尔格纳就让南博特纳穆的塞利埃卿来守。塞利埃卿慎重又勇敢,绝对不会意气用事。很合适吧。” “不,陛下。请等一下。您说的也许确实很对。并不是说塞利埃卿不行,但是!” 德拉将军想说的话就是大家想说的话。就算塞利埃卿是优秀的武将,跟常年把守国境的纳西亚斯的经历却很不相同。 王妃声音沙哑的笑了起来。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纳西亚斯是诱饵?” 在场的人都瞪圆了眼睛。 国王轻声笑了起来,同王妃说道。 “不要说这么难听的话。实际上,我希望拉蒙纳骑士团能在东边发挥实力。也希望他能压制住表弟的暴走。” 纳西亚斯不由得微笑了起来,他愉悦的开口说道。 “如果是为了不让陛下的表弟,我的朋友擅自单独行动的话,我很高兴服从这个命令。不过虽然有些失礼,但是我觉得德拉将军比我更适合这份工作。虽然我有自信能漂亮的完成任务,但是我到底是什么诱饵?” 国王忍不住望着表弟的脸苦笑了起来,而王妃代替国王回答道。 “准确的说,诱饵不是纳西亚斯。是成为空城的比尔格纳。为了钓那只特大号的狐狸。” 神经百战的人们也终于明白了。 国王也认真的点了点头。 “奥隆那个老狐狸做的事实在让人无法信任。安德斯将军率领的军队正在朝潘达斯前进。现在为止。但是,他们这个动向能维持到什么时候,非常可疑。他们有可能假装是出兵前往潘达斯,结果中途改变目标,越过泰巴河。” 听了这个意见宰相布鲁库斯第一个点了点头,巴鲁也冷哼了一声,德拉将军的表情也很苦涩。就连吉尔和伊文,也非常惊讶露出有些轻蔑的表情。 “很遗憾。潘达斯是个很好的借口。” “所以说一点都不值得同情,他可是一国的国王大人呀。会做出这么阴险的举动吗?” 承诺说会去救援,而且不只口头上说了,还真的派出了军队,听闻此事,潘达斯的人一定会很高兴吧。他们都会感谢奥隆,称颂他的侠义心肠。但是,在救援军赶到的时候,如果他们突然叛变变成进攻一方的话。 如果他们看都不看潘达斯,跟侵略者一起转头开始进攻德尔菲尼亚的话。 潘达斯人肯定不只会抱怨连天。这种行为实在是邪门歪道。奥隆会名声扫地。 毕竟现在的世道到处都在打仗。背叛,倒戈投敌也是经常发生的。但是,这些事总要关乎到体面。 人们都喜欢正义,喜欢正义的英雄。就算是最高权力者,也不能太过卑鄙。 “毕竟是奥隆的所作所为。让别人认同黑的是白的,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吧。为了自保他甚至能把自己弟弟的脑袋砍了送过来,还能把这件事变成一桩美谈。” 布鲁库斯也点了点头,补充道。 “陛下认为,帕莱斯德的援军不会去潘达斯吗?” “我个人来讲希望他们能去。非常希望。所以,这是试探。拉蒙纳骑士团故意离开比尔格纳,认为受威胁的是东边的卡姆塞,帕莱斯德不会侵犯国境,表现出安心的样子。如果即便如此,老狐狸也按兵不动的话,如果他的军队很讲道义的去保卫潘达斯的话,那就可以信任他了吧,不过恐怕不会如此。” 自从前年的讲和之后,帕莱斯德一直都表现出非常亲切的态度,装成了德尔菲尼亚的好邻居。 国王想装成自己被他的演技骗了的样子。 近卫司令官阿诺侯爵露出有些担忧的表情。 “陛下。您实在是明察秋毫,只不过这个安排有些太过危险了吧。现在,我国所处的状况绝不乐观。而是非常的严峻危险。在这个基础上,故意去捅原本不必去捅的狐狸窝,我觉得不必这么做吧……” 就算漂亮的把狐狸引出了洞,很遗憾,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去抓。让它乖乖睡觉比较好。 以德拉将军 为首,年长的部将们似乎都想到了同样的事情。他们都点了点头。 国王似乎安慰他们一般笑了笑,接着摇了摇头。 “这就等于依靠万中无一的侥幸。我如果是奥隆的话,怎么会放过这种机会。即便没有这些事,他们也对塔乌垂涎三尺虎视眈眈蠢蠢欲动。就算拉蒙纳骑士团在比尔格纳,就算有威慑力,他应该也不会犹豫的。这样的话还不如放下诱饵,让他更容易吃到,引诱狐狸放松警惕。这样的话也更容易找到胜利的机会。” “可是,成功把他调出来之后呢?” “那就期待西边新的朋友的努力了。” 他指的是桑塞贝利亚。 他们已经约好,在帕莱斯德的注意力转向德尔菲尼亚之后,桑塞贝利亚从背后发起攻击。 如果发展顺利的话,奥隆也会吓出一身冷汗吧。 布鲁库斯说道。 “问题是,这位新的朋友,真的会按陛下希望的那样行动吗。” 王妃也点了点头。 “正如阿诺侯爵所说,德尔菲尼亚现在所处的状况非常危险。而且,如果奥隆越过泰巴河的话,这个国家将会从三个方向被攻击。” “王妃殿下。不要忘了塔乌。” “是啊。” 贝诺亚的头目合副头目立刻抱怨道。 王妃苦笑着耸了耸肩。 “那情况就更不妙了。四个方向全被敌人围住了。这简直就在说德尔菲尼亚必输无疑。奥特斯不会和必输的人做同伴。” 这是王妃亲自确认过当事人之后,直率的感想。 那位国王有智慧也有霸气。也是位野心家,很有人望。 他深知自己国家作为小国的悲哀,无论如何都想要自己的国家更加强大,摆脱从属国的屈辱。 但是——正因为如此——他不能疏于计算。 “他认为,如果跟德尔菲尼亚结成同盟的话,能让奥隆大吃一惊,如果顺利的话可以摆脱帕莱斯德的支配。正因为他是这么想的,所以才约定结成同盟。可现在却是这种状况。——他很有可能说,跟原先谈得完全不一样了,不想跟德尔菲尼亚一起被干掉,所以放手不管。” 国王露出了有些意外的神色。他歪着头询问王妃。 “你觉得会输吗?莉。” “你呢?” “我,只要我的胜利女神在,就不会输。” “我在让我的巴尔德取得胜利之前,都不会让步。” 两人互相对视着。 同时微笑了起来。 国王实际上非常开心,他满脸笑意说道。 “无论如何都需要桑塞贝利亚行动,这件事我想拜托你。可以吗?” 王妃同样露出了危险的笑容。 “不要太得意忘形了。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 其实说这些话的王妃态度要更加不逊。在军事会议中,只有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整个身体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 但是国王却没有生气。他脸上笑意渐浓,不过还是忍了下来,将手放在桌子上,深深低下了头。 “正是如此。拜托了。” “好吧。我会想办法的。” 王妃也眼含笑意,故意装模做样的回答道。 巴鲁吃惊的耸了耸肩,轻声嘟囔道。 “两人还是这么亲热,真是不错。” 其他的人也拼命想要错开视线。 虽然知道这两个人关系很好,但是感觉被强迫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大家都拼命假装自己不在场,但是只有一个人,海军提督塞尔吉乌斯是个例外。 他年领接近五十岁,但是皮肤和头发似乎都曾经过烈日的炙烤很有船员的风貌,同时他也有着能扛过一切暴风雨的钢铁般的身躯。 他高大的身躯似乎有些踉跄。 在海风的吹打下而变得瘦削的脸颊僵硬了,如字面意思一般,眼睛瞪得像铜铃。 很遗憾,他至今未止从还没有机会亲眼见到这种场面。 德拉将军轻声咳嗽了一声,让对话回到了正题上。 “嗯,那么,坦加方面就交给我们了,陛下您自己要如何?” “根据战况不同会有变化,姑且先留在寇拉尔。如果此地被占领的话,国境什么的也都不复存在了。——塞尔吉乌斯。” “啊,在!” 茫然的海军提督慌忙回答道。 “将来会将我新的朋友介绍给提督的。是基尔坦萨斯的总督卡洛斯。” 提督非常吃惊,国王简短的讲述了他们结为同盟的事情。 这场战争,特别是海上的合战,跟基尔坦萨斯能顺利合作是最重要的。 为此,国王也有必要留在寇拉尔。 “基尔坦萨斯这个国家居住的国民都跟提督指挥的男人们有着不浅的因缘。虽然应该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可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就算现在去追究也没什么意义,希望你能吩咐他们不要太过干涉。最重要的是,要随时考虑着眼前的状况采取行动。” 虽然这些话语仿佛猜谜一般,但提督却完全理解了。他微笑着低下了头。 “我明白了。” “基尔坦萨斯是我们的同伴。他们与斯克尼亚为敌作战的意志很强烈。这一点请不要忘记。” 总督再次点了点头。 “他们是非常了解中央海域的船员。能依靠他们的力量让人很放心。” 在希望尽可能的多与一个人(一艘船)成为同伴的现状下,如果还抓着过去的事情不放,就太愚蠢了。 “希望在帕莱斯德采取行动之前,王妃也留在这里。” 这也是因为担心到王妃的身体状况。 王妃默默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一切都决定了下来。剩下就是采取行动了。 “那么就出阵吧。期待诸君奋勇表现。” 国王说完,结束了军事会议。 这前所未有的大规模战斗的预感,让城内的氛围也紧张了起来。 特别是第三城郭中下级士兵在慌忙做出阵的准备,马厩、弓箭屋都非常忙碌。 到处都能看到已经做好准备的士兵们跟自己的家人们告别。 有的士兵抱起婴儿贴在脸颊上,也有年迈的父母不安的目送着即将出征的儿子。 有的妻子让身穿盔甲的丈夫拿上护身符。 管家加萨忙着安排随主人一起出战的人以及留守的人,随从们将主人套着高级马鞍的爱马牵了出来。 巴鲁已经准备完毕。他身穿胸前镶嵌着公爵家的狮子纹章的盔甲,双臂上的黑色护具绣着黄金色的常青藤。腰间佩戴的大剑也是同样,带着红底黑面披风。一副华丽勇猛的武将姿态。 他的儿子尤里马上就要一岁了。最近拼命想要站起来,但似乎还不太顺利。不过,已经能灵活的到处爬了。稍不留神,就不知道会钻到什么地方去,所以照顾他的奶妈非常辛苦。 巴鲁用带着白银护具的手将儿子轻轻抱了起来。 “来,去跟母亲打个招呼吧。” 巴鲁单手抱着儿子,前往了罗莎曼德的宅邸。这里有他的女儿莎拉。 但是,罗莎曼德似乎跟丈夫想到一起去了。 她让侍女抱着女儿,正准备出门。就在这个时候,巴鲁带着儿子出现了,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罗莎曼德也做好了战前的准备。她腿上带着白底淡紫色的护具,身穿白银盔甲,胸口镶嵌着金色的狮子纹章。披风和腰间佩戴的剑都是银制的,看起来非常耀眼。 这位美丽勇 猛的母亲,接连抱起女儿和儿子,轻声同他们说这话。 两个孩子都还很小。根本不明白自己的双亲即将奔赴战场,但是父母的心却不能这么轻松就放下,特别是母亲更是如此。 罗莎曼德有些担心的同丈夫说道。 “听说斯克尼亚的舰队正向寇拉尔前进,要让尤里去什么地方避难吗?” 巴鲁默默的抱了抱身穿盔甲的妻子的肩膀。他用耐心劝说的语气说道。 “不用担心。我国的海军非常优秀。寇拉尔绝对不会被攻击的。” 罗莎曼德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丈夫的表情,神色僵硬的点了点头。她很清楚巴鲁真正想说的话。 如果自己让孩子离开寇拉尔避难的话,其他的贵族们也会效仿。接着下面的人,都会误以为寇拉尔很危险,会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不安。 巴鲁故意语气开朗的继续说道。 “而且,你可以试试看。马上就会流言四起。萨沃亚公果然想让儿子带上王冠。因为寇拉尔很危险,因为国王马上就要输了,所以想把儿子放在安全的地方。实在是太无礼了。我完全没有仰仗儿子的心理,但是他们却会自己擅自制造谣言。而且,没有比谣言更麻烦的东西了。谣言跟实际的军队不同,不能用剑砍死。” 罗莎曼德也苦涩的叹了口气。 要做出什么行动的时候,必须要考虑风评传闻,这就是自己这种大贵族的责任。虽然她明白这一切,但还是会叹气。 巴鲁温柔的跟妻子说道。 “生下儿子之后就要考虑到这些。莎拉恐怕不用有这种担心,所以你可以随意。战争结束之前,把她放在卡拉科马或者什么地方怎么样。” “不。我要效仿贵公。把莎拉留在这里。” 他们家中有很多数代之前便为家族服务,值得信赖的家臣。 两个人都将孩子交托给这种家臣,并告诉他们如果发生了什么万一,就要带着孩子出逃。 终于到了出发的时候了,不过罗莎曼德这次要呆在东部方面攻击军队的后方。虽然是跟丈夫共赴战场,但是负责的部署却非常不同。 “虽然有些遗憾,不过根据战况情形,说不定能偶尔去你那里看看情况吧。” 在马匹被牵来之前,巴鲁这样说道,但罗莎曼德却露出有些奇怪的神色。 她压低声音说道。 “我说,萨沃亚公。” “什么?” “保险起见我要提前告诉你,在战场上,可不行。” “什么不行?” 罗莎曼德轻轻凑到丈夫高大的身体旁边,厉声说道。 “所以说,战争结束之前,我不会跟你同寝的。” “哦。真是冷淡……” 虽然巴鲁嘴上在抱怨,但是脸上却露出了微笑。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奔赴战场的士兵,基本上都把妻子留在家中了。我们身为指挥官,可不能总是打情骂俏的。这影响士气。” “我什么时候跟贵公打情骂俏了。” 面对巴鲁下流的话语,罗莎曼德忍不住抗议道,但对方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还是说,要使劲给一个人寂寞出征的纳西亚斯显摆一下呢。” 罗莎曼德也忍不住咂了下舌头。 “太愚蠢了。我们女性之间也要交往的。要是真的这么做了的话,我不是会被嘉佩尔夫人憎恨吗。” “你不说的话,夫人也不会知道的。” “不。她会知道的。我肯定会告诉她。” 巴鲁高声笑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马被牵来了。 拉蒙纳骑士团长因为结婚,得到了第二城郭内的宅邸。现在往返于这里和比尔格纳生活着。 第二城郭内的宅邸可以说非常朴素,只有一名仆人,两名侍女。 拉蒂娜接下来将和这三个人一起,等待不知何日归来的丈夫。 骑士团长出阵的话,经常是由骑士团的随从帮忙做准备的。 但是,这个时候拉蒂娜却来帮忙了。 “本来我一个人做就可以了。” 虽然纳西亚斯不让她这么做,但是拉蒂娜却不肯让步。 她的表情有些僵硬。 她已经做好心里准备,这个时刻将会到来。 丈夫是接受国王命令为国家战斗的骑士,肩负着骑士团长的要职。她从一开始就明白。但是,这次丈夫不是要呆在比尔格纳,而是要率领军队远征卡姆塞。 那是最前线。 拉蒂娜默默的做着准备,她为纳西亚斯带上护手的时候,手在颤抖,怎么都带不好。 “拉蒂娜。接下来就让我来吧。” “不,求你了。让我做吧。” 插着剑的剑带,带着金属板的护腿裙,这都是她不熟悉的庄严配件,同时也是会保护她的丈夫生命的东西。她想要一个一个自己亲自检查。 她终于给纳西亚斯带上了护手,为他穿上了外套。 准备完之后,纳西亚斯温柔的冲着自己表情僵硬的妻子笑了笑。 “没关系的。不要担心。” “嗯。不,对不起。我知道不能这么做。那个……我可以问一个事情吗?” “什么?” 拉蒂娜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现在会想起这种事情呢。 “之前,去探望王妃殿下的时候,王妃殿下曾经说过。上位者——指挥官如果不好好工作的话,下面的人也会松懈下来,或者会感到害怕。所以王妃殿下故意装作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骑马出现在士兵们面前。如果你身处跟王妃殿下一样的立场之下的话,也会做同样的事情吗?” 这确实很像王妃的所作所为,纳西亚斯心想,他收起笑容,点了点头。 “是的。这就是指挥官的职责。士兵们将自己的生命托付给指挥官一个人。相信胜利一定会到来而拼命战斗。指挥官有义务取得胜利。” 拉蒂娜的表情还有些僵硬,但她还是点了点头。丈夫的信念很坚定。那么,自己也要遵从他的信念。 “我期待你尽早归来。” 虽然有些哽咽,但拉蒂娜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在宅邸的玄关前,约修亚前来迎接纳西亚斯。 纳西亚斯跟妻子告别之后,看到约修亚这张干劲十足的脸,笑了起来。 他全身上下都能看出那种想要立下无数功劳的气势。 看到团长的身影,他慌忙敬礼,随着他的动作,一个什么白色的东西飘落到地上。 约修亚的身体僵硬了,他慌忙扑到地上捡起那个东西,小心的藏在身后。 纳西亚斯瞪圆了眼睛。看到这种景象,就算不想问也得问了。 “那是什么?” “不!那个!这、这是……” 他扭扭捏捏的将那个东西拿到面前。那是封好口的信。说是要寄给故乡的双亲的。 “真是个奇怪的人。为什么要藏起来?” 纳西亚斯一边这么说着,觉得有些可怜。并不是可怜他,而是他的家人。约修亚的故乡离这里非常遥远。不可能跑回去告别。 但是,约修亚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满脸通红。 “那个,实际上……跟家里的姑娘约、约好了。等战争结束之后。那个、这是写给她双亲告诉他们这件事的……” 纳西亚斯笑了起来。 “这样啊。真快呀。你也到了这种年纪了吗。哪里的姑娘?” 约修亚特别害羞,至终不肯回答。但依然难以掩饰满心欢喜,他说那是在某个贵族宅 邸中工作的有着亚麻色头发的女仆,他说对方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等待着他凯旋归来。 面对这个从未想过会打败仗的年轻人,纳西亚斯再次笑了笑。 自己肩负着他们的生命和未来。所以绝不能输。 纳西亚斯跟在玄关目送着自己的妻子说了一句“我走了”,便出发了。 来到第三城郭中,人马已经渐渐聚集到这里了。能看到贝尔敏斯塔公的身影。 巴鲁看到纳西亚斯之后,立刻走了过来,开自己朋友的玩笑。 “怎么样。跟你夫人的告别完了吗?” “太不严肃了。迪雷顿骑士团长。” 纳西亚斯严厉的说完,接着转变态度补充道。 “不过,是啊。有人担心自己,也不是件坏事。” “真是悠闲。人家可是特别担心呢。” “正因为如此。为了她,我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回来。她会让我这么想。” “哎呀哎呀。耿直的拉蒙纳骑士团长也会说出这种话呢。新婚妻子的效果真是大。” 巴鲁笑着说道。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交谈了,所以很享受。 “你好好感谢我吧。要是没有我的话,你现在应该还是单身呢。” “好啊。我一生都会感激你的。” 纳西亚斯笑着回答道,巴鲁苦笑着耸了耸肩。 对方认真缓慢的说出这种话,实在是没有开玩笑的价值了。 纳西亚斯环视了一下周围问道。 “德拉将军呢?” “还没出来。我们这里的年轻人,也有一个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赶得上出发。” 卡里根-达尔希尼为了跟姐姐告别,来到了第一城郭内。 虽说是姐姐的居所,但是以他的身份是很少来的,他新奇的望着芙蓉宫。 “卡里根。不要东张西望的,好好听姐姐说话。” 因为有王妃的事情,珀拉非常认真。 “那个王妃大人都受伤了,所以你就更危险了。一定要非常小心,不要去危险的地方。” 卡里根若无其事的回答道。 “姐姐。你知不知道啊。我可是去打仗的!?怎么可能有不危险的地方。” “可是,要是死了该怎么办?” 珀拉脸上弥漫着一种异样的压力。 卡里根稍微停了一会,挺起胸膛反驳道。 “到时候再说吧。怕死的胆小鬼是当不了骑士的。团长也是这么说的。” “不行。就算团长允许姐姐也不允许。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就算如此,也不能到处躲避敌人呀。要是这么做的话那才会被团长杀了呢。” “我知道。你当然要勇敢的战斗,帮上团长大人的忙。我想说的是,你不要想着立大功,想着一个人引人注目,你不要总想着这种无聊的事情,结果做出愚蠢的事情。你真的是很容易就这么做了。” “太过分了……” 少年苦笑了一下,但内心却吃了一惊。 他想起了巴鲁说过的话。 那不是对卡里根一个人说的,那是对全部年轻骑士和随从们的训诫。战场上胆小怕死必然是犯罪,但是无知无谋是危害更大的毒害。 卡里根当时乖乖的听了,但是并没有理解团长的意图。那个人有时就会这么说话。明明有更容易理解的表达方式,却故意说出那种非常深奥,试探自己理解能力的话。 “他是指的这种事吗?” 卡里根轻声嘟囔道。幸亏,珀拉没听到他的嘟囔。 将年轻人培养长大之后,年长者会老去这是世间的道理。 从先代国王一代便服侍国王的神经百战的英雄们,也不是例外。亨德里克伯爵等人,已经六十多岁了。一般情况下,早就是隐居享乐的年纪了。 不过即便是现在他依然精力旺盛,能灵活的驾驭马匹使用枪支,而从很久之前,他的儿子们就开始跟随父亲一起行动了。不过他的长男已经三十二岁,而最年轻的小儿子也二十多岁了。 他们也身穿勇猛的军装,陪在父亲身边。在亨德里克伯爵眼中,这是多么的可靠啊。 阿诺侯爵的长男和次男也分别率领一个近卫小队参战了。他们还是十几岁的年轻人。 至于萨沃亚一门的布卢瓦特卿,他的孙子这次也是初次参战。今年十三岁。 “我国的战斗女神遇到被赶下王位的国王陛下,帮助陛下扫清逆贼佩尔泽恩一派的时候,就是这个年纪。当然跟王妃殿下一起战斗,确实很让人害怕,这些我就不说了。但是,敌人的弓箭并不会因为你身体小,年纪轻就避开你。你要有这种不怕死的觉悟,努力战斗!” 依然非常天真,脸颊像苹果一样的少年,眼神紧张的仰望着祖父点了点头。 德拉将军眯起眼睛,望着这出阵前的光景。 将军没有儿子。 相应的,女骑士夏米昂紧紧的跟在他的身边,但他依然难以打消那一抹寂寞。 夏米昂非常理解父亲的心情。自己没能生为男人,没有男性兄弟,这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而相应的自己会努力战斗的。 德拉将军的全部军队几乎都留在了罗亚。因此没必要在这里夸张的做出阵准备。 他只带着数量不多的家臣,准备轻装回到故乡。 将军父女准备出发来到庭院中的时候,带领着塔乌部下的吉尔过来打招呼。 他们的宿舍就在附近。 “哦。你们也要出发了吗?” “嗯。这段时间应该没有机会见面了,所以想趁现在来打个招呼。” “我们才是。跟坦加的战斗对于贵公来说也有些因缘。这次虽然也很想帮忙,不过真是遗憾呀。” 吉尔的身后藏着艾比。 她似乎很不喜欢王宫,所以并不曾出现在人前。跟德拉父女见面,也是结婚之后的第一次。 夏米昂兴致高昂的跟艾比说话。 吉尔则和德拉将军交谈着。艾比看起来有些无聊,不过在夏米昂称她为《夫人》的时候,她跳了起来。 “是、是在说我吗!?” “嗯。你是吉尔大人的夫人吧?” “那个,确实如此,不过我不是夫人的那块料,叫我艾比就好了……” 她有些语无伦次。 实际上,她还不明白。 她朦胧地知道,在王宫的时候,她的丈夫不再是单纯的贝诺亚的头目,而是塔乌的领主。她也知道吉尔能跟身份高贵的贵族们对等的聊天交际。 但是,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被如此对待的对象。 夏米昂不管怎么看都是高贵的贵族千金,跟自己是属于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可是,这个人却称自己为《夫人》。 让她觉得无地自容。 身体有些慌乱,心脏不停的悸动,说不出话来。而且,如果说出奇怪的话,似乎会被嘲笑。 所以,在伊文加入对话的时候,她松了口气。 “怎么了?夫人。这么僵硬。” “因为,会紧张呀!这种场面!该说什么?” “不用这么害怕。这个人会骑马,也会使用弓箭。跟普通的贵族女性比起来,应该会好说话得多。” 伊文说了些鼓励的话便离开了。 吉尔和德拉将军的对话还没有结束。他们在谈论着要让等在门前的这些人做什么。 “小姐也会使用弓箭吗?哎呀,你明明比我年长,我称呼你为小姐,也许有些失礼……” “啊,不会的。” 一直注视着伊文 的背影的夏米昂慌忙回过神来。 “夫人——艾比你也非常勇猛……” 夏米昂几乎是无意识间说出了这些话。 实际上,现在艾比身穿的长袖上衣,手臂上带着皮革制的护手,腰间挂着大刀,背着箭筒,单手拿着弓。一副跟男人们一样的勇猛打扮。 另一方面,夏米昂则穿着旅行时的骑马服装。 因此艾比似乎认为,夏米昂会和父亲一起回到罗亚的宅邸中,不用亲自上战场。 她有些害羞的低下头,又有些自豪的挺起胸膛。 “贵族女人们虽然都说我这样很不端庄,不过我不喜欢一直等着丈夫回来。吉尔——我的丈夫虽然非常强大,但是战场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就算那么强大的人,说不定也会需要谁的帮助。那个时候,我希望不是别人,而是我能帮助他。只有这个机会,我不会让给别人。” 说出这些话时,艾比脸上充满着一种强烈的信念,那是无论天涯海角都要跟自己的丈夫同生共死的信念。 “所以,我要一起去。我对自己的本领也有一些自信。接近吉尔身边的那些人,我要用这个全都干掉。” 说着她举起弓微微笑了笑。 听了她过于直接的话语,夏米昂震惊了,同时觉得胸中有些刺痛。 伊文跟父亲说完话之后回来了。 他用视线向两人行了礼之后准备离开,但是夏米昂并没有保持沉默。她开口说道。 “时隔很久,本以为终于能在一起呆一会了,真是遗憾。” “嗯。看起来似乎有些奇怪的家伙要从死之海那边过来了。” “死之海?是哪里的海?” “在东峰对面。在罗亚是看不到的。” “那种地方还有海吗?” 自己的故乡明明可以仰望东峰,可是夏米昂却不知道这片海的存在。 从那片陌生的海上,陌生的敌人会攻过来。 塔乌的男人们这次要倾尽全力击退这些敌人。 伊文依然一副飘然的语气讲述着这一切,让夏米昂无法抓住他真正的感情。 她甚至不知道,伊文面对这些敌人是感到了威胁,还是觉得能轻易取胜。 而且,艾比似乎也不明白。她不论是哪种敌人。只要能在自己的丈夫身边一起战斗就足够了。 塔乌的男人们都是轻装打扮。吉尔跟将军打完招呼之后,也飞快的跑了下来。 接着德拉将军跟第三城郭的巴鲁和纳西亚斯汇合,在众人的目送下出发了。 夏米昂在到达罗亚之前的路上,一直拼命说服自己,要像往常一样呆在父亲身边帮助父亲。 但是,到了宅邸穿上自己心爱的战斗装扮,挂上佩剑之后,她终于觉得无法忍耐了。 “我有一个请求,父亲。” “怎么了?” “请允许我单独行动。” 将军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但他马上就察觉了女儿的意图。他满是胡子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个微笑。 “我有时会觉得,让你学习剑术是个错误,现在就是最严重的时候。” “您能、原谅我吗?” “夏米昂。一般来说,这是男人的工作。为了守护心爱的人而拿起剑战斗。你身为女人也用不着模仿啊。” 夏米昂因为紧张而有些坚硬的脸上,微微露出了笑容。 “父亲,内乱的时候您也说过同样的话。为了保护主君而战斗是男人的工作。但是,这是不公平的。男人,被选中的那些人,有权力拼命战斗,但女人却不被允许这么做。这样太奇怪了。我也想要亲眼看看自己选中的男人是怎样战斗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尽我的绵薄之力帮助他。” 身为能拿起剑战斗的女人。 德拉将军苦笑着叹了口气。 “进攻塔乌的那些对手可不容易对付。而且塔乌的男人们做什么事都很野蛮。” “这一点上这个罗亚是不会输给他们的。” “夏米昂。确实如你所说,上战场的话不分男女。但是,你是我的独生女儿。而且塔乌这次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激烈战斗。我非常担心,你会不会还没让我抱上孙子就先走了。” 战场上时刻都是生死关头,不会有任何父母想让自己的孩子死去。不管再勇敢的武将都是如此。 夏米昂非常理解父亲的心情,也很感激,不过如此强敌将要进攻塔乌,便更不能让步。 她紧咬嘴唇低声说道。 “父亲,我看中的丈夫,如果在这场战斗中丧命的话,也是一样的吧。” 将军不由得苦笑了起来,他明白,自己的女儿一旦说出口便不会让步。 最后他们在让信任的副官达尔伯和罗亚的百名精锐同行的条件下达成了妥协。 夏米昂离开了罗亚,向塔乌出发的时候,寇拉尔开始了正式的海战。 第四章 斯克尼亚的舰队在发起总攻之前派出了使者。 我们对贵国没有任何直接的怨恨,但是基于朋友的敌人便是敌人这个道理,我们要发起攻击。 而且使者热情的劝说道,我国舰队的战斗力是贵国的数倍,抵抗是毫无意义的。为了保护市民们的安全,为了不伤害寇拉尔这个美丽的都市,为了彰显国王的威严和英明,建议你们尽早投降。 国王冷冷的赶走使者之后,亲自乘上军舰,迎击斯克尼亚舰队。 原本塞尔吉乌斯就是熟练的专家,基本上没有国王出场的机会。不过旗舰上飘扬的王旗,让军队的斗志无比高昂。 斯克尼亚舰队没有等使者回话,他们在数量上压倒性的超越了德尔菲尼亚,但是寇拉尔是不会这么简单就被攻陷的。 而且,斯克尼亚也不得不面对预料之外的援军。 卡洛斯并没有全方面的信任渥尔。基尔坦萨斯内部有不愿与德尔菲尼亚结盟的意见。 但是,赖特岛被袭击一事激怒了他们。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赶走眼前的敌人。 “完全如了伊文那个家伙的愿,有点让人火大,不过这里是我们的海洋,是我们的地盘!怎么能让北边来的外人乱来!!” 卡洛斯的咆哮也是岛上全部男人们的想法。斯克尼亚舰队开始攻击特雷尼亚湾之后的几个小时之后,基尔坦萨斯的快速艇便同时出现,从侧方向发起了攻击。 斯克尼亚的战舰又大又壮观,搭载了无数的投石装置,但是不太擅长转小弯。 基尔坦萨斯从侧方向接连射出火箭,虽然都漂亮的命中了,但是难以燃起大火。 船员们拼命灭着火,在燃烧起来之前便把火扑灭了。而且作为回应,岩石大山落了下来。 不过基尔坦萨斯的男人们巧妙的操纵着船只,跟德尔菲尼亚联合战斗。 到了晚上战斗中断之后,斯克尼亚舰队回到特雷尼亚湾外面,基尔坦萨斯的船队则被迎进湾内,落下船锚。 那之后,主要人物登陆跟国王打招呼,在场的连斯这样说道。 “幸亏在赖特岛的那些家伙没有行动。今天来的似乎是斯克尼亚的正规海军,真是太出乎意料了。完全没法比。” 他轻声嘟囔道。 国王不由得探出身子。 “战斗起来感觉如此不同吗?” “不只是不同,是非常不同。如果袭击赖特岛的是今天那群家伙的话,是那么大的船体,那么缓慢的家伙的话……赖特岛是不会被夺走的。” 塞尔吉乌斯和卡洛斯对于连斯的话都没有太放在心上。虽然不知道敌人有多强大,但是只要他们乖乖呆着,那反而正合我心。他们都是这么想的。 只有一个人,只有国王觉得不太安稳。 虽然呆在赖特岛的那些男人们这次没有行动,是好事。 按现在的状况看,舰队战势均力敌。但是,他们不只出现在东海岸。现在他们的同胞应该已经接连出现在死之海了。 国王有种不详的预感。 国王的这种担心不幸的命中了。塔乌现在陷入了苦战之中。 最初跟他们展开战斗的是塔乌北面,卡吉克的头目斯雷。 仿佛高耸入云的男人们乘坐着细长的船,接连从死之海逆流而上来到杜比亚河。跟去年秋天一样。 不一样的是他们的数量。 河面全都被撑着帆的船填满了,船只的队列一直延续到远方。一眼看去大概有五六十艘。是总人数超过两千人的大部队。 自称是船队代表的人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们要做出通往泰巴河的路。请帮忙” 这是个高大的男人。看起来四十五岁左右,不过有着不逊于年轻人的强壮肌肉,以及锐利的眼神。他的态度非常冷静,但是却给人很大的压力。 斯雷目不转睛的望着这个对手反问道。 “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对方没有回答。他用眼神在诉说,这种事情不用说你应该也知道。 斯雷再次问道。 “你们这么多人去泰巴河,要做什么?” “打倒德尔菲尼亚这个国家的王。” “为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他半睁着像冰块一样的蓝色眼睛,一直保持着沉默。 斯雷并不是个有耐心的男人,不过因为吉尔再三嘱咐过他,所以他还是等了一会,等待对方的回答。 可是,对方始终没有开口。 “你们如果这么想过去的话,就用自己的本事过去吧。” 斯雷等得不耐烦了,狠狠说道,男人立刻转过了身。 “等等。我是塔乌北面,卡吉克村的头目斯雷。你是?” 男人回过头。 “伊戈尔。” “仅此而已?地点部族什么的呢?” 没有回答。 “还有一点,让我弄明白。你是这群涌过来的家伙的头目吗?还是说只是替人办事的?” “我是首长。这边的。” 也就是说,其他方面还有别的司令官。 就这样谈话破裂了。 这个会谈选择了在伊戈尔等人逆流而上的杜比亚河以及卡吉克村的中间地带进行,但是还没等斯雷回到村子,便响起了可怕的战斗呐喊声。 这实在让人难以相信是人类发出的声音。 所有的鸟都飞了起来,野兽们惊慌失措的奔逃着,整座山似乎都在摇晃,接着,下了船的男人们一起冲了过来。 斯雷也知道会发展成这样。虽然那战斗呐喊声让他吓了一跳,但他丝毫没有惊慌,立刻带领卡吉克的男人们迎战。 塔乌的射箭技术是公认的。而且对方是徒步冲过来的。利箭接连射出。 但是敌方的突击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就算中了箭,就算同伴在自己眼前倒下,他们也丝毫不会胆怯。 从正面像海啸一般冲了过来。 卡吉克的男人们拼死迎战。不只是射箭,他们也开始了突击,但是立刻被这些异国男人组成的波涛吞没,被压垮。 斯雷面对这片光景哑口无言,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可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就算想要重整态势,可敌方的力量太过悬殊。完全没有这个机会。 他们慌忙撤退。 为了这个时刻卡吉克已经有所准备。 整个村子都被石头和木头的防御壁包裹起来,还设置了瞭望台。 斯雷狼狈不堪的逃回了村子,紧紧关上大门,想要顶过敌人的攻击,但是敌人的势头并没有因此停下来。对方完全不将尖端锋利的原木组成的围墙当回事,也丝毫不惧怕从上面射下来的箭雨,一个接一个的抓住围墙,想要爬上来。 而这气势的差距,让卡吉克男人们拼死的防御也化为了徒劳。最终还是让敌人入侵了。 剩下便是收拾残局了。 防御壁上有数个出口,所以在村子被完全包围之前,斯雷下令让女人小孩逃跑,确认村里的人全都避难之后,自己也丢下村子逃走了。 在不足半天的战斗中,卡吉克惨败,村子被敌人夺走了。 卡吉克的人们跑到了距离最近的兹路村,但是斯雷受到的打击很大。 塔乌的山贼比任何人都对自己的本领有自信,居然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甚至无法守住自己的村子,不得不逃跑。 察觉到事态之后,努依、杜嘉以及罗姆的人们都赶了过来,他们也无言以对。 斯雷脸色苍白的说道。 “这是群可怕的家伙。他们太不寻常了。” 斯雷看到了赖特岛的连斯看到的景象。高耸入云的巨汉们宛若疾风一般在大地上奔跑,一把能打倒三个人,而且仍能快速前进。 头目们派人探查卡吉克的情况,发现他们已经开始砍树,制造能让船通过的道路了。 而且,大量人员离开大部队进入山中,开始大举狩猎。 大概是上次侦察的时候,他们大概发现这里的猎物非常丰富,决定在这里筹措大部分的粮食吧。 卡吉克的耻辱就是塔乌的耻辱。头目们立刻决定迎战。西边的杜嘉的科尼森、阿桑的比思切斯、东边阿迪鲁弗的帕嘉,这些头目在野蛮的塔乌之中也属于胆大勇猛的,特别是在战斗中能发挥惊人的力量。 他们率领的男人们也是如此。血腥味以及以命相搏,对于他们来说都不可怕。反而是他们喜欢的。 这个时候,吉尔和伊文还没有回来。 以智慧见长的努依的戈多和索别林的玛卡斯主张,等两人回来后再开始反击,但是愈是拖延一日,便愈是难以洗刷污名。 比思切斯和帕嘉都主张应该速攻,科尼森也默默的同意了他们的意见。 斯雷也率领着剩下的男人们,三个村子组成总兵力达到七千的大部队,开始了夺回卡吉克的突击。 但是,伊戈尔率领的男人们强大的让人震惊。 大概也是因为得到了卡吉克这个要塞吧,即便塔乌屈指可数的头目们像大火般猛烈的进攻,对方也像磐石一般纹丝不动。他叉腿站在防御壁上,挡开飞过来的利箭,像赶虫子一样若无其事的打落拼命想要翻过防御壁的男人们。这番举动简直可以说是旁若无人。 而且,潜伏在山中的伏兵,发出了那让人血液冻结的呐喊声,从背后一起从冲了过来。 事已至此,哪方占据优势非常明显。 塔乌的男人们勇敢的战斗着,但是乘坐细长船只前来的男人们的勇猛,简直不像是人类。 他们就像是饥饿的渴求猎物、咬牙切齿的狼群。而且,不管怎么杀戮都不觉得满足,是有着人类外表的野兽。 阿迪鲁弗的帕嘉是加入这场进攻的头目中最年长的,也很擅长战斗。 他意识到,如果战争拖延下去,会发生无可挽回的事情。所以暂时让部队聚拢起来撤退了。 幸亏对方没有追击,他们成功返回了兹路。但是,很多人都受了伤,还有出现了不少死者。 因此,等到吉尔和伊文返回塔乌的时候,卡吉克已经陷落,而兹路主要的头目们都聚集在一起,对于接二连三的失态咬牙切齿。 听说是跟敌人正面对抗的,伊文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挠了挠鼻子。 吉尔也是同样。他轻轻叹了口气。 “跟国王大人成了同伴之后,我们也沾染上正规军队的习惯了吗?塔乌的自由民居然跟敌人正面交锋,真是不像我们的所作所为啊。” 斯雷强烈的反驳道。 “村子被夺走,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 “当然了。村子无论如何都要夺回来。但是,做法不太好。你听我说,先决定方针吧。” 等到主要人员都聚集到兹路的集会场之后,吉尔提议使用少量兵力进行游击战。 敌人在伐树制造道路,他们想要拖着船去泰巴河,进军的速度应该很慢。 “然后我们从左右夹击。我们占据地利。尽量消除自己的气息接近对方,射完所有箭后就撤退。我们重复这么做。你们应该已经明白了,要避免接近战。他们的强大并不是因为战法特殊,也不是因为是有组织的军队。而是因为每个人的能力都特别高。如果正面冲突的话,我们就像傻瓜一样。” “正是如此。” 帕嘉虽然有些遗憾,还是老实的承认了。 身为率领着战斗集团阿迪鲁弗的头目,他大概是深有感触吧 “就算是一个国家的正规军,我也有自信打败对方。现在也是如此。但是,至今为止,我从未见过那么强大的男人们。” 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比思切斯沉吟着望着吉尔,接着又望向伊文。 “斯克尼亚的原住民族吗——不知道名字真是难办啊。那些人都是这种像怪物一样的家伙吗?” “据我所知确实如此。但是,他们绝对不是不可战胜的。我们有我们自己的战斗方式。如果对方有强大的身体和腕力的话,我们就有使用策略的智慧。有神出鬼没的脚程。我们有着熟知塔乌的强大,以及其他任何军队都无法效仿的团结合作。” “是啊。” “对。” 在场的头目都高声附和道。 正规军除了将校以外,都是因为征兵才上战场战斗的。对指挥官的忠诚和牺牲心并没有那么强。 但他们却不同。他们能够根据头目的一个命令随机应变的行动。能为了同伴拼上性命战斗。 “他们确实很强。恐怕,在中央能与他们为敌的,只有我们塔乌的自由民了吧。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是如果斯克尼亚的首脑阵营,如果他们是明白这一点,才让这些人来我们这里的话,那他们对我们的评价实在是很高啊。老实说,这场战争绝不轻松。但是,塔乌是我们的家,是我们的国。我们要胜利。绝对要取胜。” 头目们再次一起点了点头。 正因为长年以来,他们身为山贼遭受冷遇,所以他们对故乡的感情非常强烈。 这种感情,在任何战斗中,都能够极大的左右胜负。 伊文也跟大家说明了赖特岛发生的事情,并对吉尔的作战提出了建议。 “不只是游击战,再准备一些机关陷阱怎么样。我们可是山贼。跟军队不一样,没道理必须漂亮的战斗。” 这天晚上,他们立刻开始了工作。 不只是朝着泰巴河的方向。就连周边地区他们也挖了陷阱,安装上捕捉熊和鹿的时候使用的自动弓。 这一切都发展的很顺利。伊戈尔等人拖着沉重的船,还不知道脚下什么时候就会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会飞出箭来,觉得非常危险不敢前进。 他们在制作道路的同时,开始派出人手清除山中的陷阱,当然,塔乌一方也不可能默默看着。他们瞄准目标开始攻击。 伊戈尔一方的男人们中,从事清除陷阱的那些人,每一个也都是强大的战士。他们大概也预测到塔乌一方会发起攻击了吧,同时这也应该是他们期待的,但是塔乌一方并没有像最开始那样,绝不进行接近战。 广阔的塔乌山脉对于他们来说就像家里的院子一样。他们像疾风一般出现,射出冰雹一样的箭雨,在敌人开始进攻之前就消失了,他们不停的重复着这种很有效果的攻击。 伊戈尔等人以卡吉克为据点,塔乌则以各个村子为据点,展开了一进一退的攻防战。 而且,不必说夏米昂也参加了这场游击战。 率领着罗亚精锐的夏米昂先拜访了贝诺亚,听说伊文去了西峰之后,便远路迢迢赶到此地。 但是,虽然说是西峰,西峰也非常广阔。途中,她数次问路,去了各个村子,最后终于在阿桑的村子见到了伊文。 看到夏米昂的身影,伊文顿时哑口无言。 他大张着嘴似乎忘了闭上。 而罗亚的女骑士跟这位独立骑兵队长说道。 “我来帮你了。” 夏米昂的语气非常理所当然。 事实也确实如此。夏米昂并不是单纯的因为爱好才修习武道的。她曾数次上过战场。而每一次都让父亲的阵营添彩,从来不曾是《摆设》。 她总是亲自驱马前行,挥舞着剑,跟强壮的男人们战斗。跟一般的新兵比起来实战经验要丰富得多。 男人蓝色的眼睛凝视了夏米昂一会,接着吃惊的苦笑了一下。 “就算我让你回去,你也不会听吧。” “是的。我不会服从的。” “好吧。你用弓的本领确实不错。就荣幸的让你帮忙吧。只不过,有件事要说在前面。你听好。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拔出剑。这件事你绝对要遵守。” 这次女骑士榛子色的眼眸吃惊似的眨了眨,望着男人。 不能刀剑相向的战斗是不可能进行的。这样的话不可能赢。但是,夏米昂确实是有过数次战场经验的骑士。她谨慎的说道。 “敌人那么强大吗,强大到以我的力量是不可能打倒的?” “是的。非常遗憾。” 伊文的话非常无情,不过他觉得就算隐瞒此事也没有意义。如果夏米昂气势汹汹想要突击的话,反而会白白丢掉性命。 “所以拜托你了。如果让你受伤的话,我会被德拉将军杀了的。” 虽然伊文的话语中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但是他非常认真。 现在他们的战略是想要一点点削弱敌人的力量。这种战法跟孤注一掷的决战不同,没必要拼上性命。相反,最重要的是毫发无伤的归来。 夏米昂点了点头说道。 “我明白了。我保证。” 就这样,这甚至算不上小冲突的战斗持续着,战况陷入了胶着状态。 面对塔乌一方执着的攻击,伊戈尔率领的男人们也加强了戒备,放缓了进击的行程,塔乌一方也无法完全击败对方。 而且,根据最新了解到的情报,对方是兵分两路往西峰前进的。 这个报告是努依的一名年轻人前来通知的。 从努依的一座山峰下山后往西北方向前进,就是死之海。这附近已经是帕莱斯德领地了,但是在这片海岸,强壮的男人们接连乘着细长的船登陆,接着拖着船往南——也就是塔乌西峰,缓缓前进。 这片海岸到西峰的距离都是平地,但是超过了一百卡提布。可对方完全不在意这种艰苦的行军,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行程,马上就要开始翻山了。 据说有五十艘船,两千多人。 这是让人担忧的事态。 呆在卡吉克的敌人已经够棘手的了,如果让他们跟援军汇合的话,就更麻烦了。 就这样,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 罗姆的凡妮莎被敌人抓走了。 她带领着村里的二十个男人,外出设置陷阱,但是却在山中突然跟敌人相遇,不得不应战。但是,接近战的话敌人明显占据优势。他们大部分人都被打倒,只有两个人勉强生还,逃了回来。 当然,罗姆村子一片哗然。 “头目怎么了!?被干掉了吗!” 幸存的男人们脸色铁青的摇了摇头。 “其他人都被干掉了,但是头目应该是被生擒了。” 这两个人听到敌方的男人们曾大喊《女人吗!?》他们有可能是发现是女人所以才俘虏的,也许是听到罗姆的男人们叫她《头目》所以觉得可以利用才把她带走的。 现在,兹路村子成了总司令部,吉尔也在这里对全体人员进行指挥。罗姆立刻派去急使前往兹路。 听到母亲有难,艾比脸色大变。她脸色铁青的回头望着自己的丈夫。 “吉尔!!” “不用大家说。凡妮是塔乌的一名头目,对我来说也是母亲。一定要把她救出来。” 吉尔提出交换俘虏。 正好,塔乌一方也抓住了合适的敌人。这是一名落入陷阱的年轻男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有一个人。 最近伊戈尔一方也变得小心谨慎,去山中巡逻的时候总是大部队一起行动,所以才更加奇怪。 这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被带到了阿桑,比思切斯曾询问过他,但是连名字都没问出来。 之前也是如此,成为俘虏之后他们依然非常顽强难对付。跟战斗时的野蛮完全不同,总是一声不响的沉默着,也不怎么表露出任何感情。但是,连名字都不说的还是第一个。 还有一点,跟之前的俘虏不同的是,这名年轻人脸上所流露出的悔恨,以及他的打扮。 他的护具上装饰着黑貂毛皮,盾和剑上都镶嵌着白银。 虽然年纪很轻,不过看起来不像是杂兵,所以比思切斯很有兴趣,问了他很多事情。 他在对方的阵营中到底是什么地位,一个人在做什么。但是,年轻人完全不肯回答。 比思切斯很快就放弃了,下令将他关到收容俘虏的小屋中。 就算不回答问题,他们被抓住之后都毫无例外的变得很乖。不会乱闹也不会逃走。而且身上还绑着绳子。 这个时候,比思切斯还没有任何警惕,他跟附近的男人下令说把俘虏带走。 收容小屋在村子外面。 得到命令的男人让俘虏站起来,若无其事的牵着绳子,但是还没走到一半,他便被人从背后撞飞,趴在了地上。 这是大白天村子的正中间。看到这幅景象的女人们都惨叫了起来。 之前像牛马一样乖乖被牵走的俘虏,居然踢飞了走在前面的男人。 不只如此,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原本被紧紧绑住的俘虏的双手,现在完全获得了自由。 解开捆绑之后的俘虏像野兽一样敏捷,立刻向站在一旁的村民扑了过去。 被袭击的男人面对这出乎意料的发展呆立在当场。甚至没来得及去拿腰间的剑。 当然,俘虏最想要的,也正是这把剑。 被踢飞趴在地面上的男人,终于留着鼻血回过了头,而眼前是一片让他感到惊恐的场面。 沉默不语的俘虏已经不见了。他再次得到了利牙,变成了会咬碎猎物的疯狂野兽。 女人们的惨叫声回荡在村子中。这位异民族的年轻人看都没看这些女人们,只是打倒了男人们,向着人数最少的地方冲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打游击回来的伊文和夏米昂。 两个人都大吃一惊。 罗亚的女骑士立刻回过神来,用熟练的手法射出箭,但是距离太近了。 伊文按住夏米昂的肩膀。 “你在一旁看着。” 说完,他拔出剑接下了对方从头上砍下来的一击。 眼看着,剑从逃跑者手中飞了出去,相应的,伊文的剑刺向了年轻人的胸口。 年轻人似乎难以相信这个发展。 他呆呆的望着自己空空的双手。接着因为激烈的屈辱而满脸通红。 他原本应该摆脱束缚重新获得自由,现在却不得不再次变回俘虏。 他垂下的右手似乎有什么不安稳的举动。 伊文微微笑了笑,安抚似的说道。 “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还是住手吧。你赤手空拳,我有剑。你是没有胜算的。你就算死在这种地方,苏奥米也是不会来接你 的吧?” 年轻人脸上浮现出震惊的神色。 他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伊文的脸,他的视线似乎在询问。 这个时候,村里的男人们终于赶了过来。 “可、可恶!这个家伙!” 他们二话不说想要砍死俘虏。因为他在村子中夺走别人的剑闹了起来,这是理所当然的处置。 原本,被俘虏之后想要逃跑的人,都要不容分说立刻斩杀,这是战场上的规矩。 但是,伊文却制止了愤怒的阿桑的男人们。 “杀死想要逃跑的人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在那之前,为什么这个家伙能切断绑着自己的绳子?” “这种事情——根本就无所谓呀!” “不。不是这样的。解除俘虏的武装是抓捕一方的义务。如果你们在此事上有所怠慢,就算再怎么跟对方说不能跑,也是没用的吧。” 伊文下令将年轻人绑起来,然后认真的搜了他的身。于是,在带子背后的位置,发现藏着一个小拇指大小的剃刀。 伊文拿起这个东西,向村里的男人们投去有些责备的视线。 “看,这是你们的失态。你们给他留了这种东西,被抓的人也难以死心吧。” “呜……” “唉,这是……” 男人们都无言以对。 “我们也有过错。这次就饶他一命吧。” 伊文的主张得到了大家的同意,年轻人再次被紧紧绑了起来带到了小屋中。在这个间隙,伊文跟年轻人说了几句话。因为伊文听到村里的男人们曾说,不知道他的名字很不方便。 “我是伊文。是住在斯夏森林的格奥尔格的儿子伊文。你呢?” 年轻人沉默了一会,最后回答道。 “艾伦。” “嗯,这个名字很不错啊。不过,我本来以为你会叫隆古什么的呢。” 阿桑的男人们并不明白伊文在说什么。但是,俘虏似乎知道。 最开始他瞪圆了眼睛,接着有些开心的笑了起来。 艾伦没有说自己父亲的名字,不过从他携带的东西来看,能证明他在敌阵中有着相当的地位。 因为有这名俘虏,听说凡妮莎被抓之后,吉尔立刻往伊戈尔那里派出使者,提出交换凡妮莎跟这个年轻人。 交涉顺利进行着。 凡妮莎成为俘虏之后仅仅过了七天,便回到了兹路村子。 同样,艾伦也被送回了现在已成为敌人基地的卡吉克村。这个年轻人在被放走之前,一直盯着伊文的脸,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也没开口。 在塔乌的人们看来,这个放走的俘虏根本无所谓。而亲眼看过敌军阵营,然后返回的女头目要更重要得多。 这天晚上,兹路的头目们都聚集在一起,听凡妮莎说话。 她是这么描述被抓的时候的事情的。 “我们真的是射了不少箭呢。我还亲眼看到有好几只箭都射中了。可真是的,那些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的身体难道不是有血有肉的,而是用岩石组成的吗?有一个人,居然用被箭刺中的手臂,向我打了过来。我真是没用,昏了过去。等回过神来,已经在卡吉克了。大概是……谁的家里。” 她说出了一个认识的居民的名字。 得知自己被抓进全是男人的敌军阵营中之后,凡妮莎不由得咬牙切齿。她心中想的事情,是这种时候,每个女人都会想到的事情。 丈夫死后将村子团结起来的女豪杰,这个时候眼睛中流露出有些讽刺,半开玩笑的神色。 “我已经是四十多岁的女人了。事到如今也不会说什么贞操一类的,可我还是出了一身冷汗。毕竟周围全是那种像熊一样强壮的男人。我本来还想,可不要一次扑上来十多个男人。结果,老实说,真让我吃了一惊。那些人什么都没对我做。” 特别允许在场的艾比安心的叹了口气,握紧了母亲的手。 凡妮莎为了让女儿放下心,轻轻抚摸了她的肩膀,然后继续说道。 “他们对我的待遇不算差。虽然武器被收走了,外面还站着看守,但是在家里是自由的,因为很闲,我还打扫了房间。洗了衣服。不过,这个房间正式的夫人应该讨厌自己的房间被别人这样收拾吧。自从丈夫死后我就没做过这种事情了,现在想来也许是多管闲事了呢。” 一直认真听着的男人们都叹了口气。 “凡妮,我说你啊……我们可是真的在担心你呀!?” 比思切斯有些不甘的感叹道。 吉尔也有同感。他抱住了头,最后还是打起了精神。 “然后……你跟他们说过什么话吗?” “说了一些。那些家伙看到是我在带领我们那里的年轻人,似乎很是吃惊。他们问我《你是头目吗?》以及《还有其他头目吗?》。到了这种时候才说这种事情,让人觉得有点问题。” 他们之前,似乎觉得跟自己战斗的指挥官的名字和出身根本无关紧要。 “这不是很可恨吗。反正都要击垮对方,根本没必要知道。所以我问他们,这样的话,为什么事到如今,要抓住我问这些事情呢,结果他们非常认真的说,如果其他头目也是女人的话,他们会很为难。不过啊,看起来那些家伙不是因为喜欢才做这种事情的。” “什么?” 男人们原本苦笑着又有些吃惊的听着凡妮莎说的话,听到这里一瞬间都认真了起来。 特别是吉尔,他特别有兴趣的探出了身子。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凡妮莎有些为难的歪了歪头。 “并不是因为什么才这么说的。只是我的感觉。因为,你看,这次的战斗是对方先引起的吧?如果这样的话,不是应该有那种想打架的气势吗?我们就是这样的啊。可恶这群混蛋,你们呆在那里不要动,我们要把你们打烂。不然的话就是,那里是宝藏之山,抢过来!碍事的家伙都踢开!一般情况下应该会有这种勇猛的气势吧?可是他们完全没有。总觉得,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感觉他们在打并不想打的仗。” 最开始被打得很惨的斯雷露出非常怀疑的表情。 “他们那算是不情不愿的战斗吗?” 杜嘉的科尼森也歪了歪头。 “我觉得他们可有气势了……” “所以说,不管理由如何,既然出兵了,那就要下定决心,干得彻底。” 吉尔点了点头。 “是啊,他们一定会这么做的。” 比思切斯摸了摸下巴说道。 “不过,如果是那些大人物雇佣的军队的话,大家都是如此吧。并不是真的想打,因为是命令所以没有办法。” “就是这样。问题是,袭击塔乌,打倒国王并不是他们自身的意志。是更上层人物的想法。他们为什么要服从这些命令?” “那肯定是因为利益的驱使什么的吧?你过去的那个朋友也是佣兵吧?” 吉尔陷入了沉思。 过去,他曾经有一位朋友是他们的同胞。 当然,不能只以这个人做基准而对对方全体下定论。但是,他认为民族性这种东西应该是不太会改变的。 年轻时的吉尔也是如此,绝不会吝惜于售卖自己的本领。如果值这么多钱的话,让对方提供相应的报酬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如果是率领同伴去征服其他民族的话,那就是完全不同种类的战斗。 如果要打仗的话就一定有理由。 正如凡妮莎说过的,无论是怨恨也好,是持刀伤人的报复也好,是看中了沉睡在自己脚下的金银也好,是为了大量的奖励和报酬也好,应该有什么让他们动心的东西。 可是,从他们身上完全感觉不到这一切。反而给人一种不得不去做的印象。 凡妮莎痛切的说道。 “就算他们不是处于自愿才来的,不过那些家伙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打算撤退。肯定会战斗到最后一个人。” 头目们也面露难色。 老实说,他们是最难对服的那种敌人。 不管怎么攻击,多么痛苦,都不会逃跑。也不想要逃跑。跟这种对手战斗到最后,自己这方也会损失惨重。 虽然在人数上自己这方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如果动员全部人员发起决战的话,还是有胜算的。 但是,就算勉强赢了,己方也会有严重的牺牲。最差的可能性,甚至有可能失去一半的人。 “也许提出和解比较好。” 大家都开始这么想了。 正如自己陷入苦战一般,对方应该也同样辛苦。就算对方再刚强,也是有限度的。 这种远征持续下去的话,姑且不论将校,一般士兵肯定会愈发疲惫。因为这场战争不是为自己打的,所以会产生一种厌战情绪。 头目们达成共识要派出讲和的使者,就在讨论详细情况的时候,伊戈尔派出的使者来了。 他们想跟救了艾伦命的那个男人谈谈。 而且,是伊戈尔自己想见见他,所以想找个地方准备好面谈。 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不过这是求之不得的。塔乌一方立刻开始准备。 从卡吉克到兹路村子,只隔了一座山。当地人管它叫托瓦尔山。 他们决定在这座山上,位于两个村子中间位置的山顶会面,决定了日期,伊文作为与地方司令官讲和的全权大使前往了。 贝诺亚的数十名男人们也一同前往。当然其中也有夏米昂。 作为监察前来的达尔伯的儿子表达了强烈的反对。伊文的表情也不太愉快,但是夏米昂却一刻也不想离开伊文身边。况且这是去见敌军的指挥官就更是如此。 毕竟有凡妮莎的例子在先,夏米昂坚持说,如果敌人不喜欢对女人下手的话,自己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 “苏奥米是什么人的名字吗?” “不,是死神的名字。” 夏米昂和伊文一同骑马前进的时候,伊文这样回答道。 “不过,不是普通的死神,就算是我们的哈米娅一样吧。是奖励战功的神明的女儿,如果优秀的战士在战斗中丧命的话,她会来迎接。将他带到只有勇者才能去的那个世界。” 苏奥米是死之少女。是个美丽的女人。是像冰一样寒冷,像火焰一样炙热的女战士。她热爱勇气,鼓舞斗志,选出真正的勇者,将他带到天上的世界。 “我父亲经常会说。拿剑的男人,无论是谁都会梦想着她来迎接。” “所以,你才阻止了那个年轻人?” “嗯。在那种地方这样死去的话,灵魂会去往《污泥之国》。是去不了天上的世界的。” “那么,艾伦呢?” “是大鹿的意思。另外隆古是狼。他们喜欢强大勇猛的东西。虽然鹿也绝对不弱,不过那个家伙,看起来像是年轻的狼一样。” 夏米昂像看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凝视着伊文的脸。这个继承了南方血统的人,却有着和那些北方居民一样的感觉。 伊文注意道这一点微微笑了笑。 “我家里北方和南方的传说和神明都混到一起了。换种方式说真是没节操啊。我总是深切的感觉到,不同的土地上有着不同的做法。” 到达山顶之后过了一会,伊戈尔等人便出现来。 因为都是事先决定好的,所以他们也带了数十个人。艾伦也在。 山顶上开辟出一个小广场。 伊文将其他同伴们留在原地,往前迈了一步。 对方也是,一个身材看起来特别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那是个非常有存在感的男人。 他似乎很受同伴们的尊敬。从呆在他身后的男人们看起来紧绷的态度,便能做出这种判断。 两个人在广场中央面对面站着。 伊文在村里的男人们中也算是相当高的,但是男人的身高和宽度,都远胜于伊文。 他淡蓝色的眼睛中闪耀着锐利的光芒,盯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然后突然开口说道。 “我是伊戈尔。——你是伊文吗?” “是的。” “我要先向你道谢。艾伦是我挚友托付给我的儿子。虽然有一半是因为你们的过失,不过被杀也是理所当然的,谢谢你救了他。” “我也要道谢。凡妮莎——之前你们俘虏的那个女头目,你们对她的态度很出色。谢谢。” 面对没有任何多余的招呼和客套,直截了当进入主题的伊文,伊戈尔似乎很有好感。 那像岩石一样严肃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微笑,不过很快,他的眼神再次认真起来。 “你似乎说出了苏奥米的名字。” “是的。是从我父亲那里听来的。” “我本想确认一下你父亲的名字,看起来没这个必要了。” 伊文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将目光转移到站在伊戈尔身后的一排男人中,最年轻的那个人的脸上。 “父亲的名字我已经告诉艾伦了。他已经死了,住在斯夏森林中的格奥尔格是我的父亲。” 于是,伊戈尔狠狠的说道。 “不要胡言乱语了。” 伊文脸上的表情顿时消失了。 “你说什么?” “格奥尔格不可能有你这样的儿子。你不管怎么看都是城里的男人。眼睛、头发、皮肤的颜色、这些格奥尔格的儿子应该继承的东西,你一样都没有继承。” 伊文并没有等他厉声呵斥完便拔出了腰间的剑。 站在两人身后的男人们都开始不安动摇起来。 “不许动!!” 伊文高喊一声制止了自己的同伴,同时冲着伊戈尔身后想要扑过来的男人们喊道。 “你们之中,如果有人说你用父亲的名字骗人还不会生气,如果有这种不知廉耻的人的话,就站出来吧!!” 男人们都停下了脚步。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互相对视着。而最年轻的艾伦,用动作制止了他们,看了一眼伊戈尔。应该由他决定该怎么办。 伊戈尔故意慢慢拔出了剑。 那是一把大得可怕的长剑。 “我做你的对手吧。” 他简单的说完,突然就砍了过来。 这种威力能将普通的男人从头顶一刀两断。但是伊文却猛的接下了这可怕的一击。接下之后,他使用剑柄,别住刀刃漂亮的将这一击化解了。 伊戈尔的剑只砍到了空气。伊文立刻往前迈了一步,瞄准对方的斜下方。但是,这一击却被伊戈尔的剑死死防住了。 伊文为了防止缠斗在一起跳开隔了一些距离,重新拿好剑。伊戈尔冲了过来。 这是场激烈的格斗。 夏米昂屏住呼吸望着伊文战斗的样子。这是让她再次目瞪口呆的景象。 她知道伊文很强。在内乱的时候两人曾 同时在战场上战斗过,虽然自己当时使用的是木剑,不过也曾跟伊文对打过。但是,想来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伊文和真正的敌人激烈的战斗。 这个让自己绝对不要拔出剑的男人,现在正拼命的挥舞着剑,跟可怕的敌人战斗着。 贝诺亚的男人们也屏住了呼吸。他们知道副头目的本事,但是对手毕竟是敌阵的总司令官。 而且身高本应很高的伊文,在敌人的面前就像个孩子一样。 围观的人都觉得这是一段漫长得可怕的时间,但实际上,顶多也就两三分钟吧。 伊戈尔隔开一段距离,似乎想起了什么,举起一只手制止了伊文。接着把自己的剑收到剑鞘中。 “我明白了。已经够了。” “什么够了!?” 伊文还很生气,但伊戈尔却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不只如此,他堂堂正正的走向还举着剑的伊文。 “对不起。异国的孩子。我是为了让你拔出剑故意侮辱你的。我向你道歉。” 伊文并没有放松戒备。他用探寻的眼光望着对方。 伊戈尔再次微微笑了笑。 “你的外表一点都不像格奥尔格。但是,你使用的剑,对于我来说无比怀念。” “……你知道我父亲吗?” “我不知道越过斯夏森林之后的格奥尔格。但是,我不会忘记孩童时代,一起玩耍的菲尔斯卡普的格奥尔格。” “你要收回那句胡言乱语吗?” “是的。我收回。对不起。” 伊戈尔再次道歉之后,轻轻低下了头。 看到伊戈尔身后的男人顿时都僵硬了起来,可以判断这种行为对于伊戈尔来说是最大程度的谢罪了吧。 伊文也深深叹了口气,将剑收在腰间。 “真是可怕的确认方式。不过,教我剑术的确实是那个人。可是如果我没能接下你的剑呢,你打算怎么办?我早就死掉了呀。” “如果你真的是那个格奥尔格的孩子的话,这种程度是死不了的。” 听了伊戈尔充满自信的话语,伊文不由得仰天长叹。 “你确实毫无疑问是父亲的同族啊。” 虽然大家一度不知道会怎样,不过总算缓和了下来。 伊戈尔带来的男人们也快速行动起来,在地上铺上了毛皮,做出可以坐下谈话的地方。 而正中间,伊文和伊戈尔面对面,盘腿做着。其他男人们也退到他们后面一点坐下,之后夏米昂是跪坐在地上。 先提出话题的是伊文。 “父亲基本上没有说过自己出生的故乡的事情。所以就算你说菲尔斯卡普,我也没什么印象。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父亲爱着斯夏,是那片森林的居民,在那里死去了。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开国家,但我觉得他很满足。” 伊戈尔默默的点了点头。 伊文继续说道。 “热爱故乡的心情,你们和我应该都是一样的。现在这个塔乌就是我的故乡。然后你们毫无理由突然出现。这已经不是给我们添麻烦这么简单的问题了。希望你们能立刻离开。” 夏米昂顿时面无血色。贝诺亚的男人们也哑口无言。 即便是在讲和的时候,说话这么不客气的话,本来能谈下来的事情都谈不下来了。如果对方生起气,站起来走掉的话,那一切就都成了泡影。 但伊戈尔却不为所动。他眼眸中甚至浮现出一丝饶有兴趣的神色。 “我最开始是以礼相待,拜托你们让我们通过这里的。你们说不想战斗。可先动手的是你们。” “也就是说你们不打算撤退吗?” “是的。” “无论如何都不行吗?” “无论如何都不行。” 伊文直直的望着对方的眼睛,简单的问道。 “为什么?” “…………” “如果说无论如何都不能撤退的话,我想知道理由。虽然你说你的目的是打倒德尔菲尼亚的国王,但我并不认为这是你自己的意志。如果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我请你告诉我。” 伊戈尔沉默了一会,但突然说起了别的话题。 “你们,很强。” “你们也是。”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以为你们是只会向权力者献媚摇尾乞怜,胆小怕事的一群人,结果这是我的误解。我对你们的强大和勇气表示敬意。所以我才不明白。我只是想通过这里。已经保证不会对你们的村子和同伴们出手了。可是,你们不惜牺牲自己,也要保护在安全的城堡中舒服自在生活的国王。你们不觉得你们的举动毫无价值吗?” 伊文笑着摇了摇头。 “不行啊,伊戈尔。如果是五年前的话,说不定可以。塔乌也许会同意你的要求,让你们从这里过去。但是,不好意思只有我是绝对不会让步的。因为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大人是我的朋友。” 精悍的伊戈尔脸上露出厌恶和轻蔑的表情。 “你说国王大人是你的朋友?” “你知道吗。如果你将他跟你熟知的那些《穿着金光闪闪的衣服耀武扬威只知道腐败堕落的下流蠢猪们》混为一谈的话可不行。只不过是,孩童时代便认识的,一起在斯夏的森林里玩耍打闹的好朋友变成了国王。虽然我也不愿意他偏偏摊上了这种无聊的职责,但是就算我再不喜欢这个头衔,朋友就是朋友。不对吗?” 伊文再次强调了自己曾跟基尔坦萨斯的男人们保证的事情。 “德尔菲尼亚的王妃像口头禅一样这么说,他是个《奇怪的国王大人》。虽然说这种话的王妃本人,也够《奇怪》的了。不过,这两个人都能平静的面对我们。如果,你自称是父亲过去的友人前往寇拉尔城的话,那个国王一定会亲自出城迎接,拉起你的手跟你打招呼,能跟你面对面一起吃饭吧。” 大概是真的觉得非常奇怪,或者是难以相信吧,伊戈尔轻声笑了起来。 “拉格朗没有这种国王。” “据我所知,其他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这种国王。所以,他现在也还是我的朋友。” 伊文的话语很有深意,虽然暗含着一丝嘲讽的语气,但伊戈尔还是笑了笑。 他大概明白了伊文的言外之意吧。 伊文有抛弃这个国王的权限。如果,这个男人沉溺于王位和权力,成为了伊戈尔脑海中描绘的那种典型的掌权者的话,伊文绝对不会再接近这位《国王大人》。 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将这件事当作,只不过是失去一位昔日友人而已,然后再也不见这位国王大人。 “还有一点,你说国王大人呆在寇拉尔不动,如果你的意思是为什么他不赶来援助我们的话,那是因为就算他想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你的同伴们正在寇拉尔海域大闹呢。作为斯克尼亚的同伴。” 伊文的语气非常尖锐。毫不留情。甚至有一些弹劾的意味。 “我不知道斯克尼亚的大人物们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跟你们是什么关系。但是,从你的态度能看出来,你们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意。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们为什么愿意成为他们的部下,就算牺牲同伴也要战斗?” 伊戈尔没有立刻回答。 他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他一动不动的时候,就像岩石做成的巨人一样。 而跟随伊戈尔一同前来的男人们,将一个带着把手的容器放在两个人 面前,接着将有金属盖的皮革酒袋里的酒倒满了这个容器。 伊文默默的拿起容器,喝了一口。 虽然是这种场合下,但伊文还是笑了笑。 “父亲曾说过,只有酒,必须是这种酒才行。” 伊戈尔也笑了,握住容器把手。 “在这异国的土地上,遇到能说出苏奥米的名字,爱喝帕姆酒的孩子。这也许是神明的指引。——还有另一队,跟我们分头行动,从更西边的海岸登陆,往这座山的方向前进。” “嗯,我知道。” “你的问题等他们到了之后再回答吧。” 伊文疑惑的歪了歪头,但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两个人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站了起来,会谈就暂时告一段落。 第五章 寇拉尔的战况日渐激烈。 在初战时一直呆在赖特岛没有行动的男人们,在第二回海战的时候便加入了斯克尼亚舰队开始了战斗。 恐怕是初战时没有取得满意战果的斯克尼亚舰队向他们请求帮助了吧。 因此,国王和王妃也无法离开此地。 有一段时间一直没怎么活动的王妃,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 她和国王一起乘上战舰,体验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海战,她知道了要让战舰动起来需要很多人手,花费很长时间,如果没有风的话就动不了,也就是说虽然说是战斗舰,但实际上是非常不方便不自由的东西,这让她非常吃惊。 投石装置确实很厉害。这就像弓弩的怪物一样。弹簧的力量能弹飞巨大的石头,砸毁敌舰,能攻击海边的城塞。但是,要发射一发也非常麻烦,而且瞄准也没办法那么准确的。 因此,瞄准的对象越大,命中率就越高。 “要是对方不动就好了吧?” “是啊,不过不可能让战舰停下来。主舰上还有水手。就算没有风也能移动。” “不过,大部分都是帆船啊。” 王妃用严厉的眼神望着在海面上缓慢移动——在王妃看来非常缓慢——的舰队,向舰长询问了很多关于船的构造和结构一类的内容。 舰队战归根究底还是互相之间挺身而出进行交战。不过既然双方都是船只,就都要乘着波浪和风行动,速度上不会有太大的差距。不如说在构造上,很难能拥有凌驾于对方的性能上的差距。 船舰的大小和速度都差不多,弩炮的威力和射程距离也都一样的话,剩下的就只是数量战了。 这样的话,很明显对数量上占劣势的德尔菲尼亚不利。这边的一艘船舰,对方会集中两艘甚至三艘发起攻击。 德尔菲尼亚舰队当即被逼入苦战之中。而对德尔菲尼亚有利的地方便是,战场是当地的海域,以及有陆地上的支援。 面海而立的防护城塞装备着比舰队上的更厉害的投石装置。 德尔菲尼亚的舰队也数次被他们搭救。不过,更多的是依靠基尔坦萨斯的援军。 如果说舰队战的战法是用强大的武器摧毁对方的话,那基尔坦萨斯的战法就是打倒操纵兵器的人。他们驾驶着速度很快的船,一边躲避着对方的攻击,同时在海上瞄准对方的甲板。对于原本身为海盗的他们来说,这是他们最擅长的。 但是,占领了赖特岛的那群人,成了基尔坦萨斯的天敌。 基尔坦萨斯的船的机动性已经很高了,但他们的船要更快。有风的时候,就像在海面上滑过一般,就算没风的时候,这些强壮的男人们划着桨,也能乘着波浪,轻松的前进。 看起来船的构造非常轻便,容易驾驶。 他们总是瞄准基尔坦萨斯的船,而理由主要是因为船的大小。 如果说德尔菲尼亚的军舰是漂浮在海面上的巨大城堡的话,他们的船就像飘在海上的树叶一样。实际上比较起来就像是鲸鱼旁边的小鮣鱼一样。 如果说船速的话,他们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射箭技术也很厉害,但是就如同在地面上瞄准塔上的敌人命中率很低一样,在海面上瞄准军舰的甲板,也很难射中。 因此,他们的目标便是比军舰要小得多的,基尔坦萨斯的船。但是,基尔坦萨斯的船速也很快,在巧妙使用弓箭方面也绝不逊色。因此一直难以决出胜负。 就这样,形成了基尔坦萨斯对赖特岛占领队,德尔菲尼亚舰队对斯克尼亚舰队的战斗形势,激烈的攻防战一直持续着。 但是,如果无法完全消灭慢慢逼近的敌人的话,对德尔菲尼亚来说太不利了。 正如伊文所担心的,赖特岛的资源非常丰富。就算德尔菲尼亚在战斗中占据了优势,斯克尼亚舰队也能在赖特岛进行补给,让士兵休息,然后再次出击。这样根本没完没了。 德尔菲尼亚因为熟知地形,而且有防护城塞的帮助,勉强挣扎在还有一丝希望的境地中。 为了打破这种局面,德尔菲尼亚海军中也出现了,攻击敌军基地赖特岛的意见,但是国王却不允许这么做。 他当然考虑到了人质的情况,另外还想到,己方的战力已经不足了,如果离开寇拉尔出兵的话,这更是正中敌人下怀。 卡洛斯说道。 “我完全不打算夸奖敌人,但是对方是真正的船员。不可能被寇拉尔周边复杂的潮水困住。那些家伙的话,趁着夜色登陆也是轻而易举的。” 德尔菲尼亚-基尔坦萨斯联合海军的对手如果只有斯克尼亚舰队的话,那还能打个平手,有时还能占据优势,但是如果加上占领了赖特岛的一群人的话,就不可能了。会陷入大混战,有时还不得不退回湾内。 伊文从国王寄来的信中得知了这种状况。 信上写道格奥尔格伯父的同伴们实在是棘手。 现在虽然数量还很少,还能佩服对方的战斗实在打得漂亮,但是如果越过塔乌的那些人跟他们汇合的话,那就太麻烦了,恐怕你们也在苦战中敬佩着他们吧,不过请务必防守住,一定要阻止他们汇合。 这确实是很像国王会写出的那种大度量的文字,但实际上,能想象到现在国王已经被逼入非常痛苦的境地了。 伊文将这封书信给头目们看过之后说道。 “无论如何都要和他们和解。” 吉尔也点了点头。 “我也赞成。寇拉尔有斯克尼亚的大舰队,卡姆塞有坦加大军。然后就是塔乌这里。在这种攻击下,能坚持到现在,实在是不可思议。只要有一个地方战败了,那就是全面崩溃。” 伊文也点了点头,接着继续说道。 “幸好,卡姆塞德拉将军率领的大军饶勇善战。那头野猪也会非常活跃吧。拉蒙纳骑士团长和女公爵也在,那边没关系,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努依的戈多嘟囔道。 “问题是西边。” 索别林的玛卡斯也缓缓的摸了摸下巴。 “如果现在帕莱斯德行动了的话,会怎么样。” 两个人是代表塔乌东西的智者。国王所担心的,也就是帕莱斯德的军队越过泰巴河,他们担心这件事很有可能发生。 但是,实际上,这个援军平安到达了潘达斯。 据说潘达斯的国主不是一般的高兴。他觉得已经不用再害怕侵略者了,立刻向奥隆王派出答谢的使者,送去巨额的礼物,当然也给前来的部队的指挥官和将校们送去数不清的礼物,让精挑细选的美女们服侍,也不忘热情款待下面的人。 贝诺亚的头目拄着下巴,用空闲的手捻着形状漂亮的胡子。 “这是很有礼,很真诚的态度。确实不能怀疑别人的好心。” 一旁的伊文露出相似的眼神,故意歪了歪头。 “是不是应该教教某人,对这种好事要留点心眼。” 其他头目也苦笑着叹了口气。 帕嘉展开了中央地区的地图。塔乌的测量技术水平相当高。 “也就是说,现在,泰巴河口有五千帕莱斯德军。” “正是如此。” “这是绝好的地点呀。” “让人觉得他们之前没这么做实在是不可思议。在这里的话,既可以突破比尔格纳到达罗榭街道,也能迂回到吉尔兹山脉往南进军袭击马来巴。” 帕莱斯德一直都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承认娱乐都市潘达斯的价值 。 除此以外潘达斯的特殊技术——纺织、镂金、螺钿、绘画、音乐、曲艺等等,其中最高级的东西,都优先献给了帕莱斯德。对于帕莱斯德来说,与其踏平这个地方,珍惜保护这个地方好处要更多。 但是,如果帕莱斯德跟坦加有什么秘密约定的话,那潘达斯就是进攻德尔菲尼亚绝好的落脚点。 不能放过这一点。 “接下来只要夺回泰巴河,就能尽情将军队送往前线基地了。” “真是羡慕呀。装满了美女和财宝的奢侈的前线基地。因为呆的太舒服了,士兵们都不想出来了吧。” 顿时响起了一片笑声。 但是,这笑声中却含着一丝苦涩。 他们的意见是一致的。潘达斯愚蠢的迎来了新的侵略者。这群侵略者在《那个时刻》到来之前,都会装作自己不是敌人。 凡妮莎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 “那个时刻会是什么时候呢?” 比思切斯回应道。 “应该是北边来的那些家伙出现在泰巴河的时候吧。” 伊戈尔等人从那之后没有任何战斗行为。 虽然并没有什么停战约定,但他们却限制了自己的行动。虽然从海岸登陆的部队已经接近了西峰,但是却故意采取了旁观的姿态。 他们往兹路村派出使者,是山顶会谈的三天后。 跟上一次一样,他们指名了要伊文前来卡吉克。 不过,只能一个人来。 伊文并没有犹豫。他回答自己会去。 如果能和伊戈尔和解的话,那应该也能和赖特岛的那些人和解。不管对方提出什么条件,伊文都不打算拒绝。 但是,同伴们却面露难色。 “他们虽然很有礼貌,也许不会暗算偷袭。但是他们很可能把你绑起来,不让你回来。” 玛卡斯这样说道。 “你跟他们说了你是国王大人的朋友了吧。这样不好吧。他们有可能觉得你是很合适的人质,把你抓起来,谈条件。” 比思切斯也反对,但是伊文却对他们的担心一笑了之。 “人质这种东西,如果不是亲人是没意义的。就算抓住我也没什么利用价值。” 但是塔乌的同伴们依然一脸怀疑。 就连吉尔也是如此。 “我无法同意你这种没有人质价值的意见。你如果被抓了我也会觉得为难。国王大人也会很愤怒吧。但是,更现实的问题是,那位小姐会说什么?她如果听说这件事的话,肯定不会让你去的。” “你们不说她不会知道的。我就去一下很快就回来。没必要什么都跟她说。” 这种在集会所进行的干部们的会议,原则上只有头目和代表村子的人才能参加。 夏米昂当然没资格参加,就连吉尔的妻子艾比也不行。他们跟村子中的大部分人一起,在事情决定好之后会得到通知。 罗姆的女头目有些为难的摊开双手。 “可是,村里的人已经知道卡吉克的使者来了。大家都等着看我们会说什么呢。要怎么办?” 正是如此。集会所外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卡吉克说了些什么,战争会发展成什么样,女人和老人们都非常担心,男人们也紧张的等待着会下达什么样的指示。 “我明天一个人去。” 伊文说道。 “跟大家——还有那位小姐说,后天要再次在山顶会面就好了。” 凡妮莎露出不太高兴的表情。 “你可不要去践踏女人的心。将来会被憎恨的。” “你这种说法太卑鄙了,凡妮。对方说了要我一个人去。” 这是不允许反驳的强硬语气。 最后吉尔也放弃了。确实,无论如何都有必要跟他们和睦相处。 集会所外面的人们不安的等待着,他们听完虚伪的报告后平静了下来,像往常一样吃了晚饭,在村子外面进行巡逻,有的人则进入了梦乡。 转天早晨,天还没亮的时候,伊文就悄悄起身。 虽然是在战争中,但村子还是一片沉静。 他飞快的整理好装备,在白色的薄雾中来到马厩,静静的牵出爱马。 现在骑马前往的话,上午就能到卡吉克。 伊文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从村里穿了过去,来到村子外面,可这个时候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里应该有彻夜巡逻的守卫。 因为实在不可能骗过守卫的眼睛,所以他本想解释情况之后,让对方悄悄放自己过去,可是却没发现守卫的身影。 相应的,夏米昂站在那里。 她全副武装,绑起了头发,腰间插着剑,背上背着箭筒,手上拿着弓。 整洁的脸上充满着强烈的意志和一丝责备的神情,她直直的望着伊文。 伊文叹了口特大号的气。 他牵着马,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谨慎的开口说道。 “不好意思,你能让开吗?” “不行。” 夏米昂立刻说出了这预料之中的回答。 伊文再次叹了口气,一只手挠了挠满头金发的脑袋。 “你明白吗。我是去谈判的!对方说让我一个人去。这个谈判无论如何都必须谈下来。” “那路上我陪你一起。” 伊文也有些难掩烦躁的情绪。他刚想大声说话,结果夏米昂比他速度更快。 “我不是为了等你回来才到这里来的!” 夏米昂的叫喊声似乎有些愤怒,似乎像是在哀求,又似乎像是在哭诉。 伊文顿时无言以对。 两个人在朝雾中,非常尴尬的对立着,而旁边的树荫中,突然满不在乎的沙沙响了起来,吉尔出现了。 “哎呀,不好意思。你们在忙吗?” 这声招呼打得实在是没用。 让人目瞪口呆就是这种情况。 伊文很不痛快的瞪着吉尔。 “你把事情弄得这么麻烦。” 他的话语中甚至蕴含着一丝杀气,视线也是同样。 其他男人的话肯定会立刻颤抖起来,但是贝诺亚的头目却一如往常。 “要是瞒着小姐让你自己去了,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的话,肯定会变得更麻烦的。” “你到底是哪边的!?” “我哪边的都不是。我只不过希望一切能平安结束。” 这位头目有着年轻人的爽快和经验丰富男人的沉稳,他用充满爱意的眼神,望着伊文和夏米昂。 “小姐也说过如果不是你就不行,你也并非完全不愿意,这样的话我觉得你们在一起就好了。所以有了国王的保证,德拉将军也那么高兴,本以为能趁势发展下去,结果却并不顺利。这种事情也该有事物本身的发展状况。然后,小姐追着你来到了这里,跟村子的人一同作息,跟我们一起战斗,大家都看到她不是单纯的贵族大小姐了。我觉得应该也差不多到时候了。不过,这是你该决定的事情,我不打算干涉。” “你已经干涉了!” “这是你的误解。今天的天气看起来也不错,我们也正好要出门。对吧,大伙?” 吉尔冲着背后的一片树丛说道。 突然,树丛开始沙沙作响。 第一个出来的是艾比。凡妮莎、比思切斯、斯雷、玛卡斯接着走 了出来,他们还不停冲自己的身后示意。而跟着他们的男人们也接连站了起来,不一会大概就出现了两千军队。 伊文顿时呆住了,吉尔也开朗的说道。 “不要误会。我们出去郊游。” “是啊。” “只不过很偶然的跟你是一个方向,你可没道理抱怨。” 斯雷和比思切斯说道。 伊文单手遮住脸站在原地,最后终于说道。 “……你们全副武装,带着粮食去郊游吗?” “远足当然要带便当了。而且,现在这个时候多可怕。不可能赤手空拳出门啊,对吧?” “嗯,就是这么回事。” “你跟那个大个头的家伙进行艰难对话的时候,我们要在村子外开一个盛大的酒宴。真是遗憾,你没法参加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想说的话之后,他们就立刻牵着马,一个个走掉了。 只有伊文和夏米昂被留在后面。 夏米昂有些犹豫,可还是拼命的窥探着伊文的脸色。 “因为对方说只让你一个人去,所以我不会说要跟进去的。不过,我也不可能在这里一直等着。我想在会谈结束之前,跟吉尔大人们一起,在卡吉克村外等着。可以吗?” “你问我可以吗……” 伊文痛苦的抱住了头,他已经不生气了。他牵着马,仰天长叹。 蓝色的眼睛像往常一样带着戏谑的神色,他望向了夏米昂。 “之前我就有一件事一直想要问你。” “什么?” “像我这种狡猾的人到底哪里好?” 夏米昂呆住了。接着她的脸眼看着就红了起来。 “哪里——那个,哪里呢?哪里都,那个,那个,你问这种问题我也很为难啊……!” 夏米昂含含糊糊语无伦次的叫道。 黑衣的山贼拼命忍住笑(为了不伤害这位勇敢的女骑士的心情),催促她一起往前走。 伊文并没有想去碰夏米昂。 之前也是如此。既没有摸过她的手,也没有抱过她的肩膀。 在国王的安排下,即便他们已经是事实上的婚约对象了——即便知道夏米昂对自己心怀爱意——伊文也没想过要做任何下流的举动。 即便有了对方的承诺,但是只要自己不提出来,伊文就无意识间的觉得自己没有碰触这个人的资格和权力。 在这一点上,可以说德拉将军的眼睛看得很准。这是因为,这是骑士所需要的最为规范正派的态度。 看到来了两千多人,卡吉克村子顿时骚动起来。他们肯定觉得跟原来说好的不一样。 瞭望台上的人数顿时多了起来,气氛也变得很危险,但伊文毫不在意的走了出来,开口说道。 “我如约定一般来了。让我进去。” “应该说过让你一个人来了!你后面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一群起哄的。他们说要在这里开个宴会消磨时间。” 守卫的人露出了非常古怪的表情。他也许没理解伊文的玩笑。 守卫退了下去,过了很久之后,村子的入口打开了。 里面强壮的男人们拿着武器站成一排。 从外面就能看到,枪、大剑、斧子等武器闪耀着可怕的光亮。但是,伊文毫不胆怯的走了进去。 他的身影走进大门之后,入口处的大门便关上了。 吉尔故意用开朗明快的态度,同表情有些僵硬的夏米昂和其他同伴们说道。 “那我们也吃午饭吧?” “好啊。肚子饿了。” 凡妮莎回应道。 他们退到对方的弓箭射程之外,坐在自己满意的地方,拿出了便当。 眼前就是敌人的要塞,满是全副武装的男人们,但他们毫不在意。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热闹的唱着歌跳着舞。 卡吉克的守卫们一脸震惊的表情,望着他们的宴会。 另一方面,进入村子之后,伊文一边看着村里的样子,一边跟在带路人的后面。 村子的样子跟上次来的时候比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 话虽如此,但是那种每家都生活着家人,老年人慢慢的做着手工作业,女人们匆忙劳作,孩子们高声玩耍,这种安静祥和的景象已经不存在了。只有这些来自异国,打扮异样的男人们昂首阔步的走来走去。 伊文被带到头目斯雷家中。 虽然状况变了,但是负责人的家似乎还维持了原来的用途。因为是位于村子中心的大房子,这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 伊戈尔已经等在一层大厅中了。 还有另一个男人。那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性。因为坐在那里,看不出来身高,不过看起来不是那种身材特别高大的男人。 他的脸很圆,脖子很短,看起来有些矮胖。但是,全身都是漂亮的肌肉。他的眼睛细长,看不出来是睁着还是闭着。现在,他细长的眼睛,正用针一样锐利的眼神看向这边。 “格奥尔格的孩子吗?” 男人说道。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伊文点了点头,男人似乎拼命睁大了细长的眼睛,仔细的将伊文高挑细长的身体从头顶到脚尖看了个遍。 接着他的喉咙中发出了开心的笑声。那是看到这个孤身一人身处敌阵也丝毫不感觉畏惧的年轻人,而发出的喜欢欣赏的笑声。 “我是尤金。是格特的首长。” 接着伊戈尔说道。 “我是巴尔夫尔的首长。先坐下吧。” 伊文听了他们的话坐下,接着艾伦从里面走了出来,在三人面前摆下酒杯和菜肴然后退下了。 这个时候,他望向伊文的眼神中有着明显的好感。尤金也注意到这一点说道。 “我从艾伦那里听说了你和你的同伴们的事情。你的态度很端正很公平。” 尤金说,他是因为想向这些态度表达敬意,所以才想见见伊文的。 尤金是从海岸那里登陆的一支队伍的指挥官。 他们抱着船走过上百卡提布的距离,终于来到要翻山的地方,突然接到了伊戈尔的召唤。 “他说有话要说,让我过来,结果我过来之后,真是大吃一惊。居然会遇到格奥尔格的儿子,让我们停手,回到故乡去。” “对我们来说,对你们来说,这应该都是件好事。” 伊文冷静的说道。 “而且,你们为什么要加入这种战争,这一点我不明白。你们不可能发誓效忠斯克尼亚吧?” 异国的两位首长全身都散发出了杀气,他们像野兽一般低吼着,回应了这巨大的屈辱。 虽然面对仿佛要将自己身体撕裂的凶狠视线,伊文也毫不胆怯。伊文反而觉得他们的反应很有趣,并将自己的感觉老实的表现了出来。 “这样的话,我本以为你们是为了钱才这么做的。父亲也说过,会用自己的剑跟那些家伙卖个高价。既然接下了这份工作,做出符合佣金的相应工作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样的话我也能理解。不过,这也要分时间和场合,对象和金额。斯克尼亚首先要奖励自己的军队。毕竟派出如此之多的军队。大概是需要庞大的金钱吧。而且还要支付你们的报酬,他们到底是哪来的这么多钱?当然,如果他们真的能征服德尔菲尼亚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应该也能充分的回报你们的努力吧,但我们不会让他们 成功的。毕竟,你们做的是最危险的工作,拼命工作过之后,最后被彻底赶走也是很有可能的。” 为了让他们放弃斯克尼亚,伊文故意说了很多坏话,但两个人却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 “我们知道。” 他们说道。 “那些家伙的耳朵会马上忘记刚刚听过的话,他们的舌头只会说出与自己的真实想法完全相反的话语。虽然我们跟他们也做了很多约定,不过他们肯定不会记得吧。我们也早就忘了。” 伊文顿时惊呆了,伊戈尔眼中流露出可怕的光芒,用强烈的口吻说道。 “怎么可能真正与拉格朗的那些家伙为伍。那些家伙的灵魂虽然活着,却是肮脏的泥土块一般。眼中只有狡猾。呼吸中混杂着腐臭。脑子中只有自保、挣钱和那些大人物。就算只知道贪吃的猪,也比他们要高尚得多。” 尤金圆圆的脸上也露出了轻蔑的神色。 “我们也会抢夺。从那些钱多得要坏掉的家伙那里抢夺。但是,那些人会说,想要一整个国家。赶走德尔菲尼亚的王,抢走那个国家,冠以斯克尼亚的名字。他们是真的认为能做到这种事情。真是实实在在的笨蛋。” 伊文不由得困惑的摇了摇头。 “等等……稍微等一下。这样的话——你们为什么要做那些家伙的部下?” “我们可没有成为斯克尼亚的部下。” 依然是很强硬的语气。 伊文更吃惊了。 把话说得明白一点呀!伊文差点叫出来,但是他却无意识之间说出了别的话。 “那……你们是在谁的委托下行动的?” 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呢,伊文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而这个问题,似乎猜中了。 伊戈尔和尤金都露出忧郁的表情陷入了沉默,他们似乎是在无声的进行着商量,接着两人同时抬起头,伊戈尔用沉重的口吻说道。 “你是格奥尔格的孩子。跟你说也没关系吧。” 尤金也叹了口气,说道。 “刚刚也说了,我们对拉格朗的那些家伙,并没有什么情谊。有情谊的是本克的首长。” “————?” 突然出现不认识的人物让伊文很茫然。他无声的催促对方继续说下去。 “三十多年以前,本克的首长曾被拉格朗的人抓住过。他被诬陷盗窃,被关入了牢房中。虽然进行了审判,但毕竟是城里的那些家伙进行的审判。非常随意很不公正。他的主张没有任何一个得到了采纳,被判处了死刑。” “但是,就在转天就要被处以绞刑的时候,看守牢房的男人却相信了他是无罪的,悄悄放他逃了出来。” “他向看守牢房的男人发誓。这个救命之恩一定会还。自己现在还没有任何力量,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来报答这份恩情,但是等到自己有了相应力量的时候,一定会用合适的方法,来回报这份恩情。” 两个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伊文等着他们继续说下去,但是两个人却没有再开口。 漫长的沉默一直持续着。 终于,伊文满脸疑惑的开口问道。 “没想到会是这样,难道说那个牢房的看守时隔三十年再次出现,要求你们出兵德尔菲尼亚?” “牢房的看守数年前已经死了。” “出现的是他的儿子。既然恩人已经死去了,那将恩情还给他的儿子也是理所当然的。” 伊文震惊了,但是他却没有反驳。 他肯定不能嘲笑说,开玩笑的吧,怎么能以这种个人的理由决定大举出兵之事,怎么能如此任凭感情行事。 伊文很了解他们。知道他们的规则,他们的矜持,他们看重什么,他们以什么为骄傲。 伊文冷静的问道。 “等等。从刚刚说的话中判断的话,本克的首长也是那个时候第一次见那个人吧?他是怎么知道那个人就是牢房看守的儿子呢?” 据说那个年轻的男人恭敬的低下头说。 自己从父亲那里听说了很多本克首长的事情,如果发生了关系到自己命运的大事的话,就不要犹豫直接向本克的首长请求帮助。 父亲说,他带着割断了绑着自己绳子的红铜短剑,被鞭打的身体上穿着兔皮外套,他会成为你的力量。 “本克的首长厚待了牢房看守的儿子。三十多年前,切断他身上绳索的短剑上就有红铜装饰,而他准备赤身裸体逃跑的时候,牢房看守给了他一件兔皮外套。” 牢房看守的儿子继续说道。 我国现在想要脱离这边极寒的土地,在中央地区建立新的王国。这是关系到我国飞跃性发展的前所未有的大计划,国家的未来就是我们自己的未来。如果你还记得未曾实现的对父亲许下的誓言的话,请无论如何祝自己一臂之力。 “没有拒绝他的理由。本克的首长回应了牢房看守的儿子的要求,便有了这次的事情。” 伊文低声沉吟了起来。 这实在是预料之外的理由,让他忍不住想胡乱挠起脑袋来。实际上,他单手放在额头上,拼命整理着脑海中混乱的思维。 不过伊文并没有陷入慌乱之中。他不停回味着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慎重的问道。 “那个牢房看守的儿子,说为了进攻德尔菲尼亚,希望得到帮助?” “是的。” “可是,那是牢房看守的儿子吧?为什么会牵扯到海外出兵这种国家政策上去?” 身份低微的人,他的儿子也不可能出人头地。出生在牢房看守的家庭的孩子,是不可能就职于关系到一国情势的职位上的。 “那个孩子说,自己家代代都很贫穷,自己有才能,也很幸运,现在有幸服侍一位重臣。接下来就是常有的故事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司的催促,还是上司曾感叹过战斗力不足,他注意到本克是个勇敢的战斗部族,便请求牢房看守儿子的帮助。” “无论如何,如果这次能顺利征服德尔菲尼亚的话,如果因为我们的力量取得成功了的话,那牢房看守的儿子毫无疑问会出人头地吧。” “你们也见到那位牢房看守的儿子了吗?” “见到了。” “你们怎么想?” 两个人用嘲讽和轻蔑的笑容做了回答。 从他们的表情来判断,不是什么正经的人物。 他有跟那些虽然还活着,灵魂却早已腐烂的拉格朗的家伙一样的感觉。 伊文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 “我知道是什么情况了。虽然知道了,但是这样真的可以吗。你们最后还是按照拉格朗的那些家伙希望的行动了。” “我们已经说过了。孩子。这些我们都知道。但是,本克的首长是我们的朋友。是值得尊敬的男人。正如他欠牢房看守的恩情一样,我们也欠他恩情。” “他的请求,我们不得不回应。” 这两个人都对牢房看守的儿子没什么好感。 恐怕本克的首长本人也是同样吧。 但是,就算说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 不管是再讨厌的人,他是恩人的儿子这个事实都不会改变,说出口的誓言也不会消失。 本克的首长为了尽对牢房看守儿子的这份情谊,而伊戈尔和尤金是为了尽到对本克首长的情谊,因此才率领一族进行这场并不情愿的战争,并打算战斗到最后。 就算不停 劝说他们,这种不情不愿的约定,不用遵守也没关系,对他们来说也没有意义。 因为他们的约定,有着互相交换的契约书一样的效力,一样沉重。而更重要的是,谁也不能摧毁他们的信念。 除了他们自己以外。 伊文思考了一会。接着他蓝色的眼睛中露出了光芒。 “本克的首长在那里?” “为什么?” “我想跟他谈谈。” 两人都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 “谈什么?就算跟他说让他撤退也是没用的。他有义务完成自己说出的誓言。” “伊戈尔。不要把我跟那些城里的男人混为一谈。不管再不情愿,誓言都一定要遵守,你觉得我父亲没有跟我说过这种话吗?” 尤金喉咙深处发出了笑声。伊戈尔也开心的耸了耸肩。 伊文并没有看这个人,他似乎为了整理思路,继续说道。 “但是,实际上,我也是城里的男人。因此,也知道那些大人物的做法。你们很强。比斯克尼亚的正规军要强得多吧。我的话——如果我是跟斯克尼亚政权有关的官员、重臣、什么人都可以、如果我是那种立场的人的话,是不会愚蠢到放着这种战斗力什么都不做的。我会想办法利用你们。而且,这是举一国之力的大胜负。无论如何都要让你们成为同伴。因此,不惜使用一切手段。” 两位首长望着仿佛在自言自语,仿佛在说服自己一般轻声嘟囔着的伊文。 “你想说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伊文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接着他下定决心抬起头,直直的望着两个人。 “如果,牢房看守的儿子说的话是谎言呢?” 两人苦笑了。那是有些自暴自弃的笑容。 “哪里是谎言呢?牢房看守的儿子准确的说出了自己出生之前的事情。” “红铜短剑和兔毛外套吗?牢房看守可能把这件事跟什么人说过了。” “不要忘了。那可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牢房看守救的并不是现在广为人知的英雄,而是被诬陷盗窃,差点被杀死的少年,因为可怜这个少年才放他逃走的。得意的吹嘘这种事情做什么?要是被人知道了的话,这可是牢房看守自己的责任。” 他说得很对。 “这样的话,牢房看守的儿子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父亲救下的少年,就是现在本克的首长呢?” “大概是十四年之前,牢房看守似乎在拉格朗看到了本克的首长。” 本克、巴尔夫尔、格特,这是很久以前,斯克尼亚这个国家兴盛之前,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的部族名称。他们的势力范围很广,也很勇猛。因此,在拉格朗也将他们称为野蛮人,畏惧着他们,但是他们也有不能无视的一面。 这一天,本克的首长被邀请到了王宫中。 拉格朗的王宫时而会招待这些部族的首长。有时是单纯为了互相能够和睦相处,有时也会有什么特殊的依赖和事情要商量。 过去被诬陷盗窃的少年,现在已经是堂堂正正的首长了。在大量同伴的陪同下,打扮得漂漂亮亮,在城市中堂堂正正的骑马走过。 据说牢房看守看到了他。 这时伊文插嘴说道。 “等一等。这不是很奇怪吗。如果看到那么威严的样子的话,为什么那个时候牢房看守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呢?” “然后要坦白自己在职务上犯的罪过吗?牢房看守是拿钱为人办事的。本克的首长现在的身份,已经不会有人追究他从牢狱中逃跑的罪责了。但是牢房看守却并非如此。” “这是城里的做法吧?” 两个人说的话很有道理。 在华丽的队列前列,看到自己曾经救下的少年的脸庞。看到他如今出人头地感到吃惊,感到佩服。他能够成为现在这样都是多亏了自己,他肯定会有些得意。但是却不能跟别人说。 虽然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但是身为牢房看守却让死囚犯逃走,这实在没法说出口。 然后,他就跟儿子说了。 这实在是非常有可能的。 可伊文还是用力摇了摇头。 “不。我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话,一切就太顺利了。” 打倒德尔菲尼亚挺进中央。对于斯克尼亚这实在是一笔很赚的买卖。 他们肯定无比渴望得到有着优秀战斗能力的原住民族的力量。 “你们和城里的人不同,不会轻易被油嘴滑舌的话语说服。也不会为金钱财物所动。威胁也不管用。当然,官位也不在考虑范围之内。而发下过誓言的救命之恩。这才是能让你们行动的最重要的东西。没有比这更有用的了。牢房看守的儿子为什么会知道呢?” 两位首长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互相望了望。 “谁都应该知道吧?” “这是你们的常识。我们——你们所说的那些《包括灵魂在内连呼吸都腐烂污秽的家伙》是不会相信这种东西的。——要得到他们的帮助有很好的方法。过去,自己的父亲曾救过他们首长的生命。虽然父亲已经去世了,以此为借口可以请求他们为自己献上生命——你可以试试说这种话,他们肯定会觉得这个人疯了。怎么会有人把过去的事情看得这么重。就算他们还记得这份恩情,可本人都已经死了就到此为止了,就算本人还活着,那要报恩也要有个限度吧,他们肯定不会相信,会有人举一族之力帮忙的。” 尤金吃惊的嘟囔道。 “在城里那些人眼中,生命似乎很不值钱啊。”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是他们的规矩。 因此,命要用命来还。 伊戈尔抱起石头一般的双手,谈谈的说道。 “你似乎想说,牢房看守的儿子骗了本克的首长,但是这只不过是你的希望。不要将希望和事实混为一谈。” “如果不是单纯的希望呢?” “…………” “如果我说的是对的呢?如果本克的首长被那个牢房看守的儿子——或者说是仅仅是自称自己是那个人的人骗了呢?” 两个人死死的盯着伊文的脸甚至想盯出一个洞来,接着互相看了看。他们似乎在默默的商量些什么。 接着尤金说道。 “如果这次的事情是搞错了的话,那就要纠正回来。他应该也是这么希望的吧。” 伊文用力点了点头,探出了身子。 “给我一点时间。我去查查。” “你要怎么做?” “那个人是不是货真价实的,斯克尼亚上层的家伙应该是知道的。” “就算你问了,他们也肯定不会说他是假货的。” “城里的男人有城里男人的做法。——如果,我能证明的话,你们能不能就此收手呢?” 格特的首长用探寻的眼神望着伊文的脸,巴尔夫尔的首长一脸可怕的表情嘱咐道。 “我想用不着说,如果,你胡乱拿出一些证据,胡说八道,想要哄骗我们的话,那就应该有相应的觉悟。” 伊文不耐烦的叫道。 “那个时候就把我千刀万剐吧!我不会抱怨的!不过,如果你们被斯克尼亚的家伙骗了,利用了的话,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吧!?” 此时两人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 让人忍不住想同情承受他们愤怒的人。他们就是这么一副愤怒可怕的样子。 他们果然是北方森林中的狼。就仿佛眼前有十分可恶,恨不得一口咬死的对象,但是他们的利牙却被封住,套上了看不见的枷锁,拼命忍耐着那种屈辱,充满激动怒火的野兽。 伊戈尔咬牙切齿的说道。 “如果你真的能证明这件事的话——如果你发现,这次的事情都是他们的隐瞒欺骗的话,如果你能切断他们绑住我们的锁链的话……” 尤金远远的脸上也青筋暴起,他紧握的双拳上也爬满了血管,低吼着接着说道。 “让我跪下,亲吻你的手也可以。” 他们激动的样子让伊文也有些畏惧。 这两个人都用意志压抑了自己的感情。实际上,他们已经因为烦躁和无奈快要疯狂了。 两位首长身上微微流露出的那一丝战斗民族的血性很快便消失不见,他们再次恢复了原本端正的样子。 “只不过,这件事也要提前说好。如果牢房看守的儿子是真的的话,如果知道他的话所言非虚的话,那个时候就放弃吧。他必然会完成自己的誓言。我们也是。” “我知道。我只不过相信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所以才采取行动。——本克的首长在哪里?” “东边的海岸。” “他应该占领了一个海岛。” 伊文啪的一声用手拍了拍额头。 “赖特岛吗!?” 太大意了。应该提前想到的。 但是,无论如何都要见到本克的首长。即便得到了这两个人的同意,可单是这样的话没有任何意义。必须得到一切事件起源的那个人的承认,无论如何。 于是伊文在这里遇到了难关。 现在,赖特岛应该已经是斯克尼亚的基地了。 如果身为使者前往的话,应该会被带到斯克尼亚舰队负责人的面前吧。这样的话毫无意义。 就算运气很好,本克首长也在场,肯定不可能在斯克尼亚人面前,说出我一定揭露这些人的谎言,请给我时间这种话。 无论如何都要在斯克尼亚人没发现的情况下,跟本克首长本人接触,但是这种事情到底要如何才能做到呢…… 伊文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他抱起胳膊,满头大汗,拼命思索着办法,这时伊戈尔开口说道。 “让一艘船过去吧。” 伊文不由得抬起了头。 “你说什么?” “让我们的一艘船过去泰巴河。然后,你是俘虏。带着俘虏的巴尔夫尔的首长沿河而下,跟占领岛屿的本克首长汇合。这样的话没什么奇怪的吧。” 伊文惊呆了。 “你会带我去吗!?” “能切切实实的把你带到他面前的,只有我或者尤金。其他人就算能把你带到岛上,也不可能把你带走。跟他说过话之后,我会把你送到你想去的地方。” 伊文发自内心的道了谢,他虽然有些犹豫,还是老实的说道。 “那之后,我想去寇拉尔。即使这样也能送我去吗?” 北方的巨人故意瞪圆了眼睛,开心的点了点头。 “好吧。那个时候我就是俘虏。” “这太不可能了。作为代表三个部族的使者怎么样?” “好吧。尤金。后面就拜托你了。” 格特的首长默默的点了点头,确认道。 “这里要怎么办?你们回来之前暂时停战吗?” “是的。” “那么需要保证。为了预防万一。交换人质吧。这边会交出艾伦。” 伊戈尔也点了点头,看向伊文。 “艾伦是本克首长的儿子。” 本克的首长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儿子。 如果没有那个牢房看守的话,他们是不会出生的。也就是说,牢房看守不只是本克首长的救命恩人,也是这几个兄弟的再生父母。 “他特别把儿子托付给我,不过作为人质的话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吧。” “可以吗?仅凭你们的想法就交出人质。” “如果你不想欺骗我们的话,艾伦不管在哪都是安全的。” 伊文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伊文和两个人紧紧握了握手——这似乎是他们并不熟悉的习惯,他们露出奇怪的表情——接着便匆忙离开了村子。 外面的宴会正进行到最高潮。边喝边唱非常热闹。但是,看到伊文的身影,喧闹声立刻安静了下来。 在聚集过来的头目面前,伊文简短的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他们听完以后也露出吃惊的样子。 “居然是这样。唉,也是有这种事的。” “有过于老实这种话,但是没有过于坚持情谊的话……吧。” 凡妮莎瞪大眼睛,玛卡斯吃惊的叹了口气,全员接连说出类似的感想,都骂了一通之后,比思切斯苦笑着说道。 “哈哈……不过啊。太愚蠢了,这种笨蛋啊。也不算坏。” 卡吉克的斯雷也用苦涩的眼神望向已经化为敌阵的自己的村子,轻声嘟囔道。 “如果笨得这么彻底的话,也是很出色的呀。” 接着贝诺亚的吉尔总结了大家的话。 “欠的命要用命来还。我们应该也是如此。而且,他们是被誓言束缚的。不得不和我们战斗的并不是他们。而是将他们推出来的那些家伙。” 吉尔转头望向伊文,接着点了点头。 “我也赞成你的意见。不管这么想都太奇怪了。” “对吧?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想证明这是斯克尼亚的欺骗。只要能做到这件事的话,他们就不是我们的敌人了。不只如此,他们自己会很高兴的袭击斯克尼亚吧。” 贝诺亚的头目脸上也露出一丝残酷的笑容。 他们猛烈的攻击——对于斯克尼亚来说会是场惨剧,他似乎在期待着这个时刻。 “大概会变得很不得了。不过这是他们自作自受。我可不打算同情他们。” 玛卡斯继续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谁来做人质?对方说要交出总司令官的儿子吧?” 既然对方如此信任自己,愿意交出如此重要的人质的话,为了回应他们也不能有任何妥协。 这边的指挥是由吉尔来担任的。 说道他的亲人就是妻子艾比了,但是虽然吉尔是指挥,但并没有绝对的权限。而且,伊戈尔等人完全不知道这边的内部情况。他们甚至不知道谁是重要的人物,谁有权限。 “头目——村子的代表有二十个人,其中吉尔是最有权威的,跟他们解释这些之后,让艾比去吗?” “不,与其这样,不如让哪个头目亲自去,对于他们来说更好理解吧?” “我也有同感。那些家伙,就算跟他们说了吉尔的名字,他们也没什么概念吧。” 接着,大家决定抽签。 凡妮莎从脚下按人数拔出数根细长的稻草,正准备做签,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说道。 “这个任务,交给我吧。” 是夏米昂。 全员顿时哑口无言。凡妮莎好不容易收集好的签都散落掉在了地上。 “开什么玩笑!!” 第一个回过神来猛然做出抗议的当然是伊文。 “蠢话也要适可而止!!你可不是塔乌的人!!你是无关人士!!” 夏米昂清澈的眼眸望向伊文。 “但是 ,你是绝对不会抛弃我的吧?” 当然不可能。怎么可能。会被德拉将军和国王杀掉的。 “虽然我这么说可能有些逾越,但是这种情况下,应该送出对于敌人最有价值的人。这种情况下的价值,指的是这边的阵营绝对不能让这个人死的意思。另外一点当然是,能让战斗处于优势地位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我父亲的名字,但是如果说最终目标是陛下的话,那么服侍陛下的重臣的女儿,同时跟他们说陛下自己也把我当成亲生妹妹一样疼爱的话,那我应该满足他们要求的人质的条件。” 夏米昂的语气很冷静。男人们的惊呆了,不知所措的互相对视着。 吉尔也有些焦急。他头上渗出了冷汗,慌忙责备夏米昂道。 “稍微等一下。确实你说的话很有道理。虽然有道理,可是不可能背着你父亲做出这种事情。而且,如果之后这件事被将军知道的话,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夏米昂摇了摇头。 “父亲应该也希望战争能够尽早结束。为此跟他们和睦相处是非常必要的。他们交出了重要的人。在这个意义上,我也是,对于你们来说是父亲托付给你们的人——是绝对不能失去的人,应该算是等价交换。父亲是驰骋在战场上的人。应该会理解这种情况的。为了让战争结束,我做出了我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父亲是不会生气的。” “不,可是就算这样……喂!” 吉尔冲伊文喊道,让他想想办法。 伊文跟早晨一样,痛苦的抱住了脑袋。 他深深叹了口气,几乎是低吼一般说道。 “我说,小姐。对于你的勇气我表示佩服。但是,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呀。而且,你成了人质,你觉得我还能若无其事的离开这里吗?” 夏米昂稍微犹豫了一下,但是却没有让步。 “伊文大人为了他们这些原住民族,要去揭露斯克尼亚的谎言吧?” “是啊。但是……” “这样的话,我就是安全的。因为你没有欺骗他们的话,如果你是为了他们而想要找出真相的话,正如他们交过来的艾伦会平安无事一样,我也是安全的。不会有任何危险。” 夏米昂毅然的态度是源于对男人的信赖。 不管身处怎样的境地,那都是暂时的,她的内心毫不怀疑伊文一定会把自己赎出来。 黑衣的山贼拼命抓着跟自己的肤色形成鲜明对照的满头金发,接着举起双手大声喊道。 “啊,真是的,我明白了。可恶!我投降。” 夏米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茫然的望着伊文,而伊文突然一脸认真的跟夏米昂说道。 “我想询问未来的女伯爵,你愿意跟山贼结婚吗?” 夏米昂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惊呆的望着伊文。 伊文继续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说要成为他们的人质。但是,按我的性格,是绝对无法忍受让不是自己女人的人身处这种立场的。这违反我的原则。但是如果对方是我的女人,我能够面对面跟她这么说。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请相信我等我回来。怎么样?你能接受吗?” 那有着灿烂闪耀的大海一般颜色的眼眸直直的望着夏米昂。 夏米昂浑身上下顿时热了起来。 虽然事到如今,但她还是没办法直视对方的脸。只是满脸通红的拼命低着头。 周围的头目们也都震惊的望着这番景象。过了一会,吉尔轻声笑了起来,跟艾比说道。 “你也一起去吧。也许会逗留很长一段时间,我虽然会有些寂寞,不过伊文的夫人应该也会想要一个聊天的对象吧?” “好啊。” 这位年轻的妻子毫不担心。 “你说让我去的话,不管是哪里我都会去。但是,如果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见异思迁搞外遇的话,我可不允许。” 伊文第一次紧紧抱住了夏米昂。 他摸了夏米昂的头发,轻吻了她的嘴唇,望着她通红的脸。 “等我回来之后,我会去德拉将军那里好好说清楚,然后举行仪式。可以吗?” 夏米昂什么都说不出来。她胸口堵住发不出声音。只能一脸半哭半笑的表情不停点着头。 吃惊的应该是卡吉克的守卫们吧。突然眼前的的人们开始高声欢呼起来。 那之后便立刻进行了人质的交换,艾伦和塔乌的人去了兹路的村子,夏米昂和艾比则留在了卡吉克村。 这个时候,伊文跟尤金说道。 “艾比是如同我父亲一样的男人的妻子。也就相当于我的继母,而夏米昂是我的妻子。希望你们能厚待她们。” 伊文认真强调道,如果对这两个人的待遇有失的话,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第六章 伊文乘坐的船确实很快。仿佛飞起来一般顺着泰巴河而下,来到东海岸,往赖特岛前进。 这个时候,当然从潘达斯旁边经过。 虽然预想到可能会有一番争斗,但居然顺利通过了。虽然这里应该驻扎了帕莱斯德的军队,但是却没有任何像样的检查询问。 到达赖特岛之后,面对巴尔夫尔的首长亲自前来,原住民族的男人们慌忙出来迎接。 伊文是作为俘虏被带来的。 他的双手被绑着往前行走,然后被扔进了仓库小屋中,但是即便是在这短暂的时间中,他也大致看到了岛上的情况。 如他预料一般,斯克尼亚舰队和他们原住民族虽然都将赖特岛作为据点,但是似乎却没什么往来。 本克的首长出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他自己拿着灯,切断绑着伊文手臂的绳子,面对着伊文坐在了地上。 本克的首长看起来五十多岁,作为伊尔戈等人的同伴来说,有些出乎意料的纤细。身材也并不是那么高大。总之是个中等身材有些消瘦,乍看起来,甚至有些贫寒相。 但是,他眼中的光芒却不同。气息也不同。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威严的感觉。 他看向伊文的眼神也很锐利。虽然他并没有在瞪人,但是却有一种将人看穿的力量。但是,同时他眼中也有着温暖。 “在意外的地方遇到了意外的人呢。” 他用含着微笑的声音开口说道。 伊文一边放松着僵硬的手腕,一边不可思议的反问道。 “伊戈尔和尤金也说过同样的话,我的父亲是那么有名的人吗?” “我们过去都是在菲尔斯卡普森林中一同玩耍的伙伴。格奥尔格是其中最年长的,是我们的大哥。在他离开故乡之前,一直如此。” “菲尔斯卡普吗。我第一次听说父亲故乡的名字。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是跟斯夏很像的幽深森林。” 伊文吃了一惊。他眨了眨眼睛,再次望向这个消瘦的头目。 “你,知道斯夏吗?” 本克的首长微微笑了笑说道。 “伊文。你大概不记得我了,但是我知道你。你这眼睛头发还有肤色的组合是绝对不会认错的。我当时觉得你可真是个颜色花哨的孩子。——我的名字是乌尔利克。” 伊文露出更加吃惊的神色说道。 “给我家送帕姆酒的卖酒人吗?” “格奥尔格是这么说的吗?” “是的。他说虽然一直都送好喝的酒过来让人很开心,但是他现在也变得了不起了,所以没办法常来问候了。” 本克的首长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确实如此,真是很像菲尔斯卡普的熊会说的话。明明是自己离开故乡,再也没回来过。” 接着他露出一脸认真的表情。 “我从伊戈尔那里听说了。你怀疑我的恩人。” 伊文也认真的点了点头。 “不管是谁都会怀疑的。你自己内心深处不也是如此吗。但是,因为绝对不能说出口,因为这是你的原则所不允许的,所以你没有办法才服从了,实际上你很想把他的脑袋揪下来吧?” 本克的首长眯起了眼睛,脸上浮现出一种无法捕捉的表情。 伊文继续说道。 “我还想问一件事。你自己的话我明白。你为了偿还那个牢房看守儿子的恩情,所以参加了这种战争,这是你的自由。可是,为什么要把伊戈尔和尤金也牵扯进来?” 一瞬间火花四溅。 本克的首长全身都散发出一种无法形容可怕冰冷的青白色火焰。 “你觉得我是因为喜欢这样,才将他们卷进这种战争的吗,小子。” 伊文坐正身体,认真的说道。 “我不这么认为。所以我想问你。果然是那个恩人要求你这么做的吗?” 可怕的气息消失了。 本克的首长再次眯起眼睛沉默了。 接着他用忧伤的声音说道。 “这是没办法的。他说,希望有尽可能多的有力量的同伴……” “就是这个。请一定详细的跟我说一下当时的情况。他到底是怎么说的?那个时候的说话方式和语言是什么样的?” 本克的首长看到伊文并不寻常的热情,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但还是重复了恩人儿子的话。 能够得到您的帮助实在是无比欢喜。但是,这次的事情并不寻常。需要尽可能多的得到有力量的同伴。无论如何,能不能请以您的力量,劝说巴尔夫尔和格特的首长呢。正如父亲救了您的生命一样,我听说您也曾救过他们的命。只要是您说的话,他们肯定不会拒绝的。这样的话,我们便能够依赖本克、巴尔夫尔、格特这样无比勇猛的部族的力量。 伊文吃惊的摇了摇头。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不是一般的奇怪。他到底是从哪里听说这些事情的。还是说,大家都知道你是他们的恩人吗?” 本克的首长摇了摇头。 “我自己从来没说过这些事。如果是受人恩惠的话还好,给别人的恩惠说出来有什么用。只不过,部族之中跟我们亲近的人也许是知道的。这两个人,喝醉了之后,都会半开玩笑的跟我干杯。当然,我自己也是一样。” “也就是说,你也欠过他们的人情?” “如果曾经数次共赴战场的话,很自然便会这样。” 他们年轻的时候曾经被拉格朗的家伙雇佣一起战斗过,成为首长之后也会为了跟敌对部族战斗,互相协作。 “他们两个都是杰出的战士,身为他们的朋友我感到很自豪。而他们都觉得你的同伴们很棘手。这让我有些意外。” 他的语气中含着一些笑意,乌尔利克向自己旧友的儿子投去了真挚的目光。 “你似乎想要我们放弃这场战场。因此你想要弄清楚我的恩人的身份,不过你想用什么方法证明?” 伊文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 “这个稍微有点……可能是会让你们生气的手段,很难说出口呀。” 本克的首长用锐利的眼神凝视着伊文。 在听到伊文回答之前似乎断然不肯让步。 没有办法,伊文说明了自己的计划,听完之后本克的首长不动声色的说道。 “无耻。”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如果你的恩人是假货的话,那他才更无耻呀。” 两人的谈话告一段落,伊文在这天晚上,便乘坐着伊戈尔等人的船离开了岛屿。 本应呆在塔乌的伊文,突然带着异国的巨人回来了,这让国王吃了一惊。 听说这个巨人是敌方指挥官之一,格奥尔格伯父过去的朋友,国王更吃惊了。 伊戈尔也是,看到伊文进入王宫深处瞪大了眼睛,看到国王之后,更是吃惊的连嘴都合不上了。 正如伊文所说,这位国王大人微笑着握住了伊戈尔的手,亲切的开口说道。 “真是高兴啊。好久没能遇到跟伯父有同样气息的人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不是这种形式,而是能以别的机会相见,不过就算这么说也无济于事。总之先一起吃个饭吧?” 原来如此,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伊戈尔满脸的写着这句话,但是国王却完全不在意。 王妃也一同出席了,伊文在主君夫妇面前一边吃饭,一边简短的讲述了详细的情况。 听说了原住民族的参战理由,国王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也是没办法的。我也曾被父亲严厉教导过。接受过的恩惠绝不能忘记。” 王妃在一旁说道。 “你也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所以很感激。不过一般情况下人们会说《救命恩人也要分情况》或者大喊着《怪物》,然后逃跑的。” 于是国王压低声音,仿佛用说悄悄话的口吻说道。 “我说。因为是现在我才这么说的,实际上我稍微有点想这么做呢。” “真的吗?那为什么没跑?” “要是没有你的话,那个时候,我起码死了三回以上了。面对如此照顾我的恩人,不管再不寻常,管她叫怪物,也实在是太坏了。所以,我就忍住了。” “你,当时脸色苍白呢。” “但是,父亲的教导是正确的。正因为我当时忍住了,牢记了这份恩情,所以才得到了这独一无二的胜利女神。” 说完这些,国王转头望向伊戈尔。 这位北方的巨人在默默的吃着饭,但是他的一侧眉毛轻轻挑起。国王每次跟王妃说话,这个眉毛就微微抽动。 不知道他是在压抑自己震惊的心情,还是在克制自己不让自己笑出来。 “但是,乌尔利克的恩人还是很奇怪。而且他那种施予恩惠之后求感激的态度。他想要尽可能更多的人来偿还这份恩情,卖个高价吧?这甚至都不是他施予的恩惠。” “这是他最厚脸皮的地方了。” 王妃说道。 伊文慌忙吃完站了起来。 “渥尔。关于这件事还需要一些东西。” “金钱吗?” “还有人员。还有,我想知道斯克尼亚详细的内部情况。有没有船员俘虏?” “这个嘛,大致的情况已经知道了。” 敌方舰队的司令官有两个人。温都拉斯和江科赛。数百艘以上的舰队在他们两人的率领下分成两个船团,交替进行攻击。 这是为了减少船的损伤和士兵的疲劳,同时也有着上层想让两个船团互相竞争的想法在内吧。 每艘旗舰上都搭乘着书记官,他们会逐一向王宫汇报,哪位司令官的攻击是有效的。因此双方不得不干劲十足。 “伊戈尔。那个牢房看守儿子的名字是?” “克拉切乌斯。” “温都拉斯提督舰上的书记官啊。据说是个相当会拍马屁的人。” 国王说道。 “向谁拍马屁?” “当然是提督温都拉斯了。本来书记官的工作是将指挥官的功绩以及失责原封不动的全部记录下来,但是克拉切乌斯写的文书中,据说完全没有温都拉斯提督的任何失态,这是船员们大致的评价。” “对了,江科赛的书记官叫什么?” “达米安努。” “现在温都拉斯和江科赛哪个更活跃?” “温都拉斯。不过话说回来——我现在也终于明白这个原因了,只有在温都拉斯出击的时候,赖特岛才会援助。大概是因为克拉切乌斯在船上吧。” 伊文露出一脸吃惊的表情。 “很奇怪呀。克拉切乌斯这个男人的要求应该是为了让斯克尼亚取胜,所以希望得到帮助吧?跟自己在不在船上没有关系吧?” “不,我觉得恐怕是江科赛提督拒绝了他们的援助。率领着那么气派的舰队,居然要依靠原住民族的那种小船,他大概觉得这关系到他的面子吧。但是,如果没有结果的话,也就谈不上什么面子了。他差不多也要向赖特岛的乌尔利克哭诉了吧,或者跑去哀求能指使他们的克拉切乌斯吧。” “这样的话,就算江科赛跟温都拉斯的关系不怎么样……江科赛提督对克拉切乌斯也没什么好印象吧。” “关系确实不怎么好吧。不过达米安努要更加讨厌克拉切乌斯。据说明明都是书记官,但是本国却只是重视克拉切乌斯的意见,非常偏心。” 王妃吃惊的耸了耸肩。 “到处都一样吗?” “嗯。我也想要趁机引发他们真正不和,分别向两方派出了使者,试着煽动他们,尝试了很多策略。但是他们在必须立下战功这一点上,是团结一致的。如果随便行动的话,会立刻被报告到上层。他们似乎打算先把我们收拾掉,然后再处理身边的那些纠纷。” 伊戈尔低声笑了起来。 “在敌人的指挥官面前居然滔滔不绝的说这么多。” “啊,这实在是失礼了。真是把客人扔在一边自说自话了。” 国王笑了起来,但是伊戈尔却没有笑。他锐利的眼神窥探着国王的脸。 “你们口中的野蛮人可是不会客气的。你是因为不打算让我活着回去,才这么做的吗?还是说,你是想让我回到阵地上之后到处说,才故意在这里胡说八道的呢?” 国王瞪圆了眼睛。 王妃笑了起来。她高声笑着说道。 “我说,大个子。我国的国王确实是个笨蛋,但是也还是能看出来谁能利用,谁不能利用的。而且,伊文去了赖特岛然后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为什么大个子你觉得自己无法离开这里呢?这对伊文来说太失礼了吧?” “是啊。” 黑衣的独骑长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你相信我,把我带到了乌尔利克那里。就算赌上我的生命,也要让你平安回去。这个笨蛋要是敢在这件事上说三道四的话,我就砍死他。而且关于斯克尼亚的内情,也不是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的事情。” “——别那么随随便便就把我杀了啊。总之,对伊戈尔有些太失礼了。” 国王抱怨道,同时再次向伊戈尔道了歉。 “明明是初次见面,结果就感觉特别安心……看到伊戈尔就感觉看到了格奥尔格伯父一样。” 看到国王开心的样子,伊戈尔瞪大了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他大概觉得这已经超越了奇怪的范畴吧。 国王一直到最后都郑重的接待了伊戈尔,并把他送了出去,伊文将他送到港口。 他们乘坐的船上挂着使者的旗帜,所以就算穿过特雷尼亚湾也不会被攻击,这也是为了预防万一。 在港口分别的时候,伊文这样说道。 “请你在赖特岛等一段时间。等准备好了之后就通知你。” 巨人点了点头,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 “从我个人的角度,我还是对你有所期待的。如果可能的话,我也不想跟那个奇怪的国王战斗。但是,过于天真的期待是严禁的。也不能将期待和现实混为一谈。” 伊文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们就是相信这种哲学。 就算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能将白的说成是黑的,他们也是不会接受的。但是,如果能证明看起来是白的的东西实际上是黑的的话,他们就能理解。 伊文目送着伊戈尔离开之后,直接去了席萨斯。 这条白天陷入沉睡的街道,在傍晚会苏醒过来。大路上有喝酒吃饭的店和赌场,当然有的店里还有娼妓,这些店全都开门了,女性在里面忙碌着。 伊文进入了这些店中一间的后面。 其中有一名少女,正在做着开店准备,看到伊文之后高兴的低下了头。还没等伊文开口说话,她就小跑着跑进了里面。 伊文在这种城里的女人间非常有人气。 就像巴鲁在贵妇之间很有人气一样,不谙情事的女人们也许也能从伊文身上感觉出跟其他男人不同的什么东西。 里面立刻走出一名女性。很像是席萨斯的女人,那是浑身弥漫着能卖钱的性感气息的女人,但是她望向伊文的眼神中,却充满了那种跟做生意无关的好意。 “哎呀唉呀,你真是好久没来了。” “帮我个忙。科尔碧塔。” 因为伊文没有任何铺垫,非常唐突的直接说出了这句话,科尔碧塔瞪圆了眼睛。 “怎么了?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嗯。很麻烦的事。我需要你的帮助。” “嗯?” 科尔碧塔轻轻歪了歪头。她盘起的黑色长发有一束松动下来,落在她的脖颈上。 她从很久以前便在这家店里帮忙,现在是作为老板娘经营着这家店。根据客人们的传言,她应该已经四十多岁了,但是她看起来很年轻只有三十来岁,很有女人味。 “来,坐下吧。喝一杯。” 伊文还没有喝她端出的酒,就一脸认真的直奔主题。 “希望你能暂时把店关了,到别的地方做生意。当然,不会让你白关的。会有很多报酬。” 科尔碧塔似乎很有兴趣的探出了身子。 “似乎非常麻烦呢。” “拜托了。这关系到我妻子的生命。” “唉呀,啊!太吃惊了。没想到一段时间没见,居然变成这样了?” 科尔碧塔故意夸张的表现出吃惊的样子,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唉呀唉呀。又有一个好男人有家室了。你也是,这种事情没必要特意说出来的。” “要是不说的话我觉得太不公平了。还是说,你不愿意跟有家室的男人说话了?” 科尔碧塔露出一个婀娜娇艳的笑容。 “别的男人的话是的。不过你不一样。我家的姑娘们也是这么说的吧?” 她像喝水一样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然后露出生活在花街柳巷的那种女人常有的表情,微微笑着。 “——然后呢?你被哪里的谁吸引了?” “这么快就进入话题太好了。” 伊文笑着举起杯子。 两人的密谈持续了一段时间,这个时候,城里发生了很大的骚动。 围绕着第一城郭的第一城墙到处都设置了箭楼。这是为了能尽快察觉到远方的异常情况。这里安排了很多眼力很好的人,不分昼夜看守。 从这里慌忙向本宫发出了报告。 “报告!有大事!” 听完报告之后,负责传话的官员脸色也立刻变了。他连滚带爬的跑到国王面前。 “陛下!!狼烟——看到了红色的狼烟!!” 这是帕莱斯德参战的暗号。 仅仅比狼烟晚了一天,快马便来了。 使者脸色苍白。 比尔格纳防御战徒劳失败。带领着五千兵力的塞利埃卿勉强逃了出来,但现在,西边的国境附近有总数一万八千的帕莱斯德军队发动攻击,他们以比尔格纳为据点不停进军。这对于德尔菲尼亚来说是最可怕的报告。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已经发生之后再问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可是,官僚和阁僚们依然一副快要晕倒的表情这样追问着使者。他们大概希望是哪里搞错了。 比尔格纳被攻陷的直接原因是驻扎在潘达斯的帕莱斯德军队的夜袭。 他们选择了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在黑暗中接近了比尔格纳城墙,使用梯子和钩绳翻过城墙直接潜入了比尔格纳。 比尔格纳似乎完全没想到他们会使出这种手段。 进入潘达斯的帕莱斯德军队一直老老实实的守护着潘达斯。甚至还特意跟比尔格纳打了招呼。 比尔格纳也为了观察对方的情况,往潘达斯派去了密探,但是毕竟身处这种地方,将兵们都很安适,享受着连日的美食和美女,看起来非常松懈。 实在看不出来他们是要上战场的军人。 国王最为担心他们的动向,同时还嘱咐塞利埃卿千万不要马虎大意。 塞利埃卿当然也进行了警戒,但是看到对方的军队如此放松安适,很难有武将一直维持紧张的状态。普通士兵就更是如此。他们认为帕莱斯德是真的向潘达斯派去了援军。至少,不是因为对德尔菲尼亚心怀敌意才这么做的。 他们在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松懈了下来,不,应该是对方让他们松懈了下来吧。 拉蒙纳骑士团的人的话,应该不会这样吧,但是当天晚上的看守,似乎只是徒有虚名,非常随意。 国王忍不住咬牙切齿。明明那么千万嘱咐过切不可放松警惕马虎大意,却仍有了如今的失策。但是,现在不是责怪塞利埃卿的时候。 他立刻开始了下一步行动。 如果可以的话,国王想要亲自出击,但现在,国王不能离开寇拉尔。 在海面上能连日看到大量舰队的这个状况下,不管有什么理由,如果国王离开寇拉尔的话,士兵们和市民们都会认为国王要抛弃首都逃跑吧。如果真的发展成这样的话,就正中奥隆下怀了。 国王派遣五千兵力给为了防止敌军登陆守卫在郊外的亨德里克伯爵,下令让其夺回比尔格纳。 本来国王其实想将此事拜托给王妃,但是王妃已经不在城里了。她昨天就出发了。 接着,向卡姆赛快马报告此事。 并不是希望他们回来。这种事情不管怎么隐瞒士兵们还是会知道的。他们会从传令兵那里听说,会从家人和朋友的信件中得知。 要是到了那个时候士兵们才第一次听说此事的话,那必然会非常动摇。 因此在那之前,他们要从指挥官口中听说此事,将士兵们的动摇降低到最低限度,可话虽如此,这个打击还是有点太大了。 在卡姆赛布阵,连日和坦加军交战的纳西亚斯一瞬间面无血色。副官嘉兰斯也是一样。 “比尔格纳被——!!” 接着他们都说不出话来了。 而告知他们此事的德拉将军也是一脸愁苦。 “根据陛下的计划,是故意将你们调离比尔格纳,让帕莱斯德军放松警惕……可是,敌方却有同样的策略。塞利埃卿在拿起弓箭战斗之前,便输给对方的欺骗了。” 巴鲁冷哼了一声。 “应该说在互相欺骗方面,奥隆那个老狐狸要更有经验吧。” “嗯。但是,亨德里克伯爵已经前往比尔格纳了。伯爵应该是一定能夺回比尔格纳的。我们要像之前一样,死守国境。你们也要如此转告士兵们。特别是不要让军心动摇。我想这些话不用特意跟你们说,但毕竟情况特殊。一定要谨慎行事。” 国王最担心什么,他们是很清楚的。 那就是士兵们心生胆怯逃离战线。 就算遥远的比尔格纳被攻陷,对于这边的战况也没有直接的影响。攻陷比尔格纳的敌人也不可能进军到这边,但道理并不是这样的。 本应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的要塞被攻陷了。这已经足够让士兵们胆怯害怕了。 迪雷顿-拉蒙纳两名骑士团长恭敬的离开了将军的营帐,但纳西亚斯的表情却很不平静。 比尔格纳对他来说是充满了特殊感情的地方。 成为骑士之后,那是他一直守护的要塞。 但现在那里成了敌军的基 地。 一种无法言喻的愤怒让他浑身颤抖。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就想飞过去。 虽然现在想这些也没有意义,但他还是忍不住会去想,如果自己在场的话,如果自己守在比尔格纳的话。这样的话,比尔格纳不会这么简单就被攻陷吧。 “脸色太阴沉了。” 被突然这么说,纳西亚斯慌忙回过神来。 而说出这句话的巴鲁自己,表情也绝对说不上是明快,不过他眼中依然有那种一如往常的讽刺光芒。 他嘴角微微翘起笑了笑。 “指挥官可不能满脸这种表情。这种时候,要坚信亨德里克伯爵会夺回比尔格纳这是不言自明的,是理所当然的事实。” 纳西亚斯有些烦躁的轻轻叹了口气。 “是啊。我明白。必须要这么想……” “还是太阴沉了。” 被对方如此认真的指责,纳西亚斯也没办法继续扳着一张脸了。 他微微笑了笑。老实的同挚友讲述了自己现在的心情。 “唉,对不起。我至今还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 西边的防守并不总是很平稳的。 失业的佣兵们会冲入领地内,胡乱闹事。帕莱斯德军队也会入侵。格拉哈姆卿的背叛,现在仍记忆犹新。 “我本以为,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能冷静对待,但是听说比尔格纳被攻陷的时候,我居然是这样的心情,我自己也有些意外。” “具体来说是什么样的心情?” “是啊。要概括的说也很难。并不是单纯的懊恼、或者生气这种情绪。就好像是自己一直珍爱着小心培养长大的女儿被流氓蹂躏了一样,实际上有种非常不甘心的感觉。” “你说什么呢。你明明没有女儿。” 巴鲁笑了起来,但是他的眼神却很认真。他抱着纳西亚斯的肩膀说道。 “我能理解你想亲手制裁他们的心情,但是现在要忍耐。你的表情,你的叹息会传染到其它士兵身上。现在是将全部精力集中到眼前的敌人的时候。” “对不起。” 纳西亚斯再次道歉之后,按住巴鲁的手,两人分别回到了自己的阵地上。 同一时刻,德拉将军再次打开了没有给他们看到的两封信。 一封是吉尔写来的。信上写了关于北方民族的事情,以及夏米昂成为人质,并且已经和伊文互相起誓要结婚的事情。 另一封信是达尔伯的儿子写来的。内容基本上跟吉尔的信一样,但是,信上还加上了吉尔的妻子也成了人质这件事。 看着这两封信,将军脸上渐渐流露出一丝苦涩,但很快又消失了。 忠实的副官走进了营帐。看到将军手上的信,脸上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 达尔伯也从儿子传来的消息那里得知夏米昂现在身处何种状况。 如果是昨天的话,他还会笑着说小姐实在是太胡来了,但是现在比尔格纳陷落,这给夏米昂的命运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根据帕莱斯德的动向,夏米昂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但是,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将军也没将夏米昂的事情告诉巴鲁或者纳西亚斯。 只有三十年来服侍着将军的副官知道。 副官也非常理解将军的心情,所以他故意非常官方的说道。 “将军大人。敌人的动向有些可疑。” “怎么了?” “比尔格纳一事敌人应该已经知道了。但是,他们却一片安静什么都没做。” 将军也不是寻常人。他点了点头。 如果坦加知道了比尔格纳的事情的话,不可能不乘胜追击。如果他们得到鼓舞气势高昂还能理解,可现在却一片安静。这非常可疑。 “秘密向大家下达指示。今天夜里可能会发生骚动。” 不出所料。这天晚上,坦加军队发起了夜袭。虽然这边已经有所准备,奋勇战斗抵御了攻击,但是士兵们还没从动摇中振作起来。 平常根本不足为惧的东西,但是现在黑暗中摇曳的火把的光亮,战斗的怒吼声,武器和护具碰撞发出的激烈声响此时都变得非常可怕,身体没办法随心所欲的行动。差点被对方压制。 如果指挥官不是德拉将军的话,如果没有德尔菲尼亚最为勇猛的迪雷顿骑士团的话,如果没有冷静沉稳的拉蒙纳骑士团的话,德尔菲尼亚军必然会在这天夜里惨遭败北。 虽然勉强守住了卡姆赛,可是却不知道能够守到什么时候。 另一方面,在亨德里克伯爵到达之前,比尔格纳便开始了激烈的战斗。 塔乌派出的两千军队攻向了帕莱斯德军。 不过,塔乌本队依然在牵制着斯科尼亚的原住民族不能行动。这些是根据国王的命令,作为塔乌后援待命的西部领主们的军队。 其中还有昔日艾格特的领主格拉哈姆。虽然现在他暂时归属于塔乌,但是对于格拉哈姆卿来说,帕莱斯德才是引诱他,让他谋反,就算杀了也不解恨的宿敌。 吉尔作为这一方的司令官,下令让他们讨伐帕莱斯德军,但是即使没有这个命令,格拉哈姆卿应该也会发起攻击。 “要一雪这长年以来的怨恨。” 他基本上是兴奋狂喜的状态攻过去的。 但是,帕莱斯德的行动却极为迅速。 驻扎在潘达斯的军队在占领了比尔格纳的同时,从奥维庸出发的军队占领了罗榭街道,夺回了泰巴河。 德尔菲尼亚在泰巴河的重要场所都设置了关卡,对使用的人进行管理,但是这些关卡都一个不留被烧毁了,官员们不是被赶走就是被杀害。 而帕莱斯德一方的军队取而代之管理着这里,并从奥维庸接连送来大军。 格拉哈姆卿一开始本以为只要和进入潘达斯的五千军队作战,所以斗志昂扬的接近了比尔格纳,但是看到这番场景顿时震惊了。 从奥维庸到比尔格纳已经完全连成了一条线,置于帕莱斯德的管理之下。 就算是满心复仇火焰的格拉哈姆卿,也不能胡乱行事。就算想切断这条线,这也不是仅凭两千兵力能做到的。 不过,对于总是谨慎小心战斗的奥隆来说,这个作战方法实在是太过少见,过于大刀阔斧了。 但是,不知是怎么回事,奥隆本人并没有亲自出阵。 安德斯将军作为先锋,这大举进攻的作战完全交给了信任的将军们,奥隆自己却一直呆在奥维庸城一动不动。 而他这么做的理由,源于派往德尔菲尼亚的间谍的报告。比尔格纳陷落之后,王妃孤身一人离开了寇拉尔城,一直没有回来。 覆盖着厚重装饰物的奥维庸城最深处的宫殿中,奥隆精神抖擞。 至少奥隆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王妃的目标是这座城的话,这次一定要让她亲眼看看,一定要好好回报她上次的鞭打,奥隆很有信心。 奥隆现在所在的是那次之后特别制作的居室。 房间三面都是墙壁,出入口只有一个。两边的墙上有华丽的幕布,里面是一个暗屋。现在那里面塞满了安静的士兵们。 除此以外天花板也是精心加工过的。天花板和上一层的地板之间有一个空间,可以让护卫隐藏在此处。而且,能够到达这个房间的走廊只有一条,这条走廊上设置了三个锁着锁的铁门。 仿佛在城里制作了一个要塞。 而且, 现在的奥隆不分昼夜,时常让数名女人陪伴在自己身边。 这并不是源于情欲。而是为了关键时刻,让她们成为活着的盾牌。 “已经、五月了……” 肥肥胖胖的奥隆这样轻声嘟囔着。 委托暗杀那名王妃已经是已经是前年秋天的事情了。 两年后的夏天之前一定完成,对方这样回答道。 “夏天……这个夏天之前无论如何都要……!!” 因为主君突然大声喊了起来,呆在旁边的女人吓了一跳。 “您怎么了?” 帕莱斯德的国王并没有回答女人的询问。 他拿起酒杯,目不转睛的盯着。 燃起红色狼烟的那天,王妃出了城。 她没有带任何军队。只带了一名随从。 当时这个情况只有城内的一部分人知道。 而在不知内情的人眼中,王妃看起来就像是要出门远足吧。 因为今天王妃骑的马不是格雷亚,所以她拿着缰绳。在前往第二城郭的途中,王妃遇到了一个熟人,便停下了马。 “您要出门吗,王妃殿下。” 戴着帽子的拉蒂娜笑着走了过来。 她似乎是要去本宫。 王妃也在马上笑了笑,对这个人说出了真实的情况。 “嗯。接下来要出阵了。” “出阵?可是,一个人吗?军队在哪?” “我要去进行一场不太寻常的战斗。也许会离开一段时间。” 拉蒂娜慌忙制止了马上的王妃。 “那个,请等一下。这个……” 拉蒂娜递出了一朵红色的蔷薇。 那是颜色鲜艳的深红色花朵。周围包着蜘蛛网一样的白色蕾丝。 “因为终于开了一朵……” 王妃笑着接下了这朵花。 像献血一般鲜红。花瓣有天鹅绒一样的触感。让王妃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她是真的觉得,在白色蕾丝的映衬下蔷薇看起来非常漂亮。 “真美呀。” “您喜欢吗?” “嗯。谢谢你。这比什么都要好。” 王妃发自内心的说完,将花朵插在裹在胸前的布上。王妃的印象顿时华丽了不少。 “出阵指的是,要去卡姆赛吗?” 拉蒂娜会这么问,当然是希望王妃能替她看看自己丈夫的样子,但是王妃却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要去反方向。纳西亚斯的情况我下次再去看。” 王妃踢了一下马腹飞奔离开。 而王妃身后的年轻随从跟拉蒂娜点头示意之后,也追赶着王妃离开了。 跟奥隆相反,有一个人一直焦急等待着王妃出城。 看到王妃骑马出现在城里,街上的人都高声欢迎,目送着王妃离开。 等到王妃的身影消失之后,坐在路旁的乞丐动作非常自然的开始收拾起来。 他抱着草席站了起来,慢慢往前走去。 他的目的地是市内一栋非常雅致的宅邸。他绕到宅邸背面,用可怜的声音请求对方施舍。 正在劈柴的仆人一脸厌恶的表情想要赶他走,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逗留在宅邸中的年轻男人。 “算了,等一等。就这样把他赶走也太可怜了吧。” “啊。可是,这样的话就没完没了了……” “没关系的。来,拿着吧。” 年轻男人拿出零钱给了乞丐。 仆人觉得没什么意思,回去工作了,乞丐拿着钱一边道谢,一边飞快的,安静的低语了一一句话,仆人当然什么都没听到。 接着年轻男人回到了宅邸中。 来到二楼之后,敏斯和班特亚等在这里。 “听说终于走了。” 莱蒂齐亚开心的说道,同时吩咐随从放出早就准备好的鸽子。 看起来像是高雅管家的敏斯点了点头。 “那么,接下来就按计划。” “是啊,不过我有一点事情有些在意。像往常一样,还跟了一个。” “村里没死的那个吗?” “嗯。他总是跑来跑去的很碍事啊。也许干掉他比较好。” 敏斯皱了皱眉。 “用不着这么在意。这可是重大工作之前。” “所以才更要在意啊。毕竟不能再失败了。我也必须呆在自己的位置上,这样的话,就是你出场的时候了,班特亚。” 被叫到名字的青年轻声笑了笑。 “可以吗?让我去。” 有着猫一样眼睛的青年夸张的瞪大了眼睛。 “你这话说得真是客气。他本来就是你的猎物吧?在追赶王妃的时候把他引开然后干掉,这样也帮了我们的大忙了。” 身材高挑的青年默默的站了起来,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房间。 出门的时候,班特亚回过了头。他嘴角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这件事,我要跟你道谢。” “好了。加油吧。” 第七章 奥特斯冷静的看着正要发生的骚动。 四月上旬,听说斯克尼亚舰队出现在寇拉尔海域上时他大吃一惊。 虽然他知道,其他两个国家不会放过大华三国中最为强大,过于丰饶富足的德尔菲尼亚,但是他没想到斯克尼亚这个国家居然也会加入。 那之后的战况非常明显全是对德尔菲尼亚不利的。前几天帕莱斯德也终于开始了行动,比尔格纳陷落了。现在有传言说,寇拉尔也马上也要陷落了。 这样的话,奥特斯也不得不考虑一下自己的立场了。 正如格林塔王妃所说的,奥特斯是非常重视自保的国王。他不想和会输的人做同伴。 即便奥特斯想做同伴,可他现在处于严密的监视下。 帕莱斯德以亲善的名义派来的大使,不光关注城内的样子,连奥特斯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无比关心。 因为对方名义上是宗主国的使者,所以奥特斯当然要郑重接待。 而使者曾这样说道。 “陛下应该也听闻中央发生的事情了,因为德尔菲尼亚过分的贪欲,无视了奥隆陛下的调解,图谋将本不属于他们的塔乌的金银据为己有。塔乌乃是我国的领土,这一事明明白白的记载在各种文件文书之中,世人们的眼光也如晴天白昼的阳光一样明亮,但是毕竟发生了王弟殿下的事情,奥隆陛下也一度听从了德尔菲尼亚的要求。但是,到了要纠正事实的时候,德尔菲尼亚就完全不予回应。因此,奥隆陛下也不得不用武力,来纠正错误了。德尔菲尼亚因为舍不得那一点点金银,现在不只要丢掉塔乌,说不定还会失去整个国家。一想到被蹂躏的国民,德尔菲尼亚的举动实在是太过让人心痛,太过浅薄了。” 使者的意思是,你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份,乖乖呆着。 使者还这样说道。 “陛下派遣了超过两万的大军前往德尔菲尼亚,但是老臣之中有人认为,这样的话国王身边便防卫薄弱了。也就似乎说,派遣了如此之多的兵力,留在奥维庸的军队,只有一万五千了,当然,我国的军队即便是只有百人,也无比英勇善战,但是毕竟要考虑到体面在内。作为守卫帕莱斯德国王来说,还是有些不安。” 使者的意思是有一万五千军队在看着这边,就算谋反也是毫无意义的。 当然,使者的话不能照单全收。他肯定是夸张了不少,但是就算开始了大规模的进攻,奥隆身边也不太可能毫无防御。应该可以认为,他留下了相当的战斗力来防守。 虽然奥特斯将安全视为第一位,但他并不是一位胆小的国王。如果他认为会赢的话,从背后偷袭奥隆对他来说有很大的魅力,但是如果只能玉碎的话,那这么做就太愚蠢了。 重臣们也赞成奥特斯的意见。 特别是其中的莉莉娅王妃的亲生父亲海恩公爵,有着厉害的手腕,诚实稳重的性格,在王国中是非常重要的人物。 这位公爵明确指出,应该毁弃跟德尔菲尼亚的同盟。 “我觉得不必跟陛下说陛下也能明白,这是关系到我国浮沉的大事。不管德尔菲尼亚说什么,不管他们有什么理由。无论如何请您不要轻视此事,慎重考虑。” 奥特斯笑着回答道。 “岳父您真是爱担心。这个状况下,我似乎不可能做那个国家的同伴的。” “不胜惶恐。但是……” 公爵有些不安。 “老实说,那个国家还什么都没有说,这让我有些不安心。” 奥特斯也默默的点了点头。 “斯克尼亚舰队出现之后已经过了五十天。比尔格纳陷落之后也过了半个月。本来以为他们会不停催促让我们尽到同盟的义务,但至今还没有一名使者来,真是让人不解。” 奥特斯想起在寇拉尔城见到的国王和王妃的身影。 说得好听一些便是天衣无缝自由自在,说得难听一些就是突破常规的古怪人士,但无论如何,都完全不明白这两个人在想些什么。 海恩公爵有些为难的继续说道。 “虽然对方还什么都没说,就说些辩解的说辞也不太好,不过一切都有万一,无法保证德尔菲尼亚不会反过来说些什么。果然还是应该采取一些手段……” 奥特斯秀丽的脸上露出一抹难以形容的微笑。 “但是啊。岳父。让人为难的是常识对于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夫妻来说是不适用的。这种情况下能派出什么样的使者?” 海恩公爵苦笑着歪了歪头。 “那么,我也说一些跟常识完全相违背的事情吧。如果是有着英雄威名的陛下和被誉为妃将军的王妃殿下的话,这种危机根本就算不上是危机,所以我们就可以安心的静观其变了,这么说如何?” 奥特斯高声笑了起来。 “这是个不错的接口。他们说不定真的能接受呢。” 如果从二楼的走廊往下看下面的庭院。 刚好能看到莉莉娅王妃带着侍女在散步。 她抬起头,注意到丈夫和父亲,微微点头示意。 这座约克城是平地上建起的城市,但是面积很大。 跟其他城池一样,分成外面的政务部门和里面的后宫,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树木和颜色各异的花朵。 莉莉娅王妃是公爵家的千金,成为王妃之后更是成为了深闺中的佳人。 现在,可以说想要呼吸外面的空气,只有像这样在城内庭院中散步的时候了。 跟在王妃身后的侍女,微微皱着眉说道。 “您不觉得最近城里似乎有些吵闹吗?” “是啊。毕竟帕莱斯德的使者来访,陛下也很忙吧。” 中央的骚动对于她们来说也像梦中一样遥远。 实际上,莉莉娅王妃和她的侍女完全不知道那些遥远国家的土地上,发生了什么。 因此,她们当然也不知道,帕莱斯德的使者为什么一直留在城里。 王妃沿着散步的小路转了一圈准备回到城内的时候,什么东西突然掠过了她的视线角落。她有些在意的回过头。 “——……!?” “王妃殿下。您怎么了?” 因为王妃突然停下了脚步,侍女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 莉莉娅王妃慌忙笑着跟侍女说。 “你先回去,准备茶。” “啊,可是,您一个人……” “没关系的。我马上过去。” 侍女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乖乖听从了王妃的吩咐。 只剩一个人之后,王妃轻轻接近了散步小路对面的一团茂密的树丛。 如果不是看错了的话,她刚刚确实在这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而且那个人将手指按在嘴唇上,示意她《安静》。 她轻轻握住树枝往树丛后面看去。 没人。 就在她认为果然是看错了的时候,反方向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你还好吗?” 莉莉娅吓得跳了起来,慌忙回过头。 “格林迪艾塔王妃大人!啊,吓了我一跳。” 确实是格林塔王妃。她打扮成随从的样子,满脸微笑的站在那里。 桑塞贝利亚的王妃优雅的屈膝行礼。 “欢迎您的到来。我非常高兴。很不巧,我没从丈夫那里听说此事,失礼了。” “咦,没听说?” 因为格林塔王妃瞪圆了眼睛,莉莉娅王妃有 些不安。她是不是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 “非常抱歉。实在是考虑不周。那个,总之先进来吧。” 格林塔王妃摇了摇头。 “不用在意。我马上就走。” “啊,可是,这样的话太……” “没关系的。今天我是抢人的,呆久了没有用。” “抢人?” 莉莉娅王妃非常吃惊。 这话听起来非常可怕。 “那个,这个话指的是把人拐走的意思吗?” “是啊。” 看到格林塔王妃非常明朗天真的样子,莉莉娅王妃非常困惑。 “啊,您要拐走谁呢?” 格林塔王妃微笑着,指了指莉莉娅王妃的胸。 到了夜晚,约克城一片骚动,就好像捅了马蜂窝一样。 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王妃突然消失了。 最后跟王妃呆在一起的侍女,近乎疯狂的哭诉说王妃殿下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奇怪,也没看到可疑的人。 奥特斯当然动员了全部警备兵力在城内搜索,但是还是没找到。最后也不得不得出结论,王妃已经不在城内了。 奥特斯的脸色近乎苍白。不管怎么想他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莉莉娅会以这种方式突然从王宫中消失呢。 他叫来海恩公爵,两个人单独讨论着。 “岳父有什么线索吗?莉莉娅有没有什么一个人也无论如何想去的地方,有没有……” 公爵的脸色也跟死人差不多,他用力摇了摇头。 “无法想象她没有带一名侍女单独外出。也没有使用了马车和马的迹象。如果女儿是凭自己的意志出去的话,那她只能是自己走出去的。这是不可能的。应该是被什么人带走了。” 奥特斯也低声沉吟起来。 “从这个城内深处吗?” “虽然这个事实让人难以相信,但是现在王妃已经不见了……” “到底是什么人?为了什么目的!?” 奥特斯苍白秀丽的脸庞因为苦恼而扭曲着。 他从未想过妻子会从自己身边消失。而且,是以这种形式。 海恩公爵似乎还没从冲击中振作起来。 “陛下!在这座城内将女儿——将王妃掠走,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对方肯定会提出什么要求的。” “你说要等着吗!?” “虽然我也很不甘心,但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既不知道贼人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们往什么地方逃了。根本没办法追。” 公爵失落的垂下肩膀。 奥特斯也是同样。剧烈的懊恼和迷惑让他感到头晕。感觉浑身都没有一丝力气。 因为他们都处在这种状况下,所以并没有注意到面对庭院的露台上站了一个人。 “诱拐犯可以提要求吗?” 两人非常吃惊的站了起来。 特别是海恩公爵,还没看到对方是谁,就想大声叫人来,但他的主君却用力制止了他。 这是不应该在这里听到的声音。但是,这个声音是不会听错的。 他往窗边望去,果然不出所料。那个他绝对不会忘记的身影就站在那里。 奥特斯死死的盯着那个人,说道。 “格林迪艾塔王妃大人……” 听到主君的沉吟声,海恩公爵顿时哑口无言。 他轮流望向主君和入侵者,但什么都没有说。不,他是说不出话来了。 奥特斯缓缓的,一句一顿的说道。 “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请告诉我。” 这是充满杀气的质问。格林塔王妃微微笑了笑。 “所以这是诱拐犯的要求。快点派出追兵。光天化日之下,王妃在城内被抓走了。就算身为丈夫的国王大张旗鼓组织追击部队进行追查,任谁都不会怀疑的。包括那个纠缠不休就会说些讨人嫌的话的监视你的那个人。” 奥特斯顿时也哑口无言。 他端正的脸上眼看着越来越红。 “为了这个原因……为了让我出兵,你把我的妻子!?” “你去年跟渥尔结盟的时候,保证说会把王妃当作人质交给我们了。我只是做了约定过的事情而已。” 奥特斯紧咬嘴唇。 那个时候是那个时候,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同了,可就算他想这么辨解,妻子已经在对方手中。 “现在就是表现出同盟证据的时候了。奥隆的注意力全在德尔菲尼亚这边。西边的国境就如同赤身裸体一般。” 奥特斯表情严峻的凝视着王妃的脸说道。 “我的妻子在你那里的证据呢?” 格林塔王妃扔出了一封卷成纸卷的信。 奥特斯慌忙解开信,快速看完,低声沉吟起来。接着他把信递给了自己的岳父。 海恩公爵用颤抖的声音读了起来。 “……我乘坐的马车似乎在往东走。不熟悉的旅行非常艰辛。请为拿着这封信的人行些方便……!这、这是……女、女儿的笔记。” 公爵差点昏过去。另一方面,奥特斯则极力反击这突然的入侵者。 “身为一国王妃,居然做出诱拐这种事情!?你是怎么让妻子写出这些的!!” “你的妻子是个很好的人啊。我说她的丈夫跟渥尔之间的同盟从一开始就非常坚固,然后她就写了这个给我。我本来还责怪她说,她的丈夫不会遵守约定呢,她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格林塔王妃开心的笑了起来,绿色的眼睛中散发出锐利的光芒射向身材高挑的奥特斯。 “你要是不想一直呆在这边境之地,现在正是绝好的机会。奥隆的部队基本上都去侵略德尔菲尼亚了。这种情况下,你只是无比羡慕的看着吗?” 虽然因为不断出现的冲击受到极大的动摇,但是奥特斯就是奥特斯。他没有轻易相信王妃的花言巧语。 “就算因为想要得到德尔菲尼亚的贪欲被迷惑了双眼,那个奥隆也不可能派出全部兵力。不管是多么平庸的国王,都会保证自己的脚下是稳固的。而且,奥隆是那么谨慎的国王……” “正是如此,就算一万五是骗人的,他应该至少留下了五千兵力。但是,这些兵力是全部呆在奥维庸城的大本营部队。换句话来说,就是无论发生什么,这些军队也不可能从奥维庸城的三重防御城墙内出来。” “………………?” 这话实在非常奇怪。确实大本营部队的职责是保护主君,但是状况变化的话,布阵也会变化。并不是绝对不能离开主君身边的。 跟满脸狐疑的奥特斯相反,王妃拼命忍着笑说道。 “奥隆害怕我。他担心这次我不会只是用鞭子抽他了。为了保护他自己,他必须在身边留下最低限度的军队。这样的话,外面当然就没人了。” 现在这双绿色的眸子中散发着看玩笑一般极其危险的光芒。 “你明白吗?泰巴河反方向的国境线不管发生什么骚动,不管什么人入侵了,奥隆都绝对不会派出这些军队。当然,也就无法击退入侵者。除非撤回派往德尔菲尼亚的大部队。” 桑塞贝利亚的国王沉默了一会。 海恩公爵也从冲击中回过神来,但是这次因为这些过于意外的话语非常吃惊,依然茫然的呆在原地。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奥特斯说道。 “但是……这样的话……从西边入侵的这些人,最后,不得不接受折返的大军的猛攻。这样还是没有胜算。” “想要得到什么大东西的时候,有时,还是需要赌一赌的。能赢吗,还是赢不了,这种事情不试试看谁都不知道结果。” “就算是降临于现世的胜利女神,也不知道吗?” 听到这句讽刺王妃微微笑了笑。 “你如果真的是这么想的话,那就行动一下试试看吧。在不同的人眼中,我既可以是胜利女神,也会是瘟神。如果相信我的话,哈米亚会向你微笑,如果怀疑我的话,胜利会离你远去吧。——这不是我说的。渥尔总是这么说。他是受了我这种奇怪的胜利女神最大的恩惠的人。他总是堂堂正正的说,都是多亏了我,他才能重新登上王位。相信我也没什么坏处吧?” “…………” “我不能保证奥隆不会轻易撤回进攻军。就算我想保证也无法保证。他们好不容易夺取了比尔格纳,如果轻易撤退的话,那这次进攻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奥特斯的眼神有些动摇。他拼命在思索,想要计算出到底什么是最好的处置,与之相伴的危险到底有多大。 格林塔王妃突然挺直身体,行为端正起来。 她这么做的时候,她纤细的身体看起来似乎高大了不少。 “我身为同盟者再次宣布。德尔菲尼亚王妃格林迪艾塔-莱丹,身为国王渥尔-格瑞克的代理,要求桑塞贝利亚国王奥特斯履行条约。不要放过帕莱斯德的注意力转向东边的这个机会,攻击他的背后。如果你违反条约的话,你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妻子了。” 听了这句威胁,奥特斯脸上满是怒火。 “你要……杀了我妻子吗!!” “别说傻话了。只是不还给你了而已。莉莉娅那么可爱。我要让她一直呆在寇拉尔照顾她。她可能会因为思念丈夫而哭泣,可这绝不是我的错。” 不管是她微笑着的脸也好,还是她说出的话也好,都像男人一样。可是她的相貌和声音。都是年轻美丽的女人才会有的。 奥特斯和海恩公爵都觉得有些不明缘由的头晕。身体有些摇晃几乎要摔倒。 王妃站在露台上,再次叮嘱道。 “不要忘记了。掠走你妻子的贼人往东边逃了。现在追的话还来得及。” 这是最后一句话。接着王妃的身影消失了。 奥特斯痛苦的抱住头瘫在椅子上。他已经站不住了。 海恩公爵因为担心女儿的安危,跑到露台上,凝神注视着昏暗的庭院。 “陛下!马上派人追……!” “没用的……” 奥特斯用手遮住脸,发出一声压抑的哀叹。 “她可是能潜进奥维庸城又全身而退的人。不可能抓得到……” 海恩公爵也屏住了呼吸。虽然是在主君面前,可他也颓然的倒在了椅子上。 他茫然的抬头望着天花板。和主君一样单手遮住脸。 “那就是……德尔菲尼亚的王妃吗?” “是的……” 一国之王和重臣都抱着头,沉吟着。 虽然这样很难为情,但是除此之外他们也没有别的能做的了。 虽然大脑很清楚。不得不采取行动。 但是,要采取什么行动是个大问题。 不久之后,奥特斯振作起来,非常认真的同公爵说道。 “岳父,你怎么看那位王妃?” “怎么看……您这么说我也……” 被称为国王亲信的公爵,也始终难以从冲击中振作起来。 “该怎么说呢……实在是,非常英勇的人。” “名言啊。岳父。” “那个人说的是真的吗?奥隆陛下呆在城中不敢外出。” 奥特斯露出沉思的表情。毫无疑问奥隆害怕那位王妃。 海恩公爵也轻声沉吟起来,那已经不是单纯的叹息,而是感叹。 “实在难以相信她是现实中的人。没想到——那简直就像是胜利女神的化身一般,我看起来就是那样的。” “稍微有些,过于美丽了吧……” 奥特斯嘟囔着站了起来。 “岳父。我不喜欢赌博。更不要说关系到一国命运的赌博了。” “是。” “但是,合战中也有类似于赌博的要素。只要战斗有一线胜机,就有试试看的价值。” “是。” 两个人也受到了鼓舞。看起来似乎是被格林塔王妃的英勇感化了。 奥特斯离开房间,虽然是深夜,但仍然高声下令出兵。 “牵马来!能动的人一个不剩都来!!” 因为王妃失踪非常慌乱战战兢兢的城内,顿时紧张起来。 另一方面,约克城内的帕莱斯德使者看到这番骚动也大吃一惊。慌忙谏言道。 “请等一下,奥特斯陛下。您是为了什么要出兵啊!?”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责备和威胁的含义。 “现在这个时刻实在是太过轻举妄动了!实在难以相信这是贤明的陛下的所作所为!这样做只能招致奥隆陛下的不满!” 作为假借虎威的狐狸来说,实在是很有气势。 而和他相对,奥特斯的语气有些粗鲁,他反驳道。 “是你们做的吗!?” “什、什么事?” “你还问是什么事!?你不知道傍晚开始的骚动吗!妻子不知道被什么人掠走了!而且是在城内被掠走了!然后就是这封信。你看!!” 看到莉莉娅王妃的信,使者也面无血色。 奥特斯并没有就此放弃追问。 “马车向东边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至今为止对奥隆陛下都非常恭顺。我感谢陛下的厚意,渴望在他的庇护以及恩惠之下,谋求我国的发展。可是奥隆陛下却要怀疑我的真心吗!?” “没、没、没有这种事!我能理解您的心情,可也请您注意言辞!奥隆陛下为什么要拐走王妃呢!!” “这样的话就更要出兵了!我要尽全力救回我的妻子。请不要干涉!!”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武将们做好了准备接连来报。 奥特斯也飞快的穿上战斗盔甲,跨上了马。 “请使者向奥隆陛下说明情况!奥特斯不是那么懦弱胆小之徒,妻子被抢走还一直呆在城中不敢出门!” 他高声宣言之后,踢了一下马的肚子。 马周围的五十多人也跟着冲了出去。接下来做好准备的部队也接连跟随着国王出发了。 从约克到帕莱斯德的国境大约有一百八十卡提布。就算走得快也要三天左右,但奥特斯快马加鞭,在两天后的夜晚已经到达了国境附近。他暂且停在这里,等待后续的军队赶到,然后冲进了帕莱斯德境内。 “因为掠走桑塞贝利亚王妃的歹徒就藏在这附近,所以搜索!” 说完这些之后,桑塞贝利亚便开始接连进攻主要领主的宅邸和主要的要塞。 本以为桑塞贝利亚是乖巧绵羊的帕莱斯德西部的领主们,看到桑塞贝利亚的这个举动非常吃惊。他们觉得桑塞贝利亚太过蛮横,明明是朝贡国居然敢造反,本以为能轻易赶走对方,但是桑塞贝利亚的军队绝对不弱。只不过从国家全部战斗力来看,桑塞贝利亚是绝对无法胜过帕莱斯德的,所以才一直恭顺而已。 而这种想法在士兵们之间要更加强烈。 不知是因为什么就以宗主国的权威自居,一有战事或劳动就要派遣人员,帕莱斯德单方面强迫桑塞贝利亚成为从属国。但是,被外人如此恐吓威胁,被按着脑袋压迫,没人会觉得开心。 面对国王做出了跟之前的态度完全相反的决定,有很多人都大呼快哉,没有一个人觉得不满。 接到攻击命令之后,他们在帕莱斯德西部大闹一通。当然,面对难以对付的对手,西部的领主们和要塞的负责人们都向奥维庸提出要求增援。 奥隆立刻爽快的答应了,但是他并没有派兵。而是向冬天攻陷的公侯国提出了要求。 本来这些人是为了对抗德尔菲尼亚而准备的,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奥维庸城有五千军队。 作为守护大本营来说,这些兵力有些太多了,但奥隆至少要将这些兵力留在身边,否则就无法安心。而且,他知道这种态度会被人们责怪,所以他下定决心许诺了公侯国们丰厚的报酬,请求他们的援助。 帕莱斯德西部的国境线开始激烈战争之后的第三天白天,格林塔王妃和莉莉娅王妃乘坐的马车,接近了激烈的战场。 “啊,着火了呢。” 莉莉娅王妃穿着一身村里姑娘的衣服,望着远方说道。 她乘坐的是有顶棚的货运马车。 放上了床和必要的家具,打造成能移动到任何地方的样子,是流浪民众们使用的那种马车。 “你的丈夫在努力吧。因为我狠狠吓了吓他。” 格林塔王妃说道。 她依然是一副随从的打扮。坐在赶车人的位子上,手上拿着缰绳,让马悠闲的往前走着。 “马上就要分开了。对不起,让你有了不愉快的经历。” “不。真的非常有意思。如果是这样的话,偶尔被拐走也不错呢。不过必须要是——格林迪艾塔王妃大人。” 格林塔王妃高声笑了起来。 她们从约克出发后花了五天,才赶到了国境线。奥特斯的军队超过了妻子乘坐的马车。 这辆马车,从外表看上去只是普通的马车,但是里面放的日用品等物却非常不得了。 茶具是银质的,床上是夹着羽毛的绢布,还有真的流浪民众根本不会有的洗澡用的桶,都绑在马车下面。还有最高级的香皂。 食物是盐腌的肉、熏制、蜜渍的水果,还有南方产的香辛料等等,精心挑选了莉莉娅王妃习惯使用的东西。 走在前面探路的雪拉赶了回来。他在赶车人的位子上跟王妃并排坐下。 “从这里往前五卡提布的距离,有奥特斯陛下的营帐。” “这样啊。那就送到那里吧。还是说,交给什么值得信赖的人呢。” “我觉得你不要出面比较好。会被骂的。” “奥特斯吗,骂我吗?” 王妃笑了起来,接着一脸认真的小心问道。 “莉莉娅的事情他已经没有生气了吧?” “是的。已经没有了……” “他非常担心吗?” “不。他似乎觉得交给你的话没有问题。” 接着雪拉讲述了西部地方的战况,并报告了公侯国的援军正在往这里前进。 泰巴河周围有几个既不属于德尔菲尼亚也不属于帕莱斯德的独立的小公国。 其中一个,姆斯卡里公国率领着一千军队正往桑塞贝利亚的方向接近。 “打他吗?” 王妃轻声嘟囔道,然后嘱咐了雪拉之后,再次让他往前面去探路了。 而王妃自己依然随着马,让马车缓慢往前走着。 过了一个小时之后,道路对面跑来了一个军队。那是大概有两百多人的小部队。 部队的队长在马车旁边停下了马,吃惊的笑了起来。 “居然叫人来,真是有骨气的诱拐犯啊。” 是道尔顿。 是王妃让雪拉叫这个男人来的。 “让我把莉莉娅王妃带到陛下那里吗?” “我也有这个意思,不过在那之前能不能帮个忙?” “嗯?” 王妃说完姆斯里卡公国的军队正在接近的事情之后,继续说道。 “请将你和你的部下借给我。” 道尔顿瞪圆了眼睛。 “你是认真的吗?” “我是这么打算的。” “可是,你不是别的国家的王妃大人吗?” “奥特斯还没有公开他跟德尔菲尼亚结成同盟的事情吗?这样的话确实不太好吧……” “不。出兵之后,他立刻跟军队中的大家都说了。有时为了取得大的胜利也要赌一把。这实在不像是我国陛下会说的话,不过他也是为此才跟德尔菲尼亚结成同盟的。” “那就借给我吧。让姆斯里卡的那些家伙看看,你们背后有我在。” 王妃有自己的打算。 姆斯里卡并不是为了自己的战争而出兵的。在接近战场之前,应该不会太紧张,也没有什么戒备。 王妃提出要突然袭击,道尔顿虽然吃惊也赞成了王妃的意见。这个男人在这种意义上也是非常奇怪的。未经主君的允许居然想擅自和他国的将领联合起来打一仗。 王妃和道尔顿活用了这两百人的小部队,秘密接近姆斯卡里军队,趁着对方休息吃饭的时候发起了突然袭击。 姆斯卡里的军队当时基本上是以游山玩水的心情,坐在地上吃饭。面对突袭顿时陷入了大混乱。 而在混乱之中,格林塔王妃一口气冲了进去。她看都不看其他人。朝着敌军主将笔直的冲了过去,眨眼之间就砍下了主将的首级。 接着她冲着吵闹的士兵们大声喊道。 “谁还有勇气跟现世的哈米亚战斗!!” 士兵们的脸眼看着变得惨白。 年轻女性。看她的身影就一目了然。还有什么人能说出这种话。 “德尔菲尼亚的——妃将军!!” 这个时候道尔顿率领的部队突然袭击了过来。 虽然数量仅为敌军的五分之一,但是气势却完全不同。 姆斯卡里军完全无力抵抗,立刻溃败逃走。 这场战斗之后,道尔顿把莉莉娅送到奥特斯的营帐中。 看到妻子的样子之后,奥特斯安心的叹了口气,同时对于莉莉娅的衣着打扮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这是那个人的要求吗?” “是的。她让我在庭院角落里换上这个。然后我跟她两个人出了城门。” 奥特斯轻声叹了口气。 这样也没办法职责门卫。这种打扮的话,肯定不会想到她是王妃。 他本来不想责备莉莉娅,可还是吃惊的说道。 “你为什么就乖乖跟她走了?叫人不就好了吗。” 而妻子的回答非常认真。 “不。没办法叫。我是被掠走的,她也说我必须按她吩咐的做,她还威胁我说,我要是叫人的话,就再也不让我回到陛下身边了。” 莉莉娅露出了些许不安的表情。 “陛下。我完全不懂政治。可是,她说,陛下和德尔菲尼亚缔结的约定,对于陛下来说,对于桑塞贝利亚来说,都是非常重要,非常有意义的。她说,虽然手段有些粗野,可是这也是为了陛下。我是相信了她说的话,相信了她 才听从了她的话。我觉得她是值得信任的。我做错了吗?” 奥特斯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虽然她这个人太过突破常规,太过没有常识让人有些生气,但是确实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我在这里还有事要做,你先回城吧。父亲在担心呢。” “是的。” 莉莉娅乖巧的点了点头,行了礼之后便退下了。 虽然是村里姑娘的打扮,但是举止非常优雅。 奥特斯觉得妻子的样子非常可爱,妻子平安归来他非常开心,同时,妻子仰慕尊敬着自己,依赖着自己,这让他觉得非常满足,不过,他觉得妻子这个角色本来不就应该是这样的吗。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到底在想些什么,居然娶了这样的人做妻子,这个曾无数次出现在他脑海中的疑问再次浮现出来。但是,奥特斯摇了摇头驱散了这个想法。 恐怕《为什么》这种道理,对那两个人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那是值得信任的人。莉莉娅是这么说的。 自己从前虽然并没有想过这种事,可还是自然而然的说出了口。 之后,奥特斯检查了格林塔王妃为莉莉娅准备的马车,他的这种想法就越来越强烈了,他给了王妃的诚意极高的评价。 道尔顿也非常认真的这样说道。 “那个人是为了我们才打姆斯卡里的那些家伙的。她知道自己的样子、名字以及自己的能力有多大的威力,故意这么做的。她为了让姆斯卡里的士兵们尽可能夸张的理解自己,故意选择了夸张的战斗方法。” “然后,如果流言流传开来的话,其他小国如果想要攻击我们,也会犹豫一下吧?” “应该会犹豫吧。大概。毕竟对手神明附体。虽然被帕莱斯德说服了,要跟德尔菲尼亚战斗,但是亲眼看到她的话啊。” 道尔顿痛切的摇了摇头。 “陛下赌在那个王妃身上实在是太正确了。她就是真正的胜利女神。实在是很想再和她一起战斗啊。” 道尔顿说得很对。 德尔菲尼亚的妃将军的名字和战斗的样子似乎是个很大的威胁,从那之后,公侯国都不再回应奥隆的请求了。 桑塞贝利亚军刚好趁此机会,接连攻陷了帕莱斯德西部的城池和要塞。 第八章 中央地区的战况大变,受害最为惨烈的是潘达斯。 本来应该保护他们的奥隆突然叛变,成为了侵略者,听完详细情况之后,奥隆军队的愤慨可以说是很有道理,所以潘达斯便让奥隆的军队尽快离开了。 而接替奥隆进入的是斯克尼亚的大舰队。 跟前几天身材高大的男人们不同,他们虽然不会在街上放火,但是在某种意义上,比那些男人们要更坏。 潘达斯的掌权者向帕莱斯德的官兵提供了极其便宜的美女和美食,但并不是免费的。 虽然价格非常低廉,潘达斯也觉得非常痛心,但还是送出了账单,而帕莱斯德方面也支付了账单上要求的金额。 可是,斯克尼亚人却不肯付钱。 上至将官下至士兵,他们大快朵颐,抱够了想要的女人,然后若无其事的离开了。更不用说奏乐和跳舞的人了。他们被叫到酒席上,拼命让酒席热闹起来,最后一枚银币都得不到。 走投无路的店主和屋主们都跑来投诉。 而他们反驳道,“我们和坦加-帕莱斯德结成了同盟,为了代替德尔菲尼亚成为中央的一部分而来到此地。对于我们就没有任何通融吗?” 看起来,他们似乎把潘达斯当成自己的娱乐设施了。 他们坚持道,“这座岛的繁荣都是因为大华三国,特别是帕莱斯德的偏袒。也就是说,帕莱斯德应该是这座岛的主人吧。我们和帕莱斯德结成了同盟,是得到了他们的允许进出这座岛的。而且,我们保护这座岛不受战火侵袭。那么,岛上的居民也应该协助我们,我们拥有和主人同等的待遇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开什么玩笑。虽然确实有大华三国的惠顾,也有帕莱斯德的庇护。但是,潘达斯的繁荣是潘达斯自己带来的。 虽然潘达斯很想赶走这种客人,虽然痛恨得咬牙切齿,但是也不能说什么太过强硬的话。那是因为对方率领着有上百艘船的大舰队。斯克尼亚也很明白这一点,并在无意识中威胁对方,如果敢反抗的话就揍扁。 他们的蛮横不止于此。 潘达斯最畅销的就是女人。 特别是跟一般娼妇待遇完全不同,被称颂为活着的宝石和最高级的花朵的,超高级的女性们。 奥隆的情人莎莉埃莲也是如此,她们被称为歌姬、舞姬,从年幼的时候就经过彻底的练习和挑选,为了得到这一名号,她们都是达到了严格水准的美女们。 虽然她们是笼中之鸟,但是在潘达斯内部有着豪华的宅邸,会召开那种邀请各国大使的晚宴。 歌姬、舞姬并不是单纯的商品。是一个拥有人格的人。她们自己有着选择权。 男人向她们表达自己的魅力、热情和诚意,如果没有得到她们的认可,不管身份再怎么高,再怎么有钱,她们也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但是,斯克尼亚舰队的将官们却完全无视这种规定。她们争先恐后的来到她们的宅邸——将宅邸包括她们本人在内——都《收入囊中》。 他们走出宅邸乘上停泊在海边的战舰,在寇拉尔海域打完仗之后,又以主人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回到宅邸中。跟女人们一起召开酒宴,让她们侍寝。 不难想象,这些没什么教养也没什么品行的男人们,用武力说话的做法,自然让歌姬舞姬们非常愤怒。 但是,她们却没有做出激怒男人们的事情。也没表现出不满。反而表现出非常高兴愉悦的样子招待着他们。 结果,她们很快便打探出了男人们的人际关系,之后女人们齐心协力,开始对男人们挑拨离间。 “某个舰队的舰长说,之前的胜利都是多亏了他自己。你是怎么活跃表现的,给我讲讲看嘛。” 她们这样煽动男人们的竞争意识。 “那个战舰的航海长夸下海口说,让船实际运行起来的是他自己,舰长只是个装饰物。这种事情要是那位舰长听说了可就大事不好了。” 她们明明知道自己的《男人》跟那位舰长关系不和,故意激发他的优越感。 而男人们万万没想到,自己周围的女人们居然在私底下联合了起来。 即便是枕边话,男人们也绝不会说出对军队不利的事情,所以男人们觉得没关系。 但是,对于擅长应付男人的她们来说,看穿这种不擅长玩乐的乡下人的心,简直是轻而易举。 就这样,男人们之间被撒下了不和的种子,但她们仍然没有就此收手的打算。 必须要让这些男人们切身感受一下,激怒、侮辱了潘达斯女人的男人们,到底会有什么下场。她们在男人们的食物中下了药。 这当然也是有计划的,在互相协助下进行的。 “要是一下子死了好多会被怀疑的。要一点一点来。” “而且,要是症状一样也不行。” “对啊。必须事先决定好谁使用什么药物。” “喂。用不着马上就让他们死,让他们出现发疯的症状也可以吧?” “哎呀。真有意思。一定要试试看。” “是啊。这样的话就简单了。幻觉药品对我们没有效果呢。” “要是他们脑子迷糊,从甲板上跳下去就太痛快了。” 这是稳重高雅妖艳的美女们之间的对话。 自己心爱的女人们,在背地里这种事,任谁都抵挡不了。斯克尼亚舰队中,接连有人报告身体不舒服。 温都拉斯提督的书记官克拉切乌斯因为担心这种事态,想要跟提督商量一下,但是提督本人也是一脸憔悴。 克拉切乌斯还是劝告了上司,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您吃的食物有让人试毒吗?” “那是当然了。不止是我。大家都有让人试毒吧。” “可是,这也太奇怪了。接连有人海战中没什么事,一回到这座岛上就不舒服……” 而说这些话的克拉切乌斯自己,也没什么精神。 克拉切乌斯看起来二十五六岁。是个没什么风采,看起来很想出人头地的男人。 “没什么。大概是吃的东西水土不服吧。尽是些我们从没吃过的山珍海味。” “可是,要是有什么万一的话。” “真啰嗦。你也是。我就是考虑到万一,不只让侍女和仆人试毒,还让女人自己也试毒了。根本不可能有毒药。” 但是,提督和克拉切乌斯都不知道。 这座城市里被成为歌姬舞姬的女人们就是带刺的玫瑰。使用毒药,让自己的身体习惯毒药,都是她们的修炼项目之一。 而且,温都拉斯也被自己的女人吹了很多枕边风,他看向克拉切乌斯的眼神有些严苛。 “不要说这些了,应该出现在泰巴河附近的增援怎么样了?他们明明早就该到了。” “我知道。我刚刚也催促他们了。” 本克的首长乌尔利克还在赖特岛。 温都拉斯提督和江科赛提督交替进攻着寇拉尔,但是虽然潘达斯能进行粮食的补给,却不能调配其他资材。 因此,两个舰队在返回特雷尼亚湾的路上,会绕路去赖特岛。 半天前,克拉切乌斯不满的撅着嘴去逼迫乌尔利克。 “太让人为难了。应该从北边过来的首长们到底怎么了?不是早就应该汇合了吗?而且呀,我当然发自内心感谢你们之前的努力,但是本克的海战术已经接近于传说了吧。但是现在,你们没有取得任何我们期待的战果,这到底是怎么 回事?虽然跟大国舰队为敌,对你们来说可能也很困难,但是请你们一定展现出传闻之中本克船团的真正实力。拜托了。” 本克的首长并没有回答,他默默的闭着眼睛。 克拉切乌斯想起当时本克首长的样子,不由得咂了一下舌头。 “他们虽然是很难对付的蛮族,但是很有用。也确保了赖特岛,不过基尔坦萨斯出手确实是预料之外。” “确实。他们相当烦。基尔坦萨斯如果能完全交给那些家伙的话,那我们也能尽情战斗了。” “而且,原本往北边绕行的那些家伙是为了那个——是叫做塔乌吧,是为了压制那一边的势力才派他们去的。” “嗯。真是靠不住的家伙。不是他们夸下海口说,马上就能处理掉那些人吗?” “嗯,确实……” 克拉切乌斯想起巴尔夫尔和格特的首长们那种,不把人当人看的狂妄自大的态度,不由得露出有些苦涩的表情。 “本克的那些家伙们,要压制基尔坦萨斯的话确实很有效,但是无法正面跟德尔菲尼亚军舰战斗。看起来似乎要败坏他们名声了,真是群只有态度狂妄的家伙。伯爵对他们的评价有些过高了。” “唉,算了。反正舰队要用舰队来打败。我们要和德尔菲尼亚的舰队决出一个胜负。只要让他们好好支援我们就好了。” “对了,刚刚说的事情……” 克拉切乌斯回到了刚刚的话题。 “养精蓄锐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应该评定等级。非常活跃的人和偷懒的人,都得到同样的恩惠,这会影响士气。对于不好好努力战斗的人,禁止他们登陆怎么样?” “嗯。原来如此。这样也很有道理。岛上的家伙也说士兵们太过野蛮了,很讨厌我们。也不能夺走士兵们所有的享受,只让有责任感的人享受就好了。也跟江科赛说一下吧。” “说的很对。这样的话江科赛提督本人说不定会第一个被禁止登陆呢。明明同样都是提督,只有温都拉斯提督一个人表现,他应该想到焦急烦躁。” 虽然这些话是克拉切乌斯的奉承,但温都拉斯依然一脸不爽的表情。 现在克拉切乌斯说的所有的话,在温都拉斯听来都像是,都是多亏了我,提督才能得到这么多的好处。 “我会说的。” 提督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是……那么,我就先失陪了。” 克拉切乌斯郑重的行礼退下了,但是在返回宅邸的途中,他不停的咂着舌头。 总觉得最近这段时间,跟提督的关系不太好。 他拼命回想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疏忽,但是想不出来。克拉切乌斯是个态度非常谦卑的男人,每次去提督宅邸都不坐马车,而是走着去。 克拉切乌斯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回到了宅邸。 他也《接收》了一名舞姬。 歌姬、舞姬居住的高级住宅街集中在潘达斯的一角,所以就算走路也花不了太多时间。 “您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啊,老爷。” 进门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那是个含着笑意的卑微的声音。 一直跟在克拉切乌斯身边的两位高大的保镖立刻走了出来。 “哎呀,稍微等一下,我只不过是想跟这位老爷说几句话……” 出现在大门阴影处的是个看起来不太正经的男人。身上穿着满是泥垢的旧衣服,脊背弯曲着。 克拉切乌斯并没有掩饰自己轻蔑的表情。 “我不会给你钱的。去别家吧。” “那就去那些身材高大的野蛮人那里试试看吧。不过,我觉得我要是这么做的话,为难的应该是老爷您啊,所以我才先来了这边。” 本来打算走过去的克拉切乌斯停下了脚步。 男人用可怜的声音哭诉道。 “即使如此您还是不肯听我说吗?” 克拉切乌斯狠狠的瞥了一眼这个男人,他非常小心的催促着男人快点进门。 男人一边不停道谢,一边跟着克拉切乌斯想要进到建筑物之中,可突然男人浑身发抖,畏缩不前。 “饶了我吧。我可不想进入这种地方。我拿到老爷给我的东西以后马上就走。在那边的树荫下就足够了。” 说完,男人便邀请克拉切乌斯来到玄关旁边枝叶伸展的枫树旁。这座宅邸的庭院将自然的森林原封不动的搬了进来。 克拉切乌斯在保镖的陪伴下,接近了男人。 “快点说你要说的话吧。” “但是,您后面的老爷们……?” “你不用在意。快点说。” “哎。哎呀。老爷现在也想这样坐拥潘达斯最高级的女人。唉,实在是羡慕啊……对我这种人来说就是高岭之花。唉,也就是说,就是这么回事。虽然老爷们现在在这里玩得很痛快,但把船停在特雷尼亚湾外的时候,也稍微会享受玩乐一下吧?也有那种从陆地上乘着船去做生意的女人吧?” “有啊。这又如何。这种女人不是到处都有吗。” “唉。确实啊。只不过,那其中有一个人是我的情妇。稍微有些妖艳,是个很不错的女人,而她很偶然的陪了温都拉斯提督。然后,唉,因为在寇拉尔的战斗战况很不错,提督心情非常好,所以跟我的情妇说了很多事情。说了有关老爷的事情,还有把老爷当成恩人的那些愚蠢的蛮族们的事情。” 满身是汗水污垢的男人脸上露出卑贱的表情。 “哎呀,真是让人大吃一惊啊。毕竟他们为了救命恩人的儿子拼上了性命。我也震惊不已。不过,提督还跟我的情妇说了更让人吃惊的事情。提督说,那名小官员提出这件事的时候,本来还觉得挺愚蠢的,没想到居然进行的这么顺利。他还说了名字呢。叫什么来着……对了对了,是法罗德伯爵。虽然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段,但是那个伯爵,打探出那个蛮族老大过去欠的人情,然后选中了老爷,让您扮成救命恩人的儿子。这是真的吗?” 克拉切乌斯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提督说的话真是让人为难啊。你也是。” “啊啊……请不要误会。我从没想过要到处吹嘘这件事。唉。只要得到我想要的东西的话。这些话不能让那些蛮族们听到吧?” “哼。” 克拉切乌斯冷哼一声,向两名保镖示意。两人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将手放在剑柄上,往前迈出一步。 “等……等一下!” 男人顿时脸色苍白。他慌忙往后退去,但是背后就是枫树,无处可逃。 “不能这样吧!一点钱就够了!这样我就会保守秘密的!” 男人自暴自弃的大声叫道。 而与他相对的,克拉切乌斯依然一副嘲讽的表情。 “你还是没搞明白呀。就算给了你钱,你又如何能保证完全不会到处胡说?让你永远的闭上嘴要更安全,更便宜。” “可、可恶……这样的话,你果然是冒牌货了!?” “是啊。法罗德伯爵是个办事周到细致的官僚。我本来以为他整天忙些无聊的杂事,结果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这件事。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牢房看守的儿子。只是刚好我没有双亲也没什么亲戚。但是,伯爵却是个很厉害的演员。还详细的给我指导了要说的台词。” 克拉切乌斯满足于男人充满恐惧的惨叫声和绝望的表情中,他得意洋洋的说道。跟要死的人说什么都是安全的 。 “那……真正的牢房看守的儿子呢!?” “一开始就不存在。那种人。牢房看守没成亲就死了。他只不过在生前,跟朋友说过自己曾救过本克首长的命。因此,伯爵在会议中提出这个方案的时候,被大家嘲笑了呢。不过,没想到居然进行得这么顺利。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不肯行动的那些家伙,现在居然如此合作。虽然是不好对付的蛮族,但我们需要他们的帮助,也能够利用他们。因此,不能让你活下去。” 克拉切乌斯用眼神向两名护卫示意下手。 但是,还没等两人举起剑,这名浑身颤抖的男人就挺直了脊背。那污浊卑贱的样子仿佛换了个人一样,眼中散发出强烈的光芒。 “你们听到了吧?” 伊文说道。 他是冲着枫树周围种植的矮树篱笆说的。 同时,从篱笆的阴影中,两个人影缓缓站了起来。 是伊戈尔和乌尔利克。 “————!!” 克拉切乌斯顿时脸色蜡白。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全身都在冒出冷汗。 两名护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们知道这两个人肯定也是入侵者。二话不说就打了过去。 伊戈尔只是单手动了动。右拳打中砍过来的男人的颜面。单是这一击,男人的脸就被打烂了,仰面躺了下去就这样断了气。 乌尔利克有些很不耐烦的拔出了剑,挥了过去。护卫的脖子被砍中,下一个瞬间他的头就和身体分开,掉到了地上。 克拉切乌斯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他想要逃跑,可是脚似乎不太听话。 两名首长看向克拉切乌斯的眼神没有任何感情。 乌尔利克仰头望着伊戈尔,淡淡的说道。 “让给你。你来吧。” 伊戈尔则望着克拉切乌斯摇了摇头。 “不。我不接受。这是你的权力。” 乌尔利克也摇了摇头。 “我给你和尤金添的麻烦,不管怎么补偿也不够。让给你。” 伊戈尔也坚决的拒绝道。 “你所承受的屈辱是我们无法比的。你有权利将他四分五裂。尤金也会这么说的。” 就在两人非常认真的商量的时候,克拉切乌斯勉强活动着不能动弹的双脚,拼命想要逃走。 伊戈尔立刻行动了。 他动作的敏捷跟他巨大的躯体完全不相称,瞬间就抓住了克拉切乌斯的领子。一挥将他摔在地上。 “呀啊!!” 伊戈尔抓住脸着地的克拉切乌斯的脑袋,将他拽了起来。他脸上已经全是血迹了。牙似乎也掉了好几颗。 乌尔利克接近了克拉切乌斯,壮烈的笑了笑。 “好吧,这份人情你要怎么还呢?” “我、我、我……只、只是……按照吩咐的做……救……救命……” 他的话语很不清楚。似乎是因为牙掉了,不好说话。乌尔利克击中克拉切乌斯的要害,让他闭嘴,伊戈尔放开手后,克拉切乌斯的身体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然后两位首长转头望向友人的儿子。 伊文完成了一项重大工作,叹了口气。 科尔碧塔和她的朋友们实在是做得很漂亮。 实际上,这一切不是温都拉斯提督一个人说出来的。是通过他和另一位江科赛提督、他的书记官达米安努和其他将校零碎的话语和情报中,伊文推测出来的。 当然,如果只是如此的话没有任何意义。如果对方说这一切都是伊文捏造的话,那就完了。无法反驳。 真正的证据,是让克拉切乌斯自己亲口说出这一切。而对方乖乖上钩,这让伊文松了口气。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自己悲惨的打扮,闻了闻味道。这是从流浪者那里得到的衣服。 而且为了演好这场戏,伊文已经有十天没洗澡了。 “感觉臭味已经渗进身体中了……” 伊文轻声嘟囔着,然后他注意到父亲的友人们在望着自己,蓝色的眼睛微微笑了起来。 乌尔利克也点了点头说道。 “快点联系卡吉克,把你的妻子和继母放出来吧。” “我也会通知他们放了艾伦的。然后你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你希望我们怎么做?” “怎么做……是指?” 两人望向伊文的眼神非常温柔。仿佛是看着儿子的父亲一样。 伊戈尔开心的说道。 “你希望我们就这样带着同伴回到故乡,还是说——……我在问你这个。” 乌尔利克也笑了起来。 “虽然之前没有说,但是我们都欠你父亲的人情。现在也欠你的人情。你希望我们做什么?” 伊文瞪圆了眼睛,接着笑了起来。 “你们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把特雷尼亚海域的那些家伙一艘不剩都打翻吧。” 两名首长也用力点了点头说道。 “异国的儿子。原本应该还给格奥尔格的这份人情,现在就还给你吧。” “你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你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敌人。” 这是庄严的宣誓。而他们的誓言是绝对不会被破坏的。 “希望现在能让我和尤金的同伴过去。拉格朗的舰队,瞬间就能打沉。” 伊戈尔说出了非常可怕的话。 乌尔利克也点了点头,但是又加了一句。 “但是,岛上的家伙很不好对付。” “不用担心。那些人是我的朋友。如果你们要和斯克尼亚战斗的话,如果你们会离开赖特岛的话,那些人应该会和你们一起战斗。” 伊文保证完之后,乌尔利克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所以,我们的对手,就只有拉格朗的那些人乘坐的大家伙了?” “是啊。那可是有上百艘军舰的大舰队……” 应该不太容易,伊文正想这么说,但乌尔利克却笑了起来。 “那就好。这样的话轻而易举。对吧?伊戈尔。” “是啊。一艘不剩让他们成为海藻碎屑吧。” 虽然伊文心想,用那么小的船要如何跟军舰战斗,但是这两个人似乎胜券在握。 乌尔利克最后拽起昏过去的克拉切乌斯,不管对方并没有意识,而是下定决心如此说道。 “你那么想看看我们本克真正战斗起来的样子,这次就让你们看看吧。” 第九章 因为泰巴河处于帕莱斯德的势力下,伊文和伊戈尔走陆路前往塔乌,两天后便到达了。 两方阵营的和解让大家都非常高兴,这自然不用说。 昨天的敌人成了今日的朋友。伊戈尔和尤金的同伴们也得到了塔乌自由民的协助,为了制造让船通过的道路,大家开始全力工作。 回来之后,伊文立刻跟两名首长见面,召开了作战会议。 “出东海岸的话先是泰巴河。特别是罗榭街道的一部分穿河而过。这里也有河上的关卡。对于他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补给道路。应该有森严的警备。” 要如何突破那里,是个问题,但是蛮族的两名首长都认真的说道。 “不能把整个桥弄坏吗?” “不行。一定要确保这里。能夺回这里对于德尔菲尼亚来说也很重要。——吉尔。正如你所听到的。这里已经不用担心了。你带领同伴去跟亨德里克伯爵汇合吧。” “我明白了。西边的那些家伙就让他们去卡姆赛吧。那里应该也相当辛苦。” 伊文点了点头,跟从卡吉克村返回的夏米昂说道。 “你也是。去德拉将军那里吧。” 夏米昂顿时脸色大变,而伊文制止了她。 “求你听我说,老婆。你没有海战经验吧?” “如果是说乘船的话,我乘过好几次。” “不行不行。这样什么意义都没有。这次的战斗可不寻常。不可能一边保护外行一边战斗。对不起,只有这次你会成为拖累。” 吉尔也赞成伊文的意见。 “他们的船跟高大的战舰完全不同。而且,他们的所作所为跟普通的海战也完全不同。就连我也没什么自信。” “咦,这么胆小吗?” “什么啊。你才是,不要吓到了。” 伊文必须要跟他们一起出海作战。 因为比如要让他们和基尔坦萨斯和睦相处。 “收拾掉寇拉尔海域的舰队之后,我也会去卡姆赛的。你先去等我。” 最后夏米昂也点了点头。确实,自己不熟悉海战。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成为这个人的累赘。与其这样,还不如在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努力。 两人轻轻亲吻了对方,然后分别往西边和东边离开了,伊文乘着伊戈尔的船再次沿着泰巴河而下。 鼓着帆的船排成一列。虽然是细长的小型船,但也是超过数百艘船的大船团。当然会被帕莱斯德的巡逻艇发现,攻击,但是这种情况根本无所谓。 伊戈尔和尤金来到河上之后始终一言不发。也没有向自己属下的男人们发出什么指示。不过,巴尔夫尔和格特的男人们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只不过,要夺回属于罗榭街道一部分的要塞,稍微花了一些时间。 这座桥距离河面的距离相当高。 桥两边都建造了要塞。 这里是德尔菲尼亚和帕莱斯德的国境的时候,会进行出入国的审查,但现在两边都塞满了帕莱斯德军队。桥上也满是军队,只要有船队通过桥下,就会降下箭雨,扔下石头和滚油。 伊戈尔和尤金无视了这座桥。无声的下达指示分别夺取要塞。 巴尔夫尔和格特的男人们来到河两岸,开始登陆。这景象就像是袭击巨大青虫的黑蚁群一样。他们立刻登上了河岸。 要塞一方也不可能默默看着。他们射出箭雨,从箭孔中射箭,但是登陆的人脚下的速度更快。 虽然要塞是石制的,但是入口却是木制的。当然,大门是镶嵌了铁质边框加强硬度的结实的大门,但是强壮的男人们挥起斧子,打坏了大门。一瞬间便压制了要塞,接下来就是桥上了。 这些像巨石一样强壮的男人们从桥两侧发起突击,击倒了桥上的人们。 这可怕的气势根本无法抵挡。帕莱斯德的士兵们因为恐惧而不停颤抖着,因为无处可逃,自己从桥上跳进了河里。 如果是这个气势的话,把整个桥打坏也是很有可能的。 等到处理好第二个要塞,男人们再次从河岸边滑进河里,乘上船,再次向着河口前进。 在寇拉尔,从西边赶回来的王妃,制造出了新的战法。 因为如果没有帆的话,帆船是无法动的,所以她想烧掉帆船的帆。她在小桶里装满油,将桶箍弄得很容易弄掉,然后将小桶代替石头用弩炮打到对方的船上。命中的话油会立刻撒出来,然后只要射出火箭,敌舰就立刻变成了一个火球。 只不过,对方却躲来躲去。虽然弄得满船是油,但是最后致命的火箭却很难射中。 王妃变得不耐烦起来,她下令快点把油扔出去,然后自己跳上了卡洛斯的船。 “啊啊……王妃殿下!” “论速度的话这边的船要快得多吧!?” “是、是的。” 面对王妃的气势,基尔坦萨斯的总督也不由得回答道,然后带着王妃,开始瞄准敌舰开始了攻击。 今天那些麻烦的家伙不在。风势也很好。 基尔坦萨斯的男人们向着敌舰开始了火箭的盛宴。其中王妃射出的箭一定会击中船帆,帆船之中的好几艘都慌忙收起了船帆。 卡洛斯也想趁着这个势头,想办法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但是,在场的只有全部舰队的一半。而且占领了赖特岛的那些家伙们还不在。 这时,同伴的船急速接近,向卡洛斯高声叫道。 “头儿!那些家伙来了!而且数量非常多!!” “什么!?” 卡洛斯慌忙拿起望远镜,往西边的海域望去。无意识中他沉吟了起来。 湛蓝色的波浪之间能看到白色的船帆。 仿佛蛇抬起了它镰刀型状的头一样,那种独特的船首排成一排,正以可怕的速度接近。 简直就像扑向猎物的龙一样。 而且,数量超过了一百艘。 “到底怎么会……” 有这么多同伴,就在卡洛斯沉吟的时候,王妃突然叫了起来。 “是伊文。” “你说什么?” “伊文在船上。那艘船!红色船首的那艘船。” 卡洛斯慌忙拿起望远镜再次看去。距离还很远。如果仔细凝神查看的话,能勉强看到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 卡洛斯也是海上的男人。对自己的眼神很有自信。但是,王妃的视力似乎要远胜于望远镜。 船影眼看着越来越大。伊文也注意到这边挥起了手。 “你们这些家伙!不要攻击!!” 卡洛斯也制止了同伴们的行动,等待他们接近。 红色船首——准确地说是有着红底金色马头形状的船首。还有船边涂成金色的黑色的船和船帆上画着巨大红龙的船,接近了卡洛斯乘坐的旗舰。 卡洛斯死死的盯着对方的行动,但是王妃却平静的说道。 “伊文和他们成为同伴了呢。卡洛斯也要跟他们和睦相处。” “不要说得这么简单。赖特岛要怎么办?男人们有一半都被杀了。” “他们也是一样吧。战争这种东西,不可能双方都平安无事。” “是对方先挑起来的。 ” “那,要打到什么时候?这样的话,不只是一半,而是要打到基尔坦萨斯的人都死光吗?” “…………” “战争就是这样。在什么地方,一定要和敌人谈判,结束战争。你有义务身为指挥官,跟他们和睦相处,说服自己的部下。这就是老大的职责。” 卡洛斯痛苦的叹了口气。 这种事情不用别人说他也很清楚。他过去曾数次经历过。 自己身为海盗到处大闹的时候,也很多次和拼命战斗过的对手和解,联手。 但是,那个时候和现在,状况稍微有些不同。 而卡洛斯老实的说出了自己的心情。 “如果我处于优势的话,大概不会是这种心情吧,毕竟我们一直被那些家伙打。而这种状况下和好的话,让人有些火大啊。” 卡洛斯咬牙切齿的说道,但是却没有任何阴沉的感觉。跟怨恨比起来不甘的感情似乎要更强烈。 卡洛斯是在战斗中生活,并全力活下来的男人。这种人没有那种阴暗畏缩的地方。身心都非常澄清、敏锐、粗犷。 就连嫉妒都是直截了当的。 接着,堂堂正正来到这边船上的,是跟卡洛斯同样的男人们。在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他们单刀直入的进入了正题。 “我们来阻止他们的行动。” 伊戈尔说道。 “在他们动不了的时候希望你们来下手痛击。” 尤金说道。 “因为赖特岛的事情也许你还心怀怨恨,但是真正的敌人是那些乘坐在那个大家伙上的人。如果你无论如何都不肯帮忙的话,我们也不会勉强。只不过,希望你们不要碍事。” 乌尔利克最后补充道。 卡洛斯因为过于愤怒而变得满脸通红。 王妃也吃惊的嘟囔道。 “这真是,不擅长说服别人的一群家伙……” 但是,这位王妃在说话不好听这一方面也绝不输给其他人。而且,她跟尤金和乌尔利克是初次见面。 这里当然就轮到说服别人的行家出场了。 “喂,你们说要阻止对方的舰队的行动,具体来说要怎么做?我实在难以相信,这种事情真的能做到。” 这个语气故意有些揶揄的意味,仿佛在说,既然说出这种大话就展现一下真实的实力吧。 伊文半开玩笑的笑了笑。 “卡洛斯也是海上的男人。你们如果展现出相应的本领的话,他会接受的。现在这样下去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单纯的吹牛。” “这是你说的。小子。” 伊戈尔开心的笑了起来。 “好啊。让你们看看吧。只不过,在人到齐之前稍微等一等。在这里的人大概只有一半。” “不久剩下的人也会从潘达斯赶来。他们应该注意到我们已经不是他们的同伴了。” 尤金说这些话的时候,登上桅杆负责警戒的人喊了起来。 “头儿!!” 接下来的话不用听也能猜到。 斯克尼亚舰队注意到原住民族叛变(?)了,认为应该立刻开始决战。 “来了来了来了,过来了!!” 负责警戒的人兴奋的大喊起来。 三名首长无声的互相点了点头。乌尔利克说道。 “先包围。” 接着他转过身,想要回到自己的船上,但是卡洛斯却咂了一下舌头叫住了他。 “等等。你们想用这种小船包围上百艘军舰吗?” “我应该说过不要碍事了。” “开什么玩笑。这是我的大海。你让我默默看着吗?我们也在船上。” 王妃接着说道。 “如果只是包围就可以的话,让渥尔也帮忙吧。” 在商量过负责的范围和方式之后,他们回到了自己的船上。 伊文从卡洛斯的船转移到德尔菲尼亚舰队的旗舰上,说明了程序。 渥尔非常高兴他们成为了伙伴,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伊戈尔等人是不是过于自信。 “他们想做什么呢?” “不知道啊,不过他们说了这样的话。好好看看格特的黑船,巴尔夫尔的红龙,以及海上的骏马本克的战斗吧。” 包围舰队并不困难。 卡洛斯的脑海中印刻着这附近的潮水流向。也能在某种程度上预测风向。 他们使用手旗信号,德尔菲尼亚的舰队、基尔坦萨斯的舰船、以及北方民族的船追赶着斯克尼亚的舰队。 不过,斯克尼亚的舰队面对这种行动毫不在意。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克拉切乌斯消失了,同时赖特岛上的原住民族也消失了,所以他们意识到对方应该注意到自己被骗了,不过他们没想到这些人都成了德尔菲尼亚的同伴。 而且,两位提督并不觉得原住民族是个威胁。确保了前线基地,压制了基尔坦萨斯,他们已经完美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不过,因为没有了他们的压制,事情变得有些麻烦。所以斯克尼亚才出动了全部舰队。 只要无视这些树叶一样的船,踢翻它们继续前进就好了。能构成威胁的只有德尔菲尼亚的舰队和基尔坦萨斯。 他们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取得突破得到寇拉尔,展开了猛攻。 但是,真正的威胁就在他们脚下。 等到全部舰队在斯克尼亚舰队周围展开之后,三位首长一改之前沉默寡言的样子。 “掌舵!!” 在这个信号之后,他们的船向斯克尼亚舰队冲了过去。毕竟航速不同,立刻就接近了。 “扔鱼叉!!” 船上的男人们举起的是捕鲸时用的鱼叉。 但是,现在他们的目标不是鲸鱼。也不是生物。而是斯克尼亚军舰巨大的腹部。 他们有着超越常人的巨大力气。他们扔出的鱼叉嗖的插进了船体。 这个鱼叉后面还绑着粗绳。 插进船体的鱼叉是拔不出来的。男人们拿起粗绳。 “嘿!!” “哦!!” 随着叫喊声,他们想办法将绳子拉到身边。而划船的人搅起的浪花也越来越大。 要说结果如何,那就是伊戈尔等人细长的船渐渐接近了军舰。 虽然是在摇摆的波涛上面,而且对方也在移动,但是船体却接近到了能互相碰到的距离。 接下来登场的就是巨大的把柄很长的鹤嘴镐了。 强壮的男人们面对面前的墙壁——斯克尼亚船的船腹,将镐敲了进去。他们完全不在意脚下不安定的状态,配合着绑在鱼叉上的绳子,将自己的船和对方的军舰固定在一起。 作为最后一道工序,他们野蛮的挥舞着斧子。这谁也受不了。军舰腹部立刻开了个大洞,水立刻涌了进去。 为了不被水流卷进去,鹤嘴镐又发挥了作用。 “嘿呦!!” “呦!!” 两名男人交替使用着鹤嘴镐。他们打的东西是眼前还没有开洞的船腹。木头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在船腹破碎之前,操纵着鱼叉上的绳子,在离涌水的破洞稍远的地方,灵巧的收回鱼 叉。最后用船桨敲击军舰船腹,将自己的船和军舰分开。 很快,他们又抓住了下一个猎物。 格特的黑船、巴尔夫尔的红龙、以及海上的骏马,并不是普通的小鮣鱼。他们有着能咬破鲸鱼身体的利齿。只不过之前因为基尔坦萨斯在碍事,一直没有使用而已。 斯克尼亚军队立刻注意到自己脚下发生了什么。他们注意到之后吓得跳了起来。在海上船体被开了个大洞。 “不要让那些家伙的船接近。” 每艘军舰的舰长都脸色苍白的惨叫着。他们冲着急速接近的细长船只射出箭,瞄准船体接近的时候扔下石头,倒下滚热的油,但是对方却将圆形盾牌举到头顶做防御,完全不影响对方的工作。 斯克尼亚为了躲开小树叶一样从船,散开了阵型,这样就难以避免军舰之间的互相碰撞。简直是正中对方下怀。 格特的黑船很顽强。巴尔夫尔的红龙有着卓越的破坏力。海上的骏马正如其名号一般,干掉一艘之后立刻转向下一艘,非常迅速。 他们毫不留情的战斗着,在这个势头下,斯克尼亚军接连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但是,背着可怕的攻击震惊的不只是斯克尼亚军。 德尔菲尼亚军的塞尔吉乌斯提督也面无血色,发不出声音来,还把望远镜掉在了地上。 船员们也被吓住了。他们忘记了去行动,忘记了去操作弩炮,茫然的张着大嘴像个白痴一样呆立在原地。 基尔坦萨斯的男人们也是同样。 “开玩笑的吧……!?” 卡洛斯的叫喊声也许很切实的表现了他们的心情。 大家都哑口无言的望着眼前的光景。 这真的是发生在现实中的事情吗,大家脸上甚至都有疑惑的神色。 这种可怕的战法闻所未闻。在海面上用斧子凿开敌舰的船腹? 不止如此,那群家伙还把船腹砍得一团乱。这样的话就算往外舀水也来不及。军舰肯定会浸水无法行动的。可是—— “骗人的!这样太乱来了!!” 基尔坦萨斯的提督闹着自己的脑袋大喊着。 船上的男人们都茫然的点了点头。 另一方面,乘坐在旗舰上的国王和伊文也瞪圆了眼睛。虽然他们已经多少有些《习惯》了。 就像鉴赏高级武艺一样,出身的望着对方的举动。 “这真是,厉害……” “太厉害了。对吧……” 除此以外,说不出别的话。 他们一边感慨着一边望着对方,不过还是国王先回过神来。 “不行不行。现在不是参观的时候。在做什么呢!现在正是绝好的机会!!” 伊文也叫了起来。 “正是如此!尽量用油招待他们吧!毕竟对手乖乖呆着不动呢!!” 甲板上的士兵听到喊声也回过神来,慌忙开始工作。 不动的帆船就是绝好的靶子。 基尔坦萨斯也猛地开始行动。要是只让他们活跃的话,这关系到自己的面子。 现在正是展现自己射术的时候。 火箭也漂亮的命中了。因为船上全是油,立刻燃烧了起来。 现在的斯克尼亚舰队一半着了火,基本上都处于无法航行的状态。不过两位提督乘坐的旗舰依然使用船桨,试图从混战中逃离。 不过在那之前,德尔菲尼亚的舰队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如果等敌人逃走之后再追的话,军舰是追不上的。所以要预测对方的路线,提前绕过去。 “敌人准备逃跑了。不要放过这个机会!!” 对方的动摇会让己方处于优势地位,这一点在陆战和海战上都是一样的。而且,德尔菲尼亚的水兵在此之前一直是在围观。现在正是斗志昂扬的时候。此是正是让弩炮充分发挥作用的时候。 但是,因为对手是敌方提督乘坐的旗舰,也很难对付。摆出了应战的姿势。 渥尔-格瑞克高声鼓励部下。 “不要怕!一定要在这里干掉对方!!” 王妃注意到这个动向。 她赶走了卡洛斯命令船追上去,然后瞪着斯克尼亚的军舰说道。 “卡洛斯以前是海盗吧?换船的时候是怎么做的?” 卡洛斯甚至忘记重新掌控指挥权,他非常吃惊的说道。 “别说蠢话了!!我们可没干过军舰!!” “换船的时候,是怎么做的?” “首先要接舷!但是跟军舰的话根本就搭不上!!” 首长们的船也从后面追了过来。 两位提督的军舰上都有划船人员。跟帆船不同,从船腹部伸出了很多长长的船桨,拍打着波浪。 这个东西很碍事,没办法简单的接近。 但是,王妃也不准备就此放弃。眼看着速度越来越快,王妃乘坐的卡洛斯的船接近了。而旁边就是红龙的帆在拍打着波浪。 王妃探出身子,冲巴尔夫尔的首长喊道。 “伊戈尔!” “哦!奇怪的王妃!” “我到那边去!你躲开!!” “什么!?” 说完王妃就踢了一下甲板跳了起来,落到航行在旁边的巴尔夫尔的船上。 突然从上面跳下来一个人——而且是前所未见的美女——拿着浆的男人们都震惊了。大家都瞪圆了眼睛。 王妃盯着斯克尼亚的旗舰继续说道。 “能不能绕到后面?” “不行,会被船桨打到。” “只要接近一点就可以了。接下来的我来做。” “什么?” “快点!” 巴尔夫尔的首长露出奇怪的表情,可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基尔坦萨斯的船也是小型船,不过这艘船能在海面上乘着浪飞快的航行。 而与之相对,斯克尼亚的旗舰就像耸立在海上的黑色山峰一样。 王妃抬头望着伊戈尔,直率的说出了赞赏的话语。 “真是厉害,居然能跟这种对手作战!” “只要没有那些船桨,我也能把这艘船弄沉,不过你打算怎么办?” “鱼叉借我。” “你说什么?” 这次伊戈尔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虽然王妃说借,但是这么大的鱼叉根本不是这种纤细的手腕能拿得了的。恐怕城里的男人们,也只能勉强用两只手将鱼叉立起来而已。 但是,王妃却好不费力的拿起了这个铁块,做好了准备。只不过,王妃的瞄准的目标非常靠上,几乎是在船尾的装饰物附近。 “呀啊!!” 随着王妃鼓足力气的喊声,扔出的鱼叉漂亮的刺进了船边附近,而王妃不顾哑口无言的男人们,抓着绳子,再次跳到了空中。 “什么——!!” 巴尔夫尔的男人们顿时震惊了。 看起来王妃的身体似乎沉入了水中,但是她使出了惊人的力量,抓着绳子往上爬去,瞬间便来到了船尾。 仅凭一根绳子,王妃渐渐爬上了军舰。很快就抓到了船的边缘。然后直接跳上了敌舰。 而正与敌舰激烈战斗的德尔菲尼亚旗舰也同样吃惊。海军提督塞尔吉乌斯差点把望远镜扔了。 “中、中、中止攻击!!” 他大声叫道。现在这艘旗舰正往敌方旗舰上扔油和岩石。 但是,国王却制止了这个命令。 “继续攻击!!不要在意,使劲扔!!” “陛下!!请等一下!王妃殿下她、王妃殿下在敌舰的甲板上!!您看啊!!” 这是马上就要发狂的惨叫,但是可怕的是,国王却微笑着回答道。 “我也看见了。不用担心。就算瞄准的是王妃,也肯定打不中。” 伊文依然非常冷静的说道。 “我也有同感。不过,她到底想做什么呢?” 斯克尼亚看到王妃一个人跳上了敌舰都震惊了。一时间都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这种地方是不可能会有人出现的。 王妃将茫然不知所措的敌军踢飞,一边推开敌军,一边往船首冲去,她奔跑的时候,切断了固定桅杆的绳子。 “哇啊啊!” “危、危险!!” “快跑!!” 甲板上顿时陷入混乱。粗重的圆木和结实的麻布伴随着巨大的声响掉到甲板上。 而让甲板摇晃起来的激烈冲击让船桨的动作也迟钝了起来。 应该是船内的划船人员觉得不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这正是王妃的目标。对于位于旗舰脚下的首长们来说,只要船桨不动了,那就没有任何需要担心的了。他们立刻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而弄坏桅杆的王妃向国王等人的舰队发出了信号。不停催促着什么。 “是什么呢?” “要做什么啊?” 国王和伊文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两位主仆都陷入了思考。而王妃似乎很着急。 “啊!低了,火种吗!” “不行。忘记了!” 他们慌忙将火箭放在弓上,发射了出去。 王妃满脸的表情都是,这帮男人真让人费事(而在这段时间里,她还砍倒了从背后袭击过来的敌兵),接着从甲板上一跃而下。 下面是本克的船。 王妃向瞪圆了眼睛的乌尔利克发出指示,要对另一艘旗舰做同样的事。 德尔菲尼亚舰队突然斗志昂扬。即便是在海上,胜利女神也是陪伴着他们的。王妃的双脚能自由自在的奔跑在满是敌兵的甲板上。一击就能将敌人打倒地,不给敌军攻击的机会。 德尔菲尼亚的士兵们看到王妃的战斗都得到了鼓舞,非常兴奋,发出了充满欢喜和陶醉的吼叫声。 同时还有国王的许可,虽然王妃身在敌舰上,还是毫不客气的往敌舰扔出岩石、油和火箭。 有胜利女神为伴是不可能会输的,这个时候士兵们都这样坚信着。 王妃也弄坏这艘船的桅杆,让划船人员不知所措的停下了脚步,而最后从满是火焰的军舰上纵身跳入海中。 那里漂浮着破碎的军舰碎片。王妃抓住一块木板随着波涛沉浮的时候,国王的旗舰接近了。 甲板上的士兵扔下了绳梯。 王妃自己沿着绳梯爬了上来。 她来到甲板上,跟国王抱怨道。 “你啊。差不多行了。” 看起来国王的《援助》有些过火了。 “对不起。” 国王一边道歉一边笑着。 他高高抱起浑身湿透的王妃。 虽然王妃的脸被尘土和油弄脏了,还满是盐水,但她依然非常魅力。至少国王觉得她很美。 “一个人弄沉了两艘军舰吗。” “不是一个人呀。伊戈尔和乌尔利克都帮了忙。还有你。” “莉。你是最好的。除我以外没有任何一位国王能如此幸运拥有你这样的王妃。绝对没有。” 国王发自内心说完,抱紧了王妃。 “你也是,能堂堂正正说出这种话……” 王妃虽然有些吃惊,还是乖乖被国王抱着,而无比感慨的国王忍不住抱紧王妃,不想放手。这让王妃有些不舒服。 “放开,喂!” 王妃狠狠的踢了国王的小腿,国王跳了起来。抱着被踢到的腿呻吟起来。 “喂,你才是差不多就行了。” “那是我的台词,你力气太大了。” “你好意思说这种话吗!?是谁赤手空拳把军舰弄沉的!” “无法呼吸的话,我也很难受呀!” 塞尔吉乌斯的下属,甲板兵们都流着冷汗假装看不见。 另一方面,这个状况让基尔坦萨斯和北方民族的男人们都哑口无言。 因为他们在海面上,所以没办法清楚的看到军舰的甲板上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们却亲眼看到,那几乎要折断的纤细手腕,能轻松扛起比手腕还粗的铁质鱼叉,并命中了船尾。 他们亲眼看到王妃仅凭一根摇晃的绳子,就轻轻松松的爬上了黑色山峰的山顶。 那小小的身影从甲板上消失的时候,桅杆便倒了下来,再加上己方军舰的集中攻击,而王妃居然毫发无伤的逃了出来,游刃有余。 以卡洛斯为首,基尔坦萨斯的男人们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而北方的男人们也脸色苍白。本该无所畏惧的他们,在船上不停发抖。 尤金和乌尔利克庄严的念诵出他们信仰的神明的名字。 之后,伊戈尔跟伊文说话的时候,他痛切的说道。 “我做梦都没想到,在这个世上能够见到活着的苏奥米。” 第十章 斯克尼亚舰队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取得胜利的渥尔-格瑞克很快便开始了论功行赏。 当然要根据家臣们的努力进行奖赏,国王还招待最大的功臣基尔坦萨斯和北方的首长等人,召开宴会,送给他们很多礼物。 首长们得到了装饰着宝石的剑或者珍贵的宝石,金银的加工品,而部族的男星们则得到了大量的银币。 卡洛斯得到的不是这种精细的东西,而是从塔乌取得的大量金银。 “不是说不给我奖赏吗?” 卡洛斯瞪圆了眼睛,而国王却摇了摇头。 “这是给朋友的慰问金。赖特岛的事情花销很大吧。” 说完这些便让卡洛斯离开了。 而北方的首长们,似乎不太习惯宫殿中严肃的坐席。他们郑重的向国王道了谢,很快便返回了自己的国家。 而遗憾的是,这次虽然漂亮的取得了胜利,但是战争还没有结束。也无法让他们在此久留。 国王再次郑重的向他们表达了感谢。 “现在卡姆塞和比尔格纳还有些麻烦,没法尽情款待大家,下次请一定再来。” 于是,伊戈尔和尤金互相看了一眼。 乌尔利克也探出了身子。 “那个卡姆塞要怎么走,国王。我们想参加格奥尔格儿子的结婚典礼。” 此时伊文当然也在场。 完蛋了,他心想,可也已经晚了。 国王的神色一变探出身子,质问伊文道。 “结婚?跟夏米昂吗?” “明明你自己也掺和了,现在还说什么。” 因为没有那些啰嗦的重臣们在场,所以伊文的语气也非常随便。 “为什么之前都没说!” “为什么,那是因为你……” 要是说出来总感觉会变得很不妙,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很难说出口。 可是就算伊文闭上了嘴。也没用。 两位首长将详细的情况全都说了出来,特别是将夏米昂作为人质收留的尤金这样说道。 “那确实是个好姑娘。很有勇气,也很温柔。能成为这个儿子的新娘,我也觉得高兴。” 看到这个发展,自以为是伊文童年玩伴的国王当然不可能沉默不语。他立刻说道。 “好。寇拉尔也取得了大胜利。出征卡姆塞。” 不详的预感,应验了。 “我说,渥尔……” 伊文抱着头想要抗议,但是国王却挺起了胸膛。 “你没有权力阻止我,卡姆塞现在陷入了苦战。寇拉尔取得大胜利的消息不久之后应该就会传到那边吧,德拉将军肯定很受鼓舞,佐拉塔斯肯定也死定了。战争是不讲道理的。如果粮食和其他条件相同的话,那关键就是气势了。为了鼓舞士气,国王要亲自率兵出击。哪里有问题?” 一点问题都没有。很有道理。 国王继续争辩道。 “话虽如此,坦加方面已经交给德拉将军了。还有比尔格纳。我自己也不可能一直呆在卡姆塞做指挥,但是在奖励士兵的层面上,国王亲自出面也是很有意义的。也就相当于是去慰问部队。对吧,莉?” 一直默默吃饭的王妃点了点头说道。 “你这种地方真的很像国王大人。真是无可指摘的歪理邪说。” 这句夸奖也很像是王妃会说的话。 伊文愈发痛苦的抱着头,嘱咐道。 “喂,国王大人。你说你的目的只是去慰问部队的,对吧?” “当然了。” “顺便参加臣下的结婚仪式——这种想法你一点都没有吧?” “当然了。” 国王堂堂正正的摆起架子说道,伊文吃惊的给了自己的主君一个白眼。 首长们在泰巴河的反方向上了船。 沿着伯利西亚面前注入东海岸的佩斯卡莱河逆流而上的话,就能到达卡姆塞。 看到陌生的船只大量接近,卡姆塞一方一会警惕起来吧,所以王妃随着这些船一同前往,而国王则率领着军队往卡姆塞进发。 留在卡姆塞的士兵们可不是一般的开心。 实际上,寇拉尔的大获全胜带来的意义非常大。陷入困境的士兵们仿佛又活了过来一样。 无论如何,最让人担心的斯克尼亚的大舰队没有了。这样状况就和之前一样了。 如果对手是坦加和帕莱斯德的话,一定会取胜。大家都是这么坚信的。 实际上,坦加大概是得知了斯克尼亚舰队的败北吧,一改之间的攻势,进入了守势。 与此相对的,德尔菲尼亚军的士气越来越高涨。所有人都相信胜利就在眼前。 德拉将军也笑着出来迎接国王。 “寇拉尔真是漂亮的战斗啊。恭喜。” “嗯。但是,还有比尔格纳。不能在此久留。夏米昂呢?” 将军表情奇怪的微微笑了笑。 “陛下。虽然有些啰嗦,可我还是要忠告您。就算是亲近的朋友,也不能有特例。” “这真是出乎意料。我真的是来慰问部队的。但是,贵千金的结婚确实让人欣喜。她对于我就像妹妹一样。恭喜。” “谢谢。毕竟是在这种状况下。接下来应该也不太难了,不过毕竟不知道合战战场上会发生什么。我也觉得坐立不安,跟她说等新郎一到就举行婚礼,但她说要拿衣服,回罗亚的宅邸去了。” “哦……” “毕竟那衣服是母亲的遗物……” 就连猛将此时也几近落泪。 “将军。实际上关于这件事我有话要说。” “什么?” “我想送结婚贺礼。本来应该是送给夏米昂的,但有点不太合适,所以希望身为她父亲的将军能够收下。” “咦?是什么东西……” “这份贺礼是为了祝贺贵千金结婚,同时也包含着我的感谢。在来此之前我已经取得了贝尔敏斯塔公的同意。希望你能收下伯利西亚平原。” 德拉将军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伯利西亚本来的领主贝林格家已经断绝了,为了争夺其所有权当时发生了一番骚动,先代国王进行仲裁,做出判断由贝尔敏斯塔进行管理,而收益的一部分交给贝林格的亲族。 也就是说,贝尔敏斯塔是在国王的命令下,暂时管理这片领土。并没有所有权。 当然,贝林格的亲族也没有。 因此,就算国王说选出了新的管理者,要把伯利西亚交给他,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片土地毕竟是被称为谷仓库,是片面积广大,第一流的土地,不能交给一般的人。 不久之后,德拉将军严肃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沉稳的笑容。 “我刚刚说了不能有特例了。” “如果是将军的话,大家应该都会接受的。那片土地上的领民们自治的意识很强,讨厌传统的管理方式,因此经营起来也很困难。而且,贝林格的亲族现在还在主张自己的权力,在收益的分配上面经常和贝尔敏斯塔公起争执。对于公爵来说,那些人也算是有些亲缘。不能说太重的话。而且就算说了,对方也不当回事,所以将军应该很合适。” 国王 表情非常认真,将军则笑了起来。 “可是,陛下。我想把管理委托给女儿,这样也可以吗?” “没有关系。毕竟是交给将军了。” 两人是在卡姆塞要塞的一个房间中进行的谈话。接着,他们便看到了从罗亚返回的夏米昂。 德拉将军立刻说了国王赠礼的事情,并让夏米昂作为自己的代理代为管辖领地。 夏米昂面对这份夸张的贺礼非常吃惊,忍不住反驳道。 “可是,父亲……” “领地的管理你也要知晓。” “可是,伯利西亚是国内第一等的土地。父亲您自己来统治比较……” “你要体谅陛下的心情。陛下本来是想把这份贺礼送给你的新郎的。” 夏米昂吃惊的抬起脸望向国王。 国王点了点头说道。 “首先,恭喜你结婚。从孩童时代就认识的你,和对我来说独一无二的朋友将结为夫妻,这对我来说是双重喜悦。希望你们能够永远幸福。他是那种很难安定在一个地方的男人,还是要拜托你了。” “啊,陛下。用不着……” “这次战斗中你们夫妻二人的表现都太出色了。不管怎么奖赏都不为过。对于我来说,我也想用我能给的最高级别的东西,来回报他。” 德拉将军也说道。 “但是,新郎却是个死心眼的人。肯定不会乖乖接受。所以,在名义上就送给我了。我将管理的职责托付给你。虽然那个新郎肯定会说不想插手领地的经营,但应该会跟你商量帮你出主意。无论如何,等你们的儿子出生之后,交托给儿子就好了。” 夏米昂的神情依然有些不安,她望向国王,而国王只是微微笑了笑。 不久之后,王妃也过来了,她也祝贺了夏米昂,但是最后却有些不满的说道。 “如果在战场上能举行结婚仪式的话,这种时候就不能让国王和王妃也出席吗?” 德拉将军立刻反驳道。 “不管在怎样的状况下,都不能有特例。这种事情会立刻在臣下间传开,引起不平和不满。真正的名君是会公平的宠爱臣下的。” “知道了知道了。” “而且,今天晚上的宴会,除了两名骑士团长,我手下的人也会参加。虽然战况已经告一段落了,但是坦加军仍然有可能发起夜袭。所以您二位必须呆在要塞之中。” 王妃瞪圆了眼睛。 “让国王和王妃看家,你们倒是自己热闹起来了?我觉得你们倒是更不公平啊,是我的错觉吗?” 国王缓缓的宣称道。 “不。这绝不是错觉。就是不公平。” “陛下。” 德拉将军的视线渐渐变得严厉起来。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能有特例。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行。您必须谨言慎行。王妃殿下也明白吗?” 两个人互相望了一眼,默默的耸了耸肩。 出席的人都是些了不起的人物。 以迪雷顿-拉蒙纳两骑士团团长为首,贝尔敏斯塔公也从伯利西亚赶了过来。 而且斯克尼亚原住民族的首长们,塔乌主要的头目们也来了。 典礼是在附近的奥里格神殿举行的,接下来是酒宴。会场是卡姆塞豪族的宅邸。 同时为了庆祝寇拉尔取得的大胜利,无论是随从还是仆人都分到了酒,宴会非常热闹,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仅仅在数卡提布之外就是战场。 新娘身穿有些古风的白色服装,头发上散布着白色的小花。 夏米昂平时基本是不化妆的,但是今天她的皮肤白得耀眼,跟红色的嘴唇非常相称,美得让人心惊。 这是让观众们都神魂颠倒的新娘。 而新郎则是像往常一样的一身黑衣。在酒席上,很快就成为了迪雷顿骑士团长的玩具。 “哎呀,真是可喜可贺啊。独骑长。这新娘配你有些太浪费了,但总之还是恭喜吧。不过,接下来就要辛苦了。毕竟有这么一位岳父。以后就不能接近那些不正经的地方了。” “不用你多管闲事!喂,拉蒙纳骑士团长。你不要光是笑,帮帮忙。” “不、不。让他说吧。这个男人觉得那么美的人要成为别人的了,觉得很遗憾呢。” “诶?” 新郎微微笑了笑,跟巴鲁说道。 “没关系吗。我去告诉你妻子了。” “没关系的。幸好我的妻子非常宽容。也没有啰嗦的岳父。” “看起来你的妻子已经放弃了。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吧。注意不要玩得太过火让人家失望啊。” “哎呀。你说的是谁啊?” 这两个人还是和往常一样。而一旁的纳希亚斯苦笑着慢慢喝着酒。 因为毕竟还是在战场上,不能喝得太多。不过纳希亚斯的脸颊上还是染上了一层红霞。 另一方面,新娘正在跟巴鲁宽容的妻子说话。 就在不久之前,艾比还呆在新娘身边照顾着她。因为一起成为了人质,即便是贵族女性,艾比也觉得夏米昂不是那么难以应付的了。 艾比出神的望着夏米昂的身影这样说道。 “真是漂亮啊。能深切的感受到跟我的出身就是不一样。” “不要这么说。我也成了自由民的妻子。还需要向你请教很多东西呢。” “这样的话我才是啊。这种场合应该怎么应对,也要你教教我呢。” 这时,身穿男装的罗莎曼德走了过来,开口打招呼。这是贵族之中也属于最高位的公爵,而且是代表着王国东面的大公爵。艾比实在不敢说话。 慌忙逃走了。 罗莎曼德不可思议的望着艾比的背影说道。 “——刚刚那位是吉尔的妻子吗?” “嗯。是艾比小姐。她说还不太习惯这种场合,将来会习惯的。” “哦……能习惯吗。那就好。确实这种东西也跟经历过多少次有关系。” 罗莎曼德轻声嘟囔完,再次满脸笑意的向夏米昂道贺。 夏米昂也笑着接受了,但却有些不安的说道。 “罗莎曼德大人。实际上,关于伯利西亚的事情,我有话想说……” 贝尔敏斯塔公爵露出安心的表情点了点头。 “从陛下那里听说的时候我也吃了一惊。这简直是最完美的人选。如果是你父亲的话,我就能安心的交给他。” “不,这……” 不能什么都不说。至今为止一直都是这个人管理着那片土地,保护着那片土地,作为后继者必须要告诉她。 “父亲说要把管理交给我。” “给你?” “是的。” 罗莎曼德陷入了沉思。 原本国王这次的决定就非常突然。 当然,那本来是国王直辖的土地,不管给谁都是国王的自由,也是他的权力。 但是,罗莎曼德的心情却不是这么简单。 详细情况她已经都说明了。 但是国王却斩钉截铁的说道。 “详细的情况我不能说,也请你不要问。但是,你希望让一切都回归常轨。而这才是能实现这 句话的,最为正确的解决方案。” 罗莎曼德完全不明白情况。但是,既然国王都这么说了,那就应该是正确的,她是这么相信的。 思考之后,她笑着对新娘说道。 “就算担心也没办法。你的父亲也没说完全不会帮忙。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也会帮你的。” 新娘似乎终于安下心来。脸上露出了放松的微笑。 罗莎曼德眼神微动,转向在稍远的地方跟异民族开心说话的吉尔。 那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原本明明是自己的同族,但是却跟那种蛮族脾气相投。而且,也能配合自己这种人。 这让人忍不住猜测,到底哪一面才是那个人真正的面目,而那个人一直以来走过的道路证明了一切。 “夏米昂。” “什么?” 罗莎曼德似乎想说什么,可还是沉默了。 她想说,如果有什么为难的事就去拜托吉尔,但是这样的话可能会招致那个人的不满。 “关于伯利西亚,不如索性……跟你的丈夫一起经营怎么样?” 罗莎曼德无可奈何的这样说道,而新娘却笑着摇了摇头。 “我要是说这种话可就不得了了。他应该会藏在山里不肯出来吧。” “哎呀。这可是位让人为难的丈夫。” 贝诺亚的吉尔同时也为了报告比尔格纳的战况,来到此地,结果却出乎预料的再次见到了伊戈尔和尤金。 在这里,乌尔利克第一次被介绍给吉尔,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微微笑了笑。 “哎呀。你就是本克的首长吗?” 吉尔说完,乌尔利克也开心的说道。 “我的朋友们觉得难以对付我也能理解了。毕竟对手是你啊。——乔尔丹。” “现在是吉尔。” “你换名字了吗?” “是啊。不好意思,就叫我吉尔吧。” 乌尔利克不解的歪了歪头,但并没有再过多询问。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宴会接近尾声的时候,首长们先行离开了,新郎离席去送他们。 而稍微离席一会的纳希亚斯刚好回到巴鲁旁边。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轻声说道。 “喂,巴鲁……” “怎么了?” “唉,真是为难。我其实已经预想到可能会发生这种事了……” “说清楚点。到底怎么了。” 听到这些含糊不清的话语,巴鲁烦躁的询问道,而纳希亚斯继续压低声音说道。 “不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了。怎么办?” 巴鲁也是个非常敏锐的男人。他马上就明白了。 他一脸吃惊的叹了口气,想要站起来,但最后还是改变了想法重新坐下。跟纳希亚斯确认道。 “姑且算是,有藏起来吧?” “是啊……已经尽可能的不引人注目,偷偷摸摸的……真是可怜。” “我明白了。那我就什么也不知道。” “真是罕见的宽容啊?” “这是臣下体谅。今天就算了吧。” 伊文为了送三名首长离开走出玄关,来到通往大门的昏暗道路上。 到了晚上初夏的风也带着一丝清爽的甜意。 因为刚刚呆在充满酒气的房间中,所以便更觉得舒爽。 三个人今天晚上会在停在河上的船上休息,明天再翻山离开。 在分别的时候伊戈尔跟伊文说道。 “你也来菲尔斯卡普的森林看看吧。故乡有格奥尔格的弟弟们和他的孩子们。最年长的兄长,最年长的大伯现在是他们谈论的对象。如果能看到他的儿子的话,一定会很高兴吧。” 伊文微微笑了笑,眼中闪耀着认真的光芒,静静的说道。 “即便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 “没关系。” 伊戈尔立刻说道。 “能证明的是你,见证人是我。那个男人的精神,我们要传承给下一个世代的东西,你都继承了。” 乌尔利克也说道。 “有比血缘更重要的东西啊。你是格奥尔格的孩子。他本人是这么说的。” 尤金也同意了这两个人的意见。 “不要说这么无聊的话。说这样的话,就跟城里的男人一样了。” 伊文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他们祝福了伊文的前途,伊文也祈祷他们的旅途平安无事,然后便分别了。 等到只剩一个人的时候,新郎并没有想要回到宅邸中。 而是叹了口气,挠了挠头,踢了一下旁边的大树。 “你们差不多行了。” 随着沙沙的声响,王妃忽然以倒吊在树枝上的姿态出现了。 而脚下的灌木丛中,国王蜷缩着巨大的身体,偷偷摸摸的出现了。 “你们,就没有别的事要做吗?国王和王妃的兴趣居然是偷听,国民都会伤心的。” 这不是像往常那样半开玩笑的口气。 伊文的表情和语气都很严肃。说得更准确一些,那就是生气了。 只不过,他并不是因为偷听的事情生气。 伊文死死的盯着缩成一团的童年玩伴说道。 “怎么回事?那个结婚贺礼?” 在婚礼上伊文从新娘那里听说此事的时候,勉强忍住了咂舌的冲动。 毕竟不能在刚刚举行结婚典礼的新婚妻子面前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这样太过失礼了。 而且,伊文也感叹于新娘的美貌,瞪大了眼睛。就算想要露出不高兴的样子,也很难。不过他并没有忘记这件事。 倒吊在树上的王妃说道。 “要说话的话先藏起来吧。被发现就坏了。” “你们擅自躲在这里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话虽如此,确实不想被人发现。 三个人蹑手蹑脚的来到外人看不到的树丛阴暗处,在建筑物和篱笆之间,正好有个合适的地方,所以他们便坐在了这里。 王妃一开始就是旁听的角色。而在她面前另外两个人开始了讨论。 国王几乎想要逃跑,可还是拼命主张着自己的正当性。 “也不是让你做。是作为德拉将军千金的结婚礼物,送给德拉将军的。你没资格抱怨。” 而于此相对,伊文狠狠丢下一句话。 “国王大人。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这就叫诡辩。” “领地由妻子管理。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就可以了吗?” “不是这个问题。用不着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但是,世间是不会这么想的。” “你可不是那种会在乎别人看法的人啊。” “所以不要偷换问题。我说过,我就算接受跟夏米昂结婚,也完全不想成为贵族,不想被强加这种东西。” 而旁听的王妃叹了口气,将后背靠在建筑物上。 真是奇怪的国王和奇怪的臣下。 不仅是拼命想要给赏赐的国王,始终坚持不要的臣下也有问题。 而且,不管怎么看都是国王更没有立场。 “拜 托了,你对自己的价值和功绩稍微有点自觉!你之前曾说服了塔乌,让他们成为同伴,这次则拉拢了基尔坦萨斯,还有北方的豪族。这都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可以说,多亏了你才击败了斯克尼亚舰队。你一个人的努力,给寇拉尔带来了大胜利!” “烦死了!这一切不过是顺势而为而已!” 两个人的声音都不由得变大了。 就在他们躲藏的树丛附近,有什么人故意咳嗽了一声。接着好像是故意的一般说道。 “哎呀。真是让人为难。新郎到底跑哪去了,新娘正在找他呢。” 另一个听起来有些为难的声音说道。 “算了吧,巴鲁。” “不。这样下去实在是不能做表率。” “我说算了。难得喜庆的场合。” “是啊。所以,我才这样非常老实的呆着啊。” “你这高傲的态度哪里老实了……” 纳希亚斯似乎抓着巴鲁的手腕把他拖走了。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三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最后纳希亚斯的声音这样说道。 “新娘真的在等呢。新郎也快点回去吧……” 接着装醉的巴鲁的声音说道。 “臣下的体谅也是有限度的……” 三个人都是一脸难以形容的神情缩着脖子,等两人的气息远去之后,国王回过神来,重新开始讨论。 “总之。不只是寇拉尔。伊戈尔等人和塔乌没有展开全面战争,夺回了泰巴河和罗榭街道,切断了帕莱斯德的补给道路,也是因为你的努力。这总情况下,必须要给你一些回报。不然我不舒服。” “所以,这都是偶然而已。” “不是的。人脉也是出色的力量。有时是比金矿更强大的力量。你接连带着能鼓舞人心的人出现,却不让我给你任何奖赏吗?这也太冷淡了。” “这次要换成哭惨了吗?接下来打算下跪?” “好啊,下跪也好倒立也好我都可以做。只要你能接受。” 本来三个人就坐在地上。马上就可以把手拄在地上换成跪姿。 旁听的王妃看不下去了开口说道。 “伊文。差不多就饶了他吧。伯利西亚真正想给的人,不是伊文。而是你们将来的孩子。你也明白吧。” “所以我不愿意。” 伊文露出了很不痛快的表情。 “不管我体内流的是什么样的血,这都不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也不是因为自己喜欢才有了这种血统。而且,这样的话,我就成了留下血脉的种马了。——那个说了同样的话,然后逃离家庭的人就在那里。我很理解他的心情……” 国王和王妃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 伊文之前从不会提及此事,也不肯承认,不得不说他的心境似乎也有了些变化。 或者说,他大概是觉得跟这些人是可以说的。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抬起脸。 “是啊。要说正统的话,给吉尔应该是最正统的了吧?” “肯定不行。” 国王立刻否定到。 “吉尔已经是塔乌的领主了。而且,你可以试试看。肯定是大骚动。” “真是的……所以说为什么是我……” 非常为难的新郎深深叹了口气。 王妃不可思议的问道。 “伊文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真正的父亲是吉尔——乔尔丹这件事。” 山贼蓝色的眼睛中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我的父亲是不会使用这种说法的。从我小时候,父亲就常说,你还有一个父亲。” 并不是真正的,而是另一个。 王妃也非常佩服。 “从你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就这么说吗?” “当然了。” 国王也笑了起来。 “实在是很像伯父的所作所为。” 伊文也微微笑了笑。 “我当时也没有在意。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议,觉得无所谓。我当时觉得,一辈子可能都不会遇到他……真是搞不懂啊。” “搞不懂发生了什么才是这人世常态啊。你看,我也成为了国王。” “是啊。” 就在两名童年玩伴谈话的时候,王妃似乎想到了什么,抱起胳膊,望着天空,痛切的说道。 “我们都是被没有血缘关系的父母养育长大的啊。” “怎么了,王妃。突然这么深沉。” “不,只是觉得是个奇怪的偶然。” “不过,莉。这二十二年之间——那之后也是。那个人都是我的父亲。” “是啊,我也是这样。让我成为现在的我的,是埃马洛克。” “同样,对吧。” 伊文也笑了。 “我的父亲教会我在森林中的行走方式,游泳和剑术。正如你所说的,莉。关键不是血缘。而是谁让我成为了现在的我。” “嗯,吉尔的想法应该也是一样的。但是,想将贝诺亚让给你这个想法,没有错。” “谁知道啊。将来会怎么能呢。” 新郎苦笑了一下,结束了对话。 “——那我就先走了。” 但是,王妃对站起身的新郎提了一个要求。 “那个,你能不能让夏米昂到这边来一下?” “什么?” “因为我是来看夏米昂的新娘打扮才来的。不,我真的很想看看。可是却完全没法接近,人墙太碍事了……” 国王也附和道。 “是啊。不只是夏米昂,你们两个要是能站在一起就更好了。——你就说出来吹吹夜风什么的,把她带出来好不好?” “好啊。新郎要是这么邀请新娘出来的话,谁都不会干涉的。” “嗯。要是干涉的话,也太不通人情世故了。” “你们啊……” 伊文简直震惊了。 虽然他很想说,你们也要对自己的立场有点自觉,但是两个人却乖巧的低下了头。 “求你了。” “拜托了。” 新郎不得不放弃,叹了口气。 “我真是心太软了……” 说完,新郎挠着头回到了酒宴上。 第十一章 “失败了也没关系。试试看就好了。” 坦加军的将校用奇怪的眼神望着这个微笑的年轻男人。 这里是距离卡姆塞西方五卡提布的小村子。这里有早已废弃的古老城塞,将校将这里进行了简单的修理,带领一千兵力驻扎在此地。 这个部队也是坦加方面军的一部分,前几天才到达这里。 不过,他们刚到达这里之后,德尔菲尼亚军便得知了寇拉尔的大胜利,斗志昂扬,己方不得不撤退。现在依然是难以进攻的状态。 这个时候,这个男人拿着介绍信出现了。 写介绍信的人是将校信赖的武将。 身为名将是个有很高声誉的人,很有度量也很有智谋。身份也很高。将校很尊敬很佩服这个人。 毫无疑问这是那个人的笔迹。 “确实,介绍信上写着要帮助你,你有着能够信赖的智谋……” 虽然是最值得信任的人说出的话,但将校脸上依然充满疑惑的神色。 第一是这个男人的容貌。太年轻了,看着不像谋士。 另一点是这个男人的建议。 他说,“如果想打败德尔菲尼亚的话,先要打倒王妃。” 让将校来说的话,他觉得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根本用不着说。就因为做不到,所以才这么辛苦。 “那位王妃现在被誉为是胜利女神的化身,而实际上她也做出了相应的战绩。要是做得不够彻底的话,什么用都没有。” “您真是明察秋毫。” 男人虽然抱着双手,表情非常认真,但总给人一种似乎在享乐的感觉。 “她就跟怪物一样。我听说西边也有同样的感叹。” “确实。” 将校的表情也有些苦涩。 “单是看到王妃的身影士兵们就觉得害怕。根据传闻,奥隆王因为过于害怕王妃的幻影,最近都开始说胡话了。真是可怜啊。这可是以智谋见长的奥隆王啊。” “这边的国王大人如何呢?” “佐拉塔斯陛下不是那么胆小的人。” 将校斩钉截铁的说道,可实际上他非常明白。 现在,佐拉塔斯和奥隆的意识并不在德尔菲尼亚国王渥尔-格瑞克身上,而是在王妃格林塔身上。 跟自己直接交战的对手是渥尔-格瑞克和德尔菲尼亚军。但是,给予他们无穷力量的却是王妃。 坦加军单是看到格林塔王妃的身影就会害怕,可相反的,德尔菲尼亚的士兵们却有着强烈的信念,“只要那位大人在,我们就绝不会输。” 这是最难对付的对手。 年轻男人继续说道。 “所以,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对吧?能试试看吗?如果成功抓住王妃的话,你想要什么赏赐都可以。” “抓住?你要活捉吗?” “嗯。” “这怎么可能!?” “我可不是信口胡说的。我也有一定的胜算。所以,希望你能帮忙。” “可、可是,能按照我的命令行动的,只有驻扎在这里的部队而已。” 如果要活捉那位王妃的话,就算有一千兵力也完全不够,但男人却慢慢的摇了摇头。 “不,只要你把军队稍微借我用用就可以了。” 将校忍不住探出身子。他很明白,这种光会说大话的人是不能信任的,但是他还是想听听对方的计策。 男人脸上,猫一样的眸子闪闪发亮。 “失败了也没关系。试试看就好了。” 坦加军的将校用奇怪的眼神望着这个微笑的年轻男人。 这里是距离卡姆塞西方五卡提布的小村子。这里有早已废弃的古老城塞,将校将这里进行了简单的修理,带领一千兵力驻扎在此地。 这个部队也是坦加方面军的一部分,前几天才到达这里。 不过,他们刚到达这里之后,德尔菲尼亚军便得知了寇拉尔的大胜利,斗志昂扬,己方不得不撤退。现在依然是难以进攻的状态。 这个时候,这个男人拿着介绍信出现了。 写介绍信的人是将校信赖的武将。 身为名将是个有很高声誉的人,很有度量也很有智谋。身份也很高。将校很尊敬很佩服这个人。 毫无疑问这是那个人的笔迹。 “确实,介绍信上写着要帮助你,你有着能够信赖的智谋……” 虽然是最值得信任的人说出的话,但将校脸上依然充满疑惑的神色。 第一是这个男人的容貌。太年轻了,看着不像谋士。 另一点是这个男人的建议。 他说,“如果想打败德尔菲尼亚的话,先要打倒王妃。” 让将校来说的话,他觉得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根本用不着说。就因为做不到,所以才这么辛苦。 “那位王妃现在被誉为是胜利女神的化身,而实际上她也做出了相应的战绩。要是做得不够彻底的话,什么用都没有。” “您真是明察秋毫。” 男人虽然抱着双手,表情非常认真,但总给人一种似乎在享乐的感觉。 “她就跟怪物一样。我听说西边也有同样的感叹。” “确实。” 将校的表情也有些苦涩。 “单是看到王妃的身影士兵们就觉得害怕。根据传闻,奥隆王因为过于害怕王妃的幻影,最近都开始说胡话了。真是可怜啊。这可是以智谋见长的奥隆王啊。” “这边的国王大人如何呢?” “佐拉塔斯陛下不是那么胆小的人。” 将校斩钉截铁的说道,可实际上他非常明白。 现在,佐拉塔斯和奥隆的意识并不在德尔菲尼亚国王渥尔-格瑞克身上,而是在王妃格林塔身上。 跟自己直接交战的对手是渥尔-格瑞克和德尔菲尼亚军。但是,给予他们无穷力量的却是王妃。 坦加军单是看到格林塔王妃的身影就会害怕,可相反的,德尔菲尼亚的士兵们却有着强烈的信念,“只要那位大人在,我们就绝不会输。” 这是最难对付的对手。 年轻男人继续说道。 “所以,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对吧?能试试看吗?如果成功抓住王妃的话,你想要什么赏赐都可以。” “抓住?你要活捉吗?” “嗯。” “这怎么可能!?” “我可不是信口胡说的。我也有一定的胜算。所以,希望你能帮忙。” “可、可是,能按照我的命令行动的,只有驻扎在这里的部队而已。” 如果要活捉那位王妃的话,就算有一千兵力也完全不够,但男人却慢慢的摇了摇头。 “不,只要你把军队稍微借我用用就可以了。” 将校忍不住探出身子。他很明白,这种光会说大话的人是不能信任的,但是他还是想听听对方的计策。 男人脸上,猫一样的眸子闪闪发亮。 “失败了也没关系。试试看就好了。” 坦加军的将校用奇怪的眼神望着这个微笑的年轻男人。 这里是距离卡姆塞西方五卡提布的小村子。这里有早已废弃的古老城塞,将校将这里进行了简单的修理,带领一千兵力驻扎在此地。 这个部队也是坦加方面军的一部分,前几天才到达这里。 不过,他们刚到达这里之后,德尔菲尼亚军便得知了寇拉尔的大胜利,斗志昂扬,己方不得不撤退。现在依然是难以进攻的状态。 这个时候,这个男人拿着介绍信出现了。 写介绍信的人是将校信赖的武将。 身为名将是个有很高声誉的人,很有度量也很有智谋。身份也很高。将校很尊敬很佩服这个人。 毫无疑问这是那个人的笔迹。 “确实,介绍信上写着要帮助你,你有着能够信赖的智谋……” 虽然是最值得信任的人说出的话,但将校脸上依然充满疑惑的神色。 第一是这个男人的容貌。太年轻了,看着不像谋士。 另一点是这个男人的建议。 他说,“如果想打败德尔菲尼亚的话,先要打倒王妃。” 让将校来说的话,他觉得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根本用不着说。就因为做不到,所以才这么辛苦。 “那位王妃现在被誉为是胜利女神的化身,而实际上她也做出了相应的战绩。要是做得不够彻底的话,什么用都没有。” “您真是明察秋毫。” 男人虽然抱着双手,表情非常认真,但总给人一种似乎在享乐的感觉。 “她就跟怪物一样。我听说西边也有同样的感叹。” “确实。” 将校的表情也有些苦涩。 “单是看到王妃的身影士兵们就觉得害怕。根据传闻,奥隆王因为过于害怕王妃的幻影,最近都开始说胡话了。真是可怜啊。这可是以智谋见长的奥隆王啊。” “这边的国王大人如何呢?” “佐拉塔斯陛下不是那么胆小的人。” 将校斩钉截铁的说道,可实际上他非常明白。 现在,佐拉塔斯和奥隆的意识并不在德尔菲尼亚国王渥尔-格瑞克身上,而是在王妃格林塔身上。 跟自己直接交战的对手是渥尔-格瑞克和德尔菲尼亚军。但是,给予他们无穷力量的却是王妃。 坦加军单是看到格林塔王妃的身影就会害怕,可相反的,德尔菲尼亚的士兵们却有着强烈的信念,“只要那位大人在,我们就绝不会输。” 这是最难对付的对手。 年轻男人继续说道。 “所以,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对吧?能试试看吗?如果成功抓住王妃的话,你想要什么赏赐都可以。” “抓住?你要活捉吗?” “嗯。” “这怎么可能!?” “我可不是信口胡说的。我也有一定的胜算。所以,希望你能帮忙。” “可、可是,能按照我的命令行动的,只有驻扎在这里的部队而已。” 如果要活捉那位王妃的话,就算有一千兵力也完全不够,但男人却慢慢的摇了摇头。 “不,只要你把军队稍微借我用用就可以了。” 将校忍不住探出身子。他很明白,这种光会说大话的人是不能信任的,但是他还是想听听对方的计策。 男人脸上,猫一样的眸子闪闪发亮。 “失败了也没关系。试试看就好了。” 坦加军的将校用奇怪的眼神望着这个微笑的年轻男人。 这里是距离卡姆塞西方五卡提布的小村子。这里有早已废弃的古老城塞,将校将这里进行了简单的修理,带领一千兵力驻扎在此地。 这个部队也是坦加方面军的一部分,前几天才到达这里。 不过,他们刚到达这里之后,德尔菲尼亚军便得知了寇拉尔的大胜利,斗志昂扬,己方不得不撤退。现在依然是难以进攻的状态。 这个时候,这个男人拿着介绍信出现了。 写介绍信的人是将校信赖的武将。 身为名将是个有很高声誉的人,很有度量也很有智谋。身份也很高。将校很尊敬很佩服这个人。 毫无疑问这是那个人的笔迹。 “确实,介绍信上写着要帮助你,你有着能够信赖的智谋……” 虽然是最值得信任的人说出的话,但将校脸上依然充满疑惑的神色。 第一是这个男人的容貌。太年轻了,看着不像谋士。 另一点是这个男人的建议。 他说,“如果想打败德尔菲尼亚的话,先要打倒王妃。” 让将校来说的话,他觉得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根本用不着说。就因为做不到,所以才这么辛苦。 “那位王妃现在被誉为是胜利女神的化身,而实际上她也做出了相应的战绩。要是做得不够彻底的话,什么用都没有。” “您真是明察秋毫。” 男人虽然抱着双手,表情非常认真,但总给人一种似乎在享乐的感觉。 “她就跟怪物一样。我听说西边也有同样的感叹。” “确实。” 将校的表情也有些苦涩。 “单是看到王妃的身影士兵们就觉得害怕。根据传闻,奥隆王因为过于害怕王妃的幻影,最近都开始说胡话了。真是可怜啊。这可是以智谋见长的奥隆王啊。” “这边的国王大人如何呢?” “佐拉塔斯陛下不是那么胆小的人。” 将校斩钉截铁的说道,可实际上他非常明白。 现在,佐拉塔斯和奥隆的意识并不在德尔菲尼亚国王渥尔-格瑞克身上,而是在王妃格林塔身上。 跟自己直接交战的对手是渥尔-格瑞克和德尔菲尼亚军。但是,给予他们无穷力量的却是王妃。 坦加军单是看到格林塔王妃的身影就会害怕,可相反的,德尔菲尼亚的士兵们却有着强烈的信念,“只要那位大人在,我们就绝不会输。” 这是最难对付的对手。 年轻男人继续说道。 “所以,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对吧?能试试看吗?如果成功抓住王妃的话,你想要什么赏赐都可以。” “抓住?你要活捉吗?” “嗯。” “这怎么可能!?” “我可不是信口胡说的。我也有一定的胜算。所以,希望你能帮忙。” “可、可是,能按照我的命令行动的,只有驻扎在这里的部队而已。” 如果要活捉那位王妃的话,就算有一千兵力也完全不够,但男人却慢慢的摇了摇头。 “不,只要你把军队稍微借我用用就可以了。” 将校忍不住探出身子。他很明白,这种光会说大话的人是不能信任的,但是他还是想听听对方的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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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加军单是看到格林塔王妃的身影就会害怕,可相反的,德尔菲尼亚的士兵们却有着强烈的信念,“只要那位大人在,我们就绝不会输。” 这是最难对付的对手。 年轻男人继续说道。 “所以,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对吧?能试试看吗?如果成功抓住王妃的话,你想要什么赏赐都可以。” “抓住?你要活捉吗?” “嗯。” “这怎么可能!?” “我可不是信口胡说的。我也有一定的胜算。所以,希望你能帮忙。” “可、可是,能按照我的命令行动的,只有驻扎在这里的部队而已。” 如果要活捉那位王妃的话,就算有一千兵力也完全不够,但男人却慢慢的摇了摇头。 “不,只要你把军队稍微借我用用就可以了。” 将校忍不住探出身子。他很明白,这种光会说大话的人是不能信任的,但是他还是想听听对方的计策。 男人脸上,猫一样的眸子闪闪发亮。 “失败了也没关系。试试看就好了。” 坦加军的将校用奇怪的眼神望着这个微笑的年轻男人。 这里是距离卡姆塞西方五卡提布的小村子。这里有早已废弃的古老城塞,将校将这里进行了简单的修理,带领一千兵力驻扎在此地。 这个部队也是坦加方面军的一部分,前几天才到达这里。 不过,他们刚到达这里之后,德尔菲尼亚军便得知了寇拉尔的大胜利,斗志昂扬,己方不得不撤退。现在依然是难以进攻的状态。 这个时候,这个男人拿着介绍信出现了。 写介绍信的人是将校信赖的武将。 身为名将是个有很高声誉的人,很有度量也很有智谋。身份也很高。将校很尊敬很佩服这个人。 毫无疑问这是那个人的笔迹。 “确实,介绍信上写着要帮助你,你有着能够信赖的智谋……” 虽然是最值得信任的人说出的话,但将校脸上依然充满疑惑的神色。 第一是这个男人的容貌。太年轻了,看着不像谋士。 另一点是这个男人的建议。 他说,“如果想打败德尔菲尼亚的话,先要打倒王妃。” 让将校来说的话,他觉得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根本用不着说。就因为做不到,所以才这么辛苦。 “那位王妃现在被誉为是胜利女神的化身,而实际上她也做出了相应的战绩。要是做得不够彻底的话,什么用都没有。” “您真是明察秋毫。” 男人虽然抱着双手,表情非常认真,但总给人一种似乎在享乐的感觉。 “她就跟怪物一样。我听说西边也有同样的感叹。” “确实。” 将校的表情也有些苦涩。 “单是看到王妃的身影士兵们就觉得害怕。根据传闻,奥隆王因为过于害怕王妃的幻影,最近都开始说胡话了。真是可怜啊。这可是以智谋见长的奥隆王啊。” “这边的国王大人如何呢?” “佐拉塔斯陛下不是那么胆小的人。” 将校斩钉截铁的说道,可实际上他非常明白。 现在,佐拉塔斯和奥隆的意识并不在德尔菲尼亚国王渥尔-格瑞克身上,而是在王妃格林塔身上。 跟自己直接交战的对手是渥尔-格瑞克和德尔菲尼亚军。但是,给予他们无穷力量的却是王妃。 坦加军单是看到格林塔王妃的身影就会害怕,可相反的,德尔菲尼亚的士兵们却有着强烈的信念,“只要那位大人在,我们就绝不会输。” 这是最难对付的对手。 年轻男人继续说道。 “所以,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对吧?能试试看吗?如果成功抓住王妃的话,你想要什么赏赐都可以。” “抓住?你要活捉吗?” “嗯。” “这怎么可能!?” “我可不是信口胡说的。我也有一定的胜算。所以,希望你能帮忙。” “可、可是,能按照我的命令行动的,只有驻扎在这里的部队而已。” 如果要活捉那位王妃的话,就算有一千兵力也完全不够,但男人却慢慢的摇了摇头。 “不,只要你把军队稍微借我用用就可以了。” 将校忍不住探出身子。他很明白,这种光会说大话的人是不能信任的,但是他还是想听听对方的计策。 男人脸上,猫一样的眸子闪闪发亮。 “失败了也没关系。试试看就好了。” 坦加军的将校用奇怪的眼神望着这个微笑的年轻男人。 这里是距离卡姆塞西方五卡提布的小村子。这里有早已废弃的古老城塞,将校将这里进行了简单的修理,带领一千兵力驻扎在此地。 这个部队也是坦加方面军的一部分,前几天才到达这里。 不过,他们刚到达这里之后,德尔菲尼亚军便得知了寇拉尔的大胜利,斗志昂扬,己方不得不撤退。现在依然是难以进攻的状态。 这个时候,这个男人拿着介绍信出现了。 写介绍信的人是将校信赖的武将。 身为名将是个有很高声誉的人,很有度量也很有智谋。身份也很高。将校很尊敬很佩服这个人。 毫无疑问这是那个人的笔迹。 “确实,介绍信上写着要帮助你,你有着能够信赖的智谋……” 虽然是最值得信任的人说出的话,但将校脸上依然充满疑惑的神色。 第一是这个男人的容貌。太年轻了,看着不像谋士。 另一点是这个男人的建议。 他说,“如果想打败德尔菲尼亚的话,先要打倒王妃。” 让将校来说的话,他觉得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根本用不着说。就因为做不到,所以才这么辛苦。 “那位王妃现在被誉为是胜利女神的化身,而实际上她也做出了相应的战绩。要是做得不够彻底的话,什么用都没有。” “您真是明察秋毫。” 男人虽然抱着双手,表情非常认真,但总给人一种似乎在享乐的感觉。 “她就跟怪物一样。我听说西边也有同样的感叹。” “确实。” 将校的表情也有些苦涩。 “单是看到王妃的身影士兵们就觉得害怕。根据传闻,奥隆王因为过于害怕王妃的幻影,最近都开始说胡话了。真是可怜啊。这可是以智谋见长的奥隆王啊。” “这边的国王大人如何呢?” “佐拉塔斯陛下不是那么胆小的人。” 将校斩钉截铁的说道,可实际上他非常明白。 现在,佐拉塔斯和奥隆的意识并不在德尔菲尼亚国王渥尔-格瑞克身上,而是在王妃格林塔身上。 跟自己直接交战的对手是渥尔-格瑞克和德尔菲尼亚军。但是,给予他们无穷力量的却是王妃。 坦加军单是看到格林塔王妃的身影就会害怕,可相反的,德尔菲尼亚的士兵们却有着强烈的信念,“只要那位大人在,我们就绝不会输。” 这是最难对付的对手。 年轻男人继续说道。 “所以,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对吧?能试试看吗?如果成功抓住王妃的话,你想要什么赏赐都可以。” “抓住?你要活捉吗?” “嗯。” “这怎么可能!?” “我可不是信口胡说的。我也有一定的胜算。所以,希望你能帮忙。” “可、可是,能按照我的命令行动的,只有驻扎在这里的部队而已。” 如果要活捉那位王妃的话,就算有一千兵力也完全不够,但男人却慢慢的摇了摇头。 “不,只要你把军队稍微借我用用就可以了。” 将校忍不住探出身子。他很明白,这种光会说大话的人是不能信任的,但是他还是想听听对方的计策。 男人脸上,猫一样的眸子闪闪发亮。 “失败了也没关系。试试看就好了。” 坦加军的将校用奇怪的眼神望着这个微笑的年轻男人。 这里是距离卡姆塞西方五卡提布的小村子。这里有早已废弃的古老城塞,将校将这里进行了简单的修理,带领一千兵力驻扎在此地。 这个部队也是坦加方面军的一部分,前几天才到达这里。 不过,他们刚到达这里之后,德尔菲尼亚军便得知了寇拉尔的大胜利,斗志昂扬,己方不得不撤退。现在依然是难以进攻的状态。 这个时候,这个男人拿着介绍信出现了。 写介绍信的人是将校信赖的武将。 身为名将是个有很高声誉的人,很有度量也很有智谋。身份也很高。将校很尊敬很佩服这个人。 毫无疑问这是那个人的笔迹。 “确实,介绍信上写着要帮助你,你有着能够信赖的智谋……” 虽然是最值得信任的人说出的话,但将校脸上依然充满疑惑的神色。 第一是这个男人的容貌。太年轻了,看着不像谋士。 另一点是这个男人的建议。 他说,“如果想打败德尔菲尼亚的话,先要打倒王妃。” 让将校来说的话,他觉得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根本用不着说。就因为做不到,所以才这么辛苦。 “那位王妃现在被誉为是胜利女神的化身,而实际上她也做出了相应的战绩。要是做得不够彻底的话,什么用都没有。” “您真是明察秋毫。” 男人虽然抱着双手,表情非常认真,但总给人一种似乎在享乐的感觉。 “她就跟怪物一样。我听说西边也有同样的感叹。” “确实。” 将校的表情也有些苦涩。 “单是看到王妃的身影士兵们就觉得害怕。根据传闻,奥隆王因为过于害怕王妃的幻影,最近都开始说胡话了。真是可怜啊。这可是以智谋见长的奥隆王啊。” “这边的国王大人如何呢?” “佐拉塔斯陛下不是那么胆小的人。” 将校斩钉截铁的说道,可实际上他非常明白。 现在,佐拉塔斯和奥隆的意识并不在德尔菲尼亚国王渥尔-格瑞克身上,而是在王妃格林塔身上。 跟自己直接交战的对手是渥尔-格瑞克和德尔菲尼亚军。但是,给予他们无穷力量的却是王妃。 坦加军单是看到格林塔王妃的身影就会害怕,可相反的,德尔菲尼亚的士兵们却有着强烈的信念,“只要那位大人在,我们就绝不会输。” 这是最难对付的对手。 年轻男人继续说道。 “所以,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对吧?能试试看吗?如果成功抓住王妃的话,你想要什么赏赐都可以。” “抓住?你要活捉吗?” “嗯。” “这怎么可能!?” “我可不是信口胡说的。我也有一定的胜算。所以,希望你能帮忙。” “可、可是,能按照我的命令行动的,只有驻扎在这里的部队而已。” 如果要活捉那位王妃的话,就算有一千兵力也完全不够,但男人却慢慢的摇了摇头。 “不,只要你把军队稍微借我用用就可以了。” 将校忍不住探出身子。他很明白,这种光会说大话的人是不能信任的,但是他还是想听听对方的计策。 男人脸上,猫一样的眸子闪闪发亮。 第十二章 路法斯敏-莱丹闭着眼睛静静的站着。 如果睁开眼睛还是平常的那副光景的话,他肯定会害怕得无法动弹。 但是,侧耳倾听,能听到鸟鸣。 闭着眼睛仰起脸的话,能感觉到温暖的阳光。 能闻到大地绿草和花朵的味道。 能感觉到温软的空气流淌着肌肤上。 这一切都是他长久以来不曾感受过的。 他战战兢兢的睁开眼睛。顿时,因为过于高兴,他差点哭出来。 天是蓝的!! 那是清澈的晴朗天空。灿烂的阳光照射下来。蓝蓝的天上飘着云朵。 整个人似乎都要被这片天空吸进去了。实际上,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蓝天了。 他向四周望去,到处都是绿色。 平缓的丘陵和森林。中间有白色的道路。 分散在四处的石制房屋。 多么美丽的风景。 摊开双手。口中不由得说出感叹的话语。 “谢谢。” 自己几乎已经完全忘记,世界是这么美丽了。 他坐在地上,双手拄着地面。用额头感触着生长着柔软青草的大地,刚好看到开在眼前的可爱花朵,他再次嘟囔道。 “谢谢。” 没错。那个孩子在这里,在这片蓝天下的什么地方。 所有的紧张都缓解了,一种放松的感觉席卷而来。 总觉得,就算见不到他也没关系了,不过自己毕竟已经到了这里。还是想要亲眼确认一下,那个孩子过得怎么样的。 他从腰间摸出手牌。每张上面都画着不同的图画,那是数十张一组的手牌。 跟占卜师使用的那种手牌很像。 他灵巧的将牌摆在地上。他的手法让占卜师也自愧不如。 不久之后,他站起身走了起来。 从道路对面,走来一位拉着货车的农夫。 走进之后,他开朗的跟农夫打了招呼。 “你好。” “哎,你好。” 农夫也低头打了招呼,但是看到跟自己搭话的年轻男人奇怪的打扮,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绑起的长发垂到腰间,身上穿的也很奇怪。没有袖子,也没穿裤子。 看起来就是很大一块黑布缠在身上,然后用腰带绑住了一样。而他纤细的腰身上还挂着剑,看起来非常不搭。 而且光着脚。 “我想问一下,从这里往东走,是国王大人在的大城市吗?” “啊。你说寇拉尔吗?” “叫寇拉尔呀。那座城市,从这里步行过去的话,要花多久?” “嗯,是啊。成年男人的脚程的话,大概十天左右吧。” “非常感谢。” 他非常恭敬的低下头道谢。 农夫也跟着低下了头。可抬起头的时候,却看到对方从地上捡起了个什么东西。 是枯树枝。大概有手臂那么长。 他就在农夫眼前,拔出剑,将树枝削得笔直。 然后一头立在地面上,另一头用手抓住。 “要往哪个方向走呢?” 说着,他放开了手。 这是孩子们经常玩的游戏。遇到双岔路的时候,这样决定往哪里走。 树枝倒在地上,指着农夫刚刚来的方向。 男人拾起树枝,向农夫微微笑了笑。 “再见。” 看到这个笑脸,农夫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不知道为什么,脸也红了。 年轻男人将农夫留在原地,往农夫来的方向——东边走了过去。 路法斯敏-莱丹闭着眼睛静静的站着。 如果睁开眼睛还是平常的那副光景的话,他肯定会害怕得无法动弹。 但是,侧耳倾听,能听到鸟鸣。 闭着眼睛仰起脸的话,能感觉到温暖的阳光。 能闻到大地绿草和花朵的味道。 能感觉到温软的空气流淌着肌肤上。 这一切都是他长久以来不曾感受过的。 他战战兢兢的睁开眼睛。顿时,因为过于高兴,他差点哭出来。 天是蓝的!! 那是清澈的晴朗天空。灿烂的阳光照射下来。蓝蓝的天上飘着云朵。 整个人似乎都要被这片天空吸进去了。实际上,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蓝天了。 他向四周望去,到处都是绿色。 平缓的丘陵和森林。中间有白色的道路。 分散在四处的石制房屋。 多么美丽的风景。 摊开双手。口中不由得说出感叹的话语。 “谢谢。” 自己几乎已经完全忘记,世界是这么美丽了。 他坐在地上,双手拄着地面。用额头感触着生长着柔软青草的大地,刚好看到开在眼前的可爱花朵,他再次嘟囔道。 “谢谢。” 没错。那个孩子在这里,在这片蓝天下的什么地方。 所有的紧张都缓解了,一种放松的感觉席卷而来。 总觉得,就算见不到他也没关系了,不过自己毕竟已经到了这里。还是想要亲眼确认一下,那个孩子过得怎么样的。 他从腰间摸出手牌。每张上面都画着不同的图画,那是数十张一组的手牌。 跟占卜师使用的那种手牌很像。 他灵巧的将牌摆在地上。他的手法让占卜师也自愧不如。 不久之后,他站起身走了起来。 从道路对面,走来一位拉着货车的农夫。 走进之后,他开朗的跟农夫打了招呼。 “你好。” “哎,你好。” 农夫也低头打了招呼,但是看到跟自己搭话的年轻男人奇怪的打扮,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绑起的长发垂到腰间,身上穿的也很奇怪。没有袖子,也没穿裤子。 看起来就是很大一块黑布缠在身上,然后用腰带绑住了一样。而他纤细的腰身上还挂着剑,看起来非常不搭。 而且光着脚。 “我想问一下,从这里往东走,是国王大人在的大城市吗?” “啊。你说寇拉尔吗?” “叫寇拉尔呀。那座城市,从这里步行过去的话,要花多久?” “嗯,是啊。成年男人的脚程的话,大概十天左右吧。” “非常感谢。” 他非常恭敬的低下头道谢。 农夫也跟着低下了头。可抬起头的时候,却看到对方从地上捡起了个什么东西。 是枯树枝。大概有手臂那么长。 他就在农夫眼前,拔出剑,将树枝削得笔直。 然后一头立在地面上,另一头用手抓住。 “要往哪个方向走呢?” 说着,他放开了手。 这是孩子们经常玩的游戏。遇到双岔路的时候,这样决定往哪里走。 树枝倒在地上,指着农夫刚刚来的方向。 男人拾起树枝,向农夫微微笑了笑。 “再见。” 看到这个笑脸,农夫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不知道为什么,脸也红了。 年轻男人将农夫留在原地,往农夫来的方向——东边走了过去。 路法斯敏-莱丹闭着眼睛静静的站着。 如果睁开眼睛还是平常的那副光景的话,他肯定会害怕得无法动弹。 但是,侧耳倾听,能听到鸟鸣。 闭着眼睛仰起脸的话,能感觉到温暖的阳光。 能闻到大地绿草和花朵的味道。 能感觉到温软的空气流淌着肌肤上。 这一切都是他长久以来不曾感受过的。 他战战兢兢的睁开眼睛。顿时,因为过于高兴,他差点哭出来。 天是蓝的!! 那是清澈的晴朗天空。灿烂的阳光照射下来。蓝蓝的天上飘着云朵。 整个人似乎都要被这片天空吸进去了。实际上,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蓝天了。 他向四周望去,到处都是绿色。 平缓的丘陵和森林。中间有白色的道路。 分散在四处的石制房屋。 多么美丽的风景。 摊开双手。口中不由得说出感叹的话语。 “谢谢。” 自己几乎已经完全忘记,世界是这么美丽了。 他坐在地上,双手拄着地面。用额头感触着生长着柔软青草的大地,刚好看到开在眼前的可爱花朵,他再次嘟囔道。 “谢谢。” 没错。那个孩子在这里,在这片蓝天下的什么地方。 所有的紧张都缓解了,一种放松的感觉席卷而来。 总觉得,就算见不到他也没关系了,不过自己毕竟已经到了这里。还是想要亲眼确认一下,那个孩子过得怎么样的。 他从腰间摸出手牌。每张上面都画着不同的图画,那是数十张一组的手牌。 跟占卜师使用的那种手牌很像。 他灵巧的将牌摆在地上。他的手法让占卜师也自愧不如。 不久之后,他站起身走了起来。 从道路对面,走来一位拉着货车的农夫。 走进之后,他开朗的跟农夫打了招呼。 “你好。” “哎,你好。” 农夫也低头打了招呼,但是看到跟自己搭话的年轻男人奇怪的打扮,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绑起的长发垂到腰间,身上穿的也很奇怪。没有袖子,也没穿裤子。 看起来就是很大一块黑布缠在身上,然后用腰带绑住了一样。而他纤细的腰身上还挂着剑,看起来非常不搭。 而且光着脚。 “我想问一下,从这里往东走,是国王大人在的大城市吗?” “啊。你说寇拉尔吗?” “叫寇拉尔呀。那座城市,从这里步行过去的话,要花多久?” “嗯,是啊。成年男人的脚程的话,大概十天左右吧。” “非常感谢。” 他非常恭敬的低下头道谢。 农夫也跟着低下了头。可抬起头的时候,却看到对方从地上捡起了个什么东西。 是枯树枝。大概有手臂那么长。 他就在农夫眼前,拔出剑,将树枝削得笔直。 然后一头立在地面上,另一头用手抓住。 “要往哪个方向走呢?” 说着,他放开了手。 这是孩子们经常玩的游戏。遇到双岔路的时候,这样决定往哪里走。 树枝倒在地上,指着农夫刚刚来的方向。 男人拾起树枝,向农夫微微笑了笑。 “再见。” 看到这个笑脸,农夫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不知道为什么,脸也红了。 年轻男人将农夫留在原地,往农夫来的方向——东边走了过去。 路法斯敏-莱丹闭着眼睛静静的站着。 如果睁开眼睛还是平常的那副光景的话,他肯定会害怕得无法动弹。 但是,侧耳倾听,能听到鸟鸣。 闭着眼睛仰起脸的话,能感觉到温暖的阳光。 能闻到大地绿草和花朵的味道。 能感觉到温软的空气流淌着肌肤上。 这一切都是他长久以来不曾感受过的。 他战战兢兢的睁开眼睛。顿时,因为过于高兴,他差点哭出来。 天是蓝的!! 那是清澈的晴朗天空。灿烂的阳光照射下来。蓝蓝的天上飘着云朵。 整个人似乎都要被这片天空吸进去了。实际上,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蓝天了。 他向四周望去,到处都是绿色。 平缓的丘陵和森林。中间有白色的道路。 分散在四处的石制房屋。 多么美丽的风景。 摊开双手。口中不由得说出感叹的话语。 “谢谢。” 自己几乎已经完全忘记,世界是这么美丽了。 他坐在地上,双手拄着地面。用额头感触着生长着柔软青草的大地,刚好看到开在眼前的可爱花朵,他再次嘟囔道。 “谢谢。” 没错。那个孩子在这里,在这片蓝天下的什么地方。 所有的紧张都缓解了,一种放松的感觉席卷而来。 总觉得,就算见不到他也没关系了,不过自己毕竟已经到了这里。还是想要亲眼确认一下,那个孩子过得怎么样的。 他从腰间摸出手牌。每张上面都画着不同的图画,那是数十张一组的手牌。 跟占卜师使用的那种手牌很像。 他灵巧的将牌摆在地上。他的手法让占卜师也自愧不如。 不久之后,他站起身走了起来。 从道路对面,走来一位拉着货车的农夫。 走进之后,他开朗的跟农夫打了招呼。 “你好。” “哎,你好。” 农夫也低头打了招呼,但是看到跟自己搭话的年轻男人奇怪的打扮,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绑起的长发垂到腰间,身上穿的也很奇怪。没有袖子,也没穿裤子。 看起来就是很大一块黑布缠在身上,然后用腰带绑住了一样。而他纤细的腰身上还挂着剑,看起来非常不搭。 而且光着脚。 “我想问一下,从这里往东走,是国王大人在的大城市吗?” “啊。你说寇拉尔吗?” “叫寇拉尔呀。那座城市,从这里步行过去的话,要花多久?” “嗯,是啊。成年男人的脚程的话,大概十天左右吧。” “非常感谢。” 他非常恭敬的低下头道谢。 农夫也跟着低下了头。可抬起头的时候,却看到对方从地上捡起了个什么东西。 是枯树枝。大概有手臂那么长。 他就在农夫眼前,拔出剑,将树枝削得笔直。 然后一头立在地面上,另一头用手抓住。 “要往哪个方向走呢?” 说着,他放开了手。 这是孩子们经常玩的游戏。遇到双岔路的时候,这样决定往哪里走。 树枝倒在地上,指着农夫刚刚来的方向。 男人拾起树枝,向农夫微微笑了笑。 “再见。” 看到这个笑脸,农夫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不知道为什么,脸也红了。 年轻男人将农夫留在原地,往农夫来的方向——东边走了过去。 路法斯敏-莱丹闭着眼睛静静的站着。 如果睁开眼睛还是平常的那副光景的话,他肯定会害怕得无法动弹。 但是,侧耳倾听,能听到鸟鸣。 闭着眼睛仰起脸的话,能感觉到温暖的阳光。 能闻到大地绿草和花朵的味道。 能感觉到温软的空气流淌着肌肤上。 这一切都是他长久以来不曾感受过的。 他战战兢兢的睁开眼睛。顿时,因为过于高兴,他差点哭出来。 天是蓝的!! 那是清澈的晴朗天空。灿烂的阳光照射下来。蓝蓝的天上飘着云朵。 整个人似乎都要被这片天空吸进去了。实际上,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蓝天了。 他向四周望去,到处都是绿色。 平缓的丘陵和森林。中间有白色的道路。 分散在四处的石制房屋。 多么美丽的风景。 摊开双手。口中不由得说出感叹的话语。 “谢谢。” 自己几乎已经完全忘记,世界是这么美丽了。 他坐在地上,双手拄着地面。用额头感触着生长着柔软青草的大地,刚好看到开在眼前的可爱花朵,他再次嘟囔道。 “谢谢。” 没错。那个孩子在这里,在这片蓝天下的什么地方。 所有的紧张都缓解了,一种放松的感觉席卷而来。 总觉得,就算见不到他也没关系了,不过自己毕竟已经到了这里。还是想要亲眼确认一下,那个孩子过得怎么样的。 他从腰间摸出手牌。每张上面都画着不同的图画,那是数十张一组的手牌。 跟占卜师使用的那种手牌很像。 他灵巧的将牌摆在地上。他的手法让占卜师也自愧不如。 不久之后,他站起身走了起来。 从道路对面,走来一位拉着货车的农夫。 走进之后,他开朗的跟农夫打了招呼。 “你好。” “哎,你好。” 农夫也低头打了招呼,但是看到跟自己搭话的年轻男人奇怪的打扮,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绑起的长发垂到腰间,身上穿的也很奇怪。没有袖子,也没穿裤子。 看起来就是很大一块黑布缠在身上,然后用腰带绑住了一样。而他纤细的腰身上还挂着剑,看起来非常不搭。 而且光着脚。 “我想问一下,从这里往东走,是国王大人在的大城市吗?” “啊。你说寇拉尔吗?” “叫寇拉尔呀。那座城市,从这里步行过去的话,要花多久?” “嗯,是啊。成年男人的脚程的话,大概十天左右吧。” “非常感谢。” 他非常恭敬的低下头道谢。 农夫也跟着低下了头。可抬起头的时候,却看到对方从地上捡起了个什么东西。 是枯树枝。大概有手臂那么长。 他就在农夫眼前,拔出剑,将树枝削得笔直。 然后一头立在地面上,另一头用手抓住。 “要往哪个方向走呢?” 说着,他放开了手。 这是孩子们经常玩的游戏。遇到双岔路的时候,这样决定往哪里走。 树枝倒在地上,指着农夫刚刚来的方向。 男人拾起树枝,向农夫微微笑了笑。 “再见。” 看到这个笑脸,农夫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不知道为什么,脸也红了。 年轻男人将农夫留在原地,往农夫来的方向——东边走了过去。 路法斯敏-莱丹闭着眼睛静静的站着。 如果睁开眼睛还是平常的那副光景的话,他肯定会害怕得无法动弹。 但是,侧耳倾听,能听到鸟鸣。 闭着眼睛仰起脸的话,能感觉到温暖的阳光。 能闻到大地绿草和花朵的味道。 能感觉到温软的空气流淌着肌肤上。 这一切都是他长久以来不曾感受过的。 他战战兢兢的睁开眼睛。顿时,因为过于高兴,他差点哭出来。 天是蓝的!! 那是清澈的晴朗天空。灿烂的阳光照射下来。蓝蓝的天上飘着云朵。 整个人似乎都要被这片天空吸进去了。实际上,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蓝天了。 他向四周望去,到处都是绿色。 平缓的丘陵和森林。中间有白色的道路。 分散在四处的石制房屋。 多么美丽的风景。 摊开双手。口中不由得说出感叹的话语。 “谢谢。” 自己几乎已经完全忘记,世界是这么美丽了。 他坐在地上,双手拄着地面。用额头感触着生长着柔软青草的大地,刚好看到开在眼前的可爱花朵,他再次嘟囔道。 “谢谢。” 没错。那个孩子在这里,在这片蓝天下的什么地方。 所有的紧张都缓解了,一种放松的感觉席卷而来。 总觉得,就算见不到他也没关系了,不过自己毕竟已经到了这里。还是想要亲眼确认一下,那个孩子过得怎么样的。 他从腰间摸出手牌。每张上面都画着不同的图画,那是数十张一组的手牌。 跟占卜师使用的那种手牌很像。 他灵巧的将牌摆在地上。他的手法让占卜师也自愧不如。 不久之后,他站起身走了起来。 从道路对面,走来一位拉着货车的农夫。 走进之后,他开朗的跟农夫打了招呼。 “你好。” “哎,你好。” 农夫也低头打了招呼,但是看到跟自己搭话的年轻男人奇怪的打扮,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绑起的长发垂到腰间,身上穿的也很奇怪。没有袖子,也没穿裤子。 看起来就是很大一块黑布缠在身上,然后用腰带绑住了一样。而他纤细的腰身上还挂着剑,看起来非常不搭。 而且光着脚。 “我想问一下,从这里往东走,是国王大人在的大城市吗?” “啊。你说寇拉尔吗?” “叫寇拉尔呀。那座城市,从这里步行过去的话,要花多久?” “嗯,是啊。成年男人的脚程的话,大概十天左右吧。” “非常感谢。” 他非常恭敬的低下头道谢。 农夫也跟着低下了头。可抬起头的时候,却看到对方从地上捡起了个什么东西。 是枯树枝。大概有手臂那么长。 他就在农夫眼前,拔出剑,将树枝削得笔直。 然后一头立在地面上,另一头用手抓住。 “要往哪个方向走呢?” 说着,他放开了手。 这是孩子们经常玩的游戏。遇到双岔路的时候,这样决定往哪里走。 树枝倒在地上,指着农夫刚刚来的方向。 男人拾起树枝,向农夫微微笑了笑。 “再见。” 看到这个笑脸,农夫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不知道为什么,脸也红了。 年轻男人将农夫留在原地,往农夫来的方向——东边走了过去。 路法斯敏-莱丹闭着眼睛静静的站着。 如果睁开眼睛还是平常的那副光景的话,他肯定会害怕得无法动弹。 但是,侧耳倾听,能听到鸟鸣。 闭着眼睛仰起脸的话,能感觉到温暖的阳光。 能闻到大地绿草和花朵的味道。 能感觉到温软的空气流淌着肌肤上。 这一切都是他长久以来不曾感受过的。 他战战兢兢的睁开眼睛。顿时,因为过于高兴,他差点哭出来。 天是蓝的!! 那是清澈的晴朗天空。灿烂的阳光照射下来。蓝蓝的天上飘着云朵。 整个人似乎都要被这片天空吸进去了。实际上,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蓝天了。 他向四周望去,到处都是绿色。 平缓的丘陵和森林。中间有白色的道路。 分散在四处的石制房屋。 多么美丽的风景。 摊开双手。口中不由得说出感叹的话语。 “谢谢。” 自己几乎已经完全忘记,世界是这么美丽了。 他坐在地上,双手拄着地面。用额头感触着生长着柔软青草的大地,刚好看到开在眼前的可爱花朵,他再次嘟囔道。 “谢谢。” 没错。那个孩子在这里,在这片蓝天下的什么地方。 所有的紧张都缓解了,一种放松的感觉席卷而来。 总觉得,就算见不到他也没关系了,不过自己毕竟已经到了这里。还是想要亲眼确认一下,那个孩子过得怎么样的。 他从腰间摸出手牌。每张上面都画着不同的图画,那是数十张一组的手牌。 跟占卜师使用的那种手牌很像。 他灵巧的将牌摆在地上。他的手法让占卜师也自愧不如。 不久之后,他站起身走了起来。 从道路对面,走来一位拉着货车的农夫。 走进之后,他开朗的跟农夫打了招呼。 “你好。” “哎,你好。” 农夫也低头打了招呼,但是看到跟自己搭话的年轻男人奇怪的打扮,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绑起的长发垂到腰间,身上穿的也很奇怪。没有袖子,也没穿裤子。 看起来就是很大一块黑布缠在身上,然后用腰带绑住了一样。而他纤细的腰身上还挂着剑,看起来非常不搭。 而且光着脚。 “我想问一下,从这里往东走,是国王大人在的大城市吗?” “啊。你说寇拉尔吗?” “叫寇拉尔呀。那座城市,从这里步行过去的话,要花多久?” “嗯,是啊。成年男人的脚程的话,大概十天左右吧。” “非常感谢。” 他非常恭敬的低下头道谢。 农夫也跟着低下了头。可抬起头的时候,却看到对方从地上捡起了个什么东西。 是枯树枝。大概有手臂那么长。 他就在农夫眼前,拔出剑,将树枝削得笔直。 然后一头立在地面上,另一头用手抓住。 “要往哪个方向走呢?” 说着,他放开了手。 这是孩子们经常玩的游戏。遇到双岔路的时候,这样决定往哪里走。 树枝倒在地上,指着农夫刚刚来的方向。 男人拾起树枝,向农夫微微笑了笑。 “再见。” 看到这个笑脸,农夫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不知道为什么,脸也红了。 年轻男人将农夫留在原地,往农夫来的方向——东边走了过去。 路法斯敏-莱丹闭着眼睛静静的站着。 如果睁开眼睛还是平常的那副光景的话,他肯定会害怕得无法动弹。 但是,侧耳倾听,能听到鸟鸣。 闭着眼睛仰起脸的话,能感觉到温暖的阳光。 能闻到大地绿草和花朵的味道。 能感觉到温软的空气流淌着肌肤上。 这一切都是他长久以来不曾感受过的。 他战战兢兢的睁开眼睛。顿时,因为过于高兴,他差点哭出来。 天是蓝的!! 那是清澈的晴朗天空。灿烂的阳光照射下来。蓝蓝的天上飘着云朵。 整个人似乎都要被这片天空吸进去了。实际上,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蓝天了。 他向四周望去,到处都是绿色。 平缓的丘陵和森林。中间有白色的道路。 分散在四处的石制房屋。 多么美丽的风景。 摊开双手。口中不由得说出感叹的话语。 “谢谢。” 自己几乎已经完全忘记,世界是这么美丽了。 他坐在地上,双手拄着地面。用额头感触着生长着柔软青草的大地,刚好看到开在眼前的可爱花朵,他再次嘟囔道。 “谢谢。” 没错。那个孩子在这里,在这片蓝天下的什么地方。 所有的紧张都缓解了,一种放松的感觉席卷而来。 总觉得,就算见不到他也没关系了,不过自己毕竟已经到了这里。还是想要亲眼确认一下,那个孩子过得怎么样的。 他从腰间摸出手牌。每张上面都画着不同的图画,那是数十张一组的手牌。 跟占卜师使用的那种手牌很像。 他灵巧的将牌摆在地上。他的手法让占卜师也自愧不如。 不久之后,他站起身走了起来。 从道路对面,走来一位拉着货车的农夫。 走进之后,他开朗的跟农夫打了招呼。 “你好。” “哎,你好。” 农夫也低头打了招呼,但是看到跟自己搭话的年轻男人奇怪的打扮,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绑起的长发垂到腰间,身上穿的也很奇怪。没有袖子,也没穿裤子。 看起来就是很大一块黑布缠在身上,然后用腰带绑住了一样。而他纤细的腰身上还挂着剑,看起来非常不搭。 而且光着脚。 “我想问一下,从这里往东走,是国王大人在的大城市吗?” “啊。你说寇拉尔吗?” “叫寇拉尔呀。那座城市,从这里步行过去的话,要花多久?” “嗯,是啊。成年男人的脚程的话,大概十天左右吧。” “非常感谢。” 他非常恭敬的低下头道谢。 农夫也跟着低下了头。可抬起头的时候,却看到对方从地上捡起了个什么东西。 是枯树枝。大概有手臂那么长。 他就在农夫眼前,拔出剑,将树枝削得笔直。 然后一头立在地面上,另一头用手抓住。 “要往哪个方向走呢?” 说着,他放开了手。 这是孩子们经常玩的游戏。遇到双岔路的时候,这样决定往哪里走。 树枝倒在地上,指着农夫刚刚来的方向。 男人拾起树枝,向农夫微微笑了笑。 “再见。” 看到这个笑脸,农夫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不知道为什么,脸也红了。 年轻男人将农夫留在原地,往农夫来的方向——东边走了过去。 路法斯敏-莱丹闭着眼睛静静的站着。 如果睁开眼睛还是平常的那副光景的话,他肯定会害怕得无法动弹。 但是,侧耳倾听,能听到鸟鸣。 闭着眼睛仰起脸的话,能感觉到温暖的阳光。 能闻到大地绿草和花朵的味道。 能感觉到温软的空气流淌着肌肤上。 这一切都是他长久以来不曾感受过的。 他战战兢兢的睁开眼睛。顿时,因为过于高兴,他差点哭出来。 天是蓝的!! 那是清澈的晴朗天空。灿烂的阳光照射下来。蓝蓝的天上飘着云朵。 整个人似乎都要被这片天空吸进去了。实际上,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蓝天了。 他向四周望去,到处都是绿色。 平缓的丘陵和森林。中间有白色的道路。 分散在四处的石制房屋。 多么美丽的风景。 摊开双手。口中不由得说出感叹的话语。 “谢谢。” 自己几乎已经完全忘记,世界是这么美丽了。 他坐在地上,双手拄着地面。用额头感触着生长着柔软青草的大地,刚好看到开在眼前的可爱花朵,他再次嘟囔道。 “谢谢。” 没错。那个孩子在这里,在这片蓝天下的什么地方。 所有的紧张都缓解了,一种放松的感觉席卷而来。 总觉得,就算见不到他也没关系了,不过自己毕竟已经到了这里。还是想要亲眼确认一下,那个孩子过得怎么样的。 他从腰间摸出手牌。每张上面都画着不同的图画,那是数十张一组的手牌。 跟占卜师使用的那种手牌很像。 他灵巧的将牌摆在地上。他的手法让占卜师也自愧不如。 不久之后,他站起身走了起来。 从道路对面,走来一位拉着货车的农夫。 走进之后,他开朗的跟农夫打了招呼。 “你好。” “哎,你好。” 农夫也低头打了招呼,但是看到跟自己搭话的年轻男人奇怪的打扮,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绑起的长发垂到腰间,身上穿的也很奇怪。没有袖子,也没穿裤子。 看起来就是很大一块黑布缠在身上,然后用腰带绑住了一样。而他纤细的腰身上还挂着剑,看起来非常不搭。 而且光着脚。 “我想问一下,从这里往东走,是国王大人在的大城市吗?” “啊。你说寇拉尔吗?” “叫寇拉尔呀。那座城市,从这里步行过去的话,要花多久?” “嗯,是啊。成年男人的脚程的话,大概十天左右吧。” “非常感谢。” 他非常恭敬的低下头道谢。 农夫也跟着低下了头。可抬起头的时候,却看到对方从地上捡起了个什么东西。 是枯树枝。大概有手臂那么长。 他就在农夫眼前,拔出剑,将树枝削得笔直。 然后一头立在地面上,另一头用手抓住。 “要往哪个方向走呢?” 说着,他放开了手。 这是孩子们经常玩的游戏。遇到双岔路的时候,这样决定往哪里走。 树枝倒在地上,指着农夫刚刚来的方向。 男人拾起树枝,向农夫微微笑了笑。 “再见。” 看到这个笑脸,农夫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不知道为什么,脸也红了。 年轻男人将农夫留在原地,往农夫来的方向——东边走了过去。 后记 上回、上上回的后记中,我曾抱怨过机器的事情,让读者们非常担心。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坏得实在太多了,所以我觉得刚好可以做后记的段子(笑)。那之后,我收到了很多建议,也收到了很多信写着《加油,波奇!》。非常感谢。 结果我因此明白的,果然还是我家的机器非常容易坏,而容易坏的原因,依然不明。 不过,我从大家那里也得到了很多建议,不过每个似乎都不太符合我家的情况。(笑) 我使用的不是mac,也没使用插线板,也没有在大型电器制品旁边使用,家附近也没有高压线,也不是那种交通量很大的大路。 接下来也许就只剩下《消灾驱魔》这种另一个次元的问题了。 但是,到底消灾驱魔能不能消除奇怪电波呢?(似乎不行……) 对了对了,情人节的时候我还收到了《波奇》的巧克力。非常感谢。 因此这次状态很好。至少不用《返厂》了。太厉害了。 对了,这次的故事伊文非常引人注目。引人注目得有些太引人注目了。 特别是写到原稿中间部分, “为什么光写伊文呀?” 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太奇怪了。这个人,是主角。 这次的标题非常顺利的就决定了下来,所以没有那些惯例的奇怪标题。不过,如果如果要给这本书加一个副标题的话,那我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荡不羁的伊文》。 跟读到原稿中间部分的冲老师说道这件事的时候, “不,这不是放荡不羁啊,这是勾引女性啊。” 她这样反驳我。到底有什么不同呢,我查了字典。《誑し》——欺骗,骗人。同时也指人。《誑し込む》——诱惑别人将人据为己有。 原来如此。感觉冲老师说的是对的。不过,按照押韵的话肯定是《放荡不羁》吧。 然后,故事也渐入佳境了。但是,听说开始写第二部小说的话就一直是佳境(笑)还请大家再陪我一段时间。 1998年2月 茅田砂胡 上回、上上回的后记中,我曾抱怨过机器的事情,让读者们非常担心。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坏得实在太多了,所以我觉得刚好可以做后记的段子(笑)。那之后,我收到了很多建议,也收到了很多信写着《加油,波奇!》。非常感谢。 结果我因此明白的,果然还是我家的机器非常容易坏,而容易坏的原因,依然不明。 不过,我从大家那里也得到了很多建议,不过每个似乎都不太符合我家的情况。(笑) 我使用的不是mac,也没使用插线板,也没有在大型电器制品旁边使用,家附近也没有高压线,也不是那种交通量很大的大路。 接下来也许就只剩下《消灾驱魔》这种另一个次元的问题了。 但是,到底消灾驱魔能不能消除奇怪电波呢?(似乎不行……) 对了对了,情人节的时候我还收到了《波奇》的巧克力。非常感谢。 因此这次状态很好。至少不用《返厂》了。太厉害了。 对了,这次的故事伊文非常引人注目。引人注目得有些太引人注目了。 特别是写到原稿中间部分, “为什么光写伊文呀?” 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太奇怪了。这个人,是主角。 这次的标题非常顺利的就决定了下来,所以没有那些惯例的奇怪标题。不过,如果如果要给这本书加一个副标题的话,那我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荡不羁的伊文》。 跟读到原稿中间部分的冲老师说道这件事的时候, “不,这不是放荡不羁啊,这是勾引女性啊。” 她这样反驳我。到底有什么不同呢,我查了字典。《誑し》——欺骗,骗人。同时也指人。《誑し込む》——诱惑别人将人据为己有。 原来如此。感觉冲老师说的是对的。不过,按照押韵的话肯定是《放荡不羁》吧。 然后,故事也渐入佳境了。但是,听说开始写第二部小说的话就一直是佳境(笑)还请大家再陪我一段时间。 1998年2月 茅田砂胡 上回、上上回的后记中,我曾抱怨过机器的事情,让读者们非常担心。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坏得实在太多了,所以我觉得刚好可以做后记的段子(笑)。那之后,我收到了很多建议,也收到了很多信写着《加油,波奇!》。非常感谢。 结果我因此明白的,果然还是我家的机器非常容易坏,而容易坏的原因,依然不明。 不过,我从大家那里也得到了很多建议,不过每个似乎都不太符合我家的情况。(笑) 我使用的不是mac,也没使用插线板,也没有在大型电器制品旁边使用,家附近也没有高压线,也不是那种交通量很大的大路。 接下来也许就只剩下《消灾驱魔》这种另一个次元的问题了。 但是,到底消灾驱魔能不能消除奇怪电波呢?(似乎不行……) 对了对了,情人节的时候我还收到了《波奇》的巧克力。非常感谢。 因此这次状态很好。至少不用《返厂》了。太厉害了。 对了,这次的故事伊文非常引人注目。引人注目得有些太引人注目了。 特别是写到原稿中间部分, “为什么光写伊文呀?” 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太奇怪了。这个人,是主角。 这次的标题非常顺利的就决定了下来,所以没有那些惯例的奇怪标题。不过,如果如果要给这本书加一个副标题的话,那我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荡不羁的伊文》。 跟读到原稿中间部分的冲老师说道这件事的时候, “不,这不是放荡不羁啊,这是勾引女性啊。” 她这样反驳我。到底有什么不同呢,我查了字典。《誑し》——欺骗,骗人。同时也指人。《誑し込む》——诱惑别人将人据为己有。 原来如此。感觉冲老师说的是对的。不过,按照押韵的话肯定是《放荡不羁》吧。 然后,故事也渐入佳境了。但是,听说开始写第二部小说的话就一直是佳境(笑)还请大家再陪我一段时间。 1998年2月 茅田砂胡 上回、上上回的后记中,我曾抱怨过机器的事情,让读者们非常担心。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坏得实在太多了,所以我觉得刚好可以做后记的段子(笑)。那之后,我收到了很多建议,也收到了很多信写着《加油,波奇!》。非常感谢。 结果我因此明白的,果然还是我家的机器非常容易坏,而容易坏的原因,依然不明。 不过,我从大家那里也得到了很多建议,不过每个似乎都不太符合我家的情况。(笑) 我使用的不是mac,也没使用插线板,也没有在大型电器制品旁边使用,家附近也没有高压线,也不是那种交通量很大的大路。 接下来也许就只剩下《消灾驱魔》这种另一个次元的问题了。 但是,到底消灾驱魔能不能消除奇怪电波呢?(似乎不行……) 对了对了,情人节的时候我还收到了《波奇》的巧克力。非常感谢。 因此这次状态很好。至少不用《返厂》了。太厉害了。 对了,这次的故事伊文非常引人注目。引人注目得有些太引人注目了。 特别是写到原稿中间部分, “为什么光写伊文呀?” 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太奇怪了。这个人,是主角。 这次的标题非常顺利的就决定了下来,所以没有那些惯例的奇怪标题。不过,如果如果要给这本书加一个副标题的话,那我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荡不羁的伊文》。 跟读到原稿中间部分的冲老师说道这件事的时候, “不,这不是放荡不羁啊,这是勾引女性啊。” 她这样反驳我。到底有什么不同呢,我查了字典。《誑し》——欺骗,骗人。同时也指人。《誑し込む》——诱惑别人将人据为己有。 原来如此。感觉冲老师说的是对的。不过,按照押韵的话肯定是《放荡不羁》吧。 然后,故事也渐入佳境了。但是,听说开始写第二部小说的话就一直是佳境(笑)还请大家再陪我一段时间。 1998年2月 茅田砂胡 上回、上上回的后记中,我曾抱怨过机器的事情,让读者们非常担心。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坏得实在太多了,所以我觉得刚好可以做后记的段子(笑)。那之后,我收到了很多建议,也收到了很多信写着《加油,波奇!》。非常感谢。 结果我因此明白的,果然还是我家的机器非常容易坏,而容易坏的原因,依然不明。 不过,我从大家那里也得到了很多建议,不过每个似乎都不太符合我家的情况。(笑) 我使用的不是mac,也没使用插线板,也没有在大型电器制品旁边使用,家附近也没有高压线,也不是那种交通量很大的大路。 接下来也许就只剩下《消灾驱魔》这种另一个次元的问题了。 但是,到底消灾驱魔能不能消除奇怪电波呢?(似乎不行……) 对了对了,情人节的时候我还收到了《波奇》的巧克力。非常感谢。 因此这次状态很好。至少不用《返厂》了。太厉害了。 对了,这次的故事伊文非常引人注目。引人注目得有些太引人注目了。 特别是写到原稿中间部分, “为什么光写伊文呀?” 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太奇怪了。这个人,是主角。 这次的标题非常顺利的就决定了下来,所以没有那些惯例的奇怪标题。不过,如果如果要给这本书加一个副标题的话,那我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荡不羁的伊文》。 跟读到原稿中间部分的冲老师说道这件事的时候, “不,这不是放荡不羁啊,这是勾引女性啊。” 她这样反驳我。到底有什么不同呢,我查了字典。《誑し》——欺骗,骗人。同时也指人。《誑し込む》——诱惑别人将人据为己有。 原来如此。感觉冲老师说的是对的。不过,按照押韵的话肯定是《放荡不羁》吧。 然后,故事也渐入佳境了。但是,听说开始写第二部小说的话就一直是佳境(笑)还请大家再陪我一段时间。 1998年2月 茅田砂胡 上回、上上回的后记中,我曾抱怨过机器的事情,让读者们非常担心。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坏得实在太多了,所以我觉得刚好可以做后记的段子(笑)。那之后,我收到了很多建议,也收到了很多信写着《加油,波奇!》。非常感谢。 结果我因此明白的,果然还是我家的机器非常容易坏,而容易坏的原因,依然不明。 不过,我从大家那里也得到了很多建议,不过每个似乎都不太符合我家的情况。(笑) 我使用的不是mac,也没使用插线板,也没有在大型电器制品旁边使用,家附近也没有高压线,也不是那种交通量很大的大路。 接下来也许就只剩下《消灾驱魔》这种另一个次元的问题了。 但是,到底消灾驱魔能不能消除奇怪电波呢?(似乎不行……) 对了对了,情人节的时候我还收到了《波奇》的巧克力。非常感谢。 因此这次状态很好。至少不用《返厂》了。太厉害了。 对了,这次的故事伊文非常引人注目。引人注目得有些太引人注目了。 特别是写到原稿中间部分, “为什么光写伊文呀?” 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太奇怪了。这个人,是主角。 这次的标题非常顺利的就决定了下来,所以没有那些惯例的奇怪标题。不过,如果如果要给这本书加一个副标题的话,那我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荡不羁的伊文》。 跟读到原稿中间部分的冲老师说道这件事的时候, “不,这不是放荡不羁啊,这是勾引女性啊。” 她这样反驳我。到底有什么不同呢,我查了字典。《誑し》——欺骗,骗人。同时也指人。《誑し込む》——诱惑别人将人据为己有。 原来如此。感觉冲老师说的是对的。不过,按照押韵的话肯定是《放荡不羁》吧。 然后,故事也渐入佳境了。但是,听说开始写第二部小说的话就一直是佳境(笑)还请大家再陪我一段时间。 1998年2月 茅田砂胡 上回、上上回的后记中,我曾抱怨过机器的事情,让读者们非常担心。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坏得实在太多了,所以我觉得刚好可以做后记的段子(笑)。那之后,我收到了很多建议,也收到了很多信写着《加油,波奇!》。非常感谢。 结果我因此明白的,果然还是我家的机器非常容易坏,而容易坏的原因,依然不明。 不过,我从大家那里也得到了很多建议,不过每个似乎都不太符合我家的情况。(笑) 我使用的不是mac,也没使用插线板,也没有在大型电器制品旁边使用,家附近也没有高压线,也不是那种交通量很大的大路。 接下来也许就只剩下《消灾驱魔》这种另一个次元的问题了。 但是,到底消灾驱魔能不能消除奇怪电波呢?(似乎不行……) 对了对了,情人节的时候我还收到了《波奇》的巧克力。非常感谢。 因此这次状态很好。至少不用《返厂》了。太厉害了。 对了,这次的故事伊文非常引人注目。引人注目得有些太引人注目了。 特别是写到原稿中间部分, “为什么光写伊文呀?” 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太奇怪了。这个人,是主角。 这次的标题非常顺利的就决定了下来,所以没有那些惯例的奇怪标题。不过,如果如果要给这本书加一个副标题的话,那我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荡不羁的伊文》。 跟读到原稿中间部分的冲老师说道这件事的时候, “不,这不是放荡不羁啊,这是勾引女性啊。” 她这样反驳我。到底有什么不同呢,我查了字典。《誑し》——欺骗,骗人。同时也指人。《誑し込む》——诱惑别人将人据为己有。 原来如此。感觉冲老师说的是对的。不过,按照押韵的话肯定是《放荡不羁》吧。 然后,故事也渐入佳境了。但是,听说开始写第二部小说的话就一直是佳境(笑)还请大家再陪我一段时间。 1998年2月 茅田砂胡 上回、上上回的后记中,我曾抱怨过机器的事情,让读者们非常担心。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坏得实在太多了,所以我觉得刚好可以做后记的段子(笑)。那之后,我收到了很多建议,也收到了很多信写着《加油,波奇!》。非常感谢。 结果我因此明白的,果然还是我家的机器非常容易坏,而容易坏的原因,依然不明。 不过,我从大家那里也得到了很多建议,不过每个似乎都不太符合我家的情况。(笑) 我使用的不是mac,也没使用插线板,也没有在大型电器制品旁边使用,家附近也没有高压线,也不是那种交通量很大的大路。 接下来也许就只剩下《消灾驱魔》这种另一个次元的问题了。 但是,到底消灾驱魔能不能消除奇怪电波呢?(似乎不行……) 对了对了,情人节的时候我还收到了《波奇》的巧克力。非常感谢。 因此这次状态很好。至少不用《返厂》了。太厉害了。 对了,这次的故事伊文非常引人注目。引人注目得有些太引人注目了。 特别是写到原稿中间部分, “为什么光写伊文呀?” 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太奇怪了。这个人,是主角。 这次的标题非常顺利的就决定了下来,所以没有那些惯例的奇怪标题。不过,如果如果要给这本书加一个副标题的话,那我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荡不羁的伊文》。 跟读到原稿中间部分的冲老师说道这件事的时候, “不,这不是放荡不羁啊,这是勾引女性啊。” 她这样反驳我。到底有什么不同呢,我查了字典。《誑し》——欺骗,骗人。同时也指人。《誑し込む》——诱惑别人将人据为己有。 原来如此。感觉冲老师说的是对的。不过,按照押韵的话肯定是《放荡不羁》吧。 然后,故事也渐入佳境了。但是,听说开始写第二部小说的话就一直是佳境(笑)还请大家再陪我一段时间。 1998年2月 茅田砂胡 上回、上上回的后记中,我曾抱怨过机器的事情,让读者们非常担心。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坏得实在太多了,所以我觉得刚好可以做后记的段子(笑)。那之后,我收到了很多建议,也收到了很多信写着《加油,波奇!》。非常感谢。 结果我因此明白的,果然还是我家的机器非常容易坏,而容易坏的原因,依然不明。 不过,我从大家那里也得到了很多建议,不过每个似乎都不太符合我家的情况。(笑) 我使用的不是mac,也没使用插线板,也没有在大型电器制品旁边使用,家附近也没有高压线,也不是那种交通量很大的大路。 接下来也许就只剩下《消灾驱魔》这种另一个次元的问题了。 但是,到底消灾驱魔能不能消除奇怪电波呢?(似乎不行……) 对了对了,情人节的时候我还收到了《波奇》的巧克力。非常感谢。 因此这次状态很好。至少不用《返厂》了。太厉害了。 对了,这次的故事伊文非常引人注目。引人注目得有些太引人注目了。 特别是写到原稿中间部分, “为什么光写伊文呀?” 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太奇怪了。这个人,是主角。 这次的标题非常顺利的就决定了下来,所以没有那些惯例的奇怪标题。不过,如果如果要给这本书加一个副标题的话,那我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荡不羁的伊文》。 跟读到原稿中间部分的冲老师说道这件事的时候, “不,这不是放荡不羁啊,这是勾引女性啊。” 她这样反驳我。到底有什么不同呢,我查了字典。《誑し》——欺骗,骗人。同时也指人。《誑し込む》——诱惑别人将人据为己有。 原来如此。感觉冲老师说的是对的。不过,按照押韵的话肯定是《放荡不羁》吧。 然后,故事也渐入佳境了。但是,听说开始写第二部小说的话就一直是佳境(笑)还请大家再陪我一段时间。 1998年2月 茅田砂胡 第一章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sherox “到此为止!”裁判员的声音响彻四方。 那是激烈的比赛终于结束的瞬间。被称赞为胜者的,从他的装束来看,还是授勋前的骑士见习。年纪很年轻。大概十六、七左右吧。不断打倒着其他的强手,成为传统团队对抗赛的胜者。 参观的人们当然会惊讶,尤其是对战的对手都是历战的骑士,更是强悍的男人。 年轻人朝着这样的失败者郑重地低下头,也向观众席行了一礼。 “真是个吃惊的年轻人……”从观众席中发出惊讶的声音,是败者骑士所在的迪雷顿骑士团的副团长,艾文-萨克斯。萨克斯是四十岁左右的强壮男人,有着锻炼过大的身躯和开朗的性格。他一边露出悔恨的表情,一边也渗透着笑容。 “我们的萨维斯在年轻人中也有着最好的本领,但还是被完美地打败了。好期待他的前途啊,拉蒙纳骑士团长。” “哪里……”拉蒙纳骑士团长奥提斯-罗宾斯谦虚地摇头,他比萨克斯年长得多。他已经快六十了吧,眼角被深深地皱纹刻上,头发几乎变得白。不过,他身材到底还是很健壮。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散发着无法形容的品格。“如果那样说的话,就好像他完全赢了一样。那位骑士只是以为我们代表是个小孩,所以轻视了对方。因为外表而轻视对方,真是极其危险的事啊。” “这太严格了。”拉蒙纳骑士团长的指责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萨克斯苦笑不已。 罗宾斯旁边有担任拉蒙纳骑士团副团长的雷纳特-帕拉迪。他是个极其沉默寡言的男子,虽说自家队的代表赢了,但也不骄傲自满,也不夸耀自己的弟子,始终保持谦虚的态度。 德尔菲尼亚有很多骑士团。 他们平时保护着别的地区,所以为了谋求友谊,有时会像这样举行对抗赛。因为是自己人的比赛,虽然不用说认真,但也是确认彼此实力的好机会。因为是友谊赛,比赛时必须以礼相待,比赛时不会遗恨等,但是对拿剑战斗的骑士们来说,败北是屈辱的。 无论哪个骑士团在这场对抗赛中都是派出年轻人的主力。尽管如此,拉蒙纳骑士团的代表是个没有被授勋的见习骑士的年轻人,有着像少女一样白皙柔和的脸庞,身材纤细而柔软,在肌肉强壮的其他团队的代表面前显得十分柔弱。像这样的年轻人飞舞般轻盈,不断地打倒其他团队的代表。比起觉得精彩,对萨克斯来说,惊讶的感觉更强烈。当然其中也混杂着对没有出息的自己团队代表的咂嘴之情,但出于骑士的风度并不表现出来。 “那是哪里的孩子呢?”萨克斯问的时候。 从候补室里走出来一个人影。 个子普通,脚步也飒爽,不过,那个脸看着天真无邪,身材也年幼。大概十二、三岁吧。像刚作为见习入团一样,完全是个孩子。 就是这样的孩子堂堂正正地走进比赛场,向胜利者打招呼:“真是了不起的本领。我也想向您领教领教。” 被挑战的年轻人露出惊讶的神情,歪着头。那孩子个子很大,看上去很健康,但肯定比年轻人小三、四岁。对于十几岁的人来说这差别很大。这个孩子跟年轻人斗争,也肯定是年轻人获胜。正因为如此才歪着头。 裁判也用困惑的眼神看着观众席。虽然不是正式的骑士,但孩子外套上勇猛飞翔的大鹫,毫无疑问是迪雷顿骑士团的徽章。 罗宾斯也看了那个,问萨克斯:“那是谁?” “是我们的问题儿童。”萨克斯悄悄地回答,站了起来,“等一下!胜负已定了。”“这我知道。”拿着比赛用的剑的孩子冷静地说,“这场比赛本来就是以和其他团的骑士交流为目的。我也想和作为德尔菲尼亚骑士最强的骑士作战。” 如果是平常的萨克斯的话,这样的孩子的任性应该会大喝一声使之放弃。 然而,迪雷顿副团长却苦笑着窥视了自己的上司:“怎么办,团长?” “啊,恩……”战战兢兢地点头同意的骑士团长 用神经质的眼神,交替看着自己的副官和拉蒙纳骑士团长说了:“哎呀,那个,让他试试吧。如果有拉蒙纳骑士团长的许可……” 迪雷顿骑士团长的名字是安利-杰克。杰克公爵家在首都寇拉尔也是羽毛丰盈的贵族,安利担任骑士团长的职务,也是因为其家门第的关系。对于他来说,需要如此费心的对象自然是有限的。 察觉到了这一点,罗宾斯若无其事,问了和萨克斯刚才问的一样的问题。“那是谁的儿子?” 在安利回答之前,孩子拔出了剑。 “喂!”虽然年轻人有些吃惊,但看到裁判进入比赛开始时的姿势后就举起了剑。但是,可以说从一开始就分出了胜负。年轻人看起来像少女一样温柔,但拥有打倒强敌的技巧。与此相对的,虽说身体比同龄人大,但毕竟还是个孩子。 在开始的信号的同时,孩子猛然地攻进。不过,年轻人没有困难地拨开了那个突进。当观众一眨眼的工夫,年轻人便以流畅的步伐逼近孩子,目不转睛地快速地用技艺将那把剑打落。 “到此为止!”裁判宣言。 孩子根本不拾起掉落的剑,转身回到座位上。胜利的年轻人向他的背影打招呼:“等一下,还没有行完礼呢。” “礼?” “是啊。在德尔菲尼亚的危机面前与同伴共同战斗是骑士团的代表的比赛的目的。以礼开始,以礼结束。至少我是这样被教授的,迪雷顿骑士团难道学习了不同的礼法吗?” 观众席的一部分哗啦地叫了起来。孩子好像也吃了一惊,他瞪着大大的黑眼睛,用一种罕见的眼神凝视着年轻人,尽管如此,他还是回到比赛开始位置行礼。 年轻人制止了它,再次说道:“拾起剑来。” 孩子又睁大了眼睛,按他说的捡起剑回到了腰间,这次又把稍带讽刺的眼光转向了年轻人:“在你面前就算是实战也要怜悯敌人吗?” “这不是实战。这是一场友谊赛。说到这一点,你不应该在所有的胜负结束后才出来。下次请作为迪雷顿骑士团的正式代表来。” 孩子虽然一脸惊讶的表情,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 年轻人也接受这个礼轻轻地鞠了一躬。和以往比赛时一样,观众席上的嘈杂声越来越厉害了。 至于杰克,脸色明显地改变了,表情险峻地向罗宾斯逼近:“罗宾斯大人?这真是让人为难啊。” “哈、为什么呢?决出胜负之后才到比赛场,正如我们代表所说的那样,那不失礼仪吗?” 杰克焦急地咂着嘴低声私语:“罗宾斯大人?您不知道吗!那位是古拉斯美亚卿!”“哎呀哎呀……”无需多言,罗宾斯好像很得意似的点了点头,“好像是个相当勇敢的少年。想必陛下也会很高兴吧” “你干嘛这么随便!虽说是比赛,但像那样毫不留情地打着那种身份的人是绝无仅有的!绝对不能允许!” “什么?”罗宾斯的眼睛睁圆了。 怎么看都是被吓到的脸,但眼光却不是那么温柔, 是要射穿杰克的心底一样的尖锐。 “那么,杰克大人所说的德尔菲尼亚传统的团队对抗赛,是应该根据互相试探的对方的家世来让出胜利的,您是这个意思吗?” “不……对不起。但是!” “原来如此。这太失礼了”罗宾斯不让对方说话,对杰克从心底里抱歉似的低下了头,“我们拉蒙纳骑士团是守护西端的乡巴佬,所以完全不知道有这样的礼节。今后,请先询问对方的家世再进行比赛,对团员们彻底地进行指导吧。实际上,近日我将去寇拉尔,与陛下会面,当然,我会谨慎向陛下道歉我的无知。” 杰克一下子脸变绿了。拉蒙纳骑士团长罗宾斯被任命守卫西部主要的比尔格纳要塞,从此可以看出,他的战斗能力自不必说,作为人品博学兼优的骑士,是德鲁瓦国王信赖深厚的人物。 “不,罗宾斯大人。这么无聊的事,没有必要让陛下听进去吧。”虽然慌忙申诉,但罗宾斯没有宽恕,“哪里的话。怎么能轻易就忽略了我罗宾斯的失误。多亏了迪雷顿骑士团长的指导,才没有丢脸,如果不好好跟陛下说声对不起不行啊。” “拉蒙纳骑士团长!我什么都不知道!听好了,我什么也没说!”杰克几乎发出了悲鸣,抬起腰来。 罗宾斯似乎也感到很意外,瞪着眼睛:“什么都没说吗?” “当然!刚才说的……纯粹是玩笑话!如果把它当真……我会很为难。” “开玩笑的吧。那太失礼了。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我是个乡下人,所以对城市的礼节不了解。请原谅。” 在低着头的罗宾斯旁边,萨克斯拼命地忍住了笑,同时他向罗宾斯悄悄地投来视线,只凭那眼神的颜色就诉说着“差不多该收手了”。 现在的迪雷顿骑士团长是完全的装饰品,战斗时指挥也是萨克斯在做的。团长杰克在战斗中闲得发慌,主要的工作是忍住不打哈欠。真是令人叹息的事,本应是战斗集团的骑士团长,在通常情况下是不可能的,但现在却存在这样的骑士团长,也是因为现在是和平年代。现在的德尔菲尼亚得到了被称为明贤王的伟大的国王德鲁瓦,与邻国的关系也很好。 不管怎么说,萨克斯实质上指挥了迪雷顿骑士团,留下了优秀的战绩。罗宾斯达观地认为,无论什么形式,它都能很好地发挥作用,其他团队的人强加意见不是上策。 当各骑士团的骑士陆续从比赛场上撤退时,罗宾斯马上向胜者的年轻人打招呼。“干得好。” “谢谢,”年轻人温和地回答。 前辈骑士们各自骑上了自己的马,但作为学徒他还没有被赐予马,作为罗宾斯的从者用自己的脚开始走,不过,偶然转动视线看到,那个少年骑着马。 马十分挺拔。装饰马匹的马具也很豪华,很难想象是见习少年所拥有的。甚至其他骑士团员围着少年的周围,看起来像是在护卫。 年轻人很不可思议地眨了一眼水色的眼睛,并不是羡慕年幼的少年的特别待遇,而坦率地说了自己的疑问:“团长。那个少年是什么人呢?” “恩……”马上的罗宾斯苦笑着。 骑着大马的少年的样子看上去像罗宾斯。“那个脾气难怪杰克管不了他。——那是相当于陛下侄子的少年。” 一般人听了那个身份就会变脸低下头。恐怕杰克也是这么想的吧,但是见习的年轻人并没有特别吃惊的样子。只是,仰视上级安静地问了:“如果对方是陛下的侄子的话,我必须输掉吗?” “你为什么这么想?” “从迪雷顿骑士团长的情况来看,我感觉他很不愉快。” 淡泊,但却很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罗宾斯的笑从苦笑变成了快乐的微笑,俯视着走在身边的年轻人。“我教了你什么?是不是说过要根据对方的身份来控制自己呢?” “不。” 剑的比赛中没有前辈和后辈,胜败取决于本领和剑士的品格。那是罗宾斯的——甚至是拉蒙纳骑士团的教诲。 正因为如此,虽然毫不犹豫地坚持了胜负,但觉得似乎自己做了什么不对劲的事。这可以从周围的气氛中读出来,特别是迪雷顿骑士团长的表情很苦涩,显然是责备自己的表情,但罗宾斯却把年轻人的担心一笑了之:“如果是杰克的话,不用在意。迪雷顿骑士团长如果是在合战中战斗的敌人的话是丝毫不畏惧的。不过,对社交界有影响力的名家的血脉却很软弱。如果是陛下的侄子就更不用说了。我坚信不能把他和其他骑士见习同等对待。” 如果是团长的意向,下级当然会效仿。萨克斯也一边苦笑,一边默认少年的特别对待。 “但是,这是只有在迪雷顿骑士团内才能通用的约定。对那个少年来说不是好事。” “真是意外,”年轻人迈着步子又坦率地说:“我只认识罗宾斯团长,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骑士团长。” “恩。其他骑士团有其他骑士团的规定。但是,你没有必要让出胜利。” “没有吗?” “当然。如果我的指导错了,杰克会正式抗议的吧。不能做到这一点而改变自己的主张,是因为知道自己错了。” “……” “我去寇拉尔的时候你也来吧。预先参观首都也是很好的学习吧。” “是。” 第二章 首都寇拉尔和比尔格纳那样的乡下地方相比,简直是另一个世界。街道和行人的服装都很华丽,特别是第一次见到寇拉尔城的话,简直是美得令人窒息。 虽然已经注意着不要东张西望,但穿过大门,在通向第一城郭的大街上行走的期间,还是瞪大了眼睛。 穿过正门,进入第一城郭,来到本宫前,被其威容所压倒。 罗宾斯被郑重地迎接到了本宫,但是从者们被要求在门口等候,随从们走向等待迎接主人的地方。 那是个热闹的地方。看起来很难搭话的老仆人,陪伴主人的侍从,年幼的学徒,无精打采的小孩。此外还有很多阶层的人们。 也有坐的地方,不过,那里已经满满当当,大部分的人都站着谈笑。 在这个场所,大家都不会大声说话,但也不是必须闭口不谈的死板的地方。 年轻人一边倾听着这些人的说话声,一边伫立在等待的入口附近,以便在罗宾斯回来时能马上去接他。眼前就是连接本宫大门和里面的大街,行人川流不息。 于是,在那里,在亲善比赛中互相较量的迪雷顿骑士团的那个少年恰巧路过。不,说是路过是不对的,少年好像是为了见年轻人才去的。 少年冷笑着搭话。“听说罗宾斯团长要来,我想你也一起会来吧。” 那是傲慢的桀骜不逊的口气。虽然不认为是和长辈说话的该用的语气,但是年轻人还是沉默地点头打招呼。 少年用疑问的眼光注视着什么都不说的年轻人,却突然自报姓名:“诺拉-巴鲁” “纳西亚斯-嘉佩尔” 是第一次听说的名字,但仅此而已。纳西亚斯既没有问对方的门第,也没有说自己的名字以外的事情。对纳西亚斯来说那是理所当然的礼仪,但对巴鲁来说却是非常罕见的。 他瞪着乌黑的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纳西亚斯,却又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能见面正好。我想和你多聊聊。我的房子就在那里。来吧。”他对对方会听从自己的言词这一点毫不怀疑。 不过,纳西亚斯慢慢地摇头:“我不是来王宫玩的。我是作为团长的随从来的。团长说让我在这儿等到他回来。未经团长的允许,不能擅自离开此地。” 少年露出了思考的表情。对方是不同骑士团所属的人,作为骑士团长的从者来到王宫。不能凭喜好随意把他带走。最坏的情况,会被认为是迪雷顿骑士团的人插手到拉蒙纳骑士团的指挥系统,很容易被严重抗议。这种程度的状况判断似乎是在瞬间就进行完了,但虽说如此,放弃这个选择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这个少年。他用尊大的语调向在一起的年轻骑士说了。 “阿斯汀。如果罗宾斯团长来了,把情况告诉他,然后把人带来。” “是”年轻的骑士慎重地回答。 少年勇猛地一边翻转外套一边离开了等候区。等到看不到少年的背影后,纳西亚斯郑重地向阿斯汀搭话:“您是迪雷顿骑士团的人吗?” “是的。我叫阿斯汀-韦勒。” 这个语气让纳西亚斯也很意外。阿斯汀还很年轻。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思虑的光芒,从端正光泽的容貌来判断,恐怕只有二十岁左右吧。尽管如此,他也毫无疑问是被授予勋章的骑士。尽管如此,那个骑士对只不过是见习的自己用敬语搭话。 看上去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少年却用比自己地位高的口气说话说,而本应比自己地位高的骑士却用这样谦逊的语气搭话。 虽然这两者都不可能在拉蒙纳骑士团出现,但听说其他团队都有其他团队的礼仪。于是纳西亚斯平静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作为外人介入这件事情。 阿斯汀问道:“嘉佩尔家是哪里的领主呢?” “父亲不是领主。虽然领受了卿的称号,但是家世代代都担任着彭斯俾这个小村子的地主。” “没有爵位吗?” “当然没有。”纳西亚斯笑了一下。 我早就说过父亲不是乡下贵族,觉得他真是个说奇怪话的人。 尽管如此,阿斯汀却越来越奇妙地问道:“您父亲大人还健在吗?” “当然。” “那么,你呢?” “我什么?” “父亲大人没有爵位,还健在的话,你自身的身份呢?” 纳西亚斯这次很有趣地笑着回答:“当然,我是未授勋的骑士见习生。” 这次连阿斯汀都变得奇怪了,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像是要检查似的,用那样的眼神仔细地凝视着纳西亚斯的脸。 并不是让人不愉快的视线,那是确实的。 只是,为何要那样被凝视,完全没有线索,所以感到困惑。如果有想说的话希望他能清楚地说出来,但是阿斯汀好像没有说明理由的意思。 不久罗宾斯回来了。 阿斯汀郑重地自报姓名,看起来很抱歉地叙述了事情:“实在不好意思——古拉斯美亚卿想和这个人会面。” “现在吗?” “是的。他已经在宅邸等了。” 罗宾斯微笑着对纳西亚斯说:“那就去会会他吧。我要回到第三城郭的官邸,所以你天黑以前也要回来。” “知道了。” 纳西亚斯被带去的地方,是第一城郭中特别漂亮的宅邸。 在阿斯汀搭话之前,纳西亚斯深信那座建筑是王宫的一部分。允许在第一城郭里建房子的仅限于贵族中极少一部分。即使知道这一点,那个房子的壮观美丽还是让人瞠目结舌。 纳西亚斯出生于与奢侈无缘的家庭,在与华美无缘的拉蒙纳骑士团在籍。对于他来说,他想象不到这样的宅邸内部到底是什么样的。 但是,纳西亚斯没有幸运到有机会看到那座房子,因为他穿过大门,就被带到了院子里。虽然确实觉得有点遗憾,但是这样反而更轻松。 走到院子里一看,少年已经做好了打扮,干劲十足地等待着。把练习用的木太刀扔向纳西亚斯。 “请你和我较量一番。” “我很愿意。”只要有罗宾斯的许可,和这个少年做对手他没有异议。 巴鲁同样佩带木太刀与纳西亚斯相对,首先认真地低下了头。然后抬起头,冷笑到:“这样做就符合拉蒙纳骑士团的礼仪了吧。” 得意的少年的样子很奇怪,纳西亚斯也微笑了。不过,剑的练习的事不能马虎。 骑士团各有特色。拉蒙纳骑士团是崇尚深思熟虑和冷静的判断等的骑士团。是比起怒涛般的攻击更擅长防御要地的风格。战斗能力本身并不差。一旦要战斗,拉蒙纳骑士团比起以纠缠不休而著名的巴拉斯特兵队也毫不逊色。无论陷入怎样的困境也不放弃胜负,坚持到最后的最后,坚持到底。 纳西亚斯的剑技是那样的前辈骑士们好好地教育的。看透毫无防备突进的巴罗的动作,用最小限度的力量处理那个也是极为简单的事。 话虽如此——纳西亚斯一边与少年适当的对手,一边思考着。在那场友谊赛上和迪雷顿骑士团的代表作战的时候也感觉到,这个团的人们认为攻击才是第一。 即使受伤也无所谓,有着无需考虑就冲入暴风雨的气势。这样一来,与擅长防御敌人的冲击的拉摩纳骑士团的剑就变得非常相性不好了。更何况在一对一的比赛中,再怎么尖锐的攻势也是徒劳的。 纳西亚斯的眼睛不会放过少年的每一举动。 经常取得先手,消除少年的攻击,估计他姿势崩溃的时候打他的木太刀,重复了那个过程。 巴鲁也只是自己突击而已,所以很焦急,气喘吁吁地说:“偶尔从你那边攻过来吧。” “为什么?”纳西亚斯一本正经地反问,“明明在决胜负的时候,就没有必须由谁来进攻的规定了。” 面对这个回答,巴鲁露出惊讶的表情。握着木太刀的手无力地放了下来:“那么,直到你开始攻打为止,我也不会进攻的。” “当然可以”不管怎么看这少年比自己性子急。因为他很明白先变得不能忍耐的会是哪边,纳西亚斯悠然地说了:“我一点也不介意。谢谢你。这样直到你进攻为止我都能休息一下。” 果然,巴鲁突然大发雷霆。再次拿起木刀愤然反驳:“你确实很有本领,但这不是骑士的战斗方法!” “胡乱冲锋惨败,不是骑士的战斗方法。” “即使没有不进攻就能战胜的战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应该是剑的练习,不过,不知不觉二人一起放下木太刀谈起了战术。 但是,因为考虑到骑士团所教的内容不一样,所以纳西亚斯慎重地组织了语言。 “以守护之战为信条的拉蒙纳骑士团,如果在必要的时候,也不会犹豫进行突击。不过,至少拉蒙纳骑士团会对情况作出判断,不会胡乱冲锋” “那么,你学习了什么突击技巧呢?” 因为自己还是见习,所以没有学过,但纳西亚斯说明道:“首先第一,要考虑突破哪里。” 好像不明白意思,少年扭开了头。 “突破敌人防御最坚固的地方也不会有效果。所以最重要的是尽早看穿敌人的弱点,一心一意地刺穿敌人的弱点,前辈这样对我说过” 少年露出惊讶的表情:“在实际的战争中,你认为我们能做这么悠闲的事情吗?” “确实能实践的骑士很少——非常少。正因为如此,我认为那才是理想的方法。” “愚蠢的理想”这次,少年用鼻子哂笑,“拉蒙纳骑士团的风气真是和谐,但战场是与悠闲无缘的地方。如果有时间寻找敌人的弱点的话,就应该尽早攻击。攻击不是最好的防御吗?” 纳西亚斯勉强控制住快要笑了的嘴角,稍微试着挺起胸说道:“也许吧,但就算是单方面防御,我也比你强。” 巴鲁的嘴巴扭曲了。虽然毫无疑问是觉得没意思,但巴鲁并没有把不满发泄到纳西亚斯身上。他满不在乎地顶了回来:“那是因为你很特别吧。” “哪里的话。拉蒙纳骑士团里比我强的骑士要多得多” “不可能。你被选为代表,理应是你最强的。” “只是在见习中。”虽然直截了当地说出事实,但似乎并没说服巴鲁。 年幼的脸上露骨的疑惑浮现出来,他质问道:“既然有比你还要强的骑士,为什么未授勋的你居然被选为比赛代表呢?听说去年的比赛有更年长的骑士登场。” “我也这么说了。我以为自己力量还不够,所以一度拒绝了,但是团长的意向是想给我这样的年轻选手一个体验对抗赛的机会。”纳西亚斯淡淡地说明,“团长是直截了当的命令。那就没办法了” “原来如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巴鲁脸上浮现出不像少年的讽刺笑容,突然说道,“阿斯汀。你也和我们较量下试试。” 带领纳西亚斯到这里的骑士,到刚才为止一直注视着二人的练习。 他并没有为突然说出的话感到惊讶,而是静静地走出去行了一礼。 纳西亚斯也礼貌地低下了头。拿着木刀站在对面。 作为把先发制人攻击作为信条的迪雷顿骑士团员,阿斯汀的剑术十分犀利。纳西亚斯对那个尖锐的剑术感到一惊。 很强。 当然,这人的剑术远远比上次比赛中的迪雷顿骑士团的代表还要尖锐。 如果反应迟了一瞬间也会输吧。 可是,对手是擅长守护的拉蒙纳骑士团的剑。几乎无意识地阻止了那个猛攻。 虽然巴鲁似乎误解了什么,但防护能力之所以很高,是因为他曾经受到过高强度的攻击。 在拉蒙纳骑士团,有时一个人与复数人对抗,进行着不规则的练习。 受到通常的2倍的攻击,一边忍耐一边瞄准间隙,磨练包含一击必杀的气势反击的技能。 纳西亚斯在见习骑士的中能坚持了最长的时间,能够忍受两位骑士前辈的攻击。 一声不吭地偷偷地寻找空隙,一口气转为攻击也是他擅长的地方。不过,无论如何也不能找机会转移到那个态势。岂止如此,阿斯汀的尖锐剑尖正一点点使纳西亚斯的防御崩溃。 纳西亚斯感觉到被打败的时候。 阿斯汀的脚下稍微有些混乱,那么尖锐的气势稍微消失了。 比起意识到这点,身体先动了。 下一个瞬间,纳西亚斯的剑尖狠狠地打着阿斯汀的手,把剑打落在地上。 决出胜负的那一瞬间,纳西斯自己也为之惊讶。 惊愕地凝视着阿斯汀,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即使输给比自己年幼的纳西亚斯,阿斯汀也没有动摇的样子,礼貌地低下了头:“我输了。” 可是,尽管如此激烈地战斗了,阿斯汀也没有出汗。 相反,纳西亚斯在拼命调整着粗暴的气息。 这个人是故意输的——直觉告诉他。 虽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和惊愕,但纳西亚斯没说出来。 不知道有没有了解两人胜负的内情,巴鲁兴高采烈地说:“阿斯汀也是相当有本领的,不愧是你啊,本领高超。” “不……”纳西亚斯暧昧地摇了摇头。 不知不觉晚春的阳光也倾斜了很多。 “打扰您了。我该告辞了” “还有想问的事情。住在这里就好了。” 纳西亚斯郑重地拒绝了那个邀请。第三城郭有拉蒙纳骑士团的官邸。 包括团长自己在内,团员都住在那里,但是巴鲁没有退让,自信满满地断言:“给罗宾斯团长派人去。这样的话,他不会反对在我家过夜的。” 虽然巴鲁相信纳西亚斯会听从他的话,但纳西亚斯却用惊讶的眼神对着巴罗:“在迪雷顿骑士团里,这是很普通的吗?” “什么?” “我从团长那里收到命令,日暮之前要回官邸。尽管如此,如果派出使者,我就可以无视团长的命令。虽说还是个见习生,但我也是拉蒙纳骑士团的一员。不能违背团长的命令。——迪雷顿骑士团不同吗?” 巴罗默默地听着纳西亚斯的话,用不像少年的大人姿态耸了耸肩:“是啊。作为骑士团员,应该经常忠实于团长的命令。” “我不知道迪雷顿骑士团的做法。但是,我想这么做” “真不错。”语调格外冷淡,虽然不知道少年在语调的背后在想些什么,但巴鲁突然对纳西亚斯失去了兴趣,用姿势表示让他快回去。 和来的时候一样,阿斯汀送纳西亚斯到屋子外面。走出大门后,纳西亚斯回头道谢,这时犹豫不决地问道:“不好意思,为什么… …” 虽然没办法清楚地说出口,但阿斯汀似乎已经知道了。以像大人苦笑着抚慰孩子的脸说道:“想问为什么故意输了吗?” “是”纳西亚斯点了点头。自己战胜阿斯汀靠的不是实力,也不是运气。 而是这个人把胜利拱手相让。 那个时候的间隙并不是因为疏忽大意或不知不觉而产生的。 这个人看起来很出色,那显然是故意的。 虽说如此,纳西亚斯并不打算责备,只是想知道理由。 年轻的骑士既不为自己所做的事感到羞耻也不后悔。淡淡地说:“你赢了古拉斯美亚卿。” “……” “所以我说我不能打败你,你明白吗?” 真让人吃惊。 这人说,面对战胜巴鲁的纳西亚斯,自己不能发挥自己的本领。 也就是说,这个人总是输给巴罗。 没有那种荒唐的事。巴鲁还只是个孩子,能战胜作为够格的骑士的阿斯汀实在是可笑。更何况,这个人的剑技不是半吊子的。 在前几天的比赛中,对迪雷顿骑士团代表的水平感到疑问的纳西亚斯慎重地开口了:“能告诉我你没被选为对抗赛代表的原因吗?” “他是相当于团长亲戚的贵族子女。我是没落的家族出身。” 还能有什么?只是平静地微笑着。 纳西亚斯什么也没能说出口,无言地低下头,背向壮丽的宅邸。 从正门到第一城郭大门相连的大马路,看起来和来时完全不同。 像镜子一样铺设的道路,道路两旁排列的雕像,来的时候被那种豪华所压倒,现在却映照出凄凉的东西。 (所谓王家的血统,就是所谓的萨沃亚公爵家,被要求做到这种程度吗……) 虽然至今为止没有考虑过,但心中还是有紧紧逼近的东西。 如果成为被授勋后能独当一面的骑士,那么自己就是侍奉国王的身份。为了国王而战,为了国王而死将成为名誉。 我既不喜欢它,也不觉得可怕。 纳西亚斯还从未实战过,但如果害怕死亡的话,一开始就不会加入骑士团。 更何况,他所属的拉蒙纳骑士团,是负责守护西边疆的。即使是从者,有时也必须上战场。 那时我被教导绝对不要害怕。 虽然有人告诉我们,不能徒劳地舍弃生命,但为了保护国境,甚至为了保护王国,在关键时刻不可犹豫牺牲自己。 听起来似乎有矛盾,但是纳西亚斯很自然的接受了这一教诲。 那个少年不是王族。但是,那个少年的母亲是国王的亲妹妹,父亲也是德尔菲尼亚的大贵族。纳西亚斯第一次亲眼目睹了这个现实,低头沉思着走下坡路。 之后的一周,罗宾斯在王宫停留。 纳西亚斯和其他见习少年们一起处理官邸的杂事,照顾着前辈骑士们。 从那以后虽然一次也没有去过第一城郭,但是那样更轻松。 可是,一起来的见习的少年们总是羡慕去过第一城郭的纳西亚斯。 虽说拜访了王宫,但只知道第一城郭和第三城郭是天壤之别。 见习的少年们,热情地询问了上面是怎样的情况。不过,纳西亚斯努力若无其事地平复他们的兴趣和关心。 “我也只是等候而已,所以也没那么有趣。” 纳西亚斯没有告诉其他见习他去过那个少年的家。 到了第二天就要离开王宫的夜晚,纳西亚斯像往常一样照顾着马,罗宾斯突然出现在马厩。第二天就要出发,是来看马的情况吧。 纳西亚斯停下手中的工作,向团长行了一礼,罗宾斯制止了他:“不用理我。继续工作。” 其他的见习少年在官邸的后边收拾,现在的马厩里只有纳西亚斯一个人。 看来罗宾斯是预料到了这一点的。 再次凝视着刚开始给马梳毛的纳西亚斯,恶作剧似的笑了起来。 “你好像很被看好了。” “什么事啊?” “萨沃亚公爵有直接的询问我,能否把你让给他?” 这让纳西亚斯大吃一惊,不由得停下了手:“为什么是公爵?” 罗宾斯露出了微笑:“我也觉得很意外。萨沃亚公爵虽然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品,但看上去对可爱的独生子的要求却很难拒绝。” “那个少年,把我?” “恩。似乎是恳求无论如何都要让你加入迪雷顿骑士团” “但是,我是拉蒙纳骑士团的人。” “我也这样回答。公爵似乎认为放弃一个见习的孩子是没有关系的,但你成为独当一面的骑士的日子并不遥远。这样的话,你以后会成为拉蒙纳骑士团中不可或缺的人才” 罗宾斯像这样赞扬别人是很少见的。 纳西亚斯在感到高兴之前非常的困惑,害羞地低着头。 “虽然想方设法让公爵放弃了,但作为补偿,今后访问寇拉尔时,要尽量让你同行。” “啊……” “即使这样说,我也有保护国境的义务。如果说我不能频繁地来寇拉尔的话,就你自己一个人也可以,你被要求尽可能频繁地来这边。” “啊……” 之所以这样回复,是因为罗宾斯觉得就算是公爵的话,也绝不可能那样无意义的接受。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那样的话才是公私不分。 因此纳西亚斯对罗宾斯的话题没有太深刻的感受,但是罗宾斯好像不一样。 “你觉得那个少年怎么样?” “怎么样……” 在纳西亚斯心中刻下强烈印象的倒不如说是对继承王家血统的少年表现出异常神经质的阿斯汀的态度。 拉蒙纳骑士团没有所谓的大家子弟。因此,也没有特别对待。见习的少年们都在平等的条件下反复修行。 话虽如此,同年纪的少年们过着集体生活,谁受前辈喜欢,谁偏心谁,那种程度的风言风语纳西亚斯也听到过,纳西亚斯自己从来没有传播过这样的传言也没有被当作谣言的种子。 “那个少年的言行令人不愉快到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吧?” “没有。”纳西亚斯惊讶地回答道,罗宾斯微笑了:“那么,在你看他是什么样的少年呢?” “那个,那个……” 烦恼过后,纳西亚斯毫不隐瞒地说出了和阿斯汀的对话,罗宾斯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对方是德尔菲尼亚屈指可数的公爵家。可能也有那样的事” “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 “阿斯汀有阿斯汀的想法和情况。那是只有本人才知道的事” “是”纳西亚告诫自己,不要插手这件事,但罗宾斯却用充满慈爱的目光看着这样的年轻人。“正如公爵有公爵的事情一样,我也有我的事情。虽然总让你来首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作为我来说,我想如果可能的话,你和那个少年关系变好就好了。” “罗宾斯大人……?” “但是,这也要看你了。你判断你能和那个少年成为朋友的时候就可以了。今后见面的机会也会增加吧。” 纳西亚斯不明白罗宾斯的真意。好 不容易才想到,他真的不是一个会受公爵家的名字和权威左右的团长。 第三章 十八岁的时候,纳西亚斯授勋正式成为了骑士。第一次被授予马匹,也经历了实战。 拉蒙纳骑士团所保卫的比尔格纳要塞距离帕莱斯德的国境很近。 德尔菲尼亚和帕莱斯德两国的关系现在还很良好,但不能说没有波澜起伏。 这两个国家以泰巴河为国界,有时候帕莱斯德的武将越过河流肆虐。 一般来说,如果那样做的话,就是明显的敌对行为。 寇拉尔也不可能容忍这种动作。虽然作为国家提出了严正的抗议,但帕莱斯德的国王虽然年轻,却很狡猾,说这是当地武将独断的行为,即使搞错了也不是帕莱斯德的意志。虽然口头上说要劝手下马上收手,但实际上他是默认了。 既然如此,就只能用实力来驱赶。 每当河对岸的武将军队侵入国境时,拉蒙纳骑士团就出击、冲垮驱逐敌人,再次进行抗议。 在纳西亚斯被授勋的那一年,由于频繁地发生小冲突,拉蒙纳骑士团表示将正式缺席每年惯例的友谊赛。 边境反复不断进行战斗和协商,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纳西亚斯被命令去寇拉尔,暂时呆在官邸里。 虽然现在暂且停火了,但是帕莱斯德依然瞄准着国境。 为了密切与王宫的联络,罗宾斯决定派一批人去寇拉尔,其中包含纳西亚斯。 距离上次去寇拉尔已经一年了。 纳西亚斯几乎已经忘记了那个少年,老实说,他还以为那个少年是不是也已经忘记了自己。 不管怎么说也是大贵族的子孙。应该多少也能找到好的玩伴,但是,这个想法完全想错了。 纳西亚斯在内的一行人到达第三城郭的官邸时,已经接近黄昏了,但骑士团的官邸有等待着的萨沃亚家的仆人。 那个仆人指名要求与纳西亚斯会面,虽然语言是采用了恳求的形式,但语调和态度都像是在说别让那个少年久等了,纳西亚斯忍住了苦笑。 “那么,请转告他,明天傍晚以后有时间。” 仆人目瞪口呆:“现在可以过来吗?” “刚才说过了。我才刚到,也有必须要向这里的负责人报告的事情。明天白天也有很多团内的事,之后我去拜访的。” 虽说是骑士团,但并不是只挥舞剑就行。 骑士团的运营所需的费用由国家支付,有两千人的集团。生活相关的杂事当然会发生。特别是拉蒙纳骑士团对武具、马具的修整、修缮、住所的修理等也视为修行的一环。 简单说来,“明天打算大扫除官房和马房。我不能只有我溜出去去拜访他。” 听到这个回答,仆人愕然了,领悟到事态,马上面无血色了。 “……那种事我不可能这样禀报少主的。拜托了。请务必跟我来” 虽然看上去很柔和,但纳西亚斯不会轻易地改变自己的意志,平静地微笑着说:“请回吧。” “不!不!那个,拜托了” “请您回去吧。我明天去拜访宅邸的。” 仆人带着像要上断头台的表情回去了,但没有再访问官邸。 纳西亚斯也不管。第二天,直到傍晚,清扫完官邸后,纳西亚斯拿着木刀来到第一城郭,穿过时隔一年再次造访的萨沃尔公爵邸门。 昨天的仆人带着害怕的表情在等着,纳西亚斯稍微皱起了眉头。 “昨天的事被少主骂了吗?” “不,那个……没有被责备” 一边这么说,一边提心吊胆。奇怪的是,他好像是对纳西亚斯感到害怕。 一边歪着脑袋,一边跟着向院子走去,巴鲁和去年一样打扮得干净利落,等着纳西亚斯。“你来了” 与其说少年也不为过(准确地说是胖乎乎的)的神态与去年看了的时候丝毫没变化,不过,个子长高了一些。 “我非常期待能和你再次交手。”自信满满地说着然后架起了剑,纳西亚斯也架起木太刀,不过,在确认仆人离开了之后质询道:“昨天那个仆人被狠狠地训斥了吗?” “没有”,大概是注意到了纳西亚斯疑问的眼神吧,少年不耐烦地耸了耸肩膀,“听到了你现在不能出去的婉拒,还是一次又一次地纠缠不休。我不会做那种多余的事情,只是说了以后如果被拒绝了就马上回去就好了。——这是真的。没有斥责他。” “那就好”微笑着,这次才集中在眼前的对手。 与去年相比,少年的剑有了显著的进步,但即便如此,少年的剑也不是经历过实战的纳西亚斯的敌人。 纳西亚斯无数次击落了少年的木太刀,打到了他的手。不仅如此,纳西亚斯判断对手身体好像也成长了,所以应该没问题吧,还打到了他的身体和肩膀。 少年虽然因痛苦而皱眉头,但斗志更加燃起:“再来一局!” 无论打多少次,打多少次都还是一样的结果,纳西亚斯更是苦笑不已:“今天已经晚了。明天再来吧。” 一天做完骑士团的工作后,就一直集中在对练上,有些疲劳。 少年比纳西亚斯还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好不容易站起来的样子,但决不说自己要到极限了,一边大喘气,一边装作平静:“这次,我听说罗宾斯团长没有同行……” “恩。” “你这家伙,即使这样,也要回官邸吗?” “是要回去了,但并不是因为团长的命令。” “那么,为什么?” “这是我第二次访问你这里。远到回不去的话另当别论,拉蒙纳骑士团的官邸走着就能到了。所以我要回去睡觉。” 巴鲁的脸变得很奇怪。很不可思议地歪着头,像是在说些什么似的,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纳西亚斯心里苦笑着想,这个少年恐怕很少见到有人不听从自己的话,但实际上并不是那么简单。 少年至今为止,只见过跪着听从公爵家子女话语的人。 且不用说住在第一城郭的宅邸里。萨沃亚公爵家是因其高贵的门第和影响力而被称为第二王家的大贵族。 除了少数同家族贵族和与萨沃亚家敌对的家族、燃起怒火挑战的野心家的贵族之外,谁都在为能博取萨沃亚家的后代的欢心而拼命奋斗,争相斗艳。 少年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萨沃亚的名字也好,家格也好,都是有它的价值的。 如果有人知道他被特别对待,他会一边惶恐流泪一边表示感谢。那是很普通的反应。 但是,是否真的感谢又是另一回事。不少人边流泪边在背后吐舌头。 十三岁的少年知道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实。 然而,只有这个新晋骑士不同。 无论是去年还是现在,都呈现出预想不到的反应。 特别现在是没有在被骑士团长的命令束缚着,还是清楚地拒绝。 尽管如此,少年还是质朴的疑惑为何他无法坦率地接受自己的邀请。 但要不要面对面说出来,还是犹豫不决。 纳西亚斯并不知道那件事。 对于不会向并非亲近的人撒娇的自己来说,只是理所当然的判断而已。 纳西亚斯回到官邸睡得很香,第二天,太阳还没升起来时就被随从叫醒了。 年轻的随从 一脸抱歉的样子,告诉他自己从第一城郭的萨沃亚公爵家前来接您。 其他骑士带着惊讶和冷漠的目光目送着纳西亚斯,他默默地走上了前往王宫的坡道。 虽然想着要做些什么,但一走到这里,与其生气倒不如说很佩服他。 那个少年沉迷于真理和剑术,似乎真心想要进步。 纳西亚斯自身,也是一名只要拿起剑,就会忘记一切埋头于剑中的少年。 所以觉得这个希望进步,为此不惜努力的少年的身姿也很好。 这天从早上开始就进行了严格的训练,等到中午临近的时候,纳西亚斯提出要休息。 这个少年非常好强,有倔强的一面。如果不是纳西亚斯这边说停止,那么直到他真的倒下为止,很可能会一直挥舞木刀。 当纳西亚斯提出要回到宿舍吃饭后,巴鲁稍微陷入沉思,小心翼翼地张开了嘴。 “在我家吃就行了” 纳西亚斯虽然打算推辞,但是少年很快就补充道,“这是作为谢礼的代替。” “……” “我请你做剑的指南,当然要谢礼了。但是,用金钱支付,总觉得有些不合适吧” “确实”纳西亚斯坦率的说道。 本来,见习的修行就是自己的骑士团负责承担的。但如果所属不同的骑士团员接受了指导一职(好像是被强迫接受)接受了金钱,就觉得哪里不对。 少年为了能说服纳西亚斯,准备好了相应的语言,并且进行了细致的练习。说了些平常不会说的话。 “请求拉蒙纳骑士团员抽出时间进行排练。我跟罗宾斯团长打过招呼了,但在您面前也想向您致谢。虽然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谢礼,不过午饭的话还是请让我在这儿准备吧” 纳西亚斯笑了一下,他想这不是自己想出来的话,而是谁的忠告吧。 纳西亚斯并没有不体谅别人的把这点指出来,而是坦率地点了点头。 “那么,承蒙您的盛情款待。” 因此,纳西亚斯在第三次访问萨沃亚公爵官邸时,第一次进入内部。 虽说光是外表就压倒了他,但内部的光辉更是难以想象的。 从院子里直接进去的小房间简直就像宝山一样。大理石的暖炉上若无其事地放置着黄金灯台,镶嵌着金色的镜子闪闪发光,地板上铺着五彩的地毯。 后来才知道,巴鲁似乎也打算尽量让纳西亚斯进入一个简陋的房间。 那里已经有气派的仆人等候着,恭恭敬敬地打了招呼。 “欢迎光临。我是本家管家的卡萨” “打扰了” 卡萨大概五十岁左右吧,正因为担任了这么多年执事,才显得举止文雅。 对公爵家的独生子说“少主”的口气和态度虽然严厉,但却渗透着感情,少年虽然对提醒他的人有些厌烦,但他的话总让人无法抗拒。似乎难以应付照顾他的管家爷爷的恶作剧,一副可笑的样子。 不久午饭就端上来了。 跟比尔古纳那样的乡下比,尽是些从未见过的美味摆在餐桌上,每道菜都美味可口。 巴鲁似乎对离国境很近的拉蒙纳骑士团很感兴趣。吃饭的时候也提了很多问题。“参加过实战了吗?” “恩,参加过几次。” “讨伐了显眼的敌人吗?” “讨伐了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生存下去,平安地回到城堡” 纳西亚斯谨慎地选择了言词回答。这就是国境上的战斗方式。 如果有团长的许可另当别论,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无论对方是谁,都必须慎重地应对。因为无论是谁出现在前线、讨伐了什么样的敌人,这些细小的事情都会成为重要的情报。 幸运的是,虽然巴鲁没有问到那些深入的事情,但即使是十三岁的少年,他毕竟是大家族的继承人,和普通的少年的眼界也不一样。 “虽然帕莱斯德和坦加现在都很老实,但是现在的友好国家不一定一直友好下去。我觉得早晚会在边境与我们敌对。” “是啊”纳西亚斯也点了点头。完全同意。 目前,帕莱斯德一直对德尔菲尼亚保持着友好的态度。 但是,帕莱斯德国王奥伦是公认的外交高手,擅长掩盖住真正的意图装作完全另外的态度。并且,很少有人能看穿。 据说现在王宫的贵族们,相信帕莱斯德的友情并不怀疑的倾向好像也很强。不过,几次经历实战梨的纳西亚斯很清楚那个态度只不过是假面。 十八岁的纳西亚斯冷静地分析着,并列举了这些故意让人安心的漂亮辞藻,脸上笑眯眯的,但笑容满面地同时降下弓箭之雨,一点也不奇怪。 但是,这只不过是纳西亚斯的意见而已。不能说三道四。 没有任何根据,作为一介骑士批判一国国王的事情必须避免。所以其余的什么也没说。他巧妙地表扬了菜肴的精彩,下午又拿起剑,帮少年练习。 第二天也好,之后也好,都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因为每天拜访萨沃亚公爵家的日子不断持续,其他的骑士说:“好像你很受少主的喜欢啊。” “啊,还真是让人为难啊。”纳西亚斯苦笑着反驳道。 因为少年表现地过分热心于练习,所以无意地试着询问了一次。 “我并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如果是练习的对象,还是找别人比较好吧?” 于是,少年惊讶地说道,“和比自己弱的人练习也进步不了吧。” 的确如此。虽然应该还有比十三岁的巴鲁更强的剑士,但问题是,面对未来的萨沃亚公爵,敢于出手的剑客,也似乎很难找到。 这个少年对这个事实感到愤慨,他焦急着想变得更强。 少年渴望着能朝着他喉咙伸出手来锻炼自己的教师吧。 然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好像变成了自己来承担那个任务的样子。 不过,巴鲁是一个值得教诲的少年。对纳西亚斯来说,这一点更为重要。 十几岁的五年差别很大。 虽然距离与自己进行角逐还很遥远,但看着心跳加速的少年还是很开心。 那是持续了十天左右的一天。 像往常一样从第一城郭返回的途中,纳西亚斯被悄悄地叫住了。 服装和举止都很端正,看不出奇怪的地方。好象是侍奉贵族家的家臣。 “想稍微占用点时间……” “我吗?” “是” “这个时间有什么事?” 暮色逼近。不赶紧回去的话,会被关在第一城郭里。 “我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就在这边。” 从第三城郭通向第一城郭的大马路两侧建有各种各样的雕像。家臣带领纳西亚斯参观的是一座巨大的狮子雕像的阴影。 也有因为天色暗淡的缘故,对方戴着很大的帽子,所以脸没看清楚,但看起来还像个年轻的男人。 “你是纳西亚斯-嘉佩尔吗?” “你呢?”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说了别的,“听说你和古拉斯美亚卿很亲近呢。” “虽然不知道算不算亲密,但我会指导他剑术。” 因为自己年长 ,在剑技方面也占在上风,所以使用了指导这个词。但这个词好像令对方不快。 从勉强才能看见的表情也能看出一点来,如果在明亮的地方看的话,就能看出是一副苦涩的脸吧。忍住了那种不快感,对方说了。“我对您有事相求。” “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十天后,萨沃亚公爵会在郊外举行晚会。” “晚会……是吗? 对纳西亚斯是完全不熟悉的话,不过,对方的态度是认真的。 “那晚会……哎呀。虽然很想出席,但是很遗憾,我被拒绝参加了。所以我想请你帮忙。” 纳西亚斯不可思议地歪着头,“您说的话我听不懂……你认为我能做什么呢?” 不开玩笑地认真地说了,但对方好像多少有些不高兴。“你很受古拉斯美亚卿喜欢。正因为如此,希望能跟他说一下。为此,我在此低头请求。” 纳西亚斯感觉很难说对方是在低头请求,但有还是不会把它说出口。 总结一下这个谜一样的人物的话,好像是希望他能劝说下巴鲁,但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说出,但从提出那样的事情开始,只能说是搞错了,决定性地搞错了请求的对象。 因此,纳西亚斯摇头说,“我和那个少年只是练剑的关系。关于剑技,虽然忠告和指导都很容易,但是公爵家相关的领域,我没有发言权。” “这不能想方设法拜托对方吗?这里是一点点……” 对方急忙从怀里掏出了什么。 纳西亚斯不禁想到,沉甸甸的钱包恐怕是装了金币的钱包,但纳西亚斯当然没有领取。彻底谢绝后回到宿舍。 纳西亚斯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当然没有对巴鲁说,但对负责拉蒙纳骑士团官邸的负责人也保持沉默。 因为认为这并不是值得特意汇报的事情。 但是,从那以后,纳西亚斯连日在回家的路上被叫住了。 年龄和地位各种各样,不过,请求的事的内容完美的相同。 只是晚会,舞会,狩猎会的差异。 最初的2、3次还能笑着拒绝的纳西亚斯,但连续五、六次后,到底还是觉得很困惑。 纳西亚斯并不认为自己会那么受那个少年喜欢,甚至让不自报姓名的人们都拼命地央求。本来,也不是那么亲密的关系。 巴鲁只是在追求自己的剑技。纳西亚斯也毫不顾及巴鲁的身份而进行严格的练习。 每天,毫不留情地挨打,身上满是淤青,巴鲁拼命地向纳西亚斯挑战,不过,他的表情实在是险恶。甚至让人感到近乎憎恨,用燃烧的眼神挑战着纳西亚斯。 不过,纳西斯觉得那样很好。 那个少年,无论谁见了都会说他非常要强。 要想让性格好的孩子进步,对指导者燃起敌忾的心情也是有效的手段之一。 所以,纳西亚斯认为即使被憎恨也无所谓,可是向纳西亚斯打招呼的高贵族们却怎么也想不到。他们认为纳西亚斯拜托的话,那个少年应该会听任何话。 说得极端一点,无论是金银财宝,还是宅邸,都肯定会慷慨大方的赠与,这让纳西亚斯有些厌烦。话虽如此,在少年面前却不会露出那样的脸。当然也不会拿出那样的态度。 从萨沃亚宅邸派来的使者每天早上都去拜访拉蒙纳骑士团的官邸,询问纳西亚斯是否能来,已成了每天的必修课。 因为那天有骑士团的的锻炼,所以锻炼自动地变成了休息。 第二天又前去萨沃亚公爵邸,到天黑为止是和少年作伴对练,回去的时候,总是只在午饭时出现的卡萨特意从屋子的深处出现,小心翼翼地提出了申请。 “我送您回第三城郭的官邸。” “您来?” “是” “您很忙吧?” 卡萨露出不可思议的笑容说,“这也是我的职责之一。” 纳西亚斯一边歪着头,一边跟着卡萨一起下了马路,来到城门挖终于明白了。 今天没有人跟纳西亚斯打招呼。 因为,既然萨沃亚家的管家在一起,就无法轻易地搭话。 原来如此,但同时也感觉到了对让卡萨这样费心的事情的尴尬和抱歉。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才好,所以来到官邸前,纳西亚斯深深地低下了头,“谢谢” “没有。彼此彼此,没有考虑周到,给您添麻烦了” 卡萨也礼貌地鞠了一躬,虽然声音很低,但还是清楚地说了,“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我可以的话”这时的纳西亚斯是真心这么说的。 但是,被授勋不久的十几岁的年轻骑士还没有明白。 萨沃尔公爵家这个大贵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点也不知道。 在回家的路上,有卡萨陪伴着,过了两周的某一天——。 纳西亚斯遇到了难忘的人。像往常一样去第一城郭的萨沃亚宅邸,有个小伙子跑了出来,显得很抱歉。 “少主马上就会来,现在请在房间里稍等。” 经过的是面对着庭院的房间。纳西亚斯一如既往地坐下,几乎同时门开了。原以为巴鲁来了,谁知出现了一位年轻的贵妇人。 年龄看起来是二十几岁的后半。她有着光亮的黑发,灰色的眼眸,是个美丽的人。 纳西亚斯紧张地站了起来。在骑士团里几乎没有和女性接触过,但是还是学习过对妇女的礼仪。 “打扰了”然后低下头。 那个人也打了个招呼:“初次见面。我是莱文男爵夫人。您是纳西亚斯-嘉佩尔先生吧?” “是的。对不起打扰了”纳西亚斯有点焦虑。 公爵家的人应该知道自己的事情,所以省略了自报姓名,但是这个夫人不是公爵家的有关人员。 男爵夫人用亲切的眼神凝视着纳西亚斯,请他就坐。 如果对方是女性的话,纳西亚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在一边沉默。 夫人说:“最近您回去的时候都不管不顾路边的花草了吗?” 正想马上回答些无关痛痒的话,但纳西亚斯注意到了男爵夫人的意味深长的眼神,所以反问道。 “那是……是您的好意吗?” “是”,男爵夫人微笑着。“是我想派人陪你的,古拉斯美亚卿好像并不知道你身边发生了什么。虽然我告诉了管家,但古拉斯美亚卿至今还不知道吧” “是这样吗?”纳西亚斯也笑了,低下了头,“得救了。谢谢您。” “不必客气” “雷文男爵夫人。那么,也许……也是您说了请我吃午餐的事……?” 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古拉斯美亚卿的仆人说想向你道谢,想知道你会接受什么样的东西呢。我劝告过之后,他也怀疑过午饭这种是否真的可以作为谢礼呢……您还满意吗?” 纳西亚斯也微笑着,再次低下了头,“足够了。谢谢您” “那位大人看起来是十分认真的人。尽管在萨沃亚公爵家这个特殊的环境下,却一点也没有觉得这里特殊而在成长着。那些路边的杂草让您多了许多烦恼,如果他们硬要给您钱的话,您也应该毫不在乎只要收下就好了” “哪里的 话。我不能那样做” “你讨厌那种交情吗?” 纳西亚斯无言以对,不擅长也好什么都好,那样的事情自己被卷入其中,这本身就很奇怪。自己只是剑术的指南角色,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虽然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样的心情,但当得知时这个人对卡萨说了情况以后,终于明白原因因而感到安心和支持。所以虽然打算闭口不言,但还是吐露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是断断续续、难以理解的话,但夫人还是仔细地倾听着纳西亚斯的话,点了点头。 “我很了解你的心情。但是,对那样的人,你的那种心情永远不能传递给对方,也绝对不会被理解吧。因此,我认为你最好避免做那种无谓的努力” 纳西亚斯露出苦笑,纳西亚斯从来没有尝试过,如果他这样做就会感到为难,而且要承担起他们托付的重任。 但没有做过尝试就找借口。作为参加实战的骑士来说这种辩解是让他感到羞耻的,但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怀疑自己为什么连这样的事情都不明白,这不过是徒劳的一厢情愿。 “真的没用吗?” “是的,没用的。”夫人淡淡地说,“因为你的心和他们的心是像黄金和棉花那样不同的东西。哪个优秀姑且不论。棉花有棉花的好处。不过,棉花缠上了黄金的话,黄金是不可能适应的。古拉斯美亚卿的心是用和你很近的东西做成的,你们俩已经是朋友了吧。” “不,我只是……”纳西亚斯稍微踌躇了。 自己和那个少年年龄相差五岁,家世也不同。 被说成是朋友的话不得不摇头,但还是沉默着。 作为回答的代替纳西亚斯反问道,“男爵夫人是公爵夫人的朋友吗?” 至今为止,纳西亚斯在这所房子里从未见过巴鲁的父亲和母亲。 如果说像她这样的贵妇人在这个馆子里的话,想必是萨沃亚公爵夫人的谈话对象吧,但是男爵夫人浮现出不可思议的微笑摇了摇头,“公爵夫人应该是把我当作路边的石块。恐怕还在那以下。我可不是能跟公爵夫人亲近的人” “为什么呢?”听到了如此贬低自己的话纳西亚斯感到很意外。 因为这个人看起来是个很规矩的女性。稍微说几句话就知道她是个聪明的人,平静的说话声音悦耳,笑脸很温柔,也很开心。只要坐在那里就能让人心平气和,心旷神怡。 说那样的人是路边的石块。 面对脸上浮现疑问的纳西亚斯,年长的夫人温柔地微笑着说,“我是公爵的爱妾。” 纳西亚斯露出了大吃一惊的表情,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样的事情是可以的吗。 萨沃尔公爵有位正派的夫人,而且那个公爵夫人是德尔菲尼亚国王的妹妹。 或许是纳西亚斯吃惊的样子很奇怪吧,夫人窃笑着。是一点也没有坏心思,和刚才同样快乐的笑声。 “你的脸像是在说我道德上有问题。” “不,那种事……” “不行啊。不管怎么隐瞒,看你的脸就知道了” 纳西亚斯严厉地反省自己修行不足,但是男爵夫人却没有给纳西亚以平复表情的机会。恶作剧似的笑着探出身来。 “那么,再说一件事,你会不开心吗?” “哈……” “虽然是要保密的,但我也是古拉斯美亚卿的情人。” 纳西亚斯发不出声音,虽然耳朵听到她讲了什么,但是纳西亚斯水色的眼睛表示了强烈的疑问。 夫人笑着挥手,“请不要误会。古拉斯美亚卿不是对父亲的情人出手的少年,我也是得到了公爵大人的允许,对这种不道德的行为我并不完全认同。我的丈夫只有萨沃亚公爵” 那么,为什么? 男爵夫人听懂了纳西亚斯那不成声的问题,淡淡地继续说着。 “古拉斯美亚卿是萨沃亚公爵的一粒种。虽然说他还很年轻,但是古拉斯美亚的周边诱惑实在太多了。公爵很担心这件事,这样的话,公爵想干脆让自己信赖的女人给他带路。普通的家是不可能有这样的事,不过,萨沃亚公爵家的话许多事情的做法与普通的家也不同。公爵大人亲自把我交给古拉斯美亚,古拉斯美亚卿也充分理解了父亲的深刻想法和志向。因此,我与古拉斯美亚卿的事情严格来说并不是出轨。要说是情人也不正确。实际上,我认为我算是一个家庭教师,将普通学不到的事情教授给他。” 纳西亚斯感觉到自己的脸变得严肃了,清楚地觉得很不齿。 这时巴鲁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 少年看到莱文男爵夫人,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宛如男子在贵妇人面前的样本。 “哎呀哎呀,这不是男爵夫人吗。欢迎光临。没听说您要来,不过见到您很高兴。今天有什么事吗?” “我想见见你近来很热衷的人。” 男爵夫人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纳西亚斯,但他难以忍受这个视线,站起来了。 “我回去了。” “纳西亚斯?” 突然听到这句话,巴鲁瞪着黑色的眼睛。 “怎么了,想起来有什么急事了吗?” “没什么——今天就回去了” 巴鲁茫然地目送着快步走出的纳西亚斯,他狠狠地回头瞪了男爵夫人。 “你说了什么?” “真实的情况。”莱文男爵夫人冷淡地回答,“我虽然是公爵的爱妾,但是时不时地和你一起做。听了那样的话,他就回去了。” 少年露出惊讶的表情,下一秒变成了非常为难的脸,突然想追赶纳西亚斯然而又停了下来,坐在椅子上,坐立不安地沉思了很久,终于不知所措,用像是在问似的眼神对着夫人,“……他生气了吗?” “那个即使问我,我也很难回答。请去问一下本人” “怎么办?” “这点得自己考虑” 少年一脸无奈。 相反,看到这一幕的男爵夫人笑得津津有味。 第四章 一边在大街上行走,纳西亚斯一边拼命地忍耐想大声叫喊的冲动。 父亲和儿子都和同一个女性……。 这种事对纳西亚斯来说是不可能有的——不能有——无法想象的事。 而且,据说父亲亲自指示做那个指导。 恶心的东西涌了上来。 虽然没有奔跑,但是心跳得厉害。 汗粘在皮肤上,说不出话来,很不舒服。 虽然夫人说‘普通的家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是萨沃亚家的话,那也不限于此——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怎么不认为那样的事情很可笑呢? 被血脉相连的父亲和儿子拥抱,那个人真的不觉得吗——。 纳西亚斯激烈地摇头,想要赶走脑海中浮现的想象。 十八岁的纳西亚斯还不了解女性。不仅仅是纳西斯一个人。终日埋头于修行和实战的年轻骑士没有那样的富余。 团长和副团长都断言年轻的骑士犯错的最大的原因是女人,应该寻找启蒙着。 但是,那个少年——。 无法顺利思考。 快要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了,大声地呼气。 再次加快脚步的纳西亚斯,与戴着大鹫的徽章的一团人擦身而过。 那时的纳西亚斯还不知道对方就是雷迪顿骑士团员,但对方没有放过他。 “哎呀,这不是纳西亚斯吗?” 定睛一看,那是一副面熟的面孔。 他是去年在对抗赛中战斗的叫贾维斯的骑士。 他带领了好几名其他的骑士。 当年在对抗赛决赛时,贾维斯凝视着对战对手娜西亚斯,用鼻子笑了。 身高和体重都压倒性地大,看起来健壮,他狠狠地嘲笑了其他骑士团的参赛选手“输给了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的年轻人”。 正因为彻底的侮辱了纳西亚斯,输了的时候的懊悔也越发厉害吧。 比赛后,贾维斯脸红得丑恶,纳西亚斯记得很清楚。 那个贾维斯现在,以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用尖锐的声音与纳西亚斯搭话。 “真是有幸在这里遇见你。你的剑术很漂亮,在我们骑士团里也广受好评。这也是一种缘分吧。请务必到我们的官邸来提供指导。” “对不起……”纳西亚斯想郑重拒绝,现在怎么也没有那种心情。 即使不是那样,心里不好的东西也没有平复。 “啊,别客气了。据说纳西亚斯正在对古拉斯美亚卿进行剑术指导呢?同样是迪雷顿骑士团的我们也请务必教授,没有什么不好的。” 在贾维斯说话的时候,其他的骑士们围着纳西亚斯。 纳西亚斯现在身材也绝对不能算是娇小。身高超过标准,但无奈身体还很瘦。 被近十个人包围着,怎么也脱不开身。 “来,请吧。” 没办法,只好被催促着走了过去。 迪雷顿骑士团的官邸也和拉蒙纳骑士团一样位于第三城郭,但是方向大不相同。 纳西亚斯是第一次访问迪雷顿骑士团的官邸,但结构差不多。 每个骑士团的官邸在场地内都有锻炼场。 除了室内的道场,还有进行马术锻炼和团体训练的室外练习场。 这样的官邸在第三城郭有好几处。除此之外还有近卫兵团的官邸,有市内警备队的总部,最重要的是还有在王宫工作的无数人的家。 这些才只是第三城郭的一部分,想知道寇拉尔城有多大。 贾维斯把纳西斯带进了室内道场。 在那里,几个年轻的见习正做着练习,不过,一看见贾维斯和周围的骑士的身姿,慌忙地停止练习的手向边上靠拢了。 贾维斯回头看周围的骑士。 “梅德克。你先当他的对手!” “是” “鼓起干劲来吧。毕竟是能战胜古拉斯美亚卿的人啊” “我懂了” 梅德克不亚于贾维斯,是一个体格魁梧的骑士。取下腰上的剑交给一个见习生,拿着比赛用的木太刀走了出去。 “请教一下你的本领” 知道已经逃不掉了,但是纳西亚斯还是说了,“这场练习赛可以算是骑士团间正式请求交流的吗?” “当然了” “擅自跳过团长和其他骑士团进行练习比赛可以吗?” “和您比赛的话,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团长不会说什么吧。” 没办法。纳西亚斯也取下腰上的剑交给一个见习生,拿起了木太刀。 虽说是请求指导,但贾维斯的表情和态度都和请求指导相去甚远。 是打算依靠数量打败自己的对手,在纳西亚斯匍匐在地板上。 不仅如此。贾维斯看起来总是怀着想打败巴鲁的感情。 那个自大的少年个人没有觉得,但迪雷顿骑士团长特别对待巴鲁的事让人不满。 但是,无论多么不愉快,即使生气,似乎也无法反抗萨沃亚公爵家的继承人。 于是,虽然称之为剑的练习,但如果尽情地打下去的话,多少能消除些忧愁吧,纳西亚斯在少女般的容貌背后若无其事地考虑着这些事情,是想避免被巴鲁敌视吗?所以萨维斯不能直接打败巴鲁。 正因为做不到,所以越来越不满。 这样的话,当然有替代的牺牲品。 纳西亚斯运气不好,被当做消除郁闷不满的对象。 通过打败教巴鲁剑术的纳西亚斯,间接地体会到战胜巴鲁的心情,但绕圈子也要有限度。 包括梅德克,骑士的数量是九人。 不打倒包括贾维斯在内的十个人,就无法离开这里。 纳西亚斯下定决心觉得那样也不错。 这时的纳西亚斯显露了一些杀气。 “喝!!” 虽然梅德克发出了气势声袭来,但是娜西亚斯躲开了,同时狠狠地用木太刀打了梅德克的身体。 “……呃!” 放下剑,梅德克蹲在那里,站起来也很困难的样子。 看到了他的失态,贾维斯急不可耐地叫着。 “下一个!” 两个见习骑士把梅德克架下了场地,新的骑士挡在纳西亚斯前面。 可是,这个骑士也撑不过两回合,被狠狠地打到手臂打掉了木太刀。 剑的胜负既不是由身体大小决定的,也不是由力量决定的。迪雷顿骑士团员的武器如果是强大的攻击力的话,那纳西亚斯的武器就是眼睛和脚。 读取对方的动向,预测剑从哪里出来,在最大限度的地方避开那个攻击反击。 对方的进攻是徒劳的动作,甚至有种在优雅的舞蹈中飞舞的感觉。 虽说如此,但无论怎么数量都太多了。 即使战胜了八个人,果然还是打乱了纳西斯的气息。 第九个人的攻击,力量非常大,怒涛汹涌。纳西亚斯几度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差一步,在焦急于防守时的第九人产生了一丝缝隙。 纳西亚斯马上转变为反击,击落了对手的木太刀。 从见习的少年 们中间传出了感叹的声音。 失败的骑士们也悄悄地卷起舌头。 这个体格娇嫩的年轻人肯定想得到——就只能到这种地步吧,事到如今,越发不能毫发无伤地回去了。 如果让其他团的新手骑士打败了九个骑士的话,那该有多丢人啊。 贾维斯拿起木刀。 “那么,我也来领教一下吧。” 脸上有明显的敌意,一副至少要打断一只手脚,不甘心的表情。 一边拼命地调整着自己粗暴的气息,纳西亚斯也重新握住了木刀。 手掌已经湿透了。说实话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但是并没有打算在这里退下。 不管怎么说,他们不会放过的。 在道场正中与贾维斯面对面,做些徒有其表的礼仪,准备开始比试的时候。 听到了平静的声音。 “这是在干什么?” 不知不觉,入口处出现了阿斯汀的身影。 一进道场,就对阔别一年的纳西亚斯轻轻地点了点头,平静地跟贾维斯搭话。 “禁止和其他团员擅自进行比赛,跟团长报备过了吗?” “不……这不是所谓的比赛。我是拜托对方给我们剑术的指导。” 贾维斯的声音惊慌失措。 很意外。因为他认为这两个人的力量关系,贾维斯的能力应该更上一层楼。 但是,贾维斯显然是因为被看到不合适的地方而着急。 阿斯汀装作没有注意到,笑着和娜西亚斯搭话。 “这样的话就有顺序了。首先应该指导弱者吧。您能先给我指导一下吗?” “我很高兴” 一边回答,纳西亚斯一边想稍微有些遗憾。 从那以后过了一年。现在的纳西亚斯比以前还是有所进步,但是,如果可能的话,想以万全的状态战斗一下。 但是,如果这是实战的话,敌人就不会考虑这边的状态。 说累之类的不过是借口。 阿斯汀当然不会手下留情,全力攻击。 纳西亚斯也不胆怯。竭尽最后的力量应战,无奈还是在与九人战斗之后。 手脚沉重,好像不是自己的身体,不过,以心情绝对不会输。 比以往任何一场比赛都激烈地进行了比赛。 曾几次想过要追赶阿斯汀,但那是一种错觉,实际上阿斯汀也像那时一样让了我。 与去年不同的是结局。 阿斯汀以燕子般的速度飞入纳西亚斯的怀抱中,将其身躯彻底打飞。 下一个瞬间,纳西亚斯的视线变得漆黑。 回过神来,抬头看天花板。 这天花板看上去很陌生。 正想着这里是哪儿时候,阿斯汀的脸进入了视野。 “要起来吗?” 纳西亚斯无言地抬头看了阿斯汀。 就这样理解了。 每个骑士团的官邸都有治疗受伤团员的治疗室。这里不是看惯了的拉蒙纳骑士团,而是迪雷顿骑士团的治疗室。 现在正躺在那个简朴的床上。慢慢地试着活动了身体。 虽然胸口被直击中了,但骨头却没有异常。 疼痛也没有那么严重。 在床铺的旁边,好好地放着托付给从者的自己的剑。 阿斯汀正对着柜子做着什么,拿出一杯酒说道。 “对不起。稍微打得太狠了” 纳西亚斯摇了摇头,对方没有必要道歉。他知道阿斯汀是为了把自己从那个地方带出去而做的。 “……得救了” “彼此彼此,给您添麻烦了。”一脸难为情地回答,阿斯汀给自己搬了把椅子,面对纳西亚斯坐下了。 “我想你也明白了,贾维斯在古拉斯美亚卿身上抱有一种复杂的想法。门第无论如何也敌不过。但是剑术的话可以战胜。完全可以赢。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怀抱着不能战胜他的纠葛” “对我来说……我不明白” 把香味儿很高的酒灌入喉咙,大口大口地吐出大口气,纳西亚斯说,“那个骑士的本领的话,给那个少年指导也很容易吧。” “是的。古拉斯美亚卿的仆人也那样说。不需要可以放水。在练习剑的过程中,多少会受伤或者打到身体,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要毫不客气地锻炼吧。但是,就算被这么说,贾维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为什么?” “是为了保身。做那种事后果可怕。就算古拉斯美亚卿没说什么,萨沃亚公爵家也不会放过你的。也许会有罪责和责备。这样的话仕途也就完蛋了,贾维斯只顾着害怕。” 纳西亚斯皱着脸。如果这样能消除对方的仇视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面对满脸失望的表情沉默不语的娜西斯,阿斯汀温柔地笑了起来。“进步真大啊” “诶?” “本来打算早点出现的,但是你出乎意料地变强了,所以多看了一会儿。” “……一开始就在看了吗?” “从第三人开始” 听到这么直白的回答,纳西亚斯没法抱怨,禁不住苦笑了。 不过,阿斯汀看起来担心地问了,“今天的你看起来很心乱——上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纳西亚斯犹豫不决。 虽然产生了不应该说别人家的秘密的心情,但冷静地重新考虑到这个人不可能不知道,于是低声说。 “……我见到了莱文男爵夫人” 阿斯汀点了点头,似乎对此表示理解。 “因为那位夫人不会隐瞒自己的身世。我知道你不太了解男爵夫人,但她是个明智的人” 纳西亚斯同意她是个聪明的人。但是,至于那个人的存在能不能被容忍,那又是另一码事。 实际上,纳西亚斯认为阿斯汀的想法应该也是一样的,但是这是大错特错,阿斯汀对这件事极其冷淡。 “公爵亲近的女性不只她一个人,而是有好几个人。其中公爵选中雷文夫人,安排她在古拉斯美亚卿身边,我觉得这真是个不错的选择啊。” 因为坦然地说着这样的事,纳西亚斯越发困惑了。 “但是,那么……” 虽然知道胸口堵塞的是什么,但还是情不自禁地沉默着。 对方是与王家关系密切的公爵家的内情。纳西亚斯明白这并不是旁人说三道四的。虽然很明白,但就是忍不住说了。 “但……公爵夫人太可怜了” 这时的娜西亚斯充满了自己的想法,所以没有注意到阿斯汀只是稍微改变了脸色。 阿斯汀也不认为被发现是好事,用不自然的平坦的声音返回了言词。 “你说得对。那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很可怜,但如果成为像萨沃亚那样的家格的话,这样的事情是常有的。” 果然,纳西亚斯意识到这种情况只需要用是那种家庭这一句话就可以了结了。 但是,他重新认识到,光想着是没用的。无论多么不愉快,即使感到厌恶,自己也是无能为力的。 不知不觉夕阳把室内染得通红,好像连午饭都没吃就睡着了。 “打扰了”把剑插回到腰间,纳西亚斯离开了迪雷顿骑士团的官邸。 次日,面对从萨沃亚公爵家派来的使者,纳西亚斯说今天有安排将其赶回去。 第二天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于是,急性子的少年自己访问了第三城郭的拉蒙纳骑士团的官邸。 “你在生气什么?”少年这次慎重地选择了言词说。 但因为无法回答,所以保持沉默。 “我知道你感觉不舒服。但是,我不知道理由” 所以好像想让纳西亚斯告诉自己。 纳西亚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劝诫自己不要多嘴多舌,但自己又想弄清楚这些内情,这样的心情互相争执,使他说出了暧昧的言词,“你真的……你真的不觉得吗?” “什么?” “莱文男爵夫人” 少年的表情有点尴尬。但是,这种尴尬的种类与纳西亚斯想象的大幅不同。 “如果是觉得我在你面前被女人迷住的话,那可不对啊。她并不是我的情人,就好像父亲帮我安装的家庭教师一样。” 但那里才是大问题。 没想到会在骑士团的官邸(而且是大白天的),要说这种话,所以纳西亚斯的声音自然而然地变低了。 “那个人是……是你父亲的情人吧? “啊,是啊。那个怎么了?” “巴鲁。我就直说吧。那就是——不干净” 于是,少年很不可思议地睁圆了黑色的眼睛,“哪里?” “……” “所谓不干净就是肮脏的意思吧?什么是脏的?” 纳西亚斯脱力了。死心把说直说了。 对自己来说的禁忌、罪恶、不可饶恕的事情对于这个少年来说是不合常识的。 男爵夫人说自己和这个少年有着很相似的心,这是哪里的话。 自己没有能够觉得这种事很平常的神经,也不想理解。 但在他失望的时候,少年更加昂首挺胸。 “如果说我擅自插手父亲的侧妾,那是无可辩解,不被原谅也是无可奈何的行为,可是父亲亲自把她介绍给了我。” 这不是只要答应就能得到原谅的问题。 倒不如说是因为答应了,事情才更糟糕。 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纳西亚斯那个时候对这个少年感到的东西,不是愤怒也不是焦躁,不管怎么说都是近乎怜悯的感情。 同时,理解了男爵夫人说过的话了。 这个少年,虽然在萨沃亚公爵家这个特殊的环境成长着,却一点也不觉得这里特殊。 的确如此,纳西亚斯苦笑着。 在脑海的角落思考着,应该绝对不能和这个少年互相理解,但他并没有这样说,只是点了点头。 “知道了。明天再到府上拜访” 少年脸上闪耀着光芒,他竭尽全力地紧紧地点了点头,离开了官邸。 纳西亚斯对巴鲁的印象有所改变是在这五天之后。 那天纳西亚斯也一早上前往萨沃亚公爵邸,给少年进行练习。 差不多该吃午饭的时候听到马蹄声了。那也是数骑的声音,径直朝这边驶来。 当感觉到异常的纳西亚斯和巴鲁停下手时,伴随着急不可待的一声,骑手群进入了两人所在的庭院。 纳西亚斯吃惊地瞪着眼睛。 在别人家的院子里骑着马——就算只有几骑,以这种气势跑进来,真是太不礼貌了。 一共有五骑。每一匹都是漂亮的骏马,配备了非常漂亮的马具。骑手们都很年轻。 全都是十几岁的相貌。 但是,即使是少年的朋友,这种行为也太过于旁若无人了。 而且巴鲁还非常讨厌别人妨碍他练习。原以为他会发脾气,少年却走到骑着白马的骑手面前行了一礼。 “欢迎光临,兄长。” 纳西亚斯感到惊讶,这个少年没有兄弟姐妹。 如果那个巴鲁叫别人“兄长”的话,那么符合的人物只有一个。 其实是相当于少年的表兄弟,这个国家的下任国王里昂-威尔纳斯-古恩-德尔芬王子。 纳西亚斯也急忙效仿了少年。 由于紧张而使身体僵硬,深深地低下头,传来了傲慢的岸癌不逊的声音。 “这就是评价很高的剑术指导吗?让我看看你的脸。” 听到那个声音,纳西亚斯感到很意外。 傲慢的语调如果是王族的话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听起来却似乎很聪明。 照吩咐的那样抬起头看到了王子的脸。 莱昂王子此时与纳西斯同样的18岁。 大概是偷偷上街吧,穿着贵族子弟一样的装束。身材高大,体型肥胖,似乎并没有特别锻炼。大大的身材倒不如说是给人迟钝的印象。头发、眼睛都是乌黑的,自信满满的态度可以说与巴鲁相似,但正如从声音中感受到的那样,那张脸虽然聪明但缺乏深思熟虑。 说得再清楚一点,就是那些只知道享乐、堕落、不严肃、玩耍的年轻人的脸。 他也是一个花父母的钱沉溺于放荡的儿子。 虽然感到惊讶,但那种感情却丝毫不露面地保持沉默,莱昂王子似乎对纳西斯产生了兴趣。 凝视着他雪白的脸问了过来,“你没有兄弟姐妹吗?” “我有两个妹妹”一边想着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一边坦率地回答,莱昂王子眼中闪耀着光芒。 “你没去过王宫吗?” “恐怕还没有,殿下。父亲没有足以拜候王宫的身份。” 得知自己家世世代代,担任村主之后,利昂王子立刻变成了扫兴的表情。 “什么。你是乡下佬吗?” 尽管如此,他还是用露骨的好色眼神环视着娜西亚斯,微微一笑。 “长得这么漂亮,姐妹俩想必都很美吧。我本来想两个都好好地疼爱下,但是乡下姑娘还是可以放在德尔菲尼亚王子身边的。” 他堂堂正正地说出那些会把耳朵都弄脏了的话,兴高采烈地跟巴鲁搭话。 “今天是来邀请表弟的。不仅是剑,关于女人也该学习了。现在我们正要去花街。一起来吧” “不用了,表哥自己去吧。” 少年用坚硬的声音回答,不过,莱昂王子好象认为年轻的表弟正在害羞,笑嘻嘻地和少年搭话。 “别那么客气,我发现了一个出类拔萃的女人。我请客。我请表弟去玩。” “虽然很感谢您的厚意,但是父亲禁止我十五岁前出入花街。最重要的是,我有莱文男爵夫人。” 莱昂王子突然露出无聊的表情。 “这的确是叔父得意的女人。但外行的年长女人可不能和大龄的女贵族比。表弟也来尝一尝吧。即使很年轻也会让男人开心的擅长花招的女人们。以让表弟难以想象的举止让人着迷。干了一次就上瘾了。” “实在抱歉。难得的表兄长的志向,不过,几分我也是家督前的身体。我不会辜负父亲的命令,所以不能陪同” 对于没有血缘关系的叔父,王子似乎也不擅长应付,于是 面有愠色地说,“我的表兄弟太老实了。不过你愿意的话随时告诉我。不管多少我都会照顾你这个乡巴佬的女人的。” 哈哈地一笑,王子又带着骑手跑了出去。 被留下的纳西亚斯无言以对,大大地张着嘴。 用余光看,巴鲁无言地眨着眼睛。 纳西亚斯想,清澈闪耀的黑色瞳孔中浮现的既是蔑视,也是嫌恶,而且确实是可怜。 “那位就是莱昂殿下吗?” “正是”巴鲁用讽刺的语气说,“将来,将成为我国的国王。” 纳西亚斯也感到自己的脸变得严厉。“如果那位即位,你继承了公爵的名号——你也会成为他的臣下吧。” “当然了。萨沃亚公爵家是为了守护王家,为了成为王家的盾牌而存在” “我们拉蒙纳骑士团也是。”特别加大了声音也是为了给自己听。 为了国家,不惜为国王而死。 那是骑士的誓言,也不是谎言。 尽管如此,一想到那个王子将来会成为那个国王,就觉得非常不安。 如果更直率地说的话,会让人感到阴暗、暗淡,但却没有说出来——没能说出口。 既然是守护王国的骑士之一,就不能谴责主人的人品是骑士的法则。 对国王的要求比最好是有统率力,是作为领导者的能力。 还是说如果好好地统治,怎样的人品也不介意,纳西亚斯稍微重新评估了这个少年。 即使不认为和父亲爱同一个女人很奇怪,但还是觉得那个王子很可怜。 同时纳西亚斯严厉地警告了自己。 我只不过是个兵而已。身为臣下,即使那种人是下任国王也不可怜。 可是,在寇拉尔逗留期间,纳西亚斯用自己的眼睛确认了的莱昂王子的行径每一件事都让人扼腕。 据在下层的人们口中所说,他沉溺于酒精,热衷于赌博,往来于花街尽情的吃喝玩乐。 更糟糕的是,王子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行为有什么不好。 当时纳西亚斯判断,因为德鲁瓦国王是个严厉的人,所以没有给儿子玩乐的钱。 在繁华街上也悄悄地流传着不能让王子玩耍的通知。 一国的国王发出那样的通知这样的事本身,是前所未闻,不过,那么王子从哪里筹措游玩的钱,也不难猜到。 都有那么多人想买萨沃亚公爵的继承人的欢心。 想必有不少人认为,趁着现在讨好未来的国王,就不会吃亏吧。 这些贵族们,甚至连商人们都在筹措王子游玩的资金。 王子也很高兴地收下那笔钱,尽情地享受着“吃喝玩乐”的乐趣。 即使讨厌这样的事也进入耳朵,纳西亚斯也开始对陛下怎样考虑自己的继承人的那样的行径而抱有疑问。 幸运还是不幸,因为得知的手段就在那里,所以在练习的间歇的休息时间问着,“啊,巴鲁。” “怎么了?” “德鲁瓦陛下,对你来说是有血缘关系的伯父啊。” 少年目瞪口呆地看着纳西亚斯。 “事到如今你在说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所以,作为侄子的你知道吧。陛下是什么样的人品?” 理解了他提问意图的少年这次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有点讽刺的笑容。 “终于说了” “嗯?” “你第一次在寇拉尔跟我见面到说那句话为止已经过了一年零三个月。” 比起惊讶更感到有趣,纳西亚斯问道。 “为什么在数呢?那种事。” 巴鲁没有回答。 因为是在盛夏的联系中,两人正拿着洗脸盆洗着被汗水淋湿的脸,少年用粗糙的手巾擦干湿漉漉的黑发,用慎重的语气说道。 “伯父陛下是很优秀的人。” “……是吗?” “不愧是被称为明贤王的人,经常考虑国家的利益。只要伯父陛下是国王,就可以断言德尔菲尼亚是安泰的。” “那么,莱昂殿下如何?” “……” “殿下好像对政治和战斗都不怎么感兴趣,但陛下是怎么看待继承自己位置的殿下的呢?” 少年一副很难的表情思考了一会儿,但比以前更用慎重的语气回答。 “伯父陛下大概有伯父陛下的想法吧。表兄还年轻。作为下任国王的重责也是别人难以想象的。” 没想到比王子还年轻五岁的少年说这样的话,纳西亚斯却若无其事地问道,“所以?” “确实,他现在正热衷于市井的乐趣,但表兄仍是一位继承了伟大的伯父的血统的人。总有一天会发现自己的义务。” 虽然是很谨慎的话,但是纳西亚斯很容易区分这个少年自己想说的话和暗示话,于是指出,“这是你父亲的意见吗?” “不是。这是我个人的意见。” 少年一下子挺起胸膛,纳西亚斯总觉得有预感。 这个少年也会对表哥不认真的态度感到不满,然后向父亲控诉过那样可以吗? 对于少年的不满,公爵认为还有不知道的情况,王子还很年轻,所以让王子随心所欲,并这样告诫少年。 “那么,陛下和你的意见一样吗?” “我不知道伯父大人的事。我想一定有什么深刻的想法吧” “有问过吗?” 少年这次才惊呆地睁开了眼睛。 “你时常会说些可怕的话。询问伯父陛下的内心想法,即使是亲人,也是越界的行为。” “那也是。是我太轻率了。对不起”纳西亚斯坦率地道歉了。 无论那个王子内心怀有怎样的心证,这个少年似乎决心决不说诽谤表兄的话。 即使是亲人的耻辱,也是王家的耻辱,甚至是这个国家的耻辱。 与此相比,自己不过是一介骑士。 以拉蒙纳骑士团的骄傲来守护西方的国境是自己的任务。 纳西亚斯想履行自己的义务。 过于在意主人的人品而忠义迟钝,那可就本末倒置了。 当他重新下定决心沉默时,少年一副企图恶作剧的表情搭话,“让你见一见伯父陛下吧?” “为什么?”纳西亚斯甚至自然地微笑着反问,“即使见到了,我又不是能帮助陛下的身份,也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听到这个回复,巴鲁瞪大了眼睛,用非常吃惊的语调说了出来:“那个,纳西亚斯。一般我说让人见见国王他都会觉得很光荣的。还是说你不想拜见国王呢?” “不。岂有此理。如果能见到,当然会感到光荣。但是,我只不过是一介骑士,即使不是这样,我也不能让忙碌的陛下为我抽出时间来。这样会惹罗宾斯团长生气。” 只有十三岁的少年目不转睛地望着纳西亚斯的脸,大声的叹息道:“你真的……真是可笑的家伙。” 因为少年用看着异样的东西一样的表情说,所以纳西亚斯笑喷了,“奇怪的是你。我很普通。无处不在的新晋骑士。” 纳西亚斯拒绝拜谒国王,但无论怎么说国王都是自己献上剑和忠诚的对象。 到底是怎样的人呢,确实很感兴趣。 但是,如果这个少年和少年的父亲都认为是优秀的主君的话,那就足够了。 少年的父亲是贵族最高位的公爵——其中也有首位公爵的地位,也是义弟。 公私都是肩负着支持国王的义务的人。 另一方面,自己只是众多的骑士中的一人。 纳西亚斯并不总是贬低自己。 别人有别人的职责,那么只要自己尽自己的职责,自然而然地就画好界线了。 虽然也对巴罗说过,像自己这样的一名骑士,遇到国王也恨不可能。 但是,这个机会却出乎意料地到来了。 第五章 那是在深秋时节,纳西亚斯在官邸值夜时发生的事情。 团员们正在吃晚饭,只有值夜班的纳西亚斯在入口附近的小房间待命,不知是谁从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谁啊?” 声音和敲门的样子都很平静。 纳西亚斯走出小屋,打开门上的小窗确认外面的情况。 这里是城内的官邸。虽然不认为会有可疑人物出现,但不随便开门作为骑士团是理所当然的。 黑暗中站着一个人影。 因为从头上套着大衣,所以不知道他的长相,但从他的样子和打扮来看,像是个身份相当高贵的贵族男性。 对于有身份的人,隔着小窗说话是不礼貌的。纳西亚斯把门打开,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恩。罗宾斯团长在吗?” “真不巧,罗宾斯不在这里。在比尔格纳” “哦,这样啊。来早了吗……”那个人嘟囔着不可思议的事情。 尽管说罗宾斯不在,但他还是悠然自得地走进了官邸。 “你们大概没听说,但团长马上就要来了。让我等你一会儿。” “罗宾斯团长来寇拉尔?”不由得反问了一句。 如果有那样的预定,首先应该会到这个官邸。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且被外人这么说纳西亚斯也不敢相信。 但是,那个人的态度看上去好像也不在说谎。 用像回自己的家一样的自然的态度脱去外套给了纳西亚斯。 正如预料的那样,大衣下出现的是个仪表出众到不由得令人窒息的男性。端正的容貌,被锻炼了的身体有着压倒性地存在感。 想必是有身份的人吧,却连一个随从也没有,真是个怪事。 一般来说,身份高的人在外出时肯定会跟随从者。 纳西亚斯拿着大衣正踌躇不决时,那个人坦然地搭话了,“你成为骑士多久了?” “我才刚刚授勋” “那么,在边境战斗中出战过吗?” “有几次” “嗬……”这个人又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 “这几次出动,敌人阵容都是一样的吗?” 纳西亚斯微笑着低下了头,“非常抱歉。关于边境的战斗,如果没有团长的许可,我是无法回答的。” “那么,敌人的反应是怎样的。有区别吗,还是一样呢?” “很抱歉,如果没有团长的许可,那也是无可奉告。” “别这样吧。只是闲聊。别说那么死板的话,让我听听吧。” “请见谅……” 面对平静地微笑着但坚决不退缩的年轻骑士,那个人看起来快乐地笑了。 “没有团长的许可不能说啊。可以。对你来说罗宾斯团长就是主人啊” “是” “我问你,那个罗宾斯团长侍奉的主人是谁,你知道吗?” “当然。国王德鲁瓦-齐恩塔-冯-德尔芬。那位才是我们拉蒙纳骑士团长唯一的主人。” “好吧,我就是。” 纳西亚斯被吓得目瞪口呆,盯着对方的脸。 漆黑的头发,黑的瞳孔,这点一模一样。不过,被嘴边和下巴上的胡须覆盖了的脸和被锻炼了的健壮的身体的那部分,一点也不像里昂王子。 那是表情丰富的脸。由高贵的血统构成的品质和出色的才智显出他卓越的精神,是很快能和他人相处融洽的的亲切的脸。 尽管如此,像黑曜石一样闪耀的眼睛,就像看透一切一般,尖锐而严峻。 里昂王子充满自信的态度让人感到气势汹汹,但这人不同。 即使只是这样在附近,也能被渗透出来的威严和气势所压倒。 如果俯视下手里拿着的外套,里面缝制着两根与狮子的侧脸交叉的剑形徽章。 恢复意识的纳西亚斯深深地低下了头。 “请原谅我。我对刚才的无礼向您道歉。” “没关系。因为我想和罗宾斯私下交谈。我到来的事可别告诉别人。” 纳西亚斯紧张地把国王带到客房里,把随从叫来,让随从去值夜了。 甚至跑到厨房里,告诉来客人了,让厨房的厨师安排了酒和菜肴。 虽说如此,这里是以朴素著称的拉蒙纳骑士团。 一般骑士们也就喝葡萄酒,吃黑面包、奶酪,摆在盘子上的可以说是简朴的物品,纳西亚斯一边烦恼着要不要把这个呈给国王陛下,一边战战兢兢地递出了盘子。 “我担心不合您的口味……” 但是,国王却对纳西亚斯的担心一笑了之。 “很好。在拉蒙纳骑士团的官邸如果出现了比这更昂贵的东西,我反而会吓一跳吧。” 纳西亚斯安心地倒入葡萄酒递给国王,国王反过来把酒杯递给了纳西亚斯。 “你先喝吧?” “不,我……” “我叫你试毒” 一瞬间,纳西亚斯感觉到身体僵硬。 照他说的那样无言地喝了一口葡萄酒,把酒杯还给了国王。本打算装作没什么事的样子,但内心的想法好像还是表现在了脸上。 德鲁瓦国王满是胡须的嘴角上露出了苦笑。 “你的脸看起来很不服气。想说这个官邸的厨房没有毒死国王的东西吗?” 纳西亚斯犹豫不决。如果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就必须慎重不要和国王顶嘴,但这是关系到团队的名誉,所以点了点头。 “丝毫没有违背陛下的意志的打算——但说实话正是这个意思。” 德鲁瓦国王慢慢地笑了。 “……真年轻啊” 纳西亚斯坐立不安地低下了头。 因为觉得自己由于年轻受到了谴责。 国王把奶酪切片放在黑面包上,递给纳西亚斯。 小心地咬了一口,把剩下的还回来。 尽管什么样的山珍海味都能吃到,但国王却意外地将这粗茶淡饭好好享受了一番,并重新切了芝士。 “陛下……” 纳西亚斯很慌张,赶紧提出要由自己做,国王却满不在乎,“什么啊,又不在本宫还这么麻烦。轻松点就好” “……” “不用说,我并不是在怀疑你。当然,罗宾斯团长和拉蒙纳骑士团我都给予了全盘的信赖。不管怎么说,在这个城堡内不可能有瞄准我生命的人。这是我自己最清楚的” “……” “即便如此,既然我是王,就不能没有人试毒。真是不幸的事啊。只能说国王就是那样的东西。——原谅我!” “真是不幸啊。”纳西亚斯因为太害羞脸红了。 身为臣下的话就应该察觉这一点,却只顾着自己人的名誉而让陛下这样说——直到被说之前都不明白——真是愚蠢至极。 面对一副无地自容的年轻骑士,国王像父亲一样,或者像伯父一样笑了起来。 “能告诉我西边的情况吗?” “是……” 纳西亚斯在那之后不久就被国王请求,讲述了国境附近的战斗体验。 其实,纳 西亚斯也有自己想问的事情,但那是绝对不能在陛下面前说的。 一介骑士即使多么婉转,也不可能问国王,你对儿子的不良行为是怎么想的。 即使自己不这么说,巴鲁的父亲和其他的亲信们应该已经指出来了。 德鲁瓦热心地倾听纳西亚斯所讲述的国境情况,不久就点头了。 “我想最近你们要回比尔格纳了。河对面又变得吵闹起来了” “陛下” “怎么了?” “对面的国家明明希望和我国的友好关系。至少跟我们是这样说的。但是,现实中他国的军队越过国境来了” 本来不打算对国王说这种大胆的话,但一张口就停不下来了。 “我们该如何应对才好呢。团长说只要赶走敌人就可以了,但是……” “那么,不管经过多久,源头也不会断绝吗?” “……您说的是” 德鲁瓦国王凝视着在他面前身体僵硬的年轻骑士,微笑着,“你的名字是?” “我叫纳西亚斯-嘉佩尔。” “纳西亚斯啊。对面国家所述的,确实可能是诡辩。但是,事实上,他的国家正在发生混乱,即使是国王的权威,也无法抑制国境附近的武将。” “……” “所谓国家,决不是一块岩石。这点德尔菲尼亚是一样的” “……” “我知道你们承担着保护国境的负担。正因为有你们的工作,我才能放心” “……” “希望今后你也能帮助团长,好好工作。我期待着” “是!” 重新下定决心后,纳西亚斯深深地低下了头。 要为了国王而死,这时的纳西亚斯比什么都纯粹。 不久,罗宾斯真的到达了官邸。 值夜的从者大吃一惊,慌忙跑到客厅,向纳西亚斯报告团长的到来。 这时,如果知道客厅里的客人是国王,这个随从也许就晕倒了。 纳西亚斯赶紧到门口迎接罗宾斯,用其他任何人都听不到的小声私语,“陛下来了。” “哦,不行。让他久等了” 此后,在客厅罗宾斯和德鲁瓦国王之间做了怎样的商谈纳西亚斯并不知道。 因为纳西亚斯没有立场知道这件事。 第二天早上,纳西亚斯醒来后,官邸里有些嘈杂。 当然是因为罗宾斯突然出现在寇拉尔,而且谁都没有听说过。 更令人吃惊的是,当天早上,向全体团员下达了返回比尔格纳的命令。 罗宾斯昨晚刚到,今天就已经准备向西进军了。真是厉害的强行军。 掌管官邸的队长级骑士,以紧张的神情询问了。 “团长,国境发生了什么?” “不,什么也没发生。乍一看是和平,但等发生就太晚了。我们拉蒙纳骑士团是为了防患未然而存在” 这天,纳西亚斯也跟随罗宾斯出发去了比尔古纳。 从寇拉尔到比尔古纳,普通的话需要七天的旅程。 但是,一行人赶着在第六天到达了比尔格纳。全员略微有些紧张,穿过城堡附近的大门,迎接他们的是副团长帕拉迪。 因为是极其不爱说话的人,所以即使团长回来,也不会特地说欢迎的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但罗宾斯还是满足地点了点头。 “恩。比什么都好” 在一旁看的话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帕拉迪表示,团长不在的时候什么也没发生,而罗宾斯则对此表示回应,说比什么都好。 从第二天开始,罗宾斯加强了边境附近的巡视。 从比尔格纳到国境的泰巴河,实际上有很长的距离。但是,不能因此而轻易让对面的武将越过河流。 几个小队被派往各个方向。 并且,罗宾斯对每天的训练也特别加强了力度。 从帕莱斯德的角度来看,拉蒙纳骑士团长突然从寇拉尔方向疾行而来,加强了巡视和训练。 纳西亚斯暗自钦佩。 这无疑是一种表演,这样做足以让河对岸的武将抱有警戒心,如果过于疏忽大意,则足以让他们接受教训。 或许,罗宾斯用那种隐秘的方法访问了寇拉尔也是其中的一个环节吧,团员中似乎也有人对团长的这种方针感到焦急。 似乎有人主张如果河对岸的敌意已经明朗的话,索性由我们来下手为妙,但罗宾斯却以严厉的语气,劝诫这种血气方刚的主张。 “那正是他们所希望的。他们会高声主张‘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德尔菲尼亚的骑士团突然攻击过来了’。” “但确实河对岸的那些人有不妥的行动。” “是的。确实,他们频繁地越过国境,偷偷摸摸地做着什么。伪装成旅行者,一看到我们就逃跑的人每天都有。如果能抓住那些,问出他们的目的的话……” “没用的,没有任何证据” 始终保持着悠然的态度。 因为团长并不是对二千个团员全体人员说自己的想法,纳西亚斯从前辈骑士们的会话知道了这样的事。 但这之后,纳西亚斯个人被团长叫来,被命令了秘密任务。 “你知道河那边的人们装成农民和旅行者在窥视这里的情况吗?” “是” “没法让它停止。即使取缔也没完没了。本来想他们喜欢就让他们随便刺探的。” “恩……” “但是,如果光是被动的话,确实会限制紧急时刻能才去的行动。” “是” “所以,我们也想探索一下。明明没有开战还要去侦察,虽然有些奇怪,但了解敌人并不是坏事。” 纳西亚斯情不自禁地抬起头看了罗宾斯。 罗宾斯也看了纳西亚斯,点了点头,“你能去吗?” “如果我能胜任,我会很高兴的。” “不用说,骑士团的徽章必须取下来。为了避免和河对岸的人发生纠纷采取行动,但即使事态发展到产生纠纷,也绝对不能说出拉蒙纳骑士团的名字。你能发誓吗?” “这是当然的。” 拉蒙纳骑士团的白百合徽章比什么都引人注目。 如果被发现了,那就真的被抓住把柄了。 “我该探查什么好呢?” 是地理,还是特定的领主的武装状态,还是对本地的人们对领主的感想,罗宾斯看起来满足地笑点头。 “就这些就可以了。防备战争,有时比打赢战争更难” 纳西亚斯也表示同意。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纳西亚斯就带着随从,装扮成骑马的旅行者离开了城堡。 泰巴河作为国境设有关卡。 没有票据就无法通过,但纳西斯并没有打算通过关卡。 这样的地方总会有漏洞的。 他们向在河边谋生的渔民们提出了请求,让他们连人带马带到河对岸去。 但并不是免费的,当然要收钱。 当地的渔夫最初侮辱了长相美貌的少年娜西亚斯,欺负他不知世事,要求了额外的金额, 但是纳西亚斯并没有坦率的付这笔钱。 虽然作为路费被给了相当多的金额,但这也是骑士团的钱,所以不能浪费。 虽然态度温和,却堂堂正正地与那位渔夫对峙,最终使其败下阵来,降价到市价以下。 如果越过了泰巴河,那里就已经是纳西亚斯第一次见到的土地了。 因为罗宾斯说不要长时间久留,所以纳西斯首先致力于了解地理。 如果自己是这个地方的武将,想越过河攻击德尔菲尼亚,从哪里开始怎么动兵,一边看地形一边考虑。 而且还从当地的农民那里询问了只有当地人使用的近道和小道,关于领主的人品也得到了情报。 这样的侦察兵派出的不只是纳西亚斯一个人。 罗宾斯也派出其他几个人侦察,探寻河对岸的情况,总结所有人的成果,让队长级别的骑士带着成果向寇拉尔出发。 纳西亚斯也跟随了这支队伍。 途中,娜西亚斯想起了和国王的对话,再次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帕莱斯德的国王在想什么。 不但如此,本国的国王是怎样考虑帕莱斯德的情况也不知道。 但是,这不是自己该考虑的。纳西亚斯下定决心,自己尽自己的职责。 这一年,纳西亚斯频繁往返于寇拉尔和比尔格纳。 在比尔格纳期间,纳西亚斯多次去河对岸调查,待在寇拉尔拉蒙纳骑士团的官邸时,必定会从第一城郭的萨沃亚家有人来邀请。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觉得那个奇怪了,纳西亚斯也理所当然地访问了萨沃亚家。 每隔二、三个月会面的少年,每次看到都变得更加坚强起来。 如果不是还残留着幼稚的面容,都不觉得他只有13岁。 剑术在纳西亚斯不在的期间也相当努力地锻炼了吧。 每当交手,就会发现明显的进步。 这也体现了巴鲁的努力,纳西亚斯坦率地表扬了他,“变强了呢” “你说的话听起来很讽刺。”少年这样默默地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还一次也没战胜过纳西亚斯。 但是,如果被十三岁的少年打败,纳西亚斯反而会无地自容。 “我没在说谎。和那场比赛时相比,进步得很明显了” 到了这个时候,纳西亚斯对这个少年也多少能表示理解了。 只是莱文男爵夫人的事还是不能恭维。不过,至少这个少年有着比莱昂王子好得多的骑士素养。 这个身体和本领只要是和同龄的少年作战,应该不会输给任何人。 只和比自己弱的对手练习,享受能够打败对方的喜悦,不是这个少年会做的事。 这个少年认为,即使作这种鸡头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有更强的存在,就想变得更强。不仅仅是想,也不吝惜为此努力。 可以说是极其好强,这种性格也让纳西亚斯十分满意,想着这个少年一定会变得更强。 不仅有作为骑士的素质。 恐怕作为领导者的素质,比起莱昂王子,这个少年也格外优秀。 莱昂王子还是一如既往热衷于“吃喝玩乐”,拼命往返于平民区的席萨斯,对政治、军事都不感兴趣。 “那位殿下如果成了国王,想必他一定会制定出不让席萨斯收他的钱的法律吧。” 寇拉尔的人们笑着说。 因为现在德鲁瓦王还健在,所以只是说笑。不过,担忧这个状况的人也存在着。 巴鲁也是其中之一。 他因为能见到德鲁瓦王,不管怎么说也比较过了吧。但巴鲁一次也没说过这样的话。 纳西亚斯也一样。 因为王冠是根据血统来继承的。 不管莱昂王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品,即使作为领导者不可靠,也不能以此为理由而废弃。 巴鲁无论表现出多么优秀的素质,仅靠这个理由巴鲁也不能成为下一个国王。 即使减去十三岁的年龄,莱昂王子和这个少年相比,还是莱昂王子会成为国王,纳西亚斯说。 “你以前说过萨沃亚公爵家是王国的盾牌吧。” “啊,我说了” “那么,我就成为继承爵位的你的盾牌了。这也是为了守护王国吧。” 少年用惊讶的表情凝视着纳西亚斯,接着笑了笑。 但是,第二年。 纳西亚斯十九岁,巴鲁十四岁。 发生了令两个人的友谊决裂的事件。 那还是雪刚刚融化,但温度意外的暖和的夜晚。 阿斯汀乔装打扮,来到拉蒙纳骑士团的官邸。 甚至把别人都支走了,一本正经地对纳西斯说。 “明天会有人来拜访您,您可一定要记住。” “什么?” “明天一定会有人来接你,什么都可以。请找个理由拒绝。明白了吧?” “即使被你这么说……” 纳西亚斯脸上浮现出疑问。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阿斯汀的表情很认真。 “请不要问理由。我也不能说。总之,不可以靠近宅邸” 留下了谜一样的话,慌张的背过身去。送他到门口的纳西亚斯再次感到惊讶,阿斯汀是骑着马来的。 深更半夜以后好象要到什么地方去。 “阿斯汀大人?” “我赶时间。失礼了!” 纳西亚斯目送着马蹄声汹涌远去的阿斯汀。 他不是毫无理由地说那种话的人,但找不到其中的理由。 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到了早上还在烦恼,像往常一样迎接的仆人来了。 但是,今天早上还有一个中年的侍女在一起。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高贵的侍女用品头论足的眼神注视着纳西亚斯,用没有抑扬的声调说道,“我是萨沃亚公爵夫人派来接您的。公爵夫人对平日里一直关照古拉斯美亚卿的人很好奇,无论如何都想请您亲自去拜访。” “公爵夫人?” “是” “是在上面的宅邸等吗?” “你说得对。” 并不是忘记了昨晚的阿斯汀的话。不过,这样的话不能不去。 对方不只是那个少年的母亲。 而且是国王的妹妹。 王妃和王太后都不在了的现在,是王国中最高贵的女性。 侍女的态度也证实了这一点。 夫人直接的邀请,作为一介骑士拒绝,这种无礼的行为是做不到的。 平时的仆人在侍女的背后缩起来了。 被那个存在完全压倒,胆怯极了,不能很好地说的情况。 纳西亚斯也用坚硬的声音点头,“我马上就来” 但是,当纳西亚斯要和两人一起离开官邸时,侍女却用明显的轻蔑的语调说道,“请等一下。哎呀,你打算以这种打扮和夫人见面吗?” 纳西亚斯身上穿的是骑士的制服。 因为刚洗过,所以很干净,但确实是穿旧了的衣服。 “很遗憾,像我这样的新晋骑士没有 带礼服。请宽恕” 纳西亚斯恭恭敬敬地低下了头,但侍女似乎并不喜欢。 像看傻瓜一样用鼻子笑了。 更令人吃惊的是,在萨沃亚宅邸里领着纳西亚斯的侍女,不只是怎么准备的,拿出了一套礼服。 最高级的丝绸衬衫配上顶级的白丝上衣和裤子,上衣配以金线大量刺绣,扣子也是金制的。附带的剑带上装饰着宝石。 真是奢侈到让人吃惊的奢侈品。 “因为要拜见公爵夫人,所以必须注意仪容。” 虽然侍女这么说,但是纳西亚斯摇了摇头。 “即使修饰了外表,我也是我。那样的虚饰反而很失礼” “绝对没有的事。如果一直穿着这件衣服的话,怎么也不会见到公爵夫人的” 侍女用高傲的口气决定了。不过,纳西亚斯也不屈服。轻轻地摇了摇头,“那就这样,再见了。请那样转告公爵夫人。” 最后侍女屈服了。 虽然不同意,但为了询问,去了别的房间,过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公爵夫人同意见面了” 尽管他多次涉足这个宅邸,但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附近。 这所宅邸建得如此宽敞、深奥,这一间或许被用作贵宾室。 从走廊来看,装饰和其他地方明显不同。 不久,在纳西亚斯的面前出现了装饰着黄金布料的巨大门扉,似乎一直在等候在那里的卡萨用恭敬的动作打开了。 这扇门即使只有一扇但非常昂贵,内部是无比奢华的豪华空间,一位女王般的女性坐在那里。 萨沃亚公爵夫人,德鲁瓦王的亲妹妹,艾拉-卢辛达-戴尔-萨沃亚。 这时,结婚第十五年的公爵夫人三十四岁。 年轻的时候被称为美貌才女。不过,现在也十分美丽。如同艳丽绽放的花朵。 她梳着光泽的黑发,皮肤白得像脱落了一样,穿着一件敞开胸口的华丽服装。 蛊惑人心的目光捕捉着纳西亚斯,红色的如同玫瑰花瓣般的嘴唇缓缓地微笑着。 “你就是纳西亚斯-嘉佩尔殿下吧?” 一想到这位女性就是他的妹妹,纳西亚斯就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听到那笨拙地自报姓名,夫人嫣然一笑。 “听说纳西亚斯是教古拉斯美亚卿剑术呢。” “是的。虽然我自己还不成熟……” “古拉斯美亚卿怎么样?” “恩。记忆非常好,进步也快。我教起来很有劲头。” 说是有话要讲叫他过来,但公爵夫人也没讲什么特别的话。 只是,不断地想问那个少年的情况。 因此纳西亚斯也多少能放心地说。不过,突然公爵夫人终止了谈话。 “今天就到这里吧。纳西亚斯殿下,改天再来请您拜访” 我想这是让自己离开的意思,纳西亚斯慎重地低下了头。 夫人对正要走出房间的纳西亚斯说。 “与我见面这件事,请对古拉斯美亚卿保持沉默。男孩子心思很复杂的,不喜欢母亲插嘴” “知道了” 结束了与夫人的会见的纳西亚斯像往常一样打算去庭院。不过,卡萨拦下了他。 “少主昨晚很晚去参加夜间训练。三、四天应该不会回来” 因此,这家仆人本来是为了说“今天不来也可以”才来的。 “这样啊。那么,今天就先告辞了” “我给您带路” 纳西亚斯不是个路痴到记不住走过一次的走廊的人。岂止如此,走了一次路的话,不管怎么错综复杂,都不会迷路。但因为觉得无视卡萨的厚意也不好,就请他带去了玄关。 卡萨在玄关停下脚步,目送纳西亚斯离开,那个时候,难得好像要说什么似的,但又闭口不言。 “纳西亚斯大人……” “恩?” 面对用清澈的眼神直视自己的纳西亚斯,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卡萨痛苦地转移了视线,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什么都没有。辛苦您了” 那是第二天晚上的事情。 萨沃亚公爵夫人的侍女突然拜访了拉蒙纳骑士团的官邸,要求和纳西亚斯会面。 是与前几天的侍女不同的另外的年轻的女人。不过,拿出了夫人的有公爵家的徽章的戒指做身分的证明,悄悄跟纳西亚斯说“公爵夫人叫你来。” “这个时间吗?” 太阳已经落山了。这个时间不适合邀请只见过一次面的人。 而且呢,不是第一城郭,而是说希望来寇拉尔郊外的萨沃亚宅邸。 骑马跑也需要一个小时的距离。 “但是……”就连纳西亚斯也犹豫不决。 自己是拉蒙纳骑士团员,有必须遵守的纪律。夜间不能随便外出,那样的许可没法下达。不过,侍女几乎要发狂地请求他。 “夫人说这不能等到明天。据说有要您保密的事情。所以希望不要对任何人说,赶紧来。” 确实是很犹豫不决,可公爵夫人既然说出了那种话,一旦真的是很急的事情呢? 于是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会去拜访。” “啊,谢谢。夫人会很高兴的!”侍女含泪道谢。 在这样的夜间走出官邸需要许可。 但是,既然被叮嘱要保密,就不能说是被公爵夫人叫来的。 没办法,他谎称自己被那个少年叫出来了,自己破例外出被答应了。 萨沃亚公爵家的名字这种时候也很方便。 那位侍女望着从马厩里把马拉出来的纳西亚斯提心吊胆地跟他搭话。 “您知道路吗?” “恩。——你要怎么做?” “我坐马车随后来。那么,请您快点” 在声音的催促下,纳西亚斯踢了马肚子。 虽然大门已经被关上了,但说了拉蒙纳骑士团的名字离开了。 虽然在这段时间里寇拉尔街上仍然点着些许的灯光,但离开街道后景色就会发生剧烈的变化。 那里是无人山野。 骑士团当然也进行夜跑的训练。 与暗夜的行军相比,今晚虽然微弱,但是月亮还是出来了。虽然没有火把这种碍手碍脚的东西,但是全力奔跑的话,马会摔倒的。 那是骑着马在原野上奔跑,走到路程的一半的时候。 刚刚到初春,没有草,夜晚凄凉的景象延伸开来。 在黑暗中注意到眼神的纳西亚斯突然改变了表情,勒紧了缰绳。 马路前方有一棵长满枯枝的树,突然从漆黑的树荫下出现了一骑。 一边想着如果是劫财的该怎么办,一边能不能直接通过,纳西亚斯把手放在了剑柄上。 “什么人?” “啊,果然是你啊。” 纳西亚斯惊讶于黑暗中传来的意外声音,把手从剑柄上移开了。 “阿斯汀殿下?” 一骑快活地走过来。月光下毫无疑问是阿斯汀的脸。 “唉呀,吓了一跳。真是奇遇啊。这样的时间听到马蹄声想看看是怎么 回事。那么着急您要去哪里?” 虽然脸上表情确实很吃惊,但总觉得脸色是白的。 就算是提问的话,也让人感觉像是在说着预定的台本。 “阿斯汀殿下才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有听说吗?迪雷顿骑士团的分队正在夜间训练中” “那么,巴鲁也在吗?” “是的。如何?要不要顺便去一下?古拉斯美亚卿也会高兴的。” “不好吧。迪雷顿骑士团的训练不能有外人露面。” 纳西亚斯笑了,就这样在马上行了一个礼,“我赶时间,失礼了” “哎呀,别这么说。”阿斯汀巧妙地把马靠过来。 好像不想让他再往前走一样。 “稍微来一会儿就行。请过来吧。” “不是。那是公私不分”虽然是软绵绵地语气,纳西亚斯如此断言。 “我确实教过巴鲁剑术,但它毕竟是私人的。如果说他作为迪雷顿骑士团的一员正在训练,那我是局外人。罗宾斯团长是不会允许的,你们的团长也决不会允许其他团员插手自己的训练。——因为要赶时间,我先走了” 谨慎地把这些话说完,纳西亚斯握住了缰绳。 躲开挡在前面的阿斯汀,把马头转向马路前方,这时,阿斯汀像要撞过来似的冲过来。 “什么!” 马吓得仰了过去。最重要的是纳西亚斯很吃惊,拼命地整理着态势叫喊。 阿斯汀抓住了纳西亚斯的手臂。 这时,阿斯汀从自己的马缰上完全放开双手。 左手抓住纳西亚斯的右腕,使劲拉住,将右边的拳头打入纳西亚斯的胸口。 一转眼地抱住失去意识快要落马了的纳西亚斯的身体,一边登上自己的马鞍,阿斯汀深深地叹息了。 恢复意识的纳西亚斯马上注意到了身体的异常。 胳膊不能自由移动。 脸上有种冷冰冰的感觉,脚也有异样的感觉。并且,鼻孔还嗅出了浓厚的夜间泥土气味。 在睁开眼睛的同时,纳西亚斯理解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双手被紧紧地绑在了背后,两脚踝也被绑住在地面上。 眨眼之间,手边的灯光照亮四周。那灯光照得模糊的不是墙壁,而是粗糙的粗布。 纳西亚斯知道这个材质的布。是在行军使用的帐篷中。 虽然对这样的状况进行了冷静地观察,但却完全无法理解重要的事态。 自己的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在混乱的同时,纳西亚斯拼命地思考着。 我记得见过阿斯汀。 他冲向了自己。 但是,迪雷顿骑士团员的他为什么要阻拦我呢? 反射性地扭动身体,马上在附近传来了声音。 “醒了吗?” “阿斯汀殿下!” 纳西亚斯以不自由的姿势,只有上半身勉强站起,“这到底是在开什么玩笑!” 被昏暗的灯光照射着的阿斯汀的脸僵硬着。 “这是古拉斯美亚卿的命令。” “为什么?” 呆住了,然后巴鲁进来了。 用无法形容的表情凝视着娜西亚斯。 “巴鲁!快把这根绳子解开!” “不,不行。不能解开” “我不知道你在开什么玩笑,但我很着急!必须早点去——” 少年中途打断了那句话。 “我知道你要去哪里。所以才阻止你的” “什……?” 巴鲁用严厉的目光瞪着纳西亚斯,气得肩膀直冒火星。 “稍微懂得自己的分寸。你真的认为像你这样的人可以堂堂正正地进入萨沃亚公爵夫人馆吗?” 纳西亚斯怀疑自己的耳朵。 可是,少年的脸非常认真。怎么看都是认真的。 “我确实跟你学过一些剑术,那就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利用这些细微的联系,想要接近我母亲是怎么回事呢?过分也是有限度的” 不光是声音很认真。 巴鲁的声音还有着忍耐杀气的愤怒。 “听好了,有些东西是有限度的。即使妈妈说好,但那样的事不能被认可。作为下一代的萨沃亚公爵,我不能默默地看着不为人知的人靠近母亲” 虽然目瞪口呆,但侧耳倾听的纳西亚斯的脸上表情渐渐消失。 没有竭尽言词来解开误解,也不是用粗暴语气表示生气。 简直像面具一样的脸,用可怕地安静的声音,纳西亚斯说,“这是真心话吗,古拉斯美亚卿。” 纳西亚斯从来没有这样称呼过巴鲁。 愤怒、焦急、悲伤都不存在。 只是为了宣告永远的诀别——这是在看不起对方的冷淡的声音。 被绑住双手脚,在地板上滚动的纳西亚斯蔑视着少年。 少年无法忍受冰冷的目光,转过脸低声命令阿斯汀。 “一直关到早上。绝对不能放走” 粗暴地走出帐篷外,那里也有几个骑士们。 他们都是杰克团长的狗腿,他们是为了得到萨沃亚公爵家的青睐,也为了讨好巴罗而积极行动的年轻骑士们。 他们也听到了帐篷里对话吧。 一个人装作懂事的样子说,“身为乡巴佬,厚颜无耻地想要接近公爵夫人,真是个不要脸的家伙。” “既然是这样。光是抓住是不够的。稍微教训教训他吧。” 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骑士。 “那是拉蒙纳骑士团的人啊,也是罗宾斯团长中意的人。如果带伤返还的话,拉蒙纳骑士团就不会沉默了。如果说要做的话我也不会阻止的,但是绝对不要忘记要有将拉蒙纳骑士团变成敌人的觉悟” 年轻的骑士们很胆怯。少年的语气表示,如果变成那样,我也不会帮助你们。 “千万不要做多余的事。只是,不要让那个男人跑掉就行了” 少年这样说着,走近了拴在桩子上的爱马,骑士们急忙地追了上去。 “古拉斯美亚卿,您要去哪里?” “我陪您去” 少年用一句话阻止了他们追赶的脚步。 “不要来。我一个人去” 骑士们还是异口同声的说着。 “不,请稍等。一个人跑夜路很危险” “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就大事不好了。我们会受到团长的斥责” “我说了不要。谁也不要跟来。” 说着粗鲁又跨上爱马,少年只身跑了起来。 一个劲儿地跑着夜路的巴鲁终于停下了脚步,停在自己别墅的门前。 在比人高的铁门的两侧,建有左右对称的房子。砖瓦结构的美丽的二层房屋,其实只是门房。 告知来访后,看门人对少主突然的出现大吃一惊,慌忙打开了门。 从大门到馆门口有优雅的五排车道。 就算是马也可以稍微运动一下的距离。 在树木缝隙间蜿蜒的小路接连不断,突然,像魔法一样的景色出现了,是作为一国 之王的居城也不奇怪的建筑物。 如果是纳西亚斯一看到这个就会愣住,估计在玄关敲门之前想了很久,但对巴鲁来说却只是自己的家之一。 他尖叫着把门打开,推开惊讶的仆人走进里面。 对宅邸的人来说巴鲁的出现好像是意想不到的事,所以很慌张。 巴鲁无视他们,坚持要见公爵夫人。 正因为占地面积广,建在那里的馆子也变得宽敞了,走向客厅的巴鲁一直等到母亲出现,却没有坐下。 仆人小心翼翼地往暖炉添火,但是巴鲁根本不想靠近。 不久,穿着居服的公爵夫人出现了。 这个时间还在精心化妆。 “哎呀,哎呀,诺拉啊。好久不见。这样的时间怎么样了?” 巴鲁用非常生硬的语调反驳了用猫的声音搭话的母亲。 “母亲。再怎么等也没用。纳西亚斯不会来的” 夫人被这样一说惊得惊慌失措,用像是要寻找什么的目光看着儿子的脸。 “为什么诺拉知道这些呢?” “那个男人没有出卖母亲。我自己发现的” “哎呀,哎呀……” “请考虑一下您的身份。与那样的人亲近的事,在伯父陛下的那里很难交代。当然,这也是关于父亲的体面。告辞了” 一口气说完,少年愤然地转过身去。 其实,这些话是不应该说的。 胸中莫名其妙,有着泥泞的东西卷起旋涡。 后来以毒舌和讽刺的名手而闻名的诺拉-巴鲁,此时也才14岁。 他怀着连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来形容这种乱七八糟的感情,对母亲说了这些。 虽然在母亲面前装作没有表情,但走出宅邸时少年的脸却被强烈的感情所扭曲。 像是要甩掉缠绕着的什么似的,少年在黑夜中全力奔跑。 第六章 当天渐渐亮起来的时候,阿斯汀默默地剪断了绑着纳西亚斯的绳子。 纳西亚斯在确认手脚充分地活动开,可以移动之后就站起来离开了帐篷。 阿斯汀看都没看一眼。 一出门,就看见旁边的桩子上系着自己的马。 虽然担心是否受到了过分的待遇,但水和饲养的草料都被充分地准备了。 尽管如此,为了确认哪里都没有受伤,纳西亚斯拉着缰绳骑了上去,一口气跑回了寇拉尔。 此后,纳西斯从来没有去过萨沃亚家。 对方也什么也没说。 这是理所当然的。 日子天天过去,季节转眼间就到了真正的春天。 五颜六色的花朵盛开,太阳向这些花朵们洒下明亮的光芒,鸟儿欢快地歌唱。 虽说是美丽的季节,但是纳西亚斯的心中却被厚实的冰封住了。 纳西亚斯一心一意地进行剑的练习,仿佛要消除这郁闷的愤怒。 纳西亚斯肯定很有实力。 他专心致志地投入训练的身影甚至让人感到鬼气逼人。 同龄骑士根本不是对手。 在比自己年长很多的前辈骑士中,现在能赢纳西亚斯的人应该也屈指可数。 同辈骑士们对突然不去第一城郭的纳西亚斯冷嘲热讽,“怎么了。最近不去上面了吗?” “恩。我好像被厌倦了。”纳西亚斯冷静地回答。因为他认为事实就是那样的。 尽管如此,还是感到不悦。 意想不到的客人来到拉蒙纳骑士团的官邸是在“那个事件”发生后一个月之后的事。 来的是莱文男爵夫人。 穿着外出着装的夫人好像刚从城外回来,说要送上极好的葡萄酒和奶酪,她送到官邸的厨房后,笑着要求和纳西亚斯会面,她说:“能陪我一下吗?” 于是邀请纳西亚斯到官邸外面去。 纳西亚斯郑重地谢绝了。 “我这几天都在修行。和妇女一起在外行走这种事需要慎重。” “没关系。有人问,你就说你是为我的外出做护卫的” 据说夫人住在两个街区以外的房子里。 当然,这不是夫人拥有的东西。 这是萨沃亚公爵所赐予的宅邸。 纳西亚斯没有办法,只能陪伴夫人到那里。 夫人的宅邸在第二城郭右翼的一端。 与其说是宅邸,不如说是整洁而潇洒的房子。 盛开的庭院很漂亮。 原以为有园丁,不料是夫人自己精心照顾。 在这个家里,夫人与一个年轻佣人一起生活。 “我不想浪费公爵给的津贴。”她笑着说了那种话。 既然送到了,纳西亚斯就想早点返回,可是夫人没有马上放纳西亚斯走。 “我们就在院子里说话吧。对修行中的骑士来说,在侍从已经退下的房间里,和女人两个人在一起也不太合适吧,” 剑术的话,纳西亚斯自信不会亚于大多数对手,但如果对方是妇女的话,确实应付不来。 在院子里赶走端上茶的侍者之后,莱文夫人并无表情的问道。 “不管是古拉斯美亚还是大宅里的人们,都紧闭着嘴,什么也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即使在花盛开的庭院前,纳西亚斯的心情也丝毫没有变得晴朗,用不亲切的声音说道,“没有什么好说的。” “不可能。你这个月一次也没有来过上面的宅邸” 明明你们两人关系那么好,莱文夫人继续说道,纳西亚斯摇了摇头,“没有的事。也许你看上去我们关系很好,但我不过是一介骑士,他是第一公爵家的继承人。因为彼此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这样的两个人不可能真正地亲近。” 面对无论如何也不想说事情的纳西亚斯,夫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问道, “那么,请回答一个问题。——您见到公爵夫人了吗? 纳西亚斯沉默地没有回应。 但是,对于这位夫人来说,读懂十几岁的骑士的脸色是毫无难度的。 “您见面了吧……” “……” “最初见面是在楼上的房子吗?” “……” “之后,公爵夫人私自叫你出来了。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对吗?” 纳西亚斯之所以沉默,是因为和公爵夫人有约定,不对任何人说。如果不能遵守和女性的约定,作为骑士是不合格的。 莱文男爵夫人端正姿势,用训诫学生的家庭教师般的口吻说。 “纳西亚斯大人。虽然有些话不想提,但你应该知道真相” “什么事?” “你认为为什么公爵夫人把你叫出来了呢?” “……” “最开始叫你来,一定是为了责备你、处罚你不知身份胆敢用木刀打未来的公爵。但是,自从遇见你之后,她改变了主意——这当然会改变吧。我理解她的心情” 夫人自己点了点头,纳西亚斯却不知所云。疑惑地反问。 “你在说什么?” 夫人听了很吃惊,“纳西亚斯大人。你从来没有用镜子看过自己的脸吗? “洗脸的时候每天都在看。——那又怎么了? 莱文男爵夫人一瞬间无言以对。 接着,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扶住了额头。 “我终于清楚了古拉斯美亚卿在担心你什么……” 纳西亚斯有点不知所措,失望地说道,“莱文夫人。这样戏弄我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你年纪轻轻,身体健康,是十分美丽的男子。只要是女人,谁都想要你。——对,就算是萨沃亚公爵夫人” “莱文男爵夫人!” 随着对这句话的意义的察觉,听到如此过分的事的纳西亚斯愕然了。接着连额头也变得通红,忘记对方是女性,大声喧哗道,“我想取消刚才的话!那——那太过侮辱了!” “你认为我这只是一种诽谤中伤的行为吗?毫无根据地说着这样的话?”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好不容易才抑制住了怒吼,纳西亚斯还是用激烈的口气叫了起来,“那位可是巴鲁的母亲!” “是” “还是国王陛下的亲妹妹!” “你说得对。——那又怎么样? 莱文夫人的灰色眼睛和纳西亚斯的水色眼睛正面碰撞。 面对激烈动摇的水色瞳孔,灰色的瞳孔仿佛凝视着真实一般,静静地催促着——但却又严厉地催促着。 那个瞳孔有只有叙说真实的人才有的好不动摇,堂堂正正的沉着,不知不觉之中气势被压倒,纳西亚斯大声的喘息起来。 “……那是骗人的” “难道不是真的吗?除此之外,那位怎么会对没有爵位的一介骑士表现出兴趣。对于她来说,你和我一样,只是路边的石块而已。伸手捡石块的理由只有一个。因为外表看起来很漂亮,正好可以好好玩玩” 比起纳西亚斯的反驳,夫人尖锐地说道,“——我帮您猜一猜吧。那位夫人恐怕密切地叮嘱你 不许告诉任何人把你叫了出来。那个地方也不是上面的宅邸,而是郊外的宅邸。被叫出来的时间也是非常诡异的。恐怕是半夜吧。不对吗?” 纳西亚斯一声不响,,因为全都说中了,渐渐地,纳西亚斯的脸上血色开始褪去。 对于变得脸色苍白的年轻骑士,莱文男爵夫人谆谆地训诫道,“要说话的话,为什么不能在上面的房子里呢?为什么一定要保密呢?为什么特地在深夜叫来呢——。稍一思考就会明白。” 纳西亚斯还是软弱地摇了摇头,“……难以置信。那样的事。我怎么也不能相信” “是的。我也不愿意相信。但是,那位夫人——喜欢这种不好的游戏,在上流阶级之间是半公开的秘密。你知道她的丈夫是公爵大人,但对公爵来说,那位与其说是他的妻子,不如说是国王的妹妹。不能像其他老公那样责怪妻子的不贞。在知道一切的基础上,只能让她随心所欲。” “……” “因为实在是太丢人了,公爵大人也严禁传播谣言。当然陛下也是。不管怎么说,那位女士作为理想的贵妇人,在年轻的骑士中拥有巨大的人气。所以,这样的事谁也说不出来” 这回纳西亚斯几乎要窒息了,“……陛下知道吗?” “当然。” “如果这是真的话,那是他的妹妹。陛下为什么不劝谏她呢?” “如果过分地责备她,这个女人就会怀着邪恶的欲望强行把别人弄到手——或者说是为了弄到手而引起骚动。” “……” “经常受到王族一般的警卫的保护,绝对不会成为孤单一人的萨沃亚公爵夫人,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做这种事。但是,如果承认了这个行为,就等于承认自己妹妹品行不端。对陛下来说也是致命的丑闻。为了消除纠纷,只有全盘按照夫人说的做。也就是说,一旦败露,陛下必须要判无辜、有前途的年轻人死刑。” “……” “不知道那个人的——这种游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传闻中说这是在古拉斯美亚诞生后才开始的,嫁到公爵家,生下男孩后就履行了义务,之后说不定她就认为自己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巴鲁也知道吗?那个……” 自己母亲的淫荡。 对于怎么也说不出口的问题,莱文男爵夫人带着痛苦的表情点了点头。 “是的。当然知道。因为你并不是第一个这样的年轻骑士了。” 只能无言以对,纳西亚斯凝视着莱文夫人的脸,吐出了仿佛灵魂出窍般的痛苦语气,“对我来说……还是难以置信。在上面的宅邸见面的时候,公爵夫人因为担心巴鲁,所以询问了练习的情况……” 看上去像是担心儿子的温柔的母亲,纳西亚斯本想那样说。不过,夫人毫不留情地否定了那个感伤,“不。那位女士对古拉斯美亚卿毫无兴趣。” 纳西亚斯本想说不可能吧,但夫人却慢慢地摇了摇头。 “自从你教古拉斯美亚剑术已经过了两年了。对于关心儿子的成长、担心儿子成长的母亲来说,现在才想见你也太晚了” 公爵夫人与儿子巴鲁见面,只是在亲人之间有某些特别的聚会的时候,夫人继续说道。 并且,巴鲁也不想见那样的母亲。 虽说是亲生母亲和儿子,但他们俩之间却几乎没有交流。 “大概,听说最近身份低下的骑士对下任公爵进行严格的剑的练习,用木太刀毫不留情地打下去这样的事情吧。那是绝对不能原谅的事。对于身份的上下级这件事,她必须让你充分认识到要分清自己的身份。恐怕是出于这种嗜好和虐待的想法与你面谈,然后目的也改变了。” 纳西亚斯在绝望的表情下呻吟。 虽然有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的心情,但现在回想起来这样就能理解每一件事了。 最初来到官邸时的侍女的态度。 据说狗和主人很像。同样,家臣也会因主人不同的性格而发生变化。 那个侍女傲慢的态度。毫不隐瞒地蔑视对方,以高压的态度行动,认为理所当然地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不服从的话就会明显地生气。 公爵夫人的侍女的行为如此差劲,但那个侍女的态度不就是表现了作为主人的公爵夫人的人品吗……。 莱文夫人探出身子热心地说,“纳西亚斯大人。我不知道古拉斯美亚卿和你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是为你保护你行动的。就这一点,请您谅解” 纳西亚斯还在呻吟着,茫然地嘟哝着。 “这样的话……你不必做那种极端的事……如果那样的话……” 莱文夫人的眼中充满了严厉的光芒,看向了纳西亚斯。 “你能说出口吗?” “……” “自己的母亲很年轻,很漂亮。如果只有两个人的话肯定会邀请你去睡觉。而且如果拒绝的话,反而会更好,她就会用身份来驱逐你。岂止如此,说不定还会憎恨你的家人、家族本身,想要把你们家从土地上驱逐出去。这样的事发生了的话,我也无能为力,所以绝对不要和母亲见面。你能跟自己重要的朋友说那样的话吗?” 纳西亚斯无言以对。 即使受到强烈的冲击,纳西亚斯也马上意识到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他站了起来。 “打扰您了。莱文夫人。我有必须去的地方” 夫人也微笑着点了点头,稍微压低了声音说,“刚才的话请跟古拉斯美亚卿保密。我会被骂的” “我懂了”第一次露出笑容,纳西亚斯低下了头。 “谢谢您。莱文夫人。我衷心地感谢” “真的非常感谢我吗?” “当然可以。不管怎么道谢都不够” “这样的话,作为一名合格的骑士,这种时候接吻我的手以示谢意才是礼仪哦。” 纳西亚斯一瞬间脸红了。 虽然这的确是骑士的礼仪之一,但看到看着他开心地笑着的男爵夫人,还是觉得被戏弄了,于是挺起胸膛反驳道,“我不擅长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巴鲁吧。” 向莱文夫人告辞的纳西亚斯,迈步朝着第一城郭的萨沃亚宅邸走去。 好久没来这里了。宣告了来访后,卡萨慌张地从里面飞奔过来。 “纳西亚斯大人……” “好久不见。巴鲁在吗?” “在,在院子里” 院子里也完全呈现出春天的样子。在午后的温暖的庭院里,纳西亚斯对独自努力练习剑术的少年,毫不顾忌地走近,非常普通地打了招呼,“哟,巴鲁” 少年惊讶地停止了练习。 那张脸上惊愕地仿佛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东西。 为什么纳西亚斯会在这个庭院里,一副完全无法理解的表情。茫然地嘟哝,“……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向你道歉的。”纳西亚斯反过来微笑着说,但是马上微笑消失,认真地低下了头,“前几天的事是我不好。的确,正如你所说,我忘了自己的身份,自以为是。做了非常抱歉的事情。在道歉的同时,也约定不再做那种事” 巴鲁呆呆地站着,露出了茫然的什么不明白的脸。不过,作为下任公爵,那样的愚蠢面孔不能显露于人前,他慌忙收紧了脸的肌肉。不过,眼睛还是转来转去。完全能看出他在动摇。 怎么想都很奇怪。 巴鲁认为纳西亚斯应该把自己当作毫无信义的人而断绝来往。 这个肤色白皙,态度柔和的年轻骑士的内在硬如钢铁。 一想到他被束缚时沐浴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和冷漠的声音,就觉得毛骨悚然。 尽管如此,纳西亚斯还是向自己道歉。 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情况,感觉走一步算一步吧。于是叽叽咕咕地说了,“……恩,明白就好” “不,这样不好”纳西亚斯进一步走近了少年。 相反,少年害怕着他的接近,勉强忍耐着想要退缩的意识。 不管对方是谁,在少年的立场上都不能逃避。不过,老实说,从来没有想过这么逃避。 在广阔的庭院的正中央,纳西亚斯站在少年面前,凝视着他的脸,用认真的语气说道,“我承认自己的错误,向你请求原谅,如果你打算原谅这次的无礼的话,希望你能说出来。” 手持木太刀的少年愕然了。 净说些荒唐的话——话是听明白了。可是,想理解他说了什么,时间也太不充分了。最重要的是脑子一点都转不动了。 纳西亚斯悄悄地窥视着像铜像一样站着的少年的脸,用悲伤的语调说道。 “你不肯说你原谅我了吗?” 回过神来的少年慌忙地摇头。 虽然陷入大混乱,但总算是回到了原点,努力地装模作样说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这次就原谅你吧。” “谢谢” 从来没有觉得开心地微笑的人的笑脸那么可怕。 至少到现在一次也没有。 巴鲁在脸上拼命地装作平静,实际上却满身冷汗。 总觉得被对方逼得走投无路,但对方却在微笑着。 “今天已经很晚了,明天再到这里来。——可以吗?” 好歹因为必须回答,少年开了口,于是,特地慢慢地说了一句话,“你向我道歉,我原谅了你。——没有理由说不行啊” “那么,明天见。” 爽快地背过身去。 从头看到尾的卡萨也掩饰不住惊讶的表情。虽然急忙提出了要送行,但是纳西亚斯说因为自己刚才太过任性,所以拒绝了,只顾着离开。 巴鲁目送他的背影,卡萨苦笑着对主人搭话,“少主” “怎么了?” “虽然可能是我太唠叨了,但我还是要说,只有他不要让他成为敌人比较好。” “……我有同感” “请再向男爵夫人致谢。这肯定是夫人的功劳” 巴鲁一脸为难,“感谢什么的……不可能说出口。她绝不承认自己做了什么” 因为说了关于母亲的不良行为的事应该被批评,是不能说对那个很感谢的。 卡萨对苦恼的少主进一步提出建议。 “那么,详细情况就不用说了,只说一句‘托您的福得救了’。对夫人来说,这样就足够了” “知道了。现在就去”悄然若失的少年放下木刀,气势汹汹地跑了出去。 回到第三城郭的纳西亚斯,在回到自己的官邸之前,还有一些地方要去。 是迪雷顿骑士团的官邸。 “阿斯汀殿下在吗?” 纳西亚斯正在向看门的侍者打听。 恰巧路过的年轻骑士看到了纳西亚斯,冷笑得像傻瓜一样。 这个骑士在那个地方,目击了纳西亚斯被捆绑着滚在地上的时候吧。 从态度上可以看出,他是蔑视自己居然能厚颜无耻地出现在这个官邸里。 受到了露骨的轻蔑视线,不过,纳西亚斯对此毫不畏惧。 被这种人无论用怎样的眼光看待,都是无关紧要的。 拒绝了在客厅等候的劝告,站在官邸的入口等待,阿斯汀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副非常吃惊的表情。 为什么要来见自己呢,在阿斯汀说出这个疑问之前,纳西亚斯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想为前几天的事情道歉。” 这个人应该知道。 那时,在帐篷外的年轻的骑士们相信巴鲁的借口,但是这个人不一样。 应该知道巴鲁绝对不能说的真实情况。 为了让其他骑士也能听到,纳西亚斯特意用清晰的声音继续着说话,“我当时完全没有仔细思考。实在不胜惭愧之至。我刚刚向巴鲁道歉,但我觉得也必须向你道歉” 阿斯汀的脸更加吃惊了。 用慎重的语调来询问,“向古拉斯美亚卿……你道歉了吗? “是的。非常感激,巴鲁愉快地原谅了我的错误” 看到直盯着自己的纳西斯眼睛的颜色,阿斯汀的脸开始微微放松,“那太好了。比什么都好” “是的” “古拉斯美亚是个脾气暴躁的人,但不是固执的人。今后也一定要像以前那样和他亲近哦。” 阿斯汀也故意用其他的骑士听的声音搭话,“如果可以的话,在外面稍微聊一会儿吧。” “是” 傍晚时分迫近的第三城郭,因人群的氛围而热闹非凡,饭桌上的妇女和儿童的声音、下班回家的士兵们的声音等杂乱无章。 反过来,一天的训练结束了的骑士团的中反而很安静。 马场上没有人。 马都进了马房,骑士们也在官房里。 正因为是空荡的,只要有人接近就能马上明白意识到。阿斯汀走到室外训练场的正中间回头看纳西亚斯,在红色的夕阳中轻轻地低下了头。 “应该请求原谅的人是我吧。我做了很粗暴的事情” 纳西亚斯摇了摇头。 现在的纳西亚斯知道除了那样做别无他法。 “那就算了。只是,那个……”稍微还有些含糊,纳西亚斯说道,“我是从莱文男爵夫人那里听说的,你呢……你怎么知道的呢? 问题虽然没有问清楚,但它的意思不可能没有传达给阿斯汀。 阿斯汀绷紧了他秀丽的脸,说道,“我是实际教过他剑术的人之一。” 纳西亚斯吓破了胆,这是连想都没想过的答案。 纳西亚斯目不转睛地盯着阿斯汀的脸,阿斯汀浮现出难以形容的自嘲的笑容,“你蔑视我吗?” 纳西亚斯缓慢地摇了摇头。 如果被公爵家的权威被迫,没有抵抗的方法。这是没办法的事。 尽管如此,无论如何,那种行为不像这个人会做的事情,这样的想法没有消失,因此无法沉默。 “理由是什么……可以问一下吗? “我有家人”阿斯汀的回答非常简单,“如果拒绝的话,肯定会累到家人身上吧。她事实上也是这么说了的。潜入公爵夫人的卧室的罪人全家族都会被处刑。但是,如果屈服的话,就能得救” 纳西亚斯屏住了呼吸,不禁喘息起来。 “怎么会……真是愚蠢……” 莱文夫人曾经说过,公爵夫人的卧室里应该不可能让一介骑士潜入。 阿斯汀吐着气说,“我也是疏忽大意。不,我以为不会有那样的事。即使在半夜里突然被叫出来,我还没有注意到。— —她是陛下的亲妹妹,作为贤夫人深受好评” 纳西亚斯茫然地嘟哝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当意识到她的真正目的时已经晚了。我只是想避免牵连到家人——想到这一点。我想如果那个程度的话我一个人牺牲就能使之结束。第二天,我强行去拜见萨沃亚公爵,告诉他昨晚的事情,拜托他只处罚我一个人” 纳西亚斯猛然抬起头。 那是多么大胆的行为。 对于公爵来说,与夫人通奸的对象就出现在眼前。 即使当场被抓住、斩首,也无法抱怨,但阿斯汀至今仍这样活着。 对用视线询问的纳西亚斯,阿斯汀点了点头,“现在回想起来,虽然我当时提了很厚颜无耻的事情,但是公爵却宽容地饶了我一命。我做好了死的觉悟,就带着这样的觉悟,为了古拉斯美亚卿而工作” “不好意思,那件事情是……巴鲁也知道吗?” “当然。” 阿斯汀脸上露出了微笑,但马上微笑消失了。 “那天晚上——去你那里劝告的晚上,我听说那位女士说第二天来。古拉斯美亚卿一心不想和她见面,更近一步,也是为了让我远离她,急忙地加入了夜间训练。只是,当我在想到了那位女士为什么要来寇拉尔时,除了她的目标是你以外什么也想不到,我为了慎重起见……”阿斯汀再次吐了口气,“真是没用的事情啊。那位女士什么事情都要随心所欲才满意,你又不会拒绝公爵夫人的邀请。明明早就知道了……” “不,我没听您的忠告……太不好意思了” 脸色苍白,脸上满是羞涩、后悔、低着头的年轻骑士,在阿斯汀的眼里也显得一本正经,阿斯汀不由得苦笑起来,“见到你之后,她会采取怎样的行动,简直是一目了然。更糟糕的是,即使知道她真正的意图,你也一定不会像我这样苟且偷生。必定激烈地抵抗,断然拒绝吧。——但是,如果这样做的话,你作为骑士的生命就结束了” “……” “第二天,我向拉摩纳骑士团的官邸派了侍从,听说到她的侍女把你带到了上面的宅邸里。不出所料。此时我们所能做的,就是不让你去她身边。仅此而已,我在夜间训练时就一直盯着那条路。” 纳西亚斯仰望红色的天空大声呼气,向阿斯汀深深地低下了头。 “真的非常抱歉。太麻烦您了——给您添麻烦了” 阿斯汀摇了摇头,“没有。我告诉过你的,因为我是站在古拉斯美亚卿这边的。如果不能从他的口中说出口的话,我代替他说。不管怎么说,对古拉斯美亚来说,那个女士是他的亲生母亲。——果然,无论如何……” “我知道” 谁想把自己母亲那难看的样子告诉别人呢? 在鲜红的夕阳中,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但是阿斯汀突然笑了。 “对古拉斯美亚来说,如果让你知道这样的污点的话,还不如让你讨厌他比较好,于是就大闹了一番,但实际上被讨厌了之后,似乎也相当不能忍受。这一个月一直都很无精打采,你们和好我就放心了” 纳西亚斯也笑了。 那个少年,作为第一公爵家的后继者这种得天独厚的身份,在外面被很多宵小之徒包围,在家里也有很大的问题。 尽管如此,只要有这样的人在身边就安心了。 还有一个人是莱文男爵夫人。 说实话,纳西亚对那个人还有很多想法。并不是全面地认可。不过,她至少是那个少年的理解者,也是他的伙伴。 然而,不久之后,正是初夏风吹来的香气之时。 夫人突然离开了第二城郭的家,离开了寇拉尔。 纳西亚斯得知此事的时候,正是夫人拜访拉蒙纳骑士团官邸时,夫人带来要搬家的致辞。 “和公爵约好的日期到了”莱文夫人说,“所谓‘当爱妾这种事奉’一般都是这样的,从一开始就有干三年的约定。” 也就是说任期结束了。 对于这个人从寇拉尔城消失这件事,纳西亚斯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地动摇了,不由得问:“今后您打算怎么做?” “我先去接孩子们。” 又吓了一跳,“有孩子吗?” “是的。两个女儿” 据说这些孩子寄放在远方的亲戚家里,夫人这三年一直给家里寄钱。 纳西亚斯终于理解了“不能浪费公爵的津贴”的意思。 夫人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据说今后将沿街道向西前进,越过国境。 那样的话,途中正好经过比尔格纳。 纳西亚斯马上提出了申请,“那么,我送您到国境吧。” “哎呀,虽然觉得很开心,但是骑士大人不应该那么随便的。” “并不是随性的。本来,近期要回要塞一次。” 那是真的。 因为出发只提前了两三天,所以政府机关的负责人也马上批准了。 纳西亚斯一边保卫夫人的马车一边走在街道上,途中,听到夫人成为公爵的情人的经过。 “抱着两个孩子,丈夫死了,我走投无路了。因为丈夫是徒有其名的男爵,几乎没有领地和积蓄。尽管如此,我无论如何也必须养育孩子们。通过熟人的介绍,我有机会拜见萨沃亚公爵——他是国内屈指可数的富裕人士,所以想借助他的力量,请求他稍微帮助一下。” 道路和原野都被一片绿色覆盖着。 阳光灿烂地照在绿地上。 是适合旅行的,心情舒畅的季节。 只是,纳西亚斯的心情不能算晴朗,有沉重的云笼罩着。 好像两个月前的再现。 “公爵毫不畏惧地说道‘如果想把身体交给我的话就援助你吧’。我明白他想帮助可怜的女人。但是,公爵认为向年轻的女人伸出援手对方是需要付出身体的,这是理所当然的。没有想象过会有人觉得这是侮辱或者屈辱。所有的女人都坚信只要被伸出援手,就值得感激。比起生气,我更多的惊讶。我觉得这就是公爵这个身份” “即便如此,你还是来到了公爵身边……” 那声音中混杂着些许责难的声音,这在年仅19岁的纳西亚斯看来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夫人带着年长的女人的从容凝视着娜西亚斯,静静地微笑着,“其他还有什么方法呢?” “……” “我不得不养两个女儿。无论做什么都行” 纳西亚斯垂下了双眼,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太无力了,很生气。 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夫人又换口气搭话来了,“骗人的。您可以蔑视我。虽然还有其他方法可以抚养女儿们,但我还是选择了轻松的道路” 纳西亚斯摇了摇头,贫穷贵族的遗孀养育孩子绝非易事。 是再婚,还是投靠亲戚,还是让男人来养,只能选其中之一。 但是,对夫人来说,这样的事情,现在也变成了可以坦然说出的回忆。 “正因为有这样的原委,我打算在涉及到某些事情的方面仔细地教育他,千万不能懈怠确认女性的意志。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如果没有及时确认的话,就会错过重要的机会——幸运的是,古拉斯美亚是个很好的学生” 因为这个人总是用开恶作剧的口吻笑着说,所以不能完全掌握她到底认真到什么程度。 不久,比尔格纳要塞就要到了。 纳西亚斯让侍从去要塞说明情况,越过了要塞。 第二天,来到了泰巴河的关口。 夫人持有过河的出国许可证。 没有许可证的纳西亚斯在河边被拦住了。 最后,隔着马车窗看到夫人的脸,夫人也凝视着娜西亚斯微笑着,“谢谢您到这里,纳西亚斯大人。我会暗地里祈祷你能成为出色的骑士” “你也多保重。”像这样只会打最后一次招呼显得自己有点可怜。 载着夫人的马车消失在桥前设置的关卡后,不久就出现在桥的对面。 那辆渐渐在绿色道路越行越远,逐渐变小的马车,纳西亚斯始终目送着。 过了一些时日——。 在比尔格纳要塞的纳西亚斯,听说在东部领主们之间发生了以领地为开端的争执,并且发展成了武力抗争,为了镇压这个派出了迪雷顿骑士团。 其中也有传闻说刚满十五岁就授勋成为骑士的巴罗也参战了。 十五岁晋升骑士可以说是破例的早,但据说没有一个人认为他是沾了父母的光。 为什么没人说呢?因为如果实际试着遇见巴鲁的话,一眼就能看明白。 那时候的巴鲁变得十分健壮,让人不敢相信他是十五岁的少年,剑术和马术都不亚于大人了。 身高也和纳西亚斯几乎也差不多。 虽说如此,纳西亚斯在剑技上还略胜一筹,但是身高姑且不论,在体格上说不定不久就会被超越。 巴罗似乎在初次作战的时候立下了相当大的功劳。 虽然两人并未把莱文夫人作为话题,但巴鲁肯定也因为夫人不在了,感到很寂寞。 只有一次,像嘟哝一样说了这样的话,“父亲好像说如果想再待的话在这儿多待一会儿也行,可那个人却说那就和说好的不一样了,就离开了。” “是吗……” 反正,不能只考虑不在这里的人的事。 最近这两个人,不得不做的工作堆积如山。 巴鲁忙于在迪雷顿骑士团中,无视身份和家世,认清赞同自己的人,而纳西亚斯也在拉蒙纳骑士团中作为队长级骑士逐渐显露头角。 并且,与巴鲁的初阵这一年的夏天——。 纳西亚斯率领的一队骑士像往常一样从寇拉尔出发,在七天的行程结束后,马上就要到达比尔格纳了。 像是追赶着他们,戴着黑色丧章的骑手从街道东边冒着尘土飞奔过来。 他是通知国王驾崩的急使。 第七章 德鲁瓦王还不到五十岁。 从来没有生过大病。明明是个健康的人,突然按住胸部倒下,就这样去世了。 太早了,死得太突然了。 虽然也有传言说陛下可能被毒杀了,但是考虑到王宫的管理,实际上是不可能的。 留下来的家臣们宣布,德鲁瓦陛下因为心脏不好而去世,同时,作为第十八代德尔菲尼亚国王,莱昂-威尔纳斯宣布即位。 这个消息对纳西斯来说也是一个冲击。 (陛下去世了吗?这么早……) 在比尔格纳的天空下,纳西亚斯鲜明地想起了在拉蒙纳骑士团的官邸中只见过一次的德鲁瓦王的印象的同时,也重新感到了紧张,想着终于这个时候到来了。 与前国王相比,天壤之别——岂止如此,品行低劣的新国王诞生了。 更多的考虑的是巴陆的事。 他作为新国王的表弟,作为首席公爵的代表,向莱昂王子宣誓忠诚。 自己感到很遗憾。 事情总是进展不顺利,反过来该多好啊。 纳西亚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王冠和宝座。 只能想象到头上戴着装饰着宝石的华丽宝冠,披着狮子的徽章,身着华丽礼服,看着跪下的众臣,坐在黄金宝座上。 觉得如果那主角不是那位莱昂王子,而是巴鲁更合适。 即使没有像纳西亚斯那样个人的想法,对莱昂王子作为国王的素质抱有疑问的人也绝不在少数。 虽然并不是为了反映这样的民意,但王子戴冠仪式并没有马上举行。 传言中,萨沃亚公爵向莱昂王子建议,应该为先帝丧服一段时间。 不管怎么说,他那种一旦即位,就会毫不保留地将喜欢的女人们作为国王的爱妾,公开声称要给她们每人一间本宫的房间的那种人。 王宫原本有设置王妃和女官们住的地方,不过,王子一一举出自己熟识的女人们的名字,由于房间完全不足,如果即位了首先必须增减后宫。 亲信们认为,这样的话很难获得王冠,这是理所当然的。 萨沃亚公爵也许想过一段时间再把王座交给他,在此期间,想方设法教育他成为下一任国王。 公爵可以说是亲信中的亲信,也是莱昂王子的义父。这个人的意见好像连王子也不能忽视,于是就按照王子的身份和亲信们一起协助施政。 公爵的教育是否发挥了效果暂且不论,王位的空白期比国民的预想还要长。 实际上花了一年以上。 尽管如此总算加冕式的日期决定了,莱昂王子突然,死了。 是因为落马事故。 前国王德鲁瓦的死令全体国民叹息,但此时人们的反应却很淡漠。 “哎呀,死了啊,真可怜。” 就那么点程度就结束了。 如实地表示着放荡的莱昂王子多么没有人望。 纳西亚斯也是这样。虽然吃惊是确实的,但心里总不能说没有安心的心情。 第二王位继承者埃利亚斯王子才八岁。 虽然有很多担忧,但比起愚昧无能的国王,还是无能之王更好。 但是,原本虚弱的埃利亚斯王子,在哥哥死后仅仅半年,因为感冒而去世。 国王直系的男子一个也不剩了,不过,德尔菲尼亚立刻宣布埃利亚斯王子的姐姐露菲雅公主即位,进入了拥护女王的行动中。 很明显,国王不在的情况持续下去是令人不安的。 虽然有传闻,寇拉尔比以往更加强化了毒物的检查,准备了强有力的医师团,负责露菲雅公主的身体管理,身边的警卫也更加严格了。 在此基础上,为了国家的威信,准备了史无前例的盛大的加冕仪式。但是,尽管如此警戒,露菲雅公主在即位前因为身体不适而卧病在床,不久就去世了。 甚至露菲雅公主的妹妹,唯一留下来的王位继承者艾维娜公主也病倒了。 德尔菲尼亚到底陷入了大混乱。 被誉为中央之华的这个国家发生了什么,是不是遭到了什么诅咒,在市民之间这种不安开始悄悄传播。 东西两个大国应该不会放过这个空隙。 特别是西方的帕莱斯德,从以前开始就虎视眈眈地企图侵占领土。 在埃利亚斯王子死后不久,河对岸出现了不稳定的动向,在露菲雅公主死去的同时,这个动向一下子明显了起来。 尽管如此,非常谨慎的西边的国王并没有正面宣战。 表面的理由仍是隔着河流的领主之间的争吵,而开口讲话的也是对面的领主。 德尔菲尼亚的武将越过河流侵入我方领内,大肆宣扬这种粗暴行为,声称我方有复仇的权利,因而占领了泰巴河的关口。 不用说,这是毫无道理的借口。 德尔菲尼亚的武将们申诉说这是毫无根据的,但这是徒劳的。 对方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听。 以此作为借口将之变成战役,取得胜利,以此气势推进军队,不慌不忙地甚至想打到寇拉尔去。 事实上,在泰巴河的对岸,帕莱斯德的领主们正在四处举兵。 目前积极行动的只有拥有泰巴河关口的塞内哥罗这块土地的领主,其他领主们采取了静观的态度。 但是,不知道以什么契机他们与塞内哥罗的领主会合,像冲垮了堤坝一样涌入德尔菲尼亚国内。 正因为如此,骚乱必须赶紧平复,绝对要在泰巴河边挡住他们。 寇拉尔也重视这个事态。 在允许德尔菲尼亚西部的领主举兵的同时,担心仅仅拉蒙纳骑士团可能有危险,于是派遣了迪雷顿骑士团进行增援。 平素安静的比尔格纳要塞一下子变得吵闹,纳西亚斯隔了好久与巴鲁再会了。 巴鲁已经16岁了。 自授勋以来,在多次战役中立下功勋,听说现在既不被称作“古拉斯美亚卿”也不再是“公爵家的儿子”,大多被人称他为“骑士巴鲁”。 可是,迪雷顿骑士团长杰克,对为何必须到这样的西边过境而感到不满。 “河那边很吵闹,是常有的事情吧。光是拉蒙纳骑士团就足够了,他们应该能够应付的……” 副团长萨克斯安慰了上司,说明了事态的重要性。 “现在,如果容许帕莱斯德势力的入侵,对我国来说将会发生非常严重的事态。” 萨克斯的脸上有紧张感,他并不是不能理解情况的骑士。 如果德鲁瓦王在位的话这样的担心是多余的。在他的统治下,国内一直很安定,但近两年以来,国王不在的情况仍在持续。 唯一应该继承王位的公主也在病床上。 萨克斯想,在这种情况下,发生什么都不会奇怪。 当然要警惕东西方的坦加和帕莱斯德,但其内部也有不安因素。 现在德尔菲尼亚由屈指可数的大贵族萨沃亚公爵、近卫司令官亚诺侯爵,再加上最近急剧增加话语权的佩尔泽恩侯爵等人齐心协力统治着,但他们毕竟是臣下而不是君主。 尽管如此,那些臣下下达的命令能命令德尔菲尼亚人――这样也挺有趣的吧。 虽然现在好不 容易才平静下来,但对于“寇拉尔政府”,明确提出“反政府”立场的豪族出现也不足为奇。 正因如此,有必要尽早平息国境内的骚动。 因此,展示德尔菲尼亚对外的战力是很重要的,也必须向国内的诸侯们展示“寇拉尔政府”所拥有的实力。 为此也不应该嫌麻烦。 以压倒性的力量击退塞内哥罗的军势,解放泰巴河的关口,和以前一样,使之置于两国平等的管理之下,最重要的是恢复国境的秩序。 拉蒙纳骑士团长罗宾斯也是同样的意见,非常高兴萨克斯的到来。 “迪雷顿骑士团能来真是太感谢了。有你们在,真是帮了大忙。” “这话太过分了,真是过意不去。只要能做到的,我们将竭尽全力……” 萨克斯苦笑着走近罗宾斯,在耳边悄悄地低声私语。 “最近,那个装饰品好像有点讨厌这件事,所以有点棘手。” “那边的团长吗?如此傲慢” 乍一看是个温文尔雅的老人得罗宾斯,其实语言上并无顾忌。 “他除了装饰品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总觉得其他团的士兵们在传言说我们团长如果没有副官的话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好像在哪里都能听到了……” “也可以说这就是事实所以没有办法。知道了。我也尽量配合吧。” “麻烦您了” 这样的二人,沉默的拉摩纳副骑士团长,加上迪雷顿骑士团长四个人作战会议开始了。 在关口被河对岸的领主们控制的现在,对方无论多少兵队都能派遣。 首先必须从夺回这个关口开始。 杰克注意到自己战力较多,主张从正面一齐突击比较好,但罗宾斯要求首先编成别动队过河。 “杰克大人的提案虽然非常勇敢,但是很遗憾危险也很大。在远离关口的地方,让我们的人过河,从关口的正方和侧方夹击的话,就能轻松地把它拿回来” 杰克脸色变白了,“那是多么费事的方法啊。” “但是,很慎重。”,萨克斯马上说。 但是,杰克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简单地点头同意副官的话。 “我不认为有必要做到那种地步。敌人只有塞内哥罗的领主。河对岸的布阵加起来充其量也就是一千多人吧。我们两个骑士团合起来就是四千个士兵了” “你说得对。我方是敌人的数倍” 表面上很温和的说着,但罗宾斯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意见。 “正因为如此,才更不能嫌费事。从正面突击是最有效的手段,根据场合的不同,可能使敌人的防御更加坚固。防止其他领主带来援军才是最重要的。这里不是用破坏力来毁灭敌人,而是以迅速的速度来打乱敌人,这是第一个目标。虽然说很费工夫,但考虑到战斗的全部过程,毫无疑问这是夺回关口的最迅速的手段” “但是,听说过河不简单,关键的桥梁被他们压制了。怎么办?难道说要马游泳过河吗?” “这个季节应该可以游泳,但是这个方案不行。人姑且不论,马和武器确实地要运到对岸的话,果然还是需要船吧”,罗宾斯说,“如果让当地的渔民们协助的话,一晚上就能把相当多的士兵送到对岸去。” 杰克脸又变白了。 “这次的事和国内领土争端有不同。是关于关隘的,可以说是争夺国境的所有权的重要的战争。在这种战争却要寻求渔夫的协助吗?” “是啊。如果是河的话,他们是专业的” “但是……” 杰克作为把家世看得比什么都重的贵族,好像对借那样的“下民”的力量有抵触。 “下等人没有节操。那帮家伙嘴上协助我们,实际上,哪能保证他们不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跑到敌人那边去了呢?” “好吧。确实不能断言他们没有那样的想法。真不愧是杰克。拥有敏锐的洞察力” 罗宾斯立刻捧了起来。 “只是,这个堡垒至今为止已经多次在渔夫的协助下前往了对岸。” 罗宾斯解释说,他们已经与当地渔民之间建立了某种程度的信赖关系。 “反正送很多人是不可能的。最多一二百人。那样的话应该可以夜间渡过。之后以黎明为信号开始行动就行了” 萨克斯也点了点头。 “我们也应该和他们一起一口气进攻啊。的确这样我们就可以迅速夺回关卡” “的确” 拉蒙纳骑士团长和迪雷顿副骑士团长意见一致,但杰克却一脸不高兴。 “这样会顺利吗?磨磨蹭蹭的话,那个部队会被河对面的人吃掉的” “的确。必须尽快地、更加地、果断地收拾好” 罗宾斯已经决定把这个任务分配给谁了。 一个是纳西亚斯,另外还有一位叫嘉兰斯的队长。 嘉兰斯是拉蒙纳骑士团中最显眼的大男人。现在的纳西亚斯个子也超过平均了,但是和嘉兰斯比的话还是矮一头。 正如他的体格,嘉兰斯是比尔格纳要塞中最有怪力的骑士。此外,在拉蒙纳骑士团之中也是罕见的攻击型男子。 而且和纳西亚斯一样对河对岸的地形很熟悉。 罗宾斯向两人说明了作战的概要。 “你们俩齐心协力的话,不是什么困难的工作。” 二人立刻去见本地的渔民们。 一开始想着晚上搭板桥是否可能,可是渔夫们说一夜之间就立刻搭好,工作量太大实在是太勉强了。 “但是,如果组好木筏,把骑士们和马放在上面轻轻地送过去的话,总有办法的……” “那就拜托你们了”,嘉兰斯说。 纳西亚斯也说,“但是,能不在木筏点灯过河吗?” “可能可以。泰巴河很清澈明静。” 谈妥了之后就是坚决执行了。 白天组好很大的木筏,选择了阴天的夜晚,关口下游约有一卡地维的地方,纳西亚斯等人与当地的渔夫们会面。 不久,从上游顺流而下飘来了五个木筏。 木筏做得很大,但是四人四马的话就满了。 纳西亚斯和嘉兰斯首先把自己的马和随从装上去,自己也上船渡河。 他们所乘坐的木筏在漆黑的水面缓缓前进,不久就到达了对岸。 空筏子静静地划到对岸,又重新运送马和人。 纳西亚斯和嘉兰斯利用等待集合的时间去侦察了关卡。 因为担心骑马接近的话会被注意到,二人在远远的地方停下马,徒步悄悄地接近了。 无论关口还是周围,篝火通明。 即使从对面看不见这边,从这里也能清楚地看到对面。 有时,巡夜的士兵的脚步会反射到火把上闪闪发光。 果然对方没有疏忽大意。 但是,正如所想的那样,所有的警戒都朝着桥的方向,也就是河的对面。 正中下怀。 嘉兰斯冷笑着嘟囔着,“这样的话很轻松啊。干脆就我们自己在今晚就动手吧?” “那个还是不要做的好”,纳西亚斯慎重地说,“我们的任务是把关卡拿回来 。如果能顺利就好了,但在这里如果过于冲动的话,就会错过胜利的机会” 嘉兰斯一副焦急的样子,然后,稍微冷静了下来地看了纳西亚斯。 “太过谨慎也会错过胜利的机会的” “是吗?我只是想为了胜利而且活着回来,做最好的事情。” “只赢是不够的吧?” “啊,不够的。只赢是不够的。那就是罗宾斯团长经常说的” 纳西亚斯语调越来越谨慎。 因为嘉兰斯是比纳西亚斯大得多的男人。 已经超过了三十多岁了,实际上差了一轮以上。 纳西亚斯加入拉蒙纳骑士团时,他已经可以说是拉摩纳骑士团的“老人”了。 他当然是纳西亚斯的大前辈,但嘉兰斯是农民出身。本来只能作为从者照顾其他骑士或者身边的马来度过一生的。 根据他自己的话,实际上最初也是那样做着的,不过,如果对那个随从感兴趣的挥舞的木太刀的骑士都被哗啦哗啦地砍倒。参加实战后,这个又单纯的杂兵挥舞的枪干掉了敌人的勇士,罗宾斯感叹他过于强大的力量和武勇,便将他授勋为骑士。 听说那是他二十二岁的时候。 但是,因为原本的身份不高,所以在团队中没有取得重要的地位。虽然被当作“平凡”的骑士,但那只不过是表面上的表现而已。实力和存在感都出类拔萃,是其他的骑士们十分尊敬的存在,不过,实际成为了队长是从稍微不久以前的事。 因此,即使同为队长,不管怎么说,纳西亚斯才是前辈。 因为嘉兰斯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对比自己年幼的纳西亚斯使用敬语,但总觉得有些粗鲁,像是在试探对方的反应一样。 “嘉兰斯” “怎么了?” “你是农民的孩子,我也是乡下小贵族的孩子。不打算凭借我的身份下命令。那种样子太难看了。” “……” “我只是更熟悉这一带的地理。来了好几次就知道了。所以,决断由我来决定。——也许你有什么意见,但我希望你能遵从我的决定” 纳西亚斯用恳切的口气而不是命令。 嘉兰斯惊呆了,并且看起来很有趣,凝视着刚过了二十岁还看起来像个少女的年轻骑士说道。 “刚才那不是命令吗?” “不是。就这个问题而言,我认为我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那么,如果我能准确判断的情况下怎么办?” “当然要听从你的判断”,纳西亚斯立即这样回答,“重要的是赢,然后活着回来” 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事实上,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为此手段什么的怎么样都无所谓。 嘉兰斯盯着比自己纤细,小一个头小的纳西亚斯。 纳西亚斯也没有退缩。简直就像墙壁一样,目不转睛地望着挡住对方。 不久,嘉兰斯愉快地笑了。 “没错。人有适合与不适合。如果我是胳膊,你就是头。胳膊不能不像脑袋说的那样活动” 纳西亚斯也微笑了。 两人在那里结束了侦察,等到后续部队集齐。 渔夫们轮流划着木筏,不一会儿就有二百人过了河。 一半是骑马,一半是步行。 因为全体人员渡河到黎明还有时间,纳西亚斯命令士兵们轮流小睡,自己也躺下了。 不久黑暗散去,天空开始变蓝。 纳西亚斯首先醒来,叫醒其他士兵们做好了准备。 各人用各自携带的粮食填饱肚子,一边举起白百合的旗帜,二百人静静地以桥为目标前进。 当他们用自己的眼睛看到桥上设置的关口时,朝阳还未升起,天空却十分明亮。 从远处可见,刚刚起床的敌人士兵们正在准备做饭。 正是好机会。嘉兰斯发出了怒吼。 “突击!” 吼叫的同时,直着冲过去。 士兵们一边喊着,一边跟在后面。 不用说纳西亚斯,也是全速前进了。 面对来自意想不到的方向的突然袭击,守卫关口的领主军队大吃一惊。 惊慌失措地离开灶台抓住武器,慌忙迎击,不过,纳西亚斯和嘉兰斯都不是会放跑这种机会的骑士。 “上啊!” 白百合的徽章一下子向领主军袭击。 塞内格罗队约一千人,纳西亚斯和嘉兰斯两队是敌人五分之一的战斗力,不过,不管怎么说气势不同。 转眼间就激起了激烈的剑斗。 尤其是嘉兰斯的作用非常厉害。 手中的枪与其说是枪,不如说是棍棒般的粗细,前面有极太的穗子。 他用一只手挥舞着那可怕的武器,一挥就将二、三名士兵打飞。 身边的纳西亚斯也感到胆寒,如果做为塞内哥罗的士兵,这个不是人一般的战斗方式真的让人恐惧不已。 而且,不仅仅是这个人很可怕。 随着时间的推移,河对岸两骑士团一片哗然,众人齐声呐喊。 大鹫的旗帜和白百合的旗帜向桥的关口突进。 关口设置在桥的两端。 分别设置了出国时的关卡和入国时的关卡。 现在这两个关卡都被塞内哥罗军占领了,但在帕莱斯德一侧首先遭到奇袭而动摇的时候,德尔菲尼亚方面也受到了两骑士团的突击。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实战丰富勇猛的战士,也很难抵挡吧。 驻守在德尔菲尼亚一侧的关口处的士兵害怕与同伴分离后被留下,抢先逃向帕莱斯德一侧,守护着帕莱斯德一侧关口的士兵也因为突然袭击而动摇,变得十分脆弱。 夜间屏住呼吸过河是的二百名官兵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但率领他们的纳西亚斯和嘉兰斯惊呆得目瞪口呆,因为塞内哥罗军干脆地放弃了关口逃走了。 “追!” 嘉兰斯立刻叫了起来,纳西亚斯也叫了起来。 “等一下!首先要确保关口!” 嘉兰斯焦急地咂嘴。 “你在说什么!看看后面!关卡已经夺下来了吧!” 确实,桥梁已经夺回,迪雷顿骑士团的旗帜陆续涌入。 纳西亚斯确实看见那里面有巴鲁。 阿斯汀则在保护着巴鲁。 并且,不只是萨沃亚公爵家的继承者战斗吗,这个先锋队由萨克斯率领着,他大声指挥,“前进!不要放走敌人!” 包括巴鲁在内的迪雷顿骑士团的先锋队一刻也没有停下脚步向前冲。 突进的不只是先锋队。其他人从后面过桥蜂拥而来。因为是把攻击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迪雷他们不可能看到正在逃跑的敌人却不追击。 团长杰克也得意忘形地大喊着。 “追!给我追!” 罗宾斯冷静的说:“杰克大人。请等一下。深追是很危险的。这里应该重整一下态势” 对那个意见杰克立马看起来很焦急地反驳了,“多么软弱啊。此时,在德尔菲尼亚和帕莱斯德的战争中,不应该趁此机会彻底确认这个泰巴河关口的主权吗?” “的确。这的确是最重要的事情……” “再说了,罗宾斯你太软弱,塞内哥罗的那些人无法抵挡我军的战斗力。现在正是充分展示我们的力量的时候。” 杰克的口气很粗暴。 迪雷顿骑士团的大部分人渡过河,追赶逃跑的敌人。 罗宾斯命令拉蒙纳骑士团四分之一的战力保卫两个关口,自己带领剩下的战力追击。虽然参加了但还是没有忘记给杰克提意见。 “敌人不仅仅是塞内哥罗。请不要忘记这附近的领主们也在准备战斗” “这样的话就更不用说了,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实力就可以了。这样一来,那些软弱的援军就会颤抖着逃跑吧” 罗宾斯在平和的表情背后叹息。 萨克斯的担心完全猜中了。 自己惊讶为什么对方要如此固执。 杰克的辩解也是有道理的。 为了结束这个骚动,必须抓住骚乱的罪魁祸首,讨伐。否则事态无法收拾。 敌人四散逃跑了,不过,两骑士团对那样的杂兵看也不看。 目标只有作为主将的塞内格罗领主一个人。 那个主将逃跑的地方一定是领主馆。 塞内哥罗领主的馆位于泰巴河的正西面。 迪雷顿骑士团向西持续进攻。 在机动力方面,他们不愧是了不起的骑士,首先应该跑出来的嘉兰斯部队被落在后面了。 “不要落后!” 嘉兰斯也叫着拼命地驱着马。 当然,拉蒙纳骑士团的本队也跟在后面。 在这次追击中,太阳渐渐升高,不久,塞内格罗领主的官邸出现了。 那个官邸建在小山的顶上,可以环视四周。可是,这座山是曲折的。 应该逃跑了的塞内格罗军在山顶上等候着。 从坡道下跑上来的骑士团,如字面所示,有箭雨射了下来。 虽然遭遇了意想不到的反击而感到苦恼,但这并不能让迪雷顿骑士团胆怯。 更何况指挥先锋队的是以勇猛果敢著称的萨克斯副骑士团长。 “别惊慌失措!拿出盾来!” 在杂兵中,身材魁梧的士兵们拿着比自己更大的盾牌前行。 密密麻麻地排列盾,静静地前进。敌人焦急地更加激烈地让箭雨降下,不过,如同巨大的虫子般的硬壳怎么也无法击破。旁若无人般的突进,从壳的缝隙向坡上射箭。 这时,太阳已经挂在中央了。 两骑士团和塞内格罗势力在山顶上首次正式交锋。 不知道是不是认为被逼到绝境的领主感到没有后路了,从山顶上猛然攻击过来。 但是,等待他们的是先锋队。 发挥了不愧是大鹫的徽章的勇猛。 将山顶的道路染成鲜血的激烈战斗持续了一段时间。 结果是一进一退的战斗,不过,慢慢先锋队占据优势,领主军可能是因为气力削弱了,逐渐变得被推进的态势,终于不能抵挡再次逃跑了。 他们的眼前就是塞内哥罗领主的官邸。 虽说是官邸,但还是好好地准备了防御,关上门,做出了可以称得上是城堡的准备。在山顶上建造,也可以睥睨逼近的敌人。 虽然是个很适合闭门不出的地方,但在这里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塞内格罗没有去馆内。 越过山后,又向西逃跑了。 迪雷顿骑士团的先锋队看到敌人这个姿势,更加猛烈地进攻了。确实以向猎物袭击的大鹫的气势追在后面。不过,拉蒙纳骑士团的成员不同。 经验浅的年轻的骑士和侍从姑且不论,队长级的大体上全体人员,止住了脚步。 至此,就连与迪雷顿骑士团竞争般猛冲的嘉兰斯,也止住了马匹。 拉蒙纳骑士团迄今为止曾多次与帕莱斯德的领主军发生小冲突。根据那个经验判断,敌人的这样的运动是值得注意的。 团长罗宾斯一下子变了脸色,勒紧了缰绳喊道。 “杰克大人!杰克大人!不能再追击了!” “说什么蠢话啊!现在这时候说什么呢!看不到敌人在害怕吗!” “你才是,看不到阴谋的迹象吗!” 总是温厚的罗宾斯大声呼喊,叫来了年轻的部下。 “纳西亚斯!” 纳西亚斯也露出了严厉的表情。 他跑到罗宾斯旁边,静静地回答。 “在这里,罗宾斯大人” “这座山的前方是什么?” “越过山的话,马上就是帕莱斯德国王的直辖领地。前方有五个古老的城堡” “果然呢。——不可犹豫。杰克大人。立即鸣金收兵!” “罗宾斯大人?”,杰克变了脸色大叫起来,“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既然要收兵,就请你说明理由!” 罗宾斯瞪着锐利的目光,不理睬这只吵闹的狗。 “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不说明白就不理解是怎么回事。敌人巧妙地把我们引到这里来了。如果顺势追赶的话,就会遭到驻守在古城附近的领主军的总攻击” 真不愧是杰克,他吓了一跳。 尽管如此还不能涌出实感,他惊讶地扭着头,“但是,你怎么知道城里真的有埋伏呢?罗宾斯你又并没有实际确认过。现在是我们的优势,撤退确认的话就太晚了……” 罗宾斯已经超过愤怒,用几乎以哀伤的口气说,“杰克你是只经历过胜战,你看不出敌人这么明显的谋略吗?太过草率地放弃了桥梁,一溜烟地逃到这里,如果只是塞内哥罗军那么当然是应该呆在这里的官邸而不是越过山岭,这些不都是明显的圈套吗?” 罗宾斯不用问就知道这座山的前方有什么。 之所以特意让纳西亚斯这么说,是因为他认为比起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从骑士口中听到的话杰克更容易接受,尽管如此还是不够。 不用对待小孩子那样说明方法就不能理解——而且还不是昨天才刚加入军队的杂兵也不是农民,而是骑士团长,真是令人叹息之至。 “如果这次事件不是塞内哥罗单独所想的,而是与邻近的领主们互相沟通过的话,塞内哥罗近邻的十几个领主们也会成为我们的敌人。他们能动员的士兵总数超过一万。这样的话,数量就逆转过来了,缺乏地利的我们将处于压倒性的不利状况” 即使被这么说了,杰克还是嘴硬。 “不必多言,我们现在拥有胜势。” 罗宾斯吐出了苦涩的叹息。不过,连听着的纳西亚斯都吃惊了。 因为自己现在赢了,所以这个人深信今后胜利还会继续。 岂有此理。 那只不过是一种希望的预测。 优势一下子转变为劣势,在确信赢了的瞬间被抢走了胜利。 如果参加实战的话即使不愿意也应该体验过了,身处骑士团长的地位却不知道,他到底只经历了怎样的战斗? 罗宾斯也表情严肃。 “所谓战争,就是在敌方领土上要慎重前进。敌人窥视着这边的空隙,为此筹划阴谋。更何况帕莱斯德的国王是谋略的天才。如果领主们这次的行动实 际上也受到了国王的密切指示的话,就必须更加慎重了” “但是,罗宾斯。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什么成果也没做成就撤退的话,那太可惜了。” 在团长二人的这种对话之间,纳西亚斯很是焦急。 从这个山顶可以看见跑下去的先锋队。 他们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样子,高兴地追赶着逃跑的塞内格罗领主。 纳西亚斯变得沉默不语了,明知无礼地但把马靠近罗宾斯身边低声私语。 “罗宾斯大人……。迪雷顿骑士团的先锋队已经很突出了” “我知道。――杰克。在这样的议论持续的期间,我方的一队正与我们分离。赶快鸣金,别耽误了。否则,我就要眼睁睁看他们死了。” 但是,至少这个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在他们的耳朵里,也能听到先锋队从山脚下传来的停止进军的钟声。 罗宾斯微微舒缓了脸,纳西亚斯松了一口气。 萨克斯果然是历战的勇士。 和罗宾斯有了同样的感觉,深追认为危险,便鸣响了停止进军的钟声。 注意到那个信号,走过头的骑士们陆续也返回。 萨克斯汇集了先锋队再次上山,在山顶上与本队汇合。 在三千五百军队集结之时,罗宾斯笑着对回来的萨克斯搭话。 “不愧是你。很好地收兵了。” “不。没有比提防更重要的事情了” 杰克还在嘟哝着,“怎么回事。我们是为了交战而来的。竟然在这种地方收兵了……” 萨克斯清楚地向那样的上司陈述了意见,“你说得对,既然敌人不想战斗,我们也必须做好准备。” 罗宾斯也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总之,桥梁已经取回来了。这里暂时撤退吧。” 可是,萨克斯却为难地摇了摇头。 “不,请稍等。先锋队还没有全部回来” “有人没有听到升旗的铜锣吗?” “怎么想都不可能……” 萨克斯很担心地向山脚望去,在他们的背后传来了叫声。 不是十人二十人的声音。震撼山峦的喊声。 “怎么回事?” “敌人吗!” 两骑士团回头一看,声音是从塞内哥罗势力应该舍弃的领主馆传来的。 不知不觉,在那个墙上士兵排列成一排,朝这边射下箭雨。 与此同时,馆门打开,手持剑和枪的士兵们纷纷涌出。 慌忙采取迎击态势。不一会儿,有几个人被箭击倒,被敌人的刀刃砍倒。 虽然指挥官们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但从三千五百名骑士的大部分是没有想到有从这个地方突然的攻击。 罗宾斯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阵形被锐利的楔子的一击而被打乱。 不过不愧是罗宾斯。 “别慌张!敌人只有少数啊!迎击!” 毫不动摇地鼓舞我方的战意,但敌人的策略不仅仅是这些。 从这个山顶可以清楚地看到山脚的样子。绿野上散布着茂密的树林。美丽的风景。 然而,现在有一处、两处、三处树林呐喊着奔跑出来军队。 一直朝着这个山峰跑来。 光是从馆里来的偷袭就已经很慌张了,但是目睹这个情形不可能不动摇。 “中计了!” “被夹击了!” 被断绝退路——在敌区被孤立。 如果连续遭到奇袭,即便是罗宾斯也很难平息军队的动摇。 别说一个士兵了,就连队长的脸色都变了,其中最苍白、最惊慌的是迪雷顿骑士团长杰克。 他曾多次参加实战,但敌兵高声呐喊,刀刃与刀刃相撞的尖锐声音,被刀刃击倒的我方的悲鸣与血液飞沫,如此接近这样的战场还是第一次。 因为一直都呆在安全的本阵深处,所以既没有和敌人的距离缩短得如此近,也没有像这样生动地感受到战场。 到现在为止都是得胜而归,所以以为那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这里是战场。 无论什么时候自己死都不奇怪。 事到如今,那恐怖袭击了杰克,他吓得直哆嗦。 感到了真正的危险的杰克,突然只想到逃跑——必须确保自己的退路。 “撤退!马上撤退!” 他用颤抖的声音叫着,把马头转过,朝着东边的山麓跑去。 “团长!” 对这位上司的行为感到吃惊的是萨克斯。 他不畏奇袭,大胆地骑马,踩死敌兵,挥舞着大剑激烈地战斗,把马靠到杰克身边,大声地叫了起来。 “主将要去哪里呢!你打算抛弃我们吗!” “滚开!必须确保退路!” “我不让开!你是指挥官!到最后都是要留在战场上的人!” 萨克斯始终是阻挡着杰克。不过,数个敌人朝着扎克斯袭来。 “受死吧!”,大声的叫着,愤怒的扎克斯一瞬间将敌人砍倒,但是就在这个间隙,杰克逃出了副官的身边,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团长!请回来!” 萨克斯拼命的请求也没有回应了。 骑士团长最先逃跑了,迪雷顿骑士团的骑士们争先恐后地效仿团长逃走了。 相反愤怒的反击的是拉蒙纳骑士团的勇士们。 “别胆怯!迎击!” “现在正是拉蒙纳骑士团发挥真正价值的时候!” 队长级别的人那样鼓励部下。不过,愤慨为何自己必须担任随意地突击又随意逃出的友军的后卫。 亲眼目睹我方如此无情地溃败奔跑,士兵们的干劲是不可能上升的。 虽然竭尽全力防御着,但大家还是觉得很苦恼。 特别是嘉兰斯一样的男人,不但是想想,把愤怒和忌恨都说出来了 “真是感谢他们的援助,我的眼泪都出来了!” 在嘉兰斯附近战斗的纳西亚斯也完全同意,不过,姑且,试着说了,“你只是得意忘形地闯进去了吧!” “是这样!但是,一旦形势不利,我不会做出卷起尾巴逃跑的举动!” 纳西亚斯也认为他说的没错。 状态好的时候的势头是老虎,情况不好的时候逃跑是兔子,真是不可靠。 但是,拉蒙纳骑士团长罗宾斯,虽然身处这个困境却惊人的冷静沉着。 “别慌张。着急就等于败给敌人了。敌人因为偷袭成功而兴奋,眼光变得不敏锐了。这正是求之不得的好机会。不要错过这个机会,好好干!” 响应的声音一齐响了起来。 对于领主军来说,不能拖到这种地步让敌人逃走。不管怎样都要将其消灭,虽然受到沉重的攻击,但拉蒙纳骑士团最擅长防守之战。 从混乱中迅速地恢复过来,以超过那个的气势一边驱退猛然逼近的领主军,在罗宾斯的指挥下,有序的顺着山顶下来。 正如罗宾斯所说,他们具备的是面对苦战的勇气 全体人员团结一致进行了战斗。 纳西亚斯和 嘉兰斯都勇敢地战斗着,但在这里显示出存在感的是副团长帕拉迪。 沉默寡言的副团长战斗的时候也几乎不发出声音。 不会像其他骑士一样发出呐喊。但是,撤退的时候总是在殿后,毫不留情地打退追赶的敌人。 即使下着箭雨,挥舞着枪将其击落,即使被数人像蚂蚁一样地围攻,也二话不说就斩杀掉他们,在敌兵的血液中,铠甲已经染成鲜红。 尽管如此,虽然奋勇战斗,但是非常安静。 因为是这样的人,攻击帕拉迪的敌人被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感所压倒,不管怎么鼓起勇气还是被吓退了。 尽管如此,帕拉迪不会因此而得意地进攻。 骑着马舞剑,一边坚守自己的伙伴,一边一心一意地击溃一个劲追的敌人。 对于拉蒙纳骑士团员来说,这个人是典范,是比什么都可靠的盾牌,也是心灵的支柱。 就这样,拉蒙纳骑士团虽然遭受了奇袭,但几乎没有牺牲就下山了。 最先逃跑了的迪雷顿骑士团也在山脚集结。 原以为他们四散逃了出去,但萨克斯拼命劝说杰克,似乎把团员都召集到一起。 从这里到国境有很长的距离。 溃逃和撤退是不同的。巩固防守,慢慢退出和向黑暗猛冲,危险的程度是不同的。 在这种不知道从哪里会出现什么样的伏兵的情况下,要十分小心,如果不全军一起撤退是很危险的。 萨克斯只好先一步逃跑,看到追上来的罗宾斯的脸,他非常惭愧地向他道歉。 “真是没脸见您了……” “不,没事比什么都好。赶紧回桥上去。” “是……” 在此期间,拉蒙纳副团长帕拉迪保持沉默,迪雷顿骑士团长杰克正在胡闹。 这样的话谁和谁是上司和部下都看不出来。不过,两骑士团不管怎样在平地整理阵形,打算着手真正的撤退。 但是,这里发生了意想不到的问题。 陷入混乱的迪雷顿骑士团重新组成了队伍,但发现巴鲁没有回来。 萨克斯脸色也变了。 至于杰克,比身体遇到危险的时候更觉得恐怖,吓得发抖,苍白地叫了起来。 “比起古拉斯美亚卿,撤退什么的根本算不了什么!都在干什么!快去救他啊!” 萨克斯咬牙切齿地抬头看山顶呻吟。 “不行” “你说什么!要舍弃古拉斯美亚卿吗!” “这个山顶已经充满了敌兵。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遭到什么奇袭。不管怎么都不能去救援” “不行!不行!不准啊!绝对不允许抛弃古拉斯美亚撤退!” 如果巴鲁战死回去的话,即使从这里生还也无济于事。 杰克正因为知道那个而在拼命,不过,萨克斯极为冷静指出了事实。 “敌人是从三面偷袭过来的。他被落在那个正当中了。从常识上来考虑,是否还活着都令人担心” 杰克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什么!你说什么!如果让古拉斯美亚卿在这种地方死掉的话,我们会怎么样呢!马上去救援!” 在战斗中,杰克都没有表现出如此拼命的样子,萨克斯冷静地说道,“我不服从您的命令” 杰克忘记了愤怒,发呆了。 萨克斯至今只是表面服从杰克,实际敬而远之。正因为如此,被反抗的事好像瞬间有点难以相信。他立刻激动了。 “啊,你是说要反抗我吗!我是团长!” “的确,你是我的上司,但也要看时间和场合。不能服从无法判断情况的团长的指示” 萨克斯的表情也非常紧张。 他现在明面在反对上司。 尽管如此,既然看到了前方惨不忍睹的后果,就不能点头。 “如果在这里回头,我们将受到毁灭性的打击。不能让两千个骑士白白牺牲” “笨蛋!两千人算什么!古拉斯美亚不是远远的更重要吗!” 对于大声喊叫的杰克,萨克斯露出一副无法形容的表情。 “杰克团长。请你回头再说一遍刚才的台词好吗?” 反射性地回头,杰克畏缩了。 戴着大鹫徽章的骑士们一齐凝视着杰克。 谁也不说什么,没有人不当面责难。 但是,正因为如此,眼神是如此冷漠、惊讶。 受到二千人的视线照射,杰克更加惊慌失措。 被逼得喘不过气来,为了寻求最后的帮助而找到了罗宾斯。 “罗宾斯大人!拜托了!请……无论如何!请救助古拉斯美亚卿!” “话是这么说,不过杰克大人。萨克斯的说法是正确的。一千五百名团员不能因为一个古拉斯美亚而暴露在危险之中” 罗宾斯始终很冷静。 “我们现在必须做的是活着回去,死守已经取回的桥梁。现在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马上撤退!” “罗宾斯大人!” 杰克像被勒死的鸟儿一样地悲痛叫喊,纳西亚斯也难以忍受向指挥官打了招呼,“请稍等。罗宾斯先生” 对意气消沉的迪雷顿骑士团员大声提问。 “谁!到最后都和巴鲁在一起的是谁” 最初谁也没有回应。窥视着彼此的脸色,不过,多问了几次的话,一个年轻的骑士战战兢兢地举起了手。 据那位骑士说,包括巴鲁,他们是冲在先锋队最前沿的。 传来了停止进军的钟声。那个骑士遵从了命令,但巴鲁没有停下脚步。 虽然发出了停止进军的命令,但巴鲁还是没有停止。据说还有三十骑左右追赶逃跑的敌人。 “那是径直的在追?” “是的。在林子的前面。随着信号稍微返回的时候伏兵一齐出现……之后就只能竭尽全力逃跑了” 听到这里,纳西亚斯向指挥官提出了申诉。 “罗宾斯先生。我有想法。请派我去救援巴鲁” “不行。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了。” “不会的。他一定还活着” 纳西亚斯如此断言了。 “巴鲁并不是被偷袭就草草死掉的人。一定已经逃跑了。从这儿去找他汇合就可以帮他了。请允许我采取别的行动。”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不能允许你。” 罗宾斯谆谆地训诫拼死挣扎的年轻骑士。 “现在让你去的话,你也许会和古拉斯美亚卿一起死去的。那么我一定要让你活下去。——这就是所谓的战术” 那个判断的确正确。 考虑到整个战况,不能因为一个人而牺牲军队。 虽然知道,但是纳西亚斯没有点头。 这种感情已经不再是道理了。只是,无论如何,不能就这样撤退。 坚定了这个决心后,纳西亚斯大声呼气,凝视着罗宾斯的脸说。 “罗宾斯团长。对不起。我无视这个命令!” 断然拒绝后,把马头转向了西边。 仰慕纳西亚斯队长的骑士们马上跟了上去。 而且不知为何连 嘉兰斯都赞同了这一举动,带领自己的一队加入了。 罗宾斯尖锐的声音吼道,“帕拉迪!阻止他们!别让他们去!” 经常忠实于团长的副团长无言地行动。 马缓缓地前进,挡在纳西亚斯面前,在马上架起了长枪。 他曾多次担任殿军,从未允许过敌人突破。 纳西亚斯现在是年轻人中最有实力的人,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比不上这个人。 那个纳西亚斯自己比谁都清楚。 用不成熟的自己的手段也不知道能做成什么样。不过还是向他挥舞了剑。 “请原谅我!” 然而,帕拉迪一边阻止这一击,一边取下枪,允许纳西亚斯的突破。 突入的纳西亚斯被惊呆了。 因为反应过于冷淡。 但是,确实看见了帕拉迪的眼睛在笑。 (去吧) 那双眼睛无言地说道。 (谢谢您,副团长!) 没有发出声音感谢,纳西亚斯驾马开始奔跑。 第八章 开始奔跑的纳西亚斯没有向山顶前进。 因为那样的话就会突入敌人的中心。 绕过山,暂时朝向南方前进。 跟着他之后的嘉兰斯问道,“有目的地吗?” “没有” 一看就知道嘉兰斯已经无言以对。 不回头看那边,纳西亚斯说。 “这是我的直觉——也许是赌博。虽然没有什么根据,但巴鲁还活着” 根据刚才骑士的话判断,巴鲁一行人经过树林后伏兵出现了。 并且,那个时刻,山顶上迪雷顿和拉蒙纳两骑士团已经打算集结。 当然,伏兵应该是以这个本队为目标突击的。 就算是塞内格罗军看到巴罗他们前方逃跑,也不会因此直接转变方向吧。 在他们的眼前,只有三十人左右的先锋队。 一般来说,没有放过这个小部队的道理。 将其血祭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情况是更大的猎物就在前面的山顶上。 在这种状况下,不攻击山顶的骑士团,仅仅追击三十个骑士实在是太愚蠢了。 战斗力几乎都应该向着山顶前进。 当然也没有放过眼前的肥肉的理由,应该确实派了一个分队追击巴鲁,但是那肯定是极少数,恐怕是五十人或一百人左右的部队,纳西亚斯一下子想到。 如果三面被敌人包围的话,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逃脱。一定会被抓住或被杀,但这次情况不同。 他们被孤零零地扔到向山顶直线前进的大军之外,形成了混杂的状态。 那样的话,我不认为那巴鲁会那么轻易被打倒。 不管怎么说,阿斯汀就在巴录的身边。 这两个他是相信巴罗生存的根据。 暂且不说巴鲁,阿斯汀不是像野猪一样只会突进的人。 是知道不利就会逃跑的男人。 不,即使是容易激动的巴鲁,在那种情况下也应该明白没有胜算。 只要逃脱了——只要逃脱了,还活着的可能性就很大。 以他们逃脱了那个袭击这样的大前提考虑的话,此后要做的事自然地就可以确定了。 无法越过山岭。那个怎么也做不到。 应该想办法摆脱敌人,他们只能独自向东奔跑,越过泰巴河。 打算预测那个前进的路线并与之汇合。 但是,跟随纳西亚斯和嘉兰斯的骑士总数只有五十人左右。如果被敌人发现了,他们自己活着回来也很难。 比昨晚的行军还要谨慎的前进,纳西亚斯惊讶地询问了嘉兰斯。 “为什么跟着我?” “不行吗?冲进敌区的正中间。比起只有一队去,还是人多一点好吧。” “你说得对。只要有你在,就如同有了百人之力,这是为什么呢?” “谁知道呢” 离开本队十分钟后,绕山南一圈,纳西亚斯停下了马。 “最好把上衣和外套脱掉藏起来。” “嗯” 以前罗宾斯也曾说过,在这片土地上戴着白百合的徽章是很危险的。 因为就像是通知敌人德尔菲尼亚的骑士团在这里一样。 跟随两人的骑士们也沉默地效仿了他们。 从这里也能看到刚才的领主官邸所在的小高山。 不能拖延。必须尽快找到巴罗,与他汇合。 他们逆着预计巴鲁撤退的道路前进,踏过原野,横渡小河。 当时,各人都湿润了喉咙,没忘记给皮水壶补水。 越过山丘。 为了寻找先锋队的身姿,纳西亚斯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改成向西边前进。 寻找了很久,太阳向西倾斜了的时候,敌人伏兵隐藏的三处的树林可以被看见了。 如果巴鲁们躲避奇袭而平安逃跑的话,那么在来到这里的时候肯定会在某处与自己相遇。但是,但是来到了能看见树林的地方,还没有看见他们。 正如罗宾斯所说的那样,无论是寻找还是救助,都已经希望不大了,但是纳西亚斯并没有轻易放弃。 幸运的是,附近也看不到敌人的身影。 大家好像都追着本队越过了山岭。 循着伏兵跑出树林的痕迹,不久遇到了明显的战斗痕迹。 在远离街道北方的原野。 战斗相当激烈吧。 被箭射中的尸体有很多。 是迪雷顿骑士团的年轻人的尸体也有七具。不过,武器什么的已经不在身边了。 一定是被敌人拿走了。 每一张脸都很年轻。也有看上去像十几岁的少年。 真可怜,惨不忍睹。自己不忍心他们的尸身在这里曝光,但没时间埋葬。 再进一步调查的话,马蹄的痕迹向北持续着。 是与国境完全不同的方向。一般来说,不应该向深入敌区的北方进发,但是受到奇袭,并且受到追击,被迫不得已才变成那样的吧。 纳西亚斯一脸严厉地说道,“不好办啊。前面是领主的堡垒” 那是很久以前,与邻接的领主之间发生纠纷时建造的城堡。 不过,现在和邻居领主的关系也很好,所以没有常驻的士兵。 平时无人居住的城堡,如果在现在的状况下还是无人存在的话,那才奇怪。 应该作为攻击国境的塞内格罗势力的支援或者补给场所发挥着作用。 “如果知道就不会逃到北方去了。这帮家伙可能对这一带的地理一无所知” 正如嘉兰斯所说,他们的处境越来越艰难了。 在这样做的时候,春天的阳光也渐渐的西下了。 纳西亚斯的表情也变得非常焦急。 天黑了,再想和他们会和,就非常困难了。 无论如何都要在天亮的时候找到。 但是,往北看,那里蔓延着深邃的草丛,有绿意盎然的小山,散布着森林和树丛。 怎么说都不是好找人的地形。 纳西亚斯在这里作出了赌博般的决断。 把一度脱去的白百合徽章的上衣和外套,再次穿在身上。 嘉兰斯吃惊地问,“你想干什么?” “当我发现城堡时,我就藏起身子等着黑夜降临。天黑之后开始行动。如果他们在有同样的想法潜藏在森林和树丛里,说不定远远地看见我们的身姿也会提防不肯出来。必须告诉对方是友军” 嘉兰斯又瞪大了眼睛,“开什么玩笑。那么我们就会很危险了。如果被敌人发现了,我们就会受到猛攻” “是啊。所以有一个记号就足够了。你和其他人晚点再跟来吧」 拉蒙纳骑士团第一的巨人被惊呆了,俯视了比自己矮一个头的纳西亚斯。 这个年轻的骑士外表看上去很老实,实际上,平时对争斗也讨厌,性格非常温和,一旦站在战场,就会像另一个人一样坚决。 无论是那场战斗中,还是现在的胆量,都与同年级的骑士截然不同。 无论谁看,都觉得很出色。 本人好象几乎没有意识到。 嘉兰斯很了解这一点。他还很年轻,却很了不起。 但是,因为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所以惊讶地问道,“古拉斯美亚卿是公爵家的长子,所以要做到那种程度来帮助他吗?” “不”,纳西亚斯露出意外的表情摇头。 好像直到被问之前都忘了。 “不是这个关系” “那为什么?” “为什么呢。我只是不想让巴鲁死在这种地方” 很久以后嘉兰斯边苦笑边回忆。 “当时那是我们想说的台词啊。我们不能让你死在那种地方,大家一心一意跟随你” 尽管如此,重要的纳西亚斯说要扮演那种危险的角色。 虽然嘉兰斯也惊呆了,纳西亚斯队的骑士们更加吃惊了。 那样的话,虽然嘴上说要代替自己来做,但看起来很平静,却很有骨气的队长却顽固地不肯点头。 “他们认识我的脸,我来做。” 挥舞着白百合的徽章堂堂正正地跑了出来。 在这儿被发现可就鸡飞蛋打了。 嘉兰斯以下的骑士们抑制着焦急的心情,勒紧了缰绳,目送着单骑远去的纳西亚斯。 纳西亚斯与内心的焦虑相反,实际上悠闲地驱马前进。 其他的骑士们等到那个身姿变得小到看不见了,开始在后面追赶,不过,纳西亚斯的想法是正确的。 离开后不久,出现了一条细长的小道。 左手边是下坡,右手边是高悬崖。 虽然两边都被树丛覆盖着,但是当纳西亚斯沿着这条路前进时,突然从上面传来叫喊声,有人从树丛中跳了出来。 穿着沾满鲜血的护甲和大鹫纹章的上衣,是年轻的骑士。脸上满是拼命的表情,问马上的纳西亚斯。 “拉蒙纳骑士团的人吗?” “当然!你没事吧!” 纳西亚斯满面笑容地打招呼,那个骑士大概遭遇了相当可怕的经历吧。 纳西亚斯的提问也没能回答,过于放心,软绵绵地坐了下来。 “太好了……” “振作点。安心还为时过早。其他人怎么样了? 这时,后方的士兵们发现了这个骑士,加快速度一口气逼近了。 然而,气势汹汹的骑马队的样子,似乎在疲惫的骑士看来是敌袭。 尖叫着跳起来,一溜烟地逃跑了。 虽然样子很可怜,但是纳西亚斯没有叫住他。 因为可以省去向导的麻烦。 稍稍向前走,在能登上去的地方发现了悬崖,追赶在逃跑的骑士的后面。 骑士几度差点摔倒,拼命地跑着,身体里挂着草,跳进了杂木林。 不断地往里边钻进去。 如果没有骑马,也许会迷失方向,但不久在高高的树荫下,隐约可见一个人影。 周围被晚霞染红了,对面看不清纳西亚斯的胸口的徽章吧。 他立刻带着杀气,手持剑,但他的姿态不是那个见过的少年。 “巴鲁在吗!” 大声问了一下,发呆的声音从树荫深处传来。 “纳西亚斯?” “的确是我!” 纳西亚斯答道,骑着马一口气靠近了。 在那里,四、五个骑士聚集在一起,拼命地握着武器。 “冷静点!是友军!拉蒙纳骑士团之人! 纳西亚斯那凛然的声音和在暮色中终于能看见的白百合的徽章,令骑士们瞬间惊呆。 然后紧张的神经突然断了,除去巴鲁的全体人员在那个场合放松瘫软下来了。 全体人员筋疲力尽,疲惫不堪。精力还勉强残留着,不过,身体已经是不听使唤的状态。 巴鲁被那几个人守护着。 比其他的任何人都对纳西亚斯的出现感到吃惊,不过,没有受严重的伤的样子。 在看到平安无事的瞬间,纳西亚斯终于意识浓厚的血腥味。 “阿斯汀呢!” 在几个人中,只有阿斯汀从一开始就背靠着粗木坐着。 抬头看纳西亚斯软弱地笑了。 “……让你看到难堪的地方了” 阿斯汀浑身是血。 左手和左大腿缠上绷带,右手按着肚子。那里好像也受伤了。 纳西亚斯急忙下马接近阿斯汀,小心翼翼地调查伤口。 虽然被撕裂了相当广的伤口,但幸好伤口并不那么深。至少没有达到内脏的样子。 虽然稍微放心了,这里还是敌阵正中央。 纳西亚斯用严肃的表情问道,“可以骑马吗?” 阿斯汀一边持续小口呼吸一边摇头。 “……我没有把握。如果不行的话,请把我绑在鞍子上” “知道了。最坏的情况下就那样做” 认真地点头,用力握住阿斯汀的手。 “请再忍耐一下。等天黑了再从这里逃出去” “本队是……怎么样了?” “应该顺利地越过山顶向国境进发了。” “太好了……不愧是罗宾斯团长” “正如您所说,只要有罗宾斯团长和你们的萨克斯副团长,就不会那么轻易地丢掉国境。我们明天也会和本队汇合。再坚持一下” 纳西亚斯努力用明快的声音鼓励受伤的人,不过,重新看周围的话,在这里包含重伤的阿斯汀和巴罗也只有六人。 而且一匹马也没有。 至少有二十多人应该还活着,纳西亚斯大吃一惊。 “就这些吗?其他人怎么样了?” 最初想要斩杀纳西亚斯的骑士蓝着脸说。 “半路上,弄得自己破破烂烂的……才终于逃到这里了……” “马呢?” “为了甩掉追兵……没办法……” 袭击他们的敌人正如纳西亚斯所想象的那样,是从树林中跑出来的一百多人。 本来应该马上逃跑。不过,也有对预料外的伏兵吃惊的原因,也有警戒了被前方的领主军夹击的情况,不能马上行动。 那一瞬间判断的迟缓成了致命伤。 一转眼地被带入了混战中。 虽然勇敢地应战了,但是由于突然的反击,加上与本队分离的惊恐和恐惧,身体无法随心所欲地动弹。敌人的数量也是数倍。 实在无法抵挡。 转眼间形势不利,最后只好溃退。 幸好,马是这边比较优秀。不过,敌人也是骑马的。没有放弃,不管逃到哪里都会追来。 从背后被箭射中,好几个人倒下了。 他们朝着路最难走的方向走去。 怎么也甩不开,不过,从这里稍微向北细的小路弯弯曲曲,在左右有很大的树丛的地方。 阿斯汀大声喊着“跳下马来”,最先滚落下来,躲在树丛中。 只有包括巴罗在内的五个人遵从了这句话。 幸好视野不好,追赶者没有注意到空了的马,正如所想的那样追赶着马蹄的响声。 结果,只有在这里的他们才能设法甩掉追捕者 。 阿斯汀那时已经伤痕累累,但他主张等到夜里步行回来。 纳西亚斯表情严肃地听着这个话。然后,再次变成笑容与阿斯汀说话了。 “不愧是你。干的真漂亮” “不,只是运气不错吧……” 虽然阿斯汀的伤没有威胁到生命的程度,但肯定是重伤。呼吸也很急促。 其他的骑士们脸上也擦伤了,衣服被血弄脏了。这是激战之后的普通的姿态。 巴鲁比其他任何人都脸色苍白。 大概是受不了战败吧,根本不想开口。 不久,嘉兰斯和其他骑士们也追来了。不过,他们看到先锋队幸存的悲惨状况也吃惊。 他费尽心思照顾他们,得知幸存骑士们如此衰弱的原因除了严重的疲劳之外还有口渴和饥饿,更加吃惊地递出了水壶。 于是,幸存的骑士们变了眼神。 抓住水壶贪婪地开始喝,拉蒙纳骑士团员们慌张地拿走了水壶。 “笨蛋!还有人在一口气喝吗!连喝水的方法都不知道吗?” “你们还有兵粮吧,怎么回事?即使没有水,只要有兵粮,应该不会饿倒的” 异口同声地问。那是拉摩纳骑士团才有的良好习惯。 采取隐密行动的部队和脱离本队冲锋的先锋队必须携带两份兵粮。 这次纳西亚斯和嘉兰斯的部队,除了今早吃过的一餐之外,还携带了一餐的份儿。 本来应该是在今天白天吃掉的,但是为了找出先锋队和边境的本队会合,估计今晚要过一夜,所以留下来了。 可是,迪雷顿骑士团的幸存者却困惑地说自己没有兵粮。 骑士的任务是突击,没有拿那样的辎重作战过——据说那是补给队的工作。 纳西亚斯也对此吃惊不已。 如果是短期决战的突击确实多余的行李是禁忌。不过,像此次一样地深入敌区行动居然没有携带兵粮。 也就是说,这帮家伙从清晨的突击到现在一直不吃不喝战斗,到处乱跑。 那样的话身体当然不能动了。 纳西亚斯只是吐了一口小口气就平复了心情,但嘉兰斯露骨地皱着脸。 在习惯了打持久战的拉蒙纳骑士团看来,这是应该被责备缺少觉悟,理所当然的大失态。 因为,无论何时都能够保持战斗的状态,是骑士最低限度的任务。 对着残败的骑士们也不能声嘶力竭的无情的骂他们,虽然有所控制,但还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其他的骑士也一样。 纳西亚斯代表了大家的观点,安静地说了。 “以机动力为优先也是可以的,但是要注意的时候还是稍微考虑一下比较好。也要事先调查敌区的情报。北方的城堡现在有士兵驻守吧?” 一个人无力地点头。 据说,看到士兵们站在石筑的城堡旁边时,他慌慌张张地逃了回来。 “士兵的数量是?” 这次摇了摇头。 为了不被发现已经竭尽全力,没有弄清楚。 纳西亚斯也没有再问下去。 反正往北走是不可能的。 天黑前还有点时间。 拉蒙纳骑士团的成员在这里暂且休息一下,决定吃掉兵粮。 他们也一样是从早上就开始努力战斗的人。 如果不赶紧吃东西的话,一会儿就不能战斗了。 五十个骑士们,一点点地撕开干肉和硬面包制作六份额外的兵粮。 饥饿的骑士们想要大口吞下兵粮,但是健壮的嘉兰斯提醒了他们。 “不要囫囵吞枣。好好地嚼啊。仔细咀嚼着吃更能感受到饱腹感” 虽然感叹这群人是不是小孩子啊,但是如果不这么说的话,兵粮就可能卡在喉咙里。 骑士们依照吩咐,几次咬碎硬的干肉后吞下,只有巴鲁摇头不肯取下。 “我不想吃” “不行。吃吧。” 纳西亚斯把兵粮递向了巴鲁。 “离国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不吃的话,身体就无法保持体力。” 虽然声音很安静,但听起来巴鲁很难违抗。总算把肉干吃掉了。 饭后轮流小睡。 因为以后要走一整夜,所以需要稍微睡一会儿。 不久太阳落山了,周围完全变暗了。 大家睁开眼睛,各自整理了打扮。 不管嘴上说什么,身体还是老实的。虽然只是一点点,但因为吃了食物,睡着了,巴鲁的脸色也多少恢复了些生机。 纳西亚斯从自己的部队中选出健壮的人,把马借给幸存的骑士们,指示徒步的人轮流使用马。 特别是阿斯汀,因为靠自己的力量无法骑上马,所以其他人帮着小心翼翼地让他坐上马鞍,这时,根据本人的希望,把双脚系在马镫上。 这样做的话,至少可以避免落马。 虽然气色非常好,不过,衰弱的身体很难操作缰绳。 纳西亚斯让步行者牵着阿斯汀的马,自己也跟在他身边。 为了慎重起见,他指示两名骑士去侦察,以便了解周围的情况。 夜空晴朗,星光闪耀,但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被伸长的树枝遮住,连人的脸也无法辨认。 在黑暗中回响着对自己部下们讲话的嘉兰斯的声音。 “斥候一回来就出发。因为如果在这里使用火的话,就像请敌人发现一样。无论多么不方便,我们都将不用火把像国境前进。别走散了。” 纳西亚斯也没有看巴鲁,只是打了个招呼。 “巴鲁” 明明听到了,少年却没有回答。 纳西亚斯也不期待他回答。 “有话要说。你来一下” 单方面地这样说,纳西亚斯离开队伍朝着明亮的方向走去。 巴鲁从五十多名骑士中踩开草离开,默默地跟在纳西亚斯后面。 其他成员担心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嘉兰斯吐出了苦涩的呼吸。 纳西亚斯回头看了看他们,走到他们听不到声音的位置。单刀直入地说了出来。 “没有听到停止进军的信号吗?” 站在这前面的巴鲁默默地低着头。 即使在夜里,他那僵硬的表情和沉默也是很明显的回答,但是纳西亚丝斯毫不留情。 “回答我。听到了吗,还是没听到?” “……听到了” “那么,为什么不服从呢?” “……” “萨克斯副团长从不发毫无意义的命令。对于其他团队的我来说,这种程度的道理也应该明白” 可以推测出巴鲁在想什么。 当眼前的猎物还差一步就够到手的时候,大概是不想撤退的吧。 那个心理不是不明白。所谓战争,特别是在胜战的时候,即使不是杰克团长,大家也一种独特的高涨感。觉得一切都很顺利,运气也明显地站在我们这边。 那样的时候自己要撤退简直不能想象。 不想改变现在的气势。倒不如趁着这股势头将敌人抹掉。大概是这 么想的吧。 但是,结果就是这样。 “意气用事,让同伴曝尸荒野,不能说作为骑士应有的荣誉的死。” 说了那么多,结束了谈话。 小声交谈的会话应该不会有别人。不过,纳西亚斯返回队伍的时候,附近的马上的阿斯汀在痛苦的喘息同时低声私语。 “不要太欺负人了。巴鲁也受伤了。” 纳西亚斯也悄悄地反驳道。 “——失败就是失败。不能说这不是他的错” 因为巴鲁猛地前进了,其他的骑士们也跟随了。 不能让萨沃亚公爵家的儿子一个人去。 即使他没有那个打算,结果还是有二十多人被杀死了。 纳西亚斯认为这个责任必须让他好好地承担。 不久斥候回来了。 接到附近没有火把和营地的报告,他们从黑暗中出发了。 即使看不见脚下,幸运的是靠星星也能看清路。 纳西亚斯没有迷失方向,自信地在黑暗中前进,全体肃静地跟在后面。不久,嘉兰斯把马靠近跟纳西亚斯搭话。 “桥应该已经被敌人包围了。” “当然了。一开始就不打算去桥那边。跟来的时候一样回去就可以了” “跟渔夫们商量好再过河吗?” “嗯。那个木筏今天也不会被处理掉” 纳西亚斯根本不想骑马。 一边警戒敌人的气息一边在黑暗中前进对他们来说危险也大,但不能勉强重伤的阿斯汀。 尽管如此,以不亚于日间行军的速度,也不休息地只顾持续走着。 平时都盼望着黎明到来,但现在祈祷着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这黑暗能够持续得更久。 一整晚拼命地忙碌没有白费。 因为现在,他们离河只有两卡地维的距离了。 (到这里来的话,就没问题了) 大家都这么想,松了一口气。纳西亚斯也是。 可是,到了河边还差一卡地维的地方,前面出现了障碍物。 在天快亮的时刻,纳西亚斯派出了斥候,但是那个斥候骑士慌忙跑了回来,告诉了敌人在前方夜营的事。 仅五十人的队伍忽然紧张地停下了脚步。 纳西亚斯问。 “数量呢?” “从帐篷的数量来判断,大约三百左右。就好像后卫的部队一样” 纳西亚斯皱着秀丽的脸沉思。 很在意敌人为什么在这种地方夜营。 为了不遭遇敌人,已经打算尽量以远离桥梁的地方为目标,绕远路来到这里。 事实上,现在所在的地区离桥南边也有两条卡地维了。 尽管如此,敌人还是在这里布阵。 总之,纳西亚斯判断,不亲眼看看是不行的。 告诉其他骑士在那个地方待机,在斥候骑士的引导下前进了。 那个骑士指着绿油油的小山丘说道。 “就在那个山丘的对面” 骑着马跑上山丘,为了不被发现,把马拴在树上,纳西亚斯和那骑士低着身子爬上了山丘。 俯卧在山丘上,悄悄地窥视了一下,发现河就在那里。 在刚刚升起的朝阳下,可以看到水面闪闪发光。 在那个跟前帐篷前排列的士兵们正在吃饭,可以很清楚地能看见。 有些士兵已经吃过饭了,但没有收拾帐篷的样子。 暂时还在这个场持续布阵。 也许是因为知道敌人不在附近吧,整体上总觉得有一种悠闲的氛围。 究竟为了什么在这里停滞不前,纳西亚斯一边歪着头一边注视着阵地,看到了在阵营之外,无法无视的东西。 穿着外套的像是武将的男人们,和当地的几个男人热心地谈着什么。 当地人不是农民。从远处看不清楚,但能看到渔夫的风姿。 仔细观察,在河面上也漂浮着几艘船。 纳西亚斯的脸越来越严肃了。 无言地催促着斥候骑士,慢慢地顺着山丘跑了回来。一和大家汇合就断言了。 “如果前方阵地这么明亮,就不可能不被敌人发现而过河。虽说如此,等待夜晚过去也很危险。——用这个战力突破” 巴鲁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因为那不是纳西亚斯的风格。 似乎也感受到了同样的事,嘉兰斯提出异议。 “那太乱来了。对方是三百人,另一方面,这边是五十人。还有负伤者” “正因为如此。才需要赶时间。箭还剩多少? “几乎都剩下了,到底要干什么……” “在帐篷上放火箭。尽可能多的让敌人混乱” 嘉兰斯越来越瞪大眼睛,慌张地说。 “所以等一下。如果做出这样华丽的阵仗,就会把桥周围的敌人引过来” “对。但与此同时,友军也能被叫来” 嘉兰斯非常吃惊的样子。 那个巨大的身体,不断地前进,俯视了比自己小的同事。 “是不是有点上头了?纳西亚斯队长” “不,嘉兰斯队长。我非常冷静。那个军队打算在今天明天之内越过国境。” “什么?” “在桥以外的地方搭渡桥过河。我们都能想出来。敌人不可能不考虑同样的事,现在正和渔民们商量呢” 五十多名骑士沙沙作响,嘉兰斯也激动起来。 纳西亚斯点头说道。 “不久,等增援来了,就会在我们眼前架起一座桥。河对岸的伙伴们可能没有注意到,现在注意到这一举动的恐怕只有我们。所以我们有必要阻止” 不用说,中途架桥的时候阻止和在架桥之后进攻,哪个更有效。 实战经验丰富的嘉兰斯立刻也理解了,不过,还是禁不住嘟哝了。 “话是这么说,只有这么一点士兵……” “我知道。总之只要驱赶敌人就行了” “但是,受伤的人怎么办?” 这个巨汉战士的人品充分地表现在始终不忘记担心别人的地方。 纳西亚斯斩断了绑着阿斯汀的脚和马镫的绳子,特别选中两个骑士托付给他们,说明了河边有船,用认真的表情说道。 “你们和我们突击同时夺走船只,一定要保护这个人,平安送到河对岸去。绝对不能让他死。他对今后的迪雷顿骑士团来说是必要的人” 骑士们露出不满的神情。不是讨厌看护受伤的人,而是只有自己逃跑感到不满的。纳西亚斯压制住了那种想法。 “送这个人到桥上的关卡去。要赶紧把这件事告诉友军。这样一来,我方也会明白的。我期待着增援。我们的命运可以说取决于你们能否早日与我方会合也不为过。我打算把这重任拜托给你们” 两位骑士立刻紧张地绷紧了脸色。 已经不是抱怨的时候了。 巴鲁被纳西亚斯如此精彩的本领所震惊,但又反过来简短地说。 “我会留下来战斗的” “当然了。你不是受伤 的人” 纳西亚斯说从一开始就打算把他留下来,但是听到这个消息的其他骑士团员改变了脸色,反对了。 “那可不行!” “让古拉斯美亚卿进行这样危险的冲锋,太不像话了!” 虽然强烈抗议,但身着白百合纹章的队长却丝毫没有动摇。 “现在是即使一个人的战力也是很宝贵的。当然你们也要参战” “但是,如果古拉斯美亚有什么万一的话……” “敌人有三百人。这里有五十人。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必须将一个出色的骑士从战斗中除去。如果有可以接受的理由的话,请告诉我” 虽然语调平和,但水色的瞳孔中却有着巴鲁所惧怕的冰冷光芒。 更糟糕的是,现在的纳西亚斯可以自由活动双手脚。如果再说那些无聊的话,简直就要被砍死抛弃了。 更糟糕的是,纳西亚斯有可以将这四个人斩倒的剑术。 因为不能让同事被砍,巴鲁慌张张地挤进了两者之间。 “我会留下的。那就是骑士的职责” 这样说定了。大家登上了刚才纳西亚斯侦察过的小高丘。 因为,在攻击前如果不隐藏自己的姿态,就不会成为奇袭。 当纳西亚斯来到山丘上时,再次俯卧在地上,窥视着敌人的布阵。 但是当巴鲁也望着布阵后,将目光转向娜西亚斯,略显不满地说道。 “这样的话,不也算是意气用事吗?” “如果硬要说的话,确实是挺讽刺的吧。” 纳西亚斯笑了一下,但还是认真地回答,“为了守护负伤的同伴,为了拯救同伴的危机,战斗可以说是骑士的荣誉吧。” 巴鲁脸上恢复了生气。点了点头。 “没错” 纳西亚斯也回以强有力的点头。 “不过,不要死。活下去。你应该还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巴鲁吃惊地凝视着纳西亚斯的脸,再次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时五十人一齐冲了过去。 在河边占据阵地的敌人被从没有想过的山丘上面奇袭吓到了。 冷静下来看的话,对方人少是一目了然的,但在被突然袭击而动摇的时候,那种事情就不知道了。当然,也来不及迎击。 忽然张皇失措,仅仅五十人的突击队没有放过那个间隙射下火箭之雨,特地大声冲了过来。 随着火势蔓延,敌人的混乱和惊慌失措更加严重了。 尖叫着四处逃窜。 渔夫们坐在树荫下谈话,但突然开始了战斗,吓得发抖。 虽然慌忙跳上船想要逃跑,但两名骑士却目不转睛地直视河水,抛弃马向渔夫猛冲过来。 “噢,噢,饶我们一命!” 惊慌失措地渔夫开始求饶,但两人却没有理睬。 “借船一用!” 让受伤的阿斯汀先上船,重新考虑了一下,抓住渔夫领口的脖子,连同渔夫一起自己也上船。 “快去对岸!” 绑架渔民是因为他们认为让渔夫来划船会更快,但对于渔夫来说,他们希望能赶紧逃离燃烧的火焰和战斗之中。 拼命地划起船来。 当看到搭载着阿斯汀他们的船开始航行时,纳西亚斯无心地向敌人进发。 奇袭成功,敌人四处逃窜。 到这里为止做得很好。 只是一个计算错误,增援赶来得太快了。 “队长!” 一个骑士在叫喊。用眼睛一看,桥的方向能看到尘土。显然人马蜂拥而起。 马上向这边逼来。 确认火势升高后才出发,但速度令人难以置信。 肯定是事先就预定好会合。 纳西亚斯绷紧了表情,毫不胆怯地叫了起来。 “组成队伍!” 现在在这里转身也没有可以逃跑的地方。 直到我方赶来为止,只有坚持到底。 真是背水一战。 突击队一齐站定了。 虽然只有五十个人不知道能战斗到何种程度,但只有在听到命令的情况下服从队长,不管哪位骑士都有自己的毅力。 赶来增援的骑士和士兵们合计约三百人。这场战争还很小,想是要和在这里的士兵合作,为了架桥而来的。然而一来,发现己方已被打得落花流水,不满一百的小部队整齐地驻扎着。 吃了一惊,虽说没有预定会战,但三百名将士肯定是优秀的军队。 众数人一齐呐喊着袭击过来。 但是,突击队却纹丝不动。 同样呐喊着猛然迎击。 嘉兰斯用极大的枪将敌人一扫而空,纳西亚斯的剑华丽而清澈。两人都不允许任何想要东西接近。 拉蒙纳骑士团员以这两人为首充分发挥了其真正价值。 艰苦的战斗,顽强的战役对他们来说是平常的事。 五十人各自像鬼神一样强大。 巴鲁展示了他不逊色的战斗姿态。 他奋战得简直不像十六岁的少年。 反思着昨晚的话语,后悔由于自己的冲动让好几个同事死了的事实,那些成为激烈的火焰包围着他的身体。 只有五十人的突击队以敌人令人惊叹的猛烈战斗着,不管怎么说也并不是无敌的。 一度逃跑的敌人也得到了伙伴的增援,一个接一个地返回。数量越来越多。 纳西亚斯从一边砍倒众多的敌兵,一边接二连三地甩落飞过来的箭。不过,即使是纳西亚斯,被集中射击的话,怎么也不能全部防御。 “危险!” 一声大喊的同时有人把他的马都撞飞了。 回头一看,两支瞄准纳西亚斯的箭,插在嘉兰斯的右肩和左手臂上。 “嘉兰斯!” 改变脸色大声喊,嘉兰斯毫不介意地用箭刺中的左手拔出了右肩的箭。 第二批箭落在那里。 嘉兰斯立刻挡在纳西亚斯面前,不顾左腕上的箭,双手转动枪防御。 但是,数量太多了。那个防御也很空虚,好几支箭都打中嘉兰斯巨大的身体。 大腿、手臂、躯干都接连中箭,他已经针扎得像刺猬一样。 尽管如此,他还是驱着马阻挡在纳西亚斯面前,不停挥舞着枪。 无法相信在这种状态下为什么能继续行动,纳西亚斯被恐怖所驱使,大声叫喊。 “算了!算了!” “不不!不行!你是今后拉蒙纳骑士团所需要的人!” “不行!” 庇护自己的某人,嘉兰斯——死去的事自己不能容许。 他才是拉蒙纳骑士团所需要的人。 纳西亚斯下定决心,只好采取最后的手段,纳西亚斯跳下马来。他用自己的剑刺向地面,回头望向我方的骑士们,大声地叫喊。 “停止攻击!扔掉武器投降!” “纳西亚斯!” 浑身是血的巴鲁在马上惊愕了。 对于重视骑士自豪感的巴鲁来说,没有比这更大的耻辱 了。想说如果那样的话还不如去死,不过,在他能出声之前,纳西亚斯面向敌兵,更加堂堂正正地叫道。 “在这里的是萨沃亚公爵家的儿子!希望你们能捉活的!” 巴鲁无语了。 愤怒和惊讶在一瞬间都消失了。 但是,与巴鲁的心境相反,德尔菲尼亚首席公爵的名字却有着巨大的效果。 敌人大喊大叫,突然停止了攻击。 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中,巴鲁愕然地望着纳西亚斯的脸。 汗水和尘土飞扬,沾满了鲜血,依然目不转睛的泰然自若的美丽面庞。 抓住巴鲁马的缰绳,纳西亚斯严厉,可是用悲痛的声音劝说。 “——我应该说过不要你死了。你有必须活回来的义务” “纳西亚斯……。我讨厌!做俘虏什么的,我绝对不要!” 是快要哭了的声音。不过,纳西亚斯摇了头。 “不行。投降的话至少,你能活着回到德尔菲尼亚。你父亲不会吝惜儿子的赎金的。” 看到纳西亚斯的这种态度,五十多人的突击队似乎已经有此观念了。 一个人又一个人,慢吞吞地下马放下武器。 只有一个人,只有嘉兰斯没有下马。 他以全身都插着箭的可怕姿态骑在马鞍上,继续着粗暴的呼吸。右手还握着爱用的枪。 一边控制着巴鲁的马,纳西亚斯低声说道。 “嘉兰斯队长。虽然很遗憾,但是把枪……” “不行。不放下” 圆木般的右手腕上也扎着几根箭。 那只手指紧紧握住枪的形状僵硬不动,即使想下马,身体可能也不听使唤。 其他骑士掰开嘉兰斯强硬的手指拉开枪,枪发出地响落到地上。 嘉兰斯身体那么重。骑士三人合力从鞍子打算抬下嘉兰斯巨大的身体的时候。 敌人的样子突然变了。不知为什么动摇了阵型。 不是因为提出投降的突击队,明显地被背后所吸引。 往那边一看,新的尘土飞扬。 那尘土在移动。 以极快的速度不断地接近这边。 而且从这里也能看到。 在烟的上方,盛开着毫无疑问的白百合纹章。 “骑士团的援军!” “敌袭!” 与焦急而惊慌失措的敌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巴鲁感受到了激烈的欢喜和兴奋,身体在颤抖。 同时对脚下的朋友猛地回击了一句。 “这样还能说投降吗?” “怎么可能?” 纳西亚斯一语道破。 拔出刺向地面的剑,一眨眼跳上马,高声向我方打招呼。 “好了,再拼一把吧!” 刚刚说要投降的舌头还没干,纳西亚斯已经向敌人阵地冲了进去。 这太过分了,巴鲁在马上无言以对。 这已经不是随机应变这样的问题。简直是不修边幅。 在巴鲁来看可以说是无耻的。 过于惊讶连战斗都快忘记了,拉蒙纳骑士团的勇士们不愧是勇士。 他们既不惊讶于自己队长的态度,也不惊慌。如果情况改变,战术也会改变,这是理所当然的。 向纳西亚斯学习,一个接一个捡起放手的武器,跳上马,一齐欢呼起来。 其中叫喊最大声的就是嘉兰斯。 “谁都行!捡起我的枪!” 嘉兰斯队骑士马上捡起掉落的枪,递给了马上的队长。紧紧握住那把枪,嘉兰斯用被箭刺中的脚踢了马肚子。 追赶纳西亚斯后跑出去,再次挥动那个枪开始战斗。 “嘉兰斯。你已经够了!休息吧!” “我拒绝!” 在粗暴的气息下反驳,重伤的嘉兰斯猛然挥舞着枪。虽然动作有些迟缓,但其力量和气势依然不减。 一挥把敌人砍倒。 “虽然不能像你那样熟练地使用剑,但是健壮也是我的优点之一!” 嘉兰斯的刚勇确实让人感激。而且,想停也停不下来。 更重要的是要尽快结束战斗。 被焦急和愤怒所支配的纳西亚斯的表情和剑技冷酷无比,压倒了靠近的一切。 敌人对援军的出现激烈地动摇着。不过,对方是奸诈地遵从帕莱斯德国王的领主的士兵。 几个人一起袭击了巴鲁。 不是用枪尖而是用石头刺的。 很明显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因为听说是萨沃尔亚公爵家的儿子,所以就想抓住他,在穷境中找出自己的活路来。 “别小看我!” 巴鲁发火了。 全力迎面而来,把敌人一跃击飞,不服输地乱蹦乱跳。 这样在突击队奋战的期间,骑士团的增援也更加接近了。 面对被夹击的恐惧,以顽强而闻名的残兵也终于忍不住了。 杂兵开始一个两个地逃跑。那个动作立刻感染了全体人员。终于,武将级别的人像是屁股上安装了船帆一样,轰的一声溃逃了。 拉蒙纳骑士团的援军马上开始了追击。不过,在国境沿线的深追是被禁止的。 几乎大部分都留在现场和突击队汇合。 这时,嘉兰斯终于停止了战斗,借人之手下马了。 后来,巴鲁对当时朋友采取的态度皱着眉这么说道。 “我如果是最后活着武将的话,绝对不会当那种人质。即使恳求我我也拒绝。一旦回到自阵,就会被烦的不行。” 听到这个感想的嘉兰斯和阿斯汀苦笑着,面对面一致点了点头。 “嗯,说的没错。” “我也这么想。” 第九章 率领增援的是帕拉迪。 看到纳西亚斯微微一笑,看着巴鲁,稍微低下头。 仅此而已,就能同时表达了“好好地回来了”和“平安比什么都好”。 看到帕拉迪的脸的纳西亚斯也非常安心。 出来时虽说是做做样子,但还是要对这人拔剑了。为了再次向那件事道歉,从马上下来的纳西亚斯身后突然传来了悲鸣。 反射地回头。 嘉兰斯像被击中的大树一样缓缓地倒下了。 “嘉兰斯!” “队长!” 纳西亚斯和嘉兰斯队的骑士们都脸色变青,跑到把地面砸出震耳欲聋的声音的男子身边。 躺在地上的男子的身体上,实际上被十三支箭射中。虽然也有格挡箭矢的东西,但大部分都贯穿护甲深入肉中。 普通的男人早就死了。 嘉兰斯呼吸很浅,意识朦胧。即使呼唤也无法响应。 “来人啊!抬担架来!” 担架响应悲鸣般的请求被搬了过来,但这是不够的。比起担架,被搬运的男人要大得多。怎么也载不上。 作为代替运送兵粮和蜡的货车被紧急准备了。 嘉兰斯被装上大车和其他的死伤者一起被运送到桥上。 两个关口已经被拉蒙纳骑士团控制了。 而且,也占领了桥前的帕莱斯德领地、桥后,迪尔菲尼亚领地里也有迪雷顿骑士团的阵地在监视着。 多亏如此才没有受到攻击,他们平安地渡过桥梁回到了德尔菲尼亚的领地。 这个阵地是由萨克斯指挥的。 当他回到萨克斯的营帐时,萨克斯看见巴鲁的脸轻轻地低下了头。 相反,巴鲁则是一副强硬的表情。 萨克斯装作没有注意到那个表情。 “杰克团长在比尔格纳要塞附近。可以去汇报您回来了的事情” “我会留在这个最前线” “这是团长不允许的。下达了如果生还一定要回比尔格纳要塞的命令。——在那之前请稍微休息一下比较好。” 战斗了一天一夜,只是稍微小睡一会儿其他时间都持续动着。第一次意识到身体像铅一样沉重,但是巴鲁摇了摇头。 即使身处这个营帐中,也能听到纳西亚斯拼命呼唤负伤男子的名字。 嘟哝了一下。 “……阿斯汀的病情如何?” “肯定是重伤,但是从卫生兵的说法来看,没有生命危险。反正,在这里不能充分的治疗。就和拉蒙纳骑士团的伤员一起搬运到比尔格纳要塞。如果你说不需要休息的话,你也和他们一起出发吧。” 被那样说巴鲁也不能拒绝。 行了一礼退出副团长的营帐时,巴鲁又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道。 “……非常抱歉” 萨克斯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 “不,您没事比什么都好。您要是活着不回来,我就要被团长和您的父亲命令去死了。” 巴鲁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再次行礼离开萨克斯的营帐。 纳西亚斯不知道那样的谈话。 带着负伤的迪雷顿骑士团的士兵们,马上从阵营出发了。 连续走了一天,不久就到晚上了。 本来是夜营留宿的地方,但士兵们不肯休息。正如纳西亚斯对嘉兰斯的病情很在意一样,迪雷顿骑士团员们都很担心阿斯汀的病情。 一刻也好希望早一点能送到要塞,抱着这样的决心继续走着,第二天早晨,平安地进入了比尔格纳要塞。 这段时间,纳西亚斯一直陪伴在嘉兰斯的车旁。 为了救出巴鲁,整整两天不眠不休。 抵达比尔格纳要塞时,纳西亚斯的体力和精力都接近极限。 但是,回到要塞的纳西亚斯被告知要当场被关紧闭。 不顾罗宾斯的制止跑出来是当然要受罚的。 纳西亚斯默默地按照这个处分,解除武装之后,进入了禁闭室。不过,巴鲁对此不能忍受。 受到杰克团长的热烈欢迎的巴鲁听到这个处理有些晚了。 一听脸色就变了。 确实愤然,脚步声也粗暴地跑到罗宾斯的房间,对他抗议了。 “这是不当的处分。不能理解。他没有任何罪过。如果被问罪的话,要问我的罪。请把我关进去。” “古拉斯美亚卿……” 罗宾斯为少年意料之外的一本正经而感到苦笑,但毕竟不能听从他的愿望。用对不听话的孩子说话的语气做了说明。 “你不明白吗?你是迪雷顿骑士团的人。我没有惩罚的权限。如果你违背团纪而犯罪的话,处罚你也是迪雷顿骑士团长的职责。” 巴鲁咬住嘴唇,握紧拳头,淡淡地说。 “杰克团长不仅不责怪我的行为,还对我的生还感到高兴,并决心处罚无视命令拒绝救援活动的萨克斯副团长。——他就是这样的人” “尽管如此,他是你的上司,也是指挥官。如果他处罚萨克斯的话,我无权提出异议。同样,既然你和萨克斯都是迪雷顿骑士团的一员,那么就必须遵从杰克团长的决定” 巴鲁抬起头。 那黑色的瞳孔里燃烧着激烈的火焰。 “罗宾斯团长怎么想的?你认为杰克团长的行为是对的吗?” “那不是我该判断的。” 罗宾斯安静地说道。 “但是,那个时候,在那种情况下,判断不可能救出你的萨克斯副团长的判断是正确的。如果强行返回,与等候着的敌人碰撞,会有严重的损失吧。我也和副团长有同样的见解。所以我命令不能去。纳西亚斯无视那个命令逃出了。无论有什么理由,违背团命就是重罪。必须给予适当的处罚。否则,骑士团就不能发挥作用了” “但是!” “古拉斯美亚。你知道你抗议我也违反了纪律吗?一介骑士向其他团长要求取消团员的处分。率领拉蒙纳骑士团很长时间,我从未听说过这么奇怪的事情” 用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巴鲁,巴鲁很害怕。 其实还有很多话要说,但是一口气咽下去低下了头。 “……失礼了” 进入禁闭室的梨子躺在硬硬的床上。果然没起来。 睡得很香,下午才醒。 筑于城堡地下的禁闭室,上面开着非常小的窗户。 从那里进入的光可以知道时间。 如果说不在意国境战况那是在撒谎,但事到如今,着急也是没办法的事。 虽然是犯了罪的违逆者,但过得特别好。 虽然也担心阿斯汀和嘉兰斯的病情,但恐怕是禁止与自己会面吧。过了一整天也没人来见。 吃饭也只是从门下的小窗户送来的,纳西亚斯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只一个人过了三天。 就这样第三天的夜晚,罗宾斯悄悄地出现在了禁闭室。 团长会见受到惩罚的违逆者,是破例中的破例。 为了不引人注目,罗宾斯在深夜出现,纳西亚斯马上察觉到了声音,醒了。 起床后,在简陋的床上坐下,与进入禁闭室的罗宾斯对视了 。 即便是透过微微渗入的月光也能窥视到他的表情,但罗宾斯并没有在生气。 凝视着纳西亚斯的脸,微笑着说。 “你活着回来,难道你不觉得我高兴吗?” 纳西亚斯盯着罗宾斯的脸,默默地摇头。 “你还平安地带回了古拉斯美亚。我不可能不高兴。本来不管怎么感谢都是不够的……” “……” “但是,我有作为骑士团长的立场。有必须遵守的纪律。不能说你做的很好” “我知道” 纳西亚静静地说。 实际上,已做好了这样的觉悟。 尽管如此自己不想让巴鲁死。 自己坚信那个男人不是应该在这种地方死的人。 “阿斯汀的病情怎么样呢?” “不重。伤口不算多。听说很快就会好。那也是个了不起的男人啊。” “嘉兰斯队长呢?” 罗宾斯露出了笑容。 “不要担心。那个男人那种伤不会有事的。负责治疗的医生说他非常结实。”(译者吐槽:本来看正传以为嘉兰斯是个搞笑角色呢,没想到居然有周泰这种不死小强的属性。) 纳西亚斯松了一口气。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罗宾斯苦笑着说。 “仅仅五十个人就对三百人进攻,这太鲁莽了,但你们所做的事决不是徒劳的。由于受到了那个奇袭,塞内格罗恐惧得发抖,判断了继续的交战不是上策。向我申请了和平。” “那么,战斗就结束了。” 罗宾斯点了点头。 “必须要结束。那个也是对我们稍微不情愿的。本来应该把一部分领地让给我们这边,但正如你所知,这很难。如果强行要求割让的话,就会给对方的国王以绝好的借口” 纳西亚斯也点了点头。 以前纳西亚斯对德鲁瓦国王只是一味地要守护着他,现在他明白拉蒙纳骑士团存在的意义。 罗宾斯脸上浮现着很好的笑容说。 “尽可能要求对方用赔偿金支付吧。幸好塞内哥罗是富饶的土地啊” 就这样,经过多次交涉,国境之战结束了,但巴鲁还是没有满足。 这本来就是从那边开始的战争。 尽管如此,如果以这样不完整的形式缔结了和议,对不起战死的同伴而盛大的抱怨。 “我们可以要求所有的塞内格罗的领土都归德尔菲尼亚。罗宾斯团长到底在干什么!” “闭嘴。关于国境之战,你向我们的团长发牢骚还早一百年呢” 纳西亚斯冷淡地说。 那时候被允许离开了禁闭室。但是,武装还没有得到许可,所以还是赤手空拳。 这对骑士来说是非常的屈辱。不过,纳西亚斯很平淡的接受了。 在战场上不拿武器是性命攸关的,但现在,比尔格纳要塞不是战场。 这样的话就没有战斗的必要了。 两人现在,以夜间巡查的名义,站在了要塞的围墙边上。 纳西亚斯一边看着街道的方向一边说。 “不能要求割让领地。如果这样做的话,最后对方的国王会很高兴地出兵” 塞内格罗领主会哭着对他说,德尔菲尼亚横暴地夺去了土地。家臣的苦心怎能置若罔闻。那个奸智的国王会这么说着出兵,所以我们无奈之下只好收兵了。 “那又怎么样!这不只是想象吗?” “真的发生了怎么办?帕莱斯德国王要是出战了。总兵力有两万以上,最坏的情况超过三万吧。那么多的战力要怎么对抗?” 虽然巴鲁有点胆怯,但还是没接受。 “但是,这样的话……如果有那样的打算,帕莱斯德国王为什么不赶紧举兵呢?” “因为在国内也有臣下之间的对立。为了把他们归结到一个朝向德尔菲尼亚侵略这个同样的目的需要借口。没有人可以反对的借口。为此,塞内格罗恐怕接受了帕莱斯德国王的密令,想找个借口。但是,我们团长没有上当。仅此而已” “……” “你也要记住。这就是国境之战。我们拉蒙纳骑士团一直就是这样战斗着” 比充实战力更注重谈判和策略,是高度的需要头脑的战场。 只会猛冲的野猪是无法生存的。 “虽然没能取得领地,但却索取了一大笔赔偿金。寇拉尔也会高兴的吧。” 纳西亚斯倒是高兴地说,但巴鲁似乎忘记了刚才为止的愤怒。 他以出乎意料的严肃表情说。 “但是,纳西亚斯。怎么说呢……永远守护到底的话是有极限的” “我知道。我也经常这么想。但是,考虑到现实的时候,我们是不可能攻入对面的。仅仅靠两千人的拉摩纳骑士团” “如果动员国内战力的话……” “不行。寇拉尔是绝对不允许的,没有王命要怎么动员国内有势力的人?” 既然要举国之力和其他国家作战,就必须有相应的手段和大义名分。 现在的德尔菲尼亚没有那个手段。 无法在国王的号令下,把国内的全力统一起来,马上应战。 即使想那样做,也是无法做到的状态。 与表情强硬的巴鲁形成鲜明对比,纳西亚斯抬头仰望星空用温柔的语调说道。 “要是艾维娜公主早点康复就好了” “……” “这样的话,我会发誓对新女王忠诚。如果女王陛下下命攻击帕莱斯德,我们将高兴地听从命令” “是啊” 巴鲁也简短地回答。 王国需要王——正当的国王。 我们衷心希望那个时刻早日到来。 国境一安定,迪雷顿骑士团就回到到根据地马来巴。 巴鲁也和纳西亚斯约定了再见之后就离开了。 只有身负重伤的阿斯汀在比尔格纳要塞进行疗养。 顺带一提,当时杰克认为不管怎样都要处罚萨克斯,但由于巴鲁的抗议,杰克不情愿地放弃了处分。 纳西亚斯和阿斯汀听到后松了一口气,抚摸着胸口。 “虽然不能大声说,但是副团长离开的话,迪雷顿骑士团就无法运转了。” “是啊。” 阿斯汀的伤口也治愈了,正想一个人去马来巴的时候,穿着华丽服装的使者携带盖有狮子徽章的信来到了比尔格纳要塞。 那是萨沃亚公爵对纳西亚斯进行直接的传唤。 说无论如何想见一次。 不知是怎么回事,所以和罗宾斯商量了一下,罗宾斯笑着说,既然是特意邀请,你就去吧。 “和现在掌管德尔菲尼亚的人见一次面也不是什么坏事。国境的事也告一段落了” “那么,我去了。” 就这样,纳西亚斯与痊愈的阿斯汀并肩向东出发了。 阿斯汀比想象中年长。本以为和自己只差两三岁,其实比纳西亚斯大八岁。 这让自己大吃一惊。明明是个看上去很年轻的人。 阿斯汀中途转向南边前往马来巴的道路,但纳 西亚斯还是向寇拉尔前进。 像往常一样,先住入第三城郭的官邸。 向第一城郭的萨沃亚官邸询问方便的时候时,马上回信就来了。说今晚就可以见面。 纳西亚斯洗好了澡,准备好了打扮,在被指示的时间去了萨沃亚馆。 卡萨像往常一样来迎接,说这次多谢你救了少主,纳西亚斯苦笑着说 “巴鲁是这样说的吗?” “是的。少主对老爷也这么说了。所以老爷叫你来了”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纳西亚斯低下了头。在卡萨的带领下被送到公爵自己的房间。 萨沃亚公爵正对着书桌挥动着羽毛笔。 卡萨悄悄地告知来客,将纳西亚斯引入房间,公爵也不抬头动手,但卡萨将纳西亚斯留在原地后,就恭恭敬敬地离开了,公爵终于停下手抬起头。 这个父亲和儿子不太像。 纳西亚斯在无意识中想象着他应该和巴鲁、德鲁瓦一样,眼睛、头发都是黑色的优秀人物,但完全不同。不能说就不像是父子。只是没有那么像。 眼睛和头发都不像儿子那样明亮,但也是有品位的细长相貌。给人的气氛也很好,非常柔和,甚至可以说是典雅。 如果是儿子在战场中战斗的骑士,父亲是无论怎么看像是正统血统的高贵之人。 不,这种感想是不正确的。 纳西亚斯想,难道巴鲁不像是与王家血脉相连的大贵族吗? 同时想起来莱文夫人的事情。 和她分别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可这人却把夫人当作了爱妾,一想到而且把她赠与了巴鲁,总觉得心里像在骚动。 萨沃亚公爵根本不可能知道纳西亚斯的内心。而且公爵是现在的寇拉尔最忙的人物。 不做浪费时间的事,单刀直入地说出来。 “听说你救了我儿子一命。” 纳西亚斯平静地微笑着低下了头。 “如果是指那个的话,不是我的功劳。您的儿子一个人出色地脱离了危机” “我儿子才没有这样说呢。” “是吗?” “我赞美你,是因为他认为自己能够活着回来,完全是因为有了纳西亚斯相助。” “这话太过分了。我没有做过那种事。” 在首席公爵的面前丝毫没有紧张的样子,而是爽朗地说着话。公爵对纳西亚斯有了很好的印象,笑着说。 “叫你不是为了别的。因为我想给你奖赏” “您说的是指……?” “不明白吗?我对儿子的救命恩人怎么可以什么报酬也没有,我可不是吝啬鬼。” “……” “如果国王还健在,另立一家贵族不很很难,但是,在没有国王的今天,不能仅凭借我的力量授予你爵位。但可以给你在王宫一个拜候的身份。好吧,不管怎样,作为我的助手进入政坛也是可以的” 水色的眼睛眨了几下眼,凝视着公爵。 公爵浮起悠然的笑容点了点头。 “有希望就说出来。无论是领地,还是身份,都按你的意愿给予吧” “您说可以实现我的愿望吗?” “正是” 萨沃亚公爵用细长的眼睛称,注视着纳西亚斯。 想到要给这个年轻人奖赏,其实是公爵的心血来潮。 今后,如果能让他为了儿子而工作,不让儿子做坏事,就打算把他当作养子的计划。 但是,听到公爵的这个打算后,巴鲁讽刺地笑着说。 “这是没用的。父亲大人。那个男人不会想要领地和身份什么的” 对于公爵来说,那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眼前的年轻人正在考虑要得到怎样的奖赏。 无论是说要作为自己的助手在王宫使用,还是说要给领土都不是谎言,所以无论被要求什么,公爵都打算马上答应,摆出一副大方的架势。 但是,年轻人抬起头这样说道。 “那么,请允许我罢免杰克团长。” “什么?” “公爵说,只要是我所希望的,什么都可以实现。所以说。请罢免现在的迪雷顿骑士团长。” 即使是萨沃亚公爵,对此也大吃一惊。 因为是出乎意料的要求。 “那是你的愿望吗?” “是” “嗯……” 正在沉思时,年轻人一脸困惑地低下了头。 “如果这个团的人事不在公爵的管辖之内的话,我对向您提出无理的要求表示歉意。” “不,等一下。” 忍不住苦笑。如果那样的话,就只能说丢了大脸了吧。 虽然外表看起来很温顺,但公爵一面重新审视着年轻人,一边问道。 “为什么想要那样的东西呢?” 纳西亚斯斩钉截铁地说。 “因为那样的骑士团长会给我们带来困扰。那样的援军来了也没意义。儿子被困在敌区的契机也是杰克团长的愚蠢策略。” “原来如此。那么把你当作新的迪雷顿骑士团长可以吗?” 血是不可争辩的。尽管外表完全不像,嘲笑般的讽刺语调和巴鲁一模一样,纳西亚斯笑着摇头,说“请不要开玩笑”。 “我是拉蒙纳骑士团的人。我为守护比尔格纳要塞而感到自豪。但是,如果说可以对继任者插嘴的话,请务必升任萨克斯副团长。如果是他指挥的迪雷顿骑士团,应该会成为非常可靠,比什么都让人放心的友军。那么,我会很高兴他们作为援军。” “哦……。但是,那样的话……” 公爵怀着恶作剧的心情说道。 “那么,虽然早了点,但还是让我儿子当团长吧。” “那可不行。” 纳西亚斯立即做出了断定。 “当然,您的儿子作为优秀的骑士有着充分的素质。我并不怀疑他将来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官,但带领两千名团员的立场实在是太快了。可能还需要数年,应该让他在萨克斯大人的身边修行” 萨沃尔公爵这次露出了讥讽的微笑。 “听到这些,我儿子会怎么想呢?” “什么意思呢?” “如果你觉得萨克斯比他强,儿子会失望的。” 这么说来,大多数人都会慌张地辩解说:打算贬低您儿子什么的,是绝没有的事情。 面对萨沃亚公爵,指出作为下一代的公爵的古拉斯美亚卿的不足和不成熟的人,到现在为止一个人也没有。因为没有必要特意说那种话来招致公爵的不满。 实际上,巴鲁在武术和学问方面都很出色,无论是谁,都在公爵面前都赞扬巴鲁,并把优点说得天花乱坠。 对公爵来说那是理所当然的反应。 可是,纤细而温柔的年轻人微笑着,堂堂正正地说了出来。 “这是事实,没办法。目前,萨克斯副团长是远比您的儿子优秀的骑士。也是有丰富的实战经验的指挥官。不管怎么说,这样的事即使我不指出,您儿子自己也充分地明白” “是吗?” “是的” 纳西亚斯 平静地点头。 但是,公爵无法知道,在乍一看很温柔的笑脸的背后,如果巴鲁说出自己比萨克斯更优秀之类的开玩笑似的梦话,纳西亚斯会彻底地打倒巴鲁来重新教育他的性格。 公爵再次确认。 “撤掉杰克,将萨克斯提升为团长。这样真的可以吗?” “是的。如果能这样做的话,我就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了” “你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吗?” “我只不过是一介骑士。是只知道战斗的人。即使领取身份和领地也没有作用” “这样的话,也很简单。给你拉蒙纳骑士团的地位就可以了” “哪里的话。” 这真是吓了一跳,纳西亚斯瞪着眼睛反驳道。 “我目前的任何地方都比不上罗宾斯团长。我早就想为团长做点贡献,可我还很不成熟。正因为团长还在比尔格纳要塞,所以才在河边阻止了帕莱斯德的阴谋。作为代替的话,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根本不可能” “现在的你是吗?” “是” 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不能做什么。 但是,同时显露出了自信。 公爵又一次觉得这真是个有趣的年轻人。 因此公爵浮起了微笑,纳西亚斯也悄悄地微笑了。 “如果硬要说的话……” “什么呀?” “您的儿子,将成为我所依靠的优秀骑士。其实那是我最大的愿望。而且,在不久的将来,我确信您的儿子一定会满足我的期待。” “哦……” 公爵完全惊讶地笑了起来。 “儿子会满足你的期待吗?话说反了吧。不是应该你不要辜负我儿子的期望吗?” “我不知道您的儿子要我做什么。从以前开始就不知道。不明白的东西是无法回应的” 这是纳西亚斯的真心话。 但是,那不是什么大问题。 重要的是巴鲁作为真正的骑士不断努力,真正担忧着德尔菲尼亚的未来。 就像自己和其他很多骑士一样。 萨沃亚公爵一本正经地吐了一口气。 “你觉得儿子会成为一名出色的骑士吗?” “是” “但是,那是我的继承人。早晚要继承公爵家的地位。虽然勇猛果敢是必要的,但作为我来说却永远不打算把他置身于战场。这个国家不久也会诞生新的国王吧。那时候这个寇拉尔,作为国王的辅佐不得不在政务上工作” “我知道” 考虑萨瓦亚公爵家的家格,那是当然的事。 巴鲁客观地认为自己与普通的兵卒是不同的。他是与王国的未来有很大关系的人。 “这是只有您儿子才能做到的事情,所以不打算反对。只是……” “只是,什么?” 纳西亚斯犹豫了一下,淡然地说道。 “我是个乡下人,很难理解像您这样出色的家族的事情。我知道的只是和自己一样拥有骑士之心。虽然所属部门不同,但您的儿子至今确实是我的战友” “……” “虽然觉得离得远有些寂寞,但无论您儿子放下剑离开战场,还是作为王的重臣进入王宫,我想您的儿子就是我的战友,这一点不会改变。” “真是个令人吃惊的家伙” 公爵好像真的大吃一惊。 “好像你还是不明白啊。我儿子和单纯的骑士是不一样的。虽然以本人的希望从属于骑士团,不过,不是像其他的骑士一样地被使唤的立场。本来就是使唤别人的人,处于上位的人。把那个当做战友看待,我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我也这么想” 纳西亚斯悄然垂头丧气。 “您的儿子从来没有因为我那样做而责备过我,所以请允许我的任性。但是,既然是使用别人的立场,就必须了解被使唤的人的心,让他们理解并服从。在这一点上,虽然有些失礼,但我不得不断言杰克团长既没有领导人的素质也没有资格” 一脸连虫子都不忍心杀的表情,一面清楚地说出可怕的话。 “嗯……” 再次苦笑着,萨沃亚公爵陷入了沉思。 假装在正经地思考。 杰克的团长职务,公爵也知道是靠门第获得的。 作为指挥官缺乏适应性和能力,在这次事件中没有服从萨克斯的命令很是恶劣。 虽然罢免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还是附加了讽刺。 “但是,重要的萨克斯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当得知靠你的力量晋升为团长的时候,就觉得欠你人情,不由得低声下气,或者愤慨万分吗?” 纳西亚斯微笑了。挺起胸膛回答。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并不是为了萨克斯大人提出这样的请求。刚才也说了,为了自己和拉蒙纳骑士团。那样的迪雷顿骑士团现在让我们感到为难。因此,请求希望他们能成为可以正常战斗的状态。那个真意应该会充分地传达给萨克斯先生。不过,即使无法传达导致我被怨恨了,我也相信这个人事对两骑士团是有益的,所以很乐意被怨恨。” 公爵终于发出惊讶般的叹息,笑着结束了谈话。 “知道了。明天就办手续吧。差不多再过三天就会有调令了吧。” “谢谢。衷心感谢您。这样就可以拯救迪雷顿骑士团” 真的高兴地说行了一礼,纳西亚斯从公爵面前离开了。 纳西亚斯离开后,与那扇门不同的门悄悄打开,从隔壁的房间里巴鲁出现了。 完全听到了所有的话。 “那是个有趣的男人啊。” 公爵高兴地对儿子笑了笑。 “虽然多少有些难以驾驭,但那样的男人会成为忠实的狗的。一旦你有事就成为你的盾牌而死去。为了那个时刻,趁现在尽量珍惜” “话虽如此,父亲大人” 巴鲁用有点儿卡在喉咙里的声音说道。大声呼气,努力发出冷静的声音。“如果只是打了这样的算盘,装作可爱,不管什么狗都不会亲近的。” 公爵笑得很开心。 “当然。当然,装作也是要不被发现的。必须让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被爱着的。要熟练掌握。那样的话,狗会忠实地跟随主人,发愤工作吧。忠诚心强的狗不会反省自己,而为主人献出生命而死。正因为如此,才值得疼爱。” 说到这里,公爵感慨颇深。 “已故的义兄在这一点做的很好啊……” 不用说,指的是死去的德鲁瓦。 “巧妙地驯服下人,按照自己的意愿操纵,义兄大人正是杰出的人物。有那么多本领的人,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有谁。谁都为义兄高兴地工作,献出了生命。但是,义兄并没有因为让下人死去而心痛。当然,他也装作很心痛的样子,自己的心底不是能让人看透的人。无论为了目的而做出怎样的牺牲,无论让谁去死,这种事马上就被遗忘了。不拘泥于那些小事——倒不如说,虽然很凄惨,但真正的支配者就是这样的” “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虽然这句话和父亲一模一样,像是在开玩笑其实在讽刺,但是儿子用这种说话方式,公爵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一边微笑,一边温和的说。 “真是认真啊。对下级感到亲切不是坏事。不如平时大大方方地亲近就行了。但是,在关键时刻必须有毫不留情地抛弃那些人的觉悟。不管喜欢不喜欢,统治者要同时有那样的温情和无情” 巴鲁耸起了健壮的肩膀。 “真不巧,我很笨拙,不适合这样正反两面的表演。我深切地感受到,幸亏我不是支配者” “巴鲁啊……” 公爵对顽固的儿子一脸担心的样子。 “作为骑士想驰名于世的你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你是我的后继。是绝对不能死的立场。事到如今,两个王子已经去世了,这还算得了” “……” “如果是士兵的话,可以更换。优秀的骑士的替代品也有很多。他们可以替换,但你不能替换。只有这一点不要忘记” 虽然知道公爵的说法是正确的,但巴鲁敢于顶撞。 “那又怎么样呢?这个萨沃亚公爵家应该是王家的家臣。从王家看来,不也是一个可以替换的家臣罢了。对此,轻率地说出这样的话,我不认为父亲的话是正确的” “因为不得不说,所以现在才说。” 公爵压低了声音了。 从椅子上站起来,靠近儿子,在耳边低声私语。 “——艾维娜恐怕没救了” “父亲大人!” “别大声说话!根据医师团的判断,无论如何也没有希望康复。虽然勉强地活着,但不知道能一直坚持到什么时候” 巴鲁的脸被强烈的冲击和恐怖所袭击。 德尔菲尼亚的最后一个公主死了。 直系的王位继承者一个也没有了。 父亲说,万一发生了最坏的事态。 面对面无表情凝视父亲的儿子,公爵浮现出难以形容的微笑说。 “如果你即位的话,我就是国王的父亲,亚拉是国王的母亲。她想必会高兴得跳起来吧” “不要。我拒绝。首先,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实现的” 巴鲁几乎是反射性地拒绝了。 虽然王位继承者消失是令人震惊的事情,但当时的巴鲁,并不认为这是降临在自己身上的问题。 因此,对父亲的话感到有些愤怒,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了。 “即使母亲是下嫁的王族,但萨沃亚公爵家是臣子的家世是确实的。神殿就不用说了,诸侯们也绝对不会承认这样的事情” “我知道,就算这个发生了。先考虑殿下的公主才是理所当然的吧” 德鲁瓦有一个弟弟。 如果他还活着,王冠应该会交给他的弟弟,但是这个人比哥哥先死,剩下的孩子也全是女孩子。 如果那些公主们是前国王的侄女,那么巴鲁也是前国王的侄子。条件看起来是一样的,但有决定性的不同。 前国王的侄女们是堂堂正正的王族,巴罗是臣下。 在这种状况下,王冠不会给自己,所以巴鲁用尖锐的语调向父亲顶撞。 “如果父亲想给我戴王冠的话,那才是给别人的口实吧。虽然没考虑过,但是世道如果说我们与王子公主的死有关,这难道不是百口莫辩吗?” “对。这才是最可怕的” 以那样的认真脸点头,公爵露出了深深的叹息。 “我打心底里希望你能活着。如果是那个傻子,脖子上系着绳子拖着转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给他王冠,让他坐在王座上当装饰品,这样就太好了。以后的事情应该全部都由我们来处理了” 莱昂王子在世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回避着谴责王子的公爵,在王子去世的现在,毫不客气。 莱昂王子是一位无论怎么骂都不够的傻瓜,巴鲁也沉默着。 公爵凝视着个子比自己高的儿子,高兴地说 “所谓君主,除非是比义兄还高明得多,否则还不如愚蠢。一想到这一点,你就会成为有些难以驾驭的王” 巴鲁也笑着说。 “这样的话我就有自信了。让父亲和佩尔泽恩侯大受烦扰吧。” “哈哈,好可怕啊” 不知道公爵当时在想什么。 也许他认为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给儿子戴上王冠,但那并不直截了当,而是说给他听。 “但是,巴鲁啊。王国需要正当的王。即便不是这样,我国的国王不在的时间也太长了” “我知道” 巴鲁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唯有这一点全面赞成父亲的意见。 和父亲告别后,巴鲁来到二楼的阳台,仰望夜空。 满天的星空。 表妹艾维娜说不定马上就要死了这样的事是巨大的冲击。 虽说如此,自己继承王冠的理由还是不能理解。并不想要那种东西。 自己想要的——想要的东西是完全不同的。 (您的儿子,我最希望他成为我所依靠的优秀骑士)。 那句话巴鲁反复地回味无数次。 眼睛湿润得不成样子。 为了掩饰那个,抬头向上,看向了星空。 只有那个男人。既不用萨沃亚公爵的后继,也不用古拉斯美亚卿,仅仅把自己作为一介骑士对待,即使知道彼此身份的差异,但态度没有改变的,只有那个男人。 认为巴鲁是独一无二的伙伴的阿斯汀,也有因为巴鲁是萨沃亚公爵的儿子而竭尽忠义的一面。这也没关系,自己很感谢阿斯汀的忠义,但是纳西亚斯的态度明显不同。 公爵好像没注意到,不过,刚才那个男人包围的空气明显地变冷了。是在问萨克斯和巴鲁哪个更优秀的时候。 如果现在的巴鲁希望得到迪雷顿骑士团长的地位,那纳西亚斯绝对不会沉默。也许他会拿起剑说“请辞退吧”,如果再坏一点,他会再次冷淡地抛出那句话。 “这是真心话吗,古拉斯美亚卿” 光是想象那个场面就觉得寒冷。 自己也感到完全不可思议的心情,不过,不想被纳西亚斯轻视。 那个男人也希望自己能成为真正的自己。 所以没有背叛。 我想要成为他所希望的自己。 (即使放下剑离开战场进入王宫……) 他说得对。自己总有一天会继承第一公爵的家。 那时,作为国王第一的臣下积极地工作不容易。 虽说如此,却丝毫没有放下剑的意思。 这天,作为下一代的萨沃亚公爵的古拉斯美亚爵,并且作为迪雷顿骑士团员的诺拉-巴鲁-戴尔-萨沃亚立下了一个誓言。 那不是为言语而立的誓言,不是书面记载的。岂止如此,巴鲁恐怕一生都不会再说出那个誓言了,尤其如果被纳西亚斯知道的话,他应该会耻辱地选择死亡,但即便如此,他终生也不会打破,那是最庄严而神圣的誓言。 巴鲁一边仰望星空一边思考。 如果说疾病要走那个男人,那就没办法了。 即使在远方,发生了意外的事故,那也不是自己能办到的,所以没办法。 但是,在战场——。 只要在同一个战场,只要 呆在目光所及的地方,自己绝对不会让那个男人死。 没错,纳西亚斯-嘉佩尔不会成为诺拉-巴鲁的盾牌而死。 无论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战场,诺拉-巴鲁都会成为纳西亚斯-嘉佩尔的盾牌。 即使为此而丧命,那也是骑士最高的荣誉吧。 这样下决定的话心情就轻松了。 想起那时候的情景,总觉得好像变得很快乐,连微笑也浮现出来,巴鲁回到了家里。 德尔菲尼亚黑暗的时代持续了很长时间。 首先,正如萨沃尔公爵所预料的那样,第二年,艾维娜公主在长期的病魔斗争中去世。 虽然失去了所有王子公主的国内动摇非常严重,但第二年,事实上连萨沃亚公爵也去世了。 这时纳西亚斯也在比尔格纳。 和德鲁瓦的时候一样,对这么突然感到惊愕不已。终于到了那个时候了。 巴鲁成为萨沃亚公爵,将代替他父亲所做的一切。 可是,这个新的公爵不是呆在寇拉尔一动不动的性格。 继承爵位的同时,成为了迪雷顿骑士团的副团长的巴鲁把重点放在骑士团员的活动上,有时甚至远征到东部边境地区。 实际上,这个时候那是必要的。 邻国正虎视眈眈的对准德尔菲尼亚。 此时,防止邻国进攻,是以佩尔泽恩侯爵为首的寇拉尔政府的工作,全面支持寇拉尔的近卫兵团以及各骑士团,有很大的功绩。 并且,与巴鲁继承了父亲公爵地位的同时,纳西亚斯也升为副团长。 因为帕拉迪突然提出要退役。 理由因为担心年老的父母而回乡下,不过,罗宾斯好像努力挽留了。 “隐退也有顺序。让我这老骨头干活,就自己一个人隐居乡下,这不是太自私了吗?” 帕拉迪顽固不屈,推举纳西亚斯继任副团长。 纳西亚斯大吃一惊,马上推辞了。 在巴鲁的情况下,因为他有身份的人所以不是那么奇怪的人事,不过,自己无论怎样也责任太大了。 虽然这么说着坚决推辞了,但是帕拉迪不听,罗宾斯也苦笑着,成为迪雷顿骑士团长的萨克斯也笑眯眯地说了。 “放弃吧,去升职吧。这样的话,就能稍微理解被迫出人头地的人的心情了” 知道那句话不是真心的,纳西亚斯也笑着反驳道。 “萨克斯的团长升迁与我的情况不同。这是适材适用吧” “是吗。你也敢说这样的话” 对突如其来的反击缄口不言。 萨克斯看着低着眼发愁的年轻骑士,高兴地说。 “不升迁的话会产生各种麻烦。特别是我们的副团长会大吵大闹的” 纳西亚斯对巴鲁进行剑术指导,迪雷顿和拉蒙纳骑士团员都知道。 “还是说,你不喜欢被说成是因为萨沃亚公爵的偏心而升迁的呢?” “如果是那种毁谤的话,我无所谓。但不管怎么说,我认为副团长职位真的不适合自己” “别这样。光想也没用。那不是你自己决定的事情” 纳西亚斯吃惊地瞪着眼睛。 “帕拉迪是早就看好你了的。这回轮到你了。” 纳西亚斯虽然相当想要推辞,但帕拉迪毕竟是个极其沉默寡言的人。几乎被他怒目而视,结果陷入了被迫接受副团长职务的困境。 由于战役时受伤,萨克斯卸任迪雷顿骑士团长,推举巴鲁为继任者,从这时起又过了两年。 二十岁左右的年轻骑士团长诞生了。 紧接着,罗宾斯以年龄为由引退,推举纳西亚斯继任团长。 这时纳西亚斯也非常苦恼,经过深思熟虑,最后决定接受。 罗宾斯的本领和功绩近在咫尺,虽然也担心自己能不能做到同样的事情,但是环视团内,虽然这是狂妄的说法,但确实没有别人能够做到了。 硬要说的话,嘉兰斯是例外。 他的刚勇、经验、年龄都适合做团长,纳西亚斯说如果你愿意就请接受,但他却豪放地笑着摇头。 说自己终究是喜欢成为别人的手臂作战,当大脑的话会不习惯。 于是纳西亚斯成为了团长,作为嘉兰斯作为自己的副手。 此后,与迪雷顿骑士团一起行动的时候,年轻的团长旁边有作为副团长服从的阿斯汀的身姿。 和纳西亚斯一对上眼睛,就笑着打招呼。 纳西亚斯也微笑着还了目礼。 对于血气方刚的团长,人格高尚的副团长正合适。虽然现在的巴鲁在过去的失败中受够了教训,不再胡乱地冲锋陷阵,但攻击性的性格和冲动的势头没有改变。 这个时候,骑士团的出动与其说是国境之争,不如说是为了治理国内的混乱而进行的。 也就是说,在这个时刻德鲁瓦已经死了五年了,德尔菲尼亚还没有新的国王。 国民的不安自不必说,寇拉尔的焦急也是一样的。 虽然把巴鲁作为国王的活动也很活跃,但他顽强地拒绝接受王冠。 虽说是首席公爵,但萨沃亚家毕竟是臣下的血统。毫不客气的说如果那个臣下戴上王冠,是明显的王位篡夺。 巴鲁罗不能成为如此不光彩的王,他的主张是正确的,有道理的。尽管如此,寇拉尔还是没有放弃。现在的德尔菲尼亚也正处于危机之中。 寇拉尔认为,比起早已被遗忘的王弟殿下的遗孤公主,勇猛果敢而闻名的骑士巴鲁更能作为国王而显得美观,这是理所当然的。 当围绕王冠的巴鲁与寇拉尔的攻防达到了最高潮时,出现了前国王的遗孤。 这个通知在德尔菲尼亚中如同电光般奔跑,纳西亚斯也收到了巴鲁的来信。 已经和那个人见面谈话的巴鲁在信中说道:“人品不错。跟伯父长得不太像。像沉睡在向阳处的牛一样稳重。” 这样写下了没有任何具体描述的感想。 纳西亚斯把比尔格纳托付给部下,找了个借口赶紧去寇拉尔。 只靠巴鲁的语言是无法把握的。想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那个人的身份。 纳西亚斯请求会面时,那个人露出高兴的笑容伸出了右手。 “能见到您我感到非常荣幸。拉蒙纳骑士团长。我当然知道守护西边国境的英雄的名字。没想到他是这么年轻的人” 握住伸出的手,纳西亚斯仔细地注视着那个人。 虽然比自己小几岁,但身体却远远地健壮。眼睛和头发都很乌黑。 这些部分虽然像德鲁瓦,但是表情不一样。德鲁瓦也有让人感到亲切的地方,不过,那是对身份低下的人上级做出让步一般的亲切。 相比之下,这个人的笑脸真是开朗而无忧无虑。 因此,关于威严这一点——虽然自己不是巴罗,但不得不说感觉就像花一样。 王宫对这个人的责难很严。 认为是假的,是欺骗的人络绎不绝,女官们的态度也是冷淡的。 只是,因为女官长全面地做了这个人的担保,虽然是不情愿但也只能尊敬地低声下气。 尽管如此,他本人还是很坦然。 “我是个乡下佬,换衣服洗澡都是自己做是理所当然的,至于食物的试毒,我还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不管怎么说,在这绚丽多彩的宫殿感觉有点拘束。” 因为看起来真的悲哀地说那样的事,纳西亚斯不禁露出了笑容。 和巴鲁对话后,发现这个喜欢挖苦人的男子完全倾倒在突然出现的“表兄大人”上,纳西亚斯简直是大吃一惊。 声音就不一样。与曾经向莱昂王子说“表兄大人”的声音完全不同。 “真少见啊” 当他吐露了老实的感想时,巴鲁问他“你说什么?”这样反问道。 “你看上去很中意那个人。被你那么喜欢的人真少见呢?” 虽然巴鲁被指出了这点,感到很害羞,但他还是马上挺起胸膛反驳道。 “与其这么说,不如表扬我的先见之明吧。不断拒绝篡夺王位的我是正确的。因为出现了一个正合适的国王” “啊,是啊。” 纳西亚斯和他的养育之父、作为监护人的费尔南伯爵见了面,谈了起来。 第一印象是很少说话,无表情的人。 但是,一点私利私欲也没有。这个人真的很担忧王国,为了把至今为止作为儿子抚养长大的前国王的遗孤还给王宫,来到了王宫。 当明白这一点的时候,纳西亚斯打心底里说。 “虽然力量微薄,但我很乐意帮助您的儿子。” 费尔南伯爵用严厉的眼神看了纳西亚斯。 那是打算看透他心底的眼光。 纳西亚斯没有动。暴露一切,让对方随心所欲地观看,站在他眼前,伯爵似乎理解了他的心意。 脸上露出微笑,深深地低下了头。 “非常感谢。如果拉蒙纳骑士团长是友方的话,那就没有比这更让人安心的事了” 凝视着纳西亚斯慢慢地笑了的眼睛仍旧尖锐,尽管温柔。感觉好像退休了的罗宾斯就在那里,纳西亚斯也微笑了。 这个人恐怕不是普通人吧,但对前国王的遗孤的忠诚是无可置疑的。 之后,经过多次协商,终于决定让前国王的遗孤即位时,纳西亚斯抚摸着胸口。 这样德尔菲尼亚也终于升起了太阳。 光明的未来到来。 不仅仅纳西亚斯和巴鲁是这样想的。 国民都那么相信。可是,新国王即位后,仅仅半年时间,寇拉尔再次发生剧烈震动。 说起来出现了令人害怕的疑惑。 据说,费尔南伯爵为了给义子王冠,接二连三地暗杀了前国王的遗孤们。 那个通知到达了在比尔格纳的纳西亚斯手里,不过,他对此深表怀疑。 居然有这么愚蠢的事,真受不了。王子公主在世期间,费尔南伯爵几乎没有离开北部的斯夏。 虽说计划了也无法实现,但反国王派的舆论操作却十分巧妙。 为首的就是佩尔泽恩侯爵。 结果,国王逃离了寇拉尔,费尔南伯爵被投入监狱,巴鲁被软禁在家中作为代理国王,也就是王冠形状的装饰人偶,亚诺侯爵,德拉将军等亲国王派的人也相继被拘留。 纳西亚斯蛰伏待机了。 他装作一动不动,表面服从被称为改革派的反国王势力,一心一意地等待着国王的归来。 这个祈祷通向天空,国王带着胜利女神回到了德尔菲尼亚。 纳西亚斯欢迎出现在比尔格纳的国王,在德拉将军的协助下组成国王军,为了解放以巴鲁为首的亲国王派的人们,并且为了击溃改革派而意气风发地以寇拉尔为目标开始进军。 那时,他打败了政府军的先锋,眼看着马来巴就要解放。 “……你是个很过分的男人” 巴鲁的声音颤抖着,眼看就要哭出来的表情,向纳西亚斯控诉。 “你到底要我怎么面对你,用什么声音命令我的团员,要与拉蒙纳骑士团为敌?他们已经化身为叛乱军的同伙,和他们战斗,讨伐他们的团长纳西亚斯?你要我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我的部下?” 纳西亚斯的表情也很强硬。 自己知道巴鲁说他在为自己和国王着想。尽管如此还是不能同意。 并且,既然听到如此拼命的乞求,那么巴鲁会做什么很明显。 即使被刺,即使被杀,也完全不会生气。 岂止如此,只是想叹息。 (你从以前开始就做得太极端了……!) 从在对抗赛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年。 与那个时候相比,剑术已经和以前有天壤之别,每一击都很沉重,不断地被砍,被逼入防御。 尽管如此纳西亚斯不能认真反击。 现在的巴鲁在想什么,在感受什么,感同身受一样地明白了。 巴鲁一边用怒涛般的攻击击打纳西亚斯,一边也问自己。 (我能砍他吗——能砍纳西亚斯吗?) 一边这样问,一边拼命地说自己不是能不能做,而是必须要做。 如果在这里放弃,就这样放过纳西亚斯,拉蒙纳骑士团的名誉就会跌落地底。 纳西亚斯比什么都——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视的骑士的名誉已经沾满了污泥。 不是开玩笑。自己不会让他做那样的事。 只有那个必须要阻止。 即使要夺取纳西亚斯的生命,也必须要保护他的名誉。 巴鲁一边忍耐内心的激情,一边快要哭了,一边为了刺杀朋友而挥舞剑,那个时候。 虽说是夜晚,却有让人目眩的黄金之光,飞进了两人之间。 第十章 纳西亚斯的脸紧张焦躁地僵硬着。 坐在长椅上,两手紧紧握住,眼睛毫无意义地凝视着地板徘徊着。 突然就站起来,以不安定的样子在周围走来走去,再坐下。 重复那个过程。 以沉着冷静而闻名的拉蒙纳骑士团长的这种姿态极为罕见。 虽然在同一个房间里也有另一个骑士团长,在好像很为难似的竭尽全力的说。 “稍微冷静点怎么样?” 没有回答。巴鲁也不认为他会回答。 这里是第二城郭纳西亚斯的宅邸。 有两个人在那个起居室。 与第一城郭的萨沃亚宅邸比,是个简朴的住宅,但是构造很漂亮,房间数也多。 纳西亚斯说,在妻子和两人的生活中,这么大的房子太过了。 国王一本正经地说,无论怎样也不能再小了。 虽然家里总是开朗和谐的笑声不断,但现在的氛围非常沉闷。 巴鲁的管家卡萨从里边回来了。 不断地摇着最近变得雪白的头。 “果然还是要花很多时间。不管怎么说,这是三十多岁人的第一次生产……” 到这里为止,卡萨闭口不言。 因为从坐在长椅上的纳西亚斯那里,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巴鲁也很着急“别说多余的话!”用眼睛发出信号。 忠实的执事略微咳嗽了下,改变了话题。 “老爷。差不多到时间了……” “啊,是啊。” 正当他给出的答复时,萨沃亚公爵夫人贝尔敏思塔公爵罗莎曼德出现了。 成为双胞胎的母亲的她现在还继续穿着男装,不过,这与她流畅且紧绷的身体很相称。 被剪短的头发现在也长了很多,在脖子后面整理在一起,有一种独特的美。 罗莎曼德已经满怀表示祝贺的热情,笑着出现了,但室内的气氛令人惊讶。 “什么啊?还没好吗?” 直截了当地说话是这个人的毛病,但现在时机非常不好。 “这样啊,果然啊。年过三十的人第一次生产,所以难产也是没办法的” 房间的温度一下子下降了。 萨沃亚公爵和那位执事一齐制止了她,马上采取了直立不动的姿势,公爵夫人也意识到失言,慌忙辩解。 “不,纳西亚斯啊。不必那么担心。我也不能说是年轻的初产,不过,还是平安出生了。这肯定是女人的一件大事,但没问题的。” 没有回答。 只是,不安的迹象越来越强。 巴鲁判断这样下去妻子会有危险,脸上浮现出笑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果断地向危险的源头打了招呼。 “那么,我差不多该去本宫了,你怎么办?马上就要开始了” “……你先去吧” 像是呻吟一样说出了这一句,倒不如说感到很幸运,巴鲁赶紧催促管家和妻子悄悄地走出屋外,蹑手蹑脚离开后,巴鲁擦干冷汗斥责妻子。 “罗莎曼德!这么重要的时候,就不要对现在的纳西亚斯说这种话了!感觉寿命都缩短了!” “知,知道了……” 只有这时,罗莎曼德脸色苍白,对丈夫的话坦率地点了点头。 她也是拿着剑参加过实战的人。 她应该不会察觉不到那种令人不由得缩成一团、凶猛的杀气。 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不能接受的样子。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就算是纳西亚斯,也没有必要那么神经质……明明摆出一副更大方的态度比较好” “哦。贝尔敏思塔公说自己爽快地生了两个人,所以这很轻松。” 妻子愤然回敬丈夫的这个轻松的话。 “这可不是简单啊。刚才也说了,是女人的一件大事。一定很重要。” “所以,这才是问题。——纳西亚斯之前就让妻子死了” 这是第一次听说的罗莎曼德。张着眼睛凝视着丈夫的脸,丈夫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个妻子并不是因为生孩子而去世的。听说她得了胸部的病,果然,就会发生这样的事……” 卡萨也随声附和着吐了口气的主人。 “岁月流逝也不会忘记。无论如何都会想起来吧” “是吗……” 罗莎曼德再次用凄惨的眼神回顾起居室。 “但是,怎么办呢?时间快到了” “我知道。虽然也很在意那个,但是作为我来说这里也很难离开。我等他一会儿” “那么,我也陪着你吧。” 于是,二大公爵就占据了玄关旁边的小屋,管家进入别人家的厨房,随意准备了酒菜。 不管怎么说,女人们都在产房里呆着。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说要准备点什么的话,就算对方是公爵也会被打的。 端着执事递出的果实酒,巴鲁沉浸在沉思之中。 那个叫纳西亚斯-嘉佩尔的男人不愚蠢。 巴鲁认为他哪里是愚蠢,在战略和策略、交涉和伪装等问题上,是不逊于邻国国国王的真正天才。 说起来,在内乱时期,虽然寇拉尔和比尔格纳的情况有所不同,但巴鲁被改革派轻易地抓住,受到了软禁,而纳西亚斯到最后还是在比尔格纳,自由自在。 改革派并不是不警戒纳西亚斯。 与其相反。拉蒙纳骑士团这个势力不能疏忽大意,怀疑着他的真意。屡次提出试探忠诚的难题,试图窥探其反应。如果有过失,就立刻命令他停止骑士团的活动,眼神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尽管如此,连那个佩尔泽恩,也没有抓到比尔格纳的尾巴。 因为纳西斯没有给出那样的机会和借口。 他用善良的外表加以欺骗,最大限度地利用其温和的态度,把改革派的这种各式各样的过分要求当作耳边风,表面上贯彻自己对改革派誓言忠诚的态度,并使其大致相信。 但实际上,他从一开始就忠诚于被放逐的国王。 巴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个男的……) 在女性面前的话,纳西亚斯的战术和策略都好像漂亮地忘记了。 在战场和政治场合的交涉中,正因为近距离看到了纳西亚斯的本领,所以惊讶和无力感也格外强烈。 这个不好。怎么想都不好。女人方面的事我必须辅佐他,巴鲁甚至感觉到一种义务感。 虽然很奇怪,不过,纳西亚斯前年可喜地再婚了。 那个妻子现在正迎来第一个孩子。 为了这一刻,夫人把屋子深处的一间屋子当作产屋来收拾,夫人现在就住在那里,即便是丈夫,男人也不能进产屋。那是规定。 随着分娩时间延长,纳西亚斯话变少了,那张脸硬得连见都没见过。 正如巴鲁和卡萨所担心的那样,最初的妻子的景象似乎无论如何都浮现在脑海中。 当然,那个时候和现在情况完全不同。 纳西亚斯最初的妻子得了不治之症。 明知 无法治愈,却结了婚,纳西亚斯悲痛地送走了妻子。 现在的嘉佩尔夫人是健康的人,不过,由于生孩子丢掉生命的女性数量绝对不少。 正因为如此,巴鲁也不能说太多的话。 虽然只能说些和平时一样轻率的话,但是不凑巧的是,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在本宫露面。 要进行王妃的肖像画完成披露仪式。 话虽如此,在国内外招待客人的正式揭幕式将在日后重新举行。 今天是聚集了特别亲近王妃的人的内部的披露。 现在德尔菲尼亚没有王妃。 因为那个人去年春天回到了天上。 这个要是普通来看,怎么考虑也是指“死了”的话,不过,只那个王妃不同。 真的飞上天空去了。 在当地战斗的人们,目睹了这一切从头到尾的全部。 所有人都怀着虔诚的心情仰望天空,祈祷着,但是没有平息下来的却是没有在现场的女性们。 无论是女官长,还是嘉佩尔夫人,纳西亚斯的妹妹阿兰娜都是这样,但王妃突然离去,似乎怎么也想不通。 其中受到最激烈冲击的是国王的爱妾珀拉。 听说王妃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后,就不会再回王宫了,于是,珀拉哭倒在地。 明明是怀孕的身体,却一时什么也没法抑制眼泪,太医们变了脸色急忙赶来,引起了骚动。 国王也感到为难,为了安慰爱妾,作为苦肉计,决定画王妃的肖像画,不过,不管怎么说重要的模特人已经不在。 王宫的画师们对这个很难的订单用尽全力,全都描绘了恢复邦交纪念仪式时的王妃的姿态。 看到几幅在纯白的服装上画着钻石般装饰耀眼的王妃的肖像画,珀拉虽然很高兴,但似乎并不怎么受感动。 至于国王,更是露骨地歪着头。 “美是美,就是不像王妃。这就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 “那当然了。这时候的妃子殿下一脸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呢” 国王青梅竹马的独立骑兵队长苦笑着说,国王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恩。是啊。还是拿起剑站在战场的时候最耀眼了” 对于这个意见,没有参加过战场的画师们都束手无策。 战场上王妃的凶猛,那种强悍的光辉,我们都深切地体会到,但同时拥有绘画才能的人,自然是有限的。 这幅画终于完成了。 虽然很想快点看到,但是因为很在意纳西亚斯,巴鲁无法动弹。 焦急的时候,听到了欢呼声。 毫无疑问是纳西亚斯的声音。 巴鲁立刻站起来,赶到起居室,纳西亚斯正要飞向产屋。 虽然打算马上追上去,但是中年的侍从使慌忙阻止了巴鲁。 “公爵大人。请不要这样” “出生了吗!” “是的。是个活泼的男孩” “夫人呢” “没问题。虽然看起来有点累,但还是很健康” 听到这话,巴鲁才放下心来。 跟在后面的罗莎曼德也笑了。 “这样可不行。要马上送去祝贺” 对罗莎曼德来说,嘉佩尔夫人是亲密的朋友。急急忙忙地从嘉佩尔家跑出去了。 照顾刚生完孩子的妻子是丈夫的职责。 对巴鲁来说,比起妻子,担心丈夫得更多,但想到这样暂且不要紧,继罗莎曼德之后,他也从纳西亚斯家的大门出去了。 必须向国王报告纳西亚斯的长子诞生。正要走向正门,在隔壁的庭院前谈笑的妇女们停止了谈话。 一个人站了起来,走了过来,但巴鲁却几乎不在意。 在这样的地方向自己搭话的贵妇人已经习惯了,也习惯了应对。 在想如果被打了招呼那个时候就随便应付一下,急匆匆地通过就好了。不过,想那样的时候,听到了背后平静的声音后不由得站住了。 “好久不见。萨沃亚公爵” 脚步停下了。那个声音听起来很耳熟。 回头的巴鲁咽了口气。 “……莱文男爵夫人!” 夫人笑着摇头,“现在已经是哈德卡了。从那以后我再婚了,也有七岁的儿子” “哦,那是……恭喜恭喜” 虽然惊讶于意外的再会,但站在那里的毕竟是巴鲁。 行了个礼,郑重地祝贺。 现在的夫人已经超过四十岁了吧。因为年龄的关系,眼角稍微有小皱纹,整体上给人丰满又美丽的印象。 对此,巴鲁坦率地表示钦佩。 “即使年纪大了,你也依然美丽。” “你变得非常优秀了。我们也听到过许多关于你武功的传闻” “纳西亚斯也一定会想见你的,但是很遗憾,现在无法腾不出手来。” “我听说了。听说他的妻子是第一次生孩子呢” “恩,刚刚结束了。听说有个男孩子诞生了” “啊,太好了。那比什么都好” 夫人用温柔的目光望着隔壁的嘉佩尔家,把目光移向了巴鲁,恶作剧似的问了过来。 “然后呢?你现在除了女人的事情以外,还赢不了他吗?” “这可错了啊,哈德卡夫人” 巴鲁挺起胸膛断言道。 “除了女人和家世以外,还有别的了。” “也不用那么威风吧” 夫人看起来很开心。 巴鲁也因见到很久没见的这个人而开心,邀请她务必到家里来,但夫人摇了摇头。 “像我这样的女人被邀请到宅邸里,会让公爵夫人感到不愉快吧。” 原来如此,以前的公爵夫人确实是这样,但是巴鲁笑着摇头。 “不,不,夫人误会了。我的妻子不是那种会在意的女人” 哈德卡夫人灰色的眼睛里寄宿着真挚的光芒。 “可以相信您的话吗?” “当然可以。” “那么,有我想代替我进入公爵家的东西。” 有人受到夫人的视线来到这里。 看上去像十四、五岁的少年。 个子很高,身体很壮,看起来很健康。 乌黑的眼睛炯炯有神。头发也黑,脸也晒得很好。 “我她的是儿子布莱斯。” 巴鲁目瞪口呆地望着少年的脸,终于说出来了。 “……就七岁而言,可真是个大个子啊” “真讨厌。那是小儿子弗里克。布莱斯是弗里克的哥哥,现在14岁” 嫣然一笑,夫人对少年说。 “布莱斯。请向父亲打招呼” 少年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做好了觉悟,朝着巴鲁小声地自报姓名。 “我是布莱斯-莱文” 突然,被认为是父亲的巴罗无言答对。 哑然无语。 虽然惊愕不已,但这个时候的男人的常情,反射性地想在眼前的少年的脸上寻找与自己的差异。回过神来,慌忙拉着夫人的袖子 ,在离开少年的地方低声私语。 “你依然很擅长让我吃惊,那真的是我的孩子吗?” 曾经的莱文夫人,现在哈德卡夫人恶作剧地笑着摇头。 “说实话,我不知道。” “呵呵。那么,那说不定是我遗腹的弟弟,是这么回事吗?” “是的。就是这么回事” 夫人毫不怯懦。笑嘻嘻的回答。 “但是,与其说是现在已故的萨沃尔公爵的异母弟弟,倒不如说是庶出的小孩,我觉得对那个孩子有好处……” 巴鲁想,实际上她什么都知道才这么说的吧。恐怕是为了减轻自己成为14岁孩子的父亲的负担。 现在的巴鲁并不年幼,能察觉到这种关怀。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肯定是萨沃亚公爵的儿子。这样的话,虽说是庶子,但也不能放在田野里” “是的。就是这么回事” 夫人又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我带着布莱斯和现在的丈夫结婚了。我丈夫很疼爱小时候的布莱斯,虽然跟丈夫很亲近,但是丈夫是商人。另一方面,那个孩子是……血统是不能改变的。从很早以前热心于剑术的练习,对做生意不感兴趣的情况。然后,终于说出无论如何都要加入骑士团” 巴鲁没有再让他说了。点了点头。 “知道了。我接受吧。” “谢谢” 然后三个人一起走到了王宫的大街。 据说,夫人正要和哈德卡和年幼的儿子一起前往他的故乡。 “因为暂时回不到德尔菲尼亚了,所以我想如果把儿子托付给你的话,就只有现在了。” 到了大街上,巴鲁催促两人向第一城郭走去,但夫人摇了摇头。 “我可不是能出现在公爵夫人面前的人。我让丈夫在下边等着,就此告辞了” 巴鲁一边想这样确实也没好处,一边说。 “注意身体” “公爵大人也是” “请给布莱斯寄信。我也会给你回信的。终于见到你了。希望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啊,听你这么说我已经很开心了。” “我是真心的。我一直很在意你在哪里做什么。如果说现在有幸福的结婚的话比什么都好,不过,你是我儿子的母亲。没法不关心你” 哈德卡夫人微笑着点头,对儿子说了两三句话,打了招呼,就背对着两人走了出去。 巴鲁一边敬意和赞赏,一边目送她的背影,一边笑着回头看儿子。 “那么,不管怎么想,在去看王妃的肖像画之前,还是先让你见我的夫人比较好。” 罗莎曼德正让仆人带着一大堆庆祝品准备走出宅邸。 被介绍布莱斯之后一下子呆住声音也发不出来,不过,不久压住额头对这个骚乱低吟了起来。 “……虽然想着迟早有一天会到来的……” 少年更显得紧张,想要逃跑。 对于这个人来说,自己是丈夫昔日情人之子。 害怕如果不高兴怎么办。 实际上,萨沃亚公爵夫人非常厉害地用剑抵住丈夫的胸膛大声喊。 “不管到哪里都是让人吃惊的好色男人啊!真没想到能带十四岁的庶子来!” “不要说难听的话。我也一样被吓到了。” “母亲是谁?” “莱文男爵夫人” 罗莎曼德好像知道那个名字。 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含着愤怒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那个人啊。——见面了吗? “嗯。听说现在是哈德卡夫人。我也希望能让你见一见……” “什么嘛。她回去了吗?” “回去了。那个人不是能按照我想的那样行动的人” “我也不认为这是色情达人萨沃亚公爵会说的话——就这样吧” 她甚至说了赞赏哈德卡夫人的话,罗莎曼德笑着对骚动不安的少年说 “请多关照,布莱斯。也许很困难,但如果叫我母亲的话我会很感谢的。因为我是布莱斯的父亲的妻子啊。” 与丈夫以前的情人所生的孩子初次见面,罗莎曼德仅仅这样就结束了。 巴鲁不愧是巴鲁,愉快地命令仆人。 “尤里和塞拉在哪里?有了这么大的兄长,两个人一定很高兴吧。马上带他们过来” 或许,少年正在烦恼自己是不是来到了相当荒唐的地方吧。 看望完生产完的妻子,望着自己的孩子走出产房的纳西亚斯,从赶来祝贺的邻居夫人那里听到了意想不到的客人的事。 “一开始是打算带着孩子去拜访这里的。但是,听说今天是夫人的孩子生产,所以我让她等一会儿。嗯,她当然很高兴。不过为什么那个孩子说他是萨沃亚公爵的儿子,我吓了一跳了……” 不顾持续聊天的夫人,纳西亚斯离开了家。毫不犹豫地跑下马路。 纳西亚斯有这样的确信。如果她办完事就会磨蹭,随意地离开。虽然是个女人,但是那种进退都很得体的人。 看到拉蒙纳骑士团长一脸严肃地在马路上阔步前进着,路过的人们都大吃一惊。 都过了十几年了,看背影却还能认出那个人,真是不可思议。 “莱文夫人!” 一打招呼,那个人停下脚步回头看。 等着纳西亚斯的追赶,微笑着。 “是纳西亚斯啊。——好久不见” 纳西亚斯也调整了呼吸,高兴地微笑了。 “太好了。见到你了” “夫人和孩子呢?” “现在两个人都在睡觉。因为有我,妻子不能安心休息,所以被仆人们赶走了” 到那里一口气说完后,纳西亚斯注视隔了十数年相见的人的脸。 “很意外。没想到……今天这一天能见到你……” “我也是。没想到居然会和太太的初产重合” “听说你带着巴鲁的儿子来了?” “是的。他无论如何都想成为骑士。如果可以的话,纳西亚斯大人也请锻炼一下那个孩子” “明白了” 言语中断。两个人互相凝视了一会儿,思念着过去的岁月。 现在的纳西亚斯已经不是过去十几岁的少年了。 夫人,现在也不是被时限捆绑的情人。 尽管如此,哈德卡夫人还是发挥了自己的诙谐口气。 “好久不见,纳西亚斯大人也变得非常出色了。特别是,不让妻子见我的这一点……” 纳西亚斯眨眼又苦笑起来。 “其实,我现在正在考虑这个问题,可以吗?” “不行” 断然的夫人。 “明明刚生了老公的孩子,却带我到那里去,妻子应该不会觉得有意思吧。” “是吗?我意外地想,你会成为妻子很好的说话对象的。我的妻子有点像你” “啊,纳西亚斯大人。那也是禁句。必须体谅夫人的心情……” 纳西亚斯慢慢地摇了摇头。 微笑着再次和夫人搭话。 “玛姬馨” 这次真的让哈德卡夫人吃惊了。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你走了以后,我问了巴鲁。” “……” “我爱现在的妻子。我的爱情现在也好,将来也好,都是妻子一个人的东西,但那个时候,我的心里确实有你的影子。——我只是想说这些” 以庄严的口气说了这些话的拉蒙纳骑士团长,拿起哈德卡夫人的右手,弯腰,恭敬地亲吻了她的手背。 被吻的夫人吃惊苦笑着。 “时光真的很伟大。没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和巴鲁不同,我不是对谁都能做得到的。” 直至诚实地纳西亚斯如此回答,那个纯粹认真如此可笑,夫人笑喷了。 纳西亚斯也笑了,凝视着夫人的脸点了点头。 “祝你幸福” “你也是” 本宫的一个房间里聚集着许多参观者。 以国王为首,有宰相、女官长、独骑长、近卫司令官,此外还有停留在寇拉尔各地的领主、英雄们、各骑士团长,当然还有爱妾珀拉。 他们聚在一起看房间的墙壁上挂着被布覆盖的大画。 画家是萨沃亚家的蒙顿卿。 蒙顿卿虽不是本职的画师,但其手艺却是一流的。选色和品味让人赞不绝口,曾与王妃多次在战场上作战。 国王向这个人委托了“像是德尔菲尼亚王妃的肖像画”的制作。 蒙顿卿迄今为止都秘密地描绘着画了什么样的画。 国王来到这里才看到,挂在墙上的画的尺寸,对这个大小首先感到吃惊。 “……哎呀哎呀,只是制作覆盖这个的布料不是也是相当的费力吗?” 很在意这种奇怪的地方。 此后只是赞叹这个布料的好,不过,蒙顿卿难以发出掀开那个的信号。 “哎呀呀,萨沃亚公和贝尔敏思塔公都没来,怎么办呢?” “不等了。给我打开,我想早点看” “那么……” 在蒙顿卿的信号下,恭恭敬敬地将布抖落。 欢声四起。 人们首先看到的是黄金的流动。 一位漂亮的骑着黑马的女性,挥舞着她右手握着的剑。 花一样的嘴唇浮现出大胆的微笑。 但是,那个脸要说是哪里不足,眼的部分有浓厚的阴影,详细不太明白。 当然看不出来。 因为这幅画没有画眼。 脸的轮廓,玫瑰颜色的脸颊,鼻梁到下巴的形状,像花一样的嘴唇和从那里的白色的牙齿鲜明地被描绘,眼只是有绿色在闪耀着,没有画作为人的眼的形状。 仔细一看,两只眼睛的部位都贴有真正的绿柱石。 不仅仅是眼睛。装饰那个人额头的宝冠上也使用了同样的绿色宝石。 更进一步说,那个人脸部周围起伏的金发上也大量使用了真正的金线。 这幅画如果近距离看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眼睛的部分太粗糙,不能当人的脸来看。 但是,充分远离欣赏的时候,与精密描绘的脸的轮廓、皮肤的颜色、鼻梁和嘴角相结合,就形成了一个面貌。 见过一次王妃的人就不用说了,即使一次也没见过,站在这幅画前,也能鲜明地想象出凛冽而又勇猛而美丽的胜利女神的样子。 观众们无声无息地凝视着那幅画。 “作为画师来说这可算是败北宣言了……” 蒙顿卿苦笑着叹息。 “这一年,画师们用尽了令人叹息的颜料,试着画了好几次,但怎么也画不出王妃殿下的那双眼睛。干脆任凭观众想象……这是无奈之举” “不,蒙顿卿,做得很好” 断言之后,国王仔细地看了那幅画。 “……真难得。王妃好像就在那里。” 大家也想着同样的事情。 珀拉那颗心在感动中大大地上下起伏。不由得走了出来,向蒙顿卿伸出了双手。 “谢谢。蒙顿卿” “稍微感到安慰了吗?” “是的。看来就像王妃真的来了。当然,我没有去过战场,也不知道在战场上的王妃……” 用溢出的笑容仰望着画,珀拉用明快的语调说了。 “连王妃的明朗、温柔、凛冽、女性都无法想象的勇敢,这样的王妃的灵魂,这幅画都完美地描绘出来了。” 蒙顿卿也露出了笑容。 向国王的爱妾恭敬地鞠了一躬。 “太感谢了。这是最好的赞扬。” 不惜赞美之词的参观者离开后,珀拉再次一个人来到挂着肖像画的房间,跪在地板上。 仰望那幅画,在心中搭话。 (王妃。听到了吗?) 当然没有回答。 尽管如此珀拉也觉得没关系。 (去年,我生了陛下的孩子。是个男孩) 那是个健壮的孩子。现在已经四处奔走,让侍女们束手无策。 珀拉不知道这个孩子将来会不会戴王冠。 但是,国王非常疼爱儿子。 对此珀拉很高兴。 只是那样就足够了。 (这个秋天还有一个人出生。这次虽然想要女孩子,但陛下也许还想再要一个儿子。只要王妃愿意……如果您方便的话,就拜托您了。一次就可以了,请一定来看看孩子们的脸) 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这一年的事情,每次遇到的人都想让她听一听,背后传来惊讶的声音。 “珀拉?你在干什么?” 国王和独骑长站在一起。 “我和王妃说了很多话。” “虽说如此,也不要直接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注意你的身体。” “是” 国王帮助了挺着最近鼓起的肚子打算站起来的爱妾,温柔地说了。 “明天去坦加,比巴斯王也会来。对于这次款待,女官长说有想商量的事情” “好的。我马上去见她” 珀拉离开后,国王和青梅竹马的独立骑兵队长再次望着画。 一身黑衣的独骑长吐出了感叹之气。 “画得真好” “啊” “但是,仔细想想,这个姿态也变成幻影消失了。” “嘛” 两个人都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苦笑起来。 在亲近王妃的人们中,只有这两个人看到了王妃的真实面貌。 并不是说什么地方变化了。 金色的头发和印象深刻的绿柱石的眼睛,玫瑰色的脸颊,红的嘴唇都保持着。也就是说,即使到了时候美丽的容貌也几乎没有变化。 至于使王妃成为王妃的灵魂,一点也没有改变。 尽管如此“德尔菲尼亚的王妃”却变成了完全不同的生物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独骑长更感慨深地说。 “从那以后,孩子就出生了。如果偶尔能来见我我就很高兴了” 三个 月前,独骑长也诞生了期待已久的儿子。 对于盼望已久的男人的第一个孙子的诞生,被誉为豪杰的德拉将军的表情一直凝重。 另外获得年轻妻子的塔乌的领主也生了女孩子。虽然他们还不知道,但是纳西亚斯那里,可喜可贺的男孩出生了,至于巴鲁那,孩子相当数量地增加了。 每当孩子出生时,成为母亲的女性们就提起王妃的事情。她们异口同声地说想让王妃殿下看孩子的脸,怀念王妃。 可是,即使王妃以本来的身姿返回了,看那个相貌,绝对也不明白。 与一副复杂表情的独骑长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国王却悠闲地笑着。 “不管王妃是什么样子的,只要能见到我就很高兴了。” “说得轻松。我不能乐观到那种程度” “是吗?” “是啊。想想看。那个莉是我看也相当帅的美少年哟?嗯,我太太是打心眼儿里的。珀拉也是热烈地喜欢王妃,如果王妃变成那样的美少年回来了怎么办?作为我来说,实在是不能平静” 国王摆出一副无法形容的表情,伊文对这样的青梅竹马进行了尖锐的吐槽。 “你直到我刚才说了为止都没有考虑过吧?” “嗯,没有,算了……那就算了” 虽然变得含含糊糊的,国王抬头看画时感慨万千地说。 “我啊,伊文。如果是莉的话,我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啊?” “无论是女人的姿态,还是最后看到的少年的姿态,甚至是狼的姿态。真的什么都没关系。如果能再一次相会的话,我会坦率地开心的” 伊文睁圆了碧蓝的眼睛。 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按住了自己金色的短发。 “真是的……在这个德尔菲尼亚唯一一个断言王妃不是女人也没关系的家伙,偏偏就是那个王妃的丈夫,国王。——真是讽刺啊!” “是吗?我认为这是很正常的” 被那个王妃狠狠地骂为曾经的怪人的国王堂堂正正挺起胸膛。 “正因为如此,才和我结婚的吧。” “只有这一点是不能否定的” 伊文也笑了。 再次抬头看画,怀念地说。 “我的太太也想见你,能再次见到王妃来临的时候吗?” 国王没有回答。 两个人离开房间的时候,小声地嘟囔着,好像只有自己听得见似的。 “没关系。一定会再见的。” 国王微笑着确信那个时候会到来,并亲自关上了房间的门。 后记 好久没去德尔菲尼亚了。如何呢? 虽然一直在脑海的角落里放置着,但这个故事是在德尔菲尼亚写完本篇后的8年前,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构想。 但是,那个时候故事也好像没完全决定,只是海市蜃楼。 虽然一直放在脑袋里的角落里,也没有想到能实际会写出来的时候会到来,但是就这样时机成型了,真是感慨万千。 同样把那个海市蜃楼变成眼睛能看见的插图的冲麻实也先生。 真是十分感谢! 看到封面的时候真的很怀念。但是意外地对年轻的他们的可爱感到快乐,禁不住脸笑了。 最后希望读过这篇文章的各位能稍微享受一下。 茅田砂胡 二〇〇六年三月 好久没去德尔菲尼亚了。如何呢? 虽然一直在脑海的角落里放置着,但这个故事是在德尔菲尼亚写完本篇后的8年前,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构想。 但是,那个时候故事也好像没完全决定,只是海市蜃楼。 虽然一直放在脑袋里的角落里,也没有想到能实际会写出来的时候会到来,但是就这样时机成型了,真是感慨万千。 同样把那个海市蜃楼变成眼睛能看见的插图的冲麻实也先生。 真是十分感谢! 看到封面的时候真的很怀念。但是意外地对年轻的他们的可爱感到快乐,禁不住脸笑了。 最后希望读过这篇文章的各位能稍微享受一下。 茅田砂胡 二〇〇六年三月 好久没去德尔菲尼亚了。如何呢? 虽然一直在脑海的角落里放置着,但这个故事是在德尔菲尼亚写完本篇后的8年前,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构想。 但是,那个时候故事也好像没完全决定,只是海市蜃楼。 虽然一直放在脑袋里的角落里,也没有想到能实际会写出来的时候会到来,但是就这样时机成型了,真是感慨万千。 同样把那个海市蜃楼变成眼睛能看见的插图的冲麻实也先生。 真是十分感谢! 看到封面的时候真的很怀念。但是意外地对年轻的他们的可爱感到快乐,禁不住脸笑了。 最后希望读过这篇文章的各位能稍微享受一下。 茅田砂胡 二〇〇六年三月 好久没去德尔菲尼亚了。如何呢? 虽然一直在脑海的角落里放置着,但这个故事是在德尔菲尼亚写完本篇后的8年前,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构想。 但是,那个时候故事也好像没完全决定,只是海市蜃楼。 虽然一直放在脑袋里的角落里,也没有想到能实际会写出来的时候会到来,但是就这样时机成型了,真是感慨万千。 同样把那个海市蜃楼变成眼睛能看见的插图的冲麻实也先生。 真是十分感谢! 看到封面的时候真的很怀念。但是意外地对年轻的他们的可爱感到快乐,禁不住脸笑了。 最后希望读过这篇文章的各位能稍微享受一下。 茅田砂胡 二〇〇六年三月 好久没去德尔菲尼亚了。如何呢? 虽然一直在脑海的角落里放置着,但这个故事是在德尔菲尼亚写完本篇后的8年前,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构想。 但是,那个时候故事也好像没完全决定,只是海市蜃楼。 虽然一直放在脑袋里的角落里,也没有想到能实际会写出来的时候会到来,但是就这样时机成型了,真是感慨万千。 同样把那个海市蜃楼变成眼睛能看见的插图的冲麻实也先生。 真是十分感谢! 看到封面的时候真的很怀念。但是意外地对年轻的他们的可爱感到快乐,禁不住脸笑了。 最后希望读过这篇文章的各位能稍微享受一下。 茅田砂胡 二〇〇六年三月 好久没去德尔菲尼亚了。如何呢? 虽然一直在脑海的角落里放置着,但这个故事是在德尔菲尼亚写完本篇后的8年前,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构想。 但是,那个时候故事也好像没完全决定,只是海市蜃楼。 虽然一直放在脑袋里的角落里,也没有想到能实际会写出来的时候会到来,但是就这样时机成型了,真是感慨万千。 同样把那个海市蜃楼变成眼睛能看见的插图的冲麻实也先生。 真是十分感谢! 看到封面的时候真的很怀念。但是意外地对年轻的他们的可爱感到快乐,禁不住脸笑了。 最后希望读过这篇文章的各位能稍微享受一下。 茅田砂胡 二〇〇六年三月 好久没去德尔菲尼亚了。如何呢? 虽然一直在脑海的角落里放置着,但这个故事是在德尔菲尼亚写完本篇后的8年前,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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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开始来芙蓉宫的时候,国王在的期间她绝对不会坐下,更不用提吃饭了。 在国王陛下吃饭的时候不能坐着,所以要么就坚持在厨房专心做饭,要么就当服务员,但这样的话国王就只能一个人吃饭了。 结果,从某种意义上说,王妃对珀拉的影响力比国王的还要强,她笑着说:“那个陛下说要和我们一起吃饭,所以没问题。如果是国王的爱妾的话,听听国王的希望也是工作之一。” 于是,珀拉一边惊讶地害怕着,一边对着渥尔坐了下来。最开始非常紧张,表情和身体都很僵硬,完全吃不出食物的味道,但最近终于能习惯了,吃饭的时候也露出了笑容。 “虽说不需要休息,但珀拉自从来了城堡之后就一直待在芙蓉宫吧。” “是的,因为这是我的责任。” 实质上虽然是夫妇,但珀拉始终不破坏自己作为侍奉渥尔的妾的立场。 收到送给国王的爱妾的奢侈服装和豪华宝石,珀拉都笑着退还了回去,她最希望的是待在国王身边。 珀拉擅长料理,针线活也做得很好,她满怀爱意,每天致力于照顾国王,并为此感到高兴。 “是啊,虽然我知道珀拉很擅长劳动,但一年到头光照顾我也会无聊吧。” 听到这句不经意的话,珀拉脸色都变了。 “无聊什么的,绝对没有这回事……” 国王慌忙道歉。“对不起,是我说的太随便了。我很高兴珀拉照顾我,也很感谢珀拉的帮助,这是事实。” 来到这座宫殿就能忘掉政务,放松一段时间,品尝家庭团圆的美味。 虽然珀拉只是理所当然的工作着,但这对于国王来说是意料之外的喜悦,也带来了幸福感。正因如此,才想予以回报。 “只有我觉得幸福是不公平的,我希望珀拉也能偶尔散散心。” “啊……”觉得自己只要在陛下身边就很幸福了,珀拉点了点头。 “不过,陛下,如果需要散心的话,王妃不应该先去吗?” “那件事不需要我特意去劝。现在她一直在西离宫,但过去几个月见不着面的情况也不稀奇。但是珀拉几个月不在这里会让我很为难,所以妥协一下,离开这里一天,去市内好好参观一下如何?” 作为德尔菲尼亚国王的爱妾的日常生活,绝对不是轻松的。 与重臣夫人的交往自不必说,正式场合也必须露面,接待外国要人。最近应该一直过着费心的日子。 大概是体会到了国王哪怕是一点点的慰劳的心情吧,珀拉终于露出了笑容。 市内参观真的让人高兴,对于出生于偏远地方的贵族的女儿珀拉来说,寇拉尔一直是她憧憬的大城市。现在住在这个王城的顶点之中,不过珀拉一次都没有参观过寇拉尔。 “谢谢,那我就听您的吩咐去逛街吧。” “当然可以,马车和随从都准备好了!” “哪里的话,我自己有脚,走着去就好了。” 国王又苦笑了。“至少用一辆马车吧,从这里到外门有两条大街,如果徒步走,再逛逛市内的话,会弄伤脚的。” “哎呀,我是在山里长大的,如果是平坦的街道,无论走多少脚都不会痛。” “可是,脚浮肿了,会变胖的。” “没关系,我的脚本来就像拉车的马匹一样壮实。还是,那个……” 一边含糊其辞,窥探着国王的脸色,珀拉一边战战兢兢的问。“陛下不喜欢腿粗的女人吗?” “不,我觉得比起像雉鸡那样只有骨头的脚,健康一点更好啊。” 王妃听了之后抱怨道:“就不能再说更机灵点的话吗?”但珀拉却因为国王的话而放心了,微笑着点了点头。 第二天,阿兰娜来到芙蓉宫玩。 阿兰娜是拉蒙纳骑士团长纳西亚斯的妹妹,出身和婆家都是小贵族,按理说不是能和国王的爱妾亲密交往的身份,但两人关系非常好。因为珀拉也是小贵族出身,所以话很说得来,气场也相合。 “得到陛下的允许去参观寇拉尔吗?” “恩,阿兰娜也一起去吧。老实说,我一个人不知道要去看寇拉尔的哪里。” “当然可以啊。哎呀,正高兴,我会把孩子们寄在玛利亚那里的。” 阿兰娜兴致很高。 两人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相谈甚欢,不过,阿兰娜突然停下手沉思。 “去哪里看看呢?舞台剧?演奏会?索性奇术什么的怎么样?我还在南边的时候看过几次,是相当令人吃惊的东西。人吞剑,操纵火和水。我想珀拉大人一定会吓一跳的。” “听起来很有趣啊,阿兰娜大人。但这样的节目一般不是太阳落山后才举办的吗?” 阿兰娜惊讶的瞪着眼睛,对稍显担心的珀拉说:“哦,珀拉,那你打算白天出门晚上就回来吗?” “恩,寇拉尔有着中央最繁华的街道,所以想要看一次这种地方,但是太阳落山后还不回来就太对不起丈夫了。” 因为只有在白天才能出门,所以大城市所有的乐趣的一半都无法体验。如果有想看的喜剧或者节目,一开始就这样说带国王一起去就好了,但是,妻子不能抛下丈夫去夜游。 虽然大贵族的夫人停了会笑的鼻子冒泡,但珀拉就是出身于有这种想法的阶级。 值得庆幸的是,阿兰娜也是一个对珀拉的意见持赞同态度,十分谨慎的女性。 “你说得对,我不在家的时候,会觉得丈夫有奇怪的想法,必须赶紧回去监督他。” 一边说着这些恶作剧的话,一边做出思考的表情。 “白天在市内游览的话,还是以购物为主比较好吧,逛一下市场,机会难得就去魔法街看看吧?” “魔法街?” 虽然珀拉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但阿兰娜却眼神炯炯地拍着手。 “是啊!白天参观寇拉尔的话,就一定要来这里!我也没去过,那里是一年到头都像是过节一样的地方,卖着普通的街上从未见过的珍贵物品,也有很多的街头艺人,一定会很愉快的。” “真是不可思议的名字啊,魔法街吗?” “恩。因为能干的占卜师和祈祷师聚集在一起,所以被称为“魔法街”。传说中真的有能使用魔法的人……到了晚上,街上到处都能听到谜一般的咒语。” 被做出戏剧性的气势的阿兰娜感染,珀拉压低了声音问:“在那种地方出入没有关系吗?会不会不安全?” 阿兰娜笑着摇了摇头:“不用担心,说到底那是天黑之后的事情,白天非常热闹。虽然也有传闻,但是在这座城堡里建造宅邸的贵妇人们,也经常会隐藏身份秘密拜访魔法街。” 这 样说阿兰娜气势也是“被国王陛下直接赐予宅邸的贵妇人”,不过,这个事实她们好像谁也没有想到。 另一方面,珀拉也不愧是珀拉。 “居于深闺的贵妇人们偷偷溜出去吗?”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身份更高的国王的爱妾,瞪大了眼睛。 “请什么都能占卜的人占卜自己心爱的人的心意,或是施行实现自己心意的魔法,有时候会采取更加大胆的手段……。说实话,我也曾经烦恼过要不要依靠这种神秘的手段,当然不是我自己用啦!” 阿兰娜笑了一下继续说道:“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胡思乱想,因为哥哥总是慢吞吞的,我才动了心思。嫂子非常配得上哥哥,他们两个人也明显喜欢对方,这种时候嫂子采取了积极的态度。我虽然在暗中鼓励哥哥,但成果一直让人心焦,我非常担心,导致菜的调味都弄错了。于是想到倒不如去那条街上看看吧。我认为拿到药直接下给哥哥会不会更快呢?” “连那种东西都有吗?” “恩,好像有功效十分强劲的评价。因为那个东西好像十分高价,是我家完全买不起的东西。不过,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真是松了一口气。” 亲妹妹阿兰娜认真考虑过这种强硬的手段,是在拉蒙纳骑士团长纳西亚斯和恩德华夫人的恋爱迟迟没有进展的时候。 如果火烧眉毛的巴鲁大人不发动强权的话(雷迪顿骑士团长用自己第一公爵的身份,对纳西亚斯施加压力,而纳西亚斯则回应道:“发动强权也要挑个好地方!”),阿兰娜叹息道,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哥哥好像对好友的插手感到不满,不过,这个情况下,怎么看都是巴鲁正确,阿兰娜坚信哥哥没有反驳的余地,同事衷心的感谢着巴鲁。 不知为何沉思着的珀拉抬起头,用非常认真地语调询问着阿兰娜:“那个迷恋药,是能让意中人心向着自己吗?” “是的,我认为这是宫廷妇人的游戏之一。当然是秘密游戏。” 阿兰娜的语调有些苦涩,“深爱着丈夫的阿兰娜无法理解这种游戏。不过,宫廷妇人们也会笑着说拒绝这种乐趣的阿兰娜是‘很可笑的人’吧。” “那个药,效果怎么样?” “不知道。因为没有真的确认过,刚才说的都是传闻里听到的。” “到底是什么种类的呢?譬如——只是很强的连接使用了的人和特定的对象之间的效果吗?还是说,能用到特定的女性和男性之间呢?” 阿兰娜惊讶地反问道:“珀拉大人,难道是想让陛下喝吗?” 珀拉跳了起来,急忙摇了摇头:“哪里的话!我已经很幸福了,但是现在……” “是谁的事情?” “两个人都互相爱慕,却没有进展,这种时候应该由男性主动接近。这简直是……” 虽然是一边说着一边干着活的珀拉,突然停下拿针的手,悄悄地低声私语,“感觉他们也适用……” 阿兰男也理解的点了点头,她那圆圆的脸和娇小的身躯,使她即使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也仍散发着少女的气息,“您是说夏米昂和独骑长吗?” “恩,那两位真的很般配,为什么独骑长……” 珀拉很痛苦的咽下了想说的话,那个黑衣战士和德拉伯爵家千金的亲事,现在仍旧悬而未决。 既没有成立,也没有破弃,好像说是临时保留。 据说,作为王国英雄的德拉将军直接请求收下女儿,不管怎么说,伊文也不好不回答。 这个始末是珀拉难以理解的事情。她对伊文和夏米昂都不是很了解。 对方毕竟一个是国王的亲信,另一个是名门德拉伯爵家的独生女。 对于一年前的珀拉来说,简直是相当于云上的人们。 可是,当珀拉进入芙蓉宫时,伊文非常高兴地热情地迎接了她。 夏米昂在很多贵妇人对珀拉都咬牙切齿的时候,作为亲密的朋友,亲切的招待了她。从那以后,那两个人都一直对她很关照,无论怎么感谢都不够。 自从听说那两个人的婚事一直难以谈妥,珀拉就暗自痛心。 话句话说,对表现出犹豫不决的伊文也有一种责难的心情。 明明是求之不得的好缘分,为什么不马上答复,为什么徒劳的伤害夏米昂的心情呢……。 珀拉对夏米昂有好感,也觉得伊文很出色。正因如此,真的不可思议,也感到些许不慢。 阿兰娜也对伊文的态度感到疑惑,自言自语的嘟囔着:“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是独骑长不会不喜欢夏米昂大人,所以不接受她的缺点和瑕疵把?” “哪有的事!”珀拉禁不住提高了声音,“夏米昂是德拉将军的千金,是和陛下多次共赴战场的女骑士。虽然我说有些失礼,但她真的是心地善良的美女。” “我也是那么想的。” “正如拉蒂娜是和纳西亚斯很般配的人,夏米昂和伊文也和般配。” “恩,独骑长也在和国王陛下交涉着什么吧。明明他们两个年龄和身份都很般配呢。” 两个人都不知道伊文的另一个身份,作为国王的亲卫队长出入王宫的他,实际上是率领义贼的人,她们做梦都想不到。 珀拉一脸认真地说道:“所以,我觉得值得一试。也许是过分的担忧,但觉得坐立不安……” “我很了解你的心情,夏米昂太可怜了。” “那么,阿兰娜,”“恩,珀拉。”发挥了这样奇妙的团结意识,两个人紧紧地握住了手。 这样,珀拉发出的主要目的是:去买让伊文吃的药。 于是,国王和王妃终将为此发出悲鸣。 虽话说当局者迷,伊文自己觉得虽然和夏米昂亲密无间,但已经毅然决然拒绝了她。但认为事情到此为止的只有伊文,认为被拒绝而心情低落的只有夏米昂一个人。 不管怎么说,夏米昂的父亲——德拉将军已经完全对这门亲事感兴趣了,与担任伊文父亲职责的吉尔紧密的联手。 这两个人最近是十分亲密的茶友。 今天德拉将军为娶了比伊文还年轻的妻子的吉尔送上礼品,直接拜访了塔乌的官邸。 “虽说是贺礼,单送你这样的东西总觉得有些难为情……”将军苦笑着递出一套仪式用的马装。 镶银的马鞍和马镫,用金线织锦缎子做成的装饰带编织了银线的绯色的胸悬挂等,是豪华绚丽的最高级的品种。 德拉将军的领地以马而闻名,手艺人的技术也值得称道,吉尔居住的塔乌在对待马的方面也毫不逊色。 打个比方说,这就相当于向织布名手送上织物,向名匠送上刀剑。德拉将军谦逊地表示了敬意,但吉尔笑着摇头:“我们的技术终究是用来实用的,所以这种绚烂的东西就算是想做也是做不出来的,我就收下了。” “不用客气。”德拉将军轻轻地低下了头。 实际上,在现在的王宫中,作为塔乌领主的吉尔的地位并不低,早晚也应该需要这种华丽的礼服。 侍从把茶递给将军和吉尔,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那个年轻人不在吗?” 面对惊讶于看不到伊文的德拉将军,吉尔又苦笑了起来。 “听说将军要来,他又不是一动不动的,早就逃走了。” “哎呀,真是讨厌。” “没开玩笑地说,他昨天也没有回来。” “哦?”将军瞪了一下眼睛。 吉尔冷笑了起来:“我家的年轻人看起来很文雅。虽然很难对将军说出口,但他不是一直住在自己青梅竹马那里吗 ……” 将军豪爽的拍着膝盖:“反正也就最后再玩玩了吧,那也行吧。” 即使是听到认为是女婿的男子多少有些不正当的行为,将军也不会做什么。 伊文以前曾经在各个国家流浪,加入过海盗的行列,也被悬赏过,是个自由自在的男人,在明知这一切之后,将军仍把伊文当做女婿。 事到如今,他没打算改变主意。 “话说回来,吉尔这次娶了个年轻太太,那后代怎么办呢?如果夫人生了男孩,你打算让那个孩子成为下一代领主吗?” “这是很难的问题。”吉尔一边察觉将军其实想说的话,一边笑着避开了回答。 “我确实是塔乌的领主,但实际上是被讨厌麻烦的老人们强行逼迫的。我跟国王多少有点熟识,所以才适合和王宫牵线搭桥,只是这种程度的东西。也许在外地人眼里,得到“领主”之名得我看起来像是塔乌的所有者,但要说我在塔乌的立场,也不过是贝诺亚的头目,二十个头目的代表。如果我想让某个人成为下一个塔乌的领主,但遭到同伴们的反对就无可奈何了。凭我的个人意见什么都做不了,塔乌过去和现在都不是任何人的东西,将来也不会。” “那可真是麻烦。” 将军坦率的低下了头,作为继承父亲的罗亚的领主,守护领地是自己的实名这种教育使将军难以接受这种思想,尽管如此,吉尔言辞中清澈而坚定地信念是能感受得到的。 “可是,正是因为受到了吉尔的熏陶,那个年轻人才如此顽固,让人有些怨恨。” “要是怪我,我可是很为难的。那个性情从来塔乌开始就一点都没变,将军应该责备的是他的父亲盖尔古把,在不听别人话的地方很像。” “关于那为人,陛下也提起过,是来自斯肯尼亚的森林巨人。” “恩。”两个人悠闲地享受着塔乌南峰采摘的茶叶。 将军突然苦笑着说:“如果和我女儿的人生无关的话,那位年轻人的态度我倒是可以干脆利落的表扬……但我很难做到。” 吉尔也止住了小:“从好的意义上,请认为他是个顽固的家伙。至少他没有想利用小姐的身份和财产来赚钱。” “恩,我觉得这是很难得的事情。”因为如果是对自己的手腕或者容貌有自信的年轻人一般都会瞄准这些。 一边喝茶,德拉将军象棋三十多年前的一个年轻人,那个时候德拉将军只有十五六岁吧。 当然不是将军,也没有继承爵位,只是一味地埋头于剑术和马术的修行,锻炼身体,专心致志于技能的磨练,确实的增长着自己的力量。当时还是血气方刚的德拉,看到了一个比他大一两岁,跳入在罗亚召开的马术大会,一个个打败以精湛技艺而文明的强手,夺取冠军的年轻人。虽然身材纤细,但却像钢铁一样紧绷,像野兽一样敏捷的动作让人印象深刻。 以马为豪的罗亚男子们惊叹于年轻人那样巧妙地驾驭马匹,操纵长枪的手腕,从会场涌起了大声的欢呼。还健在的将军之父,当时的德拉伯爵也发出了感叹之声。 “那是什么人,我没见过他” 在父亲身边的他也想着同样的事情,这是有人回答:“哦,那是伯利西亚的贝林杰的乔丹。” 那个名字让小德拉更加感兴趣了。 作为德尔菲尼亚的大谷仓的伯利西亚平原,他也理解那个人是下一任领主,而自己也终究是即将继承罗亚这个大领地的人,所以想趁这个机会聊两句。 德拉伯爵也是一个威风凛凛的美少年,对这个靠不亚于自己的长相的技艺在马术大赛上夺冠的乔丹产生了兴趣。 在说了真心赞赏的话语的同时,还邀请他去罗亚的宅邸一趟,站在伯爵面前的年轻人的态度十分不谦虚。“我只是为了试试自己的本事。” 他用一副厌烦的表情,严厉地拒绝了伯爵的邀请。 “在马匹方面,中央第一的罗亚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事已至此,不可能对他有好的情感,少年德拉的脸因愤怒而染上鲜红。 德拉伯爵家世代是王国的泰斗。 父亲作为优秀的领主受到民众的仰慕,作为优秀的骑士被国王深深地依赖。 当然对少年德拉来说,也是比谁都自豪的父亲。而父亲在公众面前,遭到了和自己年龄相近的少年的侮辱。 组织了打算拔出剑的少年德拉的不是别人正是父亲。 “不必理会,把剑放下吧。” “父亲大人!对这样的侮辱置之不理的话,德拉家会名声扫地的。” 伯爵目送着乔丹的背影,对满脸通红的儿子,露出不可思议的笑容说道:“原来如此,这肯定是无礼的。但是,儿子哟,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因为贝林杰家里有各种各样的困难情况。” 关于伯利西亚的复杂情况,德拉少年也略有耳闻。 乔丹是贝林杰的长子,但现在的领主是相当于他的“叔父”的人。 据说他的母亲和死去的丈夫的弟弟再婚,在乔丹之后生了三个孩子。 尽管如此,乔丹肯定是下一代的领主。 “不能让那种不懂礼貌的人继承伯利西亚。” 面对仍在生着早已没了影的乔丹的气的儿子,伯爵说了更加令他激动的话。 “在我看来,乔丹和你都差不多,真是相似啊。” 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可是父亲却长叹了一口气。 “那个年轻人啊,恐怕是驾驭不住自己的力量吧。也可以说是被自己的年轻气盛所困。更别提还有如此出色的技艺了。” 自己听说乔丹抛弃了故乡是在那之后的事情了。 虽然少年德拉觉得乔丹的脾气不是没有道理的,伯利西亚的百姓也应该可以认可这样的领主。但是父亲认为他和儿子不一样,是不可能当领主的,并同情了乔丹。 “德拉将军?” “啊……失礼了。” 因为被叫到名字,将军的意识返回了现实。时光流逝,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 少年德拉成年娶妻,立下无数武功得到将军称号,父亲亡故后成为伯爵,成为罗亚的领主。 和少年的变化一样,年轻人无法抑制朝气蓬勃的身体和奔跑的生机,在复杂的家庭环境中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处。看上去肆无忌惮的年轻人在塔乌找到了自己的容身所,得到了同伴的信赖成为了头目,现在作为有着平静清澈眼光的塔乌的领主坐在德拉将军前。 “我感受到了命运的奇妙。” 不知道该对措辞严肃的将军有什么回应,吉尔留着胡须的嘴角微微露出了微笑。 “是邂逅吗?” “恩。虽然也可以说是奇遇,但这个世界的道理也许就是这样吧。我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真是老气横秋啊。” “你还有这样的奇遇吗?”贝诺亚的头目的黑眼珠中浮现出恶作剧的光芒,注视着将军。 比头发已经变得稀薄的德拉将军看上去还年轻五六岁,是整洁清爽的男人的样子。 虽说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但从现在的脸上完全无法想象那次马术大会上遇到的粗暴的年轻人。 吉尔出现在他乡的时期和乔丹离开故乡的时期多少有些距离。 不知道那段时间他怎么了。 儿子好像也出生了,但根据国王说,他自己似乎不知道儿子的诞生。 将军也微笑了,那是曾经的德拉伯爵脸上浮现过的略带苦涩,欢乐的笑容。 “比如说,女儿小时候多次访问费尔南领地的斯夏。当然我也在一起,那个年轻人是少年时代陛下 的好朋友,经常访问费尔南的宅邸。尽管如此,我们在斯夏一次都没有见过那个年轻人。直到后来才知道,当时的陛下竟然有这样的朋友。但是,这两个人现在要成为夫妻,我觉得缘分真是有趣啊。” 德拉将军沉浸在感慨之中。 为了教训这样的将军,贝诺亚的头目稍微苦笑了一下。 “德拉将军,这样太急了,还没有定下来吧。” “什么啊,不管怎么样你都来下决定吧。还是说吉尔你打算把这事就这么算了。” 吉尔笑着摇了摇头,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投降了。 “关于将军刚才说的话……我也有感慨。” “吉尔也有?” “恩,很讨厌就是了。”吉尔自己重新沏茶,也给将军倒了一杯。 一边啜饮着热茶,贝诺亚的头目浮现出笑容。 眼睛的颜色,头发的颜色和皮肤的颜色都不相同,但这无疑是与伊文相似的笑容。 “有一天突然出现在山上的年轻男人……奇妙的意气相投,头脑灵活,手腕高潮,所以总盯着他,下定决心把他提拔成为副头目,没想到是老友遗留的纪念品。哎呀,这才是奇遇吧。” 蓄着胡须的将军和头目,一动不动的互相对视,但不知道从哪边开始,发出声音笑了。 珀拉和阿兰娜去逛街的那天,是秋高气爽蓝天耀眼的早晨。 珀拉就像自己说的那样,没有带随从,连担心的要跟来的泰丝夫人也拒绝了,自己走路离开了芙蓉宫。 但是没有马上离开大门,穿过正门后,来到了第二城郭的塞雷纳官邸,和阿兰娜一起换上了仆人的衣服,这是事前和阿兰娜商量好的事情。 “我家的玛利亚有几件可以换的衣服,我拜托她借给我。”对于化妆成仆人这种大胆的意见,珀拉不禁惊讶地反问。 “阿兰娜大人,你至今为止做过很多次这种事情吗?” “没有,哪里的话,这是第一次。但是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阿兰娜似乎比珀拉更加为这个冒险感到兴奋。 毕竟是封建社会,从服装和发行上看,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是什么阶级的。女性更是如此,已婚未婚都可以通过外表来判断。 “因为有目的,所以我们应该秘密的去拜访魔法街,化妆成仆人的话,谁也不会知道。” 虽然这么说,但是珀拉稍微考虑了一下。不,其实是十分仔细地思考。 珀拉也是贵族的女儿,即使只有深山里的小领地,过着和拜访王宫的大贵族们无法比较的朴素生活,但贵族就是贵族。 而且现在的珀拉是国王的爱妾。换装成仆人走在街上,太不像话了,泰丝夫人一定会拼命劝说的。 已故的珀拉的母亲也总是把不要忘记自己是淑女这句话挂在嘴边。 真正出色的妇女没必要打扮的华丽,但她时常提醒,无论何时都要有礼貌得体的举止。 如果是来王宫之前的话珀拉应该会立刻阻止阿兰娜,慌忙地说不要做那样的事情吧。 可是,现在的珀拉咽着口水,茶色的眼睛不断闪耀,悄悄地私语道:“确实很有趣呢。” “没错,并不是做什么坏事,也不是说要像王妃那样露出胳膊走路。” 虽然这句话似乎是借口,但珀拉也有同感。 和那个人的胡闹相比,这样的事情好像没什么了不起的,真是不可思议。 现在穿的衣服,让裙子更有张力的内衣也脱掉,把更是用的,侍女们的内衣穿在身上。 洗过脸,化了妆,换了个朴素的头型。 两个人穿上洗过的浅葱色的木棉的衣服,带上雪白的围巾,白色的帽子,在下巴上系上绳子。 站在镜子前的珀拉,在镜子中发现在乡下长大地,侍女的身影。 确实是自己的脸,只是穿着平时不穿的衣服,就变成完全不同的人了,觉得七上八下的。 在珀拉的旁边,同样目不转睛看着镜子的阿兰娜叹了口气。 “看到自己这么合适感到有些悲伤……” “阿兰娜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珀拉大人,如果是王妃殿下或者贝尔敏斯塔公爵的话,无论怎么变装也不会让人觉得像仆人吧?但是,在我看来,我就像是天生的女厨一样。” 珀拉也看着自己的样子笑了。 “王妃意外的穿什么都很合身……阿兰娜说了那样的话,我怎么看都像是保姆呢。” “我们的化妆很成功啊。” “恩,但是正如阿兰娜所说,这让我莫名的悲伤。” 改变姿态的两个人相视而笑。 拉蒙纳骑士团长的妹妹和国王的爱妾都消失了,这里只有脸和身材都圆润,声音明朗的女厨和有着苹果一样脸颊,动作轻快心情舒畅的保姆。 离开了家的两个人,到底还是稍微紧张的离开二郭的门,不过门卫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们。 要是平时,看到珀拉和阿兰娜会站直恭恭敬敬低头行礼的门卫们,瞥了她们两个一眼就把视线转回原处。她们的服装就是为贵族服务的仆人装束,对这些女人进行检查是毫无道理的。 两人轻轻地忍住笑,若无其事的走过大门,在离门卫十分远的地方,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通往大门的路上,被赋予了久违的自由时间的两个人欢欣雀跃的走下去的样子,就像外出的两个仆人一样。 三郭处处炊烟袅袅。骑士团的官邸好像在进行着早上的训练,能听见很有气势的口号。 正因为没有在这样的时间来过,所以很稀奇的环视着四周走着的两个人,同时注意到了走在自己前面的人的身影。 阿兰娜跑过来打招呼:“早上好,嫂子。” 听到呼唤无意中回头的恩德华夫人,看到意想不到的人的身影感到吃惊。在看到从阿兰娜身后变装的珀拉急急忙忙地走来时,她突然发不出声音来,睁开眼睛,交替地凝视着两人的身影。 “嗯,两个人都……” “怎么样?很合适吧?” “太合适了,所以觉得有点伤心,刚才和阿兰娜也这样说过,拉蒂娜也出门吗?” “恩,听说陛下为了庆祝我们结婚,要赐予我们新的房子,所以想去选庭院里的树木。话虽如此,你们两个化这样的妆要去哪里呢?” 拉蒂娜当然还是贵族妇女的服装,只拿着手提包,连侍女都没有带,是一个朴素的妇女。 虽然珀拉的母亲经常把要华美绝伦挂在嘴边,但是那种朴素却让人感到她凛然的内心。 珀拉和阿兰娜并排走了一会儿,说明了化妆的理由和外出的目的。拉蒂娜听了两个人的话,表情更加为难。 “是迷恋的药吗?不用准备那种东西,那两个人一定没问题,我想一定会顺利的……” 可是,作为拉蒂娜义妹的人却摇了摇头。 “从嫂子的嘴里说出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因为知道因为自己一直没有前进的恋爱,让阿兰娜焦急的事情,拉蒂娜一边苦笑着道歉,一边说:“你们两去魔法街的话,我也一起去吧?正好我想着要去一次呢。” 两个仆人装束的人吃惊地相视。 “您需要买庭院的树木吧?” “那条街连庭院的树都有卖吗?” “恩,听说很难在中央买到的南方的珍奇植物,就算只听说过,我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东西。” “但是嫂子,南方的树在寇拉尔长不起来吧,因为会下雪。” 阿兰娜曾经在南方生活过。 拉蒂娜因义妹的话语眼 睛闪耀了起来。“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想养育它了。那么就不种在庭院里而是在花盆里,冬天尽量晒太阳,晚上就放在暖炉旁边,这样不行吗?” 阿兰娜一脸惊讶的说:“嫂子啊,就算是对草木的一半热情,要是能放在哥哥身上,我就不会那么焦急了。” “嘛……阿兰娜不要那么坏心眼,不要再提那件事了。” 堂堂正正的贵妇人在笑着和侍女说话,这是多么奇妙的光景,不过,珀拉明亮的笑了。 “这不是很好吗,阿兰娜,难得来一次,我们就一起去吧。但是,拉蒂娜大人,也请期待我们的结婚祝福吧。夏米昂也帮了我的忙,我把珍藏的东西刚刚做完了。” “哎呀,真令人开心,我能收到什么呢?” “不行,在结婚之前都是秘密。” “这我当然知道,先知道礼物是什么不就没有意思了吗?” 像这样开心的笑着,三人朝着魔法街前进。 拉蒂娜姑且不论,化妆后的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背后有凝视着她们的双眼。 这要追溯到两天以前,深夜的办公室里,王妃对瞪着文件的国王搭话:“你劝珀拉去街上逛逛?” 虽然被称为狡猾的熊,但实际上比谁都热心工作的国王。在这样的时间仍在专心于政务,王妃突然造访到丈夫身边,并赶走了秘书,两人兴致勃勃的单独谈话,在这座城堡里是很常见的事情。 “恩,最近每天都很忙碌,偶尔放松一下也不错吧。” “那样的话,你也请一天假,和珀拉一起去休息吧。” 王妃说,那样做珀拉也许也会高兴的吧,可是,国王看着自己身边堆积如山的文件,向王妃狠狠地投去怨恨的眼神。 “你觉得这种情况下能休息吗?” 在准备邦交恢复纪念仪式之际,除了必要的最低限度的政务,其他的都拖延下来,现在正如怒涛般袭向国王。 王妃苦笑着耸了耸肩。 “仔细一想,国王什么的……” “这是一笔不划算的生意,表弟那边的尤里能快点长大啊,我会很开心的让出王冠的。” 王妃对大声悲叹的国王发出苦笑。 “这个国王在对刚出生的婴儿说什么呢。那个,就算弄错了也不要在人前说哦?如果传到团长的耳朵里的话,可不得了!” 必然会引起争议的。被称作猛虎的萨沃亚公爵,虽然国王能想象到脸上带着微笑露出利齿逼近的样子,但还是认真的说:“那边的血统是压倒性的。可是,把这么麻烦的工作强加给他确实很可怜……结果只能是互相推辞这个下下签嘛。” 话题就这样毫无结论的放在一边。 王妃手里拿着几张打开的文件,粗略的看了一下,看上去没什么深刻的内容,但都很细致。 委托案件的判决,寻找山火和洪水受害的对策,对教会和官员的暴行感到为难的村民的情愿等等,数不胜数。 当然,来仔寇拉尔当地的控诉也各种各样。 国王是行政,司法的最高长官,地方官员要把自己处理起来棘手的案件上交裁定。 “要帮忙吗?” “现在还没什么难题能让我的胜利女神出场……不” 国王突然想到,“对呀,说不定不久就需要你帮忙了。” 总觉得是严厉险峻的表情。与桌子上的杂事又不同,似乎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国王对询问详情的王妃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能明说,因为现在并不是应该强力地施行计划的阶段。” “什么意思?” “我国投入最终兵器还为时尚早。——对了,闲得慌的话正好。那我拜托你吧,能跟着珀拉外出吗?” 王妃略微歪了下头。“为什么这么说,好不容易去玩,有我在的话没法安心吧。” 当然,王妃很疼爱珀拉,珀拉更敬爱王妃。 同事,对于珀拉来说,王妃是身份高高在上的人。无论怎么仰慕都不够……正因为爱慕着,所以在王妃面前没法舒畅地欢笑。 国王应该也明白这一点的。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不要路面,不引人注目的,悄悄地注视着她。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你真行,想拜托王妃做爱妾的护卫吗?” 王妃虽然惊讶地说道,但国王也是一个坚决的人,所以只能驳回一句“厚颜无耻。” “如果不是我的哈米亚的话,就不能让我安心托付了。不被对方注意到,在背后默默地注视,这样的事情对你很容易吧。” 从某种意义上说,没有比这个更加强力的护卫了,但王妃露骨地皱起了眉头。 “默默地跟踪女人,不就像色狼一样吗?不用依赖我,从王宫好好地派出护卫不就好了。” “我也这么说了,但是被笑着拒绝了,说是不要做这么夸张的事情。” “当然了,你自己平时就这样,妻子向丈夫学习是理所当然的。”王妃无视国王的叹息,堂堂正正的断言到“明明国王都不带随从,自己也不能带随从走路吧。这就是国王太过于平民的结果啊。” “我就算了,你也一样。自己可以保护自己,但是珀拉可不行。” 国王将胳膊肘戳在桌子上,双手交叉,半遮住脸,只让眼睛发光。于是,一头巨大的野兽静静地伏在了那里。 “将珀拉迎进王宫这事直到最后都犹豫不决,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如此,因为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样的危险。在宫廷中窝藏的贵妇人的嫉妒是很可怕的,我的生母也因此而死……” 维特加村的珀拉和前国王特鲁瓦的恋爱没有得到城内任何人的祝福。 在这场恋爱中最后诞生的男孩,也只是貌美自傲,家世显赫的贵妇们所憎恶的对象。 面对这凶猛的愤怒,珀拉十分害怕,逃离了城堡,但作为卑微的村姑,珀拉决不被允许生下国王之子。 “但是,现在应该不会有这种担心了吧。” 王妃不知道女性的嫉妒心。 虽然没能体会到这种活生生的感觉,但国王的感情是可以理解的,也感到了对装作文雅的贵妇人们阴险的做法的愤怒。 但那个时候和现在完全不同。 统管着女官们的女官长,和贵妇人中的实力者贝尔敏斯塔公爵都对珀拉有好感,是他强有力的伙伴。 “我知道,我也认为这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但是,她无法抵御实实在在的刀刃。” “女人吵架的时候,很少会用真正的刀剑把。首先,是谁想要伤害珀拉?” 国王宠爱的珀拉,而且珀拉最大的伙伴不是别人,正是王妃。如果对珀拉出手,就会与国王和王妃二人为敌。 至少这个寇拉尔城李没有这样鲁莽的人。 国王深呼吸仰望着王妃。 “莉,我担心的虽然说是珀拉的事情,但其实也是你的事情。” “我?” “对。虽说你晚上会回来,我就没觉得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但是前几天的典礼上珀拉的脸已经让很多市民知道了……不管怎么说,还有蕾娜的事情。” 王妃缩了缩脖子,尽管已经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但是国王还没有忘记珀拉的侍女死于非命的事情。 说忘掉可能有些勉强,但王妃1确实几乎要忘掉了。 对于杀了蕾娜的那个男人,我个人觉得很中意,但那个杀人犯居然在纪念典礼上堂堂正正的路面,竟仅仅是为了吃东西而来——国王这样评价道。 “那个男人现在也正在瞄准你的性命吧。我知道那是你和他之间的问题,我不打算插 嘴。但是,不能断言这次那个男人不会把珀拉当做人质来威胁你吧?” 王妃又沉默地耸了耸肩。那个那人实际上对夏米昂用过这个手法,但这个事也不能对国王说。 “虽然我们说好了不会这么做。” “你或许能相信这个约定,但我可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 “哎呀……那是当然了。” “珀拉是我的妻子,我来保护她——虽然想这么说,但现在是这个样子,取而代之我想摆脱我的战斗女神。” “真是个爱操心的国王。” 虽然王妃一笑了之,但也能理解国王的不安。 如果是交战的话,国王没什么好害怕的。不管什么敌人都能击破。但是,那个男人和他朋友做的事情不能用骑士的手腕来应对。 王妃大胆的坐在办公桌上,笑着探出身子窥视着国王的脸。 “总而言之,只要我在珀拉身边,你就安心了吧?” “你说的没错。一想到我的妻子会被坏人袭击或者诱拐,我就放不下心来。虽然你对政务不感兴趣,但只要你在她身边,就没什么比这更让人安心的事情了。” “虽然很没有道理,但既然是丈夫的请求也没有办法。我会去当这个色狼的。” “对不起。” “你别道歉啊。你说的没错,我不能把别人卷进我的吵架之中。” 王妃深切的感到,总有一天要和那个男人决出胜负,在自己还在这个世界的时候。 “那个,渥尔。” “怎么了?” “如果说我把你的妻子当成是我自己的妻子,你会生气吗?” 烛台上的光照耀着王妃端正的脸,那双眼睛深邃清澈。 十八岁的王妃时常露出这样的表情,想用自己的力量守护重要的存在,像一个男人一样的脸。 “不会。”国王摇了摇头,抬头向王妃微笑,“非常感谢,对我来说你重视着珀拉让我很开心。让我困扰的是,珀拉也非常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会困扰呢?” “当然会困扰了。不管怎么说,即使她和我两个人的时候,话有一半左右都是说你的事。这样不是没有作为丈夫的立场了吗?” “真是个可怜的国王啊,小心别被甩了。” 王妃戏弄着快要瘫倒的丈夫,离开了办公室。 因此,王妃和忠实的侍女商量后准备就绪,今天早上从芙蓉宫出来之后,悄悄地跟在珀拉后面。 珀拉进入阿兰娜家的时候,换上仆人的衣服和阿兰娜两个人走出来的时候,都看的一清二楚。 无论两个人怎么变装都能分辨的王妃,因为不明白为什么做这样的事而扭头。 “去街上为什么要特意化妆呢?” “我觉得没有深意,只是享受着成为他人的快乐吧。现在两个人看起来都很开心。” 现在雪拉身上穿的也不是平常的女官服。 浅桃色的草裙的胸口装饰着白色的花,扎得整整齐齐的银色头发隐藏在有着发带的可可色的帽子里。帽子的边缘弯着红丝带与浅粉色的丝带,和裙子非常搭配。 衣服和帽子都不贵,虽然是随处可见的商品,但雪拉的皮肤白皙清秀,实在是非常合适。 看到这个模样,任谁都会觉得是下级贵族未婚的女儿吧,准确的说是任谁都只会这么想。 在街上用这种不显眼的打扮,比较适合守护珀拉,所以做了这样的选择。 “如果知道这些人会穿那种服装的话,还是用平时的衣服比较好吧。” “所以说,现在再去换衣服的话会跟丢的。” 王妃身着白色衬衫,无袖的金茶色衬衣,以及苔绿色的裤子,配上挂着边饰的皮靴。光辉灿烂的金发巧妙地扎起来,与特征性的装饰一起藏在帽子里。 腰上挂着平时的短剑,怎么看都是下级贵族的少年。 这两个人并排行走,像是关系很好的青梅竹马。也像是考虑结婚,但还未经世故的恋人。但他们的谈话之中却丝毫没有这种魅力。 “话虽如此,那两个人是下定决心变装了,那样的话谁都看不出来。” “是吗?光是看背影不就知道了吗?” “因为你的眼睛是特别的。” “你也能看出来的吧。” “那是当然的,因为她们是外行,并没有把走路方式和动作一起改变。但一般人比起对方的脸,更关心对方的服装。” “蒙混外行人的话那样就足够了?” “现在城门的看门人好像还没有注意到呢。” 途中拉蒂娜也加入,虽然很令人吃惊,但三人一起愉快地谈笑着走向外门。 尾随其后的是下级贵族的少年少女。(只是男女反过来了) 魔法街十分热闹。 时间刚刚过早上八点,街道上已经人山人海,在临时开设的早市中,人们大声地买卖商品。 早上这样的光景,无论在哪个城市都是一样的,但对第一次来的三个人来说却是那么的令人兴奋。 “这里真的是寇拉尔吗?” “难以置信。”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地方呢……” 她们异口同声的说出了那样的感想。 虽然从王宫没有走多少路,却有一种来到了不同的国家的错觉。 鳞次栉比的房子门口挂着大小各异的神秘的标志牌。 在露天市场上,各种各样的商品在售卖着,鱼干、水果等食品,身上的装饰,家中使用的小物件,五金器具,剑和盾牌都有出售。 这些商人们大多是外国人,摆放的商品也散发着强烈的异国气息。 在某个小摊子上推着小山一般的干燥树枝和树叶,它们是干什么用的呢?就连擅长料理的阿兰娜和珀拉,非常了解草木的拉蒂娜都认不出来。 问了下卖方,好像主要都是药材。 “啊,嫂子你看,那里有苗木卖。” 虽然看起来很杂乱,但摊位似乎有着一定的规律。 在集市的一角远远望去卖着植物。 从南方进口的树苗和种子,来自北方的球根等等被排列着。 “哎呀,尽是些没见过的东西。” 拉蒂娜很高兴的瞪大眼睛停了下来,注视着树苗上的名牌,开始用手挑选球根和种子。针对产地和培育方法向卖家询问,选择商品,当然也开始讲价。 阿兰娜苦笑着对挪不开脚步的拉蒂娜说:“嫂子,我们去转一圈,请您呆在这里。我们走吧,珀拉。” 穿着仆人服饰的两人继续前进,这次出现的是别具一格的小物件和工艺品的商店。 用野兽的牙齿连接起来的大胆的项链,画着长角的魔物的挂毯,用大羽毛装饰的帽子,奇妙歪斜形状的焊接人偶,用野兽的骨头削成的笛子和工艺品,刻着像记号一样的文字的各种道具。还有蛇、蝾螈之类令人毛骨悚然的物品。毕竟是小摊子,即使不想去看也会映入眼帘。同事也深深吸引住了她们两个。 用假花装饰的花灯,颜色鲜艳的蜡烛,大小不一的水晶玉石,封着五颜六色花纹的玻璃,画了图案的羊皮纸手札,银制的调羹,象牙雕刻的摆设物和小箱子,光是看着就让人很开心。 对于在贵族阶级长大的两个人来说,没什么比这个更新鲜的光景了。对她们来说,购物就是指布料、梳子等等,都是各行各业的人到家里来摆放他们的商品,然后从中挑选。 这里放眼望去,满是各种漂亮的东西,让人眼花缭乱。 “哎呀!”阿兰娜拿起了小陶瓷摆设,狗、马、 猫等等动物的形状,色彩鲜艳,和真的一模一样。 “好可爱,把这个作为礼物送给我的孩子们吧。” 珀拉被一个露天柜台上垂下的绳子迷住了。这些用丝线编织的细绳,无论颜色还是粗细,包括组合方法都各不相同,很适合做男性礼服的领子、袖口搭配用的装饰品。 阿兰娜注意到珀拉的视线小声嘟囔道:“要不要给我家的人做一件新的盛装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给陛下还有王妃……”珀拉低声私语道,阿兰娜也点了点头。 “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但是珀拉大人,不要这么早决定,好像还有很多店。” “恩,没想到会这样子,感觉怎么看都看不完。” 两个人兴高采烈地继续看着摊子。因为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买这种东西,所以她们两个人花很长时间逛每一家店,有时还会折回,很难继续往前走。两个人的脚步再看见卖着更多装饰品的一角的时候完全停住了。 在那里摆放着用贝壳制作的簪子,发出奇特音色的铃铛,珠子编成的戒指、手镯,镶有小玻璃花饰的别针、梳子、化妆箱,缎子和蕾丝的缎带等等。 两人更是被南方特产纱夺去了眼球。 锅边竖着的棍子顶端系着薄薄的纱布,好几张垂着下来。 抓起一张一看,以满满的异国的植物、动物、几何图案作为基础,有着红、蓝、绿各种颜色的纱,有的没有花纹,更有的刺上奢侈的金丝银线的刺绣。 两人完全沉迷其中,一张张拿起它们展开。 “真是漂亮啊。” “但是,这是用来作什么的呢?” 完全摊开是相当大的方形的纱。 作为丝带的话太粗了,作为手巾又太薄太软。虽然男人可以系在脖子上使用,但怎么看都会给女人的。 卖家笑着回答了两个人的疑问:“在南方呢,年轻的女就用这种纱抱住头或者扎头发,扎好后垂下来装饰一下,或者再用一些丝带装饰,就十分华丽了。” “哎呀,真的吗?我曾经就在南方居住,可是从没见过那边的女孩儿们用这种东西。”阿兰娜这样问道,卖家更开心的笑了。 “那是因为你在相当尊贵的贵族宅邸上工作吧。你到村庄中去看看,村姑们都是这样打扮的,你们也来一张吧?” 不管怎么热心的劝说,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的阿兰娜和作为国王的爱妾的珀拉是不能把这种艳丽的纱卷在头上的。虽然郑重的谢绝了,但是对方作为商人,不会轻易让步。 “试试脱下那顶没有魅力的帽子,把这个卷在头上吧。如果说在工作中做不到的话,在喜欢的男人面前装饰一下就好。一定会再一次让他迷上你的。” 听到这句话,两个人想起了本来的目的。阿兰娜发挥起自己的演技,用为难的脸色歪着头。 “是啊,确实这个很漂亮。但是对于我们现在的目的来说还不够。” 珀拉也点头表示同意,“我们,有一个无论如何都想让他回心转意的男人。” “你们两个追同一个男人吗?” 阿兰娜向瞪圆了眼睛的商人笑着说:“不是我们。那位是我们侍奉的小姐的心上人。他明明知道小姐的心情,却让她焦急地等待回复,真是恶劣。” “明明大小姐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呢。男方也因此确实兴致勃勃,但他本人却偏偏不肯下决定,让我们一筹莫展。” “听说这条街上有卖对大小姐有帮助的东西,我们就来找了。” 两人都是堂堂正正的仆人的口吻。 商人理解了,并热情地给出了建议,“如果是这样的话,去维罗妮卡的店看看吧,一定会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两人请教了那家店的地址,就暂且回去和拉蒂娜汇合了。 至此,王妃和雪拉已经全部看在眼里。因为两个人的眼睛非常好,所以无论怎么样拥挤的人群也不会弄丢她们的身影。不被她们发现也不是什么难事。但王妃已经疲惫不堪了,肩膀垂了下来,背靠着建筑的墙上。 “我服了,和女人一起买东西真是有多少命都不够啊……” 站在发着牢骚的王妃身边,雪拉忍住了笑声。 作为无双勇士的妃将军居然有这样大的弱点,真是让人觉得奇怪。 “不用这么说也行吧。比起真正的战场,这场战斗中的妇女们显得悠闲而又好笑。” “我倒是觉得真的战场好打得多。” “我知道。哎呀……一二的忍耐还是必要的。” 沉迷于购物的珀拉们虽然没有注意到,但是太阳已经在中天了,她们从早上到中午都在不停地到处走。 精力充沛的她们精神饱满,而跟踪她们的一方就不太好了。 如果是军马之间的战斗,王妃即使整天持续作战也不在乎,但是在完全不同的次元下残酷地使用着身体。尤其是作为与女性心理无缘的人,完全无法理解她们那闪耀的目光以及在同一个地方来回走来走去的行动。 “到底有什么目的啊,如果有想要的东西,赶紧买回去不就好了。” “这样可不能算是明智的购物。” 虽然雪拉也同样很疲惫,但不管怎么说,他作为女性生活的经历还是很长的,但也还是跟了半天也精疲力尽了。 “她们在这里才能发挥自己的本领,如果是爱好浪费的大贵族的太太姑且不论,一般的妇女对钱十分节俭。即使是认为东西好而购买,如果之后在其他店找到更便宜更好的东西的话,也会觉得吃亏了。从这种意义上讲,两个人都十分稳重,所以会买性价比最高的东西。” 随着理解了雪拉的话语的意思,王妃脸色发青了。这是无论是战场上还是在任何苦战之中,都很少见到的面孔。 “不会吧……就是说要把这些店都逛完吗?” “我想会的——看那个样子。” 雪拉对像珀拉和阿兰娜这样的地方贵族女星们的生活也很了解。 只是处理家务一天就结束了,平稳又有规律,还有些忙碌,不过,是极度缺乏刺激和变化的单调生活。 正因如此,两人一次看到这种街道和集市感到兴奋,恐怕不会感到疲劳。 “想停也停不下来的,这个时候的女人们,虽然这么说有点失礼,能发挥出男人无法想象的马力。” 雪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王妃则是单手捂住脸叹气。“饶了我吧……” 还有从背后看着王妃和雪拉两人的视线。 就算是有着超群的直觉的雪拉和王妃,也没有注意到那个视线。当然也有着没有预料到已经在跟踪的自己反过来也被跟踪的缘故。最大的理由还是对方是消去气息的专家。那个专家努力不发出声音,紧贴着墙壁支撑着身体。明亮的茶色上衣上的肩膀微微的颤抖着,是在不断地忍住笑的原因。 “那个王妃在干什么呢?”在强忍笑声的雷蒂西亚的旁边,班特亚也难得露出了微笑。他蓝色的眸子的实现前方有化妆成少年的王妃和穿着可爱的浅桃色衣服的雪拉。 这两个人的眼睛也异于常人,虽然距离相当远,但王妃坐着似的疲惫不堪的样子,雪拉为了鼓励王妃,拼命和她说话的样子,全部都能看在眼里。 当然,两人视线的前方,还有化妆成仆人的珀拉和阿兰娜。 “好像是在暗中关注着那个爱妾,王妃做爱妾的护卫实在太可笑了。” 听到看守的人说王妃化妆后离开城堡,于是就跟来了,看到王妃一直不离不弃的跟着,但被爱妾买东西折腾的团团转的姿态。正因为知道那个人在战斗方面超人的技艺,所以觉得这十分 可笑。 好不容易早起的雷蒂西亚,笑着擦干渗出的泪水。 “真可惜啊,如果把那个爱妾当做诱饵的话,一下子就能解决了。” “应该可以吧。” 高个子的青年冷淡的回应了这个提案。 在绑架了德拉伯爵的千金之后,虽然雷蒂西亚说过今后不会对王妃身边的人下手,但他们是暗杀生灵的家族,没有遵守那个约定的义务和理由。 而且,现在的话,完全可以控制住那个爱妾,人群可以作为活生生的烟幕,遮盖住他们的身姿,但雷蒂西亚摇了摇头。 “算了,虽然知道效果不错,但是犯了一个错误的话就双送了。” “真是少有的软弱啊。” “你看出来了?” “看得出来啊。事到如今,你这么说绝对不是惜命的原因。” 对持续开着玩笑的班特亚,雷蒂西亚眼睛如同猫一样,露出了笑容。 “这个和那个是两码事,我喜欢那个王妃,不想被她讨厌啊。” 个子高的青年这次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他对于自己要杀掉的对象也有一种既不喜欢也不讨厌的心情,这一点也是不用多说的。 雷蒂西亚耸起纤细的肩膀进行申辩,“那家伙就算是开玩笑,也不想惹她生气。只会让事情变得难办而已。” 在对方察觉自己存在的瞬间就已经完成了工作——换句话说,让对方停止呼吸,这是他们平时做的事情。 尤其是像雷蒂西亚这样有才干的人。 但,已经知道自己的脸,而且也知道自己这边抱着杀意。没有比这更难搞得对手了,同时,也没有比这个更有价值的对象了。 珀拉和阿兰娜回到植物市场一看,热爱花草的未亡人取得了巨大的战果。 百合、水仙、郁金香等等,还有春天盛开的各种球根,麝香,豌豆,以及瞿麦种子等等装满了袋子,中央看不到的香草的幼苗有好几种,甚至都预料不到该怎么培育,还有用草绳捆扎的不知名的树苗,两只手都抱不过来。 这样的露天摊位的缺点是不能送货上门,拉蒂娜虽然很遗憾,但因为再也拿不动了,所以就要先回去了。 “早知道有这么多值得买的洞悉,我就动员我的仆从们了,明天我再带人来。” “你一个人没事吧,拉蒂娜大人。” “要帮您拿到中途吗?” “不用麻烦了,你们两个还有事情要办吧?我没有问题,到马路上就可以叫到马车了。” 与两人到别的夫人双手紧紧抱着沉重的行李,从人群中走了出去,为了不让擦肩而过的行人弄碎树苗,一边保护着它们一边走路,实在是有些困难。 突然,一个人轻巧的穿过人群走到了夫人身边。 “我来帮忙,”说这话的同时,拉蒂娜一只手上的行李被拿走,拉蒂娜很不可思议的看着帮助自己的女孩,微笑着说“哎呀哎呀,麻烦你了。” 雪拉也回以微笑,因行李的重量皱起了眉头,回应道:“我送您上马车,无论怎么说,这对女性来说太沉重了。” “谢谢,得救了。”休息了一下的拉蒂娜把剩下的行李分在两手上重新拿起来,这下轻松多了。并排走着,轻声的问道:“您在这儿的话,王妃殿下也在吗?” “是的,据说陛下拜托她来当珀拉的护卫,为了不让两人察觉,现在也在悄悄跟着。” “哎呀……” “关于这件事我想问一下,珀拉到底在找什么呢?有什么东西只有这里才能买得到吗?” “这是王妃殿下在问吗?” “是的,如果想要日用品或者装饰品的话,应该没有化妆来这条街的理由,我也这么想。” 拉蒂娜很为难,不管怎么说,女人之间的仁义还是要有的。要是这个漂亮的姑娘是真正的女性的话还好,不过其实她是个少年。这就是问题所在。 看到没有回复,雪拉温柔地说道:“我是侍奉王妃殿下的,不会对别人说的,当然对陛下也是。” 作为男性,能考虑到保持沉默是因为有很难说出口的话,这种关怀也向真正的女性一样纤细。 话虽如此,拉蒂娜还是犹豫着,如果王妃知道了,必然会传到国王的耳朵里。但下一个瞬间,拉蒂娜苦笑着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个王妃在任何意义上都不普通,她不属于任何人,就算对国王也不屈膝。 在拯救拉蒂娜的丈夫的时候也是那样。国王对事情一无所知,当时还是王女的格林迪艾塔一个人做出判断并行动了。 这个看上去像是侍女的少年,对王妃一个人宣誓忠诚。因为并不怀疑王妃比任何人都担心珀拉这一点,拉蒂娜慎重的说道:“知道了,我跟你说,你能答应我保密吗?” 如果在这一点不能坚守女人之间的仁义的话,自己就没有脸了。雪拉被这意料之外的话语有些吓到,那对堇色的美丽的眼睛露出担忧的神色,雪拉问道:“那两位是在谋划什么对独骑长的坏事吗?” “啊,不是,不是的。绝对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她们两个多管闲事,就像恶作剧一样。” 在叫马车的时候,夫人迅速的说明了情况,雪拉仔细倾听,听完后再次保证保守秘密,帮夫人把行李装到马车上,送走了夫人,再次回到了市场。 即使人山人海,雪拉仍旧毫不费力的找到了变装的那两个人。 当然,王妃就在那附近藏着。 化装成仆人的两人,现在被刚烤好的面包和热茶迷住了,应该是饿了。 在这样的人群中站着吃东西,也是两人有生以来第一次的经历吧。虽然动作笨拙,但看上去十分开心。 雪拉也买了几人份的香草茶和塞满了肉的炸面包,拿到王妃那里去。 因为他相信王妃一定能吃那么多。 一会儿,王妃吃光了雪拉带的食物,听了情况,瞪大了眼睛。 “恋慕之药?”忘记自己正在跟踪,不由得大声喊了出来,然后慌忙压低声音,“那两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和王妃一起吃完饭的雪拉也很困惑。 “我也很为难,不过她们很认真。” “她们真的要让伊文喝那种东西吗?真是有勇气啊……” 虽然雪拉想说,让你喝下安眠药的陛下才更有勇气,但他明智的选择沉默。 “但话说回来,这种药有效吗?像是这种白天的魔法街里卖的东西。” “是啊,几乎都是骗人的东西,在糖水上涂上颜色,即使是贵的成分,也就是些玫瑰或者香草的香料,最高级的也就是融化的巧克力。那个据说有加深爱情的效果,我觉得也不能完全说是假的。” 虽然恋慕之药这个名字强烈的在脑海里回响,但应该只是一种安心的咒语程度的东西,被侍女这样说明后,王妃微笑了。 “不管在哪里的女孩子,都喜欢这种东西。” 这时的王妃想起了很久没见的“家人”。 对王妃来说只是遗传学上的血缘关系者,但在世间却被称为出色的家人。 小妹沉迷于各种恋爱占卜,其他姐妹也是对“实现恋爱的咒语”、“和他的相性占卜”、“对恋爱有用的小饰品”之类根据不明的东西十分关注。 当时的莉——那时候还不是王妃,也不是女人——非常不理解。 她并不认为人的心会因为“咒语”而产生太大的变化,如果真的发生了变化,可就麻烦了。 她对于人类社会中时候有水平那么高的咒术师感到疑问,坦率地询问了伙伴,结果轻易地被否定了。 据说那只不过是戏 言,但对她们来说,真伪和准确率都不是问题。 完全不明白。如果准确率低的话,为什么她们还那么热衷呢? “因为觉得偶尔会中奖,所以很开心。结果,人们喜欢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那些孩子喜欢那个,觉得相信那个就能安心了,别人怎么说都是徒劳的。” 虽然不能理解,但是王妃对别人的价值观并不想指手画脚,对雪拉开玩笑说道:“不过嘛,要是对身体无害的话不也挺好吗?这样的话,伊文也能下定决心,我们也要协助他们,一起让他喝。” 面对王妃开玩笑的话,雪拉难为情的摇了摇头。“问题是……” “怎么了?” “全部都是这种东西的话没问题的,但也有不是这样的……” “有的有加有用的东西?” “据说还真有有用的东西,而且还有很不好的效果。” “什么意思?” 如果瞪圆了眼睛,就会变成天真无邪的脸,这时的王妃就如同外表一样,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年轻姑娘。雪拉虽然真身是同龄的少年,但他毫不遮掩,直接清楚的说出来:“意思就是有能让人发情的东西。” 王妃发出了呻吟:“那个,是喝的药吗?” “一般来说是。” “也就是说,喝了之后就会变成发情的雄性吗?” “直截了当来说的话就是这样。” 王妃习惯性的想挠头,发现今天戴着帽子,于是把手缩了回来。 “但是,不是所有的都这样吧。” “当然不是,就像刚才说的那样,大多都是几乎没有害处的带颜色的糖水。——就算是卖方,也不会卖给外行的女性这么危险的东西。” 但是不能说没有万一。 雪拉一脸担心的样子,王妃也沉思苦相。 “麻烦了。” “是啊。” “之前纳西亚斯那时候这种药可能有效,但是伊文的话就糟糕了。最坏的情况下,随便用了那种东西,能成的事情都成不了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是针对未亡人和拉蒙纳骑士团长恋爱经验不足,缺乏小小的契机的话,推一下那犹豫的两人就好了。 但是,黑衣战士和德拉伯爵家的千金之间不能这样。 如果弄错一步就会造成不能修复的嫌隙。 “两个人找的恋慕药,要是比较危险的砂糖水还好……” “恩,那就是外行人的可怕之处,我想她们两个都不知道有发情药的存在。” 正因为如此,不知道会被卖给什么。 “据拉蒂娜大人说,两人是打算把买来的东西原封不动的送给夏米昂大人,让他们试用一下的。所以最重要的是如果能在交给夏米昂大人之前鉴定一下内容物就好了……” “知道了,那样的话很简单,今晚我要去芙蓉宫吃饭,你也来吧。她们总不会今天就走着把东西带给夏米昂把。”王妃耸着肩膀笑了一下,“因为我们是‘女性同伴’嘛,如果拜托她偷偷地向渥尔战士购物成果,那么珀拉也会给你看的。” 雪拉也露出了复杂的微笑,确实王妃在身体上是优秀的女性,自己只看外表也是女孩儿。即使如此,内容却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但是,如果调查后发现是危险物品,你会怎么做?没收吗?” “那是没办法的吧。万一被那样的药物煽动,推到了夏米昂。伊文会羞愤而死的。一恢复正常,他就会隐匿自己的行踪消失,一点都不奇怪。” 那个男人不可能接受强行安排好的既成事实。想着与其必须承担责任,不如沉默地消失,不再在夏米昂面前露面。当然,在国王面前也是一样。 如果那样的话,两个人的婚约只会告吹,国王会失去最好的朋友,贝诺亚会失去下一个头目,甚至德尔菲尼亚会失去塔乌。 王妃苦笑着,重新盯紧了那两个女仆。 “希望她们趁天还亮就回家,在这儿过夜会有点麻烦。” “没关系的,她们都是优秀的主妇,在晚饭时间之前一定会回家。” 吃完饭的两个人又要开始买东西了,王妃也想跟在后面,但突然停下脚步回头。 “——?” 虽然晚了一步,雪拉也注意到了背后的情况。 回头一看,那里有个人影在看着他们。 “真是让我吃惊,多么漂亮的美女啊。如果不知道里面的内在,还想去搭讪呢。” 爽朗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面对堂堂正正嘲笑自己的对手,雪拉也微笑着反驳道:“公爵大人才是,您的那个装束是怎么回事,忍者游戏吗?” 实际上,巴鲁的打扮对他来说也很罕见。无论是染成深灰色的上衣,还是短外套,茶色裤子和有年头的长靴,甚至是剑和剑带,都是选了一些不加修饰的实用品,头上戴着用鹰的尾雨装饰的毡帽。 通过这个朴素的男人的形象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萨沃亚公爵的身姿的。 首席公爵的风格无论穿什么衣服都还在那里,在群众中也使得他尤为突出。只不过,服装的违和感有点强,看起来像朴素的乡下贵族,但似乎更像妓院里的“野鸭”。 也许目的是同样的,但如果公爵也想享受平民游戏的话,场所和时间就很奇怪了。 王妃也歪着头,坦率的说出了那个疑问:“如果想偷偷玩的话,来的地方错了吧,这里应该没有团长看得上的漂亮女人啊。” “就算你这么说,你和这个美女在演什么化妆剧呢?还打扮成比任何时候都凛然的美少年模样……” “跟你没关系吧。如果你不是来玩女人的,为什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不要把别人说的像色魔一样,这是有理由的。” 正当巴鲁挺起胸膛断言的时候,另一位骑士团长来了。看到他改变了造型的样子的王妃和雪拉瞪大了眼睛,“哎呀哎呀,这是……你是怎么了?” 说起来纳西亚斯也改变了自己的样子。披上了宽大舒适的长袖上衣,没有系带子,腰上也没有别着剑,身上穿着合身的白色裤子,皮鞋,戴着平平的圆帽,抱着一个大颜料盒,怎么看都是美术学院的学生或者画家的内弟子。 他本来就长得清秀,性格文雅,远离战场的时候根本没法想象他战斗的样子。现在的造型看起来,像是从出生以来从没有握过剑,优雅的男士模样。 王妃瞪圆了眼睛:“纳西亚斯你在干什么呢。都快要结婚了,还在和恶友交往吗?” 没带剑的拉蒙纳骑士团长俯视自己的衣着,战战兢兢地微笑着:“我也觉得这身打扮很不合时。本来说穿便装就行了,但这个男人觉得很有趣,就筹备好了这样的服装。” “你对自己的外表评价太低了。就算是便服,如果迪雷顿骑士团长和拉蒙纳骑士团长并排走在这种地方,一会儿就会人山人海。” 王妃和雪拉都认为至少巴鲁这个主张没有错,即使隐藏了身份,两个人的外貌如此帅气,很容易引人注目。 现在的巴鲁和纳西亚斯,虽然身份多少有些差别,但看起来就像来自其他地方到寇拉尔结伴参观的年轻人。 实际上,这里也有很多游客,不想引人注目的话,这个选择很合适,王妃惊讶地对纳西亚斯发起了牢骚。“虽然知道你想享受剩下的单身生活,但是把拉蒂娜置之不理是不对的。你们一起来不好吗,她买了成山一样的东西,抱着很重的行李。” 两个骑士团长一下子变了脸色。“恩德华夫人来了吗?” “王妃殿下,不好意思,您在哪里看到的?” 王和王妃的新婚事件 “到现在我赢了多少?” “你再说什么呢。明明现在是我在赢”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和王妃各自主张的自己的优势,并把视线转向了旁边的从者。 与其说是视线,不如说是在瞪着从者一样。 与战场并不相配的美少年从者,仿佛是对那视线有些许的恐惧,犹豫不决的回答道: “现在的话,是国王陛下赢了王妃大人十枚银币。” 虽然很想说,“不过是赌博而已,干嘛那么认真。”但现在的气氛不允许他这么说。 王妃盘腿坐在地毯上,挠着头嘟囔道: “感觉不在状态啊。——再来一盘” “好啊,我接受挑战” 国王因为自己的胜利心情正好,而只有守护者二人的少年脸上漏出复杂的表情,悲伤的叹着气。 战场确实是金钱到处转手的地方,士兵们以军饷和战利品作为赌注兴致勃勃的较量是家常便饭,从者心里很明白这一点。 “但这是新婚的国王和王妃该热衷的事情吗”少年自言自语道。 王妃看着少年,一本正经的问道:“你也参加如何?” 少年从者慌忙的摇头。 后来成长为王妃的左膀右臂的雪拉,毕竟现在这个时候还很年轻。 受到自己所成长的封建社会的常识所束缚,仆人不能加到主人的赌局中,尽管十分正经的回复了主人们,但很遗憾,他的主人们一点都不“正经”。 “干杯!” “敬我们伟大的国王和胜利女神” 点燃篝火的军营到处都传来这样充满气势的声音。即便已是深夜,士兵们仍然气宇轩昂,没有要睡觉的样子。 根本看不出之前军队还在即将投降的边缘。 就在前几天,德尔菲尼亚东部边境的卡姆森被坦加所欺骗并奇袭,一时间落入非常危险的境地。 但,现在状况不一样了。 在德尔菲尼亚国王和王妃的指挥之下,军队一口气转为攻势,现在已经打入坦加的境内。 两人新婚燕尔,准确的说是从结婚仪式当中带领部队出击。理所当然的并没有享受甜蜜时光的闲暇。但不管怎么说,作为新婚夫妇,他们总是在同一个帐篷里起居。 正是因为这样的状况,明明是总帅的营帐,近侍们除非有非常大的事情,否则在夜间就不会接近。在这个帐篷之中,国王和王妃在认真决着胜负,用仿佛要吞掉对方的表情盯着自己手中的牌。 当输到三十枚银币的时候,王妃咋了一下舌,将牌扔了出去,顺势站了起来。 “怎么了,是要逃跑了吗” 国王以悠闲地语调说出了挑衅的台词。 “谁要逃跑了?我要叫多几个人来。” 看着愤然离开的王妃,国王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一对一吃亏了想要增加人数,就算这么说,有勇气参加国王与王妃的赌局的人寥寥无几,很容易就能想到牺牲这是谁。 不久之后,和王妃一起回来的,果然是独立骑兵队队长。 “那个,虽然我不想说,但你们怎么说都是新婚吧。就没有什么别的想做的事情吗。不管怎么说这也有点糟糕吧,就没个人来阻止吗” 他一边惊讶的说着一边坐在地毯上。他那边也在和部下一起兴致冲冲的赌博并气势汹汹的输着钱,但突然被王妃绑架过来了。 “这样就有三个人了……不过感觉还是不太好啊。雪拉,你也来参加吧。” “但我身上没有任何能拿来当赌注的东西啊” “用身体来支付不就好了嘛。” 面对如此断言的王妃,雪拉自不必说,国王和独骑长都吓了一跳。 王妃平静的洗着牌说道:“杂兵的首级值一枚银币,武将的首级值一枚金币怎么样?” “啊……啊!用身体是这个意思吗?好的,我会竭尽全力的工作的。” 王妃的目光投向了满身冷汗,双腿并拢,拼命努力着的少年。 “——。你们在想什么呢” “普通来说在丈夫面前是不会说这种话的”伊文看着手牌笑着说 正如往常一样,这个男人对于身份和地位都没有什么顾虑,正因如此看着手牌的眼神并没有什么表情。 是好牌呢还是坏牌呢,从这个男人的眼神中什么都看不出来。 “新婚吗——对于现在的我还是很遥远的事情啊” 打开手牌的国王点了点头,嘟囔了一声。 这是手牌马马虎虎的意思。 伊文说道:“王妃你打算怎么办呢?看起来你输的很惨的样子呢,你是打算用身体来支付赌金吗” “输了就老老实实支付赌金,这才是赌博嘛。到坦加那帮人逃走为止,我都会好好地工作。” 伊文瞪着眼睛,抑制住声音笑了起来:“太让人吃惊了,真是一对有趣的夫妻。平时说道用身体来支付的话,都会稍微考虑到一些色色的事情的。” “那你是找错人了。”王妃算着钱冷淡的回答,在这旁边,国王正在开开心心的换牌。 “不,在这种时候跟性感比,这种斗志更加难得可贵。如果是色色的事情,其他的女人要多少都有。但胜利女神的话就只有一个。” 这是雪拉怎么也跟不上的对话。雪拉心想:“这是……哪里出错了吗”,只能在一边一个劲儿的摇头。 雪拉在贵族的宅邸工作过很多次了,所以很习惯在贵族身边工作,但在战场上担任从者还是第一次。 这种赌博也是从者的义务之一吧,雪拉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战战兢兢地抽着牌。 交换手牌之后,伊文从怀中拿出银币,放在手牌旁边。 国王也做了一样的事作为回应。 “那么身无分文的王妃该跟多少呢,要不连队长级别的首级怎么样?” “太贵了!大队长级别的吧” “不行,你是想让从者去赚取武将的首级吧。你作为王妃需要更加努力的工作才行。” “这么说的话,你这个国王又该怎么样呢?” 正当两个人认真辩论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撕裂黑暗的呐喊声,是告知敌人袭击的呼喊声。 王妃,国王和独骑长的表情一瞬间紧绷了起来,换成了和刚才开玩笑的样子宛如两人的严肃的表情。 不一会儿,国王的左右已经赶来告知危急的状况。这是他们已经把牌藏在了怀里,做出了备战的态势。 “等回来的时候再继续吧。” “好!” “总之先把银币三十枚的份还清吧。” 王妃的从者虽然目瞪口呆,但仍仿照着脱离常识的主人们,把牌藏在了怀里站了起来。 军营内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而杀气腾腾,铠甲的声音和怒吼声此起彼伏。在这之中雪拉快步前进,咬着嘴忍住笑意。 正是劳动的绝佳时机,为了防止一会儿输的太多,现在一定要多去收集一些首级。 今夜看起来是一个不眠之夜。 “到现在我赢了多少?” “你再说什么呢。明明现在是我在赢”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和王妃各自主张的自己的优势,并把视线转向了旁边的从者。 与其说是视线,不如说是在瞪着从者一样。 与战场并不相配的美少年从者,仿佛是对那视线有些许的恐惧,犹豫不决的回答道: “现在的话,是国王陛下赢了王妃大人十枚银币。” 虽然很想说,“不过是赌博而已,干嘛那么认真。”但现在的气氛不允许他这么说。 王妃盘腿坐在地毯上,挠着头嘟囔道: “感觉不在状态啊。——再来一盘” “好啊,我接受挑战” 国王因为自己的胜利心情正好,而只有守护者二人的少年脸上漏出复杂的表情,悲伤的叹着气。 战场确实是金钱到处转手的地方,士兵们以军饷和战利品作为赌注兴致勃勃的较量是家常便饭,从者心里很明白这一点。 “但这是新婚的国王和王妃该热衷的事情吗”少年自言自语道。 王妃看着少年,一本正经的问道:“你也参加如何?” 少年从者慌忙的摇头。 后来成长为王妃的左膀右臂的雪拉,毕竟现在这个时候还很年轻。 受到自己所成长的封建社会的常识所束缚,仆人不能加到主人的赌局中,尽管十分正经的回复了主人们,但很遗憾,他的主人们一点都不“正经”。 “干杯!” “敬我们伟大的国王和胜利女神” 点燃篝火的军营到处都传来这样充满气势的声音。即便已是深夜,士兵们仍然气宇轩昂,没有要睡觉的样子。 根本看不出之前军队还在即将投降的边缘。 就在前几天,德尔菲尼亚东部边境的卡姆森被坦加所欺骗并奇袭,一时间落入非常危险的境地。 但,现在状况不一样了。 在德尔菲尼亚国王和王妃的指挥之下,军队一口气转为攻势,现在已经打入坦加的境内。 两人新婚燕尔,准确的说是从结婚仪式当中带领部队出击。理所当然的并没有享受甜蜜时光的闲暇。但不管怎么说,作为新婚夫妇,他们总是在同一个帐篷里起居。 正是因为这样的状况,明明是总帅的营帐,近侍们除非有非常大的事情,否则在夜间就不会接近。在这个帐篷之中,国王和王妃在认真决着胜负,用仿佛要吞掉对方的表情盯着自己手中的牌。 当输到三十枚银币的时候,王妃咋了一下舌,将牌扔了出去,顺势站了起来。 “怎么了,是要逃跑了吗” 国王以悠闲地语调说出了挑衅的台词。 “谁要逃跑了?我要叫多几个人来。” 看着愤然离开的王妃,国王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一对一吃亏了想要增加人数,就算这么说,有勇气参加国王与王妃的赌局的人寥寥无几,很容易就能想到牺牲这是谁。 不久之后,和王妃一起回来的,果然是独立骑兵队队长。 “那个,虽然我不想说,但你们怎么说都是新婚吧。就没有什么别的想做的事情吗。不管怎么说这也有点糟糕吧,就没个人来阻止吗” 他一边惊讶的说着一边坐在地毯上。他那边也在和部下一起兴致冲冲的赌博并气势汹汹的输着钱,但突然被王妃绑架过来了。 “这样就有三个人了……不过感觉还是不太好啊。雪拉,你也来参加吧。” “但我身上没有任何能拿来当赌注的东西啊” “用身体来支付不就好了嘛。” 面对如此断言的王妃,雪拉自不必说,国王和独骑长都吓了一跳。 王妃平静的洗着牌说道:“杂兵的首级值一枚银币,武将的首级值一枚金币怎么样?” “啊……啊!用身体是这个意思吗?好的,我会竭尽全力的工作的。” 王妃的目光投向了满身冷汗,双腿并拢,拼命努力着的少年。 “——。你们在想什么呢” “普通来说在丈夫面前是不会说这种话的”伊文看着手牌笑着说 正如往常一样,这个男人对于身份和地位都没有什么顾虑,正因如此看着手牌的眼神并没有什么表情。 是好牌呢还是坏牌呢,从这个男人的眼神中什么都看不出来。 “新婚吗——对于现在的我还是很遥远的事情啊” 打开手牌的国王点了点头,嘟囔了一声。 这是手牌马马虎虎的意思。 伊文说道:“王妃你打算怎么办呢?看起来你输的很惨的样子呢,你是打算用身体来支付赌金吗” “输了就老老实实支付赌金,这才是赌博嘛。到坦加那帮人逃走为止,我都会好好地工作。” 伊文瞪着眼睛,抑制住声音笑了起来:“太让人吃惊了,真是一对有趣的夫妻。平时说道用身体来支付的话,都会稍微考虑到一些色色的事情的。” “那你是找错人了。”王妃算着钱冷淡的回答,在这旁边,国王正在开开心心的换牌。 “不,在这种时候跟性感比,这种斗志更加难得可贵。如果是色色的事情,其他的女人要多少都有。但胜利女神的话就只有一个。” 这是雪拉怎么也跟不上的对话。雪拉心想:“这是……哪里出错了吗”,只能在一边一个劲儿的摇头。 雪拉在贵族的宅邸工作过很多次了,所以很习惯在贵族身边工作,但在战场上担任从者还是第一次。 这种赌博也是从者的义务之一吧,雪拉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战战兢兢地抽着牌。 交换手牌之后,伊文从怀中拿出银币,放在手牌旁边。 国王也做了一样的事作为回应。 “那么身无分文的王妃该跟多少呢,要不连队长级别的首级怎么样?” “太贵了!大队长级别的吧” “不行,你是想让从者去赚取武将的首级吧。你作为王妃需要更加努力的工作才行。” “这么说的话,你这个国王又该怎么样呢?” 正当两个人认真辩论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撕裂黑暗的呐喊声,是告知敌人袭击的呼喊声。 王妃,国王和独骑长的表情一瞬间紧绷了起来,换成了和刚才开玩笑的样子宛如两人的严肃的表情。 不一会儿,国王的左右已经赶来告知危急的状况。这是他们已经把牌藏在了怀里,做出了备战的态势。 “等回来的时候再继续吧。” “好!” “总之先把银币三十枚的份还清吧。” 王妃的从者虽然目瞪口呆,但仍仿照着脱离常识的主人们,把牌藏在了怀里站了起来。 军营内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而杀气腾腾,铠甲的声音和怒吼声此起彼伏。在这之中雪拉快步前进,咬着嘴忍住笑意。 正是劳动的绝佳时机,为了防止一会儿输的太多,现在一定要多去收集一些首级。 今夜看起来是一个不眠之夜。 “到现在我赢了多少?” “你再说什么呢。明明现在是我在赢”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和王妃各自主张的自己的优势,并把视线转向了旁边的从者。 与其说是视线,不如说是在瞪着从者一样。 与战场并不相配的美少年从者,仿佛是对那视线有些许的恐惧,犹豫不决的回答道: “现在的话,是国王陛下赢了王妃大人十枚银币。” 虽然很想说,“不过是赌博而已,干嘛那么认真。”但现在的气氛不允许他这么说。 王妃盘腿坐在地毯上,挠着头嘟囔道: “感觉不在状态啊。——再来一盘” “好啊,我接受挑战” 国王因为自己的胜利心情正好,而只有守护者二人的少年脸上漏出复杂的表情,悲伤的叹着气。 战场确实是金钱到处转手的地方,士兵们以军饷和战利品作为赌注兴致勃勃的较量是家常便饭,从者心里很明白这一点。 “但这是新婚的国王和王妃该热衷的事情吗”少年自言自语道。 王妃看着少年,一本正经的问道:“你也参加如何?” 少年从者慌忙的摇头。 后来成长为王妃的左膀右臂的雪拉,毕竟现在这个时候还很年轻。 受到自己所成长的封建社会的常识所束缚,仆人不能加到主人的赌局中,尽管十分正经的回复了主人们,但很遗憾,他的主人们一点都不“正经”。 “干杯!” “敬我们伟大的国王和胜利女神” 点燃篝火的军营到处都传来这样充满气势的声音。即便已是深夜,士兵们仍然气宇轩昂,没有要睡觉的样子。 根本看不出之前军队还在即将投降的边缘。 就在前几天,德尔菲尼亚东部边境的卡姆森被坦加所欺骗并奇袭,一时间落入非常危险的境地。 但,现在状况不一样了。 在德尔菲尼亚国王和王妃的指挥之下,军队一口气转为攻势,现在已经打入坦加的境内。 两人新婚燕尔,准确的说是从结婚仪式当中带领部队出击。理所当然的并没有享受甜蜜时光的闲暇。但不管怎么说,作为新婚夫妇,他们总是在同一个帐篷里起居。 正是因为这样的状况,明明是总帅的营帐,近侍们除非有非常大的事情,否则在夜间就不会接近。在这个帐篷之中,国王和王妃在认真决着胜负,用仿佛要吞掉对方的表情盯着自己手中的牌。 当输到三十枚银币的时候,王妃咋了一下舌,将牌扔了出去,顺势站了起来。 “怎么了,是要逃跑了吗” 国王以悠闲地语调说出了挑衅的台词。 “谁要逃跑了?我要叫多几个人来。” 看着愤然离开的王妃,国王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一对一吃亏了想要增加人数,就算这么说,有勇气参加国王与王妃的赌局的人寥寥无几,很容易就能想到牺牲这是谁。 不久之后,和王妃一起回来的,果然是独立骑兵队队长。 “那个,虽然我不想说,但你们怎么说都是新婚吧。就没有什么别的想做的事情吗。不管怎么说这也有点糟糕吧,就没个人来阻止吗” 他一边惊讶的说着一边坐在地毯上。他那边也在和部下一起兴致冲冲的赌博并气势汹汹的输着钱,但突然被王妃绑架过来了。 “这样就有三个人了……不过感觉还是不太好啊。雪拉,你也来参加吧。” “但我身上没有任何能拿来当赌注的东西啊” “用身体来支付不就好了嘛。” 面对如此断言的王妃,雪拉自不必说,国王和独骑长都吓了一跳。 王妃平静的洗着牌说道:“杂兵的首级值一枚银币,武将的首级值一枚金币怎么样?” “啊……啊!用身体是这个意思吗?好的,我会竭尽全力的工作的。” 王妃的目光投向了满身冷汗,双腿并拢,拼命努力着的少年。 “——。你们在想什么呢” “普通来说在丈夫面前是不会说这种话的”伊文看着手牌笑着说 正如往常一样,这个男人对于身份和地位都没有什么顾虑,正因如此看着手牌的眼神并没有什么表情。 是好牌呢还是坏牌呢,从这个男人的眼神中什么都看不出来。 “新婚吗——对于现在的我还是很遥远的事情啊” 打开手牌的国王点了点头,嘟囔了一声。 这是手牌马马虎虎的意思。 伊文说道:“王妃你打算怎么办呢?看起来你输的很惨的样子呢,你是打算用身体来支付赌金吗” “输了就老老实实支付赌金,这才是赌博嘛。到坦加那帮人逃走为止,我都会好好地工作。” 伊文瞪着眼睛,抑制住声音笑了起来:“太让人吃惊了,真是一对有趣的夫妻。平时说道用身体来支付的话,都会稍微考虑到一些色色的事情的。” “那你是找错人了。”王妃算着钱冷淡的回答,在这旁边,国王正在开开心心的换牌。 “不,在这种时候跟性感比,这种斗志更加难得可贵。如果是色色的事情,其他的女人要多少都有。但胜利女神的话就只有一个。” 这是雪拉怎么也跟不上的对话。雪拉心想:“这是……哪里出错了吗”,只能在一边一个劲儿的摇头。 雪拉在贵族的宅邸工作过很多次了,所以很习惯在贵族身边工作,但在战场上担任从者还是第一次。 这种赌博也是从者的义务之一吧,雪拉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战战兢兢地抽着牌。 交换手牌之后,伊文从怀中拿出银币,放在手牌旁边。 国王也做了一样的事作为回应。 “那么身无分文的王妃该跟多少呢,要不连队长级别的首级怎么样?” “太贵了!大队长级别的吧” “不行,你是想让从者去赚取武将的首级吧。你作为王妃需要更加努力的工作才行。” “这么说的话,你这个国王又该怎么样呢?” 正当两个人认真辩论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撕裂黑暗的呐喊声,是告知敌人袭击的呼喊声。 王妃,国王和独骑长的表情一瞬间紧绷了起来,换成了和刚才开玩笑的样子宛如两人的严肃的表情。 不一会儿,国王的左右已经赶来告知危急的状况。这是他们已经把牌藏在了怀里,做出了备战的态势。 “等回来的时候再继续吧。” “好!” “总之先把银币三十枚的份还清吧。” 王妃的从者虽然目瞪口呆,但仍仿照着脱离常识的主人们,把牌藏在了怀里站了起来。 军营内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而杀气腾腾,铠甲的声音和怒吼声此起彼伏。在这之中雪拉快步前进,咬着嘴忍住笑意。 正是劳动的绝佳时机,为了防止一会儿输的太多,现在一定要多去收集一些首级。 今夜看起来是一个不眠之夜。 “到现在我赢了多少?” “你再说什么呢。明明现在是我在赢”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和王妃各自主张的自己的优势,并把视线转向了旁边的从者。 与其说是视线,不如说是在瞪着从者一样。 与战场并不相配的美少年从者,仿佛是对那视线有些许的恐惧,犹豫不决的回答道: “现在的话,是国王陛下赢了王妃大人十枚银币。” 虽然很想说,“不过是赌博而已,干嘛那么认真。”但现在的气氛不允许他这么说。 王妃盘腿坐在地毯上,挠着头嘟囔道: “感觉不在状态啊。——再来一盘” “好啊,我接受挑战” 国王因为自己的胜利心情正好,而只有守护者二人的少年脸上漏出复杂的表情,悲伤的叹着气。 战场确实是金钱到处转手的地方,士兵们以军饷和战利品作为赌注兴致勃勃的较量是家常便饭,从者心里很明白这一点。 “但这是新婚的国王和王妃该热衷的事情吗”少年自言自语道。 王妃看着少年,一本正经的问道:“你也参加如何?” 少年从者慌忙的摇头。 后来成长为王妃的左膀右臂的雪拉,毕竟现在这个时候还很年轻。 受到自己所成长的封建社会的常识所束缚,仆人不能加到主人的赌局中,尽管十分正经的回复了主人们,但很遗憾,他的主人们一点都不“正经”。 “干杯!” “敬我们伟大的国王和胜利女神” 点燃篝火的军营到处都传来这样充满气势的声音。即便已是深夜,士兵们仍然气宇轩昂,没有要睡觉的样子。 根本看不出之前军队还在即将投降的边缘。 就在前几天,德尔菲尼亚东部边境的卡姆森被坦加所欺骗并奇袭,一时间落入非常危险的境地。 但,现在状况不一样了。 在德尔菲尼亚国王和王妃的指挥之下,军队一口气转为攻势,现在已经打入坦加的境内。 两人新婚燕尔,准确的说是从结婚仪式当中带领部队出击。理所当然的并没有享受甜蜜时光的闲暇。但不管怎么说,作为新婚夫妇,他们总是在同一个帐篷里起居。 正是因为这样的状况,明明是总帅的营帐,近侍们除非有非常大的事情,否则在夜间就不会接近。在这个帐篷之中,国王和王妃在认真决着胜负,用仿佛要吞掉对方的表情盯着自己手中的牌。 当输到三十枚银币的时候,王妃咋了一下舌,将牌扔了出去,顺势站了起来。 “怎么了,是要逃跑了吗” 国王以悠闲地语调说出了挑衅的台词。 “谁要逃跑了?我要叫多几个人来。” 看着愤然离开的王妃,国王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一对一吃亏了想要增加人数,就算这么说,有勇气参加国王与王妃的赌局的人寥寥无几,很容易就能想到牺牲这是谁。 不久之后,和王妃一起回来的,果然是独立骑兵队队长。 “那个,虽然我不想说,但你们怎么说都是新婚吧。就没有什么别的想做的事情吗。不管怎么说这也有点糟糕吧,就没个人来阻止吗” 他一边惊讶的说着一边坐在地毯上。他那边也在和部下一起兴致冲冲的赌博并气势汹汹的输着钱,但突然被王妃绑架过来了。 “这样就有三个人了……不过感觉还是不太好啊。雪拉,你也来参加吧。” “但我身上没有任何能拿来当赌注的东西啊” “用身体来支付不就好了嘛。” 面对如此断言的王妃,雪拉自不必说,国王和独骑长都吓了一跳。 王妃平静的洗着牌说道:“杂兵的首级值一枚银币,武将的首级值一枚金币怎么样?” “啊……啊!用身体是这个意思吗?好的,我会竭尽全力的工作的。” 王妃的目光投向了满身冷汗,双腿并拢,拼命努力着的少年。 “——。你们在想什么呢” “普通来说在丈夫面前是不会说这种话的”伊文看着手牌笑着说 正如往常一样,这个男人对于身份和地位都没有什么顾虑,正因如此看着手牌的眼神并没有什么表情。 是好牌呢还是坏牌呢,从这个男人的眼神中什么都看不出来。 “新婚吗——对于现在的我还是很遥远的事情啊” 打开手牌的国王点了点头,嘟囔了一声。 这是手牌马马虎虎的意思。 伊文说道:“王妃你打算怎么办呢?看起来你输的很惨的样子呢,你是打算用身体来支付赌金吗” “输了就老老实实支付赌金,这才是赌博嘛。到坦加那帮人逃走为止,我都会好好地工作。” 伊文瞪着眼睛,抑制住声音笑了起来:“太让人吃惊了,真是一对有趣的夫妻。平时说道用身体来支付的话,都会稍微考虑到一些色色的事情的。” “那你是找错人了。”王妃算着钱冷淡的回答,在这旁边,国王正在开开心心的换牌。 “不,在这种时候跟性感比,这种斗志更加难得可贵。如果是色色的事情,其他的女人要多少都有。但胜利女神的话就只有一个。” 这是雪拉怎么也跟不上的对话。雪拉心想:“这是……哪里出错了吗”,只能在一边一个劲儿的摇头。 雪拉在贵族的宅邸工作过很多次了,所以很习惯在贵族身边工作,但在战场上担任从者还是第一次。 这种赌博也是从者的义务之一吧,雪拉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战战兢兢地抽着牌。 交换手牌之后,伊文从怀中拿出银币,放在手牌旁边。 国王也做了一样的事作为回应。 “那么身无分文的王妃该跟多少呢,要不连队长级别的首级怎么样?” “太贵了!大队长级别的吧” “不行,你是想让从者去赚取武将的首级吧。你作为王妃需要更加努力的工作才行。” “这么说的话,你这个国王又该怎么样呢?” 正当两个人认真辩论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撕裂黑暗的呐喊声,是告知敌人袭击的呼喊声。 王妃,国王和独骑长的表情一瞬间紧绷了起来,换成了和刚才开玩笑的样子宛如两人的严肃的表情。 不一会儿,国王的左右已经赶来告知危急的状况。这是他们已经把牌藏在了怀里,做出了备战的态势。 “等回来的时候再继续吧。” “好!” “总之先把银币三十枚的份还清吧。” 王妃的从者虽然目瞪口呆,但仍仿照着脱离常识的主人们,把牌藏在了怀里站了起来。 军营内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而杀气腾腾,铠甲的声音和怒吼声此起彼伏。在这之中雪拉快步前进,咬着嘴忍住笑意。 正是劳动的绝佳时机,为了防止一会儿输的太多,现在一定要多去收集一些首级。 今夜看起来是一个不眠之夜。 “到现在我赢了多少?” “你再说什么呢。明明现在是我在赢”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和王妃各自主张的自己的优势,并把视线转向了旁边的从者。 与其说是视线,不如说是在瞪着从者一样。 与战场并不相配的美少年从者,仿佛是对那视线有些许的恐惧,犹豫不决的回答道: “现在的话,是国王陛下赢了王妃大人十枚银币。” 虽然很想说,“不过是赌博而已,干嘛那么认真。”但现在的气氛不允许他这么说。 王妃盘腿坐在地毯上,挠着头嘟囔道: “感觉不在状态啊。——再来一盘” “好啊,我接受挑战” 国王因为自己的胜利心情正好,而只有守护者二人的少年脸上漏出复杂的表情,悲伤的叹着气。 战场确实是金钱到处转手的地方,士兵们以军饷和战利品作为赌注兴致勃勃的较量是家常便饭,从者心里很明白这一点。 “但这是新婚的国王和王妃该热衷的事情吗”少年自言自语道。 王妃看着少年,一本正经的问道:“你也参加如何?” 少年从者慌忙的摇头。 后来成长为王妃的左膀右臂的雪拉,毕竟现在这个时候还很年轻。 受到自己所成长的封建社会的常识所束缚,仆人不能加到主人的赌局中,尽管十分正经的回复了主人们,但很遗憾,他的主人们一点都不“正经”。 “干杯!” “敬我们伟大的国王和胜利女神” 点燃篝火的军营到处都传来这样充满气势的声音。即便已是深夜,士兵们仍然气宇轩昂,没有要睡觉的样子。 根本看不出之前军队还在即将投降的边缘。 就在前几天,德尔菲尼亚东部边境的卡姆森被坦加所欺骗并奇袭,一时间落入非常危险的境地。 但,现在状况不一样了。 在德尔菲尼亚国王和王妃的指挥之下,军队一口气转为攻势,现在已经打入坦加的境内。 两人新婚燕尔,准确的说是从结婚仪式当中带领部队出击。理所当然的并没有享受甜蜜时光的闲暇。但不管怎么说,作为新婚夫妇,他们总是在同一个帐篷里起居。 正是因为这样的状况,明明是总帅的营帐,近侍们除非有非常大的事情,否则在夜间就不会接近。在这个帐篷之中,国王和王妃在认真决着胜负,用仿佛要吞掉对方的表情盯着自己手中的牌。 当输到三十枚银币的时候,王妃咋了一下舌,将牌扔了出去,顺势站了起来。 “怎么了,是要逃跑了吗” 国王以悠闲地语调说出了挑衅的台词。 “谁要逃跑了?我要叫多几个人来。” 看着愤然离开的王妃,国王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一对一吃亏了想要增加人数,就算这么说,有勇气参加国王与王妃的赌局的人寥寥无几,很容易就能想到牺牲这是谁。 不久之后,和王妃一起回来的,果然是独立骑兵队队长。 “那个,虽然我不想说,但你们怎么说都是新婚吧。就没有什么别的想做的事情吗。不管怎么说这也有点糟糕吧,就没个人来阻止吗” 他一边惊讶的说着一边坐在地毯上。他那边也在和部下一起兴致冲冲的赌博并气势汹汹的输着钱,但突然被王妃绑架过来了。 “这样就有三个人了……不过感觉还是不太好啊。雪拉,你也来参加吧。” “但我身上没有任何能拿来当赌注的东西啊” “用身体来支付不就好了嘛。” 面对如此断言的王妃,雪拉自不必说,国王和独骑长都吓了一跳。 王妃平静的洗着牌说道:“杂兵的首级值一枚银币,武将的首级值一枚金币怎么样?” “啊……啊!用身体是这个意思吗?好的,我会竭尽全力的工作的。” 王妃的目光投向了满身冷汗,双腿并拢,拼命努力着的少年。 “——。你们在想什么呢” “普通来说在丈夫面前是不会说这种话的”伊文看着手牌笑着说 正如往常一样,这个男人对于身份和地位都没有什么顾虑,正因如此看着手牌的眼神并没有什么表情。 是好牌呢还是坏牌呢,从这个男人的眼神中什么都看不出来。 “新婚吗——对于现在的我还是很遥远的事情啊” 打开手牌的国王点了点头,嘟囔了一声。 这是手牌马马虎虎的意思。 伊文说道:“王妃你打算怎么办呢?看起来你输的很惨的样子呢,你是打算用身体来支付赌金吗” “输了就老老实实支付赌金,这才是赌博嘛。到坦加那帮人逃走为止,我都会好好地工作。” 伊文瞪着眼睛,抑制住声音笑了起来:“太让人吃惊了,真是一对有趣的夫妻。平时说道用身体来支付的话,都会稍微考虑到一些色色的事情的。” “那你是找错人了。”王妃算着钱冷淡的回答,在这旁边,国王正在开开心心的换牌。 “不,在这种时候跟性感比,这种斗志更加难得可贵。如果是色色的事情,其他的女人要多少都有。但胜利女神的话就只有一个。” 这是雪拉怎么也跟不上的对话。雪拉心想:“这是……哪里出错了吗”,只能在一边一个劲儿的摇头。 雪拉在贵族的宅邸工作过很多次了,所以很习惯在贵族身边工作,但在战场上担任从者还是第一次。 这种赌博也是从者的义务之一吧,雪拉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战战兢兢地抽着牌。 交换手牌之后,伊文从怀中拿出银币,放在手牌旁边。 国王也做了一样的事作为回应。 “那么身无分文的王妃该跟多少呢,要不连队长级别的首级怎么样?” “太贵了!大队长级别的吧” “不行,你是想让从者去赚取武将的首级吧。你作为王妃需要更加努力的工作才行。” “这么说的话,你这个国王又该怎么样呢?” 正当两个人认真辩论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撕裂黑暗的呐喊声,是告知敌人袭击的呼喊声。 王妃,国王和独骑长的表情一瞬间紧绷了起来,换成了和刚才开玩笑的样子宛如两人的严肃的表情。 不一会儿,国王的左右已经赶来告知危急的状况。这是他们已经把牌藏在了怀里,做出了备战的态势。 “等回来的时候再继续吧。” “好!” “总之先把银币三十枚的份还清吧。” 王妃的从者虽然目瞪口呆,但仍仿照着脱离常识的主人们,把牌藏在了怀里站了起来。 军营内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而杀气腾腾,铠甲的声音和怒吼声此起彼伏。在这之中雪拉快步前进,咬着嘴忍住笑意。 正是劳动的绝佳时机,为了防止一会儿输的太多,现在一定要多去收集一些首级。 今夜看起来是一个不眠之夜。 “到现在我赢了多少?” “你再说什么呢。明明现在是我在赢”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和王妃各自主张的自己的优势,并把视线转向了旁边的从者。 与其说是视线,不如说是在瞪着从者一样。 与战场并不相配的美少年从者,仿佛是对那视线有些许的恐惧,犹豫不决的回答道: “现在的话,是国王陛下赢了王妃大人十枚银币。” 虽然很想说,“不过是赌博而已,干嘛那么认真。”但现在的气氛不允许他这么说。 王妃盘腿坐在地毯上,挠着头嘟囔道: “感觉不在状态啊。——再来一盘” “好啊,我接受挑战” 国王因为自己的胜利心情正好,而只有守护者二人的少年脸上漏出复杂的表情,悲伤的叹着气。 战场确实是金钱到处转手的地方,士兵们以军饷和战利品作为赌注兴致勃勃的较量是家常便饭,从者心里很明白这一点。 “但这是新婚的国王和王妃该热衷的事情吗”少年自言自语道。 王妃看着少年,一本正经的问道:“你也参加如何?” 少年从者慌忙的摇头。 后来成长为王妃的左膀右臂的雪拉,毕竟现在这个时候还很年轻。 受到自己所成长的封建社会的常识所束缚,仆人不能加到主人的赌局中,尽管十分正经的回复了主人们,但很遗憾,他的主人们一点都不“正经”。 “干杯!” “敬我们伟大的国王和胜利女神” 点燃篝火的军营到处都传来这样充满气势的声音。即便已是深夜,士兵们仍然气宇轩昂,没有要睡觉的样子。 根本看不出之前军队还在即将投降的边缘。 就在前几天,德尔菲尼亚东部边境的卡姆森被坦加所欺骗并奇袭,一时间落入非常危险的境地。 但,现在状况不一样了。 在德尔菲尼亚国王和王妃的指挥之下,军队一口气转为攻势,现在已经打入坦加的境内。 两人新婚燕尔,准确的说是从结婚仪式当中带领部队出击。理所当然的并没有享受甜蜜时光的闲暇。但不管怎么说,作为新婚夫妇,他们总是在同一个帐篷里起居。 正是因为这样的状况,明明是总帅的营帐,近侍们除非有非常大的事情,否则在夜间就不会接近。在这个帐篷之中,国王和王妃在认真决着胜负,用仿佛要吞掉对方的表情盯着自己手中的牌。 当输到三十枚银币的时候,王妃咋了一下舌,将牌扔了出去,顺势站了起来。 “怎么了,是要逃跑了吗” 国王以悠闲地语调说出了挑衅的台词。 “谁要逃跑了?我要叫多几个人来。” 看着愤然离开的王妃,国王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一对一吃亏了想要增加人数,就算这么说,有勇气参加国王与王妃的赌局的人寥寥无几,很容易就能想到牺牲这是谁。 不久之后,和王妃一起回来的,果然是独立骑兵队队长。 “那个,虽然我不想说,但你们怎么说都是新婚吧。就没有什么别的想做的事情吗。不管怎么说这也有点糟糕吧,就没个人来阻止吗” 他一边惊讶的说着一边坐在地毯上。他那边也在和部下一起兴致冲冲的赌博并气势汹汹的输着钱,但突然被王妃绑架过来了。 “这样就有三个人了……不过感觉还是不太好啊。雪拉,你也来参加吧。” “但我身上没有任何能拿来当赌注的东西啊” “用身体来支付不就好了嘛。” 面对如此断言的王妃,雪拉自不必说,国王和独骑长都吓了一跳。 王妃平静的洗着牌说道:“杂兵的首级值一枚银币,武将的首级值一枚金币怎么样?” “啊……啊!用身体是这个意思吗?好的,我会竭尽全力的工作的。” 王妃的目光投向了满身冷汗,双腿并拢,拼命努力着的少年。 “——。你们在想什么呢” “普通来说在丈夫面前是不会说这种话的”伊文看着手牌笑着说 正如往常一样,这个男人对于身份和地位都没有什么顾虑,正因如此看着手牌的眼神并没有什么表情。 是好牌呢还是坏牌呢,从这个男人的眼神中什么都看不出来。 “新婚吗——对于现在的我还是很遥远的事情啊” 打开手牌的国王点了点头,嘟囔了一声。 这是手牌马马虎虎的意思。 伊文说道:“王妃你打算怎么办呢?看起来你输的很惨的样子呢,你是打算用身体来支付赌金吗” “输了就老老实实支付赌金,这才是赌博嘛。到坦加那帮人逃走为止,我都会好好地工作。” 伊文瞪着眼睛,抑制住声音笑了起来:“太让人吃惊了,真是一对有趣的夫妻。平时说道用身体来支付的话,都会稍微考虑到一些色色的事情的。” “那你是找错人了。”王妃算着钱冷淡的回答,在这旁边,国王正在开开心心的换牌。 “不,在这种时候跟性感比,这种斗志更加难得可贵。如果是色色的事情,其他的女人要多少都有。但胜利女神的话就只有一个。” 这是雪拉怎么也跟不上的对话。雪拉心想:“这是……哪里出错了吗”,只能在一边一个劲儿的摇头。 雪拉在贵族的宅邸工作过很多次了,所以很习惯在贵族身边工作,但在战场上担任从者还是第一次。 这种赌博也是从者的义务之一吧,雪拉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战战兢兢地抽着牌。 交换手牌之后,伊文从怀中拿出银币,放在手牌旁边。 国王也做了一样的事作为回应。 “那么身无分文的王妃该跟多少呢,要不连队长级别的首级怎么样?” “太贵了!大队长级别的吧” “不行,你是想让从者去赚取武将的首级吧。你作为王妃需要更加努力的工作才行。” “这么说的话,你这个国王又该怎么样呢?” 正当两个人认真辩论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撕裂黑暗的呐喊声,是告知敌人袭击的呼喊声。 王妃,国王和独骑长的表情一瞬间紧绷了起来,换成了和刚才开玩笑的样子宛如两人的严肃的表情。 不一会儿,国王的左右已经赶来告知危急的状况。这是他们已经把牌藏在了怀里,做出了备战的态势。 “等回来的时候再继续吧。” “好!” “总之先把银币三十枚的份还清吧。” 王妃的从者虽然目瞪口呆,但仍仿照着脱离常识的主人们,把牌藏在了怀里站了起来。 军营内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而杀气腾腾,铠甲的声音和怒吼声此起彼伏。在这之中雪拉快步前进,咬着嘴忍住笑意。 正是劳动的绝佳时机,为了防止一会儿输的太多,现在一定要多去收集一些首级。 今夜看起来是一个不眠之夜。 “到现在我赢了多少?” “你再说什么呢。明明现在是我在赢”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和王妃各自主张的自己的优势,并把视线转向了旁边的从者。 与其说是视线,不如说是在瞪着从者一样。 与战场并不相配的美少年从者,仿佛是对那视线有些许的恐惧,犹豫不决的回答道: “现在的话,是国王陛下赢了王妃大人十枚银币。” 虽然很想说,“不过是赌博而已,干嘛那么认真。”但现在的气氛不允许他这么说。 王妃盘腿坐在地毯上,挠着头嘟囔道: “感觉不在状态啊。——再来一盘” “好啊,我接受挑战” 国王因为自己的胜利心情正好,而只有守护者二人的少年脸上漏出复杂的表情,悲伤的叹着气。 战场确实是金钱到处转手的地方,士兵们以军饷和战利品作为赌注兴致勃勃的较量是家常便饭,从者心里很明白这一点。 “但这是新婚的国王和王妃该热衷的事情吗”少年自言自语道。 王妃看着少年,一本正经的问道:“你也参加如何?” 少年从者慌忙的摇头。 后来成长为王妃的左膀右臂的雪拉,毕竟现在这个时候还很年轻。 受到自己所成长的封建社会的常识所束缚,仆人不能加到主人的赌局中,尽管十分正经的回复了主人们,但很遗憾,他的主人们一点都不“正经”。 “干杯!” “敬我们伟大的国王和胜利女神” 点燃篝火的军营到处都传来这样充满气势的声音。即便已是深夜,士兵们仍然气宇轩昂,没有要睡觉的样子。 根本看不出之前军队还在即将投降的边缘。 就在前几天,德尔菲尼亚东部边境的卡姆森被坦加所欺骗并奇袭,一时间落入非常危险的境地。 但,现在状况不一样了。 在德尔菲尼亚国王和王妃的指挥之下,军队一口气转为攻势,现在已经打入坦加的境内。 两人新婚燕尔,准确的说是从结婚仪式当中带领部队出击。理所当然的并没有享受甜蜜时光的闲暇。但不管怎么说,作为新婚夫妇,他们总是在同一个帐篷里起居。 正是因为这样的状况,明明是总帅的营帐,近侍们除非有非常大的事情,否则在夜间就不会接近。在这个帐篷之中,国王和王妃在认真决着胜负,用仿佛要吞掉对方的表情盯着自己手中的牌。 当输到三十枚银币的时候,王妃咋了一下舌,将牌扔了出去,顺势站了起来。 “怎么了,是要逃跑了吗” 国王以悠闲地语调说出了挑衅的台词。 “谁要逃跑了?我要叫多几个人来。” 看着愤然离开的王妃,国王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一对一吃亏了想要增加人数,就算这么说,有勇气参加国王与王妃的赌局的人寥寥无几,很容易就能想到牺牲这是谁。 不久之后,和王妃一起回来的,果然是独立骑兵队队长。 “那个,虽然我不想说,但你们怎么说都是新婚吧。就没有什么别的想做的事情吗。不管怎么说这也有点糟糕吧,就没个人来阻止吗” 他一边惊讶的说着一边坐在地毯上。他那边也在和部下一起兴致冲冲的赌博并气势汹汹的输着钱,但突然被王妃绑架过来了。 “这样就有三个人了……不过感觉还是不太好啊。雪拉,你也来参加吧。” “但我身上没有任何能拿来当赌注的东西啊” “用身体来支付不就好了嘛。” 面对如此断言的王妃,雪拉自不必说,国王和独骑长都吓了一跳。 王妃平静的洗着牌说道:“杂兵的首级值一枚银币,武将的首级值一枚金币怎么样?” “啊……啊!用身体是这个意思吗?好的,我会竭尽全力的工作的。” 王妃的目光投向了满身冷汗,双腿并拢,拼命努力着的少年。 “——。你们在想什么呢” “普通来说在丈夫面前是不会说这种话的”伊文看着手牌笑着说 正如往常一样,这个男人对于身份和地位都没有什么顾虑,正因如此看着手牌的眼神并没有什么表情。 是好牌呢还是坏牌呢,从这个男人的眼神中什么都看不出来。 “新婚吗——对于现在的我还是很遥远的事情啊” 打开手牌的国王点了点头,嘟囔了一声。 这是手牌马马虎虎的意思。 伊文说道:“王妃你打算怎么办呢?看起来你输的很惨的样子呢,你是打算用身体来支付赌金吗” “输了就老老实实支付赌金,这才是赌博嘛。到坦加那帮人逃走为止,我都会好好地工作。” 伊文瞪着眼睛,抑制住声音笑了起来:“太让人吃惊了,真是一对有趣的夫妻。平时说道用身体来支付的话,都会稍微考虑到一些色色的事情的。” “那你是找错人了。”王妃算着钱冷淡的回答,在这旁边,国王正在开开心心的换牌。 “不,在这种时候跟性感比,这种斗志更加难得可贵。如果是色色的事情,其他的女人要多少都有。但胜利女神的话就只有一个。” 这是雪拉怎么也跟不上的对话。雪拉心想:“这是……哪里出错了吗”,只能在一边一个劲儿的摇头。 雪拉在贵族的宅邸工作过很多次了,所以很习惯在贵族身边工作,但在战场上担任从者还是第一次。 这种赌博也是从者的义务之一吧,雪拉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战战兢兢地抽着牌。 交换手牌之后,伊文从怀中拿出银币,放在手牌旁边。 国王也做了一样的事作为回应。 “那么身无分文的王妃该跟多少呢,要不连队长级别的首级怎么样?” “太贵了!大队长级别的吧” “不行,你是想让从者去赚取武将的首级吧。你作为王妃需要更加努力的工作才行。” “这么说的话,你这个国王又该怎么样呢?” 正当两个人认真辩论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撕裂黑暗的呐喊声,是告知敌人袭击的呼喊声。 王妃,国王和独骑长的表情一瞬间紧绷了起来,换成了和刚才开玩笑的样子宛如两人的严肃的表情。 不一会儿,国王的左右已经赶来告知危急的状况。这是他们已经把牌藏在了怀里,做出了备战的态势。 “等回来的时候再继续吧。” “好!” “总之先把银币三十枚的份还清吧。” 王妃的从者虽然目瞪口呆,但仍仿照着脱离常识的主人们,把牌藏在了怀里站了起来。 军营内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而杀气腾腾,铠甲的声音和怒吼声此起彼伏。在这之中雪拉快步前进,咬着嘴忍住笑意。 正是劳动的绝佳时机,为了防止一会儿输的太多,现在一定要多去收集一些首级。 今夜看起来是一个不眠之夜。 “到现在我赢了多少?” “你再说什么呢。明明现在是我在赢”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和王妃各自主张的自己的优势,并把视线转向了旁边的从者。 与其说是视线,不如说是在瞪着从者一样。 与战场并不相配的美少年从者,仿佛是对那视线有些许的恐惧,犹豫不决的回答道: “现在的话,是国王陛下赢了王妃大人十枚银币。” 虽然很想说,“不过是赌博而已,干嘛那么认真。”但现在的气氛不允许他这么说。 王妃盘腿坐在地毯上,挠着头嘟囔道: “感觉不在状态啊。——再来一盘” “好啊,我接受挑战” 国王因为自己的胜利心情正好,而只有守护者二人的少年脸上漏出复杂的表情,悲伤的叹着气。 战场确实是金钱到处转手的地方,士兵们以军饷和战利品作为赌注兴致勃勃的较量是家常便饭,从者心里很明白这一点。 “但这是新婚的国王和王妃该热衷的事情吗”少年自言自语道。 王妃看着少年,一本正经的问道:“你也参加如何?” 少年从者慌忙的摇头。 后来成长为王妃的左膀右臂的雪拉,毕竟现在这个时候还很年轻。 受到自己所成长的封建社会的常识所束缚,仆人不能加到主人的赌局中,尽管十分正经的回复了主人们,但很遗憾,他的主人们一点都不“正经”。 “干杯!” “敬我们伟大的国王和胜利女神” 点燃篝火的军营到处都传来这样充满气势的声音。即便已是深夜,士兵们仍然气宇轩昂,没有要睡觉的样子。 根本看不出之前军队还在即将投降的边缘。 就在前几天,德尔菲尼亚东部边境的卡姆森被坦加所欺骗并奇袭,一时间落入非常危险的境地。 但,现在状况不一样了。 在德尔菲尼亚国王和王妃的指挥之下,军队一口气转为攻势,现在已经打入坦加的境内。 两人新婚燕尔,准确的说是从结婚仪式当中带领部队出击。理所当然的并没有享受甜蜜时光的闲暇。但不管怎么说,作为新婚夫妇,他们总是在同一个帐篷里起居。 正是因为这样的状况,明明是总帅的营帐,近侍们除非有非常大的事情,否则在夜间就不会接近。在这个帐篷之中,国王和王妃在认真决着胜负,用仿佛要吞掉对方的表情盯着自己手中的牌。 当输到三十枚银币的时候,王妃咋了一下舌,将牌扔了出去,顺势站了起来。 “怎么了,是要逃跑了吗” 国王以悠闲地语调说出了挑衅的台词。 “谁要逃跑了?我要叫多几个人来。” 看着愤然离开的王妃,国王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一对一吃亏了想要增加人数,就算这么说,有勇气参加国王与王妃的赌局的人寥寥无几,很容易就能想到牺牲这是谁。 不久之后,和王妃一起回来的,果然是独立骑兵队队长。 “那个,虽然我不想说,但你们怎么说都是新婚吧。就没有什么别的想做的事情吗。不管怎么说这也有点糟糕吧,就没个人来阻止吗” 他一边惊讶的说着一边坐在地毯上。他那边也在和部下一起兴致冲冲的赌博并气势汹汹的输着钱,但突然被王妃绑架过来了。 “这样就有三个人了……不过感觉还是不太好啊。雪拉,你也来参加吧。” “但我身上没有任何能拿来当赌注的东西啊” “用身体来支付不就好了嘛。” 面对如此断言的王妃,雪拉自不必说,国王和独骑长都吓了一跳。 王妃平静的洗着牌说道:“杂兵的首级值一枚银币,武将的首级值一枚金币怎么样?” “啊……啊!用身体是这个意思吗?好的,我会竭尽全力的工作的。” 王妃的目光投向了满身冷汗,双腿并拢,拼命努力着的少年。 “——。你们在想什么呢” “普通来说在丈夫面前是不会说这种话的”伊文看着手牌笑着说 正如往常一样,这个男人对于身份和地位都没有什么顾虑,正因如此看着手牌的眼神并没有什么表情。 是好牌呢还是坏牌呢,从这个男人的眼神中什么都看不出来。 “新婚吗——对于现在的我还是很遥远的事情啊” 打开手牌的国王点了点头,嘟囔了一声。 这是手牌马马虎虎的意思。 伊文说道:“王妃你打算怎么办呢?看起来你输的很惨的样子呢,你是打算用身体来支付赌金吗” “输了就老老实实支付赌金,这才是赌博嘛。到坦加那帮人逃走为止,我都会好好地工作。” 伊文瞪着眼睛,抑制住声音笑了起来:“太让人吃惊了,真是一对有趣的夫妻。平时说道用身体来支付的话,都会稍微考虑到一些色色的事情的。” “那你是找错人了。”王妃算着钱冷淡的回答,在这旁边,国王正在开开心心的换牌。 “不,在这种时候跟性感比,这种斗志更加难得可贵。如果是色色的事情,其他的女人要多少都有。但胜利女神的话就只有一个。” 这是雪拉怎么也跟不上的对话。雪拉心想:“这是……哪里出错了吗”,只能在一边一个劲儿的摇头。 雪拉在贵族的宅邸工作过很多次了,所以很习惯在贵族身边工作,但在战场上担任从者还是第一次。 这种赌博也是从者的义务之一吧,雪拉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战战兢兢地抽着牌。 交换手牌之后,伊文从怀中拿出银币,放在手牌旁边。 国王也做了一样的事作为回应。 “那么身无分文的王妃该跟多少呢,要不连队长级别的首级怎么样?” “太贵了!大队长级别的吧” “不行,你是想让从者去赚取武将的首级吧。你作为王妃需要更加努力的工作才行。” “这么说的话,你这个国王又该怎么样呢?” 正当两个人认真辩论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撕裂黑暗的呐喊声,是告知敌人袭击的呼喊声。 王妃,国王和独骑长的表情一瞬间紧绷了起来,换成了和刚才开玩笑的样子宛如两人的严肃的表情。 不一会儿,国王的左右已经赶来告知危急的状况。这是他们已经把牌藏在了怀里,做出了备战的态势。 “等回来的时候再继续吧。” “好!” “总之先把银币三十枚的份还清吧。” 王妃的从者虽然目瞪口呆,但仍仿照着脱离常识的主人们,把牌藏在了怀里站了起来。 军营内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而杀气腾腾,铠甲的声音和怒吼声此起彼伏。在这之中雪拉快步前进,咬着嘴忍住笑意。 正是劳动的绝佳时机,为了防止一会儿输的太多,现在一定要多去收集一些首级。 今夜看起来是一个不眠之夜。 “到现在我赢了多少?” “你再说什么呢。明明现在是我在赢”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和王妃各自主张的自己的优势,并把视线转向了旁边的从者。 与其说是视线,不如说是在瞪着从者一样。 与战场并不相配的美少年从者,仿佛是对那视线有些许的恐惧,犹豫不决的回答道: “现在的话,是国王陛下赢了王妃大人十枚银币。” 虽然很想说,“不过是赌博而已,干嘛那么认真。”但现在的气氛不允许他这么说。 王妃盘腿坐在地毯上,挠着头嘟囔道: “感觉不在状态啊。——再来一盘” “好啊,我接受挑战” 国王因为自己的胜利心情正好,而只有守护者二人的少年脸上漏出复杂的表情,悲伤的叹着气。 战场确实是金钱到处转手的地方,士兵们以军饷和战利品作为赌注兴致勃勃的较量是家常便饭,从者心里很明白这一点。 “但这是新婚的国王和王妃该热衷的事情吗”少年自言自语道。 王妃看着少年,一本正经的问道:“你也参加如何?” 少年从者慌忙的摇头。 后来成长为王妃的左膀右臂的雪拉,毕竟现在这个时候还很年轻。 受到自己所成长的封建社会的常识所束缚,仆人不能加到主人的赌局中,尽管十分正经的回复了主人们,但很遗憾,他的主人们一点都不“正经”。 “干杯!” “敬我们伟大的国王和胜利女神” 点燃篝火的军营到处都传来这样充满气势的声音。即便已是深夜,士兵们仍然气宇轩昂,没有要睡觉的样子。 根本看不出之前军队还在即将投降的边缘。 就在前几天,德尔菲尼亚东部边境的卡姆森被坦加所欺骗并奇袭,一时间落入非常危险的境地。 但,现在状况不一样了。 在德尔菲尼亚国王和王妃的指挥之下,军队一口气转为攻势,现在已经打入坦加的境内。 两人新婚燕尔,准确的说是从结婚仪式当中带领部队出击。理所当然的并没有享受甜蜜时光的闲暇。但不管怎么说,作为新婚夫妇,他们总是在同一个帐篷里起居。 正是因为这样的状况,明明是总帅的营帐,近侍们除非有非常大的事情,否则在夜间就不会接近。在这个帐篷之中,国王和王妃在认真决着胜负,用仿佛要吞掉对方的表情盯着自己手中的牌。 当输到三十枚银币的时候,王妃咋了一下舌,将牌扔了出去,顺势站了起来。 “怎么了,是要逃跑了吗” 国王以悠闲地语调说出了挑衅的台词。 “谁要逃跑了?我要叫多几个人来。” 看着愤然离开的王妃,国王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一对一吃亏了想要增加人数,就算这么说,有勇气参加国王与王妃的赌局的人寥寥无几,很容易就能想到牺牲这是谁。 不久之后,和王妃一起回来的,果然是独立骑兵队队长。 “那个,虽然我不想说,但你们怎么说都是新婚吧。就没有什么别的想做的事情吗。不管怎么说这也有点糟糕吧,就没个人来阻止吗” 他一边惊讶的说着一边坐在地毯上。他那边也在和部下一起兴致冲冲的赌博并气势汹汹的输着钱,但突然被王妃绑架过来了。 “这样就有三个人了……不过感觉还是不太好啊。雪拉,你也来参加吧。” “但我身上没有任何能拿来当赌注的东西啊” “用身体来支付不就好了嘛。” 面对如此断言的王妃,雪拉自不必说,国王和独骑长都吓了一跳。 王妃平静的洗着牌说道:“杂兵的首级值一枚银币,武将的首级值一枚金币怎么样?” “啊……啊!用身体是这个意思吗?好的,我会竭尽全力的工作的。” 王妃的目光投向了满身冷汗,双腿并拢,拼命努力着的少年。 “——。你们在想什么呢” “普通来说在丈夫面前是不会说这种话的”伊文看着手牌笑着说 正如往常一样,这个男人对于身份和地位都没有什么顾虑,正因如此看着手牌的眼神并没有什么表情。 是好牌呢还是坏牌呢,从这个男人的眼神中什么都看不出来。 “新婚吗——对于现在的我还是很遥远的事情啊” 打开手牌的国王点了点头,嘟囔了一声。 这是手牌马马虎虎的意思。 伊文说道:“王妃你打算怎么办呢?看起来你输的很惨的样子呢,你是打算用身体来支付赌金吗” “输了就老老实实支付赌金,这才是赌博嘛。到坦加那帮人逃走为止,我都会好好地工作。” 伊文瞪着眼睛,抑制住声音笑了起来:“太让人吃惊了,真是一对有趣的夫妻。平时说道用身体来支付的话,都会稍微考虑到一些色色的事情的。” “那你是找错人了。”王妃算着钱冷淡的回答,在这旁边,国王正在开开心心的换牌。 “不,在这种时候跟性感比,这种斗志更加难得可贵。如果是色色的事情,其他的女人要多少都有。但胜利女神的话就只有一个。” 这是雪拉怎么也跟不上的对话。雪拉心想:“这是……哪里出错了吗”,只能在一边一个劲儿的摇头。 雪拉在贵族的宅邸工作过很多次了,所以很习惯在贵族身边工作,但在战场上担任从者还是第一次。 这种赌博也是从者的义务之一吧,雪拉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战战兢兢地抽着牌。 交换手牌之后,伊文从怀中拿出银币,放在手牌旁边。 国王也做了一样的事作为回应。 “那么身无分文的王妃该跟多少呢,要不连队长级别的首级怎么样?” “太贵了!大队长级别的吧” “不行,你是想让从者去赚取武将的首级吧。你作为王妃需要更加努力的工作才行。” “这么说的话,你这个国王又该怎么样呢?” 正当两个人认真辩论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撕裂黑暗的呐喊声,是告知敌人袭击的呼喊声。 王妃,国王和独骑长的表情一瞬间紧绷了起来,换成了和刚才开玩笑的样子宛如两人的严肃的表情。 不一会儿,国王的左右已经赶来告知危急的状况。这是他们已经把牌藏在了怀里,做出了备战的态势。 “等回来的时候再继续吧。” “好!” “总之先把银币三十枚的份还清吧。” 王妃的从者虽然目瞪口呆,但仍仿照着脱离常识的主人们,把牌藏在了怀里站了起来。 军营内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而杀气腾腾,铠甲的声音和怒吼声此起彼伏。在这之中雪拉快步前进,咬着嘴忍住笑意。 正是劳动的绝佳时机,为了防止一会儿输的太多,现在一定要多去收集一些首级。 今夜看起来是一个不眠之夜。 雪拉的日常 秋雨看起来总算是停了。 雪拉从小窗中确认到了雨停,于是把防雨板打开,用抹布擦去雨滴滴落的污点。、 虽然天色依旧很黑,但空气感觉很清新,今天应该会放晴。 雪拉松了一口气,开始着手今天的工作。 作为王妃的侍女的雪拉,每一天都从在一片黑暗中,靠着烛火的光芒做早饭开始。 等天亮的时候饭菜也准备好了,熄灭蜡烛,准备餐桌。当他把菜端到食堂的时候,王妃刚刚好从寝室出来。 “早” “早上好” 德尔菲尼亚的王妃总之起床很早。 一般来说,一国的王妃每晚总是忙于舞会或者女性的秘密聚会,熬夜总是理所当然,所以早上会起的晚。 王妃睡到中午也并不奇怪,不过在这个国家,情况完全不同。 王妃偶尔会睡懒觉,但这都是在和男人拼酒,宿醉的时候。 那种时候雪拉就会把早餐送到床上。但正常王妃都会随着日出起床。因此早餐必须黎明就开始准备,否则就会来不及。 从卧室出现的王妃总是穿着皮革制的内衣。 简单的梳一梳如同黄金的王冠一样的头发戴上头饰。 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王妃的时候,雪拉真的吓了一跳。 那时候格林迪艾塔-莱丹还是王女,而雪拉是化身为侍女的刺客。虽然当时出于礼节低下了头,但还是对这样没有礼节的王女能不能出嫁感到吃惊,甚至对那样的姿态产生轻蔑的感情,不过现在雪拉也不是那是的雪拉了。 立场和环境发生了变化,闭着的眼睛已然睁开,心境也发生了显著的变化。现在雪拉觉得不修边幅更适合这个人。 王妃和雪拉面对面开始用餐了。 今天的早饭是甜辣味的煮鱼,盐烤虾和时令蘑菇做的汤等等料理。 “我开动了” 等王妃开始用餐后,雪拉也动手夹菜。 侍女在王妃面前坐着吃菜什么的,在任何国家的王宫都是见不到的。 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 雪拉最开始住在西离宫的时候,莉还是公主。雪拉按照当时的常识,给王女做一人份的料理,为王女服务,把王女吃完的盘子放到厨房后,重新给自己做饭,在厨房迅速地解决完。 虽说这是作为侍女理所当然的行为,但王女似乎无法理解这一点。雪拉被告知不用那么麻烦,做两人份的饭菜一起吃就行了。他吓了一跳,接着顽固地拒绝了。 本来用来烹调主人和仆人的饭菜的厨房就不一样,而且使用的食材也不同。 给下人享用高贵的食物,太承受不起了。雪拉拼命地控诉说,如果被人发现的话他会遭受惩罚。但是莉觉得很不可思议。 “主人和下人用的厨房是不一样的,但这里只有一个厨房啊?” “……那是因为……” “这是前几代国王为夏季避暑建造的离宫吧。我不认为国王是一个人来避暑的,那时候的随从们是怎么吃饭的呢?” “轮流在本宫吃饭就可以了。国王的仆从的话应该有好几个人。” “道理我明白了。但现在这里只有我和雪拉两个人。为什么要特意做两种菜呢?” 那是因为你是主人,我是仆人——但对这个人理所当然的常识是行不通的。 疲于回答毫无意义的提问的雪拉,提出了理所当然的疑问:“至今为止您是怎么吃饭的?” “在本宫和渥尔一起吃的,但我露面的时候大家都会很吃惊。” 最后,雪拉被要求在山中适当的工作,雪拉完全无法理解这个要求,疑惑的问道:“适当的是指?” “这座山有很多猎物。鹿、熊、野猪、兔子、山鸟之类的都能捕捉。但不要捕捉炒锅作为食物的份量” 在山中生火,把捕到的猎物处理好来吃。 西离宫没有什么有人睡觉的痕迹,也是因为经常在山中露宿的缘故。 虽然雪拉现在已经习惯了,但最开始的时候几乎要晕倒了。 虽然知道格林迪艾塔-莱丹和国王不是真正的父女,但她毋庸置疑也是一个国家的王女。 不仅仅是吃肉,猎物的皮也拿到街上去换钱,用来去西萨斯,在混杂着粗暴的男人的酒馆里喝酒,真是个不像话的公主。 在雪拉无言的这段时间里,公主和女官长与国王谈话,恐怕雪拉真的陷入了和主人同桌的窘境。 对他来说,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的经验。 最开始连放进嘴里的菜连味道都尝不出来,但是公主享用着吃着雪拉做的菜,眼中散发着光辉,称赞他的本领。雪拉感到很高兴,虽然花了很长时间,但紧张感也渐渐消除了。 在格林迪艾塔公主与国王形式结婚成为王妃的现在,这种习惯仍在持续。 很久以后,被迎来做国王爱妾的珀拉经历了一模一样的体验,感到很困惑的时候,雪拉用力的点头,表示很理解她的心情。 珀拉也对和陛下一起在饭桌上用餐,感到实在是过意不去。但她还算好,虽说她出身低微,但毕竟是贵族出身,而且现在是国王的爱妾。 “我只不过是区区一介侍女啊……” 对着自嘲的雪拉,珀拉认真的回答道:“不,没有那么回事,雪拉是王妃重要的朋友。” “那么珀拉不也是王妃殿下的朋友吗” “怎么可能!像我这样的人……” “当然是朋友了。王妃殿下都那样说了。而且珀拉大人是王妃殿下承认了的陛下爱妾,和陛下一起吃饭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无法反驳的珀拉幽怨的看着雪拉说:“雪拉,你是在太狡猾了。” 对此雪拉也只能苦笑了。 被宫廷妇人指出因为在乡下出身所以过于朴素,珀拉虽然引起了各种争议,但没有人更适合那个国王了。 那个选择了珀拉的王妃,“我的眼光不错吧”这样得意的说。 雪拉想着“这个王妃也和与国家风格完全不同的国王十分般配啊”向王妃问道:“今天打算做什么?” 最近,雪拉已经可以从容的在吃饭的时候和王妃搭话了。 王妃巧妙地避开虾的尾巴,笑着回答道:“难得天晴了,就和格雷亚一起走一走,那家伙绝对快要闲到烂掉了。” 雪拉也露出了微笑。 王妃的艾玛基本上都是“放养”。 与其这么说,不如说王妃也没有在养着马的意识,马也没有觉得自己被养着。 如果对王妃来说马是“黑色的大朋友”,那么对马来说王妃就是“意气相投的小朋友”。 一直生活罗亚的马,一想和王妃玩耍,就会突然出现在王宫里。 大约七天前就这样来了,但第二天开始不凑巧的雨一直下个不停,格雷亚就一直被关在马厩里。 觉得不爽快的不单单是马,作为骑手的王妃也是这样。放着不管的话就不知道会跑到哪里去,于是雪拉委婉的叮嘱道:“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但不要太晚回来,今晚我们会吃期待已久的炖菜。” “终于要吃到了吗!” 王妃这样大声欢呼是有理由的。 在四天前的晚饭的时候,王妃摆动着手臂的盛满小山开胃菜之后,面对主菜雪拉充满自信的烤兔子,王妃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王妃不挑食。除了甜食以外,什么都吃。特别是肉不挑食,总是在吃,当然也很喜欢兔肉。 雪拉在调味品和烹调法上也十分讲究,今晚配的是使用香草的调味汁。 雪拉至今在调味上从来没 有被挑剔过,他紧张地想着是不是王妃不喜欢那个,王妃很不好意思的说道:“不是牛肉吗?” “什么?” “可能是心理作用吧,闻到了牛肉的味道,以为今晚是牛肉来着。” 结果端出来的是一只烤的很漂亮的兔子。 当然这看起来十分的美味,但是散发着强烈气味的牛肉到底在哪里呢? “因为已经吃了很多了,我想着吃了这只兔子之后,牛肉就吃不动了。” 面对王妃对于好不容易做出的料理会剩下的担心,雪拉笑着说:“今晚的菜就这么多了,你说的牛肉现在还在锅里用文火炖着呢。” 把硬硬的牛肉块和蔬菜香草以及红葡萄酒炖在一起的炖菜越炖越好吃,所以原料放到锅里到做好需要很久。 “这个兔子是在别的灶台做的,你没有感到兔子的味道吗?” “当然有了,但兔子和牛肉比的话牛肉更香。心情完全是“牛肉!”这种感觉。” 雪拉很不好意思的说:“很对不起您的期待,但那个牛肉还不能吃,还要再煮很久。” “要炖到什么程度?” “怎么说呢,至少还要三到四天。” “炖那么久肉会不会融化掉啊?” “现在肉还非常硬,我知道你不介意硬的肉……”雪拉急忙补充道:“但现在刚开始煮,还没有入味,吃起来不好吃。” “这样啊,那我就耐心等了。” 于是王妃重新把精神集中在眼前的兔子上,把它吃了个精光,笑着说今天也做的很好吃。 这三天之中,雪拉一直用文火炖着这口锅。 在这期间,王妃都享用了鱼和山鸡的料理。 王妃基本上不会抱怨端上来的菜,但宫中散发着浓郁的牛肉香,端上来的菜却不是牛肉,这对王妃来说很痛苦。 王妃露出乐现在就要吃的气势,而雪拉苦笑着拒绝了。 “你刚刚吃过早餐吧。炖牛肉还请今晚慢慢享受。” “不能做成便当吗?” “那么多汁的东西没法作成变党的,而且到晚上为止还要让它再放一会儿。如果需要便当的话,我会另外准备的。” “干劲十足啊。——知道了,因为不知道会走多远,所以便当也需要,但一定会在天黑之前回来。” “拜托了。” 雪拉很快就把火腿,奶酪和腌菜夹在面包里做成了便当给王妃。只不过,在数量上相当的控制。 王妃用眼神表示疑问,而雪拉笑着说:“我想让你空着肚子回来。” 王妃惊讶地耸了耸肩,在要出门时停下脚步,回头一看用恶作剧的口吻说:“那个炖菜,分量够足吧。要是不够的话,我一定连锅都吃了。” 雪拉也故意装出一副认真的样子点了点头:“好啊。您要是能把锅吃掉,我就得扶着您才能站起来。因为无论你的胃再怎么无底,都会被装的满满的。”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王妃满足地点了点头,离开了西离宫—— (8.2 更新分割线) 只剩下雪拉一个人,他开始忙碌的工作。 要洗的东西因为阴雨连绵积压着,所以在久违的晴天首先要洗衣服。 把水桶拿到院子里,从井里打水,掀起袖子,把抹布和手巾浸泡在水桶里,然后从王妃的床上拿下床单。 且不说抹布和手巾,洗巨大的被褥是很需要力气的工作,需要经验和诀窍。像山一样的衣物要洗好,拧紧,晾在阳光下。 休息了一会儿,接下来就开始打扫。 一般来说,王妃的女官不会亲自做这种工作,会有身份更低的姑娘们来做。 更何况,侍奉一国王妃的女官只有一个人,在其他国家也是闻所未闻。 用来做杂事的下层侍女中,有做扫除的,制作饭菜的,端盘子的,洗涤衣物的等等。 在她们之上有负责针线活的,负责更衣和化妆的,通常在这些人之上还有贴身侍女或者女官在王妃身边照顾。 可在这里只有雪拉一个人处理全部的杂务。等她擦干被雨水打湿的窗框,擦拭家具,打扫浴室和厨房,擦干地板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 这段时间炖菜也一直在那里炖着,雪拉在灶里留下足够的燃料,到了本宫的食品库。 虽然对炖菜自信满满,但在这之外还想要准备其他配菜。 这里如同字面意思是支撑着寇拉尔城胃袋的地方,每天都能收到新鲜的食材。这里吊着大火腿,储存着香肠,保管者用刚榨出来的奶做的奶油和奶酪,还有山珍,从寇拉尔湾捕获的新鲜海鲜,以及来自南方的珍贵香料。 这里比街上任何时长都更加品种丰富,质量优秀,是喜欢烹饪的人的天堂。 在忙于食材进出和加工的人群中,有个男人在热心的记着笔记。 那个男人注意到雪拉就“啊”的喊了一声,急忙跑过来深深地低下了头。 “前些日子真是太失礼了” 面对浑身上下散发着谢罪气息的人,雪拉向他打了个招呼:“不不,无论如何,请您不要在意了。” 大约五天前,雪拉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女官长卡琳特意来到西离宫,把雪拉交到本宫这边来打招呼。 “管理员,这个女孩儿是王妃殿下的侍女雪拉。雪拉,这位是新的膳食管理员霍顿先生。” 职务内容如字面一般,不用说国王的饭菜了,本宫举行的晚餐会,招待宾客的食材也由他一手管理。 雪拉笑着报出姓名,请他多多关照,心里想着为什么女官长要帮我引见他。而管理员却用怀疑警惕的表情凝视着雪拉,卡琳也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其实,这个人对西离宫食用的食材有想要问你的事情。” 管理员紧张地缩着身子,但还是鼓足了勇气说道:“……拿到西离宫的食材太多了。” 那是理所当然的吧,怎么事到如今才说出来。感到不可思议的雪拉点了点头,毫不顾忌的问道:“是啊,怎么了嘛?” 卡琳感到为难地说:“雪拉,你在西离宫和王妃殿下吃一样的食物呢。” “是的,是在不敢当,承蒙王妃殿下照顾。” 在王妃开始动手吃之前,雪拉不会动手。如果把菜装在各自的盘子里的话,就不能主张是吃王妃剩下的东西了,但只要在王妃之后动手吃就可以了。 虽说是作为王妃的侍女,但雪拉以为管理员在责备他,急忙向管理员解释道:“但这件事陛下和王妃都是知道的,绝对不是我自作主张……” 管理员也慌张地说:“是,这个是我很清楚。只是,量太多了……” 雪拉完全不明白管理员想要说什么,他困惑的眨着眼,用眼神反问。管理员擦着额头的汗一口气说道:“是不是有只是摆在饭桌上,实际上不会去吃的料理呢。王宫现在按照陛下的方针正在极力避免这样的浪费。” 王族的餐桌上,一开始就不是拿来吃的料理并不少见,这样可以炫耀财富和权力,没动过的菜也会直接撤下去。这对王族——尤其是国王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但德尔菲尼亚的国王渥尔-格瑞克是作为地方贵族的儿子长大的,刚继位的时候,他看着饭桌上摆满了的菜肴瞪大了眼睛,一本正经的问了侍从:“在这座城堡里的人眼里我的胃有五个还是六个吗?” “真是非常抱歉。”侍从虽然一脸严肃的回答了这对高贵之人来说理所应当。但渥尔-格瑞克不能理解这样的事情,于是深究道:“剩下的菜怎么办?” “当然是放到厨房里之后扔掉了。 ” “扔掉?为什么要扔掉?厨房里的人不能自己吃掉吗?” 面对惊讶道瞠目结舌的国王,上了年纪的侍从倒不如说用可怜的表情告诉他:“佣人吃高贵的人吃的东西之类的事简直不可理喻。” 对于这个回答,国王大吃一惊。他停下手叫来厨师长,告诉他味道无可挑剔,但以后只提供八分饱的量就好了。 厨师长低下头接受了这个王命,但侍从十分吃惊。作为国王不该吃的这样朴素,这既是侍从的常识,也是其他王家的常识,但德尔菲尼亚的新国王笑着驳回了谏言。 “即使是斯夏的厨师,也能够根据时间和场合提供合适的食物。难道说这座城堡的厨师是连这些也做不到的无能之人吗?” 侍从更加慌张地说:“不,绝无此事……” “那么,如果没有这道菜,厨房里会有人失业吗?” 厨师长在这里慎重的回了话:“这怎么可能。对于不做饭的佣人,我们也会好好地提供食物。” “那么,被浪费掉的料理就太可怜了,今后就做符合我胃口的量就好了。不必说,厨师长你的本领十分出色。对于那些在王国正式仪式和招待他国宾客晚餐会上大显身手的人们,平时也不要亏待他们。” 自从有了这个王命,厨师长控制着数量持续地将精心制作的料理提供给国王。 管理员高高在上的看着雪拉,说着王妃的餐桌也应该一样:“但不管怎么计算,被带到西离宫的食物你和王妃殿下两个人根本吃不完,我想问一下其中的理由……” “就算你问我理由……”在雪拉说王妃肯定会把它们吃完之前,管理员更加低声的继续说道:“本宫的食材不用说都是买不到的高级品,虽说新鲜食材不行,但也有可以放很久的材料。很失礼的说,您没有家人,但您有没有,比如说,把东西分给亲密的朋友之类的……” 听到这里,雪拉终于明白这个人想要说什么,于是瞪着紫色的眼睛反问:“您是觉得我……侵吞食材吗?” “非常抱歉。”管理员缩着脖子,但还是被职责所推动,一边展示着这几天的记录,一边提心吊胆的说:“我绝不敢向王妃殿下的侍女这样无礼,我只是想请您告诉我食材的真正去向。” 雪拉指出,王妃用的食材和自己所需的那部分加在一起,就算五个男人吃也还会有剩下的。管理员连忙追问道:“当然,我知道食材不可能全部消费完,特别是生鲜之类的东西……西离宫那边也应该没有回收剩菜的地方,所以我完全没法掌握还有多少剩余的食材,所以无论如何想问一下那边的情况……” 雪拉哑然地回答:“没有……剩饭。” “没有嘛?” “蔬果的皮和牛的骨头之类的都有,但我都把它们埋在院子的角落里了,能吃的部分很少有剩下的,因为王妃殿下都吃掉了。” 顺带一提,为什么要做牛骨之类的料理是因为王妃想吃点骨髓,只有那种极大的环状的骨头王妃没有咬到。 雪拉越是这样老实的回答,管理员脸上就越发的疑惑,而可靠的女官长就越是叹息。 “王妃殿下是非常健壮的大胃王,我有向管理员解释过王妃不是贵夫人的那种食量,但他怎么都不肯接受。” 霍顿几乎哭着说:“女官长,不管怎么说,王妃殿下都是年轻的女人,加上侍从怎么说三个男人份的食材也应该足够了。但从记录上看,西离宫正消费着五个男人也吃不完的食材。” ——实际上是能消费的完的。 可雪拉的心声,无法传递给叹息的管理员。 卡琳劝解雪拉道:“我知道你没有贪污。但只是这样管理员也不能理解接受,能不能从你的嘴里告诉我王妃殿下到底吃多少?” “那么干脆让王妃殿下在本宫吃一次饭吧。”雪拉知道新任的管理员只是热心于工作,并没有任何错误。于是雪拉主张,与其自己嘴里不断地说出被人怀疑的话,不如实际看一次更快一些。 听说到管理员的疑问,国王对雪拉的灾难表示同情,点头同意邀请王妃当晚去吃晚饭。 “偶尔一起去本宫吃晚饭吧。” 姑且是丈夫的邀请,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王妃看起来很意外但还是答应了。 “没关系,不过在芙蓉宫和珀拉三个人一起吃不行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 “但是什么?” “我是国王,所谓国王就要有不偏袒任何一方的立场,也必须注意事情的顺序。如果让别人认为沉溺于芙蓉宫的舒适,国王沉迷于爱妾身边就麻烦了。如果事情变成那样,珀拉会比我更痛苦。” 虽然听起来像是辩解,但过往的主张确实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理解了这一点的王妃点了点头:“好啊。本宫的饭菜也好吃,没什么关系,虽然有一点死板。” “那么明天在本宫的食堂吃晚饭,可不要迟到了。” “但我不会穿正装就是了。” 卡琳马上将这一决定通知给本宫的厨房,并加上国王“要王妃能充分吃饱的料理”的特别嘱咐。 接受了这个命令,本宫的厨房包括厨师长全体上下立马进入了备战状态。 第二天晚上,什么都不知道的王妃来到了本宫的食堂,雪拉作为帮手去了本宫的厨房。 那天晚上厨师长非常有干劲,穿上了刚洗好的雪白的烹饪服作为战斗服。 厨师长就像要奔赴战场的骑士一样,用询问敌人战斗力的严肃口吻质问道:“今天的王妃殿下有多饿?” 雪拉也慎重地回答道:“应该不像前几天那样饥肠辘辘,但就像往常那样的吃。” “就普通的那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 “好,大家都听到了吗?全体注意!” 手下的男人们听到了号令,也勇敢的相应开始工作了。 为了今晚的准备,昨天已经精心准备了汤和煮的菜。 作为指挥官的厨师长接二连三地向部下发出指示,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延误或者漏洞。 他把自己的如艺术品一般的华丽料理一个接一个地端出来,让侍者端到食堂去。 其他男人也如同战场上的士兵一样工作,一瞬间也不停手,做好一道就着手做侠义道。但在这期间,所有端上去的盘子都空了。 看到这个,管理员不禁哑然了。 到现在为止锻出的每一份前菜和副菜都有相当的分量,如果是胃口小的女性,一盘就吃饱了也并不奇怪,但厨师长却接连发出指示,自己也从不停止做菜的手。 岂止如此,接下来才是正戏。厨师们开始着手做主菜,主菜也准备做好几种。 陷入了大混乱的管理员终于忍不住,向侍者提出从背后偷窥国王夫妇吃饭这样大胆行动的请求。 在那里他看到了更令人怀疑自己眼睛的情景。 虽说是下令吃八分饱,但国王是身材高大的人,他像熊一样的体格理所当然的吃的很多。但相比之下像小羊一样纤细苗条的王妃,却发挥着不输给国王的旺盛食欲。 虽说如此,王妃也并不是贪婪的猛吃,她轻快地将料理送到嘴边的样子十分优雅可爱,但手却从不停下来。 在吃放的两人并不知道管理员的困惑和厨房充满杀气的氛围。王妃坦率的向厨师长的本领表示佩服:“虽然雪拉的料理也很好吃,但这里的东西真的是美味啊,外观也很漂亮,非常时尚。” “平时会更朴素一些,可没这么豪华。这也是我下令的缘故,一味地习惯奢侈的话不太好。” “那么今天为什么这么豪 华?” “因为有你在,所以才这么豪华。说不定厨师长对雪拉有很强的对抗意识。” “为什么啊?没有必要和雪拉竞争啊,厨师长也非常会做饭。” “如果寇拉尔城的厨师长不擅长烹饪的话,我会很为难的。” 这句话是真理。 在这期间,盛着冷稚鸡肉,炖牛肉,烤猪肉等等豪华绚烂的菜肴的盘子接连不断的被端上来。 虽然王妃平时在山里捕捉猎物,但还是对这些菜肴给予一流的评价。 “啊!这猪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东西。苹果、马铃薯……这个是栗子吗?” “是山栗,让我不禁想起斯夏。这个冷稚鸡肉做的也是绝品。” “嗯,确实很好吃。” 夫妇两一边享受晚餐一边畅谈。 王妃到最后一直在大笑,声音比大男人还要响亮,把大量的料理一口气吃完,对躲在暗处的管理员笑着打了招呼,悠然地回到了西离宫。 今天是自那之后雪拉第一次再见到管理员,管理员露出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一边流着冷汗一边对怀疑王妃的侍女贪污道歉。 雪拉则是急忙地安慰管理员:“霍顿先生的疑问是理所当然的,我一开始也是不敢相信……王妃殿下如你所见,在身材上确实和普通人一样。” “哈,是。实在是……即使现在用我的眼睛确认过了,但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而且我听到霍顿先生这么一说,也反省了自己的过失,应该采取更慎重的行动以免被误解,真是非常抱歉。” “哪里哪里!做出这种事情……我真是不成体统。” 像银制玩偶一样漂亮的侍女深深地低下了头,霍顿急忙擦汗,返回自己的职务。 “那么,今天您打算要什么食材?” “是啊……我想想” 雪拉和霍顿一起去了食品库。 因为今天不需要肉,所以选了鱼、虾、贝类,还有大量的蔬菜、蘑菇、干果和水果,以及用途不同的几种面粉。 “还有就是,差不多该补充一点盐了。香辛料也是……” 管理员一一写下了雪拉的订单,以后统一送到西离宫。 偶然间,管理员提出了疑问:“砂糖和香草不需要吗?现在也有非常上等的巧克力供应。” 在贵夫人的住所里这些食材多少还是需要的,但在西离宫几乎不用砂糖和香草,至于巧克力,更是一次取用的记录都没有。 “王妃殿下不太喜欢甜食。” “诶?……陛下好像还蛮喜欢吃点心,感觉很意外呢。” “是厨师长那边要的吗?” “不,是芙蓉宫那面……” 刚说到一半,管理员就吓了一跳,紧张地身体僵硬,慌忙的低下了头:“啊,对不起,请把我说的忘了吧……” 雪拉反而露出了温柔的微笑:“不,霍顿先生。请拜托不要把这个放在心上。” 雪拉很了解这个人露出这个态度的理由。 通常来说国王的爱妾是给王妃带来不快的存在。 立场上,爱妾是必须对具有压倒性身份的王妃屈膝的立场。但男女的爱情是不可估量的东西。 即使是国王确立的王妃,王妃也不会对丈夫宠爱的女性有好感。当然,王妃的侍女也应该轻视国王的爱妾——霍顿的担心是完全正确的。 当然,是如果在其他国家的王宫的话。 对雪拉来说,这一点被误解的话也很为难,于是热心的说明道:“霍顿先生,王妃殿下很喜欢芙蓉宫。虽然王妃殿下年纪比较小,但却把珀拉当做亲妹妹一样。” 霍顿提心吊胆的窥视者雪拉,依旧一副疑惑的表情,但雪拉一边微笑,一边点点头继续说道:“我没有在说谎。如果您有疑问,就请问芙蓉宫那边。请您一定热心地讲述您有多么崇拜王妃殿下,因为芙蓉宫那边也十分憧憬王妃殿下。” 雪拉窥视了下周围,悄悄地低声说道:“因此,这座城堡里没有其他国家那样王妃和爱妾的争执。年轻的姑娘们好像因为期待着更多爱憎剧而感到不满。但对我来说,这两个人关心好,我感到十分的开心。” “诶?……是吗?”新来的管理员已经翻起了白眼。 这座城堡怎么看都很奇怪。 通常来说,王妃的女官这样的人,一般都是傲慢自大,不会和像自己这样的下级官员亲切的说话。大概是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管理员脸上露出了柔和的微笑,复述了雪拉选择的食材和调料。 “稍后就给您送到西离宫。” “那请多关照。” 离开食品库的雪拉走向年轻姑娘们工作的一角,办公室附近不知为何十分吵闹。 雪拉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走过去一看,侍从们东跑西窜。其中一人看到了雪拉的身影大声地跑过来了。 和管理员刚才的神情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他很快变了脸色向雪拉问道:“王妃殿下跑到哪里去了?” 这不是疑问,而是质问。 其他的侍从们也靠了过来,咽着口水等着雪拉的回答。 雪拉装作对不寻常的气氛感到胆怯,老实的回答道:“就算这么问……今天是久违的晴天,王妃骑马出去远足去了。” “她没有告诉目的的吗?” “没有。王妃殿下自己应该也不知道目的地。我想马儿会朝着自己想去的地方跑下去……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侍从们发出了呻吟,抱着头。 现在已经不是围在雪拉边上的时候了。 侍从们一脸严肃的散去,而脸熟的侍从低声在雪拉的耳边说:“陛下逃走了……” “诶?” “刚才,王妃殿下来了……” 国王工作的办公室必须通过传达才能进入,但只有王妃例外,像往常一样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向工作中的国王搭话了:“哟,身体还好吗?” “啊,马马虎虎吧。” 一想到这是夫妻,而且是国王和王妃的对话真是令人垂泪,但这两个人一直都是这样。 王妃看到国王吓了一跳。 “你今天也是一大早开始就贴在桌子上了吗?这几天是不是一直这样吗?” “差不多吧。因为连日下雨,事项都裁决的差不多完善了,身体确实有点迟钝了。” “好不容易天晴了,你来陪我一下吧。” 这是,侍从们站了出来。“王妃殿下,今天陛下也有各种各样的预定。”“没错,还有点麻烦的领地的问题需要陛下来裁决……” 王妃笑着挥了挥手,让侍从们沉默。“不用担心,我不会把这个大家伙抢走的。只是出去转换一下心情。” 国王说:“有什么目的地吗?” “啊,拉蒂娜跟我说,南面的院子里,秋天的蔷薇盛开了很好看。” 寇拉尔城有很多庭院,设计时都考虑了根据不同的季节欣赏不一样的风景。 国王也兴致勃勃的站了起来:“是啊,那个裁决并不着急。去闻一闻蔷薇的香气喘一口气,也没有什么不好。” 侍从们提出要去陪着他们,国王苦笑着说:“对诸位热心于职务我表示十分感谢,但散个步的话,我和王妃两个人也可以吧。” 既然主人这样说就没有办法了。 国王最近工作繁忙,侍从觉得让他散散步也是好事,就送他出去了,可他总是不回来。 侍从们因为担心就到庭院里去迎接国王,却发现那里既没有国王也没有王妃。询问园丁陛下有没有来访时,园丁放下手中的工作,很不可思议 的回答道:“恩。他确实来过了,但直接就从这里穿过去了。” “往哪边去了?” “去马厩那边了。” 侍从们变了脸色跑到了马厩。 果然,国王的爱马不见了。 根据养马人的说法,刚才国王和王妃来过,给各自的马套上马鞍。 “为什么不阻止他们”侍从们相当严厉的斥责了养马人。养马人也惊愕地用困惑的表情反驳道:“陛下来取自己的马,叫我怎么阻止?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是非常正确的正论。 理解了侍从们说的话,雪拉笑着偷偷地离开了这里。 从排列着办公室和客厅的区域,绕过细长的走廊,壮丽的宫殿突然发生了变化。 雪拉来到了仆人工作和居住的地方,他对这里十分的熟悉。 尤其是做针线活的房间,那里放着各种各样的布料,从王宫使用的抹布到侍从的衣服、厨师的烹饪服、侍女自己穿的衣服,针线活儿要多少有多少。 年轻的侍女们不停地做着针线活,对来露脸的雪拉亲切的笑了起来“王妃殿下今天出门了吗?” “恩,天很久没有放晴了,所以早上就骑马出去了,陛下也在一起。” 侍女们手中拿的是黑色的天鹅绒和红色的外套用着非常昂贵的面料,上衣的袖子和领口上装饰着豪华的金丝刺绣,外套上还装着新的金丝穗子。 正要吃午饭的时候,大家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站了起来。附近给佣人用的厨房也飘来了香味。 雪拉客气地问道:“我也可以一起吗?” 大家都知道王妃不在,侍女的雪拉不能在西离宫吃饭,所以很快就让他加入了。 今天的午饭是放了热奶酪的烤面包和调味浓厚的蔬菜汤。 在大家一团和气地吃着面包,尝着浓汤的时候,雪拉对大家说国王出去了。 “沉默的溜出去不要紧吧,家臣们都说这是难度很大的领地裁决、” “啊!所以陛下逃走了。” “一定是这样的,有领地纠纷的是伯利西亚南部的库鲁特大人和安格鲁大人。” 二人的领地之间是作为巨大谷仓的伯利西亚平原,不过据说前几天,两人从各家的仓库找到了100多年前的旧地图,根据地图,伯利西亚平原的一部分是自己祖上的东西。因为有了确实的证据,两人主张者趁这个机会重新划线,返还祖先的土地。 雪拉惊讶的反问:“您是说要求返还伯利西亚吗?” “可是根据伯利西亚的贝尔敏斯塔公爵拿出的地图,那里确实是伯利西亚的领土。” “那么哪个地图比较旧呢?” 她们竭尽全力做出严肃的面从:“问题就在这里啊。” “库鲁特他们拿出的地图比较旧,他们两以此为根据要求返还土地。” 一边想着为什么要重新划定边界,雪拉认真地问道:“虽然伯利西亚是贝尔敏斯塔公爵的土地,但那里是王国的谷仓吧。想要那片土地什么的,他们两个就不怕被怀疑想要谋反吗?” 姑娘们像是听到了什么十分可笑的东西的样子一齐笑了。 因为他们主张是自己的土地的部分只是广阔的伯利西亚平原的几万分之一。 从面积上来看,比这个本宫都小的多。 雪拉瞪着眼睛问道:“……那个,就仅仅如此而已?” “是啊。因为这片土地本来是自己的,所以硬说无论如何都想加在自己的领地里。” “而且据说那片土地以前是到处都有岩石的荒地或是沼泽附近的湿地,几乎没有作物收货。几年前终于开荒可以收获小麦了。然后那两个人马上主张那里真的是自己的土地所以要求返还。” 总之是邻居的领主们非常羡慕伯利西亚的富裕,幸好发现了一百多年前的地图,并要求承认其所有权。 这种情况下,说这件事的侍女们的口气和态度相当的轻蔑也是理所当然的。 雪拉也并非因为演技而真的惊呆了。 这是人类欲望毫无止境的完美实例,雪拉一边叹着气,一边摇动着美丽的银色头发。 “真是吓了一跳……简直就像是在找借口一样。” “雪拉,你太天真了。不是‘好像’啊。” “是啊,这就不过是在找借口而已。” 对政治几乎不感兴趣的年轻侍女们对这件事感到义愤填膺。 雪拉提出了理所当然的疑问:“但很不可思议啊。为什么会有两张分界线不同的地图呢?” 一个知道消息的侍女兴奋的探出身来说:“宰相大人和家臣谈话的时候我刚好在场,库尔特先生和安格鲁先生的祖先大概是把土地让给了当时伯利西亚的领主贝林杰先生吧。虽然是个人想法,但那个价格可能破格的便宜,比如十匹马,五十袋小麦之类的,也很有可能只是口头约定。” “那贝林杰大人也很疏忽大意啊。那种时候应该好好地写转让的文书吧。” “为那个做文书泰语蠢了,只是一点贫瘠的土地而已。” “只是万万没想到百年之后的子孙会那么说。” 她们默默地互相点头。 一个人皱着眉头说:“这件事让贝尔敏斯塔公爵大人很为难,我感到很心痛。” 雪拉困惑地问道:“为什么会为难?” “你看,贝尔敏斯塔公爵是个很诚实的人,一开始答应了他们的主张归还土地,但是……” “听说当地人非常反对。” 虽然比本宫还小,但过去是荒地,现在已经是开垦过的耕地。 当地的领民们坚决拒绝成为库尔特和安格鲁的领民。 正因为在贝尔敏斯塔公爵治下才能安心工作,虽然对库尔特先生和安格鲁先生十分失礼,但因为会被征收无论如何工作都不能维持生活的重税,所以不能信任。说是如果无论如何都会成为他们的领民的话,“请原谅,我们就算会粉身碎骨,也要趁夜色逃跑。” 听到了这样的话,罗莎曼德抱住了头。 于是这次,她打算通过向库尔特和安格鲁付钱买下土地的方式来收场。 两人只是有点贪心,对罗莎曼德来说并不是很大的金额。如果能用钱解决的话,就想赶紧付完。 但据说贝尔敏斯塔的家臣们对这个方案表示了强烈的反对。 家臣们用相当严厉的口吻劝告自己的主人不能屈服于这种蛮横,对库尔特和安格鲁的随意的说法感到十分愤怒。 “虽然很惶恐,但我们是为了您着想才反对的。” “在这里不能开这个先例。有争议的土地至少百年之前就是伯利西亚的领土了。” “再进一步说,如果认可的话,今后也许会陆续出现更多效仿他们两个人的事情。” 这也是十分正确的意见。 因为是一片稀疏的土地,所以很不好处理。 罗莎曼德也不想花很多时间处理这种琐事,但怎么也找不到有效的解决办法,只能在进退两难之中要求国王进行仲裁。 “让陛下为自己的琐事烦恼,实在是过意不去,虽然心里十分难受,但还是只能借用您的智慧……” 就算这么说,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就算是国王也没法马上找到有效的解决方案。 库尔特和安格鲁坚持自己的主张是正当的,令人吃惊的是他们也蜂拥到王宫等待国王的裁决。 雪拉深切地说:“……难怪陛下会逃走啊。” 终于开始明白了对领土纷争本应不感兴趣的侍女们如此热心的理由。 男装 丽人罗莎曼德非常受在城堡工作的女孩子们欢迎,她们愤慨地说这两人找的借口让公爵为难了。 实际上,她们对这个问题也是津津乐道,各自谈论着自己的猜测。 “这个局面那两个人也不可能说放弃了,陛下打算怎么裁决呢?” “你不会觉得会支持她们两个吧?” “怎么可能,听你说的蠢话,陛下不会做那种事情的。” “雪拉是怎么想的?” “……是啊。” 国王会做出怎么样的裁决,雪拉也很在意,但在他回答之前话题就改变了。 年轻姑娘们的兴趣主要还是在结婚上。 在王宫工作的未婚女孩儿,一般在工作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出嫁。现在讨论的话题变成了接下来谁出嫁。 “雪拉也差不多该出嫁了吧?” “是啊,如果是雪拉的话,我会给你介绍个好人家的。” 这是雪拉总是含糊的笑着,不给任何明确的回答。 “我还好啦,我很享受在城堡的工作。” “太可惜了,如果是雪拉的话,想嫁到哪家都没问题。” “安妮和波丽娜都嫁到好人家去了,雪拉也一定有很好的姻缘的。” 她们这样打包票也可以理解的。 雪拉白色的皮肤几近透明,银发如月光般闪耀,紫色的瞳孔更人抓人眼球。 人们会说他是个很棒的美少女吧,雪拉也很清楚自己的容貌。 但雪拉其实是个少年, 从没被任何人怀疑过, 也没有被任何人识破过, 除了一个人——那个王妃。 吃完饭的侍女们回到了各自的工作,雪拉也向午餐道谢,正要走出房间时,听到了一个人说道。“今天罗娜也没有来啊。” “罗娜怎么了?”罗娜是雪拉熟识的女孩,说起来确实没看到她的身影,本以为她去做别的工作去了,可没想到是三天前就因为感冒而请假了。 “好像拖得有点太久了……” “那个孩子已经订好婚约了。希望能早日康复吧……” “虽说只是感冒,单页不容小觑,一不小心就丧命的例子不计其数……” “她现在在病房吗?” “不。她在第三城郭的家里面。前些日子请到假回家去了。” “这样的话,我去探望一下吧。” 在王妃不在的情况下,雪拉有很大的行动自由。 大家也都说,如果那样的话罗娜会很高兴。于是雪拉答应去看看她的情况下,所以要先去找女官长卡琳。 卡琳在本宫有办公室,但她白天很少在那里,而是忙于应酬访问王宫的客人和贵妇人。 雪拉走在走廊上,看到直属卡琳的女官路过,就问了一下,“女官长在哪里?” “正在给新来的女孩儿们面试呢。在轮宝菊之间里。” “谢谢。” “不可以打扰到她哦。” “是的,我明白。” 仆人也有严格的等级,这位女官和刚才的女孩儿们不一样,是个小贵族出身,已经长期侍奉卡琳的一个人,所以说话的方式自然地变得鲜明起来。 在轮宝菊之间里,女官长正和五六个少女面试。 少女们大概都十四五岁吧,还未经世故的少女们,因为进入王宫这样特别的地方而露出兴奋又可爱的脸。 虽然雪拉想等到面试结束,但卡琳一看到雪拉就邀请他进来,并把他介绍给女孩们。 “这是王妃殿下的侍女雪拉,王妃殿下不在的时候会在本宫露面,大家到时候要好好的和他打招呼。” 少女们一齐尊敬地看着雪拉并低着头。 王妃侍女的工作对于在这里工作的女孩儿来说是十分令人羡慕的。 但仅限于这个王宫,在之后知道了王妃的实际状态,感到了理想和现实的激烈落差后,感到惊愕和困惑,并对唯一能胜任侍女的雪拉投向更加尊敬的目光是常事。不过,在这里,就且放在一边不谈。 在少女们紧张地低下头之后,雪拉向卡琳提出了申请。 “百忙之中打扰十分抱歉。但我希望您能将寄存的工资的一部分给我。” 城里工作的仆人们每月发一次工资。 未婚的女孩儿们会把工资存下来去买稍微奢侈的东西或是给父母家寄生活费。不过,工资对雪拉几乎没有用处。 自己保存和管理现金很麻烦,所以平时就让卡琳代管。 “没问题,毕竟是你的工资。你需要多少钱?” “金币一枚。” 卡琳翘了下一边的眉毛,“很大一笔啊。因为是你,所以我相信不会有问题,但姑且问下你用来干什么?” 监督王宫内工作的侍女们是卡琳的重要工作之一,监管品行也当然在其内。 于是雪拉讲了罗娜的情况,说不定病情会持续很久,这样的话,医生和药物都需要钱,所以想用来当慰问金。 卡琳惊讶地说道:“哎呀……。听说那孩子的病情没那么严重啊。” 虽然罗娜休息了三天,但其实是莱娜的父母认为勉强让她回去如果传染给其他人就太不好了,所以才采取了谨慎的行动。 雪拉点了点头说道:“不严重就好,不过我还是很在意,今天王妃也不在王宫,我就想去看看情况。” “是,那样比较好,我也拜托你了。但如果莱娜的病情良好的话,探病用的金币不就没用了吗?” “那时候就作为祝贺结婚的礼物。” “啊,那确实很好。” 卡琳陪着雪拉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卡琳作为女官长要处分大量的金钱,所以这个房间有坚固的保险箱,卡琳拿出自己总随身携带的钥匙,取出一枚金币交给雪拉。“你知道莱娜住在哪里吗?” “恩,我知道。她的父亲是近卫军第三军的小队长,听说住在城门附近的近卫军官邸,去了就知道了。” 卡琳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凝视了雪拉的脸说道:“你该考虑找个婆家了。” “不,卡琳大人。我……”雪拉慌忙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一直待在这里可以吗?” “哪里的话,你有这份心我很高兴,王妃殿下应该会比我更高兴吧。但是呢,雪拉,你不会决定未婚度过一生吧。” 在侍女中,侍奉王妃是最高的荣誉,但担任这个职务就不能结婚, 终身单身侍奉贵人的女性并不少见,倒不如说,这在侍奉王族的女性中是很普遍的。 但是,女官长不忍让这个年轻美丽的女孩舍弃作为女人的幸福。 “我也曾经因为结婚辞去了王宫的工作,但也有回到了工作岗位。” 虽然卡琳温柔地劝说雪拉可以走这条路,但这是雪拉不可能的选择。 “但我没有父母……” “不用担心,我会做你的担保人,我担保你是个纯洁出色的女孩儿。” 如果说寇拉尔城的女官长打包票的女孩的话,那么想娶她为妻的人应该会络绎不绝吧。 对于进城当侍女的女孩来说,能得到这个人的称道是无上的勋章。 雪拉的脸也因骄傲而闪亮,但在骄傲之外更多地是困惑。 “能让卡琳大人这么说,实在是不胜荣幸。但是,我……” 雪拉真的很为难,自己并不知道年轻的姑娘(像自己一样美丽的姑娘!)拒绝结婚的合适借口。 结果,虽然十分踌躇,但最终也只能说出真正的理由:“与其出嫁,不如待在王妃殿下身边。” 卡琳再次深深地叹息:“哎呀,哎呀,真是太糟糕了……” “实在很抱歉……” “雪拉,请不要误会,你是个非常优秀的侍女。有你在帮了我很大的忙。坦率的说,我也不想放你走。——话虽如此,但为了满足你的献身之心,就这样牺牲了你作为年轻姑娘的人生吗……” “没有那样的事!绝对不是牺牲什么的,我对现在的生活十分满意。” 面对雪拉拼命地抗议,卡琳笑着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从心里侍奉着王妃殿下,正因如此才觉得可惜。能照顾好那个王妃殿下的话,无论是什么样的丈夫,你都能成为出色的妻子把。即便是王妃殿下,只要你愿意,也可以随时都出嫁的。” 雪拉走投无路了。 这个人相信雪拉的未婚的女孩子。 明明完全驴唇不对马嘴,但雪拉对于卡琳这份心意怎么也嘲笑不出来。 雪拉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但如果自己有母亲的话,大概就是是这个样子的吧。雪拉不想让这个人叹息,当然也不想让她担心。 “那么…,希望不要嫁给别人算是很任性吗?” “……” “比起侍奉任何丈夫,我更想侍奉王妃殿下。” 卡琳揉圆了眼睛,脸上露出了苦笑。 “你也这么说吗?” “哈?” “虽然不能公开说出来,但芙蓉宫那边也是,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是谁的爱妾。” 雪拉一下子笑了,虽然是卡琳的玩笑话。但珀拉对于王妃的沉醉确实让人意想不到。 卡琳苦笑着摇了摇头。 “让人困扰的是,虽然很想看到你的幸福,但如果不能培养出后任的侍女…,我怎么也找不到能匹敌你的人才。” 这正是雪拉最骄傲的地方,他赶紧说。 “这应该是是不可能的吧。我很喜欢山里的生活,觉得很适合自己的性格,但在西离宫的工作,对其他人来说有点难以胜任。” “恩。我也知道,在你来之前,无论什么女孩儿都无法长久的住下去。” 不仅是年轻的女孩,虽然一度下定决心让卡琳的心腹去,但大家都三天之内就大叫着逃走了。 西离宫的背后是一座狼和熊任意漫步的荒山。即使紧闭大门,到了晚上狼的咆哮声也近得让人毛骨悚然。 就算说白天安全的话,作为王妃“朋友”的大灰狼也会悄悄地进入离宫,平静地躺在地板上。 很少有能坦然面对这种情况的人。 年轻的女孩儿自不用说,即使是身强体壮的男人,在这里呆上好几天也需要相当粗壮的神经。 但是,让在西离宫工作的侍女没法长久呆下去的原因不仅仅是环境。 最大的理由之一是普通人不能理解作为主人的王妃。 那个王妃长相很年轻,虽然语言和态度粗暴,但实际上是个绝世美女,头脑聪明的人。 但内在却完全不同,如果不知情的把王妃当做年轻女性对待,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奇怪的感觉渐渐膨胀起来,逐渐成长为对王妃的不协调感。 直白的说,就是对王妃的行动和思考不能理解感到可怕。 卡琳是能了解王妃的稀有人物之一,虽然卡琳可以负责照顾王妃,但也不能放弃女官长的职责。 结果是,在西离宫工作的奇特侍女,就只有雪拉一个人。 寇拉尔的女官长露出豁达的微笑,罕见的对侍女说了温暖的话。 “能得到你,真的太幸运了。无论是对王妃殿下,还是对我们来说。虽然听起来前后矛盾,但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是的,当然没问题。” 只有当事人知道什么是幸福,雪拉点了点头,回答说自己现在真的很幸福—— (8.5 更新分割线) 离开本宫后,雪拉并没有马上走向正门,而是前往了马厩,想先听听国王和王妃出去时的情形。 马厩里有很多人在工作,勤奋地打扫马房的养马人看着雪拉笑了起来。 “哎呀,欢迎光临。” 养马人可以说是马厩的主人,一手管理的王家的马。虽然身份很低,但关于马的知识和经验都很出众。 雪拉经常陪着王妃在马厩露面,所以和养马人相识。 “听说刚才出大事儿了?” 说起王妃的侍女,地位远比看马的要高。本来不会对等的说话,但雪拉和养马的人说话时毫不装腔作势。 所以养马人也毫不保留的对雪拉坦白刚才没有和侍从们说的事。 “好不容易雨过天晴,让陛下稍微享受一下外出也没什么不好的。” “是啊。王妃也一直是很无聊的样子。” “黑主也一样,因为这连日的雨所以非常的焦急。” 黑主是王妃的爱马格雷亚的别称。 对马用敬语说话,因为是“王妃的爱马”也是理所当然的。但不仅如此,这个养马人对格雷亚也十分敬畏。 “那样的名马千里无一。”这就是理由。 他尊敬骑那马的王妃,就像崇拜格雷亚一样。 不管怎么说,格雷亚是不会接受人的操纵的,对于马的驾驭,它对自己的信心超过任何人,所以其他人无论怎么驯服它都会被拒绝,也无法给它套上缰绳和马鞍。 那匹马只允许王妃放上马鞍,高兴地把她驮在背上。 有一次,养马人战战兢兢地对王妃说:“不系缰绳没关系吗?” “因为它讨厌啊。” “呵呵…但是。” 那样就无法把骑手的意思传达给马匹,养马人越说越兴奋。战斗用的马匹,人并不是仅仅在马背上摇晃而已,必须在马上拉弓,挥舞剑和枪作战。没有缰绳的话应该不能自在的乘坐。但王妃轻松地一边操纵巨大的黑马,一边灵活地使用着剑。 马即使没有缰绳,也能准确地读出骑手的意愿,对马上的人做出最方便她战斗的反应。 养马人深深地感叹,那个家伙一定是真正的胜利女神。 而对于那个侍奉着王妃,也坦率的接触自己的雪拉,养马人也肯定持有着好意。但对于他来说,雪拉的美貌似乎没有什么价值。 只是因为崇拜着那个唯一可以骑那匹马的王妃,作为唯一侍奉着王妃的人,所以稍微有一点承认雪拉。 雪拉一边想着人的价值观真是千差万别,一边问道:“你没问他们两个要去哪儿吗?” “陛下说要去诺克斯山顶。” 诺克斯山是寇拉尔东部帕基拉山脉的一部分,雪拉以惊讶的表情说道:“那么远?到那里去的话不是要一白天吗?” “那是普通的马和骑手才会有的事情。”养马人冷笑着,雪拉也跟着笑了。 国王也是马术高手,即使国王的爱马不如格雷亚,肯定也是精挑细选的骏马。 即使那样因为诺克斯山顶确实很远,雪拉稍微有点担心的问道:“真的会在晚上回来吗?” “哈?怎么回事?” 谈起王妃期待已久的今晚的晚餐,养马人笑的津津有味。“既然定下了约定,就不会失约吧。王妃是个很有规矩的人。说不定她会自己跑着回来。” “跑回来吗?” “恩,大概,黑主是不会回来这里的,越过诺克斯到伯利西亚平原的话,到罗亚也是一条直线啊……” 因为在雨中一直被关在马厩里,所以越过诺克斯山的黑主会笔直的向故乡奔跑吧。说着这样的推测的养马人语调十分遗憾,雪拉也随声附和。 “这样会很寂寞吧。” “当然是啊。希望它以智能在这里,我不会让它感到任何不自由,我会非常用心照顾它的……” 因为听到了像是对无情的恋人说的话,雪拉这次笑的快要溢出来了。但养马人确实是很认真的。 “不过没办法啊,因为黑主不高兴的话,其他的马都会害怕的。” “马会闹别扭吗?” “因为自己知道,闹了也没有用,所以会老实的带着。但即使这样,其他的马也会觉得十分害怕——王妃殿下也是一样的。” “诶?” “王妃不高兴的沉默的话,贵族的夫人也会害怕,不会接近吧。” 雪拉不由得笑了出来。 确认了这里没有其他人,用说秘密的语调,悄悄地低语道。 “岂止如此,就连本宫的家臣们也不能靠近。” 只有国王是例外,养马人也笑了,不过马上深深地叹息了。 “可是,那个王妃也说不能给黑主系缰绳啊……” “王妃殿下就是这样的人,马也放心的和王妃殿下成为朋友了。” “啊,真的是,这就是和那个马合得来呢。” 顺着马厩走过去之后,雪拉去芙蓉宫露了个脸。 想对珀拉也预先说下国王逃跑了的事情。 信任的管理员理所当然的关心听起来如同玩笑一般,因为这个国家王妃和爱妾的关系并不“普通”。 王妃频繁地出现在芙蓉宫,甚至比国王本人和爱妾的关系还好,爱妾也深深的依赖着王妃。当然,作为王妃侍女的雪拉和芙蓉宫的人也很亲近。 芙蓉宫位于华丽的第一城郭之内,但是异常的营造出田园氛围的离宫。 也许是因为以前住过的恩德华夫人精心培育了乡村情趣的庭院的缘故吧。 那个庭院甴珀拉继承并精心修整,现在秋天的花朵开得十分美丽。 “打扰了。” 穿着围裙的珀拉用笑容迎接着到来的雪拉。 “雪拉小姐。正好现在点心刚刚烤好,可以帮我品尝一下吗?” 的确漂浮着美味的甜美香气。 王妃不喜欢吃所有的点心,但雪拉觉得甜食很好吃,所以就很乐意的接受了。 一般情况下,宫廷妇女不会站在厨房里,但来自地方贵族的珀拉非常擅长料理。 一旦成为国王的爱妾,一般都会被大批人簇拥,但有趣的是,贵妇们很少去芙蓉宫拜访。 为了讨好国王的爱妾,人们早早地来热情的拜访并不奇怪。但仅限于寇拉尔城,只要珀拉不招待,就不会有贵妇人拜访芙蓉宫。 因为王妃常常待在这里。 一想到会和王妃突然见面的场景,就吓得无法接近这里。阿兰娜,拉蒂娜,夏米昂以及雪拉的访问对于珀拉来说就是非常高兴和难得的事情。 珀拉从调好温度的烤炉中祛除了香喷喷的烤点心和圆润的布丁。 看起来很好吃,但是是在中央没见过的点心,所以雪拉一边准备茶一边问。 “是珀拉家传下来的点心吗?” “不,是阿兰娜教我的制作方法,听说是在南方经常吃的点心。” 放了杏仁的面团很想,里面放了切好的巧克力。 苦味浓厚的巧克力和甜杏仁的口感的组合是绝妙的佳品。 布丁的味道则是充满浓郁的橙香,口感清爽。 雪拉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个不错呀,非常好吃。” 珀拉也尝了尝,露出了同样的笑容。“太好了!虽然是第一次做,但好像做得很好。” “嗯,非常成功。” 但是,珀拉并不是会为了自己一个人吃而烤点心的人,所以不可思议的问道:“今天有茶会的预定吗?” “不,陛下会很高兴的。最近他好像很劳累的样子……” 并不会开口说很多,是因为并不很了解疲劳的原因。虽然从某种意义上,珀拉这个爱妾是离国王最近的立场,但她尽量不插嘴政事。 那是因为国王和珀拉在一起的时候想要忘记王冠,只是想做一个市井的男子。 正因如此,珀拉尽可能的为过往准备安乐的空间。 实际上,珀拉也是惊人的劳动者。 除了做菜以外,也很擅长织布和缝纫,即使是成了爱妾的现在,也可以织地板上的垫子。也能精彩的织国王的护膝和袜子,也自己缝制平时的衣服。 礼服的话交给裁缝,但价格昂贵的衣服平时穿太可惜了。 尽管已经做到这个地步,珀拉最初还是觉得工作太少。 因为打扫和洗衣服都交给别人了。 这是进入王宫时,从女官长到骑士团长提醒的。虽然珀拉点头同意了,因为洗衣服会弄脏手,所以就给她侍女来使唤,但还是习惯了自己随身的这些物品。珀拉刚来芙蓉宫的时候,自己用掸子掸家居,用抹布擦窗户。 以珀拉的感觉来说。“这样的话,手就不会干燥了,这么轻的打扫自己来做是理所应当的。” 察觉到的卡琳向王妃求救,罗莎曼德,夏米昂和拉蒂娜也向王妃恳求,能不能想办法在不伤害珀拉感情的情况下让她放弃呢? “说实话,虽然我觉得不是什么大事……”王妃苦笑着对珀拉说:“如果别人看到‘国王的爱妾’自己在打柴,用抹布什么的,就会给那个笨蛋丢面子。” 珀拉红着脸低下头。 没有打算给添麻烦,明明想着要好好干才努力去做的,可自己的行动就像是在空转。 王妃对感到羞耻的珀拉温柔的说。 “大房子的太太是不会自己都做家里的工作吧。现在的珀拉是国王的太太,交给别人也很重要。” “但这样的话,总觉得像是在偷懒……您对我这么好,所以我觉得我必须更努力的工作。” “那么,我们就位别的事情努力吧。” “别的事情?” “是啊,特别是外交方面。今后和渥尔一起到正式的场合的机会也会多起来,首先要记住国内贵族的名字,领地和经历。接下来是外国的贵族们。” 这或许可以说是一种工作吧,珀拉露出疑惑地表情,但王妃遵遵嘱咐道。 “只是记住名字和经历还不够,重要的是掌握人际关系。” 这块领地的贵族和那块领地的贵族关系不好,那个领主和我们的领主有亲戚关系,那份亲戚关系在哪里怎么结合,现在关系亲密到什么程度,先把这些牢记在心里再说。反过来,两者之间有没有金钱方面的纠纷或者关系恶劣,就不能坐在一起。其他就是领地能获得什么,富裕程度等等。 国王也去记这些。 这样的事情侍从们也掌握着,但如果在臣下本人面前国王做出错误的发言,就会导致臣下的信赖出现裂痕。 虽然这种说话很奇怪,但国王是一种“人气的生意”。 没有必要特意讨好臣下,但没有人望的国王也不会有臣子追随。 当然,那样的国王不可能统一国家。 “如果是简单的打扫工作,侍女也可以完成,但这个是只有‘渥尔夫人’才能完成的工作。” 珀拉用极其困惑的表情诉说道:“王妃大人,拜托了,请不要那么说。我只是在陛下身边负责照顾的女人而已,陛下的夫人是王妃。” “但这个太长了。” “哈?” “比起‘只是在陛下身边负责照顾的女人’,‘渥尔夫人’更简短容易说出口,国王的妻子也可以吧。——那么,作为国王的妻子,掌握贵族的现状和人际关系是很重要的工作。为了这个目的, 宫廷妇女的茶会什么的,虽然我很想回避,但那种聚会非常有效,只是在窗外偷听也能成为相当的参考。从夫人的话那里也能知道丈夫的情况,丈夫不听国王的话,也可以去找夫人让丈夫动摇——这样的工作,我觉得作为国王的妻子不应该做吗?” 途中珀拉一直想说“但是!”或者“那是!”之类的努力的想插话。但怎么看都是珀拉失败了。不,本来就是无论如何都赢不了,所以干脆的放弃了,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从此,珀拉在洗衣和打扫的时间里,以女官长和侍从长为老师,致力于学习国内的情况,根据王妃的忠告,积极地响应贵妇人们的邀请。 如果说幸好的话有点奇怪,但确实珀拉因为经常受邀参加茶会,游园会,诗歌朗诵会等,所以不会为出门而烦恼。 用王妃的话说,他们是“如果和国王的爱妾搞好关系的话,可能会有什么好处吧”的人们,不过珀拉也对此感到踌躇。 “即使和我成为好朋友,我也不能从我的口中向陛下说什么呢……” “之前拉蒂娜也说过同样的话,那是聪明的爱妾该说的话。” “拉蒂娜姑且不论,我从不觉得自己很聪明。——虽然我想成为聪明的爱妾……” “那最好还是接受对方的邀请。虽然说着不好听,但你有必要看清对方是不是值得交往的人。观察之后决定,直到没有价值的话就停留在不会妨碍的交情,仅此而已。” 珀拉认真地倾听王妃的话,听了这个确实心情稍微舒畅了一些。至今为止,都在拼命地得到宫廷妇女的认同,而不是自己去观察她们。这种想法让她心情轻松了。 想到以前让自己踌躇不前的大贵族的房子,有力的夫人们的茶会,都只是观察的对象,心里就从容不迫了。 并且在观察之后是“复习”。 因为不能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时候王妃也成了很好的老师。 万事如斯,珀拉觉得自己一直受到王菲的照顾。 一边反省一边惶恐,更加感谢王妃,珀拉坚信托王妃的福,才能在芙蓉宫舒适的生活。 对王妃深感恩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对了,我忘了重要的事情。”雪拉像想起来了一样拍手。“我在本宫听了,陛下逃出了办公室和王妃殿下远足去了。——虽然目的地对大家保密,但听说是诺克斯的山顶。” 珀拉瞪大了眼睛。“雨刚停,就去那么远的山顶?” “是的,所以我有个打算。” 雪拉说道人和马都应该会满身泥土的回来,珀拉笑着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我会准备好洗澡水等他们的。——也请王妃一起来洗吧?” 雪拉想了一想,说实话,刚刚打扫的西离宫又被泥土弄在,确实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而且,回到西离宫后,还有烤面包,做配菜的工作。 而且,烧浴室的水也是一件工作,所以雪拉决定在这里撒娇。 “可以拜托您吗?” “当然可以,交给我吧。其实我也缝了王妃穿的衣服。正好是个机会,请她穿上吧。” 离开芙蓉宫的雪拉向第三城郭走去。 从正门一直到外门的大街两旁雕刻鳞次栉比,在深处则是树丛,这里是很适合来到城郭的人和在城郭的人见面时,稍微停下脚步站着说话的地方。 穿过正门,几个熟识的仆人和侍从见到了雪拉,向他打招呼。 雪拉飘扬着长长的银发,笑着回应寒暄,很多年轻士兵不由得迷恋上了他。 走出城郭门口的时候,有一个第三军团的近卫兵,雪拉问了一下,罗娜的家马上就找到了。 来到第三城郭,几乎没有多少房子,而一般都是细长的长屋。虽然一般都是木制的,但罗娜的家是小队长的住所,所以是非常漂亮的二层砖房。 接到雪拉的是罗娜家的下人。 雪拉叙述了名字和身份,告知自己来探望罗娜,下人慌忙地往里退,而罗娜的母亲急忙地走了出来。 “哎呀,王妃殿下的侍女还特意……” “突然来访非常抱歉,您女儿的身体如何?” “恩,已经完全好了,她本人明天打算回宫。” “啊,那太好了,大家都很担心,可以去看看她吗?” “当然,请进,请进,那孩子也会很高兴的。” 罗娜的房间在二楼,当雪拉来访时,罗娜正躺在床上做针线活,看到了雪拉她很高兴。 “本来今天就打算回宫的。但是如果传染了别人,我觉得就很不好了……” “这样比较好,我会和大家说罗娜你明天会来的。” 本来打算立刻告辞的雪拉,看罗娜脸色又好,似乎也不用担心被传染,就接受了罗娜的挽留,坐在椅子上。 罗娜正在做最高级的纯白缎子,用白丝线来刺绣,一看就是新娘的服装。 “那是罗娜的?” “啊,是的。明年春天就决定结婚了。” 这样高兴地回答。因为是半年后的事情所以还很早,但是罗娜作为裁缝的骄傲让她想从现在开始就做最好的服装吧。 “真棒,一定会是很棒的衣服呢。” “谢谢,雪拉可以帮我缝一针吗?” 经常有这个事:亲友们为了表示祝贺而帮婚纱缝上一针。 罗娜的刺绣是与季节相应的,玫瑰和小花在服装下摆盛开的夸张的刺绣。 雪拉配合那个刺绣缝了一个小紫罗兰。 罗娜很佩服雪拉鲜明的手法。 “雪拉的刺绣很棒,一点都不粗糙,要是能把这么棒的刺绣缝在王妃殿下的衣服上就好了。” “没用的,做了她也不会穿啊。” 雪拉苦笑着回答。 那苦笑有两重意义,无言以对的心情和对态度发生转变的感慨。 罗娜两年前开始在王宫工作,最初对王妃相当否定。 一国的王妃不化妆,梳子也不用,穿着像山贼一样的服饰在王宫里阔步行走,对国王说“你这家伙”啦“笨蛋”啦之类的,被投进监狱也不奇怪。 就算被称赞为哈米亚在世和妃将军,作为女性来说也是糟糕透顶。 对她评价的改变毋庸置疑,是犹豫前几天在国交恢复纪念仪式上王妃所展现的艳丽姿态的缘故。 罗娜被第一次见到的王妃的强烈美貌和毅然举止所完全压倒,甚至魂魄都被迷住了。 不仅是罗娜,不久之后,侍女们都沉迷于王妃大变身的话题中。 “一定是陛下有了珀拉大人这个爱妾,所以王妃殿下怀着焦虑的心情说这可不行啊。” 于是,雪拉都快笑喷出来了,但其他侍女也都笑了。 因为王妃没有必要和珀拉对抗。 那种事一看在典礼上的王妃就知道了。 因为罗娜对王妃的痴迷格外强烈,所以对仪式刚一结束,王妃就又回到原来的简陋着装十分不能理解。 “明明那么漂亮,为什么平时却故意穿的那么难看呢?” “因为那位是德尔菲尼亚的战女神,所以不能穿礼服这种不能战斗的东西。” “但是,雪拉你是一起去的吧,那时的王妃殿下是穿着结婚礼服作战的吧?” “恩,说是行动很不方便。” 没有看到精彩的战斗的姿态——雪拉可不能这么说。因为她不断在战场穿梭。 及时父亲是小队长,对于完全不了解战场现实的罗娜来说,打扮似乎更为重要,她认真的说道:“干脆在战场上穿礼服得了, 第一章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kami1120 我们是黄昏一族。 我们是不会在光芒下闪耀,也不会沉寂于黑暗的异形一族。 即将出现的月之子会在太阳的引导下,在回归黑暗之日到来之前,我们一族将永远漂泊。 ------ 偷偷参加童年玩伴结婚仪式的国王暂时先返回了寇拉尔。 理由有很多。坦加军的势头如预料之中衰弱了。本来国王应该在这里一口气发起攻击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但是让事情不这么简单的理由在西边。 比尔格纳依然由安德斯将军率领的帕莱斯德军占领着。 而前去夺回比尔格纳的亨德里克伯爵超乎常人勇猛善战,在国内外都享有盛名。虽然他已经超过六十岁,但烈火般的斗志却没有丝毫衰退。三个儿子也成长为了出色的武将,给了父亲很大的帮助。 可即使是伯爵,夺回比尔格纳也并非易事。 攻打围城不出的敌人比在原野上战斗难得多。而且,帕莱斯德军在防御战方面可以说是有着中央第一的实力。而他们现在有了比尔格纳这宛若铜墙铁壁的要塞。 善战的伯爵连日以来用尽了计谋和力量,以能撼动整个要塞的势头发起了猛攻,可比尔格纳并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攻下来的。 国王和王妃在欣赏了夏米昂的新娘打扮之后,一起沿着昏暗的夜路返回,而在返回卡姆塞要塞的途中,他们讨论了这件事。 “没能确保泰巴河真是遗憾。虽然伊文和伊戈尔赶走了帕莱斯德军,可是那却是夹在化为敌阵的比尔格纳和帕莱斯德本国之间的要塞。不能成为我们的立足点。” “这么说的话,比尔格纳的条件也是一样的啊。明明是德尔菲尼亚本国中的要塞,帕莱斯德的军队却跑过来夺走了。” “不能相提并论。首先,要塞的规模相差太大了。储备的粮食和武器也有很大差别。因为纳希亚斯是很有能力的指挥官。所以做好了能进行数年围城战的准备。另一方面,泰巴河上的要塞,本来就是作为国境上的大门使用的。虽然很结实,但是并不是能长期承受包围战的构造。” 在占领之后本来应该改造这些部分,但是因为整个泰巴河都成了德尔菲尼亚的领土。国王当时并不想这么做刺激到帕莱斯德。 “帕莱斯德的武将们都非常擅长守城战。应该不会犯我们期待的那种失误。” “你期待什么样的失误?” 这是个没有月亮的昏暗夜晚,王妃没有拿着任何照明的工具快步往前走着。 国王晚上的眼神不如王妃那么好。他观察着走在身旁的王妃的气息,随着她的动作往前走着。 一般人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但是对于这两个人来说却没什么特别。 在一片漆黑中,只能听到男人和女人对话的声音,以及飞快的脚步声。这番景象,就像是妖魔在赶路一样。 “比如说,故意放出虚假的流言让敌人产生动摇。比如说军队的家人被抓了,本国很危险什么的。然后找到在里面能密谋串通的人让他带路,不过我也已经说了好几遍,他们很擅长守城战。他们非常了解被关在要塞中,跟外部的同伴们断了联系,并且被敌人包围的情况下,陷入异常紧张状态下的士兵们的心理。就算这边用出各种计谋让敌人动摇,他们也能使用出安抚己方部队动摇心态的手段。” “这样的话,能做什么?” “最切实的是破坏整个城塞,不过这需要很多准备和大量的时间。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在比尔格纳的城墙上开洞。” “然后呢?你亲自去处理吗?” “这已经交给亨德里克伯爵了。我想呆在这里和比尔格纳中间。” 就算两边任何一方的事态恶化了,也能以同样的时间赶过去。 王妃仿佛拿着灯火一样,毫不困难的一边往前走,一边耸了耸肩。 “真是的。国王真是个麻烦的差事。我要怎么办?在这里帮德拉将军吗?” “嗯。” 国王附和道,但是回答却很含糊。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喂,莉。你觉得斯克尼亚真的会就此罢手吗?” 王妃露出意外的表情。寇拉尔的海战以德尔菲尼亚的大获全胜告终。 “你觉得并非如此吗?” “嗯。如果只是杞人忧天就好了,但是我担心你的侍女之前的主人。” “伊文打探出来的,那个吗?” “据说让乌尔利克他们出兵,是全凭法罗德伯爵一人的才智。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但是他毕竟调查出了三十多年前的事情。” 国王一边说着,一边窥视着王妃。王妃也点了点头回答道。 这并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牢房看守几乎没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可是,法罗德伯爵却发现了。 伯爵为什么能做到这种事情呢? 这两个人还是有些线索的。既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又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虽然是拥有自我意识的存在,但是却无法被普通人察觉,法罗德的幽灵。 如果他们是为伯爵工作的话,而这位伯爵是效忠于斯克尼亚这个国家的话,这就成了件大事了。 他们可以潜入任何地方。能自由自在的偷听任何秘密会谈,能翻阅各种重要文件。 “根据魔法街的智者所说的话,这种事情应该是被禁止的。他们这种人必须潜藏在黑暗之中。是绝对不能干涉公开政策的,不过我想起了一件事。派往斯克尼亚的间谍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报告了制造舰队的事情。” “被处理掉的可能性呢?” “不。现在他们也有定期发来报告。” “这样的话,那就是他们全都投靠斯克尼亚了,不然的话……” “他们早就已经死了,送到我手上的报告书都是假的。” 两个人表情严肃的陷入了沉默。 除了狼烟和亲口报告,通信手段就只有在纸上写字了,而是不是本人的确认,也只能根据文字来判断。 因此笔迹是非常重要的,而判断这些的人的眼力也很严格。 信件很容易保存。可以随时在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看,还能跟以前收到的信进行对比。 甚至可以说,看错熟人的笔迹就跟看错那个人的脸一样,有一定教养的人都能准确的看出记录在纸上的文字的个性。 而且,要制作骗过国王和亲信的精妙的假文书并不简单。而不断发送报告,从未被发现破绽,这实在非常困难。 “著名的法罗德一族的话,这种事情应该也能做到。” “是啊。” 王妃也附和道。 跟雪拉有些因缘的黑发男人,以前也曾堂堂正正的进入子爵家,并作为客人居住了一段时间。 那个男人仅凭一封假的介绍信,便骗过了子爵家的人。 “如果他们使用这种本领来限制斯克尼亚内部的话,对我们应该没有什么直接的危害吧。但是,他们以同盟为由协助了坦加,这对我们就很不利了。” 王妃一边走着一边耸了耸肩。 如果国王的担心是事实的话,现在德尔菲尼亚的优势没有任何意义。 取得情报的人就是取得胜利的人。如果对方能随意操纵情报的话就更是如此。 “可是,这也许只是你想多了而已。来自格法德的报告都收到了吧?” “确实。” “斯克尼亚也是,在寇拉尔也是以惨败告终。也许会背弃和坦加的同盟。” “是啊。” 国王虽然嘴上在肯定,但他并没有接受。 王妃的语气也不是那么确信的。这只不过是假设,是混杂着期待的推测而已。 以假设为前提行动太过危险了。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在能看到卡姆塞要塞灯火的地方,国王开口说道。 “我说一个假设吧。坦加和斯克尼亚的同盟关系如果继续下去的话。然后,法罗德伯爵为了坦加而行动,有斯克尼亚的那个例子。现在就算往格法德派去间谍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是啊。” “但是,无论如何还是要确认一下。不用说这是非常困难的任务。需要有能绝对信任,而且拥有能潜入那种魔窟并且能平安归来的技术,如果是你的话,你推荐谁?” 王妃又耸了耸肩笑道。 “真是愚蠢的问题。只能是我或者雪拉了。” “那就让你的侍女去吧。” “不要这么简单就让他出差啊。他可是我的侍女。” “所以我才这样跟你讲。” “我去就行了嘛。” “你不行。不在考虑范围。” 回到要塞之后,两个人还什么都没说,大门就打开了,库里桑斯骑士团长寇弗利出来迎接。 他脸色苍白。 他是从郎邦赶来支援的。要塞的负责人德拉将军为了出席女儿的结婚仪式,暂时离开了要塞。而他则负责留守。 而且将军特别叮嘱,千万要盯住国王夫妻,而寇弗利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是现在,这两个人却堂堂正正的从外面回来了。 “值夜辛苦了。” “新娘真漂亮呀。” 而且还说出这么过分的台词。寇弗利觉得浑身脱力,但对方毕竟是主君和王妃。 德拉将军面对这种情形可能会异常愤怒,但是寇弗利也只能说一句,您的好奇心也太旺盛了。 城墙上以及庭院的各处都燃着大型篝火,要塞仿佛白天一样明亮。 王妃的房间在二楼,打开窗户,能清晰的看到庭院。篝火随风剧烈摆动着,火焰的碎屑飘散到空中。火光在黑暗中一闪便消失了,那是一片红色火焰的乱舞。 雪拉准备好酒菜出现了。他用白布将很有特征的银发包了起来,身穿整洁的随从服装,看起来是很正统的随从打扮。 随从的工作之一就是等待。而打扮成随从的雪拉在王妃回来之前,一直在隔壁房间等着,察觉到王妃回来之后,他担心主人大概是徒步走夜路回来的,所以还没等王妃吩咐就准备好酒菜端了上来。 国王也伸手去取酒菜。夏米昂的新娘打扮确实让人大饱眼福,但是毕竟是不能公开露脸的酒宴。胃还是有些寂寞。 雪拉飞速拿出的是涂着蜂蜜的盐腌烤鸡肉,切成薄片的黑麦面包加芝士。 作为国王夫妻的晚餐有些太朴素了,但两个人却啧啧称赞着瞬间都吃完了。仿佛比赛一样喝完了玻璃杯中的果酒。 看到这个样子,雪拉偷偷叹了口气。 让国王和王妃自己倒酒而自己在一旁站着,作为随从是非常失态的事情。虽然雪拉明白,但实在是空不出手来。 “再拿一些来吗?” 雪拉放弃了服侍两人这样说道,但两个人都摇了摇头。 “已经够了。” “雪拉做的东西都这么好吃。” “只是烤了一下啊?谁做都是一个味道。” “不,王妃说得对。在这种军营之中很难吃到这种味道。” “所以,你要是让雪拉走的话,我会很为难的。吃不到好吃的东西了。” “你啊,总之你就是想自己去吧?” 国王说了格法德间谍任务的事情,雪拉点了点头。 “那当然应该是我去了。” “那我吃什么?” 王妃非常认真的诉说着奇怪的抱怨。 “那是我这种人的职责。您应该有您才能做的工作。” “嗯。我希望王妃能留在这里。如果确认到法罗德伯爵跟坦加解除了同盟,希望能一口气发起进攻,如果不是如此的话,不能擅自行动。” 王妃露出有些嘲讽的表情。 “要是一直呆在这里不敢行动的话,战况不会有任何变化的。还是说这位国王大人不想取得胜利吗?” “我的哈米亚这么说话还真是随意啊。我当然想要了。因此也要绝对避免那种随意出击的自杀行为。” 国王是军事和政治的最高负责人。 不需要任何人的许可。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承诺。 只要凭自己的领导力和支配力让重臣们接受就可以了。国王可以一个人思考、一个人做决定,然后下命令。 而相应的,不管出现什么结果都必须一个人负全责。国王就是这种性质的东西。 国王并不像轻视法罗德伯爵的存在。巴尔夫尔、格特、以及本克,他们这些斯克尼亚的原住民族都强大得可怕。 虽然在伊文非比寻常的努力下终于达成了和解,让他们成为了同伴,但是一想到如果他们像原来那样一直帮助斯克尼亚的话,就让人浑身发冷。 法罗德伯爵自己什么都没做。只是做出了指示。 他并没有提供高额的报酬,而是用恩情束缚住他们让他们无法反抗;并没有让他们献出对国家的忠诚,而是以战士的骄傲当成挡箭牌,压制住他们的意志,剥夺了他们的自由,让他们全力跟没有任何宿怨的德尔菲尼亚战斗。引导他们走上了不怕死的战斗。 “保存自己的兵力,尽可能让其他人战斗。这是联合作战的常规,但还是让人觉得他的手腕非常可怕。要是坦加一直和这么可怕的人联手的话,不知道坦加会被怎样摆布呢。” 国王似乎在担心未来的发展,而王妃认真的劝说道。 “不如尽一下邻居的情谊给坦加点忠告?” “我真的是很想这么做,但坦加自己认为自己在利用斯克尼亚吧?不过到底被利用的是哪一方呢,我很想知道。根据结果不同,战斗的对手也会不同啊。” 国王认真的回答道,接着看了一眼雪拉。 雪拉恭敬的站在一旁,紫色的眼眸中露出思索的神色点了点头。 “我只要去确认一下,斯克尼亚在寇拉尔的败战中是否得到了教训,放弃了跟坦加的同盟,完全从中央收手了,对吧?” “是的。而且要尽可能快。” “遵命。” 方针决定之后,雪拉的行动非常迅速。 收拾完之后,雪拉开始准备间谍的装备。 离天亮还很久。要塞中燃烧着整夜不灭的篝火,仿佛白昼一般,但稍微离远一点,便是一片黑暗。这个时间人们都会避免外出,不过雪拉也很擅长走夜路。 就在雪拉离开房间准备出发的时候,原本早就应该进入梦乡的王妃却站在走廊上。还没等雪拉说话,王妃便说道。 “你不用勉强。如果伯爵要帮助坦加的话,在格法德等着的都是你的同伴。” “我会小心的。” 雪拉乖巧的回答道。法罗德一族的本领雪拉是最清楚的。 如果是和自己一样村里培养的行者的话,雪拉还有自信能有办法对付。实际上,即便是四对一,雪拉也不会输。但麻烦的是在他们之上的那些人。之前,为了暗杀奥兰娜而前来的,以法罗德一族之名为傲的术者们。 “本来不想让你一个人做的。” “可如果因此您就跟过来,我也会为难的。老大是不应该从事谍报活动的。您应该在需要的时候率领军队出战。” 王妃稍稍皱 了皱眉,轻轻耸了耸肩。 “话虽如此,但是总是这样依赖你,麻烦的事情都交给你,我不喜欢这样。” 雪拉忍不住笑了起来。 国王跟王妃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真是些奇怪的人。拥有一国支配者的地位,立于数万军队的顶点,拥有强大的力量,可却不会依赖这一切。 自己爱慕的什么人身处险境之前,他们会自己先行动起来。所以人们会跟上去。成为无比巨大的力量。 “您不用这么担心。只要把我当成一个工具来使用就好了……” 绿色的眼眸中闪耀着冰冷的光芒。 “雪拉。你差不多也该记得了。我不喜欢这种说法。你不愿意的话可以不去。如果这么说还不够的话,我可以命令你《不许去》。” 雪拉摇了摇头。 “没有这个必要。没关系的。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要说的不是这些。” “莉。是您不明白。我并不是因为有命令所以不得不去。因为这是只有我才能做的事所以我才要去。这反而让我觉得有价值。” 王妃默默的望着雪拉。那双眼眸像野兽一般,看不出任何感情,闪闪发光。 雪拉觉得有些坐立不安,忍不住垂下了视线。 “我想帮上您和陛下,这让我觉得高兴。在您眼中,我可能就像服从主人命令的狗一样,可这毫无疑问也是我自己的意志。不可以吗?” “不。没问题。” 王妃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觉得你像狗。比如说,渥尔是我的同盟者也是朋友。朋友高兴的话,我也会高兴。不过,你总是会很勉强自己,弄得差点死掉,这让我很担心。” “我也不是总和之前一样了。关于这些我也有考虑过了。首先,您有说我勉强的道理吗?” 让人吃惊的是雪拉居然反驳起来。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雪拉刚来到王妃身边的时候,说话还很谨慎小心,但是最近已经可以像这样说话了。 结束对话之后,雪拉想要出发,但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回过了头。 “您是怎么看死的?” 王妃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自己和雪拉都是距离死亡很近的。至今为止曾数次目睹过别人的死亡。杀死的人也不计其数,差点被杀死的经验也不止一两次。这个卡姆塞也好,东边的比尔格纳也好,有战乱的地方总是充满了死亡。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也不是什么要特别提出的话题。 “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只不过想问问而已。会不会觉得害怕?” “害怕,吗……” 不知为什么王妃微微笑了笑。 用有些讽刺的眼神望着雪拉。 “就算再害怕,活着的生物都一定会死。只不过是早晚的区别而已。” “这样的话,毫不畏惧的活下去比较好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重要的不是什么时候死。而是在死之前要如何活着。” “…………” “至今为止我杀过好几个人。如果不杀的话,就会被杀。所以我不会后悔。至今为止都是我去杀别人,将来有一天,也许会轮到我死。仅此而已。” 王妃淡淡的说完,突然反问道。 “你呢,你是怎么看死亡的?” 雪拉回答之前沉默了好一会。 “之前觉得无所谓。反而觉得是好事。因为能从一切束缚中解脱出来,到遥远的高处。我之前是这么相信的。毕竟圣灵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据。我从没怀疑过。甚至怀疑本身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可这一切都是骗人的。” “嗯。” 几乎所有的圣灵都是在法罗德伯爵的《驱使》下行动的。 让孩子们看到合适的幻影,教导他们要将命令放在第一位,给他们洗脑。 “这样的话,死掉的人到底会怎样呢,会去哪里呢,还是说所有的一切就这样消失了呢……” 一旦开始思考就无法停下来。 人无论是谁都一定会死。 这是会平等的降临到每个人身上的命运。无论是贫民还是富人。无论是道边的乞丐还是贵族,甚至国王。 就算再厌恶死亡,害怕死亡,拼命挣扎着想要逃离死亡,都没有任何用处。 “下次那个女人出现的话问问她吧。” “摩伊拉吗?” “她真漂亮。虽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她也许会出现在格法德呢。” 雪拉微微皱了皱眉笑了。 虽然问题并不是她到底是不是王妃喜欢的类型,不过王妃说得对。那个女人即便失去了肉体还依然活着。 以前,那个男人曾说过。法罗德一族跟其他人比起来,死后还留有意识的人比较多。 雪拉脑海里鲜明的浮现出在卡姆塞的森林中遇到的那名少女。 相貌端正可爱。因为除了头没有其他部分,所以没办法推测肢体的样子,但是单从脖子以上来判断,她活着的时候一定有着美丽的身体。 可是,跟她可爱的外表相反,她蓝色的眼睛深邃得可怕。摩伊拉的黑色眼眸也是如此,单是回想起来就让人颤抖。就像通往黄泉的大门一样。 那些人以那个姿态《活了》多久呢。 他们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注视着这个他们无法碰触到的世界呢。 “到底哪一种更幸福呢?” “啊?” “那些人即便失去了肉体现在也依然存在着。像他们这样,一直会存在下去的灵魂,和像我们这样,死了就会消失的灵魂……” 这是非常不安的语气。最后的话并没有说出口。 圣灵对于雪拉来说是绝对的至高无上的神。是不可冒犯的真理,是崇拜和敬畏的对象。 他们总是出现在淡淡的光芒中,说出简短沉重的话语。而雪拉只能伏在地上跪拜他们,将他们说出的话语铭记于心。 他们说的话就像难懂的神谕一般,就算偶尔宗师会提问,但对方也只会回答一些没有要点,意义不明的话语。之前雪拉总是认为,他们是为了测试行者的理解能力才故意说出这种充满谜团的话语,但是现在的雪拉学会了怀疑。知道了思考。 出现在达利埃斯的那些圣灵,没有能明确回答自己问题的智能。 他们只能做伯爵命令的事情,无法对应计划外的事态,他们就是这种性质的东西。 “宗师曾对年幼的我说过。人如果死了那就结束了。不管是成就了多大伟业的大人物,死了也就完了。肉体和精神都会化为尘埃消失,什么都不会剩下,但是那些人却不同。他们抛弃了肉体这个脆弱的外壳,成为了超越人类智能的存在,引导着我们。” 那个男人说这也是骗人的。出现在村里的圣灵只是合适的幻影而已,是被上面的人控制的,是跟自己没什么区别的人偶。 但是,并非全部圣灵都是如此。宗师口中的那些真正的圣灵确实是存在的。摩伊拉跟那个少女就是如此。 即使肉体消亡了,灵魂也像活着的时候一样留了下来。 有着完全独立的人格和意志,有着高度的头脑和深奥的知性。 “死是什么,死掉的人会去哪里,这些我并不知道。但是,只要是活着的生物那死亡就一定会到来。那应该只不过是一个阶段。有的人心怀强烈的留恋死去,有的人心怀怨恨死去。也有的人从疾病和贫穷中解放了出来。死亡既是救赎,也是安乐,既是通往冥府的入口,也是灵魂的消亡,那里应该有什么东西,应该有什么能作为区别界限 的东西。” 雪拉一边说着一边觉得有些烦躁。他想说的话连一半都没办法表达出来。而且,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 雪拉所经受的教育和修炼,都是以绝对服从命令为前提。他从没有经受过将自己的意见主张详细有序的说明出来的训练。当然他也没有这种习惯。 “你想说的是,圣灵为什么没有在真正的意义上死掉吗?” “这也是我想说的。那些人以那种形态跨越了终结……” 雪拉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实际上,要用语言来解释太难了。 他们真的是幸福的吗,真的是满足的吗。 还有另一点。灵魂能留存于现世,能和普通的人类对话。这真的能证明,他们是比普通人更优秀更高尚的存在吗? 雪拉的脑海中茫然的浮现出这种意识,但是却没办法表达出来。 “问本人最快吧。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幽灵会不会厌倦呀,我也很想知道呢。” “您觉得有很长时间了吗?” “你看到那个女人的眼睛了吧?那可是有些年代了。五十年一百年是不会有那种像深不见底的沼泽一般的眼神的。就算往少了算也做了两百年的幽灵了吧。就算是古酒最多也就一百年了,真是厉害啊。” 轻松破坏沉重的气氛是王妃最擅长的,但雪拉却失落的垂下了肩膀。 “为什么要拿酒打比方呀!?” “一般情况下,说个有年份的东西就会说酒吧?” 听了王妃平淡的话语,雪拉明白在此争论是没有意义的。 “我明白了。真是在不得了的地方浪费了时间呢。那我就走了。” 与其说是打招呼,不如说雪拉扔下了这句话,愤然的转过身。 “雪拉。” “怎么了?” 雪拉并没有回头直接回答道,但是接下来王妃的声音却出乎意料的认真。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就算跟成为幽灵的你再会,我一点都不会觉得高兴。” 雪拉停下脚步回过头。 那里是雪拉早已熟悉的表情。 像少年一般带着玩笑意味的笑容,能统帅万军的强大眼神,恐怕不逊于任何佳人,仿佛闪光的剑一般美丽的相貌,王妃悠然的点着头,她是真的在担心雪拉的安全。 雪拉也轻轻点了点头。 “我一定会的。” 留下这简短的一句话,雪拉就走下了台阶,往小门走去。再过两个小时,人们就要起床了,大家应该会开始忙着准备早餐,不过现在还是一片安静。白天充满热情和活力的情景完全消失不见。炉火都熄灭了,空气有些寒冷。 来到外面,是到处都燃着篝火的华丽庭院。还站着几名值夜的士兵。 但是,灯火越是明亮,因为身边都是同伴越是安心,就越容易马虎大意。会注意不到周围的黑暗。 雪拉像无声的风一样轻轻潜了出去。 雪拉在黑暗中移动着,值夜的士兵正在站着说话,雪拉扔出了一块小石头。 士兵们的右手边,发出了一个声响。 “什么?” 两人的意识都集中到了右边。雪拉趁着这个间隙,从他们左边穿过,来到防御城墙附近,用小太刀做支撑飞到半空中。 雪拉轻轻落到城墙上。接着他猛蹬城墙。落到了要塞外面。 负责看守的士兵们都没注意到自己身旁穿过的东西。 第三章 以德拉将军为大将的德尔菲尼亚军攻入了坦加,在卡姆塞北面,五卡提布的地方安营扎阵。 虽然一口气进攻很危险,但是明明有胜利的势头却一直驻扎在原地,在另一种意义上更加危险。容易导致士气消沉。 将军的目标是坦加为了防御国境建造的要塞。之前卡姆塞的要塞就是如此,但两年前包括土地在内,这一片都转让给了德尔菲尼亚。 那之后,因为佐拉塔斯对卡姆塞虎视眈眈,所以在扎哈尼的土地上建成了新的要塞。 只要能夺取这里,德尔菲尼亚东边的国境能从郎邦到卡姆塞,甚至再到扎哈尼,有飞跃性的进展。作为进攻坦加中央地区的立足点,这个要塞无论如何都要攻下。 而相反,对于坦加来说,这是绝对不能失去的要塞。 他们已经往要塞中运送了大量的武器和粮食吧。加固了要塞周围的守卫,一步都不肯让。 在绿色的山脉之前仅有的平地上,耸立着扎哈尼要塞。如果要去格法德的话穿过这里是最近的。如果绕路的话,就必须要翻越险峻的山路和山峰,非常麻烦。 “那么,王妃殿下。要怎么办呢?” 德拉将军询问王妃进攻的方针,但是王妃却摇了摇头。 “用不着特意问我。总大将是德拉将军。我这回只不过是帮忙的。” “这实在是无比可靠。” 迪雷顿-拉蒙纳两骑士团团长都忍不住自问,难道不是前途堪忧吗。但是他们很聪明的没有说出口。 “将军的策略呢?” “是。陛下禁止我们兵分两路深入进攻,但是扎哈尼要塞应该不知道此事。这样的话,我想要无视对方直接从旁边穿过去。” 王妃轻声笑了起来。 “眼前发生了这种事情的话,那就顾不上守城不出了吧。” “正是如此。就算他们知道这是挑衅,就算有命令不能行动,也不可能一直傻乎乎的允许我们入侵。如果他们这么做了的话,就等于放任我们的行为,会给本国带来极大的损害。佐拉塔斯王肯定会立刻认定这种臣下是无能之辈。所以他们一定会出来阻止。” “而相应的,我们会在移动中被攻击。” “我知道此举危险。如果我没有迪雷顿-拉蒙纳两骑士团,以及天下无敌的帮手的话,是不会定下这种策略的吧。” 虽然将军的语气中含着一丝玩笑的意味,但是他非常认真。 他是以斗将闻名的人物。他并不只是单纯的想演一场戏,是真的想将扎哈尼的士兵引诱出来,然后击败对方。 将军自己也有别的想法。如果自己在此地得到赫赫战果的话,那这个势头也必定会帮到西边的老迈英雄。 就这样,德拉将军率领一万大军肃然前进,想要从扎哈尼要塞东边通过。他们几乎完全无视了守在要塞中的坦加士兵,仿佛是在嘲笑对方,即便与这大军为敌,坦加军也是不可能赢的。 要塞将这些行动全都看在眼中。虽然不知道他们接受了什么指令,但是如果就这样放过了他们,那作为武将作为臣下都是失格的。 仿佛要撼动整个要塞的战斗呼喊声响了起来,城门打开,军队涌了出来。 他们一定是打算袭击这条巨蛇的身体,打出一个洞来,然后在剩下的头尾部赶来之前返回要塞中。 “傲慢的家伙!” 大喝一声跳出来的是巴鲁。大鹫纹章像拍动的翅膀一样飞舞着扑向了猎物。 白百合纹章也紧随其后。 而王妃也混在两人中间跳了出去。她今天骑的马并不是平时的爱马。是从将军那里借来的有着茶褐色鬃毛的高大马匹,套上了缰绳。 德拉将军之前曾断言,一名勇士是绝对不会胜过率领大军的一名指挥官的。他的这个信念至今也没有任何改变,实际上也是如此。但是,立于阵前的勇士们奋勇战斗的样子,对于后面的军队来说也是很大的鼓舞,这也确实是事实。 如果立于前列的勇士是优秀的指挥官的话更是如此,士兵们的士气会更加高昂。两名骑士团长在这一点上,无可指摘。 他们完全不顾自己位于压倒性不利的位置。虽然这种状况下,稍微搞错一点就会被敌军包围,被击溃,但他们仍然骑着马奋勇突击,不停鼓励着自己的部下,面对攻过来的坦加士兵丝毫不肯后退。巴鲁负责进攻纳希亚斯防守,纳希亚斯陷入危机之时巴鲁会前去援助,展现出了呼吸相合的配合。 在阵地上坦加一方处于有利地位。突击的阵型也是。但是,指挥官的能力和用兵技术明显是德尔菲尼亚一方占上风。 两军一边穿插着短暂休息一边持续战斗了一整天,但是渐渐的德尔菲尼亚军开始压制坦加士兵,终于让他们再次逃回了要塞中。 德拉将军也鸣金收兵,在要塞东边的山脚下扎营。 夕阳消失在扎哈尼要塞背后,黑色茂密的山峦中。士兵们忙着准备帐篷燃起篝火,达尔伯询问将军。 “要发起夜袭吗?” 将军摇了摇头。今天的战争己方占据优势。趁势夜袭是最有可能的,而敌人也会相应有所警戒。 “恐怕城墙上的坦加士兵们正挤在一起等着呢吧。我可不愿意自投罗网。” “是。” “侦察怎么样了?” “实际上王妃殿下提出要亲自出马,现在去侦察要塞了。” 达尔伯留着冷汗说道。 跟来历不明的不可思议的少女共同战斗,让国王重新登上王位已经过去了六年,罗亚的众人也难得的再次跟这名少女同赴战场。 两年前结婚仪式发生骚动的时候,因为部署不同,达尔伯没见到王妃。 “我说过她已经不是以前那种身份了,不要做这种愚蠢的行径。但是她说她一直是这样。她也是一点都没变呀。” “是啊……” “可是,虽然她依然是一副漂亮的战斗女神的样子,这很好,不过她差不多也该离开战场了吧。毕竟她也是要生下下一任德尔菲尼亚国王的人。” 不知道国王夫妻实情的达尔伯痛切的说出了这种话。 德拉将军微微笑了笑。 “达尔伯,你要是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在王妃殿下面前说这种话。” “我知道。这种事情对于女性来说似乎是很严峻的问题。实话实说,我的外甥女想要孩子想了七年,非常痛苦。我达尔伯发誓,绝不会让王妃殿下更加痛苦的。” 德拉将军忍不住单手扶住额头。 唉,什么都说不出口。达尔伯的意见就是爱慕着王妃的所有国民的意见。没必要故意打碎这一切。 这天晚上,大家聚到一起吃了晚饭。因为今天的战斗一直处于优势,所以大家聊得也很起劲,王妃特别夸奖了巴鲁和纳希亚斯战斗的样子。 “罗莎曼德要是在就好了。她一定会再次迷上团长的。” 最然这算不上是恭维,但是迪雷顿骑士团团长却微微笑了笑,冷静的回答道。 “事到如今她没有必要再次迷上我了。因为我的妻子是发自内心迷恋着我的。” 王妃惊呆了。 她经常会想,这位骑士团长在另一种意义上,跟国王一样,有着特别强大的心脏。 “虽然你这么说,可是说不定罗莎曼德因为团长沉迷女色,已经不爱团长了呢。” “不。你太天真了。王妃不明白夫妻有多么深刻的意义吧,我爱着我的妻子,所以我的妻子一定也爱着我。” “你居然能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话。没想到团长也是个爱老婆的人。” “没想到真是太 失礼了吧。我可是个真真正正爱老婆的人。” “随你便吧。” 王妃终于放弃了,纳希亚斯忍着笑,在一旁听着这两个人的对话。 王妃来到卡姆塞的时候,带着拉蒂娜写给纳希亚斯的信。而回信(实在是非常惶恐)交给了国王。 拉蒂娜写下了很多祈祷丈夫平安无事的话语,关于战况如何的疑问,以及何时归来这种事情一句都没有写。她似乎是小心的避开了这些问题。 纳希亚斯也没写。 跟罗莎曼德不同,拉蒂娜不知道战场上的情况,也没见过战争中的样子。不然只能让她徒增担心。 自己只要活着回去就可以了。 因为北部的领主们也一同来了,所以一个人环视着周围问道。 “对了,将军的女婿怎么样了?我没看到他啊。” “哦,我也正想问呢。” 巴鲁点了点头。看起来完全是一副很想嘲笑伊文的样子。 “女婿的话,他说这边人手应该足够,回塔乌了。” “夫人也一起吗?” “就算让她留下她也不听啊。毕竟两人新婚燕尔。” 将军开心的笑着说道,但巴鲁却咬牙切齿的说。 “这个家伙。到底在塔乌有什么事。那边的战况不是应该已经告一段落了吗。” “那边也到处都是战争的创伤。不管有多少人手都不够。” 转天,德拉将军率领的德尔菲尼亚军便正式和扎哈尼展开了战斗。虽然双方经历了几次合战,但是坦加军队身处不利便会逃回要塞中。 另一方面,德尔菲尼亚也缺少能够完全攻下要塞的决定性手段,自然,双方都紧紧盯着对方的漏洞。 就这样过了几天之后,将军派出的间谍带回了让将军在意的报告。从这里往西二十卡提布左右的距离,有一个古老的要塞,但是驻扎着坦加的军队。 “数量看起来大概有五百。” “五百?作为援军的话有些太少了。” “根据附近百姓所说,最开始的军队数量应该更多。在我们攻击扎哈尼之前,这个部队就呆在那里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少了。” 将军了然的点了点头。 那应该是在得知自己跟扎哈尼要塞交战的消息之前,根据命令守护国境的部队。但是,就在他们到达国境之后,扎哈尼要塞便和德尔菲尼亚展开了战斗,所以他们便被孤立了。 这样的话,身为坦加军援助扎哈尼要塞进行战斗是最讲得通的,但是德尔菲尼亚是兵力达到一万的大军。那边只有十分之一的兵力。实在无法发起进攻,就在他们磨磨蹭蹭观望的时候,杂兵便开始出逃,数量就渐渐减少了。 “虽说是失去战意的士兵,但是不能对呆在战场附近的兵力置之不理。他们现在也许正在等待本国的答复,是该进攻还是撤退。说不定他们会和要塞汇合,这样就麻烦了。而且如果他们夜间偷袭的话,就更不好办了。有必要一口气消灭掉。” 将军这样考虑到,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巴鲁。毕竟大鹫的纹章就是有这样的效果。 巴鲁也笑着答应了。 “确实应该收拾掉。不过话虽如此,也用不着让我出马啊。我打算给我的阿斯迪恩一千兵力让他出战,如何?” “当然没问题。请一口气干掉对方。” 阿斯迪恩率领着一半的迪雷顿骑士团,立刻前往了这个要塞。这个部队一半人骑马,一半人徒步。旗手举着绘有大鹫纹章的旗帜随风飘扬,整齐排列的枪尖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看起来便是一支非常飒爽勇猛的军队。 负责带路的是进行报告的德拉将军的间谍,他们在上午便到了。 要塞位于茂密的森林之中。看起来已经有很久没有使用过了。长着苔藓的石墙上爬满了常青藤。看起来是座古色苍然,颇有些陈旧的要塞。 但是,要塞的样子有些奇怪。似乎完全没有人烟。陈旧的城墙上也没有巡逻的人,整个要塞一片寂静。 “怎么回事?” 阿斯迪恩不解的歪了歪头。 他怀疑对方是看到自己威严的军队害怕了,还是有什么计谋所以藏起来了,不过看起来这座要塞似乎完全没有任何人。 就在旁边的森林中有樵夫在砍柴,询问之后得知,不久之前确实有坦加军队在此驻扎,但是就在两个小时之前,他们慌忙撤离了。 就仿佛是为了印证樵夫的话一般,城门大敞着。进去查探之后发现,要塞内还留有不久之前还有很多人在此的痕迹,但是关键的敌人却一个也没看到。 斗志昂扬前来此地的骑士团员看到这个情况自然非常扫兴。 “这是怎么回事。太愚蠢了。” “唉,白跑一趟。” “坦加那群胆小鬼,要是连这点耐性也没有,一开始就不要守着这座要塞呀。” 阿斯迪恩也有同感,他的任务是赶走呆在要塞中的敌人。连打都不用打对方就消失了,这反而有些幸运。 “好。就在此休息吧,吃过兵粮之后就返回。” 阿斯迪恩长年以来都相当于巴鲁的左膀右臂,担任骑士团的副官。就算敌人不在眼前,也绝对不会马虎大意。他考虑到敌人有可能返回,除了派人巡逻以外,还派出了斥候查探,然后才吩咐在要塞外面休息。这是为了防止被敌人包围。 行军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找到水源。人和马都是,如果没水喝的话就会死。当然也没办法战斗了。 这次,因为有报告说森林中有小河,所以他们原本是打算在那里饮水,但是要塞中的井要近得多。 这种时候,阿斯迪恩也没有马虎。他先让负责拉行李的马喝了水,确认没有异常之后,才让军马和士兵们饮水。 森林中一片新绿,还能听到鸟鸣声。 城墙上的守卫和斥候都没有报告任何异常。而他们也和吃完饭的士兵们交班,填饱了肚子。 这个时候,阿斯迪恩下令全军撤退。 如果是平时的话,士兵们会立刻排好队列,大概是因为本想气势汹汹的打一仗却出乎意料,有些松弛了吧,迪雷顿骑士团的反应也有些迟钝。 年轻的骑士之中甚至有人开始打哈欠了。 团长如果在的话肯定会大发雷霆,阿斯迪恩一边苦笑着一边准备骑上马。至少,他觉得自己像往常一样踢了一下地面,然后一口气坐在了马鞍上。 但是,他的身体却还在地面上。 “嗯……?” 惊讶瞬间变成了震惊。 他眼前的景色开始倾斜。 天空似乎近在眼前。 正面的树木仿佛粘土一样开始扭曲,枝叶茂密的树枝以一种滑稽可笑的姿势,左右晃动着。 真是愚蠢。这里明明是森林里,但是却感觉自己像在遭遇了暴风雨的船上一样。地面剧烈晃动着。身体都站不稳了。 阿斯迪恩用力抓住缰绳,想要站正,但是不行。实在是站不住。 但是,摇晃的并不是大地。而是阿斯迪恩自己的身体。 不只是他。数千人的迪雷顿骑士团团员都接连摇晃,呻吟着,倒了下去。 站着的只有马。不过就算是马,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奔跑了吧。 等到骑士团员都不动了之后,一直潜伏在森林中的两个人影行动了起来。 一个立刻往北边跑去。他要去把故意撤退的坦加军叫回来。 他的速度非常快。实在不是普通人的脚力。 另一个人接近了躺在地上的骑士团,一个一个确认倒在地上的人们的容貌。 他无 视了全副武装的骑士,专门抓随从和侍童们的脑袋,让他们仰起头确认相貌。 很明显是在找人。 在找了一半之后,这个让整个骑士团陷入昏睡的主谋,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留在本阵的王妃收到来自阿斯提恩的援助请求,是在转天早晨。 虽然敌人人数不多,但是斗志昂扬,他们深信扎哈尼会派出援军,一副誓死战斗到底的样子。如果这样正面冲突的话,己方也必定会伤亡惨重。事已至此,虽然非常惶恐,但希望王妃殿下能亲自前来,说服他们交出要塞。要塞中的人也很畏惧妃将军的威名,亲眼见到妃将军的身影的话,也必然会死心,愿意交出要塞吧。虽然不胜惶恐,但这样应该是能以最少的损失让敌人投降的办法。来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毫无疑问这是阿斯迪恩的亲笔信。 王妃觉得他的要求很有道理。 身为阿斯迪恩上司的巴鲁也说道。 “这家伙尽胡说些丢脸的事。” 虽然巴鲁嘴上这样说,但是他也明白以必死的觉悟守城的军队是多么难对付,如果王妃前往能够解决的话,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他没有拜托我,而是直接拜托你,实在是不像话,不过能请你出马吗?” “团长去的话流血就更多了呀。我会想办法的。” 说完王妃便向西边出发了。 骑马的话一会就能到。带来信件的人员负责领路,王妃只带着一名随从便轻装出发了。 然后,王妃便再也没能回到这个本阵。 第四章 回到寇拉尔之后国王努力工作着。 他解决了老臣们无法处理的暂时搁置的事务,下达指示强化因为前几日的海战而疲惫不堪的海军,并委托塔乌提供相应费用。 塔乌的人们都非常顽固,只服从国王的指示。就算是书信,只要有国王的签名,不管是多少金银都会送过来,但是如果没有的话,即便是财务长官的请求也会无视。 另外,从正在进攻比尔格纳的亨德里克伯爵那里传来了报告。帕莱斯德军出现在泰巴河对岸,安营扎寨。数量大约有三千五。 现在对方没有进攻的样子,双方互相对峙着。 “看起来桑塞贝利亚干得很漂亮。”渥尔心想。 奥隆在这种状况下没有一口气直接攻过来,是因为担心自己的背后。不管是在怎样的战争中都是如此,气势汹汹往前突击的时候,如果背后受袭,那将是致命的。对方大概是对此心存警惕吧。 但是,这种情况下,亨德里克伯爵也不能轻举妄动。如果进攻比尔格纳的话,河对岸的敌人便有可能发起进攻。如果想要赶走河对岸的敌人的话,比尔格纳的敌人便会攻过来。 虽然伯爵在信中豪爽的笑称,现在每天都持续着毫无意义的互瞪游戏,但是这样下去的话情况可不妙。必须想出什么办法才行。 其实国王自己很想亲自出马一口气解决掉这个问题,但是渥尔也必须要担心自己的背后。如果对手更小一些的话,能够分成左右两路分别战斗,但是坦加和帕莱斯德都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敌人。 在思考之后,国王决定向比尔格纳周边的领主们下打号令,让他们前去援助伯爵,特别是前几天丢掉比尔格纳的塞利埃卿、曾经有过重大失态的格拉哈姆卿等人,国王下打命令让他们做先锋攻击河对岸的敌人。 他们因此得到了挽回名誉的机会。 另一方面,国王再三嘱咐亨德里克伯爵不要轻举妄动。 阿诺侯爵笑着点了点头。 这位国王很清楚如何用人。两位领主一定非常高兴,比任何人都更努力战斗吧。就算这两个人因为私人恩怨擅自行动,在后方阵地按兵不动的亨德里克伯爵也很有震慑效果,不会出什么大事。 大部分工作处理完之后,布鲁库斯便来了。他面露难色。 “陛下。在您忙碌的时候打扰您了。” “嗯。” “是来自北之塔的报告,那里关押了一位有些奇怪的犯人。” “怎么奇怪?” “他拿着这个。” 接到布鲁库斯的示意之后,一名随从走了出来,在国王面前放下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把短剑,和一个串在绳子上的银制戒指。 国王看了看这些东西,再次望向布鲁库斯。 他用神色询问这些东西这么了。 布鲁库斯用难以形容的表情说道。 “这把剑拔不出来。我刚刚也试了。完全无法从剑鞘中拔出。” “什么?” “更奇怪的是戒指。现在虽然串在绳子上,但是没办法带在手指上。” 不只国王陷入了震惊。阿诺侯爵也大吃一惊。 “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事情!?” “您可以试一试。” 阿诺侯爵向国王行了一礼,拿起了托盘上的戒指。他简单的解下了串在戒指上的绳子,银色的戒指落入了侯爵手掌中。 他将戒指举到眼前,仔细端详起来。 戒指上有非常精细的雕刻,是个简洁,有些宽大的戒指。 在身为纯粹的武者侯爵手中,这个戒指给人一种纤细的印象,看起来很可爱。 “我的手的话,勉强能戴在小手指上。” 说着,侯爵将戒指拿到左手小手指旁,接着伯爵的脸色就变了。 一种硬邦邦的触感挡住了手指。 侯爵吃惊的重新拿起戒指端详起来。似乎戒指中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玻璃一般,可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是这样的话,绳子是无法穿过去的。 国王也接过戒指试了试,结果是一样的。 如果硬要戴上的话,指尖会很疼。很明显有看不见的什么东西阻挡在那里。 布鲁库斯从吃惊的国王手中接过戒指,拿起桌上的笔。 那是以鸟的羽毛为轴心制作的优美的书写工具。布鲁库斯将笔尖指向戒指中心。戒指轻松的穿过笔尖,在羽毛笔鼓起的羽毛部分停了下来。 “就像这样,笔或者小树枝都能穿过去,但是只有人的手指不行。可根据看守的报告,这个戒指可以戴到它的主人那名囚犯的手上。而这把短剑……” 布鲁库斯用感叹的语气说道。 “他本人似乎能拔出来。但是,拔出来以后,就如同岩石一般沉重,其他人根本拿不起来。可这把剑在它的主人那名囚犯手中,却像羽毛一样轻巧,听说是这样的,您怎么想?” 国王按住额头叹了口气。 “为什么那个人会在北之塔?” “听说他是因为没有任何凭证想要强行进入城门,所以才被抓住的。接着他对牢房看守施以暴力,据说还有使用妖术的嫌疑。” “妖术?” “是的。” 即便是被转移到北之塔,以这名囚犯为中心的骚动依然没有平息。有三个看守因此陷入疯狂。 这三个人都不是同性恋,跟第三城郭的看守一样,他们拼命辩解说,这决不是自己的意志,是那名囚犯对自己使用了妖术,北之塔面对这名犯人也不知如何应对。 “因为他可能是王妃殿下的朋友,所以也不能随便处罚,可话虽如此,这样下去的话对北之塔的管理也会带来影响,看守们都不知如何是好。” 国王再次叹了口气。 总有一天会有人来接自己。到了那个时候就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去。王妃像口头禅一样经常这么说。 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了吗。 布鲁库斯静静的呆在一旁等待国王的判断。 阿诺侯爵也有些担心的望着国王。 “那名囚犯说自己是王妃的朋友吗?” “不。他只是不停重复说自己在找人,完全抓不到重点。” “明白了。我来询问他。把他带来吧。” “是。” “千万不要把他绑起来。如果他真的是王妃的朋友的话,那就麻烦了。” “知道了。” 国王在谒见厅见到了这名囚犯,布鲁库斯和阿诺公也在场。 囚犯被带到国王面前,但是他的态度没有丝毫变化。依然是一副不通世俗的样子。 这可是囚犯直接跟国王见面。近侍们用棒子敲打着囚犯肩膀附近,催促他赶快跪下,但是他完全不理。 只是站在那里,一个劲的看着国王的脸。 然后开口就是“哇啊,真是个不错的男人。” 呆在一旁的随从和侍童都震惊了,他们非常狼狈,脸色大变的时候,国王坐在宝座上,低下头说道,“非常感谢。” 囚犯似乎很喜欢国王的这个反应。微笑了起来。 “这、这个……” 近侍们满脸通红,想要挥起棒子打向囚犯的身体。 “住手!” 国王高声喊道,并示意众人离开。 被制止的近侍们放下了棒子,但是依然是一脸不满的神色。 在国王面前这种旁若无人的态度已经是不敬之罪了,这个人身为囚犯,手脚居然没有任何枷锁。为什么绘有这种特殊待遇,这名囚犯到底是什么人,近侍们似乎在无声的质问。 因为不知道具体 情况,这也是情有可原的,现在没有办法顾及近侍们的心情。在那之前,有件事情必须要确认。 不过,如此纤细的身体居然能轻松打倒身材高大的男人,这件事本身就让人难以相信,但是因为有王妃的先例,国王决定不再思考这件事。 本应忠于职务的官员有好几个都陷入了疯狂,所以国王也算是有所戒备,不过见到本人之后,国王还是有些疑惑。老实说,国王觉得难以理解。 虽然不是自夸,不过国王早就对美人见怪不怪了。 比如说,身穿正装的王妃是有着能压倒周围一切压迫力的美人,华丽得让人忘记呼吸。而她的侍女则是另一种风格,有着让人忍不住叹息的可爱清雅的美貌。 跟这两个人比起来,这个囚犯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肤色非常白皙。而黑色的头发披散在背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的样子,看起来流畅顺滑得不像年轻男人,但是无论如何都不是那种能给人强烈吸引力的类型。 但是,就这样看着他看了一会,国王看到了一些没注意到的东西。 对方的眨眼。歪着头望向自己。微微活动身体变换站立的姿势。他每做出一个微小的动作,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中飘散出来,弥漫在他身体周围。就像是清爽的微风一般,就像甜美的芬芳一样。 如果,没注意到的话会觉得他就不过如此。但是,注意到之后再看过去,他每一个表情的变化都让人无法错开视线。这就是他的美。 不过,他并没有那种能强行操纵人心的可怕的感觉。至少实在看不出他有那种能强烈刺激男人兽性的性感肉体。 国王想起了故乡的森林。 想起了只在隆冬才会出现的寒冷澄清的空气,以及在蓝天下闪耀的银色的世界。想起了特雷尼亚湾湛蓝的波涛和天空的颜色,以及漂浮在天上的白云。从南方寄来的颜色各异的玻璃,在新雪中露出身影的红色果子,还有很多其他各种美丽闪耀的东西,都能通过这名囚犯看到。 “我叫渥尔-格瑞克-劳-狄尔费恩。卿叫什么名字,异国人。” 听到国王的询问,犯人笑了起来。 “这里真是个奇怪的国家。面对犯人,国王大人会自己报出名字吗?” “关于这一点希望卿能理解。要通过城门需要提前准备好凭证,而违反这一规定就是触犯了法律。门卫逮捕卿将卿关入牢房也是无可奈何的处置。但是,关于那之后的情况,我也有责任。这里也会有女囚犯,关于犯人的管理和对待都有着严格的训练,但是似乎还是有很多无礼之徒。” 单是国王对囚犯敬称为《卿》已经是异例中的异例了。 黑发的年轻人微笑着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没在意。这是常有的事。” “不好意思,请问卿是做这种生意的吗?” “我要是做这种生意的,就不会打他们了,我会跟牢房看守收钱的。” 国王用力拍了一下手。 实在是很有说服力的解释。 “原来如此,说得很对。” 犯人微微瞪大眼睛笑了起来,接着他说出了王妃的那句口头禅。 “真是位奇怪的国王大人。” “我经常被人这么说。不过,卿也是奇怪的犯人。听说卿赤手空拳打倒了看守,牢房的门明明开着,却不想逃跑,这是为什么?” “因为没有必要。” 他淡淡的说道。语气轻松又愉悦。 “我叫路。人类的名字是路法斯-拉维。我在找人。这里的话应该能见到他,所以我想请求国王大人,能不能再把我关在牢房里一段时间呢?” 用悠然的语气说出这种话,怪不得大家都认为他脑子有问题。 “就算你这么请求我,可北之塔也不是旅馆。” “所以请你想想办法。” 面对歪着头笑着的可爱犯人,在场的人都惊呆了。看起来就像是恶作剧一样,但是他说出这些话的神情却非常认真。 国王也露出吃惊的表情。 “为什么这么想被关进牢房?” “在这座城里的话哪里都可以。只是偶然被带到了牢房里,所以就觉得干脆就在这里吧。” 果然还是把牢房当旅馆了。 要是再有牢房看守向他求爱的话那可实在是受不了,但是本人似乎完全不在意。 “那些疯狂迷恋卿的人,都说自己是被妖术迷惑了,这是真的吗?” “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做这种事有什么意义呀。我想呆在牢房里。如果我想勾引牢房看守逃狱的话,那还说得通。” 主客观完全不一致。而对话居然顺利的进行了下去。 国王放弃继续深究,进入了正题。 “你说你在找人,那个人的名字是?” “我不知道。” “什么?你连找的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不过,也就是说,我不知道他现在用的是什么名字,所以为难啊。” 说完,他微微笑了笑。一点都没有为难的样子。 原来如此,所以他才如此没有章法。 国王将之前拿过来的剑和戒指拿到手边。 “拉维殿下有些很不可思议的东西呢。戒指无法戴到手上,剑拔不出来。都是只有本人才能使用的。” “这就是会使用妖术的证据?” “不。并非如此。只不过,我没想到这种剑居然有两把。” 囚犯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双非常深邃清透的蓝色眼睛。 “国王大人知道另一把剑吗?” “很清楚。” 国王一边轻抚着这把自己无法拔出的短剑说道。 “王妃拿着一样的一把剑。” 黑发的年轻人吃了一惊。他似乎没理解国王在说什么。 “王妃?” “是的。” “也就是,国王大人的妻子?” “是的。” “拿着只有本人能拔出来的剑?” “不只如此。王妃的剑简直多才多艺。能自由自在的变成短剑或者长剑。剑鞘能在天上飞——不,剑本体也能飞。还能像这个戒指一样建起看不见的墙壁。” 美丽的囚犯似乎非常吃惊。 他一改之前超然的态度,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不久之后,他抬起脸,非常疑惑的问道。 “为了保险起见,我确认一下,在这个国家,两名男性也可以结婚吗?” “当然不可以。” 国王非常认真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囚犯似乎放下心来。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就不是他。我要找的那个人不是能成为你妻子的人。” “王妃的名字叫格林迪艾塔-莱丹。” 这次囚犯脸上充满震惊的神色。 国王继续说道。 “你还认为不是她吗?” 路瞪圆了眼睛。这个名字和头衔似乎非常出乎他的意料。让他说不出话来。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路战战兢兢的问道。 “那位王妃大人,那个,有着耀眼的金发,漂亮的绿色眼眸,不说话的话非常可爱,一旦开口就完全不可爱了,如果激怒了他比野兽还可怕,他是那种人吗?” “回答正确。” 国王挺胸抬头断言道。 “那确实是王妃的特长。如果再要说的话,王妃在侵害自由这方面非常敏感。因此,如果你被关进牢房这件事被王妃知道的话,很不好办。不,肯 定会是一番骚动。虽然我不应该拜托你这种事,但是我觉得你应该会帮我,所以希望能够统一口径。” 真是不合时宜的劝说。虽然这不该是国王应该说的事情,但是老实说这是关乎生死的问题。 但是,不知道路是否将国王的请求听了进去,他依然一脸震惊。 “那么,那个孩子……现在是女孩子?” “至少外表看起来完全是女性。就算是我也不会娶男人做王妃的。” 茫然的囚犯终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之后似乎就停不下来了。 “哈哈。这样啊。女孩子吗……” 他的肩膀微微抖动着,笑个不停。 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摇摆着,国王则默默的注视着他。 虽然从王妃口中听过很多次了,但是对于这位囚犯来说,王妃似乎还是少年的样子。 而且,这一切对这名囚犯来说,虽然很意外,但却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名囚犯,以及王妃都是那种世界的人。 路终于止住了笑,不过嘴角还残留着一丝笑意。他赤着脚往前迈出,走到坐在宝座的国王身旁。 随从们顿时紧张吵闹起来,但是国王却用动作制止了他们,站了起来。 囚犯毫不畏惧的站在国王面前。 他比王妃要高。作为男人虽然不算是矮小的类型,但也算不上是高大。 “这样的话,就让我正式说出姓名。能显示我种族的名字是路法斯敏-莱丹。” “莱丹?” “是的。也叫莱一族。是光和影。那个孩子是白色的太阳。没想到能见到那个孩子的丈夫。” 他清澈的大眼睛笔直的望着国王。 “你们举行,结婚仪式了?” “嗯。” “那个孩子?穿上白色婚纱了?” “嗯。在大闹一通之后。” “好想看啊。一定是最漂亮的,板着一张脸的新娘吧?” “嗯,确实。” “不过,国王大人,没关系吗?” “什么意思?” 路像小鸟一样歪着头抬脸望着国王,苦笑着说道。 “那位王妃大人绝不会生下王子。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国王微微笑了笑。 “你很清楚啊。” “我当然知道了。就算身体变成了女孩子,本质也是不会改变的。你明知道他不会让你碰他,还是跟他结婚了?还是说你心怀期待,觉得结婚之后总会有办法的?” 国王笑着摇了摇头。 “有期待的不是我。是周围的人。就算跟他们说期待是没用的,他们也不肯放弃。” “是不愿意放弃吧。毕竟王妃大人是应该要生下王子的。” “嗯。除了我国以外的王妃都肩负着这个使命吧。但是,我还有其他妻子。” 路轻声笑了起来,他又笑了好一会。 那是温和愉悦的笑声。 “那个孩子运气真好。一个人来到这种陌生的世界,居然能遇到国王大人这样的人。” “像我这样的人是指?” “你跟他的父亲很像。” “怎么会。王妃的父亲跟我完全不像啊。” 蓝玉一般的眼眸中流露出意外的神情,同时他又露出能够理解的表情望向国王,国王似乎又刷新了他的评价。 “那个孩子,连父亲的事情都跟国王大人说了。” “嗯。说了一点。” 实际上自己看到了他父亲的样子,但是这件事不能在这里说。 路望向国王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的神色。 “果然很像。不是说外表。而是本质。” 国王也频频望向路的眼睛。 这是多么漂亮的蓝色啊。就跟他的外表一样,不管看多久都不会厌倦,就像拥有生命的宝石一样。 “拉维殿下才是跟王妃很像呢。” 听了国王的话,路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不是因为吃惊。而是饶有兴趣的等着接下来的话,笑着说道。 “哪里像?” “是啊,我对男色没什么兴趣,可是……” 听了国王的话随从顿时吓了一跳。 “所以,不能理解因为卿疯狂的那些牢房看守的心理,不过卿确实很美。你单是站在这里,就像花开了一样。王妃也是如此。而且王妃还是女人。不管在谁看来都会说她是绝世美女吧。可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去侵占她。而且,如果真的这么做了的话早就没命了,但是实际上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我在她身上感觉不到女人的感觉。” “你说得对。”路说道。 他的语气是发自内心的感叹。 “人类之中偶尔也会有像国王大人这样感知灵敏的人。虽然看起来是女孩子,单是本质却是完全不同的,国王大人是明白的。” “也许吧。在我眼里她就是一只金色的野兽。飒爽高傲,虽然美得夺人心魂,但却是跟我完全不同的生物。” 不可思议的犯人笑了起来。那是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无法挪开视线的笑容。 “那个孩子的运气真的很好。” 路再次说道。 国王曾经在王妃的记忆中,看到过黑发的人。也在某种程度上知道,年幼的王妃对这个人抱有什么样的感情。 国王试着对比眼前的人跟记忆中的那个人,但那个时候看到的只有给人深刻印象的黑发和嘴的部分。没有办法断定。 只不过,对于国王来说,看到这个青年,跟他对话是一件愉悦的事情。 那是一种平和温暖不可思议的感觉。说不定,这也是一种妖术,不过这种妖术实在是让人很开心。 接着国王和犯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那么,总之要先给你准备房间。毕竟不能把王妃的朋友关进牢房里去。再给你准备一些像样的换洗衣服吧。” “这样就可以了。” 说着路提起了自己身上穿着的深灰色简陋的囚服。 “不。你毕竟长得这么好看,不能让你穿这种衣服。我都想让你穿女人的衣服了。” 路再次笑了起来,不过似乎觉得不太好吧,这位态度傲慢的犯人勉强忍住笑。 毕竟在这次会面中,路一直在笑。 他一边拼命忍着笑,一边用戏谑的眼神望向国王。 “国王大人,你真的对男色没兴趣吗?” “没有。而且,对了,要给王妃写信,让她马上回来。” “写信?” 路反问道,他的语调有些吃惊。 “嗯。王妃现在在卡姆塞。就算快马加鞭也要三天才能到。请你在这里等一段时间。” 路的样子终于变了。他的表情非常认真吃惊,让国王都感到有些疑惑。 “快马加鞭要三天?” “嗯。根据进军的状况可能还要多花一些时间。” “他在那么远的地方吗?” “嗯。——怎么了?” 路没有回答。 海蓝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困惑。 太奇怪了。 这不可能。 如果从这里快马加鞭需要三天的话,那距离相当远,可是不管自己用木棒试了多少次,都指向这座城。 是因为那个孩子一定会回到这座城中吗,还是说,自己必须要呆在这里呢…… 路感到胸中一阵悸动。 那是一种不好的事情将会发生的不祥的预感。 第五章 带路的迪雷顿骑士团的随从停下了马。 跟在后面的王妃吃惊的拉住缰绳,也将马停了下来。 “怎么了?要塞还远呢。” “是……” 随从的话语有些含糊。 这里还是森林中。没有像样的道路。 如果没人带路的话,就算是方向感很好的王妃,想要到达目的地的要塞也是不可能的。 跟随着王妃的随从露出疑惑的神色,想要说些什么,就在这一瞬间。 “危险!” 王妃叫道。但是,已经太晚了。 树丛之间射出两只箭,插入随从的胸口。 片刻之间,他的身体坠落马下。这个时候已经断了气。 树丛中的人影走了出来。不是一两个。 是有二十多人的坦加士兵。 化装成迪雷顿骑士团的随从牵着马挡在王妃面前。 “丢掉武器吧。” “你觉得我会乖乖听你的话丢掉吗?” 虽然王妃冷静的回答道,但是她却并没有想要战斗。 将她带到这里的随从的打扮,毫无疑问是迪雷顿骑士团的。 是有一个人偶然被袭击,然后被抢走了衣服,还是阿斯迪恩他们出了什么事,在确认到具体情况之前,无法随意行动。 但是,用不着确认。坦加士兵从树丛里面拽出了一些东西。那是两个手被绑在身后,被堵住了嘴的人。 王妃眯起了眼睛。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担任迪雷顿骑士团副团长的阿斯迪恩-威尔,和见习骑士卡里根-达尔希尼。 两人都无法说话,在王妃面前什么都说不出来。相应的,他们眼中露出疯狂的光芒。 卡里根差不多一直在哭。 化装成随从的男人似乎是负责人。他表情僵硬的说道。 “其他的骑士团员现在都无法行动,被集中安置在一个敌方。周围浇了很多油,只要我们发出信号,上千人的骑士团会立刻变成火球。就算你跑得比马还快,也来不及救他们。” “…………” “如果你还是想战斗到底的话,我们肯定坚持不了多久。但是,我们还是能在全灭之前发出信号射出火箭的。” “…………” “妃将军。这是交易。我们想要的不是毫无抵抗的骑士的牺牲,也不是德尔菲尼亚人的血。而是你。而且是毫发无伤的你。只要你投降,我就保证他们能活命。” 王妃冷淡的回答道。 “你们抓住其他团员的证据在哪里?” “你问问这两个人就好了。他们刚刚就在那里。” 一名士兵松开了卡里根的嘴。 虽然手还被绑着。但是能自由说话的卡里根眼含泪水望向自己的长官。 而被堵住嘴的长官拼命用眼神命令道。 (说他们是骗人的!!) 这个命令比亲耳听到的命令更加坚决清晰。 就算要牺牲上千名同胞,也不能把王妃交给敌人,阿斯迪恩用眼神诉说着。 “啊……” 卡里根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哽咽起来说不出完整的话。 为什么自己现在会是这么一副可耻的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卡里根还不明白。 他记得昨天白天,准备从那座古老的要塞出发的时候,突然感到一股不明缘由的眩晕。 然后意识就消失了,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躺在昏暗狭窄的建筑物中。能听到周围呻吟的声音,四围都是人甚至有些闷热。 凝神望去周围躺的都是同伴们。 明明没有喝酒,但是身体却很沉重。 可是卡里根还是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右手和左脚都跟别的同伴的手脚绑在了一起。无法行动。 而且周围还有一股浓烈的油味。 不久之后,坦加士兵出现将卡里根一个人跟同伴们分开,把他和副团长带走了。 “王……王妃殿下……” 泪水从卡里根脸上滑落。 阿斯迪恩的话,肯定能若无其事的说这些家伙说的是谎话。他肯定能斩钉截铁的说被抓住的只有自己二人,可是对于还不满二十岁的卡里根来说——他还不是能独当一面的骑士——没办法演得那么好。可是卡里根还是死死咬住嘴唇,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这、这些家伙说的,都是谎话……因、因为我的过失,副团长也、被抓住了……” 王妃轻轻叹了口气,望向负责交涉的男人。 “我做俘虏的话就会放了他们吗?” “副团长可以立刻释放。这样的话其他骑士团员也能得救吧。但是,这个少年还要再陪我们一会。除此以外还要十名左右其他团员同行。不用说,这是为了保证你不会逃跑。” 虽然他说话的样子看起来游刃有余,但是老实说,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自己都有些半信半疑。 德尔菲尼亚的妃将军,有着完全超越女性的无数武勋,他们非常清楚。 当然,坦加士兵认为,王妃是个狰狞野蛮的人,为了胜利二字不惜做出任何牺牲,有着残忍冷酷的性格。 可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本应无情的战斗女神居然会在这种地方认输。 “我们的目的只有你而已。只要能控制住为德尔菲尼亚带来无数胜利的你,德尔菲尼亚便不能发挥之前的势头了。那么胜利必然就属于我国。为此就算被指责为卑鄙无耻之徒也在所不惜。” 王妃嘴角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她心想原来如此。 这些家伙,以及坦加似乎误会了什么。 他们忘了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到底是《谁》,认为只要排除了自己就能取胜,德尔菲尼亚的命运就到此为止了。 真是愚蠢至极。 德尔菲尼亚是渥尔-格瑞克的国家。并不是自己的。自己只是希望那个男人能实现他的愿望。最开始他的愿望是救出被囚禁的父亲,接着他的愿望是成为国王将国家引入正途。 自己只不过是为此战斗,而从结果上来讲,也只不过是取得了一点胜利而已,可这些家伙却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有王妃做人质,那个男人也不会对坦加言听计从。 而且,他也不会如这些家伙所愿变得狼狈不堪,软弱服输,最后乖乖在坦加面前屈服。 这样的话,接下来就是计算得失了。如果用自己来交换迪雷顿骑士团一半团员的生命的话,这个交易并不算赔本。 毕竟如果卡里根在自己眼前被杀的话,那种感觉确实太坏了。虽然并没有必要让他做活诱饵,不过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杀。这样的话自己就没脸去见珀拉了。 “好吧。我投降。” “王妃殿下!!” 卡里根的大声惨叫起来。 “不行!不能这样……!!” 他不想死。他完全不想死。可是如果用自己的生命做交换,让王妃被捕的话,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不行!!不行啊!可恶!可恶,可恶!!” “让他闭嘴。” 士兵点了点头,让他咬住草绳把他绑了起来。 负责谈判的人突破了最大的难关,不由得叹了口气,但是他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他用更加紧张的表情说道。 “请您下马,然后,把腰上的东西和头上的饰品拿下来交给我暂时保管。” 王妃乖乖下了马,剑的话还能理解,但是头上的头环也要拿下来让她有些不解。 “这个也要吗?为什么?” “ 实在是非常失礼,必须要把你放到这里面才行……” 两名坦加士兵走了出来,打开了一个黑色皮革箱子的盖子。刚好是一个人可以蹲在里面的大小。 王妃不由得皱起眉头。 “我是行李吗?” “因为如果撞到就危险了……” 负责谈判的男人满头冷汗。 虽说是敌国,但是如此对待王妃实在是不太好。但是,告诉他们作战计划的年轻军师,对这个条件很坚决,丝毫不肯让步。 “对方既是王妃同时也是最优秀的战士。如果你觉得解除武装就安心了,让她坐在马车上的话,她肯定马上就会夺走马车逃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抓住她,要是就这么让她跑了什么意义都没有。为此一定要剥夺她的视觉,让她不能行动。” 这个人很年轻但是手腕厉害,士兵们按照他的吩咐故意逃离要塞,等接到联络回来的时候,发现迪雷顿骑士团团员躺了一地。士兵们看到这幅光景都震惊了,甚至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军师似乎是调节了放入井中的麻药的剂量,所有人都倒下了,但是马匹看起来却没什么异样。 居然能做到如此微妙的剂量调节。 那之后,意识模糊的骑士团员被搬到要塞中,手脚全都被绑了起来,然后撒上了油。这个工作一直干到了半夜,关于这件事,军师的解释是“如果不能让骑士团员真的相信同伴会被烧死的话,王妃也是不会相信的。” 果真如此。 坦加士兵用新的绳子绑住阿斯迪恩的身体,将一段绑在附近的树上,然后将一把短剑插在稍微隔了一点距离的地面上。 用脚的话能把剑拿过来。坦加士兵离开之后,阿斯迪恩能自己想办法重新获得自由吧。 就这么简简单单放过身为强敌的迪雷顿骑士团的副团长虽然很可惜,但是这也是军师的强烈要求。 “如果想要的太多就会失败。目标只有王妃一个人。” “那么,放了随从,把副团长带走?” “不行。如果不展现出愿意释放负责人的胸怀的话,王妃是不会相信我们的。也不会乖乖被我们俘虏。明白吗。好好想想看。要放弃王妃烧死上千名骑士吗——只不过这种情况下,王妃国王以及骑士团长复仇的怒火将由谁来承担,实在是不愿意去考虑啊——还是说放了数千人的骑士得到毫发无伤的王妃,你选哪一个?” “明、明白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意思吧。” “是啊。如果是那位王妃的话,绝对有超过五千名骑士的价值。不要有这种无谓的不舍。” 因此负责谈判的男人也祈祷着,只要能俘虏王妃就够了,他也不希望在预定的地点待机的自己的部下将活生生的人——而且是上千人——烧死。 出乎意料,王妃二话没说就摘下了腰间的剑和额头上的头环,递给了坦加士兵。 高大的男人们围着王妃,将她绑了起来。 而双手被绑在身后的王妃,在进入皮革箱子之前,来到同样被绑着的卡里根和阿斯迪恩面前,望着他们的脸。 卡里根和阿斯迪恩都被堵上了嘴。 这两个人都拼命望着王妃。 他们眼中充满了愧疚、不甘以及近乎疯狂的感情。 “你们两个,不要死啊。” 两人都拼命挣扎着,但是他们跪在地上,肩膀被人按住,实在是无法挣脱。 就在他们两人面前,被绑着的王妃自己走进了皮革箱子,蹲了下来,然后盖子被盖上了。 坦加士兵立刻在箱子上上了好几道锁,然后穿过棍子两人将箱子抬了起来。 负责交涉的男人无法抑制自己身体的颤抖。实在是难以相信。那名妃将军现在就在自己手中。只能说这是奇迹。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才是关键。必须将王妃送到目的地。关于这一点,军师也有详细的指示。 “好不容易抓住了,如果把她放在前线,她可能会逃走。而且,这就像跟德尔菲尼亚说,让他们自己抢回去一样。必须把她送到合适的地方去。” “确实如此。把她送到格法德吧。” “不。那不行。要送到陛下的城堡的话,山路太多了。不管怎么赶路也要四天时间。毕竟不可能这么长的时间都把她关在箱子里,她也不可能一直不吃不喝。” “这是当然的。” “可是话虽如此,如果中途停下来休息又太危险了。这样的话之前的辛苦很容易就都化为泡影。” “怎么会。就算是妃将军,她也是赤手空拳被绑住的状态。这种状态下还能做什么?” “不能把她当成人来对待。对方是战斗女神。至今为止,她曾经创造了各种奇迹,这一点你很清楚吧。” “嗯……” “如果你觉得绑上就可以了,然后就放下心来打开盖子,那一切就结束了。这就如同放虎归山一样。就算整个护卫队当场全灭,我也一点都不会吃惊。” “这、这样的话,到底该怎么办……” “离前线有些距离,有着兼顾防御设备的城塞,对了,把她送到波纳里斯吧。” “原来如此。” 波纳里斯距离扎哈尼七十二卡提布,是坦加南部管理的重要据点。 这里没有领主,是由城堡代理来进行管理的。 “要尽量避免把她送到特定的领主那里。有人可能会心怀奇怪的野心。有可能会无视我们的辛苦,洋洋得意的向陛下报告,是他自己抓住的。在这种意义上,将王妃送到波纳里斯,你亲自跟城代说明的话,这份功劳毫无疑问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确实如此,确实如此。你说得对。” 负责谈判的男人很赞同的点了点头。 虽然他打扮成杂兵的样子,但是他却是率领着一千军队,来这座古老要塞赴任的将领。 “如果按照计划的一样顺利进行的话,那就一口气把她送到波纳里斯去。请一定要小心注意,千万不要在路上休息。” “别,别胡说了!马可受不了!?” “所以,请提前准备好替换的马匹。至少如果马跑得慢了就要有能立刻更换的马匹。我再强调一次,在进入波纳里斯之前如果打开箱子的话,那就完了。” “可是……” “然后要提前派出使者前往波纳里斯城,让他们做好万全的准备。如果将那位王妃当成普通俘虏来应对的话,是无法关住她的。护送结束之后,突然让她跑了的话,这可就成笑话了。” “确、确实……” “其他俘虏稍微晚一些也没关系,不过还是要尽快送到波纳里斯去。特别不要忘了那个金发的小子。唉真是的,我们的运气太好了。实在是没法预测哪个队伍会被派到这里来,没想到来的居然是迪雷顿骑士团。” “嗯,确实。不过,那是什么人?如果要带到王妃面前的话,什么人都可以吧?” 这位军师特意从骑士团员中找出这名少年,命令将他和副团长一起带到王妃面前。 “那是德尔菲尼亚国王爱妾的弟弟。” “哦?这可是初次听说。但是,这样的话,王妃应该不喜欢他吧?” 因为他是自己丈夫宠爱的女人的弟弟,将领说出了其他国家理所当然的常识。 但是军师却忍不住要笑出来,但他立刻又严肃起来。 “不过,对渥尔王还是有些用的。毕竟那是爱妾疼爱的弟弟。她应该会跟国王哭诉,一定要救出自己的弟弟。跟王妃一起把他抓不是很值吗?” “原、原来如此……” 面对这些新鲜的知识, 将领只会不停的感叹。 实际上,到现在为止都跟军师所说的一摸一样。 将领以及扛着皮革箱子的士兵们,都满头大汗的往约定的地方赶去。那里已经提前准备好了马匹和货车。 将皮革箱子仔细在货车上放好之后,将领骑上了马。路上还准备了好几匹替换的马。 傍晚时候应该就能到达波纳里斯。 将领向着这前所未有的大功劳,全力策马飞奔着。 阿斯迪恩重新获得自由,大概是在坦加士兵消失后十五分钟左右。 他拼命伸长被绑住的身体,用脚尖将插在地面上的短剑够了过来,想办法握在手上,割断了绳子。这个时候因为太过着急还割到了手,但是他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往西走的话是部下们被囚禁的要塞,往东则是德拉将军所在的本阵。 阿斯迪恩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往东跑去。 因为坦加士兵毕竟没有亲切到还给他准备马匹,所以他只能用腿跑了。 他拼命奔跑着,心脏都几乎要爆炸了,直奔本阵,报告了情况。 “你说什么!?” 巴鲁大喝一声接下来也说不出话来。 总大将德拉将军也是如此。纳西亚斯也顿时面无血色。 阿斯迪恩已经尽量冷静的描述情况了,但是因为他是拼命跑过来的,所以报告的时候肩膀剧烈的上下抖动着,身上也散发出浓烈的汗臭味。 他一直低着头,没有去看团长的脸,结束了报告。 “王妃殿下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了。部下们还没有重获自由仍待在要塞中。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我很明白。如果让我以死谢罪的话我也毫无怨言。” “你这笨蛋!!” 巴鲁大声吼道。 “杀了你王妃就能回来的话,我早就把你脑袋砍下来了!你要是有时间说这些胡话,还不如快点去把那些没用的部下放了!!” 阿斯迪恩僵硬了片刻之后,深深低下头退了下去。他立刻率领百人离开了。 德拉将军立刻写了信。他命令使者尽可能快的将这封信送到寇拉尔,然后便召开了作战会议。 在巴鲁、纳西亚斯、以及三名北部领主面前,将军沉吟道。 “既然不知道他们把王妃殿下带到哪里去了,虽然非常遗憾,但是现在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全员都默默的点了点头。 “我们都在这里居然还发生了如此失策。但是,就算哀叹后悔情况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现在我们能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攻下扎哈尼。” “不,等等,将军。” 一名北部领主,兹塔的普莱斯利卿脸色苍白的开口说道。 “此时王妃殿下在敌人手中,这种举动很危险吧?” “那么我要问你,普莱斯利你认为他们把王妃带到扎哈尼了吗?” 一个皮革箱子,让随从背着搬进去的话是很容易的吧,但是普莱斯利却摇了摇头。 “不可能。如果是其他人的话还好,但是如果把那位王妃殿下放在我们眼前的话,就等于跟她说快跑吧。” “正是如此。不管她被带到哪里,都绝对不可能是扎哈尼。但是,她肯定在坦加的某处。这样的话,为了保证将来夺回王妃殿下的落脚点,无论如何都要攻下扎哈尼。” 现在来不及等待国王的指示了。不管再怎么快,得到寇拉尔的回信也要六天后。 那个时候,如果国王的指示是攻下扎哈尼的话,那就等于白白浪费了六天。如果国王的指示是原地不动的话,那么德拉将军希望这个《原地》能够尽可能的离格法德更近一些。 “不过,也有可能是除此以外的命令啊?” “有可能。但是,有一件事是确定的。陛下绝对不会下令,不要进攻扎哈尼。陛下绝对不是那种,因为王妃殿下被捕了,就变得束手束脚的人。” 巴鲁点了点头。 “确实如果要打的话就是现在了。扎哈尼的那些家伙应该还不知道王妃被俘了。” “嗯。要是知道的话应该早就大声喊起来了。要在他们知道此事,士气大涨之前击溃他们。” 最后大家都听从了德拉将军的一件。 这么做确实有战略上的好处,但是老实说,大家此时都没办法按兵不动。他们身为武者的倔强,不允许他们因为王妃被夺走的冲击而茫然不知所措。 那之后德尔菲尼亚军的攻势非常猛烈。 其中最为显著的就是得知自己轻易中了圈套,丢人的躺在那里,而王妃为了救自己的性命成了人质的这些经过的迪雷顿骑士团的成员们。此时全员都有着必死的觉悟。因此,巴鲁不得不特意安排他们去后方阵地。 另一方面,骑士团进行了点名,并做出了失踪人员的名单。包括卡里根在内,年轻随从和新人骑士有十个人不见了。 “真是担心啊。” “是……” 听到团长的嘟囔声阿斯迪恩开口说道。他还不敢直视长官的脸。 “为什么会是卡里根呢?你的话还能明白。你是我的副官。要展示给对方的话你是很有必要的。不过,你实在是不会向王妃求饶。带上那个年轻人比较好。这一点也能理解。但是,明明谁都可以的,为什么偏偏选择了那个胡萝卜脑袋呢。只是偶然吗?” “确实……很有效果。王妃殿下很疼爱他。” “坦加士兵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阿斯迪恩顿时无言以对。就算不是这样,阿斯迪恩也跟平常不太一样。这位以冷静的判断力著称的人现在脸色苍白的低着头。 巴鲁用力拍了拍副官的后背,让他抬起脸。 “你明白吗,阿斯迪恩。表兄的愤怒和芙蓉宫那个人的叹息都由我一个人来承担。所以,你只要考虑怎么救出王妃,以及再见到王妃的时候要怎么道歉就好了。” “好、好的……” “不要哭。一把年纪了。” “是!” 虽然后背有些疼,但是阿斯迪恩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 而被派往后方阵地的家伙们跑来抗议了。 他们也很拼命。每个人都恳求着让自己参加进攻。 扎哈尼要塞面对突然神情大变的德尔菲尼亚军大吃一惊,非常狼狈,只顾的上防御。 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要放出火箭,然后趁乱一口气攻入内部。 “好。射出火箭的任务就交给我。虽然很不好意思,但这是王妃换来的生命。一定要珍惜。” 下打完这个命令之后,巴鲁率领剩下的一半军队冲了出去。 被关在皮革箱子里的王妃,拼命用双腿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毕竟是在狭窄的箱子中,而且非常摇晃。如果不支撑住的话,脑袋不知道会撞到哪里。 (之前将团长和雪拉关起来扛走的报应,现在终于来了吗……?) 王妃一边想着这些,一边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声音。 有马蹄声和车轮的声音。似乎是用货车或者什么东西在搬运。只要马匹的脚步变慢了,就会立刻换马。 无论是让迪雷顿骑士团成为人质时的手段也好,如今也好,实在是准备周到。 另一方面,将王妃装进箱子里的将领似乎被什么追赶着一样策马飞奔,几个小时之后,终于来到了波纳里斯。 波纳里斯城正翘首期盼着他们的到来。城堡代理缪蓝亲自外出迎接,他的表情也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 而将王妃带来的将领和部下们也是如此。他们满身大汗,呼吸急促。 “缪蓝大人吗? ” “巴乌亚大人。我一直在恭候您的到来。——那么,这就是?” “是的。在这里面。” 两人一边压低声音悄悄对话,一边看了看那个贵重得可怕的货物。 “先进去吧……接下来就交给这边吧,巴乌亚大人先进来休息一下。” 波纳里斯被两道护城河保护着,是有着中心部分以及外围部分的广大城池。 城堡代理缪蓝还只有三十多岁很年轻,但已经深得佐拉塔斯信任负责这座城,在万事万物上都准备细致周到,是个很有才干的男人。 他向士兵下达指示,将皮革箱子运到了准备好的房间中。 接着,缪蓝再次跟新任的管家确认了顺序。 “没想到真的能俘虏王妃……哎呀,简直就像做梦一样。希望千万不要变成那种,打开箱子以后发现里面是空的,这种噩梦……” “窗户都已经堵上了。” 这位看起来人品很好上了些年纪的管家,并没有理会缪蓝的自言自语。 严格来说,他并不是管家。虽然他也完美的完成了管家的工作,但是实际上,他是接受了佐拉塔斯的秘密命令被派遣来此的。 来波纳里斯赴任的时候,这位管家只跟缪蓝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提供了佐拉塔斯署名的命令书,这样说道。 “不久之后,德尔菲尼亚的妃将军将作为俘虏被送到这里。我是为了防止俘虏逃跑,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来此的。请您务必协助我的工作。” 缪蓝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是,国王的命令书是货真价实的。上面清楚的写明了,要服从拿着这个文书的人。 缪蓝半信半疑的跟派往扎哈尼的巴乌亚取得了联系,准备了马匹。而且,这位管家对于王妃被带来之后的安排,做出了详细的指示。 毕竟王妃这种身份不可能关进地下牢房。可是,也不能把她放在有窗户的房间里。因此,波纳里斯立刻开始了堵上高塔中一个房间的窗户的工作。 除此以外,因为王妃是女性,还要准备换洗衣服,以及照顾她起居的侍女,没有一丝疏忽。 “那么,您可以跟现世的战斗女神会面吗?” “我一个人吗?” “是的。缪蓝殿下是城堡代理。我不出面比较好。拜托您了。” 管家恭敬的低下了头,缪蓝也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 关着王妃的皮革箱子被放进了一楼,平常作为仓库使用的小房间中。 房间里面和外面的走廊上,都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确认完这一切之后,缪蓝下令打开皮革箱子的盖子。 两名士兵打开了盖子,然后就退下了。 缪蓝以为,王妃终于能看到外面了,所以马上就会跳出来,但是没有任何动静。 缪蓝跪在皮革箱子前面,郑重的说道。 “欢迎您。我们发自内心欢迎您的到来。您呆得一定很不舒服吧。请出来吧。我帮您解开绳子。” 绝对不能扶她起来,要等她自己站起来,这也是管家的指示。 一只手放到了皮革箱子的边缘。那是一只纤细的女性的手。 王妃轻松的站了起来,仿佛之前野蛮粗鲁的搬运根本不存在一样,她开口说道。 “真是夸张的欢迎。” “不胜惶恐。我是负责接待您的缪蓝。还请您知悉……” 缪蓝深深的低下了头,然后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看起来没有必要为您解开绳子了。您是怎么解开的?” “绑的太松了吧。自己就解开了。” “这实在是……”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缪蓝也没有反驳。 “这里是哪里?威尔兹?还是波纳里斯?” 虽然缪蓝勉强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但是士兵们却没有忍住。他们都大吃一惊。 威尔兹在这里东南方向二十卡提布左右,跟这里一样都是国王的直辖地。 她明明一直被关在皮革箱子里看不到外面的景色…… 缪蓝恭敬的低下了头。 “非常抱歉。这个问题没办法回答您。” “我被送到这里是谁的指示?” “这当然是主君的命令……” “别说蠢话了。我被关进箱子里连半天都没有。你们是怎么跟在格法德的佐拉塔斯取得联系的?” “这个……选择把您带到这里来,是我们的判断。不久之后迪雷顿骑士团的人也会到的。” 缪蓝一边回答,一边吓出了一身冷汗。虽然外表看起来很美丽,但是她说出的话听起来却很可怕。 在粗鲁的语气后面,王妃的大脑飞速的思考着。 下马然后被运到这里的路上,听脚步声应该走过了一段很长的石头走廊。在那之前,有吊桥抬起的声音。应该不是普通的要塞或者营帐中,应该是个像样的城堡。 从马匹的速度和奔跑的时间来计算,有可能的大型城堡,还有从刚刚士兵们的反应来判断,自己恐怕被带到了波纳里斯。 这些还好。不管这里是哪里,如果自己是一个人的话,总会有办法。但是,没想到卡里根他们也真的被带过来了。 如果自己乖乖被抓的话,那他们应该只是多余的行李而已。应该会在差不多的地方被丢掉,不如说,王妃就是为了让坦加士兵这么做才故意简简单单就投降了,但是这些家伙得到王妃一个人似乎并不能满足。 卡里根他们如果被关在这座城堡中——恐怕是地下牢房中,那就很麻烦了。至少不可能一个人远走高飞。 “您一定累了吧。我去命人准备热水,您先休息一下。” “重要的是,有没有什么吃的?” “明白了。马上就命人准备,不过在那之前,我先带您去浴室。您必须要换衣服。” 这么执着的想让王妃去沐浴,大概是为了检查身体的同时,拿走王妃身上携带的全部东西吧。 毕竟身处敌阵深处,胡乱反抗也没什么意义。所以王妃决定乖乖沐浴。 来到房间外面,正面是长长的走廊,两侧的墙边站满了士兵。 看到这夸张的样子,王妃大吃一惊。面对自己一个人居然做得这么夸张,但是王妃并没有说出口。 她默默跟在缪蓝身后。 虽然士兵们像雕像一样默默站在那里,但是却难以掩饰他们眼中兴致勃勃的神情。 对于他们来说,德尔菲尼亚是仇敌。其中最为勇猛,也就是坦加最为忌讳的人,现在就在他们眼前,可如果他是个相貌威严的高大男子还好说,对方居然是个年轻女人,对她心怀憎恨实在是很难。对方成为俘虏之后就更是如此。 王妃走过之后,士兵们偷偷地轻声交谈道。 “看到了吗?” “啊。真是让人大吃一惊。” “唉,实在是,太美了……” “不要被她的外表骗了。那个怪物女人不知杀了多少名勇士呢……” “但是,真是难以相信啊。她的手腕那么细……” “所以说才是怪物啊。” 浴室在同一栋建筑物中。 两名女人等在大门前。两人都是中年,表情严肃的女人。 “接下来就让我们来照顾您吧。” 缪蓝留在原地,王妃走进了浴室。 虽说是浴室,也只不过是普通房间中装了浴槽,挂着幕布。 狭窄的房间因为热水的蒸汽而很闷热。大概是放在热水中的吧,人工制作的花朵香料散发出浓厚的味道。 王妃皱了皱眉。 “ 能不能换些水啊?这个味道实在臭得受不了。” 虽然王妃提出了抗议,但是女人们并没有当一回事。 “臭得受不了,您真是爱说些奇怪的话啊。” “这是最高级的香料。不可能会臭的。” 这是让人无可奈何的回答。 身为人质也不能要求太多。没办法,王妃进入散发着讨厌臭味的热水中,洗了头发。 沐浴之后,她们拿出了替换的衣服,而这也是让王妃很为难的女性的衣服。 这是脖子附近稍微有些大,袖子刚好覆盖到手腕附近,背后有纽扣做调节的白色连衣裙。使用了很多布料的裙摆拖在地上。 如果是其他公主的话,肯定会感谢她们考虑周到,但是这东西对莉来说,却只有厌烦。 看起来她之前穿的衣服都被处理掉了,原来的长靴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短靴,平时绑在胸上的绷带也被拿走了,她们说这种东西不符合女性的习惯。 因此胸部附近很不安定,很难活动。 (不过……) 虽然并非出于本意,不过王妃也曾数次穿过女装,对于女性服装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现在王妃穿的衣服实在不是普通的家居服。上等绢布,裙摆还有蕾丝装饰,胸前和袖子上都有银线刺绣。这是能作为新娘礼服的服装。 这里明明应该是战斗用的城堡,能立刻准备出年轻女性穿的这种衣服实在是很奇怪。而且,这衣服似乎没有其他人穿过。 王妃询问道这些衣服是哪里来的,两名女性中个子高一些的那个,用没有感情的声音回答道。 “这是原本是我的女儿举行婚礼的时候要穿的衣服。” “哦?” 王妃的声音也很冷待。为什么婚礼中止了,你的女儿怎么了,这些王妃并没有问。问了就是挑衅。 女人毅然抬起脸。她的眼眸中燃烧着阴沉的火焰,就算抑制也压制不住。 “我的女儿自杀了。就在结婚典礼的前一天。她得知转天应该成为她丈夫的人战死沙场,陷入了绝望。那是和德尔菲尼亚的战斗。是你杀的。我的女儿,我的女婿,都是你杀的。” “别这样,歌尔忒。” 另一个女人静静的开口说道,但是歌尔忒立刻反驳道。 “你也可以说啊。罗尼雅。你的儿子和丈夫也是被她杀的。” “太难看了,别这样。” 虽然罗尼雅在责备对方,但是她的语气中也能感觉到冷若冰霜的怨恨。正因为她并没有表现出来,所以她的怨恨似乎被歌尔忒要更加激烈深重。 王妃并没有向她们道歉。 王妃并不打算道歉。 相反,王妃对她们心怀这种马上就要爆发的憎恨,然后居然还平静的服侍憎恨的对象洗澡这件事,觉得很意外。 如果她们拿事先藏好的短剑刺过来的话,王妃还更能接受一些。 王妃拎起长裙裙摆说道。 “让我穿这个,你的女儿不会怨恨你吗?” 歌尔忒低声沉吟道。 “希望女儿的怨念寄宿在这件衣服上,如果她的诅咒怨恨能够杀死你就好了。” 说出这些话的母亲才是怨念的化身啊,但是王妃并没有理会。 “复仇可不应该指望这种奇迹。要用更切实有效的办法。” 王妃平静的回答道,然后抓着裙子的下摆,走出了浴室。真是不爽,她心想。 王妃觉得胜败生死在战场都是常事。 虽然是无可奈何,但是在背后也必然会有女人为这个人的死痛哭哀悼。成为寡妇,失去儿子的并不只是她们而已。德尔菲尼亚也有数千名歌尔忒和罗尼雅。 王妃非常清楚这一切,但是故意让这些女人照顾自己,这是让她最不爽的。 突然王妃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不爽……对于自己来说最不爽的……跟阿斯迪恩一起被带出来的卡里根——之前王妃没有考虑过,但那真的只是偶然吗。 王妃觉得自己是在跟坦加人在交涉。这样的话还是很有胜算的。但是,如果并非如此的话……如果跟自己谈判的那个男人只是什么人的代理的话。 “请往这边走。” 在缪蓝的带领下,王妃走上长长的螺旋台阶,来到一间房间中。因为窗户都被堵上了,看不到外面。除了床以外只有吃饭用的小桌子和椅子,内部装潢特别朴素。 食物被送了过来。 即便是这种时候王妃的食欲也还是健在的。王妃默默的吃完了五人份的食物。 当然,在这段时间军队也站在房间的四周,一直监视着王妃。 虽然实在算不上是适合吃饭的环境,但王妃却毫不在意。重要的是在能吃的时候吃饱。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饭呢。 吃完饭之后,王妃被带到了塔上的房间内。 前面的锯齿状墙壁描画出圆形的曲线,后面便是圆锥形的屋顶。能走人的路只有塔周围同时也是瞭望台的地方。 进入皮革箱子的时候还是上午,现在周围已经暗了下来。 放眼望去,目之所及都是像墙壁一样的山脉。 能看到下面就是内城和外城。外面是护城河。只有建造这座城的地点是仅有的盆地。 缪蓝指了指通往城门的道路。 “请看那边。虽然还很远,不过不久就能看到了吧。” 现在就能看到。在暮霭中,王妃看到了正在往这边行进的数十人。 随着他们离城门越来越近,每个人的脸也越来越清晰。包括卡里根在内,十个人被绑住了双手,骑在马上。大家都是王妃熟识的面孔。 看到一行人进入城内之后,缪蓝催促王妃回到刚刚的房间中。 “请您稍等一会。” 他退下了一段时间,再回来的时候,举着放着酒杯的盘子。 王妃敏锐的嗅觉并没有放过那一丝香气。 因为自己的预感应验了,王妃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个味道她非常熟悉。 如果闻得时间久了,会让大脑麻痹的蛊惑的香气,那是让王妃有着难以忘怀的痛苦回忆的香气。 第六章 雪拉用半天时间赶到了波纳里斯,天亮之后再次提升了速度。 到格法德即使是大男人也要五天左右的行程,但是以行者的脚程不到两天便能到达。 因为地形险峻所以能走的道路也很有限,但是这条路雪拉之前是走过的。早就已经习惯了。 雪拉在没有人烟的山间像疾风一样跑了过去,在有人的地方会像之前那样,打扮成附近的百姓前进,在天黑之前小睡一会。 前面就是名为潘蔡的大村子。 如果绕过去的话,会进入没有道路的山里。不过因为是个大村子,所以有岗哨,没有通行凭证的话是过不去的。所以雪拉打算等到晚上大家都回家之后,从村子里面穿过。 在太阳落山之后,雪拉猛地站了起来。 他换上了平日一身黑衣的装束,将变装用的服装包起来背在背上。 对于雪拉这种人来说,晚上行动起来要轻松得多。而且刚好,现在是新月。 雪拉悄悄行动起来,渐渐接近远处灯光点点的村庄。 穿过潘蔡往东走的话,便是通往格法德的大路。这条路上也有很多关卡,所以雪拉打算趁着晚上尽量多走些路。 不过,在进入村子之前,雪拉突然停下了脚步。 (…………?)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道路左右两边是一片漆黑的森林。能听到猫头鹰的叫声,能感觉到动物们悄然行动的声音,这是一片理所当然的夜晚的景象。 就算用力去感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样子。 但是,确实有什么东西,让雪拉犹豫不知是否要继续前进。 如果无视这种感觉的话,是不会发生什么好事的。 雪拉静静的屏住呼吸,压低身体。 就在雪拉想要探明前面潜藏着什么东西的时候,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你居然注意到了。” 那是没有任何抑扬顿挫的声音,让雪拉吓了一跳。 明明感觉到危险的是前方,但似乎声音却是从后面传过来的。而且这个声音雪拉很熟悉。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的那个男人。 雪拉本想回头但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他决定相信自己的感觉。危险在正面。不在背后。 这次雪拉清楚的听到了含着笑意的声音,那个男人出现在道路中间。正如雪拉预料的一般,那是发出虚假声音的技术。 雪拉也站直身体,一边推测对方的意图一边说道。 “请你躲开。我没时间跟你纠缠。” 如果可以的话,雪拉不想战斗。虽然很碍事,但是这个男人从来没有认真攻过来。总觉得他在跟自己玩一样。 如果这次也是这样的话就好了。毕竟现在雪拉身上肩负着重大的任务。 “我可以躲开,不过要问你一件事。关于你的将来。” “什么?” “你似乎是在服侍那位王妃,不过如果王妃死了的话,你会怎么办?” 雪拉吃惊的皱起眉头。心想他突然胡说些什么呢。 “这种事情……” “你能断言是不可能的吗?” 班特亚饶有兴趣的语气让雪拉有些担心。 他感到一种不明缘由的危机感。这个男人是不会在没有任何根据的情况下说出这种话的。 据雪拉所知,如果说有打败王妃的可能性的话,如果说有人能做到这种事的话,那就只有一个人。 雪拉感到背后发冷。 “难道说……” “为了莱蒂达成目标,你似乎很碍事。我也觉得亲手结果你比较好。因此双方厉害关系一致了。” “…………” “莱蒂要等你离开王妃身边之后才下手。我之前跟着你去了桑塞贝利亚,但是在那里没机会出手。我觉得你肯定要去格法德调查,所以半个月之前就在这里等你了。” “那个人——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那是莱蒂的工作。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至少毒药是有效果的。不管是什么样的怪物,只要把脑袋砍掉也就死了吧。” 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了。雪拉不停扔出铅珠。当然,班特亚也不可能就这么被他击中。他轻松的躲开了。但是,同时雪拉猛冲过去,拔出小太刀挥刀砍下。 “呀!!” 这是绝妙的时机,但是男人轻轻跳到空中躲开了。两个人的位置互换了。 这次雪拉背冲着潘蔡村,班特亚则站在通往德尔菲尼亚的道路上。 “你滚开!” “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依然是半开玩笑的口吻。但是雪拉却没有那么游刃有余。他浑身杀气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我会用全部本领让你离开!” 虽然在黑暗中看不太清,但是班特亚似乎笑了。 他仿佛在嘲笑烦躁不安的雪拉,他在鄙视雪拉,仿佛在说你能做得到吗。 班特亚留下了这个阴暗的笑容便消失了。 雪拉立刻往左边跳去。 千钧一发之间,铅珠飞过了雪拉刚刚站立的地方。 面对这激烈的攻防战,夜间猫头鹰的叫声和鸟鸣声都嘎然而止。 周围一片寂静。新月悬在空中,星光闪闪。 不久之后注意到人的气息消失了,森林再次活了过来,热闹起来。 雪拉藏身在树荫下,拼命调整着呼吸。要隐藏气息的第一步便是隐藏呼吸。 如果不能控制呼吸的话,就没办法隐藏自己的气息。如果呼吸慌乱,那对方立刻就能发现自己的位置。 自己的战斗真正的价值,就在于出其不意。 这片黑暗,能将自己隐藏起来,但是也难以发现对方。 在树木如此茂密的地方,没办法使用铅珠。银线也会挂在树枝上。胜负必须通过近身战斗来决定。必须要在对方注意到自己位置的时候先察觉对方的位置,出其不意的发起攻击…… 就在雪拉满心想着这件事的时候,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的说道。 “还记得失去村子的时候吗?” 雪拉吃了一惊。这种时候说这些做什么,虽然雪拉的脑海中是这么想的,但身体还是僵住了。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更幸福。你有没有这么想过?” 雪拉感到浑身发冷。冲到头顶的血气迅速褪去。连杀气都变得遥远了。 “我们确实只是道具而已,但是那里还有道具存在的价值。有深信的要自己去完成的职责。现在什么都没有。虽然那些圣灵亲切的说,你已经可以不用服从任何人了,去哪里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 班特亚在黑暗中继续说道。他的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形容的笑容。 “我已经有了不会思考的习惯。不管是好是坏,我们就是这种生物。事到如今,居然说你不用听任何人的命令了?可以随自己喜欢生活了?太愚蠢了。这就相当于让蛇在空中飞,让蝴蝶在水中游泳一样。” 结果,现在的自己只是活着而已。 没有任何目标,不会特意去做任何事,只是茫然的度过每一天,甚至连凭自己的意志去死都做不到。 其他人似乎会将这个状态形容为《自由》。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由是多么可怕,多么痛苦,多么让人厌烦的东西呀。 没有能回的地方,没有要去的地方,没有人告诉自己该做什么,目标是什么。 自己从没想要过这些。自己想和前辈们一样,磨练技术,作为行者生活,然后完成使命死掉。这才是无上的幸福。 但是,咒语一旦解开 就无法再生效了。 班特亚没办法将法罗德伯爵当成新的主人。 伯爵支配着无数的村子和宗师们,有着威严庄重的身份。他有着超越常人的指导力、统率力以及个人魅力。 他是远在雷加的宗师之上,是个无可挑剔的人物,但是班特亚知道,自己在内心深处的什么地方却鄙视嘲讽着他。 结果班特亚一直在怀疑,法罗德伯爵是不是为了统帅一族的行者而特意培养制造出来的领袖。 不过,要想处理自己突然被赋予的无比麻烦的《自由》也很累人。 与其这样,不如为了派遣无聊,接受伯爵的《委托》行动,要更轻松。 “失去村子之后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 班特亚的语气非常平淡。 雪拉藏在暗处,他甚至忘记了战斗,只是出神的听着对方说的话。 “我们似乎天生就是生活中黑暗中的生物。如果只是想杀人的话,参军上战场就可以了,但是我却没有兴趣。当然对出人头地对名誉也没有兴趣。重要的是——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得到主人得到宗师的认可,得到他的爱。宗师开口说这是只有你才能做到工作,得到这样夸张的指示是最自豪的,然后漂亮的完成工作得到夸奖是最开心的。” 雪拉藏身在树阴里,听了班特亚的话很有同感的点了点头。这一点他承认。也无法否定。 只有那个时候,才能切切实实的感受到生命在燃烧。 从调查目标人物的周围开始,用尽所有手段做好万全的准备。然后,排除一切障碍漂亮的完成工作,只有那个时候—— 虽然与此同时,胸口也会产生难以言喻的悸动,但是完成困难命令的喜悦以及那让人眩晕的快感,是一切都无可比拟的。 而将这份成果,尽量不留声色的进行汇报,是最让人骄傲自豪的。 “我不明白的,无论如何都非常在意的就是我们的这种性质。村里的行者全都共通的,不在什么人的庇护下就无法安心的这种服从性。明明每个人的性格都不相同,但是这一点却完全一样,绝对没有人会做出出格的举动。就算亲眼见到,因为工作失败要服从命令去死同伴,不管修行多么严苛,也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感到不满。也不想逃跑。不管是怎样按照模型培养长大的,到底是不是能培养出这样统一一致的东西,我一直都很怀疑。——这一切与我们原本生来的性格无关,因为他们的教育所以我们本来的个性被扭曲了,强硬的被塑造成了这种东西吗,还是说……” 不知何时雪拉开始颤抖。他害怕听到接下来的话。 不。不要,不想听。不想听! “宗师们也许找到了什么方法。不合格的孩子们也许一开始就不会算在内。你考虑过吗,让他们的教育如此有效的,让村里的家伙什么都不想便服从宗师的,是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改变,我们不可能变成其他人,因为我们生来就是这种生物。” 黑暗支配下的树木之间,男人的声音仿佛在宣告死刑。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的行动也能简单的解释了。失去村子之后,你在无意识之间寻找有着强大支配力的主人。然后眼前就是那个王妃。你觉得非常幸运冲过去发誓会服从她。这并不是你自己的意志。” 雪拉的心脏猛烈的跳动着。他知道自己已经面无血色了。他甚至忘记去调整呼吸。这些话对于现在的雪拉来说,就等于宣告死亡一般。 “这样的话就简单了。王妃死了之后你再去找新的主人就好了。你可以和之前一样毫无改变的活下去。也会得到幸福吧。因为只要是能支配你的人,无论是谁你都不在乎。” “住口!!” 雪拉脸色苍白的大声叫道。 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谁都无所谓。那个人是不可能跟村里的人混为一谈的。 一定要凭借自己的意志来决定。绝对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自己并不是因为无所事事所以被王妃吸引,自己是凭借自己的意志认同了王妃,选择了她。 如果这些都是因为村里的教育而被塑造出来,被根植于心的第二本能的话,那自己到底是什么?自己到底要相信什么才好。 总是这样。总是,总是这样,这个男人总是要把自己拖到黑暗之中。 “是的。我是你的影子。” 男人似乎知道雪拉在想什么一样,开口说道。 “然后,你是我的影子。你现在拼命走着的,是我过去走过的路。” 虽然很勉强,但还是雪拉要快一点。他往前一滚,躲过了袭来的利刃,然后单膝跪地,接下了第二刀。 班特亚从上而下砍下的姿势很有利。雪拉没办法抵抗这种力量,自己躺倒。同时右腿往上踢去。 班特亚的右手差点被踢到,但他只是轻轻咂舌然后跳开。 两人隔了一段距离对峙着。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话!?” 雪拉举着小太刀大声喊道。那几乎已经是惨叫声了。 “你应该明白。——因为你也没死成。” “不是的!我只是因为相信圣灵的话,所以没有自裁而已!!你才是——!你才是,你才是没死成的那个……你明明知道……” 最后的话语随着悲伤的叹息消失了。 班特亚知道一族原本的样子。 他知道被深植于心的使命感以及自己是天选之人的意识,被尊崇为神明的圣灵,身为绝对主人的宗师的话语,这一切都只是虚伪的谎言而已。 “可是,为什么!!” 面对有着同样痛苦的同伴的询问,那张端正完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 “这种事我没有兴趣。只要跟你战斗,打倒你就好了。” “所以为什么!!我没有理由跟你战斗!” “我有。” 班特亚的回答非常无情。 “是的。我要通过你,尝试一件事。” 他们是不是真的能成为不同的人。 他们一直以来都是没有心的傀儡。现在则是断了线的人偶。 即使失去了操纵线的主人,即使只有自己一个人,也能活下去。 “证明给我看吧。如果你说不行的话,就死在这吧。” 雪拉全身都感到一种紧张感。 这跟之前的班特亚不同。那种自黑暗中慢慢散发出的压迫感,那种杀气。 毫无疑问他是认真的。 雪拉背后全是冷汗。如果正面冲突的话自己毫无胜算。力量技巧经验,自己都不如这个男人。这件事雪拉自己是最清楚的。 就算是空想,自己也曾想要打败这个男人,但是现在不行。现在不能死。 现在要去救那个人…… 想到这里就浑身发冷。 自己在担心那个人。希望她能平安无事。自己感到一种难以抵抗的焦躁感。 但,这种心情是虚伪的吗? 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意志,依然是被灌输的习惯,自己只是在忠于自己现在的《支配者》吗? 在关乎生命的决胜时刻满脑子苦恼着这些东西的话,结果显而易见。 班特亚像飞翔在夜空中的猫头鹰一样向雪拉扑来。 雪拉吃了一惊。他反射性的想要躲开,却没有成功。 左肩顿时感到一阵锐痛。 不是致命伤。只是浅浅的割到而已。 这样继续战斗下去没有胜算。只能暂时撤退再重新想办法。在班特亚砍下第二刀之前,雪拉转过身拼命逃了起来。 问题是能不能逃得掉。 就这么一口气跑下去 ,还是藏在森林中的什么地方躲过这一时呢,雪拉一边快速为肩上的伤口止血一边拼命思考着。 就算还比不上王妃,但是那个男人确实能够巧妙的隐藏自己的气息接近。这样的话,他应该也很擅长探查别人的气息。 虽然森林中有很多能藏身的矮树和草丛,但是如果不能完美的隐藏呼吸的话,是无法摆脱那个男人的追捕的。 这个时候,雪拉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在这种深更半夜很奇怪,那似乎是马匹奔跑的声音。 而且还不只是一两匹。 雪拉一边小心警惕着班特亚的气息,一边回到大路上,森林对面能看到火把的光亮。眼看着越来越近。接着是好多车轮的声音。 不是马,是马车。而且是好几辆马车组成的车队,似乎在向潘蔡村前进。 这简直就是想过河的时候刚好有船。这种半夜赶路的马车肯定会有顶棚。 雪拉趴在路边,等待一行人接近。前面拿着火把的有两匹马。接着是有四辆有宽敞顶棚的马车。就在最后一辆通过的一瞬间,雪拉跳了出去,轻轻趴在马车的顶棚上。 另一方面,第一刀没能结果猎物的班特亚,看到猎物出乎意料的抵抗微微笑了笑。是偶然吗,还是运气好呢,那个银发勉强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真有意思……) 他的本领比预想的提升得更多。是受了王妃很大的影响吗,还是努力锻炼过了呢,跟第一次在艾布林格交手的时候比起来,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 “等待果然是有价值的……” 班特亚轻声低语道,然后追了过去。他并不着急。 这里是森林中。不管再怎么巧妙的隐藏,周围能动的东西只有动物而已,如果其中混杂了人类气息的话,班特亚是不可能会看错的。 但是,班特亚也注意到雪拉注意到的声音了。 (……?) 在黑暗中前进的火把的光亮,以及激烈的车轮声音。正往潘蔡村前进。 班特亚微微歪着头望着那渐渐远去的气息,然后也追了过去。 潘蔡村已经是一片寂静,但是有一栋房屋亮着灯。那是位于村子中央的大宅邸,恐怕是村长的家。玄关的大门是敞开的,很多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能看出来,客人刚刚才到。 出来迎接的人也很忙碌慌张。 赶来的人们和家人都没有说话,匆忙跑回了家中。 从半夜赶来的情况来判断的话,应该是一家之主或者是一族的长老突然得了急病,所以把附近的亲戚都叫过来了吧。 班特亚认为,那个银发一定是跳到马车上逃走了。 宅邸四周是方形的庭院,沿着庭院角落有三间细长的仓库连在一起,组成了四边形差一边的形状。 那是比宅邸还要大的气派的仓库。 正因为如此,突然来访的客人们乘坐的数匹马和马车都能够轻松容纳。 虽然不曾在这种豪农家工作,但是可以想象仓库中是什么样子的。 恐怕这家中饲养的牛、马、猪、羊、鸡等家畜全都在里面吧。 除此以外还有饲养家畜需要使用的牧草、饲料,存放剪下的羊毛的阁楼,小麦储藏库以及谷物脱壳的工作场所,务农时使用的道具等等。仓库中至少还有这些东西。 仓库的大小是由家畜的数量以及农作物的数量决定的,不过就算如此,这个仓库也很大。 客人们从仓库里走出来进入玄关,不过恐怕从家里的后门也能通到仓库中吧。 那个银发不只能在仓库中,甚至能在整个家里自由行动。虽然班特亚也可以潜进去,不过现在家里的人都还醒着。 他在外面观望了一会。 马车进入仓库的时候,雪拉翻到马车下面,藏在马车底下。 马车的顶棚很低。在明亮的地方很容易就能发现自己。 如果按趴在顶棚的方式趴在马车底面的话,受伤的左手会很疼。但是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从自己所在的仓库大小来看,应该是相当大的名门。 “路太难走。弄到这么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然后,现在情况如何?” “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但是应该坚持不了多久……” “这边走。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根据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以及出来迎接的人的谈话,这家的家主突然倒下病情危重,因为要讨论财产目录之类的事情,所以一族的人都聚集到此。 等到人声渐远之后,原本像水蛭一样趴在马车底部的雪拉松开手,轻轻落到地上。 他大致环视了一下仓库内部,放干草的地方后面可以藏身。幸亏行李还带在身上,所以雪拉再次处理了伤口,涂了药。这种伤势两三天应该就会痊愈。 不过没想到居然只受了这么轻的伤。 整只手臂被砍掉也不稀奇,看起来自己似乎运气很好。 总之暂时逃过了危机,但是那个男人恐怕很快就能找到这个宅邸,然后在外面监视。从他刚刚的样子来看,他这次似乎不想放过自己。 (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必须要想些办法才行。这一点雪拉明白。不明白的是,为了不被杀掉具体要做什么才好。 如果跟王妃说这种话的话,那个人一定会很吃惊吧。 “你明明干了暗杀这种可怕的工作,怎么这么悠闲?” 雪拉觉得自己甚至能听到王妃说这些话的声音,可也没办法。雪拉之前的工作没有失败过。 他知道为了成功要怎么排除障碍,但是却没有人教过他,要怎么跟比自己强大的竞争对手战斗。 是的,那个男人比自己强。 如果正面战斗没有胜算。 那么,有什么不是正面战斗的方式吗?雪拉拼命思考着。 (陷阱……让他落入什么陷阱中……要什么样的陷阱……?) 现在没有时间挖地洞或者设置空中飞的暗器。而且,对方也不会中招。不是耍这种花招,而是在心理层面上乘虚而入……就在觉得自己已经得手的那个瞬间,谁都会有机可乘。利用这一点…… (替身……) 雪拉点了点头。看起来这是个好主意。 毕竟是那个男人。他肯定早就已经注意到自己藏在这里了。 要么就等自己出去,要么就找机会进来。 如果他要进来的话,大概会是什么时候呢。今天夜里吗,还是会隔一天呢。 (就是今夜……) 没有证据。但是雪拉的直觉是这么告诉他的。 将整个仓库设计成一个陷阱,然后找到合适的人让他睡过去。因为药物昏睡过去的人的呼吸跟行者假死时很像,非常微弱也不会有什么动静。用干草什么的盖住之后,就无法发觉那里有人了。至少普通人是看不出来的。行者之中能注意到的肯定也是少数。 但是,那个男人的话毫无疑问会看出来。 他肯定会认为是雪拉摒住气息藏在那里,然后进行攻击。然后就趁这个机会。 为了要让这个计划成功,要找到跟自己体格差不多的诱饵,然后要将自己的呼吸隐藏得比诱饵还要完美。 前者还好说,后者非常难做到。虽然雪拉自己并没有自信能骗过那个男人,但是现在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首先,为了找到诱饵,雪拉再次改变装束走出仓库。 右手边就是宅邸的后门。门是开着的,里面有灯光。一片混乱。 如果只是这家的仆人的话是不可能有这么多人的 ,肯定是远道而来的亲族们也带来了自己的仆人,很多人混在了一起。 雪拉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从后门走了进去,他假装有事来到了二楼,潜入仆人们的房间中。 不出意料,仆人们都先去照顾主人们了,房间里只放着行李。 雪拉从行李里偷出女性的衣服换上,散下头发。这个样子他可以在家中随意行动了。 走出房间的时候,雪拉立刻就遇到了一名仆人,但是他一点都不慌张。从仆人的房间中走出一名仆人,这根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毕竟现在是这种情况,家中出现不熟悉的面孔,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对方也一点都不奇怪,立刻吩咐起工作来。 “喂,你。你在做什么。现在不管有多少人手都不够。快点下去帮忙,给大家准备一些简单的食物和茶水。” “是的,现在就去。” 雪拉轻轻低下头,匆忙往厨房跑去。 在家中行动女性的样子要方便得多。在厨房努力工作,跟其他仆人交谈搞好关系,去了几次上面,圆滑顺畅的待人接物,迎合对方,雪拉收集到了关于这个家庭的情报。 关于重要的替身要选择谁这件事,很幸运的,雪拉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这个家中有一个适龄的女孩。 这次病倒的是她的祖父。 她的父母一直呆在病房中,照顾病人,所以就算她悄悄离开房间,谁也不会注意到吧。 病人现在病情平稳,时间也已经是半夜了。再过两个小时,家里应该也会安静下来。 那个男人如果要采取行动的话,应该就是那个时间。 雪拉将放了药物的菊花茶端到女孩的房间。 “小姐,请喝茶。您一定累了吧……” “啊,谢谢。” 这个女孩看起来十八九岁。身材苗条高挑。非常合适。 大概是照顾老人很疲惫了吧。女孩喝完了放了安眠药的茶,很快就睡了过去。 “小姐,您如果要休息的话,要回房间去……” 雪拉假装成非常担心的样子,然后在其他仆人的帮助下,把女孩带到房间让她睡下了。 “接下来我照顾就可以了。” 听了雪拉的话,其他仆人也没有怀疑。本来也该如此,在农家和商人家工作的女人,跟在王宫工作的雪拉差距很大。 雪拉立刻就记住了成群赶来的亲戚们的脸和名字,跟聒噪的老妇也能亲切的对话。 所有的亲戚以及家人都觉得雪拉“还这么年轻,做得真是不错”。当然,虽然谁都不认识他,但都只是认为“大概是谁带来的吧。” 雪拉利用了这种心理,大胆得让人吃惊。 接着她等到大家都睡熟了之后,将女孩搬到了仓库中,为了谨慎起见还做了一些准备,如果可以的话想将那个男人引到仓库中。 剩下的问题就是要如何隐藏气息了。 如果自己所在的位置被发现的话,那一切就结束了。 就算对方上了钩,如果没能找准那一瞬的机会进行攻击的话,那就跟钓鱼一样。诱饵会被对方吃掉。 雪拉顿时面无血色。 他放弃思考,似乎在看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回头看了看。 那是什么都不知道睡得很沉的女孩的睡脸。 如果将她作为诱饵的话,这个女孩有可能会代替自己,被那个男人杀掉。 明明计划已经顺利进行到了这一步,但是自己之前居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雪拉顿时觉得身体很沉重。胃里好像装满了沉重的石头一样,那是一种非常不爽,让人厌烦的感觉。 雪拉至今为止,为了完成暗杀的工作,从未将目标人物以外的人卷入其中。 但是,身为王妃的随从上了战场的话,就没办法了。为了保护那个人,也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雪拉曾砍杀过数名士兵。 这次也是一样的。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自己就会被杀,虽然雪拉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却在不停的颤抖。 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和那个男人战斗。 这些疑问在雪拉心中像漩涡一样不停旋转。追根究底,这也是对班特亚的疑问。 那个男人明明已经那么强了。 明明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他明明可以选择其他生存方式,为什么总是要跟自己过不去? 为什么不能将这些力量,用在别的事情上? 扪心自问,雪拉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也知道问这些问题是徒劳的。 王妃曾经也跟自己说过同样的话。那个时候,自己震惊于这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甚至觉得那是一种侮辱,雪拉至今也无法忘记那些感觉。 为什么一定要做这种事情呢。 明明有人替自己做出正确的决定,为什么还要用自己的头脑思考,自己下判断呢。 雪拉甚至还这样提出了反问。 班特亚说过。我们是无法改变的生物。 那是不对的。不可能无法改变。现在自己已经明显的跟过去的傀儡不一样了。 但是,为了活下去,还是能平静的牺牲别人,这难道不是比之前的所作所为要更加恶劣的事情吗? 还是说自己根本就没有改变呢。只是为了尽早赶到主人身边,做出了最合适的选择? 难道说,将自己的生命看得比别人的生命更重要,是理所当然的?会感觉到这种不明缘由的不安和悸动才是反常的吗? 雪拉忍不住沉吟着用手遮住了脸。 太沉重了。一切都太沉重了。 该做什么,必须要做什么,要做出选择太难了。 等到宅邸中的灯光渐渐熄灭,班特亚终于开始了行动。 早就已经是深夜了。 他潜入黑暗中,朝着没有灯光的房间前进。虽然是二楼也没关系。 他轻轻飞身跳起贴在窗框上,隔着厚厚的板窗谨慎的探查着里面的情形。等确认里面一片安静之后,使用工具打开窗闩。 进入室内之后,他也没忘记将窗户关上挂上窗闩。 家里还有人在忙碌。 因为有重病人,所以不可能所有的人都去睡觉。 班特亚跟雪拉不同,他一边隐藏起来一边在家里探查着。 虽然还有几个人醒着,但是谁都没有发现他在家中来回行动。 “小姐不在房间里?” “嗯。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也不可能外出……” “太愚蠢了。再好好找找。” “不过,我刚刚看的时候她还在房间里睡着呢。但是……” “她是不是担心老爷的情况所以起来了?” “不是的。夫人也不知道。” “哎呀,真让人为难。小姐也用不着这种时候……” “你有什么线索吗?” “那是,这种时间不在房间的话,应该是在不能大声说的地方啊。——在男人的房间里。” “啊啊!?” “嘘!你真是笨啊。我刚说什么了。你声音太大了。” “可是,怎么会。在这种时候……” “所以说,不要闹大比较好。就装作不知道。” “是、好的……” 班特亚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他飞快的转了一圈,果然确认了他要找的人不在家里。 不在屋里的话,那就是仓库了。 这也是当然的。跟有这么多人的主屋比起来,仓库对于自己来说,对于他来 说都更方便行动。 现在驱使班特亚的是那阴暗沸腾的血。 那个银发问了那么多《为什么?》,可这反而是班特亚想说的话。 (就算能灵巧的控制身体,就算擅长打败别人,这又能如何?……) 班特亚并没有什么该做的事情。 就算有《力量》也没什么要做的。那就毫无意义。空有能力却无用武之地。 真是讽刺。如果班特亚不是这么优秀的行者的话,如果只是本领普通的话,他也许根本就不会考虑这些。 对于那些人来说,每天活下来就已经是拼尽全力了,根本没有余力对于自己的本领产生疑问。如果有这个时间的话,他们会专心提升技巧。 班特亚既怀念又厌烦着那些随心所欲操纵自己的线。 他已经不能再成为傀儡了。可是,也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这种生命是为了什么才存在的。 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想通过那个银发的生物确认一下。 雪拉在黑暗中一直静静的压制着自己的呼吸。 这里跟饲养家畜的房屋不同。非常安静。有人进来的话,不管怎么压低脚步声也能立刻发现。问题是能不能不被对方发现。 班特亚走进了离主屋最近的仓库。当然,他没有点灯。 他静静的站了一会,让眼睛习惯周围的昏暗,直到能看清仓库里放置的农具等物。 如想象一般。这里是车库。 客人们的马车整齐的排列着。前面是马厩、牛棚、猪圈。然后头顶上是放置动物使用的干草的地方。 在仓库的二层,满满的堆放着小山一样的干草。 班特亚微微眯起了眼睛。 有什么东西在。 虽然混杂在动物的气息中很难分辨,但是确实有人在。 班特亚没有使用梯子。而是飞身一跃跳到放置干草的地方。就算他的动作野蛮直接,脚下的木板也没有发出丝毫吱呀的声响。 就在班特亚准备将手里剑打入稻草山的时候,他突然惊讶的想到。 那个银发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对手。这样的话,他会藏得这么简单吗? 小姐不在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就不在了。 普通人是不会使用假死的技巧的。但是,如果用药物使她陷入昏睡状态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如果干草中的是那个女孩的话,那么目标是……? 已经习惯黑暗的班特亚的视线角落发现了什么东西。那微微闪着银光的东西。 班特亚反射性的转过身体,扔出了手里剑。 (…………!?) 他吃了一惊。手感很奇怪。好像打中的不是人。 就在班特亚想要转回身体的时候,干草山也飞了起来。 雪拉突然跳了出来,手中握着的小太刀深深刺入了班特亚的侧腹。 “啊……!” 轻声叫出来的是雪拉。 他的满头长发已经没有了。长发在肩膀处被切断,散落下来。剪短的头发落在雪拉发青的脸颊上。 难以相信。 并不是因为一切按照雪拉计划的进行了。 而是刺中对方的这个手感让他难以相信。虽然他已经有过无数次相似的经验,但还是变得面无血色。感觉心脏都被揪住了。呼吸困难。 现在立刻就想逃跑。仿佛自己做了非常可怕的事情,他甚至觉得有些恐惧。 班特亚也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缓缓低头望着自己的身体。 这一击很有力。大概,刀尖已经刺穿了后背吧。 还没等雪拉把剑拔出来,班特亚就用可怕的力量,按住了雪拉的右手手腕。 就好像不让雪拉逃走一样。 “我还没有听到你的回答。” 从他的声音完全感觉不到贯穿身体的利刃的存在,非常平静。 而相反,雪拉浑身都在发抖。他只是握着剑柄,但却无法控制的抖个不停。 已经够了。如果自己是需要别的什么人的支配才能活下去的生物的话,如果自己只能这样活的话,那也没关系。因为自己有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步的东西。因为自己知道那是什么。 男人的手很用力,甚至让雪拉感到痛苦,雪拉低声沉吟着说道。 “……我不会,再在其他任何人之下了。我不需要新的主人。也不想要。那个人就是最后一个。” “那么,如果王妃死了呢?” 雪拉的脸渐渐扭曲了。 求你了,求你不要再将这种难题退给自己。 “那种事情……到了那个时候再考虑!” 雪拉的语气就好像小孩子在闹脾气一样,但是他却是认真的。除此以外他没有别的答案。 班特亚微微笑了笑。 那是雪拉从未见过的,满足的笑容。 明明被打败了,明明已经来到了生命的尽头,但是他的表情却不可思议的非常平静。 对于班特亚来说,一直到最后一刻,一族的诅咒都没有解开。不管怎么挣扎都是无法逃脱的迷宫,就好像柔软的蜘蛛网一样缠在身上无法摆脱。不管怎么抵抗都是没用的。 而且,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在认真的抵抗。他甚至有一丝自暴自弃的感觉。 但是,他们的诅咒虽然是绝对的却不是永远的。 是有极限的。 能证明的人就在面前。 班特亚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生命也有了意义。 “不错……” 这是班特亚最后一句话。 在清晨的曙光中,雪拉将班特亚的遗体埋在了森林中。 毕竟不能留在仓库里。 最后,雪拉也没有使用那家的女孩。为了迷惑那个男人,雪拉将女孩放在了一间客房里。 毫不知情的女孩醒过来之后,一定会很吃惊吧。 雪拉清楚的知道自己绝对不可以死,也不能死,但是如果为了活下去而要心怀愧疚的话,那也没有意义。他苦恼了很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就算满身泥泞,就算要趴在地上挣扎,就算要去舔别人的鞋,也要活下去,可是这种事情是不可以做的。 他将剪断的头发编程三股辫,钉在仓库的柱子上,为了让风能够吹到辫子,在墙上开了一个小洞,然后自己充当了诱饵。 那些头发和班特亚一起埋了。 这场胜负从一开始到最后一刻凭借的都是运气。即使是现在,雪拉也觉得自己能赢完全是奇迹。 那个时候,如果班特亚将手里剑掷向干草的话,如果风没有吹动头发的话,如果对方躲过了他从黑暗中发起的一击的话,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他死去的面容非常安详。 就像最后那一瞬间一样,这是他活着的时候从未露出过的表情。 雪拉的剑还刺在他的身体上。如果把剑拔出来的话会大量出血。不能留下这种痕迹。 风吹乱了雪拉剪短的头发。 发丝拂过脸颊的感触以及头顶变轻的感觉雪拉还不太习惯。从自己记事以来,头发从未这么短过。 雪拉带着一丝寂寞以及默默下定的决心,轻抚了一下被吹乱的头发。 已经无法回到女生的样子了。 长长的银发,自己爱用的剑,将这些曾经的自己和男人一起埋葬之后,雪拉拿过班特亚的剑站了起来。 他再次感到一种激烈的愤慨。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是什么让自己和班特亚战斗,让自己杀了他。 不,不是 的。并不是这么单纯的东西。 而是,是什么杀了班特亚。 下手的当然是自己。自己的手夺走了那个男人的生命。但是,这只不过是事物发展的必然而已。 自己并没有必要跟那个男人战斗。 没有任何理由需要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杀戮。 那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个,和雪拉有着同样感受的灵魂。 唯一的一个,能够称为是同胞的人。 是什么将这个同伴——在某种意义上,将同样也曾经是雪拉的那个男人,逼上了死路呢。 这股愤怒,这迸发的激情要向谁发泄。要向谁追究。根本不用思考。 这一切的原因,这一切的根源,现在必须要斩断的东西是什么,雪拉现在是明白的。他非常清楚。 (莉。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要以自己的意志违背您的命令。您曾经无数次说过,我不是您的家臣。现在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国王还在等待着格法德的情报吧。 莱蒂齐亚的动向也让人担心。但是,自己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穿过了潘蔡村庄之后,雪拉并没有往东走。而是直接往北方全力奔跑起来。 第七章 “请。您一定累了,里面放了一些有助于安眠的东西。您一定能休息得好。” 缪蓝非常老实的说出杯子里是安眠药,但是王妃却没有去接。 她锐利的视线望着缪蓝的脸。 被这种眼神看着,没有人能若无其事。以前道尔顿曾经说过,就像跟野生的猛虎对视没有人能够保持平静一样。 缪蓝渐渐满头大汗。低着头诚惶诚恐的站在那里,拼命解释着。 “我非常明白使用这种东西您会心有不满。但是,您被称为现世的战斗女神。您这种人即便位于这坚固的城塞之中,也会压制我军士兵。还请您能帮帮我们,安睡一段时间,所以我才像这样来请求您。” 王妃微微冷笑了一下。 “原来如此。让我睡着以后,准备杀了我吗?” “您、您在说什么呢!?” 缪蓝吃惊的抬起脸。他不是在演戏。 是真的很吃惊。 “请、请您等一等。这实在不像是妃将军会说的话。刚刚我也说过了,您是城里的客人。我们为什么要使用这种手段,将您迎接进城里,然后再杀了您呢?” “让客人喝安眠药,你们也真是懂礼啊。” “所以说,所以说……请您原谅……我们也不想做这种事,可是您毕竟是……拥有无法以常识来推测的力量……” 王妃淡淡的笑了笑。 他们确实是这么想的吧。如果让自己一直醒着的话,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所以让自己睡过去比较安心。 “这个药是谁准备的?” “啊……” “不是这座城里的人准备的吧。不是你身边的人。” “不,这个……” “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但是那个人最初的目的就是我的命。他自己绝对不肯出面,而是利用你们,成功的将我抓住了。” 而且自己也上钩了。 王妃自嘲的笑了笑,虽然她也感叹于自己的疏忽大意,但是却并没有后悔。 在那个状况下,这么做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如果自己执意不肯投降的话,那数千人的骑士团便会被活生生的烧死吧。 如果是在战场上战死的还好,成为俘虏之后被虐杀,那他们的生命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完全是白白死了。 自己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王妃确实认为,如果自己一个人的话总会有些办法,至少不会被杀死,但对方的计策似乎要更进一步。 跟莱蒂齐亚的胜负总是如此。自己总是会算错。 “知道会被杀死,我是不会喝的。” “不,请您等一等。非常失礼,可是您可能是误会了什么。这个药是城里的管家调制的。他在年轻的时候在南方留过学,是熟知珍稀药物的人。” 缪蓝让身边的随从去叫管家过来。 管家是个看起来人品不错,上了点年纪,身材高大的男人。待人接物也很沉稳熟练。 杰出的管家脸上总是会露出温和的笑容,这个男人也是如此。 所以,听了缪蓝详细解释之后,他脸上明显露出了吃惊和困惑的表情,这可以说是很少见的,不过作为被怀疑自己要暗杀王妃的人来说,这也是当理所当然的。 “这、这真是让人吃惊。我只是……” 说到这里,他注意道自己还没有向王妃行礼,便恭敬的低下了头。 “能见到您真是无比光荣。我是波纳里斯城的管家,敏斯。” 无论是沉稳的微笑,还是非常郑重的语气,怎么看都是做惯了管家的人。 王妃直直的望着敏斯。如果这样他还能无动于衷的话,那就非常不得了了,但是对方有些不知所措的扭动着身体。这个反应非常自然。 “这个药,是你做的吗?” “是的。但是决不是对身体有害的东西。如果您有所怀疑的话,那我可以当场试毒。” “谁也没说这是毒药。只不过,使用了奇怪的药草吧。” “是的,这种药草名叫罂粟,在此地不太有人知道,但是在马兰塔南方的土地上,这种药草因为有镇静效果,所以被广泛使用。这是我年轻的时候在马兰塔学到的,那边的医药技术比这里要先进得多。” “然后你就特意调制之后拿上来了?” “是的。城堡代理说,做一些能让您好好休息的东西……” 敏斯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询问。有些不安的望向缪蓝。 在这完美的演技背后,敏斯想起了自己和同僚的对话。 “喝下这么多的护摩,就算是那位王妃也会睡着吧,一定要顺利让她自己喝下这些药。” 莱蒂齐亚认真的嘱咐道,这让敏斯有些不爽。 虽说不要做引人怀疑的事情,但是表演出虚假的经历对于他们来说如同日常便饭一样。 敏斯在一族中也是老练的术者。不只是演技方面,就连自己的心也能完完全全变成别人。 而莱蒂齐亚说话的态度,仿佛就像他是昨天才开始工作的新人一样,这让他有些不爽。 “用不着你说。只要让她认为我是名副其实无害的人就可以了吧。” “如果她真能这么想就好了。” “这可不能当没听到。你认为我无法骗过王妃吗?” “毕竟拿出的是护摩。不管你演得再好都没用。王妃记得我的味道。” 敏斯惊呆了。 “太愚蠢了。这样的话拿别的东西出来不就好了吗。只要让她睡着就可以了吧。” “确实如此。不过其他药应该没有效果。” “莱蒂。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老练的敏斯也无法抓住莱蒂的真实想法。 “那我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明知道会被看穿,还是要拿出护摩,然后让王妃自己喝下去?” “正是如此。你理解得很快。” “你差不多够了。这没法出手啊。” 让王妃觉得这一切都是坦加士兵干的,才有可能让她放松警惕乖乖听话。这样的话,一直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暴露身份。 “到达波纳里斯之前确实如此。不过,如果是人质进城之后的话,就算被发现也没关系。也许被发现更好。——王妃就是这么喜欢我,这一点我有自信。” “什、什么……?” “好了,你就按我说的去做吧。一定要郑重谨慎,非常毅然坚决的提出要求,不能妥协。不能鲁莽行事,而将人质作为挡箭牌更是严禁。那毕竟只是个交易。你心中要有这种概念,拜托了。” 虽然莱蒂齐亚看起来说得很轻松,但是他是相信敏斯的才能才将这个工作交给他的。 然后敏斯小心的对缪蓝下达了指示,如何进行跟王妃的交涉。 为了防止她逃跑,让她睡着比较好,这确实是缪蓝提出来的,但是让王妃相信此事却是凭借敏斯的手腕。 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就建好的舞台上,缪蓝如演员想要的那般完美的展现了自己的演技。也就是,拼命劝说王妃不肯放弃。 “不用说,人质要活着才有用。您的性命我们会负起责任的。” “如果我还是不愿意的话,你们要怎么办?” 缪蓝依然姿态极低,但是却多了一些可怕的感觉。 “这样的话,虽然并非我的本意,在您喝下之前,我会一根一根切断被抓住的那些人的手指。” 虽然没表现在脸上,但是敏斯还是吃了一惊。 台词不一样了。 原本应该说的话是如果您乖乖睡去的话,那就把人质放了,也许 是因为憎恨王妃一如往常的样子吧,也许是为了夸示自己的优势地位吧,他擅自改变了脚本。 敏斯也不是很清楚,这个改变会给计划带来多大的影响,但是想要吓唬王妃的缪蓝,完全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 王妃完全不为所动。 她低声笑了笑。 “原来如此。要这样吗。你们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平安无事的离开吧?还是说他们已经都被杀死了呢?这样的话,我也没有理由呆在这里了。” 王妃站了起来真的想要离开。负责警备的军队立刻举起了武器。 敏斯更担心了。开什么玩笑。 那个莱蒂齐亚至今为止都不知如何对付的女人。如果跟她刀剑相向的话,她肯定会夺走武器大闹一通。不,毕竟寡不敌众,一般情况下自己这边会赢。不管王妃怎么剧烈抵抗,都会是无谓的挣扎。最后肯定会耗尽力气倒下。 但这都是在一般情况下才能成立。 听说伊尔德的行者被超乎常人的力量变成了肉馅。听说凭借自己意志行动的圣灵也害怕得不敢接近她。 (正因为她不一般所以才要这么辛苦。) 敏斯甚至感觉自己听到了莱蒂齐亚的嘟囔声。 敏斯装作非常焦急狼狈的样子,挡在王妃面前。 “妃将军大人。请您等一等。请不要如此性急。刚刚的话是城堡代理的失言。我向天地神明起誓,我们连他们的一根手指都没有碰。” “那是因为,你们打算接下来才下手吧?” “啊……?” “如果我乖乖呆在这里,他们也会受伤,被杀。如果我大闹起来,他们也是受伤被杀。那我乖乖呆着还有什么意义?” 那是发自内心觉得很不可思议的语气。 当王妃觉得救不了他们的那一刻,她立刻会做出选择,自己应该先做什么。 正因为能让他们平安返回,才有拼命守护的价值。但是,如果结局还是要被杀的话,就算俘虏还活着,那也跟死了一样,已经死去的人是无法成为束缚自己的枷锁的。 她就这样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非常不像敏斯的所作所为,但是他却不明缘由的感到浑身发冷。 希望缪蓝和其他士兵们不要再多说什么。 她是不一样的。她是有着人类外形的什么东西,跟自己有着决定性的差别。 敏斯打起精神,尽量冷静的说道。 “……请您原谅。城堡代理的失言由我来替他道歉。他们都和您一样,是这座城的客人。我以坦加的骄傲和名誉起誓,绝对不会对客人做出如此无礼的行径。” 王妃静静的凝视着敏斯。 那是能够贯穿整个身体的绿色视线。 “在此之上我有一个请求。请您一定要听我说。您就是我们生命的保障。为了防止渥尔陛下的不悦,为了让我国在战争中取得优势,也请您留在这里。为此,虽然我明白会引起您的不快,可是也请您一定要喝下这个。如果您肯喝的话,我会以我的生命保证,立刻释放骑士团的人。” 王妃微微皱了皱眉。 这样的话优先顺序再次变了。 如果有能救下他们的可能性的话,那在此大闹便不是个好主意。 王妃又看了一眼托盘里的杯子。 王妃野生动物一般的感觉告诉她,杯中之物并非毒药。 并不是会危及生命的东西,但是也不是什么该毫不在乎喝下口的东西,非常微妙。 但是,如果喝了这个之后,失去了意识的话,恐怕就再也无法醒过来了。 要杀死睡着的人实在是非常简单。 即便是被称为现世的战斗女神的王妃也是如此。 王妃在医药方面完全是外行。这个药有什么效果,效果能持续多久,她完全不知道。 (早知道会这样的话,就不让他拿毒药,而是把所有的安眠药和麻药都拿出来了……) 王妃想起自己曾经跟雪拉玩过《猜毒药的游戏》,不由得感叹自己锻炼不够,但也已经晚了。 王妃怀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心情望着杯子。 不想看到卡里根死掉。 也不想让珀拉哭。 这一切都是自己选的。要是不想死的话,那个时候就应该放弃卡里根,但是自己没有那么做。 结果,现在自己的性命在那个男人掌中。 (那也可以吧……) 王妃突然就想开了。 原本自己什么时候死在哪里都无所谓。 如果可以的话,想在死之前再看看同伴的脸,但如果这是命数的话,那也无可奈何。 王妃心中唯一的牵挂就是国王了。 渥尔-格瑞克并不是会完全接受敌人要求的国王。可是,只要自己在他们手中,他肯定会很痛苦。必然会面对艰难的选择吧。 如果自己死了这个问题就能解决了,可王妃担心的是坦加会隐瞒自己死亡的这一事实,假装成自己还活着,让国王处于两难之地。 这是王妃唯一担心的事情。 而且,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进来成为俘虏的那些骑士团员,也要想办法救他们。 “这样的话,等到确认全部俘虏都被释放之后,我可以喝。” “妃将军大人。这……” “你想要的只是我不会逃跑的保证吧?喝了这个以后,我肯定无法行动。先把他们放了也没关系吧?” “当然,我发誓会放了他们。但是,那要在您喝了这个药之后才能放。” “那顺序就搞错了。” “不。妃将军大人。这是我们想说的话。您是无法以这个世界的常识来推测的人。即便拿走了您的武器,将您关在守备森严的要塞中,您依然可以借助战神的力量,随心所欲的自由出入吧,胜利女神的化身的话,要做这种事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吧,我们担心的只有这件事。如果能将您留在我们这里的话,我们会非常高兴的释放骑士团的人的。但是,如果放了他们之后,您也一起消失了的话,那我们就再也无颜面对我们的主君佐拉塔斯大人了。” “正、正是如此……” 缪蓝回过神来,趁势补充道,王妃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你闭嘴。” “这、这太过分了。我是管理这座城的城堡代理。” “我不管你是城堡代理还是大臣,你不是说要切掉他们的手指吗?我怎么可能相信会如此威胁我的人?” 看到王妃坚决的态度,敏斯觉得自己理解了莱蒂齐亚说过的话。 这是一场交易。 交易中重要的就是信任。 (接受货款却不肯交出货物是不行的。那就不是交易,而是诈骗了。如果是简简单单就会上当的对象对话,不管怎么骗也没关系,但是这位王妃却并非如此。) 只有在相信对方的前提下,这种艰难的商谈才能成立。王妃从一开始就说想要买下这些人的生命。用自己的生命做交换。 是孩子气吗,还是让人震惊的狡诈呢,但是唯一清楚的一点便是,王妃堂堂正正的准备进行交涉,但是坦加一方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进行这种交涉。只能让敏斯来做。 敏斯努力想要扔掉自己的固有观念。一般情况下这种交易是不会成立的,现在必须忘记这些常识。 “妃将军大人。” 敏斯慎重的开口说道。 “正如您所说,要进行交易最为重要的就是信用。而且,位于优势地位的人多少要先有一些让步,这样处于劣势地位的人,才能安心的在契约书上签名。我们只是在请求您 做出这种让步。” “我的立场比较强吗?我现在赤手空拳,孤身一人,被这么多士兵围着呢?” “是的。” 敏斯点了点头,他非常认真。 “决定权在您手上。如果您不能先接受这些条件的话,那我们也不会行动。” “我睡着之后,有什么保证你们会遵守约定?” “这是和现世的战斗女神订下的约定。我会用自己的生命来保证。” 这种台词到底有没有说服力,完全在于说出这些话的人的觉悟。 现在的敏斯已经完全变成了坦加的管家。 坦加人的话,虽然不能让王妃逃走,但是也绝不能让王妃死掉。王妃是能保证让坦加处于压倒性优势地位,为坦加带来胜利的人质。抓到了这样的俘虏还让她死掉了的话,必然不是被佐拉塔斯痛骂一顿就能了事的。肯定要以死谢罪吧。 王妃只要乖乖呆在这座城里,他们肯定会做出最大让步。 他是真的想要遵守跟王妃的约定,也是真的想要释放骑士团团员。 王妃的眼睛似乎看透了敏斯心中所想,她突然回头望向缪蓝。 “你也是一个意见吗?” “是,是啊……” “不管你再怎么不可信,你都是负责人。跟你说,我接下来要睡了,在日出的时候释放全部骑士团团员。” “是,是的。我发誓一定会这么做的。” 缪蓝满头大汗的点着头。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样。 王妃依然毫不留情。她往前迈出一步,盯着缪蓝。 “你听好。如果你不遵守跟现世战斗女神的约定,到时就做好心理准备吧。就算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我也绝对不会原谅你。就算我身在地狱深处也会爬上来,把你的脑袋拧下来。不只如此,我会永远诅咒整个坦加。” “不、不会的。” “妃将军大人。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 缪蓝和敏斯都脸色大变,在此发誓一定会遵守约定。 不知道王妃是否听到了他们激动的辩解,她若无其事的举起杯子,喝完了杯中的药。 然后她自己走到床边躺了下去。 紧张的观看着这一情形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都震惊于没想到她这么简单就喝了,同时也怀疑这下是不是真的就突破了难关中的难关。 他们仿佛在窥探熟睡的猛兽一般,战战兢兢的望着床上,然后一度闭上眼睛的王妃又坐了起来,抱怨道。 “做什么呢。还不快点出去。你们一群男人挤在女人的枕头边做什么。” 她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主张自己是女人,如果是国王的话大概会这么说吧。 缪蓝慌忙让士兵们离开房间,下令让他们在门外看守。 敏斯安心的叹了口气,但内心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他心想,赢了。 他在欺骗王妃的过程中,漂亮的取得了胜利。 不久之后王妃就会陷入沉睡。虽然这条路很漫长很艰难,但是一切也终于要结束了。 他一边悄悄回味着满足感和胜利感,一边郑重的行了一礼,转过身准备离开房间。 然后,就在这个绝妙的时刻,王妃突然开口说道。 “替我跟莱蒂问好。” 敏斯并没有回头。他也没有停下脚步,甚至身体都没有一丝僵硬。 他平静的走出房间关上门,但是表情却因为紧张而僵住了。 他当时没有立刻回头,都是多亏了长年以来的修炼。但是,敏斯受到的打击却很大。 难道说,她是什么都知道了才说出这种话的吗。 那是什么药,喝了以后会发生什么,她都知道,可还是平静的喝了下去。 这怎么可能。 敏斯来到护送王妃的一行人休息的房间,将睡得跟死了一样的一名士兵摇了起来。 那名士兵瞪大眼睛,低声问道。 “怎么了?” 其他士兵因为强行军的疲劳,都睡得很沉,但他们不同,只要休息两三个小时就足够了。 他也是同伴之一,加斯帕。为了预防万一,他加入了护送队伍。 “出了什么差错吗?” 听了加斯帕的问题,敏斯摇了摇头。 “不,到现在为止,都很顺利。” 然后他简单的说明了之前的经过。也说了明天早晨要释放骑士团员一事。 “莱蒂计划的交易顺利结束了,但是还是要倍加小心。我来负责。” 加斯帕不需要更多的解释了。 他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第八章 红色的蔷薇和白色的麻叶绣线菊吸引了路的视线。 在整洁的房间中,只有这一处给人华丽的印象。房间中充满了芬芳的香气。 路望着这些插花不可思议的歪了歪头。 那是插在大花瓶里的华丽鲜花。很美。但是,如果是其他地方还好,对于那个孩子住的房间来说,这实在是很不相称的组合。 “您怎么了?” 路回过头,那里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看起来很沉稳,很温柔。 她看着不像是女仆,但路还是说道。 “这个花,不太好吧?” “您不喜欢蔷薇吗?” “不是的。我喜欢。可是,这里的王妃大人应该不喜欢吧?” “不。她很喜欢呢。之前,在出阵的时候,还在胸前插了红色蔷薇走的呢。” 路瞪大了眼睛。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 那个孩子的父亲死后,蔷薇这种花对他来说就像是诅咒一般。 “真的吗?” “她很高兴的接下了呢。很不巧,那个时候只开了一朵……现在蔷薇开得很好,为了等她回来的时候能够看到,我才装饰在这里的。” “这是你弄的?” “是的。这是我在自己庭院里精心种植的。我是纳西亚斯-嘉佩尔的妻子,拉蒂娜。” “我是路法斯-拉维。” “我知道。” 这个人是在前几天出现在王宫中的,但已经成了宫廷妇人们关注的焦点。 毕竟,自从本宫接待了来自北之塔的这名客人的那天开始,王宫中就充满了,王妃过去的恋人出现了吗!?这种流言。 拉蒂娜并不相信这种流言,但她还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亲眼见到之后她大吃一惊。 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很无礼,可她还是瞪大了眼睛。 长长的漆黑头发,细腻光滑的白色皮肤形成了绝妙的对比。 看起来不像是男人,这是拉蒂娜的第一印象。 可话虽如此,他也不像在离宫中工作的那名少年一样,看起来也不像是少女。 说得极端一些的话,是的,他看起来不像是人类。 在没有人烟的山中,两个人单独相处,让拉蒂娜觉得有些焦躁,她急忙开口说道。 “路法斯大人。下午您要参加珀拉大人的茶会吗?” 并不是因为他是男人才心有戒备。感觉到的并不是这种危险。但是拉蒂娜自己却感到一种自己也不明白的尴尬。 “不用叫我大人。我去。毕竟都来邀请我了。” 准确的说招待他的是国王。 为了有时间能好好跟路谈一谈,同时也是为了让珀拉和路认识一下。 “我尽量会安排好时间的,但是可能会晚一些才能到。那个时候就把客人带进来,不用管我,你们先开始就可以了。” 国王这样拜托珀拉,珀拉从几天前便开始努力做准备了。 毕竟他是王妃孩提时代的朋友,不能草率对待。 到了下午,奥兰娜也来帮忙了。拉蒂娜也回了一趟家,带来自己精心种植的鲜花。 她们现在已经是邻居了。奥兰娜和拉蒂娜现在已经成了姐妹。珀拉因为也是小贵族出身,跟她们很聊得来。她们经常聚在一起聊天玩乐。 奥兰娜似乎对《王妃的朋友》有很大的兴趣。听说拉蒂娜已经见过那个人了,两眼闪闪发光的探出身子问道。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是啊……很漂亮的人,非常漂亮。” 拉蒂娜有些犹豫的回答道。 “只不过,稍微有些……该怎么说呢,是个有些奇怪的人,但是想一想,王妃殿下也很奇怪呢。” “是啊。毕竟是那位王妃殿下的朋友,他要是个普通人的话,反而会让人吃惊。” 奥兰娜一边忙碌着一边赞同的说道。 珀拉则将客厅的窗户擦得闪闪发亮。 窗帘上还装饰了假花果实以及干燥的藤曼,珀拉打开了窗户。 今天的天气也很好。 芙蓉宫的庭院中现在鲜花盛开。珀拉在来这里之前,只种过能吃的植物和蔬菜,但是毕竟附近就住着嘉佩尔夫人这位老师。 庭院中的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花坛中颜色各异的花朵争相开放着。在和暖的阳光照射下,散发出浓郁的绿色和花朵的香气。 本来这种天气应该将桌子搬到露台上喝茶,但是珀拉却不想一边注意着那些想要看一眼这位问题客人的人一边聊天喝茶。 桌上铺着纯白色的蕾丝桌布,垂下的四角上有些重量,装饰着拉蒂娜带来的鲜花。 窗边落下一片阴影,珀拉抬起头,顿时吓得无法呼吸。 她有生以来第二次看到了天使。 第一次是王妃。那个人就像在战场上闪耀的守护天使一般。但是,这次的天使有翅膀。 珀拉确确实实的看到了他背后舒展的巨大的白色羽翼。 珀拉忍不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瞪大了眼睛茫然的呆立在原地,而天使却跨坐在窗户上,维持着准备进来的姿势,微微笑了笑。 “这里是,芙蓉宫?” “啊……是!是的!” 珀拉慌忙回答道。再次定睛望去,翅膀已经不见了。 珀拉顿时脸红到了耳朵根。 为什么会看错呢,是错觉吗,还是因为光照的原因呢,珀拉的胸口不停的悸动着。 “国王大人的工作很忙,要稍微晚一会。” “是,是的。不好意思让您特意……非常抱歉。” 拉蒂娜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到不知何时已经进到客厅里的路,瞪大了眼睛。 “啊,您是从哪里进来的?” 奥兰娜也走了过来。互相做过介绍之后,大家坐下喝茶。 奥兰娜对路的印象是,“第一次看到比哥哥还漂亮的男人。”(她不知道雪拉是少年。) 而她在本人面前堂堂正正的感叹道,“真是漂亮啊。”同时出神的鉴赏着对方的美貌。但是,这是单纯对外表的评价,并不是站在异性角度的。她一心爱着自己的丈夫皮萨罗。不如说,她对于自己是皮萨罗的妻子这一事实有着坚定的信念,根本不把其他男人当男人看。 “这个头发,梳起来很麻烦吧?” 奥兰娜一脸平静的这样说道。 “如果不介意的话,下次我帮您盘起来吧。” 同时奥兰娜饶有兴趣的探出了身子。 路也笑着回答道。 “要盘头发的只有女人吧?奥兰娜也会把你哥哥的头发当玩具吗?” “不。他不让我给他盘啊。不过倒是让我帮他梳过头发。” “一般的男人应该是不愿意的。” “嗯,可是,如果有化妆舞会的话,把头发盘起来,稍微化点妆,穿上丝绸长裙的话,一定会成为绝世美人。” “女人会喜欢这种游戏吧。但是,要是其他男人因此迷上了我,我也会为难的。” 对话进行得很愉快。 在一旁看着的拉蒂娜对自己这位姐妹的评价变成了(好强),甚至心怀尊敬。这么勇敢,这么现实,不愧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珀拉不知为什么红着脸,拿出了亲手制作的点心和小吃。 加了葡萄干的面包,抹了果酱的烤制点心,放了树莓和蓝莓的蛋糕等等。 路吃了很多。每种蛋糕都吃了两份,还夸奖了珀拉的手艺。 “真好吃。你做的点心真不错。很难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呢。 ” “那个,难道说,您喜欢甜食吗?” “非常喜欢。” “啊,太失败了。这样的话我就再多做一些了。因为王妃大人不喜欢甜食,所以就……” 路苦笑着摇了摇头。 “让那个孩子吃点心完全是徒劳。不管做什么,他都会用一句《太甜了!》来反驳。” “是啊。完全没有发挥本领的意义。” 珀拉一不留神就附和了起来,然后慌忙转换了话题。 “您自己会做点心吗?” “会做啊。也会做料理。如果可以的话,晚饭我来做点什么吧?” “这怎么行!怎么能让客人做这种事情!” 珀拉顿时慌乱起来。但路却开心的笑了笑。 “让国王大人的宠妃做点心给我吃,那才更是不得了呢。” 真能说,奥兰娜和拉蒂娜心想。 只有珀拉本人不觉得奇怪。 “毕竟,我只有这一点点可取之处。” 现在洗衣扫除这种事都交给女仆来做了,而珀拉原本就喜欢针线活,所以每天都会做些什么。铺在桌子上的漂亮的蕾丝,也是珀拉亲手制作的。 国王终于来了。 “哎呀,实在是太晚了。应该由我来做介绍的。” 珀拉为国王单独留了一份茶水和点心,现在端了出来。 “寄给王妃的信差不多也该到了吧,不过毕竟那里是最前线。可能没办法马上回来。” “是跟西边和东边的邻国在交战吧……” 路的语气非常感慨。 “一般情况下,被两国夹击的话,被夹击的一方会面临压倒性的不利,居然没有输。” 珀拉很有信心的说道。 “那是当然的了。因为德尔菲尼亚有王妃大人——有胜利女神。绝对会赢的。” 看到珀拉认真的样子,国王笑了起来。 路也笑了。让人意外的是,路的笑容,就像是看着小孩子在做什么而不由得微笑起来的大人一样。 路转头看着国王说道。 “现在的战况怎么样了?” 跟初次见到莉的时候一样,路对于这个世界的情势一无所知。 “嗯。该从哪里说起呢。” “战力本身呢?三个国家都差不多?” “是的。如果非要说的话,我国稍微更有利一点。因为有了塔乌,这个其他两国无法预料的战斗力,所以在兵力总数上占上风。但是……” 战争不是单纯由兵力多少决定的。 即使在局部战斗中取胜了,也并不意味着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还没等国王解释,路便说道。 “机动力是马和人的脚力,武器是刀剑吗。这样确实,根据作战不同,结果也会大不相同。” “也有例外。比尔格纳便是如此。如果对方守住那坚固的要塞围城不出的话,那就没有任何办法。而且坚守那里的是以顽强著称的帕莱斯德士兵。” “帕莱斯德的国王大人是位怎样的领导?” “是个狡猾的老狐狸。” “那坦加的国王大人呢?” “疯狂的天才。” 这是很准确的评价。上一代之前,虽然国土面积广阔,但是因为各地领主之间的纷争不断,大华三国只是徒有虚名的贫弱国家。佐拉塔斯凭借一己之力将这个险恶的山国发展了起来,积蓄了力量。 而另一方面,奥隆也有着强大的军队,巧言善辩,很有谋略,稳固的发展着自己的势力。 “这样的话,那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大人呢?” “应该是满肚子坏主意的狗熊。王妃是这么说的。” 路蓝色的眼睛中浮现出一种不明缘由的光芒。 “那么,如果没有了国王大人,每个国家都不能像现在这样战斗了?” “坦加和帕莱斯德的话应该是这样吧。接替奥隆的王子,是个完全不像父亲的庸才。佐拉塔斯的儿子们之中也没听说有特别优秀的人才。看起来,大华三国的继承人都不怎么样呢。” “要是继承人太厉害了,也让人为难吧?” “嗯?” “至少,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就把自己从王位上赶下去的那种优秀的继承人,应该是不需要的。” 因为路的语气太过于直率,国王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路的眼睛中闪耀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国王大人也有很多种啊。一种是想将自己拥有的一切完完全全的让给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继承人,另一种是,只有自己身为支配者是最重要的,而威胁自己地位的人,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能原谅。从你刚才的话来判断,坦加的国王大人和帕莱斯德的国王大人,似乎都是后者。他们都想让国家在自己这一代发展成最为强盛的样子。对于这种国王大人来说,继承人也只不过是单纯的道具而已。弱小的继承人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如果继承人要取自己而代之的话,那会让他们更为难。——不过,这种人,并不多呀。那种个性很强,很有才能,有着能聚集人才的实力,也知道怎样用人,并且非常忠诚的追随国王大人。有如此实力的话,肯定会想要快点赶走碍事的老东西,自己坐上王位。但是,对权力掌控欲很强的父亲,在自己活着的时候,是绝不会将掌权者的位置让予他人的。即便那个人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行。当然,如果解释起来就是这样。还是说,这两国的国王大人还不曾做出过杀害自己孩子的事情?” “不,至少奥隆是做过的。虽然情况有些不同……” 渥尔震惊的回答道。 他完全没想到,这么温柔,像少年一般曲线纤细的人口中,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路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继续说道。 “这种个性很强的国王大人也不会依赖家臣。重要的决定也会自己来做。所有的前提都是以他自己为中心,他需要的只是能够提供适当建议的人,不是能和他进行意见抗衡的人。是能作为他左膀右臂的人,而不是另一个头脑。——嗯。这样的话,现在的国王大人们如果出了什么事的话,可能就有点意思了。特别是,如果有哪一位死掉的话,战况肯定会立刻发生改变。当然,不能期待这种偶然发生。” 国王吃惊的张着嘴。 再次认真的望向这位黑发的年轻人。 “哎呀,真是让人吃惊。失礼了,一开始我还以为卿脑子有问题呢,难道说卿是在假装老实?” “就是这句话。是不是因为总是被人这么说,所以偶尔也想说说别人?” 被戳中要害的国王顿时哑口无言,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一开始,我想的也是一样的。这么悠闲无虑的国王真的没关系吗。” “被卿这么说,我有点受伤啊。” “我的态度作为囚犯的话,明显是失格的。普通的国王大人应该会判我死刑,或者鞭打我,就算轻的也要流放啊。” “我还是要说,我要是这么做了的话,会被王妃杀了的。” 路双手交叉,将下巴放在手上。 他挡住了脸的下半部分,咯咯笑个不停。 “真是不错啊,这位国王大人。真的是最好的国王大人了。” “可是,我并没有想要假装老实啊。我确实经常被人这么说,但是这完全不是我的本意。” “我也没有呀。平常总是呆呆的,还以为是笨蛋呢,就是这样让人放松警惕的吗,经常被人这样抱怨,我也很为难啊。” “确实啊。我要是能有意识的使用出这种本事的话,早就干了。” “是 啊。” 真是非常和谐的对话。 而彬彬有礼恭敬小心的在一旁听着的女性们,都流出了冷汗。 王妃和国王的对话已经相当让人头疼了,这两个人的对话说不定要更上一层楼,真是可怕。 路半开玩笑的望着国王。 “还有一点,如果德尔菲尼亚的国王不在了,不会为难吗?” “我可以很有自信的保证。不会为难。这个国家有着能成为比我更杰出的国王的人物。那就是让我骄傲的表弟。” “可是,如果国王大人出了什么事,一般继承人应该是王子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我还没有孩子。” 国王没有继续说下去。现在当事人珀拉和无关者奥兰娜都在。他们决定在晚饭后小酌一杯的时候再继续讨论。 路在本宫有一个房间,作为客人居住在这里。但是,他很少在房间中。他似乎很喜欢王宫,经常外出散步。 这个时候也是如此。他说了一句“多谢款待”,便飘然离开了。 国王向女性们询问了她们对这位客人的印象,三个人的意见各不相同。 其中拉蒂娜神色复杂。 “可怕……倒也算不上,只不过总觉得,自己眼前的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奥兰娜完全没能理解。 她不解的歪着头。 “他是需要如此警惕的危险人物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并不是害怕他。那个人很温柔很沉稳。这我还是明白的。只不过,我也没办法很好的解释,就好像是森林中的树木突然化成了人性,开口说话了一样……他给人这样一种感觉。” 珀拉也点了点头。 “我能理解。我也在他的背上看到了天使的翅膀。有可能是我的错觉,但总觉得他不是人类。” 国王不可思议的说道。 “但是,就算树说话了,也不会伤害你啊。” “是啊!” 突然,拉蒂娜大声说道,国王吓了一跳。 “怎么了?” “一定是这么回事。陛下认为即便是森林中的树说话了,动起来了,判断基准也是会不会伤害自己。只要认为对方是无害的,就不会再介意。因为陛下就是这么勇敢的人。” “总觉得你是在暗中说我迟钝。” “可是,陛下。如果森林中的树说话了,我会觉得害怕。即便知道对方不会伤害自己,也无法保持平静。我甚至会想质问他,为什么不能和其他树木一样保持沉默呢。是啊。我在那个人身上感觉到的就是这种焦躁不安。” “哈哈……” 珀拉说他是天使,拉蒂娜说他是会说话的树。 另一方面,负责照顾路的侍女们全都迷上了这位客人,疏于工作,这是国王从女官长那里听到的。 就像因为路而疯狂的牢房看守们一样。 这天晚上,国王被漫长的工作束缚住了。 离开政务室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但他还是依照约定,往客厅走去。 为了休息,客厅面对着寇拉尔城最引以为豪的庭院,这个季节的话,能享受到舒爽的夜晚空气。 因为提前告知要使用这个房间,所以随从们恭敬的迎接了国王,但是关键的客人还没有出现。 国王坐在面向庭院的椅子上,喝着冰冷的果酒。 国王对那位客人也很有兴趣。毕竟,有些事情要跟他推心置腹的谈一谈。 没有任何气息,突然庭院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晚上好。” 就仿佛黑暗分隔开现出了人形一样。 至少在国王眼中是这样的。这个在初夏夜晚从茂盛的树木中出现的人,完全跟周围的绿色同化了,甚至觉得周围的绿色都伴随着他。 不止如此。这是第一次在夜空下看到这个人,但是他给人的印象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 他的眼睛就像夜晚的大海一样,充满了沉静神秘的色彩,嘴角上露出一个妖艳的笑容。 他的嘴唇比白天的时候看起来更红,那仿佛不是活人的白色身体缓缓的走了过来。 呆在国王身旁的随从都不由得屏住呼吸,往后退去。 国王没有动。他举着酒杯,抬头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感慨的叹了口气。 “哎呀。天使不愧是天使,不过卿是黑色的天使啊。” 红色的嘴唇露出一个微笑。 “因为是晚上。现在是我的时间,是我的世界。” “嗯,坐吧。” “好,打扰了。” 让随从退下,只剩二人之后,国王也没有立刻提出话题。 路也没有问。 两个人慢慢喝着酒,不一会就喝完了两瓶。 虽然喝了这么多,路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国王有些意外的说道。 “真厉害呀。” “酒吗?” “我听说你很喜欢甜食,没想到又能喝酒又爱吃甜食,两艺兼优真是让人意外。” “国王大人也很能喝啊。” “要说两艺……因为卿而疯狂的似乎不只是男人啊。女官长还感叹过呢。” 那位在内务方面一切都能一手承担,非常有能力而且极有责任感的女官长,会这样抱怨是很少见的事情。毕竟,为了谁能为这位客人端食物过来,侍女们之间还经常为此吵架呢,非常可怕。 路抬头望着天空,叹了口气。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那个孩子消失之后我变得奇怪的那个时候,还要更夸张呢。” “也就是说……你之前会引发更激烈的争斗?” “是啊。完全没办法制止。” 国王不太明白路说的话。只不过,对方微微笑着的脸庞依然非常温柔,并没有可怕的感觉。 “真是不可思议。似乎根据看到卿的人不同,会有完全不同的印象。” 黑天使微微笑了笑。他似乎早就知道国王会说这种话。 “在国王大人眼中我是怎样的?” “之前也说过了。你看起来跟王妃很像,是跟我完全不同的生物。” “国王大人喜欢王妃吗?” “喜欢这个词是不够的。” “然后王妃也喜欢国王大人,这样的话……” 路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嘟囔着,然后轻轻耸了耸肩。 “不管怎么考虑,都没有我出场的机会啊。” 国王吃了一惊。他不由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认真的望着坐在自己旁边的人的脸。 “……你为什么会知道王妃喜欢我?” “你觉得那个孩子会跟讨厌的人结婚吗?” “不觉得……卿应该也知道,我们并不是正常的夫妻。” “不过,国王大人也有正常的妻子。所以那个孩子不必觉得对不起国王大人。也不用担心会被国王大人推倒。嗯,是非常理想的丈夫。” 路一边说着一边苦笑了一下。 “那个孩子喜欢摸别人,却讨厌被别人摸。” “她喜欢摸别人吗?” “如果是他喜欢摸的对象的话。” “哈哈……” “国王大人的话应该能理解吧。毕竟你的身材这么魁梧。她没有把你当成过枕头吗?” “当过。” 黑发的年轻人笑了起来。 “他经常把父亲当成枕头呢。” “我也有一件事必须要问卿。” 国王认真的说道。 “卿到这里来是做什么的?” “我的好 朋友突然失踪了。我来找他就这么奇怪吗?” “不,我想问的是找到之后的事情。卿是来带王妃走的吗?” 路不可思议的瞪圆了眼睛。 “带走,从谁那里带走,怎么带?” “…………” “那个孩子并不会成为什么人的东西。我只是想确认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仅此而已。” “那么,那个,如果王妃说……不想回去的话,如果她说,想继续留在这里呢?” “没关系啊。这样的话,我也会一直生活在这里。” 路若无其事的说完,注意到国王的脸色,笑着挥了挥手。 “没关系的。你放心。我不会像这样作为客人一直赖在王宫里的。是啊,我可以靠占卜来挣钱生活。” “啊……” 真不像啊,国王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样的话,我会为难的……” “为什么国王大人会为难?” 路不可思议的问道。 看起来,路似乎完全没有理解自己处于什么样的立场上。 虽然知道没有其他人在偷听,但国王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说道。 “也就是说,现在宫廷中的妇人们都猜测卿是王妃过去的恋人。” 路瞪圆了眼睛。 “她们居然会想到这么可怕的事情……” “我也有同感。” “诶?那现在国王大人是在和第三者一起喝酒了?” “嗯。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 路笑着挥了挥手。 “不用担心。不是那样的。我们就像如果不呆在一起的话,就无法正常运转的残次品器械一样。” “王妃并没有出现过运转不良的情况啊。” “这个嘛,可以赌一赌,是因为有国王大人在。” “…………” “看到国王大人,我就想起了那个孩子的父亲。他也是如此。只是呆在身边就觉得很安心——也不是这样。应该是意识不到我的存在的人。” “就算森林里的树开始说话了,如果无害的话就可以放着不管,是吗?” 路瞪圆了蓝色的眼睛。 国王解释了刚刚跟拉蒂娜的对话,路笑着点了点头。 “那些女人们都很厉害呀。我真想看看她们丈夫的样子。珀拉的丈夫就在这里,另外两个人是什么样的人?” “对女性有兴趣还能理解,为什么会在意她们的丈夫?” “因为,她们现在的生活都非常充实,充实到甚至不会注意到我。而且妻子能这么开朗明快幸福,一定是因为她们的丈夫是个好人。” 国王大声笑了起来。 他说的也有道理。 “如果是奥兰娜殿下的丈夫的话,马上就能见到。只不过,拉蒂娜的丈夫跟王妃一起在前线。刚刚才让王妃回来了,不可能马上再叫纳希亚斯殿下也回来。” “难道拉蒂娜以前是国王大人的恋人?” “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是纳希亚斯的妻子。——你为什么会知道?” 国王反射性的回答完,又吃惊的反问道,路半开玩笑的笑了起来。 “你直接叫她的名字了。” 国王不由得坐直了身体,开始抱怨道。 “跟卿在一起真是丝毫不能放松。这样的话就没办法随便聊天了。总觉得自己被骗了。” “让人听了多不好。我什么时候怎么骗你了?” 路一边倒酒,一边皱起了眉头。 “而且,这是我想说的话。我也听女孩子们说了很多,一开始你是让他做公主,然后才跟他结婚的?” “嗯。我苦苦求了她很久呢。”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那个孩子?” “很奇怪吗?我觉得我的王妃有这个价值呢……” “当然,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 路像喝水一样喝完了刚倒的一杯酒,将酒杯放在桌上。 他像精心研磨过的白玉一般清透的脸庞直直的望着国王。 初次见面那时的印象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他眼中充满锐利的光芒。他的眼神仿佛看透了一切。 “直截了当的说,国王大人知道多少?” “知道多少,是指……” “那个孩子跟普通人不一样。国王大人对这个情况把握到什么程度了?” 国王准备开口却又犹豫了,他挠了挠自己的鼻子。 “喂,拉维殿下。我想问卿,我可以跟卿说这些吗?这么说可能有些失礼,但是卿确实是值得信任的人吗?” 面对这出乎意料的逆袭,路耸了耸肩苦笑道。 “真是双方都不能马虎大意呢。这样的话,坦加的国王大人和帕莱斯德的国王大人都要辛苦了呢。” “不这样做的话,德尔菲尼亚早就被他们分割吞并了。——喂,拉维殿下。” “叫我路就可以了。” “王妃以前说过这样的话。自己的剑和生命原本都是同伴的,但是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会借给我。” “…………” “确实,我曾数次被王妃惊到。甚至有一两次被她吓瘫了。但是,更重要的是,王妃曾数次救过我的生命。我已经不知道她帮了我多少了。我不想忘记这些。我不想成为那种不知恩图报的人。” 等回过神来,国王听到了笑声。 路在国王旁边低声笑了起来。 “是啊……那个孩子这么说过啊。他说可以为了国王大人而战斗……” “我也发过誓。用剑以及战士的灵魂发过誓。” “那,我也可以相信国王大人了。” 面对这不寻常的理论,国王吃了一惊,但路的表情却很认真。 “如果那个孩子认为,可以为了国王,使用自己的剑和生命,那我也这么做吧。” 他看着国王,微微笑了笑。 “因为,如果立场反过来的话,那个孩子也会为了对我来说重要的人而拼上性命吧。所以,如果有我能做的事情的话,我什么都会做的。虽然可能没办法代替王妃。” “谁都没办法代替王妃。而且,也没什么需要卿帮忙的事情……” “马上就会有了。” “什么?” “国王大人,我说过吧。王妃在侵害自由这一点上非常敏感。” “啊。” 国王现在也记忆犹新。 看到被锁链锁住的国王的时候,王妃浑身燃起了激烈的愤怒的火焰。 路抬头望着星空,轻轻叹了口气。 “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仅此而已。那个孩子是自由的,是幸福的,真正重要的只有这些。” 他垂下视线,轻抚头发。 顺滑的黑发在颈后绑了起来,但是有一缕头发,编成了细细的三股辫子,垂在身前。那是小手指一般粗细但是很长的一缕。路一边神经质的玩弄着这缕头发,一边说道。 “我有不祥的预感。” “嗯?” “昨天晚上,绝对发生了什么。要是没有这个的话,头发又跳起来了。” “什么……?” “之前,王妃是不是受过很重的伤?危及生命的那种。” 国王顿时哑口无言,而他的脸色回答了这个问题。 国王用眼神询问路,他是怎么知道的,而路只是轻声笑了笑。 “我和那个孩子,在这种意义上是连接在一起的。如果对方出了什么事,能察觉。可为难的是,之后就束手无策了。” 路一边叹着气一边玩弄着那缕头发。 路几乎是死死的盯着从左侧脖颈上延伸到胸前的那长长的三股辫子。 “在见到那个孩子之前,也不能剪掉。指路的话不管怎么试都是到这座城就不动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国王举起了双手。 “对不起,请用我能听懂的话解释一下。” “你说王妃是跟其他人一起在坦加国境附近战斗……” “是的,怎么了?” “他已经不在那里了。” “什么?” “不然,就是德尔菲尼亚的军队也全军覆没了。我有这种不祥的预感。” 国王的脸色也变了。这话可不能听过就算。 “拉维殿下。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大概,不久之后就会有消息了。” 这不是单纯的推测,而是非常确信的语气。 然后很快这个预感便成为了现实。 在喝完第四瓶酒的时候,随从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 是德拉将军派来的急使求见。 看完书信之后,国王的脸色也变了。 但是他的样子并不狼狈。也没有发出悲叹声。 他立刻召集了主要的家臣。 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突然召集家臣。而且负责城内管理的人也都被叫到了本宫的大厅中。随从们慌忙点火点灯,家臣们接连到来。 国王在全员到齐之前并没有出现。因此,家臣们更加紧张不安。这种夸张的做法完全不像国王。 大家都已经隐约察觉到事情并不寻常,但是不久之后,国王出现念出将军书信内容之后,家臣们震惊得几乎要晕过去。从老臣至下级官吏,都因为这过于夸张的事实而说不出话。 蜡烛摇曳着,让光线有些阴森,这更煽动了他们的恐惧心理。 外表上能保持平静的也只有几个人而已。其中,也包括偷偷站在人群中的路。但是,他的表情也非常严肃。 而受到冲击最大的还是国王。 他抱着胳膊,一动也不动。 聚集过来的家臣们在最初的震惊退去之后,都非常激动的开口诉说着自己的意见。而大部分都是对王妃的责备。 “怎……怎么能这样!这是指挥官该做的事情吗!” “她被敌人控制的话根本无法战斗!” “轻率也要适可而止!为了救出军队,统帅全军的人要用自己做交换吗,这实在太不像话了!我们所拥护的妃将军是这么愚蠢的人吗!!” “不要吵了。” 这一句话将激动的家臣们全都镇住了。 国王并不像他们那样慌乱。他放下手臂,平静缓慢的说道。 “诸君都说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德尔菲尼亚的军队如果没有王妃的话就无法战斗吗?这样的话会被被囚禁的王妃笑死。” “可是,陛下!” “我说过不要吵了。” 在场的人只有国王一个人还算冷静。 家臣们脸上的神色并不是愤慨。他们只是装作愤怒的样子,但是更强烈的感情不是愤怒。 而是不安和焦躁。 本来是个麻烦人物的王妃,现在是德尔菲尼亚不可或缺的重要存在。 家臣们虽然对王妃还是有些反感,却也怀抱着类似于信仰的感情。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王妃的脾气。她拥有那种看到弱者没办法放着不管的狭义心。所以,她才帮助了我这个被所有人抛弃的流浪的王。” 听了国王的话家臣们都陷入了沉默,有的人沉吟着,有的人错开了视线。 当初,在场的人基本上都是反国王的立场。就算是不情不愿的,但他们还是屈服于佩尔泽恩的势力,迎合于他,参加了赶走国王的运动。 “那个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别说是领地了,我连一名家臣,一兵一卒都没有,也没有能雇人的钱。王妃,那个时候的巴尔德的女儿,并不是认为我渥尔会取得胜利,而成为了我的同伴。她觉得孤身一人的国王非常可怜,如果我死在她眼前她会觉得不舒服,所以才帮了我。考虑到她的这个性格,无法抛弃成为俘虏的士兵们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坦加的士兵们一定说,如果王妃不服从他们的话,就会活活烧死数千名迪雷顿骑士团团员。” “…………” “王妃的判断做得越晚,我国前途有望的年轻人,便会一个个白白死去。她大概是想阻止这种情况发生吧。” 德拉将军的信写得很急。成为人质的骑士团成员的姓名还不清楚。但是,将军在信中写到,其中肯定有卡里根-达尔希尼。 国王不由得沉吟起来。王妃在想什么,她想要保护谁,这都是非常清楚的。 “王妃并不是小孩子。所以,她将年轻的士兵当成自己的弟弟,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爱护。坦加绝对不会杀死王妃。他们无法杀死她。一定会活着利用她。绝对不会被杀死的人,以及如果放着不管肯定会被杀死的人。王妃很清楚其中的区别。所以她才投身其中。通过牺牲不会被杀的自己,救下了上千名年轻人的生命。” 国王环视了一下站在一起的重臣们,态度毅然的断言道。 “诸君谁能嘲笑王妃的这种心情!辱骂这种牺牲的人就等同于辱骂自己的亲生母亲。这一点诸君要铭记于心。” “是!” 家臣们都低下了头,但不安的阴影并没有散去。 “可是,陛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要惊慌。不知所措的话那就正中坦加的下怀。不久之后详细的情报应该就会送到了。诸君听好,即便是我也当过帕莱斯德的人质。那个时候,救我出来的是王妃。这次轮到我了。我一定会把王妃带回来的。” 那个时候,王妃最优先的就是救回国王。因为她知道,为了拯救德尔菲尼亚这是最好的办法。 但是这次不同。即便王妃成了俘虏,国王还在。 正如王妃预料中的一样,国王安抚了陷入动摇的重臣们,用非常坚决的态度示意和坦加进行交涉。 等重臣们回去之后,国王脸色可怕的询问路。 “王妃在哪里?” 那个同伴知道自己在哪里,王妃曾这么说过。 实际上,这位异邦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寻找的人是德尔菲尼亚的王妃,就来到了寇拉尔城。 不止如此,就在刚刚,他还断言王妃出了事。 但是,面对国王的问题,路却摇了摇头。他用手指缠绕着垂下来的一缕头发。 “现在我连这些也不知道。如果不解放这个的话。” “那就解放吧!” “国王大人。你觉得这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 他的声音,珀拉所说的他天使一般的外貌,顿时都变得有些可怕。 “因为会伤害人类所以才将它封印。如果这座城市,如果国王的人和国家,消失了一半也无所谓的话,我可以做。” 国王顿时面无血色。 正因为曾看到过王妃一瞬间将刺客都变成肉馅的力量,所以国王觉得他没在开玩笑。 “现在与其指望派不上用场的我,还不如拜托藏在这座城里的那条街。那里的话应该能知道地点。” “魔法街吗!但是,卿为什么会知道……” “那么明显的话,就算力量被封住了也能知道。” 国王再次望向这位来自异邦的客人。 果然,跟自己和王妃比起来,他的性质要跟魔法街更接近。 他表情严肃,最初的印象已经完 全不见,然后直接了当的问出了最难回答的问题。 “就算知道王妃在哪,你打算怎么办?不管她在哪,反正都在敌阵的最中间。” “……从我个人的立场来说,就算要以半个国家做交换,也想换回王妃。” “那你就不配做国王。” “我知道!” 因为过于纠结,国王的声音也有些嘶哑。 坦加要以王妃做交换要求些什么,大概还是能猜测到的。首先对方肯定会要求从国境退兵吧。但是,这只不过是个小测试而已。坦加真正想要的是别的东西。 国王低声沉吟道。 只有这个不能让步。 就算是和王妃做交换,也不能交给对方。 路直直的望着苦恼的国王,然后突然开口说道。 “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国王仿佛才刚刚意识到路在自己身边一样抬起头望着对方。他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对于国王来说,必须守护的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俘虏了王妃的坦加,会得意忘形的向国王大人索取的是什么东西?” “是塔乌。” 国王无意识的回答道。 没有其他可能性了。 “坦加……佐拉塔斯他肯定会提出,为了交换王妃,要割让塔乌。” “不能割让吗?” “不能。” “即便是以王妃的生命做交换?” 跟还没从冲击中回过神来的国王相比,路看起来非常冷静。甚至可以说是从容不迫。 而相反,国王却非常烦躁不安。 “卿真是非常冷静啊。王妃都被敌人抓了。” “国王大人不是说过了吗?坦加绝对不会杀死王妃。” “…………” “所以,他才用自己交换了数千名骑士吗。虽然这个演说让人感动,但是国王大人口中的王妃,几乎完全是个我不认识的人。我知道的那个孩子,非常非常讨厌人类,非常讨厌人类……” 他说得很用力。 “他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是不是其中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人?” “你猜对了。” 说完卡里根的事情,路露出了有些苦涩的表情。 “确实很像那个想死的孩子会做的事。” “想死?” “是的。他对于自己的生命非常随便,我总是特别担心。他是那种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机会随时准备好去死的孩子。” 国王吃惊的反驳道。 “你说的是谁啊?我所知道的王妃,最尊重生命了。” 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死掉,这句话就像是王妃的口头禅一样。 王妃的意思本来是,没有再见到同伴之前怎么能死,但是路却露出更加困惑的样子耸了耸肩。 “要我来说的话,现在心神不宁的应该是我。虽然不知道坦加是哪里的国家,但我真的想直接把整个国家炸飞。——可是,在那之前我还是会做该做的事情的。国王大人会在谈判中,努力夺回王妃吧。可是如果不交出塔乌的话,王妃就会被杀。到了那种情况下,国王大人会选哪一个?” 国王一只手盖住脸沉吟了起来。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没有义务回答这种问题。 “……不能把塔乌交出去。绝对不行。” “那就想一想别的救出王妃的办法吧。” 因为对方的语气太过轻松,国王吃了一惊。他吃惊的问道。 “……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 那像是夜晚平静的大海一般深邃的眼眸望着国王。 他脸上甚至有一丝静静的微笑。 “如果是国王大人看重的东西,那个孩子一定也很看重。如果为了换回自己而交出了塔乌的话,那个孩子应该最生气吧?” 国王忍不住点了点头。 刚刚他就觉得,王妃应该会说这种话。但是,国王自己确实对这个想法没什么自信。 “我无论如何都想救出王妃。为此要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但是,塔乌不行。那并不是我能随意处置的东西。” 他们因为相信国王而说出秘密,愿意成为德尔菲尼亚的领土。 二十个村子以及二十名头目们,以及生活在那里的数万百姓的生活,国王都要负责。 这跟让出农田完全不同。农民的话,即便是支配者变了,即便是成为了他国的领地,生活上也不会产生什么变化。当然,虽然税率和纳税的方式可能会有所改变,但是每天要从事农业劳动的日子并不会变化。 即便是新的支配者,也不会将原本生活在这里的农民赶走,然后将土地分给别的农民。让原来的农民像之前一样继续从事农务要更有效率。 但是,塔乌却并非如此。坦加想要的只是沉睡在地下的金银。他们肯定不会在乎塔乌人的生活开始挖掘采矿吧。村里的人会因为这些作业被赶出来,成为单纯的奴隶被驱使吧。 明知道这种事情会发生,又怎么能交出塔乌。 “如果国王大人成为人质的话,那个孩子会更生气的。这就是他的坏毛病。自己的事情怎样都无所谓。就连这次也是,反正牺牲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他肯定觉得这个交易很合适。” “嗯。确实。” “真希望他能把自己看得更重一些。虽然说得嘴都酸了,但他一点都没改。他完全没有自觉,如果自己出了什么事会有多少人伤心。” “真是的,我也有同感。” 两人都痛苦的互相点了点头。他们在奇怪的地方达成了一致。 “这样就有目的了。在救回王妃之前,我会帮助国王大人。我可以用剑来起誓。” “我真的很高兴……不过卿是战士吗?” “我看起来不像战士?” “嗯。我觉得你更像魔法师。” “那你真的小看我了。别看我这样,我其实很强的。” 路用这种语气笑着说话,看起来完全没有真意,但他却拔出短剑,将剑柄指向国王说道。 “在救回王妃之前,国王大人可以使用这把剑。我用剑和战士的灵魂发誓。” 也就是说,包括剑的主人路自己在内,也会按照国王的意愿拔剑战斗。 国王感到胸中一紧。同时也觉得有些困惑。 他摇了摇头。 “但是,即便卿向我献上了这么珍贵的东西,我也没有什么能报答卿的。” 路脸上慢慢露出一个微笑。 那是让人不忍心错开视线,只是看一眼就会深深刻进内心深处让人难以忘怀的美丽微笑。 “你已经早就报答过了。” “…………” “你那么温柔的对待那个孩子,谢谢你。这就足够了。这个理由已经足够让我为国王大人拼上性命了。” “…………” “继续刚刚的话题吧,那个孩子即使没有剑也会战斗。能打败别人。你知道吗?” 国王深深吸了口气。虽然还有些犹豫,但这次必须要回答。 “王妃的牙吗?” 路脸上露出了一个难以形容的微笑。 “你果然知道。” “在结婚仪式之前,王妃自己展示给我看了。她说夫妻之间有所隐瞒的话不太好。” “然后,结婚仪式按照计划进行了吗?” “我确实烦恼了一阵。也觉得害怕。但是,她从来不曾加害过我。她总是可靠的同伴,也是我的同盟者。成为王妃之后这一点也没有任何改变。” “你们从 没吵过架吗?” “没有。不,如果说差点被她杀掉的话,有过。那一次确实,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就是卿。” 路瞪圆了眼睛,国王简单的说明了情况。听说国王让王妃喝了安眠药,让她睡了过去,路大吃一惊。 他用有些恐惧,仿佛在看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的眼神,频频望向国王,然后疑惑的说道。 “……你为什么还活着?” “我理解卿的心情,但是这种情况下卿应该说《幸好没被杀死》或者《你这么做真的没关系吗》吧。” “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算了啊!——哇啊,真是让人吃惊。那个孩子这么看重国王大人啊。诶……太吃惊了……” 路不停感叹道。 “这样的话,不如索性真的成为你的妻子就好了。” 国王露出有些奇怪的神色。然后指着路说道。 “我要忠告卿,如果在王妃面前说这种话的话,会被她扇巴掌的。” “怎么会。肯定是拳头,飞踢外加一剑。” 路满不在乎的说道。 国王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真是来了个奇怪的人。 虽然不知道他会成为多么强大的同伴。但是,现在王妃不在,身边有这种人感觉也不坏。 “那么,就快点去魔法街拜访一下吧。” “嗯。要先确认一下他现在在哪。” “可是,正如卿所说的,那条街是藏起来的。并不是随时都能进去的。” “我应该可以带路。走吧。” 决定之后,两个人的行动也很快。 国王和这位突然来访的稀客,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来到了寂静的寇拉尔街道上。 第九章 格林塔王妃喝下安眠药睡下之后的转天下午,俘虏王妃的功臣军师出现在波纳里斯。 当然巴乌亚热情的欢迎了他,缪蓝也特意到玄关处迎接,并郑重的打了招呼。 “这次漂亮的指挥真是让人倾佩。我之前居然不知道您的名字,实在是太大意了。陛下也一定非常高兴吧。” “不,只是运气好而已。能帮上忙是最好不过的了。” 军师也笑着打了招呼。虽然听说很年轻,但是对方还是出乎缪蓝的意料,身材矮小纤细,而且相貌端正。 “我有点在意王妃的情况。想把她放在这边一段时间,没关系吧?” “当然了。待多久都可以。让在下敏斯为您介绍城内吧。” 因此,两人郑重的做了初次见面的介绍,然后去看了王妃的情况。 波纳里斯分成本城和外城,分别都有高塔。王妃睡在本城天守阁周围四座塔之中的一座,红色的塔上。 塔内部分成三层。王妃所在的是第三层。一层二层由全副武装的士兵轮流把手,塔入口处的大门内外两侧都上了锁。 如果不同时打开里面和外面的锁,大门是无法打开的。 “真是戒备森严啊,果然还是怕她逃跑吗?” “不,不用担心这个。房间里焚了特殊的香,她会一直睡下去的。是叫做罂粟的……” “罂粟的话我知道。我以前在南方呆过,是那边平日的嗜好品。” “这真是……那么,您进去也没关系吧?” “嗯。如果能让我看的话。” 在军队的注视下,两人这样交谈着来到了三楼。 让人吃惊的是,狭窄的螺旋状台阶上到处都站着士兵,就在王妃的房间前面,也彻夜有士兵把守。 管家点头示意空出位置。和管家一起前来的管理钥匙的人打开了房间门上的锁。 这样终于能亲眼看到王妃沉睡的样子了。 门打开之后正面就能看到王妃的全身。 右手方向是头,左手边是脚,她就这样躺在那里。散开的长发铺在身体两侧,胳膊就那么放在床上。双眼紧闭,脸庞洁白得仿佛透明。 “她有在呼吸吗?” “当然了。因为这个看起来稍微有些没有血色。” “烧得很多啊。我以为我早就已经习惯了,可现在都觉得有些呛呢。” “毕竟她超乎常人,不这么做的话……” 两人说的是弥漫在房间里的异样香气。 仔细看,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着一层薄雾一般的东西。 源头是进入房间之后右边墙边的小桌子,上面放着香炉。 罂粟也有这种使用方式。不习惯的人接触到这个烟,会觉得头晕产生幻觉。 管家和军师都若无其事的站在房间中,但是,他们没有再接近王妃。无法再接近了。 他们脚下划着一条贯穿房间的白色的线。 这就是边界线。 缪蓝在划过线之后,下令无论任何人跨过这条线,都要立刻逮捕。 虽然很单纯,但非常有效果。 房间的门是开着的。全副武装的士兵们闻到一样的香味都皱起了眉头,但依然毫不松懈的望着这两个人的背影。 莱蒂齐亚用士兵们听不见的声音小声说道。 “戒备很森严啊。” “因此虽然她近在眼前却无法下手。” 敏斯也低声回答道。 替换香炉中的东西是敏斯的工作,但是他每次进入房间都有无数看守跟随。 对于敏斯来说,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也并非无法杀死王妃,但是要想隐瞒此事是自己做的却成了难题。 王妃睡过去还没有一天,缪蓝已经好几次亲自用镜子接近王妃,确认她是否还在呼吸。 除此以外,需要进入房间的只有敏斯换香的时候。 如果王妃停止呼吸的话,城里会立刻知道犯人就是敏斯。 如果完成暗杀之后无法从现场逃离的话,那就是任务失败。别无其它。 为此他才一直等待莱蒂齐亚到来。 眼睛像猫一样的青年确认王妃熟睡着之后,低声问道。 “那个东西呢?” “在地下。” 两人从塔中走了出来,来到本城的地下。 如果没有挂在墙壁上的火把,即便是白天也是一片黑暗。 一般的城都是如此,波纳里斯城也是,从一层到半地下是仓库。狭窄的地方塞满了装着小麦和棉花的袋子,装着酒和油的桶。 再往下就是地下牢房。 牢房也有很多种类。既有那种单纯在广阔的地下空洞的地面上,打上木桩,然后将带着铁链的犯人拴上,也有那种在厚重铁门后的单人牢房。 两人来到了这些单人牢房中的一间。 关在这里的不是人。台子上放的是王妃的剑和银冠。 台子四周打着白木桩,用绳子围了起来。 现在没有士兵在看他们了。敏斯用正常的声音说道。 “有必要这么做吗?” “有的。那位王妃的超能力的一半,大概都是因为这些。” 敏斯眼神锐利的望向莱蒂齐亚。 “我说过不能有隐瞒的。为什么这件事没有说?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有其他很多办法的。” “我说了是一半了。而且,这只是我的感觉。没有保证不会猜错。如果说干掉伊尔德那些家伙的力量,是剩下的那一半呢?” “要是有时间纠结这些歪理邪说,还不如快点把工作干完。城堡代理已经写信给格法德了。” 毕竟是这么重要的人质。佐拉塔斯肯定会要求将王妃送到格法德去。 但是,姑且不论这座城里的人,莱蒂齐亚和敏斯都不打算服从这个指示。 他们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波纳里斯作为杀死王妃的地点。 为此,他们使用了伪造的信件,欺骗了坦加人,装成他们的同伴,潜了进来。 到此为止都非常顺利。剩下就是在坦加人发现自己的真正身份之前,让王妃断气,然后逃出此地。 “唉,等晚上吧。面对那种人海战术总不可能正面进攻。——不过,怎么这么吵?” 从地下的一个角落,传来很多人的声音。 像是呻吟声,抽泣声,时而还混杂着什么金属碰撞的声音。那是非常痛苦的声响。 敏斯看了一眼那边说道。 “那是迪雷顿骑士团的人。” 莱蒂齐亚的眼睛突然一亮。 “我应该说过把他们放了的。” “放了啊。今天早晨就放了。但是,德尔菲尼亚的士兵在坦加领地转来转去的话,特别引人注目。因为领民的通报,城里的警备队出动了,把他们抓住又带回来了,好像是这么回事。” “喂喂喂,出了什么事我可不管。” “有什么可怕的。反正今天晚上就会杀死王妃。死了的人还能做什么?” 莱蒂齐亚苦笑着耸了耸肩。 “这可真不像是和活着的幽灵关系亲密的法罗德一族会说的话。唉,反正被诅咒的是你,不是我,随便吧。” 莱蒂齐亚嘟囔着望了一眼声音传出的方向。 在建造城堡时留下的地基上打上柱子,然后在上面固定了铁锁链。 锁链的前端是个铁环,可以铐到人的脖子上。 这是犯人中最低级的人使用的,最为屈辱的对待方式,也是生还可能性最低的一种牢房。一般情况下,被这样拴着的人,得不到食物,就这么渐渐被 忘记。 数一下的话是十个人,全都在。大家都因为无法承受脖子上锁链的重量而呻吟着,并且做着毫无意义的努力,拼命拉扯着锁链,想要挣脱。其中有的人因为耗尽了力气,蹲在了地上。 莱蒂齐亚微微笑了笑。 一是因为,这是绝对不能让王妃看到的光景,另一点是因为,即便他们是一副如此凄惨的模样,王妃依然在沉睡,这就证明她真的没有意识了。今天晚上一定要下手。 莱蒂齐亚再次回到放置剑和银冠的地方。 敏斯已经回到上面去了,现在只有莱蒂齐亚一个人。他发出声音试着呼喊自己的朋友。 “小姑娘?” “什么事。我要先说好,我可不是那种随叫随到什么都干的人。” 少女的头出现在空中,仿佛要直接咬过来一般,向莱蒂齐亚扑来。 “让我看着,这种东西看着也没意义啊。完全是浪费时间。” “也就是说……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吗?” “就像死了一样老实!” 看到对方的气势,莱蒂齐亚也有些退缩。 他慌忙安抚道。 “我知道了,对不起。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吧。我不想被干扰。” 只有脸的少女灵巧的摇了摇头。 “这真的完全只是东西而已,没有自己的意志。大概是因为主人不在身边吧。” “也就是说,是王妃给了这些东西生命?” “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有,现在在这里的这些东西是死的。什么都感觉不到。” “现在吗?我担心的是,到了关键时刻,我要对王妃下手的时候,这把剑会不会突然飞过来,刺中我的后背?” 只有头的少女一脸认真,缓缓的断言道。 “这个不试试是不知道的。” “真是太好了。我感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莱蒂齐亚开心的笑了起来。 自己的生命对于他来说也只是一个玩耍的道具而已。而且,没有比那名王妃更有意思的玩耍对手了。 一想到这一切会在今夜结束,他甚至觉得有些寂寞,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 游戏早晚都会结束的。 接到波纳里斯的报告之后,格法德城一片骚动。简直就像是战争胜利了一般,说得夸张一些,那就有点像是庆典一样的骚动。 特别是佐拉塔斯非常高兴。 “跟巴乌亚说他想要多少奖赏都可以。身为武将都应该以巴乌亚为典范。缪蓝为了防止她逃走让她陷入昏睡,真是个好办法。” 波纳里斯寄给佐拉塔斯的书信上,完全没有提到管家所做的工作。这正是管家本人要求的。 “我所有的工作都是要保密的。这是因为陛下本人是最清楚的。没必要特意写出来。” 管家还忠告缪蓝说,也不要提及告知巴乌亚作战方案的军师的事情。 因此,表面上,巴乌亚执行了这个作战,而缪蓝帮助了他。 佐拉塔斯当然会非常高兴。 “那么,必须要给德尔菲尼亚的那个年轻人写信了。当然要要求他们从扎哈尼退兵,顺便也要求他们献上塔乌全境吧。” “陛下英明。” 侍奉在旁边的侍童立刻叫来了负责撰写文书的文官。 “也派出使者去北方的友人那里。虽然在寇拉尔海域他们遇到了出乎意料的强敌,尽显丑态,但胜利终于临近了。如果不想被赶出同盟的话,现在就应该出兵战斗。” 听到佐拉塔斯的话,家臣不接的歪了歪头。 “但是,时至如今,也没有必要再联系斯克尼亚了吧……” “那我问你,你认为,王妃成为人质之后,德尔菲尼亚就会乖乖放弃投降吗?” “肯定不至于……但是,他们应该不会再攻击陛下了。” “不,这可不好说。德尔菲尼亚的年轻人,根据情况不同,有可能会使出比西边的友人更狡猾的手段。方案越多越好。” “是……” “不要忘了。我的目的只不过是得到塔乌。让塔乌永远成为我国的领土。为此,必须要削弱德尔菲尼亚。必须将他的实力削弱到无法再将塔乌抢回去的程度才可以。这个任务就交给北边的友人吧。” 这次别的家臣探出身子说道。 “陛下您说得很对,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控制住德尔菲尼亚奇迹的源头,那名王妃,那胜利就已经近在眼前了。就算不叫援军,单是我们也能击垮对方。毕竟斯克尼亚的国王似乎也很想得到塔乌的金银。如果他以帮助过我国为名仗势欺人,说这是当然应得的报酬的话,那不是太过分了吗?” “没关系的,就让北方的友人代替德尔菲尼亚成为大华三国之一吧。这是符合他们努力的充分的名誉了。” “他们会接受吗?” “如果他们有什么不满的话,我国就用金块和斯佩拉斯以及普罗提亚两国和解。打倒了德尔菲尼亚的我们以及北海的三流国家,那两个国家还没有愚蠢到会做错这种选择题。他们会像之前一样,压制住斯克尼亚吧。” 家臣们脸上的疑惑消失了,都同意的点了点头。 但是,没有必要再提出要求了。 因为这个时候斯克尼亚已经决定再次出兵了。 斯克尼亚的王都拉格朗得知寇拉尔海域的大惨败一事的时候,自战败已经过去了十天。 因为大型舰都被击沉,只剩下小型船了,再加上天气不好,所以花了很久的时间。 虽然投入了上百艘大型战舰,却被打得体无完肤,一般情况下都会明白敌人的强大。就算没办法乖乖承认自己输了,至少会仔细考虑下一步的对策才是有常识的判断。 但是,在这一点上,斯克尼亚的国王考琉斯二世非常没有常识。 “什么。这么多战舰还不够吗?那下次就是两百艘舰队的战舰。” 他平淡的这样说道。 参加这场军事会议的法罗德伯爵什么都没说,但是银色的眉毛却微微动了动。 他满脸的表情仿佛就是在说《还要再干吗?》 但是,伯爵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是没办法说出来。其他重臣们不但没有指责考琉斯二世鲁莽的决断,反而都异口同声的表示赞同。 “为了离开这极寒之地君临中央,就有必要如此大举出兵……” “您说得很对。这次的败北会成为很好的经验。也可以说是无可奈何的牺牲。” “因此,我们得到的也很多。毕竟塔乌山脉基本上就算是金山银山了吧。” “必须切断他们和塔乌的联系。” “确实,如果能得到比坦加-帕莱斯德两国更显著的战果,那我们也就有权利得到那座宝山了。” “除了金块以外,还有德尔菲尼亚的贸易港,叫做寇拉尔吧。我国也一定要得到那个地方。” 真是悠闲啊。 坦加和帕莱斯德都没有亲切到将自己得到的财宝分给不相关的人。不明白这一点,就是斯克尼亚这个国家天真的地方。 没有和大国战斗的经验,只有资源和人才,因此计算方式上有着根本的区别。 如果战胜之后得到一百枚金币的赔偿金,但是却消耗了两百枚金币的经费的话,那最后还是赤字。 但是,考琉斯二世和重臣们都过于沉迷于取胜,完全不在乎成本了。 不止如此。坦加、帕莱斯德再加上斯克尼亚一起参战的话就一定会取胜,作为报酬只要自己主张分割塔乌的话对方就一定会接受,这些单纯的想法,都只不过是希望而已。 这种幼稚浅薄的想法,是不可能跟老奸巨猾的佐拉塔斯和奥隆抗衡的,但是考琉斯二世和重臣们,都深信自己的预想一定会成为现实,并认为要派出更多的军队,彰显斯克尼亚的军事力量和贡献度。 伯爵压抑着自己咂舌的冲动,注视着军事会议的情况。 在斯克尼亚伯爵的立场就相当于考琉斯二世的秘书一样。因为伯爵能聪明的处理掉很多麻烦的事情,所以考琉斯二世很喜欢他,同时他也是名有能力的官僚。 但是,这是斯克尼亚初次进行和外国的战争,同时面对取而代之成为大华三国之一这个美味的诱饵,伯爵不管说什么都是没用的。现在他基本上没有发言权。 军事会议进行了好几天。 大规模派遣援军的决定正式定了下来,而这天深夜,临近着王宫的法罗德伯爵宅邸也召开了重要的会议。 除了伯爵以外,在场的还有负责家政的管家,负责代写信件和记账的书记官,以及主要工作是打扫庭院的老仆。 书记官若有所思的说道。 “潜入当地的细作全部抓住了,也阻止了对方得知建造军舰一事。也提案对本克、巴尔夫尔等原住民族使用怀柔政策。但是,因为干部等人的失败,原住民族注意到自己被骗了,结果导致舰队全灭……” 管家也面露难色。 “而且,最近王宫中有倾向要伯爵负起这个责任。他们说是因为玩了那种诡辩,让难以交流的原住民族成为同伴,所以才导致了这个结果。” 这简直是本末倒置,但是伯爵的立场确实很艰难。 伪装成一国的重臣确实非常有用。他们的工作,有的时候也需要切实的权力。 正因为如果斯克尼亚倒下了,他们会觉得为难,所以才采取了与能成为强力同伴的原住民族结成同盟这种手段。而这个手段未能得到充分的利用惨遭败北,而斯克尼亚居然没有因此得到教训,还想要大举派遣兵力。 “真是疯了。” “要怎么做?” 管家和书记官询问的不是伯爵。 而是清扫庭院的老仆。 而这位老仆阿托斯终于面向伯爵说道。 “让这个斯克尼亚代替德尔菲尼亚称霸中央,到底不过是无法实现的梦想。伯爵没必要陪他们一起做这种鲁莽的美梦。我们本来就是潜藏在黑暗中的一族。正因为有互相利用的价值,才维持共生关系,但不能忘记我们原本的职责。特别是现在重要的工作还悬而未决。跟王宫中的骚动比起来,要优先考虑这些事情。” 伯爵微微笑了笑。 “那件事的话不用担心。莱蒂齐亚已经抓住王妃了。” “哦……” “那就最好了。” “所以因此还可以再陪伴考琉斯陛下一段时间。” 听了伯爵的发言其他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互相看了一眼。 “也就是说,德尔菲尼亚的命运将会走向衰落吗?” “伯爵也相信那个王妃才是德尔菲尼亚力量的源泉吗?” 伯爵摇了摇头。 “我倒没有这么想……但是,圣灵确实无法接近那位王妃,这是事实。” 一族的长老们都沉默了。 确实,就算想要探查王妃身边的情况,也完全没有办法。 他们驱使的《圣灵》,只不过是知能非常低下的低级幽灵。能做的事很有限。 如果说,在进行修行的孩子们面前复述出提前背好的台词,或者偷听密室中的对话然后再现出来的话,他们做得很好。寻找要找的东西的时候,也很有效。让人为难的就是,如果下命令的一方也不清楚具体情况的时候。 《那位王妃到底哪里超乎常人,仔细调查然后回来报告》,要处理这种命令需要高度的知能和独自判断的能力。低级幽灵是做不到的。 另一方面,拥有高等知能的真正的圣灵却说不能对那位王妃出手。那之后,不管伯爵再怎么呼唤,对方都不再回应了。 “不管族长的意志是怎样的,服从都应该是我们的职责……” 在这个开场白之后,老仆阿托斯继续说道。 “可这稍微有些太痴狂了吧。那些大人如此敬而远之的对象。而且,德尔菲尼亚是我们的鬼门。为什么还要故意下手?” “我想要确认一下。对于我来说,那些大人是绝对的。那些大人如此——这么说可能不太好听——恐惧的那位王妃到底是怎样的人。就算那些大人力有不及,如果是以我们的方式的话,也许会有些办法,就算是王妃,既然是拥有肉体的生物,就无法完全避开死亡。我想试试看,她到底是不是那种,就算心脏被刺穿也不会死的东西。” 昔日的教师露出有些吃惊的神情。 “真是像少年一样的挑战心啊。多亏了你,莱蒂齐亚这么厉害的术者,将近两年都不得不投身于这项工作中。” “请原谅我。” 伯爵老实的道了歉。 他虽然是一族的族长,但并不是君临者。 一族虽然服从伯爵的话,但并不是任何事情都能独断专行的。 “只不过,除去圣灵害怕王妃的这部分,王妃确实给了德尔菲尼亚的军队极大的支持。而且,如果失去王妃的话,国王应该也很痛苦吧。” “斯克尼亚还有胜算吗?” “我是这么认为的。” 听了伯爵的决心,其他三人也点了点头。 族长的态度如此坚决,那么服从就是一族的职责。 “那么,必须让在宫廷中失势的伯爵重新获得地位。” 管家若无其事的说道。 虽说是争夺政权,结果政治立场还是由得到国王多少宠爱,得到多少同伴的支持来决定。 这样的话,只要让国王现在宠爱的人失去国王的信赖,让国王觉得伯爵很可靠就可以了。 如果国王极度信赖的话,那在宫廷中的立场也会上升,变强。公式就是这么简单。 实际上这种事情非常容易。 让考琉斯二世现在信任的人失态,让伯爵弥补此人的空缺,击垮全部竞争对手,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 结束会谈之后,老仆使用宅邸内的暗道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是一族之中的掌权者,但是对外他只不过是一名园丁。从早到晚他都不停的用扫帚打扫着,照顾着整个庭院,在庭院角落简陋的小屋中居住。 家中一片黑暗。一般家庭的话,有事出去的时候,会留灯照明,但是对于老仆这种身份低微的人来说,这么做就太浪费了。 阿托斯早已习惯了家中。他毫不在意黑暗径直往窗边走去的时候,突然感到身后有异样的感觉。 等到他回过神来已经迟了。背后顶着一把锋利的刀刃,无法行动。 虽然他现在的身份是老仆,但他毕竟也是暗杀一族的长老阿托斯。这样被突然袭击本身就让人难以相信。而且自己回到家之后,这名歹人就一直藏在家中,而他甚至没有感觉到一丝对方的气息。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惊慌失措大吵大闹。只是冷静的问道。 “你是谁?” “真是冷淡。你之前还说我是你孙女呢。” 这个声音他有印象。 阿托斯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 “哦,是你啊……” 他的声音中有一丝嘲讽的意味。 雪拉用手里剑顶着对方,不由得咬紧了嘴唇。 “你睡一段时间吧。” 雪拉右手握住手里剑,左手的手刀瞄准了阿托斯的 后颈。但是,就在雪拉挥下手刀的瞬间,阿托斯静静的说道。 “伯爵的话,现在在礼拜堂。” 雪拉停下了动作。 “你没必要让我昏过去。你去见他就好了。你是为此回来的吧。” “……不是的。” “伯爵一定会高兴的。” “不是的!我来这里是为了打倒伯爵!” 黑暗中阿托斯发出了低沉的笑声。那是充满了嘲弄的笑声。 “真是愚蠢。明明只是服从头脑指挥的一只手,要怎么打倒头脑?完全是徒劳。” 雪拉咬紧牙关。 再继续说下去是危险的。会失去斗志。雪拉是在打倒伯爵这一信念的驱使下跑到了这里,怎么能在这里放弃。 “哈、哈……真是勇敢。那你就试试看吧。” 对方的声音中依然含着笑意。雪拉终于难以忍受,冲着阿托斯的后颈挥下了手刀。 阿托斯一声没坑倒在了地上。雪拉将他的双手反绑在身后。 只是做了这些,雪拉的呼吸就慌乱了起来。 这不是因为肉体上的疲劳。这种程度的工作不可能会感到累。这是因为雪拉正在和自己在做的事情带来的精神上的重压拼命战斗,而导致的疲劳。 要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伯爵是统领所有宗师的人物。对于雪拉来说,在某种意义上,那是比主人更像主人的存在。但是,雪拉也不想就此停手。就此返回什么的,更是从没想过。 阿托斯家的暗道依然如故。 跟那个时候一样,出来之后是漂亮的书房。 跟上次看到的时候一点变化都没有。但是,这次没有人。 雪拉悄悄进入室内。确认了一下另一间房间,也没人。 这样的话,只能在宅邸内搜索了。 雪拉在没人的房间中稍微思考了一会。 通往宅邸的路,雪拉只知道这一条。 因为那个时候只看到了这间书房,所以对于宅邸的构造完全是一无所知。 为了找伯爵在宅邸内晃来晃去实在是太危险了。毕竟这是以暗杀为职业的一族统领的宅邸。应该可以认为各处都设置了各种机关。而且,在宅邸内负责警备的应该不是普通士兵,而是接受过暗杀训练的行者。一个人跟这些人战斗的话,愈发没有胜算了。 阿托斯说伯爵在礼拜堂。 他是伯爵忠实的部下。面对不法入侵者,不可能老实的说出主人所在的地方,但是他当时应该是认为雪拉是来归顺伯爵的所以才说出了这样的话。 那么,说不定伯爵真的在礼拜堂。 总之雪拉决定先去看看。礼拜堂的话,从宅邸的外观就能猜测到。应该是建立在北侧一角的细长的塔。 但是,那里作为礼拜堂有些奇怪。 毕竟是这种宅邸。一般情况下应该会有采光的蔷薇玻璃窗,位置也为了便于采光,会选择南或者东边,但是这座塔却是朝北建造的。而且没有窗户。 雪拉没时间再多想了。如果如阿托斯所说的,伯爵一个人在礼拜堂的话,那这是绝好的机会。 雪拉隐藏气息,轻手轻脚在宅邸内移动着,来到北侧的回廊。很快就发现了礼拜堂的位置。 只有建筑物的正北方有一扇门。 这里刚好是建筑物的角落。 打开门之后有一条短短的走廊。两侧的墙壁上设置着烛台,正面还有一扇门。 对面毫无疑问是礼拜堂。 雪拉一边和胸口激烈的悸动战斗着,一边走过走廊,轻轻碰了一下门。门没有锁。 门对面看到的光景是雪拉至今为止不曾经历过的事情。 一片昏暗中,地面上蜡烛的光亮在摇曳着,天上漂浮着颜色各异的光球。 然后,法罗德伯爵站在祭坛前面。 作为入侵者,雪拉无意识的希望对方能好好面对自己。不过,伯爵回过头看到雪拉之后,笑着说道。 “你终于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温暖。他的语气就像迷路的雏鸟再次回到自己羽翼之下时,温柔抱住对方一样。 雪拉深深叹了口气。潜入阿托斯家的时候雪拉就已经知道了,在跟伯爵战斗之前,还有另一个需要战胜的东西。 那不是别的,就是雪拉自己。 那个男人所说的服从性正在阻碍雪拉。 怎么能跟这个人战斗,以及这种事情是不被允许的罪恶感,无视了雪拉自身的意志在自己呐喊着。 这已经不是战斗技术的问题了,是气势上的胜负。 如果只是杀人的话,雪拉早就已经习惯了。身体自己就记得。问题是以这个人为对手的时候,是不是还能做出同样的事情。 雪拉到底是不是有这样的气概、决心和打倒对方的意志。 就在雪拉终于要往前迈出一步的时候,伯爵仿佛盯准了这个时刻开口说道。 “因为王妃死了,所以你回来了吧?” 一开始就受到了致命的一击,雪拉感到自己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能勉强站稳已经是不可思议了。 雪拉茫然的张开了嘴。 “……骗人。” “不是骗人的。准确的说已经跟死了一样了。莱蒂齐亚对王妃设下了圈套。这一次,那个王妃这次也无路可逃了。” 雪拉拼命调整着慌乱的呼吸,摇着头。 “会怎样呢。那个人可是很顽强的。就算杀也是杀不死的。” “哦?那就赌一赌吧。王妃死了的话,你就这样回到我身边怎么样。不,这样就不算是赌了吧。我赢定了。” “住嘴!” 雪拉一边叫着一边举起了剑。那是班特亚的剑。 这是支撑着雪拉摇晃的脚步和决心的唯一的东西了。 伯爵似乎也注意到了。他微微笑了笑。 “原来如此,你打败班特亚了吗。” 雪拉没有回答。他往前迈出一步。 “做得很好。失去那个男人确实很痛心,但是相应的却能得到你。这让我很高兴。” 不能听这些话。而且,更不能觉得高兴。雪拉一边训斥着自己,又往前走了一步。 对于雪拉来说,通往祭坛的道路非常漫长,仿佛永远都走不到一般。可是,他并没有停下脚步。虽然他的动作很缓慢,很僵硬,但是绝不会停下来。 距铅珠的有效射程距离……还有一点点…… 伯爵并没有动。 他冰冷清透的美貌也一如既往,闪着银光的眼睛望向雪拉,这样说道。 “你想对自己的父亲下手吗?” 雪拉停下了动作。 他原本想要瞬间拿起藏在身上的铅珠,但是他的手指却僵住了。 伯爵微微笑了笑。那是毫不怀疑雪拉会回到自己身边,充满自信的微笑。 “已经十九年了吗。我将自己的一个孩子托付给了达里埃斯。那是个银发的男孩。” “…………” “我以前也是行者。你的母亲,是身份高贵的美丽公主。” “…………” “刚好。我没有儿子。为了继续斯克尼亚宠臣的地位,《法罗德伯爵》也需要继承人。就公开你是我儿子一事吧。根据你的努力,将来可以让你掌握一族的实权。好好加油。” 雪拉原本僵硬的表情慢慢放松了下来,接着,他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虽然雪拉是想证明自己并没有被对方压制住,但是笑起来之后,雪拉才终于发现,自己实际上如此想嘲笑对方。他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没有那种 东西。” 雪拉声音是冰冷的。 “我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我只不过是服从命令完成任务的道具,这不就是你们教给我的吗。” “没错。你现在也只是单纯的道具而已。” 这次伯爵冷冷的说道。 “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而发疯,但是你是为了被我支配而存在的。只有我才能拯救你,只有我才能引导你。你居然向我举起武器。太愚蠢了!” 伯爵的一声怒吼,让雪拉露出怯意。虽然知道他所说的都不过是诡辩,但身体却无法行动。心脏不停快速鼓动着。 这是诅咒。 在自己年幼的时候深入骨髓的教诲,现在成为了诅咒依然存在。 这个诅咒夺走了雪拉全身的力量,束缚住雪拉的心脏。让他无法摆脱。 看到雪拉的反应,伯爵笑了起来。 那是充满慈爱的温暖笑容。 “我知道。事到如今你终于觉得害怕了吧?凭借自己的意志思考行动,对于你来说太沉重了。好了,好了。什么都不用怕。把一切都交给我,你只要完成任务享受喜悦就可以了。这才是你原本的样子,这才是能让你充分展示自己的唯一手段。” 伯爵的声音很温柔。 “好,丢掉武器吧。然后服从我的命令。” 他身上有着可以将自己的一切交付出去的可靠,完全包容自己的温暖,能够无条件服从的强烈威力。 如果是过去的雪拉,可能就会屈服于他的《力量》之下。 但是,现在不同。雪拉用力咬紧嘴唇几乎渗出血来,用力摇了摇头。接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能被这种手段欺骗。 根据不同的场合,对方会拿出鞭子和糖果。训斥对方让人精神失落,然后再温柔以待。这是调教的基本。 这不正是随意操纵自己的那些人的老大应该会有的表现吗? 雪拉拼命说服着自己。自己已经不是没有意志的人偶了。自己不是会被这个男人随意驱使的道具。 自己跟那个男人发了誓。不会再屈服于其他任何人。 那之后,自己也对自己发了誓。不能让那个男人的死白费。 雪拉咬紧牙关说道。 “……我不会丢掉武器。我要用这个,打败你。” 伯爵的表情终于变了。 他面对这不屑于他伸出的手的愚蠢之徒感到咂舌,同时脸上也露出嘲弄的神色,仿佛在说区区一个黄口小儿居然敢说这种话。 “你有这个本事吗?” 雪拉背上留下了冷汗。 站在这里的是法罗德一族的最高峰,是拥有顶级技术的术者。 没有胜算。也没想要赢。 可是,也不能就此退缩。就算,要在此丢掉性命。 自己并不是一个人。那个男人也将生命托付给了自己,所以自己才站在这里。 他那过于短暂的人生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呢,难道真的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一片徒劳吗。果然他为了这个人而牺牲,无法从他的控制中逃脱就迎来了终结吗,还是说…… 这关系到他拼上性命提出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雪拉下定了决心。雪拉知道现在他终于有了那份胆量。 伯爵依然悠然的站在那里。身上穿的是宽松的家居服。不只没有武器,简直身无寸铁,看起来完全赤手空拳。 但是,雪拉丝毫不敢放松。 如果自己是伯爵的话,就算身在自己家中,也绝对不会赤手空拳孤身一人。 雪拉自己也曾有这种经历,将银线藏在长发里,在西离宫的各个角落藏了武器。 恐怕,他也是一样。不然的话,在什么地方就一定藏着拿着武器的护卫。 雪拉左手攥紧铅珠。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但是只有真的向伯爵扔出铅珠的那个瞬间,才真正是雪拉和之前的自己诀别的瞬间。 眼前站着的是想杀王妃的敌人。 同时也是杀了那个男人的仇人。 就是这种感情驱动了雪拉的身体。 伯爵轻巧的弯腰躲过了铅珠。 他一边躲闪一边推倒了放置烛台的桌子。祭坛两侧的桌子上放置了灯火,但因为这一连串的动作,两边的桌子都倒了。烛台发出很大的声响滚落到石质地板上,因为冲击蜡烛的烛火剧烈摇摆了一下便熄灭了。 同时,漂浮在空中的光球也像萎缩了一般消失了。 顿时,礼拜堂中被黑暗包围了。 这个礼拜堂并没有放置列席者使用的椅子。只有一片空旷的石头制造的空间。 雪拉压低姿势,开始静静的移动。 如果一直站在同一个地方,会被攻击。 可也不能随意行动。自己的武器之一银线也是极细的线刀。如果动作过大,那因为自己的动作银线足够切断自己的一支手或者脚。 黑暗中响起了低沉的笑声。 “为什么要战斗?你想要保护的主人,马上就要去另一个世界了。” “我不信。” 雪拉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会再畏缩不前了。姑且不说如果直接将王妃的尸体摆在眼前自己会不会相信,现在这种状况下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等回到德尔菲尼亚之后再确认就可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打倒这个对手,打倒他然后活着回去。 黑暗中的声音继续说道。 “愚蠢的人。就算是那位王妃也不是不死之身。你凭什么说她绝对不会死?” “我没想过。” 王妃曾清楚的说过,自己早晚都会死。这确实是毫无疑问的事实。 但是,那绝对不是现在。 虽然没有任何根据,但雪拉就是有这种感觉。 那个人是绝对不会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一个人默默死去的。 雪拉很明白自己这么想很愚蠢。他在王妃身上抱有自己也不明白的感情。 那有可能是一种信赖。 只要那个人还像之前那样闪耀着,那自己也可以笔直的站起来。 伯爵似乎还在说些什么,但雪拉已经没有在听了。他压住气息,一点点移动着,使用全身的神经去探查声音后面的东西,伯爵自身所在的位置。 一种没有间歇的紧张感席卷而来。 雪拉一边跟想要不管不顾直接冲过去的冲动战斗着,一边拼命思考着。 一直像这样在黑暗中互相探查动向简直没完没了。 如果宅邸内的人注意到异常赶过来的话,那雪拉几乎没有胜算。 应该在明知危险的情况下下手呢,还是等到对方先不耐烦呢…… 就在这些纠结到达顶点的时候,门开了。 设置在走廊上的壁挂烛台的灯光,眩目的照了进来。 雪拉的手反射性的动了起来。就在雪拉向着光亮扔出铅珠的瞬间,雪拉注意到,打开门的是伯爵自己,这是伯爵的陷阱。 门关上了。周围再次变成一片黑暗。 雪拉的眼睛有一瞬间直视了灯光,所以要再次习惯黑暗需要一点时间。只有几秒,虽然只比伯爵慢几秒。但是就是这几秒,已经足够让伯爵完美的完成他的工作了。 可怕的黑暗弥漫在四周。席卷而来。 感觉连骨髓深处都被冻结了。 全身都被冷汗浸湿,仿佛被绑住了一样。 会被杀死!雪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是这个瞬间…… 王妃说过的话鲜明的浮现在脑海中。 “月亮会帮助太阳,而太阳会赐予月亮力量。” (莉……!) 太阳会赐予月亮力量…… (请给我力量!!) 这一切都是在门关上之后转瞬之间发生的。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怎么躲开铅珠,躲开伯爵挥下的凶刃,到底是什么时候挥起了剑,雪拉完全没办法说明自己这一连串的动作。 身体在头脑思考之前自己便行动了起来。 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挥出了剑。而剑刃确实砍到了什么东西。 通过这个手感,雪拉才终于明白,自己没有被打倒。还来不及吃惊,第二刀就划破空气飞了下来。 接下来就没有思考的时间了。完全是忘我的状态。 这比没有星星的夜晚还要黑暗,是在石墙包围中的黑暗。根本不可能看清对方的身影。只能依靠气息。 甚至分辨不清,像暴风雨一般袭来的是手里剑还是剑刃。 一旦没有躲开,那一切就结束了。 脚步一瞬都不能停下。甚至也感觉不到双手在活动。长年以来的修炼让身体记住的一切,躲过攻击进行迎击的本能的反射,都是在无意识之间做出的。如果思考之后再做出反应就太晚了。 而发出这种连续攻击的一方也是有极限的。既然身为人类,就必然会要呼吸。调整呼吸的时候,一定会有间隔。而这个时候就是唯一反击的机会。 但是,攻击却一直没有停息。仿佛永远不会停息一样。雪拉觉得自己喘不上气了。意识渐渐变得朦胧。 攻击终于停下来的时候,雪拉的体力也已经到达了极限。完全不顾上反击了。差点就跪在地上。 但是,雪拉并没有倒下。他咬紧牙关,拼命活动着无力的双腿,恐怕这就是最后一击了,雪拉冲着黑暗中感知到的气息,使出浑身的力量刺了过去。 然后,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雪拉双手握着剑,肩膀剧烈浮动着。 暴风雨一般的攻击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 这意味着什么,雪拉一时还没有理解。 为什么对方没有攻过来…… 是去叫同伴了吗,还是说,准备了其他陷阱呢…… 周围突然出现了朦胧的光亮。 颜色各异的光球接连出现在头顶,驱散了黑暗。 人类灵魂的光亮,照亮了马赛克纹样的石质地板。那上面倒了一个人。 雪拉因为过于疲劳导致头脑有些模糊不清,他只是茫然的望着那个人。 伯爵面朝下倒在那里。 一动也不动。 不可思议。雪拉甚至在想,伯爵这个姿势在干什么呢,为什么不站起来呢。 伯爵身体周围缓缓扩散开来的,毫无疑问是血迹,而仿佛已经粘在自己手上的剑的剑尖上,也不断滴落鲜红的血液,可是雪拉却完全没有一切已经结束的实感。 他茫然的往前迈了一步。突然,膝盖弯了下去。雪拉颓然的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剑,剧烈喘息着。 身体的机能早就已经超越了极限。心脏仿佛要爆炸一样剧烈鼓动着,手脚都在痉挛使不上力气。 可即便如此,为什么被打败的不是自己,却是伯爵呢,雪拉不明白。甚至有些疑惑。 等到呼吸轻松一些之后,雪拉站了起来。缓缓接近伯爵的尸体低头看了起来。 雪拉茫然的站在自称是自己父亲的人的尸体前。 什么都感觉不到。 自己还是傀儡的时候所感觉到的那些喜悦、满足感,后来明白的罪恶感,甚至赢了的实感,什么都感觉不到。 心仿佛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所以,雪拉甚至没注意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拿着灯的人静静走进礼拜堂,这个时候雪拉才抬起头往那边望去。 出现的人是阿托斯。他不是一个人。他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人。 他们看到主人的尸体也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样子。似乎也没有任何愤怒、震惊的情绪。他们冲着雪拉恭敬的低下了头,说道。 “做得很好。” 不管怎么说,雪拉毕竟是不法入侵,还杀害了他们主人的犯人,无论如何都不该说这种话。 早就已经疲惫不堪的雪拉的大脑,根本跟不上这个发展。他不可思议的望着阿托斯。 雪拉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没有攻击自己,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实在是太漂亮了。这样您就得到了成为我们族长的资格。” “…………” “打倒族长的人就是下一任族长。这就是一族的规定。从今天开始,您就可以自称是法罗德伯爵,作为一族之长统领我们。” 雪拉愈发惊讶的皱起眉头。他的思考速度还没有恢复如常。对方说的话似乎直接从头顶飞过,完全不能理解是什么意思。 阿托斯非常官方的继续说道。 “当认为到了需要世代更替的时候,我们会从各地的村子里选出优秀的行者,告诉他对手是什么人,然后让他和族长战斗。当然,这是完全违背他们规定的事情。从年幼的时候开始,他们便被教导要效忠于主人,要服从主人,只知道这些的行者,面对这相反的命令会陷入混乱,对于自己必须要做的行动感觉到罪恶感和恐惧,最后会陷入剧烈的恐慌状态自杀,而能够承受这个重压,取胜,成功压制自我的崩坏,征服自己的人,知道自己的对手是处于比宗师更高位置的支配者,并能打倒他的人,才是真正拥有顽强意志的人,拥有统领一族的资格。” “…………” “但是,您以自己的意志想要打倒伯爵,然后来到了这里。这实在是太漂亮了。在法罗德一族长达数百年的历史中,从未有任何一名村里的行者能做到这种事情。我们发自内心欢迎您成为我们新的族长。” 在漫长的沉默后,雪拉用嘶哑的声音,茫然的说道。 “……我是……族长……?” “是的。这是打倒了上一代族长的人的使命。包括各地的村子和宗师们在内,我们都会服从您的指示。请下命令。” 雪拉死死的盯着阿托斯的脸甚至想盯出一个洞来。 雪拉花了好一会才终于理解他们所说的话毫无疑问是认真的,在他们漫长的历史中,像这样更替的戏码恐怕已经重复了很多次了。 雪拉拿着满是血污的剑,再次陷入了沉默。那是非常非常漫长的沉默。 导师们并没有妨碍雪拉漫长的思考,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 过了一会,雪拉突然开口说道。 “……服从我的命令?” “是的。” “不管是什么命令?” “族长大人。您应该也知道吧。这就是我们一族。” 包括阿托斯在内的五名导师,都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待雪拉的话。 “那就去死吧。” 雪拉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这句话。 他抬起头直直的望着对方的脸。 堇色的眼眸中能看到坚定的意志,然后他清楚的说道。 “名为法罗德一族的所有人都处分掉。这座房屋也好,村子也好,也包括你们在内。从今天开始,从事暗杀工作的法罗德一族将会从大陆上消失。不留任何痕迹。” 刚刚接任的族长即使下达了这种过分的命令,他们应该也不会乖乖服从。 雪拉知道对方会强烈反对却还是说出了这种话。 自己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来到这里的。 但是,出乎预料,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 他们没有震惊的惨叫,没有表现出一丝狼狈,没有因为冲击而导致脸色变化,甚至对于 新的族长说出这种话没有表现出一丝意外。 阿托斯和其他四名导师轻轻点了点头,用嘶哑的声音平淡的说道。 “立刻按您吩咐的去办。” 雪拉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宅邸,怎么来到这里的。回过神来,自己站在一片荒野之间。 这是自己第一次跟莱蒂齐亚战斗,被班特亚搭救,对方跟自己说要选哪一边的那个地方。 雪拉说完自己要说的话之后,便疯狂的跑到了这里。 已经没办法再回去了。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可是,胸口还是觉得很痛。那是让人无可奈何的痛苦,难过,不甘。 自己杀死了同胞。跟过去的自己一样努力修炼的村里的行者们、宗师们、药师们,都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死。 雪拉并不后悔。也不觉得恐惧。 如果说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他必须这么做。 他们只能作为刺客活下去。没办法成为其他的什么东西。就算自己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能自己思考,决定如何行动。有时也会因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也可以改过自新,在烦恼之后选择新的人生吧。 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们却做不到。 他们无法思考,不会烦恼,就连自己决定自己的行动也做不到。 这种事情,没有任何人教过他们。 雪拉哭了。眼泪不停流下湿润了脸颊,滴落到地面上。 雪拉坐在地上,双手抓住地面,像孩子一样团成一团,嚎啕大哭起来。 必须有人来终结这一切。 现在的雪拉是明白的。不能就这样放着他们不管。必须有什么人,在什么地方,给这一切拉上帷幕。雪拉非常明白。 可为什么要是自己呢。 为什么这么痛苦的任务,这么艰难悲伤的任务必须要自己来背负呢。 “如果不是你的话就做不到。” 雪拉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只有上半身的女性身影漂浮在空中。 “摩伊拉大人……” 黑色的圣灵微微笑了笑。那是充满了浓浓的悲伤、慈悲、平静、明朗的,不可思议的微笑。 “如果不是你的话,这件事是绝对做不到的。辛苦了。” 雪拉拼命摇着头。 “为什么。我不明白。就算不是我,班特亚,或者那个男人都可以……” “不。那是不可能的。班特亚没办法离开伯爵。虽然他讨厌、嘲笑这样的自己,可还是不得不回来。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其他路可以走,在其他地方活不下去。” “…………” “在非常非常漫长的时间里,我们只能等待。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待能战胜这个宿命的人出现。班特亚出现的时候,我们本以为终于到了那个时刻……而且还有莱蒂齐亚。但是,他也不是。然后,你出现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是自古以来的传说。我们是无法融入白天或者黑夜的,黄昏的一族。所以,应该克制跟人世的交集,应该在暗处控制操纵……唉,这只不过是不知哪一位先人为了方便从事暗杀工作的诡辩吧。但是,传说是真的。我们曾经是闪耀在天上的月亮,但是因为某些原因跌落到了地上。然后,便再也回不去了。” “…………” “虽然现在坠落在地面上,但不久之后他会出现。他会再次得到太阳,在黑暗的迎接中回到天空,成为月亮。漫长的流浪之旅,也将就此终结。这就是传说。” “…………?” 雪拉不由得皱起眉头。他听过类似的故事。月亮和太阳,以及黑暗…… “传说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但是,我们一直在等待会成为《月亮》的人。我们数百年来一直在等待,能凭借自己的意志选择《太阳》的孩子。对于被强加的主人心怀疑惑,能自己决定自己命运的人,虽然身上背负着枷锁,虽然被诅咒禁锢,虽然处于身体还活着可却等同于被杀死的状态下,仍然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重生的人。这就是你。” 雪拉摇了摇头。 “……我不是凭借自己的力量。” 他握紧了放着地上的剑。如果没有这个,是不会像现在这样顺利的。是没办法做到的。 女人望着遥远的地方说道。 “起火了。” “诶……?” “伯爵的宅邸起火了。法罗德一族的历史,今天也要终结了。” 银色短发低下了头。又有眼泪滑落脸颊。 “你以为宅邸中的人们为什么要服从你?” “那是因为……这是他们的义务。” “不是的。他们不是行者。他们是培养行者的人。不止如此,他们也是培育新的族长的人。他们是不可能无条件服从族长命令的。——除了一种情况下。” “…………?” “那就是你所做的事情。打到了之前的族长,在刚刚成为新族长的状态下,下达的第一个命令,不管这个命令是什么命令,都必须无条件的服从。这是他们要遵守的绝对的规定。” “可是,这样的话更是如此啊,就算不是我……” 女人摇了摇头。 “刚刚才对主人之上的主人下了手,而且,别人刚对他说今天开始你就是族长了。之前只知道服从命令的行者,突然处于了要下达命令的立场。这种人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到。只能茫然自失,唯唯诺诺的服从他们,然后由他们教导他成为新的族长,做出合适的举动。在那之前那个人只不过是个被弄坏的人偶而已。” “…………” “但是你不同。你打倒了族长之后立刻下令消灭一族。没有任何一个行者能做到这种事。当然,班特亚应该也做不到吧。” “那莱蒂齐亚会怎样?” 那个男人不可能做不到。他的本领不可能无法打败伯爵。黑发女性轻声笑了起来。 “他不算在一族之内。他从一开始就只是个客人。虽然有本事,但是他本人一点都不想亲手为一族落幕。” 雪拉用手背擦干了脸上的泪痕。 是啊,现在不是痛哭流涕的时候。自己还有事情要做。 “那个客人,现在在做什么?” “你担心自己的主人吗?” “是的。” “那你就回去亲眼确认吧。” 雪拉站了起来。然后有些犹豫的跟女人说道。 “摩伊拉大人。” “什么?” “班特亚……在你那边吗?” “不知道。你想见他吗?” “不……只是,有句话想跟他说……” 女人低声笑了出来。 “想跟死者对话的话,活着的人在心中默默祷告就可以了。” “啊……” “唉,好吧。我就随便听你说说看吧。你想跟他说什么?” “是的。那个,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月亮,但是我应该变成有些不同的别的什么东西了……” 女人更开心的笑了起来,抖动着肩膀。 “这种事情你更应该自己说了。不管你再怎么长寿,最多也就一百年。早晚有一天,就算你不想见也会见到他吧。” 雪拉点了点头,深深行了一礼,然后转过身跑了起来。 只有上半身的女人愉快的目送着雪拉的背影,在明明知道却故意不说这一点上,摩伊拉确实是个很坏心眼的人。 毕竟那个时候,在遥远的波纳里斯城的房间中,莱蒂齐亚正高兴的研磨着准备刺入王妃要害的针。 他对于向失去意识的人下手没有任何抵抗心里。也没有一丝犹豫。 跟以武艺决胜很不相同。贯彻堂堂正正这个概念本身就很愚蠢。 重要的是达成目的。 其他行者跟他在这一点上有着决定性的不同。得不到上面的承认也没关系。完美的达成自己的工作,这件事本身就是目的。所以,在即将刺下最后一击之前,那种终于到了这一时刻的感慨,让他觉得情绪高涨。 这次更是特别开心。莱蒂齐亚喜欢王妃。对她抱有对之前的任何一名对手都不曾有过的特殊的感情。毕竟,王妃是唯一能够和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 不过今夜也要结束了,一想到这里,莱蒂齐亚就觉得很爽快,但也有一些遗憾。 他仔细的将针尖放在磨刀石上,将针研磨得非常锋利,只要接触到皮肤便会将皮肤切开。 而这时一个嘶哑的声音呼唤了莱蒂齐亚。 “这个。年轻人。” “不要碍事。爷爷。我很忙。” 莱蒂齐亚连脸都没有抬起来直接回答道,但是漂浮在空中的老人却不肯放弃。他低声笑了起来。 “老人的忠告还是要听的。你这个准备大概是没用了。” “诶?” 莱蒂齐亚原本就闪闪发光的眼睛愈发闪了一下。 盘腿坐在空中的老人——一族的人类都称他为奥克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 “你已经可以不用工作了。” “嗯?” “伯爵刚刚已经死了。” 他们这些圣灵不会被距离所影响。 普通人类需要几天才能到的距离他们可以一瞬间就到达。 莱蒂齐亚应该知道老人说的不是谎言,但还是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他依然一脸饶有兴趣的表情说道。 “那个小姑娘比预料的还要努力呢。” “是啊。” “班特亚怎么了?” “他也死了。在几天前。” 有着猫一样眼睛的年轻人露出惊讶的神色。仿佛在说你不用说这些我也知道。 “爷爷。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他是不是在得到了他能接受的答案之后死了?” “恐怕是的。他最后一句话是不错,然后就死了。” “那就好。” “新的族长完全没有继承一族的心思。他下令破坏宅邸和村子。” “所以,活下来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是的。现在正在向各地的村子传达信息。还活在这是世上的人也会接连选择死亡吧。这里也有一个人,我通知了他之后,他立刻就出城了。现在大概在什么地方刺穿了自己的喉咙吧。” 敏斯会出城是因为不想自己的尸体暴露在无关人员面前。 这就是他们所受的教育。 而作为例外没有死的只有雪拉和班特亚。而且,现在并不只是失去村子,失去宗师而已。他们接到了明确的命令《去死》。 他们没有任何根基去违抗这个命令。 甚至不允许心怀疑惑。他们就是这么可怜、悲惨的生物。 “你要怎么做?” “不知道。要做什么呢。” 他举起磨好的针,确认一下针的锋利程度。 然后他笑了起来。 真是的,只要游戏跟王妃有关,就完全无法预测。 明明这次一切都要结束了,结果到了现在,突然不知道将来要如何。还不如就这样一直看着事态发展也很有趣。 “我也没道理陪着一起去死。唉,顺其自然吧。” 第十章 与此同时,国王和路成为了魔法街老婆婆家的客人。 明明马上就要到夏天了,老婆婆还是像之前一样,小小的身体整个被黑布包了起来。 她面前的炉子上放着锅,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老婆婆家还和之前一样。 只不过,因为在黑色兜帽下看不清,但阴影后面老婆婆的眼睛似乎在闪闪发光。 路坐在国王旁边,露出之前没有过的锐利视线。 “没想到能见到神话时代的人……” 老婆婆的语气充满感慨。 “我还清楚的记得王妃第一次到这里来的那天的事情。太阳居然坠落此地,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不过原来如此……这样,你需要王妃,而王妃需要你,你们互相都需要彼此啊。” 面对不停感慨着的老婆婆,路笑了笑。 “眼神不错。” “实在惶恐,虽然我想这么说,不过只要不是白痴,应该都知道啊。” 此时国王吃惊的插嘴说道。 “贤者大人。这我就不高兴了。我完全没听懂你们刚刚说的话,你就好像在说我是白痴一样。” “哦,这真是失礼了。国王不明白也没关系的。我的意思是知晓魔法的人。” 国王转头看向路。 “这个人和王妃似乎都是不同的生物,贤者大人能看出来吗?” “当然。坐在国王身边的人不是人。要是问是什么的话,确实很难回答,但却是可以生存数百年,不,是数千年时间的。但是……” 老婆婆似乎有些开心。 “这个人似乎还是个半吊子。实在是非常年轻。比国王要年轻得多。” “猜对了。” 路笑了起来。 “我们一族的本领就是长寿,但是我在一族中是最年轻的。我就跟外表的年龄一样。比国王大人要年轻很多。” “听你这么说就安心了。” 实在是不想听对方说自己其实已经一百二十岁了什么的。 “贤者大人。情况就如刚刚所说的。希望您能占卜一下王妃在哪。” “我用不着特意占卜。而且,这位大人说不知道,让我搞不明白。” “有一半原因是这个。” 路拉起脖子附近极细的一缕头发。 因为过于用力连皮肤都拽了起来,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哦哦。这就是封印吗?” “嗯,是的。同伴们一起跑过来给我编的。他们说因为太危险没办法,只有这个不能让步……说应该没有必要。” “确实如此。” “领路也不太顺利。真的很为难。” 老婆婆没牙的嘴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我看到了。你是一路扔棒子到达王宫的。——那个也不动了?” “是的。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孩子不在的寇拉尔似乎就是终点了。” “那么,用手牌怎么样?这样的话,跟封印力量没关系吧?” “可是,我不知道地名。” “那交给国王就可以了。” 在老婆婆的催促下,路拿出了手牌,灵巧的将牌摆在了地上。 然后他瞪着颜色各异的牌说道。 “山中平坦的土地,有很多塔,在坦加的国王大人眼中是西南方。国王大人明明在,却不在的地方。知道吗?” “不知道。” “国王。这太直截了当了。再好好想一想。” “可是这种猜谜我不擅长啊。” “不。非常简单。国王明明在却不在,指的是那个地方是国王所有,但是国王却不住在那里。” “也就是……这样啊,是直辖地吗!?” “国王眼中的西南,也就是格法德的西南方向。那个方向,是群山环绕中的盆地,有很多塔,是佐拉塔斯王直辖地的城市……” “波纳里斯。” 国王断言道。很有可能。 格法德太远了。可是把王妃带到个人领地上也不太好。 原来如此,国王一边深以为然,一边忍不住抱怨道。 “拉维殿下。要是这么简单就知道了的话,拜托你快点占卜啊。” “所以我的脑海中没有这边的地图。我不知道地名。而且,原本不用这些东西就能知道的。真是的,只要把这个解开……” 然后路有些怨恨的拉起脖子上垂下的一缕头发。 老婆婆露出了笑意,然后用非常真挚的语气说道。 “只有这件事请你千万不要做。我作为代表这座城的人,想提出一些小小的希望,如果可以的话请尽可能快的带回你重要的人,离开这里。” “我给你添了那么大的麻烦吗?” “不。并没有像王妃那样刺激心脏。如果要说的话,我也算是属于黑暗的人啊……在我眼里看来是美的……” 老婆婆笑着说道。 “可是,看到王妃那个样子的,或者你的那个封印解开的话,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想接近的。” “我也会祈祷希望事情不要变成那样。我自己也没有自信。” 国王频频歪着头困惑的听着这段对话,然后忍不住向老婆婆问道。 “这个人是那么需要注意的人物吗?” “根据场合和情况不同。他会跟王妃一样。那个人也是,平常没有任何危险。但是一旦生气了,那份灼热简直可怕。” “所以,这个人也会发光吗?” “不知道啊。不过我知道,这个人到了关键时刻,给周围带来的伤害会比王妃更甚。” 国王瞪大了眼睛。 “那不就是超特级的危险物吗?” “不要在本人面前说这种话。” 路冷静的阻止道。 “所以,作为安全装置需要那个孩子。” “是啊。首先必须先救出王妃。” “骑士团的人们也是。不然的话就没有意义了。实在难以想象那个孩子会丢下那些人自己跑出来。” 国王深深叹了口气,他向老婆婆道歉说打扰了,然后站了起来。 路也跟着国王站了起来,但是老婆婆在两人离开的时候,用只能让路听到的声音说道。 “照亮世界的东西一个就够了。要是有两个太阳会让人为难的。” 黑发的年轻人轻声笑了笑。 “我明白。万事万物适可而止是最重要的。” 然后他们便离开了老婆婆家。 国王还有另一个让他心情沉重的任务。 这件事必须要告诉珀拉。 “已经很晚了,明天再说吧。” “马上就到明天了。” 正如国王所说,现在已经是深夜,马上就要接近黎明了。 “喂,国王大人。” “什么事?” “如果王妃和珀拉的弟弟只能选一个的话,你选哪一个?” “那是当然的。肯定选王妃。” “…………” “这是我身为国王的判断。一名士兵和王妃根本不是能够比较的对象。但是……” “作为珀拉的丈夫来说这是一件难事啊。” “不,我必须告诉她。” 两人脚步沉重的回到芙蓉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渐白了。 国王不在芙蓉宫的时候,由女仆来做早饭,这是女官长的委托。 珀拉想要亲自为陛下做早饭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如果是珀拉一个人吃早饭的话,哪怕是为了给女仆们找点活干,也要让女仆来做 早饭。 这天早晨,女仆玛丽向往常一样起床准备做早餐的时候,发现厨房已经生起了火。 让人吃惊的是,那位客人在厨房拿起了菜刀,而国王则呆在客厅中。 面对吃惊的玛丽,路微微笑了笑。 “早上好。” “那个……” “作为之前点心的回礼,我来做早饭。” “可,可是……” “好啦好啦,你再去睡一会。” 路用温和的笑脸和语气,巧妙的将玛丽送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非常灵巧的做起饭来,而这个时候,珀拉也起来了。 看了一眼厨房之后,珀拉也是大惊失色。 “路法斯大人!?您在做什么呢!” 路瞪圆了眼睛。 “做什么,我在做饭啊。” “我能看出来!那个、那个,玛丽……在哪……” “啊。我让她去睡了。——马上就能做好,你去跟国王大人说话吧。” “诶诶!” 珀拉慌忙准备飞奔到客厅,但突然又改变了方向,扑到餐具柜上。 她慌忙拿出餐具摆了起来。 果然身为《一家的主妇》,不能把整个厨房都交给客人。 然后三个人一起吃了早饭。 菜单是加了鸡蛋的蔬菜汤,和加了水果酱的松饼。 吃饭的时候,国王和路都没说昨天发生了什么。主要说的都是料理的话题。 “卿占卜也很厉害,作为厨师,也很有本事啊。” 国王这样说道。 “嗯。真的非常好吃。” 珀拉也像小女孩一样眼睛闪闪发光。 吃完饭之后,珀拉亲自泡了茶。 “下次一定要请您尝尝我亲自做的料理。您这么早就呆在厨房,吓了我一跳。” “因为昨天没睡。” “诶……?您昨晚没睡觉吗?” 路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慢慢喝完了一杯茶,跟珀拉打了招呼之后,就这样离开了芙蓉宫。 “路法斯大人?” 珀拉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目送着路的背影,然后困惑的回头望向国王。 国王表情沉重的抱着胳膊,接着下定决心站了起来。 “我有话要说。” 看到国王认真的样子,珀拉有些吃惊,然后紧张起来。 珀拉表情僵硬的抬头望着国王,随着国王讲述了整个情况,她脸上渐渐的失去了血色。最后脸色苍白的呆立在原地。 “那么……这样的话,卡里根他……” “没关系的。他是重要的人质。一定还很健康。但是,可能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了。这件事希望你能有心理准备。” “是,是的……” 珀拉勉强回答道,但还是浑身颤抖。 “是啊……就是这样啊。毕、毕竟是战争。是会成为人质的。” “珀拉。” “没、没关系的。我没关系的。您不用担心。因为,那个孩子……还没死……” 珀拉勉强想要笑一笑,但是却没笑出来。眼泪从她大大的茶色眼睛中滴落。 国王紧紧抱住了珀拉。 “对不起。” “陛下……” “我连这种事情都没办法保证。” 如果自己只是个普通的男人的话,如果只是珀拉的丈夫的话,就肯定能说出,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救出卡里根的。 但是,既然身为国王,就不能说这种话。 “我只能跟你发誓。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我不想失去王妃和卡里根。” 珀拉颤抖着点了点头。 这句话就够了。 珀拉明白自己不能再奢求更多。 但是,国王离开芙蓉宫之后,珀拉脸色苍白的在房间中转来转去。 实在没办法安下心来。 弟弟被敌人抓住了。 而王妃为了保护弟弟也被抓了。 “笨蛋!卡里……你是大笨蛋!” 自己明明叮嘱过那么多次不要逞强。 珀拉没办法克制自己的颤抖,跪在了地上。她双手紧紧抱住了身体,但还是抖个不停。觉得冷得受不了。 “不要勉强比较好。” 珀拉抬起头,窗边有一位天使。 他飘然落在客厅里。 然后扶住跪在地上的珀拉,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长椅上。 然后他去了厨房,就在珀拉在想他去做什么的时候,他很快就拿着醒神酒出来了。 那是冒着热气温热的果酒。 “喝吧。” “那、那、那我就喝了……” 等珀拉双手颤抖着喝完酒,路开口说道。 “你要是央求国王大人,说只要把弟弟救下来就行,就好了。” “我做不到!这种事情……” “为什么?” “因为!……无论如何都!这种事,说不出来!” “所以我说,你不用勉强。” “…………” “你就说出真心话。” 珀拉的脸皱成了一团。珀拉心想,说不定这个人心眼非常坏,那看起来不像是男人的白净脸庞,看起来非常平静,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王妃大人是……无可替代的人。是绝对不能跟我、我弟弟的生命交换的。我,我明白。可是,可是——!!” 胸口似乎要裂开了。那是自己唯一的弟弟。 珀拉不明白战争。 可是,她还是知道,像弟弟这样的普通士兵,是不足以成为交换人质的对象的。 如果是王妃的话还有交涉的余地。重臣们也不会反对支付王妃的赎金吧。 但是,弟弟却有可能回不来了。 完全不知道具体情况的珀拉会这么考虑也是能够理解的。 对人质的待遇根据抓捕者的判断会有很大区别。就连国王,被帕莱斯德俘虏的时候,也受到了严苛的拷问。 现在只要想到他们会遭到什么对待,珀拉就觉得浑身发冷。她终于忍受不了,用手遮住脸。然后发出了哽咽声。 而什么东西碰触了珀拉的肩膀。 那是双温柔,安稳、温暖的手臂。 珀拉知道对方走过来,紧紧抱住了自己,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并不想甩开他。 虽然大脑很清楚。自己是国王的爱妾,是不能允许国王以外的男人对自己做这种事的。 而抱住自己的这个男人,应该也知道这是多么深重的罪名,可路仍然温柔的抚摸着珀拉的后背。 不过珀拉并没有动。路的怀抱非常舒服,让人安心。感觉那份温暖融化了心底冰冻的东西,非常柔软,非常好闻。感觉自己真的被天使的翅膀环绕了。 “没关系的。不用担心。” 就连对方在自己耳边说出的那些劝慰的低语,不知为什么,也震撼了珀拉的内心。 “王妃还活着的话,你的弟弟也会还活着。如果先把你弟弟杀了,让王妃逃掉了可就大事不好了吧?所以,不要哭了。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珀拉吃惊的抬起脸。 那双眼眸比所有的大海都更蓝,他正微微笑着。 “你没注意到吗?” 知道路说得是自己之后,珀拉顿时哑口无言。 “孩、孩子,那个……真、真的吗?” “这种事,不应该问我吧。” 路的声音中混杂着愉悦的情绪。 珀拉还很茫然。她 从没想过会有男人跟自己说这种事。 “那么,国王大人也还不知道吧?” 听了这句话,珀拉回过神来,立刻坐正了身子。 “那个,路法斯大人。” “叫我路就好。” “不。路法斯大人。求您,这段时间……至少在得知王妃大人是什么情况之前,请不要告诉陛下。” 路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他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疑惑神情。 “陛下一定会高兴的。可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王妃大人的……在王妃大人和弟弟的事情处理完之前,拜托您,请您一定要保密。” 珀拉拼命央求着。甚至都忘了哭。 天使轻轻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坦加的使者以惊人的速度到达了寇拉尔。从王妃被俘后的第一次报告之后还没有过去一周。 这确实很像是性急的佐拉塔斯的所作所为。 毫无疑问,使者进入德尔菲尼亚领地后,仍然频繁的购买更换马匹,一路狂奔至此,但完全看不出一丝疲态。 国王和重臣门都聚集在谒见间内,使者身穿华服飒爽的出现了。不过他的态度很卑微,非常郑重的诉说了来访的理由。 “居住在塔乌山脉的那些无赖的残暴之举愈演愈烈,主君即将向塔乌派遣军队。这绝不是想给贵国添麻烦,而是为了征讨盗贼。虽然这种事用不着跟贤明的陛下报告,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绝不会骚扰贵国的领土。” 如果想要王妃活命的话,就装作没看到,也就是说要放弃塔乌。 国王笑着回答道。 “我还是初次听说那片土地上有无赖。” “不,陛下您应该也很清楚。我们说的是盘踞在塔乌山脉的那些山贼。” “这实在是奇怪。据我所知,塔乌并没有山贼。那里是我国的领土,是由有声望的领主有序管理的。” 使者露出吃惊的样子。 “您在说什么呢?” “即使如此,贵殿们还是要进攻塔乌的话,那就是侵略。我身为国王,身为他们的主君,会采取相应的措施。” “陛下。请等一等。非常惶恐,现在王妃殿下正在我国做客。您没忘记这件事吧?” “我当然记得。” “这样的话,在这件事上更该行一些方便啊。不然的话,不知道王妃殿下会出什么事……” “哦。有意思。你们要将王妃怎样?” 国王炯炯有神的眼睛将使者压倒,使者不由得错开了视线。虽然他明知在外交场合做出这种事情,就意味着败北。 “原来如此,王妃似乎成了贵国的客人。关于这件事,我早晚也要跟佐拉塔斯王打招呼。毕竟是那位王妃。应该也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但是因此就要征讨塔乌,我无法理解。” “陛下。可是……” “告诉佐拉塔斯。我虽然爱着王妃,但这份爱并不是溺爱。虽然你们控制了她的自由,但这样就以为我什么都会接受,这个态度有些太恬不知耻了。而且用塔乌来交换王妃,更是天方夜谭。” 使者鼓起完成任务的意识和全部勇气,勉强说道。 “如果王妃殿下听到您这番话的话,您觉得会怎样?” 渥尔笑了起来。那是狰狞猛兽的笑容,也是帝王的笑容。 “使者大人似乎不认识我国的哈米亚。你认为她是那种,会悲叹自己的不幸,央求自己的丈夫,想要求饶活命的妃将军吗。这样的话就大错特错了。王妃会夸奖我的态度,绝不会责备我。” 正如国王不会选择卡里根抛弃王妃一样,国王也没办法选择王妃抛弃塔乌。 就算内心如何痛苦,就算如何焦躁。 国王依然维持了悠然的态度。 坦加的使者不知如何回答,显得有些惶恐。 这场胜负不管怎么看,都是渥尔赢了。 在列的重臣们之中,宰相布鲁库斯虽然面无表情,但却在内心深处感谢了国王。 现在没有人比他更能理解国王的心情了。这就是两年前他自己所扮演的角色。 “然后,除了王妃以外还有几名骑士团的人,也打扰了贵国,关于这件事请跟宰相交涉。——如果只有这些事的话,我也很忙。就先失礼了。” 然后国王若无其事的离开了谒见间。 既然对方控制了人质,那己方就处于压倒性不利的立场上。不过如果一开始就胡乱行动的话,交涉会更困难。 所以国王早就有心理准备,这会是场持久战。 因此首先要态度坚决。 要清楚的回答自己可以让步的东西和不能让步的东西,然后就只能等待对方回答了。 国王换过衣服之后,向一间客房走去。 路在那里摆出了手牌。 最近,国王经常让他陪在身边,询问他的意见。在家臣中也有人暗中议论说,在这种非常时刻居然要依靠占卜,国王也开始示弱了,不过总而言之,路的占卜很准。 今天,坦加的使者应该会出现,这件事也和他占卜的一样。 就算国王进入了房间,路也没有抬起头。 他饶有兴趣的望着手牌。 “好像,来了很多。” “很多是指……?” “所以,就是很多。总之对国王大人很重要的什么东西会来。” “哦……?” 唯一让人搞不懂的就是他抽象的形容。 虽然占卜本来就是这种东西,但这位占卜师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解释清楚。 “独一无二的东西……这是宝石吗?非常善良很有价值。对于国王来说就是这么重要的,无可替代的东西。是象征着让人怀念的记忆的东西。可是……现在成了非常危险的东西。那个东西正以飞快的速度赶过来。——知道是什么吗?” “这……” 就在国王感到一种不详的预感,准备回答的时候,门开了。仿佛就是被人踢碎了一样。 而门后,伊文一脸险恶的样子站在那里。 “就是这个……” 国王轻声嘟囔道,路和伊文似乎都没听到。 原本,伊文眼中就根本没有路。 他站在国王面前,没有任何开场白直接说道。 “让我听听你的觉悟。” 蓝色的眼睛中射出了锐利的视线。 “我也要因此决定自己的方针。” 而作为回应,国王的眼神也很锐利。 “觉悟是指什么觉悟?” “你会为了王妃做出多少让步,可以交出什么不可以交出什么。我想听听。” 国王有些烦躁的咂了下舌头。 “你说什么梦话呢。考虑一下常识吧。以王妃一个人做交换坦加要求得到的是塔乌全土。你觉得我会回应这种交换吗?”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说常识,可是你的话,也太没说服力了,国王大人。” 伊文毫不留情。 “就算退一百步,就算你真的是这么考虑的,那些脑子顽固的重臣们会怎么判断?” “你乱七八糟的说什么呢……对于他们来说塔乌也是重要的金库。用塔乌跟问题多多的王妃交换,他们也不可能接受。” “真的是这样的吗?虽然说是塔乌,可是塔乌也很大。虽然全都交给坦加不在考虑范围,但是还是应该交出一些拥有矿脉的土地,先换回王妃。你能断言没有人这么想吗?毕竟她是这个国家奇迹的象征。她要是一直在敌人手中就太不妙了。只要王妃回来了,战争就能取胜。虽然需要暂时放弃塔乌,可是王妃 回来之后就能再夺回来。——特别是,如果对方先提出一半或者一部分就好了的话,会这么想一点都不奇怪。” “…………” “可是,这样是不行的。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国王举起手制止了愤怒的童年玩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激动,但是我答应了塔乌的自治。这一点现在也没有任何改变。既然是自治领,那就不能随便割让。不管佐拉塔斯说什么,不管我的家臣们说什么。而且,你觉得那个佐拉塔斯是得到一部分就会满足的人吗?” 伊文的视线依然没有放松。 他静静的说道。 “就算她马上就会被杀,你也能说出这种话吗?” “她可不是那种被杀了就会死掉的王妃。你应该也这么说过。” “在战场上的话确实如此。我的担心反而愚蠢。但是,现在不同吧?” “…………” “那个时候,绑住你的是铁制的锁链,但现在她应该被更麻烦的东西绑着吧。我不觉得她能斩断那个。这样的话,她凭借自己的能力跑出来的可能性非常低。” “……你听说了吗?” 伊文表情痛苦的挠了挠头。 “你这蠢猪。应该早点告诉我。如果只是王妃被捕的话,谁会担心啊。我肯定召开盛大的宴会,祈祷坦加那群家伙一路走好的。——总之,虽然通知到得很晚,但是我还是要确认一下你的意志。” “我早就已经决定了。不会交出塔乌。在这个前提下考虑救回王妃的方法。” “为此也要救出骑士团见习的那个年轻人吧?” “我知道。” “你打算怎么办?” “总之,等待对方的行动吧。要看坦加接下来会说什么了。刚刚才结束了面谈。” “然后呢?刚刚说什么了?” “为了讨伐盘踞在塔乌的山贼,请允许我国打扰贵国的领土。” 伊文抱起胳膊,叹了口气。 “果然如此。真是荒唐的借口。” “嗯。” 虽然表现得很强硬,但是国王也非常不安。 而且,也必须考虑如果伊文的担心变成了现实该怎么办。王妃被捕之后,家臣们的不安和狼狈远超国王的想象。市民们更加动摇。 正如伊文所说的,就好像《胜利》本身被坦加夺走了一样。 现在国王也知道了,王妃对于家臣们来说是怎样重大的存在,对于人民的内心来说是多么安稳的依靠。 在两人陷入严肃思考的时候,新的声音开口说道。 “喂,那边的蜂蜜色帅气的小哥哥?” 伊文的表情顿时变得强硬起来,仿佛吞掉了一根木棍,他脸颊的皮肤抽动着回头望去。 这个时候他才刚刚注意到路,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 然后用充满讽刺意味的声音说道。 “我想问一下,这位如果放在潘达斯的男妓街上肯定会大卖的妖媚的小哥哥。难道说你在叫我?” “是的,我有事想问你……” 路用奇妙的眼神望着伊文。那双眼睛非常认真,混杂着一丝疑惑,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危险。 “你跟这里的王妃大人是什么关系?” “这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关系到底有多好。要说得简单一些的话……出轨什么的?” 伊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瞪大了眼睛沉默了一会,然后望向国王,指着路静静的说道。 “我可以杀了这家伙吗?” “不,等等。稍微等一下。” 国王因为这过于意外的发展而呆住了,但最后还是回过神来,慌忙说道。 “拉维殿下。到底是怎么了?伊文对于我来说对于莉来说都是重要的朋友。卿刚刚说的话明显是侮辱。就算为此伊文要和卿决斗,我也没有理由阻止。请卿现在立刻道歉。” “如果搞错了的话我会道歉,不过在那之前我想问问。如果你真的跟那个孩子没有任何接触的话,为什么会留有痕迹?” “痕迹?” “这位小哥哥身体的一半——左侧这边。特别是脸上……手腕附近……这是什么?” 伊文吃了一惊。国王也是。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路的视线缓缓的在伊文身上游走。然后伸出手指,但却并没有碰到伊文的身体,只是悬浮在上方。然后挑起眼睛说道。 “那个孩子,到底对小哥哥做什么了?” “在回答之前我想问你。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情?” 虽然是初次见面,伊文的语气却很凶狠。相对的路却面露难色。 “这个啊……要说起来的话会说很久变得很复杂,我想要省略掉,不行吗?” “喂,这家伙,在开什么低级玩笑嘛?” 国王忍不住用手遮住了脸。 “拉维殿下。我介绍一下。这是塔乌的伊文。我的童年玩伴。伊文。这位是路法斯-拉维殿下。别名应该叫路法斯敏-莱丹。” 伊文的眼睛突然一闪。 然后,他再次望向路的眼神,是很少出现的,非常冷淡的眼神。 “原来如此。你是她的同族吗?” “哈哈。这个表情,小哥哥是不是也把我当成情夫了?” 那是非常意外,充满玩笑意味的语气。 “我没这么想。她不是会有情夫的那种家伙。你应该是想把王妃拐走的小偷。” “那个。那也要那个孩子肯乖乖被我偷走才行啊。而且,如果那个孩子不愿意的话,我要怎么带他走。我肯定不会勉强他硬要带他走,也做不到。” 路的语气似乎有些疲惫。 “那也是。而且,在本命登场之前,他就被坦加的那些家伙抓住了。” “是啊是啊,先解决这件事吧。在那之前,你能解释一下这个吗?” 路似乎无论如何都特别在意那些《痕迹》。 但是,国王和伊文都完全不知道有这种东西。而伊文有些厌恶的低头望着自己的左腕。 “应该没有任何痕迹啊。在你眼里看起来是什么样的?” 路再次眯起了眼睛。 “在微微发光。虽然真的很微弱……但是,这也是那个孩子的。” 国王叹了口气。 就算瞒着不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没办法了。实际上……” 就在国王准备解释的时候,一个人从敞开的大门走了进来。 是夏米昂。 国王慌忙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伊文则飞快的给了路一个眼神,让他什么都别说。 虽然路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 夏米昂脸上满是不安和担心。 她草草打了招呼就立刻步入正题。 “陛下。这次真是出了大事……” “嗯。对不起。还让你特意跑一趟……” “是。那个,珀拉大人,怎么样……?” “虽然她很坚强,但是她毕竟没经历过战争。如果可以的话,你去鼓励她一下吧。” “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我很愿意这么做。” 即便成为了人妻,夏米昂也是一身飒爽的男装打扮。 但是,当她注意到这个不认识的面孔之后,没有向国王而是向伊文投去了询问的视线。这果然就是夫妻吧。 伊文往前走了一步,做了介绍。 “这位是路法斯-拉维。好像是王妃之前的朋友。然后, 这位是夏米昂。是我的妻子。” “请多关照。啊,果然是位美人啊……” “啊……那个,我才是,请多关照……” “夏米昂也是塔乌的人吗?” “不是。我是在罗亚出生的。我姓德拉。丈夫是塔乌的人……” 夏米昂笑着恭敬的说道。 作为男人那过长的头发,和看不出性别的容貌,都让夏米昂有些吃惊,但她的态度却很平常。 路也笑了。 “你似乎有一位好丈夫呢。” “啊……?” “这位漂亮的小哥哥啊。虽然说话难听,但是似乎是位好丈夫啊。” 伊文立刻露出吃惊的表情。 “我说,这位妖艳的小哥哥。你差不多行了。我可是有名字的,我叫伊文。” “我也有名字,我叫路。” 路笑着回答道。 不过伊文并没有就此停止攻击,他将手伸向了路胸前那一缕细长的头发。 “男人为什么留这么长的头发啊。而且,这跟老鼠尾巴一样的是什么?我给你剪了吧。” “好疼……!不要拽。脖子的皮被拽起来了,很疼的!” “对吧。很碍事吧。都剪掉比较好吧?” “不行的!我也不是没有原因硬要留这么长的。这是护身符。” “诶?这是有魔法的吗?” “是的。所以不能剪。” “嗯?” 国王看到自己的童年玩伴居然能和这位将王宫闹得一团乱的客人平静的玩耍,心中对他悄悄增添了几分敬意。 夏米昂面对自己这过于大胆,厚颜无耻的丈夫的态度有些困惑,可还是微笑的注视着这一幕。看起来她已经很习惯山贼的做派了。 说了一会塔乌的情势之后,夏米昂离开了房间。立刻往芙蓉宫走去。 毕竟同为女性,她似乎很担心心爱之人被俘成为人质的珀拉的情况。 目送夏米昂离开之后,伊文轻声叹了口气。 “稍微有些着急了。” “嗯。” 国王说道。接着他转向路。 “虽然我跟王妃保证过不会泄露此事,但是就算不告诉卿也没什么意义,那我就说了。只不过,这件事绝不能让夏米昂听到。希望卿能明白。” 路点了点头等着国王继续说,而伊文说道。 “我的左眼和左手,都曾经被切断。眼睛被砍伤,手腕也只能切掉了。这都是那个家伙给我的。” “给你的,是指那个孩子……治好你的吗?” “啊,就是这么回事。” 这个时候,路脸上露出了受到极大冲击的表情,那仿佛恐惧一般震惊的样子,让国王和伊文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 “等等……稍等一下。将只能切断的手治好,是怎么做的!?” 两人又互相对视了一眼。 “就算你问怎么做的,我也不知道啊……?” “她看起来就是在发光而已吧?” “我觉得身体突然热了起来,然后疼痛感就消失了。毕竟,那个时候我只有一只眼睛吧?也看不太清楚。” “就算两只眼睛都睁着也一样。而且,你当时浑身是血。” “等回过神来已经治好了。” “嗯。在我眼里也是这样。” “稍微等等……” 路抱住了头。然后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银色戒指。 “他没带这个却使用了力量?为什么要做这么离谱的事情……” “嗯。确实很离谱。那位王妃有一段时间都不太舒服,一直在睡呢。” “难道说……他不会做了好几次同样的事情吧?” “没有。至少我看到的就只有那个时候。莉自己也说了。就算求她也不会再做了。” “不管是什么神灵这都毫无疑问是奇迹。要是经常这么做的话,全国的病人和伤患都会跑到她那里去呢。” 王妃清楚的说过,不想做这种慈善。 她还说,如果伊文的伤是在战场上受的,她就放着不管了。 路也有些不可思议。 “说这种话,可能有些对不起小哥哥……” 他先说了这个前提,继续说道。 “为什么,他只有对小哥哥才特别对待呢?” “理由啊,就是刚刚伊文的妻子。” 听了国王的语气,看了看伊文的表情,路依然很吃惊。 “难道说,是被你妻子砍断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用不着闹了。只不过是有点过头的夫妻吵架而已。那个时候她还不是我的妻子。” “那是个事故。——是几个偶然造成的结果,是个不幸的事故。” “一大半原因是我犯傻了。” “但是,夏米昂应该是不会这么想吧。她肯定会一辈子都生活在悔恨和愧疚中。” “所以,那个孩子是为了保护夏米昂?” “恐怕是。” 伊文耸了耸肩笑了起来。 “毕竟我又得到了本以为会失去的眼睛和手腕,应该是赚了啊。——对了,那个骚动原因的可爱的小哥哥怎么样了?他也被抓了吗?” “不,他有别的工作。” “可爱的小哥哥?” “嗯。有漂亮银发的……跟你在一起的话会是很搭配的美人。” 伊文再次望向对方柔软的肢体,细腻的皮肤,频频点头称赞。然后很佩服的说道。 “哎呀,不如索性再加上王妃,三个人在一起的话更值得看了。金银黑的组合。对吧,渥尔?” “嗯。一定很养眼。拉维殿下的头发跟普通的黑发不一样,就像群星闪耀的夜空一样耀眼。” “诶诶?不知好歹的国王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能说出这么诗意的话。” “别嘲笑我了。我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刚刚险恶的气氛已经消失不见,这已经是其乐融融的童年玩伴之间的对话了。 路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到摆放着手牌的位置。 “银发的小哥哥啊。是指这个吗?月亮会从北方回来。” “北方?不是东方吗?” “不是。是北方。而且是相当远的地方。仿佛着了火一样,飞奔了过来。” “哦……?” “还有啊。国王大人。我还想问你一件事,你知道这个吗?东北方向有一只装睡的老虎。而且相当生气呢。” 国王和童年玩伴又互相对视了一眼。 “然后,拿着剑的……花?花拿着剑?怎么回事啊。可是,装睡的老虎和战斗的花似乎关系很好。他们一起回来了。” 伊文忘记了状况笑了起来。 而另一方面,国王却大吃一惊。 “太愚蠢了。我还没有下令让他们回来。而且,那两个人不可能丢下扎哈尼擅自回来。” “可是,他们回来了。不是马上。在那只老虎和战斗的花朵回来之前,应该没什么进展。下一个使者会带来很大的灾难。而且,要注意西边,有变心的危险……不太妙啊。” 结束占卜之后,路叹了口气。 “果然,这里是重要的舞台吗。可是,那个身为主角的孩子却不在。真是太奇怪了……” 第十一章 转天,雪拉便回到了寇拉尔。 打倒伯爵之后,雪拉以惊人的速度赶回了卡姆塞,但果然,王妃已经不在那里了。 而且,根据最近传开的流言,王妃似乎已经被坦加俘虏了。 明明应该是莱蒂齐亚做了些什么,但为什么会被坦加俘虏呢。雪拉也想过索性去格法德详细探查一番,但是说到处理交换人质的话,这已经是正式的外交了。交涉的对象必然会由国王来决定。 雪拉擅自借了一匹马,往寇拉尔赶去。他时而会换乘新的马匹,时而会和马一起奔跑。 然后,在雪拉到达王宫的时候,从他出发离开卡姆塞才不过两天。 这是跟上次结婚仪式之时一样的强行军。 不过,那个时候却浑身无比疲惫,连手脚都懒得动,可现在却不可思议的充满了力量。好像力量源源不断的从身体中涌出。 雪拉并没有注意到这是因为担心王妃。 就在他准备进入王宫的时候,他想到了自己变短的头发。 这个样子是没办法再打扮成侍女了。也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王妃。虽然也可以翻墙过去,可现在是大白天。要等到晚上的话又太浪费时间了。 没有办法,只能让人代为通报,说自己是国王的一名细作。 国王也很期待雪拉的到来。两人立刻进行了面谈。 在这里,雪拉才终于得知王妃处于什么样的状况中。 王妃被抓到波纳里斯,包括卡里根在内的十名骑士团员也成了人质,这些事国王毫无保留的告诉了雪拉,雪拉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低垂着头。 波纳里斯就在从斯克尼亚返回的路上。虽然没有注意到,这也是没办法的,但是雪拉一想到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从附近经过,就觉得很不甘心。而最让雪拉吃惊的是经过的时间。 根据国王的话,自己在潘蔡村庄跟班特亚战斗的时候,王妃应该还在扎哈尼。被抓是那之后几天的事情。 这让雪拉觉得咬牙切齿。 那个时候那个男人的语气,让人觉得王妃已经出事了。 所以自己才没有返回直奔北方…… 这是自己的失态。雪拉心想。 那个时候,如果自己没有被私怨驱使,而是冷静思考的话,也许可以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雪拉深深低下了头。 “非常抱歉。都怪我擅自行动,没能探查到格法德的动向。” 但是,已经不用担心细作的暗中活动了。 法罗德一族已经灭亡了。现在应该一个不剩都死光了吧。 “不……重要的是,有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 国王的语气和表情,让雪拉敏感的感觉到什么。因此他觉得有些不明缘由的紧张。 国王死死的盯着雪拉,然后用非常可怕的表情,缓缓的说道。 “你能不能潜入波纳里斯,杀死包括卡里根在内的俘虏,然后回来呢?” 雪拉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他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然后深深吸了口气,缓缓的摇了摇头。 “我无法服从这个命令。” “做不到吗?” “不是的。能做到。我的话——应该可以做到。可是,这件事我没办法去做。” 这就相当于践踏王妃的一片心。 “那么,如果我说让王妃逃出来呢?” 雪拉还是摇了摇头。 “如果她有这个想法的话,她一个人早就出来了。” 为了救出王妃,就一定要一起把俘虏也救出来。 “那么,让俘虏逃出来有可能吗?” 雪拉第三次摇了摇头。 只有这件事是不管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做到的。 自己一族——现在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外行人想做出相似的举动可不容易。 一个走路的方式,一个呼吸的方式,接受过训练的人和没接受过训练的人就完全无法比较。 就算不会这种特殊的体术,至少能他们如果能装出王妃一半的样子的话,还有一丝转机。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还能有些办法,结果现在被俘的偏偏是群心直口快的年轻人。 “非常遗憾,让我一个人来做的话,十个人的负担太重了。” 王妃是例外中的例外。虽然没有经受过特殊的训练,却知晓惊人的体术和呼吸法。 而且她也很有演技。 雪拉有些不安,试探着问道。 “陛下是真的,想要牺牲珀拉大人的弟弟吗?” 平常看起来是个老好人的德尔菲尼亚国王,有的时候会露出完全不同的一面。 现在就是如此。 “也会有这种可能性。我希望能把所有人都救出来。但这也只不过是理想而已。但是,如果是不可能的话,那就不得不做出王妃还是骑士们的选择。这样的话,那答案早就已经有了。” “…………” “同样的理由,我不可能为了救出王妃而放弃塔乌。” “那么,陛下……” 雪拉混乱的大脑正努力的思考着,想要理出什么条理。 “那么……如果,王妃处于和卡里根他们一样的立场上的话,如果她的存在成为了什么桎梏的话……也要放弃掉吗?” 国王露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 “那真的是最后的,最差的手段了……” “陛下您自己呢。即便是失去了那个人,也没关系吗……!?” 国王露出一个有些残酷,但仿佛又在安抚雪拉的笑容,望着雪拉。 “所谓君主,是不能这么简单的依照自己的感情行事的。至少我父亲是这么教我的。有时不管伴随着怎样的痛苦,要尝尽怎样的辛酸,也不能被自己的感情所左右。不杀小而保大是最好的路,但并不是时常都能如此。为了让大活下去,有时也不得不杀掉小。” 雪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不久之后,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人支持她的话,你可能会抛弃她?” “最清楚这件事的不是别人,而是莉本人。所以她才这样乖乖被抓。她知道就算自己成为了俘虏,还有我在。她就是这么计算的吧。” “…………” “我必须回应王妃的这份信赖。想悲叹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 国王的态度很坚决。 雪拉觉得自己似乎第一次看清这个人的才能。虽然在不明缘由的情况下被推上了王位,不得不扛起自己根本不想肩负的王国的命运,可这个人仍是真正的国王。 然后,王妃是最能理解这位国王的人。 雪拉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是错的。 国王想杀掉那个人,让那个人牺牲,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哪怕只把骑士团的人也救出来也行……就没什么办法吗?这样的话,接下来就好办了。我一定能把王妃带出来的。” “我就是这么进行交涉的。但是,让人为难的是,我不能亲口提出这个要求。” “啊……?” “对普通士兵的人质交换由国王来提出这太奇怪了。因此,昨天和今天,我和宰相想尽了办法,但是那些家伙一直到现在,都完全是一副不知道这个情况的态度。恐怕是知道卡里根是珀拉的弟弟,想让我先提出来吧。” “可是……” 为什么不能自己先提出呢,雪拉这样问道,而国王却摇了摇头。 “提出支付赎金,这应该是抓到人质的一方该做 的事。可是,那些家伙甚至都不承认他们抓了这些人。这应该有什么原因。而如果我们先说出《要支付多少钱》的话,这太危险了。” 雪拉感到一种强烈的焦躁感。 果然这种交涉谈判,自己还派不上什么用场。 “可是,这样下去的话……” 雪拉觉得难以忍耐开口说道。 “陛下,抱歉打扰了。” 一名随从露出有些紧张的样子出现了。 “怎么了?有什么动向吗?” “不,不是的。是黑主……” 王妃的爱马以非常勇猛的样子出现在第一城郭,完全没办法接近。 “虽、虽然想控制住它,但是毕竟那是王妃殿下的爱马,也不能太过野蛮,它还踢飞了好几个人。” 它很少在王妃不在的时候出现,而那匹马会这么兴奋也很少见。 国王急忙来到本宫前面的庭院中。 原来如此,黑主正在这里闹呢。 草地被踩得一团糟。 几名近卫想要把马围起来,但毕竟这匹马的头脑聪明的根本不像是一匹马。很难接近。周围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群人。 这种情况下没有雪拉出场的机会。他在一旁忧心忡忡的看着。 “怎么了?” 听到身后的声音,雪拉反射性的回过头。 完全没有感到有人的气息。 看到身后的那张脸,雪拉更加吃惊。白色的脸庞,黑色的头发,深邃澄清的蓝色眼睛,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路也微微瞪大了眼睛。 笑着说道。 “从北方回来的月亮?” “那个……” “我叫路。请多关照。” “我叫……雪拉。初次见面。” “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这匹马平时是不会这么闹的……说不定,它感觉到王妃身上发生了什么。” “咦,这是那个孩子的马吗?” 居然把王妃称作《那个孩子》,雪拉非常吃惊,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是那个人的马,是朋友。它叫格雷亚……” 对方立刻瞪大了眼睛,雪拉又吃了一惊。 “你说它叫格雷亚?” “嗯……” “哎呀、哎呀……” 路频频摇着头,然后飘然的走了出去。 “危险!” “退下!” 充满杀气的士兵们都开口叫道想要阻止路,但是路却灵巧的从士兵之间穿了过去。 他冲着愤怒的马说道。 “格雷亚。” 仿佛是在呼唤亲密的朋友一样。 让人吃惊的是,凶猛疯狂的马听到这句话,就立刻停下了脚步。 路毫不畏惧的走了过去。马的样子还说不上是稳定。它眼中还闪耀着危险的光芒,气息很粗重,但路却平静的用手摸了摸它,然后拍了拍马的脖子。 “没关系。没关系的。那个孩子还没事……” 青年说了两三句话之后,马立刻变得老实起来。 它一边撒娇一边将鼻子凑了过来。 在一旁看着的人都惊呆了。黑主不但不允许王妃以外的人骑,连摸都不让摸。也不会亲近任何人。而这匹马,在长发青年的催促下,居然跟他走了。 前进的目的地是黑主来王宫的时候居住的马厩。就仿佛跟亲密的朋友一边聊天一边散步一样。 这天晚上,雪拉在西离宫见到了路。 他从国王那里听说,这个人就是王妃一直在等的人。 当然既然王妃本人不在场,就没办法确认他是不是真的。以前,帕莱斯德的妖术士们也曾骗过王妃。虽然雪拉不打算全盘信任这个人,但是国王似乎认为他就是真的。 不过这个人对于雪拉来说,毫无疑问也是个给人极深印象的人。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就好像白天出现了圣灵一样。 路坐在客厅的长椅子上,望着嘉佩尔夫人插的蔷薇花。 在蜡烛飘摇的光亮下,深红色的花朵看起来像黑蔷薇一样。 路的脚下蹲着那头狼。 跟黑主一样。这头从不亲近王妃以外任何人的巨大灰狼,现在非常乖巧,看起来很舒服的被路抚摸着。 “你也能跟动物说话吗?” 雪拉问道,路摇了摇头。 “那个孩子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仅此而已。” “……你不担心王妃吗?” “担心。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担心,担心得不知如何是好。” 很不巧,一点都看不出来。 雪拉去了厨房,拿出了两人份的酒。 一杯递给路,然后自己也坐在路的身旁。 他知道自己的这种举止很傲慢。自己是仆人,而这个人是王宫的客人。 雪拉知道自己不应该做出这种亲密的举动,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想呆在他身边。 “我听国王说了,雪拉也被那个孩子咬了?” “是的。好像是因为我很好吃。” 雪拉认真的回答道,大概因为很有意思吧。路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然后始终停不下来。 “发光的时候你也在他身旁?” “嗯。我不太清楚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跟我说我帮了她。” “确实如此啊。月亮是会帮助太阳的。” 雪拉吃惊的望着自己身旁。 明明不是在阳光下,明明是在室内,黑发是会这样闪闪发光的吗。 跟白天看到的时候印象完全不同。他的脸感觉愈发像圣灵了,非常妖艳美丽。 “你能回来太好了。感觉雪拉在或者不在,发展会完全不同。” “不,在关键的时刻我总是派不上用场。自己的无力让我觉得很不甘……” “这件事王妃应该是最清楚的。” “…………” “按那个孩子的性格,是不可能放弃珀拉的弟弟的。可是,却没办法出手。一定快要疯了。” “…………” “所以,现在不是我们焦躁不安捶胸顿足的时候。这样的话,能救的人也救不出来了。” 雪拉不由得的瞪大了眼睛,用力点了点头。 雪拉一口气喝光了酒杯里的酒。 “是啊……确实如此。” 路也喝完了自己杯里的酒。 “这个很好喝,能再给我一杯吗?” “我马上拿过来。” 雪拉笑着站了起来。 听说格林塔王妃成为了坦加的俘虏,帕莱斯德国王奥隆顿时欢欣雀跃起来。 虽然据说她还活着,这让奥隆又一点点担心,但也已经跟处理掉差不多了。既然已经没有要担心的了,就可以充分发挥实力了。 说到首先要做什么,那就是和桑塞贝利亚和解。 这确实很像奥隆的手法。 同时跟前后两方的敌人战斗,会分散战力,降低效果。不过,要想完全击溃入侵了西部一带的桑塞贝利亚势力,也需要一些时间。这样的话就先和桑塞贝利亚和解,然后全力进攻德尔菲尼亚。那之后再慢慢考虑要怎么处理桑塞贝利亚。 奥特斯完全明白奥隆的想法,仍然回应会考虑和解。就算再怒不可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如果拒绝和解的话,帕莱斯德应该会立刻全力进攻桑塞贝利亚吧。而且现在无法期待德尔菲尼亚的援助。根本就没有胜算。 现在的奥特斯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那就是为了今后的打算,尽量将和解 的条件谈得好一些。 他知道这不过是一时之计。等德尔菲尼亚被干掉之后,奥隆一定会向桑塞贝利亚露出利齿。 虽然明白这一切,但是作为弱小国家的悲哀,桑塞贝利亚也只好同意和解这一条路。 不只如此,如果德尔菲尼亚被打倒的话,那更加屈辱的未来将等着自己。必须再次向帕莱斯德屈膝。 奥特斯叹了口气。 “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那是耗尽一切精力,疲惫至极的叹息。 但是,跟主君的担心相反,亲信道尔顿并没有这么简单就放弃德尔菲尼亚。 “为了活下去要跟随强者。这是弱小国家的智慧。虽然,现在只能屈服于帕莱斯德。这种状况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但是,越是在痛苦的时候,越要相信胜利女神。” 他这样说。 而莉莉娅王妃也赞成了道尔顿的意见。 “格林迪艾塔王妃大人那么强大,不可能一直甘心做俘虏。她早晚会从坦加逃出来的。等到了那个时候,陛下,求您一定要和渥尔王和好。再次成为德尔菲尼亚的朋友。” 莉莉娅王妃完全不懂政治,也不会对丈夫的所作所为多嘴,但是她却表情沉重拼命这样拜托奥特斯。 因此奥特斯愈发觉得无力。 “那个人不只背负着德尔菲尼亚一个国家,连我国的命运都扛在肩上了吗……” 但是,奥特斯也明白。 那个人,那个美丽强大得有些傲慢的人,是不会像这样悲惨的被打倒的。 她会像哈米亚一样,不管战斗怎样艰难,都将带来胜利,希望她也能为桑塞贝利亚带来奇迹般的胜利。 在某种意义上,有人对于王妃被俘这件事,比奥隆更兴奋更高兴。 那就是佐拉塔斯的统领,纳杰科王子。 王子憎恨着格林塔王妃。 虽然他本来就很不知好歹,但是正因为如此,他的怨恨更加深重,更加浓厚。而现在是一雪前耻的绝好机会。 对方是父王的俘虏。王子也不能随心所欲。但是,他不能原谅那个傲慢的女人。 如果不亲手肆意侮辱她的话,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因为这种扭曲的憎恨和复仇心,王子想了很多,最后他想到了一个计策。所以他就趁势请求跟父王见面。 即便住在同一座城内,国王的居城跟王子的住处是完全不同的建筑物。如果不经过通报的话,父子是无法见面的,不过普通的王家都是如此。 那个时候,佐拉塔斯正在房间中,对德尔菲尼亚的回答非常不快。 “明明已经抓了王妃做人质,回答还这么固执……” “是啊……” “他说,王妃一个人无法跟塔乌交换?” “是……不只如此,他还说因为王妃是作为客人呆在贵国,要把塔乌怎么样这个话题本身就很奇怪……” 跟去的时候一样,回程的时候也是一路狂奔赶回来的使者,一边窥探着主君的脸色一边慎重的说道。 “当然,这都是虚张声势。可是,渥尔王也有不能让步的脸面吧。如果割让塔乌全土不行的话,那指定有矿脉的场所,只要求一部分土地怎么样呢?” “这样寇拉尔那些固执的家伙就会同意了吗?” 使者不知如何回答,错开了视线。 正因为他亲眼确认了渥尔王坚定的态度,所以更是如此。 佐拉塔斯用发着白光的眼睛望向别的地方,陷入了沉思。 身旁的侍童来通报纳杰科王子想要跟父王会面的时候,正是这个时刻。 佐拉塔斯的思考被打扰了,他更加不快,但还是说让王子进来。 而纳杰科王子终于过来,在父亲面前跪下,打了招呼之后,提到了格林塔王妃的事情,然后说出了他会说的话。 “我有一个请求。您能不能把这名俘虏给我?” 佐拉塔斯露出吃惊的神色。 本来佐拉塔斯就认为,这个继承人,除了继承了自己的血统以外一无是处。 他甚至没有生气的力气,烦躁的说道。 “笨蛋。你疯了吗,那是……” “父亲。请您听我说。这名俘虏原本就是邻国国王的养女。” “那又如何?” 纳杰科王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抬头望着自己的父亲说道。 “我想说的是。虽然不知道邻国是怎样的,但在我国是不承认养女跟养父结婚的。而且,没有继承王族血脉的人更是无法成为王族的一员。我听说,德尔菲尼亚人也承认那个女人是王妃,并很喜欢她。真是滑稽至极,根据我国律法,那个女人不是王妃,只是个来历不明的下贱女人。父亲您用这种人跟邻国进行交涉,这件事有辱坦加国王的名声,兹事体大。” 给在场的坦加重臣们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实在是太浅薄了。王妃的存在对于德尔菲尼亚来说已经不是这么简单单纯的了。 她能够仅凭一人领导数万军队,鼓舞士气,给整个国家带来影响。 而这个现实纳杰科王子还不明白。 虽然勇猛,但是作为坦加下一任国王来说,他实在是太靠不住,让人为难了。 重臣们知道佐拉塔斯也是这么想的。他们相信主君肯定会呵斥这个想法单纯的儿子。 但是,佐拉塔斯的表情却渐渐放松,甚至露出了一个有些可怕的温柔笑容,这样说道。 “纳杰科。很不错。你说得很好。确实那个王妃是个徒有虚名的女人。用不着拿她来做交涉,对吧……” “是……” “好吧。就把她赏赐给你吧。” “非常感谢!我立刻会好好教训这个傲慢自大的女人,让她学会身为奴隶的礼仪,和对主人的说话方式!” “混蛋!” 佐拉塔斯大喝一声。 他眼中射出的光芒,已经足够揪紧王子的身心了。 “你这蠢货!一夸你就开始犯傻!谁说要让她做那种玩具了!?” “是、是……” 满脸喜色的纳杰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生气了。他战战兢兢的呆在那里。 “你的印象根本无所谓。那个女人是所有人都承认的德尔菲尼亚的王妃。但是……” 佐拉塔斯微微笑了起来。 “如你所说,在我国国王不能认养女,也不允许养父跟养女结婚。也就是说,按照我国的法律,格林迪艾塔-莱丹既没有王冠,也没有丈夫,是独身女性。就算纳杰科成为她的丈夫,也没有任何问题。” 重臣们都震惊了。 而更吃惊的是纳杰科本人。 二十四岁的纳杰科王子,曾经结过一次婚,但是没过一年他的妻子就病死了。从那之后,他就没有妻子,确实是独身。 “父、父亲……?” “我们早就向德尔菲尼亚提出,想让那个女人做纳杰科的妻子。那个时候,德尔菲尼亚想了诸多借口,牵强附会,甚至不惜让她跟渥尔王假结婚来拒绝我国的请求。这不正是我们结清这笔账的绝好方法吗。” 德尔菲尼亚人听说之后,该说哪边不讲理呢。 但是,佐拉塔斯却很开心的笑了起来。 “德尔菲尼亚是按照自己国家的法律让事态发展的。我国也这么做吧。纳杰科。这是我的命令。你要娶格林迪艾塔-莱丹为妻。并举行盛大的婚礼。” “可、可是……” 纳杰科不能理解父亲的目的,非常震惊。 重臣们也是同样,但是有一个人回过神来,战战兢兢的说道。 “那么……陛下是认为,以王妃作为筹码要求割让塔乌,是不可能的吗?” “寇拉尔的石头就是这么回答的吧?” 依然很茫然的使者,听到了主君的问题慌忙点了点头。 “是,是的。就是这样的。” “那个女人在交换塔乌一事上派不上用场。那么,就让她在其他地方派上用场吧。德尔菲尼亚人将她视为哈米亚以上的胜利女神。因为这个信仰,导致我国进攻德尔菲尼亚产生了障碍。那么,他们是为什么崇拜这个女人?正因为她能给自己国家带来胜利,非常难得可贵所以才崇拜她。” 重臣们也接受了。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德尔菲尼亚王宫、人民,不会再承认已经成为坦加王子妻子的人是王妃了。只要这样公开发表就有充分的效果了。” 佐拉塔斯脸上露出更加愉悦的笑容。 “谁说光要公开发表了?幸好纳杰科没有正妻。格林塔是他真正的妻子,将生下真正的王子。而那个孩子会是我的孙子,如果是男孩,我将会亲自好好教导他,将他培养成能独当一面的骑士。将来他会成为德尔菲尼亚歼灭战的先锋。” “原、原来如此……” “反正也无法用在交换塔乌上了……如果不让她做侧室,而是做正妻的话,各国也就不会非难我国。” “如果是生下敌国王子的孩子的女人,那她作为战斗女神的价值便会下降。” 佐拉塔斯最终的目的,是削弱德尔菲尼亚,与其执着于不知道能不能抢到的塔乌,还不如让德尔菲尼亚失去王妃这个信仰更加有效。 让身为人们心灵依靠的王妃的价值下降,让人们对她的信仰产生裂痕。在军队的士气下降的时候,一口气展开攻击就可以了。 “但是,说不定德尔菲尼亚得知王妃要被夺走之后,会同意割让塔乌。” “那个时候要怎么办?” 面对重臣们的疑问,佐拉塔斯笑了笑。 “这不是很好吗。把怀着孩子的女人还给他们就好了。” 佐拉塔斯直截了当的说道。 这确实是能窥探这位国王思考方式的说法。 如果不是把人质当成单纯的道具,不,是当成还不如道具的东西的话,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佐拉塔斯冲茫然的纳杰科冷笑了一下,嘱咐道。 “不要忘了。要告诉德尔菲尼亚,这场婚姻是格林塔先提出的。曾经的王妃完全迷上了你,自己说出分分秒秒都无法离开你。你要抱着这种想法好好疼爱她。” “那个……让那个女人……做我的,妻子……?” “是啊。不用很长时间。只要有了她是你妻子的证据,让她生下孩子就可以了。那之后就可以如你所愿,把她当成奴隶扔到别的地方也可以,一直养下去也可以,随你处置。” “可、可是,让她做正妻的话……那个,也不能降格再做奴隶了。也没办法再娶新的妻子了……” 纳杰科王子满头大汗的辩解着,佐拉塔斯咂了一下舌头。 “笨蛋。要是嫌她碍事的话,只要说她有不贞之举就好了。” 为什么这种事情都想不到呢,佐拉塔斯的语气非常吃惊。 路的占卜说,第二位使者会带来《很大的灾难》,确实如此。 上一位使者出现后过了十多天,坦加的使者再次以惊人的速度出现在寇拉尔,要求面见国王。 但是,听到对方厚颜无耻的话语,所有重臣都愤怒了。寇拉尔城内响起了撼动整座城的可怕怒吼。 “说胡话也要适可而止!!” 宰相布鲁库斯颤抖着声音呵斥道。 “王妃殿下要和纳杰科王子结婚!?居然、居然会做出这种胡闹之举……!” 就连温厚的宰相也满脸通红。 而使者却缓缓的反驳道,这句话可以原话奉还。 “按照我国的法律,渥尔陛下跟那个人的婚姻是无效的。因此,她跟坦加人结婚,在我国没有任何问题。” “在我国不能这样!” “就算这么说,我们也很为难啊。为了避免误解,我要说明一下,这是她自己亲自提出来的。” “这样的话,就把王妃殿下带到这里,让她亲口说出这些!” “不,这么做的话实在是,面对曾经是自己丈夫的陛下,说出自己已经变心这种事,即便是她也会有很强的罪恶感吧。” “你觉得我们会相信这种狡辩吗!” 面对布鲁库斯的怒吼,使者露出非常为难的样子,摊开了双手。 “虽然您说我是狡辩,但格林迪艾塔大人自从成为我国客人之后,已经半个多月了。如果她想回来的话,她可是被称为现世的战斗女神的人,就算我们再三挽留,她也早就已经回来了吧。这就是她是以自己的意志留在我国的证据。” “就算是她,如果被关在坚固的石制牢房中,也不可能独自逃脱。你们将她关了起来,然后还跑来说是她还没回来是因为自己不想回来,你们真是敢说啊……” 布鲁库斯的语气非常愤怒,仿佛诅咒一般低吼着。 而在列的重臣们也是同样。虽然他们勉强忍住了没有破口大骂,但是每张脸上都露出非常愤怒怨恨的神色。仿佛要用眼神杀死使者。 使者却毫不胆怯。他依然若无其事的上演着自己非常为难的戏码。 “我非常能理解大家的愤怒和悲叹,毕竟那位大人变心一事已经毋庸置疑了……那位大人不只想起了过去的约定,还看中了纳杰科王子的人品,自己说想要成为他的妻子。” 使者的语气充满了自信。看起来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这样相信着。 但是,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就算海里的水全部干涸,就算大地碎成粉末飞到空中,就算太阳燃烧殆尽坠落下来,对格林塔王妃稍微有一点点了解的人,就很清楚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使者殿下。这些谎言也太过分了,我们实在是不能相信!” “这实在是非常遗憾,但这一切毫无疑问是严肃的事实。请明白。” 这个意思就是跟你相信不相信没有任何关系。 在会见的时候,国王一直沉默着,在这个时候才终于发言道。 “那么,能不能把被俘的骑士团员还给我们。你总不会说,他们也被坦加的女人迷住了,想要娶她们为妻不准备回来了吧。” 使者露出困惑的表情。 “关于这件事,前几天我也从宰相那里听说了,进行了调查,我们并没有俘虏这些骑士们。一定是搞错了吧。” “其中的一个人是我的爱妾的弟弟,这你们也不知道吗?” 这个时候使者脸上出现的表情并不是表演。 “这、这……” “他们跟王妃一起被俘虏了。毕竟那是我疼爱的爱妾的弟弟。我也打算支付赎金,可你们如果不知道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是……真是……” “我再问一次。被俘的只有王妃,波纳里斯没有任何骑士被俘,对吗?” 使者这次似乎非常吃惊。 这是因此国王说出波纳里斯这个地名而吃惊。这是机密事项,特别是德尔菲尼亚是绝对不知道的,他有这个自信。 德尔菲尼亚的家臣们也吃了一惊。谁也不知道王妃被抓到哪里去了。 但是,国王的态度非常悠然。不像是在胡说八道。而且使者表现出的那一丝动摇,就相当于肯定了国王所说的话。 使者立刻调整表情,准备糊弄过去,但是国王似乎已经没什 么兴趣了。 国王说了一句,“辛苦了”便结束了这次满是闹剧的会见。 使者离开之后,重臣们的愤怒同时爆发了,谒见间充满了激烈的怒吼。 “这……这么无耻至极!” “这毫无疑问不是王妃殿下的意思。但是,从使者说话的方式来判断,应该也不是完全的胡言乱和。” “这样的话,那答案就只有一个。他们准备无所不用其极来侮辱王妃殿下。” “愚蠢。那可是能按住母狮子的人物!?” “如果是带着剑在战场上的话还好说,但现在王妃殿下完全是赤手空拳。而且,还在坦加手中。” “唉!怎么能允许这种残暴之举!?” 他们叫过一阵之后,一起望向国王。这本应比所有人都更愤怒的人,在刚刚会见的时候,还有现在,看起来都非常冷静。 “陛下!?” “就这么放弃了吗!” “既然如此就应该出兵!毕竟王妃殿下确实被抓到了波纳里斯……!!” “不行。” 国王毅然的怒吼让喧闹声平静了下来。 “如果派遣大军前往的话,就等于告诉对方还有交涉的余地。佐拉塔斯应该会说,只要割让塔乌,就把王妃还回来吧。” “可是,陛下!” “毕竟是这种时候。虽然很愤怒,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这样下去的话,陛下将背负王妃被他人欺辱的污名……” 一个人满脸愤慨的这样说道,而另一个人则愤然反驳道。 “不,等等!这样不就刚好中了坦加的下怀吗!!” “那么,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吗!?” 家臣们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这个时候,呆在家臣最后方的路,走到王座旁边,跟国王说道。 “纳杰科王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国王依然没有任何感情。用非常冷静的声音回答道。 “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这个男人作为骑士的本领很普通,作为王位继承人稍微有些不够,作为一个人的话那就是品行低劣。” “这样的话,那个孩子是不可能喜欢那种人的。” “不可能。” 两人的话都很少。 但是,路看到国王的拳头在微微颤抖,手背上浮起了青筋。站在国王旁边的人,感到国王身上散发出一种类似于妖气的杀气。 一名侍从慌忙赶来。 “有事禀告。萨沃亚公爵巴鲁大人,拉蒙纳骑士团长纳希亚斯大人来了。” 还没等他说完,这两个人就推开侍从走了进来。 “表兄!那群流氓在哪!?” 这是巴鲁说出的第一句话。 他斜眼看着哑口无言的家臣们,大摇大摆的走到了王位旁边。 国王看到表弟的脸,似乎微微笑了笑。 “表弟,你怎么回来了?我还没有下令让你返回呢。” “违反命令一事我道歉。但是,我实在是呆不下去了。自称是坦加使者的流氓通过扎哈尼的时候,给了我们这个信件。看起来他实在是没有勇气亲口念出这封信,是事后让侍从送来的,说到信的内容……” 简直是说出口都嫌脏了嘴。 纳希亚斯也点了点头。 “如果中了敌人的奸计就危险了,所以我们跟德拉将军商量之后,过来确认。我们清楚自己的举动非常轻率。也已经做好了会被斥责怒喝的心理准备,但是如果不能揭穿这个谎言的话,无法继续战斗。” 纳希亚斯直截了当的说道。 他仿佛就是在说,守着扎哈尼的德尔菲尼亚军的动摇就是这么严重。 “这件事士兵们已经知道了吗?” “当然。他们是大声四处通知的。就算堵上耳朵也能听到吧。而且他还给了我们这封信。如果我们希望的话,可以正式邀请我们参加格林迪艾塔-莱丹和纳杰科-尤库的结婚仪式,开什么玩笑。” 甚至能听到巴鲁咬牙切齿的声音。 布鲁库斯代表沉默的家臣们说道。 “王妃殿下被称为胜利女神的化身。她是和败北以及屈辱无缘的。那么高傲的人,实在难以想象她能忍受这种手段卑劣的侮辱、欺凌。最差的情况下,她有可能自己了断……” 布鲁库斯的不安让在场的人顿时一片哗然。大家心中都有这种想法,但是因为太不吉利了谁也不敢说出口。 “不会的。” 一个凛然的声音响了起来。 全员立刻望向站在国王身旁的青年。 巴鲁和纳西亚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还没等他们开口问这是谁,路便说道。 “那个孩子要是有时间去死,肯定会先把那个王子大卸八块。与屈辱无缘?没有这么回事。那个孩子曾数次面对过生不如死的局面。” 接着他转头望向国王说道。 “对不起,那个誓言,能不能取消?” “为了我而用剑那个吗?” “是的。因为国王大人不能离开吧?” “你要一个人去吗?” “不是一个人。格雷亚也一起。” 其他的重臣们都震惊了,国王和路对视了一会,不久之后,国王开口说道。 “好吧。那个誓言就取消吧。” “谢谢。” 路在家臣们的注视中,往谒见厅入口处的大门走去。 当然,途中跟巴鲁擦身而过。 迪雷顿骑士团团长不由得高声喊了起来。 “等一等!你是谁?” “我叫路。是这里的王妃大人的同伴,现在是情夫。你们能回来太好了,装睡的老虎。战斗的花朵。” “什么?” 面对吃惊的两个人,路笑着继续说道。 “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两个人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就在这个时候,侍童跑了进来。 是坏消息。 帕莱斯德提出跟桑塞贝利亚和解,而桑塞贝利亚接受了。 谒见厅中的人完全忘记了刚刚奇怪的青年,再次骚动起来。 “桑塞贝利亚那个年轻人!” “大概是听说王妃殿下的事情了吧。唉!居然真的变心了!” 事态愈发严峻。不用担心背后的奥隆,毫无疑问会全力进攻德尔菲尼亚。 布鲁库斯满脸苦涩的说道。 “陛下。这样的话如果不救出王妃殿下,我们也不能随意行动。不,已经可以说是走投无路了。” “正是如此!想要打破现状,首先要夺回王妃殿下。” 但是,国王依然不为所动。 他摇了摇头。 “大家为王妃着想的心情我很高兴,但是不能按坦加想要的那样行动。这是国王的命令。不可惊慌。” “陛下!?” 大家都吃了一惊。特别是两名骑士团长更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宰相布鲁库斯也是同样。 “这……虽说是陛下所说,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大家都高声呼喊着,但国王却没有回答。他不仅什么都没说,还转过身离开了。 走出谒见厅之后国王径直往马厩走去。 在那里,路手上拿着马嚼子正和黑主对视。 “现在有人逼迫你的朋友跟他不喜欢的男人结婚。” 他说话的语气仿佛就是在跟人类的朋友说话一样。 “虽然这种角色分配从一开始就搞错了。那个孩子扮演被囚禁的公主大人?笑死人了。” 听起来路的语气甚至有些开心,但他的表情却并非如此。红色的嘴唇上露出一个嘲讽可怕的微笑。 在星光下注视着个人的时候,国王忍不住将他称为黑天使,但现在却不同。 这张脸,根据看的人不同,会有完全不同的印象,但现在他已经变成了有着可怕的黑色翅膀,嗜血好战的天使。 事实上,路很生气。 虽然脸上在笑着,但是如果没有封印的话,他早就已经愤怒得把这附近都炸没了。 如果那个孩子真心爱着谁的话,自己一定会发自内心的高兴,并送出恭喜的话语。 但是,现在那个孩子失去了自由,而对方无视了他的意志,想要凌辱他,那就另当别论了。 黑天使用含笑的声音低声说道。 “真是为难啊。我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而且,不知道那个孩子会怎么闹。 因为有阻碍,因为有自由。 能随心所欲在原野上奔跑的野兽们,不知道这些话的意思,甚至不知道这些话语的存在,就这样生活着。他们需要《自由》的时候,只有在他们日常的生活受到侵害的时候。 被人类抓获,拴上了锁链,关在笼子里的时候,他们才最渴望得到自由。他们甚至会不惜牺牲一切,爆发自己的全部生命。 “——所以,非常抱歉,你能不能带上这个呢。我没有那个孩子那么擅长骑马。当然,只要带到再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就好了,拜托你了。” 黑主猛地错开头,吃惊的低头望着路,但这个时候大概也发觉没有其他办法了吧,自己叼住了马嚼子。 就在马厩的老仆人差点晕过去的时候,国王走了过来开口说道。 “波纳里斯是佐拉塔斯引以为傲的坚固要塞。就算一个人去了也没什么办法。” “那种事情到了之后再考虑。” 路利索的拴上了缰绳,在马背上放上马鞍系上腹带,然后说道。 “国王大人看到过灰色的天空吗?” “什么?” “不是阴天也没下雨,但是却被浑浊沉重的灰色覆盖着的天空的颜色。晚上也是如此。明明天上有星星和月亮在闪耀,但是黑暗沉闷的空气却将自己的身体深处都染成了黑色。就是那种感觉。” “…………” “如果没有那个孩子的话,那么对我来说世界就是这样的,所以我要去。” “…………” “那个孩子居然拼命想成为自己不喜欢的男人的玩物,开什么玩笑。” 国王点了点头。 “是啊。开什么玩笑。” 路将格雷亚带到马厩外边,然后回头冲着国王笑了笑。 “那我就先走了。” 然后路轻巧的跳上了这匹不接受王妃以外的任何人的马,灵活的操纵着缰绳策马离去了。 国王也微笑着注视着路的身影。 但是,很快,他的表情再次严肃起来。这次国王往芙蓉宫走去。 “陛下,那个,出了什么……?” 珀拉吃惊的想要说些什么,但国王却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 “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是。” “如果我被赶下王位的话,珀拉也愿意跟随我吗?” 面对这突然得有些可怕的问题,而且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种问题的国王,珀拉瞪大了眼睛,但还是立刻点了点头。 “当然。” 就跟明天早餐的菜谱是什么一样,没有一丝迷茫。 珀拉对于王冠和王位都没什么兴趣。也并不是想要得到国王的宠爱,或者得到爱妾的地位。 珀拉是因为国王的人品而被他吸引,珀拉喜欢的是作为油的回礼自己亲自拿起斧子砍柴的地方贵族的年轻人。 “我是你的妻子。” 渥尔-格瑞克笑着点了点头。 想来这个妻子仿佛也是王妃给自己的。 “如果珀拉能这么说那就好办多了。就让渥尔这一生任性一次吧。” “是。” 珀拉乖巧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多问些什么。 她就是这么信赖自己的丈夫。 国王接着前往了伊文的家。 就是十天前,伊文跟夏米昂一起回到了王宫。这样的话,他们也不可能一直住在塔乌的宿舍里。国王暂且为他们准备了临时的宅邸。 伊文从那以后一直留在王宫中没有离开。 他想要自己亲眼亲耳确认坦加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当然,就在刚刚会见的时候,他也在场,但是没有做出任何引人注目的行动。 国王来到第二城郭左翼的宅邸,告知自己的来访。 就在刚刚伊文还在本宫的谒见厅,也许还没有回来,虽然国王是这么想的,但伊文已经回来了。 生在斯夏的森林中,一直作为无业游民生活的伊文,他自己的住处并没有任何仆人。 但是他的妻子夏米昂毕竟是伯爵家庭出身,住在这种贵族居住的大宅邸中,如果没有帮手的话实在是料理不过来,所以在这座宅邸中有几名仆人。 其中一个人看到国王突然的来访非常吃惊,慌忙前去通报。 伊文板着脸坐在里面的房间里。 看到国王之后他并不吃惊。似乎已经隐约察觉到国王来访的意图。 仆人退下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伊文用几乎抓住国王的气势扑过来说道。 “渥尔。你不会打算就这样引退吧?” “要是这样的话我就不来这里了。我有一个请求。这是我今生唯一的请求。你能听听吗?” 伊文稍微有些吃惊,但还是笑着说道。 “那就听听吧。” 第十二章 到了晚上,纳西亚斯来到了巴鲁的宅邸中。 这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特别是现在这种时候,更有可能。巴鲁认为,他大概是来商量现在的状况和国王的态度的,所以便将他迎了进来,但纳西亚斯却不可思议的说,“陛下还没来吗?” “什么事?” “我接到陛下的命令,让我过来……” 纳西亚斯不解的歪了歪头。 巴鲁也觉得奇怪。国王并不是那种随便就把人叫到别人家里的人。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等待,到了临近深夜的时候,国王终于来了。 “啊,抱歉来晚了。都到了啊。” 国王笑着说道,不过打扮已经完全变了。 他是一身微服出城时候自由战士的打扮。 “抱歉这么晚打扰。我有一件事要拜托表弟,你能听我说吗?” “到底是什么事?如果是我能做的事的话,我当然会答应……” “那就太感谢了。不,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希望你能接下这个。” 国王递出的是个大麻袋。是那种装脱壳前的小麦的麻袋。 里面似乎放了很多东西。 巴鲁皱了皱眉头。毕竟关于麻袋,他没有什么太好的回忆。 他小心的接了过来。拿起来很重。 “啊?” 就在巴鲁想要确认麻袋里东西的时候,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而且,脸表情也僵在了脸上。 然后,看到巴鲁从麻袋里拿出的东西之后,纳西亚斯的表情也僵住了。 不只如此,就连送酒菜过来的管家加萨也把手上端着的银盘扔到了地上。玻璃酒杯摔碎的声音顿时在深夜的客厅中回响起来。 老练的管家很少会出现这种重大失误,但加萨脸色苍白的喘息着说道。 “老、老……老爷……那、那是……” 然后,巴鲁也表情可怕的望着手上的东西。 “表兄。这是什么?” “如你所见,这是王冠。” 国王平淡的说道。 这个王冠使用了很多过去战役中得到的漂亮宝石,是王国代代相传的宝物。 但是,这个王冠在戴冠仪式以外的时候是禁止拿出来的,而平时应该严密保管在举行戴冠仪式的雅尼斯神殿的深处。 “我想问的是,这个王冠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 巴鲁又看了一眼袋子里,露出了非常不爽的表情。 巴鲁将王冠放在桌子上,把手伸进袋子里将里面的东西一个个摆放着桌子上,而随着巴鲁的动作,加萨的脸色越来越青了。 就连来整理玻璃碎片和洒在地上的酒的女仆,也忘记了打扫瞪大了眼睛。 戴冠仪式上国王佩戴的镶嵌着黄金的宝剑,以及金银丝线的外套。镶嵌着各色宝石的手环。戒指。宝珠,王笏、国印、王妃的头冠…… 这些可怕神圣的东西,让女仆茫然的呆立在原地。她们也看出来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而加萨差点就要晕倒了。 纳西亚斯的表情也非常严肃。 这毫无疑问绝对不是能塞进装小麦的麻袋里的东西。 巴鲁终于将已经拿空的麻袋小心的倒过来抖了抖,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这是怎么回事,表兄?” “如你所见。请什么都不要说,接受这些东西。” “这些金光闪闪的东西要给我?” “正是如此。顺便附送王位。” 国王的语气就好像在开玩笑一样。巴鲁吃惊的想要说些什么,但国王的眼神却非常认真。他接着用沉重的语气说道。 “求你了。这件事只能拜托你。” “表兄。你明白吗。我要是想要这些的话,要么早就给你下毒药了,要么找那一族人干净的干掉你,然后合法的得到这些!我不要的东西,通过这种形式硬塞给我,实在是非常麻烦!” 纳西亚斯不由得沉吟着遮住了脸。 萨沃亚家的女仆们也是同样,面对主人爆炸性的发言拼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但是只有一个人,国王露出了无法形容,有些怀念的笑容。 “但是,我不是还像现在这样活着吗。一开始就是这样。你从一开始就是我为数不多的同伴。” “不过我也用不着你感恩。你有身为同伴的价值。仅此而已。” “大家都说我是骗子,说我是卑贱的庶子,在四面楚歌之中,有人能亲切的对待我,我是多么高兴啊,你应该是不知道的。你做得很好,而我也非常依赖你,总是说些任性的话。这是我最后的任性。希望你能接受。” “你在关键的时候就完全不听别人说话。——把王位丢给我,又能怎样?” “我怎么能输给那个情夫。我要去救王妃——不,是我的同盟者。” 巴鲁用锐利的眼神望着表兄。 国王笑着说道。 “我不是因为个人的感情说这种事的。不管怎么考虑,我继续做国王的话都不太好。就因为我是国王,莉才成了王妃,坦加因为自己得到这个超级引人注目的人质而高兴,这个国家也焦急、挣扎着想要夺回王妃,而却因此被限制了行动。这样的话,不如索性干脆的抛弃莉就好了。这样的话,德尔菲尼亚也更容易行动。” “…………” “而指挥这个德尔菲尼亚的,也并不一定非要是我才行。不对吗?” 巴鲁苦笑着叹了口气。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国王的胡来和没有常识,但还是过于吃惊说不出话来。 “虽然道理还讲得通,这是这些东西要怎么办?雅尼斯的祭司长允许你拿出来了吗?” “不,那个……关于这件事希望你不要太过追究……” “作为接受的一方我很想追究。而且,以这种形式将王冠硬塞给我,你觉得你就能退位了吗?” “这里我希望,无论如何就算硬来也要退位。接下来的事情就全交给表弟了。” 巴鲁苦笑着摇了摇头。 “表兄。你从根本上就搞错了拜托的方式。顺便我还想说,你似乎也不知道怎么使用臣下。如果坐在王位上就无法单独行动。不能去救王妃,也无法派遣军队。可以,到这里我很明白。我觉得这个判断很正确。但是,这样的话也不用做出这么夸张的举动啊,你可以身患重病,在这段时间委托我来做国王代理就足够了吧。” “不,这样的话,莉是王妃这个事实还是无法改变。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的话,就无法进攻坦加。而且……” 国王稍微有些为难的笑了笑。 “暂时让表弟坐上王位,等办完事之后再跟你说还给我,这反而有些尴尬。萨沃亚一门的人也会怨恨我吧,伯母肯定会狠狠的诅咒我。毕竟,表弟的话肯定会是一位比我更出色的国王。” “如果我不肯按照你期待的行动呢?” “这么消极的发言可真是一点都不像表弟你会说的。如果你不行动的话,德尔菲尼亚的国土肯定会大范围的易主吧。” “那么,如果我说我不想将王位还给你了呢,你打算怎么办?” 国王笑了。 “这种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一开始就说过给你了。” 巴鲁也笑了。 虽然知道无法阻止,但巴鲁还是说道。 “但是,你应该明白就算我收下了这些东西,也并不等于我就即位了吧。戴冠仪式也需要相应的手续。完成了斋戒沐浴的仪式,做出即位宣言,在掌管着万物真理的雅尼斯神殿,接受神官的祝福……” “现在是特殊时刻。这种时候这些麻烦的东西就简化了吧。总之,只要表弟头上有王冠就可以了,毕竟没有时间去神殿了。——哦哦,来了。” 国王笑着回过头。 “对不起,因为玄关那里没有人,我就自己进来了。” 来的人是伊文。 而且,他跟国王一样也背着一个装小麦的麻袋(特大号的)。 巴鲁、纳西亚斯以及女仆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独骑长殿下。这是什么?” 伊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似乎又忍着笑,他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将袋子放在地上解开。 从里面出来的是一个人。 这个嘴被堵上了,被一圈圈绑了起来的人,就是雅尼斯神殿的祭司长。 女人们都惨叫了起来。她们似乎还没认出这个人是谁,但是看到被这样对待的人,一般的女人都会害怕。 但是,惨叫的不只是女人。 加萨也小声叫了出来。然后瘫坐在地上。当然,他很清楚这个人是谁。 纳西亚斯痛苦的抱住了头,巴鲁也哑口无言。 而微笑着的只有国王一个人。 “干得真漂亮。我就知道你能带出来。” “你啊。说清楚一点,这可是犯罪。” “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也是偷宝物的贼啊。毕竟我是用剑指着对方威胁对方然后硬抢出来的。” “而我毫无疑问就是诱拐犯了。这样的话,实在也没法指责王妃胡来了。” “指责什么,她就是榜样。” 就在他们两人像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样互相发表感想的时候,纳西亚斯慌忙剪断了绑着祭司长的绳子,将他的嘴松开,稍微处理了一下。 然后巴鲁故意深深叹了口气。 “也不用在这种事情上被王妃影响啊……” “不过,表弟。这个手段意外的很有效果呢。” 伊文也点了点头。 “是啊是啊。反正就是形式上的。只要这位大人物,给你头上带上王冠,然后跟你说《为你的施政赐予神的祝福》什么乱七八糟的就可以了吧?” “太不严肃了。独骑长。可是,毕竟是这种时候。” 巴鲁淡淡的说道。这就是以疾风迅雷之势行动的迪雷顿骑士团团长。 就这样,在萨沃亚家的客厅里,举行了非常简单不合常规的戴冠仪式。 当然,祭司长进行了顽强的抵抗。 他还穿着被从寝室里带出来的时候穿的家居服。单是这样就已经够难为情的了,主犯居然是国王,这实在是让人震惊。 而且戴冠仪式毕竟要以即位为前提,而即位需要前任国王的死亡或者退位。 “而、而……而且这种形式的戴冠仪式没有先例!毕竟戴冠仪式,是为了公开国王即位一事的。这、这样……这是无视神明的重大犯罪!” 祭司长因为过于愤怒而有些语无伦次,泪眼汪汪,大家都凑过来安慰他。 国王吃惊的说道,“只不过是念出你早就知道的规定好的台词而已,为什么不行呢?” 而巴鲁则逼迫道,“让出王冠和接受王冠的人都同意了,没什么问题吧。” 而纳西亚斯则恳求道,“这是关系到王国存续的关键时刻。无论如何都请您暂时放弃您的信念。” 而伊文则非常冷静的指出,“虽然不知道雅尼斯是位怎样的神明,不过那座神殿可真是气派啊。你的房间也是从上到下金光闪闪,就仿佛是财宝山一样。你能够得到这么多布施,都是因为这座城市的强大繁荣。神殿这种东西,如果没人布施的话就无法存在。人们会布施是因为生活安定,财有余力。你可以试试让坦加和帕莱斯德进入这个国家,若无其事的横冲直撞。德尔菲尼亚的民众们在这些征服者的践踏下也无计可施长吁短叹,根本没有余力去重视神殿。而且,如果坦加和帕莱斯德征服了这个国家的话,你肯定会被免职。坦加有坦加的祭司,而帕莱斯德有帕莱斯德的祭司吧。如果你重视现在的地位和神殿的存续的话,就该听听这位毫无常识的国王大人所说的话。” 伊文的话很有效。 祭司长觉得无地自容,最终承认了渥尔的退位和巴鲁的即位,给巴鲁带上了王冠,庄严的说出了渥尔形容的《规定好的台词》。身为雅尼斯的祭司长,为巴鲁的即位和施政献上了祝福。 而注视着全部过程的萨沃亚家的女仆们,茫然不知所措。 自己的主人就在自己眼前被带上了王冠。 这毫无疑问是值得高兴的事,但她们实在难以相信这是真的。这里并不是壮丽的神殿。也不是王宫放置王位的宝殿。 老爷这就成为了国王?老爷如果成了国王的话,拿贝尔敏斯塔夫人就成了王妃?不,这真的是现实吗,还是说自己在做梦呢……? 渥尔-格瑞克回头望着她们说道。 “这样表弟就是德尔菲尼亚的国王了。祭司长、纳西亚斯、伊文还有就是证人。” 加萨脸色铁青的走了出来。 “陛、陛下。可是,这、这个戴冠仪式……到、到底……合法吗?” 而巴鲁很不耐烦的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爷爷。老人家就退下吧。这种事情根本无所谓。现在我就是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对吧,表兄?” “当然了。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可是……” “嗯?” “这样现在的你就不是我的主君了。只是普通的表兄弟。” “是啊,正是如此。” “这种机会不会再有了吧。所以,我要说出之前一直没说的话……” “什么?” 巴鲁抱起胳膊,挺起胸膛断言道。 “你这种愚蠢,古今东西不管怎么治疗都没用了,也无药可医。恐怕我今生,以后也不会再遇到了吧,实在是深不见底的超级大笨蛋。” 即便是渥尔也露出了有些受伤的表情。 “表弟。你也用不着这么认真的强调啊……” “不,还没说完呢。如果要抱怨你这种笨蛋的话,我说一晚上也说不完。” 巴鲁冲着表兄翻着白眼,当然,纳西亚斯和伊文都什么也没说。 实在是没有反驳的余地。 接着巴鲁立刻来到城内,将重臣们召集到王位的宝殿中。 跟之前一样,这是深夜的突然召集。 而且王位宝殿是国内正式典礼的时候才使用的大房间。家臣们立刻都冲了过来,看到坐在王位上的人之后,大家都震惊了。 如果国王以外的人坐在王位上,不用说那肯定会被问罪。 “萨沃亚公,您疯了吗!”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众人都开始质疑和指责。 当然巴鲁并不会因为这些辱骂就胆怯。他非常愉悦的说道。 “没什么可奇怪的。渥尔-格瑞克退位了。然后我就是刚刚即位的新的德尔菲尼亚国王,诺拉-巴鲁。我坐在王位上有什么问题?” 众人们顿时震惊了。 这次没有任何人说话了。因为这过于突然的事实大家的舌头似乎都被冻上了一样。 王位宝殿中弥漫着一片可怕的宁静。 在家臣们回过神之前,巴鲁便滔滔不绝的讲述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家居服外面套上长袍的祭司长也走了出来,证明刚刚确实举行过戴冠仪式。 而巴鲁悠然的坐在王位上,望着家臣们。 “渥尔-格瑞克为了贯彻自己对同盟者的信义和道义,作为一介战士出发了。因此 ,今天开始巴鲁将作为国王行动。” 大多数家臣们还很吃惊,但重臣之中最有胆量的人,也最早回过神来。 阿诺侯爵站出来说道。 “您说,要作为国王行动?” “是的。首先击溃说胡话的坦加。这个国家使用了极其肮脏卑劣的手段,侮辱了我国。要让他们尝到报应。因为渥尔-格瑞克已经退位了,所以格林迪艾塔-莱丹也不是王妃了。不管坦加说什么,我都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回应。纳杰科-尤库似乎想要凌辱她,这实在是打错了如意算盘。我并不担心她。也不打算回应用她来交换塔乌的这种荒唐的交涉。她的事情就交给她自己以及那个已经退位的自由战士吧,我要作为国王做我该做的事情。首先踏平波纳里斯,然后一直攻到格法德去。” 布鲁库斯微微笑了笑。除此以外,几名之前便由衷佩服国王的家臣们也都了然的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巴鲁将代替渥尔-格瑞克,做他本来应该做的事情。 巴鲁露出了一个无所畏惧的笑容。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即位是不合法的。也就是说,这不过是互相承认的演戏而已。 表兄不惜做出如此愚蠢之举,也要将德尔菲尼亚从坦加的制约中解放出来,表兄这个笨蛋实在是一点都不打折扣。 另一方面,家臣们的反应明确的分成了两种。有的人终于理解了巴鲁真实的意思和《国王》的意向,眼睛闪闪发光点头同意,而有的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些人脸色大变的高喊道。 “请等一下。现在西方还非常不安稳,居然要进攻波纳里斯!” “这个举动太过轻率了!” “虽然您说不打算回应交涉,但是这种判断应该交给国王。而且,巴鲁大人是经过了正式的手续之后即位的吗!?” 不管哪里都有头脑不太灵光的家伙。 “同样的事情还要我说多少遍?渥尔-格瑞克已经退位了。因此格林迪艾塔-莱丹也不再是王妃了。告诉坦加是杀是剐随他们便。然后,从现在开始,巴鲁要进攻波纳里斯!” “巴鲁大人……不陛下!那个地方是离国境非常遥远,接近坦加中心的土地!” 巴鲁无视了这个问题,直接念出了要出阵坦加的武将的名字。萨沃亚一门的全部势力再加上东部、北部的几名有力的领主们。 总兵力超过三万。 然后,在家臣们再次被震惊的时候,巴鲁悠然的说道。 “这是兵力三万的军队的进攻。而且负责指挥的是我。想阻止的话就来试试看。” 这不是虚张声势。王国第一公爵巴鲁就是有这个实力。 “可、可是,就算要进攻波纳里斯,那西边要怎么办!?” “交给桑塞贝利亚。” “太胡闹了!那个国家已经向帕莱斯德摇尾乞怜了!?” “那个尾巴啊,无论如何都要让那个尾巴,再冲着德尔菲尼亚摇起来。不用很长时间。只要坚持到前王妃,还有退位的自由战士,以及我击溃佐拉塔斯就可以了。——谁来,必须要派出使者来说服他们……” 布鲁库斯往前迈了一步,行了一礼。 “这样的话,我去。” 其他家臣都大吃一惊。 “宰相!?” “您亲自!?” 他们当然会吃惊。 要前往桑塞贝利亚,必须穿过现在已经是敌军阵地的帕莱斯德。如果被发现的话,那就性命不保了。这是非常危险的工作。 不只如此。如果桑塞贝利亚拒绝归顺德尔菲尼亚,而选择了恭顺帕莱斯德这条路的话,宰相当场就会成为人质。 “没什么事。我会化装成前去朝圣的样子。没什么的,年轻时候这种事做过很多次了。” “可、可是……陛下出兵,宰相也不在的话,这个寇拉尔……” “不用担心。已经有年轻人了。” 虽然布鲁库斯现在还在第一线工作,但是他也没有疏于选择自己的继承人。 布鲁库斯直直的望着巴鲁说道。 “可以交给我吗。” 那是暗含着笑意的语气。巴鲁也微笑着说道。 “我明白了。就让宰相去吧。” “我一定会完成使命的。” “拜托了。” 接着巴鲁立刻下达了指示。 他亲口说明了坦加方面的布阵,以及为了预防帕莱斯德入侵而进行的西部方面的布阵,文书官员拼命记录了下来。 只要有五百名以上兵力的人,不管是再小的领主也都被叫到了名字,全国的势力被分成东西两个部分,这是可怕的大举出兵。 特别要说明的是近卫兵团往西方出阵。 寇拉尔仅留下了维持治安的第五军,其他的四个军队都被安排到了比尔格纳近前。 “虽然我相信宰相的手腕,但在游说成功之前,帕莱斯德也有进攻的可能性。既然他们控制了比尔格纳,那帕莱斯德兵力越过泰巴河确实是无可奈何的,但绝对不能让他们来到吉尔兹山脉东边。” 此时巴鲁展现出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服从的压倒性的气魄以及下达命令时的呼吸,不愧是继承了王家血脉的人才有的,非常出色。 原本巴鲁就是在王冠旁边出生长大的男人。因为天生的怪异性格,没有接受王冠,但却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要如何使用。 实际上,巴鲁很享受对于现在的任务。那堂堂正正说话的模样以及充满自信的态度,实在是比真正的国王更有《国王的样子》。 最后巴鲁看了伊文一眼说道。 “对了,独骑长殿下。也许该称呼你为塔乌的下一任领主比较合适吧。我作为国王,希望得到你的协助。” 伊文刚刚在萨沃亚宅邸那种直率的语气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他非常郑重的回答道。 “很不巧,塔乌承认是国王的人只有一个。而那个人不是你。我不能帮你。” “这可真是为难。那么,今后塔乌要和德尔菲尼亚决裂吗?” “如果有必要的话。” “对于塔乌来说,对于德尔菲尼亚来说,这个判断都是个损失啊。” “那也是没办法的。毕竟我们发誓要协助的国王已经不在德尔菲尼亚了。” “那么,如果那个人回来了,塔乌还会如原来一样,成为我国的领土吗?” “用不着你这趁乱夺取王位的假国王来说。我们会用自己的方式带回国王。” 虽然他在假国王即位的时候帮了很大的忙,还是能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种话。 巴鲁嘴角翘起笑了笑。 “虽然我不喜欢你这不逊的态度——但我期待你的努力。” “假国王陛下,希望你也能好好完成自己的使命。” “不用你这山贼的头目说我。” 伊文微笑着回应了巴鲁的讽刺,然后举起一只手,离开了王位宝殿。外面还很黑,但他肯定会马上返回塔乌。 巴鲁用力拍了拍手,冲着吃惊的家臣们大喝道。 “好了!诸君们也不要磨磨蹭蹭的了!明天早晨就出兵!现在马上去准备!” 确实如此。没有时间了。 因为大家都要慌忙开始自己的工作,都连滚带爬的离开了王位宝殿。 剩下的只有坐在王位上的巴鲁,以及守护着王位站在一旁的纳希亚斯了。 巴鲁有些开心的低声笑了起来。 “一辈子装一次国王也不是坏事。” 而刚刚会见中一言未发的纳西亚斯,也笑了起来。并不是因为巴鲁说的话很好 笑。而是因为想起了以前。 巴鲁质问道。 “怎么了?” “不……” 虽然纳西亚斯含糊其辞,但还在笑着。 “我想起了过去的事情。是啊……德鲁瓦陛下去世之后,雷恩王子还活着的时候。” “那个白痴有什么好怀念的?” “很怀念啊。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梦。” 纳西亚斯望着自己的挚友,微微笑了笑。 “那个时候,我梦到自己看到你戴着王冠。我以为我早就忘了。” 当然,如果说出这种事情的话那就是谋反的罪名。 雷恩王子是前国王的儿子,而巴鲁只不过是外甥而已。王冠不是根据能力继承,而是凭借血统来继承的。但是,心里想着同样事情的并不是纳西亚斯一个人。 特别是年轻一代之中,期待巴鲁的呼声非常高。 如果,渥尔-格瑞克没有出现的话,刚刚会见的场景也许早就已经是现实了,不只如此,说不定就是每日的平常,一想到这里就觉得非常好笑。 巴鲁微微瞪大了眼睛,也笑了起来。 “你还在做这种愚蠢的梦吗?” “不。那个梦已经实现了。” “嗯。那现在的梦呢?” “你呢?” “你这可不是跟国王说话的态度。” 两人交情甚久。纳西亚斯知道巴鲁在开玩笑,还是选择陪他玩一玩。优雅的行了一礼。 “失礼了。现在的陛下您有什么样的理想呢?” “理想跟梦可不一样。想要的事情如果不能实现的话那就没有任何意义。” “这样的话,一定要让在下听听。” “非常简单。把那个往北走的自由战士带回来,再让他坐上王位,然后我再次回到不需要你说敬语的身份。这可不是单纯的梦。一定会实现的。你这样跟我说话,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纳西亚斯拼命忍住笑,努力做出认真的表情回答道。 “虽然恐怕力有不及,但我仍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忙。要我这样跟你说话,比预想的还要难受。” “你这可是不敬之罪,纳西亚斯。” “你随意。” 第十三章 缪蓝得到命令要将王妃护送到格法德之后,径直去找军师商量。 本来应该找管家商量的,但是在王妃睡去之后管家就行踪不明了。 因为管家不在,所以无法控制安眠药的量,缪蓝很是焦急,但幸好军师懂这些。 他也有在南方留学的经验,从那之后,都是按照他的指示来照顾王妃的。 王妃被抓到波纳里斯已经半个月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沉睡中度过的。 而且,最初的七天也没有吃过东西。 “真的没关系吗。要是就这么死了的话……” 缪蓝非常不安的说道,但是军师却自信满满的摇了摇头。 “那个王妃的身体构造是特别的。能弄死普通人类的对待,对她来说刚刚好。” 第一周之后,一天给她吃一次饭。 那个时候,缪蓝也会在场,将王妃从房间里带出来。 在那种烟雾中吃饭的话,负责服侍的女仆们也会晕过去。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之后,缪蓝接到了佐拉塔斯的命令书,要将王妃护送到格法德去。 “怎么样啊?军师大人。王妃最近也乖了很多。护送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这可说不好。” 身材矮小的军师,挑起细长的眉毛,面露难色陷入思考。 “本来,我希望还能再等半个月。陛下为什么这么着急的要把王妃送过去?” “这个,实际上……” 缪蓝说明了情况,军师瞪圆了猫一样的眼睛。 “把那位王妃嫁给纳杰科王子大人?” “陛下虽然没有说这种话,但是王宫中我也有很多熟人。是他们这么告诉我的。因此绝对不能有什么差错。” “也就是说,想这样公开宣称之后,等待德尔菲尼亚着急起来,自己提出愿意交出塔乌,要求把王妃还回来,是这种计策吗?” 缪蓝微微笑了笑。 “不愧是军师。不过,陛下的想法要更上一层楼。陛下想要接下德尔菲尼亚的胜利女神。根据我的朋友所说,格法德已经在准备盛大的结婚典礼了。” “但是,王妃不会同意吧?” “所以要早点送过去。也就是说,根据陛下的书信,因为王妃肯定很野蛮,所以需要好好调教一番……” “是吧。毕竟是要来到奥里格神面前的新娘,要是她说《我不跟这个男人结婚》,那就出大事了。” “是啊。就是这么回事。” 军师琥珀色的眼睛闪闪发光,似乎在想些什么,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拒绝护送比较好。相反应该让纳杰科殿下亲自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而就是说,陛下希望这场婚姻是源于王妃的意志的吧?” “正是如此。” “可是,如果现在把王妃送过去的话,她现在自己站都站不起来的样子会被别人看到。王妃也有可能在途中醒过来,生气不满。毕竟人言难防。如果这不是王妃的意志,这场婚姻是被强迫的,这种流言在坦加国内传开的话,早晚也会泄露到德尔菲尼亚的。” “确实如此,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从一开始这就是场虚假的婚姻啊?” “不。只要让这个虚假成为真的就好了。也就是说,让陛下所说的《调教》由殿下本人亲自来进行。男人和女人之间有着跟战场上兵刃相交完全不同的法则。不管王妃对殿下怀有什么样的感情,每日每夜被殿下抱在怀中的话,肯定也会生出其他别的什么感情的。在她迷上殿下,愿意将自己的身心都献给殿下之前,就好好用爱情来灌溉她吧。然后,为了结婚仪式出城的时候,两个人关系亲密的骑马并行前往格法德的话,在谁眼中都能看出,王妃的变心以及她对殿下的爱情。” 缪蓝非常吃惊,接着茫然的说道。 “确、确实这样是求之不得的……可到底能不能顺利进行呢……?” “这就要看殿下的器量了。我听说他在战场上是勇敢的骑士,在那方面怎么样?” “呜。啊,毕竟他还年轻嘛。应该是很不错吧。” “那么,就让殿下好好加油吧。” 军师煞有介事的说道。 到了晚上,军师穿上熟悉的黑色装束,偷偷潜入王妃沉睡的塔中。 虽然警备跟往常一样严密,但是对他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他烧起了梦见草,让警备兵们意识模糊,然后像影子一样穿了过去,用一根针打开了门前的锁。 门里面应该也上了锁,但轻轻推了一下,门就打开了。 白天他对门内侧的锁做了一点加工,只是看起来像是锁上了而已。 站在螺旋台阶上的士兵们,王妃房间前不眠不休轮番把守的士兵们,仿佛都睁着眼睛在做梦一样。因为梦见草的效果如它的名字一样。 军师在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进入了王妃的房间。 里面一片黑暗。 虽然有华丽的烛台,但是只在白天使用。因为房间没有窗户,房间内即使是白天也需要点灯。 莱蒂齐亚用火石点上蜡烛,昏暗的光亮映出了躺在床上的王妃的身影。 她的眼睛微微睁着,非常暗淡。 虽然枕边站着人,但是她还是一动不动。 这也是当然的,莱蒂齐亚心想。 敏斯让她喝下的护摩的量,如果是一般人的话早就陷入昏睡状态,然后就那么死掉了。那之后半个月,就一直焚烧着护摩的烟。虽然王妃睁着眼睛,但意识早就已经被麻痹了,她应该是在睡梦中。 莱蒂齐亚在王妃身旁坐了下来,摸上了她的脖子。 那是毒蛇的牙。那是能让触摸到的东西立刻毙命的杀人犯的手,但是这只手却有些可怕的温柔抚摸着王妃的脖子。 “你,这个弱点,真的是致命。” 莱蒂齐亚的语气有些怜悯。 “如果是工作的话,我很简单就能处理掉。就像这样……” 莱蒂齐亚的手绕到王妃脖子后面,轻轻按住颈窝。 “只要把针插进这里就好了,可已经没有《工作》了。要怎么办呢?” 他的语气有些无精打采又有些愉悦。 法罗德一族的原则就是一定会完成接到的工作。就算在实施暗杀之前委托人就已经死了。 毕竟已经收到了报酬,不可能不履行契约。这就是他们的商业方针,他们就是这样建立了切实的信用。 但是,莱蒂齐亚跟这种主义无关。 将这次的工作依赖给他的是法罗德伯爵,伯爵死了的话,工作也就没了。这就是莱蒂齐亚的思考方式。 莱蒂齐亚怜爱的摆弄着王妃金色的头发,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你,觉得被我杀掉,或者被纳杰科那个白痴王子侵犯,哪个比较好?” 他并没有期待王妃的回答。而王妃眼神迷茫,明显没有能回答这种问题的能力。 但是,王妃却痛苦的皱起了眉,用嘶哑的声音挤出了几个字。 “……姑且,选白痴。” 莱蒂齐亚也大吃一惊。不仅是被王妃能回答一事惊到了,而更让他吃惊的是王妃回答的内容。 “你有这种兴趣吗?” 刚刚,缪蓝洋洋得意的说什么男女法则的时候,实际上,莱蒂齐亚一直在忍耐着身体里的骚动。 在别人眼中看来是美女的王妃,在莱蒂齐亚眼中不仅不是女人,甚至不是人。居然想要凌辱这种东西,到底是怎么想的,老实说,他当时都震惊了。 “ 如果是你的话,被你杀掉也可以。” “谢谢。那就让我杀了你吧。” “不要。” “为什么?” “我要,先杀了白痴。” 王妃的眼睛不知在望向何处,她结结巴巴的说道。 明明要夺走自己生命的人就在身旁,但王妃却一点都不紧张。 就算是因为药物的作用,呼吸有些凌乱,出了一些冷汗,但她的态度却没有丝毫变化。 莱蒂齐亚轻轻将手放在王妃脖子上。 “喂,王妃。你知道吗。我只要稍微动一动手,你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那就快点下手。” “好的好的。那我就再等一等。” 莱蒂齐亚笑着耸了耸肩。 “毕竟你的丈夫和那个小姑娘不可能这样默默看着。我争取了一些时间。如果昨天佐拉塔斯向寇拉尔送去书信的话,那你那怒发冲冠的丈夫和小姑娘赶到这里的话,大概还要十天左右吧?” “…………” “我写信让那个白痴到这里来了。我给了那个使者一点钱,让他故意送慢一点,如果顺利的话刚好赶得及。” 无法动弹的王妃微微笑了笑。 莱蒂齐亚也笑了。 “我不杀你就这么不可思议吗?” “稍微有点……这,是你的,工作吧?” “这个呀。因为你的那个小姑娘,我失业了。那个小姑娘杀了班特亚,杀了伯爵。他让一族从今天开始彻底停业了。” 王妃瞪大了眼睛,虽然眼神很浑浊,但毫无疑问王妃非常震惊。 莱蒂齐亚的手指在王妃的头发间游动着,用非常温柔的语气说道。 “你的那个小姑娘,对班特亚做了件好事。那个家伙已经厌烦了人生了。他已经彻底厌倦了活下去这件事。但是,又没办法自杀。而且也不想故意输给本领比自己差太多的对手。他这种地方果然还是行者啊。毕竟他的本领相当厉害,因此他的自尊心也就越发不允许他这样做。我的话,也没有温柔到不是自己的工作还要特意去杀掉他的地步。” “…………” “所以,这是谢礼。” 莱蒂齐亚的指尖移动到王妃的嘴唇上,然后他缓缓弯下腰,将自己的嘴唇落在王妃唇上。 王妃睁着眼睛,接受了这一吻,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基本上以犯罪一样的手段硬是把王位扔了出去的渥尔-格瑞克全力策马飞奔。 毕竟情夫说自己《先走了》,那丈夫的立场何在。 就算这是玩笑,但是真的没有时间了。 一想到那个纳杰科王子若无其事的触摸莉的手臂和头发,在她胸前摸索,就觉得热血沸腾。一定要追上那个先走一步的青年才行。 但是,毕竟现在是深夜。也看不清脚下。 就在渥尔有些焦急的时候,背后响起了激烈的马蹄声响。 “陛下!” “哦,是你吗!” 跟过来的是银发的少年。虽然头发剪短了,但是他的脸稍不注意看起来还是像少女一样,他这样叫道。 “我来领路!请跟我走!” “好!” 夜间行军是雪拉所擅长的。他知道一般骑士们不知道的路。 因此,道路的状况绝对算不上好。 有时是像野兽走的那种道路,但是渥尔却一点都不觉得辛苦。雪拉也拼命握紧缰绳。两个人满心都想着。 (怎么能允许这么愚蠢的事情发生!) 不久之后天就亮了,两个人追上了跑在前面的格雷亚。 本来以黑主的脚程是不可能追上的,但是路似乎并没有全力奔跑,而是在等着两人的到来。 他回过头笑了笑。 “你们来了。” “来了!” 突然青年也提升速度。虽然他算不上是很出色的骑手,但是操纵缰绳的手法却无论如何都特别优美。 并排前进的时候路说道。 “救出被囚禁的公主大人是王子大人的职责,场景已经决定了!虽然是有些上了年纪的,有孩子的王子大人!” “我可没孩子。” “不就在你夫人的肚子里吗!” “你说什么!?” 国王吃惊了。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真的吗!?我什么都没听说。” “毕竟你的夫人很可爱呀。在王妃和她弟弟的事情处理完之前,她让我什么都不要说。——对了!你去救王妃这件事跟她说了吗?” “不用担心。就算不说,珀拉也会相信我做的事情的。” “哇啊,真是慢性子。这个国王大人。” “我已经不是国王了。” “不要说傻话了。国王大人在这件事结束之后,还会重新成为国王大人的。” “这个也占卜吗!” “是啊!” “这样的话,你还不如占卜一下到底来不来得及!” “这么可怕的事情我可做不来!” 这些全都是全力策马飞奔的时候进行的对话。 雪拉觉得有些头晕,觉得自己还是差得远。接着他想起一件事说道。 “陛下!听说珀拉大人有了孩子的话,王妃一定会很高兴的!” “是啊!无论如何我都要亲口告诉莉!” “这简直是梦里才有的正妻和爱妾的关系!” “你很羡慕吧!” “不要自己说这种话!” 这实在是不太认真的对话,但马匹的速度一点都没有减缓。 三个人像一阵风一样奔跑着。只要马的速度变慢,国王便进入还不知道王位更迭的岗哨,换上新马。 渐渐三个人之间说的话越来越少了。 在他们终于来到波纳里斯的时候—— 收到迟来的书信的纳杰科王子,也意气风发的从格法德出发了。 后记 这次没有卷头插画。不是缺页,请不要去退换货。不管哪一本都是没有的(笑)。 像往常一样,我和冲老师都没什么时间,勉强完成了穷凶极恶的日程。 即使如此冲老师仍然勇敢的想要挑战卷头插画,可这样的话,实在是没时间画本文的六张插画了……就是这种状况。 “这样的话(这次就)牺牲卷头插画,保证本文的六张插画。” 这是我说的。作为整体印象的卷头插画固然很重要,但是因为故事有很大进展,所以无论如何都想要直接的插画。有没有插图会给故事的临场感带来很大的印象。 可是虽然如此,却没有一张渥尔的画,莉也一直睡着,所以就需要雪拉的努力了。 从冲老师那里得到封面草图的时候,老实说,我当时想的是《这是谁?》。他是什么时候成长成了这么超赞的美形呢?我觉得他还是相貌可爱,脸色红润的美少年呢,等注意到的时候,雪拉也已经十九岁了。真是感慨良多啊。 这次的副标题也起了很多。首先是《站起来的忠犬》,但是这个标题只能给人一种柴犬用两只后脚站起来的联想,《自立的忠犬》,《成长的忠犬》,《复苏的忠犬》每个似乎都可以……但是每个又都缺少一点感觉,结果似乎完全无法从狗上面脱离开。 作者的话中也写了,这次因为使用了《终焉》这个词语,所以引发了一番争论。对于想标题总是非常苦恼的我来说,这次少见的非常顺利的就想出了这个标题,而且还很喜欢(我觉得也很符合故事的内容。只不过,本片的内容跟终焉这个词给人带来的平静、沉寂的感觉完全无缘……) 最后民间似乎有传言说这就是最后一卷。但是,流出这些传言的人到底是怎么在书发售之前(而且提前了好久)就知道标题了呢? 实在是不可思议。 但是,真是为难啊。在十一月之前必须想出更像最终卷的标题才行…… 德尔菲尼亚战记下一卷就要完结了。 1998年6月 茅田砂胡 这次没有卷头插画。不是缺页,请不要去退换货。不管哪一本都是没有的(笑)。 像往常一样,我和冲老师都没什么时间,勉强完成了穷凶极恶的日程。 即使如此冲老师仍然勇敢的想要挑战卷头插画,可这样的话,实在是没时间画本文的六张插画了……就是这种状况。 “这样的话(这次就)牺牲卷头插画,保证本文的六张插画。” 这是我说的。作为整体印象的卷头插画固然很重要,但是因为故事有很大进展,所以无论如何都想要直接的插画。有没有插图会给故事的临场感带来很大的印象。 可是虽然如此,却没有一张渥尔的画,莉也一直睡着,所以就需要雪拉的努力了。 从冲老师那里得到封面草图的时候,老实说,我当时想的是《这是谁?》。他是什么时候成长成了这么超赞的美形呢?我觉得他还是相貌可爱,脸色红润的美少年呢,等注意到的时候,雪拉也已经十九岁了。真是感慨良多啊。 这次的副标题也起了很多。首先是《站起来的忠犬》,但是这个标题只能给人一种柴犬用两只后脚站起来的联想,《自立的忠犬》,《成长的忠犬》,《复苏的忠犬》每个似乎都可以……但是每个又都缺少一点感觉,结果似乎完全无法从狗上面脱离开。 作者的话中也写了,这次因为使用了《终焉》这个词语,所以引发了一番争论。对于想标题总是非常苦恼的我来说,这次少见的非常顺利的就想出了这个标题,而且还很喜欢(我觉得也很符合故事的内容。只不过,本片的内容跟终焉这个词给人带来的平静、沉寂的感觉完全无缘……) 最后民间似乎有传言说这就是最后一卷。但是,流出这些传言的人到底是怎么在书发售之前(而且提前了好久)就知道标题了呢? 实在是不可思议。 但是,真是为难啊。在十一月之前必须想出更像最终卷的标题才行…… 德尔菲尼亚战记下一卷就要完结了。 1998年6月 茅田砂胡 这次没有卷头插画。不是缺页,请不要去退换货。不管哪一本都是没有的(笑)。 像往常一样,我和冲老师都没什么时间,勉强完成了穷凶极恶的日程。 即使如此冲老师仍然勇敢的想要挑战卷头插画,可这样的话,实在是没时间画本文的六张插画了……就是这种状况。 “这样的话(这次就)牺牲卷头插画,保证本文的六张插画。” 这是我说的。作为整体印象的卷头插画固然很重要,但是因为故事有很大进展,所以无论如何都想要直接的插画。有没有插图会给故事的临场感带来很大的印象。 可是虽然如此,却没有一张渥尔的画,莉也一直睡着,所以就需要雪拉的努力了。 从冲老师那里得到封面草图的时候,老实说,我当时想的是《这是谁?》。他是什么时候成长成了这么超赞的美形呢?我觉得他还是相貌可爱,脸色红润的美少年呢,等注意到的时候,雪拉也已经十九岁了。真是感慨良多啊。 这次的副标题也起了很多。首先是《站起来的忠犬》,但是这个标题只能给人一种柴犬用两只后脚站起来的联想,《自立的忠犬》,《成长的忠犬》,《复苏的忠犬》每个似乎都可以……但是每个又都缺少一点感觉,结果似乎完全无法从狗上面脱离开。 作者的话中也写了,这次因为使用了《终焉》这个词语,所以引发了一番争论。对于想标题总是非常苦恼的我来说,这次少见的非常顺利的就想出了这个标题,而且还很喜欢(我觉得也很符合故事的内容。只不过,本片的内容跟终焉这个词给人带来的平静、沉寂的感觉完全无缘……) 最后民间似乎有传言说这就是最后一卷。但是,流出这些传言的人到底是怎么在书发售之前(而且提前了好久)就知道标题了呢? 实在是不可思议。 但是,真是为难啊。在十一月之前必须想出更像最终卷的标题才行…… 德尔菲尼亚战记下一卷就要完结了。 1998年6月 茅田砂胡 这次没有卷头插画。不是缺页,请不要去退换货。不管哪一本都是没有的(笑)。 像往常一样,我和冲老师都没什么时间,勉强完成了穷凶极恶的日程。 即使如此冲老师仍然勇敢的想要挑战卷头插画,可这样的话,实在是没时间画本文的六张插画了……就是这种状况。 “这样的话(这次就)牺牲卷头插画,保证本文的六张插画。” 这是我说的。作为整体印象的卷头插画固然很重要,但是因为故事有很大进展,所以无论如何都想要直接的插画。有没有插图会给故事的临场感带来很大的印象。 可是虽然如此,却没有一张渥尔的画,莉也一直睡着,所以就需要雪拉的努力了。 从冲老师那里得到封面草图的时候,老实说,我当时想的是《这是谁?》。他是什么时候成长成了这么超赞的美形呢?我觉得他还是相貌可爱,脸色红润的美少年呢,等注意到的时候,雪拉也已经十九岁了。真是感慨良多啊。 这次的副标题也起了很多。首先是《站起来的忠犬》,但是这个标题只能给人一种柴犬用两只后脚站起来的联想,《自立的忠犬》,《成长的忠犬》,《复苏的忠犬》每个似乎都可以……但是每个又都缺少一点感觉,结果似乎完全无法从狗上面脱离开。 作者的话中也写了,这次因为使用了《终焉》这个词语,所以引发了一番争论。对于想标题总是非常苦恼的我来说,这次少见的非常顺利的就想出了这个标题,而且还很喜欢(我觉得也很符合故事的内容。只不过,本片的内容跟终焉这个词给人带来的平静、沉寂的感觉完全无缘……) 最后民间似乎有传言说这就是最后一卷。但是,流出这些传言的人到底是怎么在书发售之前(而且提前了好久)就知道标题了呢? 实在是不可思议。 但是,真是为难啊。在十一月之前必须想出更像最终卷的标题才行…… 德尔菲尼亚战记下一卷就要完结了。 1998年6月 茅田砂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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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冲老师那里得到封面草图的时候,老实说,我当时想的是《这是谁?》。他是什么时候成长成了这么超赞的美形呢?我觉得他还是相貌可爱,脸色红润的美少年呢,等注意到的时候,雪拉也已经十九岁了。真是感慨良多啊。 这次的副标题也起了很多。首先是《站起来的忠犬》,但是这个标题只能给人一种柴犬用两只后脚站起来的联想,《自立的忠犬》,《成长的忠犬》,《复苏的忠犬》每个似乎都可以……但是每个又都缺少一点感觉,结果似乎完全无法从狗上面脱离开。 作者的话中也写了,这次因为使用了《终焉》这个词语,所以引发了一番争论。对于想标题总是非常苦恼的我来说,这次少见的非常顺利的就想出了这个标题,而且还很喜欢(我觉得也很符合故事的内容。只不过,本片的内容跟终焉这个词给人带来的平静、沉寂的感觉完全无缘……) 最后民间似乎有传言说这就是最后一卷。但是,流出这些传言的人到底是怎么在书发售之前(而且提前了好久)就知道标题了呢? 实在是不可思议。 但是,真是为难啊。在十一月之前必须想出更像最终卷的标题才行…… 德尔菲尼亚战记下一卷就要完结了。 1998年6月 茅田砂胡 这次没有卷头插画。不是缺页,请不要去退换货。不管哪一本都是没有的(笑)。 像往常一样,我和冲老师都没什么时间,勉强完成了穷凶极恶的日程。 即使如此冲老师仍然勇敢的想要挑战卷头插画,可这样的话,实在是没时间画本文的六张插画了……就是这种状况。 “这样的话(这次就)牺牲卷头插画,保证本文的六张插画。” 这是我说的。作为整体印象的卷头插画固然很重要,但是因为故事有很大进展,所以无论如何都想要直接的插画。有没有插图会给故事的临场感带来很大的印象。 可是虽然如此,却没有一张渥尔的画,莉也一直睡着,所以就需要雪拉的努力了。 从冲老师那里得到封面草图的时候,老实说,我当时想的是《这是谁?》。他是什么时候成长成了这么超赞的美形呢?我觉得他还是相貌可爱,脸色红润的美少年呢,等注意到的时候,雪拉也已经十九岁了。真是感慨良多啊。 这次的副标题也起了很多。首先是《站起来的忠犬》,但是这个标题只能给人一种柴犬用两只后脚站起来的联想,《自立的忠犬》,《成长的忠犬》,《复苏的忠犬》每个似乎都可以……但是每个又都缺少一点感觉,结果似乎完全无法从狗上面脱离开。 作者的话中也写了,这次因为使用了《终焉》这个词语,所以引发了一番争论。对于想标题总是非常苦恼的我来说,这次少见的非常顺利的就想出了这个标题,而且还很喜欢(我觉得也很符合故事的内容。只不过,本片的内容跟终焉这个词给人带来的平静、沉寂的感觉完全无缘……) 最后民间似乎有传言说这就是最后一卷。但是,流出这些传言的人到底是怎么在书发售之前(而且提前了好久)就知道标题了呢? 实在是不可思议。 但是,真是为难啊。在十一月之前必须想出更像最终卷的标题才行…… 德尔菲尼亚战记下一卷就要完结了。 1998年6月 茅田砂胡 这次没有卷头插画。不是缺页,请不要去退换货。不管哪一本都是没有的(笑)。 像往常一样,我和冲老师都没什么时间,勉强完成了穷凶极恶的日程。 即使如此冲老师仍然勇敢的想要挑战卷头插画,可这样的话,实在是没时间画本文的六张插画了……就是这种状况。 “这样的话(这次就)牺牲卷头插画,保证本文的六张插画。” 这是我说的。作为整体印象的卷头插画固然很重要,但是因为故事有很大进展,所以无论如何都想要直接的插画。有没有插图会给故事的临场感带来很大的印象。 可是虽然如此,却没有一张渥尔的画,莉也一直睡着,所以就需要雪拉的努力了。 从冲老师那里得到封面草图的时候,老实说,我当时想的是《这是谁?》。他是什么时候成长成了这么超赞的美形呢?我觉得他还是相貌可爱,脸色红润的美少年呢,等注意到的时候,雪拉也已经十九岁了。真是感慨良多啊。 这次的副标题也起了很多。首先是《站起来的忠犬》,但是这个标题只能给人一种柴犬用两只后脚站起来的联想,《自立的忠犬》,《成长的忠犬》,《复苏的忠犬》每个似乎都可以……但是每个又都缺少一点感觉,结果似乎完全无法从狗上面脱离开。 作者的话中也写了,这次因为使用了《终焉》这个词语,所以引发了一番争论。对于想标题总是非常苦恼的我来说,这次少见的非常顺利的就想出了这个标题,而且还很喜欢(我觉得也很符合故事的内容。只不过,本片的内容跟终焉这个词给人带来的平静、沉寂的感觉完全无缘……) 最后民间似乎有传言说这就是最后一卷。但是,流出这些传言的人到底是怎么在书发售之前(而且提前了好久)就知道标题了呢? 实在是不可思议。 但是,真是为难啊。在十一月之前必须想出更像最终卷的标题才行…… 德尔菲尼亚战记下一卷就要完结了。 1998年6月 茅田砂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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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个人武艺方面可以说是所向无敌,在操兵列阵方面也是如此,说到坦加的纳杰科王子,那可是毫不逊色于父王的勇士,在国王的评价也很高。 而这位王子在众多臣下的注视下,被女人纤细的手腕给打趴下了。 更惨的在后面。 一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王子现在仍然觉得怒火中烧。 惩罚犯错的奴隶的方法之一,便是给奴隶的脚脖子上绑上绳子,将绳子另一端系在马上,让马奔跑起来,带着奴隶在地上拖动,而这就跟那个女人做的事情一样。 那个女人偏偏对坦加的王位继承人采取了对待奴隶的待遇。 格林塔王妃当时还只有十七岁,体格也是那个年龄少女应有的,远比王子要小巧,纤细。 这样的少女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做出这种事情呢,王子脑海中已经没有这种疑问了。 只不过,现在的王子因为,对于将来要成为国王的自己施加的不可原谅的侮辱,让自己品尝那种难以忍耐的痛苦这些事实,而满心怒火。心中满是绝对不能原谅那个女人这种类似于诅咒的憎恶。 即便是成为了俘虏也毕竟是那个女人。肯定依然态度强硬吧,而自己会瞬间让她高傲的态度崩溃。现在要让那个傲慢的女人切身体会一下,什么是男人真正的力量。 虽说要娶她为妻,但王子一点都不打算将她捧在掌心上。反而要粉碎她的骄傲和自尊心。要不停侮辱玩弄她,直到她哭着求饶。 然后王子带着这种搞错了地方的坚定决心,和心中充满了对于邪恶愉悦的期待,去见了自己的未婚妻,但看到之后却非常失望。 他原本非常期待,如果那个倔强的女人知道她已经是自己的人的时候,会露出什么表情,但是他看到的德尔菲尼亚王妃却无力的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眼睛望着虚无。 就算王子站在她旁边,用手在她眼前晃动,她也一动不动。让人怀疑她是不是还有意识。 王子非常扫兴的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 “是,那个……” 缪蓝有些犹豫的说明了之前的情况。 如果王子也晕过去那就麻烦了,所以已经把烧着药物的香炉拿出去了。但是,因为王妃被长时间使用了药物的原因,并没有马上恢复。 听说王妃是因为药物的影响而失去了意识,王子愈发扫兴。 “你想让我睡这种跟尸体一样的女人吗?” 王子吃惊的撇了缪蓝一眼,缪蓝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身为管理一城的城代来说这确实是件难为情的事情,可他还是回过头征询意见。 自称是莱特的军师就站在他身后。 军师露出一个有些困惑的笑容,然后沉稳的安慰了纳杰科王子。 “实在是惶恐。作为我们来说,将这个人留在此地是需要首要考虑的事情,如果殿下不满意的话,立刻想办法让她恢复意识。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需要几天时间。” “要多久?” “啊,这个嘛……实在是非常抱歉,具体时间我也说不好。有的时候两三天就可以,有的时候需要十天左右。请您给我们一点时间。” 纳杰科王子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和烦躁。 “你们的无能真是让我吃惊。坦加下一任国王亲自前来。居然让我等十天吗?无论如何我都要在这一两天之内,用上这个女人。” 他的语气非常傲慢不逊。但是即将拥有王位的人是可以这么做的。 军师露出有些胆怯的样子,惊慌失措的解释道。 “我当然也会尽快处理,但是需要使用剧毒的药物。需要一点点谨慎的一边注意用量一边给她使用。如果搞错了用量,她有可能会变成废人,请无论如何请收回在这一两天之内的命令……” “真让人着急。还不如直接给她泼水。” “这,这……” “她真的没有意识吗?” 纳杰科王子怀疑的看了看王妃,然后打了意识不清的王妃的脸一巴掌。 声音很大。 纳杰科王子的体格比一般人要强大。而且,这一巴掌打得毫不留情,所以王妃纤细的身体因为冲击歪了下去。 而即便变成了奇妙的手脚扭曲的人偶,王妃也依然一动不动。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负责照顾王妃的女仆们也脸色大变,将王妃扭曲的手脚又摆回了原样,而缪蓝也留着冷汗控诉道。 “这,陛下。请不要这么粗鲁……” “嗯。看起来不是在装睡。” 他仿佛在说反正这个女人早晚都是自己的。不管怎么处置都是他的自由。 “没什么时间了。不久之后将有上万大军被派遣至此。” 听了王子的话,缪蓝大吃一惊。忍不住望向军师。 “这么做,果然是在警戒德尔菲尼亚吗?” 缪蓝战战兢兢的问道,而纳杰科王子却很瞧不起人一般冷哼了一声。 “我不觉得那个胆小怕事的国王有把妻子抢回去的气概。但是这是父亲的安排。如果妻子被夺走了的话,再迟钝的国王也会有什么行动吧。” “难道,德尔菲尼亚让军队来到波纳里斯?” “求之不得。我会把他们击溃的。” 王子自信满满的说道。 “所以要快一点。必须在那之前,让这个女人成为我的妻子。让那些气喘吁吁赶到这里的德尔菲尼亚的家伙,知道这个女人已经不是他们的王妃了,她已经成了我的女人。” 这种时候女人的身体就十分方便。可以辩解说是对方拼命强迫,是不可抗力。而且,战败国的公主或者宠姬成为战胜国领导的玩物,这已经是理所当然的惯例了。 因为世间的人都认为,女人是弱小的,成为敌人的俘虏的话,会被凌辱也是当然的。因为遭受暴力对待,而顺从了蹂躏自己的男人,这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也不会有损名誉。这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但是,另一方面,世间同样也认为,只要男人对她下手了,那她的心同时也会被夺走。她会允许这个男人支配自己,成为这个男人的所有物。 如果有了孩子的话就更是如此。 但男人却不行。就算成了俘虏也不能简单的屈服于敌人。 这是叛变,是对主人的不忠。 不只他本人的坚持和骄傲不允许他做这种事,世间的人也不认为这么做是好事。 世间的人必然会指责他说,这么简单就变节实在是毫无忠义,简直太卑鄙无耻了,是个不知恩图报的善变之人。背负上无法洗刷的污名。 男人和女人在这种时候,会被区别对待,世间人们的看法也会不同。 所以,就算纳杰科王子再怎么没兴趣,也想要快点让格林塔王妃成为自己的东西。 毕竟王子见识过很多美女。在把妹的手腕上还是有些自信的。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能让王妃忘记自己之前的丈夫国王。 而王子想要这么做,并不是源于爱情。而是源于扭曲的支配欲。 “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白白浪费时间。你们真是做了些多余的事。” “非、非常抱歉……” “先不说我如何,这种事情要是被父亲知道了。你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佐拉塔斯是一位非常讨厌浪费和没效率的国王,家臣们都知道这一点。 缪蓝脸色苍白,军师也拼命缩成一团,而王子对于充分吓唬了这两个人觉得很满意。并没有再说什么。 王妃无力的躺在那里。 而王子望着她身体的眼神充满了好色。 现在的话这个女人自己可以随心所欲的摆弄。想怎么料理都可以,王子就像看砧板上的鱼一样看着她。 这种压倒性的优越感,让王子觉得跃跃欲试。 原本王妃就有着超乎常人的武勇和不同一般的美貌。这样看来,那闪亮的金发,富有弹性的肌肤,纤细苗条的肢体,都让王子很感兴趣。 (这样的话玩弄凌辱她应该也很有意思。) 王子心中这样想着。 “你们要尽快让这个女人恢复意识。毕竟是出名的泼妇。想要驯服她需要花点时间。” “是……” 王子的嘴角不要脸的上翘起来,开始从沉浸在各种愉悦的妄想中。 这天夜里,纳杰科王子为了结婚前的庆祝,召开了开怀畅饮的宴会。 虽然还不如豪华的格法德宫殿,但是早已预料到这种事态的缪蓝四处奔走,献上了美酒和玩物,并摆上了精致的料理。 负责倒酒的女人们也很华丽。 在庭院里把守的士兵们也分到了酒,整个波纳里斯城都欢闹了起来。 只有王妃沉睡的塔一片安静。 负责看守的士兵们也被允许离开他们自己的岗位,聚集到大厅中玩闹。 只有一个人,负责让王妃醒过来的军师,呆在王妃枕边。 他本来应该让王妃恢复意识,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做任何治疗。只是在为王妃被打的脸颊做冷敷。 毕竟被强壮的纳杰科王子毫不留情的打了一巴掌,现在王妃的脸又红又肿。 军师用拧干的毛巾数次敷在王妃脸上,红肿也终于退下去一些。 但是王妃依然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弄。 茫然的眸子也一如既往。 军师仿佛自言自语般跟王妃说道。 “他命令我去除药物。要怎么办?要是有能中和护摩效果的药物的话,我倒希望他能教教我。” 王妃没有回答。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不管在谁看来,王妃都是完全丧失了意识的状态。 就在几天前,王妃还清楚的回答了莱蒂齐亚的话语。但现在很明显跟那个时候的样子不同。 那之后,状态进一步发展,说不定真的失去意识了。 也许她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只是故意装出这个样子。 这样的话,那王妃可是个出色的演员,莱蒂齐亚并没有提及这件事继续说道。 “那个王子也是。居然想挑战自己完全无法战胜的猛兽。不要提那些奢侈的要求,说什么不是活生生的话没有狩猎的价值不愿意什么的,老老实实的道谢直接下手就好了。” 王妃还是没有回答。 她那毫无生气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演戏,但莱蒂齐亚还是彬彬有礼的打过招呼才离开房间。 在昏暗狭窄的高塔走廊上,蜡烛的光亮摇曳着。 大厅里应该在召开大宴会,但厚重的石墙阻隔了这些气息。 只有潮湿散发着霉味的空气。 “不过,眼前就放着美食,不知道那个王子能忍到什么时候。让他也成为食物什么的吧。” 这也是自言自语。至少莱蒂齐亚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是这样的。但是,他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答。 “你真是会做些让人搞不明白的事。” 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气息,金发少女的头出现在了昏暗的高塔内部。 她似乎皱着眉头。 “你把那个人弄得动不了了,然后这次要给王子下药吗?” “这个啊,那个时候毕竟是工作。现在不同。就让我随自己高兴做吧。” “我要说些很有道理的话,结果,你还是想要保护自己喜欢的人吧?” “开什么玩笑。要是我喜欢的女人的话,我怎么可能眼巴巴的看着那个白痴王子对她下手。她就躺在我面前。这不是随我怎么做都可以吗?我早就自己下手了。” “哎呀。那种状态的人也可以吗?” “总之,我不是最厉害的吗。那个王妃和他的丈夫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然后我只要干掉那个白痴王子,然后扛着王妃逃出这里。我又不是做不到。” 他充满自信的语气平淡的说出了这些,只有头的少女轻轻咂了一下舌头。 是的,这个男人是能做到的。只要他想做,就很简单。 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也就是说,他不想这么做。 “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要帮她?” “虽然我并不是喜欢她,但是她确实是我欣赏的人。让她成为那种家伙的玩具,这让我觉得有些不爽。” 听了他随意的解释,少女的柳眉皱得更紧了。 “莱蒂,你到底是哪边的?” “我是有趣那一边的。” 这毫无疑问是事实吧。莱蒂齐亚开心的笑了起来。 “我很有兴趣啊。如果那个王妃知道自己会被侮辱的话,是会选择咬舌自尽呢。还是说会把身体暂时交给对方,等到王子放松警惕的时候,咬断他的喉咙。你觉得会是哪一个?” 少女的头深深叹了口气。 她要是有手的话,肯定会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头。 “男人真是的!就算时代变了,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么任性!” “这样的话,女人也是,不管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哪怕就剩下一个脑袋了,也还是会吃醋。彼此彼此吧?” “不要把我跟你混为一谈。我才没有吃醋。我只是吃惊而已。” “唉,好吧。对了,国王大人他们到哪了?” 听了这个问题,少女的头默默的错开了视线。 “我不知道,这种事情。” “啊?” 她的语气让莱蒂齐亚觉得很不可思议。这跟心情不好不一样。而是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怎么了?你只要像平时那样稍微去看看不就好了吗?” “不行。做不到。没办法接近。” “小姑娘?” 莱蒂齐亚吃惊的反问道,但是只有头的少女却陷入了沉默。她的表情有些奇怪。 少女身后漆黑的石墙突然鼓了起来,显出一个人的形状。 一开始只是普通的影子,但是很快就有了长长的黑发和白色的皮肤,变成了只有上半身的女人。 她代替沉默的少女,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说道。 “《暗》来了。” “什么?” “不要对朱迪斯说不可能的事情。能够吞没我们的黑暗正在接近。” 摩伊拉的表情很僵硬。这对于总是一副超然态度的她来说,非常少见。 金发少女的头可爱的抿起嘴巴,看起来非常紧张。 “太奇怪了。之前都没有这种事情。这样的话,就 好像跟夺走她的生命比起来,夺走她的贞操更不可原谅一样。” “这次的情况就是这样。” “这也是男人的任性吗?” “不是的。如果是王妃自己同意的话,那个黑暗是不会干涉的。会被囚禁在这座城中,而结果,就算被莱蒂齐亚夺走了性命,王妃本人都是知道的。这都在她考虑的范围内。我觉得,对于那个黑暗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王妃的生死。当然生死肯定也是大事,但恐怕,对于违背了王妃本人的意志而被什么东西利用的话,那个黑暗会做出最激烈的反应。考虑到这些,这次的情况是最差的。” “如果纳杰科王子是喜欢王妃,所以想结婚就好了。” “确实如此。虽然这种感情王妃可能觉得很麻烦,但是这是作为人很自然的发展。那个黑暗应该也不会这么激动。” 莱蒂齐亚不可思议的望着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的两个人。 “所以,是什么?因为佐拉塔斯政治战略的结果,王妃被送给了那个白痴王子。然后因为这件事情有什么东西非常生气?” “是的。” “让你们都无法接近?” “是的。” “那个可怕的东西,跟王妃的丈夫和小姑娘一起,正往这边前进?” “正是如此。” “要做好心理准备。非常非常可怕。” 莱蒂齐亚现在还不太能理解。 如果对方是活生生的,不管是怎样的豪杰,圣灵都不应该会害怕。虽然,只有那个王妃是例外,但她们也不会如此戒备。 而且说到《暗》,应该跟她们是同类。 毒蛇害怕毒蛇,这根本就讲不通。 莱蒂齐亚不解的歪了歪头,但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 她们仿佛溶入了漆黑的石墙中一般消失了。 天空上一轮银盘一样的明月闪闪发光。 在月光的照射下,黑暗中的波纳里斯城浮现出一层白色。 渥尔-格瑞克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朝下望着这座城。 这座建在盆地上的城市,在山上看过去,似乎触手可及。但是,如果尝试接近的话,会立刻被发现。 现在这种明亮程度的话,如果有什么东西接近,哪怕是一只野狗也会被城里看到。 而且,现在的波纳里斯城闪亮得不输月亮。城里的各处都燃烧着巨大的篝火,将整座城都照得非常明亮。 明明还没进入战斗状态,这种城会这么浪费实在是罕见。 “真是华丽的举动啊。他们在戒备防止王妃被抢走吗?” 渥尔不由得轻声嘟囔的时候,脚下传来一个声音。 “那是宴会的光亮。是结婚仪式的喜宴。看起来纳杰科王子已经到了。” 能看到路盘腿坐着,借着月光翻看着手牌。 “那么……” 说到这里,渥尔的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 拼命赶到这里是没用的吗,已经来不及了吗? 还没等渥尔说出口,路就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那只是婚礼之前的庆祝。” “那就好。虽然我想这么说,但是无论如何现在都算不上情况好转了。应该没什么时间了。” 雪拉刚刚去找食物了,不在这里。 虽然他们也带了粮食,但是因为一路上的强行军,基本上都消耗掉了。 国王狠狠的瞪着波纳里斯的时候,他身后有一个声音说道。 “国王大人,接下来要怎么办?” “等待表弟到来。” “你不是想亲手救出王妃吗?” “现在的我能做什么?” 抛弃了王位的国王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他确实很着急。而像这样,莉被囚禁的地方就在眼前的话更是如此。 现在马上就想飞过去。把所有碍事的人都踢飞,亲眼确认到王妃的身影,大声告诉她自己在这里。这激烈的感情非常真实。 但是,如果单枪匹马冲进那座坚固的城池,那就是自杀。是愚蠢的人才会做的事。 “一名勇士是绝对比不过率领军队的一名指挥官的。这是德拉将军说过的话。也是无可奈何的残酷事实。我一个人不可能把那座要塞怎么样。首先要调整状态。” 渥尔的话语很冷静,但是语气却如同低吼一般。 渥尔-格瑞克并不是那种没有部下的话,什么都做不到的男人。但是无论是好是坏,凭借一人之力能做到的事情是有限的。 渥尔从没像现在这样意识到自己曾经是国王的地位。 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要像自己的手脚一样战斗的德尔菲尼亚勇敢的骑士们。 可是,不能自己去做。 所以,就让巴鲁代替自己做。 如果渥尔-格瑞克为了夺回王妃而出征的话,坦加一定会提出要用塔乌交换王妃。 如果回应这个交涉,那就是抛弃了塔乌。 但是如果拒绝了交涉,那么就等于抛弃了所有支持王妃以及国王的国民。 现在,德尔菲尼亚的民意向着救出王妃的方向飞速膨胀。大家甚至开始觉得,如果是为了夺回王妃的话,哪怕放弃一部分塔乌也没关系。 不能无视人民如此热烈的意志。不得人心的国王,就算在位也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也不能就这样抛弃塔乌。 面对这无法做出选择的痛苦境地。国王有着其他人无法理解的懊恼和纠葛。 而国王绞尽脑汁思考出的结果,国王选择的道路,就是抛弃他自己。 “国王大人也真是个相当难做的生意啊。” 渥尔不由得回过头。 他背后就是那张白皙的面孔。路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跟国王并排站着,望着波纳里斯。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不过,像花瓣一样的嘴唇,将渥尔心里想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如果不偶尔狡猾一下的话,实在是干不下去。” “确实。” 渥尔苦笑了一下。事实就是如此。 艾布林格的时候也好,现在也好。自己都是一直在逃跑。然后,那个表弟一直都被硬推了一堆不适合他的任务。 “我自己也觉得这是卑鄙的手段。但是,那个时候也只能那么做了。” “我当然明白。我并不是在指责你。反而是在夸奖你。” “嗯?”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中有多少国王大人。但是,这是其他国王大人绝对做不出来的绝招。” “也就只有深不见底的特大级笨蛋才会做,吧。” 渥尔想起表弟说的话这样说道,路却摇了摇头。 “至少不是普通的笨蛋。普通的笨蛋的话,不会有那么多人追随的。” “…………” “国王大人,是个很好的国王大人。所以装睡的老虎才会接下了这么吃亏的角色。” 国王微微笑了笑。 “卿注意到将这个角色交给表弟的意义了吗?” “是啊。” “卿真是个不能马虎大意的人。” “这句话让国王大人来说的话,有点违和感。” “可是,我可是真的想把王位让给表弟的啊?” “就因为你很认真的说这种话,所以才会被人说是笨蛋。” 路的声音含着笑,非常沉稳平静。 他的说话方式以及声音的抑扬顿挫,让国王有一种奇妙的错觉。 要说措词应该是渥尔更稳重,但是总是有一种似乎很吃惊,似乎又在开玩笑,可 从他的声音和语气中却能感到他发自内心的好意。 不可能搞错。就跟王妃一样。 真是不可思议。虽然外貌完全不同,性格也不一样,但是这个人却奇怪的让人想起王妃。 路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着望向国王。 “这种时候最应该担心的事情,国王大人不必担心,真是庆幸。” “什么事情?” “妻子被夺走的男人,无论是谁都要第一个先确认的事情。就算口头上确认了也没有意义,这种情况也不少呢。——你的妻子即便被其他男人强暴了,你也能和之前一样爱她吗,当然是这个问题了。” “愚蠢的问题。” 渥尔说道。 自己心中没有那种感情。 不管怎么找都没有。 “确实我在担心莉的安全。我也觉得,怎么能让纳杰科碰她。但是,那并不是因为自己的东西被夺走了。只是因为我不能允许那个女孩被那种方式玷污。” 如果是平时的王妃的话,不可能毫不在乎的允许男人的暴行。不只如此。就在纳杰科想要出手的时候,他就应该被打得再也爬不起来了,但是坦加不可能仅仅只是抓住王妃关起来就满足了。 曾经被帕莱斯德俘虏的国王非常清楚。王妃说不定跟自己那个时候一样,被带上了枷锁,拴上了锁链,被什么方式限制了行动。更差的情况下,她也许已经失去了自由的意志。 如果,坦加拷问王妃的话,那是很有可能的。 虽然说是拷问,那也不一定就是要伤害肉体。 只要不给食物、不允许睡觉、强迫处在同一个姿势下,不停重复单调的问题就可以了。 这种痛苦会完全剥夺人的力气、体力以及思考能力。 就算是有着超乎常人体力的王妃,如果好几天什么都不吃的话,也会相当虚弱。 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国王曾经亲身经历过的。 是很痛苦的。虽然不想去想这些,但也不能逃避现实。 纳杰科王子到了波纳里斯的话更是如此,必须考虑到了那个时候会发生的事情。 “卿怎样呢?” “怎样是指?” “如果王妃身上真的发生了那种灾难的话,卿会怎么做?” “还能怎样,除了生气以外还能做什么?” “这份怒火,不能只冲着对王妃做出无礼之举的那个人爆发吗?” “那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 “嗯?” “那个孩子会自己为自己复仇。我不能夺走他的这个权力。” “嗯。” “相反。不能允许的应该是父亲。” “什么?” “将做出无礼之举的本人,让给那个孩子,对此无法忍受的应该是坦加的国王大人。” 路笑了起来。那是跟之前一样,非常温柔的微笑。甚至有些愉悦。 “在这个世界中,也许将女人当成战略的棋子使用是理所应当的。完全无视本人的意思,就让她结婚或者分别,而女人自己也许也觉得,嫁人生子是最重要的工作。不过,就算要利用的话,至少也要选择独身的女性,而这个女人也没有心有所属的对象,这是最低限度的节操吧。” “所以,佐拉塔斯不惜拿出自己国家的法律,编造歪理邪说说莉是独身的,使出让她成为纳杰科王子正妻的绝招,来阻止其他国家的指责。” “作为国王大人的话,这也是正确的判断吧。” “是啊。姑且不论这是不是值得夸奖的事情,但是在战略上,却正当得让人愤怒。可以在德尔菲尼亚民众心中种下对王妃的失望,让他们丧失战意。而且也可以给我烙上王妃被人抢走的国王,这种烙印。简直是一举两得。” “真是擅长计算。” “这也是能成为国王的一个重要条件。但是……” “偏偏要利用那个孩子,这让人不满。” “是啊。” 两人的对话非常合拍。 他们不需要说任何多余的事情,这种呼吸相合的感觉也似曾相识。 路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 “至少,要是能把我在这里的事情告诉那个孩子就好了……” “嗯。但是,很难啊。” “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呼唤他了,但是没有回应。” 国王瞪大了眼睛。慌忙低头望着在他们下方微微闪光的城池。 在这个距离上,不管再大声呼喊都是不可能听到的。但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以及奇迹经常在王妃身边发生。 这样的话,说不定这位《同伴》也许也跟这些东西很有缘。也许他们即便相隔很远,也能交谈。 “没有回应吗?” “王妃大人是一直戴着有绿宝石的银质头环吧?” “据我所知,没有拿下来过。” “那现在就是被拿走了。不然的话,就说不通。” 路断言道,然后他有些介意补充道。 “还是说,他也许没有意识了……” 国王也面露难色。 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好预兆。 莉很看重那个头环。跟腰间的佩剑一样,都是她怀念故乡的依托。 “卿刚刚说卿呼唤她了?” “嗯。” “我听说卿跟王妃关系亲密。” “嗯。” “所以,当然是直呼姓名的吧。” “是啊。” “王妃用什么名字称呼卿?” 黑发猛地回过头。 闪闪发光的蓝色眼睛直视着国王。 “为什么要问这种事情?” “啊,这个……” 国王含糊其辞。因为他想起了自己跟王妃的约定。他也反省自己说出了不该说的事情,但青年的视线却死死的盯着国王。 在这个眼神的压迫下,国王不得不开口说道。 “之前呢,我曾经看到过王妃心中的景象。” “…………” “请卿不要问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王妃也说解释不了。总之,我成了孩童时代的王妃,看到了漂浮在云里的城堡和会说话的动物们。然后,嗯。那里有一个人用我不知道的名字呼唤王妃。” “…………” “当时我的印象是一直垂到地面的黑色长发。脸没看清,但应该是个美人。” “…………” “王妃非常非常喜欢那个人吧。一直在等他。” “然后呢。那个人用什么名字呼唤王妃大人?” “不,这我不能说。我跟王妃发过誓绝对不能说出口。” 路沉默的望着国王。 他的眼神无法形容。 既不是威压,也不是威胁。那是非常平静的视线,但即便是渥尔这种有着无所畏惧的粗神经的人,也觉得无法冷静下来,那是让人觉得自己处于劣势的眼神。 国王急忙说道。 “反正马上就知道了。王妃跟卿再会之后,互相称呼对方的名字就没必要是禁忌了。” 路的眼神变了。 变得和像往常一样沉稳温柔。 “是啊。马上就知道了。”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在并排站着的两人面前是一个悬崖,能将宽阔的盆地一览无余。 波纳里斯城就耸立在盆地的正中间。 从这个距离看过去,巨大的篝火看起来也跟小火花一样。就像一闪一闪的星光。 在几个火花环绕中的城池,看起来甚至跟幻境一样。 雪拉回来了。他本想开口呼喊两人,但不知为什么却犹豫了,他就这样停下了脚步。 两个人都背冲着雪拉。 他们望着遥远的波纳里斯城中点燃的篝火,一动不动。 两个人的周围点缀着森林的树木。 这副景象就像一张剪影一样。 第二章 听闻丈夫来访,罗莎曼德大吃一惊。 丈夫应该跟德拉将军一起,在最前线的扎哈尼要塞列阵。而现在却突然没有任何预告,出现在这个阵营,这可不是寻常的事情。 罗莎曼德还在伯利西亚。 虽然因为夏米昂结婚的契机,将伯利西亚送给了德拉将军,但是这里在战略上也是重要的据点。 如果是德拉将军自己来统治的话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将军将管理的任务交给了女儿。 如果是在平常时候的话没有任何问题,但现在毕竟是在跟他国交战中,对于没有领主经验的夏米昂来说,管理伯利西亚的任务太重了。 国王是这样判断的。而且,毕竟夏米昂自己也深切的感到自己能力不足。 因此,在战争结束之前,不会进行领地正式的交接,像之前一样由罗莎曼德来治理伯利西亚。 罗莎曼德也已经听说王妃被坦加俘虏的事情。 而且也听说了那件愚蠢的传闻。 这种传闻一定会通过下层的人们传过来,而在这座宅邸中也是如此,一开始仆人和侍女们都表情严肃的偷偷说着什么。 罗莎曼德觉得可疑询问了他们,然后才终于知道,关于王妃到底都流传了一些什么样的传闻。 她觉得愤怒,担心王妃的安全,但她最强烈的情感是吃惊得说不出话。虽然现在确实是敌人,可是坦加也是个像样的国家。 而这个国家居然做出如此让人唾弃的事情,这实在是太不要脸了。罗莎曼德愤慨的觉得,要想愚弄德尔菲尼亚和王妃也要有个限度,但她依然觉得这只不过是单纯的传闻。 流传出对敌人不利的或者说让敌人混乱的虚假情报,这也是战争的基本。 (可即使如此,这个传闻也太恶毒了。王妃殿下居然会变心,选择让纳杰科王子成为自己新的丈夫……虽然佐拉塔斯王确实已经被逼迫至走投无路的境地,不得不用出这种手段,但这不是一国之王该做的事情……) 罗莎曼德这样想着,皱紧了眉头。 但是,王妃被敌人俘虏这件事确实是事实。 那个人毫无疑问是德尔菲尼亚的胜利女神。无论如何都要把她夺回来,但国王命令罗莎曼德守住伯利西亚并进行后方支援。就算她想出战也不能随意行动,非常着急。 就在这个时候,萨沃亚公爵特意带领军队来访。 罗莎曼德身穿战斗装扮去见他。 贝尔敏斯塔家的宅邸都很气派,特别是伯利西亚这里有城墙。也是这一地区的司令部。 巴鲁只带领着骑兵军团,并说马上就要出发,所以没有进到宅邸里面。因此,罗莎曼德在听到传令侍童的报告后,足足快步走了五分多钟,才见到了自己的丈夫。 来到让外面的客人临时等待的小房间之后,巴鲁笑着走了过来。 “你真慢啊。我都等不及了。” “你要来就来,至少也要提前告诉我一声啊。” “我因为很久没见到自己的妻子了,所以才顺路过来的,没时间派使者了。” 巴鲁的样子一点都不慌忙。 罗莎曼德却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不是有急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得到了个少见的东西。想要给你拿过来。” 罗莎曼德吃了一惊。接着就生起气来。 本来巴鲁就是一个能厚着脸皮若无其事的这样表达爱情的人,但是现在终于连时间地点也不会区分了。 “萨沃亚公!你的玩笑太过分了 !王妃殿下现在还在敌阵中,居然做出这种愚蠢之事!” 于是,她的丈夫露出一个无所畏惧的笑容。 “不是这样的。王妃并没有被敌人俘虏。她是完全自由的。” “那么,王妃殿下被放出来了吗?” 罗莎曼德露出吃惊和喜悦的神色,走到巴鲁身边,而巴鲁却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用放出来,德尔菲尼亚的王妃现在就站在我面前。” “什么?” “我是为了把这个给你才来的。收下吧。” 说着,看到自己丈夫递出来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贝尔敏斯塔家的女当家顿时哑口无言。 她脸色苍白的呆立在原地。 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现在在自己丈夫手上。那个耀眼得有些刺目的东西,被自己的丈夫若无其事的拿着,他还催促自己快点接下。 “……为、为什么……?” 罗莎曼德也只能说出这些了。 她用难以掩饰的恐惧表情望着那个——是王妃证明的王冠。 国王结婚要由掌管契约的奥里格神,戴冠要由掌管万物真理的雅尼斯神来主持。 当然,国王和王妃的王冠都保管在雅尼斯神殿深处,只有在举行戴冠仪式的时候才能从宝库中拿出来。 这个王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罗莎曼德面无血色,抬头望着巴鲁渴求着他的援助。她希望巴鲁能告诉她是搞错了。至少,希望他能收回那句,要把王冠给自己的话。 但是,巴鲁却非常冷静的说道。 “我前几天在寇拉尔即位了,成了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因此,这是你的东西了。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巴鲁平淡的说明了情况,但罗莎曼德更加吃惊了。这个冲击对她非常之大,她没晕过去已经是奇迹了。 这种即位是不可能被承认的。 国王扔掉王位出逃了。这还可以理解。 虽然是非常没有常识,没有责任的做法,但倒也不至于被问罪。 但是,前国王扔掉王位之后,家臣自称自己成了新的国王。而且,他是在知道前国王还活着的情况下依然这么做。这是不被允许的。 这明显是违法的行为。不只如此,这就是谋反。 现在的巴鲁既没有国王的资格,也没有被正式承认,却自称是国王。也就是说,他在冒充国王。 罗莎曼德觉得一阵恶寒。她感觉自己听到了体内的骨头被碾碎的声音。 冒充国王是重罪。对于历代国王来说,自己的地位遭到威胁是最可怕的事情,所以任何高傲自满的贵族做出这种事情的时候,一定会被处以最严苛的处罚。甚至有株连九族的例子。 这次的情况下,虽然说得到了跑到国外的国王的同意,但这种解释世间可不一定会接受。 人们看到的只有国王离开了国家,巴鲁不管怎么看都很难说是经过了正式的手续,只有将王冠据为己有这一事实而已。 这很危险。罗莎曼德是在贝尔敏斯塔这种大家庭中长大的,她非常清楚巴鲁现在所处的立场。 有很多人嫉妒萨沃亚家的地位。这些人可能会趁机开始弹劾,那这就不是巴鲁一个人的问题了。 不仅包括萨沃亚公爵家在内,就连身为妻子的自己,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尤里和莎拉都可能会被处刑。 巴鲁紧紧抱住罗莎曼德颤抖的肩膀,说道。 “抱歉吓到你了,但希望你只有现在也好,自称自己是王妃。然后跟我一起进攻坦加。有必要告诉他们,德尔菲尼亚国王的妻子在这里。” “…………” “不用担心,等一切结束之后,这种东西我会很快还给表兄的。我可不想成为罪犯。我要保护的东西有你、孩子们还有萨沃亚家就足够了。” 罗莎曼德依然脸色苍白,但还是坚强的笑了笑。 她明白了自己的丈夫在考虑什么。 “……你是为了还给王妃,才接受王冠的吗?” “那是当然的。 这种可怕的东西,快点还给王妃就好了。顺便还有我拿到的那个王冠。” “……你没想过,就趁着这个机会,真的坐上王位?” “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也会考虑一下,但是我的妻子不是那么愚蠢的人。” 罗莎曼德笑了笑,抱住了自己的丈夫。 她是在跟王族有着亲密亲缘关系的大公爵家长大的女人。 父亲和弟弟死了之后,她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贝尔敏斯塔公爵家的当家。是与世间一般女人们的美德和顺从无缘的女人。 巴鲁也没想要自己的妻子有这种美德,即便是结婚时候,也从不曾要求她顺从自己的丈夫。 而罗莎曼德点了点头说道。 “我是你的妻子。我会听你的。” “谢谢。” “太见外了。确实,这种事情太乱来了。毕竟要欺骗所有的国民,这是无法辩解,明明白白的违法之举。如果是有正常神经的人,肯定不会想出这种办法的。如果不是陛下和你的话,这种手段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太失礼了吧。这个办法全是表兄想的啊。” 罗莎曼德用力抱住丈夫的身体,低声说道。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如果不狠下心使出这种几乎是犯罪的手段,拼命击败坦加的话,王妃殿下就会成为纳杰科王子的妻子吗?” “是的。佐拉塔斯-米格。那个坦加的奸贼。他甚至给我寄了邀请函。” 巴鲁的声音如同低吼一般。 “让有利用价值的女人呆在自己儿子身边可以理解。无论是哪个国王或掌权者都会这么做。但是,用这种不正当的方法夺走我国的王妃,把她分给那个白痴儿子,这绝对不能允许。” “我也这么想。为此我也愿意冒充王妃。只不过……” 说到这里,罗莎曼德犹豫了,她再次压低声音说道。 “我只是有些担心母亲。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你都得到了王冠却又放弃了……” 巴鲁冷哼了一声。 “我简直能看到她大吵大闹的样子。她甚至会忘记这种即位本身就是犯罪,大声叫唤个不停吧。毕竟是那个女人。她说不定会把王位的梦托付给尤里,然后把我干掉。” 没有办法断言这种事情不会发生,这才是最无力的。 巴鲁双手扶住罗莎曼德的肩膀,将两人的身体分开。表情真诚的说道。 “我接下来会前往国境。没有时间等你准备了。但是,现在是关键时刻,贝尔敏斯塔公爵,罗莎曼德-西里尔殿下。” 罗莎曼德也站直了身体,用跟自己丈夫一样真诚的表情说道。 “是。” “我身为国王正式要求贵公出战。请你率领一族参加这次战斗。” “谨遵命令。” 恭敬的回答完之后,罗莎曼德叫来侍童。 她下令在这城中留下最低限度的人员,然后让几乎全部军队准备出战。并且她叫来文书官员,写下数封同样的信件,托付给值得信任的家臣,命令分布在各方面的部下们紧急聚集起来。 这毕竟是强大贵族贝尔敏斯塔家。最终应该能聚集将近一万军队。 “我会尽快去追你的。” “拜托了。坦加的先遣人员我会尽量阻止的,但是如果有人能侥幸穿过去,直接跟你的部队说些什么的话……” “我明白。我会撒下这一生一次的弥天大谎。德尔菲尼亚的王妃就在这里。” 单是说出这些话对于罗莎曼德来说已经是很大的压力了。她再次深切的感受到,自己犯下了不得了的大罪,但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 只有这么做,才能拯救真正的国王、王妃以及德尔菲尼亚。 看到罗莎曼德下定决心的样子过于悲壮,巴鲁还是忍不住说了些多余的话。 “不会发展得那么严重的。而且你总是会把事情想得太困难。这样一切就能圆满结束了,你可以更加堂堂正正一些。是啊,石头一样的贝尔敏斯塔公也终于能临机应变了,这不是好事吗。” 自己正苦恼的时候被巴鲁这样开玩笑,罗莎曼德有些生气。她咂了一下舌头反驳道。 “这种事情不叫临机应变。叫交换。我要是学会了这种狡猾的话,那也是受了丈夫的影响吧。萨沃亚公。” “那也不错。因为夫妻应该一心同体啊。” “唉,放开我!怎么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罗莎曼德咂着舌头拍开了巴鲁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但是巴鲁却更胜一筹。 他闭上一只眼睛说道。 “这种时候没有紧张感是受了表兄的影响。” 就在吃惊的妻子思索该如何反驳的时候,巴鲁留下一句,“那么,我等你。” 便转过身潇洒的离去了。 罗莎曼德再次咂了一下舌头,摇着头自言自语道。 “……要是让他戴上王冠就真的拿他没办法了。无论如何都要让渥尔-格瑞克陛下重返王位……” 要是纳西亚斯听到了,一定会笑着不停点头吧,这实在是非常准确的感想。 就在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侍童前来向罗莎曼德报告。爱马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主力聚集还需要一段时间。 “尽量让他们快一些。” 下完命令之后,罗莎曼德也开始了远征的准备。 就在同时,塔乌也渐渐紧张起来。 代表塔乌的二十个头目中有半数都聚集到了贝诺亚。 剩下的一半头目则以全权委托的形式留在自己的村子里,等待最后的决定。 二十个头目对渥尔-格瑞克的印象都各不相同,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在头目之中,没有一个人比国王还年轻,既有像吉尔这样很有器量的头目,也有像比思切斯这样迟钝固执,现在还不太干脆的头目。 但是,如果说他们的意见在一点上是一致的话,那就是,“那个国王是值得信任的。” 他是聪慧还是迟钝,是什么都明白还是什么都没考虑,对国王的这种印象因人而异,但是如果国王是除了那个男人以外的什么人的话,塔乌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 埋藏在脚下的金银自不必说,自己这些人的身份,以及塔乌的立场,都会有截然不同的结果——而且,是对塔乌来说非常不好的结果吧。 在这种意义上,塔乌对渥尔-格瑞克很感恩。 他们不单单是接受了恩情。塔乌还非常需要那个男人。 如此亲近身为山贼的自己这些人,如此尊重塔乌立场的国王,不会再有了。这种事情从常识上考虑就不可能。 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让那个男人回来。这并不是忠义。这是关乎生死的问题。 “不管是好是坏,现在的我们是德尔菲尼亚的国民。为国王献上忠义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贝诺亚的吉尔缓缓的说道。 基本上所有的人都一起点了点头。 看到这里,伊文站了起来。 “当然要这样。本来那个笨蛋也是为了贯彻对塔乌的信念,才一个人跑出去的。” “所以这次轮到我们了吧。” “那么,具体来说要做什么呢?” 西边的戈多和东边的帕嘉分别问道。 他们已经知道了坦加所用的卑鄙手段。 偏偏抓了那个王妃做人质,而且硬要让她和坦加的王子结婚,国王没办法呆着什么都不做的心情,他们非常理解。 塔乌的军师玛卡斯也面露难色。 “事情非常麻烦。我们希望国王大人能回来。但是, 为此先要夺回王妃。而为了夺回王妃,要先救出被抓住的骑士团团员。而且,人质被关押的是那个名城波纳里斯城。” 阿桑的比思切斯似乎想起了什么好办法,频频拉扯着下巴上的胡须。 “那是佐拉塔斯倾注心血建起的坦加南部的要地。对于只是区区山贼的我们来说有些太沉重了。” 如果是袭击护卫森严的商队的话,这是他们最擅长的,但是要攻略全副武装的城塞,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他们有着神出鬼没的机动性,但仅仅只有机动性是无法攻下城池的。要攻城需要有相应的准备和技术,需要高度的战略手段。 他们并不是胆小怕事。到了战斗的时刻,塔乌的男人们无论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都丝毫不会害怕,会勇敢的面对。他们有自信比任何军队都能勇敢的战斗。但是,这次还有其他问题。 不是别的。问题非常简单,那就是如果他们全力发起攻击的话,人质是不是会平安无事。 如果不大举进攻的话,那波纳里斯城肯定会觉得不痛不痒。但是,如果全力进攻,就不知道人质会被怎样了。 一国的国王在烦恼之后不得不放弃王位的难题。塔乌的头目们每一个都是神经百战的勇士,是有能力的指挥官,但这种情况他们都不曾经历过。 而打破沉默的是伊文。 “我们如果被常识束缚的话就什么都做不了。不用多说马上行动吧。聚集塔乌的全部战斗力往国境进发。” 阿桑的比思切斯瞪大了眼睛。 “稍微等一下。喂,难道说,你的意思是从西到东的二十个村子全部吗?” “是啊。有什么不行的?” “笨蛋!这不是很简单吗!那人数可就太多了。这么多人要吃什么!?” 出阵需要的费用,原则上需要军队的主将全部负担。 为了让军队战斗,必须要让士兵们吃饭。同时还要根据军功,论功行赏。这些军费可不是一般的金额。 当然,越是富裕的领主就有越多军队。 而这种大领主有,塔乌却没有的东西,就是粮食的储备。 在勇敢善战方面,无人可以与他们比拟。同时作为优秀军队所需要的机动力和统率力他们也很出色。但是,如果军队人数过多,同时战斗时间过长的话,要调配维持大军的粮食就变得很困难。 吉尔冷静的说道。 “我们跟国家不同,我们并没有能无条件的供养出兵的军队的农民。如果聚集整个塔乌的战斗力,那回事超过两万兵力的大军。正如比思切斯所说的,要怎么喂饱这么多士兵?而且现在的我们,就在前几天,才刚刚跟乌尔利克狠狠打了一仗。” 玛卡斯也点了点头。 “仅有的一点储备也用光了。当然,也不是不能用挖掘到的金银来购买粮食……” 开采工作进行得很顺利。这应该也是个好办法,但伊文却摇了摇头。 “不行。如果对那些金银下手的话,那我会因为谋反罪被抓。无论国王大人是谁。我们是跟整个国家缔结了契约。” “那要怎么办?这场战争毫无疑问会变成持久战。” 两万大军即将进攻坦加。 这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结束的战斗。 但伊文却非常冷静。 “不管是谁家,为了得到奶和蛋,都会羊牛养鸡吧?还会饲养作为冬季储备粮食的猪。让他们提供这些。杀一头牛能让很多人吃饱。” “这样的话,留在村里的女人孩子和老人们要如何生活?” “反正如果德尔菲尼亚被坦加打败的话,那我们都没有明天了。女人们可能暂时会过得辛苦一点,但国王大人回来之后,在给她们成倍的购买家畜就可以了。” 伊文的借口很强硬,但现在他的样子却让其他人都无法开口。‘ 正如伊文自己所说的,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带回国王。 这种时候,他有着说一不二的力量。 “王妃被抓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对方的脸色已经看够了。他们在想什么也很清楚。如果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肯把王妃还回来的话,就只能用实力让他们这么做了。集结塔乌的全部战斗力来威胁坦加。如果他们肯乖乖把王妃还回来还好,如果他们不肯的话,就让他们亲自体会一下塔乌自由民的实力。” “但是,波纳里斯的那些家伙也不是小孩。这种威胁会让他们乖乖屈服吗?” “这可是两万大军。就算脑子里清楚,但亲眼看到的时候那份重压是无法衡量的。而且还有德尔菲尼亚的正规军。” 头目们都陷入了思考。 一段时间,没有任何人说话。最后还是吉尔说道。 “如果那些家伙还是不肯把王妃还回来呢?” “那就和正规军一起击溃波纳里斯。” 所有人的震惊了。 这也就意味着王妃的死。 伊文的表情非常认真。这个男人很少出现这么严肃的表情。 “那头蠢猪,亲自接下了国王大人的角色,将国内的全部战斗力都分别派到了东西两边。寇拉尔只剩下了近卫五军,中央地区全都空了。现在,如果我们想好好做山贼生意的话,可以尽情闹一把。” 巴鲁这次,可以说是勉强各地领主出兵。他命令有一千军队的领主动员一千三百名士兵,有三千军队的领主要动员四千士兵。 “虽然他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但是他的这个判断没有错。要如此胡来用出人海战术,无论如何都要把王妃抢回来,如果不行的话,不如索性就亲手为一切落下帷幕。他知道只有这两个选择。” 东边的玛卡斯和帕嘉,西边的戈多都点了点头。 “是啊。与其默默看着,不如直接行动。” 帕嘉说道。 “聚集村中的牛、猪还有羊,应该能坚持一段时间。鸡就算了,太小了。” 玛卡斯说道。 戈多满脸周围的脸笑了笑。 “每天早上的牛奶、冬天的粮食还有来年的羊毛都要放弃。这个代价可不小啊。” 他们在塔乌都是有着长老位置的人物。虽然说都是头目,但是他们的意见可以左右会议的动向。 吉尔环视了一眼同伴们说道。 “其他人呢?可以吗?” 罗姆的凡妮莎苦笑着耸了耸肩。 “正如这个男人所说的,反正我们也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了。” 兹路的布朗也是同样,他也微微笑着说道。 “这样的话无论如何都要让国王大人回来。王妃大人也要一起。” 伊文最后总结道。 “我们就算稍微撼动了波纳里斯,那个王妃也不可能乖乖被杀掉。” 在场的全员都点了点头。 他们向在各地待命的头目们飞鸽传书,贝诺亚的村子顿时紧张起来。 只要不是年纪很小的少年或者老人,以及受伤的人以外,男人们都做好了准备飞身上马,带上所有能带的家畜飞奔了出去。 既然已经决定了,塔乌的行动就非常迅速。 得到通知后村子里的男人们立刻向东方出发了。 大移动开始了。 人马和家畜在各地的村子像溪水一样涌了出来,流到山间。对于塔乌这么巨大的山脉来说,这只是非常小的动向。而涌出的溪水不久之后汇聚到了一起。 而飒爽的站在这人流前面的,率领着两万大军往波纳里斯前进的,既不是戈多,也不是玛卡斯,也不是帕嘉。当然也不是吉尔。 而是伊文。 并不是什么人提出 来的。是自然而然就变成这样了。 他穿着一如既往的黑色衣服。马上也没有任何装饰。 正规军的主将会身穿华丽的军装,来振奋自己的军队,来给敌人威压感,彰显主将的存在,但是塔乌的男人们的装扮都非常朴素。 身为山贼,那种黄金打造的头盔,雕刻着纹章的银制盔甲等等反而碍事。也没那么多钱。毕竟最重要的是,就算没有这些装饰,他们也能清楚的分辨出自己的指挥官。 只不过,如果是两万大军的话,就不太可能了。 不只是部队最后的人,就连位于中间的人,不仅看不到主将的样子,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这些男人们以自己头目的背影为标志,而头目们都追着伊文的身影。 而且伊文的速度很快。灵巧的驾驭着马匹,很快就走下了险峻的山路。塔乌的男人们都很擅长马术,但是伊文的速度差点让男人们都跟不上了。 虽然很想跟他说控制点速度,但夏米昂紧紧跟在伊文身旁。 就算夏米昂从小时候就跟马很亲近,但她毕竟是贵族出身,是在平原地区长大的,可她一步都没有落在丈夫后面,走下了山路。 看到这个样子谁也没办法抱怨了。这关系到男人的面子,就算不愿意也不得不努力跟上。 走下平原的伊文,为了等待后续部队从山上下来,停顿了一会。 但是他的呼吸还是有些慌乱的。夏米昂更是如此。 两人都没有再多说话。身披黄布的传令兵前后奔走着,就在整顿队列的时候,喝了水,调整了呼吸。 然后很快就出发了。 伊文到了这个时候,才终于回头望向夏米昂。 “走吧,老婆。” “好的。” 他们只说了这些话。 伊文没有再回头。夏米昂也默默的踢了下马腹。 她一边确认着跑在自己前面不远的丈夫,一边专心的握着缰绳。她脸上充满了坚强的决心。 有透明感的榛子色眼眸闪闪发光,光滑的脸颊因为兴奋而染上了红色。 现在刺激着夏米昂的满心的愤怒。 自己像这样呆在丈夫身边。 能一起策马前行,共同战斗。这是自己想得到的最美好的东西,也是不能被侵害的权利。 艾比也曾经恰当的说过。 只有这一点是绝对不能让步的。 两个人要互相帮助,吉尔陷入危机的时候自己要保护他。成为他的力量是一种幸福。 只说漂亮话的话在战场上是无法取胜的。这一点夏米昂是明白的。 为了得到胜利,有时也有需要使用一些不正当的手段。她也很明白这一点。 聪明的人都会这么做。 但是,万事万物也要有个限度。 如果是自己的话,夏米昂心想。 如果是自己被迫跟丈夫分开的话……然后,要被提供给自己轻蔑、讨厌的男人的话…… 夏米昂在马鞍上激动的颤抖起来。恐怕自己不会活下去。 不只是自己。艾比也是,拉蒂娜也是,不管是怎样的妻子都会做同样的事情吧。 而且,那个人不只是一名妻子。 是王国中最高贵的人的妻子——王妃。 而对于王妃,居然要采取这么卑鄙的手段。绝对无法原谅。 虽然两人没有详细说过这件事,但是伊文应该也有同样的感觉。从那笔直的望着前方的头,毫不摇晃的后背,能感觉到这些。 两人都跟王妃有很久的交情了。 就在她还不是王妃的时候,在她还是被称为巴尔德女儿的少女的时候,他们就熟知那个灵魂。 从塔乌山脉山脚下到德尔菲尼亚的前线基地扎哈尼,大概有一百卡提布。 这个距离伊文用大约十个小时就赶到了。 佩戴着长剑短剑,背着弓,带着远征必要的粮食和各种物品,还有这种移动时间,这与其说是让人震惊,不如说是太乱来了。 一般的行军都会保留战斗的力量前进,但是现在已经没办法说这些了。时间比一切都重要。 朝着扎哈尼前进的不只是塔乌。正规军的士兵们也接连赶到了。 因为拴马的木头不够,伊文将自己的马交给夏米昂,甚至来不及整理仪表,就跑到了将军那里。 城主的房间已经有客人了。巴鲁和纳西亚斯在德拉将军面前,正准备开始讨论。 他们两个人似乎也是刚到的。也跟伊文一样,满身汗水尘土。 双方在寇拉尔城分别之后才不过三天,就已经分别率领大军在扎哈尼再次见面了。 而留在扎哈尼的德拉将军,听了国王出逃的始末,不由得沉吟起来。 王妃被敌国王子抢走确实是个问题,但是现在国王身处的状况问题更大。 “不带一兵一卒就想要潜入敌国……” “没有其他办法了。” 纳西亚斯冷静的说道。 “而将陛下逼迫至此的坦加,才是最该憎恨的敌人。” 即便是这种时候,拉蒙纳骑士团长也依然非常沉稳,但是在某些人眼中,能立刻明白他现在的愤怒是极少见的。 “而且……而且,巴鲁殿下即位了?” 将军的声音中毫无疑问带着责备的意味。 虽然是非常事态,但也有能做的事情和不能做的事情。也许他想表达这个意思,但是如果说得更明白一些的话,他也在质问巴鲁要如何处理这个王位。难道想要趁此机会直接夺取王位,虽然德拉将军没有说出这些话,但巴鲁却冷静的回答道。 “不用担心,表兄现在也是德尔菲尼亚的国王,是我的主君。实际上,这种手段如果不是表兄的话,没人能想到吧。我只不过在表兄写好的剧本中扮演了一个角色,自称是国王而已,我也不是自己喜欢才做这种事情的,也不是因为利欲的驱使。正如纳西亚斯所说,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不管是多么打破常规,就算按照律法要被问罪,这也是唯一能打破现状的手段。德拉将军的话应该能够理解吧。” 听了这些话,将军微微笑了笑。 这是以疾风迅雷之势着称的迪雷顿骑士团团长。如果他想要得到王位的话,应该早就采取行动了。而且,现在这种状况,就算漂亮的成为了国王,也无法避免别人说他是假国王的指责。 “确实。对于巴鲁殿下来说,这个王位夺回剧有些太粗糙了……” “我要是想谋反的话会干得更漂亮的。我再说一遍,我并没有这个意思。现在的表兄几乎可以说是赤身裸体呆在敌国之中。必须尽早让大军跟上。仅此而已。而能做到这一件事的,虽然非常矛盾,只有《国王》一个人。” “他还说要派遣军队到比尔格纳?” “是的。亨德里克伯爵能坚持多久,宰相能以多快的速度说服桑塞贝利亚,这是五对五的赌局。这也是别无他法,但如果我是真正的国王的话,会害怕这种赌局,不敢行动。” 伊文也插嘴说道。 “我本人也有亲眼看着这个冒牌国王把王冠还给真正国王的义务。” 将军并没有再浪费时间。 “好吧。现在巴鲁殿下就是国王。我们也这么做吧。” 就这样,他们跟驻扎在扎哈尼的罗亚士兵汇合,开始朝着波纳里斯前进。 国王——现在身处敌阵孤立无援,德尔菲尼亚真正的国王——应该正焦急的等待着自己的到来。 第三章 这一天,波纳里斯城的农民们陷入了混乱。 因为大量的增援部队到达了,所以需要增加城内的储备。 虽然增援部队肯定自己也会带着行李,但是准备做到万全比较好。因此,要从农家收取小麦饲料等物。 不过也并不是白白征收。会支付相应的报酬。 这是佐拉塔斯的方针。坦加国王虽然性格冷酷毫不留情,但是会保护商业、在让农民归顺方面有巧妙的手段。虽然也要收税,但是花一点点小钱得到需要的东西,而且能让农民们开心,让他们对国王心怀感激,在这种时候就很有好处。 农民一方也是,因为能得到报酬,也会积极的提供粮食和物资。 附近的居民们都接连来到城里。 装满了大麦、小麦、干草、蔬菜的货车排成了队列。还有农妇背着装着干柴、棉花、蜂蜜、药草等物的篮子。 大门外有负责检查的士兵,他们会检查农民们带来的东西,他们会将写着带来了多少东西的纸交给农民。 检查结束之后,农民们按照军队的指示,将物品放到指定的场所。饲料放到马厩、干柴放到柴房,小麦、蔬菜、酒桶等放到地下仓库中。 城内各处都有军队把守,他们不停下达指示,这个要放到那里,那个要堆到这里。 就在一切高效进行的同时,他们同时也会仔细盯着,不让这些外面来的农民们偷偷把什么东西带出去,但没有任何一个农民有异常的举动。 他们都非常顺从唯唯诺诺的行动着,告诉他们可以走了之后,就拿着一开始得到的那张纸,去外城内角落设置的换钱场所,得到带来的货品相应的报酬,喜笑颜开的回去了。 这种事情持续了一整天,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外面的城门终于关上了。 而负责把守大门的士兵,当然不会注意有多少农民进城了,又有多少人出来了。 城内到处都有士兵。想瞒过他们的眼睛可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不可能有农民会冒着这种危险留在城内。他们一开始就坚信,有一百个人进城的话,这一百个人肯定都会出来。 一般情况下这种认识是正确的。但是,至少,今天有例外。 到了晚上,整个城池陷入寂静的时候,在内城储藏室的角落里,有人悄悄行动了起来。 不知道他们之前是怎么躲过满城士兵的看守的。 总之,他们行动了起来,悄悄来到院子中。 寇拉尔城有三层城墙,而最内层则是内城,但这座城的内城和外城是分别建立的。 这两座城郭相邻而建,由悬空的桥梁连接。当然内城中没有通往外部的出入口。想要外出的话,要先移动到外城,然后才能从这里离开。 而有人影晃动的是内城外面的庭院。 内城有两层构造。外部庭院的中心地带有护城河,里面还有耸立的城墙。 城郭外面也有两条护城河,波纳里斯城是在三重护城河的包围中建造的。 外部庭院的护城河上有吊桥,桥对面是铁栅栏。 守门人确认访问者身份之后,才会升起栅栏让来访者进来。 从仓库中出来的人影没有往吊桥的方向前进。 他脱掉了衣服放在头顶上,静静的潜入护城河中,悄悄游到城墙旁边。 他稍微活动身体,将衣服背到背后,然后赤手空拳开始攀登城墙。 在月光下如果光着身子很容易被发现,所以他现在身上穿着黑色薄布制成的贴身衣物。 他的动作轻巧的惊人,很快就爬到了城墙顶上,找准守夜士兵巡逻的间隙,移动到了城墙内侧。 城墙内侧有巡逻用的通道。 稍远的地方有两名士兵,似乎在说些什么。看起来警惕性不太高。爬上城墙的人融入到黑暗中,像黄鼬一般悄悄移动了过去,但是他们似乎完全没有发现。 通道下方有士兵宿舍。人影悄然落到房顶上,然后再跳到地上。 终于站在内城中庭的雪拉调整了呼吸,仔细注意周围的情况,拿出了衣服。 虽然贴身衣服还是湿透的状态贴在身上,但是雪拉并没有顾及这些直接穿上了衣服。 那是他常穿的一身黑衣。引人注意的头发一直使用黑布包了起来。 他来到这里是为了探查出王妃被关在什么地方。 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今天晚上就把王妃带出去,但是如果不可能的话,至少也要确认一下王妃现在的状态。 在潜进来之前,国王这样对雪拉说道。 “虽然王妃担心卡里根等人的心情很可贵,但是自己也是被俘之身,担心同样被囚禁的他们的命运没有任何意义。这就相当于,自己身处火场差点就要被烧死了,还担心自己家的火会不会影响到邻居。首先让她本人去安全的地方避难是绝对必要的。虽然不知道坦加给王妃提供了怎样的条件,但是他们既不想释放王妃也不想释放骑士团团员。这样的话,就先把王妃就出来。团员之后再说。” 雪拉非常同意国王的意见。 如果王妃是按照自己的意志留在城内的话,要先说服她让她逃出来,国王这样说道。 国王还说,如果她的状态无法逃出来的话,就详细探查一下城内的样子。 在火把的光亮下显现出来的天守阁,像小山一样很有压迫感。甚至让人感到一种庄严。 不愧是坦加南部的防御要地。 为了进城要穿过两层护城河上的桥梁,要走过外城门连接着外城,外城连接着内城的桥才行。即使如此,也才只能进入到内城的外部庭院。 然后还要经过吊桥,铁栅栏,才能到达内城的中庭。这就是现在雪拉的所在地。 身后是天守阁的大门,但那里也有钢铁栅栏。 这个关卡两侧也有士兵呆着的房间。 雪拉稍微思考了一会。 放眼望去,庭院中有马厩、牲畜小屋,柴房,士兵的宿舍等等建筑,整然排列。 如果想引起骚动的话很容易突破。只要在什么地方放火,然后打扮成士兵跑到正门,请求帮助灭火就可以了。 就算不用特意去找人,看到火之后,城内肯定会陷入混乱,铁栅栏也会被立刻升起来,大家都会跑出来忙着灭火。 但是,不能这么做。 今夜只不过是秘密行动。 没有别的办法。雪拉再次爬到了墙上。 从远处看起来,仿佛像被打磨过的木板一样平整的城墙,实际上也是用切割好的石头堆积建成的。因为是人工切割的,所以形状不可能完全一致,会有一些缝隙。 当然,那只不过是非常微小的缝隙。 一般人的话,根本不可能凭借这种东西,爬上高高的城墙,但对于雪拉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很不巧,天上有一轮明月。为了躲开月光,雪拉一边在阴影中移动着,一边往天守阁的方向前进。 在阴影中,雪拉贴在人注意不到的地方,一边小心注意着周围的情况,一边抓住墙壁的一部分准备攀爬,就在这个时候——。 “晚上好。”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非常近,好像呼吸就落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样。 而且,那个声音非常悠闲。 雪拉出了一身冷汗。猛地握住手里剑,但是他记得这个声音。 雪拉战战兢兢回过头。 打扮成年轻农民样子的路抬头望了望城墙,又看了看雪拉,笑了起来。 “你要从这里,爬上去吗?” 真是非常让人头疼。 雪拉甚至忘 记了呵斥或者怀疑自己完全没能感觉到这个人存在的神经机能,质问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是,跟雪拉一样啊。有人帮忙比较好吧。” 他的语气非常平淡。 这么悠闲的样子,甚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搞清楚了现在的状况。 雪拉非常吃惊。就在他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路说了一声“那就走吧。”然后就开始往墙上爬。 雪拉慌了。他猛地抓住路的身体,把他拽了下来。 “不行!外行人这么做太危险了!” 他尽量压低声音呵斥道。即便是雪拉他也觉得这么做非常困难。 但另一方面,还维持着爬在墙上的样子被拽到地上的路,皱起眉头抱怨道。 “等一下。我正要准备爬的时候被抓住拽下来,这才危险吧。” “非常抱歉。不过这是我的工作。拜托了就交给我把。” “那也可以,可是我现在也不能往门那里走,跟他们说我要回去给我开下门吧?” 他说得很对。 这种城塞没有特别的理由夜间是禁止外出的。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城里的人,现在要出去的话,对方是不可能放行的。这太奇怪了。 肯定会瞬间被逮捕,关到监狱里审问。 雪拉用探寻的眼神望着路。 “你是跟我一样的方法进来的?” “嗯。我背着干柴,从农家借了衣服。” “你之前藏在哪了?” “那面墙后面。干草小屋里。” 真是让人吃惊。 太阳落山之前还在内城的外部庭院,现在居然在这里。而且城内依然一片安静,也就是说…… “你是游过护城河,翻过城墙,来到这里的?” “嗯。我看到雪拉你先爬过来了。” 被人看到了但是自己却完全不知道,雪拉对自己的疏忽感到非常羞愧,但他也对路有了新的认识。 这个人似乎不能用外表来判断。 普通人的话,是不可能赤手空拳爬上垂直的墙壁的。 这么想来,这也是那个王妃称呼为同伴的人。 “虽然国王大人也说,这是雪拉的工作,就交给他吧……” “陛下怎么了?” “在外面等着呢。他说他那个块头,就算能爬树,爬墙也是不可能的。” “不,他不管是墙还是别的什么,都能灵巧的爬上去……” 路点了点头。 “真正的理由并不是这个吧。这里是坦加的重要要塞。也许有人认识国王大人。要是被发现了,那可就不只是救出王妃那种骚动了。” 雪拉也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国王是最优秀的战士,因此也无法做这种隐秘工作。这种工作需要另一种才能,与战场上的勇敢不同的才能。 而且毕竟,国王和王妃都是最适合呆在阳光下的人。那些人就在适合他们自己的舞台上活跃闪耀吧。 相应的,黑暗中的那部分工作自己会全部接下。这也是雪拉的自负。 “你也在外面等着就好了。” “虽然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是我抽到了一张有些担心的手牌。” “是关于莉的事情吗?” 这个人作为占卜师的才能是毋庸置疑的。 波纳里斯将会重新调整储备,今天的话农民很多,能够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潜入,这都是他占卜的结果。 但是,关系到关键的王妃的所在,以及处于什么样的状态下,就无法随心所欲的占卜了。本人也不太明白。 跟雪拉一样,将长发用布包起来的路,露出奇怪的表情说道。 “我也不太明白。雪拉明白吗?这里呢——有黑色的太阳。” 雪拉顿时惊呆了。 虽然已经接近盛夏了,但全身仿佛泡在冰水之中一样寒冷。 根本不用怀疑这是什么意思。那一瞬间的直觉告诉了他。 然后,雪拉知道这个直觉是正确的。那并不是因为任何道理,而是凭借本能知道的。 “他既不是同伴,也不是敌人。虽然是非常危险的东西,但是会成为救出那个孩子的关键。虽然我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觉得不要让你一个人去比较好,就追过来了。” 雪拉深深吸了一口气。拼命调整呼吸低声说道。 “失礼了,你的解释错了。他——也许不是敌人,但是也绝不会是同伴。” 不是同伴,也不是敌人。 不是敌人,也不是同伴。 虽然话语很相似,但是意思却又很大不同。 雪拉堇色的眼眸中有火焰在燃烧,他死死的盯着城墙。 那么,班特亚说的话就是对的。 王妃是落入了那个男人的圈套被抓的。 “你还有一个地方完全占卜错了。是那个男人把王妃关在这里的。——关在这里想要杀掉她。” “嗯。一开始确实是这样。” 雪拉忍不住再次望向路。 他脸上严肃的表情消失了,充满了疑惑。 “你在说什么?” “一开始是打算杀掉的。确实如此。可是,现在是不是也想杀掉就值得怀疑了。也许想杀,也许不想。——这似乎也跟雪拉有关系?” 那种钝痛席卷而来。 那是绝对无法忘记的,必须背负一生的深深的伤痕。 而雪拉甩开了那份痛苦。 虽然之前没有考虑过,但是确实很奇怪。 那个男人毫无疑问是接受了一族的——伯爵的命令才想要杀掉王妃的。 然后,现在伯爵和一族都已经不存在了。 可是,如果路的占卜是正确的话,那么那个男人就还活着呆在这里。 而且,还控制着他想要杀的王妃,但是却并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只是在一旁旁观。 消息应该已经传达到那个男人那里了,可是他却没有死。本来他应该是想要完成最后的工作(杀死王妃),但还是放弃了……? 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一族该有的行动。 疑问的漩涡席卷了雪拉,但很快他就找到了答案。 黑色的圣灵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他不算是一族的人。 所以,他并没有受到对其他人来说等同于是本能的,彻底的人格操纵的影响。 当然,他也不受伯爵的支配,也就用不着跟着伯爵殉葬。 那么一族另一个特征,只要是接受到的依赖,不管发生什么——就算委托人死了——也一定要完成,这个戒律,他不遵守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路。” “什么?” “接下来我还是要一个人去。” “为什么?” 这是很简洁的质问。太简洁了,反而很难好好回答。 “你所说的黑色的太阳……太危险了。他有着让王妃都感到棘手的本领。” “这不算是说明。这跟你一个人去有什么关系?” 这太难了。 雪拉在阴影里陷入了思考。 第一个理由,这个人会碍手碍脚。 跟那个男人战斗是不可能的。雪拉并不胆小,也有为了救出王妃倾尽全力的觉悟,但事实就是事实。拖住他的脚步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只能尽量躲开不见到他,但是也必须考虑到最差的可能性。 第二个理由,当然是不能把这个人卷入这种危险之中。 虽然还有其他理由,但是现在的雪拉没办法用明确的话 语把这些表达出来。 所以,雪拉这样说道。 “我几乎完全不了解你。可是,如果你出了什么事,王妃会伤心的。” “那你也是一样。而且,我绝对不会做出让那个孩子哭的事的。” 雪拉大吃一惊。 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几乎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在敌阵,需要调节气息。 他茫然的瞪着路的脸,几乎要瞪出一个洞来,看起来,对方非常认真。 “可是……那个……,王妃是不会哭的。” “嗯。一般情况下。” 说完这些,路望着雪拉微笑了起来。 “快点吧。再磨磨蹭蹭的天都要亮了。” “路。拜托了,你听我的话……” “两个人找比一个人找要快得多。这座城很大的。” 雪拉明白不管自己怎么劝说都是没用的,终于放弃了。 “我知道了。走吧。” 雪拉决然的说完,抓住了石墙。 村子里的训练,至少在肉体锻炼这方面,非常优秀。 没花什么时间。很快就爬了上去,不过这座天守阁的城墙还是很值得爬的。 这是一座非常巨大的建筑物。 站在屋顶上的时候,雪拉的呼吸也有些粗重。 四个角落有着顶端是锯齿墙壁的塔。与其说是塔,这个大小其实说是别栋更加合适。分别位于东南西北的方向上。 雪拉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地方很可疑。 要关押有身份的人的话,这里是绝好的场所。 “真的很大啊。” 路小声嘟囔道。 “这也是为了彰显国王的权威……” 雪拉也笑声回应道。 上层中央位置耸立着一个格外大的主塔。城内的出入口只有这里一处。 两个人悄悄潜入城内。 虽然几处壁挂烛台点着灯光,但走廊深处一片黑暗。 这里已经是波纳里斯城的最深处了。 正如雪拉预料的一般,路的行动也非常厉害。他明明没有特意去做什么,但完全没有脚步声。就算就呆在他身边,也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说不定在隐藏气息,消失在黑暗中这方面,他比王妃还要擅长。 这样的话,他也可以当作一个充分的战斗力,想到这里,雪拉说道。 “分头找吧。我觉得应该就在塔里。我去找南边和东边的塔……” “那我去找北边和西边。” “应该只有一处和别的地方不同,把守森严。” “那之后在这里汇合。” 约定碰头的地方之后,两人往不同的方向跑了出去。 雪拉先来到南面塔的入口去。 他在最上层也大致转了一圈。这里是武器库。 摆放着弓箭、弩、甲胄等物。 但是雪拉也注意道,这里并没有坦加重装骑兵引以为傲的盾牌和枪。 这里的武器都是远距离用的。这里都是从屋顶上出来,沿着墙壁内侧的道路移动,然后向接近城墙的敌人发射的武器。 雪拉也考虑了逃跑的路线。 如果王妃体力无碍的话没有任何问题。能够从屋顶出来,来到锯齿墙壁的通道上,跳到城外就可以了。 但是,这里的城墙比寇拉尔城的城墙要高得多。 跟山海环绕中的寇拉尔城不同,保护城塞的只有城墙,所以当然会把城墙建得很高,一开始看到城墙的时候,雪拉确实也曾担心,不知道王妃是不是能跳过去。 就算直接跳下来是不可能的,如果是平时的王妃,也能有别的办法。 但是,如果那个男人在这里的话,那这个想法就太天真了,只不过是单纯的希望。如果,王妃现在无法自由行动的话,要把她带出这座城是非常困难的。 首先,必须要确认一下王妃的状态。 雪拉会接下南边和东边,是因为自己觉得王妃应该就在这里。 虽然并不是有什么依据。而是感觉,是数次进行过暗杀的经验带来的灵光一闪。 但是,关键的塔的入口却找不到。 没办法,雪拉下了一层。跟上面一样,这里也是武器库和仓库,但是也不在这里。 再下一层,就可以听到微弱的喧闹声了。 似乎什么地方在召开宴会。 有人接近的气息,雪拉藏在了暗处。 就在雪拉眼前,两名士兵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 “……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呀?” “多亏了这样才会有连日的酒宴。也不错啊。” “可是,殿下相当着急呢。他本来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雪拉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得知王子应该还没有碰过王妃,这让雪拉觉得有些小小安心。但同时,他也非常在意那句《什么时候会醒过来》的话。 也就是,王妃现在一直在沉睡。 如果那个男人在这里的话,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不能骗王妃喝下药物,但是如果以人质做威胁的话,是可以让她自愿喝下去的。 然后,如果是那个男人的话,能精准的调节药物剂量,让王妃无法行动。 两名士兵走上了雪拉刚刚走下的台阶。似乎是去跟夜班交接吧。 那之后,雪拉忘记了那两个士兵的事情,往南侧跑去。然后,在南侧的一角,有一扇打着铁钉的结实的木门。 上面挂着沉重的锁。 雪拉用一根针快速打开了锁,然后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潜了进去。 里面一片黑暗。没有灯。 雪拉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看到了通往上层的螺旋楼梯。他立刻跑了上去。 塔里面有三层,每一层都有房间,但没有王妃。而且也没有人的气息。 这是没人使用的塔。 雪拉咂了一下舌头,立刻走了回去。 一种不明缘由的危机感席卷而来。 一种朦胧的不安变成了现实压了过来。 天守阁四个方向的塔太奇怪了,这一点从外面就能看到。 更奇怪的是进入城内之后。 虽然没办法清楚的形容出来,但总觉得,没什么回应。 作为密探,雪拉对于自己的感觉很有自信。就像优秀的猎犬能够闻到猎物的味道一样,不管目标是要暗杀的对象,还是要搭救的对象,只要她在同一栋建筑物中,自然就能知道方向。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 就算因为药物陷入了沉睡,王妃的存在感也应该非常强烈。但什么都感觉不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雪拉也一度怀疑自己的感觉是不是变得迟钝了,但是,自己曾经潜入过比这座波纳里斯城要更广阔的奥维庸城,并且成功将王妃带到了奥隆王的寝室。 潜入约克城,告诉王妃该在哪里等待莉莉娅王妃的也是自己。 虽然现在自己已经不再从事暗杀的工作,但是说到潜入地点的难度和警备森严程度,以前的水平要高得多。 雪拉一边忍耐着胸口越来越严重的忐忑不安,一边快速往东边的塔跑去。 途中,他听到脚下有很大的喧哗声。 下面似乎是个大厅。 昨天晚上和今天晚上,纳杰科王子都说要是结婚前的庆祝,召开了酒会。 从刚刚的士兵们说的话来判断,王妃毫无疑问是在这里的。 发现东边塔的入口之后,雪拉的想法变成了确信。 墙上的壁挂烛台是点亮的。 两名士兵一 副昏昏欲睡的表情站在大门旁。 雪拉悄悄潜到附近侧耳倾听。 “应该已经不需要看守了吧……” “据说是为了以防万一。真是麻烦。” 雪拉隐约听到这样的对话。 他全身都紧张了起来。这是跟之前感觉到的完全不同种类的不安和激动。 虽然他很想立刻冲出去,但是还是勉强忍住了。 打倒那两个人,侵入塔内虽然很容易,但是王妃应该不是能够自由行动的状态,雪拉心想。 虽然只是单纯的推测,但应该是没有错的。 这里首先还是先跟路汇合比较好。 也要跟国王商量一下,找出能平安把王妃带出来的方法。雪拉这样判断道。 他无声无息的来到了屋顶上。 虽然城内一片安静,但也能偶尔看到看守的身影,不过能够一直都没有被发现,这全都是因为雪拉的灵巧的身体和灵敏的感觉。 来到最顶层之后,雪拉悄悄往预定的地点移动。 当然,他的神经此刻也非常敏锐。 转角的时候,有路口的时候他会特别小心,确认周围的气息之后再行动。 一流的行者必须能看到墙的另一面。根据声音气息,就能知道对面有什么人,在做什么。 这个时候,雪拉的感觉判断附近并没有人。但是,在拐弯的时候,他碰到了一个人。 雪拉顿时面无血色。 而且,在壁挂烛台灯光的照射下映出的那张脸,是雪拉最不想见到的人。 对方似乎也同样吃惊。他看着雪拉瞪大了眼睛。 “诶?” 这是佩服的声音。他似乎在说,你居然能到这里。 那是游刃有余的态度。 与他相对,雪拉则非常紧张。 雪拉飞快跳开,摆好架势,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拿着武器的手在变冷。 是二话不说先下手,还是逃跑呢…… 现在的自己还有使命。那就是救出王妃。 为了最终的目的暂时撤退,这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挑战毫无胜算的战斗丢掉性命,才是最愚蠢的。 只有一个问题,这个男人会乖乖让自己逃掉吗。 但是,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很不巧的事情,雪拉背后有别的气息接近了。 “军师大人?” “怎么了?” 因为前面的雪拉一身黑衣,所以他们不容易看清吧,但是也不可能一直都看不到。 他们的语调立刻变了。 “啊!这是!?” “刺客!?” 雪拉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处理掉身后的这些人的话,那会被眼前的这个男人干掉。可是,如果自己跟眼前的男人僵持不下,那身后的家伙肯定会大声呼喊把人叫来。 就在雪拉犹豫的那一瞬间。就在这一瞬间,莱蒂齐亚动了起来。 他纤细的身体猛地下沉。从雪拉身旁跑了过去。 (什么!?) 雪拉忍不住回过头。 雪拉的反射神经并不一般。几乎就在眼前的男人消失的同时,他立刻转过了头。 但是,回过头之后,雪拉看到的景象却是,男人悠然站在那里的背影,以及倒在他脚下一动不动的两名士兵。 很明显这两个人已经没气了。 雪拉茫然的呆立在原地。他的震惊变成剧烈的喘息。 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雪拉心想。 这个男人刚刚还站在自己面前。 没有惨叫声。甚至没有一声呻吟。 就在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跳到了自己背后,杀了两个人。单是这个事实就已经让人难以相信了,他到底是是砍的,还是刺的,到底是不是使用了武器,雪拉什么都没看到。 他觉得浑身发冷。 对于这个男人来说,现在城里的士兵应该是他的同伴。他为什么要杀掉自己的同伴,还没等雪拉对此产生疑惑,他就感到一种恐惧。 雪拉也是熟知这种技术的人。所以他明白。 这个男人跟自己不一样。有着决定性的区别。 他是真正的,天生的杀戮者。 这种事情真的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吗…… 这种想法,束缚中雪拉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 年轻贵族打扮的莱蒂齐亚,回过头望向雪拉,吃惊的耸了耸肩。 “你脑袋有问题吗。为什么傻乎乎的站着呀。这种时候应该快点逃跑。” 他抬了一下下巴。 “你看。下一波就要来了。” 又有新的人声接近了。 这是半夜安静的城内。他们也许是听到刚刚那两个人的声音了。 “……为什么放我走?” “那是刚刚的事情。现在就不行了。要是放你逃走的事情被发现就不好了。”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怎么拿出来的,但现在男人右手上有一个发光的东西。那是一把极细的短剑。 刚刚为了让自己逃跑,杀掉了城里的士兵,现在无法保密了,就要为了封口杀了自己。 “太随便了……” 雪拉忍不住说出了这句话,而男人却得意的点了点头。 “是啊是啊。我觉得怎样都可以。” 猫一样的眼睛中依然愉悦的笑着。 雪拉摆好了姿势。 即便技术的差距非常明显,就算九成九没有胜算,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放弃。 转过身的一瞬间,对方就会接近砍下来。而要打败对方更是难。剩下的手段就只有一个了。全力发起攻击,在对方受制的间隙逃走。 雪拉不停射出铅珠。 作为暗杀者的雪拉,他的技术绝不是拿不上台面的那种。 不只如此,毕竟他打倒了一族之长的法罗德伯爵,可以说是非常优秀的了。 一连串的动作中,雪拉扔出了七个铅珠。 从一开始,雪拉就不认为自己会击中。但是,他也没想到,自己使出全力的攻击居然丝毫没能阻止对方的脚步。 对方瞬间逼近。就在雪拉想要飞身退后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雪拉感觉自己仿佛清楚的看到男人手中闪光的刀刃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但是,下一个瞬间,雪拉的身体因为一股力量往意想不到的方向飞了出去。 “唔——!?” 雪拉差点撞到墙上,但还是瞬间调整姿势站住了。 就在刚刚雪拉站立的地方,现在站着路。 他的右手抱住了莱蒂齐亚的右臂,左手握着短剑,指着莱蒂齐亚的后颈。 “没事吧?” 雪拉本想笑着回应对方的询问,但是雪拉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那股非常熟悉,充满着危险气息的味道强烈的刺激着他的鼻子。 石质地面上,被染成了黑色,然后渐渐扩散开来。 在这种深夜,在蜡烛的光线下看起来是纯黑色的那片痕迹,如果是白天的话,一定比任何颜色都要鲜红。 那不是莱蒂齐亚的。是路的血。 雪拉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这个人用身体挡住了莱蒂齐亚的攻击。 他推开雪拉的时候,恐怕是用毫无防备的姿势正面被砍中了。 而且,他虽然身负重伤,依然抓住了杀戮者的手腕,制住了对方的行动。 但是,是右手抓住了右手。莱蒂齐亚是背冲着路的姿势,可半个身体完全是自由的。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前跳去,绕到路背 后,一边躲过脖子处的利刃,一边若无其事的挥起左手。 身为他这样的熟手,不管是左右哪只手用起来都不会有任何问题。就算在这个前提下,他在衣服里藏了武器。 针一样的短剑刺穿了路的左肩,又有献血喷出。 路白皙的脸庞因为痛苦而扭曲了。 但他并没有退后。他飞快的转过身,从正面向莱蒂齐亚砍去。 而莱蒂齐亚的左手抓住了他的手。 浑身是伤的路依然用左手按着莱蒂齐亚的右腕。 而站在一旁茫然的雪拉终于回过神来,想要加入这场死斗。 可路却停了下来。 他回过头,为了阻止雪拉,清楚的说道。 “快跑。” 自己已经无法行动了。起码要让雪拉一个人跑出去。 “我做不到。” “快跑。” “路!” “快点。你还有要做的事情吧!” 人的气息越来越近了。要是被发现了,连雪拉都被抓住的话,谁来救王妃。 莱蒂齐亚还被路抓着,他也放弃了抵抗。 他脸上也溅满了路的鲜血,露出了一个微笑。 “去吧。不要浪费这家伙的好意。” 雪拉觉得自己异常悲愤。 虽然起码也想干掉这个男人,但莱蒂齐亚和路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很难分辨清楚。而且现在莱蒂齐亚毫发无伤。 就算自己全力砍过去,这个男人的话,一定会把路当成挡箭牌,来防御雪拉的利刃吧。 雪拉感到一种剧烈的无力感,他低吼一般说道。 “一定……” 雪拉没有再说别的话。一定会把王妃救出来的,请原谅我,剩下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 雪拉一边被无地自容的感情折磨着,行了一礼便跑走了。 看到雪拉逃走以后,路叹了口气。 浑身是血的身体顿时脱了力。 他扔掉剑,放开莱蒂齐亚,瘫坐在地上。 蒙在头上的布也散开了,露出了一头长发。 凌乱的长发,和身体的各处都溅上了鲜血。 他的呼吸很粗重,表情也很严肃。发青的皮肤上冒出了汗水。 不管在谁看来都是马上要死的危急状态。 而获得自由的莱蒂齐亚,擦干净沾满了血的剑,整理了一下打扮,眯起眼睛,看着剧烈喘息的路。 那是充满兴趣和惊讶的眼神。 接着,他用非常难以接受的语气,跟快要死的伤患说道。 “你,是活着的吗?” 路微微笑了笑。他勉强按住被切开的身体,回答道。 “姑且算是活的。” “会死吗?” “不,不会死……” 他靠在墙壁上,抬头望着砍伤自己的男人,挤出一句话。 “黑色的太阳……” “什么事?” “我有事……要拜托你……你能帮我吗?” “要是我能帮的话。” “那。把这个身体……扔到……城墙外面。” “就算你不拜托我,我大概也会这么做的。把尸体扔在内护城河里,会臭的。” 路再次笑了笑。 “谢谢……” 这就是最后一句话。 按着胸口的手,轻轻滑落。 路靠着墙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实际上从莱蒂齐亚跟雪拉碰面一直到现在,只过了非常短的时间。 士兵们终于跑了过来。 他们看到同伴们的尸体和浑身是血的军师,还有可疑人物的尸体,顿时非常吃惊,而莱蒂齐亚随便说明了一下情况。 藏起来的刺客杀了两个士兵,然后还要袭击自己。没办法只得把他杀死了。 “原来如此。” “这可是立功了。” “但是,这名贼人是怎么到这里的……” 士兵们会疑惑也是能够理解的。毕竟这里是天守阁的最上层。 看起来是个年轻男人。而且是个有着会让人误认为是女人的美貌和长发的年轻人。 三名士兵想知道这个死者的身份,仔细搜查了他的衣服和身体各处,但是什么都没找到。 这段时间,莱蒂齐亚调查了从路手上掉落的短剑。他并没有用手去碰这把短剑。而是用自己的剑尖不停戳着。 仿佛那不是一把剑,而是毒蜘蛛一样的什么东西,就好像是在确认是不是真的死了,还是在装死。 他用沾满血迹的短剑戳过去,路的短剑并没有任何抗拒。发出轻微的声音,在石质地面上左右滑动着。 可是就在莱蒂齐亚伸出手想把剑拿起来的时候,他的表情微微变了。 士兵们正热衷于检查尸体,并没有注意他的样子。 莱蒂齐亚并没有去看士兵,而是用非常正常的语气说道。 “那个家伙,已经没有呼吸了吧?” 士兵们似乎没听懂他说的话。莱蒂齐亚又问了一次,他们才慌忙将手放在尸体的脖子上,翻开尸体的眼睛。 “没有脉搏。瞳孔也已经放大了。已经死了。” “保险起见。再捅一刀。” “啊?是……” 都已经是死了,虽然士兵心里这么想,还是拔出了长剑,跨站在刺客身体上方,刺穿了他的心脏。 就算拔出了剑,血也没有喷出来。 毫无疑问是尸体了。 “这个尸体要怎么处理?需要先让殿下或者城代检查一下吗?” “没有那个必要。要是还活着的话,还可以审问,尸体只能腐烂。打扰殿下的宴会也太不解风情了。我去报告吧。” “明白了。” “天亮之前把尸体扔到城外吧。那边的两个人也是。” “是。” 在前线的要塞中,如果不是身份很高的将校,是不会立碑建墓的。随便埋在什么地方就完了。 像这次一样跟贼人埋在一起的情况也有。 被一名士兵扛起来之后,刺客的头发随着动作摆动了起来。看到这里,莱蒂齐亚说道。 “那个头发,要是埋了太可惜了。女人们应该会喜欢吧。” 身份高贵的女性们,对美容的关心和执着是很可怕的。白皙的皮肤当然是其中之一,浓密的眉毛,精致的眼睛,茂密的头发也是她们喜爱的对象。 特别是头发,特别是为了盘起不停变化的复杂流行的发型,需要一定的发量。 能自给自足的贵妇人们当然没什么问题,但不幸的是,并不是所有贵妇人都有这么多头发,而她们会用颜色相近的别人的头发来补足。 为此,贫穷山村的女孩们会卖掉自己的头发。 有的时候也会从死人身上拔头发。 虽然让人觉得有些可怕,但身份高贵的女性得到优质的头发是最重要的事情,她们并不关心这些头发是怎么来的,也没兴趣知道。 “确实,这种头发可不常有,这是男人的头发吧?” “只要质量好就没问题。” 说着,莱蒂齐亚若无其事的用手指绕起死者的头发。然后,他在士兵们没注意到的情况下,用小刀切下来一缕。 “手感真好。能做成很高级的假发。” “奴隶们会很高兴吧。” 三个尸体搬走之后,莱蒂齐亚再次蹲在原地。 他将刚刚切下来的头发缠在手指上,再次去拿短剑的剑柄。 接着,他笑了起来。 刚 刚还一动不动的短剑。摸起来仿佛铁块一样的手感,但现在却不一样了。 短剑终于服从了他手上的动作。 他很慎重,像是拿着什么易坏的东西一样把剑拿了起来,仔细擦了擦沾满血的刀刃。 然后,他找到了剑鞘。 剑鞘落在离血迹稍远的地方。 莱蒂齐亚蹲在这里,将剑插进了剑鞘。 一般情况下,应该是双手一手拿剑,一手拿剑鞘插进去,但是莱蒂齐亚并没有拿起剑鞘。 剑鞘就在地上,他将剑尖移动了过去,然后以非常不自然的姿势插了进去。 剑鞘和剑合为一体之后,莱蒂齐亚露出满足的笑容和叹息,拿起了短剑。 接着,他将缠在手指上的一缕头发仔细缕好,小心的收到怀里。 无论是哪座城都有负责打扫污水沟这种身份最低的人。 埋葬尸体也是这种人的工作。 两名士兵和一名刺客的尸体被带到一层之后,就从警备兵手中转移到了两名女性奴隶手中。 奴隶们先从士兵的尸体身上把所有能用的东西都拿走了。护腿剑带当然不会留下,上衣和鞋也被脱了下来。 接着,她们将三具尸体放在小手推车上,往城外走去。 内城的门卫,外城的门卫也没怎么盘问。要把尸体扔到外面的人也没什么要盘问的。虽然是半夜,他们提起铁栅栏,放下吊桥,让手推车过去了。 手推车过去之后,他们再次升起了吊桥。奴隶们等到明天早晨再放进来就好了。 这也是因为,她们之后的工作会拖很久。 奴隶们推着车走过了两座桥。 波纳里斯城是建立在盆地中的。其中一面是长满夏季青草的草原。 两名女奴隶随便决定了一个位置,就拿出准备好的工具开始挖坑。 “能把他们埋了就不错了。” “嗯,嗯。是啊。战争激烈的时候,扔到河里就完了。” 她们一边聊着,一边将两名士兵放在坑里。 接下来就稍微要花一些时间了。 年轻男性的尸体有一头漂亮的长发。 “之前没有埋过呢。” “很久没有这么好的了。” 然后两名奴隶将尸体放在地面上,坐在头两侧,开始一根一根拔头发。 把这个卖给做假发的工人,能变成贵重的现金收入。 虽然把头发剪下来也可以,但是拔下来要更容易加工。 从尸体头上拔头发。这是多么可怕阴森的工作啊,但是她们感觉到这种阴森的神经。 她们专心致志手法熟练的开始了工作,但是开始之后没多久就被人打扰了。 就在茂密的草从中,什么东西毫无声息的飞了出来,向奴隶们扑了过去。 两个人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就被人用力击打了脖子,昏了过去。 这都发生在一瞬间。 两个人都没来得及确认扑过来的人长什么样子。但是,如果看到了的话,她们肯定对那人出乎意料的外表大吃一惊吧。 那是个身材纤细肤色白皙的美少年。 是雪拉。 雪拉从天守阁逃出来之后,就一直藏在内城里。 然后,从城内开始,一直跟在小推车后面。 只要铁栅栏升起来,吊桥落下,躲过门卫的视线穿过去,对于雪拉来说轻而易举。 让女奴隶们昏过去之后,雪拉用难以形容的表情,跪在尸体旁边。 尸体的状况很可怕。上衣和鞋子都被奴隶们扒掉了吧。只穿着一件贴身衣服,跟全裸差不多。 他胸口有很大的伤口。 心脏也被刺了一剑。一开始被砍伤的伤口也深得可怕。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按住那个男人。 雪拉无声的低下了头。 刚刚还说过话的人,现在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而且,还是为了让自己逃走。 虽然两人的关系也只不过是认识而已,为什么这个人会这么帮自己呢。 他的脸依然很美。这就是唯一的救赎了吧。 雪拉轻轻祷告起来,然后搬着路的尸体往森林走去。 至少要亲手把他埋葬。 雪拉扛着一个人跑了起来。他的脚步像飞起来一样。也许也是因为尸体很轻吧,他很快就到了森林中。 要埋葬的话,森林是最好的了。一开始雪拉就是这么想的。生长着茂密的矮草,还开着花,周围有树木环绕,安静的地方是最好的。 雪拉扛着尸体走在夜晚的森林中,没花什么时间就发现了合适的地点。 在月光的照射下夏日的青草在闪闪发光。 雪拉放下尸体,摸上了他浓密的黑发。 他会决定抢回尸体还有其他理由。 雪拉觉得一定要把这个人的遗物交给王妃。 会被奴隶盯上也是情有可原的,那是光滑闪亮的美丽长发。虽然不忍心剪下来,但要做遗物的话也只有这个了。 雪拉从后背一半的地方将头发剪断。 将这束头发系好放进怀里,然后找到折断的树枝开始挖坑。 这是墓穴。 因为用不顺手的工具进行这项工作,所以花了一些时间,不过幸亏土很软。 过了一会就挖得够深了。 接下来就只有把尸体房间坑里埋葬了。 雪拉一直是背对着尸体进行这项工作的。 等他告一段落回过头的时候,吃了一惊。 路的尸体被月光照得发白。 也许因为有些眩目的月光的原因吧,如果只看脸的话,路的表情沉稳得就像睡着了一样。 是的,如果不是身体到处都是伤的话…… 特别是胸口的伤口很严重。 那刺进心脏的一剑很深。而为了保护自己所受的伤,斜着砍中上半身的伤口,甚至会让人吃惊他居然没有马上死掉。 刚刚还很鲜明,露出红肉的伤口……——那个伤口不见了。 怎么可能,雪拉心想。 尸体伤口是不可能消失的。 自己应该是看错了。就在雪拉拼命说服自己的时候。 他发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粗重。 路的衣服都撕裂了。确实是被砍到了。可是,下面的皮肤却没有伤。 至少,没有不是刚刚看到的那种严重的伤痕。 只有好像缝合之后的痕迹,淡粉色的浅浅印子。 就在雪拉眼前,尸体的胸口开始上下浮动。 接着,他的眼皮抖动着,指尖也微微动了起来。 就像难以入睡的人想要改变睡姿一样,他的肩膀动了起来。 这已经不是尸体了。他肯定已经死了,心脏上都开了一个大洞,可现在又完全活了过来。 路缓缓抬起右手,按住胸口。 “疼……” 那是夹杂着叹息的声音。 接着他的右手垂落在身体旁边。然后头动了。 刚刚已经死了的人,望着呆立在一旁的雪拉微微笑了起来。 “吓了一跳?” 雪拉的神经还没有粗到,能立刻回答这句话。 雪拉觉得自己的嘴巴很干。 手脚都在颤抖,眼前的景色在不停旋转。 全身上下都被冷汗浸湿了,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尸体要是活过来了的话,一般人都会吓一跳。” 路脸色铁青,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那倒也是……” 他的声 音很无力。虽然活了过来,但是似乎很疲惫,也站不起来。 他躺在地上环视周围,然后再次望向雪拉。 “你把我搬到这里的?” 自己应该是倒在了城内,现在却在森林中。 他似乎对这个变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想……把你埋了……” 听起来这句台词很愚蠢,但这也是事实,没有办法。 雪拉几乎是无意识的问道。 “你是……什么?” “莱丹-路法斯敏。” “不是……人类吧?” “嗯。” 这么简单就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雪拉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就在他沉默的时候,路开口说道。 “你们是人类,是顺从时间洪流的人。我们,是与之分离开的人……” “不受时间的支配?” “嗯。” “那就是……不老不死的意思吗?” “也可以这么说。” “那么那个……王妃也?” “那个孩子不一样。他和你一样,处于时间的洪流之中。会成长、老去、几十年之后就会死。” “可是、可是、她也跟你一样……是莱丹吧?可是,为什么……” “那只是名字而已。” “…………?” “一族的格林迪艾塔。那个孩子八岁的时候,得到的名字。只是形式上而已,只有名义上是这样。” “…………” “其实,也可以让他成为同伴……” “什么?” “所以。不是单纯的名字,可以真的让他拥有不老不死的身体。” “这……怎么会……怎么做……” 雪拉顿时哑口无言,而那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蓝色眼睛直直的望着雪拉。 “被不会死的人咬了,被吸了血,那个人也不会死。拥有会永远活下去的身体。——这个世界里没有这种传说吗?” 雪拉无法回答。他茫然的盯着躺在地上的那个人的脸,似乎想盯出个洞来。 白皙的手动了起来。在地面上像别的什么生物一样,爬了过来,往雪拉的方向伸出。 “让我对你做吧。” 雪拉跳开了。 这完全是毫无意识的行动。身体自己就做出了反应。 全身都有很强的抗拒反应。雪拉的肉体无法忍受继续呆在这里,无法忍受继续直视这双眼睛,想要一溜烟逃走。 最后雪拉用自己的意志力压制了自己擅自想要行动起来的身体。 而因为反作用,雪拉出了一身汗,终于成功让身体服从了自己的命令。他隔开一段距离,放低姿势,拼命调整着呼吸,开口说道。 “非常抱歉,我要拒绝这个邀请。” “一点都不疼的。马上就好。” “不用了,谢谢关心……” “你害怕?” “确实有一点。不过,不是因为这个,我……不行的。” 雪拉觉得呼吸困难。经过锻炼的心肺机能似乎无法应付这么大的冲击。左胸以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气势鼓动着,皮肤下方血液发出汩汩声响流动着。 如果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在这里的是自己不知道的东西,明明不是人类却装成人类的样子,是完全不明底细的生物。 雪拉身为刺客的本能让自己立刻发起攻击。他的右手服从了这个命令,抓住了手里剑,想要扔出去,但是他拼命抑制着自己的本能,不让自己这么做。 这个人救了自己。 就算他不会死,就算他很快就能活过来,但是为了救自己,他现在非常虚弱,这是毫无疑问的。他是在明知会造成这种伤害的情况下,救了雪拉的生命。 “虽然我……绝对不想死,特别是现在……我强烈的感到,自己一定要救出王妃,但是……即使如此……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变成不死之身。” 雪拉喘息着拼命挤出这些话。而在这段时间,他也一直盯着青年。 虽然他有着闪亮的肌肤和年轻的身体,但是他脸上,却有着只有经过漫长时光的圣灵才会有的,那种老成持重的感觉。 他用哄孩子一样的语气跟身体僵硬的雪拉说道。 “那是因为,雪拉还很年轻。” “也许吧。” “等你上了年纪,身体无法自由行动的时候,想的事情可能就变了。” “也许吧。可是,还是不行。我……就算不是现在……总有一天,我要去那边见必须要见的人。” 自己杀掉的所有的人。 自称是自己父亲的伯爵。 那个男人班特亚。 躺在草地上的路饶有兴趣的眯起了眼睛。 “你跟那个孩子说了一样的话。” “啊……?” “他说,无论如何都要死去一次,去见她。” “她?” “然后他的父亲就死了。所以我说这样就更不能死了。可是他完全不听我的话。” “…………?” 完全搞不清他要说什么。 路准备起来,但是看起来动作很迟缓。似乎身体还不太自由。 雪拉亲眼看到他被莱蒂齐亚砍到的时候大量的出血,以及伤口带来的剧烈疼痛。 最后,他一直到刚才为止都还是死的。 虽然活了过来,但似乎也无法马上复原。 “能稍微扶我一下吗?” 雪拉忍不住摆出防御的姿势。虽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是直接碰触还是非常抵抗的。 “不用那么警惕,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我保证。” 路的语气非常郑重,但是雪拉并没有余力去想他为什么用起了敬语。只是一脸认真的确认道。 “真的什么都不做吗?不会突然咬我吸血什么的……” “啊,那是骗你的。” “骗我的!?” “把一个人从时间的洪流中分离出来是非常麻烦的。也需要做很多准备。没有这么简单。” 路若无其事的说道,雪拉顿时浑身无力,双手扶住了地。 他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这个人说不定不但不是王妃的同类,而是比王妃要高很多的人。一种充满寒气的预感在雪拉体内扩散开来。 “那个……不过……既然能活过来,伤也会治好吧?” “嗯。心脏上的洞似乎总算是堵上了,但是失血过多啊。没力气。” 雪拉觉得感觉头昏脑胀。 自己解释心脏上的洞的情况。 这种人居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因为这些雪拉觉得头晕。 不过,也不能放着他不管。 雪拉有些犹豫的伸出了手。就在这个时候,雪拉的神经感觉到了人的气息。 有人在接近。 瞬间,雪拉找回了平时的自己。 他双手抱起无法行动的青年,悄无声息的跳进树丛中。然后让路坐在那里,单手拿好剑做好准备。这是只有经过长年修炼才有可能做出的流畅动作。 慢慢接近的气息似乎很习惯在森林中前进。 他似乎并没有可以隐藏气息。非常自然的走了过来。 看到出现的人影,雪拉放松了下来。 是国王。 大概是感觉到雪拉放松下来的气息了吧,渥尔平静的往雪拉的方向走了过来。开口说道。 “哦,你在啊。” “是的……” “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汇合的地点不在这里啊。我找了好久呢。” 刚刚支配了整个森林,那充满谜团的幻想世界完全消失了。 雪拉差点哭出来。又想哭又想笑。这个人简直就是沉重勇猛堂堂正正的《现实》本身。 雪拉忍住了想抱住国王的冲动。 国王看到雪拉的样子似乎也很吃惊,看到背靠着大树坐在地上的路,忍不住叫道。 “怎么了。受伤了吗!?” “不是受伤。刚刚还死了。” 路用虚弱的语气清楚的说道。 国王瞪圆了眼睛。 满脸疑惑的望向雪拉。 看到雪拉表情坚毅的点了点头,国王佩服的说道。 “这真是方便啊,我该怎么说吗?” “也不是太方便。很疼,恢复也很慢,醒过来之后在坟墓里,跟尸体躺在一起,很容易就发展成这样啊……” 路说着摸了摸头。 大概是因为女性奴隶们拔头发的时候造成的头皮的疼痛吧,但是注意到异状之后,路叫了起来。 “诶,头发?” 一直垂到腰际的头发,现在长度只到胸口附近。他会吃惊也是能够理解的。 雪拉觉得非常无地自容,开口说道。 “非常抱歉。本来想要做遗物的,是我剪的。” 雪拉从怀里拿出那束头发,战战兢兢的递了出去。 “就是这个……怎么办?” “怎么办,也接不上了。” 死人本人看着自己的遗物头发,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处理。 国王望着波纳里斯城的方向说道。 “然后,王妃怎么样?” “在东之塔。只不过,说不上是情况好。反而是最差的情况。” 雪拉简单的说明了情况。 王妃似乎是喝了药物睡了过去。 恐怕从成为俘虏之后一直都在服用药物。 听到这里,国王也陷入沉思。 “这样的话,就算是王妃也无法自由行动了。” “是的。而且,那个男人也在……” 雪拉的表情很严肃。 自称是法罗德一族的他们,能使用雪拉不知道的技术,使用雪拉不知道的药物。 虽然进入了天守阁,来到了塔下面,却完全没有感觉到王妃的气息。从这件事来判断,也许并不只是单纯的睡着了。 也许是进入了假死状态。 两个人面露难色陷入沉思,但路却很开朗的说道。 “不用担心,去接他。” 国王和雪拉都一脸认真的回头望向路。国王平静的问道。 “卿说什么?” “去接他。王妃大人已经醒过来了。会自己出来的。” “卿怎么知道的。” 瘫坐在地上的青年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破碎的衣服。 “是这个。” “…………” “这个伤那个孩子不可能感应不到。而且是在这么近的距离。” 国王的脸色微微变了。 这个青年知道王妃受伤的事情。 也说过互相之间出了什么事能感觉到。 路从嘴里拿出一枚戒指。那是他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银戒指。 雪拉稍微有些吃惊。 “藏在嘴里了吗?” “不然会被拿走的。从尸体身上拿走值钱的东西这是战场上的常识吧。” 确实是真理,可让雪拉吃惊的是,这个人居然含着戒指,还能没有任何影响的说话。 路小心的擦干净戒指,递给了国王。 “把这个交给那个孩子。” 国王并没有问,要怎么交给在城里的王妃。也没问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有什么意义。 他只是接过戒指,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让他戴在右手上。” “什么?” “跟他说,戴在右手上。他就知道了。” “我会告诉他的。拉维殿下呢?” 路摇了摇头。 “我还站不起来。一会过去。” “对了,能不能给我几根头发?” “诶?” “我想把这个系在箭上。” “哇啊,会秃的……” 路用两只手抱住了头。 “我不知道的时候好像被拔走了不少呢。刚刚就觉得头皮好像被针扎一样。” “是奴隶们干的。虽然很快就阻止了她们,不过她们应该觉得可以成为一份很好的收入吧。” 雪拉忍住了笑。现在他已经放松下来了。 雪拉将本想当作遗物的头发递给了国王。 “这个应该能用。” “嗯。” 国王立刻往波纳里斯城的方向走去。雪拉也跟了过去,但路却叫住了他。 “雪拉。” “什么?” “你呆在城门旁边。很快城里就会有大骚动。特别是那个孩子拿到戒指之后,城门一定会开。” 雪拉默默的点了点头。就算路不说后面的话,雪拉也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一名自由战士和一名刺客,为了完成自己的工作,往波纳里斯城前进。 第四章 莉一直在梦中。 她知道自己睁开了眼睛。 在朦胧的视线中,她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 虽然看到了,但也仅此而已。 她还无法思考这是哪里的天花板,自己现在在这里做什么。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为什么不能动呢,她的大脑失去思考这些问题的能力已经很久了。 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情。身体被束缚,被反复鞭打,失去意识,就连记忆也差点被夺走。 而每次自己都觉得非常愤怒拼命抵抗。 这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连这些力气也没有了。 甚至觉得,如果要死的话也可以。 也许是药物的影响吧,但王妃现在虚弱无力的样子确实跟平时的她很不一样。 因为身体动不了,所以王妃眼中映出的只有天花板。 在这固定的视线中,有时会出现人的脸庞。 那里面有莱蒂齐亚。他似乎说了什么。 那个时候自己的头脑还稍微清醒一些,然后他说出了这几年从不曾想起的一个名字。 (坦加的纳杰科王子。对了……还有这个人。这个人,怎么了……?) 只是两年前见过一次而已。已经完全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 不过原本,自己记住的就不是人的脸。 留在记忆中的反而是气息和味道。 回忆中同伴苦笑着说道。 “所以我改变了举止,还喷了香水。” 什么游戏……不,是赌博。 有着黑豹外形的朋友半开玩笑的说道。 “就算你鼻子再灵,也绝对无法看穿他的变身。” 那个时候自己应该是十岁或者十一岁。 “那怎么可能!” 自己愤然的反驳道。 这样的话就试试看吧,然后自己便被带到了人类们的晚会上。 身着正装的数百名男女,在绚烂的照明下谈笑风生。到处装饰着花朵,耳中也传来优美的音乐声。 “你的同伴也在这里面。要是你在晚会结束之前能找到他,你就赢了。” 说完朋友也变成人类男性的样子,打扮得很精致。 虽然自己完全不想被当成女孩子,但是人类的衣服,还是女性的要更华丽更漂亮。男人都是黑色的,很没意思。 这种地方更是如此。 虽然自己喜欢黑色的皮毛,但是本来就很难区分开的人类这样聚在一起都穿上黑的,那更是只能举手投降了。 完全分不出来。 所以,很自然的自己就先望向了颜色各异的女人们。虽然她们身上白粉香水的味道也很刺鼻,让人厌烦,但至少那些颜色丰富的精美装饰非常养眼。 女性之中有一个很明显闪耀着异样光辉的人。 她可不是一般的引人注目。会场中的男性以及女性们都死死的盯着她。 毕竟只有那里的感觉很不同。 从脖子到肩膀的线条都能看到。肌肤有着珍珠一样的光泽。瞳孔是深紫色,盘起的金发上撒着银粉。 她穿着的礼服也是跟瞳孔颜色相配的紫色。大概是缝了金属片吧,看起来闪闪发光。 她走动时衣服摩擦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悦耳。而薄衣包裹下漂亮匀称的肢体更是让整个会场的女人们都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大概是因为她的美貌太出众了吧,大概是因为她的举止太完美了吧,没有一个男人去邀请她跳舞。虽然每个人都被她吸引,非常依依不舍,但似乎觉得就算邀请了对方也不会接受,所以一开始就放弃了。 外貌、举止、没有一点跟自己熟悉的同伴一致。但味道,——一点都不刺鼻,非常好闻——只有女人白粉及香水的味道。从外表看来完全是另一个人。 但是自己知道那是谁。那是不可能搞错的。 自己毫不犹豫的开口跟她说话。 那会让无论多么美貌的女优夺路狂奔的美丽脸庞,露出吃惊的神色瞪大了眼睛。她毫无疑问用女性的声音吃惊的说道。 “感觉也变了,眼睛和头发的颜色也变了,为什么会发现?” “为什么你觉得我不能发现?” 最后这个赌当然是自己赢了。 黑豹的朋友也苦笑着举起了双手。 那之后,同伴和朋友一起跳了一支舞,再次吸引了周围的注意。 虽然自己看不出人类的美丑,但那确实是毋庸置疑帅哥美女的组合。 稍微有些羡慕。 虽然自己并不想跳舞,但自己身高不够这是最不甘心的。 那之后又过了好几年,自己也不得不练习女孩子跳舞的方式,真是搞不懂。 (现在的话身高是不是相配了呢……?) 就在王妃朦胧的想着这些的时候,突然,她感到一阵冲击。 “——……!?” 一种不明缘由的锐痛袭击了全身。 而且,毫无疑问那不是自己的疼痛。 一瞬间,王妃醒了过来。 朦胧的视线也瞬间有了焦点。 她想起了自己在哪里,现在处于什么状态下,但是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 她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差点惨叫出来。 (这是,什么!?) 那种近乎于绝望的不安,以及仿佛躺着坠入深渊的不快。 全身的皮肤都战栗起来。 心脏的鼓动瞬间激烈起来,出了一身汗。 虽然觉得坐立不安,但是身体还无法活动。自己好像变成了活着的铜像,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王妃表情僵硬,大口喘息着。 (刚刚的,是什么!!) 有过一次,之前曾经有过一次这种感觉。 那就是那个同伴在自己眼前被击中的时候。 当时他像一片破布一样飘到空中,落了下来。 那个时候自己感到了仿佛自己被击中一样的疼痛。 而且,这种疼痛,这种紧迫感,实在不像是在不同次元之中。非常近。 (难道……他,在这里吗!?) 而且受伤了吗? 那个同伴总是对自己的身体很不在乎。 他总是笑着说,反正都不会死,没关系的。 开什么玩笑。 他的身体跟一族的其他人比起来,要脆弱得多。 身体还好。关键是意识。 如果突然遭受剧烈疼痛的话,如果以凄惨的方式被杀掉的话,如果因此精神受到很大伤害的话…… 他有可能数十年甚至数百年都一直沉睡,醒不过来。 王妃忍不住咬紧牙关。 平放的双手紧紧抓住了床单。 平时,王妃早就瞬间跳起来了,但是虚弱的身体却不听使唤。 自己被抓住过了多久呢,王妃已经搞不清楚了,但她已经睡了将近一个月了。在这段时间,也没怎么吃东西。 人类的肉体如果不吃东西的话,就无法活动。而且,现在王妃的身体还没有摆脱麻药的控制。 肉体这样痛苦衰弱的话,别说是战斗了,就连自由活动都做不到。 但是,生物的身体并不总是讲道理的。 现在的王妃就是如此。 就算没吃东西,就算有药物的作用,现在也一定要起来。 “只要还活着就要奔跑。” 这是父亲的口头禅。 狼的话大家都是如此。跑不动的时候就是死的时候。 自己还活着。 那么,就一定要站起来。 “只要还能奔跑就要战斗。” 父亲也曾这么说过。——跟什么战斗。跟自己软弱的意志战斗。 王妃先开始调整呼吸。 让身体的各个部分鼓足力量,让身体开始活性化。 营养不足的部分用勇气来代替,将精神作为唯一的燃料,让自己的肉体苏醒过来。 苏醒过来的嗅觉闻到了让人不快的味道。 那是王妃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味道之一,那是喝了酒之后失去自制的男人的体臭。 酒宴高潮过后,纳杰科王子突然一时兴起,往王妃沉睡的塔走去。 虽说在王妃恢复意识之前,也没有其他办法,不过毕竟纳杰科王子性急,而且万事万物都以自己为中心,他无法将王妃没有意识这件事当成是不可抗力。 他觉得这太不像话了。居然想要厚颜无耻的拒绝自己,他有些生气。 这个时候,就算意识不清的女人也没关系,他开始想要直接对王妃施暴了。 虽然他的兴趣是克制住拼命抵抗的女人,但是想到那个女人苏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是纳杰科的人了,会露出什么表情呢,他非常期待,他一边想着这些,一边笑了起来。 来到东之塔入口处的时候,把守的士兵们看到王子都行了礼。 “我应该说过不需要看守了。” “是,这是城代的命令……” “嗯。真是谨慎。新娘的房间呢?” “是的。也有两个人在把守。房间的钥匙在城代那里。” “打开。现在马上。” 东之塔最下层是士兵们,上一层是照顾王妃的女人们,最上面是王妃熟睡的房间。 来这里之前,王子喝了不少,但脚步并不凌乱。他很能喝。 缪蓝终于赶了过来,打开了锁。进入昏暗的房间之后,躺在床上的王妃转动脖子,望向了王子。 那是恢复了意识的眼神。不只如此。 那是充满了危险的眼睛,但王子并没有注意到。 “哦,你醒过来了吗。刚好。” 王子很高兴的坐在床上,脱掉了鞋。 他单手抓住王妃的下颚让她抬起头。 王妃并没有移开视线。冷冷的瞪着王子。 “你还是个一点都不可爱的女人。” 想到接下来的乐趣,王子笑了起来,但他并没有吻上王妃的嘴唇。 要是被咬了舌头可受不了。在那之前做些准备就可以了。 “听说你出身不明。不只没有家名,连父母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 “姑且不论邻国如何,在坦加,让这种卑贱之人成为坦加王族一员,实在是非常罕见。让你做奴隶比较合适,但是因为父王宽宏大量,给了你我妻子的这个地位。你要感恩。” 王子解下剑带,跨坐在王妃上方,毫不客气的将手伸进了王妃衣服的下摆,开始摸王妃的大腿。 “我很不喜欢你这种野蛮的女人,但这也是生在王家的责任。” 跟他不满的语气完全相反,王子的鼻息越来越粗重。 老实说,他并没有什么期待。 王子觉得平常天天挥剑,露出胳膊大腿骑在马上的女人,身体肯定坚硬粗糙,摸起来手感也很差,但是这个身体非常紧致,还出乎意料的很有弹性,皮肤柔软光滑的贴在自己的手指上。而且有一股芬芳的香气。 王子抓住王妃的衣领,蛮横的拽了下来。娇嫩的肩膀和一部分胸部露了出来。 “你要生下我的孩子。这是你的任务。” 纳杰科王子兴奋的说道,接着手忙脚乱的解开自己的衣服,紧紧抓住王妃白嫩的半个乳房。 一直到这个时候,王妃都没有反抗。 就算他抚摸上自己的大腿,就算他掰开自己的双腿,王妃也一直一动不动,但是等王子将脸埋在自己胸前的时候,王妃在王子耳边低声说道。 “谁允许你碰我了?” 这是毫无感情的声音。 既没有愤怒也没有焦躁,既没有恐惧也没有轻蔑,是什么都没有,极其冷静的声音。 但是,熟知王妃的人听到的话,一定会浑身发抖吧。 纳杰科王子抬起头,傲慢的笑了。 “嗯。很快你就说不出话了。” 王妃纤细的身体完全被压在了他勇猛的身体下面。这个姿势是不可能跑掉的。 而且比力气的话,女人是不可能胜过男人的。 王子再次将脸埋进王妃富有弹力的胸口,想要尽情体会这个感触,但却未能如愿。王子惨叫着往后退去。 “你……你……!!” 满脸是血的王子大声呼喊着。 王妃并没有去整理凌乱的衣服,只是缓缓直起身子,吐出一块粘满血的肉片。 那是纳杰科王子的左耳。 王妃支起上半身,眼睛闪闪发光。 “听好了,你这混蛋。能碰我的人,只能由我自己来决定。” “你!!” 因为过于愤怒,王子眼睛充血,额头上也青筋凸起。他左半边脸满脸是血,想要去抓王妃。 他没有去拿掉在地上的剑带,也许是因为无法对赤手空拳的女人挥剑吧,也许是根本顾不上去捡,也许是因为如果杀了王妃会被父王责骂,虽然不知道理由,但纳杰科王子是用拳头打了过去。 王妃一把抓住王子的手腕。两人位置交换,纳杰科王子被扔到了墙上。 这都是一瞬间发生的。 高大的纳杰科王子顺势头部猛的撞到了墙上。 顿时响起了撼动整座塔的巨大声响。 这样的话,即便是主人的闺房,走廊上的看守也不可能不管了。 他们脸色大变的冲了进来。 “殿下!?” “出什么事了!” 王妃拾起地上纳杰科王子的剑,撞飞了警卫兵,从走廊跑了出去。 仅仅做了这点事情,王妃就喘个不停。看起来身体比预想的还要衰弱。 但是,王妃并没有停下脚步。她沿着螺旋楼梯跑了下去。 每个房间前面都有一个小平台。 来到二楼,那个男人站在这里。 “哦,醒了吗。” 王妃喘着粗气,拿着剑。 绿色的眼眸中散发出锐利的光芒,望着那个男人。 “刚刚,有个很奇怪的东西。” “…………” “不管怎么看都是圣灵,可是不管怎么看都是活人。还拿着这个。” 莱蒂齐亚从怀里拿出了那把短剑。 王妃的脸色变了。 不,是整个气息都变了。 凌乱的头发全都竖了起来,全身燃起了绿色的火焰。 如果说黑发青年是拥有肉体的圣灵的话,那王妃就是拥有人类外形的野兽。 她压低姿势。眼眸中闪耀着危险的光芒。 她没有扔下剑,是因为在楼梯上这个武器要更有利。特别是往下走的台阶上,四肢着地的动作会受限制。虽然王妃没有抛弃人类的战斗方式,但是现在她的意识已经完全变成了野兽。 她勉强开口说道。 “还给我。” “不要。” 莱蒂齐亚刚说出这个回答,王妃就无声的扑了过去。 没有被砍中已经是奇迹了,但是不知道莱蒂齐亚是怎么做到的,他跳到了王妃的身后。 然后沿着螺旋楼梯往上跑去。 王妃也 立刻转过身追了过去。 来到三层的时候,两名警卫兵已经断气了。 王妃刚刚只是撞飞了他们,并没有杀了他们,明显是那个男人干的。 纳杰科王子还倒在房间里面。 幸好,没被杀死。 王妃看都没看他一眼。追着男人来到了塔顶上。 这是城里最高的地方。 周围是有着锯齿墙壁的瞭望台。 莱蒂齐亚等着王妃追了过来。他似乎是故意把王妃引到这里来的,但似乎并没有战斗的意愿。 王妃出现的时候,他已经站到了锯齿墙壁上。 “再见。” 然后他笑着,就这样跳了下去。 下面是天守阁的屋顶。从三层的高度跳下去,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然后,他再次消失在建筑物之中。 王妃在塔上望着他的身影,低声沉吟起来。 如果是平时的王妃,肯定马上就追着他跳下去了,但现在,王妃却犹豫了。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王妃望向天空。 星星还在闪烁,但已经不是深夜的黑暗了。 天快亮了。 王妃用绝望的表情望着这黑暗的世界。 同伴的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而且是会让剑被夺走的非常情况。 这里没有海,也没有森林。 大地也不行。这种人造建筑下面的土地已经死了。 剩下的只有天空了。 这是同伴创造的四个东西。 大地、海洋、绿色以及天空。 天空跟大气是相同的。王妃集中注意力用皮肤去感觉,大概是感知能力变得迟钝了吧,什么都感觉不到。 “莉!!” 谁在呼唤自己。 不是同伴。他不会这么叫自己。 但是,在另一种意义上,这也是个让人非常怀念的声音。 也是不应该会听到的声音。 王妃凝神张望,但背后却响起了不寻常的声音。 看起来似乎是那个白痴王子醒了 楼下的士兵们也跑了过来,开始了大规模的搜索。早晚也会找到这里。 王妃关上了通往屋顶的们,把剑当成门闩顶在门上,让门无法打开。而几乎是同时,塔内侧响起了撞门的声音。 王妃自己也背靠着门顶住,但坚持不了太久。 这个时候,国王穿过了一条护城河,站在能瞄准内城高塔的位置上。 周围还是一片黎明前的黑暗。 但是,国王的眼睛却准确的捕捉到了站在塔上的白衣人。 他静静的拿起大弓。 距离大概有两百米。几乎无风。 即便是全是精锐的德尔菲尼亚射手中,能在这种距离瞄准射箭的人也没几个。 但是国王却是德尔菲尼亚最好的射手。 他静静拉紧一般人根本拉不动的有力弓弦。粗壮的右臂上肌肉突起。 他小心的瞄准。 这专心射出的箭划破天空,漂亮的射到了王妃站立的塔的屋檐上。 王妃离开门抬头望着这只箭。 箭羽上似乎系着一个小小的东西。 国王跑到第二条护城河边,大声喊道。 “拉维殿下跟你说!戴在右手上!” 王妃惊讶的回过头。 这是不可能的。 那个同伴是不会说这种话的。 把戒指戴在右手上,那就是解放《那股力量》的意思。 在人类社会中是不能做这种事情的。自己的力量觉醒之后,这是同伴告诉自己的第一件事。 特别是,绝对不能做人力不可企及的事情。 不管陷入了怎样的苦境,即便面对关乎生命的事态,如果要生活在人类的世界中,就必须想办法用自己本来的力量逃脱。 这就是生物的铁则。 九岁的自己,听了这些话,都默默记住并认同的点了点头。 但是,那个男人是不会说谎的。 王妃成为俘虏之后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也没怎么吃东西。因为麻药的影响,王妃疲惫至极的大脑无法进行详细的思考。 她用尽浑身的力气跳到房顶上,取下箭。 这令人怀念的戒指,被用黑线一样的东西系在了箭柄上。那不是线。是头发。 这是谁的头发。即便是失去了思考能力的大脑,此刻也非常明白。 戒指还维持着系在箭柄上的状态,王妃直接就将它戴在了右手中指上。 突然,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跳吧,到国王大人那里。) 王妃怀疑自己的耳朵。不,这不是用耳朵听到的,所以她在怀疑自己的感觉。 从这里跳到城墙外面? 即便是身体状况没有问题,单凭力气也是不可能跳过去的。 “……怎么做?” 王妃忍不住呢喃道。 那个同伴,虽然说过不可以使用力量,却一次都没有说过要使用力量。 当作门闩的剑飞了出去,门被撞开了。 一名士兵跳到屋顶上。看到王妃之后大声喊了起来。 “城代!陛下!在这里!” “抓住她!绝对不能伤到她!” “没关系!直接砍!” “不行啊!殿下!” 缪蓝和纳杰科争吵的声音传了过来。 冲进来的士兵是四十岁左右的高大男人。后面还跟了一个人。 他们毫不疏忽的拿起剑,说道。 “太不像样了,来,王妃殿下。” “请回到房间里吧。” 王妃并没有回答。也没允许他们继续接近。 她翻上锯齿墙壁,瞬间跳了出去。 国王在地上看到这个场景,顿时着急起来。 王妃并不是往天守阁内跳,而是往外跳的。 这样的话,脚下就是内城的中庭。这个高度完全不能跟跳到天守阁屋顶上比较。 就算王妃有着超越常人的身体,从这个高度跳下来也是不可能的。肯定会摔倒地面上,摔碎全身的骨头。 但是—— 王妃的身体居然飞了起来,最后在城墙外面——虽然隔着一条护城河,落在了国王眼前。 她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人跳了下来。 她身上穿的衣服随风飘荡。 就好像白色的蝴蝶摇曳着飞了下来。 国王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她的举动当然很异常,她起跳的位置跟着陆的位置也差得太远了。 如果不是用翅膀在空中移动的话,是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的,可是现实中,王妃现在就在城墙外面。 吃惊的国王扔掉了弓箭,跳进了护城河中。 他根本顾不上绕到桥上了。 “莉!!” 国王浑身湿透,跑到王妃身边。 王妃却倒了下去。 她跪在地上,用双手支撑着身体。肩膀剧烈浮动着。 她甚至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她抬头望着国王,不可思议的说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笨蛋!我当然是来救你的!” 国王听着这些无可救药的台词,一边生气,一边想要把瘫在地上的王妃拽起来,可是却吃了一惊。 原本跟国王庞大的身躯比起来,王妃就非常小巧,但她现在特别的轻。仿佛身体中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 国王更 生气了。 他扛起王妃,想再次跳进护城河中,但突然有个人站在国王面前,挡住了去路。 “把那个人放下。” 是路。 他破碎的内衣和变短的头发还跟之前见到国王的时候一样,但明显现在不是活生生的人。 能透过他的身体看到后面的景色。 而且,他的身影是漂浮在空中的,虽然漂的不高。 “详细的情况之后再说!现在很忙!” 认识魔法街居民的好处现在终于显现出来了。现在的国王,不管是死灵出来活蹦乱跳,还是生灵出现诅咒发誓,都不会惊慌失措。 不管是会说话的骷髅也好,能移动的家也好,国王本人觉得这都是在那条街上锻炼出来的,不过他自己确实也很有天分。 青年的生灵再次说道。 “能听到吗,王妃大人。破坏这座城。” 国王瞪圆了眼睛。 王妃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说什么?” “破坏这座城。彻底的。不留分毫。” “所以你到底在说什么!?” 王妃在国王双手的支撑下,开始烦躁不安。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也不是应该做的事情。到底怎么了。刚刚开始你就很奇怪!” “没有时间讨论了。也没时间犹豫。你来破坏这座城。” 王妃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路却抬手制止了她,继续说道。 “我告诉你一件好事吧。迪雷顿骑士团的人还被锁链锁着,关在这座城中。” 王妃的脸色变了。 很明显她生气了。 “什……么?” 另一方面,国王也听到了让人在意的声音。 城内顿时慌乱起来。城门打开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人在叫着什么,恐怕是下令抓住王妃吧。 漂浮在空中的生灵继续平静的说道。 “让王妃逃掉的他们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很快就会被处刑。” “…………” “德尔菲尼亚军队现在不在这里。国王大人是自己来救王妃的。这样下去的话,国王大人肯定也会被坦加俘虏。不然,就会被杀。” 城内的士兵出现了。 他们看到了国王和王妃,笔直的冲了过来。 这是南部要塞波纳里斯,至少也会有一千士兵。如果这么多人打过来,就算国王是举世无双的勇士也没有胜算。 “怎么办,王妃大人。就这样见死不救吗?还是要打破规定帮他?” “莉。先跑吧。” 国王是打算战斗的,但是王妃现在虚弱到站都站不起来。 他没有顾及生灵,抱着王妃想要跳进护城河中。 就在这个瞬间,两个人已经来到了两条护城河的外面。 “什……!?” 发生了什么,国王完全不清楚。 刚刚应该自己还站在城墙旁边,现在却来到了需要跑一阵的距离外。 而且,这段距离之间还有两条装满水的护城河。 赶过来的士兵们也大吃一惊。视线中的两个人突然不见了。 他们四下张望,终于在护城河对岸发现了两个人,大声叫了起来。 “这是……你干的吗?” 国王忍不住问道。 王妃并没有回答。她勉强离开国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脚步蹒跚的往城堡的方向走去。 “等等,莉!” “离远一点,渥尔。” “不行!” “你要是不想被卷进来的话,就离远一点!!” 周围没有风,但是王妃的金发却漂浮了起来。 那瘦小的身躯中喷出了绿色的火焰。 比给伊文治疗伤势的时候,更加激励,颜色更浓郁。 国王没办法接近。 他知道。接下来恐怕会发生自己不能理解的事情。恐怕会发生这里的人从未见过的,超越人类智慧的事情。 在护城河前面,王妃似乎想要支撑摇晃的身体,用力踩着大地,举起了右手。 指尖飞过一道闪电。 接着和雷鸣般的轰鸣声一起,一个塔被炸飞了。而变成粉末的塔的碎片,缓缓的,像碎雪一般落入城内。 国王哑口无言茫然的站在原地,他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 (我应该说过了,坦加人。) 那是个平静的声音。 但是其中却充满了压抑着的愤怒。 (如果不遵守跟现世战斗女神订下的约定,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听到这个声音的不只是国王。 往这边冲过来的城内的士兵都脸色大变,站住了脚步。看起来是动不了了。 他们全都听到了这个声音。 从这个距离看去,也能看出他们脸色铁青,往后倒退。 但是,太晚了。现在就算害怕,战斗女神的愤怒也不会轻易平息。 接着被破坏的是城墙的上半部分。就好像一个看不见的巨人挥舞着大锤将城墙打烂了一样。就好像碾碎一个粘土玩具一样简单。 而王妃操纵着这个看不见的巨人。 看起来她什么都没做。王妃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攥紧了拳头,赤裸的双脚踩在大地上。 她身体周围包裹着一股疾风。 很明显那不是自然中的风。 被风卷起的金发诡异的摇晃着。就好像是漂浮在水中的海藻一样。白色衣服的摆动也一样,很缓慢的在身体周围飘动着,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在空气中。 国王无法接近这样的王妃,忍不住大声喊道。 “雪拉还在里面!” 王妃稍微回了一下头,但还是将视线回到城堡上。又有一个塔粉碎了。 这次,塔的碎片并没有掉到地上。 仿佛那个看不见的巨人非常小心的把塔一个一个拔了下来。然后像小孩子扔球一样,把塔扔了出去。 联通内城和外城唯一的桥梁飞了出去。 这样内城里的人都无法逃出来了。 周围全都是城墙,原本是桥的地方一直到地面都成了悬崖峭壁。 城内现在完全陷入了恐慌。从外面也能看出来。原本是桥的地方,有几个人为了活命跳了出来。 不过,因为距离很远,而且烟尘滚滚国王也看不清楚,但从绝壁上跳下来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掉到地上。 虽然王妃跟从塔上跳下来的时候距离不同,但是他们也和刚刚的王妃一样,用非常奇妙迟缓的速度落到了地面上——不,看起来就是被放在了地面上。 同时,内城的一个角落空出了一个洞。就好像农夫用铁锹挖土一样很轻松。厚重的石墙一下子被挖掉了一大块。然后,就像把不需要的石头扔到田里一样,城墙也被一块一块挖了下来。 扔石头的地方首先是两条护城河。城堡的碎片——应该说是由石头和泥土建造的巨大石块被扔进护城河的时候,都会溅起巨大的水花仿佛直飞天际。 雪崩一般的轰鸣声和地狱中才有的惨叫声接连不断。 城里的人肯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管在怎样猛烈的攻击下都纹丝不动的城堡,现在在一点点破碎崩塌,被撕碎丢开。 这个时候,雪拉正准备往内城移动。 正如路所说的城内突然喧闹起来,城门也打开了,所以他混进了进出城门的士兵中,潜入了城内,藏在外城内。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整个城池都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一开始雪拉还以为是地震,但是地面并没有晃动。 但是,却有着地鸣一般的声音。整座城都在嘎吱作响。 “怎、怎么了!?” “敌袭吗!?” 雪拉听到了这些呼喊声,但周围并没有军队的气息。也没有战斗中呼喊的声音和马蹄声。 相应的,那充满了压倒性愤怒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了起来。 雪拉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看到城内的样子就能明白,并不只是自己一个人听到了这个声音。 想要跑出去的步兵和想把马匹牵出来的看马人,甚至连负责传令的随从都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 就在不远的地方,响起了山崩前兆之时,小石子落地的声音。 这个声音越来越大。 城里的人都脸色铁青,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不安的环视着四周。 明明感到一种可怕的不祥预感——但也正因为如此吧,身体僵硬无法动弹。 这时——外城最大的瞭望塔的屋顶飞了起来。 就好像有人一只手将屋顶掀飞了,整个塔楼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哇啊!” “怎、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细小的石块和砂土像雨水一般倾盆而下。 眼看着外墙便裂开了。好像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摇晃塔楼。 塔中的人慌忙逃到平地上,而附近的人都拼命逃开。然后,他们看到了。 塔楼被整个拽到城池外面,城墙上开了一个大洞。 漂浮在空中的塔楼,被看不见的手碾得粉碎,扔进了护城河中。 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他们不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另一个方向的塔楼也发出了同样的声音。然后大家束手无策,望着这个塔楼也被拽了下来。 “呀啊!” “快、快跑,快跑!” 城内一片混乱。 无论是战斗人员还是非战斗人员都冲到了城门附近。 不只是城门。因为城墙上也开了个大洞,有的人连滚带爬的从那里逃了出去。 大家现在都只顾着保命了。 面对这种超越常识的攻击,与看不见的巨人为敌,要怎么战斗。 “是、是天罚。是巴尔德的愤怒!” 年轻的士兵颤抖着说道。 藏在家畜小屋中的雪拉也跳了出来。 王妃似乎是有意识的不让瓦砾和城池的碎片落入城内。 这是非常不自然的光景。 如果是被雷劈中坍塌的建筑物的话,雪拉曾经见过。 他也知道,山崩或者雪崩是会在一瞬间将民宅吞没的。这种力量会像怒涛一般席卷一切,吞没一切,但是现在袭击波纳里斯城的力量却不同。虽然强大得可怕,但明显有自己的意识。他在选择要破坏的东西。 一大块石头即将击中一名逃跑士兵头顶的时候。雪拉看到,那块石头一瞬间在空中停了下来。 他似乎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类。 不过,还是在蛮横的撕扯着由石头和泥土建起的建筑物。破碎的地方变成粉末落了下来。 城内被这种飘扬的尘土染成了白色。 不断响起地鸣、轰鸣以及人们的惨叫声。 虽然这个现象可怕得让人说不出话,但雪拉却一点都不觉得恐惧。 雪拉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能听到吗,雪拉。) “——!?” 听到脑海中的声音,雪拉停下了脚步。 而且,这次似乎只有自己能听到。 周围依然是一番船只遇难之后乘客们拼命往救生艇上挤的景象。 (天守阁的地下。卡里根他们在那里。) 雪拉点了点头。 他逆着奔跑的人流往内城走去,但桥已经没有了。 向从外城去内城的话,只能通过这座桥,或者是城墙顶上——锯齿墙壁内侧的巡逻路线,但那条路也早就碎成粉末了。 雪拉看了看脚下,这里在城池的构造上,也是故意挖得很深。脚下算不上是平坦。 现在城内也在不断崩塌,要跳过去稍微有些困难。雪拉望着脚下的深沟有些犹豫,这时一块岩石飞了过来。那曾经是城墙的一部分。 这块方形的岩石落入深沟中。前方还有岩石不断落下。飞在空中的岩石、土块以及城池的碎片,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将深沟渐渐填平,很快便建起了一座土制的桥梁。 就连雪拉都呆住了。他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神啊……” 虽然他从来没有相信过神明,此时还是忍不住如此呢喃道。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看来,也许是崩塌的瓦砾和城池的碎片很偶然的都集中到了这里。 但是,在连接了内城和外城的意义上,这确实是一座桥梁。因为是由瓦砾碎片组成的,所以凹凸不平很不好走,一般人也许过不去,但是对于雪拉来说已经足够了。 雪拉跳到方形岩石上,往内城跑去。 这里的城墙上也开了大洞。 厨师、随从、侍女们只穿着身上的衣服,从城墙各处的洞里滚出来四散奔逃。 天守阁的样子已经完全变了。塔不见了,建筑物的一角也没了,最上层的武器库整个暴露了出来。 堆在武器库中的护具和弓箭非常缓慢的落在地上。然后下一个瞬间,武器库也发出吱呀的声响被拽了下来,漂浮在空中。然后直接往旁边飞走了。 建筑物划破天空飞走的声音,雪拉出生以来第一次听到。 大厅整个露了出来。虽然被破坏成这个样子,但桌子还好好的摆在那里。没有天花板的墙壁上,能看到垂下的幕布在随风飘荡。 到了这里,雪拉也觉得有些双腿发软。 这种力量如果是冲着人类的话,那根本就顶不住。 虽然浑身都是冷汗,但是雪拉并没有停下脚步。 他穿过吊桥,往天守阁跑去,一个人冲了进去。 地下牢房不分昼夜。 只能根据每天一顿饭来判断时间的流逝。 卡里根双眼虚无的望着天空。 被关进地下之后,似乎已经度过了永远。 套在脖子上的铁环非常沉重,压在肩膀上,充满霉味的土地湿气让人体腐烂,让心灵萎靡。 脖子上的铁环上链接的锁链拴在柱子上。只能在一定范围内行动。自从被抓住之后,吃饭睡觉都是在地面上。 不只如此,就连排泄也只能在锁链允许的范围内进行。 在自己排泄出的粪便尿液的恶臭中吃饭、再排泄,躺在地上睡觉。 被抓住的十名同伴们互相之间都不怎么说话了。 有时,眼前会浮现出团长的身影。 还有王妃说《不能死》的脸庞。 刚刚被抓的时候,还满心斗志,觉得自己不会输给这种东西。同伴们也互相鼓励着。 但是过了几天之后,就想大声呼喊。 那种无法驱散的恐惧笼罩了他们。 不管是多么难耐的痛苦,不管是怎样屈辱的对待,只要知道终有一天会结束,就能够忍耐下去。 但是,卡里根知道。被关在地下牢房中,五年十年无人问津,最后死在牢中的人,绝不少见。 想到这里卡里根就觉得自己快疯了。 不久之后,他甚至连恐惧也感觉不到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现在他的大脑已经麻痹了。 不断有尘土落下来。 还有类似于地鸣的声音。 但是他也只是听到了而已。他已经无法思考,为什么会有这种声音了。 他像平时一样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突然有人摇了摇他的肩膀,让他回过神来。 “振作一点。” 卡里根吃惊的抬起头。 他以为天使来了。那是闪耀着银色光辉的头发,从没见过的美丽面庞。 自从被关进地下牢房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美丽的东西。 “站起来。你应该可以吧。” 卡里根不明白对方对自己说了什么,不明白银色的天使为什么生气了。 他缓缓开口说道。 “站不起来。因为有锁链……” “我已经弄断了。你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也没受伤。站起来。这是对救下你生命的王妃的责任。” “王妃……” “是的。” “王妃……对了,王妃殿下呢!?” 卡里根猛地站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轰鸣声响起。 天花板的一角崩塌了。 卡里根和解开锁链的其他九个人都跳了起来。 然后他们看到了现实中绝对不可能会出现的光景,他们在地下牢房中茫然的看着灿烂的阳光。 外城已经完全消失了。 内城的城墙也只剩下一点点了,像小山一样耸立的天守阁,也没有了昔日的样子。 但是围绕着王妃身体的光芒并没有消失。 反而越来越激烈。 她瞄准了被拔掉的塔和箭楼降下落雷,不停粉碎着天守阁。她想要将这已经称不上是城池的半毁建筑物完全破坏。 国王一直都呆立在一旁。 虽然他知道出大事了,但现实却完全超乎了国王的想象。他一边怀疑自己的眼睛,一边眺望着被破坏的城池,但他也不愧是王妃的丈夫。 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差不多也该要阻止王妃了。 就算她能发挥出近乎于神明的力量,但王妃的身体很虚弱这个事实没有改变。 现在她也是勉强才能站立的状态。 就在国王想要走过去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了国王肩膀上。 国王回过头,路就站在身后,微笑着摇了摇头。 国王也点了点头。停下脚步,往旁边走去。 难以想象路之前曾经倒下过,现在他的脚步很沉稳,从后方慢慢走了过去。 王妃的头发依然像龙卷风一样在空中飞舞着,绿色的火焰包裹了她全身。 明明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接近的样子,但黑发的青年毫不畏惧的走了过去,从后面抱住了王妃。 “好了,到此为止。” 闪电消失了。 王妃飞起的头发也飘然落下。 之前的惨剧仿佛做梦一样消失不见,周围是一片宁静,王妃的脚软了下去。 而青年抱住了她。 从背后抱住王妃的青年,双手的支撑下,王妃勉强站着。 而火花飞溅击退纳杰科王子的王妃,此时却任由路的双手抱着自己。 王妃软软的依靠在自己身后的人身上,开口说道。 “路法……” “什么?” 听到着简单的回答,王妃笑了起来。 “太好了。是真的……” “你觉得我是假的?” “因为,你总说些奇怪的话。使用力量呀,破坏城池呀什么的……” 虽然王妃现在疲惫至极,但她的声音中却含着笑意。 当然,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是真的。但是因为路说的话太不像他了,所以觉得分开的这段时间,他大概是变了。 不过这也是无用的担心。背后身体温暖的感触,在这个怀抱中的欣喜,味道,都和记忆中一样。 路用一只手支撑着王妃的身体,灵巧的用另一只手摸了摸王妃的脑袋。 “真厉害,真厉害,谁都没有杀。” “要杀的话,我要用自己的手亲自杀掉。” 王妃慵懒的说着可怕的台词。 “不过,这要怎么办?不管怎么看都是《人力不可企及的行为》。” 两人眼前的是城池的残骸。 “没关系的。这样子很好。” “所以说,到底哪里好了……” “那我问你,如果那个漂亮的小哥哥失去眼睛和手臂也没关系吗?” 青年怀抱中的王妃,身体僵硬了起来。 虽然她不知道那个《漂亮的小哥哥》指的是谁,但是如果说眼睛和手臂的话,王妃是知道的。 “伊文吗……?” “那可不行啊。如果你引发的奇迹只有那一件的话,肯定会变成这样。幸亏,没什么人看到,是个小小的奇迹。要处理起来也很简单。只要毁掉你给他的眼睛和手臂就可以了。” “不行!这样的事!开什么玩笑!” “是啊。那个人,对你来说,对国王大人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吧?所以我考虑过了。如果是小奇迹的话,需要糊弄过去,可是如果干得这么夸张,那做隐瞒工作就很愚蠢了。如果想要消除你的痕迹的话,就需要再把城池重新组建起来,将护城河再注满水,消除所有目击者的记忆。我觉得实在是不太可能。” 路仿佛事不关己一样继续说道。 “还有一件事,我找坦加的国王大人有事。” “佐拉塔斯?为什么?” “我要杀了他。” 路微笑着说道。 “王子大人就让给你了。不过国王不行。我来做。”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吗?” “就算数万大军进攻,也纹丝不动的城池,在一天之内被破坏了。而且是一瞬间发生的。如果从部下那里听到这种事情的话,国王大人会怎么样?德尔菲尼亚的渥尔-格瑞克的话,恐怕不会马上相信。帕莱斯德的奥隆会小心谨慎绝对不接近。但是,坦加的佐拉塔斯的话……” 路愉悦的笑了起来。 “一定会来亲眼确认一下。” 王妃也笑了。她站在那里,故意将身体的重量压在身后的人身上,撒娇一样把头也顶了过去。 “你这乱来的性格还是没变。” “你也是。还是有些傻乎乎的小笨蛋老好人。” “对不起了。” 一直背冲着路的王妃终于转过身体,正视着身后的人。 那是自己一直想见到的脸庞。一点都没变。在自己认识的人中,毋庸置疑是最漂亮的。 王妃抱住了路。 路故意夸张的瞪大了眼睛。 “一段时间没见,你变成了让人吓一跳的美人呢。” 王妃苦笑着用拳头锤向同伴的胸口。 “笨蛋。你来的也太晚了。多亏了你,我不得不跟男人结婚呢。” “有什么问题吗?他不是个很好的丈夫吗。” “当然了。不然就算是演戏我也不干,不过,就算这样,也太晚了。” 于是,黑发青年认真的点了点头,双手捧住王妃的脸颊。 “艾迪。我也想问问你。只有这件事,我想直接跟你确认。你在这里,到底过了多久?” 王妃了然的点了点头。 她已经猜测到可能会是这种情况了。 那一天、那一刻,从在斑鸠分离的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人的时间便不一样了。 “路法呢?” “我来这里的时候,按这边的时间, 大概是一个月之前。” “这一个月你做什么了?” “都是因为这个。” 路有些忌讳的拉起了垂在脖颈上的一缕头发。 “说是见到你之后就解开。真是的完全不讲信用……都因为这个,我只能找到寇拉尔。而且到了寇拉尔之后,才传来报告说王妃大人不在,变成俘虏了,真是不容易。” “这样啊,没有碰到啊。” “那之前——你消失之后,我到这边来之前,过了多少天的话,按那边的时间过了十天。” 王妃顿时惊呆了。 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十天!?” “是的。我精神还正常的只有最开始的三天,所以后来过了几天,没有仔细数过了。” 王妃并没有听。 她依然震惊的重复着。 “十天……?” “嗯。” 路不可思议的,有些担心的等着王妃下一句话。 但是王妃不只什么都没说,还痛苦的抱住了头。 也就是说,对于这个同伴来说,连一个季节都没有变化。从跟自己分别到再会,对于他来说,就算包括在这边的时间在内,也仅仅只过了一个月零十天。 王妃低吼道。 “我想到时间会有些差别了……差别这么大!?我在这边可过了六年呢!!” 这次路瞪大了眼睛。 “六年!?” “是啊!” 两人一时都没出声。 互相死死的盯着对方的脸。 “那,你——已经十九岁了!?” “你还是二十岁!?” 面对对方近乎于惨叫的询问,两个人都茫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再次沉默了。 两人都是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呆立在原地。 没法说。而且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对于王妃来说,跟回忆中没有丝毫变化的脸庞,对于青年来说,已经成长成另一个人的美丽身影,两人只是屏住呼吸互相对视着。 不久之后,路垂下肩膀苦笑了起来。 “我还想你变大了不少呢,差不多是同龄了呢。” 王妃吃了一惊。 遥远的过去,那个舞会上的情景鲜明的浮现在脑海中。 当时自己心想,如果自己再大一点就好了。 同伴是大人,自己是孩子,这一点意思都没有。 总是这样。从初次见面的时候自己就一直仰望着他。 现在已经不是了。虽然他依然比自己大,但视线可以相对了。能看到肩膀附近。 王妃轻轻叹了口气。 她再次双手环住同伴的脖子,抱紧对方,将头放在对方的肩膀上。 “现在的话,可以跟路法跳舞了吗?” “可以,但是谁穿裙子?” “我不要。我穿够了。我还穿了新娘的礼服呢。” “好想看啊。能再穿一次吗?” “谁会穿!” “可是啊,对吧。这种时候不是应该穿上新娘礼服跟死去的父亲报告吗?他也肯定会在坟墓中大吃一惊的。本来应该带着新娘来的人,居然自己穿上了白色婚纱。” “我揍你了。” “你真敢说。你明明连揍我的力气都没有了。” 争吵着,青年笑了起来。 王妃也笑了。 她环着路的脖子,贪婪的呼吸着这令人怀念的味道,不停笑着。 第五章 从波纳里斯城逃出来的坦加人,颤抖着望着自己的城池整个崩塌。 因为大家都是勉强逃出来的,所以直接四散逃走就好了,不过他们似乎注意到被破坏的对象只有城池,看起来自己的生命是安全的,所以大家又胆子大了起来。 他们都充满了好奇心。 这可是很难亲眼见到的真正的奇迹。 大家在安全距离之外,挤在一起,望着整个过程。 但是,等到制裁的暴风雨平息,周围重新安静下来之后,有人仿佛等不及一般大声喊道。 “好!去抓那个女人!” 听到这个命令,士兵们和城代缪蓝都震惊了。 “殿下!?” “不要磨磨蹭蹭的!她就在那里!就是她破坏了波纳里斯城!” “请、请等一下!” 缪蓝脸色苍白。 在逃跑的人当中,觉得最害怕的恐怕就是他了。 他现在才终于明白。那个王妃不是人。人类是做不到这种事情的。 “那、那位大人是真正的胜利女神。请、请看这惨状!那位大人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动,就把波纳里斯城完全破坏了!这种人物要怎么抓啊!” 缪蓝抓住王子的马,拼命劝说道,但纳杰科却不肯听。 “闭嘴!被如此侮辱怎么可能厚着脸皮离开!我要把那个女人的脑袋揪下来,献给父王!” 缪蓝脸色大变,跑到王子马头前方,拼命想要阻止对方。 “请等一下!请留在这里。这种做法太鲁莽了!” 纳杰科王子根本不听。他挥起鞭子,狠狠的踢飞了缪蓝。 “你这家伙,要造反吗!!” 被踢到脸的缪蓝,满脸鼻血倒在地上。 王子眼中,根本就看不到被完全破坏的波纳里斯城的残骸。他只能看到,现在几乎被填平的护城河对面,那小小的白色衣服在飘动着。 “不要怕!这只不过是个小魔术而已!证据就是一个人都没死!” 士兵们回过神来,互相看了一样。 “坦加不需要惧怕这种障眼法,四处逃命的胆小鬼!她的戏法已经变完了!现在就要抓住那个女人杀了她!逃跑的人会由我亲自制裁!” 纳杰科王子怒吼着、高呼着,看起来非常疯狂。原因当然是他满是血迹的左耳。 面对如此规模的奇迹,个人的怨恨居然会胜过畏惧的感情,利己主义到了这个程度也是非常厉害的。 而且,虽然他说要逮捕破坏城塞的犯人,但也肯定是谎言。前后矛盾。 城中的士兵们和身份低微的杂兵们都脸色苍白。 他们几乎都是庶民。庶民的生活中,随时都与迷信神明相伴。 在他们眼中,波纳里斯的消失就是神明的报应。 如果激怒了神明会遭报应,这是世间的常识。 这种时候,神明会毫不留情的蹂躏人间。 他们无视了命令,低头窃窃低语着。 “开、开什么玩笑……” “不是说没有遵守约定才会这样吗……” “到底是什么约定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是啊。反正也都是那些大人物自己订下的。我可不想被连累。” 事已至此,不管怎么威胁他们都不会动了。 如果硬要他们进攻的话,恐怕会四散逃走吧。能做到这一点,就是身份低微的人的强大之处。 绝对不想接近那种东西,武将们也有同样的想法,但悲哀的是,他们需要直接服从王子的命令。 因此,他们也很熟悉主人的性格。 性急、任性,只考虑自己的面子,会因为愤怒鞭打部下,是个很难应付的主人。 虽然愤怒的神明降下了很大的报应,但自己还活着。可是,如果此时违背主人的命令的话,那肯定就没命了。 “做什么呢!!快去!!” 看到口沫横飞大声呼喊的王子,如果再犹豫下去就危险了。 带着马逃出来的骑士们,脸色苍白,下定决心,高喊着开始了突击。 另一方面,国王和王妃在这令人感动的再会中,互相打了招呼。 王妃依然在路的手臂支撑下,听说国王为什么会在这里之后,吃惊的说道。 “我知道你是个笨蛋,但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国宝级的笨蛋。怎么会有人扔下王位!” 国王也愤慨的反驳道。 “这话太无情了。而且你有资格说别人吗?我被帕莱斯德俘虏的时候,你忘了自己做了什么了吗?” “这是两码事。你可是国王。” “这样的话,你是我的妻子。你是王妃。听说王妃要被纳杰科这家伙抢走了,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此时,路悠闲的开口插话道。 “是啊。十三岁的妻子有些太年幼了。” “结婚是在两年前。莉十七岁的时候。没听说吗?” “我只听说一开始是公主,后来是王妃。所以,我还以为,说不定这个国王有恋童癖,还是个非常性急的家伙。” “不要随便就把别人当成变态。” “可是,这样的话我就明白了。真是个美人。” 王妃有些不满的开口说道。 “我觉得路法才是美人。” “你说什么呢。我只认识还是男孩子的艾迪,所以现在看起来非常新鲜。” 黑发的青年很好奇的将脸贴近王妃的脸颊,用手抚摸着她纤细的身躯和腰,然后,很自然的将手放在了王妃胸上。 “啊,果然。这胸真不错。” 如果其他男人做这种事情的话,肯定立刻会被拳脚相加。被揍得半死,但王妃却没有生气。 她拽着领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 “这个胸啊。又大又重,特别碍事。想看吗?” “想看,想看。” 路非常开心的拍手欢呼。 虽然自己的妻子,被别的男人摸了个遍,但国王也没生气。 不只如此,还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们是这种关系吗。” “真的明白了吗?” “我觉得我明白了。” 国王表情认真的点了点头,就在他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响起了地鸣一般的声音。 回头看去,远方扬起了细小的尘埃。 肯定是波纳里斯的残党。恐怕还是骑马的部队。他们正笔直的朝着这个方向冲过来。 路低声嘟囔道。 “真是的,不肯接受教训……” “我也有同感。” 国王说着将手放在剑柄上。 骑马对徒步,胜算很低。而且看起来数量很多。不过,还是比数千人一口气冲过来好要得多。而且,现在还有王妃。 路有些焦急的站在那里摇晃王妃。 “喂,艾迪?艾迪……” 国王一边确认敌兵的数量一边询问道。 “怎么了?” “好像……睡着了。” 国王吃惊的回过头。 确实,王妃倒在青年身上,闭着眼睛。 “睡了!?睡着了,在这种状况下!” 国王吃惊的大声叫道,而抱着王妃的青年也非常困惑。 “似乎身体非常疲劳。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也是。” 不管处于怎样危机的情况下,都不会迷失自我,在这一点上国王和青年一样,此时都非常认真。 虽然青年说是睡着了,但王妃的样子说是精 疲力竭更合适。 她脸色苍白,毫无生气,身体瘫软一动不动。 路说道。 “大概是药物的原因吧。有味道。” “什么药物?” “肯定不是什么对身体好的东西。她居然能一直醒着。” 国王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他很快下定了决心。 “拉维殿下。快带着王妃逃走。接下来我来想办法。” “不要说蠢话了。根本没什么办法呀。” “我能拖住他们。快走。” 路摇了摇头。 “不是的,国王大人。如果要逃的话,这个孩子是不会睡的。” “那要怎么办?王妃这个样子,已经不能使出破坏波纳里斯的力量了吧?” “嗯。如果再用的话确实不太好。” “所以,快点逃走。” “两人一起干的话,一个人大概干掉一百个人。这样的话还是有办法的。” “……你想战斗吗,跟那些人?” “王妃大人把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了。不能逃。” 青年将王妃放在生长着青草的柔软地面上,再次直面怒涛一般接近的军队。 他赤裸着双脚双手,若无其事的跑了起来。 国王也跟了上去。 烟尘跟地鸣声越来越近。过来的只有骑着马的人。大概有二百人。 路一边奔跑着,一边眺望着崩塌的城塞。 他似乎在注视着什么一样,眯起了眼睛,微微笑了笑。 “啊,在呢。” 他举起右手说道。 “过来。到你原来的主人这里。” 瓦砾中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那个光亮立刻变成一道闪光,飞到路的手边。 是王妃的剑。 他轻松的将剑拔出剑鞘,但并没有停下脚步。自己接近了骑马的军队。 国王也堂堂正正挺起胸膛跑了过去。 这莽撞的两个人,跟两百人的骑兵团队,在化成瓦砾碎片的外城城墙外面碰面了。 两人仿佛商量好了一边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他们一把抓住刺向自己的敌人的枪,然后用力把敌人从马上拽了下来。下一个瞬间,两人都跳到了马上。 他们很快驯服了因为更换了骑手有些惊慌的马匹,国王则豪放的挥舞着抢来的枪。就在国王伴着破风声挥下一枪之后,又有两个人从马上被扫了下来。 然后路自由的操纵着谁也无法使用的王妃的剑。冲入敌兵之中,一瞬间便砍中了左右的敌人。 两个人很快便打倒了数十个人。 坦加骑兵顿时动摇起来。但对手只有两个人。坦加引以为傲的重装骑兵是不能输给这种敌人的。 “上!” 指挥官发起了号令。骑兵们试图将两人包围起来。 现在他们的装备,准确的说算不上是重装备。 因为城塞突然崩塌,他们来不及穿上正式的装备。不过每个人也都穿着胸甲腿甲,戴着金属护手和绑腿。已经是充分的武装了。 两名敌人虽然带着剑,但几乎也算是没有武装。就在刚刚,他们连马都没有。 一个人看起来是身体强壮的战士,另一个人只穿着撕破的内衣,是个纤细的青年。 骑兵们看不起这个少年一样的年轻人,觉得他很容易对付,接连向青年袭来。 他们使用的是坦加着名的枪,击中的话能把骨头都击碎。 这种柔弱的对象,一击就能劈成两半,他们不断挥舞着刀枪,伴随着锐利的光芒,但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枪尖能碰到青年的身体。 不只如此,每次青年骑马靠近的时候,坦加骑兵便会被击倒。 坦加并没有露出怯意。他们用数量说话,将青年围了起来,想要击垮他,但每次青年都能独自突围。 青年驾驭的马匹没有一瞬停下脚步。他握着剑的左手也是一样。不停挥舞着剑,连眼睛都跟不上他的动作。 “这、这个家伙!” “太强了!” 坦加骑兵们忍不住拉住缰绳,隔开一段距离。 在两名敌人面前,以无敌着称的坦加重装骑兵居然后退了。 国王一边击退敌人,一边为青年的本领感到膛目结舌。 而且,这个剑法,国王记得。 虽然两人用剑的手不一样,但跟王妃使用的剑法一模一样。 两人没有放过敌人退后的间隙,操纵马匹,冲了过去。 两人驾马齐头并进的时候,国王说道。 “太漂亮了。” “你也是。” “似乎跟王妃是一种剑法。” “那是当然了,是我教他的。” 国王顿时哑口无言。 大张着嘴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的话,也就是说,这个青年是王妃剑术的老师。 国王一击干掉冲过来的两个人,然后使劲抱怨道。 “这种事情应该早点告诉我!” “我说过了。我很强的。是你不肯相信。” 确实如此,国王一时无言以对。 青年完全不在乎不停刺过来的枪尖。一下全部推开。每次,枪尖就会被砍掉。 “呜!?” “啊,啊啊!” 骑兵们慌忙将变成棍子的枪扔掉,想要拔出剑,但青年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瞬间接近,将敌人踢落马下。 他操纵马匹的技术也灵巧的惊人。 坦加的骑兵们都身穿沉重的护具。因此马的动作也变得迟缓。与此相对的,路只穿着一件内衣。在机动性上占上风也是理所当然的,但他确实非常快。 重量级的国王无法模仿他的动作。 但是,国王会用自己的动作来弥补体重的负担。在驾驭马匹的技术上,国王也是不输任何人的熟手。 国王旋风一般的一击的破坏力远胜过青年,让同时扑过来的坦加士兵完全无法接近。 面对两名对手,坦加骑兵们被一个个干掉。眼看着数量少了很多。 这个骑兵团中有数名指挥官。每人都率领着数十人的小队。但看到敌人意外的强大,指挥官们也忍不住咂舌叫道。 “唉,不要管这些家伙了。” “快点去抓王妃!” 国王微微皱了皱眉。 他用枪指着敌军的指挥官大声吼道。 “居然管我叫这种家伙!我的名字是渥尔-格瑞克-劳-狄尔费恩。我来要回我的妻子。” 这是为了显示,在敌阵中也很有名望的强者,现在就在这里。 这就是在战场上,一名勇士发挥出最大力量的瞬间。 而且,他的名字,比任何增援都更有效果。 “德尔菲尼亚王!!” “怎么会——!” 坦加士兵们顿时动摇起来,脸色铁青往后退去。 他们慌忙环视四周。 主将不可能一个人单独行动。国王如果在的话,附近肯定会有德尔菲尼亚军。 似乎是为了让他们更加不安,已经成为瓦砾废墟的波纳里斯城的阴影下,突然飞出了利箭。 这是雪拉在崩塌的城内到处搜寻来的弓箭,他把弓箭交给被释放出来的迪雷顿骑士团的年轻人,让他们朝敌军聚集的地方射击。 虽然是只有十个人的援护射击,但却给坦加士兵们带来了极大的震惊和动摇。 “有伏兵!” “有德尔菲尼亚军的埋伏!!” 刚刚崩塌 的波纳里斯城中是不可能藏着德尔菲尼亚军队的,但是人们在动摇的时候就会这样。如果能进行冷静判断的话,就不会这么惊慌失措。 路一口气冲了过去。 敌人的动摇正是自己的绝好机会。他跳入敌阵,干掉左右两边体型比自己大一倍的勇猛男人们,将他们踢翻。 散开的长发在风中飘舞,他脸上甚至还留有笑意。不管是怎样的豪杰都会退缩不前的强大,以及让人怀疑眼睛的美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好像王妃在这里一样,那是压倒性的旁若无人的战斗方式。 他身后的国王悠然的做好准备。放下枪,露出了一个无所畏惧的笑容,似乎在用眼神挑衅,还想要白白牺牲吗。 “撤、撤退、撤退!!” 指挥官大叫道。 用不着他说。这两个人已经干掉了接近半数的坦加骑兵。如果德尔菲尼亚的正规军来了的话,那根本扛不住。 坦加的骑兵们接连掉转马头,势如脱兔般逃走了。 两个人并没有追。 既没有必要追,也没有那个战力。只要把他们赶走就足够了。 路拿着出鞘的剑,驾马接近国王。 笑着说道。 “不愧很有威严。” “这叫虚张声势。让我自己来说其实不太好,不过国王做这种事情确实很有效果。” 青年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大概是名言吧。” “不过,卿的本领也实在是厉害。王妃会把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卿,我也能理解了。” “可是,国王大人。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那个孩子是不会睡的。” “是吗?” “是的。” “我觉得,王妃似乎非常依赖卿啊……” “也并非如此。因为我很没信用。” 路笑着摇了摇头。 “那个孩子觉得,如果放我一个人的话,不知道我会做什么。因为有国王大人在,才觉得没关系吧。” “是吗?” “是的,绝对是这样的。” 两人驾马齐头并进,国王笑了。 “这真是让人为难啊。一点都不像丈夫跟情夫的对话。” “对了,话说这种关系的人,真的会说话吗?” 这实在是非常认真,很不可思议的台词。 国王在马上抱着肚子笑了起来。 雪拉从瓦砾背后出来,冲两个人挥了挥手。 他身后是骑士团员们。 大家都是灰头土脸的。因为得到自由的喜悦,他们大叫着,大声呼喊着国王。 国王也笑了起来,往他们身边跑去。 路翻身下马,望着王妃沉睡的方向。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一匹黑马站着那里,似乎在守护着那里。 青年驾马轻轻跑过去,回到了王妃身边。 罗亚的黑主正用鼻子不断蹭着仰面躺在地上的王妃,看到青年接近之后,他把带着嚼子的长脸伸了过来。 它要是能说话的话,现在肯定在抱怨。 “来摘掉,把这个摘掉,快点摘掉。” 青年飞快的解开了嚼子,黑马再次把脸凑近面无血色的王妃脸庞,在王妃耳边轻声叫着。 他也许是在奇怪,为什么王妃一动不动。 青年也蹲了下来,摸了摸王妃的额头,拿起王妃的手腕,确认了一下呼吸。 他摘下王妃戴在右手中指上的戒指,重新给她戴在了左手的中指上。 接着,他抱起没有意识的王妃,往国王等人所在的城池遗迹走去。 第六章 从扎哈尼出发的德尔菲尼亚军,以波纳里斯城为目标奔跑着。 立于先头的是伊文和德拉将军。 波纳里斯是位于敌人境内的城池。德尔菲尼亚人并不熟悉这里。特别是一直守卫西部国境的拉蒙纳骑士团,连波纳里斯的位置都不知道。 德拉将军在很久之前,曾跟随德鲁瓦王一起,去过波纳里斯。不过那个时候城池还没有建成。当时是正准备建设基础设施的阶段。 伊文年轻的时候,曾在大陆各地流浪,当时也曾亲眼见过波纳里斯城。 现在已经成为父子的两人以疯狂的势头策马飞奔。完全没想后面的部队。 就好像在说能赶上的就赶紧跟上。 “冲得太猛会累死的,父亲!” 伊文喊道,将军也回答道。 “你跟谁说这种话呢!” 他并没有放开缰绳,直接回话。 这种领路人跑在前面,对于军队来说也有些不幸。步兵和行李部队早就消失在后方看不见了。 不只如此,即便是骑兵中,能跟上这种全力疾驰的也并不多。 军队核心的迪雷顿骑士团、拉蒙纳骑士团、塔乌势力,罗亚众人这些强者之中,也只有一部分马速和马术极其优越的人跟着他们一起前进。 数量大约有五百左右。 进入坦加国内之后,他们的速度也丝毫没有减退。虽然并没有什么路标,但他们丝毫也不觉得茫然。 等他们脚步有些凌乱的时候,已经很快就要到达波纳里斯了。 伊文突然拽住缰绳,叫住了将军。 “稍等一下,父亲!” 伊文肩膀上下浮动大口呼吸着,有些惊讶的望着前方。 德拉将军也停下了马匹。并下令后续部队也停了下来,走到自己女婿的身边。 “怎么了?” “不,有些奇怪。到了这里应该已经能看到城池了……” “嗯。” 将军的呼吸也有些凌乱。 接连追过来的部队之中,巴鲁、纳西亚斯以及夏米昂都走了过来。 “怎么了?” “到达目的地了吗?” 两名骑士团长开口询问道。 将军摇了摇头。 “应该马上就到波纳里斯了。也可以说已经到了,也可以说还没到。” 伊文面露难色。 “果然很奇怪。之前能从这里看到城池的尖塔。可现在看不见了。” 万里无云,这是一个晴朗的午后。 因为盛夏季节的到来,山中是一片耀眼的绿色。 他们已经来到了盆地的入口处。能够环视周围。 盆地本身很广阔,到城池还有一段距离,就算看不到也没什么奇怪的。 巴鲁焦急的说道。 “愚蠢。城池自己又不可能消失。” “确实如此……” 伊文的语气少见的有些含糊。看起来还是不能接受。 夏米昂有些担心的望着自己的丈夫。 德拉将军下定了决心。 “总之,先过去吧。虽然这些军队还不能展开进攻,但可以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到了。” “而且,我也担心陛下。” 纳西亚斯也说到。 然后他们向着波纳里斯城前进,但越是接近军队的速度就越慢下来。 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原本应该存在的东西,原本必须存在的东西,越是往前走越是找不到。 他们来到能近距离看到原本城池应该存在的地点之后,终于停下了脚步。 “这是,怎么回事!?” 伊文惨叫起来。 巴鲁和纳西亚斯肯定也有相同的感觉。 他们难以相信自己的双眼,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怎、怎么回事……?” “城池……不见了。” 他们眼前的是波纳里斯城的残骸。 这里毫无疑问曾经有过一片城池。 城墙的痕迹还留在那里。内侧有兵舍、冶炼房、城塞不可缺少的设备都毫发无伤的留在那里。 但是,外侧已经被完全粉碎,这副惨状到底是怎么回事。 城墙几乎连根崩塌,护城河都被填平了。 破碎的城墙碎片散落了一地。 原本应该是城门的地方,粗大的铁栅栏也被压扁扔在一旁。 在这破落空旷的地方,太阳光照射下来,大概是城内饲养的猪和鸡,若无其事的在寻找食物,啄着地面。 五百名德尔菲尼亚军无声无息的望着这幅光景。 不管发生了什么,肯定是超越了常规的力量袭击了波纳里斯城。 而且,从被压扁的铁栅栏崭新的程度,以及内部残留的设施的状态来看,很明显这里刚刚才变成废墟。 德拉将军大口喘息着。 “这是……王妃殿下呢……陛下呢——!!” 其他人也回过神来。 确实如此。国王应该先到了这里。 “去城内搜索!四五个人来跟着我!” 巴鲁喊叫着驾马往城池废墟跑去。 伊文则下令让同伴们去收集情报。 “谁,去那边的农家!问问发生了什么!” 纳西亚斯则下令说道。 “让行李队伍快一点!今晚要在这里布阵!” 茫然的团员立刻活跃起来。 五百人慌忙四处奔走。 “将军,这里就拜托你了!” 将这里托付给德拉将军之后,拉蒙纳骑士团长,贝诺亚的副头目也跟着巴鲁冲了过去。 原本是护城河的地方被城池的碎片填满了。虽然很难走,但马还是能勉强通过的。 就在他们想越过第二条护城河的时候,瓦砾的阴影中走出了几个摇晃的人影。 而且还不是一两个人。但也算不上是军队。 三人都停下了马,将手放在剑上,但那些人影毫不犹豫笔直的朝这边跑了过来。 “团长!” “团长!” “团长!” 第一个注意到的果然是巴鲁。 “你们!!” 以卡里根为首,迪雷顿骑士团的人都满脸泪水。 他们不顾及脚下难走的路面笔直的跑了过来。 他们几乎是摔倒一般跪在巴鲁面前,忘我的开口诉说着。 就好像一群迷路的小狗好不容易终于见到了大狗一样,全身都表现出欢喜开心和怀念的样子。 “等一等!有话要说的话一个一个说!” 巴鲁身材高大,与其说是大狗,不如果是老虎更加合适,既有威严又有威信,但他面对这种热情的再会寒暄实在是有些哑口无言。 “是,那个,给您添麻烦了!” “实在是非常无地自容!” “其他的同伴们都平安无事吗?” 面对他们提出的问题,巴鲁点了点头。 “都没事。你们是最后的了。对了,这座城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妃应该被抓到这里了。” 他们跪在那里吞了一口唾沫。 “那个,这件事……” “我、我们来说的话……” 他们一边说着一些不明不白的话,一边回头望去。 “具体情况,那个……” “陛下在那边……” “表兄吗!?” 听了这句话第一个作出反应的是伊文。 他看都没看团员们一眼,立刻驾马往化为废墟的城 墙前进。 “好,你们跟本队汇合!然后,不要让任何人接近这里!” 下了命令之后,巴鲁也追了上去。纳西亚斯也跟上了。 下令屏退外人是因为,在跟国王说话的时候,不想被打扰。 不过—— 事到如今,巴鲁仍会疑惑,到底是怎样的力量,能将被称为坦加南部要地的城塞破坏成如此凄惨的样子。 破碎的城池碎片大小不一,但有的也有巨石一样的大小。这些碎片散落各处。 来到内城外墙附近,脚下更加难走了,骑马实在是不太方便。 三个人都下了马,翻过崩塌的城墙,踩着瓦砾碎片,来到了曾经是天守阁的地方。 只有这里还勉强留有一些建筑物的原貌。 有一部分,还有二楼。 从外面能看到整个的内部构造,这实在是非常奇妙的景象。 国王在天守阁的一楼。 这里似乎曾经是仓库,摆放着木桶和麻袋。 里面是崩塌的墙壁,无法前进。 国王和雪拉两个人,正在调查面前的墙壁,似乎在讨论些什么。 “表兄!” “陛下!” 听到忠实的臣下,亲密的友人的声音,国王回过头。 “哦,来得很快嘛。” “现在不是说这么悠闲的话的时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个人都不明情况,非常焦急,但国王却丝毫没有担心的样子。 “不,我是认真的。我还以为,不管怎么快,你们也要明天才能到呢。不愧是德尔菲尼亚有名的人物。” “所以说!你到底在做什么!?” “找宝物。” 国王平静的说道。 “正好。来帮帮忙吧。这里面大概有个金库。” “金库!?” 三个人同时惨叫起来。 “嗯。正好上面应该是城代的住所。从早晨开始我就把这周围全部都调查了一遍,一枚金币都没有。这样的话,金库被埋在这里的可能性非常高。” “金币!?” 三人又同时合唱起来。 可是,国王不可思议的说道。 “是啊。毕竟是这么大的城池。手上绝对会有一些金银。也要给仆人们支付报酬,现在也需要军备资金吧。应该会存了一百到二百——不,肯定也会混进一些细碎的钱财,不过应该也有这么多储备的。虽然这么做就像是趁火打劫一样,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但这么多钱也不能白白浪费掉。” 满脸尘土的国王开心的说道,三个人无声的皱起了眉头。 伊文叹了口气,看着巴鲁说道。 “我有个问题,僭王陛下。现在这个时候,您还是国王吗?” “你要是这么想的话,就不要故意加上僭王的这个称呼。” “所以。现在您是国王,这边这位只是普通的自由战士。” “名义上是这样的。” “也就是说,我稍微教训一下这位自由战士,也不算是不敬之罪吧?” 巴鲁瞪大了眼睛,但还是忍住了笑,尽量装模做样的点了点头。 “嗯。正是如此。” “那我就不客气了——” 还没说完,伊文就抓住国王的领子,猛地摇晃着,大声喊道。 “你这个大笨蛋!我现在可非常生气。你快点趁着我还在听,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城池不见了!你在这干什么呢!而且莉怎么样了!应该在这里的坦加人消失到哪里去了!?” “等、等等!等一下,伊文!” 国王惨叫道。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也没法回答!” “都是因为你磨磨蹭蹭的。” 伊文几乎要咬上去了。 如果是平时,一定会出面阻止的巴鲁,此时却抱着胳膊点了点头,纳西亚斯也望向一边,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雪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上前说道。 “那个……王妃殿下的话,就在地下。” 伊文拽着国王的领子,看向雪拉。 “那她没事吧?” “如果说还是不是俘虏的话,那现在确实不是了,但要说是不是没事的话……” 雪拉有些犹豫,但看到伊文蓝色的眼睛中闪烁着可怕的光芒,顿时有些着急。要是说错了话,他可能会把自己勒死。 雪拉慌忙说明道。 “我们把王妃带出来了。这一点毋庸置疑。只不过,王妃殿下被关在这座城里的时候——为了不让王妃殿下逃跑,被下了药。恐怕被俘之后一直是这样。所以有些后遗症。” 伊文不解的歪了歪头。看起来不明白雪拉的意思。巴鲁和纳西亚斯也是同样。 总之,他们知道王妃现在的情况并不太好。 三个人想要立刻去看望王妃,但却被国王和雪拉制止了。她现在还不是能进行会面的状态。 国王终于从伊文手中逃了出来,喘着气说道。 “好像是有着非常强力迷幻作用的麻醉药。——现在,就算见到了,恐怕也认不出你们。” “马上就会痛苦得无法克制。” 雪拉表情沉重的说道。 “据我所知,还没有人能摆脱护摩的魔力。只能依靠她超乎常人的体力以及意志力了。” 三个人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样。 伊文依然是一副责备的样子。 “稍等一下。你们,把这种状态的王妃一个人扔在一边,在这里找金库吗?” “不,拉维殿下在陪着她。” “…………?” 三个人都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他们似乎不理解为什么国王会说出这个名字。 “那个奇怪的男人在这里吗?” “岂止是在……” 某种意义上,他是破坏波纳里斯城的主谋,就在国王想说这些话的时候,本人从崩塌的天守阁的一角出现了。 现在的路穿着从兵舍借到的衣服,头发在脑后梳起,腰上佩着剑。 两名骑士团长和独骑长看人的眼光也和常人不同。他们很快就注意到,青年腰上的剑是谁的。 虽然注意到了,但都好像商量好了一样,谁都没说话。 “怎么了,王妃怎么样?” “应该会安静一段时间。” 青年有些无精打采。原本白皙的皮肤,看起来有些青白。 纳西亚斯表情僵硬的询问雪拉。 “那个药,是你的同伴们使用的药吗?” “是的。” “具体会出现什么症状?” 雪拉咬住了嘴唇。 “我只知道这种人的两个症状。想要得到药物,为此要么会成为什么都愿意做的奴隶,要么变得跟废人一样。” 说着,雪拉攥紧了拳头。 他感到无地自容。会发展成这样似乎都是自己的责任。 路伸出手,抱住雪拉一头银色短发的脑袋啊,用额头贴了贴雪拉的额头,温柔的说道。 “没关系的。那个孩子不会成为任何一个。”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国王也点了点头。 “可是,如果要疗养的话为什么要在地下?” 巴鲁问得很对。一般情况下,应该在空气好的地方静养,但是国王却面露难色抱起胳膊说道。 “她要是闹起来的话很可怕。现在虽然很可怜,但是也只能关在地下了。” 雪拉的表情也很严肃。 “虽然我不想说这种话,但是考虑到她失去理性,无法区分敌我的话,那是非常危险的。一般人应该没有攻击别人的活力,但是王妃的话就不好说了。如果出现伤亡就太晚了。” 路最后总结道。 “也并不是危险。虽然是很平常的表现,但就像是把猛兽放到羊群中一样。绝对有隔离的必要。” 三个人都说不出话来。 最先理解事态的是巴鲁。 他多少有一些毒药的相关知识。作为生于跟国王有亲缘的大公爵家,这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 能破坏人类的理性,操纵人心的药物,虽然他没有亲自使用过,但也不是毫不知情。 “那么,王妃到什么时候会恢复?” “不知道。” 国王说道。 路开口说。 “根据药量。也有个人差别。也许明天就好了,也需要花十几天……” 雪拉叹了口气。 “而且,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她喝下药物是不可能的。恐怕是以骑士团的人做要挟,让她自己喝下的吧……那个男人偏偏会使用护摩……” 国王抱起胳膊,愤慨的说道。 “所以早点把那个男人杀了就好了,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之前。” “这一点上我也有同感。” “话虽这么说。那个人,很强的。被砍得那么漂亮还是第一次。” “唉,拉维殿下也是的。要是知道能够起死回生的话,不如拼上一把直接干掉他就好了。” “别乱说了!我哪有那个余力啊。” “那个,我也想说,如果能起死回生的话,一开始告诉我能起死回生就好了……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浑身发冷。我觉得我再也没办法面对王妃,真的没法解释了。” “所以说,别乱说了。那个时候哪有时间说这些啊。” 这个时候,迪雷顿骑士团长和拉蒙纳骑士团长同时望向独立骑兵队队长。 当然,伊文也不是不明白他们视线的意思。 他偷偷来到自己童年玩伴的身后,狠狠用手臂勒住国王的脖子。 “呜……!?” 这一下非常用力。完全无法呼吸了,挣扎着想逃却逃不掉。伊文按住快要昏过去的国王,非常温和的笑着说道。 “所以——?原国王陛下。到底什么时候,能跟你亲爱的原部下们,说明一下情况呢?我们差不多也忍耐到极、限、了、呢?” 跟伊文的语气完全相反,他的手臂紧紧勒住了国王的脖子。 就在国王差点断气之前,伊文终于放开了手,当然,这个时候国王也顾不上回答了。 他按着喉咙,拼命喘着粗气。 “你要杀了我吗!?” “那要看你自己了。” 童年玩伴的台词多么的冷淡。 瓦砾另一边响起了马蹄声,德拉将军和夏米昂赶了过来。 将军的话,可以无视巴鲁屏退旁人的命令。 父女二人看到渥尔的身影,安心的说道。 “陛下!” “哦,陛下!您没事吗!” “也不能说是没事。我差点被你的丈夫,你的女婿勒死。” 国王一边抚摸着自己粗壮的脖子一边说道,德拉父女都呆住了。 但是,看到周围的光景将军也感到了震惊和不安。他压低声音问道。 “陛下,这幅景象到底是……?” “嗯。你们吃过饭了吗?要是没吃的话,一起吃午饭吧。” “表兄……” 巴鲁不耐烦的说道。 “我知道了。一边吃一边说吧。可爱的坦加友人们将小麦和粮食全都留了下来。——拉维殿下也一起吗?” 青年摇了摇头。 “也不能扔下那个孩子一个人不管。做好什么吃的之后拿过来吧。” 路这样拜托了雪拉之后,再次回到了地下。 五百人的本队也忙着准备午饭。 雪拉使用城内的厨房,快速准备好午饭,送到兵舍的食堂中。夏米昂也来帮忙。 内城庭院内的兵舍,因为没有天花板,灿烂的阳光照了进来。 国王吃完饭之后,简单的说明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但是,德拉将军、巴鲁、以及最了解王妃不可思议力量的伊文,都露出了难以相信的样子。接连开口诉说道。 “陛下,请不要开玩笑。” “王妃确实不是普通人。这一点我们很明白……” “她之前不是从不曾搞得这么夸张吗!” 国王严肃的点了点头。 “我理解大家的心情。我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也是很难相信吧,但这毫无疑问是事实。” 德拉将军似乎还是不能接受。 他顽固的摇了摇头。 “不,可是……我并不是怀疑陛下您说的话,也很清楚被称呼为巴尔德女儿的王妃殿下的力量,但是,怎么可能仅凭一个人就做到这种程度……” 国王摊开双手。 “那么,将军。这要怎么说明?” “…………” 将军顿时无言以对。 这是阳光照射进来没有房顶的兵舍。 而应该给城内带来一片阴影的高大城墙,士兵们巡逻的锯齿状墙壁也消失了,在城内居然能看到草原。 这不可能。这种事情根本无法用常识来思考。 “我反倒想问一问。这座城昨天还里建立在这里。天守阁像小山一样耸立着,内城有两层结实的城墙,而拥有很多箭楼的外城则有吊桥和铁栅栏的保护,两条深深的护城河都装满了水。这种难攻不落的要塞,就在今天早晨,在太阳即将升起,还没有完全升起的短短的时间内,就变成了这样。将军说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做到这一切的,但是就算带领十万大军进攻,要想瞬间击碎波纳里斯也是不可能的。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周围。你觉得用普通的方法要想做到这一切,需要多少人多少时间?” 将军和其他人都陷入了沉默。 也许是心理作用,他们似乎在冒冷汗。 “按照我的计算,就算上千名工匠一起工作,要想把城池破坏得如此粉碎,也要三个月的时间。就算建造城池要花十年二十年,破坏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样吧。但是,城塞最重要的就是结实,此次便是能收容士兵和市民,需要面积广大。不管再怎么着急,最低也要花这么久的时间。这种事情是做不到的。人类是绝对做不到的。” 国王一字一顿认真的说道,他仿佛在说服自己一般,继续解释说。 “王妃使用了之前一直禁止自己使用的,超越人类智慧的力量。而结果就是波纳里斯的这个样子。” 听着的我个人都惊呆了。 都说百闻不如一见,不管听多少次,都无法接受这是王妃一个人做到的。 但是,整座城池都被粉碎这很明显是事实。 纳希亚斯也轻声叹了口气。有些不能接受的摇了摇头。 “我不明白。她如果能做到这种事情的话,如果真的能做到的话,为什么之前没有使用呢……特别是陛下被帕莱斯德俘虏的时候。我们当时可真的是想祈求神明啊……” “王妃并不想要这种力量。使用这种力量也不会觉得高兴。使用的话似乎也会有很多限制。她破坏这里的时候,也没有杀任何一个人。她特意救下了差点被瓦砾压扁的人。” “也就是说,没办法用这种力量打倒军队了?” 巴鲁问道。 “恐怕不行吧。” “这真是遗憾。真是拿着宝物却无法利用。明明一个人就能打败坦加的军队。” 听不出来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伊文也趁势说道。 “哎呀,不如索性直接冲到格法德,把佐拉塔斯居住的城池给拆了怎么样?” “哦,这样也不错。” 两个人因为还半信半疑,所以说出了这样玩笑,但国王却认真的摇了摇头。 “我也考虑过类似的事情,但拉维殿下叮嘱过。这只不过是特殊案例,对于王妃来说也是打破了常规,不能过于依赖。” 实际上,对方说的话可并没有这么可爱。 国王当时笑着说,就趁着这个势头直接粉碎格法德吧,而青年却依然沉稳的笑了笑,这样说道。 “那个孩子至今为止,用普通的力量,已经帮了国王大人很大的忙了。这样还不够吗?如果不做些更有趣的事情,如果不更加努力的话,国王大人就不满意吗?” 虽然他的态度很温和,但国王确实感觉到一股让人浑身发冷的气息。 国王感到自己脖子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仍然平静的回答道。 “我并不是因为,她能帮上忙才让她呆在我身边的。” “那就不要说这种话了。那个孩子听到会失望的。她会觉得,因为自己破坏力超群,在战斗中是极其方便的道具,所以国王大人才喜欢她。” “王妃不会说这种话的。” “是吗?” “是的。——我为我的失言道歉。但是,让并没有这个心思的莉,勉强她使用那个……那个力量的不正是拉维殿下吗?” 这次国王的语气中有一丝责备的味道。 “无论如何,只有一次的话没关系吧。只有一次的话,会深深的刻在人们的记忆里和心里。” 路说了这些不清不楚的话,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 德拉将军不可思议的说道。 “刚刚的那个年轻人是什么人?” “他是从王妃的故乡来的,王妃最爱的人。” 国王非常平静的说出了这极其让人误解的话,然后抱起胳膊陷入思考。 “我通过这次的事情明白了。王妃原来不是跟我们一样的人,是从天上的国度来的。但是,天上的国度也有天上国度的规矩。他们在下界如何行动,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都跟人类世界一样有着严格的规定。然后,王妃有义务服从这个规定。” 伊文不解的歪了歪头。 “虽然这么说。之前,她已经非常没有常识了。” “确实如此。但是,如果是之前那种没有尝试的话,似乎并不会触及王妃的规矩。” 国王说完之后站了起来。 “王妃现在的状态还没办法出现在大家面前。现在只是跟诸君解释一下这个奇迹。正题在后面。” “正题?” “听说波纳里斯被破坏的话,佐拉塔斯一定会派军来到这里。” 夏米昂听住了呼吸。德拉将军也低声沉吟起来,巴鲁则轻轻咂了一下舌头。 纳希亚斯虽然表情依然平静,但他的眼神却很严肃。伊文也是同样。 从波纳里斯到格法德,快马飞奔的话一整天就能到。 最晚明天早晨,佐拉塔斯也会听到波纳里斯崩塌的报告。 坦加国王性格激烈。肯定会立刻派遣大军。 “本来他就打算往波纳里斯派遣援军,坦加如果要攻击德尔菲尼亚的话,首先要夺回扎哈尼。这个军队有可能已经从格法德出发了。得知异变的使者肯定会像屁股着火了一样冲去报告。有可能在路上就遇到了。这只不过是最差的可能性,如果早的话,大军可能明天就会到达这里。” 接下来的话就没有必要说了。 全员都站了起来。 巴鲁说道。 “马上把表兄说的金库挖出来吧。” “有金库吗?那太好了。” 德拉将军也严肃的说道。 在行李部队到达之前,战争需要的食物、物资,有时还需要人员,这些都要从当地获取。也需要有人来带路。这些都不能小看。 “根据现在我们的战斗力,如果没有当地人的协助是无法战斗的。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我们是敌国的人。所以先支付报酬比较好。” “没关系。反正都是坦加的钱,还给居民就可以了。” 听了国王的话,他们都点了点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不管后续部队再怎么快,明天能赶得及的也只有骑兵。步兵和行李部队都赶过来,整个部队全部聚齐还需要几天。 如果,骑兵也没能赶得及的话,那就要以五百骑兵对战一万敌军了。 严酷的战斗即将开始。 雪拉将午饭装在篮子里,来到了地下。 这里的台阶也塌了很多,非常难走。 原本,这个地下室白天也需要点灯,不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因为天花板上开了一个大洞,所以没有任何不方便的。这座城的地下基本上都是仓库。一部分留下来的基础部分,就像安置卡里根他们那样,安放俘虏使用,其他则建成了独立房间。 雪拉进入了一件房间中。 这里还有完整的天花板,所以很昏暗。进门之后马上就是石质的台阶。 下了二十多级台阶之后,就是收容犯人的地方。泥土地面直接暴露出来,连一片草席都没有。是个寒冷潮湿阴森的地方。 王妃蜷缩在地面上。 雪拉经过锻炼的眼睛,看到王妃的身体在微微抽搐。 白色的衣服已经全是尘土,到处都撕裂了。 青年坐在台阶中间部分。 他转过身接过雪拉递出的篮子,撕开面包吃了起来。 在这段时间,他的视线也没有从王妃身上离开。 雪拉也在路上方的台阶上坐下。 他曾经看到过数名被护摩伤害的人,但这种症状却是第一次见到。 根据国王所说,在破坏墙壁的时候,她还能正常的对话。 雪拉甩开坦加军队跟国王等人会合的时候,王妃已经陷入了意识不明的状态。同时伴随着大量出汗和手脚的痉挛。 雪拉硬是赶走了担心王妃不想离开的卡里根等人,将王妃搬到了这里。 那个时候,王妃大概是讨厌被关起来吧,挣扎得非常厉害。她当时的劲头和力量,完全不像是身体衰弱的女性。就像要按住一只拼命挣扎的大型犬一样。 而就在那个时候,王妃突然脱力,站都站不起来了。 她只是痛苦的喘息着,不管怎么跟她说话都没有反应。 就算雪拉想要照顾她,可这种戒断症状没有任何治疗方法。只能等待本人恢复意识。 此时才是只能祷告了。 “喂。” 听到青年的声音,雪拉回过神来。 雪拉看到他把篮子递了出来。 雪拉本来以为他都吃完了,结果篮子中还留有一半面包和冷肉。 雪拉还放了一瓶葡萄酒,果然也留了下来。 “你还没吃吧?” “不,我……” 雪拉觉得在痛苦的王妃身旁吃东西,很不好意思,想要推辞,可青年却摇了摇头。 “不吃的话身体会坚持不下去的” 他说的很对。雪拉道谢之后乖乖接下了食物。 因为做好国王的午饭之后立刻就赶过来了,所以雪拉还没来得及吃饭。老实说,他也没有食欲,但从今天早晨开始就什么都没吃,一直连续忙碌着。 将冷肉放进口中,雪拉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饿。一瞬间就全都吃完了。 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很严重啊。对食物的味道也没有反应。” “应该没什么食欲吧。” “如果是平时的艾迪的话,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吃的。” 青年称呼的王妃的名字,让雪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是爱称吗?” “嗯,是本名。”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话少,这个人的说明总是很难理解。就在雪拉想要详细询问的时候,王妃突然大声叫了起来。 之前虽然王妃也一直在断断续续的呻吟,但突然她像猛兽一样咆哮起来,用双手双脚支撑起了身体。 并没有什么思考的时间。王妃以惊人的速度扑了过来。 她也许只是单纯的想从出口冲出去。但是,青年正坐在出口处。 结果,被扑倒的青年跟王妃纠缠在一起,两人一个跟头翻到了地上。 “路!” 想要帮忙的雪拉停下了动作。 原本以为这一击就会被打倒,但是黑发青年却没有那么轻易认输。他用尽全力按住了仿佛疯狂猛兽一般的王妃。 当然,王妃也不可能乖乖呆着。不只如此,她的动作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快。她用野兽一样的速度咬住了青年的右手腕。 几乎是同时,青年的左拳击中了王妃的侧腹。 这一拳很有威力,让王妃无法闭上嘴。 她放开了手,隔开了一段距离。 绿色的双眸中闪耀着异样的光芒。 她的眼神简直不像是人类。虽然外表很像,但那完全是有着别的心灵和魔力的生物的眼睛。 雪拉想起了帕奇拉的狼。 每次对视的时候,都觉得很不舒服。 狼并不是像人所说的,总是表露出凶残一面的动物。它们反而是非常谨慎胆小的生物。但是,一旦被攻击,它们的可怕无可比拟。 虽然王妃是驯服了数头狼的生物,但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却不太好。 而且,对手很强。 雪拉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青年的动作很漂亮。雪拉本来以为,能赤手空拳跟王妃战斗的战士,除了国王以外不会有了,但此时青年却完全不输给王妃。 他踢出一脚直接击中了王妃的腹部。 王妃反射性的团起身体,而青年一记手刀击中王妃的脖颈。 这下王妃可受不了。 她再次倒了下去,一动不动了。同时剧烈喘息着。 在她发作般变得凶暴的时候,也一句话都没说。现在也是一味的喘息着。就好像忘了怎么说话一样。 一直呆在旁边一动不动的雪拉,也向青年投去了责备的视线。 “你想杀了她吗?也用不着这么做……” “如果不认真对待的话,被杀的会是我。” 青年回到台阶上,他的样子也很惨。 脸上有擦伤,刚刚换过的衣服已经被撕开了,被咬到的右腕还在流血。 “现在的艾迪并不正常。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我知道……” 孩童时代,雪拉曾经参观过护摩的效果,以及关于其影响的实验。 被实验者是从别的村子拐来的男人。 花了一段时间不断给他服用护摩之后,就断了药。 无法忍受失去药物带来的恍惚感和陶醉感的男人,戒断症状非常严重。满脸是眼泪和口水,不停呼喊着给我药,同时痛苦的滚来滚去。 村里的宗师们作为给他药物的条件,要求男人杀死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男人毫不犹豫的做了。 他没有任何犹豫及其他感情,只要告诉他这么做就给他药,他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要杀的是谁。 他的妻子疯狂的呼喊着丈夫的名字。 孩子哭喊着要父亲救他。 但男人的手指还是深深陷入了妻子的脖子里,没有放开。 男人只想着从自己肉体的痛苦中逃离出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抓住的东西是什么,也不想知道,只是拼命勒紧了对方的脖子。 等到他再次因为得到的药物感到满足,恢复正常的时候,男人才终于注意到自己杀死的是谁。这次在别的意义上,他又几乎疯掉,但雪拉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实验就这么结束了。参观也结束了。 而已经用完的男人,大概会给进行更上级修行的孩子们,当成教材吧。——恐怕是暗杀方法的教材。 那之后,雪拉也曾看到过几个人的症状,那确实不是什么让人愉悦的东西。 如果雪拉所知的例子是标准症状的话,那王妃的状态就很不一样。 她非常痛苦。也会像刚刚那样发作。 可是就算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趴在地上的时候,她的眼神也不一般。 不管怎么看都是中毒症状,可是即便是在最差的状况下,虽然意识应该是清醒的,看起来如果跟她说话她就能够回答,但是她从来不曾说过给我药这种话。 如果真的是使用过护摩的话,一定会说这种话。 就算自己不想说,舌头也会擅自动起来。 就在雪拉想要走下台阶的时候,青年再次制止了他。 “不行的。真的会被杀死的。” “你没事。” “我就算被咬了也很快就能好。最差的情况下,就算被杀了也能活过来。雪拉不行啊。” “可是……” “总之,不行的。现在想要接近那个孩子的话,至少也要有赤手空拳干掉十头野生狼的能力。如果可以的话,我就不阻止你。” 青年的态度看起来很平静,甚至像是在开玩笑。虽然可以说他是个可靠的人,但现在反而让雪拉有些焦躁。 “你就不担心她吗?还是说,因为相信她,所以才能这么若无其事?” 青年认真的摇了摇头。 “都不是。我只是知道。” “知道什么?” “只要这个孩子还活着,不管多少次,他都一定会自己再站起来。不用依靠任何人。” “…………” “他总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所以,我才这样等着。” 青年的语气很平淡。 但是雪拉却在其中感觉到了那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东西。 青年若无其事的坐在石阶中间。他的背影看起来纤细温柔,但是也给人一种飒爽的感觉。他泰然的样子,让雪拉觉得有些感动。 虽然不知回到王妃跟这位青年之间有着怎样的联系。 但是,不管是怎样的,他们之间的羁绊一定强大得不同寻常。 只有这一点雪拉很明白。 自己也必须完成自己的工作才行。 “陛下觉得,如果快的话,明天就会开始决战。” “他的预测很正确。” “时间不够了。这样的话,她也许赶不上。” “这样的话,只能把这个孩子放在这里战斗了。也就是说,绝对不能输。” 雪拉点了点头。 “可是,不知道坦加军的规模有多大。因为状况太过不利了,我现在跑一趟去打探一下。” 青年回过头仰头望着雪拉,微微笑了笑。 “真是厉害。” 雪拉稍微有些狼狈。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夸奖。 自己只知道这种事情。 能控制情报的人就会赢得战争。而 情报战的关键便是正确和速度。在这个阵营中,能最快速正确的探查敌阵情报的,没有别人,只有自己。在真正的战场以外的地方,才是自己战斗的场所。 雪拉回到仍在挖掘金库的国王身边,报告了自己打算去侦察的意向。 国王也点了点头,说如果能这么做就帮了大忙了。 “但是,现在去格法德,明天要回来的话,即便是你也不可能吧。” “是的。所以如果在途中遇到了坦加军队的话,那我打探一下情况就回来。” “嗯。” “陛下,您可以认为,在我回来之前,坦加军队是不可能发起攻击的。” “明白了。我相信你。” “那么……” 这并不是命令。能够命令雪拉的唯一的一个人,现在不省人事无法行动。 即便没有命令,雪拉还是选择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只有自己能做的事情。 虽然雪拉并没有注意到,但是他现在已经可以做到这种事了。 第七章 这天下午到天黑,德尔菲尼亚军一直在努力工作。 虽然城塞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功能,但还是留下了很多能够使用的资源。强壮的男人们,到处捡拾弓箭、刀枪、护具、合力搬走瓦砾,还挖到了要找的金库。 “王妃殿下也是,要是不破坏成这样,完完整整的把城抢过来的话,现在也有合适的阵地了。” 德拉将军心有不甘的说道。 但是,敌人也同样无法利用城塞。原本应该以城塞为据点进行的攻防战,现在变成了野战。 特别积极的是塔乌的人。 他们知道敌人会来,所以准备了陷阱。为了让马匹不能前进,立起了围墙,在地上铺上绳子编成的网。敌人的军队如果从上面通过的话,网便会跳起来。 但巴鲁却很不喜欢。 他说这不是骑士的战斗方法,太卑鄙了。 可即便是被指责,伊文也依然很平静。 “堂堂正正就交给骑士们了。对我们来说,重要的是赢,活着回去。如果佐拉塔斯亲自出征的话,那军队的数量会很可怕。而我们要以这么点人数迎击。哪有功夫管好不好看。” 他们在坦加军队会通过的地方,或者是能够把坦加军队引诱到的地方,都设置了这种陷阱。 如此大规模的工作需要大量人手,所以他们在明知危险的情况下,依然支付了当地农民们报酬,让他们帮忙,而当地农民们真的非常配合。男人们都扔下了自己的工作,勤奋的干了起来,女人们还特意送来一些慰问品,他们如此亲切,反而让人觉得有点恶心。 委托农民工作的坦加男人们都震惊了。 虽然对己方来说这样确实是很好很难得,但自己本来应该是敌人的。 他们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但当地的农民们战战兢兢的说出了这种话。 “大人们,是那个人的朋友吧?” “那个人?” “嗯。毁坏那座城的人。” 塔乌的人更吃惊了。 “你们怎么会知道这种事的?” “大家都知道啊。这附近的人都知道的。” 伊文被叫了过来,军队中主要的人物也都聚集到了一起。被德尔菲尼亚人围了一圈,有些坐立不安的农民代表们,还是热情的说道。 今天早晨他们都听到了那个声音。 拿着锄头来到田里的男人们,早饭后收拾打扫的女人们。明明周围没有任何人,但是他们却感觉有人在自己耳边高喊一样。 代表们一字一句的重复了王妃的台词。 “最开始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周围的人都知道王妃被抓到城里了。大家都评价说她就像是活着的战斗女神一样。这一定是她的声音……” “然后,来到城池这里一看,如您所见……唉,真是太可怕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四下张望,安静不下来。 看起来是发自内心的害怕。 现在终于明白了。波纳里斯的人并没有把德尔菲尼亚军队当成侵略者。 这些突然到来的外人,是那位可怕神灵的同伴,所以在积极的表示愿意协助,没有任何敌意,希望能以此摆脱神灵的诅咒。 之后,伊文摇着头这样说。 “我们在不得了的地方接受了战斗女神的恩惠啊。深入敌阵之后居然能得到当地居民的全力支持,这种事可不常有。” 虽然在少数情况下,当地居民也会协助,但这也是为了让自己疏忽大意,放出虚假的情报,将地方的主力引过来。不需要有这种担心,实际上真的是很难得的。 因此,德拉将军也叫来了当地人,详细询问了波纳里斯周围的山路,并委托他们领路。 在这段时间,落后的骑兵部队接连赶到了。 他们的反应也是一样。面对波纳里斯城消失的事实,他们都大吃一惊,哑口无言。 王妃展现的这个奇迹,不只是震惊了波纳里斯的居民,连德尔菲尼亚人都对王妃心怀新的敬畏。 在天黑之前,聚集了总兵力两千的骑兵队。 波纳里斯城以及周围,点燃了明亮的篝火。 也设置好了整个部队的阵营。 吃过晚饭之后,渥尔-格瑞克叫来了主要人物,召开了军事会议。不过也只不过是在阵营前方燃起篝火,大家围在篝火周围而已。 不过,渥尔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有个非常简单的疑问,这场战斗的指挥,由我来担任可以吗?现在的国王应该是表弟。” 因为渥尔非常认真的说出这种话,大家都向他投去了有些失落的视线。 “如果你想要的话,现在我就把王冠还给你。只不过,按我的心情,如果可能的话,也想同时把王冠还给王妃。因此我才暂时保管的。” 巴鲁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吃惊的态度。 “既然已经救回了王妃,那你就是国王。不要说蠢话了,快点重新登上王位吧。如果这样下去的话,我和我的妻子都将成为谋反人被处刑。即使如此表兄也觉得无所谓吗?” 国王慌忙摇了摇头。 “不,毕竟机会难得,我只是想问你作为国王战斗一次怎么样?虽然贝尔敏斯塔公还没来,但是跟她一起,你们两个人的话,一定很气派。” 巴鲁陷入了沉默。他认真的思考了起来,到底是应该郑重的拒绝呢,还是说就算是表兄,这种胡言乱语也绝对不能允许,应该提出决斗呢。 取而代之,纳希亚斯说道。 “这是陛下的战斗计划吗?” “哦?” 德拉将军似乎也有了兴趣。 “纳希亚斯觉得这样会有效果吗?” “在让对手混乱这种意义上,非常有效果。有两位国王,不管是什么样的军队,都是没见识过的。只不过,己方也有陷入混乱的可能性。这就有些让人为难了。” 这次伊文吃惊的说道。 “大混乱也不错吧,反正最后举着王旗的就是真货。” 迪雷顿、拉蒙纳骑士团的两名副团长也参加了这场军事会议。阿斯迪恩说道。 “王旗确实应该有备用的。就是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运过来了……” “你闭嘴,阿斯迪恩。” 巴鲁语气尖锐的责备自己的副官。 “不要这么认真的讨论如此愚蠢的事情。表兄也是。那个即位应该只是演戏而已。如果只有一次的话还是有意思的,但我已经完全不想继续扮演国王的角色了。” “可是,表弟,我很不甘心啊。佐拉塔斯评价表弟胆小怕事。因为你不想要得到王冠。这种胡言乱一如果放着不管不是让人很生气吗?” 他火光映照下的脸庞,看起来非常认真。巴鲁苦笑了一下。 “也就是说,如果佐拉塔斯出征了,就让我跟他对战,是这个意思吗?” “我来迎击,表弟进行夹击也可以。如果,佐拉塔斯亲自出阵的话,总兵力应该不只一万。但另一方面,我们才勉强只有两千兵力。不能按常理行动。” “然后呢?要不按常理来战斗吗?” “嗯,我想以这些战力击破佐拉塔斯的军队。” 伊文啪的拍了一下额头。他表情苦涩,似乎很勉强才忍住没有开口说话。 纳西亚斯为了不向国王露出失礼的表情,深深低着头,他身旁的嘉兰斯,仿佛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情一样,将巨大的身体缩成一团。 “实在惶恐,但是这不叫不按常理行动。这是异常。是不可能的。” “但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可怕的是,国王看起来是认真的。 “战争是活着的。就算提前计划好了要这样做,那样做,也不可能完全按照计划进行。这一点我明白。但是,差不多也该做个了断了。我经常会想,只要佐拉塔斯还坐在王位上,德尔菲尼亚和坦加的关系就永远无法恢复正常。” 虽然国王的语气很平淡,但是却能看到他坚定的决心。 而以勇猛果断着称的勇士们,被国王的气势所压制,都说不出话来。 “我从未想过要主动发起进攻。幸亏,德尔菲尼亚有着肥沃的国土。有优秀的贸易机构。所以——虽然这不应是国王该有的想法,但是我从未想过去侵略他国。可坦加却不能如此。虽然看起来不错,但是这个国家都是山地。我能理解他们羡慕邻国的心情。虽然能理解,却也不能任由他们肆意妄为。” “是。” 德拉将军说道,其他人也点了点头。 “如果让其他人成为国王的话,如果能将佐拉塔斯——那位疯狂的武将、政治的天才从王位上拉下来的话,坦加和我国的关系会发生巨大的变化。我知道这样做有些离谱。我非常清楚。但是,我无论如何也想在这场战斗中彻底打败佐拉塔斯,然后跟贝尔敏斯塔公汇合,直接攻到格法德。” 全员都惊呼起来。 “格法德?” “后续部队聚齐的话,应该会是总数三万的大军吧?塔乌的人也在不断赶来。” “不,可是!那里可是坦加的心脏地区。是比波纳里斯更坚固的要塞!” “所以,这次的战斗非常重要。无论如何都要赢。只是赢还不够。要杀死佐拉塔斯。” 德拉将军连脑门都红了起来。 “陛下。现在可不是说梦话的时候!佐拉塔斯虽然是个性格激烈的人,但却不轻率。也不是个愚蠢的指挥官。要怎么杀掉在一万军队紧密保护下的人!?” “他到底会不会一直呆在军队后方呢?我想要杀掉佐拉塔斯,而佐拉塔斯应该更想杀掉我。” 伊文高声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有两位国王吗?也就是说,迪雷顿骑士团团长是钓鱼的鱼饵。” 国王认真的回答道。 “嗯嗯,说得很对。一般的钓鱼实在是没办法使用这么可怕的鱼饵,但是这种时候不就是正中下怀了吗?” 这个时候巴鲁插嘴说道。 “不要随便就把我当成钓鱼的工具啊,虽然我想这么说,不过原来如此。如果你是这样期待的话,我倒是可以接受。”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愉悦。虽然他讨厌得到王冠,但是他却是很享受这种任务的。 纳西亚斯忍着笑。 国王再次说道。 “如果我追着坦加的王旗,那佐拉塔斯肯定会拼命瞄准德尔菲尼亚的王旗。所以要准备两面王旗来扰乱坦加军。” 只有德拉将军叹了口气。 “伪造王旗……作为一个国家稍微有些缺少品格,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但是,陛下。直接进攻到格法德有些太特意忘形了吧?西边还有战事……” “不,将军。如果满足于打倒这个强敌,直接向西进军的话,那跟之前没有任何变化。因此现在要特意选择前进。” “您的想法确实是非常勇猛,但还有现实的问题。” “德拉将军。我有,而佐拉塔斯没有的——完全没有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陛下。现在这种事情根本不是关键的问题。” 将军稍微有些烦躁,但国王却平静的说道。 “那就是,主君万一发生了什么,无法进行指挥的时候,能有器量取而代之处理军事、政治、经济的亲信的存在。”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坦加的国王是能力第一主义者。跟身份家世比起来,更重视实力。在他喜爱的家臣中,也有不少从身份低微的人之中提拔起来的。 只不过,佐拉塔斯所追求的,只是在能甘居自己之下这个前提下的有能。 如果干得漂亮的话,能得到很多奖赏也是佐拉塔斯的特征,所以坦加的武将们也很拼命。 也许在强大这一点上,坦加人在大华三国中大概是首屈一指的。 但是,这也是为了能得到国王的喜爱,为了不招致国王的不满,可以说只是单纯的不顾一切的努力工作而已。 “特别是听说代代服侍国王的臣下和佐拉塔斯这一代新提拔起来的新的臣下之间,关系非常险恶。在旧臣看来,他们只不过是得到了国王的宠爱就爬了上来,而在新人看来,对方是明明没什么功劳,仅凭家世就自大傲慢的石头脑袋。可以说,正因为是佐拉塔斯才能够使用这些人。要是失去了这个关键,坦加的武将们是否能有之前同样的表现这是个疑问。而且继承人纳杰科是那种笨蛋。实在是没办法像佐拉塔斯活着的时候那样吧。也许继承了王家血脉的人之间会发生争斗。” “虽然这个推测不错,但是为此,一定要在这场战争中获胜。让巴鲁殿下做诱饵,让敌军陷入混乱也是个不错的计划,但是,只是这样的话……” “不用担心。我们有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 “是拉维殿下。——听说他是王妃剑术的老师。” 全员表情僵硬仿佛吞了根棍子一样。 一种难以形容的沉默弥漫开来。 而打破了沉默的是嘉兰斯。他做出了很像是他会有的举动,战战兢兢的问道。 “那个。也就是说,他比王妃殿下……还强?” “一般情况下,老师都会比弟子厉害吧。” 虽然这个说法很对,但所有人都惊呆了。 “比王妃殿下还强……稍微有些难以想象,但那么妖艳的小哥哥……?” “虽说人不可貌相,不过,那么优雅的男人……” 伊文和德拉将军同时嘟囔道。 巴鲁突然望着天守阁的方向说道。 “那位优雅的剑豪,还在王妃身边吗?” “嗯。” “这有些让人难以赞同啊。就算是师徒关系,一个人照顾病重的王妃有些不太好吧。毕竟,他可是堂堂正正自称是情夫。而且,王妃现在不省人事。如果出了什么事要怎么办?” 听了这说得很对的话,德拉将军的脸色也有些变化,可国王却笑着说道。 “那只不过是拉维殿下的玩笑。表弟是个聪明人。王妃就算看上去是女人,其实并非是女人,这一点你明白吧?” “嗯。很遗憾,我明白。” “同样的。拉维殿下,至少在王妃面前,虽然是男人也不是男人。虽然外表不同,但就像两只小猫在玩耍一样。看起来很是美好啊。” “陛下!” 德拉将军生气的怒吼道。 “我说的是事实,不该被训斥。” 国王也不服输的反驳道。 伊文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忍着笑。 纳西亚斯也无法决定是要帮助德拉将军,还是要拥护国王。 这个时候,阿斯迪恩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抬起脸,跟国王说道。 “陛下。那个,就算是一小会也行,能不能让我看看王妃殿下呢?” 他的脸上满是忧愁。 要说原因的话,这也是因为他自己的失态。因此,王妃成了俘虏,国王不得不暂时放弃王位,如果搞不好自己的长官巴鲁会成为逆贼。 只要自己没有中了敌人的圈套,这种后悔和惭愧现在依然折磨着他。 国王停止了和德拉将军的争论,安抚的说道。 “阿斯 迪恩。不要在意了。王妃被捕并不是你们的错。迪雷顿骑士团只不过是偶然的成为了诱饵而已。” “是,可是……”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现在要忍耐。等王妃恢复之后,你可以尽情和她说话。” 国王吩咐了布阵和联络方法,征求了大家的意见,因为并没有什么疑问,所以准备解散军事会议。但是,突然,国王注意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接近。 注意到的时候,那个气息已经就在自己身后了,但国王却丝毫没有慌张。这个气息的主人,并不是因为心怀恶意而隐匿脚步声接近的。只不过是因为,他平时也是这样。 国王回过头说道。 “真快啊。” “非常抱歉,打扰你们说话了。” “也就是坏消息吗?” “是的。” 雪拉点了点头。 看到突然出现在黑暗中的美丽少年,嘉兰斯和阿斯迪恩都吃了一惊。德拉将军也是,虽然是熟悉的面孔,但依然认定对方是可疑人物,而将手放在了剑柄上。 为了防止被人偷听,他们特意在视野很好的原野中间燃起篝火,围坐在周围召开会议,却完全没注意到有人接近的气息。这实在是非常奇怪。 两位上司分别按住自己准备站起来的副团长。将军看到自己的女婿微微摇了摇头,也将放在剑柄上的手松开。 雪拉轻轻点头行礼。虽然不想以这种形式打扰他们,但事态非常紧迫。 “坦加军已经到了奎斯特克。大概有一万五千兵力,是佐拉塔斯王御驾亲征。” 正如国王预测的一般,佐拉塔斯为了进攻德尔菲尼亚,已经率领大军从格法德出发了。 “奎斯特克——确实是在距离这里六十卡提布的东方的土地。” “是的。” “实在是太惊人了。半天时间就能往返这么远吗?” “是的。” “奎斯特克的领主应该是……” “哈特曼卿。是位深得佐拉塔斯王信任的武将,今夜国王也居住在他的宅邸中。” “嗯……” 国王陷入了沉思。 按照战时的常识来判断,一天的行军距离应该会停留在二十五卡提布之内。当然,如果硬是要全力前进的话,能够走得更远一些,但是这样的话就算到了战场上也打不了仗了。为了留下战斗的力气,因此特别会严禁步兵进行过度的强行军。 如果按照这个常识来计算的话,佐拉塔斯军要到达波纳里斯,最早也得后天的晚上,但是不管什么事都有例外。 现在,国王的朋友们就仅仅在五天之内就到达了波纳里斯。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走过了三百八十七卡提布的距离。 “——只让骑兵队全速前进,在明天深夜发起夜袭,也是有可能的。” “这样的话,我再去探查一番。” “不,你稍微休息一下。接下来明天再做就可以了。” 军事会议就此结束。 第二天平静的过去了。 雪拉休息之后再次跑去探查了坦加军的情况,塔乌和罗亚的男人们之中,马速快的几个人也前去侦察。 这一天,佐拉塔斯策马长驱,来到了距离波纳里斯二十卡提布的地点,并在那里扎营休息。 以哈特曼卿为首,当地的领主们也做好了出战的准备。 毫无疑问明天就会展开决战,国王这样想。 同伴们也接连赶到。 来自扎哈尼的普莱斯利卿也率领手下参战,来自郎邦的库里桑斯骑士团也赶了过来,不过因为只有骑兵,所以数量并不多。只有七百人。 另外,还发生了另一个很大的失算。 贝尔敏斯塔的军队到了晚上依然没有出现。 巴鲁路过伯利西亚要求她派出援军是在三天前。 “我以为哪怕只有骑兵也能先赶过来,果然是不可能的吗……” 国王有些遗憾的嘟囔道。 原本这段路程应该是要花费十天左右的时间。 国王终于清楚的明白了,最开始赶来的伊文和巴鲁等人是以怎样异常的速度飞过来的了。 巴鲁作为《国王》发出的,立刻赶往波纳里斯的命令,不可能没有传达到各地的领主那里。大家应该都已经尽可能快的做好准备,向着波纳里斯前进了。但是,丢下步兵不管的这种强行军,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去做的,也不可能。 伊文嘟囔道。 “这样的话,虽然不是重复父亲的台词,但是真希望王妃能把城留下来。为什么要做得这么夸张啊?” 德尔菲尼亚军从早晨开始就一直努力劳作着,利用城堡遗迹建造栅栏,将填满的护城河再挖出来,作为简易的要塞来使用。 确实,如果当初能将波纳里斯城整个夺过来的话,就不用费这么大的力气了。 国王一边确认篝火的位置,一边说道。 “原因就是你。” 伊文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我?” “嗯。想来这座城刚好是因为你才被破坏的。” “等等。为什么是我?” “之前王妃曾经发光,治好了你的眼睛和手臂。似乎是不可以那么做。” “啊,这么说来,那个家伙,那个时候也说过这种话……这怎么了?” “按拉维殿下的话来说,他们有他们的规则,王妃在这里是不是有违反规定,似乎会被调查。” “诶?” “罪行完全不按事情的善恶来判断,而是按照是否遵守了法则来决定,这种事情似乎在天界也是一样的。治好了你的伤势这件事,如果按照他们的法则,那明显是违法的,这件事如果公开的话,似乎会不太好。” “会受到惩罚吗?” “恐怕会。天上的国度也有某种司法机关,有着管束犯罪者的机能。但是,不只如此。那个力量……使用那种力量变更事物本来的状态是非常重大的违规行为。如果被砍伤了,就要维持被砍伤的状态,如果是不可能治愈的伤势,就要必须要维持原本的状态。可能会有命令,让一切恢复原状。” 伊文耸了耸肩。 “所以说,我可不想再被砍一次。然后呢,这么说的话,这个波纳里斯怎么会这样?” “就是这个问题。如果是微小的违规会要求恢复原状。这样的话,只要做出让司法机关脸色发白,不得不放弃的大型违规就可以了,他们似乎是这么考虑的。事到如今,也不可能让波纳里斯恢复原状。只能用战斗女神的奇迹来强行解释了。这样的话,你的伤势应该也会以同样的道理糊弄过去,没有必要再恢复成被砍伤之时的状态了,他们似乎是这么判断的。” “要是能管的话就管管看,所以就破罐子破摔了吗?” “确实如此。” 伊文呆了一会,最后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样的话,是不是有些对不起坦加的那些家伙呢?” “嗯。我也这么想,因为事到如今,一点都不想让你再失去眼睛和手臂,所以非常感谢这个英明果断的做法,但是我总觉得,拉维殿下似乎还有其他目的。他故意夸张的毁坏波纳里斯,想要以此为诱饵钓上佐拉塔斯这条大鱼。” 伊文瞪圆了眼睛。 “他的想法真是可怕。” “我也这么觉得。更可怕的是,虽然佐拉塔斯确实被钓起来了,但是一同被钓起来的还有一万五千大军。与此相比,我们的总兵力还不足三千。” 虽然国王的台词有些随便,但常年的挚友伊文却并没有按字面意思理解这句话。他 恶作剧般笑了笑。 “不过,你也一点都不觉得会输吧?” “那是当然的。” 国王立刻回答道。 正如昨夜所说,国王并不曾想过去主动进攻任何人。 但是,也不想默默被杀死。 无论是瞄准了结婚仪式的时间进攻郎邦也好,跟斯克里亚联手进行侵略也好,国王一直被佐拉塔斯所苦。而且,这次对方甚至想要夺走王妃。 “坦加的国王似乎不知道接受教训。不管赶走击退他多少次,他依然不肯放弃我的领土。” “这么贫瘠的国土也没有办法,昨天你不是这么说的吗。” “确实如此。但是,总要这样陪着他,让人厌烦。” 伊文默默的耸了耸肩。 伊文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位挚友并不是因为想当国王才当上了国王的。 可是,他却背负起了守护国土的义务,被强压上统治国家的责任,扛起了国家的命运。按他本人的话来说,这完全是个不适合他的职业。 一般的国王,应该是这个世界上的最高权力者,会拥有所有的荣耀荣华,应该是任何人都想要成为的,虽然伊文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他并没有提起过。 毕竟,这位古怪的国王大人,肯定会说出,如果你觉得王位这么有魅力的话,就换你来这种话。 国王回头望着自己的童年玩伴,无所畏惧的笑了笑。 “佐拉塔斯已经近在眼前了。这可是前所未有的绝好机会。一定要打败坦加军,一举攻进格法德,攻陷佐拉塔斯的居城。不需要依靠战斗女神的奇迹。凭借我们自己的力量。” 伊文也露出了一个无所畏惧的笑容。 “能说出这么大胆的话,就是你最大的才能。身为国王最大的才能。” 他们一边说着这些,一边准备去探望王妃,往通往地下的台阶走去,就在这个时候,卡里根走了出来。 看到国王的身影之后,他满脸灿烂的行了礼,但立刻撅起嘴控诉道。 “无论如何都不让我见王妃殿下。那个奇怪的男人到底有什么权利,一个人独占王妃?” 独占,实在说得很好。 国王忍不住差点笑了出来,但他还是摆出严肃的表情说道。 “你为什么来到这里?我应该已经说过不能接近了。” 接近现在的王妃,就等于将手伸进关着猛兽的铁笼中一样。那个青年是这么说的,雪拉也做出了同样的证言。 不过实在是没办法跟普通士兵说要《小心猛兽》,所以只是单纯的跟他们说王妃在静养中,禁止他们到地下去。 卡里根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这、这是因为,那个……” “怎么了?” “我、我听说……副、副团长……也去探望了……所以自己也想去看看……” 国王叹了口气。 实在难以相信那个阿斯迪恩会无视国王的命令。 被巴鲁教唆的可能性非常大。 “不过,没有见到?” “什么话都没说上。他的态度就好像我要加害王妃殿下一样。” “哦?被如此强硬的阻止了吗?这样的话,不如索性用本事来说话?” “不,是……” 从他扭扭捏捏很不安稳的样子来判断,看起来已经尝试过了,但是不管卡里根再怎么拼命都是没用的。根本不是对手。 “你至少也让拉维殿下拿起剑了吧?” 国王半开玩笑的说道,卡里根顿时面红耳赤。他伸直身体说道。 “我下次一定会让他用剑的!” 国王背后的伊文拼命忍着笑。 他这么笑,仿佛就在说国王什么都不肯告诉对方,实在太坏心眼了,但是伊文也没有愚蠢到此时故意插嘴说话。 国王并没有告诉普通士兵那个青年的来历。但是,却解释说他是新加入到军队之中的人。 “你担心王妃的心情我很高兴,不过你也明白吧。明天的战斗将很严峻。” “是!骑士团全员都有必死的觉悟!” “不要说蠢话。怎么能死在这里。你不是才刚刚忍受过痛苦的牢狱生活吗。” 国王用很温柔,但是又很严肃的语气劝说道。 “不能死。有人在等着你回去。” 国王已经派出使者传达已经成功救出王妃的消息。这种事情,要尽早让己方知道,这样能极大的鼓舞士气。 当然,信中也写了骑士团员都平安无事的消息,使者也会亲口传达吧,但这个消息到达寇拉尔需要几天时间。 而且,战事无常,就在得知平安无事的喜讯之后,立刻得到讣闻的事情也绝不少见。国王也不想让珀拉空欢喜一场。 不知是不是明白了国王的觉悟,卡里根神色紧张的敬了一礼,回到了自己的阵地上。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之后,青年从地下冒了出来。 “那个孩子,真有精神。” “对不起。虽然我已经下令不能接近了,但还是让卿为难了。” “真是不得了。就好像,他觉得我对王妃大人做了什么坏事一样。差点就被他杀了。” 国王轻声笑了起来。 “卡里根可杀不了卿吧。” “可是,他那么激动,让他回去可费劲了。他是珀拉的弟弟,也不能让他受伤……” “不,他要是太烦人的话,稍微让他吃点苦头也没关系。会让他好好接受些教训。” 国王笑着说道,伊文也开口说。 “迪雷顿副团长怎么样?乖乖离开了?” “没有。果然非常固执。” “不过,小哥哥。你也不是不理解他们的心情。你到底要谢绝会面到什么时候?” “也许差不多可以了。” “什么?” 国王反问道,路轻轻抬起下巴指了指台阶。 “他衰弱了不少,要见吗?” 国王大步跑下了台阶。 当然,伊文也跟了上去,这个时候雪拉刚好拿着晚餐挤了过来。 “失礼了!” 争抢台阶的结果,雪拉强硬的挤开伊文,跑在国王后面。 因为雪拉很清楚护摩的效果和其可怕之处,所以他还有些不太安心。 雪拉在晚了国王一点点冲进房间的时候,撞到了什么东西。是国王的后背。 不知怎么回事,那岩石一样的后背在慢慢后退。雪拉也自然被推出了房间。 毕竟看不到前面,雪拉还在想出了什么事,但被推出狭窄的入口之后,雪拉终于看到了。 王妃走上了房间的台阶。 虽然她低着头垂着肩膀,但是脚步却很稳。 她脸上和手脚上都是泥土。破破烂烂的衣服勉强遮住了身体。 不只看上去很凄惨,现在的王妃有一种让人无法接近的严肃感觉。国王和雪拉,以及晚一点过来的伊文,都没办法发出声音,屏住呼吸望着王妃。 他们不知道王妃这两天是怎么和自己战斗的。虽然路说差不多可以了,但看起来王妃现在仍然还在战斗中。 走出房间之后,王妃停下了脚步。 她吸了一下鼻子说道。 “好香的味道。” 然后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雪拉递出了装着晚饭的篮子。 王妃拿过篮子,直接坐在了地上。 似乎嫌爬上台阶太麻烦了。 这里跟房间中不一样,天花板上开了个洞。月光射了进来,明亮到不像是深夜。 在月 光的照射下,王妃开始将塞着肉馅的面包,用醋调制过的鱼肉,放进嘴里。 雪拉依然是条件反射一样转过身。往厨房跑去。从之前的经验来判断,他预感到,这些料理不够吃。 他的理解非常正确。 “要吃饭的话,这个环境可不太合适吧。” 路悠闲的插嘴说道,不过这也是王妃把能吃的吃完之后(雪拉跑了两次厨房)终于吃饱之后的事情了。 王妃吃饭的速度极快,看起来根本来不及品尝雪拉精心制作的料理,此时她似乎才终于安下心来。 “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吃的话在哪里都可以。” 为中毒症状所苦之时那可怕的眼神已经消失不见,王妃已经能流利的说话了。 最后,王妃认真望着递出另一杯葡萄酒的雪拉,意外的笑了起来。 “头发,剪掉了呢。” “是。” “很适合你。” “是……” 雪拉一边点头,差点哭了出来。 见到这个人之后,自己有很多事情想问。 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 关于自称是自己父亲的伯爵的事情。 自己对伯爵下手的事情。 消灭了法罗德一族的事情。 这些事雪拉都不后悔。但是,他也并没有全盘接受。 可是,要说这些事情,时间不够。 雪拉默默退下,将说话的人让给了国王。 然后,国王也坐在地上,一直等着王妃吃完饭。 伊文离开了。国王主张自己有《丈夫的权力》,坚持要第一个说话。 “这样的话那两个人是什么?” 伊文指着不打算离开的路和雪拉说道,而青年则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断言道,“情夫的权力”,而雪拉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说,“那个,作为照顾王妃起居的人,我不能离开……” 王妃现在的状态确实不能跟很多人说话,伊文也只能放弃,回到了上面。 而且,这也不是能说话的地方。 建筑物的地基和根基都整个暴露了出来,这里是满是尘土味道,作为牢房使用的地下。 但是,国王却毫不在意。他立刻跟王妃商量道。 “我方总兵力两千七,敌人现在有一万五,而且有增多的可能性。” “对手是谁?佐拉塔斯恬不知耻的来了?” “来了。正如拉维殿下所预测的。明天就是决战了。” 王妃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那就好。终于赶得及了。” 虽然她脸上满是笑意,但是眼睛却没有笑。 她无忧无虑的语气中,仍有些疲惫的脸上,蕴含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冷酷敏锐。 “一直躺着,被关在狭小的地方也差不多够了。”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仿佛在自言自语,但雪拉仍觉得浑身发冷。 至今为止,这个人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坚持下来的呢。 这个比任何人都热爱自由的人,不允许其他人干涉的人,对于被坦加欺骗束缚,是怎么想的呢。 国王陷入了沉思。他小心的说道。 “莉。我方的状况确实不容乐观。我个人,也非常想要依赖你。只要有你在,也能很大的鼓舞我方的士气,但是你能战斗吗?” 月光照进地下,王妃直直的望着国王的眼睛。 “坦加的笨蛋王子说了奇怪的话。好像是让我嫁给他什么的……” “是的。坦加是这么打算的。来到寇拉尔的使者已经说了这些。” “这不是很奇怪吗?我已经跟你结婚了。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根据坦加的法律,我们的婚姻似乎是无效的。国王不会收养女,也不承认养父跟养女结婚。虽然是歪理邪说,但是也讲得通。” “被如此愚弄,你打算就此放弃吗?” “不。我差不多也觉得烦了。我打算这次让他们好好接受点教训。” “我也是同样。我对自己发了誓。我一定要亲手杀了那个混蛋。” “你是指纳杰科吗?还是杀了莱娜的那个男人?” “莱蒂?跟莱蒂没关系吧。” 王妃的语气很平淡。 仿佛跟那个男人之间的那些纠葛,已经全都忘记了一样。 国王表情苦涩的拍了拍大腿。 “你对那个男人太好了!” “我也有同感。” 雪拉开口说道。虽然他很明白,主人们说话的时候突然插嘴是非常无礼逾越的举动,但他忍不住了。 “您忘了那个男人做了什么了吗?您刚刚不是还被护摩所苦吗?追根究底,都是那个男人的错。那个时候——破坏城池的时候,要是不让那个男人逃掉,只把他压扁就好了。” 王妃瞪圆了眼睛。 “你的话可真过激啊……” “这可不是在开玩笑!” “可是,他没杀我。是什么——他好像说了理由了?你失业了什么的,不是。是因为你干的事情所以失业了,好像是这样?” 王妃的记忆似乎非常模糊。 雪拉的表情依然很严肃。 果然,那个男人不受一族规定的束缚。 从法罗德伯爵死掉的那一刻,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让人吃惊的是,他放弃了自己的工作。 “所以您就要放过他吗?” 雪拉的声音依然有些尖锐。 对于雪拉来说,那个男人才是应该憎恨的敌人,但王妃却很冷静。 “逐二兔者不得其一。不知道他逃到哪里了。另一方面,坦加军已经近在眼前。在这种状况下要转过身去追赶行踪不明的敌人吗?这太愚蠢了。” “这一点我承认。可是,就这样放着那个男人不管的话……” “我明白。我会做个了断的。他拿着路法的剑走掉了。” 不过,路却非常冷静。 “嗯,剑的话再拿回来就可以了。我也赞成先干掉坦加军。此时转身,不只是愚蠢,那简直就是在说请杀掉我。” “就是这么回事。现在先杀掉那个混蛋。——开什么玩笑!” 王妃咬牙切齿的说道。 王妃提到纳杰科王子的时候语气非常激烈、厌恶,让雪拉有些在意。白白担心了些有的没有的。 不过,雪拉也不敢直接问出口,急忙说道。 “不过,莉。纳杰科王子并没有加入明天的军队。” “你说什么!?” “是真的。他确实逃出了这里,跟佐拉塔斯王的军队汇合了,但是佐拉塔斯王下令让他留守格法德城,应该已经往那边去了。” 王妃咂了一下舌头。 “这不是很奇怪吗。不管他再愚蠢再白痴,都算是坦加的继承人呀?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和王妃,只带领着一点点部下近在眼前,这种重要的战斗居然不让继承人参战?” 国王摇了摇头。 “不,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你逃掉了,重要的据点波纳里斯也被毁了。佐拉塔斯本就很讨厌失态,这已经算是名垂青史的重大失态了。如果不是亲儿子的话,早就被砍成八段了。” 虽然佐拉塔斯是那种就算是亲儿子也能下手杀死的人,但坦加即将面临大战。 他也许认为,不该让继承人流血,这样会削弱军队的士气。 “不只如此。原本在波纳里斯的士兵也全都被派回格法德了。可能是因为人数不多,没有必要……不过也说不定是因为,不想跟让他们的恐惧心影响其他士兵吧?” “大概就是这样吧。看到那种奇迹,而且,还能向着莉突击的刚强之人,应该是不存在的。” 王妃瞪着地面,低声嘟囔道。 “虽然我想尽早杀了他,可那个混蛋运气真好。” 端坐一旁的路训斥王妃道。 “王妃大人不停称呼别人为《混蛋》不太好吧。” “我现在装得高雅有什么用。” “虽然话虽如此,可你的说话方式也太不像王妃大人了。” “不用你多管闲事!” 青年吃惊的耸了耸肩,回头望向国王。 “你居然愿意娶这种人做王妃大人。” “嗯。这就是先爱上的那个人是输家啊。” “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呀!” 连国王都被狠狠吼了。 青年若无其事又有些愉悦的说道。 “总之,明天的战斗王子大人不在。对手是坦加的国王大人。这样的话,我来。之前约好了,坦加的国王大人会让给我的吧?” “路法。等一等。我确实说过让给你了。可是……” “可是,什么?” “你绝对不能色诱!” 国王和雪拉都震惊了,可王妃却非常认真。 另一方面,回答她的青年也同样认真。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他的声音非常冷淡。 “我可是很好的遵守了和你的约定,虽然很麻烦,还是击退了袭击我的牢房看守……” “牢房看守?” “嗯,因为我被关进牢房中了。是个叫北之塔的地方。虽然是牢房,但是饭很好吃。” “为什么会被关进北之塔?你做什么了?” “我只是想进城而已。” “从正面?” “嗯。” 王妃露出吃惊的神色。 “那不就是标准的可疑人物了吗?” “我觉得你就在城里。手牌也好,引路也好,都是直指寇拉尔城的。” “嗯?” 面对依然有些不能接受的王妃,青年并没有说明详细的情况。而是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上。 “总之,我明明拼命保护了这个身体,可这段时间你到底在做什么?被敌人抓住了,因为黑色的太阳动不了了,最后,如果我没有被砍的话,会怎么样?你不是差点就乖乖被坦加的王子侵犯了吗?” “太恶心了!谁会乖乖的啊,谁啊!?” 王妃使出全身力气,愤然的反驳道。 看到这样的王妃,雪拉终于放下心来。没有其他理由。只是单纯的觉得安心了。 但是,王妃似乎有些在乎其他地方。 她突然沉默下来,视线锐利的望着青年的脸。 用非常危险,蕴含着杀气的语气问道。 “路法,难道说,你是故意被砍的吗?” “如果我说是的,你要怎样?” 王妃用力狠狠击中了地面。 莉的气势非常可怕,让雪拉还有国王都吓了一跳。 “不要做这种事情,你要让我说多少次!?我觉得我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这句台词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青年的语气也异常严肃。 “就算我是故意的,我没道理被你责备。如果我不那么做的话,雪拉就会被杀。那个黑色的太阳是天生的杀戮者。” “这一点我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还那么简单就被他抓住。如果只是中途情况变了的话还好,可你这么做简直就是自己上赶着被他杀掉一样。这样的话我们的约定怎么办?你应该已经清楚的跟我说过,你会保护自己和自己的生命。” “不是的!我以为只是坦加而已!我要是知道他也牵扯其中的话——” “要是知道的话,会对卡里根他们见死不救吗?” 王妃沉吟起来。她盘腿坐在那里,双手握紧膝盖,一字一句的说道。 “……没办法。没有其他办法。那个时候那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这句话我也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青年叹了口气。 “总之,求你了,再重视自己一点吧。就算你为了救卡里根做到如此地步,可如果你死了那就什么意义也没有了。” 王妃这次没有发出声音。 她直直的望着青年,静静的说道。 “我并没有忘记我们的决定。也不是上赶着去死。可是,没办法……真的有那种无可奈何的时候啊。” “…………” “坦加人的话,只要抓住我,应该就不需要骑士团员了。我只要确认他们被释放之后,逃掉就可以了,我是这么想的。当然,可能这也就正中了他的下怀。那个家伙,真的很巧妙的完全隐藏了自己的痕迹。在那个药出现之前,我完全没注意到。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到了除了喝下药以外没有其他选择的地步了。——我也许真的给自己的死刑执行书上签了名,可相应的应该也救下了卡里根他们。如果这里的那些人没有打破约定的话。虽然让你担心我觉得很抱歉,但我现在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青年深深叹了口气。仿佛是寻求赞同一样跟国王说道。 “国王大人,你也说些什么。” “我也说点什么吧。” 国王点了点头,转向王妃。 “你说的也有道理。确实,有的时候也必须要牺牲自己。这种时局下就更是如此。对我来说,我至今也不知道有多少次有了必死的觉悟。但是,就算脑子想明白了,就算知道这是在道理和计算上正确的事情,实际的感情也要另当别论。如果你认为我会抛弃你的话,如果你认为我觉得牺牲你也没关系的话,那就不只是单纯的薄情了。这是极大的侮辱。太让我吃惊了。” 王妃轻声笑了起来。那是安抚的微笑。 “你不是国王吗。怎能如此感情用事?佐拉塔斯那个家伙,反正会说要得到塔乌作为我的赎金吧?” “我回绝道这个条件不能接受。于是,这次他们却说要让你做纳杰科的妻子。” 国王狠狠的说道。 王妃也毫不掩饰自己轻蔑和厌恶的神情。 她用有些责备国王的语气说道。 “这种梦话放着不管就好了。坦加的笨蛋父子,就等于自己把脑袋送到了死刑台上一样。” 听了这个暴言国王沉吟起来。他巨大的身体充满了愤怒,指着王妃说道。 “你听好,莉。你要不是病刚好的话,我就揍你了!” “我也是。” 青年说道。 “你说的什么话啊,为什么会觉得可以放着不管?如果不是你,而是珀拉被坦加的王子抢走的话,你会怎么办?你肯定第一个脸色大变冲过去。” “那是,因为……珀拉是女人……” 面对完全不明白情况的王妃,国王深深叹了口气。 这真是位无可救药的妻子。 青年也震惊了。 “你现在也是女人啊,你知道吗?” 结果,王妃冷冷的笑了笑。 “我知道。那个家伙,想要压住因为药物身体无法动弹的我。” 国王恨恨的拍了拍膝盖。 “就是这个。虽然你说自己的身体自己能保护,但实际上你却不能从波纳里斯回来。而且,佐拉塔斯还说要让你做纳杰科的妻子。很容易就能想象到,他们会对你做什么。然后呢,你觉得我能安心呆着?” “我也没有一直老实呆着啊。那个 混蛋。就像发情的公狗一样。虽然我把他的耳朵咬掉了,可是这不够。如果不能亲手杀了他,我就不舒服。” 王妃脸上露出一个无比壮烈的笑容,然后神情一变用温柔的眼神望向自己的丈夫。 “我在喝下那个药的那一刻起,就觉得就算被杀也没办法了。但是,我想到,坦加可能在我死后,还伪装成我还活着的样子,给你找很多麻烦。这是我唯一担心的。我真的不想因为这种事情给你添麻烦。” “你的心意我很高兴。但你担心的事情搞错了。” “所以,我就想,等我死了以后,我就出现在你枕头边。跟你说不要被那些家伙的谎言骗了。” 国王瞪圆了眼睛,啪啪拍起了手。 “这样啊。我没考虑到这一点。不过,你真的能来通知我吗?” “当然了。我肯定马上去。我是不是真的死了,你肯定会知道的。” 他们关心的问题似乎不太对,雪拉注意到这一点叹了口气,但国王却很认真。 “你没来真是太好了。” 国王非常认真的说完,温柔的摸了摸王妃的肩膀,抚上她凌乱的头发。 “你没来,真是太好了。我一点都不想接到这种通知。知道你平安无事,让更让我开心。” 王妃似乎有些痒的笑了起来。 “你果然能若无其事的摸我。” “你又说这种话。我都快听烦了。” 国王一边笑着,一边用力搅乱王妃原本就乱七八糟的头发。 王妃也开心的高声笑了起来。 路看着这两个人的样子,挠了挠头,站了起来。 “似乎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真是有礼貌的情夫。 而国王抱着王妃的头,跟那位青年说道。 “等等。拉维殿下。刚刚说的打倒佐拉塔斯的话,你是真的要做吗?” “要做。就算你说不行,我也要做。” “我不会阻止你的。我甚至很想拜托你呢。但是,不能色诱。绝对不行。” 在闺房中暗杀国王,是不可能顺利的。 就算成功了,那也会引起大骚动。 最可怕的是,这个青年的身份被人知晓,也就是说,德尔菲尼亚也牵涉其中的事情被公之于众。 如果发展成这样那就是致命的。会产生不可挽回的伤害。 “也就是说,如果由德尔菲尼亚阵营的人来做,会不太好?” “嗯。” “那就简单了。不被发现就行了。” 路若无其事的说道,但这次王妃一边跟国王的手臂搏斗,一边嘱咐道。 “不只如此。重要的是形式。国王在阵地中不明原因突然死亡,这是最麻烦的。我们会首先被怀疑的。” 青年面露难色。 “要求太多了……” “这原本是他提出的要求。我也不是没考虑过先干掉主将,但是他说,如果不是在合战的战场上,堂堂正正单枪匹马干掉对方,就不行。” “这太严格了……” 青年用完全听不出有几分认真的语气回答道,然后轻声笑了起来。 “我明白了。我会想一些有形式的方法的。不过,这也是明天的合战没有惨败之后才要考虑的事情。” “谁会输啊!” 国王和王妃齐声说道。 这天晚上,最忙碌的恐怕就是雪拉了吧。 在准备了大量的食物之后,还有要给王妃整理装扮的工作。 他用大锅烧了热水,在准备好的帐篷中准备好做浴桶的盆。 只有这个时候王妃才会老实同意洗澡。 毕竟,她已经被关在地下牢房中整整两天。 “有霉味,尘土味,总觉得身上还沾上了之前死在那里的犯人的尸臭。” “这是刚刚还若无其事吃饭的人该说的话吗?” 雪拉非常吃惊,他让王妃坐在盆里,帮她洗头发。 全身赤裸的王妃的身体非常漂亮。 昨天,明明经历过那么激烈的格斗,可身上却没有一丝痕迹。这让雪拉安下心来。 这个人跟那个青年不同。虽然结实得超乎寻常,但是受伤之后恢复要花一些时间。 “喂,雪拉。” “是。” “你昨天今天都去赶人了吧?” “嗯。是啊?” 王妃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闭上了嘴。 这个人会这样含糊其辞是很少见的。 因为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看不清表情。 “我做什么了?” “啊……?” “有没有闹起来?” “这个……” 正因为亲眼看到那可怕的格斗,所以雪拉一时说不出话来。 “您不记得了?” “完全不记得了。等回过神来,已经过了两天了。——我没有做什么吗?” “那个,这样的话,与其问我,不如去问那一位?” “他不是那种会老实回答的人。” 雪拉为难了。 王妃似乎在在意,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有没有伤害那名青年。 说出实情非常简单,但是本人明明没有任何自觉,而且都已经结束了,特意说出来,告诉她总觉得有些忌讳。 就在雪拉犹豫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帐篷外面的当事人开口说道。 “夏米昂拿衣服过来了。我放在这里了。” 王妃回答道。 “不用呆在那种地方,进来就可以了。” “我可不能偷窥王妃大人入浴。” 青年的声音中含着笑意,听到这里,王妃从盆里站了起来。 她身上一丝不挂,很有气势的单手掀开了帐篷的入口。 “呀……!” “王妃殿下!!” 最可怕的是,外面并非青年一个人。夏米昂还好,德拉将军满脸通红的跳了起来。 但是,王妃却全然不顾,抓住青年的手腕将他拉到帐篷里。 “王妃殿下!?” 德拉将军的声音近乎于惨叫,可他又不能进去。实在没有办法,他只得狠狠教训同样等在一旁的国王。 “陛下!不管怎么说这都太过分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 “这样的话!就对那个无礼之徒做些什么!” “不,把他拉进去的是王妃。” “那么,就训斥一下王妃殿下!虽然是形式上的,但王妃殿下毫无疑问是您的妻子。这毫无疑问是背叛丈夫的行为!” 将军没有说不贞,因为他也明白,而被他训斥的国王也很为难。 被拉进去的青年,注意到外面的气氛,也面露难色。将衣服递给雪拉,压低声音责怪王妃道。 “艾迪。这么做不好。” “为什么?我不在意。” “我也不在意。但是,认为你是国王大人妻子的那些人不可能不在意啊。” 赤身裸体的王妃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很顾虑这边的人啊?” 青年摇了摇头。 “我顾虑的是你的立场。就算是能原谅王妃大人大部分任性的宽容的国民,也很有可能对不贞行为表现出抗拒。特别是国王大人深受国民爱戴的话,就更是如此。” 王妃惊讶的皱起眉头,用探寻的眼神望着青年。 而一直看着两人对话的雪拉,感觉到了两人之前微妙的分歧。 王妃的举动非常像是《平时的王妃》。 就像她好不在意雪拉一样,对于王妃来说,她并不把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男人当作《异性》来看待。当然,也不可能是不贞行为的对象。 但是,在另一种意义上,王妃觉得这个青年非常特别。而她只是将这种感情非常坦率的表达了出来。 可与她相比,青年则更加准确的理解了现状。 路用外面听不到的声音飞快的低语道。 “你并没有做什么坏事。虽然我很想这么说,可是现在还是不要引起任何波澜才好。明天即将会有一场大战。国王大人跟大家介绍我是帮手,可是跟王妃大人赤裸相见的帮手,会被赶出军队的。” 青年说得很对。不论如何王妃都是《国王的妻子》。 虽然全身赤裸的王妃是不是想明白了,这一点很值得怀疑,但她还是耸了耸肩,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那暂时就当你是陌生人吧。” “拜托了。然后这个,还给你。” 他从怀里拿出那个头饰,递出腰间的剑,转身准备离开帐篷。 而王妃则从背后叫住了他。 “路法。” 那是非常担心,没什么力气的声音。 “什么?” “我有没有咬你?” 青年回过头笑了笑。 “就算咬了,也扯平了。你忘了?过去,我抓了你的眼睛,不是差点让你失明吗?” “笨蛋。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两人的对话让雪拉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那个青年有着不死之身。就算受伤了也会很快痊愈,为什么要这么在意是不是弄伤了他呢。 青年离开之后,王妃一扫之前沮丧的样子,不可思议的说道。 “不过,如果说国王以外的男人不能接近王妃的话,你要怎么办啊?” 雪拉吃了一惊。 “那个,这……” “这个头发,已经不可能假扮侍女了吧。我觉得,这绝对是差别待遇。” “莉。我这个样子是第一次见到德拉将军。而且,也没有勇气在刚洗完澡的您之后登场。” 虽然雪拉一不注意就像往常一样服侍王妃洗澡了,但德拉将军还在外面,这可算是穷途末路了。 要怎么出去才好,雪拉想了很多,最后还是缩成一团。 将军正准备高声呵斥从王妃浴室里走出来的可疑之徒,但对方的速度更快。 他微笑着低下了头。 “不好意思,添麻烦了。” 这简直是绝妙的时刻。将军已经到了喉咙的怒吼又被咽了下去,只能大张着嘴。 而一旁的国王为难的挠了挠头。 “唉,对不起。我倒是不介意……” “能这么说才是国王大人厉害的地方。没关系的。我已经跟王妃大人好好解释过了。” “太感谢了。” 丈夫和情夫这么和谐的聊什么天,虽然德拉将军肯定想这样大叫,但还没等他叫出来,穿好衣服的王妃就走了出来。 夏米昂准备的是她自己的替换衣服。虽然同是男装,但是跟王妃平时的打扮比起来,衣服材质也很好,也有装饰。有一种华丽的印象。 王妃刚刚洗过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头上带着那个头饰,腰间插着她爱用的短剑,看起来威风凛凛,刚刚脏污的形象已经消失不见了。 “王妃殿下。您也要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 “我现在知道了。把大家都叫起来。我有话说。” 将军再次哑口无言。 她的语气和气魄,都是德尔菲尼亚的妃将军才会有的。 虽然是半夜突然的召集,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表达不满。 已经被逼入绝路的德尔菲尼亚士兵们,肯定是满心欢喜的迎接王妃。 其中最为狂热的当然是迪雷顿骑士团的人。 其中,阿斯迪恩和卡里根推开其他士兵们,冲到王妃面前。 他们泪眼汪汪的跪在地上。 “实在……实在是……太对不起了……” 阿斯迪恩只能说出这句话了,而卡里根的大眼睛中满是泪水,只是一味的抬头望着王妃的脸。 王妃特意召集全员是有原因的。 原本己方数量就很少,敌人很强大。 为了让己方安心,为了鼓舞士气,也有必要让他们知道王妃还在。 而这场演出很有效,德尔菲尼亚阵营顿时充满了活力。 “万岁!” “胜利女神回到阵营中了!” “明天的战斗一定会赢!” 他们在战斗开始之前就想要举杯庆祝了。 巴鲁在稍远的地方苦笑的看着那些看到王妃回归狂喜乱舞的部下们。 巴鲁心想现在就让他们闹吧。 而有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接近了巴鲁。 “晚上好,老虎先生。” 晚上这个人会有一种独特的气氛。看起来不像是男人,可也不像是女人。面对这份凉爽的美貌,巴鲁愉悦的说道。 “这不是,王妃的情夫,厉害的男妓殿下吗。有什么事吗?” 青年笑了起来。 “厉害的男妓听起来色色的呢。” “不是吗?很遗憾,我没有那方面的兴趣,要是有心人看到,你的姿色岂不是会让他们疯狂?” 虽然巴鲁经常讽刺别人,但是他很少对几乎是初次见面的人说出这种毫不客气的话。 他也许是在试探,对方在什么情况下会生气。 但是,在想到什么就直接说出来这一点上,青年也毫不逊色。 “老虎先生为什么不成为国王大人呢?” 面对这过于直接的问题,巴鲁一瞬间也哑口无言。 虽然巴鲁曾经有过无数次被询问过相似问题的经历,但是对方这样平淡,这样不可思议的提出这个问题,这还是第一次。 为什么要放弃理所当然的权力!?对方并不是像这样疯狂的责问,也不是感情用事的责骂,也不是擅自认为巴鲁内心是想要得到王位的,也不是在探寻什么。只是单纯的觉得不可思议。 巴鲁抱起胳膊,再次饶有兴趣的低头望着这位一口气就能吹跑的对手。 “那么,我撤回男妓那句话,美丽的青年,为什么我是装睡的老虎?” “德尔菲尼亚王家的纹章是狮子吧?” “萨沃亚公爵家的家纹也是。” 青年并没有理会巴鲁的回答,只是淡淡的说道。 “因为按照实力来说,能打倒狮子的也就只有老虎了吧?” 虽然外表温柔,但这个人却能平静的说出非常可怕的话。 “王冠明明唾手可得却不去拿。但,却半睁着眼睛,看着别人如何使用王冠。这不显然是装睡吗。就算不这么做,老虎先生也有充分的实力,直接成为国王大人就好了。” 他并不是在挑拨,也不是在怂恿。 他只是觉得不可思议,眼前尽是山珍美味,为什么不出手呢,真奇怪。 巴鲁抱着胳膊,高声笑了起来。 他是真的发自内心觉得有趣才笑的,但笑声中蕴含的狰狞,确实是老虎才有的。 “事到如今我可不觉得有人能对我说这种话。我可是十年来一直拒绝登上王位的。” “所以说,为什么?” “这是需要疑惑的事情吗?这种事情随便乱说的话可是谋反之罪。我会立刻成为罪人。” “不是谋反罪就可以了?” “当然了。如果国内的意见统一了,确实 没有其他办法了,如果不请求巴鲁殿下出马的话就没办法解决,如果出现了这种状况,大家一起来请求我的话,就算是我会接受王冠的。” “那内乱的时候,这么做不就好了吗。” 主谋佩尔泽恩强力想要推举巴鲁成为国王,而当时的巴鲁固执的拒绝了,这些事至今仍是王宫中谈论的话题。 但是,巴鲁却露骨的皱起了眉头。 “我怎么会在那种男人的推举下坐上王位。不管在谁眼中,都能看出那个家伙想要篡夺王国。” “你不想成为篡夺者的同伴?” “是的。就算坐上这种肮脏的王位,又有什么意义?” 青年轻轻耸了耸肩,笑了起来。 “真是不得了的处世哲学。与其接下可疑的王位,弄脏自己的名声,还不如选择做臣下?” 巴鲁也笑了笑。 “那也要看对象。虽然我不会成为佩尔泽恩的傀儡,不过我是不是能乖乖在雷恩手下做臣子,我自己也没想明白呢。” “雷恩是,因为事故死去的王子大人?” “是的。” “他就那么差吗?” “完全不行。” 于是,青年又扔出了特大号的火种。 “让雷恩王子成为国王就好了。这样的话,你会没办法让这种人做国王大人,结果,王冠还是会转到老虎先生这里。他死了,真是遗憾。” 巴鲁此时的表情非常精彩。 他的眼神很锐利,直直的瞪着青年,但嘴上却笑着。 “真是可惜。” “什么?” “如果你是女人的话,我肯定二话不说,让你成为我的情人。我可不能放着这样的美貌和可怕的话语不管。” “这真是遗憾。老虎先生的情人的话,我肯定很高兴成为候选人的。” 青年一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 巴鲁靠近青年的肩膀,用说悄悄话的语气说道。 “表兄有着特殊的才能。他非常擅长用人,而又不让这个人觉得难受。我完全没有被管理被支配的感觉。所以,不知何时,他周围已经聚集了一群人。这是那个佩尔泽恩和雷恩竭尽全力也学不来的。” “他厉害到能让老虎先生午睡呢。” “是啊。我能安心午睡了。这不是很不错嘛。” 青年耸了耸肩,苦笑了起来。 “果然,不是现在的国王大人就不行吗?” “当然了。德尔菲尼亚的国王没有其他人。如果让我做的话,虽然我也有自信能做得比普通的国王还好,但至少,不管我怎么努力,塔乌也会第一个背弃我吧。表兄能做到的事,而我做不到的。那就是让那个稻草脑袋,和那些山贼出身难以取悦的人,不觉得自己被支配,又能巧妙的利用他们的这种技巧。” 这是很少表现出真心的巴鲁,货真价实的真心话吧。 “那位国王大人,一定也没有支配他们的想法。” “这真是让人为难。这是表兄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所以,德尔菲尼亚绝对需要表兄。” “还有王妃?” 这是若无其事的一句话。 从之前的谈话走向来看,这是理所当然,非常自然就会出现的一句话。 但巴鲁没有立刻回答,他直直的看着青年,抬起下巴指了指现在也发出了大欢呼声的那个方向。 “那就是答案。” 那里有着跟国王并排站在视野很好的高处,回应着士兵们热情欢呼声的王妃的身影。 第八章 佐拉塔斯-米革现在处于愤怒和焦躁的顶点。 德尔菲尼亚王妃被抓的时候,他确实有着九成九的胜算。 通过让她嫁给自己的儿子,将她的头衔从《德尔菲尼亚王妃》变成《坦加下任国王的妻子》,让德尔菲尼亚人失去对王妃的信仰。而重要的国王渥尔-格瑞克也会因为妻子成为了人质,无法狠心下手。 接下来不管怎么做应该都是随心所欲的了。 他先把儿子送到了波纳里斯,自己率领大军,意气风发的从格法德出发了。本来应该这样一口气攻进德尔菲尼亚的。 但是,这向着胜利的行军,很快便遇到了障碍。 那是驻扎在奎斯特克村时的事情。负责管理波纳里斯的缪蓝,喘着粗气跑了过来,牙齿在不停打颤。 “波纳里斯城被毁了!” 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佐拉塔斯不解的歪了歪头。 聪慧的坦加国王很少做出这种举动,但他确实没听懂缪蓝在说什么。 波纳里斯时佐拉塔斯花费十五年的岁月建起的,在整个坦加都屈指可数的名城。其结构坚固,同时还有着丰富的装备和大量军队,不管是怎样的大军进攻至少也能坚持一年。 而且那里关押着王妃这名人质。 德尔菲尼亚就算再怨恨,也不可能随意出手。 可是,为什么城代缪蓝一副鼻青脸肿的可怜样子跪在自己面前,佐拉塔斯真的不能理解。 而且。 他说的话非常奇怪。 被毁了,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合战输了逃了出来的话,这种情况下,说城池被夺走了比较合适。 但是,跟这些判断材料比起来,缪蓝的样子要更有说服力。 佐拉塔斯明显露出不快的神情,低声说道。 “你不会说,你已经失掉波纳里斯城了吧?” “非、非……非常,抱歉……” 鼻青脸肿的缪蓝感到了双重的恐惧,满头冷汗。 跟王妃做出约定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军师趁着城池崩塌的骚动消失了,关于这件事,缪蓝必须负起全部责任。而且,他必须亲口向主君报告这一事实。实在是抬不起头来。 另一方面,佐拉塔斯狠狠咂了一下舌头。 他虽然现在就很想把这个白痴的脑袋砍下来,但姑且还是冷静的询问道。 “敌人是多少大军?” 既然会问出这种问题,就证明佐拉塔斯还没有正确的理解事态。他大概认为,失去指的是被敌军夺走了,而毁坏指的是,在敌军突击的时候,城门或者城墙的一部分崩塌了。 仅在一日之间就能在战斗中突破波纳里斯,那敌人肯定有相当数量的兵力和强大的攻城兵器,可是随着缪蓝详细的解释,佐拉塔斯精悍的面容越来越严肃了。 “你说是,天罚?” 那是充满冷淡、嘲讽以及侮辱的语气。 帕莱斯德的奥隆相当忌讳神明,很虔诚,可与他相反,佐拉塔斯却是彻底的现实主义者。他不相信诅咒和报应。在出征前,其他国王一定会向巴尔德祷告,他也不会这么做。 渴望得到绝对权力的独裁者佐拉塔斯相信,(这世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这样的话,我就是神),并严格这样执行。 而对这样的佐拉塔斯说什么神明的报应呀,天罚什么的,只能招致他的不满。 当然,对于缪蓝来说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他几乎疯狂的说出了自己跟王妃的约定,虽然并非所愿,但他打破了约定的后果,便是被降下天罚,而佐拉塔斯却对他一声怒吼。 “你这蠢货!如果打破约定就会受到天罚的话,这世上就不会有国王、领主,甚至能称为是支配者的人都一个不剩了!!” 佐拉塔斯虽然非常愤怒,但是他却仍在冷静的思考。波纳里斯城被毁,王妃逃跑这一事已经毋庸置疑了。除了缪蓝以外,城里的其他人也陆续逃了出来。就连没必要逃跑的厨师和看马人都浑身颤抖。 从这个事实来判断,波纳里斯城已经损毁到失去了城池原本机能的程度。但是,这不是源于敌军的攻击。当时的情况在愚昧的人眼中看来,就像是天罚一样。 这样的话,是落雷吗,还是地震呢,因为这种天地异变,波纳里斯城消失了。 佐拉塔斯这样判断。 因为没有其他可能性了。 不过这也实在是太愚蠢了,居然因为这种自然现象惊慌失措,认为是天罚报应什么的,这些蠢货。 听到这个报告之后的一段时间,近侍都不敢接近主君。佐拉塔斯就是这么生气。 但是,身为国王,也不能总是为事情的发展愤慨生气。而且,他现在正率领大军进行远征。必须要在全部军队陷入动摇之前做出应对。 他叫来了儿子。 失去了一只耳朵的纳杰科王子,脸色乌黑满是对王妃的愤怒,又因为对父王的恐惧而有些发青,不知如何是好的出现了,他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不知道父亲会说些什么。 佐拉塔斯叹了口气。 一想到这是自己的统领,就觉得难为情。 处罚他,让他负起责任都显得有些愚蠢,但也必须要做个了断。 “我准备的新娘怎么了?” “是……那个……” “你下手了吗?” 纳杰科王子的身体剧烈颤抖着,他深深低着头。 王子现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脑震荡之后,耳朵上的流血和剧烈的疼痛让他恢复了意识。他满心怒吼,将那个无礼的女人追赶到了塔顶。 听说她跳了下去,就在他想要回收尸体的时候。城池突然摇晃了起来。接下来就只剩下连滚带爬的出逃了。 天空晴朗,但是却雷声四起。 地面并没有晃动,但是城池却崩塌了。 王子无法承认这无可奈何的事实,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这样说道。 “那种人——只不过是个骗子而已。” “我问的是你有没有下手。” 佐拉塔斯的声音像冰块一样寒冷。 纳杰科王子无法回答。全身都被冷汗浸湿了。 佐拉塔斯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本该强上了那个女人,你居然反被她的暴行伤害了。你可是坦加的王子。唉,太难看了。” “您、您说的对。那、那个女人——是不理解男人关爱的卑贱女人!” “这我早就知道。所以,我才让你驯服她。而你居然不能随心控制一个成为俘虏的女人,还让她逃了。你这蠢货!” 王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简直无地自容。 父王继续说道。 “我对你已经没有感情了。之后我会处分你的。在那之前你在格法德的宅邸中闭门思过吧。” “父亲大人!” 王子脸色大变,对父亲说道。 “这——请原谅我!我一定会亲手洗刷这份耻辱的!” 如果就这样退下去的话,就和那个时候一样。 两年前,在郎邦的战斗中成为俘虏,因为敌人的宽恕而被释放。那个时候佐拉塔斯也很不高兴,命令王子退到后方,就结束了。 这次是洗刷当时屈辱的绝好机会,如果就这样回到格法德的话,那就跟那个时候没有任何改变。 “就算是在队伍最后也没关系!请无论如何让我加入军队!根据部下们的报告,德尔菲尼亚国王亲自出现在了波纳里斯!敌人的主将近在眼前,我怎么能离开!” 王子拼 命诉说着,但佐拉塔斯的脸色却没有一丝变化。 不只如此,在冷淡和轻蔑之中,还混杂着厌恶的神色。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德尔菲尼亚国王参战的?” “在通知这里之前,我的部下之中有人与他交战,那个时候,他确实自报了姓名——” “你明知国王的存在,为什么还恬不知耻的撤了回来?为什么没有追击?城里的军队应该毫发无伤的都留了下来。” “可、可是,国王亲自出阵的话,必然会率领相应的军队,根据部下的报告还埋伏着伏兵。我当时判断仅凭手上的兵力,是无法干掉他的。而且,我想尽早让父亲大人知道此事……” “蠢货!!” 这声怒吼让空气都颤抖起来。 “我手下的人一直密切关注着德尔菲尼亚的动向!如果国王亲自率大军出发的话,相关报告肯定先到达波纳里斯!这种事情你都不明白吗!” “是、是!?” 想来确实如此。潜入各地的间谍们没有传来任何报告。但是,应该也没有狂妄之徒会冒充国王。 佐拉塔斯依然一脸烈火般的愤怒表情,咬牙切齿的说道。 “就在刚刚。一名间谍带来了让人吃惊的消息。德尔菲尼亚王渥尔-格瑞克将王冠让给了他的表弟萨沃亚公爵,独自一人,赶来搭救王妃了。” “什——什么!?” 王子顿时惊呆了。 这才真是要怀疑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就算出身低微,那也是国王。居然真的做出了这种愚蠢的行径。 佐拉塔斯也有同感。因此他对自己的儿子更是生气。 “你的部下遇到的国王没有任何军队。这是千载难逢的绝好机会,你们居然因为担心根本就不存在的军队而收手,厚着脸皮撤退了,简直是愚蠢至极!在我把你的脑袋砍下来之前,快点滚吧!接下来的事情,由我来处理。” “不,父亲大人!求您了!” “罗嗦!” 佐拉塔斯狠狠训斥了没出息的儿子,让他当天晚上便离开,转天早晨便下定决心,开始行军。 国王让出王位这是让人吃惊的事情,他也明白这种即位是违法的。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现在还是渥尔-格瑞克。 只要打倒这个男人,就等同于干掉了德尔菲尼亚。而国王本人,近乎于赤身裸体的近在眼前。 失去重要的城池的不甘并没有消除。 对没出息的儿子的愤怒也没有平息。 这一切都为佐拉塔斯燃起了斗志。 他自己上赶着跑来被打倒,这不正好是为胜利做好了准备工作吗。 只要在这里打倒渥尔-格瑞克,进攻德尔菲尼亚的话,自己长年以来所向往的伯利西亚平原,贸易港寇拉尔,全部都是坦加的了。 佐拉塔斯意气风发的往波纳里斯前进。 而他完全没想到渥尔-格瑞克可能会逃走。 对方毕竟是国王,而且已经达成了夺回王妃的这个目的,还得到了波纳里斯,不可能转身离开。 驻扎在奎斯特克之后的第二天白天。 佐拉塔斯率领的一万五千大军,在距离波纳里斯城,遇到了不足三千的德尔菲尼亚军。 战斗中坦加军表现出压倒性的优势。 波纳里斯四周环山。能够通往战场这片平地的道路很有限。 佐拉塔斯的军队从偏东北方向的道路,一口气冲进了盆地。出口只有南方。 本来,应该先绕到出口地方堵住对方的去路,但整个军队的性格是聚在一起不停前进,那就无法这么做。 要分出一个队伍去南边,就要绕过整座山。不仅太远,而且这种动向一定会被德尔菲尼亚军察觉。 这样做,就等于白白放走难得的猎物。 与其这么做不如让数量来说话,一口气打过去就好了。 战斗力上有如此之大的差距,要干掉渥尔-格瑞克本人还是俘虏他,都是可能的。 目标是王旗,仅此而已。 但是,在近距离看到波纳里斯城的样子——虽然听到报告已经有了充分的心里准备,可还是让人倒吸一口凉气。难掩吃惊。 实在难以想象会变成这样。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种情况,在愚蠢之徒眼中会是天罚,也让人能接受了。 不管落雷如何集中,不管是再严重的局部地震,这个毁坏方式也太异常了。 外墙和箭楼整个崩塌,两道护城河全部都填满了,就像一片平地一样。天守阁也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可是木制的兵舍和马厩却几乎是毫发无伤,武将们都无法抑制的惊呼起来。 “这、这是……” “怎么会……” 其中明显有着畏惧的声音。 肯定有人将同僚们说这是天罚的话语当真了,但在佐拉塔斯面前,是不能说这种话的。 而且,城池的遗址上有敌军的队列。 而在中心飘扬的,毫无疑问是由咆哮的狮子侧脸和两把剑组成的纹章。 而且,看起来人数不多。 坦加军顿时振奋起来。 只要能砍掉德尔菲尼亚国王的脑袋或者抓住他,那想要多少奖赏都可以。功劳也要先下手为强。 战斗的顺序应该是步兵先行,但是各个将领仿佛在争抢一般,一开始就骑马突击。 可是,坦加军展开怒涛一般的猛攻之时,德尔菲尼亚军却开始一起后退。 与其说是后退,倒更像是看到坦加军队的勇猛,感到害怕开始逃跑。但是,并不是冲着南边的道路。而是往东边的山上逃去。 “白痴!太没用了!” 坦加军放出精心训练过的猎犬进行追击。 对于德尔菲尼亚来说,这片土地非常陌生。 一定会被困在山中无法前进,因此坦加军毫不戒备的直接冲了过去。 德尔菲尼亚军在坦加军的追击下,只顾着一路逃命,但来到半山腰之后却都停了下来,等着坦加军追过来。 不过,乘势追击的坦加军并没有因此停下来。 不管对方做什么,自己的优势都非常明显。 而且,狮子的纹章就近在眼前。 这么大的功劳可不能就此放过,因此他们疏于戒备,一味猛冲。 而坦加军骄傲自大的样子逐渐消失,停下脚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半山腰的时候了。 在他们想到山对面埋伏着德尔菲尼亚军的时候,几根圆木滚了下来。 而山坡下的坦加军被砸了个正着。 一抱粗的大木头接连滚落,雪崩一样向坦加军袭来。躲不开也扛不住。马都跳了起来甩落骑手,而跌落地下的骑手接连被圆木砸中,砸飞。有的人还被马踩了。 而免于此难的只有位于后方的人而已。简直是一片惨剧。 重要的先锋被这种手段干掉了,坦加军的愤怒如烈火一般。 “混蛋,卑鄙!” “举着王旗的人,居然使出这种阴谋!!” 坦加军非常愤慨。而他们的愤怒都向那个狮子的纹章发泄而去,但让坦加军怀疑自己眼睛的是,那个纹章还出现在了西边的山脚下。 “什么?” 那是完全一样的旗帜。是不可能认错的德尔菲尼亚王家的纹章。而故意逃到东侧的德尔菲尼亚军也跑下山,排列好队伍停了下来。西边的军队也同样排好队列。两边都有一定数量的骑兵,堂堂正正。 事已至此,现场的武将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猎犬的工作并非思考。他们脸色铁青的跑 到佐拉塔斯身旁。 而这一连串的发展让佐拉塔斯也不禁咂舌。 没有能够固守的要塞,仅凭不到三千的军队留在敌地,原来是这样吗,他对那名庶子的轻蔑之意再次涌现,但也不能就此放弃。 在这场战斗中,佐拉塔斯想得到的,并不是胜利的名誉,也不是夺回波纳里斯。 而是俘虏渥尔-格瑞克,或者砍下他的首级。 “不要闹。真货只有一个。那个狂妄大胆居然敢举起王旗的假货,放着不管就好了。首先要找出真货。” 佐拉塔斯如此下令。 斥候飞了出去,但迟迟没有进展。 这也是当然的,就算是德尔菲尼亚人,也没有几个清楚的见过坦加国王的相貌。 只不过,在塔上缠绕着巨蛇的王旗下,胸口有着同样的纹章,身穿金光闪闪的护具,戴着深红色的外套的人,应该就是坦加国王佐拉塔斯。 同样的,一般情况下,一军的大将会身穿显眼的服装。而坦加的斥候也不是通过相貌来辨认,而是在寻找国王才有的那种华丽装束,但两边都找不到相应的人物。 这个时候,西侧王旗下的人是巴鲁。 平时的巴鲁,作为迪雷顿骑士团的团长,喜欢身披大鹫的纹章,但今天他却身穿非常朴素的服装。看起来就像一名普通的将校。 而与他身穿同样服装的男人,就在东边的王旗下。只不过,那个人不是渥尔-格瑞克。 只不过是年领身高都相仿的男人代替的。实际负责指挥的,是一旁的伊文。 结果,要说到两方国王的动向如何,那可以说对照鲜明。 东边的《国王》异常沉稳一动不动,而西边的《国王》率领手下,立于军队前列,冲着佐拉塔斯身处的阵营,从侧面冲了过来。 坦加军队顿时慌乱起来。他们前后奔走保护着佐拉塔斯,分散队列准备迎击,但这对于巴鲁来说只不过是上好的诱饵。 “滚开!杂兵们!你们这种人挡在国王面前简直是太自不量力了!” 他一边高声叫着,一边不停挥舞着长枪。 巴鲁也是在十几岁的年领就得到了英雄称号的骑士。步兵根本无法阻止他的脚步。数十人立刻被被枪击中,飞到空中。 看到他的本领,坦加军顿时激动起来。 “国王!?” “这个是真的吗!”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集中到这个《国王》周围,想要包围他。 看到这里,东边的《国王》行动了起来。 他举起一只手挥了下来。 东边的军队一起展开了突击,攻击了刚刚开始行动露出漏洞的坦加军。 虽然这个《国王》只是按照伊文的指示行动,但在坦加军看起来却并非如此。一军将领一直审视着整个战局的走向,在绝妙的时机发起了攻击。 而立于全军之前,实际进行指挥的伊文,偷偷笑了起来。 “虽然大陆非常广大,可能这么胡来的,也只有我们的国王大人了吧。” 当然,巴鲁也不会输给他。 “对自己身手有自信的就一起上!我这位国王会亲自做你们的对手的!” 巴鲁高声宣言道,不管怎么看都是在享受。 坦加军完全困惑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唉!不管哪边是真的都无所谓了!不要怕!敌人只有一小批人!” 坦加的指挥官高声说道,鼓励着动摇的士兵们,让他们重新列阵。 “是啊!不要被骗了!只要把两边都打倒就好了!上!上啊!” 如果兵分东西两路的话,自然会有空挡。 佐拉塔斯的本阵虽然有大本营来保护,但周围却都空了。在夏草繁盛的盆地中,只有大本营留在中间。 看准了这个时机,又有一个团队从别的方向袭了过来。随风飘荡的旗帜是白百合。 而与前方的纳西亚斯并马齐驱的战士才是渥尔-格瑞克。他们没有给坦加军片刻时间便冲进了大本营。 而且,坦加军也不可能知道这是真正的国王。但是,看到德尔菲尼亚着名的白百合纹章渐渐逼近,坦加军也紧张起来。 毕竟,那旗帜的主人拉蒙纳骑士团长纳西亚斯,是之前国王差点被处刑的时候,决心替国王去死的忠杰之士,坦加也知道。 保护本阵的大本营有五千兵力。但,进行突击的部队只有三百人。 “放肆!” 坦加军勇猛的准备迎击,但突击队却避开了过多缠斗。活用脚力让本阵动摇,充分扰乱对方,在敌人重整态势之前,又飞快的隔开距离。而双方分开的时候,渥尔-格瑞克嘲笑一般的宣言道。 “怎么了!?国王在这里呢!” 正因为是正牌货说的话,所以绕有几分真意。 而且,白百合的纹章守护在他周围。 坦加军不可能放着不管。 他们红着眼睛追了过去。 渥尔和纳西亚斯率领军队逃到了森林中,但这里到处都是陷阱。白百合的纹章全都穿了过去,但是藏在两侧大树上的男人们,抓住挂在树枝上的粗绳,跳了下来。 顿时,地面上结实的巨网像一面墙一样立了起来,挡住了坦加军的前路。 而为了追赶敌人全力飞奔的坦加军正中这个圈套。而且,这种陷阱还到处都是。他们立刻无法动弹。 之前一直逃跑的德尔菲尼亚军一改方向,再次袭了过来。 坦加军立刻陷入一片混乱。 平安无事的队尾再次向本阵紧急报告。 面对接连受挫,佐拉塔斯咬牙切齿,但并没有难看的大吵大闹起来。 “不愧是出身下贱的国王的所作所为,确实与众不同。” 他嘲弄一般说道。 佐拉塔斯并不是纠结与战争体面与正攻法的国王。如果有效的话,他也会使用策略。 装作逃跑的样子然后逆袭,放置伏兵,他都认为是为了得到胜利很有效果的战略,但现在的打法实在不像是国王军的作战方式。就跟山贼一样。 不跟这种敌人战斗是最好的方式,但无论如何都要打倒渥尔-格瑞克。 佐拉塔斯一边小心注意不要落入对方陷阱,一边焦急的进行指挥。总之,己方的军力数倍于敌方,这是毋庸置疑的。 就算中了陷阱,只要派出增援就能干掉敌人。他们一边这么做,一边拼命探寻着国王的所在。 让人吃惊的是,德尔菲尼亚军并没有本阵。军力主要兵分两路,而且还有几个小的游击队,看起来非常任性随意的行动着。 他们到底是怎么进行统帅的这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看起来互相之间的呼应有条不紊。他们似乎很了解周围的地形,如果追赶着他们进入森林之中的话,最后只能是被搅乱成一团。 战斗双方都不能给对方致命的打击,就这样天渐渐黑了。 双方都停了下来,准备安营扎寨。 (明天必须想一些办法……) 佐拉塔斯心想。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与他们作战。不管对方谋划些什么,只要不动就不会中圈套。 但是,这样的话战斗就会陷入胶着状态。 如果在这段时间,德尔菲尼亚的增援赶到的话那就麻烦了。果然,就算多少有些牺牲,也要尽早做个了断。 佐拉塔斯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走出阵营,观察着对方的情况。 德尔菲尼亚军也忙着安营扎寨。因为双方之间隔着充分的距离,所以看不清具体的情况,不过还是有警惕夜袭。他们在南方出口的旁边驻扎 。燃起明亮的篝火,四处有人把守,看起来毫不松懈的望着这边。 果然认为分散扎营是危险的吧,原本四散行动的部队现在聚集在了一起。 佐拉塔斯笑了起来。 这样的话那就简单了。虽然他原本打算今天晚上进行夜袭,但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居然准备两面王旗,这是个耍尽了小聪明的陷阱。佐拉塔斯怀疑,说不定对方已经考虑到自己会在他们聚集到一起的时候进行袭击。 用不着着急。己方也非常疲劳。先让暗探去打探情况。 只不过—— 正因为对方展现出奇怪的战斗方法,所以佐拉塔斯和坦加的将校们谁都没有注意道。 今天的战场上,一个必须应该出现的人——王妃并不在。 两军都开始燃起篝火的时候,王妃率领着百名士兵出现在山中。 士兵中以阿斯迪恩为首,基本上都是迪雷顿骑士团的团员。卡里根也身在其中。 这一百名士兵并没有参加白天的战斗。 他们亲眼看着同伴们拼死战斗的样子,但只是静静的藏在那里。 这非常痛苦。而且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那就更痛苦了。其中有的人难以忍耐,跑去跟王妃控诉,请求参战。 “只要有人出去,我就亲手砍死他!” 王妃的样子非常可怕。 “要做什么天黑之后我会告诉你们的!在那之前绝对不许动!” 原本不满的士兵们都瑟缩起来。 他们眼中,王妃明显杀气腾腾。胡乱抵抗那就是自杀行为。 而雪拉也有些担心的望着王妃。 王妃心情不好是有原因的。 那是今天早晨的事情。王妃和国王吃饭的时候,那名青年走了过来,这样说道。 “到了晚上,我就去色诱,白天就没办法帮忙了。” 王妃的表情眼看着变得可怕起来。 “你的耳朵到底长哪里去了?我说过不许这样做的!”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让他马上死掉的。不会让他断气的。” 负责服侍两个人的是雪拉,但他也瞪圆了眼睛。忍不住说道。 “那是,虽然让他受了致命伤,但是不会马上死掉的意思吗?” “嗯。这样的话就跟德尔菲尼亚无关了。总之,只要这边下手的时候,坦加的国王还活着,有很多人能如此证明就可以了。对吧?” 青年微微笑着。但王妃却表情苦涩。 这也正因为青年说的是事实。 “而且,坦加的国王越是独裁者,他们的国王受伤之后,坦加军的统帅便会变得散乱。大概连平时的一半实力都发挥不出来吧?要进行奇袭那是绝好时机。” 这也很正确。 所以,要给他不会马上丧命的致命伤,但王妃却狠狠的说道。 “然后,就要色诱吗?” “不要生气呀。也不是真的共度一夜。” “怎么能让你那么做!” 王妃非常生气。 雪拉给国王的杯中倒了一杯葡萄酒,开口说道。 “不过,路。虽然说得很简单,但实际上这需要很难的技术吧?” 蓝色的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雪拉。 “在同床之前逃出来吗?” “不是的!而是让他受不会马上死,但是接下来又一定会死的伤。” “你很清楚啊?” 这个若无其事的问题,让雪拉无言以对。 合战战场上雪拉是外行,但是在这个阵营中,他比任何人都精通《杀人方式》。同时他也学习过让人缓慢死亡的办法。 刺下一击到死亡,有的时候能有数分钟、数小时、甚至数天的时间,但也仅仅只是学过,并没有实践过。 无论是用毒还是使用武器,都要讲究分寸伤害人体,明明是想让对方再活一段时间,却不小心弄死了,或者让对方恢复了,这都有可能。 国王开口问道。 “能这么合适的让他在希望的时间停止呼吸吗?” “又不是再让他活三四天。只要坚持到这边下手之前就可以了。——如果你来准备奇袭那就好了。” 这句话是对王妃说的。 王妃板着一张脸,抱着胳膊。 从她什么话都没说的样子来看,她应该是知道就算阻止也是没用的,但是她的表情看起来非常不爽,非常生气。 青年笑着安慰王妃道。 “喂,不要露出这种表情。” “为什么要色诱?” “你也知道这是最快捷的办法了吧?不用担心,肯定是未遂。等只剩我跟国王大人两个人之后,我会很快结束出来的。” 王妃还是不太高兴。她望向青年的眼神中甚至有一丝怨恨。 “艾迪?” 听到青年低声小心的呼唤,王妃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看起来还在咬牙切齿。 “我知道了。我会帮忙的。” 青年依然笑着,轻轻拍了拍王妃的脸颊。 “不要闹别扭了。要追根究底的话,这也是你种下的种子。” “所以,我说我知道了。” “真的吗?” “烦死了。你快去诱骗那个混蛋的父亲吧。” “好好,我会去的。到了晚上就去。” 这真是悠闲的台词。 相反王妃却咬牙切齿。 青年离开之后,国王一边喝着葡萄酒,一边不解的说道。 “不过啊。你也好,拉维殿下也好,虽然说要色诱,不过佐拉塔斯到底会不会上钩啊?而且,就算上钩了……” 雪拉也点了点头。 “我也有疑问。这是在闺房中要做的事情吧?我听说佐拉塔斯王的警戒心很强。而且在远征中就更是如此。” 作为进行暗杀的人的意见,闺房中是最适合暗杀工作的。 但是,为此必须要得到对方的欢心。就算能有始有终的完成工作,那之后也要为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 因此,在闺房中进行暗杀一般都是长期战。 “如果为了不让人怀疑,一点一点给他下毒,伪装成病死的样子我倒是能理解……” 雪拉一不小心就说出了详细的工作内容,看到国王和王妃的视线之后,慌忙闭上了嘴。 国王的表情饶有兴趣。 “这是专家的意见吗?” “是,算是吧……” “真是漫长的事情啊。不能在床上猛的干掉对方然后逃走吗?这样的话要简单得多啊。” “虽然如果能逃掉的话是可以的,但那是不可能的。贵人的闺房一般在宅邸的最深处,有很多仆人守候服侍。如果主人突然死亡的话,是没办法逃掉的。这就等于告诉人们这是自己干的。” “嗯。确实如此。” “如果做好了被抓、被杀的心里准备的话,还是能一击干掉对方的……” “这样的话,拉维殿下不是很合适吗?就算被杀也不会死。” “嗯。那个人的话可以毫不客气的下手。” 王妃用冷冰冰的眼神望着两个人。 “你们说,不会死?” 雪拉不由得害怕起来。很想藏在国王身后,而国王自己也忍不住往后退去。 “不,是雪拉说的。拉维殿下是不会死的。就算心脏被刺穿了一个大洞,也能醒过来。对吧?” “啊,是的。” 王妃不爽的咂了一下舌头。 “不会死吗?确实是不会死。就算砍掉脑袋, 就算被烧成灰,也会活过来。如果是马上能醒过来的话,那就没有任何问题吧。” “…………” “之前那次,只是运气好而已。我知道他被砍了。雪拉很偶然的把他搬到了森林中,所以,很快就醒了过来。不过,也不一定总是这样。说不定,活过来的时候是五十年之后,一百年之后。也许是更久之后,这样的话,对于我来说,就跟死了一样。因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王妃的眼睛似乎注视着远方。 也许是想起了已经不在的人,想起了再也不会见到的人。 国王举起了两只手。 “我明白了。我说了些没神经的话。回到刚才的话题吧。——虽然这也是没神经的话题,拉维殿下的色诱真的会成功吗?也就是说,发起夜袭真的没关系吗……” “我保证。虽然很不愿意。” “你能够如此断言的根据是什么?” 看到国王和雪拉两张饶有兴趣的脸,王妃苦笑了起来。 “这么说你们能相信吗?他是魔女。” “…………” “现在是男人,所以应该是魔法使——恶魔吧?他能魅惑人心,让人产生幻觉。看到他的人都会成为他的俘虏。如果我说他天生就有这种特性呢?” 国王震惊了。他很不情愿的想起了王宫中的骚动,慌忙否认道。 “不,可是,我没有任何感觉啊?” “当然了。我不允许。” “对谁,《不允许》什么?” “你要这么认真的问这种问题吗?你想想看。之前都没怎么接触过女人的国王,被年轻男人迷住,迷失自我,丢掉政务,倾覆国家,能对珀拉说这种话吗?” 国王顿时慌张起来。 “稍等一下!你怎么能自己这么乱说!?谁会倾覆国家啊!” 但是,王妃对着国王尖锐的说道。 “你听好,渥尔。我并没有在夸张。虽然现在你还能凭借自己的意志来控制。但,你试试不去控制。无论是谁,都会被他所吸引。就算路法自己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周围的人也不可能放着他不管。他就像行走的春药一样。还有三个圣职者因此而自杀。” 国王和雪拉都不只是哑口无言了。 雪拉战战兢兢的问道。 “那个,那是,怎么回事……?” “所以说——他们自己明明对神明起誓要永远贞洁,却遇上了那个男人。” “有了情欲?” “唉,就是这么回事。实际上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未遂而已。不过那些和尚们,无法忘记自己想要推倒他的事实吧。” “所以就自杀了?”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他真的是会走路的大麻烦。” 王妃依然非常生气。 国王不可思议的歪了歪头。 “不过,他看起来——如此魔性邪恶吗?” 王妃微微笑了笑。 “对他的印象因人而异。也根据时间和场合变化。而且,其中也有真的没什么感觉的人。——说不定你也是其中之一。” “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是真的非常奇怪。也不会怕我。” “我有我自己的害怕方式。不过……是啊。你的印象跟拉维殿下很像。非常奇怪,不管怎么看都不寻常。但是,看起来不像坏人。这就是我的感觉。” 国王点了点头,说出了非常不得了的话。 “如果他有如此强的魅惑性的话,我也想试试看到底是什么样子。不过拉维殿下是你的朋友。我也不能答应。” 王妃的表情变得严肃。 “你啊……” “我只是说说看。我对男人没兴趣。” “笨蛋。如果这种东西会成为阻碍的话,那些耿直的和尚们怎么会被迷惑心神!” 一直在一旁听着的雪拉,因为过于佩服,不由得开口说道。 “他简直——能成为最优秀的行者……” 突然被王妃瞪了一眼,吓得一动不敢动。毕竟,现在王妃眼中满是杀气。 雪拉吓得缩成一团,而国王则悠闲的说道。 “是啊。如果一定能夺取暗杀对象真心的话,那肯定能成为杰出的刺客。” “是啊。我们总是为此辛苦呢。工作的成功和失败,都要看能否得到对方的宠爱,就算这么说也不过分呢,真是羡慕呀……不,那个……” 不好。越说话题就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王妃现在看起来就像浑身毛发竖立,摇着尾巴非常愤怒的猫一样。雪拉觉得自己要被王妃绿色的视线杀死了。 而国王似乎不能理解。他不可思议的说道。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作为确实能成功的话,这是很有效的手段啊。” “这可是暗杀的手段。那也没关系吗?” “确实不能大声说。也不能跟士兵们还有德拉将军以及表弟说。但是,只要不公开就没有任何问题。只要能漂亮的给佐拉塔斯来上一刀的话,对我们也有很大帮助。如果说有问题的话,那就是要如何接近……” “先等到夜里吧。然后化装成吟游诗人什么的,装成一不小心被卷入战争的样子,潜入坦加阵营。” “重要的是那之后的事情吧?如果不被带到佐拉塔斯的面前,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那个家伙,太显眼了。神秘的吟游诗人在阵营中吵闹的话,肯定会见到的。阵营中的混乱必然会有主将来平息。” “嗯,然后趁此机会色诱吗?” 这实在不像是国王和王妃的对话。而且,这也不是国王军应该采取的作战,雪拉心想。 这些人明明都非常认真正直,但有的时候却又狡猾得让人吃惊。能认真的讨论这种手段。雪拉深切的想,实在是一对相配的夫妻。 “接下来就简单了。不杀了他。但是,要让他受伤使他失去指挥能力。德尔菲尼亚发起奇袭的时候,佐拉塔斯还活着。只要让坦加人目击到这一事实,我们就不会被怀疑。虽然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情,但是从流程上没有任何会被指责的地方。” “如果明白这些的话,为什么如此感情用事?你应该说过,你跟拉维殿下并不是恋人关系,难道说你在嫉妒吗?” 对于色诱表现出如此之大的抗拒,没有其他可能性,所以国王才这样故意问道。 他知道会受到王妃的强烈反对,但让他意外的是,王妃那种可怕的气息消失了,不知为什么压低声音说道。 “那个,渥尔。假如说——只是假如说。全都是假如。你就先听听看。” “什么?” “如果说伊文说出同样的话,你会怎么办?敌人的大将似乎喜欢我这一型的,我要用自己的身体做诱饵去勾引干掉对方,如果他说出这种话的话呢?” 国王无声的趴在桌子上。 雪拉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觉得因为太过于恐惧,浑身发冷,一瞬间自己整个人都被冻住了。 国王肯定也有同感。勉强振作起来之后,全身起满了鸡皮疙瘩大声叫道。 “别说了!你怎么偏偏说这个!?” “回答我。我在问你,你会怎么办。”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呢!就算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那个笨蛋也不会做这种事的!!” “这我也知道!我一开始就说了是假如了!我也有心里准备,说这些话可能会被打得半死!” 王妃愤然的反驳道,但还是压低声音说。 “伊文也不是你的恋人。你对于他的贞操也没有任何权利。 这样的话,伊文不管怎么使用自己的身体,就算去卖身,都跟你没关系吧?” “喂,莉……” “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没关系吗?你能笑着把他送出去吗?如果不能的话,那是为什么?是因为嫉妒吗?回答我。” 国王满头大汗,不停沉吟着。 实际上,他实在是做不到。 但是,王妃闪亮的眼神却在催促他快点回答。 实在是比不了,国王完全投降了。 “我明白了。是我不好。所以我向你道歉。你就饶了我吧!” 王妃轻轻叹了口气。 “这不是什么道理。当然也不是什么恋爱感情。我只是,不愿意。不希望他做这种事。你明白吗?” “——我明白。不,非常非常明白。我理解了。” 国王垂头丧气的说道。他感觉刚刚的对话,从根源上夺走了自己的斗志和力气。 帐篷的入口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打开,三个人都跳了起来。 能在国王的帐篷中这么做的人并不多。果然,话题的主角登场了。 “喂,你们的饭要吃到什么时候?差不多也该进行配置了……” 说到这里,伊文注意到三个人的样子都非常僵硬。 他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了?都聚在这里。——是在想什么坏主意呢吗?” 三个人都僵硬的笑了起来,这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国王故意说道。 “不,那个,大家的情况怎么样了?” “早就在做准备了。你是最后一个。” “啊,这样啊,是啊……” 国王匆忙离开了帐篷,不知道为什么,满脸通红。 “啊,那,我这次个别行动。雪拉,你也来。” “啊,是的。我陪您。” 王妃和雪拉也慌忙冲出了帐篷。 当然,伊文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奇怪。非常茫然。 王妃选出了一百人的奇袭队,并没有参加战斗,而是藏在选好的山腰上。 然后,现在,她俯视着下面坦加军耀眼的篝火。 一百人的奇袭队都压低呼吸,藏身在树丛中,等待王妃下令。 雪拉也打扮成随从的样子,佩戴着剑,蹲在一旁。 这附近一片黑暗。 士兵们有些不安的望着王妃。 事已至此,大家都知道他们的目的就是夜袭敌阵,但问题是何时发起突击。 全员都不停注视着王妃。但王妃却丝毫没有要动的一丝。他背靠着大树坐在那里。 雪拉就在王妃身旁。 士兵们的紧张也接近了极限。他们望着王妃,打算只是问问发起突击的时间也好,但却大吃一惊。 王妃一脸不太高兴的神情坐在那里,她将戴在左手上的戒指拔了下来,戴在了右手上。 “莉。那是……” 雪拉忍不住说道。 听说这是解放破坏波纳里斯的那股力量的钥匙。只要戴在左手上,那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但是如果戴在右手上,就能发挥出将整座城池轻松摧毁的力量。 不是说再也不做这样的事情了吗。 雪拉因为紧张而浑身僵硬,王妃用复杂的表情望向雪拉,伸出了右手。 “一个人看果然不太舒服。你来陪陪我。” “啊……?” 王妃的右手触摸到雪拉的肩膀,就在这一瞬间。 景色消失了。 周围的森林,人的气息和地面都消失了。 没有任何现实感。 雪拉站在一片漆黑之中。虽然是站着,但却是漂浮在半空。 居然真的能忍住没有惨叫出来。 不,就在雪拉忘记自我差点叫出来的时候,肩膀上那只手的温度让他回过神来。 “没关系的,不用但心。” 回过头去,王妃就在那里。虽然周围是一片黑暗,但只有这个人的身影却非常清晰。 就仿佛自己睁着眼睛在做梦一样。 雪拉无意识的紧紧握住王妃的手腕,脸色铁青的环视着周围的黑暗。 这不是夜晚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就像地下室里的那种黑暗。但是,却没有那种场所特有的闭塞感。 周围只有寂静的黑暗。 “这、这是什么!?大家都去哪了!!” “都在。都在周围呢。给你看看。” 黑暗消失了,森林中的风景映了出来。 果然是在做梦。每个人的表情,额头上渗出的汗珠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的服装上金属的颜色,和枝叶的形状都很清楚,但还是很奇怪。 今天夜晚天空阴沉,没有云。不可能这么鲜明的看到人的相貌和景色。而且,就像是看着玻璃对面的风景一样,没什么实感。 在雪拉陷入震惊的时候,王妃在他耳边说道。 “你的身体并没有动。现在还坐在森林中。而我就在你身边。只不过是为了看得更清楚做了背景而已。” 而与这句话同时,周围再次被黑暗包围,眼前,腰部附近高度出现了像水盘一样的东西。 很像是寇拉尔城庭院里的小喷水池,但这个水盘没有根基。跟自己一样是漂浮在空中的。 它闪闪发着光,上面充满了说不清是雾气还是液体的东西。而满溢出来滴落的发光的雾气顿时消失在黑暗中。 “不要在意周围。只看这个就好了。” 虽然王妃这么说,而且这种异常状况更让人在意,但水盘中映出了清晰的影像,立刻吸引了雪拉的眼睛。 水盘中映出了那名青年。 他的打扮跟今天早晨离开阵营的时候不一样了。 不知道他是怎么搞到手的,身上穿着宽松的长衫。 能看到支撑的柱子和隔开空间的幕布。这仿佛是在帐篷中。只不过,并不是士兵们居住的那种便宜的帐篷。 无论是地上铺的绒毯的华丽程度,还是帐篷内装饰品的高级程度,都比德尔菲尼亚国王的帐篷要更加金光闪闪。 雪拉听到了歌声。 那是非常遥远,非常微弱的声音,但却是无法形容的美丽歌声。 虽然在这种状况下,雪拉仍然立刻被这个歌声迷住了。那清爽的高音就仿佛闪闪发亮的水晶,那宽阔柔润的低音就像芬芳的蔷薇花瓣,而他简简单单唱出的流畅旋律,就像最高级的天鹅绒一样让人觉得非常舒服。 雪拉感到一种恍惚感。 这声音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呢,雪拉忍不住竖起耳朵,而王妃默默的指了指水镜。 镜子中映出的青年在唱歌。 不只是身影,连声音映了出来,果然跟普通的水镜不一样。 雪拉一边佩服不已,一边听得出了神。 单是声音已经足够出色了,其中还混杂了竖琴的声音。而弹琴的手法也实在是巧妙。 有这么高超的技术,这个人真的能在潘达斯生活下去,雪拉虽然想着这些有些失礼的事情,但是却没有说出来。更重要的是,他更在意镜子中映出的景象。 这面不可思议的镜子,还鲜明的映出了路所弹奏的竖琴上描绘的纹章——那是缠绕在塔上的巨蛇的纹章。而能使用这个纹章的人,在坦加阵营中只有一个人。 青年一边留下充分的余韵,一边唱完了最后一个音符,这时一个感叹的声音说道。 “真漂亮。” 那是名壮年男性的声音。而且,不是普通的男人。 那是只有平日里支配别人、君 临别人、命令别人的人才能发出的声音。 画面变了,出现了坐在青年前面的男人的身影。 他身穿金线织花的近端,悠然的坐在有扶手的椅子上。他支配者才有的那种冷静和敏锐的眼神,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就是坦加国王佐拉塔斯。 雪拉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但是他的直觉这样告诉他。 那是个颇有风采的男人。即便是舒服的坐在那里,也有着压倒其他人的威严。 之前自己也曾偷看过帕莱斯德的奥隆,姑且不论他头脑如何,不过就算恭维也算不上是好看,但是这位国王却有着干练端正的相貌以及均匀的身体。他应该已经接近五十岁了,但却感觉不到那种年龄。看起来很有男人味。 王妃轻声嘟囔道。 “那个混蛋的父亲,还算是个不错的男人。” “是。” 在这里说的话对面似乎听不见,但雪拉还是压低了声音。 帐篷中还有照顾国王起居的侍童。 佐拉塔斯吩咐侍童给青年端来酒杯。 看起来,他似乎很满意青年的技巧。 他很高兴的笑着说道。 “在你奇迹的声音之前,就连潘达斯的歌姬,也不得不全部歇业了。” “能得到您的夸奖,实在无比光荣。” 青年轻轻低下了头。 他举起了手中的竖琴说道。 “不愧是坦加国王的东西,非常出色的名器。” “你喜欢吗?” “是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能发出这么漂亮音色的竖琴。” 跟王妃和国王说话的时候不一样,青年的语气非常郑重,但却算不上恭敬。在国王面前,这个态度算得上是非常不逊了,但佐拉塔斯却没有追究。不只如此,他似乎还有些享受。 他跟侍童说了些什么,让他退下了。 此时,只剩下佐拉塔斯和青年两个人了。 不可思议的镜子映出的位置变了,宽敞的帐篷中的每个角落都映照了出来。 有着漂亮浮雕的屏风上,随意的挂着深红色的外套。后面是放着绢布被子的床。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跟其他士兵们一样睡在地上,但坦加的国王即便是身在战场,似乎也要追求舒适和豪华。 他手中的酒杯也是黄金装饰的精美器物。 佐拉塔斯喝了一口葡萄酒说道。 “如果你喜欢的话,就给你吧。” “诶?” “让你这样的歌手离开实在是太可惜了。你在我手下做事吧。” 可惜的不只是唱歌的技巧。 很明显,佐拉塔斯仔细凝望着对方的视线和语气,都隐含着其他的目的。 听了这个要求,青年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 “实在是惶恐,这有些……” “你要拒绝吗?” 佐拉塔斯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你应该说过,你没有主人。” “是的。我没有主人。” “那是为什么。难道你有衷情之人?” 这次他的语气有些愉悦。 他仿佛在说,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和坦加的国王竞争。 青年为难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弹拨了一下竖琴的琴弦。 “我也没有情人。但是,只有一个人能让我唱歌。” “那,从今夜开始你就为我唱歌吧。” “这可不行。我是为了让那个人听到才唱歌的,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不能代替他。” 跟国王这样说话,已经是不敬之罪了。例外只有德尔菲尼亚的国王而已。 佐拉塔斯果然生气了。但是,他似乎对这个不惧怕自己,什么都敢说的青年更有兴趣了。 “不是主人,也不是情人?” “是的。没做过亲吻以上的任何事情。” “真是让人吃惊。你如此出色的才能都要献给那个愚蠢的人吗?” “不。他并不愚蠢。他还很年幼。毕竟,初次见面的时候,我九岁,那个人只有两岁。” 佐拉塔斯尖锐的眼神中流露出吃惊的神色。 “真是个悠长的故事。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现在几岁了?” “十三岁了。” “你是为了那个孩子唱歌的?” “虽然对陛下非常抱歉,但正因为有那个人在,我的天空才会升起太阳,我的大地才会盛开鲜花。” 而青年此时的笑脸就像盛开的鲜花一样。 “我毕竟长成这个样子,所以之前也有过很多邀约,不过那个人很讨厌这样。他说让我不要出卖色相。” 坦加的国王笑了起来。 “这真是小孩子会说的话。好吧。就让你和那个孩子一起服侍我吧。” 说完,他站了起来。绕到屏风后面呼唤青年。 “过来。” 他的语气仿佛理所当然一般。绝对不是那种有威压感的声音,但却也不容别人拒绝。他从一开始就毫不在意对方的意见。这是别人对自己的话会绝对接受的人共通的特征。 青年从木箱子上站起来,困惑的说道。 “那个,非常感谢您的恩情,但我不是那种能接受陛下宠爱的人。我身上有丑陋的伤痕……” 佐拉塔斯并没有听。他在屏风后面呼唤青年,自己坐在铺着绢布的床上。 他说,“让我看看。” 听到这个脱光的命令,青年还是有些犹豫,不知所措。 他战战兢兢的望向佐拉塔斯的样子,有着不会激怒性格暴躁的国王的羞耻,还有一种这种情况下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艳丽。 “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国王再次下令,青年没办法,只能脱下鞋子,解开衣带,让后撩起衣服从头上脱了下来。 他的动作有些若无其事惹人眼球的感觉,让雪拉非常佩服。 这种情况下搞错一点点就会变得谄媚。会容易给人想要得到爱抚的印象,但他的动作完全不刻意。非常僵硬青涩。 如果是故意这么做的话,那可不容易。 佐拉塔斯望着全裸的青年。 那是毫不客气的冷静眼神,但是却很热情。 命令他脱光并不是单纯的好色。 他肯定也想确认一下,青年是不是在哪里藏了武器。 但是,即便是在专家雪拉眼中,这个人也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如果是自己的话——雪拉试着想了一下。 在这种状况下,要让对方受致命伤,到底该怎么做? 如果自己还有长发的时候,还能用头发勒住对方的脖子,但这种方法又不可能中途停下来。如果只是让对方差点窒息的话,接下来症状也不可能会恶化致死。 在蜡烛的光亮映照出青年雪白的身体。 紧致纤细的身体上,有着漂亮的肌肉,描绘出跟女性完全不同的光滑曲线。 光滑的胸膛到腹部附近,有一道浅桃色的伤口。那是莱蒂齐亚砍出的伤。 佐拉塔斯饶有兴趣的用手指抚摸着那道伤痕。 “怎么弄的?” “被卷进打斗中了。我运气不好只是路过而已,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受了这个伤还活了下来?” “是的。周围似乎都觉得不行了,不过还是……” “你运气真好。我喜欢。” 说完,佐拉塔斯强壮的手臂抱住青年的身体,将他按倒在床上。 王妃从刚刚就一直在咯吱咯吱磨着牙。 低吼声也越来越 大。 “为什么非得这么伤心的看这种场景啊?” 雪拉战战兢兢的安慰道。 “我理解您的心情,但还请忍耐一下……” 现在还不行。佐拉塔斯还没受伤,就算发起奇袭也注定会失败。 雪拉跟王妃不同,对这种场面很有忍耐力。而且,对于如何给对方致命伤,他也很有兴趣。 咬断对方的舌头吗,还是说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藏着刀剑? 还是说,这个人也有着跟王妃一样的利齿—— 就在雪拉集中全部注意力注视着水镜的时候,被按倒在床上的青年轻轻推开了佐拉塔斯。 “陛下。虽然现在有些晚了,但能不能停下来呢?那个人生气的话是非常可怕的。” “比惹国王生气还可怕吗?” “是的。” 这种情况下还能说出这么愚蠢的话,应该是没有别人了吧。佐拉塔斯苦笑着,抓住青年的下巴让他抬起头。 “真是耿直的让人吃惊啊。只不过,这世界上不存在能优先于国王意志的东西。这种事你必须要知道。” “真的是这样的吗?” “当然了。没有任何事是国王不能做的。不管国王的愿望是什么,都应该被实现。” 这对于佐拉塔斯来说是绝对的事实,也是他的信念。 “我说要让你心心念念的人到我这里来不是谎言。你不用客气。把他带来吧。虽然还是个孩子,也要好好跟他讲清楚道理。” 青年轻声笑了起来。 他放在佐拉塔斯肩膀上的右手落在床单上,又再次抬了起来。这次不是为了推开对方,而是抱住了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将手环在对方的侧腹上。 “这实在是,不好意思。” 就在他用温柔的声音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佐拉塔斯的脸色不然变了—— “唔!?” 那是难以形容的呻吟声。 雪拉忍不住探出身子,凝神望去,但全裸的路只是仰面躺在那里。并没有做什么。 但是,佐拉塔斯的样子却不寻常。 他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头上渗出了汗珠。似乎是在忍耐剧痛。他表现出异常的愤怒,想要勒死自己身下的人,但路的动作更快。他突然跳了起来。 佐拉塔斯的身体从床上翻落。 做了这种事情,佐拉塔斯似乎也无法马上起来。 他身穿华丽的居家服,用手按着左侧腹。虽然很少,但是雪拉看到那里渗出了血迹。 “——他做什么了?” 雪拉忍不住问道,王妃冷冷的笑道。 “他用手指代替刀剑刺了进去。刺进了侧腹。” 雪拉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 人的身体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手指刺穿的。 大人打死小孩子,或者大男人折断女人的骨头这还能够理解。或者说用手刀杀死对方,如果击中的是咽喉或者心口这种要害的话还能实现。 但是直接刺穿肉体——而且是活生生的人的肉体———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路法单手就能拧断人的脖子。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水镜中的景象移动了,映出了青年的身影。 能看到他的右手指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色。 虽然让人难以相信,但是他似乎是真的凭借手指的力量就刺穿了佐拉塔斯的身体。这个深度的话应该伤到了内脏。 他飞快的穿上扔在一旁的衣服,回头望向佐拉塔斯,那有着美丽青年外表的恶魔微微笑了笑。那是能让人看得入迷的微笑。 “对不起了。陛下。这就是我的决断。” 接着他头也不回,撩起入口反方向的帐篷,钻了出去。 佐拉塔斯拼命喊道。 “有谁在!” 侍童跑了过来,这就是最后一幕。盯着水镜的雪拉的视线看到了在地上蠕动的虫子。 雪拉吃惊的抬起头,已经回到了刚刚的森林中。 有着浓厚的绿色味道。 还有虫鸣。 能感到附近压低气息隐藏着的大量士兵们。 雪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移动。他一直坐在这里。但是,只有意识飞走了,看到了那遥远耀眼篝火下发生的光景。 王妃就坐在眼前。 凝视着雪拉的绿色眼眸中有浓密热烈的火焰在燃烧。雪拉忍不住点了点头。 王妃将戒指戴回到左手上然后站了起来,对慌忙跑过来的士兵下令到。 “放出火箭通知本阵!开始突击!” 德尔菲尼亚军开始一起向坦加军发起奇袭是在那之后。 一直焦急难耐的等待着战斗女神命令的他们,发起战斗的呼喊声,敲响了铜锣和钲鼓,以让人难以相信是夜袭的喧闹程度发起了突击。 当然,这也是为了让奇袭队处于优势地位。 坦加军一味注意着本阵的动向,将所有的注意力和警备都放在了正面。 别动队是在斜后方发起了奇袭。 虽然人数只有一百人,但却强大得可怕。 而且,这个奇袭队的人都对坦加有着异常的仇恨。以迪雷顿骑士团副团长阿斯迪恩为首,都借此机会尽情打了起来。 坦加军立刻陷入了混乱。 这种时候,只要大将还能稳住,立刻便能重整态势。这就是大将的职责,但这个时候的佐拉塔斯却不得不因为不能自由行动的身体和伤痛而懊恼不已。 他知道自己被刺中了,但却不知道对方使用的是什么武器。 佐拉塔斯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受伤的原因。 在闺房中,想要强奸近乎于是男娼的吟游诗人的时候受的伤,这实在是说不出口。 而且,他并不觉得伤很深。 他让狼狈不堪的侍童们为自己止血,换上衣服,穿上爱用的护具。 在这段时间,武将们也不断赶来询问指示。本来佐拉塔斯现在并不是能够指挥战斗的状态,但他还是佯装平静。 他尽量威严的说道。 “不要吵。暂时先撤退。” 受了伤也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武将们听到主君少见的消极的指示,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立刻服从了命令。 对于他们来说,佐拉塔斯是绝对的主君。不管他的命令是什么,他们都要服从,这就是他们平时受到的教导。而且现在是非常事态。 坦加并没有那么勇敢的臣下,对于主君的示弱,就算觉得疑惑,也没人敢去质问。 他们的信条就是勇猛果断、忠实以及迅速。 佐拉塔斯一边忍耐着伤痛一边跨上爱马,围成一团的武将们一边保护着主君,一边尝试从营地突围。 虽然还燃着篝火但已经是深夜了。敌人己方已经混成一团。不过德尔菲尼亚军还是注意到坦加准备撤退的动向。有人高声喊道。 “坦加国王要逃了!快追!” 听到这句话之后,德尔菲尼亚的将领们也都高喊道。 “国王逃了!” “敌方的总大将要逃走了!” “快追!绝不能让他逃掉!” 德尔菲尼亚军立刻奋勇起来。 相反坦加军剧烈动摇了。变得更加混乱。 占据军队大半数的士兵们,分不清战略性撤退和败走的区别。顿时都忍不住想要逃命。 在这种地方就输了的军队,不管数量上如何占上风,都是赢不了的。执行战略和作战的都是人。而让这些人振奋起来的是气力。 在战斗前 便失去气力的军队是赢不了的。 之前勉强能维持五五分战局的坦加军迅速衰弱了下去。而深夜的黑暗也加剧了他们的恐惧。而且,这种时候,本应支撑军队的主将第一个离开了战场。 根本就挺不住。就像已经有了裂痕的大坝终于崩塌了一般,坦加军立刻崩溃败走。 德尔菲亚军看都不看四散奔逃的敌人。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人,只有坦加国王佐拉塔斯。 但是,拼命逃跑的佐拉塔斯周围还是留着一些精锐的。面对紧追不舍的德尔菲尼亚军,殿后部队射出无数利箭试图阻止德尔菲尼亚军的脚步。 德尔菲尼亚军也一边挥开利箭一边拼命追赶着,但射过来的箭的数量非常多。 即便斗志满满,也很难接近。 坦加军趁着这个间隙拼命逃跑。他们聚成一团往东逃去。通往格法德的盆地出口处已经近在眼前。只要穿过这里,就是他们熟悉的母国。附近也有很多同伴。 而追在后面的德尔菲尼亚军露出焦急的神色。 “唉!快追!不能让他逃了!” 德拉将军高声嘶吼着,而飞来的利箭将将擦过将军的胡须。 而伊文则不耐的咂舌,他的护手上也刺中了好几支箭,就像刺猬一样。而跑在巴鲁旁边的骑士,马被射中,跌落马下。 “混蛋!” “不能接受!” 渥尔也担心会让坦加国王逃掉。而相反,坦加军有自信一定能逃走。 不过,却有人不允许他们这么做。 虽然是溃败之兵,但毕竟是国王的大本营。团结一致往前冲去的士兵数量有数百人。 而在他们前进的前方,有一人,不,是两人。 从黑暗中走出两个人影。 云散开。 虽然不是满月,但月光依然明亮,清晰的照出骑在黑主身上的王妃。 发出奇袭暗号之后,指挥就全权交给了阿斯迪恩,王妃立刻绕到了这里。 另一个人是路。 他也逃出了坦加阵营来到了这里,换上提前准备好的士兵服装,牵出了马。 他的头发在脑后束起,穿上了盔甲。 这样的话,如果不是在极近的距离看的话,应该不会发现他就是刚刚的吟游诗人。 王妃说道。 “只是让他受伤真是不爽。” “那我来做吧?本来就是这么约好的……” “不,不要做决定。就交给事态发展吧。说不定后面的那些家伙能干掉他。” 全副武装的数百名骑兵伴随着大地的轰鸣声冲了过来。 而在这可怕的光景面前,王妃和青年都非常冷静。 接下来他们将杀入那凶猛的一团人中,阻止对方的脚步。雪拉不在这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种野蛮的事情不适合雪拉。他应该混在奇袭队中,从后方追赶。 青年握着枪说道。 “真的是战争啊。” “在这里,这就是现实。” 王妃也握紧了枪。往常一样飒爽的脸上弥漫着一丝紧张。 “所以,你教给我的用剑的方法,真的很有用。” “那就好。” 青年说完,微微笑了笑。 “像这样一起战斗还是第一次呢。” 王妃也意外的瞪大了眼睛,望着青年。 “真的呢。是第一次呢。” “拜托了,一定不要受伤。” “在这种状况下还能说这么说吗?” 王妃的笑就成了信号。她脸上还留着一丝笑意,两人便一起冲了出去。 坦加军的注意力全都在追在后方的德尔菲尼亚军身上。 虽然也看到了站在前方的两个骑马的人,但却以为能轻松将这两个人打飞。 但是,像一团漆黑的风一样逼近的一个人,在他们前进的方向停下马,堂堂的高声喊道。 “坦加国王佐拉塔斯-米革!你要逃到哪里去!德尔菲尼亚王妃格林迪艾塔-莱丹要亲自做你的对手!” 而此时的自报家名,到底是在烧成红色的煤炭上浇了一盆水,还是给即将熄灭的蜡烛上泼了一桶油,王妃自己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即便只有她一个人,坦加军也绝对会停下脚步。 这就够了。 “妃将军!?” “啊!” 如烈火一般疾驰而来的军队,全都停了下来。实际上,无论是面对怎样的军队,都没有比这更高效的办法了。 王妃并没有等到他们完全停下来。 她在报出自己姓名之后,立刻发起了突击。 她骑着如夜色一般漆黑的骏马,右手拿着枪,向聚成一团的军队中间冲去。 坦加军也很拼命。他们是在战场上守护主君的骑士,是大本营中精挑细选的精锐。虽然他们大批袭了过来,但王妃的枪却划破长风砍向敌人,将他们击落马下。她尽情的骑马驰骋,以眼睛看不见的速度挥舞着枪,用枪尖刺去用枪把横扫。坦加士兵完全无法接近。 那是不辱战斗女神之名的可怕身影。 而王妃身旁的路也跟了上来。他也有着让人难以相信的本领。就像死神挥舞着镰刀一般无情的挥舞着枪,附近的人全都被砍倒,摔下。而被枪尖刺中的骑士则被拉下马,扔到一旁。 与他纤细的外表不同,他的力气大得可怕。 他经常呆在王妃的左侧。因为王妃右手拿着武器,青年是左手拿着武器,所以只要不是距离过近,两人的兵刃便不会碰到一起。 这简直是一心同体的战斗方式。 只是两名敌人坦加军便无法应对。 而且,因为全速逃跑的坦加军停住了脚步,后方也发生了变化。 第一个行动的是白百合的纹章。 平时比任何人都温柔优雅的拉蒙纳骑士团长,在这种场合下却很能乱来。 如果距离太近那箭是非常无力的。他带领数名随从骑士冲了过去。 “跟上!怕死的话什么都做不了!” “啊!” “明白!” 虽然这个命令很乱来,但这也是战场上的常识。 珍惜生命的日常是不能带到战场上的。 不只是纳西亚斯如此。巴鲁、伊文还有德拉将军,以及渥尔-格瑞克都是抱着这种信念活下来的战士。他们以怒涛之势袭了过去。 这样的话就是气势的差距了。 就像用身体去撞结实的大门一样,他们推开了坦加军队。一点点动摇了对方。 他们的目标当然是位于中心的佐拉塔斯。 佐拉塔斯周围一直到最后一刻都有亲信守护着,哪怕只有主君也要让他逃走。 他们抱着必死的觉悟迎战。 这就是他们的忠节,也是他们的坚持。只要主君平安无事,那自己的国家、家人、名誉都还在。相反,无法守护主君的骑士,这个污名会跟随自己一生一世。虽然知道自己运势已尽,即将死亡,一直到最后一刻他们都不会离开自己的主君。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很理解他们的这种心情。因为,曾经的那个斯夏的年轻骑士渥尔-格瑞克,也有着为国王战斗的义务,有时也会被迫献上生命。 什么都不知道的年轻渥尔,也梦想着拥有帮上国王的光荣。 所以,国王是不能输的。 他必须肩负仰慕自己的那些人的生命,必须理解这是一份多么沉重的义务。 渥尔觉得因为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便开战是非常愚蠢的。战争,是要尽一切努力去避免的。 第一章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kami1120 约克城即将迎来盛夏。 低矮的白色建筑排列整齐,庭院内的喷水池和小溪发出让人愉悦的声响。夏天的阳光灿烂的照射下来,一片光与水的宫殿光景。 而宫殿中,德尔菲尼亚的宰相布鲁克斯就是客人。 从寇拉尔出发的十一天后,布鲁库斯排除了万难,终于来到了约克城,见到了桑塞贝利亚的国王奥特斯,希望他们能再次和德尔菲尼亚结成同盟。 “我很理解贵国现在的立场。也很明白贵国面对帕莱斯德不知要如何是好。但是,如果毫不忌讳的说,帕莱斯德的奥隆陛下虽然是位精明勇猛之人,但却缺少信义。他能跟贵国重归于好,也是为了进攻我国。如果他在与德尔菲尼亚的战斗中取得了胜利,那奥隆陛下一定会吞并这个桑塞贝利亚。因此,请务必与我国陛下再次结成同盟。” 居然敢跑到刚刚与帕莱斯德和解,而且为了回应帕莱斯德的要求,马上就要派兵的约克,说出这种话,实在是很有胆量。 现在这个时候,跟德尔菲尼亚接触对于桑塞贝利亚来说是致命的。单是见过使者这个事实,如果被帕莱斯德知道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而奥特斯是在明知这一切的基础上,依然身着正装出现在了谒见厅,与这位优秀的外交官会面。 “宰相亲自前来实在惶恐。而且,这么快。” 奥特斯这么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德尔菲尼亚的人们是不是都长着翅膀啊?” “您说——人们,除了我以外,还有谁?” “贵国的王妃殿下。她在与斯克尼亚进行海战的时候,确实跑到我国来了,不过很快就回去了。” “这实在是……” 那位王妃才是大问题。 正因为王妃被坦加抓住,因为这个事实,帕莱斯德惊喜无比,桑塞贝利亚认为德尔菲尼亚没有胜算,所以才慌忙和帕莱斯德和解了。 “王妃殿下,现在似乎在坦加。” 奥特斯若无其事的提到这件事,但布鲁库斯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道。 “与帕莱斯德和睦相处只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是要和那个国家一起毁灭,还是与我国一起走上光辉大路,陛下您会选择哪一边?” 桑塞贝利亚的年轻国王,听了布鲁库斯的话语并没有乖乖点头。 “关于这件事还要跟家臣们商讨一下,希望宰相能等一段时间。” 说完这些,第一次谒见便结束了。 问题在接下来。 布鲁库斯在跟随领路人走在城中的时候,心中暗想,即便是被关进监狱进行拷问也没关系,只要能给自己留一条命就好。 他并不是怕死。 因为如果死了,就没办法说服奥特斯了。 但是,布鲁库斯的待遇并不差。不只是不差,他被领到一个风景很好的客房,还为他准备了华丽的换洗衣物,老练的侍女提供了最高级的服务。 “因为国家不同,不知道这种乡村料理,是不是和您的胃口……”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将各种山珍海味摆满了桌子。 这个待遇实在是非常周到,但门外站着看守,监视布鲁库斯。 他不仅不能离开房间,也不能寄信,也不能和外面的人见面。 只是待遇很好,但实际上这跟关进监狱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但布鲁库斯却很悠然。 布鲁库斯最初的工作,就是让交涉对象愿意跟自己对话。说服也好,外交也好,如果对方完全没有交谈的意愿的话,是无法进行的。只要能够进行交涉,不管是贵宾室还是牢房都没关系,但这过好的待遇还是让布鲁库斯有些疑惑。 至少,可以认为对方有交涉的意愿吧,还是说,这意味着不管自己说什么对方都完全不会听呢,这是布鲁库斯担心的。 他想起了比尔格纳的事情。 被囚禁的王妃和出逃的国王都让他担心,但对桑塞贝利亚的动向影响最大的,便是进攻比尔格纳的德尔菲尼亚军。 在来这里之前,布鲁库斯路过了比尔格纳。近卫司令官阿诺侯爵也同行了。 而负责夺回比尔格纳的亨德里克伯爵同布鲁库斯和阿诺侯爵都是老相识。 大家简单进行了再会的寒暄,便急忙互相交换了情报。 听到坦加的言辞,硬汉亨德里克伯爵做出了什么样的反应自然不用说。 而对比尔格纳的进攻依然非常艰难。毕竟,帕莱斯德军已经来到了泰巴河对岸。那里本来是德尔菲尼亚的领地,但两年之前还是帕莱斯德的领地。在帕莱斯德军眼中,这是非常熟悉的土地。他们若无其事的驻扎在那里。 亨德里克伯爵并没有说,但这样下去的话,泰巴河上的桥梁早晚也会被对方夺走。 阿诺侯爵为了继续帮助亨德里克伯爵,留在了比尔格纳,布鲁库斯孤身一人向着桑塞贝利亚出发了。 这次访问很难得到桑塞贝利亚的欢迎。而且,还必须横穿本是敌人地盘的帕莱斯德。 “此次一别,恐怕今生再难相见了。” 布鲁库斯认真的说道,三位老英雄严肃的喝着酒。 而布鲁库斯被关进豪华监狱的转天,奥特斯便出现。 “非常抱歉让您有了不愉快的感觉。” “不。没有的事。非常感谢您的关心。” 布鲁库斯微笑着回答道。他并不是在讽刺。 他已经有了会从谒见厅直接送进牢房的心里准备。这样想的话,面对这种盛情款待,没有任何理由感到不满。 “你不介意门外的看守吗?” “我觉得他们很辛苦。也觉得没有必要,但这并不是因为陛下心中所想的那种原因。如果归国不肯答应的话,我是不会回国的,所以就算没有看守,我也不会跑的。” 奥特斯秀丽的脸上露出了探寻的神色。 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自己拒绝同盟邀约,布鲁库斯被赶出这座城之后,他很有可能直接前往帕莱斯德。然后,如果这个人说桑塞贝利亚的奥特斯保证会归顺德尔菲尼亚这种话的话,那就成了大事了。 德尔菲尼亚的宰相布鲁库斯是国王优秀的辅佐,也是著名的能干的外交官。他很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奥特斯有些警惕又若无其事的说道。 “那么,布鲁库斯殿下。非常遗憾,如果说在这个情况下很难与贵国结盟的话,您要怎么办?” 对于布鲁库斯来说,他在某种程度上已经预料到了这个回答。 但是,如果就此放弃那就不是外交了。他表情严肃,用力说道。 “陛下。请不要做出有损自己的谋划……” “我当然是这么想的。但是……” 奥特斯深深叹了口气。 “帕莱斯德和德尔菲尼亚,选哪一个能切实为我国带来利益,正因为我现在还摸不准,所以很为难。” 也许因为软禁了布鲁库斯所以觉得放心了吧,奥特斯此时的话语率直的不像是一位国王。 换句话说,这个问题就是这么难以做出决断。 “正如宰相所说,帕莱斯德提出的和解也许只不过是单纯的权宜 之计。但是,奥隆并不是已经下定决心要毁灭桑塞贝利亚了。只要我们乖乖·的,发誓愿意顺从帕莱斯德的话,虽然有些屈辱,但还能守住国家。” “可必须也要考虑一下另一种可能性。虽然选择了安泰平和,但说不定前方有个大陷阱在等着呢。” “很对。也许在等着呢。但是,说不定只是杞人忧天。” “我想说的是,是否有危险,产生陷阱的原因,一切都依赖于奥隆王的心情。” 他是一位很有武勇和名誉,却缺少信义的国王。口头约定自不必说,就连书面约定都不能相信。 但是,奥特斯也是一位国王。 他微微笑了笑。 “宰相仿佛在说,渥尔王的话值得信任一样。” “至少,现在的这个状况下确实如此。难道不是吗?” 布鲁库斯平淡的回答道。 “不拘泥于跟即便背弃也无所谓的弱者订下的约定,如果这就是国王的话,那绝对不会跟必要的对象失和,这也是国王该做的事情。我国现在发自内心需要贵国的帮助。取得胜利之后,也需要贵国在后方监视着帕莱斯德。跟只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与贵国联手,打倒我国之后很快会抛弃贵国的帕莱斯德,有着极大的区别。” 奥特斯有些佩服,又有些吃惊。 古怪的国王果然会有古怪的宰相。 而且,必要的话就重视,不需要的话就抛弃,在这一点上跟帕莱斯德没有任何区别。 这种事情,一般情况下就算是这么想的,而也不会让对方察觉。更不会这么清楚的说出来。 “也就是没有能一直联手的保证了?” “谁能做出这种保证?明天会发生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现在我能说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以及我的主君,都非常希望与贵国的友谊能够长久发展下去。” “这就是,希望桑塞贝利亚能够一直有利用价值的意思吗?” “如果毫不忌讳的说,也许确实如此。但是,陛下。不管是怎样的友情,如果不能互惠互利的话都是无法长久的。而且,这种利益不一定是金钱以及物质上的利益。我想说的是,如果贵国成为我国的友人,这是多么鼓舞人心的事情啊。” 奥特斯苦笑了起来。 “我个人来说,跟奥隆王相比,要更喜欢渥尔王,但身为国王,是不能凭借这种喜好做出决断的。同时,我也知道你说的话很有道理。该怎么办呢?” 他的语气似乎是真的很为难。或者说,也许是很享受能跟长年以来支撑着德尔菲尼亚国王的宰相对话。 “正如你所说,我们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希望能够有好处的政策并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很看重的人才无法像预想一般发挥才能。在政治方面,也许一切都像是赌博一样。” “虽然确实是在赌,但却不是赌博。” 布鲁库斯说道。 “世间所说的赌博,完全是瞎猜,凭借运气。与此相比,我们所做的事情,在决定之后观看如何发展,这确实是赌,与赌博相比,要有更多的判断材料吧?” 布鲁库斯的语气温和又郑重,同时也非常强硬。他似乎在不断确认。 他看了一眼奥特斯,再次缓缓说道。 “陛下之前也在一个大赌局中取胜了。在取代了兄长统治这个国家的大赌局上。” 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完成的。他肯定会花费漫长的时间招募同盟者,周到的定下计划,选择机会。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最后的最后赌上成功。 奥特斯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他认真的问道。 “宰相大概平日里就经常面对这种类似与赌局的决断,至今为止最为成功的赌局是什么样的呢?” 布鲁库斯挺直了身体,微笑着回答道。 “我这一生最大的赌局,便是相信了六年前,主君带回来的那名少女。” “…………” “我以及我的友人们都不知道陛下在想些什么。这么说可能有些失礼,我们甚至怀疑他疯了。但是,接下来的事情您已经知道了。” “可是,现在那个人被坦加抓住了。” “陛下去救她了。” 布鲁库斯用力说到。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他仿佛就是在断言,不会就这样下去的,一定会把王妃救出来的。 奥特斯沉默了一会。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和王妃……跟自己和莉莉娅完全不同。在某种意义上,没有那么相配的夫妻,也没有那么奇怪的王妃。 他慢慢说道。 “真的,如果那个人没事的话……” 就在布鲁库斯忍不住探出身子的时候。 侍女出现在门外,禀告说海恩公爵请求会面。 “公爵?” 奥特斯的语气中充满了疑惑。 他的话语仿佛就在问,这样的话为什么公爵自己不到这里来。 海恩公爵是深得奥特斯信任的家臣,是莉莉娅王妃的父亲。就算来参加此次会见,也不是什么无礼的事情。 但侍从的样子稍微有些犹豫。 “他说务必请陛下过去一趟,他在那边等您。” “知道了。——宰相。对不起,先失陪了。” 奥特斯说完站了起来。 在侍童带领下来到另一间房间之后,表情有些僵硬的海恩公爵迎接了奥特斯。 公爵身旁还有另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他那经过阳光灼晒的脸色以及结实的身体,毫无疑问都与农夫别无二致,但他的举止却很优雅。他手上的帽子上还有漂亮的羽毛装饰。 “陛下。这是在约克郊外拥有牧场的人,名叫加西亚。您可能没有听过,这个人之前跟我有很好的交情。” 加西亚双手握紧帽子,僵硬的低下了头。虽然桑塞贝利亚的王家跟庶民并不是这么遥远的,但像这样进入王城深处,亲眼见到自己国家的国王,会紧张也是理所当然的。 “加西亚家在附近也是很富裕的,代代都热衷于教育。虽然以牧场主为营生,但加西亚的父亲曾经去帕莱斯德留过学。所以家中的人都会读书写字。而因为这份心,加西亚的兄弟虽然各奔东西,其中有的人住得非常远,但都能知晓彼此的近况。” “岳父?背景介绍还真长啊。” “非常抱歉。因为我觉得一开始就都说清楚比较好。接下来就是正题了,加西亚有个妹妹嫁到了坦加。是个叫杰达的小村子,在波纳里斯西边二十卡提布的地方。这个妹妹前几天,时隔五年返回娘家。住了一段时间,回到坦加的时候,从娘家带走了鸽子。” “鸽子?” “她说等到家之后,会飞鸽传书,告知平安。加西亚家除了用邮寄手段写信的人,也经常使用这种方式。” 听到这里奥特斯终于抓住了些线索。 而且,从公爵的脸色来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那只鸽子带来了什么消息?” 海恩公爵点了点头,接过加西亚递出的纸张,交给了奥特斯。 薄薄的纸上写着细小的文字。 随着阅读,奥特斯的脸上血色渐失。最后完全僵在了原地。 信的内容主要是发生在波纳里斯的事情。 而最严重的就是下面这部分。 “…………这里离波纳里斯有些距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件。今天,一位从那边过来的贩卖金属器具的商人告诉我,波纳里斯城被德尔菲尼亚的王妃大人毁掉了。商人说,战斗女神降下了天罚,那片光景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曾经也见过几次,波纳里斯城高耸入云,气派宽广。而这座城池仅在一天之间就碎成了粉末,不只如此,听说在战争中,连国王大人都被战斗女神的怒火杀死了。德尔菲尼亚军现在正向着格法德前进,如果国王大人丧命,格法德城也被夺走的话,坦加会怎样呢。太可怕了。” 奥特斯反复阅读着这封信。 文字是可以理解的。是漂亮的女人字体。话语的意思也明白。能够理解。 但信中的内容却不正常。 这才完全不像是这个世界会发生的事情。 回过神来,奥特斯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他按着额角拼命思索着,接着抬起头询问道。 “岳父。这封信要如何解释?” “我也是为此来询问陛下的。” 海恩公爵的表情也因为紧张而变得僵硬。 奥特斯再次望向加西亚,严厉的询问道。 “写这封信的人——你的妹妹是个怎样的女人?有没有可能,只是波纳里斯发生了一场战斗,她就一个人异想天开,添油加醋的写成这样?” 加西亚慌忙摇头否认。 “这是不可能的。我能理解陛下的意思。女人之中也有那种容易做梦,无法区分真正看到的东西,和自己觉得自己看到的东西的人,但她不是这种人。她是个勤劳能干的人,但是却不是那种会自己编故事的人,就算想编也编不出来。如果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事情,她也只会原封不动的写出来,她就是这种人。” 从加西亚的话语中来判断,她是那种勤劳朴实缺乏想象力,有些呆板顽固的农妇。 “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这位商人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流言一个人接着一个人传下去的时候,可能会越来越夸张。 这封信基本上就是传闻。到底有多少是实情,很值得怀疑。 但是,如果这信上所写都是事实的话—— 那就真的出大事了。 信的日期是七月四日。鸽子一天能飞数百卡提布。所以,两天后的今天,就能读到这封信。 帕莱斯德想要得到相同的情报还需要几天时间。 同样收到这封信的加西亚的母亲和家人,并没有太重视这件事。 毕竟是一次都没去过的国家,是从未见过的国王大人。虽然知道出大事了,但是没有什么实感。 他们反而会担心写信的人。 如果国王大人死了,坦加输给德尔菲尼亚的话,嫁过去的女儿的生活会怎样呢,会不会出什么不好的事呢,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里。 只有加西亚有不详的预感,觉得这件事让海恩公爵知道比较好,所以才赶了过来。 加西亚之前每次收到妹妹的来信,都会将内容告诉海恩公爵。不过妹妹只是普通的农妇。所以来信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关于日常生活的。 不过,通过这些来信也可以从某种程度上观察坦加的情况。磨小麦的费用是多少,今年的苹果大丰收,虽然只是这种情况,但也是实际生活在当地的人的话语。海恩公爵总是很热情的听着。 他本来以为今天加西亚的来访也会是这种事情,但看到这封信却大吃一惊。 他差点吓得瘫坐在地上。 接着,他感觉到一股让人浑身发冷的兴奋。 幸亏他的妹妹带着鸽子回去了。 幸亏在有鸽子的时候,他的妹妹听说了这种事件。 “我想到这件事要尽快让陛下知道,所以才请求会面。” “做得太好了,岳父。” 说着,奥特斯望向了加西亚。 “你也是。你做得太好了。我奥特斯发自内心的感谢你。” “不、不用。不是什么大事。” “这封信,暂时放在我这里吧。可以吗?” “嗯,没关系……” “这段时间,这封信里的内容绝对不能告诉别人。如果泄露出去的话,你们也会有危险。这件事也要告诉你的家人。” 在仔细下过命令之后,奥特斯奖励了加西亚让他离开了。 只剩两个人的时候,奥特斯询问自己的岳父道。 “岳父的意见呢?” “老实说,如果不是关于那个王妃的事情的话,我肯定一笑了之。” 公爵认真的说完,摇了摇头。 “如果这一切都是事实的话,格林塔王妃自己从坦加手中夺回了自由,破坏了波纳里斯城,杀掉了佐拉塔斯王,跟渥尔王两人一起准备向格法德发起攻击。她一个人干出了十个历代英雄才能干出的功绩。但是……” “那个王妃的话是有可能的。” “正是如此。” 格林塔王妃现在处于什么状况之下,关于王妃坦加的说辞是什么,公爵都很清楚。 布鲁库斯也毫不隐瞒。 就算他不说,早晚坦加也会告诉帕莱斯德,帕莱斯德也会告诉桑塞贝利亚。就算隐瞒也没有意义。连国王单独出逃一事也全都说了。 “宰相如果知道此事一定会很高兴吧。” “愚蠢。怎么能告诉他。他此时正在寻求我们的协助。” “那么,陛下认为不能帮助德尔菲尼亚吗?” 被如此反问,奥特斯面露难色的沉默起来。 事情不能一概而论。 毕竟,单凭那封信,不能知道佐拉塔斯是不是真的被杀死了。 而且,实际上这种例子并不罕见。 在合战这种极限状态下,大家都拼命想要干掉对方。接近战更是如此。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疏忽。 是活下去还是被敌人杀掉,只有这件事支配着士兵们的内心。在砍杀敌人的下一个瞬间,自己可能会被杀死。身旁的同伴被流箭射中倒下。也许接下来就是自己。 从这种极限的紧张状态中解放出来,即便只有形式上的胜利,说起战斗经过来自然也会容易夸张。 他们会将战败的一方说得很惨,主将在他们的话语中被杀死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甚至有兵法教导说,武将的生死、特别是总大将的生死,在看到他的首级之前,绝对不要相信任何传言。 而且那是以勇猛激烈著名的坦加国王。 就算对手是现世的战斗女神,也不会这么简单就被干掉。 “但是,如果这是事实的话……” 奥特斯说出了他在脑海中回味了无数次的话语。 “就应该跟德尔菲尼亚和睦相处。” 桑塞贝利亚国王的岳父立刻说道。 “根据布鲁库斯殿下所说,现在有三万兵力正前往坦加。如此庞大的军队——而且是由渥尔王和格林塔王妃——这两名英雄来指挥,进攻格法德的话,能阻止他们的只有佐拉塔斯王。如果佐拉塔斯王已经被杀,如果这是事实的话,纳杰科王子和留在格法 德的武将们,都不是那两个人的对手。” “不,那可说不好。路途遥远,还有北方来增援的军队。如果他们跟坦加依然继续结盟的话……” “他们有可能再次出手?” “有这个可能性。” 如果不是如此紧迫的话,应该确认情况之后再行动,但现在没有时间了。 帕莱斯德拼命催促尽快来增援。 而另一方面,德尔菲尼亚的宰相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桑塞贝利亚无论如何都要选择一方。 奥特斯招来了家臣们,公开了信件的内容,征求他们的意见,但是根本就征求不到。全员都僵成了石头。 弱小国家桑塞贝利亚之前曾数次在其他国家的庇护下生存。如果要活下去的话,要选择接受哪个国家的庇护,要顺从哪个国家的话,就要面对选择哪个国家的国王这个问题。 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桑塞贝利亚的家臣们至少在看穿哪棵大树可以依靠这一方面,有着优秀的眼力,但他们此时都痛苦不已。 这是他们从未经历过的,难题中的难题。 一位老臣满头大汗的说道。 “问题是这封信到底是不是事实,到底有多少事实的成分。” “正是如此。” “如果佐拉塔斯王真的死了的话,当然应该跟德尔菲尼亚再次缔结友好的关系。关于此事,大家都没有异议。可怕的是疏远了帕莱斯德之后,发现佐拉塔斯王还活着。” “也可以反过来考虑。觉得这封信不可信,按照当初计划的那样,派兵去支援帕莱斯德,结果发现打倒了佐拉塔斯王的德尔菲尼亚军开始转头进攻帕莱斯德了。” 全员再次陷入了沉默。 两件事单是想一想就让人浑身发冷。 一筹莫展的不只是家臣。 奥特斯也犹豫起来。要下决断的话,判断材料太少了。 而打破了这个僵局的是下座传来的声音。 “无论如何,问题是德尔菲尼亚的王妃。不对吗?” 虽然他谨慎的选择了语言,但语气还是有些讽刺和火药味。 是道尔顿。 桑塞贝利亚的军队除了遵守规则训练有素的正规军以外,还有游民民族以及佣兵出身的男人们。 道尔顿则负责管理这些人。 “如果那个人平安无事的话,就选择德尔菲尼亚。反之就选择帕莱斯德,对吧?” 虽然他的意见很随便,但奥特斯也表示了同意。 “如果说得露骨一些的话,确实如此。” 与帕莱斯德相比德尔菲尼亚要更值得信任,这个感觉至今也没有改变。 但是,只有王妃的事情还是个问题。 德尔菲尼亚的妃将军。无数次带领那个国家走向胜利的英雄就是王妃。如果那个人被坦加俘虏的话,德尔菲尼亚没有胜算。 因为不能一起送死,所以就选择了放弃。 于是,道尔顿露出近似于苦笑的表情,泰然的说道。 “这样的话就简单了。我们假装成为帕莱斯德的同伴,跟他们汇合。然后等确认到那封书信所写的并非虚言的时候,便背叛帕莱斯德转投德尔菲尼亚,怎么样?” 重臣们都瞪大了眼睛。 奥特斯也哑口无言。 他一脸你说什么呢的表情,有些疑惑的问道。 “然后呢?如果发现信中所写都是谎话的话,我们就那样继续做帕莱斯德的同伴?” “只能这样了吧。如果王妃一直在对方手中,德尔菲尼亚是无法胜过坦加的。” “无法取胜吗?” “至少,我觉得非常困难。不管那位国王大人说什么,他都是很看重自己的王妃的。肯定不能见死不救。” “毕竟他爱到不惜舍弃王位都要去救她的地步。” “相反,如果那封信中所写皆是实情的话,坦加就没有胜算。虽然我并不了解纳杰科王子,但从未听说坦加的下一任国王跟他父亲一样出色。就算偏袒一些,也无法相信这两个人有能够相互抗衡的器量。” “就算要塞都市格法德和身为佐拉塔斯的左膀右臂的那些重臣们都在,也是如此吗?” 道尔顿歪了歪头,露出了一个暧昧的微笑。 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他没有说的很清楚,但是一旁的重臣们都面露难色。 “可是,这么做也太卑鄙了……” “非常影响我国的名声。” “正是如此。就算是弱国的宿命,也要有个限度。这样做肯定会被其他国家指责为卑鄙的。” 但是,道尔顿却一脸平常。 “卑鄙和战略相差无几。而且,如果这么说的话,想要夺走别国的王妃,这个问题才更严重。” 他的意见很正确。 重臣们也无言以对。 从布鲁库斯那里听闻这件事的时候,奥特斯也非常吃惊。 道尔顿继续说道。 “因为状况改变,之前的朋友成为敌人的事情并不少。如果是堂堂正正的说出了理由,然后再背弃对方的话,这么做也不算是肮脏。” “也就是说,道尔顿你认为信中的内容是事实了。波纳里斯的战败和佐拉塔斯的死都是实情。” “毕竟,如果只是田间乡下的传言的话,有些太过头了吧。而且,那个村子离波纳里斯只有二十卡提布的距离吧。虽然确实不近,但也不是三四天的路程。骑马的话很快就到了。如果纯粹是胡言乱语的话,不会在这个地方流传的。” “这只不过是推测,无法证实吧?” 奥特斯这样问道,道尔顿似乎为了隐藏自己的真意,暧昧的笑了。 “确实如此。我又没有千里眼。也不像鸽子一样有翅膀。只不过,从听说那个王妃成了俘虏之后,就一直这么想了。她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善罢甘休。” 奥特斯也有同感。 那完全不像是年轻女人的脾气和能力。 那双绿色的眼眸,有着射穿人的锐利视线,有时又会开玩笑的笑起来。 奥特斯总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看起来,自己似乎在想念那个人。 自己似乎渴望再次见到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强大的美人。 既然已经决定了,奥特斯毕竟也是赶走自己兄长取得王位的男人。他微笑着说道。 “那就这么办吧。” “要跟帕莱斯德军汇合吗?” “要是再让奥隆王等下去的话,他可能会派兵冲着我们来了。尽量讨好他吧。” 这个国家的人都是为了活下去,选择强有力的对手,然后利用对方。对于国王的判断没有人有异议。大家都点了点头。 “接下来要如何处理德尔菲尼亚的宰相就是问题了,要怎么办呢?在搞清楚王妃是否平安无事以及佐拉塔斯是否已经死了之前,就让他一直做王宫的客人吧?” 这是在征求家臣们的意见。 海恩公爵摇了摇头。 “我觉得应该告诉他信中的内容,让他离开。” “这是要卖他一个人情吗?” “陛下英明。这是帕莱斯德甚至连德尔菲尼亚都不清楚 的情报。如果王妃真的已经自由了的话,德尔菲尼亚一定会感谢第一个让他们知道这个情报的我们的,相反,如果知道佐拉塔斯王还活着的话,就向对方道歉,是我们搞错了,希望他们理解我国的立场,然后继续与帕莱斯德结盟就可以了。” “实在是厉害。岳父。” “我只不过是说出了我国最该做的事情。陛下才是,要亲自参加背叛对方的出征。” 岳父和女婿都很不得了。 总之就这样决定了。 军事会议之后,帕莱斯德不知第多少位的使者到来,催促奥特斯尽快派兵。 “陛下说,如果没有各位的出征,是无法打败德尔菲尼亚的。” 也就是说,要让桑塞贝利亚军做先锋。 想要夺回比尔格纳的亨德里克伯爵、与他汇合的阿诺侯爵和近卫兵团,都是强敌。 跟这种强敌正面冲突的话,自己军队的士兵会遭受重创。因为不愿这样,才想让桑塞贝利亚尽全力战斗。打算让桑塞贝利亚成为弃子,尽可能削弱强敌的力量。 桑塞贝利亚的国王以及首脑阵营非常清楚这件事,可依然亲切的接待了帕莱斯德的使者。 对于同样呆在约克城内的德尔菲尼亚宰相的事情,只字未提。 奥特斯非常郑重,用最高级的待遇接待了使者,保证明天早晨便会派军队出发,并送使者离开了。 第二章 在决战转天的中午,贝尔敏斯塔家的三千军队赶到了波纳里斯。 他们看到崩塌的波纳里斯城大吃一惊,得知王妃重获自由非常高兴。 而且,在昨夜的战斗中,己方军队战胜了坦加军,还杀掉了佐拉塔斯王。 已经做好了即将面临苦战心里准备的增援部队,看到这个出乎意料的发展都震惊了,只有一个人,主将罗莎曼德因为自己来迟了而面无血色。 “没能赶上如此重要的战斗吗……” 这样的话,到底是为了什么率军赶到这里。她忘记了为己方的胜利感到喜悦,有些瑟缩的来到国王面前。 这个时候,渥尔埋葬了佐拉塔斯的尸骸。 因为是合战现场,也不可能太正式太奢华,但他还是按照坦加的礼仪举行了葬礼,将遗体收在石棺中,安置在附近的奥里格神殿。 据说佐拉塔斯不信神明。老实说,渥尔-格瑞克也不信。 他也不想为死者祈求冥福。不管再郑重的悼念,也不会抵消自己夺走对方性命的事实。 但是,作为这种情况下的惯例,作为引发战争的一军将领的责任,渥尔心怀敬意料理了死者的后事。 而且,毕竟是国王的遗体,不能随意对待。 如果这么做了的话,会刺激到坦加的民众。相反,如果对死者表达了敬意和应有的礼节,作为深情的国王,会得到人们的爱戴。 虽然干掉了长年的宿敌,但是却没有一丝胜利感。终有一天,自己或者是这个男人,只有一个能活下来。如果不这样做的话,被杀的就是自己。仅此而已。 而且,还有其他工作要做。 还要进攻佐拉塔斯构建的最大的要塞,格法德城这个难关。 结束葬礼回到阵地上之后,依然因为昨夜的胜利而兴奋的士兵们在忙碌着。他们整理着马具和武器,各自述说着自己的功劳功绩。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最大的话题还是王妃。 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王妃粉碎了波纳里斯城,杀掉了佐拉塔斯。士兵们描述王妃时的话语和表情,已经不是单纯的骄傲了。 他们心怀疯狂的热情,自然而然的压低声音。那明显是面对类似神明一类的东西而感到的尊敬和畏惧。 国王走过的时候,士兵们慌忙停下手上的工作,站了起来,摆正姿势。 “辛苦了。很有精神嘛。” 国王一边说着,一边往本阵走去。 途中,王妃看到国王的身影走了过来。 “葬礼结束了吗?” “嗯。” 本来,杀死佐拉塔斯的王妃应该亲自出席葬礼。 早饭的时候,国王本来也要求王妃一起参加了,但王妃却表情苦涩的摇了摇头。 “我要是随便参加的话,说不定会说出一些亵渎死者的暴言来。” 而她身旁的青年轻声笑了起来。 现在路的身份是普通的雇佣兵。这种人跟国王夫妻一起吃饭是破格的待遇,但是昨天晚上,大家都看到这个人跟王妃一起展现出令人惊讶的活跃表现。 而且,不仅王妃,连国王都很依赖这个人。 所以,对于这个人进入了国王的帐篷,大家都自然而然的装作没看见。 “你用不着这么讨厌他。那个国王大人,是个不错的男人呢。” 用近乎于诈骗的方式让对方受了致命伤,但路的语气却依然很温柔。太温柔了,让人觉得可怕。 王妃率直的皱了皱眉。 “他是好男人吗?他不是一个人胡乱讲些大道理吗?” “因为,他是国王大人呀。国王大人是不会对于下面的那些小事每一件都关心在意的。要是这么做的话,是当不了国王大人的。” 渥尔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支配者就是这样的。” 不被任何人指责的施政是不可能实现的。不管被怎样诽谤,依然要做出决定这是上位者的责任。 虽然要有器量去听取别人的意见,但如果每次别人说什么都会被简单左右,改变自己的意见的话,那就没有做支配者的资格。会被认为是软弱。 “虽然很偶然的发生了这种事情,让我干掉了他,但那个国王大人,对于坦加人来说,是个很出色的国王大人吧?” “是啊。虽然人们很怕他,但是在发展坦加方面他尽心竭力,发展了商业,让人民的生活富裕起来。这确实是事实。” 国王赞同的点着头,王妃吃惊的说道。 “就好像你不想杀佐拉塔斯一样。” “不,这种事情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无论如何都要取下他的首级,这是我唯一的想法。多亏了我的战斗女神,才能像这样得以实现。我发自内心的感谢你。” “那我没有必要为了干掉佐拉塔斯这件事感到抱歉吧?” 王妃的眼神中似乎有些嘲讽。 国王露出吃惊的神色。 “你说什么呢,太愚蠢了。觉得什么抱歉啊,这可是大功劳。” “你的样子太遗憾了。” “遗憾吗……是啊。确实是遗憾。但是,我并不后悔,也不想哀悼佐拉塔斯的死。这就是战争。如果两头肉食动物面对面的话,无论如何都只有一头才能活下来。就是这么回事。” 王妃笑着抓了抓国王的头。 青年开心的望着这两个人,非常痛切无限感慨的说道。 “真好啊。这位国王大人……” “很好吧?” 王妃有些自豪的回应道,青年继续说道。 “太遗憾了。如果他不是艾迪的丈夫的话,我就下手了。” “路法。” 王妃用责备的语气说道。 青年似乎也立刻察觉到了。摇了摇头。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开个玩笑而已。” “我知道,毕竟发生了昨天的事情,我可不能当没听见。姑且不说我,这可是珀拉的丈夫。你可不能让他学会什么奇怪的游戏。” “好的。” 青年乖巧的回答道。 王妃用锐利的视线望着青年。 国王忍不住笑了出来。 “就好像,怎么说呢。自己的儿子接近了品行不端的女人,你就像是在跟那个女人讲道理,跟她谈判,让她不要纠缠自己的儿子的老父亲一样。” “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我也没有年幼到,需要你从魅惑者的魔爪中保护。” 这次国王和王妃互相对视着。他们对视着,笑了起来。 国王望向青年,从上到下仔细端详了一阵,然后摇了摇头。 “虽然我也听说了很多,但实在看不出来你是那么可怕的人。” “木头人说什么大话。你要是这么不相信别人说的话的话,我就允许了。你可以稍微推倒一下试试看。” “一大早的说什么呢。首先,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我可没有推倒男人的兴趣。” “可是,推倒珀拉的时候可是花了不少时间。” 这下国王也有些生气了,探出了身子。 “你这么形容别人苦恼的事情吗?” “ 这不是事实吗?你以为我跟卡琳当时有多着急啊?” 早餐的餐桌上,他们说着不得了的话。 路瞪圆了眼睛。他询问负责服侍的雪拉道。 “这对夫妻,总是这样吗?” “是的。基本都是这样……” 雪拉憋着笑回答道。 而国王就是这个时候说出了珀拉怀孕的事情。王妃吃惊的大喊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国王也不服输的反驳道。 “从再会之后到现在,哪有这个时间?” “好。那就快点处理掉格法德,凯旋返回寇拉尔。” 王妃突然干劲十足。就像雪拉已经隐约预感到一样,跟国王比起来,王妃对这件事要更高兴。 接着国王去参加了佐拉塔斯的葬礼,王妃留下在阵营中巡视。 穿过阵营,两人回到本阵之后,巴鲁和罗莎曼德已经等在了那里。 贝尔敏斯塔的女当主看到王妃满脸喜色,但她还是表情严肃的来到渥尔面前。 她深深低下了头。 “这种重要关头我却不在,实在是极大的过失,无地自容……” 渥尔笑着摇了摇头。 “这件事不要在意了。我们赢了。是无可挑剔的大胜利。而且,还有格法德。” “是!那么,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充分的帮助陛下。” 于是,渥尔愉悦的笑着说道。 “你说什么呢。现在的国王不是你的丈夫吗?” 罗莎曼德吃惊的抬起头。 那应该只是单纯的借口。现在已经干掉了佐拉塔斯,没有必要继续演戏了。 可是,还没有将王冠返还吗。 她用满含着责备和疑问的眼神望向巴鲁,巴鲁只能耸了耸肩。 “我已经说了好几次要还了,但这个人完全不听。实在是非常固执不知变通。他似乎无论如何都想让我做国王。” 这虽然是巴鲁风格的玩笑,但在认真的罗莎曼德这里却行不通。不只如此,这件事一直让她非常挂心。 她脸色大变的逼近自己的丈夫。 “萨沃亚公!这句话可不能听过就算。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想要谋反吗!?” 巴鲁夸张的瞪大了眼睛。 “你在当事人面前说什么呢。放心吧。我是装睡的老虎。” “什么?” “我可不想自己拿着王冠。我会把王冠交给最合适的人的。我一直在等你来。” 罗莎曼德终于也注意到了。 “是这样啊。要同时把王冠还给他们两个人……” “是的。你拿着呢吧?” “当然了。” 罗莎曼德立刻想要把王冠拿来,却被渥尔-格瑞克温柔的制止了。 “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格法德。佐拉塔斯被打败,剩下的人应该非常动摇。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巴鲁苦笑着说道。 “你说得很对,但是我有一件事想确认一下。攻陷格法德之后,也不用特别着急,你有没有接受王冠的意思?” “作为我个人来说,我觉得让表弟拿着王冠也没有任何关系……” “很不巧,我觉得有关系。我的妻子也有。” 这是完全感觉不出任何认真感的问答。 在这段时间,罗莎曼德跟王妃说了几句话。 她脸色绯红,眼角含着泪光。她握住王妃的双手,非常少见,充满感概的说道。 “我很担心你,但应该是多余的。你就是胜利女神。” 毕竟,她过于担心,到了关键时刻,自己不得不接替王妃的地位。 单是如此,看到王妃平安无事之后的喜悦和安心便更加强烈了。 王妃也笑了,她亲切的握住了女公爵的手,抱住了她的肩膀。 “你能来太好了。因为罗莎曼德一直都没到,团长都很无聊呢。他甚至还跑去追求我的同伴呢。” “同伴……?” 就在这个时候,这次胜利的功臣青年出现了,王妃介绍了两个人。 不过,她并没有详细解释青年是怎么帮上忙的。 这件事巴鲁也不知道。在德尔菲尼亚军中,这是只有雪拉、国王和王妃知道的秘密。 青年像往常一样,微笑着跟这位男装的美人打了招呼,用恶作剧般的眼神望向巴鲁。 “明明有这么漂亮的夫人,老虎先生居然还跟我说,如果我是女人的话,要让我做情人。” 当然,巴鲁不会因为这句话而激动。 “那是当然的。我没有让男人做情人的兴趣。这张脸,再加上身体是女人的话,那就无可挑剔了。” 巴鲁平静的回答道。 但是,罗莎曼德的反应稍微有些奇怪。 她并没有被青年的美貌迷住,也没有放下戒心毫不在乎的谈话。相反,如果硬要说的话,罗莎曼德有些冷淡的按照规矩打了招呼。 如果王妃没说这个人是自己的朋友的话,罗莎曼德肯定会露出厌恶的神情。 从主君等人面前退下之后,和巴鲁二人独处的时候,贝尔敏斯塔的女当主这样说明了她的理由。 “我不想说王妃殿下朋友的坏话,但是实在是不能接受。那算什么?看着不像男人。妖艳妩媚让人恶心。” 巴鲁大声笑了起来。他一边抱着肚子大笑一边转过头,不顾自己妻子慌忙的阻拦,又回到了刚刚走出的国王的帐篷,堂堂正正的说出了刚刚的话,让王妃也笑了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这么说路法呢。罗莎曼德太厉害了。” 而罗莎曼德本人觉得无地自容想要逃跑,但还是满脸通红,用能杀人的眼神瞪着自己的丈夫。 当然,被诽谤的青年本人也在场,但他丝毫没有表现出不开心的样子。他露出一个平静,悠然的微笑这样说道。 “这真是遗憾。被讨厌了吗。” 女公爵满脸通红的挺起了胸膛。 “我绝对没说讨厌你。只不过,我觉得身为男人就应该更加矫健比较好。” 罗莎曼德一口气说完这些,行了一礼,愤然走出了帐篷。 巴鲁笑着追了过去。 国王看到,在离帐篷稍远的地方,巴鲁抓住了罗莎曼德似乎在说些什么。 罗莎曼德生气的反驳着,但巴鲁却不停安抚她。似乎在哄她开心。 这样的话,一开始不要惹她生气就好了,不过这也确实很像巴鲁的所作所为。 他很享受妻子跟自己的小争吵。 王妃微笑着询问青年。 “怎么办?她说你太妩媚有点恶心。” 路佩服的摇了摇头。 “呀,真是新鲜呀。我甚至有些感动呢。真是个好妻子。” “罗莎曼德一心只有团长。” “我知道。” “难道说,对于罗莎曼德来说,男人的价值就是强大,也就是说基准就是团长。这样的话,肯定是看不上路法的。” “太伤人了。我也是很强的。” “可是,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大概这就是问题。” “必须像老虎先生,或者国王大人这样,看着就很男人,很强壮,满身肌肉才行吗?” 青年一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 “不过,我一直在想,不只是国王大人。这里的人,大家都很好。所以艾迪才能呆了六年。” “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笑了起来。 国王苦笑着插嘴说道。 “现在就是我嫉妒这位情夫的时候。卿知道我不知道的王妃。” “这么说的话,国王大人知道我不知道的艾迪呀。——下次交换情报吧?” “哦,好啊。我也很想听听卿居住的那个天国的事情。” 虽说赢了,但是他们的对话过于悠闲,让人难以相信是身处战场。 天快黑的时候,塔乌的主力到了。 他们赶着充当粮食的牛、猪、羊汇合了。 这幅景象让人看不出到底是军队到达了,还是牧场搬家了。 而率领这只军队的以贝诺亚的吉尔为首,还有阿桑的比思切斯,罗姆的凡妮莎,杜嘉的科尼森,基本都是西峰的大人物们。 他们将各个村子能提供的所有动物都聚集到一起,然后一只不落的都赶到了这里。 当然,这支部队看到波纳里斯的样子也大吃一惊。 这几乎已经成了德尔菲尼亚军的惯例。面对哑口无言的人们,先到的部队争先恐后的说明情况。 这种传说不管说几次都不会厌。 因为可以给己方鼓劲。 虽然没有人亲眼看到波纳里斯城被粉碎,但是关于杀死佐拉塔斯王的战斗,他们都手舞足蹈激动的讲述着。 从塔乌来的增援部队也和贝尔敏斯塔部队一样,面对这个事实——那个强敌坦加王已经被打倒的事实,再次震惊不已。 吉尔苦笑着说道。 “本来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救出王妃的,结果来了一看,她早就自己出来了,把城池砸了个粉碎,还把佐拉塔斯干掉了。唉,真是不好意思。” “是啊,这谁受得了。而且还要进攻格法德?” 比思切斯也吃惊不已。 他们望着变成废墟的波纳里斯城遗迹,不停摇着头。 “只要那个王妃在,德尔菲尼亚就不会输。” 这实在不像是阿桑的头目会说的话。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慌忙继续说道。 “不过,这么想的话,士兵们也有干劲。” 转天早晨,总数一万的德尔菲尼亚军,向着格法德开始了进军。 格法德得知波纳里斯战败和佐拉塔斯丧命的消息正是这天早晨。 坦加国内有着周密的传令网。 驾驭着特别严选出的骏马的传令兵接连交替,昼夜不停的赶路,仅仅只花了一天一夜就将这个消息传到了格法德。 格法德城内顿时一片骚动。 自从佐拉塔斯确信自己会胜利,率领大军斗志昂扬的出发,仅仅过了不足七天。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波纳里斯惨败,君主也成了不归人。单是这件事已经让人害怕了,可打倒了坦加国王的德尔菲尼亚军,必定会乘势向格法德进军。 但是,坦加毕竟是以勇猛善战,并以此闻名各大国家。除了跟随佐拉塔斯出战的人以外,依然有优秀的武将留守。 负责留守的重臣们,也是在战乱时代活下来的强者。他们虽然震惊哗然,但也知道在这危急时刻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必须要做的。 很快,主要人物出席组织了佐拉塔斯的葬礼。 这当然只是形式上的。毕竟连尸体都没有,虽然非常慌乱尴尬,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是无人能动王冠的。 葬礼之后便是即位仪式。然后,就在这一天,坦加国王纳杰科-尤库诞生了。 对于佐拉塔斯的死心情最复杂的就是纳杰科了吧。 父亲下令让他关禁闭,就在他咬牙切齿的呆在宅邸中的时候,突然接到了这个讣报。 他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接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席卷而来。 他并不是很喜欢自己的父王。他从不曾被父王温柔对待。父王总是个严厉的人。 佐拉塔斯望向纳杰科的眼神时常是冷淡的,那眼神仿佛是鄙视。一直以来,纳杰科都知道父亲并不爱自己,但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让父亲这么看不上。 不管纳杰科再怎么努力勇猛,再怎么立下功劳,佐拉塔斯的反应都很冷淡。 父亲不肯给自己正当的评价,纳杰科也时常有这种不满。 可是,纳杰科却不敢违抗自己的父王。他的父亲让他觉得反抗这件事太可怕了。 这种巨石突然从头顶上消失了。 最初纳杰科无法相信。就好像什么地方空了个洞一样。觉得身体轻飘飘的。 毕竟,因为波纳里斯的事情,佐拉塔斯非常激动。父亲是绝对不会原谅这种失败的。他心惊胆战,觉得说不定父亲会处死自己,但是听到父亲的讣报之后,他其实是有一丝轻松的。 但是这一丝安心散去之后,他愈发觉得不安。 虽然佐拉塔斯是个严厉可怕残酷的人,但将坦加引领至此的毕竟是佐拉塔斯的力量。 一想到自己要代替自己的父亲,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沉重的压力。激动和冷汗同时席卷而来。 虽然纳杰科是不会允许人们这么说的,自己也肯定不会承认,但是他确实感到了一丝胆怯。 但是,没时间再犹豫了。 德尔菲尼亚军来了。 而且,父亲的仇人,就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的枪刺穿了父亲的胸膛,将父亲的首级作为贡品献给了德尔菲尼亚国王。 激烈的愤怒涌上心头。虽然听到父亲的讣报让他有一丝安心,但这两种感情都是发自内心的。 格林塔王妃,对于成为了国王的纳杰科来说,是人生中唯一的伤痛。就像耸立在道路正中间的巨石一样。 “这一次!这一次一定不能善罢甘休!父亲的仇一定要报!” 就算是虚张声势,总大将也燃起了对敌人的愤怒,一点也没有胆怯,这对于留在格法德的骑士们来说是极好的鼓励。大家全都振奋起来。 而且,另一个消息传来了。 斯克尼亚的军队正向着格法德前进。 这是因为舰队的增援来不及了,所以担心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斯克尼亚送来了增援。数量大概在八千。 对于坦加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他们完全忘记就在前几天,自己还曾经说过人家的坏话,那种乡下的援军派不上任何用处,只能添麻烦而已。现在大家都举起双手欢迎对方的到来,派出使者,要求尽快汇合。 成为国王的纳杰科召开了军事会议。 坦加首脑阵营认为德尔菲尼亚军的到来最快也要五天后。 武将们也说出了各种各样的意见。 有人认为不能等着德尔菲尼亚军大军压境,应该先主动出击,有人认为应该等待斯克尼亚军到达,然后守住坚固的格法德城进行应战。 此时下决定便是国王的工作。 前一任国王也是如此。新的坦加国王一开始就没有考虑那些消极 的策略。 “等待增援就是示弱!他们因为战胜应该会疏忽大意。必然会认为失去佐拉塔斯王的我们会胆小怕死。我们要趁这个间隙进攻!” 跟防御比起来更喜欢进攻的坦加武将们,认为这样做是最好的。他们本来就认为兵贵神速。立刻出战了。 两军初次交战是在三天后,在格法德和波纳里斯中间的地点。 德尔菲尼亚军一万兵力,坦加军一万二。 在一心想要打倒对方的气势方面,两军不分胜负。 对于坦加军来说,这是佐拉塔斯的仇人。是波纳里斯的仇人。无论如何都要在这里报仇雪恨。 毕竟,人言可畏。 不这么做的话,对于世人来说,坦加这个国家就会屈居德尔菲尼亚之下。 相反,这就是德尔菲尼亚军所希望的。 就算打倒了佐拉塔斯,如果跟坦加的战斗继续下去的话,那就没有任何意义。无论如何,都要让坦加这个国家宣告投降。 德尔菲尼亚军首先派出步兵。 这是普通的战法。首先弓箭相交,接着枪剑相对,最后的最后,在一决雌雄的时候进行骑马突击。 既然对方采用这种战术,那坦加军也派出步兵。 举着盾牌的双方士兵缓缓前进,就差一点点就要进入弓箭射程内的时候,后方的德尔菲尼亚本队突然高声呼喊了起来。 接着,数百匹无人的空马冲进了战场。 坦加军吓了一大跳。眼前就是徒步的弓兵。他们身后没有骑手的马匹伴随着轰鸣声渐渐逼近。 “呜!?” “到,到底是!?” 到底是谋划些什么,坦加本阵几乎叫了出来。 这样的话,在打倒自己之前,德尔菲尼亚士兵们会先被那些马匹踩死。 但是,德尔菲尼亚的前锋不只是单纯的步兵。他们觉察到身后的马蹄声之后,将弓套在手腕上,扔掉盾牌,行云流水一般飞跃到奔跑的马匹背上。 有这种本事的,即便是德尔菲尼亚军中,也只有擅长骑射的罗亚部队以及塔乌的自由民了。 他们一瞬间从弓兵化身成骑兵,在战场上前后驰骋,向坦加军射出箭雨。 全员都是快射的好手。在驾驭马匹之上也非常灵巧。坦加军的前锋一个不落全被射中踢翻。但他们并没有深入。 很快便撤退了。 “混蛋!” 纳杰科王子非常愤怒。他满脸通红的大叫道。 “就这么一点敌人,给我干翻!” 接到命令的骑兵团一起发起了突击。 骑马突击有着可怕的威力。身着钢铁盔甲的人发出震撼大地的声音冲了过来。 如果是胆小的士兵肯定会落荒而逃。 特别是坦加的重装骑兵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在这种战法上都可以说是无敌的。 他们似乎完全无视了德尔菲尼亚军的抵抗,大叫着冲了过来,但德尔菲尼亚军却没有跟这个敌人正面冲突。他们后退了。 就像一群蜘蛛四散奔逃一样分散开来。 坦加军非常勇猛。 “上!不要让他们逃了!” 纳杰科看到胜利近在眼前,也跳上了爱马。 一般情况下,总大将或者要立于军队的先头鼓舞士气,或者老实呆在本阵深处,下达战斗指示。 而纳杰科的喜好当然是前者。 就在他率领军队第一个发起突击的时候,他感到一股激烈的兴奋和恍惚感。而且如果胜利近在眼前就更是如此了。他感觉天、地、这世间的一切都唾手可得,都在他的支配之下。 但是,德尔菲尼亚军并不是真的逃跑了。 分散开的军队往左右两个方向分开奔跑,以迂回到发起突击的坦加骑马军后方的形式,从两侧发起夹击。 身穿钢铁盔甲的重装骑兵以及轻装打扮类似于步兵的弓箭骑兵,哪一方行动更迅速毋庸置疑。 德尔菲尼亚军射出的箭雨以及不停刺出的枪剑,让以无敌著称的坦加骑兵无法抵抗。 而被敌方从侧方夹击的态势也不利于战斗。 他们接连被德尔菲尼亚军从马上击落。 如果此时指挥官能够冷静的发出指示,也许还能挽回劣势,但奔跑在突击队中的纳杰科却做不出这种判断。自己近在眼前的胜利被人打扰,让他气血上涌。 而在往两侧迂回奔跑的敌军中,他看到了一个炫目的金发,那就更无法忍受了。 “在这里!这个女人!” 他满心愤怒。 因为过于憎恨王妃,他忘记了重整军队,忘记了要做出指挥,纳杰科开始追赶王妃。 身为主将,这是绝对不该有的愚蠢行径。 看到主将的这种行动,士兵们也开始动摇起来。 不管有多么优秀的战略,如果士兵不行的话是不可能顺利进行的,同样,不管军队再强大,如果主将不靠谱的话军队是无法发挥实力的。 而支持着主将的武将们大声喊叫着鼓励着士兵们,拼命劝诫着因为私怨而奔跑的纳杰科,希望他能冷静的指挥战斗,但在合战之时做这种事本来就是错的。 而且,德尔菲尼亚军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刚刚他们还分散在战场各地,不知何时就已经重整态势,聚在一起发起了突击。而他们的行动漂亮得让坦加骑兵也不得不大吃一惊。 在这一点上就能看出,现在的坦加军和德尔菲尼亚军有着质的差别。 可以说完全无法抗衡。现在的德尔菲尼亚军是有国王和王妃在率领的。 “混蛋!” 纳杰科周围的骑士们拼命制止了再次脸色大变想要跳起来的纳杰科。 “请等一下,陛下!您看,我军的战力不如当初的一半。” “此时更应深思熟虑!” 他们说得很对。没有士兵是无法战斗的。 纳杰科却几乎失去了判断力。 “胆小鬼!战争即将开始为什么要逃!?为什么要逃!” 就在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德尔菲尼亚军已经逼近。只能撤退了。 这场追击实际上进行了两天。 跟波纳里斯战斗时一样,德尔菲尼亚军无论如何都想得到纳杰科的首级,但是坦加军却并没有让他们如愿。他们拼命保护着纳杰科不断撤退,终于逃回了格法德。 第三章 “讲个故事吧。” 青年说的是在往格法德进行追击的时候,第一次安营扎寨时的事情。 因为自从波纳里斯之后接连胜利,德尔菲尼亚军也很有干劲。 即使帐篷入口处的帘子放了下来,也能听到远处围着篝火的士兵们吵闹的声音。 路手里拿着佐拉塔斯喜爱的那把竖琴。 在波纳里斯的战斗中,坦加军抛弃了全部装备逃走了。德尔菲尼亚军将这些装备全部据为己有。 包括食物在内,还有露营的装备和工具,以及大概是做准备用的武器。 优秀的主将在战争结束之后,会立刻奖励慰劳士兵们,称赞他们的表现。 渥尔-格瑞克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他按照每个人的功劳,奖励了他们坦加军漂亮的太刀和盔甲,而这把竖琴则特别留给了路。 这是因为,渥尔从雪拉那里听说,这个青年弹琴非常好听。 拿到竖琴之后,青年同意了国王的要求,现场弹奏了一曲,确实是漂亮的技巧和歌声。 在充满杀戮的战场上战斗的士兵们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听得出了神。 现在,他也一边弹奏着,一边缓缓开始诉说。 “很久很久以前,在星星诞生之前,神明之间发生了战争。那是关乎于哪一方来支配世界的战争。” 这个时候,国王的帐篷中只有国王本人和雪拉。 王妃刚好离开了,就在这个间隙。 “星星诞生之前吗,无法想象啊。” 国王一边喝酒一边笑着说道。 从他声音的余韵来判断,他似乎有些醉了。 “神明也会为了支配权而战斗吗?” “好像会呢。毕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白皙的手指缓缓的拨动着琴弦。 “新的神明战胜了旧的神明,所以想要建立自己的世界。他们便请求了身为旧神明代表者的三位神明。——他们就是,黑暗的神明、太阳的神明、月亮的神明。” 雪拉吃了一惊。 这是曾经听过无数次的话。 国王不可思议的说道。 “请求?” “或者说是命令。” “不过,这还是很奇怪呀?” 国王直接的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毁灭了旧的种族,却让旧种族中最有地位的人活了下来,这讲不通。 不,如果只是让他们活下来的话还能理解。夺走对方实权将其幽禁这种事情也经常发生。 但是,要建立新的政权,需要败北一方的力量,这让人无法理解。 “如果要毁灭一族的话,应该处死或者流放对方的首领。要毁灭一个国家也是一样的。亡国之君会立刻被赶下王位。不然的话那就可怕了。神明之间的战斗不一样吗?” “没有不一样。原本应该全部杀掉的。而无法这么做,是因为胜利的神明们无论如何都需要这三位神明。因为,没有他们的话,就不会有生命诞生。” “生命?” “是的。国王大人以及动物们,甚至包括这个森林以及大地在内,一切的生命。” 国王也隐约记得王妃说过的话。 他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 “——黑暗得到了太阳和月亮,成为能孕育生命之人,是这样吗。以前王妃曾经说过。” “三位神明之中,黑暗神明最为年长,一切跟新神明的交涉都是由他来进行的。可是,拼劲全力取胜的一方和战败的一方是无法进行交涉的。胜利的神明们蛮横的下达了命令,黑暗神明只能服从。” 真是个让人痛心的故事。 路一字一句谨慎的说道。 “黑暗神明以另外两个人的安全为条件,答应会尽全力帮忙。他发誓会让生命在他们建造的新世界中诞生,繁盛。可是——” “可是?” 国王询问的时候,王妃回来了。 王妃看到青年闭上了嘴,不可思议的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正好在说他们的故事。” “啊,那个神话?那只是单纯的故事吧?” “可是,有雪拉在。就算是偶然,也太巧合了吧?” 在青年和王妃的注视下,雪拉有些狼狈。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自己会成为焦点。 王妃吃惊的耸了耸肩。 “这个嘛,确实像是量身定做一样,不过如果那个故事是真的的话,我跟雪拉就一定要是恋人关系才行啊。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难道说,雪拉想成为我的恋人吗?” 突然听到这么可怕的话,雪拉惊得跳了起来。 “喂!等一下!怎么回事,这么突然!?” 非常可怜,雪拉满脸通红。 国王瞪圆了眼睛,询问王妃道。 “这是怎么回事?” “太阳神明和月亮神明是一对恋人。太阳和月亮私奔了,这么说虽然有些奇怪,但故事确实是这样的。作为放过他们两个的条件,黑暗神明答应帮助新的神明。但是,新的神明虽然说会遵守约定,却撒了谎。” “撒了谎?” “是的。太阳和月亮手拉着手准备得到自由。但是,新的神明并不打算允许他们这么做。现在也经常有这种情况。如果无法支配的话,不如索性处理掉。两位神明被折磨死了。——是这样的吧?” “虽然现在已经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了,但是黑暗神明因此疯了。看起来跟疯了一样愤怒。他憎恨新的神明,并诅咒说终有一天要毁灭他们,然后自爆了。他的尸骸形成了现在的世界。” 青年白皙的手指弹奏着国王前所未闻的陌生旋律。 “黑暗神明心怀诅咒死去了。太阳和月亮也不在他身边。——所以,只做出了这个不完全的世界。” “不完全?” 看到雪拉吃惊的样子,青年笑了。 “当然了,这里是非常漂亮的世界。但是,瞪大眼睛自己看的话确实是这样。只有在大气包围的摇篮之中,才能诞生生命。” 雪拉不明白他的意思。他用寻求帮助的眼神望向国王,而国王也不解的歪了歪头。 “那些旧神明现在已经毁灭了吗?” “一个不剩了。因为故事太古老了,已经连名字都不知道了。” “那么,毁灭了旧神明的新神明叫什么名字?” “莱一族。” 雪拉屏住了呼吸。 国王慎重的问道。 “刚刚的故事不是神话吗?还是真实的故事?” “神话不能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吗?” “不,可是,这样的话应该有更详细的记录呀。” “所以,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莱一族在人类眼中,寿命极长近乎于不老不死,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这个世界的诞生,真是个大的故事啊……” 国王发挥了这个人特有的优秀直觉,说道。 “还有一个问题。卿是那三位神明的其中之一苏醒之后的样子吗?” “我完全没有这个自觉。不过,他们似乎是这么认为的。他们认为我是会伤害他们的邪恶之物。因此出生以来就一直被监视。” 王妃耸了耸肩。 “我觉得非常愚蠢。至少,我确实完全没有当时的记忆。” “我也没有。当然,雪拉应该也没有。对吧?” “那个,所以稍微等一等。你们说的事情我明白了,可为什么是我……”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就成为了故事的主人公,这实在是让人为难,但青年却完全答非所问。 “最后死去的黑暗神明的愤怒太过激烈,莱一族害怕起来。他们现在也害怕,那三位神明复苏之后会向自己复仇。虽然已经度过了行星从诞生到死亡那么漫长的时间,虽然对他们做出过分行径的当事人也已经不在了……” “可是,他们仍然害怕?” “真是让人为难啊。那之后也有很多次出现了跟他们相似的人,每一次,他们似乎都很害怕。但是,至今为止,三个人从来没有出现在同一个时代。——所以,看到雪拉之后,他们一定会很吃惊吧。” “所以!为什么是我!?” 雪拉焦急的大声喊道,王妃解释道。 “问题是你的外表。银色的头发加上紫色的眼睛。这就是月之神明的特征。” “之前也曾出现过几次,总是这样的。太阳神明是金发绿眼,黑暗神明是——” “——黑发蓝眼吗?” 国王插嘴说道。 “原来如此。很不错。——但是,神明的转世是怎么回事?姑且不说卿、还有王妃、雪拉总不是吧?” “说是转世的话可能不太对。不过要说是什么的话,也有些不好形容……” 青年在寻找合适的语言陷入了思考。 “至今为止,没有人跟我说过,自己是谁的转世。只不过,跟其他人有点不一样,并不是他们的人格完全再生了。当然,并不是说清楚的记得出生前的事情。就算还记得,也是非常零散模糊的记忆——与其说是转世,不如说是继承了他们的一部分,像是这种感觉吧?” “这样的话更是如此了,雪拉应该不算吧?” 雪拉本人感到背后发冷。 ——不久之后,那个出现了—— 黑色的圣灵所说的话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 我们曾经是在天空中闪耀的东西。不过,因为某些事情坠落地面无法返回。 ——然后他将再次得到太阳,在黑暗的迎接下,回到天空中成为月亮—— “……就算不是我,有着同样发色和眼睛的人还有很多……” 雪拉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青年微微笑了笑。 “嗯。所以,这只不过是个故事而已。雪拉如果什么都想不起来的话,那也就这样了。” 在深海一般的眼睛的注视下,雪拉的身体僵硬了起来。而且,王妃绿柱石一样的眼睛也直直的盯着自己。完全不敢动。 就像被紧紧绑在原地一样。 王妃似乎想起了什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不过,雪拉喜欢的不是我,是那个黑发吧?” “莉!你说什么呢!?” “因为,那个,那把剑。是他的吧?” “这,这个,只不过是顺便就……” 雪拉慌慌张张的解释道,但王妃完全没有听。 “战士互相交换剑,就是将自己的生命交给对方的证据。我和路法也是这样的。” “但是我亲手杀了那个人!” “没有关系。说不定那个家伙也成了圣灵,在你周围飘来飘去呢?” “别说了。我看不见!” “你这么说,就好像看不见很遗憾一样?” “莉!” 青年高声笑了起来。 “单在这一点上,很明显不是转世呢。艾迪选择的同伴是我,雪拉有其他心有所属的人。” “不要擅自做决定!” 不管怎么说,他们似乎没有听雪拉的意见。 王妃冲着青年不满的说道。 “那个算是选择吗?我倒觉得是突然被硬按上了一个名字。” “说是硬按上的,那太过分了。” “不就是那样的吗。” “我可是有好好问过你,《用这个名字称呼你可以吗?》” “你也没说理由,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话,我除了《无所谓啊?》还能说什么?” “越说越过分了。” 唯有一个人,一脸认真思考表情的国王说道。 “那三位神明——不管是转世也好,继承了一部分也好,如果像现在这样都聚齐了的话,会发生什么吗?” “莱一族的那些家伙是这么认为的。他们似乎很悲观的认为,这个世界将会迎来终结,自己会毁灭,可是我们三个就算聚在一起也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觉得用不着这么担心。” “我说过我不是了……” 雪拉的语气已经近乎于自暴自弃了。 国王思考了一会。 “可是,但是,把你们当成神明的话,我是做不到的。刚刚讲的故事也是。与其说是神话,不如说是这个世界中随处可见的权力斗争。” “很对。” 路立刻说道。 “确实如此。很久以前,两个国家之间发生了战争。一方毁灭了,而战胜的国家要求战败国家的王族尽力帮忙。战败的国王有心爱的王子跟公主——这两个人是恋人关系——以他们的安全做交换,战败的国王答应会帮忙。但是,战胜的国家却并没有遵守约定,杀了这两个人。战败的国王在极度的怨恨中死去了。而他的诅咒有很强大的力量,战胜国的人们虽然经过了行星从诞生到灭亡那么长的时间,依然害怕诅咒。就是这么回事。” 王妃拼命忍着笑。 大概是认为这个解释太粗略随便了吧。 国王依然有些疑惑。 “但是,莱一族是因为什么理由,认为卿就是毁灭的国王呢?只是因为黑发碧眼吗?” 这个问题有些若无其事,但是直击要害。 青年默默的垂下眼眸,王妃则狠狠的望向国王。 “…………?” 国王注意道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要用这种责怪的眼神瞪着自己。 “因为我毕竟和普通人不一样。” “这一点我已经很清楚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指这种事情,我的意思是,即便是在莱一族中,我也很与众不同。” “就算这么说,我也只认识卿,不知道你跟其他的同族有什么不同啊,无法比较。” “确实如此呢。” 青年也点了点头。 “毕竟没有比较对象的话,就不会厌恶排斥,也不会觉得什么是正常什么是异常了。” 国王微微皱了皱眉,有些担心的询问道。 “卿被排斥了吗?” “不是的。只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 这个话题就这样结束了,青年放下竖琴,走出了帐篷。 两天后 ,德尔菲尼亚军来到了格法德。 格法德城跟波纳里斯一样,建立在四面环山的盆地中。 虽然是个没有护城河没有遮挡的城池,但是城墙本身非常高大。城墙中间,还有为了击退敌人而探出的锯齿状塔楼。就好像是在巨大的露台包裹之中。 如果看不起这座城池,认为它毫无防备的士兵胆敢接近的话,从头顶上会一齐降下箭雨。 城堡周围是平坦的街道。 城郭并没有将整个城市包裹在内实在是危险,但因为佐拉塔斯彻底的制裁政治很有成效,至今为止从未有不要命的强盗敢袭击这座城市。 德尔菲尼亚军接近一事,让整个格法德城一边骚乱。 城里的居民并不熟悉战争。 对于他们来说,战争应该是在遥远的地方发生的事情,他们只知道趾高气扬出发远征的军队,一定会凯旋归来。 然而,强大如神明的佐拉塔斯战死,而继承人纳杰科也屁滚尿流的逃了回来,敌军已经近在眼前了。 渥尔-格瑞克将大军驻扎在城市近前,下令严禁掠夺城市,不得做出蛮横之举。 “我会来进行赏赐。如果能攻下格法德城,你们的功劳会得到回报。你们要规矩有礼,绝不可以跟居民产生争执。如果有人违背了我的命令,破坏城市,给居民们添麻烦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一定会处死他。” 渥尔将武将们聚集在一起,用最严厉的语气,彻底传达了自己的命令。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格法德的居民,虽然战战兢兢的窥探着在城镇外安营扎寨的德尔菲尼亚军,却并没有想要逃跑。 不只如此,得知对方不会胡来之后,胆大的商人甚至还准备做生意。 他们打算售卖食物、酒以及各种器具。 不过已经做好心里准备要打攻城战的格法德城已经早就做好了准备,那个时候,他们一改之前的方针,向居民们征收食物和必需品。 纳杰科跟他的父亲佐拉塔斯不同,完全不认为需要向民众们支付报酬。 王家从他们那里收取税金。这样的话,他认为收取物品也是一样的意思。 但是,对于居民们来说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佐拉塔斯是绝不会这么做的。民众会产生疑惑和不满也是理所当然的。 另一方面,德尔菲尼亚军似乎并没有要胡来大闹的样子。这样的话,哪怕只是去谈一谈也好,于是商人代表造访了阵地。 渥尔-格瑞克轻松的跟商人会面,答应会跟他们做生意。 居民们的喜悦自然不用说。他们非常冷淡的应对城内的要求,有的将东西藏了起来,但却偷偷将东西送到了德尔菲尼亚阵营,这种商人也接连出现。 得知这个动向的纳杰科非常愤怒。 “这些混蛋!居然忘记了父亲的恩宠,忘记了坦加人的骄傲,向德尔菲尼亚军献媚,卖给他们东西,实在是不能原谅!” 话虽这么说,不过这也实在是没办法的事。 即使是在战争中,在不同的领地上,居民们也是要生活下去的。把东西卖给出价更高的一方,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说得更露骨一些,与其被己方白白抢走,还不如卖给敌人拿点钱。 格法德城焦急的等待着斯克尼亚的增援。既然已经被逼迫之此,只能期待斯克尼亚了,但看到德尔菲尼亚军从当地居民那里买到了粮食,他们想出了一个计划。 收买一个商人,让他将毒药混进食物中卖给德尔菲尼亚。 得到保证会得到大量报酬的商人,将混入了毒药的酒桶放在马车上来到了阵营前。 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市场一样。 装满小麦的袋子、各种种类的兽肉、胡桃、蘑菇、野菜等等,各种各样的东西被带来,人们排成队列,等待着德尔菲尼亚军按照顺序购买自己的物品。 而负责检查货品订下价格的是贝诺亚的头目夫妇。 “小麦十袋一枚金币?别说胡话了。太贵了。” 吉尔讲价的时候,艾比看了看农妇拿着的黄油桶,点了点头。 “品质不错。银币十枚。” 不过,在实际用货品跟金钱做交换之前,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做。艾比有些不好意思的高声喊道。 “非常抱歉。这边也麻烦您了。” 她叫过来的是王妃。 她在那边闻了闻兽肉的味道,在这边咬了咬野菜。非常忙碌。 这次,她过来尝了一口整桶的黄油,点了点头。 “这个没问题。” “好的。” 不得不跟王妃在极近的距离对话的艾比,非常紧张,僵硬的回答道。 老实说,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艾比并不清楚,不过这是国王的命令。 购买食物的时候,一定要在王妃在场的情况下进行。如果没有王妃的许可,就算是一袋小麦,一只兔子,也绝对不能进入阵营。 “王妃殿下!有时间吗?” 这次呼喊王妃的是吉尔。 “好的好的,知道了。现在就过去……” 要维持一万多人的生活非常辛苦。 而且是战争中的一万人。消耗的量不是平时能比的。而且,增援部队还会接连到来。 这样的话,仅凭塔乌人带来的移动牧场,是很有可能不够的。 当然,食物有多少都不嫌多,但负责检查的只有王妃一个人,这有些太严峻了。 “这可比合战中忙多了。” 王妃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准备品尝的是装着葡萄酒的酒桶。对于士兵们来说,这是最值得享受的东西。而且量还很多。 已经有很多士兵流着口水望着酒桶了。 来卖酒的是个中等体型,五十岁左右的男性商人。 “虽然可能比不上寇拉尔的酒,但是坦加土地上生长的葡萄,能酿出别的地方没有的那种味道浓烈的葡萄酒。这是我家最好的东西了……” 他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介绍着自己的商品。 准备品尝的一桶上面装着塞子。 其他的酒桶却不一样,如果要喝的话,必须把酒桶打碎才行。 王妃喝了一口品尝用的葡萄酒,说道。 “真是好酒,其他的也全都一样吗?” “当然了。您看一眼就知道了。这是同一个时期,在同一个地方装好的酒。” “确实。一般情况下桶一样的话里面的酒应该也是一样的。” 说着,王妃一拳打碎了一个酒桶的盖子。 商人吓了一跳。这野蛮的举动,根本不可能被女性简单打开的盖子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王妃打碎了。 王妃只是闻了一下味道,回头望向商人。 “你喝喝看。” “啊……?” “如果你坚称是一样的酒,那你自己喝喝看。” 商人的脸色变了。 他脸色铁青,双脚颤抖。 王妃却毫不留情。绿色的眼睛像剑一样锋利,仿佛直接刺穿了商人的身体。 看到这里,在场的吉尔的表情也变了。他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转到商人背后,咂了一下舌头说道。 “真是让人吃惊啊 。你跑这里来卖不能喝的酒吗?” “额……!” 商人终于忍不住跪在地上。不停哀嚎着,自己只不过是按照命令办事。 事已至此,周围看着的士兵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顿时充满杀气。有的人甚至拿起了剑。 “你想让我们喝毒酒吗!?” “太过分了!把他绑上。” 而王妃却制止了他们。 “不要闹!吉尔。给他一桶酒的钱,让他走吧。” 不愧是贝诺亚的头目,他抬起了一边的眉毛,立刻笑着点了点头,但是差点喝下毒酒的士兵却不这么简单。 “开什么玩笑!” “是啊。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看士兵的样子,现在似乎马上就想把商人吊在树上,而王妃环视了他们一眼,严厉的说道。 “你们对我的处置有什么意见吗?” 血气方刚的男人们顿时都闭上了嘴,低下了头。 他们可没有这个胆量。 想要反抗这个人,需要有国王一样的强大心脏,独骑长或者迪雷顿骑士团长一样的厚脸皮。不然的话,至少也要像德拉将军那样顽固,但是这些每一样都是一个普通士兵远远做不到的。 得知自己逃过一死之后,商人更加深深伏在地上,不停低下头,而王妃冲商人笑了笑,说道。 “你回去之后跟你愚蠢的主人这么说,只要有王妃在,想对德尔菲尼亚的士兵下毒是不可能的。” 商人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 士兵们对王妃的评价也越来越高,这自然不用说。 而相反,格法德城为此咬牙切齿。不过,他们仍然没打算出城战斗。反而使出了最恶毒的手段。在居民间散布流言。 格林塔王妃被捕囚禁在波纳里斯的时候,已经服侍在纳杰科的枕边了。 这种流言是人们最喜欢的。而且,纳杰科王子在准备迎娶王妃而前往波纳里斯之后,到他逃回来,中间有两天以上的时间,这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所以不是不可能的。 这个流言立刻在城里流传开来。 这样的话,当然也会从行商往来的人口中,传到德尔菲尼亚阵营。 当然,没有任何一个居民将这件事说得很确凿。但是,这种话题在背地里悄悄传播已经足够了。 当德尔菲尼亚阵营得知关于自己的王妃流传着怎样的谣言之后,反应非常激烈。 全部官兵都怒发冲关。 虽然在国王下达新的指示之前不能行动,也禁止争抢功劳,但这件事实在是难以忍受。实在无法置之不理。 士兵们都脸色大变,挤到自己的指挥官面前,而指挥官也向自己的上司控诉着。 当然,一些亲信们也冲到了国王身旁。 “毒酒之后就是这种流言。这太恶毒了。虽然陛下应该有您自己的考量,但是如果还不进行攻击的话,不只会被敌人小看,我方也会丧失斗志。” 德拉将军最为激动,虽然他们冲到国王面前,但国王反而有些吃惊。他用有些悲哀的语气说道。 “佐拉塔斯也好,他的儿子也好,除了用王妃的贞操做武器以外,不会其他战斗方式了吗?” 王妃也有些疑惑。 她知道,这种流言对于女性的身体会带来致命的伤害,是最极大的侮辱。 她不明白的是, “我又没有跟那个白痴王子牵手,为什么会成为这么大的问题?” 王妃自己明白自己没有被纳杰科侵犯。国王也知道。 这样的话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王妃不可思议的说道。 “如果,我被那个混蛋侵犯了的话,战况会有什么变化吗?” “当然了!这关系到士气!” 德拉将军愤然的断言道,王妃好像才终于理解了一样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如果被侵犯了的话,我身为王妃的价值会显著下降?” 她若无其事的说出这句台词,但将军却非常动摇。 他连脑门都变得通红。 那是因为,他没办法断定,这是不可能的! 而王妃无视了将军的纠结,痛切的摇了摇头。 “女人真是辛苦啊。体力明明比不过男人,也没有人是自己愿意被强暴的,但是屈服于暴力居然不能被原谅。” 于是,深谙此道的巴鲁表情苦涩的说道。 “我也有一句话想说,王妃。正常的男人,想要吸引女性的话,是不会使用暴力的。” “这句话你一定要说给那个混蛋听听。” 国王制止了军事会议上的欢声笑语。 “好吧。毫无疑问敌人在挑拨我们。目的是让我们愤怒,一起向那座城发起进攻,所以才传出这种流言。但是,如果正面进攻那座城的话,我方的损伤太大了。相反,一定要想出什么办法,把坦加军引出那座城。大家有什么异议吗?” 全员都沉默的点了点头。 正如国王所说,正面进攻那座城太过危险了。 国王确认了全员的脸色之后,继续说道。 “纳杰科是个单纯直接的男人。我本以为他会立刻出城进攻,没想到他却选择了守城不出。我觉得大概是有什么理由,果然如此。斯克尼亚的援军大概有八千正在往这边前进。” 军事会议的现场立刻一片喧哗。 这个情报也是雪拉带来的。 斯克尼亚军现在已经来到了距离格法德大约二十卡提布的地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却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停在了那里。 虽然坦加派使者催促他们尽快赶来,但是对方却完全不动。 关于这个理由,雪拉说, “恐怕有一半是因为欲望。” 率领斯克尼亚军的指挥官——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人,这是个灾难——就连遥远的北方也闻名的英雄佐拉塔斯的战死,给了他们极大的冲击,德尔菲尼亚原来这么强大吗,跟这么强大的对手战斗真的没关系吗,事到如今他们才开始觉得害怕。 而且,如果现在的坦加处于如此困境之中的话,如果己方要冒如此大的危险来帮助他们的话,拿必须要让他们付出相应的报酬,因为这种欲望的纠葛,作为援助的代价,要得到多少报酬,要提出什么条件,斯克尼亚似乎正在激烈的讨论这件事。 这种紧迫的状况中,居然浪费时间进行这种愚蠢的讨论,也是让人吃惊,但这么做反而对德尔菲尼亚更有利。 “剩下的问题就是要怎么引出坦加军,但是对方给了我们极好的借口。” 国王似乎有些愉悦。 “因此,希望王妃能帮忙。” “啊?” 听到国王想出的《作战方案》,参加军事会议的全部人员都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 巴鲁和伊文颤抖着肩膀忍着笑,纳西亚斯满脸困惑的摇了摇头。 德拉将军失落的垂下肩膀,贝尔敏斯塔公神情古怪的陷入了沉默。 路非常佩服的瞪大了眼睛。 “太过分了。这样的话,我反而觉得对方有点可怜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种情况下是 他们自作自受。而且,正因为这样才更有效果。” 国王似乎觉得很痛快。 王妃吃惊的说道。 “我虽然一点都不会同情那个混蛋,但你居然能想出这种办法。” “这也算是战略。你会帮忙吗?” “你让我做的话,我会做的,可我觉得好肉麻啊。” “你想办法克服一下。” “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所以,你想想办法。” “可是,这么做的话,对方真的会上钩吗?” “我觉得肯定会的。” 国王充满自信的断言道,在场的人也都点了点头。 转天,德尔菲尼亚军出动了。 大概有半数跟本队分开,开始向北方移动。 格法德城内完全看到了这个动向。 “恐怕是注意到了斯克尼亚军的存在,想要牵制那边。” 重臣们是这么想的。 这样的话刚好。 如果他们双方交战,斯克尼亚军能赢的话就更好了。 虽然坦加看起来立场很艰难,但重臣们并不是非常悲观。 首先,格法德城并不是那么简单就会被攻陷的城池。 其次,德尔菲尼亚军不可能悠闲的进行持久战。在这里呆得时间越长,西边被帕莱斯德占领的地方就会越多。 早晚有一天,寇拉尔一定会传来消息。那时渥尔-格瑞克就无法留在此地,必然会率兵返回。瞄准那个时机进攻的话,要远比现在进行战斗更有利。 从佐拉塔斯那一代便服侍王家的家臣中,也有一些聪明的人,他们说出了这些道理,拼命劝住想要不顾一切进行猛攻的纳杰科。 这位新陛下跟他的父王比起来,勇猛有余,而思虑却太过不足,这一点谁都明白。 纳杰科自己也知道大家是怎么看自己的。他当然不高兴。同时他还有着现在的国王是我的这种自负和面子。所以,看到敌军数量只剩一半之后,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便聚集士兵准备出击。 亲信们慌忙制止了他。 “请不要这样!就算不这么做,时间也会帮助我们的!只要乖乖呆在这里就不会输!” “我不愿意!敌人就近在眼前!可是却一仗都不肯打,缩在城中不敢出去!这不就等于不战而败吗!” “陛下!” “请您一定一定静下心来。” 好几个人都拼命劝说着气血上涌的纳杰科。 自从德尔菲尼亚在郊外驻扎之后,这种情况已经出现了无数次。 就在这个时候有报告传来。 “瞭望人员请您马上过去一趟!” 站在箭楼的士兵似乎发现了什么。 纳杰科和亲信们来到城池正面,墙壁中央部分的瞭望箭楼。 从这里能看到格法德的街道。 脚下就是通向城门的大路。 这里是进城的入口,同时也是格法德最繁华的大道。道路两边是各种商家,能在这里开店的只有允许进城的大商人。 现在,路上有个骑着马的人。 道路两侧的人都战战兢兢的探出身子,观望着那个人的动相。 那个人看起来就像新娘一样。 白色的长裙一直覆盖到脚尖,带着白色的面纱,金光闪闪的头发垂落到腰际,手上拿着那匹漂亮的黑色骏马的缰绳,很优雅的双腿并拢侧坐在马鞍上。但是,跟普通女性骑马时比起来,缺少了牵马的侍童。她是孤身一人的。 来到城门前,那个人沉稳的撩起面纱,抬头望着瞭望台上的人,高声说道。 “您还好吧,纳杰科殿下!还是说,现在应该是陛下了?” 这位陛下的脸色顿时由红变黑。他知道城门前的人是谁了。 “拿弓来!” 他忍不住叫道,但是亲信们却制止了他。 对方是赤手空拳的女人。而且街上还有很多人在看。如果现在射杀她的话,那可太丢人了。 格林塔王妃依然微笑着,一边抱怨着说是自己的内心让自己这么做的,一边继续高声说道。 “您要让我做您的妻子。我太高兴了。先让我向您道谢。” 很少有人这么讨厌女性用语。 而看起来是漂亮的新娘的话更是如此。 这场演出是国王和巴鲁想出来的,每一句台词也是他们设计的。这样远比平常那样男人般的语气要有效得多。 然后他们向商人买了最高级的布料,雪拉和路,还有夏米昂在内,都匆忙缝起了衣服。 罗莎曼德没有帮忙。很不巧,她不会针线活。 王妃忍耐着自己所不擅长的侧坐的姿势(实在是看不出来),温柔的笑着,向着瞭望台上的纳杰科开朗的说道。 “不过,在那之前我想问问您。被我咬伤的左耳的情况怎么样了?” 原本黑如锅底的纳杰科的脸色此时变得苍白。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 旁边的人甚至怀疑他要晕倒了。 王妃依然非常优雅的轻轻笑着。 “我服侍了你?真是不要脸。我哪里是服侍了你,我不是把你摔得脑震荡了吗。你不会忘了吧?” 因为街上很安静,所以王妃清澈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大家耳中。 “佐拉塔斯陛下有这种儿子也真是可怜。虽然在战场上我用枪刺穿了他,不过他跟你比起来,却是位更加出色的国王。” “你,你,不但要愚弄我,还要愚弄父王吗!!” 因为过于愤怒,纳杰科从瞭望台大幅度的探出身子,亲信们慌忙抓住了他的腰带,支撑着国王的身体。 下方的王妃毫不畏惧。可爱的歪了歪头。 “哎呀,生气了?可是,你又能做什么呢?你是个害怕赤手空拳的一个女人,在大量随从的保护下,呆在城内不敢出来的人。” 接着王妃掉转马头,转过身体望着上面,用温柔的声音说道。 “我正式拒绝你的求婚。我已经有丈夫了。我已经有值得我发自内心去尊敬去爱的巴尔德了。要将丈夫换成你,太不像话了。单是比较一下都对我的丈夫十分失礼。——那么,祝你健康。” 说完,王妃驾马离开了。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完全是女士骑马的样子,非常优雅端庄。 同时,纳杰科在瞭望台上转过身大叫道。 “打开门!!” 他跑到城池前庭,牵出爱马。 家臣们都脸色大变的阻止他。他们说这明明是挑衅,但不管怎么制止说服都已经没用了。如果现在还能乖乖呆着,那就不是男人了。 “退下!碍事的人我亲手砍了他!” 纳杰科的样子似乎真的要砍人了,接着他率领军队从城门冲了出去。 一想到聚集在大道上的人看到了刚刚的情况,纳杰科巨大的身体就快因为愤怒爆炸了。他想把所有人的眼睛都挖出来,把所有人的耳朵都撕碎。 纳杰科冲出城门的时候,还能看到街道尽头王妃的身影。 他以鬼神的速度冲了过去,但王妃看到他出来了,便立刻跨坐在马鞍上。踢了一下马腹,提升了速度。 “不会让你逃掉的!!” 军队跟在全速疾驰的纳杰科身后。数量大约有五千。他们伴随着大地的轰鸣声追赶着王妃。 但是,王妃骑的是立于所有军马顶点的罗亚的黑主。就算坦加军拼命追赶也无法接近。 王妃仿佛嘲笑对方一般,悠闲的逃着,将坦加军引到了郊外的草原上。 当然,斗志满满的德尔菲尼亚军正等在这里。 虽然格法德就近在眼前,但是至今为止他们都被禁止进行战斗。对于贝尔敏斯塔家的士兵来说,这是迫不及待的第一个工作。 他们一起高声喊了起来。那是不停在山中回响的怒吼声。 这可怕的场景让坦加军也大吃一惊。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就在一瞬间,这已经足够了。 德尔菲尼亚军发起了突击。 顿时,一波士兵和马匹组成的海啸向坦加军袭来。 之前向怒涛一样追赶格林塔王妃的坦加军,这次变成了堤坝,准备阻挡可怕的海啸。 而趁着这个间隙,王妃混入军队之中。 立于坦加军阵前的是纳杰科,他咬牙切齿,事已至此,就顾不上王妃了。要是不迎战就没命了。 路来到混入军队中的王妃身边,将剑和护具交给她。虽说是护具,也只是皮革背心而已。 王妃在白色长裙外面套上护胸,拿起剑,简直就像真正的胜利女神一样。 “真让人吃惊啊。他真的就这么满不在乎的冲出来了。” “不出来不行啊。男人的面子已经粉粉碎了。” “男人也不容易。” 他们说的仿佛事不关己一样。 “好了,去取下那个白痴的首级吧。” 王妃取下黑主的缰绳,很不耐烦的说着,也参加了突击。而路就在她左边。 因为国王是总指挥所以位于后方,此时这两个人就是最强的组合。 他们的马快得可怕。虽然出发得比别人晚,但立刻便跑到了前面,变成率领全军的形式。 然后,他们就这样冲进了敌兵最密集的地方。 而被突击的坦加骑士立刻散开。将两人围在中间。就仿佛被黑蚁群围攻一样,但他们将烦人的黑蚁群全部踢开。 跟在两人身后的是德尔菲尼亚屈指可数的勇士们。在他们眼中,这两人战斗的样子也非常可怕。忍不住隔开了一些距离。 如果随意接近的话,自己说不定也会被杀掉。 他们行过之处如疾风过境。而且是能击倒一切的疾风。坦加军一丝不乱的准备迎击,但是两个人却立刻打散了坦加军的队列,创造出一个突破口。 “跟上王妃殿下!” 德尔菲尼亚军立刻向突破口冲了过去,将坦加军分成两半。 这个时候,坦加军变得非常脆弱。被压制的军队为了挽回劣势,需要忍耐着痛苦,坚持反击,但是要这么做需要指挥官有相应的能力。 但是,有着压倒性指挥能力的佐拉塔斯已经死了。 只不过,每个武将赌上了自己的坚持,率领着自己的手下分别战斗着。 另一方面,渥尔却完全掌握了这种战况。 哪里的己方陷入了危机便立刻派兵过去援助,坦加军出现漏洞的话便立刻进攻,冷静漂亮的指挥着全军。 坦加军会被压制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且,说到在激战中,总大将纳杰科在做什么,他只是红着眼睛到处寻找王妃。 跟上次合战完全一样。 他完全无视了己方被不断压制的战况,即便是有任何报告也只是感情用事的吼回去,让服从命令行事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毫无疑问纳杰科是勇猛的骑士。虽然有好几名德尔菲尼亚骑士自报姓名,想要干掉他而挡住了他的去路,但是每个人都被他一枪干掉了。毋庸置疑他很强。 这种人,如果是作为有能之士的道具使用的话,能够充分发挥其能力吧,但却无法指挥全军。这么做太危险了。 “那个女人在哪!” 因愤怒而燃烧的纳杰科不知疲惫。他左冲右突到处大闹,而一把枪嗖的刺中了他的后背。 “哇啊!?” 有着强健身体的纳杰科忍着痛回过头。他是为了看清用枪刺中自己的人,但没有这个必要了。王妃刺下了致命的一击,她瞬间接近了纳杰科。 “你这卑鄙——!” 纳杰科一边吐着血沫一边呼喊着,他拿起了枪,但王妃却没给他任何机会。深入敌军内部,背后毫无防备的战斗着,居然会说从背后攻击的人卑鄙。 王妃撞过去,将他击落马下。 纳杰科摔倒地上的同时,王妃从黑主上跳了下来。拔出了剑。 坦加的国王满脸都是恐惧和悔恨的神色,他试着用无法自由行动的手去拔剑,但已经太晚了。 “你这种男人即使被流箭击中也会说卑鄙吧。” 王妃一边嘟囔着,一边随意的挥下了剑,下一个瞬间,纳杰科的头飞到了空中。 王妃的脸色丝毫未变。不,她咂了一下舌头。 这个男人一直到最后的最后,脑子都有问题。 而且,明明想要对无法行动的女人下手,还想说这种行为不卑鄙。 随从冲过来拾起纳杰科的首级,高喊着打倒了敌军将领。 虽然应该由真正干掉他的王妃本人来自报姓名,但她觉得这么做太愚蠢了。但是,一定要让战争结束。她大声喊道。 “你们的将领已经死了!还要打吗!” 坦加军颤抖着。虽然完全比不上他的父王,但纳杰科毕竟还是总大将。 而他被杀死,这让原本就缺乏统率的坦加军很难继续坚持在战场上战斗。 大家都争先恐后的逃走了。 不知为什么德尔菲尼亚军并没有追赶。 至少没有马上追赶。 趁着这个间隙,坦加军拼命逃走,终于到了城池附近。 而留在城内的人提心吊胆的观看着战况。但,他们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战败逃回来了。 幸好现在还看不到德尔菲尼亚军的身影。 他们慌忙升起铁栅栏,打开沉重的大门准备收容己方士兵。 拥有要塞机能的城池,能够迅速的收容士兵,但是也有做不到的时候。 那就是敌人也一起冲过来的时候。 这种时候,非常遗憾,只能见死不救了。如果打开城门的话,敌人也会涌进来。 不久之后,德尔菲尼亚军也出现在大路上。 他们向着城门笔直的冲了过来。 己方还在逃命,但如果继续开着城门的话那就是自杀行为。守卫的负责人下令关闭城门。 相关人员冲到机械塔中,准备放下沉重的铁栅栏。但是已经躲到城内的败兵却阻止了他们。数十个人冲到相关人员身边,在城门周围排成一列。 “你、你们!” “是叛徒吗?” 虚脱的人之间再次弥漫出战场中的氛围。 这数十个想要夺取大门掌控权的人并不是叛徒。这也是渥尔的战略。 德尔菲尼亚的士兵混入了逃走的坦加士兵之中。 虽然只有十几个人,但也是为此选拔出来的勇猛之士。他们强大得仿佛不要命。 德尔菲尼亚军从大道上一口气冲了过来。 城内士兵更加惊慌了,但已经晚了。 德尔菲尼亚军堂堂正正的从敞开的大门攻入了格法德城。这样的话,徒有形式的抵抗已经毫无意义了。城内士兵接连投降,城池被德尔菲尼亚军占领了。 同时,在格法德城北面进行的,斯克尼亚军和德尔菲尼亚军的战斗也分出了胜负。 不过,因为是面对出乎预料的情况,非常狼狈动摇的军队,以及士气高涨的军队之间的战斗。胜负早已分明。 说到数量,斯克尼亚军大概有三千多人,但只有数量是无法弥补低落的士气的,也无法阻止士兵的逃跑。很快便被击溃。 结果,斯克尼亚军在这一战之后逃回了母国,将整个情况报告给了国王考琉斯二世。 因为传令兵的报告得知佐拉塔斯亡故的考琉斯二世,听闻格法德城被德尔菲尼亚占领大吃一惊。 这样的话,代替德尔菲尼亚入主中央这个伟大的计划便付之东流了。 虽然西边的帕莱斯德展开了有利的战局,但和斯克尼亚进行交涉的是坦加。而且,是佐拉塔斯率领的坦加。 那个佐拉塔斯现在已经死了,坦加有可能会并入德尔菲尼亚。这种事态让考琉斯二世难以进行判断。 “这真是难办啊。要怎么办。仅凭我们攻击德尔菲尼亚吗?不……这样的话军舰不够。不如,放弃坦加,试着和德尔菲尼亚结成同盟……” 他开始这么考虑了。 这种时候,应该成为国王助力的重臣们,却各抒己见,无法达成一致。 有的人说, “仅凭我们试着夺走金山吧?” 有的人说, “更重要的是夺取贸易港寇拉尔。” 没有人说应该怎么夺取。他们只是认为,只要自己的意见被采用那就够了。 或者说,他们大概觉得,只要决定了方针,再去琢磨策略就可以了。 但国王也不知道该采取哪种意见。 就在前几天的斯克尼亚,还不曾有如此混乱的会议。有人能提出合适的建议。但是,那个人已经永远的不在了。 考琉斯二世的顾问,他独一无二的左膀右臂法罗德伯爵已经不在了。 前几天,伯爵的宅邸失火,整个宅邸被全部烧毁,人们都认为伯爵也很不幸的没能逃出来。 在旁人眼中,这只不过是一个臣下死去的事件,却暗示了今后斯克尼亚这个国家的命运。 就算国王做出鲁莽无谋之举,也没人会去阻止他了。为了不伤害国王的面子,能柔软灵活的修正议会的人也没有了。 “失去了一个可惜的人啊……” 得知伯爵身故的时候,考琉斯二世这么说。 这句话毫无疑问是发自内心的。 但是,当他意识到他真的失去了什么,带来了多么重大的影响的时候,却是不久之后的将来了。 第四章 纳杰科有一个弟弟,是名叫比巴斯的王子。 攻陷了格法德城的渥尔-格瑞克镇压了城内的混乱之后,立刻立了比巴斯为新的国王。 渥尔并不想毁灭坦加。他只是希望战争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这对于坦加的重臣们来说也是求之不得的。不只是王家的存续,就连坦加这个国名现在都有从地图上消失的危险。如果能让有着堂堂正正王家血脉的王子来做国王的话,他们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事情慌乱的发展着。新国王比巴斯这个时候十九岁。坐上从天而降的王位的他,第一个工作就是在终战协议上签字。 而协议上的条件对于坦加极其不利,但现在这种状况也没有别的办法。到扎哈尼为止都成为了德尔菲尼亚的领地,一段时间内,辅佐比巴斯施政的人将是德尔菲尼亚人等等。 第一个负责这个工作的是德拉将军。 渥尔还要处理西边的战事。这场战争拉蒙纳骑士团长不可能不参加,而迪雷顿骑士团也希望出战。 坦加的男人们在战场上虽然很能打,但并不擅长这种工作。因此,就轮到了德拉将军出面。 渥尔给了将军五千兵力,命令他处理格法德的治安和善后事务。 五千兵力虽然很少,但是统帅下的千人胜过一盘散沙的万人。有着特定信念的团体力量是不容小觑的。 国王认为,现在的坦加并没有任何人能组织起对抗五千兵力的集团。 德拉将军恭敬的接受了这个命令,但他提出了一个要求。 “希望吉尔大人也能留下。” “一个人没有自信吗?” 国王半开玩笑的说道,将军摇了摇头。 “您这就是说蠢话了。如果您要我做的话,我一个人也能压制住格法德。但是,陛下您似乎想尽可能减少跟这个国家居民的矛盾。” “正是如此。” “我们罗亚的人本来是游牧民,但侍奉王宫已经很久了。因此,虽然能理解那些内心狂野的人,但也有无法考量到的部分。坦加这个国家,离开城市的话,那就是性情野蛮的人居住的国家。我并不是害怕。但是如果不想跟这种人起争执的话,就需要熟悉他们性格,能很好的应付他们的人。吉尔大人的话再合适不过了。而且,贝诺亚的人对吉尔大人非常忠诚,只要吉尔大人说不许做,那他们就不会做出掠夺城市的举动。” 他说得很对。 山中的居民,或者说海上的男人们,要想聚集这种人的话,不由分说的下达命令是没有效果的。最重要的是得到他们的理解。 “好吧。就让吉尔大人留下吧。” 来自贝诺亚的一千人也一起留下了。 但是,伊文会和国王一起去西边。 德尔菲尼亚军最特殊的地方,那就是即便没有命令,或者说在接到命令之前,每个人就知道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伊文认为,想要震慑格法德,只要让德拉将军和吉尔留下就够了,自己不用留下。而且,更重要的是,西边还有场大战。 出发前夜,渥尔叫来刚刚成为坦加国王的比巴斯,两人单独进行了面谈。 战胜国和战败国的国王。而且,比巴斯是在渥尔的提议下坐上王位的。虽然头衔同样是国王,但两人的立场实在不可能平等。 比巴斯一个人来到会见地点。 家臣们有些担心,至少想要跟到房间外面,但少年国王似乎自己阻止了他们。他认为,国王一个人在自己的城中行走,能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出现在渥尔面前的比巴斯单膝跪地,表示敬意,然后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这是还可以被称为是少年的国王。他脸上有很多雀斑,看起来更年幼了。 但是,灰色的眼睛深邃澄清,丝毫没有胆怯的样子,直直的望着渥尔。 他是个气色不错看起来很健康的少年。 身体看起来还很柔软瘦弱,这也是因为年龄的关系没有办法,但他的体格,早晚有一天会成长为杰出的男子汉。 但是,这位新国王在王子时代,完全没有得到父亲以及家臣们的期待。不只如此,他还会经常被评价为《呆子》或者《没用》。 理由就是,这位王子不想上战场,即便上了战场也没什么功绩。 但是,现在位于席卷中央的英雄面前,他依然很冷静。不可能胆小怕事。 渥尔看着这位因为一些不可思议的因缘,由自己推举成国王的少年。 他并不是单纯的冷静。而是性格良善内心坚强,甚至让人感到一些飒爽。 这是渥尔非常喜欢的那种人。 “我们明天将离开此地。” “我知道。我从家臣那里听说了。” “作为你的辅佐,罗亚的德拉将军和塔乌的领主会留下。虽然你大概会觉得不爽,但这段时间的施政,要和他们商量之后才能决定。” “我知道了。” 他的语气非常平静沉稳。 并不是那种隐藏了内心怨恨和畏惧,勉强自己的应对。 渥尔微微笑了笑。 “我对你来说是杀死父亲和兄长的仇人。你一定很恨我吧……” 可是,比巴斯却摇了摇头。 他望着渥尔直接的说道。 “我没有恨你。父亲和兄长和你战斗,然后输了。所以才失去了性命。这就是战争的常态。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真是不好意思。” “只不过,谁也无法保证,同样的命运将来有一天不会降临到你的身上。请一定要小心保重。” 听起来他似乎并不是在讽刺。实际上,比巴斯只是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而已,但毕竟双方是敌人。在杀死父亲和兄长的敌人耳中,这些话听起来像是抗议,这也是没办法的。 渥尔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是如此。即便被称为常胜国,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保证一直胜利下去。我也不想输。无论如何,为了我的国家,为了我的国民,我不想输。这可是大事。所以,我想让战争本身消失。” 比巴斯瞪圆了眼睛。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对方看起来却非常认真。 “今晚把你叫来不是有别的事情。我有一个忠告——不,是请求。” “是什么事呢?” “我刚刚也说了,我打倒了你的父亲佐拉塔斯大人,和你的兄长纳杰科大人。虽然你说你并不很我,这对我是很难得的事情,但是坦加人并不是这么想的。他们将我视作仇敌,觉得德尔菲尼亚对坦加国内施政说三道四非常不满,应该也会有人想要举起反旗。我觉得会扛起这种旗子的,可能是你,也可能是你的伯父……” 渥尔歪着头说道,但比巴斯却没有回答。 他苦笑着看着渥尔。 “这种问题我很难回答……” “不,不是这样的。我并没有期待你的回答。我的请求就是,希望你不要挑起必输的战争。” 这次比巴斯瞪大了眼睛。 渥尔探出身子,耐心的解释道。 “你也好——坦加的人也好。如果想要打倒我而起兵。这非常有可能。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所以,我真心的请求你。我并不是说不要这么做。我只是希望你能在下定决心这么做之前, 认真充分的考虑清楚,到底是不是能赢。” 比巴斯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圆了。 不只如此,他连嘴也张开了。 少年眨了几次眼睛,才终于露出吃惊和狼狈的神色,开口问道。 “渥尔陛下?” “如果是对方挑起的战斗,我无论何时都会应战。这是为了保护我的国家。如果坦加人也想为了守护自己的国家而战斗的话,如果只是单纯的想到就做了,只是因为有一点点不满就起兵,那实在是愚蠢至极。要发起战争,需要有充分的准备和计划,在有了一定能打倒德尔菲尼亚的胜算之后再做。这样的话,我也会拼尽全力做你的对手。” 这些话说起来有些目中无人,恬不知耻,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滑稽,但这可不是什么玩笑。 比巴斯——即便被周围的人称呼为呆子,但他至少比死去的兄长要聪明得多——他在觉得后背发冷的同时,又感到一种奇怪的愉悦,深深低下了头。 这不是威胁。也不是虚张声势。当然,对方也没有疯。 不想跟真的打起来的话,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碾压的弱者打架,不想做这种让人感觉难受的事,这是帝王的挂念。 “感谢您的忠告。” “你能理解吗?” “是的。对陛下的所作所为心存不满的人,我会说服他们的。我会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们,真的是发自内心无法忍受吗?如果无法忍受的话,为了获胜想出了什么样的对策,如果只会高声大喊不满的话,渥尔陛下是不会理会的。” “不好意思。” 渥尔对比自己年轻十多岁的少年深深低下了头。 “我对于这个国家的人来说毫无疑问是仇人。只能跟你以这种形式会面实在是非常遗憾。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坦加能成为我亲密的友人。” “从现在开始也不晚。” 这次是渥尔瞪大了眼睛。 比巴斯毫不畏缩。他用经过深思熟虑,沉稳平静的语气说道。 “你确实是父亲和兄长的敌人,但是这也是堂堂正正战斗之后的结果。而且,你允许我国继续存在。对于战败者来说,这是意外之喜。我要感谢您宽大的处置,不会觉得怨恨。” 然后,少年国王微微笑了笑。那是毫不迷惑,清澈的微笑。 “我也有一个请求。如果陛下真的想跟我国建立新的关系的话,请一定让我成为陛下的友人。” 渥尔频频望向这位少年国王。 他脸上浮现出一种半哭半笑的表情。 “真的没关系吗?” “我这种年轻人不够格吗……”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摇了摇头,他握起坦加国王的手,恭敬的说道。 “感激不尽。” 因为太过吃惊,比巴斯就这样被渥尔抓着手,浑身僵硬了起来。 这个人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他是真的在感谢自己,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他无法相信。说到德尔菲尼亚的渥尔-格瑞克,还只有三十来岁,便成为了活着的传说。 不只是出身庶子坐上了王位。内乱的时候被赶下王位,国内贵族们曾举起了反旗,结果,甚至还成了帕莱斯德的俘虏。 这是凭借自己的力量突破了这些逆境的人。他自己是举世无双的战士,率领军队的时候能展现出杰出的统率力。据说他战斗的样子就仿佛战神巴尔德降临一样。 这种英雄居然如此有人情味,如此让人心怀好感,这出乎比巴斯的预料。 他的父亲并不是会将喜怒哀乐表现出来的人。虽然他也是一位杰出的伟人,但却一点都不亲切。佐拉塔斯也看不起在战斗中派不上用场的比巴斯,并不爱他。 “不过,比巴斯大人。我可以再给你一个忠告吗?” “尽管说。” 渥尔抬起头,再次郑重的说道。 “你的这份真心是万金难换的珍贵之物。但是,在同国人面前,请务必隐藏起这份心意。你要给周围人一种强烈的印象,你对德尔菲尼亚并无好感,因为战败所以无可奈何。也请尽管说我的坏话。这也是为了保护你自己。” 这个时候,比巴斯更是吃惊的合不拢嘴。渥尔继续说道。 “刚刚的忠告也不要忘了。如果想复仇的话,我随时奉陪。” “铭记于心。” 比巴斯发自内心的佩服了,他深深低下了头。 不可能赢的,少年国王心想。 姑且不论父亲,那个兄长和这位国王,身为王的底蕴完全不同。 结束会见之后,格林塔王妃迎接了走上深夜走廊的比巴斯。 “喂。” 那是个天真爽朗的笑容。 格法德的人们这次是初次接触德尔菲尼亚引以为傲的英雄,渥尔王的胜利女神。 虽然有的人更早一些在波纳里斯见过她,但是从波纳里斯逃回来的人,听说王妃来了都止不住的颤抖。不只如此,还绝对不敢去看王妃。坦加著名的武将和骑士都说要是直视她的话会遭到天罚,到处逃窜。 比巴斯因为没有这种恐惧心理,所以冷静的看着这位跟自己同龄的胜利女神。 虽然他也听过相关传闻,可是看到这完全不像王妃的打扮,他还是吃了一惊。因为听说她是男装丽人,所以本来在想象中应该是飒爽的军装形象。可惜完全不是。她的头发胡乱绑了起来,身穿男性猎户才会穿的那种衣服,完全没化妆。 虽然同样是男装,果然还是这次初次见面的贝尔敏斯塔公爵,无论是打扮也好,举止也好,都比她要更像王妃。 格法德城的随从和女官们都这么说。就算武勇卓越,这也是个大问题,品味太低了。 但是,比巴斯并没有简单的赞同这种意见。 如果她真的是品味极低的王妃,如果她除了战斗一无所长的话,那个渥尔王为什么会这么尊敬这位王妃,可以被称为是国王宝贵财产的著名人物们为什么都肯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让步,面对这位王妃,这就让人搞不懂了。 而且,比巴斯觉得王妃很美。 虽然那是跟自己熟知的女性们完全不同性质的美,但却有一种猛地吸引人目光的东西。他感到一种高贵的品格。 比巴斯慎重的开口说道。 “您找我有事吗?” “也算不上是什么事,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是。” “如果要恨的话,就恨我吧。” 比巴斯瞪大了眼睛,王妃温柔郑重的同他说道。 “如果要恨的话,就恨我吧。你要是恨渥尔的话,就找错人了。你的父亲,你的兄长,都是我杀死的。” “…………” 比巴斯什么都说不出来。 如果她说,这便是战争,不要心怀怨恨的话,比巴斯还能理解,可这种说法简直说反了。 一瞬间,比巴斯觉得这个人大概是和丈夫商量好了,跑来说这种话的,但是看着她宝石一样的绿色眼睛,又觉得不太可能。 “您的意思是,我可以怨恨?” “是啊。你的怨恨我会全盘接受的。你可以为了给父亲报仇来杀我。” “…………” “只不过,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 要下手的话就只有今天晚上了。我就想告诉你这些。” 听了这个建议,比巴斯摇了摇头。 不愧是那样的丈夫会有这样的妻子。 刚刚也说过了,这是双方都拔出剑之后会发生的事情。而且,如果妃将军的那些传闻都是事实的话,如果自己此时拔出剑,也只是白白送死而已。 “王妃殿下,您喜欢战斗吗?” “不,如果不用战斗就可以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 “那就好。” 听了比巴斯似乎是真的放下心来说出的这句话,王妃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 “你讨厌打架吗?” “不,我对自己的本领还是有些自信的。在没有疏于剑术练习,孩童时代并无人与我对战时能赢过我。只不过……” 比巴斯突然闭上了嘴。 接下来的话不能说了。这对于生于坦加的王子来说是禁句。 王妃盯着比巴斯的脸,微微笑了笑。 “你,讨厌战斗吧?” “如果能不打的话,我希望能尽量往那个方向努力。” 比巴斯斩钉截铁的说道。 格林塔王妃不停看着这个接下来将肩负整个坦加的少年。 跟没有丝毫好感的纳杰科比起来,同一片田地中居然能长出性格如此迥异的人,王妃觉得非常佩服。 “我觉得你这个方针很不错。你到底是哪里不行啊?” “父亲不承认派不上用场的人。” “不喜欢战斗,所以就派不上用场?真是简单的思考方式。” “父亲有他自己的正义。他的理想是通过自己掌控霸权,通知支配一切,来建立安定的世界。为了实现这个理想,要杀掉毁灭掉所有敌对者和反逆者。这个方针在某种意义上是正确的,也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成功了。可是,父亲的做法太过强硬。这种做法才会使将来徒留怨恨。” 不知少年曾经目睹过什么,他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王妃终于动了起来,她站在比巴斯面前。 两人的距离很近,似乎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少年国王吃惊的往后退去。王妃却毫不在乎的又往前迈了一步,将对方的身体按在走廊的墙上。 坦加国王瞪圆了眼睛,浑身僵硬,而胜利女神笑了起来。 “你也许会成为一位好国王。” “…………” “我说这种话可能很奇怪吧,你要是能成为渥尔的好朋友,我会很高兴的。” “……您的丈夫也说了同样的话。” “这样吗?” “我也很愿意成为他的朋友。既然如此,我必须用和父亲完全不同的方式,仔细想一想到底什么是为了国家。我会尽力将您的丈夫当成榜样的。” “这个嘛。就算把他当成榜样,也很难学得跟他一样。” 王妃就这样结束了对话,进入了国王所在的房间。 比巴斯一个人被留着宽阔的走廊上,忍不住长吁一口气,摸了摸胸口。那一瞬间,他感到一种不明缘由的恐惧,感觉自己说不定马上就会被咬了。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觉得稍微有些遗憾。 跟那些人,只能以这种形式,只能作为仇人会面。这让他觉得无比懊恼。 比巴斯冲着房门再次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房间中只有国王一个人,他站在窗门,窗户敞开着。明明应该注意到有人进来了,他却没有回头。 从敞开的窗户中,吹进夏天凉爽的夜风。 王妃默默的走了过去,站在国王旁边。 不愧是豪华绚丽的格法德城,就连阳台的扶手上都有精致的装饰。 国王叹息着说道。 “这个国家居然也培养出了那种王子……” “让我觉得是什么地方搞错了。实在不像是那个佐拉塔斯的种。” 王妃的评价非常现实。 “喂,莉。” “什么?” “杀死了这个国家的两个国王,还想和他交好,是不是太自私了?” “不会啊?我觉得他是真的想要交好。” “那太难得了。” 国王痛切的说道。 坦加和德尔菲尼亚之间的战争结束之后,那位少年国王应该会成为一个难得的邻居。 而另一方面,如果不杀死他的父亲和兄长,就不可能见到那个王子——现在的国王。 如果说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那牺牲也太大了。 姑且不论纳杰科,关于佐拉塔斯那几乎可以说是陷害刺杀。虽然这是最有效的手段,但却无法否认那一丝让人觉得不爽的感觉。 但是,渥尔有这种能够忍耐内心痛苦的强大。他也有良心让他知道自己做了不好的事,同时也有毅力让这份牺牲不会白白浪费。他必须有。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以其他形式见到他……” 王妃伸出手,抚上国王的后背。 “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了。更重要的是,考虑一下今后的事情比较好。” “是啊。” “那个家伙,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人。好好爱护他吧。” “嗯。我想尽我所能。” “我也安心了。这下就不用再担心坦加了。接下来就是西边了。” “是啊。” 当代的巴尔德和胜利女神互相对视了一眼,用力点了点头。 转天早晨,德尔菲尼亚军从格法德出发了。 而他们行军的样子,实在看不出战胜凯旋时的喜气洋洋。反而有些阴森可怕。 德尔菲尼亚军虽然比不上来的时候,但是走的时候依然是以非比寻常的速度行军。路上,渥尔还接连不断的派出使者。 他一边前进一边向友军说明现在的状况,让他们及时折返。 然后在第七天晚上,德尔菲尼亚军回到了距离寇拉尔只有一天路程的地方。 虽然他们很想穿过寇拉尔直接往西前进,但寇拉尔城中有士兵们的家人。直接离开太过残忍了。而且,也必须让市民们知道王妃已经回来了。国王召开了军事会议,告诉大家将在寇拉尔停留一天。 于是,在场的伊文这样说道。 “这样的话,我们就先往西边前进了。塔乌的人在寇拉尔也没有亲人。” “这是求之不得的。我很快就会追上。” “我知道。不过,陛下最重要的是先去一趟芙蓉宫。如果你说不去的话,会被王妃殿下杀死的。” “哦,确实如此。” 王妃眼睛闪闪发光立刻说道,在场的人顿时都笑了起来。 他们回到自己的帐篷中之后,国王和王妃稍微喝了一点酒。 像往常一样,雪拉服侍他们。 路在一旁弹奏着音乐。 国王帐篷里只有他们几个。 这个时候,国王的心已经飞到了比尔格纳。 跟坦加交战的时候,他勉强将这件事压在心底。此时终于可以解放出来了。 现在可以全心考虑西边了。 这件事虽然是巴鲁来处理的,但是国王觉得整体都做得非常好。近卫兵团几 乎全军出动,为了说服桑塞贝利亚宰相布鲁库斯亲自前往,在当时的状况下这都是最好的做法了。 问题是,不知道宰相的劝说到底起了多大的功效,不知道桑塞贝利亚是不是会采取行动。 到达比尔格纳的阿诺侯爵寄来的信件中,描写了守在要塞中的帕莱斯德军的样子,攻防战的状况,以及布鲁库斯单独一人横穿帕莱斯德前往桑塞贝利亚。 这封信的日期是六月末。 从比尔格纳到桑塞贝利亚,即使策马飞奔也要五天。往返的话就是十天。而且,对方也不会马上就答应见面。也许会留在城内。 现在是七月下旬。 宰相现在怎么样了,差不多也应该有什么报告传过来了吧,国王有些焦急不安。 “不久之后,消息应该就会传到比尔格纳了。” 王妃一边喝酒一边说道。 她似乎看穿了国王心中所想,国王吃了一惊,望向王妃。 “我平安无事的信件应该早就已经寄到了。而且,还有坦加战败的消息。亨德里克伯爵和阿诺侯爵的话,单凭这些就能把比尔格纳抢回来。” “可是,还有宰相。” 国王并没有那么轻易就接受。 桑塞贝利亚到底是会选择这边还是选择帕莱斯德,根据情况不同,战斗的范围和对手都会有变化。 “而且,而且,亨德里克伯爵和阿诺侯爵一定做梦都没想到,我——我们会这么快就打败坦加凯旋归来。也有可能觉得就算写信也不会有救援来,所以什么都没说。” “你要是想这么多会秃的。” 王妃吃惊的说道,但国王却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的喝着酒。 到达比尔格纳之前,都不会遇到敌人吗,还是说,敌人已经进攻到东边来了呢,国王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些。 虽然身体没有动,但是他的样子就像笼子里的熊一样。 王妃默默的喝了一口酒,轻声笑了起来,她放下酒杯。她的眼睛奇怪的闪闪发光,开口说道。 “你能保证什么都不问吗?” “嗯?” 听到王妃突然说出这句话,国王露出吃惊的样子。 王妃再次说道。 “如果你保证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做的话,我就给你看看比尔格纳现在的样子。” “莉?” “艾迪。” 国王的反问和青年的责备几乎是同时发出的。 青年停下了弹着竖琴的手,表情有些困惑的摇了摇头。 “这可不行啊。” “只要不让别人知道就可以了吧?” 王妃若无其事的说道,然后动了动那个指环。 她将指环从左手换到了右手上—— 雪拉不由得浑身僵硬起来。 他已经做好了周围随时都可以变暗的准备,但是这次并没有变暗。 国王和王妃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直接坐在铺着垫子的地上,就在两人面前,和那个时候一样,出现了闪闪发光弥漫着雾气的水盘。 就像地上放了一个很大的洗脸盆一样。 国王瞪大了眼睛。 “这也是你的魔法吗?” “嗯,算是吧。” 国王好奇的往水盘里看去,一开始水盆笼着乳白色雾气像镜子一样通透,当看到熟悉的人的身影之时,国王忍不住叫了出来。 “亨德里克伯爵!阿诺侯爵!” “就算叫他们也听不见的。” “这……这是现实吗?” “是的。这是现在进攻比尔格纳的布阵。地点在——哈哈,似乎被压制得很厉害呢。离比尔格纳相当远。” 这个时候,看到王妃的眼睛,雪拉忍不住颤抖起来。 完全没有焦点。不只如此,连瞳孔都看不见。整个眼睛仿佛绿色的火焰在燃烧一样。 她在看什么,真的看到了吗,雪拉发自内心的感到害怕。 国王也不由得屏住呼吸。 “听听对面的声音吧。” 王妃说完,突然就能清楚的听到水盘中表情严肃的两个人对话的声音。 “这样下去的话,夺回比尔格纳终究是不可能的。” 阿诺侯爵说道。他脸上满是焦虑。 亨德里克伯爵也一样。他看起来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至少,至少,王妃殿下平安无事的话……” 国王发出“什么?”的疑问声,当然没有人回答。 相反的,两人之间有别的声音插了进来。 “桑塞贝利亚是这么说的。我也看到了写着这个消息的农妇的来信。” 是布鲁库斯。 看到他的脸,国王安心的说道。 “太好了,他回来了。” 跟国王的心情相反,水盘中的亨德里克伯爵和阿诺侯爵,表情都异常严肃。 如果说的夸张一点,那就是仿佛是已经自觉即将战败的将领脸上才有的悲壮表情。 “可是,如果相信那封信上的日期的话,不管怎么说,差不多也该收到赶往坦加的陛下的来信了。” “我也担心这一点。” 听到这里,国王跳了起来。 他差点单膝用力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传令没有到达吗!?” 国王在波纳里斯陷落的当天,便向寇拉尔和比尔格纳分别寄去了文书。 上面详细的写了王妃已经平安救出,南部要塞波纳里斯已经被毁等等。 那之后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了。应该早就已经寄到了才对。但是,水盘中人们的表情却非常严肃。 很明显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桑塞贝利亚保证说,如果王妃殿下平安无事的话就愿意合作,但是这样下去的话,除了帕莱斯德军的四万兵力,桑塞贝利亚军也会成为敌人。” “四万!?” 国王惊呼道。 国王随着水盘中的对话大呼小叫,实在吵闹。 王妃将手放在国王肩膀上,暗示他安静下来。 国王仿佛愤怒的狮子一样低吼着,阿诺侯爵叹了口气。 “奥隆王这次也很拼命。那个人本来就心思慎重周到细密,喜欢那种坚实可靠的战斗方式。不仅不会进行没有胜算的战斗,也不会鲁莽行事。因此那种听天由命赌运气的大战,对于奥隆王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投入了王国的全部战斗力。可是,奥隆王自己却没有出战,这实在是奇怪,不过无论如何,他都想要得到决定性的胜利。” “我也是这么想的。恐怕,奥隆王到达之后,便会一起发起攻击吧。” “宰相。你也不要再去桑塞贝利亚阵营了。说不定回不来了。” 布鲁库斯摇了摇头。 虽然布鲁库斯不是在实战能派上用场的人,但是说道交涉谈判就另当别论了。现在他的工作是私底下秘密跟桑塞贝利亚联络。 “这种事情,我在离开寇拉尔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那个国家因为王妃殿下而苦恼困惑这是事实。这一次我们可以告诉他已经有明确的消息说王妃殿下平安无事了。虽然多少有些卑鄙,但这也是一个办法。” “哦哦,能再次见识到布鲁库斯大人的辛辣手腕了吗?” “唉,真是。只能凭本事去说服了。无论如何都要攻下桑塞贝利亚。” “哦,真是可靠。” 老英雄们发出了干巴巴的笑声。即便身处困境也不说苦。这就是他们的修养。 他们的对话到此就结束了,漂浮在空中的水盘也消失了。 国王高大的身体颤抖着,景色恢复如常之后,他凑到王妃身边。 “莉!!” “怎么了?” “不只是光听对面的声音,能不能将这边的声音送过去?” “可以的。但是我不打算做。” “为什么!?” “这是禁止事项。” 跟激动起来的国王相反,王妃非常冷静。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现实中不可能的事情是不能做的。这是规定。” 国王挠了挠头。接着抓住王妃的领口摇了起来。 “你想说在这里看到比尔格纳的景色和对话,不是现实中不可能的事情吗!?” “这种东西只要说是错觉就好了。” 王妃一边挣扎着想要甩开国王的手一边喊道。 如果是反过来的情况,那倒是经常发生的,但是国王把王妃抓起来这种画面非常少见。 王妃勉强从国王的怪力中逃脱后,像劝说小孩子一样解释道。 “你刚刚在这里看到了比尔格纳会议的情况。哪里有相关证据呢?就算说了谁能信?觉得自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觉得阿诺侯爵和亨德里克伯爵现在进行了这样的对话,怀疑不知道桑塞贝利亚是不是会反水。这样就足够解释的通了。” 国王气鼓鼓的沉吟起来。 要说哪里不好的话,那是能刺激这个人感情的要素都凑齐了。重要的同伴现在身陷苦境,非常急迫的需要自己的援助。但是现在却帮不上忙,这是最差的情况了。 “如果把这边的声音送过去的话,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发现的。听到了不应该听到的声音,进行了不可能会发生的对话。那是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可能,绝对不能存在的事情。越过数百卡提布的距离,直接跟那边的人进行对话。” “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国王也不肯让步。 此时青年插口说道。 “虽然国王自己亲口说不太好,但是托梦的话没关系吧?” “什么?” 国王吃惊的反问道,青年重复了一遍。 “让刚刚的那些人做同一个梦。王妃现在平安无事。我们打倒了佐拉塔斯,攻下了格法德,现在正在往那边前进。” “能做到吗?” “能做到的。而且,这样的话可以算是偶然而已。虽然是非常勉强的偶然,所以非常可信。醒过来之后,如果三个人发现大家都做了一样的梦的话,那就不会把它当成普通的梦了吧?至少会更有一些精神。” 国王用力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这样就可以了。一定要这么做。” 可是,王妃却为难的摇了摇头。 “可是我没做过啊。” “只要把这个解开,我来做。” 路拉起脖子旁边的一缕头发说道。 因为并不着急解开,所以这个《封印》就一直维持了原样。 王妃立刻开始解这个辫子,不过这个辫子就像是老鼠尾巴一样。不管在谁看来,都需要手指非常灵巧才行。而且,辫子辫得非常复杂,很难解开。 王妃毫不客气的用力拉扯着,路皱起了眉头。 “能不能稍微认真一点……” “谁啊?谁编的啊?这么麻烦。” 王妃一边嘟囔着一边跟这根辫子格斗。 好不容易解开之后,青年安心的叹了口气,摸了摸头发束了起来。 “唉,终于轻松了。” 这段时间,国王一直焦急的等待着,但并没有想要做什么。 “拉维殿下!” “不要着急。首先,那些人不睡觉的话,是不可能让他们做梦的。” “那么,今天晚上你一定会做吗?” “我保证。我会跟他们说王妃平安无事,佐拉塔斯被杀,格法德城被压制,马上就会去救援,还有醒来之后告诉其他两个人这件事。” 得到了保证之后,国王才终于安下心来。 他拍着自己的膝盖嘟囔道。 “可是,这实在太折磨人了。对方的情况一清二楚,可是这边却什么都做不了。” 王妃也抱着胳膊陷入了沉思。 “没想到消息居然没有传到。路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而且帕莱斯德军有四万?太让人吃惊了。他们哪来的这么多军队?” “这次要偷看一下奥维庸吗?” 王妃说完,国王抖了两下。他慌忙伸出双手使劲摇头。 “不要。就算看了也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不知道比较好。” “确实很像你。” 王妃开心的笑了起来,国王端正姿势。 他用认真的表情和语气问道。 “莉。我刚刚想起来……” “什么?” “在摧毁波纳里斯之前,你带着我,那个——做出了现实中不可能出现的动作吧?” “在城墙前面飞到了护城河对面?” 那才是现实中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国王压低声音,异常认真的说道。 “你可以像那样,把人——或者是东西,一瞬间从一个地方移动到另一个地方吗?” “嗯。” “这种事情,那个,大概在多大的范围内可以实现呢?” “跟距离没有关系。只要在一个空间中的话哪里都可以。” “那么,比如说——只是打个比方。现在把我送到比尔格纳……” 王妃笑了。那是随性的笑。 “可以的。不只是你一个人,就算是一万大军,只要我想都可以原封不动的送过去。” “可是,你不能这么做?” “是的。” 国王深深叹了口气。再次拍了拍膝盖。 “真是不方便。” “是啊。” 王妃耸了耸肩,将戒指戴回左手上。 “规则是正确的。要是太方便的话也是个问题。” 国王稍微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很快就理解了王妃想说的话。点了点头。 “是啊。你的力量如果能实际使用在战争中的话,单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是的。能看到战场上的布阵,知道敌人的全部战略。极端一点,如果己方陷入苦战,可以从任意地方带来任意数量的士兵。——这样的话,堂堂正正的战斗就显得愚蠢了吧?” 王妃扇动着带着戒指的左手。 “这种东西,就算没有也完全没关系。已经有六年没用了。——只有一次,你被帕莱斯德俘虏行踪不明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念这个东西。” 不过结果,王妃还是凭借自己的力量救出了国王。 国王也是,即便是被逼迫至极限的状态,依然用自己的力量守护了自己。 “我就算不用这种东西帮你,你也会赢的。比尔格纳也一定能夺回来。” “为什么能这么确定?” “那是当然的。因为你是我的巴尔德。” 国王也终于笑了起来。 他盘腿坐在地上低下了头。 “感激不尽。” “路法让他们看到的梦,要是有效就好了。” “嗯。我很期待。我——没办法使用魔法的我,不管怎么着急,要赶到比尔格纳也要三天。” “四天。还要去芙蓉宫。” “莉!” 现在完全不是那种时候,虽然国王这么想,但王妃却很认真。 “我可不允许你在这种时候过门不入。就算给你脖子上套上绳子,我也要把你拉过去。” “但是,在做这种事情浪费时间的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虽然不想想象,如果宰相和伯爵战死的话!我没办法原谅自己。” “那我问你,如果这个时候没有见珀拉直接去了西边,然后就这样需要长时间驻留,那才是不想去想象的事情,如果你的妻子因为初产导致难产,母子双亡的话,如果这样的话你要怎么办?” 真是可怕的比喻。 虽然国王一时说不出话,但是他觉得王妃想的太过于脱离现实了,所以愤然的反驳道。 “不要把就在眼前的危机,和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相提并论!” “父亲死去的那天早上,我也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情。” “…………” “眼前的危机,和不太会发生的可能性,实际上发生的概率并没有什么区别。你明白吗,渥尔。如果说现在是在什么地方远征的话那就算了,只是一步之遥。寇拉尔的市民和守护王宫的人都等着国王的归来。珀拉也是第一次成为母亲。她应该希望你——希望即将成为父亲的男人对她说些什么。如果是在非常远的距离,在孩子出生之前都见不到的话,那也是没办法的,但是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只是一步之遥。在这里绕路耽误的时间,只要接下来走快一点就能赶上了。” 王妃探出身子激动的说道,国王苦笑着叹了口气。 “真是的,不知道谁是丈夫……” “非常遗憾,你跟珀拉不是那种能每天呆在一起的夫妻。要是我的话,如果将来知道丈夫就在马上就能到家的地方,却过门不入,我会考虑离婚的。” 王妃非常认真的说道,国王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确实如此。对于我来说也是第一个孩子。高高兴兴的去看她吧。” “是啊。这就是丈夫的责任。”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 这天半夜,雪拉突然醒了过来。 他的帐篷,就在国王帐篷的旁边,如果有什么事的话马上就能听到。 他本以为是国王呼唤了自己,直起了身子,但并不是这样。他觉得有些在意,来到了外面。 外面是一片星空。 因为是在路边扎营,能看清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漆黑的山脉和星空。左边是帕奇拉山脉的影子。 白天非常闷热,可是到了晚上却很凉爽。 脚下的草被露水浸湿。排成一排的帐篷都非常安静。 因为连日来的强行军,男人们似乎都睡得很熟。 什么地方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那是非常安静的声音,但也不算是说悄悄话的程度。 雪拉走了过去,在营地外面,看到了王妃和那个青年的背影。 “为什么什么都没说?” “有什么必须说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风的原因,两人说话的声音非常清晰。 这是偷听。雪拉虽然明白,但还是没有离开。也许是因为两人之间弥漫的气氛,非常奇怪。 “首先是比尔格纳。说得更准确一点的话,要想办法解决一下帕莱斯德。” “好啊。” 青年没有吵闹。 也并没有催促王妃。 他只是站在王妃身边。可是,最后还是王妃先忍耐不住这份沉默。 她沉重的开口缓缓说道。 “夺回比尔格纳,干掉帕莱斯德,让奥隆闭嘴……” “嗯。” “然后,就一起回去。” 青年默默的看着王妃。 他的表情有些意外。 “可以吗?” “可以的。” “真的吗?” “魔法街的老婆婆说了。我如果呆在这里,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不好的影响。” “…………” “所以,我要回去。我只要在有路法的地方,去哪里都可以。” “我也是。” “…………” “只要是艾迪在的地方,哪里都可以。所以,一直生活在这里,我也完全没关系。” 王妃摇了摇头。 “不能留下来。” “为什么?” “无论如何都不行。” “你真的明白回去是什么意思吗?你要从十三岁重新开始。” 这次王妃望向青年。 “记忆也是吗?” “…………” “在这里生活过的记忆也会消失吗?” 路摇了摇头。 “这些谁也无法从你那里夺走。你应该知道。” “那就没关系。可以再次从十三岁的男性的莉重新开始,因为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所以刚刚好。” 青年有些为难的叹了口气,挠了挠头发。 “这样的话,你外表是十三岁,内心却是十九岁呢。” “看不出来的。而且,很快就没人会注意到了。如果外表是十七岁,内心是二十三岁的话,也不怎么奇怪吧?” “我觉得不是这种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啊,突然改变了吧?” 青年轻轻瞪着王妃,但王妃却耸了耸肩笑着说道。 “很快就会习惯的。在这里的六年也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莉的语气非常直爽。 听起来似乎没有任何迷恋,但青年还是静静的问道。 “这件事情,告诉国王大人了吗?” 王妃没有回答。她脸上终于浮现出有些苦涩的表情。 “还不行。至少要处理完比尔格纳……” 这次青年耸了耸肩。 “回去吧?要让那些人做梦了。” 一直在一旁听着的雪拉轻轻转过身,慌忙离开了。 回到帐篷之后,雪拉钻到被子里,但刚刚的对话却一直回响在脑海中。 终有一天会回到自己的世界。这仿佛就是王妃的口头禅一样,这句话变成现实的时刻终于到了。 可是,雪拉心中还有些挂念。 那就是在大雪降下的那天,自己让王妃带自己走的时候,王妃说的话—— (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如果,是真的的话—— 真的没关系吗。 雪拉怎么也睡不着。 虽然是温暖的夏日夜晚,但他总觉得浑身发冷。 转天早晨,伊文率领的一支部队跟国王军告别,先赶往西方。 国王这个时候跟伊文说。 “在我追上你之前,你要先赶到亨德里克伯爵那里。” 国王仿佛是在怒吼,仿佛是在威胁,又仿佛是在恳求。 蓝色眼睛的山贼稍微有些吃惊,但很快就微微笑了笑。 “我会赌上塔乌自由民之名,不会被晚一天出发的部队追上的。” 伊文用力保证道。 这样的伊文很值得依靠,国王目送着他们离开,过了午时进入了寇拉尔城。 市民们的狂热自然不用说。他们用最大的称赞和欢喜迎接归来的英雄。 王宫中式部长官和侍从们立刻提出要召开祝贺的庆典。而且都已经准备好了。 虽然国王并没有心情出席这种浮华的庆祝,姑且不论西边的问题,现在确实是取得了大胜利凯旋而归。城里已经是一片祭典般的狂热,如果不进行任何庆祝的话反而奇怪。 庆典开始之前,国王特别叫来了负责守卫寇拉尔城的家臣们,慰问了他们。 国王抛弃王位逃跑,慌忙即位的巴鲁也率兵立刻出国了,也没有能统率全局的宰相。能维持国家机能的人物一个也不在。这种状况下出现一两个造反的一点也不奇怪。 而安抚了这种状况的是宰相看重的那些年轻人。 其中温克特三十五左右,艾马林是刚刚三十出头的青年,但是两人长年以来一直在宰相手下工作,继承了他的人脉。很快就学会了宰相的做事方式,因为得到了充分的教育,所以手段也很出色。 国王问到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的事情,果然很难说是平安无事。特别是巴鲁的即位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同时也产生了不安定的动相。 “我知道这是多管闲事,但王冠现在属于谁呢?” 温克特战战兢兢的问道,他不是单纯的想要探究。因为巴鲁的血统更加正统,所以王冠就应该这样维持不变,这是一部分人强烈的意见。 而另一方面,嫉妒萨沃亚家的人,认定这就是谋反,毫不忌讳的公开宣称,说萨沃亚公犯下了第一级的重罪。 “虽然勉强没有发展成公开纷乱,但再次出征之前,希望能把这件事搞清楚。” 这是很切实的请求。 在他们看来,萨沃亚家的亲族们和他们都竞争对手们,都是身份很高贵的人。 虽然宰相将一切全权委托给他们,所以到今天为止他们勉强阻止了双方的动向,但是心理上的压力却不寻常。 “辛苦了。因为诸君的努力国家得救了。我发自内心感谢你们。” 国王用最诚恳的话语慰问了他们的辛劳,奖励了他们。在他们留守的时候,没有任何谋反和暴动发生,这是胜过于在合战中杀死著名骑士的功劳。 这个时候,国王觉得幸亏回来了。 虽然他的意识已经完全被西边吸引了,但是也不能疏于脚下的管理。 之后,主要的家臣都聚集过来进行庆祝,国王只在最开始的时候简单的打了招呼。 因为大家都哭诉着让国王说清王冠所在,当然国王也觉得很有必要,但是渥尔-格瑞克并没有解释现在谁是国王。 他只不过在家臣们都在场的寇拉尔城的大厅中,最后一个登场。 他身穿胸前印有狮子纹章的礼物,以及绯色的外套,位于最上座,旁边就是王妃,他用锐利的眼神望向家臣们,将酒杯高高举起宣称到。 “这杯酒敬给带给我军运气与机会的战神巴尔德,以及我的胜利女神。” 整个大厅被欢呼声包围了,大家接连举杯高呼。 “万岁!” “敬渥尔-格瑞克陛下!” “敬德尔菲尼亚的荣光!” “敬我们的胜利女神!” 而这些欢呼声聚集的地方,人们视线的中心就是渥尔。 不管在谁看来,这个人是谁都非常清楚。 如果还有人在纠结王冠是谁的的话,那这个人就是谋反之徒。 充满狂热的大厅暂时冷静下来之后,渥尔继续说道。 “我们的同胞还在西边的比尔格纳继续战斗。如果他们得知我踏平坦加凯旋归来的话,一定会不服输的奋勇战斗,夺回比尔格纳,干掉帕莱斯德吧。这是千载难逢的场面。我会在特等席上观看。诸君无法亲眼见到这一场景实在是遗憾。” 伴随着欢呼声,还响起了笑声。 听到国王相信必定会胜利的语气,大家都觉得很放松。 但是谁都不知道,国王实际上是什么心情。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是多么疯狂的担心那些与四万大军为敌,陷入苦战的忠实部下们、友人们。 不,至少有一个人知道。 王妃轻轻拉起国王的手,催促他离开这里。国王也点了点头。 “这么早离开非常抱歉,但是我要先走了。还有其他地方要去打招呼。” 在场的人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回来的国王想要去看看爱妾也是理所当然的。只不过,王妃也一起同行这是这座城奇怪的地方,但是国王还是带着王妃离开了宴会,前往了芙蓉宫。 已经接近傍晚了。 珀拉似乎迫不及待的等着两个人的到来。她满脸喜色的冲了过来。 “王妃大人!王妃大人!您回来了!” 珀拉大胆的抱住了王妃,紧紧抱住了她的脖子。 王妃也笑着抱住了珀拉。 “你这么精神太好了。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跟珀拉一样精神吗?” “是的!” 王妃被坦加俘虏这件事,珀拉非常担心。而为了救弟弟的性命才会导致这种事情发生,成了她苦恼的原因。看到王妃平安无事当然会开心,也可以理解,不过这样的话完全看不出来到底谁是丈夫了。 被丢在一旁的国王有些为难的挠了挠鼻子。 珀拉这个时候也注意到了。 她慌忙跟王妃分开跪了下来。 “欢迎您回来,陛下。恭喜您凯旋归来。” “谢谢。不,太好了。一段时间不见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怎么会!” 珀拉满脸通红将两个人带到客厅中,不过这里已经有客人了。 是路。 这个人不是国王的臣下。没有义务出席宴会。所以就一直在这里等待两人的到来。 “听说晚饭能吃到珀拉最擅长的亲手制作的料理。” “真期待。” 虽然有了身孕,珀拉依然非常勤劳。 她准备了茶水,拿来了点心,注意着厨房的锅子,非常忙碌。 而这段时间,她也在不断的说话。看起来甚至有点兴奋。 时隔很久王妃和国王能一起出现,让珀拉感到一种几乎落泪的安心,她高兴得不能自己。片刻也安静不下来。像松鼠一样忙来忙去。 终于,青年吃惊的说道。 “你这么忙碌对身体不好的。” “没关系的。这种程度而已。我唯一的长处就是身体结实了。” “你这么喘着粗气说什么呢?没人说不让你干了。你可以慢慢来的。” 珀拉确实有些喘息,出了些汗。 国王数次让她坐下来,但她始终不肯。最后还是在王妃的帮助下,终于坐了下来。 “我们明天又要出战了。” “是的。能好好说话的只有现在了。” 国王和王妃一起这么说,珀拉有些担心,表情有些阴沉,但还是热情的点了点头。 “不过,现在王妃大人和陛下在一起。这次的战斗能很快结束吧?” 国王隐藏起内心的焦虑笑着回答道。 “是的。快点结束,等孩子出生之后,我一定第一个抱他。” 珀拉满脸喜色。 珀拉很清楚自己多么幸福。并不是单纯因为自己要生下国王的孩子。 孩子的父亲,对于孩子的出生觉得很欣喜,这件事让她觉得高兴。而且,王妃觉得开心,这更让她高兴。 虽然有一些不安。虽然王妃总是非常温柔,她也说希望自己生下渥尔的孩子,不过毕竟她是国王的正妻。 虽然珀拉没有说出口,但是如果爱妾生下国王的孩子让王妃大人觉得不快的话,该怎么办,她确实有些担心。 她只害怕这一点。但是,这都是无谓的担心。 “两个人来之前卡里根也来了。” 路笑着说道。 他的样子似乎非常滑稽。 他得到了国王的特别许可,看到来到芙蓉宫的弟弟,珀拉满脸通红。 她抓住卡里根的衣领,浑身颤抖着。 卡里根也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而珀拉对自己弟弟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 “笨蛋!” 这句话对于因为狱中生活而痛苦不堪的卡里根来说有些太残酷了。卡里根大声反驳道。 “没有的事,姐姐!我也是拼死才回来的!?就没有别的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少年的感慨很对。对于珀拉来说,也是唯一的弟弟平安无事。她不可能不高兴。她泪流满面,不停擦着脸上的泪水,更有气势的说道。 “你这个孩子真是的!太蠢了!要是只让姐姐担心的话就算了,连王妃大人都卷了进来!为此陛下多么的痛苦,城里出现了多大的骚动,你知道吗!?” 卡里根也顿时哑口无言,撅起了嘴。 “什么呀。这么说就好像我不该活着回来一样。好吧。我知道了。不如不要难看的被捕成为俘虏,索性名誉的战死比较好吧?” “笨蛋!!” 这次卡里根被揍了。 根据路的说明,这个巴掌的声音连宫中都停得清清楚楚。 “这种情况,大概那个手掌印会在脸上留一段时间了。” 路一副佩服的样子,而珀拉脸红到了脖子根,低下了头。 “那之后,珀拉紧紧抓住他的弟弟,说你有活着回来的义务,但是下次如果再给王妃大人和陛下添麻烦的话,决不同意,真是非常可怕。卡里根根本招架不住,当然什么都无法反驳。唉呀,真厉害呀。让我吃了一惊。” 珀拉脸上简直要喷出火来。 她看起来很想让自己消失,使劲缩成一团。 另一方面,青年仍在不停感叹。 “女人就是要那么强才行。这样的话,肚子中的孩子也能培养成优秀的人。” “我、我……绝对不会打陛下的孩子的……” 珀拉缩成一团,用蚊子叫一样的声音说道,但王妃却采取了反对的态度。 “太宠他可不行。他要是做了坏事,要好好训斥才行。国王的孩子更是如此。如果是男孩子的话,那个孩子也许会成为下一任国王的。” 国王也笑着抱起胳膊。 “这就是让人为难的地方了。把王位让给表弟的孩子尤里,我也觉得完全没问题……” 珀拉用小狗一般的眼神抬头望着国王,用力点了点头。 “问题是表弟本人大概绝对不会同意吧。” 王妃吃惊的耸了耸肩。 “真是奇怪的问题。血统纯正的贵族孩子和国王的庶子。一般情况下,双方应该为了得到王位拼命对抗……” 青年也痛切的摇了摇头。 “那个,艾迪。要是这么说的话,对于国王大人的爱妾有了孩子这件事,发自内心感到高兴,男孩子的话就让他做下一任国王,能说出这种话的王妃才更奇怪啊。” “真的是这样呢。” 珀拉表情认真的用力点了点头,大家都笑了起来。 在喝茶的时候,吃饭的时候,他们聊了很多。但是,主要都是珀拉在讲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另外三个人在听。 珀拉自己很想详细听听关于战争的事情,特别是王妃是怎么逃出波纳里斯的。但是国王和王妃以及青年都说那是战斗女神的奇迹。是没必要说的事情。 王妃似乎很在意珀拉的孩子,热情的问道。 “那个呢?就是怀孕的女人会觉得不舒服的那种……” “完全没有。我自己也很吃惊呢,居然这么有精神。总觉得肚子特别饿,总是在吃……” “那就是男孩子吧?” “莉。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男孩也好,女孩也好,我都喜欢。” “珀拉呢?” “我……” 国王唯一的爱妾困惑,犹豫了。不知为什么,她有些含糊。 如果要清楚的描述她的心情的话,那女孩子比较好,这样的话就不会跟王位扯上关系,她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但是,这种话是不能在国王面前说的。 因为不可能有国王不希望男孩的诞生。 “我也……那个,哪个都好……只有这个在孩子出生之前是不可能知道的。” 于是王妃看了青年一眼。 “路法。你能帮忙看看吗?” 青年为难的笑了笑,国王吃惊的说道。 “占卜能在出生之前就知道孩子的性别吗?” “不是占卜。是直接看。” 青年耸了耸肩。 “我在这种意义上眼神并不是很好。艾迪的时候也看错了。” “看错了?” “我以为他是女孩子。至少看起来是。” 珀拉吃了一惊。 她看了看黑发的青年,又看了看盘起金发的王妃。 “哪里搞错了呢?王妃大人不就是女的吗?” 王妃和青年都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只有国王,将刚刚的这句话深深的刻在了心里。 也就是说,这个青年看到了还在母亲肚子里的王妃。 国王对于自己的想法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王妃的母亲?——实在无法想象。 自己只听过有狼的外形的养父的事情,天国的人出生的方式跟自己应该也有所不同,国王本来是这么想的。 不过,王妃和路在一起的时候,真的会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氛围。 并不只是单纯的俊男美女呆在一起。 国王虽然已经熟悉了,但珀拉频频望着两人。 如果拉蒂娜在这里的话,不只是路,她也许会感觉到王妃身上那种奇怪的感觉,但珀拉还不清楚。 “路法是个奇怪的名字呢。我也可以这么叫吗?路法大人?” 珀拉说完青年微微笑了笑。 他探出身子一字一顿的说道。 “不行。” 因为他的态度太坚决了,珀拉瞪圆了眼睛。战战兢兢的问道。 “不行……吗?” “绝对不行。” “啊……” “这一点我之前也很在意。” 国王一边品尝着烤制的美味嫩牛肉,一边问道。 “禁止其他人使用,也就是说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吧?” “没有。只不过是本名而已。不过,如果要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珀拉以外的女人称呼国王大人为《老公》……” “路法……” 王妃抱住了头。 “你就想不起什么更好的例子吗?” “没办法。人类没有这个习惯。如果说只有特定的人可以叫的名字的话,这个是最好懂的了。” 青年冲着珀拉仔细的解释道。 “因为,妻子以外的女人称呼有妻子的男人为《老公》的话,很不好吧?” 珀拉忍不住点了点头。 “自然不用说。这可不只是单纯不好的问题。” “我们虽然没有结婚,但也是交换了彼此的剑和名字。从那以来,这个名字不允许艾迪以外的任何人使用。” “莱丹加-路法-路法斯敏是我最正式的名字。” “那王妃大人……” “莱丹加-艾迪-格林迪艾塔。不过,一般情况下不会这么叫。这个最初的名字是谁都不会自己说出口的。只能由选定的人来叫。” “对于我来说,也只是形式上的名字。真是奇怪,现在已经不愿意让其他任何人来称呼这个名字了。” “我也是。” 珀拉依然非常困惑。 “可是,《路法》和《路法斯敏》听起来像是一个名字呢……” “区别可大了。” “啊……” “我不希望艾迪以外的人称呼这个名字。这不是单纯的希望。我也有守护这个原则的权力。所以,不要再说了。” 路依然温柔的说服着珀拉,而这个时候珀拉才茫然的感到一丝恐惧。 蓝色的眼睛——和平时一样温柔温暖的眼睛。 可是其中却蕴含着什么让人浑身发冷的东西。 “可是,如果有人无论如何都想用这个名字称呼你的话,那要怎么办?” “要怎么办呢?” 路虽然怎么说,但他的样子一点都不为难。 他的态度仿佛已经决定好了,那种时候要怎么办,要怎么处理这个纠缠不清的人。那是非常可怕的笑容。 王妃颤抖着肩膀忍着笑。 从她的表情来看,似乎会发生很多有趣的事情。但是,从没有跟珀拉说这一点来判断,又似乎不是那么安稳平静就能解决的。 吃完饭之后,王妃和青年很快便离开了芙蓉宫。他们两个还没有那么不知好歹,硬要一直留在只能共度一晚的夫妻家中。 “明天很早就出发了,不要迟到啊。” 嘱咐过国王之后,回去的时候,王妃张开双手抱紧了珀拉。 如果是单纯的打招呼的话,这个拥抱有些太过热情了,然后王妃轻轻吻了一下珀拉的脸颊说道。 “一定要健康。” “嗯……?” “一定要生下健康的孩子。” “王妃大人?” 珀拉瞪大了眼睛。 她的语气让人有些担心。 听起来就好像再也见不到了一样。 离开芙蓉宫之后,王妃跟路分开,回到了西离宫。 如果是平时的话,从战场回来之后,雪拉会先进入离宫打扫准备,但今天不同。 西离宫中一片漆黑。 因为雪拉剪掉了头发,没办法公开回到西离宫了。 这是因为,在这里,直到现在嘉佩尔夫人也会时常来插花。每隔三天就会有侍女心惊胆战的来打扫。 并不是完全没有人出入。 只不过王妃回来之后,哪怕只有一个晚上,也必须从下面的本宫拿换洗的床单、酒菜还有早餐的材料。 这些之前都是雪拉的工作。 但是,现在的雪拉不管怎么看都是少年,如果跟本宫说自己负责照顾王妃殿下的话,那会被当成可疑人物。 可是,要在本宫的人没注意的情况下,把日常用品和酒菜拿出来,那也是不可能的。 王妃也不再勉强雪拉一起回到西离宫,而是安排了雪拉和路一起在别的离宫休息。 宽广的本宫中有很多无人使用的离宫。 路直接返回了离宫中,但王妃说要稍微看一下情况,所以一个人来到了西离宫。 看到昏暗的住处,王妃微微笑了笑走了进去。 虽然没有人烟,但空气中漂浮中浓厚的花香。 那是拉蒂娜摆放的蔷薇的香气。 王妃拿起一朵花,走进了森林里。 伦布郎的森林一片黑暗沉静。 就连当地的猎户都不会在夜间外出,但是这片幽深的森林,对王妃来说是绝好的游戏场。 她用不着费力寻找,就找到了要找的对象。 “格鲁迪。” 王妃刚刚来到离宫的时候,还只是一只幼狼,现在已经是非常威严的头狼了。 它像往常一样来到王妃身边,亲切的舔着王妃。 而王妃也同它打了招呼。 她一边抚摸着对方的身体,一边倾听着森林中的声音。到处能听到狼啸声。 巨大的灰色狼仿佛在回应这些叫声也叫了起来。 人们都觉得狼的远吠可怕,但对于王妃来说,这是他喜欢的同伴们的合唱。她能分清每一只的叫声。 王妃也加入了合唱。 高的,低的,拖着尾音,丰富多彩。 森林中立刻响起了回应。 雪拉在居住的离宫中吃了晚饭,等待着王妃回来。以雪拉的身份,是不能跟国王夫妻一起之晚饭的。 现在的雪拉是王妃身边的骑士。 而照顾王妃起居吃饭的是平常在本宫中工作,雪拉也认识的侍女。 但是,这名侍女完全没注意到,雪拉就是不久之前跟自己在一起谈论王宫中八卦的王妃身边的侍女。 她每次看到雪拉的时候都会脸红。觉得对方是位年轻俊美的骑士,有些不好意思。 雪拉心情有些复杂。 想来自己之前一直是女生的样子,虽然见过喜欢自己的男人,但是被女性用这种憧憬的眼神看还是第一次。 过了一会,路一个人回来了。 “那个人呢?” “回到自己的住处了。” “可是,那里……” “应该是有想见的人吧— 第五章 夏天的黎明总是很早,不过在黎明前的黑暗时刻,国王的军队已经在前庭聚齐了。 也有很多士兵的家人们赶来送行。 虽然他们认为陛下和王妃殿下回来了,所以这次的战斗一定会胜利,但是没有一场战争是一个人都不会死的。一定要平安无事的归来,家人们的心情也同往常一样。 其中,拉蒙娜骑士团长夫人似乎很担心。 比尔格纳对于她的丈夫来说是倾注了特别感情的土地。 被帕莱斯德夺走之后,现在终于到了夺回来的时刻。拉蒂娜看得出来,总是很安静的丈夫因为这件事少见的表现出了斗志和决意。 希望他不要鲁莽勉强。拉蒂娜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用不安的眼神望向丈夫,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跟她打招呼。 “早上好。” “啊,王妃殿下。早上好。” 拉蒂娜也急忙回应道。 “唉,真是好久不见了。听说您被抓了我很担心,但是能这样平安归来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我从丈夫那里也听说了您在坦加的活跃,不愧是王妃殿下。” 作为出征前的寒暄稍微有些不合时宜,但这也是没办法的。毕竟他们只在城内住了一晚就要再次出战了。昨天晚上,大家都跟自己的家人度过了宝贵的时间。 王妃跟自己黑色的大朋友在一起,她跟它说了几句话让它先走了。黑色的骏马在没有骑手的情况下悠然前进,停在了队伍的最前列。 因为那里是王妃的位置。 “啊,真聪明……” 拉蒂娜佩服的瞪大了眼睛。 “早上好。嫂子,王妃殿下!” 伴随着明快的声音,奥兰娜也来了,她是来为哥哥送行的。 看到王妃之后奥兰娜很激动,但也没有时间了,马上就要出发了。 “这次回来之后,一定要一起好好聊一聊。” “是啊。” 王妃微笑着抱了抱拉蒂娜和奥兰娜,说道。 “你们两个都要健健康康的。” “王妃殿下?” 拉蒂娜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奥兰娜更加明确的表达了不满。 “不要。王妃殿下。这样太不吉利了。就好像再也不会见面了一样。” “是吗?” “是啊。” 就在奥兰娜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宣告出征的钲鼓声响了起来。 王妃向两个人挥了挥手,跑到了自己的爱马旁边。就像往常一样,她来到队伍前列之后,军队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两个人以一种难以形容的心情望着这一幕。 因为是为即将奔赴战场的亲人送行,心里当然会赶到不安,但是此时她们却感到了一种不同以往的忐忑。 这个部队包括行李部队在内,基本上都是骑马的。 因为国王认为,比运送正式的大部队过去,尽快赶到现场要更重要。步兵会按顺序追上。 在送行的家人们和围观的市民们的欢呼中,国王夫妻驾马悠然前进。 今天两人都身穿漂亮的战斗装扮,所以看起来非常惹眼。而雪拉和路以跟随在两人身后的形式陪伴在侧,路似乎想起了什么,让马快跑了两步来到国王身边。 “国王大人,可以说两句话吗?” “嗯。怎么了?” “鸽子和小麦,能想起什么吗?” 国王锐利的眼神望向青年。 虽然周围都是民众的欢呼声,但是王妃似乎也听到这句话了。她低声笑了起来。 “路法。你说的话省略太多了。这跟什么有关系啊?” “通知王妃平安无事的信,没有到达西边。跟这件事有关。” “什么?” 这次国王转过头望向青年。 “这是卿的占卜吗?” “一起出现的手牌是嫉妒和物欲。不管哪个都不太好。” “不是背叛?” 王妃突然插嘴说道。 “这两个很容易就跟背叛联系起来了。” “是啊。我也在意这一点。这种情况下,可以判断是有背叛了。” “等一等。这可非常不好啊。——鸽子和小麦?鸽子和小麦……” 国王嘴里嘟囔着突然想起了什么。 虽然在离开城市之前国王依然很有礼节的骑马悠然前行,但来到郊外之后,一口气提升了速度。 王妃也很快跟了上去。 后面的部队顿时慌忙起来,不过大家本来都是骑兵构成的军队。伴随着大地的轰鸣声都追了上去。 行走于罗榭街道的商人们吃惊的望着他们。 国王一整天仿佛被附身了一样拼命奔跑,在夕阳变成黑夜的时候,终于下令露营。 因为最近一直天气晴朗,所以空气也很干燥。全员虽然满身汗水尘土,但负责行李的人立刻快速开始安营扎寨。收拾停当之后,国王召集了主要人员。 巴鲁、纳希亚斯、阿斯迪恩以及嘉兰斯,罗莎曼德等人接连赶来。 全员聚齐之后,国王单刀直入的说道。 “有背叛的迹象。”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出乎意料的一句话。众人顿时震惊紧张起来。 “怎么回事?” “是谁怎么背叛了?” 国王面露难色的望向路。 “你把今天早晨跟我说的话告诉大家。” 于是,路把占卜的结果跟大家解释了,全员都震惊了。 巴鲁等人非常明显的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表兄,这个占卜可信吗?” “我发自内心的希望他算错了。但是,拉维殿下的占卜至今为止从未错过。而且……鸽子和小麦,如果是真的的话……” 这次青年开口询问道。 “有什么线索吗?” “罗榭街道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设置一个岗哨。紧急信件的话,会在岗哨内交换人员和马匹来送信。这样的话,会比一个传令兵一直跑完全程要快得多。” 当然,也会有一名使者跑完全程的情况,但是如果只是单纯的信件或者传达事项的话,这种方式要更快。 特别是如果是沿着街道走的话,一定会路过岗哨。 “每个岗哨都是由当地的土地所有者来管理,但是……其中一个人,门德萨卿的纹章就是衔着小麦的鸽子。” “国王寄往西边的信全都要通过这里吗?” “是的。通过寇拉尔以西的全部岗哨,最后应该会到达门德萨卿管理的岗哨。” 青年耸了耸肩。 “这可不行。我们不管寄出什么信,最后全都会停在那里。” 这个时候巴鲁再次开口说道。 “稍等一下。路法斯-拉维。原来如此,贵公是优秀的剑士。这一点我承认。但是,不能通过占卜来判断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如果门德萨卿有谋反的嫌疑的话,必须拿出明确的证据来。” 其他人也都点了点头。但是青年却只是苦笑了一下。 “证据啊?可是,到底什么东西会成为老虎先生说的明确的证据呢。这种东西,只要想做的话,要 多少就能伪造出多少呢。” “什么?” “比如说,只要模仿帕莱斯德国王大人的笔迹,写上只要帮忙的话就保证会有这样那样的报酬,然后盖上章放进门德萨卿的文件箱中的话,那不就是漂亮的证据了吗?” 巴鲁咂了一下舌头。 “你在开玩笑吗?” “很不巧,我是认真的。我想说的只不过是,如果太过拘泥于证据这种东西的话,会看不到真相。” 王妃点了点头说道。 “团长。我能理解你无法相信,但路法的占卜是不会错的。绝对不会。” “绝对吗?” “是的。手牌是不会撒谎的。如果没有切实的证据,门德萨卿的纹章就不会出现。” 王妃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和压迫力。 在场的诸将要么被她的气势压倒,要么感到困惑互相看着。 这次罗莎曼德开口说道。 “但是,王妃殿下,单凭这样……” “我明白。如果依据是占卜的话是无法逮捕他的。确实,必须要拿到什么证据才行。” “我也是这么想的。” 国王说道。 “假如,假如说门德萨卿真的被敌军策反了,如果这一切都是事实的话,不只如此,就连比尔格纳夺回军的军中,可能也有他的手下。不能放着不管。” 门德萨卿的领地在比尔格纳东边。大概距离五十卡提布的位置。国王寄出的信件最终一定会通过这里,然后到达亨德里克伯爵布阵的现场。 而在比尔格纳战斗的伯爵们也是一样。 描述着详细战况的信件会通过这里,然后寄到王宫。 因为管理着如此重要的交通要道,如果他若无其事暗中通敌的话,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毕竟能接下这个重要的任务,渥尔对门德萨卿是信赖的。这对他来说是很大的冲击。 这种背叛,比起明目张胆的举旗谋反要更恶劣。 只有这一次,渥尔发自内心的希望占卜是错的。 不过,伊文的部队会比自己先通过门德萨卿的领地。 “明天就会通过门德萨卿的领地,到那个时候必须要确认一下。” “但是,您打算怎么办呢?” 巴鲁问道。他问得很对。 于是,国王摇了摇头说道。 “我没有什么计策。表弟。如果是其他情况下,如果时间充裕一些的话,也许还有些办法,但是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和亨德里克伯爵他们汇合是最重要的。就这样赶到门德萨卿管辖的岗哨,看看对方的反应。” 这实在是不像国王所作所为的无谋作战,全员都哑口无言,不过现在确实没有时间。 “虽然不想怀疑信任的人,但拉维殿下之前也帮过很多忙,不能无视。” 于是,青年爽快的说道。 “想自杀的话,无视也没关系的的。” “真是冷淡。” “因为,我不是国王大人的臣下。就算这个军队是冲着悬崖前进的,我也没有义务帮助你们。只不过,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我想要尽量帮助国王大人。所以,才做出了忠告。这个忠告国王大人要如何利用,如何接受,我都不会干涉。我只不过是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事情。” 他的语气非常沉稳,似乎有些为难,但他说的内容可一点的不安稳。非常冷淡,没有责任。 王妃轻声笑了起来。 “如果,路法指着什么都没有的一片平地说,那里危险不要走,我会默默的站住。但是人类会说《哪里危险了?》,然后不停前进,最后掉进坑里。” “然后,在受了重伤之后还会生气《为什么不说得更清楚一点!》。真是让人搞不懂啊?明明已经说过有危险了。” 实在是非常异常的对话。 所有人都哑口无言。国王也不例外,但他毕竟不是普通人。国王苦笑着说道。 “也就是说,占卜也好结果也好,对于拉维殿下来说都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只是说出了真实的情况而已,被怀疑反而觉得意外?” 青年摇了摇头。 “不,没到这个程度。我不会希望对方相信我。也不会说不相信我的人不好。要相信什么,不相信什么,都是那个人的自由。” 身为占卜师这种立场实在是非常想得开。 确实,这种事情全看接受一方自己的考量。 “不过,拉维殿下。我们跟拉维殿下不同,是会撒谎的。就算想要相信,可是如果突然听到那种出格的话,也是不会马上就相信的。” “所以,我不会让你们相信我。我也是会撒谎的。谁都是一样的吧?不可能说的总是实情。” “那就完全束手无策了。毕竟我无法知道什么是谎言,什么是真相。” 国王一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 想来,王妃的时候也是如此。她是那种总会说些出格话语的少女。态度也非常傲慢,一开始还以为她脑子有问题呢。 但是,渥尔-格瑞克相信莉。不管是怎样的危机,这个少女都不会抛弃自己。明明是刚刚相遇的陌生人,明明没有任何利益关系,但是她哪怕自己面临生命危险,也数次救了自己。 跟她高洁,珍贵的行动比起来,就算样子多少有些奇怪,也算不了什么。 而报答这份恩情的唯一方法,不是给她钱,也不是给她优厚的待遇。 而是完全相信这个少女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语,相信她的整个灵魂。 那之后的六年,直到今天国王也是这么做的。 如果无条件的信任王妃的话,那么不管觉得多么奇怪,觉得多么不可能,也有必要听这位占卜师的话。 纳希亚斯表情僵硬的开口说道。 “虽然不想仔细想,但是,如果门德萨卿的背叛是事实的话,那么陛下寄出的信就全部没有到达西边。亨德里克伯爵、阿诺侯爵,也许连王妃殿下已经平安一事都不知道。” 国王忍不住点了点头。国王已经知道纳希亚斯的担心是事实了。 但是,他却不能说出口。 “我担心的也是这件事。所以要尽快赶过去,给他们鼓劲。我们明天要假装毫不知情的路过有问题的那个岗哨。那里恐怕是由门德萨卿的心腹来管理的。他们应该会接待我们,全员都要注意对方的举止行动,不可有一丝马虎。只不过,这件事不要告诉士兵们。如果对方知道我们有所怀疑的话,是不会露出狐狸尾巴的。我想说的只是这些。” 国王就这样结束了军事会议。 转天从早晨开始便策马飞奔,就在太阳最炙热的下午时刻,他们来到了这个岗哨。 哪个岗哨都是如此,大概有两百名左右的士兵们把守着。这是为了防止马贼。 巴鲁下令让全部士兵都聚集起来,但是各地都留下了最低限度的士兵没动。 因为毕竟不是在战场上,所以士兵们实际上很闲。在阳光下,他们打着哈欠站岗把守,就在这个时候国王军到了。 昏昏欲睡的岗哨顿时清醒了过来。 现在,这个岗哨的负责人是门德萨家的家老。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他飞奔过来,几乎抱住国王的马说道。 “这、这是陛下 。啊,王妃殿下也在!您平安无事实在是太好了。” 满面喜色说的就是他现在的样子吧。国王军在此地只是在此稍作休息,但这位家老率先将国王和王妃带到树荫下凉爽的位子上,让侍女拿饮料过来。 “主人率领一千士兵在亨德里克伯爵麾下战斗。如果听说陛下亲自前来,主人会多么高兴啊。立刻派遣使者通知吧。” 他感动的说道,看起来他的样子不是在撒谎。 “麻烦你了。不过,塔乌的军队没有比我们先来吗?” “嗯。看到了。那个时候也听说了王妃殿下的事情,但非常失礼,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 “独骑长是什么时候过去的?” “嗯。就在昨天傍晚。虽然我也提出请他们在这里休息,但是他说就算是晚上也没关系,想尽快跟亨德里克伯爵他们汇合,就立刻从这里出发了。” “这样啊。” 国王也安下心来。 虽然路的不祥占卜并没有从国王脑海中消失,但他觉得至少现在这个情况没什么问题,便拿起了刚刚送过来的冷凉的果酒。 因为天气晴朗闷热浑身是汗的赶了过来。国王想一口气喝掉杯中的酒。但王妃却按住了国王的手。 “莉?” 看来,王妃右手拿着自己的酒杯,左手用力按住国王的手腕。 两人对视了一眼,王妃缓缓摇了摇头。 就算别人看不懂她的表情,她的动作,国王也是明白的。 他茫然的放下了几乎送到嘴边的酒杯。 然后将目光转向还满脸堆笑的望着自己的负责人,平静的问道。 “我必须问问详细的情况了。” “啊……?” “让我喝这杯酒是你的主意,还是谁的指示?” “啊,那个……” 男人似乎还不清楚具体情况。 说不定,这个男人自己不知道杯里的是什么。 但是,看到国王和王妃的脸色,听到他们说话的语气,应该也能明白这两个人想说什么,到底在质问些什么。 眼看着他脸上就没有了血色。 而国王浑身都充满了怒气。因愤怒而燃烧的视线仿佛贯穿了男人的身体。 “昨天,塔乌的部队真的来这里了吗?” “是,是的。是这样的……” “你也让他们喝这个酒了吗!?” “不、没、没有的。只不过,那个……” “做什么了!!” 那是仿佛狮子咆哮一般的怒吼。负责人达到了恐惧的极点。因此,他的舌头都麻痹了,说不出完整的话。 王妃将手放在剑柄上,接近了男人。 “快点说。还是说想被砍?” 听了这些威胁,他的舌头更不利索了,但是肯定是全说出来比被砍要好得多。男人用因为恐惧和焦急变得不听使唤的舌头,勉强说了起来,根据他所说,他们是按照吩咐撒谎的。 亨德里克伯爵无法抵抗帕莱斯德军,渐渐被压制,在这里北方的山丘上列阵,而他却告诉伊文等人,他们在更西方,在离比尔格纳更近的地方列阵。 当然,在那里等待他们的是帕莱斯德军的主力部队。 偏偏那个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伊文赶到的时候天应该已经黑了。如果伊文等人看到夜间的营地篝火以为是己方军队接近的话,就会遭到敌军主力的总攻击。 国王抓住了男人的脖子。强壮的身体仿佛散发出火花,国王怒吼道。 “带路!!” 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 国王先从士兵中分出五百人,负责监视岗哨的士兵。为了阻止门德萨卿得知此事。 当然,叛徒本人也不能放着不管。 不知道他给亨德里克伯爵的阵营散播了什么毒。虽然很想现在就处死他,但现在最重要的是确认已经跟敌军主力遭遇的伊文他们的安全。 家老骑的马嘴上拴上绳子,国王亲自牵着这根绳子,开始全速策马飞奔。 巴鲁、纳希亚斯和罗莎曼德,看到路的占卜居然如此精准的命中了都大吃一惊。更重要的是,对于这种卑劣的行径他们非常愤怒。 “开什么玩笑。夏米昂跟那个稻草脑袋在一起!” 巴鲁喊道。 国王的焦急自然不必说。他拼命奔跑着,可是如果太勉强的话马会累垮。国王一边控制着自己,一边驾马奔跑着。 来到距离比尔格纳几卡提布的地方,国王让军队停下脚步,着手收集情报。 他们的目的不是攻击敌军主力。而是找到应该和敌军主力交战过的伊文,跟他们汇合。 如果自己一头扎进帕莱斯德军的主力中的话,没有任何意义。 停下来的国王军叫住了做完农活准备回家的农夫们,询问昨天晚上在这附近是不是发生了战斗,农夫们都很疑惑。说没注意。 只要离战场五卡提布,那就会很安静。于是,伊文等人可能走得更远。 国王派出几名斥候。 他们为了寻找塔乌的部队往四处散去,但纳希亚斯提出,想趁此机会侦擦一下比尔格纳。 “早晚也是必会交战的对手,也是无论如何都要夺回的阵地。我想去确认一下对方的警戒程度。” “这样很好,但是没必要让拉蒙纳骑士团长亲自去。” 国王制止了他。 虽然指挥官亲自去视察敌军阵营的事情本身并不罕见,但是毕竟是这种时候,太危险了。 但是,纳希亚斯的意向却很坚决。他坚持说无论如何都要自己去,不肯听国王的劝说。 “这么说有些逾越,但比尔格纳是陛下交给我管理的要塞,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那个要塞了。” 这种时候的纳希亚斯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最后还是国王认输了。 “我明白了。就让你去吧。但是,绝对不要勉强行事。要在被要塞一方发现之前回来。” “遵命。” 纳希亚斯行了一礼准备立刻出发,王妃却叫住了他。 “你不会自己一个人去吧?带几个人跟你一起。” “嗯,那是当然的。” “这样的话,就带一名我的随从骑士走吧。银色头发的那个。” 纳希亚斯微微笑了笑,恭敬的低下了头。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王妃不愧是王妃,她跟雪拉说了几句悄悄话,考虑一下进攻方法,然后把雪拉送了出去。 下达完指示的主将们的立场很痛苦。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得到什么样的报告,也不能胡乱行动。不管再着急再痛苦,也只能静静等着。 同时,大将是非常需要这种才能的。 主将的不安和烦躁很快会传染给士兵们。不能简单的就将感情表露在外。 渥尔-格瑞克是个脾气很好的男人,只要他想,再深沉的态度都能表现得出来。 这个时候也是如此。他并没有在士兵面前表现出焦急烦躁的情绪。他让人拿出折凳,安静的坐在那里。 但是,他的视线却没有看向眼前的光景。握着马鞭的手已经被 冷汗浸湿了。 王妃和路站在国王两侧,他们并没有说话。很奇怪的是,两人都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夹住了因为愤怒几乎要飞扑出去的狮子一样。 王妃在国王头顶上给了同伴一个眼神。 青年点了点头坐了下来,拿出了手牌。 国王的视线一动不动,开口问道。 “能知道他们在哪吗?” “稍等一下。” 路开始翻开手牌,但马上就笑了起来。 “不用占卜了。他们马上就来了。” “真的吗!?” 就在国王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一名斥候跟一个穿着自由民服装的男性一起回来了。 那是国王也认识的阿迪鲁弗的达利。 他的脸上充满杀气。国王推测他大概刚从激战的战场上下来,果然如此。 达利脚步粗野的走了进来,看到在国王面前瑟瑟发抖的门德萨家的家老,立刻脸色大变大声咒骂道。 “你居然跟我们胡说八道!” 他将手放在剑柄上,马周围的士兵看到慌忙阻止了他。国王也插了进来,安抚达利。 “这个男人确实是叛徒,但是现在还不能处死他。更重要的是,你先告诉我。诸君们昨天晚上跟帕莱斯德军战斗了吗?” “是的。都怪这个家伙信口开河,可不得了呢。” 达利气得呲牙咧嘴。 “就算要说也就是这样了。都怪这个家伙,我们正面撞上了敌军。真是的,太愚蠢了。” 毕竟是负责管理国王岗哨的人说的话。 昨天也接到了亨德里克伯爵的联络,说要在这些地点暂时驻扎。你们到达之后,伯爵大人和近卫司令官该有多高兴,觉得多安心啊,请尽快跟他们汇合,因为他这么说,根本不值得怀疑。 伊文和塔乌的男人们也为了给己方鼓劲往前赶去,在看到夜晚阵营的篝火时,已经是接近半夜了。 “但是,副头目——独骑长,那个人的感觉实在是非常敏锐。他说那个阵营稍微有点奇怪,先稍微探查一下比较好。那个时候他要是没有那么说的话,我们的损伤就不可估量了。” “然后,伊文呢!?” “嗯。他没事。不过我们也因为连续行军,稍微有些累了,所以比平时要辛苦一些,不过想跟我们夜间作战,对于讲究常规的军队来说是不可能的。” 塔乌的男人无所畏惧的笑了笑。 虽然敌方的兵力占据压倒性的多数,但塔乌的人们漂亮地进行战斗成功撤退,现在在离这里稍远的地方扎营。 “毕竟,非常抱歉完全不清楚情况。不知道为什么在陛下的岗哨听到的情况与现实有如此大的出入……” 最后的话语已经接近抱怨了。 国王留下看守的人员,立刻出发了。不能将塔乌的部队留在敌阵中间。 门德萨家的家老当然也要带走。 现在他大概觉得自己已经死了,而王妃冷静的跟家老说道。 “你要向神明感谢伊文平安无事。那个家伙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你肯定不得好死。” 她是发自内心这么想的。 塔乌的部队在距离比尔格纳七卡提布的东边森林中扎阵。 这里离街道很远,没有象样的道路,但这样对他们来说更有利。 国王在跟达利汇合之后,跟伊文汇合之前花了不到三十分钟,但那个时候,漫长夏日的夕阳已经落到了比尔格纳城后面。 虽然达利说话很有精神,但也还是出现了不少负伤者。到处都有痛苦的呻吟声。 伊文在火把的光亮下,似乎在跟同伴说些什么,但看到国王的脸之后,疲惫的笑了笑。 “来了。” 这个时候国王才露出一丝安心的神色,但脸色很快又严肃起来。 “有多大损伤?” “不轻呢。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那个岗哨不是受你管辖的吗?” “……我实在无言以对。” 国王沉吟道。 “没注意到在身体上筑巢的虫子。都是我的错。夏米昂呢?” “脚稍微受了点伤,但没什么大事。” 听到这里,王妃去看望夏米昂了。她是这个阵营中唯一的女性。 肯定觉得很不方便吧。 另一方面,国王飞快的说明了情况。 “让你们遭受重创非常抱歉,但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虫子的老大应该还在比尔格纳进攻军中。我很想马上跟他们汇合,负伤者都能动吗?” “不要小看塔乌的男人。实在动不了的人会用行李车运过去的。准备要花一些时间。” “我们也来帮忙。” “那是当然的。现在要是被攻击的话那就完蛋了。” 伊文说完,立刻高声喊道。 “大家!我们马上要离开这里!立刻准备搬运受伤的人!” 到处都响起了回应声。 健康的人,还能动的人都开始行动起来。 看到这里,伊文回过头望向自己的童年玩伴。 蓝色的眼睛中有火焰在燃烧。 “然后,国王陛下。斩杀那个叫门德萨的叛徒的任务,当然可以交给我吧?” 国王心想,要是说不行的话,自己肯定会先被砍死。于是慌忙点了点头。 “当然了。就交给你了。” “还有一件事。” 伊文压低了声音,让其他人听不到但是却尖锐的说道。 “自己的部下要自己好好管理!我差点就死了!” 国王默默的接受着责骂。 这种时候,不管怎么道歉似乎都没什么用处。不管说什么话,似乎都没有意义。可是也不能什么都不说,最后国王只是勉强说了一句。 “对不起。” 那是紧咬牙关类似于呻吟的声音。 国王比任何人都要自责。 这种背叛的存在居然之前都没有发现,实在是没有辩解的余地。不只如此,如果没有那个青年的话,也许现在都没注意到。 国王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 似乎是在挚友的表情中发现了什么,伊文蓝色的眼睛微微笑了笑。他的拳头轻轻打在渥尔脸上。 “这次就原谅你了。——好了,走吧!” 因为准备货车和担架的同伴们在喊伊文,他转过了身。动作如同平常一样流畅,也许是心理作用吧,总觉得他的身体看起来有些沉重。 国王忍不住开口问道。 “伊文。你不会也受伤了吧?” “昨天的战斗中没有人毫发无伤。只不过是擦伤而已。” 他头都没回这样说完,便走进了收容受伤者的一个帐篷中。 那里是看到王妃前来探望非常惶恐的夏米昂。 她左侧的大腿被流箭射中。幸亏,箭伤很浅,但是如果勉强行动的话会无法走路。 “接下来要离开这里,夫人要怎么办?之后跟大家一起来吗?” 这种询问方法的话那回答只有一个。不出所料,夏米昂斩钉截铁的说道。 “如果说这种伤就不能骑马的话,会被 父亲斥责的。有损罗亚人的名声。” 王妃吃惊了。 “可是,这样的腿骑马的话,会影响伤口的。不要勉强比较好吧?” “不,王妃殿下。没关系的。说些任性的话非常抱歉,但是与其躺在这里,坐在马鞍上要更安心。” 夏米昂想要站起来,王妃伸出手扶着她,帮她坐上爱马,但这段时间她一直拖着左腿。就算骑在马上,左侧的脚也没有踩在马蹬上,但这里是夏米昂熟悉的地方。 随着出发的信号,夏米昂也跑了出去。 愤怒的国王军和塔乌军队合成一团,往伯爵等人所在的北面山丘前进。 亨德里克伯爵和岗哨联络是事情。因为必须要诱导援军。当然,岗哨的负责人知道伯爵等人现在的所在地。 王妃在国王身旁策马前进,开口说道。 “这么多人一口气冲过去的话,叛徒有可能会逃走。” “我知道,但是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亨德里克伯爵和阿诺侯爵经历如此苦战,难道不会派出斥候吗?” “不可能。那两个人,也许在数卡提布外就有人放哨了。” “如果想不被斥候发现偷偷接近的话,就要在十卡提布外的距离停下大军,然后以极少人数先和他们接触。如果让部下前往的话,门德萨如果做出什么事情,他们无法做出合适的对应。我跟你去的话,一定会引发大骚动。” 国王说得很对。 他们在星空下不停前进,大约两个小时之后,就能看到夜晚营地的篝火了。 他们还遇到了斥候。借助火把的光亮他们勉强看到了狮子纹章的旗帜,是斥候先过来打招呼的。 得知国王亲自出征他们非常高兴,立刻想要返回阵营通知,但国王下令让他们继续在此地把守。这种时候如果过于兴奋马虎大意的话,可能会遭受意想不到的奇袭。 然后国王终于跟一直挂念的比尔格纳夺回部队汇合了。 对于奉命夺回比尔格纳的军队来说,这是他们一直等待的援军。而且,国王亲自出阵,王妃也在。还有迪雷顿骑士团长,贝尔敏斯塔公爵,以及拉蒙纳骑士团。 深夜的阵营一片骚动。 士兵们因为欢喜和兴奋疯狂的高兴叫喊着。武将们感慨万千几乎落泪,跪在两人面前。其中还有格拉哈姆卿。以及塞利埃卿。 国王和王妃以及跟随着他们的主要人物脚步飞快的冲向本阵,差点把给他们带路的侍童落在后面。 他们没有给对方出来迎接的时间。但是因为这片骚动对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到来。 阿诺侯爵半哭半笑的站在原地。 亨德里克伯爵满是皱纹的脸上都是泪水,他甚至顾不上去擦拭流下的眼泪。 就连总是很冷静的布鲁库斯,面对国王的突然出现,似乎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感动。 确认到这些人平安无事之后,国王也一样安下心来。眼角也湿润了,但是他故意用严厉的语气质问道。 “你们平安无事,这太让人高兴了。但是,在庆祝再会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门德萨卿在哪里?” 面对这个唐突的问题,三个人都露出意外的表情互相对视了一下。 “门德萨卿的话,自己说要负责斥候的工作,刚刚出发了……” 听到这个回答,国王忍不住咬牙切齿。 他得知国王军到达之后,肯定不会回来了。不过,就算要去找他,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对方如果熄灭火把的话,很难发现。不,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国王反射性的回过头。 “拉维殿下!” “在~!” 实在是很缺少紧张感的回答,这个人总是在王妃在的地方。 “拜托了,他的所在!” “好的,好的。” 路将手牌摆在本阵的桌子上。 “西南西五。对方还没有注意到。” “交给你了。” 国王是跟伊文说的。听到青年说的话,伊文转过身,招呼同伴。 国王慌忙说道。 “伊文,稍等一下!” “不是说要交给我吗?” “当然了。但是,有件事必须要告诉你。请把他活着带回来。等审问之后,一定会交给你的。” “只要活着就可以了吧?” “只要还能说话就行。只是活着的话没有意义啊。” “尽说些让人为难的要求。” 塔乌的男人们很有气势的冲了出去。 亨德里克伯爵等人看到这个景象都呆住了,但三个人都是闻名遐迩的人物。 老伯爵忘记了跟国王打招呼,忘记了庆祝王妃平安无事,满脸通红的问道。 “难道说,难道说,门德萨卿在通敌吗?” “是的。你们没有看到王妃平安无事的信,以及我攻下塔乌的信吧?” 于是,三人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用难以形容的神情望着王妃身边的黑发青年。 国王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 阿诺侯爵和布鲁库斯都认识这个青年。 他们应该已经在王宫中见过了。 “不,那个……” “因为太过奇怪,所以半信半疑……” 已经认识路的两个人有些狼狈的说道,亨德里克伯爵下定决心挺起胸膛说。 “陛下,您可能会说我年纪大了说胡话,但是,我认识这个青年。” 路微笑着跟亨德里克伯爵打了招呼。 “在现世中是初次见面吧。之前在梦里见过了。” 路平淡的说道,伯爵说不下去了。 阿诺侯爵和布鲁库斯也无言以对。 但另一方面,国王高兴的望着青年说道。 “太好了。你真的能让人做梦啊。” “国王大人。我可能会说谎,但是不会毁约的。” “对不起,我并不是在怀疑你。” “我觉得你已经在怀疑了。” “不,真的是对不起。” 国王一边笑着,一边认真的道歉。 亨德里克伯爵则投出了疑惑的视线。 “居然能主动出现在别人的梦里,这个年轻人是妖术士吗?” 他问得很对。 该怎么解释才好呢,国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王妃的一句话结束了这个问题。 “他是我的同伴。” 可怕的是,伯爵就这样接受了。 “原来如此。王妃殿下的朋友啊?” 能做到一般情况下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王妃的朋友的话就是理所当然的——虽然无视了常识,但是却省了解释的时间。 “直接进入正题吧,拉维殿下让你们看到的梦全都是事实。王妃就像这样在这里。我们打倒了佐拉塔斯,打倒了纳杰科,跟新的坦加国王比巴斯定下了终战协议。他个国家已经不是我国的敌人了。剩下的只有帕莱斯德了。” 三个人都露出了喜悦安心和兴奋的神情,都开口诉说着庆贺的话语。 特别是布鲁库斯终于安下心来。 “太好了。自从做了那个梦以后, 我一直特别担心,这下桑塞贝利亚也是我们这边的了。” “什么?居然还没说服对方,实在是不像宰相你啊。” 国王的语气与其说是责备,不如说更近似于开玩笑。 “唉,真是面目全无。毕竟那个国家的守卫之严,就如同铁壁少女一般。实在是难为情,就算再爱恋的人,到了这个年纪,想要频繁会面也非常难。” 两位老英雄听到朋友的玩笑都高声笑了起来。 他们肯定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开心的高声大笑了。 接下来,国王和王妃将主要的武将和领主聚集起来,说了同样的话。 听说坦加被打倒了,陷入苦战的将兵们士气顿时高涨。 “这下就赢定了!” “是啊!王妃殿下回来了!” “胜利女神与我们同在!” “是啊!帕莱斯德算个什么!” 多么勇猛。 还没等他们的兴奋冷静下来,像风一般离开的塔乌的男人们回来了。 仿佛夹在两匹马中间一样,他们拖着一个人。 看起来,这个人的两只手腕都分别被绳子绑住,两名骑手分别抓住一根绳子。然后两匹马齐头并进。 被绑着的人就是门德萨卿。 两只手被吊着,是为了头不撞到岩石吧。除了头以外的部分都拖在地上,浑身是血。 不过,他脸上也被揍得很惨,肿了起来,嘴角还流出了血。 这种凄惨的待遇,伊文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恐怕让他骑马也觉得生气吧。 不过,如果绑起来让马拖着走的话,恐怕在到达之前就断气了。 所以便有了这种待遇。 将俘虏带到本阵之后,伊文望向国王,很嫌麻烦的说道。 “还活着。也能说话。” “刚好。” 国王不打算浪费时间。 他向着满脸是血不停发抖的门德萨卿单刀直入的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跟帕莱斯德串通的?” “陛下……陛下,这到底是……” “你什么时候跟奥隆串通,给了他们多少情报?” “一、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你的家老将塔乌军队引到帕莱斯德主力面前,也是搞错了吗?”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 “你的家老想给我下毒,也是搞错了吗?” “下、下毒!?” 门德萨卿似乎是真的很吃惊。 “这、这是不可能的!那个男人不可能做这种事!这、这一定都是搞错了!” 叛徒到了这个时候实在是难看。 部下做的事就是主人做的事。他有负责的义务。只是说不知道可行不通。 所以,就在家老想要毒杀国王,欺骗伊文的时候,门德萨卿就已经是死罪了。 不过,说要活捉他,还是因为想知道帕莱斯德的动向。国王想知道对方插手这边到底已经多久了,还有没有其他叛徒。 但是,他似乎并不打算老实说出这些。 就在国王思考,要不要把他交给伊文,让他再吃点苦头之后坦白的时候,路走了出来。 不知想起了什么,他蹲在地上,同浑身是血的门德萨卿说。 “你没打算背叛吧?” 门德萨卿当然不知道这个美貌的年轻人是谁,但他就像抓住了稻草的溺水者一般。 不只是抓住了稻草,他的表情就仿佛看见了光明一样,用力点了点头。 “国王大人的信也都寄到了。但是,你的朋友——而且恐怕是最近才认识的朋友,说想要看有关王妃的信,非常想要。因为不是什么重要机密。王妃平安无事,只是通知这件事的信。所以,你很随便的,也是为了赚一点小钱,就把信给了那个人。仅此而已吧?” “啊,是的……” 门德萨卿不停点着头。 国王和亲信们都屏住呼吸注视着青年的举动。 “但是,让人为难的是,买了信的那个人并没有因此满足。他还说谎是受你的指使,同岗哨的家老接触,拿出了下了毒的酒。当然,他没说酒里有毒。只是说这是门德萨卿托付给自己的,是特别的酒,见到陛下和王妃之后就用这个酒招待他们。因此,国王和王妃差点就被毒杀了。这样的话,你就是毒杀国王夫妻的主犯。” 门德萨卿惨叫起来。 “我、我不知道这些!” “可是,欺骗塔乌的人是你的指示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那是……” “我猜猜看吧。在这一点上也没有背叛的心思。你的领地跟塔乌很近。应该是跟塔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争执吧。明明之前还是山贼,身份低微,就因为是国王大人的童年挚友,不正当的得到了国王大人的宠爱。这让人难以接受。让塔乌自己跟帕莱斯德军对抗一下试试吧。你就是有这点坏心眼吧?” 看起来,路说的似乎是事实。 门德萨卿完全被说中了,低垂着头。 青年露出一个妖艳的微笑,说出了关键的一句话。 “你不知道吗,这就叫做背叛。” “不是的!我不知道什么下了毒的酒!” “那买了信的人为什么会准备那种东西呢?因为你给他的信,那个人——那个人的主人,知道王妃平安无事。也知道国王大人正往这边赶来。在事情变得麻烦之前,必须处理掉。——看,全都是你的错。” 国王叹了口气。 因为这种可怜的理由,他觉得有些头痛。 他就连生气的力气也没有了。 门德萨卿毫无疑问是个胆小谨慎的人。就算对塔乌的人没什么好印象,也不可能像格拉哈姆卿那样,面对面向国王谏言,甚至举起反旗。 就是为了出一口气,就是想给对方添点麻烦,让对方为难。他就是这么想的吧。 但是,关于信也是如此,他难道分辨不出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吗? 现在,除了还没有汇合的纳希亚斯以外,主要的人物都在,全员都表情苦涩。肯定跟国王有一样的想法。 “伊文,不,独骑长。我答应过。这个男人交给你来处理了。” 国王有些疲惫的说道。 “不过,我真心请求你。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让别人来处理他。这个男人,没有让你亲自下手的价值。” 伊文也有些疲惫的耸了耸肩。 “我会听你的,陛下。现在这种情况,无论如何都要自己亲手斩杀他的自负,也觉得有些愚蠢了。”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男人们。 塔乌的男人们立刻将门德萨卿拉走,带出了本阵。 他一直到最后都难看的哭喊着,自己没有背叛,没做过那些无法无天的事情,因此更显得罪孽慎重。 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样的,装成自己人的样子留在阵中,还把国王寄来的信给了奥隆,这已经是最为恶毒的背叛了。 巴鲁毫不掩饰厌恶的表情。 “不过,路法斯-拉维。你很理解那个男人的心理嘛。这也是占卜吗?” “不用叫我的全名。那种家伙不用占卜也能知道。” 路悲伤的摇了摇头。 “如果是自己撒谎的话还好,但是完全没注意到。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背叛,这些都是发自真心的。关于信件也是如此。国王和王妃很快就会来了。只是通知这种内容的信就算寄不到也没什么大问题,他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所有人再次回味起痛苦的过往。 特别是亨德里克伯爵、阿诺侯爵、布鲁库斯三个人。 “在不得了的地方,就在眼前被人下了绊子呢。” 亨德里克伯爵沉吟着说道,阿诺侯爵摇了摇头。 “虽然他说不是背叛,但我实在无法赞同。我们是多么担心王妃殿下,多么希望她能平安无事,门德萨卿应该是知道的。” “正是如此。在此基础上,他瞒着我们什么都没说,那就肯定心怀恶意。” 布鲁库斯也罕见的因为愤怒而颤抖着声音。 王妃惊讶的歪着头问道。 “这样的话,奥隆早就知道我没事了?” “我也想知道这一点。” 国王说道。 “他知道你平安无事,知道我们马上就会赶来。甚至知道伯爵等人还不知道王妃平安无事……” “为什么不发起总攻?” 明明手握这么多情报。而且有四万大军。 奥隆虽然是一位慎重的国王,但只要有取胜的机会也会一口气决出胜负。而且,现在的德尔菲尼亚军在帕莱斯德军的压制下接连撤退,从街道退到了遥远的东北方。 面对这种绝好机会还不采取行动,实在不像奥隆王的所作所为。 还是说,他有什么不能行动的理由吗,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思。 “也许是在警惕桑塞贝利亚的背叛?” “不,这样的话,应该将他们从战列中分离,置于后方。但是,现在桑塞贝利亚依然是先锋。” “是的。应该有其他理由……” 虽然大家提出了很多意见,但是谁都没想出帕莱斯德国王没有发起进攻的理由。 终于国王结束了讨论。 “算了。就算再怎么想也没有用。天亮之后就开始移动。在那之前,莉——” “什么?” “说服那个坚贞不屈的少女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就算他们对宰相态度冷淡,你出马的话就不一样了。对于那个国家来说,你才是他们期盼已久的白马骑士。希望你能从窗户中把始终不愿意行动的公主带出来。” 听了这个玩笑,王妃眼睛闪闪发光笑了起来,她故意叹了口气。 “可是,那里的主仆都不可爱。让我去说服的话,我想说服更可爱的女孩子。——不如真的把莉莉娅抢过来吧?” “不,不行,莉莉娅大人是别人的妻子呀。” 听到这个对话,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就连严肃的贝尔敏斯塔公也拼命忍着笑。 国王先让在场的人解散,只留下了亨德里克伯爵、阿诺侯爵和布鲁库斯三个人汇报战况,然后去看了夏米昂的情况。 听说她的脚受伤了,国王非常担心,但出乎意料,她很精神。 只不过,应该呆在这里的伊文却不在。 “夏米昂。你的丈夫呢?” “因为他在我身边的话,我没办法静养,所以今天晚上分开休息……” 夏米昂也不知道伊文在哪。 国王觉得有些奇怪的不安。 探望完病人之后,国王将自己熟悉的塔乌的男人们的地方都转了一遍,可是到处都没有伊文的身影。 想到他可能在自己那里,便回到了营地中,结果也不在。 那种不明缘由的焦躁感更加强烈了。 国王询问侍从们伊文有没有来的时候,早就应该出发去桑塞贝利亚的王妃来了。她看到国王,小跑着过来低声耳语道。 “你稍微过来一下。” 从她的声音来判断,似乎想说些什么。 国王满心不安跟了过去,王妃将国王带领到为了那个青年准备的帐篷中。 伊文倒在里面。 他闭着眼睛,躺在那里。敞开的衣服中间能看到染血的绷带。 国王忍不住轻声呼喊出来。 他本来就隐隐担心会不会发生这种事情,那种不安变成了现实横在国王眼前。 伊文脸色铁青,一动不动。 路跪在他身边,用熟练的手法检查着伤口。国王在青年身后询问道。 “他为什么在这里?” “我进来他就已经倒在这了。” 青年除了伊文的侧腹,还摸了身体的其他地方,观察反应。每次摸到肩膀和脚的时候,失去意识的伊文就会痛苦的皱起眉头。他的衣服下面也有伤口,不只如此,可以说是浑身是伤了。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昨天晚上。” “至少应该过去二十个小时了。” 听了两人的回答,青年叹了口气。 他吃惊的摇了摇头。 “这种情况下,刚刚还能一脸若无其事的走来走去?真是太没有常识了。他早就应该倒下了。” “伊文应该也不想被卿这么说,情况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如你所见是重伤。让人为难的是,这里也没什么药和工具。” 这个青年似乎通晓一些医术。 王妃问道。 “有生命危险吗?” “要是一直乖乖呆着是不会死的。可是,暂时不能动。这才是关乎生命的。” “这样啊……” 国王暂时安下心来。 他看起来确实有些忽视自己的身体了。 国王想到他可能受伤了,但没注意到这么严重,伊文也没让他注意到。 见外也要有个程度,国王有些生气。同时也震惊于对方依然这么乱来。最后叹了口气。 恐怕,这个男人对于自己轻易上当,让同伴和妻子身陷险境一事非常生气吧。 是这份愤怒让他能行动起来。 王妃面露难色同国王说道。 “可是要怎么办?明天早晨就要离开了。” “只能把他留在这里了。” “还有塔乌的家伙?” “他们如果不跟伊文在一起的话绝对不肯行动。虽然战斗力大幅度减少,但这也是没办法的。” “心痛啊。” “嗯。但是,也不能推迟出发时间。我也很在意去侦察比尔格纳的纳希亚斯。” “可是,要是就这么丢下他走掉的话,一定会被骂的。” “不要说。生命是无法替代的。” 听到这些对话的黑发青年,解开了束在脑后的头发。将手放在沾满血的绷带上。 “路法?” 王妃吃惊的探出身子。 她知道自己的同伴要做什么。 “等一下。不能这样吧。” “艾迪治好了一次这个人吧?” “那倒是,可是……” “那这种情况下,一次 还是两次都一样了。” 看起来他什么都没做。没有发光,周围的气温也没有变化。只是将手轻轻放在伊文身上。 只是这样,伊文的样子明显就变了。 他痛苦的喘息平静了下来,样子也有了一些活力。脸色也红润了起来。 路很快收回了手,将头发重新束好。 看起来束起的头发跟王妃的戒指有一样的功效。 国王安心的叹了口气,同时用难以形容的眼神望向王妃。 “莉。难道说,你的同伴……是很随便的人?” “你不是很清楚吗?” 王妃耸了耸肩。 “根据不同情况,他的原则也会改变。不只是原则,人格也会变。不过,不会做不讲理的事情。” “讲理的随便,我可没听过。” “太直接了吧。临机应变什么的,应该有很多说法吧?” “那么就让他临机应变一下,将守在比尔格纳城内的帕莱斯德士兵全都移到城外怎么样?这样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流血就能赢了。” “所以说,已经说过这是禁止事项了吧?” “哪里不一样啊?完全搞不懂。” 路听到发生在自己头顶的这段对话,颤抖着肩膀笑了起来。在更低一些的地方,一个疲惫的声音开口说道。 “……你们在人家头顶上做什么呢?” 那是个非常不满吃惊的声音。只不过,也并不是没有享受现在的状况。 然后,伊文注意到身体上的一样。 原本应该疼痛不堪的身体居然没事了,明显很异常。 伊文抬头望着坐在自己旁边的青年,叹了口气。非常苦涩。 “这次是你吗?” “多管闲事吗?” “怎么会……谢谢你。” 王妃问道。 “而且,为什么会倒在这里啊?” “那是因为,倒在人前的话会发生大骚动啊。我是想去渥尔那里的。结果突然就要昏过去了,实在太难看了。居然身体就这么坚持不住了。” 因为感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流走了一样,实在是站不住了,就钻进了没人的帐篷中。 青年忠实的贯彻了护士的职务,责备伊文道。 “我要说你了,小哥哥。一般人的话,这种伤早就坚持不住了。你从今天早晨开始就一直骑马跑来跑去,要是总是这么过于忍耐的话,真的会死掉的。” “那也是没办法的。忍耐是塔乌男人的信条。” 伊文笑着直起身体。他的动作一如既往的流畅。 “艾迪。拿热水来。” “热水?” “还有毛巾。我要擦擦这个浑身是血的身体。然后从他妻子那里拿换洗的衣服来。” “我知道了。” 王妃点了点头走出了帐篷。 因为雪拉不在,王妃必须要做这种工作了。虽然吩咐侍从也可以,但是关于自己这个友人的事情,王妃是绝对不会交给别人的。 伊文刚刚还身受重伤,这一切仿佛虚幻一般,他很有精神的脱下上衣,解下满是血迹的绷带。他身上也沾着很多血,他碰了碰本该有伤口的部分,轻轻咂了一下舌头。 “喂,妩媚的小哥哥。” “果然还是生气了?” “不是的。我觉得很感谢你。只不过,被你治好了还说这种话可能会遭报应吧,老实说,我不高兴。” “你就是这个表情。” “有什么不满?这不是很好吗?” 国王说道,伊文盘腿坐在地上,摇了摇头。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太便利了,太奇怪了,这种事情。” 国王用眼神询问有什么奇怪的,伊文微微笑了笑。 “你也亲身体会一下就知道了。我之前也是斯夏的猴子。小时候也是新伤不断。虽然父亲和熟悉怎么治伤,熟悉药草,但是不管是再管用的药,也不会在一瞬间将伤势都治好。不,不是治好这么简单的事情。就好像一开始根本没受伤一样完全消失了。那么,刚刚的疼痛时什么,是我的错觉吗,难道是我梦到自己重伤疼痛吗,这就是我的感觉。最后的最后,能相信的,不得不相信的是自己的感觉。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亲身所感的事情。可是,就好像自己的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明明是自己曾经感受到的感觉,就好像无法相信自己一样,让人觉得可怕。” 说到这里,伊文向路投去了抱歉的眼神。 “难得你治好了我,我还胡乱说话,对不起。要是让你觉得不舒服了,请见谅。” 青年摇了摇头。 “我能理解那个孩子没办法放着小哥哥的伤不管的心情。我没有觉得不舒服。” 伊文等着路继续说下去,但是路却闭上了嘴。他直直的望着伊文的脸,甚至让伊文都有些不好意思,接着说出了很不着调的话。 “这里就像宝箱一样,宝石山。” “啊?” “国王大人也是,小哥哥也是,其他人也是,居然能都聚在这里,漂亮的人都聚到了一起。所以那个孩子才那么拼命想要守护。” 国王移动着巨大的身体,坐在青年和路之间。 路望向国王说道。 “去寇拉尔之前,我听到了很多关于德尔菲尼亚的妃将军的传说。不管是怎样的战斗都一定会取胜,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大人一个人的胜利女神。明明很年轻,但是却强大得不像人类,非常漂亮,不知来历。某天突然出现的。——即便听了这么多,我也没想到她就是那个孩子。并不是因为是女人。因为我觉得,那个孩子是不可能为了人类战斗的。” 国王无法同意这一点。他不解的歪着头说道。 “王妃可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冷淡薄情。” “我知道。那个孩子很温柔。非常温柔。而毁掉这一切的总是人类。可是,国王大人却不同。小哥哥也不同。” “我吗?我刚刚还说你有点可怕呢。” “你只是说了,并没有逃啊。一般人的话肯定会夺路逃走的。或者是想着如何利用。这非常方便,要在能利用的时候有效利用,会说将负伤的士兵全部治好什么的。” 国王拍了拍手。 “这我倒没想到。这可是效果极大的万能急救箱啊。但是,我拜托了就会做吗?” 刚说完就变成了利用。 路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了摇头。 “我拒绝。不过国王大人的话可以。” “但是,小哥哥。我和这个家伙可以,救助负伤士兵的话不行,到底是什么基准啊?” “当然是偏心了。” “偏心?” “是啊。喜欢的人的话就会救。否则就不救。我可是做好了受罚的心理准备呢。要是无所谓的人就无视。不行吗?” 对方如此轻松的说完,感觉没办法反驳了。两个人抱着胳膊沉吟起来。 “嗯、嗯……” “也不是不行,该怎么说呢……总觉得不太对……” “当然了,肯定不能用这种基准来使用力量啊。” 在认真烦恼的两人中间,路依然平淡的说道,两个人都一下 子变得颓然无力。 “你啊。到底怎么回事!?” 伊文叫道。 终于忍不住不再用敬语了。 “所以,原则上是全面禁止的。毁坏波纳里斯也是这个原因。” “够了。我对于你的国家的法律没有兴趣。你让我能正常行动,我要跟你道谢。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想搞明白。那个家伙一直说有人来接自己的时候,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你就是来接她的人吗?你要把她带回去吗?” 这是很尖锐的质问。 这也是国王非常想知道的事情。听说另一个世界跟这里的时间不一样就更想知道了。 但是,青年却摇了摇头。 “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我只是想确认一下那个孩子怎么样了而已。要留在这里,还是要回去,都要那个孩子自己来决定。” 他说得很对,但是伊文却不肯让步。这次他将矛头转向了自己的童年玩伴。 “你呢,渥尔?” “如果王妃说想回家的话,我没有理由阻止她。只不过,听说天上的国度跟下界时间的流逝速度不一样。这稍微有点……” 伊文是初次听说这件事。他瞪大蓝色的眼睛询问道。 “时间的流逝速度不一样?怎么回事?” “莉这么告诉我的。《对于路法来说,我还是十三岁》。虽然不管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我都不会再吃惊了,但这是个问题。假如王妃回到故乡过了三天的话,这段时间这个世界将会度过将近两年的时光。” 黑发的青年再次摇了摇头。 “国王大人。不是那么简单的。最重要的是,能不能再次回到这里是个问题。” 这可不能听过就算了。两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探出了身子。 伊文用有些不能接受的语气说道。 “可是,你是怎么来的?你不是就在这里吗?” “那是因为有标记。有不可能会看错的标记。” 虽然是深夜,但是仍能听到士兵们吵闹的声音。 从东边来的塔乌部队,迪雷顿-拉蒙纳骑士团的士兵们,都激动的讲述着和坦加的攻防战以及攻陷格法德城时的情况。而在西边战斗的士兵们都听得入迷。 王妃还没有回来。 青年一边思考着一边组织语言。 “比方说,这里有条河流。很大的河流。水很清澈,能看到水里有很多小鱼在游。其中只有一条鱼散发着金色的光芒。然后就盯上那条鱼想要钓起来。用网捞也可以。但是,绝对不能抓到其他的鱼是绝对条件。从数百条鱼之中钓上这一条鱼,大概要花多久?” 两个人稍微有些不知所措,但青年却很认真。 国王稍微思考了一会,同样认真的回答道。 “我没做过所以也不太清楚,不过也要看钓鱼的人的本领吧?” “是的。我的同伴,最厉害的钓鱼家,以对面的时间要花十天。” “…………” “到这里还好。瞄准的鱼是发着金光的,不可能会看错。但是钓上来之后,发现与嘴里有一块发光的小石头,把小石头拿走之后,鱼就不发光了。然后把鱼重新放回河里。还能再钓起同样的一条鱼吗?” 看到两个人已经完全理解了这个例子,青年说道。 “没有那个孩子的这个世界,要想再一次跟我们的世界联系起来,就像是从数百条鱼中找出那一条,然后再把它钓上来一样。不管是本领再好的钓鱼家,也是不可能的。” 两个人都回味了一下刚刚的例子。意思他们都理解了。如果让他们做同样的事情的话,他们确实也只能说做不到吧。 但是,这两件事到底有什么关系,他们现在还没想通。 国王勉强说道。 “那么,就不能做一个代替的标记吗?” “不是不可能的。让鱼像原来一样散发金光并不难。但是,鱼是在河中游的。自由自在的。就算瞄准了它想钓上来,可能也不那么顺利。河流也并不总是很平缓的。也有可能河水泛滥。然后,如果对面的时间过了十天的话……” “这边就过了六年?” 青年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也不一定十天总是相当于六年。也许对面过了一天,这里过了十年也说不定。相反,这边过了一天,对面过了十年也有可能。” “所以,卿想说的是……” 国王舔了舔嘴唇,慎重的选择语言。 “王妃回家之后,就不可能再回来了,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 伊文叹了口气挠了挠头。 “太不像话了。会引发暴动的……” 如果王妃启程远行再也不回来的话,德尔菲尼亚的国民绝对不会接受的。 无论如何都会阻止她离开。 国王也面露难色。 “毕竟是莉。应该已经预想到了吧。回家的时候应该会偷偷走掉吧。” “喂,渥尔。别说傻话了。你放弃了吗?” “就算我哭着求她不要走,她也会按自己的意思行动的。” “所以,哪里会有丈夫默默送妻子离家出走啊?” “她一开始就说过了。早晚有一天会走。我是在接受了这一点的基础上得到了她的帮助。就算再不想让她走,也不可能把她绑住关起来。” 而且,就算关起来了恐怕也没有任何意义。 只要有那个戒指,王妃可以从任何地方消失吧。 就算拿走了她的戒指,只要王妃的意志是坚决的,这个青年也会帮她吧。 “喂,开门。” 帐篷外面,王妃呼喊道。 国王站起来打开了入口的门。 王妃一只手拿着装满热水的桶,一只手拿着换洗衣服和毛巾等物。原来如此,所以才没法开门啊。 “真慢啊。” 青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着说道。 王妃耸了耸肩。 “夏米昂说不好意思,怎么都不肯把衣服拿出来。我也不是因为喜欢才去拿男人的内衣的。” 伊文高声笑了起来。 “哎呀,实在是抱歉。” 虽然大家并没有商量过,但是他们默默都认同了刚刚的话题不会在王妃面前提起。 “那么,如果不想看男人换衣服的话,大家,抱歉能出去一下吗?” “自己擅自倒进来的,态度真傲慢啊。” 王妃吃惊的说道,伊文却毫不介意。 “我就用这傲慢的态度顺便问一下,小哥哥。能让我住在这里就感激不尽了。” “伤已经治好了,回妻子那里睡不就可以了吗?” “我妻子也受伤了啊。” 伊文一边说着一边脱掉了鞋,站了起来,就在准备解裤子的时候,咂了下舌头。 “所以说,你们看什么呢?” 国王和王妃慌忙准备出去,而路用无法形容的表情挠了挠鼻尖。 “那个,小哥哥,难道说,你想让万能急救箱出差吗?” “我不想这么说,但是如果看到妻子的脸,我可没有自信不说,所以才拜托你让我住在这 第六章 转天早晨,德尔菲尼亚-桑塞贝利亚联合军开始了进军,下午便到达了比尔格纳。 这是总兵力两万以上的大军。全员都斗志昂扬。 渥尔-格瑞克在比尔格纳要塞的北方列阵,注视着要塞的动向同时压制着在泰巴河的桥梁布阵的帕莱斯德本军。 他们跟先去侦察的纳西亚斯也平安汇合。 纳西亚斯昨天晚上一整夜都在观察比尔格纳的样子。 “动员态势非常严备。完全无法想象城墙上到底准备了多少篝火。因为是从远处看了看,没办法清楚的确认,但士兵们在频繁巡逻。” “嗯……” 国王沉吟了起来。 “怎么回事呢?正面进攻比尔格纳就是浪费时间。为了尽量毫发无伤的夺回比尔格纳,我想让两只金银老鼠活跃一下……” “交给我吧。现在还多了一只黑色的老鼠。” 王妃说完,黑色的老鼠开口说道。 “坦加想用的那个办法怎么样?用安眠药什么的药物让士兵们无法行动,然后从里面把门打开?” “不过,问题是到底能不能做到。” “能做到吧?” 青年望着王妃微微笑了起来,王妃望着雪拉笑了起来。 “能做到吧?” 雪拉满头冷汗,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点了点头。 “能做到。” 认为人海战术能够阻止入侵者那就大错特错了。然而正好适合他们。 国王派出其他间谍探查帕莱斯德的本阵,据说非常平静。 这个地方实在厉害。即使敌军突然大量涌来,也没有一丝动摇。也没有因为刺激变得好战。 对方依然非常悠闲的窥探着合适的时机。 如果冲向正面的敌人,那后面和旁边便毫无防备,这是军队的构造。对方打算在德尔菲尼亚军准备夺回比尔格纳要塞发起攻击的时候,从后方偷袭。 这种前后夹击是战争的常规。 因此,德尔菲尼亚军不可能自己主动进攻比尔格纳。可是,向着帕莱斯德本阵前进也太危险了。要塞中立刻会派出士兵,两面夹击。 也就是说,渥尔无论如何都要在帕莱斯德本队注意到之前夺回比尔格纳。 如果能做到的话,就算对方有四万大军也不足为惧。胜利就是囊中之物了。 帕莱斯德军不愧是帕莱斯德军,试图引诱德尔菲尼亚先发起行动。 渥尔-格瑞克到达之后,帕莱斯德本队也频繁的跟要塞联系,补给物资。 不可能这么多天连日都需要进行物资和人员的补充,这种行动的目的就是为了挑衅德尔菲尼亚军。 站在城墙上的士兵们也很懒散,白天就浑身酒气,看起来一直在和同僚们聊天,但这就是让塞利埃卿上当的办法。 驻留在潘达斯的帕莱斯德军连日连夜都沉迷于酒宴和美色,看起来非常松懈,就在对方认为没关系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发起偷袭。 (不会上这种当的。) 渥尔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自从到达比尔格纳之后,还一次都没有进行过战斗。 这种状况差不多也要开始影响士气了。 渥尔知道敌方的作战。对方想要使自己疏忽大意所以一动不动,但是一般的士兵并不能理解这一点。 有的人会认为陛下没有战斗的意思,相反,有的人会认为暂时不会有战斗所以疏忽大意。 但是,压制着桥梁的帕莱斯德本队还不是真货。 负责指挥的是奥隆麾下的武将们,关键的奥隆并没有离开奥维庸。 这种局面为什么还没有出来,难道有什么不能出来的理由—— 换言之,奥隆出来的时候,便是重大决战的时刻。无论如何都要在奥隆出来之前将比尔格纳夺回来。 桑塞贝利亚的奥特斯提出自己愿意做诱饵,但是渥尔却郑重的拒绝了。 “奥维庸的时候一定要得到贵公的帮助。比尔格纳本来就是我们的要塞。我们自己夺回来才符合道理。贵公就好好看着吧。” 连续作战的桑塞贝利亚军已经非常疲惫了。 现在没办法再勉强他们。 金银老鼠和另外一只黑色的聚到一起,似乎在商量些什么,然后决定了方针。 纳西亚斯被叫了过去。 国王和金银黑三只老鼠,以及白百合的骑士团长之间继续商量着。 “问题是药物的量。里面应该有大概五千人。让这么多人睡过去,需要很大的量。” 雪拉提出了问题关键点,王妃说道。 “让所有人都睡过去太勉强了。关键只要让他们动不了就行了。就算不是安眠药,麻药或者泻药什么的,能更简单搞到的药?” 雪拉露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 “泻药的话,马上就有,也不需要那么大的量……” “别这样。” 纳西亚斯疲惫不堪但是又很坚决的阻止了雪拉。 然后向着王妃郑重的说道。 “虽然有些逾越,但是作为要塞的负责人,我反对这个提案。王妃殿下如果不考虑一下将来的事情那就让人为难了。要是对五千人下泻药的话,到底是怎样的一片惨状啊。这样夺回不洁的要塞,简直毫无名誉。不能接受。” 这是非常严肃、正确的意见。 王妃也闭上了嘴。 但是,这次路仿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但是,确实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睡过去或者无法行动……” 纳西亚斯的柳眉微微动了动。 路先开口说道。 “我知道。花朵先生是绝不会糟蹋这座要塞的。不这么想,稍微改变一下观点怎么样?” 他虽然非常认真,但同时又像想到什么恶作剧的小孩子一样。 他让全员聚到一起开始轻声解释自己的想法。 听到这个提案王妃笑了起来。国王不得不拼命忍着笑,另外两个人也认为这个建议不错,表示赞同。 然后路向雪拉询问道。 “怎么样?能拿到吗?” “是的,可以……” 只有纳西亚斯一只手遮住了脸。 路有些担心的问道。 “这个方法也不满意吗?” “不,确实是有效的手段。但是……” 虚脱的纳西亚斯勉强抬起头,望着王妃笑了笑。 “真是服了。这个人很像过去的你。” “过去的?” “是的。跟在比尔格纳与陛下一起的时候,初次见面时候的你一摸一样。” “跟现在的我不像吗?” “这个嘛,跟那个时候比起来,王妃殿下变得很凶猛——不、变得更勇猛了。” 路轻声笑了起来。 “也就是说,花朵先生觉得,跟现在的艾迪比起来我看起来比较可爱了?” “请不要叫我《花朵先生》了。” 纳西亚斯苦笑着,而王妃则吃惊的鉴赏着同伴的姿态说道。 “这种样子,叫可爱吗?” “看起来不可爱吗?” “太不可爱了。” 王妃认真的摇了摇头。 青年露出了非常伤心的样子。 国王忍着笑插嘴说道。 “好了。知道你们关系好了,首先要想些办法处理比尔格纳。——雪拉。” “是。” “要做相应的准备需要多久?” “两天就够了。” “那就两天后。” 转天、再转天,帕莱斯德军的补给队依然炫耀一般的进入了比尔格纳要塞。 事到如今已经是比耐性了。 德尔菲尼亚军也很有忍耐力。 敌军部队堂堂正正的从面前经过,进入被占领的己方要塞,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迪雷顿骑士团原本就血气方刚,而看到自己的要塞被敌人夺走的拉蒙纳骑士团,更是满心不甘和愤怒。 两骑士团的指挥官每天都拼命安抚着想要发起进攻的团员们。 今天帕莱斯德的补给队依然堂堂正正的进入了比尔格纳。 货车上装满了木桶、麻袋、干草、饲料等等,要塞确认了是己方之后,放下吊桥迎接他们进入。 要塞中的年轻人跑了出来,对货物进行分类。武器分给了士兵,木桶和麻袋运到了仓库中。 结束工作之后,他们就返回了。 原本,这个地方除了规定的时间以外是不会有人出入的。但是,本应没人的仓库却发生了异变。 堆成小山的木桶中的一个,悄悄响起了声音。 那是放在最上面的油桶。声音非常小,接着桶的侧面穿透了。 不是盖子。而是侧部的木板掉了出来。 接着钢箍滑落。 藏在桶中的雪拉悄悄爬了出来,站在木桶山上,将刚刚拿下来的木板放回原位,再套上钢箍。 这样看起来就是跟原来一样,没有任何异常的木桶了。 雪拉轻轻从仓库上跳了下来。 能平安脱身让他松了口气。 虽然是经过加工从上下左右都能脱身的木桶,但是如果周围全都被货物塞满的话,那想要出来也是相当困难的吧。 这个潜入方法是王妃的建议。她似乎是从自己被塞进箱子里运走想到的。 王妃和路昨天晚上潜入了帕莱斯德阵营,将今天要运送的油桶,换成了放着雪拉的特制油桶。 雪拉是第一次进入比尔格纳要塞,但是已经从纳希亚斯那里了解了要塞的详细构造。 他小心的躲避着士兵的视线,往厨房走去。 比尔格纳要塞的异变是当天晚上发生的。 那是全员吃完晚饭之后的事情。 因为补给非常充分,士兵们的饮食也非常丰富。 这一天的晚餐,一般士兵是牛肉炖菜,将校们是塞着香草的烤鸭这种豪华料理。 大家轮番吃完饭之后,再次回到自己岗位上的士兵们,突然笑了起来。 不是一两个人。有一个人开始笑之后,仿佛是受到影响一样,开始大笑的人接连出现,整个要塞顿时被此起彼伏的笑声包围了。 当然,大家都顾不上巡逻了。 没事的人都惊呆了,他们摇晃着笑得摔倒在地上的同僚,拍打对方的脸,但完全没有效果。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这么好笑,他们都扭曲着身体大声笑着。 有的人一边说“救救我”,一边笑个不停。 不管在谁眼中都能推测出这不是自然的笑。大家叫来军医,但是没有诊断的必要了。 “这、这是蘑菇。是笑菇。” “什么?” 免于受害的长官震惊了。 “为什么士兵们会吃到这种东西!?” 这个问题就有些愚蠢了。一次性出现了这么多的中毒者,肯定是晚饭出了问题。 厨师被叫了过来,但他说今晚的晚饭没有使用蘑菇。 “用的材料是牛肉、土豆、胡萝卜和洋葱。就连普通的伞菇都没用,不可能有笑菇混在里面!” “你说不可能,可现实情况就是发生了这种事情啊!” 总之笑个不停的士兵们完全派不上用场。没受影响的人则帮他们从自己的工作岗位上退了下来。 但是,还有更不得了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这次是将校们一起发生了异常。 他们不是笑个不停。而是觉得恶心头晕,有的人按着胸口,不停倒下去。 要塞内立刻变成了野战医院一样的惨状。大家都痛苦的呻吟着。 军医慌忙进行了检查。并调查了他们吃剩的东西。 结果发现,塞进鸭子中的香草里,混进了很多毒草。 幸亏不会危及生命,但是症状却不轻。需要暂时静养。 厨师都快疯了。虽然他说绝对没有使用那种东西,就算混进去了也不会看漏,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免于受害的人都负责照顾同僚,而另一方面加强了对要塞外部的戒备。这种时候如果被袭击的话,肯定是扛不住的。 为了弥补人手不足,他们急忙在城墙上增设篝火。没事的人则拿着火把不停巡逻。 仿佛是为了彰显自己有进行正常的巡逻,但城内却是一片混乱。 而在混乱中,西侧城墙上的一个士兵则非常有规律的移动着火把。 他用火把画了两个大圈,仿佛是什么暗号一样。 年轻的士兵暂时都无法行动。 要塞中一片混乱,他说自己可以看着这里没关系,巧妙的让其他士兵离开了。 只过了十几分钟,他身后的锯齿状城墙上就出现了一只手。而这只手的主人毫不费力的爬上了城墙。 那是国王所说的金老鼠和黑老鼠。 “辛苦了。” “不愧是雪拉。” 两人夸奖着打扮成士兵的银老鼠,三人回合之后,往要塞的正门走去。 他们兵分两路,进入操纵吊桥的机械塔中。 因为是晚上,同时又有很多病人,所以这里几乎没人把守。 勉强留下的几个士兵也被他们打倒,然后他们来到机械旁边。 看起来粗重的钢铁锁链卷了好几圈。 这个锁链支撑着吊桥的巨大木板。 本来,左右两边的机械塔都要有好几个大男人一起才能转动,但现在一边是路,另一边是王妃和雪拉。 王妃的蛮力是有保证的。说道路,王妃对他可有着稍微可怕的评价,他有“单手能把人脖子扭断”的力气。 仅凭这三个人,原本紧绷的锁链慢慢松弛下来。 一旦开始加速便停不下来了。 锁链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松了下来,吊桥开始下落。 “啊啊!” “不、不行!” “混蛋!是谁干的!” 内部的人都注意到了。慌忙往机械塔冲去。但是,那个时候巨大的木板已经完全放了下来,护城河上已经架起了桥。 一直藏在护城河前面的德尔菲尼亚军——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拉蒙纳骑士团的人都迫不及待的等着这一刻。 他们一起站了起来。但是没 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能被帕莱斯德本队注意到。尽量迅速的压制要塞。” “交给我们吧。这里是我们的要塞。” 听到纳希亚斯的命令,嘉兰斯用力回答道。 然后,拉蒙纳骑士团除了团长以外,都聚成一团,为了夺回自己思念的要塞发起了突击。 当然,其他的部队也跟着他们守住了大门。 战斗力的差距是压倒性的。毕竟,德尔菲尼亚军控制着唯一的大门。帕莱斯德士兵既无法逃走,也无法呼喊援军。 而且,应该负责指挥战斗的将校们因为食物中毒卧床不起。 战斗在一瞬间就结束了。 德尔菲尼亚军几乎毫发无伤,成功夺回了比尔格纳要塞。 然后转天早晨,帕莱斯德军的本阵大吃一惊。 昨天,比尔格纳要塞还飘荡着自己国家描绘着两种颜色盾牌的旗帜,现在已经飘荡着狮子的侧脸上有两把交叉的剑的旗帜了。 而且,要塞周围都是德尔菲尼亚以及桑塞贝利亚的阵营。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难道、德尔菲尼亚他们……?” “可是,完全没注意到。” 就在他们怀疑自己眼睛的时候,要塞中出现了自己军队的士兵,往这边走来。 他们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走了过来。 还有不少人躺在担架上。 负责本阵总指挥的是深得奥隆信任的名将杜梅尔格,这位将军看到这个事态震惊了。 一副不相信自己眼睛的样子。 失去血色的脸上是一副哑口无言的表情,嘴唇颤抖着,用难以形容的视线,交互看着要塞上飘荡的旗帜,和走过来的士兵们。 到达本队的士兵们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将昨天战斗的情况一丝不差的说了出来。 然后今天早晨,德尔菲尼亚饶了自己的性命,允许他们将伤病士兵带出来。 那个时候,渥尔-格瑞克是这么跟帕莱斯德的士兵们说的。 “我们接下来要向你们的军队发起攻击。如果不想战斗的话,就快点离开战场。” 杜梅尔格将军怀疑自己的耳朵也出了毛病。 “昨天晚上刚刚夺回了要塞,今天就要发起攻击吗?” 仿佛为了印证这个疑问一样,要塞方向产生了异变。行李部队快速收拾起帐篷,整理行装。吃完早饭的士兵们整然的排起队列。明显是要准备出战了。 “混蛋!” 杜梅尔格非常愤怒。 眼前发生了这种事情,那是绝对不能无视的。 他让负伤者离开战场,立刻准备迎战。 这边的兵力几乎是敌方的一倍。 虽然要塞被夺走了,虽然德尔菲尼亚很有气势,但是至少应该能打个平手。 但是,那可是迫不及待的等待着这一天,一直忍耐着内心屈辱的德尔菲尼亚军。数量的差距完全不是问题。 负责先锋的迪雷顿骑士团,负责辅佐的拉蒙纳骑士团,两者都完全没考虑过后退。他们发起了突击。 左右两边是近卫兵团和贝尔敏斯塔的士兵。这种阵型虽然突破常规,但是不管哪一个部队都仿佛在跟先锋竞争一样,笔直的朝帕莱斯德军冲了过去。 “这种奇怪的招数只要能攻破一个点,那就不堪一击。” 杜梅尔格大叫着,让先锋组成楔形的尖锐阵型,尝试突破近卫兵团的部分,但是德尔菲尼亚军却开始包围帕莱斯德军。现在的他们意气昂扬。就像火乘着风势烧成一片一样,任谁也无法阻止。 本应贯穿德尔菲尼亚军的帕莱斯德楔形阵型被左右包围,撕成碎片,德尔菲尼亚军继续乘势朝着杜梅尔格将军的本阵冲去。 他们一边奔跑一边变换阵型。横向队列的德尔菲尼亚军这次变成了尖锐的楔形阵型,发起了攻击。 但是,杜梅尔格也是大军之将。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打倒。他坚强的顶住了攻击。变成了一片混战。 这个时候,国王一直没动。只是眼神严肃的望着战况,但他冲身旁的王妃说道。 “向桑塞贝利亚传令。从侧方向夹击。” “明白了。” 当然,王妃不会只是去传个令而已。 国王一开始就是这个打算。 王妃和自己的同伴来到桑塞贝利亚的阵营,告诉他们国王的命令,然后调转爱马漆黑的马头,朝着混战的中心部冲去。 她身后是道尔顿率领的桑塞贝利亚军队。 他们给了勉强跟德尔菲尼亚军抗衡的杜梅尔格军队的侧腹猛烈的一击。 即便是名将也无法应对这突然出现的援军,之前坚固的方守和尖锐的攻击终于出现了漏洞。 一直沉稳的在一旁观战的渥尔-格瑞克飞身上马,回头跟大本营的领主们喊道。 “跟上!” 喊完这一声,渥尔猛的冲了出去。 亨德里克伯爵、塞利埃卿、格拉哈姆卿、以及其他一直待命的领主势力都一起呼喊着,以震撼大地的势头发起了突击。 帕莱斯德军还未从奇袭的动摇中振作起来,又面对这种猛烈的攻击,根本扛不住。 有名的武将和骑士接连被杀也导致了士兵们的恐惧。不断有人落荒而逃。 “哎呀!顶住!顶不住吗!” 杜梅尔格鼓励训斥着士兵们。 如果此时军队被击散的话,就没办法再振作起来。无论如何都想避免溃败。 虽然他拼死奋战,但德尔菲尼亚军要势头更胜,猛烈攻击着帕莱斯德军。 这个时候,名将杜梅尔格也无法支撑了。继续战斗就意味着死。虽然怨恨得让人咬牙切齿,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他带领周围的骑士开始撤退。 “不要逃!” 德尔菲尼亚军跟上了他们。 帕莱斯德殿后的部队为了让德尔菲尼亚军放弃奋勇战斗。如果是防守的话,帕莱斯德军更能发挥实力。强大得可怕。不管这么攻击,都无法击溃着铜墙铁壁一般的殿后部队。 一般情况下,这种时候应该避免深入追击,但是德尔菲尼亚军却没有停下脚步。 一方不停撤退,一方固执的追赶。此时已经是考验耐性和韧性的追击战了。 奥维庸城的奥隆得知此事,是在当天夜里。杜梅尔格的使者带着报告快马加鞭赶到。 “将军说,实在是无地自容,现在除了请陛下御驾亲征以外,已经无法取胜了。” 使者气喘吁吁一口气说完了这句话。 名将杜梅尔格至少避免了全军溃败这种最可怕的情况。虽然被压制了,但是此时如果奥隆亲征的话,一定能逆转战况。使者带来的信如此热切的描述着,而使者本人也拼命诉说着。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和王妃都亲自来了。士兵们的恐惧心理,将军已经毫无办法了。为了与之相抗衡,实在是无地自容,只能请陛下御驾亲征,将军再三说过了。” “嗯。” 奥隆沉重的点了点头,让使者退下了。 酒菜被送了过来,让一直服侍自己的女人们试过毒之后,奥隆让这些女人退下,一人独处。 但是,屋外 有着森严的看守。 一个人之后,奥隆的样子变了。 他面如土色,浑身冷汗,拿起酒杯的手还在不停颤抖。 他无法相信。 比尔格纳要塞仅在一夜之间便被夺走,四万大军无法守住战场,不得不撤退。 奥隆是谨慎的国王。他手上留有五千以上的兵力。他很清楚,如果自己带着这些战斗力汇合的话,应该是可以重整态势的。 他也明白,既然如此下定居心发起进攻,那么德尔菲尼亚的那个年轻人肯定无论如何都要攻下奥维庸。 虽然明白这一切,但是依然没有采取行动,只是因为在意那位王妃。 奥隆一直在迫不及待的等待着格林塔王妃的死。 依赖暗杀者的最后期限就是今年夏天。 而这个季节,现在正缓缓过去。 听说王妃被坦加抓住的时候,他非常高兴。 说得夸张一些,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如果是在战场上战斗的话,不管是怎样刚强的敌人奥隆都不会害怕。一定会打败对方。他有着这样的自信。 但是,那个王妃,却完全不适用奥隆之前的法则。 他的法则就是,仅凭一人与万军对抗是不可能的。 仅凭一人,是不可能潜入这戒备森严的奥维庸城,也不可能离开。 但是,那位王妃非常轻松的就做到了这两样事情。奥隆绝不是胆小,到了关键时刻也非常坚韧难缠,可是他却完全不想在战场上遇到那位王妃。 奥隆觉得不管怎么加强戒备,王妃也能轻易潜入本阵。 因此,他表现出一种很不像他的被动姿态,一味的等着暗杀一族完成他们的工作。 可是,他为了保险起见,收买了德尔菲尼亚的一个岗哨,只要有关于王妃的消息,立刻便能得到。 实际上,虽然部下悄悄将渥尔王亲笔书写的信件拿了过来,但是信上的内容非常不得了。奥隆怀疑自己的眼睛和精神都不正常。 他连那个佐拉塔斯会出现让俘虏逃跑的疏忽都不相信,而且波纳里斯被毁,佐拉塔斯被杀,国王夫妻压制了格法德城,正往这里前进。 这让他发自内心的害怕。 这个人一定是怪物。 事已至此,只要是有效的手段,不管是什么都应该做。虽然这不是一国之王该做的事情,但是他命人准备了毒酒,可王妃依然没有死。 不只没死,还一瞬间就夺回了比尔格纳,让杜梅尔格陷入苦战,驱赶着四万大军,正准备向奥维庸前进。 (暗杀一族到底在做什么。) 虽然奥隆并没有表现出来,但他现在非常焦躁不安。 为了预防万一,奥隆将负责这个工作的家臣格奥尔格叫出来质问,但是他说已经依赖之后,就无法再次接触了。 “他们的成绩并不是这一两天才有的,要追溯的话,他们已经有了数百年的历史。在这段时间,只要是他们接下的依赖,从来没有不能达成的。所以,也无法让他们报告现在的情况。既然已经依赖了,他们就不会在我面前出现了。” 格奥尔格语气困惑焦躁的反驳道。 失败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暗杀的报酬也都是提前支付的。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但是,关于这次的这件事,时间有些太久了吧。 就在奥隆满心不悦的喝酒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休息的时候打扰了。” 那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而且,对方完全没有畏惧的样子,那是充满讽刺和揶揄的语气。毫无疑问这不是对主君该有的语气。 奥隆大吃一惊。他丢掉酒杯站了起来,想要大叫的时候,对方慌忙阻止了他。 “哎呀,安静一点。拜托你安静一点。不能发出声音。” 这个时候奥隆才看到男子的样子。在门的地方,有一个像幽灵一样的男人站在那里,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安全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息。 这大概是这个男人身怀绝技的原因,不过应该也有体格的影响。 他看起来非常小巧纤细,因此很敏捷,给人的印象就好像猫鼬那种动物一样。 奥隆抓住片刻都不离身的剑,严厉的质问道。 “什么人!?” “你在找的法罗德一族。” 虽然他说的话很认真,但脸上却弥漫着淡淡的笑意。 奥隆震惊了。他虽然手握着剑,但是手上的力量却减轻了。大概是看出了这一点,男人轻飘飘的动了起来,站在奥隆面前。 他像猫一样闪闪发光的眼睛直视着帕莱斯德的国王。 奥隆屏住了呼吸。接着喘息起来。 他现在很明白,这个男人说的是事实,这个男人就是他所说的那种人。 “什、什么事……” 奥隆勉强能说出这些话,也是因为这个房间中藏着保护自己的士兵。只要奥隆一句话,十二个士兵就会跳出来,将这个男人扎成刺猬。奥隆终于冷静下来,挺起胸膛。 “实际上,我有件事要通知陛下……” 莱蒂齐亚诚恳的低下了头。 “非常抱歉,陛下依赖的那件事无法实行了。我就是来通知这件事的。” “什、什么!?” 奥隆大吃一惊。 “事到如今你觉得这么说行得通吗!?你们一族不是接受的依赖一定会达成吗!” “法罗德一族已经不存在了。” “什……?” “一族已经灭亡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像陛下依赖的那件事一样,还有其他做了一半的工作,但是已经没有人能完成这些工作了。” 奥隆闭上了嘴,盯着对方。 他用缓慢又有些可怕的声音问道。 “那么,你是什么人?” “虽然我说我是法罗德一族,但实际上,我只是被雇佣而已。” “哦……?” “我只会从一族的统领那里接受工作。统领身故之后,已经没有继续完成工作的义务了。我就是这种立场。” 莱蒂齐亚笑了。 那是只有他才会有的笑容。是对自己对其他人都毫不关心,有些慵懒,又让人赶到可怕力量的笑容。 但是,又和班特亚那种充满自嘲的笑不同。那是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想做什么的表情。 “所以,陛下。请不要认为如果默默呆着不动,那个王妃就会自己突然死掉了。我就是想通知你这件事。” 莱蒂齐亚微微歪了歪头示意,然后转过了身。准备堂堂正正的从大门走出去。 而奥隆在他身后开口说道。 “等等。那么,我雇佣你。” 奥隆认为,他特意出现,说自己的主人已经死了,应该就是这个目的。既然能潜入到这里,那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承认他的本领。不过,男人却回过头,笑着摇了摇头。 “很不巧,我已经不再是一族了。今后不打算为钱工作了。” “你潜入到奥维庸城深处,居然说出这种话……” “因为又不是什么难事?对于那个王妃来说也是一样。” 这句若无其事的 话强烈的刺激了奥隆。 他的居城必须是大陆最为美丽,以铜墙铁壁的防御为傲,无法攻陷的名城。 怎么能让这种年轻人以逛酒馆的态度自由自在的进出。 奥隆握着剑跳到背后的墙壁旁边,拉动了垂在那里的绳子。 房间外面顿时响起了铃声。 同时奥隆大吼。 “出来!” 仿佛变魔术一样。覆盖着墙壁的豪华垂幕的后面跳出了很多士兵。每个都是全副武装。手中的枪剑闪闪发光。 描绘着风景画的天花板掉落,里面也有士兵飞身跳下。他们是轻装打扮。不是正式的士兵,应该是作为细作活动吧。他们手上拿着可以投掷的短剑和手里剑。 一共十二人。 而对手只有一人。 天花板上跳下来的士兵们扔出短剑和手里剑,从墙壁里跳出来的士兵们则一起攻了上去。 奥隆也相信,下一个瞬间,扑上去的士兵们就能将这个男人大卸八块。 但是,——士兵们扔出的短剑还没刺中对方,男人的身体就消失了。 “——!?” 士兵们满脸疑惑的冲了过去,而他们的头颅,就维持着这个表情,从脖子上掉了下来。失去脑袋的身体缓缓倒了下去,就在这个瞬间,剩下的八个人也遭遇了异变。 有的人发出轻声惨叫,有的人只是呻吟着,从他们的胸口,脖子喷出大量的鲜血,一个个倒了下去。 这一切都是一瞬间的事情。太过鲜明。士兵们就像人偶一样被简单的打倒了。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这就是现实。 但是,已经没有活人的气息了。奥隆精挑细选的精锐们,就在一瞬间变成了十二具尸体。 “那我就先走了。” 男人郑重的行了一礼,消失在了门后。 跟那个时候的王妃一样。 那里明明全都是警卫兵,但没有引起任何骚动。 房间中弥漫的血腥气,滚落在地上的人头,以及一具具尸体,让奥隆无法行动。 原来如此,太厉害了。 那就是法罗德一族。虽然亲眼所见,但仍然无法相信这是人类能做到的。 奥隆就这样,再次拿起剑,脚步踉跄的追了过去。 看到如此厉害的本领,还敢追过去,是因为听到刚刚的铃声,其他士兵们也应该行动起来了。 这个居室跟其他建筑是严格分离开的。 是在有三重锁的门内。其中有数百名士兵,只要听到铃响立刻会进入戒备态势。 这片区域内的可疑人物当然不必说,除了提前确认过相貌和名字的值班士兵以外,可以二话不说直接斩杀。 铃响之后,他们会先控制住锁着的大门,堵住入侵者的退路。警报也会传到其他建筑中,城内的士兵应该都会赶来。 这样的话是绝对逃不掉的,奥隆对这种警戒很有自信。 因此他怀抱着一丝希望。无意识中期待着强壮的士兵能制服那个男人,走出了房间,结果再次茫然的呆立在原地。 铺着漂亮地毯的走廊塞满了士兵们的尸体。 他们体内流出的鲜血,将地毯染成了红色。 很明显他们就是刚刚被杀的。血的颜色和味道,都非常鲜明新鲜。 有几个人还没有死透,微微挪动着,但很快也停了下来。 奥隆口中发出了类似于恐惧的喘息。 那个男人离开房间之后,自己追到这里之前,应该还不到一分钟。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了这种事情。 打倒了这么多人,而就近在咫尺的自己连一声惨叫都没听到,不只如此,连任何奇袭都没感觉到。 奥隆缓慢的转头张望。 门开着。 大门上上着两种锁,而钥匙由两个负责人分别保管。也就是说,绝对不可能打开的门,全都打开了。 外面的士兵跑了过来。 “陛下!出了什么事!” “刚刚的铃声!” 奋勇赶来的士兵们看到现场的景象都惨叫着后退。 “啊啊!” 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们看到了同伴们躺了一地的尸体。 他们脸色苍白,用视线请求主人解释情况,但奥隆什么都没说。 他手握着剑,仿佛忘记了自己手里还有剑一样,面无血色浑身颤抖。 奥维庸城内一片骚动。 寂静的城池完全苏醒了过来,燃起了平时数倍的篝火,仿佛想要驱散城内的一切黑暗。 虽然进行了大规模的搜索,但没有发现可疑人物的踪迹。 城内酒馆妓院的客人门,看到城中的骚动,都好奇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啊?” “这种事情很少见呢。” 妓女们互相聊着天,而莱蒂齐亚就这样平静的从她们眼前走过。不知道他是怎么跑出来的,身上一滴血都没溅到。 在人气旺盛的大路·旁,还有几条吸引无业游民的昏暗小巷。 而莱蒂齐亚在其中的一条小巷前停下了脚步。微微笑了笑。 “嗨。” 他打招呼的语气仿佛认识对方一样,而对方耸了耸肩,吃惊的说道。 “做得真是夸张呢……” “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德尔菲尼亚军应该还在东边很远的地方吧。” “因为有奇怪的动静,我有些在意就飞过来看看。结果就是这副样子。” “诶,你果然有活生生的肉体也能飞吗?” “其实这么做是违法的。毕竟是非常手段。” 路说道。 他现在是一如往常的轻装士兵的打扮。 白皙的脸庞加上漆黑的头发,他的身影仿佛融入了黑暗和喧嚣之中,同时也散发着异样的精彩。 走过的人基本都会回头张望。 有着猫一样眼睛的男人耸了耸肩苦笑着说。 “你这样的人站在这里,就好像男娼在招揽客人一样。不过,你这身衣服太没情趣了。” “很不巧,我不卖身。” “那真是遗憾。你肯定能要个高价。” 本应被自己杀死的人出现在自己眼前,但莱蒂齐亚依然很镇静。不只如此,他还能开玩笑。 而路也跟他一样粗神经。面对曾经杀死自己的男人,仿佛理所当然的聊起了天。 “为什么不惜引发这种骚动,都要去城内拒绝依赖呢?” 男人耸了耸消瘦的肩膀。似乎有些自暴自弃。 “太无聊了。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一时兴起吗?” 这明显是不相信对方的语气。 “这么闲的话,就快点跟那个孩子做个了断。” “就算我有这个打算,你们似乎特别忙呢。没时间跟我玩吧。” “可是,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这里的国王大人的进退决定的时候,那个孩子便会从这个世界消失。抓紧时间比较好。” 莱蒂齐亚用尖锐的视线探查着对方, 然后笑了起来。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彼此彼此。” 路抬起手腕,将头发束了起来。 他觉得这个动作的意义莱蒂齐亚应该是不知道的,但是持续了数百年的暗杀技术最后的继承者,突然改变了气息。轻轻踏出了一步。 “索性,跟你玩玩也不错……” 虽然注意到这句话中蕴含的意味,路依然没有动。 他歪着头轻声笑了起来。 “算了吧。这次可不会乖乖被你砍。” 他的声音。他眼中的光芒。以及他的气息。 普通人可能不会明白。也许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变化。 但是,莱蒂齐亚眯起了眼睛。他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原来如此,不可貌相。” “太阳这么说了吗?” “莱蒂齐亚。叫我莱蒂。” “我是路。” “这个不要了吧?” 莱蒂齐亚从怀里拿出了那把短剑,路笑得更开心了。 “当然要了。虽然是要的,不过……” “不过?” “那个孩子打算自己做。我也不能剥夺他的这个乐趣。” “哎呀,这话说得真让人高兴。” 他也微笑着回应道。 “算了,总之要先处理掉这里的狐狸。替我向王妃问好。” 两人说完话之后,莱蒂齐亚抬起一只手挥了挥,从小巷前走了过去。 路望着他消瘦纤细的背影离开,背靠墙壁望向夜空。 他嘴角上浮现出一个难以形容的微笑。 “这里的人真是的……” 他再次将束起的长发散开,往昏暗的小巷里走去。 下一个瞬间,青年的身影从小巷里消失了。 第七章 三天的时间内,德尔菲尼亚军沿着罗榭街道前进,不停攻下沿途的要塞。势如破竹。 帕莱斯德引以为傲的防卫线也无法阻止她们的前进。 杜梅尔格将军数次想以要塞为立足点重整态势,但是德尔菲尼亚军的追击要更加迅猛激烈。他们沿着街道急速前进,不断向奥维庸逼近。 到了这个时候奥隆才终于起身,亲自率领五千军队,和不断撤退的军队汇合。 这种情况下,帕莱斯德军顿时勇气倍增。平时的训练也派上了用场,他们重新整顿了溃败的军队,之前的撤退势头一口气转成了前进。 德尔菲尼亚军面对奥隆亲自出战也无法随意行动。频繁和后续部队联系,因为刚刚攻下了恩斯法这个要塞,便以此为据点,整顿军势。修补受损的防具,让伤兵退下前线,将受伤的马匹换成后方送来的新马。 他们仔细的研磨着武器,补充弓箭。最后还让士兵们也充分休息,补充精力。 两军在恩斯法的西边、长满青草的平缓丘陵上进行了交锋。如果没有战争的话,这片土地应该是会放养着牛马的美丽土地。 帕莱斯德军在稍高的一个丘陵上布阵。 德尔菲尼亚也与其对抗,在丘陵上列阵。本来意味双方会这样对峙一段时间,但先开始行动的是帕莱斯德军。 步兵们举着盾牌整齐排列肃然前行。 因为经受过严格的训练,枪尖都漂亮的直指天空。尖锐的枪尖在阳光下就像抹了油一样闪闪发光。看起来就很勇猛无敌。 接下来是弓兵、然后是弩兵。 很明显他们打算在此做个了断。 “原来如此,老狐狸。无法忍耐了吗?” 渥尔-格瑞克露出了一个勇猛的微笑。 国王认为,他们打算在这里击退德尔菲尼亚军,然后漂亮华丽的凯旋返回奥维庸吧。怎么能让他们得逞。全军也心怀同一个想法。 “前进!” 随着这声号令,德尔菲尼亚军的步兵先前迈进,在丘陵和丘陵之间低洼的地方,两军开始了交锋。 战斗非常激烈。帕莱斯德军队本来就以坚固为信条,但这一天他们有着更加强大可怕的气魄。不管怎么打都毫不胆怯。火花四溅一般向德尔菲尼亚军发起了猛攻。 渥尔-格瑞克面对对方的执着和顽强觉得很焦急,也觉得很佩服。 将兵的气概都自不必说,奥隆的用兵也与以往不同。完全感觉不到任何计算。只不过是像火一样猛烈的进攻。 “刚好!” 德尔菲尼亚军也一起怒吼起来。 帕莱斯德军的猛攻由拉蒙纳骑士团来防御,迪雷顿骑士团则加倍猛烈攻击。近卫兵团的四个军团争先恐后的奔赴战场。 对帕莱斯德怀恨在心的桑塞贝利亚军也展现出出色的表现。塔乌的部队也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不受拘束尽情驰骋。 其中夏米昂也在。她腿上的伤已经恢复了,总是呆在丈夫左侧稍后的地方,用她擅长的弓箭接连射击。 她的射术非常巧妙。没有一兵一卒能够接近。 另一位女骑士罗莎曼德率领着自己的军队,守在国王的大本营。 她身穿绘有金色的贝尔敏斯塔家狮子的银质盔甲和白银外套。左右跟随着侍从,身旁有一匹漂亮的白马。非常引人注目。 这飒爽的身姿实在难以让人相信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但是,最应该特别提出的就是王妃。 因为有她在,给了德尔菲尼亚的骑士们极大的鼓舞。 她来到陷入苦战的地方,下达命令,对自报姓名攻上来的敌方骑士们全部刺杀。 如果是一对一战斗的话,怎样的勇士都不是王妃的对手。 即便是不少人一起上也是一样。 这样全军团结一心奋勇战斗的结果,大概是帕莱斯德军耗尽了力气吧,或者是他们打算回到奥维庸城内重整态势吧,他们放弃了战场。不是撤退而是逃走了。 “追!不要让他们逃了!” 亨德里克伯爵用嘶哑的声音大声吼道。 “不要让他们逃回奥维庸。” 阿诺侯爵接下命令,分布在各处行动的四个军团立刻集结起来。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国王。 他骑着爱马,第一个前去追赶帕莱斯德军。 这是一片平坦的原野。就算想重整态势也没有机会。看起来奥隆似乎想要聚集沿途中要塞里的士兵,但他并没有进入任何一个要塞。直接跑了过去。 也许他认为,德尔菲尼亚军大举进攻的话,这种小要塞肯定是无法抵御的。 德尔菲尼亚军也无视了要塞直接前进。与没有士兵的要塞为敌没有任何意义。 帕莱斯德军顾不上休息不停逃跑,德尔菲尼亚军也无暇休息一路紧追。他们花了几个小时就跑完了一天的路程,来到在西北方能遥遥看到奥维庸城的地点。 但是,在这里发生了意外的事情。 本来应该往奥维庸城方向逃跑的帕莱斯德军却往奥维庸城的右手方向逃去。 他们朝着西南方向笔直的逃了过去。 看到这个情况德尔菲尼亚军大吃一惊,士兵们高兴的大呼快哉。 “快看!帕莱斯德王抛弃奥维庸了!” 他们想要一鼓作气追上奥隆,但是位于军队中心的人却不是这么想的。巴鲁咂了一下舌头。纳希亚斯也满脸紧张。两位老英雄也是一样。 跑在前面的国王拉住缰绳停下马匹。表情严肃得可怕。 “全军停止!!” 国王大声喊道。 近卫们慌忙敲响钲鼓。宣告停止进军的声音在绿油油的丘陵地带尖锐的回响着。 准备追赶的各个部队听到之后也接连赶了回来。 “从早晨就一直战斗到现在,让士兵休息一会。” 血气正盛的武将们,在就差一步就能击杀敌军国王的时候,听到这种悠闲的话,都接连表达了不满,但是国王却坚决下令休息。 另一方面,身经百战的英雄们就不这么单纯了。 阿诺侯爵、亨德里克伯爵、巴鲁、纳希亚斯以及伊文。还有桑塞贝利亚的奥特斯。 大家都聚集到国王身边。 “这个动向实在让人搞不懂。” 巴鲁很不满意的摇了摇头。 “是啊。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抛弃了奥维庸这样的要塞呢。这个行动背后肯定有什么原因。” 亨德里克伯爵说道。 国王也点了点头。 “奥隆并不是逃跑,而是故意让我们追赶。这一点毫无疑问。这样的话,就不能老实的追过去。” “确实。” “但是,他们抛弃奥维庸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阿诺侯爵的意见很对。中央第一流的都市要塞。如果守城不出的话,不管是怎样的大军进攻应该也能扛得住。 国王默默的看了看他的胜利女神。 王妃无声的耸了耸肩。 因为害怕王妃的能力,即便守城不出也无法安心吗。不只如此,难道是觉得逃到城内会让士兵们疏忽大意,反而会招致严重后果吗? 青年缓缓开口说道。 “不过肯定是有什么陷阱。不过,那个陷阱到底是在奥维庸,还是在奥隆身后,那就不知道了。” “拉维殿下也无法预测吗?” “也就是说,这种事实是用不着占卜的。对于已知的明确事实手牌是没有反应的。” 他说得也很有道理。 然后,身经百战的勇士们眼中,也有明确的事实。那就是无法就这样放着奥维庸不管。 如果那里埋伏着伏兵的话,自己追着奥隆往西南前进的时候,背后便会被攻击。 “先拿下奥维庸吧。” 亨德里克伯爵说道。 国王也点了点头。这是最为理所应当的道路。 本来以为会很艰难的对奥维庸的攻击,出乎意料,很轻松便结束了。 这也是因为,负责守城的士兵们,看到奥隆离去之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德尔菲尼亚军发起攻击的时候,他们还凝望着奥隆离去的方向,茫然不知所措。看起来无法相信主君的行动。 这种情况下实在无法作战。 而相反德尔菲尼亚-桑塞贝利亚联合军很有气势。眨眼间便打开了奥维庸这座城市的大门,然后以毫不减弱的气势冲进了奥维庸城。 这也是因为,城里并没有剩下什么像样的战斗力,所以压制非常容易。奥隆似乎将能自由行动的士兵全都带出去了。 负责守城的全是老人和一些伤兵。 就算奥维庸城是以坚固防御著称的城池,这种情况下也无济于事。他们渐渐允许了敌军的入侵,打开了城门。脆弱得可怕。 就在夏日的夕阳即将落山的时候,渥尔-格瑞克在奥维庸城内发起了胜利的呐喊声。 将兵们一如庆典一般。这里是敌军阵地,敌方主将还在,渥尔-格瑞克也严格下达命令,现在就放松警惕太早了,但毕竟是大胜利。 而且,野战相当辛苦,但这么轻松的攻城战还是初次遇到。战斗了不到半天便成功让对方打开城门。帕莱斯德军队原来这么弱吗,士兵们产生了轻视敌人的想法。 士兵们也觉得奥隆逃走了。他们认为跟这种国王做个了断非常轻松。当然也就放松了警惕。 但是,渥尔-格瑞克并不觉得高兴。 奥维庸城内还有大量的女人孩子。 还有奥隆的家人。当然,成年的儿子都有属于自己的领地,所以不在这里,但是这里还有数十名爱妾,和继承了王族血脉的小孩子,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他们害怕得不停颤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诸将们看着这种情形说道。 “如果是有计划的逃跑的话,应该会事先让家人们去避难的。即便是奥隆王这次也束手无策了吧?” 但渥尔不能接受这种说法。 他叫来了伊文,让他去探查城里的情况。 如果是做这种事的话,那么无人能出其右。 伊文也觉得这种情况很奇怪,他率领着同伴,仔细巡查了入夜后的街道。不过毕竟是刚刚被侵略过的街道。繁华街也没有平时的喧嚣,民家也大都紧闭门户悄无声息,至少,伊文可以断言,并没有什么地方隐藏着伏兵。 国王更加不解了。 “难道说真的是害怕逃跑了?” 虽然脑海中出现了这个想法,但是只有那个奥隆是不可能这么做的,渥尔立刻否认了这个想法。 一定有什么原因。奥隆抛弃这座城市,就算是假装的,也有逃走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但是,现在就算再怎么思考也无济于事。 斥候已经去追赶撤退的奥隆的军队了。接下来只能等斥候回来了。 渥尔下定决心,召集诸将,简单的召开了庆功宴。 因为攻下了敌军城池,不这么做的话,有损武将的名誉。 两位老英雄,两位骑士团长,贝尔敏斯塔公,桑塞贝利亚国王,以及心腹的部下们都前来热闹的一起庆祝。 在席上,奥特斯说道。 “恭喜你。渥尔陛下。” “谢谢。我也要祝贺你。但是,我有点担心,现在是不是能够发自内心的高兴。” “他们的国王到底为什么逃跑吗?” 奥特斯露出了有些复杂的表情。 奥隆还没死。现在还不能这么轻易就觉得高兴,这一点他和渥尔的感想一样。 同时,对于奥特斯来说,可以说长年以来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一半。从帕莱斯德的支配下逃脱,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这个夙愿——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奥特斯难得的有些醉了,眼角含着一丝红润。 “今后,也请你还有你的胜利女神多多关照。” “我才是。在帕莱斯德西面得到你这样的友人,实在是无比高兴,无比安心。” 渥尔也笑着低下了头。 但是,王妃却不在这里。他有些在意。而且现在也不是能够悠闲喝酒的情况。虽然很遗骸,但还是很快便结束了酒宴。 国王来到回廊上的时候,侍从跑了过来。 是王妃找他。 就在国王准备转过身的时候,王妃已经走了过来。雪拉也在一起。 身为细作,没有人比雪拉更加优秀。其他的斥候还正在往回赶。 “早晚其他人应该也会报告……” 雪拉说出这句开场白,继续说道。 看都不看奥维庸直接逃走的奥隆,看到德尔菲尼亚军并没有继续追赶之后,停下了军队,守在要塞中。是在西南方向距离这里十卡提布左右的要塞。 而且,奥隆派出很多使者。看起来想要将据点转移到地方都市。今天晚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动向,只能看到一片夜晚的阵营,所以雪拉就回来了。 听完国王更加不解了。他向王妃询问道。 “你怎么想?” “一般情况下,应该认为是害怕你才逃跑的吧。” “一般情况下的话。” 还是说——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思考。 是自己给了那位国王过高的评价了吗? 有着超乎常人的狡猾和谋略的帕莱斯德国王,在最后的最后也输给恐惧了吗? “真是不满意。” 国王说道,王妃也点了点头。 “不满意。从轻松进入这座城市的时候就非常不满意,不过总之,结束了呢。” “我的哈米娅还真是性急。” 听了王妃的话国王虽然有些吃惊,但还是若无其事的回应道。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从他们站立的回廊外面,能听到士兵们吵闹的声音。那些热闹的声音似乎突然变得非常遥远。 王妃望着灿烂的篝火。 “接下来只要追上奥隆就可以了。不管怎么搞,你都不可能会输了。” “我也觉得一定要赢……” “所以。一切都结束了。已经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了。” 挪开视线的王妃终于回头望向国王,微微笑了笑。 “我要回故乡了。” 国王叹了口气。 虽然早就已经有着这个心理准备,但真的亲耳听到之后,还是觉得胸口一痛。 “莉。现在就要走吗?马上就要分别了吗?” “不。再过一段时间。我总是有些在意。自从进入这座成之后,就总觉得……总觉得自己在做什么非常愚蠢的事情。” “这种特殊时刻,怎么会有人提出这种严肃的话题。” “不管什么时候提出,反正都是某种程度的悲剧场面。这件事不要告诉大家。根本都顾不上战斗了。” “所以,你是明白的啊……” 国王用力抱怨着。 就在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侍从再次前来呼唤国王。 “回来再说吧。” 军队的总大将非常忙碌。 只有王妃和雪拉留在回廊上。 听到刚刚对话的雪拉依然一副复杂的表情。 他心想,为什么就不能一直维持现状呢。 很多人需要这个人。爱着她。 这个人也绝不是讨厌那些自己身边的人,明明很重视他们…… “为什么不能就这样留在这里呢?” 听到这个突然开口说话的声音,雪拉吃了一惊。 他感觉就好像自己心中所想就突然自己变成了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路正坐在回廊的栏杆上。 这个人实在是不能大意。 “艾迪。我尊重你的意愿。所以,如果你说要回去的话,我不会阻止。但是,我总觉得会被人说,德尔菲尼亚的王妃大人跟情夫私奔了。” “你不想跟我私奔吗?” “不是这个意思,对于国王大人来说,你就像背叛了他一样。” 王妃耸了耸肩。 “渥尔是渥尔。路法是路法。不能相提并论。” “可这世间并不会这么想啊。” 路说着这些有些冠冕堂皇的话,热情的劝说道。 “不管再怎么长寿,你也不可能再活一百年了。这段时间对我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可以生活在这里。” 雪拉也忍不住点了点头,但王妃却笑着摇了摇头。 “那么长时间就算留在这里,也没什么要做的。” “…………” “我在这里被成为战斗女神。是战斗的时候一定会带来胜利,尊贵的女神大人。可是,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没有战争的世界不需要战神。” “艾迪。这里的人们,对你的期待,真的仅此而已吗?” “…………” “来到这里之后,我也听到很多关于德尔菲尼亚的胜利女神的传言。我虽然没想到那就是你,但是这里的人将你看得跟国王大人一样重要。” 于是,王妃叹了口气。 “所以,这才不好啊。” 银色和黑色的脑袋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歪了歪头。 王妃看着自己的同伴说道。 “这个身体能恢复原状吗?年龄还是现在这样。” “倒是可以……” 青年露出困惑的表情。 “这么做的话,这里的人就不知道你是谁了?” “是啊。十九岁的男人跟女人。要让他们觉得是一个人那才不可能吧。所以,我要以那个身体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人们面前。问问他们是不是还需要这样的《王妃》。” 青年叹了口气抱住了头。 “你啊,居然还说人家是什么人型终极武器,破坏大魔人什么的。你才是总会用出这种不得了的必杀技呢。” “我又不是想要打败对方才这么做的。这就是严肃的事实。要不要承认要询问审判官。——不过答案已经注定了。” “你不喜欢女人的身体了?” “不是这种问题。这个身体,是虚假的。不是我本来的。” “我倒觉得不算是虚假?不管是怎样的身体,艾迪都是艾迪。” “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刚刚变成这个身体的时候。手脚也能灵活活动。头脑也很清楚。这样的话不管怎样都没什么大区别。但是,我错了。只要是这个身体,我在别人面前就不能拥抱路法,也不能亲吻。也不能把路法邀请到西离宫中,不能一起洗澡。因为我是女人,我是国王的妻子。而路法看起来是男人。这种事情非常不得了。” “艾迪。这就是你不对了。因为你跟国王大人结婚了,才变得这么麻烦。” “我有在反省了。” 王妃半开玩笑的笑了笑。 “我就是我。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无论是什么身体。但是,德尔菲尼亚人只需要《王妃》。只需要这个女人的身体。” 她的语气非常冷淡。听起来有些嘲讽,有些自暴自弃。 青年劝说道。 “国王大人可不一样。” “我知道。渥尔不一样。大概,不管我是什么样的外表,只有他会像往常一样跟我说《真是吃惊》吧。” “那么,就身为男性的莉——这样的话王妃大概是不可能的,作为朋友留下来呢?” 王妃还是摇了摇头。 “不行。男人的我没办法留在渥尔身边。他是国王。因为是女人,因为是王妃,所以能陪伴在国王同等的位置上。男人就不行。只能是国王的臣下。不然就是不敬之罪。就连伊文,在别人面前也要后退一步来面对国王。” “哈哈……” “团长和罗莎曼德都这么说了。如果我是男人的话,绝对不让我接近国王。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我似乎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所有的忠诚和人望都必须聚集在国王之下才可以,而如果他身边有我这种人的话,太危险了。人望会一分为二。追随国王的人,以及追随我的人,会让这个国家面对被分裂的事态。他们两个人都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王位,清楚支配者构造的人。而这对夫妻分别在不同的场合说出了完全一样的话。这是很奇妙的暗示。” 绿色的眼眸中映出了灿烂的篝火。 “我一点都不想跟渥尔竞争支配者。但是,也不想成为他的家臣。” 路轻轻叹了口气。 魔法街的老婆婆说过。太阳不能有两个。 那个男人毫无疑问是照亮这个世界的太阳。 战争结束,和平的世界到来之后,他会更加耀眼璀璨,名垂青史吧。 而莉会散发出比他更耀眼的光芒。但是之前都没关系。她位于王妃这种立场,跟国王是一心同体的,不会侵害国王的主权。但是,如果王妃不再是王妃了,而取而代之出现的是一个完全不顾忌国王,在政治军事上能发挥出可怕能力的年轻男人的话,爱着国王的那些人不会沉默不语的。 “也就是说,变回男人之后,就要向国王大人下跪,成为家臣了。周围的人也会理所当然的,为了王国的安泰,要求你这样做……” “我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即便是形式上的。最初跟渥尔相遇的时候,已经清楚的拒绝过了。他也说没关系。虽然我觉得就算德尔菲尼亚分裂了也无所谓,但我不想让渥尔为难。” “这样的话……” “我知道。就维持这个身体,处于《王妃》这个合适的立场,就不会伤害任何人。德尔菲尼亚人大概也都希望我这么做吧。什么都不会改变,都跟之前一样只是时间慢慢流逝。但是,那是骗人的。这个身体——现在的我不是 真正的我。” “可是,太遗憾了。那么好的男人。” “你居然说这种话。你自己不也是把埃马洛克介绍给西尔维了吗?” “那是因为……” 路有些不知所措。 “那是因为,还是同族的女孩子比较好啊。实际上他们结婚之后也很幸福。”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跟珀拉在一起会幸福的。不需要我了。” “国王大人要是听到了不知道会说什么呢。” 王妃有些为难的笑了笑。 这个微笑中稍微有些寂寞,但是却蕴含着一种信任,她相信那个男人能够察觉到自己的真实心意。 然后,一直旁听着二人对话的雪拉下定决心开口说道。 “如果要回去的话,请带上我。” 蓝色的眼睛跟绿色的眼睛都瞪圆了。 “请带上我。如果不给你们添麻烦的话。” “所以,不要因为一时感情用事说出这种话。你不可能再回来了。” “没关系的。我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没有任何留恋的东西。” 王妃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雪拉制止了。 “之前,我这么说的时候,你问过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现在也想知道。” “现在我知道理由了。我想看看你出生成长的地方。” “就算看了也没什么有意思的。” “不去看看是不知道的。而且……” 雪拉稍微有些犹豫,接着微笑着说道。 “你也有一个,能够一起聊聊过去回忆的人比较好吧?” “…………” “我只知道这三年的你。不过,我觉得还是一起做了很多事情的。关于陛下,关于其他人,关于在这里发生的各种事情,将来你怀念的讲述起这一切的时候,在一旁听着的人是我,这不行吗?” 路佩服的瞪大了眼睛。 王妃有些吃惊的抱起胳膊。 “可是,不管怎么说,从这里带走一个人有点……” 王妃面露难色的说道,但青年立刻就否定了王妃的意见。 “跟对面商量一下吧。要是他们说不行的话,就无视。” “那还叫商量吗……?” 王妃一脸疑惑。 雪拉忍不住笑了出来。 想要一起走还有其他理由。 自己对这些人感兴趣。 想在一旁看看这些人做的事情。 然后,如果有什么自己能做的话,雪拉想尽一份力。别人也许不理解,但这对于雪拉来说已经是充分的理由了。 “那怎么办?现在马上回去?” 听到路的问题,雪拉稍微有些着急。 这也是因为实在无法想象身为男人的王妃。他迫切的希望能再有一点做心理准备的时间。 王妃正准备回答,但是她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她像野兽一般猛地回过头。脸上顿时充满了异样的严肃神情。 “这个味道?”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跑了起来。 雪拉和路互相对视了一眼,也追了过去。 王妃跑过长长的回廊,跑上楼梯,来到一个瞭望台上。 下方是巨大城池的背面。三层城墙后能看到奥维庸的城镇。 这里当然也谨慎的安排了卫兵把守,他们看到王妃的样子都吃了一惊。 “啊、那个、王妃殿下……?” 王妃没有回答。 她的眼睛闪闪发光盯着城池,接着转过身跑下了楼梯。 路和雪拉都在楼梯下等她,但王妃看都没看两个人。开始寻找国王。 “渥尔!” 国王正在和留守的帕莱斯德家臣谈话。他想知道奥隆的真正意图,但看到王妃的神情吃惊的站了起来。 “怎么了?” “离开这里!” “什么?” “我们真是太蠢了!离开这座城!快点!” 王妃大叫道,就在这个时候。 城内的各处突然同时起了火。 开始燃烧的主要是木桶。 主城的地下,宿舍的厨房,马厩的角落,城内的各处都起了火。一瞬间火便连成一片,烧到城内支起的帐篷中。 火势立刻变大。 城内一片大混乱。士兵们惨叫着到处奔逃,往城门涌去。 奥维庸城是要塞都市。即使离开城内,城镇全体也是有高墙保护的。与其留在不停燃烧的城内,不如到街道上比较安全。但是,城镇外突然响起了战斗的呐喊声,划破了夜空。 那是仿佛覆盖了整个奥维庸城的声音。高高飘扬的旗帜上描绘的是涂成红色和黄色的盾牌——那是奥隆的纹章。 他们露营的要塞只有数十卡提布。他们一定是算准时机跑了回来。 “晚了!” “被夹击了!” 士兵们都非常动摇。觉得被逼入了绝境,但还有包围了整个城市的高高围墙。可是,帕莱斯德军队很快便冲入了城中。 城内肯定有人接应。 德尔菲尼亚军狼狈至极。 背后是燃烧的城池,正面是不断逼近的敌人。 这是让人无法忍耐的恐惧。每人脸上都充满了焦急和绝望,他们迷失了自我,满脑子都想的是逃跑。 将领们都高声嘶吼着想平息混乱,让士兵们镇静下来,但没有效果。 帕莱斯德军直冲了过来。 他们想着自己熊熊燃烧的城池,如疾风一般发起了突击。 这已经是近乎于溃败的状况了,但是其中还有人在行动。国王跨上爱马,只身一人,从一片混乱的城内来到了城门。 熊熊燃烧的火焰,以及让夜空愈发黑暗的浓烟,还有东西烧焦的气味,似乎对国王没有带来任何影响。 漫天飞舞的火星鲜明的映照出黑暗中国王勇猛的身影。 “奥隆。哪怕要用自己引以为傲的城池做交换,也要取下我的首级吗?” 渥尔沉吟着。他脸上浮现出不同于恐惧的别的什么感情。 “果然厉害。” 这也许最接近他现在的感情了。 国王不可思议的觉得很平静。他似乎完全不在意周围的火焰。 自己的敌人现在从正面冲了过来。这样的话,就做他的对手。 国王的态度十分悠然。 而狼狈至极的士兵们,茫然的望着国王,终于回过神来。 他们面红耳赤的抓起武器,安抚因为火焰受惊的战马,重整战斗态势。 帕莱斯德军赶到奥维庸城城门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德尔菲尼亚的一头狮子。 就连背后熊熊燃烧的火焰似乎都臣服于他,他将崩塌的城池踩于脚下,嘴角露出一个壮烈的笑容,好像在说如果有人能打倒自己的话,就来试试看。 帕莱斯德军似乎被这一个人的气势压制了。牺牲了重要城池才设下的这个陷阱。无论如何都要在这里打倒他,但他们却心生恐惧。 渥尔-格瑞克抓住这个机会发起了攻击。 一瞬间便击溃了先锋破坏了敌方的阵型。 此时,从城门内部,回过神来的士兵们都冲了出来。将领们也率领着自己的手下跟了上来。 奥隆的策略如火一样激烈。 他不只烧了城池,还牺牲了整个奥维庸城,将家人们至于危险之中。 他们本打算不留一兵一卒,将敌人全部击垮,在此地决出雌雄。 但是,德尔菲尼亚军非常顽强。虽然跟之前的战斗攻守方调换了,但是面对不断进攻的帕莱斯德军,德尔菲尼亚军非常坚韧。 以城市为舞台的战斗持续了一整夜,对于奥维庸的居民来说,这是可怕的一夜。 住得离城池稍近的人害怕被火势牵连,慌忙从家中冲了出来,但是却无处可逃。 战斗已经遍布各个角落。就算去敲朋友们的家,也不会有人开门。大家一边躲避着战斗,躲避着火焰,在街道上四散奔逃。 但是,大部分人都一直躲在家中。石制房屋不会那么容易被毁,外面又有激烈的战斗。就算想逃也逃不了。 谩骂敌人的怒吼声以及马匹神经质的嘶鸣声,人被砍时发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护具碰撞的声响,枪剑搏斗时的激烈响动,居民们一边胆战心惊的听着这些可怕的声音,一边和家人们聚在一起瑟瑟发抖。 就在天亮的时候,骚动终于平息了,居民们战战兢兢的往外看去。 壮丽的城市被烧得焦黑一片。 路上到处都躺着尸体,城中还有大量敌兵在转来转去。 居民们觉得自己的国王大人可能输了。 他们非常失落,但现在不是消沉的时候。 他们胆战心惊的看着剩下的敌兵会说些什么,要做些什么。 德尔菲尼亚军在调查被烧毁的城池。 兹路的布朗从上到下浑身漆黑,将沉重的木桶放在国王面前。 “看看这个。” 这是在那场火灾中很幸运没有被烧到的东西。 正准确的说,是没能引燃。 桶中还有一个更小的桶。小桶里面装着油。然后在大桶的内侧布满了细绳。 渥尔不由得沉吟起来。 将细绳的前端点燃,经过一段时间内侧木桶中的油便会被引燃,他们做了这些之后便出战了。 但是,德尔菲尼亚军抗住了火焰和黑烟中的激战。没有被轻易战胜。不只如此,还漂亮的击退了帕莱斯德军。 虽然无法追击,但也是事实上的胜利。 相反,奥隆受到的打击一定非常严重。 下定决心做出这种谋划,依然没能击败德尔菲尼亚军。 但是,奥隆绝对不会放弃。一定非常顽强。只有这一点非常清楚。 必须追赶。不能让他们逃了。渥尔询问诸将。 “还有多少战斗力能行动?” 诸将报告了自己部队的伤亡。 多亏了着火的时候,没有慌忙出逃,冷静迎击,因此受到的伤害比预料的要小。 如果因为火灾和奇袭不知所措的话,肯定不会只是这种程度的损失。 “好。整顿好之后就去追赶奥隆。” 渥尔请求城内居民的帮助,首先把散布在城里的尸体搬到郊外埋葬。 然后被烧毁的奥维庸城暂时的管理,交给了贝尔敏斯塔公。 必须要安抚动摇的居民,整顿烧毁的城市,守护街上的治安,维持都市本身的机能。而且,必须确保从这里到比尔格纳的运粮道路。虽然工作很辛苦,但身为大领主的罗莎曼德在处理这种事务上能发挥优秀的能力。 德尔菲尼亚军聚集了没有受伤的士兵,从奥维庸出发了。 奥隆一直往西南方向逃了。本来以为他们就要这么直接逃出帕莱斯德,但他们在边境都市莫查依停了下来。 奥隆之前就跟西南诸国结盟。 朗塔纳、克兰、马兰塔等国,他跟所有可能的国家达成了协议。为了更有效果的驱使他们,他将据点转移到了莫查依。 在莫查依东边,仅仅十卡提布的地方有一座要塞。那是名叫齐亚的小要塞。 渥尔-格瑞克以这里为据点,压制着莫查依的奥隆,等待跟后方到来的同伴汇合。 而奥隆似乎也是一样。他不停催促西南诸国派出军队。 奥隆被逼入绝境这一点西南诸国也很清楚。帮助倒霉的国王危险很大。他们肯定不愿意派出军队,但是奥隆不会使出一般的手段。 也许是花言巧语哄骗了对方吧,也许是保证了会有大量的赏赐吧,也许是两者皆有。总之西南诸国提供了总计一万五千的军队。 奥隆并不打算守城不出。很明显,他早晚会朝齐亚进军。 他似乎打算以野战决出胜负。 渥尔也不打算守在这座小要塞中,等待帕莱斯德军队攻过来。 两者之间刚好有一个适合作为合战场所的敌方。 那里有可以做阵地的高地,视野开阔,地形平缓适合士兵移动。 恐怕会成为最后的决战战场的地方,是让渥尔和莉都很怀念的地点。 那是春天。 那个时候到处都盛开着鲜花。 那是两个人初次见面的原野。 第九章 阳光照射到脸上。 本来以为肯定不会睡着呢,不知什么时候还是睡着了。没想到人类居然这么坚强,国王带着一丝睡意一边发出这样的感慨,就在下一个瞬间,国王跳了起来。 房间中已经满是阳光。天亮了。 这是决战的早晨。 这也是王妃要向这个世界告别的早晨。 国王慌忙回过头,就在阳光射进来的窗户边,站着一个人。逆光看不清脸。 国王从床上站了起来,那个人离开窗边,走了过来。 阳光一点点清晰的映出那个人的样子。 从头到脚披着布,虽然系着腰带,但下面是赤裸的。还光着脚。 国王屏住了呼吸,出神的望着这个身影。 那是很有印象的脸。 虽然还有些年幼,但脸上的轮廓表现出了他坚强的意志,绿色的眼睛中浮现出带着深深思虑的神色,脸颊红润,能看到那蕴藏着激情的平静和精悍。 白皙的额头上带着跟眼睛一样颜色的宝石,脸周围漂亮的金发一直垂到腰际。 大概是因为年龄的关系吧,看起来很瘦小,但没有一丝柔弱的感觉。身材紧致健康,肌肉紧实,能看出到了关键时刻会迅速得可怕,强大有力。 潇洒年轻,就像一匹狼一样。 就在国王屏住呼吸的时候,跟王妃有着相同相貌的少年微微笑了笑。 “早啊。” 他说道。 国王凝视着少年的脸足足有一分钟,一动都没动。 就连呼吸都停止了。 少年有些为难的歪头笑了笑。 这个动作,跟在国王面前变成美女的那个青年一摸一样。 经过了让人感到眩晕的漫长时间之后,国王终于叹了口气,低声沉吟起来。 接着用有些严峻的语气说道。 “……我发自内心感谢诸位神明。” 昨天还是王妃的少年吃了一惊。 看起来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 “因为我昨晚没有碰你。” 绿色的眼睛瞪圆了,吃惊的张大了嘴。下一个瞬间,他弯下腰大笑了起来。 这个笑声迟迟没有结束。而国王有些愤然的说道。 “这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 “是、是啊……确、确实不是什么好笑的事。” 少年擦掉眼角笑出来的泪水,终于直起身子。露出有些恶作剧的表情。 国王叹息着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是,莉吧?” “看起来像别人吗?” 那是半开玩笑的语气。 虽然声音是少年的声音,但毫无疑问是王妃的语气。 这种感觉实在是奇怪。他耸肩的动作,他的微笑,他声音的高低都跟昨天的王妃一模一样,但却有着决定性的不同。 不管衣服怎么杂乱,只要身体是女人,不管语气怎么粗鲁,只要声音是女人,就会给人女性的印象。 国王再次比较着眼前的身影和昨天的王妃。 相貌几乎没什么改变。但视线跟之前完全不同了。因为个子变高了。 发质也不同了。之前的卷发现在几乎全都变直了。 脸的轮廓变得更尖锐了些,脖子粗了些,肩膀宽厚了一些。 最重要的是,王妃总是说太重嫌麻烦的乳房没有了。只有包裹着薄薄肌肉的胸膛。 国王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胸,然后再次叹了口气。 “唉,真是可惜……” 少年露出吃惊的神色。 “你啊……摸着人家的身体说什么呢?” “对不起。总是不肯死心。” 国王笑了。那是个爽朗的笑容。 深绿色的眼睛眨了眨也笑了起来。 不管变成什么样的外表,只要看到那双眼睛就会明白。 在这里的确实是莉。 这六年来,比任何人都接近国王的灵魂。 少年耸了耸肩笑道。 “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倒是有点遗憾。不过这个样子,看起来实在不像是《王妃大人》,只有这一点是确实的吧?” “嗯……” “所以,我就不见大家直接走了。” “知道了。” 虽然有些薄情,但也只能这么说了。 不久之后,侍童应该会过来报告早餐准备好了。吃完饭之后,马上就要出战了。 不能总是穿着睡衣站在这里,但国王的视线无法从少年脸上移开。 金发的少年仰望着国王微微笑了笑。 那是个明朗的笑容。 “如果,有一天我爱上了什么人,我会老实的告诉他我有丈夫。虽然从来都没有亲热过,但是我的配偶只有那个丈夫。” “莉。你这样马上就会被甩了。” “这是事实。我不会说谎。” 国王笑着抱住了少年。 抱起来的感觉实在是有很大的变化。虽然同样很有弹性,但跟柔软的女人身体不同,是很结实的手感。 “我也发誓。不管发生什么,就算这是你真正的姿态,我的王妃也只有你一个人。” “你又说这种像变态一样的话。” “你才是,又想要自己置身事外……” “我不在这里了,这次让珀拉做王妃不就好了吗?” “你这个家伙,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理解我的妻子的性格啊。你试试跟珀拉说这种话,她一定会跑到尼姑庵去再也不出来了。” 这实在是很像平时的国王和王妃会有的对话。 就在这个时候,门毫无预兆的打开了,伊文探出了头来。 虽然是童年玩伴的随意,但也太不客气了。 “你还是这个打扮吗?” 看到还穿着睡衣的国王,伊文吃惊的说道,但是看到跟国王在一起的少年之后,他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他的疑问是不认识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以及毫无疑问是第一次见的人,明明没有任何印象,但总觉得似曾相识…… 少年先做出了反应。他笑着说道。 “你总是说,等我变回男人就相信我。现在相信了吗?” “什么?” “我做个自我介绍吧?伊文。我的名字是格林迪艾塔-莱丹。” 黑衣的山贼大张着嘴呆在原地。 这么说来确实是同一张脸。深绿色的眼睛和闪闪发光的金发也和王妃一样。但是,站在那里的毫无疑问是个少年。 这种事情在伊文的常识中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不知道伊文就这样僵在那里多久,最后他终于闭上了嘴,咽了一口唾沫,仿佛寻求帮助一般望向国王。 “……这是,开玩笑的吧?” “不。这确实是昨天的王妃。” 国王在这段时间快速穿上护具,准备离开房间。而少年冲着国王的背影说道。 “就算我不在了也要加油。” “不用你说。” 国王笑着回答 道。 简单的吃完早饭之后,便是出阵了。 就在编成队列的时候,武将们大概是注意到那个应该在的人不在国王身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陛下。王妃殿下怎么了?” 大家都先后询问,国王却没有明确回答。只是微笑着说道。 “王妃不在的话就不能战斗吗?” 诸将们不明所以,但想到国王应该是有什么考量,便退下了。 其中,只有伊文表情苦涩。 “喂,渥尔。这,不太好吧。” “是啊。” “那种样子出现在人们面前的话,一定会发生暴动的。谁能接受?王妃变成男人了。” “但是,那就是莉本来的样子。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奥隆。” 伊文眼神尖锐的看了看国王,出发的钲鼓声响了起来,他们的对话就此结束了。 曾经是王妃的少年,平静的穿过冷清的要塞,回到自己的房间中。 雪拉吃惊的瞪大眼睛出来迎接。 路舒服的坐在长椅子上,但也瞪大了眼睛。但他不是吃惊。 他的脸上含着笑意。 黑发的青年坐在椅子上,抬头望着自己的同伴,佩服的说道。 “一段时间不见,变成不得了的美少年了呢。” 听了这句认真的台词,莉笑了起来,说道。 “我回来了” 路也笑了。 “欢迎回来。” 黑色的天使张开双臂。而金色的天使理所当然一般扑进了他的怀抱。 雪拉出神的望着这个光景,但很快就站了起来,准备衣服。这个体型的话,路的衣服应该都可以穿。 大概也是因为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在努力说服自己,不管这个人以什么外形出现都不会吃惊,但雪拉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居然真的很自然的就行动了起来。 “请。” 少年冲着递出衣服的雪拉微微笑了笑。 “你没有吃惊呢。” “不,我已经很吃惊了。” 要想准确的将这种感情用语言形容出来确实很难。 他的印象跟王妃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同时,又完全没有变化。 虽然雪拉自己也觉得这个感想非常不合逻辑,但这却是他真正的想法。 莉穿着士兵的衣服去见了格雷亚。 要塞的马匹全都出阵了,只有没有骑手的黑主自己留在马厩中。 少年莉接近的时候,这匹马立刻就看了出来,很高兴的把鼻子贴了过来。 但是,负责留守的侍从不知道这是谁。一脸怀疑的表情,想要赶走这位不认识的少年。 “喂!不能摸王妃殿下的爱马!” 当然,莉无视了他的阻止,温柔的摸了摸马的脖子。 “这么长时间谢谢你。我要回故乡去了。你也回到罗亚,留下子孙后代吧。” 说完,莉打开了栅栏。 黑主稍微有些不舍,但似乎还是听懂了他的话。自己走出了马厩。 黑马朝着要塞的出口走了过去,随从慌忙追了上去,但是毫无意义。这匹马不是他们能制服的。 莉望着这场骚动,轻轻叹了口气。 军队出阵之后的要塞非常安静。 当然有负责留守的士兵,但都呆在瞭望台和城墙上,庭院里并没有人。 就这样,在这个世界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只有一件——还剩一件事,还让他有所挂念,但一想到挂念的事情,莉苦笑了起来。 就是在这一瞬间,莉感觉到了异常。 面对危险的本能让莉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他反射性的向后跳去,而刚刚站立的地方连续被铅珠射中。接着一股气息像风一样逼近莉的后背,他看都没看,拔出了剑,接下了这一招。 刀剑和刀剑相撞,发出了可怕的声音。 第一刀没能干掉对手的莱蒂齐亚,立刻跳开再次摆好姿势。 他手中的那把剑——是同伴的剑。 “你……” 莉发出了震惊的声音。 你为什么能用这把剑,对于这句没有没有说出口的疑问,莱蒂齐亚给他看了看缠在手指上的头发,用动作回答了这个问题。 这个姿势没有一丝漏洞。他双眼闪闪发光的盯着变成少年的莉。 莉也拿着剑摆好姿势,调整呼吸。他用意外的声音问道。 “为什么知道?” 为什么会知道,我就是我。 于是,莱蒂齐亚歪着头笑了。 “为什么你觉得我不会知道?” 那是充满恶作剧意味的语气。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认不出你?” 莉有一种奇妙的既视感。 这是那个时候莉自己的台词。 同伴改变外貌出现的时候,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当时的自己甚至还觉得有些骄傲。 莉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自己并没有跟他互相残杀的兴趣。可是,跟这个男人对峙让他觉得非常愉快。 路和雪拉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看到这个意想不到的决斗现场,两个人都震惊了。特别是雪拉,他立刻脸色大变想要跑过去,但路却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是一对一的决斗,不能打扰他们。” 这个人在奇怪的地方充满了骑士道精神。 但是,雪拉却没办法这么悠闲。 他很清楚这个男人的可怕。 就算是莉,也没办法轻易打倒他。 仿佛是为了加剧雪拉的不安一样,路接着说出了更加可怕的话。 “那个孩子比较不利呢。” “为什么!?” “因为刚刚身体才发生过变化。如果过了一整天的话还好,现在还不习惯。” “可是!跟女性的身体比起来,力量和反射神经应该都占上风!” “现在跟之前的身体和身高都不一样了。体重也不一样了。手脚的长度和身体的厚度也不一样了。就算性能更强大了,如果不能熟练使用的话就没有意义。” 雪拉脸色铁青。 他忘我的想要冲出去,但路却紧紧按住了雪拉的手。 “放开我!” “不行。” 虽然看起来是个温柔的男人,但是却有着可怕的力量。雪拉奋力挣扎,却怎么也无法甩开他。 “他死了也没关系吗!” 雪拉愤怒的大声叫了起来,但路却一动不动,反而平静的说。 “没关系。” “这样的话,我就把那个孩子的灵魂带回去。” 雪拉剧烈喘息起来。 这个人的这种地方就是自己无法理解的,但也不能默默放弃。 对于这个人来说,肉体也许只是衣服而已,但对自己来说,包括肉体在内,这就是那个人。不能失去。绝对不行。 虽然有些对不起对方,但就在雪拉想要砍断抓着自己的那只手 臂的时候,路开口说道。 “要是现在打扰他们的话,那个孩子会生气的。” 这句话奏效了。 高涨的斗志被泼了一桶冷水,雪拉立刻安静了下来。 就在他们两人争执的时候,莉和莱蒂齐亚之间的决斗也在继续。只不过,没什么显眼的动作。 两人隔开一段距离,一直对峙着。 不是不动。而是不能动。 攻击就是最大的防御。同时,也是产生最大漏洞的瞬间。合战也是同样,在鼓足气势进行攻击的瞬间被偷袭的话也会造成很大冲击。 有时会是无法重新振作起来的巨大打击。 两个人看起来是在互相对视着,但周围的空气已经紧张到了极限。 莉的额头渗出了汗水。 莱蒂齐亚的表情也很严峻。 双方一边忍耐着让人满头大汗的紧张,一边拼命探查着对方的漏洞。 在一旁看着的雪拉都感到无法呼吸了。 在经过了近乎于无限漫长的时间之后,两个人动了起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猛地向对方冲了过去。 这两个人都有着超越常规的运动能力。像疾风一般迅速。一瞬间,两人的位置就互换了。 胜负就在那一瞬间决定了。 乘势冲过去的莉失去平衡,表情可怕的回过头。 呼吸凌乱。 这个时候莱蒂齐亚纤细的身体也歪倒下去,非常缓慢的倒在了地上。 红色的鲜血眼看着从一动不动的身体中流出来,染红了地面。 还没等雪拉跑到莉身边,莉就先跑到倒下的男人身边。跪在他身旁,小心的将他翻过来仰面朝天。 男人还有呼吸。他微微笑着望着砍伤自己的对手。莉对着这样的莱蒂齐亚,有些吃惊,又带着一些愤怒和责备说道。 “为什么?明明是你赢了……” 倒下的应该是自己。 就在他想刺下决定性一击的瞬间,如果这个男人自己没有突然自乱阵脚的话,毫无疑问自己会被砍。自己会被同伴的剑杀死。 浑身是血的男人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太难看了。这是真正的,没时间了……” 路拾起从男人手里掉落的剑说道。 “这个身体本来就不可能长寿。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不可思议了。” “唉……就是这么回事……没办法……” 男人抬头望着跪在地上的莉笑了,他动了动沾满了血的拳头,轻轻敲了敲莉的上半身。 “太可惜了,明明是那么漂亮的胸部……” “男人只会说这句话吗?” 莉吃惊的回答道,一脸认真。 “反正都要死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 “怎么能就让你这么获胜退场。太难受了。” 莱蒂齐亚作为濒死的男人,笑得有些过于开心了。 “这样也不错,啊。虽然不错……但是还有女人,在等我……” 这就是最后一句话。一直到死,这个男人都一脸讽刺一般的笑容。 那么锐利,那么可怕的爆发力,正因为生病才更显示出鲜艳的生命色彩,死去之后都消失了。 留在这里的只有一具尸体。 莉将手放在死去男人的脸颊上,抬头望着路问道。 “可以带走吗?” “可是,这样的话,如果不把一直在等他的女人也一起带走的话,太可怜了。——怎么办?” 路抬头望着天空问道。 突然出现在白昼的阳光中的,是个只有脑袋的金发少女。摩伊拉也在她旁边。 她们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两人直直的望着雪拉说道。 “这就是最后的法罗德一族了。” “这个人要去异世界的话,我们也一起去。因为我们是法罗德的圣灵。” 只有当事人雪拉震惊了。 但是,两人径直飘过来接近雪拉。 雪拉慌忙向后仰,但那个时候圣灵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诶、诶……?” 雪拉瞪大眼睛四处张望。 雪拉满心疑惑,说要一起走但是却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但路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雪拉问道。 “没什么感觉?” “啊……那个?” 莉动了动那个戒指,将手放在尸体上面。于是——尸体消失了。 除了血迹,全都消失了。 雪拉忍住没有尖叫出来,莉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他在这里。总之先收起来了。” “收起来……?” “嗯。让他先休息一会比较好吧。就像刚刚的两个人进到你身体里一样。” “等……等等!你说什么!?” 雪拉跳了起来。面无血色,但莉和路似乎都不吃惊。 “你完全没有感觉吧?那就没关系。不用在意。” “普通人的话神经应该都会被烧坏,雪拉也许果然是《月亮》呢。” 而雪拉本人茫然的呆立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呼了出来。然后又重复了一遍。 他用双手用力拍了拍脸颊。 入乡随俗。自己已经决定要和这些人一起走了,要呆在这些人身边,想帮助他们,所以能配合的时候就要尽量配合。 雪拉攥紧拳头,为自己鼓足了劲。 决战非常激烈。 这是渥尔-格瑞克率领的德尔菲尼亚-桑塞贝利亚联合军和奥隆率领的帕莱斯德-西南诸国联合军一决雌雄的战斗。 两军都是超过三万的大军。绿色的原野被军队填满了。示意的钲鼓铜锣声不停响起,军马奔跑引起的地鸣声和战斗的怒吼声接连不绝。战争移动之后,只剩下四散的尸体。 从早晨开始的战斗一直持续到正午,但是两军都没有余力去收容伤兵,当然也就顾不上死者了。 进程上德尔菲尼亚军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帕莱斯德军被不断压制,但是毕竟负责指挥的是无比擅长战斗的奥隆。不会被轻易击败。虽然被压制了,但还是顽强的抵抗着。 结果胜负始终无法决出。 “真是凄惨啊……” 路皱着眉头说道。 莉和雪拉也是同样。担忧的注视着战况。 三个人现在就在能俯视战场的小山丘上。 从这里看去,与其说是人和人的战斗,不如说更像是两种蚂蚁的战斗。 雪拉说道。 “也许今天无法分出胜负了。” 莉也点了点头。 “奥隆要是逃到莫查依的话,可能会拖很久。” 他的声音中有一丝焦急和烦躁。 这已经不是自己的战斗了。虽然无法参加,但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让身体恢复得太早了。如果可能的话,他现在就想冲过去。 路开口说道。 “王妃大人。做点什么?” “做什么……我已经不是王妃了。” “这也是最后了。再展现一次王妃大人的奇迹就可以了吧。” 披着金色长发的少年吃惊的望着自己的同伴。 “真是的,你说的话完全都不一样啊。是谁说不能依赖那种力量的啊?” “我现在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这也太惨了。虽然我在合战中是外行,但我也能看出来,帕莱斯德军这只是在做无谓的挣扎。” “奥隆无论如何都不想输吧。” “可是早晚也会输的。” “会输。实力和干劲都完全不同。” “这样的话,我觉得让他们早一点输也没关系。就不用有人白白死去了。” 莉没有马上回答。 绿色的眼睛中充满痛苦的神色。 “我相信他身为国王的手腕。我不想让别人说,打倒坦加,打倒帕莱斯德,是因为有王妃在。” “你这种说法对国王大人太失礼了。” “…………” “如果不知道国王大人会输会赢的话,我是不会让你做这种事的。但是,国王大人会战胜帕莱斯德,只是早晚的区别而已。” “…………” “而且王妃突然消失了,国王大人要解释起来也很辛苦吧。就趁这个机会,让大家接受比较好。” “…………” “事到如今也不用在意有没有违反规定了。直接干就是了。” 这是非常无忧无虑的明快语气。 这样的话,也没办法一直板着脸了。 少年终于放弃了似的笑了起来。 晴朗的天空突然阴沉下来。 如果说突降阵雨的话,这种阴沉方式有些奇怪了。 两军士兵因为害怕突然变黑的天空,一起往天上望去。 不断向部下下达命令的巴鲁,跟嘉兰斯一起斩杀敌人的纳西亚斯,对于天气突然的变化都非常吃惊。骤然停下了手。 而深入战场内部搅乱敌阵的伊文也拉住缰绳。在他身旁战斗的夏米昂也仿佛被什么吸引住一样望向天空。 榛子色的眼眸突然吃惊的睁大了。她忍不住叫了起来。 “王妃殿下!” 越来越黑的整片天空中出现了王妃的身影。 闪耀着金光的头发仿佛云朵一样飘散在空中。 德尔菲尼亚军的士兵们都无比吃惊,而帕莱斯德的士兵们面对这个现象浑身发抖。 “呜,哇啊……” “战、战斗女神……” 从头到胸部,漂浮在空中的王妃张开双手。她手中降下了和粉碎波纳里斯时一样的闪电。 那就是发光的利箭。而且,这些无比强大的可怕力量瞄准了帕莱斯德军。 闪电伴随着可怕的轰鸣声落在地面上。这些光箭虽然没有直接击中士兵,但是也不断有士兵被闪电带起的疾风吹飞。 战场上的数万人都开始惨叫起来。 不只是帕莱斯德军的士兵,德尔菲尼亚军的士兵也面无血色,张皇失措,狼狈至极想要四散逃跑,但是这个时候一个凛然的声音响了起来。 “谁动就打谁!” 是王妃的声音。 听起来似乎是从遥远的天上传过来的,但是,却很清晰。 原本想要夺路狂奔的众人一动都不敢动了。 占据了一整片天空的王妃的脸庞,她的眼睛望着在一旁的本阵中颤抖的奥隆说道。 “帕莱斯德的国王,我问你,你愿投降吗,不然的话,我会降下落雷。” 这个声音很威严。 这是被称为神明的人才会有的傲慢。 与此相比,人类就像小孩子的撒娇一般。 原本不想认输拼命挣扎的奥隆,此时却无法违抗这个劝告。如果违抗的话会发生什么,单是想想就失去了全部勇气和斗志。 奥隆苍白的嘴唇因恐惧而颤抖着,他颓然的瘫在地上,趴在天空中的王妃前面说道。 “投……投……投降。” 这困在他喉咙中的声音,不知为何,被德尔菲尼亚的将领们听得一清二楚。 每人脸上都露出畏惧和惊讶的神色。 不知什么时候,德尔菲尼亚的士兵们也跪在地上。将领们也下了马,单膝跪地。 面对这种事态仍能维持冷静的只有国王渥尔-格瑞克一个人了。 他骑在马上,亲切的望着漂浮在空中的王妃的身影。 那是昨天之前的王妃的身影。 那是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的身影。 漂浮在空中的王妃望着国王说道。 “别了,我的丈夫。” 听到这句话,德尔菲尼亚的将领们都吃惊的抬起脸。但是,他们什么都没说。什么都说不出来。 “时候到了。我要回到我的世界。” 国王点了点头,向天空伸出了手。 似乎是在回应他的动作,巨大的王妃突然变小,漂浮在国王面前。 不出预料,这个王妃不是真实的。是幻影。 国王冲着那个幻影笑着抱怨道。 “做得太过了。” 幻影的王妃也轻声回应道。 “这样的话,你解释起来就不那么麻烦了。” “啊,对不起。一直到最后的最后,还要依赖你。” 王妃摇了摇头。 “因为是你啊。我不会为别人做这种事情的。” 两个人互相对视着笑了起来。 王妃犹豫了一会说道。 “那就告辞了。” 听到这很不像王妃的话语国王也笑了起来。 “这段时间很开心。” “嗯。” “还会再见吧” “…………” “一定会的。还会再见的。我相信。” 王妃不知在国王的眼中看到了什么,她似乎微微点了点头。 她张开双手。手中出现了闪光的圆环。 王妃将发光的王冠戴在国王头上,严肃的宣布道。 “向这位伟大的国王献上所有一切神灵的祝福。” 国王瞪大了眼睛,而王妃的幻影轻轻吻了国王。 明明应该是幻影,但是她的嘴唇却是温热的。 在丘陵上,被指责做得太过的原王妃,注视着战争走向终结。 将兵们接连投降。主将奥隆也无力继续战斗。这样下去,今天德尔菲尼亚应该就可以召开宴会庆祝胜利了吧。 但是,这场庆功会自己不会出席了。 他们在这里创造了他们的历史。而自己必须在自己的世界生活。 决定一个人跟随他们的雪拉,看到少年一直一动不动觉得不可思议,望向了他的脸,但突然醒悟过来错开了视线。 因为他看到少年眼中有东西在闪闪发亮。 黑发的青年伸出手,温柔的抱住了金色的头。少年也默默的靠在青年肩上。 不久之后,莉抬起头。 他冲着雪拉伸出手。 “走吧。” 他脸上已经是一如往常的笑容了。路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雪拉也笑了,他拉起了今后将要同享命运的两个人的手。 在德尔菲尼亚最为耀眼的时代,国王就是太阳。 国王的名字叫渥尔-格瑞克-劳-狄尔费恩。 这位不世的英雄因为打倒了强敌坦加和帕莱斯德,熄灭了中央的战火,而为后人所知晓。 而作为与国王齐名的英雄,就是王妃。 王妃的名字叫格林迪艾塔-莱丹。 有一种说法是,这位王妃不是人类,是来到国王身边的战斗女神。 她引发了无数的奇迹,引导着所有战斗走向胜利,最后赐予国王祝福回到了天上。 另外,还有仿佛证实了这个传说的事实。 打开王家代代相传的谱系图,历代的王族中,只有这位王妃生卒年份不详。这一部分从渥尔王治世的时代开始就一直是空白。 后记 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了。首先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喜爱。有的人大概是从第一卷开始看的,有的人大概是从中途开始看的,这么长的时间,谢谢大家。 前几天,被人说起,我才终于注意到这个故事也写了五年了,这么长的时间写了一个故事,我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刚开始写的时候也没有预料到。 他们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至少,德尔菲尼亚和金银黑三个人有关联的故事到此为止了。国王会继续治理自己的国家,还有新的世界在等着这三个人。他们会进行怎样的冒险,那就需要别的机会了,不过至今为止我确实写的很开心。大概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够坚持写下来,每一个登场人物我都很喜欢。故事结束后,我也依然很喜欢他们。他们就像我真正的朋友一样。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我甚至觉得有些寂寞。 想写的故事,打算些的故事,无论是什么,老实说我也不能清楚的用语言描述出来。对小说的感想也会因人而异。只不过,通过这个故事,如果看书的大家能感受到我想写的东西,以及我心中所想的话,那我会非常高兴。 对于大家的来信,非常抱歉没有回信。虽然我的工作是写作,但是我非常不擅长写信,怎么都写不出来。不过,如果没有人看的话,我也就不会有这份工作了。如果没有任何回应的话,我会很不安没办法继续写下去。大家的来信和礼物都是对我最大的鼓励,给了我最大的帮助。谢谢大家。 另外,我特别想感谢在五年这么长的时间一直给我画插图的冲麻实业老师。虽然她自己也非常忙,但总是能给我非常漂亮的封面和插图。 还有,对于我这种完全无法预料原稿何时能完成,所以完全无法预测截稿时间的作者,非常坚强——一直到最后都非常坚强的陪在我身边的编辑老师。很多次我都觉得不可能了,但很多次都被拯救。谢谢你。 以及我最想感谢的,就是拿起这本书,一直读到最后的大家。 我发自内心的感谢大家。 1997年11月 茅田砂胡 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了。首先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喜爱。有的人大概是从第一卷开始看的,有的人大概是从中途开始看的,这么长的时间,谢谢大家。 前几天,被人说起,我才终于注意到这个故事也写了五年了,这么长的时间写了一个故事,我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刚开始写的时候也没有预料到。 他们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至少,德尔菲尼亚和金银黑三个人有关联的故事到此为止了。国王会继续治理自己的国家,还有新的世界在等着这三个人。他们会进行怎样的冒险,那就需要别的机会了,不过至今为止我确实写的很开心。大概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够坚持写下来,每一个登场人物我都很喜欢。故事结束后,我也依然很喜欢他们。他们就像我真正的朋友一样。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我甚至觉得有些寂寞。 想写的故事,打算些的故事,无论是什么,老实说我也不能清楚的用语言描述出来。对小说的感想也会因人而异。只不过,通过这个故事,如果看书的大家能感受到我想写的东西,以及我心中所想的话,那我会非常高兴。 对于大家的来信,非常抱歉没有回信。虽然我的工作是写作,但是我非常不擅长写信,怎么都写不出来。不过,如果没有人看的话,我也就不会有这份工作了。如果没有任何回应的话,我会很不安没办法继续写下去。大家的来信和礼物都是对我最大的鼓励,给了我最大的帮助。谢谢大家。 另外,我特别想感谢在五年这么长的时间一直给我画插图的冲麻实业老师。虽然她自己也非常忙,但总是能给我非常漂亮的封面和插图。 还有,对于我这种完全无法预料原稿何时能完成,所以完全无法预测截稿时间的作者,非常坚强——一直到最后都非常坚强的陪在我身边的编辑老师。很多次我都觉得不可能了,但很多次都被拯救。谢谢你。 以及我最想感谢的,就是拿起这本书,一直读到最后的大家。 我发自内心的感谢大家。 1997年11月 茅田砂胡 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了。首先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喜爱。有的人大概是从第一卷开始看的,有的人大概是从中途开始看的,这么长的时间,谢谢大家。 前几天,被人说起,我才终于注意到这个故事也写了五年了,这么长的时间写了一个故事,我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刚开始写的时候也没有预料到。 他们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至少,德尔菲尼亚和金银黑三个人有关联的故事到此为止了。国王会继续治理自己的国家,还有新的世界在等着这三个人。他们会进行怎样的冒险,那就需要别的机会了,不过至今为止我确实写的很开心。大概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够坚持写下来,每一个登场人物我都很喜欢。故事结束后,我也依然很喜欢他们。他们就像我真正的朋友一样。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我甚至觉得有些寂寞。 想写的故事,打算些的故事,无论是什么,老实说我也不能清楚的用语言描述出来。对小说的感想也会因人而异。只不过,通过这个故事,如果看书的大家能感受到我想写的东西,以及我心中所想的话,那我会非常高兴。 对于大家的来信,非常抱歉没有回信。虽然我的工作是写作,但是我非常不擅长写信,怎么都写不出来。不过,如果没有人看的话,我也就不会有这份工作了。如果没有任何回应的话,我会很不安没办法继续写下去。大家的来信和礼物都是对我最大的鼓励,给了我最大的帮助。谢谢大家。 另外,我特别想感谢在五年这么长的时间一直给我画插图的冲麻实业老师。虽然她自己也非常忙,但总是能给我非常漂亮的封面和插图。 还有,对于我这种完全无法预料原稿何时能完成,所以完全无法预测截稿时间的作者,非常坚强——一直到最后都非常坚强的陪在我身边的编辑老师。很多次我都觉得不可能了,但很多次都被拯救。谢谢你。 以及我最想感谢的,就是拿起这本书,一直读到最后的大家。 我发自内心的感谢大家。 1997年11月 茅田砂胡 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了。首先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喜爱。有的人大概是从第一卷开始看的,有的人大概是从中途开始看的,这么长的时间,谢谢大家。 前几天,被人说起,我才终于注意到这个故事也写了五年了,这么长的时间写了一个故事,我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刚开始写的时候也没有预料到。 他们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至少,德尔菲尼亚和金银黑三个人有关联的故事到此为止了。国王会继续治理自己的国家,还有新的世界在等着这三个人。他们会进行怎样的冒险,那就需要别的机会了,不过至今为止我确实写的很开心。大概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够坚持写下来,每一个登场人物我都很喜欢。故事结束后,我也依然很喜欢他们。他们就像我真正的朋友一样。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我甚至觉得有些寂寞。 想写的故事,打算些的故事,无论是什么,老实说我也不能清楚的用语言描述出来。对小说的感想也会因人而异。只不过,通过这个故事,如果看书的大家能感受到我想写的东西,以及我心中所想的话,那我会非常高兴。 对于大家的来信,非常抱歉没有回信。虽然我的工作是写作,但是我非常不擅长写信,怎么都写不出来。不过,如果没有人看的话,我也就不会有这份工作了。如果没有任何回应的话,我会很不安没办法继续写下去。大家的来信和礼物都是对我最大的鼓励,给了我最大的帮助。谢谢大家。 另外,我特别想感谢在五年这么长的时间一直给我画插图的冲麻实业老师。虽然她自己也非常忙,但总是能给我非常漂亮的封面和插图。 还有,对于我这种完全无法预料原稿何时能完成,所以完全无法预测截稿时间的作者,非常坚强——一直到最后都非常坚强的陪在我身边的编辑老师。很多次我都觉得不可能了,但很多次都被拯救。谢谢你。 以及我最想感谢的,就是拿起这本书,一直读到最后的大家。 我发自内心的感谢大家。 1997年11月 茅田砂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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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写的故事,打算些的故事,无论是什么,老实说我也不能清楚的用语言描述出来。对小说的感想也会因人而异。只不过,通过这个故事,如果看书的大家能感受到我想写的东西,以及我心中所想的话,那我会非常高兴。 对于大家的来信,非常抱歉没有回信。虽然我的工作是写作,但是我非常不擅长写信,怎么都写不出来。不过,如果没有人看的话,我也就不会有这份工作了。如果没有任何回应的话,我会很不安没办法继续写下去。大家的来信和礼物都是对我最大的鼓励,给了我最大的帮助。谢谢大家。 另外,我特别想感谢在五年这么长的时间一直给我画插图的冲麻实业老师。虽然她自己也非常忙,但总是能给我非常漂亮的封面和插图。 还有,对于我这种完全无法预料原稿何时能完成,所以完全无法预测截稿时间的作者,非常坚强——一直到最后都非常坚强的陪在我身边的编辑老师。很多次我都觉得不可能了,但很多次都被拯救。谢谢你。 以及我最想感谢的,就是拿起这本书,一直读到最后的大家。 我发自内心的感谢大家。 1997年11月 茅田砂胡 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了。首先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喜爱。有的人大概是从第一卷开始看的,有的人大概是从中途开始看的,这么长的时间,谢谢大家。 前几天,被人说起,我才终于注意到这个故事也写了五年了,这么长的时间写了一个故事,我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刚开始写的时候也没有预料到。 他们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至少,德尔菲尼亚和金银黑三个人有关联的故事到此为止了。国王会继续治理自己的国家,还有新的世界在等着这三个人。他们会进行怎样的冒险,那就需要别的机会了,不过至今为止我确实写的很开心。大概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够坚持写下来,每一个登场人物我都很喜欢。故事结束后,我也依然很喜欢他们。他们就像我真正的朋友一样。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我甚至觉得有些寂寞。 想写的故事,打算些的故事,无论是什么,老实说我也不能清楚的用语言描述出来。对小说的感想也会因人而异。只不过,通过这个故事,如果看书的大家能感受到我想写的东西,以及我心中所想的话,那我会非常高兴。 对于大家的来信,非常抱歉没有回信。虽然我的工作是写作,但是我非常不擅长写信,怎么都写不出来。不过,如果没有人看的话,我也就不会有这份工作了。如果没有任何回应的话,我会很不安没办法继续写下去。大家的来信和礼物都是对我最大的鼓励,给了我最大的帮助。谢谢大家。 另外,我特别想感谢在五年这么长的时间一直给我画插图的冲麻实业老师。虽然她自己也非常忙,但总是能给我非常漂亮的封面和插图。 还有,对于我这种完全无法预料原稿何时能完成,所以完全无法预测截稿时间的作者,非常坚强——一直到最后都非常坚强的陪在我身边的编辑老师。很多次我都觉得不可能了,但很多次都被拯救。谢谢你。 以及我最想感谢的,就是拿起这本书,一直读到最后的大家。 我发自内心的感谢大家。 1997年11月 茅田砂胡 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了。首先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喜爱。有的人大概是从第一卷开始看的,有的人大概是从中途开始看的,这么长的时间,谢谢大家。 前几天,被人说起,我才终于注意到这个故事也写了五年了,这么长的时间写了一个故事,我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刚开始写的时候也没有预料到。 他们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至少,德尔菲尼亚和金银黑三个人有关联的故事到此为止了。国王会继续治理自己的国家,还有新的世界在等着这三个人。他们会进行怎样的冒险,那就需要别的机会了,不过至今为止我确实写的很开心。大概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够坚持写下来,每一个登场人物我都很喜欢。故事结束后,我也依然很喜欢他们。他们就像我真正的朋友一样。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我甚至觉得有些寂寞。 想写的故事,打算些的故事,无论是什么,老实说我也不能清楚的用语言描述出来。对小说的感想也会因人而异。只不过,通过这个故事,如果看书的大家能感受到我想写的东西,以及我心中所想的话,那我会非常高兴。 对于大家的来信,非常抱歉没有回信。虽然我的工作是写作,但是我非常不擅长写信,怎么都写不出来。不过,如果没有人看的话,我也就不会有这份工作了。如果没有任何回应的话,我会很不安没办法继续写下去。大家的来信和礼物都是对我最大的鼓励,给了我最大的帮助。谢谢大家。 另外,我特别想感谢在五年这么长的时间一直给我画插图的冲麻实业老师。虽然她自己也非常忙,但总是能给我非常漂亮的封面和插图。 还有,对于我这种完全无法预料原稿何时能完成,所以完全无法预测截稿时间的作者,非常坚强——一直到最后都非常坚强的陪在我身边的编辑老师。很多次我都觉得不可能了,但很多次都被拯救。谢谢你。 以及我最想感谢的,就是拿起这本书,一直读到最后的大家。 我发自内心的感谢大家。 1997年11月 茅田砂胡 1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sherox 最先发现异常情况的是航海士。 “船长,高度没有提高。” “什么?” 豪华客船“圣萨菲尼亚号”现在正在海拔三千米,以时速八十公里的速度自动航行。 前方耸立着海拔七千米的连绵的巨峰的戈尔山脉。在这种情况下,除了提高高度之外别无选择。 “检查一下管制头脑。” “显示全部一致。虽然显示着上升——高度计依然保持着海拔三千的状态!” “高度计正常。本船没有上升!” 舰桥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了。 虽然知道船在上升,但实际上高度并没有提高。 “切换到手动操作,按预定的航线前进!” 船长命令道。 “圣萨菲尼亚号”是一艘为欣赏行星吉拉德雄伟壮丽的大自然而建造的限定在大气层内飞行的飞船,它有时需要数周的时间完成一次航行。 无论是在海拔三千米的低空飞行还是时速八十公里的超低速,都是为了悠闲地欣赏景色。这是即使在共和宇宙也很少有的“无法在宇宙飞行”豪华客船。 “明白。切换到手动操作” 复述了一遍的一等驾驶员正打算进行这个工作,现在才缓和了脸色。 “——无法手动切换!” “什么?” 试着改变前进的航路,但舵不好使。 即使想紧急降落,高度也降不下来。 舰桥和仪器都一切正常的。 船长拼命想确定故障的地方,但却没有时间慢慢寻找。 如果继续直行的话,不到一个小时就会与戈尔山脉中心的巨峰霍尔斯特山正面相撞。 霍尔斯特山海拔七千五百米。 如果真的深入山体的话,即使是这艘巨轮,也一定会如同蚍蜉撼树般大破。 这艘船上光是乘客就有五百多人,包括乘务员在内就有近千人。被称为“天上宫殿”的“圣萨菲尼亚号”乘务员数量巨多,大多职员是为了提供最高级的接待服务。 必须在高度三千米的上空让这么多人避难。虽然是大工作,但不幸中的万幸是避难的时间和手段还很充足。 船长努力以冷静的态度和语调在船内广播呼吁乘客避难。 “通知各位乘客。本船现在航行出现障碍。请立即遵从乘务员的指示,赶往最近的避难艇” 此时,“圣萨菲尼亚号”刚刚迎来了环游旅行的第二天中午。 五百名乘客从展望台眺望景色,在能体验在空中游泳的感觉的船底的游泳池游泳,在娱乐室享受,尽情地放松着。 突然传来了避难指示。 “什么啊,是避难训练吗?” “在这艘船上?我没听说过那样的安排” 闹得一塌糊涂不认真的人也很多,但是在乘务员必须避难的催促下,人们扭头向最近的避难艇出发。 在这样的乘客中,有着行星贝尔特兰的科德里亚-普利斯州知事瓦伦丁卿。 夫人玛格丽特和四个孩子,长女多米西亚、次女黛西-萝丝、次子切尼也在一起。因为学校放了长假,所以全家去吉拉德旅行。 由于学校的原因,长子会晚些来,计划在之后的停靠港和家人会和。 瓦伦丁一家打算在船底游泳池游泳,正朝着船的下层前进。 黛西-萝丝仰望母亲问道。 “可以先回房间吗?” 多米西亚比母亲先回答。 “不行。行李不会带走的。” 多米西亚知道,作为州知事的女儿,必须要做出榜样,但对于才9岁的黛西-萝丝来说那是很难的。拼命地向母亲诉说。 “我只是去拿一个发饰而已!拜托了,我很喜欢!” 玛格丽特温柔地安慰了小女儿。 “黛西,大家这样回到房间的话,避难会花很多时间吧。正如多米说的那样。这种时候应该什么都不带去避难” 另一方面,12岁的切尼反而脸上闪耀着光芒。 豪华客船之旅固然不错,但他正处于对突发事态的发生更感兴趣的年纪。 一般不会有乘坐避难艇下船的经验。 切尼最先跑了出来,没有等乘务员的指引就跳到了机库门上。 按照写着的打开方法的顺序,高兴地想要打开门,不可思议地回头看。 “好奇怪啊?打不开啊” “门很重啊。交给我吧” 瓦伦丁卿动手了。 避难艇的机库门平时是锁着的,乘客是不能进入的,但是紧急时应该自动解锁,手动打开。 登船的时候听了这样的说明,可是即使用尽全力,门也纹丝不动。 其他客人也纷纷前来打开机库门,果然是一样的。哪个门都打不开。 其中也有抓住乘务员责问的客人。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但是,被问到的乘务员也无法回答。 现在传来了第二条船内广播。 “马上吉拉德的救援船就要到了。请各位乘客向那边避难。请遵从乘务员的指示,到展望台来” 听到这个消息的瓦伦丁卿大吃一惊。 “想在展望台上登上救援船吗?” 玛格丽特也有点不安地说。 “啊,对老人们不是很困难吗?” 因为现在这艘船在海拔三千米的地方航行。 展望台上有透明巨大的天盖。有了这个,乘客可以在舒适的环境中享受雄伟的景色,但是为了接舷救援船,必须先卸下盖子。 但是,一旦取下的话,隆冬一样的低温和稀薄的空气就会一下子袭击乘客。 在这种情况下,乘客必须自己的徒步穿过展望台去救助船。 因此,在等待救援船到达的期间,原本在展望台的乘客也被返回通道,其他乘客也在出口附近的通道待机。 “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说明吗?” 有的男性客人不满地说,有的孩子不知道事态,不知所措。 也有活泼在通道上来回跑的小孩子。 虽然感觉不到紧张感和危机感,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在这个时候谁都没有感觉到是那么紧急的事态。 倒不如说,对于刚刚开始的豪华客船之旅能以这样半吊子的形式结束而感到失望,甚至感到不满。 从左舷过道的窗户向外眺望,天空湛蓝晴朗,云悠悠地飘着,“圣萨菲尼亚号”看上去就像是一座仍在天空中飞翔的巨大宫殿。 但是,那个时候发生了大问题。 虽然乘客们前往了,但是船内设置的避难艇的所有机库门都没有办法打开。 光是这个就已经是大问题了,但是如果救助船来了的话就有办法了。但是,让一千人乘坐其他船本来就要花时间。 最重要的是时间问题。 不停催促地说:“快点!”之后接到了救援船不耐烦的联络。 “马上就到了。请打开展望台,准备接舷” “明 白了!” 船长发出欢喜的声音,想要打开天盖,却发现又启动不了。 “怎么回事?” 船长面红耳赤地喊叫。 同时从机关部收到了悲鸣般的报告。 “永久内燃机过载!” “什么?” 这艘船虽然是大气层内限定型的,但仍然装载着永久内燃机。装载这个的话,不补给燃料就能继续飞行是最大的优点。 同时,因为不是宇宙飞船,所以没有感应头脑。是用管制头脑进行永久内燃机和船体控制的罕见的船。 “强制停止!” 正当船长喊叫的时候。 船体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因为过剩供给的动力被按下紧急阀排出了。而且不是一次性排出的。船体不断地震动,无法让人站立的摇晃袭击了乘客。 “哇!” “啊!” “玛格丽特!” 瓦伦丁卿猛然抱住了妻子。 多米西亚和切尼想办法自己重整了重心,但黛西-萝丝被一个踉跄的男子撞到,差点倒在了过道上。 有人紧紧抱住她站稳。 “没关系吗?黛西。” 黛西-萝丝惊讶地凝视着那耀眼的金发和绿色的眼睛,带着哭腔紧紧抱住了大她五岁的哥哥。 “莉!” 瓦伦丁卿瞪圆眼睛喊。 “爱德华!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艘船现在在三千米的高度飞行,不可能中途上船。 “从外面打开避难艇的出口进来的。” 就在这个时候,切尼发出了欢呼声。 “真不愧是莉!” 当然父亲会训斥鲁莽的长子。 “你——又这么乱来了!” “不是说那种话的时候!” 莉的表情很可怕。把妹妹托付给母亲后,小声地向父亲喃喃细语。 “这艘船的管制头脑完全无法发挥作用。离坠毁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马上逃走” “说逃也要逃到哪里去……” 被焦躁驱使的瓦伦丁卿刚要说话的时候。 出现在过道前面的路法用轻快的声音,仿佛吹走了乘客们的恐慌说道。 “各位乘客。可以使用避难艇了。不要慌,请按顺序排队” 振动更加激烈了。 被恐怖驱使的乘客们开始争先恐后地移动,多米西亚惊讶地惊愕地问起弟弟。 “你是怎么打开机库的门的?”刚才没有打开!” “我说过了吧。这艘船的头脑完全不运作了。虽然好像是骗人的一样,但是从里面打开就可以了。还有连接机库和避难艇的门。——现在由路法和雪拉分头一个一个打开了。” 雪拉现在去展望台的对面的通道上同样地引导着乘客。 “大家冷静下来。避难艇不会逃跑的。跑的话会摔倒的” 与此同时,船桥也接到了外部的通信。 不是从急救队那里来的。在询问是谁之前,对方用强有力的声音说了。 “把前往展望台的门锁上,让乘客下船。稍微有点粗暴,我们要击穿天盖。” “你说什么?” 舰桥哗然了。 “你是谁?天盖——你要做什么!” “我要收拾碍事的盖子。现在甲板上没有人。——射击!” 无视船长的悲鸣,接近的帕拉斯雅典娜射击了圣萨菲尼亚号。 准确无比的枪击。绕过展望台在天盖上开了个大洞,一边调节着不伤害船舷的边缘,一边吹走碍事的碎片。 救援船代替工作结束后悠然离开的帕拉斯雅典娜接近了。 乘务员在船内广播中提高了声音。 “救助船来了!各位乘客请去展望台!” 一千多人开始慌张张地行动。 已经开始行动的乘客就这样乘坐着避难船——出发晚的人朝着更近的展望台走去。 高度和云彩并排。虽然对于穿得单薄的乘客来说寒冷得像要结冰一样,但幸运的是救援船很快就接舷了。急救队员迅速将管状连接桥放到展望台和救助船之间固定,引导乘客,正式开始避难。 话虽如此,但是数量太多了。 这艘救助船一次上怎么也载不上一千人。 有必要让尽可能多的人乘坐避难艇逃跑。 莉引导家人在船内前进。避开拥挤的地方,带大家去空着的避难艇,但是本人说不和家人一起乘坐。 “我是从外面强行进来的,之后点名的时候不好办。” 玛格丽特抱着长子说道。 “小心点。” “我没事。之后再会合吧” 从宫殿般的“圣萨菲尼亚号”边,数十人乘坐的避难艇陆续被排出。 看到这一幕,莉也穿过空了的机库,从打开的门向外看。 往下看的话,高度非常可怕。 一辆无人驾驶的空中汽车突然靠近了莉的脚下。 是没有屋顶的开放式空中汽车。 看到这一幕,莉轻松地跳到空中,跳上了在无人驾驶的空中汽车上,坐在驾驶席上说。 “我会代替你开车的。——避难情况怎么样?” 之所以拘泥于回到车上,是因为在这里的通信机上可以和戴安娜说话。 “很顺利。还有很多乘务员,这样的话就没问题了。全体人员应该都能避难的” “太好了” 莉自己驾驶着空中汽车,像是和巨大的船体一起行驶一样地开车。当然他是没有驾驶执照的,但是如果只是动的话,是没有问题的。 看到路法站在开放的避难艇的排出门前,莉把车开到正下方。黑色天使纵身跳下副驾驶座。 沿着右舷旋转,同样地回收了雪拉之后,莉掉转车头,瞄准了帕拉斯雅典娜的机库。 戴安娜也知道,为了便于收容,她把机库对准了车头。 在女皇蜂的旁边空中汽车停下了,跑进了帕拉斯雅典娜的通道,路法吓了一跳。 “啊,真厉害!敞篷开在这样的高度啊!” 雪拉也很佩服地说。 “我不知道有能在这么高的地方飞行的空中汽车。” 莉也同意了。 “我也吓了一跳。高度计是库亚特制的” 三个人一起去了主控室。虽然自己的座位不在那里,但还是很担心避难情况。 迎接三个人,驾驶席的凯利转过了头。 “爸爸他们没事吧?” “啊,我确认他们乘坐了避难艇。” 莉以真挚的态度低下了头。 “谢谢,凯利。我会感恩的。如果是普通的客船来的话……最坏的情况下我就要和大家的遗体再会了” “算了。我也一样松了一口气” 凯利旁边的茉莉也点了点头。 “真是的,幸好我们正好在场。” 莉为了和家人汇合而去吉拉德,正好在附近的凯利提出了“那我送你吧”的提案。 雪拉和路法也决定乘坐。 对雪拉来说,瓦伦丁卿是监护人,对路法来说也是和家人一样亲密的关系(虽然瓦伦丁卿会全力否定)。玛格丽特和孩子们都想见路法,所以一起来的。 进入吉拉德后,在圣萨菲尼亚号的下一个港口打算让三个人下车,却在一旁收到了圣萨菲尼亚号的救助请求。 这也是相当紧迫的情况。 认为时间很重要的凯利中断了着陆,立刻前往戈尔山脉。 在那途中,戴安娜为了寻找事故的原因,接触了圣萨菲尼亚号的管制头脑,但是立刻就断开了连接。 “控制系统乱七八糟。系统以为已经打开了机库门,实际上却是锁着的。这样下去,永久内燃机开始失控也是时间问题” 听了这话,金银黑天使乘着空中汽车飞了出去。 如果从内侧打不开的话,也打算用借来的枪将避难艇的机库门连同外部装饰一起打穿。 “圣萨菲尼亚号”尽管满身疮痍,但仍保持高度,避难仍在继续。 茉莉一边看画面的映像一边感叹。 “前进路线变更和紧急着陆都无法使用。真是奇怪的故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内线画面上的戴安娜耸了耸肩。 “难以置信,那艘船用管制头脑控制着船吧?”尽管如此,出航前的航路或者地形确认之类的——好像在输入的时候,输入了感应头脑用的信息” 在驾驶室里的五个人全都仰天长啸。 “有那种事。” “弄错也要有个限度!” “一般一瞬间就会崩溃吧” 感应头脑和管制头脑的差距如同大人和幼儿的能力。不管输入多简单,控制头脑也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如果强行输入的话,应该马上就超过容量。 “是啊。干脆那个时候坏了就好了。虽然没有变成这样……” 戴安娜说那样的话已经没办法了,凯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开玩笑啊” 茉莉也同意。 “这毫无疑问会是吉拉德有史以来的最大的惨剧。——避难结束了吗?” “是的。——现在,最后的乘务员转移到了救助船上。这样那艘船就空了” 路法安心地吐了气。 “能赶上真是太好了,差点酿成大惨剧” “啊……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至少是一种救赎吧” 他们眼前的屏幕上映出了冒着黑烟的船。空荡荡的船头逼近了霍尔斯特山。 “圣萨菲尼亚号”终于迎来了它的终结。之后就只剩下注视着它的终结了——在大家这么想着时,戴安娜突然改变了脸色大叫起来。 “——船内有人体反应!还活着!” “什么?” 驾驶室的空气一下子紧张了。 “为什么至今都没有注意到呢?” “我一直在监视监视器呢!一次确实人体反应为零!虽然难以置信,但我只能认为这个人是突然出现在船上的!” “有那么愚蠢的事吗!现在也不能去救助了!” 这一点看“圣萨菲尼亚号”一眼就明白了。 船身上到处冒着火花和黑烟,慢慢地朝着霍尔斯特山进发。 茉莉变了脸色喊叫到。 “能不能诱导他到剩下的避难艇?” “不行啊!这边的声音已经传达不过去了!虽然能用还生效着的监视装置确认身影……” 戴安娜的声音不知为何让人感到困惑。 “……这个人是演员吗?” “放映出来!” 在驾驶室的外部屏幕上,“圣萨菲尼亚号”的内部被放映出来。 位置是第二甲板的左舷。虽然是混乱的影像,但是清楚地捕捉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凯利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这是什么?” 戴安娜说“是演员吗”也是理所当然的,是一个风格迥异的人物。 是个体格健壮的男性。服装也是古风的,长外套翻倒在外套上,腰上佩着长剑。 剑戟电影的演员经常穿这样的衣服,茉莉也用惊讶的表情说。 “是为了船内的余兴而叫的吗?” 另一方面,确认了那个人的身姿的金银黑天使的反应则是相当值得一看。 路法的眼睛和嘴都张圆到了极限。 雪拉双手捂着嘴咽下了悲鸣。 莉的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呆呆地盯着画面,用可怕的气势回头看伙伴。 “路法!” “不是我!” 黑色天使以更大的气势回叫。 “误解!冤枉!绝对不是我!” 很明显这句话没有传到莉的耳朵里,金天使发出了更大的怒吼。 “那家伙为什么在这里?” “我不知道!” 这两个人简无法相信的态度和狼狈的样子。茉莉、凯利、戴安娜都哑口无言,雪拉脸色苍白地叫了起来。 “莉!比起那种事,陛下!” 茉莉和凯利情不自禁地说。 “啊?” “认识吗?” 两个人把眼睛放回画面,看到画面的人明显无法理解状况。 完全不知道去哪里好,做什么好。 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 帕拉斯雅典娜的各位在决定下一步对策的一瞬间影像消失了,戴安娜说。 “——监控装置已经达到极限了。” 这样一来,内部的情况就不知道了。 莉一脸严肃的样子盯着伙伴。 “路法!把他送到这里——” “我知道!” 说的时候,路法拉着脖子上的锁链。那个锁链上戴着金戒指。 如果是平时的路法的话,绝对不会去碰它,凯利很吃惊。黑天使没有提问的时间,也没有回答的时间。 “紧急事态。省略认证” 但是,当他把解放力量的戒指穿过左手中指的时候,黑色天使有罕见的咋舌。 “——不行。急救队也注意到了” 就像戴安娜感知到圣萨菲尼亚号人体反应一样,急救队也有同样的装置。 为了慎重起见,确认了船内是否还有人,才发现那个人的存在。 路法释放了超越人类智慧的能力,想把那个人传送到这艘船上,但是在急救队的监视下,人体突然从“圣萨菲尼亚号”的船内消失是不可能的。 如果消失的是生物反应。那样的话就被认为是死亡了,但是还活着,精神活动的人的身体突然“消失”的话就太不自然了。 但是,即使发现幸存者,急救队也无从下手。如果再登上船的话,二次灾害是必然的。 失去了向船内传递声音的手段,也不能诱导避难。只是,只能用监视装置空虚地捕捉那个人的动作。 莉说。 “能不能瞒着急救队的装置?” “虽然不是不能做,但是不喜欢。那是明显的干涉” “怎么会!” 被焦躁驱使的雪拉呼喊着,莉咬着牙,路法哼哼着。 “没办法。这是最后的手段” 说着可怕的话,路法伸出了手,从什么都没有的空间抓住了什么长的东西拽了出来。 “——给。” 给莉的是一把剑。 现在虽然分开,但对于莉来说,那本来应该是自己的东西。 “这把剑的话。急救队的装置无法显示” 这对雪拉来说也是司空见惯的,但雪拉还有其他的怀疑。 “但是——能用吗?” “那就看艾迪了。” 莉很快。 刚一站起来,他就用流的动作拔出鞘,右手拿着拔出的长剑,就朝着映照出“圣萨菲尼亚号”的帕拉斯雅典娜的外部屏幕全力投掷了过去。 戴安娜和茉莉发出了悲鸣。 “莉” “住手!你想在我的船身上干什么!” 当然凯利也改变了脸色。 “等一下!” 但是,莉没有听。他尽全力地投出了剑。 然而,本应深深刺入屏幕的剑却消失了。在空中忽然消失了。 莉说:“车借我一下!”然后从驾驶室跑开了。 男子因过于惊讶而说不出话。 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现在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坦率地说,这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异常事态。 刚才走在看惯了的王宫里,现在看到的一切都很奇怪。 墙壁和地板都是完全没见过的材料和制作,非常光滑。最奇怪的是周围全是建筑物,没有窗户,没有蜡烛的灯,却像在室外一样明亮。 男人不知道这样的光源。 轰隆轰隆的轰鸣声持续着,脚下不安定地摇晃着。 不是地震的摇晃方式。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男子冷静地判断出这是一艘巨大的船。 也是濒临沉没的船。 理解现状可以晚点再说。他命令自己的肉体,锻造出的战士的本能必须要让自己活下来。不管身处怎样的困境,自己都不能死。 如果这里是船的话,必须要到甲板上去,但是在左边还是右边都不知道。 其间振动也越来越激烈。 当他焦急地站在无法站稳的脚下想要跑出去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什么东西从空中切下的声音。 男子反射性地做好了准备。这样的切开风的声音听过好几次。 虽然必须无条件躲开,但这次的目标并不是针对男性的身体。 突然从背后飞过来的什么东西从男人的身体旁边经过,扑哧一声扎到了刚才的地板上。 男子一边忍受着持续摇晃的脚下,拼命地支撑着身体,一边用惊愕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它。 (这是……是梦吗?) 没想到是现实。太过焦灼,太过怀念,甚至怀疑现在是不是在恰到好处的虚幻。 我只有一次用这只手抓住过。 但从此再也没有忘记过。 难道现在这个时候这个出现在眼前——。 出生以来第一次陷入怀疑自己眼睛的状况的男子,在脑海中,如同狮子的咆哮般吼叫着。 “……如果这是梦的话,拜托了!不要醒过来!” 在不安定的脚下摇摇晃晃地全力奔跑,男子向刺穿地板的剑柄伸出手。 担心触碰后会消失。 因为梦就是这样。 虽然很害怕醒过来,但不知是不是通过了拼命的祈祷,剑的花纹给了男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抓住前面的时候——一开始一点也不害怕。 虽然举起来很辛苦,但现在不同了。 随着手的动作轻轻地拔了出来。与此同时,头脑中也响起了声音。 (快跑!往前!) 到了这个时候,男人眼泪流了出来。 但是,这并不是一种耽溺于感情的时间。反射性地握着剑就跑了出去。 (从左边的楼梯下去!) 这个也照声音做。 即使是没见过的材料也一定是楼梯。 在跑下去的途中,又听到了声音。 (要从那个门出去!) 不知道说了什么。 因为男人的眼睛看起来前面没有门。 但是,这个声音不可能说谎。 莫名其妙地跑到尽头。只有在墙壁上的白色部分,突然横向打开了。 同时刮来了狂风。 “哦!” 男子的眼前有一条左右延伸的通道。 正面有一种类似船边的东西。 在这个船边下一般都会有水面,但是怀着不好的预感往下看,果然自己还是在一个难以置信的地方。 在脚下可以看到大地。 “这是——飞在空中的船吗?” 声音又在脑子里响了。 (从那里跳下来!) 男子呻吟道:“还是老样子乱说啊。” 云在眼前飘着。比男人知道的任何建筑物都高。只有鸟才能到达的高处。 如果从这里掉下来的话,死是无法避免的,但是如果这个声音要跳下去的话,就没有别的路了。 原本就不打算拒绝。 男人知道这个声音绝对不会对自己有害,也相信着。如果这个声音说的话,自己什么事情都要做,必须做。 即使下面是火海也要跳下去给你看。 男子怀抱着誓言,将拔出的剑深深地抱住,在空中起舞。 有意识地采取从背后掉下来的姿势。 从树上掉下来的情况有好几次。 也曾从高高的城墙上跳下来。 比任何时候都高的下落了。狂风呼啸,令人窒息,男人没有这么长时间置身于空中的经验。 胃腑被扭曲的不快感折磨,紧紧闭上眼睛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2 下一个瞬间,男人的身体被柔软又坚韧的某种东西牢固地接住了。 睁开眼睛,焦灼不已的绿宝石和黄金鲜明地映入眼帘。 他屏住了呼吸。 将绝对不轻的自己的身体抱在纤细的双臂中,看起来还是个孩子。虽然和最后一次看到的时候完全不同的样子,但是能看出是谁。 “莉……!” 感动到极点的男子,右手握着剑,想把对方紧紧抱住。 着急的是站在驾驶席上的莉。 重量感十足的男子在身上,就连莉也无法以这个姿势站住。 “快下来快下来!等一下!” 眼看就要从没有屋顶的空中汽车上掉下来,莉急忙把男子的身体扔到旁边的副驾驶座上,急忙坐下,恢复了汽车混乱的状态。 “你好重!” 被扔出去的男子完全坐在副驾驶席上。穿着鞋子的脚尖很可能踢到了驾驶席的莉的身体,但是男子用那个姿势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以前也这么说过啊!” “你确实比以前重了!” 这边也笑着说,莉看到了男人的脸。 和记忆中的东西几乎没有变化。虽然年龄的增长是确实的,但坏孩子恶作剧般的黑色眼睛和太阳般的笑容都还记得。 “——几岁了?” 扑哧一笑的男人的眼角上有比以前稍微深了一点的皱纹。 “十年了——你不在已经十年了。尽管如此——你还变小了呢!” “我说过了吧。从十三岁重新开始了。在这里从那以后只过了一年” 男子一边困惑于飞行中的空中汽车的动作,一边起身,将拔出的剑放在莉的身体旁边,发挥着超群的理解力。 “那么,里面是——终于20岁了吗?” “啊。——年龄相差有父子之多啊” “但是,没有变啊。” 男子断言,这次用大的手抱住莉的金色的头,看向绿色的眼睛。 “无论你是什么样子,你都是你。” 莉也笑了,伸出了一只手,突然把男子的头抓得紧紧的,狠狠地推了下去。 “趴下!” 行动比说话还快。 两个人背后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 “圣萨菲尼亚号”撞上了霍尔斯特山,豪华的船体被压碎,散落在地上。 爆炸气浪极大地摇动了两个人乘坐的空中汽车。 摇晃稍微平息后,被强行推倒的男子想办法站起来回头看了看背后。 看着那变成惨不忍睹的残骸降落在谷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太可惜了。明明是很漂亮的船……” “这一点我完全同意。” “在空中飞的船也会沉没吧。不,这种情况下,并不是沉入水中,所以沉没这种说法很奇怪吗?” 莉笑了,又伸出了一只手,这次用温柔的手轻轻地拨弄了男子的头发。 好像以前总是那样。 “你还是老样子,我很高兴。” 把车放回了帕拉斯雅典娜的机库,带着男子回到了驾驶室,雪拉满脸笑容地迎接了男子。 “好久不见,陛下!”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微微跪下互打招呼的对方,脸上洋溢着惊讶和安心的笑容。 “雪拉啊!都认不出来了!” “是的。看见陛下平安无事地健康地样子,我比什么都开心” “你也——我想这么说,哎呀,情况已经不同了啊!即使知道莉是这个尺寸,没想到连你也是!” “我也没想到这样的事是可能的。多亏了路法” “哦,拉维殿下!” 男子一看到黑色天使,就好像要伸手似的走近。 “非常感谢。对你怎么感谢也不够。——您把我叫来了” “等一下,国王大人。” 路法慌忙打断了对方的话。只有这个可怕的误解,必须尽快解开。 “我事先说好,我什么也没做。我想问一下是怎么回事,——国王大人,你到底是怎么来的?” “你胡说什么?” 男子瞪着黑色的眼睛。 “如果不是你,你说是谁?我只是个普通的人。不可能知道怎么来天界” “是啊……那我问你,来这里之前你做了什么?” 男子一副很困惑的样子摇了摇头。 “不,我没特别做过什么。请像往常一样走在王宫” “一个人?” “对了。因为星星很漂亮,所以就晚上出去散步了。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那只空中飞着的船里” 金银黑天使露出了没见过的表情。 莉惊讶地说。 “什么都没做,世界会相连吗?” 路法用很难的表情歪着头。 “虽然可能性不是零……总之,必须尽快把这个人送回对面” 雪拉担心地总结。 “如果陛下突然消失的话,那边的人应该会很吵吧。” 男人也慌慌张张地说。 “就是这么回事,拉维。虽然很高兴见到你,也有很多话要说,但在这里度过的时间如果在下界也过了好几天的话,虽然很遗憾但是不能久留。必须马上回去” “那没关系。” 路法有点为难地笑着说。 “虽然可能会有一些偏差,但我想大概可以送回到在国王大人消失的时候。这一点不用担心” “太好了。真不愧是拉维” 气氛很和谐 凯利和茉莉愣住了,但还是决定向突然来的客人打招呼。 “欢迎光临。我是船长凯利-库亚。这是我老婆茉莉。如果你是这些天使的朋友,我会欢迎你的” 一边说着,凯利一边观察着男人。 第一印象是一个相当大的男人。 个子好像是自己高,但是身体的厚度还是那个男人更强壮。只靠兴趣来锻炼肉体是无法创造出如此厚重感和坚强的。 这恐怕是在日常生活中学会的真正的强壮。证据是腰间佩带的剑不是表演用的仿制品,而是货真价实的钢剑。 光是把这样的东西系在腰上走路,对普通男人来说就已经是极难的了。 虽然不像年轻人般开朗,但这端正的脸上却有一种威严——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坚强。 “感谢乘船许可,船长。夫人” 男子彬彬有礼地脚后跟合在一起,以古朴的举止优雅地行了一个礼。 “请原谅我突然来访。我是德尔菲尼亚国王,渥尔·格瑞克·劳·德尔芬。请多关照” 没想到雪拉所说的陛下真的是指‘国王陛下’,所以两个人都很吃惊。 凯利几乎知道联邦加盟国,但我不记得听过德尔菲尼亚这个国家。 尽管如此,共和宇宙有各种各样的国家。 联邦加盟国的话,原则上一颗行星上几乎都是一个国家,但如果是未加盟国的话,行星内存在多个国家也不奇怪。 这个男人作为国王来说是非常平易近人的性格,所以觉得德尔菲尼亚这个国 家在联邦的基准上也相当于一个地方而已。 但是,无论是怎样的小国,对方一定是国家元首。 茉莉也是外交的熟练者,所以向他搭话。 “那么,不模仿雪拉叫陛下的话会很失礼吗?” “完全不必。天界的人不必对我如此多礼。请随意叫我” “天界?” 两个人不明白其中意思。 另一方面,渥尔看到茉莉很佩服地摇了摇头。 “哎呀哎呀,不愧是天界,和下界相比——连女人的身高都不一样啊。真没想到会看到这么漂亮的女人啊。” 这位国王认为现在自己所在的地方和原来的世界不一样。凯利把那件事放在心上,马上注意到了。 “陛下。那个不一样。这是例外中的例外。作为丈夫的我来说也不算什么,但她不能称之为女人的东西。请不要认为这样的东西很普通。那我就太对不起社会上正经的女人了” 茉莉立刻责备了丈夫笑着说的话。 “在客人面前说什么。你本来就打算和不是女人的人结婚吗?” “某种意义上,我是这么认为的。把你纳入普通女人的范畴本来就是错误的” 自称是国王的男子瞪大了眼睛,认真地问。 “船长,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夫人叫你丈夫,在这里……” “陛下,即使弄错了也请不要认为这很普通。这种打破常规的只有这个女人” 于是,茉莉就这样沉默了。 “我觉得和这种破天荒的男人结婚并长期持续下去才是不正常的,陛下。” 男子看着她坦然说的茉莉,不知为何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你有点像我的妻子。” 这个发言让两个人吃惊。 “——就这样的人吗?” 凯利指着妻子一脸严肃地说,茉莉自己也露出了困惑的微笑。 “真是失礼了,王妃殿下不是个文静的女性吗?” “是的。我的王妃也说了‘你这家伙’、‘你这个笨蛋’之类的话,虽然有些别扭,但对国王毫不留情,既不饶恕也没有丝毫敬意,不仅如此,我还要戴着王冠在众多人前被殴打、踢飞我,十分粗野……” “我可没踢过你。” 莉一本正经地说。 “你啊,别为了说得有趣而夸大其词。打的话有过几次,应该没有踢过。” “当然有!” “什么时候?” “是和斯科尼亚海战的时候!你一个人沉了两艘军舰那时,你踢得很厉害吧!不要说你忘了!” 莉瞪圆了绿色的眼睛,咂嘴。 “——你真是很执着啊。那么久以前的事还……” “你狠狠地被踢了一下胫骨试试!怎么也忘不了!” “还不是因为你想杀人!” 年龄如同父子,体格都不一样的两个人在叽叽嘎嘎地争吵着。莉总是不把大人当大人看待,但令人意外,完全出乎意料的是——即使是这样粗暴的语气,莉的态度怎么说,看上去都像是很融洽,好像在向男人撒娇。 凯利目瞪口呆地问。 “——你和这位陛下是什么关系?” 金发少年用大拇指指着这个大男人,爽快地回答。 “是我的丈夫。” 人太过意外的话会让脑袋拒绝理解。 这对破天荒的夫妇也不例外。 凯利一边发呆一边再次询问。 “谁……你说什么?” “所以说是丈夫啊。然只是文件上的配偶,但是两个人在结婚证书上写了名字,所以才会这样吧” “就是这样” 笑着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向壮硕的夫妇说明。 “不要误会。我没有和孩子结婚的意思,也没有爱男人的嗜好。我想天界的人应该知道情况,但是当时的莉年纪更大一些,外表是完美的女性。不仅如此,如果加上洗干净后穿上相应的衣服这样严格的条件,她就是无可挑剔的绝世美公主” “都怪你,我被你这笨蛋求婚了一大顿。光是想起就觉得讨厌” 凯莉、茉莉、戴安娜都用身体体会到了,但是最先恢复过来的茉莉用非常认真的表情喊道。 “你是——人妻吗?” “在文件上是。” 莉突然说。 “所以,今后我不会和任何人结婚,也不会结婚。我是已婚者了” 那个叫丈夫的男人用温柔的语调搭话。 “莉,之前也说过了,不要决定那样的事情。你也需要爱你的人” 莉也用平稳的语调回答了。 “这件事和结婚是两码事吧。和你结婚也可以说是政治战略。我真的想结婚的对象大概将来也永远不会出现吧,所以没什么问题” “不,但是……”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要你回到对面后撕破那张结婚证明书扔掉呢?” “那是不可能的!” “是吧?所以,这样就可以了” “莉……” 面对脸色有点不好的男子,莉笑着,用轻轻握着的拳头撞向了男子的身体。 “不是需要你在意的事。我本来就不可能和人恋爱,也没有打算恋爱” 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酝酿出一种很好的氛围。即使没有恋爱感情,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真正的心和心的联系。 但是,满载着各种各样的吐槽。 凯利一边按着开始疼的头,一边想办法重新振作起来说道。 “陛下。我想问一下,站在国王的立场上,只是形式上的结婚不太好吧?” 大部分的君主应该以留下继承人为最优先,所以渥尔也点了点头。 “您说得对,幸好我还有其他妻子。这个王妃是附带的妻子” 莉的脸上露出了无比温柔的微笑。 “珀拉还好吗?” “啊。每天都说你的事情。想让你看看出生的孩子。” “那时候的孩子吗?” “恩。在那之后,生了三个了” 莉发出了欢呼声。 “你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父亲了吗?” “不,珀拉现在有第五个孩子了。虽然离出生的时间还很远,但也正因为如此,不能长时间不在城里呆着” “太好了。你们关系很好啊” 开心地笑着,莉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对渥尔说。 “正好。去见我的家人吗?” “什么?” 国王满脸喜色地探出身子来。 “你父母在吗?” “啊,还有姐姐、弟弟和妹妹。” “什么!” 为什么会那么高兴呢,虽然男人都高兴要跳起来了,但是作为男人的妃子的莉却正确地看穿了他的心理。 “但是,不管怎么样也不要说公公和婆婆什么的。绝对是禁句啊。” 男子露出了及其失望的表情,怨恨地向小男孩诉说。 “……不行吗?” “当然不行啦!我在这里可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也只有十四岁。把你当作我的丈夫带过来试试。那两个人绝对会口吐白沫晕倒的” “嗯……确实。哪一位公婆能承担那样的负担呢……” “我不是说了不要说吗!” “义姐也不行吗?” “……打你!” 雪拉忍住了笑意。这些人的对话和以前完全一模一样。 “然后,年龄的话题是禁止的。” 虽然国王有点不知所措,但他在这里也发挥了超群的理解力。吓得探出身子来。 “那么,父母不知道吗?你……” 莉正脸点点头。 “对他们来说,我是真正的十四岁呢。我记得以前说过,我的家人和我不一样,是非常普通的人类。即使说了跟你的关系,也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 “不,等一下。在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家庭这一点上,我觉得这和普通的人类的距离就应该很远……” 路法喷了。 “这样说的话亚瑟太可怜了。他真只是个普通人。——戴安娜,你知道亚瑟他们现在在哪里吗?” “乘坐十号避难艇的乘客会被收容在艾斯伯格的赫尔曼酒店。其他避难艇的乘客被分配到其他酒店。是继续这样的旅行,还是中断退款,好像接下来要和船运公司协商呢” 除了渥尔以外的所有人都很吃惊。 “继续旅行?在这种情况下?” “这个周游船旅行原本是面向富裕阶层的。“圣·=萨菲尼亚号”的船舱全部都是套房。应该有很多人觉得比起钱,腾出时间更为困难。如果是已经退休的老夫妇的话另当别论,但对于好不容易才休假的忙碌的人们来说,应该不想让好不容易的旅行以这样的形式结束。不过,同级别的豪华客船不能马上准备好,即使继续也要大幅度改变旅行计划” 沃尔瞪圆了眼睛盯着内线画面上说话的戴安娜,问莉。 “这位妇人——在水晶上映照出身影吗?” “啊,就是这么回事。” “本人在哪里?” “在你的周围吧。戴安娜不是人类。这艘船的感应头脑。” 国王歪着头,莉向没听懂的他简单地说明了。 “这艘船并不是靠舵手和风来行驶的。船本身有脑袋,听从人类的指示行动。其中戴安娜是特别制作的。虽然在凯利的操作下也能行动,但是她可以根据自己的意志来判断并行动。可以说是船的精灵” “什么!” 渥尔再次瞪大了眼睛,对着内线画面上的戴安娜认真地问。 “那么,我现在就在你的身体里吗?” “是啊。初次见面,陛下。我是戴安娜-eleventh” 微笑着,戴安娜灵巧地在画面中轻轻低下头。 “我才是,请多关照。” 国王回鞠了一个躬,和莉说话。 “能自己思考并行动的船真是太难得了。但是——那么刚才的船为什么沉了呢?” 凯利苦笑着回答。 “任何东西都是不完美的。” 茉莉也点了点头。 “那样的事故确实很少发生。” 戴安娜在后面补充道。 “没关系。我不会掉下去的。请放心” 戴安娜不用说,凯利和茉莉都敏感地察觉到了。国王在与现代科学文明完全隔绝的环境中。 莉说。 “虽然跟亚瑟他们见面是好事,但是要想办法处理衣服的事情……” 国王也非常遗憾地俯视着自己的服装,正颜厉色地点了点头。 “真是的。太失败了。早知道的话,我就穿着礼服出去散步了” “应该更不好吧。” 莉惊呆了,路法忍住了笑。 “借用凯利的衣服——不可能吧。” 雪拉轻轻点头。 “很难吧。长度足够了,但是宽度不够” 决不是凯利瘦。与此相反,他也有着与众不同的魁梧身材,而渥尔的肉体却又是种类不同的健壮。 “是啊。勉强穿上也紧绷绷的,那样的话就太难看了。——茉莉,能带着国王大人去艾斯伯格挑选衣服吗?” “我的眼光就可以吗?” “与其这么说,不如说能拜托你当司机吗?这孩子开车去不太方便” 国王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为什么不方便?” 莉又简洁地说明了。 “刚才的是像这边的马一样的东西。虽然自己也可以动,但是和船不同,没有太聪明的头脑,所以要驾驶的话需要驾驶执照。我还是个孩子,其实还没到能取得驾照的年龄,要是被官员发现就不好了” “但是,你能驾驶不是吗?” “差不多吧。” 要驾驶就不能没有驾驶执照。 这似乎是男人无法理解的道理。 “我不理解。如果能骑马的话,随便骑就好了。为什么需要驾照?” 这确实是实践性的主张。莉一边点头一边淡淡地指出了问题。 “如果是真的马的话,刚开始骑的孩子不会乱来,想骑也做不到。马一挣扎,骑手就会被甩下去。落马之后也只是摔个包而已,一点点变好的话就没问题了,但是驾驶那个可不行。操作很简单,即使是真正的外行也能在很高的地方飞行。也能开出很快的速度,很危险。——对于港湾内的规定什么都不知道的外行开车的话,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大型船只全开冲进港口会怎么样。” 这个比喻似乎很快就传达给了男人,他接受了点了点头。 “如果只一个人无视秩序而行动的话,会给其他人带来困扰——不止如此,还会造成很大的损害?” “就是这样。所以为了证明你熟悉空中法规,执照是必须的” “方便也是需要考虑的!” “这一点我也有同感。” 莉对和对方达成一致笑了起来,催促让他跟过来,不过,劝告了一下。 “把剑放下吧。这里不需要” 国王无语了,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也许是最令人震惊的事实。 如果是以前的莉的话——最初被称为巴尔德的女儿,后来被称为德尔菲尼亚的妃将军的自己的战斗女神绝对不会说出来这种话。 “这里——就是这样的地方吗?” 国王一脸恐怖地问,现在少年王妃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啊。就是这样” 莉把一直拿在手里的剑收进鞘里,一边递给伙伴一边说道。 “好久没碰了。以前没想过把它放在手够不到的地方。现在普通生活着。——没有它出场的机会” 收下剑的路法也说。 “我是为了把这个孩子的声音传达给国王大人才拿出来的。我觉得这是最快的” 国王毫不隐瞒地进一步询问。 “所以呢?所以,那个额头上的装饰也……” “那是因为对于孩子来说太奢侈了。我的目标是成为‘一般市民’” 男子眼睛都快掉下来了。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慢慢地摇了摇头。 “莉……我觉得那个怎么想都不行” “不试试看的话应该不会知道。” “胡说八道。不用做我就知道是鲁莽的” “不要贬低别人的努力。” “浪费时间不应该被说是努力吧?” 两人愉快地说着话离开了驾驶室,茉莉也打算追在两人后面,但是听到凯利问路法的问题后停了下来。 “那位陛下的科学知识有多少?” 同样要离开驾驶室的雪拉停下脚步,静静地回答。 “不知道火药的存在。——也不知道除了人力、马力、风力和水力以外,还有其他动力” 凯利和茉莉都瞠目结舌。 “那家伙……真是彻底贯彻的自然主义啊” “别说感应头脑了,就连自动机器、记录影像、通讯机都不知道吗?” “是的。飞机和照明都是。在陛下的眼里,这个世界应该充满了魔法” “那样都完全没有动摇的样子?” 茉莉也同意了凯利的感想。 “我也这么认为。真是个心大的人” “那是当然的。” 雪拉自信地断言了。 “虽说是形式上的,但我想和那个莉结婚再给她王妃一位的。如果是一般的神经,那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虽然没有任何遮掩,但实际上这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说法。 被分派到酒店一间房间的瓦伦丁卿,拜托酒店服务员准备了最低限度的衣服和日常用品。不管怎么说,这些东西全都放在船上了。 虽然费用瓦伦丁卿还没有支付,但是酒店方面也很关心,除了茶和水果之外,还提供了平时不怎么做的服务,所以孩子们也多少有点放心了。 “游船公司会提供其他旅行吗?” “嗯。——但是,同级别的豪华船好像不行” 听到父母的话,切尼和多米西亚点点头。 “那倒是。正是旺季嘛” “这样的话,不用整个旅行都是乘船真是太好了。” 瓦伦丁卿休了三周假,而圣萨菲尼亚号的旅行只有七天。之后预定在疗养地的租别墅里悠闲地度过。 据说这座别墅的租借日期是固定的,不能提前到。因此问题是如何度过这之前的五天。 是就这样在艾斯伯格度过呢,还是追加别的短途旅行呢。 游船公司无论哪个都会全额负担。 旅行没有全部解约就这样结束,正如多米西亚所说的那样,是不幸中的万幸。 一家立刻向观光协会询问了艾斯伯格附近的景点,决定研究公司准备的代替旅行计划。那里也有乘船旅行这个选项。这次在真正的海上,乘着虽小但最高级的帆船,一边享受景色一边前进。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一种终极的奢侈。 “就选这个吧。” “不是挺好的吗?游艇的话只有家人” 无论是切尼还是多米西亚,都能从“圣萨菲尼亚号”中轻松地避难,所以并没有受到沉没的冲击。切尼还认为很有意思,只有一个人,黛西-萝丝小声嘟囔着。 “……还要坐船吗?” 虽然没有清楚地说,但明显地害怕着。 玛格丽特也站在女儿的一边。 “是啊。有点恐怖呢” “没关系。因为已经没有那样的事了” 当切尼乐观地说的时候,内线响了。 瓦伦丁卿一接通,前台就说:“有您的客人。” 很快,强有力的女性的声音说了出来。 “好久不见。我是茉莉-库亚。我带了您的长子” “库亚夫人。原来是你啊!” 长子是如何进入那个极限状态的“圣萨菲尼亚号”的,这个疑问一下子说得通了。 作为父亲,想说不要太乱来,但知道在那种情况下,他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孩子。 而且,自己和家人还有其他乘客都是多亏了长子的胡来——甚至多亏了帮了他的无法无天的巨人般的夫妇才得救的。 “丈夫也在一起吗?我很想见到您并向您道谢……” “不,请不要在意。我丈夫留在船上。只是,有您长子认识的人。说想和你的家人打招呼,可以带来吗?” “当然。” 瓦伦丁卿爽快地答应了,但是看到和长子、雪拉、茉莉一起出现的男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是一个穿着华丽图案的t恤(也是一个超特大号的)、及膝的运动裤(也是一个紧巴巴的)、甚至光着脚穿着沙滩凉鞋的人,非常让人印象深刻的风格。 顺便一提,渥尔自己对于被人认为是自己选的这套衣服表现出强烈的抗拒。 即使对这个世界的常识一无所知,但这件衣服不合乎礼仪这一点是一目了然的。 “要我穿着这样贴身的衣服,到你父母面前去吗?不管怎么说都太没礼貌了!” 长叹的那种心情,实在是可以理解。 如果说可以的话,确实想给他穿上成品的西服,但是茉莉认为这实在很难。 雪拉也测量了渥尔的尺寸,露出绝望的表情摇了摇头。虽然没有变化,但十年的岁月给锻炼过的肉体带来了更大的厚度,身体和手臂都远远超过了标准男性的数值。虽然体型与肥胖无缘,但是服装店卖的绅士服装却全灭了。 “对不起,陛下。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就能准备最好的礼服……” 雪拉用不胜惭愧的口气叹息。 重要的是只有这些适合身体的衣服。 另一方面,茉莉再次感叹从薄衣服上看到的渥尔的肉体。 茉莉以前是联邦军人,隶属于实战部队。是一个类似于男性肌肉展览会的地方。 自夸肉体的男人也看了无数,但她却瞪大了眼睛。 凯利的肩膀和胸很壮,腰很细,腿很长。 倒三角形的体型纵向是细长的,但这个人的腰围更为敦实。大腿和大腿的肌肉都有很好的发展。 而且上半身和手臂都很厉害。 他拥有让人感叹的强壮手臂,而他的胸肌则让人觉得他是在不断地输送着手臂上所没有的隐藏的力量。 “陛下健身什么的有在做吗?” 这个男人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运动是指?” 莉为他翻译了。 “意思是指因为娱乐而活动身体。” “原来如此。那样的话,我经常去郊游” 茉莉仔细地注视着国王毫不拘束地笑着的样子。 她知道骑马是一种全身运动,但光是这样应该是做不出这样的肉体的。 如果雪拉的话是事实的话,那他就是完全没有用过训练用机器的身体。 尽管如此,却有如此的肌肉量。 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和仅仅呆在那里就很美丽的女人的身体不同,男人的肉体最闪耀的时候是动着的时候。 这个锻炼出来的肉体在什么时候最活跃,发挥它的魅力,自然而然地引起了兴趣。 莉苦笑着制止了用热切的目光观察这个男人的茉莉。 “茉莉。我知道你喜欢渥尔,但是不要出手。这是珀拉的丈夫” “不是你的丈夫吗?” “意思不一样。我虽然完全不在意这家伙被茉莉推倒,但是我觉得珀拉不会开心的” 当然渥尔皱了皱脸。 “笨蛋。我也会在意的,太对不起船长了。夫人,您有这样的心情我很高兴……” 茉莉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我也不是没有丈夫就在身边却去引诱其他男人的人。——但是,也不至于枯萎到这样魅力十足的男性都吸引不到我” 听到这种戏言,国王笑了起来。 “——船长很幸福。但是,你的丈夫在我看来是个很出色的男人,但你还在意其他男人吗?” “是的。因为很少有能和丈夫匹敌的好男人。不能放过如此珍贵的男性之美” 听到这个的国王这次才放声大笑。 如此光明正大地恋慕的话,倒不如说很清爽。 虽然也知道自己间接地被称赞为“好男人”,但这身打扮有点难为情。 “……即使不订做也能买到衣服真是太好了,但是每件都太小了,真是遗憾……” 这种情况其实凯利也是一样的(作为女性的茉莉更困难,但先暂且放在一边),茉莉很同意地点了点头。 “先不说陛下住的地方,在这里丈夫的身体也很难说是一般的,所以对于这类东西总是很困扰。” “不,夫人。我也是如此,在下界是非常巨大的躯体。只是,在城里侍女们会为我们准备好身边的一切……这种时候才更能体会到女性工作的可贵” “从贴身衣到鞋子都是特别定做的吗?” “是的。” 对男人来说那是理所当然的。 没有现成衣服的概念。 再加上这位国王是第一次见到“公婆”的人,所以他认为必须要尽最大限度的礼仪。正因为如此,他用手指着裸露着的自己的脚,用世上最可怜的表情诉说着。 “莉……光是这双鞋也好能想想办法吗?” “那件衣服配上厚厚的皮靴反而很奇怪。这里是疗养地,所以那样的衣服比较普遍。——没关系。刚才那艘船上有很多这样打扮的人” 莉努力说得开朗点,雪拉也会拼命鼓励男人。 “那么大的事故发生后,夫妇对陛下是怎样的打扮都不介意。大家都穿着随身衣服逃走了” 这样一来,渥尔终于放弃了(并且努力收紧腹部),挑战和“妻子的父母”的初次见面。 然而,面对对方的意外姿态,也令渥尔也瞠目结舌。 “如此年轻的父亲……” 呆住了一瞬间后,马上用优雅的动作行了一个礼。 “请原谅我以这种装扮见面。我是德尔菲尼亚国王,渥尔-格瑞克-劳-德尔芬。能见到莉的父亲,我感到无比高兴” 这是一种与破旧的装束完全不同的,仿佛是在谒见王侯贵族般极其郑重的问候。 这事让瓦伦丁卿有些焦虑了 而且,在男人背后,莉咂嘴踢了男人的脚。 “我不是说过那样太客气了吗!” “我不是说过不要踢人吗!这是在你父亲面前!” “普通地说话!” “这就很普通啊!” “哪里普通了!好!那就用粗暴地口气说话吧!” “这怎么能做到!” 茉莉瞪圆了眼睛,雪拉努力地忍住了笑声。 瓦伦丁卿一个人在那里着急。 不管怎么说,对方自称的头衔——是从未听说过的国家的“国王”。 急忙自报姓名要求握手。 “您太客气了,渥尔陛下。我是亚瑟-威尔弗雷德-瓦伦丁” “哦,真是太幸会了。” 国王接住了(虽然不能对卿说出口,但暂时中断了‘夫妻吵架’)伸出的手。 因为他怀着非同寻常的热情,用双手紧紧握住了,所以瓦伦丁卿感到不知所措。 “不好意思……陛下和爱德华是在哪里?” 奇怪的国王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爱德华?” “是儿子的名字。莉是通称,本名爱德华-维克利亚斯-瓦伦丁” 国王的脸上露出了难以形容的微笑。 俯视着小少年问道。 “那是你的名字吗?” 莉皱起眉头耸起肩膀。 “我觉得路法起的艾迪这个名字是我真正的名字。那个名字很容易混淆,很讨厌” “你在说什么。这不是个好名字吗?最重要的是这是父亲赐予你的名字吧。要好好珍惜啊” 就在这一瞬间,神秘的国王变成了瓦伦丁卿最高级的贵宾。 瓦伦丁卿满面笑容地说 “太好了。陛下说得真好。——能和我的妻子和孩子们见面吗?” “当然。” 在这里茉莉苦笑着举起了一只手。 “我就不打扰了。我在下面等着,一会儿再汇合吧” “库亚夫人?” 瓦伦丁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个大女人也是长子的朋友。也许是想趁这个机会向其他孩子们介绍一下,茉莉摇了摇头。 “请下次再跟家人介绍我。现在请优先陛下” “非常感谢。夫人” 虽然是奇装异服,但渥尔却对茉莉深深地低下了头。 茉莉也回礼了,看到其他三个人进了房间,就下到了一楼大厅。 因为是一流酒店,所以通信设备也很充实。 茉莉使用恒星间通信用的终端,与联邦中央图书馆接触。 这里的情报量超过戴安娜的知识殿堂。如果是历史的话,任何细微的事件都会记录下来,关于地理,联邦加盟国的所有地图就不用说了,就连未加盟国的坐标以及地图、没有国家的边境民族名也被网罗起来。 但是,即使搜素“德尔菲尼亚,地理”,也没有一个结果出来。 也就是说,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没有这样的地方。 茉莉情不自禁地嘟囔着。 “那个国王……到底是从哪里出现的?” 与此同时,路法在帕拉斯雅典娜的船舱里。 向凯利借了一间房间。 此时,虽然很客气,但也要明确地说 “不好意思,请不要偷窥。” 对于路法的请求,船长凯利自不必说,连船本身也毫不犹豫接受了那个要求。 “我欠你一笔债,还也还不完。” 这是戴安娜的话。 船舱里的路法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平时更短的头发,长得更长,铺展在地板上,发梢像生物一样蠢蠢欲动。 深蓝色的瞳孔像寄宿着闪光的蓝宝石一样闪闪发光,凝视着内线画面。 那个画面上出现了穿着像神话中登场人物一样古风服装的男性。 但是,这个内线画面没有启动。 只要启动了,船的主人戴安娜就不会什么都不知道。 在本应什么都看不到的显示装置 显示器上倒映出身影的男人深深地叹息道。 “真是难办啊……” “能不能不要怪别人?总之,我什么都没做。省略认证也是不得已的紧急事态” “我知道。” “啊,是吗?你知道就好办了……” “不好啊。” “哪里不好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哦,路法塞露米。必须尽快把他送回到原来的地方” 虽然不是人的存在,但现在却露出了非常有人情味的厌恶的表情。 “我知道那件事。所以我在问状况。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理由不明……确实是形成了通路。那个国王好像是从那边送过来的。” “从对面?单方面?” “好像是这样。” “你能维持那个通路吗?” “当然。” “那马上送回去吧。在这个世界上,如果国王有什么事情的话,那就无法挽回了” 对路法的话,男子慢慢点头。 “我同意这一点。他在那边是一个国家的国王。突然失踪的消息实在不太好。无论如何都要在原本的地方死去” “我来送他。你能接受吗?” “没有办法。完全委托给你了” 瓦伦丁一家虽然被大块头的客人吓了一跳,但很快就融洽了。最小的黛西-萝丝(她有点认生)也笑着抬头看男人。 被介绍为陌生国家国王的人,有着迷人的笑容和气氛。 而且令人吃惊的是,长子紧靠在那个人的旁边不肯离开。另一边雪拉也紧紧地贴着。 其中的理由莉向父亲耳语解释。 “渥尔是个生活环境有点奇怪的国王。中央的常识完全行不通。如果被追究到这一点的话,请巧妙地把话岔开” “我知道了。” 对于熟知国际社会的瓦伦丁卿来说是轻而易举的。 在那之前,瓦伦丁卿对于能像这样和长子说悄悄话,感到比什么都高兴。 渥尔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喝着玛格丽特推荐的茶。虽然气氛很和谐,但以多米西亚无意中提出的问题为契机,风向变得有些奇怪了。 “您家人在吗?” “是的。有两个妻子和四个孩子” “那个……那么,最初的夫人过世了?” “没有。第一个妻子是正室,第二个妻子是侧室。孩子们都是侧室的孩子” 多米西亚的脸很僵硬。 共和宇宙有采取各种各样结婚形式的国家。 也知道有采取一夫多妻制的国家。 但是,她自己在严格保护一夫一妻的制度下成长。在这个制度下也有男人有妾,但这在社会上是不被允许的。 即使制度允许了,对于才十六岁的她来说,同时娶两个女人做妻子的行为也只能让人感到肮脏,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个国王陛下看起来是个感觉很好的男人,但在这个人的国家可能是被允许的, (竟然有情人……) 这样的责难无法抑制在脸上。 或许是准确地看穿了多米西亚的心,雪拉安慰她。 “中央的国家几乎都是一夫一妻制,但在陛下的国家却不同。即使是妾也能获得社会地位,更何况是国王的侧室,就被当做一般的夫人来对待了” 莉也站在渥尔这边。 “是啊。渥尔的情况尤其如此。第二个夫人可以说是正妻” “为什么呢?” “因为最初的夫人只是个装饰,第二个妻子是实质上的妻子。” “诶?” “不不不,装饰太夸张了。” 脸上依旧平静地笑着,渥尔为了不让多米西亚惊慌,盯着莉。 (别把事情说得太复杂了。) (虽然是事实) 只是眼神的交换结束了。 德米西亚没有注意到两人的样子,想要和动摇的自己的心妥协。 “那么,那个……陛下在两位夫人中,到底爱哪一个呢?” “那是个难题。” 不能说王妃就坐在旁边,所以渥尔慎重地整理了语言。 “王妃——我的正室和其他国家的王妃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外貌出众,但内心与女性相距甚远。说实话我也从来没有把那个当做女性” 多米西亚的脸越来越僵硬。 “……但是,为什么要结婚呢?” “恩。那是有点复杂的事情,那样做既有利于我们,也有利于国家。如果说是政治手段的话,你明白吗?” “怎么可以!” 这也是十六岁的多米西亚无法接受的理由。明知失礼,却忍不住叫了起来。 “那王妃实在太可怜了!啊,竟然和不爱的人结婚……” 莉一边忍住笑一边缩着头,温柔地责备了真心生气的姐姐。 “不是的,多米。” “哪里不对啊!” “那位王妃对男人没有兴趣。不可能想和其他任何男人结婚。那么,和渥尔结婚也没关系” 对于非常厉害的三段论法,多米西亚无语了。 面无表情,战战兢兢地问。 “王妃大人那么,那个……是同性恋者吗?” “这也有点不一样。是对恋爱没兴趣” “啊?” “但是,很喜欢渥尔。只是那不是恋爱感情而已。——吶?” 可以说是非常可爱的“吶”了。 这次国王一个劲儿地忍住笑。 雪拉微笑着总结。 “也许是在中央不可能出现的夫妇形式,但国王和王妃殿下和侧室的和睦相处是没错的。毕竟侧室比丈夫陛下更喜欢妃殿下” “可别提了。因为没有一天不说王妃的事。真是的,我为什么非要嫉妒自己的王妃才行啊” 面对大为叹息的国王,就连吊着眉毛的多米西亚也不得不露出笑容。 瓦伦丁卿不辞辛劳地随声附和着,想确定这个王统治的国家在哪里,但是在提到坐标和邻国的话题时,发现莉和雪拉不经意地把话岔开了,之后就没有再提了。 另一方面,国王也没有长时间叨扰在一家人的团聚,感谢了茶后站了起来。 夫妇来到门外送行,玛格丽特笑着打了招呼。 “因为是在外面,所以没有什么好招待的,但是如果陛下方便的话,下次请一定和夫人和孩子们一起去贝尔特兰。我会竭尽全力招待您的” 虽然知道恐怕不会去那片土地,但渥尔还是笑着道谢。 “感谢您的关心。” 看到国王在雪拉的引导下从走廊拐过去,玛格丽特回到了室内年幼的女儿身边。 卿也打算跟着回去,这时留在身边的莉突然说。 “我想亚瑟你应该再去和国王说一次话。” “国王陛下?为什么?” 莉一边目送那个国王走,一边回头,笑着说。 “——多亏了渥尔那家伙,不像以前那么讨厌人类了。” 瓦伦丁卿无语了。 不由 得大踏步走了出去,以超越儿子的气势追赶着国王。 不使用电梯就要下楼梯的男子看到瓦伦丁卿追过来就停下了脚步。 雪拉迅速地低声私语。 “我在楼下等您。” 追上来的莉也越过了男人说。 “我先走了。” 这样楼梯上只剩下瓦伦丁卿和国王两个人了。 瓦伦丁卿凝视着国王的脸,深呼吸着说道。 “……谢谢您” “为了什么事?” “儿子……可能是因为爱德华没有在身边养大的缘故吧,以前对我和妻子都是比较客气的态度。但是,从去年开始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我一直在怀疑到底发生了什么……多亏了陛下啊” 渥尔摇了摇头。 “我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只是觉得,被您的儿子的灵魂所吸引——真的是很了不起的人” “渥尔陛下……” 瓦伦丁卿将惊讶和尊敬的目光投向国王,但其中也掺杂着一丝沮丧和嫉妒之光。 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情,坦率地说了出来。 “——按理说,陛下做的事是作为父亲的我想做的。” “不要这么说。” 渥尔用真挚的语调说。 “莉对你和夫人都很仰慕。也许和普通的孩子对普通父母怀有的感情不同。说起来,那孩子不管怎么说,都很难说是普通的存在……” 瓦伦丁卿一边想着果然,一边用生硬的表情问。 “您知道吧?” “是的。你是指——养育孩子的父母吗?” “……我知道。很遗憾,我一次也没有机会见面……” 国王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这点还请您就放心。瓦伦丁卿。您是理解您儿子的人。您的儿子虽然生在人世间,但与人相距甚远,但他一定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那是瓦伦丁卿心中一直期待的声音。 虽然是不想从陌生人之口听到的话,但瓦伦丁卿是个纯洁的人。 多亏了这个人,和长子的关系比以前好多了。那是毋庸置疑的。再次伸出了右手。 “感谢您对儿子的好,陛下。——虽然不能用语言来表达,但我由衷地表示感谢” “那是我应该说的。” “什么?” “你把儿子生在这个世界上了。没有你就没有儿子。虽然详细情况不能说,但是您的儿子给了我莫大的帮助。不只是我。我的国家、人民、我的家人,全部都是您儿子拯救的” 国王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说,用力握住你的手,笑得出神。 “见到你真的很高兴。请一定要和夫人和孩子们永远健康” 卿再次意识到他是个优秀的人物。 也明白了长子的爱慕。 3 茉莉开车载他们回到了帕拉斯雅典娜,凯利迎接了四个人。 “你准备好了吗。” 莉默默地抬头看渥尔,渥尔俯视着完全变了样的自己的王妃。 “……虽然很可惜,但是不能呆很久吧” “就是这么回事。” 国王借了一个房间,换上了原来的衣服,腰上挂着剑。雪拉帮他换了衣服。 准备好衣服的王被带到了接待室。 虽然不清楚本来的用途,但是这里是船内相当大的房间。 茉莉看到地板上画着白线的三角形,问道。 “这是什么?” 凯利说着“我怎么知道”,耸了耸肩膀。 “这就是‘门’啊。” 茉莉目瞪口呆地把视线投在了地板上。 “……看起来只是在地板上贴了非常普通的胶带……” “别在意。我也这么认为” “……顺便说一下,这艘船现在应该还在飞行中……” “这可不是顺带说一下的事情。停下来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虽然听起来不可能,但恐怕真正的“门”是站在三角形旁边的人。 路法和刚才完全不一样。 穿着一身黑的服装,头发长得可以贴到地板上,发梢在地板上蠢蠢欲动。 国王看到这样子的路法也不吃惊。 不仅如此,还笑着轻松地说。 “简直就像黑夜中的彩虹一样?” 增加了深色和光辉的蓝色眼睛发出了妖艳的微笑。 “国王大人能理解得很快,帮了大忙了。站在这个图形里。这样就可以送还你了” “——什么?站着就行了吗?” 期待着更大的更复杂的魔法,但因为太过无聊而感到失望。 莉笑着说。 “好怀念啊。以前也是这样” 这种情况在国王看来是‘过于简易’也没办法。 国王有点怨恨地说。 “莉,如果这么简单就能回来的话,经常来找我也可以……” “那可不对。一点也不简单。现在看到的只是路法的伙伴们组成的魔法的一部分。实际上使用了非常大的劳力和技能” 路法也说。 “是啊。只是国王大人看不见的地方,集结了相当大的力量。因为是很难的术式呢” “……嗯。是吗?” 使用超出了人的智慧的不可思议的力量。 这是一个即使是人类世界上最高贵的国王,也无法参与的领域吧。 怀着理解的心情,渥尔向着凯利鞠了一个躬。 “承蒙您的关照。船长” “哪里的话。说实话,我真的很想让您多呆一会儿呢” 这是真心的。他想问问莉在这个国王身边是怎么度过的,但他知道国王不是可以挽留的人。 国王接着向茉莉打了招呼。 “祝你和丈夫永远幸福。” “陛下也是。——请向夫人问好” 国王还向在大的内线画面上倒映出身影的戴安娜郑重地打了招呼。 “打扰了。船之精灵。——很遗憾我的世界没有像你这样的船” 戴安娜向优美鞠了一个躬。 “感谢您的过分夸奖,陛下。” 渥尔也回礼,对雪拉笑了起来。 “你在莉身边我就放心了。要健康地生活” “是的。陛下也要保重。请代我向珀拉问好” “哦,一定会转达的。她也很在意你啊。” 渥尔最后俯视了莉。 莉理所当然地张开了手臂。 紧紧相拥了身体,国王现在凝视着少年的王妃,正颜厉色地问道。 “最后我可以说一句任性的话吗?” “根据内容而定吧。——什么?” 即使莉催促,国王也很少见地犹豫了很久,但他好像下定决心似的说道。 “也许我不能拜托你这样的事,但是我想把和你见面的证明带回去。就算和别人说了,也会被人笑着说‘你是在做梦吧’” 确实大有可能 但是,莉困惑地歪了头。 “说是根据,有什么合适的东西吗?怎么可能拿不到照片……” 在这种情况下,想不到什么给这个男人带走的纪念品。虽然莉真的很为难,但是国王好像有线索。 把手指指向绑在脑后的金色头发上。 “我想要这个” “……” “这样的金发很少有。看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你的头发吧” “这样啊。——凯利,你有什么刀吗?” 凯利笑着从长靴里拿出极细的刀递给她。锋利度出众,是金属探测器也不会检验出来的优秀产品。 手里拿着刀的莉随意地抓住了扎在一起的头发,想把头发整个剪掉,国王大吃一惊制止住了他。 “不必那样!” 路法也苦笑着。 “不要全部剪掉。剪一个发梢不是很好吗?即便这样,也能知道是你的头发” 只有本人好像很不满。 “……头发的话会再长出来的” “我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 如果被伙伴和丈夫齐声说那就没办法了。 把卷起来的一个发梢切下来交给国王,国王小心翼翼地用手巾包起来,藏在怀里。 于是,国王干脆踏上了与王妃再度分离的图形中。 莉说。 “请代我向大家问好。” “嗯” 国王一直盯着莉的脸,声音像是卡在喉咙里一样。 “再见” 莉禁不住苦笑了。 那是那天分手时自己说的话。 但是,国王说的“下次再见吧”这句话,自己不能对他说。 当犹豫着要说什么的时候,站在三角形中间的渥尔消失了。 消失得太快了。 虽然这是通常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是凯利和茉莉都不吃惊。两个人都看过好几次路法这样在空间里移动。 但是,这次的消失和那个意思好像不一样。 莉吐了一口气想走出房间,但是路法停了下来。 “请坐在那里。” “路?” “这个通路还激活着。可以看到对面的样子” 莉瞪着眼睛,困惑地说。 “但是……时间的流逝不一样吧?” “我来解决。好好看就好了” “你这样做的话,斑鸠可不会沉默的。” “咦?你不想看对面的样子吗?” 莉果断的认输了。仰望天花板,不服气地呻吟着,自暴自弃地坐下了。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管啊” “事到如今就这样吧。” 张开丰满黑发的黑色天使嫣然一笑,向内线画面的戴安娜搭话。 “可以借一下那个地方吗?” “—— 你要做什么?” “我想用它放映画面。” “好啊。请便” 戴安娜的脸从内线画面消失。 路法一边拖着展开在地板上的头发一边移动,坐在内线画面的正面——莉的旁边。 雪拉也简单说了一句“打扰了”,就高高兴兴地坐在对面。 凯利和茉莉也坐在了其他椅子上,凯利特意用手臂的终端问自己的船。 “这个房间的分机启动了吗?” “没有。机械上什么都没收到” 也就是说不可能出现影像,但说了也没用。 相反,雪拉却很冷静。 以前,莉用自己的能力做,给我看了其他地方的景色。 只是那个变成了内线画面而已。 在五个人(包括戴安娜在内的六个人)怀着多少有些紧张的心情注视着他们的时候,内线画面开始了影像的连接。映出来的是古风装饰的房间。 地板、天花板、厚重的桌子、椅子、装饰墙壁的墙纸,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手工制作出来的。 尽管如此,它还是一种洗练的装饰。 透过画面也能让人心情舒畅的空间里,凯利和茉莉发出了小小的感叹声。 “哦……?” 戴安娜用令人佩服的口气代替了在机械文明中成长的他们的心境。 “光靠人力就可以构筑这么高的文化水平啊。” 那个房间里有一位女性。 穿着与现代流行相差悬殊的能盖住脚踝的服装,头发梳得很光润。 是莉最在意的人。 这个人曾经像山上的松鼠一样敏捷,是个动不动就很勤劳的人。 十年过去了的现在也十分年轻,也许是因为成为了四个孩子的母亲,让人感觉到以前没有过的成熟女性的稳重。 那个人打开了鹅绒的小箱子,爱抚着里面收着的银梳和小镜子。 看到这一幕的莉露出温柔的微笑嘟囔着。 “……还带着吗?” 雪拉轻轻地私语。 “因为是一生都可以带的东西。即使不是那样,那也是珀拉大人的宝物” 屋子外面传来孩子的轻声 “妈妈。可以进去吗?” 陷入沉思的母亲吓了一跳。 关上鹅绒的小盒子的盖子,放在梳妆机上后回答了。 “请进。” 打开门进来的是和黛西-萝丝差不多大小的少女和更小一点的女孩。 两个人手里都拿着什么。好像是手工作品。 大女孩用蕾丝编织,小女孩用针在布料上描绘图形。母亲用笑容称赞了女儿们的手艺。 “两个人都做得很好呢” 小女孩眼睛闪闪发光地说。 “针线活做好了,可以去马场吗?终于可以骑小马了!” 大女孩责备道。 “阿拉贝尔满脑子都是马。” “姐姐您也喜欢马吧?” “我针线活可不偷懒。” 母亲笑着给两个女儿们打圆场。 “——阿拉贝尔,下次练习缝背面吧。保莱特差不多可以练习织领子了” “好。” 妹妹很有精神地回复了,被称为保莱特的姐姐也很开心地笑着说。 “我想缝一下这次出生的婴儿的出生服。——可以吗?” “好啊,我很开心。婴儿也一定会高兴的” 虽然肚子还没怎么显眼,但是年幼的姐妹好像很期待新出生的弟弟或者妹妹。 姐妹走到屋外,视线追上了两个少女。两个人理所当然地在天花板很高的壮丽的走廊上小跑。对于两个少女来说是生活的场所吧。有人向那样的两个人打招呼。 “你们俩都不要在这里跑啊。” 雪拉发出了小小的欢呼声。 “女官长!看起来很健康……” 虽然是一位看上去像六十多岁的老妇人,但皮肤光泽度很好,身材矮胖,麻利地处理着工作。对两个少女充满慈爱的笑容。 “您这么着急要去哪里?” 阿拉贝尔明亮地回答。 “我要去骑小马。” 保莱特也补充道。 “在此之前向王妃殿下问候” “那么,一起去吧。” 下一个瞬间,三个人在一个空荡荡的大房间里。 面对突如其来的场面转换,“帕拉斯雅典娜”的每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路法省略了移动中的时间给大家看,所以就变成了这样。 接着,三个人一起盯着看的东西映在画面上,莉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这是什么?” 雪拉也不知所措地问路法。 “这里……在寇拉尔城内吗?” “是啊。本宫中” “以前没有这种东西。” “从位置上来说……是在蔷薇之间附近吗?” 两个人惊讶的是挂在墙上的大画。 占据了画面的大部分,金黄色的头发,白色额头上闪耀着绿色的宝石。纤细的下巴和大胆微笑的红色嘴唇嘴唇都是女性的东西,跨越巨大的黑驹,右手高高举起剑来。 茉莉惊讶地嘟囔着。 “这个……是你啊,莉?” 凯利肯定道。 “从情况来看应该是这样吧……只有眼睛相当抽象吧?” 因为是稍微向下的脸,所以视线本来就朝下。 刘海轻轻地挂在额头上,与脸的下半部分相比,上半部分看起来很难看清,但是这张脸上没有明确的眼睛。本来有眼睛的部分只是镶嵌着碎绿色的宝石。 尽管如此,还是出色地表现了雄赳赳、凛凛美丽的人的姿态和灵魂。 保莱特和阿拉贝尔都一心仰望着画,跪在地上,双手交叉着闭上了眼睛。 简直像是在祈祷。 老妇人也在两个人的后面模仿了。 这在她们看来是常有的事。 即使站起来祈祷,她们也沉默地抬头看大画。 阿拉贝尔在这神圣的地方,悄悄地小声说。 “卡琳殿下应该很了解王妃殿下吧。” 在回答问题之前,老女人责备了少女。 “阿拉贝尔大人。不能用敬称叫我” “可是,妈妈就这么叫你啊。” 阿拉贝尔不满地嘟起嘴唇,保莱特也站在妹妹的一边。 “只有我们的时候没关系吧?” 老女人只能苦笑着认同了。 “那么,在人前请一定要直呼我的名。两位是国王的公主。对家臣说敬称是不行的。——如果被人问到的话,我会被责备的” “是的。” “我保证。” 少女们坦率地点头。 有一个少年走进了那里。 “哎呀,古拉斯梅亚卿。” 女官长说,莉和雪拉又齐聚在一起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古拉斯梅亚卿……是尤里吗!” “长大了呢……” 从那之后过了十年的话应该还是十一岁,发育的很好。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皮肤是白色的,有着聪明伶俐的容貌,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表情都很有气度,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小贵公子。 “……和团长不太像” “是啊。要说是哪一边的话,感觉像贝尔敏思塔公爵一样……” 画面上两个人在发表这样的感想的时候,阿拉贝尔也很有精神地和年长的少年说话。 “现在开始要骑小马了!尤里也不来吗?” “不,我不用了。” 少年奇怪地把话糊弄过去了。 对这个皱眉的是保莱特。 “阿拉贝尔。和女官长先走吧” “是的,姐姐大人。” 妹妹和女官长走了出去,保莱特绷紧了表情,和年长的少年搭话。 “我有话要说。古拉斯梅亚卿” “……怎么了?不用那么拘谨。普通地说就可以了” 保莱特改口严厉地追问。 “那么,看着我的脸好好回答。为什么剑和马术的练习都偷懒了?卡萨很担心。布莱斯哥哥也一样” 刚在想国王的长子是不是叫布莱斯这个名字,但尤里却说出了意外的话。 “保莱特你觉得谁会成为下一个国王?” “那是父亲决定的。” 少女立刻回答了,但是尤里预料到了这个答案,同时也感到很沮丧。 “为什么不说下一个国王是费尔南?明明是你哥哥、陛下的长子” “……” “我以为费尔南会继承王位。应该是那样的” 少女像是在盯着少年的脸,尖锐地问道。 “你哥哥说了什么?” 尤里无精打采地移开了视线,对她说。 “费尔南是庶子,陛下也是庶子。条件应该是一样的。尽管如此……” “为什么?” “……因为费尔南说,我的祖母是上代国王陛下的妹妹……他说我的血统比较正统,我应该成为王” “我觉得哪边都可以。” 保莱特说。 “哥哥是父亲的长子,尤里继承了亚拉王家的血统。所以,我觉得哪一个成为王都可以” 还不到十岁的少女直说。 十一岁的少年虽然还小,却苦涩地皱起了眉头,再一次,愚笨地直来直去地重复着。 “……费尔南应该成为下个国王” 在帕拉斯雅典娜的接待室里,莉吐出了痛苦的叹息。 “……好像变成了麻烦的事情啊” 雪拉也露出担心的表情。 “……既然陛下和珀拉大人还没有结婚,那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所以这么小的孩子现在开始为将来而烦恼……” 在莉正苦闷的时候,场面变了。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花园。 两个男人在通过画面在仿佛飘散着浓厚的花香的美丽庭院里散步。 忘记了在孩子们的对话中感受到的小忧郁,莉发出了开心的声音。 “——两个人都没变啊!” 无论哪一个都是非常优秀的男性。 其中一人是黑发、黑色瞳孔、身材高大、体格健壮、充满霸气的人。 外形总觉得有点像国王,但与温暖的国王的目光相比,这个人的目光锐利得像射过来的箭一样,嘴角上露出大胆无敌的笑容。 另一个身高差不多,但相反的是身材纤细、皮肤白皙、面容清爽的人,水色的瞳孔里浮现出平静的光芒。 这个人应该已经过了不惑的年龄,但是怎么也看不出来。只有一点变化,和以前不同把头发剪短,但看起来更显成熟的美貌。 水色瞳孔里的人说。 “——要商量什么?” “其实,是尤里的事情。我想让未来的萨沃亚公爵趁现在选择一个好对象” 被问的人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以为你和陛下都在考虑尤里是和保莱特大人……” “别说傻话。保莱特大人是表兄的长女。能下嫁给臣下吗?” 对于愤然的语调,水色的瞳孔意外地眨眼。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你说了也没有说服力吧?说起来,你的母亲本身就是被下嫁的吧” 黑发的人发出了呻吟。 “……面对着我说出那句台词的只有你,纳西亚斯!” “这是事实。倒不如说,保莱特大人那样的应该没那么麻烦吧。那位肯定是陛下的女儿,但不是公主” 巴鲁越来越咬牙切齿地呻吟。 “……不管到哪里都把话说的那么清楚的家伙” “我倒不如说觉得这个很好。保莱特大人是一位聪明伶俐的人。继承了陛下和珀拉的优点。我以为在这种情况下是最好的组合……” 男子气得打断了朋友的话。 “表兄听了这个应该会很感谢,但是我觉得把德尔菲尼亚国王的公主作为儿子的妻子,非常害怕。——所以在那里和你商量。我想让他娶婕拉汀” 纳西亚斯这次瞪着水色的眼睛,像是惊呆了似的摇了摇头。 “像以前一样净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把我的女儿当作未来的萨沃亚公爵夫人?” “对了。你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吗?” “那孩子才六岁呢。” “尤里也才十一。年纪也正好” “巴鲁。开玩笑也要适可而止。我的老家只是地方贵族。身份差太多了” “你才不要说傻话。拉蒙纳骑士团长的女儿有什么不足?” 纳西亚斯越来越吃惊,缩了耸肩,但他知道如果这位老朋友说出来的话就不会退缩。 虽说如此,但他并不是个能老实接受的人。他带着一张凉爽的脸,爽快地还击回去。 “巴鲁。对你来说视野真狭窄啊。还有适合尤里的少女吧。和婕拉汀同岁,所以也很合适。聪明美丽,门第也无可挑剔。最重要的是那个孩子平时和尤里都很亲近” “……你在说谁?” “当然是伊芙琳了。” 巴鲁跳了起来,像山楂好像一下子刺开了一样。 “别说傻话!这的确是一个坦率可爱的女孩,因为她是夏米昂的女儿,所以也知道她很聪明……父亲是个大问题!” “——您说的是什么?” 连气息都没有感觉到就接近了过来,突然打断对话的是一个黑衣人。身材瘦小却锻炼得很好,年轻的蜜色的皮肤上映照着淡淡的金发,眼睛像大海一样碧蓝地闪耀着。 这又是个好男人。 这三个人并排在一起实在是很漂亮,茉莉很佩服地嘟囔着。 “……三个都是好男人啊。” 莉开心地笑着。 “伊文的女儿伊芙琳。易懂真好啊” “很漂亮的名字啊。——独骑长一点也没有变啊” 莉看到伊文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其实,眼神是认真的)逼近了巴鲁。 “你现在不是因为在说我的坏话而情绪高涨吗 ?” 纳西亚斯微笑着说。 “独骑长。你来得正好。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什么?” “这个坏朋友说想现在决定未来的萨沃亚公爵夫人。” “啊?骑士团长一定认为是保莱特大人,不是吗?” 巴鲁大惊失色地说:“闭嘴!”虽然向老朋友发送了这样的信号,但是当然会被无视。 “刚才,这个男人说他想要我女儿之类的话。” “哈哈……” 一身黑色的战士微微一笑。 “那是那个啊。拉蒙纳骑士团长。如果得到了你的女儿,哥哥也会跟着一起的。——迪雷顿骑士团长真正想要的不是爱尔文吗?” 纳西亚斯叹息着,看到了多年的朋友。 “你有一个了不起的大儿子。为什么还想要我们家的孩子?” “有什么不好吗?在年轻的时候确保优秀人才是铁则吧” 虽然巴鲁稍微有点别过身子说,但黑衣男子却忍住了笑。 看来还有其他真正的理由。 伊文即使知道那个也不想向纳西亚斯说明。像是说别人的事情,所以非常轻松地说了。 “迪雷顿骑士团长。我有一个建议,如果你那么想要拉蒙纳骑士团长的长子的话,干脆让塞拉和爱尔文在一起怎么样?这样的话,爱尔文就会成为你的继子。愿望就实现了吧” “独骑长……” 对于这个不着边际的提案,纳西亚斯也很吃惊,但是巴鲁更加反对了。 “请不要随便乱说,求求你了。塞拉一定会嫁给柳敏特卿的!” “是啊。然后,尤里要娶保莱特。——那就不行吗?” 纳西亚斯说。 “即使你说接受陛下的公主很不好意思,我女儿还是不行。因为身份相差太大了。我想在那里和您商量一下,您的女儿怎么样……” 这次轮到一个浑身是黑色的人睁大眼睛,变成了全身刺刺的山猫飞起来了。 “那、那、别开玩笑了!拉蒙纳骑士团长!到底搞错了什么才会变成那样呢” “我是认真的,独骑长。” “不行!” 巴鲁和伊文的声音漂亮地统一了起来。 伊文先说道。 “我拒绝,但不是对尤里有任何不满。那是个好孩子。特别是一点都不像父亲这一点最棒了。虽然他是一个坦率、聪明、霸气的少年,但是能把重要女儿送到这样的公婆的家里吗?” “这是我的台词!幸好伊芙琳一点也没有继承父亲的缺点,是一个和夏米昂长得很像的可爱少女,但是有这样的父亲就免谈了!” “这是我的台词!” 这次纳西亚斯陷入了一味忍住苦笑的窘境,但还是稍微认真地和伊文说话了。 “——身份应该不成问题,独骑长。你的夫人是德拉伯爵家的首领,也是波西利亚平原的领主。伊芙琳是她的女儿。应该配得上尤里吧” 伊文脸上很痛苦,要吐出来一样说道。 “别忘了。女儿虽然继承了名门贵族的血统,但我是个微不足道的山贼” “真的是这样吗?” “……” “陛下什么也没说,其实波西利亚平原不是送给德拉伯爵家,而是针对你的血统赠送的不是吗?” 浑身是黑的人轻轻咂嘴,用厌恶的眼神看着纳西亚斯。再往巴鲁那边看一眼,这个天生的讽刺家怒气冲冲,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沉默着。 也就是说他知道情况。 在画面前,莉和雪拉一起叹气。 “……已经十年了啊。藏不住了吗?” “但是……我不认为独骑长会公开承认这件事” “没有吧。伊文从一开始到最后都是塔乌的男人” 事实上,在反映异世界的内线画面中纳西亚斯说了要处理的事情。 “我知道你把自己当成了普通人。也有人认为独立骑兵队的旗帜是最值得骄傲的。领地自己也不接受委托给夫人管理,将来也打算转让给您的儿子……” “是的。” 伊文轻轻点头。 “我应该说过了。我只是个山贼而已。只是,我的儿子不同。是名门德拉伯爵家的直系。我想给他一个合适的东西” 在这里巴鲁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说了。 “等一下……独骑长。干脆让伊芙琳和爱尔文在一起怎么样?” 就在这时,纳西亚斯露出了苦涩的脸。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家只是个地方贵族。我没有资格娶德拉将军的孙女” 然而,对于这个提案,伊文却意外地感兴趣。探出身子热心地说。 “不,拉蒙纳骑士团长的长子的话,我和妻子——我的父亲也不会有什么不满的。作为骑士团长来说是个好主意” “独骑长……如果真的能接受的话就拜托了” 对于突如其来的攻击,纳西亚斯感到很困惑,但是巴鲁却很高兴地继续着。 “当然。如果让独骑长的女儿成为爱尔文的妻子,婕拉汀做尤里的妻子,那一切都会解决的” “适可而止吧。女儿说她不会成为萨沃亚公爵夫人的” 语气变差的纳西亚斯不满地回话,但突然微笑了。 那是一张让人看了会更心动、寂寞、虚幻、快要消失的笑脸。 纳西亚斯苦笑着向其他两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为自己态度的理由道歉。 “不好意思……。如果能实现的话,我想十年后再说这样的话” 其他两个人一下子变认真了。 巴鲁粗鲁地说。 “你……还是老样子不死心” 伊文也叹气,慢慢地摇了摇头。 “拉蒙纳骑士团长。这是不说为妙” “嗯……是啊” 不知道为什么三个人的表情很痛苦。明明不是会因为事情而做出这种表情的人。 莉皱起眉头,场面又变了。 这次在更加狭窄的庭院里有两个少年。 看到其中一个人,莉吃惊地说。 “……是啊,一眼就知道是谁的孩子了” 路法开心地补充道。 “长得真像花先生啊。” 那个少年比尤里年轻一点吧,温柔聪明的脸庞,明亮的头发,沉静的水色的眼神。确实一看就知道了。 是小号的纳西亚斯。 雪拉深深地钦佩地说。 “……公爵大人想要他的理由一下子就清楚了” 虽然对帕拉斯雅典娜中的每一位都是意义不明的感想,但莉苦笑着解释道。 “团长大概是想自己锻炼和纳西亚斯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孩子吧。” 路法笑了。 “那是父亲花先生的职责吧。” 无论多美的外形,为什么四十多岁的男性会是“花先生”呢?船上的人们对此抱有疑问,但在询问这个问题之前,路法问了莉。 “老虎先生对花先生有什么想法吗?” “我听到的是纳西亚斯小时候帮团长练习剑。那时的团长只有12岁左右,纳西亚 斯比他大5岁,当然赢不了” “老虎先生会悔恨吗?” “不是这样的。虽然团长很不服输,但他是会认可对方实力的人。——大概,以前自己是被锻炼的那一方,这次是不是想自己锻炼纳西亚斯的儿子呢?” “……那对爱尔文来说是个麻烦啊” 另一个少年大概七八岁左右吧,有着茶色的头发和清澈的茶色的眼睛。 好奇心丰富的眼睛圆溜溜地活动着,像苹果一样的脸颊很可爱。看上去很活泼的少年。 两个人用了一把小弓。 瞄准了吊在十米左右远的枝头的靶子射击。虽然是没有箭头的练习用的短箭,但是因为箭羽制作精良,所以飞得很直。 当然,年龄大的少年的命中率更高,小少年对此似乎十分失落。 小男孩把手中的箭全部射了出去,大声地叹息道。 “好想快点长大啊!” 年纪大的少年笑着说。 “别这样。我像塞德里克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那么准” “爱尔文啊,长大后果然还是要加入拉蒙纳骑士团吗?” “如果爸爸允许就好了。” 两个人捡起了靶子弹回的箭,这时被称为塞德里克的少年突然说道。 “――庶子是意思?” 爱尔文发挥了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该有的惊人的判断力,平静地问道。 “……是谁说的?” “姐姐大人。她说‘虽然我是德尔菲尼亚国王的女儿,但只是庶子,不是公主,所以不会嫁到其他国家。’” “是的……” 虽然还是个孩子,但爱尔文已经领悟了这句话的意思。 但是,塞德里克是不知道的吧。 他平静地说。 “那庶子显然更好。姐姐也不用去远处。——干脆和爱尔文结婚就好了” 拉蒙纳骑士团长的儿子困惑地笑着。 “不行。她是陛下的女儿嘛。和我身份相差太远了” “但是,是庶子吧。姐姐大人和我都是” 爱尔文是一个头脑非常聪明,而且善于理解别人心情的少年。 用清澈的水色的眼睛看了塞德里克。 “发生了什么?塞蒂” 一边摆弄练习用的箭,一边保莱特的弟弟显得很冷淡。 “……下次,妈妈要生孩子了” “当然啊。我妈妈和婕拉汀都干劲十足,现在开始准备祝贺的哟” “……他说‘尽是些没用的庶子’” “——谁?” “不知道。——是个官员” 年幼的塞德里克也知道自己被说了坏话吧。脸色很阴沉。 爱尔文的表情很坚强。 “塞德里克。那不是可以沉默的事情。必须告诉陛下” 小少年慢慢地摇了摇头。 “妈妈……” “珀拉大人?” “说不能让父亲烦恼……” “……” “还有,他说如果是王子的话就可以当人质了。姐姐不是公主。我也不是王子,所以没用吗?” “塞蒂……那是不对的” 特写停留在爱尔文走投无路的幼小脸庞。 在莉怒发冲天的时候,出现了两个新的人物。 两个人都是美丽的少年。一个人和爱尔文差不多大。火红的金发卷毛加上亮晶晶的蓝色眼睛,凛然而鲜明的性格让人眼前一亮。 另一个是在爱尔文和塞德里克之间的年纪。虽然给人一种谨慎、稳重的印象,浅蓝色瞳孔里有一道尽管年幼却很聪明的光。 爱尔文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跟两个人说话。 “艾米尔、塞勒斯、要不要练习剑?” 但是,在两人回答之前,塞德里克又突然问道。 “艾米尔知道庶子吗?” “我知道。是正妻以外的人生的孩子” 回答的是大少年。 看起来年纪大一点的少年的名字叫做赛勒斯。赛勒斯稍微改变了脸色,看着艾米尔和塞德里克。 塞德里克在旁观者来看也很沉默。 “那么……我也是庶子啊。”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因为陛下和王妃结婚了。珀拉大人是爱妾吧” 爱妾这个词——特别是国王的爱妾,对这个世界的人们来说,意味着“不体面的妻子”。 虽然没有诽谤塞德里克母亲的意图,但是塞勒斯急忙打断。 “即使是庶子,塞德里克也是陛下的孩子。” “费尔南哥哥也是吧?但是,哥哥也是庶子,所以不能成为国王吗?” 艾米尔豪爽地笑着说。 “真傻,塞蒂。你在介意那种事吗?费尔南不可能不成为国王的” “为什么?” “你想想看。陛下自己不是庶子吗?” 塞德里克的眼睛炯炯有神,他注意到这一事实后脸上闪耀着光辉。 “——这样啊。是啊!” “当然。我觉得塞德里克和费尔南是庶子真是太好了。如果是王子的话,笨拙地用剑来练习的话就不敬之罪了” 赛勒斯认真地提醒。 “哥哥。两个人都肯定是陛下的孩子,所以打得太厉害还是不敬罪” “练习和身份无关。手下留情的话就不会进步了吧” 斩钉截铁地说完后,艾米尔邀请塞德里克。 “比起剑的练习,不去右边的山吗?从那里可以看到布阵” “去!” 赛德里克十分兴奋地叫了起来,但他并没有把武器扔出去。把到现在为止使用的练习用的弓箭整理好后,和赛勒斯一起跑了出去。 爱尔文和艾米尔两人继续着,这时,艾米尔向爱尔文投来了一双似乎很在意的眼神。 艾米尔看起来像是在大放异彩地说话,但国王的次子为什么突然说出那样的话,似乎已经完全知道了。 爱尔文默默地点了点头。 看到那双眼睛里有明显的感谢之光,茉莉深深地感叹道。 “这些孩子们……到底几岁了?” 路法回答。 “爱尔文和艾米尔九岁,塞勒斯八岁,塞德里克快八岁了。” “真了不起。比我孙子还成熟呢” 凯利也有同感。 然后,他也想到了其中的理由。 这个世界上有相当严格的身份制度,既然生活在这之中,即使是孩子,也不能对人的细微之处漠不关心。站在谁的立场上,注意什么,是不得不掌握的状况。 但是,只要看到他笑着跑去的样子,他就是随处可见的充满活力的少年。 跑累了的赛德里克慢下脚步开始走,其他的三人自然地配合了最小的少年的步调。 塞勒斯向爱尔文搭话。 “——拉蒙纳骑士团长什么时候出征?” “不知道,没告诉我。独骑长呢?” “一样啊。不告诉我。为什么要隐瞒呢?” 听着塞勒斯发牢骚,艾米尔断言。 “我一定要一起去。” “不行,哥哥。父亲不会允许的” “不,我一定要去。我要继承独立骑兵队。如果不趁现在习惯战斗的话不行” 八岁的弟弟向勇敢的哥哥说道。 “……我觉得哥哥独立骑兵队长和领主两个都做不好” “领主你来做就行了。” “又说那样的事……” 弟弟虽然一脸吃惊,但同时也很苦恼。 “罗亚和波利西亚,哪一个都可以,但是两个领主我一个人做是绝对不行的。现在也由祖父和母亲分担着” 说得那么严肃,但哥哥好像也不想让步。 “塞勒斯。人有适合与不适合的东西。我不适合当领主” “哥哥。社会上有社会的常识。我不能丢下哥哥当领主。比方说——塞德里克也不能把费尔南推开,成为国王吧” “你才是,不要把王位和领主混为一谈啊。我不会成为领主的。你来!” “什么……” 从这种情况来看,兄弟之间似乎从以前开始就展开了这样的对话。 塞德里克兴趣满满地对兄弟说。 “我也想去塔乌看看。我早就拜托爸爸了。他怎么也不允许” 然后艾米尔露出一副很有趣的表情,说了些奇怪的话。 “赛德里克还是不要去塔乌比较好。礼仪会变糟糕的” “礼仪?” “是啊。与其说‘好久不见,还好吗?’,更会说‘你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还不累吗,这个混蛋!’怎么说呢。陛下的孩子去不太好吧?” 塞德里克的茶色眼睛圆滚滚的。 有人笑嘻嘻地向一边走路一边说话的他们打招呼。 “您要去哪里,塞德里克大人?” 被问到的是塞德里克,但是艾米尔和赛勒斯的兄弟都一起挺直腰板,艾米尔用不像自己一样的态度恭恭敬敬的说。 “我们正要去爬右边的山,妈妈。” 塞勒斯也赶紧附和哥哥。 “没关系。因为有我们在” 兄弟的母亲和莉初次见面的时候是十七岁的少女。现在过了三十岁,在剑术和马术中锻炼出的身体还是非常苗条的。而且当时的男装也没有改变。 夏米昂嫣然一笑。 “请在中午之前回来。本宫的人会担心的” “是的。” “然后,艾米尔。” “是!” “在城堡里不能说塔乌的话。我们约好了吧?” “……是的” 艾米尔脸稍微红了一点,低着头。 爱尔文和兄弟的母亲说话。 “我可以问一下吗,夏米昂大人。艾米尔要继承独立骑兵队吗?” 艾米尔赶紧小声说:“笨蛋!”虽然他小声斥责,但是兄弟俩的母亲却温柔地微笑着。 “那要看艾米尔了吧。独立骑兵队长不能靠血统继承。” 伊文的长子毅然地说。 “母亲大人。我不适合当领主。我想塔乌的人更需要我。” “那么,为了得到认可必须要努力。虽说是父亲的儿子,但想能简单地代替父亲就大错特错了” “是!” 少年勇敢地点头。 4 场面在这里回到了室内。 是挂着莉画的那个房间。 时间又过去了。 刚才,这个室内射入的明显是上午的阳光。 现在倾斜的夕阳充满了房间。 一个少年站在了抬头看画的位置。 黑头发,黑眼睛,和尤里同龄的少年。 和尤里一样长得很好,很聪明,但是浓眉和嘴角却表现出坚强的意志和凛冽的气质。和像小公子一样的尤里相比,少年给人一种活泼活泼的印象,似乎很适合在原野上精神抖擞地跑来跑去。 只是有一点让人在意的是,本来应该是更活泼活泼、活泼、适合笑容的性格,但是清澈的黑色眼睛里却有着不像孩子般的深深苦恼的光芒。 少年抬头看了看画,张开了嘴,但是回头看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急忙搭上了话。 “——独骑长。你没有看到父亲吗?” “没有。——我也在找呢。我还以为在这里呢” 伊文站在少年的旁边,仰望着画。 少年用憧憬的眼光注视着比自己高得多的独骑长,问道。 “独骑长——应该和王妃殿下一起战斗过好几次吧?” “是的。这是以前的事啊” 伊文的语气感慨颇深。 少年在旁边念诵着什么。 “德尔菲尼亚的王妃比一千朵玫瑰更美,比纯金更耀眼,比任何宝石都显眼,比任何豪杰都勇猛。——这是真的吗?” “哦,你知道街头巷尾流行的歌曲吗?” 伊文笑着俯视少年。 “这首歌很好地抓住了特征哦。因为外表和内在大不相同” “……一次也好,想见一面” “王妃殿下毕竟在天界啊。我们不能随便去访问的” 黑发的少年咬着嘴唇,用悄然的语调嘟囔着。 “……因为有我在” “什么?” 声音小到听不见,伊文惊讶地俯视着少年,但是没有回答。 听到了新的脚步声,焦躁的少女的声音斥责了少年。 “果然是这里。——费尔南,听说你下午偷懒了?” “呀,塞拉大人。” 那个少女和保莱特和阿拉贝尔不同,穿着少年的衣服。她有雪白的皮肤和淡淡的金色头发,带点蓝色的灰色眼睛。 虽然颜色不同,但是这个坚毅的眼神和嘴角都完全和巴鲁一模一样。但是,因为还没有像父亲那样豪爽和坚强,所以给人一种脾气很大、易怒的少女的印象。 “你失落什么啊。王妃殿下不来不是你的错吧。” “塞拉!” 费尔南发出责难声。 伊文歪着头问少女。 “什么意思,塞拉?” “哎呀,真意外。独骑长大人这么聪明的人会不明白这种事吗?” 伊文对着突然把头扭向一边冷酷无情的少女,微微地笑了起来。 “塞拉。嘴巴恶毒的地方和父亲很像呢” 被回敬了一下,少女的话语一下子就哽住了。 看着那样的塞拉,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眼神,伊文用抱歉的语气再次询问了。 “对不起,我不像塞拉那么聪明。请再简单易懂一点” 就在这时,少女牙咬得更紧了。 扭扭捏捏地,鼓起胆子说出来。 “费尔南担心自己是妾的孩子,所以才不讨王妃殿下的欢心。” “别说啊,塞拉。” 少年慌慌张张地说。 伊文虽然有点吃惊,但还是自信满满地断言了。 “不可能啊。王妃殿下疼爱着珀拉大人” 对伊文来说这是不用说明的事实,对于不知道王妃的少年少女来说是不知道的。 国王的长子表情僵硬地说。 “王妃殿下没有孩子。即使这样,也能宽容爱妾的孩子吗?” “可以的。” 塞拉强有力地说。 “妈妈也和布莱斯哥哥关系很好。虽然母亲不是王族,但是如果有人对布莱斯哥哥……说出侮辱的话,妈妈会比爸爸更生气的” “那是因为在贝尔敏思塔公有塞拉和尤里。但是,王妃殿下……” 伊文大喘了口气,哎呀呀地耸起肩膀,仰视着画抱怨。 “真是的……王妃殿下要是能来这边玩一次就好了。这样的话,就能知道你们俩的想法有多愚蠢了。——费尔南大人。你从你父亲和母亲那里听到了什么?” “王妃殿下很……她是个温柔的人。听说也宽厚地对待了作为爱妾的母亲” “不只是宽宏大量。王妃殿下甚至为母亲要撕破了自己的结婚证明书,打算扔掉。一心想给母亲王冠” 塞拉笑着说。 “我听父亲和母亲说过好几次那件事。独骑长大人也在那里吧?” “那时候,塞拉是在母亲的肚子里呢。” 伊文笑着回答,再次询问国王的长子。 “——你不能相信父母的话吗?” 费尔南沉默着。看到他痛苦的表情,不知为何,塞拉显得很焦躁。 也许是想避开伊文的追问,突然说出了完全不同的话。 “如果独骑长是我父亲就好了。” 在拼命努力之下,伊文总算忍住了爆笑出来。 “好吧。能这样说我很高兴,但是如果被父亲问到的话,我会很害怕的” “为什么不行呢?我是认真的” 伊文对顽固的少女温柔地笑了起来。 “你是讨厌父亲吗?” “当然啦。但是,父亲只会叫我出嫁。我不喜欢那个” “——您讨厌柳敏特卿吗?” “作为表兄的话我是喜欢的。但是结婚什么的……” “还不能想象吗?” 塞拉带着复杂的表情点了点头。 塞拉是德尔菲尼亚第一公爵的女儿。 十一岁就决定了婆家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是母亲的外甥柳敏特卿,也可以说是家里相当般配的亲戚之间结婚,是一种极其自然的趋势。因为觉得塞拉应该也能接受这个结婚,所以伊文觉得很意外。 看来,现在的她似乎认为“根本谈不上结婚”。虽然好像有什么顾虑,但看起来不想说那是什么。 伊文也不追究,和少年搭话。 “费尔南大人。差不多该回去了吧。老师干劲十足地说要把今天迟到的份补回来” “啊?现在开始吗?” 费尔南很着急,塞拉用有点坏心眼的语气说。 “你不能偷懒吧” 三个人出了房间,排成一排在走廊里走,塞拉和伊文搭话。 “——独骑长大人。我会用单刃剑了。下次要不要试试身手?” “啊,明天的话。我很乐意陪你。但是,请得到父亲大人的允许” 就在这时,塞拉皱起了眉头。 “爸爸不喜欢我和独骑长相处融洽。” 当然是这样吧——但相反,伊文却忍住了复杂的苦笑。 作为第一公爵的女儿应该是什么都不自由的立场,但是塞拉似乎有很多郁郁寡欢的情绪。 “父亲即使和我练习剑,也总是对我偷工减料。我最讨厌那个” “那不是偷工减料,那是手下留情” 塞拉用轻蔑的眼光转向了伊文。 “我觉得这种诡辩是行不通的,独骑长大人也和父亲一样呢。” “没办法吧。那个父亲不会真的想让塞拉来练习的” “可是……对尤里没有什么手下留情。为什么只有我?” 面对着不满地嘟起嘴唇的塞拉,走在旁边的费尔南露出一副很尴尬的表情。 一边用斜眼确认那个情况,伊文一边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和少女搭话。 “那是当然的,虽然对不起塞拉,我也能理解您父亲的心情。我们是男人,所以不管别人怎么希望我们也不会对女性认真” “——明明对王妃殿下认真了?” 塞拉一脸严肃地问,伊文却一笑了之。 “王妃殿下不是女性……” “……独骑长大人也是王妃殿下的伙伴呢!” 突然生气了,莎拉转过了身。 抖着纤细的肩膀,不停地走远了。 伊文耸着肩膀目送她的背影,和旁边的少年搭话。 “……以前不是那么易怒的人,你知道原因吗?” “塞拉……我觉得她很不甘心” “不甘心吗?” “是的。自己不是男人。年龄不足的这点也是。性别姑且不论,关于年龄……我也有同样的感受,所以很明白” 伊文用深蓝的眼睛俯视着费尔南,画面的视点追赶着与两人分开的塞拉。 她快步走向那个有画的房间。但那里已经有先来的客人了。 是珀拉。 大家马上注意到了,她与和两个女儿说话时的服装不同。如果没有换衣服的话,这就是和刚才不同的一天发生的事情。 和女儿们一样跪在地上祈祷的珀拉站了起来,对少女笑了起来。 “塞拉大人也来祈祷的吗?” “不是。” 不知是出于女人们的安逸,还是在向珀拉撒娇,塞拉带着强烈的眼神看着画着王妃的画,把她想说的吐了出来。 “珀拉大人。这样的画,看了也没用的。” “啊,塞拉大人。不能这样说……” 珀拉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温柔地规劝她,可是少女却越来越生气了。 “这不是真的吗?什么王妃啊。这十年,明明一次也没有站在陛下的旁边” “塞拉大人” 珀拉的声音和表情一下子变得严厉了。 以一种威严的姿态斥责了少女。 “到此为止。不管是谁,都不允许侮辱王妃!” “我不怕这样的人。” 在还想说什么的珀拉面前,塞拉一边盯着画一边一口气说道。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德尔菲尼亚的王妃的话,如果是陛下胜利的女神的话,来斥责我就好了。说我是坏孩子,惩罚我这样的坏孩子就好了。说没有生过珀拉的气。说承认费尔南是德尔菲尼亚国王的长子!继承王位的是费尔南,在很多人面前说清楚就好了!” 少女一边吐着怒气一边害怕地颤抖着。 对于自己国家的王妃,而且现在正如文字所示,对于居住在天上世界的人,年幼的她也十分清楚地自己提出了很多令人敬畏的要求。 即使那样也不能不说。 “塞拉大人。啊……” 珀拉吓了一跳。不由得伸出手臂,抱住了颤抖的少女的身体。 “……非常感谢。塞拉大人。您很担心我儿子啊” 塞拉紧紧抱住国王的爱妾的手臂,凝视着她的脸拼命地整理语言。 “珀拉大人您知道吗?因为有费尔南——因为不喜欢他,所以王妃殿下不来,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 “——是的。我知道。但是,塞拉大人。那只是谣言。全部都是错误的” 塞拉凝视着用明快的声音说的珀拉的脸。 “不只是街上的人。费尔南也这么想。——因为自己是庶子,所以并不是太子,所以陛下没有给他起名德鲁瓦,而是取名为费尔南。作为亲祖父的上一代陛下的名字是……恐怕是因为太过惶恐,所以没有给庶子起那个名字吧” 果然珀拉的表情变扭曲了。 “儿子这样说了吗?” “没有。但是,我明白他是这么想的。因为费尔南自己是庶子,所以他认为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引起王妃殿下的不快” “不,塞拉大人。那是不可能的” 珀拉温柔地微笑了。 “当我有了那孩子的时候,王妃真的很高兴。我好想让王妃能看到他” “……你那么相信王妃殿下吗?” “是的。” 微笑着的珀拉点了点头。 “那位是德尔菲尼亚的胜利女神。没关系的,决不会抛弃我们的” 塞拉用力摇着淡淡的金色的脑袋。 “那就来不及了!珀拉大人什么都不懂啊!” “塞拉大人?” 面对惊讶的珀拉,少女颤抖着纤细的肩膀,紧紧地咬紧了嘴唇。 “父亲和母亲……在这次战斗中,没打算活着回来” “您在说什么?” 珀拉脸色大变,用双手抓住少女的肩膀告诉她。 “塞拉的父亲是王国第一的骑士。妈妈也一样。这一点你一定要明白。” 塞拉拼命忍住眼泪。 对于骄傲的少女来说,不能原谅在这种地方哭泣的自己。 听到尖锐的脚步声,传来了担心的声音。 “——珀拉大人,有什么事吗?” 身穿骑士服装的高个子看起来像男性,但淡淡的金发却扎成了女性的发型。 是个男装美人。 不像女性的身高和苗条而紧致的身材真的很漂亮。其高贵的相貌和高雅的举止令人惊叹。 被称为西方的萨沃亚、东方的贝尔敏思塔,是大贵族的当家才有的威严。 “妈妈,约好了!一定要平安回来。” 那个人的女儿比珀拉更快地叫了出来,那个人和女儿一样瞪着青灰色的眼睛。 “这么突然,是什么事?” “罗莎蒙德大人,其实……” 珀拉扼要地解释了塞拉的话,罗莎蒙德对女儿的担心一笑了之。 “真是个坏女儿啊。妈妈就那么不受信任吗?” “因为……” “你以为我和萨沃亚公会输吗,塞拉?” “不是!” 强行赶走不安,塞拉斩钉截铁地断言,女扮男装的母亲满足地点了点头。 “这样就可以了。战争是我们的工作。孩子不要多管闲事,要看家” 就在这时,塞拉变得气鼓鼓的。 “不要把我当孩子看待。我已经十一岁了。马和剑都能好好使用。这次战争也要一起去,可是父亲却说无论如何也不行” “在 这一点上我也赞成萨沃亚公。十一岁的时候参加战争有点太早了。就连柳敏特卿在这次战斗中也要留守在家里” “但是……明明总有一天要去的” 面对女儿的诉说,母亲温柔地微笑着。 “是啊。因为你是继承了萨沃亚和贝尔敏思塔血统的女儿。如果有人威胁领地,如果我国出现了仇敌,就有义务勇敢地与之抗衡。但是,现在还不行。你要知道” “是……” 本以为会激烈反对,没想到塞拉却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 “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回家吧。卡萨会担心的” “是的。——不好意思,珀拉大人” 礼貌地行了一个礼,塞拉走出了房间。 珀拉抚摸着胸膛说。 “——放心了。虽然好像对萨沃亚公爵很叛逆,但是对母亲却很坦率呢” 罗莎曼德笑着摇了摇头。 “那孩子对父亲很着迷。只是,不喜欢父亲的态度,所以在反抗” “是吗?” “是的。虽然不能责怪萨沃亚公,但是我最近改变了对女儿的教育方针。比起马剑的练习,更注重礼仪礼法和刺绣等贵妇人的教养。在女儿看来,觉得那和之前说的不一样也是理所当然的” “啊,怎么会这样……” 女扮男装的母亲困惑地苦笑着。 “萨沃亚公的女儿很可爱,没办法。虽然知道她有作为大家庭的子女的义务,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让她成为拿起剑战斗的女人——希望她作为普通的女儿成长,抓住平凡女人的幸福吧” 作为有女孩的父母,非常理解他们的心情。 但是,因为萨沃亚家的门第是不会容忍这种普通的父母心的,所以珀拉用犹豫不定地语气说出来。 “虽然好像对不起公爵大人,但还是有些意外。因为是享有勇敢盛名的萨沃亚公爵,所以即使是女人的孩子——也进行严格的锻炼……” “我也是。——如果不说刚才那些话的话,竟然会这样被女儿缠住,真是太意外了” 因为始终用一本正经的口气说那样的事,珀拉禁不住露出了微笑。 罗莎曼德也微笑着,关心着珀拉。 “珀拉大人。你的身体也很重要,请休息吧” “没关系。已经是第五个了嘛” “珀拉大人” “嗯。” 罗莎曼德看了看周围,确认了没有人,缩短了距离。站在珀拉的前面,故意放低声音。 “作为王国骑士的我们的任务首先是保护陛下——你的丈夫。如果我们身上有什么事的话……那时候请照顾一下孩子们” 对着屏住呼吸的珀拉,罗莎曼德进一步说道。 “当然,我会遵守和女儿的约定。我和萨沃亚公都不打算怠慢活着回来的努力。但是,我不知道战场上会发生什么” “罗莎曼德大人……” 珀拉用颤抖的声音拼命地说。 “……请考虑一下孩子们。塞拉和尤里都还小。请……请一定不要让那两个人失去父母……” “王妃殿下打败萨沃亚公的时候十三岁。两个人都和当时的妃殿下只差两岁。” “王妃和孩子们不一样!” “是的。真的……” 罗莎曼德用耀眼的目光仰望墙上的画,吐露了无法言喻的叹息。 “如果能实现的话……我想再见到王妃殿下一次” “我也想见。” 听到这强有力的话语,罗莎曼德有些吃惊地看着珀拉。 珀拉也一心一意的看着画。 “王妃大人决不会抛弃陛下。那位大人不是那样的人。花了这么多时间,是因为有不能马上来的情况” 凝视着抬头看画的珀拉的侧脸,罗莎曼德微笑着。 “你真坚强啊。” “啊,罗莎曼德大人。哪里的话” “不,我是真心的。我也必须相信。——我们胜利的女神” 用仿佛是对自己说的语气,罗莎曼德和珀拉分开离开了房间。 像是在等着那个似的,罗莎曼德被紧迫的声音叫住了。 “伯母大人” 作为上一代贝尔敏思塔公爵的遗子,现在是以贝尔明斯特家族继承人柳敏特卿斯蒂芬。 随着斯蒂芬的成长,父亲的面容也越来越鲜明。个子也长高了。 是个皮肤白皙、鼻梁通畅的美少年,在十六岁的现在已经完全是一个合格的贵公子了。 因为罗莎曼德相当高,所以现在还在仰视伯母,但是很快就会追上了吧。 虽然是在宫廷妇女中拥有超高人气的人,但现在在旁观者看来也是非常固执的样子。他带着悲壮的决心向罗莎曼德倾诉。 “伯母大人。请把爵位让给我。” 对着拼命说着的侄子,罗莎曼德微笑着。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是当主真好,柳敏特卿。——现在的话,我还可以作为贝尔明斯塔公爵,率领一门出征。” “所以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工作!在这个重要的时候,让伯母站在前线,而我在后方呆着?” “是的。” 虽然这是对少年残酷的宣告,但唯独罗莎曼德也没有让步的意思。 “我在战场上指挥了好几次。相比之下,你一次也没有参加过实战。虽然我可以断言你是贝尔敏思塔家的主人,但是即使把现在的你送到战场上,也只是战败而已” 罗莎曼德静静地告诉因过于羞辱而握紧拳头颤抖的少年。 “反正这次战斗是最后一次了。这场战争结束后——那时你将作为新的贝尔敏斯塔公爵站起来” 斯蒂芬用断定的语气突然抬起了头。 “……伯母大人” 少年脸上浮现出强烈的恐怖,喘着气,罗莎曼德美丽地微笑着,慢慢地摇了摇头。 “什么都不要说。比起那个,我更想托付今后的贝尔敏斯塔家。正因为有你在,我才能安心地去战场”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无力是如此的无情!”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罗莎曼德温柔地把手放在了外甥的肩上,用真挚的语气说。 “请多关照塞拉。虽然性格看起来很可怕,但却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脸变得皱巴巴点着头的斯蒂芬映在画面上,突然场所和登场人物发生了变化。 像马厩一样的地方,柱子上的烛光照出几匹马,还有一对父子的身影。 艾米尔和斯蒂芬一样拼命地缠住父亲。 “我也去。带我去。虽然还不能战斗,但至少能向父亲和其他人传达信息” 伊文停下照顾马的手,正脸对长子说了这样的话。 “勇敢是可以的,但是现在的你还不行。” “父亲大人!我也是罗亚的男人,塔乌的自由民。我在走路之前就会骑马了。我会不亚于其他大人帮助你的” 是个好胜的少年。与父亲相似的蓝眼睛,充满着的决心。 但是,伊文似乎很清楚对待这个长子的方法。并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说给他听,而是恳切地告诫他。 “艾 米尔。塞勒斯和伊芙琳都还小。你也离开弟弟们的身边,那两个人会怎么样呢?那些孩子能依靠的只有你” 眼看着少年的脸色变了。 “那是……但是!”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职责。战斗的人已经足够了。所以你要保护弟弟和妹妹” “……” “听好了,这件事只能拜托你了。这是只有你才能胜任的任务” “——我知道了。” 虽然脸上还是很遗憾的样子,但艾米尔还是果断地点了点头,抬头看着尊敬不已的父亲,强有力地问了一句。 “——一定会回来的吧?” “嗯,如果你能保护我不在的家的话,那我就放心了。” 伊文笑着把长子捧了起来,场面变了,是他和次子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 “艾米尔有点莽撞。那个时候你要阻止哥哥,帮助哥哥。这件事只能拜托你了” 这个时候的背景是小巧的室内,和壮丽的宫殿相比天花板也不那么高。 像个人住宅的起居室。虽然有暖炉,但因为是鲜花盛开的季节吧,没有火。 性格慎重的次子一直盯着父亲,伸出双手抱住父亲,和哥哥说了同样的话。 “——一定要回来。” “啊,我保证。” 场景进一步改变了,从床上跳出来的女孩子很有气势地向伊文扑了过来。虽然是第一次见到的少女,但是没有人问也知道。 艾米尔和赛勒斯兄弟的妹妹不仅名字,容貌也和伊文很相似。 碧蓝的眼睛像大海一样,卷着金色头发,皮肤是介于伊文和夏米昂之间的色调,是健康的小麦色。虽然相貌被认为将来会成为一个美人,但她还是更像一个精神饱满的少女,用孩子般的困惑的表情的侍女诉说着。 “因为大小姐说如果不跟父母打招呼的话,就不休息……” “夫人呢?” “还没回来。” 伊文抱起了小小的身体,少女格格地笑着高兴着。 “你——会成为谁的新娘呢?” 回忆起当时的话题,伊文禁不住说了起来,六岁的少女嫣然一笑断言。 “爸爸的新娘就好!” “很遗憾,爸爸已经被订走了。因为我和妈妈结婚了” “那么,阿尔贝鲁!” “……吉尔那里吗?” 和女儿长得一样的父亲表情很复杂。 “为什么选择阿尔贝鲁?” “因为和父亲很像。” 这次伊文浮现出苦笑。 在贝诺亚的头目里,身为塔欧全体领主吉尔的长子是七岁的少年,但是那个少年和自己相似在某种意义上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伊芙琳的父亲却说。 “不像父亲吧。阿尔贝鲁的头发是黑的,皮肤也是白的。和吉尔长得一模一样不是吗?” “不是的。吉尔大人和父亲一模一样。所以阿尔贝鲁也很像父亲” “……这可不好办啊” 笑着回答的同时,伊文却悄悄地卷着舌头。 这虽然只是一位六岁少女所说的话,但也确实存在着小小的担忧。 把女儿放在地板上,伊文说。 “爸爸出去一会儿。好好听哥哥们的话,做个好孩子吧。” 点了点头,伊芙琳说。 “王妃也一起吗?” “没有……” 伊文稍微苦涩地笑了笑。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该多好啊。 那耀眼的黄金,如果绿色的宝石在我们身边,那该有多强啊。 “伊芙琳,王妃在父亲的心里所以和一起去是一样的” “太好了” 六岁的少女微笑着,礼貌地说。 “祝你武运昌隆。” “我也拜托你祝福了。” 迟到来到卧室的母亲说,伊芙琳非常高兴,同样地抱住母亲,放开身体,严肃地说。 “也祝您母亲武运昌隆。” 母亲也笑着对小女儿做了晚安的吻。 “来吧,伊芙琳。快上床吧” “是的。晚安。爸爸,妈妈” 看到伊芙琳钻进了床,父母和孩子离开了房间。孩子到了六岁就该一个人睡了。 “——请把酒送到下面的书房里。” “知道了,夫人。” 走下楼梯,夏米昂压低声音和丈夫说话。 “罗亚派使者来了。” “——然后呢?” 这是一个微妙、切实的问题。他好像有什么担心的样子。夏米昂也带着痛苦的表情,默默地摇了摇头。 仅此一点就似乎和伊文意思相通了,吐出了深深的气息。 “……是吗?” “很遗憾……” 再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两个人默默地移到了一楼的书房里。 过了一会儿,一个很像执事的男子端来了盛着酒的盘子。 管家行了一个礼走出房间,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伊文伸手去喝一杯之前就说了。 “啊,夫人。果然还是不要出征了吧” 夏米昂把轻微的谴责的眼神投向了丈夫。 “——我不认为那是独立骑兵队长该说的话。罗亚的群众也必须我来指挥,他们不会服从你的指挥。” “要考虑孩子们。那些孩子还小。无论如何妈妈是必要的” “没有父亲的话也是一样的。” 三个孩子的母亲态度非常坚决。 “如果无论如何都想把我留在这个家里的话,就只能把我绑在柱子上,这也是没用的。我马上就把绳子剪断追上去” 伊文抓住了短短的金色脑袋,呻吟着。 “……我没说过这样的话,但这样一来,我就非常理解那个野猪公爵的心情了” “我来猜猜你的心情吧?舞剑的女人不应该来做妻子的吧” 伊文稍微瞪了一下眼睛。 夏米昂用寂寞的困惑表情微笑着。 “我和罗莎曼德大人商量了同样的事情。男人们真是让人头疼,关键时刻似乎不想指望女人的帮助” “那可不对。如果你们在的话,就没有比这更值得庆幸的了。夫人有那样的实力。说真心话的话,我很想让你参加。——只是,这次的战斗不是普通的战斗” “是的……” “明明是男人,却连一个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住……那个人令人着急。太可怜了,真讨厌” “我知道。” 夏米昂表情僵硬,静静地点了点头。 “我痛切地知道你想保护我,也不想让我暴露在危险之中。但是,我不在的话——罗莎曼德大人也一样,战斗力会大幅减少” “所以才会感到困扰吧……。我也是、那个猪公爵也是” “这一点很抱歉,请放弃吧。我想在你身边战斗” 正如伊文露出责备的眼神,恳求地看着妻子。 “……孩子们会怎么样?” 被击中痛处,夏米昂露出痛 苦的表情,但一步也没有退让。相反,她用她榛色的眼瞳看着丈夫。 “所以我和你一起去。为了获胜两个人一起回去。为了不让那些孩子失去父亲和母亲,那是必须的。最重要的是,我不想一个人生活在没有你的世界里” 妻子说到这里,丈夫就只能举手投降了。 长叹了一口气,伊文大口喝了一杯酒。 “我羡慕拉蒙纳骑士团长。他至少不用担心妻子遇到危险” “亲爱的。那是个过于武断的想法” 夏米昂皱起眉头提醒他。 “守在家的人有被留下的人的苦恼。拉蒂娜大人为我和罗莎曼德大人祈祷武运……同时也说很羡慕我们。因为她只能一直等在家祈祷丈夫平安” 伊文叹息着露出苦笑。 “……上战场的话会有别的麻烦吧” “是的。拉蒂娜大人也知道那件事。因为她是贤明的人,知道在战场上没有用,也没有那个能力” 正因为如此,她才郁闷。 “如果我和拉蒂娜大人处在同样的情况下,我会坐立不安吧。” 夏米昂的声音很痛苦。 场面又变了。放映出来的正是现在话题的主人拉蒙纳骑士团长夫人。 和纳西亚斯结婚的时候相比,虽然已经过了四十岁,但年龄增长却没有特别体现出来。 她本来就没有出众性感的外表,而是以优秀的知性和稳重的人品为魅力的人。 年轻是给予所有女性平等的宝石,但那也是迟早会消失的虚幻之物。 即使失去了那颗宝石,她也会一直从心底里闪耀,她在烛光下与客人相对。 地点还是像个人住宅的起居室一样,打开门,一个小女孩进来了。 有着和母亲相似的黑色头发和嫩草色眼睛的少女看到客人的样子,礼貌地低下了头。 “欢迎光临,萨沃亚公爵。” 巴鲁用毫不担心的笑容和少女搭话。 “你是来给妈妈道晚安的吗?婕拉汀,正好,我有一个请求,你能答应吗?” “是什么样的请求呢?” “长大了想让你和我儿子结婚。你和尤里关系很好吧。怎么样?” 对于突然的婚事,婕拉汀也没有感到惊讶。 在嫩草色的瞳孔里,浮现出一道六岁少女般的聪明伶俐的光芒,郑重地低下了头。 “公爵大人。虽然这是一个令人感激的提案,但是我觉得尤里对我来说有点太过年长了” “没有那样的事。只差五岁。过了十年我儿子二十一,婕拉汀是十六岁。年纪也正好” 婕拉汀一本正经地盯着巴鲁,清楚地说。 “那么,请十年后再说吧。” 巴鲁笑了起来,发出了豪爽的笑声。 “——哎呀哎呀,不愧是拉蒙纳骑士团长的女儿。说和父亲一样的话” 少女似乎有点为难地加了一句。 “公爵大人。我喜欢尤里。虽然很喜欢,但是我不能成为萨沃亚公爵夫人” 母亲苦笑着挤进还留有笑容的巴鲁和满脸困惑的女儿之间。 “婕拉汀,该休息了” “是的,妈妈。” 夫人在女儿的脸颊上亲了一个晚安的吻,少女朝着巴鲁轻轻地跪下打了招呼。 “——我先走了,公爵先生。” “啊,晚安。” 女儿离开了房间,夫人露出为难的表情,向巴鲁提出了忠告。 “公爵大人。请不要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你丈夫也完全认真地不肯接受。——为什么呢?” “不管你怎么说,都太唐突了。——而且,没有问过尤里大人的意见吗?” “没必要说。儿子的结婚对象由我来决定” 在身份高贵的贵族家里那是理所当然的。有王族血统的萨沃亚公爵家更是如此。 但是,像嘉佩尔家那样的地方贵族不属于那个阶级。 “我也觉得丈夫和女儿说的话是正确的。那个孩子恐怕不能胜任萨沃亚家的女主人吧” 夫人委婉地说了之后,改变了话题。 “丈夫不在家时特意来拜访,是不是因为还有别的事?” “不愧是你。嘉佩尔夫人” 巴鲁笑着说,然后转变了语气。 “嘉佩尔夫人——不,不好意思,现在就让我叫拉蒂娜吧。你在我认识的女性中是非常优秀的——有着让人觉得做女性太可惜了的资质。我觉得你实际上是个嘴严、贤明、值得信赖的人” “您过奖了,真不好意思。” “你还记得以前和你许下的约定吗?” 拉蒂娜微微瞪着眼睛点了点头。 “……不可能忘记” “请原谅我要违反那个约定。” 理解了其中意思的拉蒂娜的脸上渐渐地失去血色。 最后像纸一样白了。 拉蒂娜曾经和巴鲁交换过的约定,不是别的。 如果纳西亚斯比拉蒂娜先去世的话,那时候就让她死在丈夫后面。 也就是说,约定是在巴鲁绝对不会死在拉蒂娜之前的前提下成立的。 巴鲁说要违反那个约定。 夫人脸色变白也是理所当然的。 血色迷离的嘴唇战栗不已,但巴鲁却若无其事地继续说着。 “即使我看起来是这样,也一定会遵守和女人的约定的男人。虽然很惭愧,但这次的约定很有可能会成为绊脚石。请让我回心转意。作为代替,你丈夫一定会平安归来。就算用我的生命为代价” 大喘气的拉蒂娜问道。 “……是什么意思呢?” 如果不问理由的话,她绝对不会接受。 因为巴鲁也知道这点,所以降低了声音。 “我会相信你并向你坦白。但你不可以泄漏——可以吗?” 拉蒂娜板着脸点点头,巴鲁更加叮嘱了。 “对丈夫也一样。千万要保密。用生命保证哪怕是一句话也不会泄露。” “我知道。请说” 面对因紧张而身体僵硬的夫人,巴鲁始终保持着自然状态。用轻松的语调说。 “这是我个人的事情。我以前发誓过。在战场上绝对不能让纳西亚斯死。自己一定会成为他的挡箭牌——看来现在就是那个时候” 拉蒂娜吓得屏住了呼吸。 但是,她以惊人的速度理解了情况,迅速地想出了主意。她严肃地绷紧了表情,以忠告的形式提出了恳求。 “——您的话,公爵先生。那个誓言没有意义。你想让丈夫牺牲你,让你死在他眼前,然后默默地活着回来吗?” “我就是这么想的” 笑容浮现在脸上,挺起胸膛,巴鲁如此断言。 “我和他相处的时间比较长。只要你和孩子们在等着,无论尝到什么样的屈辱,无论品味什么样的辛酸,就算爬着也一定会活着回来。你丈夫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我很清楚” “公爵大人。如果知道的话,请不要让丈夫背负这样的重担!” 拉蒂娜的声音因恐惧和绝望而颤抖。 “……即使带着这样的想法活着回来,那也已经不是纳西亚斯-嘉佩尔了!” “拉蒂娜。我想这点就交给你了。——我想拜托你担任治愈受伤的纳西亚斯” 巴鲁的声音和表情反而非常平静。 “我首先必须要保护的是表兄。第二个是你的丈夫。虽然你丈夫不知道,但我有义务遵守自己的誓言” 说了应该说的话,巴巴鲁站了起来。 拉蒂娜鼓足气势地目送着巴鲁直到大门口,但这已经是极限了。她踉跄踉跄地迈着蹒跚的步伐回到起居室,跌进了长椅。 巴鲁比起自己的生命更重视纳西亚斯的生命,做好了成为纳西亚斯的盾牌而陨落的觉悟。 这样的话不能对丈夫说。不可能说。 说起来,纳西亚斯反过来为了保护巴鲁,也会把自己的生命平静地暴露在危险之中吧。 面对无法发出声音的感情,拉蒂娜的嘴唇颤抖着。 我觉得他很狡猾。 这是最卑鄙无耻的做法。 因为说了这些话后,巴鲁就完全封住了自己的嘴。 重新坐在长椅上,拉蒂娜双手交叉。 从咬紧的嘴唇之间,泄露出已经不知叫了多少次的人的名字。 “王妃殿下……” 她当然不知道那个王妃殿下正在屏息注视着自己。 “这是不懂战争的女人随便说的话。请保佑陛下……请保护萨沃亚公爵和我的丈夫。拜托了” 发出呜咽的声音。 祈祷的顺序好像反了,但不是那样。 聪明的嘉佩尔夫人知道,为了丈夫平安归来,国王和巴鲁的平安是绝对不可缺少的条件。 场面突然改变。 已经是第几次了,还是房装饰着画王妃的那幅画的房间。 外面黑咕隆咚的。空荡荡的房间里亮着蜡烛,照出了墙上的画。 在烛光摇曳的灯光下,金色的头发仿佛随风飘动。 纳西亚斯和另一个体格魁梧的男人并排在一起仰望着画。 “终于要上阵了。” “嗯” 纳西亚斯点点头,和站在旁边的男子搭话。 “这将是我们拉蒙纳骑士团发挥本领的地方。——拜托了,嘉兰斯” “交给我吧。” 纳西亚斯的战斗方式从古至今都没有改变。 不拘常规守护真正重要的东西就好了。现在则是守护国王本人。 “只有陛下无论如何都要保护” “您说得对。” 即使过了五十岁,嘉兰斯巨大的身体仍充满着力量。虽然不愧有豪杰之名,但他却莫名地开始扭扭捏捏地说了话。 “纳西亚斯大人” “什么?” “可以稍微说点女孩子气的白痴话吗?” “说吧。” 嘉兰斯仿佛爱上了一个少女,带着羞涩的微笑说。 “再一次……只要再一次就可以了。不能期待那时的奇迹吗?” “不能了。” 纳西亚斯微微苦笑。 “不要说像女孩子了。能说出这句话的勇气和纯洁值得尊敬” “别开玩笑了。” “我是真心的。” 纳西亚斯深呼吸着仰视着画。 “我只是没有说出口的勇气,我也是一样的。最近……只想着那时候的事” 嘉兰斯也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 “那时我们也被逼到了紧要关头。陛下下落不明,以佩尔泽恩侯爵为首,反对派猖狂跋扈,王宫也被他们劫持,对陛下有好感的人都被逮捕入狱,谁看都是绝望的状况。全部都是巴尔德的女儿一个人改变了的” “啊,好怀念啊。” 但是,沉浸在感伤中也就到此为止了。 嘉兰斯紧紧地脚后跟合在一起,表情绷紧,对墙上的画用感慨深的语气说了话。 “虽然很可惜,但王妃殿下。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纳西亚斯也同样端正姿势,面向画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 “我走了,王妃殿下。我不想让你再次赐予我们那时的奇迹。但——也希望它能成为胜利女神的慈悲的一部分。当然,我会做与之相符合的工作” 两个人披上外套走出了房间。 莉的脸呆住了。 不知怎么回事,简直无法理解状况。 终于坐在了“帕拉斯雅典娜”接待室的椅子上,气喘吁吁地说。 “……发生了什么?” “稍微改变一下视角吧。” 正如路法所说的那样,景色发生了变化。 放映出来的是天花板很高,很气派的房间。 虽然“帕拉斯-雅典娜”的成员们看起来和之前的风景一样,但莉和雪拉却明白。 这里不是德尔菲尼亚。 现在,桑塞贝利亚的国王奥特斯和他的妻子莉莉娅两个人在房间里放松着。 时间还是晚上。 奥特斯站在窗边仰望满天的星星。 莉莉娅妃坐在室内的椅子上,担心地看着丈夫。 “终于要出战了……” “嗯……” 沉默寡言的奥特斯点点头。 “陛下,那个……” 奥特斯慢慢地摇着头制止了打算用沉思的语调说话的妻子。 这是不让她说的信号。 虽然莉莉娅王妃屏住了呼吸,但还是用颤抖的声音询问了丈夫的。 “无论如何……战斗是不可避免的吗?” “——要是我能避开的话,我想避开。这十年来,和渥尔王建立了极为良好的关系……” 奥特斯深呼吸着说。 “但是,我是国王。和渥尔王保护国家一样,我承担着必须保护桑赛贝利亚的责任。在现在的情况下,我不能帮助渥尔王——” 那样的话自己的国家就会一起倒下。 莉莉娅是个聪明的女性。虽然很清楚丈夫没说的话,但还是犹豫地问。 “……其他国家也有吗?” “嗯。兰塔纳、弗里塞亚、彭塔斯、克兰、马兰达等小国也和德尔菲尼亚保持着距离。看看北方也有西贝拉斯、沙尔凯斯、布罗提亚——当然也有斯科尼亚” 莉莉亚妃悄然地垂下头。 “没有任何同伴吗……” 两个人沉默了。 但是,两个人的想法是一样的,最先下定决心说的是莉莉娅。 “陛下,格林迪艾塔王妃……” 奥斯特立即回答。 “这个国家的人们一直在盼望着那个人,这确实是最后的精神支柱。” 莉皱起眉头说:“……这个国家?”这样嘟囔着。 也就是说奥特斯现在在德尔菲尼亚国内。 “但是,我亲眼看见了。她真的回到了天上——她所居住的世界。既然如此,她也许就不打算参与地上发生的纠纷了” 莉莉亚的脸上表现出强烈的焦躁和悲痛。 “那么……德尔菲尼 亚……” “……会很艰难吧” “寇拉尔城里有珀拉大人。小孩子们也……” 面对拼命诉说的莉莉亚,奥斯特露出了充满悲哀和可怜的微笑。 “这样的话,我觉得那些孩子是庶子真是太好了。如果是王子的话就不得不杀掉吧。那是古今战斗的习惯” “……他们俩的儿子会幸存吗?” “我不知道。然而,如果对庶子赶尽杀绝的话,恐怕世上的所有人都会变成敌人。也会有对渥尔-格瑞克的血脉如此畏惧的传言。——不能冒那样的危险” 莉莉娅抚摸着胸口的手放下了,但是丈夫继续说的话让她脸色苍白。 “恐怕会终身禁闭吧。” “——那么可爱的孩子们,要把他们关到死为止吗?” “莉莉娅,请理解我。我也不想做无益的杀生。我想尽量顺利地结束这场战争。——但是,也有为此而无法避免的牺牲” 奥特斯的语调充满悲壮之情。 桑塞贝利亚的国王就以真挚的态度向妻子道歉。 “我想你也会很痛苦——请原谅我。” 桑塞贝利亚的王妃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 “我……如果是陛下的命令,我会遵从。只是,孩子们会不会有痛苦的回忆……” 这个“孩子们”并不是指渥尔的儿子们。是莉莉娅自己的孩子们的事。 奥特斯也是一副沉痛的样子。 “没有办法。这也是王之子的命运。说实话,我也不想让那些孩子承担这样的任务” “是的……” “为了儿子们,我只能祈祷寇拉尔城早日投降。” 国王夫妇就此结束了对话离开了起居室。 在目送丈夫去自己卧室后,莉莉娅王妃让侍女拿着蜡烛在走廊里走。 但是,不是去卧室的。 前往的是室外。 追着莉莉娅的视角离开建筑物,巨大的篝火便扑面而来。 看着周围被火焰照耀的风景,莉嘟囔着。 “……这里确实不是约克城啊。” 桑塞贝利亚国王夫妇的居城——约克城是一座广阔的平原城。但是,这里却有一种建在高地的城堡要塞般的氛围。 莉莉娅王妃前往的是马厩。 在马厩的一角,有着优秀的马匹,那里静静地放着一些不合时宜的东西。 马车 马厩里有马车也不奇怪。 但是那不是王族使用的装饰美丽的马车,而是游牧民使用的马车。 一个随从,迎接王妃低头。 “正如您吩咐的那样,我做好了准备。” “食物准备了多少?” “恩,一家四口足够两周的份。” “食物在变质之前要换新的。” “是,按您说的做。但是,王妃大人,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准备的呢?” 莉莉娅的紧张和困惑各占一半。 “也许是需要的东西。” 那句话里包含着“不要问理由”的意思,侍从默默地点头。 莉莉娅王妃自己也往马车里偷看。 除了食物之外,还有寝具、洗漱用具、生火道具等,堆满了生活用的东西。 确认了那个,莉莉娅走出了马厩。 一边走,一边小声地向同伴的侍女发出指示。 “以防万一,也准备孩子们替换的衣服。” “知道了。但是,莉莉亚大人” 这个侍女在莉莉亚结婚之前就一直在她出生的海昂公爵家服侍,还记得上次的骚动。 正因为如此,才那么担心地说的。 “您认为还会变成那样吗?” “奥特斯大人好像觉得‘不会’,但是如果她召唤我的话,那时候必须去。” 莉莉娅王妃仰望星空。 脑海中浮现出现在看不见的太阳般灿烂夺目的人的身影,微微地脸颊变红说道。 “我觉得如果是那个人的话,无论怎样的奇迹都会发生。” 画面上的星星突然消失了。 一瞬间,画面变得暗得让人以为影像消失了,过了一会儿,稍微亮了一点。 在狭窄的室内。天花板也很低,周围的墙壁都埋满了书籍和药柜。 那里坐着渥尔-格瑞克。 双脚交叉坐在铺着圆形地毯的地板上,一脸郁闷的表情沉默着。 在渥尔的正面,坐着一个头上完全戴着黑色帽子的人。 不知道是男是女。小得邪乎 身体几乎都被黑色的布覆盖着,只能看到嘴角和袖口露出的一只手。 刻着深深皱纹的手拿着木汤匙,在眼前的炉上慢慢地搅拌着锅里的东西。 国王叹了一口气说。 “我身上发生了什么,贤者大人知道吗?” “那个,呃……” 那是老婆子嘶哑的声音。 “当你的身影忽然消失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那是我们所不知道的力量。——这不是那边的人做的吗?” “不,路法殿下严词否定了。自己绝对什么都没有做”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老婆子断定地说。 “这个国家的人们现在正期待王妃的归来。那也不是一两个人的意思。成千上万的人渴望王妃。不仅仅是这个国家。其他国家也有很多人吧。加上那些的数量的话是数百万或者数千万。只是那样的人的心成为一体,期望着同样的东西。这可以说是奇迹了。一定是那股力量把你送到了王妃那里” 国王不由得沉吟起来。 一想到这些人的想法——民心白白浪费了,事到如今又有种绝望的感觉袭来。 “我……什么也没说” 男子用强壮的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膝盖。 “话到了喉头,那是真的。但是……时隔十年再次见面的莉……样子完全不一样。我亲眼看到他恢复了男子的样子……” “这我听说了。说是非常美的外貌啊” “嗯。当时只有十九岁,是个美少年。本以为他现在已经成了二十九岁的好男人,谁知他还是十四岁的少年” “啊……那一定很美吧” “嗯,的确是这样。像花一样” 在这种时候,这个男人也发挥了自己健全的精神,发自内心表示那个相貌真的是养眼——突然态度一变,表情复杂地摇了摇头。 “改变姿态的魔法简单到什么程度,我已经猜到了,但这是莉自己说的话。那不是自己的力量,而是拉维殿下的魔法。这是一种迂阔而又不能使用的东西。虽然魔法相关的事情很简单,但我也知道这是不好的东西” 老婆子慢慢点头。 “的确如此。王啊。你做的事绝对没错” 国王深深地吐出了苦涩的气息。 虽然是很无情的话,但正是因为不想听别人这么说,所以才去这里的。 老婆子又说 “作为假设,王妃参战的情况下,这次的战斗会如何……那我也不知道。但是,确实有一件事可以说” 从锅背后偷窥的老婆婆的嘴角寄宿着严厉。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巴尔德的女儿降临,在王妃的帮助下取得胜利的话,德尔菲尼亚的人民就不会再允许王妃离开这个国家了。” “就是这么回事。” 国王以真挚的表情回答。 “这是生活在地上的人之间发生的问题。我觉得不能轻易地向天界的莉求助。——还有一点” “是什么呢?” “民众期待的更夸张的东西——王妃魔法的力量” “……” “那股力量对王妃来说是禁忌,但最后还是盛大地展示了出来。那时在场的所有人的眼睛和内心都强烈地印刻着。听他们描述的人也一样” 老婆子沉重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只要王妃回来,就一定要再次对敌军打雷,将处于困境的我军立即引导向胜利。他们不是那样期待的吗?” “是的。但是,那是——那个力量莉已经不能用了。应该是不被允许的” “但是,民众是无法区别的。” “正是。” 男人的声音很沉重。 “最坏的情况下,为什么不使用雷呢?百姓可能会诘难王妃。虽然说要让王妃犯重大的禁忌是不可能的,但那是因为她很温柔。因为不能回应期待,所以会很痛苦吧” “王啊。正是因为你是这样的人,王妃才在这片土地上呆了六年,为了你而费尽了心” 魔法街的老婆婆鼓励着男子,男子反而自嘲地笑着。 “我不知道受到了他多少照顾,也不知道蒙受了他多少恩情。我对这份恩情一点也没有回报……。而且,他还站在我的旁边,叫我把剑取下来……我怎么也说不出那样任性的话” 老婆婆用恶作剧的声音问。 “哦?不能使用魔法的王妃也可以吗?” “我呢。” 国王断定地说。 “对我来说——恐怕对于莉来说也是,那份力量只是个添头。为了给人们看的东西罢了。有的话是方便的力量,没有也没什么。我的王妃的价值不在于那样的地方啊。” 皱纹很深的老婆婆嘴角上露出了微笑。 这个男人不知道,想要找到能像他这么说的男人,就等于从沙丘里发现了一粒黄金。 这个王真正的价值,正是在这一点上 不知道自己有多大价值的男人深呼吸着。 “但是,我的百姓不是这样想的。” “是啊,如果真的为这个国家着想的话,王妃就不应该回来了。有困难的时候,就找王妃想个办法。对这边的人和那边的人来说都不是好事。——那么,王啊” “嗯?” “事物的道理和人的心情是完全不同的。实际上,正是大家的想法创造了让你飞到王妃身边的奇迹。十年过去了的现在,王妃依然是这个国家人民的精神支柱。那个事实是不会错的” “……是啊” 国王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我国王妃至今仍活在人们的心中。——这点真是不言自明” 说完,国王站了起来。 老婆子停下搅动锅的手,摆出坐禅前的姿势,轻轻地点了点头。 “祝你武运昌隆” “非常感谢” 国王也一手拿着剑回礼。 转身的国王打开了小房子的门,走了出去,发现那是在席萨斯附近的后街。 过去的席萨斯,到了晚上,女人们的娇滴滴的声音和喝醉了的男人们的吵架声就停不下来。 但是,这也是大家兴高采烈的骚动。 现在这个城市的人们很阴暗,没有生气,到处都能听到叹息现状的不安和怨恨的声音。 刚这么一想,杀气腾腾的男人们的怒声就响了起来。 男人走过了街道,朝着自己的城堡走去。 以前被誉为中央的珍珠的寇拉尔城,现在也有一种荒芜的气氛。 尽管如此,即使街道是这样的样子,巨大的寇拉尔城也丝毫没有改变。 不用说现在是半夜,门被紧紧地关着。 国王在那里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守门人几乎吓得瘫软了,但正因为是平日里常常偷偷溜出城池的国王,所以并没有特别喧哗,而是悄悄地让他进去。 城门也同样突破了,正以为正门也能顺利通过了,却在那里遇到了最大的难关。 看到面无表情中露出怒气的伊文,国王反射性地缩了脖子。 那里也有很多近卫和侍从。 迎接到国王,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喧闹着,为了让他前往城堡的深处,大家开始慌慌张张地行动起来。 伊文暂且制止住他们说道。 “别吵了。陛下由我来带进去” 这是国王亲信中的亲信之一,也是青梅竹马的男子的话。近卫们一个敢反对的也没有,就把国王交给了伊文一个人。 伊文只是用严厉的目光,邀请国王去庭院而不是本宫的入口,国王也很老实地跟随了。 就这样,两个人独处后,独立骑兵队长先低了声斥责了主君。 “你这个混蛋!在这关键时刻,你跑到哪儿去了?” 竟敢当面称呼国王为混蛋。 以前是王妃和这个男人的特权。 现在只有这个男人。 国王没有回答青梅竹马的问题,站在伊文的前面,从庭院进入了本宫。 在深夜,没有人影。尽管如此,在空荡荡的走廊的各处挂着蜡烛,摇摇晃晃。 在那样的灯光下国王回头看朋友,突然开口了。 “我见到了莉。” 伊文露骨地用看说胡话的人的眼光看着国王,端正地问道。 “……在梦里吗?”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仔细想想,我想要纪念品的判断是正确的” “纪念品?” “嗯。——就是这个” 国王从胸前拿出叠好的手巾,小心翼翼地展开。 伊文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金发的人有很多。伊文自己就是这样。 但是,这样的头发很少。就连蜡烛的光也反射着闪耀着,就连纯金也能盖过的这种光辉,不可能看成其他的东西。 伊文满脸兴高采烈地喜气洋洋地叫了起来。 “然后——那家伙?” “看上去很有精神。幸福地生活着” “不是那样的!能不能来啊!” 国王凝视着身为唯一的朋友、身为臣下的青梅竹马,慢慢地摇了摇头。 “没办法实现啊。你也应该亲眼看到的。那时候莉的身影” “……啊!我知道。变回了男人。——不过啊!” “别说出来。多无趣啊。” “渥尔!” 伊文变了脸色。 相反,国王却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见了面,我想。只要是莉的话什么样子都可以。不管是在这里时的样子,还是男人的身体,还是比我年长的老人,归根结底,没有人的外表也没关系。但是……” 男 人如同魔法街的老婆婆般深深的呼吸,重复着同样的话。 “我的百姓可不行。” 伊文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那件事他也很清楚。 “即便如此,只要他在……只要有他在就可以了。这样一来大家的士气也会高涨的” “不行啊。怎么让人们接受那个?大家都记得的是那个王妃。即使变成了男人模样的莉回来,人们也不会知道那是谁” “所以……” 不耐烦地刚要说,伊文就吓了一跳。 像探听似的问。 “……过得幸福吗?” “嗯。天界是个有趣的地方。船在空中飞。而且据说是自己思考着行动。如果下界也有那样的船的话就方便了” 虽然是开玩笑说的国王,但伊文不但没有笑,反而变了脸色。 “……你难道什么都没说吗?” “……” “现在这个国家是什么状况,发生了什么事,你和他见面,什么也不说就回来了吗?” 这不是悲鸣。而是怒号 “只有那家伙。如果有能颠覆这种状况的奇迹的话,那就只有他了!” “叫王妃那家伙我可不推荐。” “渥尔!” 国王静静地制止了满脸怒气的青梅竹马。 “没能说出口的理由之一是,现在的莉没有剑。” 似乎是意料之外的话,伊文的碧眼变得圆圆的。 “……是骗人的吧?” “我也想过同样的事情,但是在天国好像没有战争和争执。因为没有必要,所以现在和剑分开生活。如果是在这里的时候的莉的话——就算是把右臂从身体上取下来,他也不会放下剑。” “……” “没能说出口的理由之二是——莉的外表。和我们分手的时候是19岁。从那之后过了十年。一般来说应该是29岁了” 伊文也是个直觉敏锐的人。而且还牵涉到天界这一特殊情况。疑惑地说。 “难道……没有变老吗?” “那还好了呢。” “什么?” “你应该也听过拉维殿下的那句话啊。在这里莉度过六年的期间,天界只过了十天” “嗯。好像是这么说了的……” “回到天界时,莉用拉维殿下的魔法回到了原来的十三岁少年的身体。这次在地上已经过了十年,但在天界只过了一年。所以现在的莉是十四岁的少年” 伊文啪的敲了一下额头。 “……不行。脑子跟不上” “给人的印象是,第一次和我们见面的时候的莉变成了男生。虽然再大一点,但正因为如此,才更美。我对少年没有兴趣,但那个相貌不能不一见钟情啊” 国王很高兴地向朋友解释了。 “试着用自己的身体来代替思考一下。十三岁的某一天,你突然飞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而且不知什么原因身体变成了女人。在这种状态下度过了六年,虽说只是形式上的问题,但最终还是不得不和男人结婚。那期间,在自己的故乡只过了十天。用朋友的魔法回到原来的年龄和姿态,回到故乡幸福地生活——一年后,挂名的丈夫又出现了。对莉来说,和我的再会就是这样的状况” 伊文用锐利的目光看着国王。 “——那家伙是这么说的吗?” “……” “莉有说想把在这里度过的六年都当作没有过的事情,不想回忆吗?” 国王移开视线。 “……不会说的吧” “那么!” “恩。我在对面见到了莉的父母。我的公公婆婆?” “双亲?” 伊文发出了突然发狂的声音的。 “那太奇怪了。抚养那家伙的父母不是早就死了吗?” “我说的是有血缘关系的亲父母。” 伊文越来越瞠目结舌。 “……那家伙有什么亲人吗?” “有啊。而且都比我年轻。令人吃惊的是居然还有兄弟姐妹。没想到他还会是别人的哥哥和弟弟” 国王笑得很开心。 “一家人关系好到令人欣慰。开朗、充满爱情——比什么都和平。虽然和公公握了手,但那是不知道战斗,没有拿过武器的人的手。恐怕夫人和孩子们都不知道战争吧” 这一说法似乎无法让伊文接受。 “那家伙的亲人吗?父母聚在一起,给人一种挥刀斩不断的印象……” “还见到了他的朋友夫妇。” 国王高兴地说。 “他介绍了一对非常古怪的夫妇。两位都是很优秀的人,一看脸就知道了。那对夫妇一定知道战斗。因为是天界的人,所以可能不是剑,但他们是通过了几次性命相博的修罗场的人——应该是亲身体验了生死的人们” 茉莉和凯利认真地注视着画面。 对两个人来说(虽然戴安娜也是)到现在为止所看到的光景没有什么现实感。 像是在看故事一样的感觉追着影像,但像这样实际知道的人出现在画面上,那个人详细地叙述着自己的事情的话,突然间,就有了真实感。 “莉,现在是少年模样的莉——很自然地把我作为丈夫介绍给了她的朋友夫妇。但是,对他的父母却保密” “为什么?” “莉没有告诉自己的家人这六年的事情。我还有个十六岁的义姐……” “那家伙的姐姐?长得很像的美女吗?” “不,家里没人长得像莉。义姐虽然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儿,但不知道弟弟年龄早就超过了自己。九岁的小姨子、十二岁的小舅子、当然还有父母。不光是这样,他们相信莉既没有拿起剑,也没有参加过战斗,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伊文慌忙打断了国王的话。 “等一下。十四岁也没办法,但是“只是少年”这点怎么说也不可能啊!” “我也是从心底这么想的。但是,据说莉现在的目标是‘成为一般市民’” 伊文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那家伙太鲁莽了” “恩。完全是同感” 俗话说物以类聚,其实两个人很相似。 一阵沉默后,伊文一边踌躇一边开口。 “——啊,渥尔。虽然我完全知道是乱来的要求,但只要一次吧。再一次改变成女人的姿态……不行吗?” “如果拜托的话,应该会帮我做的。那是因为他很温柔啊。——但是,这也应该涉及到莉的禁忌” 国王整理自己的想法。 “这是我的推测,天界好像也有不同种类。拉维殿下是以魔法使为基准的世界,还有一个有着飞天的船和马等奇怪的道具的世界,那是与我们毫无区别的人生活的基准的世界。——莉虽然身为人,但也踏进了魔法世界,这似乎是对家人也不能说的秘密。对于“住在天界的普通人”是必须保密的。——朋友夫妇看起来不太普通,也可以对他们说我的事情。但是,莉的家人说到底只是个普通人。这样的秘密怎么也不会对他们说。” 伊文的表情难以理解。 “……我不明白” 5 内线画面消失了。 站着的莉的脸变得从未见过的苍白。 雪拉也因担心而说不出话。 凯利和茉莉也说不出话。 只能屏住呼吸注视着金银的天使们。 路法静静地张开了嘴。 “魔法街的贤者的说法是正确的。如果被逼到这种地步的话,把国王一个人送到这里,出现这样的情况也不奇怪” 雪拉长叹道。 “那样的事……人能做到吗?” “很多人的思念中有不可小觑的东西。即使每个人都很渺小,但聚集了几百万、几千万的话就另当别论了。蚂蚁群聚集起来的话也会把大象打倒的” “……” “不只是德尔菲尼亚一国。现在,在那边连其他国家的人都在一心等着王妃” 除了刚才映在这里的影像之外,还看到了什么呢,路法的语调非常安静。 “艾迪” “……” “怎么办?” “我能做什么?” 莉大声疾呼。 眼看就要哭出来的声音。 “除了手足无措的看着之外,现在的我还能做什么呢?” 把孩子们的婚事说得像开玩笑一样的话的时候,纳西亚斯说了十年后再想的意思自己非常理解。 纳西亚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十年后的未来了。伊文和巴鲁——当然渥尔-格瑞克也是。 莉把颤抖的手塞进自己的头发里叫了起来。 “……那个,笨蛋!” “嗯。这样沉默就回去的国王是最坏的。我觉得向他抱怨比较好” “啊啊!不好好骂他就不甘心!但是,事实上该怎么做?” “肯定是这样的吧。” 路法开玩笑地说。 “这个,跟现在的你说有点不合常理,但是如果连一个喜欢的男人都救不了的话,作为女性就失格了。” “路法!” 面对着一脸怒气的金天使,黑天使像往常一样温柔地微笑着。 “去吧。作为德尔菲尼亚的王妃” 莉绝望地呻吟着仰视天花板。 “……你明白其中的意思吗?” “就是这个意思。” “……” “在那种情况下王妃不来帮忙,我觉得这才是不自然的。” 雪拉屏住呼吸凝视着两个人。 莉的心情只有一个。决定现在马上去救援。但是,有什么东西在让他犹豫着。 雪拉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是,路法是知道的。 “艾迪?” 被催促般温柔地叫着名字——被叫到真正的名字——金战士像呻吟一样地流露出来。 “去对面的话……再去一次的话,我——没有能回来的自信” “我知道。” “……” “魔法街的贤者是非常正确的。如果你在这场战争中大放异彩的话,德尔菲尼亚的人下次绝对不会放走他们的王妃” “……” “虽然你不会被关在任何牢笼里,但只有情这个名字的锁链,会束缚你。因为你是个老好人” “……” “但是,那里不是你应该存在的世界。偶尔去拜访倒是可以,但一直在对你和对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啦!真讨厌!因为我知道那件事!” 所以不能行动。 本应是把果断作为信条的人——在思考之前,本应遵从自己内心而行动的人,却只能站着吼叫。 真的想现在马上飞过去。 想拯救国王、珀拉、重要的朋友和他们的家人。 但是,仅仅这样无法结束。 正如魔法街的贤者所说。 开创有什么困难的时候可以拜托王妃那样恶劣的前例。 尽管如此,黑色天使还是快乐地笑着。 “你在关键的时候想得太多了。——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如果你动不了的话,我的任务就是把那个锁链切断” “不用说我也知道!” 他们是伙伴。 一个倒下了,另一个人也会一起倒下。 所以一个人遇到困难的时候另一个人帮忙。 一个人容易暴走的时候,另一个人留下来保持平衡。这是两个人第一次站在一起。 不是理由,莉是凭感觉知道的。 但是——。 “对方太多了!全是百姓!你想怎么说服他们?” “全部结束后,我去接你。” 莉吃惊地看了伙伴。 黑色天使只是温柔地微笑着。 “无论德尔菲尼亚的人们如何向我诉说感情,对我都不起作用。的确很有魔法使的范儿——是啊。因为你是我的伙伴,是我重要的人,所以我会让他们把你还给我,在大家面前堂堂正正地说。那样的话,即使是对方也没法抱怨吧。被怨恨的只有我” “……” “所以你去吧。——换个说法,我不记得我有把一个连喜欢的人都救不了的可怜孩子当作伙伴。” 莉因为和刚才不同的感情差点哭出来,抱住了坐在椅子上的伙伴。 紧紧抱住对方的脖子 如果是普通的人的话,拥有可以让人屏住呼吸的力量,但是黑色的天使当然不会害怕。 温柔地抱着纤细的后背,莉越发充满了力量。 “——最喜欢你了。” “我也是。” 恶作剧般地笑着,路法说。 “但是,请把戒指留在这里。” 莉解开了挂在脖子上的锁链。把通过那里的银戒指一起托付给搭档。 青石蓝宝石的瞳孔和翠绿玉绿宝石的瞳孔眼神交汇到一起。 “事到如今,对方非常危险。你也不能保证能平安归来。即使那样也要去吧?” 刚才说的话很矛盾,但是在莉回答之前,雪拉带着非常壮烈的决心插入了对话。 “你不会说什么把我丢下这里的话吧?” “我才不会说呢。” 回头笑的时候,完全是平时的莉。 把目光放回路法身上,下定决心简短地说。 “拜托了。” “拜托了。” 雪拉也说。那个瞬间,视野发生了变化。 个子变高了,骨骼也变了。 衣服也不一样。说是怀念也许有些奇怪,但那是一身非常熟悉的黑色服装。 雪拉几乎无意识地确认了自己的穿着。 因为只穿衣服是没有意义的,除了铅玉、银线之外,还有一套匕首和投掷针。仍然是便利的魔法。 然后抬起头,以为再也看不到的人的身影就在那里。 “好怀念啊。” 莉比雪拉更加戏剧性地完成了容貌的变化。 美丽的长相几乎没有变化,但给人的印象却大不相同。 肩膀纤细,身体纤细柔软,从胸到身体,从腰到脚都描绘 出了完美的曲线。 将散发出香味的肢体包在粗糙的皮革的身体上,腰上佩着长剑,随意地用绳把伸长的金色头发扎起来,额头上戴着第三只眼般闪耀的宝冠。 这也是莉。 德尔菲尼亚的王妃,格林迪艾塔-莱丹。 “没什么好怀念的吧。之前不是也有几次变成女性的身体了吗?” 声音也不同。那是一个如同铃铛般美丽,但却充满压倒性气魄的战女神的声音。 “对我来说,现在的你就是你。——心情好像回到了当时” “那就好了。” 他那微笑着的脸虽然是十九岁的女性,但却让人感受到勇猛的战士的灵魂。 确认了插在腰上的剑,莉问了伙伴。 “能分开送我们吗?” “可以的。——目的地是?” “我去格法德。雪拉去马来巴” 直截了当地说明后,莉对雪拉说。 “不知道去寇拉尔的路上是什么状态。如果判断有危险的话,就不要勉强考虑突破。但是,在我到之前一定要守住” 虽然是不明白的指示,但雪拉很清楚要求。 大胆地笑着点了点头。 “交给我吧。你也要小心啊。” 路法和莉说。 “格法德之后去罗亚吗?” “嗯。和朋友汇合” “那就去见将军吧。如果是那样的话,应该会有办法的” 虽然这句话意义不明,但莉瞪着眼睛,开心地微笑着点了点头。 “听到了好消息。胜利的希望增加了啊” “去吧。必须要赢吧” 当两个人踏进地板上描绘的三角形时,凯利终于清醒过来。 这两个人接下来要去战斗了。 在陌生的世界里。 在没有任何机械文明存在的世界里。 “莉!”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能做的只有守望着。 因为明白了这一点,凯利严肃地向变成女性的对方打招呼。 “一定要回来。” 茉莉也认真地说。 “我祈祷你武运昌隆。——在对面的世界是这么说的吧” 莉脸上露出出神的微笑点了点头。 “我走了。” 下一个瞬间,金和银的天使们的身影从共和宇宙消失了。 坦加国王比巴斯·兰格被幽禁在格法德外建的双子塔之一的东塔。 幽禁比帕斯王的塔的最顶层有窗户。 虽然是一扇大人可以轻松通过的大窗户,但是眼睛朝下看的话,只有一个蜷缩着身子通过的宽度。 如果没有像鸟一样的翅膀,就怎么也逃不出这种地方。 岂止如此,幽禁了比巴斯王,谋反主谋们的想法是,如果比巴斯能投塔自杀的话,那就是万事大吉了吧。 杀了主君对名声不好。 太阳落山了,周围被黑暗笼罩着的现在,比巴斯从窗户向外望去。 正如双子塔的名字一样,这座塔的正面建有同样形状的西之塔,两座塔之间有相当的距离——有着百米左右的间隔。 太阳落山的话,虽然很难看到彼此塔的样子,但如果灯火通明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正面,孤零零地点着一盏小灯。 在比巴斯的注视下,那微弱的灯光画了一个大圆圈。 比巴斯手上拿着的大蜡烛同样地——怀着复杂的心情,慢慢地转动着。 比巴斯二十九岁。身材匀称,从小时候开始满脸的雀斑就一直是这个人的特征,但是即位十年后的现在,虽然还有雀斑但很有威严。 作为一个施行良政的国王,他深受国民的爱戴,而坦加原本就是一个杀气腾腾的国家。家臣中也有人认为和平主义的国王是“窝囊废”。 特别是从比帕斯的父亲佐拉塔斯那一代开始服侍的老臣们,他们的倾向很强。 正因为如此,比巴斯对他们的待遇十分注意,考虑到了这一点。 但是,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控制住了。 除了不能外出外,塔里的生活很自由。说想要的东西马上就能送到,机灵的仆人恭恭敬敬地照顾着。 只有一点,没有自由。 白天眺望窗外,夜晚将这唯一的信号作为心灵的支柱,保护着崩溃堕落的自己的身心和精力。 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三个月了。 焦灼的神色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浓浓的阴影 换上睡衣的比巴斯只有一个人。 白天不离身的仆人现在也回到隔壁的房间里。当他发出深深的叹息,背对着窗户仰望天花板,正要说出祈祷的话语时,身后传来了声音。 “——在那里的是坦加的国王吗?” 感觉好像被鹫抓住了心脏。 这十年来,多少次怀念这个声音。 那是一种现在这种情况下再也听不到而放弃的声音。 对于惊愕得几乎无法回头的比巴斯,凛然的声音继续着。 “还是说是被家臣背叛,被无法无天地关在家里,束手无策的悲惨俘虏呢?” 比巴斯立马回头。 觉得这一定是梦。 因为现在这个时候这个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不可能有那样方便的现实。 一边想着这不是梦是什么,一边比巴斯马上跪下。 他也勉强算个戴上王冠的国王。 作为国王,面对其他国王都不会屈膝。但是,只有对这个人不能和其他人一样对待。 都是晚上了,眼睛还闪亮着。 月光下闪闪发光的金色头发、额头上闪闪发光的绿色宝石、映着那个人灵魂般的翠绿宝石般的眼瞳,像是要紧紧地盯着他一样,激烈的惊讶让人心潮澎湃。所以,他严肃地断言: “——你和你丈夫让我成为了坦加之王。虽然我很遗憾地成为了俘虏,但我至今还是这个国家的国王” “那么,来吧。” 虽然警戒着隔壁房间的仆人而抑制着声音,但那个人还是轻松地伸出了手。 “王的话就做王的工作。赶紧把剥了你的牙的那些开玩笑的家伙打倒,为了救我的丈夫,来为我工作吧” 明明是这个时候,跪下的比巴斯的脸上却流露出哭笑般的表情。 这个可怕又粗暴又直率的语调毋庸置疑,确实是这个人的东西。 “格林迪艾塔王妃、妃将军陛下。我发誓。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会很高兴为你和丈夫献出生命的吧。但是……” 比帕斯带着苦恼的表情望向窗外。 “妻子和儿子们被困在那座塔里。” “刚才的信号吗?” “……是的” 白天无论怎么凝视西塔,也看不到王妃和王子的身影。 只是,由于西塔的警备关系,一到晚上他们就在设置在最顶层的卧室休息。 注意到那件事之后,比帕斯悄悄地发了信号。对方——恐怕是坦加王妃吧,马上注意到了,还了同样的信号。 虽然不能写信也不能听声音,但只有每夜的 那个信号是妻子平安的证明,比帕斯正是以此为精神支柱,忍受着屈辱的被俘生活。 “我从这里溜出去的话,妻子会被杀的。” 王妃笑了笑。 “——如果是我杀了的那个你的父亲的话,妻子什么的都可以换成新女人,儿子也可以让那个女人再生几个就好了,你在犹豫什么吗?” 比巴斯带着苦恼的表情点了点头。 “是的。如果是父亲的话,一定说过那样的话吧。但是那是……我做不到” “你爱王妃吗?” 坦加的国王打心底里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当然。” “这一点也和你的父亲大不一样啊。” “我……妃殿下也如您所知,在父亲没有任何期待的情况下长大。因为有哥哥——所以我既可以在也可以不在” “依我说,你比那个歪门邪道强一百倍。” 这个人夺去了哥哥和父亲的生命。 不顾王妃的揶揄,比巴斯说。 “妻子——从那时候开始就是我为数不多的伙伴,也是理解者。没想到我就当上了王位,虽然知道能被授予王妃的称号,但她一点也不傲慢,为我尽心尽力。是无可替代的妻子。那妻子生下来的儿子们也是我的宝贝” “知道了。王妃和王子们我也来帮忙想想办法吧。” 这个人一说,就觉得这件事非常容易,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王妃似乎有胜算。更加小声地私语了。 “我刚到这里,现在什么状况都没搞清楚。来这里的途中,有人在塔的周围寻找。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所以不管怎么说我听了士兵的对话,我觉得问你比较好。听说指挥官有两个人是尼格尔卿和尼尔曼子爵——你知道吗?” 比帕斯的脸亮了。小声回答。 “那是我方。两个人都是一骑当千的武将” “不只是这两个人。士兵们说,乌鸦城上的城主和白玫瑰馆那边的馆主也秘密地行动起来,聚集了伙伴” 比帕斯脸上越来越光彩。 “乌鸦城的城主是赫尔兹佐克公爵,白玫瑰馆的馆主是基尔斯登公爵。两个人都是坦加的大贵族,也是国王派的代表。从我即位的时候开始,就是忠实地服侍我的人” “叛乱军也不是一副磐石啊。” “当然。倒不如说——要说与国王派的势力比,反乱军只不过勉强维持了五五分而已” “尽管如此,反乱军却无法被打倒,是因为人质的生命暴露在危险之中吗?” “是的……” 比巴斯遗憾地点了点头。 “我说了任性的话。——一个月前,尼尔曼通过允许出入塔内的商人提出,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可以救出。将一次镇压东塔和西塔的势力集中在这里,被叛军察觉的危险太大了,但是只有一个塔的话是可以的。——我说如果那样的话就先把妻子救了,但尼尔曼回答说那是不行的。如果先救出妻子的话,这个东塔的警备就会变得很严格,如果我的救出变得更加困难的话……” 这话很有道理。 “但是,即使我逃出这座塔,成为自由之身,作为代价,牺牲妻子儿女也没有意义。即使付出那样的牺牲夺回了王位……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用心很好。” 王妃点点头确认了。 “——只有一座塔的话,只有尼格尔和尼尔曼的兵力可以压制吗?” “是的。既然他们那样说,就没有错” “那么,说起来很简单。你去命令他们就行了。要救出西塔的王妃和王子。” “——什么?” “他们就在那里是吧。我把你送到那里去西塔。今晚就行动吧。” 王妃环视了一下室内,注意到了床。 即使被幽禁也是国王,所以使用的卧铺上面挂着厚实豪华的纺织品,王妃把寝具撕下来,用剑切开漂亮的纺织品。 将细长的布料的边沿一个接一个地连接起来,做成一条长长的绳子。 比巴斯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 “……王妃殿下?”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就能抓住外墙下去,但是你不可能吧。” 与其这样说,不如说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都不行——但聪明伶俐的比巴斯没有说。 说起来,就算是把织物切开连接起来,到地上也绝对不够长。 这个房间的窗户没有窗帘,能使用的只有那个寝具。撕开太细的话,就不能支撑人的重量了。这样的话,虽然绳索无法达到地面,王妃却将目瞪口呆的比帕斯放在了后面,在固定在地板上的床腿上系上了绳子,另一端就垂到了窗外。 微微往下看,轻描淡写地说。 “这样啊。总比没有强。——来吧!” “哈?” “没有时间。赶快走吧。” 面对着纤细的后背被这样说,坦加的国王反射性地倒退了。 “怎么可以这样!” 对方是被称为现世之战女神的人。也就是说是女性。虽然不可能做出那么过分的行动,但王妃却严肃地吐出了舌头。 “男人真是没办法。你知道情况吗?这是关系到家人生命的局面。现在不是在意外表的时候吧” “不不!这不是我面子上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我知道你没有能力下这座塔。所以我说要背你下来。你应该做的不是跟我客气。说声谢谢就好,赶紧抓住我的背” 那是怀着绝望的心情仰望天花板的比帕斯。 是的。这个王妃就是这样的人。 一旦说出口就决不让步。 既然如此,只有果断地做好思想准备。 战战兢兢地走近王妃的时候,比巴斯也微微地望向窗外。烛台上的灯火无法远射到地上,也不知道哪里是地上。 走出像地狱底部一样漆黑的塔外,吓得脚都哆嗦了,但后面却拉不动。 “啊,谢谢,请抓住我……” 虽然比巴斯的年龄比较大,但还是胆战心惊,这也太过分了。 没想到会成为被现世的战女神所背负,沿着塔的外侧逃脱的窘境。 从背后伸出手臂紧紧贴在脖子上。 和男人的自己明显不同,是苗条的女性的身体。紧紧抱住的话可能会折断,但是切身体会到不能相信这个外表。现在王妃轻松地背着比巴斯,越过窗框往下。 “别掉下去啊” 想象着自己的姿势,非常绝望,几乎想哭的心情袭向比巴斯。 大男人被谁背负这样的事态很少发生,而且对方是女性,是降临到现世的战女神——也就是说完全预想之外的状况。 在这种状态下,从高塔的窗户,突然轻松地走到外面的比帕斯的心境,实在是难以体察。 王妃一边背负着这么大的行李,一边发挥惊人的臂力。用纤细的手臂紧紧抓住绳子,一步一步地从塔的外墙上下来,但正如预想的那样,中途绳子用尽了。 正想着怎么办,王妃对紧贴在背上的比巴斯说道。 “能一个人抓住吗?” “什么?能” 伸出手,脚也放开王妃抓住绳子。 东塔外壁垂下的一根绳子上同时挂着王妃和比帕斯,王妃在这里说了些让人怀疑的话。 “我先跳下来。我会在下面接住你的,你数完十后就放手” 什么? 这个问题没有成为实际的问出来。因为太夸张了。 即使如此密切接触,因为黑暗也会看不清楚对方的脸。从上面的窗户漏出来的灯勉强照到王妃的脸上,但是她的脸怎么看都是认真的。 王妃爽快地向说不出话的比巴斯发出指示。 “尽可能地张开手脚,尽量用背后掉下来。那样更容易接。还有一点,不要发出声音。会被监视到的。安静下来吧。” 所谓思考停止状态就是指这个。 请稍等!刚要说的时候王妃突然跳了起来,消失在了脚下的黑暗中。 一个人孤零零地落在塔外壁上的比巴斯拼命地抓住了绳子。 脚下一片漆黑看不见倒是万幸,但自己对这座塔的高度深信不疑。 如果在这里放开手的话,一般会摔下去摔死的。 (神啊……) 不由得仰天祈祷,坦加的国王明白了自己的错误。神现在不在那里。 在自己的脚下。 她不是说过,拥有确实的肉身的胜利女神会放手接住自己吗? 有句话叫“听天由命”。 下定决心,整整数到十——还是下定决心放开了手。 被扔进漆黑的黑暗中的感觉实在是难以忍受。强烈的恐怖和不快感袭来,终于控制住了大声呼喊欲望。 之后,比巴斯在寇拉尔与沃渥尔再会时,在谢罪的同时也毫不隐瞒地说出了当时的经历。 不管情况如何,最终还是“抱住”了一国的王妃。 这是两国间发生纷争也不奇怪的失态,很有可能发展成动摇邦交的大事态。 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也不能对作为丈夫的德尔菲尼亚国王沉默。 同时也商量了深刻的烦恼。 “我的落法是正确的吗,能顺利下落吗,我至今还很烦恼。” 这时德尔菲尼亚的国王豪爽地笑着对深为苦恼的坦加年轻国王说。 “不要担心。比巴斯王比我轻得多。对王妃来说是处理起来很方便的行李吧” 尼格尔卿和尼尔曼子爵在双子塔的南方,大约一卡提夫的地方展开了阵。 但是,两人的士兵的数量合计不足二百。 这不是实战的阵地。只是担心被幽禁的国王——即使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至少也要在主君身边表现出忠诚心——也就是说,这只是一种表演,目的是让叛军觉得这只是一种表演。 那个目标确实成功了。 叛乱军知道两人在布阵,也有警戒,但现在保持静观的姿态,没有积极进攻和击破。 尼格尔二十六岁。个子高、胸部壮实、纤细的腰、身材匀称、是个有着令人恋慕的勇猛和果敢的武将。虽然他是一个总是带着笑容的幽默的人,但一旦踏上战场,其气势却是惊人的。据说不知道他的英勇的人在坦加是没有的。 尼尔曼比起来有点瘦,但同样个子高。他从小就学习兵法,还不到20岁就以在战争中最年轻的指挥官而闻名。 即使学习兵法,他也没有想要证明那个理论的正确性的愿望。尼尔曼知道,那样的事是徒劳的——战争如果不胜利就没有任何意义。 因此,尼尔曼也知道自己的不足。 弥补压倒性战斗力的不利之处——这往往是一种超越智慧的直觉,是一种非常识的决断。 拥有那点的是尼格尔。 他不擅长学习,恭维也不能说他是有逻辑的男人,但他天生就具备了战场上最需要的——抓住胜利的直觉。 尼尔曼借助于尼格尔的力量,尼格尔也对用出自己无法使用的复杂战术的尼尔曼刮目相看。 即使有这两个人,也不得不断定以现在的战力同时救出国王和家人是无谋的。 如果是其中一方的话,可以一口气攻下塔,夺回人质,有充分的胜算,但是用这个兵力同时攻下两个塔确实是不可能的。 看着配置军队的地图,尼格尔呻吟着。 “——果然只有增兵吗?” “但是,那样的话叛乱军也不会沉默。如果注意到这个动作的话,就鸡飞蛋打了” 正是因为轻视二百士兵到底能做什么,所以在这近距离内叛乱军才没有攻过来。 如果在这里增兵的话,会给叛乱军一个宣战的好机会。虽然尼格尔不是不知道那点,但还是没有放弃地呻吟着。 “如果只是东塔的话,倒是没什么问题……” “但是,陛下说不要这样……” “确实。我也赞成陛下。我知道会牺牲殿下们” “尼格尔卿” 尼尔曼用诙谐的话回敬了他一句。 “对于我来说,决不是愿意牺牲殿下们。不仅如此,我迫切希望无论如何都能救他们。但是,现实中——如果被逼着要选择陛下和殿下哪一个的话……” “我知道。我们需要陛下。但是,也要体谅陛下的心情” 戏弄了年下一本正经的朋友的尼尔曼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如果没有伯爵的势力的话……” 守护双子塔的叛乱军的士兵双方合计不足两百,但实际上真正的敌人潜伏在塔的背后。 双子塔的北一带是福斯伯爵的领地,伯爵是叛乱军的主要人物之一,是一个可以动员三千人的大贵族。 疏忽大意地攻打塔,费尽心思去营救人质,被伯爵的军队发现的话一切都结束了。 尽管如此,两个人都没有放弃。 作为国王派,必须要夺回领袖比巴斯。 这天晚上也进行了会议,讨论着是否同时救出王妃和王子等难题时,在阵营外监视的侍从发出了喊声。 在两人质问之前,有人以睡衣的姿态气喘吁吁地跳进了命令谁都不要通过的队伍。 “尼格尔!尼尔曼!是我!” “——陛下” “比巴斯大人!” 两个人都说不出话了。 被幽禁在塔里的国王为什么会这里,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 “陛下!到底怎么回事?” “啊,感谢战神巴尔德!陛下回来了!” “——等等。应该感谢的人在这里” 看到接着进来的人意外的样子,两个人都瞪圆了眼睛。 穿着皮衣和靴子,腰上挂着长剑。完全是男人的打扮,那也是山贼或是无赖的打扮,被烛台的灯光照射着的是像女儿一样年轻的女人的脸。 首先改变脸色的是年轻的尼尔曼。 由于强烈的冲击和感动,他的脸上鲜血直往上冒,他气喘吁吁的很厉害,马上跪了下来。 “——我是弗里德里希-尼尔曼。在我有生之年得以沐浴在您的光荣中,我由衷地感谢神” 王妃眨眼,对跪下的年轻人说。 “——之前见过吗?” “不,这是第一次见面……但我不会看错你的” 用生硬的语调断了的尼尔曼抬起头,用感动得颤抖的声音说。 “我作为臣下对我主君所赐恩惠表示深深的感谢。格林迪艾塔王妃” 尼格尔说不出话了。呆呆地睁开眼和嘴,呆住了,凝视着王妃。 “——德尔菲尼亚的妃将军” “啊。以前是这么叫的” 跳起来的尼格尔就那样跪下了。 “请原谅我的无礼!我是阿德尔贝鲁特-尼格尔!” 王妃亲切地对他说:“会伤到膝盖的。” “不要让士兵们兴高采烈。如果被塔那边发现你溜走了,一切都泡汤了。在西塔和王妃汇合后我会发出刚才的信号。那之后——你明白吗?” 比帕斯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王妃的名字是?” “露西安娜。儿子的大儿子叫库鲁特,小儿子叫雷欧纳鲁特。——妃殿下,请拿着这个。” 比帕斯把身上唯一戴着的金戒指取下来,递给了她。 “请交给妻子。” “我知道了。” 收到的王妃像风一样离开了阵地。 比巴斯和两个臣下都深深地低着头目送着她的身影。 虽然穿着睡衣稍显缺乏威严,但比巴斯再次与臣下们欢聚一堂,满怀决心地说道。 “两个人都好好听着。现在我的身体是我的,也不是我的。我和她约好了。如果能顺利救出妻子的话,我会支持渥尔陛下” 尼尔曼严肃地点了点头。 很明显主君的话是有道理的,但也有现实想法的尼尔曼,所以他以无法消除不安的样子说了出来。 “但是,虽说陛下平安无事地回来了,但是无视叛乱军,与渥尔王合作,说实话,伴随着相当大的危险。我想一定会被前后夹击的……” 对于正确的主张,比巴斯也显得很痛苦。 不管怎么说,自己是引起叛乱的国王。 到底有多少贵族会站在自己这边,感到非常不安。 “那么救了殿下们之后,第一个打福斯伯爵吧。在陛下归来的现在,如果打倒叛乱军的主要人物福斯伯爵,叛乱军的气势就会急剧衰退。虽然向德尔菲尼亚发出援军会有点迟,但是如果不让狮子打退身上的虫子的话,就无法进行确实的救援。那方面的情况只能好好地向妃将军说明,就会理解了吧” 比帕斯确认了比自己年轻的臣下的真意。 “尼格尔卿赞成支持渥尔王吗?” 虽然看起来很轻松,但美男奈格尔卿却尽量装出一副威严的样子。 “在这种情况下,我不知道为什么不支持渥尔王。那位是——妃将军虽然是他国的王妃,但毫无疑问是现世的战女神。那位大人相信丈夫的正义,来救丈夫。既然是武将,我们也必须遵从他的意思。违逆战神什么的,很恐怖” 尼尔曼改变脸色,立刻严肃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正如尼格尔卿所说的那样,陛下。战争的时运肯定在我们这边” “恩。我也最怕他生气。不管怎么说,因为她是会打渥尔陛下的” 三个人瑟瑟发抖。 因为不能让主君一直穿着睡衣,所以体型相似的尼尔曼提供了适合自己的护甲,尼格尔也召集了部下。 虽然再三叮嘱不要引起骚乱,但国王的解放却在阵营中蔓延开来。 再问是谁解放了主君,士兵们就抑制不住涌出来的兴奋。 拼命地憋着声音欢呼起来。 “德尔菲尼亚的王妃救了陛下!胜利女神认同了陛下的正义!” 坦加王妃还醒着。 今天因为儿子们睡了很长时间午觉的作用,所以怎么也睡不着。孩子们终于睡着了,和侍女一起回到了卧室。 从上面看,正方形的塔的边相当长,最顶层有三个房间。 面向东塔有窗户的房间是王妃的卧室。 刚才进去的侍女把手上的蜡烛移到了室内的烛台上。 是作为和东塔的信号使用的大烛台。 虽然卧室被微弱的灯光照射着,但无论如何也不足以照亮外面。 “王妃殿下,窗户要关上吗?” “不用。就那样放着……” 季节也相当暖和,这么高的话虫子也不会来。 最重要的是,这个窗户的对面有关着丈夫的塔。 即使目不转睛也会被黑暗遮蔽而什么也看不见,但最近的露西安娜王妃总是习惯于往窗户看。 侍女带着同情和痛苦的表情,注视着王妃的侧脸。这个侍女是从露西安娜还不是王妃的时候开始就在露西安娜的出生地服侍的女人,遵从主人被幽禁在塔里。 露西安娜王妃25岁。体型肉肉的,身体健康,眼睛水汪汪的,大大的,嘴唇丰满而富有肉感。是有魅力的美人。 出身于小贵族的露西安娜,从小就与作为国王的次子、被父亲遗弃的比巴斯亲近。经常不断地激励他,有时也会叱咤他。 畏缩不前的比巴斯与虽然年纪小,但却很积极、活跃的露西安娜非常合得来。 不久,比巴斯意外地成为了坦加国王。 虽然有呼声说,十几岁的年轻国王应该娶国内屈指可数的大贵族或其他国家的公主为王妃,但比巴斯选择的是露西安娜。 “只有露西安娜从小就表明了自己的真心。希望她今后也能支持我” 从被那样说的时候开始,露西安娜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注意站在丈夫的一边。 她唯一感谢叛军的地方,那就是没有把两个儿子从自己手中夺走。 与父亲分离后被幽禁的儿子们虽然表现得很刚强,但肯定是心里很不安。露西安娜在儿子们面前一直保持着明朗的笑容,但她的不安却远超儿子们。因为她知道丈夫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叛军杀害。 “王妃殿下” 被准备了睡衣的侍女叫去,露西安娜回头看了看。 侍女还在这里,因为王妃身份的人换睡衣需要人手,而侍女从王妃背后——望着窗户,屏住呼吸呆立着。 那个身影发出明亮的声音。 “露西安娜?” 坦加王妃大吃一惊。 能够直呼其名的应该只有父母、长辈的亲戚和丈夫坦加国王。 “——什么人?如此无礼……” 忘记了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不可能在这个房间里的状况,说的话中自己的声音止住了。 那个人背对着东塔的窗户站着。 在这月光下也能看出她超群的美貌。 皎洁的月光映照着光滑的肌肤,不加修饰地扎起来的金色头发发出耀眼的光芒。 “你知道我吗?” 被用恶作剧一般的笑容搭话,露西安娜脸上涌起血色大声地喘息。 一边颤抖着,一边马上跪在原地,激烈地拍打着胸口,一边用非常紧张的声音回答。 “……不可能不知道。您是——德尔菲尼亚的妃将军” 侍女脸色苍白,呆立不动,下一瞬间还是慌慌张张地跪了下来。 露西安娜只是一个劲地闭着眼睛。 正视那个人的身影是太令人畏惧,此时温柔的声音搭话过来。 “不用那么拘谨。抬起头来” 战战兢兢地抬头一看,那个人拿着大烛台,就像刚才露西安娜做的那样,在窗外画着一个大圆圈。 放下烛台,微笑着拿出什么东西来。 “我是从比帕斯那里拿来的。” 收到丈夫戒指的露西安娜眼里含着泪,伴随着欢喜的声音探出了身子。 “妃将军大人!那么陛下……那位大人” “我救了他。现在是自由之身。马上和部下汇合到这里来” “啊啊!谢谢!” “那之后很抱歉,我把你丈夫借走了。他必须为我的丈夫工作” 露西安娜王妃点了点头。 “无论作为丈夫还是坦加国王他应该都如此希望。” “那个人是同伴吗?” 侍女几乎都是额头贴在地板上的姿势,灵巧地跳了起来。 “当然啦!我、我……是长年侍奉王妃殿下的人” 王妃也急忙说。 “这个人没关系的。” “这样啊。最顶层的房间布局怎么样?” 王妃简短地说明了。 这个卧室和王子们的卧室是用起居室连在一起的,彼此之间的来往是自由的,但是下楼的话,必须从起居室的门出来。那个门是通向外面的门,晚上从走廊上闩着。也就是说,晚上的时候自己就被关在这里了。 听到这里,莉对侍女说。 “能轻轻地叫醒王子们吗?” “是的。请稍等一下……” 侍女滚着般地走出房间,不久年幼的王子们被侍女带了过来。 刚睡着就被吵醒了,半夜换上了家居服的两人擦着惺忪的睡眼,但看到陌生人的身影睡意也烟消云散了。 露西安娜笑着和王子们说话。 “请向德尔菲尼亚的王妃殿下打招呼” 两个王子目瞪口呆地盯着母亲,转头看了那个人。 库鲁特王子大概8岁,一脸利索的样子,带着紧张和憧憬的眼神,仰望着莉问道。 “您真的是——妃将军吗?” “嗯。如果没有其他人这么叫的话,那就是我了” 雷欧纳鲁特王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腰上佩剑的年轻女性很少见,呆呆地盯着莉,从哥哥身后突然对莉说。 “不会突然就打雷吗?” “雷欧纳鲁特!” 母亲改变了脸色责备儿子,莉微笑着阻止了露西安娜,对小孩子笑着说。 “王子几岁了?” “我五岁。” “你知道我的雷。” “父亲跟我说了。妃将军是浮在空中,向敌人打雷的吧?” “是啊。但是,如果现在在这里打雷的话,王子、哥哥、妈妈都会烧焦的” 雷欧纳鲁特王子吃惊地瞪着眼睛,非常认真地说。 “那可不行。” “是吧?” 莉也认真地点头。 “雷欧纳鲁特王子知道人类吗?” “我知道。我、妈妈和哥哥是人类” “那你知道人以外的生物吗?” “嗯,马、牛、猪、鸡……” 哥哥王子叹了口气。 “总结起来就是动物。雷欧” “有鱼也有虫子。” 五岁的孩子也是国王的儿子。措辞谨慎的同时,莉稍微弯下腰,对着王子的视线问道。 “那你知道比人还大、强壮、头脑聪明、靠人的力量无法打倒的生物是什么吗?” 小王子好像不知道答案。 好奇地问。 “——有这样的生物吗?” “有。虽然和普通的生物有点不同。有时被称为神,有时被称为魔” 因为是神和魔都在世界的传说中,王子很顺利地接受了点头。这确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是无法与人接触的存在。 莉一本正经地告诉了纳鲁特。 “王子是人类吧,人类就该像人类一样。不要无缘无故地想要多余的巨大力量。会很危险。结果还会处理不好而自取灭亡” “妃将军不是人吗?” 露西安娜感觉自己要死了。 (神啊,请把儿子的嘴闭上吧) 这时母亲这样祈祷着,但是莉却很耐心地和小王子对话。 “现在是人类啊。只能用自己的手脚和头脑去做。所以,就算要进这座塔,也只能抓住墙壁爬上来” “诶?” 不仅是弟弟,哥哥也吃惊地叫了起来。 两个人每天都能看到这个塔的高度——从顶层到地上有多远。如果不是这个人说的话就很难相信。 弟弟胆怯地鼓起勇气说。 “妃将军大人。那不是人类能……” 哥哥虽然年幼却发出了感叹的声音。 “——和歌里唱的一样啊。” “歌?” “是的。德尔菲尼亚的王妃比一千朵玫瑰更美——比纯金更耀眼,比任何宝石都耀眼……” “在坦加也流行吗?” 德尔菲尼亚的王妃苦笑着。 不知为什么楼下突然喧闹起来。 尼格尔和尼尔曼的势力瞄准西塔开始了进攻。 听到了急急忙忙跑出去的马蹄声。 恐怕这是向福斯伯爵请求救援的传令。 之后是塔内的士兵们做的事情。 是以人质为盾来牵制国王军,雪崩般涌入了最顶层。 莉把手搭在腰上的剑上说。 “大家都呆在这个卧室里。在我打开之前,绝对不要开门。” “——妃将军大人!请稍等!” 露西安娜改变了脸色。 “这座塔上有来自一百名叛军的士兵!一个人的话——!” “只有一百个人吧?没关系” 坦加王妃、侍女、年幼的王子们都怀疑自己的耳朵。 特别是王子们说着“好厉害……”目瞪口呆。 库鲁特王子走进了要关卧室门的莉的面前,抬头看着来救自己的人,虽然还小,但还是竭尽全力地说道。 “——祝您武运昌隆。” 德尔菲尼亚的王妃俯视着坦加的王子微笑着。比任何美女都美,比任何豪杰都可靠的脸吸引了库鲁特王子的目光。 “——你要保护好妈妈。” 可怜的是想以国王的家属为盾牌而跑到最顶层的叛乱军的士兵吧。 “露西安娜王妃!请原谅我吧!” “和殿下一起做好觉悟吧!” 举起手烛,雄壮的大喝一声关下门闩,跳进起居室。 看到在那里悠然自得地伫立着的人,士兵们大吃一惊。 “混蛋!” “怎么进去的?” 虽然大声喧哗,但已经杀气腾腾的士兵们却感觉不到确认对方身份的重要性。 反叛者以斩杀似地态势袭击过来,但就在这时,那个人的右手一闪般打出。 “呀!” “哎哟!” “啊!” 手脚被砍断,三个人悲鸣着倒下了。 其他的士兵哇哇叫着倒退了。 “你是什么人?” “没想到有必要自报家门。” 年轻女子的声音很有意思地回答。 “十年前,我和丈夫到格法德来了,谁也不认识我吗?” 士兵之间惊讶、疑问和动摇渐渐扩大——一个人苍白地喊叫。 “……噫!” 作为一个大男人的悲鸣,他的声音有点愚蠢,但也无可奈何。 “妃将军!” “不会吧!怎么可能!” 那个恐怖瞬间传染给了不知道王妃的年轻士兵,但是有一个人训斥了同伴们。 “别上当!是假的!如果是真正的妃将军的话应该会使用雷电的!” 莉可怜地说。 “你和五岁的王子的想法是一样的。如果在这里打雷的话,王妃和王子都会焦黑的。——所以,我就用这把剑来做你的对手。如果你觉得是假的,就做好被斩杀的觉悟来” 士兵们谁也动不了。 这里有十几个强悍的精锐部队。与之相对的对手虽然腰间佩剑,但只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但是,一人的战斗力是能胜过千军的。 “谁也不来吗?” 王妃笑着把手放在剑柄上。 “不来的话我就过去了。” 被逼到绝境的士兵们面面相觑。 就是那个时候。楼下传来了怒吼,其他的士兵们急急忙忙地跑了上来,斥责了同伴。 “在干什么,国王军要来了!” “快点把王妃和王子们!” 这样一来平衡就崩溃了。 “哇!” 被压着的士兵们破破烂烂向王妃砍去,这是无用的抵抗。 没有一个人把剑对着德尔菲尼亚的妃将军还能完好无损。五个人打也好,十个人打也好,结果是一样的。谁也不能靠近。 从楼下不断有其他士兵跑上来,以同样的气势从上面传来了悲鸣。 “德尔菲尼亚的妃将军!” “现世的哈米亚!” “诶!” 十年前就销声匿迹的人,中部没有不知道他的名字的。 而且,那个人还大声宣布了。 “刚才我从东塔救出来了比巴斯!”现在逼近这里的军队的主将是比巴斯!” 士兵们的动摇愈演愈烈 如果那是事实的话,对他们绝对不利。 好不容易逃脱了灾难的士兵们都认为生命很重要,像滚着一样从房间里跑出来,从楼梯上跑下来。 与从狭窄的楼梯往上跑来的伙伴们发生了激烈冲突,一个接一个地滚落下来。 莉跟着士兵们从起居室出来,关上了门,按原样上闩。这样如果不打败自己,谁都进不去。 起居室外面的走廊里有朝外开的窗户。 往外一看,在地上可以看到火把。 亮光越来越近。 听到马蹄声和喧哗的声音。 虽然尼格尔和尼尔曼的势力只有两百人,但塔内的士兵十分动摇。 胜败显而易见。 迎着最先跑上楼梯的比巴斯,莉打开了闩,打开了卧室的门。 “露西安娜!没事吧?” “啊,陛下!” “爸爸!” 时隔三个月国王一家再次相见,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两个王子见到了久违的父亲,哭着笑着。比帕斯和露西安娜也含着泪。 莉严肃地说。 “约好了。要为了我和渥尔而工作” 比帕斯一脸严肃的表情点头,虽然在臣下面前,但还是干脆地跪在了那个人的面前。 模仿主君,坦加骑士们也一同跪拜。 当然,坦加王妃和两个王子也是如此。 五岁的雷欧纳鲁特王子也知道在身份高的人面前出现时的礼仪。 比帕斯抬头看了莉的脸,真挚地说。 “妃将军大人。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一定会救出渥尔陛下。我赌上名字发誓。但是,为了这个目的,首先必须让在坦加国内蔓延的叛乱军老实下来。即使现在很难根除,但如果不向国内表明我已经夺回了王位,一定程度上削减叛乱军的力量的话,就无法全力支持你的丈夫。于是……” 莉大胆地笑着打断了比巴斯的话。 作为胜利女神的她,立即察觉地说。 “先打福斯伯爵吗?” “是的。真的……实在不好意思,在这期间还请您耐心等待……” “三天。不会再等了。三天内收拾完” 对于意料之外的严厉要求,比巴斯垂下了头,而王妃用恶作剧的声音继续着。 “有这些就足够了。对福斯伯爵和叛乱军这样说。——难道你们觉得与德尔菲尼亚的胜利女神为敌有胜算吗?” “是!” 不仅是主君,坦加骑士们也板住了脸。 把那件事牢记在心后,莉说道。 “我要去德尔菲尼亚。你能把一匹马和一点粮食分给我吗?” “请用我的马。” 一国之王率先跑下楼梯,献出了自己的马。 尼格尔想把自己所有的粮食都交给她,莉目瞪口呆地表示不需要,尼尔曼也热心地说要找个随从,但因为一个人可以自由行动而拒绝了。 在火把照亮黑暗的时候,西塔前,国王一家和二百士兵排成一排,紧张地目送着那个人出发。 德尔菲尼亚的王妃在上马之前,温柔地对下一个坦加国王库鲁特王子笑了。 “保重啊。” 在那笑容的鼓励下,八岁的王子忘记了母亲总是严厉地要求他不要在大人们面前出风头,情不自禁地说。 “请带我向费尔南问好,妃将军。” 王妃脸色有些变,看了库尔特王子。 “你知道费尔南吗?” “是的。那首歌是费尔南教我的。是我的朋友——塞德里克也是。请一定要帮助他” “啊。跟你约定好了” 王妃带着花一样美丽的笑容说。 “库鲁特王子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的坦加国王。那时候和费尔南也好好相处吧” 黎明时分还很遥远。 黑暗中,王妃奔跑的身影马上消失了,直到完全听不到马蹄声为止,西塔前的大家都纹丝不动。 虽然对奇迹的离去依依不舍,但最先消除紧张的还是尼格尔。 “我放心了。我担心妃将军的话会用雷电把这座塔打碎……” 于是,雷欧纳鲁特王子抬头看奈格尔,用幼小的声音清晰地说了出来。 “尼格尔卿。人类就该像人类一样” “哈?” 尼格尔惊讶地瞪着眼睛,这次是库鲁特王子非常认真地说的。 “不要无缘无故地想要多余的巨大力量。结果会自取灭亡” 这不仅是尼格尔,尼尔曼的眼睛也被刺痛了。 “啊,是吗?” “怎么了,殿 下?” 小王子们只是笑嘻嘻的。 父亲比巴斯也对儿子们的话感到吃惊。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还以为自己还年幼的儿子们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说这种大人的话了,很感动,但是露西安娜王妃忍住了笑。 尼格尔重新振作精神,脸变得通红。 “陛下。赶紧吧。这种小军队是不能和福斯伯爵的势力一决胜负的” 尼尔曼也热心地说。 “先去白玫瑰馆吧。基尔斯登公爵该有多高兴啊。” “嗯” 比帕斯纵观可靠的伙伴断言。 “进军!” 6 德拉将军突然醒了。 最近无论昼夜都精神朦胧,思考力也变得迟钝,呆呆地抬头看天花板。 两个月前,将军突然的被病魔袭击了。 过了五十五岁,将军还非常健康,虽然身体很健康,但突然腹部剧痛,实在站不住了。 大家都脸色苍白,立刻喊来了医生,但是每一位医生在诊断后都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据说这并不是医药所能治疗的疾病。 从那以后,馆内的一个房间成了病房,将军一直无法离开床榻。 与不停的疼痛战斗夺走了将军的体力,使其消瘦了。 将军特征的大胡子也稀稀拉拉地夹杂着白色。 有时疼痛会突然减弱,这时可以稍微喘息一下。 现在也是那样。 窗外天亮了。 自己觉得天快亮了。 将军用朦胧的眼睛,死气沉沉地仰望着已经看腻了的天花板。 现在的自己站起来也不能打开那扇窗户。也不能发出声音叫人。 刚倒下来的时候,不管昼夜,仆人都会把他关在这个房间里,但将军却不愿意,至少晚上要让他一个人呆着。 他们在枕边担心地不安地望着这边,眼神让他难以忍受。 仆人们也考虑到将军的心情,现在都在隔着一扇门的隔壁房间里,但现在的将军连叫人的力气都没有。 (竟然会死在这样的地方……真是无情) 怀念穿过罗亚草原的风和马背。 除此之外,现在这个时候,这个肝肠寸断的时候,对不能为国王效劳的自己感到十分空虚和遗憾。 懊悔得眼泪都渗出来了。 令人厌烦的抬头仰望的天花板朦朦胧胧,眼前映照出令人难以置信的东西。 “——呀,将军。” 将军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不行了。 这个姿态是幻觉,这个声音一定是幻听。 将军感叹自己是不是因为太过怀念,甚至看到了无影无踪的幻觉,但她却以温柔的声音再次向他搭话。 “快起来,德拉将军。你想睡到什么时候?” “哦,哦……” 几次眨眼,凝视着站在枕边的人的身影,将军情不自禁地呻吟起来。 强烈地觉得自己在做梦。 闪耀着的宝石般的绿眼俯视着将军。恶作剧般微笑着的红色嘴唇、比黄金更耀眼的头发、额头上闪耀的第三只眼,全部都留在记忆里。 脸上濡湿了汗水,满脸憔悴的微笑着,德拉将军终于发出了声音。 “……真是怀念。你是……你来接我了吗?” “是啊。” “……谢天谢地” 将军柔弱地说着,从寝具里拿出颤抖的双手,静静地合掌,王妃微微地笑了起来。 “——喂,别误会了。不是去那个世界。那个还太早了。因为德拉将军还活着,所以要站起来战斗” “真是胡言乱语……” 令人怀念的声音也强有力地回答了这叹息。 “没关系。将军还能站着。站起来战斗” 将军想,哪怕是做梦,只要听到这个声音就足够了,可是王妃又说道。 “我和黑主先去。” 啊啊,果然这是梦啊,德拉将军绝望地呻吟着摇了摇头。 “妃殿下……。黑主是……已经换代了” “这样啊。毕竟过了十年啊。” “是的。很遗憾,现在的黑主是……不是载着你跑的黑主” 罗亚的黑主不习惯臣服于人。 所以将军想说不可能让王妃骑上去,可是枕边的王妃又笑了。 “罗亚的领主在说什么无情的话啊。你以为黑主只是一匹马吗?” “毫无疑问。但是……” “黑主是黑主。即使换了一代也是我的朋友” 断言之后,梦中的王妃窥视着将军的脸。 “如果有什么怀疑的话,我们赌一赌吧。我赌上现在的黑主还记得我。记住的话就是我的胜利,不记得的话就是将军的胜利。我赢了,将军就站起来战斗!” 仍然那么蛮不讲理。这是以前王妃的语调。那是一种喜悦,即使在痛苦中将军也微微地笑了。 “……我赢了的话,能给我什么呢?” “这样的话,到时候我就带将军一起去。——但是,不会变成那样的事” 王妃在将军的床上屈了身子。 浮现出微笑的嘴唇的触感,确实出现在自己沾满了汗水的额头上,德拉将军吓了一跳。 如果王妃做了这样的事,自己就对不起国王了。在朦胧的痛苦中发了牢骚。 “……你打算以不敬罪把我下狱吗?” “能说出那么令人讨厌的话就好办了。快点起床啊。在寇拉尔,将军的女儿女婿和那个笨蛋在等将军来” 这也是将军的愿望。打败这该死的病,能飞到那里该多好啊。 不知什么时候好像迷迷糊糊的。 屋里没有人。 将军深叹一口气说,果然是梦啊,在那里发现了异变。 身体变得开玩笑一样轻松。 不分昼夜地被折磨得够呛,那种剧烈的疼痛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将军怀着难以置信的心情慎重地抬起头来。 还没到仆人进来的时间,窗户却被打开了。 黎明的风轻轻地吹进了病房。 塞隆的儿子乔迪十四岁了。 他的父亲塞隆在罗亚是富裕的领民。 有大宅邸,养着百匹马。 每天太阳一升,就到处看那些马有没有异常,这是乔迪的重要工作。 在罗亚,通常即使是家畜马,晚上也不放进马厩里。一直放牧着。 其他地方的人都很吃惊会不会因为这样做而被小偷偷走,但是因为罗亚的家马仍旧有很强的野性,所以当陌生人靠近的时候一定会警戒起来。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小偷拿走的。 因为为了偷马,必须先挂上缰绳。 退一步说,就算被人强行套上缰绳,也不可能从罗亚逃走吧。 首先,没有人分辨不出那是谁的马,第二,在对待马和马术上,罗亚人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只有塔乌的自由民可以比肩。 也就是说,即使偷了马,一旦被领民发现,就逃不掉。也就是说一定会被逮捕。 乔迪自以为自己也是其中一员,所以想抓一次马贼试试——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一头一头确认了父亲的马匹们。 马有这么多的话,个性也很丰富。现在乔迪骑着的伯纳姆是十岁栗色母马,她也正享受着早上的工作。乔迪虽然是骑手,但是对习惯了这项工作的伯纳姆几乎没有必要发出指示。 托马的福,爸爸经常开玩笑。 “她比儿子聪明多了。” 等等。 伯纳姆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抱怨的时候,乔迪也注意到了。 在树丛的对面瞥见了黑色的身影。 浑身是紫灿灿的乌黑。鬃毛和 尾巴都黑漆漆的。 是黑主。 过于靠近的话,黑主可能会很吵,所以乔迪在鞍子上一动不动,屏住呼吸注视着那个身影。 令人迷恋的马体自不必说,就连那种粗暴的性格也让人无法想象是马,乔迪也多次体会到。 罗亚除了家马以外还有很多野生马。 黑主是野马。因此,谁也没有抓到并驯服它,在现实中这是不可能的。 洛亚的黑主是罗亚中唯一一匹不属于任何人的马。 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它是可以称为罗亚之主的马。 据父亲说,黑主早在百年前就在这片土地上,大约每隔十几年就更换一次。每次都会出现和以前完全一样的漆黑的马体。 乔迪一开始不相信那件事。因为那是父亲和大人们满怀敬畏的马,所以知道不可以用手去抓,但是没有比这更漂亮、端正的马了。 长大后一定要驯服黑主,抱着非常大的野心,但这不仅仅是说笑。 捕获野马并驯服它们也等同于出生于罗亚的少年的本能,所以也曾和年龄相近的朋友发生过脸红的争执。 “我一定要驯服黑主!” “你怎么可能!由我来做!” 欢欣雀跃地幻想着那个时候的事,已经是三年前了。黑主突然变年轻了。 准确的马的年龄不调查马体的话是不知道的,但是乔迪也是罗亚的少年。 就算多少有点误差,也绝对不会看错十五岁以上的马和四岁以下的马。 尽管如此,看起来毫无疑问是同一匹马。 这是乔迪第一次对黑主感到敬畏。 罗亚的黑主不是普通的马。我终于理解了父亲口若悬河般教诲他的意思,他说,无论如何也不是人能驾驭的东西。 这也是出生在罗亚的人都会遵循的道路。 如果对伯纳姆说话的话,他会说“开玩笑吧”。实际上,和不懂事的人类的孩子不同,罗亚的野马和家马都认为黑主是自己的“王”。 发情期的雄性也不会和黑主争母鸟,而是会顺从,平时不会像现在的伯纳姆那样保持适当的距离接近。 吃草的黑主抬起头,悠然自得地向河边走去。 想着从早上开始就看到了好东西,于是笑嘻嘻地回看了看。 这种巡视很少有什么异常。 想快点赶完吃早饭回家,但是今天发生了变化。 发现了一个陌生的奇怪的人。 看到他堂堂正正地进入吃草的马群中,舒服地抚摸着马体的样子,乔迪大吃一惊。 没有缰绳的马让不认识的人摸着身体。马还并不讨厌。 自己不相信那个。 这么早在马场里转来转去,亲昵地接近马的外人不可能不奇怪。 乔迪驱着伯纳姆急忙靠近,握住事先插在腰上的短刀的柄,从马上向可疑者打招呼。 “你是谁?” “问我之前,你是谁?” 听到声音吓了一跳。是个年轻的女人。 乔迪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 领主的女儿夏米昂也很喜欢女扮男装,但夏米昂是个更加凛凛美丽的人。 相比之下,这个女人的头发、服装、语调都完全像山贼一样。 “你有看见黑主吗?刚才应该还在这附近” 乔迪露出了一副臭脸。 “——你怎么知道黑主?” 父亲也是如此,罗亚人却不会轻易地把黑主的事告诉其他地方的人。 因为不是谁的马,就把它当成自己的东西,这种愚蠢的家伙总会出现,所以要警惕。 不过,罗亚人担心的不是黑主的身体安全,而是愚蠢者的生命。 黑主的脾气那么暴。如果想要强行捕获的话,会毫不留情地对人类进行制裁。 虽说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但在眼前出现人死的场面还是要避免的。 而且,光是知道黑主的外人就足够可疑了。 因为乔迪提防不回答,所以她这次和伯纳姆说话了。 “你呢?没看到吗?” 作为马的伯纳姆不可能用人的话回答,可是女人看着伯纳姆的脸,笑着点了点头。 “——谢谢。是河那边啊” 女子向伯纳姆道谢,然后跑了出去。 “等等!” 乔迪慌忙拿起缰绳追在女人后面。 女人跑的方向刚才正是黑主在的地方。 虽然觉得黑主不会允许这样的女人接近,但也不能置之不理。 父亲常说,如果发现可疑者就不要胡乱追赶,要马上通知他们,但乔迪的注意力完全在这个女人身上了。 抱着必须阻止这个女人的想法驱了马,但是他的脸色渐渐苍白了。 乔迪骑着伯纳姆。 伯纳姆响应乔迪的指示,全力奔跑着。 另一方面,女人用自己的脚在跑。 尽管如此,乔迪和伯纳姆还是赶不上眼前跑的女人。 “——骗人吧!” 世界上不可能有比马跑得快的女人。 一会儿就看见了河。 虽然水流缓慢,但河面有十米宽。 那里有黑主。虽然在岸边喝水,但或许是因为乔迪等人改变了脸色逼近自己而感到烦恼吧,仅仅靠助跑一下子越过了河。 如果是黑主的话,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是,无论是伯纳姆还是乔迪都无法做出这样的事。当然,这个女人也不行——乔迪这样想。 那个想法是正确的。女人确实被河流阻挡住了脚步,但她并没有放弃追踪黑主。 是大声喊的。 “格雷亚!” 对于乔迪来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太阳从西边升起,蓝天坠落,大地裂成两半,也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不应该发生的奇事在眼前出现了。 黑主在河的另一边停下了脚步。 只是伸长脖子,惊讶地回头看,一直盯着奇怪的女人。 把傻了眼的乔迪放在一边,来历不明的女人愉快地、高声地、清澈的声音搭话。 “如果你还记得我的话,如果你还以为我是朋友的话——能帮我吗?” 乔迪一边惊愕一边想,她在说什么可怕的话。 竟然把黑主当朋友看待,真是厚颜无耻。尽管如此,女人还是开朗地继续说话。 “我接下来去救那个笨蛋。无论如何都需要你的力量” 乔迪觉得必须阻止她。 虽然男人不能砍女人,但是就算拔出腰上的短刀,也不得不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沉默。不然的话——感觉会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河对岸,黑主掉头向这边跑去。和刚才一样轻松地越过十米宽的河面,发出地声在这里着陆。 伯纳姆胆怯地想要后退。 乔迪的心情也完全一样。 和黑主的距离只有几米。 有生以来第一次在这么近的地方看到黑主。 自己在气势上被压倒了。就是相差那么大的魄力。 乔迪想起了 霸王这个词。 黑主确实是马中之王,是站在所有马之上的存在。 尽管如此,在乔迪面前的女人却一动不动。 黑主慢慢地上下摇动着头,一步一步,以压倒性的巨大身体接近女人。 如果自己站着的话,乔迪也许会跪在那里。 实际上,他只能在马鞍上僵直着,对于这种压迫性的黑主,奇怪的女人毫不畏惧地伸出了右手。 不应该有的事情又发生了。 来到女人面前的黑主用高兴的声音低低地叫着,温柔地用长长的脸推着她。 女人开心地笑着轻轻地敲了一下黑主的脖子,黑主坦率地将身体交给了她。 用双手包住漆黑的长脸,女人笑着说。 “还是一如既往的男子汉。和以前一点也没变” 黑主又轻轻地叫了。 简直就像在笑“你也一样”。 一个女人突然一个动作跳上了什么马具都没带的黑主。黑主的个子比女人还要高。 面对因过于震惊和惊愕而变成活雕像的乔迪,女人笑着说。 “请告诉德拉将军。” “……嗯?” 发出声音是奇迹。 “把鞍子拿来。这样很难骑乘” “……诶?” “我先走了。赶紧准备鞍子。一定要快。——没有时间了” 刚反应起过来的时候,黑主就全力跑了出去。 没有马具的马如果做出这样的动作的话,背上的人应该会被扔到空中,而女人却只凭抓着马背就采取了骑乘的姿势。 明明没有系缰绳,奇怪的女人和黑主的气息却很合拍。眼看着远去。 乔迪在鞍上茫然地呆着。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自己也——恐怕没有缰绳也不能自由自在地操纵马。因为向马传达人的意思的手段是缰绳,是辔。 而且,骑的是罗亚的黑主。 怀疑这是在做梦,但注意到了远去的马蹄声。 “……糟糕!” 连忙尽情地踢马腹。 伯纳姆火速跑了起来。 这天早上,罗亚领主的馆里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骚动。 原本身体不好的将军精神抖擞地出现,命令出征。 “将军大人!” “您的身体?” “已经没什么了。” 将军用坚定的声音说。 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心情舒畅爽快,睡了很长时间,浑身好像充满了朝气。 “拿我的护甲来。” “是!” 现在的德尔菲尼亚处于怎样的状况,国王处于怎样的困境,德拉将军当然知道。 可以很容易地想象女儿和女婿留下年幼的孩子们,赌上性命出征。 或许梦中出现的王妃给予了自己最后的力量——想到了这一点。 如果那是胜利女神的意思的话,就必须回应那个指示。那是武人的意志。 在两个月的时间里,死气沉沉的领主的随着主人回归战斗的指示,变得生机勃勃。 就在这时,突然来了客人。 是带着儿子的塞隆。 塞隆当然和德拉将军相识。 虽然他说想尽快和领主见面,但是只要是领民,谁都知道那个人的病情严重。 所以,来到领主馆的塞隆首先被馆内热闹的场面吓了一跳,又被笑着迎接自己的活泼的将军的身姿吓了第二跳。 “领主大人!您身体好吗?” “哦,已经不要紧了。让你担心了啊,塞隆。今天怎么了?” 塞隆带着困惑的表情俯视着儿子。 “事实上,我的孩子无论如何都想和领主见面说一句话……” 如果只是人乘坐野马的话那是很普通的事情,但如果成为黑主的话,那就是动摇罗亚的大事件。 所以,塞隆特意把儿子带来了。 “我没有撒谎!” 比起被带到领主馆的惊讶、冲击和恐惧,乔迪在使命感驱使下拼命地诉说着与憧憬的将军直接对话的喜悦。 “非常奇怪的,像男人一样态度的,语气很恶劣的女人骑上了黑主!” “说什么傻话?” 吃惊的说这个话的,是一直忠实的在德拉将军身边的塔尔博。 “不会有能驾驭罗亚黑主的人。连缰绳都搭不上的马怎么……” “是真的!黑主自己接近那个女人了!她轻轻松松地跳上黑主——没有缰绳就能全力驰骋!而且,而且——那个女人要告诉将军!” 因为是黑主的话题,忙碌工作的仆人们也在倾听。乔迪只是为了让别人相信自己的话而拼命地继续说。 “说要快点准备鞍子。现在骑着不方便!” “别胡说了。你从早上开始就在做白日梦吗?” “等等” 德拉将军用认真的表情问了乔迪。 “黑主自己靠近了?” “是的!那个女人叫黑主的时候黑主就回头看了……真的!不是骗人的!对了,那个女人叫黑主格雷亚!” 无声的悲鸣响彻了领主的馆。 一个令人害怕的寂静来临了。 十四岁的乔迪不明白这种异样的沉默的意义。 塔尔博的脸现在已经被激情染成了红色。 “……小伙子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如果是开玩笑的话就不会原谅你!” “塔尔博” 德拉将军以认真的表情制止了身边的人,注视着少年沉吟。 “拜托准备鞍子——那位大人这么说了吗?” “……是,是” 在这里乔迪第一次胆怯了。 将军对奇怪的女人使用敬语。 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慌慌张张回头看父亲,父亲也茫然了。 “……真的用那个名字称呼了黑主吗?” 王妃不在了之后,等到黑主回到了罗亚,大人们自然就不提那个名字了。 因为无论是谁都默默地把它深深地刻在心里,用这个名字称呼罗亚的黑主只有一个人——这并不是我们口中所说的名字。 “领主大人” 父亲面向德拉将军,真挚地诉说着。 “我儿子很淘气,但他不是会说谎的孩子。” 德拉将军点点头,向塔尔博下令。 “快,拿黑主的鞍子。” “将军大人!” “那位大人刚才也站在我的枕边。我一直以为是梦……” 王妃说,站起来战斗吧。 确实说过要和黑主先走。 “要是我和这小伙子两个人都没有做白日梦的话……快点!必须尽快把鞍子送去!” “是,是!” 塔尔博勇敢地回应,将军再次转向少年。 “小伙子。你的名字是?” “我是塞隆的儿子乔迪。” “年龄是?” “十四岁了。” “作我的随从一起来吧。准备出征了” 乔迪激动得哽咽了起来。 德拉将军和黑主一样,对罗亚所有少年来说都是英雄。 作为那个人的随从迎接初次的战斗。 对乔迪来说没有比这更大的名誉了。 “啊,这真是难得的荣耀………” 虽然想办法装模作样地说,但将军的脸很严肃,比那个更认真。 “你的任务是到时候把马鞍准备好。然后再确认一下。看到的到底是谁?” 乔迪屏住呼吸,战战兢兢地问。 “……到底是谁啊?” 7 莉莉娅王妃感觉到了异常,睁开了眼睛。 寂静的室内被深深的夜幕笼罩着,鸟也还没有叫,离天亮还有很久。 侍女不会在这个时间来叫她起床的。 尽管如此,枕边亮着蜡烛。 拿着那个蜡烛的人正在看自己的脸。 “请安静。” 不是侍女的声音。那个人用一只手轻轻地控制了吓得差点叫出声的莉莉娅王妃。 “——还认识我吗?莉莉娅大人” 莉莉亚王妃看着被蜡烛照得有些模糊的脸。轻轻流淌的银发虽然变短了,但决不会忘记这张美丽的脸。 在那次奇怪的旅途上,他是默默照顾自己的人。 虽然身份是仆人,但听说对他的宠爱也很深,在王妃升天的时候把他也召走了。 莉莉亚王妃情不自禁地探出身子,用可怕的认真表情,低着声音问道。 “……那个人来了吗?” “是的。” “啊啊!神啊!” 莉莉娅王妃非常感动,双手交叉,仰望天花板,表达了感谢之情。 “听了那位大人的吩咐,我来接您了。——能和我来吗?” “当然。儿子们也会马上准备的” “……可以吗?” 这意味着把桑塞贝利亚的王位继承人交给其他国家当作人质,塞贝利亚的王妃却点头同意。 “那位大人的意志是神的意志。虽然对丈夫很抱歉,但是现在比起丈夫的吩咐,应该更优先遵从神的旨意吧” “谢谢。奥特斯大人好像已经从堡垒出发了,会在哪里布阵呢?” “我不知道详情。大概是罗榭街道的南部……” “我知道了。带走殿下们需要人手,可以吗?” “没关系。有可靠的人” 一般来说,是由侍女唤醒王妃的,但相反,王妃现在却去唤醒侍女。突然的入侵者被介绍称是德尔菲尼亚的妃将军的使者,忠诚的侍女大吃一惊。 她慌慌张张地去叫王子们起床,王子们穿着睡衣被带到了雪拉的面前。 “萨蒂亚斯,奥利。请向妃将军的使者致意” 九岁的萨蒂亚斯王子,八岁的奥利王子做了自我介绍。 “我是萨蒂亚斯·费里西翁。” “我是奥利·拉米纳。” 听到母亲的话,两个人都很吃惊,同时瞪大了眼睛。 这个漂亮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很认真地做出了怀疑。 “请多关照。殿下” 雪拉微笑着行了一个礼,两个人都慌慌张张低下了头,顺口说了出来。 “妃将军真的存在吗?” “听说您回到了天国。” “现在已经在这边了。我带您去” 王妃和王子们借侍女的手准备好衣服,拿着蜡烛的侍女从最前面悄悄溜出房间的时候,雪拉在黑暗的走廊里感觉到了人的气息。 恐怕是睡不着的人了。 一个人的话不会被发现,但是现在两个女人和两个孩子在一起。 睡不着的人注意到了其他人起床的迹象,但是,像是半夜闯入王妃卧室那样的无礼之事是不能做的,肯定在走廊里观察情况。 雪拉轻轻地拉了一下脚。 因为判断自己的样子应该还没被人看到。期待莉莉亚能很好地打发那个人,所以躲在了门后面,但莉莉亚似乎并没有打算把那个人当做妨碍者。 “我要出发了。你也来吧,赫克特” “——在这样的时刻?” 这是个直截了当的问题。和本国的王妃搭话,给人一种冷淡的印象。 “妃将军召见了我。虽然对不起陛下,但我要带孩子们去。——这位使者” 在门的背后,雪拉缩着头,摆出了姿态。 站在黑暗走廊上的并不是不眠的士兵,而是一位有身份的优秀骑士。 虽然才二十几岁,但体格高大,肩膀厚实,胸部和手臂明显隆起,肌肉发达。 五官端正却表情几乎不动,而且目光极为锐利。莉莉亚介绍了那个给人难以接近印象的骑士。 “这位是赫克特-道尔顿。” 雪拉对耳熟的名字很吃惊。 “您是霍利-道尔顿的儿子吗?” 身材高大的骑士无言地点了点头,但雪拉的眼里还是看出他有着和王子们同样吃惊的光芒。 不知道是因为看到了传说中王妃的使者,还是因为亲眼看到了美丽的使者。 雪拉向赫克特确认。 “——我要违奥特斯王的规定,尽管如此,您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赫克特又点了点头,简短地加了一句。 “我遵从莉莉娅大人。” 好像是被命令了。 就这样,桑塞贝利亚王妃和两个王子、侍女和赫克特、雪拉六个人悄悄地走向马厩,乘坐着马车逃出了马来巴城堡。 城堡的入口当然有岗哨。 当初,雪拉打算让看守睡过去,但是赫克特发挥了身份的作用。 看守的士兵只看到了赫克特的身影就放行了马车。 在离城堡十分远的树荫下,雪拉停下马车,熄灯露宿。 夜间马车行驶,不点灯是很危险的,但这也伴随着引来盗贼的危险。 反正这辆马车不可能在黎明前赶到寇拉尔。 压抑着激动的心情等待着黎明,在东方的天空变得明亮的同时,又重新出发了。 满载着货物的马车虽然不能跑得很快,但是马们却很努力地在山路上迈着步子。 担任驾驶的是雪拉和赫克特。 这个骑士外表和性格都和父亲完全不相似。霍利-道尔顿是个中等身材,微胖(当然,那全都是肌肉),是有着类似艺人的气氛,表情丰富,可以说是多嘴多舌的人。 但他儿子除了必要的事情以外,从不开口。而且,他似乎感受不到痛苦,沉默了好几个小时。 确实他帮了大忙。 雪拉几次都把马车托付给他自己侦查,确认了安全后慎重地行驶马车。 虽然莉莉娅说不用勉强自己前进,但还是想尽量安全的靠近寇拉尔。 早饭和午饭都是用马车上堆积的食物和烹饪工具,侍女准备的。虽然雪拉也说了要帮忙,但还是被坚决拒绝了。 太阳落山的时候,已经离罗榭的街道很近,今天也是露宿。 王子们对雪拉很感兴趣。 “我听母亲说了。你也算是去了天国的吧。天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有马吗?有国王吗?” 用闪闪发光的眼睛提问的样子很可爱。 “有马呢。国王也有——职务虽然有点不同,但同样有国家,有领导人。基本上人的生活无论在地上还是天界都没有什么不同” 王子们瞪着眼睛听了雪拉的话。 第二天早上,天色刚开始蒙蒙亮,雪拉就把大家叫醒立刻出发了。 今天天气晴朗。 刚一出发,雪拉就发现了异常的目光。 在树丛的间隙,隐约看到了人的身影。 虽然没有武器,但看上去不像是宵小之徒,而是一个有身份的人。 而且,那个年轻人突然注意到这辆马车,急忙朝来的方向返回。 雪拉迅速把缰绳交给了赫克特。 “——这里就拜托你了。” 沉默寡言的骑士只是点头代替了回答。 那个年轻人是敌人,如果把马车的存在报告给了本队的话就无法挽回了。 从马车驾驶台上跳下来的雪拉像银色的疾风一样在树丛之间穿行,追赶着跑在前面的年轻人。 年轻人躲在树阴下不停地跑 目的地是设置在树丛里的营地。 总数不足一百人 恐怕是在秘密的作战行动中吧。 为了不让人注意,帐篷上也用小树枝遮盖着伪装着,唯一一个表示是哪里势力的旗号被若无其事地立在帐幕的旁边。 雪拉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看错。是飞翔的大鹫的徽章。 不同寻常的奇计是巴鲁最得意的技能。 年轻的时候就是大胆地使用战术的人,到了三十多岁的现在,也开始用血气方刚的年轻时无法想到的狡猾手段。 关于个中理由,忠实的心腹副团长笑着说。 “我们的头头也受到了独骑长很大的影响。” 当然,如果这种事情传到了巴鲁耳朵里,那就非常可怕了。比起明显的恶言恶语,聪慧的阿斯汀更不想让巴鲁听到这句话。不过,骑士团的战斗方式之所以变好,确实是因为受到了那个人和灵活变通的老友的影响吧。 巴鲁打算从侧面突袭从马来巴进攻过来的奥斯特军,在敌人数量拥有优势下还要进行攻势。 怀着一个错误就有着全灭的风险的觉悟,迪雷顿骑士团的团员们跟着团长。 因为他们认为失去马来巴这件事其实也是一个污点,无论如何也要报复一下。 现在的迪雷顿骑士团的战斗人员有千名。 与之相对,奥特斯所率领的兵力是他们的10倍,有1万。 正面进攻没有取胜的希望。 唯一有利的是他们对地形十分了解。 他们把队伍分成好几个小队,使用桑塞贝利亚人和帕莱斯德人不知道的小道,尝试着潜入马来巴要塞附近。 今天也在黎明的同时让年轻的骑士去侦察马来巴,年轻的骑士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报告说看见了奇怪的马车的时候,哨兵发出了危急的声音。 “团长!有个可疑的家伙!” “什么!” 以为被敌人发现脸色变了的巴鲁,看到那个“可疑的家伙”自己跑过来,满面笑容地说。 “公爵大人!好久不见!” “是你!……” 巴鲁说不出话了。经过十年丝毫没有改变的少女般的美貌,以及本应升上天界的容颜,现在就在这里。虽然难以置信,但是这个少年在这里这一事实引起了理所当然的联想,巴鲁发出了可怕的悲鸣般的声音。 “——王妃。” 雪拉用力点了点头。 “先行一步去了格法德。应该很快就会解放比巴斯陛下” 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巴鲁的巨大身体在下一个瞬间因欢喜而颤抖。 终于来了。巴尔德的女儿。我们胜利的女神。经过十年的时间又出现了。 “——赢定了!” 那正是老虎胜利的咆哮。 8 在距离寇拉尔向西大约五卡提夫的原野上,帕莱斯德军队和德尔菲尼亚军队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德尔菲尼亚军将本队分成先锋、中队、后阵,各自都设有指挥官。 阵型很奇怪。从先锋的布阵到以国王为指挥官的后阵,距离七个卡提夫吧。 这个不规则的阵型表现了德尔菲尼亚军队的觉悟。虽然谁也没说出口,但大家知道一开始就不指望取胜。所以为了不让士兵们看到前面的部队被消灭而保持距离。 组成中阵的是独立骑兵队和罗亚的部队,后阵是拉蒙纳骑士团。作为主将的国王也在后阵。 先锋没有特定的指挥官。 近卫兵团的一军到五军轮番作战。 他们很强。虽然展示了无愧于中央最强之名的精彩战斗,但劣势显而易见。 德尔菲尼亚军队总计两万人。近卫兵团现在的战力只有七千。 相对的,帕莱斯德军队光是进行寇拉尔攻略的军队就已经超过了五万。而且,背后还残留着五万名士兵,无论多少都可以参战的预备队。 也有在马来巴建立据点的桑塞贝利亚的援军。 对德尔菲尼亚来说,是没有胜算的战争。 虽然知道赢不了,但近卫兵团仍奋战在战场上,完全是因为他们的意志和矜持。 被践踏的草染上了血,到处都有倒下的伤员呻吟着。 从早上开始的合战持续了大约四个小时,最先鸣金的是帕莱斯德军队。 是为了获取粮食,让士兵休息。 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这在人与人的肉搏战中是不可或缺的。因为还没到中午,所以休息后很有可能再次交战,但是那个时候德尔菲尼亚军队是否还有继续战斗的精力还是个大疑问。 相反,确信胜利的帕莱斯德军队显得绰绰有余。 没有输的风险,也就是说没有危险的战争是一种娱乐。虽然可怕,但是和享受狩猎没有什么不同。士兵中甚至有人哼起了小曲。 两军的士兵从战场离开后,只留下被蹂躏的原野变成了空虚的空间。 接下来是一段沉默的休息时间。 战场应该是空着的,但是一人一马走了出来。 背着寇拉尔,北面是德尔菲尼亚军,南边是帕莱斯德军,但这骑手并不是任何一方的势力。是越过西北的山脉出现的。 是一匹艳丽的漆黑色的闪耀的巨大黑马。 相比之下,骑手很纤细的。看上去像个孩子。整理好的头发闪耀着黄金般的光辉,除了腰上带着剑以外,其他的东西都没有。 马也一样。别说鞍子了,连辔也没搭。 完全是单骑,没有一个随从。 在战场上是极其奇怪的风格。 两军的士兵惊讶地注视着,骑着黑马的骑手悠然自得地走到原野的正中央,以对峙帕莱斯德军队的姿态让马停下,拔出腰上的剑高声宣言。 “有勇气的人跟我一起向前!” 近卫兵团的士兵们都有同样的想法。 这一定是梦。自己睁着眼睛,做着不可能有的梦。 德尔菲尼亚的胜利女神——王妃现在就在这里,在自己的眼前! “王妃殿下——” 随着欢喜的呐喊,德尔菲尼亚军队一齐站了起来。 相反,对方军队一下子发出恐怖的悲鸣。 没有随从,甚至连铠甲都没有穿,只是拔剑的王妃骑着马独自闯进了那样的帕莱斯德军队。 近卫兵团的主力骑士们放声喊叫。 “跟上王妃殿下……”!” 战场上闹得天翻地覆 就在刚才,即将战败的德尔菲尼亚军队一口气又苏醒过来了。一味地注视着在自己面前的黄金的光辉和黑马前进。 其中近卫兵团的五位军团长暂时把指挥委任给团长后赶到王妃身边。 因为穿着作为军团长的证明的五星的头盔和银白色发光的外套跑来跑去,王妃也注意到了。暂时停下追击的脚步等着五人的到来。 “王妃殿下!” “真是非常想念!” “您还记得我吧!我是第三军的伊森!” “我是第四军的瓦西里斯!” “我是第五军的托拉斯!” 在战斗下没有人下马,但在鞍子上怀着最大的敬意一个接一个地报上名字。 五位军团长是王妃在德尔菲尼亚的时候,几乎都是团长级别的人。当然认识。 王妃很好地记住了每个人的长相和名字,特别是和第一军团长亲切地打了招呼。 “当上军团长了吗?你发迹了啊,鲁卡南” “不好意思……” 性格有些孤僻的第一军团长鲁卡南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一切都靠因为王妃殿下的提拔。” 这期间周围也持续着激烈的战斗。 第二军团长菲利普斯用粗野的声音喊道。 “王妃殿下!怎么,不打雷!” 其他四个人也异口同声地说。 “哦哦!请务必!” “拜托了!” “请一定要创造你的奇迹!” “请给他们看看!” 王妃苦笑了。来这里不久,这已经是第三次被人这么说了。 但是王妃并没有坦白说现在不能使用。大胆地笑道。 “那是只有我回天界时才能使用的力量。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就用掉吧。” 五个军团长从马鞍上跳了起来 “不!” “王妃殿下,那是!” “请稍等。!” “喂,现在回去的话——” 大男人们聚集在一起,脸色发红,浑身发抖。 王妃用和十年前一样丝毫没有改变的眼神锐利地注视着他们,用严厉的声音告诫他们。 “可以吗?我想说几句” 五个人都不由得挺直了腰。 大家都感觉到了背后传来了冷汗。 这是一种不敢听漏这个人说话的紧张动作。 “战神巴尔德不喜欢没有勇气的人。我也是。德尔菲尼亚的骑士们,如果不依靠我的雷电的话,就不能和敌人战斗,也不能打倒敌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我的估计错误了。我就这样回去了” 从欢喜被推入绝望地狱的五人从马上跳下来,几乎要跪在地上。 “请您宽恕,王妃殿下!” “对不起!” “我们搞错了!” “不管怎么说,请留下来!” 他们立马叫苦连天 特别是菲利普斯第二军团长因为太过羞耻而浑身发抖,深深地低下头在马上。 “请原谅我!我一定要用这双手——用这把剑抓住胜利!” “就该这样。” 王妃第一次笑了。 那声音比一千朵玫瑰还美,绝不是一句花言巧语,事实上,五位军团长再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但是,与外表相反的是,其内在与优柔寡断的美女相距甚远,是一位只有猛兽气质的妃将军。 “ 近卫兵团现在开始纳入我的指挥之下。” “是!” 不可能不同意。 “敌人的主将是谁?是奥隆吗?” 王妃一边询问,一边预测着恐怕不是如此。那个慎重的国王应该不会坐镇前线。果不其然,瓦西里斯回答。 “不,奥隆王没有参战。” “在哪里?”不会是在奥维庸里面吧” “不。奥隆王现在以布拉西亚为据点,指挥寇拉尔攻略” “布拉西亚?” 王妃扭了脖子。 “那里有可以作为据点的城堡吗?” “不,那是……” 瓦西里斯好像很难开口。 其他的军团长也是。鲁卡南第一军团长痛苦地说:“——这是已故亚拉大人的宅邸。” 苦涩的表情完美地传染给了王妃。 虽然可以很容易地想象,多么令人不快的地方变成了敌人的本阵。 军团长们争先恐后地说明了战况 “寇拉尔攻略军的主将是雷森斯库鲁公爵。虽然是奥隆王的重臣,但是……” “五万人的寇拉尔攻略军中,帕莱斯德人只不过两万人。” “其他都是他国的人。从旗号来看,高贵身份的人也有很多的样子” 王妃听了情况后简单地说。 “如果能俘虏几个人的话,应该能用。” 王妃说的时候,几个敌军的骑士一直向他们逼近。 马和具足都豪华到令人瞠目结舌。 铠甲等是用金银做的。想必是高贵的身分吧。虽然是只有20岁左右的年轻人,但一看就知道血气方刚的性格,那个骑士看到了和军团长在一起的王妃,就勇猛地报了名。 “我确实看到了德尔菲尼亚的妃将军!我的名字是希贝拉斯的王子维尔塔!请一定要和我决一胜负!” 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鸭子背葱”。 军团长五人默不作声地看了后方。 为了忍住笑出来,只能那样做。 王妃也装出一副认真的样子,忍住了笑声,骑马悠然地向前走,与维尔塔对峙。 “是希贝拉斯的王子殿下吗?那我陪你决一胜负吧” “哦,来吧!” 面对气势十足的维尔塔,王妃非常轻松地向军团长们发出了指示。 “从第二军到第五军就这样进攻。第一军留在这里收拾周围。我不想在胜负中被打扰” “是!” “明白了。” “交给我们吧!” 这五个人都很勇敢地回应了,带领着自己的势力迅速地离开了。 作为一国的王子的维尔塔有好几个精锐的骑士跟随着护卫。那些交给鲁卡南军团长和第一军士兵们负责解决的。 “杂鱼!你们这些家伙竟然和我国的王妃做对手,真是让我有点痛心啊!” 一枪一刺就将敌人砍倒,听到自己嘴里说出的话,鲁卡南军团长差点哭出来。 对了,是我们国家的王妃! “陛下——我国的巴尔德长年在战场上都是一个人孤独寂寞的——现在可不一样了!” 回首往事之时,胜负已有分晓。 王妃一击就把维尔塔从马上摔下来,德尔菲尼亚的士兵们立刻扑到了维尔塔,高兴地活捉了成为重要人质的希贝拉斯王子。 这时,德尔菲尼亚军队的中队和后队都还不知道发生在先锋的变化。 长达七个卡提夫的阵线中,先锋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派出使者的话是无法知道的。 快马赶到了那里。 “传令!传令!” 担任中阵主将的是独立骑兵队长。副将是担任罗亚领主代理的夏米昂。 夫妇两人被任命为中军,但在他们的手下那里听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王妃殿下——格林塔王妃来了!胜利女神降临了!” “——什么?” 伊文不由得反问,夏米昂用双手捂着嘴忍住了悲鸣。 传令的脸激动得通红 “来自军团长的传令!形势一下子逆转了!我方气宇轩昂!相反,敌人很畏缩,现在正是好机会!不要错过这个机会,请立马出击!” 两个人都想着不会吧。他们不亲眼看到是不能相信的。 “进攻!” 下了一声命令后,就忘记了负责中阵的立场,伊文和夏米昂都跳上了自己的马。 但是,准备向先锋跑出去的伊文看到了眼前难以置信的人物大叫起来。 “夏米昂!是父亲!” 西丘上出现了骑兵队。 领头的骑手举着标志着罗亚的势力的旗子 在风中飘扬的旗子上描绘的徽章是荆棘环围着的交叉的两把剑。 就好像德尔菲尼亚王室的徽章中狮子的侧脸一样,那面旗帜是罗亚的象征。 担任领主代理的夏米昂也有同样的徽章旗,但决定性的区别在于山丘上骑手拿着的旗用绯红色的丝线镶边。 能使用这面旗的人只有罗亚的领主。而且那个人现在应该是动弹不得的重伤。 作为女儿的关心现在更胜一筹 “把罗亚的军队交给你了!你来当先锋!” “哦!” 夫妇朝着不同的方向跑了出去。 夏米昂依靠着自己的马术,独自一人赶着马,很快就逼近了西丘。 骑兵队方面也是以逼人的气势跑来,马上就汇合了,夏米昂看到了指挥官。 “父亲大人!” “哦,夏米昂!” 骑着爱马,父亲对自己笑了起来,夏米昂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泪。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父亲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呻吟,痛苦,无法从枕头上抬起头来。 “父亲大人!您的身体如何?” “嗯,没问题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昨天早上,王妃殿下站在我的枕边” “诶?” “就在之后,疼痛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即使是梦……真是幸福的梦啊。” 夏米昂一边被泪水沾湿一边摇着头,脸上露出笑容断言道。 “父亲大人……那不是梦!” “什么?” “快点!” 夏米亚瞄准前锋驱赶马匹。 罗亚的马队跟在后面。 以夏米昂为先头的马队没有奔向在下面的战地上,而是沿它周围的山丘向南奔去。 途中,虽然可以看到伊文率领的部队在与敌人作战,但夏米昂却无视他继续前进。 现在的丈夫应该不需要自己的救援。 在很短的时间内,战线向南方移动着。这表明帕莱斯德军队被德尔菲尼亚军队压制。跑着跑着,夏米昂终于发现了自己心中期待的东西。 “父亲大人!那里!” 平缓的山丘上可以一览战地。 巨大的黑驹纵横于战场。 那是一匹比其他任何马都引人注目的优秀的马。 骑乘的是一个身材纤细的人,更突出了马的大小。 虽 然看上去很年轻,但她所做的事,无论是如何魁梧、了不起的豪杰都比不上。 在他们的眼前,那个人踢着马背,高高地飞上了空中。 金黄色的头发反射着阳光,像宝冠一样闪耀。 下一个瞬间,从帕莱斯德的武将的头上跳下来,把他从马上摔下来,自己又在空中飞回到了黑驹的背上,左手抓着马的鬃毛,右手一挥向另一个骑士砍去,一转眼就把他击败了。 最终,德拉将军在马上茫然地眺望着那难以想象的英勇和非同寻常的战斗。 怀着难以置信的心情,发出了喘息般的、呻吟般的叹息声。 “……不是梦吗?” 夏米昂用感激的哭声勇敢地回答。 “不是的!” “……来了吗?” “是的!” 德拉将军那健壮的身体在颤抖。 这是一种想阻止也停不下来,因为激烈的兴奋和欢喜的动作。 “塔尔博啊……看到了吗,那个人!” “啊!这、这个——即使眼睛里全是泪水在妨碍……也能清楚地!” 塔尔博的脸上已经含着泪了。 德拉将军也一样。 感激的泪水从双眼里溢出,将将军的脸颊和胡须轻轻地弄湿。 如果能再一次看到那个样子的话——确实觉得死也可以。 不,不对。她不是说过吗? 是站起来战斗的时候。 听凭爆炸的感情,德拉将军回顾了自己的势力,大声呼喊着和十六年前说的完全一样的口号。 “完全依靠战神的女儿的话,就不配称为骑士了!进攻!” 欢声四起 罗亚军以雪崩般的气势从山冈上跑下来。 这一举动使帕莱斯德势力大为动摇。 “敌人的奇袭!” “不好啦!” “撤退,撤退——!” 黑驹追着溃散的敌人。 从山岗上滚下的雪崩也在后面追赶。 作为指挥官,德拉将军破例地任凭爱马驰骋,比任何人都先跑到王妃身边,近距离地看着她的身影屏住了呼吸。 十年过去了,却丝毫没有改变,是分别时的样子。 王妃抓起黑主的鬃毛,一边跑着,一边看着将军,露出了绽开的笑容。 “来了吗,将军!” “我来了!” 粗声回答的将军和王妃并排奔跑。 看穿戴者优秀的护甲的德拉将军是有身份的武将,在敌人中地位高的骑士们也一个接一个地来了。 各自报上自己的名字,果敢地挑战胜负,但德拉将军手持长矛,更大声地吠叫着。 “我是德尔菲尼亚的斗将艾米尔-德拉!拿出你们的全力!来决斗吧!” “德拉将军!” 敌人一下子胆怯了。因为那个武名也在中央赫赫有名。在完全想不到是病刚好的势头下,德拉将军猛地挥着枪,不一会儿就把两个人打下了马。 这时,乔迪被初战的紧张和冲锋的气势所压倒,完全落在后面,慢腾腾地跑着。 顺便说一下,骑的马不是伯纳姆。 父亲判断像战争那样的荒唐事不适合她,于是乘坐了现在血气方刚的年轻马驹,大人们斥责了那样的乔迪。 “你在干什么!快点!” “快点把鞍子!” 旁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说,伸出了手,狠狠给了乔迪的马一鞭子,所以马开始猛冲。 “王妃殿下!鞍子来了!” 回过神来,将军和黑主就在眼前奔跑,乔迪慌张张地拉紧了缰绳。 “哦,终于来了!” 为了平抚兴奋的马,乔迪慌张张地下马,急忙把拴在马腹上的马鞍卸了下来,从箱子里拿出了包括鞍子在内的马具。 王妃和将军都下马了。在战场上奔跑的黑主气喘吁吁,浑身是汗。 首先要擦汗。 乔迪手里拿着一套马具,走近黑主,却被黑眼珠一瞥而呆立。 那是一种令人不敢相信的目光。如果黑主能说话的话,肯定会低声质问他。 “你打算干什么?小子?” 被黑主瞪了一眼,从发抖的乔迪手中,那个奇怪的女人——战女神突然拿起了鞍子和布。麻利地擦拭着黑主全身的汗珠,将马鞍放在背上进行调整。虽然这样的工作是随从者的职责,但是王妃没有回顾乔迪。 她麻利地用习惯了的动作做好准备,轻松地搭上鞍子,对大马笑了起来。 “稍微忍耐一下吧。不这样的话不能用箭。——之前也这么说过吧?” 令人吃惊的是,黑主也不讨厌。听了王妃的话,被坦率地系上了马鞍。 乔迪非常清楚在野马上第一次放鞍子是多么难的事情。更何况是那个黑主。吓得连话都没有。 乔迪的耳朵里传来了欢喜的声音。 “王妃殿下!” 是夏米昂。 她一定很珍惜下马的时间。 她径直跑去,拉着缰绳把马停下,大胆地从鞍子上向王妃扑去。 如果像这样从空中猛扑上去的话,是很难支撑住的。女性一般都会一起被推倒在地上,但是王妃却不同。 好好地接住从空中落下的成年女性的身体,把脚后跟做为轴转动身子,好好地让对方站在地上,重新拥抱了她。 “让你久等了!夏米昂!” “王妃殿下!多么想见你啊!” 夏米昂忘我地抱住了王妃,但她发现异常后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您年纪没有变大吗?” “对面的话,时间的流逝是不一样的。” 王妃笑着和德拉将军搭话。 “打赌是我赢了。” “——我想,我一次也没有赢过你。” 用很沉重的语气说,将军第一次对背着鞍子的现在的黑主庄严地搭话。 “黑主啊。请原谅我看错你了” 语气简直像和朋友说话一样。 “你是神之马。胜利女神的爱马。虽然是罗亚的领主,但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道理,真是岂有此理。作为在罗亚出生成长的人,我由衷地为你感到自豪” 黑驹似乎发出轻轻的一声回应了。 像是说“事到如今也没必要说了。” 王妃轻拍着爱马说道。 “那么,这样双手就能使用了。夏米昂。能借我一把弓吗?” “是的!” 王妃背着箭筒,手持弓骑上去的时候。看到了带着随从的我方骑士驱着马向这边走来。 夏米昂和将军不知为何停止了行动,等待那个骑士。 王妃带着惊讶的表情模仿他们。 骑乘者是四十左右的强健骑士。 那个骑士停下马下马,粗暴的呼吸着,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王妃,跪在王妃面前一口气报了名。 “我是来向王妃殿下问候的!我是父亲卡尔去世后,继承爵位的新的亨德里克伯爵的卡尔文!” 莉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虽 然在德尔菲尼亚呆了六年,但是是第一次和这个人见面。用什么也说不出来的表情俯视着已故伯爵的儿子说道。 “对不起。” “……王妃殿下?” “我来晚了。” “不,不是。怎么会!” 卡尔文-亨德里克伯爵瞪大了眼睛。 眼看着眼泪从那双眼中溢出,湿润了端正的脸。 用护甲的袖子使劲擦拭“太可惜了……”新伯爵抬起头,看了看王妃。 “父亲说……与现世的战女神交锋是他一生的荣誉” “——跟你说过那之后,被装在袋子里的事情吗?” “是的。” 壮年的亨德里克伯伯带着哭中带笑的表情点了点头。 “那次体验是父亲最自豪的。王妃殿下将其装在袋子里,作为特产被运的只有骑士巴鲁和自己两个人,这让他很开心。——我不知道听了多少次父亲的话” 王妃也笑了,指着卡尔文的手。 “那杆枪呢?” “这是父亲的遗物。” “我觉得也是这样。就现在就好。可以借给我吗?” 新伯爵睁大了眼睛。 “如果亨利德里克来助我一臂之力,我就没有比这更安心的了。——不行吗?” “呃,没问题!” 卡尔文慌忙双手捧着父亲的枪,交给王妃。 “——请拿在手上。父亲会多么高兴啊。” 王妃双手握着已故伯爵的枪,卡尔文又感动得热泪盈眶,向王妃介绍了在背后等候的年轻人。 “这是长子阿尔冯斯。这就是王妃殿下” 阿尔冯斯大概十七八岁吧。 父亲和自己的马的缰绳握在手里,慌慌张张放开手跪在地上,用紧跟的表情打了招呼。 “我是阿尔冯斯-亨德里克……” 声音因过于紧张而变高。 事实上,他惊讶地瞪着眼睛。 祖父像口头禅一样谈论王妃,但是年幼的阿尔冯斯没有见过王妃。 而且,虽然对那个可怕的祖父不能当面说出口,但是老人的话总有点夸张的倾向,所以也有怀疑到底是真是假。 他怎么也想象不出一个美得都想象不到的年轻女性,是一个能胜过那个祖父的武艺达人。 祖父是那么坚强的人。 但是现在,在自己眼前的人美得让人窒息。和盛装打扮的宫廷妇女种类完全不同。 总觉得要说美还不够,是更加强烈、压倒性的东西。从王妃的身姿中感受到的是燃烧般激烈的生命,是更加鲜明的斗志的光辉。 虽然一次也没有对女性有过这样的感觉,但是阿尔冯斯觉得即使这个人不是王妃,自己也应该跪在这个人的面前吧。 这个人很有力气。有着会让自己屈服,无法抵抗的强大力量。 面对着从正面注视着自己的绿色视线,甚至感到了冷汗,但是王妃亲切地和她搭话。 “下一代的亨德里克伯爵擅长使枪吗?” “是的。祖父教我的” “是吗?” 王妃开心地笑了。 这次阿尔冯斯全身都被她的笑容融化了,但并不是一见钟情的时候。 在他们附近发出了喊声,敌兵一起袭击过来。 “交给我吧!” 快速骑乘的夏米昂果敢应战,将军也轻松地骑上了爱马。 但是,德拉将军并没有马上跑出去,而是朝着王妃大声喊了起来。 “王妃殿下”!” 是乔迪那样的大声音。 再次成为马上之人的将军怀着万感的心情说。 “真的是等了太久了。” “……” “我们一日如同千秋一般等着您的到来!” “那么,必须要工作来补偿你们的久等了。” 王妃笑着,轻轻地跨上了黑主,站在地上的乔迪慌张张地说。 “啊,那个,缰绳呢?” “需要吗?” 一般都需要——!虽然想大声喊叫,但是发不出声音。 “你是第一次上阵吗?” 王妃对点头的乔迪说。 “那么,跟在将军后面。那里最安全。——不要白死” 黑主一溜烟跑开了,王妃手里拿着前伯爵的枪。卡尔文立刻跑在了旁边。 “王妃殿下,请让我的儿子为您持枪!” “哦,拜托了。” 一边跑,一边把枪交给了阿尔冯斯,王妃拿起了从夏米昂那里借来的弓。 从背后的箭筒以目不转睛的速度拔出箭,接连不断地射。一箭未失 王妃的箭瞄准敌人的射击,敌人啪嗒啪嗒地从马上掉下来。 射尽了箭的王妃再次从阿尔冯斯手中拿枪,瞄准了接近的敌人进行了突击。 第一次和王妃一起上战场的亨德里克伯爵的儿子对她的英勇感到愕然。 正是胜过任何豪杰。 她毫不留情地背叛了娇贵的女人的外表。 特别是阿尔冯斯,因为怀疑这是真的现实而担任王妃的持枪人。 虽然他已经被王妃的美貌迷住了灵魂,但这次却被他那令人无法想象的技艺所折服。 祖父得意地讲述的王妃的逸闻一点也不夸张。对那件事再次感到吃惊,感到绝句。 即使不愿意听的已故祖父的话,也会在耳边回响。 “到现在为止,我进行了各种各样的比赛,但是把我从马上漂亮地摔下来的只有她一个人啊。” 祖父似乎非常高兴地说输掉比赛的事情。 原以为对方是自己国家的王妃,但终于明白了理由。 那个祖父的枪现在在王妃的手里。 每当王妃挥舞长枪时,就可以看到祖父手持同样长枪的英姿,阿尔冯斯的眼里自然地浮现出泪水。 “……爷爷,请看” 阿尔冯斯不由自主地向天空喃喃道。 “……王妃殿下回来了!” 看到这种情景祖父该有多高兴啊。 另一方面,德拉将军也将强大的敌人斩杀,吐了一口气,用庄严的声音对背后的乔迪说。 “看见了吗,小子。” “是的。” “那位才是我国胜利女神。唯一能够驾驭罗亚黑主的人。给我记住!” “是的……” 回答后,乔治用哭腔说。 “将军大人……。我会受到惩罚吗?” “什么?” “因为那个……、说过,奇怪的女人啦,嘴巴狠毒啦,对王妃殿下说过不可原谅的粗暴话……” 瞪圆了眼睛的将军笑得豪爽。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最先受惩罚的应该是我和塔尔博吧。对十三岁的那个人——还不知道她是降临现世的巴尔德的女儿时,说了多少粗暴的话!” 现在连那个都怀念。 率领一万大军布阵的奥特斯为了了解主战场的情况而派出了斥候。 命令一有什么异变就立刻上报,那个斥候 现在改变了脸色跑回来了。 “陛下!烽火——燃起了烽火!” 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即使深知这是虚幻无常的希望,但仍以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为赌注,在那奇迹发生的时候,发出通知的狼烟现在正在升起。 奥特斯踢了几下地板站了起来,以发泄至今为止的郁愤的气势变了脸色。 “——来了吗!” 王旁边的道尔顿也瞪圆了眼睛。 “哎呀,真的来了啊……陛下,搞不好的话,我们会被责备的” 雇佣兵出身的道尔顿成为国王的宠臣,现在也经常使用这种随便的语言。 “哦,如果是训斥的话,不管多少都要接受。既然她回来了,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当奥特斯欣喜地断言的时候,马来巴的使者慌慌张张地赶到了营地。 “报!非常重要!” “什么事?” “王妃殿下——从马来巴要塞消失了!两位殿下从昨天早上开始也不在!” “什么?” 奥特斯愕然地叫了起来,在场的其他亲信们也纷纷发出了责难的声音。 “从昨天早上开始。” “为什么今天才报告!” “你至今为止都在做什么!” 从马来巴赶到这里需要半天。 亲信们的疑问是理所当然的,使者一边擦着汗一边用困惑的表情说着话。 “那、那是……守护殿下的侍女们勾结,隐瞒了王妃殿下等人逃出城堡的事……” “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使者还年轻,用莫名其妙的神色说明了。 “女人们说都是王妃殿下的意志。王妃殿下留下了亲笔信,上面写着“我要去拜访那位大人”。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也应该尽绵薄之力,这是什么意思呢?” 亲信们的脸色一下子从红变成了蓝。 至于奥特斯的脸色,真的是一言难尽。 “那位……你说呢?” 道尔顿代替茫然自失状态的主公和亲信,罕见地正颜厉色地问使者。 “喂,我的儿子怎么了。应该是作为莉莉娅大人的护卫,是被杀了吗?” “不,听说连您儿子也不见了。” “哈哈……那就是一起去了吧” 道尔顿瞬间恢复了原本飘忽不定的样子,甚至露出了苦笑,与道尔顿相比,奥特斯完全抱住了头。 如果要将现在奥特斯的心境改成语言的话, “还是那么电光石火……!” 这应该是最恰当的吧。 道尔顿用可怜的眼神看着那样的主君,深深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陛下……这可真是糟糕透了。如果不拼命工作的话……这次那位大人的怒气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知道!” 奥特斯几乎自暴自弃地叫了起来。 “立刻通知帕莱斯德,我们的军队叛离了!我们现在开始站在德尔菲尼亚军队这边!” 没有人有任何异议。 伊文一边以鬼神般的战斗姿态击退纠缠不休的敌人,一边一个劲地向南跑。 周围的人纷纷来报告。 “王妃殿下刚才去活捉了希贝拉斯的王子!” “讨伐了布罗地亚的三位将军,打倒了兰塔纳的十二个部将和马拉达的五个勇士!” “弗利赛的王弟殿下被我们俘虏了!” “现在正在逼近帕莱斯德本队!” 因为这仅仅是一个人做的,所以如果不是王妃的话是不可能的。 (王妃?——真的是王妃吗?) 伊文亲眼目睹了莉离开这个世界时的样子。 像宝石一样的绿眼、金色的头发、美丽的容貌,都和王妃一模一样。什么都没变。 但是,完全是别的生物。 血色鲜明、凛冽、闪闪发光,身段像年轻的狼那样敏捷,如果自己年轻十岁的话,也许会嫉妒。 是那么漂亮的少年的身姿。 在广阔的战场上奔跑,碍事的人一脚踹开,猛地前进的伊文发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东西。 有一匹不可能视而不见的黑驹。 伊文虽然不是罗亚出身,但自从和夏米昂结婚以来,多次在罗亚露面。 所以三年前,当黑主更替的时候,觉得和王妃有关的东西就这样全部消失了,甚至感到了寂寥之感。 应该谁都不承认的黑驹背着鞍子,有趣地看着在一旁做着什么工作的人。 那个人把敌人的骑士打倒在地上,从侍从的手中接过绳子绑起来。 可怜的侍从脸色苍白,狼狈不堪。 “喂,请住手!王妃殿下!” “那样的事情我们来做!” “不用了,让我做吧。我很擅长” 从被束缚着的骑士的护具来看,他是身份相当高、有作为人质价值的骑士吧。 麻利地系上绳子,郑重地说要带他一起站起来。同时伊文跳下马跑来。 绿色的眼睛看着伊文开心地笑了起来。 “莉!” 那里有好几个近卫兵团的士兵。 当然伊文的部下们也跟着很多。 也就是说虽然是众目睽睽下,但是因为不敬罪被责备也没关系。不可能忍耐。 伊文毫不顾忌地叫了王妃的名字,紧紧抱住了她纤细的身体。 “谢谢你!你来得真及时!” 双臂感觉到的触感确实是女性的东西。 自己国家的王妃是不允许随意拥抱的,但是王妃不是那种在意的人。她用不服输的力量紧紧抱住伊文,窥视着大海般碧蓝的眼睛说。 “多亏了你。很好的呼唤了我” “——听到了吗?” “啊啊” “所以啊。所以用这个身体。——可以吗?” 正因为看到了和现在的样子相距甚远的本来的样子,伊文不由得小声说,王妃若无其事地笑着说。 “嗯。那个笨蛋被打到这里了,非常事态。我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然后,一本正经地说。 “但是眼睛、手臂和生命都不需要。我不想被夏米昂和孩子们憎恨” “莉……” “比起那种事——那个笨蛋在哪里?” 王妃的气息一下子变的尖锐了。 伊文也大声地笑了起来。 “呆在后阵。很快就会来的吧。我在立场上不能说这样的话……但别把他勒死了!” “不用说了。在那之前先打败雷森斯库鲁。要么斩首,要么至少也要俘虏” 说得很干脆,伊文发出了声音笑了。 这个人一说,听起来就好像没什么那么难,真是不可思议。 有种怀念的感觉。 已经是十六年前,支持着孤立无援的青梅竹马再次登上宝座的那个时候——最初被认为是不可思议的梦的那个奇迹,那些高涨感清晰地复苏了。 “是啊,只要有你在,就有千人!不,这是万人的力量啊” “你想只让我 做吗?你也去工作吧。” “哦,那是肯定的。” 为了追到雷森斯库鲁再次上马的王妃和伊文听到了新的伙伴的声音。 飞翔的大鹫的徽章在飞奔过来。 身穿徽章的骑士们纷纷向这边跑来。 伊文吃惊地说。 “他们应该是去马来巴的,为什么在这里?” 莉在马上笑。 “哈哈,雪拉做得很好啊。” “雪拉?他也一起来的吗?” “嗯。我们也前进吧!” 王妃和独立骑兵队,还有罗亚的势力瞄准了雷森斯库鲁的本阵再次出发,迪雷顿骑士团在那里汇合。 每个骑士的脸上都沾染着欢喜和兴奋。 异口同声地说:“王妃殿下!”一边喊叫着,一边飞奔过来。 最先赶到王妃前面的是与王妃熟识的骑士——珀拉的弟弟卡里根。 十年前没能被授勋的卡里根现在也是骑士。 看着完全没有变化的王妃,用几乎要哭出来的感激之声说。 “王妃殿下!终于……欢迎回来!非常怀念!” “话之后再说!现在动手!” “是!” 卡里根后面跟着一个年轻的骑士。 才二十多岁吧。黑发,黑色的眼睛,品行很优秀,看上去很坦率。拼命地驱着马,没有隐藏惊讶的目光,盯着王妃。 虽然身上戴着大鹫的徽章,但是十年前却没有见过。 “你是谁?” 面对王妃的提问,年轻的骑士在疾驰中的马鞍上发挥了野兽般灵巧的技能。 “——啊,是!初次见面!我叫布莱斯-雷文!” 王妃想起了尤里和塞拉谈论的布莱斯哥哥的事。 再加上看那个年轻的骑士的脸的话,出身就很明显,吃惊的叫了起来。 “——是团长的儿子吗?” “是!” “几岁了!” “二十三!” 马上的王妃吃惊得摇了摇头。 “……十五岁时的孩子啊。不愧是团长” 在王妃的另一边骑着马跑的伊文忍住了笑声。 “是你不在之后第二年的事情了!布莱斯来到德尔菲尼亚!” “莫非团长也不知道?” “哦,就是那样!当时可是大骚动了!” 如果是萨沃亚公爵家这样的家族,而且如果是对女性无休无止的巴鲁的话,即使不知道自己有在其他地方长大的孩子也丝毫不奇怪。 “你和尤里和塞拉关系好吗?” “诶?” 布莱斯被问到意料之外的事情而大吃一惊,但他想一定要回答王妃的问题吧。 “啊,那个——是!托您的福兄弟关系还算好!值得庆幸的是,两个人都很仰慕哥哥一样对待我——我觉得!” 王妃看着伊文,悄悄地低声私语。 “……这真是团长的儿子吗?太可爱了” “——别笑了!肚子疼……” 在马上大笑是相当痛苦的事情,但是作为马术达人的独立骑兵队长,还能不用费劲地操纵着马。 从侧面追赶着阿斯汀和雪拉的布莱斯的父亲和大家汇合了。 “王妃!” 王妃对着老虎咆哮般的声音,也狰狞地笑着回答。 “让你久等了,团长!” “哦,真是等的太久了了!一点也不像你!你在磨蹭什么?” 副官阿斯汀也发出了感激的声音。 “王妃殿下!好久不见!” “阿斯汀看起来也很健康,比什么都好!看来辅佐团长还是一如既往的辛苦啊!” “没有!已经习惯了!” “别说习惯了,阿斯汀!” 巴鲁狂吠之后,对王妃发牢骚。 “为什么不早点来呢?因为你不在,我军完全被压制住了,被迫陷入苦战!” 因为巴鲁的性格有点别扭,所以不能坦率地说来了会很开心。 王妃也知道这件事,所以不会心情不好。以加倍的气势回敬了。 “不怪我啊!那样的话就跟那个笨蛋说!” “——什么?” 巴鲁改变了脸色。 “什么意思?” “这么晚都怪那个笨蛋!” 王妃带着愤怒说道,一边驱赶着黑主一边反问巴鲁。 “团长,如果是从南方来的话,有没有看雷森斯库鲁的本阵?请给我带路” “当然要带你去!但是,迟到的原因是表哥啊,到底是什么意思?” 现在不能一一说明。王妃故意问了其他的事情。 “团长,纳西亚斯在哪里?” “是后排!在保护表哥啊!” “那为什么你能成为纳西亚斯的盾呢?” 巴鲁说不出话来了,脸色一下子变得乌黑。 “王妃”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在马上的话,一定会飞到本国的王妃身上做个了断。 杀气腾腾。 “竟然从天界偷听!多么卑鄙无耻!” 伊文马上问巴鲁。 “啊?你们在说什么?骑士团长?” “跟你没关系!” “呵呵,好像有什么特别不好的事啊。” “叫你闭嘴!” 在自己后面跑的两个人在叽叽嘎嘎地争吵着。 王妃怀着怀念的心情笑着问了过来的雪拉。 “你那边呢?” “莉莉娅大人和两个王子刚刚进入了寇拉尔城!” “做得很好。” 莉笑了。雪拉也笑了起来,把马靠过来,小声地不让别人听见地说。 “真是太不方便了。我很想要手机来用。” “我也是。” 莉一边驱着马一边诚实地笑了。 提高速度的同时,看到雪拉旁边有个没见过的骑士,又问了。 “是谁?” “这是赫克特-道尔顿。” 莉瞪了一眼看了赫克特。 “——是道尔顿的孩子吗?” 伊文一边驱马一边说道。 “关于道尔顿父子的传闻在德尔菲尼亚也有名!会成为宝贵的战斗力!” “这样啊。请多关照” 策马的同时,赫克特无言地点了点头。 他依然面无表情,但实际上眼睛是呆滞的。第一是王妃的美丽。第二,是王妃不寻常的马术。 虽然作为男人的自己已经竭尽全力了,但像少女一样的王妃却十分从容,没有系上缰绳,骑着非常漂亮的黑驹。以那样的气势疾驰着,用像聊天一样轻松的语调来搭话。 “为什么赫克特会在这里?不是和道尔顿一起在奥特斯的旁边吗?” 还是雪拉代替他回答了。 “这个人!是莉莉娅大人的护卫!莉莉娅大人说自己可以去寇拉尔!” 雪拉为了不落后于王妃而拼命奔跑,说话也会自然中断。 莉莉亚实际上对赫克特这样说。 “进了寇拉尔城,我和儿子们就暂且安全了,所以请你在战场上为那位大人尽力。我希望你能亲眼看到她的英勇,然后跟我儿子们说” 对于不善言辞的赫克特来说,要求有点苛刻。 而且,赫克特认真思考着该如何传达王妃的实际情况时,敌人的一队从他们的侧面发出喊声进行了突袭。 如果是五万大军的话,很难团结一致行动。更不用说战况如此混乱,独自判断行动的部队也会出现。 三百人左右的一队,把王妃们看作是德尔菲尼亚军队的精锐部队来决战。 “这是迪雷顿骑士团的徽章!” “跟我上!讨伐他们,扬名立万!” 他们的气势确实很猛,但只能说对手选的太差了。 巴鲁以加倍的气势吼叫着迎击了敌人。 “真是不自量力!” 活跃的迪雷顿骑士团的猛攻自不必说,站在最前面的王妃特别厉害。 不仅仅是驱马的体力。除了剑的技能之外,连腕力都远远凌驾于大男人之上。 沉默的赫克特愕然地瞪着眼睛。 虽然和莉莉雅妃身材差不多纤细,但王妃却啪嗒啪嗒地打倒了强健的骑士们,让敌人无法靠近。 那个人闪耀着黄金。全身裹着燃烧着绿色的火焰。虽然外表是年轻的女性,但确实是降临到现世的哈米亚的化身。 赫克特再次陷入困境。 怎么跟小王子们解释连自己的眼睛都不敢相信的东西呢?一想到这些,就头痛不已。 还有一个人,布莱斯也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十年来,从父亲、阿斯汀、拉蒙纳骑士团长那里听到了很多关于王妃勇猛的事情。 以为知道了,却什么也不知道。 给布莱斯进行真正的剑术练习的是义母贝尔敏斯塔公。义母虽然是女性,但却是用剑的高手,布莱斯一次也没赢过,正因为她是女性,所以义母的剑比起力量,更注重技术。如果用纯粹的力量来决胜负的话,恐怕作为男人的布莱斯会胜利吧。 然而,王妃使用的剑的次元不同。 如果义母的剑是女性独到的剑术的话,王妃的那个无论如何也不被认为是人类的剑术。 现在的王妃因为对手很多所以握着枪。 与男人的自己相比,纤细的手臂似乎要折断的样子,但她却能随意挥舞着令人瞠目结舌的长枪。 在这一击中,强大的骑士就像干草一样的被刮倒。好几个敌人一起也没有顶住。 布莱斯作为骑士的信仰让他必须要陪在王妃身边,因为她是女性,所以必须要保护她(笑)。 王妃擦拭着刀刃上沾上的血,用苦笑的眼神回头看了布莱斯。 “布莱斯” “是的!” “这里很危险啊。稍微离远一点吧。” 当黑驹的步伐和王妃挥舞的刀刃重叠在一起时,速度如此之快。如果离得太近的话,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布莱斯看着打得落花流水,走投无路的敌人,用眼睛寻找着在附近战斗的父亲。 在作战行动中,虽然努力避免了依赖那个人或者称呼他父亲,但现在只能依靠他了。 “——父亲大人!” 在短短的悲鸣中,巴鲁在原地领悟了儿子的精神状态,豪爽地笑了起来。 “这种程度可吓不到我!毕竟是十三岁就打倒我的王妃啊!” 独立骑兵队长立刻说道。 “对啊对啊!不管怎么说,她是能满不在乎地接住从城墙上跳下来的陛下和我的人!” “雷森斯库鲁!洗干净脖子等着吧!德尔菲尼亚的王妃和我们的迪雷顿骑士团去取他的首级了!” “独立骑兵队和罗亚人也是!不要把我们给忘了!” 在全力奔跑的他们的前方,看到了先行的近卫兵团的势力。 事态变成这样,雷森斯库鲁公也没有撤退,还停留在本阵上。 这样的判断是正确的。他明白,在这里慌慌张张逃走是很危险的,会被怒涛般的追击击溃。 他率领的五万帕莱斯德军队实际上是多国籍军的混合。雷森斯库鲁公爵自傲地说,其他国家的军队一溜烟地逃跑了,但是帕莱斯德没有这样软弱的士兵。 也就是说,光是公爵拥有的帕莱斯德军队就有两万兵力。另一方面,德尔菲尼亚军队的先锋和中阵合计也不足一万两千。 不必逃走,倒不如趁现在迎击杀杀对方气势,是理所当然的。 他的误算是德尔菲尼亚王妃的勇猛。 雷森斯库鲁公才二十七岁,还很年轻,而且当时不在十年前的奇迹现场中。 再加上,和去世的坦加国王佐拉塔斯一样,他对于超自然现象是完全不相信的性质。 否定了恶魔的存在,也不畏惧神。 说白了就是极度的合理主义——说白了就是不相信看不到的东西的顽固头脑的人。 对于这样的人,怎么能相信同辈们热情谈论的王妃打下落雷,回到天上的故事呢? 觉得是“愚蠢的与大话”,从来没有认真倾听过。 正因为如此,奥隆让他担任了这次寇拉尔攻击队的指挥。 因为害怕德尔菲尼亚的王妃而战战兢兢的人,是无法胜任这个部队的指挥官的。 还有一个,雷森斯库鲁的败因是过于轻视德尔菲尼亚王妃的存在感对本国士兵的影响吧。 即使听说王妃来了,在雷森斯库鲁公看来,也只是个小姑娘,不管怎么灵巧地使用剑,也会用鼻子笑着说那有什么了不起,而对于帕莱斯德的士兵来说,那个人不是普通的人。那是胜利女神的化身。 公爵的势力没有逃跑是有理由的。在帕莱斯德的军纪中,规定不战而逃的人将受到严惩。 可是,如果交战开始了,根据状况逃跑也不会被责备。 也可以找借口说,没有办法抵抗如此激烈的攻击,只能溃败逃走。 雷森斯库鲁公命令攻击满身创伤的德尔菲尼亚军时,公爵两万大军中真正有战斗意思者不足十分之一。大多数士兵在战斗前就已经丧失了斗志,深深地感到恐惧。 相反,德尔菲尼亚军队却充满了力量,难以想象的强大。 以王妃为首的近卫兵团、迪雷顿骑士团、独立骑兵队、德拉将军率领的罗亚众的精锐部队汇聚到一起。 确实德尔菲尼亚军队的数量很少,但战斗力的多少已经不成问题了。 气势完全属于德尔菲尼亚军队。 后阵的国王对消息很是怀疑。 “……王妃来了吗?” “是的!王妃殿下降临了!” 汗水淋漓的传令的脸上充满了感激之情。 “先锋自不必说,中阵也开始进攻了!而且刚才我亲眼看到了迪雷顿骑士团的徽章!他们现在肯定也和敌人的本阵交战着!陛下!胜利在即!请马上前往前方!” 国王不能相信。 即使以那个少年的姿态回来,人们也不可能认识。王妃的姿态回来,这对莉来说应该是禁忌。 在发呆的同时跨上了爱马,与周围因欢喜而沸腾的样子 相反,总觉得有些茫然地向南跑去。 在此期间也不断地有人向国王汇报战况。 直到刚才为止一直处于防守状态的我方终于突破了中央,现在一下子转为攻势。 不仅如此,已经在和雷森斯库鲁公的本阵交战,现在居于优势,开始决战了。 “如果陛下能来,王妃殿下会多么高兴啊,她会多么强烈的思念您啊!请快点!” 不,我要是快点的话,就觉得我的身体会很危险——尽管如此,国王还是一个劲儿地策马飞奔,终于在罗榭的街道前追上了先锋和中阵的部队。 在那里,令人吃惊的是,没有等到国王的到来,胜负就已经决出了。 据说,数量居于劣势的德尔菲尼亚军队将敌人的本阵一下击溃,帕莱斯德军队也被粉碎了。 德尔菲尼亚军队没有过于追击。 因为士兵们过于疲惫,所以要追击的话会被反击。大家都沉醉于奇迹般的胜利,欢呼雀跃。 战士们纷纷欢呼起来 “陛下!这是我军的大胜利!” “感谢巴尔德!胜利女神果然没有抛弃我们!” “王妃殿下捉住了雷森斯库鲁公!完全击破了五万的帕拉斯特军队!” 面对完美的大胜利,德尔菲尼亚的士兵们狂喜乱舞,将自己的主君带到这次胜利的主角身边。 “陛下!王妃殿下在这边!” “王妃殿下!王妃殿下!陛下要来了!” 进行完鬼神般战斗的王妃感到疲劳下马了。 旁边有雪拉,和熟悉的夏米昂和伊文再次见面很开心。 王妃让黑主休息了一下,自己也休息了一下,但是看到了改变了脸色赶来的国王的样子,那金发全部倒立了起来。 面对她愤愤不平的样子,雪拉不由得胆怯起来。 巴鲁和伊文都屏住了呼吸。 夏米昂,就连德拉将军也脸色大变。 另一方面,国王看到了和“王妃之间”中肖像画中那样年轻美丽的女性一样的身影,反而绝望地叫出了这句话。 “——为什么来了?” “闭嘴!”!” 胜利使士兵们沸腾起来。 但这种热闹瞬间变得静悄悄的。 王妃如此可怕的愤怒。太过于冲击和恐怖了,谁也说不出话来。 对方毕竟是国王。对那个人“闭嘴”是王妃也绝对不能说的台词。 外国人的赫克特这次因为常识崩溃而愕然,目睹了王妃的愤怒的布莱斯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看到这个样子的巴鲁大口吸气后,发出了响彻战场的大声音,现在这种状况下相当——激烈地下达了不合时宜的命令。 “全体人员!向后转!” 以五个军团长为首,从部将到士兵都立即听从了。 就连德拉将军也一言不发地背向国王(在心中双手合十说着“请原谅我”)。 夏米昂当然也效仿了父亲。 亨德里克父子也吃惊地慌慌张张地服从,即使不是臣下的赫克特也沉默地向后看。 当然,罗亚人也好,伊文也好,雪拉也好,都立刻背向了国王夫妇。 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臣下一个都不剩地转过身去的时候,王妃瞪着国王,气得肩膀直哆嗦,用纤细的脚一个劲地向丈夫逼近。 “——不要逃跑!不要逃避!不要找借口!你没有那个权利!” 没有反驳的余地。 (我要死了……) 站着的国王的脸上绽放了王妃愤怒的铁拳,那一击将国王的巨大身躯漂亮地击飞了。 “糟了……” 即使背对着也能感受到强烈的冲击和震耳欲聋的声音,巴鲁低沉地呻吟着。 “……应该提前说要避开脸的” 偶然间,在巴鲁身边的伊文抑制住声音回应了。 “说起来,好像说过要打他的脸了。” 虽然不是很好,但现在没法插嘴。 我们没有那种胆量。 恐怕这世上没有这样的人。 从两人的背后传来了仿佛地狱之主也会恐惧的,很有气势的王妃的声音。 “你这个白痴,南瓜脑袋,无能的混蛋!” 德拉将军情不自禁地用手捂着脸,夏米昂和雪拉用阴沉的脸向天空祈祷,没有经历过的的布莱斯和亨德里克父子可怜地眼看就要昏倒了,赫克特吓得陷入了无心的状态。 军团长五人塞住耳朵(自己什么也没听,自己什么都没听到)各自拼命地催眠自己,巴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真糟糕。就算是骂得一塌糊涂,也希望对方能选择再文雅一点的词语……” “竟然幻想她能优雅地骂人……你也真是奢望啊” 彼此都是一本正经的交谈 幸好国王是个非常健壮的人,仰面朝天地倒在地上,还能说出话。 “但是,莉!这样会给你添麻烦——!” “借口!别找借口!我应该说过!” 在说话的间隙,咚!咔!啪叽!这种非对心脏的不好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臣下们都有要死了感觉。 伊文也仰天呻吟。 “……被踢了啊” “什么?” 巴鲁变了脸色。 “不是拳头吗?” “骑士团长。我觉得你经历的打架的次数没法跟我比。刚才的是踢的声音。没错” 巴鲁已经是一边提心吊胆一边双手交叉,认真地向天空祈祷的样子了。 “拜托了!王妃!只有脸……!” “难得有同感……” 尽管如此,两个人都没有劝止王妃的想法。没有回头,因为很明显回头就会看到主君不该看的样子。 王妃因为发泄了一阵郁愤,俯视倒在地上的丈夫,愤然抱怨。 “混蛋……装样子也要适可而止” 果然气喘吁吁的。 于是王妃大声地向薄情的丈夫诉说。 “如果变成这样的话,一开始就好好地说!遇到麻烦了,想请你帮忙!需要我的力量!用你的嘴说清楚!我!还是!你的同盟者!” 怒吼一声,王妃继续带着苦涩的声音。 “……即使你不这么认为” 一个大字瘫在地面的国王瞠目结舌。无视疼痛的身体立即跳起来,以脱兔的气势跪在王妃脚下,仰视她的脸,用可怕真挚的语气诉说。 “……拜托了我的哈米亚” “说说看。” 看着怀念的俯视着自己的绿色目光。听到这个声音比什么都开心。虽然现在很恐怖,但这是十年前一直在身边,总是叫自己名字的声音。 本以为少年的样子也不会改变,但在这里的确实是那个王妃。本来不打算说的话却很自然地从国王的口中说出来了。 “现在这个国家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拜托。只要再一次就可以了。把力量借给你丈夫吧。” 严厉的王妃的脸稍微舒缓了。 “一开始就这么说。我啊,从来没有放弃过我的巴尔德啊。” 就是那样。王妃总是——这个 灵魂无条件地帮助了国王。 “你还认为我是你的巴尔德吗?” “那是当然的。要不然是什么?” 在跪着的国王面前的王妃非常吃惊地说道。 “应该之前也说过。在这里的时候,把我的剑借给你。而且——” 王妃笑了笑说道。 “因为路法告诉我应该去。” “拉维殿下……?” “是啊。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在意” “是吗……” “对了。” 王妃向国王伸出了手。 国王紧握着那只手站了起来。 再一次俯视王妃说。 “莉……不管怎么感谢你和拉维殿下都不够。你没抛弃我就来了,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了。而且,以那个姿态……” 很开心,而且很痛苦。 “我不想让你做这种事。结果我强迫你伪装了……” “不对,渥尔” 莉说着,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身体。 “这不是什么虚假的。——这也是我” “这我当然知道啦!我知道。但是,对于我的百姓——” “好吧,反正谁都不知道。只要你知道就好” “莉……” 王妃的笑容真是如同千朵玫瑰盛开般的华丽。那耀眼的光芒令国王瞠目结舌地呻吟着。 “我……我该还给你什么?” 现在自己的人生都是这个人给的。 照顾父亲,夺回王冠,娶了妻子。 这十年来,统治了国家。 都是这个人给我带来的。 相比之下,国王更是自责,到底为王妃做了些什么,能报答这份恩情又能回报什么。 王妃笑着摇头。 “早就还给我了。” “我不这么认为。我总是从你那里得到。欠的太多了” 这次王妃一边苦笑一边吐气。 这个笨蛋——虽然表情都写在脸上,但是嘴上说了不同的话。 “这样啊。如果无论如何都想还什么的话,就把你的首级交给我吧。” “——我知道了。” 国王毫不犹豫地点头。 不管怎么说,刚刚就做好了死的觉悟。 而且,再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了。 “如果你要我任何东西的话,就算是心脏,我也想马上从身体里挖出来交给你。——但是,拜托了。请等到这场战争结束。如果可能的话,直到孩子出生为止。我想抱他一次” “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王妃十分惊讶地说道。 “谁说我只要脑袋了?不贴在身上就没有意义了” “到底谁是笨蛋?”如果一直在身上的话,一般不会说首级的” “那些都无所谓了” 王妃双手抓住国王的脸,使劲地拉过来,望着黑色的眼睛说。 “可以吗?这颗脑袋已经是我的了。所以不要再擅自,凭你的独断专行,想把它交给别人了” 国王瞠目结舌。 宝石般的绿色眼瞳恶作剧般地笑着,可是,却充满着无比认真的光芒。 “——能发誓吗?” “我发誓” 在嘴唇与嘴唇相触的距离,国王凝视着绿色的眼睛,严肃地宣誓。 “以这把剑和作为战士的灵魂为名。然后最重要的是以我的王妃之名!现在在这里发誓。这个脑袋一辈子都是你的,我绝对不会交给其他任何人的” “好的” 王妃满意地笑着放开了手。 从后阵赶来的纳西亚斯和嘉兰斯,还有罗莎曼德最后和王妃再会了。 国王被王妃责骂期间,作为臣下的礼仪还是背过身去的,但现在似乎忍受不了了。 “王妃殿下” 罗莎蒙德走了出来,用优雅的动作跪在王妃面前。 “……能请您伸出手吗?” “手?” 反射性地拿起王妃伸出的右手,恭恭敬敬地亲着王妃。 “非常怀念。王妃殿下您和分别时一样美丽” “那也是我的台词。” 王妃笑着叫罗莎曼德站起来,说了有点难为情的话。 “罗莎曼德也还是老样子啊。不用那么拘束” “王妃殿下……这话说不出口” 罗莎曼德用几乎紧张的声音说。 “我从那时候开始就以为你不是一般的人,但我看到了你和十年前一点都没变的样子……” 不由得有点害怕。 罗莎曼德和士兵们搭话后,士兵们终于解除了“向后转”的命令,但是亲眼目睹了罗莎曼德的话和对王妃恭敬敬的态度,沉浸在王妃归来的兴奋中吵闹着的士兵们开始有点骚动,变得胆怯起来。 也出现了无意识地与王妃保持距离的士兵。 与一心表示对王妃的敬爱的罗莎曼德不同,一般的士兵们现在才知道这个美丽的王妃并不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类”,而是其他世界的居民,让人不禁感到恐惧。 虽然不怎么令人满意的紧张气氛在当时蔓延开来,但也有人把这种气氛吹散了。 “陛下。之后请以不敬罪惩罚我” 一本正经地说了的纳西亚斯走到王妃面前,大胆地用双手紧紧握着王妃的手。 看到的罗莎曼德吓得屏住了呼吸。 当然,虽然不是作为臣下被允许的行为,但纳西亚斯没有退让。 他是在十六年前,第一个相信莉的人,当时她是一个古怪的少女。 正因为如此,才会有特别的感觉吧。 不经意间凝视着深绿的眼睛,纳西亚斯用可怕认真的表情说。 “……我已经放弃了再次见再也见不到的东西” 纳西亚斯看着莉说。 “十年前的那一天,当我目睹了那个奇迹——回到天界的你的时候,我想到了。你确实是天上世界的居民,是真正的巴尔德的女儿。既然回到了天界,恐怕再也不会降临地上了吧” 不愧是智将拉蒙纳骑士团长。 面对冷静的分析,王妃正颜厉色地点了点头。 本来是那样打算的。必须那样的” 罗莎曼德从侧面踌躇地插嘴。 “……王妃殿下我也是这么想的。——请原谅我” “我也向您道歉。” 王妃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歪着头。 “——你为什么道歉?” 虽然罗莎曼德没有说出这句话的胆量,但拉蒙纳骑士团长却不同。 端正的脸上浮现出无比爽朗的笑容,两手紧紧握着王妃的手,用力地说清楚。 “我没有相信你。” 正如魔法街的贤者所说的那样,事物的道理和人的心是完全不同的。 我以为她不会来,所以放弃了。 我也知道她不是能随便来的人。 就算克制自己说,希望以普通人的身份回来也是冒昧的。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你能来。 这样相 9 “帕拉斯雅典娜”的每个人都瞪圆了眼睛。 两个人都没想到莉会如此狂热地受到他们的支持。 凯利目瞪口呆,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吓了我一跳。那家伙真的是王妃啊……” 茉莉也抱着胳膊呻吟着。 “只多了一个指挥官,就把那压倒性的劣势扳回到现在的优势……” 路法点了点头。 “只有人力至上的白刃战才会发生的吧。依靠物资的近代战争是行不通的” “但是,这个世界数量也很重要吧?” 正因为如此,兵力相形见绌的德尔菲尼亚才被逼到了这个程度。但是,战争没有绝对。要看指挥官的力量。那孩子在对面的六年间,好像一直作为胜利女神在王的旁边战斗着呢” 茉莉摇了摇头,深深地呻吟着。 “……难怪赢不了” “嗯?” 壮硕的女王重新站直,一边看着画面,一边感叹道。 “我在军队的时候,学会了棒术和刀术。虽然可能是自吹自擂,但成绩相当优秀。在实战中也留下了成果。尽管如此……只有和莉用棍术战斗的时候无论如何也赢不了。虽然外表看起来是少年,但内在却不一样,娇小的身材不但如此敏捷,也能战胜体格差距非常大的对手,说实话,我本来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路法笑着摇了摇头。 “那孩子说的是。——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和自己势均力敌的女人。对面也没有那样的人” 凯利用揶揄的语气说。 “你啊,在那边的世界也是规格外啊。” 茉莉无视丈夫的轻率,继续说道。 “当然赢不了。练习的程度不同。对我来说,是一种战斗术,对莉来说……” “这是日常生活” 要想战胜每天都这么做的人,最低限度,自己也必须日以继夜的练习。 但茉莉的本职工作是开战斗机。 当然,她的身体能力非常优秀,在使用刀具方面也有着惊人的技术。 即便如此,与那位“王妃”相比还是有着决定性的不足之处。名为实战的经验。 “……在这个世界上呆了六年吗?” 在这句话的背后,有一个令人惊愕的疑问,那就是他在战场上到底杀了多少人。 “所以那个孩子绝对不会参加学校和宿舍对抗赛。总是在预赛中故意输” 凯利惊讶地说。 “那是当然的。次元太不同了。就像小鸡的运动会上有一只狼出场一样” 画面中桑塞贝利亚军队正准备和德尔菲尼亚军队会合。 桑塞贝利亚国王奥特斯满脸笑容,但又仿佛正在爬上了断头台的台阶——欢喜与恐怖频繁交织一副复杂的表情跪在王妃面前,王妃用惊讶的绿色眼神看着同盟国的国王。 “你来得真慢啊,奥特斯王。” “……请宽恕我吧” 桑塞贝利亚国王虽然很明显地表达悔恨之情,但还是掩饰不住喜悦。 站起来的话奥特斯比王妃个子高。 奥特斯发出感叹的叹息,目眩地凝视着降临在战场上的奇迹。 “你怎么责备我都可以。但是,格林塔王妃。虽然对您很无礼——我很难为没有你的德尔菲尼亚出力” 王妃苦笑着问清楚同盟国国王,开门见山地说。 “只有我丈夫不够吗?” “格林塔王妃。不要误会。你的丈夫是当代首屈一指的骑士,你丈夫的英勇是无与伦比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奥隆王——现在的奥隆王是怪物。不管你的丈夫如何,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没有胜算。虽然说了很抱歉的话,但是很明显,即使我军帮忙,也无法改变战局” 奥特斯也是一国之王。在明知会输的战争中,不可能把自己国家的命运赌上。 “——但是,你来了。” 奥特斯用激动而有力的声音说。 “我一直在等你。格林迪艾塔王妃。在现世的哈米亚和巴尔德齐备的现在,我充分期待着胜利。” 即使是外表美丽的女性,眼睛和表情也完全不同。 德尔菲尼亚的王妃露出了无论什么样的豪杰都会胆怯的粗暴可怕的笑容。 “你要让桑塞贝利亚也品尝胜利果实吗?现在才改旗易帜,这不是太晚了吗?” 奥特斯深深地低下了头。 “我早就做好了被教训的心理准备。桑塞贝利亚军一万,你可以随意使用。我们听从你的命令,成为你的手脚来工作吧。” “那就把它作为莉莉娅和王子们的赎金吧。如果不好好干活的话,这次就不还给你了” “我确实了解了。” 奥特斯带着微微抽搐的笑容点点头,凝视着王妃的脸说道。 “相对的是——拜托了。请一定要取奥隆王的首级” “当然。” 回答的是渥尔。 王妃和同盟国的国王不顾自己的君主,决定今后的战略和人质的处理。 另外,国王也察觉到这不是自己出出风头的场面,一直闭口不言,直到谈话谈妥为止。 在奥特斯背后沉默寡言的赫克特罕见地用似乎要说什么的眼神看着父亲。 即使嘴不张开,他的脸上也有(这样可以吗?)这样的表情。 赫克特的父亲虽然脸上很严肃,但其实用(这样就好了)带着笑的眼神回应着儿子。 奥特斯对渥尔也深深地低下了头。 “渥尔王。我已经做好了被人说什么事到如今才来的觉悟了。我知道您一定很生气,但之前的事请您原谅” “不用了。你的判断作为国王是理所当然的。谁都有必须保护的东西” 渥尔没有责怪奥特斯的态度,也没有揶揄突然的归顺,而是坦率地为他感到高兴。 “你来得很好。奥特斯王如果你能站在我这边,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两人紧紧握着手,王妃回头看了看军势,大声说道。 “来吧!跟我去取奥隆的首级!” 欢声四起 与桑塞贝利亚军队汇合的德尔菲尼亚军队开始得意洋洋地前进。 由军马和步兵组成的军队行进,凯利在电影以外还是第一次看感到十分佩服。 “……这帮人,如果莉命令他们去死,应该真的会去吧?” “我也有那种感觉。” 凯利和茉莉花都有同样的担心。 从至今为止的战斗情况来看,那个王妃也太强了。 那种存在感确实像太阳一样强烈。 德尔菲尼亚的士兵们并非因奇迹般的胜利,而是明显地因王妃而沉醉。 不仅是本国的士兵。连同盟国的国王也把王妃作为重要的政治判断指标。 战争终于要正式开始了,两个人都很在意之后的发展。 如果像黑帽老婆婆所说的那样,在王妃的活跃中取得胜利的话——这种气势几乎是可以确信的,但他们不认为如此狂热的士兵们会坦率地允许王妃的离去。 随着胜利的消息的传播,这种趋势在市民之间也会一下子高涨吧。 路法说自己要当坏人,要去抓走王妃。就算那样,问题还是会遗留给国王。 为什么要让王妃回到天界,明明是夫妻却没有挽留,市民的矛头会指向渥尔。 有如此不好的预感是因为凯利和茉莉都很了解大众。 那是一种脱离个人意愿的大生物。 再加上,德尔菲尼亚人太渴望王妃了。 当他们感到一丝不安,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的时候,映着行军的画面发生了异变。 有杂音,影像有点混乱。 虽然很快恢复了原状,这是在接收状态不好的时候经常发生的现象,所以凯利反射性地向搭档提问。 “戴安?” 在桌上的小型内线画面上倒映出身影的戴安娜耸起肩膀。 “我完全没有参与这个影像。现在的不是电信号的混乱。乍看之下似乎是——应该是天使的问题吧” 大型夫妇看到了留着长长黑发的路法。 路法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真奇怪。我看不到布拉西亚” 凯利和茉莉都对德尔菲尼亚的地理一窍不通,所以坦率地询问了。 “从这里算的话距离是多远?” “那个孩子的脚程的话,我想大概半天左右,但是普通人走路两天——有点困难呢。军队到达不是需要三天吗?” 凯利不知为何很在意那个语调。 “你去过吗?” “没有啊。从去过的人的记忆中拾到了” 黑色天使直言不讳地说出了可怕的话,茉莉谨慎地指出。 “那是……难道不说这是侵犯生活隐私吗?” “虽然我没有这个意识……从大局来看也许就是这样” “……” “大概,现在我做的事情和戴安娜平时做的工作很相似。从无数的信息中机械地选择必要的东西” 凯利和茉莉一起看了桌上的终端。 在那里出现的戴安娜又缩了耸肩。 “我不知道你的精神感应,但你所说的无数信息是指——人类的大脑吗?” “是啊。那是对我来说就是信息数据库” 路法的蓝色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光芒。 看着眼前的画面,蓝宝石一般的眼睛同时看着别的东西。 “在那些军队里认识布莱西亚的人,实际去过的人有五百三十四人——很多呢。进过宅邸的人以老虎为首,有二十六个人。——真是太少了” 凯利一边感到背部发冷,一边试着问。 “军队本身有多少人?” “德尔菲尼亚军队有二万一百三十八人。桑塞贝利亚军队有一万零九十六人” 共和宇宙有很多特异能力者。 虽然也有能够读取人的思考的精神感应者,但是应该没有一个能做出这种伎俩的人。 用常识想也明白。同时理解两个人说的话的内容是很困难的。 距离也会影响。通常,人类的精神感应者光是读取眼前的对方一个人的思考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但是,路法正确把握了异世界的军队数量——并且从那里自由地取出了情报。 与以万为单位的人进行“接触”,在瞬间将必要的信息筛选出来。 戴安娜说。 “我觉得和我还是不一样的。我的话,接触的对象的容量是个问题。如果对方是医院和学校的警备那种小可爱级别的对象的话就很轻松了,但是如果是军事设施和政府机关的防备的话,对方很强大很坚固。需要相应的时间” 医院和学校的警备装置虽然也很坚固,但是和军事设施相比确实管理比较松。 路法笑着说。 “是啊。相比之下,我接触的信息基本上容量几乎没有变化。问题是数量” 戴安娜好像对那里很感兴趣所以提问了。 “你一次接触了三万个信息源。——最多可以做到多少?” “我不知道。因为没有试过……” “大概就可以了。能告诉我吗?就算再增加两位数也没关系吗?” “这样的话我觉得很从容。” 凯利和茉莉一副什么都说不出来的脸,戴安娜用从画面中探出身体的热情,进一步询问。 “那口气还能再多四位数吗?” “说过了吧。我没试过。只是,容量也是有问题的,有时会有看不见的人。——王和茉莉都在其中” 只有这两个人完全没有实感。 两个人都没有和人类特异能力者相关的经验。 硬要说的话,觉得土鲁克的高僧等同于特异能力者,但觉得他们好像相当能看穿自己的个人信息。 说了这话,路法吃惊地笑了。 “即使不是特异能力者,我也马上知道你们不是普通人。” 那么,虽然有很多无法说明的地方,但现在还是不要提了。 茉莉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为什么看不到布拉西亚呢?” “大概是结界的一种吧,或者是什么力量凝结在一起了呢……因为这个世界上有真正的魔法师啊。” “那是……和特异能力者不一样吗?” “很相似。科学性的是特异能力者,幻想性的只是魔法师而已” 这是粗略的说明。 “黑帽子的的贤者正是这样。看不清楚。那一带叫魔法街,因为那条街上住着很多那样的人” 凯利吃惊地说。 “——刚才不是照到了她家里吗?” “因为我牵着王先生走了。那国王是对面的太阳,看不见。非常引人注目。而且,我实际上进过那个家。尽管如此,除了那家以外我都没看到。那个街道,已经进入了相当大的年龄了呢。住民的力量筑起了墙壁,让外面看不见。当然,如果强行破坏墙壁的话,是可以看到的,但是那样的话就太失礼了吧。我也不是想挑衅的” 这已经不仅仅是失礼的问题。 “布拉西亚也有同样的现象吗?” “好像被罩起来了……无论如何都不想被窥视。如果军队接近布拉西亚的话,通过那个孩子的眼睛就能看到……” 很难想象,现在路法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样的景色,披着黑发的头脑里是什么样的信息在以什么样的状态下飞来飞去,凯利和茉莉摇了摇头。 据说关系好的夫妇的动作也会很相似,他们的动作契合的很完美。 (这不是我们的该想的。) (不是我们可以参与的领域) 这对夫妇最厉害的地方是,他们可以把这个完全割裂开来,不会因为在意这点而吃惊。 凯利用毫不客气的口气问。 “布拉西亚说是去世的亚拉大人的宅邸。——那个亚拉是谁?” “我没见过。大概,那个孩子一次也没有吧。前王的妹妹,老虎先生的——团长的母亲。彻底憎恨现在的国王,甚至想要杀了艾迪” 茉莉和凯利都吃了一惊。 “婶婶憎恨侄子吗?” “是啊。因为现在的王是爱妾生的庶子啊。” “可是,王的非嫡出子在这个世界上应该 不稀奇吧?” “是啊。如果是国王的妹妹的话,会考虑到这方面的情况,有一种‘哥哥,真是不像话!’这种感觉。” 在凯利的感叹声中,路法稍微笑了一下,但是语气很认真。 “母亲的身份好像是问题。听说如果是有权势的贵族女儿那就另当别论了,国王的母亲的身份相当低,是农民出身的看守马厩的人。听说亚拉大人以王室的血统为荣,所以觉得国王大人也不是继承哥哥血统的孩子,而是卑贱农民的儿子的感觉吧” “所以,为什么要杀莉?” “因为那孩子被认为是国王力量的源泉。为了救国王,有一天突然从天而降的军神的女儿——差不多就是这样子” 一边继续说话,一边用担心的眼神看着画面。 影像现在很稳定。 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尽管如此,路法还是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这个可能有点不好办……” 莱蒂西亚-法罗德下课后,和高中的朋友们谈笑着离开校门。 坦率开朗的他有很多朋友。 今天最后的课是团体球赛,高中生的他们都非常容易饿。怎么也忍不到晚饭时间。在商量要去哪里的时候,莱蒂西亚突然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咕” 朋友们吃惊地一齐看向他。 在被问有什么事情之前,莱蒂西亚慌张地说。 “啊,不好意思。突然想起了有别的事情” “什么啊,好奇怪啊?” “约会吗?” “啊,就是那个差不多。真不意思啊” 莱蒂西亚不顾朋友们的惊讶,笑着挥手,快步离开了那个地方。 另一方面,班特亚-法罗德在图书馆。 名门的普莱西亚学校有一家图书馆,其专业藏书不亚于市图书馆,优秀的学生经常利用这里的资源。 班特亚也是其中之一。 目不转睛地阅读专业书籍,埋头研究课题,但他却发出了稀奇古怪的声音。 “咯!” 像是强行吞下了喷嚏一样的声音。 在旁观者看来,班特亚突然发出了怪声。 他露出这种丑态是极为罕见的 图书馆里要保持安静——这是常识,所以周围的学生都传来轻微的惊讶和责备的目光。 班特亚无言地低下头,收拾好行李站起来,一边快步走一边忌讳地嘟囔着。 “……有什么事啊?” 莱蒂西亚也边走边小声抱怨。 “……要考虑时间和地点啊” 两个人都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帮我一下。) 虽然很近,就像是在耳边说的那样,但很明显那是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 只有一个人有这种能力。 但是,如此强硬的接触是很少见的。 所以两个人都不由得脱口而出抱怨。 因为没有用思考来回答的习惯,而且仔细想想,这种传话方式本来就和人类的常识大相径庭。 两个人都急急忙忙地离开了人群。 声音像是预见到了那个似的继续说。 (到没有监控设备的屏蔽的空间) “哈?” “这是怎么回事?” 问了也没有回答。 虽然只有不好的预感,但两个人都很快听从了指示。从一开始就没有无视这个声音的选项。两个人都知道,磨磨蹭蹭可就糟了 班特亚朝着旁边的影像图书馆走去。 正好想起有金洁电影的新作。 熟悉的图书馆管理员揶揄了他。 “我觉得差不多你该来了,所以就给你提前留好了。” 大概是开玩笑吧,但班特亚笑也不笑,朝着指定的鉴赏用展台走去。 欣赏用的展台是完全被遮住的个人空间,也没有监控装置。是理想的地方。 另一方面,令人困扰的是在室外行走的莱蒂西亚。 “就算被说成是被遮蔽的空间也……” 虽然宿舍的房间是最好的,但是莱蒂西亚直觉到没有时间回埃克萨斯宿舍。 少见地焦躁不安地环顾四周,发现了刚刚好的东西,小跑过去。 这次轮到巨人般的夫妇叫苦了。 “哇!” “吶” 戴安娜也是。 “等一下——什么?” 虽然不是不可能,但是就突然在自己的眼前——准确的说,在帕拉斯雅典娜的起居室里,出现了两个人——然后就消失了。 不知道班特亚和莱蒂西亚是否注意到了这里。 只是,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吃惊。 目光交汇只是一瞬间。 在互相说些什么之前,两个人的身影就像海市蜃楼一样消失了。 凯利不由得问了路法。 “难道把刚才的两个人——送到布拉西亚了吗?” “是啊。如果是他们就没有问题了。正好可以查一查到底发生了什么” 茉莉吃惊地说。 “可是,布拉西亚你也看不见吧。怎么送过去的?” “场所的话老虎知道。送到馆的角落里去了” 凯利深深地叹息着。 “……我不太希望我的船被这样当作“门扉”使用,天使。” 路法沉默着。 看了那个眼睛就知道了,身体在这里,心也明显地飞到了某个地方。 但是,能同时接触三万人的路法,不能理解凯利的话的意思。 也许是故意不回应。 茉莉把脸贴在凯利的脸上,悄悄地低声私语。 “……觉得如果要一次次打破戒律的话,还不如强行将墙壁捣毁呢,难道只有我这么想吗?海贼?” “不,我也是同样的意见。” 10 对于周围突然的变化,莱蒂西亚大吃一惊。 就在几分钟前自己的头上应该是下午的晴天,现在却一片漆黑。 时间明显是晚上。 然后自己站在屋外。 察觉到了这一点,莱蒂西亚的身体开始颤抖。气温不低却让人觉得发冷。 正确地说,这就是——不快感。 有什么来历不明的恶心的东西,好像从脚下爬上来似的,莱蒂西亚小声咂嘴。 虽然体内的警戒信号警告说要立刻离开这个地方,但是那是不行的。 (好歹打个招呼啊,不要随便把人扔到这种恶心的地方……) 莱蒂西亚一边全力抱怨,一边冷静地把握现状。 因为从明亮的地方突然向黑暗移动,所以现在的莱蒂西亚也突然失明,但那黑暗也是有力的线索。 虽然是晚上,却没有任何人工照明。 这是联邦大学行星提拉-本的晚上不可能有情况情。 抬头一看,夜空中密密麻麻地埋藏着无数的星星在闪耀着。 不知不觉中似乎已经习惯了相当明亮的夜晚,久违地看到了这样的星空。 还有一个重要的线索很臭。 这与最初感受到的不快感也有关联,但也有潮湿的泥土气味、呛人的绿植气味、独特的动物气味。 每个都有莱蒂西亚熟悉的味道,但他皱起了眉头。 泥土和绿植也分干净的和不干净的。 这里的臭味明显是后者。比起怀念更强烈地感到不快感。可以说很肮脏。 如果注意一下自己的话,衣服和刚才不同。穿着令人怀念的黑色服装,腰上有一把小小的大刀。也有许多装备的触感。 即使不喜欢,自己的样子也改变了,莱蒂西亚苦笑了。 现在的自己不是十七岁的高中生。 照镜子的话,虽然身材矮小,但应该有一张20多岁的男人的脸。 稍微站一会儿的话,眼睛就会适应黑暗,能抓住周围的情况。 看来自己在的是宅邸的后院。 背后有高高的围墙,正面是气派的官邸。 右手是马厩。有马的气息。 左手边也有小屋,这里没有生物。恐怕是仓库什么的吧。 莱蒂西亚察觉到有人从那个仓库的背后出现。 以为是仆从工作到很晚,但不可能。因为他走在这黑暗中却没用灯。 而且走路的方式也不寻常。 这是受过消除气息走路训练的人的脚步。 虽然莱蒂西亚反射性地做好了准备,但是对方的反应也一样快。 习惯了黑暗的眼睛认出了彼此的脸,莱蒂西亚哑然地说。 “你也是吗……” 班特亚的想法也完全一样,看起来像二十几岁的他发出了呻吟般的诅咒之声。 “……我刚才还在影像图书馆呢” “不错了。我刚才在马桶上” “……马桶?” “嗯。你也听到了吧。去没有监视装置的被遮蔽的空间。” 莱蒂西亚经过一个大公园,很幸运地走向了公共卫生间。 刚进到单间坐下,就变成这个样子。 用谁都听不见的小声,莱蒂西亚大声地发了牢骚。 “那家伙,真是致命的沟通不足啊,不能好好告诉我想让我做什么吗?” “我也有同感,不过说那句话也没用。能和他好好地沟通意思的只有王妃” “没错。” 但是,既然让自己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又把自己送到了原来的世界,那应该有什么意义。 那个线索就在眼前。一眼就看出气派的馆是有身份的人的住处。 两个人像影子一样地动了起来。 首先为了攻克眼前的建筑物,在可能进入的地方拐过建筑物的拐角,就能看到上面漏出的灯光了。二楼的窗户开着。 两人停住了脚步。 因为眼前出现了意外的东西。 昏暗不明,但那是一块巨大的墓碑。 在世世代代延续的馆的一角有墓地并不稀奇。 至少,在这个世界上是经常有的事。 那么为什么会感到意外呢?首先墓碑太大了。 在这里,身份高贵的人即使是亲兄弟姐妹,一般也会建别的坟墓,所以坟墓本身一般比较狭小。即使土地上再富裕,如果建了几个大墓就没完没了了。 然而,这座墓却像国王的坟墓一样大。 但是却找不到其他的坟墓。 如果是馆主的墓的话,附近应该有同族的坟墓,只有这一座被豪华的铁栅栏包围着,静静地建在后院。 虽然看起来是为了躲避别人的目光而被隔离,但是墓碑和地基也太过气派了。 坟墓是有人参拜才有意义的,但这是想让人看到还是想藏起来,真是说不清楚。 他们并不是对其中一两座墓感到吃惊,但他们的不协调感怎么也抹除不掉。 但是,现在不是那个时候。 两个人都无视墓,靠在了房子的墙壁上。 像以前一样用刀柄轻松地爬上了墙壁,确认了没有人的迹象,从二楼的窗户侵入了馆中。 走廊上点着蜡烛。 虽然走路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但是莱蒂西亚不知道为什么,踌躇着踏出脚步,皱起眉头。 班特亚也是一样。 两个人都自认为对气息很敏感,但长年培养出来的第六感强烈地诉说着异常,警告说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 问题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如果是在深山中的话就正常了。有时会有这样的地方。 一靠近就会感到发冷、头晕等,呼吸困难,被高烧袭击。也有因为失去意识而倒下的情况。 最坏的情况下甚至会丧命。 原因主要是从地下喷出的有毒物质在地表淤塞。当地人将这种现象表现为“瘴气”。 不知为何,这个馆充满了对身心产生恶劣影响的瘴气。 虽然没什么兴趣,但是忍着内心的不安,走进了馆的深处,遇到了先到馆里探听的客人。 和两个人穿着完全一样的黑色服装,抹除了气息走着。特征性的银发为了不显眼而藏在黑布里。 几乎同时对方也注意到了两个人,瞪大了眼睛。 “…” 雪拉也大吃了一惊。 虽然勉强忍受了大声喧哗,但还是用怒容满面的语调质问了两个人。 “……你们在干什么?” 虽然问题脱口而出,但是雪拉觉得这是个愚蠢的问题。现在的两个人是第一次见面时的20多岁的样子,穿着和自己一样的黑色服装。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只有一个人。 果不其然,莱蒂西亚带着苦涩的表情回答。 “我倒是想问你在干什么。我们连一句通知都没有” “这里原本是哪里?” 三个人很快就躲进了暗处。这个世界的夜晚和建筑物在这种时候实在是难得。 也没有讨厌的监控。 对于两个人的问题,雪拉悄悄地回答了。 “这里是布拉西亚的馆。现在是奥隆王的据点” “布拉西亚?” 在搜索还记得的脑海中的地图时,班特亚歪着头,莱蒂西亚也纳闷地说。 “是德尔菲尼亚北部的领地吧?那为什么会成为奥隆的据点呢?” 用平常人听不到的小声,雪拉简单地说明了至今为止的事情。 在这里已经过了十年,奥隆王以压倒性的战力开始进攻德尔菲尼亚,把渥尔逼到了绝境,但是莉却把一切推翻了。 特别是当听说莉以王妃的姿态回到这里时,莱蒂西亚惊讶地说。 “……可以吗?你们这些家伙太放肆了” “我也有同感……王妃的搭档既然做到了这种地步,应该有什么理由” 班特亚并没有因为自己卷入其中而生气。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什么——导致的不快感一下子逼近了。 对于这种不快,莱蒂西亚坦率地向雪拉询问。 “喂,这个馆为什么这么恶心?” “你都这么说的话那真是完了。” 虽然雪拉信口开河,但表情很严肃。 “我潜入这个馆,理由不明……因为那个人和陛下认为布拉西亚有问题” “好好说话啊。宾语是?” 雪拉露出了险恶的表情。并不是对莱蒂西亚生气。因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明才好,但还是如实地告诉了事实。 “军队的情况很奇怪。随着接近布拉西亚……明显变得有些士气不振了” “明明有王妃在吗?” “对了。大家的气势都很足——与之相反……不知为什么身体不舒服。” 莱蒂西亚和班特亚都察觉到了。 “……妖术吗?” “我是来确认那个的。” 在那边的世界里,用一句这不符合科学的话就结束了,但在这边是有可能的。 事实上,奥隆王过去也曾使用妖术陷害过莉。 莱蒂西亚和班特亚面面相觑,耸起肩膀。 “你要我们去寻找那个吗?” “真是比王妃更会使用人” 虽然发了牢骚,但两个人都没有选择退出。 因为在这里退出也没有意义。 对雪拉来说,和这两个人的邂逅是令人厌恶的,只能暂时忍耐。 看到篝火中扭曲的这个馆的时候,无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很难用语言表达当时的印象。 馆的周围有好几支帕莱斯德军队布阵,但并不可怕。 杀气腾腾的空气和血腥的臭味都是战场上常有的事,对雪拉来说并不少见。明明是熟悉的东西,为什么会这么退缩呢?一边鞭策自己一边拼命地在黑暗中前进,不让巡逻的士兵注意突破了营垒,总算潜入了馆内。 但是,不知什么原因身体很重。 馆的构造从巴鲁那里详细地听到了。 虽然记得奥隆王使用的里面的大厅和主卧室的位置。尽管如此,当往那里走时,第六感就会敲响警钟。 莱蒂西亚和班特亚都处于同样的状态,但没办法。三个人都是强行勉强自己往里看。 听到了悦耳的音乐。 总觉得蛊惑的香味也飘来了。 那个香味和音乐的起源正是里面的大厅。 大厅的入口被截断得很大,没有门。三个人偷偷地看了看,发现那里正在举办酒宴。 帕莱斯德的主要部将们聚集在一起。 与质朴刚健的坦加不同,帕莱斯德是一个享乐主义的国家。明明战争进行到高潮,却摆满了美酒和美食,焚烧着香,武将们也轻松地谈笑着,抱着斟酒的女人们。 占据酒宴中心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身穿豪华豪华的服装。 没错,这就是奥隆吧。 身材微胖,一脸红光,高高兴兴地喝酒。 奥隆武士身边的是从南方带来的女人们,穿着大胆露出皮肤的服装,施了浓妆。 颓废的美丽的女性们。像血一样染红的嘴唇上浮现出淫靡的媚态,用柔软的动作抚摸着欧隆。 面对在战争中难以想象的烂国王的样子,雪拉和班特亚皱起了眉头。 但是,最显著的是莱蒂西亚的反应。 那个莱蒂西亚一看到奥隆,就马上跑走了。 雪拉吓了一跳。班特亚也是。 虽然两人都目瞪口呆,但莱蒂西亚却像一只全身毛发竖立的猫一样,时刻保持着警惕。 不仅如此,还用动作催促赶快。 两个人目瞪口呆地跟着莱蒂西亚。 这个男人脸色这么苍白,雪拉一次也没见过。 交往多年的班特亚也瞠目结舌。 莱蒂西亚离开大厅后,小声地问了雪拉。 “你是从王妃的阵营来的吧?” “啊啊” “给我带路。” 雪拉一瞬间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但看到莱蒂西亚的表情,忍住了想说的话。 无声无息地溜出了馆的他们,在雪拉的引导下,在五万大军的间隙中穿行而去。 布拉西亚馆不是城堡。 既没有护馆的护城河,也没有围墙,也没有高台。简直就像裸体一样。 在那里长于防守战的帕莱斯德军队在馆的周围摆着几层倒下的树,作为临时的拒马。 雪拉瞄准篝火无法触及的黑暗,穿过了拒马。 途中,自然地看到了帕莱斯德军队的样子。 虽然雷森斯库鲁公的大败应该已经传开了,但是士兵们并没有特别的动摇。 因为是半夜,几乎所有的士兵都睡得很安静。 这是没有感到不安的证据。 德尔菲尼亚和桑塞贝利亚联军约三万人。 帕莱斯德军队是近其一倍的五万兵力。也许是在等着对方过来。 记住敌军阵形的雪拉回去的时候也打算从同一个地方回去,但是正好有一个拿着火把的守夜士兵走了过来,不得已绕了远路。 一边避开篝火和火把,一边寻找能跨过茂木的地方,感到强烈的刺激气味。 正如字面意思那样,是“鼻子好像要坏了”的恶臭。 发源地是位于拒马内侧的一个巨大的木桶,用木板盖着。盖子是防虫的东西。 通常这里面是粪尿。作为武器是非常有效的,但这不是粪便的臭味。 祸不单行的是,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莱蒂西亚靠近大桶,取下了盖子。 像是贯穿了脑部的恶臭一下子冒了出来,但是莱蒂西亚不管不顾,往大桶里看了看。 德尔菲尼亚和桑塞贝利亚的军队距离布拉西亚接近十二卡提夫。 但是,无论是发动奇袭还是正攻,都有点太远了。为了居于优势地展开战争,应该把军队推进到更近的地方,但在国王的判断下选择勉强保持了这个距离。 王妃加入阵营已经三天了。 士兵们的兴奋和热情至今还在继续。虽然看起来干劲十足,但和逼近跟前的奥隆决战的样子很奇怪。 明明战斗的意志已经足够了,决心,一定要胜利的决心也没有丝毫虚假,不知为何行动上却差了点意思。 就好像在看不见的迷宫里一样。 而且,大部分的士兵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状态。 国王不能放任不管。 如果兵力相同的话,气力充实的士兵和泄气的士兵哪一方会胜利再显然不过了。 加上帕莱斯德军队是我方的近两倍。 感到危机感的国王拜托信任的部将们,探寻士兵们有没有什么不满。 最重要的是有没有对指挥官的不满。 但是,对于迎接现世的战女神,沸腾于奇迹胜利中的德尔菲尼亚-桑塞贝利亚联军,两者都不适用。 只有一点,随着越发接近布拉西亚,不协调感越来越大。 像是被什么袭击了一样,甚至有士兵控诉身体不适。国王宣布停止进军,王妃命令雪拉悄悄地去探索布莱西亚的馆,现在正在国王的帐篷里等他回来。 经常不离开国王身边的近卫们也很机灵地离开了座位。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这两个人的行动也说不上是夫妻团圆。 “我没听说布拉西亚流行什么恶疾……” 国王用担心的表情说,王妃也很认真地陈述了意见。 “即便如此,影响到这个距离也很奇怪。首当其冲布阵布拉西亚的帕莱斯德军应该是最先被影响的” “确实。” 国王原本就表情很严厉。 没想到在遇上敌人之前会变成和这种莫名其妙的状况对峙的窘境。 但是,也有好消息。 告知王妃归来的传令跑到全国的结果是,塔乌一口气恢复了力量,西和东都一转攻势。贝诺亚的吉尔给国王寄来了信,告诉他不久就能和国王会合。 当贝诺亚的头目参战的时候,如果还处于原地踏步的状态,那就太不好了。正因为势头完全在己方,所以更令人着急。 王妃站了起来。 “我去巡夜。” “哦,拜托了。只要看到你的身影,士兵们就会振作起来” 两个人去的话效果更好,白天就不说了,现在是晚上。国王得留下来防备意外的事态。 那是王妃出了帐篷,准备环视军队的时候。 从黑暗中,悄悄地被搭话了。 “莉……” 王妃也是个聪慧的人。没有停下脚步。 也没问为什么不马上来报告。 虽然没有回头和打招呼就回去了,但并不是国王的帐篷。 是在附近的自己用的帐篷。 王妃几乎都是在国王的帐篷里度过的,所以也没有站岗。里面一片漆黑。 趁着黑暗中先行一步进入的雪拉点上了蜡烛,因为那里有意料之外的脸,王妃大吃一惊。 “为什么连你们都?” “有意见就跟你的伙伴说。” 虽然班特亚粗鲁地说了,但看到王妃的样子,也确实悄悄地放心了。 从被送到那个馆的时候开始就一直纠缠着的,讨厌的感觉,在这个人的身边就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莱蒂西亚也同样,轻松地说。 “喂,王妃,要不要喝酒?” 雪也是王妃的侍从。虽然脸上很讨厌,但还是招待了两个人一杯。 王妃马上向那样的雪拉劝酒。 “脸色不好啊。发生了什么?” 雪拉和班特亚默默地看着莱蒂西亚。 因为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对自己说的,但是莱蒂西亚也在为构思自己的语言而犹豫。 “——王妃。这一仗有点不好办” “根据是?” “是奥隆。刚才看见了” 莱蒂西亚大口喝着酒,用不像他那样认真的表情说。 “我以前见过奥隆。我说我不能接受你的暗杀,所以就去拒绝了,但那时还是——人类” “你说什么?” “那家伙不普通。和你的情况不同——但也已经是人类以外了” 出乎预料的话让莉瞠目结舌。 被盯着的雪拉老实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以前的奥隆王。没有判断的方法。和你一起潜入奥维庸城的时候也在附近没有看到。我不知道那之后发生了什么……看到现在的奥隆王,确实觉得很恶心” “我也是。” 稀罕的是,班特亚自己开口了。 “除了妖术和咒术之类的,虽然在这里从以前开始就时常有。正常的人会把灵魂出卖给什么不好的东西,然后被束缚住变得很奇怪” “奥隆也是那样吗?” “不知道。不能断定。我也没见过以前的奥隆啊。” 在班特亚意味深长地说完之后,莱蒂西亚非常认真地说。 “看到的瞬间,我就想到了。‘糟了!’嗯。我对自己的直觉和工作很有自信。我对自己的技术更有自信。能杀的人和不能杀的人是能区分清楚的” 莱蒂西亚的工作是夺人性命。 虽然班特亚和雪拉也是,但两人都承认没有比莱蒂西亚更擅长这项技能的人。 “我觉得那个我杀不了。不是因为技术不足而不能杀。普通的刀是不行的。这始终是我的直觉,没有确凿的证据……” 莱蒂西亚犹豫地说,声音越来越低,悄悄地告诉他们。 “那家伙,我觉得非你的剑不可斩杀。” 莉再次瞪大了眼睛。 如果那是事实的话,确实不是人。 但是,莉知道了另一个事实。 “我看到的时候的奥隆毫无疑问是个普通的人。……真的不能被你杀掉吗?” “杀不了” 莱蒂西亚断言。 “我的专业是解决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这句话有着可怕的意义。他说现在的奥隆已经脱离了这个范畴。 难以形容的沉闷空气充满了现场。 莱蒂西亚皱起眉头发牢骚。 “这种东西本来应该是你搭档的任务。为什么他自己不来?” 班特亚也同意。 “应该比让我们去找还要快。” 那是雪拉也很在意的事情。 不由得窥视了莉,但是莉好像有什么想法。绿色的眼睛闪着光说。 “路法不来是……你一个人的印象大概不够吧” 虽然回答有点意思不通,但莱蒂西亚并未触及这一点,而是战战兢兢地说。 “嗯……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那样的。那家伙发展到那种地步的直接原因,果然是对你和国王大人的过分仇恨吧?应该再有一步就能成为大华三国的霸者了。但是,都是你们的错,一切都完蛋了。如果在这里已经过了十年的话,那就更不用说了,在这期间,仇恨和憎恶已经慢慢地成熟到让人产生恶臭的程度了吧” 莉深呼吸。 “……他恨我吗?” “大概吧。” “……光是这样,人就变成魑魅魍魉了吗?” 班特亚摇了摇头。 “不,我觉得这是有什么东西结合在 一起的。” “我也这么认为。只是单纯的怨恨一般是不会到那种程度的” 王妃用力咂了下嘴。 麻烦到让人感到胃疼,如果不是自己的剑的话,是不是真的无法斩断,只能亲自去确认一下。 并且,在腐臭这一词汇的刺激下,雪拉以生硬的表情说了出来。 “莉,帕莱斯德军队准备使用毒药。” 班特亚也嫌恶地皱着美丽的脸。 “光是想用那样肮脏的手段,就足以证明现在的奥隆越轨了。” 他说了在茂木内侧看到的大桶的故事。 “通常那个里面是粪便。虽然是肮脏的手段,但是军队之中,从以前开始就作为有效的武器被使用。但是……” “木桶里的东西是——腐烂的肉。比屎尿还臭。不盖上盖子的话,苍蝇马上就涌过来了。” “那是很好的毒药。如果箭头和枪尖上涂抹的话,命中时的致死率会大幅上升” “——你觉得那是什么肉?” 莉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厉了。 如果是这三个人都不敢说的肉的话——答案只有一个。 莱蒂西亚一脸厌恶地继续着。 “适当地剁碎,加水,故意让它腐烂。这种大桶到处都有” “……肉是从哪里来的?” 莱蒂西亚默默地耸了耸肩。 虽然是想都没想过的事情,但那也是他的专业领域。 “一般来说是士兵的尸体,但也有很多不是士兵的。” “确实吗?” “嗯。有女人的骨头。而且数量相当多” 果然莉的表情变得很紧张。 “——那是作为医学生的见解吗?” 莱蒂西亚皱起眉头。 “王妃。我不希望你太小看我。男人的骨头和女人的骨头之间的区别,我在这里的时候就不会弄错了” 莉慢慢地摇了摇头。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能力。只是,在这边像这样处理女人的遗体不管什么战争……正因为是战争,所以对男人来说应该会相当抗拒” “确实。如果是普通男人的话,连想都不会想吧。明显过线了” 班特亚也深思地说。 “据我所知,帕莱斯德是一个品质优良的国家。虽然不说奥隆,帕莱斯德人的士兵们,我不觉得能若无其事地使用这种毒药……现在的他们在那个毒的旁边若无其事地打着呼噜。” 雪拉打了一个冷战。 “我不相信那种神经。在那混浊的空气中,为什么能不在乎呢?” “不是被奥隆的毒气熏到了吗?” 王妃说。 “班特亚。那些士兵怎么样?真的是人类吗?” 被问到意料之外的事情,莉蒂西亚沉思起来。 “……怎么样?老实说我没注意到那一点。我想尽早离开那个形迹可疑的怪物” 光是让这个男人如此警戒,就已经足够异常了。 “——知道了。剩下的就是我的工作了” 班特亚询问了燃起平静决心的王妃。 “你打算怎么办?”作为王妃,就这样留在这里吗?” “别胡说了!” 莉笑着否定了。 “我赶紧收拾完奥隆回对面去。我从一开始就打算那样。——你们呢?” 和莉不同,两个人出生在这个世界。 问他们有没有留下来的意思,两个人都无精打采地耸了耸肩膀。 “明天有个有趣的实验。我和高中的伙伴也有约了” “我正在看电影呢。” 如果是一年前的话,也许会回答其他的答案。 但是,现在的两个人已经适应了联邦大学的生活。和莉一样。 虽然雪拉也是这个世界的出生,但是雪拉有着自己要在莉身边的坚定信念。 对三个毫不动摇的人感到满意,莉进一步说道。 “在那之前是这边的明天。——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恐怕会和魑魅魍魉决战。——你们跟哪一边?” 两个暗杀者面目狰狞。 “不管怎么说……” 莱蒂西亚的行动原理简单明快。 选择有趣的方面。 但是,这次做判断很难。 虽然协助魑魅魍魉是讨论外的,但是自己加入到德尔菲尼亚军队去战斗——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能让我们先在一边参观吗?” “好啊。” 王妃轻轻点头,对雪拉说。 “请准备两份尺寸合适的士兵的衣服。这身黑色服装在白天太显眼了” 班特亚露骨地皱起眉头,莱蒂西亚简直是目瞪口呆地说。 “……王妃,要好好听别人的话啊” “我在听。即使是参观,如果不是从近处看也没有看的价值吧。我来收拾餐桌吧” 王妃笑着说道。 “但是,绝对不要在渥尔面前露脸。特别是莱蒂,你是” “我会小心的。” 虽然是深夜,王妃和国王还是悄悄地把主将召集到了国王的帐篷莉里。 因为是在最前线并不稀奇的事情,所以大家应着召集马上就来了。有德拉将军,巴鲁,伊文,纳西亚斯,嘉兰斯,阿斯汀,五位军团长,罗莎蒙德和夏米昂。 没有叫奥特斯。因为是半夜,渥尔判断在这样的时间把一个国家的国王叫过来真是太失礼了。 渥尔告诉聚集在一起的人们,帕莱斯德军队准备使用毒箭。 不过,关于那个毒的真面目倒隐藏了一些。 不用说,是隐瞒了有女性遗体混杂这一点。即使不说,说了要用人的尸体作毒箭,大家都脸色苍白地呻吟着。 “那是——亵渎!” “多么卑鄙啊……!” “但是,这么多尸体从哪里来……” 德拉将军情不自禁地嘟囔着,慌慌张张地闭上了嘴。 因为出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预测,国王似乎也有同样的疑问。 “如果有交战的话,可以随便捡尸体,但是布拉西亚一次也没有遭受过战火。应该不会去捡敌兵的遗体。如果当地人被带到馆里没回来的话……不可能不成为谣言……” 沉闷的空气弥漫在会场。 王妃故意用明朗的语调岔开话题。 “只要弄清敌人的意图就可以了。——嘉兰斯” “是!” “擦伤也是致命伤。需要可以完全隐藏身体的盾。大量的” 国王也考虑到王妃的意图,勇敢地说。 “虽然对当地人有些抱歉,但还是请他们提供民房的门吧。大车的底板和桌子也可以用吧。虽然是有点奇怪的代替品啊。” 军议会上有点笑声,国王强有力地环视大家断言。 “士兵的气势没有提高,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是蚊虫的原因。但是,这样一来,对方计谋既然明确了,原地踏步反而会削弱士兵的气势。明早进攻!” “是!”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明天中午左右到达布拉西亚。早上之前能准备好吗?” 最后一句话是看着五个军团长说的,他们勇敢地点头。 “交给我吧。” 明早,准备好盾就决定进攻,军议解散,王妃叫住了巴鲁。 “团长,能不能留下一会儿?” “哎呀,是悄悄话吗?” “要说的话,不算悄悄话。” “啊?那我也听听吧” 因为好奇心,伊文说出了这句话,纳西亚斯也留下了。罗莎曼德也是。当然,巴鲁的副官阿斯汀也留下了。还有帐篷的主人国王。 王妃在众人面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清楚地问了巴鲁。 “——亚拉公主为什么死了?” 帐篷内的空气冻结了。 伊文一边想着应该早点回去的一边痛切地后悔,一边偷偷地看了青梅竹马。 那位国王也露出了可怕的苦涩表情(不愧是王妃!)卷着舌头。 没有勇气对巴鲁说这个话题。 当然在伊文也没有。 罗莎曼德用蓝色的脸交替凝视着丈夫和王妃,纳西亚斯和阿斯汀的表情也很强烈。 总是豪爽的笑容不断的巴鲁的脸上消失了所有的表情。 但是,他不愧是历战的武将。 在明日即将决战的这个时候,大概察觉到了王妃不可能毫无意义地提起这个话题吧。 用和他不相称的冰一样的声音说的。 “我也想反过来问,王妃。现在的状况和那个女人有什么关系吗?” “我很好奇奥隆为什么选择布拉西亚作为据点。” 奥隆王已经变成了不成人的东西。 王妃认为,发表莱蒂西亚的这个意见还太早。 因此,指出了常识性的问题点。 “亚拉公主生活的不是城堡,而是女人喜欢的贵族馆吧?入口只有警戒盗贼的升降门,听说既没有护城河也没有城墙” “的确” “这不是很奇怪吗?”奥隆是擅长坚固防守战的王。至少和我战斗的时候是这样的。如果是据点的话,应该还有其他防御力更高的城堡和城堡,为什么是布拉西亚呢?” 这实际上在德尔菲尼亚军队之间也经常成为话题,但那时谁也没能说明特别是这个的理由。 结果得出结论,那所房子符合喜欢奢侈的奥隆王的兴趣。 “如果说奥隆和布拉西亚有什么接触点的话,我不太想去想,但是住在布拉西亚的亚拉公主也和奥隆一样,恨得要死。” “的确如此。王妃” 巴鲁正颜厉色地点了点头。 “你问了那个女人死的理由,而你也刚才说过答案。——因为怨恨死了” “……团长,怨恨的话人是不会死的” “那个女人是例外。” 在这里国王不能沉默了。 为了不再刺激表弟,一边注意最大限度,一边小心翼翼地插嘴。 “亚拉公主是去年去世的。听说不是突然生病……表弟所谓仇恨而死是?” 伊文很机灵(实际上想尽快从这里逃走)举起了一只手。 “啊,那我就告辞了。毕竟,这是关系到萨沃亚公爵家的内情,所以不想被山贼听到吧”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巴鲁留下了他。 “不,呆在这里吧,独骑长。也请贵公听听吧” 伊文在嘴里喊着“咕嘟……”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为什么要把自己卷进来呢?虽然他带着怨恨的眼神望向了巴鲁,但巴鲁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开始说话。 “这是在去年,为已故的伯父大人——德鲁瓦陛下主持法事时的事。坦加的比巴斯王和他的家人一起吊唁了我国。这是极为罕见的。在寇拉尔城逗留期间,那边的殿下和表哥还有大儿子们的关系变好了。看了那个样子的比巴斯王,提出了要让自己的大公主和费尔南结婚的请求” 王妃大吃一惊。 “比巴斯和露西安娜还有公主吗?” “当然。有两个呢” “可是不在西塔。” “当然。公主不能成为人质。为了惩戒而被迫杀人的时候,如果流血的是公主,叛乱军的残暴会被世人所谴责” 虽说如此,但也不能算是自由之身。 那是战争的严酷现实。 两个公主被寄养在露西安娜的亲戚家里,决定今后在那里生活。 那些公主们恐怕现在也和父母、兄弟再会了。 “大公主九岁了。如果比巴斯王再被幽禁五年的话——恐怕会假借叛军之手嫁给叛军首领的儿子或孙子吧。如果父母和兄弟被当作人质的话,也无法拒绝。如果继承王家血统的男子出生的话,他就可以成为正当的坦加国王。王妃,你自己好像不知道,但你是坦加救国的英雄” 渥尔立刻说。 “而且是救了两次。” “表兄大人。如果像说别人的事情一样说的话我会很困扰。原本,比巴斯王下定决心要让庶子费尔南娶公主,也是为了向世人展示比巴斯王如何重视与我国的邦交” 王妃问。 “你拒绝了那件事吗?” 渥尔耸了耸肩。 “我只感激了他的心意。费尔南才9岁。娶媳妇什么的……太早了” 巴鲁尖锐地反驳了。 “您的话,我已经听腻了。如果继承德尔菲尼亚王家的话一点也不早。我觉得这是应该接受的事情” “表弟……” 渥尔有一句话绝对不能对巴尔洛说。 对于继承自己的国王来说,巴鲁的儿子尤里更适合。 毕竟巴鲁是巴鲁,唯独这一点不会让国王说出口。 王妃又坦率地问国王 “你自己怎么样?” “……” “费尔南是你的长子。想当国王还是不想做?哪一个?” 以巴鲁为首的忠实臣下们一齐凝视着国王,国王深吸一口气。 “……说实话,我不知道” 王妃默默地看着国王。 想还有什么想说的吧,视线在催促着。 看着那双眼不禁苦笑。 这绿色的视线,无论怎么隐藏,都能看清自己的内心深处。 “正如你所知道的,我是一个和王位毫无关系、成长起来的男人。虽然戴着王冠,但是心现在还是如同斯夏的山猿一点也没有变” “不是做得很好吗?” 王妃说。 “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变成了一个理所当然的统治者,那我就不会帮助你了。” 国王笑着点了点头。 “——但是呢,莉。现在的我确实知道王冠的分量。同时还记得没有王冠的自由。和二十二岁时被强加王冠的我不同,费尔南还很幼稚。我觉得现在逼迫他选择其中一个是很残酷的。那孩子再大一点的话,我打算确认他本人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一个国家的命运和一个少年的未来是紧密相连的。正因为是重大且微妙的问题,王妃现在也没有要求丈夫做出决定。 作为代替她问了国王的表弟。 “——尤里怎么样?如果说费尔南没有继承王位,那时候有代替他成为国王的思想准备吗?” 罗莎曼德露出几乎绝望的表情仰望着天空。 她的丈夫完全变成了人形老虎,在骚动中一边咬牙一边呻吟着。 “你是说要我背着叛逆罪被处死吗,王妃。即使只是把这件事告诉儿子——成为未来的萨沃亚公爵的古拉斯美亚卿,也有可能被当作是背叛王家的证据。我经常告诉儿子继承王位的是费尔南,你将来要成为他的右臂工作” “亚拉公主没这么想吧?” 对于突然的话题转换,巴鲁一点也不动,正颜厉色地点了点头。 “那当然了。那个也联系到了去年的一件事。听说比巴斯王向费尔南提出想让大公主出嫁,那个女人完全疯掉了。这一荣誉是尤里该接受的。据侍女的话,一部分人都在看着,在房子里回响着的诅咒声不断地传开,之后突然瞪大了双眼,全身僵硬——好像棒子倒了一样,突然仰面倒下了” 有点奇怪。 “……头上的血管也断了吗?” “就是那样吧。听说带着那可怕的神情,屏住了呼吸” 就算脑溢血这个词不存在,这个世界的人们也知道因为这个原因人会死。 “公主的遗体怎么了?” “埋葬在布拉西亚的馆里。” 莱蒂西亚和班特亚所见的仅一座墓就是这个吧,王妃歪着头。 “为什么要去布拉西亚?确实——萨沃亚公爵家不是有专用的墓地吗?” “当然。在巴罗亚有世世代代的墓地。我早晚也会进入那里” 王妃面有难言之隐,一面窥探对方的脸色,一面又战战兢兢地问。 “……团长不会吧,因为不想和妈妈一起进坟墓,所以说什么不埋葬了吧?” 以国王为首,大家这次可真是叫苦不迭。 任何一张脸都想着(现在就想从这里逃走!)虽然确实如此地诉说着,但身体却动弹不得。 如果动了的话,老虎的爪牙就会朝向这边。 只是一味地屏住呼吸,注视着猛虎和佩剑的小兔的对决。 巴鲁再次消失了表情。 只有黑色的目光寄宿着烈焰,盯着纤细的小兔子。如果不是这只小兔子的话,只靠视线就能让心脏停止跳动。 “——我最讨厌那个女人,但我知道作为一个人的礼节。前萨沃亚公爵夫人要睡在前公爵的旁边,这就是道理” “我也这么认为。不那样做的理由是?” “那个女人留下了遗书。在那里清楚地记载着自己的尸骸不要葬在公爵家的墓地。应该尊重死者的遗志吧” 王妃变得不知所措。 其他的人也一样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前萨沃亚公爵夫人不想进入公爵家世代的坟墓,即使不是王妃也很难理解。 “写着埋葬在布拉西亚的房子里吗?” 巴鲁的脸因可怕的愤怒扭曲了。 原本高大的身体,由于过于激动,看上去浮肿了一圈。 “——一辈子,都不能说出去。可以吗?” 王妃在那魄力的打击下点了点头。 “我不会鲁莽地违背和团长的约定。” 其他的人也完全有同感,就连伊文也无言地点了点头。 巴鲁狰狞地笑着。 那是一张夹杂着自嘲的脸,同时也不知为何又带着一种清爽的笑容。 我很感谢你,王妃。回来的正是时候。这是我一生都不想说的话,但是如果是生活在与地上法律无缘的地方的你的话,我会跟你说的” 王妃已经做好了无论听到什么都不会动摇的觉悟,但是巴鲁的话却远远超出了想象。 “那个女人啊,那个女人根据遗书——想在王家的墓地埋下自己的遗骸!在她哥哥——想在已故的德鲁瓦陛下身边永远长眠——堂堂正正地!” 伊文和纳西亚斯脸色一起变绿了。 国王也变了脸色屏住了呼吸。王妃也是。 也就是说,亚拉公主在遗书中公开表示“要把自己当作王族来对待”。 亚拉-卢辛达确实是作为王族出生的,同时也是嫁入国内第一公爵的人。她是一个比任何人都要有作为女性榜样立场的人。 尽管如此,她仍不忘作为公主度过的女儿时代的光辉,要求并不是作为萨沃亚公爵夫人,而是作为王族来埋葬。 正因为出生在王家,所以这是绝对不能做的愚蠢行为。虽然不能说是反叛罪,但肯定是轻视王室。 显然,这是一种虽然已经出嫁了,但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傲慢自大的行为。 罗莎曼德的双唇失去了血色,吓得颤抖,用她的眼睛看着丈夫。 从她的脸色来看,她也不知道吧。 听说过的人只有阿斯汀。 低着头嘟囔着。 “真可怜……是个寂寞的人” 不用说,这不是可以解决的问题。 这样的遗书怎么也公开不了。 所以,巴鲁对妻子罗莎曼德也没有说出口,只是偷偷告诉了心腹的阿斯汀,直到母亲死亡为止都进行了事务性的处理。 巴鲁发出了呻吟的声音。 “直到最后都是个不知所云的愚蠢女人。从那样的女人的肚子里生出来——是我永远不会消失的唯一的污点” 虽然对亲生母亲的行为感到愤慨,但语气却比这更让人觉得可怜和羞耻。 “不是的。团长” 王妃正颜厉色地对那样的巴鲁说。 “这样的话,亚拉公主就做了一件好事。——生了团长” 巴鲁瞪着黑色的眼睛,微微地笑了起来。 “这样那个女人的罪就一笔勾销了吗?” “当然。” 用嘶哑的声音说的是渥尔。 “关于这一点,我非常感谢婶婶。不管怎么感谢也不够。……表弟,很感谢你向我坦白了” “不。我才是,因为没有说出来所以必须要道歉” “别说啊。当然要保护亡母的名誉” “表兄大人。那种东西早就掉在地上了。不是那样的……” 巴鲁微微苦涩地笑着摇了摇头。 “我知道,如果是表兄的话,即使看了那本恶作剧一般的遗书,也会相信我没有背叛之意,也相信萨沃亚家的忠贞没有谎言,但是,我的亲生母亲死了,不仅我不悲伤,而且我还打心底里……感觉放心了。这样一来就不会再被那个女人烦扰了……真是心情舒畅。但是,作为一个人这到底怎么样呢……像我这样的人也会想这种事情” 巴鲁用格外明朗的表情回头看。 “——也就是说,你知道吗,独骑长殿下?不可泄漏” “……不可能说出来吧” 伊文的口气像是要吐出来。 “我说了要离开座位。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当然,我只是相信你这种程度。” 伊文在嘴里嘟囔着:“真是该太感谢了,还是该不感谢呢?”但是表情很认真。 纳西亚斯也同样紧 绷着表情,怀着复杂的心情看着多年的朋友。 无论是身份、容貌、才能,拥有一切的巴鲁,有一种无法得到的东西。 就是母亲的爱。 两个人都理所当然地拥有那个,所以什么也说不出来。 巴鲁带着无畏的笑容对王妃说。 “——那么,我说的话有用吗?王妃?” 王妃的脸很苦涩。同时也感觉到最初的疑虑越来越大。 “侍奉亚拉公主的人们在公主去世后是怎么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让他们继续在馆里工作。” “即使主人不在了?” 巴鲁摇了摇头。 “没有人住的房子很快就会破败的。虽说如此,只有佣人在的话,家里的气氛会混乱。因为之前的主人是那种人,所以很难把房子让别人住,但是幸运的是,有个醉鬼远房亲戚想要隐居,向我提出了“可以让我住吗?”的请求。那个时候,我想应该多辞退了一些人,但毕竟是豪华的馆邸,不管有多少手人都不够。大部分都应该就那样继续工作。从亲戚那里收到了好几封信,上面写着讽刺的话:“不愧是那些侍奉有气质的女性的女仆,很难对付啊。” 王妃一边想着讽刺和毒舌真不愧是萨沃亚家的特征,一边问。 “帕莱斯德攻过来了,您的那个亲戚情况怎么样?” “恩。因为帕莱斯德的入侵速度太快了,所以来不及避难了。虽然曾一度被俘虏,但帕莱斯德把老年人作为人质也没有意义吧。以放逐出馆邸的形式解决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放心了” “在馆里工作的人们也放逐了吗?” “应该吧。既然决定了那个馆要当做奥隆王的据点,那就只希望把自己国家的人放在身边。德尔菲尼亚人的佣人可以说是没用了,所以应该全部都放出去了” 王妃好像有什么忌惮似的低下了声音。 “——那个,你有确认过了吗?” “王妃?” 巴鲁露出诧异的表情看着王妃,王妃用力点了点头。 “——大概,这些人就是毒药的真面目。” “什么?” “刚才说的是大桶的毒药。据说有女人的骨头混合在里面” 从大家口中发出了强忍住的悲鸣声 “怎么可以!” “女人的遗体” 脸色变得最厉害的是国王。 “——难道不是婶婶的遗体吗?” “没有那个。如果是去年去世的话,现在已经只剩下骨头了。只是,如果是大的馆邸的话——寇拉尔城也是这样——是不是有很多女人在工作呢?” 罗莎曼德喘息不止。 “光是婆婆的房间侍女就应该有二十个人。把他们……难道把所有人都?” 身经百战的武将们脸色苍白。 侍女和仆人基本上是非战斗员。 即使被牵连而死是不可避免的,但从一开始就为了做毒药而杀人利用遗体,是过于卑劣的行径。 国王不胜愤慨地呻吟。 “……如果那是事实的话,已经不是人的所作所为了。这是魔鬼干的勾当” 王妃也严肃地点了点头。 “是的。明天的对手就是这样。大家要小心” 第二天中午——。 德尔菲尼亚桑塞贝利亚联军开始攻打布拉西亚。 虽然是没有护城河和围墙的布拉西亚馆,但现在在其周围建有无数的拒马。 仔细一看,拒马以馆为中心摆了三圈。 作为第一、第二、第三防线。 防线内侧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士兵。 正因为有五万的兵力才能做到。 尽管兵力压倒性地有利,帕莱斯德军队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想出阵。 在馆周围布阵,摆出迎击的架势 事实上,对于攻击的德尔菲尼亚军队来说,这是非常困难的阵型。 正因为是在平坦的土地上视野很好,所以无法暗中进行行动。 渥尔-格瑞克并没有分兵,朝着馆的正面谨慎地推进三万大军。 正面决胜负。 在一定距离内停止进前进,发出信号。 部将们按照指示一个接一个地下达命令。 “骑马的人往后退!” “弩兵队!步兵队!向前!” 弩虽然发射需要时间,但威力巨大。 为了保护组成队伍的他们的周围,步兵队开始配置。 这个步兵队有奇葩的盾 大小和形状都是七零八落的,拆开的民房的门,拆开的货车的板,再加上拆开的仓库的墙壁等,随随便便绑起来,做成了盾。 这个盾的背面有皮革把手,可以完全隐藏人的身影。 这个时候外形怎么样都无所谓。 确实能保护全身才是重要的。 虽然不美观,但有用的盾紧紧靠在一起,踏踏实实前进就像被坚硬的壳覆盖的甲虫一样,为了突破这个壳,帕莱斯德军洒下了箭雨。 这是即使擦伤也会导致致命伤的剧毒之箭。 德尔菲尼亚军用甲壳牢牢地固定在前方和头上,防止其攻击,从壳的缝隙中不断地射弩。 弩有贯穿拒马打倒士兵的威力。 虽然命中了很多,但不管怎么说帕莱斯德军队的数量更多。不管有多少人倒下都会继续射过来。 好像是在比哪一方先忍耐不住,不过,在甲虫阵某种程度上接近了拒马的时候,帕莱斯德军队从拒马之间发起了突击。 不仅是步兵。也有骑兵。 看到这一幕的德尔菲尼亚军队解除了甲虫阵。因为帕莱斯德军的士兵既然来到了战场,就应该不会使用毒箭。 然而——。 帕莱斯德军队采取了无视战争常识的战术。 尽管我方的士兵开始与敌人激烈混战,但还是下起了毒箭之雨。 “什么?” 解除了甲虫阵形的德尔菲尼亚的士兵们完全惊呆了。 成为目标的不仅仅是德尔菲尼亚兵。 如果命中就会成为致命伤的毒箭也毫不留情地袭击了帕莱斯德的士兵。 明明己方就在眼前噼里啪啦地倒下,帕莱斯德军队却毫不在意地继续射击。 近卫兵团的军团长们为敌人的异样而脸色大变。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命令撤退,打响了撤退的铜锣。 大声喊着“暂时撤退”。 “退下——!” “被箭射中的人要赶快处理!” “往河里跑!赶紧把毒洗掉!” 迎接慌慌张张撤退的士兵们的德尔菲尼亚的本阵中,始终注视着战况的沃尔在呻吟。 “竟然不分敌我……” 今天早上,从渥尔那里听到毒箭的奥特斯也失去了血色,同样地呻吟着。 “不能理解。如果敌人运用那种战术的话,敌人士兵的士气肯定会变得萎靡” 倒在了己方的箭上。 一般情况下,这样的战术即使下命令也不会执行。 即便能做到这一点,也一定会对 下达如此惨烈命令的指挥官感到排斥和恐怖。 这个世界的士兵们即使是主君的命令,也不会绝对服从。 反对不讲理的命令。如果是杂兵的话就逃跑,至于部将级的人,如果反对残暴的主人,就干脆跟着别的主人。 指挥官需要有统率士兵,引导他们走向胜利的才能。国王那就更不用提了。 视部下的生命如草芥的君主是不会有士兵追随的,国王如果说出了那样的话,士兵的动摇和惊慌失措是不可避免的。 明明这样,却看不到帕莱斯德军队的士兵们动摇的样子。 这是普通神经无法想象的事情。 帕莱斯德军队没有回收尸体,再次加强了防守。 什么感觉都没有的样子令人毛骨悚然。 本应以甲虫的阵形动摇敌人,但相反害怕的是德尔菲尼亚军队。 很危险。如果不马上采取有效措施,战争就会陷入胶着状态。 如果帕莱斯德军队的目标是持久战的话,就要被他们得逞了。 虽然国王始终保持着泰然自若的态度,但其他的部将和军团长却做不到那样。 大家都很动摇。虽然也有隐约的焦躁感,但现在的德尔菲尼亚军队确实有人能打破这种困难的状况。 “格雷亚” 王妃笑着和站在自己旁边的爱马说话。 “你跑得比箭还快吧?” 黑马目瞪口呆地看着王妃,愉快地叫着。 王妃回望着军队,提高了嗓门 “我去破坏那些箭和木桶!” 士兵们跳了起来。 “王妃殿下” “请稍等!” “一个人很危险!” “那是当然的。哪里有不危险的战斗” 刚说完,王妃就猛地跑了出去。 如果不进行令人胆战心惊的一击,就无法打败这个军队。 黑马在她旁边怒涛般地跑。 王妃没有骑乘是因为格雷亚不带多余的行李能跑得更快。 与全力奔跑的马并肩而行的人——年轻的王妃毫不犹豫地奔跑着,向敌人阵地逼近。 面对这样的景象,德尔菲尼亚军队大惊失色,大跌眼镜。 其中热烈的王妃信徒们,对在王妃面前胆怯的自己感到非常羞耻。 而且,不能忍受迟到的不光彩。 各自举起自制的盾果敢地跑了出去。 “不能让王妃殿下一个人!” 大盾单独很重,不好架。 两个人或者三个人一起支撑着前进,但是以这种状态步行就不必说了,跑起来非常困难。 “唔!真是慢吞吞的!” 嘉兰斯大叫着。从部下手中夺取了盾,靠着刚力一个人拿着突进。 “让开!” 被这个姿态刺激的是迪雷顿骑士团。 拉蒙纳骑士团擅长防守战,迪雷顿骑士团擅长突击的模式至今没有改变。 如果在眼前被拉蒙纳骑士团的副团长夺去了先锋的话,突击部队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别落后于嘉兰斯副团长!” “前进吧——!” 迪雷顿骑士团员举起轻便的盾飞奔了出去。用这个盾也可以完全阻挡上半身。 因为敌人使用的是毒箭,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为了防止碰到手指和脚,把民房的门作为盾牌使用。 用习惯的防具可以快速移动。 但是,王妃连盾都没有。 毒箭如暴雨般从王妃上面降下。 一发也不能命中,否则就会危及生命。 这就是战争的现实,王妃用与常人不同的速度和眼力,勉强躲过了毒箭之雨。 格雷亚也是。与普通的马相比,它运用着无法比拟的速度和弹跳力,像跳跃一样奔跑着。 看到这个样子,振奋起来的是罗亚人。 虽然勇猛地想要跟上黑主,但却被德拉将军制止了。 “等一下!我们不能和黑主一样!” 罗亚人的真正价值在骑马战中发挥。 现在还不是那个时候。 虽然在眼前看到这样的状况会咬牙切齿,但同时也很自豪。他们想大声喊出来那是我们的——罗亚的黑主。 年轻的乔迪代表大家的想法,感动得心颤抖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快看!那是黑主!是罗亚的主人!” 一人一匹像疾风一样在矢雨下跑过去,没有受伤地逼近了拒马,跃入其中。 同时王妃拔出了腰上的剑。 帕莱斯德军也对只身闯进来的王妃大吃一惊。 近战中不能使用箭。慌慌张张扔掉弓换成了剑,但是那把剑也完全浸在了雪拉所说的大桶的毒里了吧。 每一把都有很重的臭味。 王妃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的火焰。 “竟敢用那种不洁的武器面对我!” 她是一个人沉两艘军舰的人。 震怒的王妃之剑毫不留情。 将纠缠不休的帕莱斯德兵像木偶一样斩断,一个不留地击飞。 在那附近,黑马也毫不留情地践踏着成群结队的士兵们,踢得乱七八糟。 此时,以嘉兰斯为首的步兵队赶上了,在王妃的支援下,拒马内侧的敌人崩塌了。 敌我双方混战中,王妃大声命令。 “放火!” 部将们也发出了号召。 “把拒马烧掉吧!” 这是事先计划好的 火是净化毒的最便捷的方法。 德尔菲尼亚军队瞄准了拒马放了火。 枯萎了的树木立刻被火焰包围着燃烧起来,吞没了大桶。 如此顽固的帕莱斯德兵们也坚持不了,变得胆怯起来。 渥尔-格瑞克不是会错过这个机会的男人。立刻叫了起来。 “冲锋!” 等候已久的骑兵队一齐冲锋 帕莱斯德军队束手无策,只能将士兵彻到了第二道防线。 另一方面,跑上去的德尔菲尼亚军队的士兵们将燃烧着的拒马打碎,灭火。如果不马上熄灭的话,很有可能会烧到自己身上。 因为有很多士兵在工作,所以很快火就灭了。 熄灭后还在冒烟,焦臭难闻,但远比那令人讨厌的恶臭强得多。 由于在三重防御中最外侧的防线被攻下,德尔菲尼亚军气势大增。 必须突破的拒马还有两个,以这个气势瞄准下一个防御准备进攻的时候,馆的正面发生了变化。 经常被卷起来的大门现在为了和外部取得联系而被打开。 从那里出现了大约五百人的队伍。 涂成两色的盾牌——高高举起画着帕莱斯德徽章的旗。 “是奥隆王!” “喂!” 虽然是在双重的拒马的后面,但因为敌人的指挥官从根据地里出来,所以德尔菲尼亚军勇往直前,但同时其实却迅速衰退。 德尔菲尼亚的士兵们也感受到了昨晚莱蒂西亚所感受到的东西。 虽然不能说哪里怎么样,但是从馆里出现的队伍却留下了可怕的、令人不快的印象。 五百人的队伍肃穆地向前布阵,在第一防线那里,因为有些距离所以脸也不清楚,不过,穿着格外华丽的护甲的人率领五百骑,悠然地布阵。 肯定是欧隆。 虽说第一防线崩溃了,但兵力压倒性的是在后面。也确保了阵地。 尽管如此却不主动出击。 在德尔菲尼亚的本阵中,主将自然地聚集在国王面前,展开军议。 奥特斯比谁都清楚奥隆是怎样的敌人,悄悄地向渥尔进言。 “请注意……一定有什么诡计” “嗯” 虽然奥隆是慎重的国王,但他绝对不胆小。 这样的胜机不可能放过。 肯定有着一种打击我军的方法,所以现在谨慎才是正确的。 看到帕莱斯德的本阵的渥尔的表情非常紧张。眼前终于捕捉到了敌人的身影。在紧张的同时,激烈的斗志一下子涌了上来。 奥特斯好像感觉到了同样的事情,嘟囔着。 “——时隔十年。” “在这场战争中,你一次也没见过奥隆王吗?” “是的。” 一国之王。很少有见面的机会。 无论是帕莱斯德强迫参战,还是转移到马来巴去的命令,奥特斯都只不过是从奥隆的使者那里听来的。 一想到那个,现在来到了这里。 绝对不能后退。 同时也不能上奥隆的圈套。 王妃也表情严肃地嘟囔着。 “到底想干什么?” 战场是一片视野开阔的原野。能隐藏着士兵的山很遥远,在这个地形下很难隐藏伏兵。 “看起来像是想让我们向他突击——难道是在挖陷阱吗?” 伊文嘲弄了王妃的疑问。 “虽说中央广阔,但能满不在乎地使用这种手段的也就只有塔乌的自由民了吧。我不认为戴着王冠的国王大人能做出同样的事情……” 巴鲁立刻断言了。 “怎么可能呢。传出去的话对名声的影响太坏了” 虽然没能识破敌人的计谋令人有些不安,但在这里无法停止。只有前进。 渥尔-格瑞克在烧焦的第一防线之外,再次下令形成甲虫的阵形。 也有探出帕莱斯德计谋的意义。 他认为通过加强防御慎重地进行,可以应对意料之外的事态。 数十只甲虫气势汹汹地逼近第二道防御,但帕莱斯德军还没有行动。 毒箭也飞不过来。 就在国王准备命令冲锋的时候。 在甲虫阵形的背后,德尔菲尼亚本阵的眼前发生了可怕的异变。 “诶?!” “——尸体。” 激战后的战场上凄惨地士兵的尸骸。 那具些尸体突然动了起来。 失去意识的人绝不能复活。粗略地被斩在脑袋上的尸体,胸口被压碎吐了血的尸体,被箭射中变成了刺猬的尸体,被枪插在地面上的尸体,一边拖着枪一边爬起来,被火烧成焦黑的尸体也快要崩溃似的以惨不忍睹的姿态站了起来,开始行动了。 德尔菲尼亚-桑塞贝利亚联军的士兵口中发出了如同灵魂消失般的悲鸣。 苏醒的不只是帕莱斯德军队士兵的尸体。 还有德尔菲尼亚和桑塞贝利亚士兵的尸体。 就在刚才丧命的同伴们用空虚的眼睛举起剑,用沾满鲜血的手臂举起枪,以蹒跚的步伐向这边走来。 国王鸣着铜锣,大声喊叫。 “撤退——!” 怎么也不能和这样的敌人战斗。 但是,只有全面崩溃是必须要避免的。 眼前发生了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被恐怖所驱使的士兵们的理性和斗志都被消失了。虽然很有可能会一溜烟地逃走,但如果在这里溃败的话,什么都会化为泡影。 国王意志坚强地提高了声音。 “回到最初的阵地!重整队伍!” 他毅然命令说这只是暂时性的后退,王妃用毫不动摇的凛然的声音说。 “你们要去哪里,我就在这里!” 这个确实有效。 被恐怖心理驱使的士兵们之所以振作起来,正是因为他们依靠了王妃的这句话。 尽全力防止溃散,在原来的地方整顿了队伍,但是哪个士兵都失去了血色,一边颤抖一边观察着战场。 虽然移动的尸体现在已经停了下来,但是那个——那个亡灵们如果逼近了我方,就丝毫没有不溃散的自信。 那不限于一般的士兵。 连身经百战的勇士们也脸色苍白。 这是一个过于强烈的对比,鲜明而晴朗的蓝天和凄惨的活动着的尸体。 就在这时,莉板着脸说。 “渥尔。以后打我也好踢也好” “——能做那么可怕的事吗!” 那要有多恐怖啊!国王吼叫着,王妃不服气地擦着额头上的汗呻吟着。 “那不是你该对付的事。——真是难办啊。这是我的事情” 在完全准备逃跑的德尔菲尼亚军队中,只有王妃安静地斗志高涨。 “奥隆已经不能说是这个世界的人了。那已经不是普通的了。如果斩断的话,只能靠我的剑” 断言了的王妃轻快地骑乘爱马,回头看国王说道。 “你就在这里。” “等一下!莉!” “不要来。这是我的战争” 在德尔菲尼亚,王妃这样说的话,即使是国王也不能反驳——真可怕。 但是,虽说与妻子珀拉完全不同的种类,但对王妃倾注了深厚感情的国王是不可能顺从的。 “但是,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马上王妃回头一笑。 灿烂的笑容。 “我不是一个人。” 跨上了黑主的王妃头上,一片晴朗的天气。 在万里无云的天空中突然有雷电打下。 “哦!” 晴天霹雳,说是晴天霹雳,其实是漆黑的闪电。 面对将天空的蔚蓝劈成两半的黑色闪电,三万个士兵大吃一惊,屏住了呼吸。 “什么,怎么回事?” “这也是奥隆王的妖术吗?” 更可怕的轰隆声响起。 在动摇的他们眼前落下了雷声。 伴随着闪光的漆黑之雷。 黑得刺眼,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当三万大军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战战兢兢地打开的时候,那里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光景。 身着华丽黑色战装的黑色天使,在惊天动地的士兵们面前,笑着和伙伴说话。 “我试着尽量华丽地登场,怎么样?” 现在是德尔菲尼亚王妃的金天使也笑着抱怨。 “有点太戏剧性了” 帕拉斯雅典娜 11 寇拉尔已经开始进行狂欢节了。 那种阴暗的气氛就像谎言一样,人们的脸上充满了明快、活力和喜悦。 得知国王军凯旋的市民们迫不及待地去城外迎接国王,等待着队伍的到来。 “是狮子的徽章!” 一个人发现了阳光中发光的矛头,大声地叫了起来,群众哗然地沸腾了起来。 “陛下凯旋了!” “德尔菲尼亚取得了大胜利!” “王妃殿下一起吗!” 那个没有怀疑的余地。 身穿狮子徽章的国王站在队伍的中心,悠然自得地让马走着。 但是,在那旁边,比国王骑的马还要漂亮的黑驹慢慢地走着。 骑乘的是一个金发光彩夺目的美人。身上穿着皮夹克皮鞋的样子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貌。额头上闪耀的绿色宝石更显着那个人的身影。 欢声四起 爆炸般的欢喜之声。 “王妃殿下!” “欢迎回来!” “我们的哈米亚回来了!” 寇拉尔的市民们很清楚地记得王妃。 带着强烈的兴奋,目送着和往时一样,骑着同样的马驹回来的王妃。 “陛下——我们国家的国王,深受胜利女神的喜爱!” 一进城人就更多了 为了看到作为奇迹胜利的重要人物的王妃,街上几乎所有的人都蜂拥而来。 在通往寇拉尔城的道路尽头,微笑着的市民们并排站在一起,向队伍的前方投掷鲜花,祝福凯旋。 国王和王妃笑着回应着市民们。 只有这个时候,主角不是国王,而是王妃。 紧闭城门的寇拉尔城也迎来了回来的主人,第一,第二,第三城郭的大门都打开了。 通往正门的通道两端,无论身份高低,人们都排成一排。 在狂热的欢呼声中,队伍肃然起敬地前进了。 穿过外城门,穿过正门,王妃注意到了在远处蹲着的老朋友。 “——还好吗?” 马被送来,王妃直接从马上叫了一声,年老的马厩看守人瞪圆了眼睛抬起了头。 “……哦,你还记得我吗?” “你还在工作吗?” “不,几乎都退休了,听说王妃要回来了,我坐立不安……” 看守人看到了王妃骑着的黑马,皱巴巴的脸更加皱巴巴地说。 “这样的日子居然会来……哇,今天死了也不后悔” “有你在真是太好了。其他人的话,有点担心” 王妃轻轻地从黑主跳下来,说 “格雷亚拜托你了。你能带去马厩照顾吗?” “啊!交给我吧!” 看马的人像被弹了一样站了起来。 王妃抚摸着至今为止交往过的黑驹的头,笑着说。 “——到这里为止谢谢了。能再次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 黑驹也愉快地叫着,轻轻地将头推到王妃身上。 王妃一边回应着格雷亚,一边和熟悉的马厩管理员搭话。 “我想明天会回罗亚。应该是随便就离开的,到时候可不要挽留啊。” 老的马厩管理员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不用说。到时我会送它到大门。” 托付的是没有缰绳的马。 即使带它去马厩,一般也必须要套着马辔才行,不愧是王妃看中的管理员,与众不同。 “黑马大人。欢迎光临” 就像是人类的来客一样深深地低下头,非常认真地向马搭话。 “虽然您不记得我的名字,但是上一代的马经常受我照料。请让我从心底里为您服务,请到这边来” 这种充满敬意的态度似乎完全可以理解。 黑主一下子把头向后仰,悠然自得地跟着他。 全部看到这一切的国王笑着说。 “果然很能看穿别人——和乘坐的人一样。” 与渥尔同行的奥特斯也对这一景象感到惊讶。 “我知道骑手不是普通人,那匹马也是吗?” “的确如此。那是罗亚的黑主。除了王妃以外绝对不会让其他人乘坐,也不会让其他的人照顾,之前的黑主也对那个马厩管理员很放心” 国王也把马交给了负责人,和奥特斯和王妃一起进了城里。 穿过本宫的入口就是一个很大的空间。 亲信们聚集在那里,迎接了一行。 每个人都以恭恭敬敬的态度深深地低下了头。 在那之中,王妃发现了快要哭出来的两个人,笑着走了出来。 “两个人都。看起来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 宰相布鲁库斯感动得哽咽着。 女官长卡琳脸上泪汪汪的。 “王妃殿下。非常怀念” “欢迎回来……” 想说的话有很多,但那是在那之后。 两个人都作为公职人员工作很多。 布鲁库斯恭恭敬敬地向国王和奥特斯鞠了一躬。 “陛下。奥特斯王恭喜凯旋” “哦。你也辛苦了,宰相啊” “您过誉了。——从坦加来了祝贺凯旋的使者。” “哦?也就是说……” “是的。坦加国内的叛乱被比巴斯王给平定了” “那比什么都好。” 渥尔毫不犹豫地笑了起来,布鲁库斯也笑了,稍微压低了点声音说道。 “据说比巴斯王为了救助陛下,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但是据说在出发前陛下的大胜利通知已经送到了坦加……” 比预想早得多的结束让比巴斯很吃惊,再次感叹渥尔和莉的勇猛的同时,对于没能帮上这个大事感到非常抱歉。 “原来如此。比巴斯王真是心地善良。必须告诉坦加的使者,不要在意” 莉也笑着点了点头。 “多亏了比巴斯,塔乌得救了。就算只是消除了背后的危险,我也应该感谢” “嗯。” 布鲁克斯再次用笑容催促了两个人。 “那么,请。各位,久等了” 守门的重臣们自不必说,各地都聚集了有力的贵族来庆祝国王的凯旋。 国王在接下来会聚一堂的家臣们面前犒劳他们,宣告自己国家的胜利。 那之后当然是庆祝宴会了。 食堂里已经摆满了厨师长的手艺,等待着主角的到来,在这之前和家臣们的谒见将在大厅举行。 在大厅里,国内的贵族和重臣们,打扮得很华丽的夫人们排成一排,等待着国王一行的到来。 当然也有珀拉。 得知王妃归来的快马到达后,珀拉每天都仰望天空发呆。今天国王和王妃终于要回到寇拉尔城了,这才像山上的栗鼠一样慌慌张张的。 大厅里还为身孕珀拉准备了椅子,但是坐着好像也没有坐立不安(顺便说一下,她绝对不会坐在正面准备的国王宝座旁边。总是在下座等候)。 或许是担心 着和平时明显不同的母亲,阿拉贝尔很担心地在姐姐的保莱特身边低声私语。 “妈妈……怎么了?” “一定很紧张。王妃殿下终于回来了。” 在这个大厅里孩子们也被叫来了。 通常在这样的正式座位上,即使是国王的孩子,年幼的孩子不露面是惯例。 国王一家出席仅限于加冕仪式、婚礼、葬礼、迎接外国宾客的仪式等,在返回寇拉尔的途中,王妃突然说了这样的话。 “我想在那个仪式上见到你的孩子们。” 国王虽然表情有点不可思议,但似乎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孩子们也只在画上看到过胜利女神的身影吧。让他们同桌吧” 巴鲁立刻从旁边插嘴。 “那么,我们家的孩子也可以吗?” “哦,当然。” “嗯,那我的孩子也拜托了。” 因为在行军中,所以伊文向纳西亚斯提议一起加入。 “你的孩子们也一起怎么样?想尽快见到孩子们吧” “别这样。我只是个臣下” 伊文继续对坚决辞词的纳西亚斯笑着。 “你能帮我说下吗?我想让我的孩子们看一眼王妃,如果只忽略了你们家的孩子们,我以后会被怨恨的” 平时装傻的样子也非常聪明。 知道攻击的地方。这次是纳西亚斯的失败。 “……确实。我想让他们也看看王妃是什么样的人” 这样的话,就不能除去奥特斯的家人了。 就这样,在队伍之前,使者会跑到寇拉尔城,通知孩子们也会一同出席。 被叫来的孩子们紧张得很僵硬,同时也感到自豪。 知道周围都是有着优秀身份的大人们,所以必须要有礼貌。 尽管如此,能早点见到父母他们很开心。 艾米尔正颜厉色地对妹妹说。 “听好了,伊芙琳。就算看到爸爸妈妈也绝对不能跳出来哦。不要大声喧哗。那样做的话,会让爸爸妈妈很丢脸的” 赛勒斯也同样在安慰妹妹。 “好孩子,忍耐一下吧。回到家后,大家一起庆祝就好了” 但是,当时的伊芙琳似乎对哥哥们的这种态度非常不满。与同龄的婕拉汀小声叹息。 “哥哥们以为我是婴儿啊。” “哥哥真是的。完全不相信我吗?” 在这样隆重的场合,必须作一个小淑女。和一直调皮的男孩子不同,如果是已经六岁的女孩子的话是可以做到的。虽然也想和关系很好的阿拉贝尔说话,但是国王的孩子们却站在和他们分开的上座。 婕拉汀的哥哥爱尔文似乎比妹妹更担心母亲。担心地抬头看。 尽管拉蒂娜不像珀拉那么紧张,但她还是非常紧张地双手交叉在一起。 尤里和塞拉看起来也不平静。 担心是否平安的父母平安回来了。 同时,还没见过的王妃的样子让人非常在意。 忐忑不安地等着,大厅里的人们突然欢呼起来。国王和王妃进来了。 此外,奥特斯、巴鲁和罗莎曼德紧随其后。 奥特斯一家人作为宾客在大厅的上座。 莉莉娅自不必说,萨蒂亚斯王子和奥利特王子看到父亲的样子都很开心地脸上闪耀着光辉。 国王军的勇士们也跟着进来。 看到父母身影的孩子们不论身份高低,都快欢呼起来,慌慌张张地闭上了嘴。 当然,珀拉首先站起来行了一个礼,但忍住了没有打招呼。 如果是平时的话,国王会和站在入口旁的珀拉打招呼,一起前进到对面的宝座。 但是,现在国王的旁边有王妃。 珀拉的视线很快就被泪水浸透了。 那个人一点也没变。 与简陋的衣服相反,她那光彩夺目的美,还有经历过多次战斗的勇士都比不上的魄力,而且和她的美貌相反,她有着严肃的表情。 没错,王妃在进入大厅之前,就和见女官长们时的笑脸截然不同,表情非常认真。兴奋不已的人们瞬间冷静,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嘴。 国王站在正前方的宝座前,向家臣们宣告胜利,再次从满座中喝彩。 按照胜战的惯例,从身份高贵的重臣们依次来到中央,向国王表示祝贺,王妃一只手挡住了。 指示按原来的样子退回去。 重臣们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不可能对现世的战女神提出异议。 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退了下去。 国王也不知道王妃准备做什么,默默地守护着。 就在原来大厅中间空着的地方,王妃盯着国王的孩子们所在的墙角。 “费尔南” 国王的长子跳了起来。 “是,是!” “到这里来。” 被稀世的英雄——而且还被天上世界的人突然叫到,费尔南走了上来。 大人们同时关注着自己。 费尔南的弟弟妹妹们也对意外的动向感到吃惊,注视着哥哥。 费尔南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地迈出了脚步。 寂静的大厅里只有小小的脚步声。 能走到的距离父亲的宝座和总是能空着王妃的椅子的线是被定好的,约4米远的地板的花纹是记号。虽然觉得记着真是太好了,但还是很不自然地走到王妃面前,怀着对年幼时的敬意鞠了一个躬。 出生以来第一次在附近看到德尔菲尼亚的胜利女神——非常恐怖。 因为那个人连笑都不笑。 王妃用宝石般的绿色眼瞳,将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当作猎物一样抓住并责问。 “爱妾之子是指谁?” 费尔南突然变了脸色低下了头。 王妃打破了沉默,并且问了少年。 “费尔南。好名字啊。你知道那是谁的名字吗?” “……是的。我听说是父亲的守护者的名字” 王妃的表情更加险峻了。 “谁对你说了那样的话?” 费尔南没有回答。 眼看着脸上没有了血色,脚开始颤抖。 知道自己被责备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骂。 “那是你祖父的名字。” 断言后,王妃继续保持着严峻的表情。 “这是你的父亲被驱逐出王国,在这个国家最痛苦的时候,勇敢战斗过最艰苦战斗的英雄的名字。那个英雄,不是别人,是你的祖父,只是一个守护者?谁告诉你这样的胡言乱语?” 少年猛然抬起头来。 王妃稍微放松了一下表情,用会议中去世的那个人的语气,恳切地告诫他。 “费尔南伯爵是个优秀的人。真的是勇敢、高洁的精神骑士。我忘不了他看着我的眼睛,称赞我那是他故乡五月森林的颜色。——你见过斯夏吗?” “……不。没有” “那可不行啊。那是你祖父爱的土地,是养育你父亲的故乡。你可以去一次。德鲁瓦是将你的父亲诞生在这 个世界上的人。当然要尊敬。——但是,把父亲培养成现在的父亲的,真正意义上是诞生了现在的德尔菲尼亚国王的是斯夏的费尔南伯爵。和艾米尔一样,你继承了伟大祖父的名字。你为什么不更加自豪呢?” 少年太吃惊了,张着嘴,而父亲不由得把头抬高。 为了防止眼泪掉下来。 作为伯爵的好友的德拉将军和少女时代受到宠爱的夏米昂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小时候,经常被那个人骂的伊文也因为怀念而湿润了双眼,现在思念着遥远的故乡。 国王的长子还不相信,睁圆眼睛听王妃的话。 王妃生气是因为自己不尊重费尔南伯爵吗? 原以为会有这样的事,但王妃却用崇高、神圣的声音说。 “我再问一次。你还以为那个人只是父亲的守护者吗?” 少年眼中如同看到了鲜血飞溅。 觉得舌头都动不了了,但试了好几次,下定决心,几乎要吐了。 “那么……那么,王妃殿下” “什么?” “我可以把费尔南伯爵当做爷爷吗?” “那是当然的。” 王妃第一次对费尔南笑了。 明明生气就吓得让人缩成一团,可一笑,就像千朵玫瑰盛开一般美丽。 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说,费尔南的脸上突然冒出了血。 王妃微笑着点点头,用温柔的语调对少年说。 “我没有见过像费尔南伯爵那样有勇气的骑士。我想我没能做和伯爵一样的事吧。你作为国王的长子,被取了一个最好的名字。——我保证” 费尔南的眼睛闪闪发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动得面颊绯红,深深地低下了头。 “谢谢!” 声音很大。充满自信和骄傲的声音。 王妃也莞尔一笑,不知为何又一脸严肃地叫了下一个人。 “珀拉” “是!” 为儿子的荣耀而热泪盈眶的波拉,立刻采取了直立不动的姿势。 十年没让这个人叫我名字了。 仅此就新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同时,珀拉也感受到了背部的寒冷。 王妃没有对珀拉说要她过来。 自己靠近,站在大厅的中央,把伫立在墙角的珀拉作为新的猎物捕捉了。 “这次就不要再麻烦了。现在开始和这个笨蛋一起去奥利格神殿。这次我一定要把那张可恶的纸片撕破扔掉,替你们两个人提交结婚证明书” 包括国王在内,全场叫苦不迭。 “莉!” “王妃殿下!” “请稍等!” 国王急忙跑去王妃那里,但是珀拉比其他人脸色都变得厉害。 马上跪在那里,两手托着恳求。 “王妃大人!不成!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一点请原谅!” 王妃毫不动摇。 用冷淡的目光俯视着珀拉。 “说过不管什么惩罚都要接受。那是骗人的吗?” “没有!不!但是!” “那就当是惩罚你了。请在渥尔和结婚证书上签名。今天开始,现在马上” “王妃大人!” 满座的人都发出了惊恐的声音。 她紧握着双手,抬头看着王妃的脸,拼命地诉说着。 “任何惩罚都会接受。我对那句话发誓不会说谎。但是,现在德尔菲尼亚的王妃——伟大的国王渥尔-格瑞克-劳-费尔迪恩的王妃,只有格林迪艾塔-莱丹一个人!” 在大厅里响起了尖叫声。 珀拉的孩子们吓得脸色发青,颤抖着,注视着拼命恳求的母亲。寂静的大厅里只有国王爱妾的哭声在回荡。 “无法称呼王妃为王妃……只有那个……请原谅我” 每个人都为震撼人心的恸哭而屏住了呼吸,只有王妃一个人没有表情。 “孩子们会怎么样?” “……” “因为有那张纸片,珀拉的孩子们都在背地里说‘没用的庶子’。珀拉是我选择的德尔菲尼亚国王的妻子。妻子生下的国王之子为什么被蔑视为“尽是些没用的庶子”?” “……” “我无法忍受这种情况。包括那个肚子里的孩子在内,珀拉的孩子必须要被承认是威风凛凛的国王之子” 在断然断言了的王妃旁边,发生了壮烈的愤怒。 “莉……这是怎么回事?” 国王到现在什么也不知道。 平时表现的温厚的国王脸上的可怕的怒气让臣下的任何人都害怕而退缩了。连珀拉都脸色变绿了。简直就像是怒吼的熊,立着的仁王一样,王妃却把愤怒当做耳旁风,反而严厉地斥责了国王。 “所以说你是笨蛋。虽然知道战争已经很忙了,但是把握家里发生了什么也是一家之主的责任吧” “……无能的庶子?别说傻话。我本来就不是庶子吗!” “是啊。连这都不懂的人,把你的孩子当成了没用的人” 王妃忌讳地咂嘴。 “结果说,因为我不喜欢珀拉的孩子,所以我不来帮你什么的……” “什么?” “街上好像流传着这样的传闻。说我在嫉妒” 熊怒不可遏,愣住了。 王妃嘴里尽是些莫名其妙的话,让人无法理解。 “说你嫉妒吗?” “啊啊” “嫉妒谁?” “珀拉” “为什么?” 国王一本正经地问,王妃半途目瞪口呆——然后半苦笑着看着丈夫。 “从一般常识来看,这不是没有根据的谣言。正妻我无子,爱妾却有孩子就是说那个意思吧” 愤怒的熊这次沉默地瞪大了眼睛。 “真傻!戏言也要有个分寸!我和你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呢!” 这是作为一国之王绝对不能说的台词。 桑塞贝利亚的国王夫妇禁不住仰望着天空,那些孩子们瞪圆了眼睛,不管怎么说在这个国家国王和王妃都不寻常。 有义务生下国王的孩子的人堂堂正正地挺起胸膛,用可怕的眼神盯着丈夫断言。 “哦。如果你逼我的话,我就先把你下巴摔碎,然后再把肋骨打断,最后把胯股间踩碎” “莉,等一下。下巴和肋骨如果没办法的话就放弃了,但胯股之间不行!” 虽然巴鲁嘟囔着“哪里有放弃下巴和肋骨的国王”,但是其他的男性们却非常认真地点头说“是的”“胯股之间是不行的”。 这个对话的意思孩子们——特别是女孩子不明白。碎了下巴,断了肋骨,很多冲击性的话都无法接受。 阿拉贝尔还小声地悄悄地问:“为什么胯股间不行呢?”虽然对姐姐喃喃自语,但是保莱特也不知道答案。向哥哥求救,但费尔南根本没法回答妹妹们。 屏息注视着父亲和王妃的对话。 外表纤细的王妃,对那个父亲一步也不让步。不仅没有退缩,王妃更是压倒了父亲。简直不敢相信。 这种情况自不必说,其他孩子也一 样,都僵直了。 比谁都美丽的现世战女神,比谁都严厉地带着可怕的表情,对身为丈夫的现世英雄微笑着。 “不做傻事的话,胯股之间就没事了。从真正意义上来说,我不能做妻子。我找到了珀拉给你。——是个好妻子吧?” 王妃用无比温柔的语气问了最后的话,国王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哦,当然。” “侮辱那个珀拉生下的孩子等同于侮辱我。我真佩服他竟然说出了这么愚蠢的谣言,不过问题是,连你的长子都相信这个传闻” “什么?” 无法忍受父亲锐利的目光,费尔南脸色苍白,再次低下头。 王妃目瞪口呆的声音补充道。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和珀拉没有正式结婚。现状是你的长子是庶子,没有被定位太子。早晚也会发生王位继承问题。我要把那个全部解决。是一张纸就能解决的故事” 蹲在地板上的珀拉在颤抖。 拼命咬紧牙关是因为如果不那样做的话会嚎啕大哭。 十年过去了,这个人一点也没变。 不管是常识还是惯例都不在意,豪爽而又温柔。 和那个时候一样疼爱自己,关心着自己。谢谢你。为了让自己的孩子们得到正当的待遇,就这么简单地放弃王妃的地位。高兴得心都哆嗦了。 对这个人的温柔,不知道自己被受到宠爱,被多少次拯救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这样。只有那个绝对不能让你做。抬起头,盯着王妃,珀拉颤抖着说。 “……非常抱歉” “……” “……我再也不让人说那种话了。我清楚地告诉他们,侮辱我生的孩子等同于侮辱王妃。所以……所以不要……” 王妃断然拒绝了这个请求。 “不行。那问题就没有解决。原因是珀拉和渥尔没有结婚” “莉……” 国王也很为难。为了让自己的孩子——特别是长子拥有王位继承权的世子,确实只有和珀拉正式结婚了。 但是,正如珀拉所说的那样,莉不再是德尔菲尼亚王妃——这一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莉……我也拜托你了。能先冷静一下吗?” 就在这时,王妃愤怒的矛头指向了国王。 说到那绿色的目光的锐利,让所有的观众都情不自禁地惊呆了。 身经百战的勇士国王也成了牺牲品。 “你知道情况吗?”都是你的错。如果你能好好注意城内的空气的话,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我知道。确实是我的监督不力。应该大加反省,但是,那个和这个是……” “但是?德尔菲尼亚的国王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连妻子都不能保护的胆小鬼了?” 孩子们一起叫苦。 尤里和塞拉的下巴都快掉了。 (竟然……指责陛下) (骗人!) 伊文的两个儿子禁不住面面相觑。 (可以对陛下说这样的话吗?) (不可能吧!要去监狱了!) 不仅仅是这个发言。 虽然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注意到,王妃称呼国王为“你”,连说着“笨蛋”之类的话(其实是独立骑兵队长的口头禅,但他在孩子们面前很漂亮地装模作样,绝对不会这样称呼国王……。 这是一个严格按照身份制度建立起来的世界,国王是至高的存在。贬低那个人的话即使是王妃也不应该说。 比别人聪明一倍的爱尔文是脸色发蓝,女孩子们靠在一起颤抖着。 被称为“胆小鬼”的当事人的孩子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副要哭的样子。 (……父亲被侮辱了吗?) (如果是别人说的话绝对不能原谅,但是,毕竟是妃将军……) (爸爸可不是个胆小鬼!) (王妃殿下……害怕) 即便如此,王妃的弹劾还是止不住。 不管怎么说,必须让国王说“是”。 “问题很清楚。也知道解决方法。在这种情况下犹豫什么?不是很简单吗?” “虽说如此,也不能离婚!” 国王也不能让步。痛苦地喊叫。 “最重要的是,我希望你做王妃!” 王妃用鼻子对这个恳求一笑了之。 “连女人心都不知道吗,这个笨蛋王是?” 国王似乎要说自己能明白,呻吟着。 “你……不要只在这种时候把自己当作女人!” “离婚有什么不好。反正是只有名字的王妃。我那时也说过同样的话啊。” “那么我也和那个时候说同样的话吧。你太不知道自己的价值了!” 家臣们一齐点头。 只有国王对王妃的心情不是问题。 这是一种算计的说法,“与现世的战女神结婚的国王”这一头衔无疑提高了渥尔-格瑞克的身价。算是贴了一层金。 而且,这次证明了那个镀金是真的。面对德尔菲尼亚前所未有的危机,王妃从天界赶来。他向国内外表明,德尔菲尼亚的国王深受胜利女神的喜爱。 把那层金箔从国王身上剥下来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这里聚集了以德拉将军为首的两位骑士团长、独立骑兵队长。 和王妃交往很久的他们已经预想到了最坏的事态。 德拉将军把脸贴到了巴鲁耳边,悄悄地低声私语。 “巴鲁。趁现在有人要去神殿。” “但是,将军。那不是能阻止的人” “我知道那件事。让年轻的神官带着证书逃走” “原来如此……” 他们一边低声私语,一边用锐利的目光窥视着在大厅里并排坐着的重臣们的脸色。 吃惊的人、战战兢兢的人、还有——旁观者都脸色苍白颤抖、因强烈的动摇而惊慌失措。 把那些脸的全部记在了脑子里。 不难想象就是那些对王妃的怒火脸色苍白的人对国王的儿子恶言相向。 同样是对重臣们冷眼旁观的将军女婿小声私语着。 “神官真的能逃脱吗?对方是那位王妃殿下哦。最坏的情况下,可能会打雷拦住他们” 罗莎曼德立刻低声私语。 “那么我去吧。王妃殿下不会在我身上打雷的” 夏米昂也果敢地提出了。 “我陪您去。罗莎曼德大人” 想着一定要从本国的王妃那里死守国王的结婚证明书,这是生死攸关的问题。 既然那个王妃说到这个程度,就不认为无论珀拉怎样哭泣请求,国王拼命劝说能够阻止。 在这里的人们知道王妃的厉害。 关于这个问题,早就知道她是一个顽固、宠爱珀拉的人,如果不高明地去阻止的话,连神殿都有可能破坏的危险的人,真是令人难堪。 当罗莎曼德和夏米昂做好悲壮的觉悟,为了不被王妃发现而从大厅逃出的时候,救星出现了。 大厅的入口,是为了后来的家臣而开放的,但是没有做好准备的女性脚步声粗暴地跑 了进来。 “王妃殿下!” 是纳西亚斯的妹妹阿兰娜。 从这身打扮来看,阿兰娜好像离开了寇拉尔。听到王妃的归来,她一眼就知道自己急急忙忙跑来。 因为很着急,无论是在大厅里并排坐着的重臣们,还是国王的身影,现在的她都看不见了吧。 直奔过去,狠狠地抱住了王妃。 “王妃殿下!欢迎回来!啊啊!感谢您的降临!看起来很健康比什么都好!” “阿兰娜看起来也很健康,我很开心。” 被抱住的王妃只能苦笑。 和十年前相比,似乎稍微胖了点,但现在也是一个精神饱满的人。 “哎呀!真是的!王妃殿下!您没有变老吗?好年轻啊……” 王妃在眼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这回才笑了出来,但阿兰娜却越来越生气了。 “王妃殿下!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连告别都不让我说,太过分了!一想到这次要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回去就太不痛快了。拜托了,那件事请好好告诉我们。十年前的那个时候,我和珀拉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妃苦笑着举起了双手。 “——知道了。我投降了。阿兰娜以后好好聊吧。所以,能看看周围吗?” 被温柔的说了之后,阿兰娜环视了周围,立刻慌了起来。 哥哥即使是著名的骑士团长,阿兰娜也只是中流贵族的妻子。脸色发红,朝着国王一个劲地低下了头。 “也是,非常抱歉!太打扰您了……那个,请继续” 虽然这么说,但是两个人都完全被冷静了下来。 阿兰娜慌慌张张张地走到墙角,注意到跪着的珀拉,急忙蹲在旁边。 “珀拉先生。直接跪在地板上的话,会影响身体的” “没有。因为是王妃大人的御前,所以在这里……” “那么,至少请坐在这上面吧。” 阿兰娜把穿的外套脱去,叠好铺好,帮她坐在了上面。 孩子们又沉默了。 特别是爱尔文和婕拉汀,他们因为阿兰娜的行为都睁圆了大眼睛。 “伯母大人……好厉害” 艾米尔、塞勒斯、伊芙琳也似乎大吃一惊,用惊愕的眼神看着阿兰娜。 “是勇者……” 迪雷顿骑士团长的孩子们和国王的孩子们,都对这个展开感到愕然,拉蒙纳骑士团长的妹妹们似乎重新认识到了这不是普通的地方。 有笑声传来。 “稍微等一下好吗?” 是路法。 留守的家臣们脸上露出“是谁呢”的表情,但马上吓了一跳。 因为从王妃的故乡来的人丢落了黑色闪电的故事已经在寇拉尔也很有名了。 大家都在想这个人是这样的吗,屏住呼吸注视着他到底要说什么。 在众人的视线中,路法毫无畏惧地走到大厅的中央,对搭档笑了起来。 “总之,只要国王大人的孩子被当做世子来看待就可以了吧?” 王妃忌讳地咂嘴。 “啊,对啊。所以把那张纸……” “稍微冷静点。国王大人和珀拉都说不愿意,所以不要强迫。——那么,我想了想” 黑天使说了一句话。 “把珀拉的孩子——今后出生的孩子们也都当做你的养子怎么样?” “啊?” 王妃瞪圆了眼睛。 “你也成为当时国王的养女了吧。因此只有身份被称为公主。——不是一样的吗?” 完全不同!无视重臣们的心声,王妃认真地思考了。 重要的是国王和珀拉的孩子们要受到正当的待遇。如果有可能的手段的话,没有必要拘泥于自己的离婚和两个人的结婚。 “我觉得是个不错的想法。但是……这样能解决问题吗?” “那要看这个国家的法律了。只是,你不只是四个人——而是马上就要有五个孩子了,这样也可以吗?” “只挂名的话没关系,但是不可以叫我妈妈。” “是啊。那个我也有点讨厌。模仿珀拉叫,‘王妃大人’不是很好吗?” “是啊。正好” 简单地结束了可怕的谈话,王妃回头看了国王。 “——这么说来,怎么样,渥尔。和我结为亲子的话,费尔南能继承王位吗?” 国王也目瞪口呆。 反正没有先例。虽然王位是用血继承下来的,但确实是合适的提议。 “谢谢你,拉维殿下。那就这么办吧!” 重臣们大声疾呼。 那样的话就麻烦了!他们一定是想大声喊出来的。 下定决心不能再沉默了,一个人战战兢兢地进言。 “不好意思……陛下请不要性急。首先要查一下成文条例……” “如果没有办法的话,只能这么做了。我是国王。” 被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全体臣下完全失去了声音。 路法一边笑着一边拍手。 莉回头看了珀拉。 “亲生母亲的意见呢?这样可以吗?” 还跪着的珀拉无法跟上故事的展开,眼睛和嘴巴都睁圆了。 “孩子们……当王妃的儿子?” 王妃有些担心地问。 “只是挂名而已。身为珀拉的孩子这件事是不会变的。——很讨厌吗?” 珀拉露出哭笑的表情摇了摇头。 即使嘴裂开也不可能说出这种话,这个人真的是温柔。 “王妃大人才是……真的可以吗?” “不愿意的话就离婚。” 立刻举起无条件投降的白旗,两手托着,珀拉深深地低下了头。 祭出这个法宝就没法办了。 “……我很高兴接受” 王妃第一次微笑了。 她走近垫着阿兰娜外套的波兰,帮助她站了起来。 “对不起,珀拉。让你久等了” 面对王妃手上的温暖,她那和那时一样美丽的绿色眼瞳,最重要的是她对自己的笑容,珀拉的自制心终于崩溃了。 “王妃大人!” 本来想见到这个人就说那个,想说这个的,但是想了想怎么打招呼都说出来。毫不顾忌别人的目光地紧紧抱住王妃,珀拉大声地哭了起来。 王妃抚摸了好几次珀拉的后背,用温柔的声音跟她说话。 “不一会儿,珀拉就成了一个出色的妈妈。孩子们都成长为好孩子” 四个孩子的母亲珀拉看起来真的很开心,像少女一样染红了脸颊微笑着。 比别人表扬自己更开心。 “……谢谢” 王妃也微笑着点了点头,但好像在现世的战女神身上还留有想法。 凝视着一排排排在墙角的孩子们中的一个人,打了招呼。 “塞拉” “——是!” 没想到自己会被叫到,巴鲁的长女像棒子一样僵直了。 反射性地跪下,王妃用身体停止了,站在少 女面前,慢慢地说。 “来了,塞拉。我要斥责你” 少女的脸变得刷白了。 想起来自己说了什么。低着头的纤细身体过于害怕,一个劲儿地颤抖。 虽然不知道情况,同样脸色苍白的尤里却保护着塞拉向前走去。 “王妃殿下。如果妹妹犯了什么错,我替她道歉” “你真是个好哥哥,尤里。但是,我有话要对塞拉说。——抬起头来!” 塞拉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却意外地看到笑容满面的王妃屏住了呼吸。 肖像画的话,从小就看过好几次。 父母、国王、国王的爱妾都赞不绝口地称赞这幅画完美地描绘了王妃的灵魂,真是胡说八道。 实物更漂亮。 如果是以美貌而闻名的宫廷夫人的话,知道的很多,但谁也比不上。那首歌说的美得让人无法想象是活着的人,高贵得比纯金还要耀眼,并没有夸张。 被惊呆了的塞拉的脸上通红。 王妃用温柔的声音说 “别在意别人的话。今后也请继续支持费尔南” 塞拉已经不知所措了,“嗯,那个,是的……”这样才好不容易说了出来。 “但是,那不是你该担心的事。交给大人吧” “……”是的” 虽然悄然而然,王妃却露出了恶作剧般的微笑,仿佛是在鼓励那样的塞拉。 “还有一点,要更加信任爸爸妈妈。你的父母没那么脆弱” 塞拉有生以来第一次想到,如果被这样批评的话,想被更多地训斥。气势汹汹地点头。 “是的!” 接下来王妃走向了是同盟国的王妃。 面对恭恭敬敬地跪着再次站起来的莉莉娅妃,德尔菲尼亚的王妃微笑着说道。 “谢谢你为我准备了那辆马车。多亏了你,帮了大忙” 莉莉娅王妃也微笑着郑重地鞠了一个躬。 “真的帮助到您了吗?” “当然。虽然很复杂。应该更加称赞王妃的工作。桑塞贝利亚多亏了聪明的王妃才赢得了战争” “……别这样说,格林塔王妃” 奥特斯呻吟着,莉莉娅王妃高兴地微笑着再次行了一个礼。 “承蒙夸奖,不胜惶恐。” 德尔菲尼亚的王妃盯上了孩子们。 “是下一代的桑塞贝利亚国王和他的弟弟吗?” 萨蒂亚斯王子和奥利王子急忙摆正姿势自我介绍。 “见到您很荣幸,妃将军。” “恭喜您凯旋。” 两个人都是国王的儿子。虽然年幼也知道这种时候的礼仪,但无法抑制声音的上扬。 心怦怦直跳 两个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性。 美得无法想象是这个世界的人。尽管如此,她还是一副男子般的打扮,是一位不逊色于德尔菲尼亚国王的豪杰,自己的父亲也对这个人非常客气地对待。 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王妃对用闪闪发光的眼睛仰望自己的王子们温柔地笑了起来。 “拥有优秀的继承人和他的右臂,奥特斯王很幸福。当萨蒂亚斯王子成为国王的时候,请和德尔菲尼亚结下更深厚的友谊” 说了应该说的话,王妃似乎已经没什么事了。 因为想转身离开大厅,所以渥尔慌张地打了招呼。 “莉,要去哪里?现在开始是祝贺的宴会” 王妃回过头来笑了。 “那么麻烦的东西就交给你了。不是以前就那么做了吗?我还是久违地和珀拉喝茶更重要” 就在这一瞬间,国王的爱妾也自动决定将祝贺的宴会无视掉。 “马上为您准备。” 珀拉打算小跑从大厅跑出去,立刻被王妃警告了。 “喂。孕妇不要跑” 如果是女士们的茶会,自己也会参加,夏米昂和罗莎曼德也兴高采烈地走了出来,但是王妃对一直沉默着的人特别伸出了手。 “拉蒂娜也来啊。喝杯茶吧”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比直接和这个人打招呼更为光明正大的名誉了。 大贵族的夫人们并没有掩饰自己的羡慕,而是注视着平时并不显眼的嘉佩尔夫人。 如果是明白这一点的话,那她和国王一样,实在是不可小觑的人。拉蒂娜暗自佩服,恭恭敬敬地走了出去,行了一个礼。 “王妃殿下。欢迎回来。再见到你,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了” “我也是。” 德尔菲尼亚的王妃基本上对女性很温柔。 因此,对男性阵营的处理常常变得粗糙。 “男人们就随便做吧。庆祝胜利的宴会,即使只有一开始也需要国王的身影吧” 被坦率地说了,国王苦笑了。犒劳家臣确实是主公的工作 “知道了。我之后也会和你汇合的” “如果有酒味的话就算了。要适可而止。对珀拉的身体不好” 没有国王的立足之地。 但是,在这对夫妇之间却很普遍。 于是国王和家臣们走向食堂,王妃和女性们走向了本宫的里屋。据说这里是国王一家的居住空间,自从长子出生以来,珀拉也给这里住下了。因为原本是正妃居住的里屋,所以她坚决表示非常惶恐,但据说是国王按照自己的意愿搬家的。 但是,芙蓉宫是来王宫一直住着的住宅,似乎对那里很有感情。 “战争开始后虽然在本宫,但那边总觉得很轻松。招待亲密朋友的时候总是在那个宫里” “那么,现在去芙蓉宫吧?” “没什么!如果知道了王妃的到来,那座宫就会人满为患。今天在这里……” 珀拉的话里包含着不被任何人打扰,想和王妃交谈的愿望。 卡林从里面出现了。见到王妃们莞尔行一礼。 “茶的准备已经在藤之间准备好了。” 不愧是个精明的人。卡琳更是下定决心问王妃。 “王妃殿下,我有件事想问一下……” 察觉力强的王妃微笑着反问。 “你是说雪拉吗?” “是的。” 关于和王妃同时期从城堡消失的女官,国王说“是和王妃一起走了的吧”,但并没有确认。 正因为是特别在意的女儿,所以很担心。 “雪拉现在正在收拾西离宫。” “……你说什么?” 在女官长愕然的时候,一位女官从通向西离宫的通道走了出来。 看到女官长,高兴地小跑过来。 “卡琳大人!好久不见” 年轻的声音和姿态让人怀念,女官长吓得屏住了呼吸。同时,珀拉也发出了欢呼声。 “啊,雪拉!不,雪拉大人!” 雪拉曾经是长发的女官。 因为男人的姿态无法在这些人面前露面,所以就拜托路法让他们暂时变长。 突然被用敬称呼吁,雪拉急忙恳求了珀拉。 “珀拉大人……那可不行啊。” 拉蒂娜微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是和王妃殿下一起登上天界的人。我们当然要表示敬意” 珀拉然地点了点头。近看的话,雪拉也没有变老是一目了然的。 女官长也深呼吸,向雪拉低头。 “像是平安的样子,比什么都好……” 雪拉也向着已经变得银白的头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是的。女官长也没变……” “天界的生活……怎么样?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吗?” “没有。每天都过得很快乐,很充实。那时候一句话也没对卡琳说……真的非常抱歉” “这不是雪拉的错。” 王妃说。 “不管怎么说,是我突然要回对面去了。” 女性们面面相觑。还有后来追上来的罗莎曼德和夏米昂。 身份最高的罗莎曼德犹豫地说。 “王妃殿下。刚才阿兰娜都说了,这次请给我们说再见的时间” 莉轻轻地露出了微笑。 虽然很担心会被热心挽留,但相棒戏剧性的登场却比预想的效果更好。 因此,在布拉西亚的德鲁菲尼亚军兵们(无论多么遗憾)还是无意识地认为王妃是不能长期停留在地上的,不久就会回到天界的人。 回到了寇拉尔的现在,那个话在街上传播着吧。 但是,令人吃惊的是,明明没有看到那个黑色的闪电,却瞬间判断出“王妃殿下马上就要回天界了”的阿兰娜。 她大概在无意识地想到,不会一直留在德尔菲尼亚。 珀拉也能说同样的话,看起来平凡庸碌,实在是不能轻视的女性。 那个阿兰娜出来晚了,还在大厅里。 因为首先被哥哥纳西亚斯抓住,被恳切地说教了。 “阿兰娜。你也都这么大了,冷静点行动吧。——感觉寿命都要缩短了” 哥哥深深地叹息着,阿兰娜一个劲地畏缩了。 “对不起……哥哥,我想如果来不及了怎么办……” 在更加叹息的纳西亚斯旁边,巴鲁热烈地称赞着阿兰娜。 “不,谢谢你,阿兰娜!不愧是你。好好地闯进那个地方来了!不畏惧那位王妃,太棒了!” 虽然本人很认真,但是被公爵身份的人这么说了,阿兰娜害羞得脸红了。从哥哥和撒萨沃亚公爵中解放出来,为了追随王妃们从大厅出来,这次被男人们包围了。 有七、八个人。在城里尽是些没见过的面孔,看起来像是从地方来的有力贵族。 在当地享有权力,在战争中也提供士兵,但是和在第一城郭被上次宅邸的重臣相比,和国王的距离感是明显的。就是那样的人。 阿兰娜不知道他们,但他们好像知道阿兰娜。异口同声地搭话。 “夫人。太棒了” “不愧是拉蒙纳骑士团长的妹妹。真了不起” “夫人以前就和王妃殿下有过亲密的关系吗?” 阿兰娜虽然是纯朴的性格,但绝对不愚蠢。 对现在的自己用柔媚的声音接近的人们在追求什么,马上就能猜到了。 虽然通过自己想要接近王妃是真心话,但是无论怎么热心追求都是不可能的。 王妃决不会被虚假的亲切和华丽的辞藻所欺骗。阿兰娜不知为何被她喜欢疼爱,正因为如此,在自己的眼里无法在意这些人物。 虽然想用笑容来摆脱困境,但他们却没有预想到自己会被毫无保留地挽留。 “其实我和您哥哥拉蒙纳骑士团长是情投意合的。” “我听说您丈夫确实是个商人,我想我能为您丈夫的工作尽一份力吗……” “趁着这个机会,请一定要认识一下。” 自我介绍也草草了事。 阿兰娜有点不舒服。 一想到自己是不是被这样轻薄的话打动了心的女人,就很生气,但毕竟不能面对身份高的贵族们还嘴。那样做的话,那才是给丈夫和哥哥脸上抹黑。 这是一位贤明的贵妇人,用暧昧的笑容来搪塞过去,平静地离开这个地方,但是阿兰娜却被体格强壮的男人们团团围住了。 “我离夫人您家只有两个街区。” “一会儿我去拜访您,请再详谈……” “请稍等。不要就这样离开了” “一会儿那我们也去打扰一下吧。” 不知什么时候,很多人都挤到了阿兰娜的身边。慌忙申诉。 “不,我很为难。我不能对王妃殿下说什么……” “那太谦虚了。” “当然。我是听这个耳朵说的。那个妃殿下向你投降了。” “在你答应之前,我们不会放弃的。” 虽然每一张脸都在笑,但这显然是一种以身份为要挟的强迫。 阿兰娜真的很为难。 可以拜托的哥哥们已经出了大厅,求救也不行。虽说如此,但接受他们的要求是不可取的。正着急着要怎么办的时候,柔和的声音传了进来。 “对不起,各位。如果太过勉强瑟蕾萨夫人的话,才会引起王妃殿下的不快吗?” 地方贵族们聚在一起呆住了。 光是想到会伤害王妃的心情,他们就发抖了。他们一边慌慌张张地辩解,一边匆匆地离开了。 阿兰娜抚摸着胸口。想对帮助我的人说谢谢的时候,那个人也消失了。 “……诶?” 阿兰娜吓了一跳。 虽然只看到了背影,但却是个个子高、身材好的年轻男子。 从服装来看,无疑是身份高贵的贵族。 快步向食堂走去。 虽然想直接道谢,但是以阿兰娜的身份无法出席祝贺的宴会。 不得不放弃追赶那个人。 感觉很像以前认识的青年,但不由得摇了摇头。 “……不会吧,不会是那样的” 那孩子是侍奉北方老爷的贵族,不可能在城里。就这样自己告诉自己,阿兰娜追赶着王妃。 一眼就看到了阿兰娜的样子,班特亚很满足。 听说王妃回来了,觉得阿兰娜一定会到城里来,若无其事地混入了大厅。 在布拉西亚,黑天使对班特亚和莱蒂西亚这样说道。 “之后呢,只要你们想回去,什么时候都可以回去。啊,但是,人前是不行的。一个人的时候。我觉得时间不会错开很多,所以暂时在这里看看也不错吧。——来,这是活动资金” 拿出的是相当大的面额的金币和银币,收到的莱蒂西亚惊讶地问。 “这钱是从哪里拿来的?” 黑色天使只是微笑而不回答。 看到那张脸,不由得明白了。 不是“拿来了”。 是变出来的。 注意到了的班特亚突然像想起来一样问。 “你能从无中创造出有吗?” “取决于事物。——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嗯。一套衣服。请准备走在寇拉尔的本宫也不奇怪的上流子弟的衣服。现在的我不会穿。返回寇拉尔再用” 知道这里没有服饰店。 从布料做需要时间。 虽然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但对班特亚多少有点担心。 莱蒂西亚也同意了。 “是啊。我的份也拜托你了。稍微环视一下海岸也不错。好久没喝这边的酒了” “那么,现在交给你也会变成行李,到了寇拉尔就交给你。” 班特亚和莱蒂西亚作为士兵加入了凯旋的行军,在寇拉尔城前军队解散后采取了其他行动。 如果是第三城郭的话,任何人都可以进入珊瑚城。 在建筑物的背后,换上从路法那里收到的衣服,一个士兵马上消失,诞生了一个优秀的贵公子。 班特亚没有被任何人阻拦,堂堂正正地进入了本宫,与诸侯们走到大厅,看着王妃鼓励爱妾的孩子。 时隔十年看到的阿兰娜虽然年龄增长了,但是印象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变。 当时的阿兰娜十七岁结婚,刚刚来到丈夫故乡。与其说是初次见面的新婚妻子,不如说是一个精神饱满的女人。 干净利落地把家务事处理完,很快就连作为女主人的威严的一点点伶俐也表现出来。 班特亚没有去食堂,走出本宫,沿着通往大门的路走下去,来到了城外。 奇迹般的胜利使街道上一片狂欢。 想到那个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寇拉尔已经恢复了以前的活力,重新开始营业的商家鳞次栉比。 在那之中,班特亚拜访了比较大的店,把酬谢的银币交给了店里的人。 “我想写信。请把笔借给我” 店里的店员很快就把班特亚带到店一角的书桌上,准备了优质的纸。 坐在椅子上,班特亚刷刷地用笔疾驰。 收信人的名字是“阿兰娜-瑟蕾萨”。 请原谅我十年久疏问候。 总有一天我想和您见面,但随着主人的频繁迁移,很难有机会访问德尔菲尼亚。 这次,主人又去了北方,虽然很遗憾,但是好像不能去中央。 从以前开始我就知道简单的读写,但从那以后我就开始认真地学习文字,现在已经很擅长了。我向主人请求向我的救命恩人夫人告知自己的近况,得到了他的允许,于是我就这样亲手写信了。 那时候,承蒙夫人的关照。 我过得很好。 对新的土地生活,不知道的习惯感到困惑的地方也有很多,但是因为和新的人们的相遇而感动,世界是如此广阔,每天都被新鲜的事务吓到。 那也全是托夫人的福吧。 我想恐怕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但是我会从遥远的地方向瑟蕾萨夫人祈祷,希望您的家人都能健康幸福。 永远,你的班特亚。 带着封好的信再次去了城门,把信交给了寇拉尔城的佣人。 “请把这个送到第二城郭的瑟蕾萨宅邸。” “知道了。——请问您贵姓?” “不,我也只是受委托而已。据说寄信人的名字写在信里” “是吗?我接受了” 因为班特亚给了这个佣人银币作为跑腿费,所以非常高兴地跑去了第二城郭。 目送着那个,班特亚转身。 他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连自己都觉得做了不像样的事。 尽管如此,不知为何心情还是不可思议地好。 避开了人来人往的道路,刚走进没有人的小路。 突然注意到的时候,班特亚在影像图书馆的鉴赏用展台前了。 刚才还穿着皮靴在小路上走,现在坐在椅子上。衣服也不一样。 不用看镜子,身体的感觉不一样。 现在肉体年龄是17岁,是普莱西斯高中二年级的班特亚-法罗德。 被带走的时候如果很突然的话,回去的时候也太突然了。 至少感受到预兆怎么样,班特亚在内心大声抱怨。 有更严重的问题。 在他眼前,刚刚开始看的电影的结尾部分正在播放。 当然,内容完全没有放在脑子里。 一看表,差不多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 没有时间再看了。也就是说,必须再借一次同样的东西。 图书馆的图书管理员因为从单间出来的班特亚露出了可怕的表情,吃惊地问。 “——怎么了?没意思吗?” “不……好像打瞌睡了,不知道内容” “你一边看电影一边打瞌睡。” 图书管理员说:“明天要下雪了!”用非常古朴的表现表现表现了吃惊。 高中生班特亚有手机终端。 在去宿舍的路上,犹豫了一会儿,叫了一个几乎没挂过的人,他马上回答了。 “——哦,那边也回来了吗?” “电影没看成。还得借” 莱蒂西亚在喉咙里笑着说。 “不是挺好的吗。我两个小时都在马桶上” “——你在对面多久了?” “胜利归来已经三天了啊。” 班特亚稍微有点吃惊的。 “——虽然是这样,但是回来的是……是现在吗?” “啊。你是凯旋当天就回来了吧?” 猜对了,莱蒂西亚用戏弄的口气继续说道。 “你不是给那个女人写信了吗?” 班特亚安静地笑了。 “……真是个敏锐的家伙” “就算不是我也注意到了吧。因为她非常兴奋” “有那么高兴吗?” “那是当然的。眼看就要飞上天空了。王妃殿下回来了,那个孩子竟然给我写信了!但是。如果对方那么高兴的话,写出来也有价值。据说会成为一生的宝物” 班特亚微笑着问雷蒂西亚。 “那之后三天你干了什么?” “我很好奇王妃对他们是怎么想的。可以说是情报收集” “——那个王妃?” “第三天的时候还在城里呢。” “……” “刚才向学校询问了一下,现在好像不在这个星球上。在和家人休假” 这是只有从共和宇宙中聚集学生的联邦大学才有的制度。行星不同时间也不同。因为季节不同,所以配合故乡的家人的长假,学生也能休息。 当然,那部分必须提前学习,回到学校后必须要去听不在时候的课。尽管如此,十几岁的少男少女应该重视和家人一起度过的时间,这是联邦大学的教育方针,为此也建立了支援体制。 两个人沉默了一下。 莱蒂西亚嘟囔着同时感受到的疑问。 “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 在奇迹胜利之后很久,扣来而又恢复了原来的繁荣昌盛,稍微有点富余的国王准备了和拉蒂娜两个人对话的机会。 拉蒂娜以前是国王的爱妾。在那之前,她和成为国王之前的渥尔-格瑞克也有过亲密的交往。 成为了纳西亚斯的妻子的现在和珀拉关系也 很好,对国王来说也是能说心里话的贵重的女性朋友。 因此吧。国王确认周围没有人,断然说出了。 “现在才能说的话,对帕莱斯德取得胜利,能平安返回,我从心底感到安心。” “是的。丈夫也非常高兴” “拉蒂娜。不是那样。能让那个丈夫平安回到你身边,我为你不用再成为遗孀而感到高兴” “陛下……” “在战场的场合没有考虑过这样的事情。也有不能考虑的事情。如果我需要的话……这是必须命令你丈夫去死” 拉蒂娜用真挚的表情点了点头。 “丈夫应该很高兴地听从命令。” 国王也点头。 “对。你丈夫的忠贞是无与伦比的然后,如果能让我自恋的说的话……我下那样的命令的时候,无论是什么理由,都会什么都不说就服从我吧” “是的。” “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想下那样的命令。本来打算用我的首级来解决,可是这首级已经是王妃的了,我不能自由支配。真是的……。总是凌驾在我头上” “是的。” 在这里点头的作为臣下的妻子有点不太好,但是拉蒂娜温和地微笑着。 “王妃殿下如果能掌管陛下的性命的话,我比什么都放心。” “珀拉也说了同样的话。” “是吗” 夫人开心地微笑了。国王也笑着叹了一口气看了拉蒂娜。 “胜利的余韵,使我们的放松了许多。只是玩笑而已。请忘记” 拉蒂娜还露出了微笑,但却混合着似乎要哭出来的、奇妙的痛苦的、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是自然的愿望,但是作为王国的居民是不被允许的。 “陛下。我也有件事想代替忏悔来自白。恕我直言,我可以谈谈我的真心话吗?” “说吧” 拉蒂娜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拼命想冷静下来,但声音还是微微颤抖。 “……我觉得,即使陛下和公爵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丈夫没事,只要丈夫一个人平安回来就可以了……在祈祷国王陛下平安无事和胜利的同时,在同一个心灵的角落里思考着那样可怕的事情” 这是大胆的自白。 因为这是作为妻子、母亲极其自然的愿望,但作为王国的居民是不被允许的。 拉蒂娜也知道那件事。 “但是,……在失去了陛下和萨沃亚公爵的世界里,丈夫无法生存。纳西亚斯-嘉佩尔是我的丈夫,也是孩子们的好父亲,在那之前是守护陛下的王国的骑士。就算身体回到了家人的身边,心也会留在战场上吧。——所以我拼命祈祷陛下和公爵大人平安无事。” “……” “……我不能说请您原谅。对不起。因为心里是有这样的算计” 国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如果那是算计的话,那其实无所谓的吧” 拉蒂娜瞪圆了眼睛看着国王,国王喜笑颜开。 “很遗憾,我没能成为你的丈夫,但最值得信赖的骑士纳西亚斯娶了你为妻,建立了一个幸福的家庭,我比什么都开心。——我的任务是,让这个和平能够长久持续下去。” 那个信念从即位当时开始就没有改变。 “就在那里。希望那种和平成为坚定不移的东西,我觉得您女儿和尤里的结婚也可以定下来” “陛下……” 拉蒂娜用责备的眼神对着国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陛下从年轻的时候开始一点都没变呢。……没有疏忽和漏洞” 从他还是一个纯朴的乡下骑士的时候开始,这个人就有着磊落、表里如一的性格。 尽管如此,他还是利用偶尔想不到的洞察力和计算,一针见血地斩杀过来。 而且正因为本人不认为这是计算,所以让人很难受。 当时国王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说的。 “婕拉汀是你和拉蒙纳骑士团长的女儿。我觉得就算成为萨沃亚公爵夫人,也能很好地处理公爵家” “陛下,请停止戏言。如果变成那样的话,我和丈夫和我的女儿都会在墓下被亚拉诅咒而死” 拉蒂娜认真地颤抖着,国王笑着摇头。 “那个诅咒已经不起作用了。拉维殿下一个漂亮的祓除了。” “但是……” 国王笑着制止了似乎很担心的拉蒂娜。 “我知道。婕拉汀才六岁。没有父母想让女儿不幸。不过,能不能和丈夫商量一下,也有这样的未来呢?” “丈夫……应该说很难赞成吧” “恩。纳西亚斯到底是什么心情呢。但是,现在不用说了,萨沃亚公爵家对德尔菲尼亚来说是重要的存在。费尔南成为王后,尤里会成为王的左膀右臂。作为我来说,我想慎重地选择下一代的萨沃亚公爵的妻子” 即使主君说得这么热心,拉蒂娜也毫不退缩。温和地微笑了。 “那么,陛下。那件事十年后……” 国王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我觉得有点慢……是啊。没有必要现在马上决定” “是的。” “……像做梦一样。我、表弟、我的青梅竹马,都做好了穷途末路的觉悟——这样又能聊到未来了” “是的。这也是……” 拉蒂娜又清楚地宣布了作为臣下的妻子不能说的话。 “一切都是靠王妃殿下的力量。” “哦。真的。一个劲儿地让我欠人情,无论如何也还不上” 时隔十年的茶会成了一件愉快的事。 要说的话有很多。珀拉,阿兰娜,拉蒂娜,夏米昂,罗莎曼德都热情地向王妃讲述了这十年来的事情。 不用说,那个座位上也有雪拉,在服务的工作中,珀拉和阿兰娜毫不在意地和雪拉搭话。 “怎么下定决心陪王妃殿下去了。” “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你没有留恋吗?” 雪拉平静地微笑着回答。 “因为我既没有父母也没有亲人。现在能侍奉王妃殿下我也很开心” 转眼间太阳就黑了,就这样结束了。 这天晚上,王妃久违地在西离宫休息了。 据一起上去的雪拉说,空房子已经十年了,却被清扫得连收拾的必要都没有,甚至还装饰着花。 实际上,王妃走上了离宫,看到了雪拉烛台火焰摇曳着的红玫瑰,悄悄地微笑着。 凯旋的第二天,王妃去看望了阿诺侯爵。 幸运的是,听说病情正在好转,但还是担心。 阿诺侯爵去看王妃的时候,热泪盈眶。 听到王妃归来的侯爵虽然很吃惊,但脸上却带着哭笑的表情说。 “……让你看到了难堪的样子” “没关系,比想象中还要健康,我就放心了。” 阿诺侯右肩和右腿都被箭射中,伤口化脓了,所以长时间地趴在那里。 王妃伸出手,侯爵似乎很吃惊,但还是紧紧地握住了王妃的手。 王妃因为他的坚韧而放心了。即使没有医学知识, 12 瓦伦廷家在行星吉拉德的水仙湖畔享受着湖水浴而不是海水浴。 白色沙滩上配上浅蓝色水面,一个美丽的湖泊。 玛格丽特和年幼的女儿一起在水边玩耍,长女和次子在远处的湖面上游泳。 瓦伦丁卿在温暖的白色沙滩上悠闲地享受着日光浴。 这个海滩上没有其他人。是他们包场。 撑着阳伞,躺在沙滩椅上,伸手拿起桌上的酒杯。 对于平时忙于繁忙工作的卿来说,这是一段宝贵而优雅的时光。本以为圣萨菲尼亚号沉没的时候会怎么样,但这样的休假也不坏。 有人坐在卿左边的沙滩椅子上。 虽然是平常的事,但明明是在沙滩上走过来的,却没有脚步声,没有丝毫迹象。 回过神来,不知不觉就在附近。 卿觉得像猫一样,就说了。 “有点晚了啊?” “啊。有点麻烦事” 卿只是腰部以下穿上稍长的泳衣,长子上身也穿着无袖的泳衣,披上了风衣。这是一种苦肉计,这孩子光着上身的话(不管是海边还是游泳池)就会引起各种争议,所以一开始就藏起来比较保险。 长子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躺在沙滩椅上,用好听的声音搭话。 “亚瑟” “怎么了?” “我有四个孩子了。” 十四岁的长子说了这样的炸弹发言,可怜的父亲把喝了一半的鸡尾酒喷了出来。 没有从沙滩椅上掉下来只能说是奇迹。 大儿子用高兴的口气继续说。 “完全没有实感,而且第五个人也要出生了。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果然还是女孩子比较好吧?” 卿努力了。 打心底里想就这样埋没在沙子里,但是全身心地投入力量忍耐住。 “爱德华……” “明明说过不要叫那个名字的。” “——你觉得我几岁了?” 莉迷迷糊糊地看了父亲。 “……嗯,是三十五吗?” 瓦伦丁卿变了嗓音大叫。 “对。我才三十五岁。你说要我在那个年纪成为五个孙子的爷爷吗?” 长子越来越糊涂了。 “这和亚瑟没什么关系吧。这是我擅自做的事” “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孙子!让我跟玛格丽特说什么好!” 同样的脚步声没有响起,雪拉和路法来了。 路法在卿的头上低声笑着提醒他。 “艾迪。再注意一下说法吧。他觉得是要有五个亲生孩子出生” 雪拉也忍住笑点了点头。 肩上的银发轻轻地流了下来,脖子上的白皙的皮肤像是要裂开似的,真是太美了。 当然,这孩子也严禁光着上身。 即使是男孩子也有这样的美貌。在此时此地。再加上和长子并列,对眼睛的伤害也会增加。 卿觉得这里是没有人的海滩真是太好了。 路法从一开始就没有穿泳衣。 宽松的裤子和衬衫的样子。 路法解释说:“即使是孩子也只是当养子。” 长子倒是目瞪口呆。 “亚瑟才是,你觉得我是什么?如果是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我不是同时搞到五个女人了吗?” 卿的表情十分苦涩。 本来觉得确实做了那样的事,但是说出来在教育上还是不好的。 “……但是呢,爱德华。你才十四岁不能过继” “那是在这里的法律里说的吧?” 瓦伦丁卿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和陛下有关吗?” “嗯” “能告诉我详细的事情吗?” “全部不行啊。有点太长了” 不是能一下子说出来的话。 “……虽然不行,但是如果只是说说就好了的话,总有一天会想让亚瑟听听的” 瓦伦丁卿瞪圆了眼睛。 找到哥哥的黛西-萝丝用力地挥着手。 “莉!” 举起手回答后,莉就朝着妹妹和妈妈的方向走去。 瓦伦廷家在行星吉拉德的水仙湖畔享受着湖水浴而不是海水浴。 白色沙滩上配上浅蓝色水面,一个美丽的湖泊。 玛格丽特和年幼的女儿一起在水边玩耍,长女和次子在远处的湖面上游泳。 瓦伦丁卿在温暖的白色沙滩上悠闲地享受着日光浴。 这个海滩上没有其他人。是他们包场。 撑着阳伞,躺在沙滩椅上,伸手拿起桌上的酒杯。 对于平时忙于繁忙工作的卿来说,这是一段宝贵而优雅的时光。本以为圣萨菲尼亚号沉没的时候会怎么样,但这样的休假也不坏。 有人坐在卿左边的沙滩椅子上。 虽然是平常的事,但明明是在沙滩上走过来的,却没有脚步声,没有丝毫迹象。 回过神来,不知不觉就在附近。 卿觉得像猫一样,就说了。 “有点晚了啊?” “啊。有点麻烦事” 卿只是腰部以下穿上稍长的泳衣,长子上身也穿着无袖的泳衣,披上了风衣。这是一种苦肉计,这孩子光着上身的话(不管是海边还是游泳池)就会引起各种争议,所以一开始就藏起来比较保险。 长子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躺在沙滩椅上,用好听的声音搭话。 “亚瑟” “怎么了?” “我有四个孩子了。” 十四岁的长子说了这样的炸弹发言,可怜的父亲把喝了一半的鸡尾酒喷了出来。 没有从沙滩椅上掉下来只能说是奇迹。 大儿子用高兴的口气继续说。 “完全没有实感,而且第五个人也要出生了。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果然还是女孩子比较好吧?” 卿努力了。 打心底里想就这样埋没在沙子里,但是全身心地投入力量忍耐住。 “爱德华……” “明明说过不要叫那个名字的。” “——你觉得我几岁了?” 莉迷迷糊糊地看了父亲。 “……嗯,是三十五吗?” 瓦伦丁卿变了嗓音大叫。 “对。我才三十五岁。你说要我在那个年纪成为五个孙子的爷爷吗?” 长子越来越糊涂了。 “这和亚瑟没什么关系吧。这是我擅自做的事” “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孙子!让我跟玛格丽特说什么好!” 同样的脚步声没有响起,雪拉和路法来了。 路法在卿的头上低声笑着提醒他。 “艾迪。再注意一下说法吧。他觉得是要有五个亲生孩子出生” 雪拉也忍住笑点了点头。 肩上的银发轻轻地流了下来,脖子上的白皙的皮肤像是要裂开似的,真是太美了。 当然,这孩子也严禁光着上身。 即使是男孩子也有这样的美貌。在此时此地。再加上和长子并列,对眼睛的伤害也会增加。 卿觉得这里是没有人的海滩真是太好了。 路法从一开始就没有穿泳衣。 宽松的裤子和衬衫的样子。 路法解释说:“即使是孩子也只是当养子。” 长子倒是目瞪口呆。 “亚瑟才是,你觉得我是什么?如果是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我不是同时搞到五个女人了吗?” 卿的表情十分苦涩。 本来觉得确实做了那样的事,但是说出来在教育上还是不好的。 “……但是呢,爱德华。你才十四岁不能过继” “那是在这里的法律里说的吧?” 瓦伦丁卿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和陛下有关吗?” “嗯” “能告诉我详细的事情吗?” “全部不行啊。有点太长了” 不是能一下子说出来的话。 “……虽然不行,但是如果只是说说就好了的话,总有一天会想让亚瑟听听的” 瓦伦丁卿瞪圆了眼睛。 找到哥哥的黛西-萝丝用力地挥着手。 “莉!” 举起手回答后,莉就朝着妹妹和妈妈的方向走去。 瓦伦廷家在行星吉拉德的水仙湖畔享受着湖水浴而不是海水浴。 白色沙滩上配上浅蓝色水面,一个美丽的湖泊。 玛格丽特和年幼的女儿一起在水边玩耍,长女和次子在远处的湖面上游泳。 瓦伦丁卿在温暖的白色沙滩上悠闲地享受着日光浴。 这个海滩上没有其他人。是他们包场。 撑着阳伞,躺在沙滩椅上,伸手拿起桌上的酒杯。 对于平时忙于繁忙工作的卿来说,这是一段宝贵而优雅的时光。本以为圣萨菲尼亚号沉没的时候会怎么样,但这样的休假也不坏。 有人坐在卿左边的沙滩椅子上。 虽然是平常的事,但明明是在沙滩上走过来的,却没有脚步声,没有丝毫迹象。 回过神来,不知不觉就在附近。 卿觉得像猫一样,就说了。 “有点晚了啊?” “啊。有点麻烦事” 卿只是腰部以下穿上稍长的泳衣,长子上身也穿着无袖的泳衣,披上了风衣。这是一种苦肉计,这孩子光着上身的话(不管是海边还是游泳池)就会引起各种争议,所以一开始就藏起来比较保险。 长子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躺在沙滩椅上,用好听的声音搭话。 “亚瑟” “怎么了?” “我有四个孩子了。” 十四岁的长子说了这样的炸弹发言,可怜的父亲把喝了一半的鸡尾酒喷了出来。 没有从沙滩椅上掉下来只能说是奇迹。 大儿子用高兴的口气继续说。 “完全没有实感,而且第五个人也要出生了。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果然还是女孩子比较好吧?” 卿努力了。 打心底里想就这样埋没在沙子里,但是全身心地投入力量忍耐住。 “爱德华……” “明明说过不要叫那个名字的。” “——你觉得我几岁了?” 莉迷迷糊糊地看了父亲。 “……嗯,是三十五吗?” 瓦伦丁卿变了嗓音大叫。 “对。我才三十五岁。你说要我在那个年纪成为五个孙子的爷爷吗?” 长子越来越糊涂了。 “这和亚瑟没什么关系吧。这是我擅自做的事” “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孙子!让我跟玛格丽特说什么好!” 同样的脚步声没有响起,雪拉和路法来了。 路法在卿的头上低声笑着提醒他。 “艾迪。再注意一下说法吧。他觉得是要有五个亲生孩子出生” 雪拉也忍住笑点了点头。 肩上的银发轻轻地流了下来,脖子上的白皙的皮肤像是要裂开似的,真是太美了。 当然,这孩子也严禁光着上身。 即使是男孩子也有这样的美貌。在此时此地。再加上和长子并列,对眼睛的伤害也会增加。 卿觉得这里是没有人的海滩真是太好了。 路法从一开始就没有穿泳衣。 宽松的裤子和衬衫的样子。 路法解释说:“即使是孩子也只是当养子。” 长子倒是目瞪口呆。 “亚瑟才是,你觉得我是什么?如果是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我不是同时搞到五个女人了吗?” 卿的表情十分苦涩。 本来觉得确实做了那样的事,但是说出来在教育上还是不好的。 “……但是呢,爱德华。你才十四岁不能过继” “那是在这里的法律里说的吧?” 瓦伦丁卿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和陛下有关吗?” “嗯” “能告诉我详细的事情吗?” “全部不行啊。有点太长了” 不是能一下子说出来的话。 “……虽然不行,但是如果只是说说就好了的话,总有一天会想让亚瑟听听的” 瓦伦丁卿瞪圆了眼睛。 找到哥哥的黛西-萝丝用力地挥着手。 “莉!” 举起手回答后,莉就朝着妹妹和妈妈的方向走去。 瓦伦廷家在行星吉拉德的水仙湖畔享受着湖水浴而不是海水浴。 白色沙滩上配上浅蓝色水面,一个美丽的湖泊。 玛格丽特和年幼的女儿一起在水边玩耍,长女和次子在远处的湖面上游泳。 瓦伦丁卿在温暖的白色沙滩上悠闲地享受着日光浴。 这个海滩上没有其他人。是他们包场。 撑着阳伞,躺在沙滩椅上,伸手拿起桌上的酒杯。 对于平时忙于繁忙工作的卿来说,这是一段宝贵而优雅的时光。本以为圣萨菲尼亚号沉没的时候会怎么样,但这样的休假也不坏。 有人坐在卿左边的沙滩椅子上。 虽然是平常的事,但明明是在沙滩上走过来的,却没有脚步声,没有丝毫迹象。 回过神来,不知不觉就在附近。 卿觉得像猫一样,就说了。 “有点晚了啊?” “啊。有点麻烦事” 卿只是腰部以下穿上稍长的泳衣,长子上身也穿着无袖的泳衣,披上了风衣。这是一种苦肉计,这孩子光着上身的话(不管是海边还是游泳池)就会引起各种争议,所以一开始就藏起来比较保险。 长子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躺在沙滩椅上,用好听的声音搭话。 “亚瑟” “怎么了?” “我有四个孩子了。” 十四岁的长子说了这样的炸弹发言,可怜的父亲把喝了一半的鸡尾酒喷了出来。 没有从沙滩椅上掉下来只能说是奇迹。 大儿子用高兴的口气继续说。 “完全没有实感,而且第五个人也要出生了。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果然还是女孩子比较好吧?” 卿努力了。 打心底里想就这样埋没在沙子里,但是全身心地投入力量忍耐住。 “爱德华……” “明明说过不要叫那个名字的。” “——你觉得我几岁了?” 莉迷迷糊糊地看了父亲。 “……嗯,是三十五吗?” 瓦伦丁卿变了嗓音大叫。 “对。我才三十五岁。你说要我在那个年纪成为五个孙子的爷爷吗?” 长子越来越糊涂了。 “这和亚瑟没什么关系吧。这是我擅自做的事” “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孙子!让我跟玛格丽特说什么好!” 同样的脚步声没有响起,雪拉和路法来了。 路法在卿的头上低声笑着提醒他。 “艾迪。再注意一下说法吧。他觉得是要有五个亲生孩子出生” 雪拉也忍住笑点了点头。 肩上的银发轻轻地流了下来,脖子上的白皙的皮肤像是要裂开似的,真是太美了。 当然,这孩子也严禁光着上身。 即使是男孩子也有这样的美貌。在此时此地。再加上和长子并列,对眼睛的伤害也会增加。 卿觉得这里是没有人的海滩真是太好了。 路法从一开始就没有穿泳衣。 宽松的裤子和衬衫的样子。 路法解释说:“即使是孩子也只是当养子。” 长子倒是目瞪口呆。 “亚瑟才是,你觉得我是什么?如果是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我不是同时搞到五个女人了吗?” 卿的表情十分苦涩。 本来觉得确实做了那样的事,但是说出来在教育上还是不好的。 “……但是呢,爱德华。你才十四岁不能过继” “那是在这里的法律里说的吧?” 瓦伦丁卿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和陛下有关吗?” “嗯” “能告诉我详细的事情吗?” “全部不行啊。有点太长了” 不是能一下子说出来的话。 “……虽然不行,但是如果只是说说就好了的话,总有一天会想让亚瑟听听的” 瓦伦丁卿瞪圆了眼睛。 找到哥哥的黛西-萝丝用力地挥着手。 “莉!” 举起手回答后,莉就朝着妹妹和妈妈的方向走去。 瓦伦廷家在行星吉拉德的水仙湖畔享受着湖水浴而不是海水浴。 白色沙滩上配上浅蓝色水面,一个美丽的湖泊。 玛格丽特和年幼的女儿一起在水边玩耍,长女和次子在远处的湖面上游泳。 瓦伦丁卿在温暖的白色沙滩上悠闲地享受着日光浴。 这个海滩上没有其他人。是他们包场。 撑着阳伞,躺在沙滩椅上,伸手拿起桌上的酒杯。 对于平时忙于繁忙工作的卿来说,这是一段宝贵而优雅的时光。本以为圣萨菲尼亚号沉没的时候会怎么样,但这样的休假也不坏。 有人坐在卿左边的沙滩椅子上。 虽然是平常的事,但明明是在沙滩上走过来的,却没有脚步声,没有丝毫迹象。 回过神来,不知不觉就在附近。 卿觉得像猫一样,就说了。 “有点晚了啊?” “啊。有点麻烦事” 卿只是腰部以下穿上稍长的泳衣,长子上身也穿着无袖的泳衣,披上了风衣。这是一种苦肉计,这孩子光着上身的话(不管是海边还是游泳池)就会引起各种争议,所以一开始就藏起来比较保险。 长子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躺在沙滩椅上,用好听的声音搭话。 “亚瑟” “怎么了?” “我有四个孩子了。” 十四岁的长子说了这样的炸弹发言,可怜的父亲把喝了一半的鸡尾酒喷了出来。 没有从沙滩椅上掉下来只能说是奇迹。 大儿子用高兴的口气继续说。 “完全没有实感,而且第五个人也要出生了。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果然还是女孩子比较好吧?” 卿努力了。 打心底里想就这样埋没在沙子里,但是全身心地投入力量忍耐住。 “爱德华……” “明明说过不要叫那个名字的。” “——你觉得我几岁了?” 莉迷迷糊糊地看了父亲。 “……嗯,是三十五吗?” 瓦伦丁卿变了嗓音大叫。 “对。我才三十五岁。你说要我在那个年纪成为五个孙子的爷爷吗?” 长子越来越糊涂了。 “这和亚瑟没什么关系吧。这是我擅自做的事” “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孙子!让我跟玛格丽特说什么好!” 同样的脚步声没有响起,雪拉和路法来了。 路法在卿的头上低声笑着提醒他。 “艾迪。再注意一下说法吧。他觉得是要有五个亲生孩子出生” 雪拉也忍住笑点了点头。 肩上的银发轻轻地流了下来,脖子上的白皙的皮肤像是要裂开似的,真是太美了。 当然,这孩子也严禁光着上身。 即使是男孩子也有这样的美貌。在此时此地。再加上和长子并列,对眼睛的伤害也会增加。 卿觉得这里是没有人的海滩真是太好了。 路法从一开始就没有穿泳衣。 宽松的裤子和衬衫的样子。 路法解释说:“即使是孩子也只是当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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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子越来越糊涂了。 “这和亚瑟没什么关系吧。这是我擅自做的事” “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孙子!让我跟玛格丽特说什么好!” 同样的脚步声没有响起,雪拉和路法来了。 路法在卿的头上低声笑着提醒他。 “艾迪。再注意一下说法吧。他觉得是要有五个亲生孩子出生” 雪拉也忍住笑点了点头。 肩上的银发轻轻地流了下来,脖子上的白皙的皮肤像是要裂开似的,真是太美了。 当然,这孩子也严禁光着上身。 即使是男孩子也有这样的美貌。在此时此地。再加上和长子并列,对眼睛的伤害也会增加。 卿觉得这里是没有人的海滩真是太好了。 路法从一开始就没有穿泳衣。 宽松的裤子和衬衫的样子。 路法解释说:“即使是孩子也只是当养子。” 长子倒是目瞪口呆。 “亚瑟才是,你觉得我是什么?如果是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我不是同时搞到五个女人了吗?” 卿的表情十分苦涩。 本来觉得确实做了那样的事,但是说出来在教育上还是不好的。 “……但是呢,爱德华。你才十四岁不能过继” “那是在这里的法律里说的吧?” 瓦伦丁卿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和陛下有关吗?” “嗯” “能告诉我详细的事情吗?” “全部不行啊。有点太长了” 不是能一下子说出来的话。 “……虽然不行,但是如果只是说说就好了的话,总有一天会想让亚瑟听听的” 瓦伦丁卿瞪圆了眼睛。 找到哥哥的黛西-萝丝用力地挥着手。 “莉!” 举起手回答后,莉就朝着妹妹和妈妈的方向走去。 瓦伦廷家在行星吉拉德的水仙湖畔享受着湖水浴而不是海水浴。 白色沙滩上配上浅蓝色水面,一个美丽的湖泊。 玛格丽特和年幼的女儿一起在水边玩耍,长女和次子在远处的湖面上游泳。 瓦伦丁卿在温暖的白色沙滩上悠闲地享受着日光浴。 这个海滩上没有其他人。是他们包场。 撑着阳伞,躺在沙滩椅上,伸手拿起桌上的酒杯。 对于平时忙于繁忙工作的卿来说,这是一段宝贵而优雅的时光。本以为圣萨菲尼亚号沉没的时候会怎么样,但这样的休假也不坏。 有人坐在卿左边的沙滩椅子上。 虽然是平常的事,但明明是在沙滩上走过来的,却没有脚步声,没有丝毫迹象。 回过神来,不知不觉就在附近。 卿觉得像猫一样,就说了。 “有点晚了啊?” “啊。有点麻烦事” 卿只是腰部以下穿上稍长的泳衣,长子上身也穿着无袖的泳衣,披上了风衣。这是一种苦肉计,这孩子光着上身的话(不管是海边还是游泳池)就会引起各种争议,所以一开始就藏起来比较保险。 长子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躺在沙滩椅上,用好听的声音搭话。 “亚瑟” “怎么了?” “我有四个孩子了。” 十四岁的长子说了这样的炸弹发言,可怜的父亲把喝了一半的鸡尾酒喷了出来。 没有从沙滩椅上掉下来只能说是奇迹。 大儿子用高兴的口气继续说。 “完全没有实感,而且第五个人也要出生了。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果然还是女孩子比较好吧?” 卿努力了。 打心底里想就这样埋没在沙子里,但是全身心地投入力量忍耐住。 “爱德华……” “明明说过不要叫那个名字的。” “——你觉得我几岁了?” 莉迷迷糊糊地看了父亲。 “……嗯,是三十五吗?” 瓦伦丁卿变了嗓音大叫。 “对。我才三十五岁。你说要我在那个年纪成为五个孙子的爷爷吗?” 长子越来越糊涂了。 “这和亚瑟没什么关系吧。这是我擅自做的事” “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孙子!让我跟玛格丽特说什么好!” 同样的脚步声没有响起,雪拉和路法来了。 路法在卿的头上低声笑着提醒他。 “艾迪。再注意一下说法吧。他觉得是要有五个亲生孩子出生” 雪拉也忍住笑点了点头。 肩上的银发轻轻地流了下来,脖子上的白皙的皮肤像是要裂开似的,真是太美了。 当然,这孩子也严禁光着上身。 即使是男孩子也有这样的美貌。在此时此地。再加上和长子并列,对眼睛的伤害也会增加。 卿觉得这里是没有人的海滩真是太好了。 路法从一开始就没有穿泳衣。 宽松的裤子和衬衫的样子。 路法解释说:“即使是孩子也只是当养子。” 长子倒是目瞪口呆。 “亚瑟才是,你觉得我是什么?如果是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我不是同时搞到五个女人了吗?” 卿的表情十分苦涩。 本来觉得确实做了那样的事,但是说出来在教育上还是不好的。 “……但是呢,爱德华。你才十四岁不能过继” “那是在这里的法律里说的吧?” 瓦伦丁卿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和陛下有关吗?” “嗯” “能告诉我详细的事情吗?” “全部不行啊。有点太长了” 不是能一下子说出来的话。 “……虽然不行,但是如果只是说说就好了的话,总有一天会想让亚瑟听听的” 瓦伦丁卿瞪圆了眼睛。 找到哥哥的黛西-萝丝用力地挥着手。 “莉!” 举起手回答后,莉就朝着妹妹和妈妈的方向走去。 瓦伦廷家在行星吉拉德的水仙湖畔享受着湖水浴而不是海水浴。 白色沙滩上配上浅蓝色水面,一个美丽的湖泊。 玛格丽特和年幼的女儿一起在水边玩耍,长女和次子在远处的湖面上游泳。 瓦伦丁卿在温暖的白色沙滩上悠闲地享受着日光浴。 这个海滩上没有其他人。是他们包场。 撑着阳伞,躺在沙滩椅上,伸手拿起桌上的酒杯。 对于平时忙于繁忙工作的卿来说,这是一段宝贵而优雅的时光。本以为圣萨菲尼亚号沉没的时候会怎么样,但这样的休假也不坏。 有人坐在卿左边的沙滩椅子上。 虽然是平常的事,但明明是在沙滩上走过来的,却没有脚步声,没有丝毫迹象。 回过神来,不知不觉就在附近。 卿觉得像猫一样,就说了。 “有点晚了啊?” “啊。有点麻烦事” 卿只是腰部以下穿上稍长的泳衣,长子上身也穿着无袖的泳衣,披上了风衣。这是一种苦肉计,这孩子光着上身的话(不管是海边还是游泳池)就会引起各种争议,所以一开始就藏起来比较保险。 长子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躺在沙滩椅上,用好听的声音搭话。 “亚瑟” “怎么了?” “我有四个孩子了。” 十四岁的长子说了这样的炸弹发言,可怜的父亲把喝了一半的鸡尾酒喷了出来。 没有从沙滩椅上掉下来只能说是奇迹。 大儿子用高兴的口气继续说。 “完全没有实感,而且第五个人也要出生了。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果然还是女孩子比较好吧?” 卿努力了。 打心底里想就这样埋没在沙子里,但是全身心地投入力量忍耐住。 “爱德华……” “明明说过不要叫那个名字的。” “——你觉得我几岁了?” 莉迷迷糊糊地看了父亲。 “……嗯,是三十五吗?” 瓦伦丁卿变了嗓音大叫。 “对。我才三十五岁。你说要我在那个年纪成为五个孙子的爷爷吗?” 长子越来越糊涂了。 “这和亚瑟没什么关系吧。这是我擅自做的事” “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孙子!让我跟玛格丽特说什么好!” 同样的脚步声没有响起,雪拉和路法来了。 路法在卿的头上低声笑着提醒他。 “艾迪。再注意一下说法吧。他觉得是要有五个亲生孩子出生” 雪拉也忍住笑点了点头。 肩上的银发轻轻地流了下来,脖子上的白皙的皮肤像是要裂开似的,真是太美了。 当然,这孩子也严禁光着上身。 即使是男孩子也有这样的美貌。在此时此地。再加上和长子并列,对眼睛的伤害也会增加。 卿觉得这里是没有人的海滩真是太好了。 路法从一开始就没有穿泳衣。 宽松的裤子和衬衫的样子。 路法解释说:“即使是孩子也只是当养子。” 长子倒是目瞪口呆。 “亚瑟才是,你觉得我是什么?如果是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我不是同时搞到五个女人了吗?” 卿的表情十分苦涩。 本来觉得确实做了那样的事,但是说出来在教育上还是不好的。 “……但是呢,爱德华。你才十四岁不能过继” “那是在这里的法律里说的吧?” 瓦伦丁卿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和陛下有关吗?” “嗯” “能告诉我详细的事情吗?” “全部不行啊。有点太长了” 不是能一下子说出来的话。 “……虽然不行,但是如果只是说说就好了的话,总有一天会想让亚瑟听听的” 瓦伦丁卿瞪圆了眼睛。 找到哥哥的黛西-萝丝用力地挥着手。 “莉!” 举起手回答后,莉就朝着妹妹和妈妈的方向走去。 瓦伦廷家在行星吉拉德的水仙湖畔享受着湖水浴而不是海水浴。 白色沙滩上配上浅蓝色水面,一个美丽的湖泊。 玛格丽特和年幼的女儿一起在水边玩耍,长女和次子在远处的湖面上游泳。 瓦伦丁卿在温暖的白色沙滩上悠闲地享受着日光浴。 这个海滩上没有其他人。是他们包场。 撑着阳伞,躺在沙滩椅上,伸手拿起桌上的酒杯。 对于平时忙于繁忙工作的卿来说,这是一段宝贵而优雅的时光。本以为圣萨菲尼亚号沉没的时候会怎么样,但这样的休假也不坏。 有人坐在卿左边的沙滩椅子上。 虽然是平常的事,但明明是在沙滩上走过来的,却没有脚步声,没有丝毫迹象。 回过神来,不知不觉就在附近。 卿觉得像猫一样,就说了。 “有点晚了啊?” “啊。有点麻烦事” 卿只是腰部以下穿上稍长的泳衣,长子上身也穿着无袖的泳衣,披上了风衣。这是一种苦肉计,这孩子光着上身的话(不管是海边还是游泳池)就会引起各种争议,所以一开始就藏起来比较保险。 长子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躺在沙滩椅上,用好听的声音搭话。 “亚瑟” “怎么了?” “我有四个孩子了。” 十四岁的长子说了这样的炸弹发言,可怜的父亲把喝了一半的鸡尾酒喷了出来。 没有从沙滩椅上掉下来只能说是奇迹。 大儿子用高兴的口气继续说。 “完全没有实感,而且第五个人也要出生了。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果然还是女孩子比较好吧?” 卿努力了。 打心底里想就这样埋没在沙子里,但是全身心地投入力量忍耐住。 “爱德华……” “明明说过不要叫那个名字的。” “——你觉得我几岁了?” 莉迷迷糊糊地看了父亲。 “……嗯,是三十五吗?” 瓦伦丁卿变了嗓音大叫。 “对。我才三十五岁。你说要我在那个年纪成为五个孙子的爷爷吗?” 长子越来越糊涂了。 “这和亚瑟没什么关系吧。这是我擅自做的事” “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孙子!让我跟玛格丽特说什么好!” 同样的脚步声没有响起,雪拉和路法来了。 路法在卿的头上低声笑着提醒他。 “艾迪。再注意一下说法吧。他觉得是要有五个亲生孩子出生” 雪拉也忍住笑点了点头。 肩上的银发轻轻地流了下来,脖子上的白皙的皮肤像是要裂开似的,真是太美了。 当然,这孩子也严禁光着上身。 即使是男孩子也有这样的美貌。在此时此地。再加上和长子并列,对眼睛的伤害也会增加。 卿觉得这里是没有人的海滩真是太好了。 路法从一开始就没有穿泳衣。 宽松的裤子和衬衫的样子。 路法解释说:“即使是孩子也只是当养子。” 长子倒是目瞪口呆。 “亚瑟才是,你觉得我是什么?如果是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我不是同时搞到五个女人了吗?” 卿的表情十分苦涩。 本来觉得确实做了那样的事,但是说出来在教育上还是不好的。 “……但是呢,爱德华。你才十四岁不能过继” “那是在这里的法律里说的吧?” 瓦伦丁卿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和陛下有关吗?” “嗯” “能告诉我详细的事情吗?” “全部不行啊。有点太长了” 不是能一下子说出来的话。 “……虽然不行,但是如果只是说说就好了的话,总有一天会想让亚瑟听听的” 瓦伦丁卿瞪圆了眼睛。 找到哥哥的黛西-萝丝用力地挥着手。 “莉!” 举起手回答后,莉就朝着妹妹和妈妈的方向走去。 1 西离宫的灯光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sherox 即使夜深了,萨沃亚馆还在狂欢。 为了迎接从本宫的庆宴回来的巴鲁和罗莎曼德,贵族们纷纷前来拜访。 虽然这是非常没有常识的时间,但从绝望的战况中逆转,迎来奇迹般的大胜利,也并非没有道理。 没能参加本宫的庆祝宴会的柳敏特卿,兴高采烈地将自己年轻的脸染得通红,向回馆的两人致词。 “伯母大人,萨沃亚公!恭喜您平安归来!” 罗莎曼德对年轻的侄子笑了。 “真是辛苦了,柳敏特卿。” “哪里,完全没有。像我这样程度的辛苦……” 十六岁的柳敏特卿泪流满面。 因为是不吉利的事情,所以没有说出口,但是之前已经做好了再也见不到伯母和伯父的觉悟。眼眶里含着泪水,满面笑容。 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尽管是深夜,萨沃亚还是像白天一样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而且孩子们也还醒着。 如果在一楼这么吵的话,通常二楼的孩子房间也会吵得睡不着,但毕竟是巨大的萨沃亚馆。 孩子的房间里楼下的嘈杂声几乎传不过来,非常安静,但是即使这样也睡不着。 将来的萨沃亚公爵,古拉斯美亚卿,尤里还是个十一岁的少年。 和好久不见的父母重逢的时候,他已经用端正的语调进行过祝贺胜利的问候,但现在不是能和父母并排出席庆祝宴会的年龄。 虽然保姆说过“到了休息的时间了”,但他还是很清醒。 他终于放弃了,站了起来,走到了走廊里。 轻轻敲了隔壁房间的门。 “……塞拉。还醒着吗?” 双胞胎的妹妹没有回答,但是从房间里传来了响动。 儿童房间没有上锁。尤里打开门,透过玻璃窗进入的月光微微地照亮了室内。 虽然室内只有卧铺、写字台和暖炉,但房间很大。 现在是不需要火的温暖季节,妹妹却头上裹着寝具,变得圆圆的。 “塞拉?” 即使搭话也没有回答。尤里坐在妹妹的床上,问她一直很在意的事情。 “白天王妃殿下说有什么事……你有做什么失礼的事吗?” 就在这时,寝具堆飞到了尤里身上。 在漆黑的黑暗中,妹妹颤抖的声音细语着。 “……尤里,怎么办……” 那声音好像要哭了。 刚强的妹妹变成这样真是少见。 虽然是同龄的兄妹,但是如果一方是冲动性格的话,另一个人必然会有安定的性格,尤里没有着急地和她搭话。 “……塞拉。这样的话,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寝具团慢慢地腾出了点空间,尤里重新坐在了床上。 塞拉一脸说不出的样子抱着膝盖。 “……我真没想到王妃殿下能听到我说的话” 仅凭这一点,尤里便多少察觉到了事情的真相。 “你说了什么?” 于是,在昏暗中,塞拉尽量地把脸靠近哥哥低声私语。 “……可以说吗?” “诶?” “……如果在这里说了那句话,不就又会被王妃殿下听到了吗?” 虽然难以忍受给王妃留下坏的印象,但尤里干脆地说。 “不用在意。因为,王妃殿下已经知道你说了什么了吧?” 这只能说是哥哥说话有点粗枝大叶吧。 妹妹绝望地呻吟着,又像乌龟一样裹圆了。 “怎么办呢。怎么办才好呢。我,我已经……我想死掉!” “塞拉!冷静点” 哥哥急急忙忙地安慰了妹妹。 “没关系。刚才王妃殿下不是也没生气吗?” “别说了!” 塞拉又从头上套上寝具,尤里急忙抓住寝具拉了过去。 “所以,王妃殿下才没有生气呢!” “……真的吗?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妹妹拼命的问。哥哥也非常认真地回答了。 “是的。” 斥责国王时的王妃非常可怕。虽然没有特别粗暴的声音,但绿色的眼睛里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如果那个视线转向了自己,直白地说,没有活下去的自信。 相比之下,可以说和妹妹说话时的声音已经很温柔了。 “王妃殿下原谅了莎拉。……尽管我不知道你说了什么” 蜷着身子的妹妹重新坐在了床上。 虽然遗传自母亲的金发也很乱,但现在的她关注不到那里。 用非常认真的表情再次把脸靠近尤里,像是说可怕的秘密一样喃喃细语。 “……要保密啊。我,我是这么说的。“什么王妃啊。明明十年都没有站在陛下的旁边” 尤里的脸到底还是抽搐了。 “怎么会这样!如果被珀拉大人知道的话……” “……我就是在珀拉大人面前说的” 尤里沉默了。 珀拉-达尔西尼是一位谦虚的女性。 也许是因为出身于远离都市的地方的小贵族,即使身为中央的霸主,德菲尼亚国王的爱妾,也是与虚荣无缘的性格。不怎么公开露面,现在还喜欢站在厨房里,亲手做了国王和孩子们的饭。这样的事在其他王家是不可能的。 实际上兄妹的母亲根本不靠近厨房。 全都交给仆人们。 罗莎曼德是萨沃亚公爵夫人的同时,也是与萨沃亚家匹敌的大贵族,贝尔敏斯塔公爵。 那样的母亲周围有很多人,新兴贵族是很难接近的。大部分是有来历的家庭的女性们。也有家格相等的公爵家的夫人。 其中也有比母亲年长得多的,像尤里祖母一样的老妇人,她们把母亲叫做“罗塞蒙”或者“贝尔敏斯塔公爵”。 而且,据尤里所知,母亲称这些人为“某某夫人”,未婚的话叫“某某小姐”或“某某女士”。 珀拉是唯一一个她用敬语称呼为“珀拉大人”的女性。 虽说对方是国王的爱妾,但也不是因为谄媚。 珀拉是真实的,赢得了母亲的尊敬。 而且,珀拉在王国也是最信奉王妃的人。因为知道这件事,所以尤里皱起眉头提醒她。 “如果在面前说这种话的话……会被珀拉骂的吧?” 塞拉格外地点了点头。 “她很生气,我感觉非常抱歉。虽然马上就原谅了我……我很害怕。但是,怎么也不能沉默。所以……我说,如果这个人是德尔菲尼亚胜利的女神的话,来让她斥责我就好了。” 然后王妃真的出现了。 塞拉的恐怖和狼狈都能理解,同时,她也被第一次看到的本国王妃所吸引。 “我至今为止,父亲和母亲都曾对王妃殿下……我以为他们说得太夸张了。因为,怎么想都有不合理的地方吧?太多了。美得让人无法想象是这个世界上的人,竟然是能超越父亲和陛下的剑术达人。尽管如此……就连独骑长和夏米昂都说了同样的话,真让人失望。大人们都是这样统一口径来骗孩子的” “我知道。确实有点勉强” 坐在床上的尤里正脸点点头。 “ 说起来父亲的话还是打折扣听为好。——但是母亲的话” 长子非常冷静的说道。 塞拉出神地叹了一口气。 “……我以为心脏会停止跳动。真的是光芒四射。没见过那么漂亮的人” “我也是。” 尤里也一样一眼就被吸引。 两个人身边都是美女,本应该看惯了。母亲周围的宫廷夫人们穿着最新的豪华服装,化着高级的妆,头发也梳成复杂的形状,插着精致的装饰。这样的她们聚在一起聊天的时候,简直就像是鲜花盛开争妍一样。 相比之下,王妃也没有化妆。穿着一身猎人般粗劣的服装,说话方式简直就像粗暴的男人,却比穿着打扮的宫廷夫人更为光明正大,甚至让人产生一种崇敬的感觉。 但是,无论如何也会留下另一个疑问。 “王妃殿下真的比父亲强吗?” 禁不住嘟囔着,妹妹也气势冲冲地点了点头。 “我也有同样的想法。她的身体那么细,明明比妈妈的身材还要小……” “一会儿问问布莱斯哥哥。” 与双胞胎母亲不同的哥哥布莱斯应该正在参加下面举行的宴会。 塞拉向哥哥提议了。 “喂,要不要上去看看?” “好啊。走吧。” 萨博亚馆是非常豪华的馆。 有兼具了望台功能的屋顶。这是为了在紧急时刻关紧馆门,从这个屋顶向敌人发起攻击用的。 因为没有锁。两个人顺利地走到了屋顶上。 这里是两个人喜欢的地方。 白天的话,两个人的身影会非常显眼,所以一般是在晚上偷偷地往上爬。 这是对父母保密的两个人的秘密。 如果是月光皎洁的夜晚,可以一眼望见月光中泛出的白雾。 没有月亮的夜晚,从正门一直延伸到大门口的灯光就很美。 两个人不禁发出感叹的声音。 “……哇!” 第一城郭的任何地方都闪耀着灯光点点,如同白昼一般明亮。尽管是深夜,大门都开放了,人们手里拿着的烛光像萤火虫一样,往来频繁。 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大门外蔓延的街市的样子。 街头巷尾灯火通明,充满了活力。 烟火气息一直流传到这里。 远处的海沟里也漂浮着好几盏灯光。 商人的船也回来了。 看了那个情景,只有十一岁的两个人怀着特别的感慨。 以前到这里看的时候,寇拉尔的街道简直就像死了一样。 艰苦的战斗持续着。父亲的城堡也被夺走了。 街上没有了活力,只是最低限度的灯点着,胸口像要被压碎一样难受,实在看不下去。 相比之下,现在简直就像节日一样华丽快乐。 这是王妃归来的特别夜晚。 今晚,寇拉尔一定不会休息。 “——塞拉!看吧” 看着哥哥指的方向,塞拉屏住了呼吸。 如果是白天的话,可以看到碧绿的山,但是在夜晚,只能看到黑压压的巨大影子。 那中间现在点着灯。 那里的建筑物只有一个。 是王妃居住的西离宫。 这十年来,那座建筑物一直是无人的。一次也没有点灯,但现在不同了。 那灯下有王妃。 德尔菲尼亚胜利女神——。 虽然这是一盏无法与眼前闪烁的灯光相比较的、孤零零的小灯,但在现在的两个人看来却是比什么都崇高的光辉。 就算睡衣弄脏了也没关系,塞拉跪在那里,双手合十对着那盏灯祈祷。 “王妃殿下。拜托了。请忘记我那个可怕的发言。我绝对不是出于真心说的” 尤里也跪在妹妹的旁边,用严肃严肃的语气说,不像是十一岁的少年。 “王妃殿下。谢谢你拯救了这个国家。把父亲、母亲以及哥哥还给我们,我们从心底里表示感谢” 塞拉有点脸红了。 模仿哥哥,慢慢地补充道。 “——非常感谢” 艾米尔和赛勒斯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起床了,从房间的窗户悄悄地溜出了建筑物。 这个行动实际上是他们昨天秘密商量后决定的。 两人昨天住的不是来这座城时一般在的德拉伯爵邸。那样的话,孩子的房间会在二楼,所以不能从窗户出去。 而且德拉伯爵府邸建在第二城郭。 他们热心地拜托父母,特别允许他们住在父亲经常使用的第一城郭的离宫里。 “快点,塞勒斯。” “嗯。” 离宫里有人给他们当保姆 必须在他们起床之前回去。 在寇拉尔城里,各处都站着忙碌的人。 在昏暗中,两个人为了不被发现而急忙前进。 目标是王宫的马厩。 那里现在有罗亚的黑主。 当王妃骑上黑主凯旋,听说那个黑主在王宫的马厩里的时候,他们不可能不想去看看的。 对于罗亚领主之孙子来说,黑主是可以和祖父匹敌的,或者说是更伟大的英雄。 两个人到现在为止,只从很远的地方见过那匹马。 因为黑主不允许人类靠近。 而黑主现在在手就能够得着的马厩里。 但是,知道即使拜托它老实被看,它也不会听话的。两个人都很熟悉马匹,如果是在王宫的马的话,因为价格非常昂贵,所以不属于王族的孩子不可能接近马厩。 如果被发现了,会被狠狠地责骂。 清晨还残留着雾霭,两人一边紧张地潜入,一边悄悄地接近马厩。 正如所想的那样,已经有人的迹象了。 这个马厩的二楼是马厩的管理员的住处,好像每天都要在天亮的同时打开门。 两个人躲起来一看,马厩里的男人们一个接一个地把马从马厩里放出来。 是为了做早上的运动吧。 在罗亚,马是放养的。虽然没有必要一一拉出,但是在马厩饲养的马必须这样让它在马场运动。 藏在隐蔽处的两人战战兢兢地看着,可是被拖到运动场的马中却没有黑主。 正如其名,罗亚的黑主是一匹漆黑的马。 即使没有近距离看过,也不会认错的。 “没有呢……” “怎么回事?” 因为没有其他人了,所以两个人下定决心偷偷地看了看马厩。 对面的入口也开着,里面意外地亮。 马厩里还剩下几匹马。 有紧急事情的时候如果没有马的话就不方便,所以大概剩下一小半吧。 不愧是国王骑的马,尽是些在罗亚也很少见的优秀的马。 训练似乎也很周到。突然有不认识的孩子进来也不会吵闹。 只是用大大的眼睛看着悄悄潜入其中的两个人。 两个人一边仰望美丽的马匹,一边在马厩里迈着脚步,一起停下了脚步。 因为在最末端的马房里看到了漆黑的巨大身影。 艾米尔和塞勒斯的兴奋达到了最高潮。 不能再靠近了,为了不吓唬马,他们小声地私语。 “——真的在这里!” “真的是黑主!” “好好地在马房里!” “但是,哥哥。栅栏没关上……” 通常,马在马房的时候要关上栅栏。 因为不这样放的话,马就会自由地出去。 现在其他的马房都有栅栏,只有黑主的马房没有栅栏。 如果发现了这种状况,照顾马的人应该立刻关上栅栏,这才是正确的行为,但这样的话,就要跑到那匹马的前面,关上栅栏。 艾米尔9岁,塞勒斯8岁。 一般来说,虽然还没有到可以骑马的年龄,但是罗亚的男人和塔乌的自由民都会先学会骑马。 继承了这两种血统的两个人,现在已经能够很好地照顾马了。 当然骑马也是很擅长的。 小的时候,第一次被放在马鞍上的时候也没有觉得马很恐怖。尽管如此,脚却像长了根一样不动了。 感觉有人从对面的入口靠近,两人慌了手脚,躲到了附近的马房里。 没注意到两个人屏住呼吸,以缓慢的步伐进来的那个人,在黑主的马房前停下了脚步。 “黑马大人。还没离开吗?” 是上了年纪声音。说话的对象从位置上考虑的话就是“罗亚的黑主”。 当然,马不会回答。 但是,从马没有吵闹的样子来判断的话,应该觉得心情不错。 “那么,我先告辞了。” 说得非常客气,那位老人好像走进了黑主的马房。就在马附近。 这样做的话,黑主不可能会高兴。老人是会被踢还是被咬,两人都提心吊胆的,但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取而代之的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这是用刷子摩擦马体的有规律的声音。 听到这个消息的两个人这次吓得僵硬,互相凝视着对方的脸。 因为实在不敢相信。 “给黑主……梳毛” 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着急的两个人不小心发出了响动,工作中的老人注意到了。 “有谁在吗?” 那个声音有点严厉,大概是因为怀疑负责照顾马的人在偷懒吧。 艾米尔和赛勒斯都以为心脏会从口中飞出来,但并没有逃跑。 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地走出空马房,站在离黑主马房稍远的通道上。 一脸恐怖地从马房里出来的是马厩的老人。 因为隐藏的对象不是手下的年轻人,而是年幼的少年,所以很意外。 而且,看了两个人的服装,就知道他是一个身份高贵的家里的孩子,所以再次询问了他的语调。 “少爷们。你是从哪里来的?” 艾米尔和赛勒斯采取了直立不动的姿势。 这位老人是个能给黑主梳毛的人。 就连父母和祖父也做不到。 在罗亚,善于照顾马的人最受尊敬。 那个不是只说擅长驾驭的事情。 被马信赖是比那个更出色的才能。 两人心想:“虽然和家里的仆人说话可以很普通,但是必须对这位老人表示最崇高的敬意。” “打扰了,对不起。我是艾米尔-德拉” “我是弟弟塞勒斯。” 老人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是将军家的孙子吗?” “是的。” “你是在意黑马大人才来看的吗?” “是的。” 两人都点了点头,但两人并没有走近马房。 没敢接近。 因为眼前所见的黑主的魄力、存在感、甚至让人感到威严的姿态根本不可能只是普通的马。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艾米尔鼓起勇气向老人搭话。 “第一次看到能照顾黑主的人。” “恩。这还是第一次碰这一代的马啊。我吓了一跳。和之前的马一样,一点也没变” “……你也见过上一代的黑主吗?” “恩。上一代的马到十岁为止吧。来城堡的时候,我一直在照顾。一开始怎么也不让我靠近,但是经过了六年。最后还给它磨了蹄子哦” 艾米尔和赛勒斯的脸上更是尊敬之情。 “碰了黑主的蹄子” 做那种事不被踩,只能说太厉害了。 老人是否注意到了少年们将恋爱中少女般热切的视线投向了他们,再次回到工作中,一边拼命地擦拭着漆黑的马体,一边继续说着话。 “哇,我没去过罗亚,但是听两位的父亲说,马已经换代了。如果有空的话,我本来想去罗亚看一次现在的马,不过,哎呀,长寿真是好啊。居然和王妃一起回来的……” 修整完毕的黑主摇了摇头,迈出了一步。简直就像小山移动了一样扣人心弦。 孩子们悲鸣着站了起来,可是老马厩却若无其事地和马搭话。 “哎呀,要走了吗?” 马没有回答,老人从马厩里出来,好像在走出的黑主后面追着他。 僵直的艾米尔和赛勒斯也清醒过来,战战兢兢地跟在了后面。 黑主没有鞍子。缰绳也没挂上。 这样的状态的马在人的旁边自由地走,罗亚的男人们也不这样做。虽然基本上即使是放养,但从牧场带马来的时候也一定要系上缰绳。 当然是为了防止事故。 黑主应该是第一次来这个王宫,却光明正大地走着。 刚升起的朝阳灿烂地照耀着黑色的马体。 那里来了更耀眼的人。 只是远远地瞥了一眼那个人的身影,两个人就跳了起来,慌慌张张地躲在了隐蔽的地方。 “格雷亚” 王妃和昨天在大厅看到的衣服一样。 不同的是表情。脸上有灿烂的笑容。 两个人觉得比朝阳更耀眼。 王妃把手伸向离自己很近的黑马,抚摸着它的粗脖子。 黑主也很高兴地将大大的脸温柔地贴在王妃身上。 孩子们看着入迷到连呼吸都忘了。 即使是不满十年的他们的人生经验,也有很多因为“非常漂亮”而感动地凝视着的东西。珀拉大人烤的充满光泽的巧克力蛋糕,用彩色纸装饰的鸟肉烤饼,父亲做的孩子用的新的鞍子,穿着华丽的服装在父亲旁边微笑着的母亲。最重要的是骑着飞快奔跑的马的样子。 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令人心动的情景。 君临罗亚的霸王和从天而降的胜利女神是那么的美丽。 闪闪发光的漆黑的马体和王妃金色的头发形成了完美的对比。 对于还年幼的他们来说,虽然不能准确地表现出自己现在的感情,但几乎都是恍惚惚地迷上了。 王妃轻松地骑上了黑主。 明明没有马鞍和缰绳,马却以此为信号走了起来,脚下的老人在向马面的王妃打招呼。 “我陪您到下面去。” “那么,慢慢走吧。” 黑主配合着老人的脚步,悠闲自在地走向正门,好像享受着散步的乐趣。 艾米尔和赛勒斯恋慕地目送着她的背影,回过神来,慌慌张张跑回了离宫。 不快点的话,仆人会来叫两个人起床。 没人发现就安全地回到了房间 ,刚起床换了衣服,两个人若无其事地走到了起居室。 因为早饭预定在第二城郭的房子吃,所以兄弟和仆人一起出了离宫,穿过了正门。 就在刚才,黑主和王妃应该已经走下了这条路。虽然现在已经看不到那个身影了,但是两个人看着大门,小声私语着。 “真厉害啊……!” “啊,太厉害了……” 尤里和塞拉在平时的时间里醒来,像往常一样朝着早饭前的锻炼。 其他国家似乎也有每天游手好闲的大贵族,但至少萨沃亚和贝尔敏思塔两家的日常生活是禁欲的,特别是孩子们,每天的预定都定好了。 从早上开始就热衷于骑马和剑术的练习,之后学习王国的历史,国内的地理,和其他国家的关系,礼仪礼法等,要多少有多少。 尤里最近好像没有投入到每天的练习中去,但今天早上却像别人一样热情地骑马练习剑术。 当然,塞拉也毫不认输地挥舞着剑。 之后回到家里吃早饭。 母亲罗莎曼德在那里等着。 “早上好,两个人都是。” 一旦成为公爵家,即使有家人也和平民不同。 母亲不可能站在厨房做饭,也不会和孩子一起吃饭,但现在的罗莎曼德刚刚从战争中回来。 昨天也几乎没能和孩子们说话,所以两个人都很开心地向母亲打了招呼。 “早上好,妈妈。” “妈妈。父亲呢?” “已经去宫廷了。昨晚喝到很晚,却还很精神” 贵族家也以“对教育不好”为理由,一般不会对孩子说这样的话,但是罗莎曼德是大家族的首领,异母弟弟去世后毅然背负着贝尔敏明星家的女人。 和普通的母亲情况不同。 到了餐桌上的塞拉想起了昨晚的事情问了一下。 “王妃殿下昨晚在西离宫休息了吗?” “当然。她原本就住在那里” “带了多少护卫?” 罗莎曼德忍住了笑声。 “护卫什么的,哪里的话。她不会让那种东西靠近的。因为王妃殿下和帕基拉山上的狼很亲近” 尤里惊讶地问。 “王妃殿下连野狼都跟随着她吗?” “不,根据陛下的说法,据说帕基拉的狼们是王妃殿下的朋友。” 尤里和塞拉都瞪圆了眼睛。 在吃饭的时候,双胞胎为了得到一些王妃的情报而向母亲提问,特别想知道王妃在前几天的战斗中的活跃。 “母亲看到王妃殿下的降临了吗?” 对于儿子的这个问题,罗莎曼德摇了摇头。 “不,我没看到。我和拉蒙纳骑士团在陛下的身边。跟随着陛下,虽然匆匆赶到,但在那时王妃殿下已经打败了斯库鲁公的军队。我们胜利的女神,有时会比萨沃亚公还要电光火石” 于是,双胞胎脸上闪闪发光,探出了身子。 “这样的话,母亲就在陛下和王妃殿下重逢的时候的现场吗?” “他们俩是什么样子?” 虽然罗莎曼德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当看到兄妹闪烁的眼神时,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孩子们似乎认为,分离了十年的国王和王妃“一定会有令人感动的重逢”。 非但没有感动的再会,国王还被王妃用尽全身力气的愤怒拳头打飞了——真是说不出口,所以罗莎曼德若无其事地问了女儿。 “王妃殿下昨天说过,塞拉做了什么会被王妃殿下责骂的事情吗?” 塞拉在椅子上跳了起来。 那张脸一下子变得刷白。 因为长得像父亲,很有自信,同时又很毒舌的长女露出一副世界末日的面孔,非常僵硬,母亲很吃惊地问了一句。 “怎么了?塞拉” “有点……心脏快要停止了” “什么?那可不行啊。如果不让塞拉的心脏继续动着的话就麻烦了” 虽然语气很认真,但这是罗莎曼德式的玩笑。 塞拉没有注意到那个,用认真的表情问。 “妈妈……。我现在在这里跟王妃殿下说的话,王妃殿下也能听到吗?王妃殿下是天上世界的……” 母亲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还是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王妃殿下说过从天界看不到下界的样子。何况王妃殿下现在在这里” “是吗?” “啊。在这里说的话,西离宫的妃殿下听不到,请放心” “但是,那样的话,为什么……” 塞拉烦恼着是否要说出那可怕的话。 罗莎曼德虽然不知道烦恼的内容,但还是微笑着让女儿安心。 “最重要的是,你无论说什么,都不是会伤到王妃殿下的心情的。” “……真的吗?妈妈” “啊,是真的。” 罗莎曼德充满自信地点了点头。 虽然这也不能对孩子们说,但毕竟有她的丈夫这样华丽的实例。 “这种东西根本算不上女人!”王妃甚至连那种粗暴的话都笑着置若罔闻(与其说是从一开始就不在意),怎么可能对十一岁少女的发言真的生气。 尤里也笑着说。 “是啊。珀拉大人也原谅了你吧?” 塞拉情不自禁地变了脸色瞪着哥哥。 总觉得这个哥哥和贵公子的外表相反,有点大嘴巴的特质很让人苦恼。 罗莎曼德立刻笑着探出了身子。 “哦,那样的话,也告诉我吧。” “不行,不行!”这是秘密。绝对不要对妈妈说!我说不出口!” 无论王妃不会生气,即使珀拉原谅了她,她也没有勇气在母亲面前说那句可怕的话。 “我吃饱了!我得走了!” 早饭后就要学习。 塞拉和尤里都急忙从食堂逃了出来,但是罗莎曼德不是那种会放弃的女性。 想了想,去拜访了芙蓉宫的珀拉,聊了家常后,直截了当地问了问题。 “女儿好像对王妃殿下说了什么失礼的话,能告诉我是什么话吗?” 珀拉瞪了一眼。 以为是什么事。虽然已经快要忘记了,但是想起少女的言行,微笑着摇头。 “罗莎曼德大人。那已经过去了” “是的,我知道。我也没有斥责的意思。你已经做过了吧?” 就在这时,珀拉慌张地低下了头。 “也是,非常抱歉。我多管闲事了。因为是王妃的事情,所以……请原谅我” 罗莎曼德倒是微笑了。 她成为国王的爱妾,事实上是被当做这座城的女主人看待已经十年了,但还是一点都没有变,是个谦虚的人。 “从你的口中发出的训斥是最好的。女儿好像也在反省,我不想再责备她了” 珀拉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那样的话,应该没有理由拘泥于塞拉的发言——对于这样无言的提问,罗莎曼德笑着解释道。 “我是那个孩子的母亲。被排除在外面不太好吧” 珀拉很为难。 和普通的母亲不一样。对于这位大公爵身份的母亲,只是一个劲地着急,想该如何告诉她十一岁女儿轻率的发言才好。 结果,直到王妃本人 偶然来到芙蓉宫,把这句话淡然地告诉了罗莎曼德为止,珀拉的苦恼还在继续。 2 班特亚的信 在德拉将军家,惯例是孩子们和父母一起吃饭。 如果是下级贵族倒还正常,在伯爵家却是相当罕见的习惯。 然而,因为将军的独生女夏米昂很早就失去了母亲。和父亲两个人生活,所以自然而然地就一起吃饭了。 另一方面,和夏米昂结婚的伊文,因为出身于平民阶级,家人分开吃饭会有不协调的感觉。 因此,今天早上伊文和夏米昂也和三个孩子一起坐在餐桌上。 德拉将军已经去王宫露面了,所以不在。 艾米尔和赛勒斯为了赶上早饭,从第一城郭的宅邸回来后,脸上还是兴高采烈的。眼睛闪闪发光,两个人都坐立不安。虽然脸上很想说点什么,但似乎非常努力地沉默着。 父亲和母亲都忍着不笑出来。 这对兄弟对父母沉默,对妹妹也保密,一定是进行了什么秘密冒险。 反正,没有隐瞒的理由,所以伊文装糊涂地说了。 “没想到黑主又会来这座城。它还在马厩里吗?” “刚才自己回来了!” “好厉害啊!明明连骑手都没有!” 艾米尔和赛勒斯几乎都是喊出来的,但慌慌张张地闭上了嘴。 果然,小女儿伊芙琳一瞬间变得发愣,眼看着变得通红。 “真狡猾!哥哥们去看黑主了” 两个哥哥把自己被排除在外,从早上开始就发起小脾气,但是父亲却罕见地以认真的表情看着兄弟二人。 “你们去本宫的马厩了吗?” 两个人都脸色苍白,抵挡不住父亲的眼神低着头。 “你们知道那是不该做的事吗?” 兄弟用像蚊子一样的声音回答了“是”。 不回答的话反而会被骂。 本宫马厩中储存的是王家的马匹。 即使是在故乡罗亚,马也是宝贵的财产,但是那里的是比罗亚更昂贵的马。 这不是孩子该擅自靠近的地方。 父亲是个开朗乐观的人,但是如果生气了的话真的是个可怕的人。让人有种要死掉的感觉。 “被谁看见了吗?” “……管理马厩的人” 弟弟小声说,哥哥回答得更清楚。 “是个能给黑主刷毛的人。” 伊芙琳变了脸色叫了起来。 “给黑主?真的” 夏米昂笑着回答。 “真的。那个老爷爷,他也一直照顾前代的黑主。现在的黑主,果然也让他照顾了啊。” 另一方面,伊文又进一步质问了兄弟二人。 “你们没有吓唬其他马吧?” 哥哥和弟弟都反射性地抬起脸,用力否定了。 “没有!” “那就好。” 伊文笑着,把视线钉在了儿子们身上。 “黑主在马厩里,就算想去看也没办法。这次就特别原谅你们。——但是,不要做第二次哦?” “是的!” 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样就可以说黑主的话题了。 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的黑主有多帅,妹妹也没有“好狡猾!”这样的抗议,只顾着说话,对父母来说,也沉迷于讲述战斗中的黑主的样子。 这个世界上没有禁止对儿童谈论战争。六岁的伊芙琳也是罗亚的女儿,为了不输给哥哥们,她向父母提问,父母也很有临场感地告诉了他们。 “黑主比其他任何马都帅。” “王妃殿下也没有拴上缰绳。因为本来就能自由自在地挥剑了” 三个人一起大声喊了起来。 “没有缰绳” “那是怎么操纵马的?” “这种状态下能用剑吗?” 夏米昂和伊文都笑着点了点头。 “王妃殿下以前就是这样。我看到的时候连鞍子都没有。——即便如此,那位还是压制住了帕莱斯德军队。只靠自己一个人” “哦哦。不愧是我国胜利的女神” 孩子们闪着眼睛听父母的话,伊芙琳突然担心地问。 “妈妈。王妃殿下是天界来的吧。” “是啊。因为陛下的危机赶来了” “那么,黑主要和王妃殿下一起去天界吗?” 少年们脸上失去了血色,夏米昂微微瞪着榛色的眼睛沉思起来。 “怎么说呢?确实,王妃殿下说过天上也没有比黑主更优秀的马……” 兄弟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刚才看到的情景会不会从脑海里永远消失。 黑主和王妃的样子像一幅画一样美丽。 但是,黑主却从罗亚消失了,这是不行的。 伊芙琳也露出担心的表情。 名字很相似的父亲笑着跟那样的女儿说。 “如果那么担心的话,去问问王妃殿下怎么样?问她会不会把黑主带到天界去?” 伊芙琳立刻打了个寒噤,看了哥哥们。 “……哥哥,拜托了” 但是,两个人都绷着脸沉默着。 平时的话,肯定会说, “真拿你没办法啊,伊夫林。” “交给哥哥们吧。” 明明是该充满自信地向她保证的时候,却一言不发,餐桌上出现了异样的寂静。 弟弟和妹妹情不自禁地盯着大哥,大哥痛苦地依赖着父亲。 “……爸爸问吧” “为什么?” 王妃就在眼前的第一城郭,孩子们却明显地畏缩不前。 “什么呀,你们。害怕王妃殿下吗?” 虽然和王妃交往很久的父亲用一笑了之的口气说了,但艾米尔、塞勒斯、伊芙琳都没能回答。 吃完早饭后收拾好的阿兰娜兴高采烈地离开了第二城郭的家。 当然会为王妃的归来而高兴,但还有一个消息是昨天高兴得不得了。 她迈着兴奋的步子走上熟悉的正门大道,意外的发现了站在正门前的人,爽朗地打了招呼。 “早上好,雪拉大人!” “……请不要用敬称,阿兰娜大人” 雪拉苦笑着说。 虽说是侍奉王妃的人,但自己只是个仆人,阿兰娜虽说是地方豪族,但却是贵族。 是比雪拉身份更高的人。 在身份制度下长大的雪拉,如果被身份高的人称呼为“大人”的话,会很不知所措。 但是,拉蒙纳骑士团长的妹妹却一脸认真地摇了摇头。 “真是岂有此理。对王妃殿下的随从,天界的人可不能随便说话啊。” 斩钉截铁地断言后,阿兰娜不可思议地问。 “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在等王妃殿下回来。说是要去送黑主离开,已经过了很久了……” 阿兰娜听说离开西离宫将近两个小时都没回来,很担心地说。 “难道要送到罗亚去吗?” “我觉得这的确是不会的……” 雪拉困惑地微笑着。 阿兰娜凝视着像雪拉的银雪一样闪耀的头发、紫水晶的瞳眸、有光泽的光润肌肤,问道。 “在天界生活的话,人也会变得不老吗?雪拉大人和王妃殿下不同,明明和我们是同一个世界人,却总觉得比以前更年轻更漂亮了。果然 天界的食物是不一样的。——雪拉大人,您平时都吃些什么呢?” 在阿兰娜看来,虽然已经过了十年了,但还完全没有变老,看上去还像十几岁的女孩的雪拉(其实是个男人,阿兰娜却不知道),肯定是吃了什么神奇的东西吧。 联想到食物的原因,是因为这个人主妇的职业,雪拉笑着说。 “我没吃那么奇特的食物。我觉得和我们这里没什么不同。有牛、猪、鸡,是的……野猪也有。” “啊!” 阿兰娜好像很吃惊。 “是吗?那里没有流着蜜水的河,长着巧克力果实的树,冰糖的妖精吗?” 这次雪拉终于笑了出来。 “没有啊。——假设有的话,阿兰娜大人。要吃飞在空中的冰糖吗?” 阿兰娜慌忙否定了。 “我会不吃的!因为现在的是比喻事物。我只是觉得那样的东西飞起来的话会很漂亮吧!” 雪拉笑的越来越开心了。 明明已经三十多岁了,她还是那么开朗纯朴的人。 这时,王妃从街上回来了。 从外门到正门虽然是相当远的距离,但那是王妃的速度。一眨眼就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打了招呼。 “早上好,阿兰娜。” “王妃殿下!早上好” 看着元气满满地向王妃致意的阿兰娜,哨兵们屏住呼吸僵直着。对他们来说,王妃就像字面上所说是云端上的存在,是远不可及的。 向那个王妃毫不畏惧地搭话的阿兰娜投来羡慕羡慕的目光,但是阿兰娜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三个人一起穿过正门,一边走在第一城郭的路上,一边和王妃说话。 “王妃殿下接下来也要去芙蓉宫吗?” “不,在那之前我要去探望阿努亚侯爵。因为昨天没有时间。虽然早上太早会给人添麻烦,不过差不多可以了吧” 王妃说,因为把黑主送到了很远的地方,所以在回来的时候花了点时间,然后突然问道。 “——闻起来很香。你有什么东西吗?” 阿兰娜面带笑容,举起了手里的篮子。 “是的。刚才刚烤好的。我想请王妃殿下吃” “好开心啊。好久没吃阿兰娜亲手做的料理了” 不是恭维,王妃笑着再次询问。 “你看起来很开心,有什么好事吗?” “是的!” 阿兰娜脸上闪耀着光芒,用兴奋的声音回答。 “我想我以前和王妃殿下说过一次,你还记得吗?我以前认识的人,叫班特亚……” 雪拉的脸微妙地抽搐了一下。 王妃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说是经常和那个男人见面。 “我记得。是附近宅邸的仆人来着?” “是的。昨天那个孩子来信了!” “啊?” 王妃真的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 雪拉也是一样。 因为没想到他会那么机灵。 阿兰娜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样子,只顾着说话。 “最后一次见面已经是十年前了。听说这次要跟主人一起去北方。因为一直很在意,所以听他说自己很健康,真的放心了” 雪拉知道阿兰娜看到信如此开心的理由。 回想一下现在自己生活的世界。 水不需要从井里汲出来,而是在家里随时可以得到。不用火来烹调食物,也可以看着远处的人的脸自由地说话。 无论哪个在这个世界上都是不可能的。 大城市的寇拉尔可以靠水渠,在很近的地方用水,但是在稍远的郊外,只能到泉边河里去打水,或者挖井打水。 移动是只能徒步或马,或船的世界。 无论是在空中飞行的交通工具,还是跨越星星之间的船,在这里都不过是一个梦。 在这个世界上,与远行的熟人重逢绝不是能约定好的。 不仅如此,很多时候还是会变成永远的别离。 正因为如此,虽说是信,但是那个人确实很健康地生活着这样的消息,对于在意的人来说是难以得到的喜悦。 但是,对阿兰娜来说,班特亚是在附近的宅邸里工作的熟人的仆人。也就是说,他应该只是个熟人。 但还是开心的就好像要飞到空中一样,王妃一边苦笑一边问。 “阿兰娜和那个孩子关系那么好吗?” 于是,拉蒙纳骑士团长的妹妹突然认真地看着王妃。 虽然想说点什么,但好像又重新考虑了。 “之后再聊吧。王妃殿下请先去侯爵那里” 阳光照射下的病房明亮温暖,感觉很舒服。 还没有治愈伤口的阿努亚侯爵虽然有点憔悴,但总算是摆脱了危机,最近也有了一点食欲。 听侯爵说,今天早上吃煮得很软的谷物,能吃到半碗左右,王妃笑着点了点头。 “太好了。能吃下的话就再加把劲。我受伤的时候也会一直吃就治好的。” 虽然语气粗暴,不像一个高贵的女性,但阿努亚侯爵却因怀念怀而热泪盈眶。 一边躺在这里,一边非常高兴地看着那目眩的、坐在一旁的人。 这个人一点儿也没变,在朝阳映照下的金色头发,宝石般的绿色眼瞳,即使是简陋的衣服也毫不在意,无论多么有名的美姬都比不上她的光辉。 “在这世上还能再见到你……真是没想到” 王妃对一直认为只要这样就能延长寿命的阿努亚侯爵笑了笑,像恶作剧一样耸了耸肩。 “——其实,虽然话不能这么说,但是我能有机会再来这个世界,我想我该感谢奥隆?” 就在前几天刚刚结束的,德尔菲尼亚这个国家面临危机的大战,侯爵用难以言喻的声音说道。 “这么大的事情,没能帮上陛下的忙,我为自己的无能,很后悔也不甘心……” “别再说了。全部都结束了。之后最好是阿努亚侯能早点打起精神” 从敞开的门外传来紧张的声音。 “——失礼了。我是从王宫来的” 年轻的仆人一脸僵硬地走进房间,磕磕绊绊地行礼。 然后,拼命地说了准备好的台词。 “王妃殿下。阿努亚侯爵对不起,打断你们的话。我来传达陛下的话了” 王宫里设有这个年轻的传令员 他不是正式的使者,而是名副其实的跑腿的,经常去第一城郭各个重臣的宅邸。 这个仆人也应该多次踏入这个宅邸,但如此紧张是因为对方不是一般人。 从天上下来的救国英雄,胜利女神。 不敢直视对方,但要直接对对方说话,仆人却一味地紧张敬畏。 “渥尔说什么?” 不用说国王自然是至高的存在。 不应该被允许直呼其名。 而且,这个人是王妃。应该是比任何人都要尊重国王的人,但是像是街上的年轻男子在叫朋友一样的口气。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贵的女性的仆人冒着冷汗说。 “——他有一句话要我传达:‘实在对不起,能不能请您在本宫露面?’” 如果是其他国家的话,这些台词都是为了向国王传达自己的心意而洋洋得意地说出来的,但在德尔菲尼亚情况就不同了 。年轻的仆人十分歉疚地战战兢兢地说 进一步说的话,如果是国王的召唤,其他国家的王妃不管放什么都会兴高采烈地站起来。 但是,只有德尔菲尼亚还是个例外,王妃还发出了叹息。 “……我连好好探病都不行吗?” 阿努亚侯从卧榻上,对一脸苦涩的王妃笑了起来。 “请去吧。” 王妃也笑了起来,握着侯爵的手说道。 “要保重啊” “……谢谢您这么说” 王妃站了起来,看着室内的仆人们,打了招呼。 “能稍微出去一下吗?” 这间屋子里有两个仆人在伺候病榻的主人,他们遵从王妃的话静静地走了出去,屋里只有王妃和阿努亚侯爵两个人。 于是,王妃慢慢地屈着身子,轻轻地在横卧着的阿努亚侯爵的额头上吻了下去。 “——王妃殿下!” 侯爵大吃一惊。 自己的额头上接触了本国王妃的嘴唇,这是绝对不该有的事情。 虽然很想认为是什么错觉,但是现在柔和的感觉并不是梦。发出了与平时稳重的阿努亚侯爵不相称的不着边际的悲鸣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王妃微微地笑着。 “为了能早点治好受伤,我使用了魔法的。虽然自己说有点自夸,不过效果很好哦” “……真不巧,我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身为臣下却被王妃这样做,实在对不起国王。虽然确实是不敬罪,但王妃还是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 “这样的话现在德拉将军的心脏也必须停止了。因为我做了同样的事情” 目送着飒爽离去的王妃的背影,阿努亚侯爵仰天而啸。不由得念起先走一步的朋友的名字,呻吟着。 “……亨利德里克伯爵,请您一定不要怨恨我啊。” 如果只有自己不能接受王妃的亲吻,那伯爵会多么后悔……。 就在前几天,已经做好了马上就能再会的觉悟,但是现在这种可能性很低。 总有一天在那个世界见面的时候,会被他大声的抱怨。 在本宫的办公室里,巴鲁挺起胸膛,昂首说道。 “这样一来,费尔南终于决定成为下一任国王了。待遇也必须改变。首先必须要把家系建起来啊” “……表弟,还是有点太早了” 渥尔·格瑞克似乎稍微被表弟的气势所压倒,但巴鲁所说的也有道理。 无论哪个国家,国王的继承人都和其他孩子不同。出生后马上离开父母身边,由乳母和教师代替父母,在与国王不同的建筑物里生活。 在德尔菲尼亚,虽然没有那么极端,但在成长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在本宫中另建一个馆,在仆人的包围下生活,这已经成为惯例。 国王的长子费尔南已经十岁了。成立新的家系确实有点太晚了,但渥尔至今没有做那件事,那是因为自己和儿子都是庶子。 那样的话就不能说一定是正当的王位继承者了。 虽然在这个表弟面前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但破天荒的国王并不认为自己的血脉的存续对于王国的安宁来说是必要的。 但是,现在的自己作为德尔菲尼亚的国王,也确实得到了市民和各国的认可。 一旦摆脱了王国的危机,这次就必须认真考虑家里的事情了。 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渥尔抱怨道。 “越想越头痛为要把费尔南当作王妃的养子……” “表兄大人。那是‘王妃殿下收下费尔南’吧” 对于表弟的吐槽,国王故意装作听不见,再次深叹一口气。 “国王的职业,不管表弟是怎样高贵的出身,对庶子来说都是一个辛苦的损失。王冠的继承权,到底是不是真的对儿子有好处……” 迪雷顿骑士团长愉快地笑着,实际上,眼睛里充满了一点剑豪的光芒,向主君诉说着。 “表兄大人。那种事请您切勿在人前说。顺便说一下,王冠的价值也是,希望您能更加真挚地认同。一般来说,不管哪个国家的国王都会最先把他给儿子,一般来说” “不必如此细致地强调一般来说吧。——说起来,表弟到底是为什么态度那么强硬。” “这是当然的。对我来说是生死攸关的问题。费尔南不继承王位的话,我儿子就会被当做王冠小偷。” “不是小偷吧。就血统来说,尤里的更为高贵” “恕我直言,请不要把上一代国王的侄子和现任国王的长子挂在天平上。说起来,表兄大人就是这样,所以会那样想的人才会出现” 两者都非常认真地将王冠强加给对方。 这也是在其他国家绝对看不到的光景。 另一方面,王妃很忙。 因为以前的熟人不断地去王宫拜访。 其中也有很多人。 阿德尔弗的达利、努伊的弗雷卡等令人怀念的成员。 “王妃殿下!好久不见!” “吓了我一跳,一点都没变!” 这样说的他们虽然看起来也没有改变,但是十年间他们的立场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最初见面的时候跟随伊文的他们现在成为了头目和首领,成为了统帅村庄的立场。 与令人怀念的人再次相见对王妃来说是件令人高兴的事,但参观王宫的人却没有停下来,最终还是拼尽全力地逃了出来。 “之后再继续!我先去吃饭!” 太阳已经升到中午附近了。 从早上开始就什么也没吃的王妃抱着饿肚子去了芙蓉宫,看到厨房里只有雪拉和阿兰娜,扭了扭脖子。 “珀拉呢?” “刚才去了本宫。错过了呢” 雪拉这样回答,阿兰娜补充道。 “关于庆祝会的料理,厨师长好像想听听珀拉的意见。——因为大家都说珀拉最了解您的喜好。说是马上回来” “啊。好厉害啊,珀拉。有在好好工作” 王妃在钦佩的同时,也发出了无情的悲鸣。 “先让我吃点什么吧。饿得要死” 在能干这一点上,阿兰娜和雪拉都不亚于珀拉。 特别是芙蓉宫,对阿兰那来说是个很熟悉的人住过的家,所以很快就切开刚才手工制作的蛋派拿出来了。 “请先吃这个吧。马上就可以好好吃饭了,珀拉很期待中午和王妃殿下一起吃” 王妃的胃是没有底的。吃一整个也不会吃饱,但没办法。现在用四分之一的蛋派忍耐一下。 “好吃好吃!嗯。这是久违的阿兰娜的味道。好怀念啊。” 被称赞料理的阿兰娜看起来很开心,但也有点遗憾。 “如果王妃殿下喜欢吃的话,每天都会烤。要是能送到天界就好了……” 厨房的工作告一段落了,雪拉准备了自己的茶,和阿兰娜并排坐在和王妃对面的长椅上。 在其他国家,王妃和中流贵族的妻子、仆人一起喝茶等都是荒谬绝伦的,但芙蓉宫并没有这样的规定。 阿兰娜想知道天界王妃的情况,王妃若无其事地避开了话题问。 “比起那个,请告诉我写信给你的孩子吧。是那么好的朋友吗?” 于是,阿兰娜不知道在想什么,变得严肃起来。 放下茶具,端正了姿势。 “ 王妃殿下。我从以前开始就很容易入睡” “我有这种感觉。” “一睡就会一直睡到早上。所以我基本上不会起夜,只是那天晚上不一样。为什么那样的时间突然醒了,为什么想下昏暗的楼梯去看厨房,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觉得那是神的意思。为了救那个孩子,把我叫起来去厨房” “…………” “神说要让那个孩子活下去。我相信。但是,只是接受了那个神的委托而已……怎么说呢,人不是会有多余的担心吗……” “你看起来现在没有了?” “是的。离家出走的时候,十年前在这座城堡里重逢的时候。虽然变成了让人完全认不出来的漂亮姿态,但是为什么呢?总觉得有点脆弱,有点可怕……感觉有点危险……我还不能放心” 雪拉再次觉得阿兰娜是个不容小觑的人。 危险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那个时候的班特亚还是现役的刺客,以夺取人的生命为生。 因为是那个男人,所以应该完全伪装成完美的样子,但是阿兰娜却能感到异常。 这个人明明是个普通的主妇——也许正因为如此,也许会对寻人不正常的存在敏感起来。 但她对于雪拉是女孩儿并没有怀疑,阿兰娜突然消去了僵硬的表情,真的很开心地一笑。 “但是,我读了昨天的信。听说那个孩子已经没事了,好好地过着自己的人生” 这个世界上的人们可以从信中所写的文字中看到对方的人格、现在的境遇和感情。 阿兰娜读了信后,大概觉得和以前的班特亚不同吧。 王妃也笑着点了点头。 “这样啊。太好了” “是的!” 安详地阿兰娜回答的时候,门开了,带着侍女的珀拉急急忙忙地进来了。 “——王妃大人。抱歉让您久等了” 雪拉立刻站了起来,用明快的声音说。 “欢迎回来。珀拉大人。正好刚煮好” 阿兰娜也站了起来。 “王妃殿下,珀拉殿下。那么,我就告辞了” 王妃露出失望的神色。 “为什么?一起吃就好了” “不,我丈夫马上就回来了。我不在家的话,我们家的人会很失望的” 阿兰娜笑着说,稍微挺起胸膛。 “最重要的是,必须要把王妃殿下和雪拉大人的情况告诉我家的人。大家都很期待的” 珀拉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嗯……” 雪拉依旧很困扰。 “不用说我的话题吧。” “那我就不说别的了。但去天界的话,即使是普通人也不会老,这一点不好好说出来的话。——那么,我先告辞了” 阿兰娜向王妃们打了招呼,离开了芙蓉宫,却马上被意外的人叫住了。 是艾尔文婕拉汀兄妹。 一边躲在树丛的阴影里,一边轻轻地打招呼。 “……叔母,这边” 孩子们不知为何一边在意周围,一边忙着招手。 那个样子总觉得有点奇怪,同时微笑着,阿兰娜恶作剧般地笑着接近了。 “干什么啊,你们?在说悄悄话?” 但是,两个人似乎连笑的时间都没有。 婕拉汀低着声音问道一个非常重要的秘密。 “……叔母你见过王妃殿下吗?” “是的,是的。在芙蓉宫啊。你们也想见面的话?” 无意中说了后,两个人都跳了起来。 妹妹脸色发青,低着头,哥哥非常狼狈。而且,大家都退缩了,阿兰娜很吃惊。 “怎么了?” 两个人都不回答。无法回答。 虽然是年幼聪慧的孩子,但是紧张得想说的话都说不出来。 而且,数量增加了。 从其他茂密的树荫下,独立骑兵队长的孩子们,还有公爵家的双胞胎,国王的孩子们也出现了,阿兰娜瞪圆了眼睛。 “哎呀哎呀,各位殿下在在一起捉迷藏吗?” 和哥哥的孩子们说话,对公爵和国王的孩子语调变化是理所当然的。 国王的长子费尔南用尊敬和憧憬的眼光注视着阿兰娜,下定决心询问。 “……阿兰娜大人,是否是受到了王妃殿下的宠爱?” 是不是特别受欢迎的意思。 阿兰娜惊呆了。 因为是没有必要特意肯定的问题,费尔南的弟弟妹妹们、公爵家的双胞胎、德拉伯爵家的三人都认真地看着阿兰娜,屏住呼吸等待着她的话。 阿兰娜的眼睛越来越圆,向外甥提问。 “难道……该不会你们是怕王妃殿下?” 孩子们一起低着头。 侄女婕拉汀战战兢兢地问。 “叔母大人……不害怕吗?” “王妃殿下?为什么?” 被毫无邪气的笑脸反问,孩子们越发缩成了一团。 “因为……” “昨天非常……” “真的……真是太可怕了” 对于连国王都能压倒的王妃的怒气,孩子们如文字所示地瑟瑟发抖。 尽管如此,阿兰娜还是大胆地在众多家臣面前抱住了王妃。 那个“勇姿”让孩子们受到了多少冲击呢。 不只是孩子们自己。 倒不如说,孩子们敏锐地察觉到父母以外的大部分大人们都胆战心惊。 “真厉害啊……” “不畏惧王妃殿下什么的……” “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勇士。” 令人钦佩的孩子们在大家商量的结果是,想请阿兰娜告诉我们“和王妃殿下不失礼的接触方式”。 然而,就在这时。王妃从芙蓉宫走了出来。 “阿兰娜,你落下这个了” 手里拿着的是阿兰娜的篮子。 这样的任务一般是侍女做的,但轻装的王妃。因为自己跑得快,所以很快就出来了吧。 阿兰娜也不在意,道谢后接了篮子。 “谢谢。——王妃殿下,现在……” 回头看的时候孩子们隐藏着身姿。 真漂亮。如果比喻的话,在看到天敌山猫的瞬间,就像一起跳进洞里的小老鼠。 但是,王妃不可能不注意到这样的举动。 (那些孩子在干什么呢?)阿兰娜没有回答,挺起胸膛,张开双臂。 王妃虽然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但还是以被阿兰娜吸引的姿态张开了双臂。阿兰娜紧紧地抱住了王妃。 在茂密的树荫下,小老鼠集团又忙得不可开交,僵直,脸色苍白,王妃笑着回抱着阿兰的后背。 “什么?怎么了?” “我一直在忍耐,王妃殿下” 这不是开玩笑。阿兰娜无意识地意识到王妃又会回到天界。 但是,现在自己,手臂里还有确实的感觉。 阿兰娜安心了,满足了,悄悄地放开了身体,对王妃笑了起来。 “——我得走了。王妃殿下,明天见” “啊,明天见。” 能听到那句话很开心。 至少还有明天。 王妃回到芙蓉宫后,小老鼠集团战战 兢兢地从茂密中出现,阿兰娜叫了侄女。 “婕拉汀,来” 像刚才一样把手伸开,少女一瞬间好像不知道什么意思,愣住了,但她明白叔母的意图,露出了绽开的笑容,抱住了阿兰娜。 “——你看吧?王妃殿下不是可怕的人吧” 在姑母温柔地抱着的手臂上感受到王妃的依恋,婕拉汀点点头,哥哥艾尔文也走了出来。 九岁的男孩子寻求拥抱是可耻的,但现在情况不同。 一本正经地诉说了。 “叔母大人。我也拜托你了” “是的,当然可以。” 于是,其他的孩子们都纷纷效仿。 伊文的孩子们也好。 国王的孩子们也是。 大家都是从孩提时代就认识的,苦笑着抱在怀里,就连公爵家的双胞胎也加入到了这个潮流中。 “阿兰娜先生。我也……” “我也可以拜托你吗?” “哎呀,塞拉大人,尤里大人也是?” 阿兰娜很困惑。这对双胞胎的父亲和母亲都是王国屈指可数的大公爵。 一般来说,像阿兰娜这样的中流贵族的女人,不是能普通的说话的,但却被那个骄傲的少女露出了像是被抛弃的小狗般的眼睛,而且下一任萨沃亚公爵,古拉斯美亚卿拼命恳求的话,那是没办法的。 阿兰娜纯洁地挺起胸膛,用力踏脚,张开了手。 “我知道了。——请进” “谢谢!” 双胞胎齐声向勇者敬礼,紧抱着阿兰娜。 回到家的阿兰娜做完家务后,等丈夫离开了之后,又打开了那封信。 从昨天开始反复读了好几遍也不腻。 刚认识的时候是个开朗、活泼、可爱的孩子。 但是,由于家乡发生的接连不幸, 那天晚上,少年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美得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心里乱跳,担心那个孩子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读了信后,却清晰地看到了成长的少年的样子。 这是一篇冷静的文章。 是熟练的文字。流畅的文体 他好好地过着自己的人生吧。 满足于现在的生活,活着的他会觉得很有价值吧。 仿佛看到了以前开朗的笑容,怀抱着信,阿兰娜表达了深深的感谢之情。 “——神啊。谢谢” 让那个孩子活下来。 阿兰娜做梦都没想到,能让那个少年活下来的“神”现在就在这个王宫里。 3 柳敏特卿的纠葛 斯蒂芬-柳敏特正拿着两把木刀去拜访伯母。 艰苦的战斗结束了,终于回到了王宫。 好久没见,想让伯母跟自己比试剑术,于是昨天就定下了约定。 十六岁的斯蒂芬长着一副白皙的容貌,走在王宫里,年轻的侍女和贵妇人的目光都熠熠生辉。 虽然现在脸颊周围还很稚嫩,但是再过几年,就会成为皮肤白皙的贵公子吧。 在本宫时的斯蒂芬,住在第一城郭的贝尔敏思塔馆里。本来是作为当主的伯母的馆,但是从去年斯蒂芬十五岁的时候开始,伯母访问王宫的时候就住在了作为丈夫的萨博亚公爵的馆里,贝尔敏斯塔馆的管理就交给了斯蒂芬。 “你已经十五岁了。作为下一任当家,首先必须要好好地监督家中” 伯母常常对家里和外都宣言,自己只是暂时的户主,等到外甥独当一面的时候,立刻把爵位让给外甥。 所以,对第一城郭的贝尔明斯塔馆的家臣们说,今后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请跟随斯蒂芬。 他们对伯母极为忠顺 “如果是您的决定的话……” 虽然他也尽了全力,但作为多年来贝尔敏斯塔的家主守护领地的伯母和自己相比,觉得家臣们的态度也有微妙的不同。 因为被当做孩子看待,所以没什么意思,斯蒂芬向巴鲁提出了咨询。 “我想让家里人发自内心地恭顺。怎样行动才好呢?” 对于完全像十五岁少年的话,巴鲁笑着说。 “那是一朝一夕很难解决的问题。你的父亲应该也很头疼吧。” “是吗?” “是啊。你也知道吧,因为你的祖母出身于身份不高的家庭。公爵家的仆人的话,本身心气也相当高。原本就是贵族的女儿,不愿意侍奉生下的少爷,也不奇怪” 对于这个回答,斯蒂芬大吃一惊。 斯蒂芬也知道祖母是后妻。被迎娶之前的祖母是祖父的“爱妾”,父亲出生相当一段时间后,祖母才和祖父结婚,父亲才成为了正式的贝尔敏斯塔的继承人,从亲戚们的话中有所耳闻。 斯蒂芬自己从小就继承了贝尔敏思塔家,被当做理所当然的继承人来对待。祖父和祖母正式结婚的时候,父亲才得到了同样的待遇,但是在巴鲁的话里好像不是这样。 瞠目结舌的斯蒂芬喘着气说。 “家里的人对我的父亲和祖母……使坏了吗?” “不。没有那种情况。你的伯母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巴鲁很清楚年纪轻轻就去世的斯蒂芬的父亲。据说两人是同年出生,关系很好的朋友。 从义理的伯父口中听到去世的父亲的样子,对于斯蒂芬来说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伯父的口气很轻松亲切,就像父亲还活着一样。 以前也是那样。伯父笑着说。 “最重要的是,你的父亲不可能一直自怨自艾。你的父亲很优秀。在我看来,他是适合继承贝尔敏斯塔家的年轻人。——你也必须这样啊” 虽然斯蒂芬斯从心底里也想那样,但是对前几天出战的时候的事感到很后悔。 没有被伯母允许出征。 虽然她说还太早了,但我已经十六岁了。 在战乱的时代,对于迎来初战是理所当然的年龄。 剑、马、弓箭都是从小就开始学习的,很有自信。 他还自称是贝尔明斯塔公爵继承人——柳敏特卿。 出征是理所应当的,但即使恳求了好几次也被伯母拒绝了。 “伯母大人。请不要把我当孩子看待” “当你授勋成为骑士,与塞拉结婚的时候,我就认定你是能独当一面的人,将爵位归还给你。但是,在那之前,我才是贝尔明斯塔公爵” 如果被作为现任族长的伯母这样说的话那就没办法了,斯蒂芬只能勉强退下。 对于和表妹结婚并没有什么特别不满意的。 这是几年前就决定好的事情,自己的立场是不能自由决定结婚对象的。 只是,斯蒂芬有一个非常失败的大失败,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脸红。 那是去年的事。 为了庆祝十五岁的生日,巴鲁邀请了斯蒂芬去了萨沃亚馆,斯蒂芬和伯母一起在第一城郭的萨沃亚馆停留了一段时间。 在义理的伯父和斯蒂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一边恶作剧般地笑着,一边用认真的语气说。 “柳敏特卿也十五岁了。差不多该把你当成大人了。今晚带你去个好地方吧” 自己当时很开心,问好地方是哪里,但巴鲁笑着说那是秘密,没有详细说出来。而且,义理的伯父 说“要对贝尔敏思塔公保密。” 这样叮嘱着。 斯蒂芬答应即使不知道理由也不告诉伯母。 那天晚上,巴鲁悄悄地出现在了斯蒂芬的房间里,仿佛在预料家人会安静入睡。 “换这身吧。你的外出服太显眼了。” 公爵亲自拿来替换的衣服。让自己大吃一惊。这种事情一般是交给仆人做的 而且,那件衣服几乎没有装饰,像地方贵族一样的衣服和鞋子,很不可思议。 “伯父大人。这件衣服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呀,是以前的纪念品。在出馆之前要保持安静。如果家里人注意到了的话,会很倒霉的” 笑着的巴鲁,也是穿着一身非常朴素的服装。 在这个时间,瞒着大家去城外。 斯蒂芬很吃惊,一边困惑着,一边兴奋地换着衣服,但还是没能成功出去。 因为在悄悄地蹑手蹑脚地走在走廊上的两人面前,罗莎蒙德挡住了他们。 这里是第一城郭的萨沃亚馆。 为了以防万一,即使是深夜,最低限度的灯光也会留着,照亮宽广的走廊。 被那灯光照耀的伯母完全武装起来了。 贝尔敏斯塔公爵家的徽章是狮子,而罗莎蒙德的个人徽章喜欢使用独角兽。 有着那个徽章的鲜艳的白银铠甲,用护腿包住小腿,腰上吊着优美的细长的剑。 凛然而美丽的女公爵,把手放在剑柄上,冷冰冰地说。 “萨沃亚公爵诺拉-巴鲁。现在马上离开我的侄子。否则,我就和你决斗” 斯蒂芬瞬间动都不敢动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丈夫被妻子要求决斗,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那不是普通的丈夫也不是普通的妻子。 是代表王国西与东的大公爵夫妇。 但是,罗莎蒙德是认真的。 根据回答,真的有要拔剑砍丈夫的气魄,连斯蒂芬都能深深感受到。 斯蒂芬非常混乱。 没有发出声音,但巴鲁干脆地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知道了。让我们离开这里吧” 伯父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在黑暗的走廊里留下了斯蒂芬和罗莎蒙德。 “伯母大人……” 不用说,站到最后的罗莎蒙德的口中吐出了痛苦的责难声。 从剑柄放开手的罗莎蒙德深深吐出一口气,事务性地对打扮成庶民模样的斯蒂芬说。 “明天再说吧。柳敏特卿——今晚就先休息吧” 听到这句话,从走廊的背后,忠实于伯母的仆人们出现了,催促斯蒂 芬离开。 被仆人们引导者,带到了招待远方来的使者的别馆,建筑物里有仆人待命的房间,外面也有兼作门卫的仆人的小屋。 在他们的眼皮下偷跑是不可能的。 对于这种待遇,斯蒂芬奇感到惊讶,到了现在才静静地愤怒起来。他感觉到伯母在监视着自己,而且事实应该就是如此。 第二天一早。 斯蒂芬匆匆吃了早饭,愤然进入了伯母的办公室。虽然知道这个时间伯母在工作,但是已经等不及了。 即使在王宫停留的时候,罗莎蒙德也很忙。 对于拥有多个广阔领地的大领主这是理所当然的。 领民们想要商量的事和发生纠纷的事,负责人的更换通知和讣告等一个接一个地送到伯母那里。 这种情况下义理的伯父也应该是一样的,但是由于巴鲁致力于骑士团的活动,领地的管理基本上都交给了别人。 伯母一边看着信一边和身边的仆人说了些什么,但是看到了斯蒂芬的脸,就停止了谈话。 “我有话要说,伯母大人。” 虽然很紧张,但是声音很尖。 不管有什么理由,斯蒂芬都愤慨地说昨晚的行为太过分了。 罗莎蒙德困惑地盯着侄子看,表情却带着苦笑。 那张脸就像大人在责备小孩子撒娇一样。 那点更加刺激了斯蒂芬奇的神经。 罗莎蒙德暂且让仆人们离开,在室内和斯蒂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慢慢地开口了。 “柳敏特卿。我是塞拉的母亲” 这自然不用说。 “然后,你是我女儿的丈夫。” 这点自己也知道。 说实话,虽然还没有要和表妹结婚的实感,但自己知道这是下届公爵的义务。 伯母正颜厉色地对没搞清情况有点小焦躁的斯蒂芬说。 “在结婚之前,我不喜欢你有染指其他女人。希望你不要误会,但我并不打算责备这一点。因为你早晚要继承爵位成为贝尔明斯塔公爵,多少也需要些那方面的知识。我想这件事,请萨沃亚公给你指导比较好。关于女性,他是身经百战的高手” 斯蒂芬说不出话了。和昨天晚上一样,愕然地站着的全身都变红了。 脸上感觉像要喷出火来了。 此时终于明白了巴鲁所说的“好地方”的意思。 虽说十五岁也该知道这方面的事情了,但自己也觉得伯父的豁达让人瞠目结舌。 伯母没有察觉到斯蒂芬的心境,只是认真地谆谆训诫。 “如果是萨沃亚公的话,应该会为你选择好适合你的对象。对你来说是很好的学习吧。我不担心那个,也不打算阻止。——但是,虽然看起来很啰嗦,但是作为女儿的母亲,至少我现在还难以容忍。你能理解我吗?” 由于太过羞耻,斯蒂芬快要爆炸了。 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几乎要把头贴在地板上,狼狈不堪地从伯母的办公室逃了出来。 因为自己的童真,伯母夫妇差点就要决斗,而且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就去征求伯母的说明,真是太丢脸了。 实在是无颜以对。 同时,自己也很在意表弟表妹。 尤里是巴鲁的嫡子。才十岁的他,早晚也要请父亲来给他辅导吧。 而且还考虑了尤里的异母哥哥布莱斯。 布莱斯不是伯母生的儿子。 因此,虽然和斯蒂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尤里和塞拉都很敬仰布莱斯,伯母也尊重着丈夫的第一个孩子布莱斯。 斯蒂芬自己从小就把布莱斯称作“义兄大人”。 虽然不能对伯母开口说,但如果说对巴鲁所说的“好地方”不感兴趣的话,那就是撒谎了。 布莱斯二十二岁了。觉得他一定接受过父亲薰陶的斯蒂芬等着和布莱斯两个人独处的时候,试着提心吊胆地询问了“好地方”的事情。 可是,布莱斯却愣住了。 这个义理的表兄的眼睛和头发都是黑色的,相貌也和父亲巴鲁很相似,但是性格却大不相同。 诚实、温柔、谨慎、有耐性。 随着理解了斯蒂芬的话,和巴鲁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变成了寂寞的微笑。 “……父亲没有教我那件事” “诶?” “如果想成为一个骑士的话,年轻的时候……那个,说了不要在女性身上分散注意力。所以……我不知道斯蒂芬说的地方。——对不起” 没能回答问题——义理的表兄向斯蒂芬道歉,但斯蒂芬这次更加是坐立不安了。感到气愤 即使是庶子,斯蒂芬一次也没有见过伯母歧视过布莱斯。 尽管如此,如果巴鲁歧视作为庶子的长子和嫡子的次子的话,就不能放过这样的不公平。 看起来很老实,和伯母长得很像,有着一本正经气质的斯蒂芬,去访问了巴鲁。 “伯父大人。昨天晚上要介绍给我的好地方,应该先介绍给表哥” 巴鲁瞪圆了眼睛。顺势大笑起来 斯蒂芬毫不动摇,用责备的眼光注视着笑个不停的巴鲁。 注意到这一视线的巴鲁总算停住了笑声,虽然表情很认真,但嘴角还留有微笑。 咳嗽了一声,说了出来。 “——关于这件事,我有很多事情要说,柳敏特卿。布莱斯的确是我的长子,但也是哈德卡夫人的儿子” 斯蒂芬大吃一惊。 对他来说会对萨沃亚公爵唱反调的女性(伯母是例外中的例外)是不可能存在的。 “哈德卡夫人……对伯父大人的所作所为不满吗?” “没有。 巴鲁罗一本正经地否定了。 “那个人才是适合称为贤妻的女性。——和嘉佩尔夫人差不多。既然把布莱斯交给我了,就不会对我的所作所为插嘴了” 那么为什么呢?斯蒂芬对此抱有疑问。 “我基本上对团员们进行同样的指导。年轻人过早沉溺于情欲,有百害而无一利。每天的修行自不必说,还会一直朝着堕落的道路前进。我不会让我的儿子出现那种忧郁的眼神的” 那样的话为什么对自己——?对于追加侄子的问题,伯父稍微笑了一下。 “你和布莱斯立场不同。” 斯蒂芬有种说不出的心情。 自己以为这是歧视,但控制了表现出不满和失望的斯蒂芬,巴鲁和伯母一样谆谆训诫。 “——柳敏特卿。因为时机正合适,所以说明一下。你迟早会成为贝尔敏斯塔公爵。但是,那样的话诱惑也会变得非常多吧。现在你的伯母还很强势,没有一个女人敢顶着你伯母的不满来诱惑你,但是你一旦继承了爵位,就有女人想为了贝尔明斯塔公爵的血统,而不择手段,就像看到蜜的蚂蚁一下子聚集起来。那样的女人们很熟悉俘虏男人的方法。将狰狞的捕食者的脸隐藏在清秀可爱的少女的假面后面,想引起你的注意。你必须学习应对那个的方法。必须培养分清残忍的猛兽和真正淑女的眼力。为了保护贝尔明斯塔公爵家,为了保护你自己,也为了塞拉” 斯蒂芬带着紧张的表情倾听着。 贝尔明斯塔公爵家就是这么大的名门。 “我自己曾经和你站在同样的立场上,但是我有最好的老师。多亏了那位老师,我才得以保护自己,也没有玷污萨沃亚家 的名誉。你的伯母是位优秀的人,但她毕竟是不习惯这样的事情的女性。既然这样,我就冒昧地越过她,想让我这个伯父父助你一臂之力……” 这时,罗莎曼德走进了房间。 巴鲁斜眼看着妻子,苦笑着说。 “不管我怎么厚颜无耻,公爵夫人也不会要求我决斗的。” 伯母马上就察觉到了斯蒂芬和巴鲁在说什么。 带着一副为难的表情。 “萨沃亚公。我并不是什么都反对。我相信你的所作所为没有错……” 男装美人罗莎曼德对自己的丈夫也用这种男人般的语言来搭话。 “但我觉得时机尚早。我想请你在柳敏特卿和塞拉结婚后再进行指导” 意外的是,巴鲁对这句话脸色大变。 “这句话我可不能置之不理。贝尔敏斯塔公。我要教女婿勾引女性吗?” “的确如此。凡事都要有次序” “在顺序之前应该有秩序和常识吧!你想鼓励塞拉的丈夫见异思迁吗?” 罗莎曼德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愤怒的丈夫,担心地问。 “……萨沃亚公。你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吗?我怎么也不认为这是双手搂着无数美女们和身缠无数流言蜚语的人说的话……” “我说得很认真。我能让女儿的丈夫有小老婆吗!” “这也太极端了。并没有说要弄出一个侧室。我也没有那么宽容。我想把你的社会学习往后拖一拖。那个时候请向我也介绍一下你推荐的女性” 自己真的害怕把这件事毫无顾忌地说出来的伯父伯母。 巴鲁抬头望了下天花板,以险恶的表情面对妻子。 “你觉得作为萨沃亚公爵的我,能带着女婿去寻花问柳吗?首先,那是亲生母亲能说的话吗?我觉得塞拉会受到很大的伤害的” 作为担心女儿的父亲当然是理所当然的,但罗莎曼德似乎无法理解,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净说些些奇怪的话。至少,我一次也没有因为贵公的女性关系而受伤或留下悲伤的记忆” “那倒是,虽然自吹自擂也没什么,因为我是一个拥有罕见度量的丈夫。” 虽然巴鲁堂堂正正地挺起胸膛宣布了伊文听到后会笑出来的台词,但真正想表达稍有不同。 自己不是特别优秀的丈夫。 自己的妻子才是真正难得的奇特妻子,千万人之中只有一个的女人。 实际上,这位公爵夫人怎么说也不是普通的人妻。 从正面看着丈夫,笑着点了点头。 “——确实。在这一点上,我是达人” 斯蒂芬以紧张的表情站着。 如果和表妹结婚的话,这两个人虽说是义理,但也会成为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一想到那个时候,吓得缩成一团。 夹在这些人中间,自己到底能不能成为女婿,心情很复杂。 也很担心。 回顾去年的那些痛苦回忆,年满十六岁的斯蒂芬一边迈着步子,一边用力握着两把木刀。 伯母虽然是女性,但也是用剑的高手。 斯蒂芬一次也没有赢过。 作为下一任公爵,想着至少能和伯母平手,于是就去了萨沃亚馆,通过了馆内,穿过了院子,朝着和伯母约定好的后院走去。 那里除了伯母以外还有其他的客人。 贝诺亚的吉尔带着妻子去王宫拜访。 吉尔应该已经快六十岁了,但是头发和胡子都黑黑的,脸颊的光泽也很好,还是那么年轻。 相反,妻子阿比却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艾比是罗姆的女头目凡妮莎内莎的独生女,是个很漂亮的塔乌的女人。十年前,她和一群粗暴的男子驱马、射箭,当然剑术也很拿手。 和吉尔结婚成为人妻后也喜欢穿男人的衣服,头发和脸都不怎么收拾了。 现在将茶色的头发漂亮地扎起来,薄薄地施上淡妆,艳丽的红色服装的领子和胸前装饰着雪一样的花边。 面对睁圆眼睛的王妃,艾比抓住那件礼服的下摆,优雅地鞠了一个躬。 “好久不见,王妃殿下。再次见到您,我非常高兴” 王妃目瞪口呆,默默地看着坐在旁边的国王。 什么时候开始这样了?国王苦笑着回答王妃的问题。 “吉尔现在是被推举成为的塔乌的领主。艾比是他的夫人。我只能说对艾比的努力给予很高的评价” “您过奖了,真不好意思,陛下。” 面对带着优雅笑容恭恭敬敬低头的艾比,王妃哑然无语。 “……好厉害啊。看起来和口语都变成完全不同的人了” “真是岂有此理。隔了十年才见到王妃殿下,作为臣下鞠躬尽瘁是理所当然的” 王妃越来越目瞪口呆。在妻子旁边,吉尔好像很为难似的忍住笑容。 “好像让您受惊了,对不起。我说穿以前那样的服装应该就可以……” “不,我不能那样做” 虽然她始终以娴静的语调责备丈夫,但艾比还是郑重地说出了告辞的话。 “那么,王妃殿下。虽然还有想说的话。但我还是就此告辞了” 战争结束后的现在,丈夫、国王和王妃相见的话,当然是谈论政治的话题了。 艾比判断出这不是一个可以自己插嘴的场面,自己退出了。 本宫有很多国王和人见面的房间,离本宫的入口也很近,所以人来人往也很多。 离开房间,在走廊拐角处拐了一个弯,五颜六色的女性们就靠近了。 从以前开始就是对艾比有好感的年轻女性。 看着阿比的脸,脸上露出高兴的笑容,一边津津乐道地和他说话。 “塔乌夫人。好久不见” “没有见到夫人,大家都很寂寞。” 吉尔不是贵族。连表示家族的名字都没有。 在王宫,他被称为“塔乌的领主”,因此艾比也被称为“塔乌的夫人”。 一个女人客气地问。 “夫人,您见到王妃殿下了吗?” “是的。我打了招呼” 女性们充满了憧憬和兴致勃勃的目光。 “您被她召见了吗?” “您说了什么?” 大家都很兴奋的样子,但是新的声音中断了。 “塔乌太太。哎呀,真是少见的啊。” “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出现的是年过五十的夫人们。格罗夫纳公爵夫人,汉密尔顿公爵夫人,还有他们的跟班,最初和阿比搭话的夫人们闭口不言地当场等候。 即使远不及萨沃亚、贝尔敏斯塔,公爵也是贵族的最高地位。心气也很高。 格罗夫纳夫人们平时都把艾比当做“山贼的妻子”来看待,但是和那位王妃关系很好这一事实对于公爵夫人们来说也是不容忽视的因素。 “正好。现在开始准备开茶会。” “我特别订购了塔乌很少能买到的珍贵茶点。” “当然。请一定要尝尝。我们也是好久没吃了。” 即使语言是善意的,心里所想的也无法隐藏。 在塔乌那样的乡下,我会特别给你分一份从未见过的高级点心,所以要怀着感谢的心情去品尝。而且,其目的明显是从艾 比那里听到王妃的话。 格罗夫纳夫人对着浓妆的脸露出粘糊糊的笑容问道。 “有听说过,王妃殿下战斗的事情吗?” 艾比沉默地回答。 “是的。在攻略凯法德的时候……” “嗯,那一定要告诉我。” “来,这边。是在紫檀之间。很光荣吧?” 能把本宫的一个房间用于私用的确是能显示大贵族阶级地位的东西。因为要特别允许加入,所以要你觉得很感谢吧。 如果是十年前的艾比的话,一定会很生气无言地离开的。但是,现在的她郑重地低下头,拒绝了这个邀请。 “对不起。格罗夫纳夫人。因为有王妃殿下的吩咐要办……” “嘛,真遗憾……” 王妃的名字在这里也是好用的。 艾比再一次鞠了一个躬,回到了谒见之间,转过拐角偷偷回头,确认谁也不跟我来,就从走廊的中途出去,迈着熟悉的步子朝里走去。 在远离散步道的本宫后面,有一片小树林。因为人很少来的地方,所以在这里就算大声一点也不用担心被人听见。 用拳头敲打着粗橡树,艾比大声地咂着嘴打了起来。 “啊——!真讨厌!郁闷得不得了!” 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就一口气发泄出来了,可头上却听到了沙沙的声音。 突然抬头一看,趴在粗枝上的王妃瞪圆了眼睛俯视着艾比。 艾比的眼睛和嘴都张大了的。 脸上露出了绝望的表情,发出了仿佛世界末日般的悲鸣,开始奔跑。 “哇啊啊啊!” “哇!等一下!等一下!” 王妃也急不可待地叫起来。 一瞬间从树枝上跳下来的王妃,发挥着惊人的脚力和瞬间爆发力到了艾比的面前,张开双手挡住了路。被挡住去路的艾比完全陷入恐慌状态,挥舞着双手。 “对不起!刚才的不算!请当作没听过!” “所以,等一下吧!” 王妃急忙抓住了艾比的手。 虽然想让她冷静下来,但因为效果太强了,艾比软弱无力地坐在了那里。 下面是干净的草坪,不会弄脏衣服。 所以王妃也没有强迫她站起来,同样蹲在草坪上,担心地搭话。 “没事吧?” 艾比两手托着,低着头。 “……好不容易打扮好了……真是糟蹋了啊” 王妃听到了以前的口气,脸上露出了微笑。 “放心吧。我比较喜欢现在这种艾比。什么都不必勉强自己不是吗?” “……我没有勉强。真的哦。吉尔是塔乌的领主,我是领主的夫人。如果我还是乡下人的话,会让吉尔丢脸的。——那是绝对不行的” 胆怯的同时,凝视着王妃。 “好厉害啊……”这不是奉承话,王妃确实很佩服。 为了所爱的丈夫,不惜付出任何努力改变,艾比就是这样的女性。 “我是从渥尔那里听说的。艾比已经完全变成贵妇人了,还和烦人的公爵夫人们相处得很好” 艾比皱起眉头,小声咂嘴。 “刚才见过那些坏心眼的老太太们。还以为我是垃圾渣呢。真是恶心啊。眼睛把我当成傻瓜,脸上却笑嘻嘻的,用猫一样的声音跟我说话” “我有同感。如果讨厌的话,不靠近她们就好了”王妃从心底说道。 “我一开始是受到比艾比更严厉的待遇。身份和血统什么都不值得称道的人。现在的艾比应该知道如何驱除烦人的虫子吧?” 艾比低下头,坦白了。“……对不起。我以王妃殿下为借口离开了她们” “没关系。如果我的名字有用的话,就尽量用吧” 面对直言不讳的王妃,艾比害羞地笑了,突然改变了表情,露出了真面目。 “王妃殿下。那个,这个是秘密,可以问一下吗?一直有人希望我问……但是没能对任何人说……” 王妃无言地表示了谅解。 艾比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尽管如此,她还是以下定决心的样子探出身子,犹豫不决地放低了声音说。 “这是塔乌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吉尔说自己是连父母的脸和名字都不知道的人,但是……其实,他是和那些坏心眼的老阿姨们是同一个家里出生的吧” 王妃也认真地看了艾比。 “为什么这么想?” “那我当然知道。因为是夫妇嘛。而且,教会我正式礼仪的是吉尔。他当时笑着说是自己看着模仿的……” 从遣词用句开始,到问候的方式、吃饭的方式、舞蹈,吉尔的教导都是准确无误的。艾比在拜访了王宫,开始和贵妇人交往之后,明白了这一点。 绝不是看样子模仿什么的。 这是丈夫本来就有的教养。 这就是丈夫出生成长的世界。 虽然察觉到了这一点,但艾比并没有向丈夫询问那件事。 对艾比来说,丈夫是“贝诺亚的头目吉尔”,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艾比也害怕清楚地说出来询问。 结果就藏在自己一个人的心里了吧。 艾比悄然地低着头。 “这样的事……不能对我们那里的男人说。——妈妈也不行” “这是肯定的。” 艾比用得救了的眼睛看着王妃。 知道丈夫的出身的话,“坏心眼老阿姨”们会突然改变态度吧。 取而代之的是仰慕吉尔的塔乌的人们的心中看不见的裂痕。 王妃认真地倾听了艾比那样烦恼的心情。 “和出身与成长没有关系。那是理所当然的规则吧?吉尔现在是无可挑剔的塔乌的领主,就算是坏心眼的阿姨们也不能无视。吉尔也知道这一点。——艾比的丈夫没有上上下下地生活在两个世界里” 艾比松了一口气笑了。虽然脑子里知道丈夫并不是骗了塔乌的大家,但是肯定会感到尴尬。 王妃温柔地对艾比笑了。 “我也可以说一个秘密吗?” “是的。” “我和渥尔,还有德拉将军才知道的秘密。至少十年前是这样。伊文是吉尔的什么,艾比知道吗?” 塔乌领主的妻子屏住了呼吸。 不是因为那是预料之外的问题。而是被指出了秘密的悬念,所以很吃惊。 瞪着蓝色的眼睛,用充满紧张的声音,轻轻确认。 “……果然是这样吗?” 王妃无言地点了点头,问了和刚才一样的问题。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那两个人一模一样嘛。让伊文的皮肤变白一点,头发和眼睛变黑,再加上胡子,一定会变成年轻时候的吉尔。——虽然我没见过” 因为是相差三十岁的夫妇。 “你觉得夏米昂知道吗?” 对于这个问题,艾比一脸认真地仔细考虑,慎重地摇了摇头。 “没有。我想不知道。总觉得那个夫人……我觉得她是不会说谎的人。知道了的话,我想会表现出来。所以将军也——明明是将军的亲生女儿,却什么也没说?” “确实是这样。艾比真有眼力啊。” “哪里的话。那家人都和我关系很好。— —那位夫人真是个好人。那些孩子们也和我们家的孩子们关系很好” “艾比有多少孩子了?” “两个。女孩和男孩。叫约瑟特和阿尔贝鲁” “你没有带来吗?” “没有,留在二郭家看家。因为还是小孩子,所以不能带来拜见陛下” “我关心的是那些孩子们……” 王妃说明了为什么会谈论这个话题。 “据伊文家的小女儿说,长大后想和艾比的长子结婚。因为是小孩子说的话,也许会有一天会变心,可能是我想得太多了,但是我觉得让艾比知道比较好” 艾比的儿子阿尔贝鲁虽然年龄相差很大,但却是伊文的异母弟弟。 当然,和伊文的女儿是叔父、侄女的关系。 本以为会被付之一笑,艾比却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完全不是您想得太多了。我最开始觉得吉尔这个男人不错的时候也是和约瑟特年龄差不多的时候。当然,那个时候并没有特别意识到。只是,感觉他是个既温柔又帅气的小父亲……” 艾比慌慌张张地说,羞涩地微笑着。 “但是……为什么呢?长大后,除了吉尔以外,我的眼里都没有其他男人” “现在也是吧?” “是的。” 紫檀之间没有门。 因为是简约式的起居室。 因此,使用这个房间的人通常会用屏风,挡住来自走廊的视线,但是格罗夫纳夫人和周围的女性并不使用屏风,而是向走廊上的人们展示茶会的样子。 是为了让别人感受到自己的优越。 然而,艾比却和王妃愉快地谈笑着走过了那条走廊。 大人物的夫人们呆住了。 接着慌慌张张站了起来。如果王妃通过的话,中断茶会去拜访也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王妃却丝毫不理睬夫人们。 笑着和艾比说话,朝着本宫的玄关走去。 “一会儿我会去看看你的孩子们。” “谢谢。我等着您,王妃殿下” 艾比笑着向王妃打招呼。 格罗夫纳夫人们在走廊里列队,等待王妃从玄关回来,但王妃就这样离开了本宫。 萨沃亚馆的后院是玫瑰正在盛开。 这个后院在建筑的后面,从馆的正面看不到。对于剑术的练习正合适,不过,看到了不认识的人让斯蒂芬瞠目结舌。 他是个古怪的人。 大概比斯蒂芬稍年长一点吧。 黑色的头发一直流到腰上,穿着一件黑色长度及地的衣服。透过那件衣服,也可以看到苗条的身材。 斯蒂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身姿的人。在此之上,以玫瑰为背景的他的姿态和眼神让人心跳不已。 他有着像瓷器一样的雪白肌肤,还有宝石般的蓝色眼瞳。 看着斯蒂芬拿着的木刀,笑了起来。 “——你好,斯蒂芬。要做剑术的练习?” 面对他的笑容,斯蒂芬一瞬间忘记了回答,但急忙地,像下届公爵一样回答了问题。 “你好像认识我,你是谁?” “我是路法-拉维。――斯蒂芬在这里的话,这里是贝尔敏斯塔家的庭院吗?” 我觉得那个人是男人。 同时,觉得他做为男人来说是相当软弱的那种——所以涌起了轻蔑的心情。 男性留长发在贵族中并不少见。 斯蒂芬自己虽然把栗色的头发留到了肩下,但到能碰到腰的程度,无论怎么说都太长了。他毫不疏忽,进一步追问。 “——你不知道这里是萨沃亚馆就进来了吗?” “嗯。因为是从这边来的” 对方表示的是后院的前面。 那里没有繁茂的树丛,只有保卫第一城郭的城墙。 也就是说,这个年轻人是非法侵入者。 像是看透了提高警惕的斯蒂芬的心一般,对方如同在水上滑过一样,迅速接近了。 “借我一把。” 这么说的同时,斯蒂芬手中的一把木刀到了对方的手上。 “——你要干什么?” “我是擅自闯入萨沃亚馆的可疑人物,必须要把赶出去吧?所以,你看,跟我决斗吧” 那自然不用说。 斯蒂芬无意识地拿着木刀开始攻击。 这样的对手一击就能打倒。 ——但是,却被轻视了。 觉得自己被愚弄了,斯蒂芬握好木刀,比以前更用力地攻了过去,但又被嗖嗖地躲开,极为轻微地被打到了手。 转动身体向上,更加深入突刺。 又被躲开了,这次又被轻敲了躯干。 显然对方没有认真。 虽然穿着拖到地面上的长衣服,但是轻松地将下摆撕开,优雅地、华丽地应对着斯蒂芬的攻击。 难以置信。 作为下一任公爵,绝不能输给这样的对手。披头散发,气势汹汹地打了起来,但木刀的前端只能够划到空气。 “——你步伐太浅了。” 被温柔的说教,又被轻轻打到大腿。 不敢相信被木刀打了,完全不痛。真的只是轻轻地拍到而已。 如果是彼此静止的状态则另当别论,自己和对方都激烈地活动着,却能调节如此绝妙的力量,这在普通的技术上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的斯蒂芬却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的余裕,只是盲目攻击。 这次鼓起干劲尽情地挥下去,但是剑锋毫无疑问地向太浅了。 “太慢了。”对方笑着说。 于是斯蒂芬第一次用双手握住木刀,大力向上挥舞。 “如果这样做的话,就必须早点挥出去。” 就在这时,斯蒂芬冲向了他的鼻尖,但对方的剑尖却以令人无法企及的速度掠过。 鼻尖感受到的风压的可怕,刀尖的锋锐,令斯蒂芬全身一下子被冷汗淋湿。 如果打中了的话,就算是木制的刀,斯蒂芬的脸也一定是被纵向切开的。 “喂?这个程度的话,身体会有破绽的” 明明是瞄准了对方的破绽而冲进去的,却差点被劈了脸。 对方若无其事地笑着。 “——没有参加这次战斗真是太好了。没错,会死的” “——你在愚弄我吗!” 斯蒂芬越来越生气了。 尽管如此,还是没想要叫人。 下一任贝尔敏斯塔公爵如果不能打倒一个这样可疑的人,就无法面对伯母。 但是,斯蒂芬不管怎么拼命,都好像是在以海市蜃楼为对手,怎么也抓不住,终于气喘吁吁地跪在了地上。 虽然勉强避免了倒地,但是只能用木刀支撑身体,已经很无力了。 那时才注意到伯母的身影。 罗莎曼德一脸困扰的表情,并不是因为看到他失态且狼狈的斯蒂芬,而是向可疑人物搭话。 “——我的侄子有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没有。我们只是在练习剑而已。这孩子真有骨气啊。” 对于用敬语跟可疑者搭话的伯母和用普通的语调回答的可疑者,斯蒂芬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到张大嘴巴的斯蒂芬,可疑的人有点为难地笑着。 “——只是,剑路有 点太老实了,很危险。我觉得让他看家是对的” “您说得对。非常感谢” 伯母很少向人低头。 罗莎曼德用认真的表情对激烈地大口喘气、眼睛发直的侄子说。 “你真是受教了呢。柳敏特卿” “……啊?” “这位是王妃殿下剑术的师傅。” 斯蒂芬愕然了。 靠膝盖撑住身体,呆呆地抬头看伯母和可疑者——那个来自天界的王妃的“朋友”。 想要找个洞钻进去,就是他现在唯一想的事情了。 太过羞耻的史蒂芬旁边出现了新的人。 “呀,斯蒂芬” 这次,斯蒂芬动都不敢动了了。 即使是第一次见面,也能一眼看出这个人是谁。 穿着像猎人一样粗糙,也没有化妆。 尽管如此,她比至今为止见过的任何贵妇人都要耀眼、崇高、美丽。随意地扎起来的头发像黄金之冠一样熠熠生辉,俯视着斯蒂芬的绿色眼睛宛如真的宝石。 她交替看着拿着木刀的年轻人和斯蒂芬,用愉快的语调说。 “你让路法帮你练习了吗?那真厉害。因为嫌麻烦,我都很少能和他对练呢” 因为斯蒂芬还年轻,所以没能出席前几天在大殿举行的凯旋庆祝宴会。 然而,伯母对王妃殿下说,近期一定要举行正式的拜谒仪式。 对斯蒂芬来说是最大的荣誉。也许比接受国王谒见时还要紧张了。 因此,准备了最好的礼服,拜谒时的台词和仪态都进行了多次细致的练习……。 换句话说,对现在毫无准备。 肉体过度使用到极限后,这个冲击实在太大了。 斯蒂芬出生以来第一次失去意识,倒在了那个地方。 4 十年间的寇拉尔 港口现在充满了活力。 人们不停地来往于船和码头之间,把货物堆在一辆大车上。 两个人刚一起拉着车离开,新的空车就补上来,载着新的货物了。 到处都是充满气势的号子声。 在席萨斯的饭店里,好不容易得到了短暂的休息时间的人们正气势十足地吃着午饭。 “真是的,商人们可真是嗅觉敏锐!” “是啊,刚知道王妃回来,就一起把商船开进了寇拉尔!” “多亏他们,我忙得不可开交!” 莱蒂西亚亲切地向他们打招呼。 “大哥们,让我请你们喝一杯吧。” 与年轻纤细的外表相反,他口气十分大胆,人们露出诧异的表情,莉蒂自己拿着椅子,挤到他们的餐桌边。 “不要顾虑我,继续祝贺胜利吧。我隔了好久才回到了寇拉尔。听了很多事情,这里能像以前一样有活力,我也很开心” 开心地笑着,让店里的人去上九。 人们纷纷接受了好意,向莱蒂西亚道谢,说话越来越有气势了。 “能像以前那样,是因为王妃回来了。就在不久前,港口还门可罗雀啊!” “是哦,可不是开玩笑,我还以为这个国家和国王都完蛋了呢!现在呢,连大海都看不见了!”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船!” “——啊,我看见了。好厉害啊。” 雷蒂西亚一边随声附和着,一边说道。 “可是,王妃回到寇拉尔才三天吧?”?” “不不,小哥,可不是那样的。” “王妃从天界回来的消息,一转眼就传到南方了。” “既然胜利女神回来了,德尔菲尼亚就不会输!船长和商人们都是这么想的。” “真不错啊,那些家伙!” 酒馆里的人哄堂大笑。 “我们还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但是领航员都很忙。这三天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听了这话的莱蒂西亚吃惊地问。 “晚上也引导船只入港?不是很危险吗?” 一般来说,离陆地越近,水路也越复杂。 无论点着多少火把,在夜晚的海里亮度也是有极限的。 男人们一齐点头。 “是啊。如果不是很能干的话,就不会在半夜领航了” “所以水平高的人这几天一直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白天的领航就交给年轻人了” “如果不那样做的话,就赶不上卸货了。” “我们也得在能赚钱的时候赚钱啊!” 他们一边大声抱怨,一边脸上却很开朗。 豪爽的笑声之后,一个人突然小声嘟囔着。 “真的,太感谢了……” 其他人都无言地点了点头。 一瞬间都露出了不像粗暴的男人的神色。 “不好了!下一班船要来了!” 忙碌的人们匆匆忙忙地吃完饭,笑着站了起来。 “再见了,小哥。我们先走了!” 莱蒂西亚也笑着回应了。 “嗯,好好赚钱啊。” 莱蒂西亚很有兴趣地参观了久违的寇拉尔街市。 他最后一次访问这座城市是在一年多以前,但这里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 虽然和印象中的街道没什么变化,但仔细一看,差异也很多。 虽然建筑物一样,但是里面的店不同。 去过几次的饭店的老头子,皱纹也变多了,头发白了。 看到这样的情况,确实感觉到这里已经过了十年了。 变化最大的是街道的气氛。 正因为是奇迹般的大胜之后,街道变得更加活跃,像祭典一样热闹。 刚才的饭店也生意很好,提供各种饮食的店里客人都很多,背着大包的商人们急匆匆地在街上来来往往,商店里商品一个接一个地被运进来,很快就卖出去了。 这场战争持续到了这种程度,还能那么生机勃勃。 实际上,虽然寇拉尔并未暴露在直接攻击之下,但似乎物资相当不足。 告诉莱蒂这些情况的是街上的女人们。 从黑天使那里得到了足够的资金的莱蒂西亚进入了寇拉尔之后,把钱花在斟酒女和青楼上,询问了战争期间的情况。 昨晚也久违地抱了一个女人。 之所以决定这个女人,是因为她说这十年来一直在用寇拉尔接客。 话虽这么说,也只有二十三、四岁吧。 皮肤很白,嘴唇很小,梳着柔顺的黑发,很有气质,名字叫可可。 虽然不适合作为枕边的话,但因为莱蒂对战争很感兴趣,所以可可也生动地讲述了前段时间生活的艰辛。 “就在不久之前,真的很糟糕。每天吃饭都是清淡的汤和旧的面包。几乎没能吃上肉。糖什么的已经完全没有了!酒也是!真没想到从席萨斯居然没有火酒了……” “真的吗。席萨斯居然没有火酒了?” 莱蒂西亚惊讶地反问。 德尔菲尼亚有一个巨大的粮食库,波利西亚平原。 除了小麦以外,还盛产酒的原料大麦。 大量的资源应该最先运到巨大城市寇拉尔,但是却无法到市井的人们手中。 “因为商路被截断了。我以前用的是潘达斯的白粉和口红,但是完全得不到了,以前和船员做的时候,还说酒和小麦可以从海边运过来一点之类的话,运来的时候也会被士兵们运走,完全不会送到店里,也没进到我们的嘴里” “嗯……。真是糟糕啊” 看到他绝不只是口头上的同情,可可也用奇怪的表情点了点头。 “……真的。我的朋友们也说,寇拉尔已经完蛋了,差不多该放弃了,去别的地方赚钱,大家都这么说了。——但是,最后战胜了,真厉害啊!吓了我一跳!” 对这里来说前几天的战斗好像是第一次的战斗。无论是被逼到战败边缘的痛苦,还是胜仗获得的欢庆,都是第一次。 “来了很多客人,不久之前就可以吃到新的面包和肉了,现在甚至可以吃到战争前都没吃过的美味食物了!” “这不是挺好的吗。真不愧是王妃啊。” “是啊” 说到王妃的话题,可可的表情就变了。 这和单纯的赞美和崇拜是不同的。那张脸上甚至流露出了虔诚的心情。 因为莱蒂西亚不知道现在的王妃,所以若无其事地问了。 “听说是时隔十年重新回来了?我吓了一跳。听说她三天前凯旋了,王妃是什么样子?” “那个……我去看了,但是人太多了,没能看到她的身影” 可可沮丧得可怜。 “昨天的客人告诉我,王妃和十年前一点都没变,但是我不知道以前的王妃……” “你没见过吗?” “嗯。我来寇拉尔的时候十三岁,正好是十年前。王妃回到了天界,那时候在寇拉尔里一直在谈论这个话题” “啊?” 莱蒂西亚真的很感兴趣,探出了身子。 “大家说了什么?” “怎么说呢……一开始我不相信,但是有好几个人都看到过人。大家都说了同样的话。王妃在天空中飞舞,在帕莱斯德士兵身上降下闪电。王妃 真的不是人类,是从天上来的胜利女神……像梦话一样的话” 莱蒂西亚笑着说。 “如果把她比作丑女哈米亚的话,她也太美了” 可可脸上闪耀着光芒,探出身子来。 “客人,你见过王妃吗?” “嗯,以前见过。” 现在也不能说经常看。 莱蒂西亚用最得意的口气说了过去的话。 “——那时候的我还只是个小兵呢。作为德尔菲尼亚军的士兵,我也曾和王妃一起上过战场” 可可越来越热情地询问。 “好厉害!喂,告诉我。王妃是什么样的人?真的像那首歌说的那样漂亮吗?去战斗的话,真的比男人强吗?” “是真的。我保证。——哎呀,真是一首好歌啊。一点也没错” “没有比王妃更漂亮的女人了,也没有比那王妃更厉害的男人了。骑着漆黑的大马。就在我眼前飒爽地前进。周围是一片雪,反射到眼睛疼,王妃的金色头发比那更耀眼,以王妃为目标,一个个巨大的坦加骑士们一个接一个地报上名字聚在一起。但是,王妃却用一只手,就把大男人简直就像小狗一样打倒。我就在旁边看着,真是不可思议啊。那么纤细的手腕,那么娇嫩的身体,为什么能做那样的事呢。我想不只是我。大家都把手下的战斗抛在一边,被吓得目瞪口呆。本来以丑女闻名的哈米亚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美丽的姑娘呢。特别是敌人们,应该觉得很刺激吧” 可可很热心地说。 “那是王妃被暗算的时候的事啊。是卑鄙胆怯的坦加用毒箭瞄准王妃的时候吧?” “是的。你不是很清楚吗?” 虽然射了那个毒箭的不是别人,而是莱蒂西亚,但当然他不会说出来。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很快就会前往那个世界的剧毒。尽管如此,王妃还是没有死。平时很温柔的脸也变得很凶恶,简直……” 就像是不合常理的怪物呢——当然这句话没有说出口,所以欢乐中说法。 “那个人就不像是人类。” 可可目光炯炯地听了莱蒂西亚的话,莱蒂西亚苦笑着改变了话题。 “我也是十年没来过这里了。能告诉我在寇拉尔发生了什么吗?” “即使你这么问,也就那样……” 一边梳理头发,一边思考了一下。 “应该没有什么客人会觉得有趣的事情吧?在和帕莱斯德战争之前,寇拉尔是最大的城市。我是弗利赛亚北部出身的,和本地人很不一样,也可以放心做生意,无论什么时候也都能吃饱,在那场战争发生之前都是这样。国王大人真是个好男人……对了!几年前,国王说是要结婚” 不是因为演技而是真的瞪圆了眼睛的莱蒂西亚说。 “结婚……这恐怕不行吧。国王大人已经和王妃结婚了吧?” 可可露出为难的表情。 “虽然是这样……但是,你看,这个国家的王妃和普通的王妃不一样……应该是天界的人吧。虽然现在已经回来了,但是那时候王妃已经不在了好几年了,大概王妃已经……他说她不会回到到地上的。但是,这样的话,王子就不会诞生了吧” “哈哈……” “所以说和王妃结婚是和神结婚一样的,所以是特别的,好像说要有和人类生的后嗣比较好。” 对于意料之外的信息,莱蒂西亚惊讶地问道。 “真厉害啊。——是谁说了那样的话?” “我不知道。因为是街上的传闻。我觉得大家不知什么时候都说了那样的话” “但是啊,虽说是新的王妃,具体是谁当这个候补吗?” “不知道。只是,反正外国的公主不就好了吗。这也是传闻……” “啊……” 原来如此,和女神结婚的国王是史无前例的。 而且,那位女神没有留下继承人,从王的面前消失了,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这样的话,剩下的人就必须在他们能想象的范围内考虑今后的事情。虽然知道,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国王大人的孩子明明有好几个啊。” 可可正颜厉色地点点头,稍微得意地说。 “我见过费尔南大人一次。” “啊?已经出过城了吗?” “都已经十岁了。我看到的时候,好像是和国王一起去狩猎。一个人骑着大马,非常漂亮。——他母亲珀拉大人也真是个好人。对我们这样的人也非常温柔。但是,即便如此……费尔南是庶子” “不算是王子吗” “嗯。所以,在街上也有传言说下一个国王是不是应该是萨沃亚公爵的长子。我觉得要立王妃也没办法…” 岂有此理。王妃听了一定会怒发冲天。 莱蒂西亚在心中悄悄地嘟囔着,好像只有在这里嘟囔才不会被听到一样。 (被王妃问到的话,对这种谣言感兴趣的人肯定会被揍的吧……) “可可反对国王结婚吗?” 黑发的陪酒女正脸点点头。 “不只是我。我想大部分的市民都反对。——不只是市民。奥利格神殿反对了。不能允许那样的虚伪婚姻。据说在神殿交换的结婚誓约即使对方是天界的人也应该有效。听说国王本人也这么说。他向那些劝另选王妃结婚的人宣言说自己一辈子都要为保留现在的王妃” 莱蒂西亚觉得如果是那个国王的话应该会说。 “国王没有结婚,真的太正确了。” 可可表情越来越认真地点了点头。 “真的是这样啊!因为如果国王做了那样不诚实的事,王妃也许会在德尔菲尼亚危险的时候,即使败给帕莱斯德,也不会回来。” “是啊……” 两人在青楼的一个房间里说话,但是门被敲了一下,旅馆的女老板娘不好意思地露出了脸。 “客人。对不起。可可的朋友找她…” “啊,没关系。我正想走呢” 莱蒂西亚爽快地站了起来。 那个时候,把钱和小费一起交给了可可,所以可可非常高兴。 “谢谢!下次来寇拉尔的时候再过来哦。我们约定好了。我等着你” “啊,是啊。——如果能来的话,我再过来。谢谢你告诉我有趣的故事” 雅尼斯神殿的祭司长露出了仿佛世界末日一般的表情,悄悄地仰望着天空。 (果然……来了。来了……) 没有比这更真实的感受到“绝望”这个词了。 自从就任神殿的最高负责人以来,祭司长切身感受到了最大的难关。 面对这充满悲壮表情的祭司长,王妃面带笑容地致以问候。 “初次见面吗?” “不……” 祭司长摇了摇头。 “王妃殿下可能记不得了,但是在清除改革派的那天晚上,当你给陛下戴上王冠的时候,我也在场。我是担任雅尼斯神殿祭司长的格雷厄姆……” “是吗?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哪里哪里……” 那天晚上的事,祭司长现在还鲜明地记得。 当时是一个身份地位都没有的流浪少女,格林迪艾塔-莱丹随便地拿起了王国里最珍贵的宝物,放在了国王的头上。 由于处理得过于草率,当时是一介祭司的格雷厄姆吓破了胆。 当晚的主角——国王也和王妃一起来到了神殿。 祭司长想劝他坐椅子,可是王妃挡住了椅子,站着继续说话。 不是因为着急。 而是认为这次来访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站着说就可以解决的一些琐碎的问题。 已经是十六年前了……。让渥尔戴上王冠后,我在这个神殿里在王家的系谱上写了名字” “当然,我知道……” “当时的祭司长在我的名字上写着‘公主’的头衔,我和渥尔的父子关系在法律上成立了。——你记得吧?” “当然……” “那么,你知道我们来干什么吗?” 虽然觉得在这里能撒谎的话该有多好,但恐怕也没用。 格雷厄姆祭司长苦恼地老实回答。 “……社会上的传言,我听到了……” “那太好了。我想让你重写珀拉的孩子们的身份。就像那时做的一样” 在提出前所未闻的要求的王妃旁边,国王笑着说。 “我的孩子们也想在王家的系谱上写上名字。只是,那些孩子本来是庶子。希望能把‘儿子’‘女儿’……” 王妃跟上说 “我想让你把它们改成‘王子’和‘公主’。我姑且算是王妃,就让我来当妈妈吧。——很简单吧?” 祭司长这次才感到战栗。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难的事情存在的话,请一定要告诉我。 虽然祭司长深切地希望,但是不知道祭司长心情的王妃却一脸认真地说。 “不行的话,我就这样去奥利格神殿。” 从地狱深处寻求救赎仰望天空,但现世的战女神却毫不饶恕。 “要让那些孩子们成为王子公主,就一定要把那张纸处理掉,让珀拉和渥尔结婚。如果这是你们想的遵循法律的正式做法的话,我就去那边吧。” 在王妃背后的国王露出为难的表情,谨慎地诉说着。 “……我倒是想避开这种事态,但是祭司长” 那自然不用说。 奥利格神殿是,只有在举行国王婚礼的时候才会去的特别中的特别的神殿。现在的奥利格神殿的最高负责人是塞巴斯蒂安大神官。 他是个德高望重的人,和別格祭司长虽然只是旧友的关系,但是从那个大神官那里,已经收到了拼命的请求信。 “——格雷厄姆祭司长敬启。我知道你方有你方的理由来拒绝,我方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无论如何,请接受王妃殿下的要求,请务必体谅本人塞巴斯蒂安。根据你们的回答,奥利格神殿可能面临着毁灭的危机” 这已经不是给熟人的信了。 而是声泪俱下的请愿书。 格雷厄姆祭祀司长的心中极其迷茫。 (……神啊。你的仆人做了什么,要给我这样的考验呢!) 王妃笑眯眯地等着,但又完全不像在笑。 格雷厄姆祭司长紧张得身体僵硬,发出了声音。 “虽然很惶恐,但国王陛下、王妃殿下……” 两个人兴奋地探出身子。 有句话叫“物以类聚”,这两个人所关切的事情是一模一样的。 “那是……这不是我个人能决定的。我是侍奉神的人,所以想遵从神的意思” 这似乎是王妃难以理解的说法。 不可思议地瞬间睁开绿色的眼睛,仰望丈夫,坦率地问。 “……这是什么意思呢?” 国王俯视王妃,正颜厉色地回答。 “恐怕是必须要去拜神的意思吧?” “有祈祷、驱邪的必要吗?” “没有驱邪的必要吧。如果把我的孩子们和灾难一起消除的话就麻烦了” “我也很为难。珀拉生的孩子,就和我的孩子一样。那是我同盟者的孩子” 国王带着充满爱意的感谢的眼神看着王妃。 这对夫妇最大的特点就是,这种爱情绝对不能成为男女之间的爱,虽然也有令人困扰的地方,但对他们来说却是很自然的。 “那个祷告要花时间吗?” “是啊……。现在马上回答,果然还是不行吧?” “那么,我们就回去一趟吧。下次来之前如果能听到神的意思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恩。我期待着好消息,祭司长” 在亚伯多伦大陆著名的英雄和现世的战女神,绝对不会威胁格雷厄姆祭司长,也不会恐吓他。 只是用出众的笑容陈述着自己的希望。 仅此而已,格雷厄姆祭祀司长却感觉自己要死掉了。 送走国王和王妃后,祭司长急忙换了衣服,也没有带随从,徒步外出了。 他是个极为罕见的领袖。 雅尼斯神殿在寇拉尔的中心。 虽然离热情洋溢的商业区也很近,但朝着与之相反的方向走一点,就会出现完全不同气氛的安静的住宅区。 并不是被大贵族宅邸般庄严的门所遮挡的壮丽的豪宅。 有很多小而整洁的房子,透过低的篱笆可以看到庭院,但是对于平民的住房来说很高级了。 祭司长穿过伫立在那一角的雅致、洒脱的白色宅门,向门房的人告知来访,得到了主人在院子里的回应。 雅尼斯神殿前祭司长约翰内斯在这里养生。 两年前,约翰内斯因心脏病发作而倒下了。 幸而没有大碍,后遗症也没有留下,但以此为契机辞去了祭司长的职务,把后任交给了格雷厄姆。 小房子宽敞的庭院被绿色覆盖,现在是鲜花盛开的季节。 约翰内斯坐在摇椅上,眺望着美丽的庭院,悠然自得地放松着。 看到格雷厄姆,他笑了一下,想从椅子上站起来,祭司长急忙拦住他。 就这样,请坐着吧。 格雷厄姆跪在椅子前,双手合十。 “……约翰内斯先生。请您帮帮我。我该怎么办呢?” 约翰内斯轻轻地把手放在学生的肩上。 “见到了王妃殿下吗” “是的。陛下也一起……” “果然还是因为那件事?” “是的。陛下的孩子们……把他们当作王妃殿下的儿子……像是王子公主一样……” 约翰内斯一边苦笑一边叹气。 隐居的约翰内斯的耳朵里也传来了王妃归来后的想法。 “那么,说你不答应就要去奥利格神殿,把自己的结婚证明书撕毁吗?” “确实是这样。听说珀拉大人哭着阻止了……” “王妃殿下从很早以前开始就像珀拉大人的另一位丈夫一样呢……” “约翰内斯先生。这不是闹着玩儿的事” “我知道。当然,随随便便是不可能解决的。那位是降临到现世的战女神。如果要求没有答应的话,那人可能真的会在奥利格神殿里降下闪电,把结婚证书烧掉” 格雷厄姆祭司长再次颤抖。 “塞巴斯蒂安大神官说,希望能避开这一点。我也有同样的想法。我认为国王夫妇离婚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所以说……” “可是,那是王妃殿下的意思吧?” “是的……” “你心里有什么隔阂吗?” 祭司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您说得对。不管怎么敬仰王妃殿下,但那不是违背了掌管万物的雅尼斯神吗?” 约翰脸上的皱纹变深了,叹息道。 “这样的话,我到底背叛了神多少次呢。不仅将与国王毫无关系的女儿作为公主,还将其改为王妃,虽然只是暂时的退位,但也承认了萨沃亚公显然没有资格的继位行为……” 格雷厄姆祭祀司长也很清楚地记得当时的骚动。 国王闯入雅尼斯神殿抢劫,当时的祭司长约翰内斯被独立骑兵队长绑架,被放在麻袋里运到了萨沃亚公爵府邸。 “无论哪次,我都因为恐惧而颤抖,觉得这是违背神的行为,而且是绝不能原谅的大罪……结果,一次也没有错” “你说的没错,约翰内斯先生。” 格雷厄姆的心里还有一种扭曲的感情。 下定决心说出了国王和王妃都没能说的话。 “王妃殿下是天上世界的人。另一方面,珀拉是和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地方的女人。虽说是王妃殿下的希望,但将珀拉殿下生下的孩子作为王妃殿下的孩子是……对王妃殿下是不是太越界了?” 虽然把爱妾的孩子当做王妃的孩子闻所未闻,但对德尔菲尼亚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对祭司长来说,问题不在那里。 这个国家的王妃不是理所当然的一般人。 被誉为现世的战女神、胜利女神的这个称呼并不是单纯的称号。 这是货真价实的从天界下来的,名副其实的“神”。 而珀拉的孩子们是无可争议的人类。 到底这双方能不能遵循地上的法律作为亲自呢,真的会被允许吗,祭司长很苦恼。 约翰正确地理解了弟子的心,微笑了。 “你还记得我倒下的时候吗?” “当然。” 心脏病发作的约翰内斯曾一度有生命危险。但是,幸运的是保住了一条命,也没有留下后遗症。 “我发自内心地感谢神。同时,我也是这样想的。我还有应尽的责任。神还说要在这个世界上工作。——更不用说了因为有过克莱门斯大神官的先例。” “我也是这么想的……” 克莱门斯大神官是塞巴斯蒂安大神官的前任人。 三年前去世了,虽然年纪虽高却很健康,一直到去世前一天都很精神地工作着,但是第二天早上,年轻的神官像往常一样去叫他起床,却已经断气了。 约翰内斯感慨万千地继续说。 “……饶过了我的命,所以我想为了感谢神,应该更加积极地完成任务……” 身体也恢复了,正准备恢复职务的时候,约翰内斯又被发作袭击了。 幸运的是,那时的发作非常轻。 虽然没有失去意识,但约翰内斯在这之后表明了辞职之意。 对健康感到不安是一方面,重要的活动如果中途倒下就无法挽回。 表达了这样的想法,不顾周围人的挽留,就交给后人格雷厄姆了。 “如果有第二次发作的话,就不能不理解神的意思。神对我说,你该休息了。但是,如果我在今世的任务结束了,我就会被召到天上去,而神却给了我如此安宁的余生。我一直在想这是为什么,但现在我明白了理由” 俯视弟子,前祭司长温柔地笑了。 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 约翰说 “十六年前的事,你也记得吧。王妃殿下……当时被叫做巴尔德的女儿……在陛下头上没有做作上放上王冠,说了那样的话” 格雷厄姆点了点头。 “只要你还是你,没有忘记战士的灵魂,你就是国王。” “嗯,这我不能忘记” “雅尼斯是掌管万物的神。决定谁是王。然而,现在我国的国王却例外地受到胜利女神的祝福成为了君主。话虽如此,但从我国此后的繁荣来看,显然雅尼斯神也认可了陛下的王位。如果是这样的话,渥尔陛下的尊意,多少都会有例外的时候……在陛下的已建立,“多少的例外”确实频繁发生……但这也是神的旨意。那么,这次的事情也是……能不能愿意承认呢?” 格雷厄姆祭司长还不能接受。因为毫无先例。 如果承认国王的长子是王子的话,庶子就会继承王位。 不,要说的话,现在的国王已经是庶子了。 格雷厄姆祭司长心中充满了杂念。 “对我来说……我不知道” 对于苦恼的弟子,约翰内斯温柔地微笑着。 “没什么可担心的。神绝不会做错事。——总有一天,会以某种形式向你展示的吧” 辞别师傅后,格雷厄姆祭司长走了与来时不同的道路。 这附近还有一栋是一个富裕的商家的别墅。 是向神殿捐了很多钱的人。 也是祭司长的熟人。 虽然是隐居的大商家的老板,但是最近妻子身体不好,所以很少去神殿。所以就想试着露个脸。 稍微走了一下,周围的房子风格就变了。 虽然不是很华丽,但是拥有宽广庭院的大房子很显眼。 这个规模的房子,差不多都有自己的马车,所以用地一角一定有马厩。 养动物的家庭也很多。 在那一栋房子的前面,有一群少年隔着矮墙看着院子。 从整齐的衣着来看,像是富裕家庭的孩子。 看着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脸上闪闪发光地说着。 孩子们不经意地将目光贴在了院子里,几只黄色的小脑袋上。 仔细一看,有一只茶色的长毛猫。 好像一边晒太阳一边蜷缩着睡午觉。 黄色的是小鸡。 虽然半埋在猫的毛皮里,但时常会活动身体,寻找最舒服的位置。 少年们注意到了。 “那些小鸡们好像把猫当做母亲一样。猫也不想吃小鸡” 那只猫是捕鼠达人。可能是因为吃了很多老鼠吧” 小鸡钻进茶色的皮毛里,舒服地闭着眼睛。 真是奇怪啊。 少年们笑着走过,对着祭司长微笑。 熟人已经把生意转给儿子了,在这个家里和妻子两个人,被仆人们伺候着,安静地生活着。 妻子躺在病房里,幸好脸色不错,对祭司长的来访感到很高兴。 之后,祭司长被邀请到能看到庭院的房间里喝茶。 王妃宣布将国王的庶子们作为自己的孩子,这一爆炸性新闻已经在市民之间成为了热门话题。 虽然隐居的主人知道祭司长有这个权限,但因为是个熟悉世故的人,所以不会问。 他采取了这样的形式,既彻底地,同时也若无其事地将市民的反应传达给祭司长。 “大家都很吃惊,但是几乎听不到反对的声音。如果是珀拉大人的话,我想大家都会很喜欢她。如果是珀拉大人的话,我知道她是个很聪明的人。因为是她的儿女。大家好像没有异议” 在享受茶的两人面前,是庭院的草坪,放养的大看门狗躺在那里。 这时,有什么白色的小东西飞到了看门狗身上。 是小猫。掌心大小的猫向比自己大十倍的看门狗跑去,一边到处乱跑,一边用小小的前脚果敢地加以攻击。 如果是这个看门狗的话,应该可以把 小猫一下子吞进去,但是狗却大口地叼着小猫的头,不用力地叼着。虽然看起来像是在玩毛线球,但确实手下留情。 调皮的小猫越来越放肆,和小山一样的狗玩耍。 朋友笑着说。 “不知道野猫崽是什么原因,和我家的看门狗亲近起来了。——我决定在家里养它。长大了就能捉老鼠。但是,现在还是个小崽子,也那样大方地和狗玩着” “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本来应该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吧……” “我也很吃惊,就算没有血缘关系,种族不同,也能有这种往来……” “原来如此……” 祭司长不经意地喊了一声。 差一点把茶具掉在地上。 (即使没有血缘关系,种族不同……) 刚才的小鸡和猫。然后是这只小猫和看门狗。 竟然有如此明确的启示吗。 神啊 主人呆呆地盯着唐突的放下茶具,跪在那里,开始庄严地祈祷的格雷厄姆祭司长。 5 嘉佩尔家的聚会 回到第二城郭的家里,看到了从起居室的窗户漏出的灯光。 另一方面,二楼孩子们的房间已经暗下去了。 这不是不可能的,毕竟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 纳西亚斯静静地穿过了大门。门没有锁。因为没有必要。 “我回来了” 打招呼走进起居室,正在编织的妻子停下手站了起来,笑着迎接。 “欢迎回来,亲爱的。” “孩子们已经睡了吗?” “是的,说是要坚持到父亲回来为止,但刚才终于……” 纳西亚斯一边把腰上的剑递给妻子,一边说道。 “对不起。我本来觉得今天能早点回来…” “没关系。辛苦了” 为孩子烦恼不已的纳西亚斯,在王宫的时候尽可能地都想和家人一起度过,但是在王国如果成为第一级骑士团的首领的话,总是很忙的。 更何况现在是奇迹般大胜之后,不得不处理的事情堆积如山。 “收到了派往比尔格纳的部队的报告。” “——怎么样?” 丈夫笑着回答了带着紧张表情问的妻子。 “据说,固守在比尔格纳的帕莱斯德军队一箭未发,放弃要塞逃走了。” “啊,那真是比什么都好!” “是啊。我也放心了。虽然知道了奥隆王的死和因为王妃殿下的归来而感到了恐惧,但对方的判断是贤明的。看来是很难发生战斗了。对于我们来说,没有发生流血的必要,真是太好了” 在之前的战斗中,遗憾的败于帕莱斯德军队的进攻,被占领了要塞,纳西亚斯率领着骑士团员撤向了寇拉尔。 因为平安地收复了要塞,所以纳西亚斯理所当然地非常的安心。 “那么,你又回到要塞了吗?” “不,我打算暂时留在这里。” 拉蒂娜露出高兴的表情。 她的丈夫一旦出征,就会好几个月不回家。 而且会有无法保证能安全返回的严峻任务。 而且,直到前几天,几乎已经注定要走向悲怆的命运。 身为骑士的丈夫会英勇战斗,战死沙场。 自己无法阻止他。 虽然知道那是必须要下定的决心,但对于曾经压抑着失去丈夫的恐惧,每天过着心痛的生活的拉蒂娜来说,现在这个奇迹般的大胜是多么的可贵和幸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丈夫也理解什么都不说支持着自己的妻子,知道其实她当时拼命忍住了眼泪。 在获得和平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慰劳妻子。 “我想要更多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对不起,每天一直都那么忙碌。” “没有的事。每天都能这样看到你的脸。我只要那样就足够了。孩子们也很高兴” 想起了什么,拉蒂娜微笑了。 “对了对了,今天也被那些孩子们逼着问话……真是不得了” “又是王妃殿下的故事吗?” “是的,真的是够了。” 苦笑着,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两个人都沉迷于妃殿下。不过,应该不只是我们家这样” 纳西亚斯也苦笑了。 “陛下和我的老朋友都是一样的吧。” “还有独骑长的家。” 拉蒂娜准备好葡萄酒。 跟精炼的相比,她更喜欢清爽的品种,她丈夫的口味也是一样。 以核桃和芝士为下酒菜,两人举行了小小的酒宴。孩子们和仆人睡觉后的安静的谈话,是夫妇重要的时间。 “其实我为这件事感到困扰……被孩子们逼着说以前的王妃殿下的故事” “以前的?” “是的。我进入芙蓉宫时的事已经说过了,那些孩子们想听的是更久以前的事了。王妃殿下在当时出现在夺回王位的流浪战士的陛下的身边,为了打倒改革派,以寇拉尔为目标进军,那时的故事一直被大家探讨着” 纳西亚斯笑着点点头。 “也许是因为和这次情况有些相似吧。胜利女神——当时是巴尔德的女儿,可能孩子是想听听那个人创造的奇迹吧。……但是,就算现在什么都不说,大家也都知道吧?” 关于以前渥尔-格瑞克夺回王位的逸闻,再加上巴尔德的女儿登场这一奇迹,在市民之间至今仍在热烈地谈论着。 故事的种类也有很多。 王妃突然出现在王的面前,在国王一个人的时候救了他。 这是一个非常受德尔菲尼亚的少男少女们喜爱的故事,拉蒂娜苦笑着。 “的确如此,那些孩子们所描绘的王妃殿下和实际的王妃殿下似乎大有出入。” “出入?” “是的。更——好像觉得她是个可怕的人” 纳西亚斯虽然是谨慎慎重的性格,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说了。 “害怕是吗?从孩子的角度来看,那位确实是,这样的” “是的,虽然是这样,但是因为她是从天界降临的胜利女神,所以觉得她是更远离人类的人。” 纳西亚斯一本正经地教训了妻子。 “拉蒂娜。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说她是脱离人类的人” 拉蒂娜一边露出为难的表情一边点头。 “……这一点确实不能否定。不,所以说不是这个意思,是觉得她是个脾气更凶的人……” “……很难相处吧?在孩子看来。确实是” “你啊” 妻子用了有点责备的口气。大概是想说不要把这是小孩子的观点当作免罪的借口。 纳西亚斯苦笑着耸了耸肩。 “虽然坦白地说显得有点无情,但是就算是作为大男人的我,在她面前也时常会发抖。” “是的,我知道。我也一样。——但又不是那样的,所以应该怎么说好呢?” 贤妻拉蒂娜难得地感到困惑。 “对我来说,你也是,王妃殿下既是胜利女神,同时也是非常温柔的人。可以说是充满了人情味” “没错。” “我本想给孩子们讲一讲王妃殿下的人品,但对那些孩子们来说,流传在世间的王妃殿下的印象更强烈。——虽然很意外,但确实那边比较神秘。王妃殿下是天界的居民,正如字面所示,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居民。她是一位无法想象是女性般的坚强美丽、勇猛无比的人。——这样的话,应该是完全没有作为人类的温暖的部分的人吧。不随波逐流,不理解别人的心,说不好的话,一定是非常严格的人,让下面的人等连大气都不敢喘的人……” 纳西亚斯终于明白了。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对那些有着高贵身份的妇女,我也不能苟同,她们对庶民一点体贴和宽容也没有,所以孩子们是以为她是一个言辞恶劣,而且极度傲慢的妇女吗?” “是的。就是这样” 拉蒂娜露出放心的微笑点了点头,马上又露出担心的表情。 “特别是费尔南……王妃殿下是不是因为自己是爱妾的孩子,而对自己存在感到讨厌,甚至真心担心会不会引起不快” 纳西亚斯用什么都说不出来的表情叹了一口气。 “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 “是的。我们这些知道妃殿下的人是无法想象的” “费尔南大人也听父母说过几次妃殿下的话吧。” “很遗憾,有时候比起从身边的人那里听到的话,第三者的语言听起来更真实。如果是刺激性的话就更不用说了。因为在流传于世的传说中,王妃殿下被描绘成一位非常严厉的人” “不,实际上确实是比较严厉的……” “如果从降临现世的战斗女神的角度来看的话,她就会是一个严格、骄傲、不肯承认自己有一个爱妾生的孩子,有着这种洁癖的人吧……” “但不可思议的是,将这位爱妾介绍给陛下的不是别人,而是王妃殿下” “是的。正是如此” 拉蒂娜用力点了点头。 “珀拉大人知道费尔南先生的想法后也非常吃惊。据说从那以后,珀拉大人就认真训诫了费尔南大人……我的孩子们也有同样的感想” “那个必须要订正。” 纳西亚斯斩钉截铁地说。 “王妃殿下确实是个很严厉的人。也是一位骄傲的人。秉性洁癖,决不允许卑鄙无耻的行径。但是……” 过了一拍后,纳西亚斯断言。 “绝对不是冷漠的人,也不是坏心眼的人。” 拉蒂娜一个激灵。 “就是这个!不愧是你!” “还要特地说这种理所当然地话,反而让人很惊讶。对我们来说这实在太理所当然了。——我们家的孩子们实际看到妃殿下后是怎么想的呢?” “确实是觉得害怕。但是,王妃殿下用温柔而亲切的笑容对阿兰娜大人,也和我打招呼了吧?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觉得她可能是个温柔的人” “那么,和他们说说以前的王妃殿下的故事?” “是啊。只是,我不知道那个时候的王妃殿下,所以几乎说不出话来。请你再说一遍好吗?” 纳西亚斯笑着举起了双手。 “哎呀,我可是骑士。即使被要求说故事的话,会很困扰的” “啊,把这个交给妻子也太卑鄙了。明明是拉蒙纳骑士团长” 虽然这么说,但拉蒂娜脸上带着微笑。 “无论是艾尔文还是婕拉汀,对于刚到德尔菲尼亚的王妃殿下和陛下一起,第一次访问了比尔格纳要塞,和你进行剑斗,第一个选择了你作为伙伴,都感到非常高兴和自豪。” 纳西亚斯有点吃惊。 “哎呀。我不记得跟有那些孩子们说过那件事……是在哪里听到的呢?” “嘉兰斯大人用那么大的声音,很得意地讲的。” 理解的同时纳西亚斯苦笑了。 “哎呀,我们的副团长也很让人困扰啊……” “我想这也是因为王妃殿下回来了。那位大人那么高兴地谈论自己输掉的比赛是很少见的吧?” “与其说少见,倒不如说不可能吧。骑士嘉兰斯是一个公认的清高的不爱承认失败的人,觉得失败不仅是自己的失误,也是不成熟的证明。——当然,我也是。虽然是需要反省的地方,但不可能喜欢被吹毛求疵” “那么,你呢?输给王妃殿下的那场比试……” 纳西亚斯的脸上露出了愉快的微笑。 “我倒是想多跟别人说一说。能跟胜利女神比试,是骑士最大的荣耀” 对于丈夫骄傲的语气,拉蒂娜惊讶地说“真是的”,发自内心地露出了快乐的笑容。 纳西亚斯回忆起当时,感慨地说。 “那时候的事……那场比赛,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拉蒂娜和夏米昂和罗莎曼德不同,是一位与剑术和战斗都无缘的女性。因为到现在为止几乎没有和丈夫说这样的话的机会,所以很有兴趣地问了。 “王妃殿下,有那么强吗?” 拉蒙纳骑士团长慢慢地摇了摇头。 “根本不是一个次元的强。她当时才十三岁。不是王妃殿下,也不是公主,而是巴尔德的女儿,身体真的很娇小,是个很可爱的少女。后来我想,我和嘉兰斯都是能和巴尔德的女儿——不,和降临现世的胜利女神交手,进行了比试,我感到无比光荣” “…………” “就连陛下也应该没有和王妃殿下直接剑斗的经验。因为陛下总是和妃殿下并肩战斗。如果是敌人的话就更不用说了,没有人会在王妃殿下的剑下幸存。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的经验是非常宝贵的,能把王妃殿下的剑术切身体会到这一点,我想我非常自豪。嘉兰斯也是这么想的吧” “你就是我和孩子们的骄傲。” “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啊。” 纳西亚斯微笑着回忆起令人怀念的往昔。 “虽说德尔菲尼亚很广阔,但应该没有五个人直接和她比试过。是的……也就我和嘉兰斯,现在已经去世的前代亨德里克伯爵,大概只有这三个人吧” “——萨沃亚公爵呢?” 对于唐突的提问,纳西亚斯有点不知所措。 虽然明白妻子暗示的是什么,察觉到是讲旧友向自己砍去的时候的事,但还是摇了摇头。 “——那不算。不能说是比试。王妃殿下只是制止了巴鲁而已” 虽然回答了,但同时也觉得不可思议。 “拉蒂娜。那件事在哪里听说的?” 作为代表王国的大公爵,同时也是国王的表弟表弟的迪雷顿骑士团长认真地斩杀了其他骑士团长这种事,并不是能随便声张的。 纳西亚斯自己不记得和妻子说过。 巴鲁也不可能说。 对他来说那件事也是一种耻辱,也是痛苦的过去。那个男人对女性说那样的话——而且,不可能对刀剑相向的人的妻子说。 被问到是从哪里泄漏的,拉蒂娜一脸抱歉的样子坦白了。 “是公爵家的管家。” “——卡萨?” “是的。卡萨先生对于妃殿下的归来感到非常高兴吧。今天的一切,全都是托了王妃殿下的福,一不小心泄漏出来的。那次内乱的时候,虽说是出于不得已的事情,但如果王妃殿下不制止向你斩杀的公爵的话,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呢。可是,孩子们却想要听到详情……” “尤里和塞拉?” “是的。那件事也传到我们的孩子们那里了” “……你也听到了吗?” “是的。我本来也不知道,所以吓了一跳,但是那两位根本说不上是……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特别是双胞胎的妹妹和父亲很像,性格很认真。 父亲为什么做了那样的事,似乎对老执事相当严加逼问。老执事也注意到失言,公爵并不是真的想伤害纳西亚斯大人,说全部都是误会,慌慌张张逃走了。 纳西亚斯叹了一口气。 “即使逃跑,总有一天会被抓住的……” “塞拉的话。如果不能从卡萨先生那里听到的话,也许会直接和公爵大人谈判的” “很有可能。” 纳西亚斯微微一笑,看着妻子。 “我没说你生气吗?” “没有。只是……” 拉蒂娜不是会责备那种事情的妻子。 那次内乱的时候,与个人的意志无关,关系亲密的人即使不愿意也不得不战斗——自己也知道各个地方都发生过这样的悲剧。 相信丈夫和丈夫的旧友。 所以,只提出了一个简单的疑问。 “…… 想必是有相当复杂的情况吧,平时就觉得关系那么好的你和公爵为什么会这样呢?” 纳西亚斯静静地回答。 “并不是谁的错。我也很年轻,但是巴鲁更年轻。仅此而已” “…………” “正如卡萨所说。如果王妃殿下没有阻止因血气方刚而上头的巴鲁的话,我现在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吧。这样想来,王妃殿下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拉蒂娜严肃地摇了摇头。 “不,不会的。公爵不管怎样的激昂,都不会真的把你斩杀的” 纳西亚斯笑了一下。 “你和王妃殿下当时说的一样呢。” 那时,房间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 夫妇往那边一看,门悄悄地打开了。 穿着睡衣的孩子们提心吊胆地露出脸来,小声说。 “爸爸,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 “哎呀哎呀。两个人都还醒着吗?” 因为父亲面带笑容(没有生气),两个人很高兴地走进了房间。 “因为听到爸爸回来了。喂,爸爸,能跟你说说话吗?” 眼睛闪闪发光的婕拉汀今年6岁。 虽然她是一个与年龄不同、像母亲般稳重的少女,但现在却少见地稍微兴高采烈了一点。 因为和妻子说话后也大概知道内容,所以纳西亚斯想差不多就要谈那个话题吧,但是长女的话却超出了父亲的预想。 “——父亲。我长大后也想成为王妃殿下的爱妾!” 表情一点也没有改变,只能说真不愧是拉蒙纳骑士团长了。 “……婕拉汀。也想——是怎么回事呢?” 纳西亚斯微笑着平静地问了一句,其他人看到的话一定会吓得发抖(特别是老友迪雷顿骑士团长)。 婕拉汀一副忘我的样子说道。 “塞德里克说的。我的女儿是个大女儿。塞拉大人说那很奇怪。男孩不能成为爱妾,自己来代替他。保莱特也是。所以我们也——我和阿拉贝尔和伊芙琳!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长大后成为王妃殿下的爱妾!” 请不要擅自决定那样的事情。 放心的父亲在说什么之前,哥哥爱尔文责备了妹妹。 “婕拉汀。女孩子是不能做爱妾的” “可以的。珀拉大人就是吧” “那是因为陛下是男性吧。王妃殿下是女人,所以不能有爱妾” 父亲听了爱尔文冷静的话,松了一口气。 然而爱尔温一下子投下了下一颗炸弹。 “所以,我要成为王妃殿下的情人。” 在战场上冷静沉着的拉蒙纳骑士团长非常少见地发出了惊慌失措的声音。 “……爱尔文?” 长子看向父亲的脸,非常认真地说了出来。 “我和费尔南他们说过了。王妃殿下……不管怎么不像女人,她都是女人,那我们就以王妃殿下的情人为目标吧。女性的话是收情人吧?” 确实可以,但不是那个问题。 哥哥和妹妹不顾无语的父亲,开始认真地争吵起来。 “那样太狡猾了!” “不狡猾!王妃是女人啊!不能收女孩子做自己的爱妾!” “哪里不行了!即使是珀拉大人,也不是陛下的爱妾,而是王妃殿下的爱妾,大家不是都这么说的吗!” 这次纳西亚斯真是呻吟起来了。 不由得用质问的语气叫了妻子。 “拉蒂娜……?” 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拉蒂娜也露出非常为难的表情,悄悄地对丈夫低声私语。 “最开始好像是女官长说的。虽然是王妃殿下还没回来之前的事情,但她说爱妾是侍奉在高贵一方最身边的最受信赖的部下……,所以塞德里克大人……” 纳西亚斯很快就察觉到了事情的真相。 塞德里克是国王的次子,还是七岁的少年。 他的家庭环境有点复杂。自己的父亲是国王,母亲不是父亲的妻子,而是爱妾。 父亲有个只在肖像画上见过的王妃,据说那个人是正式的夫人。 年幼的少年对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必然会有“爱妾是什么?”这样单纯的疑问吧。 卡琳是国王的孩子们奶妈的角色。 她是聪明伶俐的女官长,经过深思熟虑,最终给了小男孩一个易懂、令人信服的回答。 那个答案绝对没有错。 因为珀拉一定是获得国王极大信赖的最近的部下。 女官长大概是考虑到年幼的塞德里克才把这个答案给了他吧。这件事不能责怪女官长,其他场合的话这种逸事什么时候都可以一笑了之,但现在状况变得非常险恶。 纳西亚斯用可怕的脸色对妻子低声私语。 “也就是说,在孩子们之间,在竞争谁会成为妃殿下的第一部下……?” 拉蒂娜也低声私语。 “是的。简直就像发生了战争一样” 要说令人欣慰的话,那是令人欣慰的,但孩子们争论的内容却一味地让人冷静不起来。 “我要做爱妾!” “我要成为情人!” 这样大声争论的话,作为懂得意义的大人是受不了的。 再加上看两个人的样子,总觉得有种“驴唇不对马嘴”的感觉。 男人有几个爱妾都可以,但女人的话一个都不行 “这样的话,无论是哥哥还是塞德里克,都不能成为妃殿下的情人!” “王妃殿下是例外!陛下也一定会原谅的!” 这对夫妇情不自禁地用眼神对话。 (不,无论允许还是不允许,关于这点,陛下没有发言权……) (没有啊……) 不仅如此,那个国王的话。王妃如果有了情人,很有可能会说:“给我介绍这种有趣的人吧。”。 “男孩子真狡猾!” “才不狡猾呢!” “无所谓吧。我们大家就一起做王妃殿下的爱妾吧!” “所以说,王妃殿下是女人,所以不行!” “怎么不行!王妃殿下是比男人更有男子气概的人,萨沃亚公爵和独骑长都说过这种话!” 嘉佩尔夫妇一起仰望天空,看着彼此的脸。两个人的表情都说不出话来。 战场上,拉蒙纳骑士团长不怕任何敌人。 敌人越是强大,越是会冷静地思考应对方法,并将其击破,但只有在此时,只能向着妻子发出绝望的目光,对妻子说这真是太可悲了,拜托你了,你帮我想想办法吧。 但是,嘉佩尔夫人也像是害怕似的摇着头,做出像是在鼓励丈夫似的低头的动作,小声地低声私语。 “请原谅我,这个负担太重了。……你来!好好处理一下!” “……我能怎么样?” 纳西亚斯陷入了绝望的心情,但是在这期间,孩子们的争吵也朝着越来越绝望的方向激烈着。 “不管怎么想,这里是男人的事情!因为王妃殿下是天界的人,所以可能不是普通的女人!” “是啊!天界和地上不一样!女人有个爱妾也不奇怪!对王妃殿下的话这种事情太普通了!” “那种事,你不知道不行吗!” “可是! 天界的女人如果没有爱妾的话,无论是尤里、艾米尔、费尔南都不能成为妃殿下的爱妾了!” “我们不是当爱妾,是做情人!” 纳西亚斯勉强忍住了呻吟。 如果是十岁的儿子的话,让他住口就好了。但还有六岁的女儿。 从这个样子来看,同样的情况肯定是在萨沃亚公爵邸和德拉伯爵家中爆发了。 无论如何都要鼓起勇气的父亲,果断地打断了孩子们的争论。 “两个人都不要吵架。” “但是,爸爸!” 兄妹的声音完美地统一了起来。 “不要吵架。” 两个人很快就住口了。 提心吊胆地仰视父亲。 纳西亚斯是个温柔的父亲。不会大声训斥孩子。就这样露出认真的表情就足够了。 虽然很着急,但两个人还是保持着严肃的表情。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否定王妃殿下会有情人和爱妾是很简单的,但是,两个人都不会接受。 那时,纳西亚斯突然灵光一现。 幸运的是——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但是两个人都没有正确理解‘爱妾’‘爱人’这个词的意思。 觉得是“最受高贵人信赖的部下”的意思。 所以故意利用那个错误,说道。 “王妃殿下可能会选择熬夜的孩子做最信赖的部下吗?” 效果立竿见影。 两个人都慌慌张张的低着头,脸上无精打采的样子,婕拉汀看起来很担心地问。 “……做好孩子的话就能成为妃殿下的爱妾吗?” 父亲虽然无力地想,你们是无论如何也要做爱妾吗,但那并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用认真的语气说。 “怎么说呢。那是王妃殿下决定的事” 这次爱尔文问道。 “珀拉大人也是由王妃殿下选择,推举为陛下的爱妾的吧?” “推举这种很难的词你也知道了啊。啊,没错。” 从父亲的微笑得到了力量,婕拉汀热心地说。 “阿拉贝尔非常自豪。因为母亲是被王妃殿下选中的。但是,那样的话,父亲也得到了王妃殿下的认可吧” “王妃殿下第一个认可的就是父亲吧” 孩子们认真的表情很可爱。作为父亲,看着两人的脸表情渐渐松弛,但纳西亚斯还是绷紧了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是啊。十三岁的那位殿下突然和流浪的陛下一起来到比尔格纳要塞的时候,真的很吃惊” “爸爸,让我听听那时候的事!” “拜托了!” “今天已经很晚了。两个人都快睡吧。那件事明天再说吧” 两人面面相觑,却扭扭捏捏。好像还有什么想问父亲的事情。 毅然说出这句话的是婕拉汀。 “这样的话,父亲……能说说和公爵大人吵架时的事吗?” 孩子们果然还是对那件事…… 纳西亚斯微笑着,恶作剧般地说。 “哎呀哎呀,爸爸和巴鲁吵架的事,现在也时常会吵架吧?” 贤明的妻子在此时保持了沉默 (大部分时候都是公爵都是被单方面击败后结束的……)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没有说出来。 这次爱尔文慎重地,竭尽全力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父亲在那个时候被公爵砍了是真的吗?” “是啊。在认真比试中也有这样的情况。这是当然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伤” 被果断的敷衍了之后,长子变得有点认真了。 “不是比试!公爵大人是认真地把父亲大人……听说要斩了……” 声音渐渐变小。 在他的脸上,他诉说着“为什么呢?”。 婕拉汀也一直盯着父亲。 两个人虽然都很年幼,但是表情很认真。 国内第一公爵萨沃亚家和只不过是地方贵族的嘉佩尔家有相当的身份差距。 但是,孩子们是好朋友。 父亲们也是,但为什么……。 父亲敏感地察觉到了孩子们的疑问。 虽然觉得还早,但纳西亚斯判断,为了孩子们也不应该把这个问题模棱两可地蒙混过去,不应该拖延。 他的妻子是个聪明的女人。 敏感地察觉了丈夫的心情,对孩子们说了这样的话。 “——两个人都去二楼上床吧。那样的话,在睡觉之前,父亲会讲那件事的” “真的?” “爸爸!” 纳西亚斯笑着点了点头。 “啊,当然。” 拉蒂娜若无其事地说。 “那件事,也请让我听听吧。” “当然。” 孩子们兴奋地跑上了楼梯。 “爸爸,快点!” 一边跑回房间一边催促。 嘉佩尔夫妇相视而笑。 拉蒂娜把火移过来,手里拿着蜡烛,两个人跟着孩子们,并排走上了楼梯。 对于父亲第一次说的内乱时代的故事,孩子们听得入迷。 兴奋得想要继续,不断追问父亲,怎么也睡不着,尽管如此,一番折腾过后两人终于睡着了,夫妻悄悄地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孩子的房间。 不知怎么的,夫妇二人还舍不得上床,再次回到了起居室。 纳西亚斯微微有点筋疲力尽,浮现苦笑,吐出了叹息。 “哎呀,真是受不了。在家里变成这样的话……我很担心那边。到底会变成什么样的事态呢……” 拉蒂娜也很担心地说。 “要说这个的话,芙蓉宫那边也是。如果那些孩子们的话是确实的话,陛下的孩子们都……尤其是塞德里克殿下,要把自己的一生献给妃殿下的心情,真的是满满的” “因为他还很小呢。不用那么担心,我觉得应该没问题……” 说了一半,纳西亚斯哧地笑了。 “不,不能大意。”如果是那个王妃的小情人的话…那就太奇怪了 “亲爱的。请不要说太多奇怪的话” 一边责备丈夫,一边拉蒂娜也笑着。 “明天,我也会再次和珀拉大人和夏米昂大人谈一谈。和罗莎曼德大人一起” “啊,拜托了。” “那个孩子……。明明不想当萨沃亚公爵夫人,却想当王妃的爱妾。 拉蒂娜似乎想起了刚才女儿的言行,困惑地微笑着。 “小孩子就是会思考一些出奇的东西。” “我是笑不出来。巴鲁听了一定会生气的” “但是,如果和王妃殿下抢人的话,公爵大人也不得不放弃了吧?” “就是那样。所以我的朋友会更加生气的” “嗯……” 拉蒂娜哧哧地笑了起来。 同样微笑着,纳西亚斯感慨万千地说。 “这样的话也可以安心地讨论了呢。” “是的。一切都是因为王妃殿下回来了” “为我们胜利的女神干杯吧。” “是的。” 嘉佩尔夫妇再次庄严地举起了白葡萄酒的酒杯。 6 德拉伯爵家的骚动 王妃凯旋回到寇拉尔城的第二天晚上。 第二城郭的德拉将军邸里有宽敞的马场、马厩和可以住宿从故乡带来的家臣们的家。 塞隆的儿子乔迪也在那里停留。 14岁的乔迪,是第一次来到寇拉尔。 看的东西都很新鲜,所以很自豪。 回到故乡后,为了能向朋友们炫耀,乔迪干劲十足地工作着。 照顾马、打扫马厩、给大人跑腿等等,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而且,这一次,大人们都纷纷叫着乔迪来跟他们说话。 不仅仅是大人。 小孩子们也气喘吁吁地过来了。 “听说乔迪把黑主的鞍子送过去了。” “呀,少爷们。——是啊” 正在打扫马厩的乔迪停下手,用笑容迎接了身为主人的德拉将军的孙子们。 九岁的艾米尔和八岁的塞勒斯眼睛闪闪发光。 虽然身为领民的孩子,乔迪也算是两个人可以依赖的哥哥、 对乔迪来说,两人从出生开始就认识,并且一直照顾着他们,虽然作为领主的孙子有些忌惮,同时也不能否定他是以对待弟弟的心情来对待他们。 “真厉害!” “乔迪给黑主戴上了马鞍吗?” 艾米尔高兴地问道,但乔迪也立即否定了。 “那还是做不到的。” 十四岁的少年在小男孩面前这样坦率地回答是很少见的。 通常都会稍微装腔作势地说“当然拉!” 虽然也有想要挺起胸膛这样说的心情,但是如果说出那样的谎言的话那就太不像话了。 没有感受到这种感情的纠葛,艾米尔热心地提问了。 “黑主是什么感觉” “拿着鞍子去的时候,在附近看到了吧?” “是啊。我还是第一次那么接近。” 想起了那时候的事,乔迪用庄重的感动的语气说。 “我追上的时候,黑主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想给它擦干汗水,可是怎么也碰不到。——被狠狠地瞪了一眼” 兄弟俩屏住呼吸,悄声问道。 “……被黑主?” 乔迪正脸点点头。 被马瞪了一眼而感到害怕,对于罗亚人来说就太丢脸了,但如果是黑主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塞勒斯担心地问。 “那么,在乔迪送鞍子之前,王妃殿下都做了什么?” 哥哥艾米尔也很热心地说。 “父亲大人说,王妃殿下不要给黑主上马衔。而且以前就这样。但是那样的话就不能战斗了……。直到马鞍送到之前王妃殿下都在指挥战斗吗?” 乔迪像大人一样叹了一口气。 “只有那个啊……。我觉得少爷们如果不亲眼看到的话是绝对不会相信的。骑着没有马鞍的马,一般来说都要握紧缰绳的吧。不然就不能操纵马了。然而王妃殿下却左手抓住了黑主的鬃毛,右手挥舞着剑,自由自在地驱使着黑主。” 兄弟俩屏住了呼吸。这是已经从父亲那里听说过的,然而又从实际看到的人,而且年龄相近的少年又听到了一次。 对他们来说这有着不同的份量。 “没有缰绳,怎么操作马?” “我也不知道。怎么能做到那种事呢。我一开始就觉得对黑主的话做不到的——而且那样的,普通的马也绝对不行!” 艾米尔和赛勒斯都完全有同感。 把马从马厩放出来之前,要先给它挂上缰绳。不然的话,就不能操纵。 对所有的人来说,这都是常识。 当然,对乔迪来说也是如此。 “我已经吓了一跳了。因为明明放了鞍子却不用马衔,这是不可能的吧?” “‘缰绳呢?’王妃殿下会问这样的话吧?” 孩子们舒了一口气,等着乔治的话。 “她说‘不需要那样的东西’!像是在撒谎吧?但我发誓是真的” 年幼的兄弟俩睁圆了眼睛。 “……要马鞍,却不用缰绳。” “……在这种状态下,真的能战斗吗?” “我也这么认为。” 作为十四岁的少年,乔迪竭尽全力地露出严肃的表情,脸上雀斑都挺了出来。 “真的是不可思议的事情。那种东西,普通人绝对模仿不了。听父亲说,王妃殿下因为马不愿意而没有给上一代的黑主系上缰绳。她随意地驾驭着只有马鞍的黑主,自由自在地挥舞着剑,纵横驰骋,用枪使剑,拉弓的本领也很高强,一箭也不射失。自夸有本事的罗亚男人们在她面前也和小孩子一样” 孩子们兴高采烈地颤抖着。 艾米尔感动的同时好像很后悔。 “我也想去啊……!” 如果那样做的话,就能直接看到王妃的英姿,这是一句充满遗憾的话。乔迪露出哥哥般从容的笑容反驳道。 “少爷出战还不太可能吧。必须再大一点。不管是父亲还是将军都不能原谅”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没有台阶就骑不了马的话就不能算一个大人。” 被指出了弱点,艾米尔气的鼓起来了。 只要是在孩子出生就要会骑马。艾米尔也是如此。小时候就被父亲抱着骑在带着马具的马上,现在当然可以一个人安装马具,一个人骑在马鞍上。 但是,只有身高怎么也不行。 还够不着马背。 两颊涨得很好笑。 但是,乔迪也是第一次战斗。 如果只是体验过一次胜仗,那离了解战争的现实还很远,但那是十四岁的乔迪不知道的事情。 当然,年幼的兄弟也不知道。 塞勒斯用充满憧憬的眼神问。 “还和王妃殿下说过别的话吗?” 乔迪一副什么也说不出来的表情。 要说那个的话,就必须要说自己的大失败。 虽然已经有抵抗力了,毕竟大人们已经都知道了。 因为那件事被戏弄得焦头烂额,大人们都很同情他。 “你也真是遇到了意外的灾难啊。” “不过,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心情。” “是啊是啊。虽然不能大声声张,但从她那身打扮和遣词用句来看,不认为她是可疑的家伙才比较奇怪吧”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但是,不能再那里“是啊!”这样的迎合。 因为会诽谤王妃。 只能一个劲地沉默着。 说实话,这是一种相当大的压力,所以乔迪向比自己小的少年们低着声音诉说了自己的正当感受。 “最初是……我以为是偷马贼” “诶?” “没想到那是王妃殿下啊!因为……那样粗枝大叶、像男人一样的打扮……虽然夏米昂大人也穿着男人的衣服!但夏米昂大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女人,但王妃殿下说话就像个男人,从来没见过自称为‘本大爷’的女人!” 年幼的兄弟也认为不能否定那一点。 “还满不在乎地摸我的马……马也很平常地让它碰,虽然已经很奇怪了,但是那个时候我觉得必须马上阻止她” 乔迪此时非常消沉。 平时作为哥哥的存在露出那个样子很奇怪,艾米尔 被像孩子一样的恶作剧的心情驱使,故意试着开玩笑地说了。 “把王妃殿下误当作是偷马贼,真是无礼啊。不会被关进监狱吗?” 乔迪满脸困惑地点了点头。 “嗯。我也这么想。但是,如果我去坐牢的话,罗亚的大人的一半左右都会去坐牢。父亲告诉我,王妃殿下刚来罗亚的时候真的很糟糕” 少年们反问了一句是什么事情。 “那时候的王妃殿下是比现在的我还小的女孩子。尽管如此,她还亲昵地直呼国王的名字,还在军事会议里提出自己的观点,摆出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所以大人们都很生气,说要稍微认清一下自己的身份!” 目瞪口呆的少年们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骗人的吧!怎么能那样啊!” “是啊!不能对王妃殿下说那样的话!” 乔迪摇了摇头。 “不是骗人的。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塔尔博反应格外激烈,朝着她怒吼着什么真是莫名其妙的小姑娘、无礼、自大什么的,最后还说孩子只要沉默老实呆着就行了!好厉害啊!我完全比不了……” 乔迪没有停下话语的迹象。 但是,孩子们已经没有在听了。 抬头向乔迪告别之后,跑步去了罗亚的家臣们住的地方。 艾米尔和赛勒斯并没有囫囵吞枣地相信乔迪的话。 两个人虽然还年幼,但还是知道只听一方的话来判断事情是不好的。 因为父亲、母亲和祖父都是这样做的。 所以,跑到熟识的家臣们面前,故意笑着向他们撒娇。 “让我们听听王妃殿下的事情。” 虽然德拉伯爵家是历史悠久的门第,但结合自由豁达的罗亚的气质,是一种格调不张扬的家风,大人们和将军的孙子都会正常的说话。 更何况,现在在这里的都是跟随将军上战场的人。王妃的话题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最想说的,所以热心地告诉了他们在之前的战争中看到的王妃的样子。 热心倾听的同时,大家也在绞尽脑汁想写耸人听闻的话,但是兄弟们并没有特意去泼冷水。 一个自夸战争功勋的人笑着叹着一口气,深切地说。 “已经……是十六年前的事了吗。她在罗亚的时候,万万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立刻,其他的家臣同意了。 “哦,是啊。” “确实是意想不到啊” “那时她真是太自大了” “那个小姑娘就像个男孩子一样……” 这样的话……对兄弟们来说,让人不敢相信的话一直持续着。 “哎呀,真吓人啊。那个时候,塔尔博大人也很严厉” “嗯,塔尔博好凶的责备啊。就算被那个塔尔博那样大喝,也不会害怕的” “当然不是一般的人。” 大人们知道王妃并没有对过去自己无礼的态度感到愤怒。 所以,只是当笑话来讲的,但对于兄弟二人并不是这样。 前几天第一次见到王妃。 确实是像男人一样的打扮和语气,但是是比其他任何女性都要美丽、凛冽、耀眼的人。 对那个人说无礼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首先是王妃,而且是自己国家的。 说不礼貌的话,是不被允许的。 义愤填膺的年幼兄弟愤然离开了家臣们的家,气势汹汹地冲向了管家那里。 “是真的吗?塔尔博!” “是骗人的吧?” 灾难发生在像自己孙子一样疼爱的主君的孙子们逼到的“老头子”身上。 塔尔博从兄弟出生开始,不仅如此,从兄弟二人的母亲出生的时候开始就一直侍奉着德拉将军。 确实是亲信中的亲信,名副其实的左膀右臂。 面对比将军还要年长的塔尔博,下任伯爵艾米尔脸上一副不满的样子。 艾米尔和弟弟一起,用强烈谴责塔尔博的表情逼近。 塔尔博为自己辩解道。 “的确,当时的自己可能对王妃殿下采取了失礼的态度。但是!” 他挺起胸痛继续说道。 “王妃殿下,不,当时她还不是。她独自潜入敌人的城池,放火搅乱敌人,自己无伤逃脱——这种东西不能称为奇策,只能算是鲁莽。荒诞无稽也要有个限度。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我大声反对” “可是,那是王妃殿下啊。” “是啊” 塔尔博沉重地点了点头。 “不管她采取怎样鲁莽的战术,说要做的事情一定会成功。所谓言出必行,就是说那个人的吧” “可是,塔尔博不相信妃殿下吗?” “但是……她当时还很年轻……” 当时的那种情况是没办法的,即使这样兄弟也不能接受。 越来越尖锐的责难塔尔博。 “无论多小,都是王妃殿下吧?” “是啊。塔尔博不是说过,王妃殿下来到罗亚后,马上就能驾驭上一代的黑主吗。那样的话,普通人不可能做到。” “正如哥哥说的那样。尽管如此,为什么不相信王妃殿下呢?” “额,请不要说这些强人所难的话……” 老爷子只能这样勉强的回应。 “我说过很多次了,当时那个人没有任何身份。她只是个不知道身份、语气也很粗鲁、将陛下直呼其名的奇怪的女孩儿。” 虽然拼命辩解了,但起到的完全是反效果。 兄弟看塔尔博的眼神里,并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愕然的失望之光。 “……塔尔博是这样看待王妃殿下的吗?” “明明和王妃殿下说话的话,马上就会明白了?” 一听到那点,塔尔博只能哑口无言。 当时的自己,只能看到国王带来的少女傲慢的态度和不合常理的言行,很焦躁但这是无法否定的事实。 没有注意到她内心的高贵、与常人不同的战斗力、坚强的意志、胜过大男人的精神力和优秀的头脑。 只能说是自己没有想去看到。 塔尔博判断第一次看到的人首先是看门第,然后是武名。 不仅仅是塔尔博,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吧。 突然不知从哪里出现的,不知道出身,光说些豪言壮语的少女,即使不能相信也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兄弟俩却责怪塔尔博的眼光。 那个人的气度、勇猛是毫无疑问的。 这种事情一看就知道了,但是“没有身份”“语气恶劣”。 只看到了这些。 现在塔尔博真的是进退两难,只能说。 “话虽如此,毕竟将军是以那样的态度对待当时的王妃殿下的,所以家臣的我也只是模仿将军而已。” 兄弟俩的脸色明显地变了。 “祖父大人他?” “骗人的!” “爷爷我不会为这样的事撒谎的。效仿主人是家臣的职责” 他一边叹气一边目送着飞奔到宅邸的两个人,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在心里向主人请求原谅。 (将军。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啊……) 德拉将军实现了与愿望中的老朋友的再会。 “看上去很健康比什么都好。阿诺侯爵” 阿诺侯爵虽然卧病在床,但却在床上挺起了上身,看起来脸色也不错。 迎接将军后,侯爵的脸更加明亮,声音因感动而颤抖。 “能看到将军平安无事的样子……真是感慨万端。本以为在现实中已经无法再见到你,都要放弃了” “我也是。” 德拉将军在战场上得知了阿诺侯爵的负伤。 面对这一紧急报告,而且听说伤口比想象中还要深,具体状况无法预测,将军无法掩饰激烈的动摇。 此时已经失去了优秀战力亨德里克伯爵。如果再失去这位禁卫军司令官,那么德尔菲尼亚的胜算就犹如风中残烛。 在祈祷阿诺侯爵早日康复,并下定决心要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时候,可怕的病魔袭击了将军。 面对剧痛,不但无法战斗,甚至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将军只好离开战线,在故乡罗亚疗养。 这次见面真是久违。 坐在枕边的将军羞惭地说。 “——如果在战场上与敌人结伴上路还好,可如果因为生病无情地去世,身体腐朽,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时候,就没脸见亨德里克伯爵了。” “你在说什么。将军在这次战斗中非常活跃。没有脸见他的人是我吧。——对陛下的困难和国家的灾难没有任何帮助” “可不能这么说啊。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我们作为幸存者还要互相扶持完成我们的任务啊” “没错……” 阿诺侯爵认真点了点头,脸上却浮现出奇怪的表情。 像是有点痒痒的、苦笑的、有点慌张的表情。 将军觉得这真的很反常,于是侯爵让等候的仆人暂时离开。 就这样,在明亮的病房里,他低着声音说要和将军单独相处。 “……德拉将军。可是……” 这样的开场白对于侯爵来说也很少见。 德拉将军有些困惑地反问了。 “您要说什么呢?” “治愈将军的是……王妃吗?” 德拉将军大吃一惊,不由得反问了。 “那么,那侯爵也……?” 侯爵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说是诚惶诚恐也没错。虽然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也不能对陛下说”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对那个世界的亨德里克就更不能说了。” “确实是这样。” “但是,真奇怪。我很快就恢复了,为什么侯爵……?” 对于是否还在床上的疑问,侯爵慎重地回答。 “将军有必要尽早康复吧。为了我国的胜利。然后,在胜利的同时,王妃殿下回到了寇拉尔。现在战胜了,没有必要让我一下子恢复。恐怕是这样” “什么……甚至能调整效果强弱吗?” 侯爵微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是立刻见效的。王妃殿下虽然说是希望能早点好起来的“咒语”……但一下子从眼睛里看到的所有东西都不同了。——阳光那么柔和,风吹来甘甜的气息,鸟鸣悦耳,就连没味道的食物也让人期待,医生都对突然的恢复感到惊讶。” “哦,那比什么都好。” “不过,还是因为刺伤,不能勉强……” “因为侯爵以前工作过度了。请把它当做好机会来好好休养吧” 将军也笑着强有力地说。 但是,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突然身体放松了,感慨地说。 “……我们该如何报答这份恩情呢?” 阿诺侯爵笑容消失了,用质问的眼神看着将军。德拉将军双手抓住膝盖,移开视线,像自言自语一样继续着。 “国王陛下经常这么说。现在自己的人生都是王妃殿下给的。我也有同样的意见。她拯救了这个国家。——而且这次特意从天界下来了” “据下属说,陛下答应将自己的生命献给王妃殿下了吗?” “是的。被说“把那个脑袋交给我”的时候,大家都胆战心惊,但是又说脑袋不在身上的话就没有意义了。让他好好活下去。如果没有自己的许可,绝对不能把这个脑袋给任何人” “果然是有王妃殿下的风格啊。” 阿诺侯爵开心地微笑着对将军说。 “我们能做的也只有那个了吧。” “这么说的话?” “王妃殿下珍视的东西,也就是赌上性命来守护陛下。” 将军困惑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很冒昧,但如果只是这种觉悟的话,早就已经有了。但是,光这样的话总觉得不够啊” “……不够吗?” “不够。虽然我并不打算低估自己,但是和从那位大人所受的恩惠相比,返还的东西太少了” “哎呀。陛下也经常说同样的话,真的是臣下和主君很像啊?” “阿诺,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事” 在侯爵的枕边,德拉将军认真地叹了口气,侯爵在这个病房疗养后才第一次放声大笑。 辞别侯爵馆的德拉将军在王宫吃了午饭,下午忙着接待客人。 因为将军也同样实现了奇迹的复活,为了向国王祝贺而来到城堡的人们,在那之后一起拜访了德拉将军,为将军的康复而高兴,祝贺了他在这次战斗中的活跃。 虽然忙于应对,但晚饭的时间临近了,快步回到了第二城郭的宅邸。 还没有和女儿夫妇还有孙子们好好地说话。 准备看着可爱的孙子们,好好享受着今天的快乐。 但是,等待着回到宅邸的将军的是三个孙子的责备的视线。 将军不知所措。不知道孙子们为什么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原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孙子们似乎就是一直在等祖父回来。 在将军询问之前,最年长的艾米尔用充满责难的语气问道。 “——爷爷。侮辱王妃殿下的事情是真的吗?” 这回将军可吃了一惊。在想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真是胡说八道。能侮辱她的人,在这个国家是不可能有的吧。更何况是我?真是岂有此理…” “不是说现在。” 艾米尔用力吸气,大胆地说。 “以前,王妃殿下第一次来罗亚的时候。王妃殿下还没有成为王妃殿下或公主的时候。听说爷爷特别严厉。——说不知道来历的人不要接近陛下之类的话。——还有什么,自大的小姑娘之类的” 赛勒斯也从旁边踌躇踌躇着说。 “……让她说话多注意,要明白自己身份。——是骗人的吧?” “那、那是……” 将军说不出话来。说不出来是因为不想说谎。正因为有令人讨厌的记忆,将军才惊慌失措,孩子们改变了脸色。 “真的说了吗?” “爷爷,太过分了!” “伊芙琳,这个……,不是” 将军慌了手脚。三个孙子对将军来说是宝贝,其中唯一的女孩伊芙琳更是可爱得让人爱不释手。 那个孙女用含泪的眼神责备将军。 将军不由得辩解起来。 “……那是以前的事。那时候,她还不是公主呢。” 伊芙琳完全哭了起来,两个男孩则是同时叫了起来。 “和那个没关系!” “是啊!” 兴奋的孩子们哭着喊着,起居室产生了非常大的骚动。来告知晚饭已经准备好的仆人,也瞪大了眼睛。 孩子们的父母也来到了这里。 看到哭着的女儿和大发雷霆的儿子们、还有被孙子们被骂得体无完肤的将军,母亲和父亲都很吃惊。 “发生什么事了?爸爸?” “女婿……” 德拉将军用求助的眼神转向伊文。 伊文并不是作为女婿入赘进的德拉家。 单纯的指是女儿的丈夫,将军称他为“女婿”。 另一方面,母亲温柔地和孩子们说话。 “怎么了,伊芙琳。艾米尔、塞勒斯也” 孩子们扑上去了。 因为三个人一起在说话,所以不能听明白都在说什么,但作为母亲,耐心地听孩子们的话,得出了结论。 “你们不能容忍祖父当时对王妃殿下采取了失礼的态度吗?” 三个人都含着愤怒和泪水,认真地点了点头。 孩子们的歪理是这样的。 对高贵之人的谩骂和无礼是不被允许的,要去坐牢的。 当时那个人确实没有身份。但是,现在是王妃。 不仅如此,她还是拯救了王国和国王危机的英雄。 说起来那个人甚至不是凡人,而是从天界下来的战斗女神。这样的人一定要最敬重。 这是不可能视而不见的重大过失。 夏米亚敏感地察觉到孩子们的不安和愤怒,温柔地安慰了孩子们。 “没关系的。不用那么担心。王妃殿下没有生气” 小男孩们用怀疑的表情喊叫着。 “因为,阿拉贝尔非常自豪!” 孩子唐突地说了这个,母亲有点不知所措。 “……你在说什么?” “因为她的母亲很早被王妃殿下选中了。” 六岁的少女用拼命的语气说道。 “婕拉汀也是。——她父亲是第一个与王妃殿下成为同伴的。她非常得意地说这个” 父亲代替越来越困惑的母亲点了点头。 “那两个事都是真的啊。” “对吧!” 不仅仅是伊芙琳,艾米尔和塞勒斯的声音也重叠在了一起。 三个人一起用责备的眼光看着祖父。 “但是……尽管如此,爷爷还是!” 夏米昂和伊文一下子明白了 小孩子在比较自己的父母和其他孩子的父母,胜利的一方很满意,而失败的一方很失望。 “我爸爸做了很厉害的工作。” “某某的妈妈又漂亮又时尚,真是太好了。和我妈妈完全不同” 大概就像这样。 而且,这种自夸的方式根据社会情况的不同也有很大的不同。 如果是战争不断的乱世,恐怕会是这样吧。 “父亲在之前的战斗中特别受到了主君的表扬。立下了汗马功劳,打败了有名的敌人” 相反,治世中臣下的孩子最引以为豪的是“自己的父母和主君有多亲近”。 德拉将军家的孩子们从来没有因为那件事感到自卑。 父亲是国王的青梅竹马,现在也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母亲和祖父都是国王从少年时代就熟识的人,是非常值得骄傲的对象。 然而,现在才发现祖父的大失态。 朋友的父母得到王妃的认可,第一个站在王妃这边,但自己的爷爷竟然做了这种事。 这样想的不只是伊芙琳。 无论是艾米尔还是赛勒斯,脸上都像是世界末日来临了一样。 面对孙子们的样子,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德拉将军战战兢兢。 夹在父亲和孩子之间,夏米昂很为难,但伊文却摆出认真的表情和孩子们说话。 “但是,黑主最先站在了王妃殿下的这边。” 孩子们突然抬起头来。 艾米尔用像是要寻找依靠似的、咬住嘴唇瞪着眼睛看着父亲,作为代表询问了父亲。 “父亲呢?” 伊文对一脸认真的长子恶作剧般地笑了起来。 “我在王妃殿下来罗亚之前就和她关系很好。——那时候还叫她‘小姑娘’呢” 孩子们一起悲鸣了起来。 无法相信自己有如此无礼的父亲。 “父亲训斥王妃殿下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那时候的王妃殿下只是一个直呼国王名字的奇怪女孩儿。因为父亲是陛下的臣下,所以对陛下无礼的人必须要训斥。那才是好臣子吧?” 孩子们一边踌躇一边点头。 “王妃殿下一开始就说不会成为臣下,而是成为了陛下的朋友。朋友就是用名字互相称呼的。我在陛下即位之前也直接叫陛下的名字。虽然现在是不被允许的事情” 夏米昂为了不拆穿摆出认真表情和孩子们搭话的丈夫努力抑制住了笑容。 现在他还称呼那个国王为“那个笨蛋”,他的口气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尊重,很可笑。 “父亲不知道王妃殿下其实是从天界来的胜利女神。王妃殿下也没有告诉他,所以父亲也没有犯错。知道了之后当然就像对待陛下一样,很有礼貌地尊敬着她。——对吧,父亲?” “哦,那自然不用说……” 将军急忙说道,伊芙琳提心吊胆地问父亲。 那么……王妃殿下是不是真的对爷爷生气了?” “当然没有。——好好想一想。这次也是,王妃殿下在救出了坦加的国王之后,直接来到罗亚,把父亲的病治好了是不是?” 孩子们都吓了一跳。 孩子们当然知道祖父受重病折磨。 “父亲是陛下重要的臣子,为了战争的胜利必须需要父亲的力量,王妃殿下才来治好了父亲。如果是罗亚人的话,完全可以挺起胸膛来的” 孩子们脸上闪着光。 母亲温柔地催促着那样的孩子们。 “来吧,你们。有要对爷爷说的话吧?” 最年长的艾米尔向前一步勇敢地道歉了。 “爷爷,对不起。” 其他两个人也一齐说了。 “对不起!” “不,没关系。” 祖父脸上浮现出深深的安心笑容,与哥哥相比,思虑更深的塞勒斯很客气地问。 “王妃殿下是用什么力量治好祖父的?是给了天界的药吗?” 将军的脸又绷紧了。 “呃,不是药……” 孩子们兴高采烈地探出身子来。 “那是什么?” 那个不能说。 难道要在孙子们面前说,“是靠王妃殿下的吻才治好的。” 就是这样,即使撕破了嘴也说不出口。 伊文再次向表情复杂的沉默的将军伸出了援助之手。 “你们不要太让爸爸为难了。那是不能告诉别人的事” “为什么?” “奇迹就是这样的。那是什么样的方法呢,必须要把王妃殿下和父亲的秘密藏起来。说出来的话,也许会失效的。” 孩子们战战兢兢地确认着。 “我再也不问了。——爷爷,你身体还好吗?” 不安地抬头看,大大的眼睛让人爱不释手,将军用大手抚摸着孙女的头。 对男孩子们也是。 “当然。如你们所见的那样,完全健康。感谢王妃殿下” “太好了!” 安心的孩子们气势汹汹地走向餐厅。 在送别之后,将军深吸一口气,向女儿的丈夫道谢。 “……女婿,真是非常感谢” “哪里。彼此彼此” “什么?” 伊文模棱两可的耸肩笑着。 以前,王妃用不可思议的力量治好了自己也被斩的左眼和左臂。 那件事到现在还只有国王知道。 也没和妻子说。 因为不是被别人,正是被妻子砍伤的,所以不能说。正如字面那样,这是一生的秘密。 在晚餐的时候,孩子们不停问要王妃的事情。主要是夏米昂讲了罗亚时代的故事,大家都目光炯炯地听着。 在聊天中,将军断言少女时的王妃不可能驾驭黑主,这件事被大家所知,又发生了纠纷,父母只能安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在愉快的团聚之后,孩子们安静睡下,将军又邀请女婿去小酌。 女儿准备下酒菜的时候,将军没有掩饰,眼睛湿润了,感慨地说。 “没想到能有这样的一天……。在罗亚卧病期间是想不到的” 如此伤感的岳父是很少见的,但伊文的心境也很相似。 为了掩饰那个,他开玩笑地说。 “我完全有同感。我已经做好了看不到女儿当新娘的觉悟” 可能是因为可爱的孙女离开的想象难以忍受,明明是遥远的未来,将军却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 “伊芙琳不能嫁出去!” “……老爹。那是我的台词吧。总之,那个孩子总有一天也会出嫁的” “不,不行!” “别开玩笑了。你想不让我女儿嫁出去,是想让她一辈子待在家里吗?” 惊讶地回话的时候,夏米昂回来了。 坐在酒席前,和丈夫谈笑。 “你们在说什么呢?我也要参加。” 7.萨沃亚公爵家的事件 巴鲁今天也很早就去王宫帮忙了。 他是代表王国的大公爵,同时也是国王的表弟,所以经常要帮忙提出各种建言。 更何况现在,德尔菲尼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十分疲敝。 稳定国内的治安,恢复和帕莱斯德的外交关系,复兴经济等等,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国王再次为国家的现状而呻吟。 “塔乌只能暂时专注于于开采金银……。话虽如此,也不能极端增加开采量” 巴鲁说,“没有那样的必要。尽可能向帕莱斯德索要赔偿就可以了” 战胜国向战败国要求赔偿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这也是有限度的。” 宰相也加入了商量,斟酌了对帕莱斯德的要求的内容,但在草案达成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表兄大人。对不起,下午我要回宅邸。因为领地那边也有很多事情。” “哦,那就努力去忙那边吧。” 在这次的战争中,萨沃亚公爵家的领地也出了很多资金。既然胜利了,巴鲁就有一定程度上补偿领地损失的义务。 通过看各个领地送来的出资目录和受害报告,只做最基本的处理就需要很长的时间。 想着下午应该做这项工作了吧,但等巴鲁回到第一城郭的宅邸吃午饭时,迎接他的是变了脸色的长女。 “爸爸!” 塞拉像母亲一样蓝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像是猛犬一样向父亲突进。 “伤害了纳西亚斯大人的事情是真的吗?” 巴鲁被问懵了。 完全没有线索。 但是,他是不会忽视女性说的话的男人。女儿的话就更不用说了。 一瞬间,他觉得“伤害”指的是精神或者言语层面。 (——他可不是会被我伤害的男人。反过来的情况倒是数也数不完……) 纳西亚斯是一个外表俊美,举止柔和的人。 虽然世人这样评价,但巴鲁认为实际上是大不相同的。 作为多年的朋友,巴鲁的评价是:绵里藏针的男人。 世人只知道那白色柔软的那部分,完全被他骗了。 如果稍微深入一点的话,就会发现隐藏的刀刃。 那种锋利自己已经多次体会到。 (我怎么才能伤害到那种人呢?) 要是有这种方法还请务必告诉我,但这种心里话可不能说出来,所以巴鲁浮现出平时混杂着玩笑的笑容,愉快地反问。 “我的女儿是不是误解了什么啊。” “不要欺骗我!” 塞拉大发雷霆。 “我说的是陛下即位前被赶出王宫时的事!父亲……听说砍了他啊。” “咦?”这样惊讶的同时,脑海里闪现出“说的是那个啊”。 原来如此,女儿说的是物理上的伤口。 那件事,过了十几年也忘不了。但是,这也是早就解决了的事情。 所以,巴鲁干脆地点了点头。 “确实没法否认,我的却是砍了的。” 涨红了脸的塞拉血色一下子变淡了。 她本希望父亲会否定她。 脸色苍白,因为大口喘息胸口一直上下起伏。 “……为什么做那样的事?纳西亚斯是父亲最好的朋友吧” 十几年前的内乱时期,庶出的国王是否有资格继承王位,塞拉也知道针对能否承认他继位,全国发生了内战。 因为这是德尔菲尼亚近代历史中最有名的事情。 但是,不知道父亲在这场漩涡中所做的事情。 觉得父亲从来没有被改革派的谗言所迷惑,一直坚信着国王,支持着国王。 本想应该是和拉蒙纳骑士团和独立骑兵队齐心协力,为国王再次即位尽了全力。 然而…… 脸上血色浮动,虽然很沮丧,但塞拉还是竭尽全力地鼓起勇气,用颤抖的声音进一步询问。 “听说王妃殿下阻止了父亲……” “啊,没错。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 塞拉跳了起来。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父亲的脸,一字一字的问道。 “王妃殿下如果不阻止的话,父亲会……父亲真的是要夺去纳西亚斯大人的性命吗……?” “是这样的吧。” 得到了这样的回复。 塞拉发出了悲鸣。 “为什么?” “那是最好的办法了。” “最好……?” 塞拉哑然了。 父亲的话怎么也没法相信,巴鲁眼看着幼稚的脸上的惊愕非难的表情,对于巴鲁来说是不明白其中的意义。 在问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爸爸之前,长女勃然大怒。 “难以置信!爸爸,我最讨厌了!” 反过来的话巴鲁倒是从妖艳的女人那里听惯了。 说喜欢和讨厌,不管是爱的语言还是恋爱的策略,哪边都会让人厌烦。其中还很奇怪的,“公爵什么的,我才不管饿,真是讨厌”这种说法。 但这是第一次听到强烈的愤怒。 而且,是从自己的女儿那里。 因为很新鲜,所以没来得及反应。 在回头看的时候,塞拉已经背过身,在长长的走廊里跑走了。 罗莎曼德也在给领地写信。 贝尔敏思塔公爵家的领地多到可以与萨沃亚公爵家匹敌,所以不能全部亲笔书写。 内容几乎都是口述后写在信纸上,只有签名是自己写的。 女儿突然闯进来,大声地说。 “妈妈!我要离家出走!” 作为大贵族的母亲稍微点了点头。 “这样啊。什么时候回来?” “因为是离家出走。已经不回来了!” 哗啦一声,门关上了。 虽然罗莎曼德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但原本性格认真的她选择继续工作。 工作告一段落后,吃完午饭后去丈夫那里,说了女儿的行动。 “听说塞拉要离家出走,理由是什么?” “谁知道。既然本人说想那样做。暂时随她便吧” 巴鲁这样粗鲁的回答道。 罗莎曼德没有进一步追究。 离开丈夫的办公室后,稍微考虑了一下,走出了宅邸。 目的地是芙蓉宫。 “打扰了,珀拉大人,现在方便吗?” “啊,罗莎曼德大人。请进” 珀拉在缝衣服,是男孩的衣衫,于是微笑着问。 “您是在做费尔南大人的衣服吗?” “是的。虽然稍微做的有点大,但这个年纪的小孩长得可快了” 微笑着回答后,珀拉请罗莎曼德坐下,自己走向厨房,沏茶回来。 这样的工作一般是让仆人来做的,但在芙蓉宫却是老样子。 罗莎曼德品味着国王爱妾亲手沏的茶,慢慢地开口。 “其实我有件事想打听一下。” 珀拉瞪大了眼睛。 听到不但是萨沃亚公爵夫人,本身也是贝尔敏思塔公爵提出的问题。 不由得端正了姿势,以认真的表情探出了身体。 “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不管什么我 都会回答的,是什么事情呢?” “其实女儿离家出走了。” “诶?” 珀拉脸色一变,不由得挺起了腰。 “不得了!如果不马上找的话” 看到这种不同寻常的样子,罗莎曼德大吃一惊,轻轻地举起一只手阻止了珀拉。 “不用担心。丢不了的,女儿一个人过不了第一城郭的大门的” 这里是德尔菲尼亚寇拉尔城的第一城郭。 未经主人许可,即使是大家庭的子弟,也不允许出大门。 反过来说,如果因为是来自著名的大贵族家庭,而如果放过的话,就会被追究怠慢职务之罪。如果塞拉采取那样的行动,马上就会从门卫那里得到通知。 因此,塞拉就在第一城郭里。 这样说明后,罗莎曼德冷静地推理出了女儿的去处。 “恐怕是去外甥家了吧。” “贝尔敏思塔馆吗?” 珀拉抚摸着胸口。 罗莎曼德微笑着问道。 “我想请教您的是。离家出走是什么?” “……哈?” 虽然珀拉不由自主地反问,但是罗莎曼德微笑着问道。 “我对庶民的事情不太了解,所以不知道离家出走和单纯的外出有什么区别。如果您知道的话,可以告诉我吗?” 珀拉一脸说不出话的样子。 无意中问道。 “萨沃亚公爵大人,对于塞拉的行为,说了什么吗?” “他说暂时随她喜欢就好了。我也赞成这个意见,但是从女儿的情况来看,那个孩子好像下了相当大的决心离家出走了” 果然是母亲才能注意到这一点。 同时,罗莎曼德苦笑着说。 “女儿的行动无疑是受到了萨沃亚公的影响。这样的话,了解离家出走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但当时并不是可以提问的气氛” 对巴鲁来说女儿离家出走也是一个冲击。 所以才来问你。 “话说回来,塞拉大人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 “我也公开问过那个,但是她不想回答。如果是吵架的话,我倒是可以在中间仲裁。” 罗蒙德微笑着说出了另一个问题。 “珀拉大人也离家出走过吗?” “不!我没有,但是弟弟……” 慌慌张张地说到这里后,珀拉一副为难的样子闭口不言。看懂了她的表情,罗莎曼德温柔地说。 “卡里根殿下离家出走吗,是发生了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吗” “……不。只是,那孩子现在是一名优秀的骑士。也许不想被谈论少年时代的失败” 罗莎曼德似乎有点意外。 “离家出走是一种失败的吗?” “我觉得对弟弟来说是这样的。那是……这是我弟弟正好和塞拉同岁的时候的事……” 卡里根从小就憧憬着骑士团,到了十一岁的时候就渴望加入骑士团。 虽然父亲还健在,但他本人等不及了。 那个年纪的少年,充满没有根据的自信,以迪雷顿骑士团的根据地马来巴为目标,单独离家出走了。 “我家在山里,弟弟被父亲带到山里去了好几次,学习了认路的方法和自己做饭的方法,所以觉得一个人也能去吧。——话虽如此,山脚下有一个村庄。如果走平时的道路,马上就会被村子里的人发现并告知父亲,然后被带回家。弟弟这样想着,就踏上了很少有人来的野路,打算单独下到山脚下……结果完全迷路了” “那太惨了。” 面对毫不留情的女公爵,珀拉苦笑着。 “真的。而且,听说在森林深处扭伤了脚动弹不得,如果不是偶然路过的樵夫找到弟弟的话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父亲慰劳了背着弟弟到家里来的樵夫,将银币作为谢礼,并责罚弟弟暂时禁足。” “那是当然的。” “是的,当时弟弟也很沮丧。虽然那时觉得真的是十分愚蠢的事情,但自己有了儿子后,就再次有了实感。男孩子有时候会做母亲不敢相信的事情” “……我不觉得费尔南大人会那么冲动啊?” 听了罗莎曼德的话后珀拉苦笑着地摇头。 “没有。我指的是小儿子。真的很幼稚……” “男孩很健康是件好事。当然,幼稚确实是个问题” 聊得正起劲时,罗莎曼德寂寞地笑了。 “……我弟弟没有经历过那种冒险。明明可以说些更像少年的任性和蛮不讲理的话……虽然说了也没用。外甥也是像弟弟一样品行端正的少年,儿子也很老实。请给我一点茶……” 珀拉微笑着说。 “那是因为贝尔敏思塔的血统吧。无论是尤里还是柳敏特卿,都是天生的贵公子。我觉得两位都不是逞强的人” “确实。一想到这一点,塞拉就确实流着萨沃亚家的血。萨沃亚公也回想起来,自己少年时代确实是个相当严重的问题儿童” 乐呵呵地笑着,罗莎曼德慢慢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离家出走就是孩子违背监护人的鲁莽行为。如果是那样的话,一定要给女儿一些惩罚” 珀拉有点着急,情不自禁地探出了身子。 “罗莎曼德大人,请一定要手下留情……” 这时,塞拉确实在贝尔敏思塔馆。 这里本来是她妈妈的馆,但妈妈住在萨沃亚馆,这里就交给外甥斯蒂芬管理。 “总有一天这里会是你的馆,从现在开始就做好监督管理比较好”。 伯母这样说过。 塞拉至今为止多次访问这个馆。 斯蒂芬像往常一样欢迎着表妹,但塞拉明显和平时不一样。 “我已经不要再回家了!因为我离家出走了!” 不过,斯蒂芬也不明白什么是“离家出走”。 “那是说要在外面过夜?” “不是的!” 塞拉生着气,一口气说道, “是指背着一家之主——不再回到家里。爸爸以前告诉我的。进入骑士团学习的孩子中也有离家出走的孩子” “你要违抗家长?” 斯蒂芬不知所措。 因为这是他是不可能有的想法。 实际上他没有想象过会背叛伯母。 “平民的孩子做那种事能被原谅吗?” 塞拉摇了摇头。 “……不。当然不是可以原谅的。这是相当严重的事情。” 虽然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斯蒂芬还是提出了朴素的疑问。 “如果让离家出走的孩子入团的话,伯父大人这不就是帮助他们做出反社会的行为吗?” “这是两码事!要看时间和场合!” 塞拉忘记了自己正在生那个父亲的气,急忙说明了。 “一般都会好好地告诉那个孩子回家,但是有时也会有无论如何都不回家的孩子。家里很穷……、和父亲或者岳父关系不好之类的……” “这你都知道吗?” “我爸爸告诉我的,这些在老百姓家里是时常会发生的事。” 塞拉说得有点得意。 另一方面,斯蒂芬在脑中整理了那些情报,脸色变得很难看。 “如果离家出走是违背家长的行 动的话,那塞拉真的打算造伯父的反吗?” “不是啊!别说像谋反那样的话啊” “违抗父亲,不是谋反那是什么。理所当然的” 十一岁的塞拉也知道这是封建社会的常识。 什么也没说就咬了嘴唇。 违抗父母就是这么过分的事情。 此外,斯蒂芬还指出了根本问题。 “而且如果在这里的话就不算离开家了吧。离你家太近了” 当塞拉要回话的时候,门开了。 进来的是所谓的“婆婆”。 她是常年侍奉萨沃亚家,从塞拉出生开始就一直照顾她的人。仆人到了这个程度,身份和家人已经差不多了。 因为塞拉要在贝尔敏思塔馆过夜,所以一起跟着来的。 “小姐。房间准备好了” 这是指塞拉在这个馆住的时候,经常使用的客房。 认识斯蒂芬的婆婆,带着困惑的表情向年轻的准公爵低头。 “对不起。斯蒂芬大人。大小姐会暂时在这里叨扰的” “没关系。但是,请告诉伯母和伯父塞拉在这里” “是的。当然” “别多管闲事!” 虽然塞拉生气了,但婆婆一点也不害怕。 “那可不行。没出嫁的大小姐没有得到父亲和母亲的允许就在外面过夜,真是岂有此理”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婆婆和斯蒂芬无言地互相看了眼。 说出这种话的一般就只有小孩子了。 婆婆耸耸肩离开了,屋里只有和表哥两个人,塞拉的样子完全变了。 低着头,用夹杂着泪水的声音嘟囔着。 “我已经没脸面对那些小孩子了……” 你不也还是小孩子吗——虽然斯蒂芬打算这么说,但还是明白现在那是会很糟糕。 虽然从她出生开始就认识她了,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姐妹,所以很不擅长对待女孩子,斯蒂芬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问。 “为什么没脸面对他们?” “我是最大的姐姐,所以必须要成为小孩子的榜样。明明到现在为止教了大家很多东西……没想到父亲做了那样的坏事……” 对于几乎要哭出来的塞拉,斯蒂芬很困惑,什么也说不出来。 与此同时,在萨沃亚馆,家宰卡萨为女儿离家出走的原因向她父亲低头致歉。 “……请原谅。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巴鲁也是一副痛苦的脸。 “爷爷也只能服老了吗?” “但是,我很难理解为什么会对您的女儿造成如此大的伤害。只是回想起了以前的王妃自然的事……” 萨沃亚家的家宰对重要的“大小姐”的愤怒感到不知所措。 “小姐到底是为什么生气的呢?” “我也不知道” 诚实地回答后,巴鲁补充道。 “貌似是不能允许对纳西亚斯刀刃相向。” 竟然要夺取好朋友的性命!虽然女儿很生气,但正因为是朋友,也有不得不下决断的时候。 家宰直截了当地指出了无法用语言表达的这种想法。 “那是没办法的。在那种情况下还有其他什么办法呢?” 巴鲁有趣地扬起了一只眉毛。 “呵呵?和以前相比,说话变化很大啊。那也是因为上了年纪吗” “老爷,可别开玩笑了。这也正是现在——正因为一切都顺利结束了才能这么说” 对于这一点,巴鲁也完全同意。 那次内乱的时候,亲近的人分成两派进行了战斗。 拉蒙纳骑士团和迪雷顿骑士团也参与其中。 当然不喜欢互相战斗。但情况迫不得已。谈了也不是愉快的话题。 因此,到现在为止几乎没有人积极地说那件事。 结果,没有经历过那场内乱的年轻一代,像塞拉一样的少女,在不知道那个历史的情况下成长起来了。 “爷爷现在也相信当时老爷做的是对的。” “哦?” 再次投来嘲讽的目光,卡萨收紧了明显皱纹加深的脸,用庄严的语调说。 “说到底只是假设而已……如果改革派的主张是事实的话,也就是说渥尔-格瑞克陛下和德鲁瓦陛下毫无关系,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尽管知道这一点,纳西亚斯还站在渥尔-格瑞克陛下的一边,率领拉蒙纳骑士团前往寇拉尔的话,老爷当然会阻止纳西亚斯大人的行动” 为了保护最重要的朋友的名声。 如果朋友被看作是叛徒的话,骑士的名誉和荣耀都被夺走了,与其看到朋友被冠以无法抹去的污名,还不如用自己的手来了解他。卡萨知道如果是巴鲁的话会做出这样的判断。 也为这样的主人感到骄傲。 不过,他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心话,而是继续装模作样地说。 “但不管怎么说,对于什么是事实,老爷还是需要再谨慎一点比较好。” “爷爷从以前开始就总是多嘴,这一点真是不好。” 发完了牢骚,巴鲁反驳道。 “那我也得说,关于表兄的出身,连那个宰相都吃了一惊。想找到杀害自己孩子的人的女官长的智谋远比我们高得多。当时的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是的。您说得对。幸好纳西亚斯大人没有受重伤就恢复了。陛下的出身也被纠正,成为了正当的君主。正因为如此,爷爷坚信老爷没有什么理由被大小姐责备” 话虽如此,但是得罪了大小姐的心情很难受。 卡萨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发牢骚道。 “话虽如此,少爷还是很冷静,真是帮了大忙了。果然这样的事,女性会在感情上做出反应会更凶” “真的吗?刚才尤里看到我的脸慌张张地逃走了,打的招呼连声音都要听不见了” “少爷逃跑了吗?” “啊。好像害怕在走廊里碰在到我” 老家宰虽然对尤里有着深厚的感情,但也希望他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族长,与少女相比,他对尤里的态度有点严厉,所以皱起了眉头。 “……这可不行啊。下届萨沃亚公爵如果性格那样懦弱的话,会被侮辱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是我和爷爷的常识” “……老爷?” “我也才意识到,那些孩子不了解战争。前几天的战争是出生以来第一次体验,但并没有参加。两个人都还不知道战争的现实” 对巴鲁来说,战争从小就在身边。 人的生死已经可以心平气和的接受。因为这也是日常生活中的事,所以想起少年的时候会苦笑。 “我在像尤里这样的年纪,希望能尽早参加战斗,多拿到一个首级。” “是的。爷爷也记得很清楚” “看那样子,他们好像有点不一样。” “那可不是这么说的。无论是少爷还是大小姐,平时都非常热心地练习剑术和弓箭……” “对于那些孩子们来说,他们只是不知道在那之后会发生什么,单纯的练习而已。对我来说,实战才是最重要的……” 讽刺地笑着,巴鲁又歪了头。 “但是,我并没有杀害纳西亚斯啊。那家伙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正因为如此,才不 知道女儿为什么受到了冲击。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主仆一齐叹气。 “真是为难啊……” “真是的。” 塞拉离家的第二天——。 吃完早饭的尤里去了母亲的办公室。 今天早上和妈妈分开吃的早饭。 这在萨博公爵家是常有的事。 在门前,尤里少见地犹豫着。 知道妈妈很忙,所以不想打扰她,但是没有其他可以商量的对象。 为难地站着,看到表哥斯蒂芬来了。 尤里郑重地致词了。 “早上好。表兄大人” 正如巴鲁将表兄渥尔-格瑞克称为表兄大人一样,尤里也把斯蒂芬称为表兄大人。 “妹妹给您添麻烦了。——妹妹现在怎么样了?” 斯蒂芬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也不太清楚。一下子就生气了,又突然非常失落。对现在的她可不能随便搭话啊” “是吗……” “在家呆着完全没关系。本来那里就是是伯母大人的官邸。——只是,我觉得应该知道为什么塞拉会那个样子。伯母大人在里面吗?” “是的。” 尤里觉得很幸运,跟着表哥进入了房间。 罗莎曼德在工作中,但看到儿子和侄子就停下来,命令仆人们离开座位。 剩下的只有儿子和侄子,罗莎曼德苦笑着说。 “柳敏特卿。塞拉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发生了什么事?” 罗莎曼德简短地说明了情况。 听了这话,斯蒂芬也很吃惊。 “原来有这样的事啊……?” 与此同时,尤里也沉默了。 罗莎曼德很感兴趣地问。 “尤里听了卡萨的话也没生气吗?”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少年慎重地回答。 “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我害怕起来了” 儿子的话让母亲有些纳闷。 “害怕萨沃亚公吗?” “不,不是的!不是父亲……” 尤里摇了两次头,想把自己无法表述的想法说出来。 突然抬起头来。 “——母亲和亲近的人打过仗吗?” “万幸的是,我没有。” 表情僵硬的尤里向前走了一步,更加大胆地说。 “母亲大人。将来我要继承爵位,成为萨沃亚公爵的时候……如果和父亲站在同样的立场上,那时我也必须和亲近的人进行生死之战吗?” 尤里虽然是比较老实的性格,但并不是胆小鬼。 他也自负自己是萨沃亚公爵家的继承人。 所以在和其他国家交战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为保护国王而战的觉悟。 但是,根据战况的不同,连亲密的朋友都必须刀刃相向吗。 如果做不到那个的话,作为公爵就失格了吗。 因为那件事,尤里好像一直在烦恼。 罗莎曼德带着有些困惑的表情看着儿子。 说实话,她现在一点也感受不到女儿的愤怒和儿子的不安。 那是因为她也是活在战争中的人。 “避免这种情况发生,这是当主的责任。” 虽然罗莎曼德温柔地告诫尤里,但她也知道这不是儿子想要的答案。 正在思考该怎么说,斯蒂芬用明快的声音说。 “不用担心,尤里。那样的战争已经不会发生了。比巴斯王是德尔菲尼亚的好同盟,在奥隆王死去的现在,没有一个国家能成为德尔菲尼亚的敌人。最重要的是,我国的国王陛下深受胜利女神的喜爱。你绝对不会和爱尔文或者艾米尔战斗的” 罗莎曼德悄悄地向侄子投来了感谢的目光。 一半是发自内心,一半是因为消除了儿子的不安。 尤里困惑地看着表哥,看了看母亲。 罗莎曼德微笑着点点头,回忆着过去说道。 “我听说,当费尔南伯爵的儿子,现在的陛下作为前陛下的遗孤出现在王宫的时候——虽然现在无法想象,但是否定那位大人的声音占压倒性的多数。以庶出为理由不允许他即位,提出了强烈反对” 为首的是巴鲁的母亲,同时也是尤里的祖母亚拉公主。 “我当时在波利西亚,虽然是遥远的都城,我还是想如果父亲还活着的话会说什么呢。” 无论是对尤里还是对斯蒂芬来说,上一代的贝尔敏思塔公爵都是祖父。 虽然是出生前就去世的人,但因为是故乡的英雄,所以两个人都探出身子询问。 “你觉得爷爷会怎么说?” “我想一定是会支持陛下的。很遗憾,我没见过他,但是我父亲夸奖费尔南伯爵是一位罕见的有骨气的骑士” 那个人现在被认为是现国王的“父亲”,斯蒂芬和尤里都很自豪地脸上闪耀着光辉。 “我都不知道。爷爷和费尔南伯爵很亲近吗?” “没有,据说在和坦加边境的战争频繁爆发的时候,伯爵作为援军来过。在一起战斗的过程中,我觉得父亲很好地看清了伯爵的为人。无与伦比的战斗姿态自不必说,就连优秀的人品都令人佩服” 一边说话,一边考虑着其他的事情。 作为贝尔敏思塔这个大公爵家的当主的父亲,通常会断言“庶出之王什么的是不可能的”的吧。 但是,这是“通常情况下”。 因为长期的国王空缺,国家大乱,并且德鲁瓦王自己托付给费尔南伯爵的孩子的话——。 父亲是个非常忠义,真正为国家着想的人。他很高兴地迎接他成为国王,并说要尽忠。 最重要的是,巴鲁热心地支持渥尔-格瑞克。 对罗莎曼德来说那是最重要的理由。 看着儿子,温柔地告诉他。 “不用担心,尤里。正如柳敏特卿所说,只要陛下还在,那样的战争就不会再发生了” 塞拉在贝尔敏思塔馆苦闷不已。 她也很清楚现在的状况不能说是真正的“离家出走”。 就在自家旁边的母亲家里,被婆婆叫起床了。和至今为止来这个房子玩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 尽管如此,只有不回家的决心还没有动摇。 上午是学习的时间,离家出走的时候也不打算偷懒,所以在图书室翻阅历史书的时候,婆婆来了,告诉她“来客人了。”。 想着是有人是受父母委托来说服自己的吧,塞拉看着书愤然地回话。 “让他回去!谁都不想见!” “知道了。那么,我就这样跟拉蒙纳骑士团长说吧” 塞拉名副其实地跳了起来。 一口气从图书室跑出来,极力抑制住脚步声在走廊里跑(这个馆不亚于父亲的馆那样宽敞)来到客厅附近,调整呼吸,对着走廊的镜子确认衣着,以出生以来一次也没有慌张过悄悄地打开了门。 “欢迎光临,纳西亚斯大人。” “呀,塞拉。看起来很有精神呢。我就放心了” 脸上总是带着温柔的笑容。 来这里当然是受了巴鲁的委托。 昨天下午,巴鲁虽然很难说出口,但还是说明了有关女儿离家出走的事情,而听到的纳西亚斯也 意外地陷入了思考。 “为什么那件事会让塞拉生气?” “我也想知道。” 粗鲁地说完后,巴鲁逼近了朋友。 “——因为你,我才被女儿说最讨厌了。你能负起责任吗?” 纳西亚斯故意瞪圆了水色的眼睛。 “是我的错吗?真的吗?” “我都低下头求你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纳西亚斯的眼睛越来越圆。 “是吗,萨沃亚家的低头原来和其他地方意思不一样吗?怎么看都还是高高的抬起来,只能看到很了不起的脑袋……” 但在巴鲁发脾气之前,纳西亚斯说道。 “——没办法。为了塞拉。助你一臂之力” =原本就是这个意思。公爵家的长女离家出走的话,会给喜欢聊天的宫廷夫人们提供谣言的材料。 尤其是备受关注的萨沃亚家。 连家庭的情况都被外人谈论不是件好事。 判断这是要速战速决,纳西亚斯决定和朋友的女儿会面。 婆婆送来了茶和点心。 悄悄地向纳西亚斯送去感谢的视线。 纳西亚斯也向婆婆回礼了。 鞠了一个躬的婆婆静静地走了出去,纳西亚斯在想该怎么开口。 虽然很想知道她在生气什么,但少女还是果断地抬起头来,唐突地问道。 “能原谅父亲吗?” 纳西亚斯苦笑着咬紧了牙关。 “原谅也好,什么也好,都是你出生前的事吧?” “和那个没关系!” 与塞拉沉思的表情相反,纳西亚斯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因为感觉目睹了只有十一年人生经历的少女和自己的差距。 对于纳西亚斯来说,那是早就解决了的往事。 但是,对塞拉来说,这是刚知道了这一点的“现在”的故事。 从纳西亚斯的脸上移开视线,少女握紧双膝,低着头用很强的语气说。 “我看错了父亲。竟然想杀……纳西亚斯大人……。竟然是做那种过分事情的人……” 听了有洁癖的少女的话,纳西亚斯的笑容越来越深。 虽然差点笑出来,但这样会伤害少女的心情。 勉强保持着微笑点了点头。 “这样啊。终于明白了。塞拉觉得巴鲁对我做了坏事吧?” 少女意外地瞪着和母亲很像的眼睛。 “……不是吗?” “不是的。只有那点我必须要订正。——巴鲁不是想杀我,而是想救我。” 少女目瞪口呆地看着纳西亚斯的脸。 纳西亚斯微笑着再一次点了点头,收起了笑容。 虽然不想把战争的现实压在一个年纪尚小的少女身上,但这是很重要的。 只有这个不得不说。 “我觉得你还不知道。不,因为你是女孩子,所以希望你一生都不明白。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巴鲁的行动是正确的选择” “怎么会!” 纳西亚斯温柔地阻止着变了脸色打算反驳的少女,继续说着。 “如果立场相反的话,我也许会和巴鲁做了同样的事情。——如果这个朋友被冠以反贼的污名的话,与其失去骑士的名誉,还不如干脆用自己的双手来了解。绝对不是愤怒也不是憎恨,当然也不是喜欢。即便如此,如果没有其他方法的话,那也许正是出于纯粹地关心朋友的心情,以肝肠寸断的心情挥舞着剑” 塞拉意识到这没在开玩笑。 那种危险的男人的友情,自己怎么也理解不了。 好强的少女反射性地嘟起了嘴。 “话不能这么说,纳西亚斯大人。我觉得不能因为是女孩子就有歧视。王妃殿下不也是女人吗?” 拼命忍住笑的时候,受到了这强烈的一击。 拉蒙纳骑士团长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的笑容,这次要爆炸出来。 因为忍过头了,连腹肌都疼起来了。 塞拉不知道那种情况。她不满地看着什么都没说的纳西亚斯。 8.罗特和玫瑰的精灵 罗特忘我地在院子里探险。 即使都是城堡,也和父亲的城堡大不相同。 父亲的城堡里尽是广阔的过道和高大的树,没有多少花。并排的雕像也大多是庄严的武人像,散步也不怎么开心。 相比之下,这座寇拉尔城简直就是秘密花园。 五颜六色的玫瑰就像天蓬一样装点着蔚蓝天空。 罗特在小路上奔跑,闻着空气中甜美的香气。 其他还有剪成鹿和鸟形状的植物和发出清凉声音的小河,浮现出温柔微笑的女神奏着竖琴的石像。 又来这个城堡玩了,罗特真的很高兴。 “上次来的时候,公主大人还很小呢。你不记得了吧” 监护人吉伯特夫人这样说道,但这有点失礼呢。明明记得清清楚楚。 这里有好朋友的阿拉贝尔和保莱特。 不可能忘记的。 为了摘下在父亲的城堡里没有见过蓝色的花走向花坛,好像听到了音乐声,罗特停下了脚步。 是竖琴的声音。 如此吸引人的声音,什么都没想,就朝那边走去,突然出现了一个篱笆。 在大人看来,正好视线高度的篱笆,对于六岁的罗特来说是耸立着的巨大的墙壁。 竖琴的声音从篱笆的对面传来。 沿着绿色的墙壁走了一圈,突然墙壁中断,内侧出现了一个圆圆的空间。 仔细一看,那里就像是被盛开的蔷薇包围的小房间。 白石的石头从小屋门口一直延伸到中间的泉水,在房间的中心像是芝麻一样铺着。 天使的石像坐在泉中央,端着壶。从那个壶里发出轻快的声音,泉水渐渐地倒流下来。 罗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觉得像梦一样漂亮。 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地方。 最吸引罗特目光的是优雅地坐在泉边的人。 穿着漆黑的长衣,乌黑的头发延伸到腰上,拿着竖琴。 一瞬间,还以为刚才的女神像复活了呢,怎么说呢,穿着这身衣服,演奏音乐既像音乐家,又像吟游诗人——就是这样的男人。 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 黑黑的头发映照出皮肤的颜色是白的,看着罗特的眼睛就像妈妈拿着的宝石一样闪耀着深蓝的光辉。 那个人露出微笑着搭话。 “你好,小姐。这里应该是只有王族才能进入的庭院,是谁家的孩子呢?” “我是罗特” 罗特挺起胸膛,不由得回答。 “不能称呼为小姐。因为父亲是国王。所以必须叫她公主” 这是吉伯特夫人的口头禅。 作为公主,不能忘记骄傲和气度,和下任保持距离的同时要豁达而亲切,但对于活泼的罗特来说有点难。 只是,到现在为止,听到那样的话后大家都跪下了,但是拿着乐器的人却不站起来。 微微地笑了起来,开心地说了出来。 “这里不是罗特的城堡吧。公主一个人在其他城堡的庭院里来回走吗?” 感到尴尬的同时,罗特小声回答。 “……我在找弟弟” 但因为逛庭院太开心了,忘记了,是真的。 弟弟在隔了好久才来的寇拉尔城里玩得很开心,趁着仆人稍微移开视线的间隙跑进了院子。 罗特连忙追着弟弟。 自己知道必须要礼貌。 但是,父亲和母亲都去跟德尔菲尼亚的国王打招呼了,哥哥和姐姐也被带到了别的房间。 因为罗特和弟弟还小,所以留下来觉得没有意思,也有因为等了很久而厌倦的原因。 “——公主殿下!请稍等!” 吉伯特夫人改变了脸色想要阻止,但罗特却停不下来。 回头说,“我去找找弟弟!”说着就跑了出去。 然后在找弟弟的时候,想着可以顺便去院子里探险一下。 “王子迷路了?那可不好办啊” 虽然笑着说,但一点也看不出有哪里困扰了。 罗特完全忘记了不要和的人说话的嘱咐,问道。 “你是谁?你是吟游诗人吗?” “怎么说呢?” “这种说法是不行的。这样吞吞吐吐的,吉伯特夫人会生气的。” 我觉得如果这个漂亮的人被骂了会很可怜,所以罗特很亲切地劝告,但是那个人还是笑着。 “吉伯特夫人是怎么生气的?” “真是个无礼的人。” “因为罗特是公主,而我不是王子?” “是啊。” “罗特觉得那样好吗?” 因为没有被这样问过,罗特很为难。 所以,还是借用吉伯特夫人的口头禅说了。 “不管是好是坏。我是公主,你是下人,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允许无礼” 一边这样说,一边罗特渐渐被莫名的尴尬感袭击了。 虽然不知道理由,但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突然问道。 “——你是人类吗?” “不是的。” 罗特睁大了眼睛。 心里七上八下的,放低声音,像是在说悄悄话。 “那么……你是玫瑰的精灵吗?” 罗特非常喜欢在外面玩,也是个爱做梦的女孩子。 在郁郁葱葱茂盛的树阴和泉水的水花中,经常会认真寻找精灵的身影。 这个人就好像是在暗自想象中的精灵的姿态得到了生命而出现了一样。 那个人含笑地反问。 “我看起来像玫瑰的精灵吗?” “——公主殿下?” 或许是听到了两个人的说话声,年轻的女性向蔷薇的小房间窥视。 那位女性看着罗特露出安心的表情,但却向坐在泉里的人投来警戒的目光问了一个问题 “您是什么人?” “这么说你是吉伯特夫人吗?” 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怎么反问了这个问题。 但是,年轻的女性好像反省了自己的态度,露面并点头,稍微重新报了个名。 “我叫克里斯塔-库夫纳。我是公主的家庭教师” “家庭教师也会找迷路的孩子吗?” “平时是不会的。因为是旅行地……” “库夫纳不介意罗特和下人随便说话吗?” 听了像开玩笑似的话,克里斯塔脸上泛起了红潮。 即使重要的“公主”在眼前被直呼其名,至少克里斯塔也不会说是“无礼的人”。青年进一步说道。 “——原来如此。围绕教育方针有两种意见。那可不行啊。罗特也会混乱吧” 克里斯塔很慎重的说。 “我想吉伯特夫人更多考虑公主的气质问题。我也有同样的想法” 听了那句话,罗特着急地说。 “吉伯特夫人说姐姐很可怜。因为必须和庶子结婚” 在那之后就跟我说,“所以公主殿下您一定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公主”,克里斯塔发出近乎悲鸣的声音阻止了她。 “公主殿下!” 这里是那个庶子的父亲的城堡。 但是,青年一点也没改变脸色。 “罗特觉得 姐姐很可怜吗?” 虽然六岁的罗特很难传达自己真实的心情,但还是慢慢地摇了摇头。 “……我不认为” “所以,吉伯特夫人想让罗特和一个正经的王子结婚。” 不能就此沉默,罗特反驳道。 “就算是费尔南,也非常正经的!” 青年温柔地点了点头。 “我也这么认为。” 克里斯塔犹豫地提问。 “……对不起,请问您是?” “路法斯-拉维。这里的客人” “你是吟游诗人吗?但是……” 因为和她认识的吟游诗人不一样,所以好像很困惑。 在祖国看到的诗人总是会大大地鞠了一个躬 “真的是非常感激。今天承蒙您前餐的招待,我感到非常高兴” 因为像这样开始的问候和赞词一直持续下去是很正常的。 但是,这里是他国的城堡。 他国有他国的做法。 这个异国风情的年轻人肯定和王家关系很好,克里斯塔殷勤地鞠了一个躬,催促罗特离开蔷薇的小房间。 那里又来了新的人。 她是个与四十岁上下、消瘦的女性。好像在到处找克里斯塔和罗特。 女性露出焦躁的表情,一下子挺起胸膛,突然斥责了克里斯塔。 “库夫纳夫人。你磨蹭什么。如果找到了公主的话,应该马上带她走吧” “对不起。吉伯特夫人” 克里斯塔坦率地道歉。 吉贝特夫人表情严厉,语气和举止都非常“吵闹”,完全不关心坐在泉水边的青年。 因为从青年的服装上判断出他不是贵族吧。 如果看对方身份并不对等的话,就会瞬间无视对方吧。 青年人什么也没说,但又有了别的声音。 “——路法。你在那里吗?” 蔷脚步声又出现在了小屋里。 一开始还以为是男人,一看是女人。也是非常漂亮的人。 特别是眼睛很美。这么漂亮的绿宝石,在母亲的宝石箱里也找不到。 但是,吉伯特夫人还是只盯着那个人的脖子以下,只看了一眼猎人般实用的衣服,就想把乐天带走。 可是,那个人一看到罗特就说了。 “——咦?难道你是库鲁特的妹妹,雷欧的姐姐吗?” 罗特说不出话来。像这样亲切地称呼哥哥和弟弟的人,除了父母和姐姐以外没有见过,也不可能有。 有的话就大事了。 当然,吉伯特夫人改变了脸色训斥了她。 “真是无礼!你要明白!怎么能把直呼殿下的名字!” 于是,漂亮的人瞪圆了宝石般的眼睛反驳道。 “如果不叫名字的话该怎么称呼呢?” “请叫他们殿下!难道德尔菲尼亚的人不会对他国的王子表示敬意吗?” 漂亮的人惊讶地回头看坐在泉水边的青年。 “……这人是谁?” “吉伯特夫人。是罗特的教育人员” “这样啊。叫做罗特吗。请多关照” 即使微笑着对自己说请多关照,罗特也呆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另一方面,吉伯特夫人脸越来越红了。 “侮辱殿下是怎么回事啊!我不能原谅这样的无礼!稍后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陛下的!” 被这样说的话,谁都会吓得发抖,可是那个人只是扭头而已。 “渥尔那家伙吗?” 青年人微微笑着订正。 “不是的。吉伯特夫人是坦加的人,不是指坦加的国王吗?” “你要对比巴斯说什么?” 罗特这次心中叫苦了。 直呼父亲的名字,这是谁都不允许的。 六岁的罗特也能明白这一点。 吉伯特夫人浑身发红,气的颤抖。 在那旁边,克里斯塔变成了苍白。 吉伯特夫人由于太过愤怒和冲击,斥责的话语一下子都没有马上说出来,但她皱起眉头,似乎马上就要咂嘴了。 “真是的,所以才讨厌。如此随便,不愧是庶子的王…” “吉伯特夫人!” 克里斯塔颤抖着,果敢地责备了上司。 “……这实在是说得太过了……” “这不是事实吗?” “这里是寇拉尔城!这是渥尔陛下的城堡” “没关系啊。被这些人听到了又怎么样?” 穿着男子衣服的漂亮的人,脸上露出了惊讶的奇怪笑容。 那绿色的目光总觉得很恐怖。 罗特悄悄地躲在克里斯塔大大鼓起的裙子后面。 青年把竖琴放在一旁,从怀里掏出漂亮的手牌,开始摆在泉边。 罗特也知道。这是占卜。 但是,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实际占卜的人。 漂亮的人问。 “那个要花时间吗?” “没有。马上就结束” “那么,结束后一起过来一下好吗?——沃尔说想让你见见比巴斯和露西安娜。” 坦加国王比巴斯在寇拉尔城内的最高级的接待室,和桑塞贝利亚国王奥特斯进行了面谈。 德尔菲尼亚国王渥尔没有在场。 因为还有件事情还不能放着不管,所以让两个人先谈一下。 虽然在外交上稍有例外,但这个三国现在已经和家人一般关系密切了。 奥特斯脸上露出放心的笑容,由衷地慰问了久别重逢的年轻国王。 “比巴斯王。能再次见到您,没有比这更令人高兴的了。” “谢谢。奥特斯王” 王妃们在别的房间里谈论着女人们的事情。 虽然等待室里有仆人,但这个房间里只有国王两个人。 基于这个,奥特斯说。 “因为事情顺利结束了,所以我敢说,叛乱军可真是打算好好利用你的。” 比巴斯正脸点了点头。 “我也曾一度做好死的觉悟,但他们是想避开弑君的罪名吧。” 虽然在反对那位国王的同时也有这种奇怪的道理,但所谓群众,就是喜欢高举正义的勇敢英雄。 换句话说,卑鄙的背叛者是被讨厌的。 过分恶毒的行径是不会获得人心的。 不受民众支持的政权是不可能维持的。 奥特斯自己将自己的亲哥哥放逐成为了国王,但并没有夺去他的生命。 如果采取这种做法来引起民众反感的话,很明显王冠会从手上失去的。 但是,坦加的情况不同。 在整理语言的同时,奥特斯也大胆地提出了问题。 “虽然您听了可能有点不痛快,但是叛乱军在放逐了您之后,到底想怎么办。我的情况是因为我同样是父王的儿子,哥哥是被民众讨厌的国王。但是,贵国的叛乱军即使想拥立新的国王,也应该没有任何人有这个资格,结果很有可能导致内讧。即使是主要的成员采取共和制,也一定会成为一个没有安定感的政权……。还是说,反乱军的人们对于这样的将来完全没有考虑过呢?” 比巴斯摇了摇头。 “反乱军应该尽量避免流血,不发生 冲突而转移王冠。他们打算找个能延续血脉的人中成为新的国王吧” “这样的王座交替会顺利吗?” “所以才把女儿们从我身上带走了。” “……” “女儿们也是佐拉塔斯的孙女,他是比我伟大的多的国王,至今仍有很多人信奉父亲。继承王位,继承王位。娶了我的女儿,然后延续坦加王家的血脉,获得继承王位的资格,这样的话,百姓就可以接受了吧。” 奥特斯叹了一口气。 “真是浅薄啊……。公主们在这里吗?” “是的。我带来了” 那个时候,坦加王妃露西安娜在桑塞贝利亚王妃莉莉亚和王宫的庭院里散步。 一开始是在准备好在室内谈话,但是因为天气好,同行的珀拉邀请她们去庭院。 虽然身份是爱妾,但在这十年里,珀拉作为德尔菲尼亚国王的实质妻子,负责了女性之间的外交。 担心被叛军幽禁的露西安娜的身体的珀拉,非常高兴能和她重逢。 “真的很高兴见到你。您平安无事比什么都好” 莉莉亚也开心地微笑着说。 “真的。虽然我坐立不安,但能再次看到路西安娜的脸,我就放心了” “谢谢您,珀拉,莉莉亚” 露西安娜也很高兴见到这两个人。 露西安娜出身于小贵族,与地方贵族出身的珀拉非常合得来。莉莉亚虽然是公爵家的女儿,但她是一个丝毫没有排场的,温柔、稳重的人,所以露西安娜也非常喜欢莉莉娅。 那是三个人边聊边眺望蔷薇,在露西安娜稍微离开了两个人的时候。 从茂密的树荫下,悄悄地被搭话。 “……妈妈” 是长女莉迪亚 露西安娜吃惊地问。 “怎么了,莉蒂。库鲁特呢?” 黑发的少女回头看了看二楼的窗户说道。 “弟弟在那里。和费尔南他们在一起。因为看到了妈妈,所以下来了” 露西安娜大吃一惊。九岁的长女虽然是母亲自卖自夸,但算是性格聪明、深思熟虑。 大人在谈话——更何况,母亲在和其他国家的王妃们说话的时候,一般不会插嘴。 长女带着必死的表情说。 “我有话跟妈妈说,罗特的事情” 一旦成为了王家,和普通的家庭的情况也不同。 即使是亲生的母亲和女儿,也不能轻易地拥有两个人单独谈话的机会。 觉得好像是很严重的事情,想听听详细的情况,不巧的是随从来叫她们。 “——各位。陛下来了。请回到房间里” 露西安娜点点头,急忙向女儿低声私语。 “稍后再谈吧。你也回去吧。” 然而,随从却殷勤地鞠了一个躬。 “听说公主殿下也一起去。” 女性们回到了房间,莉莉亚和露西安娜的丈夫已经在那里了,意外的是露西安娜的儿子们也在那里。 八岁和五岁的朝气蓬勃的少年,在桑塞贝利亚国王面前,都很恭敬。 莉迪亚谨慎地站在弟弟们的后面,但是妹妹不在。小声地问了小弟弟。 “雷欧。罗特在哪里?” 五岁的弟弟满脸困惑地摇了摇头。 好像不知道的意思。 露西安娜也很在意没有见到身影的小女儿。正想着怎么了,就被家庭教师带进了房间。 但是,情况很奇怪。 小女儿带着哭腔,径直跑到母亲跟前抱住了她。 露西安娜大吃一惊。虽说才六岁,次女也是王家的孩子。只要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不会在人前这样搂着妈妈,所以一边摸着背,一边小声地问家庭教师。 “库夫纳夫人。吉伯特夫人怎么了?” “那个……那个刚才倒下了……现在在别的房间休息” 这样说的克里斯塔也露出了失去血色的脸。 因为很担心,路西安娜说。 “没事吧?你好像身体很不舒服。这里没问题了,退下休息吧” 这时,德尔菲尼亚国王进了房间。 渥尔看到比巴斯和露西安娜,脸上露出很开心的笑容,用愉快的语调和他们说话。 “你们俩都平安无事比什么都好。能这样看到你们俩健康的脸,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了。” 继父母和弟弟们之后,莉迪亚也礼貌地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沃尔陛下” 深深地低下头,抬起头后发现,国王旁边站着一个从来没见过的漂亮的人。 与吃惊得什么都说不出来的莉迪亚相反,弟弟们带着绽开的笑容,很有气势地打了招呼。 “妃将军大人!能再次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你朝帕莱斯德的军队降下雷电了吗?” 德尔菲尼亚的王妃恶作剧般地笑着说。 “没有。降下来的是他” “听起来真不好听。我又不是掉下来的” 看到插话的温柔声音的主人,莉迪亚和弟弟们都瞪圆了眼睛。虽然是男人,但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温柔的人。 对孩子们莞尔一笑。 “你好。” 王子和莉迪亚都慌慌张张地行礼,只有妹妹躲在母亲的礼服后面不动。 看了那个样子,王妃很为难地说。 “啊?被讨厌了吧” “不是的。罗特只是吓了一跳吧” 路法向奥特斯打了个招呼,目光转向比巴斯搭话。 “初次见面吧。坦加的王。认识我吗?” 十年前,路法也曾访问过坦加,但那时,他并没有直接和比巴斯见面。 但是,即使没有自报家门,“迎接王妃的天界之人”的事情也已经传到了坦加。 比巴斯为了表示敬意郑重地鞠了一个躬。 “我是坦加国王比巴斯?兰格。很荣幸见到您” “我想问一下,就算不是叛乱军,离他们比较近的地方——有拳头吗?” “……啊?” 比巴斯发出了不像国王的突然的声音,但又有谁会责备呢。 从天界来的人自然地说着话。 “对我来说不很清楚意思。总之就是拳头,还有短剑。” 渥尔担心地插嘴。 “拉维殿下。那难道又是徽章吗。和那个时候一样,对于比巴斯王来说,就像狮子身上的虫子吗?” “…不,渥尔陛下。请稍等” 总算转过神来,比巴斯说。 “如果那是徽章的话,可能是相当于福斯伯爵的表兄弟恩德公爵。公爵家的徽章是握着短剑的右拳。但是公爵不支持叛乱军,应该保持着距离。他除了为我夺回王位而感到高兴之外,还向我表示了恭顺的意思” 路法说。 “所谓公爵,就是那个人和王家有血缘关系吗?” “是的。曾经是祖父曾把妹妹嫁给他家” “公爵家有年轻的男孩吗?” “什么?是的。公爵有两个十几岁的儿子……” “那么,还是改变罗特的监护人比较好哦。” “……啊?”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持续着一种怎么也不像国王的突然的声音和表情,但像这样接二连三地说出意 料之外的话也是没有办法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吉伯特夫人是一位出色的女性。特别是对主人的忠诚心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令人困扰的是,那个主人不是你,而是恩德公爵” 比巴斯大吃一惊。 “您说什么?” “夫人年轻的时候,是侍奉上一代的恩德公爵的。” 开场白后,青年用平稳的语调说。 “吉伯特对罗特说她姐姐很可怜,因为必须和庶子结婚” 房间里的空气冻住了。 渥尔只是含糊其辞地笑着,而坦加国王夫妇却脸色惨白。 露西安娜突然看向了长女。 “莉蒂,难道跟妈妈说的是那件事吗?” 长女也脸色苍白地看着母亲。 看那个脸色,回答就清楚了。 青年用温柔的声音和她说话。 “你和你的儿子们被幽禁在塔里的时候,小姐们被寄养在亲戚家里了。” “嗯,是的”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公主都有各自的家庭教师和监护人,大小姐的监护人是?” 比巴斯若无其事地回答。 “……我刚刚解职。因为他是叛军一方的人” 露西安娜也说了。 “我正想和以前工作的人联系,希望他们能再回来。” 路法继续提问。 “吉伯特夫人和居夫纳夫人在叛乱前就一直在监护罗特。为什么叛乱军没有解聘两个人?” 比巴斯回答了。 “我觉得这是因为她们刚开始工作,日子还很短。以前长女的监护人是妻子小时候的教育负责人。——叛乱军大概是因此把她调走了吧。” “原来如此。是这样吗?” 青年理解了,点了点头,把话又说了回来。 “吉伯特夫人不是坏人。只是,对你决定让大公主和庶子结婚这件事抱有强烈的不满。对于自己负责的小公主——虽然措辞不好,但是不想让她有这样悲惨的回忆,想让她和身份更高的对象结婚。公主们被寄养的家里应该有叛乱军的监视,但是在那里,从叛乱军一伙那里,小公主不是说要和恩德公爵家的儿子结婚吗。王家和亲戚都是正统的贵族,也是以前自己的主人。吉伯特夫人可能觉得那样更能让罗特的幸福吧。现在也在这么想。确实有点让人失望啊” 德尔菲尼亚的王妃正颜厉色地说。 “路法。那是毫无疑问的叛逆行径” 国王也同意了。 “正如王妃所说。即使是不关心政治的女性,也太过分了” 青年摇了摇头。 “虽然我的想法很肤浅,但我觉得的确是因为夫人的想法太短浅了。最好不要做太过分的事。解除她罗特的监护人职位不是正好吗” “我马上就照您说的办……” 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被指出自己监督不周,德尔菲尼亚王妃向一味感到羞耻的比巴斯穷追猛打。 “这样做的话就帮大忙了。那个人好像也把我看成了山贼。偏偏在寇拉尔城,说我们笨蛋的坏话,我不太满意。说什么像山贼一样的人,说什么庶子之王之类的。” 坦加国王可怜地面色苍白,眼看就要昏倒了,但王妃并没有责怪他。 看着丈夫笑了。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不在乎,但是你被欺负是不行的。” 渥尔为了表示感动,用手夸张地按住了心脏。 “我觉得我是天选之王。真受王妃的喜爱” 被称为笨蛋也是爱情的一环。 就在这时,路法和坦加国王的长女搭话。 “你好。公主殿下” 莉迪亚用力吸气,鼓起勇气,虽然很紧张,但总算报了名。 “请叫我莉蒂。” “那么,莉蒂。可以告诉我寄住在亲戚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少女认真地盯着青年的蓝眼睛,慢慢地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有。我不觉得自己很可怜。所以妹妹……我不知道罗特为什么突然说那样奇怪的话” 露西安娜以比丈夫更苍白的脸色谢罪。 “对小女儿的无礼表示由衷的歉意。——那么,罗特。这种时候怎么说?” 六岁的少女也有知罪之心。 心里知道感到羞耻。 虽然知道是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失败,但是脚和舌头都僵硬了,一步也动不了。 青年笑着说。 “没关系。罗特是个好孩子。因为真的是一个坦率的好孩子,所以会受到周围大人的影响。有了居夫纳夫人就不用担心了” 克里斯塔带着紧张的表情低头。 青年接近了露西安娜,向藏在母亲深厚的罗特温柔的搭话。 “出来吧。没人会生气的” 被其他大人说了的话,还不能动弹,不过,那个人的声音如此温柔,好像融化了凝固的身体,从裙子的背后走了出来。 “我会教罗特怎么打招呼。跟我重复就好” “首先是,你好。——来,说吧” 虽然被这么说,嗓子还是干的。试了几次,罗特终于用蚊子的叫声说道。 “……你、你好” “我是夏洛特。我是坦加国王的女儿。——来” 罗特总算把前一句话说了,青年继续说道。 “你是谁?来,说说看” 六岁的少女认真地抬头看了看青年,拼命重复着刚学会的寒暄 “——你好。我是夏洛特。我是坦加国王的女儿。你是谁?” “拉维。这里王妃的搭档” 路法以诚相待,笑着拍手称赞少女。 “了不起。你说得真好。我觉得从下次开始,对初次见面的人那样打招呼比较好” 无论是美丽的笑容,还是摇铃般的声音,都深深地刻在了六岁的夏洛特公主的心中。 后来,坦加王家下的公主对谁都是一本正经,甚至向扫院子的人都好好打招呼,和姐姐一样,受到了国民的爱戴。 9.珀拉的戴冠式-前篇 寇拉尔城的本宫有各种各样的部门。 作为国家政治经济外交的中心所以这是理所当然的,但同时这里也是国王一家生活的场所,里面还有孩子的房间和私人卧室。现在有四个孩子,所以内宫也人来人往。 与此相反的是,也有很多不允许人进出的地方。 宝物库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这里收藏着在特别的祭礼和仪式上使用的王家代代相传的贵重物品,一般的仆人也在不允许靠近的宫殿深处的一角。 钥匙被严格地管理,除了有资格接触的人以外,谁也不能把钥匙拿出去。 然而,现在王妃一边用一只手挥舞着宝物库的钥匙,一边哼着小曲,走向那扇厚重的门。 打算随便插入钥匙的时候,王妃的背后传来了慌张的声音。 “等等,莉!” 气喘吁吁跑来的国王脸色发青,身后的巴鲁也大喝一声。 “你又在想干什么呢?” “……王妃殿下,请务必不是真的要做那件事。” 纳西亚斯用恳求的语气牵制,最后伊文说出了全体成员想说的话。 “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王妃殿下。拜托你一定要说这是我们的误会。真是太可怕了,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王妃坦然地接受了充满讽刺的台词,似乎有点不满地说。 “虽然不是没想到,但这样不行吗?” 国王吼了出来。 “肯定是不行的吧!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管理钥匙的官员变了脸色,飞快地跑了过来!” 巴鲁小声嘟囔。 “真是没有骨气……要真的是管理钥匙的官员的话就不要让她把钥匙拿出来。” 伊文立刻反驳。 “话可不能这么说,如果要管理钥匙的人拿出阻止王妃的骨气的话,除了我父亲以外我实在想不到谁能符合这个条件了。” 纳西亚斯也同意伊文的观点,向巴鲁忠告道。 “如果不这样的话,只能让陛下自己来管理钥匙,但是这太不现实了。” “就算不说我也知道。我只是发脾气。即使是表兄,如果真的能够阻止王妃的话,也只能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巴鲁说的一点也没错。 在三人认真交谈的同时,国王拼命地安慰王妃。 “如果有想要的东西就告诉看守。如果是你的命令,他们也会高兴遵守的吧。——即使有一些例外” “好像我要的是那个例外。说是要拿出去的话,必须要先禀报陛下。所以我才把钥匙借走了。” 不是借的而是用武力拿走的吧——包括国王在内的四个人无言地指责道。 但是,王妃却把它当作耳边风。 “那是和你结婚的时候,就归我了的吧。所以我用我的权限有什么问题?不使用的话宝物会腐朽的” “所以使用的目的才是问题!你想带出去做什么?” “不说你就不明白吗?” “…………” “我不能允许有人再一次侮辱珀拉了。这次必须要让她成为你的,德尔菲尼亚国王的名副其实的妻子。” 国王用警戒的口气迅速地说。 “没错。我也是从心里这么想的。但是,离婚是不行的” “都说了不会那么做的——我有那么不可信吗” 在战斗中确实是胜利女神、备受将士信赖的王妃,但就这个问题而言,不可能相信你的——国王的亲信三人的脸上写满了这个意思。 特别是考虑到宝物库里的东西,国王大惊失色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王妃是猛兽的话,国王认为他是能驯服猛兽的驯兽师,但是关于这个问题,不管怎么说都是驯兽师的错,所以没有办法解决。 巴鲁判断出这时必须要自己发声支援的,所以他以掩护表哥的口吻小心地说。 “但是,王妃。不管这么说,不离婚就把其中的东西给达尔西尼是……事实上是不可能的” 纳西亚斯也诚恳地补充道。 “是的。最重要的是,这样的事情连珀拉本人都不愿意。原本王妃殿下就没有必要这么做。因为那位女性不管国内外,都被认为是陛下的妻子了。” “真的吗?” 王妃用明显不相信的口气说。 “在我来之前,费尔南被认为是爱妾的孩子,所以大家都认为他不会成为国王不是吗?” 巴鲁代替说不出话的国王,故意用惊讶的语气说。 “王妃。请不要回避问题。本来和嫡子比,庶子是不一样的。这就是法律规定的秩序。王位一般不会被庶子继承。” “是啊。——只是这个笨蛋的时候是例外而已” 伊文也去打掩护了。 即使叫了国王“笨蛋”,巴鲁也只是眉毛抽动了一下,但意外的没有说话。 幸好周围没有人。伊文改变了以往的样子,用碎碎的语调继续说。 “这个笨蛋的时候也引起了大骚动吧。尽管如此,这个笨蛋还是成了国王。那么,即使费尔南也同样成为了国王,一点也不奇怪。我是这么想的” 纳西亚斯也很诚恳地补充了。 “我也赞同独骑长。陛下自己也是一个例外。如果费尔南有成为国王的资质的话,和陛下一样,他自然也会被戴上王冠。话说回来,靠王妃殿下的努力,不是已经解决了费尔南的王位继承权了吗?” 前几天,她把珀拉的孩子们作为自己的养子,授予王位继承权,并不断地施展出让人无法反驳的招数。 王妃听了三个人的话后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但是,我觉得光这样还不够。我觉得还是做成某种形式比较好。实际上,塞德里克听到了政府官员的背地里说的话。那样的小男孩在烦恼着‘自己是庶子所以没用吗’之类的问题。这也是这个笨蛋的……” 低沉的声音低语着,被绿色的目光盯着,大华三国中最强的王也没有办法说出反驳的话。 三位亲信说:“算了,算了……”慌慌张张地安慰了王妃。 伊文为了让气氛更加明朗,用天真的语调说了出来。 “我觉得塞德里克听到的事情是非常不好的话题,是不能公开说出来的,但是即使是这个笨蛋治下,在背地里对他说同样的话的应该也很多。因为说身份高的人的坏话是下层人最大的乐趣” 巴鲁讽刺地笑着,难得地同意了伊文。 “遗憾的是,他说的一点没错。我也是一样。——特别是在少年时代” “真的吗?” 伊文发出了“我怎么没听说过这种事”的疑问, 巴鲁皮笑肉不笑地补充道 “虽然背叛了德骑长的期待,但是很不巧不是下层的人做的。倒不如说在塔乌的人们眼里看来,我只不过是相当高贵的人而已吧” “啊?贵族会说德尔菲尼亚第一公爵继承人的坏话吗?” “所以才会说这是在背地里说的吧。谁能当面对古拉斯美亚卿说萨沃亚公爵家的坏话呢。但是,人的嫉妒是没有界限的。嫉妒萨伏亚公爵家的财产和与王家关系的人也数不胜数” “……原来如此啊。头脑顽固的家伙哪里都有呢” 就在这时,王妃一脸痛苦地质问国王。 “但话说回来。那个头脑顽固的人的代表就是你的长子。你到底对儿子进行了什么教育?” 费尔南坚信自己是庶子所以无法继承王位。 对于长子如此地深信不疑,渥尔实在是无法反驳,面对沉默的国王,三个人只能说道:“算了,算了……慌慌张张地安慰王妃。 总觉得这个问题比预想的还要根深蒂固,伊文更加用力地为青梅竹马辩护。 “你好像不知道,所以我告诉你,这个国家没有人不知道国王一家十分和睦。费尔南比谁都尊敬父亲,也很敬仰母亲波拉先生” 巴鲁也同意了。 “如果要说有问题的话,只能说费尔南太敏锐了吧。你责备表哥,真是找错人了。在这件事上最苦恼的是费尔南” 纳西亚斯也点了点头,热心地说。 “正如巴鲁所说。那位殿下——因为费尔南很了解自己的立场,所以不管是为了珀拉还是为了不辱陛下的名字,都非常克制自己。” 王妃对三人的声援也并不认同。 岂止如此,倒不如说是感到愤然。 “把错归到十岁的男孩子头上,这话说得真是有点怪啊。让珀拉和这个笨蛋在一起的时候,团长和纳西亚斯都应该说过,国王的爱妾绝对不会受到冷遇,而是作为明摆着的妻子来对待的存在。尽管如此,为什么珀拉的孩子们会受到冷遇呢?” 国王要跳起来了似的说道。 “没有受到冷遇!” “是嘛,我是不了解下层人的兴趣,但是说什么没有用啊,因为是庶子所以不会继承王位啊。是不是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被逼到绝境的驯兽师在这里进行了反击。 “那是因为你是位极为卓越的王妃!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要知道自己的价值!在十年前的那个时候,你是降临到现世的战女神,无论怎样的战斗都能带来胜利的我的哈米亚。另一方面,珀拉始终是个普通的女性。虽然我是世界第一的妻子,但是和你比较的话,怎么也不可能有你这样的评价。” 伊文一边思考一边说道。 “还有,我觉得珀拉大人的性格也是一个原因。那个人生了四个叫德尔菲尼亚的国王的孩子,这十年来,她还作为名副其实的国王的妻子被对待,却一直就像是一个地方贵族一样。” 巴鲁讽刺地笑着说。 “谦虚是那个女性最大的优点。——但有点过于谦虚了,让人很困扰啊” 纳西亚斯也同意。 “王妃殿下的眼光是非常正确的。” 王妃断言。 “当然啊。是我选择的。所以我希望珀拉能幸福” 包括国王在内,四名男子深叹一口气。 巴鲁用揶揄地语调说。 “——如果你是男人,那你所爱的女性才是世界第一幸运的人吧。” 伊文用巴鲁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嘟囔道, “……那可不是如果啊,骑士团长” 国王也露出苦笑。 “完全没有像我这样会有着如此奢侈的烦恼的国王,即使在古今中外找也找不到其他人了。王妃太宠爱爱妾了,真让人头疼……” “珀拉很可爱所以这不很好嘛。说起来,原来是因为你不可靠……” “知道了!莉!知道了,所以拜托你了!你别再说那个了。” 国王如此没有气势,是因为确实如王妃指责的那样,城内因为这件事散布着不安的空气,自己无法反驳。 又一次,伊文阻止了他们剑拔弩张的态势,把两个人的注意力转向了自己。 “好了好了,王妃。陛下也适可而止吧。那件事已经解决了吧” “关于珀拉的事情还没解决。” “真是强硬啊。我明白了。总之,想趁现在好好对待珀拉大人,是这样吧。” “对。” “陛下也没有异议” “不可能有。珀拉是我的妻子” 伊文终于忍无可忍了。 “那么!如果意见一致到这种地步的话,你们就没有必要吵架了吧!这样争论不休!” 由于语气如此激烈,王妃和国王都难得地缩了下头,巴鲁小声地嘟囔着。 “该把用这种口气的人当作是对王的大不敬,还是应该评价为第二驯兽师,这让人难以判断。” “我的话选择后者。” 纳西亚斯这样小声嘟囔着,向着王妃温柔地搭话。 “也就是说,王妃殿下不仅要考虑费尔南大人,还要考虑到身为亲生母亲的珀拉大人的立场吗?” “是啊。我不喜欢她只有挂名的正妻,而让珀拉感到丢脸” 真是个顽固的人。从十年前开始这个人一点也没有变。在这件事上,三位亲信的脸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笑容。 最先说的是巴鲁。 “——我明白了。你的说法也很有道理。没办法。让我们助达尔西尼殿下一臂之力吧” “要怎么做?” “法律是保证国家的巨大力量,但也有更强大的力量。这是大家都承认的‘不争的事实’” 纳西亚斯微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没明白,但我也会协助你。” “当然。要是没有你的力量就麻烦了,拉蒙纳骑士团长。——独骑长,贵公也是。” “你这样叫我的话,我会起鸡皮疙瘩的。我也赞成。我们一起合作吧” 尽管由衷地感谢朋友们,国王还是向眼下的猛兽慎重地提出了请求。 “这么说来,莉。请把钥匙还给我吧” 保莱特和阿拉贝尔在上午的礼仪课上结束了,吃完午饭后,小跑去了走廊。 其实不能跑步,但刚要到院子里玩,就被从背阴处出来的人笑着打了招呼。 “你好,保莱特大人,阿拉贝尔大人。” 两个人都跳了起来,连忙行礼。 “雪拉大人!” “您好,雪拉大人!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雪拉一副什么也说不出来的表情。 轻轻地叹息。 “连小朋友都用敬称……” 少女们不知道她为何感叹。 怔怔地反问。 “诶?” “有什么不可以吗?” “没有。哪里的话” 雪拉振作精神,笑了起来。 “我有特别想拜托你们两位的事情。可以打扰一下吗?” 少女们的眼睛已经闪闪发光,仰望着雪拉,用可怕的认真表情点了点头。 “当然。” “什么样的事情呢?” “在这之前,你们两位都能保守秘密吗?” “当然啦!” 少女们比以前更加有气势地回答了,不过,在雪拉说完下面的的话后就屏住了呼吸。 “特别希望对你们妈妈保密。” 姐妹屏住呼吸,互相看了看。 这个美人是王妃的侍女。 随着王妃,作为侍从的身份登上了天界,据女官长说,十年过去了,和王妃一样年纪一点都没有变老。 身份虽然只是仆人,但那也是‘那个王妃殿下的仆人’(这个‘那个’的部分怎么强调也不够)。 也就是说,怎么说呢,是一个身份比自己高的人。 虽然必须要听这个人说的话,但是两个人都看起来很狼狈。 保莱特战战兢兢地问。 “要向妈妈……隐瞒吗?” 阿拉贝尔年纪很小,对她来说那是“不能做”的事情的第一位。 少女用语言安慰她,还很难理解她的心情。 “没关系。有可以隐瞒的和不能隐瞒的。为了让妈妈高兴——为了给它惊喜,稍微保密一下,绝对不是坏事” 就这样,雪拉坦白了要隐藏的内容。 两人一开始都目瞪口呆,但转眼之间闪着眼睛点了点头。 “我绝对保密!” “我保证!” “太好了。那么,请到这边来” 雪拉带着两个人去的是女仆的工作房间。 在宽敞的房间里到处都铺着布料,在女官中,用着出色技术的女人们在不停地穿针引线。 看到国王的女儿们进来了,女官们停下手想站起来,但雪拉制止了她们。 “各位。请就这样继续工作吧。” 女官们对雪拉也很顺从,向少女们点了点头回了工作,但在那里工作的并不都是女官们。 纳西亚斯的妹妹阿兰娜,妻子拉蒂娜也在。 看到习惯了的干针线活的母亲的朋友们,姐妹们笑着打了招呼。 “下午好,阿兰娜大人,拉蒂娜大人。” “为了母亲的事情,真是十分感谢。” 阿兰娜和拉蒂娜都开心地对少女们笑了。 “你们两位也来帮忙吗?” “珀拉大人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两个人在缝的布料是有着非常浅的玫瑰的绸缎。 在那美丽的布料上镶边,将红色和粉色的浓淡的丝线区分使用,进行华丽的蔷薇刺绣。 虽然还在缝,但是已经可以看到在有光泽的布料上盛开着几朵华丽的玫瑰的样子,无论是保莱特还是阿拉贝尔都看得出神神入神。 “好漂亮……” 但是,这是大人的工作。 我们还不能做这么细致的工作。 保莱特有点走投无路,问道。 “雪拉大人。我们应该做什么呢?” 雪拉带着两个人坐在孩子的椅子上,脸上微微一笑(国王的女儿们称呼她为‘大人’,是在拘泥于自己的身份)。 也准备好了小型的工作台。 雪拉让保莱特做简单的绸缎上的刺绣,而让阿拉贝尔帮忙缝上袖子上的扣子 让六岁的女孩子使用针线会让人觉得很勉强,但是在这个世界上,要做的东西必须全部手工完成。 一旦成为王家的公主,虽然不会进行实践性的裁缝,但珀拉的姑娘们是例外。 事实上,雪拉已经从珀拉那里看到了“女儿们的作品”做过类似的东西,所以觉得这样就没问题了。 正如所想的那样,两个人都只是看了眼前的道具,就察觉到要做什么,认真地坐在了座位上。 虽然还小,但露出绝对不会失败的紧张表情。两个人开始工作后,伊芙琳和婕拉汀被侍女带到了这里。 她们也受母亲的影响在学习针线活。 两人笑着加入关系很好的少女中,同时夏米昂和罗莎曼德也出现了。 罗莎曼德的女儿塞拉也在一起。 这让女官们大吃一惊,想一齐站起来。 拉蒂娜和阿兰娜虽说是贵族,但却是比较平民化的,因为夏米昂的丈夫也出身于塔乌的独立骑兵队长,所以和女官们都是爱说闲话的直爽性格,但是罗莎曼德和她们不同。 身为贝尔敏思塔公爵家这样的大家族的族长,同时也是萨沃亚第一公爵的夫人的女性,踏入城堡后面的工作场所,这是前所未闻的事情。 雪拉一边抑制女官们的动摇,用眼神催促她们继续工作。 另一边,对到来的女性们郑重地鞠躬。 “罗莎曼德大人,夏米昂大人。能来到这样的地方,非常感谢。” 夏米昂笑着说。 “哪里哪里。如果不让我参加的话,那才真令人遗憾呢。” 罗莎曼德也点了点头。 “没错。虽然我不知道在这种场合下我能起到什么作用,但是被排挤的话就不好了。” 雪拉轻轻地忍住了笑容。 夏米昂也是。 说是关系好的夫妇会越来越像,现在她说话的方法和她的丈夫萨沃亚公爵一模一样。 夏米昂虽然是女骑士,但也是个擅长针线活的人,所以把罗莎曼德带到了拉蒂娜和阿兰娜的旁边,自己也做好了准备。 相反,看起来很尴尬的是塞拉。 用复杂的表情看着比自己小的女孩子们灵巧地使用针。 雪拉微笑着说。 “塞拉也来一起做吧?” “啊?我、我……” 总是很强势的少女罕见地惊慌失措。 “没什么难的。为了表示祝贺,试着做一针一线吧” 已经坐在座位上的罗莎曼德对女儿笑了。 “塞拉。为了这种时候而学习针线也是贵妇人的修养” “但是,妈妈……” 母亲虽然现在这样说的,却根本没做过针线活,露出了一副这样的不满的表情。 和王家的女性一样,如果是公爵家的女性的话,不需要会实用的缝纫,但是刺绣是另一回事。 那是贵妇人所做的。互相展示“作品”,互相比拼本领。 只是,代替早逝的弟弟,作为领主忙于工作的罗莎曼德,没有时间和女性社交,也没有时间去努力刺绣。 但是,她是一个有勇气承认自己的不足的女性。果敢地向雪拉提出了。 “最后拿着刺绣针是什么时候……对我都是已经想不起来的遥远的过去的事。虽然不能像其他女人那样,但有什么我也能做的吗?” “当然。拜托了” 雪拉拜托罗莎曼德帮助保莱特,在她那里做玫瑰的花瓣部分的刺绣。 虽然罗莎曼德绝不是个笨手笨脚的人,但挥舞剑和使用针的话似乎就不一样了。 雪拉帮她把线穿好,反复确认了布料的正面和背面,按照雪拉的指示,小心翼翼地将针扎了进去。 塞拉也不能一点不做。 扭扭捏捏地说出来了。 “雪拉大人。我也可以试试吗。针线我不太……因为我不是很擅长,所以一想到要是弄坏了珀拉大人的衣服就……虽然很害怕,但是我会努力的” 即使长得和巴鲁长得一模一样,但雪拉不由得笑着说,这个认真的部分是遗传自母亲的。 “请多关照。” 保莱特开心的跟比她大的塞拉说, “很简单的。塞拉。阿拉贝尔也能做到” 虽然没怎么进行学习,但也不是完全不会针线活。 只是,为了反对太有‘女人味’的父亲,没怎么认真让她上手工课。 雪拉分配给塞拉的是浅颜色的小花瓣部分,塞拉也松了一口气说“这样的话没问题的”。 开始埋头干起活来。 在这样的过程中,贵族女性比女官还多的房间里,来了最高贵的人。 她们是作为客人滞留在城堡中的桑塞贝利亚王妃莉莉亚、坦加王妃路西安娜、还有露西安娜的女儿们。 女官们都吓了一跳,僵在椅子上不敢动弹。 雪拉优雅地向王妃们行礼。 “欢迎光临” “不用客气。从女官长那里听说了原委 ,急忙来了” “是的,请一定让我来帮忙。” 路西安娜王妃还郑重地向侍女雪拉打了招呼。虽然莉莉亚王妃也做了同样的事情,但还是有点惊讶的表情。 她看着原来短发、男人模样的雪拉。 为什么现在是长发,是侍女的样子呢?当然会有这样的疑问。 雪拉用含着微笑的视线望着她沉默,莉莉亚妃立刻察觉到,默默地点头。 恭恭敬敬地看着公主的脸。 “你好。我是夏洛特。我是坦加国王的女儿。你是谁?” 雪拉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优雅地回礼。 “谢谢您这么出色的问候。我是雪拉-法罗德。我是德尔菲尼亚王妃的侍女” 于是,夏洛特公主表情复杂,带着紧张的表情,悄悄地问了过来。 “你是……百合的精灵吗?” “哎呀哎呀,你看起来是这样吗?” 一个六岁的少女看着银色的雪拉头发,雪白的皮肤,脸上泛着微笑点了点头。 同样年龄,但稍微年长的阿拉贝尔说道。 “不是的,罗特。王妃升到天上时把她也带走了,所以也是天界的人了。所以不能说失礼的话” 坦加的小公主,这次露出了憧憬的眼神抬头看向雪拉,雪拉不由得想道。 (真的饶了我吧……) 坦加打公主也紧张地打了招呼。 “我叫莉迪亚。很荣幸见到你。请叫我莉蒂” “真实性会,莉蒂大人” 与性格刚强的塞拉、活泼爽快的保莱特相比,莉迪亚是给人娴静印象的少女,但绝不是内向、脆弱的性格。 能看出她的内心很坚强。 罗莎曼德很担心地问王妃们。 “莉莉亚王妃和路西安娜王妃都到这里来了,珀拉不会觉得有什么异常吗?” “没关系。因为现在格林迪艾塔王妃一直陪伴着她” 莉莉亚笑着说,露西安娜也强有力地说。 “现在谁都无法靠近波拉大人。” 没错——女性们一齐点了点头。 莉莉亚王妃路西安娜王妃的刺绣技术真是了不起。用熟悉的手法穿针引线,将鲜艳的玫瑰缝了出来。 雪拉主要专心帮助小女孩。 关系好的少女们聚集在一起,努力地进行手工艺的话,自然会在聊天。 现在少女们最在意的,当然是王妃的事情。 因为是在雪拉面前,一开始大家都很紧张,但是雪拉彻底变成了一个老实的侍女,帮着小孩子刺绣,所以稍微安心了一点。 莉迪亚苦笑着对其他女孩子说。 “和好久没见的弟弟见面的时候,他说王妃的事情嘴巴都停不下来。但是,实际见面后才知道。真是非常棒的人呢” 德尔菲尼亚的少女们一齐齐声说道。 “是吧?” 虽然不敢直接问王妃问题,但幸好,这里有王妃的侍女。 话虽如此,那个人现在也是天界的人。 虽然也很需要勇气,但最年长的塞拉果断地提出了问题。 “雪拉大人。王妃殿下会做针线活吗?” “虽然没有干这么细的针线活,但是麻袋之类的都能灵巧地缝制的。” 少女们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大家都目瞪口呆。 保莱特用确认的语气问。 “要缝麻袋吗?” “是的。线是用细碎的皮绳” 年长的少女们面面相觑。 “干什么用?”这样无言的问道。 最终,伊芙琳用着很像父亲的表情,不可思议地问道。 “为什么要缝麻袋呢” “那是……” 雪拉突然陷入了困境。 不但少女们露出了认真地表情在盯着看。 稍微离得远一点的成年女性也一样,悄悄地竖着耳朵听。 这不能随便的说出来。 为了给出她们满意的答案,头脑转得很快的雪拉微笑着回答。 “为了放一个不能放进去的大的东西。” 10.珀拉的戴冠式-后篇 珀拉的孩子们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会做实用的家务活。 九岁的保莱特帮妈妈做饭,六岁的阿拉贝尔也自己生火。 七岁的塞德里克会用刀来削蔬果的皮。 十岁的费尔南和父亲一起去打猎,近来也学会帮忙处理捕获的猎物。 父亲对此没有任何不满,这对于国王说是非常罕见地。 原因主要在于母亲珀拉做的思想工作。 “这些孩子虽说是国王的儿子,但并不是正式的身份。肯定有很多人认为萨伏亚公爵的孩子更适合继承王冠吧,所以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无论人生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想让他掌握一种谋生的技能。” 聪明伶俐的珀拉不会把这种想法表露出来。 让孩子们帮忙做家务的事自然是会被知道的。 有人皱眉指责说简直就像平民,但国王完全赞同妻子的教育方针。 国王自己作为地方贵族的孩子成长,童年时代身边的事情都是自己来做的。 “我妈妈除了绣花以外,还做了很多缝制品和编织物,地毯都织了。父亲也很擅长做架子和椅子。因为家里的教育方针是,如果是自己做的东西就会珍惜。我也从家畜的照顾开始学习,也会给仓库和墙壁上漆,冬天除雪之类的,什么都会做。多会一点没有什么不好的” 在寇拉尔城的本宫,仓库不需要上漆,珀拉也不是每天都做三餐。因为身边工作的侍女们有很努力地请愿了。 “如果家里的一切都让珀拉大人做了的话,寇拉尔城的宫殿的仆人就变成了懒惰的人,会被世人所唾弃。” 因此,早饭是由仆人准备的。 那天,珀拉像往常一样起床,在内殿的一个房间里和孩子们一起吃了早饭。 这在国王的家族中也是相当罕见的。 如果是平时的话,国王也会在,但是现在没有国王的身影。因为战后处理很忙。 所以和孩子们一起到了餐桌上,但是珀拉马上发现情况很奇怪。 孩子们都很喜欢母亲。平时总是唠唠叨叨地说话。 特别是现在关于王妃的话题是不可或缺的。 尽管如此,明明四个人的眼睛都亮得出奇,却好像有什么特别想说的话却不说。 于是,珀拉对女儿们微笑了。 “保莱特,阿拉贝尔。久违的,今天和妈妈一起吃午饭吧?” 如果说平时女儿们会很高兴的。和母亲一起欢闹着烤薄饼和馅饼,年幼的阿拉贝尔发出悲鸣般的叫声。 “今天不行!” 珀拉感受到的气势实在太强了。 “哎呀,有什么事吗?” 紧接着稍微大一些的塞德里克慌慌张张张地加入了对话。 “什么都没有,妈妈!真的什么都没有!” 珀拉的眼睛越来越圆。 肯定不是什么都没有。停下吃饭的手,追问道。 “阿拉贝尔,塞德里克。怎么了?” 两个人的举动更加可疑了。同时,比较大的两个人用可怕的表情看着弟弟妹妹。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视线里全是“嘘!”“不行不行!”的意思。 但是,这两个人也明显处于紧张与喜悦交加的状态。 虽然很想向母亲倾诉一些重要的事情,但却拼命忍耐着——因为有这样的感觉,珀拉笑着催促她。 “什么?你们,有什么秘密吗?” 孩子们全都跳了起来。 “我吃饱了!” “不去上课不行!” 匆匆吃完,四个人都匆匆离去了。 女孩子现在开始是礼仪和刺绣的时间。 男孩子也有算数和历史的课,所以相当忙。 在发呆的同时,珀拉情不自禁地嘟囔着。 “怎么了?那些孩子们” 珀拉的侍女收拾起餐具,温柔地微笑着。 “孩子们有什么开心的事呢。珀拉大人,您要去芙蓉宫吗?” “是的。” 今天也是晴天。 盛开的本宫在阳光的温暖下,散发着浓郁的花草香气。 跟随侍女从里屋出来的珀拉,将芳香味吸入胸口,向着芙蓉宫走去。 芙蓉宫的庭院也很美。 这里有面朝生阳光的阳台,为了在外面享受茶的乐趣,放着圆桌和椅子。 波拉没有坐在那里,而是进了客厅。 侍女打开窗户放进空气。 珀拉坐在能看到院子的长椅上,悄悄地打开了没有让侍女拿而是自己带来的包。 里面放着黑色皮质的细长小箱子、珀拉爱用的缝纫箱、还没做好的婴儿的产假衣。 珀拉先打开了一个皮箱。 里面是十多年前王妃给的银梳子和手镜的套装。因为银制品放置不管的话会变暗,所以定期的保养是不可缺少的,但珀拉没有让任何其他人做过这个保养。 因为每天都在认真地磨,所以拿到的时候就那样一直闪耀着。 修理结束后,把镜子和梳子放回小箱子里。这是第五次生孩子,但和以前一样珀拉给婴儿穿的衣服都是自己缝的。 不管是第几次都是愉快的工作。 就在前几天,心情还十分的波动。 德尔菲尼亚因王位继承问题而大幅度动摇,直到内乱发生的那五年的时候,自己还在远离战争的乡下,前几天的战斗是珀拉第一次近距离体验战争,尤其也是一场败战。 在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这个国家——国王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呢?感到非常不安,非常害怕。 因为在孩子们面前不能露出那样的脸色,所以相信王妃一定会来帮忙,保持着平静,但是国王明确地说了。 “天界有天界的规矩。王妃不能来这里” 稍微思考一下就应该明白了,但是对于天界却抱有一种傲慢的想法,光是想想就脸红。 即便如此,王妃还是来救我们了。 现在就能这样享受着明亮的阳光和美丽的庭院,盼望着出生的孩子来做针线活。 (不能忘记这份恩情……) 那是从知道王妃归来的时候开始,珀拉一直在思考的事情。 国王对我说:“我的首级已经被王妃要走了。当时我很吃惊,但她笑着说:“因为是我的东西,所以其他人都绝对不要做。”。 “我的头也给她!” 虽然是出于真心才说的,但国王咬紧牙关地笑着告诫妻子“我觉得王妃不需要”。 (明明能给她就好了……) 不知不觉就这么想了,不不,把不需要的东西强加给对方反而会失礼。 (必须要向王妃报恩……) 问题是不知道该做什么。 正在烦恼做什么能让她高兴的时候,侍女打了招呼。 “对不起,珀拉大人。女官长想见您” “请让她过来。” 赶紧收拾好工具和织到一半的衣服,重新坐在椅子上。 之所以站不起来,是因为被女官长训斥道:“您怎么能专门站起来迎接仆人呢?”。 满脸笑容的女官长走进起居室,行了一个礼。 “早上好。珀拉大人。请换衣服。衣服已经准备好了” “换衣服吗?” 不知所措的时候,这次雪拉进来,笑着问。 “珀拉。王妃殿下赠与的手镜和梳子,您还带着吗?” “当然啦。在这里” “太好了。那我就借走了。——这边请” 怀着不可思议的心情站了起来,随着雪拉的引导搬到了别的房间。 因为不是那么大的宫殿,虽说是分开的房间,但也就在旁边。 珀拉平时几乎不化妆。 但是,桌子上摆着一大排陌生的高价化妆品。 “请坐。” 珀拉呆住了,坦率地坐在椅子上。 雪拉的手温柔地抚摸着脸颊,化妆笔舒舒服服地在皮肤上游动。 虽然很在意自己的脸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雪拉只是微笑着不把手镜递过来。 “还没好呢。现在要整理好头发” 一边说着一边拿着银梳子,珀拉很吃惊。 “你要用那个刷子吗?不要吧,用在我身上” “没有。今天的状况就应该用这个。王妃殿下也会高兴的。” 用梳子把头发梳得恰到好处。 看着镜子里的一切,珀拉叹了口气。 “啊,真是吓了一跳。好像不是我一样。但是,有什么特别的聚会吗,雪拉大人?” “因为珀拉大人会用这样的口吻说话,所以大小姐们才会一样的模仿的,这让我很困扰。” 希望公主们也不要这样称呼我。 但珀拉坚决的回绝了。 女官们把衣橱和穿衣镜搬进来了。 从衣橱里取出来的是一眼就知道是最高级的东西,淡玫瑰色的丝绸缎子。光是质地就很豪华。下摆和胸口上镶嵌着浓淡的红色和粉色,镶边上用金线刺绣的漂亮玫瑰。 珀拉着急了。在众多的活动中,要穿如此隆重的服装的仪式时,一定会事先联系,但却什么也不知道。 “卡琳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稍后说明。来,换衣服吧” 珀拉平时一个人穿衣服,但是穿得这么豪华的话,无论如何也不能一个人穿。 和侍女们一起开心地穿上衣服。 “真的非常感谢。真是一件漂亮的新衣服。啊,真的很合适……” 珀拉一点也不明白。 明明是孕妇用的,却是穿上后令人难以置信的漂亮衣服,头发也被华丽地扎起来,皮肤白皙,嘴唇红润,在穿衣镜中都要认不出来自己。 无论是保莱特还是阿拉贝尔,都穿着非常漂亮的衣服。 两个人似乎都想让母亲表扬自己打扮得很漂亮的样子,但是看到母亲的盛装,大家都屏住了呼吸。阿拉贝尔铃张着嘴,保莱特脸上闪闪发光,由衷地叫着。 “妈妈,真漂亮!” “真的!好漂亮!” 两个人都很兴奋,吵吵嚷嚷。 阿拉贝尔到处展示着母亲穿的衣服,忘我地说。 “妈妈袖子上的扣子是我封的!这是伊芙琳和婕拉汀一起做的” 保莱特也敢忙说。 “这下摆上的红玫瑰是我缝制的。而且这里的粉色玫瑰是塞拉大人和贝尔敏思塔公爵亲手制作的” “诶?” 珀拉不由自主地反问。 “不会吧。罗莎曼德大人不会针线活的” “没有。听说是为了妈妈特别做的” “还有这边!用这根金线缝制的蔷薇!像真的一样漂亮吧!这是莉莉亚王妃和露西安娜王妃做的!” “诶?” 珀拉这次可真是大吃一惊。一个国家的王妃亲手制作他国爱妾的服装,这是不可能的。 太令人惶恐了。 “啊……到底为什么?” 一味困惑的时候,珀拉的丈夫出现了。 令人吃惊的是国王也穿上了礼服。戴着除了特殊场合很少见到的的王冠。 珀拉反射性地轻轻跪下。因为即使是妻子,同时也是王的臣下这件事是不会变的。 女儿们也模仿母亲的样子,轻轻地屈膝。 国王笑着向妻子伸出了手。 “来,走吧。王妃在等着我们” 对珀拉来说不需要更多的理由。 “好的。” 点了点头,握住了国王的手。 接着是两位少女。 本宫内建有各种风格的庭园。 大大小小的花坛、花草小路,有草坪,也有小树林。 有的庭院用高墙隔开,让人看不见。 路法与罗特相遇的喷泉庭园也是其中之一,国王前往的是被更大一点的玫瑰篱笆包围的庭院。 圆形的篱笆完全遮蔽了视线,从里面看不到外面,外面也看不见里面。 这里的玫瑰其实是拉蒂娜亲手制作的,也是珀拉最喜欢的庭院。 取了“玫瑰之间”这个名字,芙蓉宫偶尔会从这里摘一些玫瑰,和亲近的人一起享受茶会。 通过交叉的入口进入里面,在那个“玫瑰之间”里聚集了很多人。 有萨沃亚公爵。有拉蒙纳骑士团长。 既有德拉将军,也有宰相布鲁库斯。 坦加国王夫妇、桑塞贝利亚国王夫妇也在,甚至还有他们的王子公主们。 而且,大家都穿着正装。 即使是伊文,平时总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的他,也穿着相当正式的衣服。 作为国王的妻子在公开场合露面已经十年了,本来以为已经习惯了盛大的场合的珀拉,对这次意外形式也着实吃惊。 但是,多年的练习并没有让她表现出惊讶的表情,一边将手递给国王,一边轻轻地屈膝代替寒暄。 不用说这个场合,和珀拉关系很好的女性们也聚集在一起。 有拉蒂娜,阿兰娜,夏米昂和罗莎曼德。 只是,令人吃惊的是,一直穿着男装的两位女骑士,今天穿着艳丽的礼服。 越来越觉得,今天不是普通的情况。 而且,珀拉的儿子们也穿着正装等着。 长子费尔南虽然很紧张,但还是带着高兴的表情走了出去,在母亲面前郑重地屈膝。 “母亲大人,恭喜。今天是晴天,我从心底里表示祝贺” 真的很烦恼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喜事,但在这么多人看之前。不能说。 只是慢慢地点头,聪明地保持了沉默。 国王朝着“玫瑰之间”的中央走去。 这个小房间几乎全被草坪覆盖,只有中央是圆形的砖铺着,那里建着格外漂亮的蔷薇拱门。 拱形的底部用多个优雅装饰的花盆装饰,这里也种植了很多种玫瑰。 国王在拱门前停住了脚步。 当然,珀拉也在那里停下来。 悄悄地看了看周围,大家都笑着看着自己,但是珀拉还不知道情况。 不知道什么要开始了,忐忑不安地等着,身后响起了欢呼声。 珀拉不由得回头看。 王妃进入了“玫瑰之间”。 这个人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她摇曳的金色头发垂到腰,穿着用柔软的纱绸做成的绿色服装。 敞开胸口的衣服袖子只到双臂的一半。越是到袖口和下摆,绿色越浓,下摆上镶着金箔。 优雅的服装在风中摇曳,每当那个人迈出脚步时,就会发出沙沙的声音,金箔闪闪发光。 奇怪的 是,衣服的腰上佩带着剑带,但这也很适合这个人。 大家都发不出声音,瞪着眼睛。 孩子们也吓破了胆。 因为和在皇宫里看到的王妃太不一样了。 大家都瞪圆了眼睛,张着嘴,但是脸上却沾满了惊愕和崇拜。 即使是男人般的打扮,这个人也十分美丽,但是化了薄薄的妆,穿着美丽的衣服的样子就更加非常神气。 (德尔菲尼亚的王妃比一千朵玫瑰还要美——) (比纯金更耀眼) (比任何宝石都要珍贵) (勇敢胜过一切豪杰——) 目瞪口呆,望着像梦一样美丽的人从眼前经过。 雪拉小声地对控制在旁边的卡琳低声细语。 “……非常感谢。卡琳大人。好好地给我们留着。托您的福,那套衣服终于能再看到太阳了” 卡琳也低声私语。 “哪里哪里。——我才是,能给王妃殿下化妆” “是的。虽然是极难的工作,但我告诉她是为了给珀拉庆祝,她总算答应了” 不知怎么,现在的王妃美的甚至让国王都看得出神。 在参观者中,比巴斯和露西安娜和孩子们一样,也是第一次看到穿着正装的王妃。 (和她说话连灵魂都会被夺走吧)坦加国王严肃地思考着,王后也非常感动,双手交叉在胸前祈祷着。 (真的是美得让人无法想象是这个世界的存在。没错,这个人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珀拉也完全有同感。 对她来说,那也是难以忘怀的王妃的身影。 因为怀念和喜悦感到有些恍惚,不由得,问了出来。 “……王妃大人。什么开始了呢?” 背靠玫瑰拱门站着的王妃说。 “这是珀拉的戴冠仪式。” “哈?” 国王在这里向珀拉说明了。 “本来,和国王结婚成为王妃的女性——不仅是德尔菲尼亚,在任何国家都是一样的,但是作为加入王族的证明,可以被授予王冠。王妃的加冕仪式是国家的正式活动。和国王结婚的女性经过加冕仪式后,才被认为是正式的王妃……” 王妃继续了。 “我没有参加那个加冕仪式。不管怎么说,在婚礼中途就跑出去了,战争结束后就只在那张纸上写上名字就结束了” 正确地说,王妃认为加冕式什么的很麻烦,就把那个活动取消了。 “一次也没有戴过,德尔菲尼亚王妃的王冠就一直被守在宝物库里。其实应该把那个带到这里来……” 就在这时,恐怖感驱使着珀拉喊道。 “如果您这样做的话,这次我就真的要出家了!” 王妃哼了一声。 “那个……我以前就在想,珀拉这种“要出家”的攻击真是卑鄙啊” “看您说的话……王妃的“不同意的话就离婚”才是卑鄙呢。” 包括国王在内,所有的参观者都点头认为珀拉是正确的。 不仅如此,所有人都以赞赏的眼光看着能对王妃说出这句话来的珀拉,真是太棒了。 只有珀拉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热心地诉说着。 “王妃大人。我过发誓。我只是被允许陪伴在陛下身边,这样就真的很幸福了。除此之外的东西——更不用说想要王冠之类的,一次也没有想要” “我知道。” 王妃微笑着用温柔的声音说。 “我知道珀拉不想要王冠,也知道你作为渥尔的妻子尽了最大努力,现在这样就已经足够幸福了。——只是,从现在开始,只是那样的话会很困扰的” 对这个人来说真是很少见,平时说话都很粗鲁。 珀拉的表情也自然地绷紧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 “费尔南是国王的长子,是这个国家的正当王位继承人。这是我决定的。我不会让雅尼斯神抱怨的。这样的话,费尔南接下来将作为国王的继承人在渥尔的旁边出席官方活动,也开始向各国要员打招呼了。那时候,费尔南的生母就会成为比儿子立场要低的臣子,这样的话我觉得不好、” 就是那样。 国王的庶子地位都比较低,通常是不能与父亲同席额的,更不可能成为世子。 费尔南成为了王妃的养子,今后作为合法国家的继承人被承认。 珀拉一直以来都很顽固,总是将自己的地位放得很低,在正式场合,经常离开国王的身边坐在下位。 但还这样做的话,就会比儿子地位还低了,但今后,就不能和儿子同席了。 “对于费尔南来说,自己的母亲总是对他行臣下礼并不是好事。最重要的是,珀拉被欺负,和我被欺负是一样的” 王妃的说法全面而且正确。 还是有些害怕,所以珀拉努力抵抗。 “但是,如果要我坐在陛下的左边……本来王妃坐的座位上的是……不愿意” “——真是的,无论什么时候都很顽固啊。” 王妃目瞪口呆地说。 “嗯,但就是这样的人,我觉得当这个笨蛋的妻子正好。” 国王嘟囔着。 “要么表扬,要么贬低,好好选一个吧。” 珀拉认为这是一种褒奖——而且是最大的“褒奖”。 她脸上闪耀着光辉,凝视着王妃说道。 “被王妃选中真是惶恐,这是我的骄傲。这样就足够了” “我知道,不用那么多次强调。我从来没有怀疑过珀拉的心情” 国王又悄悄地叹了一口气。 “……请不要忘记丈夫还在这里” 王妃无视了这个抱怨,继续说道。 “所以,关于座位,决定重新制作珀拉的椅子。在王座的旁边排列着两个椅子,在这个国家这种破天荒的情况也很正常吧。国王没有真正的王妃。那把椅子今后也一直是空着的。只是,今后王妃的心腹之友将担任王妃的代理。那就好了吧?” 珀拉立刻说。 “王妃大人。请恕我直言。——那样的话我很高兴坐在那张椅子上” 王妃问。 “部下的话就可以了吗?” “是的。这是事实。请把那个立场给予我吧。” “真是个没有欲望的爱妾啊。” “不敢当。” 王妃目瞪口呆地笑着,珀拉腼腆地微笑着,国王的王妃和爱妾就这样一起笑着。 夹在中间的国王抬头仰望蓝天,深深地叹息。 “……这里有我存在的必要吗?” 王妃立刻断言了。 “肯定有。和婚礼是一样的。男人就默默地做摆设吧。” “恩。知道了” 到底在哪里才能找到就这么老老实实答应的国王,巴鲁悄悄地叹息,但事到如今。 大家都在傻傻的笑着。 这时,一袭黑衣的路法走了进来,双手捧着玫瑰做的花冠。 “这个,你喜欢吗?这是刚才我做的。我觉得很适合珀拉” 是非常漂亮的花冠。白色和粉色的玫瑰用细藤蔓编织连接,绿色也很好的融合在一起。 对珀拉来说是比任何宝石和黄金都珍贵的花冠。 “这个……给我?” 莉说。 “是的。代替王冠。这个玫瑰的庭院是临时的神殿” “…………” “王妃的加冕仪式和婚礼一样,本来是由奥利格神管辖的,但是这次不能拜托奥利格神。那是誓约之神啊。即使现实和法律有出入,也必须站在法律的一边。没有和渥尔结婚的珀拉被戴冠是不被承认的吧。所以,我来代替你做。” 把小靠垫放在脚下。 “请跪在这里……” 在这句话和王妃的视线的催促下,珀拉谨慎地跪在了坐垫上。 穿着礼服的王妃轻松地拔出了腰上的剑,走近一、二步,将剑尖朝向珀拉。 跪着的珀拉睁着眼睛不动。 王妃在这种状态下温柔地说。 “——因为我是战士。我不知道别的办法。害怕吗?” “不会。” 珀拉立刻回答了,双手合十,微微低着头。 王妃把剑轻轻地贴在了跪着的珀拉的肩膀上。 身为女性的珀拉,不可能有被身体击中的经验。 对这个世界的人们来说,剑不仅仅是装饰品,而是确实夺走人生命的武器。 虽然在其他场合会有点害怕或者紧张,但现在一点都不害怕。 锋利的剑刃的触感很踏实。 从被钢铁贴住的肩膀中传来温暖的感觉。 王妃用从未听过的严肃严肃的声音说。 “我是巴尔德的女儿,现在身为哈米亚的我,将以格林迪艾塔-莱丹的权力宣言。梅伯利的领主德森-达尔西尼的女儿珀拉,现在承认她是德尔菲尼亚国王渥尔-格瑞克-劳-德尔芬的正当妻子,并给予我的庇护,在我不在的时候,作为国王的妻子,出席德尔菲尼亚的所有公务和正式的活动,给予相应的权利和义务。——现在在场的人是证人。有人有异议吗?” 大家保持沉默。 就连小孩子们也以直立不动的姿势屏住呼吸,悄无声息。 玫瑰的花瓣随风飘落。 充分沉默后,王妃把剑放回了腰。 从伫立在一旁的路法那里接过花冠,和最庄严的话语一起放在了珀拉的头上。 “向德尔菲尼亚国王的妻子,致以祝福。” 国王还低着头。珀拉在那个状态下,清楚地说了。 “我保证,珀拉-达尔西尼作为德尔菲尼亚国王的妻子,无论何时都会支持国王,敬王,全心全意地为国王奉献,一生都会努力做出不丢脸的举动。然后——” 抬起头的珀拉用含泪的眼睛仰望王妃,用灿烂的笑容,用难以言喻的声音宣言。 “我向德尔菲尼亚王妃格林迪艾塔-莱丹发誓,只要我还活着,忠诚就不会改变。” 王妃微笑着,帮助珀拉站起来。 周围响起了热烈的祝福声。 “恭喜。珀拉大人” “恭喜” 四个孩子感动得眼睛闪闪发光,看着站在母亲旁边的父亲,还有祝福母亲的王妃。 “谢谢。真的。谢谢” 珀拉对每个参加会议的人都表达了感谢之情,对其他国家的两位王妃特别战战兢兢地鞠躬。 “竟然让两位出手帮忙,真是令人惶恐啊……非常抱歉” “真是岂有此理。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能帮上您的忙,比什么都开心” 浮现出微笑的莉莉亚用被感动的声音说,露西安娜也兴奋地说了起来。 “的确如此。我会作为一生骄傲的” 珀拉又深深地低下了头,王妃吃惊地说。 “如果头这么乱晃的话,难得的发型会被糟蹋的。” 于是,路法从怀里拿出了什么,递给了珀拉。 “这个给你。” 是玫瑰造型的发饰。 插进头发的部分是金色的,然后用玫瑰色的石头雕成花的外形。 收到的珀拉瞪大了眼睛。 “啊,多么漂亮啊……。这是大理石吗?” “不是,是水晶吧。大概” 模棱两可地笑着,路法说。 正式场合花冠可能不行吧。所以,那种时候就把这个当做临时的王冠插在头发上吧” 王妃也同意了。 “是啊。那很好。只要是路法做的就足够了,可以成为护身符” 珀拉再次感激,紧紧地抱住了美丽的发饰。 “谢谢。我会珍惜的” 路法又拿起竖琴向大家看去。 “为了庆祝,让我唱一首歌吧。” 前几天参加布拉西亚之战的人们眼前一亮。 王妃也笑着催促大家坐下。 没见过的女性和孩子们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坐在草坪上,随着竖琴的声音,听着黑发人喉咙里发出的歌声,身体都动不了了。 绝对不是大声唱歌。 银铃般美妙的歌声震动着空气,一下子填满了玫瑰之间,滋润了听众的心。 虽然不知道歌词,但这是一首祝福的歌这一点已经充分被传达了。 已经听过这个声音的听众又再一次思考了。 无论如何也不是人类能做到的。 这是真正的神之声。 玫瑰之间确实是作为临时的神殿,珀拉的加冕确实被“天”祝福了,这个奇迹的歌声让人们不由得那么想。 王妃和他的搭档,再加上跟随两人的侍女回到天界后,在寇拉尔城的谒见间稍微进行了改造。 在国王和王妃的椅子之间——正确地说,王妃的椅子的斜后方设置了新的椅子。 椅子不像左右的椅子那么华丽。 此后,珀拉-达尔西尼作为国王的妻子在公务时必须坐在椅子上,头发上插上玫瑰发饰。 真正的玫瑰花冠稍过一次,在那一次之后,就被做成干花好好保存着,收到了起居室里。 不可思议的是,做成干花的那些玫瑰,无论过了多久都没有褪色。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很感动,向珀拉询问保存方法,她总是笑着摇头。 “制作方法和大家做的没什么不同。我觉得花不一样。这个花冠是路法大人……这是天赐给我的” 在戴冠式之后,珀拉把玫瑰作为自己的纹章来使用。 纹章是表示自己的东西。 身为爱妾的珀拉不能使用王家狮子的徽章。 虽然国王说不要在意随意用它,但是珀拉认为,这样僭越的行为是不行的。 取而代之的是,王妃授予的玫瑰花冠作为自己的标志。 把小玫瑰设计成了蜡封,信上一定要盖上它,马车的门上也放上了玫瑰花环的徽章。 人们一看就知道是珀拉的马车。 那朵玫瑰的徽章和德尔菲尼亚王室的狮子纹章一起,作为最受王妃喜爱的奇特爱妾的证明,广为人知。 11.来世的约定 老婆婆像往常一样坐在圆形的地毯上,今天也慢慢地搅拌着锅子。 “没想到就这样又能见到你了。真是做梦也想不到啊。” “我也是。” 莉盘腿坐着,在小屋中环视。 这里依然堆满谜一般的书籍、卷轴还有用途不明的小道具。 虽然杂乱无章,但却是一个让人感觉不可思议、舒适的空间。 来这里的路和以前一样安静。 天上星星闪耀,却没有一个人。 偏离了街道一条的小巷,虽然旁边就是因为打了胜仗兴致勃勃而在这么晚的时候依然喧闹的市民们,反而显得分外静谧。 “这里完全没变啊。” “也没有。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也发生了各种各样的变化” 已经过了十年了。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今天来是有想问的事情。” “有什么事吗?” 莉想了想,远虑地问。 “……婆婆没有注意到那个奥隆吗?” 这是一个模棱两可的问题,但这个老婆婆似乎完全明白了其意思。沉默之后,慢慢地回答。 “……感觉有一种很强烈的味道” “你没有告诉渥尔这点吗?” “因为这样是不被允许的。” “…………” “你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正因为如此,我们也没有什么说话的对象。就算有国王作为代表吧。对他能说的话也是有限的” 莉举起一只手,为难地说。 “我不是在责备你。只是有疑问而已。虽然自己说也不算什么,但是那个奥隆,是要我和路法一起才能处理的东西。如果那样漆黑的东西进入寇拉尔的话……对这条街不会有影响吗?” “的确会” 老婆婆沉重地点了点头。 “这种担心是正确的。如果被黑暗吞噬的话,无论是寇拉尔还是这条街,恐怕都不能幸免。实际上,在表面的魔法街中,也有为了避开灾难,早早离开街道的人” “婆婆,为什么没有逃走?” “亲眼见证是我的职责。” “……见证了吗?” “是啊”,老婆婆再次点头。 “我们无法撼动世界。也无法改变它。如果黑暗占据上风,我们就隐藏于黑暗之中;光明占据上风,我们就隐藏于光明中。——我们就是这样的生物啊” “……” “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光和暗最重要的就是平衡,人的生活也是依赖于昼夜交替。就算再偏远的地方,每一年都是一半是白天,一半是夜晚。这两方面对人来说都是必要的。这个世界也是一样的。光是黑暗世界会变得病态,而光靠光明是会灭亡的” “我明白。”莉认真地点头。 “所以我需要路法,路法需要我。” 老婆婆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含笑。 “怎么说呢,真是华丽的登场啊……” “是指路法?你看见了吗?” “没有看见。只是,感觉到了世界的动摇。虽然不希望对方做得太过分……不过,关于这次的事情,没有办法啊” “当时情况非常严重。如果是平时的话,不会那么乱来的” “屡次被这么做,我可受不了。” “没错。” 莉也从心里同意,稍微探出了身子。 “我想起来我还想问一个问题。那家伙……渥尔真的只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的人们的思念就传送到了我这面吗?” “也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老婆婆吐出了无法形容的叹息。 “那个时候,我打心底里感到吃惊。在这个家里简直要瘫倒了。忽然,王的身影消失了。干这行的术士们没有做这种事我是明白的。那时,我怀疑这难道不是众神时代的人做的吗……” “路法说他绝对什么都没做。” “那么就只能是那样了” 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真让人受不了啊” 但是,和嘴上说的相反,他并没有那么消沉的样子。语调上有一种放心的感觉。 那感情也传给了老婆婆,沉默地让他继续说下去,莉微笑着继续说道。 “虽然也许违反了自然规律,但我不想让他死。” “是啊” “那家伙还活着,我很高兴。” “我也是,王妃。” “是吗?” “那个国王是个难得的人物。这十年来,虽然嘴上形容不出,但是从这条街上趣味盎然地眺望着王会实行什么样的施政。实际上,真是太棒了。威胁那位王的人,我本以为不会出现……看来我的修行还远远不够啊。” 老婆婆笑眯眯的嘴角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笑容。 如果你没有回来,那国王应该就无法幸存下来了。那样,奥隆王的黑暗应该会吞噬这个国家。这样的话,黑暗的时代会持续一段时间吧” “一段时间?” “是啊。至少,在奥隆王的寿命耗尽之前会一直持续下去吧。之后,直到黑暗放晴……五十年还是一百年……” 对于普通人来说,虽然不是可以称之为“暂时”的单位,但莉还是接受了点头。 因为在自然的洪流中这也只不过是一瞬间。 “我最初到这里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吗?” “的确如此。——那个时候,我们的世界里黑暗有点太强了。作为太阳的王的力量减弱到了极限。正因为如此,才需要你这另一个太阳。为了驱散黑暗” “当时的奥隆只是个普通人?” “也不能这么说。刚才说过黑暗和光明互为表里。正因为两者均等才能保持平稳,到底出了什么样的问题呢?有时平衡会突然被打破” “这我也懂。——真的很遗憾” 莉一边苦笑一边叹气。 “星星的巡游也是如此。虽然几乎所有的星星都像时钟都像测量过的一样在轨道上运转,但是不知什么原因,有时会突然大乱” “的确如此。那也是,在大潮中只不过是些琐碎的事情而已……” “作为一个小小的人,我可受不了。” “没错。” “但是,在那以后,渥尔执政的十年,黑暗是不是无处存在了。” “我觉得这条街才是承担这个任务的地方……是不是黑暗太弱了?” 听到老婆婆淘气的话,莉笑着摇了摇头。 “哪里。不是很均衡吗?——在奥隆被黑暗沾染之前” “是啊” 小小的家里,再次充满了沉默。 不久,莉再次张嘴说道。 “……已经不会变成那样了吗?” “也不能说肯定。只是……” “只是?” “上一次,你在这里呆了好几年。当然,这并不是必须的,但是如果失去平衡是以那种形式出现的话……这次没有那么长的逗留时间,所以就……” “是啊” 莉缩着肩膀,微微地吐了一口气。 “早叫我来就好了。——没能救到亨德里克伯爵” “那是没有办法的。人都有寿命。——对你也一样” “婆婆也是?” “当然啊。” “听说婆婆活了很长时 间呢。” “是啊。扎根于这个城市,已经过了很长的岁月。在那期间,送别了好几个国王。像我们这样的人,虽然和普通人生活的时间有些不同。总有一天,一定会结束的” 于是,不知道在想什么,莉端正了自己的姿势。 “婆婆” “什么事?” “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你说过这条街上的人不会叫客人的名字。” “的确如此。那就是礼仪” “我的名字是艾迪-莉。” “…………” “莱的伙伴们给我取的名字是格林迪艾塔-莱丹。相当于我亲生父母的人们取的名字是爱德华-维多利亚瓦-瓦伦汀。也用过维奇这个名字” 在突然开始自我介绍的莉面前,老婆婆沉默地坐着。 对着老婆婆,莉很尊敬地说。 “虽然活着的时候不叫名字是一种礼仪,但上次在这里度过的六年是另一边的十天。这次这边的十年是另一边的一年。也许,婆婆会先走向人生的终点。当然,也许是我先……。那样的话,到时候我会来见婆婆的” 老婆子静静地、开心地笑了。 “那么,如果我的人生也到头的话,我就去你那边吧。” “能来吗?” “这是你和王走过的路。如果现在不行的话,就离开肉体就可以了吧” 莉点点头说。 “那时候,我会想办法。” “………”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可以请教婆婆的名字吗?” “耶路撒拉” “…………” “阿萨兰多拉街的耶路撒拉。——那是我的名字,王妃” 莉开心地笑着点了点头。 “谢谢你” “没关系。” 老婆婆也轻轻地低下了头,露出了微笑。 “跟活着的人自报家门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吧。” 换言之,曾经对脱离肉体的人自报家门。基于那个,莉问道。 “……还能再见面吗?” “活着的时候吗?谁知道呢。” 老婆婆慢慢地微笑着说。 “我不可能知道你不知道的东西。但是……如果还能再见面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我也是。” 12.崭新的日子 渥尔抱着刚出生的婴儿站在“王妃之间”。 婴儿在睡觉前喝了很多奶,现在睡的很安稳。 渥尔一个人伫立在华丽的房间里。 眼前有占据墙壁的王妃的肖像画。 渥尔一边注意不要吵醒婴儿,一边将手臂上的婴儿高高地贴在肖像画上。 “——莉。看见了吗?这是爱德华” 当然没有回应。 渥尔小心翼翼地抱着婴儿,抬头看着画继续报告。 “虽然珀拉还在产房,但是值得庆幸的是这次很轻松——虽然说了不能对妻子置之不理。但她说请让王妃来看第一眼。” 渥尔苦笑着,怀着强烈的感慨继续着。 “……珀拉也很有精神。虽说是第五次了,但生产这事对男人来说什么都做不到。能平安出生,我就放心了” 用平静的语调搭话的渥尔停下了话,注视着画着王妃身姿的画。 虽然这是看过好几次的肖像画,但在看到她再次出现的现在,却有着特别的感慨。 虽然想说的话没有尽头,但觉得光是这样看着就可以沟通了,默默地伫立着,背后传来了小小的脚步声。 “父亲……” 回头看了一眼后,渥尔一边抱着婴儿,一边灵巧地用手指贴在嘴唇上,对孩子们笑了起来。 “安静点。别吵醒爱德华” 以费尔南为首,保莱特、塞德里克、阿拉贝尔悄悄地靠近。 大家兴高采烈地眨着眼睛拼命地屏住呼吸,注视着被父亲抱在怀里的婴儿。 费尔南问道, “是弟弟吗” “是啊。名字叫爱德华” 费尔南四岁的时候,妹妹出生了。 虽然年幼却还记得那个时候的事情,但是对于其他孩子来说,是第一次目睹刚出生的“自己的兄弟”。 已经七岁的阿拉贝尔瞪大了眼睛, “哇,好小啊。——这么小吗?” 九岁的保莱特压低声音搭话, “你好,爱德华。——请多关照” 八岁的塞德里克好像对弟弟的诞生高兴得不得了,很早就装出一副哥哥的样子说了。 “能不能快点长大啊。那样的话,我来教你弓术吧” 阿拉贝尔也不甘于人后。 “那我就教你骑马吧。” 保莱特责备了弟弟和妹妹。 “你们在说什么呢,还要等很久吧” 面对孩子们的对话,渥尔露出了微笑。 “不会的。一转眼就到了” 这并不是谎言。费尔南的出生,就好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 而现在费尔南快十一岁了。 费尔南向王妃的肖像画鞠了一躬,看着父亲抱在怀里的弟弟问道。 “父亲大人。如果是妹妹的话,就叫玛格丽特……应该是起王妃殿下的母亲的名字吧?那么,爱德华呢?” 保莱特点点头,和哥哥说了同样的疑问。 “是王妃的父亲的名字吗?” “不是。王妃的父亲叫亚瑟。虽然他也很出色,但是这次没有用他的名字” 长子长女自不必说,年幼的次子次女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那么,爱德华是谁?” 保莱特提醒塞德里克。 “如果非要追问的话就很失礼了。就算不是王妃的双亲,也是天界的人” 费尔南问。 “是吗,父亲?” 渥尔若无其事地回答。 “这我不能说。我和王妃约定要保密。如果违背了那个约定的话,会受到天谴的” 孩子们吓得发抖了。 这是几个月前的事了,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的王妃非常美丽,对自己也很温柔。 但是,一旦生气了,就连父亲都会被他压倒。 光想一想就觉得很害怕。 孩子们脸色苍白僵硬,父亲觉得这是不是有点太过恐吓了,一边忍住笑,一边装模作样地补充道。 “虽然不能说是谁的名字,但是爱德华这个名字对于王妃来说是无可替代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名字比她父母都重要” 孩子们的脸凑在一起闪闪发光,沉默了一会儿,注视着画王妃的墙上的画。 这是从懂事的时候就开始看的画,只是看了本人之后,感觉就不一样了。 对于年幼的孩子们来说,前几天和王妃的邂逅是多么激烈的冲击啊。 渥尔也抱着刚出生的儿子,仰望着描绘王妃身姿的画。 保莱特说。 “……还会再来吗?” 塞德里克也热心地说。 “要是能来就好了。我想让她看爱德华” 随着安静的脚步声,女官长进来了。 “陛下。把孩子送到这边……。不能让他长时间离开妈妈” “哦,对不起。” 渥尔把婴儿托付给了和女官长在一起的奶妈,阿拉贝尔问了女官长。 “……现在不能探望妈妈吗?” “请再稍等一下。妈妈刚生完孩子。有必要好好休息哦。阿拉贝尔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 虽然被人说出生时的事情也会很困扰,但是阿拉贝尔还是很坦率地点了点头。 王家的孩子一出生就被寄养给奶妈,根据国家的不同,和母亲相处的机会也不多,互相不见面成长也不稀奇。虽然德尔菲尼亚也有奶妈看孩子,但是珀拉想在自己的身边养育孩子们。 国王也赞成那点。 不少人都皱着眉头说“这不是王家应有的样子”,但两个人都是以自己出生成长的家为基准建立了新的家庭。 然后今天,第五个孩子爱德华在朝阳的照耀下出生了。 孩子们在吃完早饭的同时,知道了新的生命的诞生,来到了王妃之间,在走廊里等待着的各个侍卫和家庭教师进来通知道。 “现在是学习的时间了。” 今天塞德里克要学习文学。 女孩子们是手工艺和读书。 保莱特也很喜欢骑马,但同时她也是一个对阅读、手工艺都很喜欢的少女,所以读书的时间也很愉快,但是阿拉贝尔骑马的时候更开心。赛德里克也是。 两个人脸上都挂着“讨厌啊……”但是因为是在父亲面前,所以不发牢骚。 在王妃的肖像画面前就更不能说了。 即使现在,孩子们的心中也深深地烙上了那份绿色。 虽然没有意识到,但是对于孩子们来说王妃的存在——即使不说是“神”,也如同日常生活中的规范榜样。 因为母亲珀拉平时就这样做。 不要让王妃蒙羞。 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让自己敢于直视王妃的脸。 阿拉贝尔提心吊胆地向家庭教师提问。 “……下午可以在外面玩吗?” “是的。而且,今天天气也很好,所以午饭在院子里和兄弟们一起吃吧” “——真的?” “太好了!” 年幼的两人立刻恢复了心情,跟着家庭教师走去。 渥尔也离开了“王妃之间”,想去政务室,但是被人叫住了。 远一点的地方等候着,他好像有什么话要对父亲说。 “怎么了?” 费尔南有点吞吞吐吐。 怎么说呢,虽然看起来很犹豫,但还是抬起头来,清楚地说了。 “请给我讲讲爷爷的事情。” 自从王妃回到天界后,王妃的事情说了很多,但祖父的事情还是第一次。 在渥尔说话之前,费尔南急忙补充说。 “不是现在也可以。工作结束后。——拜托了” 渥尔有些为难地回答。 “我没有见过你真正的祖父——我的父亲德鲁瓦王。” 严格地说,据说秘密装扮成旅行贵族的德鲁瓦王和少年时代的渥尔见过一面,但渥尔并没有那个记忆。 “能说的只有和你同名的斯夏的父亲,这样可以吗?” “是的。” 费尔南认真点头。 王妃再次回到天界后,费尔南实际上是作为“国王的继承人”来对待的。 虽然费尔南一直接受一般贵族阶级的子女教育,但为了继承王位而增加了教育。就是所谓的帝王学。 但是,帝王学的第一点是,比起个人更重视家庭,比起家人更重视系统,让后世繁荣昌盛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义务。 渥尔说不需要那样的教育。 “因为这是我自己没学过的东西。作为父母的我不相信的东西,不能让儿子去学习” 虽然家庭教师们感到困惑,但这是国王的指示。 除此之外,他只好教未来的国王必要的知识。 在亚伯多伦大陆的国家,其地理、君主,以及诸外国与德尔菲尼亚的关系、主要的贸易对象、王国的主要仪式以及伴随仪式的礼法等。 渥尔也曾经学过。 费尔南是一个记性很好的热心学生,老师们也很佩服。 回想起来,这孩子因为自己的名字而非常烦恼。 因为父亲和母亲没有正式结婚……。 因为名字的起源被周围的人说只不过是养大父亲的人而已……。 没注意到的地方被王妃痛斥了一顿,渥尔自己觉得羞愧难堪。 “……你真是我的骄傲啊” “诶?” 对于父亲的只言片语般,费尔南瞬间眨着眼反问。 渥尔继续着无法言喻的表情。 “因为是庶子出身,所以周围人的视线都是冷冰冰的。我没想到你会站在同样的立场上” 费尔南屏住了呼吸。立刻变了脸色,用连愤怒都渗出来的口气控诉。 “父亲是个优秀的国王!” 渥尔不由得微笑了。 “是啊。现在没有人能至少当面轻蔑我。你是我的儿子。一定也能做到的” 虽然强有力地说了,但是儿子又垂下了眼睛。 不知怎么的,痛苦地说着,不停地嘟囔着。 “父亲……你没有输过吧?” “那些冷漠的眼光,被当做偷王冠的小偷。——好几次都差点输了” 费尔南突然抬起了头。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可能就输了。但是,我有许多坚强的伙伴。表弟,纳西亚斯,卡琳,布鲁克斯。最重要的是,斯夏的父亲” “——王妃殿下和独骑长呢?” 渥尔不由得笑了。 “别想了。并不是因为忘记了。那两个人成为我的伙伴,是我被放逐一次之后的事” 渥尔对安心的儿子说。 “正因为有他们,才有现在的我。好朋友比什么都珍贵。所以,你也要交朋友啊” 费尔南的脸立刻绷紧了。 对于充满紧迫感的长子,渥尔温柔地告诫他。 “和尤里、埃米尔、埃尔文他们关系很好吧。坦加的库鲁特王子也应该是你的朋友。要珍惜他们” 于是,费尔南又痛苦地说。 “……我让尤里很为难” “嗯?” “……尤里更适合当国王” 虽然还小,但说的话却无疑是重大的罪行。十岁的少年抱着被父亲训斥的觉悟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而渥尔正色的回应道, “这样的事,我也常常这么想。” “诶?” “从血统来说,加上亲眼目睹过施政水平,比起我,萨沃亚公更适合国王。应该能成为优秀的国王” 渥尔温柔地用身体挡住了脸色又变了的费尔南。 “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在对我皱着眉头,只有萨沃亚公对我说我应该即位。请记住,在你痛苦的时候帮助你的人才是真正的朋友” “是的。” 费尔南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问了在意的祖父的事情。 “爷爷是不是对父亲说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国王?” “不不,恰恰相反。” “相反?” 费尔南吓得目瞪口呆。 怀着对儿子的爱,渥尔想到,自己这样的话到现在为止一次也没有说过。 换言之,长子已经到了能说那种话的年龄了。 “斯夏的父亲在我即位后也作为顾问在我身边。对我来说也是突然冒出来的王冠。我不知道该怎么当国王。无论怎样尽心尽力,也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只是,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吧,哪怕一点点也不能懈怠,哪怕是一点点也好,一点一滴的努力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这个也有点不同。 在伯爵去世的时候,他没有用面对一个国王的口吻。 只有那时自己和莉听到了他作为一个父亲的话。 对于自己的儿子来说,听到父亲这样跟他讲话也是第一次,所以他也认真地听着。 突然想起一件事,沃尔说。 “我跟王妃说你没去过斯夏,其实你去过。” “真的吗?但是……” “不记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你刚出生,所以你是比爱德华稍微大一点的婴儿” 费尔南惊慌失措。 “……我不知道。那么,我是对王妃殿下撒谎了吗?” “没关系。王妃不会因为那样的事生气。放心吧” “——那个时候,母亲呢?” “当然是在一起的。本来珀拉就想去。你应该也知道,父亲长眠于斯夏。” 最终死于非命的费尔南伯爵,被埋葬在了寇拉尔郊外的小寺院里,但渥尔在再次登上王位后,再次郑重地举办仪式,并将伯爵的遗骸重新埋葬在了斯夏。 父亲一定想葬在一生深爱的故乡,在先走一步的妻子身边长眠吧。 但是,总觉得长子的表情很阴沉。 注意到了那点,渥尔不可思议地问。 “怎么了?” “我一次也没有去给爷爷扫墓过……” “是啊。因为有点距离” 于是,费尔南突然抬起了头。 “因为很远吗?” “怎么了?” 渥尔不太明白儿子的意思。 费尔南歪着头,又低下了眼睛,踌躇着向他坦白了。 那样的东西,但这个时候问题不在这里。 真是令人痛恨的失败。 “……第一次觉得没有王妃很幸运” “诶?” “现在王妃如果还在这里的话。她就会说‘你看,果然是你的错!’,被她这样大喝,然后被打得面目全非” “诶?” 费尔南更加慌张了。 渥尔大口喘着气,继续说道, “盛大举行前代国王的法事,作为君主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如果因为我不想去斯夏的这一点,觉得我看起来像是看不起费尔南伯爵的话,我现在就清楚地告诉你,那是不对的。” “……是” “斯夏的父亲并不是因为我不去扫墓就生气的人。他是一个跟我说有了那个闲工夫不如去勤于政务的人。没错。正如王妃所说,把我培养成现在的我的是斯夏的父亲” “……是” “我想让你看看我的父亲。兼带着扫墓,在我成长的家里呆了一会儿” “爷爷的房子现在也在吗?” “当然。” 被当作国王的直辖地。 渥尔将当地值得信赖的有力豪族作为代官,负责领地和费尔南伯爵府邸的管理。 这位代官是个规规矩矩的人,详细地汇报在斯夏发生的事情,即使是现在每年一到秋天,栗子、核桃、苹果等作物都会送到王宫。 “虽然最后一次拜访是在十年前,但当地的人们却时不时地去打扫。据说他保持着那里和我当年生活时一样的状态。就在前几天,我刚收到一封信,说什么时候来都没关系” 费尔南目光闪烁,向前走了一步。 “父亲大人。那么,下次去给爷爷扫墓吧。带着爱德华。我想看看我父亲长大的家——祖父的宅邸” “好啊” 渥尔也笑着点了点头。 “但是,现在开始会很冷吧。在斯夏,再过一个月雪就开始飘下来了” “啊?” 现在寇拉尔还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的时候,费尔南很吃惊。 “……是个严峻的地方呢” “正因为如此,挺过了雪之后看到的绿色是无法形容的美丽。夏天也可以游泳” “克雷纳湖?” “啊。与海不同,浪也很平静,浮起小船,我经常在那里钓鱼。第一次看到寇拉尔湾的时候吓了一跳。因为在阿拉贝尔湖没见过像那样乱闹的生物一样的海浪。” 对于在乡下长大的渥尔来说,寇拉尔是一个豪华的大城市,也遇到了未知的自然。 一望无际的大海。 “——相比之下,斯夏的景色虽然严峻,但给人一种安静的印象。为了确保冬天的粮食,男人们在树上采集着耀眼的果实,在森林里沐浴着耀眼的阳光。那之后,全村出动,忙着做晒干的肉” 费尔南用憧憬的眼神看着父亲。 虽然也想看到被祖父赞美如同王妃的眼眸般的绿色,但是游泳和钓鱼也很难舍弃。而且自己也想狩猎。 察觉到了少年般的烦恼,渥尔一边忍住笑一边说道。 “但是,也可以说正是在雪深的冬天,才有斯夏的真正价值。就连森林也被埋没了。一望无际的‘纯白’。所谓银色的世界就是指那个吧。在冰冷的严寒中从枫树中采蜜。最重要的是,我很期待滑雪的快乐” 大儿子的眼睛更加炯炯有神,但似乎更加为难了。 “听了父亲的话……我都想在斯夏住上一年了” 渥尔小声地笑了起来。 “不用那么贪心,斯夏不会逃跑的。明年,现在很难决定是春天还是夏天,和大家一起去吧” “是!” 精神饱满地回答后,费尔南跑回了家庭教师的身边。 渥尔也打算去办公室,但转念一想,又去了“王妃之间”。 再次抬头看肖像画,悄悄地嘟囔。 “我觉得我是世界第一幸福的人,莉” 第一章《公主诞生前的七天》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mark54 国王在戏剧性地夺回王位后不久,又一次剧烈震动了寇拉尔城。 这是因为国王提出要“收养一个养女”。 他说,一位没有与王室有血缘关系的人,将成为德尔菲尼亚的公主。 当然,这是史无前例的事情。 如果是个多多少少与王家有连贯血脉的女孩还好,可这是个出身不明、来历不明的姑娘。 而且也不是德尔菲尼亚人。 城内一片混乱。 当时很多人都感叹,陛下这是要干什么?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即使不完全赞同国王的这番滑稽发言,也有不少人低调地接受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女官长卡琳。 现在没有王室女性住在白亚宫里。 于是后宫空空如也,女官长便对部下的侍女下达了种种指示,让她们整理出适合年轻姑娘的房间,然后和穿得跟山贼一样的少女对话。 “已经在本宫里准备好了房间。” “啊?” 少女惊呆了。 她潜伏在王宫已经有几天时间了,至今仍未在本宫里起居。 因为现在也算是个温暖的季节,所以她就在山里露宿。 从来没有在本宫里那壮丽的餐室露面,即使是吃饭的时候也是如此。 因为是在人山人海的寇拉尔城,所以不管是城郊还是外城都不缺提供食物的地方,少女似乎混进了位于外城的拉蒙纳骑士团的宿舍,又接着混入了普通士兵们的食堂中。一旦藏起了金发,少女看起来就像个小人物——只是腰上的一把大剑对小人物来说好像不太相称,但或许因为是用布裹着带在背上,这一切并不显眼。 卡琳已经从部下的侍女那里听到了这样的情况。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管教她,但国王既然已经宣布“要把她作为养女”,就应该马上对这个少女进行彻底的调教。 “不能让成为我国公主的人露宿街头。所以请到这边来。” 少女虽然依旧无法释怀,但还是耸了耸肩,乖乖地跟着卡琳。 哪怕是能在城内随心所欲走动的少女,也还是第一次进入这里。 不管在哪个国家,前朝都是男人们工作的地方,也是迎接客人的正式场合。 与此相对,后宫的是国王的私人住宅,王妃和国王的孩子们就住在里面。 少女一边在走廊里走着,一边好奇地观赏着迎客的装潢。 这里与宫殿表面的部分截然不同。 白亚宫是少女迄今为止在这个世界上见过的,比任何其他建筑物都新潮的建筑物。 特别是表面部分,是给人以灵巧风格印象的雄伟宫殿,而到了这里,虽然同样是很气派,但柱子的构造和天花板的装饰却使用了柔和的意象。 女官长在一扇房门前停下脚步。 “请跟我来一趟。” 有两名侍女在那里等候,为少女打开了房门。 里面分成几间内室。 宽敞的起居室、阅读室和卧室。 起居室的地板是镶木的,色彩鲜艳,装饰华丽,壁纸上的是小花图案,一旁摆放着红金绸缎的扶手椅,拥有优美曲线的装饰物品和铜制桌子等。 阅读室为了采光而费了很多的心思,里面还有着漂亮的写字台和摆放书籍的读书台。 当少女走到最后的卧室的时候,她说道:“这里很可爱。” 卧室里面使用了蓝底金星的壁纸,厚厚织物被放置在的带有纱帐的床上,白色的薄纱就这样静静地下摆着。 少女一言不发地盯着床铺,深深地叹了口气。 “是要我睡在这吗?” “是的。” “这真是让我不安啊,这里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吧? “那是当然的,因为这里以前是公主所住的地方。” 少女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惊讶,因为她根本不承认自己在这个国家的身份。 虽然相识不过十天多天,但卡林似乎从一开始就对来历不明的自己格外尊重,并给予了教诲。 “即便如此,也要叫我公主大人吗?” 这真的让自己很吃惊。因为多少有些意外,少女把自己的困惑和疑问坦率地告诉了女官长。 “那天说的话,你当真了吗? “陛下不是那种会收回自己说过的话的人。” 少女露出非常怀疑的表情。 “怎么听都像是在说完事……” 那张脸诉说着。 “我要把你收为养女。” 这句话让自己大吃一惊。 说话的本人还是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如果连妻子都没有的话,就算是被人质疑“:你在开玩笑吗?”也是理所当然的状况。 而在那之前,那个男人好歹也有着“国王”的头衔,这也是个大问题。 少女对于人类社会当中的各种道理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对于各种规矩也是不屑一顾,但即使是这样的她,作为国王的养女,对于国王的重要程度多少(到底是多少)应该有点认知。 最重要的是,公主(通常)在人们的认知中,应该是与国王有血缘关系的亲子。 少女叹息地摇着金色的头发,从卧室回到起居室,她并没有在室内坐下,而是说道。 “我认为这并不是一件可以轻易承认的事情。” 自己不是什么不明来历之人,而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外来者吧? 面对着冷静的少女,女官长露出了笑容。 这个异国少女对国王提议的认知是“违背了约定”,这再次让女官长感到佩服。 而少女并不知道这一点。 一般来说,至少是这个世界上的普通姑娘,听到这样的提案,只会有两种反应。 不是因为从天而降的好运而发狂,就是因为出现预想之外的事态而恐惧得发抖。 女官长想,如果是贵族阶级的小姐的话,前者会比较多,如果是庶民阶级的女孩的话,后者会比较多。 但是,这个少女不符合任何一种情况 女官长知道,还有一个人,虽然身处同样的状况,却做出了完全相同的反应,他一直想避免这种麻烦。 连那时的回忆都记得,于是她微笑着说:“在两年前,陛下也是这么说的。” 这一带的人都反对那个男人登基,他们说给乡野贵族的小孩佩戴王冠是不可能的,更是不应该的。 他本人也毫不避讳自己不想要王冠的态度。 少女虽然不知道男人当时的样子,但这并不难想象,于是她的脸上浮现出了微笑。 还是说回到当时的对话吧。 “渥尔的情况,不是有上一任国王的遗愿这样无可挑剔的理由吗?这样的话,即使是在乡野长大的,接过王冠的话也一点都不奇怪。” “那么,你就是那个即将成为公主的人,这一点也不奇怪。” 听到这句话,少女绝望地仰望着华丽的天花板,又转过头看了看女官长。 为了给年幼的儿子和国王的生母报仇,二十多年来,这个人一直把二人的死关在心里,毫不流露。 在此基础上,仔细冷静地观察王宫里人们的言行举止,确认真正值得信任的人是谁,可疑的人是否为熟人,并加以识别。 见到她的那天,她虽然是个身材矮小、胖乎乎的中年妇女,可胆子却一点都不小。 给不成熟的男人适当地送去支援。 这样的人居然率先答应了男人的提议,说要接受来历不明的女儿当自己国家的公主。 “女官长真的可以把我变成公主吗?” 面对一脸困惑的少女,女官长笑了。 “无所谓好坏,这都是陛下的意思。” “就是说啊,如果国王说出这样无理之语,一般来说,女官长都会最先反对,必须要对方罢手才行,你应该替代渥尔母亲的责任吧?” 少女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担心那个男人,白亚宫的侍女们也浮现出不寻常的笑容。 “的确……国王收养孩子,这是史无前例的。如果要说心里话,我并不是完全没有想阻止你的意思,就算和陛下结为父女,也不能阻止你直呼陛下的名讳吧。 “你不是很清楚吗,费尔南伯爵那时候就说过,不能直呼陛下的名讳吗? 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女官长突然严肃地探出身子,用可怕的语气问道: “听了伯爵大人的劝言,您又是怎么回答的呢?” “真不巧,我曾经说过,我对朋友都是直接用名字来称呼的,虽然他们也抱怨了很久,但我想伯爵大人最后还是同意了。” “当然,你是同意了。” 女官长抬起额头,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望着成为了国王军胜利女神的少女。 “将军大人说过,多亏了您的安排,国王才得以见到费尔南伯爵的最后一面。” 少女也有着宝石般的绿色眼眸,很感慨地看着女官长。 这个人把伯爵的死归罪于自己 因为一心想为儿子报仇,自己一直缄口不言,所以才会导致费南前时被抓捕,最后死得那么悲惨,至今仍有自我了断的念头。 “仅凭这一点,我再怎么感谢你也不够。” 女官长压低了声音,轻轻地说。 “陛下一直笑着说费尔南伯爵大人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但如果让我说的话,那两个人真是一模一样。陛下知道虽然您是个毫无约束的快言快语之人,但在决定这件事上,您还是很有头脑的。我不是那种一旦把话说出来就会回心转意的人。” 少女再次仰天长叹。 “也就是说,就算反对也没办法?” 女官长站在一旁说到。 “好像是。” “你想说的是,这样真的好吗?” “所以,就算反对了也没用,最重要的是——” 女官长若无其事地继续说。 “我听说你迟早会成为代表这个国家的人。” 当时的少女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好几年。 甚至觉得到今天为止的日子都很漫长。 如果是为了那个男人的王位,为了实现某种意愿(无论什么因果,无法改变这种结局),自己才来到这个世界的话,那么那个男人已经成功地实现其目的了。 既然如此,自己应该已经不担任这个角色了,在今天或明天消失也不奇怪 “我说不清楚,不过,如果有人来迎接我,我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这就是问题。” “那么,就像陛下说的那样,在那天到来之前,作为公主生活在这里不是很好吗?毕竟只是暂时的。” 少女又叹了一口气。 “国王既然是国王,臣子也应是臣子,我也疑惑他为何如此热心地许下如此真诚的愿望。” 说出如此了不起的话时,卡林用比以前更加恳切的语气说道。 “您能不能暂时在此待久一段时间?” “要不要到外面谈谈?天气可真好。” 王女突然说到。 虽然有很大的窗户,但这后面的屋里,都没有通向外面的通道。 两人暂时通过大理石走廊,走到鲜花盛开的美丽庭院里。 在两人说话的花园和半腰的城堡中间,有着一条用于散步的道路,可以供人一览四周。这里是专用的庭院,似乎不能从正门进入。少女停下脚步,回头对女官长说到。 “继续说,这里没人管。” 女官长有点吃惊,反问。 “刚才,有人偷听吗?” ““嗯,刚刚的时候,那里不是有两个人吗?她们表现得很紧张,我们离开那个房间,这正好合适。” 女官长不得不感叹。 “我的部下里竟然有人在偷听,这真是太可笑了。我必须重新教育她们。” “她们一定很在意女官长会对我说什么,会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吧?” “为什么要这样?” “首先,渥尔是有父亲的,虽然已经去世了,其次,渥尔是这个国家的国王,她的女儿就是公主,可不管怎么想,我都不是那样的人。” 女官长一本正经地想要说话,十三岁的少女则反问道。 “女官长,你支持渥尔接受收养女儿的事吗? “虽然我不赞成,但的确如此。” “目前看来这会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暂且把它搁在那儿怎么样。” 女官长无视前半句自言自语般的话语,一声不吭地等着。 “因为这是陛下的愿望。” 与之相对,少女却恶狠狠地笑着。 “那么简单就约好了,真的好吗?哪怕只是名字上的父女关系,这也真是太荒唐了,我是不会轻易服从渥尔说的话的。” “我知道。” 女官长露出早已预料到的表情。 “如果你是听命于陛下的人,那么陛下只要命令你留在这个宫殿里就可以了。但是,你是绝对不会听从的,这一点陛下应该很清楚吧?我也拜托您了,为了陛下的安全,您能接受我的请求吗?” “为什么?”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缩着身子问道。 这一点理所当然得就像十三岁的少女一样。 “佩尔泽恩已经死了,渥尔也已经当上了国王,这不是万事大吉了吗?我应该没有留在这的必要了。” 女官长对着少女慢悠悠地摇着头。 “您觉得陛下为什么要让您当养女呢?” 少女的绿色眼睛一下子就动了起来,仅仅是这个视线,就好像在问,“为什么啊?” 女官长本来就不能多说什么,但还是压低声音,大胆地说了出来。 “陛下想要盟友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伊文、团长和纳希亚斯都是渥尔所信赖的重要朋友吧。” “是的,我知道,但是,无论是拉蒙纳骑士团长大人,还是萨沃亚公爵大人,都是陛下的臣子,甚至连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卫队长都是陛下的……有些东西我怎么也无法理解。” 少女又默默地看着女官长。 “那是什么?” 她的眼神里透露出这样的愿望。 女官长寻找合适的措辞,缓缓地说。 “有一天,突然,我一个人被放到了与以前完全不同的环境中,也许可以说是不得不在那里生存下去吧。” 这会少女认真了起来,凝视着女官长。 确实,这里没有她认识的熟人。 女官长收了收话,又继续说到。 “陛下是一位非常强大的人,我虽不及他,但也想助他一臂之力。但是,我无法顾及陛下的心情。另外,费尔南伯爵大人也去世了。事到如今,即使认识也无法理解他所处的立场和真正的心情。” “……” “我想,如果您能理解这一点吧,就能抚慰陛下的孤独之心吧。” “通过叫名字、拍脑袋?” 真不愧是一位言传身教的女官长。 站在女官长的立场上,是不能容忍那样的行为的。 然而,当事国王希望这个女孩保持这个样子,包括这种“无礼”的行为。 尽管脸上表情复杂得吓人,还有些不好意思地坐立不安,但白亚宫好像的女官长还是一个健壮的人。 她下定决心地挺身而出,直到最后一刻才说出自己的声音,并继续自己的工作。 “我不希望让您过于强势……” “没关系,那家伙很结实的。” 虽然女官长的愿望越来越奇怪,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我知道了,不过,毕竟也有所谓的脸面这种东西,所以我会尽量克制自己。” “您真的明白了吗?” 如果说在这次王位争夺的大戏中,战争上的最大功臣是异国少女的话,那么政治上的最大功臣无疑就是女官长了。 能把改革派的首领佩尔泽恩赶下台,说这完全是女官长一个人的功绩,也绝非戏言。 本来只是掌管宫内的女官们的顶点,现在女官长的发言权突然增加了。 现在哪怕是在外朝处理政务的官员们,也不能完全无视女官长的意向。 这样的人早早地就容忍了国王的爆炸性发言,为了让异国少女成为本国的公主,开始了房屋的准备工作。当然,官僚们也被鼓动了起来。 可以说,这样的人却早早地接受了国王的优业发言,甚至开始准备把异国少女当作本国公主来建造的房屋,官员们当然受到了激烈的鼓动。 可以想见,国王那个少女很有好感。 知道了少女的举止,想给她变美也是可以理解的。即便如此,也没必要把她当养女啊。 “对方是个年轻姑娘。就算不做那样的事,也有更简单的方法来报答啊。” “如果陛下真想把少女留在身边的话,那就先在宫内养她一两年,然后再学习礼仪规矩,让她成为宠姬就好了,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就是类似这样的话。 人们相信,这是年轻美丽的姑娘唯一的用处,而她自己也一定希望这样吧,于是他们果敢地向国王诉诸了自己的意见。 但是,他们没有忘记最大限度地改变措辞。 比如,“毕竟还很年幼,所以也没什么可着急的。我想您还是先把她调教好,然后再去疼爱她吧,作为将来的宠姬,在里面准备一个住处不就行了吗?” 提议的人似乎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但国王听后却大吃一惊。 “我有个忠告,在那位面前绝对不能这么说,因为人身安全难以保证。” “您在说什么呢?” “她很温柔的,应该不会夺走你们的性命,但还是做好被杀的心理准备才好。” 国王始终一脸严肃地对那些误解了的人说。 “第一,说什么宠姬候选人之类的话,会得罪那姑娘的,就算是那姑娘。也有可能离开这座城堡,再也回不来。一旦发生这种事,就无法挽回了。那么我要向诸位追究把我的思念之人驱逐到国外的责任和罪责,并且必须施加惩罚。所以,可以吗?绝对不要说出去。” 官员们根本无法理解国王的意思。 德尔菲尼亚国王的宠姬,是女人都会感激和期待的最高荣誉和身份,但国王却拒绝接受这么去做。 这不是他们所相信的世界常识。 让一个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女儿当自己国家的公主,真是太荒唐了,这样的暴行连万物之神都不能容忍,拥有这种常识的人,都是国王表弟的手下。 他们大声地呼吁,如果身为萨沃亚公爵的巴鲁带头反对,国王应该也会打消这个念头,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说服他。 但是,诺拉·巴鲁和女官长一样,采取了既没有明确表示赞成,也没有反对的态度。 “我国的国王是个神圣的人,又想到一个堂兄的武勇事迹的话,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当然,官员们都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没有这么简单的事,一旦被确立为公主,就不能那么简单地废除了。” “请您务必下达指示!” 面对慌乱的官员们,巴鲁笑着说。 “将问题推给别人是不可取的,那应该是各位的责任。国王收养女儿是不可能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公主更是前所未闻,这些话还请各位自己向国王说去吧。” 官员们满脸通红,强烈反对。 “不好意思,萨沃亚公爵!” “我们已经苦口婆心地劝说过了,请不要这样做,这是史无前例的。” 巴洛强忍着笑,故意问道。 “然后呢,表哥说了什么?” 官员们的表情都非常痛苦。 二十四岁的国王根本不把他们的话当回事,甚至理直气壮地大放厥词。 旁人的话都被当成了耳旁风,他还嘟囔了几句。 “史无前例的话,那造出来一个不就好了吗?”听了这话,巴鲁高声地笑了。 “真巧,这的确是表兄大人能做出的事。” “萨沃亚公爵!请您认真考虑一下!” “我们不是说笑!这也是关系到我国王位继承权的问题。” 面对拼命的恳求,公爵大人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这就是你们说的不对了。你们不应该跑到他面前开口的,应该先等表兄现身,然后再跟他说话,我这么说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的,但堂兄的意思很坚决,既然说到这一步,就不会因为别人的话而回心转意的。” 巴鲁用一双与国王极为相似却又极为凶狠的黑眼珠,锐利地打量着盯着众人。 “别忘了,我的表兄实际上是我国的国王,是一位不许被侵犯的君主,各位有再次向那位国王举起反旗的胆子吗?” 对此,大家都心惊肉跳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自以为是王宫管理者的改革派被一扫而空,寇拉尔市民在体谅真正的国王的同时,也加入到了国王支持者的队伍中去了,长期以来的混乱这才刚刚结束。 于是他们拼命地辩解说,如果被认为是能废立国王之位的改革派的残余势力,那就太不像话了吧。 “不,天哪!” “绝不会有这样的事!这是我的回答。” “我们都希望陛下能成为真正的国王。” “既然都这么说了,如果是真正的忠诚的人,就没有必要对王的判断提出异议。” 被完全堵住了嘴的官员们,无力地垂下肩膀,本来已经回去了的纳希亚斯,就在不远处,看到了这一切的全过程。 直到官员们都走了后,他才走到巴鲁身边,用轻佻的口吻说道。 “真意外,我还以为你会反对呢。” “我当然反对了,肯定是反对的吧,国王要收养女儿什么的,真是无稽之谈。” 纳希亚斯平静地说着,淡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疑惑地问。 “真奇怪。迪雷顿骑士团的团长忘了自己的嘴刚刚说了什么吗?” “哼,我都二十二岁了,还是那么年轻的人吗?” 巴鲁仰起头来,哼了一声着制止了他。 “只要看着那姑娘眼皮上的眼色,就知道她对养女的事没有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兴致,不管表兄说什么,她也会先从宫内跑出来的。不过,那姑娘看来是真心讨厌成为我国公主这件荣誉至极之事的。谦逊也是有一定的限度,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纳希亚斯再次瞪大了眼睛,惊呆了似的苦笑着。 虽然没什么意思,但因为知道对方不愿意所以有意地赞成。 真是孩子气的行为。 也许是因为他的目光太过尴尬,巴鲁才挺起胸膛,提出了他的理论。 “幸好不是男孩,如果要让他当王子的话,那不管怎么说,都是无法容忍的大问题。至于收养当女儿啊,也就不用那么斤斤计较了,作为让她在宫内住下去的借口,这也是个不错的理由吧。嗯,不愧是表兄的离经叛道的行为呢,是非常之举;不,这是打破常规的不可理喻之举。虽然这么说算是说漏嘴的大罪也无妨……” 他不断订正着自己的发言。 “既然是表兄大人的判断,那么就必须对自己的言辞负责。既然是德尔菲尼亚的臣子,就不能对国王的判断提出异议。” 虽然说得像回事,但这不可能是这个男人的本意。 即使是国王的决定,只要觉得“不行”,就会有提出抗议的人,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另外,能做到这一点,也可以说是大贵族萨沃亚公爵的特权,但当这个男人采取这种态度的时候,就算想要问出他的真意也是无济于事。 由于交往已久,纳希亚斯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温柔地微笑着,向着年轻的朋友求情。 “你还是那么乖张,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你觉得那个女孩会成为国王的帮手,呆在这座宫殿里吗?” 巴鲁立即回了一句。 “纳希亚斯,我不喜欢这个称呼。既然作为表兄大人的女儿,那位少女就算是挂名也是我国的公主,就叫她公主大人吧。” 面对出人意料的忠告,纳希亚斯瞪大了三次眼睛。 但是,巴鲁说的都是实话。 “你说得对,那就努力吧。同时,我得确认说出这样的话的真实意图。” “既然要对人说,你也要改正吧。当然,一想到我叫她公主,她一定会露出厌恶的表情,现在我就迫不及待地期盼着了。” 纳希亚斯这一次是真的摸不着头脑了。 最讨厌对人低声下气的男人,为了那个少女,说出了哪怕只是形式也要装样子的说法。 “你,是小孩吗……” 巴鲁又仰起头来,哼了一声。 但是,他的内心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豪迈。 他并没有向给纳希亚斯隐瞒自己的想法,也不愿意承认,但巴鲁觉得自己是欠那个女孩的。 在国王军正在研究攻克王城的方法时。 少女用戏谑的口吻说的那句话。 “到底是多亏了谁,巴鲁才既没杀掉朋友又没杀了表哥的呢?” 回想起来,那句话是对的。 如果,那个时候,那个少女不阻止我的话,基于不能让他戴上“叛国贼”帽子的“友情”,自己应该会给纳希亚斯致命一击吧。 国王的那件事也是如此吧。自己会打着“为了追随者考虑”的旗号,热心地要求表兄退位,然后让他逃往国外吧。 杀死纳希亚斯,将表哥和其他人强迫流放到国外之后,如果真相大白,巴鲁大概会这样去想吧。 “自己到底还活着吗? 表哥,我唯一的主君,我绝不想失去,我最重要的朋友。” 他差点用自己那双无能的手,把这两个人逼到无法挽回的局面。 不管怎样都挽回不了。 巴鲁作为上一代国王的亲属,还有负有大贵族萨沃亚公爵家的统领职责。在这种没有继承人的情况下是不能自我了断的。 所以,身体只能活着。 但是,心灵却是死的。 恐怕此生,也只有到死才能结束吧。 可以说,之所以能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都是托了那个少女的福。 虽然无论怎么感谢都是不够的,但以巴鲁的性格,他是不会坦率地说什么谢谢的,更何况对方是那个少女的时候。 作为结果,总是会有人插嘴。 “我认为宫里也会迎来一位久违的公主。但她毕竟不是那样的公主,恐怕也不会成为骑士们的回忆对象吧。” 纳希亚斯提出了反对意见。 “不,也许会成为人们追忆的对象,或是被更多被吟游诗人所传唱,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我国的胜利女神,是真正的巴尔德之女。” 巴鲁打断了他。 “毫无疑问,巴尔德的女儿不是一个普通人……” 巴鲁是一个体格健壮的人。 据说那个少女把那个巴鲁撞晕过去了,然后把他丢进了麻袋,扛在肩上一路抬着搬走。 见到她的那一天,她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那纤瘦的身材,连田间大夫都觉得扛不起来。 在调一万人左右的军队时被打晕,也许是可能的,毕竟任何骑士都不能说没有弱点;在坐席上,相当安静的时候,被人从后面用很大的力气地来上一击,也未尝不可(毕竟在巴鲁的想法里,说到女人挥舞的武器,实在想不出那么多,而且因为菜刀真的会杀人,所以把它排除在外),因为哪怕再高高在上的男人,如果只是让人偷袭的话也是有可能的吧。 但是,女人细弱的手臂无法扛起昏厥的大男人的身体,也无法将其架在马背上。 绝对不可能。 而那个少女轻松地完成了这个任务。 到目前为止,巴鲁对女人总是热情相待。 女性在体力上比男人弱得多,是应该被保护的存在。但是对巴鲁来说,那个少女不能说是属于女性,而是一种宿敌。 “与公主进行剑术比赛,这怕不是比国王的养女还荒唐,但对那个公主用不着客气,她会全力以赴的。” 巴鲁对自己的手腕也很有自信,因此对孩子般的少女感到很不甘心,认为接下来就要进行寻常的剑术较量,那样的话自己就能获胜,但纳希亚斯对此却很怀疑。 那个少女在力量上超过了壮汉嘉兰斯,在技术上也战胜了自己。 刚刚说过,如果现在的纳希亚斯和巴鲁交手,将会是平分秋色。 也就是说,没有任何地方能保证巴鲁能稳稳战胜那个女孩;接下来是的的胜负,巴鲁好像觉得那样的话就能赢,不过纳希亚斯是对此是抱有怀疑的。 看到朋友表现出了新的战斗欲望,纳希亚斯咳嗽了一声。 “我觉得只会留下被反击的伤痕。” 巴罗顿时脸色大变,正想要大吐苦水,纳希亚斯则急忙劝说住了他。 看到正要离开本宫的纳希亚斯,正站在宫门入口处说话的嘉兰斯和迪雷顿骑士团的副团长阿斯迪恩急忙走过来。 嘉兰斯适时地问道。 “纳希亚斯大人,听说陛下要把巴尔德的女儿收为自己的养女,这是真的吗?” “啊,我刚才也在和巴鲁谈这件事。” 两位骑士团副团长面面相觑。 嘉兰斯慎重地问向自己的指挥官。 “巴鲁大人说了什么?” “这里人很多,出去说吧。” 宫门正面附近出入的人很多,这三个人在一起难免引人注目,所以纳希亚斯邀请两位骑士团的副团长出去。 广阔的寇拉尔城仅一个城区就有各种各样的庭院,由于改革派刚刚被打倒,国王重新复位,所以各部门是匆匆忙忙的,忙于各自的工作。 几乎没有人喜欢在这会儿散步。 纳希亚斯在离建筑物稍远的树丛旁停下脚步,简要地讲述了刚才与巴鲁交谈。 “因为是陛下说的,所以不得不接受。”“这的确是巴鲁式的别扭,但他至少不反对。 嘉兰斯和阿斯迪恩都笑了。 “要是巴鲁大人能同意,我就放心了。” “啊!放心吧!我的大将要是被人牵着鼻子走,那就有点麻烦了。” 纳希亚斯微笑着望着互道苦语的两人,试着问了个知道答案的问题。 “二位也赞成吗?” 阿斯迪恩脸上浮现出一抹自然的微笑。 “虽然不能大声说,但我觉得这是好事。” 嘉兰斯也在笑,因为这是他的最大愿望。 “确实是打破了规矩,不过那位可是巴尔道的女儿,是陛下的,是我国的胜利女神啊,如果因为打赢了就说声‘再见’而结束,我觉得也不太好。” “我也这么认为。” 纳希亚斯重情重意地微笑着。 “巴鲁说过,如果她成为陛下的养女,那她就是我国的公主殿下了。今后就得叫她公主大人了。” 嘉兰斯和阿斯迪恩都瞪大了眼睛,但还是笑着重新抬起头来。 “我明白了,你在怀疑我。 “公主大人,本人不太愿意接受这个称呼啊。” 两个人好像都说了好几次,不断告诉自己这个称呼。 但是,应该很快就会习惯吧。 因为女人的身份取决于男人。 说得极端一点,昨天还在厨房角落里黑着脸干活的姑娘,一个样地被叫人“喂,快把酒拿过来”,今天就让一个身份高贵的男人看上了,叫她成为侧室,或者受到了特殊的礼遇,就不能再粗鲁地说话了。 而是要称呼对方为夫人或大人,亲切地与之接触,并向其鞠躬。 这就是封建社会的规定。 那个少女并不是国王的心上人,虽然她成为国王的养女这一点有所不同,但同样是一下子变成了尊贵的身份。 纳希亚斯、嘉兰斯和阿斯迪恩都对这种变化感到高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少女的地位。 但是,即使被对那个少女的价值一无所知的人轻视,对他们来说也是不值一提的。 纳希亚斯说。 “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们。你们俩能不能尽可能多地讲讲公主大人的英勇事迹,而不是以少女的名义?” “那就交给我吧。” 嘉兰斯挺起厚厚的胸膛保证道。 说国王军队奇迹般的胜利完全是那个少女带来的也不为过。 回到外城的宿舍后,他对着守城的士兵大肆鼓吹,并打算今后更加认真地向他们宣传,拉蒙纳骑士团的团长突然愤愤不平起来。 “不管怎么说,谎言和夸张是没必要的,不管是巴鲁大人的,还是公主大人的,说多少都可以。只是我和纳希亚斯大人都输掉比赛这个,出于职责,我不太好意思说……” “不,这样就行了。” 纳希亚斯面带笑容,压低了声音。 “巴鲁那件事,你再瞒一瞒。” “我知道。” 这就是骑士的同情心。 嘉兰斯怀着复杂的愿望,屏住了笑容。 “哎呀,当我把麻袋拿进来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一脸愤恨的巴鲁大人,紧紧地从我身后靠了过来。” 阿斯迪恩也笑着表示同意。 “如果你要谈论我们的大将,那就不得不提到亨德里克伯爵那事,真是精彩啊。” “不,那个女孩……” 说到这里,纳希亚斯露出否定的笑容,改口道。 “即使把公主大人在骑马比赛中战胜亨德里克伯爵的事告诉别人也可以,因为这是事实,而且伯爵是一位敢于承认失败的人。 阿斯迪恩立刻开玩笑道。 “我们的大将不够坦率吗?” “不会吧,如果不够坦率,怎么会容忍没有血缘关系的公主呢,而我的朋友巴鲁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坦率。” 这也是他的可爱之处啊,纳希亚斯没有流露出自己的这个小心思。 巴鲁的副官毫不留情地践踏了纳希亚斯的小心思。 “如果这是纳希亚斯大人说的话,那么唯一的缺点是什么呢?我想我们家大将的缺点真是能说多少都可以。比如因为嘴巴刁,所以对吃的东西都很挑剔,脑袋有时也不够灵光,最让人头疼的是一脸平静地说出让人难以实现的愿望。真是,让人头疼啊。” 纳希亚斯由衷地感到庆幸,庆幸着自己的位置离人来人往的外门很远。 另一方面,被危机感和忠义心所驱使的人们,无论如何也要请国王打消这个念头。 于是人们向亨德里克伯爵哭诉。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闻名内外的英武之人,以硬汉的形象闻名,也是最讨厌这种事的人。 他不可能允许这种“非正义”的行为。 然而,人们的期望再次落空了。 “不不不,大家都知道,这个女孩就是降临我国的胜利女神之化身,陛下之所以能够夺回王位,不是因为我们这些普通人,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孩的存在。” 被他举了个例子,人们也只好咬住不放了。 “这我们当然知道,但是何必要把她当公主呢!” 人们拼命地诉说着。 在这种情况下,反对的人显然更有道理。 明明国王的决断是不符合常规的,但亨德里克伯爵却没有越轨。 “对家臣的行动给予怎样的奖赏,是由主君决定的。各位都对陛下的裁定有异议吗?” “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 “不过,既然你们这么反对,那跟陛下当面抗议就好了吧。” “如果能做到的话,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众人的气势顿时大减,这时又有一位将军笑着加入了讨论。 “话虽如此,亨德里克大人,如果是主君和臣下的关系,那么主君应该给予那些立功的臣下赏赐,这是很明白的道理,但那女孩从一开始就夸口说自己不是陛下的家臣,之后也不打算成为家臣。” “哦?将军难道把这当成宝了吗?” “亨德里克大人,如果是主公和臣子之间的关系的话,立功的臣子与主公之间的关系是最好的,但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是我算漏了一点。” 他笑着说出这些话,有“良知”的人都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德拉将军!这可不是什么好笑的事!” “岂有此理啊?” “这么说,那姑娘身为臣子,却没有向陛下献上忠诚吗?”德拉将军平静地反驳道。 “所以说,她不是陛下的臣子,而是为了帮助陛下而降世的胜利女神。即使是陛下也不太可能把她当作臣子,虽说只是养女,但他就是这么重视那个少女吧。” 德拉将军从一开始就站在国王这边。 即使他和女儿都被改革派软禁了,他并没有改变过主意,而是第一个赶到孤立无援的国王身边,为他提供一切的支持。 更有甚者,他还是一位英雄,能堂堂正正地和前一任国王、将军面对面地交谈。 那个人说话的风格都是那么的不一样。 尽管如此,人们还是不情不愿地反驳道。这次,亨德里克伯爵一句话就把他们吓了一跳。 “那女孩只花了一击,就把我从马上摔了下来。你们认为她能做到这种事吗?” “这、这……” 这场意外对决的结局,在座的人都知道。 可是,伯爵不是故意输的吗?人们害怕得说不出口。 被在国内有赫赫威名的伯爵大人用锐利的眼光盯着,人们也只能缩成一团。 “那个女孩出现在陛下面前一定是有意义的。就像德拉大人说的,放手不是上策。因此陛下要赐予公主的身份,那也未尝不可。” 德拉将军也表示了费成的意思,奇怪的是亨德里克说了和巴鲁同样的话。 “而且,如果那个女孩是被从天而降的公主这一地位所吸引的话,我当然反对,但她本人恐怕并不认同德尔菲尼亚公主这一身份有什么价值。” 对此,反对者也按捺不住了。 他们愤然地反驳道。 “虽说是将军之言,但我无法接受!” “开什么玩笑,您以为会有姑娘会对大华三国的公主身份不感兴趣的吗?” “现在,宫内就有一位这样的人。” 德拉将军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真是的,真是的,我不应该再这样叫她了吧,而是要改叫她公主了。” “德拉将军,请不要这样!” 遗憾的是,不知道那个少女底细的人们,无论怎么哀叹,将军也不会听到吧。 “你们的不安和担忧我也不是不明白,不过,那位少女,不,公主大人可是与这世间一般的认识完全不相符的人。对此我是毫不怀疑的,因为关于这一点我早有体会。经过几代人的努力,都无法被驯服的罗亚的黑主,却对公主敞开了心扉。” 亨德里克伯爵眼里也放出了光。 “哦,我也是吃了一惊,那可是罗亚的黑主啊,这么有名的马还真没见到过。没办法。我知道德拉大人很早以前就叹息说,那匹马无论如何都不能如愿,所以更觉得不可能了。” “作为罗亚的领主,我真是太没出息了,公主大人只花了一天时间就把黑主驯服了,并请求黑主来帮她。不过,她本人好像一点也不打算驯服黑主。” “嗯,不挂缰绳就能自如地驾驭马,这是我从未想过的,我是做不到的,其他任何骑士估计也做不到。” “不,亨德里克大人,那正是造成我们之间不同的决定性因素,公主不是操纵着马,马也不是遵从着她,我是在近距离观察过了的,所以很清楚,他们之间关系就像好朋友一样。 “哦,那匹马……能听懂公主大人的话吗?” 亨德里克伯爵也早就改变了称呼 德拉将军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就像我们迷上黑主一样,黑主也记住了公主吧。其他人都不能靠近他,哪怕叫它的名字也不回头,而它唯独能听出公主的声音。” “呵呵,听起来好像是狗啊,不过,这和狗为主人尽忠又不一样吧?” “被和狗一起说的话,黑主也会不高兴的吧。” “哦,就像黑主跟公主一起离开森林后那样吗?” “在交换性命的过程中,居然有这样的余裕吗?真不愧是亨德里克大人。” “哪有什么余裕,差点儿就输错了地方。” 两位英雄兴致勃勃地回忆起与政府军交战的往事。 这样一来,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就无法插嘴。 反对的人不知所措地走了出来,德拉特军向伯爵道谢。 “身为我方,不胜感激。” “这算什么,我可没说过什么虚伪的话。” 如果要问道理的话,反对的人从旧例上来看是正确的,伯爵也明白这一点,但是现在却不是这样子的了。 将军觉得现在这个时候让胜利女神离开,并不是一件好事。 对现在的国王说道。 “我觉得这个国家还需要那个少女。” 当然,这种想法没有任何根基,只是一种单纯的感觉,但印象中的亨德里克伯爵是一名铁骨铮铮的武士。 在最关键的时候总会相信自己的直觉。 伯爵的“直觉”诉说着想要留住少女。即使战争已经结束了,却还是很抗拒着分别。 最重要的是,国王希望如此。 既然如此,也就没有必要勉强自己反对了。 伯爵看着德拉将军,微微一笑。 “恐怕你也一样吧?” 德拉将军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本宫的东面不仅有王族专用的赛场,还建造了豪华的马场。 寇拉尔城虽然建在山中,但也有很多平地,是一个巨大的阶梯状结构。 因为这个马场是为了让驯马师进行驯马和其他运动而建造的,所以占地面积也是相当的大。 虽然在马场的出入口设有桥,但桥外就是通往帕奇拉山的森林。 亨德里克伯爵最欣赏的黑马,此时正在那个马场得意洋洋地遛达。 马场里也有正在训练或运动的马,但他们都给黑主让路。不光是马,其他养马人也都停下工作,纷纷来到马场,不时地望着黑主,哀声叹气。 “我也没打理过这样的好马。 “那一定是大华三国中排名第一名的马……” 正如其名,漆黑的马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跃动的肌肉流动清晰可见。 黑色的鬃毛和尾巴在风中起伏,虽然它的身体特别庞大,但步伐十分轻快,像飞一样地绕着马场奔驰。 用马棒打磨马身,用毛柳梳理鬃毛,使马匹的外观达到最好的效果,这也是养马人最重要的工作之一,但那匹黑马却不让他们碰触自己的身体。 尽管如此,他的外表和风度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闪闪发光,黑色的马身仿佛是能要照出脸来。 在国王凯旋之后,看到一位性格开朗的少女带来了一匹黑马,养马人们不禁都屏住了呼吸。 在这片专供王族使用的地方,聚集了从各地精选二来的马匹,但其中没有一匹马能与这匹黑马相抗衡。 所以,养马人们都认为,少女是向王宫“进贡”这匹骏马的。 这虽然听起来是荒唐的举动,但也不无道理。 因为这匹马显然不适合如此娇小的妙龄少女。 那上面甚至连缰绳都没挂,一个养马人急忙把马辔拿了过来,少女笑着提醒道。 “算了,继续你们自己的工作吧。” 养马人们一开始没有理会这句话。他认为既然这马能骑,就应该是受调教过的。 正当他没有理会,想要靠近的时候,少女挡在了养马人面前。 “我在劝你别这样。” 虽然声音是少女的声音,但她平静地说出来的这句话却很有感染力,让人难以置信。 身为大男子的养马人被她的气势压倒,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少女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人说。 “不要管这匹马,不要让它进入马厩,也不需要饲料和饮水,现在这里有青草就行了,给它随便吃。” 这听起来很荒唐,但少女用更加严厉的声音说道。 “绝对不要对它动手,因为我保证不了你的性命。” 针对这一异常情况,养马人们毫不隐瞒地记录了下来,并求教于他们的头领,本恩。 五十多岁的本恩把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都奉献给了马,他是个狂热的养马人,只要是和马有关的事情,他自以为比谁都更有资格评说。 连他也被这种要求吓了一跳。 在某种程度上,他有自信一眼就知道那匹马的性格,知道它在想什么。 然而,眼前的这匹马却佁然不动。 能俯视人的马,看着就不像马,虽然不想承认,但它的形象着实让人吃惊。 人要是输给马就太不像话了,打理马厩的养马人更是如此。 本恩虽然喜欢马,但在马面前有这样的心情,即使是小毛孩的时候,他也不记得了。 就在他着急的时候,少女解开了马鞍,把马鞍和腹带绑在一起,并把这玩意一股脑地递给了本恩。 “这个,帮我保管着。” 本恩从反射中接过那个东西,眨了眨眼睛。 因为相比较之下,马鞍上有刻着两把交错的剑的罗亚徽章。 他抬头望向巨大的黑马。 “这家伙难道是罗亚的黑主吗?” “你知道吗?” “嗯,将军大人和塞勒斯大人都说过好几次了。” “塞勒斯大人?” “就是现任将军的父亲。黑主是绝对不会离开罗亚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在一起很开心,所以我们成为了朋友。我叫它格雷亚,这是我给它起的名字,它自己好像也很喜欢这个。” 说出了这句可怕的话之后,少女轻轻地拍了拍马的屁股,就真的放开了它。 马悠然地跑了出来,人们反而惊慌失措。 “你在干什么,快抓住它!” “这里合适吗?” 虽然有些犹豫,但少女很坦然地问道。 “不合适啊,那就在山里待一段时间吧。” “别再跟马说这种话了!” “帕奇拉山里那可是有狼群的,甚至还有熊跟野猪!” 养马人们的担心是理所当然的,但少女还是摇摇头。 “天气这么暖和的时候,猎物会有很多,就算是野兽,也不会偏要袭击那么大的东西的,就算真的发生冲突,获胜的还会是那匹马,我敢保证。” 因为完全无法理解对方在说什么,养马人们瞬间陷入了恐慌的状态,而最先下定决心的是本恩。 他拧着眉头,一脸严肃地对少女说。 “你说你是那匹马的朋友,那你能和黑主说话吗?” “当然可以,毕竟是朋友。” “那样的话,你至少要拜托你的朋友晚上到马厩这来吧。如果是罗亚的黑主,应该不会输给任何野兽,可我却担心得不行。” 本恩是一个打从从心底热爱马的人,他非常认真地对少女说。而从她的表情中,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少女也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是说,只要你答应要讲礼貌,我就可以答应你?” 本恩立刻领教。 “横木不会放下,马厩的门也不会关上,我保证。” 这就是养马人的发言,少女笑着回头对马说。 “格雷亚。” 马回过头来,少女用欢快的声音说。 “这个人说你晚上可以睡在这里,而且栅栏也不会被关上!” 于是,马轻轻地甩了甩尾巴。仿佛正在回答。 “我知道了。” 然后它绕马场转了一圈,真的消失在通往帕其拉森林小路里。 按常理,当遇到这种马匹逃脱的情况,养马人们应该会脸色大变,然后必须全体出动搜索才对,可现在的情况却是,这匹黑马后来真的回到了马厩里。 本恩忠实地执行了自己说的话。 他准备好了因战事减少而空出来的马厩,以防万一,还准备了草叶和饮水,但他绝对不会靠近那匹马。 当然了,马厩里既没有挂上横木,也没有关上门。 天刚刚亮,等看守们来到马厩的时候,黑马已经不见了,当天傍晚,黑马又回来了。 有些年轻的养马人,一进入马厩,就挂上横木把马关起来。 也有人说——如果这样的话,说不定就可以进行训练,但本恩坚决不允许。 他对部下们严厉地说。 “为了做同样的事,罗亚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不要在这里又举行葬礼。” 从那以后,黑马一直保持着自由。 在春暖花开的季节,吃的草和水应该不缺,但几乎没有地方能跑马。 所以,看到它时不时跑到马场来,大家都觉得很受伤,但也在一旁观看。 “怎么能不让他接受呢?” 凡是是与王家的马有关的人,在马的方面都毫不逊色,但身为内行的他们却束手无策,有人想办法接近,但一个不剩地失败了。 那匹马唯一允许自己靠近的,只有那个少女。 黑马突然放慢了脚步,歪着头回过头。 人们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以为那个少女会从本宫那边过来。 在马场的入口处设置了一个很高的栅栏,避免训练中的马不小心跑出来。 人也不能随便进去,但这个少女却不顾这些障碍。 她一下子就跳了过去。 黑马立刻飞奔了过来。 少女也笑着跑了起来。 她和黑马并排跑着,并跳上一旁的马背。 这一幕现在已经成为惯例了,但第一次看到时,所有的养马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大家都怀疑自己的眼睛和理智。 正因为是那是一匹大马,和少女站在一起的话,马的体高大约是少女的头部。 然而,十三岁的少女却以不亚于马的速度跑着,并登上了高处。 养马人全都吓得浑身发抖。 但同时接受了这个场景。 当时,养马人们都已经听说,巴尔德的女儿,为国王带来了胜利。 原来如此,这不是普通的人,不可能有这样的人 说不定真的连人都不是,这是一种令人恐惧的存在。 大家都用激动的眼神注视着正在急奔的少女,这时,一个去本宫的养马人突然跑了回来。 他把城里发生的大骚动告诉了同伴们,养马人们立刻调整了视线。 “那个人要成为国王的养女,这是真的吗?”他们激动地看着少女。 少女在马场跑了几圈,刚从马背上跳下来。 黑马走近落在地上的少女,用力地将长脸贴到她的脸上。 少女似乎很清楚,这是在撒娇,又或是在诉说着什么。 她一边摸下朋友的大脑袋,一边叹了口气。 “只是想和我一起去吗,那个笨蛋,竟然要把我变成这个国家的公主” 那像是一种不同于人的语言,又似乎只是因为有趣而笑着。 “已经不是好笑的事了……” 即使发着牢骚,马也毫不在意。 它和少女并肩走到马场的入口处,养马人们都在那里。 少女打开入口的机关,和黑马悠然地走出马场,一起朝正门走去。 眼见着如此可疑的景象,养马人却不能出手,他们不胜羞愧,但并没有行动。 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战战兢兢地问少女。 “真的可以吗,这真是太好了。” “不合适,还是一个人回罗尔去吧。”养马人们的表情越来越奇怪。 “一个人……不是一头? “那种程度的话没什么。” 这回本恩回答得很流利。 “你不去吗? “嗯。大概是吧,它邀请我一起回去,我说现在去不了,所以拒绝了。” “这么说,你就要变成公主了?” 少女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也不是那种人,但渥尔拼命地赖着我,没办法,就暂时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吧。” “那种事,麻烦你了!” 本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晒得黝黑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如果你一直待在这坐宫殿里,那匹马说不定还会再来。” “他是就这么说的,说这玩得很轻松啊。” 本恩感慨地回答道。 “这种时候,就真想骑马啊!” “会不会让我也来一把呢?” 少女恶狠狠地笑着保证。 “格雷亚是很会看人的,如果它觉得是值得信任的人,就不会藏起来,也不会叫喊。” “你相信我了吗?” “我感觉被骗了。” 多年以后,这句话会成真的。 来到王宫的黑主只对本恩放松了警惕,让他照顾自己。 德拉将军和夏米昂惊讶地询问原因,本恩像吟诗一样回答道。 “骑士们都说,射人先射马,但骑马的情况正好相反。是公主先相信了我,所以马也相信我了吧?” 送走大朋友的少女回到本宫后,年轻的侍女们立刻冲出来,把少女团团围住。 看来是在寻找少女的身影。 “浴室已经准备好了。” “喂!” 少女露骨地露出厌恶的表情 “洗澡,是热水吗?” 来到王宫以来,少女其实一次也没有在建筑物里入浴,都在泉和河里洗澡。 她说现在是温暖的季节,这样就足够了,但侍女们却不肯退让。 说万一被人不小心看到就糟了,少女眼见抵抗也无济于事,只好走向位于内栋一角的浴池。 途中,还与国王相遇了。 同行的侍女们立刻停下脚步,紧张地低头行礼,少女却平静地问道。 “工作结束了吗? “嗯,除了在外面和人见面之外,接下来还要在里面做文件工作。真是的,你能多帮帮我的忙吗?” ““那是什么啊,难道是为了帮你工作才让我当养女的? “不不,这是两码事。” 这似乎是年轻男人之间亲密朋友之间的谈话,但这个男人即使是国王“最高权力者”。 侍女们看到少女用如此风趣的语言对对方说话,都不知所措。 城堡的正面部分和里面的连接处有国王的私人书房。因为属于表面部分,所以并不禁止男性进入,但如果不是非常值得信赖的人,是不能进入这个书房的。 侍女们也不能正儿八经地接近这里 对国王来说,这是一个可以独处的地方,但就像他自己说的,他也必须工作。 “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帮我,待会儿你再提出一点请求。” “我不觉得有什么可帮的,不过没关系。” 说着这些话,少女和国王道别,在侍女的带领下走向内栋。 那个男人在旅途中说过,那里的浴池大得可以游泳。 少女提心吊胆地想,到底要被带到什么样的浴池里去呢?没想到两层浴池的尽头,是一间小得令人意外的小房间。 正面是玻璃,外面是庭院。 石造的浴池很大,成年人可以舒舒舒服地伸长双腿,但游泳不行。 也就是说,那是女性用的浴室,国王的浴室应该在其他地方吧。 可怕的还在下面。 进入浴室的少女立刻意识到,即使隔着皮鞋,也能感觉到石头地板上的热气,她惊讶地说。 “地板暖和吗?” “是的,地板下面已经洗过了。” 侍女解释说,隔壁的供水间烧开了水,通到地板下的管线上,所以冬天也很方便。 正因为是水源丰富的寇拉尔城才会有这样的水泽,但对少女来说还有其他的大问题。 浴桥上开满了玫瑰花。 不是花瓣,而是连花都摘下来,浮在满满一浴缸里,分量足得让人看不清正面。 深红、浓淡各异的粉红、黄色、白色、淡橙色。 望着缤纷绽放的玫瑰,少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 年轻侍女们惊讶地面面相觑,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 “您不喜欢吗?这摘的都是玫瑰中特别香的种类……” “是不是应该撒上其他颜色的呢?” “不,不是这个问题…… “少女一边摇头,一边耐心地问道。 “为什么玫瑰花会泡澡呢?” 侍女们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意思。 她们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又面面相觑,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少女的问题。 “你问我们为什么……” “因为这样热水里会有一股香味……” 所以少女并没有无情到说“那是多余的”。 在这个世界上,烧水和往水池里倒水是相当辛苦的劳动。 侍女们的脸已经被染红,额头上渗出汗水,闪闪发光。 用了多少劳力来准备这个浴室是一样的。 现在,为了让地板暖和起来,在供水间里的侍女们应该也在点着火烧水,然后从水池旁边把水倒入地板下的管道里。 少女捂着疼痛的头,勉强笑着说。 “谢谢,可以待会儿再见了……” “可是,如果不加热水,再理一理的话……” “我还要洗头发……” 侍女们说要留在这里帮少女洗澡,但少女摇了摇头。 “清洗身体的话一个人就够了,不需要别人帮忙。” 侍女们本能地感觉到,再这样下去会让少女不高兴吧,她们怀着不安的心情,最后还是退了下来。 为什么会感到不安呢?正如侍女们所料,过了一会儿,女官长来监督手下的工作。本应展示自己的才干,却被命令把人赶走了,女官长看着部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苦笑了一下。 但是,她已经预感到会变成那样。 “失礼了,公主大人。” 在打了一声招呼后,走进浴室的女官长吃了一惊。 脱下来的衣服挂在椅子上,上面有一件男性的大外套,地板上摆着一双大皮鞋,还有其他的男士衣服散落在地上。 最后,实际走进浴池的是一个与少女完全不同的高大之人。 “陛下?” “哦哦,水温真不错。” 在玫瑰浴池里的水泡到肩膀。 虽然这是一幅与人格格不入的景象,但沃尔却高兴得浑身都是花,并且欢快地摆弄着浮在浴池里的花。 “好久不闻过了,真是芳醇的香味啊。” “您从哪里进来的?” “从那扇窗户。” “那位公主殿下呢?” “从那里出去了。” 国王用放下的手指着窗户,将庞大的身体伸入浴缸,轻松地笑着说。 “那姑娘对我说,你最近太忙了,连澡都没洗吧,身上一股味,还说有个不错的澡堂,让我去那洗澡。在你生气之前,我先说明,我一开始是拒绝的。” 那是一脸绝望地仰天长叹的女官。 侍女们不再帮少女洗澡,而是变成了洗熊的帮手。 虽然熊(国王本人)也说可以自己洗,但在这种情况下,女官长比国王更厉害。 “请允许我为您擦洗后背。” 她吩咐侍女两人一起仔细地擦拭国王那高大的身体,清除了许多的污垢。 巴鲁后来有事去见国王,他立刻发现堂兄身上散发出香味 “怎么了?表兄,你这香味太绝了吧?” “刚刚洗完热水澡,浴池里飘着玫瑰花,大概是被香味传染了吧。” 巴鲁一本正经地说。 “这从根本上就弄错了使用方法,那种东西本来就是应该让女性使用的。” 从第二天开始,国王真的把少女叫到了办公室。 有很多诸侯低下头来拜访夺回王冠的国王。 他们当然会对这样的少女出现在公开场合而感到奇怪。每当此时,国王都会平静地回答。 “这个女孩是让我再次登上王位的胜利女神。为了报答她的好意,这次我决定让她当我的养女,也就是当这个国家的公主。” 诸侯的反应各不相同。 说不出话之人、感到惊异的人、灵机一动的人,还有一瞬间对国王投以锐利目光的人。 但是,没有人敢当面说话。 另一方面,在来到王宫之前,也许是已经听说了少女的事迹,也有人毫不犹豫地赞成国王的决定。 “真是太令人高兴了!” “我也听说过很多胜利女神的事迹,这样一来,陛下的王权也将坚如磐石。” 面对国王的盛情款待,少女对诸侯却毫无反应,几乎不开口,被说什么都笑着答应。 然而,在诸侯们退下后,她却一脸严肃地说。 “来的人大致分为四种,参加过国王军的人和没有参加的人,对养女的事表示为难的人和赞成的人。 首先是参加过国王军的人。德拉将军和纳希亚斯是代表。虽然没有参加过世纪战斗,女官长也很欢迎这件事,这是可以相信的。虽然没有参加国王军,但也不反对养女一说的人,大概是巴鲁大人和亨德里克伯爵吧。虽然这好像是很扭曲的心理,不过这些人也没关系,没有参加过王军而反对养女的人,反应当然是暂时有所保留的,问题是没有参加王军,却是完全赞成养女的人。还是等一下再相信他们比较好。” 国王笑着请求道,眼神却十分认真。 “他们这么坏的吗?” “是啊是啊,改革派威风的话就投靠改革派,国王强大的话就投靠国王。” 这就是因为机会主义。 说到这里,少女向国王投去了非常轻蔑的眼神。 “结果,你不还是想把人家当作试金石吗? “不像话,我的胜利女神怎么能做出这种举动呢?我只是有我自己的考虑。” 少女轻轻地拍了拍堂堂正正断言的国王的头,继续说。 “下面是那些没有参加国王军队的人的借口。” “那么,哪一种可信呢?” 布鲁库斯也在场。 这个人虽然现在只是个侍从长,但在前国王时代就是个大显身手的著名政治家了。 他却对少女的言行睁大了眼睛。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知道这个少女的精神和外表是完全不一样的。 尽管如此还是很吃惊。最令人意外的是,这个少女在诸侯面前,丝毫没有表现出对于对方的感情。 一边用温和的笑容回应,一边冷静地看清对方的真心,区分值得信任的人和不能信任的人。 而且,还不能让对方察觉。 谈判进行得很顺利,感觉似乎很好,让对方放心,满意地回去。 这并不是说得那么简单,不仅如此,这在谈判术中也是相当高的技巧。 一个十三岁的少女竟能如此自如地使用,令他大吃一惊。 事实上,国王也可以这样做。 人们常说,名将中没有名政治家。但是,在特殊的情况下,会出现一位同时涉猎这两方面的人物。 国王就是其中之一。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个少女也是如此。 或许吧,普尔克斯想。 国王也许真的带着胜利女神回来了。 总是有不符合现实的、自己的想法。 布鲁库斯暗自笑着自己,开心地看着国王和少女的对话。 少女在本宫生活了三天。 侍女们早早地向女官长哭诉。 “无论如何都不适合照顾那个人!” 身份高贵的女性在衣食住行等所有方面都必须借助别人的帮助才能生活。 早上让人端来洗漱用具,洗衣服,让侍女们帮忙换衣服,整理头发,端送饭菜。 这就是侍女早上的工作。 可是,当侍女拿着盥洗用具去的时候,那个少女的房间已经空了。 “天刚亮,我就迫不及待地赶到房间了。” 即使这样也来不及了,因为少女已经不见了。 之后问题也堆积如山,总之就是找不到少女在哪里。 一般来说,公主是不会随心所欲地在自己的领域里转来转去的,即使想做这种事也是做不到的,但对那个少女来说,这她是无法理解的。 武器库也好,国王的书房也好,都是她神出鬼没的地方。 侍女们陷入在宫殿内掘地三尺的境地。 好不容易找到少女的时候她们已经筋疲力尽了。 侍女们一开始对少女本人很反感。 “请让我来照顾你吧,这样下去我们就等于什么工作都没做,会被女官长呵斥的。” 即使拼命呼吁,也会被一脸困惑地反驳。 “来叫醒我之前,你都在床上一动不动吗?真奇怪,换衣服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因此,侍女们作为最后的手段向女官长告状,少女似乎也认为这个问题一定要弄清楚,在国王的怂恿下,她小心翼翼地告诉了女官长。 “能不能让女官长告诉我,哪里有不用管我的地方?我要搬家。” “那么,我替您准备房间。” 少女转过头去。 “那是一样的。女人们不工作不就会挨骂了吗?所以就去想照顾也照顾不了的地方,西离宫好像不错,就住那儿吧。” 女官长大吃一惊。 “哪里的话!如果是离宫的话还有别的地方,西离宫就不可以了!那里不是公主大人能住的地方!” “没关系的。”比起在这种闪闪发光的建筑物里,那样的地方更让人心情舒畅。 “那就更不用说了,必须要有几个男仆在身边,还要有照顾饮食的人!” “吃饭的话,我来下来吃。 无论如何都想拒绝照顾她的少女气冲冲地说,但女官长也不甘示弱地咬住不放。 “你一个人在那座离宫里是不可能的。” 西离宫是前几代国王为了避暑而建造的离官,虽说同在城内,但离本宫有一段距离。 虽然有从本宫通往那的道路,但该建筑物完全建在帕奇拉山中。 建造它的是当时的国王,使用它的也是国王本人,所以,当他在西离宫生活的时候会带着很多家臣去,晚上也会灯火通明。 所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年纪还没长大的少女一个人起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女官长拼命阻止她,但少女却真诚地说。 “人太多的话,对方会不高兴的。” “对方?” “对,山里的动物们。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我可以暂时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只要跟他们问好就行了。” “可以吗?” “是啊,本来就是他们先住的,所以问候就很重要,如果不问候语就会被人说成是后来的外来者的。” 女官长哽咽着挤出了声音。 “帕奇拉山里有很多危险的东西。” “如果是狼的话,对我来说一点危险都没有;如果是熊和野猪的话……” 少女笑着说,向哑口无言的女官长问道。 熊和野猪,吃吗?” “什么?” “那你吃熊和野猪的肉吗? 虽然有些不知所措,女官长还是规规矩矩地回答。 “本宫的厨师长都很拿手。 “那么,如果能吃到大的野味,我就跟你打个招呼。”这时,国王一脸认真地插了进来。 “反正我喜欢鹿肉,能不能取一些下来?” 少女也一本正经地反驳道。 “有点难吧?鹿不会袭击你吧?” “不袭击就不取吗? “和渥尔那个时候不同,现在这个地方有很多吃的东西。” “原来如此。” 国王和少女理所当然地互相推搡,国王为了让女官长安心于是笑了笑。 “女官长,你能不能照我的想法去做,我敢保证你不会有任何感觉。” 虽然女官长还是半信半疑,但当天就知道少女说的不是谎话了。 西离宫是一座很久没有使用的建筑物。 女官长带着年轻的侍女们上了西离宫,在大扫除结束后,让人送来了新的寝具。 虽然是相当大的工作,但完成的时候天还很亮。 既然有这么多人的动静,就连野兽也不会让人看到了,可是正在收拾起居室的一个侍女突然发出了尖锐的鸣叫。 “咻!” 所有人都头一惊,顺着侍女的视线看去。 出现在露台上的是巨大得可怕的狼。 眼睛炯炯有神,注视着擅自闯入自己地盘的人们。 没想到它会堂堂正正地在人们面前出现,或许是因为看到聚集的都是女人,所以才会做出如此大张旗鼓的行动吧。 馆里的女官们也吃了一惊。 就连女官长也吓得脸色发白,一动也不能动。后悔早该把男人们带过来的,但为时已晚。 先前发出惨叫的侍女瘫软在地,浑身颤抖着,因为太过恐惧而动弹不得。 这时,少女走了出来。 用身体动作示意女人们“安静”。 女官长屏住呼吸,凝视着坦然走在狼对面的少女。 狼用比少女的身体大一圈的金光闪闪的眼睛注视着少女,少女也静静地注视着狼。 一人一头兴致勃勃地对崎。 然后狼仰起头,脸色发青,悠然地回到森林里去了,侍而女们的口中当然发出了强烈的表示安心的叹息。 少女回过头,用温柔的声音责备那些还在颤抖的女人。 “那种时候可不能吵啊。” 瘫坐在床上的侍女和其他侍女都呆呆地看着少女。 她们的脸上甚至浮现出恐惧的表情。 女官长虽然脸色苍白,但还是果断地问道。 “打过招呼了吗?” “嗯,好像可以好好相处。” 侍女们都吓得瑟瑟发抖,纷纷回去了。从这天晚上开始,少女真的一个人睡在西离宫里。 尽管如此,女官长还是很不安。 第二天和第三天,女官长白天都去看了看,可能是少女进了山里,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我一边想着不要紧吧,一边回到本宫,少女跟在女官长后面下去了。 我一边想着不要紧吧,一边回到本宫,结官少女跟在女官长后面一起下去了。 而且,竟然扛着一头断气的小鹿。 遭到攻击的城中之人无一幸免。 女官长也是,她无法察觉自己所见的东西,哑然站在那里,似乎把她那惊愕的眼神误解成是责难,少女垂着肩,尴尬地辩解道。 “不是我捕到的,是我看见它从悬崖上掉下来的。这些东西本来是留给狼吃的,但是渥尔很想吃,所以就拿来了。” 穿着这身衣服,泰然自若地去厨房送食材。 当然,厨房的人也吓了一跳。 他们小声交谈道。 “那是怎么回事?” “我敢打赌,这小鹿肯定比那个公主重,而且…… 即使是真正的猎人,也不会一个人扛着比自己体重还重的猎物走路。 少女笑着对厨房的负责人说。 “渥尔说这里的菜很好吃,我想在这吃晚饭,你会做吗。” 如果是平时的厨师长,被问道,“你会做吗?”他大概会习惯认为这是在羞辱自己,但这时他只是低调地陈述了自己的意见。 “吊上一晚上的时间,肉的味道会更好。” “那明天就拜托你了。” 第二天,少女第一次在本宫的餐室与国王一起吃了晚餐。 主菜当然是少女带来的小鹿。 “好吃!” “嗯,这个很好吃。” 国王和少女都喜出望外。 特别是少女,吃了与她的身材不相称的大量肉,厨房又让她吃了两次。 约哈内斯祭司长陷入困境。 他的前任,祭司长杰纳因触怒国王而被处死才半个多月。 新祭祀长遭到了不祥的灾难。 雅尼斯是掌管万物的神。因此,国王的加冕仪式历代都在雅尼斯神殿举行,王室族谱也保存在神殿内。 两年前,族谱上又添了一个新名字。 不用说,他就是渥尔·格瑞克·罗·德尔菲恩本人,作为已经去世的十七代国王德鲁瓦·杰恩塔·冯·德尔菲恩的儿子被记入了族谱。 其次,如果在这个族谱上有记载的人,应该是现任国王的王妃,嫡子或者是庶子。 通过婚姻契约成为国王妻子的人,或是继承了国王血统的人,除此之外的人的名字是不可能被记录在王室族谱上的。 祭祀长拼命压抑着心中纷乱的情绪,动起了笔。 “那么,签名吧……” 本来在族谱上记下名字也是祭司长的职责,但两年前渥尔?格瑞克例外地亲手签了名。 而今天,他也让少女亲手签了名。 新加入的名字是格林迪埃塔·莱丹 约哈内斯祭司长羞愧地将她的名字和国王赐予的“公主”头衔一并记载了上去。 这样一来,至少在文件上正式确立了国王和少女之间的亲子关系,少女成为了德尔福尼亚的公主。 但是,当事人却始终很冷静。 应该说是惊呆了。 “现在的国王既没有结婚也没有王妃,却先有公主?这顺序太乱了。” “不要在意细节。” “渥尔,我虽然对人类社会的规矩和习俗不是很了解,但还是知道这个问题是不够细致周全的。” 国王以外的人都对此议论纷纷。 其中,负责见证的祭司长约哈内斯的矛盾尤其深刻。 这种事是绝对不能原谅的暴行,是对自己信仰的神犯下的大罪,这种意识一直没有消失。 尽管如此,他还是遵从国王的意愿,硬是用良心和信仰盖上了章,结果还是扛了下来。 以不浮不躁的愿望,恭恭敬敬地整理族谱。 也许是察觉到祭司长内心复杂,如今已成为公主的格林迪埃塔在国王和其他侍从离开后仍留在房间内,当她和祭司两人独处时,她请求道。 “我说啊,如果你不说话,我就不会知道你的名字,所以你要想这么做的话,还是趁早删掉这个吧。” “不可能!” 即使祭司长自己多么想这么做,这都是不畏惧神的行为,祭司告诫着自己不能这样做。 但是,三年后。 约哈内斯祭司长将自己亲手书写的公主称谓改为“王妃”,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当时,没有输给自己的心而做了一些自私的事,那一定是雅尼斯的指引,约哈内斯祭司长衷心地感谢赐予万物的神。 第二章《鹰在翱翔》 国王决定在明年三月结婚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寇拉尔城。 市民们兴高采烈。 “而且,这两边还真是般配啊!” “那个王妃不是公主吗? “先让她当养女,再改为王后吗?我们的国王不也是这样来的嘛。” “如果是那个勇敢的公主的话,一定会生出坚强的王子来吧!” 像这样表示热烈欢迎的人占了一半,但持怀疑态度的人也不在少数。 对于国王的喜事,这些人最先感到的不是喜悦,而是不安和担心。 “话说回来,那个公主好像是很会打仗的人,可是一旦成为王妃……” “我曾经见过她一次,因为她和塔乌的人在一起,所以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简直就像山贼一样。” “那个人能当王妃吗?要是其他的,堂堂正正的公主就好了。 “那可不行,我们的国王可是个妾的孩子。” “哎呀,连妾都算不上吧? “所以反过来说,其他国家的公主不就不会搭理了吗?” 而赞成派大体上会往这一点上套。 “别说傻话了!” “对了,如果是现在的国王的话,不管是坦加还是帕斯莱德都会很高兴地交出公主吧!” 反对派也不感兴趣 “可以啊,那去你就去那边吧。” 虽然回了一嘴,但气势明显减弱了。 可见现任国王的人气之高。 寇拉尔市民们没有忘记他们曾经亲手赶走过国王。 那时候,大家都觉得改革派的说法是正确的,农妇生下的庶出之王能得到认可吗? 因此,虽然改革派确实推行了许多政策,但事与愿违,他们的统治非常糟糕。 尤其明显的是,特权阶级的横行霸道。 商人被拖欠货款,女人被士兵调戏,就算控诉他们的蛮横,最后也只能忍气吞声。 这样的事例层出不穷。 街上的治安也很糟糕。 被誉为“中央之花”的寇拉尔,在一段时间内变成了一种连影子都看不到的地方,虽然事实不至于这么夸张,但也差不多了。 对国王持批判态度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与改革派统治的时代相比,现在城市内的气氛变得一片和谐,市民们的生活气氛也变得丰富起来。 按照国王的说法, “我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制止了贵族和官府的横行霸道,仅此而已。 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相反,女性们却有其他关心的事情。 “要穿什么样的婚礼礼服呢? “那个公主啊,这可不得了,她能伪装成女人吗?” “原来是这样啊!” 女性们一副哄堂大笑的样子。 虽然是个男人,但其实这也是弗兰克尔最关心的。 在寇拉尔开服装工房的弗兰克尔,自诩为寇拉尔最好的裁缝师傅,也是德尔菲尼亚最好的裁缝师傅。 庶民女性不用说自己的衣服了,就连丈夫和孩子的衣服也要亲手做。 弗兰克尔的客户必然仅限于富裕阶层——特别是贵族阶级。 虽然弗兰克尔才三十五六岁,但为了确保上等顾客的需求,他丝毫没有懈怠。 他每年都要去潘达斯好几次,购买最顶级的面料,采用最新流行的设计。 潘达斯的工匠们精心制作的刺绣、蕾丝、蝴蝶结、细线、金属配件、装饰纽扣等,也会被源源不断地提供给采购方。 因为完成的衣服都很奢华,所以价格也相当高,但其他地方没有的这样衣服,所以那些在城郊有别墅的大人物和贵妇们对他的印象也很好。 弗兰克尔中等身材,额前伸得很宽,眼睛里闪着强光。 他虽然不是什么粗枝大舌的工人,但长得却不像个美男子。 但是,他的举止非常礼貌,对那些高贵的大人物和贵妇们的态度也十分冷淡。 弗兰克尔并非美男子,这一点也有意外的好处。 贵妇人当然喜欢美男子裁缝,但若是美男子,付钱买礼服的贵妇人的丈夫会非常反感。 在这一点上,弗兰克尔倒是可以让人放心。 他的顾客不分男女。 接受夫人的订货,如果丈夫喜欢的话,他就必然会为丈夫定制衣服。 他巧妙地融入了贵族阶级,结果,现在的他有幸被允许出入王宫,并为官员们制作礼服。 虽说如此,因为在王宫工作的官员的数量相当的多,所以也有其他裁缝出入。弗兰克尔一个人是无法制定所有的礼服的。 最重要的是,如果只限定一个王宫御用裁缝,就有可能给那个裁缝过多的特权。 国王似乎认为那是不可取的。 现任国王出身于地方贵族,是在与权势无关的环境中长大的人。 可能是想尽可能多地与市民亲近、接触。 实际上,现任国王在加冕仪式上所穿的礼服就是由弗兰克尔制作的。 第一次见到他时,弗兰克尔以为他就是一个在田舍长大的普通青年,但他个子很高,筋骨分明,体格健壮得令人刮目相看。衣服的制作价值自不必说,他平易近人的性格也让弗兰克尔产生好感。 虽然希望这位国王的政权能够长久,但是即位当初,市民们的意见都是对其充满怀疑的。 “庶出的国王,真的能胜任吗?” “我不能这么大声说……先王的侄子,萨沃亚公爵殿下才不太合适吧?” 实际上,这种不安应验了。 之后不到半年,改革派就奋起反抗,国王不得不从王宫里逃走了。 之后,他漂亮地夺回了王位,实施了出色的施政,这次更是可喜可贺的结婚仪式。 因为加冕仪式时的缘分,弗兰克尔暗暗希望,如果有人向自己提出要求就好了。 因此,当他如愿以偿地被召到王宫,被告知王宫希望得到国王婚礼时所穿的礼服和新娘的礼服时,他感慨万千。 弗兰克尔很想当场把心中的欢快给叫出来,但为了不表现出异议,他尽了最大的努力,深深地低下了头。 “真是太感谢了。我知道陛下的尺寸,但那是三年前的尺寸,能让我重新采量一下吗?” 把弗兰克尔叫出来的是堪称“白亚宫老板娘”的女官长。 因为是一手掌管深宫的人,所以在王妃诞生后,其身边的一举一动都由她来监督。 当然了,国王身边也是如此。 “不必了,日常的衣服都是由我们负责的,陛下的尺寸并没有变。话虽如此,我们也对您希望自己的工作能够做到万无一失的用心而感到十分抱歉,只是陛下现在非常忙,很难抽出时间,所以等有时间的时候,我会再次通知您的。” “我知道了。那我马上去测量公主的尺寸。” 不知为何,女官长深深地叹了口气。 “可没那么简单,弗兰克尔先生。” “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公主大人现在不在王宫里。” 弗兰克尔感到疑惑,心想。 就像千金大小姐这句话所说的那样,未婚的女性经常出去的话,社会上的人都会皱起眉头。 市井女子倒也罢了,贵族阶层的女性很少走出闺房。 更何况是应该成为王妃的女性。 既然已经决定与国王结婚,就应该在城堡深处召集大批女官,为婚礼做精心的准备。 一系列的仪式流程自不必说,仪式结束后举行的舞蹈会上的问候、举止等,要记住的东西堆积如山。 话虽如此,但公主也不是不可能上街游览,所以弗兰克尔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要求。 “那么,能让我在这等一段时间吗?” 卡琳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女官长卡琳自三年前国王再次即位以来,可以说是国王实际上的亲信之一。 这样的人却一脸严肃地压低了声音。 “弗兰克尔先生,请您别再说了。” “请原谅。” 弗兰克尔之所以能得到大人物和贵妇们的信赖,也是因为他在壮丽公馆深处的所见所闻绝不会外露。 但是,女官长接下来的话让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公主大人好几天前就离开城堡了,说不定是去国外了。” “是吗……” 他发出了愚蠢的声音。 不管怎么说那都很奇怪。 因为国王在寇拉尔城的功绩毋庸置疑。 这个国家的王妃现在名义上是国王的养女。 未婚女性离开父亲身边几天不在家,这在普通的庶民家也做不到啊。 而且,他不是普通的父亲,而是国王。 公主通常完全处于国王的庇护之下,不可能任意行动。 即使要外出,也必须得到国王的许可。 因此,弗兰克尔认为国王应该是容忍了公主的这种行为。 而城堡的深处则是女性的管辖范围。 也就是女官长的管辖范围。 既然如此,女官长也一定知道公主行动的理由。 弗兰克尔只是善意地解释了一下,含蓄地问道。 “您是说她正在旅行吗?” 女官长的嘴角浮现出略带讽刺的笑容。 “说得好听点是这样的,说得难听点就是行踪不明。” 弗兰克尔吓成了傻子。 他听不懂女官长在说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 被如此直截了当地说,作为一个市民,他好不容易才忍住悲鸣。 这真是可怕的事态。 即将成为这个国家王妃的女性“下落不明”。 虽然连能不能活着再会都很可疑,但卡琳还是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主张。 “您会感到惊讶也在情理之中,但请不要担心。如果是为了她的人身安全,我什么都不用考虑。比起这个,我还有更大的顾虑。” 虽然不敢问,但两相比较之下,弗兰克尔还是问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卡琳叹了口气说: “到底……能不能像求婚时说的那样赶回来,我已经快糊涂了。” 弗兰克尔因为这事而惊慌失措,拼命地说。 “哦,恕我冒昧,卡琳大人。如果是婚礼礼服,而且是王妃殿下的礼服,是不可能一朝一身完成的!” “我知道……” “可是,她本人却不在场。” “所以我知道,无论你是多么技艺高超的匠人,都不可能不看本人就做出衣服来的。” 对卡琳来说,这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判断。 “所以,如果您打算做什么样的衣服的话,还先请您先考虑一下图案,正因如此,我才把您叫过来了。如果公主大人回来的话,我马上跟她联系。” 弗兰克尔咽了咽口水,说道。 “您不知道什么她时候回来吗?” “很遗憾。” 卡琳也很苦恼。 “总之,您回来后我会联系您,具体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弗兰克尔心想,虽然之前接到过各种各样的订单,但婚礼礼服这种极其重要的订单,本人不在就是最大的困难。 “我知道了。那么,公主喜欢什么样的东西呢?” 服装总归是讲究流行的。 要不然贵妇人真是难伺候。 弗兰克尔的顾客中也有只穿绿色的女性,不喜欢这个颜色,不喜欢这个标志的形状,甚至还有不喜欢特定行业的面料的女性。 婚礼服装和舞会用的服装,首先要决定面料。 要什么颜色,布料的种类,如果要带花纹的话,要带什么花纹。 光是花纹就种类繁多,还有唐草纹、几何图形等数不胜数的东西。 蕾丝、发饰等小饰品也能体现智慧和喜好。 也有女性特有的讲究。 弗兰克尔当然是想掌握公主的喜好,但女官长却非常坚定地断言道。 “不用问了,她说什么都可以。” “卡琳大人……” 阿兰克尔怀着绝望的心情离开了王宫。 虽然被告知了不要说别人,但是根本不用叮嘱,公主行踪不明这种事是不可能说出去的。 回到工房后,弗兰克尔试着要了几件年轻女性可能喜欢的图案,但如果既没见过实物,也不知道喜好,那就无计可施了。 弗兰克尔惴惴不安地等待联络,但是等了很久,王宫的使者都没有来。 无论过了一月还是过了二月,都没有任何声音。 在此期间,弗兰克尔还有其他工作,所以有时会被作为客户的公爵夫人夸奖。 “陛下的婚礼快到了,不知道公主大人会穿什么样的衣服。喂,弗兰克尔,你有没有听说什么事?” 这时,弗兰克尔正在整理衣服,公爵夫人大概很在意公主的装束。 弗兰克尔平身低下头,用最朴实的语气回答。 “公爵夫人,因为这是您的问题,所以在下很乐意回答,坦白地说,在下的耳朵什么都没听到。说到底,就算在下知道些什么,但毕竟是和王宫有关的事,所以在下不便回答。” 他大概从一开始就想好了回答。 公爵夫人听到后并没有生气,只是笑着说。 “你的口风还是那么紧,不用了。陛下的婚礼,我也会和丈夫一起参加,到时候,能穿的是您的衣服就好了。” “谢谢。” 虽然回答得很圆滑,弗兰克尔却认为自己已经被排除在这份工作之外了。 如果不这么想的话,到了这个时候就不可能再有什么希望了。 然而,就在离结婚典礼还有一个月的紧要时刻,弗兰克尔被女官长叫了出来。 他着实吓了一跳。 于是他与迎接他的随从一同前往王宫,哪怕是穿过正门,走在本宫最庄严的前廊的时候,侍从也是急得不行。 他还在想是不是问错了什么问题,所以对着前来打招呼的女官长问候道。 “我真没想到您会在这个时候联系我,我还以为那件事早就泡汤了。” “怎么可能?她刚刚回到城堡里去了。” “刚才?” “是的,她刚刚回来。接下来要注意仪式的流程和举止,还有要向各国使者打招呼等,有一大堆事情要让他记住,在那之前,我得先跟您打声招呼。这边请。” 女官长把弗兰克尔安置在本宫的一个房间里。 宽敞的本宫除了处理政务的部分之外,还有接待外国使者的客厅和供侍从等候的待客间。 既有举办舞会和典礼的大厅,也有大贵族专用的小型等候室。 女官长带弗兰克尔去的是离政务部也很近的一间房。 走进一看,里面还有弗兰克尔也认识式部长官。 好像在絮絮叨叨地跟谁说话。 “然后在仪式临近的时候,请到卡拉忒亚的神殿去,在那里待一些日子。一旦进入神殿,就必须在举行仪式之前准备好外出。公主,您在听吗?” “没关系。” “公主大人”毫无头绪地回答。 这时,弗兰克尔第一次见到了自己国家的公主。 看着看着,就吓得魂飞魄散。 在三年前,前所未闻的国王的养女诞生了,因其帮助被流放的国王复位的功绩,就被授予公主的地位。 市民们的反应各不相同。 有不知所措的人,有表示欢迎的人,也有表示愤慨的人。 也难怪,国王要收养一个养女,这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仅仅因为在战争中立功就能得到这样的地位的话,国王就会有一个接一个的孩子。 至于弗兰克尔,他只是对军队表示了自己的惊讶,说陛下也做了荒唐的事。 因为弗兰克尔是在与战争无缘的世界里生活的男人。 在德鲁瓦国王的时代,德尔菲尼亚承担着是和平与繁荣,哪怕是在此后的“魔五年”中,他的四周也是美丽的丝绸,豪华的天鹅绒,金线银线的刺绣,灯火辉煌的宫殿、用蕾丝织出来的装饰品,最重要的,是穿上它们的美丽女性。 当他得知自己的祖国突然出现了一位与自己年龄相差巨大的公主时,他最在意的还是自己是否有机会出场。 公主当时十三岁。 这个年纪,贵族阶级的人当然要精心打扮了。 所以他一直希望公主能在他这订购服装,但事与愿违,在这三年里,公主什么都没有订购。 正因为如此,既然接到了婚礼礼服的大订单,为了今后的工作,他打算以非同一般的气势着手。 不管出身如何,既然作为国王的女儿被迎入王宫成为公主,弗兰克尔就会无意识地将自己这位女性顾客的形象描绘成公主。 然而,一脸不耐烦的、仰躺在椅子上的,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少年。 而且是个连恭维都说不出属于上流社会的、相当肮脏的少年。 头上缠着破布,皮袄和雨衣都旧得皱巴巴的,裤子和长靴也一样,相当相当的脏。 而且身上那套衣服怎么看都是工作服或劳动服。 弗兰克尔完全不知所措。 他也知道,虽然不是市民阶级,但在贵族阶级中也有喜欢男装的女性。 但是,这样的女性应该是穿着在优质的丝绸衬衫上点缀有细饰物或金纽扣的精美上衣,再穿着做工最好的织布裤子。 卡琳介绍了弗兰克尔。 “公主大人,这位是裁缝师傅弗兰克尔,他负责公主您的婚礼礼服。” 弗兰克尔慌忙打招呼。 “能见到您真是太荣幸了,恭喜您结婚。” 公主一脸不屑地说。 “我并不高兴。” “……” 弗兰克尔心想,这是什么意思?但他继续说道。 “承蒙您委以重任,我深感荣幸。我将竭尽全力,为您制作衣饰。 “不用费心。” 可怕的是,他好像并没有问错。 面对说不出话的弗兰克尔,公主不耐烦地说。 “穿什么的都可以吧,不用特意做。” 卡琳反驳道 “不,公主殿下,这不是什么都好。您将成为这个国家的王妃殿下,所以您的婚礼将作为王妃第一次在这个国家的人们面前进行展示的舞台,对您的衣着和举止的评价,也会影响到人们对陛下的评价。” 跷着二郎腿的公主痛苦地说。 “所以,我不是说过要帮忙吗,我知道往那家伙脸上抹黑是不对的。” 这意思就是“不合作”的态度,但女官长是很强势的人,于是做出一幅教导的样子,说道。 “那您先走吧,这样下去,弗兰克尔先生什么也做不了。” 公主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被事情的发展吓了一跳的弗兰克尔,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工作。 他战战兢兢地往前走。 “尺寸……就从头开始吧。”走近一看,他再次大吃一惊。 弗兰克尔所认识的贵妇人,个个都散发着白粉、红蜡和迷人的香味。 然而,从这位公主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气息,却是令人愁眉苦脸的尘土。 经过多年的磨练,他并没有表现出动摇和厌恶,大概是察觉到了弗兰克尔的困惑吧 女官长辩解似的说道。 “公主刚刚才长途归来,实在抱歉,应该先让她洗个澡再叫她来的。” “真是太荒唐了……” 虽然还在踌躇着,但弗兰克尔还是询问了肩宽、袖长、身材、腰围、体形等情况,恭恭敬敬地说。 “您喜欢什么东西?” “只要是方便,什么都可以。” 公主的回答不出所料。 从她那令人生厌的语气和不高兴的表情来看,最重要的恐怕是“行动方便”,这是在以前的工作中从未听过的条件,弗兰克尔有些在意,但还是无奈地低下了头。 “我会锐意努力的。” 从王宫回来的弗兰克尔步履沉重。 回到工房后,脸色也很难看。 弗兰克尔抱着好几个练热的针线工,其中最老的贝蒂兴奋地跟他打招呼。 “师傅,你见到公主了吗?” “啊,我见到了……” 看到他那仿佛世界末日般的阴沉脸色,爱说话的女人们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 他们缄口不语,低声祈祷。 “怎么回事,那样子很奇怪吧?” “你被公主大人讨厌了吗?” “都说她是个勇敢的人……” 一边聊天一边不停手。 匆匆忙忙地继续着各自的工作。 弗兰克尔走进自己位于工房深处的工作室,再次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甚至觉得陛下是真的想娶那样的女孩做王妃吗? 说得夸张点,他甚至开始担心起了德尔菲尼亚的前途。 弗兰克尔虽然不是一个充满爱国精神的人,但这里毕竟是他土生土长的祖国。 给那样一个野蛮人般的女儿冠以王妃的称号,让她享有这个国家最崇高的女性地位和所有女人都羡慕的荣耀。 简直是暴殄天物。 简直是把金币丢给小猫,把珍珠佩给家猪。 不过,奇怪的是,在狂笑不止的同时,他的志向也蠢蠢欲动。 现在不正是展示自己本领的时候吗? 也有“人靠衣裳马靠鞍”的说法。 一个人的对外印象,通过穿的衣服就会得到大大的提高。 即使是那种野蛮人般的公主,只要穿上华丽的衣服,或许就能被人刮目相看了。 弗兰克尔想,这才是我的使命。 要用自己最好的工作,把现在这个无论到哪里都会成为本国耻辱的野蛮人的女儿,变成无可挑剔的新娘。 “好!” 弗兰克尔打起精神开始工作。 毕竟没有时间了。 一个月后就要举行婚礼,现在正是制作样品和挑选布料的时候。 在他的工房里,弗兰克尔之前挑选的超一流的面料正等待着出场。 这么贵的布料,不能突然裁掉,因为一旦失败就无法挽回。 首先使用廉价的布料,制作出与正式作品有相同形状的试制品。 急忙剪出公主用的样品,再结合国王的服装,用试做用的布料进行剪裁。 他动员裁缝们,在第三天带着做好的试制品来到王宫。 来到师傅专用的入口,向传话的仆人告知来访的理由和想要见女官长的意思。 等了一会儿,仆人回来了。 “这边请。” 他跟在后面进入本宫,等到走廊的拐角时,有人从后面喊住了他。 “哦,是裁缝店的吗?” 弗兰克尔回过头,吓得跳了起来。 是国王,他慌忙跪下。 “是,是。” “公主的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啊,没有什么问题可说的。” 完全是有问题的,可他却不能这么说。 “我也正要去看看情况,来吧。” “是……” 还真是个无忧无虑的人。 跟随国王在通道上走着,弗兰克尔的内心五味杂陈。 但又不能勉强地问向主君,你真的要和那个人结婚吗,虽然心里很想,但他还是说了和自己现在的工作有关的事情。 “陛下,那个,实在不好意思,您方便的时候,能去缝纫师傅那里一下吗……” “哦,这样,我的衣服也是吗?” 国王笑着对他说。 “其实,我说过,从即位以来已经做过好几套礼服了,所以没有必要重新定做,但婚礼毕竟是很特别的。女官长听到这句会生气吗? 弗兰克尔也觉得会这样…… 不过他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好暧昧地回答。 从本宫人潮涌动的入口附近往里走,周边环境变得渐渐一片寂静。 仆人的脚步停在很少有人通过的,位于本宫一角的对开门前。 这里的门虽然很气派,但没有高到天花板,由此可以看出是个中等大小的大厅。 站在门前,仆人小心翼翼地打招呼。 “陛下要来了。” 在一旁观看的弗兰克尔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这个仆人带过来的人是“国王”。 一般的做法应该是自己关上门,高声去请国王进去,可他却在门外招呼,等着国王从里面打开。 这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门的内侧应该有佣人,不过,这时候的门打开需要一点时间。 打开对开门的是两位中年女官。 背后站着女官长。 女官长身后还有一扇对开门,并且还关着。 这种形式的房间在本宫并不少见,眼前的交换空间是让仆人等候的备用间。 女官长用视线向两位部下示意。 两个人都行了一礼,就像滑进了背后的门里一样,消失不见了,女官长对带国王到这里来的仆人说。 “辛苦了。 仆人也行了一礼,回到走廊。 原以为她会把国王带进房间,没想到卡琳对国王说。 “陛下也请回去吧。” 弗兰克尔怀疑自己的耳朵。 国王也不满地说。 “为什么?今天那个女孩在练习舞步吧,我想我得陪她一起来,可以吗?” 女官长轻轻地叹了口气。 “您的脸上的笑都快憋不住了……” 从他责备的语气来看,国王似乎乐在其中。 与其说是陪练,不如说是为了欣赏练习舞蹈的公主而来的,但女官长却完全理解了主君的想法。 “已经请了专门的教师,陛下不必特意前来。” “可是,正式表演的时候,她要和我跳舞吧。” 弗兰克尔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因为女官长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 “如陛下所知,公主是对自己的发言负责任的人。所以,事到如今,应该不会说取消婚礼吧……” “那么讨厌吗?” 国王似乎十分惊讶,看起来很受伤。 卡琳转过头去。 “不,我觉得您既然同意了婚礼,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问题反而是周围的人。” “周围的人呢?” “这会让陛下感到羞耻的。” 说完苦恼的开场白,女官长继续说道。 “公主大人回来以后,我们就派了一些特别能干的女官负责说话,但是这些女官却屡次失言了。不,她们本人并不认为这是失言。我也认为她们没有错。所以我也不能责怪她们。” “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特别的,如果是对于遭遇一般王室喜事的女官们而言,这也仅仅是纯洁的祝词而已。只是……” “只是?” 女官长的表情十分复杂。 “公主大人虽然是王室成员,但却并非贵族出身,如果不是您的话,也就没有成为王妃的可能了,俗话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因此,女官们都在夸赞公主大人是多么幸运,多么特别,多么出色。如果是您在这种情况下,会不会打算,给予她们赏赐呢?” 这完全是这种情况下女人们惯用的伎俩。 “恭喜你,公主大人。” “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没有比这更好的荣誉了。” “在这片大陆上,公主大人是绝无仅有的。” 一般情况下,被说的一方应该不会觉得不好,但公主的心情却随着被说的次数而不断下降。 其中糟糕的当属以下内容。 “到了今天还只是临时的公主大人,就这样收到陛下的喜爱。成为王妃殿下,或许就是公主大人注定的宿命吧。” “能够侍奉王妃殿下,真是我们的福报啊。” 等等之类的。 国王一脸无言以对的表情。 他冒着冷汗说。 “女人的勇气和男人是不同种类的吗?这种话我再怎么说也说不出来。” 女官长也一脸痛苦。 “不是勇气,是无谋啊。” “应该是吧。她被人这么一说,不可能不生气。” “是的,公主大人虽然不会对女人们动手,但每次她们说什么的时候,公主大人的额头就会青筋暴起。” “……” “……” 国王吞了吞口水。 弗兰克尔的眼睛转了起来。 女官长叹不止。 “现在只要和那个人视线交汇,女官们就会吓得浑身发抖……” 国王也深深叹息 “这真是自掘坟墓啊……” “是的,女官们不知道自己的言行对于那位大人意味着什么,以为这些事理所当然的……放任不管似乎也不行。作为最后的手段,可能需要禁止公主大人讲话了。现在能和公主大人进行普通对话的也只有雪拉吧。” “哦,那个人有用吗?” “嗯,多亏有那个女孩在,事情才得以解决。”女官长的表情第一次稍微缓和了一些,但马上又转向主君。 “事情就是这样,您理解我的情况了吗?我也不希望我和雪拉一直以来的努力付诸东流。” 国王坦率地举起双手。 “知道了,我要离开了。裁缝师傅,待会儿你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我需要你帮忙。” 国王丢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走廊。 弗兰克尔一头雾水。 从刚才开始,“没办法”啦、“分得很清楚”啦、“雷鸣大风”啦,与喜事不相称的词语接二连三蹦出来。 这简直就像是公主不愿意结婚一样,但那不可能是他的意思。 出身不明,如同野蛮人一样的女孩,竟然被这个大国德尔菲尼亚的国王迎娶为王妃。 正如女官们所说,这是只有特殊女性才能拥有的幸运,而不仅仅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女官长对弗兰克尔也格外留心。 “弗兰克尔大人,我已经跟您说过了,请您多加注意。请您千万不要在短时间内说出祝福之类的话。” 弗兰克尔惊讶得张大了嘴,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我知道了 “还有一点,‘美’这个词也是禁止的。” 他心想不用担心,但还是点了点头。 “明白了……” 因为工作关系,无论对方长相如何,弗兰克尔都发自内心地赞美。 弗兰克尔掌握了一种方法,这绝不是口头上随便说说的,他善于发现对方的长处,而不是看到对方的缺点。 更何况是穿着自己精心定做的衣服的女性,什么样的女性都可以很棒的。 虽然也有为了找到自己需要的地方而付出艰苦努力的妇人,但值得庆幸的是,那位公主在没有被恭维的情况下,脸上也不会露出什么不好的表情。 女官长打开里面的门,弗兰克尔得以终于进入室内。 不出所料,是个中等大小的大厅。 要说引人注目的东西,只有大大的穿衣镜。 镜子的背面正对着他,弗兰克尔看不到站在镜子前面的公主奏。 刚才的两名女官和另一名十几岁的年轻女官在变见周围忙碌着。 镜子那边传来公主的声音。 “穿衣服都要跟着来吗? 年轻的女官说 “没办法,这和您平时穿的衣服不一样。” “为什么?你穿的脏衣服不是每次都缝吗?” “那是当然的,一个人不能因为没穿女官服就没法工作。” “那么,婚礼上我穿的衣服,也可以是女官服。” “不行!” 年轻的女官果断地反驳。 这位年轻的女官,恐怕还不是官吏,而是公主的侍女吧。 年轻的女官用渴求教诲的目光望向女官长。 那是个皮肤白皙、秀发银白的漂亮姑娘。 镜子那头传来流畅的咋舌声。 “真是难为情……” 弗兰克尔心中一片黑暗。 上流社会的女性不应该如此咋舌。 几乎所有的女性都不知道如何反驳,在她们生长的环境中,没有人会对她们咂舌。既然从来没听说过,当然也不可能学会怎么咋舌。 尽管如此,这位公主的言行完全就是个无赖。 陛下到底在想什么呢?思绪又回到了这里。 王族的婚姻往往带有浓厚的政治因素。 有时候,不管对方多么差劲,也不得不吞下泪与之结婚。 但这次与政治无关。 这位公主的背后没有任何国家和条约, 国王对这位公主怀有好感,并与她结婚,但这种做法未免过于轻率。 的确,男女之间的情爱是第三者难以理解的。我知道。 光是弗兰克尔就知道,那么优秀的男人为什么会娶到那样的悍妻。 大家都觉得可怜的夫妻有好几对。 即便如此,如果本人对这个悍妻感到满意,别人也没有理由说三道四。 虽然心里明白,但一想到自己国家的国王要结婚,就觉得心情沉重。 担任婚礼礼服制作者的自己,似乎也在协助国王的“可怜的婚姻”,实在让人受不了。 正不知所措的弗兰克尔,看到从穿衣镜后面出现的穿着奇怪衣服的人,顿时傻眼了。 心脏扑通一跳。 在那一瞬间,变得激烈的血流,在弗兰克尔的全身掠过。 他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传来的声音毫无疑问是公主的声音。 但是出现的不是公主,而是另外一个人。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眼睛”。 那个人穿着镶着小花的鲜艳的家服。 弗兰克尔的习惯是最先注意到女人的衣服,但他却极为罕见地被女人的脸吸引住了。 看不到任何令人厌倦的东西。 就算是被誉为“潘达斯之花”的当代一流歌姬,他也认识好几个,但在过去和当下,他都不曾见过如此美丽的人。 那是令人全身颤抖的美貌。 这是世间未曾有过的天界之美。 光滑的光泽肌肤,花的嘴唇,金光闪闪的头发。 更重要的是,那双仿佛填满宝石般闪耀的深邃翠玉眼眸,连弗兰克尔的灵魂都恨不得凝聚在其中。 仿佛有血有肉的女神降临了一般,令人感到无比幸福。 女官长替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的弗兰克尔向女神搭话。 “公主大人,弗兰克尔先生来了,请临时让他缝补一下。” 美之女神露骨地皱起了眉头。 “又要脱了吗?说是要练习脱衣服,我才好不容易才穿上。” “我知道,不过,要先临时缝补一下。” 那人咂了咂嘴,想要打开衣服的前襟,一旁的侍女谨慎地说道。 “这是我向夏米昂大人借的衣服,请不要撕破……” 那人又咂了咂嘴,说道。 “赶快脱下来。” 弗兰克尔吓得魂飞魄散。 这句话毫无疑问来自前几天的有点脏的公主。 但是,在他的眼中却是另一个女神。 很奇怪。这是什么问题,他拼命地呼吁。 “难道自己是在睁着眼睛做梦吗……” 连这种事他都认真怀疑过。 如果不是当着公主的面,大概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吧。 弗兰克尔以在贵族社会中也能很好地使用会话技巧而自豪,但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什么,是怎么度过那段时间的。 自己只是机械性地走上前,机械性地说着话,虽然被公主的美丽所压倒,身体还是像往常一样活动着,给她穿上试制品。 当在女官的帮助下,开始修改细节时,美之女神又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鬼东西,根本动不了!” 那个人俯视着正在整理腰带的弗兰克尔,用疑问的语气说道。 “你不会做衣服吗?” 弗兰克尔一时说不出话来。 因为不亚于外面北风的冷风正吹过弗兰克尔的内心。 自己明明身为一位裁缝师傅! 尽管如此,自己却被问道“你不会做衣服吗?” 女官长道出了弗兰克尔僵硬的心情。 “公主大人,请不要说出太失礼的话,弗兰克尔先生是寇拉尔城中著名的手艺人。” “那为什么这么的动弹不得?” “因为您不需要动。婚礼礼服就是这样的东西。不是那种让人抬胳膊或扭动身体的衣服。是最能展现站姿的衣服。” 公主痛苦地动了动胳膊,拉了拉胸口,再次对弗兰克尔说。 “我说,既然要做,能不能做得像男人的上衣?不要每次穿都要缝缝补补的,能一个人自己穿就好了。” 年轻的侍女也大吃一惊 “公主大人,那是……” 女官长也附和道。 “您可别太勉强了。” “为什么不行?他不是寇拉尔中屈指可数的最优秀的人吗?还是不行?” 听了这番不可思议的话,弗兰克尔的志向被点燃了。 “我从来没有试过穿这种衣服,如果您愿意的话……” “我一开始就这么说,要穿方便活动的衣服。” “我知道了。请您尽量体谅。” “随便你了,衣服什么的我都无所谓。” 不凑巧的是,弗兰克尔一点儿都不无所谓。 调整好心态,抱起那人粗暴脱下的试制品,弗兰克尔低下头,离开了大厅。 这时,女官长把他送到了休息室。 弗兰克尔用抑制不住兴奋的语气说。 “我吓了一跳,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我从来没见过那么美丽的人……” “我也是。” 女官长自豪地点了点头。 “市民们似乎也在担心着各种问题,但是在婚礼仪式上,只要看一眼公主大人的身影,大家就会明白的。为此,我可要好好欣赏您的本事。” 弗兰克尔一脸紧张地点了点头,热心地说。 “那么美丽的人,属于陛下也理所当然的。在王妃殿下出席正式的场所,有那么多的外国嘉宾、国内贵族,多少人会大吃一惊啊?美丽的王妃是陛下的骄傲和希望吧。” 高贵的女性,而且是已婚女性,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假装美丽,让丈夫的心归其所有,然后让丈夫在社交界说:“我有一位这么美丽的妻子。”这就会让别人觉得很了不起,让丈夫引以为豪,而如果妻子粗陋,就会影响到丈夫的脸面。 弗兰克尔发自内心地觉得公主很可爱,但不知为何,女官长却露出了怜悯的微笑。 “我想,总有一天,您会明白的。” 进入走廊后,弗兰克尔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 耳朵听到的话语和看到的印象太不一样,脑子里无法处理了。 他怅然若失地准备回去,顺便去了国王的办公室 国王在众多侍从的簇拥下,忙着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但还是为弗兰克尔争取到了时间。 试制品穿上后,根据事先从女官长那里听说的情况,尺寸上没有问题。 正当讨论修改王女衣服上细节的时候,两个身材高大的男性走进了办公室。 一个是国王的表弟,萨沃亚公爵,诺拉·巴鲁,弗兰克尔也曾多次被他委托工作。 另一位是拉蒙纳韩士团长纳希亚斯。 作为以朴素为宗旨的骑士团首领,弗兰克尔虽然没有接受过他的订单,但却认识他。 国王高兴地说。 “哦,你回来啦,表弟。” 萨沃亚公爵用讽刺的语气对国王说。 “听说公主终于回来了,我松了一口气,听说她正在练习舞步,表兄大人可以不去吗?” “我很想这样做,可是我一露面,就好像要触碰那位的逆鳞一样。” “可她马上就要成为你的妻子了。 萨沃亚公爵做出似乎戴着王冠的样子说道。 “我去看看情况吧。” “我要劝表弟大人一句,你还是放弃为好,这样肯定会被女官长逼走的。” 公爵大声咂了咂嘴,虽然他并没有打算对女官长采取正面突破,但也无可奈何。 拉蒙纳骑士团的团长上前劝解。 “公主大人的婚礼礼服准备好了吗?” “喂,听说这个人刚刚缝好了。” 弗兰克尔对着两人轻轻鞠了一躬。 萨沃亚公爵用略带讽刺的语气说道。 “你也知道,那位公主根本就算不上是一个女人,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这样子也就能够登场了,我很期待你的本事。” 奇怪的是,他和女官长说的是同样的话。 “真是太可怕了……” 弗兰克尔再次在心中默念道,平身低下了头。 巴鲁和纳希亚斯向国王打了声招呼,走出办公室,径直走向外面的庭院。 这并不是事先商量好的。 两个人都下意识地朝那边走了过去,这真是个好机会。 冬天枯萎的庭院里没有人的气息。 正适合说话,纳希亚斯意味深长地跟朋友搭话。 “没想到你不反对。” “反对是指什么? “当然是陛下的婚礼。” “事到如今?谈妥都半年了。 是的,这半年来,纳希亚斯一直是个疑问。 她想用平和的语气问。 “那么,你赞成吗? 巴鲁很有趣地笑了 “那么,怎么说呢?” “……” “和三年前一样啊,如果可能的话,我大概会和那样的王妃发生冲突,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反对的。” “有反对的正当理由吧。” 直到这个时候都没有机会确认朋友的真正意图的纳希亚斯,下定决心问道。 “真的可以吗?那个人,几乎没有诞下继承人的希望……” 通常来说,王妃最重要的工作是生下王子。 但是,纳希亚斯怎么也想不到格琳塔公主会为国王生下儿子。 巴鲁故意挑起一边的眉毛,无奈地指出。 “纳希亚斯,你这家伙,真是少见,这想法太天真了,几乎没有可能,绝对没有可能,我差点都要笑出来了,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 “所以我在问,这样真的可以吗。陛下的血脉会断绝的……” “这样的话,你怎么想?” 纳希亚斯仔细考虑了一下,慎重地说。 “这毕竟是陛下决定的,我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 “我也是。” 巴鲁立刻点了点头。 “我的表兄大人不是在王冠下长大的,也许正因为如此,他对王位并不执着。” “嗯。” 作为统治者,这是极为罕见的特质。 巴鲁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表兄大人也曾当面对我说过,谁戴王冠都是一样的。死去的父亲和伯父陛下听了之后肯定会翻脸的,但他说的都是真心话。这正是表兄大人讨人喜欢的地方,但对我来说,这绝不是谁戴都一样的东西。” 巴鲁回头看着朋友,微微一笑。 “因为我不想向表兄大人以外的王屈膝。” “包括陛下的儿子吗?” “嗯,我现在还没有那种心情,我的主君目前只有表兄一个人。” 他的语气似乎很爽快。 “是吗?” 面对朋友的爽快,纳希亚斯也微微一笑。 但是,纳希亚斯的想法有些不同。 即使国王没有王子。 “在最坏的情况下,还有巴鲁……” 纳希亚斯想。 他无法对朋友说这些话。 反而开玩笑地说。 “是啊,就像你说的那样,陛下是个打破常规的人。他的夫人是个从天而降的战女神或许正合适。” 巴鲁发出了欢快的笑声。 “话说回来,那位公主总是习惯住在王宫里,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即使成为王妃也不会改变吧。” 弗兰克尔面色苍白地走出白亚宫。 那苍白的脸色的意思和上次大不相同 萨沃亚公爵说,光看外表就能登场了,但这根本不可能。 就算在长途旅行后沾染了泥土和灰尘,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那种丽质!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迂腐了,到底盯上了什么地方呢,就算是糊涂也得有个限度。 还有比这更严重的问题。 弗兰克尔准备做婚礼礼服的面料,是金片织成的红底,用金丝银线绣成的豪华面料。 布料的部分被绣线所掩盖,几乎看不见。 又了用刺绣的技法,在那厚重的布料上,织出几何图样的花纹和大花。 如此豪华的面料,当然是潘达斯的工匠花了一年时间所完成的最优秀的作品 只要穿上用这种布料制作而成的衣服,无论怎样的田野乡姑,都能拥有作为一国王妃而不丢人的气质和风度。 直到现在,这一信念也没有改变。 然而,弗兰克尔却因为太过痛苦而剧烈地摇头、挠头。 “不行,不行!不行!怎么可能!让那个人穿这种东西!” 只要是天生丽质的姑娘,就没有任何问题。 衣服的力量能使她成为最漂亮的美女。 实际上,前几天看到她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只是一只到处可见的、有点脏的麻雀。 所以,自己准备了珍贵的美丽羽毛,只是没想到。 那超凡的美貌,光是站在那里就能吸引人眼球的存在感,就算是天鹅也不够比。 那是孔雀,而且是全身闪耀着金色羽毛的孔雀。 如果在那羽毛上面粘上翠鸟或极乐鸟的羽毛会怎样呢? 那些恐怕根本谈不上能衬托孔雀的金色羽毛。 简直滑稽得可怕。 弗兰克尔冒着冷汗,表情严肃地仔细思考。 如果他是诗人的话,一定会读到最大限度地描写公主的诗。 如果被是画家的话,即使无法做到,也会想要尽力描绘公主的美丽吧。 但是,弗兰克尔是一位裁缝师傅。 能做的也只有做衣服了。 公主一边说着什么都可以,一边相当具体地提出了与众不同的要求。 “可以自己拆装的衣服,类似男士上衣。” 这是一件很难理解的要求,不可能是女装,但既然如此,就必须要做一件既能满足公主的愿望,又能最大限度地突出她那与众不同的美貌的服装。 弗兰克尔果断地改变了意见。 对了,只要衬托就行了。 本以为这个角色很无聊,所以打算让服装成为主角。 他想把人的视线吸引到衣服上,把寒酸的麻雀变成野鸡的形象。 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既然本人散发出那么耀眼的光芒,服装就只需要支撑主角的临时角色即可。 “好!” 干劲也重新集中在布料的筛选上。 那个时候,公主正在本宫的浴室里。 边说话边用香油泡澡。 “又去洗澡了。别闹了,这样皮肤会变厚的……” “没关系,我又没有被晒伤。” “这个味道由是什么?鼻子都要闻歪了。” “没关系,没有歪。” “这是我心情的问题!” “现在请暂时忍耐一下……” 浴室里只有公主和雪拉两个人。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一般的女官根本无法照顾这种口出恶言的公主。 女官们既害怕又怜惜地认为,只要不开口,她就是无可挑剔的美姬。 这时一个女官若有所思地走进浴室,把小脸盆一样的容器递给雪拉。 看到里面的公主的脸色立刻变得厌恶起来。 “喂!这……” 容器里装的是打好的鸡蛋。 据说涂在皮肤上之后会使皮肤具有光泽,是高贵女性梦寐以求的美容法。 交出容器的女官行了一礼,退了下去,为了不让公主看到,她叹了一口气。 吃饭的时候,即将成为王妃的女人说着,“喂!”等等之类,这些可都不是什么好话。 雪拉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嘴皮子了,所以完全不在意,一边挑选容器里的东西,一边给公主看。 “这次还掺了蜂蜜。” “这更不好了!” “……” 因为只有两个人,所以叫了名字,但不忘压低声音说自己是侍女,对方是公主。 如果管不了,那就糟了。 “以前还谦让过,但这次就不行。你要成为‘新娘’,而且不是普通的新娘,你要成为这个国家的王妃。” “那是肯定的,因为那家伙是国王。” “……” “国王的配偶当然是王妃,我是唯一能被称为王妃的人。 雪拉开始担心,这个人是否明白自己的处境。 “就算被人说成是王妃殿下,如果举行婚礼的话,你也会被称为王妃殿下。”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这是我自己决定的,就当作是名不副实的结婚来说吧。” 泡在香油浴中的公主,对着浴池的缘发牢骚,讽刺地笑了。 “三年前,被那家伙请去当徒有虚名的公主时也是这样,只不过这次公主的头衔变成了王妃而已。” 虽然说得很简单,但雪拉又开始担心这个头衔会不会是个大问题。 但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做好自己的工作。 “即使是只有名字的王妃,作为侍女,也要把主人打扮得漂亮。请把头伸给我。” “好痛……” 公主不情愿地皱着眉头,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头伸到水槽边缘。 雪拉坐在紧靠浴池的许愿椅上,把公主的金色头发浸在蛋清和蜂蜜溶液里,还把这些东西抹在她的头皮上。 “哇!”的一声惨叫。 “恶心!滑溜溜的!” “当然啦,这是鸡蛋和蜂蜜。” “我说了这不是涂在头上的东西!” “一会儿会洗的,请再忍耐一下! 雪拉一边抑制住叹息,一边感命地安抚公主,一边将打好的鸡蛋涂到漂亮的金色头发上。 往下一看,公主似乎非常不愉快,闭着眼睛,露出一脸痛苦的后仰脖颈。 雪拉的手中,有一个形状漂亮的公主头。 脖子上的雪也不会跳起来。 雪拉温柔地说。 “没理由。能不能把头发往下涂?我想涂在脑后。” “呃……” 公主发出青蛙般的声音,老老实实地改变姿势,伸出了头。 她把长长的金发卷起来丢进容器里,白色的脖颈就在眼前。 雪拉的本职是刺客,不用刀也能杀人。 现在袖子里还塞着那个用途的针。 如果用针刺到脖子的要害部位,人就会轻易死亡。 血也几乎不会渗出来。 如果用长头发遮住的话,针扎出来的小疤痕也不会被发现。 低着头的公主说。 “别想那么危险的事。” 如果是半年前的雪拉,一定会吓得跳了起来,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心跳加速。 一瞬间,他的手停了下来。 “你明白吗?” “这么近的话,就别那样干。” 忧郁的公主全身赤裸,身上寸铁未带,语气却带着笑容。 “不会,就算装了也……” 雪拉坦率地说。 “对你来说行不通吧。” “知道就好。” 虽然知道她是刺杀自己的刺客,但公主还是把雪拉放在身边,让她照顾自己。 如果是不久前的雪拉,一定会觉得这是屈辱进而生气,但现在的他却不可思议地有一种平静的心情。 刚才的女官又回来了。 把浸在热水里拧干的布递了过来。 雪拉用它包住金色的头发,并放在那了一会儿。 在此期间,他又拉起公主的手,为她擦指甲。 “我也是第一次服侍王妃。” “不喜欢的话,你可以去别的地方吗? 雪拉露出为难的表情。 “只要您不辞退,我希望能在您身边工作……” “可是?” “我去别的地方好吗?” 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用空着的一只手“啪”的一声拿起洗澡水。 “为什么会这样?我可不想放弃你。你不仅做的菜很好吃,而且还能跟上我的脚步。卡琳对你的印象也特别好,没有其他侍女能做到这样。” 这半年,雪拉一直陪伴着公主。 在雪拉看来,这并不是“交往”。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为了不被抛弃而拼命”。 他自以为很了解这个人的怪物般的体力,但实际上根本无法想象那个人的体力。 如果这个人认真用脚的话,是绝对跟不上的。 作为身边的侍女,不胜羞愧。 雪拉真心认为自己不过成熟,必须重新锻炼。 不知公主是知道她的心思,还是没有注意到,她笑得很开心。 “那就等着瞧吧,陪我去神殿里蹲一会儿吧。” “我是你的侍女,只要是你去的地方,我就会跟在你身后,即使是在那个神殿里,我也会瞬间跟过来的,但那是另一回事。 然后,迎来了结婚当天。 大教堂前挤满了市民。 其中当然也有弗兰克尔。 虽然他没能进入大教堂,但他在教堂入口附近等待王妃的到来。 裁缝贝蒂等人也来到不远处看热闹。大家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满脸兴奋。 她们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别人穿着自己完成的衣服。 因为高贵的女性本来就生活在不同的世界。 但是,今天是个例外。 第一次可以近距离地看到自己亲手做的工作。 “好奇怪的衣服啊……” “真想见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看到弗兰克尔画的图纸,她们大吃一惊。 “师傅,你弄错了!” “这不是男人的衣服吗?” 听了裁缝们的职责,弗兰克尔重重地摇了摇头,他想,这也难怪她们会发出哀鸣,因为无论怎么看,这都不像是婚礼礼服。 “这是公主大人的要求。” “在这个场合,合适吗?” “吓死我了……” 于是裁缝们惊慌失措地继续工作,完成了服装。 国王穿着另一套同样由她们亲自设计的服装,已经抵达了大教堂。 国王身穿黑色质地的胸前绣有黄金狮子纹章的服装,看上去非常气派,气度不凡。 贝托等人欣喜若狂地鸣叫着,而国王则受到了市民们的热烈欢呼,几乎快把他的声音都淹没了。 剩下的就是新娘了。 弗兰克尔比任何人都紧张。 如果使用过于柔软的布料,就无法做出上衣的形状,再三考虑之后,他选择了最优质的纯白布料,有弹性。 按照公主的要求,设计成可以像男性上衣一样用夹子脱下。 作为婚礼礼服,这是相当别致的设计,但品位并没有受到影响。衣服由贝蒂等一流的裁缝精心绣好,别具一格的点缀着富有光泽的珍珠,衣服本身就像宝物一样沐浴着光芒。 公主从神殿出发时,衣服已经准备好了。 公主完全穿着那件奢华的衣服,美得光彩照人。 弗兰克尔虽然赚了不少钱,但只有自己满足于这份工作就毫无意义了。 原本吵吵嚷嚷的观众一齐叫了起来。 “来了!” “王宫的马车!” 观众们哇的一声欢呼起来,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停下的门打开,新娘静静地从里面走了下来。 沸腾的观众因冲击和惊讶而屏住了呼吸。 刚才的喧闹像假的一样,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弗兰克尔看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第一次见面时肮脏的面相一点也没有了 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衣服,连自己都觉得是最好的。 王妃身着完美的衣服,她那超凡的美貌和高贵的气质,令市民们大吃一惊。 弗兰克尔在心中高呼万岁。 自己并没有弄错,而是大获成功!他用力握紧拳头。 新娘解开从帽子上垂下的长长面纱,低着头静静地走进大教堂。 目送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市民们的僵硬表情也消失了,但这次大家都在窃窃私语。 “不会吧……” “那个……那个就是公主?” 贝蒂他们已经非常兴奋了。 “哎呀,哎呀……好美啊! “我……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啊,我还以为女神出现了呢。” “那真的是活生生的人吗? 负责警备的士兵们喊着“安静!” 如果没有这样的信号的话,就会引起很大的骚动。 市民们等待着即将成为夫妇的国王和王妃走出大教堂的时机。 然而,随着传来的马蹄的声,一匹马以惊人的气势冲了过来。 骑手浑身沾满了血和灰尘。 不给警备兵阻止的机会,迈着一听就知道是经历过激战的脚步声,一名骑士很急促地走进了大教堂。 “有事禀报!” 那种惨叫声连外面都能听到。 “什么? “怎么了? 弗兰克尔就在大教堂入口旁边,他竖起耳朵听,但听不到骑士的报告。 这时,王宫的马车终于如约而至。 式部长官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 和先前的骑士一样冲进了大教堂。 市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国王和公主如愿以偿地从大教堂出来了。 市民们想再次欢呼,却有些不知所措,弗兰克尔看到新娘的身影后大吃一惊。 她摘下帽子,金色的头发上戴着宝冠。 工艺精湛的工匠精心织出的布料,从膝盖处被残忍地割开。 而且腰间还挂着剑带,表情极其严峻。 国王也一样大喝道。 “把马牵来!” 在两人身后参加婚礼的诸侯们一个个脸色大变,冲了出来。 巴鲁对警卫士兵机警地吩咐了几句,而大教堂前的广场则陷入了一片混乱。 国王穿着婚礼礼服,跳上牵来的马,回头大声呵斥。 “身具骑士的荣耀和坚持的都跟在我身后。无论如何都要救出朗邦!” 听到这句话,市民们不禁面面相觑。 “朗邦? “坦加进攻了!” 寇拉尔的市民们也知道朗邦位于与坦加交界的国境上。 “不可能,这是国王的婚礼。” “这是故意的吗?” “这想要干什么! 对于破坏国王喜事的这种暴行,市民们也非常愤慨。 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战争毫无免疫力的弗兰克尔只是一味地恐惧,战栗不已。 他差点叫出声来。 弗兰克尔以为公主马上就跑了,但她却骑着马从弗兰克尔的面前走过。 她露出膝盖以下的脚,连鞋子都脱了,骑在漂亮的白马上。 要是换作其他贵妇人,恐怕连看都觉得奇怪,但弗兰克尔的眼睛却被这种奇怪的感觉牢牢地锁住了。 比起在王宫大厅的时候,想象中的新娘打扮,公主此时显得格外美丽。 那张炯炯有神的脸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浓密,若隐若现的光更显刺眼。 萨沃亚公爵走到大教堂前大声呼喊。 “王妃!” 听到这一声呼唤,正打算一口气跑过去的公主拉住缰绳,从马上回话道。 “还不都是因为我这个王妃,现在就有人过来捣乱了!” 公爵毫不在意地提高了嗓门。 “表兄大人就拜托你了!比起哈米娅,我更相信我国的胜利女神!” 马鞍上的公主微微一笑。 怎么也不像个好姑娘的脸。 也不是结婚当天新娘的脸。 那是大胆无畏之武将的脸。 “啊,团长你也跟在后面,我先走了!” 她踢了一下马腹,一口气跑出去了。 目送着后面的变化,弗兰克尔意识到自己搞错了。 她并不是社交界在点缀丈夫社交界的装饰品。 虽然确实有黄金翅膀,但再怎么看也不是孔雀。 而是金色的鹰。 拥有一双强有力的翅膀,拥有睥睨大地的锐利眼光,拥有一双能制服任何人的钢爪。 这一次,他终于赢了。 那件衣服,就这样完成了。 她甩下碍事的长袍,脱掉高跟的鞋子,缠上剑带,策马飞奔,德尔菲尼亚的胜利女神来到了国王的身边。 不,这也不对。她一定会像真正的哈米娅一样,站在丈夫面前,引导着士兵们,冲向有利的时机。 国王在她的支援下,也会像现世的巴尔德一样勇敢地战斗吧,她会说服国王,用自己的双手抓住胜利吧。 弗兰克尔不由得双手交握。 他感受着从未有过的深深的感动,低下了头,这么大的年纪了,有生以来第一次,说出了那句话。 “武运昌隆!” 第三章《国王的女难》 国王的结婚和即位一样,甚至是比即位更让国民兴奋的最高级别的活动。 沃尔·格瑞克的婚姻可谓是双喜临门。 因为国王和王妃成功地击退了坦加在仪式进行期间所发起的卑怯进攻。 寇拉尔的市民为这个话题争论了好一阵子。 当士兵们从朗邦战役中凯旋归来时,他们的热情更加高涨,市民们都聚集在士兵们身边,热情地与他们交谈。 士兵们也纷纷讲述自己的功绩,但更重要的是,国王身边的妻子是多么的英勇,和国王一起战斗的新王妃是多么的威风凛凛。她是一位不让敌兵靠近的胜利女神,在战场上慷慨激昂地进行了演讲。 “我一直以为胜利女神都是丑女。” “连敌兵们都看得入迷了!” “对了对了!在你还不注意的时候,就会被王妃殿下一刀砍死。” “吓死我了!” 人们的话题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下一个阶段,国王的婚事成为国民理所当然的话题。 “希望继承人早点诞生就好了。” “第一个孩子还是王子比较好。” “啊,如果是那个王妃的话,一定会生下坚强的王子吧。” 市民们还不知道这样的期待会落空。 德尔菲尼娅的新王妃绝对没有生下继承人的希望。 王妃并不想和国王成为“实际的夫妻”。他们认为这只是一份合同,只是在一张纸上写了名字而已。 她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无法生下继承人。 不仅如此,这位王妃还说,如果国王逼迫她的话,她就不会原谅国王,国王也同意了。 “我既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也不是不要命的人,会去碰你这种危险的东西。” 虽然深知国民都在期待继承人的诞生,但国王和新王妃却都很平静。 “我是庶出之人,如果要问我的血统,先王的外甥才是最纯正的血统,不需要下一任国王就一定要是我的儿子。” 虽然没有公开宣称,但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却在一本正经地思考着君主不该有的事情,而王妃毕竟也是王妃。 “不久之后,会不会有人说不要不能生孩子的王妃呢?那我就搬出去好了。” 虽然让人很厌烦,但还是觉得很有趣。 但是,与国王亲近的人却另有打算。 首当其冲的就是女官长。 “王妃殿下没有生下继承人的希望。既然如此,无论如何也要安排侧室……” 为了重新确认国王的喜好,他找来国王青梅竹马的独立骑兵队长,询问国王在作为伯爵儿子时代的女性经历,发现国王也有男人的“仁义。 这实在难以回答。 虽然含糊其辞地从女官长那里混了出来,但让国王拥有侧室这件事本身他也赞成。 理由很简单,伊文在暗中十分同情自己的青梅竹马。 “如果没有夫人的话,那就活得太不滋润了。没办法,我只能搏一搏了。” 国王的表弟、萨沃亚公爵,诺拉·巴鲁也抱着同样的想法投身于这个问题。 “表兄虽然是单身,可如果一个宠姬都没有的话,就会有碍国王的面子,虽然不敢大声说出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个王妃不会生下继承人。” 这本来就是个大问题。 如果是以前的巴鲁,绝对不会让明知不能生育的女人当王妃。 “这是不可能的。不管好坏,王妃就是这样。” 不夸张地说,留下国王的血脉——而且是儿子,是国王唯一的使命。 作为前一任国王的侄子和第一公爵家的长子,巴鲁是在王室身边长大的,所以他非常清楚这一点,但对于国王想让格林迪艾塔·莱丹成为王妃的要求,至少在表面上,他并没有反对。 虽然知道自己做出了疯狂的举动,但比起有没有继承人,那个公主不在国王身边才是真正的损失。 但是,王位继承问题和作为一个男人的生活方式是两码事,正因为国王是一个国王,所以也应该有自己的时间。 作为大华三国之一的大国之王,如果要得到宠姬的话,那女人可就不能随随便便了。 “这里我必须出面。” 巴鲁也利用首席公爵的人脉,选定了合适的女人。 巴鲁这样的大贵族和伊文那样的平民,或者更确切地说,在社会上相当于无赖的自由民,通常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 在一般情况下,这两个人不可能直接认识或交谈,但他们通过渥尔·格瑞克联系在一起。 为了夺回国王的宝座,塔乌的自由民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而且,现在的伊文应该说有着国王亲卫队长的地位。 国王也很喜欢他的来访,所以让他大大方方地出入王宫。 当然,巴鲁对此并不感兴趣。 这天,他正要离开本宫时,看到从正门进来的伊文,露骨地皱起了眉头。 伊文用力地咂了咂嘴 在公共场合吵架这种粗鲁的行为不是伊文所喜欢的。 于是他微微低下头,正要走过去,但巴鲁在与他擦身而过时停下脚步,自言自语地说道。 “必须让表兄也有个侧室……” 伊文也停下了脚步。 但他并没有回头。 “只有这一点,我跟你很有同感。” “我现在也不认为选择那个王妃本身是错误的。” “这一点我也有同感,因为她是我们的胜利女神,所以最好能待在陛下身边。” “当然,不过,除了胜利女神的保佑之外,表兄也一定有真正爱着的女人吧。” 哦?我很意外。贵族不都是没有爱情的政治婚姻吗?陛下的父母——不是指上一任陛下,而是指费尔南伯爵和伯爵夫人,他们是例外。” 对伊文来说,提起青梅竹马的父母,哪怕到现在也会出现那些人的脸。 巴鲁虽然对说出自己不知道的情报的无赖男人感到厌恶,但他还是立刻讽刺地回了一句。 “哦,费尔南伯爵结婚时候的事你也知道?看来你年事已高啊。” 伊文也满不在乎地回击。 “那个嘛,结婚时的事我不知道,不过两人真的是很恩爱的夫妻。就连经常出入此地的领民也都知道。” “……” “虽然站在国王的立场上,这可能有些困难,但我希望陛下也能拥有,像那两位一样幸福的家庭。” 巴鲁在心里咂了咂嘴。 “我也有同感。” 平日里只会毒舌连篇的对方,居然会如此坦率,真不舒服,伊文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看不到伊文那种表情的帕尔罗说 “现在,我正在招一个爽快的女人。” “我也是。” 在那之前一直背对着说话的两人,这才终于转向对方。 “表兄大人可是当之无愧的国王啊,山贼一样的自由民,怎么可能找得到合适的女人呢。” “正因为如此,我觉得内行的女人反而更好。” 巴鲁脸色一变。 巴鲁也知道伊文喜欢出入萨席斯。那是寇港口拉尔沿岸的繁华街道,风月场所林立。 “说什么傻话,你想让做买卖的女人想接近表兄大人吗?要是得了什么大病怎么办。” “不要太小看我了,骑士团长大人,我找的人跟那些失魂落魄的娼妇不一样,是刚从潘达斯回来的女人。” “哪?” 对潘达斯这个地名完全不感到惊讶,甚至立刻就说出了这个词,真是了不起啊。 潘达斯虽然只是位于特巴河河口的岛国,但整个国家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游乐设施。 这里以盛产最高级的奢侈品而闻名。当然,女人们也有阶级之分。 从最底层的娼妓到与王侯贵族打交道的歌姬、舞姬,范围非常广泛,男人们根据自己的谨慎程度和身份选择女性。 其中也有花多少钱也买不到的女人。 女人有选择客人的权利。 但是,贵到这种程度的女人,在如繁星般众多的妓女中,应该也是凤毛麟角。 “如果是在街边或店里卖的,那就太不像话了。 听了巴鲁的话,伊文有点为难地挠了挠头。 “很不巧,我和玩惯了的公爵大人不一样,虽然不知道女人们的身份,但她们也不是什么便宜的女人。我记得……她说自己是花魁。” “哦?” 巴鲁的脸色有点变了。 如果这是事实,那就太了不起了。 花魁位在歌姬、舞姬之下。 她就是这样一个阶级的女人,通过不断地让男人花钱,最后得到了自由。 而且,这种冷淡的态度也是和潘达斯的女人们愉快的方式之一。 因为不被女人理睬说成,就嚷嚷“你收了我的钱”、“骗钱”的男人,根本就连花魁的脸都没办法看到。 “既然已经爬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还要从潘达斯出来?” “听说刚过生日,但是也还不到二十五岁。哪怕往难听的话说,她都是个心直口快、外表靓丽的好女人。” 伊文一边反驳,一边试探道。 “你才是想找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是个遗孀。” 巴尔罗挺起胸膛回答。 “不过她才十八岁,可怜的是,刚结婚没多久,丈夫就去世了。” 因为他是不会放任不幸的女性不管的性格。” “那家伙怎么样?” 伊文的语气带着一丝怀疑。 “如果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恩格朗夫人只是形式上的爱妾。再说了,那种木头,就算给你的朋友找个喜欢炫耀家世、血统的贵妇人,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把国王称呼为木头的话,那可是不敬罪啊,独骑长。而且要补充的话,如果你认为我给表兄大人找的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只会追求流行、化妆、服饰、男人的地位和财力,没有理想的女人的话,这也是对我的侮辱了。 伊文夸张地举起双手。 “真是失礼了。那我换一种说法。对于那种木头人来说,千金小姐实在是太沉重了。” “把木头人当作敬称,真是岂有此理。” “那你会怎么说?” 听到他冷冷地反问,毒舌家巴鲁沉默了片刻。 抱着胳膊认真思考后,慎重地说出了这句话。 “表兄呢……确实,是那种不习惯女性的人。” 在一旁耐心等待的伊文惊讶地回答。 “你真是在奇怪的地方表现出温柔啊。作为青梅竹马的我,可都没有这么温柔啊。” “你明明知道表兄大人不喜欢女人,却指望他会突然对刚从潘达斯来的女人出神,这跟给刚学会骑马的人配一匹烈马有什么两样?” “不,差远了。对方在潘达斯可是有名声的,对男人可谓是经验丰富。再说了,你找的那种女人,怎么可能会我们那位纯纯的土包子打成一片呢。” “不,正因为表哥不习惯女性,所以才要选择纯情的女孩子。 “遗孀就不能说是少女吧?” 女孩子通常是指末婚的少女。 巴尔罗点头答应了熟人的遗孀。 “因为第一次结婚很早。十八岁的话,就算现在结婚也不奇怪,最重要的是,在我看来,她是个非常美丽、善良的女人。”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看看那家伙喜欢哪个女人吧!” “首先要修正你称呼国王为那家伙的嘴脸,独立骑兵队长。肯定是我选的遗孀。” “好吧,我接受了!潘达斯的高级花魁和清秀的遗孀,哪一个更符合陛下的眼光呢?我们拭目以待。” “求之不得。” 两人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壮丽的柱子上用心聆听了这番对话。 是王妃。 两人正聊着要给自己的丈夫娶个爱妾,这个人既没有生气,也没有责怪两人,只是呆呆地望着天空低语。 “说得可真吓人……” 伊文立刻开始了行动。 他看准国王稍事离开办公室的时机,迅速上前搭话。 “有空的话,不出去一下吗? 被这么一问,渥尔很吃惊。 虽然伊文通常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进入本宫,但破天荒的,他是个尊重朋友立场的男人。 他不会把自己的事情强加给现在已经是国王的青梅竹马。 然而,这样的他却想把自己带出去。 这是哪里刮来的风? 渥尔战战兢兢地问,他笑着回答。 “没什么,观察城市和市民的情况也是国王的体面职责之一吧——这只是个借口,其实,有人想和你见个面。” 渥尔越发吃惊了。 让“国王”与他人见面可不是一般的事。 也许是发生了什么问题,但至今为止,伊文从未向国王提出过类似的“请求”。 “有什么纠纷吗? “啊,不是,不是,陪我一会儿吧。” 虽然他的口气很轻松,但多年的交往让沃尔知道,自己是无法轻易接受这个说法的。 要把他带到王宫来,对方好像是个细心的人。 国王觉得他不说理由是有更重要原因,所以有些紧张。 他穿着行装,带着伊文出了城。但是,目的地却很奇怪。 这与伊文经常光顾的闹市区截然不同。 作为大都市的寇拉尔,除了平民居住的平民区和繁华街以外,还有富裕阶层的宅邸林立的高级住宅区。 这是平时的伊文不会去的角落。 国王瞪大了眼睛跟在朋友后面,但他落脚的地方似乎不是住宅。 房子的构造不一样。 这附近没有门扉,而是直接面对着马路,也没有偏门,这是店铺的构造。 而且是售卖上流阶层喜爱的奢侈品的店铺。 伊文敲了敲门,门被打开了。 出来迎接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她恭敬地低头行礼。 “不用了!你主人在吗?” “好的,请稍等。” 伊文回头看着国王说道。 “那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什么?” 如果完全不说明情况,就被说得好像悠闲的,那也很让人为难,但伊文真的轻轻一挥手就转身离开了。 没办法,国王在少女的催促下走进门去,进去一看,立刻大吃一惊。 一进大门右手边就是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中庭,阳光哗啦哗啦地洒下来。 中庭上建有两层楼高的回廊,而在国王的正面就有通往里面的通道。 右手边开阔的中庭对面也有一栋三层楼高的宏伟建筑,少女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国王也跟在后面。 进入建筑物后,被带进了一间气派的起居室,起居室的前面也有草坪和树木的庭院,少女把国王带到了那里。 通往庭院的校门被打开了,草坪的前面是露台。 阳台上摆放着椅子和桌子,这里很适合一边欣赏庭院一边喝茶,让人不由得联想到芙蓉宫的恩格华夫人。 不同的是,国王坐的椅子上铺着细娟,眼前的桌子也光彩照人。 刚才经过的房间陈设也都很好,即使是对这些东西不太熟悉的国王也能看出来。 “即使是销售奢侈品的店铺,这也太奢华了。” 渥尔一边佩服这眼前的奇妙,一边欣赏着打理过的庭院,这时背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国王狐疑地眨了眨眼。 因为进来的不是风尘仆仆的商人,而是一个美丽得令人窒息的女人。 她皮肤光滑,脸颊红润,给人一种健康的印象,黑色的眼眸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光润的黑发被大大地盘起,撒上银粉。 她的嘴唇宛如鲜红的玫瑰,身着淡紫色羽毛图案的深色常服。 国王虽然对女性的服饰一窍不通,但却对作为产品的面料有一定的了解,也能区分国产货和进口货。 在那位国王看来,这是绝无仅有的最高级布料,只有富裕的贵妇人才能穿。 散发着香气的美女走了进来,在国王面前温柔地屈膝,用沉静的语气打招呼。 “非常荣幸见到您,沃尔·格瑞克国王陛下,您叫我达莎就好。” “这是当然的。” 非常认真地回礼。 渥尔虽然既是大笨蛋,又是木头人,还是土包子,但也注意到眼前这位这女性的美丽是“不同寻常的”。 虽然不是自夸,但国王见过很多盛装打扮的美女。而眼前这位与王宫里贵妇人们的姿态和举止明显不同。 直截了当地说,她根本不像个外行人。 “我可以问问您吗?” “什么事……” “这里不是商店,而是什么风月场所吗?” 这个直接得可怕的问题让达莎瞪大了眼睛,但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这里是我家,前几天刚来的。” “真是不好意思。” 国王礼貌地低下头,继续提问。 “得到这里的,是你家的主人吗?” 对于一般人直言不讳的事情,他却毫无顾忌地直截了当地、面带笑容地询问。 如果是普通的风尘女子的话,虽然不会因为对方国王的身份而感受到轻蔑,但也会掩饰不住困惑的表情吧。 但达莎是个聪明的女人,用平静的语气回答。 “要说是这家里的主人那也是,他以前确实是我的丈夫。” 是游女的上宾 国王又歪了歪头。 既然是过去式,那就表示现在已经和那个丈夫分手了 “那么,这个房子就你一个人住吗? “是的,目前还没有其他人。” 渥尔很佩服如此大度的丈夫。 要把这样的房子作为毕业后的零花钱,不是一般的财力能做到的。 “寇拉尔城里有这么多老爷吗?” “没有,我和先生是在潘达斯分开的。” “哦?那是……” 顿时,国王热情地探出身子。 直到此时,达莎还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国王。 因为是在国王面前,所以才她这么做,渥尔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挪动了椅子。 “请坐吧,夫人。在你家,作为客人的我说这种话很奇怪。” “这是我的荣幸。” 达莎安静地坐下。 “能和从潘达斯回来的人见面真是太高兴了,能详细说说吗?” “是的,有什么问题,请尽管问。” 坐在国王对面的达莎面带微笑。 但是,国王想要听到的事情,却与她的预想相去甚远。国王最关心的是潘达斯这个国家的现状、市民的生活以及经济。 “据我所知,潘达斯虽然是个小岛屿,但却是一个非常富裕的国家。为什么会如此呢,主要的经济来源是什么? 达莎的脸上浮现出失落的笑容,她觉得这个国王真是与众不同。 尽管如此,她还是认真地回答了问题。 “我觉得最大的资金来源还是女人。” 像是是风尘女子的最高峰——歌姬、舞姬的话,光是见面就需要花费不少的钱。而且也不是付了钱就能见到对方的。 只要是不喜欢的客人,她们就有权拒客。 为了成为她们“熟识的客人”,必须要毫不吝惜地花钱,送出价值连城,甚至是非常有品位的礼物。 她们也从客人那里买到豪华的服装和装饰品,订购昂贵的化妆品。 因此,潘达斯生产的服装、化妆品、装饰品的质量都是最高的。是全大陆的女性所憧憬的对象,各国的王侯贵妇都争相购买。 “你的衣服也是潘达斯做的吗?” “是的,还是熟悉的东西最好。” 达莎含蓄地笑了笑,继续说。 “当然,寇拉尔的东西也很漂亮,不过我听说也有贵妇人喜欢用潘达斯的东西。陛下也买给王妃殿下怎么样?” “把衣服和化妆品送给王妃吗?那太过分了,我会被骂的。” 国王用力地甩来甩头,一本正经地问道。 “我不知道市场行情,潘达斯的高级商品价格是多少?” “那是根据女人们的等级而定的,歌姬、舞姬的话,会使用价值十枚金币的口红。” 国王瞪大了眼睛。 “多么可怕的口红啊。因为害怕剥落,连东西都不敢吃。你也会用那么贵的口红吗?” “不,我曾经只是花魁,不能这么僭越。” “僭越?” 国王不禁反问道,不过他本来也是个聪明人,所以敏锐地察觉到了。 “原来如此,即使财力雄厚,地位低的人也不能与地位高的人竞争。 达莎第一次露出有点为难的微笑。 “也不一定是这样的,只是俗话说,树大招风。而且,毫无缘由地燃起他人的对抗心,可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 国王佩服地点头。 忌惮上位者可以说是生活在等级制度中的人的基本处世态度,但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这种态度同样存在于风尘女子的圈子里。 “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据我所知,风尘女子间的争斗几乎都是在侵犯彼此的尊严,为的只是争夺顾客。 能够坦率地对当时的艺伎说这种话的男人,想必是非常难得一见的。 达莎黑色的瞳孔依然闪耀着他所认可的神秘光芒。 “我记得在潘达斯也听说过风尘女子之间有这样的斗争,不过,因为和我们是完全不同的社会,所以更详细的情况,请恕我也不知道……” “哦?难道您不是风尘女子吗?” 这次,达莎失声笑了。 国王不知道的是,她是在潘达斯登上花魁之位的女人。 换句话说,对于一个经过锻炼,能够完美驾驭感情的女人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总而言之,达莎认为让国王表现出某种程度的人性反应是有效的。” “如果都一样,别说歌姬、舞姬了,就连比我地位低的那些风尘女子也不会乐意的。” 之后又从达莎那里听了关于潘达斯的更多故事,国王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 “给我讲了很多有趣的故事,谢谢。” 达莎把国王送到大门,安详地低下了头。 “如果您觉得这样方便的话,请您再来,我等着您。” “是啊!如果能让您高兴的话,我就会过来。” 国王笑着说完,离开了达莎的家。 巴鲁等到了回到王宫的国王。 “表兄大人,可以借一点时间吗? “正好,我也有想问的事,如果你知道关于潘达斯的风尘女子的事,能告诉我吗?” 巴鲁的眉毛一皱,他也是身经百战的人。不过,随后他就露出满足的笑容点了点头。 “表兄大人,您成家立业后,终于打算在情道上精进了吧? 国王完全无视表弟的玩笑,继续说道。 “风尘女子中的贵妇值多少钱? 虽然对方说出了和预想当中不一样的话,但巴鲁没有迟疑。 “我想应该是,最优秀和最普通的女性都是有的,对象从有钱的平民到下级贵族,所以她们拥有广泛的顾客层。这些女性被也各自的风月场所作为专属招牌而供奉着。据说这些风月场所里都有一间类似社交场所的房间,贵妇们在里面招待客人。而顾客则会从中挑选自己喜欢的女人。” “那么,花魁在上面吗?” “不。中间还有所谓的皇妃之位。她们和贵妇不同,从第一次见面到身体接触,男人必须去女人那里坐七次才行。当然,这期间所花费的费用都是由男人来支付的,所以有时也会有相当昂贵的女人们,最后结果是伴随着风险的——但也有相反的情况。” “表兄大人。我还有骑士团长这么重要的职务呢。如果认真工作的话,就没有时间去那迷迷糊糊的。总而言之,那里是靠父母的钱游手为闲的浪荡儿子、退休的大富豪,以及与政务毫无关系却有钱到烂的王族们最喜欢的地方。 巴鲁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事也有,我常常在想表兄大人能即位真是太好了。有件事,我觉得不能大声说——如果是我另一个表兄莱昂当国王的话,那个傻瓜肯定会败坏已故的德鲁瓦先王的国政,我一想到这些,国家的最糟糕的未来就历历在目了。” “我觉得你说的已经够大声了,表弟!” “我先回答您刚才的问题,我听说花魁的地位相当于歌姬、舞姬。花魁是不属于那些风月场所的,可以自由外出,也可以出席王族主仪的夜会,还可以与各国大使平等对话。教养和话术都必须一流的才能胜任,可以说是没有只在宅邸中的歌姬、舞姬一样的存在。事实上,花魁中也有晋升到舞姬的女性。” 国王稍微想了想。 “那么……成为花魁的女人就不会缺钱吗?” “这怎么可能?如果是替男人还债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而且,这不仅是我个人的见解,也是社会上普遍的意见——对男人痴迷到那种程度的女人,是不会升到花魁这种地位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说得不好,但对她们来说,男人就是两种东西。她们应该有一双慧眼,能准确地看出男人有多值钱,能不能让她们把钱奉献给她们。” “确实,没有比她们更有眼光的了。” 巴鲁一边若无其事地回答,一边问了一个令人在意的问题。 “你和那种女人有关系吗?” “不,应该说是有关……” 国王突然想起了什么,变得心神不定 “她让我有空再来她家里,说在恭候我的光临。我一直以为那是社交辞令,但那是……她的意思是让我做她的客人吗?” 巴鲁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听好了!表兄,表兄现在已经不是俗气的地方贵族青年了!难道有风月女子不想让身居大华三国之首的德尔菲尼亚国王当客人吗?” “可是,我就是这样的男人啊,乡里长大的,土里土气的,我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但不管怎么说,我总是这样,更何况是花街的女人,我就更束手无策了。” “那我来翻译一下吧,花魁女郎的‘恭候您的光临’是‘希望您成为我的客人’的意思。 “真的吗? 国王巨大的身躯瞪大了眼睛。 巴鲁脸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笑容,虽然他看起来就像一头人畜无害的牛。 “让花魁女郎说到这个地步,真不愧是我表兄。‘你不会想让我主动请您出去吧’,毕竟那位不可能斩钉截铁地说出这句话。” 国王呆呆地站在原地。 “必须解读到这种程度吗,太深奥了。” “这是常识。” 巴尔罗若无其事地回答,心想那个女人好像“中了”。 虽然不喜欢国王从小一起长大的自由民,但对于戴王冠的表兄,还是让他习惯一下对待女性比较好。 虽然现在国王那健康的迟钝正发挥着作用,但自古以来,因女性而失去一切的君主和英雄数不胜数。 虽然他根本不想和那个自由民男人交往,但他想,如果是已经成为潘达斯花魁的女人,对表兄来说或许是个不错的刺激。 和那个女人交好的基础上,让她喜欢自己介绍的那个年轻遗孀就行了 国王不知道巴鲁的想法,陷入了沉思,然后又故作轻松地问道。 “表弟,我还有一个问题…… “您尽管问。” “既然是那么高级的风尘女子,那么她的地位也一定相当高吧。” “那是当然的,潘达斯的花魁,可以说比咱们这边的贵妇人还要骄傲。” “我想问一下……” 国王真的很为难。 同时一脸严肃。 “明天以后就不再来了,和按规定来七次之后再拒绝成为客人,哪一个不会伤害风尘女子的自尊心呢?” 巴鲁顿时感到全身无力,人几乎要从膝盖上塌下来了。虽然现在的他很狼狈,但还是发自内心地赞同那个山贼,甚至还有些同情他。 他小吸了一口气。 “我国的国王打破常规到什么程度呢……” “什么? “没什么。刚才的问题我也会尽力回答的。如果觉得介意的话,可以直接问他本人。 巴鲁自暴自弃地回答后,切入正题。 “我也有一个不是风尘女子的女人的事情要和表哥商量,明天下午您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国王惊呆了。 “这就奇怪了,表弟找我商量女人的事,为什么表弟不自己解决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自己来就行了。可我实在是拿不定主意,所以想请表兄帮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详细情况的话,等明天再说吧。” 第四章《男人的修行》 法罗特伯爵寄给雪拉的传票上写着。 “以自由战士的身份过来吧。” 里面有着这样的指示。 其中还附有身份证明和票据,王妃看了之后歪着头,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 “自由战士,具体是怎么扮演的?” “因为男式衣服很难定做,所以要在街上的旧衣店采购。” “是啊。你有剑吧?” 雪拉有些惊讶地看着王妃。 “恕我直言,那只是杀人用的小刀。” “那几乎是肯定的吧? 王妃似乎想说,刺客拿着暗杀用的剑有什么奇怪的。 面对一脸不可思议的主人,雪拉越发无奈地说。 “没有自由战士佩带那样的东西。” 到适当的地方再找把剑出去。 这样就可以像自由战士一样了,但王妃还是不死心。 “不管你自己怎么努力,打扮自由战士,对你来说不是很严苛吗? 哪怕是十七岁的男人,只要是有本事,做着自由战士的工作也没问题。 但是,雪拉的外表是个问题。 虽然是男人的身材,但白皙的脸庞和纤瘦的身姿都给人温柔美丽的感觉,更别说还留着长长的银发,举止端庄,怎么看都像个姑娘。 王妃的指责是理所当然的,但雪拉本人却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 “我觉得这个头衔很合适。以女孩的身份出去,而且是一个人旅行,那很难越过国境。” “前几天,你不是刚去了坦加一趟吗?你这话可没有什么说服力。” “那次是我装扮成农夫翻过了山。” “这次这样不行吗? “不可能。罗榭街道暂且不说,连在农村地区都不是很方便。” 王妃瞪大了眼睛。 “农村里有农夫有什么好奇怪的?” “化装是行不通的。如果不是附近的人,当地的农夫们一眼就能看穿。” 农民们熟悉邻居的面孔。 一个不认识的农夫走在路上。 “什么人? “你是从哪里来的?” 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原来如此,反而更引人注目了。” 王妃点点头,但还是歪着头。 “我要是以女人的形式长途旅行,那想想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但你已经习惯了女人的打扮了吧。换句话说,穿着不习惯的男式服装,还要长途奔波,不是很累吗?” 雪拉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低下了头。 “多谢你的好意。你难道是怕我不小心露出破绽吗?” “你这么说不就是侮辱吗?” 王妃一本正经地说。 “你不会做那种蠢事的。我只是在意而已,人总有特别不擅长的东西。如果你是一个真正的女孩,我想应该就没问题吧。” “即使不是年轻人,女性独自旅行也不值得讨论。” 雪拉无奈地说。 “如果是在国内移动还好,但这次要越过好几道国境。” 无赖是不可能逮住像雪拉这样的猎物的。 “所以说,如果是你的话,哪怕被那些人缠上,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别说得太简单了。” 雪拉惊呆了。 “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你知道要击退多少敌人吗? “那么,你为什么要来这个城堡呢? “因为要做侍女,所以一开始不穿女装就奇怪了。” “当然,有很多人会作为‘亲戚’同行,因为是从城里来的,所以不需要特别的旅行准备。 王妃似乎吃了一惊。 “从城里赶过来的,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那是当然的,你把这当成哪里了?这是在德尔菲尼亚的王宫里,没有一个家庭会把女儿一个人送出去的。” 雪拉挺起了胸膛。 “更何况我不是来打下手的杂工,是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要做面向内室的侍女。 尽管如此,在乡下长大的、连字都不会读的女儿是无法胜任的,如果是要让女儿有一定教养的环境,城市显然比乡下更合适。 “外城的事务是由‘伯父’帮忙‘设定’的,所以我也准备了‘伯父’送来的介绍信。” “真复杂啊……” 王妃佩服地问道。 “那么说,即使是真正的女孩子,只要有人陪伴,就能去不同的地方旅行吗?” “那是当然的。如果是身份高贵的人,就会带着大批侍女和随从坐马车去游山玩水;如果是商人或贵族的女儿,就会被父亲带着去经商。 雪拉有些遗憾地说。 “如果是现在的我,作为高贵女性的随从最合适不过了,但在现实中,我是王妃的侍女……你穿着礼服,带着随从,坐着豪华马车去旅行……您不会介意吧? “你知道了就别问。” 王妃不情愿地说。 “首先,走这么夸张的路,太花时间了。 “是的,这也是姑娘的一大不利因素。无论是马车还是骑马,都不可能全力奔跑,步行也一样,如果走得太快,会被人怀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你离开这里的时候怎么办? “当然,我们会按照这次事变的情况做好准备再出发,对女官长说有亲戚的喜事,请暂时告辞。” “那时候一个人也可以吗? “是的,也不远。早上出发的话下午就能到。” 就是有这样的“设定”。 半日左右的路程,就算是女孩一个人去也不会被怀疑。 实际上到了离城堡足够远的地方时,就变成自由战士。 话虽如此,但王妃的说法也有一定的道理,所以雪拉懊悔地说道。 “确实,如果有乡里的人同行,即使是以女孩的身份,只要是在没有人的地方,我也会全力推进的,但是现在……” 说了也不可能。 “要是带着那个男人一起去就好了。” 雪拉不知道王妃指的是谁,只是用视线反问,王妃歪着头继续说。 “和你搭档的那个男人,现在是哈蒙特子爵夫人的表弟埃尔玛吧?” 雪拉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 那个男人的本名是班特亚·法罗德。 他既是被废弃的村庄的幸存者,也是执拗地要取雪拉性命的男人。 对雪拉来说,简直就是天敌。 她那总是伪装成完美侍女的紫瞳,以刺客的锐利目光望向王妃。 “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不,我是认真的。” 像是要打断正准备大吃一惊的雪拉,王妃继续说。 “总之,是伯爵说要把你叫到身边来的。那么现在应该是暂时交战的时候,当然,因为只是对方单方面取消了,所以可能还算不上停战。但是,至少在伯爵见到你之前,他是不会出手的。也就是说,在去斯克尼亚的路上,不用担心会被盯上。带着去不正好吗?” 与因过分的事情而僵硬的雪拉相比,王妃则是不慌不忙。 “那家伙也还年轻,扮演舅舅以及父亲之类的角色应该不太可能,但扮演哥哥或者丈夫之类的角色就还行吧?” 面对汹涌的杀气,王妃反射性地缩了缩脖子,但脸上仍带着笑容,叮嘱道。 “我觉得帅哥美女很般配吧?” 这一次,雪拉的银发全都竖起来了。 怒发冲冠就是这个意思 作为一个忠实的特女,她脸色大变,狠狠地对主人怒吼。 “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早就让你断气了!” 雪拉开始了行动。 虽然内心的怒气还没有消去,但当走到女官长面前时,她的表情非常恳求,语气也很客气地说了准备好的借口,得到了暂时离开城堡的许可。 第二天一早,她脱下女官服放进衣箱,穿上外出时的街女打扮出了门,在街上的旧衣店买了一件男装,躲在没有人的建筑物的阴影里迅速换好衣服。 她把刚才看到的女式衣服放进行李袋中,像王妃那样扎起长长的头发,用代替帽子的布料包好遮住,为了以防万一,还捡了一点脚下的土抹在脸上。 从外表上看,雪变成了一个奇怪的年轻男子,回到街上,雪走向旧货店。 寇拉尔城拥有由一万名职业军人组成的近卫兵团,当然,也有专门为他们提供武器和修理武器的作坊,但这些都是王室专用的武器,平民根本无法使用。 虽然也有个人开设工房、拥有弟子的一流刀工,但他们锻炼的剑都是精心设计的高级品,顾客几乎都是富裕的大贵族。 拿不到那么多订单的中层和年轻的刀匠们就会把自己的作品批发给武器店。 中流贵族的次男三男往往会首先会在这里寻求腰间的佩剑。 最便宜的选择是旧货店。 在作为大都市的寇拉尔城,旧货店里的商品十分丰富,有时还会有意想不到、值得挖掘的东西。 她推开一家合适的旧货店的门,低声说了句,“要像个男子汉”。 “把剑给我看,我想要。” 中途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因为雪拉想要像往常一样说“请给我看看”。 现在的自己不宰是王妃的侍女雪拉了。 自己是自由战士肖恩——至少身份证上的名字是这样的。 店主是个体格魁梧、性格开朗的男人,他一眼就看出了雪拉的打扮,爽快地跟他搭话。 “客人,刚开始工作吗? 大概是因为年纪太小,店主觉得这个客人应该还没有实战经验吧。雪拉也冷淡地点头。 “嗯。” “那就得装个箱子才行。这个怎么样?给你便宜点吧。” 店主拿起的是一把刀锋很长而且很粗的大剑,大概是想说拿着这么大的家伙看起来就很厉害吧,但雪雨并没有拿起来。摇了摇头。 “对于拿不动的东西,我是不会考虑的。” 如此庞大的一把剑,对操持者也有相应的力量和身高方面的要求。如果不是国王这么魁梧的士兵,恐怕会被弄得手忙脚乱吧。 这次是一把细长的剑,剑身也不长。 这对雪拉的体格来说,正好是一种折磨。 但是,雪拉拿在手里的时候就皱起了眉头。 “女式刀剑啊。别小看我了。” 拔剑出鞘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刀刃太薄了。 这样一来,虽然容易拿了,但雪拉还是把剑收进剑鞘,还给店主。 “这么软的剑根本派不上用场,用上两三次马上就会断的。 “嗯,年纪轻轻就很有眼光啊。” “当然——因为这是工作。” 作为自由战士,雪拉才开始工作;但作为刺客,她已经修炼多年了,光看却不中用的剑毫无意义。 “如果只有这种东西,那我还是去别的店比较好。” “好了,行了,小哥,急性子可不好,那我就把珍藏的东西拿出来吧。” 店主退到店里面去了,雪拉留在那里,沉默不语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严肃。 不是因为等待。 是雪拉发现了一件事。 自从小被当作“女孩”养大。 如今已经十七岁的雪拉,无论语气还是举止,都透着一股“少女气”,但这并不意味着雪拉不能“像个男人”。 就在前几天,当雪拉从被坦加回来时,还是以农夫的身份堂而皇之地进入了这片区域。 寇拉尔的城门,就好像是不同人群的坩埚。 农民也不分男女,频繁地出入。 也有很多的机会去观察他们的口语和举止。 虽然雪拉参考了这一点,并且演得很好,但被王妃指出“有点弱”。 糟了。 自己作为农民太聪明了。 雪拉胆识过人,应变能力强,化装熟练,演技精湛。 即便如此也不是真正的演员。 更进一步说的话,雪拉的“工作场所”基本上是上流社会。所以,即使同样是男人,如果是侍奉贵族的家臣或仆人的角色,自己完全可以演得很好。 家臣恭敬的语调,礼仪周到的举止,都与平时的雪拉没有太大的不同。 但这次的角色是自由战士。 与平时的角色相去甚远。 话虽如此,雪拉的本职是刺客。 虽然被当作女孩看待,但拿起武器战斗,夺取别人的生命,毫无疑问是雪拉的本质。 问题是,雪拉接受的教育是绝不能让别人看到他作为刺客的一面。 虽然知道只要稍微松开那套“枷锁”,就能成为活在刺与血的世界里的男人,但从那时起就被灌输的“在人前要做个姑娘”这句话,无论如何都让人难以捉摸。 做战士的时候,和做农民的时候一样,找个样本作为参考都是最快捷的。 幸运的是,雪拉身边也有这样的人。 王妃就是如此。 虽然王妃的身体是女人的,但性情和语调都是男人的,而且和高雅的贵公子不相上下。 那才是无赖的气质,不过,王妃的那个视他人如无物的胆气,以及那自信的光辉对雪拉来说都是难以表现的东西。 就算想模仿,也会露出破绽。 另一个人,国王的青梅竹马,伊文,也是一身无赖男人的气质,但这个气质很难保持,而那个男人所拥有的酸甜苦辣交织的世故模样,以及精明强干,都与雪拉的本质没有任何的共同点。 即便如此,如果只是分开的短暂时间,或许还能表现得像样一些,但这次不行。 至少在越过斯卡尼亚边境之前,自己必须成为“自由战士肖恩”。 结果,他并没有把刺客的本性完全展现出来,只是稍微流露出一些味道,语气中也褪去了礼貌和高雅,而是冷淡地说正事。第一人称用“在下”也感觉不协调,于是改成了“我”。 雪拉无意识地做到了这一点,结果塑造出的人物形象,很明显…… 不是那个男人的样子吗! 表情变得严峻也是理所当然的。 气得全身都要燃烧起来了,但是雪拉紧握着拳头,拼命地试图控制自己。 店主把东西拿回来。 “这家伙怎么样?是南方骑兵的东西,有点短,不适合体格健壮的男人,不过刀刃很厚,用来防身的话也很重——对你来说不正好吗? 如果是平时的雪拉,大概会忽略话里面的意思。 十七岁的姑娘,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任何问题。长相秀丽,看起来越像一个女孩,工作也就越能干。 但是,对于成为“自由战士的男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有趣的内容。 雪拉不快地皱起眉头,接过剑,确认手感。 确实很短,但也是防身的东西。但是,和刚才的剑不同,有适当的重量。拨开刀鞘,刀刃很厚,很结实,一看就知道是实用品。 “我要了,有鞘带吗?” “喂,都有的。” 付了钱,把刚买的剑挂在腰上,走出了旧货店。 不知不觉握紧了插在左腰上的剑柄。 现在看到的是行人和大车川流不息的大马路,而且是在大白天。 前几天的时候,在国王和王妃的婚礼中,在与坦加的第一次战争中,雪拉第一次作为士兵上了战场。 这和以前的工作完全不同,以前的工作都是偷偷地把目标锁定在一个人身上,自己虽然很着急,但如果不想死,就只有杀死敌人了。 那里是作为刺客不断修炼的雪拉。 作为第一次参加战争,自己也认为完成了首要行动了。 但是,那是在战场这一异常的空间里出现的,在这种普通的日常生活中,堂堂正正地把武器暴露在众人面前走路,老实说,自己很抗拒。 总觉得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就算是步调的话,光一个步幅也不会让人觉得很奇怪。 但作为刺客活动时的脚步来说,就显的就不可取了。在这样的大白天,自己表现的实在是过于兴奋了。这样会被别人认为是发生了什么事。 对于不习惯的角色,虽然不太认同,但一想到这或许是个好机会,自己便会积极地思考。 自己也不可能永远保持女人的形态。 说不定有一天,自己会以男人的身份,作为的随从,在王妃身边工作。 也就是说,刚才的事是“成为男人”的绝好机会——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对劲。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中有士兵,当然也有自由战士。既有中年商人,也有活泼的少年。也有被认为是渡世人的男人。 雪拉迅速观察着这些男人,试着模仿他们的动作。 全力挑战被分配的工作也是雪拉的性质之一。 现在的自己是作为自由战士生活的男人。 既然选择了这份工作,就应该对自己的手艺有所了解。 年轻男人本来就很有自信。 那么,就得举个例子了。 雪拉耸耸肩,故意加大步幅,一边走一边默念着,“像个男人,像个男人。” “怎么了?那个女孩是不是太逞强了?” 莱蒂西娅看着雪拉步履蹒跚的背影说。 虽然外表看起来是个娇小轻浮的年轻人,但在被称为死神的法罗特一族中也是首屈一指的高手了。 “因为不太习惯男人的角色。” 高大的男人叫班特亚·法罗德。 虽然穿着像旅行中的自由战士,但白皙的美貌却可以称为“白面贵公子”。 王妃所说的休战是正确的。 莱蒂西娅给滞留在寇拉尔城的班特亚带来了这个消息。 “是这样吗?” 莱蒂西娅是法罗德一族中相当特别的人物,至今为止从未执行过潜入任务。 作为刺客最基本的操作,他从来没有站在“扮演其他人”的出发点上。 面对这一切,班特亚面无表情地说。 “就像你在贵族的府邸里工作一样。” “是啊!那家伙真厉害!” 莱蒂西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在班特亚面前挥挥手。 “怎么变都不可能!如果只是脸的话,我也属于可爱的那一类,身材还算结实,所以不是不可以穿女人的衣服。” 这句话不是谎话。 他身材短小而结实,乍一看就像个美女。他脸色白净,大眼睛炯炯,如果不说话的话,看起来像一张中性的脸,但全身的气质却始终不和谐。 那可怕的眼神,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是个姑娘。 莱蒂西娅意识到这一点,开心地笑着说。 “没有主人的仆人,一下就会露馅儿的。” “在那里的话,伪装的就是乡里的人。” “你也是?” “我的身体不能演女孩,我需要做随从。” “嗯? 莱蒂西娅像猫一样的脸闪闪发光。 不知道他是想说哪有这么冷漠的随从,还是想说你做随从时的表现是不是也很好。 他再次看着身后的雪拉说。 “这么说来,我很同情那个女孩。” 穿过人与运货马车拥挤的寇拉尔市街,进入向北的罗榭街道,视野开阔了起来。 虽然在人前要像“男子汉”一样走路,但谢在没有人的时候,果断地用刺客的步伐奔跑,以常人无法比拟的连续前进。 到东边的国境,再健壮的人也需要六天。而且,现在距离稍微延长了。 这是前几天与坦加的战争之后,塔乌的东峰被纳入德尔菲尼亚领地的结果。 雪拉发挥惊人的脚力,乘风前进,第二天晚上就跑完了一半以上的距离。第二天,第三天很不凑巧地下起了大雨,确实没有拉开距离,但到了第五天,距离国境已经很近了。 季节完全是夏天。 今天一整天都是晴天。 和中央不同,这一带的空气很清爽,但一定是个令人汗流浃背的好天气。 随着大山的伟岸越来越近,道路也变得起伏不平。 雪拉擦着额头上的汗,爬上了弯弯曲曲的山坡,想趁天还亮的时候往前赶一点。 雪拉听到了异样的声音。 急促的马声和车轮声,中间还夹杂着女人尖锐的悲鸣。 异变的真面目很快就暴露了。 因为马车以惊人的速度冲了过来。 这是一辆两匹马车,非常气派。 可两匹马却完全暴走了 从车箱里探出头来的女人拼命地叫着。 “快来人!快来人!” 雪拉一瞬间呆立在原地。 站在那儿会被甩出去的 如果能左右闪避就没有问题,但背后是下坡路。而且,因为刚刚走过,所以知道前面的路往左走。 道路下面是杂草丛生的河堤,再往下就是河流。 照这个势头往前走的话,马肯定会连同马车一起掉到河堤上。恐怕在那里也停不下来,摔下去的气势会冲进河里。 如果是以前的雪拉,应该会视而不见吧 因为不参与任务以外的事情也是村里的教育之一。 但是,如果站在这里的是王妃,她绝不会视而不见。 这么想的刹那,身体反射性地动了起来。 雪拉在拦住冲过来的马的同时,也扑向了马车的主座。 雪拉还是第一次干这种粗活,别看身材纤瘦,其实雪拉的身体和技术是最好的。 顺利地占到马夫的座位。然后迅速抓住了在空中游来游去的缰绳,拼命地压住了马。 雪拉从来没有驾驭过如此狂暴的骏马。 尽管如此,他还是几乎是听任指挥,总算成功地让马匹们转向左侧。 由于用力过猛,箱子大幅度倾斜。 雪拉的背后响起了撕裂娟儿的悲鸣。而且是复数。 雪拉拼命地拉紧缰绳,生怕自己转危为安,吓得浑身发冷。好不容易恢复了车箱的倾斜,马车总算恢复了姿势。 尽管如此,兴奋的马还是继续疾驰,而雪拉也拼命地试图控制马匹。 过了一会儿,不知是累了,还是兴奋的状态过去了,马儿们也放慢了速度,雪拉立刻拉紧了缰绳,总算成功地让马车停下了。 马停下脚步时,雪拉也长舒了一口气。 连雪拉自己都觉得这是个体力活。 她身后的车箱打开了,一个想要移动的女人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 她四十岁左右,穿着女仆人的服装。 她的脸上还没有血色,抬头看了看坐在马夫位置上的雪拉,脸上浮现出安心的表情,深深地低下了头。 “啊,谢谢。” 听到衣服摩擦的声音,又有一个人走了出来。 她和女仆人的年龄相仿,却是身穿丝绸礼服的贵族女性。这个阶级的女性从不主动跟人搭话,应该不是为了道谢才下车的,而是想尽快从被折腾得乱七八糟的可怕箱子里走出来。 但是,那个女人也因为极度的恐惧而脸色苍白,但她一看到雪拉,就连连道谢。 ““我不知道是谁,托您的福,我捡回了一条命。我叫葛拉蒂丝·维尔特。” 雪拉犹豫了一下。 对方是一位贵族女性,可自己却打算用一种简单的语气说。 “您没有精神吗?” 差点儿这么说出来了。 但是,自由战士如果做出这种行为很奇怪。 “我是肖恩,自由战士,您没事就好。” 接着,一个与雪拉年龄相仿的女孩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葛拉蒂丝介绍道。 我的侄女艾莉丝·君特。” 看的出来是非常有风情的姑娘。 这么可怕的感觉还是第一次吧。 虽然是个可爱的女孩,但脸色苍白,衣服和头发都很难看,失去血色的嘴唇还在颤抖。 她好像说不出话来,抬头看着雪拉,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 雪拉也回礼,问向女仆。 “能骑马吗?” “不!怎么可能!” 女仆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葛拉蒂丝问道。 “肖恩先生要往南走吗?” “不,我打算过境。” “那我们就一起去吧。虽然马乱跑了,但我们的目的地也是北边。最重要的是,你在危难之时救了我们,我必须向你道谢。 雪拉暗自佩服。 虽然给人一种死板的印象,但对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而且是在贵族阶级看来属于下层的自由战士,即使是救命恩人,也很少有贵妇人如此恭敬地对待他。 不管有多好,通常都是在感情上加上金钱而分手。 葛拉蒂丝似乎觉得必须说服沉默的雪拉,更加热心地说道。 “最重要的是,我的表兄弟梅森男爵也不会让救了我儿子新娘一命的恩人就这样置之不理。” 这个名字让雪拉有点吃惊。 因为在之前,他在王宫里也曾成为话题人物。 “您的侄女在里面吗?” “是的,我还有几卡蒂格就到我表兄弟的公馆了。天快黑了,我要过境。 是的,离表兄弟的公馆还有几卡蒂格。天快黑了,如果你要过境,今晚就住在表兄弟的公馆吧。” 雪拉想了想回答。 “知道了,那就麻烦你了。 重新坐好后,雪拉改变了马车的方向。马一下子变老实了 女人们在路边等着,就在这时,两个男人猛地冲了过来。 “啊!” “夫人,小姐平安!” 好像是跟随着女人们的家臣。 虽然汗流浃背,但他们还是松了一口气,为女人们的平安感到高兴。 葛拉蒂丝看着雪拉说。 “那边的肖恩先生救了我们。” 两个男人也连连向雪拉鞠躬道谢。 “真是太感谢了,就是这样。” “哦,真是的。” 接着,前方又来了两匹马。 男人们中的一个大声示意。 “喂!大伙!” 骑在两匹马上的既不是骑士也不是战士,而是佣人。除了葛拉蒂丝等人的马车之外,还有三辆装载婚礼用具的马车同行,据说他们是为了装载行李而一起来的。 他们判断在装载重物的状态下追赶失控的马车根本追不上,于是把马从马车上取下来,装上马鞍追了上来。 据说其他的家臣留在行李旁边。 这是理所当然的考虑。 “我来晚了,真不好意思,因为我花了很长时间重新整理。” “你们俩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们也因为葛拉蒂丝和艾莉丝平安无事而欣喜若狂,纷纷向雪拉道谢。 “夫人和小姐有什么事的话,很不是滋味。 “真的非常感谢。” 就这样,一行人再次向北进发,在出发的时候,葛拉蒂丝却与雪拉起了“争执”,葛拉蒂丝坚持不能让救命恩人走路,让雪拉坐上马车,但雪拉坚持道。 “坐在被三个女人包围的箱子里,感觉很不舒服。” 如果是女儿的样子,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雪拉一边在心里着急,一边耐心地说出了理由。 那么至少坐在马夫的位置上啊,葛拉蒂丝这样说,但雪拉对此也拒绝了。 他问走着来的两个男人。 “你知道去男爵公馆的路吗? “嗯,我知道。因为我来过好几次,回答的男人自称是格尔特。 “那就拜托你了,我骑在马后面,你也去吧。” 他对另一个男人说。 的确,这是最符合现实的 葛拉蒂丝最后也答应了,坐上了马车。雪拉和另一个自称乌尔班的男人被扶上马,跟在马车后面。 在此期间,乌尔班从旁边的马上多次向雪拉道了谢。 “大老远从坦加来,别说婚礼了,就是要为夫人和女儿举行葬礼,我心里都不是滋味。” “你是从坦加来的? 雪拉有点吃惊 因为梅森男爵与麦格达内尔的脚关系很好。 马格塔奈尔是首席公爵、迪雷顿骑士团长萨沃亚公爵的亲叔叔,是国内屈指可数的大贵族,也是萨沃亚家的实权人物。 他拥有显赫的身家和声望,却暗中与外国势力密谋推翻国王。 说是堂堂国贼也不为过。 注意到这一动向的国王做出英明决断,将马格塔内尔处死。表面上看是他与侄子巴罗的仇恨激化,结果被当场杀害,但实际上是被幕后策划的人来看,卿的死亡正是杀鸡儆猴。 一定吓得浑身发抖吧。 梅森男爵就是其中之一。 男爵慌忙明哲保身,在国王和王妃的婚礼中与坦卡开战时,他也率先提供了士兵,拼命向国王表示忠识。 这也就意味着男爵割断了坦加的联系,而梅森男爵现在却要从坦加娶媳妇。 “哦,乌尔班侍奉的是维尔特家,而格尔特是君特家的佣人。 夫人的母亲是上一任梅森男爵的姐姐,嫁到了君特家。格尔特陪着母亲去过几次,所以知道男爵住在哪里。 上一任梅森男爵的姐姐嫁给了坦加的君特家,生下的葛拉蒂丝嫁给了维尔特家,成为了葛拉蒂丝·维尔特。 “现在的君特家族的首领就是艾莉丝的父亲吗?” “是我的哥哥。” 当然,当家的也是梅森男爵的表兄弟 因为父亲是表兄弟,艾莉丝自然会和相当于弟弟的对象结婚。 这在贵族阶级教中并不少见。 倒不如说,这是为了加深家族之间的联系而经常使用的手法。 乌尔班是个健谈的人,还跟我说了很多其他的事情。维尔特家和君特家都是富裕的家庭,梅森男爵的儿子和艾莉丝的婚事本来是去年的事。 “这个嘛,因为在坦加和德尔菲尼亚开战了,所以这事与合适的时间就不存在了,不过战争已经结束了,成婚的时间也顺利地被确定了。为了顺利成婚,今天一大早就从君特大人的宅邸出发了……” 一行人越过国境,朝着男爵的公馆前进,据说有快马疾驶而来。 新娘队伍旅途并不匆忙,所以停下马,彬彬有礼地等着快马从眼前经过,虽然也只是匆匆而过,但据说在快马疾驰的时候扬起了小石子,不幸的是,小石头正好撞到了葛拉蒂丝等人驾驶马车的家伙的脸。 骑着雪拉的马的男人也勃然大怒。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完全可以速感。唉,我们的马夫瓦尔多是立刻昏了过去,然后从马车上滚了下来,把马车的马吓了一跳,以上涨了火一样的气势奔跑啊——这要是不坏,还能怎么样? 乌尔班也在旁边使劲点头。 “我从没那么胆战心惊过。我跟格尔特说,不管怎样,都一定不要把夫人的马车弄丢,于是就追了上去。”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感谢雪拉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马轻快地前进,一行人平安地回到了装行李的地方。 留在那里的家臣们看到女人们平安无事地回来,也很安心。 瓦尔多脸被小石子打到,气不打一处来,还摇摇晃晃的,不过,并没有受什么大伤。 把马按照原来的样子整理好,让瓦尔多躺在马车里,一行人再次向梅森男爵的公馆进发。当时,雪拉坐在马车的马夫座位旁边,这样就能比徒步更快地前进。 终于快到了。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看到一座建在小山丘上的公馆,是一座漂亮的石造建筑,建筑物的一角有一座小塔,塔上有钟。 这座塔恐怕兼作瞭望塔吧。 明明没有河,入口却是吊桥。这也是为了小心吧。 这里离国境很近,背后耸立着塔乌山脉的伟岸。这种程度的准备是必要的。 太阳已经红彤彤地向西山岭逼近了,但吊桥还没有放下,可以看到好几辆运货马车驶入。 一行人也跟着走过吊桥。 正面是第一道大门,前面建了一个大院子,很多人来来往往。 好像是家臣的人正在忙着下达指示,把行李放到厨房,或把行李放到仓库。 似乎是陆陆续续收到了贺礼。 负责传话的佣人跑了过来。他们询问一行人的身份,于是雪拉一行告诉他们是坦加来的新娘队伍,便趁机走进了馆中。 这时,一个衣着优雅的男子快步走出来,笑着对从马车上下来的葛拉蒂丝说。 “葛拉蒂丝!好久不见!” 这就是主人的梅森男爵。 葛拉蒂丝也笑着回复。 “好久不见,路德。” 路德·梅森男爵也向艾莉斯打招呼。 “这位是新娘吗?哦,这太美了,你们远道而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他好像是第一次看到儿子新娘的脸。 如此说来,男爵的儿子也不知道新娘的长相,这在贵族阶级中也是常有的事。 “请不要认为儿子不来迎接是不礼貌的行为。新娘长途旅行已经很累了,一定是想要休息一下,调整好身段之后再去见新郎。所以我阻止了他。” 艾莉丝向即将成为公公的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感谢您的厚爱。我叫艾莉丝·君特。请多关照。” 葛拉蒂丝在这里把雪拉介绍给男爵。 “在这个人的帮助下,我们才能平安抵达这个公馆了。如果没有雪拉先生的话,别说是艾莉丝和弗雷德的婚礼了,要办的难道不是我们的葬礼吗?” “哦,辛苦你了。” 作为儿子的新娘和表姐妹的救命恩人,男爵十分有里面地对一幅自由战士打扮的雪拉说。 “你先请休息,待会儿再说吧。” 雪拉无言地点头。 梅森男爵和女人们从正面的大门进入,而雪拉则被带到公馆的后面。 考虑到自己的身份,这是人之常情,但在这里,雪拉不得不意识到,现在的自己与平时的角色有多么不同。 这样的大宅,自己出入过好几次,只是以前都作为“姑娘”而已。 男仆和女仆在馆中的位置和身份完全不同。 平时,雪拉几乎肯定会被带到厨房里去,但这次却被带到仆人用的食堂。 还有几个男人坐在座位上。这座宅邸的佣人自不必说,还有很多客人的随从。 女人们忙碌着,一道菜接一道菜地飞舞着。 雪拉一边想着自己也适合做服务员,一边热腾腾地坐下,端上了菜。 雪拉心里想着,自己也更适合做服务员,她默默地坐下来,对端上来的饭菜道谢,专心准备。 “来来来,请尽情享用吧,今晚是庆祝。” 随从们都很高兴,喝得酩酊大醉。 雪拉把杯子里的酒杯安静地喝完了,这时男仆过来叫他。 “肖恩先生,是老爷叫我来的。” 雪拉把酒杯让给旁边的男人,起身离开。 在佣人的带领下,他前往公馆深处的途中,透过通道的窗户看到了院子里的情形。 巨大的篝火亮了起来,可以看出这个时间,还在降下吊桥。 正好一辆两匹马车打着火把,迈着轻快的步伐驶入。 梅森男爵在当地相当有权势,他的儿子结婚似乎是一件大喜事,雪拉被带到一楼中间的房间里,那里有男爵、男爵夫人、葛拉蒂丝,一个体格健壮的年轻男子。 这位就是男爵的儿子吧。 他看着雪拉的眼神中带着善意的光芒,但应该在他旁边的艾丽丝却不见了,或许已经在二楼休息了。 这里似乎是用于小型聚会和接待的房间,没有可以坐的地方。 大家背对着站着。 如果是平时的自己,会很郑重地行一礼,但作为自由战士,雪拉烦恼着这样做是否合适,只是微微地偏了偏头。 最先搭话的是弗雷德。 “我已经听维尔特夫人说过了。她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谢谢你救回,了我妻子的生命。” 男爵也用亲切的语气说。 “你是堂妹和新娘的救命恩人,我向你道谢。 一时语塞。 被长辈这么客气的话,条件反射地想要恭恭敬敬地低下头。 但这不是自由战士的态度。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这种场面、这种状况下,作为自由战士的男人该用什么样的沉重语气,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回答才合适呢? 结果,他又默默地点头致意。 对贵族来说,对平民采取这样的态度会感到无礼,但对男爵来说,至少在表面上没有不高兴的样子。他笑着继续说。 “明天会在附近的奥里格神殿举行婚礼,你也能参加吗?” 雪拉的脸上浮现出久违的惊讶。 对初次见面、来历不明的人,而且是在社会上被认为是无赖之辈的自由战士,他却要求对方参加儿子的婚礼。 如果不是雪拉偶然路过救下新娘,明天的婚礼就无法举行。正因为他深知这一点,才会主动请安吧。 听到贵族这么说,普通市民应该会诚惶诚恐地道谢,一边客气一边感激地回应,但不能再绕远路了。 雪拉摇了摇头。 “北边有工作等着我。” 雪拉没有说谎。 但是,光这样的话还是有些冷淡,雪拉注意着语气补充道。 “非常感谢您的款待和邀请,但我明天一早就会出发。” 男爵夫人露出奇怪的表情。 大概是没想到一介自由战士会拒绝丈夫的提议吧,不由自主地开口了。 “为什么?这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只需要半天的时间……” 男爵制止了妻子,点点头。 “不,别勉强了,好吧,肖恩。” 正要说话的时候,一个中年佣人进来了,很轻松地问了一句 “老爷,失礼了,卡贝尔子爵的使者来了。” “什么?真稀奇。带我去客厅吧。” 应该是非常重要的客人,虽然不是本人而是使者,但男爵的意识明显是朝向那个方向的。 葛拉蒂丝闭上了嘴。 “路德,你走吧,剩下的由我来。” “我知道了,拜托了。” 男爵兴冲冲地走向出口,在离开房间之前,从等候的佣人手中接过一个皮革小袋,递给雪拉。 接过一看,沉甸甸的。 “至少要把它收起来。” 雪拉用一只手刻着小袋子,轻轻地低下头。 “不胜感激。” 男爵和男爵夫人,还有弗雷德都向葛拉蒂丝点头致意,然后离开了房间。 “您在北方工作需要多久?” “不知道。” 这是事实。 雪拉没见过法罗德伯爵。 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为人。 他只知道自己是在大陆全境声名显赫的暗杀一族的首领。 那个人是以怎样的心情呼唤自己的。 现在还想象不出去的地方会有什么。 “那就拜托你了,工作结束后,你愿意侍奉表兄弟吗?” 果然是吓了一跳的雪拉。 虽然觉得是出于救了侄女和自己的命的考虑,但瑞英还是下定了决心。 对贵族女性来说,自由战士本来就是个可疑的人,不应该是随便说话的对象。 虽然是自己和侄女的救命恩人,但如果是贵族阶级的女性的话,就会说一句“辛苦了”就无所谓了。 雪拉觉得这是不辨身份的轻率行为,故意试着甩开她说。 “这么容易就能相信无赖之辈吗?” 葛拉蒂丝语气坚定地说。 “虽然现在是流亡者,但你以前不是很认真地侍奉主人吗? 你为什么这么想?” 我想内心的疑问明显地表现在了表情上。 葛拉蒂丝露出平静的笑容 “一看就知道,你和其他的自由战士有明显的不同。我嫁的维尔特家经常和附近的领主发生纷争,公公和丈夫为了保护家,把流放者的自由战士安置在这里。在当时的我看来,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但公公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我和丈夫都接受了岳父的熏陶,磨练出了看人的眼光。肖恩虽然穿着粗野,但你的语气和举止,和粗野、无教养的流放者完全不一样。先前从堂兄弟那里收到金子时也是如此。一点年纪也没有。不仅如此,他的举止甚至让人觉得很有品位,这都是我的错觉。 虽然雪拉拼命假装出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因为太过羞耻而快要死了。 与其说是耻辱,不如说是屈辱。 时至今日,王妃的话仍然刺痛了我的心。 虽然被指出“有点弱”,但不能光说“有点”就了事。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一个外行人看穿了。 自己演得很好,但“无赖汉之赖”完全没有发挥作用。 即使自以为演得很好,“无赖汉之赖”也完全没有发挥作用。 葛拉蒂丝平静地继续说,丝毫没有察觉到雪拉心中的纠结。 “实际上,我也见过像野狗一样的流浪汉,正因为如此,我才知道。” 葛拉蒂丝并没有这种打算,所以无法继续待下去。 但是,我突然产生了疑问。 从饥饿的野狗这个词联想到的粗野和粗暴,和现在自己模仿的那个“野性”的男人不一致。 那个男人以前也是被饲养的,后来离开了主人的手。 他被正确地对待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是一只野狗,但那个男人对自己的主人甚至有些轻视。 回想起和他交谈过几次的经验,他给人的印象是比较温和的。 “你见过饥饿的野狗吗?” 葛拉蒂丝觉得贵族女性不可能知道这些实物。 “婆婆住的山住着一群失去主人变成野狗的狗,给家畜带来了损失,丈夫带领家臣给它们治病。当时,我也同行了。” “女人去捉野狗也没用吧。” 雪拉冷冷地说了一句话,可这么一说,雪拉似乎就更像那个男人了。 这也让人生气。 “我想,如果原来就是被饲养狗的话,能不能做点什么呢?因为我在老家养了猎狗,如果它只是忘记了听从人类的指示,那么只要重新调教就可以了。我的想法太天真了。” 也许是想起了当时的情景,葛拉蒂丝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被丈夫遗弃的狗真是可怜啊。如果是这样,我也见过几只。每一只都很害怕,对人的戒备心异常强烈,不愿意习惯。虽然可能会花些时间,但我认为那样的话应该还能调教。不过,当我看到笼子里地位野狗时,还是被吓了一跳。因为那是一条完全无法想象的狗。我并没有吵也并没有恼,而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但还是激发了它的敌意了。那是一双危险的、粗暴的、空虚的眼神。 “……” “我没有忘记过那双眼睛,我曾多次选择过拥有同样眼睛的人,但都是不可信任、不可轻易靠近的对象。 雪拉铭记着外行人的观察能力有时是无法超越的训言,努力冷静地说。 “有些危险的家伙会用猫的声音靠近你。 葛拉蒂丝嫣然一笑。 “这些人我都看惯了。” 雪拉注意到这是个不寻常的妇人,于是又问了别的问题。 “男爵说想雇用我吗? 葛拉蒂丝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这我的想法你知道的吧,前几天,这个国家和坦加之间的战争。我是坦加的人,妈妈是在德尔菲尼亚出生。婆家和娘家亲密的人之间直接成为战场上的事情应该是这样吧,实际打起来的时候,我非常难过。虽然两家亲戚都没有牺牲,但战争说不定还会爆发。 这绝不是想多了。 对于生活在边境附近的人来说,这是必须时刻考虑的可能性。 “这个馆很安全。因为我的堂兄弟也雇用了好几个优秀的私人士兵,不过,堂兄弟的私人士兵们——当然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葛拉蒂丝慎重地说完后,有点为难地继续说。 “虽然这对他们本人来说很普通的事情,但他们的言行举止无论如何……虽然谈不上粗野,但总觉得有些粗糙吧,至少很难说是干练。侄女从来没见过那种男人,一下子就害怕了。而你就没什么没问题。我想你可以安心地做跟随她的护卫。” 葛拉蒂丝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话是深深刺痛雪宇的原因。 雪拉一边默默地听着,一边忍耐着内心猛烈的激动,一边认真地思考该不该进入附近的山中寻找野狗群。 这恐怕会成为现在的自己的“榜样”,但就算手里有再多的武器,如果孤立无援地面对这种东西,也会有生命危险。 “旁边有没有,受伤的野狗!” 雪雨笑着说,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为粗野下流的男人,如果王妃在这里,一定会惊讶地说。 “人都有人尽其才的时候。” 现在的雪拉没有那么达观。 抱着咬牙切齿的心情,雪拉决定放弃演戏。 因为他意识到,如果继续演下去,这个女人是无法给出满意的答案的。 “虽说是自由战士,但我还是有主之身。” 葛拉蒂丝脸色大变地问。 “那么,你是按照那位先生的指示去北方吗? “是的,所以我不能侍奉男爵。” 因为王妃才是自己的主人。 葛拉蒂丝虽然有些遗憾,但并没有要求放弃现在的主人。 从他的毅然的态度来看,这个年轻人显然对他的主人忠心耿耿。 “那么,如果有一天你再路过这附近,请顺道来一趟。艾莉斯想向救命恩人道谢。” 雪拉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那现在说就好了。” “肖恩大人,埃里斯还是刚结婚的人。”葛拉蒂丝有点为难地笑了小。 “这是君特的父亲教导我的,未婚的女儿不能和家人以外的男人说话,佣人除外。” 雪拉也苦笑着说,真是个千金大小姐。 虽然不会再来这附近见到艾莉丝了、但还是点头答应吧。 “知道了,我会留意的。” “请多关照。” 男爵家的庭院里有一盏简易的灯 稍远处还生着篝火,女人们借着篝火忙着做饭,许多男人们用圆木和木箱当简易椅子,在星空下填饱肚子。 除了没能进得了厅堂的男人们,还有男爵领地的居民,他们为领主的喜事带来贺礼,与领主会面。 班特亚和莱蒂西娅也巧妙地混杂在其中。 两人一直跟在雪拉后面。 雪拉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举动。 在这一点上责备雪拉未免太过分了。 雪拉从来没有担任过担心有人跟踪的任务,再加上两人身为追踪者,在家族中也是屈指可数的高手。经验不同。 两人亲眼目睹了雪拉拦下马车,以及在马车的引领下进入这座公馆。这突如其来的绕道对两人来说都是意料之外的,但又不能移开视线。 因为现在两人的任务是看着雪拉平安抵达斯克尼亚。 也就是说,如果雪拉在选择前进的道路上出现了障碍,甚至在雪拉面临危险的情况下,将其排除在外也是职责之一。 如果她本人知道了,一定会因为太过耻辱而愤死,换句话说,就是在雪拉不知道的地方保护她。 班特亚和莱蒂西娅趁太阳落山之际,采取了行动。门口虽然有看门人,但好像有什么喜事,载着贺礼的货车和马车来来往往,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虽说点着篝火,但对两人来说,被看门的人盯着,一下子挤进去是轻而易举的事。 馆里的人也忙着接待络绎不绝的客人,根本不知道谁是哪里的人。两人若无其事地和随从们混在一起,肆无忌惮地吃吃喝喝,同时努力收集情报。 不用问什么问题,只要倾听一些闲聊,偶尔附和几句,就能大致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领主之子的婚礼,既会给纳博多带来活力,也会给公馆带来巨大冲击。 夜也深了,马车通过的正门关上了,正门旁边有一个通用门,里面有看门的人在接待来客。 里面有看门的人,正在接待来客。刚才又来了新客人,好像要求打开正门。 门卫走到正门,打开了沉重的门。 进来的是一辆大货车,上面挂着两盏蜡烛。每个人都拿着堆得像山一样大的木桶。 看样子重量相当重,两个人一起拉着车,另外两个人在后面推着。 一个人对前来接应的仆人说。 “不好意思,这是诺顿领主送来的东西。” 听到这个地名,仆人们似乎吃了一惊。 “从那么远的地方来,真是辛苦你们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们,你们是领主那边的人吗?” 因为对方身份不高,所以语气有些生硬。 货车上的男人摇了摇头,用同样的语气回答。 “不,我们是临时雇来的。因为偏偏这个时候,家里的马好像都出去了。这可是要花上一天时间的大事,要是不适合婚礼的话,那就太不像话了,反正今天就交给你吧,这是领主大人引以为傲的葡萄酒。” “那太好了。” “天这么暗,脚下也不安全,可以等到早上再进酒窖吗?我们太累了,我们今晚可以在这里受到照顾吗……” “哦,当然了。你先用手推车把这些东西带到后面去。我这有足够的吃的东西,你们要留下来吗?仓库的门就开着,今晚你们就在那里休息吧,待会儿我老爷会给你回礼的,明天你们就带着回去吧。” 男人们不可能不同意。 如果是临时雇用的佣人,也可以证明这些回礼很快就用完了。 这些对话都被班特亚和莱蒂西娅在附近观察到了。 两个人的态度都很冷淡,只是不停地盯着那四个人。 并不是说什么怎么样。 他的打扮和语气都很像个男仆,刚才和公馆里仆人们的对话也很自然。 只能说,长年作为暗杀者生活的这两个人,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这种违和感,在四个人随着手推车一起消失在公馆,全身轻松地回去的时候,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已经吃完饭的四人分别坐到了附近适当的椅子上,开始对女人们准备的饭菜啧啧称赞。 看到了他们的样子,班特亚和莱蒂西娅偷偷交换了个眼色。 他们明白了违和感的真面目。 今天是让人大汗淋漓的好天气。 尽管如此,拖了一天沉重货车的男人们嘴上说累了,却几乎不出汗。 现在也一样,没有人说“给我水”。 四个人都没有带水壶,即使用途中的小溪或泉水解渴,结束了一天的劳顿,好不容易坐下来吃饭,也没有一个人喊解渴。哪怕出现“快给我酒!”这样的场面并不奇怪。 如果真的是一整天都拉着那么重的货车来的话,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如果说来自诺顿的说法是假的,酒桶里装的是领主引以为豪的葡萄酒也是假的。 那么木桶里装的是什么呢? 这四个人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来的? 虽然察觉到了这一点,但暗杀一族的两个人还是若无其事地和那些男人闲聊。 卡贝尔子爵的使者是个六十多岁的小个子男人。 带着两名强壮随从的男子自称波特,似乎是长年侍奉主人的随从,举止优雅。 他把子爵的信交给男时,让随从们送来祝贺的礼物,郑重地行了一礼,用毫不含糊的语气致词。 “这次恭喜贵公子结婚。不管怎么说,能从我国迎娶新娘,主人也觉得特别可贵。主人本来打算亲自去祝贺的,但不巧他外出了,我就代替他来了。 梅森男爵也热情地说道。 “太好了,好久不见,子爵还好吗? 卡贝尔是坦加南部的领主 梅森男爵祖父的妹妹嫁给了当时的子爵家,生下了儿子,也就是现在的卡贝尔子爵。 也就是说,梅森男爵和卡贝尔子爵就像弗葛拉蒂丝和艾莉丝一样,是一对表亲。 虽然谈不上亲威,但就像男爵说的那样,现在梅森男爵家和卡贝尔子爵家的关系并不紧密。 但是,对于任何贵族来说,长子的喜事都是特别的,所以儿子之间互赠贺礼也不奇怪。 那个礼物漂亮得令人眼花缭乱。里面摆满了用宝石镶嵌的剑柄和剑鞘、买来的短剑、金银香炉、高级丝绢等。 如此慷慨,连梅森男爵都惊讶不已。 男爵正焦急地想,既然这样,自己也得好好回礼才行。这时,波特礼貌地说。 “男爵殿下,其实,我有件事想跟您说,请问您能帮我把人赶走吗?” 说到这里,梅森男爵的表情严肃起来。 原来是卡贝尔子爵有什么事要拜托他。从这过分慷慨的礼物来判断,恐怕也是值得的吧。 男爵立刻让手下退下。 波特的部下搬来承载宝物的吊台,也离开了房间,只剩下男爵和波特两人。 两人都站着,波特毫不犹豫地走近男爵,压低声音说。 “我的确是卡贝尔子爵的代表,但事实上,您是否能接受了另一方的转达? 来了。 意料之外的话让男爵感到很困惑 “另一方是指?” “在我国也是位高贵的人。” 男爵的脸一下子僵住了 表情变得最严肃,声音自然地变低。 “你是说贵国的国王吗……” “好像是。” 向男爵行了一礼后,波特接着说。 “我的陛下不会忘记男爵对我们国家所表现出的巨大的亲爱之情,希望今后也能与我们国家友好相处。” 梅森男爵颤抖着摇了摇头。 “让我们来谈谈无关紧要的事吧……” “为什么呢? 不等男爵回答,波特继续说道。 “恕我失礼,男爵从以前开始就对贵国的国王没有什么好感情吧?” “没错。” 虽然不能在国民面前说这句话,但面对佐拉塔斯王的使者侍卫话,哪怕闭口不谈,也是无济于事的。 “不只是我,这个国家还有很多人不喜欢庶出的国王,但是事情已经经过了那个阶段——你不可能不知道马格坦内尔卿的结局。” 站在德尔菲尼亚国内的反国王派顶点的人物的意外死亡对波特来说也是一种打击。 他点了点头。 “真是太可怜了。不过,难道不是因为卿和他的公爵侄子之间发生了争执,闹得不可开交才不参加的吗?” “瞎说……” 男爵咂了咂嘴。 确实,表面上的情况和波特说的一样。 萨沃亚一门发生了“内讧”,身为叔父的卿为了谋求一族首领的地位,企图谋反,于是现任族长萨沃亚公爵以武力“打败”了自己的叔父。一族中如果出现了不检点的人,当家的就随意给予处分的裁决。公爵的这种行为是有罪的。 但是,为了让双方重归于好,国王对公爵的这种“独断专行”非常愤怒。 这并非单纯的传闻或臆测。 好几个人都确认过那个样子。 国王在家臣和诸候的陪同下,召开了审问大会,对擅自行动的表弟,宣布解除他骑士团长的重要职务,并剥夺他大部分的广大领地。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处分太重了。 由于家臣中有势力的人拼命恳求,总算避免了这次处分,但国王的愤怒仍未平息,他对与前任国王有血缘关系的表弟说,让其暂时在北塔反省。 目睹此情此景的诸侯都为国王的极度愤怒而颤抖,但从熟人口中得知这一消息的男爵却从另一种意义上感到了颤抖。 不可能独断专行。 毫无疑问,这是国王的指示。 玛格达尼尔的死不可能与国王的意志无关,国王秘密命令萨沃亚公爵处理掉玛格达尼尔。 为了铲除政敌,他让表弟演了一出戏,把功劳最大的表弟投到了收容重刑犯的北塔。 他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这个叫沃尔·格瑞克的人 梅森男爵立刻来到王宫,向国王问候,国王似乎对表弟的任性行为感到愤怒,也对玛格丹奈尔卿的死而感到惋惜。 男爵颤抖了两次。 梅森男爵匍匐着回到领地后,命令坦加的使者暂时不要来往。 但是,那只是前几天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在国王举行婚礼的时候,坦卡越过国境开始选举军队,给郎邦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参加仪式的男爵脸色苍白。 男爵认为自己也知道这次奇袭——如果被认为是和自己协商后的行动,那可不得了,男爵当场向国王表示会立即提供自己拥有的全部兵力和材料。 不仅仅是男爵,以前暗中与坦加取得联系的北部领主们也主动提出协助。 国王接受了这个提议。 “你们这么用心,我很高兴。朗邦的危机对你们来说也不是外人的事,请你们好好干吧。” 国王的表情非常严肃。 在结婚典礼上,国境被侵犯了。 作为君主,不可能不愤怒。 但是,正因为如此,他对包括男爵在内的北部领主的眼神中,有一种将他视为自己人的强烈光芒,从他的话中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君主相信各位领主的忠诚之心。 窥视到了。 男爵颤抖了三次。 连活着的心情都没有。 这样的人不可能靠计谋取胜。 男爵按照自己说的努力工作,为国王效劳,德尔菲尼亚军出色地战胜了坦加军。 恢复和平后,即使坦加派来了使者,男爵也坚决不去见他,一直让他吃闭门羹。 结果,下定决心的坦加国王,以男爵亲戚的名义派来了使者。 波特巧舌如舌地继续缩着男爵。 “我主对于有能力的人,工作出色的人,一定会给予厚待。在男爵的帮助下,顺利完成对德尔福尼亚的攻略后,希望男爵在治理朗邦一带的基础上,作为自己的亲信发挥力量。” 扩张领地的欲望是所有领主最大的行动理由。 梅森男爵也不例外 尽管如此,男爵还是苦着脸摇了摇头。 “光也说了,我不打算容忍庶出的王——这种想法现在也没有改变,但那已经不是同一个问题了。” 听到男爵直率的话语,波特微微低下了头。 “恕我直言,我的主公也不会因为敌人难对付而自命不凡。 坦加决不会承认德尔菲尼亚。 沃尔格里克的命运迟早会改变。 对那样的王尽忠也得不到什么。 波特热情地说服他,应该趁现在换一个更有权势的主君。 男爵的每一句话都动摇了他的心,但这只是他说的。天平决不会倾斜。 “恕我直言,请不要误会,我并没有看错佐拉塔斯陛下的能力。您对我的高度评价,我也很感激,但事到如今……” 梅斯森男爵丝毫没有摇头的意思,波特直截了当地问道。 “比起佐拉塔斯·明格,更喜欢渥尔·格瑞克,如果这是男爵的旨意,能告诉我理由吗?” 在波特看来,梅森男爵不仅性情高贵,而且对庶出的国王感到不快,而且是个物欲横流的男人。 这也就是佐拉塔斯的意见,坦加国王很少会在事情上做出错误的判断。 尽管如此,他的头丝毫不动一下,这是为什么呢? 男爵凝视着波特,面无表情地断言道。 “不管什么都是惜命的。” 即使对沃尔·格瑞克不满,但如果闹到家破人亡,就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站在佐拉塔斯一边,或许可以得到广阔的领地和大国重臣的地位。 但是,如果举起反对渥尔·格瑞克的旗帜,自己就会失去生命。梅森男爵家说不定也会绝嗣。 男爵说,既然是最重视家名的贵族,就没有多余的选择。 “非常抱歉,希望今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被这么直截了当地说,波特也明白了说服是徒劳的。向整动低头行礼。 “就这样告诉主人吧……” 结束了与男爵的面谈的波特在仆人的带领下进入客房。 墙的上面盖着厚厚的布。 挪开那层步布,出现了死寂的玻璃窗。 玻璃可是贵重物品,看来男爵还是把波特当成上宾,让他去档次高的客房里了吧。 因为是面向庭院的部分,所以篝火和门旁的灯火都看得很清楚。 院子里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影,波特没有钻进床铺。 连睡衣都没换。 波特提着蜡烛,飞快地溜出房间,朝着通道尽头的那座塔走去。 这座塔的最上面是钟塔。塔本身也开了好几扇窗户,可以看到四面的景色 这扇窗户既没有玻璃,也没有防雨窗。 因为塔本身就是瞭望塔。 波特点燃了蜡烛进入了塔里。 公馆里男人们的说话声和笑声一直传到位于公馆角落的这座塔前。 波特走进塔后,开始爬上螺旋状的楼梯。 穿过面朝庭院、面朝公馆两旁的窗户,在面朝后院的窗前停下脚步,从怀里取出哨子,尖锐地吹了起来。 在喧闹中响起的笛声时,班特亚和莱蒂西娅窥视着周围。 男人们只顾着闲聊,没有注意到。 但是,刚才的一切都是信号。 线指向了谁,这是为了什么……答案很快就明确了。 宅子后面突然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股异样的气味浓烈起来。 “着火了!” 不知道是谁喊的,男人们大吃一惊。 大家一齐站了起来。 班特亚和莱蒂西娅也大吃一惊。因为推车来的四个人还在他们的视野里。 也就是说,如果这次事件是人为造成的,那么一定是其他人干的。 “馆里有内奸吗?” “不对!是桶里的东西。” 那里面藏着一个人。还有几个木桶里装的恐怕都是油。因为从这里可以看出,后院的火势非常猛烈。 “快逃! 大喊一声的同时,四个男人朝着正门走了过来。 这种时候应该是很自然的举动吧。 但是,四个人并没有从狭窄的便门进去,而是打开了紧闭的正门。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刺耳的嘶鸣声,与此同时,马蹄声非常近。他一定是趁天黑躲到门口附近。 看门人慌忙要关门的时候,已经走运了。 好几匹马以可怕的气势冲了进来。 班特亚和莱蒂西娅条件反射般地躲在圆木后面。 因为他看到骑手摆好了架势。 弓弦在火光中响起,男人们的悲鸣声响彻全场。 从正门冲进来的夜盗们顺势冲进屋里。 雪拉此时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 自由战士这个身份,一般来说应该和仆人们一样,是被分到一套大房间里的,但因为是新娘和表姐妹的恩人,男爵为他特别安排了一套房间。 客人也是有“等级”的。 雪拉立刻明白过来,她所在的房间是用来住那些不那么重要的客人的。 即使透过厚重的地板,也能感受到女人们在刚下忙碌的气息,这下面大概就是厨房吧,即便如此,和大房间相比,还是在规格上高出一筹。 虽然躺在床上,但还没有睡着的雪拉立刻察觉到了外面的异常。 这个房间有面向后院的窗户。 没有玻璃,只有遮雨窗开着。 一阵热烈的气氛扑面而来。 这幢宅子的后院有各种各样的建筑物,也有马厩。也有仆人的家。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着火了,但发现异常的人们都跑去灭火,家畜也骚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馆外也发生了骚动。 传来了刺耳的马蹄声和男人们的悲鸣声,雪拉急忙收拾好衣服。 “夜袭?还有火灾?” 这两种情况不可能同时发生。 这几乎是雪拉的直觉 如果是不小心引起的火灾,那么火势蔓延得太快了。如果是故意安排的,那么目的是什么? 因为是领主的儿子结婚,所以各地都送了很多礼物。很有可能是为了这个而进行勒索。 接下来,思考自己应该做什么。 没有王妃,没有人给我指示。 必须自己决定自己的行动。 现在雪拉的目的是指向北方。 因此,最好的办法是在不被夜盗发现的情况下离开这里。 想做的话很简单就能做到。从二楼的窗户跳下来对雪拉来说很容易,更何况是晚上。 在黑暗中移动,趁着骚动从门出来就行了,现在夜盗应该正一心扑在家里,所以应该没有问题。 但是,这样一来就会对家里的人,特别是对女性见死不救。 如果是王妃,就不会这么做。 雪拉没有从窗户跳下来,而是走出房间,来到走廊。 与此同时,庭院里的班特亚和莱蒂西娅也面临着抉择。 现在他们的任务是监视雪拉的动向,直到其平安进入斯克尼亚。 他们可不想死在这里。 莱蒂西娅问道。 “这种程度的公馆应该有私人士兵,可现在几乎找不到。” 班特亚点点头。 “可能是在点火的时候处理掉的吧。” “有可能。” 两人回想着货车上的情形。 需要四个人一起行动。那是一辆坚固的大货车。堆在一起的木桶大概有十五个以上,如果里面装的几乎都是人,最坏的情况就是有十五个人被搬到后院。 莱蒂西娅又说。 “一开始,四个人进了房子,这不是来抢东西的。” 之所以能这么断定,是因为他们比雪拉知道的信息更详细。 纱月叫唤着,让很多人在树上抢位置,再加上他们眼前的六匹马正在跑来跑去,其中有四个人已经换了骑手。 冲进来的贼人中有四人跳下马,朝厨房门口走去。 天色已深,正门上着锁。 但是,睡觉的时候男人们在吃饭,女人们也在来来往往,也就是说,厨房门是开着的。 他知道这个事实,也知道后门在哪里。 这一系列的动作从一开始就很冷静,正因为班特亚和莱蒂西娅都是夜猫子,所以才会注意到这些,而四处逃窜的人们没有那样的闲暇。 打开正门的四个人跳上空马,更加凶猛地跑来跑去威吓人们。 因为是长子的婚礼,确实送来了很多贺礼,但如果是为了这个,就没有必要这么吵闹。 也没有其他地方领主进攻。 如果因为什么仇恨而开战的话,首先必须派遣普通的使者,说明理由。 从目前这热闹的场面来看,这座公馆显然没有受到这样的“宣战”。 这样一来,剩下的就只有一项手段非常高明,但他们也很熟悉的工作——暗杀。 莱蒂西娅无法接受,歪着头。 “不过是个地方领主罢了,为什么要被逼上性命? 班特亚点了点头,补充道。 “而且这个地方太大了,这给人的印象是做得太显眼了。” 虽然不知道目的,但如果从正门进去的四个人加上躲在后院的人也冲进馆里的话,这是公馆里的人无法应付的数目。 “没办法,要行动吗?” 莱蒂西娅说得很干脆。 “我去收拾后院。你负责大楼里的事,别让那女孩发现。” 班特亚无可奈何地说。 “你在对谁说话?” 雪拉的房间位于建筑物的尽头。 在走廊上跑着跑着,跑到一个男人们的怒吼声和女人们的悲鸣声格外响亮的地方。 雪拉很清楚她的“职业”,在这么大的馆里,有一组仆人用的后楼梯。 果然不出所料,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不是家里的人。也不是别人家的仆人。 那个可疑的男人已经拔出了剑。 今晚是婚礼的前奏,走廊上到处都亮着灯。 即使是不可靠的蜡烛灯光,雪拉的眼睛也能看出那一侧还没有被血淋湿。 看也不看小杂鱼就冲上来了。 男人肯定是想把出现在眼前的雪拉当成第一个猎物,二话不说就来了。 雪拉飞快地退了回来,躲开了这一击。 与王妃和国王相比,雪拉对自己的剑术完全没有自信,不过也能使用这一招了,对方大概以为雪拉是馆里的仆人。 如果只是单纯地攻击外行人,是杀不了以暗杀者自居的青年的。 对方因为空挥而失去了身体,雪拉果断地跳了进去,反以一刀劈向了对方。又有一个人上来了,在那里等着的雪拉果断地迎击了男人,也把他给斩了。 就在雪拉喘口气的时候,背后传来了声音。 “肖恩!” 回头一看,弗雷德沿着走廊跑了过来。 这时,又有两个人从后面的楼梯爬上来。 看到这一幕,弗雷德可能想帮雪拉一把。他朝这边冲了过来,雪拉挡住了他,夹在两个男人中间。但是用自己的手腕同时对付两个人是很漂亮的。 快速地丢出来了铅玉。 因为是自己熟悉的武器,所以准确地命中了。 “什么东西!” “哇!” 两人惨叫着倒在一旁。 弗雷德惊讶地看着雪拉,大概是想问雪拉做了什么,但雪拉毫不在意地说。 “去女士们的房间。” “保护妻子是你的职责。” 弗来德第一时间提出了疑问。 “可是,这里怎么办?” 雪拉也许是在暗示其他贼人可能会爬上来,但还是转过头去。 “还有其他楼梯可以上二楼,应该优先考虑女士们的人身安全。” 住在馆里的弗雷阿德立刻意识到了危险。他转身问道。 “你呢? “我要收拾其他贼人。” 这样一来,葛拉蒂丝等人就暂时安全了,于是雪拉跑了下来。 与此同时,波特也闯进了梅森男爵的起居室,发出惊叫。 “男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有些苍白无力,但梅森男爵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一异变是由波特指导的。 但是,男人时也是在战争中生存下来的武人。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处理。他让仆人帮忙穿戴好武器,正在大声命令。 “敲钟!” 这是个人的府邸,而非城堡,没有可以储存大量兵力的设施。男爵的士兵除了在公馆内的一部分以外,也有平时作为领民而在馆外拥有自己家的一部分。深夜时分,钟声一响,察觉到异变的领民们立刻化为士兵,赶到男爵的手下。 在儿子的喜事之前袭击了家里,男爵对此非常愤怒。虽然已经成了真正的家,但他仍然相信自己的优势。 男爵为了让波特放心,于是说。 “好像是有人冒着大风夜袭,不用担心,这种程度的袭击,我们的守兵很快就能平定。” 按照城堡的说法,贼人已经突入核心了,但男爵的话绝非出于虚张声势。 男爵反而很担心波特。一边将剑插在腰带内侧,一边说。 “士兵们不知道你的长相,在这么暗的地方,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请回到房间里,待在那里等一切恢复正常。” “可是,后院着火了。 “我要灭火——你们也去!” 男爵对仆人们下了号令,准备好衣服也要从房间里跑出去,波特焦急地阻止了他。 “拿过来吧!贼人可是相当多啊!你要是太固执,那可就危险了。” 他说得更快了。 “我也会留在男爵身边,请告诉我的手下来这里。” 确实,人手越多越好。 如果是那些强壮的随从的话,就能成为战斗力。 男爵命令唯一留在身边的仆人出去,仆人冲出了房间——就在这时。 听到仆人的惨叫声,两个贼气势汹汹地冲进房间。 “该你了!” 男爵拔出了剑。没有武装的波特是靠不住的,二比一。 家臣应该很快就会赶来。 不出所料,在男爵与贼人会合之前,就有人尾随着贼人进来了。 是波特的随从们。 不用小卒去通知,他们大概是担心打火机才来到这里的吧。为了应对馆内的危险气氛,两人都拔出了剑。 虽然不是男爵的家臣,但肯定是自己人。 三比二,我方有利!男爵心想。 但是,一个随从却做了一件令人意外的事。 他迅速关上房间里的录音,用后背按住了门。 因为是向内开的门,这样从外面就打不开了。 本以为是为了防止新的贼人进来,但波特却从男爵身边离开了。 他一边有意地靠近贼人,一边用额头向男爵示意。 “就是那个男人。” 于是,两名贼人和两名随从不约而同地将刀指向男爵。 梅森男爵惊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 男爵太吃惊了,但也用不着问。 波特用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缓缓地回答。 “我的主人是不会让明知无用的东西活下去的。” 男爵的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 三比二变成了一比四。他居然把要自己性命的人带进了家里。 两个贼人二话不说就袭击了男爵。 一瞬间就结束也不奇怪,但被逼到绝境的人有时会发挥出惊人的力量。 男爵拼命地抵抗着。与两人激烈地砍在一起,这是很少见的。 波特站在身后向随从们用眼神示意。 如果拖得太久,有人呼救的话,那就麻烦了。 把门按住的随从也向房间里迈出一步,就在这时,门被打开了。 虽然这完全是偶然,但随从们走到里面,和雪拉进入室内,这让人状况瞠目结舌的情况应该是同时发生的吧 在打开门的时候,雪拉的手里握着一个铅球。 这种时候,习得的天性先于大脑行动。 男爵刚意识到危险,雪拉就反射性地挥动铅球。 射中了砍向男爵的怪盗,两人发出惨叫。雪拉使用的铅玉没有一击毙命的威力。但是,没有人会因为身体里有异物而动弹不得。 要夺取战斗能力,这样就足够了。 男爵立刻反击,追上了受伤的两人。 一个随从挡在受伤的同伴中间,另一个则转身砍向雪拉。 雪拉不为所动。第一次拔剑,就准确地接住对方的一击,接着一刀斩杀。 虽说剑术不是他的本职,但他在暗处的眼力、敏捷的身手,更重要的是,在持刀方面,雪拉的技术是那些无赖所不能比的。 再加上雪拉在前几天的战斗中,和士兵们一起打过仗,与以前那个只知道暗杀手段的自己相比,技术有了很大的提高。 另一方面,男爵也果敢地与受伤的两人,以及新加入的随从战斗着。 于是,波特拔出匕首,从男爵的身后袭击。 这让雪拉也大吃一惊。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从穿着来看,应该是馆里的客人。 显然他还不习惯使用武器。 尽管如此,他还是破罐子破摔,奋不顾身地往前冲。 被砍伤的男爵发出惨叫。 雪拉跑向房间深处,他把一个负伤却仍挥舞着剑的贼从甩掉,把从贼手中夺来的剑扔向毫发无伤的随从,趁对方胆怯之际,又把另一个贼打倒,迅速摆好阵势,向着毫发无伤的随从砍去。 这位随从体格健壮,身手不凡。 “用脚跳退,雪拉从怀里拿出短剑,挥了挥。 雪拉和瘦削的年轻人倒在一起,用力一甩,正中对方的胸部。 随从一命呜呼,接着传来男爵的怒吼。 “该你了!” 充满愤怒的男爵慌忙用剑抵住了波特的后背,一击即中。 男爵也像断气了一样,从膝盖处倒下。 雪拉走过去搭话。 “你没事吧? 男爵喘着粗气点头。 他身上带着护具,背上的伤似乎很浅。出血也不严重 男爵似乎没有注意到那道伤口,眼中闪烁着幽暗的光芒,凝视着刚刚杀死的人。 雪拉不假思索地问。 “这个男人,是馆里的客人吗?” “是卡贝尔子爵的使者。” “你伪造了身份吗? 男爵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 “是真的,他带着卡贝尔子爵的亲笔书信,说要庆祝我儿子的婚礼……” 说着,男爵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一言不发地抬头看着雪拉。 “肖恩,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仅是我的表姐妹,我也希望你从今以后能侍奉我,保护我。” 一个快要被杀的人在得救的过程中,能说出这种话的理由只有一个。 雪拉冷静地问 “你认为还会有同样的事情吗?” “是啊……” “你和子爵之间有怎样的恩怨? 男大人一脸苦恼地摇了摇头。 “不是子爵……” “那么,是谁?” 男爵没有回答,似乎是不能轻易说出的名字。 雪雨慢慢地指出。 “如果你有线索的话,就得先告诉我,不然谁都无法防守,如果敌人很难对付的话,那就用盘子吧。” 懊恼的男爵吐出一句。 “是坦卡国王…… 雪拉微微瞪大了眼睛。 命被一个国家的国王,而且是像佐拉塔斯这样强大的国王直接盯上了,这对一个地方领主来说可能太沉重了,男爵就像被逼到绝路上的野狗一样对着雪拉。 “你应该明白了吧?既然问了,我可不允许你说不。” 为了确保有能力的年轻人留下,他用尽全力,语气与其说是恳求,不如说是威胁,但雪拉丝毫不为所动。微笑着说道。 “不,既然听到了,我就应该出面了。” 从男爵看到用判若两人的口吻说出来的话,睁大了眼睛。 雪拉露出美丽的微笑,继续说。 “我不能告诉你关于我的真实姓名和详细身份,但我是从寇拉尔城来的。” 男爵的脸色变得比纸还苍白。 “不会吧,难道是陛下的……” “是的,我是侍奉在国王身边的人。” 自己并没有说谎,因为王妃就在国王身边,自己是王妃的侍奉者。 “虽然救出新娘和您的表姐妹只是偶然,但能了解到男爵亲手斩杀了这名使者,并亲眼确认了这一点,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收获。” 男爵愣了一下。他似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恕我冒昧,我也知道以前的男爵在陛下和坦加国王之间摇摆不定。坦加国王欲图男爵您的性命,所以您现在的忠诚完全在陛下身上。对吗?” 男爵苏醒过来,用力点头。 “哦,没错。” “如果陛下知道这件事,一定不会高兴的。所以,我明天就出发了。” “是吗,是吗。” 男爵像看到可怕的东西一样,再次将目光投向自被己杀害的波特的尸体。 “我们应该如何处理这个问题……” “告诉他们事实。” “啥?” “对卡贝尔子爵说,使者滞留期间,我们家遭到了夜盗的袭击。幸好家人没有受到伤害,虽然使者果断地保护自己,结果却被刀刃刺穿了。请告诉他,失去了一位骁勇善战的使者,您感到非常遗憾,并把遗物交还给他。” 男爵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他可能在想,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虽然战场不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但在这种情况下,是雪拉的独角戏。 之所以恢复了原来的语气,一方面是因为不习惯的语言差异无法充分说明,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样更有效。 “既然有亲笔写的信,子爵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子爵应该是遵从了主君的意愿,负责暗杀男爵的。这时男爵的消息就会传到了坦加国王那里,告诉他,他派来的刺客失败了,男爵活了下来。坦加国王是为了杀鸡儆猴,告诉大家如果不服从自己,就会变成这样。也就是说,杀的对象只要是怠慢过自己的人,哪怕是认识的也可以。男爵您之所以被选中,可能是因为这里在地理位置上和坦加很近,坦加国王是比较懂道理的人。既然让你知道了我的厉害,我就不会再盯上你了。” 本来应该杀鸡儆猴的,结果反而留下了惨痛的教训,那就太不划算了。 “所以,如果还有人跟坦加联系得很紧密的话,最好先警告他要注意身边的安全。 最后,这是我的忠告,赠送给卡贝尔礼物,从表示男爵之意的角度来看,也不能吝惜。因为作为客人的使者因为我们的不周到而让他死了。要将道歉的意思包含在里面,礼物将会比平时更豪华。” 男爵一言不发,像救世主一样凝视着雪拉。 “即使如此,如果今后坦加方面还有什么接触的话,我也不会隐瞒。 “即使如此,如果今后坦加还有什么接触的话,请不要隐瞒,将一切原封不动地告诉寇拉尔方面。我们的陛下并不会辜负对自己发誓效忠之人的。” “知道了。” 总算恢复了气力的男爵面色苍白地点头,雪拉也回了头想要离开房间。 于是,他改变主意,从随从的尸体上抽出刚才扔出去的短剑,试了试血,重新拿回怀里。 他这时也想取回铅玉,但又担心在男爵面前撬尸体会怎么样,就在这时,慌乱的脚步声靠近了。 这时,男爵扶着伤口终于站了起来。雪拉以保护男爵的形式摆好了阵势,但进来的似乎是男爵的私人士兵。 “老爷!你还好吗?” 男爵很明显地点头。 “啊,没什么要紧的,贼人怎么样了? “结束了!可能是互相攻击吧!当我们进馆的时候,他们几乎全部倒在地上了,火灾也正在扑灭中。” 其实是法罗德二人组干的 莱蒂西娅绕到后院。不出所料,一群可疑的男人正在纵火并施暴。 当他们看到守兵时,便闯进了他的家,出其不意地将其杀害后,还放了火。熊熊的火焰发出毒辣的声响,小卒和女人们悲鸣着逃跑。 虽然是惨不忍睹的混乱状态,但光线越强,阴影就越浓。 莱蒂西娅就是隐藏在阳光里的生物。 这场风波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好事。 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一个人,一个人,稳稳地打倒了男人们。 怪盗消失后,幸存下来的人们拼命灭火。 建筑物里的班特亚也是一样。 他悄无声息地从走道走了进去,听到女人们的啜泣声。先跳进去的人好像没有对非战斗人员动过手脚。 取而代之的是,正面大门似乎被打开了,在盛筵里瞎闹的人都冲了进来。 虽然放过了一两个,但后来进去的人全都成了班特亚的猎物。 他从建筑物里的动静判断,事情已经解决了,于是他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了出去。 莱蒂西娅也从后院回来会合。 走到院子里一看,男人们骑来的六匹马被绑在立木上。 于是二人借了其中的两匹,飞奔出了宅邸。 清晨,雪拉从男爵的公馆出发。 百姓和村民们纷纷赶来,收拾怪盗的尸体,收拾火灾。 贼的尸体都被挖开了洞,整理好了,但男爵只命令对博特的尸体严加整理。 “必须向卡佩尔子爵承认… 看到一脸沉痛地陈述悔恨之词的男爵,谁也不会想到男爵会亲自站在那个男人身边吧。 以雪拉的身份,本来应该帮忙收拾残局的,但他以急事为由,推辞了此事。 男爵带着受伤的身体,缓缓地走到门口,目送着雪。 “难以用言语来感谢肖恩大人您。” 男爵向一介自由战士深深地低下头。 这句话里饱含深情。 “您不仅救了新娘和我的表姐妹,还救了我的命,真是太感谢了。” 葛拉蒂丝也亲昵地说。 “真是太感谢了,肖恩大人。下次一定要来哦。” 下一任当家弗雷德也笑着说。 “随时相迎。” 弗来德的旁边站着艾莉丝 因为有丈夫在身边,所以她稍微违背了父亲的吩咐,决定亲自道谢。 “昨天的情况,再加上你救了我公公,我在此表示衷心的感谢。” 虽然语气很僵硬,但看雪拉的眼中,对方的话语充满了纯粹的善意和感激之情。 “多亏了肖恩,我才能见到我的丈夫,我不会忘记这份恩情。” “不用在意。” 雪拉说着,又觉得这样太不正常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祝你幸福。” “好的,谢谢。” 艾莉丝带着灿烂的笑容目送雪拉离去。 弗雷德和葛拉蒂丝也是一样 至于梅森男爵。 “陛下那边,不会有问题吧……” 显然是在用眼神诉说这句话,雪拉无言地点了点头,男爵松了口气。 似乎表现得更像个“男子汉”了,雪拉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离开斯卡尼亚的法罗特公馆后。 雪拉一个人伫立在夜晚的荒野上。 和法罗特伯爵见面,得到新的指示,现在正是着手这项工作的时候。 尽管如此,脚却动不了。 葛拉蒂丝的话在脑海中不断浮现。 “被主人遗弃的狗真是可怜啊。” 说的好像就是现在的自己。 不是“像个男子汉”的时候。 自己甚至还没有成为人类。 真没出息啊,而且很害怕。 不知道该怎么办。 莱蒂西娅饶有兴趣地看着瑟瑟发抖的雪拉。 失去故乡的人们,会采取同样的行动 他们按照主人的指示行动,如果主人命令他们去死,他们就毫不怀疑地照做,一旦没有了发号施令的人,他们就什么也做不了。 他心想,这也不过是其中的一只,便走了过去,打趣地说道。 “你怎么了,姑娘?” 第五章《暴风雨之后》 面对眼前的光景,渥尔牵着马张着嘴,呆呆地站着。 昨夜的暴风雨就像假的一样,天早已放晴,夏日的朝阳倾泻而下。 山里的空气也很清新,作为一天的开始来说,确实是最舒服的早晨,但昨天确实走过的桥却不见了踪影。 下面的河流还残留着暴风雨的余韵,水位大幅增加。水都快流到渥尔的脚下了。 哗啦哗啦地发出激烈的声音,水卷成旋涡,马吓得缩成一团。 当然不能游过去。 无论怎样的游泳高手,很快就会被水流吞没,一筹莫展的时候,河对岸出现了几个村民。 看见和马站在一起的渥尔,她大声地叫了起来。 “喂!你没事吧?” “是达尔希尼先生家的客人吗?” 渥尔也不甘示弱地大声喊道。 “哦!你们是梅巴利村的人吗?” “朋友,达希尼昂家里的三个人没问题吧?” “啊!家里什么事都没有!” 村民们似乎放心了。 “在之后重新架桥吧!” “今天不能过来!” “等我们四五天!” 怎么才能攻下这湍急的水流呢,渥尔也大声喊了回去。 “我知道了!给你们添麻烦了!拜托了!” 于是,渥尔返回了来时的路,把桥塌了的事告诉了达尔希尼家里的人。 刚出发的客人现在却回来了,身为女佣人的苔丝夫人和女主人的珀拉都吓了一跳,急忙走了出去,可即使桥已经被冲走了,她们也并没有慌张。 珀拉露出让渥尔安心的笑容。 “桥在以前就经常被水流冲走。这里食品充足,没有问题。” 渥尔也抚着胸口问道。 “能告诉我另外一条下山的路吗?” 于是。珀拉露出同情的表情。 “没有。” “没有?” “是的。弟弟小时候也离家出走过,他没有走那条路,想下山时却迷路了,扭伤了脚,动不了。多亏伐木工帮忙,才得以幸免……” 与一脸不安的珀拉相比,渥尔探出身子问道。 “那么,请告诉我樵夫的家在哪。” 渥尔以为住在山上的樵夫一定知道其他下山的路,但好像没那么简单。 珀拉就像被呵斥的小狗一样缩成一团,小声回答。 “樵夫的家……就在桥的对面。” “是吗?” “从这个家出发,正好在山的另一边,所以才找到了弟弟。 但是,当时伐木工也说了。自己也说不会随便从那条路以外的地方下去到村子里。少爷只是运气好而已。” 两人在大门外的对话似乎被打断了,园丁贝克也担心地插嘴道。 “客人啊,您就别想着这样马马虎虎地下山了。我对这座山的了解不亚于樵夫,但能下到村子里的,只有桥对面的路。即使从高地这边往下走,也只会碰到山崖和沼泽。我希望您,不要这样做。” 珀拉也急忙说道。 “我知道渥尔大人和弟弟不一样,是个很优秀的人,但是如果一个陪同的人都没带就从这边下山,中途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就麻烦了,就无法挽回了。在桥架好之前,还请您能待在这里。” “不,但是,怎么会有这种事呢……” 珀拉是个坚强的女人。热心地说。 “因为是在乡下的家,所以可能会有不适合的地方,不过村里人都习惯了架桥,用不了多长时间。” 没办法了,渥尔只得认命,再次深深地低下了头。 “我知道了,麻烦您了。” “不用客气,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能和村里人以外的人说话我很高兴。 一看珀拉的脸就知道这不是客套话。 久别的客人能在这里停留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但渥尔摇了摇头。 “只是受了您的照顾也太不好办了,还是按照当初的计划,把野猪除掉吧。” 渥尔是个言出必行的男人,当天就扛着巨大的野猪回到了达尔希尼家。 苔斯夫人和贝克都对这一惊人的举动感到惊讶,但渥尔尔却笑着说。 “这种手艺都被夸奖的话,说实话,我很难为情,只是运气好而已。我刚举起弓,野猪就跳出来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没有捕获到猎物。 本来应该是两个人一起扛的大东西,但因为没有同伴,只好一个人硬扛着。 这只野猪比身材魁梧的渥尔还大,珀拉高兴得不得了。 “竟然能买到这么多肉!” 渥尔惊讶于她的坚强。 兽肉的处理绝非生事。 应该有不少女性会因为猎食的味道而皱起眉头,让人忍不住想要离开,但珀拉却丝毫没有胆怯。 珀拉手拿菜刀,想要挑战巨大的肉块,似乎注意到了渥尔的视线,她的脸上浮现出羞涩而略带歉意的表情。 “不好意思,在这样的乡下,什么都只能自己做……” 渥尔挺了挺身子。 他意识到自己的态度给自己造成了很大的误会,慌忙着否定。 “怎么可能!” 渥尔不由得大声说。 即使在和千山万水之外的他国的外交官交涉时,渥尔也从未如此焦急过。 “别说是不体面了,我是好久没见到真正的女人了,我的故乡虽然不是山中,但也是在很偏僻的地方,女性们都用出色的手法处理着男人猎取的猎物。” “我妈妈也是……因为是体弱多病的人,所以平时的工作都被交给了父亲,而我也经常站在厨房里。” 说到这里,渥尔惊讶地问道。 “有谁说过你不喜欢吗?” 珀拉的脸又红了,坦率地说。 “是的……在城里的时候,听说处理兽肉这种粗野的工作应该交给仆人去做。可在这里,也不能这么说。” “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是这么大的东西,那就更厉害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珀拉并没有多想。立刻说道。 “那么,你能把他的头掉下来吗?这需要很大的力气。” “明白了!我们得把肉处理掉。” “是啊。冬天的话可以冻着吃。但这个季节不早点煮的话……” “要去掉脊背油再煮吧?” “嗯,我知道得很清楚。” “因为我在看母亲工作。” 说着说着,渥尔砍下野猪的头,珀拉剥掉猪皮,苔斯夫人也加入进来,忙得不可开交。渥在工作上很活跃,但大块的肉被切开后,剩下的就是女人们的工作了。 于是渥尔走到外面,问向在暴风雨过后正在收拾东西的派克,有没有什么事要做。 “这段时间会很麻烦,我得工作了。” 听他一本正经地说,贝克爷爷很为难。 “骑士先生,我做的工作可真不简单。” “不,不能我一个人游手好闲。柴火我昨天已经全部砍好了……” “唉,真是吓了我一跳。那么开始工作吧。” 劈柴也是贝克爷爷的工作。 基本上都是在外面做的工作,为了以防万一,仓库里也要堆放一定程度的柴火和圆木。 因昨晚的暴风雨而被关进家里的客人,把仓库里准备的圆木全部砍好。不仅如此,还是整整齐齐地堆了起来。 到了早上,贝克爷看到这一幕,不禁瞪大了眼睛。 “托您的福,再拿圆木来徘徊吧。 渥尔高兴地拍手。 弄到柴火的材料是相当大的体力活。 而且平时都是贝克爷爷做的吧。 但是,这种工作肯定是体力充沛的男人更适合。 “正好,昨天被暴风雨刮倒的树应该还有很多。现在的话,都不用特意砍,原木也可以随便拿。仓库里有货车,准备那个,还有斧子。 “不,等等,客人!” 贝克爷爷还记得,客人早就去了仓库,帮达尔希尼家的马绑到货车上去。但是,从倒下的树上取下树枝,整齐地装上货车是需要一种窍门的。 身份高的人一般不会做这样的工作,所以白爷爷很明显地投来了怀疑的目光。” “交给你,真的没问题吗? “别担心,以前我每周都这么做。” 渥尔骑着和王宫里使用的骏马根本没法比的短腿马,紧抓缰绳,帕尔罗看到了他,一定会暴跳如雷。 “戴王冠的人做了什么? 渥尔一边想着表弟的怒吼声,一边走进森林。 不出所料,到处都有树倒了 把树枝和树梢剪成适当的长度,运到货车上,反复几次,用绳子绑好。 接着,白天负责工作的男子用货车装满了圆木回来了。 就在贝克爷爷目瞪口呆的时候,这位客人多次往返于森林和房子之间,在达尔希尼家的院子里堆起了圆木做的山。 第二天早上,渥尔已经连续两天在达尔希尼家的客房醒来。 太阳刚升起,楼下已经有人在工作了 走下楼梯,正好遇到正要去餐厅的珀拉,于是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 珀拉也笑着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渥尔先生,我马上去吃早饭,请您再稍等一会儿。” “那我去洗个脸。” “那、那就把脸盆……” 渥尔笑着摇了摇头。 “不需要,我借用一下外面的井。” 珀拉也没有再说下去。笑着折回厨房。 清晨,森林里的空气清新宜人,虽然已近夏天,却让人感到丝丝寒意。 寇拉尔城虽然也在山上,但是因为离海很近,而且脚下是巨大的城下町,所以从空气的味道上就能感觉到不一样。 用冰冷清澈的井水洗脸,深深地吸进绿色的香气。 这样的早晨,真是久违了。 就像珀拉说的那样,王宫里的脸盆和水瓶都会被送到卧室。 虽然渥尔还不习惯,也觉得太夸张了,但他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井边的厨房里飘来一股诱人的香味。珀拉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爽朗地说。 “渥尔先生,吃饭了。” “谢谢,我马上过去。” 毕竟不能穿过厨房,所以从玄关重新进屋,走向简朴的餐厅,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刚烤好的冒着热气的火腿和香肠。荞麦粉薄饼、自制的奶酪和果酱等各种的菜肴,都让渥尔喜笑颜开。 帕拉也是一边吃早饭,一边聊着同样的话题。 “好久没吃这么好吃的饭了。” 渥尔发自内心地说。味道自不必说,气氛一片也令人高兴。 渥尔在本宫吃饭的时候,得先让一排的侍从们试毒,然后一个人吃。 只有在西离宫和王妃一起吃饭的时候,才能从那种拘束中解放出来,但即使在这种时候,国王的头衔也会随之而行。 珀拉并不认为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国王,她只觉得他是一个地方贵族出身的年轻人,和自己生活在同样的环境中,所以也很谈得来。 要是知道了真相,这个纯真的女性恐怕会惊愕得转身离开吧 虽然觉得必须要小心,但渥尔本来就不像国王。而且自从来到这里,他的心情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渥尔把精心准备的早餐吃得干干净净后,问女主人。 “今天我要帮什么忙呢?” 珀拉巧妙地摇了摇头。 “不,哪有什么可麻烦您的!光是帮我除掉野猪就已经足够了!我不能再向客人提出要求了!” “不,请别这样了。这顿美味的饭,要是不干活就对不起了。” 渥尔一本正经地说。 “对了,马厩里有有些马具,恕我冒昧,好像有点儿旧了。这下有点危险了,而且我昨天才意识到,防兽的栅栏也摇摇晃晃的。那个也是新的比较好,能借我什么修理用的工具吗?” 自己的房子和家具自己修理,也是这些住在偏远地区的人们生活的一部分。 就像任性的渥尔一样。 当然,这个家里应该有这样的工具。 珀拉瞪大眼睛问 “渥尔先生是木匠吗?” “不,我朋友的父亲是个手艺高超的工匠。他教给了我一套使用方法。” 不出所料,珀拉拿出的木工工具已经用了很多年,保养得很好。 渥尔从在意的部分开始整理。 他不仅修理了防兽的栅栏,还修理了楼梯的扶手,修理了马具,还帮珀拉清除了杂草,当听到珀拉要在厨房添置新栅栏的要求后,他还削了木板。 因此,身为女佣人的苔丝夫人非常高兴。 “太好了,渥尔,谢谢你,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也想建栅栏,不过那件事就交给贝克爷爷吧。” 作为一天的劳动来说,这些是相当重的劳动,但是这样的工作,对于身材魁梧的渥尔来说却是日常。 故乡斯夏是在茂密的森林里,虽然不是在这么陡峭的山中,但差别也没有那么大。 在达尔希尼家的女性看来,用“感谢”这个词是远远不够的,如果不回报渥尔的这些劳动,女人就会内疚的。 苔斯夫人和珀拉都用自己的手艺招待了客人。 晚上给渥尔供应的是野猪肉。 经过仔细的加工,放置一晚,用葡萄酒慢慢熬制。 完全感觉不到猪肉特有的荤腥。 渥尔对珀拉的厨艺啧啧称奇。 “真好吃,真是久违了的家里的味道,我母亲也很擅长做菜。您的厨艺真了不起!” “您觉得满意,那就好了。 珀拉笑得很开心,而苔丝夫人在她身后点头表示认同,她似乎认为渥尔已经很久没有尝家常菜了,说明渥尔没有太太给他做饭了。 也许是因为成长环境有共同点,两人有很多话题可聊。 对于渥尔来说,真的是很久没有像这样不加戒备地和年轻女性愉快地聊天了。 如果非要说的话,恩德华夫人是例外,但对她来说,渥尔也不是过去可以亲近的乡下的年轻人了,而是国王。 态度和措辞自然会变得严肃。 虽然这是没办法的事,但这样一来,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渥尔对珀拉毫无保留,就连关于故乡的事,他也毫不在意。 “夏天经常在湖里游泳。” “那个湖有鱼吗?” “嗯——这里是在河里钓鱼吗?” “是的,父亲喜欢钓鱼,每次都能大丰收。” “我父亲也是,母亲熏制猎物的手艺相当高超。 “我也是。有时木屑都不够用了。当然,也会用盐腌。 “我家也是。” 两人一边喝着山葡萄酒,一边相视而笑。 珀拉满脸通红地说。 “渥尔先生的故乡是什么样的地方?” 因为国民都知道现在的国王是斯下出身,所以渥尔微妙地说。 “那是远离城市的、真正的乡下,不是在山里,而是在森林里,所以和这里有些不同,但相同的是,任何事情都要靠自己。邻居离得也比较远,好几天不见人也不稀奇。冬天的会被雪封住,因此春天的绿色就像宝石一样美丽。” 博珀拉睁大了眼睛。 “光是讲故事就很让人兴奋了。冬天很寒冷,这一点我也一样。小时候一到冬天,就只能在家里玩。” 渥尔也使劲点头。 “我知道,第一次滑给孩子们用的雪橇的时候,我非常高兴,一整天都在滑。 “嗯,太好了,因为这里没有孩子们可以玩耍的地方…… 珀拉面红耳赤地说。 “我也想去看看渥尔大人的故乡。” “因为是偏僻的地方,所以从大城市来的客人会很惊讶,珀拉应该没问题吧?” “是的,我对乡下长大的自己很有自信。” 珀拉笑着回答,渥尔也笑着点头。 “我也是。” 不知为何,现在的自己成了国王。 珀拉却不知道这个事实,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地方贵族。 这让座无比感激。 同时也有点寂寞。 但是,现在也不能直截了当地说。 自己想直到最后都不告诉她。 第二天以后,渥尔也很努力地工作。 在保存食物的地下室里铺上石灰,在溪流里钓了好几条鱼给大家当午饭,打磨镰刀,往返水车磨坊给小麦脱壳。 他觉得这样的事更符合自己的性格,但到了第五天,梅帕里村的人来到了达尔希尼家。 “让您久等了,桥修好了。” 渥尔停下手中的工作,迎接村民。 “哦,好早啊。” “毕竟这家的父亲是值得仰望的武将啊。” 村民们的眼神都在微笑,不过,这家的父亲被人尊敬,他也同样感到高兴。 既然桥已经建成,就不能再久留。 渥尔的工作告一段落后,把马签了,向珀拉辞别。 “承蒙您的关照。” “您说的真是太过了。我才要谢谢你呢。下次,请一定再来。” 珀拉爽朗地笑着表示衷心的感谢,这让他感到很可惜。 离开故乡后,他第一次遇到了和自己同类的女人。 原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浸染了都市生活,但其实自己的本质并没有改变 即便如此,现在也不想回去。 现在的自己,生活在故乡时所不知道的广阔世界里。每天都在处理无法想象的事情。不仅仅是国内的问题,还有坦加和帕斯莱德,以及一个令人毛骨悚然,叫斯克尼亚的国家。 走下山路,渥尔一个人苦笑着,想到自己来到了离故乡、离珀拉生活的这片土地都很远的地方。 自己大概再也不会和那个刚强的女人见面了。 渥尔注意到,自己有一种家的感觉。 即便如此,自己也不适合留在这里,况且她也不适合过窘迫的都市生活。 不管愿不愿意,自己和她的道路也要就此告别了。 作为愉快的回忆留在心里就好了。 渥尔如此告诫自己,离开了达尔希尼先生家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