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小酒娘 下》 第一章 【第二十五章 全家准备过大年】 正屋里,大丫跟二丫依偎在赵氏身边,眼睛亮亮的看着自家二伯娘。 「谢谢二伯娘。」见林青蕊给她们添了一大块肉,两人赶紧说道。 等到要吃的时候,两个妞妞都懂事的把碗里的肉夹给王氏一块,还奶声奶气的看着她说:「奶奶吃,吃了奶奶身体就壮壮的了。」 贴心的话落进王氏耳朵里,又惹得她一阵心酸,红着眼眶,她「哎哎」了两声,就连嗓音都有些哽咽了,「大丫二丫也吃……」 气氛有些伤感,莫名的让人心里既温暖又发苦。 其实大夥儿心里都明白,王氏现在的状况当真不好,就算是还清醒着,可身子骨也是弱不禁风的,每每都会觉得身上无力,甚至嗜睡,好在有拿的补药养着,倒也有几日没出现过昏厥的情形。 见状,林青蕊暗地里叹口气,婆婆这当奶奶的只怕心里不比他们苦涩。宠爱了大半辈子的孙子连问候一句都不愿意,而被欺负了这麽多年的孙女却孝顺得很。 罢了,至少现在她知道两个妞妞的好了,总比一直没醒悟得强。 想到这里,林青蕊安慰的拍了拍饭桌底下那个汉子攥成拳的手,然後假装委屈的说道:「大丫二丫就想着奶奶,都把二伯娘忘了。」 自打二伯娘进门就很宠她们,所以俩妞妞也不怕她,一歪头正好看到自家二伯给二伯娘夹菜,自然笑作一团的开口,「大丫二丫才没忘记二伯娘呢,可是二伯会给二伯娘夹菜勒。」 林青蕊低头,果然看到自家汉子的筷子正往自己碗里夹菜,撇撇嘴继续说道:「可是二伯夹的没有你们夹的好吃啊。」 正在专注投喂的李铁柱筷子一顿,然後面无改色的继续把肉放进媳妇碗里。刚刚媳妇学孩子说话的俏皮神态真让他心里痒痒的,尤其是瞥自己的那眼,更让他的心头一颤。 几个人经过这麽一打岔,也就不再像刚刚那麽心事沉重了,气氛轻松加上饭菜充足,让大夥儿吃了个饱肚。 冬日里要经常掏炕洞才能烧得暖和,所以一吃过饭,李铁柱就给收拾起王氏屋里的炕洞了,最後更是塞了一根大粗树枝进炕洞烧起来。 王氏屋里也少不了火盆,加上火热的土炕,可不就暖和得紧? 大丫跟二丫听话的守在王氏身边小声说话,看到奶奶累了,更是懂事的让奶奶先睡,自己则去灶房找娘亲跟二伯娘。 灶房里有灶膛里的余火,也并不冷,赵氏跟林青蕊相互搭把手拾掇着刷洗碗筷,知道大房没过来做饭,她们也只是努努嘴,什麽都没说。 正说着以前过年的事儿跟年节习俗的时候,大丫拉着困得直揉眼睛的二丫出来了。 「娘,我先哄妹妹睡觉啊。」 赵氏手上正拿着刷碗的丝瓜瓤,还没说话就被林青蕊拿了过去。 「反正也不多了,你先带孩子去睡吧,孩子们熬不得的。」 见赵氏还想说什麽,林青蕊乾脆就擦了擦手,把她推出了灶房。 赵氏知道二嫂是心疼她们娘仨,心里感动,可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麽,想了想还是听话的带了孩子们回屋。 忙完了的李铁柱见媳妇还没收拾好,也没回屋的意思,只去提了一捆下午挑选好的柴禾,然後找了根绳子坐在灶房门口开始忙活。 林青蕊看了一眼,不知道他想干麽,索性也不问。 小小的空间,带着饭菜的余香跟锅碗瓢盆碰撞的声响,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氛围安宁得让人心生暖意。 收拾好了灶房里的活,林青蕊把自家用的碗筷收好,免得秦氏趁人不在又拿走,见那个男人还没停手,她乾脆就搬了小板凳坐到他身边。「你拧啥呢?」 「现在晚了,又要过年了,没法和泥垒墙,不过还能拧个简单的篱笆把咱们这边围起来。」李铁柱头也不抬的开口,「过几天我去相熟的朋友那,把我打猎时养的那只大狼狗牵回来看家。」说完,他手上一个用力,把绳子死死的绑在最後一根柴禾上。 林青蕊还真没见过用柴禾做篱笆的,见他弄好了,自然就探过身去瞧了。 柔柔的月色下,媳妇柔软的身体靠过来,带着皂角的清香跟暖暖的气息,让李铁柱身子不由绷紧了些,直到那小小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脖颈上时,他的喉咙瞬间乾涩难耐起来。 「媳妇,你先去洗漱,我等下就好。」李铁柱绷着脸,沙哑着嗓子说道:「灶膛里留些余火温水,回头你洗脸时直接用热水。」 就算心痒难耐,甚至话里都带了些情慾,可他还是不忘提醒媳妇用热水。 这般的关切林青蕊自然喜欢,可他火热的目光还是让她羞得面红耳赤,这人当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自己跟他说着闲话,也能惹得他想歪了。 李铁柱回屋的时候,地上还有些水迹,想来是媳妇刚刚擦洗身子时留下的。想到媳妇柔柔软软的身躯,他的眸子忍不住炽热起来。 林青蕊盖着被子,擦着半乾的头发,见人进来,也不知想到了什麽脸蛋又红起来,连身上都有些热气。 「媳妇,我去洗一下。」 莫名的,林青蕊就觉得刚刚那汉子眼里都放光了,似乎恨不得立即就把自个儿吞食入腹一样。 浑身火热的李铁柱在自己媳妇的教育下,也知道要避讳了,所以弄了盆热水就到门後洗起来。想着媳妇爱乾净,擦洗不方便,他就寻思着要不要在屋子边上搭个小屋子,或者把屋里弄个小隔间当沐浴房。 他去过不少地方,不仅进过将军府邸,也去过乡绅家里,所以脑子里很轻易就想到该怎麽修整理屋子弄个隔间。 林青蕊还没睡着,确切的说是还没等她脸上的热气消散下去,就看到那个汉子大步跨上了火炕,接着一双满是茧子的手就顺着她的里衣摸了进去。 粗糙的指尖轻轻捻着胸前的突起,另一只手更是不忘摩挲着她的後背,让她酥痒难耐,忍不住轻轻弓起身体来。 烫人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身体,那人竟然低头亲了亲她的耳垂,片刻後就是一阵急风骤雨般的亲吻袭来,让林青蕊毫无招架之力,直接颤栗起来。 「媳妇……」 粗喘的气息喷在她身上,接着她就感到一个温暖包裹了自己胸前的娇嫩,而那粗糙的手指也顺着腰线往下探去…… 诱人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 次日一早,李铁柱帮着媳妇打扫了屋子跟自家这边的院子就出门了。 因着李铁栓还没回来,所以她还特意叫了三房娘仨过来一块吃饭,吃过早饭就要准备年夜饭了,也没让人离开。 昨儿歇下来以後,她跟自家男人商量了,过年就让三房一块过来,也能热闹热闹,更何况她是真舍不得两个孩子冷冷清清的凑合着过年。 进了屋,她先拿出一包点心来,故意藏到背後,「大丫二丫,你们猜猜二伯娘给你们准备了什麽好东西?」 孩子们心思简单,这段时间早就跟二伯娘熟悉了,每日里还能玩做一团,这会儿自然齐齐开口,「是点心,二伯娘昨天赶集时说给大丫跟二丫买了点心。」 边上拿着针线篮子的赵氏见状摇摇头,笑着说道:「二嫂,你也太宠她们了,费那个钱干麽。」 林青蕊对着赵氏笑了笑,努着嘴把手里的点心塞进大丫手里,让两个妞妞自个儿在炕上玩。 「什麽费钱不费钱的,就你的话多。」看着两个孩子扭着身子把小块的糕点小心翼翼的掰开,然後探着身子非得喂给自己跟赵氏,林青蕊的心里就舒坦得不行,还是闺女贴心啊! 因为刚吃了饭,晚上要包饺子的肉馅也都剁好了,所以现在两人就凑在一块闲聊。 林青蕊想着给自家婆婆跟男人做春衫,就让赵氏帮忙裁剪起来,她也不贪快,左右春衫一时半会的也穿不着,所以忙活了会觉得眼睛有些疲累了就停手。 看着赵氏一丝不苟的绣着小块的帕子,她歪头想了想问道:「三弟妹,你说要是绣大件的屏风是不是能更挣钱?」 「嗯,镇上收的屏风很少,但价格都不少,只是因为绣屏风的时间长,料子也贵,所以一般绣坊都是找县里的绣娘做,就算咱们想做,也是拿不到好看的花样子的。」赵氏手上的活儿没停,并没觉得二嫂问的话有什麽别的意思,她知道二嫂不擅长女红,估计是没听说过这些事。 第二章 听到赵氏的话,林青蕊心思一动,若只是花样子倒也好办。虽说她不懂农家院里下地养殖的活儿,可基本的美工能力还是可以的,不然前世也不会有那麽多人抢要她帮忙设计酒的包装了。 闲着没事,林青蕊乾脆就翻出几张成亲时剩下的大红纸,然後去火盆里寻了块没有烧过的木炭,虽然东西简陋,不如毛笔跟画笔用着顺手,但也不至於让她描不出个花样子来。 大红的底子,乌黑勾勒的花边,虽然白鹤染了色泽,但却有一种别样的意境,还有行云流水般的云朵和没有被云烟遮挡住全貌的竹林。 别说这样的画技赵氏没见过,就说着黑白红颠倒用色的法子,她听都没听说过,原来白鹤跟云彩可以勾成乌黑色,底子倒能变成大红的。 赵氏看着自家二嫂涂涂画画的就弄了一幅她从来没见过的花样子,当下就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两个小丫头也凑在炕桌边上看,见二伯娘画好了,都拍着小手嚷嚷着好看。 「三弟妹,我这还有点红布头,回头你自个儿准备点针线就能绣了,」林青蕊满意的收了笔,说道:「若是能绣成换了钱,你们也能过个宽裕的年节,回娘家时也能硬气点,不会让人瞧不起。回头开春了,也不须为了粮食跟银子发愁。」 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虽说她能接济着三房,可到底也不是长久的法子。即使现在她能管他们的饭食,甚至开小灶时也能捎带上两个孩子,但说到底她也不可能一直照看着三房,更何况赵氏看似柔弱,实际上也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 妯娌之间相处,除了真心相待之外,更要平等而不是让对方觉得你处处高她一等,帮忙是一回事儿,要是处处管着只怕会让人觉得她迟早会是第二个秦氏,毕竟是两房人家,关系再好,总不能处处插手人家的生活。 「二嫂,这可不行……」赵氏只描了一眼花样子就赶紧摆手拒绝了。 别说这种她从来没见过的花样,就算是镇上货郎卖最差的金鱼花样都要五文钱一张哩,若是带花草的还要多几文钱。 林青蕊抿了抿嘴,笑着说道:「就你见外,给你你就收着,反正我绣活不好,而且你二哥也不让我绣那些。再说了,我也不是为了你。」说着,她还摸了摸趴在炕桌上瞅着那幅画的俩妞妞,「孩子还是胖一些的好看,咱家大丫跟二丫最好看了,是不是啊。」 最後一句话,她还故意学着老人哄小孩的样子嘿笑几声,引得俩丫头又是红着脸跟她一阵打闹。 赵氏还想再说什麽,可见二嫂态度坚决,只好点头应下了。 【第二十六章 媳妇原来是福星】 快晌午的时候,大房那边有了动静,但也不知道是被李铁柱吓怕了还是被里正唬住了,反正没再过来找茬,甚至林青蕊她们留在灶房里的半碗肉菜都没动一下,即便是碰到林青蕊跟赵氏一块进了院子,也当没瞧见,只黑着脸冷着面的闪过去,不过眼里的愤恨跟不满可是一点都没遮掩。 对比跟林青蕊相处得很好、性子越发活泼的大丫跟二丫,李大宝跟李二宝这回倒成了鹌鹑一般,想来是秦氏撒气惯了,现在没法对俩妞妞下手,只得冲自家儿子嚷嚷。 赵氏的性子看似软弱,甚至跟妯娌相处还有些糊涂,可她心里是门儿清的,女儿的这些改变都得益於自家二嫂。 若不是二嫂,只怕就算分了家,大丫跟二丫也会被秦氏指使着大冷天的去外头挖野菜割毛毛草引火用。 想到自家俩闺女越来越贴心、越来越开朗的性子,她的心里再次感激起二嫂来。 两人说着话,顺便逗弄着俩妞妞,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傍晚。冬日里天短,一般人家都是吃两顿饭,不过林青蕊到下午时还会给大夥儿添一顿垫垫肚子。 李铁柱回来时正好碰上结了工钱的李铁栓,两人就结伴回来了。 当然,期间他也跟自家三弟提了一起过年的事儿,刚开始李铁栓还有些不好意思,可李铁柱一沉着脸说话,他便应下了。 刚进院子,李铁柱牵着的大狗就汪汪叫唤了两声,然後听话的窝在西厢房门前晒起了日头。 男人们都回来了,二房跟三房便凑在一起准备年夜饭,煮肉、炸丸子跟捏饺子的欢笑声让原本冷清萧条的院子顿时热闹起来。 「二伯娘,我跟二丫洗好白菜了。」两个丫头把盆子里的白菜捞到案板上,笑咪咪的仰着小脑袋看着自家二伯娘,一脸乖巧求夸奖的模样,本来就很好看的眼睛,更是因为高兴而闪亮亮着。 林青蕊看着两个神情娇憨又有些得意的小家伙,心里早就被萌得一塌糊涂了,弯下腰就给俩小家伙一人脸蛋上吧唧了一下。 「大丫二丫真能干,一会儿二伯娘就用你们洗的白菜给你们做好吃的,好不好?」 「嗯嗯,大丫跟二丫最喜欢二伯娘了!」两个孩子眼睛晶亮,脸蛋也因屋里的灶火跟锅里的热气有些发红。得了夸奖,两人又争先恐後的去帮着娘亲烧火了。 屋里人欢欢喜喜的商量着怎麽做菜做饭,外面李铁柱跟李铁栓兄弟俩也没闲着,两人一个贴一个看的在门前贴对联,甚至连那两根篱笆柴上都一边贴了一个福字,瞧着煞是喜庆。 过年时吃得最好的菜色就是肉了,不过林青蕊却不想只炖些肉就好,好在她前世吃的美食不少,虽说没看过菜谱,但摸索着也自个儿做过,加上有做饭一把好手的赵氏,甭管是炸肉段还是四喜丸子都难不住她。 「二嫂,你尝尝这是你说的那个味道吗?」 赵氏按着林青蕊的描述,先把里肌肉切成小条,用酱腌了片刻,然後裹上鸡蛋跟白面打成的糊糊就下锅炸,瞧着金黄了就捞出来,闻着是香喷喷的,瞧着也好看,可毕竟以前没做过,赵氏心里有些没底,这要是炸坏了,可就糟蹋了好东西了。 正在切着白菜跟胡萝卜丝的林青蕊见筷子到了嘴边,条件反射的就张口吞了上边的肉条。酥脆的面衣里面是嫩嫩的肉香,还有些大酱的咸味,还真是挺好吃的。 「三弟妹手艺真好,就是这个味儿。」一边说着,林青蕊就腾出一只手,把赵氏刚刚试着炸的几小条肉捏起来,往正眼巴巴看着她们的大丫跟二丫嘴里塞了一块。 俩妞妞得了好吃的,高兴得眼睛都弯弯的,嚼了几下觉得满口都香喷喷的。 片刻之後,灶房里肉香四溢,就连刚刚贴完对联的李铁柱兄弟俩也寻着香味过来凑热闹了。 几个人和和乐乐的说笑着,大丫跟二丫也听二伯娘的话,时不时往正屋跑去给王氏送些新鲜的吃食尝尝,最後,王氏竟然叫俩儿子扶着下了地,也过来说笑了一会儿。 至於大房则好似被人遗忘了一般,王氏不说,别人自然也不会提。 一小盆的炸肉,还有四喜丸子、小肉丸子汤一盆盆的端进了正屋,林青蕊锅里焖煮的酱猪蹄也差不多了。 要说过年吃的饭菜里,她最喜欢的还是焖猪蹄了。在赵氏的帮助下,她先把洗乾净切成大块的猪蹄膀过水焯了一下,然後把煮肉的配料跟蒜头同提前准备好的大酱一块丢进锅里,与猪蹄同煮片刻,锅里倒入油,将猪蹄和调料放入小锅炒,之後再加水闷煮。 猪蹄闷好出锅後就要上色了,要说李铁柱屋里什麽东西最不缺,不用说自然是白糖了,其实论起给猪蹄上色,冰糖才是最好的选择,只是现在没那个条件,只得挖了一勺白糖入油锅烧。 原本还细白如雪的白糖几下翻搅就泛红了,等到猪蹄放进去,甜蜜的香味瞬间就把肉香裹住了。 林青蕊忍着馋虫,赶紧往里加了水跟葱段焖上,直到最後所有的饭菜都完成出锅了,才把猪蹄捞出来。 带着酱香味,甚至因为焖炖而皮肉软嫩的猪蹄颤颤巍巍的被放进小盆里,只闻着就知道香而不烂,虽然油呼呼的,可并不显得肥腻,想着猪蹄q弹滑溜、入口即化的香软口感,林青蕊忍不住暗暗吸溜了一下口水。 第三章 大过年的,谁也不会说什麽糟心事,加上两个妞妞懂事的给大家夹菜,说些孩童调皮的话,所以整个饭桌上的气氛一直很欢畅。 甚至李铁柱还把刚刚牵回来的大狼狗招到了屋里,让牠窝在火盆边上,时不时的丢根骨头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李铁顺跟秦氏拉着俩儿子过来,说是两个孩子想奶奶了,非要过来。 既然都进了屋子,大夥儿也不好说什麽,只不过刚刚言笑晏晏的场面瞬间就凝结住了,就连大丫跟二丫也安安静静的靠在自家娘亲身边。 「娘,吃着饭呢?」李铁顺嘿笑两声,就看向了自家媳妇。听说二弟发怒了,甚至都惊动了里正,他现在可是一点都不想触楣头。 可要是不过来,只怕自家过年都得吃稀饭。依着他们大房一家子的懒散劲儿,往後的苦日子还多得是。 其实吃稀饭倒不至於,毕竟秦氏在李家作威作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弄到自己荷包里的银子自然不可能只有李铁柱抢走的那十几两,不过按着她的性子,能省一些是一些。 想到这里,刚刚还探着脖子瞅着桌上吃食的秦氏眼神更亮了,当下就唉声叹气的诉起苦来,甚至还想往炕边坐下,从几个人中间硬挤个缝插到炕桌边上。 只可惜林青蕊根本不理她,而李铁柱见她想要挤自家媳妇,更是一个冷眼斜过去,直接一个动作把媳妇换到了里面。 「娘,您就是不心疼您儿子儿媳,也得心疼心疼大宝跟二宝吧!您就真的忍心一大家子吃肉吃饭,却让大宝跟二宝忍饥挨饿?」说着秦氏便抹起了眼泪,这回她倒是不敢撒泼哭嚎了,就呜呜咽咽的说着委屈。「您儿子是个没本事的,只怕这个年我们都过不下去了……」 本来李铁顺还真不乐意自家婆娘这麽数落自个儿,可念着她叮嘱的话,再看那一桌子好吃好喝的,他也就没吭声,只看着秦氏唱念俱佳的假哭,而自己也是苦大仇深的叹气。 王氏抿抿嘴,想要说让他们留下吃顿团圆饭,可目光落到身边坐着的几个孩子身上,就有些开不了那个口。她再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候了,大房是什麽德行她不是不知道,再看二房跟三房哪个都没搭理他们的意思,甚至在这个时候两个儿媳妇还有闲情低声说话,就知道她们根本不打算跟大房来往。 可看着大宝跟二宝盯着桌子的馋样,她心里又有些不好受。 李铁柱不说话是因为不想再纵容大房,更不想再给他们贴上来的机会,可这不代表他不在乎他娘的感受,他娘的年纪大了,心性又软,现在面对的更是疼了多年的孙子……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可林青蕊还是感觉到了自家男人情绪的起伏,稍稍一想她就明白了其中缘由,知道他就算不愚孝,但遇上这种事儿,心理也不舒坦。 「娘,既然碰上了也该让孩子们吃一口。不过到底是分了家的,昨天又闹得那麽难看,若是几家凑在一起吃饭只怕谁也吃不好。」林青蕊也不愿意看秦氏几个让人恶心的嘴脸,大过年的他们可还想高高兴兴的过呢,谁要看秦氏那麽晦气的哭哭啼啼? 「灶房里还有些肉菜,大嫂要是愿意,就自个儿去热一热给孩子们填肚子吧。」 见林青蕊说了这话,原本左右为难又想开口留人的王氏叹口气,彻底不再看大房几口人了。儿孙都大了,一个个成了家,她总不能再强把人捏在一块。 虽说她觉得兄弟们闹翻了不好,可如果因为她让二房跟三房这两对小夫妻生了隔阂,也是得不偿失的。 原本心情沉重的李铁柱见他娘没有开口,而媳妇又退了一步也没有斤斤计较,紧绷着的身体不由放松了些,引得林青蕊冲他努了努嘴。 大房几人见没人留他们,又听林青蕊话里暗示他们要是再不走就什麽都拿不到了,再加上一旁有虎视眈眈对着他们龇牙的大狼狗,好似他们不走就要扑过来似的,於是秦氏几个哪里还敢再纠缠,转身就去了灶房拿肉菜。 等到麻烦走了,几人才再次乐呵起来,李铁柱跟李铁栓还喝了不少酒,而林青蕊在尝到所谓的好酒的时候,心里再次升起了酿酒的念头。 年夜饭如此丰盛,加上分了家少了秦氏这个搅家精,大夥脸上都露出了轻松的笑。 吃完饭後就该守岁了,想着王氏年纪大,加上身体不硬朗,所以几个人在伺候着王氏睡下後就转去了二房的屋里。 古人没有电视可看,所以守在一块就是唠闲话,趁着大夥儿都还有精神,林青蕊就和了面,又让赵氏去拿了擀面棍跟盛着肉馅的盆子过来,一家人围在桌子前头,扯着闲话包饺子,氛围温馨又欢乐。 两个小丫头吃饱喝足了也不太困,就凑在桌子前头要帮忙,原本赵氏是不让的,怕俩孩子浪费了白面,可林青蕊却笑着把手里的面剂子递过去,还教俩孩子揉成个小团按一下。 这个步骤原本是可有可无的,但大丫跟二丫做得格外认真,每次得了夸奖,俩妞妞都乐得不行。 看着自家媳妇跟三弟妹和孩子逗笑的欢乐模样,李铁柱觉得很是满足,这才叫过日子,一家人无论是苦是难,只要凑在一块就笑嘻嘻的才对。 到了後半夜,大夥儿都累了也就散了,两个丫头脸蛋红红、眼睛亮晶晶的亲了自家二伯娘一口,然後被爹娘抱着回去睡觉了。 送走了三房一家,李铁柱照例去给媳妇舀热水擦洗,而林青蕊则在屋里准备第二日要穿的衣裳。 都说新年头一天,日头出来之前不让开柜子,所以他们都是早早把衣服拿了出来准备着的。 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又往火盆里添了炭火,烧了炕洞,两人才钻进了热呼呼的被窝。 「媳妇,过年了。」李铁柱喟叹一声,蹭了蹭自家媳妇的脖颈。 被蹭得浑身发痒的林青蕊也眯着眼,笑道:「嗯,过年了。」 自己穿越到这个陌生朝代的第一个年节,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看似粗鲁的汉子陪着度过的,想到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林青蕊心里五味杂陈,最後全部化作满足跟甜蜜。 谢谢你陪我过在这里的第一个年,谢谢你抱着我,爱着我…… 第二天一大早,林青蕊刚打算起身,就被自家男人一个用力揽在了怀里,似是想到了什麽一般,刚刚还睡意朦胧的男人手在枕头下边摸索了起来。 等到林青蕊打算开口的时候,就发现手里被塞了一支好看的簪子。这簪子做工甚是精美,虽然是镂空的设计,用银并不算多,可只一眼就能看出做簪子的师傅手艺极好。 「这是送我的?」林青蕊心里暖意流淌,嘴角勾起,眼睛弯弯的满是笑意。看着那个男人温柔的眼神,她的眼眶有些酸涩,可越是感动,她越是眉开眼笑。 「之前就托人去县城寻摸了,前些日子去牵狗的时候顺便拿了回来。」李铁柱轻声说道,看着媳妇高兴的模样,他的心里也柔柔软软的,忍不住把人搂得更紧了一些。 两人甜蜜的耳鬓厮磨了一会就起来了,甚至林青蕊还特意梳了个好看的发髻,让李铁柱帮着自个儿戴上簪子。 「好看吗?」 「好看。」 桃腮粉脸,柳叶细眉,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喜欢,总觉得媳妇怎麽看都让人心动,让他忍不住就低下头亲了一口。 两人在屋里腻歪了一会儿,就听见外头三房一家的声音。 林青蕊一撩门帘就看见赵氏跟李铁栓满脸带笑的站在外头,两个妞妞也梳着双丫髻、穿着乾乾净净的衣裳,见他们出来,两个鬼精灵还清脆响亮的说了一连串的吉祥话。 其实她们是不识字的,可往年里听的多了也就记住了。昨儿夜里,两个小家伙睡不着,蒙着被子凑在一块商量了好久才定下了要说什麽吉祥话,只等第二天一看到二伯跟二伯娘就跟他们说。 小小的人儿心里知道谁和她们亲,谁对她们好,可除了说些祝福的话,她们也不知道该做些什麽表达自己的心意。 第四章 林青蕊被孩子们贴心的话弄得心头暖暖,伸出手就摸了摸两人的小脑袋,然後一人给了一个红封,接着就拉了她们一块去正屋。 几个大人脸上笑容欢快,看着蹦蹦跳跳的孩子,彼此互道新年好。 进了正屋,王氏已经自个儿穿好了衣裳坐在炕上等着了,见几个孩子拜了年,才喜笑颜开的一人递过去一个小红封,里面只有几文钱,可也是她的一番心意。 大年初一就是拜年跟串门的时候,加上李铁柱是成亲的头一年,自然免不了去村里长辈那说几句话。 往年他也不是没去过,只是每次到别人家里,人家都像是防什麽恶人一样的防着他。有孩子的人家,大人还会把孩子藏进屋里,生怕惹了他发怒会打砸一样,久而久之他也就懒得再去串门拜年了。 几个人拜完年回来时已经接近晌午,这一遭因着有赵氏的提点,加上林青蕊嘴甜,自然得了不少好言好语,还有些讲究规矩的叔伯长辈们给林青蕊这个新媳妇添了红封,所以就连向来对外人没几分笑意的李铁柱面色也十分轻松。 下午的时候村里人开始相互串门子联络感情,本来以前常来李家聊天说话的大娘们都是冲着王氏的面子,後来因为分家的事儿惹了不少笑话跟闲言,就有许多人再也不上门了,所以二房跟三房他们以及王氏都没指望初一会有人来拜年。 谁知道刚过晌午,村里近的远的,还有几家跟李家没什麽交情的人都来了,大部分人都是说几句话就起身离开,也有几个坐着说了些家常话。 等到最後王氏几个才知道,大夥儿是冲着林青蕊来的。 原来林家那边做起甜菜生意以後,村里不少跟杨家窑村结了亲的人家都跟着添了不少进项,所以连带着就高看了一眼娶了林家闺女的李家人。 王氏被哄得高兴极了,看着在一群人中如鱼得水的老二媳妇,再看有了许多人情味,甚至能跟村里几个汉子搭话的老二,她原本复杂的心思也就散了,只余下庆幸。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传说中得理不饶人、名声不佳的儿媳妇,竟然是个福星。本来就对林青蕊很满意的王氏越看她越喜欢,手脚勤快又心善,不仅能管束老二还知冷知热的,能把这样的媳妇娶回来,自家那个一点情趣都没有的儿子,当真是捡了个宝。 想到这里,王氏跟人说话的时候就越发高兴,句句不离儿媳妇的孝顺能干。 【第二十七章 李铁柱遭难下狱】 眨眼间就到了初二,李铁柱跟林青蕊早早的就拿了东西往杨家窑村去了。 这次再回林家,就发现家里当真是大变样了。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屋子里物件都没有改变,只是看着炕上新添置的被褥,还有整洁乾净又贴了对联跟福字的屋子,就让人觉得一扫曾经的沉闷,心情舒爽了许多。 院子里还有些剩下的甜菜放在墙角,林老汉编的箩筐整整齐齐的叠放在一块,旁边是林二虎自己打的农具。 听到闺女跟姑爷的声音,张氏跟林老汉赶紧迎出来,林二虎也高兴得顾不上放下手里的柴禾就笑呵呵的跑过来。 「妹子,妹夫……」林二虎笑呵呵的想挠头,结果一抬手发现怀里还抱着柴禾,憨厚的嘿嘿一笑就不言语了,可脸上的欢喜是显而易见的。 张氏跟林老汉看到闺女跟女婿眼神交换的模样,哪能不知道小俩口的感情好,张氏心喜,忍不住高兴得红了眼眶。 林老汉这个当爹的说不出什麽煽情的话,更没法像张氏那样拉着闺女仔细看,只能认真听着媳妇问自家闺女日子过得怎麽样。前些日子听说李家闹了好些事儿,王氏更是去了好几趟医馆,他就开始担忧了,甚至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过去看看,只是闺女捎信说没事,让他们放心,又想着这年头刚成亲,当亲家的就往闺女的婆家去,少不了要被人怀疑是闹出了什麽大事儿要去给闺女撑腰,或者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所以他生生忍住了心里的担忧。 现在看到闺女稳稳妥妥,气色甚至比在家时候还好,他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一家人进屋聊天,你一言我一语的,也就把家里那些事简单说了一下,倒是引得张氏跟林老汉一阵唏嘘。 果然娶妻娶贤,这话不假,瞧瞧李家大房,秦氏那般作妖,把好好的日子弄成了什麽样啊。 说了一会儿子话,张氏就去准备午饭了。现在家里有了余钱,加上李铁柱年前送来的柴火跟肉,这个年节林家是过得滋润得很。 甚至张氏还特地从村里相熟的人家那里买了两只鸡,就等闺女他们初二回来的时候添菜用。 林青蕊自然不会让张氏一个人忙活,跟林老汉交代了一句就跟着去了灶房。 到了灶房,只剩下娘俩了,张氏才仔细问起那些家务事来,知道闺女没有被难住,甚至王氏那个糊涂的婆婆也站在他们这边,张氏才彻底放下心。 一家人吃了团圆饭,直到下午小夫妻俩才准备回去。 张氏收拾了不少东西,还把刚宰了的那只鸡给两人带上了,就当是回的年礼。 临出门前,张氏把闺女拽进里屋,小心的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布包打开。 「青蕊,这里面有二十两银子,是这个月咱们跟镇上杂货铺和县里糖坊结算挣的钱,你先拿着,李家那边日子也不容易,你婆婆少不了汤药,铁柱虽然有打猎的手艺,可大冬天的野物也少。」张氏见闺女想说话,生怕她拒绝,赶紧打断了说道:「家里的营生是长久挣钱的,我跟你爹不缺银子,再说你二哥也能挣钱。」 林青蕊稍稍一想,若是她准备年後离开村子去镇上,还当真是要准备不少银子。而且她听李铁柱说过,山里现在值钱的也就是熊跟狼之类的了,那些东西可不是好打的,但凡有一点不注意就是要命的事儿,所以她早就不想让自家男人再去冒险了。 更何况这才过年,离开春野物们活跃的时候日子还远着呢,就算是去打猎也只能凭运气,还不一定每次都能碰上,这麽一来,光指望李铁柱打猎养活家里还真有些不现实。 「闺女,你也别觉得拿娘家的银子有什麽不好的,当爹娘的攒银子还不是为了你们能过得好?」 见张氏说得坚决,林青蕊只能承了这份情,点头把放了银锭子的小布包收起来。 「娘,就当是我们借的,等以後挣了钱就还回来。」 「哎,你这孩子说什麽傻话啊!」 娘俩又说了许多贴心话,这才出了屋子。 大夥儿在门前依依话别,直到目送着小俩口走远,张氏跟林老汉与林二虎还舍不得回去。 过了初三,一般也就没什麽事了,原本在屋里跟自家媳妇腻歪的李铁柱却被里正家孙子叫了去,同去的还有李铁顺跟李铁栓两人。 林青蕊估摸着是卖地的事有了着落,倒也没有着急。 在她正歪着身子给李铁柱缝补袖子时候,赵氏掀开门帘进来了,手里还端着针线篮子,看来也是准备做活呢。 「二嫂,二哥也被里正叫去了吗?」 林青蕊见人进来,赶紧往边上挪了挪,招呼着赵氏上炕,又扯开个压风被子给她盖在腿上。 「是啊,我估计是卖地的事儿,之前里正跟族长不是说他们会帮着打听吗?」 瞧着袖子缝补好了,林青蕊抬起手,低头用牙把针线咬开。 「俩丫头呢?大冷的天,别冻着了。」 「大丫跟二丫在娘屋里呢,我怕她们吵着娘休息,想带出来,谁知道娘倒是哄了她们睡觉。」赵氏坐正身子,从篮子里拿出绣了好几天的大红屏风开始忙活。 许是过年的喜气冲的,王氏这几天身体好了不少,昏沉的时候也少了很多,有时候吃饭还能多吃半碗,甚至都不用人每天时时在一旁伺候着了,所以听到两个妞妞跟着王氏歇晌,她也就没有再多问。 林青蕊把衣服叠好,又拿出做春衫的衣料打算加紧做活,一扭头却看见赵氏手里的红绸屏风绣得怪好看的,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三弟妹,你啥时绣了这麽多了啊,这大面都快绣完了。」 第五章 「闲着也是没事儿,就趁着过年屋里点油灯,多绣了会儿。」想到自个儿的刺绣许是能卖上个好价钱,赵氏就羞涩的笑起来,眼里全是对以後日子的期盼。 自打分了家,她就感觉松快很多,倒不是说能偷懒了,那种松快是发自内心里的感觉,就好像胸口沉甸甸的大石头被搬走了似的,尤其是听她自责的说没给老李家生个儿子时,自家男人竟抹着脸说有闺女就挺好的了。 甭管自家男人是不是为了安慰她才这麽说的,反正她心里是高兴得不行,就连以前日日被秦氏指责累积起的愧疚跟无奈都消散了。 看着赵氏脸上的笑意,林青蕊觉得心里有些发酸。 「还是得注意着点,可别贪着干活把眼睛累着了。」至於其他劝说的话,她也说不出来,并不是说她不会说,而是现实就是这样的。 三房不像他们二房一样有些家底,再不济她手里还有私房钱。被大房压榨了这麽些年的三房,只怕也就剩下李铁栓前些日子做工跟赵氏绣荷包挣的那几百文了。 两人闲扯着,一边等着自家男人回来,一边忙着手上的活儿。碰上林青蕊拿不准要怎麽缝的地方,赵氏还会放下手里的绣活帮着她缝几针。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李家三兄弟就回来了。不同於李铁柱跟李铁栓的面无表情,李铁顺一路上都垂头丧气,甚至耷拉着张脸,活像是谁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似的。 进了院子,听到林青蕊在屋里隔着窗户招呼他们,说赵氏在二房,李铁栓也就跟着自家二哥进了屋。 二房屋里因着李铁柱舍得烧火,又舍得添木炭,所以很是暖和,两人进屋没一会儿,脸色就被屋里的热气熏得通红。 说起来里正这次是真下了狠心,不仅把李家的三亩地卖了八两银子,而且还全都交给了王氏跟着过活的二房,话里话外的还敲打了一番李铁顺,让他好生看好自家婆娘,莫要因为妇人眼界浅而坏了村里的名声。 一听李铁柱真接了那八两银子,林青蕊忍不住觉得有些头疼,看来自家是当不了甩手掌柜了,只怕往後还有的麻烦。 当然这话她并没有说出口,原本她觉得给王氏养老是理所当然的事儿,真没指望着要拿卖地的钱。最初她还想着,按着里正跟族长油滑劲儿,该着把银子交给王氏,谁料到大房一家子特能折腾,折腾到里正都想给他们点教训了。 不过既然接了银子,自家也不能怕事儿,且看秦氏到时候出什麽么蛾子就是了,左右这事是里正跟族长决定的。 自打拿了卖地的银子之後,林青蕊就等着秦氏不甘寂寞的找茬呢,谁知道过了初六自家男人跟李铁栓相继去了县城,那边都没有一点动静。 如果说有什麽诡异的地方,也就是有个婆子经常来看秦氏,听赵氏说,那是有名的搅事婆娘,也是秦氏不知从哪拐着弯论的二婶子。 能安安生生的在自个儿屋里过日子,这让林青蕊跟赵氏都松了口气。 想着也没别的活儿干,平日里两人除了做饭就是跟王氏唠闲话,娘几个凑在正屋炕上做针线活,两个妞妞也会拿了自家二伯娘给缝的沙包毽子去村里找孩子玩耍。 其实李大宝跟李二宝不是没在外头试图抢两个妞妞的毽子沙包,只可惜现在相比於两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子,乖巧乾净又能跟大夥玩到一块的妞妞更得大家喜欢,尤其是几个得过林青蕊糖果的半大小子,更是英雄气概的挺着胸脯警告李大宝兄弟俩不许欺负她们。 这日下午,陪王氏歇了会儿,等到人累了睡下後,林青蕊才叫了赵氏回自己屋里。 做春衫的活儿基本完成了,她就拿着点心逗两个妞妞直乐呵,赵氏在边上坐着,一边做绣活儿一边调笑的说二哥对二嫂真好,顺带着还说起在娘家时听说的稀奇事。 也不知道说到了什麽,让林青蕊恍惚了一下。唉,都好几日了,那汉子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他跟李铁栓找了什麽工做,现在是累是饥。 「二嫂,你也别太挂念了,男人们出去做工,十天半个月的没个音信很正常。」赵氏见自家二嫂有些闷闷不乐,想了半天才想起当初自己也有过这样的状态,不过看着二哥跟二嫂感情那麽好,她心里还是很羡慕的。 虽说二哥在外头也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可看着二房里的东西,以及二哥在家时总是不让二嫂做针线,就能感受到他有多疼二嫂。 说起来自家男人也不赖,她让做什麽也很少反驳,可那人从来没这般细心的时候。 两人正念着自家男人呢,就听见李铁栓嘭嘭嘭拍门的声音,只叫着二嫂的声音就带了许多焦急跟慌乱。 等开了门,就见一身狼狈的李铁栓一个没扶好的摔倒在地,甚至都没力气站直身子。 林青蕊心里咯噔一下,顿时觉得可能自家汉子出事了,可好端端的,只是出外做个工,又能出什麽事呢? 「二嫂,二哥被抓进大牢了。」 林青蕊闻言,脸色一下子就刷白了,赶紧问道:「怎麽回事?铁柱怎麽了?」 赵氏听说二哥被抓进大牢,立刻也着急起来,可看到二嫂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模样,她只能先安慰了两句,让人慢慢说。 林青蕊也知道现在不能慌乱,咬着下唇哆哆嗦嗦的听李铁栓讲起事情经过。 原来这事儿根本还是起因於当初林青蕊被镇上泼皮纠缠的事端,当时被李铁柱碰上,痛揍了那几个混混一顿,还送他们去乡老那里吃了板子。 林青蕊自然记得那件事,那时候她差点被人拖进巷子里,後来更是因着那事儿名声坏到了底,惹得爹娘为她操碎了心。 听到李铁栓说,当时那几个混混被打了板子,还被乡老的人盯上,实在没法子在镇里为非作歹,只能去了县里做工。说是去做工,实际上还是游手好闲的,偏生几个人在赌场上结识了一个衣着华丽还带着仆人的公子哥。 那公子哥赌了好几把都输,心里正烦躁呢,就碰上了也连输几把的癞子几个,那几个混混本来就是糊弄人的行家,可不就把那公子哥哄得团团转? 接着,臭味相投的几个人就天天混在赌场跟酒楼里,癞子几个更是被那公子哥看作是小弟一般。 若单是这样也不打紧,可巧就巧在李铁柱兄弟俩做工的人家就是公子哥他爹蔡员外家。於是早就被癞子几个记恨的李铁柱,可不就被刁难了?不只是刁难,那几个癞子更是仗着自个儿跟蔡员外家独子交好,多次挑衅李铁柱,嘴里还不三不四的说着难听话,还污言秽语的提到林青蕊。 若是被刁难还能忍,被挑衅还能揍几个人一顿不干了,可媳妇被人说得那麽不堪可就彻底激怒了李铁柱,因此几个人不只被揍了,李铁柱还把癞子的一条腿打断了。 後来蔡家那个纨裤公子前来撑腰,李铁柱哪里忍得了,两人一言不合就动了手,至於结果,可想而知。 蔡家唯一的子嗣被人打伤,蔡员外哪里能忍?更何况打人的只是个乡野村夫,根本没一点背景跟人脉,顶多就是有一把力气罢了,所以他就让人送了银子到县衙主簿那里,三言两语的把罪名从一般伤人弄成了恶意滋事,意欲杀人劫财。 林青蕊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整个人都瘫软在炕上,意欲杀人劫财,这种罪名就算不用问,她也知道後果严重。 「怎麽会这样,怎麽能这样……二哥不可能是杀人劫财的那种人。」赵氏急得不行,跺着脚低声说道:「难道就任由他们诬陷?县衙的青天大老爷就听主簿的话?」 接下来的话根本不用人再说,林青蕊自己就能猜出其中的缘由,这年代主簿就是县衙里的二把手,与县令的关系通常很好。 想到接下来的後果,林青蕊顾不得恨得目眦尽裂,赶紧收了眼泪强忍悲愤站起来,「三弟,三弟妹,我要去县城一趟,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把铁柱弄出来。」 李铁栓两口子连连点头,本来想劝说自家二嫂的安慰话,在看到二嫂红着眼坚定的样子时,竟然说不出口了。 说什麽民不告官,那只是事情没逼到头上罢了。 第六章 「二嫂,你有什麽法子吗?」李铁栓犹豫着问道。 他们李家,也就自家二哥在外头有几个相熟的好友,至於大哥跟自己,顶多也就是去做工时认识几个手艺人,哪个也帮不上忙啊。 林青蕊抹了一把脸,回身摸出之前回娘家时赵氏给的二十两银子,又把之前李铁柱交给她的银子、她自己陪嫁的私房钱拿出来一股脑带上。 「三弟妹,家里就交给你了,娘那……」林青蕊抿了抿嘴,强自镇定的说道:「娘那里,能瞒着就瞒着,一会儿我去跟娘说回一趟娘家。」 王氏的身体不好,只怕听了这消息会受不住。 等林青蕊去正屋的工夫,赵氏一咬牙也回屋摸出了腊月里攒下的三百文钱,甚至把自家两个丫头得的压岁钱及母亲留给她的戒指也全拿了出来。 跟王氏说要回杨家窑村之後,林青蕊跟李铁栓就匆匆离开了,甚至为了瞒着王氏,都没让李铁栓到正屋一趟。 然而到了县衙,他们连门都进不去,最後还是林青蕊塞了一两银子,对方才提点了他们,说是上头有人说了,不让探视。 知道人的确被押在这里,可再详细的细节对方却是不知道的。想了想,林青蕊又掏了半钱银子递过去,希望对方能帮着照看照看,至少别让人在牢里忍饥挨饿。 出了县衙,林青蕊的眼泪忍不住就掉下来了。她不知道古代的大牢是什麽光景,可却记得曾经看过的电视剧里,牢里就不是人能待着的地方,不说会不会受欺负,就是饭食都是大桶里发馊的那种。 「二嫂,你先别急,蔡家能塞钱,咱们也能。不如我回去,哪怕是把余下的田地卖了,也先凑钱再说。」 林青蕊也不是没想过买通县衙那边的人,可关键是自家根本不认识在衙门里当差的可靠人,怕就怕塞了钱,又给自家男人惹了更多麻烦。 她惨白着脸色,摇了摇头,「让我想一想……」 最後,她决定去一趟刘家糖坊。 刘家到底是有根基的人家,跟州府衙门和京城也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说不定能给自己指个出路。 实在不行,她哪怕去敲鸣冤鼓也要救出她的男人! 【第二十八章 五内如焚心焦急】 刘家糖坊的管事一听是林姑娘来了,当下脸上就堆着笑亲自迎了出来。 自从用了林青蕊给的法子,自家的白糖可是又入了贵人的眼,甚至家主还准备争一争今年的皇商之位。 想到现在糖坊的利润几乎是日进斗金,还源源不断的增长,管事的就忍不住笑开了眼。 等听了林青蕊的来意,那管事的心里也是一咯噔。 林姑娘不知道,可他却清楚蔡家那小子是什麽德行。说起来,蔡家家大业大,只生了那麽一个儿子,自然是要什麽给什麽了,偏生那小子别的不喜欢,就爱玩骰子。这麽多年下来,蔡家两口子可没少给儿子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这样的独苗苗受了伤,只怕不能善罢甘休…… 管事的也不是冷心的人,又想着日後跟林家的合作,自然就上了心。所以去交代了一声,就带着林青蕊去县衙寻相熟的衙役。 那衙役也不是心烂的,虽知道李铁柱是被冤枉的,奈何他也没办法放人,所以就提点着林青蕊先去凑银子,银子越多越好,只要上头那位收了,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出了衙门,林青蕊就跟李铁栓先去了杨家窑村。 正好林家老俩口刚得了一笔收入,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听说自家姑爷被抓进了大牢,二话不说就把家里这些日子存的钱全拿了出来。 加上林青蕊身上的,也不过一百多两。想到自家的光景跟蔡家的家业,几个人都忍不住有些丧气。 甭管怎麽样,钱还得先使出去。 见跟刘家糖坊相熟的衙役拿了钱走,林青蕊才瘫坐在凳子上,半天都使不上一点力气,可这件事她还得想法子,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思索了片刻,她一咬牙,乾脆就去赌场寻蔡少爷赌一场。 听说自家二嫂要进赌场,可是把老实的李铁栓吓得不轻,赶紧劝说起来。农家人,别说女人,就是爷儿们赌钱也不过是耍耍叶子牌之类的,哪个敢真的进赌场? 若是传出去,只怕都没法做人了。 林青蕊也知道这个,想了想,现在并不晓得蔡家少爷的行程,就算冒冒失失的去了赌场,也不一定能碰上人,加上现在她身上也没了银子,思索片刻就决定先回家。 如果那些银子能把人救出来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那她也只能再另外想办法了。 回到家的时候,正碰上秦氏送她那个婶子出门,消停了好几天的秦氏,也不知吃错了什麽药,见到林青蕊竟然把眼一斜,一脸不屑的啐了一口,那模样跟过年时可是天差地别。 林青蕊心里记挂着正事,懒得跟她计较,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扭着腰身回屋,也没开口。 正屋里王氏早就在等着,赵氏也一脸着急的守着她。不是赵氏的嘴不严,而是王氏到底活了大半辈子,一个人有事没事,她还是能瞧得出来的。 当初她刚问的时候,赵氏还强撑着笑意说没事,却不想她哪是能藏得住心事的人?一向做活认真的她,就连做针线都开始走神了,不仅扎了自己好几下子,还恍惚的没听到王氏叫她。 「老三媳妇,娘的眼不好使,可心还没瞎,你二嫂那样子明摆着是哭过的。要不是出了事儿,她那不肯吃亏的性子能抹眼泪?」王氏倒是没想着是自家儿子出了事儿,她怕的是儿子的性子野,伤了林青蕊,或者小俩口闹了什麽意见,让儿媳妇受了委屈要回娘家。 赵氏正期期艾艾的不知该怎麽回话的时候,秦氏推门进来,正好听到王氏的问话,当下就不阴不阳的开口了。 「怎麽了,还不是你给求回来的好媳妇害的!我就说林家闺女不能娶吧,现在可好了,丧门星进了门,闹得家里分家卖地的,这会儿还把自家男人克进了大牢里。」其实秦氏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只听自家婶子说李铁柱被抓了,还过了公堂进了大牢。 大牢是什麽地方?那是要命的地方。尤其是过了公堂,那可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就算不被杀头估计也落不下什麽好。 家里没了那尊煞星,秦氏可不就有了翻身的劲儿了? 她抱胸冷眼瞅着屋里的人,「过了公堂,不死都得脱层皮……唉,我就说,这个家里迟早还不得要靠咱们大房?!」 比秦氏晚一步进来的林青蕊闻言脸色一沉,「大嫂说的是什麽话,如果就为了挑拨生事,不如我再去请了里正过来?若是想要给二房添银子捞人,那咱们也是欢迎的。」 秦氏本来就不是善茬,被压制了那麽些日子不敢闹腾,现在终於熬到二房没了依仗,还能不使劲的闹腾? 「银子?我哪里有银子给那煞星!要我说,你们也别费事了,那银子丢进衙门里也是打水漂,还不如留着给老二准备棺材。」说着秦氏眼珠子一骨碌,尖着嗓子嚷道:「说起银子来,之前卖地的八两银子,二房可得拿出来。甭说以後这个家里是靠着我们大房的,就算不是,那里面可也有我们的二两多呢!」 秦氏只想着撒气,觉得自个儿能拿大了,却不想刚刚那没脑子的话,惹恼的何止是林青蕊一个?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可不就是说李铁柱回不来了。 赵氏听这话气得直哆嗦,王氏也是捂着胸口红着眼,直拍自个儿的大腿,嚷嚷着是造了什麽孽啊。 林青蕊眼睛一眯,目光里透着跟李铁柱相似的凶狠气势,冷声呵斥道:「大嫂还是想好了再开口,咱们且看谁先过不下去。」 被林青蕊冷冷的盯着,秦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怎得那眼神就跟老二一模一样呢?其实她也是被冲昏了头脑,要是平日里就算得意,也得想一下自己能不能杠得过老二媳妇,两人对上好几次了,哪一次不是她被顶得满心憋屈? 「你……你这个丧门星,我倒要看看你能死撑到什麽时候。」说完,她话锋一转看向王氏跟赵氏,「娘,三弟妹,你们可要长点心,千万别把银子掏了还留不下人,这年头改嫁还要从婆家挖东西的破烂货可不少呢。」 第七章 林青蕊心里恼火,乾脆回身拿了门後头顶门闩的棍子,一步步的逼近秦氏。 「你想干麽……」 别看秦氏咋呼得厉害,其实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对上林青蕊,也就能嘴上叫嚣叫嚣,现在看着林青蕊黑着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甚至还提了棍子过来,那气势汹汹的模样活似要跟她拚命一般。 打了个哆嗦,秦氏色厉内荏的嚷道:「老二媳妇,怎的,你还想打我不成?」 只可惜这话一落,她就被林青蕊用棍子扫出了正屋的门槛,甚至还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台阶。 接着,林青蕊冲着外头唤了声「大黑」,一个身影就蹭的一下子从西厢房那边蹿了过来。 这下不用别人再怎样了,秦氏直接被林青蕊叫来的大狼狗追在屁股後头,这会儿可不是龇牙咧嘴的吓唬,那狗真的追着她跑,甚至几次都撕咬到了她的衣裳。 等屋里再次安静下来时,王氏才缓过气来,她一把拉住林青蕊,急得眼泪直掉,连声问道:「老二呢?老二到底怎麽样了?」 林青蕊如何不难受?可看到家里一团糟的情况,她总不能自乱阵脚。咬咬牙,知道瞒不下去了,她也就简单说了下来龙去脉。 听到老二媳妇说要使银子,王氏也顾不得许多,起身翻找了半天,甭管值钱的还是不值钱的,凡是看得过眼的衣裳跟簪子梳子一股脑的全摸出来。 「只要能把人救出来,就算把家里的东西全卖了也值当的。老二媳妇,回头你去找里正帮着打听一下,村里哪家还想买地买房子?」 「娘,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我已经送了几十两进衙门……」 这边话音还没落下,外头就响起了林老汉跟林二虎的声音。 两人一进门,二话不说,先从兜里掏出了两锭银锭子,瞧着分量还是不轻的。 「亲家,青蕊,县衙里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之前那几十两估计是不够的。」林老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开口说道:「今儿你们走了以後,我又舍了老脸在村里借了不少,加上之前打算圈院子的料钱,又凑了三十两,你们先用着……」 「亲家公,这怎麽使得啊!」王氏看着炕桌上的银子,心里五味杂陈,刚刚心里的那点绝望也因着林家雪中送炭而散了几分。 「什麽使得使不得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更何况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林老汉沉声说道:「现在也别说那些没用的话,最重要的还得想办法救人。」 这话一落,几个人顿时就苦了脸色。要想救人,谈何容易,他们一辈子都是在地里刨食的庄户人家,又能认识什麽能说得上话的人呢? 若是刘家糖坊的少东家在,或许还能求他一二,可偏偏少东家去京城打点竞争皇商的事了,而且就算他们能把消息捎过去,少东家也不可能为着他们的事就丢下京城的一摊子大事回来。 林二虎跟着自家爹叹了口气,别的事儿他或许不懂,可妹夫被抓了,他还是明白的,所以一得了消息就赶紧跟师傅借了五两银子回家。 许是爹爹跟二哥来了的缘故,林青蕊竟然像是找到了靠山,强忍了一天的眼泪劈哩啪啦就掉下来。她哭得一点都不柔弱,也没有撕心裂肺的叫喊,只是呆坐在那,一声不吭的掉泪珠子,过会儿还直接抬起手粗鲁的用袖子抹脸。 可就算这样,大夥儿还是觉得莫名心酸。 王氏本来心里还因着秦氏的挑唆觉得给儿子娶错媳妇了,若不是娶了媳妇,儿子哪会去做那劳什子的工?她宁可儿子去深山里猫着,也不愿意让儿子惹上进大牢的祸事。 可看到林家人真心待自家,儿媳妇一个妇道人家还咬着牙的到处奔波,当下心里虽然难受,却也没之前那股子怨气了。 儿子还在受苦,她当娘的可不能犯糊涂。甭管秦氏怎麽嚼舌根子,她当娘的也看得出儿子对林青蕊的稀罕劲儿。要是真为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让儿媳妇冷了心,跟自家人生分了,那她才是对不住儿子呢。 心里七想八想的,最後也只能化作愁眉苦脸的叹息。 看着天色不早了,林老汉跟林二虎又嘱咐了几句话就赶着借来的牛车匆匆离开。 虽说一屋子人脸色都有些灰败,可忙活了一天,就算再怎麽样也得吃点东西。几个人实在没心情吃饭,乾脆就热了热之前的剩菜剩饭凑合了一下。 原本林青蕊刚缓过些劲儿来,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可吃着饭,听到王氏满面愁容的絮叨,也不知道李铁柱在里面有没有发饭吃的话,自然是又红了眼眶。 这一夜,李家人除了大房之外,恐怕没人能睡得着,就连两个妞妞也懂事的不言不语,担心的看着二伯娘。 这几日秦氏的心情好的不得了,甚至还塞给李铁顺一串铜钱,让他去外头耍几日。她倒不是真的大方,而是怕那耳根子软的窝囊废被糊弄着管起二房的事儿来。 她可是听自家婶子打听清楚了,老二犯的是砍头的大祸,稍一不注意就得给牵连进去。 大房屋里,秦氏窝在炕上磕着瓜子,边上她那老婶子正添油加醋的说着什麽,但凡院子里有个什麽动静,两人就一块趴在窗户上瞧一瞧。 「你可要把握好时机了,我看着你那二弟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指不定现在就变着法子琢磨老二留下的物件哩,当心到时候你什麽好处都捞不到。」那婆娘吐了口瓜子皮,翻着三角眼说道:「前些日子你娘那边出了一起子稀罕事儿,是婆家嫂子把守寡的弟妹典给了同村的一个鳏夫,可是得了不少好处呢。」 秦氏闻言,顿时起了坏心思,赶紧追问细节。典妻的事儿她也听说过,可还真真是没见过呢,若是真能成,那…… 左右王氏是个不顶事的,老二又回不来了,那家里的东西还不都是自家的?到时候她掌了家,还愁斗不过才进门没多久的林青蕊? 见秦氏上了心,两人便凑在一起嘀咕起来,甚至那婆娘走的时候,秦氏还塞了不少东西过去。 当天傍晚,林青蕊正打算做饭的时候,就见李大宝跟李二宝像小钢炮一样冲了过来,两人先是把她推了个踉跄,接着就翻着白眼,刻薄厌恶的神情跟秦氏一模一样的吵嚷起来。 「让你不给我们肉吃,让你抢了我家的点心,活该你成了寡妇。」 两人之前是被秦氏打怕了,在村里又受了不少委屈,就连大丫跟二丫那俩赔钱货都敢跟他们对着干了,那心里能不憋屈吗?後来两人也听出自己会挨打是因为二婶的错,甚至二婶还把买了的肉跟点心都藏起来。 哼,谁不知道在这个家里,他们想吃啥就吃啥啊! 虽说俩孩子年纪不大,可却被秦氏教歪了,在他们眼里,甭管是二叔家还是三叔家买了好吃的,那都该是他们家的,就算要大夥儿一块吃,也要等他们吃剩下了再分。 所以在这两人眼里,林青蕊藏了的肉跟点心,那就是抢了他们的东西。 新仇旧恨加起来,能不让他们记恨吗? 这不,刚偷听娘跟二姥姥说自家二婶娘就是二叔买来的丧门星,还琢磨着把人卖给鳏夫,他们就迫不及待的来落井下石了。 本来并不想计较的林青蕊心里的火气因着那句寡妇蹭的一下子升了起来,甚至拳头都捏得发白了。 「既然你们爹娘教不好,那就让我当婶子的好好教导一下你们做人的道理,也省得别人说你们这麽大了还满嘴喷粪。」说着林青蕊就几步跨到李大宝跟前。 李大宝被骇得往後一退,刚想跑就被揪住了领子,那力气可比他娘的手劲大多了。 「我没说错,你就是买来的破烂货,迟早要被卖给鳏夫当媳妇,就该伺候我们。」李大宝被吓得憋红了脸,可一想到自家娘亲在家,就梗着脖子继续骂道:「我娘说了,你就是个没娘养的,反正都是被发卖过的小娘皮。」 随着李大宝的骂声响起,林青蕊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甚至直接把人丢在地上,寻了根棍子就要打。 第八章 熊孩子什麽的真心让人厌恶,若只是太过娇宠,本性不坏,最多也就被人觉得是骄纵没礼貌罢了,可李大宝跟李二宝这种人,哪里是骄纵那麽简单,那心性之恶劣,简直是把秦氏的烂心肠学了个十成十。 听到孙子鬼哭狼嚎的声音,王氏赶紧让赵氏扶着出来瞧瞧,这次她可是听得真切,那哭声何止是惨叫啊,简直好像要被打死了一样,可别是秦氏拿孩子撒气,下手没个轻重的。 她一撩开门帘,正好听到李大宝不堪入耳的辱骂,顿时觉得头晕眼黑。 就算是当奶奶的也不得不说,李大宝那些戳人心窝子的话,就是打死他都不为过。诅咒自家二叔,还没大没小一点教养都没有的辱骂二婶,这要是传出去,老李家的名声可就被败坏完了。 想到这里,她也顾不上劝阻林青蕊了,赶紧推着赵氏让她把大门关上,然後扶着墙对着林青蕊说道:「老二媳妇,别伤了那俩混帐的命,只要不打死随你怎麽教训。」 见王氏面色难看的扶着墙,眼看就要摔倒似的,林青蕊直接叫了大黑过来看着俩小子,至於匆匆跑出来的秦氏,她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 大黑围着李大宝跟李二宝闻闻嗅嗅,只要人稍微一动,就龇着牙凶恶地汪汪叫几声,甚至还怕人跑了一样,一个跃起就把人按在了爪子底下。 那可是进山打猎的狼狗,爪子尖锐的刨一下地就是几道深深的印记,要是抓在人的身上,就算不死也得疼个半死。 秦氏还没走近,就被大狼狗猛地回头几声狂吠吓得瘫软在地上,她甚至哭都不敢哭,生怕声音大了会惊了那畜生,把儿子给咬死了。 王氏懒得管她,疲惫的让赵氏扶着回了屋,只是心头的难受劲却怎麽都消不下去。真是作孽啊,好好的孙子让秦氏教导成了那种不着四六、目无尊长的东西。 这厢还没想出办法呢,之前收了银子的衙役就火烧火燎的来了下水村。 他见了林青蕊就赶紧把银子拿出来还回去,还说道:「这事儿已经塞不进银子了,州衙里来了几位大人,那几位大人都带着兵佩着刀,就连县老爷都得向他们行礼呢。」衙役也是愁容满面,「大妹子,不是我不讲人情,实在是上头那几位大人官威太甚,咱们这样的小喽罗都靠近不了,我听说就连收了蔡家好处的主簿都被押住了。」 林青蕊没想到中途会出这状况,心里又急又恼,可对苦着脸的衙役仍是好生的道谢了一番。 现下他们是彻底没法子了,寻不到得力的人帮衬,还送不进去银子,难不成真要看着李铁柱被冤枉? 沉默了许久,在一众人唉声叹气的时候,林青蕊霍的站起来,咬着牙道:「我去州衙告状。」 「二嫂,这可不行,这事儿是县老爷过了公堂的,你要去告状,只怕不但告不赢,还得把自个儿给折了进去。」李铁栓到底在外头待久了,知道民不告官,就是因为告也告不赢。所谓官字两张嘴,哪是他们穷老百姓能对得上的啊。 赵氏也赶忙拉着自家二嫂,发着愁的说道:「是呀,就算能告上去,咱们又能怎麽告啊。」 「不管能不能告得赢,至少得去试试,总不能看着铁柱等死。」说完林青蕊就擦乾脸上的眼泪,对王氏说道:「娘,我去寻里正打问清楚,看看咱们这告状有什麽讲究不。」 王氏现在也是全然没有主意,见自家媳妇说得坚决,她不禁老泪纵横,语无伦次的嘱咐她要小心点。 有了盼头,林青蕊也不敢耽搁,心急火燎的去了里正家。 她也不敢直接说是自家男人进了大牢,只说替别人打听的,听说到州衙告状可行,但若是民告官那得到藩王府邸敲登闻鼓,然後滚钉板走火海才能递状纸上去。 对於这些林青蕊已无力吐槽,她甚至庆幸就算再艰难至少也还有路可走,想到或许能给自家男人翻案,她不由得露出了喜色。 回了家,林青蕊先跟王氏几个交代一声,然後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行李,就让李铁栓把她送到了镇上。 到了镇上,雇了一辆骡车,她又细细叮嘱李铁栓好生看顾家里,别让人趁机作妖。若是大房再闹事,就直接去寻了里正做主,左右都是分了家的人,再怎麽说秦氏也没资格折腾二房跟三房。 【第二十九章 烂心肠的秦家人】 大牢里,一个手握大刀、身高七尺、满脸落腮胡的粗莽大汉站在李铁柱跟前,见他来回踱步,一会儿心虚的瞅了瞅靠在囚牢墙上的李铁柱,一会儿又吐出一口气的跺着脚。 本来同李铁柱一般凶神恶煞的男人,不知怎的,竟让人觉得有莫名的喜感。 「男儿志在四方,难道你就真乐意憋屈的待在这小地方,天天守着媳妇老娘混日子?」那人喘着粗气,像是被气的,又像是有些恼火。 见李铁柱没反应,他继续游说道:「就算你不看重加官进爵,那也得想想赏银吧。还有你老娘的身子骨,若是有将军府的府医帮着照料,想必会好很多的。话说回来了,如果你有官位在身,这会哪会落到这个田地?」 明明是个五大三粗的爷儿们,在李铁柱跟前却憋屈得就跟个孙子似的,可看着满脸无所谓的李铁柱,他是真没法子了,想到自个儿对云将军的保证,他是恨不能直接把人敲晕了带走,他也不是没动过手,只可惜碰上李铁柱,他就是有再大的力气也没用。 要比蛮力,军中就没几个能拚得过李铁柱那厮的,当初在打北邙时候,那厮可是一只手就拔了人家中军的帅旗。 这厢两人正僵持着,突然有个亲兵急慌慌的跑了过来,直接附在自家老大耳边嘀咕了几句。 接着,那汉子眼神诡异的看了一眼李铁柱,啧啧两声让人下去了。 「我说你小子还真行啊,本来以为你说了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小媳妇,哪知你那媳妇胆子比谁都大。」 原本还叼着乾草根把眼前人当空气的李铁柱,一听说到自家媳妇,心里猛地一下急了,这下再也沉不住气的开口。「我媳妇咋了?」 「还能咋了,已经上了去州衙的官道,估摸着天黑前就能赶到。」汉子摸摸自个儿的胡须,感叹两声,学着自家军师的模样,摇头晃脑的说:「没想到弟妹也是真性情,为了救你都打算去敲晋王府前头的登闻鼓了。唉,能娶到一个愿意为你上刀山下火海的媳妇,还真是便宜你了!」 听了这话,李铁柱要是还能坐得住那才奇怪了,他二话不说就起了身,「一会儿别让太多人跟着,省得吓着我媳妇了。」 一句话便使得刚刚还苦着脸的汉子瞬间笑开了,那模样活脱脱就像是开过的老菊花一般。 原来这人是云州云将军麾下的肖连成,也是云将军从京城带出来的云家军将领,若单是这样,倒也不至於让他惦记着再把李铁柱招回军营。 说起来也是李铁柱的时运到了,当初从军被送上战场後,正好被送到了云将军麾下去对抗北邙的蛮子,最初他会被注意到,是因为全军只有他一个能扛着大旗冲锋陷阵,偏生还脸不红气不喘的。 後来云将军看他在战场上行事剽悍,在军中凭着真枪真刀的功夫又很得大夥儿信服,就提了他为左军的游击将军。 若说起游击将军,其实真算不得什麽了不起的官职,可如果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游击将军,不仅击杀了蛮子的四皇子,还以小小的百人小队困住了蛮子一千多人,并且截了粮草,烧了对方中军帐,那就不得不让人佩服了。 也就是因为这样,李铁柱入了云将军的眼,甚至还亲自教导过他拳脚功夫。 後来战争结束了,原本云将军是打算让他入云家军,跟着一起回京述职的,只可惜李铁柱这憨子年少离家,又断了音信,一心只想回家奉养爹娘。 後来他回家得知爹爹已经去了,临了还挂记着生死不知的他,而王氏又怕他再回战场,死活不让他跟着什麽将军回京,就这麽着,好好一个将才,最後成了恶名远播人人惧怕的下水村煞星。 第九章 甭管怎麽说,现在一行人是紧赶慢赶的往州衙那条官道上追了过去。 能在将军跟前挂了号的,哪个的骑射功夫不是精湛的?没过一刻钟,他们就赶上了林青蕊雇的小驴车。 虽说是驴车,可也是有车棚的,林青蕊在车棚里抱着自个儿的包袱,不知在想些什麽,直到听到一队马蹄声响起,赶车的老汉低声说了句让她莫要出头,怕是遇上响马了。 从县里去州衙所经之地必然有偏僻少有人烟的地方,所以遇到劫道的响马也不足为奇,可自己包袱里的银子是准备救命的,若是被响马打劫了去…… 想到後果,林青蕊打了个寒颤,咬着下唇死死的不让自己哭出来。一定还有法子,不能让人抢了银子,这是她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赶车的老汉一扭头,看到身後那些面目狰狞的汉子骑着马围上来,逼停了骡车,各个手里都攥着大刀,吓得瞬间不敢动弹,瑟瑟发抖的连声说着好汉饶命,看来被吓坏了。 车里的林青蕊不知道外头是什麽情况,只听见马蹄吧嗒吧嗒的声音,还有老汉的求饶声,紧接着一只大手捏住车帘子,眼看就要掀开了,她想都没想,抽出临出家门时拿的、想防身用的砍骨刀就闭着眼捅了过去。 接着就听到周围一片抽气声,还有一个响亮的幸灾乐祸的声音—— 「脾气还挺烈的,没想到弟妹还敢动刀子,不愧是铁柱兄弟看中的媳妇!」 现在的状态,一行人也实在不适合回家去,索性就在县城寻了个酒馆吃饭,连带着给林青蕊压惊。 一路上林青蕊听着李铁柱的交代,只觉得真是一盆子狗血。 原来李铁柱在县城也有不少朋友,其中有跟他一同从军的战友,知道他出了事,正焦急的想办法营救,恰好肖连成奉云将军之命来找李铁柱,想劝他回去云家军,就将这事捅了出去,才救了李铁柱。 若不是这次他差点被人冤枉成杀人劫财的恶徒,只怕林青蕊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嫁了个多有能耐的汉子。 不过私心里她并不希望自家男人再去打打杀杀的,都说刀枪无眼,谁知道好运气能用到啥时候?古往今来,多少人上了战场有去无回?便是将军,也有许多是马革裹屍的。 她一辈子没啥大志向,顶多就想开酒坊,凭着一技之长发家致富,一家人能在一起不愁吃穿,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好在李铁柱也没应下什麽话,等跟人说清楚了,就带了自家媳妇回村去了,至於县衙那些糟心事,自然有人处理。 肖连成也知道强迫不了李铁柱,各人有各自的缘法,他追求建功立业,就不能阻止别人向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况且哪怕他心思再粗,都能看出李铁柱是真真把自家媳妇放在心尖子上了。 让他羡慕的是,哪怕只是个乡野村妇也是真心实意的待着她的男人,无关那个男人的名声善恶,也无关那个男人相貌如何,就因着嫁了他,就能舍命追随。 秦氏没想到李铁柱还能回来,所以早早就通知了自家娘家几个兄弟来李家为她撑腰,说是要为了林青蕊放狗的事讨个说法,其实明眼人都知道她还不是想藉着李铁柱下狱的事霸占李家产业。 等李铁柱带着媳妇回来时候,就见自家院子被不少人围了起来,离得老远都能听到秦氏的吼叫声,待得走近了,听着乡亲们的劝说,两人也把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大夥儿见李铁柱冷着脸站在身後,先是一愣,接着就闪开一条道让人进去。 他们就说嘛,年节的时候也不是没跟李铁柱打过交道,虽说气势骇人了些,可心眼并不坏,林青蕊更不是那种恶婆娘,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会卷了李家银子跑路的人啊。 「大嫂,你们这是要干什麽?」李铁柱走进院子,看着院子里乱糟糟的一团,还有原来本该在自己屋里的东西都被丢了出来,哪里还有之前路上的好心情? 他沉着声,压着心头的火气,满脸煞气的看向秦氏跟她那几个强壮的兄弟们。 秦家人见李铁柱竟然完好无损的回来了,现在还冷冷的瞪着自己,顿时觉得不好了。想到李铁柱的传闻,还有自己之前被人套了麻袋痛打的事,几个人都不自觉的抖了抖身子,然後怨恨的瞪了一眼刚刚咋呼得欢快的秦氏。 他们之所以来,就是听了秦氏的话,又打听到李铁柱的确是犯了大事,得罪了人,甚至连银子都使不出去救不了人,可见蔡家是下了血本要弄死他,所以几个人才抱着能占好处的想法来给秦氏撑腰。 本以为帮着秦氏霸占了李家,田地房屋都有了,日後她自然能拿了好处回去娘家,谁知刚把二房三房的东西丢出去,正打算赶走王氏呢,李铁柱那蛮牛就回来了。 可事情已经做到了这地步,加上李铁柱一脸不善的模样,秦家人也知道必是无法善了。 「自然是来要个公道的。」秦家大哥开口,现在他倒是知道不能再提说李铁柱犯了人命官司的事,左右人都回来了,再提这事也没用,可林青蕊打李大宝跟李二宝却是事实。「我妹子为你们李家生儿育女的,现在不仅被当弟妹的打了,两个孩子也被打得浑身青紫。今儿你们得给个说法,不然还真当我们秦家人好欺负呢!」 秦家几个兄弟各自冷哼,还故意亮了亮腰里别着的杀猪刀,瞧那模样是不准备善罢甘休了。 眼看自家男人跟人对上了,林青蕊心里一紧,摸着那会儿用来防身的砍骨刀也站到自家男人身边。 「既然你们说起来了,那我也要问问,秦家到底是什麽教养,当嫂子的指着弟妹的鼻子骂寡妇,还寻思着要典卖了弟妹,纵着小辈辱骂婶娘。是秦家人觉得天老大你们老二呢,还是秦家的门风就是如此?」林青蕊看着气势汹汹的秦家人,丝毫不惧怕的说道,甚至在看向秦氏时候还露了凶光。 这个秦氏果然是打不死的臭虫,只要贴上了就能恶心死人! 到底是在下水村,大夥儿多多少少的都是偏向李家人的,只是之前秦家人撸起了李大宝跟李二宝的袖子让人看那些青紫,又指着拴在二房门口的大狼狗要打要杀的,大夥儿也实在不知道该怎麽说。 能怎麽说啊,理儿都被秦家人说了去,还说李铁柱杀了人犯了案子,谁帮他就会受牵连,还有林青蕊早就拿了钱跟人跑了,一个个的都不是好人。 且不说别的,就是秦氏所说的,若林青蕊还想在这个家里过活,又怎麽会指挥了大狼狗咬他们娘仨,想来更不会当着她的面把孩子差点打死。 这话猛地一听的确没错,加上一般人都会觉得,再怎麽说也不该对孩子下毒手,而知晓来龙去脉的王氏,为了面子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吞,难道要她亲口说出俩孙子说的混帐话?这麽一来他们老李家还有什麽名声可言?! 所以这麽一来,大夥儿虽然同情李家的遭遇,却也没立场帮着说话,就算有几个想劝阻的,也实在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帮着和稀泥。 现在听林青蕊这麽一说,众人再看向秦家人的眼神就彻底变了。要说若是行事蛮横,顶多就是外人不敢招惹,可是当嫂子的想典卖弟妹,还纵着小辈顶撞甚至辱骂婶娘,那可就是品行问题了。 至於人们为什麽没提起李铁顺,为啥没因着这件事想到李家的根不好,除了林青蕊话里的暗示作用之外,更多的是李铁顺这人向来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即便像是现在就算消失了好几日也没人问一句。 更何况现在他们对上的可是外村的秦家人,这会儿甭管自己跟李家关系如何,所有人都会觉得外村人跑到自家地界上为难人,是看扁了他们下水村。 尤其是那些大老爷们,本来就觉得屋里的事儿应该是女人管着的,教养孩子自然也是当娘的该做的,早些年李大宝跟李二宝也没听说闹出过什麽事儿,怎麽分了家还没几天就成了这般,想来肯定是跟秦氏学得坏了心性。 第十章 所以说以前王氏的隐忍也不是没有作用,最起码现在在大夥儿眼里,曾经跟着王氏的俩孩子还算懂事,至少没闹出辱骂长辈的丑事来。 「要是我家孩子敢这麽指着鼻子骂他婶子,都不用别人动手,我自个儿就先抽死他。」周围看热闹,刚刚还被秦家人指桑骂槐说她多管闲事的大娘,可是找到了出气的机会。 边上的人紧跟着点头附和,还有人指指点点的说秦家这些年都是怎麽蛮横欺负人的。 这麽一对比,大夥儿就又发现了不妥。按理说李铁柱的名声更恶,可他们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到底恶在哪里了。 所以说人一旦生了偏见,那你说什麽做什麽都会被人怀疑,因此除了念叨秦家的教养,大夥儿嘀咕最多的就是秦氏脏心烂肺的居然败坏自家小叔子的名声这事。 更有心思转得快的就开始戳穿秦氏的算盘了,要知道这些年李家老大可是没干过什麽正经活儿,那他们的银子跟花销从哪来的就值得探究了。 秦家几个男人里,脾气暴躁的秦老二顿时跳出来指着林青蕊嚷道:「别说那些,反正你打了嫂子,又把我外甥打伤了,这事儿咱们没完!」 话音刚落,李铁柱就恶狠狠的盯着他,甚至有动手的趋势。「你想怎麽个没完?」 怎麽个没完?能怎麽个没完? 秦家老大好歹是个有脑子的,见周围的人都面露不善的看向自家人,就连刚刚他们营造出的委屈场面,也成了秦家门风教养有问题,甚至还有人开始说起秦家早些年的混帐事了,他知道自家这一遭得不了好,要是再不脱身,只怕往後秦家後生们都不好说亲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往前一步,刚打算开口缓和一下,就见自家脾气火爆的二弟一个拳头就冲着李铁柱过去。 瞬间,他心里咯噔一下,想赶紧挡住,谁知李铁柱也猛地往前一步,一把攥住秦老二的拳头,手上一用力,竟然生生把他的拳头掰断了。 「在李家想打李家的人,你们以为我是死人不成?!」 接着,不用人说,一群人直接就扭打在一起了。 说是扭打,其实就是李铁柱单方面碾压对方,秦家每个人身上都挨了揍,要知道李铁柱在兵营里待久了,深知打哪更疼却看不出痕迹,他就专朝那里打。 周围人原本有几个想参战的,却不想李铁柱三两下就把人撂倒了,甚至那几把杀猪刀都被狠狠插在秦家人跟前,哪有他们出手的余地? 乖乖,亏得李铁柱不是真的为非作歹的坏人,不然村里谁是他的对手,哪还能有他们的活路? 「该死的,你们等着,咱们的梁子结下了,以後老子弄死你们!」最初操刀子想捅人的几人被打得哭爹喊娘的,还被人指点着数落,几个媳妇也被人啐了口水,自然憋起了火气大骂着。 这个时候,下水村的里正也赶过来了,听了这话,心里恼怒。 「你们想怎麽弄死下水村的人?」里正心里早就恼火了秦氏,现在碰上秦氏带人来闹事,哪能有好脸色? 如果只是亲家之间来往,或者是两家人吵闹几句,其实也不要紧,偏生秦家人来又是动刀子又是打人,还要霸占人家房子田地,这就过分了。 下水村的人是那麽容易被人欺负的?都打上门了,要是再放任,那还有人把他这个里正放在眼里吗?要是家家户户都这样,下水村人淳朴和睦的名声只怕早就被糟蹋了。 「就是,一群人欺负妇孺,连当长辈的李家老嫂子都敢推搡,还把人家的东西扔出来,也不怕遭报应哦。」见里正来了,村民们底气更足了,说到底,错还是在秦氏身上,李家没休了她就是仁至义尽了,没想到她娘家兄弟跟嫂子们也都是没脸没皮的。 「就是,都欺负到家里来了,要是我没猜错,他们是想趁着铁柱不在家,霸占李家的房产吧。」 「一个外姓人还敢霸占李家的产业,真是臊死人哦。」 随着大夥儿义愤填膺的话,讨伐秦家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还有人喊了把秦家人赶走,把秦氏休回去,省得在村里搅事儿。 眼看着大夥儿越说越气愤,更有人趁乱冲着秦家那几个说话刻薄的媳妇扔烂菜叶子,秦家人才老实起来。 刚刚眼睛长在头顶上,目无尊长对着王氏跟劝架的几个长辈啐口水的几个秦家媳妇,这会儿不仅模样狼狈,还被人当着面指指点点的说道,眼看连她们娘家都要牵扯出来了,几人除了掩面痛哭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其实如果秦家人不那麽霸道,或者只是为小外甥跟妹子来讨说法,人们不过只会说说他们几句是非不分罢了。可偏生他们不仅来了,动手了,还闯进人屋里又抢又砸的,这跟强盗有什麽区别? 「要是我没记错,咱们是分了家的。」林青蕊见事态稳定了,上前一步先朝里正行了礼,又对着周围人道了谢,才看向秦氏几个人冷声说道:「分了家,签了文书,咱们就是两家人对吧。那你们趁着主人不在家闯进去,又砸又扔的,可是犯了王法的。青天白日的入室抢劫,合该送去衙门让县太爷给咱们做主。」 「就是,也不知道李铁顺还留着秦氏这搅家婆娘做什麽,没一天消停的,现在还明火执仗的强抢了。」 正说着呢,李铁顺就挤着人群进来了,见到院子里一片狼藉,有些呆滞的问道:「都怎麽了?二弟,二弟妹,你们怎麽了?」 里正见到了正主,直接冷哼一声,「李铁顺,你要是管不好你婆娘,就让老李家的族长替你管管。」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别的不说,纵容你婆娘中伤小叔子跟弟妹,还要把婆母赶出家门,甚至对婆母动手,不慈不孝,犯了口舌,七出之条,但凡犯上一条都能休了她!你要是舍不得,那就跟着秦氏一块离开村子吧。」 听了这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的李铁顺瞬间就变得无措起来。怎麽他才出去玩了几日,家里就出了这麽大的事儿?听里正的话,若是不休了秦氏,就要把他除籍并赶出村子? 这还得了?!在这个年代,除籍可是会影响子孙後代的大事,死了不能归宗,或者没有姓氏,就算他有本事去别处过活,那也是让人瞧不起的。 知道自家儿子可能要被赶出去,原本在一旁看着老二发怒的王氏也忍不住出来开口了。 「里正,说起来也是怨我没给他相看个好人家,才娶了这个不贤的婆娘。可念在她到底给李家生了俩儿子的分上,就让人留下吧。至於老大,往後我自当没他这个儿子就是了,只要他老老实实过日子,就饶了他一回吧。」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拉扯到大,又怎麽能不心疼? 看到王氏悲戚的模样,李铁柱实在说不出什麽绝情的话,只是想到他们欺负老娘欺负自家媳妇的嘴脸,他真恨不得把人活剐了。 可别说是他,就算是林青蕊也明白,虽说於情於理这事他们都能追究到底,就算不是真的把人送去衙门,至少也能断亲或者让他们净身出户,可农家人为人处世都讲究情面,尤其是一家人,哪怕对方是真的有错,只要不到杀父之仇的程度,也不好把人逼得走投无路。 所以若是今天他们步步紧逼,非要跟大房闹个你死我活,恐怕也会落下话柄,别说在村里日後都难立足,就算是王氏那里恐怕也会留下怨恨。 夫妻俩都知道这个道理,无奈的对视一眼。 「这事儿还是要问问铁柱跟铁栓两家的意思,毕竟是分了家的。」里正原本是很生气,想要把秦氏休了赶出下水村的,但王氏都开口求情了,他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因此言语之间还是希望李铁柱跟林青蕊能大事化小,息事宁人。 「里正叔,虽说是一家人不该闹得太难看,可这事儿我要是不要个说法,只怕别人也有样学样了。」李铁柱拧着眉头,沉声说道:「但凡有一家人学了去,那咱们下水村还能安生吗?」 里正是没想到这点,本来想把事儿压下去,让李铁柱跟李铁栓两房给他个面子,也省得事情闹大了谁脸上都不好看,可现在一听这话,心里自然就有了计较,是啊,总不能为了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