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你嘴里叼的是姑娘 下》 第一章 【第一章】 次日,阿酒去牢里看谢春深,不只带了衣服还带了酒菜,只是谢春深看起来心情似乎不太好,而刘福却是蹲在墙角一副受气的样子。 「老板,明天我再来给你送饭菜。」 谢春深眉头紧皱,声音里颇有些委屈:「阿酒,你就这样走了啊?」 阿酒转头,甚是无辜,「那我还要干啥?」 干啥?谢春深自然是想要阿酒稍稍安抚他一下,毕竟他可是为了阿酒才进来的。 「你就没有什麽话要跟我说?」 「话?」阿酒皱眉想了想,然後彷佛忽然想起来了一般,她神秘兮兮地靠近谢春深,道:「老板,我特意给你带了些酒,要是牢里无聊,你就喝点酒吧。」 这是什麽跟什麽啊,可是还没等谢春深再开口,阿酒却走了。 谢春深心情有些低落,看见刘福就更加低落。 而刘福看了刚才谢春深的反应,终於明白了昨晚他为什麽来捣乱。 「嘿嘿,谢春深你喜欢暮酒吧?」 谢春深听了刘福的话,很是不舒爽,也可以说是恼羞成怒,於是他把食盒里的酒拿了出来,直接灌到了嘴里…… 这一夜,牢房注定不安静啊! 梁戎来再看两人的时候,发现刘福的左眼青紫,彷佛是被谁打了一般,而谢春深则正在睡觉。 刘福见了梁戎彷佛是恶狗见了肥肉一般扑了上来,「梁捕头,梁捕头!快放我出去吧,这牢里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谢春深这个人实在是太恶了啊!」 梁戎挥挥手,不耐烦道:「这可不行,没有县太爷的命令我可是不敢放了你,你就乖乖地待着吧。」 「那县太爷究竟什麽时候才能审案子啊?」 梁戎佯装恼怒,「都跟你说了我不知道,还问!」 刘福吓得一抖,嗓子像是被人捏住了一般:「那……那我不告了还不成吗?」 梁戎眼睛一横,「你当这是菜市场买菜呢,想不买就不买?」 刘福彻底没了脾气,谢春深却忽然翻了个身,吓得刘福差点尿了裤子。 接下来几天刘福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每次阿酒来都会给谢春深带酒,谢春深每次喝完酒都会开始耍酒疯,但都是折磨刘福,不过几天,刘福那富态的大肚子就瘦了下去。 後来只要阿酒一来,刘福就觉得自己又要被折磨了,於是渐渐的,一看到了阿酒便心惊胆颤起来。 谢春深出狱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来迎接,连阿酒也没有来,谢春深心中很不是滋味,他觉得自己已经被酒馆那几人抛到了脑後,可是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因此而受伤了。 他回到酒馆的时候,几乎被眼前所看到的吓到了,他那又破又小的酒馆,此时坐满了人,这是他的酒馆吗? 然而还没等谢春深从惊讶中平复过来,一个人从他眼前经过,这下他完全傻了,他看见的是谁?穿着女装的阿酒!是阿酒啊! 阿酒这时又从他眼前走过,谢春深像是着了魔一般跟在阿酒身後。 阿林见此,对曲黎道:「看看,不就是换了件衣服,至於像这样丢了魂儿似的吗?」 曲黎仔细打量着自己涂了蔲丹汁的指甲,凉凉道:「你还小,不懂咱们老板,等你长大了,说不定比咱们老板还不如呢。」 阿林眼睛一瞪,怒道:「你可别激我,我阿林可不是谢春深那种看见姑娘就不知道北在哪里的人!」 曲黎咂咂嘴表示自己的不屑,然後抛下喋喋不休的阿林,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而谢春深则迷迷糊糊地回自己的房间洗澡,却忍不住笑了出来,阿酒真的是个姑娘啊,她现在穿着裙子啊…… 这一夜,虽然没有刘福在旁边,虽然没有牢房的霉味,可是谢春深抱着被子失眠了。 他第二天一早便下了楼,阿林看见了甚是惊奇。 「呦,老板你今天怎麽起得这样早啊?」 谢春深揉揉有些乾涩的眼睛,道:「昨天失眠了。」 「我听到什麽了?我没听错吧!」阿林疯了一般蹦了起来,「谢春深竟然会失眠!」 谢春深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又觉得即便被别人知道了也没什麽。 这天阿酒一来便看到了谢春深,她心中有些惊奇,可是接下来的事情让她更是惊吓。 谢春深竟然几乎一上午都跟在她的身後,她端酒给客人的时候他跟着,她到厨房端菜的时候他还跟在身後,客人跟她说话的时候,谢春深会瞪那客人,把客人吓得都不敢叫阿酒了。 当天晚上,谢春深把众人集中在一起,道:「酒馆需要酿的酒越来越多,所以阿酒已经忙不过来了,她又是个姑娘家,以後就不要再端酒端菜了。」 阿酒这几天确实是忙不过来了,便也没有推辞。 可是曲黎听了这话却十分有意见,「老板,你这麽说的话,那我也是个姑娘家,我也不用到前面抛头露面了?」 谢春深咳了两声,看着头顶的屋梁道:「曲黎你还是继续招待客人吧。」 「老板你也太偏心了吧!」 谢春深笑着看着曲黎,然後脸上忽然都没了表情,「再有异议,工钱就不给你了。」 阿林摇摇头,不赞同道:「老板你向着阿酒也要注意点啊,你让我们看着得多眼红呦。」 阿酒听了没觉得他们眼红,只觉得自己脸红了…… 阿酒出了酒馆,准备回家时,却听曲黎在後面叫她。 「阿酒,阿酒,我有话要跟你说。」 阿酒停住了,曲黎却又不说话了,她鲜少有这样扭捏的时候,弄得阿酒都紧张起来了。 良久,曲黎终於以少有的柔弱声音开口道:「阿酒,我的事你不要告诉老板他们好不好?」 阿酒一愣,「什麽事?」 曲黎脸都憋红了,嘴张了几次终於又开了口:「就是我假装卖身葬父的事情。」 曲黎说完就不说话了,只有些忐忑地看着阿酒。 阿酒并不是没有想过跟谢春深说曲黎的事,可是这麽长的时间里,曲黎竟然也真的投入到酒馆中去了,从未做出什麽伤害大家的事情来,阿酒这才没有告诉谢春深。 而现在曲黎这样请求自己,阿酒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了。 酒馆的生意越发的好,谢春深又给几人涨了工钱,阿酒的工钱现在已经能够支持三人的生活,於是便也不让刘芸继续给别人洗衣服,只好好照顾阿酌,收拾收拾家里。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谢春深便让阿林去添置了些桌椅摆在门外,谁知竟然每天都会坐满。 这日牛叔和牛婶都没有来,已经快要到中午时牛叔才来了,却只是傻笑,而且牛婶也没像往常一样一同来。 「牛婶呢?」阿林没在门外找到牛婶,便好奇地问牛叔。 牛叔眼睛都笑得看不到了,嘴张了张,却对阿林道:「你猜。」 酒馆几人都是一头雾水,猜了几次也没猜中。 谢春深此时正好从楼上下来,随口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麽?」 「牛叔来了就傻笑,还让我们猜发生了什麽事。」阿林猜了几次也没猜中,此时已经没了耐心。 谢春深看了牛叔那发着红光的脸,摇了摇头,道:「要是我猜,我就猜牛叔要当爹了。」 「啊!」众人惊诧。 牛叔听了谢春深的话,却是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让你给说对了,惠莲这几天胃口都不好,昨天去看了大夫,说是怀了两个月了。」 酒馆立刻像炸了锅一般,彷佛是他们也要当爹了一般,他们替牛叔高兴,这麽漫长的等待如今终於要结出果实来。 然而牛婶怀孕後孕吐特别厉害,所以就不能到酒馆里来帮忙了,因此酒馆的人手更加不够。 这两天,酒馆的几人都累得快要趴到地上,於是,谢春深决定再找两个夥计帮忙,便在门外贴了张招工的告示。 贴出招工告示的第二天,便有人找上门来,不过都不甚合适,就在酒馆快要打烊的时候,又有两个人从门外进来。 阿林看了一眼,吓了一大跳,这两人怎麽长得一模一样啊! 谢春深也是一愣,只见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进了门,对着他们笑。 「请问还招夥计吗?」几乎是同时,两人开口道。 「你们……是兄弟?」谢春深迟疑道。 其中一人笑得十分爽朗,「老板,我是哥哥,他是弟弟,想要找份活计,我们很勤快的,雇用我们吧。」 谢春深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然後请两人坐下,问了些问题,两人一一回答了。 第二章 谢春深听了觉得这两人很合适,身家清白,而且看着也透股机灵劲儿,便对两人道:「明早你们来酒馆吧,干两天试试再说。」 「成,那老板我们就先走了。」 两人走後,阿林凑到谢春深旁边道:「老板你就准备雇用他们俩了吗?」 「用两天试试吧,明天来了你教教他们,也观察观察他们俩老实不老实。」 「交给我你就放心吧。」阿林颇有些得意。 那兄弟两人第二天一早便来了,哥哥叫张富贵,弟弟叫张宝贵,住在城东的骡马市附近,只是阿林时常分不清两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这兄弟两人和阿林差不多大,但是却都叫他阿林哥,阿林教给他们的事情,他们都完成得快而且好,省去了许多麻烦,而且两人又有眼力见,许多事都不需要阿林说,就会主动去干。 而且让阿林最为满意的地方,就是他们都不多话,客人多时他们就手脚麻利地干活,没活儿的时候,他们就安静地坐着,不招人嫌。 两天之後,谢春深正式雇用了他们,酒馆的几人终於觉得不像以前那样忙碌了。 可是,又过了两天,阿林有些後悔了。 这两兄弟实在太过勤快了些,比阿酒还要勤快,有时候柜台的活儿干完了,富贵就到楼上去帮阿酒干活儿,宝贵就围着曲黎说着说那,曲黎姐曲黎姐地叫,这让阿林感觉到了危机,他觉得阿酒和曲黎慢慢都会被这两兄弟哄得团团转。 可是阿林却说不了什麽,毕竟他们两人该干的活儿都干完了,分内的事情都妥妥当当的。 这日,富贵又上楼去帮阿酒干活儿,宝贵又围在曲黎身边,谢春深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阿林也趴在谢春深旁边。 「老板,你看宝贵又围着曲黎转了。」 谢春深抬头看宝贵和曲黎一眼,又趴回去,声音有些慵懒:「他哥也又去楼上给阿酒帮忙了。」 「这两兄弟真真是兄弟,都喜欢围着年轻姑娘转。」 「谁不喜欢围着年轻姑娘转呢?」 阿林极为不齿地哼了一声,道:「我阿林就不是围着年轻姑娘转的人,整日围着姑娘转能有什麽出息。」 谢春深眯着眼睛看了阿林一眼,道:「我倒是想围着阿酒转,只是却怕阿酒烦了,所以我就是没有出息的人了?」 阿林看看谢春深,脸上显示出几分轻视来,「你可不就是没出息的人嘛。」 谢春深叹了口气,不甚在意,「我本也不是什麽有出息的人,被你这样说也不觉得羞愧,你尽管嘲笑我吧。」 阿林不可置信地看着谢春深,良久神色才平静下来,道:「我以前是没想到你还有今天这样的一日,连想也是不敢想的。」 「我亦然。」 两人相顾无言,过了一会儿,宝贵和曲黎不知说了什麽,笑得甚是开心,阿林脸上便又显示出几分鄙夷轻视来,「一个没嫁人的姑娘家也不知收敛些,以後怕是没人会娶她了。」 谢春深吸了吸鼻子,奇怪道:「阿林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 「什麽味?」 「酸味。」 「酸味……谢春深!你什麽意思!」 阿林不知不觉喊得声音大了些,宝贵和曲黎都好奇地望过来。 阿林一僵,只觉心虚,小声对谢春深道:「谢春深你不要瞎说毁了我阿林的名声!」 谢春深声音不大不小道:「我可不是瞎说,我看你莫不是喜欢上曲黎那小妮子了。」 阿林吓得不敢抬头,生怕曲黎听见了刚才谢春深说的话,可是又觉得谢春深实在心眼太坏了,恼怒羞愤得小胸脯一鼓一鼓的。 这日,谢春深刚刚下楼,梁戎便进了酒馆,神秘兮兮地说有话和谢春深说。 偏巧两人刚上楼,米铺的夥计来算帐,阿林便只得到楼上去找谢春深,他刚要敲门,却听得里面梁戎说出了一个让阿林措手不及的消息。 「曲黎先前在邻县骗了几个人,是个惯骗了,在下花了些工夫才查到,谢老板可要小心些。」 然而还没等谢春深回答,门却猛地被阿林推开了。 「曲黎是个骗子吗!她真的是个骗子?」 梁戎和谢春深都愣住了,阿林其实听到时便已经信了大半,只不过他不愿意相信,所以才抱了最後的一点希望和勇气推开了门,可此时他见梁戎和谢春深都愣住了,适才那一点的希望也都灰飞烟灭了。 阿林觉得又愤怒又绝望,不再等两人的回答,径直冲到了楼下。 他一眼便看见了正在和客人说话的曲黎,他两步便跨到曲黎面前,紧紧抓住曲黎的肩膀吼道:「你是个骗子吗?曲黎你竟然是个骗子!」 曲黎哪里能料到这样的惊变,整个人都傻了。 而阿林却依旧诘问道:「曲黎你是来这里骗谁,你想要骗谁?」 整个酒馆都静了下来,牛叔也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发生了什麽。 此时谢春深也下了楼,想要把阿林拉开,「不要瞎说,这麽多人耍什麽疯。」 阿林挣开谢春深的手,只对曲黎喊道:「你是个骗子,大骗子,你走,你走啊!」 阿酒从楼上下来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她一惊,便听阿林吼出了这句话来,她不知该如何做,可是眼下她必须做点什麽来帮曲黎。 她走到阿林面前,双手握成了拳头,「阿林哥,你不要赶曲黎走。」 阿林满脸不可置信问道:「她是骗子啊,骗子!你怎麽能留一个骗子在酒馆里,她还不知怀了怎样的坏心思呢!」 阿酒抬头直视阿林的眼睛,诚恳道:「阿林哥,我知道曲黎以前做过不好的事,可是曲黎现在已经好了,她真的变好了。」 「你知道?你竟然早就知道她是骗子了!」阿林现在是怒火攻心,连带着也把火气发在了阿酒身上。 阿酒被阿林吓到了,想要说什麽却怕反而更令阿林生气,进退维谷之时,忽听谢春深道:「阿林,你不要发狂了,我要留曲黎在这酒馆里,你就不能赶她走。」 阿林不可置信地看着谢春深,连嘴唇都抖了起来,「谢春深,你是傻了吗?你要留一个骗子在这酒馆里?」 谢春深侧脸紧绷,却不回答阿林,竟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阿林退後了几步,紧紧地咬着牙道:「好好好,你留她,那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阿林说罢便要上楼去收拾东西,而曲黎终於是开了口,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却清晰无比:「阿林你不用走,我走。」 曲黎说完便谁也不看,谁也不理地跑出了酒馆。 阿林只是背对着,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寂静之中。 「阿林,你以後总会後悔,曲黎她虽然以前是个骗子,却并未伤害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谢春深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梁戎有些困扰地搓了搓手,「本来没想闹得这样大,可是偏偏阿林你听到了,还这样冲动,曲黎她以前骗的人也不是什麽好人,都是些为富不仁的好色之徒,她并不是太坏的人。」 「是啊阿林哥,牛婶出事的时候,曲黎还把身上的所有银子都给我,让我给牛叔来着,那时我才知道曲黎先前是假装卖身葬父,而曲黎是真的想当一个好人啊。」 「你们都对,你们都对!就我是坏人,就我不了解曲黎,就我不能接受曲黎是个骗子行了吧!」阿林刚吼完,远处猛地传来一声雷声,接着豆大的雨点便砸向了地面。 阿林握紧了拳头,以从未有过的劲力,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阿林,因为你不愿给曲黎一个机会,她以後会活得非常辛苦,而且……」谢春深顿了顿,宛若叹息,「她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阿林的身体僵了僵,然後便不做丝毫停留地上了楼。 「阿林!」 阿林听见谢春深的声音,猛地站住了,只是并不回头,也不说话。 「你总要给她一个机会。」 阿林的背挺得直直的,这样过了一会儿,阿林忽然猛地跑下了楼梯,冲进了门外的雨幕之中…… 雨下得很大,阿林刚出了门便已经湿透了,他不知曲黎现在在哪里,只能在这条街上拚命地跑,拚命地喊曲黎的名字。 他也不知跑了多久,只觉肺都要炸开,可是却并不停下,因为他知道,一旦停下了,就再也找不到曲黎了。 曲黎,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我只是怕你留在酒馆不过是为了骗人,我只不过是害怕……害怕被你骗而已。 雨越下越大,阿林已经冷得发抖才终於在大街尽头的屋檐下,看见了曲黎的身影,她坐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第三章 阿林飞快地跑到曲黎身边,抓住曲黎的肩膀激动道:「曲黎,曲黎我终於找到你了!」 然而曲黎却使劲儿推开了阿林,低着头,肩膀一抖一抖的,眼泪顺着下颔流到地上,同雨水混在了一起。 阿林惊慌道:「曲黎你怎麽哭了,你别哭啊!」 曲黎并不理阿林,把头扭到了一边,哭得更加厉害了。 「曲黎你倒是说话啊,你别这样。」阿林又去抓曲黎的肩膀,曲黎却猛地推开了他。 「你来干什麽,我就是个骗子,永远也变不好的骗子!」曲黎的声音里都是哭腔,说完双手便捂住了自己的脸哭得更加厉害。 阿林从未见曲黎这样伤心过,心中也不好受,哄道:「曲黎,先前是我说得狠了,我只是……害怕你骗我,害怕你以前、现在、以後都是在骗人。」 「我就是在骗人,我就是个女骗子,你不要理我,你走!」 「曲黎,我相信你想要当一个好人,我相信你!」 曲黎呆愣地看着阿林,然後却又捂住脸哭了起来,「可是我以前是骗子……我以前是骗子啊。」 这样的曲黎让阿林蓦地生出一种异样的情愫来,他捧起曲黎的脸,用手擦乾了她的眼泪,声音也有些抖:「以前是什麽没有关系,我以前还是个偷儿呢。」 曲黎抬眼惊讶地看着阿林,讷讷说不出话来。 阿林咧嘴笑了一下,道:「怎麽,现在轮到你瞧不上我了?」 「不……不是,只是你刚才还那样凶我,怎麽一眨眼就又换了一个样子?」 阿林却并没有回答曲黎,只伸手去拉曲黎,「回去吧,他们该着急了。」 可是曲黎却惊呼一声,又跌坐在了地上。 「怎麽了?」 曲黎眼泪在眼圈里转地捂着脚踝,喊道:「我的脚扭了,你还拉我。」 「我不是不知道嘛,严重吗?」 曲黎眼睛一横,「怎麽就不严重,都肿得像馒头似的。」 阿林又笑了一下,雪白的牙齿把周围都衬得暗淡了,然後背对着曲黎蹲下身,道:「我背你回去。」 曲黎看着眼前少年的背影,只觉心中又酸又甜,终是没说什麽,轻轻趴了上去。 谢家酒馆又恢复了平静,安宁平和。 这日谢春深刚下了楼来,米店刘老板浑厚的声音便传了进来:「谢老板,谢老板,我老刘给你送米来了。」话毕,人也进了门。 谢春深连忙迎上去,热络道:「刘老板怎麽还亲自来送,差个夥计来便成了。」 「早就说要来嚐嚐你们酒馆的酒,这不是特意来蹭酒喝的嘛。」刘老板说完便先笑了起来。 谢春深让刘老板坐下,回身叫道:「阿林、富贵、宝贵,出去帮着卸车!」 阿林应了声,便领着富贵、宝贵出门帮米店的阿福卸车。 卸完车几人进门时,刘老板已经喝了些许酒,和谢春深聊得正欢畅。 阿福恭敬道:「老板,米都卸完了。」 「嗯,倒是挺麻利的。」 「多亏阿林他们帮忙。」 刘老板拍拍谢春深的肩膀,道:「你店里的夥计怎麽都这样的能干,连那叫暮酒的姑娘家也勤快得很。」 谢春深点点头,笑得有些得意。 刘老板眼睛又一眯,道:「虽然你的夥计很好,可我的夥计更是不错。」 「当真?」谢春深眉毛一挑,颇有些不信的意思。 「你还不信,让他们几个来掰掰腕子,看看谁的夥计力气大!」 刘老板说完便把阿福和富贵按到了桌子旁边,拍着两人的肩膀道:「你俩比比看谁的力气大。」 谢春深也附和道:「富贵你可别给咱们酒馆丢人,要不你阿林哥可要收拾你。」 富贵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地看了看阿林,然後抻着脖子点了点头。 「开始!」刘老板忽然出口,两人都有些措手不及,然而马上又都用上了全力。 然而,最後富贵却是没有掰过阿福,刘老板甚是得意,谢春深虽然并不觉得有什麽,却还是佯装生气地对阿林道:「富贵给咱们酒馆丢人了,阿林你可别丢人!」 阿林撸了撸袖子,道:「瞧好儿吧!」然而他却不接阿福伸过来的手,而是指着楼梯上搬酒下来的阿酒道:「阿福刚才和富贵刚掰完腕子,我要是现在和他比就太不厚道了,我先和阿酒比一把,这样再和阿福比你们就不能说我欺负人了。」 阿酒听了这话,心中忍不住哀嚎了一声,都快两年了阿林怎麽还记着呢。 谢春深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道:「阿林,你真是个没出息的,和姑娘家掰什麽腕子,和宝贵比。」 阿林那双精明的小眼睛盯着谢春深的脸,愣是把谢春深看得脸红了才道:「我可从没把阿酒当个姑娘,我一直当她是小子来着。」 「那也不成。」 「我和你比。」阿酒没让阿林再说下去,只怕他再来奚落自己,所以抢先说了出来。 谢春深看看阿酒,终於是没有再说话。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阿酒长高了许多,阿林也长高了许多,两人都使出了全力来。 阿酒只觉阿林的力气比当时要大了许多,简直像是一头牛,可是阿酒并没有放弃,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使劲儿坚持着。 这时曲黎也一瘸一拐地从楼上下来,见到阿林和阿酒在掰腕子,激动地跳了过来。 阿酒觉得自己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整条手臂都在颤抖。 谢春深见此,给她鼓气道:「阿酒你可不能输给阿林这小子啊,要不以後阿林可指不定要怎麽奚落你呢。」 谢春深不这样说还好,这样一说,阿酒觉得自己都要笑出来,哪里还有力气。 曲黎自然也是向着阿酒的,於是激阿林道:「阿林你可真是个没出息的,和一个姑娘家比掰腕子,还不让让人家,我都替你臊得慌呢。」 可是阿林听了却还是绷住了,一句话也不说,终於是一鼓作气地把阿酒掰倒了。 「阿林你是我曲黎见过的最没风度的男人,真是给男人丢脸。」曲黎摇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样子。 谢春深也甚是生阿林的气,奚落道:「曲黎你可错了,他先前和阿酒掰腕子还输了呢。」 「啊?还输了啊,也忒丢人了吧。」 谢春深和曲黎一唱一和,直把阿林说得面红耳赤,可是今天阿林竟然没有回嘴。 接下来阿林和阿福比,两人都卯上了劲儿,彷佛赢房子赢地似的。 「阿林哥使劲儿啊!」富贵激动地喊道。 「阿林哥要赢了他啊!」宝贵同样激动地喊道。 「阿林你可别累掉了裤子哦。」曲黎凉凉道。 「阿林你要是输了,工钱我可就不给你了。」谢春深同样落井下石。 阿酒见谢春深和曲黎都看着自己,也只好开口道:「阿林哥你以前输给我的事千万别放在心上,我们一定都不会记得的,只要这次别输了就行。」 阿林猛地瞪了阿酒一眼,杀气十足。 阿酒吓得往谢春深身後一躲,然後又觉得太没面子了,於是又伸出个头来表示不害怕,可是她不知这样反而有了一股狐假虎威的味道。 阿林在富贵、宝贵的鼓舞中,在阿酒、曲黎、谢春深的奚落使坏中,赢了阿福,这实在不是很容易…… 「没想到阿林这小子还挺有劲儿的,来和我比比。」刘老板坐到了阿福的位子上,伸出了手。 然而没等阿林应战,谢春深却推开了他,道:「我来吧。」 刘老板眼神有些闪烁,然後爽朗地笑了出来,「好,我们俩比。」 刘老板握住了谢春深的手,心中只有一个感觉,这是一只有力的手,可以握住他想要的一切。 两人都使了力,可是偏偏面上还要假装轻松。 「呦,老板你可别输了,给咱们酒馆丢了人可怎麽办。」 「阿林你给我闭嘴!」曲黎恨得伸手去捂阿林的嘴,却被躲开了。 「我偏不,谢春深你可要给自己争脸啊,阿酒可在这看着呢。」 阿酒恼火地瞪了阿林一眼,却让阿林更加兴奋,「谢春深你看你看,阿酒恼我捣乱了呢。」 谢春深竟然真的转头看了阿酒一眼,然後双脚紧紧扒住地面,一声闷哼压倒了刘老板的手。 「谢老板厉害厉害,我刘某今天可是认输了,改日再来和谢老板比一比,今天甚是痛快,痛快!」刘老板大笑着出了门,阿福也紧跟着走了。 谢春深这才整理了下衣服,笑眼盈盈地看着阿酒道:「还好赢了。」 阿酒憋得满脸通红,却忽然不知该怎麽回答。 「哎呦,这是在干啥呢。」 谢春深手臂迅速地伸出,把阿林的脖子挟在了胳膊下,一边使劲儿乐,一边对阿酒道:「不要理阿林这厚脸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