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渔娘很可口 下》 第一章 【第一章】 「娘子,这酸梅都放了好几天了,既然太酸没法吃,娘子还放着做什麽?」二疤看着那一竹篓酸梅,见原本硬硬的果肉如今变得稀软,他相信不出三天这酸梅就会烂掉。 自从上次两人吃了一口差点儿没被酸死後,二疤就远远避开这一竹篓酸梅,如今这梅子被小媳妇放在通风处已经将近五天了,明天又是赶集的日子。 「谁说我不吃了,相公,你凑近闻闻,难道不觉得这酸梅的香味浓郁了很多?」离儿笑着看自家相公那嫌弃的表情,走至那竹篓跟前,随手捻起一颗打量,酸梅的颜色已然由原来的淡紫色变为如今的紫黑色,二疤跟着小媳妇凑到一竹篓酸梅面前,凑过鼻子闻了闻,确实是有股浓郁的果子香味。 「就算香味变重了,酸味也减不了多少。」二疤环着胳膊道。 「呵呵,你娘子我自有办法。」离儿朝自家相公挑挑眉,回以深意的一笑。 到小河沟边寻了半天,离儿找到一块鹅卵石,掂量了几下觉得大小和重量都成,便兴奋地往回走,还没走多远就看见迎面走来两个丫头,离儿平时浣衣时见过两人,後来来来往往的又见过几次,分别是住在不远处的王家闺女王草儿和孙家闺女孙小月,村里姓氏本不多,也就赵王李孙刘等,倒也不难记。 「李姐姐怎麽空手而来?我还以为李姐姐和我俩一样都是来浣衣的呢。」王草儿朝离儿笑道,手里端着衣盆,眼里带着调皮的笑意,旁边的孙小月跟着她朝离儿点点头,有些羞赧,一看就是个怕生的人。 离儿拿起手中的鹅卵石朝两人晃了晃,笑道:「没什麽,我只是觉得这鹅卵石好看,拣几个拿回去玩。」 王草儿一愣,接着呵呵笑出声,「李姐姐真逗,这鹅卵石到处都有,也就李姐姐觉得好玩。」一旁的孙小月用胳膊肘抵了抵她的身子,示意她不要乱说话,王草儿便吐了吐舌头,调皮地朝离儿笑道:「李姐姐,我说着玩呢,你别当真。」 离儿自然看出这丫头没有丝毫嘲讽之意,无所谓地笑笑,朝两人眨眨眼,「这麽客气做啥,你们看我像是那麽小气的人吗?」 听着离儿那调侃的话语王草儿又再次笑出声,这下子,连孙小月也跟着一块抿嘴笑了笑。 辞了两人,离儿回到屋中,想起方才那两个小丫头,嘴角勾了勾,想必过不了多久,两人也就要出嫁了,心里希望两个丫头以後也能像现在一般开心。 这女人啊就这麽一辈子,嫁得不好那就完了,不似男人,可以很容易地再娶,富贵人家三妻四妾更不用多说。 以往,她在乌龙镇的赵府当丫头时,光那病殃殃的赵家大少爷就娶了四房姨娘和数不清的侍妾,後来他双腿一蹬,也不知道那些侍妾如何生存下去,以赵家老太太那性子肯定是要遣送走一些的,至於遣送到哪里,离儿真不敢往下多做思考。 摇摇头不再多想,现在的离儿无疑是很幸运的,遇到了这麽个会疼媳妇的汉子,虽然偶尔脸皮厚了点儿、说话无耻了点儿,他还真算是无法无天地宠着自己,想着想着,离儿就不可抑制地勾起了唇。 「娘子,你在想什麽,莫不是在想为夫?」二疤不知什麽时候站在了离儿的身後,也不知道观察了多久。 离儿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想谁都不会想你!」 二疤笑着从身後环住小媳妇的腰,凑近她脸蛋上轻啄几下,「不想我的话娘子还能想谁?小嘴儿还真硬。」大手探向她的小腹,在那平坦的小腹上来回抚摸着,低声道:「昨个儿晚上,你家相公我那麽威猛,说不定这里已经有了咱们的一个胖小子。」 「没个正经!」离儿用胳膊肘捶了身後的胸膛几下,又羞又气道。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方才不是去河边了,让我看看娘子找了什麽宝贝回来。」二疤松开怀里的可人儿,不敢再打趣她。 离儿这才转移了注意力,高兴地取出那块长条状的鹅卵石,笑道:「今个儿你娘子我要做酸梅汤,等会儿用乾净的白纱布包住酸梅,再用这个捣碎酸梅,直到挤出汁来。」 二疤看小媳妇讲得眉飞色舞,悻悻道:「这麽一小竹篓酸梅能挤出多少汁儿啊?」其实二疤想问,这真麻烦,能不能算了,就是做好了,他也不愿再嚐一口,小媳妇太狡猾,不能再上当。 离儿将鹅卵石反覆清洗了好几遍,二疤则找来一块乾净白纱布,两人干了起来,忙活了许久也就挤出一小碗酸梅汁儿。 「娘子,忙活半天,也就这麽一小碗。」二疤啧啧嘴道。 「呵呵,这还没完呢,那些捣烂的梅肉等会儿和着这碗汁,一起掺上山泉水放到锅里煮,那才算是真正的酸梅汤呢。」 於是,二疤又开始生火,小媳妇舔着小嘴唇儿盯着锅里沸腾的汁水,眼看煮得差不多了便放入几勺白砂糖,用长勺子来回搅拌几下,待到果肉煮烂,小媳妇便让二疤熄了火,将锅里的果肉渣滓捞出来,剩下的汤汁儿宝贝地盛在了大碗里,然後放在水里凉着。 看着小媳妇脸上颗颗汗水,二疤连忙搂过小媳妇,伸手将那汗水抹去,将鬓前有些散乱的头发绕到耳後,「东西已经做好了就回屋歇着吧,瞧你热成什麽样了……」 离儿嘿嘿笑几声,掉头瞅了几眼浸在水里的酸梅汤,才乐呵呵地被自家相公牵着出了厨房门,这忙活了一大早,日头很快就出来了,离儿又开始挂念着没有晒好的艾草和垂盆草。 二疤无奈叹口气,把乱动的小媳妇按回椅子上,「你坐着,这些事我去干就好,不就是晒几根破草嘛。」 离儿莞尔一笑,她可没有把自家相公当奴隶使,实在是相公太疼她了,舍不得她多做一点儿活,二疤晒好了药草,顶着几颗汗珠子回来了,小媳妇讨好地用蒲扇给他搧着风,笑道:「相公辛苦了,我给你搧搧风。」 二疤宠溺地看着小媳妇笑得像只小狐狸,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放在自己腿上,取过小媳妇手里的扇子朝两人一块大力搧了起来,搧得小媳妇鬓前的碎发胡乱飞舞,看起来就觉得凉爽至极,离儿早就习惯了这现成的人肉靠椅,舒服地趴在他怀里,由着他给两人搧着风,虽然自家相公的怀里热了点儿、黏了点儿,但是离儿却是越来越上瘾了。 「相公,吃过午饭,咱们一起去阿爹、阿娘家里看看吧,我再送点儿酸梅汤过去给包子喝,免得这孩子中暑,还有阿爹,他也经常顶着日头出门捕鱼,最好也多喝点。」离儿靠在自家相公的宽肩上,仰头望着他,眼睛亮亮道。 「娘子说去那就去呗,正好看看包子这几日胖了没,我也顺便问问阿娘一些带孩子的经验。」二疤咧着嘴笑道,样子有些欠扁。 离儿无奈望天,「相公,这事儿会不会早了些?我这儿还没信呢,你就火急火燎地去问阿娘,也不怕别人笑了去,再说了,要问也是我问阿娘,你问阿爹才是。」 二疤不以为然,眉宇间皆是憧憬,「别人要笑就笑罗,阿爹、阿娘都问一下,到时候才有经验。」 吃完饭,离儿将做好的酸梅汤装了满满一竹筒,和二疤一块去了临近山脚的李大田家,还未到门口就见包子圆溜溜的眼睛一瞪,欢呼起来,「爹爹、娘娘,姐姐和哥哥来了……」 二疤一步上前将小家伙抱在怀里,来回颠簸几下,转了几个圈,弄得小家伙呵呵笑出声。 几人进了屋,李大田和刘氏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面上全是遮不住的笑意,这两口子一得空就来看他们,有闺女如此恐怕也只有他们家了。 「阿娘,这是我做的酸梅汤,可以清热解暑,你先收着,天气热的时候就拿出来让大伙儿喝,尤其是包子,小家伙一天到晚出去玩,多喝点防着中暑。」 刘氏连忙应了几声,接过闺女手中的竹筒,小心地收了起来,向二疤问了几句後,两爷们在一起闲聊,离儿则和阿娘闲聊,包子这次换了被二疤抱着,乖乖地待在他的怀里,听自家爹爹和大哥哥说话。 离儿笑咪咪地瞅着远处的三爷们,随即凑近阿娘身边,低声道:「阿娘,我想改天向您学学草鞋的做法,您可一定要教闺女哦。」 刘氏眼睛瞬间瞪大,看着自家闺女,接着又下意识地看了看二疤陈旧的草鞋,会意地笑了,「你这丫头,早说就是,我这儿做了好几双多余的,你等会儿拿一双回去便是。」 离儿摇了摇头,笑得灿烂,「阿娘,你闺女我要亲手做。」 刘氏微愣,噗嗤笑出声,拾起闺女的手,轻轻拍打着小手背,「得,你们两口子恩爱甜蜜,我也不管了,要什麽时候来都行,阿娘这里有现成的藤蔓草,闺女下次直接空手来就好,阿娘一定教你。」 「阿娘方才一定在取笑我。」离儿躲在刘氏的怀里,亲昵地搂着她的腰。 「没有的事,闺女这叫懂事,阿娘高兴还来不及呢。」刘氏拍着离儿的後背,两人齐齐望向桌子旁坐着的三人,低低笑出声。 几人一聊就是一下午,离儿和二疤又被老两口子留下了吃了晚饭。 「闺女和女婿又来蹭饭了。」离儿打趣道。 「我们老两口乐得你们来蹭饭。」田大力呵呵笑着。 第二章 两口子忙活着做了几碟菜,熬了米粥,几人围着桌子边吃边笑,好不热闹。 「相公,脱了草鞋,然後把你的两只臭脚踩上来。」离儿抿嘴笑道,在二疤的脚边放了一张宣纸。 二疤狐疑地眨了眨眼睛,随即幽黑的眼睛猛地一亮,欢喜地看着自家小媳妇,两三下便扒了草鞋,把宽大的脚心踩了上去,呵呵笑问道:「娘子,你该不是真的要给为夫做草鞋吧?」 离儿不置可否地挑挑柳眉,「怎的?你怀疑娘子我的本事?」 二疤笑着摇摇头,姑且不说她的本事,就是小媳妇做的草鞋再难看,穿起来再难受,他都会视如珍宝。 离儿将木箱子里的笔墨纸砚取出来,在砚台里掺上一点山泉水,磨了起来,随後取了一只小毛笔沾上墨汁就凑到二疤的脚边。 「娘子,你是要用这笔画鞋样子?」二疤嘴角微抽道。 「对。」离儿头也不抬,回答得相当乾脆,低头苦干的样子看起来认真极了。 沾上墨汁的笔贴着二疤的脚沿画了一圈,脚上自然也是沾上了墨汁,二疤有些哭笑不得,却是一动不动地任小媳妇折腾。 完工後,二疤收回脚,便见小媳妇兴奋地收好了图纸,然後又在箱子里一阵翻找,他低头打量着自己脚上的墨汁,无奈摇摇头,看来要赶紧清洗才行。 用过午饭,离儿便丢下二疤一人在家,自己乐呵呵地回了娘家,可怜二疤自己一人孤独寂寥,无聊之际便跑到深山中打猎,见到什麽猎物都要好好发泄一番。 今日遇到的山鸡格外多,不要怪他辣手摧鸡,怪只怪牠们运气不好,谁教大爷他今个儿气儿正不顺着呢,长臂开弓至饱满,却在看到某个东西蓦地停下了动作,二疤嘴角一勾,居然让他碰到了好东西。 离儿在刘氏那儿忙活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才匆忙回了小竹屋,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黑了下来,看着手里的草鞋,离儿笑得欢快极了,推开门见自家相公正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椅子上看书,离儿小跑着凑了过去,甜甜地唤他,「相公。」 没吭声。 离儿又唤了一声,还是没吭声,可怜巴巴地盯着他,心里却鄙夷道,不就是回来晚了,误了吃晚饭的时辰吗?小气的男人。 二疤眼微斜,看她一眼,淡淡道:「还知道回来?」见小媳妇背着手,明显藏着东西,气便一下子消了许多,随意将手中假作正经的书扔到一边,一把将离儿抱到腿上坐好,下巴抵在她发顶,柔声道:「以後不准回来这麽晚,让我一个人好等。」 离儿嘴角轻轻勾起,笑着将背後的草鞋递到他眼前,讨好道:「还不都是为了给相公做这双草鞋才迟了嘛,喏,穿穿看脚合适不。」 二疤没有接过草鞋,只把离儿紧紧搂在怀里,低声道:「你在我身边就好,这些东西不重要。」声音很轻,却彷佛是个无助的孩子发出的呜咽声。 离儿心尖一颤,把草鞋放到一边,双手揽住他的脖子,亲昵地靠在他怀里,「相公别怕,离儿又不会离开你,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娘子我注定是要跟着你一辈子了。」 二疤轻笑出声,带着几分无奈、几分苦涩,连小媳妇也将自己刻意隐藏的不安看出来了,纵然知道她在哪里、在做什麽,但是只要她不在自己身边,他的心便无法安定下来。 也许他心里的阴影始终存在,从未消失,忆起父亲当初便是这般突然出现在了小渔村,突然和母亲结为了连理,无人知道他的过去,这遭遇同如今的离儿何其相似,而他本以为一家三口可以幸福生活下去,岂料……如今看来,却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他不知道小媳妇的过去,亦不想知道,但他绝对不会重蹈母亲的覆辙,他们一定会幸福地生活下去,一定会的!离儿不是自己的父亲尤安,而他亦不是自己的母亲孙氏。 两人依偎在一起许久,离儿才嘟囔出声,「相公,你倒是试一下我做的草鞋啊。」 二疤揉了揉小媳妇的小脑袋,朗声笑应道:「好。」弃了旧草鞋,二疤欢喜地穿好小媳妇亲手制的鞋子,没想到小媳妇针线不咋地,做的草鞋却是如此合脚,穿上後,在地上来回走了几圈,赞叹出声,「娘子,这双鞋做得真合脚,舒服极了。」 离儿得意一笑,「合脚就好。」耳根悄悄爬起一抹红晕,要不要告诉自家相公,其实这双鞋一大半都是阿娘帮她做的呢?看相公那开心的样儿,大眼睛一溜,还是算了吧,好歹她也掺了几手,就当是自己做的也没啥,如此一想,便嘿嘿笑出声。 「对了娘子,我有好东西给你看。」二疤一把拉起离儿,朝厨房奔去,离儿疑惑,没有多问。 瞧着竹篮里安静地躺着二十来个光滑柔亮的鸡蛋,离儿眼睛亮了又亮,小嘴儿张了又张,吃惊极了,有多久没吃过鲜鸡蛋了? 二疤环着手站在一侧,欣赏着小媳妇吃惊的表情,一脸的笑意。 离儿回头盯着自家相公,猛然踮起脚尖,捧住那张脸就是啵地一吻,让二疤乐得脚步虚浮,见小媳妇抱着几颗鸡蛋放在手里摩挲了许久,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鸡蛋一动不动,二疤便走上前取了小媳妇手中的鸡蛋放回竹篮,揽着她走到灶台,笑着在她眉间一吻,将一个蒸笼揭开,便见里面一碗金晃晃的、鲜嫩嫩的蒸鸡蛋,看起来好看又可口极了。 离儿惊呼一声,小手一伸便要去端碗,二疤连忙握住她的手,笑道:「碗烫手,我来端就成,娘子可以帮着盛两碗粥。」那粥他早就做好,如今已经凉了,离儿进厨房那会儿便已看见,心里有些愧疚,自家相公把一切都做好了,自己却迟迟不归,那种等待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 蒸鸡蛋很好吃,离儿嘴馋地吃了许多勺,然後把剩下的半碗推到自家相公面前,嘟嘟嘴道:「相公,我吃不下了,交给你吃。」 这几句离儿常说,为啥?因为每次离儿吃不完东西都是这般交付於自家相公,二疤也未多心,这才端起碗,几勺子就咽下了肚,果真觉得味道鲜美,离儿笑着看他满足的样子,心里有一处软软的。 本着今日愧对自家相公的缘由,离儿晚上可是好生和尤二疤恣意激荡了一番,惹得二疤胃口大开,差点儿忍不住,早早去了云端泄了出来,接下来又连番要了好几次,最後软软瘫在小媳妇的香软玉躯上,大手温柔地抚摸着那平坦的小腹,凑近那晶莹耳垂边低声道:「今晚送了这麽多进去,这里一定有了咱们的小包子。」 听着自家相公那厚颜无耻的话,离儿却是连话都懒得说了,被他折腾得骨架都散了,只是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便阖眸睡了起来。 半夜的时候,离儿是被自家相公捣鼓着弄醒的,睡眼惺忪地望着在自己身上恣意驰骋、奋力耕耘的男人,声音娇弱无力,「相公别闹了,困着呢。」 二疤爱怜地吻了吻离儿的嘴角,低声道:「娘子,你睡你的,我一个人可以办事。」 办你个脑袋!离儿心中破口大骂,这样子的话要她如何入睡?色狼、大色狼、无耻、厚脸皮……结果骂着骂着,离儿还是沉沉睡去了。 一早起来,二疤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看得离儿神清气爽,忽略掉腰间的酸痛,笑得花枝乱颤。 二疤无所谓地耸耸肩,继续该干嘛干嘛,只是出门的时间晚了些。 艾草和垂盆草晒了整整三天已经乾透了,离儿这才拽着自家相公,顶着大日头把东西收进了麻袋里,才拎着两个麻袋准备进屋,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吵闹声,两人掉头看去,却是从田家传出的。 「娘子,你先进屋,我去看看。」二疤拉开门,微微推了推小媳妇的背。 「相公,我跟你一块去吧。」离儿皱眉看看田家,建议道。 「你去凑啥热闹?乖,先回屋。」 离儿这才悻悻地提着乾草进了屋,二疤则去了十几里外的田家一探究竟,既然成了邻居,有些事该关心的时候也是要关心的,哪怕做做样子也好,但是他不想小媳妇看见那骂架的不堪场面。 二疤离得最近但却是和离儿争辩了一会儿,所以已经先有人陆续去了,凑热闹也好,劝架也罢,总之人是越加多了起来。 平时本就凶悍的田大婶,也即赵氏此时红着眼睛,指着躲在田大力身後的女子叫骂,而田大力身後的郭晓梅则满脸委屈地低着头,眼睛早已红肿,闷不吭声,只顾低低抽泣着,至於憨厚老实的田老木匠一直拉着田大婶的胳膊,欲言未言,想必已是劝了许久未果。 「我是瞎了眼才会给大力讨你这麽个媳妇,整天窝在屋子里啥也不干,叫你洗几件衣裳都是委屈你吗?」众人一副了然的表情,难怪不怎麽见这个新媳妇,敢情人家吃不得一点儿苦,还待在屋里做起了大家闺秀,也难怪素来强势的赵氏会瞧这小媳妇不顺眼。 「娘,我看媳妇她是无意顶撞您,我回去会跟她说明白该做什麽的,今天就算了吧。」田大力看着拽住自己袖子的郭氏,心里直直叹气,连忙劝慰道。 众人一听,也连忙附和,毕竟还是家里和睦些好啊。 第三章 赵氏见周围的人也多了,老脸也有些挂不住,可是一想起平日里那些憋屈事,心里的怒火就直直往上窜,她给自家儿子挑的是温柔娴淑的媳妇,而不是一尊什麽也不干的菩萨,还得让自己小心供着,说不得也骂不得! 赵氏狠狠瞪了那郭氏一眼,见那梨花带雨的小脸越加厌恶,朝众人道:「我平日里怎样一个人想必乡亲们也是知道的,虽然强悍了点儿,可是自我嫁给老田後该做的一样不落。」说完看了眼身後田木匠,田木匠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可是,瞧瞧这女人,我不指望她孝敬我和老田,只要她好好和大力过日子便成,可是她连大力的那些事儿也不管,整天待在家里等吃等喝,真以为我田家都是给她当仆人来了?」 众人听罢也不好多说,毕竟这郭晓梅是她亲自挑选的媳妇,以前还常常听她炫耀来着,说什麽自家儿子娶了村里最好看的梅子做媳妇,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现在她这麽一说,当真是在打自己嘴巴,不得不说,她赵氏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也是自作自受。 就在众人沉默不语时,一道略微放低的朗声响起,「田大婶,我瞧着弟妹可能一时不太适应山中生活,且待田兄弟好好教她适应一下,弟妹以後定会孝敬公婆和体贴丈夫。」说完微微瞥了郭氏一眼,刚好对上她抬起来的眸子,郭氏慌张低下头,红肿的眼睛立马垂了下去。 赵氏哪里不知道尤二疤是在给她找台阶下,如今该发泄的已经发泄,相信这郭氏以後态度再不济,也不会如这段时日一般。 田大力见赵氏态度稍缓,连忙补道:「娘放心,以後我一定好好教导媳妇,什麽不好的地方都会改正的。」说完,感激地看了尤二疤一眼,眼里有一丝难言的苦涩。 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躲在田大力身後的郭氏也缓缓走了出来,惧怕地看了自己的婆婆一眼,声如蚊蚋,「娘,儿媳知错了。」 赵氏烦躁地挥挥手,未看她一眼,「算了算了,以後你爱咋咋地,老娘懒得管。」然後转身进了屋,众人见事情化解便也纷纷散了去,二疤朝田大力点了点头,回了自己的小竹屋。 一进屋,小媳妇就跐溜地跑了过来,抱住他的腰,「相公,田家到底发生了何事?」抬头看着他的一双晶亮大眼睛,真是让二疤觉得百看不厌。 二疤一把将小媳妇打横抱起,带她一起坐在椅子上,见她实在好奇便言简意赅地说了几句,小媳妇立即瞪大了眼,小手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肝,「自古公婆天敌啊,幸好幸好,当初是田家退了婚,不然我嫁过去可有苦头吃了。」 二疤眼猛地一沉,心里很不爽,他倒是忘了这茬事儿了,早知道他就不当这和事佬了,若不是想着田家离得近,到时候吵吵闹闹的影响两人生活,二疤也是懒得去管。 但凡欺负过小媳妇的他都不愿给好脸色看,可又考虑到田大力也不算主犯,况且如果他们不退婚,自己又何以插足,娶了这个麽令他爱到骨子里的小宝贝?所以他也不愿做那小气之人,以後还是客气一些好。 凑近离儿的颈间深深嗅了嗅,二疤满足地勾了勾唇。 这一日,刚用过午饭的离儿突然捂嘴乾呕了起来,二疤心下大慌,又是烧热水给她敷脸,又是帮她捶背按摩,心里猛地冒出一个想法,二疤可谓又惊又喜,这几日他可是夜夜奋力耕耘,难道小媳妇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个胖娃娃? 忽地抱住离儿来回转了几圈,捧起她的手吻了又吻,「娘子,辛苦你了,你现在好好休息,我去去找村头的牛大夫。」 离儿自然看出来二疤心里所想,心里有些喜、有些忧,如果自己真的怀孕了那自是最好,倘若没有……抬头瞧瞧自家相公那兴奋的样子,真的不希望他空欢喜一场。 她心里暗自祈祷,肚子啊肚子,你一定要争气点儿。 一个多时辰後,二疤领着一个满头大汗的汉子走了进来,离儿望过去,知晓那便是在阿娘家治过她的牛二牛大夫,於是冲他礼貌一笑。 牛二拭了拭额上的汗水,无奈摇摇头,这尤二疤划船划得比谁都快,一上山更是拉得他急忙往这儿跑,愣是没让他多喘一口气。 「牛大哥,你快帮我媳妇看看。」二疤连忙道,一脸的欣喜之情。 牛二走至床边坐定,先是看了看离儿的气色,然後伸出手搭在离儿脉上。 「牛大夫,麻烦你了。」离儿客气道,心里开始打小鼓,偷偷瞥了一眼兴奋搓着手心的尤二疤,又认真观察起牛二的表情。 牛二吁了口气,朝离儿问道:「最近月事是否准时?」 离儿脸微红,如实答道:「前几天月事刚完,不过却是晚了半个月。」想到这儿,心里有些不安,这些事她并未放心上,一直认为一两次不规律也是没啥的,可是此时看这牛大夫表情似乎是自己身体有问题。 牛二掉头朝二疤道:「月事不调,且有些内虚体寒,得好好调理才是。」 二疤原本的欣喜不见,完全被担忧所替,连忙走近问道:「身体要紧不?可有什麽大碍?平日里饮食啥的需要注意什麽?」 牛二无奈一笑,摇了摇头,「尤老弟放心,只要好好调理一番,不出几个月就能和常人无异,自然,受孕的话也会容易得多。」眼带笑意地瞅了两人一眼。 从尤二疤找到他那时,便把小媳妇的症状说了好几遍,还一脸欣喜,牛二便知晓了这尤二疤的想法,现在看他也不见多大失望,反而对媳妇的身体关心更多,牛二心里赞许地点了点头,这两口子的日子真是幸福至极啊,恐怕村里再也找不出这麽一对了。 以前,两人交集并不多,因为尤二疤几乎没有找过大夫看病,瞧他那健硕的身子,会生病的几率自然较其他人少了许多,今日一见,是个好小伙儿。 「对了,尤兄弟最近一个月行房事的时候,动作最好放柔些。」牛二又补了一句,他是大夫,说这话也不觉有何尴尬,而尤二疤脸皮是无人可敌的厚,也不觉有啥,连忙点了点头,倒是床上躺着的离儿,脸涨红得不成样儿,微微侧过脸。 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取出一支简陋的笔,在纸上写了几味草药递给尤二疤,道:「我那儿也只有一些草药而已,并不齐全,尤老弟还是明日一早去镇子上的药店看看吧。」 二疤连忙接过药方看了一眼,点头道:「牛大哥可否在门外等我片刻?」牛二笑着应声出门。 走至离儿身边,将她扶起靠在床背上,摸着那小脸蛋笑道:「累了就先在床上睡会儿,无聊了就翻书看看,我可能晚上才能回来了。」 离儿惊讶地看着他,「相公,难道你要去镇子上?」见他默认,连忙道:「不行,今个儿晚了,你还是明天再去。」 「早点儿取药回来,早点儿给娘子治病啊。」二疤抚过那眉眼,温柔道:「放心,现在也就午时刚刚过,镇子离得也不算远。」 离儿撇撇小嘴儿,一头栽进他的怀里,闷声问道:「相公失望了吧?我并没有……」 「傻瓜,胡说啥呢?」二疤掰起她的小脑袋,认真道:「咱俩的娃娃很重要,娘子更重要,再说了,早点儿治好了身子,为夫才能……嗯?」挑挑眉,意思不言而喻。 离儿又喜又恼,掐了掐他腰间的肉,「什麽时候都不正经,真是的。」说完,抬头定定望着他,「那你一路上小心。」不舍地推开相公的怀抱,离儿走到箱子边,翻出了自己的聚宝箱,取出一大吊钱塞到自家相公的手里,「记得吃了晚饭再回来,不然回来的路上会饿,若是晚了就在镇子上歇一晚吧,夜里的山路不好走。」 看小媳妇嘱咐了一大推话,二疤连连点头,外面还候着一个人呢,也不好让人多等,纵然不舍,还是搂紧小媳妇在嘴角偷了个香,接着大步迈了出去。 离儿望着自家相公高大的背影,嘴角甜甜打个弯儿,也许是被阿爹救起之前,自己的身子在水里泡了太久落下体寒的毛病,进而导致月事不调,不过有她的相公在,什麽都不是困难。 手轻轻抚上平坦的小腹,离儿心里坚定道:等身子恢复了,一定要给自家相公生个白嫩嫩、胖乎乎的小子……不,不只一个,要好几个,让他们整日围着自己的相公转,看他烦不烦,想着想着,离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二疤把牛二送到村口,还塞了好几文钱,牛二只得无奈收下,平日里看诊,村民顶多给点吃食便好,因为只是看看病而已,草药也没送去,如今牛二意外地收了钱,自然有些过意不去,见二疤停了船,朝梅花镇走去,吃惊道:「尤老弟现在是要去镇子里买药?」 尤二疤点点头,「我看现在还算早,不想拖到明个儿早上再去。」不再说什麽,连忙大步走远,他想早去早回,不想小媳妇一个人在家里等着。 牛二在背後怔怔地看了半天,赞赏地点了点头,这小子果真不错,嫁给他的闺女真是有福啊,想起二疤脸上的两道疤,牛二若有所思,一些富贵人家里确实有一些祛疤灵药,若是这尤二疤能侥幸获得,纵使不能完全去掉那疤痕,也能将伤疤变淡些,到时候怕会是一个迷死人的漂亮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