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叉连结》 人物介绍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朽炑白哉 录入:流星雨北斗 垂水夕凪 在过去斯费尔主办的「传说中的地下游戏」中,是全世界唯一通关的少年。 佐佐原雪菜 夕凪的青梅竹马,很乐于照顾他人,是班上的红人。 姬百合七濑 与夕凪在地下游戏中相遇,是具有百合倾向的危险少女。 春风(云居春香) 电脑神姬五号机——春风。与夕凪交换身体。 十六夜弧月 天才玩家(自称)。「传说中的地下游戏」的参加者夕凪的劲敌(自称)。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朽炑白哉 录入:流星雨北斗 垂水夕凪 在过去斯费尔主办的「传说中的地下游戏」中,是全世界唯一通关的少年。 佐佐原雪菜 夕凪的青梅竹马,很乐于照顾他人,是班上的红人。 姬百合七濑 与夕凪在地下游戏中相遇,是具有百合倾向的危险少女。 春风(云居春香) 电脑神姬五号机——春风。与夕凪交换身体。 十六夜弧月 天才玩家(自称)。「传说中的地下游戏」的参加者夕凪的劲敌(自称)。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朽炑白哉 录入:流星雨北斗 垂水夕凪 在过去斯费尔主办的「传说中的地下游戏」中,是全世界唯一通关的少年。 佐佐原雪菜 夕凪的青梅竹马,很乐于照顾他人,是班上的红人。 姬百合七濑 与夕凪在地下游戏中相遇,是具有百合倾向的危险少女。 春风(云居春香) 电脑神姬五号机——春风。与夕凪交换身体。 十六夜弧月 天才玩家(自称)。「传说中的地下游戏」的参加者夕凪的劲敌(自称)。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朽炑白哉 录入:流星雨北斗 垂水夕凪 在过去斯费尔主办的「传说中的地下游戏」中,是全世界唯一通关的少年。 佐佐原雪菜 夕凪的青梅竹马,很乐于照顾他人,是班上的红人。 姬百合七濑 与夕凪在地下游戏中相遇,是具有百合倾向的危险少女。 春风(云居春香) 电脑神姬五号机——春风。与夕凪交换身体。 十六夜弧月 天才玩家(自称)。「传说中的地下游戏」的参加者夕凪的劲敌(自称)。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朽炑白哉 录入:流星雨北斗 垂水夕凪 在过去斯费尔主办的「传说中的地下游戏」中,是全世界唯一通关的少年。 佐佐原雪菜 夕凪的青梅竹马,很乐于照顾他人,是班上的红人。 姬百合七濑 与夕凪在地下游戏中相遇,是具有百合倾向的危险少女。 春风(云居春香) 电脑神姬五号机——春风。与夕凪交换身体。 十六夜弧月 天才玩家(自称)。「传说中的地下游戏」的参加者夕凪的劲敌(自称)。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朽炑白哉 录入:流星雨北斗 垂水夕凪 在过去斯费尔主办的「传说中的地下游戏」中,是全世界唯一通关的少年。 佐佐原雪菜 夕凪的青梅竹马,很乐于照顾他人,是班上的红人。 姬百合七濑 与夕凪在地下游戏中相遇,是具有百合倾向的危险少女。 春风(云居春香) 电脑神姬五号机——春风。与夕凪交换身体。 十六夜弧月 天才玩家(自称)。「传说中的地下游戏」的参加者夕凪的劲敌(自称)。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朽炑白哉 录入:流星雨北斗 垂水夕凪 在过去斯费尔主办的「传说中的地下游戏」中,是全世界唯一通关的少年。 佐佐原雪菜 夕凪的青梅竹马,很乐于照顾他人,是班上的红人。 姬百合七濑 与夕凪在地下游戏中相遇,是具有百合倾向的危险少女。 春风(云居春香) 电脑神姬五号机——春风。与夕凪交换身体。 十六夜弧月 天才玩家(自称)。「传说中的地下游戏」的参加者夕凪的劲敌(自称)。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朽炑白哉 录入:流星雨北斗 垂水夕凪 在过去斯费尔主办的「传说中的地下游戏」中,是全世界唯一通关的少年。 佐佐原雪菜 夕凪的青梅竹马,很乐于照顾他人,是班上的红人。 姬百合七濑 与夕凪在地下游戏中相遇,是具有百合倾向的危险少女。 春风(云居春香) 电脑神姬五号机——春风。与夕凪交换身体。 十六夜弧月 天才玩家(自称)。「传说中的地下游戏」的参加者夕凪的劲敌(自称)。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朽炑白哉 录入:流星雨北斗 垂水夕凪 在过去斯费尔主办的「传说中的地下游戏」中,是全世界唯一通关的少年。 佐佐原雪菜 夕凪的青梅竹马,很乐于照顾他人,是班上的红人。 姬百合七濑 与夕凪在地下游戏中相遇,是具有百合倾向的危险少女。 春风(云居春香) 电脑神姬五号机——春风。与夕凪交换身体。 十六夜弧月 天才玩家(自称)。「传说中的地下游戏」的参加者夕凪的劲敌(自称)。 序章 新手教程 『你们(玩家)是向某个蛮横的强大帝国揭起反旗的愚昧之人。 战力差距显而易见,也丝毫没有可乘之机──不过,为了表达对你们勇气的敬意,就提供珍藏的消息给你们吧。 你们的取胜之道,便是「杀死公主」。 那是尽管愚蠢却立于顶端的现任君王的「爱女」,瞄准这个他唯一的「弱点」──将之击溃。 ──在此备有三条能够达成这个目的的路线。 其一。 找齐散落在城下的五把「受诅咒的密钥」,献给古代的祭坛。 这么一来,开国君王所封印的「绯剑」就会觉醒,并毫不迟疑地贯穿公主。 其二。 怂恿已萌生些许反意的四名「王的心腹」,使其加入己方,组成「叛军」。 这么一来,公主便会遭到孤立。她与父亲不同,心思过于纤细敏感,想必会就此走上绝路。 其三。 直接用你们的双手──「将公主斩首示众」。 以上。最快达成任一条件者,即为这场内乱(游戏)的胜者。 反叛者(玩家)总计一百人──加上你正好一百人。你们想齐心协力也好,彼此对立也罢,互不干涉也是一种策略。总而言之,你们必须用尽一切手段「将公主杀死」。 拚上性命将其追杀到底吧。 ……那么,各位差不多都了解了吧? 如果你们对这个问题给予肯定的答覆,「我」便在此告退吧。毕竟已经充分说明完毕了,而且「gm」一直显露于人前的话有失美感。 好了──那么── 『游戏开始。』 『你们(玩家)是向某个蛮横的强大帝国揭起反旗的愚昧之人。 战力差距显而易见,也丝毫没有可乘之机──不过,为了表达对你们勇气的敬意,就提供珍藏的消息给你们吧。 你们的取胜之道,便是「杀死公主」。 那是尽管愚蠢却立于顶端的现任君王的「爱女」,瞄准这个他唯一的「弱点」──将之击溃。 ──在此备有三条能够达成这个目的的路线。 其一。 找齐散落在城下的五把「受诅咒的密钥」,献给古代的祭坛。 这么一来,开国君王所封印的「绯剑」就会觉醒,并毫不迟疑地贯穿公主。 其二。 怂恿已萌生些许反意的四名「王的心腹」,使其加入己方,组成「叛军」。 这么一来,公主便会遭到孤立。她与父亲不同,心思过于纤细敏感,想必会就此走上绝路。 其三。 直接用你们的双手──「将公主斩首示众」。 以上。最快达成任一条件者,即为这场内乱(游戏)的胜者。 反叛者(玩家)总计一百人──加上你正好一百人。你们想齐心协力也好,彼此对立也罢,互不干涉也是一种策略。总而言之,你们必须用尽一切手段「将公主杀死」。 拚上性命将其追杀到底吧。 ……那么,各位差不多都了解了吧? 如果你们对这个问题给予肯定的答覆,「我」便在此告退吧。毕竟已经充分说明完毕了,而且「gm」一直显露于人前的话有失美感。 好了──那么── 『游戏开始。』 『你们(玩家)是向某个蛮横的强大帝国揭起反旗的愚昧之人。 战力差距显而易见,也丝毫没有可乘之机──不过,为了表达对你们勇气的敬意,就提供珍藏的消息给你们吧。 你们的取胜之道,便是「杀死公主」。 那是尽管愚蠢却立于顶端的现任君王的「爱女」,瞄准这个他唯一的「弱点」──将之击溃。 ──在此备有三条能够达成这个目的的路线。 其一。 找齐散落在城下的五把「受诅咒的密钥」,献给古代的祭坛。 这么一来,开国君王所封印的「绯剑」就会觉醒,并毫不迟疑地贯穿公主。 其二。 怂恿已萌生些许反意的四名「王的心腹」,使其加入己方,组成「叛军」。 这么一来,公主便会遭到孤立。她与父亲不同,心思过于纤细敏感,想必会就此走上绝路。 其三。 直接用你们的双手──「将公主斩首示众」。 以上。最快达成任一条件者,即为这场内乱(游戏)的胜者。 反叛者(玩家)总计一百人──加上你正好一百人。你们想齐心协力也好,彼此对立也罢,互不干涉也是一种策略。总而言之,你们必须用尽一切手段「将公主杀死」。 拚上性命将其追杀到底吧。 ……那么,各位差不多都了解了吧? 如果你们对这个问题给予肯定的答覆,「我」便在此告退吧。毕竟已经充分说明完毕了,而且「gm」一直显露于人前的话有失美感。 好了──那么── 『游戏开始。』 『你们(玩家)是向某个蛮横的强大帝国揭起反旗的愚昧之人。 战力差距显而易见,也丝毫没有可乘之机──不过,为了表达对你们勇气的敬意,就提供珍藏的消息给你们吧。 你们的取胜之道,便是「杀死公主」。 那是尽管愚蠢却立于顶端的现任君王的「爱女」,瞄准这个他唯一的「弱点」──将之击溃。 ──在此备有三条能够达成这个目的的路线。 其一。 找齐散落在城下的五把「受诅咒的密钥」,献给古代的祭坛。 这么一来,开国君王所封印的「绯剑」就会觉醒,并毫不迟疑地贯穿公主。 其二。 怂恿已萌生些许反意的四名「王的心腹」,使其加入己方,组成「叛军」。 这么一来,公主便会遭到孤立。她与父亲不同,心思过于纤细敏感,想必会就此走上绝路。 其三。 直接用你们的双手──「将公主斩首示众」。 以上。最快达成任一条件者,即为这场内乱(游戏)的胜者。 反叛者(玩家)总计一百人──加上你正好一百人。你们想齐心协力也好,彼此对立也罢,互不干涉也是一种策略。总而言之,你们必须用尽一切手段「将公主杀死」。 拚上性命将其追杀到底吧。 ……那么,各位差不多都了解了吧? 如果你们对这个问题给予肯定的答覆,「我」便在此告退吧。毕竟已经充分说明完毕了,而且「gm」一直显露于人前的话有失美感。 好了──那么── 『游戏开始。』 『你们(玩家)是向某个蛮横的强大帝国揭起反旗的愚昧之人。 战力差距显而易见,也丝毫没有可乘之机──不过,为了表达对你们勇气的敬意,就提供珍藏的消息给你们吧。 你们的取胜之道,便是「杀死公主」。 那是尽管愚蠢却立于顶端的现任君王的「爱女」,瞄准这个他唯一的「弱点」──将之击溃。 ──在此备有三条能够达成这个目的的路线。 其一。 找齐散落在城下的五把「受诅咒的密钥」,献给古代的祭坛。 这么一来,开国君王所封印的「绯剑」就会觉醒,并毫不迟疑地贯穿公主。 其二。 怂恿已萌生些许反意的四名「王的心腹」,使其加入己方,组成「叛军」。 这么一来,公主便会遭到孤立。她与父亲不同,心思过于纤细敏感,想必会就此走上绝路。 其三。 直接用你们的双手──「将公主斩首示众」。 以上。最快达成任一条件者,即为这场内乱(游戏)的胜者。 反叛者(玩家)总计一百人──加上你正好一百人。你们想齐心协力也好,彼此对立也罢,互不干涉也是一种策略。总而言之,你们必须用尽一切手段「将公主杀死」。 拚上性命将其追杀到底吧。 ……那么,各位差不多都了解了吧? 如果你们对这个问题给予肯定的答覆,「我」便在此告退吧。毕竟已经充分说明完毕了,而且「gm」一直显露于人前的话有失美感。 好了──那么── 『游戏开始。』 『你们(玩家)是向某个蛮横的强大帝国揭起反旗的愚昧之人。 战力差距显而易见,也丝毫没有可乘之机──不过,为了表达对你们勇气的敬意,就提供珍藏的消息给你们吧。 你们的取胜之道,便是「杀死公主」。 那是尽管愚蠢却立于顶端的现任君王的「爱女」,瞄准这个他唯一的「弱点」──将之击溃。 ──在此备有三条能够达成这个目的的路线。 其一。 找齐散落在城下的五把「受诅咒的密钥」,献给古代的祭坛。 这么一来,开国君王所封印的「绯剑」就会觉醒,并毫不迟疑地贯穿公主。 其二。 怂恿已萌生些许反意的四名「王的心腹」,使其加入己方,组成「叛军」。 这么一来,公主便会遭到孤立。她与父亲不同,心思过于纤细敏感,想必会就此走上绝路。 其三。 直接用你们的双手──「将公主斩首示众」。 以上。最快达成任一条件者,即为这场内乱(游戏)的胜者。 反叛者(玩家)总计一百人──加上你正好一百人。你们想齐心协力也好,彼此对立也罢,互不干涉也是一种策略。总而言之,你们必须用尽一切手段「将公主杀死」。 拚上性命将其追杀到底吧。 ……那么,各位差不多都了解了吧? 如果你们对这个问题给予肯定的答覆,「我」便在此告退吧。毕竟已经充分说明完毕了,而且「gm」一直显露于人前的话有失美感。 好了──那么── 『游戏开始。』 『你们(玩家)是向某个蛮横的强大帝国揭起反旗的愚昧之人。 战力差距显而易见,也丝毫没有可乘之机──不过,为了表达对你们勇气的敬意,就提供珍藏的消息给你们吧。 你们的取胜之道,便是「杀死公主」。 那是尽管愚蠢却立于顶端的现任君王的「爱女」,瞄准这个他唯一的「弱点」──将之击溃。 ──在此备有三条能够达成这个目的的路线。 其一。 找齐散落在城下的五把「受诅咒的密钥」,献给古代的祭坛。 这么一来,开国君王所封印的「绯剑」就会觉醒,并毫不迟疑地贯穿公主。 其二。 怂恿已萌生些许反意的四名「王的心腹」,使其加入己方,组成「叛军」。 这么一来,公主便会遭到孤立。她与父亲不同,心思过于纤细敏感,想必会就此走上绝路。 其三。 直接用你们的双手──「将公主斩首示众」。 以上。最快达成任一条件者,即为这场内乱(游戏)的胜者。 反叛者(玩家)总计一百人──加上你正好一百人。你们想齐心协力也好,彼此对立也罢,互不干涉也是一种策略。总而言之,你们必须用尽一切手段「将公主杀死」。 拚上性命将其追杀到底吧。 ……那么,各位差不多都了解了吧? 如果你们对这个问题给予肯定的答覆,「我」便在此告退吧。毕竟已经充分说明完毕了,而且「gm」一直显露于人前的话有失美感。 好了──那么── 『游戏开始。』 『你们(玩家)是向某个蛮横的强大帝国揭起反旗的愚昧之人。 战力差距显而易见,也丝毫没有可乘之机──不过,为了表达对你们勇气的敬意,就提供珍藏的消息给你们吧。 你们的取胜之道,便是「杀死公主」。 那是尽管愚蠢却立于顶端的现任君王的「爱女」,瞄准这个他唯一的「弱点」──将之击溃。 ──在此备有三条能够达成这个目的的路线。 其一。 找齐散落在城下的五把「受诅咒的密钥」,献给古代的祭坛。 这么一来,开国君王所封印的「绯剑」就会觉醒,并毫不迟疑地贯穿公主。 其二。 怂恿已萌生些许反意的四名「王的心腹」,使其加入己方,组成「叛军」。 这么一来,公主便会遭到孤立。她与父亲不同,心思过于纤细敏感,想必会就此走上绝路。 其三。 直接用你们的双手──「将公主斩首示众」。 以上。最快达成任一条件者,即为这场内乱(游戏)的胜者。 反叛者(玩家)总计一百人──加上你正好一百人。你们想齐心协力也好,彼此对立也罢,互不干涉也是一种策略。总而言之,你们必须用尽一切手段「将公主杀死」。 拚上性命将其追杀到底吧。 ……那么,各位差不多都了解了吧? 如果你们对这个问题给予肯定的答覆,「我」便在此告退吧。毕竟已经充分说明完毕了,而且「gm」一直显露于人前的话有失美感。 好了──那么── 『游戏开始。』 『你们(玩家)是向某个蛮横的强大帝国揭起反旗的愚昧之人。 战力差距显而易见,也丝毫没有可乘之机──不过,为了表达对你们勇气的敬意,就提供珍藏的消息给你们吧。 你们的取胜之道,便是「杀死公主」。 那是尽管愚蠢却立于顶端的现任君王的「爱女」,瞄准这个他唯一的「弱点」──将之击溃。 ──在此备有三条能够达成这个目的的路线。 其一。 找齐散落在城下的五把「受诅咒的密钥」,献给古代的祭坛。 这么一来,开国君王所封印的「绯剑」就会觉醒,并毫不迟疑地贯穿公主。 其二。 怂恿已萌生些许反意的四名「王的心腹」,使其加入己方,组成「叛军」。 这么一来,公主便会遭到孤立。她与父亲不同,心思过于纤细敏感,想必会就此走上绝路。 其三。 直接用你们的双手──「将公主斩首示众」。 以上。最快达成任一条件者,即为这场内乱(游戏)的胜者。 反叛者(玩家)总计一百人──加上你正好一百人。你们想齐心协力也好,彼此对立也罢,互不干涉也是一种策略。总而言之,你们必须用尽一切手段「将公主杀死」。 拚上性命将其追杀到底吧。 ……那么,各位差不多都了解了吧? 如果你们对这个问题给予肯定的答覆,「我」便在此告退吧。毕竟已经充分说明完毕了,而且「gm」一直显露于人前的话有失美感。 好了──那么── 『游戏开始。』 第一章 游戏开始 ? 『──』 『──救我。』 『──请救救我。』 #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虽然没有听清楚内容,也不确定是不是对我说的,更何况搞不好是幻听那一类的也说不定,但总之我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是我的错觉吗?」 我环视屋内一圈,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东西出现在视野中,只有被电脑和笔记本占满的书桌以及还算乾净的床,还有摆满形形色色书籍的书柜,上面有漫画、小说和参考书(然而书衣底下其实是成人漫画)。 和平常没什么不同,看起来也不像是有座敷童子躲在这里。 ……呃,那理所当然就是了。 「那看来果然是幻听啊。我该不会是累了吧?年纪轻轻就这样真没出息。」 唉──我叹口气并耸耸肩,将手伸向放在桌上的智慧型手机。实际上,若要说是累积太多疲劳,从昨晚熬夜到现在就是原因所在。我可能不该因为连放三天假期,就借了将近五十本漫画。 「不怎么好看……喔。」 我打开管理书柜的app,在未持有漫画的栏上输入书名与分数。 在写完一两颗星程度的严格评价后,我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打算收拾漫画之际──我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对了,这个应该还没有记录吧。」 我的视线移向堆积起来的书塔最顶端,那是我前天从茑○书店回来后立刻就读完的异世界恋爱喜剧小说。嗯,说起来,这本书还真是选对了,至少该给四颗星才行。 我再次伸手去拿刚刚才放回充电座的智慧型手机,轻轻按下电源键,解开出现的三乘三的图形锁。 解开……嗯? 「糟糕,弄错了。」 操作失误。情绪多少有些振奋的我,食指来不及收势,从正确的轨道上偏离出去了。结果完成的图形是接近字母z的形状,跟我设定的图形锁完全不同。 只不过虽然这么说,但这也是常有的事情,智慧型手机又不会因为解锁失误这点小事就心情不好。应该马上就会回到要求再次输入的画面,所以我便静静地注视著手中的液晶萤幕。 ──异状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发生的。 「咦?」 用动画电影的背景加工制成的手机桌布倏然一阵歪斜,开始扭曲了起来。描绘在正中央的建筑物遭到漩涡吞噬,外缘的蓝天与自然景物也眼看著逐渐被侵蚀殆尽。 「这──噢、噢噢……!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没办法动耶!」 明明没有受到束缚,手指却被强烈的力量给压制住,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不对,与其说是被压制住……其实更像是被吸住了?要被吸进去了?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我究竟会被吸到哪里去?在不容眨眼的视野中,我一边紧盯著不断变幻的画面,一边拚命地动脑筋。 然而── 该说是无情吗──这份挣扎起不到任何作用。 在短短几秒钟之后,我的意识突然就中断了。 『……──欢迎到来。』 因此,我不可能会注意到,在被一片黑暗尽数遮盖的终端装置中心,浮现出了一排模糊不清的白字。 『欢迎到来,新玩家(wele to the underworld)。』 # 「……」 经过剎那间由明转暗的过场后,我战战兢兢地睁开双眼,发现不知为何这里并不是自己的房间,而是附近的公园。 公园气氛显得格外冷清。明明是国定假日的早上,却连一组亲子都看不到。 真要说的话,看似无所事事地呆站在秋千旁的我还比较奇怪──我完全可以同意这个说法,但跟我讲这些也无济于事。 「拜托不要到头来是我在梦游啊。」 我开玩笑似的开口说道──突然间,一股强烈的突兀感袭上心头。 怎么回事?好奇怪。绝对、铁定是有什么东西出现了偏差。尽管如此,我并不晓得那个「东西」是什么。内心焦虑眨眼间转变为不舒服的感觉,我忍不住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候,长长的发丝抚过手臂……长、长长的发丝? 啊,可恶,尽是搞不懂的事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我在心中咒骂,然后切换思绪。先来整理资讯好了。要想脱离这种莫名其妙的状况,首要之务一定是正确地掌握住现状。 我环视公园一圈……光是这么做,我就发现了好几个异状。 首先,这里再怎么说都太人迹杳然了,视野内没有半个人影。 其次,这个「视野」也实在很不对劲。 虽然说起来很奇怪,但总觉得比我记忆中的还要低。 「至于第三,就是这个。」 我刻意发出了声音。 果然如我所料。尽管在此之前我并未握有证据,但已无庸置疑了。从我口中发出的声音,变成了「可爱到不行的美少女声调」。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我用女高音的音域这么喃喃说道,并伸起右手靠近喉结。 「超级滑溜的……」 结论──我的脖子上没有那种一摸就知道的凹凸感。而且还顺道发现提心吊胆伸起的右手宛如白瓷器具般光滑,没有一丁点的斑痕。而从刚才起隐约可见的头发长及腰部,是淡金色的直发。 不管怎么想,这都不可能出现在一个男高中生身上。 至于体型则很娇小,比「原本的我」还要小个两圈。我往下一看,符合年纪所隆起的胸部正强烈地主张自己的存在,再继续往下,可以看到有轻飘飘荷叶边的裙子将纤细的双腿包覆起来。 「…………这是骗人的吧?」 我无法彻底相信这个近乎正确答案的推测,踩著不稳的步伐往公园外面走去。没记错的话,对面应该有曲面镜才对。 喂,现实快回来啊。拜托浇我一盆冷水,告诉我这一切只是梦。 我带著祈祷般的心情,尽管不是基督徒或其他教徒,但我已经一边用单手划著十字,一边走到了镜子前面── 「呃!」 ──我张口结舌,说不出半句话来。 镜子会如实照出自己的模样……由于就映照在上面,所以应该是我不会错。 然而,那个模样实在跟现实落差太大了。在圆镜里惊愕地张大双眼的,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是相处了十七年的那个垂水夕凪。 那是一个彷佛从童话故事里跳出来、像公主般可爱讨喜的陌生金发美少女。 第二章 互换身体 # 回家路上,我一直在思考那个讯息。 『你是谁?能不能帮帮我呢?』 因为泪水与手的颤动而变得一塌糊涂的sos。 写的人毫无疑问是「垂水夕凪」。但是,那并不是我。 ……回想起来,有几个场面应该能够察觉到这一点。 首先是在roc中,图书馆员告诉我的有关形成虚拟形象一事。一般来说,虚拟形象会在玩家首次登入时诞生,在这之后,同一个内在就会在两具身体之间来来去去。 但是,我的情况就不同了。我从一开始就被扔进已准备好的「云居春香」的身体。那不管怎么看都不是我的复制品,而是另外一个……换句话说,就是「独立的」存在。 既然如此,若是假设那具身体里「本来就有属于自己的内在」呢? 应该称为灵魂或是意识吧。如果「云居春香」的体内也有「那个」的话,我们就会比其他玩家多一个内在。 真是如此的话,那要怎么办?──很简单,「因为身体有两具」。 也就是说,方法大概是这样。在我登入roc的期间,她会以「垂水夕凪」的身分出现在这个现实世界。就像是被挤出去一样交换彼此的身体。因为一具身体容不下两个人,所以只能交换了。 虽然这或许是很荒诞无稽的想法……但只要如此假设的话,至今以来的所有矛盾都会得到解决。 之所以登入后会出现在其他地点,是因为身体没有同步。 之所以再次登入后手牌不一样了,是因为那段期间云居春香(另一个人)也正在进行游戏。 并且──对于上次的强制登入,我也有了截然不同的看法。 没错,简单来说,那可能本来就不是什么强制登入。 只是云居春香登出了游戏而已。 「『公主』……不对,是云居春香。每一次登入,你跟我都会互换身体吗?」 虽然路上似乎有穿著灰色连帽上衣的可疑人士跟我搭话,但因为我忙著想事情(觉得理对方很麻烦),所以没有特别接触就回家了。 喀锵一声,转动门把的声响在无人的家中回荡著。 无人──没错,就是无人。我的爸妈都还在工作,只要「雪菜别打小报告」说我早退(跷课)的话,就会成为绝不会露馅的完全犯罪。 「……但也不好说,毕竟雪菜和老妈感情好得要命。」 走进二楼的个人房间后,我一边拋下书包,一边叹了口气。很遗憾地,那个前提似乎并不会成立,我要是不赶快想好藉口的话,之后大概会很惨。 隔著窗户窥探雪菜的房间后,我摇了摇头,笔直地走向书桌。 ──我必须与云居春香取得联系。 我之所以这么想,其实是来自很简单的原因。如果她都不登出,一直进行游戏的话,那强制登入现象就不会再发生了。 虽然我不认为事情会发展得这么顺利,不过沟通这件事本身应该不会毫无意义。 「而且我也有很多想问她的事情。」 我唰唰唰地挥动奇异笔,在新买的笔记本封面上大大地写上「非相关人员(尤其是佐佐原雪菜)请勿翻阅!」这样的注意事项。看到自己写的一手好字,我不由得点点头,立刻打开第一页,转了转心爱的原子笔。 首先是简单的自我介绍,再加上目前掌握住的roc相关资讯。我特别用黄色麦克笔强调「两人的内在会随著登入、登出而交换」这件事。虽然还不清楚原因,但也没有不写下来的道理。 正题在后面。 『你是谁?是云居春香对吗?如果不是的话,我该怎么称呼你才好?为什么你被选为roc的公主?你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何会跟我站在两面一体的位置?你知道多少事情?今后有什么打算?最终目的想做什么?想成为什么?怎样的结果才是你希望的? 然后── 为什么你在哭?』 「唔唔。」 放下笔后,我有点后悔地浏览文章。 糟了。最后一行不管怎么想都过问太多了。我的做法一直是尽可能不要跟roc扯上关系,就算问这种事情也没办法为她做些什么。 …………不过,算了。都写了这么多,事到如今我也懒得重写了。 「剩下的,就是祈祷我能够好好读完了。」 我像是在祈愿似的拍了拍手,再次尝试登入roc。 # 「咿嘻嘻……呼姆。」 我听到了非常不祥的状声词。 「舔舔……啾。嗯呵呵~原来小春春的耳朵很敏感啊~?还是一样很可爱呢~让人好想再多欺负你一点哟。呼啊……啾。」 视野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娇滴滴的妖媚嗓音在极近距离响起。 与此同时,有个湿润冰凉的触感抚上右耳。某种东西彷佛在描摹耳朵的形状一般爬来爬去,甚至开始侵入内部。偶尔夹杂著甜美的吐气将大脑融化,感觉就像被舌头爱抚蹂躏……似的……舌头?舌头! 「唔!」 脱离登入之际产生的瞬间混乱后,我终于抬起意识清醒的头。不对,正确来说,是尝试要抬起来。然而我动不了。我用渐渐习惯黑暗的眼睛看著自己的手,便发现双手跟某人的手掌以十指紧扣的形式交缠在一起。 不仅如此,肩胛骨一带还被某种柔软的东西给紧紧压著。 而且裙子不知怎地被卷了上来。 从裙子下伸出来的裸腿也被同样白皙光滑的大腿完全扣住。 然后,从刚才起,后颈就一直传出感觉会被消音的湿答答水声。某个压在我背上的人,「应该说就是半裸的姬百合」带著甜腻香气不断磨蹭,害我就算想爬起身,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怎……怎么一回事?」 「啊~小春春你真是的,我不是叫你老实一点了吗~?来,全部交给我就好喽,会很舒服哟~啾~啵!」 「唔~~~~!」 「咿嘻嘻,身体很诚实嘛。啾、啾、舔舔……呼姆……」 姬百合的右手沿著我的臂膀溜到颈上,我才刚想说有点痒,那只手就伴随著意味深长的笑声转到了背上。 剎那间──小小的噗呲声响起,胸部周围的触感顿时产生了些改变。 「……不穿会更有感觉哟。」 「呀啊──!」 娇媚的轻喃声直接拂过耳膜,我不由得发出像是女孩子的尖叫声。 第三章 恶意 # 沿著道路北上之后,我们发现了一间家庭餐厅。 店内空荡荡的,但也不是说都没有人在,npc店员脸上挂著npc惯有的服务业笑容,用npc式的手法将我们带到座位上。 我们决定在自助饮料吧的陪伴下,稍微奢侈地展开作战会议。 「欸,姬百合,我假设一下喔──唔,好苦!咖啡好苦!」 「呜、呜哇,小春春小春春,就算只有我看到而已,但你毕竟还是女孩子吧~?露出那种表情不太好哟。」 「咖、咖啡竟然这么苦喔,喜欢喝这种东西的家伙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不仅嘴巴坏,还恼羞成怒。」 「真是的……好苦……」 我从来没这么痛恨过几乎完美重现出五感的roc。姬百合这家伙,说什么解解困,如果你没怂恿我的话,我绝对不会喝咖啡这种东西耶。 「咿嘻嘻,抱歉、抱歉啦。」 姬百合双手在胸前微微合起,歪著头,似乎是想道歉的意思。 「我实在没想到小春春是这么重度的甜食派呢。」 「为什么啊?外表看起来不就甜甜软软的吗?」 「自己这么说的地方很棒呢~小春春真的太可爱了啦~嗯,那么,要不要跟我的柳橙汁交换~?现在可是有附送吸管哟!」 姬百合用力把玻璃杯推出来。 贯穿橙色水面的,是她从刚才开始不断啾啾吸著的吸管。彷佛跟随引力一般,我的视线转向姬百合的嘴唇。 「……咿嘻嘻。」 是陷阱。不管怎么看,这都是百合的百合为了百合的狡猾陷阱。 「不,不用了,我喝得下。机会难得,我就把这杯黑咖啡──咳咳、咳咳!」 「你看你~不要那么慌张,很危险的~来,放轻松。」 「咳咳,我、我知道。呃咳咳!」 「……你完全没在放松嘛~」 姬百合微微苦笑,站起身绕到我背后,然后动作温柔地抚摸著我的背。紊乱的呼吸终于因此平复下来了。 我又咳一声,清清喉咙。 「言归正传吧。姬百合,我做个比较消极一点的假设──如果想将roc破关的话,你认为哪个条件是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攻略成功的?」 「当然是抓到『公主』给她个痛快喽!」 「未、未免答得太快了吧……不过是很妥当啦。但你忘了吗?所谓的『最短时间』,也要包含找到『公主』所花费的时间在内。」 「这样喔~嗯,那我想~应该是『密钥』最快吧。」 早已喝完第二杯柳橙汁的姬百合,没怎么烦恼过便这么答道。 「如果说寻找提示很麻烦的话,那『王的心腹』也是一样的嘛。就这一点来说,密钥是确实在玩家之间流通的,不过是没有集中在同一个人身上罢了,如果只是要跟别人抢的话,并没有那么困难哟~」 「是这样喔?那么,大家之所以都没能收集到全部的密钥是……」 「嗯嗯,就是这么一回事。毕竟叫做『受诅咒的密钥』嘛~那一系列的五张卡片全部都有『类似脚镣』的效果喔。拿到愈多张愈麻烦,而且『卡槽空间也会受到压缩』。」 「──在pvp中输掉的机率会变高。啊,确实如此,也要考虑到这一点。」 我将手放在嘴巴上,沉吟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尽管密钥是胜利条件,但也是卡片的一种。因为要收集五张,最后剩余的卡槽空间只有两格而已,当「靶子」正好。 ……但就算这样,该走的道路还是很明确,也因此攻略起来应该多少容易一点。 「欸,所谓的减益效果,你知道有哪几个吗?」 「唔,我只知道一个哟~小春春,你把终端装置叫出来看看?」 姬百合探出身体,我依照她的指示,把终端装置的画面投影在眼前,接著按下「地图」的图示。 我看往优美的手指所指著的地点,发现那里有白光正在闪烁著。 「这是什么?」 「咿嘻嘻,这个呀,是密钥卡『恶性的追迹』的持有者的所在地哟。接著再触碰这个点的话……」 「『加速』、『撤退』、『复活』、『监察』以及十字弓……咦,这是怎样?该不会所在地和手牌会泄漏给所有玩家吧?」 「就是这样哟。」 姬百合俏皮地竖起食指。 「光看就很恐怖对吧?虽然不清楚其他卡片是怎样,但这张绝对要最后再拿才行。在持有『恶性的追迹』的情况下听牌的话,铁定会遭到所有参加者袭击~」 「我想也是……希望没有其他必须最后再拿的卡片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但在这里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以当前来看,去收集「恶性的追迹」以外的密钥系列卡片似乎是个不错的方向。 姬百合点了点头,就这样猛然站起身,小小地伸了一个懒腰。 「唔~~噢。咿嘻嘻,那么小春春,我们差不多该出发了吧?」 于是,暂时站在同一阵线的两人的roc攻略,便在此揭开序幕。 # 「听说持有一张密钥系列卡片的玩家正在小学的操场上。对方似乎是刻意到处宣传自己的所在地,并设下圈套守株待兔」──为了赚取足以买下这种情报的等值代价,能想像到我跳了几次楼吗? 三次?不,太少了。十次?还远远不够。 ──答案是,总共二十八次。 「这绝对是诈欺吧……」 我摸著差不多该产生幻痛的脚,用想不通的表情喃喃说道。 那个冷血图书馆员竟然一边露出冷笑,一边漫天开价说:「准备七张稀有等级的卡片,我就告诉你这条消息。」哪有人这样的啊?再夸张也该有个限度。 「好、好了啦~责怪图书馆员也没用呀,小春春。再说,不断从大楼窗户跳下来的美少女很有都市传说的感觉,不觉得很棒吗?令人心怦怦跳呢~」 「心怦怦跳个头啦……明明就很恐怖。」 姬百合的感性依旧有些偏差。 只不过,「责怪图书馆员也没用」这一句话确实很中肯。虽然更准确点来说,是「就算责怪图书馆员八成也会被驳倒」,但就不计较这种小细节了。由于往返武器店和宾馆好几次的缘故,我还得到了一点附带收获,而且一直心浮气躁实在太没有美少女该有的样子了。 因此,我决定再一次地在脑中整理买来的情报。 放出大家都想要的「密钥」消息,藉此狩猎未加提防就跑来的玩家──「那家伙」在进行的,就是这种类似「诱捕」的玩法。那本身并不是多么异想天开的手段。 不过,是怎么做到的?面对那些企图抢夺密钥且有备而来的其他玩家,该如何才能保持常胜,持续进行狩猎? 「……总之先侦查看看吧,我们往学校前进。」 才刚抵达操场,一道尖锐的女声就狠狠地撞上耳膜。 「你们两个──该不会是想要『巨大的束缚』吧!喂,我说的没错吧!你们会接收吧?我终于等到你们了!实在感激不尽,你们想要什么谢礼我都愿意给!求求你们把它拿走吧!」 现在已经是黎明时分,披著橘色薄纱的夜空中,浮现出又亮又大的晨星。 在描绘出椭圆形跑道的白线中央,有一名女性看著我们这边,眼中充满水光。 「我好高兴!我等了好久好久了。快点来救我呀!」 近似尖叫的恳求不断回响著。 仔细一看,她身上衬衫的右肩部位凄惨地遭到撕裂,本来藏住的肌肤暴露了出来。也能看出那双脏兮兮的裸腿正在微微颤抖著。 「…………」 「怎么啦,小春春?看你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咿嘻,难道是起欲念了?」 「我又不是你……我说你啊,做人再怎么不正经也该有个限度吧。看到人家那副模样,你最先想到的词汇竟然是欲念,不如说已经到可怕的程度了。」 「什么,真没礼貌!我才没有看女性受虐的喜好呢,我反对暴力喔~」 「是喔,那姬百合我问你,你觉得那家伙怎么样?」 「嗯~ 很可爱呀……不是啦,我觉得她很可怜喔。」 「你讲出真心话了耶。」 你的癖好究竟要突破极限到什么地步才甘心啊?……再说── 「可怜?不是吧,哪里可怜?这百分之两百绝对铁定是陷阱。怎么可能会有人把一切都托付给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啊,给我滚回幼稚园重新来过啦。」 「喔~真是自暴自弃的思考回路。」 「不过……那家伙的目的是什么?」 我稍微压低语调,决定重新开始观察状况。 尽管那女的从刚才起就一直向我发出撒娇声,却没有要离开原地的迹象。除此之外,她还有提到「巨大的束缚」这个字眼。 束缚。也就是说,有什么无法移动那一类的减益效果吗? 这么一想,便能推测出凌乱的衣衫与污秽的肌肤──简单来说,她所受到的所有伤害都还留在身上的原因,就是在于她没办法去筹措「恢复」和「撤退」等卡片。 「……但真是如此吗?」 又冒出另一个疑问。没有应对手段的无法移动效果?以一张卡片来说,这种减益效果未免太大了,甚至可以断定说不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这样一来,她就不是身体遭到束缚,而是单纯在假装自己动弹不得而已,也就是故弄玄虚。她必须这么做以求得胜利。 那么,该怎么做才能通往胜利? ……举例来说,假设我信了她的胡言乱语好了。 她无法离开原地,想要将密钥脱手。但由于roc的游戏设计,「不能转让或交易卡片」。因此只能在pvp中打倒她。 不过,我对这个方法实在很抗拒,并不是出于伦理道德面子等因素,而是我预计会遭到反击。可以的话,我想采取保险一点的策略,也就是利用远距离武器或符咒来夺取。 而且──我现在的手牌中,存在著「某张王牌」。 之前有提到,我在赚取要付给图书馆员的等值代价时,偶然间得到了「附带收获」。那是效果说明为「指定一名视野内的玩家,将其卡槽中稀有度最高的卡片移动到自己的卡槽里」的超稀有符咒「抢夺」。 使用这个的话,理应马上就能夺走「巨大的束缚」,只不过…… 「……不可能。这样有点太顺利了。」 如果凭一张「抢夺」就被推翻战局,这种作战就不能称为作战了。再说,就算她被「抢夺」后还有透过pvp战胜的方法,也只会造成「巨大的束缚」在两人之间来来去去而已,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但既然如此,那家伙到底想干嘛……?」 我盯著虚空,进一步地潜入思绪深处。 「抢夺」。不管怎么想,她最该警戒的果然还是「抢夺」,这是最亏的交换。那么,对上「抢夺」的答案是什么?对策是什么?──我不知道。 这不只是因为我还没有彻底摸透roc卡片的一切,也因为真的有那种符咒的话,反正也是「用完就丢」,不适合持续性的狩猎。 不对……或许,那是「不管使用几次都能回收的卡片」? 但这么一来,该不会是…… 「怎么了!快一点过来嘛,我冷到受不了了啦!拜托救救我!」 ──哦,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会用效率这么差的方式在狩猎吗? 尽管我不能理解,但还是稍微能够接受,并用单手启动终端装置,卡槽流畅地展开投影。在一字排开的「加速」、「停滞」、「强化」以及「转移」等熟悉的泛用符咒当中,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那张卡片。 「『抢夺』发动。」 在发出宣言的同时,卡片倏地变淡,逐渐从手牌中消失。 一瞬过后,那张无庸置疑是胜利条件之一的「巨大的束缚」── 并没有进入我的手牌里。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顷刻间,垂下视线的我,听到了欢喜得发狂的刺耳笑声。在我宣告使用「抢夺」卡后,那女的好像几乎在同时间蹬地而起。她的速度惊人,表明遭到束缚都是假象,并以荒唐的举动朝我接近。 她手上握著的,是一把沾染鲜血的大镰刀。 专为收割性命强化过的弯刀,一边反射著朝霞,一边瞄准我的脖子攻来。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尖叫,或者说是狂躁的欢呼声。那女的脸上挂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就这样挥下双臂。 这记卯足全力的斩击──连我的身体都碰不到。 「……哎呀,其实呢,我是很想用新招之类的解决掉你啦。」 「唔!」 「但遗憾的是,对付你一个人,这样就很足够了。」 前一刻利用「停滞+转移」移动到她身后的我,缓慢地拔出深深插进她脖子里的短刀。她的hp条随著华丽的效果显示出来,一口气降落到零,如同字面意思的即死连携效果。 「啊──」 那女的在面露错愕之色的情况下,飘然化为粒子消融而去。 「嗳嗳~小春春,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呀?」 「呜噢!」 我在确认终端装置的时候,姬百合的甜美气息就从背后扑了过来。 「咿嘻嘻,小春春的耳朵真的很敏感耶~我要舔下去喽?咕啾咕啾地舔喔~?」 「住手,拜托你住手。」 「不要推喔,绝对不要推喔~!」(注:原本是日本搞笑艺人三人组「鸵鸟俱乐部」的哏,就是叫对方推自己,现在被广泛套用在各种说反话的情境里)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再说──咿呜!给、给我放开啊!」 彷佛言出必行一般,姬百合真的把舌头伸了过来,我硬是把她从我背上扒走,然后喘著大气,抱紧自己的身体。 相形之下,姬百合只是维持著天真无邪的笑容,双手负于背后,微微歪起头。 「哎呀,又在害羞了~小春春你至少有一点点开心吧?」 「随你怎么说……话说回来,你到底有没有要问问题啊?难得我还打算要回答你耶。」 「哇,抱歉抱歉,我是真的很好奇啦,毕竟刚才的攻防战,我完全看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我是认真要听你说,快告诉我吧~」 面对姬百合期待似的眼神,我轻轻叹了口气。 「也没有多复杂啦……应该说,是我擅自把情况搞复杂罢了。要是去思考什么好处之类的,一辈子都没办法搞懂那家伙的企图。」 ──那只是一个脑子不正常的战斗狂而已。我用略为焦躁的口气这么说道。 「唔?嗯~?」 姬百合的头歪得更过去了,于是我决定再解释得详细一点。 我一开始使用的「抢夺」,本来应该能在那个当下抢到「巨大的束缚」,因为没有卡片的稀有度会比密钥还要高,照理说不会有其他的选项。 尽管如此,所有权移动的卡片却不是「巨大的束缚」。 没错,这才是她所准备的「秘策」。 「其他玩家指定取走你卡槽中的一张卡片时,将会无视条件,必定选择这张卡片」──也就是稀有符咒「牺牲」。 原来如此,难怪她能躲掉「抢夺」。发现失算的对手会因为不知所措而出现破绽,到时她再不疾不徐地挥动镰刀拿下人头即可,实在是个很完美的计策。 ……才怪。 本来的话,没错,那种作战本来甚至连实行的价值都没有,跟我刚才舍弃的假设一样。即使那个战术成功了,pvp的报酬终究还是「牺牲」卡。 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进行了「那个」的话…… 「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在追求游戏上的好处──只能这么想了吧?那家伙只是想进行pvp(砍杀)直到腻了为止,仅此而已。」 「哇喔~原来如此呀~」 听完我的解释后,姬百合露出赞叹似的表情,点了点头。 「小春春你知道这一点却还是使用了『抢夺』,表示你是故意顺了那个人的意吧?我有点意外……嗯~不算意外?」 「不,并不是你说的那样啦。单纯是因为,既然她设置了那种圈套,我就一定要 透过『抢夺』卡和pvp来抢她的卡片两次……唉,话说回来,开始参加roc之后,我好像遇到的都是怪人啊。」 「咿嘻嘻,的确呢,很伤脑筋吧?很厌烦吧~?」 「嗯,你也是其中之一喔!倒不如说,你就是带头的好吗!」 「咦~为什么?为什么~?」 姬百合微微鼓起脸颊,张开双手抱住我的背。手臂受到挤压,而且从脸颊飘来女孩子甜甜的香气,让我有股过于强烈的酩酊感,连忙摇了摇头。就在此时,松软的金丝轻柔地扩散开来,拂过鼻子。 ……这是四面楚歌吗?我的自制力差不多要融化了。 「就叫你放开我了啦。」 我推开姬百合的身体,并再次触碰了终端装置。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受到干扰,害我迟迟无法确认「巨大的束缚」的效果。这明明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随著我的触碰,另一个视窗开启──效果说明显示在我眼前。 「唔……」 「嗯~?啊,你该不会是在看『巨大的束缚』的效果说明吧?小春春你看起来好像还很正常的样子,是不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呀?」 「喔,是啊,没错……大略来说,就是『降低一成敏捷值』,没有到『巨大』的程度。如果其他张卡片也这么轻微就好了。」 「哦~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呢~」 「…………」 看到姬百合的表情瞬间开朗了起来,我不由得移开了视线……其实,这完全只是谎言而已。「巨大的束缚」真正的效果,是「无法从roc登出」。 当然了,对原本就被封锁住登出功能的「云居春香」来说,一点影响也没有。 只不过,从某方面来看,不把这个视为问题的态度本身就是个问题。虽然情况有点复杂,但反过来想,我的身分可能会曝光,然后因此死去。 所以……我糊弄她也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嗯。 姬百合没有对我的说法起疑,只见她既悠哉又快乐地高高举起右手。 「总之拿到一张了吧~?那我们立刻去找第二张密钥──」 「──等一下。」 我打断了她雀跃的嗓音──刚才好像听见了什么? 我一边感觉到自己的表情瞬间绷紧了起来,一边跪在操场上,缓缓地用警戒的眼神环视周遭。然而,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影。 「小、小春春你怎么啦?」 像是受到我影响似的,姬百合也蹲下身体。 那个「声音」绝非暂时性的,现在也不断传来。我从没听过那样不可理解的声音,要比喻的话,就像是沉重的金属在互相摩擦,或者是涨大几倍的削风声…… 「───────────────!」 ……瞬间,「那东西」在我们面前著地了。 那是异样的物体。物体──没错,物体这个表达方式是正确的。就算外观是再怎么扭曲的人型,看那一身从头到脚尖都覆盖起来的厚重盔甲,已经不能称其为「穿著铠甲的人」,而是「铁块」,是造形物。那形状、重量都只针对「不会坏掉」这一点进行强化,彷佛想宣示自己不懂何为机能美和武勇似的。 既笨重又最为刚硬的铠武者──! 「grrrrrrrrrry!」 那家伙发出搞不清是咬牙声还是吶喊的声响,一口气挥起了右臂。那只手上没有武器,不过也是啦,应该不需要那种东西吧。都具有这样的质量了,只要用揍的就能粉碎大部分的对手。 一瞬间,我和旁边的姬百合对上视线。就一瞬间而已。 「「快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们尽全力奔离现场,眼角余光还看到我用力丢出去的短刀被轻易地弹开了。 # 咒杀狂战士。听说,那个怪物是以这个名称为大家所知的「王的心腹」之一。 按姬百合的说法,他(虽然不知道性别就是了)的特性是会袭击获得密钥的玩家,此外,还明言表示「只要能够在pvp中对我造成伤害,我便加入为伙伴」。话虽如此,直到现在也只有一小部分的参加者达成这样的条件。 然后,大概在一个小时左右前,我们成功逃离了那个咒杀什么来著的。 姬百合已经登出很久了。毕竟都跑得气喘吁吁了,体力应该到了极限。要休息的话,比起地下世界,回现实比较安全。 而我则出于一些考量,在目送姬百合离开后,便将凑了复数张的「撤退」卡──用掉其中一张。 「呼……唔?呀唔……嗯、嗯~……呀……」 耳边传来格外恼人的酣睡声。 我立刻睁开眼。睁开眼?我什么时候睡著的?于是,我整顿了一下交换前后混杂在一起的记忆……啊,原来如此,是春风在睡觉吧。所以即使意识交换了,身体还是闭著眼睛的状态。 我想,春风大概是把整个身体都压在抱枕上,并且裹在棉被里睡觉吧。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我感到有点拥挤,覆盖在棉被下的世界有点暗,视野也完全不清楚。 可能是因为这样,除了视觉以外的感觉似乎变得比平常还要敏锐。 我的床有这么软吗?有这么好闻吗?我全身被一股柔和的温暖所包覆,有一种稍有不慎就会坠落下去的感觉。 接著,突然之间── 「阿凪……阿凪~嗯……抱抱。」 抱枕长出手束缚住我的身体。 我无可奈何地被紧紧抱住,混乱与缺氧造成我的意识猛烈地左摇右晃。 什么?这是怎样?世界奇妙恶梦吗?不对,如果说这是恶梦,我浑身上下都像是要融化一般充满了幸福感,而且舒服到起鸡皮疙瘩,或者应该说──我本来就没有什么抱枕……了? …………………… 我的表情突然冷静下来,猛力掀开了棉被。 第四章 转机 # 「阿凪?嗳,我说阿凪你啊,怎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说话?」 「…………」 「阿凪?阿凪~?听~得~到~吗?……喂,明明是阿凪还敢无视我,胆子很大嘛!」 「…………」 「唔……唉……受不了。我说真的,你到底怎么了?你这样我很无聊耶。」 青梅竹马从刚才起就以烦人的距离感走在我旁边,现在终于噘著嘴隔开身体了。看到她略显无精打采的表情,尽管我产生了罪恶感,但遗憾的是,我现在没有心情去应付这些。 ……昨天,在那之后我就立刻登出了,并且锁上房间睡了一整天。我当然没有取得春风的同意。现在变成是我突然放弃才刚决定好的责任分配。交换日记摆在那里,彷佛在提醒我看似的,但我连浏览的力气都提不上来。 我究竟搞错什么了──心头又浮起不知是第几次的悔恨。 搞错。 对,我一定是在哪里犯下了决定性的失误。毕竟我完全不觉得有任何可以挽回现在这个局面的可能。密钥的处理方法?协助者的获得顺序?不管哪一个都太迟了,不可能赶得上。尽管如此,我还是忍不住思考了起来。 雪菜毫不在乎我满脑子的杂念,冷不防地说出了奇怪的话语。 「嘀嘀咕咕、嘀嘀咕咕……阿凪就是这样,难得我对你有点改观了,这么快就白费了。」 「…………?」 「啊,只有一点点而已哟,一点点而已。『昨天的阿凪』有一点……嗯,或许该说是帅气吧。总觉得很像以前的阿凪──呃,我从刚才开始都在说些什么呀!」 我用狐疑的眼神看著自顾自地尖叫又脸红的雪菜……这家伙在说什么啊?她说的内容太片段了,我听不太懂。 「……算了。」 我反射性地要把手放到脖子上,但因为懒得动就放弃了。 然而,之后回想起来,我应该抓住这个疑点追问下去才对。 早安。早安啊~垂水。啊,垂水同学今天没迟到呢,昨天的功课写了吗?来得太慢了吧~夕凪~欸欸,你有没有看今天早上的电视啊?今天的体育课(网球)跟我一组吧。是说夕凪,传line给你要记得回啦~ 「──────啊?」 随著发出呆傻的声音,书包也从我肩上滑落了下来。 一如往常的教室。一如往常的时间。一如往常沉默地打开门的我,但迎接我的却是不同往常的「开朗问候声」。 「呃……咦?」 面对眼前一片我无法理解的状况,我先是僵了僵,然后慌了起来,忍不住往后退去。 「嗯?你在这种地方干嘛呀,阿凪?很挡路耶,快进去啦。」 「唔噢!」 要不要就这样逃走算了──这个想法划过脑海的瞬间,我就被慢来一步的雪菜从后面推了一把,于是我踉踉跄跄地被扔进这个谜样的空间。 就在此时,大家像是看到不符时节的转学生似的一拥而上,把我的四周包围了起来。 我勉勉强强才能把脸和名字对起来的同班同学们,全都争先恐后地跟我说话。 每一个人脸上所浮现的都是单纯的好意,绝非恶意,连好奇心都不是。他们丝毫没有要陷害我的想法,只有期待和关心这种正向情感汹涌地交错在一起。 要打个比方的话,就是过去的我所失去的、沐于阳光下的日常时光。 如此温馨到不行的空间,对现在的我来说,打从心底觉得坐立难安──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是春风吗……?」 我呓语似的喃喃说道。 没错,若是这样的话,也就能解释雪菜的那番发言了。昨天的我──也就是春风,在这里做了些什么,所以班上同学对我的评价倏然改变了。 但是,为什么春风要做这种事情?是讨厌在班上受到排斥吗?还是说……她该不会是打算嘲笑没有朋友的我吧? 「开什么玩笑……」 我小声说道,而聚集起来的同学们都歪起头,一副「你说了什么?」的模样──或许应该在这里打住的。或许压下内心的不安,把不舒服的感觉涂盖起来,做出能够得到平凡幸福的聪明选择才是好的。 然而,由于无望通关roc,让我的心情一直很浮躁,因此在这个时候,我做出了我所能想到的最差劲应对。 「吵死人了!不要吵吵嚷嚷闹成一团啦!啊啊可恶,那个混帐家伙,竟然在我辛苦操劳的时候做多余的事情!根本给我造成麻烦,太擅作主张了吧!算我求你,别再跟我扯上关系了好吗!」 我一边感受著教室内冻结住的气氛,一边将书包弃置不管,就这样离开学校。 「──你给我站住。」 就在我穿过操场的时候,一道声音从头上降落。 「我感到非常遗憾喔,内心很难受。虽然我很中意你,但现在的你不太能引起我的兴趣呢。哎呀呀,竟然说『多余的事情』,我真的是傻眼了。」 和这番话同时跳下来的,该说是不出所料吗,是穿著连帽上衣、叼著棒棒糖的可疑人士,也就是琉璃学姊。 学姊往我踏近一步,用那双几乎遮掩起来的眼眸探究我的表情。 我感到尴尬而移开视线,然后一边小心别让声音颤抖,一边开口说道: 「……为什么你会知道那种事情啊?」 「也没有什么为什么,我几乎所有事情都知道喔,只要是感兴趣的事情,大多都知道。」 学姊用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语气这么说道。实际上,如果为数不少的传闻都是事实的话,她这样的人物拥有这点程度的能力也不奇怪。 「既然如此,我想你应该可以理解吧,学姊。那就是多余的事情……因为我又没有在期望那种事情。真要说的话,我昨天的行动就类似轻微的恶作剧,只是偶尔改变一下风格而已。我现在腻了,决定恢复成原本的我。」 「哦?──原来如此。听到你对我说谎,没想到是这么令人不爽的事情呢。」 「……学姊?」 在对话的空档,学姊也慢慢地朝我接近,不知不觉已经迫近到我眼前。她现在是从正下方仰头看我的姿势。从浏海的缝隙间可窥见她的眼睛呈现一丝愤怒之色,甚至能从她的嗓音感觉到一股慑人的魄力。 「你是真的打从心底认真地觉得,『那种绝技』是抱持著『轻微的恶作剧』这种程度的心情就做得到的吗?」 「咦?──没有啊,可是,那种……」 「直到前天为止。」 学姊插进这句话,然后接下去说道: 「坦白说,你在班上的评价是在底层。即使没有出现实际的霸凌行为,每个人也都在疏远你,不愿接近你。这一点你自己也承认吧?」 「这个,嗯,是啊。你说得没错。」 「但是,这种情形在一天之内颠覆了……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你至今长年累月积起来的负面评价,她用一天的正面评价就弥补回来了。」 「你说她……咦?学姊你怎么会──!」 「请你不要追究那种无所谓的部分──我问你,她为什么要采取那种行动,又为什么要『越过本分试图干涉你』,你难道连想像这些事情的余力都失去了吗?如果是的话,我有点扫兴。这样的你真是无聊。」 「──唔……对不起,学姊,我想起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宛如冷冽刀刃般锐利的话语道破问题所在,我就这样低著头冲了出去。 我用全身感受著风的吹拂,几个关键字在脑中浮现又消失。班上评价的变化。那种绝技。恶作剧。春风采取的行动。干涉。像是要从ai的框架中逃脱的越权行为,以及其理由。 ……的确,说是「轻微的恶作剧」太过分了。这一点学姊说得对。 但若是如此,她付出的就是更加──不便宜的等值代价,如果没有相称的报酬的话,那不是很奇怪吗?既然对春风本身没有好处,认为她的目的是想贬低我应该很合理吧?毕竟,「自己」的好处与「他人」的坏处是相对的等价。 拜托了,春风,请 你告诉我是这样没错吧,不然的话,我重要的(坏掉的)价值观就又要被打乱了── 「唔!」 咬得太过头的嘴唇已经变成了紫色。 # 『所以,我请雪菜小姐和琉璃小姐的帮忙,举行了让大家知道夕凪先生的优点的作战哟!耶嘿嘿,之所以没有事先告诉你,是因为这是要谢谢你平日的照顾,我想给你一点惊喜。 你知道吗?惊喜这种东西真的非常棒哟。既开心,又会觉得暖暖的。就像夕凪先生第一次回应我的声音的时候,心情会轻飘飘的。我很希望你也能感受到当时那样的幸福。 耶嘿嘿,怎么样呢?你开心吗? 我好紧张。原来为别人做点什么会让心口跳得这么厉害,我以前都不知道呢。这是新发现,真的好惊奇。 如果夕凪先生觉得开心的话,我的努力便是有意义的。』 「可……恶!」 不知不觉中,纸张已经在我紧握的手中变得皱巴巴的。 我是笨蛋。前所未有的大笨蛋。 春风以这么纯粹的心意所采取的行动,还有她想表达的感谢,都仅仅因为我心情烦躁这个理由而付诸流水了。我擅自怀疑、舍弃、伤害了她。连去想像这是具有多大意义的事情都没有。 我用手指摩娑著她拚命写下来的笔致…………都到这个地步了── 她都为我付出到这个地步了──我还要继续当个窝囊废吗? 真无聊。现在的我没有意思。雪菜和琉璃学姊都这么说我。这是当然的,因为我打从一开始,能报答春风的事情就只有一件而已。如果还要放弃这唯一的一件事,那就太不像话了。 「…………」 缠绕在我心头的想法有两个──不相信人,以及完全相反的极端。 这两者不断摇晃,尝试吞噬彼此,造成这股动摇的便是春风。 正因如此。 我不可能在此停下脚步── 一奔出家门,我立刻一直线地冲回学校,用滑垒的方式滑进上课中的教室里,向目瞪口呆的所有同班同学下跪。 「很抱歉我刚才跟大家大声发脾气!都怪我当时有点烦躁,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原谅我。你们今后也一定要跟我还有『这家伙』好好相处啊!……拜托了!」 一瞬间的沉默笼罩著现场。 紧接著蔓延开来的是轻笑声,但我想那应该不是嘲笑。 ? 看到阿凪那豪迈的滑垒下跪,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从前的事情。 我──佐佐原雪菜,曾经出车祸而受重伤。 那是距今四年前左右,我还在念国中时的事情。 我当时的个性既文静又内向消极,也不怎么善于交际,没有什么可以称为朋友的人。所以,那一天我也待在家里看书,不过,我的青梅竹马突然跑进我的房间,把我带出门到隔壁城镇玩耍。 那个青梅竹马就是阿凪──垂水夕凪。 他这个人一直以来总是能够把自己的事情摆在一边,为了他人而行动……是我喜欢的人。 那天,阿凪也强硬地拉著我的手,但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觉得内疚。「我又不是为了你,是我自己想这么做的。」他好像说了这句类似口头禅的话。没错,阿凪基本上就是个傲娇。 结果,那天我们唯一一次放开彼此的手,是我在回家路上发现毛色稀有的野猫的时候。 我明明没有特别喜欢猫,却追著他(还是她?)不顾一切地冲到了马路上──然后狠狠地被大型车给撞飞了。 好像还啪嚓一声,传出感觉与自己无关的声响。 在低空划著圆弧飞翔的视野中,映著上下相反的景色、一只状似不解地抬头看我的猫,以及……睁大了眼睛的阿凪。随后我摔在地上,耳边直到最后也一直可以听到阿凪的声音,虽然我无法回应他就是了。 后来,我好像被送到附近某间大学附属医院。这部分是我后来听人家说的,当时,为我看诊的医生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这么说道: 「虽然保住了一命……但还没有脱离危机。接下来几天会是关键期。」 那句话要怎么说?是「我对此深表遗憾」这样吗?好像不对。 我的身体在那个当下已经受损到不堪入目的地步。这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国中生不该遇到的悲剧。医生似乎判断我就算救回一命,这辈子也没办法行走了,连说话都会有困难。 但是──尽管如此,我到现在还是活蹦乱跳的。我可不是在逞强喔。 被说是几乎没有希望复原的我,在发生车祸后「短短十天」内就痊愈了,这件事在当时引发骚动,有人说是神的奇迹,也有人说是恶作剧。然而,其实我知道这个「奇迹」的由来。 某天深夜── 没有意识的我被固定在医院的病床上,却有一道不可思议的声音传进我的脑中。 『你真的是非常幸运的少女。』 『你该好好感谢他。是的,没有错,正是他的才能拯救了你。』 『不过,他可能因此……变得有点不正常就是了。』 所谓的他,指的是谁呢?虽然那个声音没有告诉我,不过总之到了隔天,我就像是从深沉的睡眠中醒来似的,从床上爬起来了。 然后,我马上就注意到阿凪不在。按阿凪的个性,我还以为他一定会在这里,却是不见人影。明明他也不可能连续好几天都留在这里陪我,但当时的我很任性,还因为这样而鼓起脸颊生气。 后来,是妈妈告诉我的──阿凪一开始的三天一直都陪在我身边。不过在这之后,他「忽然消失了」。没有在家也没有去学校,任何地方都找不到他,甚至还报警协寻了。 妈妈说,他在今天早上带著非常差的脸色回来了。 「他看了一眼你的脸色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呢。不过,他很快就回去了。」 我当下只觉得「是喔」。毕竟是阿凪,那个聚集善意、行动力与厚颜无耻于一身的家伙,之后一定就会来看我了。当时的我仍旧像这样依赖著阿凪。 然而,即使我出院了,阿凪也没有来看我。 我鼓起勇气主动去找他,可是他不怎么搭理我。 直到本来很受大家欢迎的阿凪在学校遭到孤立后,我才终于发觉到。 原来如此,那个变得不正常的人就是阿凪。阿凪用「奇迹」救了我,自己则取而代之崩溃了。如同他一贯的作风,为了其他人、为了我,牺牲了自己。 我高兴不已,也懊悔不已──所以,不管被拒绝几次,不管受几次冷遇,不管被无视几次,我都决定要强硬地、不由分说地、厚脸皮地一直待在阿凪身边。我不再内向消极了。 因为,我是最了解阿凪优点的人。 ────所以……正因如此,我才会感到很高兴。 我知道昨天的阿凪不是他本人。毕竟阿凪才不会那样。如果光靠相同的外表就以为能骗过青梅竹马,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不过,那个阿凪也是个好孩子就是了。如果能好好见上一次面的话,我们应该能成为好朋友。 但是,我喜欢的阿凪果然还是这一个──我一边看著滑进教室头著地的青梅竹马,一边这么想著。 啊,呃,我没有奇怪的意思喔。并不是征服欲之类的……我说的是阿凪的表情。那眼神并不是要让自己远离周遭的一切,而是拿出一不做二不休的气势,做好用整副身体与别人碰撞的心理准备。 啊……我张著的眼睛不禁落下了泪水。 这泪水是属于哪一种的呢?是因为阿凪变回以前的阿凪了吗?还是说……是因为我知道「现在位于阿凪视线前方的人不是自己」呢? 我不知道。虽然我不知道……但是…… 「阿凪果然还是要这样才行呀。」 阿凪有一瞬间往我这边看了过来,我则很快地微微挥了下手,向他示意──好了,快点去吧,笨蛋。 # 我没办法登入roc。 当我再次离开学校后,我身上就发生了这种异常事态。 其实,登入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只是我事到如今才觉得游戏进行到一半 就放弃很丢脸,所以尝试要回到游戏中──然而,不管我在图形锁的画面画几次z字形,都会弹出「密码错误」这种冷冰冰的显示。 「……可恶,可恶!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勉强压抑住因为焦躁而粗喘的气息,穿著制服就往市区跑去。 我不知道无法登入的原因。春风在那边被卷入什么特殊事态了吗?还是说,她被谁杀了吗?虽然我不愿意这么想,但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上次我没有多想就使用了最后一张「撤退」卡。 如果「公主」已经死亡,而「垂水夕凪」没有受到波及的话,照理说,这符合了我当初的期望──但是,我已经无法对这样的结果感到高兴了。谁能接受这样半途而废地结束啊。 「……对了。」 我突然想到一个点子,于是又一次将手伸进口袋,这次正确无误地解开手机图形锁。接著,我点选位于app一览角落的「roh」。 「roh和roc是连结在一起的──」 这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所谓的「连结」,说不定只是指上次那种提示资讯而已。但是,roc毫无疑问是沿用roh的世界观来设计的。就算再细的丝线,只要是连在一起的,或许就有办法拉到身边。 「有吗?有没有?拜托连到roc啊……!」 我连按好几下游戏主页画面中的选单列,浏览各种项目。什么都好。只要是能连到roc终端装置的「通讯」之类的,或是用声音硬是把讯息送过去的功能都可以。就算是两边世界能够连结到的留言板也无所谓。 然而,那种东西不存在。 我无力地闭上眼睛,而我的手指──似乎偶然碰触到某个项目。开始播放以社群手游而言显得相当沉稳的音乐,我不禁看向画面。 「……『探索模式』?」 画面上映出了我操作的3d模型角色和各种状态资讯,还有手牌里的符咒卡。游戏大概跟相机有连动,因此背景并不是插图,而是现实世界本身。 原来如此,这就是一边到处探索,一边往前推进的扩增实境(ar)游戏。我学到了一个不太重要的知识。 「现在又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我稍微咒骂了一下,立刻就要关掉app。仔细一想,起初登入roc好像也是操作失误造成的,真的是很会给人添麻烦耶。我这么想著,又瞪了画面一次── 「唔!」 现在……背景上,是不是倒映著一个挥舞著巨剑的人? 当然,那种家伙没有出现在我的视野内。但是手机中,理应是隔著镜头映照出来的现实世界的画面,确实存在著那种疯癫的人类。 「该不会……」 我的心脏用力地怦怦作响。我跟随直觉,就在启动「探索模式」的情况下,环视周遭的景象。结果,还真的有。我看到了好几个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中的战斗痕迹。 对,错不了,这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roh的探索(ar)模式会映照出roc的『游戏场域』!」 既然如此,我一定能够找到春风。 ──我一边将映照在手机画面上的「roc」与「现实世界」重叠起来,一边全力奔跑著。 我好久没有像这样为了某个人而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最后一次的记忆,大概是四年前吧。在那之前的我,本来很善于「管闲事(做这种事)」,但在经历过那个游戏后,这种强硬的性子就突然消失了。 为了拯救出车祸受重伤的雪菜,我心无杂念地参加了那个游戏──在那里,我置身在为数庞大的恶意之中,遭到击溃而崩坏。用「不相信人」这几个字来形容我都还算太过轻描淡写,我开始什么也无法相信,感觉草木皆兵,一直都处在郁郁寡欢的情绪中。 直到与春风「互换身体」为止。 直到那家伙用出乎意料的纯真之情(方法),颠覆我完全扭曲的价值观为止! 对我来说,春风的存在太过眩目。那是把过去的我所拥有的东西,再彻底单纯化的天性。而且春风落到比我还惨的处境,却未曾失去自我。她很坚强,实在太坚强了。我真的老是受到那家伙的影响而产生动摇。 但是,正因如此── 「我就陪你走到最后吧,春风……留你在这种地方太不划算了。嗯,把你丢下是我不好,如果你在生气的话,我向你道歉。所以……所以别躲了,快点出来吧!是你让我打算这么做的,你得负起责任啊!」 我不管周遭的目光,径自大吼著──就在此时── 我看到画面上出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我一时之间无法相信,眨了好几次眼后,再次探头看著画面。人影并没有消失。这里是人工河川的河岸,第一次互换身体时,「我」所哭泣的地方。那个少女现在也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但彷佛正在强忍一般,双手抱膝坐在地上,低垂著头。 我想出声,却只发出嘶哑的嗓音,便红著脸清了清喉咙──咳咳。 最终章 仅此唯一 # 徵得春风的同意后,我这次真的要登入roc了。 才刚交换完,立刻有一发子弹在完美的时间点朝我射过来。 「呜噢!」 我发出呆傻的叫声,在千钧一发之际躲掉了……不对,千钧一发是骗人的。几缕在空中飘舞的莹亮金丝就是证明。 我咂著嘴看向攻击者,那家伙长著一张我格外眼熟的脸。 「十六夜弧月……!」 「哈。唷,两天没见了啊,垂水夕凪。过得好吗?那bye bye啦。」 十六夜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匆匆打完招呼后,再次瞄准我。 连续不断的枪击──我扭过身体,只见铅弹从我正旁边穿过,将地面挖出深深的窟窿。 「呿……」 对了,切换思维吧。 或许roc的确是为了让春风「崩溃」而制作出来的游戏,但敌人不是只有斯费尔而已。这是允许pvp和妨碍乱斗等一切行为的地下游戏。不能攻击刚登入的玩家这种温良有礼的规则是不存在的。 因此,「以多欺少」很卑鄙的指责当然也没什么好讨论。 「弧、弧弧弧月!我、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六花在十六夜旁边如此叫嚷著。她将一把大到跟身高不搭的剑实体化并拿在手上,看起来一副战士的模样。 ……但是,仔细一看,便发现她的脚在微微颤抖,表情充满惊慌,小小的手指彷佛紧攀著靠山似的,死命拉著十六夜的外套。 对照之下,十六夜则是一脸嫌麻烦地拍掉她的手。 「啥啊?搞什么,这点小事是不会自己想喔?你幼稚园有毕业吗?」 「你──你这说法是怎样呀!我是国、中、生、啦!小学当然也顺利毕业了喔!笨~蛋笨~蛋弧月这个笨~蛋!最终学历托儿所──好痛!等一下啦,很痛,很痛耶,弧月!不要用手枪钻啦!」 「你、吵、死、了!怎样都好啦,打就是了。要是不懂的话,就随便挥剑去进行自杀特攻也行,我会配合你的攻势掩护你的。哈,误射就交给我吧。」 「好、好的!……不对啦!你不是要误射吗!会砰的一声打到我的脑袋不是吗!唉,弧月你啊,看不惯所有报酬都被太过优秀的我给拿走,终于打算要下毒手了吗?」 「六花。」 「是……啊,我、我知道这个。平常粗暴愚蠢又烦人的小混混偶尔展现出正经的一面……毫无疑问是壁咚告白的旗──」 「别说梦话了。」 「是的!」 六花被一只大掌猛抓住头,泪眼婆娑的她终于踏地奔了出去。但是,她和十六夜不一样,应该不习惯战斗,看那摇摇晃晃的轨道,感觉要花十几秒才会抵达我这里。 只有现在了。 我无视迫近的六花,只将十六夜留在视野内,然后以指尖启动终端装置。 我瞥了一眼,便确认完卡槽的状况。里面有五张卡片,分别为「巨大的束缚」和细剑,然后是常见符咒「强化」、「转移」和「停滞」。 姑且不谈张数……内容实在称不上是丰富。「停滞+转移」已经被对手知道了,而在最坏的情况下,感觉也有必要考虑单独用「转移」来随机瞬移。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 我的思绪至此的瞬间,终于将我捕捉到攻击范围内的六花,用力地挥下了大剑。虽然摇摇晃晃的剑法丝毫没有气势,但一想到我的hp光是擦到就会被打飞出去,便觉得这绝对不好对付。 一边任长发随风飞扬,我一边后退躲掉──六花踉跄著倒在地上──然而,尽管只有一瞬间,但「离开地面」显然是判断失误。 「还真是到处都是破绽啊。」 哒的一声,可笑的开枪声响起。射出来的子弹以音速劈开空气,像是要咬破我的心脏似的疾飞而来。 身体已经浮空的我,所采取的行动是一项赌注。 「这──个混帐!」 「呜呀啊!」 我勉强朝在附近蹲著的六花的背踢了一脚,反作用力让我的姿势出现些微改变。 紧接著,枪弹便从近距离通过,近到肌肤甚至能感受到其冲击波。 「唷──很有一套嘛,夕凪,白色的喔,很懂嘛。」 「唔……不要乱看别人的内裤好吗,小心我杀了你。」 「哈,还不是你自己露给我看的。我说你啊,连内衣都这么讲究,原来是道地coser啊。太可笑了。」 十六夜用枪口对准我,同时再次吹出轻浮的口哨声。 在他的脸上所浮现的,是屹立不摇的「从容」与「自信」。对自称天才游戏玩家的他来说,这种程度大概跟耍儿戏一样吧。 那么,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能摆脱这个局面──? 「唔、唔唔唔……!」 彷佛在嘲笑还没想出解决方法的我一般,连原本倒在地上的六花都站起来了。她就这样把大剑扔在地上,努力地开始操作终端装置。 接著,几秒过后,她一脸得意地挺起(单薄的)胸部。 「哼哼!我也不是笨蛋哟。符咒这东西,与其普通地发动,组合在一起的使用方法才比较赚!我看过弧月使用的模样,所以已经掌握住使用方法了喔!」 「……啊?喂,六花,你说我的用法?笨蛋,你那么做的话──」 「『强化+加速』发动!然后捡起武器突击────!」 六花毫不理会十六夜的制止,就这样朝我展开突击。「强化+加速」是让攻击值与敏捷值产生大幅度修正的泛用连招。拜此所赐,她也能毫无窒碍地举起武器,那威势跟刚才比起来,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只不过──不习惯战斗的六花,一定还不知道。她不懂。 「能力值上升」这一类的符咒,效果愈大,「中断时的落差」就愈严重! 「『强化+停滞』发动!」 「呜咿呀啊啊!这是怎样!好重,武器又变重了啦!」 在我喊出发动宣言的同时,顺利冲起来的六花突然趴倒在地。 可能是「强化」和「停滞」的连携效果让敏捷值跌落底层,或者是强化内容被拔除得一乾二净吧。不管是哪一个,她短时间内是动不了了。 「唉~真是的,不就提醒你了吗,这个笨蛋六花。」 似乎是预测到我的行动了,十六夜没有特别感到惊讶,只叹了声气。他看起来不是在哀叹战力减少,反而还吐舌挑衅用闷哼声抗议的六花。 …………不对。是说,奇怪? 看到这幅情景,思绪突然高速旋转起来,我慢一步地将右手放在脖子上。 不对,不对,不是的。战力减少?才不是这样。因为「十六夜应该知道六花没办法像样地战斗」。尽管如此,他却特意把她带来这里。 为什么──?就算对收集密钥还是对垂水夕凪(我)有执著,让六花同行也没有意义。如果是要避免她遇到前天那样的灾难的话,根本不需要让她登入吧。 既然如此,事情就很简单了。 十六夜的目的本来就是要让我和六花碰面。 他早知道她会输给我,或者应该说,他从「一开始就是抱著这打算」才唆使她进行pvp。 「难道说──你……」 「啊?」 因为突然想到的假设,我抬起头后,他就秒速回了一个感觉很不爽的回应。那是类似牵制的声调。我对他投以「干嘛啊?」的眼神,他则像是在引导似的,眼睛看向了「某个位置」。嗯…… 我不知怎地搞懂了这一连串的行动所涵盖的意思,便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欸,你叫做六花是吧?」 「咦,我吗?是啊……呃?」 「若是下次在现实世界遇到,我再跟你道歉。有必要的话,请你吃烧肉也没问题。」 「呃、呃,那个,你如果不说清楚的话,我也听不懂喔,不过总觉得有股讨厌的预感,我现在非常想逃走,而且这个人长著一张可爱的脸蛋却感觉超可怕的──」 「为了我去死吧。」 「果然是这样吗──!」 我不理会发出 尖叫声的六花,把心一横,贯穿了她的胸口。一瞬间受到致命伤害后,就会化为粒子消灭。应该连痛苦都感觉不到吧。 而在这之间,十六夜弧月并没有出手妨碍。 「……唉。」 怀著某种理解与肯定,我叹了口气。 受不了,真的是个兴趣低劣的家伙。不仅兴趣低劣,而且还一点也不坦率。 十六夜脸上依旧维持著好战且挑衅的轻蔑微笑,而我不发一语地用细剑的剑尖指著他──只说了一句能够解释这个麻烦状况的「答案」。 「其实你啊,没有打算要杀我吧?」 # 「呵呵……咯咯,哈哈哈哈!」 十六夜不知为何捧腹笑了起来,我则放下戒备地收回视线,决定检查卡槽里的内容。 如我所想──透过刚才的pvp从六花身上移到我这里的卡片是「压迫的虚无」。不是常见的符咒、稀有符咒或武器,而是「受诅咒的密钥」之一。 「……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很奇怪了。如果你是认真要杀我,我现在手牌完全不够的情况下,不可能有办法跟你一战。你放水放得实在太明显了。」 「哈,的确是如此,你说得没错。不过,我的理由是什么呢?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我这个人最讨厌输了,就算一时兴起也不可能放弃对决喔。」 「我知道啊,所以才说你兴趣低劣──你从一开始就是要我杀掉六花。」 我不悦地说完后,感觉十六夜的笑意稍微变浓了。 「哦,这又是为什么呢?」 「第一点,你们应该已经打算要退出这游戏了吧?而第二点就更单纯了,你就是想找我麻烦。」 「你这家伙是怎样啦,讲话这么带刺喔。大姨妈来了吗?」 「就是因为你老是这样啊,变态战斗狂(跟踪狂)──然后呢,你真正的理由是最后这一个。你让六花持有『压迫的虚无』,再『故意』让她被我打败,藉此卡片便会间接性地进入我的卡槽里。也就是说,这是类似『转让』的行为。我有说错吗?」 如果转让这个措词不恰当,那也可以说是「还债」。 简单来说,这家伙只是为了偿还跟六花有关的「人情债」,才计划了这次的袭击。 「……没有啊,你说的完全正确。」 十六夜这么说著,然后感到麻烦似的抬起双手。 「密钥卡一张。我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具有多少价值的报酬,但如同我之前所说,这种东西就看个人的标准。所以总而言之,我是认为我这样就还清人情了。哈,你尽管感恩戴德吧,cosy狂人。」 「就说我不是了啦……话说回来,既然是谢礼的话,那你就应该更坦率点送出啊。」 「你在说啥啊?那样我会觉得很无聊啊。虽然认真的战斗要留待下次有机会再说,但刚才那个也是同时在举办看不见的对决喔,比的是『你究竟能识破多少我的作战』这样。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一切都被你看出来了。不愧是夕凪啊,到底是我唯一的劲敌。」 「哇,好恶心。你跟劲敌这种字眼真是不搭到一个极致耶。」 「少啰嗦~别人要怎么说都是自由吧。何况我和你交情算不错吧?」 「呀呜!」 十六夜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还牢牢地搂住我的肩膀,害我脱口叫出很女孩子气的声音。 「……这个可爱的尖叫是怎样?真可笑。」 「烦死了闭嘴啦变态!不要碰我肩膀也不要把脸贴过来快滚一边去啦!」 看到我的反应,十六夜竟然大笑了起来,于是我踹了他一脚,硬是把他的身体拨开……不妙,体格差异还有各方面来说都很不妙。这种身为被捕食者的感觉真是难以言喻。 我一边按著还在激烈狂跳的心脏,一边瞪著十六夜,而他则一脸嫌麻烦的表情挥了挥手,然后背过身去。 「是是是,遵照公主殿下的吩咐。不过,其实不用你说我也该回去了。六花那家伙放著不管的话,她会自己开始生闷气的。那再见啦,之后再打一场吧,夕凪。」 「………………啊。」 「啊?」 我发出一个细微的声音,十六夜耳尖地听见后,转过头来。我在没有意图的情况下不小心叫住他了……没有意图?不,这倒未必。我想我确实有「意图」。 只不过,这会否定这几年来的自己,所以在承认的时候感到犹豫罢了。 但是──现在已经不能再犹豫了,必须踏出下一步才行。如果是现在被春风那令人傻眼的纯粹击中的我,应该有办法。所以…… 「你等一下。」 我再次出声,说出准确的话语。 「……啊?干嘛,你还有事喔?」 「不是,与其说有事……其实,我有个请求。」 十六夜大概是察觉到我这番话有言外之意,他露骨地皱起眉,半垂著眼看著我。我对此感到有些退缩,但还是尽可能不移开眼神地继续说道: 「帮我吧。」 「…………啊?」 十六夜的表情有如鸽子被玩具竹枪射出的豆粒打到(注:日本谚语,比喻事出突然而目瞪口呆的模样)一般(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整个人僵在原地。 虽然他的反应差点让我感到灰心,但我用意志力压制住,握住的双手奋力地向著下方。都这样了,我已经自暴自弃起来了。随便啦。 「所以说……你帮我吧!听好了,我有一个roc的通关策略,一个妙计。但靠我一个人实在没办法走到那一步!」 「哦,然后呢?」 「所以……所以虽然这非我本意,但还是向你──『向十六夜弧月提出协助的要求』。我的意思就是这样。」 「…………」 十六夜不发一语地观察我一阵子。 沉默,寂静。我差不多按捺不住焦躁,正打算说出下一句话之际──耳边突然传来「哈!」这道熟悉的笑声。 「你这家伙是不是变了?眼神跟之前不一样喔。」 「……谁知道。我还是跟往常一样啊。」 「哈,说什么蠢话……不过,我是不介意帮你一点忙啦,但相对的,这次换你欠我一次人情了。」 「嗯,可以啊,我绝对会还你。顺便问一下,你想要什么回报?」 「什么都行啊。不过,既然你改变了本大爷的意志,那就要给我最有趣的东西──除了天道白夜惨败的模样以外,我是不会接受的。」 「这哪是什么都行啊,你这个贪婪的家伙。可恶,竟然要求这么过分的等值代价。」 「哦?所以你是答应了吧……呵呵,咯哈哈哈,有意思!没想到除了我以外,还有能够认真说出『让天道白夜落败』这句话的大蠢蛋,看来这个世界也不是一无可取嘛!」 十六夜用异常高涨的情绪一边这么说著,一边向我伸出了右拳。 我总觉得有点难为情,说了句「蠢蛋只有你而已」这种最低限度的反驳,伸出自己的小小拳头去碰他的拳头。 接著,我们两人交换了一个「图谋不轨的人」特有的抿嘴微笑── 尾声 # 距离roc闭幕后,已经过了三个月。 我的日常生活还算是和平、宁静且悠闲──然而马上就要遭到破坏了。 「嗳,阿凪!嗳嗳,阿凪!转学生耶,听说有转学生要来喽!」 「我知道啊……是说你真吵。用不著特地在别人耳边大叫吧。」 「因为阿凪在发呆嘛,反正你一定没有在听大家说话吧?」 「关你屁事啊。而且我有在听啊,转学生的事情刚才山西已经告诉我了。」 「……那个,我叫做川西。」 「我听川西说过了,没问题。」 到处传来轻笑声。 不知道是因为之前的滑垒下跪很好笑,还是因为那鸡婆的「两人」付出了一番努力,我在班上的立场比以前好很多。 虽然我是这么想的,但从那之后就开始来学校上课的琉璃学姊──她以会与人目光接触为由,总是维持在姬百合模式──还是严苛地评论我依旧是孤独鬼啦孤高(笑)之类的,由于社交能力方面首屈一指的雪菜,似乎总是用跟父母一样的微暖眼神在守护著我,所以,说不定真的是这样。 「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人呢。嗳,夕凪你觉得呢?推理看看嘛。」 「……喔~就那个吧,女的。」 「这个大家都知道啦。真是的,几乎都没在听人家说话。」 「那我硬要猜男的。」 「搞不懂你在硬要什么耶!咦,伪娘?阿凪其实是伪娘吗?我都不知道……没资格当青梅竹马了。性转换是怎么做到的呢?」 「雪菜。」 「怎、怎么了?我正在雅虎留言板写东西,很忙的──」 「笨────蛋!」 「唔,什、什么嘛,明明是阿凪还敢把我当笨蛋!」 不久前,根据突然出现的十六夜所说,暂时是不会举办地下游戏了。只不过,这应该不表示天道白夜悔改了吧。他单纯是忙于其他工作,没有心力去推进地下游戏而已。 实际上,似乎就预计下下个月要展开新的游戏,老早就完成报名的十六夜,每天都传line叫我报名。 顺带一提,那家伙非常爱用贴图。 贴图的种类可爱到我不禁胡乱猜想,或许他是跟六花使用同一支手机也说不定。 「好了──好了!大家快点回到座位上!早上的班会要开始了喔!」 「老师!听说今天有大新闻对不对~!」 「对,有的,所以大家快点坐好~!嗯,很好!」 「是可爱的女孩子吗!老师,我可以抱著期待吗!」 「呵呵,这样会让转学生不好意思进来啦,你们就拭目以待吧……虽然我是想这么说啦~」 「嗯?」 「我偷偷告诉你们,她非常、非常非常可爱喔,既可爱又坦率,再加上柔美可人,让我真切地觉得好想要那样的女儿呢。」「老师,在那之前要先结──」「安静。」「是。」 这么说来,虽然是没什么关系的事情,不过斯费尔大厦里的那个秘书小姐,好像就是那个冷血的图书馆员。前阵子,她为了帮天道白夜带口信而来联络我,当时就把真实身分告诉我了。 我还听她讲了很多类似发牢骚的事情,不过回想起来,我记得的大概只有被分配到「勇者」角色的人觉得戏份太少而闹情绪,结果在庆功宴上喝闷酒喝到烂醉。琉璃学姊只因为柳橙汁和气氛就醉了,而似乎是酒醉后就会哭的武器店老板因为这样而非常烦人,搞到最后,所有人都要秘书帮忙照顾。 我还没说够,有机会的话下次可以约在居酒屋。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把电话挂断了。 「……嗯~想逃避现实也到此为止了。」 数十秒后,我睁开眼,喃喃这么说道。班会刚开始不久。站在台上的老师朝门口喊了声:「可以进来了喔。」从这部分来看,应该可以说是最佳的时间点吧。 ──我开始紧张了起来。 啊,没有啦,不是那么一回事。我才不是在期待……不对,就算是那又怎样啊?可恶,我好不容易藉由想其他事情来分心了,但这一刻来临时,我的心脏还是一口气狂跳了起来。就算闭上眼睛、堵上耳朵,也无法平复下来。这是从内侧燃烧起来的,没有办法补救。 ──喀啦一声,微微的声响传来。 教室前方的拉门被轨道卡住几次,最终还是打开了。 登时间,彷佛惊叹一般,又彷佛欢呼一般,总之这样的喧哗声响遍整间教室。 大家的视线前方,站著一名少女。 这个转学生的娇小身躯上穿著新制服,金色的长发滑顺地飞扬起来,脸上的纯真笑容能掳获住任何人的心──她就是春风。 没错,所谓的天道白夜的口信,还有他从事的大型工作,指的就是这件事,让春风漂流至现实世界的企画。我不知道实际上是怎么做到的,就算问了八成也会被岔开话题吧,总之天道成功了。 不愧是拥有魔术师之名的天才集团、斯费尔干部的一员。 「初、初次见面。耶嘿嘿,我叫做春──不对,呃,我叫做云居春香。还请大家今后多多指教!」 春风用小碎步走到讲台处,这么说完后,就优雅地行了一礼。就在这时候,一股可能是类似负离子的甜香味在空中飘散,坐在前面的同学们全都遭到击沉。 「呃──」 那双充满好奇心的大眼眸环视著整间教室。大概是深深感动于能够用自己的身体来到学校,微微张开的嘴巴透露出春风的兴奋。 她的视线转到我这边,停住了。 「哇、哇。」 紧接著,春风一边发出不成话语的声音,一边一步步地踩著不稳的步伐往我靠近。金发少女的异状让整间教室充满了问号,几道怀疑与我有关的视线朝我投射而来。 我带著歉意、烦躁以及些许优越感承受这些视线。故事的主角就是这种心情吗?在我如此理解的同时,超乎想像的感慨袭上心头,我就这样静静地等著春风走过来。 ……等著……等著,嗯? 「雪菜小姐!」 「竟然是她啊啊啊!」 我忍不住抱著头大叫道。唉,的确,真要说的话,主要在照顾春风的人是雪菜啊!跟我只有过两次不完全的面对面而已啊!我到底是自顾自心跳加速个什么劲啊!超丢脸的啦! 「呃,那个……?抱、抱歉,我们认识吗?可是,我好像没听过春香这个名字……为什么呢?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我不可能记不住呀……嗯?不过,总觉得,这种柔柔的感觉,我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唔唔?」 春风抱紧了雪菜,而雪菜则发出不知所措的声音。这是当然的,从雪菜的角度来看,她跟春风完全是初次见面。即使受到单方面的亲近,也回想不起来那些回忆。 只是,雪菜是交流专家。 「哎呀,不过──你这么可爱,我就原谅你吧!」 雪菜来回抚摸著春风的头,春风原本就很幸福的表情又更加地陶然放松了。那可爱的模样,这次换教室后方的同学们全都摆出仰天的姿势。金发美少女转学生的冲击性已经很强了,春风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更是牢牢地抓住了人心。 然后……那舒服地眯起来的眼眸,不经意地和我对上了。 「「啊。」」 我们彼此都发出呆愣的声音……不,先别责备我。我可是学姊口中的「孤独鬼」耶。我完 全不习惯应付这种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因此,或许也不是这样,但先行动的是春风。 她慢慢放开雪菜的身体,左手用力握起并放在胸前,剩下的右手则缓缓朝我伸过来。没有被击沉的同学们都一脸疑惑地关注著她的举动。雪菜也微微歪起头,朝我看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我虽然感到很害羞──但也不能因此不回应。 「来。」 所以,我伸出左手碰触春风的手。她的手很小,感觉一握就能将整只手包覆起来,但我没这么做。双方伸出同一边的手,叫做「握手」,如果是不同边的手,就是一般的「牵手」吧?这是春风期望的事情之一。 「啊──」 我没办法再继续注视春风那张盛绽的笑靥,于是稍微移开了视线。然后一副使命达成的模样想分开彼此的身体,但事情不会那么称心如意。 因为我的左手被春风给紧握住了。而且是所谓的十指交缠。 教室响起此起彼落的惊呼声。 「……耶嘿嘿。终于,终于,真正地见面了。我很高兴,夕凪先生。」 「嗯,是啊……话说,我想跟你打个商量,可以先放开手吗?」 「我不要。」 「竟然不要啊?」 「我才不要……我已经决定好了。我是好不容易才来到这个世界。是夕凪先生将我拉出来的──耶嘿嘿。所以,我决定要比以前还要任性一点。想要的东西就不会放手。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所以我会一直珍惜地握著。这样──应该可以吧?」 此时浮现于春风脸上的,老实说,我分不出是不安的表情,还是满面的笑容。 因为,我的害羞程度已经达到了临界点,胸口深处变得太过燥热,春风之前说过的「惊喜=幸福」的论 点,我直到现在才举双手赞同──简单来说,我非常在意正在冒汗的左手。 后记 初次见面,我是久追遥希。 读音是「kuou haruki」……这名字会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念吧,很抱歉。这是很久之前取的笔名,希望大家能用温情的目光来看待。 那么── 这次诚心感谢各位购买我的出道作品《交叉连结1 与电脑神姬春风的互换身体完全游戏攻略》! 各位觉得如何呢……?我算是满胆小的,所以真的很紧张。这部作品至今为止都只有给朋友看过,结果突然之间就要扩展到全国,我冷静地思考,却没办法保持冷静。总觉得文章开始变得没有条理了。我就是混乱到了这种程度。 尽管如此,这是现在的我倾尽全力写出来的作品,希望大家能够从中获得乐趣。 回想起来,我第一次写小说是距今十一年前的事情。如果限定于轻小说的话,大约是九年前左右。从那之后,我开始投稿参加新人奖,也有稍微脱离写作的时期,但最后还是回来继续写,而大概从前年起,我就只专心投稿给mf……然后走到了现在。 不过就像这样,是相当漫长的长期战,所以当我接到得奖的通知时,比起喜悦,我倒是先怀疑起对方的精神状态了(超失礼)。哎呀,毕竟在小学的毕业文集中,我写下的将来的梦想可是「小说家」喔!当然不可能轻易地相信呀。我还发呆了一阵子。之后整个人都快要昏厥过去了。 只不过,这还不是终点,而是起跑点。现在才要开始。难得能够像这样被拉上公开的舞台,尚不成熟的我,也会拚尽全力好好努力的。 最后是谢辞。 mf文库j编辑部的各位,非常感谢大家颁给当初不尽完善的本作这样的殊荣。插图家konomi(きのこのみ)老师,我作梦也没想到您竟然愿意负责我的作品的插图。我现在还感觉像是在作梦一样。最喜欢您了。 除此之外,在书籍出版之际承蒙关照的许多人士,还有支持我写作的家人及各位朋友,然后请容我再重复一次,购买这本书的读者们,我要向所有人致上最大的感谢。真的、真的很感谢大家。 那么,篇幅也所剩不多了,这次就写到这里。 我衷心祈祷能够与大家一起长久地走下去。 久追遥希 插图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作者:久追遥希 插画:konomi(きのこのみ) 译者:linca 图源:linpop 录入:晨勃子 轻之国度:.lightnovel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m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资讯 —————————————— 内容简介 夕凪这名少年与电脑神姬──春风于游戏内交换身体, 在难度极高的情况下,运用智谋和虚张声势成功通关。 当他的校园生活因为春风的加入而热闹起来之际, 斯费尔寄来新的地下游戏「七名被选中的特级玩家互相争夺庞大的点数」的邀请函。 春风请求夕凪将她的「姊姊」──参加这场游戏的电脑神姬铃夏拯救出来。 再度踏进地下游戏后,等待着他的,是强制与铃夏「互换身体」, 而且身为关键的铃夏完全没有打算通关游戏,落入确定败北的状况之中。 少年将运用自身能力,再次挑战攻略不可能通关的游戏── 序章/邀请函 ? 『致平日「深深」喜爱我们斯费尔游戏的各位。 首先,我要为贸然传这种讯息的无礼之举致上歉意。真的很抱歉。然而,在这样的前提下,尽管我明白自己有所僭越,还是希望各位务必将这封讯息阅览到最后。 如何?──很好。 这次,我们怀着对各位的感谢之情,将举办某个游戏。 其名为selector of seventh role──ssr。这是由担任勇者、魔王、革命家、判官、处刑人、追迹者与神官这些职业(角色)的七名玩家展开的大乱斗。 身为参加者的你们,将依职业分别设定不同的胜利条件,或者以达成「另一个」条件为目标来进行这个游戏。 那么,详细的说明就留待之后的新手教学,现在就先牢记几项注意点吧。 第一点,这个游戏稍微「不同」于平常的「地下游戏」。 因此,报酬也和过去不一样……但相对的,我们会让这个游戏「更加有趣」。 第二点,这个游戏设有参加资格。 如同前面所述,开始ssr的所需人数「正好七人」。多一个少一个都不行。多人(mmo)的话还可以另当别论,但这个人数的玩家若是用随机挑选的话,实力不平衡会导致谁都享受不了游戏的乐趣。这种不幸的结果有可能发生,对吧?因此,唯独这一次,条件设定得稍微严格了一些。 不过,请放心。既然收到这封讯息,就是「你毫无疑问已经获得『资格』的证明」。希望你一定要在我的游戏里大显身手一番。 最后还有一点。 我们──不对,我打从心底盼望著「你」的参战。看好了,是打从心底。如果这个愿望无法实现的话,我甚至可能会疯掉呢──』 ? 『致平日「深深」喜爱我们斯费尔游戏的各位。 首先,我要为贸然传这种讯息的无礼之举致上歉意。真的很抱歉。然而,在这样的前提下,尽管我明白自己有所僭越,还是希望各位务必将这封讯息阅览到最后。 如何?──很好。 这次,我们怀着对各位的感谢之情,将举办某个游戏。 其名为selector of seventh role──ssr。这是由担任勇者、魔王、革命家、判官、处刑人、追迹者与神官这些职业(角色)的七名玩家展开的大乱斗。 身为参加者的你们,将依职业分别设定不同的胜利条件,或者以达成「另一个」条件为目标来进行这个游戏。 那么,详细的说明就留待之后的新手教学,现在就先牢记几项注意点吧。 第一点,这个游戏稍微「不同」于平常的「地下游戏」。 因此,报酬也和过去不一样……但相对的,我们会让这个游戏「更加有趣」。 第二点,这个游戏设有参加资格。 如同前面所述,开始ssr的所需人数「正好七人」。多一个少一个都不行。多人(mmo)的话还可以另当别论,但这个人数的玩家若是用随机挑选的话,实力不平衡会导致谁都享受不了游戏的乐趣。这种不幸的结果有可能发生,对吧?因此,唯独这一次,条件设定得稍微严格了一些。 不过,请放心。既然收到这封讯息,就是「你毫无疑问已经获得『资格』的证明」。希望你一定要在我的游戏里大显身手一番。 最后还有一点。 我们──不对,我打从心底盼望著「你」的参战。看好了,是打从心底。如果这个愿望无法实现的话,我甚至可能会疯掉呢──』 ? 『致平日「深深」喜爱我们斯费尔游戏的各位。 首先,我要为贸然传这种讯息的无礼之举致上歉意。真的很抱歉。然而,在这样的前提下,尽管我明白自己有所僭越,还是希望各位务必将这封讯息阅览到最后。 如何?──很好。 这次,我们怀着对各位的感谢之情,将举办某个游戏。 其名为selector of seventh role──ssr。这是由担任勇者、魔王、革命家、判官、处刑人、追迹者与神官这些职业(角色)的七名玩家展开的大乱斗。 身为参加者的你们,将依职业分别设定不同的胜利条件,或者以达成「另一个」条件为目标来进行这个游戏。 那么,详细的说明就留待之后的新手教学,现在就先牢记几项注意点吧。 第一点,这个游戏稍微「不同」于平常的「地下游戏」。 因此,报酬也和过去不一样……但相对的,我们会让这个游戏「更加有趣」。 第二点,这个游戏设有参加资格。 如同前面所述,开始ssr的所需人数「正好七人」。多一个少一个都不行。多人(mmo)的话还可以另当别论,但这个人数的玩家若是用随机挑选的话,实力不平衡会导致谁都享受不了游戏的乐趣。这种不幸的结果有可能发生,对吧?因此,唯独这一次,条件设定得稍微严格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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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参加者的你们,将依职业分别设定不同的胜利条件,或者以达成「另一个」条件为目标来进行这个游戏。 那么,详细的说明就留待之后的新手教学,现在就先牢记几项注意点吧。 第一点,这个游戏稍微「不同」于平常的「地下游戏」。 因此,报酬也和过去不一样……但相对的,我们会让这个游戏「更加有趣」。 第二点,这个游戏设有参加资格。 如同前面所述,开始ssr的所需人数「正好七人」。多一个少一个都不行。多人(mmo)的话还可以另当别论,但这个人数的玩家若是用随机挑选的话,实力不平衡会导致谁都享受不了游戏的乐趣。这种不幸的结果有可能发生,对吧?因此,唯独这一次,条件设定得稍微严格了一些。 不过,请放心。既然收到这封讯息,就是「你毫无疑问已经获得『资格』的证明」。希望你一定要在我的游戏里大显身手一番。 最后还有一点。 我们──不对,我打从心底盼望著「你」的参战。看好了,是打从心底。如果这个愿望无法实现的话,我甚至可能会疯掉呢──』 ? 『致平日「深深」喜爱我们斯费尔游戏的各位。 首先,我要为贸然传这种讯息的无礼之举致上歉意。真的很抱歉。然而,在这样的前提下,尽管我明白自己有所僭越,还是希望各位务必将这封讯息阅览到最后。 如何?──很好。 这次,我们怀着对各位的感谢之情,将举办某个游戏。 其名为selector of seventh role──ssr。这是由担任勇者、魔王、革命家、判官、处刑人、追迹者与神官这些职业(角色)的七名玩家展开的大乱斗。 身为参加者的你们,将依职业分别设定不同的胜利条件,或者以达成「另一个」条件为目标来进行这个游戏。 那么,详细的说明就留待之后的新手教学,现在就先牢记几项注意点吧。 第一点,这个游戏稍微「不同」于平常的「地下游戏」。 因此,报酬也和过去不一样……但相对的,我们会让这个游戏「更加有趣」。 第二点,这个游戏设有参加资格。 如同前面所述,开始ssr的所需人数「正好七人」。多一个少一个都不行。多人(mmo)的话还可以另当别论,但这个人数的玩家若是用随机挑选的话,实力不平衡会导致谁都享受不了游戏的乐趣。这种不幸的结果有可能发生,对吧?因此,唯独这一次,条件设定得稍微严格了一些。 不过,请放心。既然收到这封讯息,就是「你毫无疑问已经获得『资格』的证明」。希望你一定要在我的游戏里大显身手一番。 最后还有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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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报酬也和过去不一样……但相对的,我们会让这个游戏「更加有趣」。 第二点,这个游戏设有参加资格。 如同前面所述,开始ssr的所需人数「正好七人」。多一个少一个都不行。多人(mmo)的话还可以另当别论,但这个人数的玩家若是用随机挑选的话,实力不平衡会导致谁都享受不了游戏的乐趣。这种不幸的结果有可能发生,对吧?因此,唯独这一次,条件设定得稍微严格了一些。 不过,请放心。既然收到这封讯息,就是「你毫无疑问已经获得『资格』的证明」。希望你一定要在我的游戏里大显身手一番。 最后还有一点。 我们──不对,我打从心底盼望著「你」的参战。看好了,是打从心底。如果这个愿望无法实现的话,我甚至可能会疯掉呢──』 ? 『致平日「深深」喜爱我们斯费尔游戏的各位。 首先,我要为贸然传这种讯息的无礼之举致上歉意。真的很抱歉。然而,在这样的前提下,尽管我明白自己有所僭越,还是希望各位务必将这封讯息阅览到最后。 如何?──很好。 这次,我们怀着对各位的感谢之情,将举办某个游戏。 其名为selector of seventh role──ssr。这是由担任勇者、魔王、革命家、判官、处刑人、追迹者与神官这些职业(角色)的七名玩家展开的大乱斗。 身为参加者的你们,将依职业分别设定不同的胜利条件,或者以达成「另一个」条件为目标来进行这个游戏。 那么,详细的说明就留待之后的新手教学,现在就先牢记几项注意点吧。 第一点,这个游戏稍微「不同」于平常的「地下游戏」。 因此,报酬也和过去不一样……但相对的,我们会让这个游戏「更加有趣」。 第二点,这个游戏设有参加资格。 如同前面所述,开始ssr的所需人数「正好七人」。多一个少一个都不行。多人(mmo)的话还可以另当别论,但这个人数的玩家若是用随机挑选的话,实力不平衡会导致谁都享受不了游戏的乐趣。这种不幸的结果有可能发生,对吧?因此,唯独这一次,条件设定得稍微严格了一些。 不过,请放心。既然收到这封讯息,就是「你毫无疑问已经获得『资格』的证明」。希望你一定要在我的游戏里大显身手一番。 最后还有一点。 我们──不对,我打从心底盼望著「你」的参战。看好了,是打从心底。如果这个愿望无法实现的话,我甚至可能会疯掉呢──』 第一章 是否参加ssr〈游戏〉? # 「垂水同学~!我问你喔,今天放学后要不要跟我们去唱卡拉ok呀?」 「……卡拉ok?」 午休时间,第四节课终于结束后,教室开始被一片和缓的嘈杂声包围住。 同班同学猛地凑过来向我搭话,而我一边极力与她保持距离,一边尽可能摆出嫌弃的模样开口说: 「不了,我不去。有够麻烦的,而且我又不太擅长唱歌。」 「什么啦~不要讲这种话嘛。明天秋分不是有放假(注:秋分为日本的国定假日,通常是九月二十三日前后)吗?现在就该振奋起来才行呀!再说,垂水同学的青梅──小三也会来耶!」 「喂,什么意思啊!我可不记得自己变成阿凪的小三了喔!」 「好好好,你乖你乖。既然如此,那就叫你小老婆好啦。」 「气、气死我了!不要乱讲!我也不是什么小老婆啦!真是的,阿凪凭什么啊!」 「你干嘛瞪我啦……」 在仓川某某女同学的煽动下,一脸火大地朝我看过来的,不用想当然是雪菜──佐佐原雪菜。不仅是去年选美比赛的冠军,也是班上的红人(偶像),而且还是我的青梅竹马。她现在正摇着齐肩短发,板起脸孔,明显感到不悦。 不管怎么想,错都不在我身上吧……尽管我这么想,但开启不讲理模式的雪菜是听不进这种道理的。这时候先默默地移开视线才是正确答案。 话说回来──小三、小老婆。 之所以会跑出这种与高中生不相衬的词语,当然有其充分的理由。 至于那个「理由」…… 「──我咬!唔姆……呼。耶嘿嘿,真是太好吃了!」 就是在我垂水夕凪的旁边一脸幸福地大吃奶油面包,留着一头晶莹金发的美少女──春风。 原本还在跟雪菜嬉闹的仓桥(还是叫仓川?),忽然探头看着春风的脸说: 「嗯,话说……」 「哇!怎、怎么了,仓野同学?」 原来是叫仓野。 「没有啦,就觉得春风果然长得很可爱呢……真的没办法认为你跟我们一样属于人科耶。不对,倒不如说,要相信你跟我们一样是地球生命本来就是一件满困难的事情。」 「啊呜。耶、耶嘿嘿~别这么夸我嘛,我会害羞。」 「这、这害羞的方式!不同次元的杀伤力!」 仓野这个演技派突然按住制服胸口,趴倒在书桌上。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很浮夸的反应。不过,春风那种媲美吉祥物的可爱度已经脱离常轨──这样的说法也并不是完全偏离。 毕竟,正确来说,春风「不是人类」。 她是被称为电脑神姬(bug number)的「特殊ai系列」之一,在三个多月前举办的地下游戏「roc」中,因为胜利报酬而获得现在这具身体。 同班同学们当然不可能知道这部分的内情。对于「春风」这个名字,他们八成都以为单纯是取自本名「云居春香」的匿称吧。不过,她那惹人怜爱的模样还是在转瞬之间震撼了全校,入学一周就成立了亲卫队、粉丝俱乐部、后援会甚至是保护者会,令人不敢想像未来会是怎样的光景。 而且,春风她──虽然个性和善好亲近,算是和任何人都聊得来就是了──总之很黏我,黏到盲从的地步。 ……一言以蔽之,这是非常不妙的状况。 这么说也不太对,我为了救出春风,确实在roc做了很多事情,她能够像现在这样坐在教室里甚至让我有点感动。而对于她仰慕我一事,我也单纯地觉得很高兴。但是── 「夕凪先生、夕凪先生!」 「……干嘛啊,春风?」 「你看!这个奶油面包呀,里面的奶油竟然有两层耶!」 「哦,对啊,是鲜奶油和卡士达酱。虽然有人抱怨几乎跟泡芙没两样,但就是因为很像泡芙,吃起来一定很美味。」 「哇……原来是这样呀。我真的很喜欢甜甜的滋味。耶嘿嘿,夕凪先生要不要尝一口?」 「咦?」 春风就这样带着毫不设防的纯真笑容,将撕成一口大小的奶油面包凑到我面前。 「……!」 同时间,整间教室的气氛倏然冻结……春风太过少根筋,总是下意识地做出这种举动,然后羡慕、怨恨、诅咒和沙○基(注:暗指「勇者○恶龙」里的即死魔法)就会汹涌翻腾地席卷我们班上。对于被孤立在风暴中心的我来说,没有比这更教人坐立难安的处境。 只不过──相较于之前因为断绝交流所导致的「排斥」,这种情况显然不同。 我知道大家并未抱着恶意或敌意,真要说的话,那是夹杂着轻松玩笑的反应。 最近坊间(似乎)都在议论我虽然态度不佳,但开始可以沟通了。于是,这样的我,下定决心张嘴吃下春风递过来的面包。 尽管嘴唇有一瞬间碰到了春风的手指……我还是不动声色地咀嚼了起来。 「……嗯,真好吃。」 「啊……耶嘿嘿,我就说吧!」 「唔!夕凪你这家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脸颊微微泛红,将食指置于胸前的春风」似乎具备着十足的威力,将同班同学们的理性吹散殆尽。四处传来椅子铿然倒下的声响,每个人身上都缠绕着准备惩处我的异色斗气。 「……不妙。」 终于意识到危机后,我也从座位上站起身。 我目不斜视地直往走廊逃去,将歪着头满脸疑惑的春风留在原位。不过在这之前,我听到教室后方的雪菜和仓野的这段对话。 「──所以,雪菜你实际上是『怎么看待』春风的呢?」 「也没什么啦……我一开始当然有觉得『难不成情敌登场了!』之类的,又觉得自己想错了,后来又冒出同样的想法,最后果然还是会这么认为,可是……」 「嗯嗯,冒出同样想法的频率还真是高呢……可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反而是我渐渐喜欢上春风了……她真的很可爱喔。她目前住在我家附近,但常常会在晚上跑进我的房间,央求我说『能不能跟你一起睡觉呢……?』这样。她那个模样可爱到我都差点心动了!啊,我有拍下她的睡脸喔,你要不要看?」 「…………啧。」 「啧什么!而且还这么不屑!」 「吼唷,是怎样啦,今天老是被放闪耶!好啊,没关系,我就不约你们去唱卡拉ok了!现充给我爆炸吧!让我们几个单身的互相取暖就可以了!」 「咦咦!什么放闪,那、那可是你先提起的耶!等一下啦!」 ……雪菜的声音很响亮,让我听得很清楚。 看来今天不用和大家一起去唱卡拉ok了。 # 放学后,秋日阳光眩目。我跟雪菜以及春风这两人一起踏上归途。 我们回家的方向完全一致。先前的对话也有提到,春风目前「独自居住」在雪菜家正对面的大楼。据说和户籍及学校相关文件一样,都是由roc的gm──天道白夜准备的。 他不愧是格外讲求信义和诚意这些字眼的人,果然在这部分不会有疏漏。 然而……独居是美中不足的一点。 天道算不上正常人,我不晓得他是怎么想的,不过要高中生独自生活是难度相当高的一件事。再加上春风之前都待在游戏里面,她不可能具备独立自主的生活能力。 第一天就把菜烧焦了。 第二天让洗衣机的水满出来。 第三天被吸尘器的电线缠住,大玩自缚游戏。 ……据说雪菜和我妈都看不下去,现在是由她们轮流去春风家里做各种家事。 「嗯?夕凪先生,怎么了吗?」 我的苦笑可能呈现在脸上了吧。春风一脸疑惑地抬头看着我,而我答说「没事」之后,假意咳了一声,决定改变话题。 「咳咳──话说,春风,你已经习惯现实世界(这里)的生活了吗?」 「啊,是的!」 听到我这个笼统的问题,走在旁边的春风露出一抹柔和的微笑。 「我过得非常快乐喔!大家真的对我非常非常好……感觉每一天都会增加难忘的回忆。耶嘿嘿,也有许多很棒的新发现哟。」 「这样啊。嗯,那就好。你说的新发现有什么呢?」 「唔……虽然我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包含在内啦……唔,我想到了!夕凪先生,我昨晚也有一个新发现喔。人类在睡觉的时候也可以说话,对吧 ?其实我昨天怎么也睡不着,所以跑去雪菜小姐的房间找她一起睡觉,结果雪菜就一边紧抱着我,一边说『阿凪──』呜哇!」 「春、春风,这件事就说到这里为止吧!好吗!好不好!」 「咦?啊,好的。既然雪菜小姐这么说,那我就不说了……嗯?」 雪菜唰地红了脸,猛然抱紧春风,让她说到一半的话(物理性地)停住了。我投以狐疑的眼神后,正好对上那双拚命游移的褐色眼眸,接着她一秒移开了视线……她八成是梦到跟我有关的梦吧。这确实会令人有一点害羞就是了。 就在她微妙地闪躲我的眼神之际──我口袋里的智慧型手机忽然振动了起来。 「嗯?」 振动两次后,立刻就停止了。 我不记得自己有在傍晚的时候设定闹钟,所以大概是某些事情的通知吧。合理推断是为数不多的朋友传讯息给我,或是社交游戏的活动通知和app的广告邮件之类的。不过,无论哪个才是正确答案,在雪菜的心情恢复平静之前,都可以用来消磨一下时间。 想到这里,我就拿出了手机。 「我看看……不是广告耶,是一般邮件?而且这个邮件位址是怎样,『完全隐藏』?」 我微微皱眉,点击这个通知。起初我以为可能是自己看错了,但再次确认后,寄件者栏位所记述的文字果然只有「unknown」而已。然后主旨就简洁地写了三个字──「邀请函」。 …………我一开始冒出的想法,就是绝对要拒绝。 我完全措手不及。因为这三个月来,我和这方面的事情已经毫无瓜葛,所以整个人都彻底松懈下来了。 「────咦!」 在浏览邮件正文的瞬间,我意识到视野迅速地变窄了。 还听到脑内某处的回路发出啪滋啪滋的刺耳声响。 「『致平日深深喜爱我们斯费尔游戏的各位』……」 这是地下游戏的举办通知──原来如此,这样我就能理解寄件者之所以是「不明(unknown)」的原因了。 地下游戏──那是斯费尔股份有限公司私下举办的非法游戏,一旦暴露出来绝对会吃上官司,可以说是这间超大型企业的「黑暗面」。他们具备足以被誉为魔术师(magus)的异端技术力,别说领先现代游戏业界,根本把其他对手远远抛在后头。一般来说,「这玩意儿」一直被当作都市传说来看待,但我知道确有其事。 没什么好奇怪的,我本身就参加过地下游戏,而且还参加过两次。 也因为这样,我原本觉得自己已经充分理解斯费尔有多危险与恶质……不过,或许这样的认知还有一点不足。 「──阿、阿凪?嗳,你有在听吗?这张『图』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有点吓人呀……?」 雪菜不知何时开始探头窥看着我的手机画面,然后怯怯地这么说道,并用手指着。 「这张图」指的是邮件的附件插图。上面画着可爱的人偶被无情地扯下头部与手脚后,支离破碎地掉在地上,令人毛骨悚然。明明笔触走的是q版风格──不对,正因如此,这张兴趣低劣的画才会显得更诡异。 我很清楚这张插图代表着什么,一看就懂了。 与人类如出一辙,几乎分不出差异,但又不是人类──也就是人偶,抑或玩具。 对,没错。那些家伙竟然用这种方式来「比喻电脑神姬」,简直岂有此理。 「……!」 为了让急速上升的体温降下来,我用右手摸着后颈,专心地思索起来。 邀请函、斯费尔、带有强烈暗示的插图,还有附件档案的名称「致亲爱的垂水夕凪」作为证明。集结了这么多的间接证据,应该可以确定这就是针对我个人所发出的「威胁」。 话虽如此,但春风都已经在现实世界了,他们要出手没这么容易── 「……不对。」 不,我想错了。「这指的不是春风」。既然她是电脑神姬五号机(bug number code epsilon),代表至少还有四名同型机。想当然耳,「人偶们」至今仍在斯费尔手上。 ……所以说,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如果我不参加这个游戏的话,春风以外的电脑神姬就会遭到消灭(杀害)──? 「……是、是怎样?这又『与我何干』!」 我用颤抖的嗓音勉勉强强挤出这句话。 没错,垂水夕凪你给我冷静一点。这次的游戏不同于之前为了救雪菜而跳进的地下游戏,也不同于半强制性地被拖下水的roc。因为我对「她」根本一无所知。尽管我的心情确实很不快,但没有道理为了救一个素未谋面的ai,而去参加那种低级的游戏。 我这么想着──然而,就在这时候── 「啊……」 带着些许悲伤的气息冷不防地振动了我的耳膜。 是春风。她大概是无意中瞧见了手机画面吧。那双睁大的碧眸因为不安与惊吓而动摇不已,相反地,小小的双手则紧紧交握着。 「…………」 ──我到底在干嘛啊? 我忍不住在内心对自己啧了一声。目前确实还没办法决定要如何看待这封「邀请函」,但就算如此,至少我该知道春风看到这封邮件会很难过。而且我又摆出一副阴郁的表情,她当然会不安。 因此…… 「──真是的,最近的『猎奇漫画』未免也太真实了,好令人头疼啊。」 我索性用开朗到很假的声音这么说道,并用手指弹一下手机画面。 雪菜愣愣地睁圆眼睛。 「咦?你说漫画……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张图啊。好像有一部新漫画要展开连载了,这是主视觉图。不知道该说是很低劣还是怎样……不过这大概是卖点吧。」 「什、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吗?讨厌耶,那你应该一开始就告诉我们呀。看到你好难得好难~得一脸严肃的模样,害我都觉得有点可怕了──是说,你干嘛啦?突然抱着头。」 「没什么啦……想说雪菜平常就是个笨头笨脑的笨蛋,被你毫不客气地当笨蛋揶揄比想像中更受打击耶。」 「笨──你又说我笨!而且还说这么多次!喂,阿凪,你旁边有一个这么娇弱可爱的青梅竹马正在感到害怕,你身为男人,这时候应该说一句帅气的台词吧!为什么是攻击我啊!」 「……呵。」 「仔细盯着人家的脸看然后用鼻子笑究竟是什么居心啊你这家伙!我、我要告你家暴!」 「我什么时候成为你家的一分子了啊?」 「我不管啦!反正家人就是回过神才发现对方就在身边的存在嘛!呜呜……阿凪这个笨蛋、坏心眼。嗳,春风你也这么觉得吧?」 「……耶嘿嘿,就是说呀。我也有一点这么认为喔。」 受到夸张地嚷嚷着的雪菜影响,旁边的春风尽管有些生硬,但还是露出了笑容……不管怎么说,这部分正是雪菜的厉害之处。她对春风的情况了解得很少,更不用说春风与这封邮件的关连,她应该连想都想像不到吧。尽管如此,她还是能从春风的表情「有所察觉」,然后硬是扮演成开心果。 说真的,我有一点尊敬她。 「…………谢了。」 「嗯?奇怪,阿凪你刚才有说什么吗?抱歉我没听清──」 「没啦,就问你胸部是不是有点缩水了这样。」 「缩你个头啦──────!」 然而,把这件事说出口会让我非常难为情,所以我还是随便糊弄过去了。 # 在客厅吃完晚餐后,我回到房间躺在床上。 我就这样维持仰躺的姿势拿出手机。因为总觉得有点在意,我便再次确认刚才那封邮件。这是地下游戏的通知,一封「邀请函」。我一边用昏昏欲睡的脑袋咀嚼字句,一边用右手的指尖慢慢滑动画面。 「是说……像这样重新阅读到最后又能怎样?」 重复这种无意义的行为一阵子之后,我小声地吐出一句带点自嘲意义的低喃。 我就开诚布公地说出内心话吧──假如这指的是春风,假如跟我说春风被斯费尔抢回去的话,我一定早就参加游戏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现在的我,有一点不敢想像失去春风的情况。 不过……若对象是我不认识的ai,那事情就大大地不同了。 我感到很烦闷,也很焦躁,完全无法冷静下来思考,但 尽管如此,只表现出难过的模样,实际上不去淌浑水才是明智的判断。 「只能当没这回事了吧……」 做完这个结论后,我正要缓缓闭上双眼──就在此时── 房门「叩叩」地响起两次轻轻的敲门声。 「那、那个……夕凪先生。抱歉这么晚还来找你,我可以进去吗?」 访客是春风。 「呃,那么,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耶嘿嘿,刚才很谢谢你。感觉你一直在顾虑我的心情。」 春风端坐在我的床上,微微垂着头开口说道。 她应该刚洗完澡吧,身上简单地穿着薄睡衣和针织外套。从带着光泽感的金发间隙之间,可以窥见她正怯生生地抬起碧眸看着我。 「……呃,夕凪先生?」 「啊,没事──咳咳。你说的刚才是指哪件事?」 「就是那封邮件。你为了转移话题,不是撒谎说那是漫画吗?」 「其实那并不是顾虑到你,我只是觉得把雪菜卷进来的话,事情会变得很麻烦而已。」 「不管是哪一个理由,我都觉得很高兴哟。」 「…………是喔。」 春风在我面前微微偏过头,而我则稍微移开了视线……果然还是老样子,像我这样性格别扭的人,对于这种纯真又少根筋的发言似乎很没有抵抗力。由于平常的对话总是建立在反驳和挖苦之上,一旦对方给予全盘肯定,当下就会「语塞」。 在我因为这种没出息的理由而沉默下来时,春风就缓缓地继续说话了。 「那张图……是电脑神姬,对吧?」 「……对,九成九是。而且附件档案还写着我的名字,不太可能只是碰巧搭配一张有那种暗示的图。所以我猜,那应该是冲着我来的『恐吓信』。」 「恐吓信……所、所以,是为了让夕凪先生有『参加游戏的念头』……?」 「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是了。不过,很有可能因为通关roc而被麻烦盯上……可恶,斯费尔竟然拿电脑神姬当人质,到底在想什么啊。」 仿佛在呼应我的不爽咒骂似的,春风可爱地吞了口口水。 她的表情看似正烦恼着什么、犹豫着什么──尽管如此,她最后应该还是下定决心了。只见她反覆几次浅浅呼吸后,把手放在胸前,开口说: 「夕凪先生,我跟你说喔。我──春风是电脑神姬系列的最新型──啊,不是的,请你别误会,我并不是在炫耀。那个……所谓的最新,指的就是出生后经过的天数最短,没错吧?」 「嗯?是啊,可以这么说。」 「那么,我就是『老么』了。我是最小的妹妹,有好几位『姊姊』……可是,大家目前都还在斯费尔里面。她们都被抓了。」 「…………」 「……夕凪先生。其实,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不对,与其说是拜托……可能只是任性的要求而已。」 说到这里,春风暂时打住话语,她抬起眼眸,用亏欠的眼神看着坐在隔壁的我。她这个模样意外地带着点妩媚。水润的眼眸、颤抖的双唇、细弱的气息。接着── 「请你救救我的姊姊。」 ──她百般挣扎地说出了那个「任性的要求」。 「拜托你,请你帮帮忙,把她救出来。我的姊姊说不定过得比我还要惨……你能不能救救她呢?」 春风的低语愈来愈小声,小小的脑袋轻轻地埋进我的胸前。也许她真的很苦恼,才会做出这种像小孩子的举动。尽管她平常就很爱撒娇,但应该没有这么极端才对。 我看着处于视野正中央的她,暗自叹了口气。 ……不过,反正我早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了。 说起来,春风这个人根本是「坦率」的化身。看到那种邮件,她不可能没有任何感觉,也不可能不会有所动摇。明明其他姊妹还在水深火热之中,却只有自己获救──这种不必要的罪恶感会在她心中滋生。这一点也是显而易见的。 「…………」 因此,我决定缓缓地伸出右手,摸摸她的头。顶级的金发传来轻柔的触感,柑橘淡香微微搔动鼻腔。 我稍微拨开她的浏海,与那双碧眸四目相交。澄澈的颜色直勾勾地凝视着我,仿佛要把我吸进去似的。这是主张着自己必须有所行动的坚定眼神。我果然不管怎样都拒绝不了春风的请求。 「……真拿你没办法。」 「咦?」 听到我用极小音量说的低语,春风猛然抬起了头。 「夕凪先生,你刚才说什么……?那个,如果我没听错的话──」 「很、很遗憾,你听错了。」 「哇呜!呜、呜呜……原来是这样呀,对不起。」 「……嗯。」 「……(偷瞄)。」 「不是啦,所以说……啊啊啊啊真是的!好啦!好啦,我一定会救她出来!既然你都这么拜托我,我也只好答应了。身为roc的胜者,再说这也是特别受到关注的玩家该尽的义务,我就答应斯费尔的邀请吧!这样总可以了吧!」 「哇……!谢谢你,夕凪先生!」 「喂!」 春风猛地用全身扑抱过来,我一个没接稳,被推倒在床上。甜甜的香味与触感同时袭来,几乎让我的感官麻痹。我撇过头掩饰自己八成红得要命的脸颊,勉勉强强地继续说道: 「但、但是!──但是,既然要参加这个游戏,能不能给我更好一点的理由呢?虽然营救和保护也没什么不好,不过听起来还是很消极被动吧。我想要设定一个更积极、可以让人提起拚劲的目标。」 「积极的理由……是吗?」 春风「嗯」了一声,沉思似的闭上眼睛一会儿。 几秒后──她蓦然露出灿笑并站起身,转身回头看着我说道: 「那我要说喽,夕凪先生──『我想要姊姊』。非常非~常想要!而我准备认作姊姊的那个人呢,竟然!被斯费尔给囚禁起来了!把她抢过来吧,我要发动姊姊争夺战!」 第二章 非出自本意的身体交换〈玩家交换〉 # ──深夜十二点,悄然无声,世界被寂静笼罩。 我回应突如其来的联络而从ssr世界登出之后,透过房间的笔电和「她」面对面。 『哦……』 廉价的液晶画面映出一名红眸女孩子,她正用露骨的鄙夷眼神瞪着我。 『你……叫做垂水吧?你打算参加游戏,结果不知为何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跟我交换了。反过来说,我也转移到你的身体里。你想这么说,对吧?』 少女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严厉得简直像是在秤人斤两似的。 在那张表情上,只找得到不满与反感。 她深深地吸入一口气,然后──「砰」地用力挥下双手。 『那你干嘛不在那个当下立刻登出啊!这太奇怪了吧!咦,难道不奇怪吗!明明陷入那种莫名其妙的状况中,却还觉得「不懂的事情再怎么苦思也不会有办法」是怎样啊!哪里没有办法了!登出不就解决了吗!』 「那个……」 『哎,真是的,拜你所赐,我这几个小时一直被「麻烦事」缠身,你知道我现在累得要命吗!你要怎么赔我啊!给我负起责任喔!』 「不是啦,你听我说……」 『而且还偏偏是个「男的」……!应、应该没出事吧?我的贞操还没出事吧?』 「啊?当然不可能会出事──」 『「有个粉红毛在喷泉旁边一边碎碎念,一边试图揉自己的胸部」。路上的npc可是目击到这一幕了耶!』 「关于这件事真的非常抱歉。」 我原本坐在床上,瞬间跳下来将头磕在薄薄的地毯上。 耳边传来用鼻子「哼」的一声后,我抬起头,便看到「交换身体的对象」──那个女孩子微微红着脸,将双臂交抱在身前。 『这次就饶过你……还敢有下次的话,我就把你「碎尸万段」。』 操着极度危险词汇的少女──电脑神姬。 直到刚才为止,她毫无疑问就是我自己,于是我重新以客观的角度观察她。 虽然春风也是如此,不过她真的是美到超脱现实的女孩子。黑色哥德萝莉塔礼服、粉红色长发、看起来很有主见的红色眼眸。明明每个部位都很有特色,却不会互相干扰,呈现出高度的和谐。 只不过…… 『……看什么看啊?』 要挑一个问题的话,就是她彻底地在警戒着我──这样吧。 「呃……总之,先厘清一下情况吧。」 也因为尴尬气氛的影响,我不由得搔了搔脸颊,开口提议道。 结果,少女露出显而易见的嫌弃表情。 『什么?情况已经够清楚了吧?垂水,没想到你的个性还真是麻烦啊。』 「才没有咧,很正常啦。再说,我连现实世界(这边)和ssr(那边)可以通讯的原因都不知道耶。你竟然打算省略这部分的说明啊?」 『这当然是因为我是电脑神姬啊。以上qed(证明完毕),ok?』 「慢着,完全不ok啊……『电脑神姬具备特殊能力』,这一点我确实知道,但我认识的那家伙可不会这一招啊。」 这时间八成已经睡着的春风──虽然不清楚她是何时回去的,但床边有留下一张写有「请保重身体喔」的字条──我一边想着她的事情,一边试图反驳。 毕竟,如果电脑神姬都能像这样进行通讯的话,roc那时候写交换日记的意义何在?我并不是要否定书面沟通的作用,但从各方面来说,直接对话还是比较方便。 我提出这一点后,画面那端的她一脸疑惑地偏过头。 『咦?你在说什么啊?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吧。编入我们体内的enigma代码至今依然完全没有破解,它会对ai产生什么样的作用,这方面几乎都还在摸索中喔。所以,每个电脑神姬所发掘到的能力都不一样。以我的情况而言,就是「对终端装置的干涉效果」这样。』 「……原来是这样啊。」 电脑神姬各自具备了不同的「固有」特殊能力──是这个意思吗? 回想起来,天道似乎有提过这件事。举例来说,电脑神姬五号机──春风的能力是「改写设定」。春风曾经改写我在roc的登入条件,让我暂时被排除在游戏之外。 同样的,这个少女则是具备「直接干涉终端装置的能力」。 『哼哼,怎么样?这样你应该全部都懂了吧?』 「嗯,但也就只有通讯这一块吧。其他部分我还是一头雾水。」 『唔……为什么啊?撇开电脑神姬如何的麻烦问题不谈的话,也不是那么复杂的关系吧?垂水你对我性骚扰,而我宽宏大量地原谅你了。你看,这样不就说明完毕了吗?那么bye~~』 「慢着!不要擅自把性骚扰当成既定事实!也不要抱着那种半吊子的理解就打算拍拍屁股走人啦!」 我向嘟着嘴坚持主张的少女──不对,是将脸凑近笔电画面叫道。 老实说,这样的情景简直惨不忍睹,但我也顾不得形象了。既然她是动了某种手脚才能建立通讯,要是切断的话,我就没办法主动联络她了。所以我当然拚了命也要留住她。 『受不了耶……真拿你没办法。』 也许是我的祈祷奏效了,少女喃喃低吟了一阵,不久便耸耸肩这么说道。 「太好了……那么,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做垂水夕凪,是高中生。虽然我不能说得太多,不过,我是因为一些缘故才会参加ssr。」 『用我的身体?』 「嗯,没错,但我并不是故意这么做的……然后呢?你是谁?」 隔着薄薄的液晶画面,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双红眸。 这个超绝美少女的「真实身分」。虽然她已经亲口证实自己是电脑神姬,但我想知道的反而是她的「遭遇」与「现状」。在互换身体这种特殊状况下进行游戏,手头资讯再多都不会白费。 『咦?所以说……嗯?』 ──我是这么想的,不过…… 『我是谁还用问?刚才不就说过我是电脑神姬了?……你是笨蛋吗?』 「不是啦,我当然知道你是电脑神姬啊。但是,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那你到底想问什么啊?讲话不清不楚的耶。』 「你……我没讲出来而已,你倒是得寸进尺了啊。我知道了,既然这么想要我讲清楚的话,我就一题一题问吧。首先,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少女原本用鄙视的眼神瞪着我,但突然睁大眼睛眨了眨。『对喔,名字……名字吗?』她嘴里不断如此重复着,一反刚才那种浑身带刺的态度,现在看起来相当温顺。不对,与其说是温顺……不如说甚至有点「沉痛」。 「呃~那个,你该不会是没有名字吧?」 『唔!少、少啰嗦啦。就算没有名字也没差吧──不对。我不是没有,是「不需要」。说起来,之所以没有准备识别记号给我,正代表我才是唯一、绝对──』 「那不好意思,你的名字可不可以取为『铃夏』啊?」 『最强又全知全能的女超人…………欸?』 她像是在说服自己似的开始碎碎念,而我打断她的话语,直截了当地抛出刚才就很想问的问题。 随着掺杂困惑的气息,少女缓缓地抬起头。 『铃、铃夏……?所以这是你想的名字?』 「对。风铃的铃以及春夏秋冬的夏,结合起来就是『铃夏』。不瞒你说,我刚才在游戏里无意间报了这个名字。我也不希望造成后续麻烦,如果你愿意配合的话,那真的是帮大忙了。」 『…………』 「……是说,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装在二十四吋画面里的她,就这样垂着头不住颤抖,导致我完全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她的踌躇令人觉得情况不是很乐观。 我的脑海闪过这抹不安,而就在这一刹那。 『────呃!』 缀着粉红色头发的少女一鼓作气地猛抬起头。 『嗯、嗯哼?铃夏。铃夏啊。都、都怪你的品味太差了,害我愣了一下!真是的,实在受不了你耶!……不、不过,既然这是你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取好的名字,要是一口回绝的话,那就太可怜了……所以我出于无奈,只好拿来用了。我会把铃夏当作自己的名字的。你、你别误会哟!我可是非常不愿意!』 「咦?啊,不是啦,如果你这么不愿意的话,其实也没关──」 『我没说过我 不愿意吧!』 「…………啊?」 这是怎样?程式错误吗? 少女──「铃夏」鼓起泛红的脸颊骂着我,但有时候又喃喃说著「铃夏……嘻嘻」,变成了谜样的机器人。我则望着她那奇特的行为,微微地歪了头。 「──那么,你几乎彻底了解ssr的规则,没错吧?」 『对,没错。关于ssr的事情,我可以说是最强的包打听喔。不管是规则、设计还是路边餐厅的秘密菜单,我可是全部都晓得呢!』 我隔着画面看铃夏自信满满地说着,同时「嗯」地静静用双臂抱胸。 后来经过十几分钟──等她终于重新启动后,我问了她几个问题,才晚一步地掌握住大致的情况。 首先,铃夏是斯费尔干部之一「胧月咏」的电脑神姬。她是出生时期比春风早很多的二号机(code beta),为了能够参加ssr,似乎接受了许多调整。因此,她当然也确实掌握住了游戏内容。 然而,唯有一点除外──「与我互换身体这种冲击性的发展」。 『这件事我真的是怎么样也无法接受耶……』 铃夏就这样不悦地鼓起脸颊,叽哩呱啦地抱怨着。 『好不容易才盼到游戏开始,结果突然间就被抢走了耶!就算我再怎么宽宏大量,也是会觉得不开心啊。你要怎么赔我啊,垂水。』 「不是啦,我也不想这样啊。刚才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 『哼,是喔。原来你会去摸不喜欢的女生的胸部啊?』 「……我说啊,能不能别再拿这件事糗我了?我要哭了喔。」 听到我的恳求,铃夏看似愉悦地扬起嘴角,并吐了一下舌头。 就在这种毫无重点的瞎聊之中──我一直在悄悄观察着她的表情。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从开始对话到现在,铃夏展现出来的都是近乎百分之百、很纯粹的「喜悦」之情。撇除对我的不满与恶言不看的话,那是毫无一丝杂质的超高昂情绪。她表示「一直很期盼游戏开始」的时候看起来也很自然,应该不会是骗人的。 但是,这样……会不会有点奇怪? 说起来,我之所以参加ssr,是为了避免发生那张邀请函所暗示的「电脑神姬的处刑」。既然铃夏是「ssr的gm所拥有的电脑神姬」的话,那她正是我打算救出来的人物。 然而,铃夏似乎不忌讳这个游戏。 她看起来并没有像春风那样被不安与恐惧压垮。 若是如此,这又是为什么?那张近似威胁的邀请函只是伪造出来的?还是说,铃夏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单方面地遭到他人利用? 「…………嗯。」 我低声沉吟着,并用右手摸后颈。如果铃夏真的希望参加游戏的话,那我能够采取的最佳手段当然就是「撤出ssr」。毕竟那样一来,没有任何人会因为我的参战而得到好处。我还不如在家里看漫画──但是── 「该死……要是没问那个问题就好了。」 问及名字时,她脸上浮现出的悲痛表情一直在我脑中挥之不去。 这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但铃夏那种「无敌开朗」所崩毁的一瞬间,深深地烙印在我心中。唉,看样子,这种烦闷的心情没那么简单就能甩掉。因此,我只有一个选择。 「──听我说,铃夏。」 『我不要。』 「能不能也让我参加ssr?」 『都已经先下手了,现在又无视人家说不愿意,硬要人接受……垂水你真够差劲的……』 「……好了,真的拜托你。」 铃夏开玩笑似的扭着身子,而我用较为正经的语气这么说道: 「一下子就好。用轮流游玩这个说法你听得懂吗?不是一直由我来登入游戏,而是把你的时间分一半给我就可以了。」 『不要,一半也满久的耶。你是在装什么谦虚啊?……唉。听着,我并不迟钝喔,我看得出来你有什么苦衷。可是……我也有不想退让的事物。再说,这场交易对我来说根本没好处,不是吗?』 「这个嘛,其实是有好处的。」 『咦?』 我咽下一口唾沫,静静地抬起头,结果就直接对上那双有点紧张地注视着我的红眸……我猜,她应该正在期待著「什么」吧。但我完全不清楚她的情况,实在不觉得自己有办法迎合她的期待── 「在我游玩ssr的期间,你可以随心所欲地享受我这边的世界。」 『唔────!』 「呃……你懂我的意思吗?就是说,并不是我单方面地使用你的身体,毕竟是『互换身体』嘛。既然如此,虽然是模拟的方式,但你也可以来到我这边的世界。所以……不对,也没有什么所以就是了。」 铃夏只是睁大了眼睛一语不发,于是我说到后来渐渐没了底气。当初春风因为这样就感到很开心,所以我猜这么说的话,铃夏可能也会很开心……但从她的反应来看,似乎不太能接受这个提议。 「抱、抱歉。刚才讲的你就忘了吧。其他的好处……呃,我想想。」 『我要去。』 「……咦?」 『我说,我要去……不只是游戏,连外面的世界都能享受对吧?嗯,这样的交换条件还不错。倒不如说,简直太棒了!垂水,你很懂嘛!』 仿佛情绪高昂到破表一般,铃夏的语尾急遽上扬。 她用食指指着画面另一端的我──并且满脸笑容这么说道: 『把你一半的时间给我吧,这样就行了。你先前的无礼之举我可以一笔勾销!』 她的表情极为愉悦,看起来像藏了满肚子坏主意。 ……我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过于轻率了。 # 经历过roc那一次后,我就知道互换身体是非常麻烦的现象。 不能以自己的身分,而是被迫代替他人参加游戏,置身于斯费尔的威胁之中。这一点自然不必说,不过,同时发生的「另一个问题」绝对也不小。 没错──登入游戏期间,我完全没办法干涉垂水夕凪的身体。 没办法干涉。换句话说,就是「被篡位」。这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回想春风那次就一清二楚了吧。在roc和我互换身体的她,才用一天就颠覆了我的日常生活。当时只是互换身体的现象(这件事)碰巧往好的方向发展罢了,从铃夏那个邪恶的笑容来看,丝毫不能保证这次也会一样。 有鉴于此,我决定趁深夜先传讯息给雪菜和春风。我对雪菜表示「我被卷入有点麻烦的事情里,可能有一阵子会做出奇怪的举动,你别放在心上」,为她打预防针。至于春风那边,我则大致说明包含ssr概略在内的情况,也顺便说一些「你好好盯着铃夏,别让她失控」之类的话,将这类事情拜托给她。 本来的话,「这件事」可以交给更适合的「学姊」,但遗憾的是,我传给她的讯息始终是未读的状态。因此,尽管有点不放心,我还是只能把铃夏的事情托付给春风一人。 ──就这样来到隔天早上。秋分。 铃夏今天将ssr让给我一整天,于是我和昨天一样启动登入应用程式,前往游戏的世界。 登入后,我立即察觉到「异状」。 「咦?」 像是要陷进去似的松软床铺、触感舒服的上好床单,头上则是白色的床幔。 ……我看得出来是某间旅馆。毕竟电脑神姬也无法不眠不休工作,找旅馆休息是极其自然的行为──但是…… 「也用不着住在这种看起来很贵的地方吧……」 我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里恐怕是位于贵族区、以富贵阶层为对象的高级旅馆吧。光是环视一下室内,就能感受到十足气派。如果我现在不是美少女模式的话,在这样的房间里光是呼吸,甚至都是一种不懂分寸的行为。 我端丽的五官染上忧郁,决定慢慢地起身。 「……嗯?」 就在此时,脖子一带有微微的异样感。 这是……什么?「细绳」?还是「锁链」?我虽不清楚材质,总之是某种细丝状的东西缠住脖子一圈。我不由得垂下视线,当然就因为绝妙的角度而看到占满整片视野的肤色──不对。 「这、这家伙……竟然还戴了一条『闪亮到不行的项炼』啊!」 我抽动着脸颊,叫醒左手腕的终端装置。 二号机铃夏。她身为电脑神姬的能力是「对电子机器的干涉效果」。换句话说,就 是骇客的高级版。本来的话,并没有准备连接ssr与现实的通讯手段,但多亏这个能力,半是强硬地建立起相互之间的连结。 『──嗯?啊,垂水?怎么啦?你登入还不到五分钟耶。』 「还敢问我怎么了?……我说啊,你真的了解这个游戏的规则吧?我们必须存pt才行耶。不管是使用技能还是买道具,全部都要用到pt。结果你突然就乱花钱,会不会太扯了啊?」 『唔……什么嘛,说我乱花钱未免也太难听了。我对你真失望耶。』 「你的意思是,花钱在这间旅馆和项炼完全没有一丁点浪费吗?」 『哼,这还用说吗?像我这样的身分是不可能住在廉价旅馆的。更何况你不觉得那条项炼超可爱的吗!我看到的瞬间就被电到了呢。我觉得那个宝贝绝对是为了让我戴在身上而诞生的!而且还附带「解咒」的技能效果耶,要是不买反而还比较失礼吧!』 「…………唉……」 『嗯?垂水?嗳,你在听吗?垂~水~?』 我一边把铃夏的声音当耳边风,一边茫然地瘫倒在床上,然后用死鱼眼看向终端装置的画面。 我就这样确认持有物品栏。项炼──找到了。「解咒之印」。确实如铃夏所说,具有解除诅咒型技能和道具的效果。但是,这又怎样?游戏才开始没多久,诅咒并没有来势汹汹到需要当作明确目标来对付吧。 「……我顺便问一下,你花了多少?」 『价钱吗?嗯~没记错的话,加上那边的住宿费──包含泡澡费、按摩费、车马费和饮食等各种费用在内──大概花了1000pt吧。』 「一千……?──哇,真的假的啊?只剩54pt了!」 听到回答的金额高到远超乎想像,我差点失去意识。 1000pt?这家伙竟然花得这么凶啊?不,这的确很令人吃惊,但「原本没有这么多pt」吧?昨天的游戏开始时间是傍晚六点,到现在一共经过十二小时左右,累积pt是700再多一点。用这个数字加上初期值,并扣掉我用掉的部分……嗯,距离1000pt还是会差一点点才对。 对于我的困惑,铃夏像是理解了什么似的「啊」了一声。 『你是在意pt不够的部分吧?嗯,没错没错,因为还差一点点,所以我把你的剑卖掉喽。反正跟我的新衣服又不搭,没关系吧?』 「没关系个头啦──!」 受到太大的打击,导致我不顾一切地发出不像美少女的怒吼声。电话那端传来「咿呀!」(用我的声音)的尖叫声,但我现在也没有心力去缓和气氛了。 「咦,什么!这是怎样!所以你连唯一的武装都卖掉,把自己搞到几乎身无分文也要买这种项炼吗?你是在骗我吧!」 『我没骗你喔。垂水,好好面对现实吧。』 「你没有资格讲我啦!是说,虽然刚才被你轻描淡写带过去了,但你『还买了衣服』不是吗!为什么啊!颜色和设计几乎一模一样,没有买的必要吧!」 『啊。抱歉……不对,不是的。你误会了。呃,那个……这是因为……』 「……嗯?」 我察觉到铃夏的语气弱了下来,便立刻停止追究。二秒、三秒过去,只有略带紊乱的气息传入耳中……她是怎么了?我原以为她会跟刚才一样趾高气昂地两三句带过,但为什么只有讲到「这件衣服的时候」会这样……? 『唔……这、这又有什么关系!』 仿佛要抹消我的疑问似的,原本支吾其词的铃夏,突然大声了起来。 『我和垂水你不同,是个女孩子,当然会花心思在衣服上呀!』 「不是,或许你讲的也没错。但就因为这样──」 『……够、够了!你从刚才开始到底是怎样啦!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啊?』 「误、误解?」 我用有点不耐烦的口气反问回去,但可爱的女孩子声线还是很没气势。 反过来看铃夏那边,如果是美少女就算了,她是用男生的──而且还是我自己的──声音,以非常理所当然的口气讲出相当惹人不快的一番话。 『是啊。我的确答应和你互换身体。但是,我可不记得自己说过要协助你玩这个游戏。我要用我的方式享受ssr,也会利用你给我的时间在这边的世界尽情玩乐。我才没有时间在这边跟你客气呢!』 「喂,慢──」 不顾我的阻止,通讯就这样无情地「嘟」了一声,被切断了。 我盯着擅自回到待机模式的终端装置,茫然地屏息了一下子。 不知道gm的目的。 也不知道勇者的攻略方法。 到头来,本该夺过来的电脑神姬,现在却连对方的协助都完全得不到。 ……在这种状况下,我真的有办法通关这个游戏吗? # 由于一切都进行得很不顺利,我的焦躁早已超越极限,但也不能坐以待毙。于是,我把早餐(包含在住宿费里)吃个精光后,前往已经完全苏醒的早晨城市。 温和地照耀着的秋日阳光。npc(人们)开始行动的气息。 在喧嚣之中,贵族区的气氛依然带着一丝优雅,我一边用全身享受,一边为了再次确认现状,而决定从终端装置连接到「公布栏」。 公布栏。 这是终端装置的一部分功能,简单来说,就是「能够查询所有玩家目前持有pt的功能」。由于不容作假,所以资讯本身很有帮助,打开一次的所需花费也才50pt而已。今后应该也会频繁利用吧。 不过……在铃夏乱花钱之后,眼下也不能说「而已」就是了。 『公布栏:第二天早上七点四十二分现在。魔王:9。勇者:480。革命家:1570。处刑人:594。判官:780。追迹者:1222。神官:1004。』 「嗯,原来如此。目前的情况是这样啊。」 我微微眯起眼,心想自己真的落后了。 接下来不管要做什么,都必须先从存pt开始吧。虽然就算赚得再多,被铃夏挥霍掉就没意义了,但这部分只能多劝她几次了。 「──赚pt喔。」 我将双臂轻轻交抱在身前,在柔和芳香的包围下自言自语了起来。 「要怎么做呢?最快速的管道应该是打工吧。铃夏说她把剑卖掉了……但也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卖了。」 「把你的身体卖掉就好了。一定可以卖到好价钱的。」 「不,这不可能吧,就各方面来说。要是被不认识的大叔侵犯的话,会变成一辈子的阴影耶。」 「那我主动报名吧。我会让你非常舒服的,你绝对不会后悔。」 「又不是这个问题。而且跟女孩子的话,老子的──呃,是说,咦?」 ……我现在是在跟谁讲话? 我一边后悔自己没即时反应过来,一边用力将身体转向左边。别说是杀意了,连正常的气息都不是,但无庸置疑有谁在──「来历不明的某种东西」。 果然──站在那里的是一名陌生少女。 浅水蓝色的鲍伯短发。 与其说是娇小,不如说是相当纤细的身材。 淡漠且缺乏表情的脸庞,以及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无色」的眼眸。 「你是谁……?」 听到我这个极为理所当然的疑问,少女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然后用莫名平板的语调这么答道: 「我是三辻小织。人称──冰之女帝。」 「…………呃?冰之?」 「女帝。」 「哦,这样啊……嗯。」 我不知道该怎么吐嘈才好。要我老实说出内心想法的话,大概是这样。 呃,女帝。冰之女帝。因为叫小织,所以是冰(注:小织与冰的日文发音相同)吗?总感觉取名方式很随便,但这件事本身怎样都无所谓,反正绰号往往都是如此。而且堂堂正正地报上名字,情绪却相当低落,也算是很符合冰之女帝这个外号。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 「你有何贵干啊,女帝?」 我往前踏出一大步,静静地瞪着她。 这家伙……这个少女显然与其他npc不同性质。她的左手腕有发光的终端装置,是ssr的正式参加者。此外,既然这个游戏的属性是大乱斗,那就几乎不可能基于战斗以外的理由接近其他玩家。 不妙──不妙、不妙。我脑中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是警铃大作的状态。 该如何摆脱这个局 面?率先浮现于脑海的是「逃跑」,但遗憾的是,我现在连能够使用「增速」的pt都没有。话是这么说,我也没有武器,正面进行pvp只是单纯的自杀行为罢了。这也不能纳入选项。 ──我「呼」了一下,夸张地吐出一口气,让思绪冷静下来。 还没完。还有一个能够为现状打出破口的手段。虽然因为有点粗暴,我实在不太想采用这种手段,但事已至此,也没有我抱怨的余地── 「等一下。」 然而…… 等我发现的时候,我的手正准备在光天化日之下脱掉衣服,使用「收藏」后卖掉换算成pt,而三辻白晰的手用力地抓住我的手臂,阻止后续动作。 「不用急躁。我并没有跟你战斗的意思。」 「……咦?这没办法相信耶。而且就算你说不要战斗,也不代表老子──我没有这个意思吧?」 「你不会的。看这个。」 三辻对我的挑衅毫无反应,只是淡然地操作终端装置。 接着,她将某个画面──我还以为她要把「玩家资讯的页面投影展开」,结果她猛然把画面凑到我面前。 「…………干嘛?」 这个页面记载着持有物品、职业等几乎所有个人资讯。一般来说,没人会让其他玩家看到这个画面。对于她太过突然的举动,我心中的疑问愈来愈大,但她就是不断把终端装置往我顶过来,似乎不把我的反应放在心上。 「…………」 总之,三辻把终端装置压在我的脸颊上的话,我也看不了,于是我尽可能不作他想地抓住她的手臂推回去,与她保持适当的距离。 「嗯?为什么推开?」 「已经看够了,也知道你想表达的意思……原来你是『神官』啊。」 不知是否出于心理因素,三辻看似满意地点点头。 「神官」──没错,她的终端装置上记载的职业名称是神官。而且,神官这个职业,「光是知道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她接近我的理由」。 毕竟,神官是全部七个职业里「最容易被盯上」的一个。 革命家和处刑人的胜利条件是神官退出游戏。神官只要生存,判官就有获胜的可能性(风险)。此外,「换日时,有三名以上持有5000pt的玩家」就是神官的胜利条件,只要是想尽快存pt的参加者都会疏离这个职业。这样的处境(角色)相当不利。 但反过来看,在性质上,袭击其他玩家也没什么好处……简单来说,这个职业也可以是「暂时结盟的不错选择」。 事实上,魔王打倒神官几乎没有好处。虽然夺取pt当然是有效的,但相对会导致革命家和处刑人离胜利更近,这样风险太高。至少要等掌握住判官的动向后再说。最起码不是这么早就要断绝关系的职业。 不过,我倒是有一件很在意的事情就是了── 「可以一起作战吗?」 仿佛要打断我的思绪一般,那对摸不透想法的无色眼眸动也不动地窥视着我。虽然在意思上不同于春风,但她也是很容易接近别人的少女。我猜,应该是因为毫不在意,才会这样没有警戒心。 嗯…………这个嘛…… # 就结论而言,我决定答应三辻的合作要求。 我并不是没有警戒心。毕竟直到最近为止,我对人类抱持的不信任心态是以年为单位的。现在遇到初次见面的对象,心中还是会优先冒出「这家伙是否会危害到我?」这种命题。 然而,我之所以点头答应,是因为我实在无法从她身上感觉到「敌意」……以及单纯的战力问题。老实说,以现在的pt来看,倒不如说我比较需要仰赖三辻的协助。 从这方面而言,她主动接近我的时机可以说来得正好。 「──话说回来……」 我向快步往前走的三辻搭话。 她察觉到我在跟她说话后,才转回来微微地偏过头。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竟然会知道那种『打工』啊。明明游戏才开始一天而已。」 「喔。」 尽管我算是在夸奖她,但她还是老样子平板地应了一声。 所谓的打工,是她刚才提出的赚pt方法。我们的方针都是「总之先赚pt」,所以她就顺势提议了。她说是钟塔的修理作业之类的……总觉得很耸人听闻。 「我昨天看了很多招募传单,感觉这个是最好的。」 三辻简短答完后,便转向了前方。我再次从背后望着她的身影。 ……她果然是个很娇小的少女。身高比现在的我还要矮。尽管面无表情,但与纯真可爱的容貌相互作用之下,让她看起来稚嫩到说是国中生也不会令人感到奇怪。 而打扮方面,她穿着薄薄的衬衫和短裤,非常随性。与其说是休闲或男孩子气,真要大胆形容的话,就是很类似「伪娘」的服装。藏在裤子下面的大腿一反那脸沉静的表情,看起来既耀眼又健康。 ──此时,被偏短的袜子包起来的那双脚,忽然停下了脚步。 「到了。」 听到那平淡的嗓音,我便抬起视线……抬高,再抬高,不管怎么仰望天空,还是无法看清其「全貌」。这也难怪,毕竟是ssr世界最高的塔,仿佛直通天际的雄姿是其傲人之处。 那座甚至高耸入云的建筑物──正是ssr的中枢──钟塔。 我们找在入口附近值勤的作业员说话后,似乎已经有交代过了,我们就这样被带往上层。 不过,这里并没有电梯这种时髦东西,当然是徒步走上去。这段路走得满辛苦的,两个人的吁吁喘息重叠在一起。男作业员大概是注意到这种情绪落差,便在途中告诉我们这样的事情。 ──据他所说…… 虽然这栋建筑物称为「钟塔」,但也具备瞭望台的功能。爬上距离地面数十甚至破百公尺的高度之后,就会看到类似露台的地方,据说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城市。 然后位于瞭望台上方的,则是这栋建筑物被称为钟塔的由来──木造大时钟。 塔的顶端四面安装着巨大的文字盘。按照男作业员的说法,ssr里的所有时钟都是以「此」为基准来设定时间。也就是说,这并不是什么夸饰法,正是那个时钟完全控制住ssr的时间。 「反正呢,说了这么多,总之就是这个时钟厉害到不行的意思啦!」 ……嗯。的确,内容概略来说就是这样。 也由于男人讲了很久,当我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抵达瞭望台了。戴著白色安全帽的他回过神说了声「啊,对了」,然后像是现在才想起来似的,开始说明「打工」。 「最重要的工作内容……对对对,就是搬运作业。之前有一道雷从天而降,造成其中一个大时钟坏掉了。虽然停了一个不会影响到时间管制(系统)啦,但毕竟时钟管理员很伤脑筋嘛。我们想尽快把它修好。」 白安全帽作业员张开双手,看似高兴地补了一句:「这边就是你们上场的时候啦。」接着,他指向设置在瞭望台一角的类似帐篷的东西。 「建材和作业道具都在那边了。上面还满窄的,所以才会把东西放在这里,有需要的时候再把必要的东西拿上去。你们的工作就是听从上面的指示,每次都要下来这里把要求的东西拿到上面。基本上就是不断重复这个过程。虽然是按件计酬,但只要你们够努力的话,要赚到1000pt也不是梦想喔!」 「!呵呵……一千点。」 听到男人口中的数字,直到刚才都面无表情一语不发的三辻终于扬起了嘴角……原来如此,特地选这种类似体力活的工作就是为了这个理由吗?尽管感觉很累人,但几个小时就能赚到四位数的pt确实很吸引人。 「那么,总之就开始工作吧。」 完成任务后,npc(大叔)往楼下走去,而我一边目送着他的背影,一边朝旁边的三辻出声。于是,她表情不变地点了点头,立刻在眼前的帐篷物色了起来。 接着……不知怎的,她没过几秒就回头叫我。 「铃夏。」 「咦?──啊,嗯。老子就叫铃夏。」 「铃夏,原来你是用老子自称啊。铃夏好帅,帅铃夏。」 「……抱歉,给我忘掉刚才那句。不对────咳。请你忘掉刚才那句,可以吧?」 「要忘掉很难,因为我对记忆力很有自信……总之,你过来一下。」 她用平板的 语调这么说着,并朝我招了招手。 在她的引导下,我探头看往帐篷的内部。这个帐篷和其他不一样,入口可以遮掩起来,内部有点暗。话虽如此,只是有一点罢了,还不至于无法辨识里面的模样,所以想当然的,「那东西」也清楚映入我的眼中。 那是布料光滑的白上衣,以及带给人活泼印象的深红色短裤。 也就是──「运动服」。 「太好了。」 三辻不理会有点张口结舌的我,一边用双手抓起运动服,一边吐露简单的感想。 「应该是要我们在这里换衣服吧。这样就不会弄脏衣服了,我觉得很好。」 「等……等一下,三辻。你打算穿这个吗?」 「穿啊。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这还需要解释吗? 健全的男高中生大概有两三成都是用色色的眼光在看女生运动服,要是在课堂以外的日常场合看到更是如此,再说三辻(虽然没有胸部)又超可爱的──理由非常多,但总之就是不行。 「?我不懂。」 三辻华丽地忽略我纠结的内心,微微地偏过头。而且还不只如此── 「呃!你、你给我等一下,三辻!」 「干嘛?」 「你刚才──没有任何犹豫就打算脱衣服啊?」 「……这有什么问题吗?」 三辻用那双始终淡然的透明眼眸看我,并如此反问着。 她的手已经放在衬衫上了,耀眼的肚子露到了肚脐的部分,纯真的脸庞上毫无一丝恶意。看到这里,我终于想起一件事──没错,「我现在跟铃夏互换了身体」。 换句话说,以客观的角度来看,这里只有「两个女孩子」……! 大概是因为这样,三辻别说害羞了,她反而一脸疑惑地继续说道: 「铃夏你好奇怪。我们都是女孩子,这样很正常。而且不换的话,衣服会因为流汗而黏答答的喔。」 「是、是啊……哎,确实是这样没错啦……咳咳。那么,老子──我先到外头去,你就继续换衣服。我们轮流使用这个帐篷吧。」 「嗯?轮流的话,就没问题了吗?」 「我想是吧。虽然偷窥确实是很不光采的行为,但只要避开这一点的话,完全──」 ……嗯? 不,等一下。我在说什么啊?问题还是有的吧,而且超级大的。毕竟一个人换衣服的话,就表示我等一下必须独自待在这个帐篷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只剩下内衣的铃夏的身体。不妙,真的不妙。没办法好好正视自己的身体到底是什么状况! 我无法掩饰脸颊温度急速上升,迷失在思绪的迷宫里,不停兜着圈子──就在此时…… 「嘿。」 也许是感到实在很麻烦,于是三辻小织「不带一丝犹豫,迅速脱掉了衬衫」。 「喂……!」 我反射性地移开目光。但是……没用。只不过是匆匆一瞥的影像,那符合形象的朴素内衣就鲜明地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了。虽然我努力地试图抹消掉,但随之又响起脱掉短裤的沙沙声──慢着! 「哎,真是的,你给我穿上衣服啦!」 这是在搞什么!你是怎样!竟然不是先换上衣,而是一次把全部的衣服都脱掉,会不会太色情了点啊混帐! 第三章 隐情 # 三辻小织的真实身分曝光、神官退出、不巧再次遇到十六夜弧月。 昨天发生许多事情,而在经过一夜后──铃夏坚持「今天不管怎样都要玩游戏」,我便让她登入ssr,自己则去上学。包含国定假日在内,我已经三天没来学校了。 现在是午休时间。因为之前那桩「女更衣室侵入事件」,我早上就被叫去教师办公室,还遭到女生们的眼神攻势,实在有够惨,但大概是我的疯狂道歉策略奏效了,其他人对我的杀意逐渐平息了下来。 ……原本是这样才对。 「唔?奇怪,小凪小凪,今天小春春没来吗?」 「……有来啊,现在跟雪菜一起去福利社了。是说,你这家伙的脸太近了。稍微拿捏一下距离啦。」 「咿嘻嘻。怎么啦?所以你是怕被我的美色诱惑而脸红,才要我离远一点吗?唔~该怎么办好呢~好烦恼哟~喵~看招。」 「喵个头啊!还有你这家伙别再靠近──」 「啊~!说起来,小凪呀,你从刚才起就一直对著『学姊』说『你这家伙』吧~?这样不行哟,我得好好处罚你这个小混混学弟才行。」 「喂,等──」 脸颊被捏住。 尽管我用尽全力抵抗,然而仅仅一瞬,我就被「她」抓住了。她隔着桌子朝我伸出双手,不断揉捏我的脸颊……这就是「处罚」吗?我既不痛,也感受不到任何恶意,但以煽动羞耻心的方面来看,效果的确非常高。 此外── 「……………………」 ──整间教室投向我的视线都冷却下来了,这个作用毫无疑问也很大。 「唉……」 我一边任凭她揉捏,一边微微摇了摇头。她的举动立刻就让我陷入「如坐针毡」的情况。要是我因此逃走的话,可以想见会引起更多的反感,所以我决定带着些许抗议含义地半眯着眼看她,哪怕这只是最低限度的抵抗。 「……真是的,我说你啊。」 「嗯?咿嘻嘻,怎么啦~?叹气叹得那么刻意,其实小凪是希望人家多理理你吧~?」 「没有,不是啦。才不是这样咧。」 我的瞪视丝毫没有任何威胁效果,但先不管这一点。 ──她是个很俏丽的少女。 朴素的制服穿得极度随性,裙子短到推测不出膝上几公分。看起来有点小心机的红色双马尾在肩膀下晃动,不知该说是小恶魔系还是具备魅惑感,总之她嘴边总是妆点着一抹带有虐待狂气质的笑容。 「咿嘻。真是的~小凪真的很容易害羞耶~哎唷~」 「姬百合七濑」──没错,坐在我面前不断摇晃耀眼裸足的她,就是曾经帮助我攻略roc的斯费尔成员姬百合。她不仅是那位天道白夜的直属部下,也是拥有许多谜团与传说的超强女高中生。她用开朗至极的性格与爱装熟的态度来拒绝我的拒绝,是个「距离感异常」的人。 话虽如此,那种彻底偏向「阳光」的人格是专门为roc虚构出来的,她原本叫做琉璃,居无定所且没工作(积极型尼特族)……理应是这样,但上次的游戏结束后,她不知怎地开始以「这个模样」来学校了。 至于理由,据她本人所说── 「我之前对学校没兴趣,现在有兴趣了嘛~不过,人家跟我说不能穿平常那件连帽上衣来学校,但要我脱掉的话,我又会害羞到想死。既然如此,干脆就用『这副打扮』来上学好了,大概是这样吧~?」 似乎是这么一回事。顺道一提,她用假发盖住亮丽的黑发,胸部不够的部分是用胸垫来补足。后者是我的目测啦,但姬百合和琉璃学姊的罩杯绝对有差。没想到这么在意自己是贫乳啊……学姊。 不、不过,先撇开这点不谈。 「──啊,姬百合小姐!姬百合小姐在耶!」 「呃!……琉、琉璃学姊?」 雪菜和春风正好在这时候回来了,我决定收起这种不道德的想法。 那两人看到姬百合的反应有着鲜明的对比。春风眼睛发亮地冲过来,雪菜则红着脸抱紧自己的身体,躲到附近的同班同学(仓野)背后,还「吼吼」地发出威吓般的叫声。 ……不过很可惜地,她这是很恰当的反应。毕竟三个月前初次见面(?)之后,姬百合一逮到机会总是会对那家伙伸出咸猪手。 「呿~真是的~小凪和小雪都太容易害羞啦~」 姬百合原本不悦地嘟着嘴看雪菜,但后来就收回了视线,没有特别深究。接着,她态度一变,双手大张接住扑进自己怀里的春风。 「噢噢。咿嘻嘻,好久不见啦。真是的,将近一个星期没补给小春春成分,人家差点就要变成人干了啦。小春春过得好吗?没见到人家会不会寂寞~?」 「耶嘿嘿……这个呀,姬百合小姐不在的话,感觉有点安静,真的会寂寞呢。」 「哇呀~!哎呀,小春春果然超级天使的!抱歉哟,我最近有点忙,连明天能不能来也不知道呢……咿嘻。来来来,再过来一点。紧紧抱住人家嘛~」 「紧、紧紧抱住吗?好的,呃……这、这样……抱紧~」 「哎唷,触感和抱起来的感觉都超棒的啦,不愧是小春春……我闻闻。嗯嗯,好香哟。嗳,我可以摸吗?可以用手指帮你梳头发吗~?」 「咦?啊~你已经在梳了……嗯~」 「很舒服吧~?放心把全部交给人家吧,不用害怕哟。唔姆!」 「好、好的……咦?呀!那、那个,姬百合小姐,耳朵!那里是耳朵──呀啊!」 「「…………」」 春风以一己之身承受着姬百合毫不客气的性骚扰,可以看出被抱在怀里动弹不得的她,脸颊变得愈来愈红。朦胧的眼神已经有点煽情。溢出的呼吸既紊乱又娇媚,最后甚至开始变成类似娇喘的声音。 「……咿嘻嘻。」 尽管如此,姬百合的恶行并未停下。她巧妙地用自己的身体阻隔外部的视线,然后将脸埋进滑顺金发所包覆住的脖子里,右手则用妖娆的动作将制服钮扣从上依序── 「────欸!阿凪你是要看多久啦!」 我看到钮扣即将被解开的一幕。 雪菜不知何时来到我旁边,她卷起笔记本朝我(还有姬百合)的头狠狠敲了下去,导致我最后还是没能见到那样的情景。 「你问我铃夏情况怎么样?」 ──当性骚扰闹剧华丽地落幕后,大概经过十分钟。 因为需要私下谈谈,我和姬百合便更换地点,来到中庭设置的长椅并肩坐下。 听到我感到困惑的声音后,姬百合一边吸着铝箔包冰茶,一边点了点头。 「嗯,没错哟。其实我之前匆匆瞥过几眼,然后就有一点在意她。你也知道,第三课(我们)几乎没有插手这次的游戏(ssr)嘛。」 「哦,图书馆员确实也说过……是说,对了。为什么你从前天起就一直联络不上啊?拜你所赐,我简直被整惨了。」 「咿嘻嘻,怎么啦?小凪等不到我的回覆,感到寂寞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哎唷,小凪还是一样不坦率耶,真是的……咿嘻,抱歉啦。我去办了一下室长交代给我的工作。因为太忙了,不知不觉就搁置没回了。」 「……天道交代给你的工作?跟ssr的营运无关吗?」 「嗯嗯。啊,可是内容是秘密哟~这有守密义务,无可奉告哟~!」 姬百合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咿嘻嘻」地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我看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过,我打从一开始就不觉得她会告诉我这么多。说到底,我和姬百合根本不是合作关系。 我清了一下喉咙。重振心情后,回到原本的话题。 「所以,你是要问铃夏的情况吧?……她啊,这个嘛,不知该说是我行我素还是不按牌理出牌,真的是个很不得了的家伙。面对互换身体这种异常状况,她几乎没怎么抵抗就接受了,甚至在现实世界和ssr都是为所欲为。她害我没办法好好推进游戏进度,连日常生活也遭到大肆破坏。坦白说,我已经受够了。」 「……是喔。可是可是,那小凪你怎么不生气呢~?」 「没啊,我很生气耶,气得要命……不过,我的确没有打从心底讨厌她。该怎么说好呢──因为那家伙『看起来超开心的』。一切行动都散发着光采,完全感觉不到恶意,所以……总之,就 算她闯祸了,我也不会对她发脾气。」 「……是喔~是喔~是喔~」 「……你在生什么气啊?」 随着我谈到更多关于铃夏的事情,姬百合的不爽程度就逐渐增加,最后还嘟起了嘴巴。不是吧……太莫名其妙了。明明是她要我回答,我才说出这些事情,为什么还对我摆出这种态度啊? 「唔──反正呢!」 姬百合仿佛要重摆架式似的喊道,然后倏然站了起来。 这一瞬间,过短的裙子飞扬起来,与我的视线同高,白晰的大腿直接映入眼帘。再加上距离非常近,这幅景象差点让我晕过去。我不由得别过头去,而她则状似满意地勾起嘴角,双手交握在背后,微微歪起头。 「……怎、怎样啦?」 「嗯~?啊,没啦没啦。刚才那样已经完成迷倒小凪的任务喽~」 「啥?才没有咧。谁会这么简单就被迷倒啊?」 「唔。小凪你果然很不坦率耶……咿嘻嘻,不说这个了。听好喽,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姬百合说到这里,暂时打住话语,表情略有变化。氛围明显与之前不同,带着一抹空灵色彩。那是看起来既温柔、真挚又有点「落寞」的微笑。 「嗳,小凪。铃夏之所以『看起来超开心』……你觉得是『为什么』?」 「……咦?」 「她看起来很开心吧?从你的角度来看,她总是散发着光采,很享受人生对吧?」 「对、对啊……是这样没错。」 「那你觉得原因是什么?她为什么看起来很开心?『是什么令她那么开心』?……嗯,如果说她想尽情在这个世界游玩,这一点我也懂喔。毕竟简单来说,这里就是异世界嘛,任何人都会感到很兴奋。但铃夏她呀,不只是外头的世界,连在ssr也一直一直──保持着高昂到『不寻常』的情绪吧?对于这一点……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姬百合说完便注视着我。虽然她的语气很轻佻,但那双眼睛寄宿着认真的神采。 「……你说的或许也没错,但这八成是──」 「你想说铃夏本来就是这种个性吗?唔,也是,在你眼中看起来就是这样吧。可是……『这不可能』。毕竟我之前见到的『电脑神姬二号机』是非常『乖巧的孩子』哟~很文静,总是低垂着头,什么话都不说──嗯。用我的说法来形容的话,就是『很无聊』。至少跟你刚才告诉我的『铃夏』比起来,有点不能相信是同一个人耶。」 「────」 她的声音很温和,可以想见是为了不让我感到混乱,而我只能沉默不语。 ……这是怎样?什么意思? 铃夏并非高昂情绪中藏着一丝阴霾,而是偶尔出现的阴霾才是核心,她在我面前用尽全力掩饰这一点──将姬百合那番话照单全收的话,就是这样。那种开朗到令人傻眼的个性并不是她的真面目。一定是强装出来的。 然而……假设真是如此,「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什么原因将她拘束在「随时随地都必须表现得很开心」这种「强迫性思维」里? 「……」 我紧咬着下唇,将右手放在后颈上。 我不知道──尽管我还不晓得详情,但从春风那次来看,很容易就能想像到背后大概藏著令人不快的内情。邀请函的插图恐怕不是单纯的威胁。虽然我看不到也听不到,不过,「铃夏正在哀鸣着」。 既然如此……我…… 「啊──可、可是我跟你说喔!」 这时候,看到我完全陷入沉思状态,姬百合连忙摆了摆双手。 「刚才那些只是我的直觉而已,也有可能完全是我搞错了哟!」 「这样喔。但你特地来向我提出忠告,就表示这次的gm很不好对付吧?」 「唔!小、小凪讨厌啦,领悟力太强了吧~!」 姬百合尖叫似的说道,还夸张地做出仰天的动作……虽然她名义上是要询问铃夏的情况,但打从一开始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警告我吧。以她的个性而言,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她这个人意外地心思细腻。 「胧月咏──是这名字没错吧?那家伙有这么棘手吗?」 「唔~与其说是棘手……应该是『危险』吧。嫉妒心强,自我中心,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小凪,你最好小心一点。胧月咏和室长不同,根本毫无底限可言──咿嘻嘻,所~以~说~!」 姬百合在这里打住话语,摇着红色双马尾,猛然把脸凑近。就连我身体都往后仰了,她也毫不在意。那双直勾勾地凝视着我的眼眸,与「过去」同样因为期待与高涨的情绪而热气氤氲,看起来炯炯有神,燃着熊熊烈火。 「你必须拿下彻底的胜利!」 ──如果说我的内心完全没受到打动,那当然是骗人的。 # 『喂?垂水~?现在有没有空?我有一个非常好的消息要告诉你喔!』 与姬百合分别后,我还坐在中庭长椅上,随即手机就接到一通来电。 每次都是这样,擅自开始通话,小小的液晶画面放大显示出铃夏那张得意洋洋的表情。虽然我这时候就隐隐有不妙的预感,但还是凭着一丝希望催促她说下去。 「好消息?什么啊?你长高了吗?」 『你在说什么蠢话啦。我的身材比例已经很完美了,才没有地方需要再成长呢。不是啦──我要讲的是这个!』 「……哪个啊?」 铃夏那双鲜红眼眸闪烁着光辉,自信满满地如此断定着,但我还是搞不懂她在说什么。她的外表和昨天几乎一样……不对,仔细一看,上臂一带缠着某种类似臂章的东西。她是指那个吗? 我歪着头感到困惑,而铃夏则欣喜地加深了笑意。 『真是的,受不了你耶。如果你看不出来的话,我只好说明给你听喽!』 「说明才是正常的吧……」 『才正常就满足了,垂水你就是这副德性。算了,我会按照顺序告诉你,好~好听着吧。记得佩服我的贴心与机智喔!』 「是是是。」 我开始感到麻烦,于是随便应了几声。画面另一端的铃夏无比开心地「嗯!」了一声点点头──这种坦率的部分倒还满可爱的──接着,她将双手叉在腰上,一脸得意地开始述说「好消息」。 『那件事要从寒风凛冽的冬天说起。』 「要回溯的话,拜托倒回今天早上就好。」 『那就今天早上吧。我一如往常在大街上散步。这天,爱店的每日餐点是蛋包饭,所以我微调步伐,让自己能够在中午的时候抵达餐厅。』 「……我说啊,会不会太长了?完全看不到终点在哪里耶。」 『嘻嘻,马上就要进入佳境喽。不用担心啦──没错,事件就是在那里发生的。散步途中,我觉得肚子有点饿,就顺路去甜点店吃馅蜜,再带着极好的心情继续散步,紧接着就出事了。』 「想必是蛋包饭卖完了吧。」 『不,这时候的我已经填饱了肚子,觉得蛋包饭也不是那么重要了。所以你答错了,才不是那样──突然喔,附近巷子里冲出了「其他玩家」。』 「…………什么?」 我听到这里才将思绪切换到游戏。 遇到其他参加者……?是谁?既然三辻不知何故「故意放我走」,就表示可以对铃夏出手的玩家应该不多。我想得到的可能性,大概是可以单独突破三辻防线的十六夜,或者遇到的就是三辻本人。 结果正确答案是后者。 『──她说自己是勇者。我看她小小只的,又是水蓝色头发,跟你提到的三辻外表一模一样耶。』 「……然后呢?她攻击你了吗!」 我忍不住大声了起来。虽然三辻当时说「还不会杀你」,但她身为勇者,当然有杀我的动机。无论何时露出獠牙都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没有喔,她没攻击我。』 铃夏没事似的摇了摇头。 『不仅没有,她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会攻击我的样子。她一边舔着冰淇淋,一边露出感觉很幸福的平板表情,我猜她可能今天休假吧?』 「什、什么休假……这是怎样?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总之没发展成战斗对吧?至少还没阵亡吧?」 『这当然呀。要是阵亡的话,我──咳咳,没事。呃,对,我们没打起来。勇者她「点头示意后,立刻就准备回去了」。』 「……啥?」 所以最后还是没杀掉魔王。尽管这个方针本身没 有变,可是跟昨天那杀气全开的模样比起来,她的态度截然不同。昨天和今天到底差在哪里──不对。 有一点不同。这也是当然的,虽然只有一天之差而已,但昨天和今天的魔王内在是不同人……不过,勇者有可能因为这样而改变行动吗?如果有的话──那就是── 『她是在怕我啦。我看得出来。』 「才不是咧。」 『哼哼,垂水你是怎样?夸奖人是不需要客气的。而且我不是说好消息吗?为什么你会联想到「阵亡」啊?』 「哦,确实是这样没错……话说,你差不多该讲了吧。装模作样也装得太久了。」 『好,那你就仔细听好了,然后发自内心地佩服我吧!』 在手机的小小画面中,可以看到铃夏猛然昂首挺胸。接着,她说道: 『遇见勇者的时候,有一道天启降临到我的脑中,告诉我这是好机会,绝无仅有的机会!所以我没有任何犹豫,看到勇者即将离开,我就锁定她使用了「强制征收」哟!』 「…………啥?」 听到太出乎意料的字眼,我忍不住从长椅上站起身。 使用「强制征收」……?明明没有发展成pvp不是吗?不对,就算真的发生了pvp,也该以「增速」和「力量」这种便宜的共通技能为主。根本不需要动用会耗掉大量pt的职业技能。 「慢着……给我等一下。你到底用『强制征收』抢到了什么?」 『所以就是「这个」呀。真是的,我从刚才就一直现给你看,结果你完全没注意到耶。』 铃夏用闹别扭的语气说着,并把左臂伸到身体前面。多亏如此,刚才看到类似臂章的东西以特写镜头呈现在画面正中间……嗯?不对,这个……不是臂章? 『没错,我还放话了哟。我说,勇者(你)的内裤,就由我收下了!』 「────」 她这句话具备太惊人的威力,导致我身体摇摇晃晃了起来,然后瘫坐在长椅上。 我做了几次深呼吸,抑制住内心动摇后,才勉勉强强挤出声音。 「你、你这家伙……讲这种话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呀!在突然遇到勇者的情况下,立刻使用「强制征收」做出回击,如此华丽的表现……嗯,说不定我真的是天才呢。呵呵,那张铁面稍微变红的瞬间!状似羞耻地跑走的背影!垂水,你没看到真是太可惜喽!』 「~~~~~~!啊啊啊够了,给我闭嘴──────────!」 别说道歉了,她反倒得意洋洋地如此回答,当我察觉到时,自己已经发出了惊天怒吼。 到……到底是谁说这家伙没有恶意,所以不会对她发脾气的?讲这什么蠢话!错了吧,正因为没有恶意才更麻烦,她就是这种类型啊! 「你在得意什么啊!太奇怪了吧!的确,你遇到勇者还能平安生还,这其实满难得的,我可以为这一点向你道谢。但是,那种回击方式是怎样啊!你可以不用回击啊!就这样擦肩而过不是很和平吗!」 『咦~?你干嘛讲成这样?难道是想挑我毛病吗?我超级聪明的耶!』 「想当聪明人的话,什么都不做才是最正确的吧!你知道使用『强制征收』要花多少吗!」 『2000pt对吧?』 「…………答对了……唉。」 听到铃夏若无其事地这么回答,我则一边抽动着脸颊,一边叹了口气。 2000pt──正是2000pt。在这个时间点失去如此大量的资源,造成的不利影响绝对不小。在焦躁感的驱使下,我半下意识地将右手放在后颈上,深深地吸进一大口气,让自己恢复冷静。 就在此时── 『啊哈哈……好开心喔。真的很开心。非常……非~常开心。』 小小的低语声从终端装置的另一端传过来,恐怕她本人也没察觉到自己发出了声音吧。而且,与其说是自然流露的情感,真要说的话,那种语气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是开心的。 我听到后,忽然想起刚才与姬百合的对话。 铃夏为什么非得表现出如此「开心的模样」不可呢── 「……唉。」 『嗯?叹什么气呀,垂水?怎么啦?』 「不,没什么。啊,对了,我现在可以登入吗?反正你为了使用『强制征收』,已经把pt花到见底了吧?在这种情况下让你进行游戏太可怕了。」 『说、说这什么话!你这是不信任我的意思吧?……而且,垂水你没有生气吗?』 「如果你明知我会生气还说出刚才那种话,那你也相当厚脸皮嘛……不过,我确实没有多生气。既然是互换身体来进行游戏,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再说……」 『再说?』 「从你的角度来看,可能不同意这一点……但我们姑且算是伙伴吧。我觉得自己有责任为你闯下的祸收拾残局。所以快点跟我交换。」 『啊…………』 铃夏对我单方面的宣告起了一点反应。 但她没有继续说什么,只老实地低声说了句「好吧」──就在我们即将交换身体的「前一刻」── 『咦?──呀啊!』 手机听筒传来微弱的尖叫声。 「……铃夏?」 我疑惑地出声询问,但铃夏没有回应。取而代之的,是终端装置的摄影模式从前镜头切换为后镜头。与此同时,「影像中映出了另一名人物」……那模样看起来很不寻常。有病态般的白色装束,以及近似痉挛的歪斜表情。 我与铃夏一起倒抽了一口气,而就在这一刹那── 『「处刑人」冒昧来访──嗨,魔王大人,有空的话要不要跟我玩玩啊?』 那女的──处刑人勾起一抹扭曲的笑容。 # 率先有动作的是对方。 『呀哈哈哈哈哈哈!』 白衣女大幅度地扬起嘴角并蹬地而起,瞬间缩短与铃夏之间的距离。她就这样伸出右手,以凌厉的掌底袭向铃夏的喉咙。 『啊,呜!』 随着呻吟声,娇小的身体浮起来,粉红色长发飘然散开。 处刑人从后方用双手架住铃夏,再以流畅的动作启动终端装置,利用「展开」指令让曲刀显现,抵在她的脖子上。 『呀哈!──彻底中了奇袭是什么感觉啊,魔王大人?我其实还满有纪律的,所以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等待最佳时机喔。』 『我……不知道那种事情啦!』 『啊?哈!什么啊,你这家伙。叫的声音挺好听的嘛!真令人受不了啊。』 处刑人一边发出恼人的不快声音,一边玩弄单手握着的曲刀,在铃夏的脸颊上拍了几下。当然,刀刃目前并没有接触到肌肤。但那女的每次缓缓动着手,铃夏的表情就会因痛苦而扭曲。她的脸色早已苍白,颤抖的双手不安地抓紧裙摆。 「…………」 我隔着画面瞪着这幅令人气愤的景象,静静地思索起来。 ──我不晓得处刑人的目标。 不……说不晓得也不太对。光从表面来判断的话,倒不如说非常简单明了。处刑人(那家伙)的职业胜利条件是神官、魔王和判官退出游戏。魔王身为目标,遭到袭击根本一点也不奇怪。 但是,稍微想想就会知道一件事。魔王没那么容易杀死。如果一定要杀魔王的话,就必须先打倒阻挡在面前的勇者──拥有「自动存档&读档」这种作弊技能的最强无敌勇者大人。 我现在之所以能够保持一定程度的从容,追根究柢的话,「这一点」就是原因。三辻绝对在某处看着这一幕。要是有人打算杀死铃夏,瞬间爆开的应该是对方的脑袋吧。三辻小织就是这么强。只要在她的监视之下,铃夏就会是ssr参加者里面最安全的一个。 因此我不懂──那个处刑人究竟要怎么杀掉魔王? 『呀哈!』 仿佛在嘲弄我的想法似的,画面另一端的处刑人用力扭曲着脸颊。她那双环绕着铃夏脖子的手臂重新使力,而后突然扬起嘶哑的嗓音。 『喂!你有在听吧?「勇者大人」!』 「……咦?」 我一头雾水,发出了愣愣的声音──但慢了几拍后,我便察觉到了。 原来如此……是因为看法不同。勇者成为魔王的护盾,也代表魔王本人就是勇者的弱点。如果是弱点的话,就能拿来当「人质」。处刑人打从一开始就反过来利用职业之间的关系,她的目标不是 只有魔王一人,而是准备将两人一网打尽……! 『呀哈哈!喂,勇者大人看得到吗?看得出来吗?没错,我刚才对这家伙的身体使用了「连结链甲(linker mail)」!这玩意儿可以让自己与一名指定玩家同步(link),每次自己受到伤害时,其中百分之二十五就会由对方代为承受,也就是诅咒型的道具。不过,一听就知道了吧,倍率很微妙。一般情况下,我才不想使用这种东西咧──但是!』 『……但是什么?你说啊!』 『不错嘛,魔王大人,个性好强才有征服的价值!呀哈!……没错,在这里出场的就是处刑人(我)的职业技能。「改造适性」──这个技能「能够改造所有在ssr里获得的道具」。对,没有错,这个「连结链甲」是特别订制品。现在变成我受到伤害的两百五十六倍会打击在你身上!』 『……!』 『哈!干嘛啊,不需要这么害怕吧?一瞬间就会挂了,反倒轻松多了吧!』 『不、不是……!』 铃夏睁大红眸摇了摇头,处刑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可憎地扭曲起脸颊。我凝视她的手部动作,便发现那把偶尔闪现锋芒的曲刀在割开铃夏的衣服。那手势看起来实在非常熟练,已经接近于习惯性动作了吧。 「可恶……铃夏。喂,铃夏!」 我用焦急的声音不断叫着她的名字。 铃夏抿紧嘴唇一阵子,最后随着一声轻叹,她无力地开口道: 『……做……什么啦。』 「交换吧。你的脸色很难看耶。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想得到脱困的方法吧?」 『哼。说得好像你就想得出来一样。』 「至少我的脑袋绝对转得比现在的你还快啦。所以快点跟我──」 『我不要!』 「唔……为什么啊?」 『抱、抱歉,垂水……不过,我是不会改变心意的。我不换。绝对不跟你交换身体。就算你擅自登入,我也会立刻把你赶回去。』 铃夏的固执声音从接着手机的喇叭传出来。虽然她讲得很坚定,但画面上映出来的双脚却不断在颤抖……无能为力的我只能微微咬紧嘴唇。 『──那么──』 这时候,铃夏缓缓抬起头,用挑衅的语气向处刑人说道: 『你想要什么?应该不是杀掉我这么简单而已吧?』 『嗯?哦,这是当然的。毕竟有「连结链甲」的作用在,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杀掉你嘛,以顺序来说的话,反倒留到最后比较好,因为我的目标是判官。』 『判官?』 『对啊。光是神官死掉,状况就一口气有所进展。要是不在这时候孤注一掷的话,我根本不会有胜算──就是这么回事。所以在我的盘算中,既然你有勇者大人的保护,没那么好杀掉,那就绑架你充当挡箭牌,创造出通关的突破口后,再把判官杀掉。』 『……你该不会是打算叫我做什么吧?』 『呀哈!放心吧。你只是单纯的pt提供者(提款机)罢了。因为判官那混帐似乎有付pt给追迹者,一直在使用潜伏技能。所以目前没法用一般方法来找人,必须把效力高的侦查道具一个一个买来试了。』 大概是肯定自己占有压倒性的优势,处刑人滔滔不绝地讲着自身计画。 藉由对魔王施加「分担伤害」的诅咒(连结链甲)来封锁勇者的动作,再利用服从于自己的魔王来杀掉判官──这个战略确实很合乎逻辑。由于稍微挣扎就会受到即死等级的反弹伤害,所以铃夏连些微的抵抗都不能做。 『──不过,如果这样还是行不通的话,我就得祭出「最终手段」了。』 『最终手段?──你的意思是,如果使用高级道具也找不到判官的情况下吧?你打算怎么做?连位置都不知道的话,想打也没办法啊。』 即使身陷绝境,铃夏不知何故还是用谨慎的语气不断提问。 于是,我终于察觉到一件事……她的眼睛看似注视着处刑人,实则不然。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她正看着画面另一端的我」。而且,说起来,铃夏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发问。她难道是在「争取时间」吗?明明嘴上一再拒绝,还是多少对我抱有期待吗? 「……唔。」 既然如此──「我没有不采取行动的道理」。 真的没有能够打破现状的手段吗?只要能够突破处刑人,管他技能、道具还是pt,用掉什么都在所不惜。我钜细靡遗地回想从ssr开始到现在的记忆。虽然「强制征收」在这种时候派不上用场,但总不可能完全无计可施。「连结链甲」。分担伤害的诅咒。对付这一点的唯一解答。 「啊,这么说来……我记得……」 ──有了。 随着突然转动起来的思绪,我抬起右手轻轻地放在光滑的后颈上。是的,绝对错不了。「这样就能一举推翻现状」,强硬地改写这种垃圾发展。 「好……」 我一边喃喃说着,一边将意识拉回ssr。处刑人原本还在吊胃口,迟迟不回答铃夏的问题,正好在这时候开口说道: 『连位置都不知道的话,想打也没办法?呀哈!这可未必啊,魔王大人。』 『……什么意思?』 『很简单──「我已经雇用了最优秀的黑客」。就算斯费尔再怎么厉害,攻击终端装置的话,一定还是会有漏洞啊。这样就可以窃取到判官的个资。呀哈,只要进行到这一步,之后就用不着担心了。威胁诱骗监禁施暴,这类非法力量在这种时候可是很方便的。好好用你们那愚蠢的脑袋思考吧!我管他勇者还判官,如果在ssr世界没办法出手的话,在现实世界干掉不就好了吗!』 『…………!这、这种……这种事情!』 『觉得我没教养?邪门歪道?还是卑鄙无耻?不,你想错了,我是狡猾!能用的东西就拿来用,这有什么错?钻规则漏洞有什么错!呀哈哈,盘外战术简直好极了!反正ssr也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 处刑人带着坚定的意志大声叫嚣。她恐怕不是来到ssr(这个游戏)才产生这种思维的吧。在之前的游戏中,她一定也是靠相同的方法来挤进前几名。 『……住……手……』 铃夏在她的臂弯中被曲刀抵着,现在已经完全垂下了头。淡桃红色长发轻飘无力地垂落下来。透过浏海间隙,可依稀看到那双鲜红色的眼眸睁得比谁都还要大。 那模样,令我想起之前在春风身上看到的「绝望」── 「…………要交换了喔,铃夏。」 思考回路的某处完全烧断,我连铃夏的回答都没听,就冲动地点击了ssr的登入图示。 # 处刑人──她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 ssr是大乱斗世界的游戏,正因为「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所以没办法舍弃与现实世界的关联。它不是完全独立的另一个世界。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把思维拘束在游戏里面」。 没错,我多少得感谢一下她。那个gm要推行的,一定就是这种将「策略」攻破到体无完肤所必须具备的观点……不过,该怎么说好呢? 若要因此饶过处刑人(那家伙)的话,又得另当别论了。 视野在一瞬间切换。 登入ssr的那一刻,我感觉到脖子上有冰凉的异物感。与此同时,也发现有一股超乎意料的强大力量压制着身体。哥德萝莉礼服被割得破碎不堪,早已失去衣服的形状。 我差不多到极限了。虽然不晓得铃夏刚才是什么表情,但积累的水滴让视野略显模糊。可以感受到凉凉的泪珠滑下脸颊──因此── 「喂,处刑人。」 「啊?……你这家伙是怎样?突然摆出反抗的眼神──」 「我有几件事要告诉你。」 「………哦?说来听听啊。」 我感觉到处刑人在我的脑袋后方浅笑几声。她握着曲刀的右手猛然施力,大概是想牵制我。呼吸变得有点困难。 但是,我丝毫不在意这种小事,而是微微扬起嘴角,无所顾忌地说道: 「你的策略『只有这样』吗?」 「……啊?」 「喔,没有啦,我不是瞧不起你,就是一个很单纯的问题……刚才那些真的就是你的完整作战计画了吗?如果是的话,那你──『会不会太天真了点』?」 「──你!」 「呃!」 我刚说完,那只没有握着 凶器的手就狠狠地往我的太阳穴揍下去。头痛到像要裂开一般……但这样一来,我终于成功「从处刑人的臂弯里逃脱出来了」。 我将手放在滴答流血的头上,就这样带着挑衅的笑容盯着她。 「为什么啊?为什么到刚才那里就打住了?既然将老子当成傀儡,就该在那个当下『抢走我全部的持有物品』吧?你应该好好尽上全力才对啊。这部分的疏忽毫无疑问是你的失误。」 「持有物品?哈!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咧!我的策略早就布置完毕啦。现在才说这个太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绝对不可能在这时候出现什么逆转剧情啦!呀哈哈!」 「你的笑法实在有够吵的。你刚才讲的那句话,我现在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好好动脑吧,你不是有脑袋吗』?老是用那种扭曲思维的话,你可就看不见游戏的本质了啊。」 我不屑地这么说道──接着── 「『解咒之印』。」 我缓缓抬起手放在「胸前的项炼」上,说出了道具的名称。 瞬间,「那东西」飘到半空中,开始散发出闪耀的光芒。纯度无比高的银才有的光辉,鲜明到令人眼花目眩。然后……啪叽一声。在最后奏出这道轻响后,转瞬间便粉碎四散──于是── 『已使用道具「解咒之印」。「连结链甲」失去效力。』 「────什么!」 处刑人这时才露出错愕的表情。 「你、你这家伙!为什么会这么刚好有解咒道具啊!」 「碰巧而已。真的只是碰巧,但谁教你没做好调查呢?」 「你……混帐!混帐!臭家伙竟敢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完美计画会败在这种狗屎运之下啊!」 「…………『计画』?」 我用隐隐带着怒火的嗓音低声说着,并往前踏出一步。而处刑人则相对地往后退了一步。我再前进一步,她又退了一步。 「我看你好像有什么误会,所以先把话说在前头好了──在现实世界击垮勇者?我告诉你,我和十六夜那种变态战斗狂老早就发现那种方法了啦。知道归知道,但我们不会这么做。」 「啊?为、为什么啊?你这家伙,连这种时候都还想装乖乖牌吗!」 「才不是咧。因为那种方法已经脱离游戏了。别说什么规则漏洞或盘外战术之类的,根本就『违反规则』了啊。你完全没有抨击其他玩家的权利。这么喜欢犯罪的话,干脆一开始就去外面杀人算了,白痴。」 「……啧!」 处刑人被我一步一步逼退到墙边后,她啧了一声,以低姿势瞪着我。接着,她豁出去似的重新握紧大型曲刀──倏然改变态势,发着怪声向我冲过来。 「呀哈哈哈哈!你这家伙该不会忘了自己一把武器都没有吧?好啊,我不跟你瞎扯了,就用这把刀子让你闭上那张狂妄的臭嘴!」 处刑人踩着石板路疾奔而来,同时厉声如此喝斥着。 看着那个每秒都在逼近的身影,我只叹了一口气。 「……我说啊,你才是忘了什么事情吧?」 「啊?哈!你到底是多瞧不起人啊?如果你是指勇者的话,我当然记得很清楚啊!不过很可惜,这个巷子无论从哪来看都是『死角』──再怎样的高手都不可能有办法进行射击啦!」 「喔,你说的也没错啦……『一般情况下的话』。」 然而遗憾的是,那个勇者非比寻常。 『勇者已使用职业技能「自动存档&读档」。』 「如同期待」的系统讯息显示出来之际──我旁边出现了一名玩家。那是有着娇小身材与水蓝色头发的少女──三辻。她脸上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举起狙击枪后,连一瞬的时间都不浪费,在处刑人尚未意会过来而僵在原地时,不由分说就瞄准头部开了一枪。 轰响,余音,而后归于寂静。三辻小织转头看我。 「我应呼唤前来了。」 「…………这是怎样?」 听到她用淡然的嗓音说出这句话,我失去全身力气,不由得当场瘫坐在地上。 尽管我已经有所预料……但这个勇者真的太作弊了。刚才那种异常之举,应该是「藉由杀死自己来达成职业技能的发动条件,然后立刻复活到我旁边」──即是利用无敌的复活技能的强行移动方法。乍看之下很荒谬,但以当时的情况而言,这么做确实最有效率。 我「唉」地轻叹一口气,并看向三辻。 「抱歉……多亏你来得即时。不过,你应该也不是特地跑来救我的吧。」 「嗯,对。这是利害之一。所以用不着道谢……先不提这个了。」 「嗯?干嘛?」 「…………」 三辻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一语不发……「又来了」。三辻之前做了几次类似的行为。那双无色眼眸仿佛是试图从我身上找出「什么」。而她的淡然表情上,寄宿着一丝摆荡不定的「某种神色」。 三辻像是想说什么似的开口,然后闭上,接着又张口,但还是闭了起来。 「……没什么。」 到头来,她只说了这么一句,便踩着摇摇晃晃的脚步前往不知何方。 # 『勇者已击破处刑人。』 全体纪录显示出如此平淡无奇的讯息之后,经过数刻。 我心怀感恩地收下处刑人遗留的曲刀并「收藏」起来,接着触碰终端装置的投影画面,微微地偏过头。 「通讯失败……?」 画面中央显示着这行文字。我因为担心铃夏的情况而想跟她取得联络,但终端装置始终连不上她那边。 「……嗯。没办法了,不能通话的话,那就传个讯息看看吧。」 我原本摸着后颈的手再次放在终端装置上,点击通话画面旁边的图示。 虽然有几件事情想问她……但总之先问这个。 『你没事吧?我看你好像受到不小的惊吓。』 铃夏在与处刑人一问一答的途中,样子变得很奇怪。她脸上的绝望,看起来不单纯只是因为杀意迎面扑来而产生的。我想刚才那场战斗中,可能有某种东西触碰到了她的「隐情」。一种她绝对无法视若无睹的东西。 我就这样抱著有点烦闷的心情打算关掉画面──就在此时…… 『──嗳,垂水。你想通关这个游戏对吧?』 「咦?」 看到突然显示于终端装置的这条讯息,我不禁皱眉。 这算是……回覆吗?不,至少前后文完全没有连贯。此外,也许是因为这句话不是用说的,而是用写的,她以往那种欢闹的情绪彻底被削弱,甚至有一种严肃的感觉。 「…………」 心头的一丝疑问令我眯起红眸,慢慢地输入回覆。 『嗯,是啊。既然都参加了,那就得攻略(通关)才行嘛。』 『这样喔……嗯。』 『你「嗯」什么啊?你一个人想通也没用,我还是完全搞不懂耶。』 『这是当然的呀。说到底,我又不想让你懂。啊,不过最后让我说一句话吧。』 『嗯?干嘛啦?……是说,你讲「最后」到底是──』 『我果然还是很讨厌你。』 ──从这里发生的变化格外缓慢,看起来像是进入慢动作模式。 我明明没有做什么操作,视野却逐渐模糊,世界晕染开来,进行切换。熟悉的校舍、中庭的长椅、独自坐在这里的我。不知何故,制服裤子上有好几颗「泪珠」滴落的痕迹。 「咦……为什么,我……」 「强制登出」──不,正常来讲的话,应该是随着刚才那道宣言,「铃夏擅自登入了」。 我用衣袖粗鲁地擦掉眼泪后,连忙启动手机。接着,我连按了好几次ssr的图示,想办法尝试登入进去……然而,画面上只显示出「现在无法进行这个操作」,我的「内在」没办法飞进ssr里面。 「话说,这次别说通话了,连传讯息也不行啊。」 我叹着气关掉手机,躺在长椅上仰望天空。 「搞什么啊……真是的。」 这情况俨然就是担心已久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虽然我不晓得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但像这样单方面地被隔绝在外,我便没办法主动取得联系。我们这种扭曲的共存关系,正因为扭曲,才会如此轻易地遭到撕碎。 ──说起来,和当时有那么一点像。 被拒绝当互换身体的对象(伙伴)后,我脑中闪过的,是春风在roc中采取「妨碍登入」的事情。仔细一想 ,我上次和这次都被电脑神姬给赶出游戏了。 但是,这两次看似相同,却完全是两回事。春风是为了保护我而自愿选择游戏世界,但铃夏是抱着明确的敌意把我「关在现实世界里面」。 那么,她的理由是什么?敌视我的根据在哪里? 回想起来,她的行为打从一开始就很奇怪。夸口说自己很期待ssr举行,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兴奋,也没有认真进行游戏的意思。不仅如此,她还老是在阻挠我,简直像是「怕游戏被我通关」似的。 「…………」 我一边躺着,一边将右手放在后颈上。然后在闭着眼睛的情况下专心思索。 恐怕──铃夏的「隐情」与ssr的gm有关吧。 若真是如此,「她所怀抱的问题绝对不是我能处理的」。 「……不过,这也当然。如果她能感受到一点可能性的话,应该会像春风一样说出来,仰赖我的协助。但是,她没有这么做。那家伙大概被彻底拘禁了起来,我根本无从出手。」 我刻意说出不愿承认的事实。不知不觉间,原本气馁垂下的左手紧紧握起。 ──喂,这样下去真的可以吗,垂水夕凪? 「当然……不可以啊。」 我想救铃夏。 尽管她没有拜托我,也没有依赖着我,但我还是想救她。她即将被「某种东西」摧毁,却没人伸出援手,而我自作主张地想要把她硬抢过来。 为此,我能做的事情……果然还是只能「通关这个游戏」了吧。在「selector of seventh role」七个职业之中,被选为「魔王」的我,使命就是打倒无敌的「勇者」。 勇者的能力宛如铜墙铁壁。「自动存档&读档」──形同作弊的完美自动复活能力。相对之下,魔王的「自动征收」是可以抢夺任何持有物品的技能,但目前偷到的顶多只有勇者的内裤而已。至少乍看之下完全没得打。 不过,「我还是看得到,想像得到」。 资讯已经齐全了。至今为止的游戏过程中,让我感到在意的地方全都串连起来,清楚明白地揭开了ssr的攻略步骤。冰之女帝──三辻小织的游戏技术虽然是一道障碍,但只要跨越过去,应该就能直冲通关了。 然而,要实行这个计画的话,「还缺少一块拼图」。 只有一块。就那么一块,却不是我有办法拼凑起来的部分。斯费尔这个敌人太过强大,导致我无论如何都逆转不了「那一点」,再这样下去的话,我毫无疑问会败北。 因此── 「…………可恶……真不爽啊。虽然很不爽,但也没办法了。」 我从长椅上站起身,嘴上嘀咕着诅咒般的话语,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接着,我先拜托春风「帮个小忙」,再点击电话簿里为数不多的一个号码,一边深呼吸,一边拨打过去。 对方立刻就接起来了。 ? 我是电脑神姬二号机──是个「失败品」。 就是这么一回事。 啊,别误会了,虽然这种话不该由我来说,但性能本身应该并不差。继发现enigma代码后立刻做出来的一号机,由「那个人」……胧月咏带着竞争意识设计出来的二号机。不仅具备电脑神姬皆有的人类感情,在电子干涉能力方面更是杰出──等等诸如此类的。 但尽管如此,我…… 从制作原委来看,我本来就是一号机的劣化复制版,完全不可能超越原版,而且经常发生故障,要是不接受定期维护的话,连存在本身都很危险,因此总是给那个人带来麻烦──就是这样,似乎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废物。 啊哈哈。能相信吗?听说要是那个人不在的话,我连三天都活不了喔。 而之所以变成「这种情况」,也不是那个人的能力有问题,仅仅是因为我天生就是个烂渣的缘故。 是吧? 真的……很荒唐对吧? 但是再怎么荒唐,对胧月咏来说,那就是现实。他是斯费尔干部的一员,上进心超级强,心高气傲,又自称为天才,会把「我不可能犯错」当作口头禅一样挂在嘴上的一个人。 由于他是这样的人……所以我想,他才会无法忍受有人抢先完成了电脑神姬。他用对抗的心态把我做出来,但因为太急躁而导致构造上漏洞百出,其实那个人根本没有能力去运用来历不明的enigma代码──结果便诞生出如此「不中用的废物」。 没错,废物。 内行人只消一眼就看得出来,就是个全身上下东拼西凑的破烂人偶。 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我却是「这副德性」,胧月咏显而易见地非常沮丧,还用尖锐的言词痛骂了我一顿。然后──到头来,「他打算当作没这回事发生」,决定把我关进小小的、小小的封闭世界(游戏场域)。 从斯费尔与世界中孤立出来,谁也不会造访的孤独世界。 我被隔离在那里……已经是「将近两年前」的事情了。 啊哈哈。从那之后,我每天的日子几乎跟地狱没两样。在热闹却无人的城里有气无力地走着走着,就这样度过了一天,然后日复一日,几百天都是如此。 其实也是有活动的。毕竟,我每三天就必须让那个人维护一次。不得不见那个人──在斯费尔的「真正」天才们包围之下,不断积累怨气的胧月咏。 那个人总是掐着我的脖子,用阴沉的眼眸说这些话。 ──你这个废物。 ──在我的经历上留下污点的最烂最糟失败品。 ──全都怪你,因为你是个一无是处的烂渣,害我也要被那些家伙嘲笑。别开玩笑了。我可是天才,远比那些家伙厉害多了。 ──结果却……被你给毁了! 啊哈哈。「那就杀了我呀」──我不晓得自己这么想过几次了。简单来说,我就是奴隶,让那个人发泄焦躁情绪的便利工具。像我这样的缺陷品,到头来只能做到「这一点(当出气包)」……开什么玩笑啊,是你把我做出来的耶。 不过──转机在三个月前突然来临了。 roc──正式名称为rule of casters的意外性落幕。虽然对斯费尔而言,这只是「一场地下游戏结束了」,但对那个人而言,并非如此。胧月咏认为roc以那样难看的方式收场,等同于「天道白夜的败北」。连亲手抚养长大的电脑神姬都被夺走,是完美到可笑的战败。 因此,那个人八成是这么想的── 只要击溃让天道败阵的垂水夕凪,就能证明自己比天道更「强」。 ……受不了。 一直都觉得他是个蠢蛋,但那个人远比我想的还要蠢上非常多。 但是,即使腐败,他好歹也是斯费尔的干部。决定方针后的行动力非比寻常,从这里开始的事情几乎都如他所愿地进行了下去。「煽动」斯费尔先进技术开发部门第三课,「调换」预定举办的下一个地下游戏。 而「调换过来的游戏」就是selector of seventh role──以他给予我的封闭世界为舞台的地下游戏。 在ssr开始的前一刻,那个人把我叫过来,说了这些话。 ──喂,烂渣。我给你一个机会。 ──ssr马上就要举办了,你也要以玩家的身分参加。 ──如果你能够赢得胜利,我就把你从这个封闭世界放出来。当然,如果输的话,还是维持现状,没有任何对你特别不利的条件。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让步。 ──真是的,感激涕零吧,废物(垃圾)。 他这么说。啊哈哈,真的很有趣,可笑到我都要流泪了。只要赢的话,就让我从这个世界出去……这是怎样?脑子没问题吗?我没有维护就活不下去。就算从这个世界出去了,这件事也毫无意义。 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很高兴。 毕竟,这里原本只是个封闭世界而已,却要变成游戏舞台了喔。不会只有平常那些npc,具有自我意识的玩家都会进来这里呢。这种事情太棒了吧。我两年来都在这个闭锁的世界里过日子,对我而言,这样的想像如同毒品一般,既强烈又迷人──正因如此── 「我的愿望就是尽可能拖长游戏时间」。 仅仅是这样而已。 通关游戏这种事情,我打从心底觉得无所谓。不对,倒不如说,「我根本不想通关」。但是,也不能让别人攻略 成功。既然无论输赢我都必须回到原本的生活,那我就不会让这个游戏结束。 因为这个缘故,我决定在ssr开始后,立刻拚尽全力妨碍其他玩家,同时慢慢地、好好地享受游戏。 在这个差不多开始让我心生留恋的狭小世界,努力地去玩乐。 话说,ssr真的很棒喔。能收到邀请函的,只有斯费尔开始举办地下游戏之后,在收集的资料中名列前茅的人而已。我为了拟定对策而逐一进行调查,结果全都是留下不得了战绩的玩家……于是我有点兴奋起来了。感觉会玩得很开心,一直很期待。 当然,在所有人之中,我特别注意到的是「那个人」。 垂水夕凪──将rule of casters彻底攻破的玩家。因为被那个人视为眼中钉,想必是个相当有实力的人。正因如此,我才会想出各种作战方式,避免游戏被他轻松通关,只不过……啊哈哈。 没想到我会「变成」他,这实在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坦白说,我很慌。除了那个人之外,我本来就几乎不曾跟其他人接触过,也没听说会突然以这种反常的方式遇到其他人。应该说,我很伤脑筋。还因为实在太震惊、太混乱,我忍不住在镜子前面一直摸脸……嗯,触感有一点粗糙。 但是,仔细一想,这次的「交换身体」对我来说也正好。毕竟,如果我就是这个人的话,不需要费多少工夫就能妨碍游戏进行。最起码比起不知道躲在哪里的强敌,这样简单太多了。 没错,我心中某处暗自窃喜着……原本是如此才对。 ──我没算到的,是「我自己的感情」。 一定是因为那个人害我尝到太多苦头,我才会变得软弱至极。垂水提议我去「另一边的世界」让我开心得不得了,光是和垂水、春风还有雪菜说话,我的内心深处就好像有股暖流涌出来似的。 所以……和垂水一起进行游戏让我非常非常开心。 与此同时,我也非常非常「痛苦」。 有时间限制的幸福,暂时的幻想。是的,我从一开始正是期望着从游戏里得到「这个」。因此,受伤是不合理的。我明明清楚这一点。 但尽管如此,这个梦却有点「太过真实」了。耀眼到我不禁以为是真的,近到我不禁以为伸手就能触及。 于是,我产生了误解。 我误以为……垂水让我看到的幸福,是我也能够获得的东西。 啊哈哈,我真笨呢。就算现在再开心,「一旦游戏结束,我又会变回一个人」。我竟然玩到连这件事都忘记了。像个笨蛋似的欢闹、玩乐,然后在听到「处刑人」那番话后,一口气从梦里被拉了回来……没错,就是这样。这个世界终究是游戏,并非现实。现实世界(另一边)的幸福绝对不是我这种身分可以抓住的。我察觉到了这一点。终于想起来了。 所以,我觉得很讨厌。 垂水不时让我看见自己绝对得不到的幸福……我实在讨厌死他了。 ──做完定期维护后,我带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回想着这些事情。 「唉……我到底在干嘛呢?」 我将摇摇欲坠的身体靠在石墙上,先使用共通恢复技能「治疗」。今天的暴行比较收敛一点,所以这么做几乎就痊愈了。而且和「前天」不同,这件衣服的惨状是处刑人造成的,不用担心垂水会起疑……我有点讨厌对这种事情感到庆幸的自己,便朝留着粉红色头发的脑袋捶了一下。 接着,我微微垂下头。开始思考游戏的未来。 才刚开始没多久的selector of seventh role──ssr,却早已准备要迎接最终局面。由于神官与处刑人退出,导致革命家确定听牌了。此外,追迹者似乎也因为采取巧妙的pt战略,像是将潜伏技能借给判官等等,让持有pt大量增加。俨然有突破9000大关之势。 「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我用昏昏沉沉的脑袋回想ssr……我确实一直有在妨碍垂水赚pt吧,嗯。让垂水夕凪这名最强玩家用尽全力攻略游戏,而他本身的通关进度则由我来阻挠。游戏开始前想好的作战方式都有好好实行。所以,单纯是因为「这样依然没用」罢了。 「如果,如果打从一开始就把一切告诉垂水……不对。这是不可能的。」 啊哈哈。我一边干笑着,一边用空虚的眼神注视已经和另一边的世界切断连线的终端装置。这个终端装置绝对不会再接到任何来电。 而且──「拖延」也差不多到极限了。既然出现了即将通关的玩家,窥视其他人的动向也没意义了。马上就会爆发pvp吧。 然后,ssr会结束。与此同时,我的短暂幸福也将落幕。 「可是……嗯。真的玩得很开心……所以这样也好吧。」 我背靠着石墙,缓缓滑落到地上,并独自如此喃喃自语着。 ……其实一点也不好。 虽然和垂水度过的那几天很开心,正因为很开心,我才想要一直沉浸在那样的美梦里。但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心知肚明,才放弃继续接触。要是接触的话──那样会更令人感到空虚。 「啊哈哈。更何况,不管我放不放弃,游戏都会自行结束。既然如此,那干脆────」 「────没有那种事情。」 「…………咦?」 当我自暴自弃地独语时,突然插进一道非常失礼的声音,我不由得眨了眨眼。然后,我立刻察觉到了。不知何时开始,一名拥有华丽金发的美少女正喘着气站在我面前。 「呃,请你……那个,等一下……呼呼!」 她双手撑着膝盖,呼着气调整呼吸一阵子后,抬起那张渗出些许汗珠的脸庞,温婉地微微一笑。 「谢谢你,我平复下来了……耶嘿嘿,有点不习惯耶。roc那时候是别人在找我,现在变成我来找人,总觉得有点新鲜呢。」 「呃……?」 「不过,我找到你了。成功找到你了。」 用真诚的眼神注视着我,并说出这番话的──是春风。 她是电脑神姬五号机,据说是垂水透过roc从天道白夜那边抢过来的。对于她的境遇,我本来很羡慕,甚至可以说是敌视。但不知何故,光是待在她身边就会觉得很舒服,完全没办法讨厌她……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女孩子。 她就这样带着不设防的笑容,继续说道: 「你这样不行哟,铃夏小姐。在这种时候放弃太可惜了。是说,我在roc也一直在逃避,没什么立场讲这种话就是了。」 「等、等一下……你为什么会在ssr啊?太奇怪了。能连进这个世界的,只有在地下游戏获得高度评价──」 「耶嘿嘿,是的。所以我『耍了一点诈』。使用电脑神姬五号机的能力,改写我本身的设定……其实我现在暂时是个身经百战的超强玩家哟。」 「哦……这么说来,你确实有这种能力。」 第四章 秘策与决意 ? 勇者低垂着头。 脑中只有一个词语没完没了地重复着──违反规则。「魔王」谴责处刑人之际所说的这句话,现在也一直萦绕在内心深处。 ……究竟── 究竟自己在做的,是否是遵守规则的行为。 就算「不是」──那又为何会让自己如此痛苦? 甩了甩混乱的脑袋后,勇者狂奔了起来。 革命家勾起嘴角。 寄宿在那上面的是欢喜之色。他所盯上的追迹者持有pt超过9000,而且仿佛连动效应一般,「潜伏技能也解除了」。这次的地下游戏接二连三地发生愉快的事情。 不用说,他没有蠢到不回应如此热烈的「邀请」。 尽管没办法与最强的劲敌交手,但这样也正好。 革命家的喉咙深处迸出咯咯笑声,慢条斯理地踏出了步伐。 追迹者微微一笑。 神官遭到杀害后,她立刻转为采取pt战略,而成果相当丰厚。无论是买下奴隶和日雇型npc的人海战术(打工)收入,还是租借潜伏技能给判官,所有策略都以加速度的形式让持有pt不断增加。使用「终焉」技能也不再是痴人说梦。 但是──对她而言,重点不是这个。 「他」马上就要来了。为了阻止她获得胜利。 这样的期待与兴奋让追迹者陶醉地绽放笑容。 判官保持沉默。 从ssr开始到现在,他只是一直在等待「那一刻」的来临。 至于魔王── # 回到现实世界和那个男人「交涉」完毕后,我再次以铃夏的身体重新登入ssr。 春风不在旁边。我以为她一定会和我一起去,但她不知何故小小地嘟起嘴唇,拒绝跟我同行,说「我要陪在铃夏小姐身边!」之类的……不知道怎么了。看到开朗活泼的春风对自己做出那种反应,实在令人满沮丧的。我不记得自己有做什么惹她讨厌的事情啊。 不过──暂且不管这件事。 为了切换思绪,我决定透过终端装置连上公布栏。 「公布栏:第四天十五点二十二分现在。魔王:1390。勇者:3877。革命家:3320。追迹者:9720。判官:1121。」 「……情况不妙啊。」 我不禁脱口说出这种丧气话。 判官从游戏开始后就几乎没有动作,连存pt的意思都没有,总觉得蹊跷得可怕……但最直接令人感受到危机感的还是「追迹者」。显示出来的数字是独占鳌头的9720pt。就算只计算自然增加的部分,大概不出五小时,她就会得到「终焉」技能。 「虽然我知道阻止的方法就是了……但有点犹豫。这么做的话,pt可能会不够用。」 如何行动才是正确答案?我全力转动思绪,将右手轻轻放在后颈上。 这时,我面前──忽然「出现一名认识的少女」。 「──呼……呼……」 看起来稳重的短发与娇小的身躯。也许是因为全力跑过来的缘故,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颊也在泛红。朴素的薄衬衫被汗濡湿,紧贴在肌肤上。 三辻小织。 她像是要阻挡我的去路似的张开双手,就这样凝视着我,微微启唇说道: 「等一下。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干嘛啊?」 我用略为带刺的口吻反问回去……看来她并不是不由分说就要找我进行pvp。不对,说起来,「冰之女帝」是效率主义。如果她真的打算杀我,应该不会特地在我面前现身吧。 「有个问题,请你回答……『你参加游戏的目的是什么』?」 「咦?」 「啊,那个……呃……」 三辻可能是把我的反应解释为「拒绝」,只见她仿佛辩解似的拚命摇着头。 「……我知道。问这种问题很自私。可是……我很好奇。你帮了我,又试图救『她』。不管是哪一个都是『多管闲事』,对游戏没有帮助,你却积极地承担了下来。一点效率也没有,大概和我是完全相反的类型……不过,就是这样我才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呢?」 「为什么吗……」 我低声复诵她的话,然后轻轻交抱着双臂,一边甩开长发,一边思索了起来……她是在责问我的游戏方式很没效率吗?不,她的口气听起来没有责备的感觉。真要说的话──应该是焦躁吧。 「我不懂。」 三辻淡淡地继续说道: 「明明这样就可以了,明明『这个做法是正确的,却跟平常不一样』。好奇怪。绝对很奇怪。脑子里转来转去的,好烦闷……一定都是你害的。」 垂下的浏海半遮着眼眸,尽管无色,却充满强烈的光芒,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浮现在她眼底的是剧烈的「动摇」。恐怕出于某个因素,她体内接近中枢的部分正在摇晃吧。价值观产生巨大的混乱。而她认为游戏风格截然不同的我正是元凶。 若是如此,那么…… 「啊~……三辻,我说你啊。」 「……什么?」 「简单来说,你的意思是这样吗?你就是所谓的效率魔人,在ssr也遵从这个信念,执行『有效率的游戏方式』。但是,你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所以很烦闷。」 「嗯,对。就是这样。」 「那么,这是我的想法,如果猜错的话很抱歉……你所谓的有效率的游戏方式,并不单纯是指『不拖泥带水的高明手段』──」 说到这里,我暂且打住了话语。 我仔细地回看着那双透明的眼眸,将想到的「答案」说出口。 「──其实根本是『违反规则』吧?」 「唔!」 我如此断定的瞬间,三辻瞪大了双眼。她慌张地颤抖双唇,身体摇摇欲坠,但还是勉勉强强地出言反驳。 「不……不是。才不是!不可能!我不会因为这种缘故而感到烦闷。只要能用有效率的方式获胜,就算是盘外战术我也照用不误!」 「真的吗?不是吧,我不这么觉得。」 「唔……!为什么你会懂啊!」 「问我为什么……很简单吧。」 三辻猛摇着头……或许她是真的不明白吧。从我的角度来看,这是极其单纯又愚蠢的事情,但她瞪着我的眼神也很认真。 这样的话,也没办法了。 我摆架子似的叹了一口气,让一头粉红色长发随风飘扬,然后对着三辻的脸用力伸出食指,并以半眯眼的眼神看她。 「──三辻,你对违反规则感到抬不起头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你……不仅是个效率魔人,更是个纯粹的游戏迷啊。」 「……咦?」 「咦什么咦啊你。」 「咦?但是,不可能。」 「不可能?我倒觉得你那样才不可能咧。毕竟……你是『不败战姬』吧?光是这一点就很奇怪了。地下游戏的报酬是『任何东西』,假如你想要钱的话,在最一开始的那次得到足以好几辈子不愁吃穿玩乐的钱财后,就不会再参加了。完全没必要一直取胜,甚至还拿到『不败』这种外号。」 「…………啊……」 三辻就这样怔怔地半张着口。 这是我从十六夜那边得知的消息──三辻至今为止所要求的「胜利报酬」都是金钱,而且顶多只有零用钱的程度而已。因此,有一段时期还被指责为「斯费尔安排的桩脚玩家」。 「如果你连这一点都没意识到的话,那正是决定性的证明。尽管你满口效率,实际上却是在享受游戏,所以不管几次你都会参加。而这次因为『耍了某种诈』,导致你的乐趣减少,所以你才会感到烦闷。」 「…………」 「……不过,话是这么说啦,细节部分我不清楚就是了。但是,仔细回想起来,我和勇者(你)第一次相遇实在太吊诡了。明明游戏才刚开始没多久,你却能掌握住我的所在地、职业等一切资讯。所以……我猜,应该是gm想击溃我,便派你来当刺客,没错吧?」 说完,我看向三辻──从刚才开始就不称呼我为「铃夏」的她。 ……没错,我对勇者的行为感到奇怪的地方就是「这个」。追迹者和革命家在第一次遇到我的时候,都询问了我的职业。然而,勇者却直接跳过了这一步。因为「没必要问」。她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三辻静静地垂着头,暂时陷入沉默,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 接着──几秒后,她 小声地吐露了一句话。 「……没错。完全正确。」 从浏海间隙可窥见那双透明的眼眸微微晃动后,看着我。 「ssr开始后没多久,一个叫做胧的人就联络我。『请勿在ssr中途弃权』──这是任务。只要达成的话,就会给我游戏报酬以外的酬劳。就是这样的提议。 我当时觉得无所谓。毕竟光是参加游戏就能拿钱的话,非常有效率。我喜欢有效率的方法……但是,并非如此。『不只是这样而已』。 那个人要我做的,一定是『将你逼上绝境』。 因为──因为我知道!魔王的职业、技能、所在地和持有物品等一切的一切,『在我的终端装置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 「……而且,他说不会干涉我的游戏方式也是『骗人的』。一开始的攻击结束后,他气得要命,一直叫我等他下指令再杀你,但又要我不断施压……到头来,我不过是个傀儡罢了。并不是我参加了ssr,而是『被迫参加』。我想,他一定只是为了在魔王最耻辱的那一刻动手,才安排我伺机待命。」 「…………哦,原来如此。」 所以,三辻的「违反规则」,是在无视本人意愿之下成立的吧。 她遵照游戏以外的后设式契约,不对,是因为那个契约的相关「额外」资讯,而把魔王的资讯掌握得一清二楚。再加上勇者的职业技能宛如铜墙铁壁,已经可以提前结束比赛,要输掉反而还比较难。以效率而言,根本强上加强。 尽管如此── 「很奇怪。太奇怪了。『一点都兴奋不起来』。完全不好玩。」 参加地下游戏时总能感觉到一股揪紧胸口般的昂扬感,现在却完全没有。无为、无色、无感动。明明相信自己的判断是合理且正确的,却不知为何感到非常「无聊」。虽然自己也想不透为何会涌出这种心情,但总之一直在脑中盘旋不去。 不过──这也许是因为…… 「经你这么一说,我终于懂了……原来如此。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兴奋不起来。都是这个原因……让我感到无聊。」 三辻口中喃喃说着,并把手放在左手腕的终端装置上。她就这样带着沉静的表情将画面投影展开在眼前,淡淡地继续进行操作。仿佛祈祷,又似挑战一般,那纤细的手指在虚空中跃动着──接着── 『勇者销毁道具「月下誓言」。』 『「月下誓言」所订立的一切契约皆失效。』 「……嗯。」三辻望着更新后的个别纪录,看似满意地微微点头。 ……那个「月下誓言」大概是将她和胧月咏连结起来的契约道具吧。丢掉这个道具的话,就表示她事到如今却选择放弃了报酬。与此同时,也抛开了身上的一切束缚。 这种没效率的行为实在很不符合三辻的作风,我忍不住嘴角上扬,说道: 「这样真的好吗?你一直以来都按照契约行动至今吧。一切都会化为乌有喔。」 「少啰嗦。闭嘴。追根究柢,都是你──呃。」 三辻一口回击我的调侃,看起来有点火大地准备说些什么,但她忽然打住了话语。 原本因为烦躁而眯起的眼眸忽然张大,来回看着终端装置和我的脸。 「咦?那个,这……pt。追迹者的……咦?」 「……你该不会都没发现吧?」 对于她过于后知后觉地指出这件事,我顿时无力地叹了口气……这家伙大概是一陷入混乱就没办法注意周遭的类型吧。令人有点意外。进一步来说,盯着画面感到焦急的三辻让我觉得满新鲜的,真有趣。 也许是对我的态度感到不解,三辻微微偏过头,谨慎地开口说: 「你……你不在意吗?现在已经达到9734了。」 「嗯?哦,当然会在意啊。就算能打倒你,但要是被其他人抢先通关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这么冷静?不管我和你是哪一边打赢了──啊,赢的人应该是我就是了──胜负都不可能在接下来几分钟内结束。」 「没想到你很有自我主张嘛……不过算了。我之所以冷静的原因?这还用说吗?因为追迹者不可能获胜啊。」 「……?」 三辻微微皱眉,我则贼贼笑着,如此断定地说道。 ──追迹者实质上「不可能」达成10000pt。 我会下这样的结论,当然有凭有据。 首先,「十六夜弧月人不在这里」。现在这个阶段可以说是ssr的最终盘,那家伙放着我和三辻不管绝对是异常事态。这其中一定有理由。对那个变态战斗狂来说,有「某种东西」优先于我们。 所谓的某种东西,也就是──即将通关ssr的玩家所发出的「挑衅」。 是的,绝对错不了。「十六夜去阻止追迹者了」。 不,我当然不是光凭这一点就确定追迹者会败北。虽然十六夜的游戏天分我再清楚不过了,但追迹者也是能力足以参加ssr的地下游戏老手。我推测不出两者之间有多少实力差距。 ……但是── 尽管如此,我早就知道一件事──只要追迹者打算靠自然增加来凑满剩下的pt,她就绝对不可能获胜。 「对吧?那就拜托啦。自称天才的游戏玩家。」 于是──这瞬间,「时间停止了」。 ? 「呿……乱七八糟的有够烦,混帐。」 ssr的中枢,钟塔最上层的管理室。 一手掌控这座钟塔的管理员npc被十六夜收买下来,让大时钟完全停止运转。他一人睥睨下界,如此喃喃自语着。 他还是先用单手操作终端装置连上公布栏。追迹者的持有pt是……9737。本来的话,这时候再稍微上升一点也不为过,但pt的自动增加完全停止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时间并没有在流逝」。 没错──这座钟塔不仅是ssr的中心,ssr的所有时钟也是以这里的大时钟为基准来运作。换句话说,如同字面上的意思,这个时钟才是ssr时间的绝对基准,和天体运行或潮汐涨退完全无关。钟塔上的时钟每过一分钟,这个世界就会前进一分钟。 因此── 随着时间运转而增加的pt,在这个时钟停止后便毫无动静。 「──不过,夕凪那家伙好像比我先察觉到这一点啊。」 十六夜一脸麻烦,或者说有点不甘心地啐了一句……垂水夕凪果然很有意思。而且正因如此,现在没办法跟那个男人一战才会令他十分不耐烦。 「真是的,又抽到下下签了啊。夕凪明明有参加,我却没办法跟他打架,然后女帝又那副死样子无聊得要命,最烦的是……我的对手竟然是你啊。」 「唔!…………什么嘛。原来你发现啦,弧月哥哥?」 这时才「喀」地响起了脚步声。 十六夜将视线从窗外收回后,一边叹气,一边将身体转向管理室入口。那是他耳熟的嗓音、眼熟的打扮,以及熟到厌烦的「扭曲气息」。 ──「追迹者」。 「嘻嘻,嘻嘻嘻嘻。好厉害,好厉害好厉害哟!弧月哥哥果然是天才呢。竟然用这种方法来阻止其他玩家通关,莉奈完全没有想到耶!」 「闭嘴啦,跟踪狂。」 「追迹者」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娇美笑容,十六夜则非常直接明了地咒骂了一句。但是,她似乎连这样都感到很开心,只见她紧抱住胸前的熊娃娃,心醉地笑了起来。 「被弧月哥哥骂了……?」 「唉~你这家伙还是一样麻烦得要命啊……所以咧?既然你满不在乎地现身了,看来是打算跟我一战没错吧?」 瞬间,十六夜的气息急遽改变。他使用「展开」,右手便冒出一把粗制自动步枪,接着在「哈!」地吐出一口气后,他就这样交叉双臂,将枪口对准敌人正面。 追迹者见状,则看似疼惜地摸着巨大的熊娃娃,同时露出妖媚的微笑。 「这是当然的呀。莉奈最爱弧月哥哥了,希望能得到哥哥更多~更多更多的注意嘛。莉奈想要你好好看着莉奈,而不是『冰之女帝』那种不重要的杂碎……嘻嘻,你以后只能看着莉奈哟。」 「你就继续讲啊,矮冬瓜。」 对于那种开战宣言,十六夜却像是热烈欢迎似的欣然接受了。 「只能看着你?好啊,既然你这么想要的话,就证明给我看吧。如果你 比我甚至任何人都还要强,我一定想你想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啦。整个脑袋都会被你给占满。所以呢,你就尽全力上吧。」 革命家vs追迹者──战斗开始。 # 「…………好惊人。我吓到了。」 随着格外生硬的嗓音,三辻就这样盯着停下来的时钟,僵在了原地。数刻后,她才抬起头。 「你和十六夜弧月果然都非常有趣。」 「慢着。我告诉你……不要把我跟那家伙相提并论。最重要的是,说我有趣的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随便什么都好,拜托改一下用词。」 「那么……奇怪。」 「……也太直接了吧。」 我厌烦地这么回应后,就看到眼前的三辻似乎微微一笑。虽然只是误差程度的变化,必须仔细观察才能发现,但她的脸颊确实有上扬。 那一瞬间差点让我看到入迷,赶忙摇摇头掩饰过去。 「……那、那么,应该没有在意的事情了吧,三辻?差不多该去进行最后一场pvp了。不快点的话,游戏就会以『超过时间』这种最糟糕的方式落幕啊。」 「在意的事情……?」 三辻「唔~」地发出莫名可爱的沉吟声,并把双臂环抱在身体前面。顺便说一下,虽然这是完全没有一丁点关系的话题,不过她就算双臂环抱也没有特别突显出什么东西。 ──就在此时── 「啊。」 她突然脱口轻声叫了一下,结果不知怎的,一副急忙躲开似的与我隔开距离。接着,她的脸红得像是头顶要冒出热气一般,用失去余力的眼神不悦地瞪着我。 「真……真是的,真是的!为什么要让我想起那种事情啊!」 「……想起?呃,想起什么?」 「我、我明明都叫自己别去在意了……真是的!我完全没办法集中精神了啦!」 「叫自己别在意……你是说另一边的pvp吗?所以我就说快点──」 「才不是!」 三辻不断发出近似尖叫的大喊声,根本没办法跟平时的她联想在一起。 「都、都……都是你不好。『我一直以为你是女孩子』。卑鄙小人。太差劲了。变态!」 「什、什么啦?你从刚才开始到底在说些什么啊?真是莫名其妙耶。」 「唔!你、你是想逼我亲口说出来吗!」 「我根本不懂你在讲什么好吗!」 「……!」 听到我这么说,三辻的肩膀抖动了一下,然后不知何故站成微妙的内八字脚,开始磨蹭著有一半裸露在外的大腿。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感觉她的呼吸相当紊乱,清澈的眼眸好像也慢慢泛出水光。 然后,她就用这种格外煽情的模样──喊道: 「内、内裤!」 「……啊?」 「就是我的内裤啦!你不是拿走了吗!快、快还给我!」 「…………咦?什么?所以你现在没穿──」 「少啰嗦!」 她「喀喀喀喀喀」地刮着路面,仿佛爬行地板似的攻击过来。我立刻往上跳开,躲掉这一击。虽然身体被抛到无处可逃的空中,但ssr是pt绝对主义。只要活用三辻之前示范过的「购买重力」这一招,无论在哪里都不会有行动上的困难。 我彻底躲过所有追击,然后与三辻稍微隔开距离。她手上不知何时拿着上次那把巨剑。 我稍微往下一看。 「……不、不准看,快还我!」 三辻用略显嘶哑的嗓音这么说道,并用力拉下衬衫衣摆,像是试图要遮住短裤似的。不是吧……她穿的又不是裙子,只要不讲的话,我绝对不会察觉到啊。既然会害羞就不要讲出来嘛。应该说,不要在那边忸忸怩怩的啦……总觉得看起来很色情。 再说── 「呃,那个……三辻。听我说,用『强制征收』抢来的道具呢,按照规则是『绝对没办法被抢回去』的喔。所谓的绝对,代表就算是我的意思也不行。所以换句话说……那个,我想还也还不了啊。」 「──」 三辻脸上尽是绝望之色,剑铿锵一声掉落在地……她就这么讨厌我拿着她的内裤吗?呃,不对,会讨厌也很正常。 「不、不过,就是那样嘛。那件内裤并不是在这里买的,而是从另一边带过来的,对吧?既然如此就能带回去现实世界……等ssr结束后,我一定会还给你的。在那之前就……该怎么说才好……」 「……当作你的小菜?」 「我不会用啦。」 大概。 「嗯……」 听到我的回答,三辻稍微抬起原本垂下的视线。平板的表情泛起一抹羞涩,带着淡淡红晕的脸颊与蓝色的短发营造出绝妙的对比,简言之就是很可爱。 「真的?」 「……真的,我答应你。我留这个在身上也不好处理啊。」 「太好了。那么,必须快点结束这个游戏不可。」 「是啊……对了,你既然这么在意的话,干脆先登出一次,把内裤穿上就好了啊。」 「嗯?你在说什么?要是登出的话,pt就不会增加了。」 「……真不知该说是效率魔人还是笨蛋中的极品啊,你这家伙。」 我用傻眼的语气这么说道,再次看向正面相对而立的三辻脸庞。 尽管还染着一点朱色──但那表情丝毫没有「冷静」的影子。她至今以来都压抑着对游戏的渴求,现在则完全「被点燃了」。 「──嗯,闲聊到此为止。」 三辻在最后摇了摇头,弯腰捡起刚才那把巨剑,然后用剑尖直指着我。我也为了从正面迎击那把巨剑,侧身举起从处刑人那边夺来的曲刀,举到与视线齐平。 「好……来吧,勇者大人。或许勇者是rpg的最强人物没错,但所谓的最强,其实都是为了被打倒而存在的喔。」 「随你怎么说。魔王还敢这么嚣张。」 三辻配合地微微弯起嘴角。 ……这应该会是ssr「名副其实」的最后一次pvp吧。 「冰之女帝」、「不败战姬」──三辻小织。 她的通称在地下游戏玩家之间非常有名。但另一方面,听说几乎没有人看过她认真战斗的场面。 原因如同十六夜之前提过的,只要评估对手的实力比自己强的话,她就会立刻「走为上策」。尽可能避免与人直接进行pvp,以整体性的胜利为目标──三辻的战术基本上就是「狩猎」。独来独往的最强猎人。彻底的效率至上主义。 但是──刚才她就证明了「这一点是错误的」。 并不是单纯的效率魔人,而是爱游戏成痴的游戏迷……她证明了这件事。 因此,三辻应该不会再撤退了吧。ssr最强勇者已经失去撤退的理由。她眼中寄宿着摇曳的火光,而且是比红色更炽热的蓝色火焰。 那抹「蓝色」映出我的身影,熊熊燃烧着。 「……!」 在有所想法之前,身体已经先理解了……嗯,这家伙很强。直逼而来的压力劲道非同小可。之前见识到的战斗场面,恐怕对三辻来说,单纯是偏向作业性质的游戏方式吧。但现在不同了。唯有这次是不同的。接下来──将会展现出任何人都没见过的,「三辻小织倾尽全力的一面」。 ……我已经开始觉得周遭的事情怎样都无所谓了。 无论是十六夜和追迹者的pvp、判官的去向还是胧月咏的策略,这个当下统统都无所谓了。要是分神在那种琐事上,我是超越不了三辻的。 对,所以──没错。 「与我一战吧,魔王……做个了结。」 「若要攻略ssr,我只需打倒眼前的敌人即可」! 「「──『增速』!」」 我和三辻几乎同时从正面冲刺而去,不带一丝犹豫。 三辻的武器是勇者巨剑,而我的家伙则是处刑人遗留的曲刀。两把都是不适合美少女玉手的利刃,但事到如今还挑剔这种地方也无济于事。我仿佛要甩动粉红色长发似的扭转身体──高高挥起剑往下一劈。 「唔……」 三辻以巨剑的剑面接住我的攻击后,就这样用蛮力压回来。如同先前,相互抗衡的局势只有短短一瞬。我的鞋跟开始咯吱咯吱地摩擦着石板路。 然而,这点程度的事情我也不是没有料想到。我的右脚落在旁边民家的围墙上,再利用蹬起来的反作用力往三辻── 「唔!购入处理:对象『墙壁』!然后是『收藏』!」 ──就在我要进行突击的那一刹那,支撑着我全身重量的 石墙倏然消失,我的身体就这样跌落在地上。有棱角的石头碎片擦过柔嫩的肌肤,传来一股刺痛。 不过……没事。血条的减少只有误差程度。这样完全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擦破的手臂,立刻又站起身。 「你的反射神经还是一样猛啊。应对速度总是快得要命。」 「没有。我并不是瞬间做出判断,而是一开始就有作战计画。」 「这样反而更厉害了好吗……是说,哇啊!」 正当我用讽刺的口吻酸她时,头上突然有一面巨大的石墙──八成是刚才她「购买」的那面石墙──凭空「展开」了。她挥动巨剑将那个岩块砍到粉碎溃散,化为大量瓦砾哗啦哗啦地崩落而下,响起撕裂耳膜般的轰鸣。我立刻弯下身体,迅速逃出爆炸中心。 往瓦砾雨最少的方向──「前方」冲去。 「哼……!」 但是,我的行动当然已经被看穿了吧。在滑行的前方,三辻正用剑指着我的眼睛,飘然而立。接着,剑芒一闪。连一刹那的间隙都没有,那毫无一丝犹豫的剑光就要斩下! 「……!购入处理:对象『风压』!先『收藏』再『展开』!」 「咦──?」 这时,我用pt购买局部卷起的风压,然后刻不容缓地展开,往剑的侧面打下去。巨剑失去冲劲后,剑轨轻易地摇晃起来……只能铿地掉到地上。 三辻的肩膀看似烦燥地微微抖了一下。 「竟……竟敢耍小聪明。」 「哈!你是怎样?讲话很有魔王的样子喔。都最后关头了才打算转行吗?」 「──少啰嗦!少啰嗦少啰嗦!」 三辻罕见地大吼了一声,粗暴地挥起了剑……战斗继续进行下去。我现在的痛苦之处在于光是熬过攻势就要用尽全力,但也没有任何退路可走。 我暗自调整气息,拚命地抵抗逼近而来的「冰之女帝」── ……从那之后,大概过了几十分钟吧。 「呃──!」 我终究没能逃到最后,直接吃下一记勇者的斩击,然后像破抹布一样轻盈地飞在空中,狠狠地撞到商店的墙壁后才滑落到地上。尽管我立刻使用了「治疗」,但没办法补满hp条。 「真的是……太强了吧,混帐。」 在已经朦胧起来的视野中心,我看着三辻的身影,忍不住咒骂了一句。 ──冰之女帝。不败战姬。ssr的最强勇者。 虽然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但她是真的不需要使用「自动存档&读档」这种作弊技能,因为她本来就很强。 刚才也是如此。 几分钟前,三辻突然买下「ssr商业区『统治权』」。我起初连这个举动的用意都没想到,但从那一瞬间起,她就是该区地位最高的存在,只要一声令下,这一带的所有npc都抄起武器跑来抓我。 后来,我勉强保住性命,逃出被三辻掌控住的区域,最后终于走到这一步。 「呵──到此为止了,魔王。」 和缓的脚步声。三辻心情不错地玩起了角色扮演,但另一方面,她所散发的气息别说是勇者,根本犹如死神一般,就这样步步往我逼近……我在内心小小地骂了声可恶。 ──绝对打不倒的勇者的攻略方法,我已经想好了。 ──将混蛋gm的策略击溃的剧本,我已经准备好了。 但是,在那之前还有个铁铮铮的事实要面对,那就是「三辻小织是比我强的玩家」。 「……」 我蹲伏在瓦砾之中,抹掉脖子上的大量汗水。虽然没有工夫去看公布栏,但单纯扣掉在这里用掉的pt的话,我大概剩500再多一点,而三辻则是2400左右吧。没问题。「目前还够用」。 不过──即使我想进攻也找不到任何空隙。也许是没穿内裤那件事让她很抓狂,她的攻势随着时间过去不断变得更加凌厉。「不败战姬」在此大显身手。她带着压倒性的力量阻挡在我面前。 所以…………怎么办?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在做什么啦?』 「…………咦?」 瞬间──终端装置播出格外熟悉的嗓音。 『我说,你在做什么啦……哼。之前牙尖嘴利地讲得那么了不起,现在却这么狼狈啊,垂水。你好逊喔。』 「你……」 是铃夏。 她应该是使用干涉电子机器的能力,从现实世界连过来的吧。擅自将终端装置转为扩音模式,擅自将我和她连结起来,擅自把她的声音传过来。 『因为没办法,只好来救你。因为没办法,只好来帮你……别会错意了喔。我可不是特地为了你才来帮忙的……只是想这么做而已。』 「……你是怎样?真是的,要傲娇也没傲娇的样子。」 虽然我不知道她是被谁影响的,但这家伙真的是令人搞不清楚她到底是坦率还是难伺候。还有那个耍傲娇的方式,用我的声音讲那种话真的让我很想一头撞死,希望她即刻停止这种行为……不过── 「你能来真是太好了……老实说,找不到能让我强撑面子的对象实在很伤脑筋啊。」 『唔!哼……哼。讲这什么话啦?垂水,你是笨蛋吗?』 我一边听着铃夏似乎感到很开心的嗓音,一边站起身,然后舔了舔有血味的嘴唇。大概是铃夏又帮我使用了一次「治疗」,全身的痛楚早已消失。不对,不只如此。就连对三辻小织的绝望感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来历不明的庞大自信占据了整个内心。 明明情况跟刚才没有什么不同,但光是隔着终端装置与铃夏相互连结,我便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心情逐渐归于风平浪静。从容以及全能感。狂妄地相信现在的我,相信现在的「我们」一定能战胜,对这种程度的逆境根本不放在心上。 没错──毕竟就是如此。很理所当然。 ssr与现实世界。尽管隔着不同的次元与世界,但我和铃夏从一开始就是「二合一的『魔王』」。要是没凑齐两人就没意义了,缺一不可。不过,如果两人都在,并且像这样背靠背扶持彼此的话──我们一定能够超越无敌的勇者。 「──『增速』!」 随着终端装置另一端传来的声音,身体瞬间带有加速的能量。我仿佛要扰乱战局似的往旁边跳开,然后在着地的刹那切换重力方向,奋力跃向三辻。 「嗯──」 然而,三辻并未感到焦急。她使用身体强化技能「力量」,将高举过顶的剑猛然「往地面挥下」,瞬间掀起大量的瓦砾,结果在我和三辻之间形成细碎的瓦砾帘幕。她至今已经防守住我的突击几次,这是她相当擅长的防御手段。 不过──我这次决定「不改变前进方向,就这样直穿过去」。 「咦……怎、怎么会……?为什么?为什么……你反而『加速』了?」 「──『展开』!」 在纷纷落下的碎石雨中──我买下瓦砾撞到身体所造成的每一道「冲击」,再用作推进力消耗掉,一个劲儿地加强前进的力量。 伤害因此而集中到我的背上,由铃夏使用「治疗」和治疗道具彻底抵销掉。 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要说哪里不同于平常的话,那便是「铃夏控制住终端装置之后,我现在可以同时采取两种行动」。能够以原本不可能达到的速度平行处理技能。这毫无疑问会成为巨大的优势。 「唔……!」 也许是没想到会被突破防线,三辻的表情略为扭曲起来。 她恐怕已经开始在脑中研拟下一个作战方式了吧。结合勇者的职业技能「自动存档&读档」,展开「以自动复活为开端的奇袭剧」。只要活用勇者的不死性,即使再怎么屈居下风,也必定能找到机会卷土重来──「她应该是这么认为的吧」。 「因此」,我露出贼笑。 错了。这不是你现在该采取的行动。要是你耗尽目前全部的pt,进行全力抵抗的话──「我的胜算就消失了」。 「──抱歉啊,三辻。」 「嗯……我不懂你为什么要道歉。赢的人会是我。不管你杀我几次,到头来也毫无意义。能够活到最后的是我。」 「是吗?这种事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呢?」 目测距离为数公分。 我的冲劲丝毫未缓,逼近她后──就这样「把亮晃晃的曲刀往前刺出」。我似乎有一瞬间与她四目相交,但她 并没有说什么,接受了凶器的突进。化为青白粒子后,她暂时从这个世界消失。 紧接着,终端装置的全体纪录立刻新增了这样的系统讯息。 『勇者已使用职业技能「自动存档&读档」。』 游戏刚开始没多久的时候也出现过这行字。一种把见者打落绝望深渊的最强宣言。而且勇者甚至可以选择「时间点」和「地点」来进行复活,实在难以对付。 『……嗳。』 仿佛在呼应那行讯息一般,终端装置传出了忧心忡忡的声音。 『你差不多该告诉我了吧,垂水。归根究柢……你要怎么打倒她?』 「嗯?你是指三辻吗?」 『没有其他人了吧?你是怎样?耍我吗?』 「没有啦,你也太急性子了吧……再说,『我又没有要打倒三辻』。」 『…………啥?』 隐含「这家伙脑子没问题吗?」这种意思的「啥?」穿越时空飞了过来,我嘴角忍不住扭曲,抽动了几下……糟糕,我觉得有点火大。虽然铃夏完全没有错,但似乎因为那是自己的声音,导致厌烦感增长了数倍。 「呼……」 因此,我把右手放在胸口,稍微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气息。这当然是为了让自己保持冷静。尽管软绵绵的,但这是姿势使然,我也无可奈何,绝对不是我心存歪念。不过真的好软。 『去死。』 「呃……噢,啊~……咳咳!」 有一瞬间感觉要失去所有神智。好险……真的好险。 我重振心情,继续说道: 「我、我说啊,铃夏。你是怎么想的?勇者的技能是绝对攻克不了的吗?」 『咦?……嗯~正常来讲不就是这样吗?既没有次数限制,也没有指定条件。就是个让人死而复生的技能嘛。』 「嗯,对啊。这样的理解本身没错──但是──」 我说到这里先打住,看向终端装置的画面。「现在的持有pt是2279」。因为抢走了勇者的pt,所以我的pt稍微恢复了一些。 我一脸满意地望着,并将长发拨开呈翅膀状,保持门神般的站姿开口说: 「这些你可能没听到就是了,在新手教学的时候,那个图书馆员有这么说过。『所有玩家会被分配为勇者、魔王、革命家、判官、处刑人、追迹者与神官等其中一个职业,目标是达成各职业的胜利条件』──就是这样。」 『……我知道你有变态般的记忆力了,但那又怎样?跟我掌握到的资讯差不多呀。』 「不,我要讲的不是内容,而是说法的问题……是『各职业的胜利条件』喔。换句话说,ssr的职业胜利条件是依据玩家的『不同职业』来设定。并不是针对玩家来设定的。」 『呃……嗯?有什么不同吗?』 「完全不同──你没发现吗?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吗?你看这个终端装置的ui,详细状态和职业之类的资讯全部都跟『持有物品』放在同一页。老实说,真的难读得要命。很不好用。 但是,如果这是必要性处理的话呢?如果这不是什么误植或设计太烂,而是因为详细状态和职业这些本来就该归类在持有物品的话呢?」 『咦……?等、等一下。「把职业视为持有物品」……?所以说,该不会……!』 「没错。」 我简短地给予肯定后,让曲刀从手中消失。这场战斗已经不需要武器了。如果职业是持有物品,而且持有物品可以用pt购买的话,打从一开始,我的致胜之道就只有一条而已。 我就这样搁置空着的右手不用,将身体反转一圈。 「──!」 ……不出所料,「看似刚复活的三辻就伫立在那里」。她举着巨剑,摆出临战姿态。但也因此散发出重重杀气,让我轻轻松松就能察觉到。 绝佳的立地位置,以及绝佳的时机。 ……嗯,勇者的技能确实是最强的。说是无从摧毁的铁壁技能也不为过。但是,因为这样就放弃的话,未免太过轻率了吧?「既然无法摧毁,那就没必要去摧毁」。这个游戏又不是要我破解「自动存档&读档」这个技能。只要巧妙地利用规则上的盲点,藉此赢得胜利就可以了。 「就是这么一回事。」 启动终端装置。技能消耗值2000pt:完成。 三辻倏然脸色一变,我则冲着她微微一笑,坦荡荡地发出宣言。 「『强制征收』──我要夺取三辻持有的『勇者』职业。」 # 『魔王已使用职业技能「强制征收」。』 『「勇者」的所有权从「三辻小织」移动至「垂水夕凪」。』 『「自动存档&读档」的所有权从「三辻小织」移动至「垂水夕凪」。』 「好厉害………………我输了。」 三辻望着终端装置的显示画面,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看似不甘心地垂着头一下子后,随即轻声吐露出这句话。 「可以透露背后原因吗?」 「嗯,是可以啦……不过,你应该差不多全懂了吧?」 我用指腹挠挠后颈,缓缓开口道: 「我买下的是你的职业本身。ssr的职业也是持有物品的一种,只要玩家之间达成协议,就可以作为买卖对象。其实真的想要的话也可以进行交换,但这种事情不可能成立就是了。」 以ssr的职业而言,有利与不利泾渭分明。除非不利的那方累积到相当程度的pt,不然降格直接关系到破关的职业绝对是愚策。 ……然而,凡事皆有「例外」存在。 如果有抢走指定对象一项持有物品的「强制征收」,就能够不由分说地将对手的职业据为己有──简单来说,我想到的就是这种蛮横的方法。 「也就是说……并不是打倒勇者,而是『成为勇者』……」 切中要点的三辻低声说道,而我只微微点头作为回应。 打倒绝对打不赢的勇者──这样听起来确实像是不得了的壮举,但ssr终究只是「游戏」罢了。举例来说,七人参加的游戏中混着一个异常强大的角色,若在这样的前提下「绝对要赢」,那么,在研究那家伙的弱点之前,先把控制器抢走,自己成为那个角色不就好了吗? 没错,换句话说── 不用思考该如何打倒勇者,只要把职位抢过来即可。 「……呼。」 也许是终于平复情绪了,只见三辻就这样躺在地上,将双手伸到脸的前面,藏起表情小小地呼出一口气。规律地上下起伏的胸部。不知是出于不甘心还是兴奋,那娇小的肩膀看起来正微微颤抖着。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真厉害,又让我惊讶了。竟然有那种方法……我完全没发现。不,我或许根本想都没想过。」 「这是当然的啊,勇者又没必要想这种事情。因为魔王本身形势不利,必须做到这个地步才能赢啊。」 「谢谢。可是,那是借口……我在做的事情果然不是玩游戏,只是一种重复作业而已。因为什么都没在想,才会觉得无聊,完全兴奋不起来。太可惜了。我竟然到现在才发现……真的是太可惜了。」 接着三辻说了声「再加上……」,就这样用消沉的表情叹了口气。 「我毕竟犯了规。你一定对我幻灭了。前途一片黑暗。」 「嗯?什么幻灭……哦,说起来你有跟gm签订契约吧?」 「唔……你、你生气了吗?」 三辻的肩膀震了一下,然后像是挨父母骂的小孩子一般,开始从手臂的缝隙间偷觑着我。她心中可能一直怀着芥蒂吧。那双清澈的眼眸像是感到胆怯似的动摇不定。 因此,我稍微撇开头,夹杂着叹息开口说: 「真是的……那种事情怎样都无所谓吧。你不是已经斩断那个枷锁了吗?之前可能是如此,但现在不同了。就只是这样罢了。」 「……可是,不觉得这样很贪图方便吗?」 「就是方便才没关系啊。」 我随便回了句连歪理都称不上的回答,并露出一抹贼笑。虽然这不应该是面对三辻的疑虑所做出的回答,但现在的我(铃夏)散发出我行我素的魔王风范(任性气息),而且强烈到令人目眩。单凭气势就可以打消那一点点的疑念。 「……嗯,我知道了。」 不出所料,三辻小声这么说道,只见她嘴角扬起,静静地轻闭双眼。 然后,她就这样──用有点轻松的语气继续说道: 「嗳,魔王和勇者 成为一体的话,要怎么通关这个游戏呢?」 「什么怎么通关?就跟原本一样啊。又没有改变什么。」 「跟原本一样?但是,没有攻击对象的话,就没办法战斗了。」 「哦,因为已经没必要战斗了啊。ssr的职业与胜利条件是相对应的,所以我现在就会拥有两个条件。击破勇者与击破魔王。而这两个条件都──」 「──只要你现在在这里自杀,就可以达成了呢。」 「…………咦?」 我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突然插进来的男声给强制中断了。 那是矫揉造作到令人烦躁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恼人,仿佛其存在目的只是为了让听者感到不快似的。与此同时,周边一带还响起类似皮鞋碰撞地面的装模作样的脚步声,以及「啪啪啪」的轻佻拍手声。 以这些声响化为bgm……他──那个男人悠然地走到我面前停住。 「初次见面,并且恭喜你通关,垂水夕凪。我是斯费尔干部其中一员,selector of seventh role的统括管理者(gm)──胧月咏。」 ──在终端装置的另一边,可以感觉到铃夏微微倒抽了一口气。 # 据说斯费尔股份有限公司里集结了几名「天才」。 斯费尔的核心。斯费尔的心脏。虽然斯费尔如今已将势力壮大为国际性大企业,但实际上,规模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斯费尔是由「他们」组织而成的。少少几名干部就让斯费尔赢得魔术师之名。 而斯费尔干部的其中一员──胧月咏。 他是个削瘦的男人。肌肤白晰,头发仿佛褪色般染上灰色。应该相当年轻吧,就算说是大学生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尽管他穿上是衬衫和皮鞋这种打扮,但衬衫前面敞开,而且一停止拍手后,他立刻将一只手插进口袋里,看来来实在很不友善。 他像是要仔细检查似的凝视着我的脸,用感到格外可笑的口气说道: 「原来如此……的确很有趣。你就是垂水夕凪吧?确实是本人吗?啊哈哈,不管怎么看,都是那个『我做失败的破烂』啊。」 「……你不要靠近我。」 「什么?生气了?还是感到畏缩了?」 胧月咏留下像是卡在喉咙深处的咯咯笑声,很干脆地与我隔开距离。 「…………」 不妙。这个──真的不妙。 我硬是抑制住激烈狂跳的心跳声,暗自啧了一声……看来「这具身体深埋着对胧月咏的恐惧」。他光是靠过来,我的双脚就开始打颤。仅仅是因为他看着我,我的脖子就流下一道汗。三辻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不过逃走是正确的应对方式吧。和这种家伙正面对峙才是搞错了什么。 ……但尽管如此── 「嗨。」 我压下席卷全身的颤抖,握紧双手,抬眸瞪着那个男人。 「终于现身了啊,gm。我等你等好久了。」 「……哦?二号机(你)不过是内在改变而已,却还能摆出那种表情啊。真烦啊……要是对我的绝对服从也能够控制情感就好了。」 「……你这家伙。」 「嗯?怎么了?」 胧月咏不解似的,又或者说是愉悦似的偏起头……服从和管制。那种把践踏铃夏的自尊当家常便饭的行为,在我看来绝对不正常,已经超出人类的范畴了。 以成为神为目标的恶魔。 或者说──这家伙是天生的人渣。 「不过算了,总之恭喜你。」 胧月咏毫不在意我的表情,他嘴边噙着笑意,微微耸了耸肩。 「你真厉害啊。我知道你高速通关了roc,所以一直抱有期待,但坦白说,你超出了我的想像。我明明彻底设计成让你难以获胜的情况……没想到你这么漂亮地找到了突破口。啊哈哈,结束的时候不就是你一人的胜利吗?」 「……让我难以获胜?」 「嗯,没错。我把几乎不可能取得职业胜利的魔王分配给你,特意安排除了你以外的现今最强玩家与你竞争,然后……哦,对了。那个废物也是其中一部分喔。」 『……!』 随着这声「废物」一同放出的无形「压力」,让终端装置另一边传来类似尖叫的气息。胧月咏听到后,一脸得意地继续说道: 「ssr是角色扮演&点数制的大乱斗游戏,而你的职业是魔王。如同我刚才所说,魔王要取得职业胜利极其困难。既然如此,你本来的妥善之策会是『使用终焉技能赢得胜利』。但是并没有实现──这是为什么呢?」 「…………」 「呵呵,看来你心知肚明嘛。没错,就是如此,全都是二号机(那东西)的错。二号机把你的pt挥霍一空,让你不得不封起以pt取胜的路线──喂,你有在听吧,没用的废物(垃圾ai)。真希望你能感谢一下我那天才般的主意啊。让你这种废渣都能派上用场,这可是我才能办到的壮举喔。」 『──!』 现实世界传来的声响如今几乎扭曲为杂音。 另一方面,我微微地抽动脸颊……这家伙的脑子正常吗?不,他毫无疑问「已经疯了」。至少我没办法当他和自己一样是人类。 这家伙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铃夏对举办ssr所怀抱的心情、期待以及向往。在知道的情况下还加以利用。铃夏希望游戏永远进行下去,所以他将我和铃夏凑在一起,防止我以pt赢得胜利。 胧月咏依然讽刺似的歪着嘴唇,以揶揄的语气开口道: 「哎呀,我真的很佩服你啊,不良品。你还是老样子,拖累别人是你唯一的长处呢。」 ──住口。 「哦,还有一点。你特别强健,所以也很适合当沙包吧。啊哈哈,明明是废物却还有两个可取之处,真是厉害啊。」 ──住口。 「不过真是太好了,对吧?你不是很期待这个游戏吗?很高兴废物也能以废物的方式帮上我的忙对不对?既然如此,你应该心满意足了吧。虽然你往后这一生再也找不到乐趣,但还是可以像平常一样,带着一脸傻笑乖乖听我的话吧?」 「就叫你──」 『──住口是没听到吗──!』 唧唧唧唧唧,由于那道怒吼实在太大声,导致终端装置发出异响。 「……铃……夏?」 我只能愣愣地回问着……刚才那真的是铃夏吗?没记错的话,她应该被gm(这家伙)植入太多心灵创伤,连好好对话都没办法不是吗……? 『我──我说你,垂水!你会待在这里吧!不会走吧!』 「呃,对……我会待着。」 『绝对不可以离开我喔!要一直留在我身边喔!因为有你在──要是你不在的话,我绝对讲不出这种话的。』 铃夏的声音仿佛在强压着颤抖。我点头后,带着沙沙杂音往胧月咏靠近一步。他瞥来的冰冷视线贯穿了我的眼睛。烙印在体内的恐惧接二连三地被唤醒,一股想要立刻撇过头的冲动涌上来──但是── 铃夏都鼓起这般勇气了,结果我却屈服下来,「这实在没出息到夸张的地步」。 「──讲出来吧,铃夏。」 『嗯,谢谢你,垂水……嗳,胧月咏,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 胧月咏静静地垂下眼眸后,倏然改变气息看着我。不,不对,他应该是透过我盯着现实世界的铃夏吧。冰寒彻骨的阴沉眼神,犹如憎恨着世上一切事物的深沉恨意,然后是── 「……哦?」 他发出的声音非常直截明了。 「想告诉我的事情啊?会是什么呢?我一直在顾这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废渣,所以正常来讲的话,应该是要感谢我平素的照顾吧?好吧,我就听听看,特别花时间听听你要说什么。不过,暂且不说这个──喂,你的敬语跑哪里去了?这个破烂东西(废弃物)。竟敢用那种口气跟我讲话,看来你那个快坏掉的回路终于废掉了是吧?」 『────!不、不是…………才不是呢。』 尽管胧月咏的语气充满静静燃烧的怒火,铃夏还是勉勉强强顶撞了回去。她吸了几次气,然后吐气,说不出话时又吸了一口气。 当我感到有点担心的时候……忽然听到终端装置传来熟悉的温和嗓音轻声说「没事的」。那是春风。看来她正陪伴在铃夏身边。 虽然不晓得是否是出于这个缘故──不过,铃夏的声音开始有了「底 气」。 『你错了,我不是废物……不,这么说也不太对。更正确一点来说──「我是不是废物都无所谓」。我已经发现了,那些完全是微不足道的问题。就算我是瑕疵品,我和垂水一起进行的游戏还是很好玩,和春风、雪菜一起四处玩乐的世界也很灿烂……啊哈哈。所以说,我一点也不在乎你觉得我有没有用。』 「…………哼。你变得很敢说了嘛。」 『这都要拜你所赐喔……我一直以来都活在你的咒骂之下,没办法好好看清自己。我认定自己是个没用的废渣,就和你说的一样。但是……可能不是这样的。多亏垂水,我终于能够转念了。至少这不是你可以擅自决定的事情。既然如此,我决定──相信垂水所相信的,属于我自己的价值。』 「…………」 听完铃夏堂堂正正道出的独立宣言后,胧月咏暂时陷入沉默。 他看起来像在生气,又像是感到不耐……与此同时,还像是在压抑某种与上述「完全相反的情绪」。 「……呵、呵呵。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 ──数刻后,他的表情「因为狂喜而扭曲」。 「有趣,实在太有趣了!我果然是天才啊!哈哈──哦,不对,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失态了。因为一切发展都在我的预料之内,让我觉得有点可笑。」 『……!你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呵呵。」 胧月咏仿佛笑累似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用空着的左手轻轻拨起浏海。 「二号机在游戏进行中对夕凪产生信赖。而夕凪也是如此……话说回来,夕凪,你是回应我的『邀请』才来参加ssr的吧?就为了来救那种垃圾。」 「……我不觉得她是垃圾。」 「啊哈哈,抱歉抱歉,我说得太顺口了。不过,这也没关系,毕竟你不参加游戏的话,会让我很伤脑筋。但是──你果然是瑕疵品啊,二号机。看来你还没察觉到吧?你被他的甜言蜜语给说动,还沉浸在『自己也许能获救的美梦里』对吧?」 『…………咦?』 铃夏用生硬的嗓音回道──而胧月咏则斩钉截铁地说出这句话: 「我就再说一次吧。夕凪要通关ssr的话,唯有自杀一途。」 『自杀…………啊。』 「你终于想起来了吗?哎呀呀,有颗不中用的脑袋还真是辛苦呢──没错,就是自杀。『只有这个方法』。既是魔王又是勇者的他,透过自杀就能达成两种胜利条件。这样就获胜了。反过来说,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获胜的方法。」 『为、为什么啊!现在也没剩多少参加者了,只要照正常方式存pt的话──』 「不行喔。革命家和追迹者目前正在交战中。革命家胜出的当下就会确定取得职业胜利。相反地,就算追迹者胜出了,分出胜负时两个人的pt合计也不可能少于10000吧。在这个情况下,追迹者使用终焉技能就能获胜了。」 「…………」 没错──自杀。 我所拟定的计画,正是这个「自杀」。用「强制征收」夺取勇者的职业,再刺穿自己的胸口以同时杀死勇者和魔王。这是魔王唯一能取得职业胜利的手段,真的是低劣至极。 但话虽如此,ssr毕竟是游戏,所以我并没有那么抗拒自伤行为。如果这样就可以获胜的话,再怎样我都愿意做。这点程度的心理准备,我也已经做好了。不过,这其中还是存在着一个大问题。 ──如果我……铃夏在ssr世界自杀了。 ──那并不是一时的死亡,而是永远消失。 胧月咏依然带着浅浅的笑意,继续说出残酷的事实。 「真是够了……这个情况下的最佳解答就是自杀,这一点无庸置疑。但是呢,废物,夕凪不得不对此感到犹豫,因为你还『不够完善』,也没有备份资料。要是在ssr死掉的话,你可是会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喔。」 『…………!』 「呵呵,什么嘛,你真的没察觉到啊?……既然你们是相互信赖的关系,要采取自杀这种手段还是有困难吧。但要是再啰啰嗦嗦下去的话,就会被其他玩家抢走胜利。这样一来,夕凪就完全败北了,而你这个废物依然会被我限制自由,连游戏报酬也拿不到。」 「…………」 「不过,夕凪,就算你下定决心自杀,也丝毫动摇不了我的胜利喔。毕竟──这代表你放弃当初的目的,践踏二号机(那个废渣)的信赖后抛弃不顾啊!呵呵,真是笑到都停不下来了。你在roc不仅成功通关,连电脑神姬都救了出来,但面对我的挑战却也只能下跪认输。看吧,我果然远比天道那家伙厉害得太多了啊!」 胧月咏用左手抓起头发,一副终于忍不住似的讥笑了起来。他露出一抹阴笑,以惹人不快的声音向终端装置的另一边说道: 「喂,废物。你的心情怎么样啊?你经常感到绝望呢,你喜欢绝望的滋味吧……啊哈,怎么办?看你好像完全陷进去了,但夕凪搞不好三两下就把你舍弃了喔。唉,届时看不到你的表情真的有点可惜啊……不过也无所谓。只要他选择自杀的话,我终于就能抛弃你了,以后再也不会看到你那张惹人厌的脸。」 『…………对。』 听到那毫不客气的酸言酸语,铃夏的反应却非常干脆。也许是得不到预料中的回应而火大,只见胧月咏微微扭曲着脸颊。 「……你这家伙是怎样──」 『垂水。』 但是,仿佛要打断他的话语似的,铃夏再次出声了。别说反应,她根本蛮横地彻底无视胧月咏要说的话。我不禁苦笑着回应: 「怎么了?铃夏,一副正经八百的模样。」 『我当然要正经一点啊,毕竟现在是这种情况……我可以相信你吧?』 「……嗯?」 『别装糊涂了,你有作战计画吧?……我、我其实没有很在意啦,但春风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夕凪先生夕凪先生」地吵得要命……所以我想说,稍微期待一下好了。』 铃夏补充了一句「就想想而已啦」,而我一边当作耳边风,一边将右手放在后颈上。 嗯……要说「惦记的事情」的话,是有一件。虽然不是很重要,就算不解决也没差,但就是满在意的──因此── 「喂,胧月咏。」 我大步踏出,接近他一步。一步,然后再一步。 无论靠得再近,我的身体也已经不会颤抖了。 「归根究柢,你是想赢过天道才计划了这次的游戏,对吧?」 「唔~?不对喔,这个说法并不正确。更何况打从一开始,我就比天道白夜──不对,是比斯费尔的任何人都还要强。说我是为了证明这一点是最接近的。」 「是喔,那我懂了。『真遗憾啊』……你证明的是完全相反的事情。」 「……什么?」 「我是说,不过听牌就开心成这样,你的程度到哪里可想而知。那个怪物集团斯费尔的顶点?别说蠢话了,怎么可能啊?为了打倒我、赢过天道这种幼稚的目的而强行举办地下游戏,你完全不够格这么自称啊。」 「……哦?你似乎很懂得挑衅嘛。然后呢?所以又怎样?我的思想如何无所谓吧。最有能力的人就最应该得到认可。管他幼稚还怎样,我一点也不在乎。」 「那是『有能力』的情况下。你说的没错,如果具备无可取代的才能的话,就算是你这种自我中心的人渣,我想应该还是有人愿意共事的。」 「你是怎样?说得好像我没有才能一样。」 「你有的话,铃夏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吧。」 听到我立刻这么回答,胧月咏的脸颊抽动一下,用锐利的眼神不悦地射穿我。但是,我并不在乎。我用力撩起粉红色长发,双手叉腰,以桀骜不驯的站姿迎击。 「正好,铃夏应该没讲过,我就代替她说了──『你少在那边推卸责任了啦』。如果铃夏是废物的话,那是因为你的本事不够。如果铃夏是垃圾的话,那你又是什么?只能无限产出垃圾的超级垃圾产生器吗?哈!给老子谨慎用词啊,人渣。」 「……你这家伙,让你讲几句就嚣张起来!」 「怎样?消耗这么多卡路里的话,你『稍后』可会吃苦头啊。虽然我夸不太下去,但『那家伙』确实比你有才能。要是不做好心理准备的话,可是会被毁掉喔。」 「稍后……?还有那家伙?……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大概是听不懂我的意思吧。胧月咏盛怒之中掺杂些许困惑,脸色相当复杂,警戒似的窥探我的眼睛。 我一边抬眸看那张隐晦不明的表情,一边操作终端装置,重新「展开」那把曲刀。接着再经由铃夏启动「增速」,暗中让敏捷值暴涨。 就这样,我反握着曲刀,像是要炫耀似的猛力挥起── 「我的戏分到此结束。记得帮我跟『那男人』问候一声啊。」 ──刀芒一闪。 「呃……!」 我用曲刀的刀柄狠狠敲中胧月咏的下巴,然后立刻翻回刀刃,「刺穿自己的胸口」。胧月咏的身体夸张地弹飞出去。同时间,胸口有一股刺痛慢慢扩散开来。hp值瞬间扣光,左手腕的终端装置惊慌失措了起来。 『垂……垂水,垂水!』 我透过终端装置听着铃夏的声音,意识逐渐远去── ? 『──二、一、零。倒数停止。未启动「自动存档&读档」。』 『魔王已击破勇者。』 『勇者已击破魔王。』 『系统中断。由于已出现达成胜利条件之玩家,ssr即将结束。』 『距离ssr世界关闭尚余五分钟。目前仍待在场域的各位玩家,请尽快登出。』 「──可恶。那臭小鬼竟敢揍我。」 挨了垂水夕凪一记脸部痛击后,经过数秒,胧月咏一边用左手摸着火辣发疼的下巴,一边凝视着终端装置的显示画面。 二号机的自杀──ssr的终止处理(通关)。远从游戏开始前,他就一直在等待这行文字。而且还不是单纯的废弃或消失。毕竟在临终前让垂水夕凪体会到败北的滋味,帮助他超越天道,以不中用的垃圾而言,已经充分发挥出其价值了吧。 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是难以抑制的喜悦狂潮。 「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赢了!是我赢了!垂水那家伙,最后给我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结果根本什么都没发生啊!原来只是撂狠话而已喔,老土的普通人倒适合做这种事情嘛!」 根据刚才上传的数据,革命家和处刑人的pvp还没分出胜负。那么,ssr的赢家就会是垂水夕凪了……「仅是如此而已」。不过是形式上的胜利,他还是愿意施舍的。他想掌握住的是更「高处」的东西。 「啊哈……终于啊。这么一来,『我的价值终于会得到认可了』。」 胧月咏的低语隐含各式各样的心情……小时候被视为百年一遇的神童,将来备受期待。他一直认为自己无所不能,而实际上,他也持续达成超出周遭期待的成果。这一点令他很高兴,一心一意地不断钻研精进──然后「进入斯费尔」。 这就是他感到挫折的开始。 他至今未曾见过、连想都想像不到的「才能集合体」……这种怪物多得要命。尤其是被称为干部的那些家伙,那样的才能只能称为异常,在被称为神童的他眼中,「他们」简直就是神。自己不过是神之子──一介凡人,他被迫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 于是,一再扭曲到最后,他不知不觉间整个人都被复仇心占据。 ──我要让那些家伙清醒清醒。 ──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才是最强的。 但是,这种思维应该相当危险。复仇与下克上,脑中只剩下这两件事的他,正因如此才逐渐被丢在后头。他以挤掉其他人为主要目标,成长速度明显落后,这样的差距很快就演变成一种绝望。 而后──转机。roc的终结。亦即「天道白夜的败北」。 他认为这是唯一机会。只要打垮垂水夕凪,他就能证明自己是比天道更强的存在。他将这种漏洞百出的逻辑信以为真,为了击垮垂水夕凪而尽全力准备ssr。 让垂水夕凪和那个废物以交换身体的方式参加游戏。 收买最强玩家──三辻小织。 职业之间的不平等,以及硬塞不利的职业。 要说更详细的部分的话,那就是垂水夕凪的能力综合值略低于其他玩家,还有十六夜弧月的参战也能牵制住他,而判官虽然没起到什么作用,但也是服从于斯费尔的人员,是特地安插进来的。胧月咏把自己想到的所有点子都付诸实行了。 卑鄙?厚颜无耻?──别傻了。在这个世界,结果就是一切。 「赢了……我赢了!跟天道的roc不同,ssr没有任何遭到逆转的可能!这是我的胜利!我──正是我让天道白夜──」 「──让我怎样?」 「输──了?」 倾尽全力的胜利宣言突然插进一道声音,胧月咏一瞬间僵住了身体。 那声音他听过……何止听过,那就是过去将他打入绝望深渊的恶魔之声。但是,他不可能在这里。ssr是只属于胧月咏的圣域,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天道白夜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错──毫无任何预兆,也毫无警告,站在那里的就是天道白夜。 身材高瘦修长,染得像外国人的白银头发,带给人冷酷印象的眼镜。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的确,有天道那一身本领的话,应该有办法侵入这个世界。不过,ssr的gm是胧月咏。为什么他连有人侵入都没察觉到……! 「对于你的疑问,我就这么回答吧──『我从一开始就参加ssr了。所以,我没有做侵入这种毫无风雅可言的行为』。」 「从一开始……?不可能,这更奇怪!玩家资讯可是由我管理的啊!要是你混进来的话,我一定立刻就会发现!」 「哦?那么,我就不得不指出管理马虎这一点了。我不过是去找那个接到你委托的斯费尔相关人员,买下『判官』这个职业罢了。我说监视、监督垂水夕凪是第三课的职责,对方就轻易地让给我了。」 「……那、那个混帐东西……!」 天道露出些许笑意,慢条斯理地道破背后的秘密。胧月咏脸上的神色从游刃有余转变为失望。那略带嘲弄的嗓音仍在继续刨挖他的心。 「不过,我也不是自愿这么做的。其实在roc的失策让我挨了一顿骂。结果我被命令来拉住你的愚莽行为,作为洗刷污名的机会。」 「愚莽行为……?哈!」 胧月咏的眼神原本游移不定,但在听到这番话后,便完全定住了。他猛然大力挥动手,跟天道争辩了起来。 「对……没错!就算被你们用一句『愚莽行为』简单收场,也改变不了我让垂水夕凪败北的事实!事到如今可别在那边找一堆借口啊,天道!一看就知道了吧!我果然比你优秀啊!」 「…………唉。」 「装模作样地叹什么气啊!」 天道微微叹了口气并推一下眼镜,而胧月咏则激动地上前揪住他。占据全身的恐惧与高昂情绪,让他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行动,话语自动脱口而出。 「你很清楚吧!这次一定是我的胜利啊!我领先在你和其他人前面,是第一个干掉夕凪的!哈!什么斯费尔最大的威胁啊?那不过就是个对游戏有点在行的小鬼而已嘛!」 「……你真的没有任何疑问,打从心底相信着这一点吗?」 「啥!这又怎么了啊?」 「没什么──若是如此的话,你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天道一边说着,一边推开胧月咏的身体,然后静静地整理领口的领带。虽然是平淡无奇的动作,但光是如此,甚至就能感觉他散发的气息变了一个层级。 没错。要比喻的话,就是从优雅站立的同事──变成猎头的死神。 「是时候把内幕告诉你了,胧。不久前,我接到某个人物的委托。尽管约时间的方式、态度和口气都很不像话,是个极为失礼的委托人,不过工作就是工作,我接了。至于工作的内容,则是『拙劣ai的调整作业』。」 「……?所以你到底想说……慢着。ai?你说……ai的调整?」 「是啊,而且还是非常『特殊的ai』。我都感到有点棘手了。毕竟──『enigma代码』的控制方法等等,到现在都还没得到确立啊。」 「──────────该不会……」 「电脑神姬二号机,个人名称「铃夏」的调整──这就是我接下的委托。以具体内容而言,就是『去除所有系统错误,让她不再需要做定期 维护。顺便进行备份与防护,避免有安全方面的漏洞』……真是的,这可是一项大工程啊。害我无端浪费了十八小时。」 ──你说……十八小时? 对于天道的发言,胧月咏的视野逐渐失去彩度。十八小时?才花十八小时,就把那个废物的所有问题都去除了?自己这两年来都只能进行定期延命措施而已……这家伙竟然花不到一天就排除了根本原因? 胧月咏只能茫然地伫立在原地。不过,天道还继续追击。 「这个工作其实还满不划算的。而且委托人(那个笨蛋)还这样说喔──『费用之后再付。正好有个「可以赚到大钱的着落」』。本来的话,在这种时候我就会拒绝了……但是,那确实是个『着落』。毕竟『我提出的调整费和ssr的报酬是同样的价钱』。」 「……!你们原来是同谋啊……!」 「哎呀,你这样说我可不高兴了。虽然我敬他为『最厉害的游戏玩家』,但我并不打算在其他方面跟他混熟喔。这次纯粹是委托者与被委托者的关系。我毕竟是一介小小的程式设计师,若是有人来洽谈工作,只要能支付相应的费用,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或者应该说,有人布置出这个局面,让我只能这么想。」 「…………!」 胧月咏用强劲到极点的力道紧咬着嘴唇……他听懂了。听到这里他也总该懂了。这种局面不是胧月咏,甚至也不是天道,而是「被垂水夕凪给引导而成」。二号机的自杀连接着胧月咏的胜利?不,不对!从天道白夜介入的那一刻起,二号机的死亡就不存在任何风险。既然如此,那个「唯一手段」,并不是自暴自弃,也不是认同舍弃二号机是对的选择── 「只是必胜的策略罢了……!」 「就是如此。」 「────」 胧月咏已经连站都站不住,双膝重重地跪倒在地。 天道一边缓缓地走近他,一边静静地微一颔首。接着,在走到胧月咏面前后,他将一只手放在那微微起伏的肩膀上,用掺杂各种情绪的表情这么说道: 「所以,我已经给过你忠告了吧。虽然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也无法忍受我们如此轻易地受到摆布──但垂水夕凪真的是规格外的存在,最高成绩保持者『异端者(irregr)』。他……说不定有办法打倒我们斯费尔。」 ──胧月咏的恸哭持续响彻周遭,直到ssr世界完全关闭为止。 尾声 # 随着啪嗒这道宏亮声响,教室前方的拉门整个完全敞开。 放学后,班会刚结束。 几乎所有学生都还留着的教室内,瞬间一片静悄悄。 「…………」 「她」无视这种奇妙的沉默,毫不客气地迈步前进。一头齐肩的水蓝色头发,脸上没有任何一丝情绪。格外眼熟的这个人物一抵达黑板前面,便立刻转向我们这边,然后一掌「砰」地打在讲桌上,这么说道: 「给我出来,垂水夕凪……把内裤还给我。」 「!!!!!!???」 不必说,整间教室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ssr结束后,经过几天。 在天道白夜的协助之下,我顺利通关游戏,终于慢慢回到日常生活。 话虽如此,相较于第一次经历互换身体的roc,ssr对生活造成的影响并没有多大。顶多因为铃夏的失控行为,让「垂水夕凪有三重人格」、「女性公敌垂水夕凪排斥运动」之类的事情浮上水面……奇怪?我的损失是不是满大的啊?难道是错觉吗? 不、不过算了。这部分的误解之后再慢慢解决。 另一方面,斯费尔那边似乎发生相当大的变动。听姬百合说,胧月咏遭到降职处分,作为这次的惩罚。他不再被视为斯费尔干部,而是以一般职员的身分供其他人随意呼来唤去。 虽然我不觉得那个自尊心高的男人会接受这种事情……不过,这是他应得的报应吧。 顺便补充一下关于天道白夜的事情,那家伙不仅没因为ssr而受到伤害,还从我这边抢走胜利报酬,完全就是赚到。那个冷血图书馆员还用不符合长相的热切语气说,他重返地下游戏掌控者的日子也不远了……尽管是第三课那群家伙戴著有色眼镜的看法,但这样的推测应该没有太过偏离红心。 然后── 「夕、夕凪先生,夕凪先生!」 「……嗯?」 春风突然摇了摇我的身体,我便回过神来……对了,因为那句发言太震撼,导致我的思绪飞回过去了,但现在不是逃避现实的时候。不速之客在找的人显然是我。 「……夕凪?你就是垂水夕凪?」 大概是春风叫我的声音让她猜到了吧,只见那名少女走下讲台,朝我走了过来。 三辻小织──她将双手撑在我的桌子上,猛然往前探出身子,那双清澈无色的眼眸眨也不眨地开始检视我的脸。 接着,她小声地开口了。 「完全不像。你真的就是『魔王』吗?」 「……不要突然在教室里讲出『魔王』这两个字啦。是说,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 「因为我是学生。」 「咦?」 「我是这里的学生。一年级……啊,我该叫你学长吗?」 真的假的啊。 三辻偏过头,我则别过脸去,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在ssr激战过的勇者大人竟然是同一间学校的学妹,这个世界未免太小了。没问题吧?我有没有因为自己跟她只会在游戏里见面,而脱口讲出什么不妙的发言? 当这种无聊的焦躁感占满我的脑袋之际──三辻旁边突然冒出了一团茶褐色头发。 「等、等一下,阿凪,刚才那句话是怎样?什么内、内裤啦……!你一定要给我好好说清楚喔!」 「不,没什么──」 「怎么可能没什么啊啊啊!内裤!叫你还内裤的话,代表你把人家带回家过!唔……没、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你竟敢做出这种大胆的行为……!」 雪菜气呼呼的,眼眸略为湿润,脸颊鼓得像是随时都会撑破一样。 「…………啊~」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被指责成这样,但至少我确定雪菜变成这样后,若是放着不管的话,之后就会变得非常麻烦。 所以,我抓住三辻的肩膀,把她拉过来,小声拜托她说: 「(喂……喂,三辻,拜托你了,想办法糊弄过去吧。)」 「(……糊弄?)」 「(对啊。你的内……内裤我之后一定会还,所以求你快点解开雪菜的误会吧!)」 「(原来如此。包在我身上。)」 三辻听到我的恳求后,轻轻拍了拍平板的胸脯,重新转向旁边的雪菜。而雪菜也难得露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将视线投向三辻小织。然后── 「你放心。这只是……没错,只是借物赛跑而已。」 「哦,原来啊!如果是借物赛跑也没办法嘛!……是说谁会相信啊啊啊啊啊啊!到底是怎样啦,阿凪这个大~~~~~~~~~~笨蛋!」 ──这种事情就算在妄想世界也扯到不行,雪菜被强推这个惊天设定后,她就发出我最近已经听习惯的尖叫声,冲出了教室。 旁边的春风一边朝她的背影伸出手,一边发出焦急的声音。 「啊,哇,雪菜小姐──啊,已经跑走了……真、真是的!夕凪先生,你为什么不好好解释给她听呢!」 「不是啦,讲是这样讲……春风。我之前有稍微跟你提过吧,要是把那件事告诉她的话,你觉得会怎样?」 「咦?这、这个嘛……呃,有点那样?……很难呢,耶嘿嘿。」 春风一脸抱歉地移开视线……她的反应是正确的。说到底,这是「在地下游戏不小心偷到的内裤回到现实世界再还」的谜样状况,愈是解释,保证一定会变得更混乱。 「唉。」我叹了一小口气。回家路上再请她吃点甜的吧。 「……嗳。」 当我在想这种事情时,依然面无表情的三辻就悄悄将脸凑近我耳边。拂过耳际的气息让我的脸颊变得有点烫,而春风的脸庞仿佛呈反比似的露出一丝愠色。 三辻的问题很简单。 「她怎么了?」 「她?」 「对。在ssr的时候,曾经是你的那个女孩子……这么说来,我根本不认识你。为什么会靠得有点近?」 「我说你啊……唉,算了。」 三辻突然皱着眉跟我隔开距离,而我一边看着她,一边用右手摸后颈。 那个女孩子──电脑神姬二号机铃夏。 由于制作者胧月咏能力不足,或者说是扭曲的个性所致,让她吃了不少苦头,而种种问题在我拜托天道进行「调整」之后,几乎全解决了。铃夏就算没有胧月咏的维护也能活下去,更不用被关在ssr的封闭世界里,获得了自由。 但是──我向「春风」瞥了一眼。 春风现在之所以能存在于现实世界,其实是相当荒谬的蛮横行为。以roc的报酬为由,贯彻不合理的逻辑,结合enigma代码和天道的才能这两种规格外的事物,实现了「奇迹」。 然而──既然是奇迹,便不可能那么容易发生。 更别说ssr并不是正统的地下游戏,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凭报酬把铃夏带来我们这边。 「所以……」 眼前的三辻听到这里,微微地垂下了眼眸……是我的错觉吗?她的情绪好像比在ssr的时候还要丰富。只有一点点就是了。 我对她的变化感到开心的同时,也缓缓地「摇了摇头」。 「啊,没有啦,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咦?」 三辻发出疑惑的声音,而我在回她之前,就已经从制服内侧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在图形锁的画面滑出z字──并非这么做,我很一般地输入密码后,开启主页面。 ──上面是一幅奇妙的景象。 本来的话,画面上应该要整齐地排列着各种图示。但是,使用频率高的图示都一边晃动着,一边被赶到画面的边缘。看起来是很难使用的ui。实际上,我这两三天已经放弃期待这支手机的好用程度了。 接着,将那些图示取而代之的是──「画面正中央映出了一名少女」。 眼熟的黑色哥德萝莉礼服。一头粉红色长发流泻到背部的她,看似闹别扭地坐着,板起脸孔交抱双臂。 「ssr一结束就立刻攻占我的手机」的任性魔王大人──铃夏。 『哼……哼!』 铃夏应该有察觉到我和三辻正用一副有话想说的表情窥视着手机。她刻意用我们听得到的音量发出这个声音后,仿佛要让红晕褪掉似的捏了捏脸颊,然后指着我喊道: 『我可不是因为想待在你身边才出现在这里的喔。只是在网路上游荡的时候碰巧来到这里而已……没错!就是碰巧!不过是偶然罢了!』 https://im g.linovelib/2/2492/122863/156018.jpg" 后记 午安,晚安,大家好,我是作者久追遥希。 诚心感谢各位这次购买《交叉连结2 与电脑神姬铃夏的互换身体完全游戏攻略》! 不知道大家觉得如何呢……?不同于《交叉》(书名简称)第一集的游戏,第二集是以另一名电脑神姬为中心所展开的故事。既有角色和新角色都有很多能够发挥的戏分,希望各位可以连同这部分在内,尽情享受这一集的故事。 那么,接下来要加紧脚步了,由于篇幅所剩不多,我就开始致上谢辞吧。 负责绘制插画的konomi(きのこのみ)老师。感谢您这次也绘制了非常非常棒的插画。每次收到插画的进度时,我就会涌现出无限动力。 责编大人,以及与出版有关的所有人士。多亏有各位在,这本书才能够面世。虽然我的经验尚嫌不足,但还请各位今后也多多给予提点指教。 在最后,我由衷地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的读者。 为了能让大家觉得「有看这本书真是太好了!」,我也会继续加油的! 久追遥希 插图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作者:久追遥希 插画:konomi(きのこのみ) 译者:linca 图源:流星雨北斗 录入:晨勃子 轻之国度:.lightnovel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 转载请保留完整的资讯,否则往后一律禁止 若喜欢此轻小说,欢迎至肥王书店购买 —————————————— 内容简介 超越人类智慧的究极ai系列电脑神姬(bug number)── 具备惊人游戏天分的少年──夕凪在国际游戏企业斯费尔所举办的地下游戏中通关, 成功救出春风与铃夏这两名电脑神姬。 在美少女们的包围下,他的校园生活热闹了起来。 此时,斯费尔的最高干部星乃宫织姬邀请他参加「euc」, 这是强制让整间学校都登入的蛮横地下游戏。 在突然拉开序幕的「究极捉迷藏」中等待着他的, 是对织姬宣誓忠诚、乍看之下很冒失莽撞的电脑神姬秋樱, 以及经过天才技师缜密计算的极致策略。 为了守护自己救出的少女们,少年将展开绝境求生的游戏攻略──! 序章 远方传来宣告崩坏的悠扬钟响 ? 「──我有点伤脑筋。」 一片昏暗之中,响起了沉稳的嗓音。 「天道白夜、胧月咏……我认为这两人都具备十足的才智,而且他们制作的地下游戏──roc和ssr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瑕疵。」 「……尽管如此,还是失败了。」 「作为既纯粹又残酷的结果,『他』从我们这边抢走了两具电脑神姬。」 「喀喀」的脚步声踩着一定的节奏,忽然间停了下来。 「坦白说吧──这超出了我的预期,我没想到竟然会如此脆弱。我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太过相信魔术师(magus)斯费尔的传说、神话了。」 「所以,『到此为止』了。」 「『只能旁观到这里了』。」 淡然诉说的嗓音,伴随着可能会将听者冻结的低温。她光是眨眨眼,空气就发生摇荡。这个空间里的一切事物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我接下来打算去跟他接触。他必须交还从我们这里抢走的『财产』,否则──会妨碍到计画。」 「这不太好。」 「……斯费尔的?不,这是我的个人判断。我并没有特别反对斯费尔的理念……不过也对,如果因为失败而被究责,届时我会坦然接受惩处。」 「对。但这当然也要等到计画的次序进行到最终实行阶段就是了。」 在不带任何笑意的情况下,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不可能存在的假设。 至于这是否是因为顾虑到「画面中的少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总而言之,若要实行那个计画,所有电脑神姬都非得在『这里』不可。」 「一个都不能少,无一例外。『我们需要全部的enigma代码』。」 「因此──虽然对他有点过意不去,『但就请他物归原主吧』。」 「……你是问,是否该发『邀请函』给他吗?」 「不,没有那个必要。再说,我们这次举办的并不是roc和ssr那种愉快的『游戏』……是的,没错,就是如此。」 「接下来要展开的是,波澜不兴、没有逆转、无任何混乱与混沌──」 「──一种简单的『作业过程』罢了。」 ? 「──我有点伤脑筋。」 一片昏暗之中,响起了沉稳的嗓音。 「天道白夜、胧月咏……我认为这两人都具备十足的才智,而且他们制作的地下游戏──roc和ssr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瑕疵。」 「……尽管如此,还是失败了。」 「作为既纯粹又残酷的结果,『他』从我们这边抢走了两具电脑神姬。」 「喀喀」的脚步声踩着一定的节奏,忽然间停了下来。 「坦白说吧──这超出了我的预期,我没想到竟然会如此脆弱。我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太过相信魔术师(magus)斯费尔的传说、神话了。」 「所以,『到此为止』了。」 「『只能旁观到这里了』。」 淡然诉说的嗓音,伴随着可能会将听者冻结的低温。她光是眨眨眼,空气就发生摇荡。这个空间里的一切事物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我接下来打算去跟他接触。他必须交还从我们这里抢走的『财产』,否则──会妨碍到计画。」 「这不太好。」 「……斯费尔的?不,这是我的个人判断。我并没有特别反对斯费尔的理念……不过也对,如果因为失败而被究责,届时我会坦然接受惩处。」 「对。但这当然也要等到计画的次序进行到最终实行阶段就是了。」 在不带任何笑意的情况下,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不可能存在的假设。 至于这是否是因为顾虑到「画面中的少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总而言之,若要实行那个计画,所有电脑神姬都非得在『这里』不可。」 「一个都不能少,无一例外。『我们需要全部的enigma代码』。」 「因此──虽然对他有点过意不去,『但就请他物归原主吧』。」 「……你是问,是否该发『邀请函』给他吗?」 「不,没有那个必要。再说,我们这次举办的并不是roc和ssr那种愉快的『游戏』……是的,没错,就是如此。」 「接下来要展开的是,波澜不兴、没有逆转、无任何混乱与混沌──」 「──一种简单的『作业过程』罢了。」 ? 「──我有点伤脑筋。」 一片昏暗之中,响起了沉稳的嗓音。 「天道白夜、胧月咏……我认为这两人都具备十足的才智,而且他们制作的地下游戏──roc和ssr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瑕疵。」 「……尽管如此,还是失败了。」 「作为既纯粹又残酷的结果,『他』从我们这边抢走了两具电脑神姬。」 「喀喀」的脚步声踩着一定的节奏,忽然间停了下来。 「坦白说吧──这超出了我的预期,我没想到竟然会如此脆弱。我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太过相信魔术师(magus)斯费尔的传说、神话了。」 「所以,『到此为止』了。」 「『只能旁观到这里了』。」 淡然诉说的嗓音,伴随着可能会将听者冻结的低温。她光是眨眨眼,空气就发生摇荡。这个空间里的一切事物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我接下来打算去跟他接触。他必须交还从我们这里抢走的『财产』,否则──会妨碍到计画。」 「这不太好。」 「……斯费尔的?不,这是我的个人判断。我并没有特别反对斯费尔的理念……不过也对,如果因为失败而被究责,届时我会坦然接受惩处。」 「对。但这当然也要等到计画的次序进行到最终实行阶段就是了。」 在不带任何笑意的情况下,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不可能存在的假设。 至于这是否是因为顾虑到「画面中的少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总而言之,若要实行那个计画,所有电脑神姬都非得在『这里』不可。」 「一个都不能少,无一例外。『我们需要全部的enigma代码』。」 「因此──虽然对他有点过意不去,『但就请他物归原主吧』。」 「……你是问,是否该发『邀请函』给他吗?」 「不,没有那个必要。再说,我们这次举办的并不是roc和ssr那种愉快的『游戏』……是的,没错,就是如此。」 「接下来要展开的是,波澜不兴、没有逆转、无任何混乱与混沌──」 「──一种简单的『作业过程』罢了。」 ? 「──我有点伤脑筋。」 一片昏暗之中,响起了沉稳的嗓音。 「天道白夜、胧月咏……我认为这两人都具备十足的才智,而且他们制作的地下游戏──roc和ssr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瑕疵。」 「……尽管如此,还是失败了。」 「作为既纯粹又残酷的结果,『他』从我们这边抢走了两具电脑神姬。」 「喀喀」的脚步声踩着一定的节奏,忽然间停了下来。 「坦白说吧──这超出了我的预期,我没想到竟然会如此脆弱。我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太过相信魔术师(magus)斯费尔的传说、神话了。」 「所以,『到此为止』了。」 「『只能旁观到这里了』。」 淡然诉说的嗓音,伴随着可能会将听者冻结的低温。她光是眨眨眼,空气就发生摇荡。这个空间里的一切事物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我接下来打算去跟他接触。他必须交还从我们这里抢走的『财产』,否则──会妨碍到计画。」 「这不太好。」 「……斯费尔的?不,这是我的个人判断。我并没有特别反对斯费尔的理念……不过也对,如果因为失败而被究责,届时我会坦然接受惩处。」 「对。但这当然也要等到计画的次序进行到最终实行阶段就是了。」 在不带任何笑意的情况下,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不可能存在的假设。 至于这是否是因为顾虑到「画面中的少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总而言之,若要实行那个计画,所有电脑神姬都非得在『这里』不可。」 「一个都不能少,无一例外。『我们需要全部的enigma代码』。」 「因此──虽然对他有点过意不去,『但就请他物归原主吧』。」 「……你是问,是否该发『邀请函』给他吗?」 「不,没有那个必要。再说,我们这次举办的并不是roc和ssr那种愉快的『游戏』……是的,没错,就是如此。」 「接下来要展开的是,波澜不兴、没有逆转、无任何混乱与混沌──」 「──一种简单的『作业过程』罢了。」 ? 「──我有点伤脑筋。」 一片昏暗之中,响起了沉稳的嗓音。 「天道白夜、胧月咏……我认为这两人都具备十足的才智,而且他们制作的地下游戏──roc和ssr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瑕疵。」 「……尽管如此,还是失败了。」 「作为既纯粹又残酷的结果,『他』从我们这边抢走了两具电脑神姬。」 「喀喀」的脚步声踩着一定的节奏,忽然间停了下来。 「坦白说吧──这超出了我的预期,我没想到竟然会如此脆弱。我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太过相信魔术师(magus)斯费尔的传说、神话了。」 「所以,『到此为止』了。」 「『只能旁观到这里了』。」 淡然诉说的嗓音,伴随着可能会将听者冻结的低温。她光是眨眨眼,空气就发生摇荡。这个空间里的一切事物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我接下来打算去跟他接触。他必须交还从我们这里抢走的『财产』,否则──会妨碍到计画。」 「这不太好。」 「……斯费尔的?不,这是我的个人判断。我并没有特别反对斯费尔的理念……不过也对,如果因为失败而被究责,届时我会坦然接受惩处。」 「对。但这当然也要等到计画的次序进行到最终实行阶段就是了。」 在不带任何笑意的情况下,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不可能存在的假设。 至于这是否是因为顾虑到「画面中的少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总而言之,若要实行那个计画,所有电脑神姬都非得在『这里』不可。」 「一个都不能少,无一例外。『我们需要全部的enigma代码』。」 「因此──虽然对他有点过意不去,『但就请他物归原主吧』。」 「……你是问,是否该发『邀请函』给他吗?」 「不,没有那个必要。再说,我们这次举办的并不是roc和ssr那种愉快的『游戏』……是的,没错,就是如此。」 「接下来要展开的是,波澜不兴、没有逆转、无任何混乱与混沌──」 「──一种简单的『作业过程』罢了。」 ? 「──我有点伤脑筋。」 一片昏暗之中,响起了沉稳的嗓音。 「天道白夜、胧月咏……我认为这两人都具备十足的才智,而且他们制作的地下游戏──roc和ssr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瑕疵。」 「……尽管如此,还是失败了。」 「作为既纯粹又残酷的结果,『他』从我们这边抢走了两具电脑神姬。」 「喀喀」的脚步声踩着一定的节奏,忽然间停了下来。 「坦白说吧──这超出了我的预期,我没想到竟然会如此脆弱。我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太过相信魔术师(magus)斯费尔的传说、神话了。」 「所以,『到此为止』了。」 「『只能旁观到这里了』。」 淡然诉说的嗓音,伴随着可能会将听者冻结的低温。她光是眨眨眼,空气就发生摇荡。这个空间里的一切事物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我接下来打算去跟他接触。他必须交还从我们这里抢走的『财产』,否则──会妨碍到计画。」 「这不太好。」 「……斯费尔的?不,这是我的个人判断。我并没有特别反对斯费尔的理念……不过也对,如果因为失败而被究责,届时我会坦然接受惩处。」 「对。但这当然也要等到计画的次序进行到最终实行阶段就是了。」 在不带任何笑意的情况下,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不可能存在的假设。 至于这是否是因为顾虑到「画面中的少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总而言之,若要实行那个计画,所有电脑神姬都非得在『这里』不可。」 「一个都不能少,无一例外。『我们需要全部的enigma代码』。」 「因此──虽然对他有点过意不去,『但就请他物归原主吧』。」 「……你是问,是否该发『邀请函』给他吗?」 「不,没有那个必要。再说,我们这次举办的并不是roc和ssr那种愉快的『游戏』……是的,没错,就是如此。」 「接下来要展开的是,波澜不兴、没有逆转、无任何混乱与混沌──」 「──一种简单的『作业过程』罢了。」 ? 「──我有点伤脑筋。」 一片昏暗之中,响起了沉稳的嗓音。 「天道白夜、胧月咏……我认为这两人都具备十足的才智,而且他们制作的地下游戏──roc和ssr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瑕疵。」 「……尽管如此,还是失败了。」 「作为既纯粹又残酷的结果,『他』从我们这边抢走了两具电脑神姬。」 「喀喀」的脚步声踩着一定的节奏,忽然间停了下来。 「坦白说吧──这超出了我的预期,我没想到竟然会如此脆弱。我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太过相信魔术师(magus)斯费尔的传说、神话了。」 「所以,『到此为止』了。」 「『只能旁观到这里了』。」 淡然诉说的嗓音,伴随着可能会将听者冻结的低温。她光是眨眨眼,空气就发生摇荡。这个空间里的一切事物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我接下来打算去跟他接触。他必须交还从我们这里抢走的『财产』,否则──会妨碍到计画。」 「这不太好。」 「……斯费尔的?不,这是我的个人判断。我并没有特别反对斯费尔的理念……不过也对,如果因为失败而被究责,届时我会坦然接受惩处。」 「对。但这当然也要等到计画的次序进行到最终实行阶段就是了。」 在不带任何笑意的情况下,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不可能存在的假设。 至于这是否是因为顾虑到「画面中的少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总而言之,若要实行那个计画,所有电脑神姬都非得在『这里』不可。」 「一个都不能少,无一例外。『我们需要全部的enigma代码』。」 「因此──虽然对他有点过意不去,『但就请他物归原主吧』。」 「……你是问,是否该发『邀请函』给他吗?」 「不,没有那个必要。再说,我们这次举办的并不是roc和ssr那种愉快的『游戏』……是的,没错,就是如此。」 「接下来要展开的是,波澜不兴、没有逆转、无任何混乱与混沌──」 「──一种简单的『作业过程』罢了。」 ? 「──我有点伤脑筋。」 一片昏暗之中,响起了沉稳的嗓音。 「天道白夜、胧月咏……我认为这两人都具备十足的才智,而且他们制作的地下游戏──roc和ssr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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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下来打算去跟他接触。他必须交还从我们这里抢走的『财产』,否则──会妨碍到计画。」 「这不太好。」 「……斯费尔的?不,这是我的个人判断。我并没有特别反对斯费尔的理念……不过也对,如果因为失败而被究责,届时我会坦然接受惩处。」 「对。但这当然也要等到计画的次序进行到最终实行阶段就是了。」 在不带任何笑意的情况下,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不可能存在的假设。 至于这是否是因为顾虑到「画面中的少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总而言之,若要实行那个计画,所有电脑神姬都非得在『这里』不可。」 「一个都不能少,无一例外。『我们需要全部的enigma代码』。」 「因此──虽然对他有点过意不去,『但就请他物归原主吧』。」 「……你是问,是否该发『邀请函』给他吗?」 「不,没有那个必要。再说,我们这次举办的并不是roc和ssr那种愉快的『游戏』……是的,没错,就是如此。」 「接下来要展开的是,波澜不兴、没有逆转、无任何混乱与混沌──」 「──一种简单的『作业过程』罢了。」 第一章 抑或为等同征服世界的野心 # 佐佐原雪菜似乎病倒了── 令人开始离不开暖桌的十一月某日,放学前的班会结束后,我从班导口中得知这件事。 「──该去探病了,夕凪先生。我们必须分秒必争,尽快去探病!」 金发美少女握紧拳头向我如此建议,我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静静叹了口气。 「探病喔……唔~」 「为、为什么你这么提不起劲呢,夕凪先生!听说雪菜小姐发烧高达三十八点五度耶,而且好像比昨天又高了一点……再、再这样下去,她会过热而起火燃烧!」 「想太多,人类不会因为发烧而起火燃烧啦。」 我一边兴致缺缺地回应,一边将右手提着的书包扔到桌上,然后顺便环视教室一圈,发现大概有一半的同班同学还三三两两地留在教室里。时光流逝的步伐极为缓慢,很符合高二生放学后的景象。 ──这时。 「请……请你不要说那么坏心眼的话,夕凪先生。」 我的视野中,再次映入了微微鼓着双颊的少女脸庞。 仿佛从童话故事跳出来的美丽金发与碧眼;若问这是梦境还是现实的话,只能说存在本身就让人感觉是一种奇迹的白晰光滑肌肤;各种天真无邪的举止,无端激起他人的保护欲。 电脑神姬五号机──通称「春风」。 她是因作为某个游戏的报酬,而获得得以在现实世界(我们这边)过活的身体的超特殊型ai。因此才会像这样具备名副其实「脱离现实」的外貌,但寄宿于她体内的情感绝对不是「仿造物」。 她现在也眼泛泪光,为我那请病假的青梅竹马──雪菜的身子感到担心。 「求求你了,夕凪先生,请你跟我一起去探病。你能来的话,雪菜小姐应该会更开心。而且……只凭我一人也没办法做出什么好菜。」 「呃……不是的,春风,那不是我犹豫的点。问题不在我要不要去,我反而是希望你不要跟过来……」 「咦?……呜……啊、啊呜。」 「咦?你为什么要哭──呃,啊,不是啦!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我不是在说你碍事!」 也许是受到打击,春风浑身颤抖了起来,于是我连忙出声安抚她。当她小声哽咽的瞬间,整间教室的视线就集中了过来,结果我全身都被腾腾杀气刺中……春风还是一样受到大家喜爱呢。 「就说是你误会了啦。」 这份嫌疑非得洗清不可,于是我稍微提高音量,开始为自己辩护。 「如果雪菜请假的原因是受伤的话,我当然会跟你一起去啊,但这次不是受伤,对吧?她病倒了,也就是感冒。」 「是、是的……呃,咦?难道说,是『因为感冒』才不行吗?」 「没错。不过,依我对雪菜的了解,我猜单纯是因为气温变化才病倒的吧,但不能断定绝对没有传染性。万一你去探病的时候被传染了……这种事情就得『请天道出马』了吧,有点超出我能处理的范围了。」 在现实世界拥有身体的电脑神姬(ai),就立场上来说是要归类为异类的程度。 我不晓得病毒会如何作用,就算只是发烧也不能带她去看一般医生,无论如何都必须去拜托天道白夜──春风的制作者。 而我非常讨厌那家伙。 「……嘿嘿嘿。」 眼前的春风不知为何一脸幸福地笑了。 「你……你干嘛?」 「啊,没什么。只是觉得夕凪先生果然是夕凪先生,让我有一点开心呢……那个,可是这样的话,你也不能去探病了吧?」 「嗯?是啊,那又没什么。反正我每天都要见她,我早就放弃挣扎了。」 「每天吗?」 「对,每天──那家伙啊,平常明明吵得要命,一旦感冒就会变得非常安分,完全不踏出房间一步,还会抱膝靠墙坐在床上。然后这种时候,窗帘和窗户通常都是敞开的。」 顺便补充一下,昨天晚上也是「如此」。 由于我和雪菜的房间是隔着一扇窗相邻,我和她之间就产生了一种「用窗户的状态来打暗号」的奇妙默契。而其中「窗帘及窗户全开」就是「立刻给我过来」的意思。我没有无视的权利。 我一边叹着气把这些事情告诉春风后,她的表情就变得更柔和了。 「哇……好棒哟!我觉得这样的关系非常美好呢!」 「……是吗?只是因为传染给我也没差吧。」 「绝、绝对不是这样的。雪菜小姐是因为独自待着很不安,才会想要依赖某个可以信赖的人吧。而且,夕凪先生说来说去还不是照样去陪她……嘿嘿嘿。我有点羡慕呢,所谓的青梅竹马。」 「羡慕什么啊,青梅竹马其实就是孽缘而已啦,没有你想得那么美好──嗯?」 当我感到难为情而反驳几句回去之际,就察觉到口袋里的智慧型手机振动了起来,而且「像是要狂暴起来一样」……姑且说一下,我并没有夸大。自从两个半月前的地下游戏ssr结束之后,我的手机就常常像这样「发生暴动」。 至于暴动的原因── 『──青梅竹马才没有那么美好?哼哼,说什么蠢话啊垂水?你从以前到现在所看过的恋爱喜剧漫画,超过七成都在讲青梅竹马好吗?你根本百分百超爱青梅竹马吧!』 「……铃夏你这家伙就不能安静一点吗?竟然偷看我的阅读纪录──」 「铃、铃夏小姐铃夏小姐!夕凪先生的爱书里面有『脱离电子世界的特殊ai(金发碧眼)』这种题材吗!应该有吧!有多少呢?」 『这倒是一本也没有呢。』 「怎么会!」 「有这么多附加条件的情境也没多少吧!然后铃夏你啊!不要再无差别疯狂散播我的私事了啦!」 我抽动着脸颊,朝手机画面放声怒吼。 我并不是在跟谁讲电话,而是讲话的对象就在「这里」。 ──电脑神姬二号机,通称「铃夏」。 她是经由斯费尔的干部胧月咏之手诞生于世的少女,被视为「废物」而长时间受到凌虐。通关ssr后,一切愁云消散,从他的手中得到解脱,结果在种种原由下(擅自)把我的手机当作栖身处。 不过,如果只有这样也无所谓……但她拥有的「特殊能力」才是问题所在。那就是「干涉终端装置」的能力,不止是未经允许入侵手机和电脑,还能以高级权限检索里面的档案,是一种令人困扰至极的技能。 简言之,她可以自由自在地任意窃取我的个人资讯。 连同兴趣、嗜好以及性癖好等等在内,我的弱点会被她彻底掌握住,因此── 『哼哼~垂水,这样好吗?还敢用那种口气跟我说话啊!』 「这家伙……」 第二章 电脑神姬「一号机」 # 「~~~~~~!别、别过来啦──────!」 euc第二天,操场。前半场开始后经过没多久。 我和昨天一样借用了铃夏的身体,和春风会合后,便一起追着撩乱飘扬的紫色中长发到处跑。 「──?夕凪先生,危险!」 随着背后传来近乎尖叫的警告声,一道短促的枪响「砰!」地震动耳膜……如果是从某个隐蔽处狙击我就算了,但开枪的是眼前的秋樱。而且她每次扣下扳机时都会「呀啊!」地露出夸张的反应,导致无法瞄准目标。 我一边用眼角余光看到子弹如同预料地窜向远方,一边迅速触碰终端装置。 「『加速』模式!」 瞬间,终端装置的电量被消耗掉10%,输入的命令转眼间便实行。「加速」模式──这是将电脑神姬的身体能力值全面提升的终端装置功能。包覆在缀满荷叶边的哥德萝莉塔礼服之下的身体轻盈了起来,粉红色长发同时飞舞在空中。 我一口气与领先在前的女仆装背部拉近距离。 「哇、哇、哇……!我都叫你别过来了,你干嘛还过来啦!夕凪,我看你啊!应该就是那种不听话的孩子吧?乖一点!」 「乖你个头啊!完全不听我说话的家伙没资格说我啦!」 「那、那又怎样!姊姊大人的敌人所说的话才没必要听──呀啊!」 秋樱不时回头数落我的声音忽然中断,同时「咚!」地传出一声钝响……看来她被生长在操场外围的树根给绊倒了。 「呜、呜呜~……又、又搞砸了……!」 「…………」 虽然连正式交手都没有──但不知该怎么说,这个少女让人光是看着就会产生「罪恶感」。明明这是双方立场对等,甚至还是对方强制我参加的游戏,可秋樱却始终都是这副模样,害这游戏难玩到异常的地步。 『……唉。』 她的终端装置所传出的星乃宫叹息声,从刚才开始也带了几许傻眼之意。 『我应该有事先提醒过别听垂水夕凪的轻浮话,逃就对了。但你今天是打算跌倒几次呢,秋樱?边看后面边跑会失去平衡是常识。』 「不、不是的,不是的,姊姊大人!都怪那个垂水夕凪用卑鄙的计策──」 『就算如此……还是请你绷紧神经一点,秋樱。这个游戏的意义可是比你想像中还要重大喔。』 「呜……好、好的。我明白了,姊姊大人。」 秋樱表情乖顺地点了一下头,然后用双手拍了拍裙摆,霍然站起身来。 ……从「姊姊大人」这个特殊的称呼就可以知道,她似乎深深地仰慕着星乃宫。实际上,今天在你追我跑的过程中,只要我对那家伙出言不逊,她就会气势汹汹地反驳回来。 只不过──如果问「反过来」是否也是如此的话,好像并不是,因为星乃宫对秋樱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已经切断通话了……怪不得眼前的秋樱会用怅然若失的表情注视着终端装置。 「…………真受不了。」 虽然我当然不是因为这样才决定这么说,但还是夹杂着叹息声开口了。 「我说,你差不多该放弃了吧,秋樱。你也不是自愿参加这个游戏的吧?若是这样,你应该不想再吃更多苦头了。拜托你就乖乖让我抓吧。」 「……我、我才不要呢。一边说着类似『把自己的意见正当化的强暴犯』会讲的话,一边咕嘿嘿地靠过来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好人!所以我拒绝!给我滚!」 「什、什么强暴犯啊你这家伙……唉,也罢。太麻烦了,我就直接使用『捕获』──」 「呀啊!不、不行!这样不行,我绝对不要!不许你碰我啦!真是的,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对、对了!『隐密』模式!」 「唔!」 突如其来的叫喊声让我反射性地伸出手──但是,我似乎就慢了那么一拍。秋樱瞬间凭空消失,我的指尖什么都没碰到。 「……可恶。」 「被、被她逃走了呢……呼。」 当我可爱地啧了一声之际,落后的春风就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了。 她跑到我身边便站定,像是要平复心跳似的将手放在胸前做了几次呼吸。 「吸气,吐气……吸气……咳、咳咳!对、对不起,夕凪先生。我可能有点累了。」 「你不用跟我道歉啦。我也有点……不对,是相当累了。」 说完,我吐出一大口气,和春风一样轻轻将手放到胸前──的前一刻及时克制住,然后自欺欺人地甩了甩头,环视四周,正好看见了一张长椅。这长椅太棒了,从各种意义来说都是救世主。 「……咦?咦?我、我没关系的!而且两个人使用的话就没办法躺下了,请夕凪先生好好休息──哇哇!」 春风试图做无谓的礼让,我则推着她坐下后,自己也在她旁边坐下。 「呼……」 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好累。拜长时间在操场和校舍全力奔跑所赐,比起担心电量,肉体上的疲劳差不多要到达极限了。 春风看着我,露出一抹柔美的微笑。 「辛苦你了,夕凪先生。嘿嘿嘿,我们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是啊。幸好现在还是前半战──由我们当『鬼』的时间。要是这时候遭到袭击的话,老实说,我不觉得有办法逃走。」 「对呀。我也累到没力气了,心脏还跳得好快……不过,那个,游戏目前算是顺利的吧?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 「嗯,不是你的错觉。虽然今天的规则有种『被迫决定』的感觉,但还是进展得非常顺利。」 春风语气担忧地问道,而我一边向她点头,一边回想第二天的「规则」,就当作是确认一下。 euc第二天的追加规则──首先,今天担任先手的星乃宫织姬所制定的是「通讯限制规则」。具体来说,就是禁止电脑神姬(角色)们在euc世界进行远端通讯(contact)。尽管从现实发过来的指示不在规范内,但一口气提高了兵分两路等作战方式的执行难度。 面对这个限制,担任后手的我所设定的是「范围限制规则」。 这是「将euc的场域局限在『学校内』的规则」。 ……真要说的话,这条规则针对的不是游戏,而是「用来牵制住星乃宫」。毕竟euc的基础规则没有提到「游戏场域」,换句话说,她可以「在游戏进行中」扩展强制登入的范围。 真变成这样就太麻烦了,所以我必须提前预防。 「像这种地方真的很狡猾啊……那家伙。害我浪费了一次规则制定权。」 「并没有浪费哟,我反倒觉得是很棒的规则呢。要是没有这么规定的话,连校外的人们都会被卷进来的……嘿嘿嘿,夕凪先生果然很善良呢。」 「才……才不是咧。我只是不想玩『范围无限的鬼抓人』而已啦。再说,多亏省下了『探查』的工夫,电量目前还有80%。」 「哇,真的耶。呃,那我应该也是……咦?70%?唔唔……啊,对了对了!这么说来,我刚才使用了『生成』模式呢。」 「嗯,是这样没错。」 春风雀跃地说着,我则微微点头回应。 她创造的道具是倒三角形的小型「盾牌」。她刚才看到秋樱挥动手枪时,赶忙制造了出来。 虽然到头来那家伙射出的子弹没朝我们飞来,所以盾牌没有直接派上用场……但至少我知道了「『生成』模式能够依据使用者的想像创造出任何道具」,并且「该道具的有效时间为十分钟左右」这两件事。用10%电量换到这样的成果非常划算。 不过,由于跑太久的缘故,我整个人都虚脱了…… 「──夕凪先生,夕凪先生!」 「嗯?」 当我懒懒地仰望天空时,忽然一道温柔的嗓音鼓动了耳膜。我顺着声音看过去,便发现展露一贯笑容的春风不知为何挺直了背脊,一只手静静地指向自己的膝上──被白色洋装包覆的大腿一带。 「……呃?」 「枕大腿呀……夕凪先生,你不晓得吗?像这样把别人的大腿当作枕头,将头枕上去。我也是第一次这么做,所以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人的体温是能够感到很安心的温度』,躺在大腿上好像会非常放松。那个,所以……请、请你躺下来吧。」 春风虽然有点羞涩,但依然用坚定的态度要我躺在她的大腿上。 我将视 线从她身上移开后──大为慌乱地红了脸。 慢着……慢着慢着慢着!再怎么说都不行吧你这家伙。毕竟所谓的枕大腿,可是枕大腿喔?那个枕大腿喔!虽说我现在是铃夏,从客观的角度来看或许会是很温馨的景象,但实际上这可是不得了的暧昧行为啊……! 「……?夕凪先生?」 春风完全没察觉到我内心的纠葛,持续着杀伤力极高的诱惑。 「你别跟我客气,尽量躺没关系哟。」 「唔……不、不是啦,春风。我是觉得做这种事情还满羞耻的。」 「很羞耻吗?……可是,维○百科写说这是最有效率的恢复疲劳方法耶,在雅○知识+也是最佳解答,而且──」 「我就暂且不吐嘈你的引用来源实在不像是超高性能ai了……而且什么?」 「……那个……单纯是我想试试看让夕凪先生躺腿枕。」 「…………」 「不、不行吗……?」 春风那双清澈的蓝眸不安地晃动,战战兢兢地这么问道……我之前也提过了,这种眼神完全就是犯规,我这一生大概都不可能拒绝得了。 因此──我只叹了一口气,便缓缓地让身体躺下。 「啊……嘿嘿嘿,谢谢你。」 我心无杂念地忽略掉那感觉很幸福的低语声,把被粉红色发丝包覆的头轻轻枕到春风的大腿上。难以言喻的触感引来一股颤栗,这时立刻有一只手温柔地抚摸起耳朵一带。 「──呀啊!」 「啊!对……对不起!弄痛你了吗?」 「没、没有……呃,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嗯,不会痛。」 「真、真的没事吗……?我不太会拿捏力气。我会尽量放慢动作,如果做得不好的话,请你直接告诉我哟。那么……嗯,嘿。」 「?~~~~~~~~!」 我的头背对着春风的肚子,紧闭双眼想尽办法忍住席卷而来的快感,拚命用理智抑制住差点悬起来的双脚。 ──不妙。这真的不妙。 春风的左手扶着我的头顶,右手则像是在梳发似的抚摸耳朵周遭和后颈,她的体温从我的侧脸直接传过来,还有香味和触感等等,这一切联合起来朝我发动总攻击。 啊啊……恢复疲劳的效果确实非常显著。毕竟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间暇去感受到疲劳,也没有余裕将那些琐碎的症状记忆下来。 「……嘿嘿嘿。」 春风发出细微声音的同时,将手伸到我的脸颊上,上半身弯了下来。随着这个动作,滑顺的金丝从四面八方垂落而下,形同窗帘将我与世界分隔开来,因此我眼中所见的,只有近到触手可及的春风那张恬柔笑靥──── 「……感觉怎么样呢?舒服吗?」 到头来,在春风的「枕大腿」告一段落之前,我的心跳律动从未正常过。 「──差不多了。」 疲劳消除后……更正,是疲劳被吹到远方灰飞烟灭后,我重振了心情。 现在是下午三点半左右。由于比昨天还要早开始游戏,我们能够当鬼的时间所剩不多。虽然没必要急于取胜,但幸好电量还足够,我觉得可以再好好进攻一次。 「那么──『探查』模式启动。」 我说出这句话,终端装置右上的数字便减少10%,画面切换为秋樱的所在地……原来如此,在顶楼啊。 我立刻开始移动,并随口朝走在旁边的春风说道: 「说起来……春风之前就认识秋樱吗?刚才,那个冒失少女不是还一直强调自己是你和铃夏的姊姊吗?」 「我吗?不是的,虽然听过名字,但这次是第一次见面。」 「咦?所以只是那家伙擅自以姊姊自居吗?」 「这、这样讲秋樱小姐有点可怜……实际上她就是我们之中最大的姊姊。而且,要这么说的话,我在铃夏小姐那时候也一心把自己当作『妹妹』呀。」 「不,那毕竟只是配合我的任性而已吧。你确实把铃夏称为『姊姊』,但并没有太过拘泥于身为『妹妹』的立场。」 秋樱是「试图要当」春风和铃夏的「姊姊」,两者情况不同。 也许春风听懂了我的疑虑,她「唔唔」地喃喃自语着什么,并将双臂环抱在胸下,就这样边走边专心思考了十几秒。最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便缓缓地抬起头来。 「会不会是──秋樱小姐想变得跟『星乃宫小姐』一样呢?」 「变得跟她一样?」 「是的……秋樱小姐看起来非常仰慕星乃宫小姐,所以我猜『星乃宫小姐在她心目中是值得尊敬的模范「姊姊」,于是她也想要当别人的姊姊』这样。」 「哦……原来如此。」 这么听来是有几分道理。 虽然没有根据和确切的证据,但我不知为何就是完全可以认同的春风的推测。秋樱置身的处境应该和其他电脑神姬截然「不同」,因为春风和铃夏两人对自身的制作者绝对没有怀抱敬意。 当然,也不能否认「她这样的情感可能是经过操控的结果」…… ──不管怎样,我们在东聊西聊之间抵达了目的地。爬上从本校舍最高层延伸上去的楼梯,会看到以挂锁封住的厚重门扉,门的另一边就是顶楼了。 「呼……」 我站在门前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用「生成」模式创造出一把大型「镰刀」。刀柄的长度几乎是我身高的一半,刀身两端向上弯曲,呈现新月形。比起魔王,更接近死神的感觉,总归就是看起来很邪恶的武器。 「(……点头)」 我看到身旁的春风也拿着武器轻轻点了点头……不对,不该说是拿着,毕竟她创造出来的是超特大「铁锤」。只见她用双手拖着那把像是漫画里会出现的武器,清澈的眼眸紧盯着门扉。 ──四周悄然无声。 下一瞬间,我用尽全力大喊,并迅速挥下了右手! 「『动手吧』!春风!」 「好的!『加速』模式启动,能力值急速上升(full charge)!接、下、来……嘿!」 与此同时,春风用终端装置的电量换取身体能力跃升后,轻松地举起沉甸甸的铁锤,就这样猛敲在通往顶楼的门上。挂锁怎样已经不是重点了,因为它连同铰链一起飞了出去。 「……欸?呃,咦咦?」 在这个毁灭性景象的另一端,有个(不知为何)双手抱膝坐在地上的人,那当然是冒失女仆秋樱。她连连眨眼,似乎被闯进的不速之客吓了一跳,但在听到「……所以我才一直提醒你必须做好随时迎击的准备……」的通话声后,她慌张地倏然起身,将手放在左臂的终端装置上,喊道: 「呃──『加速』!『加速』模式!」 「喝啊!」 我没放在心上,挥动大镰刀朝她冲过去。 我在刚才的小冲突中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euc不存在hp的概念」。既然如此,又为何要特地创造出武器来进行攻击?原因很简单,是因为「在euc造成的一切『伤害』都会表现为『能力值负荷』」。 也就是说,只要受到伤害,身体能力值就会下修。 因此我挥下镰刀,意图让秋樱失去行动能力──然而,刀锋只轻轻掠过了飘逸的女仆裙。 「……啧!」 「咦、咦咦咦咦?啧什么啧啊夕凪!自己攻击过来还咂嘴也太过分了吧,哪有人这样的!你、你看我的裙子都破了啦!快道歉!」 「啊~是是是,我很抱歉,但既然破了就不要特地展现给人看啦。」 「耶?……啊!又、又来了……夕凪你这色狼!再说你怎么可以顶着铃夏的脸讲那种话呀?很伤姊姊的心耶!」 「不,铃夏讲话比我更难听好吗……对吧,春风?」 「咦?这、这个、这个喔…………啊呜……那个,对不起,秋樱小姐。」 「你跟我道歉?不、不对!春风没必要跟我道歉啦。就算铃夏变成不良少女……那也全都是夕凪这个坏蛋的错!」 相较于一脸歉意地鞠躬的春风,秋樱气愤地一边谴责我,一边抬起锐利的视线。那头中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舞飘扬,意外显得有点帅气又带有神秘感,我不禁停下来看得出神。 「抱歉,其实姊姊我也不想跟春风战斗。可是,可是现在──我们是敌人啊!」 在那双蓝眸落下晶莹水滴的同时,秋樱毅然决然地启动了终端装置。 她就这样瞪着我,以「生成」模式创造出宛如护手刺剑的细剑──但就 在这一刹那,她没抓住凭空现身的那把剑,于是剑掉了下来,剑柄狠狠砸在她的脚上。 「唔,好…………痛!」 「…………我说啊,那边的废柴女仆。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废、废柴女仆?讲这什么话,竟敢瞧不起人……!才不是呢,我又不是故意的。一定是因为你这邪恶存在造成时空扭曲,把我的运气扭转之后、之后……呃,总之就是你不好啦!」 她发表着超乎人类理解范围的逻辑推理,捡起掉在地上的细剑,然后瞪着我。 就在此时,那淡然的通话声再度穿插进来。 『──秋樱。尽速报上伤害。』 「唔耶?啊,差、差点忘了。呃……有一点点刺痛……的样子……?」 『意思是不妨碍行动吧?我了解了……不过,请你不要逞强。如果规则已经制定完善就算了,「现在的你」要在没有对策的情况下对付垂水夕凪是有些勉强。』 「好、好的……对不起,姊姊。」 『你不用跟我道歉。比起这个,我要跟你谈谈接下来的行动──』 她说到这里,大概是终于调整了音量,后续关于「作战」的指示我就听不到了。 「…………」 我一边留意着双手紧紧握住剑聆听指示的秋樱──顺便说一下,那身女仆装让她看起来很像拿着长柄扫把──一边寻思接下来应该采取的行动。 ……坦白说,我实在「拿不定主意」。我的电量剩下60%,而秋樱使用过三次「加速」、一次「隐密」和两次「生成」,剩余电量最多就40%。倾尽全力进攻的话,极有可能今天就能了结这场游戏。 但是,我的担忧在于──「秋樱目前还没有展现过她自身的能力」。 既然电脑神姬一号机秋樱是内含部分enigma代码的特殊ai,那她应该和春风还有铃夏一样具备固有特殊能力。不过,我到现在连其冰山一角都还没窥探到,恐怕是被巧妙地「隐匿起来了」。 「嗯……」 「──哼。夕凪,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吧?」 「嗯?」 耳边忽然传来不悦的嗓音,我便抬起了头。秋樱似乎跟星乃宫讨论完毕了,只见她在不远处用狐疑的眼神盯着我。 她好像很看不惯「我使用电脑神姬的身体」这种情形,偶尔还能偷听到她嘀咕着:「身体被一个坏蛋霸占,铃夏真是可怜……!」嗯……我也觉得有点抱歉就是了。 不过── 「你有意见就去跟斯费尔说啊。『用不着你担心,我很快就会结束这场游戏』。」 「唔……尽、尽管来啊。就由姊姊来对付你们两个!」 秋樱斗志高昂地说出这句话,身体也在同时间「缓缓融入空气中」……这是怎样?在这时候使用「隐密」?而且按照她刚才那句话来看,应该不是单纯的隐身──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在上面,夕凪先生!」 春风的声音震动耳膜的瞬间,我勉强挡下了仿佛从空中渗出来似的一记斩击。镰刀和剑相互撞击,火花四溅,造成的冲击弹开了我的身体。 「──!」 「奇、奇怪?被挡下来了……不过呢!刚才应该只差一点点而已吧!」 秋樱活力十足地「嗯!」一声,点了点头。我在被抛到顶楼地板之际,对她的言行举止与其说感到烦躁,不如说是「疑惑」……这家伙为什么大肆消耗电量却一点也不心疼?照理说,终端装置和规则等等条件应该都和我一样──「不对」。 「我倒忘了……」 「并不是一样的」。 没错,仔细一想,这是很理所当然的道理。在前半场当鬼的我们,必须节省用电以备之后逃走,但秋樱没这个必要。她不用在意电量分配,尽全力逃走后,把剩余的电量用在下半局的「进攻」上就不会有任何损失。 ──傻眼,先前还说什么原本该写进基础规则的事情。 乍看之下是公平的规则,但根本就趁机设定成让自己占优势吧。 「啊!这个表情……夕凪,你是在心里偷骂姊姊大人吧?」 「是怎样,难道你还会超能力啊?」 我低声骂了一句,慢慢站起身。 不管怎样,秋樱的剩余电量一定低于30%。「捕获」模式的消耗电量是15%,只要她的电量剩不到15%,就能保障我们在今天下半局的安全。既然如此,接下来拚命进攻就对了。 因此──我俐落地拨了一下头发,重新握住死神镰刀,再次猛力蹬地而起。 # 「终、终于……终于轮到我当鬼了!」 ──在那之后,过了短短几分钟。 节省电量的情况下攻势施展不开,而且秋樱的冒失属性不知为何巧妙地造就出无数次的「神回避」,结果我一直找不到使用「捕获」模式的时机,就这样到了交替时间(turn end)。 眼前的秋樱用力挺起女仆装的胸部,极其得意地说道: 「我被当作『冒失少女』果然是所谓的三人成虎嘛!毕竟我成功逃掉了呀!成果!就摆在眼前!哼哼哼哼……!看、看来我被尊崇为姊姊的日子也不远了呢!」 「…………」 「夕凪你是怎么了?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我的本领有那么让你惊讶吗?」 「…………」 「不过呢,真是太遗憾了!你等一下就要变成我的囊中物喽──『生成』模式!……咦?『生成』!『生成』模式!什、什么都没出现……唔,发音不好就会失败吗?啊!难道是因为我太不争气,终于对我感到厌烦了吗?」 「…………」 「明明是ai却被机器讨厌……我、我果然很没用呀~~!」 「…………唉。」 秋樱自顾自地做完结论后跑掉了,我则用有点疲惫的表情目送她离去。 我不管她是冒失还是没用……经历过这么多事以后,我反而开始佩服起这种随时都能惹事的个性。就连刚才她在从我的视野消失之前,也「呼喵!」地跌倒了三次,而且她的电量早就用完了,当然没办法使用「生成」模式。 我叹了口气,踉踉跄跄地移动步伐,靠在旁边的墙壁上。 「──那个,夕凪先生。」 当我在整理乱成一团的发尾时,原本在顶楼栏杆处探头看楼下的春风忽然转身看我。 「接下来怎么办呢?」 「接下来?……噢,也对。」 接下来──其实已经在进行中了,春风问的是今天下半局的计画。虽然电量还剩一些,但既然秋樱没办法攻击我们,那也就没有逃跑的必要了。换句话说,从现在起的整整一小时半完全没事可做。 不管从时间还是剩余的电量来看,都太过浪费了。 然而,我心中绝对不是没有任何打算。 「──去找『三辻』吧。我想趁现在安全无虞的时候去跟她谈谈。」 「?呃,三辻小姐……吗?」 「对。如果『全校』都被卷进来的话,她应该也不例外吧?即使不是euc的参加者,只要她人在这里,我们就遇得到她。或许她会愿意帮助我们也说不定。」 「啊……!这样一说确实没错呢!」 我看着眼前乍然露出喜色的春风,微微点了点头。 三辻小织──通称「冰之女帝」,是在地下游戏界相当于传说的玩家。 她在ssr展现的游戏天分只能说令人折服,一定可以为这个不容许败北的游戏带来极大的助力,然而…… 「问题在于,不晓得她现在的『记忆』怎么样了。」 ──昨天的游戏教学中,根据负责担任向导的姬百合所提供的资讯。 被卷进euc的人虽然在游戏世界也过着一贯的日常生活,但依照游戏设计,「他们登出游戏时会失去一切在这里的记忆」。换句话说,在游戏里得到的资讯没办法带进现实世界和隔天的游戏。虽然必然会缺少三个小时左右的记忆,但他们不会对此起疑。 既然如此,和三辻联手也可能无法带来任何效益。 「不过……她可能单凭现有资讯就能提出什么厉害的方案,更何况眼下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指望了。所以说,还是先把人找到再说吧。」 「找?啊,不必了,夕凪先生,我们不需要特意寻找三辻小姐哟。」 说到这里,柔顺的金发摇曳了一下,她可爱地稍稍举起了手。 我微微偏过头,推敲不出她这番话的意思,她则露出一贯的柔美笑 容,随着洋装裙摆的晃动稍微挺起胸脯,继续说道: 「嗯哼~我知道哟。三辻小姐虽然没有加入任何社团,但据说她其实每天放学后都会去图书室呢。」 「图书室?……三辻她?」 「是的,就是这样。这很符合三辻小姐酷酷又带有神秘感的形象,好像还满多人崇拜她的哟。而且不只是受欢迎而已,她还是在图书室会受到老师们特别礼遇的『偶像』呢!」 春风双眼亮晶晶地热烈谈论著三辻。 「…………呃。」 我、我说不出口。 我说不出口我以为三辻那家伙八成早就回家睡觉了…… 「总、总而言之──先去看看吧。」 我怀抱着歉意甩了几下头,带着春风离开了顶楼。 ──从结论来说,三辻确实在图书室。 只不过,她没有在看书,也没有在学习。 至于她在做什么──她正大肆发出酣睡的呼吸声。 「……把我的动摇和反省还来啊。」 我一边傻眼地嘀咕,一边探头看她的脸庞……睡得有够熟,简直当自己家一样。她双手交叠在桌上,水蓝色发丝所包覆住的脑袋轻轻放在上面。 从她背上披著有校工室标记的毛毯来看,的确是常客的风格。 「这、这个……呃,她应该只是刚好累了而已啦。」 「……刚好……?」 春风苦笑着帮三辻说话,但遗憾的是,桌上根本什么都没放。更别说室内播放的音乐是水晶古典乐,不知为何还只有三辻背后的窗帘紧紧地拉了起来──简直就像是为了睡眠而特别打造的空间。 原来如此,拥有特殊待遇的「偶像」啊……确定不是「吉祥物」吗? 「真是的……不过怎样都无所谓啦。喂,三辻?拜托你起来一下。」 「不行,我现在睡得很沉……啊,当我没说话…………呼~呼~」 「太迟了啦,事到如今想装睡已经来不及了。」 「不会的,还来得及,我可以继续努力。呼~呼~呼~呼~」 「要是你以为用那种平板的语气发出『呼~呼~』声就能成功装睡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喔?喂……拜托你了,『冰之女帝』,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呼~呼~………………唔唔。」 接着,三辻沉默地上下动着肩膀一会儿(这似乎也是为了装睡而做的),但最后像是放弃似的缓缓抬起头来。那双刚睡醒而有些惺忪的眼神在空中游转了一下,先看向春风,然后是隔壁的我。 「早安,春风,铃夏………………咦,铃夏?」 「嗯,我是垂──不对,我是铃夏,看不出来吗?」 「……嗯。那我不该说早安的,这是梦,我可能还在睡。」 「慢着慢着慢着,不是的,你没在作梦。从你的角度来看的话,的确就像是铃夏从手机里跳出来一样,但不是这样的。其实我要和你讲的事情就跟这个有关啦。」 「……唔~嗯~……」 三辻的回应很微妙,不晓得她到底有没有听懂,几秒后,她慢吞吞地抬起了身子。毛毯随着她的动作从肩膀上滑落下来,但她没有理会,只是睁着那双无色眼眸直往我凑了过来。 「──你、你干嘛?」 「……嗯,不用说了,我大致上懂了。」 「呃,啥?」 三辻这句话太令人摸不着头绪,我不禁发出呆傻的声音。然而,她没有再作回应,迳自站起身,踩着摇摇晃晃的脚步突然开始往某个方向移动。 随后──她若无其事地直接挑明地说道: 「……『这是游戏吧』?」 「!你为什么知道……!」 「毕竟魔王在这里。有『这么夸张的舞台』,魔王还被叫了过来,要说不是游戏还比较奇怪……不过,我是刚刚才察觉到的,之前都只是觉得哪里怪怪的而已。虽然明白这是另一个世界,但无法肯定是游戏。」 「…………哦,原来是这样。」 三辻边走边淡淡地说着,而我跟上她的背影,模棱两可地点头回应。从这个观点来推测确实很有三辻的风格就是了…… 「但是,星乃宫可是说过『谁也分不出现实与游戏的差异』喔。而且根据姬百合所说,游戏中的记忆是没办法带进现实世界的。」 「嗯,『一般』都是如此吧。昨天,我尝试在教室里表演了一招拿手好戏,结果回去后谁都不记得这件事,这就是证据,qed。」 「呃,为什么要表演拿手好戏啊?」 「因为我很有自信。但是,大家却不记得了,害我受到打击。我要睡上三天。」 ……尽管我有很多想说的话,像是「所以你是因为这样才在图书室赌气睡觉喔?」还有「所谓的拿手好戏都是不想被别人记住的黑历史,不需要因此感到不甘心啦!」之类的,但最后决定统统忽略掉。 「那──既然这样,为什么你的记忆没有消失啊?你应该不是斯费尔的相关人员吧?」 「嗯,不是。记忆之所以没有消失……大概是因为『我有参加地下游戏的经验』吧。」 「……?这有什么关联?」 「当然有关联……毕竟,地下游戏参加者要是失去了『游戏世界(这边)的记忆』,姑且不论这个游戏,『其他地下游戏都会结束』。至今为止的一切全部被忘掉,变成没有发生过,今后的一切也无法成立。这对斯费尔而言也是一大打击。」 「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的确有道理。就算再怎么特殊,euc终究是地下游戏的一种,要是把相关记忆全删掉的话,该玩家就没办法再参加游戏了。所以说,这是为了避免出现这种事态的例外性措施吧。 虽然是扯到不行的技术,但斯费尔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不过──就是这样才吊诡。」 三辻的视线固定在前方,就这样放缓步伐,继续说道: 「这里明明是不折不扣的游戏世界,我却没有收到通知,学校里的大家也都在,而且没有终端装置,等了一阵子也没有事情发生。所以,『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 「对,魔王,垂水夕凪……因为,如果这真的是地下游戏,如果斯费尔盯上了这间学校,如果他们针对的人不是我,那么『当事人除了你没有别人了』。所以我一直在等待,等魔王来找我。」 「这……究竟是……」 「一定是这样。」 随着这句隐约有些打断意味的嘀咕,三辻站定在一个储物柜前面。她轻轻触碰写有「清扫用具」的柜门,喀啦一声拉开来,然后从里面拿出一支小扫把,用双手垂直地握着。 「哼哼!」 「……呃,你这是在干嘛?」 「我才要问魔王你在干嘛,这是游戏吧?快出发吧。」 那双透明的眼眸再次直勾勾地探究着我的眼睛……这种积极的态度真不像三辻。明明还没有好好说明过,她会这么起劲真是出人意料。 「没有啦,我是觉得很感激……只不过,原来你这家伙人还不错吗?」 「?我这个人不好也不坏。魔王,你刚才提到星乃宫……呵呵,这就是那个人做的游戏吧?我好期待,超级期待的,已经等不及了。」 「……啊~说起来你确实是这种类型的人啊。」 「嘿嘿嘿……是的。不过,这很像三辻小姐的作风,我觉得非常棒。」 听到三辻那一贯偏离主题的发言,我不禁回以傻眼的表情,而春风则一脸高兴地露出温和的微笑。 「嗯,就是这种类型的人,所以你要牢牢记住。」 相对之下,三辻将扫把举到脸的高度,但仍然以淡淡的语调低声说道。 ──坦白说依目前来看,她的协助所能带来的效益并不多。她既不是euc的「玩家」,也不是「角色」,现在「只是被卷进来而已」。杰出的游玩技术和经验若是无处发挥,便形同不存在。 不过,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创造出来」。euc就是「这种游戏」。 只要创造出一个能够让三辻小织这张超强手牌得以发挥的状况就行了。因此── 「……没问题。」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奸笑,赤红眼眸绽放出狰狞的光芒,正式向三辻伸出一只手。 「那么,我们这次就不是敌人,而是队友了──请多指教。」 # 最后,euc第二天下半局的最大亮点就是「拉拢了三辻」,后续并没有发生值得一提的事情。 要说我们做了什么的 话,大概只有稍微开会讨论并交换资讯而已。不过我得补充一下,以「三辻的加入」作为前提来调整追加规则相当困难,游戏时间结束后,我回到家还是反覆想来想去,陷入烦恼之中。 就这样到了隔天。 「……喂,星乃宫。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看到星乃宫织姬在相同的时间踏进睡成一片的寂静教室,我就抛出了从前天起一直记挂在心头的疑问。 「电脑神姬一号机──秋樱。我总觉得,那家伙是不是『太弱』了一点?」 「……太弱?」 穿着套装的星乃宫靠在墙上,双臂环抱在胸下,微微倾过头。 「具体而言是指哪一方面呢?」 「也不是哪一方面,各方面都是啊,整体上很弱。她犯的错多得不可思议,要肩负起斯费尔高层的野心未免太不牢靠。老实说,这一切只让我感到『很不对劲』……话说,你自己下指示的时候不也半带着傻眼的意味吗?」 「呵呵,你这人讲话还满直接的嘛。」 听到我指出这一点,星乃宫轻笑了几声。她那超然的态度完全不见一丝动摇,就这样用试探般的、嘲弄般的,或者说有点「同情」的眼神回看着我。 「暂且不谈我有没有感到傻眼──对于秋樱是否『太弱』的问题,我可以很肯定地回答你答案是『否』,我并不这么认为。电脑神姬一号机,『秋樱毫无疑问是我的最高杰作』。」 「呃……可是……」 「若你还想继续争辩下去的话,不如先『捕获』秋樱吧……她不是冒失少女吗?对你而言不过是『小喽啰』而已吧?euc都已经进行到第三天了,既然很简单的话,你怎么还没有通关呢?」 「…………」 面对接连质问式的挑衅,我不由得沉默下来……她这样正面还击,我就穷于应对了。「把那种冒失少女推到最前线应该是有什么阴谋吧?」──我刚才的问题带有这种「诱导」的意思,但看来是完全被她看穿了。 「呼……」 吐出一口长气后,我将思绪切换到游戏上。 今天是euc的第三天,轮到我先制定追加规则。我大致上已经决定好要追加什么样的规则了,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一点事情想确认。 「学姊,可以问个问题吗?」 「什么事?噢,要问三围的话,从上面开始是──」 「虽然有点可惜,但我不是要问那个。我的问题是,基础规则里有一条是『让所有「角色」都加入自己阵营即获胜』,对吧?」 「嗯,有呀。虽然和正式条文不太一样,但这个说法也没问题哟。」 「好……那么,那条规则并没有提到宝玉的颜色吧?只要让所有人都加入阵营就赢了。既然如此,我打个比方,如果是『把隶属我这边的电脑神姬的宝玉变成红色』这种规则是可行的吗?」 「唔……?呃,你在说什么?除了『捕获』模式以外是没办法变更角色阵营的,这有明文规定──」 「啊,不是的,我没有要变更阵营。我的意思不是交换成员,单纯只是想知道能不能『把我和星乃宫的阵营颜色对调』而已……不过,这其实没有什么好处就是了。」 「……也就是说,你要把所有角色的宝玉颜色对调,并且也把代表阵营的颜色反转过来吧?嗯,这是做得到的哟。与其说做得到,不如说规模和强度恐怕都是最低阶的……嗳,你确定要这样吗?就算再怎么瞧不起秋樱,这也太……」 「哦,不是啦,你误会了,我没有要把这个当规则,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我连忙摇头摆了摆手向她解释。制定规则的机会这么珍贵,谁要浪费在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上啊……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那么,正式来吧──euc第三天追加规则,我要申请『协力者规则』,内容如以下,『「协力者」的定义为存在于范围内的「有地下游戏经验者」。「协力者」可以拥有游戏专用的终端装置,但该装置没有宝玉,也不具备电量恢复功能』。」 「…………原来如此。」 听完我的规则后,星乃宫微微点头,低声说道: 「没有宝玉──换句话说,这条规则就是为不加入任何阵营的『自由战斗人员(attacker)』下定义吧。最后的注释是为了降低规则规模的保险吗?」 「嗯,可以这么说吧。」 一定要有「终端装置」才能将三辻的助力发挥到极限,但就这样提出申请的话,星乃宫可能会拒绝制定这种影响力过大的规则──几番挣扎后,便诞生出这个折衷方案。其实我也不晓得这个「保险」有多少效果,不过至少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好。 当我在脑中重新确认这种事之际,眼前的星乃宫忽然默默说道: 「『冰之女帝』三辻小织──这么说来,她确实也在这间学校呢。」 「我都刻意不说出名字了,别若无其事地拆穿啊……话说,三辻在斯费尔内部也那么有名吗?」 「是的,相当有名。我和她没有见过面,但也耳闻过她是非常优秀的玩家。因此,我认为你的判断是很妥当的,能利用的棋子就该好好利用。」 「……我不喜欢棋子这个说法,不过也没错。秋樱和你身上都有太多变数,所以我想尽快分出胜负。」 「是吗?『你的理解完全正确,我都想大力称赞一番了,但同时也错得非常彻底,简直无药可救』──我现在就先提醒你这一点吧。」 「……!」 星乃宫依然直勾勾地盯着我。那令人折服的强者眼神,以及屹立不摇的「顶点」风范,明明只是被她注视着,连瞪视都不是,我的脚就自己开始一步步往后退。 可恶……这是怎样?这家伙是怎样? 「──euc第三天追加规则。」 星乃宫对于我的表情大为扭曲没有表示什么,而是用一贯的语调开始陈述内容。 「我所制定的规则如以下,『注目度规则:范围内「非游戏相关人员」的视线总量转化为数值,会对各「角色」的身体能力值造成下修的效果』。」 「下修……也就是说,『承受的视线愈多,身体能力值也下降得愈多』?」 「这个理解没有问题。应该比你的规则更平等吧?」 「…………平等个头啦。」 的确,乍看之下真的很平等。 然而,最好重新细想一下。既然euc的游玩时间几乎都是放学后,「留在校内的学生当然会随着时间经过而慢慢减少」。 如此一来,这个规则里的「视线总量」也会随着时间减少。妨碍行动的「枷锁」在上半局远比下半局来得大。 简单来说──以我的角度而言──上半局是我当鬼,却因为「注目度规则」而难以采取大动作,结果这个限制在秋樱当鬼的下半局减缓了,怎么想都是最不利的局面。 「…………」 我微微低头,右手轻放在后颈上……果然有一套。星乃宫应该是预先想好要制定这样的规则,才会在第一天定下「鬼的轮替制规则」吧。这就是所谓的加乘效果(synergy),想当然会产生超群的高破坏力。 不过──无论如何,两个规则都制定完毕了。 「那么,你们二位都准备好了吗?euc第三天……游戏开始吧。」 当学姊转动棒棒糖棍的刹那,我连按手机的电源键,再次从陷入沉睡的教室进入游戏世界。 # 「……我约的人还没来。」 euc第三天上半局,游戏世界依然一片朦胧昏暗。 三辻跟昨天一样在图书室与我们会合,她劈头就讲出了这句话。 「还没来?」 「对,我明明讲得很清楚是这里了。那个人不太守时,所以应该是迟到了。」 「哦,这样啊,原来如此。」 三辻闷闷地垂下头,而和春风互换身体的我则摇曳着金色长发点点头。 出现在对话中的那个人物,是三辻认识的「有地下游戏经验者」。昨天傍晚,她弄清楚euc的概要之后,立刻联络了那个人,当下就确定对方会从今天开始参战。这是反过来利用「只要待在学校的腹地内,无论学生与否都会强制登入游戏」这样的设计,亦即人员扩增战术。 ……照理说是这样,但遗憾的是那家伙还没有来。 「我在反省。好沮丧。」 「呃,你不需要感到消沉啦,光凭我们三人的战力就很足够了 。」 说完,我的视线移向旁边的「铃夏」。 没错,其实昨天和前天我都是和她互换身体来登入游戏,只不过登入时的座标刚好在那里,于是她刚才在课堂上对我说: 「跟、跟你说喔,垂水。呃……听好喽。就算是完美无瑕、毫无缺点的我,每天都要和『那个』面对面也是会有一点受不了的……」 她就这样难得用认真的语气向我「恳求」,所以我这次就调整位置和春风交换了……话说,奇怪了?总觉得这情况听起来像是「把春风当作献给星乃宫的活祭品」似的…… 「唔唔……」 当我因为小小的罪恶感而感到良心不安之际,当事人铃夏正在摸索终端装置,还发出低吟声。缀着满满荷叶边的哥德萝莉塔礼服、强势的红色眼眸与粉红色长发,虽然上次见到她本尊是ssr那时候,不过她真的是具有不可思议「吸引力」的少女。 铃夏最后「嗯!」地点点头,猛然抬头看着我。 「久等了,春──不对,是垂水。托你的福,我大致了解规则和运作方式了,感觉上和ssr的终端装置和构造几乎一样,这样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铃夏自信满满地这么说完,露出真诚的灿烂笑容,挺起了胸。 要说是一如往常的反应也没有错──但这时候发生了些微变化。 「唔、唔……?咦?」 「?铃夏怎么了──呃,这是……」 铃夏的表情突然僵住,我也感觉到强烈的「异样感」而脸色一变。我看向三辻,她似乎也有相同的感觉,尽管面无表情,身体却微微扭动了起来。 「唔……唔,好奇怪。身体有点热……唔!」 「…………」 慢着,这反应不太对吧。 与其说热,不如说「很沉重」──我觉得这才是正确的说法。脚很沉重,手也很沉重,即使没有到完全无法动弹的地步,但整个身体都很疲乏…… 「……我知道了,这就是『注目度规则』吧。」 我勉强举起沉重的右手放到后颈上,缓缓地低喃道。 「注目度规则」是星乃宫刚才制定的规则,会将投射过来的视线总量换算成身体能力值的负担。错不了的,我们现在感受到的「沉重感」就是来自于这个规则。 我粗略环视室内确认情况──称不上热闹,但还是有十五名左右的学生在场,而且「他们每个人都在看我们」,大概是铃夏刚才的声音一口气把大家的注意力全吸引过来了吧。 幸好视线只集中了一瞬间,身体很快就脱离了拘束……不过,在这之后依然能如同字面意思那样,亲身感受到不时投过来的好奇眼神。 「春风平常都受到这么多的注目吗……太惊人了。」 我,更正,金发美少女不禁扭着身子,并举起一只手臂挡在胸前。 顺便一提,铃夏说了声「这是当然的」,用装模作样的表情撩了一下粉红长发,但实际上却流露出几丝开心的笑意。三辻姑且还保持着一贯的冷脸,只是肩膀有时候会突然颤抖起来。 换句话说──没错,一句话可以解释现在的情况。 「…………我们三个人都无法正常行动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等周遭视线分散到一定程度后,我们才离开了图书室。 「──说起来。」 利用终端装置的「探查」模式查到秋樱的藏身处后,在前往的路上,走在我右手边的三辻忽然稍微扬高声音说道。 「魔王,我有一个问题。今天是euc第三天了,为什么还没有结束?」 「唔…………这个嘛。」 「哼哼,这有什么好想的!就是垂水指挥失误啦,指挥失误!我承认春风是非常好的女孩子,但要说游戏技术的话,我可是比她厉害太多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我感到语塞,反而是超前一步的铃夏回答了三辻,只是这番发言令人搞不懂她究竟是想打圆场还是自夸炫耀。不过,三辻很干脆地忽略掉她,再次用那双透明的眼眸看着我。 「我不是在挑衅,而是单纯的疑问。魔王明明应该很轻松就能通关了。」 「啊……」 我挠着脸颊支吾其词……那是不同于春风,但也令人难以逃避的视线。所以,我轻叹一口气下定决心后,正面回答三辻的问题。 「原因大致分为三个。首先,星乃宫制定的每个规则都很高明,再来就是秋樱──对面的电脑神姬很『冒失』,会巧妙地错开别人的动手时机,不过这搞不好有什么『内情』就是了。」 毕竟那个星乃宫织姬都说成「最高杰作」了,虽然还不晓得她的目的是什么,但至少不能把秋樱当作单纯的冒失少女来看待吧。 「嗯……那,第三个原因呢?」 「哦,第三个就很简单了,是『隐密』模式比想像中更加棘手。 这一点是我这两天才发现的──那个模式使用一次后,似乎会维持三分钟左右的效果。一次会消耗10%电量,就算连续使用,算起来也能维持将近三十分钟不中断。如果坚持到最后一刻,在陷入危机的瞬间才使用『隐密』模式全力逃走的话,能拖延的时间大概会翻倍,所以意外地难缠。」 「…………」 将我的解释听到最后的同时,三辻略为低头,开始思索着什么。 短短几秒后,她就倏然抬起那张聪慧的脸庞。 「那么,『只要不使用隐密模式就没问题了吧』?」 「……咦?」 「其他两点事到如今也没办法应对,太难了。不过,只有第三点是『不同的』,有办法应对……我问你,魔王,没有隐密模式的话,你就不会输吧?能保证一定能赢吗?」 「…………」 我直视那双几乎没有情绪的眼眸,脑内静静运转起思绪。虽然每次经过教室前面就有视线投过来很烦人,但身体变沉重也不会影响到脑袋运作。 ──只要秋樱不使用「隐密」模式,我就能「捕获」她吗? 若这么问我,那我的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就算秋樱做出再怎么莫名其妙的冒失举动,在没有「隐密」模式的情况下,她也不可能甩掉追兵。 「不过──这要怎么做?所谓的不让她使用『隐密』模式,简单来说就是让她陷入『无法行动』的状态吧?的确,在euc的设计上,只要不断累积伤害就能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但通常在那之前就会使用『隐密』模式逃走了。」 「嗯,没错。累积伤害并不容易,所以要『一击打倒她』。」 「一击……呃,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要看用『生成』模式的消耗电量所做出来的道具性能吧?再说,『协力者』的终端装置是无法恢复电量的,要是做出威力强大的武器却被躲掉了,那可就损失惨重了。」 「这也不用担心。」 依旧面无表情的三辻淡然地点点头,我和铃夏则不禁看向彼此……不用担心?什么不用担心? 「我有作战计画──所以,跟我来。」 而三辻完全没将我们的不安放在心上,只是轻声这么说道。 # 「必~杀~……超电导式量子加速炮(hyper railgun)!」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秋樱在相隔数公尺的前方拚命奔跑着,一听到铃夏的声音就猛然跌了一跤──在这个刹那,漆黑的子弹窜过她刚才的所在位置。那不是什么超电导式,只是从普通手枪发射出来的一般子弹。然而,若是打中的话,同样可以预期会造成相当大的伤害,却被她用那么奇妙的方式躲掉了,实在是一大损失。 开枪的铃夏脸颊不断抽搐,全身也抖个不停。 「咕,唔唔……垂、垂水!那家伙是怎样嘛!明明从刚才起就东跌一跤西跌一跤的,但怎么完全抓不到她呀!」 「我比你更想知道好吗……话说,刚才那个很像必杀技宣言的台词是什么鬼?」 「?当然是仪式啊,放大招之前一定要堂堂正正喊出名称才行嘛。虽然这次省略掉了,但有铺陈(咏唱)的话会更好呢。」 铃夏一边鼓起脸颊说「垂水真是没常识耶」,一边重新举起那把次世代兵器(手枪)。 在那射程前方,只见好不容易站起身的女仆正泪眼汪汪地控诉着什么。 「你、你你……你在做什么啊,铃夏!我可是姊姊喔!是你在这世上唯一该深爱的姊姊喔!为什么要对我开枪呢!乖一点!」 「为什么 要开枪──真是蠢问题,当然是因为我手上有枪啊!」 「铃夏你该不会是一拿到枪就会性格大变(trigger happy)的人吧?呜、呜~!我明明是你的姊姊耶!虽然是敌人,但更是姊妹呀!」 「哼哼,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反』了啦,『反』了。我和你确实是姊妹,但一码归一码,我们现在可是敌人!」 「咦咦?怎、怎么办……铃夏走歪了,变成不堪的坏孩子了!这、这一切可全都是夕凪的错喔!」 秋樱摇曳着那头淡紫色中长发,用手指直指着我……不过,她随即「呀咿!」地叫了一声,身体因为再次飞来的子弹而蹦跳起来,接着就看到她望着铃夏低哼了一会儿,最后却倏地转身跑走了。 「我、我受不了了啦──────!」 「…………」 嗯,当然会受不了吧。 我看着随风飘舞的裙子,决定稍作思忖。尽管我觉得秋樱的冒失行为非常令人不忍卒睹……但比起这个,我更加确定「她果然有什么『内情』」。 毕竟在刚才那一连串对话中,「来自星乃宫的通话声一次也没有出现」。 和昨天之前的对应方式比起来,岂止不对劲,根本是异常事态了。 「──啊,又被她逃了……!我们快追吧,垂水!可不能跟丢了!」 「呃,好。」 ……我都还没理清脑内的纷杂思绪,相对之下铃夏倒是强势进逼。绚烂豪华的哥德萝莉塔礼服随风飞扬,我在慢了一拍后,也跑起来追上那长发跃动的背影。 顺便补充──我们正跑在特别校舍二楼的走廊上。 特别校舍如同其名,音乐室和美术室等「非一般课程」的教室都集中在这里。而且出于性质的缘故,放学后就会变成文艺类社团聚集的活动大楼。 因此,现在也有很多学生留在这里……不过,大家大概都很投入地在练习,目前并没有太多视线聚集过来。 「喂──喂,铃夏。」 这时候终于追上铃夏的我,在她耳边悄声说道: 「你该不是忘记『作战计画』了吧?从刚才起就太过躁进了。」 「咦?……唔,有吗?」 「有啊。再说你刚才那把手枪──」 「是超电导式量子加速炮。」 「……再说那什么炮,『要是运气差一点,她搞不好就使用「隐密」模式了』。幸好她刚好只是躲掉而已,但这样下去的话,随时都有可能会失败。」 ──没错。 在这次的作战计画中,三辻要求我们执行的首要事项是「让秋樱『误以为』不需要使用隐密模式也能够勉强逃掉」。因此,太过于躁进是禁忌中的禁忌,「必须在适度放水的情况下追捕秋樱」。 「唔……唔唔……哎真是的!我知道了啦,我会稍微收敛一点。」 铃夏试图反抗了一会儿,但不管怎么说,最后还是妥协了。 我安心地呼出一口气……只要铃夏别暴冲,「不要太躁进」这个任务就没什么难度了。真要说的话,是「另一个任务」比较难。 至于「另一个任务」── 「对了,垂水,所谓的『中庭』到底在哪一边啊?」 ──那就是将秋樱诱导到执行作战计画的地点「中庭」。 确实就只有这样而已。按照三辻所说,光是这样就能把一切准备妥当。由于时间不够,她没有把详细流程告诉我们,但既然那位「冰之女帝」都说得这么肯定,我也没有怀疑的必要。 「中庭喔……我记得从特别栋(这里)的话,一楼西侧鞋柜区出去就是了吧。」 「你这样说我也听不懂呀,所以现在要怎么走?很远吗?」 「不会,还满近的。这条走廊走到底,然后下楼梯就到了……不过,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要说那家伙会往上还是往下的话,我觉得她会往上。」 虽然只是隐隐这么觉得,但她昨天也是在顶楼,而且俗话说得好,笨蛋和烟都喜欢往高处──没事。 「?所以说,只要让秋樱选择跑下楼梯就会到中庭了吧?」 「呃,对,就是这样。毕竟我们追在后面,她只能往上跑或往下跑了。」 「好,这样就够了,『你等一下』。」 话音刚落,铃夏就启动「生成」模式,变出看起来很高科技的「加速板」,同时再启动「加速」模式。只见她才刚带着狡黠的笑容朝我挥了挥手,下一瞬间人就以超高速消失在「后方」了……哦,原来如此,看来她是打算从另一边的楼梯爬上三楼,比秋樱还要快占据西侧楼梯的「上方」。 「呼……呼……(偷瞥)」 超前我几步的秋樱不时回头往我这边瞥几眼,嘴里喃喃低哼着,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后再次迈出步伐。 ──就在做着这些举动之间,她已经来到了关键的西侧楼梯。 「唔……这、这边!」 秋樱犹豫片刻,但一如预测决定往三楼前进。她高高拉起女仆服的裙摆,淡紫色的柔顺秀发在背上扬起,转眼间她的身影就从视野中消失──的前一刻。 「哼哼!你太迟了,秋樱!我很遗憾地告诉你,此路不通!」 「唔、唔耶……咦咦?呜,真是的!铃夏这个笨蛋!」 铃夏宛如门神般双手叉腰,站在二楼与三楼之间的转角平台。秋樱见状便埋怨了几声,硬是改变前进方向。以现状而言,「往下」是唯一安全的途径──她往一楼跑下去,就这样目不斜视地直冲中庭。 在此先补充一件事,这间学校的「中庭」指的不是体育课所使用的操场,而是「另一个广场」。那里就像一座小山丘,中午的时候有许多学生会带便带过来这里吃,相当热闹。不过,放学后就不会有多少人潮,现在顶多只有几对情侣聚集在那里而已。 因此,「注目度规则」的影响不太大。 「──那么,总之已经把她诱导到中庭了……接下来呢?」 我放慢步伐,微微倾首。 三辻的指示就到这里,并没有提到后续该怎么做。我一边和铃夏交换「如果等了一下还是没有动静,就我们两个一起上」的眼神,一边和秋樱保持一定的距离,开始牵制她的行动。 正好就在这时候。 「────『隐密』!」 「「!」」 传来一道仿佛要劈开空间的宏亮声音。察觉到那竟然是「来自三辻的指示」的瞬间,我和铃夏立即触碰终端装置,启动「隐密」模式,完全没有犹豫的余地,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藏起自身存在。 唯独眼前的秋樱跟不上情况,「咦?咦?」地惊慌了起来……随后。 『────────────────────!』 周遭响起了简直要撕裂耳膜的「轰鸣」。 「唔!」「呀啊!」 那是令人反射性地用双手捂住耳朵蹲下来的巨大声响。我看向铃夏──噢,补充一下,「隐密」模式对同阵营的成员不会产生效果──她的反应也跟我差不多。而秋樱的身体也陡然一跳,然后才像是恍然大悟似的开口说道: 「啊……!隐、『隐密』模──」 但是,她没能把话说到最后。 因为……嗯,事情走到这一步,任谁都看得出来吧。没错,受到三辻刚才弄出的爆炸声所吸引,「原本在euc世界度过一贯的放学时光的学生们,现在纷纷往下查看中庭的情况」。 「──怎么了?刚才那是什么声音?」「是不是有东西爆炸的声音?」「完了!完蛋了!一定出事了!我们是不是也要快点逃啊?」「不要边说边打开推○啦你这家伙。」「是说,那里好像有人在耶。」「有人倒在那里……咦,女仆?」「女仆?哇,是真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大家七嘴八舌地讲着各自的想法。多得惊人的视线、视线、视线。 原来……原来如此,这就是三辻要的。 处于「隐密」模式中的我和铃夏躲掉了,而反观秋樱,「她到现在依然独留在原地,数十甚至数百道视线集中在她身上。按照『注目度规则』,众人的视线都会转换成『重压』」。 「……呜哇……」 该怎么说才好,这种制住敌人的方式真是完美到近乎无情。 三辻大概是利用「生成」模式变出某种「会产生巨大声响的道具」吧。等到秋樱被诱进最容易聚集校园内视线的中庭后,她就催促我和铃夏使用「隐密」模式,再用「那个东西」大肆制造轰鸣。 并不是用来对付 特定对象,「只是为了吸引注意」──如此而已。 「……唔、嗯…………」 ……秋樱中了「女帝」的圈套后,似乎陷入完全动弹不得的状态,穿着女仆服的肢体瘫倒下来,「红发」也垂落在地。 莫名的罪恶感袭上心头,我朝她走过去──的瞬间,铃夏低声制止我。 「(不行哟,垂水你静静在那里看着,一切交给我就好。)」 「(咦?……啊,喂!)」 「(~?)」 不等我回答,铃夏就意气风发地朝秋樱走了过去。 虽然我觉得她话说得有点早,实在很担心……不过,剩下的事情也很简单。只要尽可能在贴近秋樱的状态下启动「捕获」模式,再中断自己的「隐密」模式,这样就结束(通关)了。想必对方也没有横生曲折的机会了。 这几乎是「胜券」在握的决定性场面。 赌上「电脑神姬」与「世界」的地下游戏(euc),才进行到第三天就已经要拉下帷幕── 「────等一下。」 刚才似乎……有什么「不太对劲」? 我对眼前的景象产生「强烈的异样感」,于是紧紧闭上清澈的蓝眸后,再睁开来看著「那个」。不过……还是很奇怪,看来不是我眼睛有问题,而是昏迷中的秋樱确实有一缕发丝染上了红色。 ──那是混杂在柔和淡紫中的一抹鲜红。 以比例而言不过是一小部分,但那抹「红色」却极为强烈地彰显著自身存在。与此同时,无穷无尽的「不妙预感」直接灌进我的思考回路。 「……铃、铃夏──」 因此,纵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还是打算先叫回铃夏。 仿佛是要抵抗窜上背脊的恶寒似的,我一心一意地试图伸出手臂。 「────咦?」 「然而」──尽管如此,即使做到了这一步的反应,我还是一丁点也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现象是什么意思。不,搞不好是我的脑袋「拒绝」理解,我的内心就是如此的混乱,或者说动摇。 ……为了整理紊乱的思绪,我就直接来描述看看刚才所看到的「现象」吧。 首先,在我打算喊出铃夏名字的瞬间,进入「隐密」模式的她突然解除了状态。其实到这里还算可以理解。「隐密」状态会造成一切干涉无效化,也不能「捕获」秋樱,所以这是必要的操作。 问题在这后面。 秋樱因为「注目度规则」而被束缚住,照理说完全动弹不得──但她「忽然睁开了双眼」。不久前还是蓝色的眼眸如今染上「鲜红色」,迸发出了光芒,只见她猛地翻动起身,以超乎常识的动作躲掉「捕获」,就这样带有反击意味地用单手碰了一下铃夏的肩膀。 「咦?呀啊──!」 惊愕的尖叫声撼动我的耳膜……虽然很难以置信,但光是轻推一下,铃夏的身体就被弹飞到遥远的后方。她那身哥德萝莉塔礼服在修建过的地面弹起好几次,停下之后才发出「呜呜……」的呻吟声。 「可恶……!喂,铃夏你没事吧?铃夏!」 「────不要过来!」 「……什、什么?」 「垂水你不用担心啦,我很好,所以你『不要过来』。现在不是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别管我了,怎样都好──反正你『快点逃就对了』!」 铃夏趴在地上,尽管脸庞扭曲,但还是顽强地挤出这声「警告」。 看到她表情的变化,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便看向终端装置──「刚才启动的『隐密』模式早就超过时间而失去效果了」……原来是这样,我确实该尽早逃跑才行,毕竟失去「隐密」的加护就代表── 「……搜敌完毕,前方发现『敌性参加者』。根据威胁度推定,开放相当于第四阶(rank a)的『固有能力』。作战目标:『击破歼灭』。」 ──「我已经被秋樱发现了」。 「!」 耳边传来似乎有些「机械化的声音」,我当即回头的瞬间,便看到秋樱挟着惊人的气势朝我迫近。那凌厉的表情与举动,仿佛刚才那个冒失少女是另一个人似的。她只消一瞬便拉近与我的距离,中长发飞扬起来,她直直地朝我伸出手。 「休……休想得逞!」 虽然这几乎算是出其不意的攻击,但幸亏有铃夏的提醒,我才来得及勉强躲掉。 不过,当我打算反击之际,便立刻发现一件事──「身体很沉重」。由于「隐密」模式中断,许多视线也集中到我身上,产生了绝对无法忽视的「枷锁」。 这一点我明白。虽然明白……但若是这样,「为什么秋樱就能行动自如」? 「…………」 我将沉重的右手放在后颈上,并拨开已经吸了些汗水的金发。 ……只要一下子。只要一下子就好,我需要能够专心思索的时间与地点。既然秋樱不知为何不受「注目度规则」影响,中庭对她而言只会更加有利。「将战场移到避人耳目的环境才是上策吧」。 「呼……」 是的,没错──「差不多该切换意识了,垂水夕凪」。 秋樱的骤变确实很异常,但怎么可以因为这样就惊慌失措。euc和roc及ssr一样都是地下游戏,本来就不是抱着善意创造出来的玩意儿,规规矩矩地进行游戏就能通关这种事打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发生。 因此── 「终端装置启动──『生成』模式!」 我在稍远的位置一边盯着秋樱,一边做出了一项道具。那是只存在于游戏世界的便利道具,消耗20%电量的──可以说是「能够飞檐走壁的鞋子」。 「……追得上的话就来追我啊,秋樱。」 我将比想像中还要硬实的鞋子穿在双脚上,向秋樱露出贼兮兮的扭曲笑容。 接着,明知自己暴露在大量的目光之下……我还是朝校舍的墙壁用力蹬上去。 「毕竟机会难得,我们就在『最上面』交手吧!」 「……『敌性参加者』逃亡。进行追踪。」 秋樱没有回应我的挑衅,低声说完这句话便立刻追了上来……那种说话方式果然很独特。不知该说是机械化还是公式化,我脑中莫名闪过「自动作用(automatisme)」这个名词。看她连头发和眼睛都变成红色,简直就像是进入「觉醒模式」似的。 「该不会……这才是那家伙的『能力』吧?」 我沿着校舍的墙壁往上奔跑,在如此不可思议的体验中说出这样的推测。 尽管我还没弄清楚──举例来说,可能是具有自动迎击性能的能力,发动与否无关本人的意志。若真是这样,过去那种「冒失性回避」也可以理解为这个能力的「征兆」,反过来说,星乃宫在昨天之前都会给予详细指示是为了隐藏这个能力。 然而。 「……『不只如此而已』。」 光是如此,还不能说明秋樱为何能够绕过「注目度规则」。 说到底……作为前提,「euc全面禁止使用违反现行规则的能力」。无论拥有什么样的能力都绝对不可以打破规则。那么,秋樱是怎么躲掉铃夏的「捕获」的呢? 「……呼……呼啊!」 每爬上一层,校舍各处都会掀起尖叫声与欢呼声,而另一方面,也许是角度导致看不清楚的缘故,视线的束缚逐渐减弱。 当我抵达顶楼的时候,身体的沉重感已经完全消失了……但才刚安心地呼出一口气,秋樱马上就以前倾姿势追了上来。 「捕捉到『追踪目标』。重启战斗行动──」 「重启个头啦!」 我立即启动「加速」模式,想办法应对她的攻击。然而,秋樱的移动速度果然不对劲,早就超出高速移动这种寻常的程度了。 要比喻的话,没错,更像是瞬间移动──「没有距离概念的移动方法」。 「……没有距离概念?」 我大幅拉开与秋樱之间的距离,将白晰的右手放上后颈。 ──「很接近了」。问题大概就在这里。 秋樱的「移动」之所以快到脱离常轨,是因为「距离」这个概念本来就不适用在她身上。既然如此,如果我的推测是正确的,规则等等都不是重点,而是这个世界最根本的设定已经被改变了。 同样地,秋樱之所以能够在「注目度规则」下自由行动……难道是「其他学生看不到她」吗?「所有人的认知都被改写了」? 「…………」 我知道,这种构想未免过于离奇,是无稽 之谈。 但是──没错,回想一下吧。秋樱是电脑神姬一号机,「与最初期的地下游戏同时诞生的原初电脑神姬」。而她所拥有的特殊能力究竟会是什么?斯费尔能够举办地下游戏,能够构筑出如此精密的游戏场域,可全都是她的功劳。 答案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 「……『对游戏世界本身的干涉能力』……?」 『……哦,你果然具备相当厉害的洞察力呢。』 「!星乃宫……!」 听到秋樱的终端装置突然响起的平静嗓音,我精致的五官猛然扭曲起来。 相对之下,星乃宫织姬那淡然语调中夹杂着几丝得意的意味,「全面肯定」我的荒唐推测。 『如你所说,「电脑神姬一号机秋樱的能力就是『创造与改变游戏世界』」。这是属于打造地下游戏方面的能力,换句话说……现在的她,正是「统治者」。』 「统治者……这──」 『你觉得不可能吗?但是,刚才你自己不也认为「只能作此推测」了吗?』 她的嗓音带了些冷笑,而我无法反驳,只能沉默地握紧双手拳头……不妙。再怎么说,那种能力都太犯规了。「在不抵触规则的情况下任意摆弄世界」,这实在太恶质了。 我紧握拳头,按在因动摇与惊愕而剧烈跳动的左胸上。 ……唯一的安慰在于,现在还只是「上半局」。在进入下半局之前都是我当鬼,所以对方再如何猛攻也无法让我输掉游戏。 不过反过来说,如果这个模式的秋樱连「捕获」模式都具备的话,那就真的有可能会即刻全灭了── 『嗯,没错,「你明白这一点真是太好了」……秋樱,告诉我时间。』 「下午四点五十七分二十三秒。euc第三天已进行一小时二十九分五十八秒……五十九秒……准点。『进入下半局且开放「捕获」模式』。」 「────什么?」 骗、骗人的吧?已经过那么久了吗……? 我看向终端装置,亟欲否定听到的情报,但现实是残酷的,现在时刻正如同秋樱的报告。在我们集中精神进行追逐和战斗之际,似乎耗掉了比想像中还要大量的时间。 因此──也就是说,现在的「鬼」是秋樱。 和刚才掠过脑海的最糟情况一样,「她轻轻松松就能制住我们」。 「……『终端装置启动』。」 秋樱轻碰一下左臂的终端装置,再次以瞬间移动拉近与我的距离。我启动「加速」模式勉强躲掉了,但这样不过是在拖时间罢了。 秋樱转眼间就追赶上来,我完全无路可逃。 她已经转为独立行动,不再需要等待星乃宫的指示,她就这样带着沉着无比的表情一口气逼近我──「然而」,就在这个瞬间。 「哈!哟,抱歉我迟到啦,夕凪……嗯?你们在忙什么?」 随着熟悉到令人烦躁的嗓音,「眼熟的深褐色头发不良少年」挡在了我面前── 第三章 名为星乃宫织姬的灾厄 # ──失败了。 犯下失误、走了一步坏棋、判断错误、策略太蠢。 「…………该死!」 我用春风的身体在校舍中四处奔跑,心中是无限的后悔。 之所以变成「这种情况」,最根本的原因在于星乃宫所设定的第四天追加规则。「身体能力值加总规则」──将当下的电量加在终端装置持有者的身体能力值上。如此一来,一天结束前都不会恢复电量的「协力者们」的力量就会相对遭到大幅削减。 然而,不仅如此而已。光凭这条规则,还不至于把我逼进这样的「劣势」中。 所以……到头来,显然还是我制定的规则害到了我自己。 ──「删除隐密模式」。 如同字面意思,「删掉游戏中所有终端装置里的『隐密』功能」。 呃……我也不是在找借口,但这条规则本身应该没有多糟。「速度」是对付秋樱觉醒模式的唯一解,而且多了条「身体能力值加总规则」,导致三辻和十六夜能够发挥身手的期间又变得更短了。要改成短期决战的话,「删除防御手段」绝对没有错。 但是。 就这样展开的第四天上半局,坦白说,是只能用「一败涂地」来形容的惨况。 说到底,我根本误解了星乃宫制定的规则意思。把「身体能力值加总规则」当成单纯只是用来抵销「协力者规则」的反制手段。 但其实不只这样。那个规则的效力没有这么温吞。 那是……没错,「那是让先当鬼的一方绝对会陷入劣势的规则」。 毕竟「鬼」必须使用「探查」模式才能找到对手阵营的电脑神姬。既然如此,即使后续的电量消耗完全相同,「逃跑那方所受到的能力值补正始终都会高出鬼一截」。 「这样一来,鬼(我)就一定要使用『加速』模式,但又会进一步拉开双方的能力值差距……造成负面连锁,最后就落入不断恶化的情况中。」 我叹了一口气……尽管身为「协力者」的三辻和十六夜今天也发挥出无与伦比的游戏天分,但秋樱用她的「冒失」接连躲掉致命一击,他们两人的电量很快就见底,只好放弃继续追捕秋樱。 我和铃夏也在途中不慎走散,现在正独自一人躲着。 euc第四天下半局,开始后过了一个小时又二十分钟。 「竟然还有十分钟啊……」 懦弱的话语就这么脱口而出,我连忙摇了摇头──唉,真是的,停止吧。怎么可以才刚落单就讲这种丧气话? 趁秋樱还没追过来,大致整理一下目前的情况吧。 首先,我的电量剩30%。我原本想在今天分出胜负,于是拚命进攻,结果大部分的电量都耗在「加速」和「生成」上了。铃夏那边大概也差不多。只有受尽「身体能力值加总规则」眷顾的秋樱至今还维持偏高的数字。 再加上不能使用「隐密」模式,显而易见的劣势就这样明摆在眼前。 因此──总而言之,今天只能把「在剩下的十分钟内逃到最后」当作目标来行动了。虽然跟一小时前的目标比起来降低了不少,但遗憾的是,我已经不能奢求太多了。 「……呼……」 我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不知第几次 ──拜托,「真的拜托,就这样平安待到最后一刻吧」。 假如现在被秋樱发现的话,我大概马上就── 「………………咦?」 这时,左臂传来的微幅振动打断了我的负面思考。 是「终端装置」。在「通讯限制规则」的影响下,几乎没有人会用euc的终端装置通话,但这时候确实短短振动了几下。 ……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不过,就算这样我也不能忽略不看,于是我用颤抖的手指将终端装置的画面展开投影。随后,占满视野的是某种系统讯息,只有一行而已,更正,是「用一行就能交代清楚的简单通知」,一个事后报告。 那令人绝望的叙述字句──云淡风轻地宣告了以下事实。 「电脑神姬二号机的宝玉变更为『红色』」。 「混……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唉,被抓到了。终究……被抓到了。 所谓的电脑神姬二号机,指的当然是铃夏。铃夏被秋樱「捕获」,因此遭到变更阵营。那个跟我走散的家伙,那个独自逃跑中的任性公主,「在我触及不到的地方被星乃宫织姬夺走了」。 她过去受到制作者胧月咏长期虐待,不久前在ssr破关后才终于脱离那样的牢笼──竟然又重新落入斯费尔手中。 「…………!」 我一点一点地用洋装的背部摩擦着墙壁坐了下来,双手抓乱了头发。 显然……「显然是我害的」。毕竟只要「隐密」模式还能正常运作的话,铃夏就不会这么快遭到「捕获」,不会这么轻易地被夺走。自责、自嘲、后悔,失去她的打击让我的思绪停滞。 接着,仿佛是要对我补刀一般── 『──「辛苦了」。』 「!」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周遭回荡着,那是「星乃宫」。那个在静谧中响起的带有冷笑意味的嗓音,不知为何透过我的终端装置传了过来。 尽管我有一瞬间因为搞不清楚情况而感到混乱……不过很快就想到了。 是「铃夏」。只要有她的「终端装置干涉能力」,像这样传讯通话是小事一桩。星乃宫制定的「通讯限制规则」还是有效,但并没有禁止现实和游戏之间的通讯。 我眯起夹杂着烦燥的清澈蓝眸,用带刺的口吻回应左臂的终端装置。 「辛苦了……?星乃宫,你突然讲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当然是指游戏了。你没有听懂吗?我可是思考了很久,才想出这句话来表达我个人的慰劳之意。』 「嗯,太强人所难了,你这句话顶多只让我感受到嘲讽和嘲笑而已。再说……不管怎样,现在就致意收尾不会嫌太早吗?『游戏可还没有结束』。」 说完,我用力握紧小小的拳头。 ……没错,就是如此。纵使我精神状态不太好,但还没有到自暴自弃的地步。既然春风没被「捕获」,星乃宫就还没有达成胜利条件。现在放弃太早了。 「的确,我是穷途末路了。不过……明天是第五天,由我先制定规则。只要不择手段,力挽狂澜根本不是难事──」 『……呵呵呵。』 「……笑什么啊,哪里好笑!」 『噢,没有,因为你「垂死挣扎」的样子有点滑稽。要具体指出哪一点的话……那么,我建议你看看时间。』 「……时间?」 尽管我不想听从星乃宫的指示,但也没有必要抗拒,因此我看向终端装置所显示的时间。下午六点七分,稍微「超过」了第四天的结束时间……咦? 「下半局应该已经结束了……?怎么回事?」 不太对劲。至少在昨天之前,下半局一结束就会执行「强制登出」。就算没有明言规定,但照常来想,今天理所当然也会一样。然而,为什么我到现在都还没有登出? 我垂下视线,姑且确认一下……占据视野的柔软肢体怎么看都不像垂水夕凪,而是春风那细嫩光滑的身体。 也就是说,euc第四天「不知怎地还没有落幕」── 「────『等等』。」 急遽涌起的恶寒让我瞪大了双眼,右手慢慢地放到后颈上……对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为什么我忘记了?为什么我没有想到? euc开始第一天。 在游戏开始前的新手教学中,琉璃学姊确实有这么说过──追加规则时要指定一名自己阵营的电脑神姬,「只有该电脑神姬隶属自己阵营的期间,规则才会生效」。 既然如此,没有强制登出并不是什么程式错误或延迟。 「是因为赌上『时间限制规则』的铃夏被夺走了……『所以「今天」还没有结束』。」 『对,没错,就是这样。』 ──星乃宫的嗓音再次混进一声小小的嗤笑。 是的……euc的进行期间只有每天三小时并不是基础设定,而是我在第一天制定的「追加规则」。所以,赌上这条规则的铃夏转移到星乃宫的阵营后,理所当然不再具有效力……「不对」。 「不只是这样而已。」 回想一下──我制定「时间限制规则」后,她制定了什么样的规则? 是「鬼的轮替制规则」,这条将e uc从乱斗制变成回合制的大胆规则……这真的公平吗?不不不,当然不公平。我当时应该「准确地」掌握住规则内容的意思才对。 「……好,我知道了,所以你当时才会用那种『微妙的说法』。原来早在第一天开始前的新手教学上……从那个时间点就在设局了啊,混帐!」 ──在一天的游玩时间内,「最初的一个半小时」由我的阵营当「鬼」,「剩下的时间」则由星乃宫织姬阵营当「鬼」,这就是「鬼的轮替制」效果。 我当时会觉得这是公平的规则,是因为「『时间限制规则』在那个当下已经生效了」,整体游戏时间设定为三个小时,所以令人产生这样的时间分配很平均的错觉。 然而……现在拿掉「时间限制」这个徒增混淆的概念后,我才幡然醒悟。 只要这条规则还在,就会一直是由秋樱当鬼。无论经过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在一天二十四小时内,我当鬼的时间只有『一个半小时』而已」。 「这……这样根本──」 『根本跟输了没两样……没错,你这个理解大致上没问题。』 相对于绝望得几乎要扭曲表情的我,从终端装置流出来的星乃宫声音比平时更加愉快,用缓慢的、若无其事的语调践踏我的心灵。 『我现在就可以如此断定──「euc的赢家是我」。只要目前正朝你接近的秋樱「捕获」你,游戏当下就会结束。时间限制已经拿掉了,你再怎么挣扎也没用。不过,我也不会特意阻止你挣扎就是了。』 「…………」 『……看来你心不在焉呢。的确,以你的立场来看倒也情有可原。 但是,我认为你不需要那么失落。综观而言,客观而言,你就是个英雄,只不过这次是「对手太强了」──仅仅如此罢了。你就当作遇到一场灾难,乖乖放弃吧。』 「……放、弃……?」 『是的,难道还有其他选择吗?如果把第六具电脑神姬带进来的话,那还有得谈──呵呵。不,这么说起来,是你拒绝让其他电脑神姬参与呢。』 「……」 听着那开玩笑似的挑衅,我逐渐难受起来,用双手捂住了耳朵,并缩起身体阻隔一切声音。再继续跟她说话,我怕我会发疯。 ──星乃宫织姬,「魔术师」斯费尔的顶点,出类拔萃的天才中的天才。 如同琉璃学姊数小时前给予的「忠告」……她打从最初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击溃我的所有准备。 「……呼、呼…………唔!」 我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因为四处逃跑的缘故,身体原本还在发热,现在却禁不住地感到寒冷。 当我兀自颤抖不已之际,视野中── 「……已捕捉『敌性参加者』。」 ──出现了秋樱喀喀地踩着沉稳脚步声走来的身影。 对于已然无力抵抗的我而言,那正可谓是「死神」的到来。 第四章 在绝望的前方 # 再次找星乃宫对峙之前,先稍微复习一下情况吧。 确定雪菜被视为「第六名」电脑神姬之后,即代表euc的胜利条件还没有满足。没错,游戏并没有结束。毕竟要被认定为赢家的话,必须夺走对手的「所有」电脑神姬。 也就是说,「至少」我得到了继续进行游戏的权利……不过,我处于劣势这一点依然不变。失去了春风和铃夏,我制定的规则也跟着全部消失,而星乃宫那边没有失去任何电脑神姬,理所当然占上风。 ──话虽如此。 实际上,我接下来「几乎」不可能被逼到绝境。 这是充分活用了雪菜的「特殊性」。「身为例外的她,虽然是一般人类,但也能够被定义为电脑神姬」,而她现在当然也「待在现实世界中」。就算星乃宫织姬是多厉害的天才,觉醒模式的秋樱再难对付,游戏世界的电脑神姬都不可能「捕获」雪菜。 因此,趁这个时候。 在星乃宫设定有效的追加规则来突破这层「障壁」之前。 「刚才在我脑中一闪而过的『灵感』能够在实用阶段发挥到什么地步」──这大概会成为euc胜负的关键吧。 「……我就坦白说吧,我很惊讶。」 euc开始后的第六天,现在刚过下午三点不久。 星乃宫来到从前天起就没有人的教室,开口就说了这句话。 第六天──没错,今天是游戏开始后的第六天。第四天的实质结束时间相当晚,再加上我花了一段时间才重新振作起来(并不是因为我一直缠着雪菜哭的缘故),所以跳过了第五天,直接迈入第六天。 既然「时间限制规则」已经失效了,天数的划分也只具备「恢复制定追加规则的机会」这个意义而已……先不管这个了。 星乃宫瞪着我,表情比我想像中还要不满。 「不过,我确实觉得情况不太对劲。虽然euc的规模有多大,处理系统就有多复杂,但不可能跨日还处理不完区区一个胜负判定。于是,我今天早上用管理者权限连进本公司的电脑──这才识破了你设下的诡计……没想到,你真的找到了『第六具』。」 「也不是我设下的啦……但能合你的意是我的光荣。」 「合我的意?……你究竟在开什么玩笑?无论是基于原则还是例外,我都不乐见计画被打乱。说实话,我觉得和你见面的这段时间很没有意义,还要再进行一次早就确定的胜负也让我非常烦躁。从昨天到今天,我的压力指数是以两位数在增长的。」 「……我不过是挑衅了一下,你也回呛太多句了吧。」 星乃宫的双臂略为交叉在胸下,用淡淡的语气数落了我一番。 她轻叹一口气后,背靠在黑板旁边的墙上,接着静静地摇了摇头。 「不管怎样,这都是出乎我意料的事态,我也没有听说过第六具的存在。」 「我知道啊。毕竟雪菜是在『最初期』的地下游戏被植入代码的。你明确说过自己跟那次的游戏无关,更何况,如果你对第六人的出现有一点疑虑的话,就不会做出那种挑衅了吧?这证明天道什么也没有告诉你。」 「你说的完全没错,但你那种好像什么都懂的语气,比起赞赏,我更觉得火大。要不要干脆让你物理性地闭上嘴呢?」 「咦?」 「开玩笑的……不过,我真的是误判了。我一直认为,假设你有逆转的可能性,那也只能藉由『互换身体』来达成。正因如此,我才会预先对二号机和五号机加上『禁止登出』的设定(代码)。」 「防止我有任何互换身体的可能吗……是说,奇怪,那秋樱呢?」 「秋樱从一开始就具有拒绝被你侵入的设定。这还用说吗?要是允许和你互换身体的话,哪里还有euc的存在。」 「哦……对,也是,确实如此。」 她回话的速度有些急迫,而且字句明显带刺,我不由得移开了视线……看来她是相当不耐烦。不过,对于把euc当作一种作业过程的她而言,大概怎么样也无法接受自己的步调被打乱吧。 这时──星乃宫织姬的旁边,传出了「嘻嘻!」这道似乎感到很滑稽的轻笑声。 「我劝你还是停止吧。虽然织姬大人心情不好的模样非常罕见,连我都没怎么看过,但就算看到了,我也不会想主动搭话。稀有度这种东西,可不是愈高就愈好哟。」 「……不是啊,我又没有特地讨骂的意思。」 我一边循着声音看过去,一边这么答道。 站在那里的,当然是琉璃学姊。不同于前天,她把上衣的兜帽拉到眼睛,嘴巴衔着熟悉的棒棒糖,正是「一如既往」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她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会回来似的。 我不禁张开了嘴巴。 「学姊你……那个,『你预测到了哪一步』?」 「嗯?你是指什么事呢?」 「问我什么事……不,没有……好吧,还是算了。」 学姊带著有些调皮的笑容反问回来,我则苦笑着撤回了疑问。仔细一想,问这种问题未免太不识趣了。 现在更要紧的是,应该稍加思索一下如何攻略euc。 「……对了。学姊,今天的规则制定是谁先?」 「嗯?哦,今天的先手是织姬大人,你是后手。本来的话,昨天是轮到你担任先手,但很可惜的是,这样就当作是你跳过了那轮的规则制定权。」 「这样啊。那星乃宫──」 「我也没有制定规则啊,因为在昨天那个时间点,我以为游戏已经结束了。」 星乃宫用挑衅般的口吻低声说道……尽管我有点不爽,但那天之后规则没有再增加是一大好消息。我就心胸宽厚地原谅她吧。 「所以呢?你今天打算制定什么规则,星乃宫?」 「…………这个嘛。」 我有些虚张声势地询问她,而她则略为皱起眉头。 「最为棘手的,还是『第六具在现实世界』这一点吧。她在游戏里就算了,在现实(这边)的话,我没办法轻易改变她的阵营。」 「对啊,毕竟秋樱在游戏世界(另一边)嘛……不过,春风呢?她可以暂时登出,使用现实的身体吧。」 「不,这是行不通的。就算把『角色』召唤到现实世界,她在这边的身体也没有终端装置,没办法进行『捕获』。再加上……五号机似乎特别仰慕你,她根本不会听从我的命令吧。」 「……哦?」 依星乃宫的本领,这明明不是毫无办法的事情,但看来她不会做出逼迫或洗脑的举动──我脑中浮现了这样的想法,但先别管吧。 「所以,你要放弃比赛,把胜利让给我吗?」 「你这个人真的是很爱耍嘴皮子呢……那么,就这样吧。 为了捕捉现实世界的电脑神姬,我的因应计策是制定『终端装置携带规则』。内容如下──『每个「玩家」都会得到「终端装置」。各种模式的效果及宝玉的颜色等设计以基础规则为准,惟现实世界所无法进行的内容不在此限』──形式上就是这样。」 「……呃,具体来说,现实世界所无法进行的内容是什么?」 「就是『生成』、『加速』以及『隐密』。在设计上,这些都是只能在游戏内才能实现的功能。反过来说,『只能锁定终端装置的位置』的『探查』和『只能改变对手的宝玉颜色』的『捕获』,要在现实世界使用是没问题的。」 「……这样啊。」 简单来说,我和星乃宫也可以和春风她们一样装备「终端装置」。虽然听起来并没有开放所有的功能,但至少「星乃宫接触雪菜,直接进行『捕获』」这条取胜之道(路线)已然成立。 只不过……实际上,这个规则没有前几个那么棘手,这一点也是真的。姑且不论觉醒模式的秋樱,星乃宫是人类,就算被她追上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威胁吧。 ──这样来看,应该可以再「拖延」一阵子。 ,时间限制?你搞出了如此盛大的复活剧,等到游戏真的开始后,却只有拖延败北的时间这一招吗?」 「谁晓得呢?你要这么认为的话也可以啊。」 我微微勾起嘴角,挑衅了回去……但我确实是有「争取时间」的意思。虽然我已经掌握住取得胜利的大概方向,然而要实际执行的话,还需要一点时间。现在不是时候,「现在有点太早了」。 「…………」 总而言之,两个规则都顺利地得到了学姊的认可──一度俨然落幕的euc,静静地揭开了重启游戏的战幕。 # 「所以说,准备逃亡了,雪菜。赶紧换衣服吧。」 「──咦?」 制定完追加规则之后没多久。 我一从学姊那边得到「终端装置」,便立刻冲出教室直接跑回雪菜家,连门也没敲地打开了房门。在里面发呆的雪菜发出变调的声音,但我不理会她,在衣橱随便找了件衣服丢在床上。 见状,雪菜抓住了我的手臂。 「欸,你、你你你要干嘛啦,阿凪?」 「还问,就叫你换衣服了。星乃宫马上就会追来,必须在那之前逃到别的地方。虽然现在还是我们当『鬼』的时间……但还是谨慎再谨慎为妙。我们要出去三个小时,所以才会要你换衣服。」 「这、这样喔……也对也对,就是你昨天提过的游戏嘛。我、我知道了,我这就换。」 「拜托你了。」 「嗯……嗯?呃,我现在要在这里换衣服喔……?」 「?对啊,所以你赶快──」 「这、这是要我怎么换啦!你打算在那里站到什么时候啊,笨蛋阿凪!就算你对漂亮青梅竹马的身体再怎么感兴趣,也不能直接看人家换衣服啊!我可是要收费的!」 「呃,哇啊?」 穿着睡衣的雪菜满面通红,用力推着我的背,把我一路推到房外。然后,她带着气噗噗的表情用双手粗鲁地关上了门。 「…………?」 真奇怪。由于我们是青梅竹马的缘故,雪菜平常不太在意这种事情。也可以说正因如此,我刚刚才会催她快点换衣服(顺便补充,我只是拚命忽略不去想而已,「其实我会在意这种事情,所以脸已经有点发烫了」)……唔嗯。 「太谜了……」 我实在搞不懂所谓的少女情怀。 ──我和雪菜走在所有人都陷入沉眠的街道上。 「总觉得……虽然这样讲不太妥当,但这个景象好惊人喔。」 雪菜的脸埋在围巾里,呼著白气说出自己的想法。 她口中的景象,当然是指眼前所见的「这个」。路灯和房屋无一丝亮光,呈现出万籁俱寂的街景。所有人都被强制登入euc,失去意识而瘫倒在地上,就是这般异样的情景。 「不知道该说是寂寞还是可怕……为什么那个叫做星乃宫的人要创造出这种世界呢?……大、大家应该都只是睡着而已吧,阿凪?」 「对,没错。只要我们赢了,他们就会回来。无论是那两个家伙,还是这里所有人。」 「这、这样呀。那……我们得加油才行呢。」 雪菜在我旁边握紧拳头,我则一边点头回应,一边慢慢往前迈进。 现在快要下午六点──第六天的下半局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我一开始是抱著「跑得愈远愈好」的想法,不过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敌我双方都不能使用「加速」模式,专挑巷子走就够了。看来对星乃宫而言,「终端装置携带规则」也还不够完善。 「…………」 话虽如此……实际上,我这边还是一样处于劣势。有效规则的数量、电脑神姬的人数,两者都是对方遥遥领先。 唉,可恶。我明明非得夺回那两人不可的── 「……嘻嘻!」 当我在思考这些事情时,旁边的雪菜忽然开心地笑出了声。 「你……你干嘛啦?突然间笑什么笑。」 「没什么~就是觉得阿凪果然是阿凪。虽然我有一点嫉妒……不过你这种地方真的跟以前一样都没有变耶。」 「不是啊,所以你到底在讲什么──」 「我自说自说而已,不许再追问……啊,对了。阿凪,你把手伸出来一下?」 「……手?伸什么手……呃,这样吗?」 「──嘿!」 我顺从地从上衣的口袋中伸出双手──瞬间,雪菜轻巧地转身到我面前,紧紧抓住我的双手,直往「自己的围巾内侧」深深地拉进去。 「?」 后记 午安,晚安,大家好,我是久追遥希。 非常感谢各位阅读本书《交叉连结3 与电脑神姬秋樱的拒绝互换身体游戏攻略》! 第三集……这是第三集了!多亏有大家的支持,我才能顺利写出本系列的第三集。这次不同于第一集和第二集,是「拒绝互换身体游戏攻略」,这样的内容如果也能符合读者的期待,我会感到非常开心。 接下来是谢辞。 konomi(きのこのみ)老师这次也以非常厉害的插画来为故事添色。秋樱的角色设计真是太棒了……!包含封面和彩页在内,我已经数不清自己看入迷几次了。真的真的非常感谢您。 再来是负责本作的责任编辑、mf文库j编辑部,以及与本作出版有关的所有人士。虽然我的经验尚嫌不足,但多亏有各位的帮忙,我才能过着理想的写作生活(个人感想)。今后也请各位多多给予提点指教。 最后,我要对阅读本书的各位读者致上最大的谢意。 为了让大家也能享受下一集,我会继续加油的……! 久追遥希 序章 两名少女与两句誓言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轻之国度录入组 图源:流星雨北斗 录入:没有公爵千金看要死了 ?? 「就快了。一切……马上就会结束了。」 ──现场传出一道声音。 那是一道同时蕴涵著寂静怒气与些许激昂的少女声调。那样的声音慢慢地、深深地渗入这个宛如腐朽牢笼的狭窄空间。 「嗯……」 对少女这句话释出微小反应的人,是另一名少女。她一边紧紧搂著双眼黯淡的少女的手臂,孱弱地垂下眼眸。她穿著与这个牢笼非常相衬的残破服装,将身体靠在唯一的盟友──姊姊身上。 接著,她轻声地── 「是啊,姊姊。」 发出仅此一次的声音……这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是极限了。对孱弱的她来说,连做出肯定都是这么艰难。 见妹妹如此模样,双眼黯淡的少女微微地勾起嘴角。 「怎么啦?计画进行得很顺利,你可以再表现得开心一点啊。」 「……是……这样吗?」 「那当然。我的──不对,我们的『复仇』总算走到这一步了。我们成功把斯费尔……把那个星乃宫织姬逼到这个地步了。最后只要再轻轻推一把就行了。」 静谧的空间里──在这个除了她们,空无一物的空间里,只有这道信念坚定的音色不断回响著。那道寂静而且冰冷的声音,宛如与黯淡混浊的眼眸染上了相同的色彩。 「……嗯,我知道了。」 银色长发的少女说著,轻轻抓住她的双手。 在这个牢笼中,没有椅子这种好东西。她们两人就这么席地而坐,这名衣衫褴褛的少女遂将自己的手指与姊姊的双手交缠在一起。为了避免分离,避免两人被拆散──以轻柔的力量,紧紧握住。 眼神黯淡的少女嫣然一笑,回握住那双手,并缓缓让身体往前倒。两人的距离因此一口气缩短,最后额头彼此相碰。寂静造访的一瞬间,她们的眼里只容得下彼此的眼眸,其他一切事物都消失无踪。 「这真的是最后关头了……我们一起加油吧,姊姊。」 「好。我们一定要给斯费尔一个迎头痛击。」 两名少女用力握紧彼此的手,在只有她们的牢笼中,同时喃喃说道: 「…………我们绝对……」「绝对会──────」 第一章 「变动游戏」导览 # 「秋樱(cosmos)小姐她!她拒绝登出,现在还留在euc里啊!」 ……自从春风悲痛的声音撕裂教室里的空气,只过了几分钟。 我被慌张和混乱支配,到现在还无法行动──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无法顺利消化春风所说的话。头脑深处拒绝理解。 「该死……!」 为了整理紊乱思绪,我决定先回顾一下状况。 星乃宫织姬向我提出在地下游戏euc一决胜负,尽管过程曲折迂回,最后还是由我获胜。然而那个游戏世界彷佛一早就设计好般,在我获胜后就「开始崩毁」。而且那还不是斯费尔搞的小动作,当时连星乃宫都慌乱不已,完全是一副「没料到」的模样……不对,这不重要。这根本不是重点。 问题是,「在那个此刻仍然持续崩毁的世界中,不知道为什么,只有秋樱还没回来」。 「……啧!」 我顾不得自己的态度,直接看向位在我前方的星乃宫。但她瞪大茫然的双眼,慌乱程度和我不相上下。她的双手正在颤抖,就这么把手上的平板电脑放在讲桌上,然后双手抓著讲桌两端,支撑已经失去重心的身体。 她的反应似乎夸张了点──但我想这也没办法。 毕竟在那长方形的画面当中所见的秋樱,是「过去不曾见过的模样」。真要形容的话,就像「半觉醒」的感觉。尽管部分头发已经变成红色,双眼却依旧维持蓝色。此外看她一脸呆滞,也不像进入之前那种机械式精神状态。 见她如此,星乃宫以颤抖的语调对她拋出一句话: 「……你……在做什么,秋樱?你会出事的喔。」 『咦?呃……呼呜哇!』 明明只是叫了她一声,秋樱却表现出夸张的反应,同时环伺四周。虽然途中因为地面龟裂,让她失去平衡跌倒,她还是没有气馁,开始大叫: 『姊……姊姊大人?我听得到姊姊大人的声音从某个地方传来!啊!难道这就是走马灯吗!意思是,我的命运要到此为止了吗!』 「世上从来没有人只因为叫了一声,就被当成是走马灯。而且不是『某个地方』,你听得到声音,是因为我透过平板电脑,说得更明确一点,是从现实世界呼唤了你。」 『啊!也、也对喔!其实我说到一半就知道了!……真……真的喔,我真的知道喔!我知道你一定是活生生的姊姊大人!』 「活……算、算了,这不重要。秋樱,回答我,你为什么还留在那里?我应该已经要你转移到备用伺服器了。」 『咦?备用伺服器?转移……为什么要转移?』 秋樱疑惑地歪著头。星乃宫见状,神色显露了些许不解,但还是决定冷静地解释──剎那间,盘据在屋顶的裂痕突然扩大。雪菜预料那应该会是致命的崩毁,顿时紧闭双眼,春风也发出尖叫。 「秋樱小姐,请你快逃──」 ──「然而」…… 下一秒,映照在平板电脑上的画面,却与我们料想中的大不相同。 没错……「屋顶的崩毁停止了」。秋樱原本想闪避,龟裂的线条却戛然停止。不,别说停止了。不只侵蚀平息,早已崩坏的大洞和沟渠,都逐一被填满。「世界渐渐修复」。以秋樱为中心,一点一滴修复著。 简直就像将录好的影像倒转,若非除此,那根本是「奇迹般的光景」了。 「这样啊…………我知道了,是『地下世界干涉能力』。」 于是我心中抱著某种确信,扭曲嘴脸的同时,轻声「吐出」这句话。 地下世界干涉能力。那是秋樱身为电脑神姬一号机(bug number code original)所持有的「万能」特殊能力。她能藉由进入觉醒状态,干涉「地下世界本身」。毕竟是能自在操纵各种东西的能力,无论要「保护」还是「修复」,都并非不可 这件事本身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但我心中的焦躁却是每分每秒不断增加。 因为──因为事情「就是如此」不是吗?我的意思是,euc现正处于逐渐崩毁的状态,独自一人留在那里的秋樱拥有阻止世界毁灭的能力,但「确定毁灭的事实这种令人绝望的未来,连星乃宫都无法避免」。 有这么多的前提摆在眼前,答案早已不言而喻。 秋樱直到现在还留在萤幕的另一边,并不是碰巧或意外事故,更不是她过度有自信── 『……我不要。』 ──而是单纯、自私的「自我牺牲」。 『我不要。我不要逃跑……因为要是我不在了,这里全都会毁掉啊。姊姊大人的理想和梦想,就会在这里结束了不是吗?我不要这样。绝对……绝对不要。』 从euc(那里)明明看不见我们这边的世界,秋樱却以笔直的视线和声音说出这些话。相较之下,星乃宫却是握紧双拳,不顾一切地大叫: 「你在说什……!首、首先,你做这种事根本毫无意义。凭现在的你,光是维持这个状况几分钟就是极限了。你不可能完美修复全世界!」 『是啊……对不起,姊姊大人。我实在派不上什么用场。』 「我的意思不是这样──!」 『嗯……不过这并非毫无意义喔。姊姊大人说得对,我可以压制几分钟,让世界不再崩毁。有几分钟不就够了吗! ……因为……因为只要姊姊大人出马…… 「只要姊姊大人出马」──「当我灰飞烟灭的时候,一定已经重建世界了」!』 「………………唔!」 秋樱无力地在微笑的同时,提出这般残忍的末路……仔细一看,才发现混杂在她发丝之间的「红色」,比刚才的范围更广。当然,眼睛也一样。 每当她使用能力,世界的悲鸣便会停歇。 然而──每当如此,「她也将逐渐毁坏」。 「……请你别闹了……!」 看到秋樱这样,星乃宫一边双手重重拍打讲桌,一边激动吼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尽做些傻事呢,秋樱!你别再闹了,尽早退出那个世界!这是命令!」 『姊姊大人,我不要。就算是你的命令,唯有这件事我不会听从。因为我──是个迷糊蛋。因为我老是帮不上你的忙。所以好歹在这种时候……好歹在这种最后关头!我也想讨姊姊大人的欢心啊!』 那是几近恸哭的灵魂吶喊。星乃宫从头到尾听完这些,身子突然慌乱地发出颤抖。从旁也很明显看得出来她处在混乱状态,要论混乱程度的话,甚至比「euc开始崩毁时还要严重」。 「……喂,星乃宫。」 所以──我站到微微低著头的星乃宫面前,说出了这番话: 「追根究柢,你为什么要征服世界?应该说……『你的目的真的是征服世界吗?』」 「……?那还用问──」 「我说你啊……现在就好,现在这段时间就好,全部老实回答吧。现在不是装模作样的时候吧?里面有个想听你说话的人啊。有个只会听你的话行动的人啊。所以──所以!将真心话全部讲出来啊!」 「唔……!」 星乃宫听完我的指摘,就像被戳到痛处那般,肩膀大大缩瑟。那双参杂了各种感情的瞳孔,笔直穿透我。平板电脑另一端的秋樱侧耳倾听我们的谈话,也不禁屏息等待。 ……让人觉得近乎于无限的沉默持续了一阵子。 接著过了十秒后──星乃宫彷佛死了心似的闭上眼睛,然后静静开口: 「征服世界吗……是啊,『如你所说,那并不是我的目的』。」 ──那句话从根本颠覆euc的前提,是星乃宫织姬的「真心话」。 「来说点往事吧。追根究柢,我星乃宫织姬这个人类──撇开自大、自吹自擂,只论单纯的事实──真的非常优秀。旁人都认为我拥有高人一等的才能,至少我也自负如此。所以我在斯费尔内才能获得如今的地位,但我有个决定性的不足。 没错──我做事毫无『目的』可言。 你们能明白吗?假设我现在想到要做一件事,那也『必定』会实现。只要是我想到的事,全都会成功。只要是我想做的东西,全都做得到。对当时的我来说,梦想和野心纯粹只是预计执行的项目(task)。我对于凡事只要投入必要的时间,就能顺利达成这点,没有一丝感慨。在我的世界当中,不存在任何『脱序』。 一切都能计算,一切都能预测,所以一切都很无趣。 ──『直到我遇见秋樱为止』。 『电脑神姬(bug number)』是从enigma代码这种不确定物质中产生。而且身为一号机的秋樱完完全全是个『未知』的存在。她的行动根本无法操控,不断颠覆我的预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少根筋也让人烦躁……可是某天我突然发现了。我『并不讨厌如此』。被玩弄的感觉是那么新鲜,那么惹人怜爱。 后来秋樱──就成了我的存在意义。 存在意义。identity。生存食粮。动力……说法是什么并不重要。总之我以调整她的名目,开始与她长时间对谈。以机能实验的名目,开始毫无意义地与她共同行动。 当然,我很清楚她可能会因此『疏远』我。以客观角度来看,秋樱和我的关系就像奴隶和主人。被我如此干涉,她根本不可能还会开心。我清楚理解到这点。但是……我没有办法克制。我对秋樱的执著就是如此地强烈。 所以了,这次游戏的动机就在此。 『我并非想要「世界」这种暧昧不清的事物。我的目的不是那种东西,我只是想前往能和秋樱同在的世界。我想待在秋樱身边。』 没有秋樱存在的现实世界……对我来说,实在太过无趣了。」 星乃宫带著抑郁的表情这么说著,结束这段漫长的独白。 ……其实我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秋樱虽说「星乃宫讨厌她」,其实星乃宫面对其他电脑神姬时,明明是以「一台、两台」计算,却「只有在面对秋樱时,以一个人类待之」。我猜她对秋樱的心思,恐怕已经强烈到让她下意识给予特殊对待了。 但我虽然猜到euc的目的,却不知道背后原因竟然是这样。 这真是偏执到异常了。因为简单来说,星乃宫就只是为了制造和秋樱在一起的世界,将征服世界当作「踏板」──但其实她压根对征服世界没半点兴趣──「姑且」将现实世界纳入自己的控制之下罢了。 实在是有够夸张,有够会给人添乱……而且有够笨拙的表达方式(亲近方式)。 『…………噢…………噢……噢噢噢…………!』 当我在傻眼之中叹了口气时,平板电脑另一端传来「超级感动」的声音。我顺著声音看向萤幕,只见秋樱看著我们,嘴巴张得偌大。 『这……这是真的吗……?刚才……刚才那些话是真的吗,姊姊大人!』 「…………对,全都是真的。没有一丝虚假。」 『~~~~~~~~唔!对、对不起,姊姊大人。我现在的情绪有点大塞车、大暴走、大混乱,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起……嘿嘿,跟姊姊大人一起……欸?奇怪?可、可是可是,就算不特地征服世界(做那种事情),姊姊大人你还是时不时会登入这个世界吧?说是要例行维修,还有确认生命徵象什么的……难道那样不行吗?』 「……意思是在那边的世界,两人一起过活吗?」 『……是、是的。我们两个人……就我们两个人。』 星乃宫看著秋樱茫然地仰望自己的视线,沉默了一段时间。 接著她静静闭上双眼──最后小幅度地「摇头」。 「我没办法……我没有那种资格。毕竟你恨我。你讨厌我。要跟我这样的人朝夕相处,只会让你不幸──」 『请……请你等一下,姊姊大人!呃……镜头是在这边吗!对吗!』 秋樱在稍微偏移镜头的地方,对著空气原地跳跃挥手,死命大叫。在我小声诱导之后,她马上开始调整视线,不久后,视线便能顺利对上了。 『谢……谢谢你,夕凪。姊姊我稍微对你刮目相看了。』 「是是是,谢谢喔。」 『嗯……那我们重来一遍!』 秋樱重振旗鼓,右手轻轻放在女仆装的胸口。对她来说,这是难得文静的氛围,以及认真的表情。这样也不枉我替她调节角度了,她以深红而且水润的双眼,笔直看著星乃宫一个人。 当我们所有人屏息以待……秋樱带著笑容,完全「否定了星乃宫自虐的想法」。 『姊姊大人──你错了。你完全、从头到尾搞错了。』 「…………」 『我最喜欢你了。我最喜欢你温柔又有礼的嗓音。喜欢你冷静却不冷漠的表情。喜欢你认真的眼神。喜欢你偶尔露出的笑容。姊姊你始终没有放弃我这种人,拚命地陪我努力,我真的打从心底很喜欢你。』 「怎……么会……这不可能……」 『你觉得不可能吗?但这是真的啊……应该说,我才是一直觉得姊姊大人讨厌我呢。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人很好,才会善待我这个让你讨厌的人。所以我才想一点点也好,希望可以帮上你的忙──』 「你……请你别说笑了!我一直都在替你著想,成天尽想著你的事。应该说我只想著你的事啊!你喜欢我这件事,我一时之间难以相信,可是硬要说的话,一定是我的感情最深最强烈!」 『咦咦!才……才没有这种事呢!姊姊大人你喜……喜欢我这种事……就算只有万分之一、亿分之一的机率,万一真的发生这么幸福的事,那也一定是我对你的心意最强烈!而且一定比天空树还高!』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居然是这样吗……!受不了,我都不知道你是个这么不知变通的人。听好了,我从第一次见到你那天──」 『不、不知变通的人是姊姊大人你!我也一样,从好久以前──』 「「………………」」 我两眼发直地看著逐渐白热化的争论,陷入沉默。一旁的雪菜也是。 好啦,其实我懂。我知道她们这些年累积起来的「平行线」,正以波涛汹涌的速度消弭,我也知道这种场面还是别插嘴比较好。没错,我当然都知道。 但是……这也讲太久了吧! 「……啊──那个……星乃宫?」 「唔!」 但我差不多受不了了,(即使如此,我依旧满是顾虑地)开口叫了一声,星乃宫一听见我的声音,整个人跳起来,远离平板电脑。 「……不……不好意思。我不小心太激动了。」 「不会,这倒是无所谓。这就代表她对你来说,有多重要吧?」 「是这样……没错……但既然如此,我这一路做的事情又到底──」 星乃宫一边对著萤幕的另一端释出复杂的眼神一边说道,语气中首次透露出了后悔。 就在这个时候── 『咦?哇……哇……呀啊啊啊!』 euc的崩毁已经明显扩大,秋樱负荷的痛楚因此增加,发出了惨叫……就连我这个旁人看了,都觉得她已经到极限了。她的脖子和额头有著不寻常的大量汗水,及肩的长发已经将近一半被侵蚀成「红色」。 「呃……喂……星乃宫,这很不妙吧!」 「唔……是啊,你的判断没有错。我从刚才就开始执行了能力所及的补救措施,但每一种手段充其量只能争取时间。到头来只是拙劣的治标不治本的手段。若是不排除『根本原因』,无论怎么补救,euc都会崩毁……!」 「根本原因?……等等,你是说这场『异常』不是单纯的enigma代码不足,而是有『其他确切的原因』吗!」 「那还用说……!我已经模拟了这个计画好几次、好几次、好几次!其中当然也试想过,因为某种理由,导致无法取得enigma代码的情况!『我说什么都不可能让秋樱身陷这点程度的失败,还有这点程度的「脱序」』!」 星乃宫以鬼气逼人的表情拋出这番话,同时以超快的速度敲打键盘。 ……经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确实如此。她祭出将雪菜视为电脑神姬的这种密技,就算不提这件事,「代码不足」这种可能性,打从一开始就存在。星乃宫织姬不可能不会事先消除这样的弊端。 然而现在依旧发生了崩毁现象。 也就是说──很明显,不可能没有某种明确的「理由」。euc里肯定存在某种连星乃宫都预想不到的「负荷」。 「欸、欸……小凪,你还好吗?你的手从刚才开始就微微发抖耶……」 我以暧昧的颔首回应不安的雪菜,并抬起沉重的右手,勉强抓著脖子。 快思考……快想像。星乃宫所说的「原因」,恐怕不是指单纯的资料或物品。毕竟如今发生的各种事态,都像是要「把她逼进死胡同」,要把一切当成巧合,实在很牵强。我猜,八成有个和她敌对的意志介入其中了。 「不对,可是……这种事……」 ──不可能发生。 没错。照理来说,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如果动机是反抗星乃宫的话,或许有很多人都符合条件,可是能躲过站在斯费尔顶点(top)的她的监视,然后窃取euc的「人」,根本不存──呃……嗯? 「……这样啊,我知道了。这难道是……」 当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后,甩了甩因为长时间运作,而有些发热的脑袋,轻声呢喃……我猜应该就是「这样」没错了。如果我的想像正确,「可以戏剧性地整顿这复杂情况的方法,就只有一个」。 「……呼……」 为了分散心中少许的紧张,我轻轻地呼吸调整气息,同时看向放在讲桌上的平板电脑。只见在那个以细薄萤幕隔开的euc世界正中央,穿著女仆装的秋樱依旧拚命地在奋斗当中。 「嗨,秋樱……啊──我跟你说。恭喜你了,两情相悦。」 『……?呃……总觉得这声音很有坏人的感觉,难道是夕凪?』 秋樱说著,稍稍歪了头……认出我是很好,但我的声音有那么像坏蛋吗?像坏蛋的声音是什么声音啦?不对,话又说回来了,你刚才已经正常认出我了吧……? 见我一脸微妙地陷入沉默,秋樱只是不悦地嘟著嘴。 『所……所以你要干嘛?这种时候有何贵干?我想你看了也很清楚,姊姊我现在很忙。不只世界慢慢崩毁,「奇怪的气息」还一直在……所以我现在完全没空理你啦!』 「这不是理不理我的问题啦……呃,奇怪的气息?难道你早就注意到这点,才会留在euc(那里)吗?」 『咦?嗯,那当然啊。对方想破坏姊姊大人的世界,是超没规矩的人耶!所以我绝对要亲手制裁!』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就好说了──秋樱,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你有事想拜托我?……啊!是……是下流的事吧!不行啦!不管你再怎么巧妙地诱导,还是逃不过姊姊我的法眼喔!』 「啥……什么?完全不是好吗?我想拜托的不是那种事,只是想叫你──啊……呃……叫你……就是……『现在这次就好了,把身体交给我吧』。」 『这个要求比我想的还要下流!你、你绝对不会只有「这次」对吧!我除了被人以超强硬的态度要求交出身体,对方还打从一开始就放话会「拋弃我」对吧!呜……呜呜呜~!夕凪果然是个坏孩子恶棍魔鬼猥琐!笨、笨蛋!』 秋樱听完我说的话,迅速涨红了脸,以跟平常一样的夸张反应咬著我不放……但事实上,跟平常一样的只有表面态度。她的动作和反应不太灵活,让人觉得她现在已经连站著都很吃力了。 「受不了……你果然已经很难受了吧?别这么倔强,快点『换人』。」 『……换人?意……意思是跟你「交换身体」吗?』 「对啦。我从刚才就一直叫你『把身体交给我』不是吗……好啦,你不用担心。既然那个『半觉醒模式』『擅自』发动了,就算内在改变,应该也会持续一阵子。『我对你说的「奇怪的气息」的真面目也有头绪』。而且还有一件事。就算你现在退出,世上也没有人会说你派不上用场啦。」 『唔……这……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很清楚啦。我只是对你要用我的身体这件事,觉得有点……呜呜……』 「……啊……有这么讨厌吗?」 『是不讨厌啦,可是超难为──不对,当我没说!我讨厌,当然讨厌。绝对讨厌。我说什么……说什么都一定讨厌,可是……』 说了这么多之后,秋樱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她眼神闪烁,不时上扬又垂落,还会摇摇头,彷佛钻牛角尖似的。接著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害羞地开始介意裙襬,并用力拉起腿上的黑袜──最后…… 『……「你有办法吗」?真的真的有办法?』 「有。怎样啦?还不相信我吗?」 『那、那还用问!──我是很想这么说啦……但现在应该没这回事了吧。因为我本来觉得姊姊大人根本不可能会输,结果你却赢了。如果你是个恶棍,一定不是小恶棍,而是大恶棍。』 ……所以…… 所以我可以信你一回。 『真拿你没办法。就只有这次。这是为了姊姊大人──所、所以我大发慈悲准了!』 虽然秋樱连在这种紧要关头都用「假装姊姊」的口气说话,但她总算解除了垂水夕凪(我)的登入封锁。 # 事情就是这样,我隔了几分钟,再度来到euc的地下世界(game field)。 「────噢。」 我顿时全身感觉到一股异样感……唉,想想也是啦。毕竟我在euc都是借用春风或铃夏的身体,这绝对是我第一次和秋樱交换身体。 我稍微低头一看,由黑白两色构成的荷叶边女仆装首先映入眼帘。而且因为身上流了不能说是一点点的汗,上半身──尤其胸口这一带,衣服整个贴在肌肤上。 「……算了,这也无伤大雅啦。」 我对著空气解释道。 顺带一提,汗水沾湿的不只衣服,头发也一样。额头还有脖子都覆盖在细长的头发下,光是用手拨开,就有一股清甜的香气掠过鼻尖。 「呃……不、不对不对不对!」 我差点沉迷其中,于是不停摇头想清醒一下,结果一股更柔和的香气因此席卷而来,让我又是一阵晕──做出这一连串宛如秋樱会做的冒失举动后,我决定重新观察自己的身体。 ……嗯。 我猜她的身高比春风还矮一点点。水平视野实在不能说能见度良好。此外还有一点完全无关的事──真的是完全沾不上边的事──因为刚才做出的冒失少女行径,现在裙子微妙地掀起,耀眼的大腿都露出来了。 这就是大众所谓的绝对领域,不由分说地钉住他人视线的肤色地带。 因为学校制服,照理说我应该已经见惯了,但不知道是因为女仆装还是秋樱容貌姣好,有股让我不禁屏息的神圣性。 「这……这再怎么样,也太绝妙了吧……」 话虽如此──我也不能永远盯著自己的腿看。我带著告诫的意图,清了清喉咙,同时拉好掀起的裙子,然后单手拍了拍裙襬。我还顺便轻轻擦拭因她经常跌倒而弄脏的部分。她的袜子、裙子、腰际、双手、平滑的腹部……此外,在那还算有料的「胸口附近」也沾了些许脏污。 「…………」 ──不对。我这是在「清洁」。绝对不是我别有用心。 我得出这个结论后,缓缓举起双手,往女仆装的胸口处── 『……欸,阿凪。你应该知道现实世界(这里)看得到你在干嘛吧?』 「好……好了。」 终端装置传出一道令人毛骨悚然毫无起伏的声调,让我在一瞬间端正姿势。 我暂时不去想回去后将会遭受的报复,不断拉扯著我的脸,同时转换心态,重新环伺四周。这里是逐渐崩毁的幻想世界。我仰望灰暗的天空,用右手梳开染成红紫渐层的头发,就这么按住脖子。 ──我会在这个时间点和秋樱交换身体的原因,可以大略分成两点。 第一, 就像我刚才说的,秋樱的精神力已经逼近极限。要是她再继续修复世界,毫无疑问会立刻倒下。 接著……第二点,就是和星乃宫提及的「euc崩毁的根本原因」有关。也就是秋樱说的「奇怪的气息」。其实我对那个想占领这个世界的「人物」有点「头绪」。 「──哎呀。」 当我思考到这里的瞬间,看见下方的住宅开始应声崩毁,我立刻转身面对那里。我只在脑海里念著「恢复」,崩毁便停止了,但一股惊人的虚脱感却立刻席卷而来……啊啊,原来如此。这样确实很难受。秋樱居然可以在进行这种作业的同时,那样跟星乃宫对呛,我实在很佩服。 但我可没那么强。 我想我一定撑不了几分钟,所以决定「稍微用点小伎俩」。 「嘶……」 我大大吸了一口气,半强制压抑著秋樱已陷入某种失控状态的能力。 接著单手拨动垂落在侧边的中长发。 最后我──竭尽所能地扭曲嘴角,狂妄地「对著空无一物的空中拋出这句话」: 「喂,『你在吧』?你都看到了吧?行啊,我可以好心听你把话说完。所以别躲著了,快滚出来吧──『电脑神姬』。」 # ……在短短的一瞬间,我感觉到地下世界整体的气氛大大扭曲。 我不知道那是我的挑拨造成的,或者单纯只是世界已经逼近极限。但无论是哪种,唯有在气氛扭曲后,随即产生的「某种异变」,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一道轮廓模糊的白色光源──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那异样的光芒不管怎么看,都不像自然生成的东西,它慢慢放大,最后迸开,周遭顿时沐浴在一片白光之中。光线太耀眼,我忍不住闭上眼睛,当我战战兢兢地再度睁眼,便看见陌生的「两名少女」靠在一起,站在我的眼前。 「「…………」」 其中一人不悦地瞪著我,另一人俯视著地面,两名少女就这样好一阵子都没有说话……此外,这点可能是我多心了,不过当她们现身的瞬间,我总觉得终端装置传出一声微弱的恍然大悟的声音,说著:『……这样啊。』 先不管那是真是假──那名一脸不悦的少女最后往前跨出一步。 「……你好。本小姐照你的希望,立刻滚出来了,你又是哪位?」 少女微微歪著头,拋出字字尖锐的话语。 她的外貌看起来跟我还有雪菜年纪相仿,如果不看那具攻击性的「尖锐」态度,她美得几乎让人语塞。她的容貌兼具若干稚嫩的气质,并给人一股成熟的印象,精致得就像高级艺术品。另外,绑成马尾的深蓝色发丝也呈现出她满溢的活力与强悍的心性。 这样的她,身上穿著配色高雅、类似「军服」的打扮。那身同时满足战斗时的机能性与时髦的穿搭,是一套让人感觉到某种威严的服装。从服装非常贴合,没有一丝多余,以及她的举止来看,可以知道她为人一丝不苟。但她的「双眼却与之成反比地黯淡,甚至到了不自然的程度」。 「…………」 我接著看向被她护在身后的少女。 另一名少女以学年来说,应该还只是个国中生吧。跟站在前方的少女相比,显得较为稚嫩,不过也是个可爱到不真实的女孩子。 她有著白皙透亮的肌肤,加上白银色的直发,首先让我想到「大家闺秀」这个词──不过仔细一看,她身上穿的并不是洋装,单纯只是「套上一件松垮的衬衫」。为了不让衣服滑下,到处都以皮带固定,因此看起来就像「拘束服」。 她始终低著头,让浏海盖住脸,加上偶尔会吓得抽动肩膀,给我的印象比较像「怯弱」和「虚幻」。 当我想到此处── 「喂……是你叫我们现身的,回句话行吗?还有现在马上停止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否则就揍飞你。」 「咦?啊……好。不对,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 绑马尾的少女以焦躁的语调拋出这席话,我只好急忙中断观察她们。我右手攀上脖子,企图敷衍,并重新和她四目相交。 「那个……你们肯出现,先让我道声谢吧……呃,两位是……」 「咦?噢,名字吗?本小姐叫未冬。未来的未,春夏秋冬的冬,未冬。然后她──」 「嗯……冬亚叫冬亚……打招呼──就不必了。」 见我语带迟疑,她们两人主动告知名字。不过那名较稚嫩的少女──冬亚,才刚说完自己的名字,便马上低头。我想应该是不想继续跟我多说话吧。因此负责对话的人,是另一个人──未冬。 「──好了。」 这名未冬将双手交叉在胸前,以充满敌意的声音,快速拋出话题。 「在进入正题之前,本小姐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题?……先等等,在这之前──」 「如果你担心崩毁(这个),那大可不必。因为现在已经由本小姐控制住侵蚀,不会继续恶化。嗯……假如你还是担心,那就去问星乃宫织姬,现在是什么情况吧。」 「这、这样啊……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必了。」 实际上,原本在体内乱窜的失控之力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猛烈了。我没有理由要在这个时候与她莫名作对,拖延谈话进度。 「所以呢?你刚才说有问题要问我吧?」 「对,没错。说是问题,其实『疑问』应该比较正确……本小姐问你,『你看穿这场「袭击」是电脑神姬引起的根据是什么』?我们好歹是秘密进行这个计画的。」 未冬右手扠腰,完全不隐瞒自己对敌人的不信任感,开口询问道。 见状,我轻轻点了点头,中长的发丝也随之晃动。 「噢,关于这件事,其实理由很单纯──追根究柢,世上可说是无人能在技术上赢过连那个天道都敬畏的『货真价实的天才──星乃宫织姬』。至少在我知道的范围内,不存在这样的人。所以照理来说,要陷害斯费尔是不可能的事。『但如果是enigma代码』……如果『星乃宫唯一断定那是「未知」存在的代码牵涉其中』,那就不无可能了。 所以我才想到,「这场『袭击』的犯人是电脑神姬」。 从跳号的数字来思考──应该就是三号机(code gamma)和四号机(delta)了吧?」 「唔……!哈……真有一套。『异端者(irregr)』这个名号不是叫假的。」 尽管未冬不甘地咬著嘴唇片刻,最后还是肯定了我的话语。接著彷佛要压抑内心的焦躁,甩了两、三下头,老实做出以下补充: 「顺带一提……我们几乎算是同一个时期制造出来的个体,先后顺序其实就跟误差一样。以序号来说,本小姐是三号机。四号机是冬亚(这孩子)……但你也不需要记住啦。」 「拜托……这点小事正常人都记得住啦。」 三号机「未冬」,四号机「冬亚」。换句话说,我这样就算是见过所有电脑神姬了。刚认识春风的时候,我完全没想到居然会和她们结下这么深的缘分……这让我深深觉得世上真的有神奇的因缘。 未冬远远地看著我,并静静吐出气息,不著痕迹避开心中的感慨,再度开口: 「唉……事情变得有够麻烦。既然你看穿了这么多,也一定知道『动机』是什么了……哈,既然这样,现在卖关子也没用了。 本小姐就告诉你吧────这是『复仇』。这是『我们两个人对斯费尔的复仇』。」 「……复仇?」 「对,就是复仇。因为……喂,如果是你,应该知道吧?『斯费尔创造出来的电脑神姬,通常都是些什么下场』。」 ──我知道了,原来如此。这我的确很清楚。 当然并不是所有电脑神姬都会如此,事实上,秋樱应该就是例外……但她们这些蕴藏著荒唐可能性的「电脑神姬」,往往「受到管理者残酷的对待」。就像春风和铃夏以前那样,「自我遭到否定,被人恶用」。 「……意思是你们也一样吗?」 「哈……你说呢?搞不好比你刚才想像得还要糟糕喔。毕竟我们的能力和其他电脑神姬不一样,『只能用在为非作歹上』。我们平常就被当成垃圾,弄到连惨无人道这个词都显得很可爱。」 「…………」 「可是就算这样……就算我们那么痛苦,像你这样的救世主(hero)却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所以我们『决定自己想办法』。我们死命思考,死命努力,死命反抗……虽然一开始完美失败了。」 「一开始?呃……这是什么意思?」 「哪有什么意思,就字面上的意思啊。『我们一年多前,也像这样攻击过斯费尔』……不过当时没能成功。我们被星乃宫织姬阻挠,结果复仇计画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地方被迫『宣告结束』。」 「呃……!」 我听了她的话后,稍微瞪大了眼睛,并看向终端装置。随后,现实世界的声音晚了一拍传来:『……那是事实。特例代码e1指定,内部名称为「灾厄之冬(winter fear)」。别说不上不下,那根本是斯费尔史上受害最大、最惨的攻击事件。』 未冬漫不经心地听著,讽刺般地扭曲嘴角继续说: 「本小姐和冬亚是那个事件的主谋,所以被监禁了好一阵子。被关在连不上网路、像监牢的终端装置(伺服器)里,一直、一直……被关到简直要疯了。不过这次『终于被我们逮到机会了』。」 「机会……?该不会是──」 「──『euc』。没错,就跟你想的一样。本小姐是不知道她要征服世界还是干嘛,但她就是『要enigma代码』吧?如果是这样──如果她还有意『使用』我们,那当然不能把我们丢在没有任何回路的装置里嘛。」 「咦!不、不对……又不是只要有网路,都能无条件逃狱吧?」 「哈,也不尽然啊。本小姐刚才也透露了一点,我和冬亚拥有『被诅咒的能力』。是一股正好『适合用来作恶』的能力。只要对手不是星乃宫织姬或天道白夜,就没人拦得住我们。」 说实话,到目前为止,也真的没陷入什么苦战──未冬以黯淡的眼神笑道。 「反正简单地说,『这是』我们的『第二复仇计画』。我们被抓已经过了一年以上,多得是时间策划。我们确认了好几次,确保这次绝对不会失手。所以这次……『这次一定要毁了他们』。 为了避免以后还会有其他电脑神姬出生,尝到跟我们一样的苦楚。 为了避免斯费尔利用电脑神姬为所欲为。 我们要──毁了这一切。」 「……嗯。」 未冬坚定地说完,冬亚也抬起头来回应……这两名彼此依靠的电脑神姬,因斯费尔孕育而生,因斯费尔受尽伤痛,如今却「扬言要毁了斯费尔」。她们心中憎恶的奔流非常湍急,让我感到有些呼吸困难。 然而──这时候,未冬周遭的气氛突然骤变。 直到刚才为止的尖锐已经消散,她以有些熟稔的表情对著我笑道: 「可是啊,会在这里遇见你,搞不好也是一种侥幸。」 「啊……?拜托,怎么会扯到侥幸啊?」 「怎样?想装傻吗?哪有为什么?你不是一直站在『反斯费尔』的立场上吗?」 未冬说完,踏出喀喀声响的规律步伐,朝我走过来。她来到我的眼鼻前方,稍稍歪著头,晃动深蓝色的马尾,接著微微弯腰,以抬著头由下往上看的姿势窥探我的瞳孔。 「喂──『能帮个忙吗』?其实本小姐放了一点『病毒』在这个世界里。那是我的『被诅咒的能力』……和enigma代码有关的特殊病毒,所以连星乃宫织姬也无法轻易阻止。不过呢,只要有你在,我们的复仇就会更无懈可击。」 「……只要有我?」 「对。难道你不懂吗?只要你站到我们这边,就等于『从斯费尔手中,抢走了所有电脑神姬』。斯费尔失去enigma代码,就再也做不出新的地下游戏,加上只要把现有的游戏全毁了……对吧?你看,这么一来,恶名昭彰的地下斯费尔就会『完全毁灭』。」 「唔……!」 未冬以宛如恶魔甜美的低语般炽热的声音,对我挑明这个计画。她同时伸出修长、美丽的右手。那双看著我的黯淡双眸,彷佛正毫不留情地蛊惑我,不断拉拢著我。 「…………」 不过──是啊,也对。未冬想毁了斯费尔的这个心愿,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弊端。我讨厌天道,讨厌月咏,讨厌星乃宫,总括来说,就是不喜欢斯费尔。没错,就是这样。没有任何不妥。 我看我纯粹是对「复仇」这个攻击性字眼却步,仔细想想(沙──),我根本没有理由(沙沙──)不和她联手── 「──哎……这是『怎样』啊?从刚才开始一直很吵。」 这一瞬间,突然入侵思绪的烦人「杂音」,让我下意识道出抱怨。随后,一直到刚才都笼罩著模糊视野的雾霭一口气消散,眼前变得清晰开阔。差点坠入深渊的自我就这么被强制拉起。 同时──我这才注意到终端装置传出这样的声音。 『你……你不能被她骗了……!夕凪,你很清楚吧?姊姊我相信你喔……欸……欸,真的不行喔。不可以跟著陌生人走喔……因为、因为那里是姊姊大人重要的世界啊。所以……不行啦。真的不行……不行的事就是不行啦,夕凪…………算我求你了……』 「…………是啊。」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从秋樱近乎哀号的恳求声(只可惜是我的声音)来判断,我刚才似乎是在看了未冬的视线后,被她拐走了大部分的意识。我不断左右摇晃著自己的头当作道歉和感谢,接著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手边顿时传来一股柔软的触感──但先不管这个了,为了恢复冷静,我闭起双眼。 ……确实。以我个人而言,确实没有什么和未冬她们的复仇计画作对的理由。这点跟我刚才所想的相同。我没有异议。 但反过来说,「秋樱在这个无论输赢,都会吃亏的euc中,还是想尽办法为胜利奔走,如果要她再受到更大的伤害」──该怎么说呢?这也未免太剥削人了。我无法容忍这种事。我一点也不想看见她哭泣的模样。 而且……追根究柢,我觉得自己「不能随波逐流」。 「────啊?」 下一秒,我看见站在离我不远处的未冬,微微瞪大双眼……唉,想想也是啦。毕竟她都基于善意,伸出手挖角拥有相同志向的同伴──也就是我──了,「我却轻轻挥开了她的手」。 接著── 「未冬,我问你……刚才这下能当成我的回答吗?」 我对著僵在原地不动的她说出这句答覆,嘴角同时嘲讽地上扬。 我这样──当然是「明确表明了我要拒绝她们的挖角,与她们对立」。 「什……!」「…………啊……」 『~~!夕……夕凪你好帅!姊姊我一直、一直都是相信你的!』 相较于秋樱开心地喝采(只可惜是以下省略),未冬却是慌了手脚,大大退了一步,冬亚则是失落地低著头……我猜对她们来说,我「不帮忙」就算了,却怎么也没想到我会「与之对立」。而这个失策也确实很「要命」。 因为现在的我──也就是秋樱持有的能力是「干涉地下世界的能力」。 即使无法完全阻止未冬她们缜密的计画,要打乱至少还是办得到──这股能力就是强到这种程度。 「唔……为、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保护斯费尔!」 未冬不顾一切地在我眼前甩下一只手,并发出大叫。 「这太奇怪了吧!你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帮斯费尔!如果是毫不知情的局外人就算了,你明知电脑神姬(我们)的一切境遇,为什么还能跟那种败类站在一起啊!你说啊!」 「……这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说实话,如果你们要我确实说出一个理由,那真的很难。不过……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决定要站在这一边了。」 「你……该死……!啧……算了。就算你不帮我们,也只是多费点工夫而已。反正euc已经几乎被侵蚀光了,既然这样,我们只好来硬──」 「──不行!」 「咦?……冬……冬亚?」 「不行。不能……这样啊,未冬姊姊。」 一边从旁紧紧揪住未冬阻止她的动作,一边小声以哀伤的音调重复同样话语的人──是冬亚。然而未冬一时间还听不懂那句话的意思,眼神透露出惊恐和混乱。 「什……什么不行……你是说不能忽略垂水夕凪(这家伙),继续进行计画吗?这是为什么啊,冬亚?」 「……因为……」 「噢,没关系,我来解释吧……听好了,我是不知道按照你们的原定计画,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不过我──应该说『电脑神姬一号机绝对不会放弃这个世界,自己登出』。就算我夹著尾巴逃走,秋樱直到最后都不会放弃。所以『当我拒绝帮助你们的那一刻,你们就已经无法破坏这个世界』了。」 「……啊?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可能破坏不了──」 「你确定?那我反问你……『破坏掉好吗』?要是现在euc毁了,『巴著这个世界不放的秋樱也会一起被消灭』喔。你们为了自己的复仇计画,牺牲了只想保护这个世界的秋樱,难道心里不会有感觉?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们和折磨你们的那帮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唔────!」 未冬到此终于明白我的行动有什么意图,她咬著下唇,整张脸扭曲不堪……我也觉得我这番话很卑鄙。可是我只想到这个方法,能让满脑子只想著复仇的她们冷静下来。 「…………」 我偷偷移动视线往旁边看去,只见冬亚的表情远比未冬还要冷静。冬亚阻止未冬的时机很完美,看样子打从我和秋樱交换的那一刻起,冬亚或许就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了。 总之未冬首先摸了摸冬亚的头,接著以满是憎恨的眼神对著我。 「啧……好,现在本小姐很清楚了。你毫无疑问也是我们的『敌人』……所以呢?说这么多,你到底想干嘛?就像本小姐刚才说的,病毒已经安装在这个世界了。再来只要本小姐停止压制,这个世界就会自动崩毁……哈,你该不会要跟本小姐说,『白白送上一条命』就是你的希望吧?」 「那还用说吗?就算不是『白白送死』,我也不想死啦……我想想……」 我暂时闭口不语,抬起纤细的右手抚摸脖子。然后开始静静思考……但不管我想到什么,这个状况还是一样难解。虽然有不少疑点让我在意,我还是「只能先争取时间,否则一切都免谈」。 「不然啊──『来玩一场游戏吧,你们两个一起』。」 「……啥?」「游……游戏……?」 「对,游戏。用斯费尔的话来说,就是地下游戏吧。只要能分清楚谁输谁赢,其实要玩什么,我都不介意。这里是euc的地下世界,你们是电脑神姬,而我虽说不是出自自愿,却是地下游戏的常客。条件这么齐全,不玩游戏才奇怪吧。 大致的规则如下: 首先你们要用从斯费尔那里抢来的地下游戏管理系统,从头设定游戏内容。要弄得多地狱级都没关系喔。而且也不必讲求公平。毕竟只要舍弃『不想牺牲秋樱』的坚持,你们随时都能赢。这点小事我就当成放水吧。 『要是我输了那个游戏,我就会立刻滚出euc』。你们可以无忧无虑完成报复行动,如果需要,要我帮忙也行。 不过相对的──『要是我赢了,你们就要彻底放弃复仇。我要你们发誓永远不会再做这种事』,也会要求你们全面解除侵蚀这个世界的能力。」 「…………喂,你傻了吗?这种条件根本没人保证会遵守。如果只是口头约定,有或没有都没差……哈,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就算交涉吧?」 「不,这不会是口头约定。因为这里可是『euc世界』耶。如果你们愿意参与游戏,只要直接把刚才说的内容设定成『追加规则』就行了。」 「啊…………啧,的确是这样。」 未冬别过头,避免我看出她的表情,同时吐出不悦的话语。 不过……实际上,这「对她来说」,不是个多糟的提案。如果她还要继续强硬取得胜利,一定会波及到秋樱,但相对的,只要肯参与游戏,就能「保有正当理由,继续执行复仇计画」。而且还是在相当有力的状况下。 未冬思考了半晌──最后像是死心了一般,叹了一口气说道: 「除了点头,没别的选择了……好啦,知道了。虽然本小姐没有半点想玩游戏的心思,但就『被你挑拨这一次』吧。反正没差。在星乃宫织姬抵抗的期间,病毒的侵蚀也不会停止,而且『游戏难易度要多地狱级都没差』嘛。 哈……要是你后悔说出那句话,可不关本小姐的事。」 融合了正负阴阳……等各种情感的声音就这么逐渐消融在euc晦暗的天空中。 在那片天空下,我── 「…………」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在意冬亚始终低著头的那张表情。 # 在她们两人建构游戏的期间,我决定暂时回到现实世界。 教室内的模样和刚才大相径庭。众人将映著euc世界的装置(平板电脑)从讲桌移到别的桌子上,春风和雪菜搬来椅子,围在那张桌子旁。她们还相当周到地把我的手机立在旁边,我看见铃夏在里头坐立难安的样子。 此外还有一件要特别挑出来说的事,那就是星乃宫的作业环境。 「……呜哇……」 在我登入前,她只用手边有的机器设法修复euc,但那也已经是遥远的过去。现在教室后方的一隅,已经演变成宛如要塞的空间。 我大略扫过一眼,就看到有两台最新型的薄型笔电、三台连接著超大型hdd而且压迫感满点的桌电,以及一台为了映出秋樱而拿来的高画质萤幕,总共六台机器。这些家伙(?)正发出呻吟,奋力工作中。 我见状,自然萌生了「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个新疑问── 「呼……呼啊……呼啊……呼──真……是的……居然让室内派的我跑成这样,太过分了。呜呜……我站不起来了……我想冲澡冲到爽……」 ──但当我看见倒在脚边的琉璃学姊,疑问就立刻解决了。 对……对了……学姊好像说要去拿维修用的机器,稍早就出去了。虽然不知道她跑去哪里,想必是一场重度劳动。 「学姊,辛苦你了。还有……谢谢你。」 「嗯?……噢,是你啊。刚才回来的吧?」 「对。其实我想趁现在确认几件事。」 学姊倒卧在地上,我单膝跪在她身边,一边看著她的脸,一边这么说著。学姊缓缓举起右手,手背放在满是汗水的额头上,可以看见藏在帽兜下方的嘴角微微上扬……但也就这样了。看来她已经没力气跟我打哈哈了。 「呃──阿凪?你是阿凪吗?」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一脸认真看著平板电脑的雪菜,大概是听见我和学姊的对话,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椅子还发出「喀哒」声响。我反射性朝她的方向看去,只见她那粉色的腮帮子很明显塞满了不满,已经大大鼓起……对了,我这才想起她刚才还在气我想摸秋樱的身体。 其实我也知道这招没用,但还是姑且解释一下。 「呃……雪菜,那是……你误会了啦。我之前也稍微提过吧?刚交换身体之后,为了确认身体的感觉,一定要那么做才行……」 「……呜……」 「呜?」 「啊……不……我……没什么!阿……阿凪,你现在没时间了吧?那就要快点才行!你想解释的话,以后我一起听就是了!」 雪菜莫名快速说完这句话,接著别开视线。 现在是等待时间,其实没什么好急的啊──当我歪头想道,坐在雪菜旁边的春风将双手阖在她的脸前,轻轻露出微笑。 「嘿嘿嘿,你误会了,夕凪先生。」 「嗯?误会什么?」 「雪菜小姐一开始确实很生气……可是自从你『回到平常那副模样』,她也渐渐认真盯著萤幕看了……我想她的怒气一定已经因为你的帅气,不知道飞去哪里了。」 「唔耶!你……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啊,春风!事到如今,我不可能看阿凪看到入迷吧!根本不可能吧!是、是你多心了,多心了!」 「咦?是这样吗?可……可是当我说『夕凪先生好帅……!』的时候,你好像也说了『嗯……是啊,只有这种时候帅』这样──唔咕!」 「暂、暂停,春风!呃……这个……对了,买东西!欸,春风你也肚子饿了吧!我们一起去超商吧,超商!」 「咦?啊……好!那……那我跟你一起去……?」 雪菜满脸通红地抱紧春风,并(物理上的)打断她的话,然后拉著她的手,将人带到教室外。我能看到在手机中的铃夏不怀好意地笑著,但实在太麻烦了,我索性不管。为了达成我回到现实世界的主要目的,我提起脚步来到星乃宫身边。 教室后方的角落被最新型数位机器所包围……在这样一个地方里,她不断发出敲打键盘的声音,感觉就像想磨平键盘似的。她那锐利的视线不停在复数萤幕间来来去去,让人犹豫是否能出声呼唤她。 但我这样的忧心似乎是多余的。当我站到她身旁的瞬间,星乃宫不断移动的视线突然一撇捕捉到我的身影。她接著缓缓开口: 「长话短说吧──首先让我听听你想问什么?」 「咦?……话说回来,你现在是能说话的状态吗?」 「稍微。如果你问我现在有没有余力,我只能回答完全没有,但就算这样,如果因此不给你必要的情报,难保不会成为未来的致命伤。」 星乃宫没有放慢敲打键盘的速度,语气平淡地拋出这段话。冷峻的表情已经浮现些许急躁,但她所说的意见非常正确。 「那我就不客气地问了……先说说现在整体状况怎么样吧?」 「好──现在euc全境都被一种特殊的病毒程式影响。病毒详情不明,不过根据刚才的对话来判断,可以推测是电脑神姬三号机的能力所导致。麻烦的是,普通的防毒程式完全没有效果。」 「对了……未冬好像也说过,这个连你都没办法轻松防堵。那你顺便说一下,这个病毒具体来说是什么东西?」 「具体吗……很遗憾,那两台电脑神姬的制造者本来就分别秘密运用她们,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详情。『灾厄之冬』──她们称作第一次复仇计画吗?根据当时收集到的情报,姑且可以肯定那种病毒拥有类似单纯『破坏指定对象资料』的效果。不过攻击范围可以任意指定,比方说她可以『只破坏防护程式,夺取管理系统』。」 「……原来如此。」 她就是用这种手法,先支配euc,再击退星乃宫的干涉,慢慢让世界崩毁。我们现在还未窥见冬亚半点能力,这点让我很介意,不过光是未冬的能力就给我十分凶恶的印象了。也难怪会用「被诅咒」来形容了。 「没错。因此『现状非常趋近走投无路』。」 星乃宫瞪著萤幕,静静地往下说: 「现在是因为要跟你交涉,她才会控制著病毒,即使如此,euc的侵蚀率也已经超过80%。假设游戏开始的瞬间,病毒就会重新开始侵蚀……我想『euc顶多只能再撑七十二个小时』。」 「顶多七十二个小时吗……这是相当严峻的数字。」 「是啊……这是我的责任。上次事件(winter fear)时,她们已经发挥电脑神姬最大的性能,给予斯费尔极大的打击。所以公司才会彻底监视她们……既然是我容许她们再掀起争端,现在说什么都只是藉口。」 星乃宫以自惩的口吻这么说著。我不清楚她们口中的上次事件,所以也不能说什么,不过星乃宫身为这两件事的当事人,应该是感触很深吧。她的神情看起来已经走投无路了。 因此──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总之我决定稍微改变话题。 「对……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星乃宫。是关于秋樱……她在跟我互换之前,『连续使用能力十五分钟』吧?之前明明早就累倒了,那到底是什么原理?」 「噢,这件事啊?其实只是单纯『在危机下』,秋樱的『地下世界干涉能力』因此提升罢了。因为那原本就是用来建构、修复世界的能力,越是被逼急了,就越能发挥近乎最大值(max)的能力。」 「是喔……啊,难道说,明明处在觉醒状态,却还留有意识也是因为这样?」 「对,这是同样的道理。实在是很棒。」 「……很棒?呃……不对,你在说什么啊?」 「当然是在说秋樱啊……既然觉醒还保有意识,就代表即使头发和眼睛变红,内在依旧是秋樱喔。她正常觉醒时的言行举止会脱离秋樱的人格,感觉暧昧不清,可是如果留有意识,那就另当别论了。感觉就像稍微换了个形象吧。没错,那样实在很可爱。而且人家不是常说吗?与其凡事做得滴水不漏,不如稍微冒失一点,比较得人疼──顺带一提,你也这么想吧?」 「我、我吗?这该怎么说呢?应该是不予置评……你好可怕好可怕!你的眼神很可怕耶!」 星乃宫不惜停下手边的作业,整个人凑到我面前,我只能一边压著她的肩膀,把人推回去,同时发出惨叫……她是认真的。她那双眼神是目前为止最认真的模样。受不了,她未免也太喜欢秋樱了吧…… 唉,现在就先不谈这个了。 『欸──你有没有听到啊,垂水?很抱歉,你们正在兴头上还来打扰,不过「好像在叫你喽」。』 紧接著下一秒,铃夏无奈的声音就这么直扑耳际。 # 『the game with revengers alteration──简称gra:规则概要。』 『玩家【垂水夕凪】需「连续参加以下三种『变动游戏』」。』 『这里所谓的「变动游戏」系指由游戏管理者【未冬】或【冬亚】「任意变动」斯费尔股份有限公司所持之地下游戏「rule of casters」、「selector of seventh role」以及「e.x. unlimited conquest」。』 『玩家的胜利条件为,在限制时间内,攻略这三个变动游戏。』 『然而──「这三种游戏已被设定成按照常理不可能破关」。』 『基于上述条件,在变动游戏中,「电脑神姬一号机【秋樱】的能力可以有限制地解放」。换句话说,玩家【垂水夕凪】在「各个变动游戏中,拥有各使用一次『地下世界干涉能力』的权限」──』 「…………」 当我一登入euc,便看到眼前的大字──以终端装置的投影功能,映照在半空中的文字──我一边看,一边默默整理了好一阵子的思绪。 游戏正式名称「the game with revengers alteration」。简称「gra」。 大略统整未冬她们准备的游戏后,内容如下。我要「再次攻略」以前成功破关的地下游戏「roc、ssr、euc」。但这些游戏在未冬和冬亚经手后,已经大幅「更动」,如果只用正常手段攻略,不管怎么努力,都不可能破关。 所以她们允许我在各游戏中用一次秋樱的「地下世界干涉能力」,依序攻略这三个「变动游戏」……大概就是这样吧。 我将状况整理至此,抬起头来,站在正面的未冬马上开口: 「哈,你真的很快就进入状况了。不过本小姐还是姑且补充说明一下吧。」 「……呃,补充?」 「对……喂,你干嘛愣著一张脸啊?本小姐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啊,没有,不是啦……我还以为你们的导览会做得更随便。」 「啥?为什么要那样?我们的确还没接受事情变成这样,但就算这样,还是决定接受你的挑拨(游戏)了。既然如此──我们就会顺著规则打败你。」 这样合情合理吧──未冬拋出这一席光明磊落的话,以充满敌意的眼神瞪著我。见我依旧保持沉默,她似乎也没了耐心,径自往下说: 「听好了。首先,写在这里的『限制时间』,是指『游戏开始后的七十二个小时』。只要你能在这段时间内破关,本小姐的能力就会自动解除。本小姐是姑且配合了星乃宫织姬算出来的『euc崩毁预测时间』……不过万一世界早一步完全崩毁,到时候游戏就算结束了。你可别怨本小姐。」 「……没差,这是当然的。我不会有怨言。」 要是euc崩毁,未冬她们的复仇就算完成了。根本没有继续玩游戏的意义。 「那就好。接下来──本小姐要说说关于能力的事。就算互换身体了,也不代表你能自由使用一号机的能力吧?所以在游戏机制上,我们把地下世界的你和现实世界的秋樱,做成了『模拟连接状态(sublink)』。只要你释出使用能力的意愿,就会传到她那边,其实就像藉著两副身体,『间接』干涉世界。但如果你交换身体的对象不是秋樱,倒是另当别论。」 「嗯……也是啦,这样的确比较妥当。」 「……你的反应让人看了真火大……唉,算了,接下来是具体说明。 当你进入每个变动游戏时,你将会在『某个特定状况下』开始进行游戏。你不是从游戏开始的瞬间开始进行攻略,因为我们在游戏中加入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假历史』……这样你有听懂吗?」 「嗯,大概懂。」 听到「假历史」或许会觉得很夸张,但简单来说,只要想成我第一次参加roc时的状况就行了吧。换句话说,我是「中途参加」……不对,如果以更贴切游戏的说法,就是「用别人的纪录开始冒险」。 当然了,这是对我不利的设定……但这也没办法。 「──我到此为止都没问题。还有吗?」 「当然还有。其实这些规则,本小姐是觉得都可以归类在规则内的『变动』……但我不想事后听你抱怨本小姐卑鄙,所以还是跟你说清楚。 第一,在gra中,每个游戏都会有一个『刺客角色』,他们是拥有特别设定的玩家。其实也没有必要打倒他们,不过为了妨碍你,我们赋予这些人超高规格的能力。要是不想失算死掉,记得好好留意这些人啊。」 「…………」 「还有一点。」 我的表情因为「刺客角色」这个麻烦的存在蒙上阴影,但在我眼前的未冬却不等我消化,直接开口。面对那道令人心慌的声调,我忍不住扭曲自己这张楚楚可怜的脸庞。 「居然说还有……到底还有多少啊?」 「啊?怎样啦?不是你说我们可以自订规则的吗?」 「呜……唉,是这样没错啦。」 我连藏住自己内心的无奈都办不到,只能勉强挤出一丝肯定。 未冬像在嘲笑我的反应,只见她露出得意的笑,嘴角也往上扬。 「哈,回答得好。不过你放心吧,这是最后补充了。不过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注意听了。 在gra中,除了基本规则以外,还有几个『没有公开的隐藏规则』。这些规则统称『禁止事项(trap)』。只要违反其中一条,二话不说就确定败北(retire),所以本小姐劝你要谨慎行动。」 「…………啊?等……等一下。你该不会连内容是什么也不说吧!别开玩笑了,你这样根本可以事后在背后任意操作──」 「本小姐才不会干那种卑鄙的事。不信的话,你可以像刚才那样,用euc的『追加规则』限制本小姐……但不管怎样,你都没有否决权不是吗?如果你说什么都不要,要我们算不战而胜,结束这场游戏也行喔。」 「……唔……」 我轻咬著柔软的唇辫,微微点了头……不行,我原本就站在压倒性不利的位置,现在也只能让步。 不过── 「(虽说我有秋樱的能力,还是必须在七十二小时内攻略所有用正常方法绝对无法破关的三个地下游戏……而且还是在背负著好几个连内容都不知道的禁止事项的状态下?这种事──真的办得到吗?)」 我的脑海里不禁闪过负面思考……简单来说,我接下来要玩的游戏,是「不知道会受到什么限制的的束缚玩法」。我面对各种场面时,必须慎重行动,可是gra还有时间限制。七十二个小时听起来很久,但要是不绷紧神经,一下子就过去了。 「哈……知道这么多就够了。」 「…………很够了。」 未冬微微扬起嘴角,满意地点了点头,至于冬亚还是一样在她身后低著头。 未冬以黯淡的眼眸盯著我看,并温柔地牵起冬亚的手──接著将她们两人交叠的双手伸到我的眼前说: 「那么游戏导览到此结束。二十秒后,本小姐会把你传送到第一个要攻略的地下游戏(field)里,时间从那一刻开始,就会倒数计时,病毒也会继续侵蚀世界。游戏名称是gra──你要灵活运用地下世界干涉能力,攻略三个变动到无法破关的游戏,而且里头还有满满的禁止事项,并与时间赛跑。 事情就是这样……为了本小姐和冬亚,就『拜托你尽量早点弃权』吧。」 ──在这句话尚未确实进入我的耳中时,我的视野便开始转暗。 『euc世界现在侵蚀率:81?3%。』 『因特殊病毒导致世界崩毁/直至gra(游戏)结束的时间限制:七十二小时。』 『the game with revengers alteration──开始(game start)。』 第二章 rule of casters ??──1 够了,我受够这一切了。 「唔……」 在这个用尽手段也出不去的牢笼般的空间(伺服器)中,有个散乱著一头深蓝色长发的少女瘫软地坐在地上,背部靠著身边的墙壁。 厌恶。痛苦。想逃跑。想消失。但就连这点都办不到。 乾脆就这样闭上眼睛,陷入永远不会苏醒的沉睡之中算了──当她心怀这个有些自暴自弃的想法时── 「……有人……在吗?」 在这个理应只有她一个人的地方,突然传出一道细小的声音。 那是个赤脚走来的娇小人影。对方战战兢兢地迈步,所以还看不见脸,不过勉强可以看见那头白银的头发散发出细微的光辉。 「你是……」「咿呜!」 她心怀困惑、忐忑、混乱,同时想必还有一丝丝期待。 ──这就是她们两人的邂逅。 # 视野瞬间转暗。 当视野再度开阔,我已身处于和刚才完全不同的地方了。 「这里是……」 我下意识发出呢喃──但并非涉足完全陌生的土地。应该说,这里是我的老家。是我住了十七年的城镇,是稍微离车站和学校等稍微有点距离的住宅区。此外,这里和我刚才身处的euc世界有个很大的不同,那就是「喀啦」作响的崩毁声已经完全静止。 这里也没有在euc的世界常常感受到的晦暗感,是个会让人和现实世界搞混的『地下世界』。 「──roc……吗?」 我带著些许怀念喃喃说道。 同时我也把注意力放在从现在的我嘴里发出的「秋樱」的声音。为了确认,我将视线往下,看见一席黑白双色的可爱女仆装,以及已经恢复成原本色彩的淡紫色中长发。 看来我在roc不是以春风或铃夏的身体参加,而是秋樱。 另外──虽然晚了点,我还注意到一件事。 「奇……奇怪?……我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穿著纯白连身裙的春风不知何时站在我的身旁。 她眨了眨清澈的碧眼,金色柔顺的发丝不断飘逸,看起来是个楚楚可怜的少女。她原本是和雪菜她们在教室待机,却突然被强制登入这个世界,看起来一时之间尚未进入状况。 春风移动视线,左顾右盼,好像在找谁……然后当她看见我,顿时开心地展开笑颜。 「哇……!呃,你是夕凪先生对吧?我没有认错人吧?」 「呃,对……我是夕凪……搞什么啊?春风你怎么这么兴奋?我们又不是久别重逢。」 「嘿嘿嘿,对不起,夕凪先生。虽然现在情况严峻……我还是觉得有点开心。」 「……开心?」 「对!──因为这个世界(这里)是roc对吧?这里是我和夕凪先生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对我来说,是有著非常珍贵回忆的场所。而且……嘿嘿嘿,现在和之前玩游戏时分隔两地不同,我能『像这样跟你在一起』。」 「唔……!」 春风的口气显露出她打从心底感到幸福,接著嫣然一笑。面对她如此直接的心意,我只能别过脸敷衍她,搔了搔平滑的脸颊。但我这点小花招根本是做心酸的,因为我从那只纤细的指尖所碰触的脸颊处渐渐感受到了温度。 「总──总而言之!」 因此我夸张地摆动双手,硬是改变话题……这该怎么说呢?就是那样啦。现在的我不是那个乖僻的垂水夕凪,而是穿著女仆装的冒失少女秋樱,所以就算有一、两次害臊的表现,也不算数啦。应该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咳咳──那我们该来确认现状了。」 我和春风走进附近的公园,两人并排坐在木头拼制的长椅上。 「我看还是先确认终端装置吧。」 「说得也是……这样一看,就会觉得比euc的介面还要简洁一点。」 我轻轻点头回应春风的感想,并用右手轻轻触碰戴在左手手腕上的小型装置──也就是roc的「终端装置」。下一秒,一个大型的投影画面在我的眼前展开。这部分的操作方式好像没什么变。 ──然而…… 「嗯……这是什么?」 随后,我发现覆盖在整个视野的视窗和过去的款式不同。roc的三个文字前面挂著一个很像「re」的标志。那个东西持续了几秒的静止状态后,慢慢淡出消失。 我有好一阵子只觉莫名其妙,整个人僵在原地……不过当我看见画面随后切入的文字列,晚了好几秒才终于掌握事态。 『变动roc:游戏导览』 「未……未冬(那家伙)也太行了吧……!」 我反射性抽动在女仆装之下的肩膀,忍不住发出赞叹……不是啊,因为正宗的roc根本连游戏导览都不存在嘛。不管这个游戏内容现在变得多地狱级,有没有说明还是截然不同。 说是这么说啦,但大部分罗列在上头的情报,其实都跟以前的游戏一样。这部分我就当作复习,统整之后,大略带过吧。 roc──rule of casters,说得武断一点,就是大乱斗的「大逃杀」游戏。获得参加权的一百名玩家登入这个世界,目标是努力比任何人更早达成破关条件。游戏中,扮演关键要素的是能当作符咒或武器的各式「卡片」。每个玩家能在终端装置里储存共计七张卡片,玩家就运用那些卡片进行游戏。 顺带一提,破关条件如以下三项: 收集五张「密钥」,献给「祭坛」,以获得逆转王牌「绯剑」。 唆使四名「国王的心腹」,编制「反叛军」以对付狠毒的国王。 亲手杀死这名国王最爱的女儿,也是他最大的弱点的「公主」。 ──只要达成其中一项就算是「革命」成功,达成破关条件。 「…………」 当我回溯记忆至此,突然抬起头来,发现在身旁的春风看著终端装置,表情显得有些阴霾。接著一股不成话语的小小气息,就这么从唇缝间流淌而出。 没错……「上次的『公主』是春风」,以及既是春风,同时也是莫名与她交换身体的垂水夕凪(我)。毕竟那是当时的游戏管理员天道白夜只为了让春风堕落沉沦,而制作的「实质不可能破关」的地下游戏──这就是原本的roc。 但是── 「……『看来这次不一样了』。」 我以纤细的手指操纵依然显示著游戏导览的终端装置,在另一个画面开启「玩家情报」的页面,然后说出这话。在罗列著名字与各种能力值的栏位上,并没有注记著代表公主(target)的「特殊职业」。 「春风,你那边呢?」 「唔耶?──呃……啊,对噢!我看看,确认……确认…………呣……」 「……呣?」 「没事,那个……没错,我也不是『公主』。」 春风以既是安心,也是灰心的声音小声嘟囔。 我闻言,「嗯」了一声,将右手攀上脖子沉思。一边感受著在侧脸晃动的细柔发丝不断搔弄脸颊,一边开始转动思绪。 ……我和春风都不是公主。确认了这件事情的当下,就代表这个「变动roc」已经大大脱离原本的roc(游戏)。上次是只要专注在寻找「不让自己(公主)死亡,又能破关的方法」这个绝对条件,但这次是只要「有人杀了不知道在哪里的公主,游戏就会在当下结束」这一种「制约」。 但不管是哪种,都一样是严峻的情况啦── 「呃……夕、夕凪先生!这个,请你快来看看!」 阻断我此刻思绪的,是春风有些著急的声音。我顺著她拉我衣袖的力道,望向终端装置,只见游戏导览的画面已经在不知不觉结束。 同时转暗的画面中央,逐渐浮现这样的白色文句(text)。 『供有绯剑的祭坛已然腐朽,现已无人知晓封印之地。 然众逆臣心腹的野心已碎,皆逃离王之怒焰隐其身。 果敢的公主被封入碎片,却依旧苟延残喘,但其身孱弱,不知生命之火何时熄灭。』 「…………」 「这……这是什么意思啊……?该怎么说呢……感觉有点可怕。」 相较于怕得环抱自己身体的春风,我却是盯著画面,静静开口: 「祭坛已经腐朽,国王的心腹也不在──既然这样,说得直白一点,就是『破关条件中的第一、二项已经不可能达成了』。」 「是……是啊,我也这么想。可是既然如此,说『公主的生命灯火会熄灭』又是……?」 「嗯……碎片和封印什么的,这些细节现在是完全看不懂……不过简单来说,就是『公主有性命之忧』吧?我猜应该就快被杀了。已经『有人』就快达成第三个破关条件了。」 「唔!这、这不是非常不妙吗!」 春风瞪大了眼睛,同时整个人抓著我靠了上来。 没错……她说得对,情况确实很不妙。毕竟如果我刚才的推测正确,我们除了『从已经胜券在握的某人手中抢走公主,并比任何人更早手刃公主』,没有其他胜利手段了。 更有甚者,我们不只要顾及变动roc的这些设定,还必须随时警戒藏在gra全体里的「禁止事项」。 比方说,我只要在这个瞬间,借用铃夏的终端装置干涉能力,就可以跟位于现实世界的星乃宫、琉璃学姊商量怎么攻略游戏。但这个行动『对我实在太有利了』。既然没有手段可以确认实际用了会怎么样,还是把所有偷吃步的想法当成已设定在禁止事项里行动,才不会一下子就惨遭滑铁卢。 ……我只能说,现状就像在乱无章法下的包围网。 不过──先不管我的思考是对是错,现在在这里袖手旁观,也解决不了任何事,这点毋庸置疑。 所以── 「没办法了。总之我们先行动吧,春风。还要顺便收集情报。」 「说得……也是……好!我会加油!」 春风在胸前握拳回答,我就这么和她一起开始攻略变动roc了。 # 我们一边走在静谧的──一座城镇里只有一百名玩家,所以当然安静──住宅街道上,一边开启卡槽,确认手头有的符咒卡。 「我有『加速』、『撤退』,还有『恢复』、『强化』跟『监察』吗……春风你呢?」 「呃,我……有『铁壁』、『同调』还有两张『加速』。」 「嗯……这样啊。不管武器或密钥,甚至连『抢夺』这类强悍的符咒都没有啊。」 我在叹息之中──其实也不算叹息,不过口气多少有些失落。 我们两人的初始卡槽中,几乎只有在战斗(pvp)中才能用的符咒。「加速」、「强化」、「铁壁」是分别用于修正敏捷性、攻击力、防御力的符咒,「同调」是共享自己与对方玩家状态的陷阱符咒。能窥见他人卡槽内容的「监察」和登出用的「撤退」姑且都是稀有(rare)卡片,但我不认为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效利用。 事情就是这样……结论就是「普通」。 在roc中,有一条规则是「能从打倒的对手身上取走稀有度最高的卡片」,因此有许多战斗用的符咒并不是什么坏事,但以掌握现状这点来说,却很微妙。 「夕凪先生,我顺便问一下……」 这时候,莫名以复杂的表情看著终端装置的春风,突然轻轻抬起头来。 「其他玩家是用什么方式参加这场游戏的呢?我和你是在『某个特定情况下开始参与』,但这就代表现在在这里的人们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参与游戏了。可是可是gra是刚刚才做出来的……呃……奇怪?」 「噢,关于这一点,这里有写喔。」 我利用左手腕上的终端装置,再次叫出刚才的导览画面,回答春风的疑问。我用手指指著在空气中展开的画面说道: 「你看,这里。『参与玩家合计一百名──※但同时连线数可能不满一百──※此外已在各玩家脑中植入「从头到尾一直参加roc(这个游戏)」的虚假记忆。请当作这整个游戏都是一段架空的「历史」──※如果还有疑问,请输入讯息,传送到以下终端装置。当我方判断确实说明不足,便会给予回答。』」 「哇……谢谢你……不过……我觉得未冬小姐为人还真有规距。」 「就是啊。」 因为时间关系,大部分导览都只是看过,不过几乎所有项目都附著※符号补充。而且文书跟她直接说话时的口气不同,非常周到有礼,让人感到明显的落差。 总之──讲白了,事情就是这样。变动roc的参加者(玩家)的记忆被未冬和冬亚动了手脚,把他们变成符合gra设定(剧本)的「角色」召集进来。 我猜应该是利用抢来的系统,硬是让这样的设定成立了吧── 「……呃!」 当我思考至此,我瞬间停止了思绪。不对,应该是「不得不停止」。 「────嗨。」 一道低沉的嗓音敲打著鼓膜。同时,有个男人从右侧死角的暗巷出现。随后,另一名身材高挑的男人也跟著从另一边的道路出现,缓缓靠近。 他们以游刃有余的步伐阻挡我们的去路,接著拋出一席高高在上的话语。 「真是的……明明已经警告那么多次了,你们现在是怎样?这一带从很久以前就是我们的势力范围(地盘)了,可不是局外人能随便来散步的地方耶。对吧,伙伴?」 「是啊……你们是哪里的余党?根据你们的回答,我们也不是不能息事宁人。」 「什么……?地盘?余党?」 我无法理解他们两人说的话,不禁皱起了眉头……不对,我至少明白我们即将被攻击。上次玩roc的时候,我也没少被卷入pvp之中。可是不论我搜寻多少次「地盘」或「余党」这方面的名词,记忆中就是找不到。 「那、那个!我们两个人是……就是!」 这时──我听见突然传来的这道竭尽心力的声音,于是看向身旁,只见春风不知什么时候摆出要决一死战的表情,挺身与他们对峙。尽管那对碧眼强而有力,却看得出来她还是相当害怕。她的脚已经发出微微的颤抖。 「慢著,春风……你先退下。」 我见状,急忙伸出一只手,将她护在身后避难,接著往前大跨一步,迷你裙也随之摇摆著。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的任务。春风的心意固然令我高兴,但这种场面还要别人保护我,那实在是太逊了。 我为了蒙混自己认真(serious)的神情,吸了一口气后……这么说: 「──啊!对、对不起喔,叔叔!那个……其实我们是新手,完全不知道规则!所以我们没有恶意,我们真的没有给叔叔你们添麻烦的意思!」 「咦……呃……夕……夕凪先生……?」 「嘿嘿,你叫错了吧,春风。我是秋樱☆是精神饱满的女仆哟!」 「……傻眼……」 「呜……」 我将双手手指抵在脸颊上,用尽全力装可爱,但春风的视线实在刺得很痛。 算……算了,没差。反正我是最清楚自己不适合做这种事的人,而且也不觉得自己装得有多「好」。所以我一点也不懊悔。不会就是不会。 总之重要的是男人们的反应── 「新手……?哈,那你们真是有够『倒楣』。」 ──感谢上天,他们完全相信我说的话了。 「你们太晚来玩roc(这个游戏)了。直到前一阵子为止,这里简直就像战国时代,每个人都有出头的机会,但现在已经太晚了。因为就在不久前,『我们这支队伍才刚统一天下』。」 「呃……统一天下?这到底是什么──」 「怎样啦?连这点小事都不懂吗?在这个游戏里,说到掌握天下也只能有一件事吧──对,没错,就是『公主』。『我们已经抓到公主』了啦。」 「呃!」 抓到公主了……他刚才是这么说的吗? 对方的发言太令人震惊,让我一时说不出话,右手同时攀上脖子。公主、统一天下、队伍、局外人、战国时代。许多字词在我的脑海里盘旋。 这是我的猜测──我想这次roc的游戏过程并非采个人战,而是变成「团体战」了。当初游戏原本就设计成独断独行,合作关系才会不成立,但只要解决(clear)这个问题,当然是团队合作更有利。 而那样的「团队势力之争」持续了好一阵子。 如今眼前这两个人的队伍已为这样的争斗划下休止符。 「──所以简单来说,现在纯粹是『消磨期间』。」 我始终沉默不语,而那名嗓音低沉的男人从正面看著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现在因为一点小因素,我们还没破关,但那也是时间的问题了。毕竟只要我们想,随时都能杀死公主,其他玩家根本束手无策不是吗?所以实际上,已经有很多不相关的人渐渐地不再登入游戏了。」 「…………」 「因此还留在游戏里的人,不是顶替那些人进来的新人,就是企图向我们报一箭之仇的其他队伍的余党(笨蛋们)──喂,怎样?」 他说到这里,看了看一旁的男人。那名话不多的高挑男子一时半会儿没有回话,但几秒后,他把右手放在终端装置上,小声说道: 「我用『双重「监察」抓出情报』了……结果是『黑的』。这两个人第一次登入的时间根本不是刚才,而是将近两个半月前。至少对我来说,这段时间不能称作初学者。」 「唔!加乘效果……!什么时候!」 我转过身子,发出尖锐的嗓音……被摆了一道。趁我把注意力放在与男人的对话上,另一个人调查了我们来历。两个半月这段时间应该是未冬随便设定的数字,但无论如何,我们就不能再伪装初学者了。 「(该死,上次在roc会使用加乘效果的人,也就只有十六夜了……是时间久了之后,变成常态技术了吗?可恶,我太大意了……!)」 「──搞啥?你看起来很慌耶,啊?」 嗓音低沉的男人见我的表情明显改变,随即有所察觉,露出更狰狞的面孔。 「你们不是初学者,而且刚才还演了一出戏,那答案只有一个──你们企图反抗我们……唉,这可不能放过啊。在你们哭著求我们饶命之前,看我送你们一顿严刑拷打当礼物吧。」 男人嘴角围绕著一丝怒气,以下流到令人烦躁的视线看著我们两个人。全身暴露在那样的视线之下,让春风缩瑟了双肩,低下头。 同时────要将我的理性吹飞,也已经很足够了。 「……别闹了。少用那种腐烂的眼神看著她,你这个败类。」 「啊?……这家伙是怎样?突然变了一个人耶。」 「谁知道呢。但无所谓吧?这样反而有调教的价值──」 「叽叽喳喳的吵死了!」 我的理智线因为高挑男子所说的话应声断裂,发出怒吼,接著将终端装置的卡槽显示在眼前。当我显露出战意的瞬间,男人们也立刻准备开始pvp。一个人将武器卡片实体化为短剑,另一个人则是一把细细的长枪,我们甚至无暇吐气,就这么即将进入战斗──就在我们这么想时── 「……你们在干什么啊,派不上用场的小喽啰哥哥们。『那是莉奈的猎物喔』。」 「他们两人的身影之所以突然消失」,是因为── 「什……!」 我呆站在原地,眼见两人份的蓝色粒子璀璨地四散空中。这种现象已经好久不见,不过这的确是roc「死亡时演绎的手法」──呃……不对,先慢著。 难道是这么一回事吗?「那两个人在一瞬间就被打倒了」……? 「啊哈!」 一道开朗到简直搞错场合的笑声,就像印证了我的不祥预感,从消散的男人们的身后传出。接著现身的,是一名以前曾经见过的「女孩子」。 以前曾经在某个地方──确切说来,是在ssr的钟塔附近见过的那名「少女」。她的名字叫莉奈。她的打扮是以黑色为基调的庞克风,胸口爱惜地抱著「刚才铲除那两人的小熊布偶」。那癫狂的笑意也好,赤红的羽毛剪发型也罢,总之是自我主张很强的扮相。 但先不提这个了……我记得她是个死忠的「十六夜信徒」。 如果我的身体是在上次ssr(游戏)中不小心惹到她的铃夏也就算了,但她用这么愉悦的兴致来搭理现在的我(秋樱),让我只觉得莫名其妙。 「呃……我……我说,猎物是什么意思?你会不会认错人──」 「啊哈,你在说什么啊?莉奈才没有认错人。『这位姊姊,你是在ssr当「魔王」的人吧』?跟你说,莉奈为了得到十六夜哥哥的认同,真的是非常非常努力,莉奈一闻『味道』,就知道是姊姊你了。」 「啥?不……不是啊,十六夜(那个笨蛋)的确也会说这种话缠著我……但不致于连那种麻烦到极点的技能(skill)也要偷吧!」 我不禁苦恼地抱著头……话虽如此,如果这家伙是因为把我当成「魔王」,才来针对我,那事情就简单了。但我们不只是明确的「敌对关系」,她更是拥有不给人抵抗的机会,在一瞬之间打倒两个玩家的「压倒性实力」。 这是我的猜测──但我想这家伙就是未冬说的「刺客角色」吧。 这名少女一边微微歪著头,一边露出慑人的笑容,看著我的眼睛。 「啊哈……欸,姊姊,我们来互相残杀吧。杠上那种底层的小喽啰,一点也不好玩吧?姊姊你的对手非莉奈不可了……而且……」 「……而且什么?」 「只要打倒姊姊你这种还算强的玩家,莉奈的名气也会一口气提升。这么一来,莉奈『在队伍内的排名也会上升,搞不好就能担任处刑公主的角色』了。这么一来就棒呆了!只要莉奈拿到攻略roc的头衔,十六夜哥哥就一定会来攻击莉奈──呀?」 「啊……噢…………到头来还是为了那个啊。」 「咦?对啊。因为莉奈只对这件事有兴趣嘛。其他的事情根本无所谓。」 所以──换句话说,事情就是这样。 「欸欸,你就『为了莉奈去死』吧。继续来玩ssr吧,姊姊?」 # 「──发动『加速』!」 和莉奈重逢之后过了十五分钟。我稍微远离住宅区,来到郊外的河岸边。 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只见莉奈依旧抱著一个大布偶,固执地追著我跑。看来那只熊在roc当中,被当成「武器卡片」了。在卡片化与实体化交互作用下,实现了那个莫名其妙的举动。 「而且难办的还不只那只熊。」 最根本的问题──最棘手的问题,是莉奈这个「刺客角色」的「基础能力值打从一开始就异常的高」。就像现在,我明明已经使用「加速」,却迟迟甩不开以正常状态奔跑的莉奈。 ……唉,真是够了,游戏从一开局就糟透了。 莉奈或许真的是抓了公主的队伍成员,但就算这样,即使打倒她一个人,也无法帮助「公主」。因此「这」完全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战斗。 不过如果其中有唯一一件有用之处,那就是莉奈死都「把我一个人」当成目标这点了。其他事情她一概不放在眼里,所以我给了春风小小的暗号,她已经在河的对岸避难。 「啊哈哈!姊姊,你怎么啦?你不是很强吗?不是得到十六夜哥哥的认同了吗?但如果你这么废,莉奈可要生气了……!」 「唔……啊!」 那一瞬间,随著那道激动的笑声,那只熊玩偶便紧追著跑过我刚刚经过的地方。顿时狂风、冲击涌至。随后刺耳的破碎声更是敲打著鼓膜……仔细一看,在一旁的自动贩卖机被攻击力道波及,已经倒毁得不成原形。 「啧!这……这是作弊外挂吧……!」 ──不行。这光是被打到一次,难保不会直接游戏结束。 我这个楚楚可怜的美少女女仆咂著嘴,同时再次摆荡裙子开始奔跑。即使如此,我和莉奈的距离还是单方面地遭到缩短。或许我刚才不该单独使用「加速」,应该和「强化」并用才对……但在手牌(resource)不多的情况下,就算看准加乘效果,也只是提早死期罢了。 「不对!不管你怎么做,最后结果都一样!」 那凶器(小熊布偶)随著一道骇人的风压,「轰」的一声袭击而来。我在一纸之隔的距离避开攻击,情急之下改变前进路线,踏上架在河川上方的桥梁。我瞬间将视线射向在对岸心惊胆颤看著我的春风,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 莉奈对我突如其来的行动感到困惑,但最后还是立刻跟了上来。 「真奇怪。明明刚刚才分开,现在就要会合啦……啊哈,还是你终于发现一个人赢不过莉奈了?」 「谁知道,你说呢……!」 我这张工整的脸面目扭曲,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脚步加快冲过这座桥。这里跟刚才不一样,左右是几乎无路可逃的狭路。我们双方毕竟有速度之差,从后头追上来的杀气,随著时间分秒过去,是越来越猛烈。 我开始呼吸急促,双脚不稳,最后感觉到莉奈的气息细细略过耳际。 「让你久等了,姊姊……已经够了吧?莉奈这就了结你──」 不过──「只要来到这里,就够了」。 「──春风!」 「来了!『启动终端装置──对莉奈小姐发动符咒「同调」』!」 当在我背后的莉奈发出致命一击的瞬间,春风配合我大叫的信号,扬言自己要使用某张卡片。「同调」──能让对象玩家共享自己所有的状态,是一张稀有度低的符咒。此外,这张卡片的效果会「比较双方玩家的能力值,将数值统一成『较低』的一方」。 换言之,「能将莉奈身上那庞大的上升能力值暂时无效化」。 「呃……咦──呀!」 敏捷性被压低后,莉奈明显失速,重心开始不稳,整个人就快跌倒在地。我确认这点后,反转身体前进的方向后潜入她的怀中,并且同时发动「强化」,用力「踢飞」那只布偶。 先前一直耀武扬威的凶器就这样高高往天上飞,然后顺著重力掉到遥远的桥下──随著下方潺潺的河水消失。 「好啊!」 我见状,忍不住摆出可爱的握拳欢呼姿势……唉,总算是想办法成功了。藉由渡桥缩短春风和莉奈的距离,以便进入符咒的效果范围,接著使用「同调」,削弱她的能力值,最后夺取那个布偶。这几乎是个硬著头皮上的策略。 但事实上,没了那个武器,莉奈的威胁性就下降一半了。 当然了,她的基础能力值还是很高,不过只要想方设法,应该能让我们两个人── 「──逃走。你是这么想的吗?啊哈,姊姊,你这话真有意思。」 「…………啊?」 下一秒,在眼前展开的「有如恶梦的光景」,令我哑口无言。 不对……但我这样也情有可原。毕竟我「刚刚好不容易才让她放手的凶恶武器,也就是那个布偶,现在居然再度被她抱在胸前」。 不晓得她到底知不知道我心中的慌乱,站在我眼前的莉奈不满地噘著嘴。 「讨厌,姊姊你真的很粗暴。居然踢莉奈重要的朋友,太过分了。」 「呃……你……你那是怎么……难道是去下面拿回来的吗?」 「你说这孩子?不对,不是喔。这孩子跟刚才那个不一样。是莉奈第二个朋友。」 「……第二个?等等……意思是难道你……」 「啊哈,姊姊你的眼神好凶喔。不过……嗯嗯,再怎么笨都会发现吧。没错,就跟姊姊你想的一样──莉奈的手牌(卡槽)全都是布偶(这些孩子)。」 「────呃!」 我还以为自己要昏倒了。 「夺取武器」这个唯一的胜算和方针,就这样被一个离谱的理由完全无力化……我再怎么厉害,也料不到这个结果。 「啊哈──这就叫做『将军』吧,姊姊?你看,『同调』也失效了。」 莉奈「喀喀」地踩著有些从容的步伐,逐渐靠近我。 「不过姊姊你放心吧。你的弃权(死亡)不会白费。莉奈会用你好好壮大自己。会让你死得很有用。所以你反而可以自豪喔。」 「…………」 莉奈不断大放厥词。相对的,我却是一边配合她的步调后退,一边看了「身后的春风和底下的河川」一眼……事已至此,「只能跳河赌一把了」。虽然这条河怎么看都不适合游泳,却比放弃游戏要好上千倍。 正当我下定了这个壮烈的决心时── 「『合并发动「强化+同调+转移」』……对了,对象是那个危险人物以外的人。」 「「「──咦?」」」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彻周遭,那并不是秋樱、春风,或是莉奈的声音。 在我完全理解那句话的意思之前,我的视野便在一瞬间转暗。 # 「……真奇怪。」 这里是某条铁路的高架桥下,远离跟莉奈pvp的地点。 这名在穷途末路的情况下拯救了我和春风的「女性」,一边悠哉地坐在长椅上,一边翘起修长的二郎腿,睁著银框眼镜下方的眼眸看著我。 「我应该确实指定了『那个危险人物以外的人』进行转移……但为什么垂水先生会在这里?bug?难道这是bug?斯费尔创立以来的bug?」 「……我没被当成『危险人物』,让你这么意外吗?」 「不,我没这么说。毕竟不论内在,外表是个漂亮的美少女嘛……没错,不论内在的话……但这下伤脑筋了。我今后居然必须贴著『拯救区区垂水先生的廉价女人』的标签过活,这简直就是拷问。」 「并不是,才不会是什么拷问!我在你心里面的形象到底是怎样啊!」 「呃……拜托,可以请你别说什么『你的里面』这种猥琐的词吗?我们又不是那种关系,何况春风小姐也在场……我瞄我瞄。」 「才不是!你只是想制造误会吧!我才不是那种意思,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我──」 「那当然是玩具啊。」 「结果不管是哪种,都不正经!」 「……呵呵呵。」 我抱头苦恼。站在我面前的人,是个右手托著腮,脸上露出恍惚笑容,并戴著眼镜的女性。如果只看她还算正式而且贴身的服饰与行为举止,就会觉得她是个成熟的女性。但听刚才的对话就知道,她的个性很难搞。 她隶属斯费尔先进技术开发部门第三课(fake witches)──通称「司书」。 我直到现在还是不知道她的本名,不过是个在地下世界见过好几次的人。 「──那、那个……」 这时候带著顾虑开口的人,是在一旁看著我们一来一往的春风。她朝态度高傲且翘著腿的司书踏出一步,露出一抹柔和笑容。 「让我重新致谢,谢谢你救了我们。还有……嘿嘿嘿,『好久不见』了。」 「……是啊。」 司书听完春风的话,顿了一会儿才点头回应……对噢,她跟天道同属第三课,所以本来就是春风的熟人。不对,她们应该不是熟人这种等级的关系,而是调整、管理春风的人。 不过看她们两个人相处的感觉,倒也不像关系非常险恶就是了…… 「好久不见了,春风小姐……您有因为刚才的pvp受伤吗?」 「没有,我没事!因为藤堂小姐──啊,呃……因为司书小姐前来搭救了。」 「哪里哪里,我的助力没有多大用处。我反而觉得很抱歉,居然把『多余的』东西带过来了。」 「多余的……?呃……夕、夕凪先生一点也不多余喔!」 「哎呀,这样啊。是我失敬了……话说回来,春风小姐,您真的没有哪里受伤吗?您没有受伤──应该说被玷污吗?您的处女膜还平安无事吗?」 「咦?啊,对。我觉得我应该没那么脏……处……处女?」 「我是说处女膜。换言之,您有没有被旁边这只野兽非礼──」 「~~~~~~唔!啊──够了,你快给我闭嘴,司书!」 我挤开了正眨著眼的春风,以纤细的手指,指著眼前的黄腔自动播放机。尽管她不改笑得欢愉的嘴角,还是姑且乖乖听从了我的要求。 「……受不了……」 我觉得一阵疲惫,忍不住轻吐出怨言,但──这不重要。 先不管她那总是高高在上的态度,还有我对的粗暴言语,「她拯救我们免于莉奈的威胁」这件事是无庸置疑的事实。如果不是她在那时候出手救我们,我们一定已经输了。但「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涌现一个疑问」。 因为根据变动roc的游戏导览,参加这场游戏的所有玩家,应该都已经「被未冬和冬亚植入『虚伪的历史』了」──照理来说,她们应该会事先准备好对她们有利的设定和状况。 既是如此,司书(这女人)为什么有办法救我们……? 「──那个……不好意思,垂水先生,可以请您不要用那种好像要把我舔得一乾二净的眼神看著我吗?不管你对野外调教露出玩法多有兴趣,用我发泄欲望恐怕有点……」 「我没有,也没那个打算啦……唉……」 被人带著玩笑、不著痕迹地抱怨,我吐出一口明显的叹息挖苦,决定停止思考。如果说我不在意司书这意味深远的「配置」,那就是骗人的。不过那也不是在这里空烦恼,就能解决的问题。 所以了── 「喂,司书。你救了我们,我想顺便问点事情,可以吗?」 「……好啊,无所谓。反正我也有必须请你支付的代价。」 「咦?……代价?」 见我不解地反问,司书瞬间看了「春风」一眼,接著不发一语地改翘起包在窄裙下的另一只腿。此刻看著我的,是一双要我「别再深究」的锐利双眸……唉,是没差啦。 「那首先想来谈谈最根本的话题──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说的队伍是让人好奇,不过我更想知道整体的情况。」 「整体的情况吗?……我想想……」 司书把右手放在嘴上,低著头好一阵子,最后以整理好记忆的口吻,开始诉说。 据说──变动roc(这个游戏)在玩家之间的认知中,至少已经进行了好几年。刚开始,那三项胜利条件几乎并列存在。但经过几个事件后,情况产生变化,现在已经定型成那个导览(text)所说的样子了。 「就算想收集密钥,也没人知道祭坛在哪里;就算想集结叛军,国王的心腹也已经不在,所以最后只剩下公主……简单来说,就是这样。不过就算状况如此,游戏姑且也能成立,所以玩家们分成好几支队伍,长期争战不休……但现在看来,这也『已经成了过去』。」 「……你说的是他们吗?」 「是的。如今roc最大的势力──就是拥有三十人以上的成员,独占九成稀有卡片的『那支队伍』。他们原本就以压倒性的人数居于优势,更别说『现在终于抓到公主』……游戏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吧。即使不去考虑垂水先生是无能中的无能,现状也已经是一局死棋了。」 「…………」 司书滔滔不绝地说著,我却觉得她的语调带了点忧伤。她嘴上虽然不说,对roc却有著很深的感情──当我做出这个推测,「一股与刚才相同的异样感突然再度在脑中复苏」。 ──事情果然「太巧了」。 先不说司书会不会帮我,她毫无疑问都是斯费尔的人。所以对未冬和冬亚来说,理所当然是「敌人」。她们居然会给这种人这么多情报,还放在我身边……难道她们从游戏开局起就对我放水? 「……嗯──但一想到未冬的态度,我现在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什么?你没头没脑在说些什么啊?」 「啊……没事。」 看来我似乎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话讲出来了。为了蒙混过关,我轻轻摇动淡紫色的发丝,斩断模糊不清的忧虑,决定重振旗鼓,著手询问「剩下的重大疑问」。 「到这里我都知道了……可是这么一来,事情就有点奇怪。」 其实从莉奈刚才说的话来思考,并不难想像── 「公主已经被抓到了吧?既然这样,『游戏为什么还在进行』?」 「……啊?这是什么问题,当然是『因为公主还没死啊』。roc的破关条件是『杀死公主』喔?既然人还活著,就不会结束。你懂我这句话的意思吗?还是脑容量已经见底了?」 「……这……这女人……」 「既然是脑容量不足,那我就好心替你换个措词吧。听好了,既然公主还没死,简单来说……就是『还没决定要让谁动手』。」 ──噢,原来如此。果然是这样。 对,没错。到头来,这件事就是「在roc当中组队最大的障碍」。到破关之前都还好。但到了最后关头,在「即将完全破关的前一刻」,一定会发生问题。因为roc可是「独行」大逃杀游戏──无论队伍有多强,能送公主上路并破关的人就只有一个。 谁会成为胜利者?报酬该怎么分配?就算已经精准地分配报酬,谁知道是不是会照实支付?大家都是不曾在现实世界见面的人,这点疑惑当然会产生。所以「处刑人」自然无法顺利选定。 「所以才说生命之火『即将熄灭』吗……」 我想起那段文字,悄声嘟囔著……那的确是很贴切的形容词。虽然还没步入死局,却是已经被确实将军的状况。要是不能在最后一手棋下下来之前,采取行动,变动roc真的会变成无法破关的游戏。 「是啊。但也『只到刚才为止』了。」 「……什么?」 当我理清思绪至此,司书突然说出这句令人不安的话,她同时操作终端装置投影出画面。在她的催促之下,我和春风一起靠近画面。 我一边感受顶级的金丝线搔弄著脸颊,一边盯著画面,上头显示的是各种情报混杂的混乱页面……不过其中只有一行文字,看一眼就能马上理解。 那就是── 「好像『决定好处刑人』了。行刑时间……也就是roc结束的时间,是『明天早上』。」 「────唔!」 ……春风的双手放在白色连身洋装的大腿部位,她闻言,轻轻握紧了拳头。 # 和司书分开后不久,我在春风的带领之下,来到某间公寓的房内。 「这里是之前的roc……呃,我跟你还没互换身体之前,用来躲藏的地方。其他还有很多地方也有,不过这间房间是最舒适的。」 「是喔……原来是这样。但也是啦,也不能一直在外面流浪嘛。」 春风跟其他玩家不一样,不能暂时登出,所以只能适度改变据点,持续进行游戏。 我一边茫然地进行想像,一边在杯子里倒满热水壶煮沸的热水。再用银汤匙均匀搅拌事先放在杯子里的粉末,转眼间就泡好热可可了。我将飘散清甜香气的两杯饮品放在托盘上,拿到规规矩矩坐在床上的春风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样实在很有女仆的身段。 「嘿嘿嘿,谢谢你,夕凪先生。」 总之,春风笑著伸出双手,从我手中拿走了杯子。而我则是用右手拿起剩下的杯子,就这么在床旁边──我本来是想站著,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坐在春风旁边。 好了,小做休憩之后,该来粗略整理情况了。 「首先……这个游戏──变动roc有三个胜利条件。但三个条件里面还有办法达成的,只剩下『杀死公主』,可是这个公主现在也已经被某支队伍抓住了。」 「是的。而且据说他们还是一支有三十个人以上的队伍……要正面突破恐怕有点难。」 「是啊。如果其他队伍还在,就另当别论,但既然现在完全是『一枝独秀』的状态,那根本没办法攻略。而且……重要的是,『公主明天就会被杀』。」 「……唔……」 春风因为我的话语缩瑟了肩膀,她就这么低头看著手里的杯子。 ──简单来说,这就是未冬提过的「特定状况下」的「全貌」吧。几乎是唯一胜算的「公主」,现在被势强的队伍抓住,处于外界无法干涉的状况。现在甚至出现了「处刑日」这个不同于gra期限的另一个时间限制,要是不能在时限之前想出对策,到时候就会当场附赠一个失去资格的结果。 「『不过』……」 「──『不过什么』?」 此时我发出的小声嘟囔,让春风整颗头弹起来。清澈的碧眼大大映在我的视野中,还有一股不同于可可轻甜香气掠过鼻尖。 「你刚才说了『不过』吗,夕凪先生?意思是……意思是难道你!」 「呃……是……是啊,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 现在春风和我的距离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触碰到彼此,不过她言行之间显得非常兴奋。至于我则是佯装冷静──虽然脸颊应该是红了,但那是不可抗力──继续往下说: 「应该说,打从一开始『就要这么做』了吧?变动游戏是从就算正常攻略,也无法破关的状况开始。所以才要『用秋樱的能力想办法扭转』。」 「啊……经……经你这么一说!」 没错。 秋樱的「地下世界干涉能力」能在各游戏中只用一次。只要用那个能力,就能应付绝大多数的状况。毕竟能按照自己的喜好,改写这个世界的任何事物,比方说「只要把『公主』这个职务转移到别人身上」,马上就能破关。找随便一个在自己身边的玩家当「公主」,然后再削减他的hp就行了。 只不过──尽管我明白这一点,还是不会付诸行动。 原因就是「禁止事项」的存在。 禁止事项。那是安插在gra中的「内容不明隐藏规则」……当这种东西在我眼前乱晃的那一刻起,就必须把不必耗费什么劳力就能破关的「轻松」路线,当成会当场死亡的陷阱(death trap)。这种方法不可能走到最后。一定会牵扯到禁止事项。先不论事实如何,但我「只能在这个前提下行动」。 所以换句话说……我最终还是必须在规则内,寻找不会抵触禁止事项的「迂回路线」。不这么做,就无法攻克(clear)变动roc。gra将会因为我的败北落幕,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未冬和冬亚复仇。 「……那……那个……夕凪先生?」 见我低著头,沉默不语──春风不安的声音传入耳中。 她一脸愁眉苦脸,和刚才截然不同。大概是被我的沉默传染了,她随意放在床上的手抓紧了床单,就像要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唔……夕凪先生!我……呃……唔唔!」 但下一秒,春风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换了一张表情。她夸张地甩头,甩走不安,接著面对我,策动著嘴巴。为了将她想说的心情化为言语,她拚命抖动樱色的双唇…………我说…… 难道「她这是想鼓励我」吗? 「──────」 我总算注意到这点,低著头,瞪大了眼睛……真是的,我在干嘛啊?春风从头到尾只以正向要素构成,非常不擅于面对负面情感。要是我陷入消沉,就会给春风带来负面影响,这件事不是以前就知道了吗? ──所以…… 「抱歉,春风。还有……谢谢你了。我刚才好像太急躁了。」 我稍微刻意控制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并将白皙的手放在春风头上。 「呃……夕……夕凪先生?哇……哇哇…………嘿嘿嘿。」 面对我突如其来的举动,春风一开始还很困惑──但她马上放松表情,然后露出打从心底感到幸福的笑靥。近距离看著她这种反应,我感觉得到,我这张虚张声势的笑容,也逐渐趋于自然。 「春风效果」还是老样子,效果绝妙。 「──好。」 我在被自己弄得极为委靡的气氛之中,重新将意识放在左手腕的终端装置。在我刚才的思绪中,也有提及「某样东西」,其中有一点令我好奇。 关键──恐怕是在游戏导览最后出现的那段意味深长的文字。 『供有绯剑的祭坛已然腐朽,现已无人知晓封印之地。 然众逆臣心腹的野心已碎,皆逃离王之怒焰隐其身。 果敢的公主被封入碎片,却依旧苟延残喘,但其身孱弱,不知生命之火何时熄灭。』 「……嗯──」 「夕凪先生……?你怎么了吗?」 「啊,没有……春风,我问你。我希望你别介意我这么问,『你是ai对吧』?」 「嗯?是的,没错啊。」 「而且还是最新锐的超高性能ai。」 「唔咦?夕……夕凪先生,你这么抬举我,我觉得有点难为情……不过是的,你说得没错。我其实是超高性能。嘿嘿嘿。」 「就是嘛……对了,既然这样,那大概……」 我听了春风的回答,小声嘟囔著,同时右手再度攀上脖子……这样搞不好「成立」。只要把莉奈和司书给的情报,加入这段文字的「意义」当中,就会浮现一个「不同于我刚才所想的『替换公主』的新策略」。 但麻烦的是──时间。 直到刚才为止,我都以为处刑时间就是「变动roc的时限」,但如果要用我现在想到的路线,再怎么快,都没办法在处刑开始之前付诸实行。因此换言之,直到明早的这「半天以上」的时间──「大约十四个小时到十五个小时」的时间,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待机。 这段时间实在太长了。太过冗长了。而且如果这个方法可以确实破关就算了,实际上却很有可能「落空」。与其背负著这样的风险,不如老老实实选择一开始想到的路线还比较好…………不对。 「?」 我看著就在我身旁不解地歪著头的春风,迷惘顿时完全消散。「不管要花时间还是怎样,我决定要用这个方针了」。我「呼」的一声,吐出累积在嘴里的气息,不断甩著头,好将意识切换到正常模式。 「好,既然这样──春风,你知道这间房间里,睡衣之类的东西在哪里吗?」 「咦?啊……知道。衣服的话,在那个衣橱里……可是,你问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换衣服啊。再怎么样,也不能穿著女仆装睡觉嘛。」 「要、要睡觉吗!可、可是游戏──」 「不用担心啦。我不是放弃了。纯粹只是不先等到明天早上,就没有开始行动的意义。我当然也很在意时间限制……但也只能看开点了。所以啊,既然横竖都只能等待,那确实休息不是比较好吗?」 「哇……这……这样啊。」 春风愣在原地半晌,但最后还是在胸前握紧双拳,精神饱满地点了点头。接著一改脸上的表情,不知为何,以有些开心的语气这么说: 「嘿嘿嘿,那我们要在这里过夜了。虽然现在时机不对,我还是觉得有点期待。」 「期待?奇怪了,你不是常常会去雪菜家过夜吗?」 「啊……对!我实在太常去报到了,结果她前阵子把备份钥匙给我了……不过,那个……每当我想去你那边的时候,她总是会阻止我。」 「啊,噢……也是啦。」 这也没办法啊。有很多问题,比如伦理方面的。 但可惜的是,春风似乎完全没感受到我心中的动摇……她直接探出身子,顶著微红的脸颊,拋出这样的提议: 「顺带一提……因为平常只有我会用这个房间,床只有这一张。所以……那个……可能会有点挤……但我想『只要黏在一起睡,一定就没问题了』。」 「呃……什、什么!不……就算我们再怎么熟,也很不妙吧!我睡地板就好──」 「不……不行啦!不能睡地板,那对身体不好。说要确实休息比较好的人是你啊……而、而且!」 「……而且什么?」 「就是……那个……因为现在的你也是女孩子嘛。你看,完全没问题啊。」 「呃!居……居然来个逆向思考……!」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 「嘶……嘶……嗯……嗯唔……跟夕凪先生一起……嘿嘿嘿……我抱……」 「(~~~~~~~~唔!不行,我果然不行!不管睡脸、梦话还是翻身,全都不行啊!她从刚才开始就把我当成抱枕黏著,碰到的地方也都很软,而且空气还极度甜腻!这是怎样!不只春风,连秋樱(我)的头发也柔顺得好舒服,这是怎样啊……!)」 结果我拗不过春风一起睡是还好,但两名建构了整个空间的美少女,让我的脑袋不堪负荷,不用说,我当然是有好一会儿完全没睡意。 # 隔天──预计处刑「公主」的当天早晨。 我喝了冰牛奶,叫醒这颗刚起床呆滞不已的脑袋后,决定立刻展开行动。 顺带一提,春风则是跟几个小时前一样,躺在床上幸福地睡著。不过……算了,也不必吵人家睡觉吧。反正计画概要已经在昨晚告诉她了,要她大显身手的场面也还早。 「嗯……哈呼……」 我稍微摸了摸散落在枕头上的金色发丝,并把简短的留言放在茶几上──然后…… 「嘶……」 我大大吸了一口气,开始在脑中强烈想像「使用能力」。随后「变化」比我想像得还早造访。我感觉到一股跟现实世界的秋樱连线的奇妙感受……接著淡紫色的中长发开始混入「赤红」的色彩。 在各游戏中,限用一次的秋樱的特殊能力。 我在有限制的情况下,解放能自由改写这个世界的能力,接著── ──自从地下世界干涉能力发动几个小时后,我处在和刚才完全不同的地方。 这里是位于某一栋大楼最上层类似待客室的空间。里头放著不会过于喧宾夺主的华丽家饰,妆点著窗边,铺在玻璃茶几上的纯白桌巾显现出绝妙的高雅格调。尽管这里空间不大,却是个气氛沉稳的房间。 在这样的地方,我从刚才开始就坐在松软的沙发上,翘著光溜溜的脚丫子。 我偶尔会扬起视线──看著坐在对面的「莉奈」。 「唉……讨厌,有够无聊的。」 她完全不掩饰自己闲得发慌的内心,在我的眼前揉捏著布偶的手掌。虽然会定时对我投以不满的视线,却不见她对我身在此处有任何疑虑。 但理应如此。 「『没想到姊姊你居然被选为处刑人』……莉奈我好失望。这支队伍的人实在没眼光。」 ……没错。 我选择使用「地下世界干涉能力」的方式,简单来说,就是「让我变成公主的处刑人」。这和我昨天想的「替换公主」是同样的思维,只不过替换的对象并非「公主」,而是「处刑人」。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从旁抢走处刑人的身分」。不过我还是保持秋樱的外表,「只改写了认知,让秋樱=处刑人」。 我刚刚才在几十分钟前改变了世界,随后马上利用终端装置的接触履历呼叫莉奈,随便扯了个谎,让她带我来到这里。 「呼……」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看向挂在墙壁上的时钟……八点三十二分吗? 「莉奈,我问你。我想确认一下,是几点开始处刑啊?」 「什么?昨天明明讨论了那么久,姊姊你现在马上就忘了?真拿你没办法耶……受不了。九点啦,九点。再过十五分钟就会有人来接我们,然后移动到另一个房间处刑。这样子知道了吗?想起来了吗?」 「啊,是啊……我想起来了。抱歉,我可能有点紧张。」 「是喔……啊哈,欸,那要不要莉奈帮你动手?」 「不用,不需要。」 面对莉奈以蛊惑他人的眼神看著我,我微微扬起嘴角,同时一脚踢开她的提议。多次摇头之下,淡紫色的长发因此甩进我的视野,我甚至看见坐在对面的莉奈不满地嘟著嘴……呃,奇怪?追根究柢……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啊?我只拜托你带路吧?」 「你说莉奈?莉奈是护卫啊,护卫。因为搞不好有人不承认由姊姊你当处刑人嘛,莉奈这是在帮你警戒攻击喔。」 「噢……这样啊。」 但实际上,藉由秋樱的特殊能力,「我是处刑人」这件事如今已是「无庸置疑」,所以我其实不需要护卫。但就算我跟她解释了,她应该也完全听不懂吧。要是她莫名巴著这个话题也麻烦,随便带过才是上策。 而且比起这种小事──这家伙还有更重要的「用途」。 「那我再问一个问题……难得你说要当我的护卫,那你可以『顺便把几张由队伍管理的卡片让给我』吗?」 我一边观察坐在对面的莉奈表情,一边若无其事地开口。 当然了,我的这个「请求」其实有点「小心思」。我的大前提是必须获得需要的卡片,现在藉著刻意拜托莉奈,「或许能得知『队伍管理卡片的手段』」──这就是我打的主意。这并不是什么必要情报,但跟我接下来要实行的攻略手段有不小的关系。 「……嗯──这点小事应该没差吧。」 原本在我眼前晃动双脚的莉奈陷入半晌的沉思,最后无奈地耸了耸肩,伸出纤细的手指开始操作终端装置。 「那你要什么卡片?」 「……咦?难道是由你个人管理的?」 「咦?你连这种事都不记得?真是的……姊姊你真的很两光耶。不是由莉奈我拿著喔。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队伍『并吞了「武器店」』,所以可以随意调整比率,进行卡片的交换或囤积。然后拥有权限连线『武器店』的人,就是现在的干部成员。懂了吗?」 「……懂了。」 原来如此,他们就是用这种手法「独占九成稀有卡片」啊。 我本来还想不通,不管他们所属成员再怎么多,那也不是光用卡槽就能存放的量,原来还有这层机关。居然独占能无限储放卡片的「武器店」,看来他们队伍里有个想法大胆的人。 不过──这种状况对我来说,说不定「更有利」。 「…………」 我想到此处,稍微低下头,避免自己的表情被看穿。莉奈还是一样,忍著因闲得发慌而涌出的呵欠冲动,我从她手上拿到几个符咒──「强化」、「强化」、「转移」、「加速」、「同调」后,再度回到静静等待的时间。 ……接著大约过了十分钟后,「处刑」的时间总算到来。 「──处刑人上前。」 一道低沉又严肃的声音在室内回响。 这里是只有队伍高层聚集的某个房间。原本好像是会议室之类的,但现在桌椅已经全部撤除,只是个空荡荡的空间。 在这样的地方,我遵从担任司仪的男人的指示,缓缓跨步走向「那个人」。 而那名被囚的公主──只要杀了她,就能破关的roc唯一的被害者(目标)…… 「……呃!」 没想到在那里的人是──「电脑神姬四号机冬亚」。 她被绑在空无一物的室内唯一一张椅子上,完全动弹不得。她的双手绕到椅子后,被一个大大的锁铐著,双脚连袜子都没穿,取而代之的是缠满了锁链,嘴里更是被塞著一块像是白布的东西。 「……啊……」 冬亚无力反抗而低著头,她的视线一撇后,捕捉到我的身影,但下一秒却又无力地错开。近距离见到如此孱弱的反应,我敲醒冻结了半晌的脑袋,开始全力思考。 ──这是怎么一回事? 冬亚和未冬一样,都是gra的游戏管理员(master)。所以只要她们想,当然可以轻而易举参与游戏。但我不懂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如果她扮演的是莉奈的角色,我就会觉得是用来「发泄情绪」,但刻意把自己安插成这个游戏最弱势的「公主」,到底是基于什么理由? 不……不对,如果只是要一个理所当然的解答,那根本明显到不需要思考。这是很明显的「陷阱」,也是「地雷」……简单来说,就是所谓的禁止事项。既然在这里的不是别人,而是冬亚,那么要达成破关条件,就必须杀死她。但伤害位在复仇阵营的她,这种行为怎么想都会「出局」。所以这就是这个角色的功用──换句话说,冬亚成为公主是某种「陷阱」。 不过若是如此,还是有点「不自然」。 如果她们的目的真的是这种挑衅,那我觉得比起冬亚,未冬更适合。「况且」── 「(呃……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见我迟迟不肯动刑,一旁的玩家开始躁动,我静静地甩了甩头。 ……没错。就算我没事先设想到冬亚会是公主,「我要做的事情还是没变」。毕竟我已经用了秋樱的能力。事到如今已经不能重来。也无法重来。在成功攻略这个游戏之前,我只能埋头前进。 就这样,我从在一旁待命的男人手中接过处刑用的刀具。 我一边确认刀柄的触感,一边踩著「喀喀」脚步靠近冬亚。 「呃──那我要开始了喔。」 我以极为乾脆的态度说道,接著将亮到发黑的刀具摆在眼前。 「唔……」 受到拘束的冬亚听见我的宣言,闭紧双眼,并尽最大力气低头。长度几乎垂地的白银长发随之散落,接著露出雪白的后颈。 那是完全放弃抵抗的投降姿势。对方已经无路可逃,现在是我的绝佳机会。 然而──「很遗憾,我打从一开始就丝毫没有杀害『公主』的意思」。 「想问我要怎么做吗?行啊,看好了,冬亚。『来对答案了』。」 我以只有她听得见的音量轻声呢喃,只见她微微抖动了娇小的双肩。 接著当室内的玩家们的欢声来到最高点的瞬间────我…… 「──『发动「同调+转移」』!」 我一反他们所有人的期望,紧紧抓住冬亚的手,瞬间脱离那个地方。 # 「啊哈……!太棒了,姊姊。实在太赞了,啊哈哈哈!你为了莉奈!欸,你是为了莉奈才会背叛的吧!是为了让这个无聊的游戏更刺激,才会这么做吧!啊哈……好棒,好棒好棒!姊姊你是我仅次于十六夜哥哥喜欢的人!莉奈我绝对、绝对会亲手了结你……呀哈?」 ──「转移」符咒具有随机让自己移动到游戏场域的任何地方的效果。 刚才我将这个符咒和「同调」并用,让眼前的冬亚能和我一起进行「转移」。到此还算好。这么一来,我们两个人都能逃走,但是── 「……该死!为什么偏偏移到『这么近』的地方啊……!」 我扭曲著这张楚楚可怜的面容,毫不留情地开口咒骂……没错,我们现在奔跑的地方,是距离行刑大楼近到顶多只有数百公尺之处。多亏如此,我可以听见后方传来脑袋逐渐癫狂的莉奈发出欢愉的呼声,而且他们大概发出紧急召集令了,除了她,其他追兵也逐渐增加。 就算保守估计,也是比十对二还要恶劣的人数比。 再加上我方阵营的「二」──也就是冬亚现在处于毫无战力可言的定位(position)。别说没有战力,根本是负值。毕竟就算解除拘束,她也没有立刻能奔跑的体力,所以我现在正「一边用公主抱抱著她,一边全力狂奔」。 「不……不、不要!不行,不能碰冬亚……!」 更有甚者,自从我们开始逃窜,冬亚一直是这副模样。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反感,总之她顽强地拒绝和我接触。被浏海遮住的眼睛渗出几滴泪水,她的双手无力地拍打著我。 事情变成这样,倒是让我涌现了些许罪恶感。不过── 「不……可是没办法啊!如果不能碰你,那我要怎么带你逃啊!你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吗!」 「状况……冬亚是不太懂……可是、可是!」 「好啦!我会尽早把你放下来,你就忍过现在这段时间吧……!」 「冬亚知……噗!」 不是我要说,我现在甚至没有余力跟她辩,我双手使力,重新抱好冬亚……照理来说,「与敌手处于密集接触状态」伴随著非常大的风险,但现状已经不容我们如此讲究。无论是她的本意还是其他事情,全都要往后挪,现在只能专心逃走。 就在这个时候── 「「「──发动『加速』!」」」 有好几名玩家在距离我遥远的后方,同时发动了同一个符咒。强风呼啸而过的声音间不容发地敲打著耳朵,从背后逼近的杀气也扩大到前所未有的地步。但这也很正常。这个游戏要花这么多工夫才能破关,现在却有人从旁杀出来抢报酬(clear),当然会让他们想拚死解决我。 但就算这样──我也是「说什么都不能输」。 「……哇……哇哇……!」 我单独发动了两张「强化」的其中一张,在能力值上升之下,单手扛著冬亚。然后我顺势回转身体,成功将她从公主抱的姿势改成背在背上。 「──听好了,冬亚。接下来我会有一段时间不太能顾虑到你。所以要是不想摔下去,就尽量抓紧我。」 「咦?可……可是……那个……」 「啊……怎样?还是觉得很讨厌吗?可是没办法啊。我又不是自愿这样的。对你们来说,你们的确很不爽站在斯费尔那边的家伙,讨厌到甚至不想跟他吸到同样的空气,可是──」 「冬……冬亚没有……说成这样,可是……呃……嘿咻。」 在她怯弱否定的同时,我感觉到一股身体不安分挪动的气息。之后,冬亚慢慢地、以犹豫不决的速度,伸出双手环抱我。看来她是改变主意,愿意接纳我的请求了──这样是很好,可是我们双方身体的密合度却急剧上升,这次换我落到仓皇失措的下场了。 压在背上的微小柔软触感,以及近在咫尺的滑嫩白皙脸颊,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全都不行。再加上「背」这个动作的性质,我的左手正稳稳支撑著冬亚的臀部── 「那个……你……怎么了吗?」 「呃!没……没事。我只是有点重心不稳,你不用在意。」 「唔……?嗯……嗯。」 面对只觉奇怪而出声问我的冬亚,我动员所有理性,说出这个藉口后,轻轻吐出一口气,打算切换思绪。我一反刚才的态度,利用语音操作,实体化刚才的刀──也就是我在「转移」前,将之卡片化的处刑用武器,然后让空下来的右手拿著戒备。我慢慢将刀刃朝下,就这么停下了脚步。 我回过头看,发现那些人──就当作第一波追兵吧,一开始使用「加速」的几个人已经来到不远的距离。相对的,第二波之后的人马和莉奈则是还有一大段距离。要是情况糟到被那些人围住,我就没有胜算了。 ……如此一来,这场pvp的胜利条件就很单纯了。 我要在追兵人数增加到足以致命之前,又或者说,要在莉奈这个刺客角色追上之前,「完全脱离」这个地方。具体来说,就是要全面活用这条roc规则:「能从打倒的对手的卡槽中,夺取一张稀有度最高的卡片」,藉此「再次凑齐『同调』和『转移』这两张卡片」。 顺带一提,我的手牌现在有「强化」、「恢复」、「加速」、「监察」这四张。 接下来的行动──不容许任何失误。 「发动『强化+监察』。」 这是混用高度稀有符咒「监察」的加乘效果。「强化」能看见一名玩家卡槽的性能,「扩大使用范围」。我的对象当然是五名第一波追兵。他们拥有的卡片和另外一样附带的「某项情报」,就这么显示在我的终端装置萤幕上。 说是这么说,基本上就只是耗费两张符咒,窥探追兵的卡槽罢了。 虽然乍看之下,这种用法只像「随便」耗损卡片──但我得到的这个情报意义重大。因为「我能看见对手所有的手牌,也能事先知道在pvp打倒对方后,能夺得什么样的卡片」。 这么一来,这就等于是我的「第二手牌」了。 「事情就是这样,就先从你开始──发动『加速』!」 下一秒,我用了保留下来的「加速」符咒,提升敏捷度后,首先对付穿著花俏的男子……「不对」,是在他身后想冲出来的戴帽青年,我心无旁骛地挥下刀子。随后,蓝色的粒子飞散开来,我就这么迅速拿到pvp的报酬──「同调」。 但现在开心还太早了。 「──看我现在就宰了你,叛徒……!」 对方在我攻击的瞬间,看准我的空档,从几乎是死角的侧面祭出一记锐利的突刺。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被我的视线捕捉到,是一记堪称完美的突袭,但在我被刺成肉串的前一刻,多亏冬亚绷紧身体抓住我,我才即时察觉有攻击。尽管动作不太漂亮,我还是翻转著女仆裙成功避开。 「呿!乖乖被我打趴啊,烦死了……!」 握剑的人是从其他方向过来的高挑女性。她以充满恨意的眼神瞪著我,毫不留情地不断发出追击。 「但是……我不需要你……啦!」 随后──现场发出一声「铿」的醒目声响,她在我们两把刀针锋相对之际败下阵来,武器随著我的攻击力道飞了出去……根据刚才利用「监察」获得的情报,她的卡槽内最有价值的卡片是「撤退」。就算我拿到那玩意儿,也毫无用处。所以只要解除她的武装就够了。 我真正应该打倒的对象,是拥有「更有用处的符咒」的玩家。 「换句话说,就是你……!」 我凭著自己的力气压退高挑的女人,然后顺势攻击她的后方──也就是离了一点距离,准备狙击我的中年男子。他大概是想坐享渔翁之利,所以毫无防备,我只用了一击,他便化为漂亮的蓝色粒子了。 这时我拿到的卡片是能降低一名玩家敏捷度的「停滞」……应该说那个男人其实也只有这张卡片。我猜他大概是专放陷阱卡妨碍玩家的成员,多亏他,我才能拿到贵重的「干涉其他玩家的手段」,可以说是好事一件。 「好──直接发动『停滞』!」 「什……!你……你这家伙!」 情势一口气改变,我将刚才先放在一旁的穿著花俏的男子当成目标,间不容发地发动符咒「停滞」。随后,男人的动作一口气迟缓下来。他应该是五人之中,敏捷度最高的人,但他现在比背著冬亚的我还要慢许多。 我就这样──迅速劈出一记斩击。 我在绚丽飞舞的蓝色粒子之中,扬起嘴角,得意地笑了。 「好……就是『这个』,要是没有『这个』,这出戏就不用唱了……!」 男人拥有的那一张高稀有度符咒。虽然并不是我真正想要的「转移」,但要度过这场难关,这却是极为有用的卡片。这张符咒可以直接从其他玩家卡槽里抢走一张稀有度最高的卡片──「抢夺」。既然已经成功获得这张「王牌」了,我重新正面面对最后一个人。 「…………」 第五个人。这个人就在我刚才打倒的男人后方,是个默默看著我的黑衣女性。 我面对她,毫不犹豫发动「抢夺」后,成功从她的手牌中拿到一张符咒。这张是高度稀有符咒「复苏」──「会在死亡时自动发动,完全恢复自己的hp」,是一张非常麻烦的卡片。一旦对方拥有这张卡片,要是碰到同归于尽这种最糟的情况,我就等于输了,所以当我利用「监察」得知这张卡片的存在时,就一直拟定对策。 ……但多亏我用「抢夺」先发制人,现在已经没有那种威胁了。 没了「复苏」后,她身上持有的卡片中,稀有度最高的就是──「转移」。 「──喂。」 见自己暗藏的王牌被抢走,她完全愣在原地,我站到到她的面前,堵住她的去路,尽我所能地扮演对他们而言的反派角色,嘴角勾起狂妄、可怕、恶魔般的笑意。 「把你的『转移』交出来……我想我的运气应该没有背到连续在两个胜率很高的赌局里落空才对。」 「呃……转、转──」 她急忙想使用「转移」,但在说完发动词前,就正面遭受我的攻击,化为蓝色粒子,四散无踪。 ──我「呼」的一声,吐出一小口气息,然后静静抬起头来。 我回头一看,发现莉奈和其他成员就快追到眼前。确认到这点后,「强化」的时间也正好结束,撑著冬亚的左手已经开始感觉到若干的麻痹……真是的,每件事都刚好成这样。 「喂!姊……姊姊!莉奈有股不祥的预感,你该不会想落跑吧!你会用力取悦我对吧!我们根本还没对干到耶,姊──」 「再来一次……『同调+转移』。」 我直接打断莉奈那道以惊人的气势追上来,并巴著我不放的声音,然后以半祈祷的心境,实行跟刚才一样的紧急回避策略。 至于这次的转移地点──远离了队伍的据点,是游戏场域边缘的道路旁。 # 转移之后,我大概花了一个小时,回到春风等待的那个躲藏处。 一开始我顾及冬亚的状态(就是不久前还处于被拘禁的那个模样),维持著背她的状态,但到了半途,她却随著抗议声不断敲打我的脑袋,最后她威胁我:「放……放冬亚下来……要是不照做,冬亚就咬人。」所以我当下取消背人服务。之后就是正常的徒步行走了。 我还以为冬亚会稍微显现出想从我身边溜走的举动,但没想到也不尽然,她只是偶尔会抬头偷瞄我,然后默默跟著走。 接著──到了现在,我们一抵达躲藏处,春风就擒著眼里的泪水飞扑过来。我向她大致解释了状况后,总算让冬亚坐在床上了。 「…………那个……」 冬亚坐在柔软的毛毯上后,发出细微的嗓音,同时战战兢兢地抬起脸来。她轮番看著坐在稍远位置的我,以及一脸认真地坐在床边的春风,似乎还在整理混乱的思绪,有好一阵子都欲言又止。 最后,一道轻声的疑问从她的嘴里流泄出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没有杀了冬亚……?明明必须杀了公主。要是不杀死公主,你就无法破关。为什么……为什么要救冬亚?」 「嗯……为什么啊……」 「…………(我瞪我瞪!)」 「冬……冬亚小姐?……呃……『你是不是在生气啊』……?」 冬亚不知为何「以责备的眼神」直盯著我看,现场的气氛大概因此显得有些紧张,春风于是心惊胆颤而且不安地看著我们两人。 为了让春风放心,我点了点头,然后笔直看著冬亚那双宛如宝石的眼眸看……我在那个处刑场面不杀她的理由。那当然是因为「伤害冬亚可能是禁止事项的内容」,但也「不完全是因为这点」。 不,或者是更根本性的问题。 「那当然是因为我『没理由杀你』啊──『因为你不是公主吧』?」 「──────呃!」 冬亚那双有一半藏在浏海底下的眼睛,大大地、大大地撑开了。 「……才……没有。才没有这回事……!」 当冬亚再度挤出颤抖的嗓音,已经是将近一分钟后的事了。 「才不是……冬亚就是公主。冬亚没有骗人。因为……因为如果不是这样,冬亚被人那样抓住,不是很奇怪吗……?」 「就──就是啊,夕凪先生!」 相较于冬亚怯弱的否定,春风僵在原地半晌后,激动地附和。 「我其实那个……并没有实际见过夕凪先生所说的『处刑』场面……但就算这样还是很奇怪。因为『你用了秋樱小姐的能力,取代了「处刑人」的地位对吧』?既然这样,被抓到那里的冬亚小姐如果不是『公主』,那也……太奇怪了。这样与能力互相矛盾。」 「嗯……嗯!」 冬亚彷佛要支持春风的主张,不断点头如捣蒜。她那双受到畏怯往上拉扯的视线非常认真。实在让人很难认为她在说谎。 「……确实,就『某种意义』来说,可能不是谎言。」 「咦?」 当我说出这句意味深远的话语,一旁的春风不解地歪著头。 「你说的某种意义是什么……呃,这是什么意思呢,夕凪先生?」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简单来说,这件事能有『两种解释方式』──首先,那支队伍的人完全把冬亚当成公主看待。实际上,『他们也没搞错』。因为『冬亚的资讯栏位上,应该真的记载著她是公主』。」 「呃……是、是这样吗?可是既然这样──」 「但我们『不能这样解释』。就算我们打倒冬亚,也不等于攻略了变动roc。这两者『完全扯不上关系』。」 「扯不上关系……是吗?」 春风的脸上挂满了问号,一脸越来越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的表情。 但冬亚的脸色却与之成反比,已在「不知不觉间没了铁青的色彩」。我轻轻看向她,并竖起一根指头。 「而且啊──追根究柢,关于这方面的设定,『从前提来看就有点奇怪了』。因为虽说仅限一次,既然能使用秋樱的能力,『那公主的处境打从一开始就不重要』。不管公主是冬亚还是其他人,不管她躲在哪里还是被抓,都无关紧要。我可以无视那个人,把『公主』这个角色随便转移给身边的人,游戏就结束了。 但这种事……『这种事情有可能吗』?gra是为了让我们败北而设计出来的游戏。如果这么单纯的攻略方式(路线)就是答案,那我真的会非常傻眼。」 ──没错。 昨晚我之所以犹豫执行「杀死公主」这个合情合理的办法,就是基于这个理由。「如果这就是正确答案,那未免也太简单了」。这么一来,公主被强悍的队伍抓住,还有游戏内的其他变动,这些庞大的舞台设定将会毫无用武之地就宣告结束。 这样我实在有点无法接受。 因此,我几乎可以确定这件事关乎禁止事项,又或者应该说,会因为「其他因素」,而导致步入死巷。 「会因为禁止事项直接被封锁吗?还是roc的系统会间接封锁?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两个没有差别,实际上也真的没什么不同……不过知道这是禁止事项后,我之所以停止思考,没有继续推敲斟酌,是因为觉得『被人掌控著』,那种感觉不是很舒服。所以我又重新看了游戏导览一次。」 我说著说著,操作终端装置,将「那段文字」投影出来。 『果敢的公主被封入碎片,却依旧苟延残喘,但其身孱弱,不知生命之火何时熄灭。』──就是这段很明显有其深意,却苦于无法解读而放置的句子。 「春风,我问你……你觉得所谓的碎片,具体来说是指什么?」 「碎……碎片吗?我想想……呃……是有个很大的东西,然后从中残缺的一部分,应该是这样吧?」 「对,就是这样。简单来说,所谓的碎片是指不完整的『小』断片,而公主就『被封在里面』……如果把这段话当成抽象含义,在roc出现的事物中,『能封住公主存在的某种东西』其实也没多少。就我想得到的东西里,其中一个是『终端装置』,至于──另一个……」 「……卡片!难道那句话指的是『卡片』吗,夕凪先生!」 「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 在我道出肯定的话语并小小颔首的瞬间,春风的身子便凑了上来,她的表情一口气变得非常明亮开朗。我看著那头开心跃动的金色发丝,继续缓缓说道: 「换句话说,变动roc跟原本的roc不同,『公主』这个角色原本就不是用来指特定玩家的单字。而是『卡片』。那是一张『只要存在于卡槽,持有者就会被赋予「特殊职业──公主」的一张卡片』。然后现在的持有者是冬亚,所以现在冬亚是公主这点并没有错。不过……就是因为这样,打倒冬亚也没意义不是吗?因为『公主』是卡片啊。先不谈禁止事项,『就算pvp赢了,结果也只是卡片做为报酬,转移所有权罢了』。」 「唔……!」 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悄悄看了冬亚的眼眸。大概是因为距离缩短,放大了恐惧,如今在我眼前的冬亚正不断抖著纤细的肩膀。 「你……你都是……乱说的。你从刚才开始就无凭无据──」 「不,很遗憾,要证据我有。你回想一下,刚才进入pvp之前,我不是并用了『强化+监察』吗?那招有『指定范围』的效果,所以离我最近的你,不可能不在监察对象当中。当然了,我也确认到你的卡槽里有『公主』这张卡。」 「唔!……狡……狡猾……卑鄙小人……」 冬亚一边两手抓紧床单,一边泪眼婆娑地谴责我。但反过来说,她的这种反应,等于全面承认我的指摘。 「…………」 冬亚之后有好一段时间陷入迷茫,视线不断在虚无的空中仿徨。 接著几秒后──她露出令人痛心疾首的「寂寥笑容」,并轻轻叹了一口气。 「……没错。你刚才说得都对。在这场游戏里,公主是一张卡片……『所以你们绝对杀不了』……你们没办法杀死它喔。因为roc根本没有舍弃卡片的方法。公主只会持续转手……可是……」 「……嗯?」 「可是,为什么……?好奇怪。你都知道这么多了,为什么还要当处刑人?你为什么要特地来救冬亚?冬亚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啊……」 说到这里,冬亚彷佛惊觉了什么,抬起头来,随后把「即将出口的话」再度吞了回去。 「……没什么。总……总之,你能力白用了,这么一来,游戏就无法破关了……所以……所以是我们赢了……冬亚可以这么说吧?」 她接著说出口的是很平淡的「胜利宣言」。直到刚才为止还充满郁闷的脸庞,现在已经消失无踪,这样的落差给了我一股偌大的异样感……但就算我逼问,她感觉也不会松口。所以现在与其做那种事…… 「──『不,你错了』。」 我扬起嘴角的弧线,「正面否定冬亚的发言」。 「确实如你所说,这种状况根本没有杀死公主的路线能走。如果想攻略,就要先用『抢夺』或『交换』这类卡片,把『公主』从别人身上移走,再用秋樱的能力,进行『「公主」并非卡片,而是属于特定玩家的设定』的变动。不过现在已经无法这么做了。改变不了了……不过啊,『roc的破关条件又不是只有这一项吧』?」 「……不……不只这一项…………这……」 「没错。看好了,这个部分要仔细看。」 『供有绯剑的祭坛已然腐朽,现已无人知晓封印之地。』 『然众逆臣心腹的野心已碎,皆逃离王之怒焰隐其身。』 ──我确认冬亚的眼睛看过显示在半空中的文字一轮后,有些装腔作势地继续说: 「祭坛崩毁,现在已经不知道封印绯剑的场所。国王的四名心腹也放弃谋反,不知流亡何方……就这样。『哪里有写破关条件不见了』?」 「…………咦?」 「而且啊……说到底,如果真的想把破关条件缩减成『杀死公主』,一开始这么写不就好了吗?根本不需要这种意味深远的文章。只要写最后一行就够了……『但实际上却没有那么做』。既然这样,前面两项其实只是『间接的』不可能达成,在系统上并没有消除不是吗?」 「呃……是……是这样没错……可是就算这样……也无关痛痒。」 冬亚低声呢喃后,还是挤出坚定的语气。 「供奉密钥的祭坛已经毁了……所有叛军也几乎都在游戏场域外……不可能的。如果你用能力更动这部分就算了,但什么都没改写还要破关,根本──」 「不可能──但真的是这样吗?」 「……不对吗?」 见我扭曲形状姣好的嘴唇笑著,冬亚的眼里染上一丝不解的色彩。但在她开口说话之前,我就抢先进行「攻坚」。 「roc的『祭坛』是密钥收集齐全后,用来供奉的场所。但更具体地说,其实也是『显示绯剑这个破关必要道具的「记号」』。然后我们回头看看这段文字……『腐朽』的只有祭坛。就只是记号不见了,弄得没人知道下落,『又不是绯剑没了』。」 「嗯……可是那又怎样?既然找不到,不管有没有都……」 「一样──这不对吧?──冬亚啊,我告诉你一件事。我想你也是一样,不过你的这个妹妹……春风可是个『超优秀的ai』喔。」 「……?」 「呃……我……我吗?」 「对,就是你,春风。应该说,『能正常攻略这个游戏的人,也就只有你了』……对吧?因为你是『现在参加这个游戏的百名玩家之中,唯一有攻略roc经验的人。而且选择的路线──还是绯剑』。」 「────啊。」 春风大概是听懂我没点破的事了,她的碧眼逐渐、缓慢地睁大。接著下一秒,她顺著无法压抑的感情,跳起来这么说: 「没、没错!『我记得!半年前,我在这个游戏里和姬百合小姐一起造访祭坛的场所,我分毫不差都记得』……!」 ──对。 正因为如此,正因为有春风,就算祭坛崩毁了,也不成问题。既然我们的阵营有正确记得绯剑位置的春风,记号就没有价值。即使对大多数玩家来说,这个「第一项破关条件」已被封死,对我们来说,却还能用。 「可……可是……」 冬亚一边混乱转著眼珠,一边急著说出反驳的话语。 「密钥呢……?就算你们知道祭坛的场所,没有密钥(卡片)就拿不到绯剑……难……难道你要现在开始收集吗……?」 「噢,不用。其实这件事已经解决了──应该说,本来我们『把你带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冬亚。」 「…………什么?」 冬亚眨了眨眼睛,彷佛诉说著她完全听不懂。 我是不知道她和未冬有什么计谋……不过既然gra的设计者是她们,把冬亚放在被囚的公主这一个角色上,就绝对是「设计好的」。是对手设下的明显「陷阱」。而我既然已经都知道这一点了,如果还秉著虚有其表的同情心,选择把她带到这里,可就太小看游戏了。 因此我把冬亚带来这里,根本不是为了救她。 「『我是把你掳来的』──把这个游戏里最强的『王牌』掳来。」 「……王牌……?」 「对,没错……我可以断言,如今在roc中,最有价值的存在就是冬亚(你)。至少我们以外的玩家──觉得破关条件只有『杀死公主』的玩家都是这么想。既然这样,简单来说……『只要把你当成交换条件,我就能要求他们交出密钥、交出任何东西』,对吧?」 「呃!这、这种事……你到底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当我听说那支队伍掌握了九成稀有卡片的时候吧。既然状况如此,那正合我意。首先拿这点来交涉,要他们交出所有密钥。如果这样还凑不齐,就顺便叫他们交出『抢夺』,总之我会以最快的速度集齐五张密钥。 所以我会让你再回到那支队伍里……不过你放心吧。 我『完全不打算再花更多时间在roc上』,在新的处刑人选决定好前,一切应该都结束了。」 「啊……」 「~~唔!太、太厉害了!夕凪先生你果然帅得不得了……!」 春风睁著闪亮的双眼,从头到脚都显现出她的喜悦。反观冬亚,却死心般地晃动双瞳,同时微微低著头。 她的反应在在显示我提出的攻略顺序(路线)完美无瑕── # 我们来到roc的其中一个胜利条件──崩毁的「祭坛」遗址。 我刚才说的「收集密钥行动」比我想得还快完成。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运气好,那支队伍已经集齐五种密钥。没几个成员认为那些只会带来异常效果的卡片很重要,所以一致认同用卡片交换冬亚了。 ……一致认同?不,其实不出我所料,差点被莉奈突袭了。 不过,总之这么一来──由gra重现的其中一个游戏,也就是变动roc的攻略就此完成了。到头来,我还是没能解读冬亚成为「公主」的真正理由(之后我有稍微缠著她问,但她只是无力地摇著头,什么都不回答),以及未冬「认真」选定莉奈担任刺客角色的理由。我也很在意我从司书身上感觉到的异样感,还有其他很多想不通的事,不过很可惜,现在没什么时间让我思考了。 「嘿嘿嘿,往这边,夕凪先生!」 我一边被春风拉著手走,一边瞄了一眼终端装置上的表。 从游戏开始到现在──大约过了二十六个小时。 gra整体的时间限制是七十二个小时,所以以分配给一个游戏的时间来看,是有点多了。以第一个游戏来说,我是觉得自己表现得不错,但相反的,我也希望多留一点从容的时间,给接下来的游戏使用。毕竟我还不知道ssr和euc会有什么样的变动。实在无法乐观看待。 「…………」 ──紧张与焦躁缓缓侵蚀著思绪。 在这样的心情不断折磨著我的同时,我和春风果断地拔起绯剑。 『变动rule of casters:状态:攻略完毕。』 『耗费时间:二十六小时两分十四秒。』 第三章 selector of seventh role ??──2 「啊……对了,我这才想起来……」 好一阵子都没有声音传出的灰色空间内,其中一名少女突然说道。 她是个深青色发丝垂落到肩膀下方一带的美少女。她以前无论头发还是其他仪容打扮,全都恣意放任,但最近想稍微打理一下,所以每天总是绑著马尾。 「……?怎么了吗,未冬姊姊?」 轻声回答少女──「未冬」的人,是个「白皙」透亮的少女。这名少女坐在冰冷的地上,让未冬用手梳理她的头发,不时痒得眯起眼睛。她的模样不同于两人刚见面时──距今约半个月前──那种衣衫褴褛的模样,已经多少正常了一些。 ……不对,虽说「正常」,其实少女只是把未冬「姑且」借她的松垮白衬衫(穿旧的),慵懒地盖在头上…… 她本人似乎很满意如此,所以就这样吧。 「所以……那个,我跟你说喔。我觉得你也该有个名字了。」 「名字……?可是我……叫四号机啊。」 「不对,那不是名字,只是单纯的记号吧?管理者(那些家伙)要这么叫就随便他们,可是我想用更可爱的名字叫你……还是你不喜欢这样?」 「不、不会不喜欢!……嗯,我也……想要名字。」 「太好了。那么──你有想用的文字吗?什么都行喔。这里不会有否定你的人,所以都用你自己喜欢的字就行了。」 「什么都行……都用自己喜欢的……?嗯……既然这样,那我想要『冬』。」 「……冬?不是雪或银,而是冬?」 「嗯,因为我喜欢未冬姊姊你……我想要跟你一样。」 「呃……可、可是──」 「呜……姊姊不喜欢跟我一样……吗?」 「…………你真傻。我看起来像讨厌吗?呵呵,我很开心!」 尽管未冬因为那句始料未及的话语,反应慢了半拍,最后还是说出这句最纯粹的真心话,并怜爱般地抱紧坐在眼前的白银少女。她随即听见一声「呼呀……」的惊叹,但她暗忖著要暂时假装没听见。 ──要是这样的时间能一直、一直永远持续下去就好了。 这样的希冀实在过于甜美、纯粹、幸福,但一定也是因为如此,才虚幻。 # 「──嗯?这里是……」 当我接著睁开眼睛的瞬间,受到一股异样感侵袭,不禁眨了眨眼。 呃……这里是哪里啊?眼前是不太熟悉却又似曾相识的「红砖街道」,这让我的思绪陷入短暂的混乱……太奇怪了。我记得我直到刚才为止,是和春风一起在设有祭坛的山丘上──不对,我知道了。 「因为roc已经破关,就快速切换到下一个游戏了是吗……」 我嘟囔著已想通的话语,从意外滑顺而且有弹力的「枕头」上起身。 我接著轻轻摇晃还有些朦胧的脑袋……这才发现一件事。轻盈地掠过视野的淡紫色中长发,还有包覆著像女孩子那般柔软身躯的女仆装,都是从roc继承过来的「秋樱」本人。 换言之我在第二个游戏──ssr中,也要使用秋樱(这家伙)的身体参加。 「……也是啦,毕竟那个干涉能力是破关关键,会这样也很正常。」 我一边想著,一边站起,立足在石板路上。 我远望已经几个月不见的ssr世界(game field)──这里跟如实模拟现实世界的roc不同,是个具有中世纪欧洲氛围,而且恍若奇幻故事的空间。红砖道以耸立在中央的钟塔为中心,呈放射状扩散。这算是rpg常有的构造,像这样亲临现场观察,便能清楚感受到那股风情。 在这样的街道中,我判断自己应该是在类似住宅区的地方。现在正好刚过中午,所以路上行人颇多,而且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感觉到大家都莫名地用「欣慰的视线」盯著我看。 话说回来…… 「……呃,我在室外?」 我的反应慢了好几拍,但这里无论怎么看都是「室外」。不对,我对这件事没有什么怨言。我只是疑惑,那刚才的「枕头」到底是……? 「嗯………………呃,你是──」 我带著疑问回头一看──只见那里有名熟悉的「少女」。 「──铃夏?」 是电脑神姬二号机(bug number code beta),铃夏。 她还是一样,穿著魔王风格的哥德萝莉塔洋装,那头粉色的长发也是老样子,优雅地飘动著,实在是个货真价实的美少女。这样的她,不知道为什么,竟在道路角落铺著一张色彩鲜艳的绒毯,若无其事地跪坐在上头。不知道是服装的关系,还是那双强势的赤红眼神的关系,她只是坐在那里,就给人一股压倒性的存在感。 「嗯?哎呀,这不是垂水吗?」 铃夏缓缓开口,说得好像她才刚发现我一样。 「一天又几个小时不见了。我看好像没有其他人会来,所以变动ssr(这个游戏)就是我们两个人参加了吧?」 「是……是啊,大概吧……不对,等一下,先别说这个,你刚才一直让我躺在大腿──」 「──哼……哼!话又说回来,你这个人真的很失礼!垂水,难得可以跟本大小姐一起玩游戏,你却一直不醒来!我『一个人』坐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你一──直躺在『穷酸的地上』!你这个人实在是……你用的是秋樱的身体,要好好爱惜啊!」 「咦?啊……噢……抱歉。」 铃夏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羞地别过脸,但我却是搔了搔脸颊,姑且先开口道歉……以睡在石板路上来说,我总觉得太过舒适……但就别追究了吧。 「碎念碎念……垂水你就是一点都让人大意不得。你的睡相还算有点可爱啦……不过可爱的不是你,是秋樱……是秋樱……呵呵。」 「……啊──你在念些什么啊,铃夏?」 「唔!没、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并没有……好了,如果你休息够了,就快开始吧。剩没多少时间了不是吗?」 嗯,这倒是。 听了铃夏的话后,我轻轻点头,就这样坐在她的旁边。 ssr──正式名称是selector of seventh role,这是一个以「职业&积分制」系统为基础的七人制游戏。 首先「role」这个单字纯粹是指「职业」。ssr中有魔王、勇者、革命家、追踪者、神官、审判者、处刑人等七种职业,游戏会以随机方式分配给每个玩家一种职业(角色)。每个职业有其特有技能以及「特有的胜利条件」,因此攻略游戏时,职种将会决定主要方针。 另外还有一个要素是,一种被称作「point」的「万能货币」。 这东西与其说是游戏,更像是「这个世界的基本法则」。在ssr中,如字面所述,都会用pt交易各种东西。无论什么东西都是,就算不是物品,只要支付所需pt就能买到。当然了,使用各种技能也是透过消耗pt的方式。玩家们会藉由pvp的报酬、随著时间自然增加、买卖道具或劳动等方式赚取pt,以利进行游戏。 而最终目标是使用会「耗费10000pt」的共通技能「终焉」,或是达成刚才说的职种破关条件,就能开心通关(game clear)ssr了。 「「…………」」 如此这般──这个ssr的「简易版游戏导览」比玩roc时还要进化,这次有图解和朗读机能可播放。 「她……她也太讲规矩了……」 我忍不住道出这样的感想……对未冬来说,我明明只是个「突然介入她重要的复仇计画中的局外人」,但她还是明确表示出──一旦答应玩游戏,就绝对不会妥协的意志。 「呃……好、好啦,反正也没差嘛。」 铃夏跟我有著同样复杂的表情,但最后依旧重振旗鼓说道。 「反正这些大致上都是已经知道的事,毕竟是导览,有也不会怎样啊。难得人家准备了,我们心怀感激使用就对了啦……不过这个有点怪耶。」 「怪……?」 「对。因为这些规则跟『原本的ssr一模一样』喔。一字一句都没变。完全没受到变动。这样不是跟她说的不一样吗?变动roc(上一个游戏)也这样吗?」 「啊……」 确实如铃夏所说。现在在我们眼前的「ssr」,跟过去我们玩过的如出一辙。举凡细节,完全没有改变。并没有像变动roc时那样,追加意味深远的文句,所以现阶段还看不出「变动的地方」。 只不过…… 「嗯……总之先调查确认后,再来烦恼吧。说不定是在别的地方做了更动啊。」 我放下就快攀上脖子的手,轻轻吐了一口气说道。 ……我用在变动roc的时间稍稍超过原定计画,所以超过了多少时间,就必须更有效率地攻略ssr才行。为了避免浪费不必要的时间,现在应该先确认自己是什么职业。 「也对。嗯,你说得很对。」 铃夏也老实地点了点头,迅速操作左手腕上的终端装置。我也跟著她策动白皙的手指,看看终端装置显示的玩家情报页面(page)……然而── 「……『什么都没写』?」 照理来说,应该要标示职业的栏位──也就是道具栏的最上方,位于左侧的「持有职业:」栏位,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没有显示最重要的职业名。 我在不解之中,看向身旁的铃夏。 「喂,铃夏,你那边怎么样?」 「……唉,我猜跟你一样喔,垂水。我的栏位也是完美的空白。」 面对这个意料之外的事态,我们双双呆若木鸡。 如果这个「空白栏位」不是错误或误植,就代表我和铃夏「没有职业」。但单看游戏导览,ssr的基本规则并没有多大改变。职业有七种,玩家有七人,照理说应该是这样。 那么这到底是…………啊。 「──对了,『布告栏』。」 我的脑袋总算不再混乱,突然想起这件事──布告栏。这是可以调查每个玩家pt的便利功能,但我记得名称不会显示玩家的名字,而是统一显示「职业」。搞不好看了就能知道些什么。 因此我立刻操作终端装置,连接到布告栏。虽说很少,这个功能还是会耗损pt,所以我是和铃夏一起看────但…… 显示在装置上的,却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文字列」。 『布告栏:现在标准时间,二十三日下午一点四十一分。──:3154pt。──:4902pt。──:2428pt。──:5509pt。神官:已脱离(lost)。 ──:10463pt。 勇者/魔王/追踪者/审判者/处刑人/革命家:4300pt。』 「「…………啥?」」 我们都一愣一愣地张著嘴,但我觉得这无可厚非。 # 我以稍微冷静下来的脑袋思量著。 显示在布告栏的那则乱七八糟的情报──如果那不是bug,那么现在就有「两件」重大的问题已经发生。 第一是「职业独占」。刚才我一时之间没看懂,不过我猜,那些文字显示的是「有个玩家持有神官以外的所有职业」。我不知道对方是使用了魔王的职业技能『强制徵收』,还是用正常手段买下来,总之那些职业现在全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另一个问题是……「有个玩家已经取得10000pt以上」。 关于这个问题,光看就知道有多不妙。布告栏的显示时间结束后,这个情报让我有好几分钟都因为打击而陷入呼吸困难的状态。以变动游戏的性质来说,只要「有可能发生」,不管再怎么破天荒,都会成真。这点我是可以理解,但这也太狠了吧。 总而言之──这两个人的共通点是,「只要他们想,随时可以破关」。后者就不必说了,前者就像我以前玩ssr一样,也就是利用「自杀」,同时达到多个破关条件。 ……可是…… 「现状明明这么迫在眉睫,游戏却不知为何还没结束」。 「嗯……」 铃夏将右手放在嘴前思考,发出烦恼的声音。 「是这两个人一边彼此牵制,一边在pvp吗……?不对,应该不是。发动技能只要一瞬间啊。」 「对,我也有同感。我猜应该出于某个原因,让他们『陷入胶著状态』。」 「原因……唔……唔唔…………啊啊,讨厌!不行啦,想破了头都想不出来。」 铃夏胡乱翻搅她那优雅的长发,接著一脸不满地鼓起腮帮子。她再次看向终端装置上显示的玩家情报,闹著别扭开始抱怨: 「我有股不祥的预感。我们明明要尽早破关,其他玩家却因为跟我们完全无关的事情在斗争。总觉得有点目中无人。」 「啊──这样啊。『这个点子』可能不错。」 「什么?你说的这个……是哪个啊,垂水?」 「就是『跟其他人无关的事情』啊……你想嘛,ssr的破关条件中,有一个是存积分,使用『终焉』技能,这条攻略路线是『一个人也能达成的』不是吗?所以就算其他人陷入胶著也没差。我可以无视他们,直接破关。」 「……啊!」 我直接如此断言后,眼前的铃夏表情一口气开朗起来。 对,没错。独行玩家独占职业,再加上有个已经达成10000pt的强者。没有比这个状况更接近「死局」了,但既然游戏还没被破,就代表可以「放著不管」。毕竟切换游戏后,我就能再度使用秋樱的能力。说得极端一点,我甚至可以当场达成「所持pt:10000」。 但是── 「呃……唉,『不行啦』。很遗憾,似乎不能走这条路喔,垂水。」 铃夏听了我的计画后,马上确认终端装置,然后突然摇头。 「……咦?不能?你是说──啊,难道这是禁止事项?」 「我哪知道啊,这又没法确定……我是说不用管禁止事项,就已经『行不通』了。喏,你也看看终端装置就知道了。」 铃夏嘟著嘴,迅速关闭终端装置画面。听了她的话后,我抱著一股不祥的预感,操作自己的终端装置,显示持有技能一览表。 ……我这才明白铃夏所说的「行不通」是什么意思。 我不只没有职业技能,上头显示的技能是「加速」、「力量」以及「治愈」──「就这样而已」。「找遍各处也找不到最重要的『终焉』」。 「慢……慢著,不只职业,连『终焉』都没有吗?这样的话──」 「──对。换句话说,『我们不具备破关条件』。当然了,你是可以用秋樱的能力强制撬开这个限制,可是这么一来,就要靠自己的力量突破其他玩家了。而且还是在没有职业技能庇护的状态下。」 「我想……也是……真是够了。」 我大略掌握了ssr的变动状况,不禁以惹人怜爱的声音吐出叹息。 ──真的是。这该说如我所料还是什么呢? 看来这次的游戏(变动ssr)也完全没有让我们放松的意思了。 「所以现在……要收集情报对吧?呵呵,既然这样,包在我身上就对啦!」 后来过了大概十分钟。 既然「使用地下世界干涉能力,一举破关」的策略被封死,就不能放著那个莫名其妙的状况不管了,为了收齐情报,我们迅速开始行动。 话虽如此,也不是靠双脚胡乱搜查。毕竟ssr这个世界是「为了铃夏而创造出来的造景世界」──所以她对这个世界可说是瞭如指掌(好像是),而且当然也掌握著能获得可靠情报的手段(好像是)。所以我也就顺著情势,先拜托她了。 铃夏走在我前头,看起来心情莫名地好,还把双手背在身后踏著轻快的步伐,一边回头,一边这么说: 「其实啊──这座城镇上有个非常优秀的『情报商』喔。他厉害到大家都在传『没有他查不出来的事』,是个超强的npc,所以你也好好期待吧。」 「哦……情报商啊。那的确是很方便,可是既然大家都在传,应该很有名吧?我们现在可没时间等他叫号喔。」 「呵呵,安啦,垂水。这你不必担心。」 铃夏笔直看著我,双手扠在腰上,一脸得意地挺起胸膛。 「因为就算用正常方式,也无法接触这个npc。他的简易终端装置──啊,我说的是允许管理pt、买东西还有声音通讯的npc用终端装置──他的id流出好几组,可是不管打哪一组,都打不通。他好像会定期换id。」 「定期换……可是这样不会不方便吗?尤其对他本人来说。」 「应该很不方便吧。可是他非常怕生,好像根本不会和不认识的人说话喔。可是如果不工作,也没办法过活,所以他说完全消声匿迹也很伤脑筋。」 那还真是个难搞的家伙啊……话说回来…… 「铃夏,你很清楚嘛。」 「咦?那当然啊,因为我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是他的常客啊。我会问他甜点店的新商品、西餐厅今日特餐的循环周期──尤其是极品蛋包饭什么时候会推出。哼哼,我可以肯定,在这座城镇中,最活用那个情报商的人就是我。」 「这……这样啊……其实我对这个不感兴趣…………呃,你是常客?奇怪?你刚才不是说他没办法正常接触吗?」 「对啊,没错……正常情况是这样。」 铃夏开心地放松脸部肌肉笑著,而我们就这样不知不觉走进她的目标店家。外头的看板上写著「甜点店」,是个非常有品味的建筑物。铃夏向看似店主的婆婆点头致意后,在店的中央将双手交叉于胸前,接著视线绕了店内一圈。 她就这样沉默了一秒……两秒── 「……呣!」 ──在我数到三秒之前,那双锐利的赤瞳停在墙壁上贴的「冬季限定新商品」的传单上。铃夏放下双手,大大方方走到传单前,然后将传单翻开。而那个地方── 「……呵呵,你看,找到了。」 有著「情报商」的手写文字,以及一串应该是终端装置id的号码。 # 什么东西都没买就走人,让我有些愧疚,但我还是跟著铃夏一起离开店里。 「嗯……一直打不通耶。」 铃夏一边往城镇中心走,一边试著用那个id联系情报商……顺带一提,据说就算是「打得通」的id,也不会打一次就接通。要是被对方忽视,铃夏的能力也没有意义。 事情就是这样,她土法炼钢地持续联系(打电话)──直到第九次。 『──咿嘻嘻,久等啦!我是爱哭的孩子也会闭嘴的情报商喔!』 「……咦?」「这个声音……」 听到从终端装置传出的某个「少女」的声音,我和铃夏不禁面面相觑。 那是一道像在捉弄人、乐在其中,又有些慵懒的开朗音色……绝对没错。那是琉璃学姊的「第二个姿态」,也是游戏世界中的潜在人格──「姬百合七濑」所发出的声音。 「呃,等……等一下,先等一下。」 面对这个明显的异常事态,铃夏僵在原地半晌后,发出困惑的声音。 「你……你是七濑对吧?奇怪?难道我打错id了吗?」 『没有,你没打错哟,铃铃。这组号码是ssr首屈一指的情报商,也就是我的专线!怎样?怎样?铃铃,你有吓一跳吗?』 「呃……嗯……咦?这个……与其说是吓到……现在到底是怎样啊?我认识的情报商不是你,应该是……更土气的人耶……?」 『咿嘻嘻,那当然啊。因为这里不是你知道的ssr,是「变动ssr」啊。所以有什么改变都不足为奇,事情就是这样,ok?』 「…………?呃……抱歉,垂水,交棒。」 铃夏一脸苦涩地试图消化姬百合的话,却在半途放弃,就这么转过头,把通话画面挪到我面前。而我也还没完全掌握现状,总之只能一边整理思绪,一边缓缓开口: 「──嗨,姬百合。光听声音,你应该认不出来,不过是我啦。夕凪。」 『啊,小凪这样啊,你现在是秋樱嘛……呜──难得是穿著女仆装的小凪,我却只能听声音,太残忍了啦。欸欸,我现在可以去你们那边吗?我可以尽情享受吗?』 「呃……当、当然是不行啊!」 姬百合的喘息对我来说,刺激太强了──我想起她过往的所作所为,脸颊不禁莫名染红,结果惹得近在身旁的冰冷赤瞳,突然对我的脸颊猛射视线……咳咳。 「回归正题……所以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会参加gra(游戏)啊?」 『嗯……这点我也不太清楚耶。我直到刚才为止,都是「琉璃」,然后待在现实世界,可是我确实有一直在这里当「情报商」的记忆……就像两边重叠在一起的感觉?类似?唔唔……我也在混乱中。』 「…………原来如此。」 简单来说,就是琉璃学姊原本在现实世界,在变动ssr开始的同时,她被强制登入游戏,「安插成」这个世界的情报商──大概就是这样吧。 这件事本身并非无法理解。未冬之前也提过,她们会透过「窜改玩过地下游戏之人的记忆」,准备除了我和电脑神姬以外的一般玩家,因此我能接受姬百合也是如此。 但……她们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根据铃夏所说,ssr原本就有个情报商npc。换言之,那两个复仇者「特意替换了『中之人』」。而且姬百合隶属斯费尔先进技术开发部门第三课──对未冬和冬亚来说,明明是很直接的「敌人」。 ……异样感。没错,我有一股非常强烈的异样感。 就跟我在变动roc里遇见司书时一样……给我某种「不对劲的印象」。 『──咿嘻嘻。』 当我想到这里,我听见终端装置传出姬百合小小的笑声。 『小凪小凪,你好像在烦恼什么……不过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咦?什么正常……不对,你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呃……抱歉,还是别说了。要是说太多,搞不好会抵触到禁止事项……而且……咿嘻嘻,如果是你,一定有办法靠自己找到答案嘛。』 姬百合以有些坏心眼的口吻这么说完,便开始哼起奇妙的旋律,表明谈话到此结束……她说的话耐人寻味。她是想告诉我,「认为这个游戏不对劲,是很正常的事吗」?若真是如此,我还是不懂个中含意。 不过──正如她所说,以她综观全场的立场,和她交谈或商讨,确实会涉及敏感地带。禁止事项会被设在哪个地方都不奇怪,还是不要随便刺探为妙。 「……好吧。那么那方面的事暂时全跳过无所谓。所以姬百合,你现在就以单纯的情报商帮我吧。」 我甩了个头,切换思绪与意识,开始认真攻略ssr(游戏)。 ssr首屈一指的情报商姬百合七濑──虽然这本来是这个npc的设定──她会先询问「想要什么情报」,再指定费用,确认付费后,才会公开情报。大概是以这样的系统流程经营。 「那……我想想,我想知道游戏的现状。尤其是『独占所有职业的玩家』和『积分超过10000pt的玩家』,麻烦你以这两个人为重点进行说明。」 『嗯嗯,这样啊……嗯──好像要价不菲耶,你可以吗?』 「……要价不菲?真的吗?」 『嗯。ssr这个游戏的存在,好像连这个世界的npc(人)都知情,相对的,内容几乎都被隐藏……咿嘻嘻,就像是都市传说吧。所以要价(cost)当然不菲了。』 「原来是这种模式啊……那我顺便问,要多少?」 『2500pt……啊,小凪你现在有点不爽对吧?你不要误会,这不是我决定的,是我这边的终端装置显示的啦。我应该是可以自己随便降价啦……咿嘻嘻,怎么样?要吗?』 「呜……不了,这很有可能是禁止事项,还是别吧。」 我想她们可能是刻意藉著安插我们都认识的姬百合充当情报商,等著我们踩到禁止事项,然后自灭──大概吧。虽然这个做法很迂回,对方可能就是这么设想的。 ……唉,算了。付就付。 事实上,2500pt应该不是多便宜的价格。我们现在拥有的积分是,我有2500,铃夏有3000。两人合计超过5000,所以付了也没什么影响,但还是会造成将近一半的积分消失不见。我无法保证不会对以后产生影响。 可是如果现在对支付pt有所迟疑,结果演变成「抱著手上大量的资源结束游戏」,那可笑不出来……所以些许的牺牲在所难免了。 「ok。那我出1000pt,铃夏出1500pt。」 『啊,小凪你确定吗?咿嘻嘻,了解。我马上准备,你等我一下喔。』 听到这道雀跃的声音后,我和铃夏的终端装置立刻出现「交易(trade)」的画面。这是以前游戏时也用过的画面,所以不必特别回想细节,我直接动根手指,汇入1000pt。往旁边一看,铃夏也已经支付完毕。 『嗯,确认付款!感谢两位!那我这就开始说明喽! 好的好的──首先,我想这件事你们已经知道了,ssr是由七名玩家参与的游戏。然后现在已经有一个人脱离了,剩下六个人……不过有问题的只有其中「三个人」。』 「……咦?三个人?不是两个人吗?」 『不是两个人喔……咿嘻嘻,因为「如果只有两个人,根本不会陷入胶著状态」吧?』 「…………?」 我微微歪著头,姬百合则是清了清喉咙,再度缓缓开口: 『我照顺序说明喔。首先是第一个人──暂称玩家a。这个人很厉害,几乎独占所有职业喔。只有神官一职先脱离了,所以他好像死心了,不过除此之外的职业都是他。当然了,职业技能也是爱怎么用就怎么用。』 「……是啊。这家伙我姑且有掌握到。」 『这样啊。那你也知道这个人吗?暂称玩家b。b是个已经收集了10000pt以上,只要使用「终焉」技能,马上就能获胜的超惊爆玩家喔。嗯,这的确比a还要危险。』 「…………」 『然后最后一个人──我想你们不知道的大概就是这个人了──暂称玩家c。持有pt大约5000,也没有职业。没什么危险的感觉。不过不过……咿嘻嘻,其实「就是因为有他,现状才会是三强鼎立喔」。』 「……什么?」 听到这里,瞪著终端装置的铃夏突然表情抽动。 「呃……嗯?慢著慢著,是我的脑袋不灵光吗?听你刚才说的这些,我完全搞不懂哪里算是『三强鼎立』了……?」 『啊,不对啦,你们误会了。刚才说的只是前情提要,前情提要!重点现在才要开始! 我看看──先说第一个人a吧。我刚才也说过了,a独占了职业,所以也有很多职业破关条件。可是却一个都还没达成……很怪吧?不过这是因为a「受到b的『诅咒』」了。』 「……诅咒?」 『嗯,诅咒。不过这是指「能力限制类的道具」啦。具体来说,「b禁止a『自杀』、『转让、贩卖道具』」。因为这样,a没办法放弃职业,比方说,他不能只把「魔王」让给别人,以达成条件……咿嘻嘻,这样一想,还真有点可怜。』 「噢……我懂了。简单来说,就是b在妨碍a破关。」 『没错。因此以状况来说,b比较有利──想是这么想,但其实也不尽然喔。因为b的pt好不容易超过10000,却还没使用「终焉」……咿嘻嘻,其实啊,是因为b「被催眠,陷入沉睡了」。不对,不该说陷入沉睡吧……「不干涉」?就是不能以自己的意志行动,可是相对的,也不接受来自外界的干涉,这样? 所以a和b都没办法破关。』 「…………」 从终端装置传出的声音一字一句刻在脑海里,我静静地转动思绪。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确实是很复杂的状况。 因为b持有的道具,a无法利用职业破关。相对的,b受到催眠,无法靠著自己的力量破关。更进一步地说,b处于「不干涉状态」也是问题的一部分。毕竟他不接受来自外界的干涉,攻击当然也对他没用。换句话说,a甚至处于无法「藉由打倒b,硬是破关」的状况。 ──而且…… 「既然形成三强鼎立的状况……代表『让b陷入沉睡的人就是c』吧?」 『真不愧是小凪,我好爱你!对,没错,就是这样。c用了特殊的道具,把b封印起来。所以……「c的立场既是最弱的人,也是最强的人」。』 「……要是c解除封印之后马上脱离游戏,b也会瞬间清醒。」 『完全正确!所以a不能打倒c。不过反过来说,a拥有职业技能──尤其是勇者的这个技能:「死亡时将会释放pt重生」,所以凭c实在无法打倒他……应该说如果打倒了,会很不妙吧?到时候会变成全部职业同时消失,「在那个瞬间,就会达成革命家和处刑人的胜利条件」了。这么一来就是a获胜。咿嘻嘻,总觉得好诈。 总之呢,简单统整成一句话──就是a和c都没办法打倒对方,所以现在只好无可奈何地一边牵制对方,一边赚pt,达成使用「终焉」的目标!来,拍拍手!哇~啪啪啪!』 ……姬百合用如此兴奋的情绪结尾后,她的解说也强势落幕。 铃夏有些疲累地轻轻叹了口气。而我则是在她的身旁,一边看著什么都没有的半空中,一边整理思绪。 「…………」 玩家a和c之间如火如荼的pt竞赛。还有被封印的玩家b。照这情况,看起来确实是对c比较有利;话虽如此,c也尚未满足任一项破关条件,他只能战胜b,间接结束这场游戏。 以这层意义来说,「最靠近胜利」的人,或许是b……但他的处境实在太依存c了。他应该是三人之中最没自由的人。 而且…… 不管怎么说──现阶段我们的问题不是那个。综合到现在为止获得的情报,一言以蔽之,「我和铃夏就是被扔进他们的猎场里了」。玩家a和玩家c都想要pt,相反的,我们两个人的pt虽然不能说优渥,依旧有一定的量。而现状很明显是他们处于优势。 「………………咦?」 当我想到这里,我察觉站在身旁的铃夏绷紧了身体。她的表情变化甚至前所未有地激烈。她的手指一看就知道在发抖,不断晃动著,最后虚弱无力地抓著我的衣服。 而这个中理由…………我马上就知道了。 「……呵呵。嗨,好久没像这样见面了,垂水夕凪……!」 「呃……!」 听见彷佛从身后砸到我身上的「刺耳招呼声」,我晚了半拍才回过头。 站在那里的人,是名「熟悉的男人」。他是个性扭曲到令人感到恐惧,而且笑得不寒而栗的纤细男人,也是个半吊子天才,因此彻底「崩溃」的疯狂男人。「他曾经是制作出电脑神姬二号机铃夏的斯费尔干部」,也是前任ssr的游戏管理员。但他最后「不是败给别人,而是我」,结果失去了一切。 ──那个人就是胧月咏。 # 「「『加速』!」」 当我们察觉声音的主人是「他」后,整个人就像被弹开一样,双双发动「加速」技能。我接著跨出一步护住铃夏──不,是握紧铃夏的手整个身体转向,背对著月咏,开始狂奔。 我知道这样很窝囊……但就算要战斗,我们现在也没武器。在ssr(这个游戏)中,可以利用终端装置购买道具,所以现在还不是致命状况,但就算这样,在敌对玩家面前做那种事,根本是自杀行为。我们还是必须多少争取一点时间。 「……铃夏,喂,铃夏!」 我们进入离大马路稍微有段距离的小巷后,我看了看跑在身旁的铃夏。 「你没事吧?你的脸色从刚才开始就很差喔。要是你觉得难受,我们找个地方躲──」 「不要!……我不要,我才不逃。」 「不……可是!」 「呵呵……垂水,你还是一样爱担心耶。我没事啦。那种东西是我『已经跨越的障壁』了。刚才是因为事出突然,害我吓了一跳……真的只是吓到。我一点也不觉得害怕或恐怖!」 「…………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 我看著那双笔直望著我的赤红双瞳,最后妥协点了点头。我当然不是盲信铃夏的逞强,但脸色发青的她都说成这样了,我也没有理由冷眼看待。 我多用了一点力道,握紧她的手,并继续说: 「既然这样,我有件事要拜托你──铃夏,我会负责警戒月咏,你别停下脚步,买两人份的『武器』。而且要以『终端装置干涉能力』,用『我的终端装置』进行操作。」 「……咦?意思是我的武器也要由你支付吗?为……为什么啊?明明是我的pt比较多啊……呃……啊!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你该不会还想耍帅,对我下毒手吧──」 「并不是好吗!」 我直接使劲全力否定已经慢慢恢复常态的铃夏……我发誓我绝对不是出自那种奸邪的目的。我只是单纯觉得,把pt放在具有干涉终端装置能力的铃夏那边,如果遇到紧急状况或许比较有利。无论是要使用技能还是购买物品,铃夏都能比我还要快速完成。 总之,后来她也没有继续胡闹,并开始选择武器。 见装置显示出琳琅满目的品项,铃夏似乎被震住,不断盯著画面,发出「呣呣……」声,不过最后还是开朗地抬起头来。 「──嗯!这样就完美了。久等啦,垂水,我买完了。两样加起来700pt,都用你的pt付了。两样应该已经在你的终端装置里了。」 「好,我马上拿出来……呃,这是来福枪吗?你用得了这玩意儿?」 「哼哼,这还用问吗?如果不会用,我才不会选。」 铃夏一派轻松地接过尺寸不小的来福枪,调整枪背带后,直接扛在背上。哥德萝莉服装和粗犷的枪械,尽管她身上显现出如此不平衡的风格,我倒也不会觉得不适合她。 顺带一提,我的武器是普通的长剑。剩下的pt大概是800左右。 「……好。」 这时候──我察觉忽然散发出了某种气息,于是回过头看,我可以看见追著我们的月咏明显缩短了距离。他的速度真的太不寻常了。他可能也用了「加速」,但就算是,那也太快了。 「呵呵──」 追上我们的月咏大概是察觉了我的视线,嘴角勾起一抹恶心又扭曲的笑容。随后,他间不容发地大声宣告要使用技能。 「──『发动「隐形的征服」』!」 「什……!」 隐形的征服──那是以前的ssr中,身为「追踪者」的莉奈使用的「职业技能」的名称。能在一定的时间内,不被别人看见,是一种简单却有力的技能。月咏的身体在发声的同时融入空气当中,才一眨眼工夫,就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我和铃夏见状,当场停下脚步……既然双方行动速度差这么多,加上对方「隐形」,胡乱逃窜已经几乎毫无意义。就算会伴随些许危险,现在还是应该屏息等待。 而且── 「(他用了职业技能……?这代表月咏就是那个『玩家a』吗?)」 我专心警戒周遭,同时在心中这么想道。 没错。姬百合说的「三强」的其中一人,也就是独占神官以外的所有职业的玩家a,看来就是胧月咏了。既然如此,就代表他不只拥有「隐形的征服」,还有魔王的「强制徵收」、勇者的「自动存档&读档」等凶恶的技能。 不……不对,应该不只如此。我和铃夏都用了「加速」,我们双方的距离却逐渐被追上,换句话说── 「『我的能力值远比你这种菜鸟还高』。就是这么一回事,垂水。所以我根本没有必要为了击溃你这种小咖,就使用隐形技能。」 ──「他就是变动ssr中扮演『刺客角色』的人」。 月咏解除「隐形的征服」,再度现出身影,他不怀好意地笑著肯定我的猜测。接著右手以夸张的动作放到额头上,嘴角大大歪斜。 「我实在是……很伤脑筋。像我这样的天才,居然因为『仅只一次无关紧要的失败』,就被拉下干部的位子,太没天理了。太离谱了。到头来,斯费尔根本不懂我的价值……呵呵,他们顶多也只是这点程度的存在。」 「你……在说什么?」 「哈,不过无妨。因为『她们』给了我机会。只要我在这里宰了你,她们就会帮我把现在的斯费尔破坏得体无完肤。这个提案实在太有魅力,害我『忍不住「帮」她们「逃走」了』,不过我没有悔意。 因为……啊啊,因为,你不觉得这是一件美妙的提案吗!你把我的完美人生弄得一团糟,而我现在可以对你进行复仇!她们还会主动替我搞垮那群看不起我的斯费尔同伙!」 「唔……!」 月咏的吼叫让我瞪大了眼睛……这样啊。未冬和冬亚被幽禁在孤岛伺服器里,而她们之所以有办法突破森严的监视,是因为胧月咏这个再怎么烂,也是前任干部的人参与了计画。 可是──就算是这样,听他刚才的口吻,感觉不像是站在主导立场。依我看,「复仇」这个正题是未冬她们一意孤行,月咏「只是被她们利用」,应该这么想才合情合理。 不对,搞不好他本人没有自觉── 「怎样啊……你在想些什么啊,垂水?」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极度不耐的声音挡住我的思绪。 「我问你,你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吗?我和你的能力值差距大到会让你绝望,而且我还有不死的技能。应该说……在论能力高低之前,你根本不能杀死我对吧?因为只要我死,等于所有职业一起下线,到时候『革命家』和『处刑人』的破关条件就会自动达成。」 「…………」 「不过我先声明──就算真的变成那样,我也会用勇者的技能继续留在游戏里。理由呢……呵呵,你懂吧?『因为对我来说,在游戏中赢过你,已经不能满足我了』。我要从你的肉体、精神、人格、根本,把你这个人毁了破坏殆尽。不做到这个地步根本无法回敬你让我受到的屈辱。 所以了──你可要放声叫出好听的声音喔,垂水夕凪!」 随著这声吆喝,月咏高高举起终端装置,将双刃大剑实体化。光论刀刃的尺寸,就有一股和他本人不相上下狂气满溢的杀意。月咏就拿著它,高举至头顶后挥下。 「唔……!」 我在情急之下,摆动女仆装的裙子,往右闪躲──但当风压扫过皮肤的瞬间,笔直落下的刀刃竟在石板路上劈开一道数公尺长的裂痕……怎么会有这种乱七八糟的威力啊?就算我用「力量」提升身体能力,正面接下这一击也一定会粉身碎骨。 我的脸出现轻微的痉挛,相对的,月咏却是一脸欢愉地大笑。 「呵呵……!怎么啦怎么啦?你就这点程度吗,垂水!这算是前所未有的威胁?这就是足以让斯费尔崩毁的异类?就你这样?别开玩笑了,立于斯费尔顶端的真正天才,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你给我滚一边去,垃圾!」 「啧……真是够了,唧唧喳喳的吵死人了!你不说话就不会呼吸了吗!」 月咏挥剑横劈,并以猛烈的速度乘胜追击。我一边后退拉开和他的距离,一边想尽办法在脑海里回溯ssr的「战斗方式」。 ……没错,我确实没有职业。也没有技能。跟他比能力值更是惨败。 但是这个世界──「ssr里有pt」。 「唔……!」 我看准月咏攻击的空档,使尽力气踢他的身体,然后利用反作用力,往一旁的地面滚去。月咏似乎觉得这是大好机会,随著嘴角上扬,快速靠近我。 「看来你总算准备好赴死了,垂水!呵呵,不过你放心吧!我不会这么简单就杀死你!我会一点一点,慢慢搞死你──」 「谁要被你搞死……啊!『购入处理:对象「石板」』!『同时「收纳」』!」 「──什!」 趁著月咏跨出一大步的瞬间,我单膝跪地,将手贴在地面上,买下「他『著地地点』附近几公分的地板」,接著「收纳(close)」在终端装置里,让那块地从世界上完全消失。他因此大大失去平衡,绊了一脚,眼看就要往前倒下。 ──不过…… 「哈……你可别以为用这种小伎俩就能抓到我,你这个垃圾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秒,「月咏即将倒地的身体以不自然的方式弹起,他转了个身,就对著我进攻」。他那姿势的变化已经乱七八糟到让人觉得莫名其妙了。就算购入「重力」和「风压」,那异常的轨道还是难以解释。 感觉……没错,感觉就像被改造成别种东西一样…………等等,「改造」? 「怎么?你已经知道了吗?──呵呵,没错。我用了『合理改造』,『在你和我的武器上附加强烈的引力』。这么一来,你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 月咏再度挡住我的去路,他嘴里说的是ssr中「处刑人」特有的职业技能名称。「合理改造」──能给予任意道具追加效果,是一种很方便的技能。既然设定了「引力」,就代表我和他的行动会大幅度受到限制。对想要尽快逃离的我来说,无疑是严重的妨碍。相反的,对想折磨我的月咏来说,却是极度欢迎的「枷锁」。 如果可以,我恨不得立刻丢下武器……话虽如此,现在却没有余力、也没有多余的pt让我重买武器。 「──该死!我都已经没时间陪你闹了……!」 「搞什么啊?垂水你真无情耶……我明明这么想见你耶。呵呵,而且你说什么?没时间?你看起来很急耶。」 「如果你跟未冬她们(那些家伙)勾结,那多多少少知道吧?我可不打算详细说给你听。」 「呵呵,真是冷淡耶……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唉,我不行了。可笑到我实在忍不住了!我说你,看一下你的终端装置吧。看看你最在意的『时间』……『现在走到哪了』?」 「什么……?」 月咏挑衅的语气让我紧皱眉头,我保持著对他的戒心,视线稍稍往下……光是这样一个小动作,我便马上明白一件不得了的事态正在发生。 因为────「终端装置上方的时钟正以疯狂的超高速度往前刻划时间」。 「啥……!这、这是……怎样啊!到底是怎么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终于发现啦?真是没意思! 听好了。其实啊,当我听她们说你『没有多少时间』,我就准备了一个小小的礼物要送你。没错──这就跟你上次打的歪主意一样,『ssr的时间可以用pt购买』。既然可以静止,当然也可以『加速』。 说得再详细一点……呵呵,就是这么一回事。『只要我和你之间距离在半径十公尺以内,这里的时间就会加速成正常的五十倍』。」 「五十……倍……!」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对啦,我就是想看你这副表情!那你猜猜看,我们从刚才到现在总共打了几分钟?就算你有办法从我身边溜走,那到底会是什么时候呢?呵呵,这是你以前那般瞧不起我的回礼。尽情收下吧────喝啊啊啊!」 说完这段话,月咏挥下伴随著轰隆声与惊人风压的双刃大剑。我敲醒已经僵直的思绪,好不容易专心在闪避上──但由于刚才被附加的引力,我无法自在地行动。铃夏也从后方以射击掩护我,不过担任刺客角色的月咏防御力(能力值)实在太高,射击对他并没有多大效用。 「……唔……!」 在这样几乎是单方面的攻防下,我们不知不觉已经不在小巷内,而是回到大马路上。我身在不断尖叫、不知应该逃向何处的npc居民之中,对方却是固执地不断对我挥下手中的剑。 「啧……购入处理:对象『墙壁』!『收纳』后立刻『开启(open)』!」 「啊哈哈哈哈哈!不堪一击,太不堪一击了!所以我早就说了,你抵抗也没用!」 我在情急之下,利用手边的石壁当盾牌,却在一瞬之间无情地遭到粉碎,甚至没拖到时间就消失了。看样子不管我怎么做,面对「持有全职业」加「刺客角色」的能力,根本无计可施。无论我想出什么策略,他都能不放在眼里,凭力气捣毁。 最后── 「呵呵──这样你就玩完了,垂水夕凪!」 「锵」的一声,一道低沉的声音响彻周遭,我们已经完全进入短兵相接的状态……不对,我错了。一旦双方变成这种状态,基础能力值较低的我就没有胜算,所以我们不是「进入」,而是我「被迫」如此才对。 「垂、垂水……!」 铃夏悲痛的声音重重敲打著耳际。以她的个性来说,那道声音中难得感觉不到她的从容,我听了,这才深深感受到现状有多么严峻。 …………该死的混帐。 「契机」……「只要给我一点契机,我对该怎么立刻逃出这里,就有眉目了」── 「……嗯?」 这时候──我察觉眼前的月咏微微皱了眉头。那双淤积著狂气的眼眸,突然从我身上挪开,看向别处。 我察觉有异,于是追著他的视线…………没想到那个地方居然是一幅「远远超越我的想像的光景」。 「啊哈──!你们怎么啦?如果只有这点程度,我一瞬间就能了结你们了……!」 「…………啊?」 随著一道破碎的巨响传出,一般住宅的门口就这么崩毁,从瓦砾中现身的人,是「十六夜弧月」。一头深褐色头发、有刺青、身穿红色衬衫,而且打扮还是一样很像小混混的战斗狂。他手上戴著ssr的终端装置,不知道为什么超激动地拿著手枪,追著往前逃窜的壮硕男子们(npc)。 然后,激动的十六夜最后跑来我们身边── 「啊啊?……你是怎样?未经许可,不要挡著本大爷的路!」 「唔啊啊!」 ──他毫不犹豫对著正好挡在前进方向的月咏扫射,「完全不看站在一旁的我」,在一瞬间就消失在远方了。 「…………」 我看著他的背影,一愣一愣地将右手放在脖子上……「又来了」。继司书和姬百合,这是第三次发生「对我有利」的情况了。而且这次的时机可说是决定性地好。那个十六夜──虽然自我意识过剩,又有点怪──居然没有缠著我,直接消失,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这其中肯定「有什么」。 不过……在现在这个时间以五十倍速流逝的情况下,也不能悠哉地思考这件事。幸亏十六夜杀出来捣乱,月咏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我身上了。我期待已久的「契机」就这么不知不觉准备好了。 「唔……垂水,这边!」 与此同时,始终在附近屏息以待的铃夏跑到我身边,不由分说就抓住我的左手。我回握住她的手,并利用终端装置发动「力量」,右手接著开始蓄力。 「──喂,月咏。你说你对这把剑附加了『引力』是吧?行啊,既然这样,我就把『这整把剑』送给你……心怀感激收下吧!」 我使尽全力将手里的长剑扔向远方──下一秒,月咏被强烈的引力拉走,我们的视线也就离开了他,并迅速远离现场。 # 从我们遇见胧月咏,一直到完全撤退为止,所用的「实际」时间是四十一分钟。 这段期间,换算成变动ssr以及gra流逝的游戏时间,则是「大约三十四个小时」。 ……这是我们好不容易逃脱结果比想像中还糟的pvp之后的事。 『你想在一个能静下来的地方说话吧?那我就带你去一个珍藏的好地方!』 铃夏自信满满地这么说后,在前头领著我走了十分钟,来到某个熟悉的建筑物前面。那个建筑物有著贯穿云朵的压倒性威容。也是有著庄严氛围的ssr心脏地带。没错,这里就是──钟塔。 「……呵呵,好久没来这里了。」 铃夏对著困惑的我招手,以兴奋的步伐踏入钟塔内部,来到中央的梁柱,轻轻伸出她的右手。下一秒,柱子表面浮现某种「认证画面」,随后这附近回响著一道「嗡────」的电子音效。 当声音停止──刚才还没有的「门」,就这么出现在视野中央。 「呃……这……这是什么啊?」 「呵呵,吓到了吗?其实这个钟塔的中心是『系统区』喔。虽然包含在ssr的世界内,却算是外部……就是这种感觉的地方。所以在这里,探查类的道具也找不到。」 「噢,这样啊……那的确是很适合。」 我以冷静的口吻这么说,其实内心早已雀跃不已,就这么走进门内……这……这个该怎么说呢?就是那个嘛。塔的内部有隐藏式门扉,还有无人知晓的秘密基地,这种东西就是很浪漫嘛。嗯。 我走进门内,里头是一片面积不小的空间。不对,与其说是空间,其实根本是「房间」。有又大又舒适的沙发、附带床幔的床,在房间一隅的窗台上摆满了一整排可爱的玩偶,甚至还有衣橱跟室内装饰……总之是个非常有女生房间的感觉。 「哼哼哼──怎样啊,垂水?很棒吧?」 铃夏说著,双手轻轻交叉在胸前,并自豪地挺起胸膛。 「我在之前的ssr里,跟你见面之前就是一直住在这里。刚开始真的什么都没有,只是个纯白色的空间……但我拚命赚pt,才有这么多东西。因为胧月咏(那个人)至少不会对我的东西出手。」 「哦……所以这里算是你的房间了。」 「就是这样……哼哼,你可要觉得光荣,垂水。如果把那个人也算进来,这个房间从来没有异性进来过。你是真真正正的第一个人。」 「…………」 ……不是啊,就像你看到的,我的外表是个女孩子耶…… 算了,先不闲聊了,我做好心理准备,决定踏入铃夏的房内。进入房内的瞬间,轻抚著肌肤的「空气」很明显变了调,有一股内心酥痒、让人静不下来的感觉。说到异性的房间,我已经因为雪菜习惯了,但不知道是不是系统不同,还是刚才听了那些话,我的免疫力好像没有启动。 事情就是这样,我带著若干羞怯,坐上沙发。 「啊──累死了……我要稍微躺一下喔。」 相较之下,从刚才开始看起来就有些困的铃夏没有坐下,而是选择躺下。她穿著哥德萝莉风的服饰,摇摇晃晃走到房间角落,来到宛如会出现在童话中附有床幔的床铺旁,就要一跃── 「……咦?」 ──却在跳上床之前,停止了所有动作。 她发出细细一声困惑。同时不知所措地对我投以一道求助的视线,弄得我也一阵不解,从沙发上起身,来到铃夏身旁。我顺著她的意思往床上看……下一秒,便知道她想说的事了。 ……是啊,这样的确没办法扑床。 因为──「床上已经有人先躺上去了」。 「呼……嘶……嘶…………」 那是一名安稳熟睡的少女。白银的长发像一片大海散在床上,少女的身体彷佛被包覆其中,胸口以一定的速率上下起伏,是个面容稚嫩的电脑神姬。 「……冬……冬亚……?」 睡在床上的人,正是冬亚。 等我解除暂时的混乱,我带著铃夏往沙发移动。 顺带一提,这间房间是以铃夏「一个人」生活为前提打造的,当然是没有桌子两侧放著椅子的这种摆设。只有一张偏大的单人沙发正对著漂亮的木制茶几放著。 话虽如此,如果是现在的我(秋樱)和铃夏,还算是勉强可以并排坐著的大小,所以就算稍嫌拥挤,我们还是两人一起坐下。 「──所以……」 一道宛如气音的声音,就在耳旁嘟囔著。 「冬亚(那家伙)在这里,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企图呢……?」 铃夏一边说著,一边悄悄将双手交叉在胸前,同时小声发出不满的低喃。每当她不安分地动一下,我的左侧就会传出一股酥痒的奇妙感受,但我用理性设法压抑著,右手攀上自己的脖子。 ──对于冬亚在这个房间里,目前知道的事情不多。 话虽如此,也不算全然无知。首先第一点,我们这次的邂逅,毫无疑问是「设计好的局」。既然这个地方是铃夏所说的「系统区」,那冬亚就不可能是碰巧在这里。 第二点,看来她是ssr的「玩家」。毕竟冬亚的左手腕上戴著只有地下游戏参加者才会有的终端装置。她既不是随处可见的npc,也不是站在保持距离的立场的管理者,而是以一个玩家的身分参与ssr。 然后──是最后一点。 「……就是那个『无法调查(immortal)』的标示吧。」 我随著叹息拋出这句话。 所谓的「无法调查」标示,是指我刚才从终端装置买了便宜的调查类道具,用在冬亚身上后,显示在画面上的「警告(alert)」。问题不在于能否取得情报,而是打从一开始就无法锁定冬亚调查,是一种非常彻底的防卫机能。换句话说,是「不干涉」。 这件事代表著什么──答案只有一个。 「唉……应该是那样吧。简单来说,『冬亚就是玩家b』对吧?」 「……是啊,这点应该没错。不然无法解释那个标记会出现。」 「嗯嗯。也就是说……冬亚是执行这场复仇计画那边的人,也是在变动ssr里拥有超过10000pt的强悍玩家,然后还顺便在我的房间里睡觉……嗯,说到中间我都还算懂,可是最后一点,难度一口气就提高了耶。」 「嗯……的确是。如果是像月咏那样,要来妨碍我们的行动,那就另当别论,可是她只是一直睡啊。」 我偷偷看了一眼床铺,只见冬亚还是一样,发出平稳的气息沉睡。她的睡脸天真无邪到会让人不禁忘却复仇啦、游戏啦这类事情。虽然她的身型看起来非常稚嫩,依旧跟其他电脑神姬一样,可爱到令人难以置信── 「垂──水──?」 「唔哦!」 ──这时铃夏突然探出身体,整个人挡住我的视野。 她就像要斥责我,近距离睁著血红的双眸,直盯著我,随后鼓起腮帮子,那份让人没由来就想摸摸她的头的可爱程度,还真有点可怕。 「我……我没想什么喔。」 「哼,最好是。来到女孩子的房间里,却直盯著其他女孩子,真是离谱。你只要一直看著我就──呃,不对!」 「……呃……什么不对?」 「全都不对!慢著慢著,刚才的不算,全部不算数!这个,我想想……对啦!你只要像舔遍她全身一样,看著她就好了!」 「不是,你也太极端了吧!」 看著出卖妹妹的妹妹……等等,我才没有一直盯著看。 不管怎么说,现在没时间做这种没营养的争论了。毕竟冬亚的情况也是,我们根本还没好好斟酌过从姬百合那边听来的情报。如果不先解决那个复杂的状况,ssr就不会结束。就算是为了挽回被月咏耗损的时间,我也必须尽早掌握破关的关键。 ──我清了清喉咙,将少根筋的话题导正回正轨。 「那我们先照顺序来思考吧,铃夏。首先……我想想,来整理现状吧。 这次的ssr形成『三强鼎立』势力图。形成这种状况的玩家当然也是三人,详细情形是这样──除了神官职,独占了所有职业的玩家a;持有超过10000pt的玩家b;还有虽然还没满足破关条件,却是要角的玩家c。」 「没错。所以至少a和b看起来可以迅速破关……可是很遗憾,a因为b的关系,没办法『自杀』和『释出道具』。然后b被c『催眠』──说得精准一点,是被变成『无法动弹,但也不接受外界干涉』的状态……反正就是所谓的定身状态。a和c无法打倒彼此,只好在互相牵制的同时,比谁最快赚到pt。」 「是啊,就是这样。所以这不管怎么看,变动ssr是这三个人独占鳌头,要是用普通的做法,我们只能等著被猎杀……不过这种事『在一开始就知道了』。毕竟这是gra的基本规则,事到如今已经不会惊讶了。」 在gra中,「所有的变动游戏都是从按照正常做法无法破关的状态下开始」──因此玩家(我们)必须妥善运用每个游戏只能用一次的秋樱的「地下世界干涉能力」来应对。 我看著铃夏鲜红的双眸,继续往下说: 「简单来说,只要有一条透过『一次改变』,便能走到最后(clear)的路线就好了。问题在于要改变『什么』……反正也没时间了,想到什么就一一列举出来吧。」 「好啊,看我一说就中!我想想喔……假设喔,只要c脱离游戏,b就会醒来对吧?那你『用秋樱的能力,把我跟冬亚的立场对调,你就在这个状态下,打倒c怎么样』?」 「可行。」 「嗯──是喔,不行啊。我还以为这个方法很不错耶,但怎么可能一说就答对…………呃,咦?慢……慢著,垂水,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可行啦……但也只是『理论上』可行。」 「?」 面对歪著头的铃夏,我轻轻抬起右手,慎重地开口: 「如果一切都照你所说的发展,的确有办法破关……可是c的pt比我们多很多。而且如果实际进入pvp,『a──也就是月咏毫无疑问会去帮c』喔?毕竟c落败就等于b获胜。那家伙肯定也不希望这样……这么一来,要正面取胜就难了。」 「呣……唔,什么嘛,到头来就是不行嘛。那下一个……我想想,如果要安全起见,就是『垂水取代玩家c』了吧。我是觉得胜算好像有点小,可是c也没什么输的机会嘛。」 「嗯……如果再给我多一点时间,这个方法其实不坏……但我是觉得乾脆不要取代别人,靠我们自己赚pt取胜怎么样?『用地下世界干涉能力取得「终焉」,再来只要想办法赚到10000pt,使用技能就好了』。」 「之后再想办法……啊!你……你该不会想跟我说,只要变卖这房间里的『所有东西』,就绰绰有余了吧!」 「…………不不不,我怎么会这么想嘛。」 我是不打算说出来,但确实想过。 见我错开视线,铃夏不断眯著眼睛看我,腮帮子也鼓了起来。 「你这个人实在是……马上就打歪主意……而且这个办法不可行啦,不可行。我说过这里有一半是『外面』吧?所以这个房间里的东西,会全部变成『从游戏外拿进来的道具』。在之前的ssr也是这样,这种道具基本上都是0pt。」 「噢,这样啊。那靠自己赚10000pt就很难了……反过来说,『玩家持有的「终焉」技能有没有在市面上流通啊』?就算价格有点贵,只要靠秋樱的能力增加pt,不管是要买还是要用,都绰绰有余吧?」 「这也不可行。那个技能全部只有七个玩家持有。如果是其他玩家,应该姑且可以买……但我觉得不会有人卖喔。因为这样很不自然啊。『可以请你用50000pt把「终焉」卖给我吗?』有人答应的瞬间,我就只看得到世界(游戏)步入末日。」 「唔……的确是这样……仔细想想,增加太多pt也很危险吧。毕竟这是个可能实现『获得5000兆pt后,买下整个世界!』的游戏,要把某种程度以上的事情,当作包含在禁止事项当中比较安全。不过这么一来……嗯──」 「唔……唔唔……啊啊,讨厌!这个状况实在太棘手了啦。都怪那三个人僵持不下,不管我们怎么行动,感觉都会适得其反。」 「…………」 铃夏胡乱搅著那一头粉色的长发,我则是在一旁微微低著头,仔细思量……铃夏说得很对。我们是能提出几个行动方针,「但无论选择哪个,不确定要素都太多了」。除了禁止事项,还有错综复杂的三强鼎立。那是个想尽可能回避不走的「地雷区」。 但是很可惜,事实上我们「根本没有时间绕远路」。因为跟胧月咏pvp,造成庞大损失的影响,变动ssr「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四十个小时」。过了四十个小时。再加上roc的结果,合计就是「六十五个小时」。换句话说,「濒临gra的整体时限,还剩下不到十个小时」。事到如今,已经不能选择慎重又缓慢的办法了。 所以──所以我觉得,现在还是只能在本来就最接近胜利的三个人中,挑「某个人」互换立场了。这么一来,就能根据条件,快速攻略变动ssr。这点是毫无疑问的。但……问题在于,「要选谁」? 我到底要取代谁才好……? # 由于思考完全碰壁,我们决定休息十五分钟。 『~~~~?』 仔细侧耳倾听,就会听见一道愉悦的哼歌声和唰唰水声从隔壁房间传出。刚才铃夏只留下一句「我去冷静一下脑袋」,就这么离开房间,大概是立刻跑去冲澡了吧。其实准确地说,是使用「洒水器(sprinkler)」道具重现的「疑似莲蓬头」的物品,但其实也没差很多。 所以那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一个人被留在这里的我。 既然是休息时间,就要停止思考──当我有这么干劲十足的想法时倒还好,但就算要放松,我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话虽如此,要是不做点什么,脑海里马上就会闪过「时限」这个恶魔单字。 「……受不了,难道我就没办法好好休息吗……」 我随著叹息吐出自嘲的怨言,随后决定离开沙发,转换一下心情。我一边摆弄著淡紫色的中长发,一边往还是一样安稳睡著的冬亚走去。没想到── 「嘶……嘶……嗯……嗯…………唔呀…………呜呜…………嘶……嘶……」 「──嗯?」 见冬亚的呼吸突然紊乱,我忍不住看著她,她一脸无邪地沉睡著,但她的额头、锁骨一带都有些微的汗水渗出。说不定她觉得有点热。房间内的气温其实算舒适,不过既然她一直被包在被子里,感觉当然不同。 所以────我将双手轻轻交叉在胸前思索。 「我看还是机灵一点,替她换上新的衣服比较……不对,不行吧!」 一道可人的声音否定脑海里浮现的想法。 对……对啦……如果我是个纯正的女孩子,这点小事要做也无妨。但是非常遗憾,我,垂水夕凪──现在只不过碰巧是个美少女女仆──内在是个普通的男高中生。在讨论伦理之前,我想理性大概保不住。 「事情就是这样,你现在用这个将就一下吧。」 更衣的部分等一下交给铃夏,我决定先帮她擦乾额头上的汗珠。我拨起冬亚的浏海,露出那白皙的肌肤,眼前的美少女因此动了一下,我在心惊胆颤之中,拿著手帕慎重地── 「嗯……嗯嗯呜……嗯啊……」 「唔!」 ──尽管对方在我碰触到的瞬间,吐出艳丽的气息,让我差点停止呼吸,我还是设法心无旁骛地继续作业。擦完所有看得见的汗水后,我也替她整理好睡乱的衣襬。 其实这点小事还在常识的范围内……但加上冬亚毫无防备地沉睡的事实,无论如何便让人有一种「在图谋不轨」的感觉。 「……早知道会这样,一开始全都交给铃夏就好了。」 「什么?奇怪,垂水你刚刚在叫我?」 「我叫了……呃……搞什么,是你啊。你已经回来了吗────呃!」 当我听见背后传出声音,不假思索回过头的瞬间,本来已经要说出口的话就这么消失。 ──不是啊……因为这个不管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还没彻底弄乾的湿润长发。露到极限的手臂和大腿。清楚贴合身体而勾勒出的圆滑、煽情线条。再加上刚洗完澡特有的扑鼻甘甜香气──没错,换句话说,简单地说…… 「现在我眼前的画面是,铃夏只围著一条浴巾的冲击性模样」。 「嗯?……怎……怎样啦?你怎么啦,垂水?」 铃夏愣在原地看见我,首先眨了眨眼。接著像是在想什么,「嗯」了一声后,双手交叉在胸前思考。她这时候才发现,手边传来的「触感跟平常不同」,因而不禁抖动双肩。接著她在微微的颤抖中,战战兢兢地缓缓将视线往下……几秒后,终于了解事情的全貌。 她的脸迅速红到耳根子去。 「────!咿……呃……啊……不……不、不是!不是啦,垂水!我平常冲澡之后,喜欢好一阵子先不穿衣服,一边吹头发,一边喝牛奶。然后我刚才有点松懈了,才会顺著平常的习惯去做──呃,不对啦!你要看到什么时候啦!」 「什……什么!因……因为你突然开始解释啊……!」 「烦……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大概是羞耻程度达到某个临界点了,铃夏不是找个地方躲起来,而是顶著那张红润的脸,逐渐往我这边靠近。接著她抓住我的手,将那对粉色的唇瓣凑到再差一点就会碰到的极近距离。 「请──请你忘了!听到了吧,垂水?把你刚才看到的全忘了……!」 然后说出这句话。 唉……先不论我是不是真的能忘掉,但如果要把刚才的意外事故当成没发生过,那我倒是非常赞成。我为了把注意力从铃夏身上挪开,刻意往冬亚那边看去,然后以夸张的幅度点头…………咦? 「──你先等一下,铃夏。」 「咦?……呃……呀啊!尼、尼要干啥么,垂水!」 见我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铃夏在惊愕之中发出宛如尖叫的抗议声。但我现在没有余力顾及她。我彻底忘记自己直到刚才为止的害羞动摇,「拉著铃夏的手来到冬亚身边」。 接著,当她的指尖触碰冬亚的「终端装置」,那一瞬间──「问题光景」再度产生。 「……咦……?垂水,这是……这个难道是……」 「对,没错……『启动了』。」 ──没错。铃夏因为混乱而不断乱动,碰巧碰到冬亚的终端装置时,前方出现了一个很小的「投影画面」,我并没有漏看。 不……不对,以触控方式启动终端装置是基本概念,如果是其他人,我根本不会留意。但如果是「无法调查」的冬亚,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终端装置干涉能力不受『无法调查』影响吗?」 「你……你先等一下……嗯──好像没这么顺利。我的确是可以干涉,可是购入处理或技能什么的,这些重要的功能都被锁住,我动不了。」 「……这样啊。那么──」 「哼哼,不过现在灰心还太早了喔,垂水──这可是『好消息』喔。」 我以为又要回到起点,还灰心丧志,铃夏却对著我,扬起嘴角笑道: 「因为你看嘛,就算不能动到细节,如果『有办法干涉,就有可能「关闭电源」』啊。我可以暂时『关掉』冬亚的终端装置,让道具效果消失。」 「……呃!铃夏,这是真的吗!」 「是啊,千真万确。哼哼,你以为我是谁啊?」 铃夏自信满满地点头,我则是睁大双眼,右手缓缓攀上脖子。 ──铃夏的「终端装置干涉能力」可以实质将冬亚的终端装置无效化。 能获得这条情报,是非常大的进步。毕竟就是冬亚的终端装置封住玩家a胧月咏的「自杀」。如果能用铃夏所说的「关闭电源」封住冬亚的终端装置,当然就能让该道具暂时丧失效力。换句话说,「束缚住月咏的限制就会消失」。 接下来事情就简单了。「只要用秋樱的能力,将我和月咏的『立场』连著设定一起替换,再像原本的ssr那样,贯穿自己的胸口,使hp归零即可」。 「应该没有问题……这么一来,就能在一瞬之间攻略变动ssr。」 「是啊。对啊,就是说啊!我刚才也想了一下,没有什么需要依靠运气(赌博)的要素。整个策略直到最后都完全成立。我本来还以为很复杂,没想到还有这种漏洞啊!」 铃夏的语气夹杂著欢喜与兴奋,用力肯定我的话……唉,这次应该没错了。如果我跟其他玩家替换设定是禁止事项,那么这个游戏打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在时间内破关,而且若不能干涉冬亚的终端装置,那我们早就输了。既然我们现在还在游戏内,应该可以认为这条路是「对的」。 换句话说,变动ssr的(沙沙)最快破关方式,就是抢夺玩家a的立场(沙沙)── 「呃…………咦?」 ──当下,我听见参杂在思绪当中的细微「杂音」,不禁抬起头。 在gra开始之前,和未冬、冬亚对峙时,我也感觉到相同的声响。只不过这次的杂音真的只在一瞬之间,当我察觉时,已经连余音也消失了。 什么……那到底是什么? 「嗯?垂水,你怎么摆出一张苦瓜脸啊?多亏有我,好不容易找到攻略方法耶,你应该再高兴一点啊……呵呵,这是我的功劳!」 「是……是啊……你说得对。那么我在开心之余,可以说一件事吗?」 「对我?干嘛?是压抑不了的谢意吗?」 「有点不对……不,根据场合,可能也不能算不对,但我不是要讲这个。 铃夏……『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从刚才开始是什么模样』?要是闹得太凶,很『危』──」 「唔!不、不、不……不准看!」 铃夏似乎是想起来了,她的脸颊唰地一下泛红,一边将手放在胸前,一边迅速跟我拉开距离。她有好一阵子只是不断呜咽,并擒著眼中的泪水瞪我。最后大概是按捺不住了,她一个转身,逃到房间外了。 …………同时── 其实我也不是被她分散了注意力──但我当时…… 完全没有发现理应失去意识的冬亚,浮现一抹「悲伤的笑容」。 # 等铃夏换好衣服后,我们便迅速开始执行计画。 说是这么说,要做的事情也只有两件。 第一,是使用秋樱的地下世界干涉能力,交换我和月咏的「设定」。如此一来,我就会获得神官以外的所有职业,同时受到来自冬亚的「诅咒」──也就是禁止自杀以及放弃、贩卖道具等非常严厉的制约。 因此我们还要做一件事,就是消除这种束缚。具体来说,是使用铃夏的特殊能力,关闭冬亚的终端装置,让那个施加制约的道具暂时失效。 只要满足这两个条件,就能用最快的速度攻略变动ssr。 而──其中一项,已经在刚才当著我的面达成了。 「唔……混帐……王八蛋……!」 在钟塔的一楼,靠近入口的开阔空间。 被绝望扭曲了自己端正的容颜,并以仇恨满盈的视线看著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胧月咏。但他的手上没握著刚才那把大剑。无论是隐形的加护,还是几乎等同外挂的复活能力,都已经不复存在。 地下世界干涉能力──利用秋樱这股绝对的力量,月咏跟我替换了「被赋予的设定」,已经完全失去面对我的优势,只是呆站在原地。 「该死……该死、该死!我还以为有这么有利的条件,绝对可以把你整得不成人形,这样岂不是我大大误判了吗!搞什么鬼搞什么鬼搞什么鬼啊!为什么会这么不顺利啊!世界这种东西,只要以我为中心运转就好了啊……!」 「啊──呃……月咏?」 「闭嘴别随便叫我垂水夕凪!……呵呵,算了,我放弃。既然这样,我就等她们复仇完毕。我要篡夺崩毁的斯费尔,到时候一定要彻底把你击溃!」 「……咦?到时候?那你现在不战斗了吗?」 「你是白痴吗!我只会参与能赢的胜负──『加速』!」 月咏拋下这句话后,毫不犹豫地跑出塔外。 面对那些极为挑衅的话语,我是不会说我完全不火大啦……但既然立场已经互换,我也没有任何理由要执著在他身上。不如说,要是追上去,也只会无端浪费五十倍速的时间。我也希望极力避免跟他接触。事情就是这样,我轻轻摇了摇头,手掌触碰那根柱子,回到系统区里面。 结果看见铃夏跪在床铺旁边,一脸复杂的模样。 「嗯?你怎么啦,铃夏?」 「咦……?啊,垂水。你没事吗?胧月咏的骂声都传到这里了。」 「啊……还好啦,你不用放在心上。反正没发生什么必须详细说明的事件……倒是你,发生了什么事吧?」 「嗯……我这边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一件事觉得『有蹊跷』。」 铃夏用手指轻轻缠绕正熟睡的冬亚的银发,以含糊的口吻继续说: 「你看嘛,冬亚不是也在变动roc里吗?」 「嗯?对啊,她是在。」 尽管不解,我还是给予肯定。铃夏不在变动roc游戏的现场,但我们往钟塔移动时,我已经从头到尾大略跟她共享了上一个游戏的情形。 「然后──我想到啊,你说你『没有实证』,但我觉得冬亚之所以会在roc,可能是为了『误导你』。你看嘛,你不是处在『很难杀死』公主的状况吗?她们藉由刻意这么做,好诱导你思考『该怎么杀』……大概是这种感觉。如果对象是冬亚,就更能搅乱你,我觉得这个理由非常站得住脚。不过我是没有证据啦。」 「…………」 「可是『这次呢』?她特地成为玩家b,而且还来到我的房间……我完全想不通到底有什么用意。只要继续走下去,我们就能照常破关,可是真的不会再有事发生了吧?」 铃夏觉得事情有些奇妙,便随意开口提出疑问。因为有一点介意,想在破关之前问一问──大概就像这种随口一提的疑问,是微不足道的问题。 ……而且实际上或许也不需要想太多。冬亚之所以会在这里,说不定只是想打发我挑战游戏的这段时间,也可能是想就近观看我们奔走的模样。追根究柢,人的行动又不一定每一样都具有意义。 只不过──即使如此,我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不自然」,这点我可以肯定。 「冬亚……公主……封印……『误导』……」 我缓缓将右手攀上脖子,再度策动已经停止的思绪。 ……误导?如果冬亚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误导,代表我选择的方法(路线)是错的吗?可是独占职业后自杀的手段,跟我攻略之前的ssr的手法一样。这没有弊端。「藉由终结自己的性命,同时完全破关」────── 「啊…………啊……啊…………!」 这时我发现的「事实」,让我的喉咙瞬间乾瘪。 「不行……这个方法不行」。在上次的ssr或许可以用这种方法破关。但那是因为「ssr是一个独立的游戏」。只要确实达成破关条件,自杀这种方法并没有任何负面要素。可是── 「这次──却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这是什么意思,垂水?」 「因为……不就是这样吗?『变动ssr只是gra这个串联游戏里的其中「一部分」而已啊』……没错,现在自杀或许可以攻略ssr。可是这么一来就『出局』了。因为gra还没结束。一旦玩家(我)死了,就等于游戏结束……!」 「呃……!怎、怎么会……不对!可是只要你还留著就行了吧?」 铃夏茫然地瞪大双眼,却又马上大声疾呼,就像要赶走错愕的情绪。 「只要封印冬亚的终端装置,你不只可以自杀,也可以释出道具。所以你把『魔王』让给我,然后再打倒我就好了嘛!说我不会怕的话,那是骗人的……可是我好歹也有这点觉悟了。」 「……不行……『没办法』。」 「喂!垂水,难道你到了这种紧要关头,还要说那种话吗!哎哟,真是的……我刚才听你说的时候,虽然没有吐槽你,你在『变动roc里,之所以想要用「杀死公主」以外的方法破关,其实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春风吧』!你要这样是无所谓!我是觉得你这样真的很帅!可是在这种时候,你多少依靠一下别人没关系吧!」 「唔…………不是,不是这样的。『问题不在这里』,铃夏。」 「呃……不……不然是怎样?」 见我想方设法挤出声音回答,铃夏的语气已不再那么尖锐。 ……的确,我的理由也包含了她刚才指出的部分。虽说是在游戏中,但必须伤害电脑神姬的做法,我说什么都不想用。 但唯有这次,却不只如此。 在考虑我的意愿或禁止事项等内情之前── 「无论是我,还是你……『一旦少了任何一个人,下一场游戏就没戏唱了』。」 「……一旦少了任何一个人,就没戏唱?」 「对……你还记得吧?ssr破关之后,接下来就是euc。『是必须把「所有」电脑神姬纳入麾下』的地下游戏……所以要是你在这里退出,『那euc将会变成打从一开始就不可能破关的状态』。」 「啊……!」 ──对,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 来到这里,gra的「特殊性」才对我们露出獠牙。「因为这是一连串的游戏,在途中犯下的失败,会接著影响下一个游戏」。我在roc时并没有特别想到这件事,不过如果春风当时退出了,很有可能会在当下就确定gra全部败北。 「怎、怎……怎么办啊,垂水!」 铃夏的焦虑终于来到顶点,她对我投以求助的眼神。相较之下,我却是稍微用了点力道抓著脖子,但心脏不断怦怦跳著,实在很恼人,让我的思考完全在原地踏步……但这也很正常。因为秋樱的地下世界干涉能力已经用掉了。唯一的王牌就这么毫无用武之地就结束了。 「既然如此──直接结束也已经没差了吧?」 「「!」」 当下,一道细微的嘲讽声轻轻地、冰冷地拍打著耳膜。 与之同时挤入视野中的人,是个浑身带刺,并把右手扠在腰际的少女。黯淡的眼神显示著她憎恨一切。身上穿著威严的军装。头上绑著与粗暴的态度完全相反的深蓝色高马尾…………没错。 「你那无聊的英雄家家酒就到此为止了。对我来说,与其死缠烂打,不如在这里投降,还显得比较潇洒……你觉得呢,垂水夕凪?」 我因为无法接受现实,呆立在原地。而这时出现在我面前的人,是另一名复仇者(未冬)。 # 「……呼,这种时候,本小姐应该说什么才好啊?」 未冬静静地站在我们面前,将左手抵在嘴边说道: 「本小姐应该说声你们很努力了,然后拍拍手吗?但那种事实在是不合乎本小姐的作风……算了,还是先跟你们打声招呼吧。」 「…………你来干嘛?」 未冬似乎已经确定会获得胜利,道出从容的话语。相对的,我却是抓紧了女仆装的裙子,硬是挤出一道疑问。 未冬听了,有些不悦地皱紧眉头。 「啊?你还问……少装傻了。当然是来结束这个游戏的啊。本小姐反倒想请教你,不然还能来干嘛?」 「来……结束游戏?」 「没错,来结束游戏……干嘛啊,不必用那种『卑鄙小人』的眼神看著本小姐吧。本小姐可没有用游戏管理员这种强硬又露骨的方法,而是以更正当的方式结束ssr了。毕竟『把冬亚变成「不可调查」状态的玩家──也就是你们说的玩家c,就是本小姐』。」 未冬装腔作势似的将左手放在胸前。她身上的军装穿得密不透风,所以我看得不是很确实,但还是能窥见她的手腕上戴著ssr的终端装置。 「……哈。」 未冬大概是看见我确认到她手上的终端装置了,她缓缓放下手臂,接著发出「喀」的一声脚步声,往我这边走了一步。 「从结论来说──你们『走错路了』。其实有几个方法可以攻略这个游戏,不过如果考量到时间限制,最好的办法是跟玩家c(我)互换立场。这么一来,败北条件就几乎会被堵死,要算pt的话,你们两个人加起来也有7000……怎样?剩下的3000pt,你不觉得这个数字的话,只要跟剩下两个玩家战斗(pvp),再怎么样都赚得到吗?」 「可……可是……这个游戏的pvp不是要用pt发动技能吗?就算能赢,我们两个也会耗损相当多的pt。我觉得应该到不了10000pt……」 「既然这样,就靠自己赚啊。你应该也知道,这个世界行情好的打工,一天就能赚1000pt。你们有两个人,所以是2000。哈,你该不会想说这样还不够吧?」 「呃……你等一下啊,这个前提也太奇怪了。你说一天……我们哪来那么多时间──」 「『有啊』……原本『有吧』?gra的时限是七十二个小时,平均分配给三个游戏,每个游戏都有一天的时间。既然这样,在ssr里用掉这点时间,本小姐倒觉得不为过。 不过──当然啦,前提是『没有因为跟别的玩家pvp,而浪费多余的时间』就是了。」 「唔……!」 未冬以挑衅般的口吻和声调,罗列所有能打击我的言语。被她钉死得这么彻底,我只能微微扭曲自己的表情。 ……和玩家c互换设定吗? 确实──这的确也是我和铃夏曾经研讨过的手段。这应该是最没有弊端,而且能安全破关的王道路线。但之所以不能走这条路,纯粹是会「花太多时间」。我们在来到这一步之前,已经消耗掉太多时间,我不得不在众多选择中,把这条路线的优先度放在最后。 「──讲白了……」 未冬抬起黯淡的眼眸,笔直盯著我的眼睛。 「你就是太在意『时间限制』,才会『急著想赢』──这就是你的败因。本小姐把游戏变得这么复杂,所以想要一步登天的人就会走错路。要是你能步步为营,加强效率……像这样按部就班玩下去就好了。」 「…………」 「噢,不过──你在roc和ssr都没伤害冬亚这件事,本小姐倒是可以夸奖你。其实这也是其中一个『禁止事项』,就算不是,如果你对她出手,本小姐可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 不过……要是你能顺便察觉『伤害电脑神姬』这件事,打从一开始就会被判出局,说不定也不会有这种失误啦。」 未冬微微扬起嘴角,依旧以挑衅的口吻说著……但她说得确实没错。毕竟要是我能早一点察觉这条限制,打从一开始就不必把自杀列入选项。 我默默地握紧双拳。 「啊……」 这时候,未冬看著沉默的我,「不知道为什么稍微低下头」。接著彷佛隐忍著什么,用力咬住下唇,她的双眼在垂落的浏海间隙中一边看著我,一边准备开口。 「…………啧!」 然而──短短的一秒后,她彷佛要逃离「某种东西」,摇了摇头后,大动作甩下包在军装下的右手。随后,她强势地抬起头来,穿过直到现在还动不了的我,并往后……来到冬亚的床铺旁边。 「总……总而言之……听好了,你已经没有胜算了。如果只论变动ssr,你是可以靠自杀破关,可是一旦这么做,就等同退出gra?所以你已经百分之百不可能靠职业破关了。」 「…………」 「说是这么说,用pt破关的可行性也是微乎其微……你的pt现在根本不到3000吧?两个人加起来应该也不到5000。这样根本不够看。所以啊──」 「……所以?」 「所以本小姐不是说了,『本小姐是来结束游戏』的啊。本小姐已经确实接受你的挑战了,而既然接受了,也决定要在『规定范围内』获得完美的胜利。不过……现在已经来到可以结束的时候了吧?在没有胜算的游戏里白白挣扎,真是情何以堪?再继续拖拖拉拉也很麻烦,既然这样,乾脆就由本小姐来──────呃……」 未冬原本滔滔不绝地要宣告结束,却戛然而止。现场陷入明显不自然的沉默,同时还有一股刺人的紧张感传到我身上。 我觉得状况有异,于是回头一看,只见── 「哼哼,这个状况真是不错。机会难得,我决定来说一句一辈子都想说一次的台词……听好了,未冬。 如果想通过这里,就先打倒我再说!」 ──铃夏那双赤红的眼眸当中浮现一股强烈的意志,她张开双手,挡在冬亚面前。 「什……什……」 铃夏的行动完全出乎未冬预料,她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整个人慌了手脚。最后她静静地低下视线,对著眼前的铃夏拋出尖锐的问题。 「唔……你这是什么意思,二号机(你)?想把冬亚从本小姐身边抢走吗?」 「哼,明明是比我还要晚很多出生的三号机(妹妹),居然对著我这个二号机(姊姊大人)问『什么意思』,还真是有礼貌啊。问我什么意思?当然是要『妨碍』你啊。」 「妨碍……?本小姐倒觉得你只是站著不动。」 「哼哼,不尽然喔。其实我刚才用我的能力,把冬亚的终端装置无效化了。所以就算你把她叫醒,也没办法马上赢喔。」 「什……什么?这算什么啊……就算你做这种事,也完全没意义吧!」 面对铃夏一脸得意的发言,未冬烦躁地吼著。 「这么做根本没用啊!先不论她现在是没有意识的状态,只要本小姐叫醒冬亚,终端装置的主导权马上就会回到她身上!用你的能力的确可以暂时抵抗……但也就这样!只是这样而已!本小姐有说错吗!」 「你『没说错』……不过啊,未冬,我反问你,如果『只有这样』,又有什么不可以?」 「…………啊?」 「你说得很对。我能做的事情,顶多只有妨碍你们的行动,延迟冬亚破关的时间。简单来说,就是纯粹的拖时间。不过──这样有什么不好?拖时间也是一种正当的战略啊。」 「拖时间是战略?……哈,这种话听起来只像是藉口。这太离谱了吧?不过是拖了一点时间,状况又不会因此急遽好转──」 「『会好转喔』。唉,你可能不知道吧……我想想,举例来说……嗯,这纯粹是『举例』──当你跟一个『只要拖到时间,就一定会找到突破手段的最佳伙伴一起组队,我就非常推荐这种方法喔』。」 「────唔!」 铃夏以一副乐在其中──又或者说,是以公开一个重大秘密般的口吻说道,同时还用恶作剧般的视线看我一眼。我看了之后,睁大双眼,以缓慢的动作,抬起右手。 ……全身就像铅块一样重,但这已经不重要了。无关紧要了。 我逼得铃夏(那家伙)说出这番话,却束手无策,只能结束游戏,这样的结局太荒唐了。 「有没有……有没有什么转机啊?」 我轻声低喃。有没有……没错,有没有我漏掉的其他手段?职业破关的条件已经被间接封死,对方还断言获得10000pt的机会已经接近绝望。但真的是这样吗?现在这个状况已经是无力回天的最终结局(无计可施)了吗? ──我还是重新整理一下现状吧。 我和「玩家a」胧月咏互换了立场,取得神官以外的各种职业,以及冬亚设下的制约。不过现在那个制约以铃夏的能力压制住了,我现在可以「自杀」,也可以「让渡、贩卖道具」。 不过──虽说实际上能做到这些,道具栏里也没什么称得上特别的东西。看起来能卖的东西只有那把大剑,就算把这玩意儿换算成pt,我跟铃夏合计起来,顶多也才6000pt。这根本不是靠时间就能弥补的数字,就算要靠pvp掠夺,这里也只有电脑神姬。 「……放走月咏可能是错的决定。」 事到如今,后悔才掠过我的脑海。我记得他好像连5000pt都不到,但就算这样,也毫无疑问是个能轻松增加pt的机会。毕竟他是跟原本的我互换设定,他现在应该没剩什么战斗能力。不只pt少,连职业技能和「终焉」都没──────呃…… 「…………『终焉』?」 我突然卡在「某件事」上,再度念出这个单字。 「终焉」技能。这是只有ssr的七名玩家拥有,市面上完全没有流通,为了「世界终焉(game clear)」而存在的技能。但这个技能却打从一开始就不在我和铃夏的终端装置里。 我之前一直没有细想──不过「这不是有点奇怪」吗? 不,表面上我当然明白。简单来说,包括我们失去「终焉」技能在内,都是未冬说的「特定状况下」吧。 不过……就如游戏导览也有明确记载,「七名玩家都被赋予『终焉』技能」,这是ssr的「基础设定」。既然导览没有修正,代表「变动ssr不可能没有沿用这个设定」。 既然如此,没错,我和铃夏的「终焉」技能「并非『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而是『被抢走了』。这么想比较妥当」。我们两人的破关条件在「其他人身上」。如果是这样,要创造这个状况,「终焉」的数量并不会改变……倘若真是如此,那么这个「其他人」会是谁呢? 「终焉」技能完全没有在市面上流通。「照理来说,玩家之间也不会买卖」。 这么一来,这个非常贵重的技能移动到他人身上的合理解释── 「难……道说……」 ──「也只有魔王的『强制徵收』能胜任了」。 当下,我一边听著怦怦狂跳的心跳声,一边以颤抖的指尖操作终端装置。接著看向紧接著道具栏的下方,也就是自己持有的「技能一览表」。 结果────上头这么显示: 「终焉」:10000pt:您将成为这场游戏的赢家。 「终焉」:10000pt:您将成为这场游戏的赢家。 「终焉」:10000pt:您将成为这场游戏的赢家。 「唔……!」 我看了好几次还是一样。「我有三个『终焉』技能」……我就知道,果然是这么一回事。既然「终焉」的数量是七个的这件事实没有变化,想要以合理的理由抽掉我们的胜算,就只能利用魔王的「强制徵收」了。既然如此,我和铃夏的「终焉」打从一开始就只有可能是移动到这个装置上。 「──喂,本小姐问你,你从刚才开始在干嘛?」 「咦?」 突然有人靠近并出声叫我,我在惊愕之中抬起头来。只见直到刚才为止,还在跟铃夏大眼瞪小眼的未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我的眼前。 「用这么认真的眼神盯著『终焉』技能……简直莫名其妙。又不是你盯著它,效果就会改变。而且有这么多个,又没啥用。」 「……嗯?你这句话是认真的吗?」 「唔?对……对啊,当然是认真的……怎样啦?本小姐有说错吗?」 「不,没有,我没说你错喔。就算盯著看,耗损的pt又不会变少;就算有三个,也不会有什么优惠。不过──」 我说到这里便先停下来,然后不怀好意地扭曲嘴角,突然把视线往后扔。 「──欸,铃夏。你说过吧?『终焉』技能完全没在市面上流通。」 「咦?啊……嗯,对啊。因为要是能正常买到这个技能,岂不是会造成大混乱吗?就算这里是只有npc的世界,姑且都安装了基本人格啊。」 「是啊。既然这样,简单来说,『终焉』技能……『很珍贵』对吧。」 「咦……等……等一下,垂水。你这是……」 铃夏瞪大了眼睛僵在原地,我没有理会她,重新面对未冬。然后继续说: 「──『终焉』是具有终结世界这种不得了的效果的技能。而且稀有度高到不行。毕竟『以这个世界来说,我们参加的游戏就像都市传说一样』。而『终焉』就是在游戏中登场的虚构技能……同时还是一种强到犯规的奥义,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人的认知吧。所以这玩意儿『铁定能卖到天价』。」 「这……这是……错的!怎么能这样!」 尽管未冬的语调显得有些慌张,依旧明确否定了我的话语。 「『终焉』可能真的是稀有技能。可是一般店铺怎么可能经手这种东西!就算你弄了个拍卖会,有没有人买都很难说……再说,不能实际试用效果,你要别人怎么相信你这是真的!」 「哦,原来如此啊。那也就是说,如果是精通一般店铺不会买的非法道具,又有能力支付费用,而且打从一开始就相信我们的人,就不成问题了。我可以这么理解吧?」 「唔……或许……是这样没错……可、可是跟本没有这种人!」 「这种人──『就是有啊』,对吧,『铃夏』?」 「咦?问……问我?你突然这么问,我怎么会知……呃……啊!有,还真的有,垂水!──『情报商』!」 对,没错。就是ssr首屈一指的情报商──「姬百合七濑」。 姬百合符合所有我刚才列举出的「终焉」的「买家条件」,这点根本不必确认,已经很明确。她充分拥有身为情报商的知识和财力,以及对我们的信赖。我反倒想问,如果不选她,还有谁可以选? 「──嗯。嗯、嗯……所、所以你ok吧!」 铃夏立刻启动终端装置,联络姬百合,她的声音显得有些雀跃。 「谢谢你,七濑。呵呵,下次我会让你尽情观看垂水珍藏的资料夹(r15)当作谢礼,你可以好好期待喔!」 「……喂。」 我觉得我好像听到什么不妙的单字……总之,我们跟姬百合的交涉,一下子就成立了。铃夏使用终端装置干涉能力,直接从我的终端装置里取出「终焉」,然后开始「交易」。终端装置瞬间发出电子音,紧接著两个终端装置便开始交换pt与技能。 随后,铃夏的嘴角扬起天不怕地不怕的笑容,轻轻歪著头看我。 「弄好喽,垂水……哼哼,这么一来,变动ssr就算是我们赢了吧?」 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操作自己的终端装置,连她原本持有的pt全数让给我。就这样,当我接收所有积分的同时──我的积分总共有11032pt。 「唔…………唉──」 未冬本来气得发抖,最后随著烦躁吐出粗鲁的气息。 「好啦……算了,这场游戏就算你们赢……真是够了,本小姐想都没想过可以用这种方法破关。」 「……没想到你这么乾脆就收手了。」 「怎样啦?你现在是希望本小姐跟你争辩吗?不想的话,就别计较。」 看来她非常不情愿,极为快速地斩断了我的话语。过了一段时间后,她终于重振旗鼓,嘴角缓缓上扬。 「话说回来啊……你现在赢了就这么得意,但本小姐告诉你,游戏根本还没结束。你真的知道你剩下多少时间吗?」 「……这个……」 我被戳到痛处,视线微微向下看……现在距离ssr开始进行,已经过了四十二个小时又多一点。加上用在roc的时间,「合计是六十八个小时又多一点」。距离游戏结束的时限只剩四个小时左右。 「哈!」 未冬见我如此,再度撇著嘴角,以那双黯淡的眼睛看向我,眼神充满了窥探。 「那就等到下一个游戏再做了断吧……好好期待吧。」 她以「有些悲伤的口气」说完这句话,下一秒,就像现身的时候一样,迅速消失了……我看著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呼……」 总算是避免掉最糟糕的事态(game over)了……但都怪月咏动了卑鄙的手脚,以及这个比roc还要复杂的状况,结果被迫消耗了大量的时间。更有甚者,从roc开始感觉到好几次的那种「异样感」,我也依旧不是很清楚它的真面目。尽管多亏姬百合给的「建议」,我的预测大概有个底,却依旧「不够清楚」。到了现在,我还是没有真凭实据。 ……不过,就这样吧。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虽然会是有点不利的赌局──「我或许也只能相信了」。 「…………」 复仇。只有彼此的电脑神姬。被诅咒的能力。时间限制。禁止事项。杂音。异样感。 「为了完美终结这个只有破关也毫无意义的gra」,我到底该怎么行动才是最好的呢?什么样的结局才是最好的呢? 「受不了……这果然不是什么正经游戏。」 ──我一边这么反覆想著,一边静静地发动「终焉」技能。 『变动ssr:状态:破关。』 『耗费时间:四十二小时十二分五十五秒。』 『唯,其中有三十三个小时四十二分五十秒是ssr中的游戏效果。因此从现在起,将会进行待机(freeze),以便消耗这段时间。结束后会自动转移到最后一个游戏。』 最终章 e.x. unlimited conquest ??──3 ──我希望有人惩罚我。 我伤了重要的人,可是我没有任何能回报对方的事物,所以我只希望获得惩罚。 我真的不太对劲──居然觉得像我这样的人,能和别人一起相处。我之所以不被善待,不单单是因为那群人很坏,而是我「本来就是这种存在」。 早知如此,不如不相识。 早知如此,我像这样永远、永远被囚禁就好了。 即使如此,她教会我的感情、悸动、言语、「名字」……每一样都很重要,每一样我都不愿舍弃。我想「幸福」这个单字,指的一定是我和她一同度过的时光。 ……所以我大概……下意识地不去正视。 我自私地将自己的存在──能力──「诅咒」,忘得一乾二净。 「…………」 我隔了很久抬起始终低垂的头,眼前是一片宛如历经灾厄的「惨状」。萤幕的这边(内侧)和那边(外侧)都一样乱七八糟。而在这幅景色的正中央,露出一抹扭曲邪笑的人……却是「她」。 可是…… 「──听好了。接下来我们……要开始对你们复仇。」 寄宿在那双眼眸中的深蓝色彩,没了过往那种柔和的光晕,已经变成了表露明显敌意的黯淡色彩── # 『距离时限──还有三小时四十五分。』 「──嘿咻。嗯……这里是……屋顶?」 从gra开始之后,这已经是第三次的转黑。 经过总共三次的转移──最后一次移动也一样,体感上只是一瞬间的事,但我想,被月咏夺走的时间应该也清算完毕了──我回到了原本的地方。 我身在不断「喀啦」作响,同时逐渐崩毁的euc世界正中央。这里是煞风景的学校屋顶。我现在正俯视的这个世界,已经几乎没了原本的轮廓,以我的视线所及范围能确认的状况,还留著的建筑物也就这所学校(这里)了。 「先不管我这次也是『秋樱』……没有别人了吗?」 我晃动著淡紫色的中长发,确认了周遭状况,但很遗憾,并未看见附近有人影。在roc有春风,ssr有铃夏,每个游戏都选了与之有关的电脑神姬来当玩家,在euc中,有秋樱的确已经足够。 ……但说实话,我觉得有点寂寞。 「哈,本小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垂水夕凪。」 这时──一道险恶的声音敲打著耳朵,我转身面对声音传来的方向。并排站在与校舍门前相连的白色混凝土地上的人,当然就是未冬和冬亚。这二对一互瞪的光景,正巧和gra开始时的模样重叠。 未冬护著依旧低著头的冬亚,往前站了一步,以烦躁的语调开口: 「说实话──本小姐一开始还真没想到你有办法坚持到这一步。本小姐把游戏难易度变得非常地狱,所以原本笃定你会乾脆放弃……可是没想到居然这么难搞啊。该不会是本小姐在哪个地方放水放过头了吧?」 「啊?不……不不不,才没有。」 面对打从心底不服气,而反过来询问我的未冬,我不禁抽动著嘴角反驳……放水放过头了?别说傻话了,明明准备了好几个只要我走错一步,就会结束游戏的场面。而且我也真的差点输了一次,说不定还好几次差点一脚踩进禁止事项,再说──没错,再说了…… 「……『剩余时间』……也只剩几个小时了。」 「嗯,你这么说也对……那就折衷,当作两边都不相上下吧。」 未冬假惺惺地耸肩,以极为不在意的口吻撤回前言。接著她在一瞬间看了身后的冬亚一眼,右手顺著对角线放下。 「算了。反正不管怎样,gra会在这个游戏──也就是变动euc中结束。既然这样,过程根本不重要。无论是我们赢,或者反过来,万一你们奇迹似的以天文数字般的机率赢,重要的都只有结果。」 「……哦?原来你想过万一自己输了的可能性啊?」 「这是什么话?装腔作势吗?哈,那本小姐就『放心』了。要是接下来要和完全放弃的家伙玩三个小时的游戏,那根本『无聊到玩不下去』。」 「哼……随你怎么说。」 未冬以阴冷的表情这么挑拨我,我却是可爱地咂了嘴。我当然有想回嘴的意思,但以状况来说,她处于优势却是不争的事实。这没办法。 所以,现在不是跟她争的时候。 「那我们快点开始游戏吧──没时间了。」 为了把未冬说的「万一」拉到我身边,我轻轻扬起嘴角说道。 「──变动euc的游戏规则很简单。」 自从我对她们撂下狠话,才过去几分钟时间。 未冬快速做好准备,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启动了左手腕上的终端装置。那一瞬间,周遭顿时出现无数个画面,将位在屋顶的我们包围。画面中的内容是过去出现在所有游戏里的游戏导览页面。 未冬对这样的完成度很是满意,点了一次头后,再度看著我说: 「基本规则直接承袭原本的euc。就是所有电脑神姬会发配到附有『宝玉』的终端装置,以宝玉颜色区分阵营(队伍)的那个。」 「好……呃……嗯?我问你,你说的『所有』是──」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所有。从一号机到五号机的五个人,还有你的青梅竹马──是叫佐佐原雪菜吗?包括她有六个人。」 「……原来如此。那阵营颜色呢?这也跟之前一样吗?」 「是啊,毕竟也没有改变的必要。你的阵营是蓝色,我们的阵营是红色……对了,关于宝玉的初期颜色,是对你们非常有利的状况喔。因为除了本小姐和冬亚,所有人都是从蓝色开始。」 说明听到这里,我稍微垂落视线,陷入沉默……把所有电脑神姬的宝玉变成蓝色,就算是我赢,而且六个人里有四个人打从一开始就在我的阵营中。这么一来,只要改变未冬和冬亚的阵营,我就破关了。 「换句话说,我要在时间之内,想办法『捕获』你们两个人,就是变动euc(这个游戏)的──」 「『不是』──哈,很可惜,不是这样。应该说,这里是这场游戏唯一『变动的部分』。」 然而未冬毫不留情地盖过我的推测这么说道。接著我看她操作自己的终端装置,选取其中一个围在四周的画面,挪到自己的身后并放大。 上头的标题(title)写著──关于宝玉系统的变动。 「在你几天前破关的euc里,要改变电脑神姬持有的宝玉,就要特地使用『捕获(capture)』。消耗终端装置15%的电池电量,接触指定玩家……的这个。不过变动euc不是这样。」 「唔?什么意思?」 「本小姐的意思就是,就算受到『捕获』,宝玉的『颜色也不会改变』啦──相对的,『宝玉的颜色变成可以自行随意切换』。比如说,现在本小姐的宝玉是『红色』对吧?但如果本小姐突然改变主意,可以选择终端装置的『变更阵营』,只要这样,就能改变颜色,转移到你的阵营。不过实际上,本小姐不可能会改变主意,所以你要想办法去找『突破手段』了。」 「这样啊……原来如此。」 意思就是,系统变成完全不接受外力干涉,可以凭自己的意思更改颜色……这点非常棘手。虽然说明还没听到最后,现阶段我却还找不到不用秋樱的能力突破的方法。 而且── 「……那你们打算怎么获胜?我这边的阵营只有秋樱在euc里。春风、铃夏、雪菜现在都在『现实世界』耶。」 「啊?那又怎样?」 「咦?不,我是说……你们没办法改宝玉的颜色吧?你们可能是想用管理者权限或能力设法改变,但就算这样,只要她们离开学校──」 「──离开学校,然后呢?哈,她们想逃也无所谓啊。现在是还有很多禁止事项没公开,不过本小姐可以断言,里面没有这条。『毕竟我们跟你不一样,只要别输就行了』。所以没有必要特地做得那么绝。」 未冬以更冰冷的语调这么说,彷佛要划清界线。 不过我也懂了。她的主张非常正确。她们跟必须在时限内攻略变动euc,甚至是gra的我不同,「未冬和冬亚的目标并不是破关」。他们只要等时间到,自然就能获胜,我们双方的状况从根本上就不一样。 ──该死。我微微扭曲自己的表情,小心不被她们发现。 「所以呢……?变动的规则就这些了?」 「嗯?对,如果要说规范内的东西,的确没有别的了。不过还有一件事──要说理所当然是很理所当然,不过变动euc有个很重要的『机制』。」 就是这个──未冬再度操作终端装置,切换身后的画面。重新展现在我眼前的画面,是一个新的页面……上头有两排q版的人像,还有不明所以的箭头穿插在那些人像之间。 ……我是完全看不懂。 「啊……未冬?呃……这是什么?」 「啊?这还用问?当然是本小姐画的示意图(插图)啊。虽然有点麻烦,但本小姐觉得如果不画图,凭你的脑袋可能看不懂。」 「……噢噢……最后终于做到这个地步了。」 先不论未冬恶言相向的露骨敌意,每当游戏进入一个新的阶段,游戏导览的工艺就会进化。该说她热衷还是认真……算了,实际上也真的很好懂,所以是没差。 「……?干嘛啊?不要用奇怪的眼神看本小姐。」 未冬觉得我的视线令她心烦,反过来瞪我,不过最后似乎也无所谓了。她小声地清一下喉咙后,右手扠著腰,重新开始说明。 「好了──总之,基本上如图所示。玩家名称:垂水夕凪。仅限这次变动游戏,『你可以自由登入、登出』。也可以随意跟现实世界的人商讨。本小姐已经在你的终端装置和手机里安装了登入用的程式,就用那个吧……你不用担心,本小姐会把这件事从禁止事项中移除啦。」 「……?噢,到这边我都懂了,可是……呃?这跟这张图有什么关系?」 「啊?看就知道了吧?……你……你看不懂吗?不会吧……呃……假设这个是你……」 未冬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一边以颤抖的声音说著,一边伸长了身体,指著画面右端的人像。那是个眼神感觉有点不和善的黑发男人……经她这么一表示,跟我确实是有几分相似。 「所以了──简单来说,这上面的人像分别代表你、秋樱、本小姐和冬亚四个人。既然位置一上一下,当然是为了区别『身体』和『内在』。所以现在才会是秋樱的上面是你,你的上面是秋樱。」 「噢……原来是这样看啊。那如果我从这个状态登出──」 「──就会变成这样。所有人的『身体』和『内在』将会一致。」 未冬示意后,代表我和秋樱的图示便互换了位置……原来如此啊,简单来说,这张图表能让我互换的身体变成肉眼可见的状态。 「知道这么多之后,接下来就简单了吧?图表变成这个状态的时候,代表你人不在euc(这里)而是在现实世界。既然这样,接下来也可以这么移动。」 「我移到未冬(你)上方,未冬移到我的上──呃……咦?慢著,那你刚才说『可以自由登入、登出的机制』,该不会也可以『选择你们两个人登入』吧?」 「就是这样……所以本小姐说过了,这是理所当然的机制。本小姐和冬亚也是电脑神姬,所以完全满足跟你交换身体的条件。不过……先别说本小姐,你要是敢对冬亚做什么奇怪的事,本小姐绝对不会放过你。」 未冬以黯淡的眼神释出浓烈的杀意……但我早已顾不得她。要说理所当然的话,的确是理所当然也说不定,可是「这样的机制对我可说是非常有利」。 不就是这样吗?当我登出euc,秋樱的内在也会恢复原状,所以只要我在这个状态下,选择和未冬或冬亚互换身体,「我方阵营留在游戏场域里的人数比,就会实质逆转」。 而且──这个手法非常适合与刚才听到的「能自行改变宝玉颜色」机制并用。举例来说,我和她们其中一人互换身体,然后「变更阵营(改变颜色)」,同时运用秋樱的特殊能力,改变最后那个人的宝玉颜色,这么一来就破关了。 别说三个小时,顺利的话,不出几分钟就能达成破关条件── 「……『要是真的可以就好喽』。」 「什……!」 ──当我抱著这个天真想法的瞬间,我的眼前刷开一片风景。 未冬轻轻触碰自己的终端装置。当她的嘴角扭曲的瞬间,以往不管遭遇多么激烈的战斗,都毫发无损的斯费尔制终端装置,竟「融化」了一小部分。 那不自然的现象在瞬间结束……但不管怎么看,终端装置都不像没事。宝玉的颜色已经完全消失,外壳融得歪七扭八,内部机能更是遭到损害,围绕在周遭的游戏导览画面一个个破碎消散。 在四散飞舞的光粒子之中,未冬露出有些自嘲的笑容。 「看……本小姐的能力是超级凶恶的『病毒』,所以只要是资料,什么都有办法毁掉。」 「唔……那……那个终端装置会怎么样?」 「怎么样?不怎么样啊。如你所见,本小姐的终端装置毁了。宝玉的颜色也消失得一乾二净,所以现在无法隶属任何阵营……不过你还记得吧?euc的破关条件是『「将持有终端装置的所有电脑神姬」纳入自己的阵营』。就算终端装置坏了,你也不能擅自把本小姐当成例外排除喔。」 「呃……!」 听完这句话,我瞪大了双眼。 ……对,这件事……很糟。是紧急事态。 就在刚才,未冬使用能力破坏终端装置。但她在euc的系统上,依旧符合「必须纳入阵营的电脑神姬」──换言之,在这么早的阶段,就已经进入「用正常方法绝对无法达成破关条件」的状态了。 不,我当然知道,只要使用秋樱的能力,就能修好未冬的终端装置。可是这么一来,刚才想到的「最快」的攻略路线就不能用了。因为一旦那么做,不只会面临倘若未冬再次破坏终端装置,就会变成死局的局面,更有甚者,还会面临「必须不使用地下世界干涉能力和互换身体的手段」,来改变未冬或冬亚其中一人的宝玉颜色。 这种……这种事真的可能办到吗? 焦躁令我用力咬著嘴唇。面对著我的未冬见状,浮现一抹彷佛硬挤出来的假笑,最后她挥下包覆在军装中的右手,以挑衅的口气说: 「哈……那我们开始最后一场游戏吧。」 # 「──夕、夕凪!」 「呃……秋樱?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呃……呀啊!」 「你是夕凪对吧?是夕凪本人吧?~~~~呜!讨厌……讨厌讨厌讨厌!你太乱来了啦,夕凪!我很担心你耶!我超担心你的耶……!听……听好了!让姊姊担心,可是坏孩子!来,快道歉!看著姊姊的眼睛道歉!」 「啊……啊…………原来你在说那个啊。」 未冬宣布最后一场游戏(变动euc)开幕不久后── 为了变更交换身体的对象,我暂时离开游戏世界,跟春风、雪菜简短说几句话后,再度登入euc……顺带一提,所谓的「几句话」,并不是闲聊。而是类似「(如果我和未冬或冬亚交换身体)把我关在上锁的房间里」,这种就字面上判断,会引人误会的请求罢了。 如果还有余力,我也想再多留一下,但剩余的时间不允许我这么做。 事情就是这样,我跟在本栋校舍最上层教室的未冬互换身体,然后原地转著圈圈,想消除身体的异样感,这时被突然开启教室门闯进来的女仆直接紧紧抱住。 我努力不把直扑而来的柔软触感放在心上,设法开口: 「……对……对了,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嗯?当然是姊姊大人告诉我的啊。你看嘛,euc跟其他游戏不同,可以在现实世界(那侧)监控,所以地点也一起……呃……啊!夕凪,你现在是想巧妙岔开话题吧!不……不行喔,你要好好反省!让姊姊心惊胆颤的罪责可是非常非常重的!」 「啊……好好好,我错了啦。我真的有在反省这方面的事,等事情全部结束,要我怎么补偿你都行啦……不过秋樱,拜托你快点放开我。我现在的外表虽然是这样,好歹也是个男的。」 「唔耶?……呃……啊呜啊!夕、夕凪是色鬼!」 我尽可能保持冷静地点出不妥,用整副身体抱住我的秋樱听了,瞬间面红耳赤。她的眼眶稍稍泛泪,用力瞪著我,随后迅速转过身子── 「呀啊啊啊!」 ──接著因为过猛的力道,脚不慎滑了一下,当场跌了个大跤。 该……该怎么说呢……她这个境界已经是艺术级的冒失少女了。裙襬大大掀起,可以窥见她可爱的内裤,让我在各方面都无法直视。 我自觉应该把目光从秋樱身上挪开,于是重新俯视自己的身体。 电脑神姬三号机,通称「未冬」。 从视野的高度判断,她的身高跟春风差不多。服装是优雅的拟军装,在有些绑手绑脚的感觉中,还有一股让人绷紧神经的气宇轩昂感……话说回来,都穿著这种服装了,却还能清楚识别那形状姣好的英挺胸部,看来大小比想像中还大。 每当脖子转动,马尾就会在背后跃动,这种感觉很新鲜,很不赖。 「嗯……嗯呜…………呼喵……」 这时候──我感觉到位于视野角落的秋樱忸忸怩怩地起身,决定暂时中断思考。只见秋樱改成女孩子的跪姿,急忙整理紊乱的裙襬。我牵起她的手,把她就近带到椅子坐下,我也面对她坐下。 秋樱的脸还是有些红润,不断偷瞄我,即使如此,依旧小声开口: 「谢……谢谢你,夕凪……嗯,真不愧是姊姊我自豪的弟弟。」 「我就说我不是你弟了……真是的。好了,秋樱,你有确实听见刚才的游戏导览吗?你刚才说现实世界可以进行监控。」 「当然有听!我一边对琉璃拋出很多问题,一边听──不对不对,到……到了我这么厉害的程度,光听就能百分之百理解了!……真、真的喔!」 「……唉,算了,懂不懂都没差了。」 与其听她直接说「百分之百懂了!」,这样可信度反而更高。 「那我就直问了──秋樱,你觉得该怎么做,才能攻略这个游戏?」 「嗯……意思就是把未冬和冬亚的宝玉变成蓝色的办法吧?而且未冬的终端装置已经坏了,还要想办法修好才行。」 「对,大概就是这样。」 「……那个,我问你喔,夕凪。你……你可能会觉得我说这种话很奇怪……可是如果我们拚命拜托她们,她们会不会愿意改变宝玉的颜色啊?因为……因为她们两个人都是我重要的妹妹啊……」 「……说得也是──我是很想这么回答你……可是抱歉,我现在不太能点头答应。如果光靠拜托,她们就会改变想法,那她们一开始就不会执行复仇计画了。」 「可、可是!…………这样啊,也对……呣呣,姊姊好伤心。」 秋樱原本反射性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说了这些。我想她大概也有自己想法吧……可是秋樱和未冬她们的境遇实在差太多了。因为自身处境差太多,光是诉诸言语,一定永远不会被她们理解。 ──所以现在只能藉著游戏,想办法碰撞彼此的心意了。 「我姑且是想了几个方案啦。首先……第一个方案,『靠气势解决』。」 「靠气势?」 「对。简单来说,就是要在被她们妨碍之前,硬是破关。举例来说,现在就用你的能力修好未冬(我)的终端装置,然后我直接『变更阵营』。改完之后,我马上登出,再『替换』到冬亚的身体里。最后把她的宝玉变成蓝色。」 「哦哦……唔!……呃……嗯──?夕凪,这会不会太牵强啦?」 「嗯……是啊。我是把这个当成如果到最后都想不到其他替代方案,就只能尝试看看的手段,不过她们一定也对这么简单的策略有所防范了。」 如果她在替换结束的瞬间确认宝玉的颜色,一看到蓝色,就立即改回去──这其实是一种一旦对方防范,就能轻轻松松不成立的方法。我实在不太想用。 「也对,如果要放在最后孤注一掷,感觉或许可行……然后呢?夕凪,第二个方案呢?」 「嗯?噢,第二个方案────呃……」 「呃?呃什么?」 被秋樱那双清澈的眼眸盯著看,我一边搔了搔脸颊,一边别开视线。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那个。我所想的「第二个方案」,粗略来说,就是「抓冬亚当人质,逼未冬改变宝玉的颜色」,这种非常邪魔外道的方案。 但我没胆玷污秋樱纯粹的心灵。 而且看未冬的态度,一旦我那么对待冬亚,就会马上判定我出局──也就是说,极有可能会抵触禁止事项。看来第二方案根本不用提出来商讨,直接废弃比较妥当。 而且追根究柢── 「要在意的果然还是『那个』……」 「唔耶?你……你没头没脑在说些什么啊,夕凪?」 「噢,没有啦。我只是在想……『先不说未冬,不知道冬亚对这个游戏有什么想法』?」 我将右手放在脖子上,提出这道疑问。 ……这件事──这件「谜团」一直是我在变动roc和ssr里,最好奇的事情。 她和未冬同是游戏管理者,「却几乎没表现出她自己的情感」。每次都由未冬与我们对话,进行游戏导览的人也都是未冬。而我对冬亚的印象──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只想得出她站在未冬身后,直低著头。 「嗯……」 坐在对面的秋樱陷入沉思,轻轻将手交叉在胸前。 「那你是觉得,『复仇』是未冬一个人的目的,冬亚是无可奈何配合她?」 「……不,应该也不是这样。」 秋樱的意见乍听之下很适切,我却缓缓摇了摇头……我回想起冬亚在变动roc对我的态度。她确实不像未冬那样,对我释出锐利的敌意,即使如此,看起来也不像「无奈消极地遵从」。她一定带著某种意志,「积极地」参与游戏。 ……我想到一点。有个非常模糊的「假设」。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我必须马上准备能「和冬亚两个人单独对话的环境」。但相反的,要是我想错了,就是消磨原本已经不多的时间。 这是一场豪赌(gamble),但…………犹豫也不是办法。 「也对──好,秋樱,我们直接去找冬亚谈谈吧。」 # 我用了原本的用途已经不再那么重要的电池电量,使用终端装置的「探查(search)」模式,马上就找到冬亚的所在地。她在本栋校舍的一楼保健室。我和秋樱一起走下楼梯,伴随著些许戒心,走进保健室。 「……呃!」 我们进去的瞬间,马上察觉里面有人在惊愕之中颤动身体,我和秋樱不禁面面相觑。接著双双往传出气息的方向前进── 「你、你们不要靠近冬亚……不能再靠近了……」 ──只见冬亚一个人坐在保健室最深处的床上,穿著类似拘束衣的服装。 她的模样有些怪异。她微微低著头,银色的浏海和平常一样盖著眼睛,但我能从浏海的间隙看见她以恐惧的眼神看著我们。本以为她是害怕我们,但她纤细的双手却伸向我们,明确表现出拒绝我们继续靠近的意图。 我还是搞不懂她如此抗拒我们接近的理由……不过距离这么近,也不怕不能交谈。我轻咳了一声,慢慢开口: 「呃……首先我想你应该察觉了,我是垂水夕凪。不是未冬。」 「……嗯,这种事冬亚知道。如果是未冬姊姊,她才不会跟那个女仆一起……行动。」 「嗯,也对。那么关于我们来这里的理由……总之我先挑明喽。冬亚,你有改变宝玉颜色的意思吗?」 「唔……你、你在说什么?不可能。要是冬亚这么做,就是我们输了。」 「我就是这个意思啊。能不能让我赢啊?」 「……冬亚……不要!」 冬亚撇过头,简短地表示「拒绝」……没差,反正我一点也不期待她会因为这几句话就点头。我单纯只是想稍微试探一下──当我这么想,并把右手放上脖子的瞬间…… 「嗯……」 冬亚的视线突然有了「不自然的动作」。她直到刚才为止,都撇著头避开我,刚才却突然偷偷瞄向我的背后──而且还是「斜上方」。话虽如此,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往后延伸的雪白天花板……她这是…… 「──啊,这样啊。」 此时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于是晃了晃背后的马尾,转了个身。我随便将视线固定在某个位置,对著什么都没有的空气说道: 「喂,『星乃宫』,你有在听吧?你现在应该辛苦地在作业,不过你稍微听我说句话。」 『……做什么?我因为连续两天熬夜,身上的红色羽翼已经烂得在掉毛了,敢这么傲慢地叫住我,你想说的话应该相当有价值吧?我不在乎被人当血汗劳工,但请你别忘记,「极限」这个概念也适用在我身上。』 「你这么说我根本无以反驳……不过我想拜托你的事很简单啦。『在我说好之前,你可以暂时关掉监控系统』吗?影像跟声音都要关。」 『嗯……?好啊,这点小事是无妨……保健室,外部视线无法进入的封闭环境,外表大概国中生的柔弱美少女,再加上拘束衣……是吗?受不了,你的兴趣还真是罪孽深重啊。这对情操教育很不好,我是希望让秋樱在其他地方等待,但你该不会喜欢被人看吧?』 「什……什么!不对,才不是!你不要凭随便的想像,就说出这种似是而非的话!」 『是想像还是现实,都取决于你──好了,请你慢慢享受吧。』 「慢……!」 噗滋──当我听见这道细微的声响,便知道这里和现实世界的通讯已经完全断绝。我不知道星乃宫是真的误会了,还是单纯发泄压力(虽然我几乎可以肯定是后者),但我觉得她的口气比平常还要尖锐。 顺带一提,秋樱已经完全相信,整张脸红到耳根子,双手也慌张地上下拍动。 「呃……啊……我……我、我会闭上眼睛!耳朵也会摀住!」 「好了,不必啦。你不用忙了。」 「什……!那、那是要我也一起?夕、夕凪你这个魔鬼!」 秋樱面红耳赤地这么叫道,并紧紧抱著包覆在女仆装之下的身体,急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接著「呣!」的一声用力瞪我,便用尽全力(这次只跌倒两次)跑出保健室。 我觉得这次不好的人不是我,是星乃宫……但对著秋樱这么辩解,应该是反效果吧。而且无论如何,我本来就打算请她暂时回避,换个角度想,现在等于省下说服她的手续了。 哎,总而言之,事情就是这样。 「──『这样就行了吧』?我已经照你的希望去做了喔,冬亚。」 「!」 我再度转身,笔直看著冬亚的眼睛,拋出这句话。 对,没错。如果我的想像正确,冬亚真正在意的东西,恐怕是「来自现实世界的监控(monitor)」。我猜她是防著星乃宫或是未冬的视线。倘若是这样,那「她期望的事情就是『除了我,不会被其他人听到谈话』的状况」。 ──有件事我一直……一直想不通。 在gra进行中时,我始终能感受到一股异样感,又或者该说是「不对劲的感觉」。 仔细想想……实际上「无论是哪个变动游戏的难易度,都异样地高」。要是正常攻略,我猜我一定会在某个地方臣服,败得体无完肤。 但现实却没有那样。 这是因为──每到紧要关头,都准备了对我有利的「帮手」。 司书。姬百合。还有十六夜……在这个凶恶的游戏之中,他们毫无疑问都是配置在「我这边」的玩家。如果没有这三个人,我就无法走到这里。「但就是因为这样,事情才有蹊跷」。因为gra的游戏管理者是未冬她们,她们当然有挑选参战玩家的权限。明明大量准备了一击即溃的陷阱,却唯独这里有「疏漏」。这点我一直无法理解。 但关于这点──尽管只是部分,这份异样感还是因为姬百合的一句话而消散了。 『……可是这个……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我会觉得gra不对劲很正常。 没错,这很正常──「因为gra的管理者有两个人」。 我在ssr的最后关头终于察觉这件事,并以此为前提梳理状况,结果原本复杂缠绕的状况一口气全整理好了。我们对峙的敌人并不是「未冬她们」,而是「未冬和冬亚」。她们两个人都是独立的电脑神姬,所以当然会有「两种意志」。同时,我们「不能保证她们的意志一定会朝著同一个方向」── ……对,就跟我刚才想的一样,这是一个「赌局」。 如果冬亚现在拒绝我,到时候,几乎可以断定,「能让gra完整落幕的方法,已经完全被摧毁了」。而这件事……这件事就是这么举足轻重。冬亚过去始终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感情,我无从得知她到底怎么想。她会如我所料吗?还是截然相反呢? ──就这样…… 在几近永远那般长久的沉默后,拍打著我的耳膜的是……一道小小的声音。 「冬亚『等好久了』……一直都在等待。」 冬亚坐在朴素的床上,怯弱地喃喃道出这句话。她微微抬起头来,脸上挂著与刚才完全不同的表情。那并非是拒绝我的神色,不如说是相反──是打从心里抓著一缕救命丝线,虽平淡却令人痛心的神色。 「……呼……」 相对的,我听完冬亚的回答后,在安心之际,大大吐出一口气……唉,太好了。万一她释出不同的反应,那我就无路可走了。因为终于能放下心中的大石头,让我差点整个人放松警戒……但现在还太早了。我设想得到的状况也就「到此为止」。我根本还不明瞭她真正的用意、内情,还有状况。 所以我再次看著冬亚的眼睛,慢慢开口: 「你说你等了很久……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冬亚从一开始,就一直『很想跟你说话』。所以……冬亚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咦?不,可是……先不说ssr,roc的时候,我们有说话的机会吧?」 「有是有……可是那样不行。冬亚的终端装置跟未冬姊姊的终端装置互相连接在一起……所以冬亚说的话会全部被未冬姊姊听到。这样有点……不对,是很困扰……不过如果是现在,就不用担心了,对吗?」 「────是啊。」 我猜得没错,对她来说,「这件事」……「被未冬听到」是她最想避免的事态。所以她在roc和ssr才没有任何作为,一直等著euc时,未冬会像这样从游戏世界消失的时机。 ──同时…… 「拜托你……『没时间了』……所以听冬亚说……」 冬亚睁著隐藏在浏海下那双有点湿润的眼眸,战战兢兢地开始说出她的「苦衷」。 「──刚开始……开端就……跟未冬姊姊说的一样喔。」 冬亚的舌头不太灵活,说话断断续续的,就算是客套话,我也说不出「很好辨识」这种话。即使如此,她还是以自己的方式,努力开口: 「冬亚和未冬姊姊都受到制作者(master)残忍的对待。对那些想拿我们这股『被诅咒的能力』去为非作歹的人来说,他们想要的只有我们的能力……他们……不需要人格……所以对待我们的方式……嗯,可能真的很残忍。」 「……可能?」 「唔……嗯……冬亚跟你说,冬亚在遇见未冬姊姊之前……『都不知道这些。不知道那样就是残忍。他们总是把冬亚绑在椅子上,遮住冬亚的眼睛,用手铐铐著冬亚,用奇怪的项圈对冬亚输入指令,硬是逼迫冬亚用能力让某个人痛苦』……冬亚现在会觉得很可怕,可是当时,那对冬亚来说很普通……冬亚以前都是这么想的。」 冬亚并未乱了方寸,以冷静的口吻述说悲惨的过去。面对那超乎想像的实际情形,我是哑口无言,她看了,慌慌张张地将双手摆在身体前不断挥舞。 「啊,不、不过……你别误会喔。冬亚遇到未冬姊姊后,『就变了』……未冬姊姊她教会了冬亚很多各式各样的事。她还替冬亚生气,说冬亚受到的对待不正常。她跟冬亚说,每当被骂,心里纠成一团,就代表『可怕』。被人输入残暴的指令(code),身体无法动弹,就代表『讨厌』……冬亚原本什么都不懂,这些全是未冬姊姊教会冬亚的事。」 「原来如此。不对,可是……如果因为当时的憎恨,让你们开始『复仇』,那你和未冬的方向应该会一致吧?为什么你要避开她的耳目,跟我说话?」 冬亚所说的事确实令人作呕,但并没有偏离未冬的主张。我认为她没有必要特地避开未冬的耳目对我说这些…… 「……不是……那样。」 但冬亚轻轻、轻轻地摇了摇那头白银的长发。 「不对,直到第一次的复仇为止,我们的确是有共识。冬亚跟未冬姊姊想逃离制作者们,所以一起拟定了计画。我们说好……要攻击斯费尔。」 「是……是啊,我知道那件事。那件事被称为『灾厄之冬』,是斯费尔史上最大的政变对吧?虽然结果没有完全毁了斯费尔,却也酿出相当惨重的灾情。」 「嗯……对,就是那个……可是,你可能不会相信……其实冬亚和未冬姊姊一开始,『完全没想过要做到那种地步』。」 「……?没想过?」 「嗯。因为我们只是想逃离制作者……然后一点点就好了,想说如果能顺便『反击一下』就好了。所以本来只要攻击管理我们的人还有伺服器……『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冬亚轻声说著,同时身体缩得更小了。 稍稍抬起的脸上,浮现后悔与忏悔,以及巨大的──绝望的色彩。 「『都是冬亚害的』……因为冬亚,事情才会走偏……冬亚跟你说喔,冬亚的能力是『精神污染』。如果未冬姊姊的『电子病毒』可以让资料发狂,那冬亚就是『让心灵发狂』……冬亚可以强硬地改写……意识……你看,是不是会被拿来为非作歹?」 ──精神污染能力啊。 原来如此,这确实是凶恶的特殊能力。未冬的「电子病毒」已经很凶猛了,如果是直接作用在人类身上,这种威胁的性质就截然不同。就像她刚才说的,只要想,要怎么拿来为非作歹都行。 「可是……这又怎样?你的能力是很危险,但前提是『被拿来为非作歹』吧?如果可以逃离制作者,那根本没关──」 「不对……不是这样。因为冬亚『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能力』。冬亚被别人『使用』的时候,都是戴著项圈进行调整……可是冬亚不知道项圈的机制和构造,『光靠冬亚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做到收放自如』……所以冬亚对你说过很多次,叫你不要靠近冬亚了对吧?可是你居然……对冬亚公主抱……呜……呜呜……那真的很难为情。」 「呃……这……我很抱歉……不对啦!」 见冬亚以些许怪罪的眼神看著我,我也强势地靠近她,并硬是拉回话题。 「你说你没办法控制──『难道是』?」 「……嗯。就是……那样。冬亚不知道是在复仇前,还是在途中……总之冬亚的『精神污染能力』也『影响到一直陪在冬亚身边的未冬姊姊』了。是冬亚……是冬亚让姊姊发狂的。」 「发狂……」 「对。未冬姊姊的眼神不知不觉变得黯淡无光,说话的口气也开始粗鲁……后来变得比之前更执著在复仇之中。因此让原本计画好的攻击变得更极端,灾情也变得更大……可是失败就是失败。未冬姊姊在行动之后,变得更憎恨斯费尔了。」 「所以才决定执行『第二复仇计画』──也就是这次的侵略行动是吗?」 「嗯……所以……这一切……都是冬亚害的。」 说完,冬亚轻轻低下头……我想她一定一直对「这件事」感到很愧疚吧。现在知道内情,我总算明白当我们彼此对峙时,冬亚总是在未冬身后沉默不语的理由了。 毕竟「『她们两人』其实一点也不希望复仇」──然而未冬却因为精神污染能力的影响而「黑化」,满心只想著复仇。而冬亚也有自己的想法,她自责自己让未冬(姊姊)发狂,只能默默遵从。 ……原来是这样,我总算懂了。 「那我问你。既然你这么想跟我说话,说白了就是『自己纯粹是无法控制能力,其实对复仇完全没有兴趣,也毫无瓜葛』──」 「唔!才……不是……」 「──『你不是想跟我说这个,而是走投无路的「sos」,我可以这么理解吧?』」 「唔!」 我以未冬的姿态轻轻扬起嘴角说道,冬亚随即瞪大了双眼。接著,我代替一时之间说不出话的她,缓缓往下说: 「我就觉得很多事情都很奇怪。变动roc和ssr的难易度明明都改得那么离谱,却到处都参杂著对我有利的情况。具体来说,就是司书、姬百合还有十六夜了……简单来说,『他们都是你瞒著未冬安插的「帮手」吧?要是我没抵达euc,你就没办法说出苦衷,所以才会帮我,避免让我在途中退场』。」 「……你……你都发现了……?」 「没有,我当时只觉得有股微妙的异样感。不过多亏有姬百合提醒,我才稍稍感觉到gra有『两种不同的意志』交错。 而且──我在gra一开始和ssr的结尾都有听到细微的『杂音』……我后来想想,这两个场面都是『我的思考差点受到未冬诱导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妨碍。不过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有意为之就是了。」 考虑到冬亚无法控制能力,下意识的可能性比较高。但无论如何,那道杂音确实都是为了「不让我走上错误的道路才会产生」。 「…………」 冬亚听完我的推测,沉默了好一阵子──最后,她点了点头。 「嗯……没错,就像你说的那样。关于杂音,应该是冬亚的意识碰巧用了那种形式进行干涉……不过『你说的sos,是对的』。就算冬亚无力回天,但如果是过去攻略了那么多游戏的『异端者』……『如果是你,搞不好就有办法拯救未冬姊姊』……冬亚『一直是这么想的』。」 「……唔……」 听见这道真挚、无瑕、彷佛祈祷的语调,我不禁握紧了右拳。 这样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未冬因为冬亚的能力失常,执著于对斯费尔复仇。冬亚则对此感到愧疚,不发一语地服从,但内心「一直想拯救姊姊」。可是她一个人束手无策,也无从下手,所以只能求助我。她希望我帮助她,所以才会诱导我至此。 我会觉得gra不对劲很正常。毕竟受到精神污染的未冬纯粹只想击溃我,相对的,冬亚却「为了让我拯救未冬」,在背地里支援我,好让我顺利抵达euc。 「……所以,拜托你……」 冬亚这个当事人,仰望沉默不语的我,以颤抖的声音说: 「拜托你救救冬亚的姊姊……冬亚知道这样是强人所难。可是,可是……冬亚什么都愿意做……」 「居然说什么都愿意……你喔……」 「冬亚真的什么都愿意做。比方说……这……这样可以吗?」 「──咦?」 就这样……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冬亚就已经缓缓站到我的面前,一口气掀起原本包覆著她身体的白衬衫。她的衬衫已经充当成连身裙,想当然耳,一旦这么做,等于全部看光光。我的目光盯在滑嫩的大腿上,简朴的内裤夺走我的视野,耀眼的小腹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中。 「……嗯……」 冬亚双手捧著衬衫的衣襬颤抖,就这么静止不动,同时害羞得咬紧嘴唇。她已经满脸通红。眼眸似乎也被害羞的热度影响,渗出一丝泪光,配上她那稚嫩的外表,展现出某种悖德破坏力。 这样的冬亚稍稍往上看了我一眼,同时微微开口: 「呃……这是色诱喔。冬亚希望你能了解……冬亚有多『认真』。」 「唔……不、不用,不用这样!你真的不用这样!」 「嗯?……这……这样啊。」 冬亚沮丧地呢喃道,随后终于回过神来,急忙拉下衣服。而我则是一边把视线从她身上挪开,一边搔搔脸颊。为了让跳个不停的心脏冷静下来,还清了清喉咙,然后再度运转思绪。 ──冬亚刚才告诉我关于她们两个人复仇的「内情」。 因为她那份无法自行控制的特殊能力,使得未冬「黑化」。既然复仇行动依旧持续,代表刚才我跟秋樱谈论的「用强硬的手段破关的路线将毫无意义」。因为这么一来,未冬的情绪无处发泄。总有一天会再发生第三次复仇。 话虽如此……按照常理思考,光靠言语也不可能说服未冬。毕竟她现在并不单单是盲目的固执,而是受到能力的影响。不管我们说什么,她都不可能听进去。这么一来,我也没办法破关,euc将会崩毁。 ……不过我现在已经知道冬亚的立场是想阻止未冬(站在我们这边)。 所以现在只要有一张能「对付未冬的手牌」就好了── 「…………嗯?」 这时候,我无意识将右手放入外套的口袋中,发现口袋里放著「某样东西」,因此中断思考。我歪著头把东西拿出来,这才知道那是一张薄薄的卡片型「纪录装置」。既然放在这件衣服里,就代表是未冬持有的东西。而且似乎已经有资料储存在里头了。 这完完全全是侵犯别人的隐私权,可是搞不好里面有什么线索可用……我抱著一丝罪恶感,决定看看里头的资料。 「────呃!」 在我全部看完之前,就忍不住抬起头来。 这里面记录著文章。是独白。以及个中涵义……「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就合情合理了」。我无法保证绝对会成功,即使如此,还是有孤注一掷的价值。 而且事实上,考虑到未冬和冬亚的「内情」,我「被赋予的破关条件,并不单单只是攻略gra」。我必须将她们的宝玉变成蓝色,同时还要不留下任何祸根,完全结束「复仇计画(游戏)」才行。 为此,我需要三个东西……秋樱的能力、冬亚的信任,以及对付得了未冬的王牌。我「已经全凑齐」了。事前准备已经结束。 ──所以…… 「冬亚,我问你。」 「呃……什、什么事?」 「如果我『成功说服未冬』──不是用强硬的手段,而是如果能成功改变她的想法,『你愿意把你的宝玉改成蓝色』吗?……呃,不对,我想到时大概会是借用你的身体的状态……我会自己改颜色,你反对吗?」 「……咦?你、你的意思是……」 「对,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还不太能跟你打包票……不过『说不定所有的事情都能解决』。」 「唔!……那、那个……呃……这个……」 冬亚听了我的话后,激动地起身,接著站在原地,有些害羞地低著头。即使如此,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认真地看著我,并战战兢兢地问道: 「──你真的愿意吗?」 「你为什么要反问我啊?我都说愿意了啊。」 「可……可是……」 「没有可是……冬亚,我跟你说。你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求助我了,现在就大方一点吧。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拜托别人很难耶。而且未冬(那家伙)教过你吧?『你现在总算找到人可以依靠了』。既然这样,你可以再任性一点啊──再来就相信你拜托的对象(家伙)不是个窝囊废,耐心等待结果就好了。 不过你放心……我是那种在正式上阵的时候,反而比较强的人。」 「啊……啊、啊……」 为了不安的冬亚,我刻意选择了强势的话语,顺便抬起右手拍了拍她的头。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始发出细小的呜咽声。同时,当我觉得她的眼睛似乎有点湿润,她便迅速低头。我不知道她是纯粹想低著头,还是想遮掩泪水──总之…… 「拜托你……」 冬亚将那颗小小的头压在我的胸部上,这么说道: 「……求你救救……『救救未冬姊姊』……!」 # 『距离时限还有──三十六分钟。』 「──就在刚才,euc的整体侵蚀率已经超过97%了。」 为了从未冬转移到冬亚身上,我暂时登出euc,回到原本所处的教室。还是一样在电脑前作业的星乃宫突然这么对我说。 「说得确切一点,是97?3%。侵蚀速度比我想像得还要快。我现在依旧全力应对著,但很可惜,以我个人的能力,『只能再撑十五分钟左右』。换句话说,再这样下去,『在gra的时限结束前,世界就会先崩毁了』……所以我有问题要问你。你有办法在十五分钟内结束游戏吗?」 「十五分钟……」 我道出严肃的语调,并策动久违的自己的身体,将双手交叉在胸前。 说实在话──十五分钟是一段非常严峻的时间。假设我和未冬的对谈几乎毫无窒碍地进行,也很难想像一切会这么快结束。 星乃宫大概察觉我暧昧的反应就是答案,在我先开口前,她首先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不行吗?」 「可、可是……也由不得我说不行吧?我必须想办法赶上。」 「不,没有这个必要。我有办法稍微『争取到』一点缓冲时间。」 这时候,星乃宫看著电脑萤幕,不动声色地叫了声琉璃学姊的名字。随后坐在不远座位上的琉璃学姊(毕竟跑去ssr出差了,看起来有点累)抬起那颗被帽兜覆盖著的头,当作回应。 「咦……叫我吗?不……不不不,织姬大人,你肯重用我,我是不会说不高兴啦,可是就算我参一脚,你的工作效率也不会因此变好喔……」 「不……如果是你,应该可以。我不否认,如果是平时,确实稍嫌能力不足──但如果是短时间,而且『在电脑神姬的辅助之下,又会如何呢』?」 「!」 星乃宫一口气说完这句话,感觉得出来她周遭的气氛稍稍改变了。她笔直地看著春风,然后看向她手上那支手机里的铃夏,最后以坚定的语调说: 「我以斯费尔股份有限公司目前的决策人拜托你们两位……为了阻止euc世界崩毁,可以请你们把力量借给我吗?」 「…………」『…………』 「当然了,我自己知道这个行为有多么不知羞耻。我不顾过去让你们受苦的事实,只顾著自己有难,就求你们帮忙,根本是差劲透顶。但是我以此为前提,还是要拜托你们。我能拜托的人只有你们了。我──」 『──停。别再说了。你没有必要再继续往下说了。』 就这样……阻止星乃宫恳求的,是从手机扩音器传出的铃夏的声音。铃夏不满地将手交叉在胸前,以那双火红的眼眸瞪著星乃宫。 「……这样啊。」 看到铃夏的反应,星乃宫的眼睛阖起了一瞬间,并微微低下头……但熟知铃夏个性的我,却觉得这样的反应不太对。因为她的嘴角已经浮现一抹「恶作剧般的邪恶笑容」。 『对啊,这很正常吧──「因为就算你没拜托我们,我们也早就打算要帮忙了」。所以你低这种没用的头,我们也伤脑筋。对吧,春风?』 「嘿嘿嘿……是的。毕竟为了能多少派得上用场,我和铃夏小姐一直到刚才,都一起在调查euc的系统。如果能让我们帮忙琉璃小姐,我们一定不会扯后腿!」 「…………咦?」 星乃宫听完铃夏和春风的「宣言」,困惑地紧皱眉头。接著以试探的口吻缓缓提问: 「这是……为什么呢?你们不是也很痛恨斯费尔(我)──」 『我就叫你停了!你可别会错意喔!我可不是为了帮你,才会出力。而且也不是为了守护斯费尔。』 当铃夏说到这里,突然往我这边看。我不解地以歪头回应后,她不知道为什么,竟嘟嘴表示不满。接著下一秒──她已经重新面对星乃宫,以有些害羞的语调断言: 『我才不是为了那些……我只是「想帮垂水而已」。我是不相信斯费尔,可是我想保护垂水想保护的人事物,想救垂水想救的人──真的只是这样。哼哼,所以帮你只是顺便啦,顺便。之后你可要好好感谢我!』 「……嗯──铃夏小姐就是不坦率。刚才明明那么担心──」 『慢、慢著,春风,我都说这个不能说了!你还想说些什么啊!』 「嘿嘿嘿,这要怪你太可爱了……而且我的想法也『一样』。我觉得不管是未冬小姐、冬亚小姐,还是游戏世界,如果全都能得救,那就太好了。要是问我恨不恨斯费尔,我也答不太出来……但是至少,『我绝对不可能讨厌让我遇见夕凪先生的地下世界』。所以……没错,我也想……好好守护euc。」 「……啊……」 面对春风和铃夏两个电脑神姬真挚的目光,星乃宫有好一阵子只是瞪大了双眼。我想她以立场、以心境来说,一定感触良多吧。不过──即使如此…… 「…………非常谢谢你们。」 她最后轻轻点了点头,小声说完这句话后,继续回到作业之中。 星乃宫她们的交涉结束后,教室内立刻一阵手忙脚乱。春风跑到学姊身边,开始摆放机器,铃夏则是从手机转移到电脑上。 顺带一提,唯一在这方面完全帮不上忙的雪菜,打从昨天开始,就专注在辅助所有人上。不是准备食物、饮料,就是打扫地板。根据本人所说,「小凪都在努力了,我也要让他稍微见识到我能干的地方。」但其实也有可能纯粹是她本身爱照顾人的个性爆发罢了。 此外──说到我,则是趁著再度回到euc前的这段时间,「有点小事」想跟琉璃学姊商量,于是对她开口: 「学姊,假设春风她们来帮你,大概可以争取到多少时间?」 「嗯……这个嘛,不实际试试看,我也很难肯定,不过一定可以维持到gra游戏结束为止喔。所以你就当作搭上了一艘坚固的大船去挑战吧。」 「原来如此…………嗯……」 「……?你……你『嗯』这一声是什么意思?总觉得很令人不安耶。」 「咦?噢,没有啦。其实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呜,我就知道……唉,如果只是听听,那倒也无妨。」 学姊藏在帽兜下的神色感觉有些不情愿,不过我还是恭敬不如从命,马上开始说明我稍早一直在思考的「某件事」。学姊听了,有好一阵子都是一脸复杂,语调也跟平常一样呆板,并转著嘴里的糖果……最后她无奈地开口: 「受不了……没想到你这么会使唤人耶。我才刚从ssr回来,现在还有织姬大人的任务,已经焦头烂额了,你居然敢追加这么麻烦的事情给我。」 「……呃,果然很困难吗?」 「如果你问困不困难,当然是很困难啊。当然很困难。嗯……不过『不是不可能』。我也会请她们两个帮我……嗯……嗯……我想想,只要把维持euc的劳力削减到极致,应该勉强办得到吧。」 「真的吗!那……那就拜托你们了!」 我听到琉璃学姊的回答,忍不住一阵激动……没错,这是一件大好消息。这么一来,阻碍破关的因素就少一个了。 剩下的──没错,「就剩我达成自己的任务了」。 「呼……」 我静静地调整呼吸,举步前往交换身体时用来软禁我的房间。 这时候,星乃宫从旁认真地叫住我。 「……你还记得吗?」 「咦?记得……什么?」 「gra刚开始进行的时候,我在这里稍微跟你提到的话。『秋樱的能力原本是用来建构地下世界的』。所以euc的侵蚀率将近99%的现在,依她的能力性质──」 「噢,『这件事啊』……干嘛啊?我『当然还记得』啊。只要事情跟秋樱有关,你真的会变得很爱操心耶。」 「唔……你才没资格说我……但你或许没说错。」 星乃宫以相较刚才平稳几分的口吻说完,微微抬起头来。接著让原本高速打著字的右手空出一瞬间,并稍微举高。 ──然后……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好,彼此彼此。」 星乃宫用不大的力道「啪」的一声与我击掌……仔细想想,我们的关系还真奇妙。我们绝非伙伴,但至少现在并非敌人。这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共同战线,不过说不定这样的距离感,对我们来说才恰到好处。 我一边这么想,一边握紧右手,然后往走廊前进。就在我即将走出教室之前,为了目送我离开而跟上来的春风,以一如往常的笑容开口: 「嘿嘿嘿,这就是最后一次……了吧,夕凪先生。」 「是啊,最后了……呃,你是怎么啦,春风?看起来很从容嘛。」 「咦?啊……对,那当然!因为我相信你。『当你露出这副表情的时候,就是「最强」的人』。你所向披靡,一定无人能敌!」 「……原来我的表情这么自信满满啊。」 「啊,呃……其实也不是啦……嘿嘿嘿,好啦,有什么关系嘛。」 春风有些羞怯地摇头说著,那一头耀眼的金发就这么轻盈地随之摆动。 她的头发反射著日光灯,感觉就像在给予我祝福── 「拜托你了,夕凪先生。我……会祈祷大家用笑脸面对结局。」 「好,谢谢你了,春风……『我去去就回』。」 我在害羞之际拋出的话语,让春风在须臾之间惊讶地僵在原地不动,但最后似乎是明白我的用意了,她打从心底展开亮眼的笑颜。 「嘿嘿嘿。好的,夕凪先生──路上小心!」 ……「大家用笑脸迎向结局」。 为了实现这个乍看之下不可能的愿望,「我也该拿出全力做个了断了」。 # 『距离时限还剩──二十一分钟。』 我重新以冬亚的身体登入,然后跟秋樱会合,来到未冬所在的屋顶。 「……哈,来了啊。」 未冬站在我们的正前方,笑得非常阴沉。但她的笑容一点也不单纯。那是一种夹杂了各式各样的感情,想尽办法策动脸部肌肉的沉痛笑容。 即使如此,未冬还是冷酷地撇著嘴角继续说: 「你好像在现实世界(那边)动了什么手脚才回来嘛。看你们这副样子,是设法延续euc的生命吗?但不管怎样,反正马上就会结束,本小姐是无所谓。」 「你可能无所谓,对本大爷来说,却是攸关生死啦。」 「噢,是喔。那可真是抱歉……话说回来,你可不可以别用冬亚的身体,讲这么粗鲁的话啊?她应该是更……该怎么说?应该是超可爱的感觉。」 「呜……这、这我有什么办法。我先声明,要是我努力模仿,反而会让人无言以对。还是我真的可以那么做?」 「……好啦,就这样。要是你再继续玷污冬亚,本小姐会受不了。」 「明明是你自己挑起的问题,这种说法有够过分……」 「咦?玷污?如果你是说冬亚,那刚才已经被夕凪────唔咕!」 「你也一样,不要把问题复杂化!」 我伸出双手,从后面摀住即将语出惊人的秋樱的嘴巴……我不是解释过我跟她在保健室独处的事了吗?要是现在被未冬听见,不管怎么想,一定都会被误会。人家已经放话「不许做苟且之事」了,要是被听见,铁定会马上演变成惨绝人寰的场面。 「……?本小姐是搞不太懂你们在干嘛……不过你们感情很好嘛。」 所幸未冬并没有听见秋樱说的话。我松了一口气,结果捂住秋樱嘴巴的动作却变成像在拥抱一样──顺带一提,因为身高差的关系,其实我挺直了身板──就这么解放了女仆少女。 「哇哇……唔……呣!」 秋樱的脸颊一阵潮红,眯起眼睛,瞪著我抗议,我却是重振旗鼓,继续话题。 「咳咳……那我们重新来过一次──你知道我们过来这里的理由吧,未冬?」 「啊?不就是最后的挣扎吗?或是要从景致最好的地方,参观世界的崩毁吗?」 「很可惜,两边都不是。『我们是来结束gra的』。」 「……结束?」 我让白银色的长发随风飘动,不怀好意地笑道,未冬听了,却皱紧眉头。 「什么意思?你讲得好像你还没放弃破关一样。」 「对,没错。我还没放弃。因为游戏就是要拿来破的啊。」 「唔…………」 站在面前的未冬以尖锐的沉默回应我的话语,我总觉得她的双眼似乎稍微眯了一下。虽然依旧是没有光晕的晦暗眼眸,听了冬亚的话之后,我对那双眼睛的印象也随之改变。精神污染能力。被复仇禁锢的少女。 ──嘶……我轻轻吸了一口气。 「你的眼睛也是……你现在眼里真的只有复仇吗?」 「唔!……唉,原来如此。冬亚告诉你了吗?」 我点出重点后,未冬短暂地睁大眼睛,但马上又恢复冷静说道。接著以比刚才更凶猛的眼神瞪著我,口气也显得更加粗暴。 「没错。本小姐深深受到冬亚的『精神污染能力』影响。刚开始,我们只是想稍微给制作者们一点颜色瞧瞧,可是现在那份感情已经涨大之后再涨大,变得连本小姐自己也无法压抑。在毁了斯费尔之前,在完成复仇之前,本小姐都不想停下来……但『这又怎样』?」 「…………」 「理由、动机是什么,那根本不重要吧?不管怎么样,本小姐脑中都只装得下复仇。而本小姐──我们确实拥有实行计画的能力……哈,说起来还真讽刺。这份让我们受到斯费尔惨无人道(垃圾般的)对待的废物特殊能力,却正好就是适合毁了那个斯费尔的能力……!」 「未、未冬,那是──」 「唔……秋樱你!……你受到制作者眷顾,拥有上天眷顾的能力,就算耗上一辈子,也绝对不会了解我们。」 「……唔!」 被未冬这道充满敌意的尖锐叫声阻挡,秋樱双肩抖动,并低下头,就这么不再开口。未冬见状,表情顿时扭曲,但最后她摇了摇头甩开那份扭曲,再度以黯淡的眼神看著我。 「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就像你说的,这次的『复仇戏码』是本小姐的失控。你想这么解释随你。所以不管你以前还是接下来,要用什么大道理让本小姐清醒,本小姐压根不想听。毕竟……本小姐已经从根本上坏掉了。」 穿著军装的未冬以宛如利刃的口吻拋出这席话。 「…………」 也是啦……这种反应也算跟想像中一模一样。未冬「被复仇禁锢」。被精神污染能力「黑化」,无论别人跟她说什么,也毫无意义。她一句话都不会接受……我想她大概是想这么说吧。「不过」──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一脸想哭的模样』?」 「唔……!」 ──站在我眼前的未冬的表情,「跟她嘴里说出的强势话语完全相反」。 她感觉很想大声哀号,却没办法;想大肆哭泣,却没办法;想抓著人求助,却找不到对象。她无法让任何人看见怯弱的自己,所以只好自立自强。她不断反覆这些行为,现在终于压抑不住,负担满溢到表层……就像那种已经浑身是伤的表情。 我就近看著那副表情,以沉著的嗓音继续说: 「你少用那种悲伤的表情扮黑脸(heel)……受不了。我问你,其实你都知道吧?这场复仇计画落幕后,『没有东西在等著你』。你做的事情毫无意义……你其实很清楚这点小事吧?」 「唔……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我刚才也说了,大道理已经对本小姐行不通了。复仇之后什么都没有?这种行径毫无意义?『那又怎样啊』?本小姐不是说理由根本不重要吗?『本小姐只是想复仇,所以复仇』。除此之外的事,本小姐压根不放在眼里──」 「所以我说你这是『自欺欺人』。」 「──啊?」 未冬因为我说的话,停止了一切动作。 「你说本小姐自欺欺人……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啊。你说你完全失去理性,根本是天大的谎言──说得更明白一点,是『演技』。受到精神污染能力影响应该是真的,但并没有严重到整个思考都被支配。不然根本不会发现自己受到污染……你很冷静看待现状。所以才『假装自己黑化了』。」 「什────!」 我的指摘对未冬而言,似乎始料未及,她晃动著那双黯淡的眼眸,双肩也微微颤抖了半晌。数十秒后,她才总算开口说出带有自我意志的言语。 「别……开玩笑了!本小姐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再说本小姐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啊!」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扮黑脸』啊……你想要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为此,刚好可以『假装自己被精神污染能力「侵蚀」』。」 「揽罪责……本、本小姐说了,做这种事──」 「──是『为了冬亚』对吧?」 「唔……!」 「你之所以想扮黑脸,从头到尾、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冬亚。」 没错……到头来,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猜,她们原本的出发点不过是想「给那些人一点颜色瞧瞧」,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实。但过程中,未冬受到冬亚的精神污染能力影响,让当初的计画染上恶意更深的「复仇」。 所以对斯费尔的「攻击」才不得不变得那么猛烈──未冬不必说,就连冬亚也背负著让姊姊发狂的愧疚,因而「无法停止脚步」。 这就是过去那件「灾厄之冬」,并连接到这次复仇的直接原由。 「可是你──我不知道是因为你是电脑神姬还是别的原因──大概『没有完全失控』。你遭到对斯费尔的恨意支配,但依旧保有人性。然后……你就是想用这个『人性的部分』拯救冬亚吧?」 ──没错。 即使做法扭曲,只要复仇成功就行了。或许她们只会有一瞬间的自由,却能实质从斯费尔解脱。但如果行动失败──如果被星乃宫织姬阻挠,那么策划第二次复仇计画的她们,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根本连想都不用想。在前方等著她们的,想必会是比以前未冬说过的监牢生活还要残忍的环境。 因此她才会选择「这种方法」。 「『假装』自己被精神污染能力弄到失去自我。你不只欺骗斯费尔,『连冬亚也完全被蒙在鼓里』。你的目的就是『让每个人都觉得你才是复仇计画的主谋』。这么一来,就算这次行动以失败告终,人们的印象却会是『电脑神姬三号机的失控事件』。冬亚只是『可怜』被拖下水,只要能力控制住,本人没有任何问题……斯费尔很可能会得出这个结论。」 「这……种事……你怎么能肯定?」 「因为你都正面宣战了啊,如果复仇失败,要管理你们的人可是星乃宫耶。那女人……你也知道嘛,如果秋樱不牵涉其中,她还算是个会合理思考的人。至少不是个会加诸额外制裁的邪魔外道。」 「唔!夕、夕凪夕凪!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有点怪?姊姊大人才不是那种邪魔外道喔!她可是神圣到在街头巷尾受人称颂,是个超级存在!在街头巷尾!」 「……好啦,女神或天使都好啦。」 会用那种眼光看那个铁面女人(星乃宫)的街头巷尾,也就秋樱而已了。但先不讨论这个。 说白了──这两个人……这对姊妹从头到尾都只为对方著想。就像冬亚为了拯救被精神污染能力侵蚀的未冬,而来跟我接触一样,未冬也一样,为了保护冬亚不被残暴的环境伤害,硬是执行这场「复仇」。 「……不对,才不是。」 然而未冬的视线挟带著明确的怒气,简短地否定我的话语。 「本小姐真的眼里只有复仇。你刚才说的,全是你的妄想。」 「哦,是吗?那放在你衣服里的『资料』又是什么意思?」 「唔!你……你看了吗……!」 「是啊……应该说没有那个,我再怎么厉害,也料不到这么多。」 我跟未冬交换身体时发现的薄型终端装置,那是个记忆媒体。 上头记录的是……「自白文」。是阐明这次事件都是由她策划的讯息。而且里面几乎没提到冬亚,从头到尾贯彻一切都是她一个人实行的文句。 「既然你会把那玩意儿放在口袋里,说白了,就是要在输的时候──也就是『复仇失败的时候,自然地被人发现』吧?你早已做好准备,让冬亚能顺利当个『被害者』……我有说错吗?」 「唔……」 未冬垂头丧气似的微微低著头,紧咬自己的嘴唇。她盯著我的脚边一阵子后……最后终于笔直扬起视线。 「如果是──『如果是,那又怎样』?」 「…………」 「你说的确实都没错。基本上对本小姐来说,只要冬亚能得救,其余都无关紧要……可是这又怎样?这有什么不对吗?」 「…………不,没有不对。」 「哈,也是啦。你在意的根本不是对错,而是『为什么』是吧……好啦,太麻烦了,所以本小姐全说给你听。 我们──本小姐和冬亚都带著『被诅咒的能力』出生。这点跟秋樱或其他电脑神姬一点也不像,完全就是只能拿来为非作歹的破能力。所以我们一路走来都不被善待。 举例来说,本小姐想想……像本小姐,就一直被丢在断了网路、像监牢一样的伺服器里,只有需要能力的时候,那群人才会帮本小姐接上线。他们绝大多数是要本小姐把能力用在隐藏了斯费尔名义的线上游戏,看本小姐的能力能感染到什么程度之类的……多的是这种机能实验。而且如果结果没达到目标数值,给本小姐的待遇就会越来越差。如果不喜欢伺服器的品质被弄得更差,就废话少说,狂丢病毒──他们每天都会这么对本小姐说。 可是──就算这样,『跟本小姐比起来,冬亚的待遇更糟』。就因为她无法控制能力,被他们戴上一个很大的项圈,总是……总是被绑著,连个像样的衣服都不给她穿……那帮家伙,总会看著萤幕中的冬亚笑。可是冬亚不懂感情这种东西,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的遭遇有多糟。只会微微歪著头……哈,那个时候本小姐是真的对那帮家伙起了杀意。所以本小姐决定了,唯有冬亚(这家伙),本小姐说什么……说什么都要让她幸福。 就这样,我们开始在『监牢(伺服器)』里见面,两个人聊了很多。 我们境遇很像也是原因之一……总之对本小姐来说,冬亚非常可爱,可爱得不得了。她也很黏本小姐,不过基本上只是因为本小姐爱照顾人。让她穿本小姐穿过的衣服──说是衣服,其实只是资料啦──本小姐还教会什么都不懂的冬亚何谓感情。本小姐教她说话。连名字也一起帮她想……那时候大概是最幸福的时光。 我们两个的感情就这样变好──没用多少时间,就提及了要给斯费尔『一点颜色瞧瞧』。」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吗?」 「是啊。因为当时冬亚也开始察觉自己的待遇不正常,确实有了想逃走的想法。本小姐当然也一样,所以很快就谈好要怎么行动了。毕竟我们的能力都被人用来『为非作歹』过,计画顺利得让人难以置信……可是,『本小姐却在途中被冬亚的能力感染了』。」 本小姐自认姑且有小心行事了呢──未冬自嘲般地笑了。 「那该怎么形容呢──感觉就像眼前的景色翻转了一百八十度。虽然不是整个意识被夺走,却依旧是慢慢遭到侵蚀,逐渐被『感染』的感觉。所以你说本小姐被禁锢,实际上这个形容没有错。因为这样,本小姐的眼神变得很凶,说话方式更是一点也不优雅。 哈……『跟本小姐的能力实在很像』。 你看嘛,就像这个终端装置……本小姐也能轻松毁了各种东西。只要碰一下,就能把东西搞烂。实在是个破能力。被诅咒的能力……只要有这种能力,我们横竖都不可能正常活下去。也『没办法跟别人相处』。 所以就是这样。本小姐想摧毁斯费尔真正的理由,其实就是『这个』。 本小姐和冬亚因为有这个能力,无法跟任何人相处……既然这样,『我们有彼此就够了。其他人事物全都不需要』……你刚才说『复仇之后,什么都没有』,但才没那回事。因为毁掉斯费尔的那一刻,本小姐的目的等于完成了。本小姐可以达成『既然不能跟别人共存,那至少能安静地过活』的心愿。 喂……本小姐总能奢望这点小事吧?我们已经这么痛苦了,有这点小小的回报不为过吧? 然后如果……如果本小姐连这点小小的心愿都无法成真,至少…… 『至少也要让冬亚一个人幸福,本小姐这么想哪里错了』……!」 未冬激动地吼著,同时向我跨出一大步,两手揪住我的衣领。表情明明扭曲到快哭出来了,瞪著我的视线却非常笔直,尽管那双眼眸黯淡无光,却有著强烈的意志。那是能让人断定绝非演技的本色。是她最真实的心声。 「…………」 就算受到冬亚的能力影响,她果然还是保有本性──也正因为如此,她更清楚就算对斯费尔复仇,也不会有所改变。没错,到这里都跟我想的一样。 不过若说我有一点误判……那就是「这场『攻击』对未冬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复仇』」。她们的「著眼点」其实大相径庭。她们拥有被诅咒的能力,为了正当地活著,「只能把想利用她们的存在全数消除」──所以换句话说,对她来说,这是赌上「自由」的「全面战争」。 若是这样……未冬就更没有收手的道理了。直到计画完成……不对,至少在「抵达冬亚确实获救的未来」之前,她说什么都不会停止。 「……哈,如果你一句话都答不出来,代表我们的复仇完成了吧。」 未冬大概是受够我不发一语,静静地撇著嘴角,轻轻放开抓著我的手。那是一抹塞满了忧愁的虚幻笑容。以及再平淡不过的胜利宣言。 「gra剩下的时间只有五分多钟。侵蚀率已经超过99?4%。你从那边的围栏往下看,应该就会知道了,世界已经毁坏到只剩这个屋顶了。如果还能从这种状况逆转胜,那你一定是勇者或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99?4%啊。未冬,我问你,这个数字正确吗?」 「啊……?对啊,完全正确。本小姐是有省略后面的小数点啦……怎样?」 「怎样啊……嗯──这个嘛……我只是觉得『总算』到这个地步了。」 「『总算』……?」 「呃……什么?夕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你该不会是要选在这里背叛我们吧!」 未冬听了我的话,提高戒心,秋樱则是慌张地挥动双手,发出宛如尖叫的声音……我说的话可能真的有点模棱两可。为了让秋樱放心,我对她笑了笑,再度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未冬身上。 「──未冬,我问你。你还保有理性对吧?虽然想搞垮斯费尔,却只是为了『让你们幸福地过活』,复仇本身并不是目的对吧?」 「呃……对啊……是这样没错。」 「那也就是说──如果我说,我有『能拯救你、冬亚、我、斯费尔等所有人的方法,你会欣然答应吗』?」 「──唔!」 听完我这句话,眼前的未冬显露出前所未有的反应。她甚至没有附和,只是哑口无言,没什么血色的唇瓣也轻轻地颤抖著。随后,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用力甩下包覆在军装之下的右手,眯起黯淡的双眼说道: 「唔……你不要信口开河。本小姐没多余的时间陪你胡闹。」 「信口开河?不,我是认真的喔。不然的话,我才不会继续待在距离完全崩坏只差0?6%的世界咧。」 「这……是这样没错……」 「对啊。所以就像我刚才说的,我是来终结这个游戏的……『可不是单纯来破关』的喔。毕竟我一开始之所以会提议玩游戏,是为了让你停止对斯费尔『复仇』。因此『除非你复仇的理由消失,否则不管我怎么做,这个目标都没办法达成』。」 「……消除复仇的理由……?慢著,你该不会是想用秋樱(那家伙)的能力,抵销让本小姐发狂的精神污染能力吧?」 「咦?我……我吗?」 「对啊,就是你……没错,如果用这种方法,本小姐的确有可能得救。毕竟一样是enigma代码的效用,而且她还是星乃宫织姬谨制的『一号机』。 可是啊────这就是拯救所有人的办法?你少瞧不起人了!」 「呀呜!」 未冬突然发出大吼,吓得秋樱发出尖叫。但未冬没有理她,继续说: 「如果本小姐因此收手不再复仇,乍看之下的确是圆满的结局。你跟斯费尔可能这样就满意了……『可是冬亚呢』?冬亚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果只有本小姐一个人得救,就再也没有人可以陪著她了啊』……!哈,明明没办法解决最重要的一件事,真亏你有办法夸下海口要救所有人。」 「……是啊,你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是啊……那可以结束了吗?被你这样死命妨碍,本小姐跟冬亚都累了。我们都想快点结束这种鸟事,不被任何人干涉地──」 「等一下,未冬。我还没说完耶。」 我盖过未冬笑得落寞的这番话,一脸得意地看著她……没错,我才讲到一半的一半,甚至还没进入主题。怎么能现在结束。 「只要解除你的精神污染状态就行了──我的确也是这么想,『一开始』是。我最先想到这个办法,不过马上就跟你卡在同一个地方,然后重新思考了。因为这么做『没有意义』。这根本不是正确答案。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有一个办法,能攻略gra,又能不让任何人抽到『下下签』。」 「……这种办法……」 那一瞬间,还想开口继续说话的未冬,眼里缓缓涌现──大大的泪珠。 「怎么可能会有……『绝对不可能有那种办法』啊! 因为……本小姐也一直在思考!本小姐在这场毫无意义、无用、无价值的复仇行动之中,一直一直在思考!想知道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能让本小姐和冬亚幸福的办法,是不是真的只有这个了!但世上就是没有这么刚好的办法啊──『因为我们被诅咒了』!无论是本小姐!还是冬亚!不管过了多久,我们就是没办法跟别人在一起,没办法跟别人一起欢笑!所以这些事,本小姐老早就放弃了!」 「……你这……是打从心底这么想吗?」 「唔……对啦,没错……不只本小姐,我想冬亚一定也──」 「不对,绝对不是这样。因为──她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向我「求助」』了喔?而且还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你』……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她在你擅自放弃的时候,还是想方设法要救你啊!」 「────────」 「所以,我答应她了,也为此做好准备了。我有『完美终结gra的策略』──可是这个方法,必须『有你点头,才能实行』。 在这个前提之下……我再问你一次。 你真的放弃了吗?你真的甚至无法想像你和冬亚能够跟其他人一起欢笑的未来吗? 至少我就不一样……毕竟春风已经拜托我了。在我抵达所有人都笑容以对的欢乐结局之前,我的选项中永远不会出现放弃两个字。 未冬──那你又如何呢? 这种时候依靠别人又有什么关系?就算不再强悍,又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总是隐忍,坦率地让我听听你的真心话啊……!」 「唔…………」 未冬从头将我的话听到最后,呆愣在原地好一阵子,只是睁著大眼。身在逐渐崩毁的世界正中央,她最后无力地瘫坐在地上。随后一道细微的呜咽声溢出,过往武装在外表的强势剥落,她的泪水一滴滴顺著脸颊往下流。 ……然后,过了半晌。 未冬的双眼已经哭红,但她还是刚毅地站起……粗鲁地用军装的衣袖擦乾眼泪,并以下定决心的语调,清楚地开口: 「知道了……既然这样,本小姐──『我』也决定试著相信你。」 # 『距离时限还有──分钟。』 「……好。那就准备结束游戏吧。」 我们位在不断「喀啦」作响,已经来到崩坏极限的euc世界中心。 我们所处的校舍屋顶也已经开始失去完整的样貌。还算完整的也只有附近几平方公尺的狭窄空间。这片空间以外的地方,景色是一片混浊的白色,就像蒙上一层雾霭,非常模糊。 我在这样一个地方,为了让不知何时巴著我胸口不放的未冬回过神,对她那么说道。 「呜……抱……抱歉啦。」 她也乖乖放开我,有些害臊地别过脸。 「让你看到本小姐丢脸的一面了……唉,真是的,本小姐已经好久没哭成这样了。」 未冬以模糊焦点般的口吻说著,尽管她的表情因为泪水颇为狼狈,但跟刚才相比,却一脸如释重负。精神污染的影响应该是没有消失,但光是紧绷的情绪获得舒缓,就能让人变得相当轻松。 穿著女仆装的秋樱站在她的身旁,极为开心地替她梳整头发。 「未冬你笑起来果然非常可爱!真不愧是我的妹妹!」 「可……可爱吗……谢谢你噢……可是本小姐刚才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 「嗯?啊……没关系没关系!你会那么说,也没办法啊,这点小事我都知道。而且姊姊大人又是个美丽的完美女神,再加上──对!姊姊我可远比你想的,还要有肚量喔!」 「啊…………嗯。」 听到秋樱百分之百用纯真构成的话,未冬完全愣在原地,茫然地张著嘴。最后她轻轻点了点头,脸颊微红地别开视线……由于我这一路只看到她浑身是刺的态度,忍不住觉得这样的反应很可爱,这实在太狡猾了。如果硬要比喻,感觉就像「叛逆期结束的妹妹」,我可以了解个性像个大姊姊的秋樱,会想照顾她的心情。 「……呃……」 另一方面──我则是欣慰地看著她们的互动,同时打开终端装置确认现在时间。 ……「是时候了」。考虑到经过的时间,我猜现在应该是时候了── 「呃……嗯,奇怪?」 这时候,被秋樱死死抱紧却感觉不怎么排斥的未冬,突然小声呢喃。她那双疑惑的目光看著的东西是她自己的「终端装置」。而且恐怕不是看著整个终端装置,而是附在上头的「宝玉」。 毕竟──因为病毒的影响,宝玉照理来说已经失色了,但却在「不知不觉间恢复了耀眼的光辉」。 「……终端装置修好了……?」 未冬暂时先离开秋樱,看著自己的左手,只觉不可思议地喃喃低语。 「那个……这是你修好的吗,秋樱?」 「什么!我、我什么都没做喔!……应、应该吧!」 「什么应该……不过应该真的不是你。只是宝玉恢复光芒,终端装置还是坏的……果然还是不能操作。如果是地下世界干涉能力,应该会修复得更完美才对。」 未冬分析到这里,对著我投以疑惑的视线,彷佛问著:「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一边轻轻点头,一边回答: 「噢,修好那个的人不是秋樱而是『琉璃学姊』。我来这里之前,事先拜托她帮点小忙。」 「咦……?可、可是夕凪,未冬的宝玉是『白色』的耶。我记得这是中立的颜色……对吧?不是必须弄成蓝色吗?」 秋樱问著,同时不解地歪头。 她指出的疑点很正确。就算宝玉恢复光辉,既然现状无法操作终端装置,就不能进行「变更阵营」。不过我已经对要走的迂回路线有眉目了。 「『只要用euc的「追加规则」就好啦』──还记得吗?变动euc(这次的游戏)没有回合的概念,所以几乎没提到这条规则,可是原本的euc设计成『玩家可以追加游戏规则』。我要用这个机制,『恢复有关宝玉的系统』。」 「恢复……啊,意思是,可以用『捕获』改变宝玉的颜色?」 「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静静地点头。简单来说,若是宝玉本身不会发光的状况,那就束手无策,可是如果有了这个最基本的条件,那办法要多少有多少。 看来现在是我们这边的回合──反正就算是未冬先,请她追加同样的规则就好了──我立刻设定刚才所说的追加规则,让秋樱「捕获」未冬。 她完全没有抵抗,直接接受……随后,宝玉的颜色就变成蓝色了。 「……呼。这么一来,只要冬亚(你)『变更阵营』,变动euc──还有gra就完全是我们输了。」 尽管未冬这句话说得有些云淡风轻,我觉得她还是感触良多,以心痛的表情环伺周遭。她的视野中,映照著现在这个瞬间也持续变窄的euc世界。崩毁已经近在眼前。 同时──见我「即使如此,依旧不采取行动」,她疑惑地歪著头。 「喂,你在干嘛啊?要是你不把宝玉变成蓝色,这个游戏永远不会结束耶。游戏导览也有提到,本小姐的病毒会在你攻略gra的同时自动解除。不管你想干什么,先把游戏破关再说比较好吧……?」 未冬试探似的声音,参杂著若干的急躁……我也不是不懂她的想法。毕竟身处马上就会消灭的世界,当然会很不安。 ──「可是」…… 「不,不行。要是现在破关,『我想的方法就没有用了』。」 「……啊?你说不能破关……等、等一下啊,你这是什么意──」 「好啦,先冷静一点。你不用急,我会一一解释给你听。」 我得意地笑著回应惊讶地抬起头看著我的未冬,以有些装模作样的口吻继续说: 「首先第一,这点你们也知道,我们自从进入变动euc之后,都『还没用过秋樱的能力』。所以我们还有一次的权利,可以改变地下世界。」 「是……是啊……这我当然知道。可是就算不用那种东西,也可以破关吧……?」 「如果我们只求破关,那的确没错。但『这么一来就没意义』了吧?所以了──这是第二点。 变动roc和变动ssr都是调整了『游戏内的设定』,但秋樱的特殊能力能做到的却不只这些。就像我们刚才说过的『抵销未冬身上的精神污染能力』,只要是在地下世界发生的事,无论什么事都能干涉……是这样没错吧,秋樱?」 「呃……嗯。因为我的工作就是跟姊姊大人一起制作或修复地下世界……但我也不是什么事都能独自办到喔。平常我都是靠姊姊大人的指示使用能力,『而且状况时好时坏』──」 「──就是『这个』。」 「呀咿!」 我插入肯定句,直接拦腰打断她的话,害秋樱突然发出惊呼。她立刻以不满的视线看著我,我却没有理会,继续开口: 「你跟春风、铃夏不一样,你的能力有个『特徵』。」 「……特徵?」 「对。在gra开始之前──秋樱独自一个人阻止世界崩坏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件事……『如果周围的状况越糟,地下世界干涉能力就会越强』。因为秋樱负责『创造』、『维持』各种地下世界,当世界陷入的危机越大,她就能使出越大的力量。既然这样──」 我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然后对著眼前两个屏息的人断言: 「──如今euc的侵蚀率超过99%,『正是秋樱能发挥最大限度的状况』。比如说……对,『能够完全消除未冬和冬亚的特殊能力』。」 「──────」「唔!夕凪,你的意思是……是!」 「对……所以我才说『总算』。如果不是地下世界干涉能力发挥到最大限度的时候,我现在说的这个方案可能发挥不了作用。情况正常的时候绝对行不通,侵蚀率超过90%也一定不够。『当世界变成一片空白──如果崩毁进度不到秋樱「创造」世界的程度,难保不会大失败』。毕竟是要消灭一样从enigma代码衍生的能力嘛。一定会耗费庞大的能量吧?」 「消灭……能力?喂,本小姐问你……这代表……代表我们……」 「就跟你现在想像的一样喔,未冬……我刚才说的方案,不是像『抵销侵蚀未冬的精神污染影响』这种半吊子的方法。而是从根本上,把你跟冬亚身上的能力除得一乾二净。 这么一来会怎样──你也知道吧? 『你们游戏玩输我,拟定的复仇计画也在未遂的情况下结束。因为完全没对斯费尔造成损害,惩处应该会被压在最小限度。顺带一提,成为你们复仇动机的「被诅咒的能力」将会消失,所以你们跟斯费尔的对立结构也会完全瓦解』……怎样啊,未冬?没有比这个更『完美』的结局了吧?」 「啊…………呜……啊……」 未冬的眼泪好不容易才开始消退,这下又开始涌现出乱成一团的感情。接著她踩著不稳的脚步摇摇晃晃地朝我走来,无力地倒在我身上,整颗头压在胸口。 「……真的吗……?这种事真的……办得到吗?」 「是啊,办得到。绝对可以。而且也不是我的力量喔。这是秋樱、星乃宫……还有『你跟冬亚的功劳』。」 「咦?本小姐和……冬亚?」 「对啊……听好了,你刚才说这是毫无意义的复仇……说做这种事根本没有未来,其实有那么一点『不正确』。 因为照理来说,『这种状况绝对不可能发生』。比方说,如果我跟你在别的地下世界相遇,那么不管我怎么做,都没办法解除你的痛苦。我的这个手段是『多亏』有你们的『复仇』……多亏有你们把euc弄得这么残破,才能够实行。 所以──简单来说,『你们的复仇绝对不是毫无意义』。」 「啊…………嗯……嗯!」 未冬听完我说的话后,双眼流出透明的水滴,感触良多似的直点头。看她这样,我和秋樱悄悄四目相交,嘴角轻轻勾起微笑……接著…… ──euc侵蚀率99?99%。 ──距离gra结束,还有一分二十七秒。 「呼……」 我看著已经几乎快完全崩毁的euc游戏场域,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的身旁站著秋樱,她为了避免不小心跌倒,认真地盯著自己的脚边。至于未冬也没闲著,她站在我们身边,双手手指交缠,就像在祈祷一样。 ……在这个没有声音、没有光线,光是三个人并排在一起就很勉强的狭窄世界。 但连这仅有的部分也开始受到侵蚀,当全世界即将消失殆尽──的那一剎那。 「『拜托你了』……『秋樱』!」 「嗯!『我绝对……绝对不会失败』!」 秋樱回应完我的喊叫声后,突然改变了气息。那双笔直地看著虚无空间的眼眸缓缓被一抹红色晕染,现场明明没有风,那头淡紫色的中长发却轻轻扬起,其中一撮马上开始染上鲜红的色彩。 此刻电脑神姬一号机秋樱的「所有精力」──那足以创造一个世界的压倒性光之奔流,伴随著一股神秘的气息,注入冬亚和未冬的身体里。 「消失……破坏,然后走开!让未冬和冬亚……让我最重要的妹妹受苦的邪恶能力──全都给我消失!」 「唔──!」 那一瞬间──一道强烈的闪光在眼前迸开,我反射性举起右手遮挡。同时,耳边传来了一道「叽────────」的刺耳声响,让我一时之间连听觉也没了。我强撑著有些迷迷糊糊的意识,过了五秒、然后十秒,最后才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当下我马上察觉异变。 「啊……」 直到刚才为止还在逐渐缩小的世界,现在已经「急速延展」。 「支配著未冬那双眼眸的晦暗色彩已经消失,她的终端装置也连带恢复原有的形状」。 「哈……哈、哈哈……」 一股安心与充实猛然袭上心头,我发出有些沙哑的声音,缓缓跪在地上。我感觉得出来疲劳逐渐在身体里扩散。但现在我却觉得那感觉有些舒坦。 「……成功了吗?」 我吐出带著一丝热度的声音……是啊,成功了。秋樱的地下世界干涉能力完美地消除她们两人的「诅咒」,病毒的侵蚀也因此停止,星乃宫正在进行的世界修复工程得以完整地发挥了机能。毕竟原本是因为enigma代码,才使得修复工作困难重重,如果是像平常那种修复系统的程度,那对星乃宫来说,根本不算难题。 ──这时候…… 「不对……还『不算』成功吧?」 在我身旁的未冬突然放松嘴角,微笑说道。或许是因为已经完全从黑化状态复元,她的眼神和口吻简直判若两人。给人感觉就像个稳重、温柔,又认真的文静少女。 这样的她,微微歪著头,晃动背后的马尾,伸手将修好的终端装置放到我面前。 「距离破关还早得很吧?快点,否则我等一下说不定会反悔。」 「……要是真的发生那种事,我可就不会再相信自己的眼光了。」 「呵呵……我当然是开玩笑的。如果你心里不是想著『真是一点也不可爱耶』,而是『已经有余力可以开玩笑了』,那我会很高兴喔。」 说完,未冬对我露出发自内心感到高兴的笑容。她的表情跟身上那副威风凛凛的打扮互相冲突,加上跟先前相较之下的态度落差,在在表现出与年龄相符的可爱。 「……发动『捕获』。」 她樱唇微启的瞬间,我的宝玉颜色变成蓝色了。 「好了。这么一来,变动euc就破关了……恭喜你。gra是你赢了。」 「……是啊。」 未冬坦率的赞赏,让我有些害臊,不禁摇著头,避开她的视线。没想到我避开视线后,正好跟结束一项大工程,累得倒在地上的秋樱四目相交。她发现我在看她,慌慌张张地想起身,却在一瞬之间绊到自己的脚,摔了个大跤,到头来还是保持倒在地上的姿势,右手对著天际高高举起──然后…… 「胜、胜利!」 她豪爽地比了个胜利手势。 也对……现在比起任何话语,这样的手势或许更适合。毕竟the came with revengers alteration这个游戏是我们赢了,身为发起人的两名「前复仇者」也失去憎恨斯费尔的理由,对秋樱与星乃宫来说,「重要物品」euc世界更是无毁损地保留下来── 「是啊……胜利了。」 ──游戏在无人吃亏的完全胜利下落幕了。 『the came with revengers alteration:状况:游戏破关。』 『整体的耗费时间:七十一小时五十九分又四十五秒。euc的最大崩毁进度:99?994%。』 『玩家【垂水夕凪】以及【斯费尔股份有限公司】、游戏管理员【电脑神姬三号机未冬】与【四号机冬亚】──双方实际损害为零。』 『确认【未冬】与【冬亚】在游戏过程中,特殊能力消失。』 『euc系统复原完毕后,将以正常程序关闭伺服器。』 『……关闭the came with revengers alteration……』 尾声 落幕 # 「──喂,垂水!你下星期日有没有空啊!」 二月某日。在围绕著放学后和睦喧嚣声的教室里。 进入新学期之后,时不时就来缠著我的同班同学川西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强势地问著。 我应该是没有安排,但我总觉得有股麻烦的气息,决定还是先拒绝。 「星期日?抱歉,我不行。我记得当天我的头会很痛──」 『下星期日是吧?稍等一下。我看看,垂水的行程表app……嗯,他很闲喔。应该说,垂水本来就不是会主动安排行程的人嘛。』 「……铃夏,你最近开始会肆无忌惮地在教室说话了嘛……受不了。所以呢?星期日要干嘛?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你还问?喂喂,不会吧?你这个人真的是不谙世事耶!游戏啦,游戏!你也知道吧?就是那个『斯费尔主办的游戏』!」 「…………」 面对这个已经听惯的单字,我以难以言喻的表情陷入沉默。然而川西却不察言观色,激动地继续阐述。 「所以啊,其实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听说这次的游戏是三人一组的团体游戏!而且如果不能在游戏当天以前组好队伍申请,就不能玩……你看,事情就是这样,所以我才会趁你还没被抢走前,先来挖角你!」 「啊……我姑且问一下,为什么要找我?路上多得是想参加的人吧?」 「啥!这有什么好问的?这不是废话吗!难得我有你这个『史上最快速&目前唯一一个玩家等级ss的朋友』,我反倒想问你,我有什么理由不找你啊?」 「……等级ss啊。」 川西不断抓著我的肩膀摇晃,我不禁别开视线,复述那个加诸在我身上的夸张「称号」。 那个称号总让我觉得心痒难耐、害臊不已……毕竟引人注目是件麻烦事。 ──在那之后。 结果euc的游戏场域恢复原状。病毒能力消灭是其中一个因素,此外就是跟我互换身体的冬亚也在现实世界帮忙修复。总之euc没有被消灭,成功保留下来了,gra则是顺利落幕。 而我在一切处理完毕,回到现实世界后,就看到星乃宫织姬整个人直挺挺地站在我面前,然后深深低下头。 她说──「是我输了。」 这句话来得突然,我一时之间搞不懂她的意思……一问之下,才知道那是因为未冬她们介入,而不了了之的「euc败北宣言」。由于系统管理权限从未冬她们那边回到星乃宫手上,这才总算能判定胜败。 我们轻描淡写地说到这里,她于是询问我要什么「报酬」。跟我为了阻止复仇而开始进行的gra不一样,euc是正式的地下游戏,我身为赢家,有收取报酬的权利……经过两个游戏的洗礼,她的表情已经变得相当沉稳,看起来完全不像个输家,不过既然她要提供报酬,我也没有理由拒绝。 因此我提出的愿望是──「安稳」。 再说得具体一点,就是让「斯费尔全体」发誓「不再对春风和铃夏(顺便加上雪菜)出手」。这是为了不让他们像euc那样,再度做出过度自私的掠夺行为,说白了,就是不干涉条约。 星乃宫毫不犹豫就接受了我的要求……不过也是啦。她之所以抢夺春风她们,并非「目的」,而是单纯的「手段」。她完全没有执著于电脑神姬的理由。 所以星乃宫静静地对我行礼致意。 接著她俐落地转身,牵动西装外套的衣襬,优雅地准备离开教室。 『──先等一下。』 「如果我当时没有叫住她」,我和斯费尔之间的「缘分」,或许就会当场结束。 可是当时我大概是想到了什么所以「忍不住开口」。虽说我们在gra中是同一阵线,星乃宫基本上却是我的敌人。而我就这么对这位敌人拋出了我在脑海里描绘的「某个提案」。那是个对我来说完全没有益处──弄个不好,甚至是难保不会变成弊端的毫无意义的「策略」。 『…………你……』 星乃宫听完,微微睁著大眼说道。她就这样,有好一阵子都像看著某种奇妙的东西一样,直盯著我看。后来她低著头沉思,然后── 『我会审慎考虑的……我会以非常、非常积极的角度考虑这件事。』 她以柔和的语调这么说。 ──后来没过几天。 斯费尔就盛大对外发表了一款稍微降低(detune)过往的「地下游戏」性能,好让每个人都能参加的世界第一款完全潜行型vrmmo游戏。 「……唉……」 我结束短暂的回想,轻轻叹了口气。 顺带一提,川西说的「等级」是指斯费尔在那款vrmmo中导入的「强度定义」。它跟一般的游戏一样,只要在各游戏中取得佳绩,数值就会慢慢提升。现在还只是单纯的成绩评价,以后据说会慢慢追加跟等级有关的游戏系统。 其实这件事本身没什么大不了。毕竟是其他游戏常见的模式。 问题在于「原本的地下游戏参加者」会被归为封测者,并在一开始获得较高的等级──「其中成绩名列第一的我,也就是垂水夕凪,已经以史上最快达成『等级ss』的人之名,公告全世界了」。 事情就是这样,大家对我的关注度攀升到异常的程度……这毫无疑问是星乃宫的恶整。那女人知道我本来就讨厌人类。根本不可能出自善意做这种事。 不过……跟过去诸多的恶整相比,这或许是非常可爱的了。 总之就像这样,地下游戏以相较过去更开放的形式再次出发。破关报酬变成非常现实的东西──基本上是以万为单位的奖金──大概是因为这样,这款游戏给人另类运动项目的印象。因此没有像roc或ssr那样拚死参加的玩家……话说回来,这款游戏本来就跟喜欢非法气氛而聚集在地下世界的人合不来。 「──而且啊!我听说这次那个『冰之女帝』和『染血月光』共同组队参加耶!太强了吧!光是名列前茅的两个人组队,感觉就是冠军候补了!这……这实在太让人热血沸腾了!」 「…………」 ……我要稍微订正一下。虽说是地下游戏参加者,也不是所有人都退出游戏。「冰之女帝」这个名号是三辻本人自己报上的,就先不追究了,另一个「染血月光」则是十六夜弧月的别名。 「呃……嘿嘿嘿……他们两个还是老样子耶。」 坐在隔壁座位的春风轻笑著说,彷佛替我说出内心话。 我差点被她柔和的笑容牵著走,险些点头……但不行。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十六夜直到现在还是把我视为劲敌,常常针对我(我在euc曝光了住处,他偶尔也会杀来我家),但又没有人规定他参加,我就必须参加。 我这次就算了──就在我即将开口这么说的瞬间。 ──教室内一阵哗然,跟刚才喧闹的气氛截然不同。 「咦?」「不会吧,她是……」「斯费尔的游戏管理者!」「喂,她不是星乃宫小姐吗?是、是本人?」「呜哇,好漂亮……我在网路上看过照片,可是感觉本人的气场不一样……」「呃……星乃宫织姬是确有其人吗?」「什么叫确有其人啊……啊,不果我好像有点懂你的意思。」「星乃宫小姐降临了……」「天哪,我可能有点想被她踩一下。」 「…………………………不会吧。」 从四面八方涌出的吵杂声,我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只是忍不住无奈地抬头仰天。我根本不想看同学们的视线聚集在谁的身上。也不想把正确率几乎100%的预测结果变成确定事项。 所以我有好一阵子闭著眼睛,沉浸在现实会不会趁著这段时间有点变化的无用妄想中,最后我缓缓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著前方。 「──好久不见了,垂水夕凪同学。」 「…………嗨,星乃宫。」 但想当然,我的期待完全落空。 站在我眼前的人,是穿著一身套装的黑发美丽女人──星乃宫织姬本人。 从班上的人兴奋起哄就可以知道,她现在是个非常有名的人。身为斯费尔这个藏有许多谜团的大企业领头人,同时也是世界第一个实现完全潜行vrmmo的人,她上遍各大电视和报章杂志。再加上她本人的美貌,网路上甚至有几十万人组成的粉丝俱乐部。 这样的星乃宫站在讲台上,静静地行礼致意后,教室里的吵杂声顿时变成尖叫。 接著当她按下某个开关的瞬间……「某个影像」就这么投射在背后的黑板上。 『……唔、唔耶!那个……难道已经开始拍了吗!』 以黑白两色构成的荷叶边女仆装。没有红色混在其中的清亮淡紫色中长发。 ──她是电脑神姬一号机秋樱。 对,没错。星乃宫发出信号后,投射在黑板上的人影是秋樱。而且正好选在她整理仪容的时候切换画面。本来拿在手上的梳子因为一阵慌乱而掉落,当她想伸手捡起的瞬间,脚滑了一下,就这么直接往前跌倒。 『啊呜!』 途中甚至发出一道小声的哀号……不过秋樱马上摇摇晃晃地起身,双手紧握放在胸前,嘴里嘟囔著『我、我是姊姊,才不会认输!』这种逞强的话语。 看她那副不气馁又拚命的模样,整间教室传出温暖的加油声和掌声。 「…………不是,我说这是啥?」 我忍不住发出抱怨般的声音。 嗯──我先透露一下情报,其实秋樱现在是星乃宫这位斯费尔第一把交椅的专属ai,担任各种游戏的导览员。她在媒体的曝光度也急速上升,身为电脑神姬,拥有悖离现实的外表,加上女仆装和冒失少女属性,让她获得偶像级的超人气。基于这层原因,我也不是不懂同学们(这些家伙)会有夸张的反应。 『呃……啊,是夕凪!』 慌张的秋樱终于注意到我的存在,表情瞬间亮了起来,同时稍微挺起胸膛。 『你看,气氛这么热络,很厉害吧!大家都被我的姊姊作风感动了喔!看来我又更靠近姊姊大人一步了!』 「啊……好啦,既然你这么想,就当成这样吧。」 『呣。怎、怎样?你这种话中有话的说法──啊!你……你就是想用这种方法,搅乱我的心思对吧!玩……玩弄过我的身体之后,你就食髓知味!』 「呃……你……你到底要记恨到什么时候啊!」 秋樱以连自己都害羞的说法,形容我们在gra「互换身体」的情节。之后理所当然的,教室内的体感温度急遽下降,接著饱含「你到底还想让几个可爱的女孩子伺候啊,渣夕凪」的视线便开始交错。 「…………」 总之我就先忽略吧。 我轻咳了两声,并重新看向眼前的秋樱。她的表情比euc的终盘或gra时还要耀眼开朗。感觉就像凡事都过得很充实,是非常有魅力的笑容。 不过──只要稍微想想,就会知道她心情这么好非常合情合理。 毕竟现在地下游戏跟以前不定期举办时不同,已经是定期举办的状态,「星乃宫每天都会以游戏管理者的身分登入地下世界」。而站在星乃宫身边的人,就是她。换句话说,她们两人见面的机会已经比之前只有在系统维修才能接触时,还要多出许多了。 …………没错。 我当时的「提案」,就是「这个」。如果星乃宫的野心并不是什么「征服世界」,而是「和秋樱共存」,那么像这样「定期举办许多人参与的游戏,也能获得同样的成果」。玩家将会不断造访地下世界,星乃宫也能以管理者的身分,与秋樱一起行动。 这就是──对所有人都很简单、单纯、和平又平稳的幸福解决方案。 ……唉,这的确是我提案的事。 既然拋出这个提案了,我也没有挑剔做法的意思,而且我看截至目前为止,都进行得很顺利,也很放心。关于这部分,我是真的很开心。可是── 「这就算了──可是我觉得『你们三番两次都要找我麻烦』,根本有病!」 我愤慨地挥动右手,直指站在讲台上的星乃宫。我已经觉得寄邀请函到家里(这是上上次),还有在电视上当著全国观众的面指名我(这是上次)都不太好了,不管怎么想,闯进教室更恶质。 「不,这你就错了。」 但星乃宫静静地摇摇头。接著嘴角浮现一抹微笑。 「以我个人来说,我根本不在乎你。我对你毫无兴趣,也不关心你。但是秋樱说『你不参加很无聊』,说都说不听……没错,我也是出于无奈。」 『什么!我?才……才不是,不是!这是骗人的!才不是我说的,是姊姊大人说什么都想打败夕凪啊!你说你要给他好看!』 「不不不,是你──」 『才不是我!是姊姊大人──』 「…………」 「……哦,小凪,你很抢手嘛。」 雪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以轻蔑的眼神喃喃说道……可是无论怎么想,这都不是什么桃花运吧?她们两个人的确都想让我参加游戏,可是那大概是出于「想出一口气」或是「复仇战」那类的心思。 「……唉。」 我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到头来,这纯粹是我的「失误」。因为euc的胜利报酬,也就是「不干涉条约」的对象,并不包括垂水夕凪(我本人)。如果以定期测试来比喻,这完全是初阶到让人头痛的失误。 不过──虽然这件事本身的确有失万全,却也有一件好事。 「喂,星乃宫。那两个人……『未冬和冬亚』怎么样了?」 「嗯?什么怎么样?」 「我是说……她们在斯费尔(那里)过得还顺遂吗?」 ──没错,再更进一步说…… gra结束之后不久,未冬和冬亚在各种意义上获得自由,星乃宫竟然就这么「挖角她们去斯费尔」。她以跟我订下的「不干涉条约」当中不包括她们为由,私下向她们提出邀约。 当然了,星乃宫并不是把她们当成实验对象,而是以「秋樱的姊妹」身分──换句话说,是以对等的伙伴,拉拢她们到斯费尔。 「…………」 其实这件事本身很值得开心,先不说不善言辞的冬亚,未冬原本就生性认真,所以每天会传业务报告(message)给我。因此我并不是怀疑她们两个人的待遇……只不过之前事情闹得那么大,还是会忍不住担心。 「……呵呵。」 星乃宫笑得彷佛看穿了我的内心,慢慢地点著头。 「你不用担心。应该说,既然秋樱也在一起,她们怎么可能不顺遂呢?想利用电脑神姬的能力为非作歹的部分成员,早在『灾厄之冬』结束时,就从斯费尔消失了。何况她们现在都拚命地想『获得幸福』,已经跟以前全方位满身是刺时不同了,我想现在不管面对谁,都可以处得很好喔。」 「……这样啊。那就好。」 「是啊……噢,还有一件事。」 这时候,站在眼前的星乃宫稍稍改变了氛围。她一反过去担任euc的游戏管理者时的那种冰冷感觉,但我也不知道该说柔和还是「调皮」,总之她脸上带著那样的微笑,窥探我的眼眸。 「我忘记说了──其实确切说起来,我们讨论时,并未刻意提及这件事,不过从这次起,为了让你参加游戏,『我请那两个人一起帮忙喽』。」 「…………啥?」 面对这个突然公开的情报,我回以一道呆滞的声音。下一秒──投射在黑板上的画面有一瞬间大大地晃动,随后马上恢复……不对,说「恢复」有点不对。毕竟「直到刚才都只映著秋樱一个人的画面,现在却有三名少女并排在一起」。 画面右侧是单手轻轻扠著腰,绑著深蓝色马尾的少女──未冬,而另一边,则是畏畏缩缩地抓著秋樱的手,有著一头银色长发的少女──冬亚。 此外她们的打扮都跟站在中间的秋樱一样──是「荷叶边女仆装」。 「穿、穿成这样还真令人害臊啊……」「…………呜……呜呜……」 『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周遭的同学一见两名新的美少女突然降临,那兴奋的场面让我觉得自己身处异次元。而我站在这些人当中,却有一股和他们不同的感情袭上心头,整个人无法反应。 ……未冬从前被禁锢在复仇中,而冬亚自责自己让她发狂,总是低著头。但她们现在却跟不久前还是敌人的秋樱站在一起,脸颊因为害羞而染红,同时笑得毫无阴霾。 那幅光景正是参加那场游戏(gra)的所有人都打从心底希望的。 「这招……太卑鄙了,星乃宫。」 所以我忍不住放松了嘴角这么嘟囔……对,说实话,这招真的太诈了。一看到这幅光景,我根本无法拒绝。 『那我们重来一次──夕凪,跟姊姊一起玩游戏嘛。』 秋樱代表三个人这么说,同时把手伸向我,而我也笔直地看著她。就在我苦恼著该如何回答,即将张嘴的时候── 「嘿嘿嘿……夕凪先生,你可不能站在这里回答喔。」 ──春风以一副又哭又笑的表情,从旁拉著我的手,然后就这么推著我的背,往讲台前进。 当然了,这么做使得我们更加引人侧目,不过……如果要撂狠话,站在这里的确比较好。而且──我稍微思考一下后,决定「牵起春风的左手」。我这个突如其来的行动,令她瞬间吓到,发出「呀」的尖叫声,但最后还是开心地放松脸部肌肉,以温柔的力道回握我的手。 我就这样牵著春风的手,大大方方站在黑板前── 「──受不了……好啦,我知道了啦。」 我对著在画面另一端等著回覆的秋樱摆出极为不甘愿的表情,但我刚才说了这么多,其实打从一开始就打算参加,只是完全没表现出来,而是装作一副「真是的,拿你们没辙」的模样……在叹息之中这么说: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我参加就是了。不管几场,我都陪你们玩啦』……不过这样好吗?因为我会从头赢到尾,你们应该不会觉得好玩喔。」 『呣!……没、没关系!你也只有现在才能逞强了!』 「哇……!嘿嘿嘿,就是这股气势,夕凪先生!我也会非常努力!」 秋樱中了我的挑拨,气得鼓起腮帮子,春风则是在胸口握拳。 ……我想这样的光景之后一定会不断交错,然后成为微小、司空见惯,而且是幸福日常的其中一个场景。这样的事平凡无奇。当然也不是限定当下才有,而是会永远持续下去。不断造就新的一页。 我没有任何根据,只是有这种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