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忍者 鼬真传》 第壹章 暗夜中的雏鸟,尚未离巢 台版 转自 轻书架 图源:轻书架录入组 录入:无语 一 宇智波鼬清楚记得,他自觉到自己是什么人的瞬间。 那一天下着雨。 雨势非常激烈,甚至让人睁不开眼睛。宇智波鼬才刚满四岁,大雨无情地打在他幼小的身体上。 站在他身边的父亲,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 鼬也没有期望父亲会关心他。 「你要记好,这就是战场。」 父亲这句强而有力的话,穿过轰轰作响的雨声,击打鼬的心灵。 战场…… 这不是四岁的孩子应该记住的词汇。 更何况,现在在鼬眼前的那片光景,也不是小孩子该正眼去瞧的东西。 尸体、尸体、尸体……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死尸。 没有一具尸身的神情是安详的。每个死者僵硬的脸上,都留着死前痛苦扭曲的神色。 「再过几年,你也要成为忍者了。就算战争结束,忍者的现况也不会改变。你将要踏入的就是这种世界。」 鼬听着父亲冷酷无情的声音,一直在忍耐。 如果他一放松,眼泪就会掉下来。 他并不是害怕。 也不是悲伤。 鼬的心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不知道为什么,这份情感紧紧揪住他的胸口。 雨水打得他全身湿透。 就算哭出来,父亲也不会发现吧。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想哭。他觉得,如果这时哭了出来,恐怕就会失去身为忍者必须具备的某种重要事物。 所以他拚命忍住眼泪。 然而…… 泪水仍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戴着木叶护额的人。 看起来像他国忍者的人。 地面上满是尸体。这些死者不分国境,每个人都经历过痛苦、悲伤、挣扎,终究无法抗拒死亡的到来。无论哪一国的忍者,脸上都挂着苦闷的表情。 没有一个人想死。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死了。 为什么? 由于战争的缘故。 「爸爸。」 鼬听到自己的声音。此时,他才猛然发现自己在颤抖。 并不是因为雨滴太过冰冷。 也不是因为畏惧满地尸骸。 他是气到发抖。 「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 听到幼子的问题,父亲陷入短暂沉默,拿捏好该用哪些词来说明之后,才开口回答。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鼬持续望着那堆尸身,等待父亲继续说下去。 一阵暖意传到头上。 是父亲的手掌。 「因此,我才想让你看看这样的现实。」 鼬在心中拚命搜索「现实」这个词的意思。他才四岁。还无法理解现实和虚构之间的差异。 尽管如此,他还是听懂了父亲想表达的意思。 「这就是我今后生存的世界……」 「没错,鼬。忍者是战斗的生物,你绝对不要忘了今天看到的景象。」 受到父亲所说的话影响,鼬仔细凝视着前方,将眼前这片地狱般的景象,深深烙印在眼瞳深处,让自己牢记不忘。 眼底隐隐作痛。 有一种不同于泪水的暖意,在他的眼底蠢蠢欲动。就像一股激烈的力量波动流进眼里,让鼬非常害怕,不禁闭上了眼睛。这么做之后,那股力量波动慢慢地缓和下来,消失在脑海深处。 他的心跳剧烈,呼吸急促。一个深呼吸之后,鼬睁开了眼睛,眼前依然是一片有如地狱般的世界。 鼬轻轻地擡手碰触胸口。 如果任凭力量控制身体,自己就不再是自己。 「怎么了?」 鼬没有回答父亲的问题,只是定睛凝视着眼前的光景。 就算这个地狱是自己今后将要生存的世界,他也不打算就这样默默无言地接受。 我要改变这个世界…… 无论有什么原因,用战争来解决事情就是错的。若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他就必须改变它。 这成为了宇智波鼬这个男人的中心思想。 鼬一辈子都不曾忘怀这一天所见到的景象。 * 在鼬自觉到自己存在于世界上的意义数周后,这场将整个大陆的忍者都卷进来的大战画下句点。这场战争日后被称为第三次忍界大战,在主战国木叶忍者村及岩忍者村签订停战条约之后声明终止。 虽然木叶在战争中占了优势,不过第三代火影蒜山采取和平政策,并没有向岩忍者村要求任何赔偿,战争就在这种破例让步的情况下结束。这种软弱的决策遭到主战派的人反对,蒜山为了抑止村子里的反对声浪,决定辞去第三代火影之位。之后,村子里开始遴选新任火影,在大战中被誉为英雄的波风凑于是当上了第四代火影。 蒜山辞去火影之位后,村子从战后一片混乱之中,逐渐开始重建。 鼬有着明确的目的。 『成为比任何人都还要优秀的忍者,消去这个世界上一切的争端。』 这种夸大的梦想,在大人眼中或许会被一笑置之。但对四岁的鼬来说,这个梦想非常重要,任何事物都难以取代。 在忍者学校学习基础忍术,通过考试,才会被认可为正式忍者。 鼬才四岁,连去忍者学校上课的资格都没有。 他想要尽快成为忍者。 所以,他才会一个人修练。 「我回来了。」 鼬在玄关静静地脱掉鞋子,慢慢走过走廊。 「你回来啦。」 当他经过厨房前面时,他的母亲美琴向他开口。现在,母亲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新生命。 不知道会是弟弟还是妹妹…… 总之,这是鼬的第一个兄弟姐妹。 「你今天也是一个人去修练吗?」 「嗯。」 听到儿子不像是四岁小孩的沉稳回答之后,美琴抱着沉重的肚子转过身去,耸了耸肩。 「爸爸在房间里吗?」 「他在房里,不过现在有点不方便……」 鼬一边听母亲讲话,一边走向父亲的起居室。在今天的修练中,他对苦无的握法产生了一点疑问,想要马上向父亲请教。 「为什么第四代会是那个波风凑!」 从关起来的纸拉门另一侧,传来激动的声音,让鼬停下了脚步。 「小声一点啦,八代,不知道会被什么人听到。」 沉稳的语气,是父亲的声音。 「可是我还是无法接受。在遴选第四代火影的时候,除了波风凑之外,被提名的就只有大蛇丸大人而已啊。为什么都没有人提名富岳大人呢?」 叫做八代的男人如此询问父亲。鼬在脑海里回想那个男人的长相。对方是个将白发推高,有着瞇瞇眼的男人。他的年纪比父亲还大,却是跟在父亲身边的部下。 「八代说得没错,我也无法认同。」 「稻火……」 又有另一个人出声,父亲开口叫了他的名字。宇智波稻火是木叶警务部队中功夫首屈一指的忍者,特征是一头长长的黑发。他也是父亲的部下。 「在大战中,一提到『凶眼富岳』,可是会让其他国家的忍者都害怕发抖啊。」 「木叶警务部队的队长,这就是我在村子里的名号。」 「那是高层首脑的阴谋!」 八代再次拉高声音大喊,一口气说个不停。 「高层首脑不想让宇智波一族公然崭露头角,所以没有在村子里公开富岳大人在大战中活跃的表现。因此,波风凑、三忍,以及明明不是宇智波一族却拥有写轮眼的旗木卡卡西才会受人瞩目。如果波风凑和卡卡西能出名,富岳大人的名声也应该要有相同的……」 「别再说了。」 富岳一出声制止,八代便闭上了嘴。 「我的儿子在听。」 鼬的身体当场微微震了一下。 「怎么了,鼬?」 被发现了…… 还不够成熟。 鼬咬紧了牙关。 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之下,他只好缓缓推开纸拉门。 房间里面有四个人。 鼬的父亲富岳、八代与稻火。此外,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他的头上有小小的点。他也是父亲的部下,名叫宇智波铁火。 「有什么事吗?」 「我有些关于手里剑术的问题想请教。」 「我正在忙,晚点再说吧。」 「好的。」 说完之后,鼬立刻关上纸拉门。 在纸拉门快要完全关上的瞬间,四个人眼睛里都蕴含着红光。 写轮眼。 宇智波一族代代相传的血继限界。 鼬一边走回自己房间,一边回想起父亲房间里的那股气氛。不知道为什么,一旦勾起记忆,脑海里就浮现从前跟父亲一同见到的那片战场。 充满恶意与邪气,有如地狱般的惨状…… 在父亲房间里的那些人,身上的气息就跟鼬当初在战场上感受到的不祥气氛一样。 「父亲在想什么呢……」 鼬喃喃自语,却没有人可以回答他。 二 五岁。 对鼬来说,自己的生日根本无关紧要。这个每年一度的日子,只不过是人生的一个阶段而已。无论是懵懵懂懂过了一年,或者是充实地度过,一年同样是一年。就算多了一岁,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因此改变。 重要的是每天的锻炼。 一步一步确实地有所进步,才是重点。 虽然鼬这么想,但是这一年所经历的重大变化,也让他的心态产生了转变。 那个原因正在他的面前。 「怎么样?」 躺在床上的美琴开口问道,不过鼬没有回话,只是跪坐在地上,凝视着躺在自己膝盖前方的物体。 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还看不清眼前,只见他茫然的眼神望向半空,拚命地想要理解自己身处的状况。 鼬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小婴儿颤抖了一下。鼬被他的反应吓到,把手缩了回来。母亲看到这一幕笑了出来,望向鼬。 「是佐助喔。」 这个孩子的名字。 自己的弟弟。 宇智波佐助…… 鼬再次轻轻碰触婴儿红通通的脸颊。 「佐助……」 他首次呼唤弟弟的名字时,心中悄悄地涌进一股暖意。这跟他从父母身上感受到的爱护不同,而是一种无以言喻的特别感情。五岁的鼬没办法说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不过,看到眼前虚幻到似乎一碰就碎的婴儿,心中确实有一股男人的责任感油然而生,觉得自己必须要保护他。 「弟弟就拜托你啦。」 听到母亲这么说之后,鼬依然将手放在佐助脸上,重重地点了点头。 * 自从父亲带鼬去过战场之后,他每天都持续修练,一天也没有中断。 再过一年,就可以进入期待已久的忍者学校。鼬的目标是想要尽量磨练自己的技术,成为优秀的忍者,就只有这样而已。 为什么要成为优秀的忍者? 当然是为了要让争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父亲说,忍者就是要在互相杀戮之下生存下去,但鼬实在无法认同这个想法。 忍术和查克拉,真的只是为了争斗而存在的吗? 不对——鼬可以断言并非如此。 若是具有出类拔萃的力量,应该就可以介入不断争斗的两者之间,阻止双方。如果自己比互相争斗的双方还要优秀,是无论任何忍者都无法对抗的对象,那么不管是谁,应该都会老老实实地听自己说话,顺从自己才对。 鼬想要成为那样的忍者。 他相信,若拥有比任何人都强大的力量,比任何人都还要有能力,就算是之前那场大战,他应该也有办法阻止。 因为拥有明确的目标,所以努力精进对他来说算不上是痛苦。 自家附近的一座小森林,是鼬修练的地方。 耸立在林中的每一棵杉树上,都挂着一个木制的标靶。靶子大小跟人头差不多,上面画着两个黑色的圆圈。 鼬独自伫立在宁静的森林里。他的指缝间夹着苦无,双手合计夹了八支,这就是鼬的武器。 「呼……」 他闭上眼睛,慢慢地把空气从腹部深处吐出来。 他往下蹲低的同时,瞬间使劲往地面一蹬。 飞在半空中的身体,成为头上脚下的姿势。 原本环绕在他胸前的双手,迅速往左右伸去。 八道闪光往八个方向飞散。 鼬着地之后,周围传出喀沙喀沙的清脆声响。 每个挂在杉树上的标靶正中央都插着一把尖锐的苦无。 「漂亮。」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声音,使鼬屏住气息,回头望去。 一位黑发少年站在那里。 他看起来明显比鼬年长。证据在于他的额头上绑着木叶的护额,正发出闪亮的银色光芒。 「你几岁?」 少年向鼬问道。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他曾经看过这位少年。 他也是宇智波一族的忍者。 「五岁。」 「你这个年纪就能将苦无运用到这个地步,真不简单。」 少年一边说,一边朝鼬伸出了手。 「我是宇智波止水。」 「我是……」 「我知道。你是警务部队队长富岳先生的儿子鼬吧。」 止水用亲切的态度向他搭话,让鼬有点困惑。大概是他把这种心情表现在脸上的关系,止水耸了耸肩,睁大眼睛。 「我听说过你是个奇特的孩子,不太会主动跟人讲话,想不到你看起来真的很顽固啊。」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 「哎呀,别那么说嘛。」 原本面带笑容的止水,瞬间消失了身影。 鼬的眼神追着他的气息。 在空中。 止水跟刚才的鼬一样,飞舞在半空中,双手往左右大大张开。 八道闪光划过空中。 「唔!」 鼬睁大了眼睛。 「怎么样?」 止水着地之后,对他微微一笑。 「我操控苦无的技巧也不赖吧?」 刚刚刺在靶子上的鼬的苦无旁边,正插着新的苦无。当然,那是止水射过去的。 「打从好一阵子之前,我就在一旁看着你每天在这里修练了。」 止水慢慢走近鼬的身边,再次向他伸出了手。 「跟我做朋友吧。」 止水的语气听起来很舒服,让人自然地被他吸引。鼬就如同被他引诱一般,伸出了右手。 一阵暖意包住了他的手。 「请多多指教啦,鼬。」 止水浮现出满脸的笑容,鼬一边看着他,一边对于自己竟然会接受这个爱装熟的忍者而感到诧异。 * 鼬正凝望着月亮。 跟佐助一起…… 父母都不在家。 纸拉门开着没关,他抱着佐助,坐在后院的走廊上。 月光非常明亮,甚至让人觉得刺眼。 满月散发出灿烂的光芒,简直快遮盖住四周的星光。现在的满月看起来似乎就快要从天空中坠落下来一样。 微风轻轻抚过鼬的脸颊。 「嗯?」 他察觉到风中混有微微的臭气,不禁皱了皱眉头。佐助似乎感受到哥哥的变化,或者是由于小婴儿的敏锐直觉发现状况不对劲,在鼬的怀抱中哭了起来。 鼬擡头凝视着月亮。 「怎么回事?这种感觉是……」 佐助开始放声大哭。 「好乖、好乖……」 鼬一边摇着弟弟哄他,眼睛却仍盯着月亮不放。 带有野兽臭味的风,再次吹拂过来。 「真是讨厌的感觉。想不到这种时候爸爸妈妈偏偏不在……」 佐助哭得更加激烈。现在实在不是赏月的时候,鼬微微笑着,将视线转往可爱的弟弟身上。 「别哭了,佐助。无论发生什么事,哥哥一定会保护你的。」 听到鼬这么说之后,原本带有恐惧的佐助的哭声,转变成似乎在撒娇一样的声音。哭声的大小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其中只有微妙的差异而已。因为他们是兄弟,鼬才能了解到佐助心境的变化。 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这里…… 鼬无计可施,只能加重力道紧紧环抱佐助。 * 突如其来的事态,让村子里陷入一片混乱。 宇智波富岳用凝重的表情,望着远方扬起的漫漫沙尘。 他站在木叶警务部队的屋顶上,身边是他的亲信,全部都是宇智波一族的精锐。 「那、那是……」 站在富岳左边,满头白发的八代低声喃喃自语。他会有如此反应的原因,富岳早已看见了。 「九、九尾……」 这次说话的,是站在富岳右边的稻火。他抓着长长的黑发,拚命想让自己恐惧发抖的身体平静下来。富岳没有理会那些明显感受到恐惧的部下,正以毅然的态度确认眼前的现实。 「没错,就是九尾。」 村子中央扬起一阵沙尘,中间可隐隐看到九条尾巴,每条尾巴都像是扭动的大蛇一样,在地上爬行。九条尾巴汇集之处,能看到一只橘色的野兽。野兽高声咆哮,似乎想要吞噬浮在半空中的满月,是一只散发着邪恶气息的狐狸。 九尾是传说中的野兽,据说会把灾厄带来这个世界。 「马上派遣部队到现场。我也会过去。」 「富岳大人要亲自到场吗?」 八代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开口问道。 「当然啦!」 富岳破口大骂,视线依旧盯着九尾不放。 四处开始传来怒号和惨叫声。无论在村子里的何处,应该都看得到九尾吧。就算现在还没有地方受害,不过亲眼目睹九尾,难免会惊惶失措,陷入混乱。 「这有可能是村子成立以来最大的灾难。我身为警务部队队长,在这种时候怎么可以袖手旁观!」 「可是……」 靠近九尾,就代表让性命暴露在危险之中。最早赶赴现场的忍者之中,应该已经有人牺牲了吧。八代会感到害怕也在所难免。 「至今为止,我从来不吝惜在工作中付出自己的生命。」 「队长……」 八代的瞇瞇眼缓缓渗出泪水。 「只有宇智波一族的写轮眼有办法操控九尾。假使我们不赶过去,就没办法阻止牠。」 「队长!」 富岳的亲信铁火从楼梯跑了上来。 看到优秀的部下脸色大变,富岳也料到事情非同小可。 「怎么了?」 「刚刚高层下了指示,叫我们警务部队要加强村子的警护任务。」 「你说什么?」 富岳瞪着铁火,似乎在怀疑自己耳朵听到的话。铁火是一位很机灵的部下,察觉到上司怒火中烧,便说出自己的推测。 「能够操控九尾的只有写轮眼。高层恐怕是在害怕这一点吧……」 「他们是指这场骚动是我们造成的吗!」 八代放声大喊道。 富岳非常能体会他的心情。 宇智波一族是木叶忍者村的一员,不可能会解开九尾这种野兽的封印,让牠引发骚动。如果操控九尾的人让九尾只避开自己居住的地方不攻击,马上就会引起怀疑。一族里绝对不会有人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举动。 实际上,现在在眼前作乱的这只野兽,正在不分敌我地破坏村子。这种行为,就像是让灾难降临到自己身上一样。 至少,现今住在木叶忍者村的宇智波一族不会做出这种事…… 「你去告诉他们,说我知道了。」 富岳对铁火说道,仿佛在吐露一件痛苦的事。 「队长!」 八代冲向他身边,但富岳一句话也没说,对八代点了点头,走下楼梯。 虽然他很担心留在家里的鼬和佐助,但眼前必须要完成自己被赋予的任务。 * 「鼬!」 「妈妈。」 鼬抱着佐助,站在家门前面的巷子口。美琴紧紧拥住他们。 「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如果我们逃走了,妈妈回到家里会很担心,我觉得这样不行,所以才留在家里等。」 「嗯,嗯……」 母亲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点头。 鼬觉得自己必须保护弟弟,心情原本非常紧张,眉头整个紧紧揪在一起,现在才稍微放松了一点。然而,轻松的时间非常短暂。当他辨识出靠近母亲身后的东西后,眼神立刻变得跟先前一样可怕。 「妈妈!」 鼬把佐助抛给母亲。 接着马上跳了起来。 鼬看到九尾从远方抛出岩石,在自己家附近碎裂,一部分碎石飞向空中,其中一颗正朝着母亲背后坠落下来。 他低头看向抱着佐助的母亲。母亲看到鼬突然跳了起来,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用惊讶的眼神看向他。 那是一块能轻易将他们母子三人压扁的巨石。 「我要保护……」 鼬口中喃喃自语。 他紧紧握住拳头。 忍者的体术并不是只靠肌肉的力量。就算是身体还没有完全发育完成的五岁幼儿,只要能确实操控查克拉,巨石也有办法打碎。 他高高举起拳头。 将查克拉聚集在手臂上,手臂上缠绕着一圈淡淡的蓝色火焰。 岩石冲撞鼬的拳头,发出尖锐的声音之后碎裂。 就算是幼儿,只要持续进行忍者修行,要打碎石头并非什么难事。 碎石宛如雨下,打在身上。鼬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静静地降落在地上。 「你们没事吧?」 鼬转过头去,对母亲和佐助说道。母亲的眼睛睁得很大,愣愣地盯着鼬,完全掩盖不住惊讶的表情。因为他的母亲是上忍,所以才会对鼬瞬间做出的一连串举动感到讶异。 「这里很危险。走吧,我们去大家集合的地方。」 「好……」 听到鼬的催促,母亲站了起来。鼬也跑近她身边,牵起了她的手。 「你都还没有进忍者学校,竟然已经能办到这种事……你果然是你爸爸的孩子。」 妈妈应该是在称赞自己吧,不过现在不是陶醉的时候。他脑海中充满使命感,一定要把母亲和弟弟送往安全的地方。 周围传来女性和小孩的惨叫声,以及男性的怒吼声。其中还掺杂着瓦砾崩落的轰隆声,状况非常惨烈。 人们身上流着血四处窜逃。 有个男人断了一只手,却仍然对自己的忍者同事大声喊叫。 有个年轻女人茫然地看着崩塌的瓦砾堆,就像是断了线的人偶一样。 有个小孩子正在大声哭喊,摇晃着身体已然冰冷的母亲,想要呼唤她醒来。 鼬听到自己脑袋深处,响起了刺耳尖锐的耳鸣声。 他跑步的距离并没有远到足以让自己感到疲累,却愈来愈喘不过气。 眼前的景象,跟他四岁时所见到的战场逐渐重叠在一起。 争斗…… 眼底隐隐作痛,就跟那时候一样,力量的波动在他眼睛后方脉动。 他的眼前似乎在刹那间被染成一片鲜红,但马上又恢复。 「鼬?」 母亲察觉到自己的儿子似乎不太对劲,于是从他身后出声呼唤。 「我没事的,妈妈。」 鼬拚命地往前跑。 就像是要从九尾这个强大的暴力身边逃离一样奔跑。 鼬打从心里渴望能够阻止争端的强大力量。 他想要成为强大的忍者。 * 在火影屋内的会议室里,有四个人影并排在一起。 第三代火影?猿飞蒜山。 暗部的志村段藏。 以及顾问焰与小春。 突如其来的异变结束后,蒜山脸上的皱纹因疲惫似乎又加深了几分。他望向其他三个同志,开口说道。 「第四代火影和他的妻子九品牺牲性命,封印了九尾。最后,总算是守护住了村子。」 段藏以木然的表情听完蒜山的话,开口继续说道。 「但是,村子受到比大战时还严重的毁灭性打击。」 「我们必须尽早展开复原工作,不然其他村子可能会趁机攻打过来。」 这是顾问焰所提出的意见。 蒜山轻轻点了点头,用沉重的语气接着说: 「我也打算立刻安排此事。」 「顺道一提,有一件事情,我无论如何都想要立刻运行。」 段藏右半边的脸被绷带包住,只露出左眼,散发出冷酷的光芒。蒜山一句话也没说,迎向段藏冰冷的视线,并在眼神中露出催促之意。段藏察觉到蒜山眼神里的含意,便接下去述说: 「我希望能将宇智波一族的居住地移到村子的外围。」 「你说什么?」 蒜山皱起眉头,瞪着段藏。 然而,段藏一动也不动,继续以淡淡的语气说: 「你应该也知道,能操控九尾的只有宇智波一族的写轮眼。」 「你的意思是,是宇智波一族的人将九尾呼唤过来的吗?」 「是的。」 看到段藏的语气这么肯定,蒜山不禁屏住气息。这番激烈的对话过程中,两个顾问在旁边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默默观望着。 「在大战中对宇智波的待遇,以及遴选第四代火影时对富岳的冷落。近年来,宇智波一族对村子的不满日益加深。」 「我可不这么觉得。」 「根的人有仔细调查宇智波的动静。宇智波对村子有所不满,的确是事实。」 「这是因为长年来的纠葛……」 「并不只是这样而已。」 段藏强硬的态度压过了蒜山。 「就连凶眼富岳这个稀世的天才,都只能甘于警务部队队长这个位置。这让经历过大战的那些人心中,开始产生绝望。对于村子的失望,总有一天会化为激烈的不满,袭向木叶。」 「就算如此,要将九尾那件事断定是宇智波一族所为,也未免太过急躁了吧?」 「尽管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也不能放着他们不管啊,蒜山。听好了,能操控九尾的,只有宇智波一族的写轮眼。这是事实。」 蒜山闭上了嘴巴。 「总之,我要把宇智波一族集中在一个地方,将他们赶到村子的边缘。现在能够以九尾来袭之后需要整理区划的名义去运行,应该要趁现在这个机会去做这件事。」 这个男人展现出暗部黑暗的一面,态度凌厉逼人,让其他三个人只能默不作声。 * 鼬对新的住处很满意。 虽然离村子的中心很远,但跟一族有关连的南贺神社就位于聚落之中。更重要的是,由于这里是村子的边郊,所以自然环境丰富,不用怕没地方可以修练,只要稍微走一段路,就可以越过村子的边境,另一边有着险峻的山野。 他心想,要培育年幼的弟弟,这里正是一个安静又合适的地方。 然而…… 大人们似乎并不这么想。 自从村子里的大人物决定将族人聚集在这里,创建新的聚落之后,时常有年轻的忍者来拜访父亲。 歧视。 迫害。 栽赃。 父亲的房间里,不停传来这些负面的话语。 鼬也很清楚大人们之所以不愿意搬来这里的原因。 因为有人怀疑引九尾来袭的嫌犯或许就是宇智波一族的人,所以才会被集中到村子的边缘居住。 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予…… 鼬心想,父亲他们会感到愤慨也是难免的。但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也没有办法。难得族人都聚集到了这里,应该趁这个机会将这个聚落的环境变得更好,这种想法也比较健全吧。 遭到九尾破坏之后,村子里满目疮痍。 并不是只有宇智波一族觉得痛苦难过而已。 许多人的至亲好友比自己先逝世,也有人失去了住处,不知该如何是好。比起那些因灾害失去家园的人,宇智波一族能较早分配到这个聚落,应该要觉得运气好吧。 对于那些不停埋怨的大人,鼬不禁感到失望。 「那么,我去去就回。」 鼬坐在椅子上,背后传来父亲的声音。 他和母亲、佐助,三个人一起吃着晚餐。当然,他的弟弟还没办法好好吃饭。佐助的脖子才刚变硬不久,他被抱到婴儿用的椅子上坐着,摇头晃脑,用圆滚滚的大眼睛望向哥哥那边,好奇地看着鼬把白饭从碗夹到嘴里的样子。 这个人用那双长长的棍子把白色的东西送进嘴里,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弟弟的眼睛里蕴含着一股力量,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在思考这种成熟的事。虽然他还未满一岁,不过眼神非常强烈,让人能清楚感受到他双眼中所蕴含的思考和意志。 「要吃晚饭吗?」 母亲看向鼬的身后,开口问道。鼬也跟着转过了头,从微微开着的纸拉门缝隙中,看见父亲严峻的表情。 「我在外面吃完再回来。我会比较晚回来,你们先睡没关系。」 「好。路上小心喔。」 「路上小心。」 鼬接在母亲后面说道。父亲以冷淡的眼神望向鼬,他的眼神与弟弟不同,一向看不穿其中有什么想法。 「明年你就要上忍者学校了。要好好努力修练啊。」 「好的。」 「啊呜啊啊啊啊……」 佐助仿佛在模仿鼬,发出不成言语的声音。父亲往弟弟那边看了一下,稍微点了点头,消失在纸拉门的另一边。 他们三个人继续用餐。 * 「大人他们到底都在做什么,才会弄到那么晚……」 鼬对他的朋友提出了这个单纯的问题。 他唯一的朋友——止水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眺望远方的火影岩。 他们两个人坐在村子边缘的悬崖上。 这个地方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垂直的悬崖底下有一条河,弯弯曲曲地绕过火影岩后,流向村子外。河水流至鼬和止水所坐的悬崖附近,水位也变得相当深。 「我是下忍。」 止水依然望着远方,开口说道。 他转头看向默默聆听的鼬,用温和的口气继续说: 「所以会参加大人们的集会。」 「咦?」 「他们定期在南贺神社开会。」 鼬虽然想问止水到底在说什么,不过他心里害怕,不敢问出口。 看到鼬保持沉默,止水垂下视线。 「这件事情你还不需要知道。」 止水说完之后,眼神就别了开来。鼬依然怀抱着不安的心情,盯着止水。 族人之中,飘荡着一股沉重的气氛…… 鼬不断在心里喃喃自语,希望这一切只是自己的臆测。 三 六岁。 鼬终于进入了忍者学校。 他并不是因为入学感到高兴,而是因为学校这个地点,让他具体感受到自己正在接近忍者这个目标。这跟他从前一个人修练,或者是跟止水秘密修练时不一样。 在学校的每一天,都是通往忍者的道路。 这让鼬非常高兴。 「那么,我想听听大家的梦想,也顺便让大家自我介绍一下。」 一位年老的老师,说完这些话之后,环视学生一圈。 这是第一堂课。 学生们有点紧张,彼此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喂喂,该怎么办?」那些还不太认识彼此的学生,开始互相讨论。鼬则是独自望着他们。然后,就像在看别人的事情一样,鼬心想:「他们会感到困惑也是难免的。」 在一群陌生人面前,说出自己的梦想,当然没办法流畅地开口讲出来。 「那么,就按照座号开始吧。」 不知道老师是否了解学生们的心情,他大声说出这句话,似乎是要压过四处冒出来的接头交耳声。 宇智波鼬(uchiha itachi)…… 第一个字是「u」。 按照※姓名字母,鼬的座号是排在前面几个。 他对于自己要说什么,没有感到一丝迷惘。 从懂事以来,他的梦想就没有改变过。 只要把自己的梦想直接说出来就好。 「很好,说得很好。」 不知道是第几个同学,那人说完之后,收到大家的掌声。他的梦想是要成为一个跟父亲一样伟大的忍者。 成为一个跟父亲一样伟大的忍者…… 鼬的脑海中浮现出富岳的样子。 父亲很伟大。 但是…… 对鼬的梦想来说,警务部队的队长似乎还有点不太足够。他并不是想否定自己的父亲。他也想变得跟父亲一样优秀,可是鼬想要抵达的地点还要更远,绝非现在的父亲所位居的地方。 「那么,下一个轮到宇智波鼬同学。」 老师看着鼬,对他微微一笑。 从刚刚开始,老师都会念出要上台自我介绍的同学的名字。鼬一边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向讲台,一边想:如果老师先把名字说出来,不就没有自我介绍的意义了吗? 同样年纪的同学,都在看他。充满兴趣的眼神集中在他身上,让鼬额头感觉有点痒痒的。 他用手指摸了一下眉心上方后,挺起了胸膛。 「我叫宇智波鼬。我的梦想是……」 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老师和同学都歪头一脸疑惑,不知道他怎么了。 鼬并不是没有梦想,也不是在选择自己要讲哪个梦想,更不是因为紧张而开不了口。 他在想,真的应该在这里讲出自己的梦想吗? 在这之前,每个人讲给大家听的梦想,都是一些谦虚的梦想。比如说想要成为跟父亲一样的忍者、想要成为伟大的忍者完成许多任务、想要成为可爱的忍者…… 老师和同学想听的,就是这种梦想。 但鼬的梦想不一样。 「我的梦想是……」 「没关系,说出来看看吧。」 老师鼓励着鼬。 无论别人怎么想,都没有关系。 「我想要成为比任何人都还要优秀的忍者,让自己的力量足以消灭世上一切争端。」 教室的角落传出不知是谁发出的笑声。在那之后,随即响起预料之中的掌声。 「说得很好。」 老师说完之后,摸了摸鼬的头。 这个梦想似乎太过荒唐,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每个人都觉得这无法实现。是小孩子不知世间险恶,才会说出这种接近妄想的梦想。因为大家都这么想,所以才会有人笑出来,响起不带感情的掌声。 其中只有一个人,只有鼬是认真的。 而在不久之后,老师和同学们马上就知道他是认真的。 * 「哦哦……」 坐在一起的同学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本站在稍远处边做纪录边看的老师,也由于事态太过惊人,甚至忘记叫下一个同学上场。 这堂课在操场四周各处放置了二十个人型靶,要测量学生能在多短的时间内用苦无打中所有靶子。 测验是由每个人轮流。 同学们尽全力在校园中奔跑,喘着大气,花了五分多钟才完成这次测验。 人型靶放置的地点事前就先公布给大家知道,但有的在学校最高的树上,有的在校舍三楼打开一半的窗户外面,都是在一些麻烦的地方。所以大家才会拚命地在学校里四处奔跑。 大家所花的平均时间是五分钟。 鼬只花了三十秒就完成了。 而且,他的苦无全都命中了人型靶的头部或胸部。部位的差别只在于人型靶露出的地方不同,每一支苦无都精准命中,丝毫不差。 知道人型靶放置的地点,范围也在从操场能抵达的区域…… 除了范围只限定于这些地方以外,在鼬之前也已经有几个人完成测验。 对于出题方向和解题方针,鼬都准备得非常完美。 他站在操场中央,位于开始地点,以自己为起点,在脑内画出纵横的线条,将范围划分为四等分。之后,再大致区分出人型靶密集的地方,筛选出能从开始地点直接投掷命中的人型靶,以及需要移动才能投掷命中的。 从开始地点可以直接投掷命中的人型靶有八个。 需要移动才能投掷命中的有十二个。 接下来,再分类那些需要移动的人型靶,计算出最有效率的移动轨道。 当老师宣布测验开始,他双手夹着的八支苦无便同时飞向八个人型靶。 这时,还花不到两秒。 之后他开始奔跑,按照脑海里所规划的路线,迅速绕操场一周。 三十秒。 鼬心想,自己的动作还有点慢。 如果是止水一定能更快。 「做、做得很好。来,换下一个同学。」 老师额头流着汗水,开口说道。 鼬没有回话,接着走向那群骚动不已的学生当中。 由于他刚才的动作太过惊人,没有一个人敢开口找他讲话。他们远远地围着鼬,在私底下交头接耳。 鼬并没有在意周围的反应,而是开始检讨刚刚才结束的测验结果。在他的视线前方,下一个学生正拚命地在操场四周奔跑。 还可以再减少五秒…… 鼬发现他跑的轨道有几个地方可以再修正,对不够成熟的自己感到羞耻。 「宇智波鼬同学。」 老师一叫到鼬,他随即站了起来,走向讲台。 「来,你这次也考得很好。」 老师把考卷交还给他,上面写着一百分,还画了一个大大的花圈。 「这次的考试,只有你考满分。」 听到老师这么说,同学们便发出惊叹之声。鼬向老师微微点了点头,直接转头回到自己的座位。 从入学之后过了三个月,他和同学之间还是没有什么像样的对话。由于鼬每次在课堂上都留下超乎其他人许多的成绩,让同学自然地开始跟他保持距离。每个人都曾经抱着害怕的心情,试着想找他说话,但听到鼬简洁明了的回答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想要跟他搭话了。 鼬并不是为了交朋友才来学校,所以这种事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无论留下多么优秀的成绩,鼬还是觉得不满足、不满意。 学校成绩的上限就是一百分。没办法得到更高的评价。他觉得这样很没意思。 在这种地方,真的有办法判断出忍者的资质吗? 鼬觉得,学校的成绩并不直接等于忍者的实力,因此才会常常感到不满足。在这间学校拿到第一名,并不会对达成自己的梦想有直接的帮助。这件事实让鼬感到很迷惘。 「这次的考卷,你一定要拿给父母看喔。」 鼬一边听老师的话,一边仔细把上面写着一百分的考卷对折。 * 「那个……」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声音,鼬慢慢地转过头。 现在是在放学后的走廊上。 在他身边,有正在等大家准备一起出去玩的男生,以及发出高亢笑声闲聊的女生。每个人都从学校的压抑中解放出来,让大家变得很有精神。 「你就是宇智波鼬吧?」 那个女生说完,擡起眼睛看着鼬。 她留着一头黑发,长度大约到肩膀附近,双手抱胸,柳眉底下有着修长的眼尾,双眼十分清澈,还隐约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温柔魅力。 「是。」 「我、我也是宇智波一族的。」 「这样啊。」 鼬语气冷淡地回答。他并不是只对这个女生这样,而是在学校时他大多保持这种态度。大部分的人因这种对话感到挫折,就不再会想要找鼬讲话。 「我叫做宇智波泉美。在你隔壁班。」 「然后呢?」 止水今天难得放假一天,鼬打算放学之后就去跟他一起修练,没时间在这里磨蹭。 「我和你回家是走同一条路吧?」 「宇智波的聚落只有一个,当然是同一条路。」 「那、那个……」 名叫泉美的少女说到这里,低下了头。 「要、要不要一起……」 「抱歉,我还有急事。」 泉美说出口的同时,鼬也转过身,在走廊上奔跑离去了。 * 「你在学校过得怎样?」 止水一边用毛巾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说道。鼬则是喘着热气,肩膀不断上下晃动。 他们位于聚落中心的一个公园。 两个人一起跑了四个小时,不是普通的跑步,而是全速奔驰,维持极限的速度跑了四个小时。如果是没有经历过忍者修行的人,连五分钟都撑不住。 鼬稍微瞪着表情比自己还要轻松一点的止水说: 「我和你一起修练,比去学校还有用得多了。」 「你进入忍者学校之后,口齿变得更加伶俐了嘛。」 「我没有变。」 「我记得你从前就是这样,虽然是个小孩子,却很嚣张。」 止水说完,笑着把手放在鼬的头上。 「你班上的同学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你,对吧?」 「…………」 鼬没有回答。 「有吗?」 止水惊讶地问道。 他的手还压在鼬的头上,鼬则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同学的成绩怎样。但我在操场上观察大家的行动,没有一个人能让我感到佩服……」 「也就是说,你只看着你自己一个人吗?」 或许真的如止水所说。 鼬并没有把同学放在眼里。 自己该处于什么立场? 该怎么做,才能成为比任何人都还优秀的忍者? 他从小就在思考这些事。 没有余裕去思考别人的事。 「我可以保证,在学校里不会有人比你更厉害啦。」 止水用手在鼬头上搓来搓去,摇晃他的头。 「住手。」 鼬拨开止水的手。 「只要有你在,宇智波的未来就安稳了……」 止水说完,露出笑容,但里面似乎隐含着一丝寂寞…… * 鼬躺在被窝里,听着睡在自己身边的佐助发出健康的呼吸声。搬到新的聚落之后,过了一年多,被窝上面的天花板也已经看得很习惯了。 在两个小孩子睡觉的寝室对面,是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餐桌。富岳和美琴现在应该在那里。 「鼬的成绩很厉害吧。」 从关起来的纸拉门对面,传来母亲的声音。 他们似乎认为小孩子已经睡着。鼬迷迷糊糊地望着天花板,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说话。 「真不愧是我的孩子。」 「嗯,是啊。」 被父亲称赞了,母亲听到之后也很高兴。 鼬觉得心情不错。 「他在学校怎么样?」 「你问怎么样……他的成绩都这么优秀了……」 「我不是说这个。」 父亲打断了母亲的话。 「他有朋友吗?」 「他不太会提到朋友的事呢。」 「他不知道要怎么样让自己过得轻松。」 「这也不是坏事啊。」 「不过太过火了。他似乎急着想要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忍者。」 被看穿了…… 鼬的脸上有点热热的。 「他对忍术认真的态度,有时连我这个做父亲的都觉得应该要向他学习。但线如果绷得太紧,会变得脆弱,有可能因为某些拉扯就断掉。我很担心啊。」 「鼬是个温柔体贴的孩子。只要看他哄佐助的样子就知道了,没问题的。而且,他最近对于止水就像在仰慕哥哥一样,常常一起修练。他也有伙伴的。」 「瞬身的止水吗……」 最近止水以忍者的身分闯出了名号,被人称为「瞬身」。这件事鼬也知道。 「有年长的朋友也不错,但是我希望他能跟同年龄的朋友一起聊天,稍微了解一下快乐这种感情。」 「那孩子一定做得到。」 同年龄的朋友…… 放学后突然跑来找他讲话的少女脸孔,在鼬脑海里浮现。 「宇智波泉美……」 鼬小声念着她的名字,静静地闭上眼睛。 * 鼬进入忍者学校已过半年。 他的名字轰动全校。 甚至有老师和学生称鼬是创校以来的天才,他优秀的表现就是这么出众。 鼬在一年级的课程中,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学习,所以老师会给他特别的课题和考试。但鼬依然面不改色地完成了那些课题和考试,让老师们不禁举手投降。 他已经达到下忍的等级。 所有老师一致做出相同判断,在鼬入学才四个多月时,就已经从一年级毕业了。 由于之前发生大战,再加上九尾来袭,让木叶忍者村相当疲弱,需要尽速获得人才。因此,在忍者学校中,老师判断特别优秀的一部分学生,能以特例的方式,在修业期限完成之前,先接受毕业考试。只要能通过考试,就能跟学长们一起参加毕业典礼,以下忍的身分运行任务。 而鼬也理所当然地通过了考试。 考试题目是分身术。 在进入忍者学校之前,鼬已经在止水的指导下,能够完美地操纵分身术。 『是你的话,很快就能以忍者的身分开始活动。』 止水知道鼬想早日成为忍者,便这么说,并陪他练习分身术。 学校生活还剩下半年…… 鼬已经确定可以毕业了。 「喂!前面的!」 有人从背后叫住自己,鼬停下脚步,站在走廊上。 「你就是宇智波鼬吗?」 三个高年级学生站在面前。 那三个人恐怕都是最高年级的学生。 鼬把所有的人生都花费在锻炼,让自己以忍者的身分活下去。他没有任何余力可以关注多余的事。至于同班同学的部分,鼬顶多只记得他们的姓名和长相;其他班的学生和高年级生,则完全不认识。所以,他是从眼前这几个学长的身高,来判断出他们是最高年级的学生。 从忍者学校毕业的平均年龄是十二岁。 他们跟七岁的鼬的体格完全不同。鼬站在他们面前,要擡头才看得到他们的脸。 「喂,你认识我们吗?」 「不认识。」 鼬平静地回答。站在中央、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讲话的学长,皱起了眉头。 「你跟传闻一样,是个嚣张的家伙呢。」 那个学长的眼睛很小,鼻子扁得夸张。 「我叫出云天马。说到疾速的天马,在学校里没有一个人不认识。」 我就不认识——鼬差点把这句话说出口,却还是忍住了。他静静盯着自称天马的高年级生。 「要打吗?」 站在天马右边、眼角下垂的学长说道。他似乎很在意天马的行动,样子有点慌张。 「不要那么着急啦,桂。」 被叫做桂的学长,对天马露出谄媚的笑容。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叫住你吗?」 站在天马左边的那个男人,右边的眉毛翘得老高,向鼬问道。他在三个人之中长得最高。 「不知道……」 「什么?你这家伙……」 「等一下,叶桐。」 叶桐想要冲出去,天马制止了他。 「你别急,我要好好教他这间学校的礼仪。」 天马一边说,一边慢慢往前走去,走到鼬面前时停了下来。 「在忍者世界中,上下关系是很重要的,你应该知道吧?」 「忍者在出任务时,基本上是以四人小队的形式进行。担任长官的上忍或中忍的命令是绝对的。因此,礼节和长幼秩序是忍者的基础。」 「真像个优等生,回答得很精确。不过……」 天马的表情带有一股邪气。 「我就是不爽你这种态度。」 双方靠得非常近,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的鼻息。天马狠狠瞪着鼬。 「你明明是宇智波的人,却这么碍眼……」 「要说得这么过分啊……」 叶桐听到天马说的话,似乎很傻眼,不禁喃喃自语,但他的语气里,明显含着嘲讽的意思。 其他的学生都害怕这三个粗暴的人,不敢靠近。 现在是午休时间。 老师都回到了办公室。 天马认为自己掌控了整个现场,这种优越感让他的嘴角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 眼前这个嚣张的家伙只不过是个低年级学生。天马深信,只要稍微吓唬一下,他一定会哭着道歉。 至今为止,他们就是用这招让好几个同年级或低年级的学生服从他们的吧。 对于威胁一个比自己还要低五个年级的学弟这件事,他们丝毫不觉得羞耻。 打从心底显现出来的傲慢,浮现在三人脸上。 鼬只要花上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就能打倒这些愚蠢的家伙。 他们口中说着嚣张什么的,就只是想要让鼬屈服。想要让被人称赞优秀的低年级学生哭着道歉,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在从背后叫住自己的那一瞬间发动袭击? 这里并不是普通的学校。 是为了要成为忍者的修练地点。 脑袋思想着要杀掉对方时,身体就已经展开行动。 这不就是忍者吗? 这些高年级学生并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被学校这个组织给保护了。 他们全身都是破绽。 鼬把苦无藏在背后。 刚好三支。 他甚至一步也不需要移动。只要把手伸到背后,抓住苦无往前方射出,天马等人的脑袋就会开一个洞,倒下去。 但是,鼬并没有要杀他们。 鼬认为忍者一旦决定要下手杀人,就会马上展开行动。自己没有展开行动,就代表没有要杀他们。 理由很简单。 鼬并不喜欢争斗,因此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跟人打过架。如果是打架,也不能真的杀了对方。必须要手下留情。他不放心自己是否能抓准力道,怕真的失手杀掉了对方。 所以他才没有动手。 应该要避免无意义的争斗。 但是…… 他也不打算要白白挨揍。 「是你们让九尾袭击村子的吧?」 天马的话语让鼬的心跳加速。 「村子里的大人都说宇智波一族让九尾袭击村子。因为你们一族很狡猾,所以一定抓不到真正的凶手,但凶手一定在宇智波一族里面。证据就是——连火影大人都在怀疑你们,才会把你们聚集到村子的边缘。」 「我不清楚。」 「这件事可不是你说不清楚就可以了结的啊。」 天马的眉头皱得更厉害,继续说: 「我叔叔在九尾来袭时死了,他爸爸也是。」 说完之后,天马指向站在他身后的桂。 「你们家怎么样了?」 天马继续瞪着鼬,对叶桐问道。 「妈妈为了保护妹妹,被飞过来的瓦砾压住,就在我面前……」 叶桐说不下去。 鼬回想起他保护佐助和母亲时的光景。 他心中毫无杂念,冲向那块飞过来的巨岩,用全身的力量打碎了那块岩石。 你默默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吗? 你没有办法办到跟我一样的事吗? 鼬很想开口询问。 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事物,为了排遣悲伤,自己必须要变强。 「宇智波一族是我们的仇人。也就是说,你杀了我们的亲人,是我们应该要憎恨的仇人。」 他们不仅冤枉鼬,还扩大解释…… 战争的本质,就在人类的这种感情之中。 失去重要的人之后,就会想要填补丧失感。这种不知道该向何处发泄的感情,会让人们失去正常判断,进而失控。 接着就会开始伤害别人。 学长们的每一句话,让鼬的心情变得愈来愈沉重、痛苦。 「给我道歉!」 天马往后退了几步,指着自己和鼬之间的空间大喊: 「你要在这里下跪说:『身为宇智波一族,我很抱歉』,跟我们道歉!」 「我拒绝。」 鼬压抑住一切感情,冷冷地说道。学长等人的脸色一口气改变,之前因为激昂的感情而满脸通红,但听到鼬的话后,表情就唰地变得一阵青一阵白。 他们原本想威胁个性傲慢的学弟,顺便发泄自己在九尾事件中失去亲人、无处排遣的情绪。这种浅薄的冲动,瞬间就转变成对鼬本人的怨恨。 「你、你这家伙……」 三人都将手伸向背后。 握住苦无的握柄。 鼬的双手自然下垂,盯着那三个学长看。 他并不打算跟他们起争执。 万一真的开打,他也打算要用分身术的应用型态「替身术」,来解决这次的事情。 鼬的替身术跟普通的替身术不太一样。 普通的替身术,是在将受到攻击的前一刻,把自己的身体和贴着符的原木交换,用以迷惑对手。但鼬并没有使用原木,而是无数只乌鸦。 他跟止水在修练的时候,看到在密林中飞行的一群乌鸦,便想到这种方式。 如果跟一般人一样使用原木,迷惑敌人的效果就会比较差,不过,因为乌鸦在跟自己身体交换后的瞬间,会往四面八方飞走,所以会让敌人吃惊,并感到混乱。 这种情况下产生的破绽,应该比起用原木强上了好几倍。 这是他第一次打算在实战中使用这招。 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成功…… 发动的时机,是他们三人其中一个把苦无刺进鼬的身体时。 现场的四个人呼吸都很急促。 鼬和天马他们都在预测彼此的动作。 午休时间的走廊,陷入一片紧张的宁静之中。 「给我住手!」 少女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 泉美站到鼬的面前。 她高高举起双手,面对着那三个学长。 「我也是宇智波一族的人!但是我并不打算跟你们道歉!因为,召唤九尾的并不是宇智波一族!」 突如其来的发展,让天马他们也看呆了。 「宇智波一族也住在村子里。之前那场骚动也害死了我重视的人。所以……」 从她的背影中,感觉得到她正噙着眼泪。 「凶手不是宇智波!」 「让开!」 天马用凶恶的表情说道。 「我不让。」 泉美以毅然的态度大喊。 「既然如此,我们就连妳也……唔!」 原本瞪着泉美的天马,脸色突然变了。 「喂、喂!快看那个!」 桂一只手搭着天马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是指着泉美的脸。 「是、是写轮眼!」 叶桐喃喃自语,露出害怕的表情。 「我、我们走!」 天马才刚说完,三人立刻掉头就跑。 「你没事吧?」 泉美转过头来,双眼燃烧着赤红的火焰。 圆形的瞳孔中,浮现出小小的圆圈,里面有一个勾玉形状的图案。 宇智波一族传承的最强瞳术?写轮眼…… 「妳……」 「抱歉,我太多管闲事了。」 泉美说完之后,笑了一笑,身体便失去了力气。 鼬马上冲过去,抱住她的肩膀。 泉美昏过去了。 鼬把泉美送到保健室,让她躺在床上。等到她醒来时,已经是放学后的事了。鼬从放学之后,就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刚醒过来的泉美对鼬露出尴尬的笑容。 「抱歉,我做了多余的事。」 泉美向鼬道歉。她满脸通红,连耳根子都红通通的。 「多余的事?」 「因为是鼬啊,我反而妨碍到你了吧。」 「多亏妳的帮忙,这次的事情才能顺利解决。」 泉美说得或许没错,但由于她的写轮眼,那三个人才会什么都没做就逃跑了。 「我生气的时候,眼睛不知不觉就会变成那样。」 「妳是怎么开眼的?」 鼬的写轮眼还没有开眼。 据说开眼的契机跟心灵有关,不过止水也不肯告诉他这方面的事。 鼬身为忍者,不管做什么事都比别人优秀。写轮眼还没觉醒这件事,让他很难忍受。 泉美却…… 他想知道原因。 「在之前的九尾事件中,我爸爸死了……」 鼬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 泉美的父亲是宇智波一族的人。既然如此,他很有可能在鼬的父亲底下工作,但鼬没有听说父亲的部下中有人殉职。 「啊,我爸爸不是宇智波一族的人,我妈妈才是。爸爸死后,我回到族里,变成宇智波一族。」 泉美就像是看穿鼬的心里在想什么一样,如此说道。 「妳父亲去世的事情,跟写轮眼有关吗?」 「嗯。」 泉美轻轻吸了一口气,看着鼬的眼睛,娓娓道来。 她的瞳孔已经变回原本的样子。 「爸爸去世的时候,我在他的身边。爸爸为了保护我,死在我的眼前。所以我……」 泉美的泪水沾湿了脸颊。 「如果我有更强的力量,爸爸就不会死了……在葬礼之中,以及在那之后,我一直在责备自己。假使我有更强的力量就好了。」 泉美低着头,似乎难以压抑自己的情绪。 「之后,我感觉到眼底有某种东西在跳动。查克拉不断集中到眼睛,然后我就晕倒了。等我回过神来,就看到妈妈在身边,告诉我这就是写轮眼。」 「这样啊……抱歉,让妳想起了难过的回忆。」 「没关系啦,你不用在意。」 泉美露出笑容。 鼬伸出右手。 泉美一脸困惑,脑袋稍稍往右边倾斜。 鼬默默地等待。 泉美又白又瘦的手臂从棉被里伸出,慢慢举了起来。 他握住泉美又白又细的手掌。 「谢谢妳。」 听到鼬这么说,泉美微微笑了。 * 段藏把白色的文件夹扔到桌上,看着站在眼前的部下。 部下戴着一个涂成白色的老虎面具。眼睛洞口附近有着往左右延伸的歌舞伎脸谱,仿佛在表现愤怒般往上高高翘起。 「宇智波鼬吗……」 贴在文件夹上的照片,是一个稚气尚存的少年。照片中的他,眼睛似乎正盯着段藏,拥有一股强大力量,让人不觉得他只是少年。 「许多人都说,他是忍者学校创校以来的奇才。入学后四个月就通过了毕业考试,预计将在明年春天毕业。」 部下的嗓音十分冷硬,段藏一边盯着文件夹,一边聆听对方的报告,嘴角同时浮现出一丝笑容。 「我已经可以想像出,将来各部门极力争取他的样子了。」 「是。」 他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段藏在第三代火影的背后,承担着村子的黑暗面,不过他最近也深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如从前轻盈。虽然他还没有老到接近死期,但也到了差不多该考虑自己寿命的年纪。 十年后、二十年后…… 自己确实会迈向死亡。 在这之前,他有必须要完成的事。 斩断木叶忍者村与生俱来的祸根,是段藏花上毕生精力都要完成的工作。 「还没有染上任何色彩的英才……」 段藏望向窗外,外头一片漆黑,十分宁静,就像在享受短暂的和平一样。这个活过大战的男人,怀念着从前那种充满杀气的夜晚。 「首先,就先跟他见上一面吧。」 四 「——虽然大战结束了,但现在的世界仍然称不上平稳,两年前惨痛的事件,现在仍让许多人过着痛苦的日子。要如何打破这种现状呢?对我们年轻忍者来说,这并不是跟自己无关的事。我们今天,要踏出身为忍者的第一步。在这个混乱的时局中要以忍者的身分活下去,绝对不会是一条平稳的道路。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要在这里发誓。就算前面是险峻的道路,忍者还是会勇敢前进。能够忍耐的人,才是忍者。我们要把在忍者学校中学习的一切当作养分,以木叶忍者的身分,贯彻自己的忍道。」 鼬高声朗读完演讲词之后,缓缓把卷轴收了起来。然后,用木然的视线扫视台下的毕业生、在校生、家长,以及老师。 「毕业生代表,宇智波鼬。」 他从入学到毕业为止,每一次的成绩都是满分。 在学校待了四个月,就通过了毕业考试。 在大战中的非常时期里,旗木卡卡西等少部分人士也曾以例外的身分提早毕业,不过在大战之后,宇智波鼬是忍者学校最年轻的毕业生,也是最年轻以第一名毕业的忍者。 鼬的学生生活,就这样闭幕了。 他以毕业生代表的身分上台致词这件事,似乎在老师之间引起了不少争议。 大部分的毕业生都是十二岁。 其中也有像鼬这样成绩优秀、年纪轻轻就毕业的学生。不过七岁的鼬实在是太年轻了。他的成绩、思考,以及忍者的功夫,都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七岁小孩会有的。但是他站在其他毕业生前面,看起来却又显得太过年幼。 此外,还有一件事…… 由于鼬是宇智波一族的成员,以家里与千手一族有血缘关系的老师们为主的团体,对这一点展开了抗议。 然而,最后无论是年龄的问题,或者是对宇智波的歧视,在鼬完全凌驾于其他人的压倒性实力及成绩面前,这些因素都不重要。 除了鼬以外,没有其他人够格担任毕业生代表。 樱花花瓣在校园中飞舞,鼬笔直地走在校园当中。 有三个人在他的视线前方。 他的父亲即使在这种值得庆祝的场合依然抿着一张嘴。父亲身旁则是脸上挂着温柔笑容来迎接他的母亲,还有最近极度喜欢走路的弟弟。 这些是他的家人。 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佐助发现了哥哥,睁大圆滚滚的大眼睛。 「咯!」 佐助用清晰的声音喊道。他的母亲叫他要喊鼬「哥哥」,但佐助还没有办法清楚发音,所以就变成了「咯」一个字。尽管如此,鼬看到弟弟一脸高兴地喊着自己,并朝这边走过来,心里便产生一种无比高兴的感情。 有人无条件地仰慕着自己…… 对鼬来说,他身为哥哥,必须要无条件地保护佐助。 佐助一脸开朗的笑容,迈着跌跌撞撞的脚步走过来。母亲就跟在身后,用手轻轻扶着他的背后。 「这样很危险喔,佐助。」 鼬用温和的口气对佐助说道。 这时,佐助突然从鼬的视野中消失。 有人站在鼬的前面,挡住了他的视线。 是个男人…… 对方是一个昏暗的男人。到底是哪里昏暗也说不上来,总之,那个男人的一切都很昏暗。 「你就是宇智波鼬吗?」 那个男人俯视着鼬,开口问道。 他的右脸缠满绷带,全身穿着黑衣,却没有遮住左边的肩膀及手臂,露出穿在底下的白色衣服。 他用左眼紧紧盯着鼬瞧。 「原来如此……」 全身包围着不祥气氛的男人看着鼬,鼬则是正面迎上他的视线。在那个男人的背后,他的母亲抓住原本想要跌跌撞撞地走过来的佐助的肩头。 「你面带凶相。」 「凶相?」 「是一种会引发骚乱的相貌。你的皱纹就是这样。」 男人说完之后,指向鼬从眼头到脸颊的两条法令纹。 「你的人生会时常伴随着骚乱。」 这句话,在晴朗的天空中滴下了一点脏污…… 这个男的到底是什么人? 「忍者学校创立以来的天才,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鼬一句话也没说,等待男人继续发言。 「在一艘遇难将沉的船上,载着你的十个同胞。其中一人罹患了恶性传染病。若让他继续活下去,其他九人之后也会患病而死。如果你是这艘船的船长,你会怎么判断?」 鼬心想,对方怎么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问这种问题。不过,在下一个瞬间,鼬就做出了回答。 鼬简洁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患病的人无论如何都会死,这是他的宿命。假如我是船长,应该要最优先考虑如何拯救其他九个人的性命,选择杀一人而救九人。」 那个男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的回答很清楚明了。」 他往前迈开步伐,靠近鼬。 「我会期待再次与你相见的那一天。」 当他走过鼬身边时,用耳语般的声音说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太过邪恶,让鼬觉得自己的心灵似乎被黑暗给污染了。 「鼬……」 母亲抱着佐助,跑向鼬身边。 「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父亲不知何时突然走近母亲身后,对鼬问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啊……」 语毕,父亲望向那个人渐渐走远的背影。 「那个人是谁?」 「志村段藏……第三代火影的亲信之一。」 富岳回答的话声中,潜藏着黑暗的影子。 『你的人生会时常伴随着骚乱……』 段藏留下的这句话,化为尖锐的棘刺,刺在鼬的心中。 他用手摀着疼痛的胸口,一直凝视着那个男人渐渐走远的背影,直到消失。 第贰章 英明的幼鸟,不知天黑后的宁静 一 「接下来,你们三个人就要以下忍的身分在我底下工作。有时也会经历严酷的任务,但各位要信赖自己的伙伴,一起出生入死,对不对!」 这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头上的护额绑得非常紧,甚至让人担心会不会紧到不舒服。他现在正站在鼬等人前面,大声呐喊。 水无月祐麒。 鼬他们三人从忍者学校毕业之后,上忍水无月被指派去负责带他们。 这个男人的名字很美,长相却很粗犷。他留着一头黑色短发,护额绑得很紧,几乎深深陷在头发之中。护额底下的两道眉毛,看起来就像使用多年的旧扫帚。在他杂乱的眉毛底下,两颗眼珠子如鱼眼般圆滚滚的。他张着大大的鼻孔,嘴唇很厚,但嘴巴很窄。 「什么叫做信赖伙伴啊……」 坐在鼬旁边的下忍,用祐麒听不到的音量小声嘀咕。 出云天马…… 在忍者学校时代,天马是曾经强逼鼬下跪道歉的三人组中的带头老大。他没有理睬仍在滔滔不绝地诉说肤浅内容的祐麒,而是抱着膝盖坐着,一直盯着鼬。 「在队伍里有个拖累村子的某族成员在,要搞什么团队合作也没有意义啊。」 「喂,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啰哩八嗦的,很吵耶!」 一个女孩子大声喊道,声音甚至压过了祐麒的演讲。 坐在天马对面的,是这个小队里的另一个伙伴。 她的名字叫做稻荷新子。 是天马的同学。 「你在学校时就一直对鼬啰哩啰嗦的,现在都已经成为下忍了,那种小事情你要记恨到什么时候啊?」 「吵死了!不过是个女人还那么啰嗦!话说回来,我从在学校时就很在意,妳讲话的腔调也太重了吧,我听到一半就听不懂了。」 「我是三年前才来木叶的,这我也没办法啊!」 新子噘着嘴唇喊道。 「你们两个都冷静一点吧。」 祐麒畏畏缩缩地安抚他们,不过,两人依然瞪着对方,完全没有要停止争论的打算。 「女人遇到帅哥,就会变得温柔呢。」 「为、为什么我要为了这种事而袒护鼬啊?说起来,他才七岁,我可是十三岁了耶!他根本也没办法当恋爱对象!」 「恋爱和年纪无关吧!」 「你、你们到底在讲什么……」 「唉……」 鼬看不下去三人难堪的模样,不禁叹了一口气。 天马看到后勃然大怒。 「你这家伙叹什么气!」 实在没办法跟他们相处…… 鼬闭着眼睛直接站了起来。 「混蛋,你别想逃跑!」 「鼬,你也好好骂骂这个白痴男吧!」 鼬看向祐麒,没有理会他们两个。 「我听说,今天只是要让大家先打个照面而已吧?」 「呃、嗯……」 祐麒对待队上年纪最小的鼬的态度明显特别慎重。 「既然如此,今天的预定事项就已经办完了,对吧?」 「是、是啊。」 「那我就先告辞了。」 「啊,明天开始就是正式任务了,你不要迟到了喔。」 鼬正打算要离开,听到这番话之后,停住脚步,撇头过望着祐麒。 「我知道。」 「混蛋,你可别想逃跑!」 天马大声叫喊,同时站了起来。 「我跟你还没讲完啊!」 新子抓住了天马的裤管。 「妳干什么!」 「你真的很烦耶!」 鼬一边听着那两个人的争吵一边往前走,没有再回过头。 看来今后的情况很令人担心啊。 * 「妳要回去了吗?」 鼬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便开口向对方搭话。 对方转过头来,看到鼬的那一瞬间,表情突然开朗了起来。 「鼬。」 对方是宇智波泉美。 「你今天出任务吗?」 「我刚去跟小队的其他人见面。任务从明天开始。」 「哦。」 泉美还在忍者学校上课。仅仅在一个月前,鼬也在同一间学校上课。一想到这一点,他不禁感到怀念。 他们两个人回家的路线一样,都是通往宇智波的聚落。两人自然而然地并肩走在一起。 「你的伙伴怎么样?」 「那个学长也在里面。」 「咦?」 「就是妳之前打倒的那三个学长里,嗓门最大的那一个。」 鼬这么一说,泉美就想起来了。 「什、什么打倒嘛……」 泉美低着头,想不出要用哪个词比较好。鼬看到她这样,忍不住扬起一股笑意。泉美看到鼬突然笑了出来,也睁大了眼睛,盯着对方瞧。 「你为什么会笑?」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好笑。」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还真过分……」 「抱歉。」 这次两个人都笑了。他们并没有什么说出什么好笑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就同时笑了出来。 「妳会用写轮眼了吗?」 「如果我能办得到,早就跟在你后面毕业了。」 泉美一脸不甘心地嘟着嘴,鼬依然往前走着,没有看向她。 「我都还没开眼呢。」 「可是,你已经从学校毕业,成为下忍啦。如果你的写轮眼开眼,不知道会成为怎么样的忍者呢。」 「我也不知道……」 两个人边讲边走,隔开宇智波一族聚落的墙慢慢出现在眼前。气派堂堂的大门上面铺着瓦片,绘有宇智波一族的家纹,将村子与聚落区别开来。 「总感觉最近的大人有点恐怖耶?」 他们一步一步走近聚落,泉美同时小声对鼬问道。 「妳有听到什么消息吗?」 「没有。」 泉美摇了摇头。 「不过,走在聚落里时,有时候会突然觉得很可怕……」 泉美七岁时写轮眼就开眼了。即使她现在还没办法完全顺利操控,但已经具有充分的忍者素养。 宇智波一族原本就是感觉敏锐的一族。泉美的能力很早就开窍,所以也不能断定她的直觉全都是妄想。 「有什么可怕的吗?」 鼬温柔地对面带惧色的泉美问道。 「我觉得大人们是不是在想什么讨厌的事……」 讨厌的事…… 由于她的形容很不成熟,反而更显真实。 鼬的脑海里,浮现常去找他父亲的那三个部下的脸。第四代火影人选确定时、九尾事件后聚落要搬迁时,以及父亲频繁前往南贺神社开会…… 不管怎么想,他仍觉得这些情况都证实了泉美的直觉是对的。 「泉美。」 鼬在走进聚落的门口时,出声叫了朋友的名字。他的视线依然直视前方,没有往泉美的脸看去。 「刚刚说的那些事,最好尽量不要跟其他人讲。」 「呃、嗯……」 泉美无力地点了点头。 「既然你这么说,就这么做吧……」 之后,两人都一句话也没说,各自回到自己家中。 二 无数的乌鸦袭击着敌人。 乌鸦非常密集,连让人能够逃跑的空隙都没有。受到密密麻麻的乌鸦用嘴喙攻击,那个大人发出了惨叫声。 敌人完全被鼬的影分身给骗倒。 「就是现在!」 鼬站在离那群乌鸦远处的树上大喊。他低头看着不断发出惨叫声的敌人,以及坐倒在对方脚边的天马。而祐麒和新子就站在那两人附近,看起来像是在包围他们。 「我们上,新子!」 「是!」 他们往敌人冲过去的同时,那群乌鸦就飞了起来,消失在森林里面。 「嘎啊啊啊啊!」 敌人发出惨痛的死前悲鸣后,昏倒在地。 鼬仔细观察事情经过之后,静静地从树枝上跳了下来。 「你判断得很好,鼬。」 祐麒语毕,便开始鼓掌。天马则是站了起来,在旁边用愤怒又不甘心的眼神看着他们。新子没有理会那些男生,跑去确认死去的敌人的状况。 平常出入木叶忍者村的蔬菜行商中,有一个人是岩忍者村的谍报部队,他的身分曝光了。鼬所在的第二班接到指令,要去解决掉这个人,于是从村子出发。 抹杀敌国谍报部队成员的工作,平常是暗部在做。不过现在暗部正在忙于处理一个重大案件,成员全部都不在村子里。 日向雏田绑架未遂事件…… 长年跟木叶忍者村处于敌对关系的云忍者村忍者头目,为了缔结同盟而来到木叶。村子里洋溢着祝贺的气氛。然而,在当天晚上,日向一族宗家的女儿?雏田差点被人掳走。犯人被杀,事情没有闹大,但之后他们发现犯人的真实身分是云忍者村的忍者头目,导致这件事发展成两个村子之间的问题。自己村子的忍者头目被杀了,云忍者村于是以强硬态度要对方交出日向宗家的尸体,不过木叶最后用宗家弟弟的尸体假扮成宗家本人,交给了云忍者村,总算是避免一场战争。 这次的非常状况让暗部全部都被派了出去。由于很有可能发生战争,村子里主要的忍者也都无法轻举妄动。 尽管如此,他们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岩忍者村的密探逃走。 于是,第二班就被选上了。 实际上,与其说是第二班,倒不如说是鼬被选上了。 鼬虽然才七岁,但有人说他的实力甚至可以赢过普通的中忍。而木叶的高层就是看上了他的实力。 事实上,任务也进行得很顺利。 密探轻易地中了鼬在村外设下的陷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第二班连忙赶过去,由鼬打头阵,摆出包围阵形,将那个男人逼入死角。 这时,天马却心急了。 这个任务只要慢慢花时间把对方逼入死角,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天马急于立功,一个人冲了出去。就像是狗急跳墙这个比喻一样,密探拚死反击,袭向天马的喉头。 在千钧一发之际,鼬出手救了他。 密探的苦无贯穿了鼬。不过,那只是替身术。鼬的替身化为无数只乌鸦袭向敌人。 之后的事情,就如同前面所讲述的一样。 「对方没有变装。」 新子蹲在密探的尸体前面,低声说道。在学校主修医疗忍术的她,就是为了处理这种情形,而被编到小队里。医疗忍者可以侦测敌方有无变装,也了解毒药的知识,还可以治疗伙伴。是部队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祐麒松了一口气。新子站起来之后没有理睬他,反而双手扠腰看着天马。 「你应该有什么话要对鼬说吧?」 「啊啊?」 天马吊起一边的眉毛,把头往上撇,视线转向另一边。 「如果鼬没有临机应变,你早就已经死了,好歹也该跟他道声谢吧?」 「我说我听不懂妳在讲什么啦。」 「你这个人实在是……」 新子激动了起来,走向天马。 鼬也走了过去,挡在他们两个人之间。 他伸出右手挡在新子前面。 「可以了。」 「说、说起来都是因为你老是那种态度,那个男的才会得意忘形啦。就算你年纪比他小,好歹也是下忍啊,应该好好骂他一下才对吧。」 「没关系啦,新子。」 新子看到鼬的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叹了一口气。 「随你高兴吧。」 她说完之后转过身去,祐麒则慌慌张张地看着新子。 「就算你没有出手救我,我也不会被对方干掉。」 「喔。」 杀气…… 鼬冷静地追查发出杀气的源头。 是天马。 他的拳头挥向鼬。 鼬用最低限度的动作,抓住天马的拳头。 「你那种自以为看透一切的态度,真的让人很不爽……」 天马咬紧牙关,牙齿嘎吱作响,低声喃喃自语。 「只要我跟你道歉,你就会高兴了吗?」 「就是你这种回答的态度让我不爽啦!」 天马挥开鼬抓住他拳头的手,这次换成用脚踢。 鼬只让上半身往后仰,躲过对方的攻击。 天马一个踢空,力道收不回来,身体转了两圈,背对着鼬跌坐在地上。 「我的体术打不中你啊……」 天马依然背对着鼬,喃喃自语。 「你什么事情都办得到,不可能会了解我这种人的心情。」 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当初在学校的事,是我不好。然后,刚才……」 天马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鼬默默看着他缩成一团的背影。 「谢谢你。」 * 「来,进来吧。」 父亲推着鼬的背,鼬把手伸向紧闭的纸拉门。在一尘不染的纸拉门另一边,非常宁静。虽然隔着一扇门,另一边却潜藏着很凝重的气氛,甚至让鼬的肌肤感到阵阵刺痛。 这是一股不安稳的气氛…… 在拉开门之前,鼬的心情就已经沉到了谷底。 「鼬。」 父亲开口催促他。 他没办法,只好把门拉开。 那里是大约十五张榻榻米大的宽敞空间,里面坐满了人。 由于没有点灯,因此每个人看上去都是黑影。 「我们等你很久啦。」 父亲示意鼬进去房间,自己也跨过门槛,顺手把拉门带上。 黑暗变得更加浓重。 有几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影站了起来,同时点燃位于房间四个角落的蜡烛。微微的火光照亮室内。 「你就坐在那里听吧。」 父亲用手指着排在最后面的位置。地板上坐满了人,就只有那个位置空了下来。鼬从人群中挤了过去,走到父亲指的那个位置,静静地坐了下来。父亲看到自己的儿子坐定位之后,从所有人的中间挤了过去,走到最前面的位置,对面众人坐了下来。 「现在开始举行例会。」 坐在父亲右侧的八代宣布完这件事后,继续说道: 「从今天开始,富岳大人的儿子——鼬,也会开始参加例会。」 「我儿子今年七岁。虽然已经是下忍,有资格参加会议,但年纪还很轻。我想要让他从小开始了解一族的现状,这是我作为父亲的个人愿望,所以就叫他来参加了。请各位多多照顾他。」 语毕,富岳低下头来。跟他面对面的所有人,也一起低下头来回应。 「那么,接续上次的话题,这次要讨论的是『针对将我们一族聚落隔离在外之事,向火影提出意见书』这个议题。」 八代话才刚说完,在场的所有参加者马上开始讨论。 有人认为应该对木叶采取强硬态度;有人认为应该要冷静判断状况,步步为营;有人正在观察大家的脸色,考虑要支持哪一边。虽然想法都不相同,但每个人看起来都很积极参加这场会议。 这时,鼬突然感受到有一股视线传来。 他立刻看往视线传来的方向。 是止水。 止水似乎没办法融入会场吵杂的气氛,默默地坐着。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会。 从好友微笑的表情中,鼬感受到一股无以言喻的寂寞。 一族的负面感情正盘据在这里。 鼬也跟止水一样,无法融入这种气氛。 我的心情也跟你一样…… 鼬对止水回以一个微笑,里面包含了鼬的真心。 三 从忍者学校毕业,即将要满一年。 鼬已经八岁了。 他的忍者之路走得很顺,没有遇过什么特别严苛的任务。回想起来,当初刚升下忍后的第一个任务,也就是解决岩忍者村密探的那个任务,恐怕就是他遇过最严苛的任务了。 他跟伙伴之间的关系依旧跟以前没两样。 天马仍然不肯对他敞开心胸,新子看到天马那种态度就很不爽,常会跟他起冲突,而祐麒就在旁边慌慌张张地看着他们。鼬则是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举动,独自站在现场。 这个小队虽然有点不自然,也有点不太正常,但一年来一直重复同样的事,也会渐渐变成常态。即使彼此没有办法打从心底和睦相处,不过至少也能够安稳地解决任务。光是这样,鼬就满足了。 因为他并没有打算长久留在这里。 他要累积资历,升上中忍、上忍,成为一个比任何人都优秀的忍者,根绝这个世界一切的争端。为此,鼬不能停下来。比起为了伙伴或是带领自己的上忍的事情烦恼,不如把心血投注在磨练自己身上。因此,现在能够非常顺利地完成任务,代表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只不过硬要说的话,有一件事情他无法认同。就是祐麒今年没有推荐自己参加中忍选拔考试。 祐麒所说的理由,是因为天马和新子的能力还不足以参加中忍考试。中忍考试的参加资格,基本上是以三人为一组。 当鼬知道自己无法参加中忍考试后,便一反常态地跑去询问祐麒。 平常无论别人对祐麒说什么都没有用,他也不会表现出任何反应,但这时却偏偏摆出强硬的态度,拒绝了鼬。祐麒完全不听鼬的解释,斩钉截铁地表示今年不会让他参加。 鼬也只好放弃。 就算不参加中忍考试,也可以借由高层或是上忍的推荐,直接升格为中忍。实际上,只要确认第二班的活动表现,就可以清楚看到鼬对队伍的贡献有多大。他的判断力甚至凌驾于带队的上忍,忍术、格斗术等所有的忍者技能都已经修练到高段的程度,这也让他多次拯救队伍脱离危机。 高层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鼬如此深信,每天都专注于眼前的任务。 「战争结束后,因为各国的紧张程度降低,在各国间的往来也变得安全许多。因此,这种任务有时候也会分配给以下忍为主的队伍。」 祐麒看着手上拿的数据,对其他人说道。鼬的手上也有同样的数据。 『火之国领主警卫任务』 木叶忍者村位于火之国的领土内。统治火之国的就是「领主」。 虽然位于火之国的领土内,但木叶忍者村拥有以火影为首的独立统治机构,处于半独立状态。火之国的领主在名目上位于火影之上,但目前国家的军事力必须依靠木叶忍者村的忍者,所以双方与其说是主从关系,不如说是对等的同盟。 而火之国的领主,每年都会来这里访问一次。 这是一种惯例。即使在大战中,也照常举行。对双方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仪式。 而保护领主旅程中安全的警卫,就交给第二班来负责。 「我们四个人要负责担任警卫吗?」 天马看着数据询问。 「表面上的警卫是这样没错。不过私底下暗部会派出一组四人小队,在暗中行动。说起来,领主身边也有从国内忍者中,选出能人异士所组成的独立警卫部队『守护忍十二士』陪在旁边。」 「也就是说,我们只是形式上的护卫吧。」 「嗯,就是这样没错。」 祐麒回答了新子的问题之后,马上接着说: 「大战结束后,旅程也变得十分安全,所以每年负责护卫领主的任务,就会交给那一年表现最为活跃的下忍所待的那一个小队。也就是说,这是非常荣耀的任务。」 天马和新子的眼神,同时转移至鼬身上。虽然察觉到他们的视线,不过鼬依然盯着数据,一句话也没说。 「明天早上四点集合。地点是阿吽正门。可别迟到了啊。」 天马和新子各自应了声是。鼬也默默点了点头。 「那么,解散!」 祐麒一说完,立刻消失了。 只留下三个下忍。 天马的视线朝向鼬说: 「村子果然很中意你啊。」 「你不要用那种口气说话啦!」 「啧!」 天马往脚边吐了口口水。 「你的态度真的很糟糕耶!」 一成不变的日常生活…… 我还要在这里待几年才行呢? 鼬差点叹气,不过想到自己现在在其他两人面前,便在把气叹出口前吞了回去。他压抑住叹息,顺势站了起来,对其他两人说: 「那就明天见吧。」 话还没说完,他的身影便消失无踪。 「他每次都是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 在鼬离开之前,天马的抱怨声如同回音一样,传到耳里。 * 「我每年都在想,木叶忍者村还真远啊。」 坐在树桩上的老人,一边盯着手上的茶杯,一边说道。 他的脸上尽是年老带来的皱纹,头上戴着一顶扇子型的朝冠。他只不过是个穿着金碧辉煌的衣物,来掩饰瘦弱身体的普通老人。 这个人就是火之国的领主。 老人的背后有一台豪华的轿子,正等着主人回来。他的周围有「守护忍十二士」的其中两人、十几名随从,以及鼬他们的第二班。 一行人位于从火之国的首都通往木叶忍者村的街道上。目前路程已经过了一半,村子就近在眼前。原本在首都近郊的平坦道路,也慢慢变成险峻的山路。 新绿色的森林包围他们。 「如果不快点,就没办法在入夜前抵达村子了。」 祐麒畏畏缩缩地说道。他这个上忍卑躬屈膝地低下头来,甚至对于守护忍十二士都非常客气。看到他这个样子,天马和新子不禁目瞪口呆。 「我知道……」 领主叹了口气,缓缓站起来,头上戴着的扇子型朝冠不住摇晃。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守护忍十二士」中的两个人,便过去扶住他的双臂。 「水无月老师。」 鼬无视领主他们的动作,眼睛直盯着道路前方,对祐麒说道。 「什么事?」 祐麒问完之后,眼睛也跟着鼬的视线一起往前看的瞬间,之前放松的表情顿时消失,转变成严肃的神色。 看到两人脸色改变,天马和新子也紧张了起来。 「去把领主……」 祐麒对守护忍十二士说道。 十二士的其中两个人从左右抱住领主,让他坐进轿子里。 第二班的四个人站到领主一行人的前方,由祐麒打头阵,散开成菱形队形。 他们四个人盯着前方,有一个男人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以轻快的脚步逐渐靠近。 光是从他的动作来看,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那为什么他们四个人都这么戒备呢? 原因在那个男人的脸上。 他戴着一个奇特的面具。整个面具涂成了橘色,上面有着不规则的黑色横线。面具的右眼处是一个漆黑的空洞,能够看见前方。他穿着一件长度直达膝下的大衣,前面没有扣起来,而是以白色的粗带子松垮垮地绑起。 打扮就像是个小丑。 他并不是忍者。 但是…… 鼬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个男人不是善类。他紧张的态度也传染给另外三个伙伴。 「喂,没事吧?」 十二士的其中一人从背后问道。 「我现在就去确认,请稍等一下。」 祐麒回答。 这段期间内,那个男人依然一派轻松地往这里走近。 他突然举起右手。 「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情想请教一下,不知道各位方便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悠闲。这个男人的样子实在太没有紧张感,祐麒听到他的声音之后,不自觉地放松了表情。 「今天这条路已经被封锁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咦?是这样吗?」 男人夸张地把双手摊了开来。 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大气的摇动…… 鼬感应到查克拉产生细微的紊乱。 「水无月老师!」 虽然鼬大叫一声,可是已经太迟了。 是幻术。 在立刻摆出防御架势的鼬面前,祐麒已经动弹不得。 鼬用肌肤感受得到,身后的气息也僵住了。领主、随从,以及守护忍十二士中的两人,都中了幻术。 「哦……居然有人可以挣脱我的幻术。」 那个男人的口气变了。刚才傻傻的话声,忽然转变成充满知性的语气。 他面具上的空洞正盯着鼬。 「而且还是两个人……」 「唔!」 听到挡下对方幻术的不只有自己,鼬不禁屏住气息,马上开始寻找另一个人的查克拉与气息。 在他身边,有个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你做了什么好事!」 是天马。 等到鼬察觉到时,天马已经朝着那个男人冲了过去。他在奔跑时,有一瞬间把眼神移往鼬身上。 「我擅长的就是幻术,才不会中这种程度的术!」 「这种程度?你还真敢说啊。」 男人低声说道。 他在笑…… 鼬的眼里看到他在笑。 「我们两人一起上的话,马上就可以解决掉这种家伙!」 「天马!」 鼬出声叫住对方。 「要先冷静观察敌我双方的战斗力……」 天马挥出苦无,在那个男人低声喃喃自语时,刺向他的喉头。 「并客观判断状况。没办法做到这点的忍者……」 「怎、怎么回事?」 天马惊慌地说道。 这也是难免的。 他的手被男人的脖子吸进去,并从后脑勺穿出。乍看之下,似乎是天马刺穿了对方的脑袋,但男人一点痛苦的样子也没有,也没流半滴血。简直就像是天马的手臂擦过那个男人的身体。 「死吧。」 「咕呶!」 天马的嘴里,发出不像是人会发出的异样声音。 他的身体浮在半空中。 男人的手臂支撑着天马。 整只手臂贯穿他的身体。 这不是幻觉。 证据就是——天马的身体涌出大量鲜血,宛如瀑布般流下。不断痉挛抖动的天马,渐渐地静了下来,最后一动也不动。 「想要立功、有勇无谋向前冲的人将会早死。这就是忍者世界的现实。」 男人看着天马望向虚空的眼睛。 「不过就算我现在告诉你,也太迟了吧……」 男人说完之后,用力把刺穿天马身体的手臂甩了一下。同时,尸体也离开了他的手臂,摔落在地面上。 「你果然没有中招……也没有像那个小鬼一样愚蠢地向前冲,而是冷静地观察我和你之间的力量差距。真是太了不起了,宇智波鼬。」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想,只要是关于宇智波的事,我什么都知道。」 戴着面具的男人一改之前悠悠的脚步,快速逼近鼬,脚步让人联想到忍者的步法。 「我的目标是那个老人的性命。如果你愿意袖手旁观,我可以饶你一命。」 「我是木叶忍者村的忍者……」 鼬感受到全身被紧缚般的压力。他拚命张开喉咙,使尽力气说出这段话。 他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样,没办法随心所欲移动身体。不知道是那个男人对他施加了无言的压力,或者是本能感受到彼此之间的力量差距,进而抑制自己反抗的动作。也有可能是鼬拚命想要分析男人身上发生的不可思议现象,导致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脑部。 无论如何,现在他的身体就是无法动弹。 对于目前身体的状况,鼬也无法明确给出一个答案……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戴着面具的男人站到他的身边。仿佛在接近领主的途中,突然在鼬的身边停了下来的感觉。 「你刚刚说的话,可以再说一次吗?」 那个男人歪着头,鼬则是用沙哑的声音对他说: 「我是木叶忍者村的忍者。」 「这话的意思是代表你想死吗?」 死…… 他脑海里隐隐约约产生了这个想法。 「你以后会成为优秀的忍者,没有必要急着死在这里。尽管如此,你还是想死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你。」 快动起来啊…… 鼬命令自己的身体。 「唔!」 鼬发出类似呻吟的声音时,右手也勉强可以移动。他举起没有握着苦无的右手,往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挥拳。 跟天马那时候一样,鼬的拳头擦过对方的脸,穿透到他的背后。对方确实就在眼前,鼬的拳头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鼬的心里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中了那个男人的幻术。 「你就这么想死吗……」 男人的手臂挥向鼬。 当他的手掌即将抵达鼬的脸部时,突然停了下来。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往被树木覆盖住的上空看去。 「那个查克拉是……」 他低声说道。 「旗木卡卡西……」 男人的视线,从虚空中转移到鼬的身上。 「你捡回了一条命啊,宇智波鼬。」 他的面具开始摇晃。 在下个瞬间,发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面具上的那个洞把男人吸了进去。就像是浴缸塞子被拔起来后水流的状态,他黑色的身体宛如收缩成一个点般,渐渐地被吸进虚空中,最后消失在面具上的那个洞里。 鼬呆站在原地。这时上空有四个人影降落在他身边。 四个人的脸上都戴着动物面具。 是暗部。 他们是直属火影的菁英集团。 「你没事吧!? 」 四人中最矮的那个男人,摇晃着鼬的肩膀。 是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灰发少年。 「喂!发生什么事了?」 其他三个人开始四处走动,解除领主等人身上的幻术。领主醒过来之后,看到天马的尸体,发出惨叫声。 「除了我以外的人突然中了幻术,我因为帮他们解除幻术,耽搁到时间。不好意思,我们来迟了。」 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年正在说话,鼬愣在那里看着他。 「旗木卡卡西……」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少年开口问道。 鼬的直觉告诉他,站在他身前的这个少年就是卡卡西。 * 包裹住身体的棉被虽然温暖,但他仍然不住发抖。 遭到那个男人袭击的记忆,就像发生在许久之前一样。 然而,那仅仅只是几个小时前的事。 由于发生了这次意外,领主当天就返回了火之国,访问也延期了。火影等高层人士听完暗部及祐麒的报告后,决定数天后再叫鼬来报告。鼬一回到村子,马上被送回家。 他却完全提不起劲做任何事。 他吃不下晚餐,直接进到被窝里。这时才刚天黑没多久,就连佐助都还没睡。 鼬裹着单人用棉被,忍耐时而发抖的身体。 心里充满了对自己的失望。 天马死了。 死在他面前。 当时能够救他的,只有自己。 可是…… 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鼬没事吧?」 刚回到家的父亲的声音,从纸拉门对面传了过来。 「他没吃晚餐,就直接回房间睡觉了。」 「他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忍者,难免会目睹伙伴死在眼前。」 「可是他才八岁啊。这个年纪的孩子,原本应该在忍者学校跟朋友玩耍才对……」 「这代表他就是这么优秀。因为他被村子看上,才能够像这次一样担任保护领主的任务。正因为这是重要的任务,所以才会经历危险。像这样多次穿越生死关头,才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忍者。」 父亲的话语穿过温暖的棉被,刺进鼬的心。 不够成熟…… 还不够。 因为自己不够成熟,伙伴才会死。 因为自己不够成熟,父亲才会那么说。 他想要更多的力量。 足以打倒那个男人的力量。 「不能让他进入警务部队,在你底下工作吗?」 「我不会让他进入警务部队。」 父亲的这番话,刺痛鼬的心灵。 「我对他的将来已经有打算了。为了实现这个目标,现在必须要让他以下忍的身分工作。」 「可是,那个孩子……」 「没问题的,他一定能度过这一关。」 鼬紧紧揪着棉被,仿佛要逃离父亲的声音。 「唔唔!」 难以抑制的感情,化为苦闷的呻吟,从口中流露出来。 他的身体不住发抖。 这并不是因为害怕而发抖。是对于无能为力的自己感到愤怒,身体才会抖动。无力感、败北感、虚无感、失望感。对自己所产生的一切感情,在体内四处流窜,让鼬的身体产生抖动。 他想要力量。 光是足以保护伙伴的力量还不够。 足以让父亲安心的力量也不够。 需要更强、更强的…… 能够凌驾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之上。 不,需要的是足以凌驾于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力量。 然后,他就可以亲手摘除这个世界上所有争端的新芽。 鼬紧闭着眼睛,感觉自己眼皮里面有着热热的东西。 那不是眼泪。 是更加炙热的某种东西。 怦咚…… 脖子和头部链接的地方,血管开始剧烈跳动。 像火一样的东西在身体中流窜,集聚在刚才血管跳动之处,接着一口气冲进眼球里。 这时,鼬才初次察觉到,那些燃烧旺盛的力量来自查克拉。 生于宇智波一族的人,身上都有火属性的查克拉。但是鼬这辈子从未感受到具有如此强大热量的查克拉。不过,他仍然冷静地判断出自己身上将要发生的事情。 他依然闭着眼睛,上半身钻出棉被,坐了起来。 鼬坐在床垫上,慢慢睁开了眼睛。 开眼…… 眼前的景色染成一片鲜红。 一切都跟他以往看到的景色不同。 在纸拉门的对面,有三个大小不同的火焰正在摇晃。 那是父亲、母亲,以及佐助的生命。 他面对那些火焰,调整视线的焦距。 纸拉门慢慢变得透明,可以清楚地看见隔壁房间的每个角落。 那三个人就位于染成一片鲜红的景色中。如果继续集中精神凝视,感觉自己甚至可以看见他们心脏的跳动。 一阵晕眩袭来…… 浪费太多查克拉了。 鼬闭上眼睛,开始深呼吸。 当他缓缓睁开眼睛之后,眼前的景象已经恢复原状。 「写轮眼……」 他回想起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对方奇特的面具上有个小小的空洞,在空洞的另一边,鼬清楚记得自己看见了三个勾玉浮现在对方红色的眼睛里。 「下次我不会输的。」 鼬低声说完之后,眼睛再次染成一片鲜红。 四 男人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不断朝着半空中猛力挥舞苦无,鼬轻轻地把手搭上了他的背。 「够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鼬低声的提醒让他从梦中醒了过来,男人突然猛力一震,将身体整个转向后方。 「你刚刚一直在拚命挥砍的,是我的幻影。」 「你、你说什么……」 「你要再做一次梦吗?」 鼬的双眼染成一片鲜红。 「噫、噫!」 男人一看到写轮眼,马上丢下苦无蹲了下来。 「饶、饶了我吧!」 鼬低着头看着那个男人哭着求饶,自己的眼睛也变回黑色。 「鼬!」 声音从鼬的背后传来。 是祐麒。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忍者。他们是新加入第二班的人。 天马死后,新子对残酷的忍者世界感到绝望,放弃了忍者的资格,目前在村子里的茶店工作。 新加入的两个忍者今年刚从忍者学校毕业。他们在学校时算是鼬的学长姐,不过从忍者资历来看,鼬比他们早了一年。 「抓到了吗?」 「嗯。」 鼬回答完祐麒之后,视线便转回蹲在地上的那个男人。两个新人脸上浮现出安心的表情,祐麒带着他们站到那个男人面前。 「就算你想成为忍者,也不能闯进村子里,伪装自己的经历。即便你这么做,也没有办法成为忍者。」 「对、对不起。」 「附带一提,他才九岁而已喔。在忍者的世界里,这种人可是很多呢。」 祐麒这番话让那个男人睁大了眼睛。 火之国的居民混进村子里,想要成为忍者。他们要抓住这个男人,并让他对忍者感到恐惧。 这就是这次的任务。 这次的任务等级当然是最低的d级。 毕竟这次是跟两个新人一起出任务,所以也没办法。不过,鼬还是有点无法接受。 自从他们开始不断运行d级任务之后,已经过了三个多月。 鼬很着急,他觉得自己没办法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他甚至认为,将这种任务当作让自己习惯写轮眼而做的修练也十分愚蠢。 「真不愧是鼬学长!」 新加入的女孩子用高兴的语气说道。她比鼬大四岁,却叫鼬学长。 她的名字叫希姆卡。 外表不太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另外一个成员是男的。 他加入第二班已经三个月,鼬却从来没看过他开口说话。 他的名字叫杨枝。 杨枝是油女一族的人,不过这段期间也没看他使用过虫。 「那我们回村子吧。」 祐麒开朗的声音,让鼬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 * 「呼!」 鼬的叹息中充满了干劲。止水往他看去,笑了一笑。 「跟你一起修练,果然特别能够专心。」 看着口气开朗的好友,鼬虽然满身大汗,但身心都感到非常充实。 他们的对打练习就像是要替任务中的不愉快泄愤一样,非常激烈,持续了三个小时。每场分出胜负后会稍微休息三分钟,到现在已经打完十五场了。 战绩是鼬六胜,止水九胜。 规则是只要不使用写轮眼,做什么都可以。 因为写轮眼会消耗大量的查克拉。他们想尽量长时间进行对打练习,所以才禁止使用写轮眼。 双方射出的手里剑在半空中相撞,弹开到其他地方。鼬或止水都不在意手里剑弹到哪里,他们已经往对方飞去,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 「啧!」 「喝!」 两人的气息混杂在一起。 双方在半空中相撞,扭打成一团,重重摔到地面上。 止水率先重新摆好架式,踢向单膝蹲在地上的鼬。 鼬立刻伸出右手防御。 因这一踢的冲击而摇晃的视野中,鼬看见自己的好友正在快速结印。 「火遁?豪火球之术!」 止水张口大喊,口中喷出巨大的火球。 鼬看着火球朝自己飞过来,嘴角露出笑意。 不愧是止水…… 鼬的心情非常雀跃。 在一族中恐怕只有自己的父亲或是止水,才有办法放出这么巨大的豪火球吧。他在心中得意地笑了。 现在想要反击已经来不及。 想防御也太迟了。 直接命中。 「不会吧!」 止水大喊一声,似乎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 鼬被豪火球打中之后,身体分裂成无数碎片,化为大群乌鸦,一口气攻向止水。 是替身术。 真正的鼬已经绕到他的背后。 当止水察觉鼬的气息时,鼬早已将苦无架在他的脖子上。 「分出胜负了啊。」 止水不甘心地低声说道。 最后,他们练了三十五场。 结果是鼬十一胜,止水二十四胜。 「你的实力已经超过下忍了。」 止水将水壶里的水一饮而尽,对鼬说道。 「你今年应该也不参加中忍考试吧?」 「嗯。」 鼬回答了一声,举起水壶,将冰冷的水含在口中。 「你说你的带队上忍是水无月祐麒?」 鼬默默点了点头。 「他该不会是在嫉妒吧?你的才能太强,引他猜忌,所以才不推荐你参加中忍考试。」 「就算这么想也没有用啊。」 去思考祐麒为什么不推荐鼬参加中忍考试,也无济于事。 现实就是,鼬今年也无法参加中忍考试。 「因为你已经足以……」 「别再谈那件事了。」 就算继续讨论,也只是让自己更不甘心而已。 「对了,你跟宇智波泉美那个女孩子之间有什么进展吗?」 止水硬是转开话题,鼬则是睁大眼睛看着他。 「平常很难看出你在想什么,不过这种时候却很好懂啊。」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去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表情吧。」 止水说完之后,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鼬别开了眼神说: 「我对她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不过,我提到『泉美』这个名字时,你的反应可不小啊。」 反应…… 我有这么在意她吗? 泉美确实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鼬原本以为只是这样,但被止水这么一问,又觉得好像不只是这样。尽管如此,他看起来并没有对泉美抱持着恋爱之类的感情。 简单来说,他自己也搞不懂。 「先不说这个了。你父亲的状况还好吧?」 「你转移话题了啊。」 看到鼬转移话题,止水脸上便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跟之前没两样。」 止水回答,开朗的表情稍微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的父亲在之前的大战中失去了一只腿,这伤势让他卧病在床,现在仍然无法从床上下来。止水家里只有他和父母,现在是靠止水工作养家。 「最近他的身体愈来愈虚弱,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这样啊……」 「反正人类总有一死。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看到止水抱持着悲壮的决心,鼬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才好。 * 「我看了今年参加中忍考试的名单,里面似乎还是没有宇智波鼬啊。」 面对坐在火影椅子上的蒜山,段藏突然提起这件事。 蒜山原本在看摆在桌子上的数据,听到这番话之后,用诧异的眼神望向段藏。 「说到这个,在鼬毕业的时候,你不是还特地去找他讲话吗?」 「因为我想亲眼见见忍者学校创立以来最强的毕业生啊。」 「想不到你对宇智波一族的人这么执着……」 「看到有能力的人浪费了好几年时间,对村子来说也是损失。」 「不过,没有带队上忍的推荐,他就没办法参加考试。」 蒜山皱着眉头,段藏的嘴角则是高高翘起。 「鼬的带队上忍是水无月祐麒,他在上忍之中的实力属于中下,应该是在嫉妒鼬的实力吧。」 「祐麒不是那样的人……」 「他就是那样的人。」 段藏的口气非常坚决,仿佛要打断蒜山的话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你应该不知道吧。他在这之前已经让实力比自己还强的下忍回到忍者学校重新训练好几次。这次之所以没办法这么做,是因为鼬太过优秀,名声已经响遍整个村子。」 「怎么会有这种事……」 「虽然平常没有表现出来,但他心中有着阴暗的个性。」 「根」已经调查过了。 「根」是直属于段藏的暗部养成机构,在村子里展开了庞大的谍报网。村子里每个忍者的思想、人生哲学、思考倾向,都已经受过他们详尽的调查。 这一切都是为了维持村子的安宁。 宇智波一族的木叶警务部队是守护村子表面上治安的警察组织,而「根」就像是躲在村子的黑暗面,在暗地里守护治安的秘密警察一样。段藏的理念是在暗中守护和平,「根」也完全继承了他的理念,这种倾向比直属火影的暗部还要强上许多。 也就是说,警务部队与「根」是表里一体的存在。 蒜山叹了长长一口气,缓缓开口说: 「既然祐麒没有推荐他,那就用高层推荐的方式,直接升他为中忍吧。」 「让他参加考试,对村子比较有利。」 「嗯?」 段藏凝视叼着烟管的蒜山继续说: 「中忍考试时,各国的首脑将会齐聚一堂。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夸示各国将来军事力量的机会。如果能在那里让其他人好好见识鼬的力量,就可以让我们村子对其他国家产生更大的威吓力。」 「鼬确实是个优秀的忍者,不过他的力量有强大到那种地步吗?」 因为蒜山只看任务实绩评价表,所以才会这么说。 「他出任务时要配合能力比自己还差的上司和同伴,没办法从中看出真正的实力。如果继续让他埋没在荒野之中,对村子来说可是无法挽回的损失啊。」 「想不到你会这么看好宇智波一族。」 「鼬就是这么有价值的一个人。」 蒜山不清楚段藏真正的想法。他或许知道段藏心里别有企图,但即使是蒜山,也绝对没有发现段藏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宇智波鼬。 段藏心想,唯有这个男人才有办法实现自己的悲愿。 木叶与宇智波。 能够斩断两者从创立村子以来的纠葛的杀手锏—— 就是鼬。 要怎么样把他当成自己的棋子呢…… 这就是问题了。 * 「我回来了。」 「你回来啦,哥哥!」 鼬正在脱鞋时,一双小手抱住他的背。 「今天的任务结束了吗?」 「嗯。」 鼬站在走廊,摸着已经四岁的弟弟的头。 「累了吗?」 弟弟现在已经可以跟人对话,他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想要跟哥哥讲话。鼬走在通往两兄弟房间的走廊,佐助则大步跟在哥哥身后。 「从你出门之后,佐助就一直在等你回来。」 鼬听到妈妈这么说,心情既高兴又害羞,感到很难为情。 「我也想出任务!」 「对你来说还太早了啦。」 鼬走在走廊上,笑着对佐助说道。 这时,眼前的纸拉门突然被拉开。 是父亲房间的门。 「你回来啦。」 「是。」 父亲一脸严肃的表情,走出房间站在鼬面前。 「今天火影大人找我过去,谈到你的事。」 「我的事?」 「高层要推荐你参加明年的中忍考试,不过这次你并不是以三人小队的形式参加,而是单独参加。其他的考生都是三人小队,当然,你将会处于不利的状况之下,但……」 父亲低下头闭起眼睛,之后再次擡起头来,正面望向鼬。 「我帮你答应火影大人,说你要参加了。」 「谢、谢谢……」 无论他多么想要让人认同,最后都只能忍受挥之不去的失望情绪。这种日子终于结束了。原本还想说自己不知道还要陪那些小队成员当多少年的下忍。他也发现,原本被沉重乌云所覆盖的心,终于见到阳光。 「这次不是由带队上忍推荐,而是村子的高层直接推荐你。你要好好干啊。」 「是。」 「欸,爸爸,哥哥怎么了啊?」 佐助想要参与他们的对话,走到两人中间,擡头望向父亲。 「你也快点长大,成为像哥哥那样的忍者吧。」 富岳对佐助这么说,同时把手伸向他的腋下,把他抱了起来。佐助在父亲面前笑得很开心。 「嗯!」 「乖孩子。」 受到佐助天真无邪的笑容影响,父亲的脸上也浮现出笑容。富岳继续盯着佐助的脸,说: 「这次强力推荐你参加中忍考试的,似乎是志村段藏。」 志村段藏…… 鼬回想起毕业那天时所看到的阴沉脸孔。 「你对暗部有什么看法吗?」 父亲说这句话时的声音,跟他明朗的笑容完全不同,听起来非常阴暗。 「要准备吃饭啰!」 母亲的声音从走廊的另一边传了过来。 「总之,先参加中忍考试吧。只要你能发挥自己的实力,一定能过关。剩下的就之后再说吧。」 暗部。 剩下的就之后再说。 留下这些不吉利的话之后,父亲抱着弟弟往餐桌走去。母亲正在餐桌前等着大家。 通往未来的道路前方,可以看见光明与黑暗。两种颜色都鲜艳到令人眼花缭乱,让独自留在原地的鼬心里激起了阵阵波涛。 第参章 光泽黑亮的乌鸦,因月夜里蠢动的同胞发出叹息而颤抖 一 笔试对鼬来说,一点难度也没有。 考试开始的同时,他就发现第一关考试的主轴是——要在不被考官发现的情况下,使用忍术作弊。 他对于自己的记忆力有信心。 从小开始,鼬在修练忍术的空闲时间,看了很多书。到他进入忍者学校,以及成为下忍以后,依旧维持着这个习惯。 从六道仙人开始的忍者历史;各国之间的同盟、条约、统一法规;战斗的基础、高端、应用战术;忍术体系、血继限界论、查克拉概论;尾兽、忍兽体系;仙界与自然能量的基础概论,以及其他许多的文献、书籍、论文。这一切的知识都已经完全吸收到鼬的头脑里面。 因此,他没有必要作弊。 允文允武。 这是鼬心目中理想忍者最为重要的一点。 要有条理分明的头脑,才能在第一时间完全发挥出优秀的体能。就算再怎么擅长忍术,只要无法做出精准的判断,就会导致失败。而在忍者世界中,失败就代表死亡。 鼬的脑海里,浮现出当初天马被面具男杀死时的表情。 他开始振笔疾书,试图驱散脑海里令人讨厌的幻影。 答案卷上已经写满九成。 许多人接连被抓到作弊,然后被逐出考场。写完考卷的鼬则是在观察其他的考生。 哪个人正在以何种方式作弊? 他正在感应四面八方的查克拉,没有转动头部。 有人潜入其他人的心灵,有人在观察其他人手部的动作,也有人靠着铅笔和纸摩擦的声音来揣测对方的答案。 所有人都使出自己擅长的术在作弊。鼬则是冷静地在判断哪个人用的是何种系统的术。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对手。 如果能知道对手的底细,一旦开战时,就有办法让战况对自己有利。 大家都是三人一组。 只有鼬是一个人。 接下来依据考试内容的不同,当然有可能会演变成三对一的状况。鼬没有伙伴,为了打破这种不利的状况,从现在开始调查敌人的情报,也是战斗中很重要的一件事。 「考试结束!」 第一关考试的测验官大喊。 「笔试到此为止,留在现场的人立刻前往第二关考试的会场。在第二关考试结束后,将会公布第一关考试的结果。」 「请问!」 有个考生举手发问。测验官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发言。 「这么说来,就算通过了第二关考试,但若第一关考试的成绩不佳,也有可能会无法参加第三关考试吗?」 「就是这样。」 考生之中引发了一阵骚动。 「安静!」 测验官大吼。 「你们接下来将会成为中忍。升上中忍之后,就要负责带领队伍。并不是每一件任务都能马上看到结果。常常会需要在等待另一件事结果的同时,倾注全力去进行眼前的工作。你们现在应该都已经尽了全力,那就相信自己的力量,在第二关考试使出全力战斗吧!」 上忍充满气魄的吼声,让考生们安静了下来。 「好啦,去参加第二关考试吧。」 听到测验官这么说,鼬便从座位上站起。 * 「只要我们三个人围上去,就能轻松干掉他啦。」 一个男人一脸得意地如此说道。鼬站在他面前,盯着自己手上的卷轴看。 第44演习场,俗称「死亡森林」。许多目标成为中忍的人散布在演习场的各处。 鼬手里的卷轴上,用毛笔写了一个雄伟的《天》字。 「你竟然一个人参加中忍考试,这根本是自杀啊。」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此外,另一个女人也发出笑声,声音非常尖锐刺耳。 那三个忍者以正三角形的阵式围住鼬。 他们的额头上都戴着雾忍者村的护额。 鼬看着站在自己眼前最有架势的男人。他的年纪大约十五、六岁。看样子,他似乎就是这个小队的队长。 「乖乖把卷轴交出来,就饶你一命。如果你想抵抗,我可不知道下场会怎么样喔。」 这个男人拥有跟鼬手上那个卷轴成对的另一个卷轴。上面应该写着《地》。 只要凑齐天、地两个卷轴,抵达演习场中央的塔上,就通过第二关考试。每队考生在一开始时都会拿到其中一个卷轴,再分散进到演习场。然后,他们要从别的小队手中,抢夺另一个卷轴。凑齐天、地两个卷轴之后,要穿越有食人猛兽、毒虫等各式各样危险生物的死亡森林,抵达森林中央的塔。 期限是五天。 也就是说,这场考试将会花费这么长的时间。 第一天,鼬就突然遭受敌人袭击。 在他眼前的是雾忍者村的忍者。 鼬没有愚蠢到冒着风险去寻找另一个卷轴,而是直直朝着塔前进。就像自己想要「地」卷轴一样,对方也会想要「天」卷轴。一直朝着塔前进,对方一定会主动找上门来。 他的预测果然没错。 雾忍者村的忍者已经确认鼬身上有「天」卷轴。为此,鼬走在通往塔的路上时,还刻意把卷轴打开来放在外面。 这三个人中了陷阱。 「好啦,现在是一对三。你就乖乖地……」 「这场考试的应考资格之中,有一项是要以三人一组的小队参加。」 鼬打断眼前男人的话,开始说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会像这样一个人走在路上呢?」 「或许是你被同伴舍弃了吧。」 女人的声音从左方传了过来,语气仿佛在开玩笑。受到她的影响,站在鼬背后的那个男人也笑了。 鼬稍微转头面向那个女的问道: 「剩下两个人是伏兵,埋伏在附近。你们连这点预测都做不到吗?」 原本脸上挂着轻敌笑容的女人,现在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放心吧。我原本就是一个人参加。」 说完之后,他的视线再次回到队长身上。 「看到一对三的状况,却只会做出自己队伍有利的结论。无论是身为队长或是身为中忍,你都不够格。」 「你、你讲话再这么嚣张,我就……」 「而且,我年幼的外表甚至也成为你们轻敌的原因之一。」 「喂,基鲁鲁,快点杀了他啦!」 站在他背后的男人叫着他们队长的名字,声音中透露出不安。叫做基鲁鲁的队长,额头上滴着大粒的汗珠,用力吞了一大口口水。 「我单独站在这个地方,为什么你们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为什么你们没有思考过我是单独取得考试资格的可能性?然后,基本上必须以三人一组参加的这场考试,我却是单独参加,这件事实的背后代表着什么意义,你们也没想过?」 「基鲁鲁!」 这次是那个女人喊出声音。 无以名状的恐惧,让他们三个人逐渐失去自我。 「杀、杀了他!」 基鲁鲁的喊叫声中掺杂着哀鸣,手里剑也同时从三个方位射向鼬。下个瞬间,原本站在鼬正面的队长,还有站在鼬背后的男人,开始往前冲去。女人则朝着鼬的头上跳了起来。 他们打算在地上前后夹击。如果鼬想往上空逃,那个女人就会抓住他。 『三人小队的基本战术体系,「初手之章 第三项」。』 这种战术太过稚拙了。 鼬一动也不动。 首先,他们三个人射出的手里剑贯穿了鼬。 无数的手里剑,刺满鼬的全身上下。 对方丝毫没有停顿,从前后冲过来的两个男人包夹住鼬,用苦无剜向他的腹部与背部。 鼬从口中喷出血沫。 那两个男人没有时间仔细观察。当他们把苦无拔出来时,往后退了半步,远离鼬的身边。之后,那个女人随即从空中落了下来,骑在鼬肩膀上,举起小刀插进他的天灵盖。 「得手了!」 女人高兴地大喊。 在这一刹那—— 鼬爆炸了。 飞散到四面八方的每一个黑色碎片都变成了乌鸦,嘎嘎地发出刺耳的鸣叫声,开始啄那三个人的脑袋。 敌人中招后的样子太过滑稽,鼬就站在附近一棵特别高的树上观看。三人不停用双手护着脸,同时拚命想把乌鸦赶跑。鼬看了一会儿之后,跳下来降落在他们面前。 「解!」 鼬一声令下,乌鸦立刻消失。三个人当场愣住,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一同望向鼬。 「乖乖把卷轴交出来,就饶你们一命。」 鼬朝他们的队长伸出了手。 「别、别看不起我们!」 基鲁鲁一边碎碎念,一边扎起马步,开始结印。分散在他左右的男女也开始结印。 「注意,准备使出水身连携!」 「好!」 两人出声回应队长。 「水遁!」 基鲁鲁只喊出这两个字,便停住了。 三人眼前突然出现一道火墙,吓得他们魂飞魄散,连要发动忍术的咒语都忘得一干二净。 鼬以比他们三人结印还要快三倍的速度,发动了火遁?豪火球之术。 这是鼬在第一关考试中,以及第二关考试开始后,一直累积到现在的查克拉。那三个人的视野应该瞬间就被火焰给填满了才对。 鼬刻意调节力道,放出的火焰离直接命中仅有分毫的距离。用意只是要吓吓他们。 这是一场考试。 没有必要杀人,也不需要伤害他们。 只要能让对方丧失战意就行了。 火焰冲上天空之后,就消失了。 那三个人脚一直发抖,几乎直不起腰,最后才好不容易站了起来。他们看着鼬,眼神中泛着泪光。 鼬走近他们。 「如果你们还想打,我是不介意。不过这么一来,我就必须使出真正的绝招了。」 「咦?」 基鲁鲁回应鼬时,已经快要哭出来了。鼬盯着他,将查克拉集中于眼球之中。 鼬的视野一片鲜红,眼前三人身体里流动的查克拉波动开始隐约浮现而出。 「是、是写轮眼……」 站在基鲁鲁旁边的男忍者喃喃自语。听到这番话,个性强硬的基鲁鲁开始流下泪来。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这种眼睛。不过若是忍者,应该都会知道才对。」 女人的尖下巴不停颤抖,三人完全被死亡的恐惧所控制了。 「你们的忍术对我起不了作用。」 「饶、饶命啊啊啊啊啊!」 基鲁鲁趴在地面磕头,向鼬谢罪,并用颤抖的手伸进怀里,似乎在找些什么。鼬暂时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基鲁鲁便把上面写着「地」的卷轴交了出去。 「你懂我的意思就好。」 鼬收下了卷轴。 之后,鼬稍微将查克拉运行到脚尖。 这是瞬足之术。 他快速绕到基鲁鲁背后,用手刀砍向他的后颈。 「我不能让你们从背后偷袭我,所以就请你们暂时在这里睡一觉吧。」 基鲁鲁整个人趴倒在地上。鼬没有再看他一眼,迅速地绕到另外两个男女背后,同样用手刀砍向他们的后颈。 天地两个卷轴已经凑齐了。 接下来,只要朝着演习场中央的那座塔前进即可。 * 「通过第二关考试的时间是五小时三十七分。这是第44演习场开始举办考试以来最快的纪录。」 戴著白虎面具的暗部传出奇特的僵硬嗓音,段藏则是一边听一边微笑。 「若考虑到这是一场必须组成小队参加的考试,这可是非常惊人的纪录。」 「这就是他为什么能够只花一年就从忍者学校毕业的原因。对他来说,这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戴著白虎面具的人点了点头。段藏没有理会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第三关考试即将开始。我们差不多该过去了。」 「关于这点,有一件事要向您报告。」 段藏正打算要往前走的时候,有个男人拦下了他。 「什么事?」 「接下来准备在第一轮跟鼬对打的,原本是我们村子的下忍,但是他弃权了。」 「他是在害怕鼬的力量吗?」 「当然。」 段藏仰天大笑。 白虎面具则是一句话也没说,等待主人说出下一句话。 「我也曾经好几次觉得,如果他不是宇智波一族该有多好。不过,都没有像这次一样,深深地觉得可惜。」 「宇智波也有宇智波的用途。」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段藏在回答的同时,迈开脚步往前走。 「他第二轮的对手是谁?」 「如果第一轮没出差错,应该会是云忍者村的下忍『眠』……」 「真是个乱七八糟的名字。」 「他的外号是『春眠之眠』,在云忍者村的年轻人之中名声很响亮。」 段藏用鼻子哼了一声,笑了笑。 「有外号的忍者,也只不过是二流的。真正的忍者不需要外号。」 「是。」 走在段藏身边的那个男人点了点头。 「不知道没有外号的宇智波鼬,会如何料理有着『春眠』这个无聊外号的下忍呢?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段藏已经好几年没用这么兴奋的语气说话,心中也吓了一跳,同时悠悠地走向比赛会场。 * 「重复一遍,这场比赛完全没有规则。会一直打到其中一方认输为止。不过,当我判断比赛已经无法继续进行下去时,就会喊停。你们两个懂了吗?」 态度居高临下的主考官正在宣布事项,鼬的对手正以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默默聆听。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打呵欠,甚至让人担心他会不会当场睡着。 那个男人的名字叫做眠,似乎是云忍者村的忍者。 「要不要请主考官把我们比赛的顺序延后,让你睡饱一点比较好?」 鼬语气平稳地问道。眠圆滚滚的眼睛有一半被眼皮遮住,嘴角挂着慵懒的表情看向鼬。 「不用担心。」 他说完之后笑了一笑。就连他的笑容看起来都充满了睡意。 圆形的会场内侧是一圈弯曲的墙壁,天花板则是挑高成圆形。地面铺着土,随处种着好几棵树木。在墙壁上方排列着突起的横向城楼,许多观众坐在上面,看着下忍们赌上自己前途的战斗。 那里有各国的领主及统治阶层,忍者世界里则是有各忍者村高层的中忍、上忍,以及伪装身分潜入此地卧底的人,都聚集在一起。 将来要撑起忍者世界的,到底是哪个忍者村呢? 每个人都屏气凝神,默默看着年轻忍者之间的战斗。 各村才华洋溢的下忍在这里赌上性命战斗,可说是战争的缩略图。在这里举行的战斗,往往会跟数年后各村之间的力量差距有关。 正因为如此—— 鼬必须要在此展现出压倒性的力量。 木叶忍者村有宇智波鼬…… 他要展现无可匹敌的力量,让聚集在现场的大人往后不敢对木叶出手。这原本应该会成为迈向毫无争端的世界的第一步。 鼬完全没有打算要手下留情。 他要全力以赴。 「第二轮,第三场比赛。木叶忍者村下忍?宇智波鼬对云忍者村下忍?眠。开始!」 主考官大喊。 「呼啊啊啊……」 比赛开始的信号一响,眠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观众席中传出一阵窃笑声。 鼬摆起架势,身体稍稍斜向对方,两脚平行张开,双手没有拿武器,全身放松,意识并非集中于一点,而是分散在各处。无论对手采取什么行动,这个架势都可以马上做出反应。 「我好想睡喔,所以……」 眠的双手垂下,没有摆出什么架势,就这样呆立在当场,身体左右摇晃。 「我可以睡了吗?」 眠没有等鼬做出回答,就先闭上了眼睛,宛如坚硬的棒子倒向地面,身体直挺挺地往前一倒,重重往地上摔去。 当眠正要摔在地上的前一刻,突然消失在鼬的眼前。 「唔!」 鼬大吃一惊。 他完全感觉不出眠有做出什么举动的气息。 对方的举动也太过唐突了。 完全看不出来他有把重心移动到左边或右边。 这让鼬预测他动作的时机稍稍慢了一步。 这一瞬间的破绽,让他丧失了先机。 一阵鼾声从背后传来。 雷鸣声…… 鼬立刻用前滚翻的要领往前翻去,眠虽然还在睡,但他挥出的右臂掠过了鼬的眼前,手臂以惊人的气势挥了过来,白色的电流化为无数雷光,缠绕在他的手臂上。鼬一边从容地心想那或许就是雷鸣声的真面目,一边跟眠保持距离着地。 眠依然在睡觉。 而且是站着睡觉。 不知道这是演技?还是他真的在睡觉? 要判断出这一点,也只能试着直接对他发动攻击。 鼬拿出怀中的苦无扔向眠。 眠还在睡,而苦无正朝着他的脸一直线飞去。 这时眠左摇右晃的身体大幅度晃了一下,惊险地躲过苦无。 他醒着吗? 总之,因为对方闭着眼睛,所以没办法使用写轮眼。 眠依然伫立在原地睡觉,刚才的攻击简直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这时他的身体再次大幅晃动,一个不注意,又从鼬的眼前消失了。 鼬在用眼睛追踪他的位置之前,先跳到了半空中。 眠带着雷光的手臂,劈开鼬原本站着的位置。 他跟眠拉开距离,在墙壁旁边着地,将敌人锁定在自己的视野中。 现在鼬的脑袋正在进行激烈的思考,想尽办法分析目前在眼前发生的事情。 他不能使用会消耗大量查克拉的写轮眼。在他打算要获得压倒性胜利的方程序中,必须要用到写轮眼。他要把写轮眼保留到那时再用。 他有自信可以从自己十年生涯累积的经验当中,分析出眼前的状况。 不需要依靠写轮眼的力量。 快点思考…… 他盯着在远方摇晃身体的眠,进行思考。 假设敌人使用的术,是让自己进入「睡眠」这个无我的境界,借此把身体能力发挥到极限,便可以借由睡眠来压抑自我,强化纯粹的本能与野兽的直觉,展开行动。 虽然鼬刚才被对方进入睡眠状态吓到,一时失去冷静而追丢了他,但总之这就是要比拚彼此的身体能力。只要能够将自己的身体能力发挥到极限,要跟对方站在同样的立足点上对战,并不是什么难事。 鼬将全身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敌人身上。 正在摇晃的眠突然抖了一下。 来了。 视力、听力、嗅觉、全身的触觉。 这些全部都用来感应眠的行动。 鼬感觉到有一股气息沿着他右方的墙壁爬了过来。 是闪电。 他避开这一击。 没事…… 果然身体能力还是鼬占上风。 只要知道这一点,就有办法对付他。 眠保持无我的境地发出攻击,鼬则是以流畅华丽的动作接连躲过。 接下来要洞察敌方的心理。 敌人为什么主攻要依靠「睡眠」的术呢? 敌人在睡觉的时候在想什么? 如果他是靠封印自我提高身体能力,很有可能连睡眠时的记忆都没有。假如这是事实,那么眠会完全不记得自己在战斗中的所作所为。 当他醒过来时,对手已经倒在地上…… 他为什么会需要这种术? 因为他很胆小。 他极度害怕受伤与伤害别人,所以才会借着睡眠来逃避。 若眠很胆小,应该也会恐惧一直沉眠不醒的睡眠。 为了要看清楚状况,他一定会醒过来。 必须趁这个时候一决胜负。 眠发动攻击,鼬华丽躲避,这种战斗已经持续了十分钟左右。由于一直没有进展,观众席也开始传出杂音。这时,那件事发生了。 眠忽然停了下来,稍微颤抖了一下。原本闭起来的眼皮打开了一点点。 两人的视线相交。 鼬在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他将查克拉灌注到眼睛里。 写轮眼。 他只发动了数百分之一秒。 鼬把胜负赌在那一瞬间。 他一边躲避攻击,一边在脑内仔细地刻划想像,并将那些想像灌进眠的瞳孔。 「噫!」 眠发出惨叫。 只在一瞬间醒过来的眠,再次陷入沉睡之中。 成功了…… 从背后偷偷绕过去,用苦无割断眠的脖子。 鼬的想像连细部都描写得非常仔细,化为实际影像在眠的脑海中播放。 眠的喉咙被割断,死了一次。但是他发现自己还活着,便再次闭上了眼睛。 然而,他已经无法像原本那样安心睡觉了。 鼬在接下来的数分钟之内依然躲避着眠的攻击,这时眠的眼皮又再次动了。 在那瞬间,鼬的视野染成一片鲜红。 这次的想像是挖开眠的肚子。 这种情况不断重复。 每当眠在想像中被杀掉一次,睡眠就变得愈来愈浅。 刺死、勒死、打死、毒死。 鼬用各式各样的手段不停杀害眠。 最后,眠终于没办法入睡。 只要一入睡,就会被鼬杀掉。 重复多次的死亡恐惧完全控制住眠。 「噫……噫……噫……」 对方的肩膀不断上下抖动,大口喘着气,甚至快要引发过度换气,全身不住发抖。 会场内的观众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晓得。会场里能看穿鼬使用了写轮眼的人,恐怕只有几个人而已吧。 鼬不断躲开攻击,眠的动作也慢慢变得迟钝,脸上冒出冷汗,并开始哭泣。 鼬从未对眠发动过任何一次实体上的攻击。 「救、救命啊……」 眠哀求似地呢喃。 他直接跪倒在地,开始大声哭泣。 「我……我不想要再死了。拜托,救救我……拜托!」 「胜负已分!」 主考官介入两人之间。 会场一片宁静。 这种状况太过匪夷所思,让每个人脑海里都一片混乱。 眠在被主考官抱着离开之前,一直处于半疯狂的状态,不停哭喊。他口中不停喊着不想死,让整个会场的气氛都为之冻结。 眠应该会放弃当忍者吧。 鼬就是给了他这样的恐惧。 忍者是这个世界上争斗的元凶。 只要少了一个忍者,就等于少了一颗纷争的种子。 把眠的心灵破坏到体无完肤,并没有做错。 现场的气氛也是一样。 飘荡在整个会场里的死亡气息,是鼬一个人造成的。面对这种无从理解的能力,各国的忍者应该清楚了解到鼬这个男人深不见底的力量了吧。 不可以与这个男人为敌…… 愈多人这么想,木叶就愈不会被卷进战争之中。 用上写轮眼的幻术,必须要跟对手的视线交错才能生效。不过,只要能有效利用的话,就能像这样让不特定的多数人陷入名为「暗示」的幻术中。 一切都是为了让争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鼬打从心底感谢认可他参加中忍考试的木叶高层。 眠与主考官离开后,鼬也转头准备离开会场。 在一阵沉默之中,突然传来某人的掌声。 鼬擡头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右半边被绷带包住的脸…… 「志村段藏……」 鼬低声直呼他的名字。段藏则是高高在上地看着他,嘴唇上浮现出一种混浊、漆黑又扭曲的微笑。 二 「最近,我儿子升上中忍了。」 富岳在坐成一排同胞的面前,轻描淡写地说。他的儿子则是穿着木叶的背心,静静地站在他身旁。 「恭喜!」 说这话的是八代。他平常就很细的眼睛现在瞇得更细,脸上露出微笑。这位富岳倚重的亲信开口祝贺之后,其他同胞也一齐出声道贺。 「你也向大家打个招呼吧。」 「是。」 儿子以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情感的声音回答: 「接下来,我也会继续精进忍道,并下定决心为木叶以及一族献上自己的性命。请各位多多指教。」 鼬的这番话非常得体,完全让人感觉不出来他才十岁。讲完后,他便朝着同胞深深一鞠躬。 他在第一关考试中拿到的分数是历年以来的第二名,仅次于波风凑。在第二关考试中,虽然是独自参赛,但过关时间大幅刷新之前的最短纪录。 第三关考试,第一轮比赛由于对手弃权因此不战而胜。第二轮比赛的精彩表现,让高层认为他的实力不需要再参加第三轮比赛了,考试到此结束。 鼬以万分精彩的表现升上了中忍。 对富岳来说,即便鼬是自己的孩子,却也是个拥有惊人才能的忍者。有时候,富岳甚至会忘了他是自己的孩子,嫉妒起鼬天赋异禀的资质。 「如果有像鼬这种资质过人的忍者加入警务部队,宇智波在村子里的立场或许也能改善吧。」 一头长发的稻火高兴地说。富岳低头看着稻火富有光泽的黑发,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我没有打算让鼬加入警务部队。」 全场为之骚动。 鼬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依然默默地望着半空中。 难道儿子已经发现了吗? 富岳起了疑心,但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询问鼬,便转换心情对同胞们说: 「我想让我儿子加入暗部。」 「暗部……吗?」 八代的语气中带有一丝反感。 富岳没说话,用点头代替回答。 「我们警务部队和暗部,在木叶治安的问题上可是已经起过好几次冲突了啊。」 「这种事情我是最清楚的。」 八代的口气好像在责备他一样。富岳出声打断了他。 为了维持木叶忍者村的治安,因而以宇智波一族为主体,设立了木叶警务部队。目前由富岳担任队长,现在依然不分昼夜地替木叶忍者村工作。 也就是说,警务部队就是木叶忍者村的警察机关。 但是,村子里还有另一批治安维持部队。 那就是暗部。 暗部由具有实力的忍者组成,是火影的直属部队。在村子内外的重要任务几乎都会出面。 在村子里发生的重大犯罪,会由警务部队移交给暗部处理。 并没有一条明确的界线,规范哪里是警务部队管辖的范畴,哪里是暗部的搜查对象。就现状来说,经常由火影来判断,每次的搜查型态都会变动。 因此,警务部队和暗部常常起冲突。每次富岳都站在警务部队的前面,跟火影及暗部进行交涉。对警务部队和暗部之间的龃龉最为清楚的人,就是富岳。 南贺神社的本殿,笼罩着一股不平静的气氛。 里面有批判暗部的人、想要推测富岳真正意图的人,以及抱怨木叶没有好好对待宇智波一族的人。 每个人心中的愤慨不满一口气爆发出来。 「听我说!」 富岳大喝一声。 本殿陷入一片宁静,充满不知该朝何处发泄的杀气。 富岳似乎在斟酌遣词用字,缓缓地开口发言。 「我了解大家的心情,我的心情也跟大家一样。正因为如此,才要让鼬加入暗部。我希望我儿子能够担任村子和一族之间的沟通管道。」 所有人屏住了气息。 「大家也知道,暗部『根』的成员正在秘密监视我们的聚落。既然如此,我们也要有人去监视村子。」 「你是说,那个人选就是鼬?」 面对八代的疑问,富岳点了点头。 同胞之间传出一阵骚动。 「大家明明都是同一个村子里的伙伴……」 一阵像是耳语般的声音传出。 这句话刚好抓准了全场陷入瞬间静寂的时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声音的主人就站在富岳的旁边。 鼬低着头,像是要避开大家的视线一样,一脸惆怅,什么话也不说。 「你刚刚说什么?」 八代问道。 鼬依然垂下眼睛,没有特别针对哪一个人开口,只是淡然地说: 「千手一族和木叶的人们,都是村子里的同胞。这点是不会改变的……我觉得还是不要造成多余的隔阂,做出引发纷争的行动比较好。」 笼罩在现场的杀气变得更加浓烈。 鼬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件事,却没有理会,继续说: 「如果对方做了什么,我们就会还以颜色。假如对方杀了我们的人,我们就复仇。纷争就是这样开始的。」 「你是在替木叶说话吗?」 「如果用『站在哪一方』的角度去看待事物,就无法综观大局。」 「你这家伙!」 八代勃然大怒,站起来想要揪住鼬的领口,不过富岳阻止了他的亲信。 「队长!」 八代大吼,声音里含着愤怒。 「冷静一点。」 「可是!」 「别说了,我叫你冷静!」 八代刻意重重地叹一口气,坐了回去。鼬则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持续默默地低头站着。 「鼬,跟大家道歉。」 全部人都用愤怒的眼神看着默默无言的鼬。 「我也能理解你想说的话,但理想和现实不同。你说的只不过是理想。这种冤冤相报的情况,确实会引发纷争与战争。不过你现在还小,无法体会受到虐待的人真正的苦境。只要想到宇智波一族自从村子创设以来一路被逼到多么痛苦的立场,就不会随便说出那种轻率的话。」 「我也是宇智波一族的人,我认为自己能理解一族的苦境。」 「那你就道歉啊!」 八代对他大吼。 鼬的脸上浮现出一股惆怅的表情,眼睛缓缓移向八代身上。 「对不起。」 鼬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富岳清楚听见儿子心中发出的痛苦悲鸣。鼬想要避免纷争的心情,他也非常能够体会。然而,他也一样能体会同胞们心中的不满。不,富岳自己以木叶忍者的身分出生到现在,人生中也经历过好几次沉痛的经验。 只因为他是宇智波一族,就被排除于村子的中枢之外。 他年轻时所怀抱的梦想,就因为是宇智波一族,便被残忍地打碎。 火影…… 这恐怕是不会再有机会能实现的虚幻梦想。 「详细情形回家再讲吧。」 富岳用只有儿子听得到的声音,对鼬说道。 鼬并没有回答。 * 「鼬学长!」 一阵高亢刺耳的声音叫住了鼬,他便转过头去。 黄昏时,木叶忍者村的街道上挤满了人。鼬为了办理升中忍的手续,去了火影办公室一趟,目前正在回程的路上。 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位眼熟的少女。对方的年纪比鼬还大。 她在半个月以前,曾经是鼬的伙伴。 「我是希姆卡。凉风希姆卡。」 少女似乎看穿鼬疑惑的心情,便自己报上姓名。这时鼬才第一次知道她姓凉风。 「恭喜你升上中忍。」 「谢谢。」 希姆卡的年纪比较大,但鼬比她先当上忍者,是她的前辈。这种复杂的立场,让鼬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语气跟她说话。要用敬语比较好呢?还是说用平常的口气就可以了?经过一阵苦恼之后,鼬选择用「谢谢」来回答。 希姆卡没有发觉鼬的苦恼,用充满光芒的眼神看着他。 「学长,你在中忍考试创下了惊人的成绩,我很尊敬你!虽然时间短暂,但能够跟你在同一个小队工作是我的荣幸!」 他并不是为了被人夸奖或称赞才战斗的。 鼬不知道该怎么样回应比较好。 「那个不爱说话的伙伴,现在还跟妳在一组吗?」 「你是说杨枝吧。」 印象中确实是这个名字。 「差不多在鼬学长决定要参加中忍考试的同一个时期,杨枝也转调到了别的地方,之后我就没见过他了。」 「转调?」 「据说是突然转调的,连跟我们道别的时间都没有。」 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这么突然转调,连打声招呼的时间也没有,是怎么回事? 他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是暗部。 但是杨枝成为下忍的时间并不长。而且在和杨枝一起运行任务时,他也不记得对方有什么特别惊人的表现。 「现在我和祐麒老师还有两位新伙伴正在努力当中!」 鼬望着口气愉快的希姆卡,心里暗自记下杨枝这男人的名字。 三 「最近,你偶尔来我这里的时候,一定会在最后提到宇智波鼬的事啊。」 蒜山说完之后,坐到火影的椅子上开始抽烟。段藏则是文风不动地站着,往蒜山看去。 他曾经提醒过蒜山,抽烟会让身体染上气味,忍者不应该抽烟。当时蒜山笑着回答说,火影不会担任潜入任务,所以没关系。 段藏指的并不是现实的状况。 而是心态的问题。 不管是火影或是下忍,忍者随时随地都不能忘记要作战。如果处于不能被敌人发现的情况下,蒜山身上的烟味就是最容易被敌方锁定的目标。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 蒜山并不知道段藏心里想着这些。他把烧完的烟灰敲进桌子上的烟灰缸,再从放在身边的盒子里取出新的烟草,塞进烟管中点火。袅袅烟雾散布在窗外吹进来的风中,刺激着段藏的鼻子。虽然段藏讨厌这种气味,却完全没有把心情展现在脸上。 蒜山是段藏从下忍时代就「认识」的人。 段藏没有用过「朋友」这个词。朋友是人类虚假感情之下的产物。因为动了想要依靠对方的卑鄙念头,才会使用「朋友」这个词。段藏从来不想依靠别人,也不想被人依靠。因此,他也从来没有讲过「朋友」这种天真的词汇。 蒜山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望向段藏。 「你说得没错。鼬升格后的五个月,非常完美地达成了每一件任务。他在派下忍出任务时,也掌握了每一个忍者擅长的领域,发出的指示也非常精确,完全不像十一岁的孩子。他交上来的报告书不仅格式正确,也整理得非常仔细。」 「他当下忍的这两年,对鼬或是村子来说,果然都是一件损失啊。」 「只要把那两年当作是必要的经验就好了。」 蒜山这个人常常会用乐观的态度来思考。这一点,让他在位于太阳底下的忍者之间获得了信任与人望。但忍者原本就是潜藏在黑暗中的人物。段藏一直觉得在村子里设下暗部这种组织,把忍者分为阴阳很可笑。 「对了……」 蒜山把烟管的灰敲进烟灰缸,稍微休息了一下,接着在椅子上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感觉长时间做文书工作好累啊。」 「这是你的工作。」 「你不稍微勉励我几句吗?」 「你刚刚话才说到一半,继续说下去吧。」 段藏的态度让蒜山不知如何回应。蒜山哼了一声继续说: 「宇智波富岳提出了一个有趣的申请。」 富岳…… 警务部队队长面无表情的样子,浮现在段藏的脑海里。 「他希望让鼬加入暗部。」 听到蒜山这番话的瞬间,段藏的心重重跳了一下,甚至让他高兴地想要跳起来。不过他没有笨到会把这种感情表现出来,只回答了一句「这样啊」,等待对方说下去。 「富岳说,鼬的能力恐怕没有办法在警务部队中尽情发挥。并不是因为鼬是自己的孩子才这么说,就算从客观的角度来看,鼬身为忍者也拥有稀有的才华。引导孩子进入能充分发挥自己才华的地方,也是为人父母的责任,所以他才会问我能不能让鼬加入暗部。」 蒜山的瞳孔一片黑暗,朝着段藏看过去,视线中似乎在窥探对方的神色。 他的话还没说完。段藏打算等蒜山全部说完以后再发表意见。 「焰还有小春都非常反对。他们说暗部是火影的直辖部队,怎么可以让宇智波一族加入,还问我是不是忘了第二代火影设立警务部队的初衷。」 「警务部队是为了把宇智波一族赶出村子中枢而设立的。」 「嗯……」 蒜山叹了一口气,把烟草塞进烟管,这是第三次了。 「你能不能至少在说重要的事时别这么做?」 蒜山仿佛被父亲斥责的小孩子般,一脸不服气地耸了耸肩,把烟管放在桌上。 「最后他们甚至擡出了你的名字来反对,说就算自己同意,也不知道你这个打从心底讨厌宇智波的人会怎么说。」 焰与小春是木叶的顾问。 他们也是段藏从小「认识」的人。 在激烈的大战中,许多伙伴接连死去,那是最残酷的时代。有些老人没有什么特殊的才华,也没有特别起眼,就是因为运气好才活了下来,顾问这种名誉职位正适合他们。能有这种职位,他们应该要觉得感激。 如果不借用具有强大势力或发言力之人的力量,他们连坚持己见都办不到。 「你果然也……」 「让他加入也不错啊。」 蒜山原本应该是觉得段藏一定会反对吧。他稍稍睁大了眼睛,眼中浮现猜疑的神色。 段藏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 倒不如说,富岳这次提出的要求正合他意。 段藏原本就希望鼬能加入暗部。 无论使出什么手段,他都要让鼬加入。 为了实现自己的宏愿,宇智波鼬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他之前甚至还担心,如果自己推荐鼬加入暗部,反而会让富岳起疑,导致对方坚拒让鼬加入。富岳这次亲自提出要求,除了幸运以外,没有第二句话可以说。 「我本来以为,就算你特别照顾鼬,也还是不愿意让他加入暗部。」 蒜山的视线毫不客气地打探他的心思。段藏以大方的态度面对蒜山的眼神,并开口回答: 「鼬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忍者。对村子有益的棋子,就算是宇智波一族的人,也不能放任他在外面乱跑。」 「真像是你会做出的回答啊。」 第三代火影深深点了点头,似乎是要让自己接受这个答案。 「既然你答应了,我也不会反对鼬加入暗部。要解开村子和宇智波之间的争端,首先必须要从解开年轻人之间的心结开始。希望让鼬加入村子中枢这件事能成为契机。」 段藏并没有打算赞同蒜山乐观的思考。但无论原因为何,火影接受鼬加入暗部这件事,对段藏来说非常值得庆幸。 「但鼬才十一岁,必须要让人信服让他加入暗部这件事。」 「为了让他加入暗部,要出个任务给他啊。」 「是啊。」 「这个任务可以交给我来处理吗?」 * 休息…… 鼬冷静地看着放松时的自己。 泉美走在身边,脸上绽放着笑容。 他升上中忍之后,已经过了五个月。 由于鼬一直没有休息,村子很担心他,便命令他休一个礼拜的长假,逼他休息。 他父亲听到这件事以后点了点头,觉得时机正好,叫他在休假时也暂时停止跟止水修练。 鼬在这之前,都不知道除了任务与修练以外,有什么事可以打发时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扔到了风平浪静的大海之中,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就算想要睡一整天,但为了任务而锻炼的身体,在天亮时乌鸦鸣叫前就会醒来。他没有办法,为了杀时间,只好陪六岁的佐助玩或是修练,为进入忍者学校做准备。 佐助真的长大了…… 到昨天为止,他还只会在地上爬,讲几句不成句子的话,但现在已经可以流利地跟其他人对话。他一边喊「哥哥、哥哥」,一边紧紧跟在鼬后面,不停讲着自己的事。 平常都不在家的哥哥愿意陪自己玩,让佐助高兴得不得了。 鼬像这样陪佐助玩了三天左右之后,父亲开口叫他去外面跟同年龄的人讲话。 『你累了。偶尔也要好好享受休息,这样你就不会再说出那种话了。』 那种话…… 父亲指的是在南贺神社发生的那件事。 自己对那些一直说村子坏话的同胞们感到反感,一不小心说出了真心话,鼬到现在还在后悔。对于狂热者,不管说什么也派不上用场。 然而,他当时说的确实是真心话,完全没有任何虚伪。自己愈憎恨对方,对方也会愈憎恨自己。然后,争端就此产生。他能了解一族的苦衷,但抱持着憎恨到底有什么好处? 鼬的这些想法,都被父亲的一句「你累了」给打碎…… 「欸,你有在听吗?」 高亢的声音在脑里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鼬愣了一下之后,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泉美蹦蹦跳跳地走在身旁,眼神一直盯着他。 「走路不看前面很危险喔。」 「嗯。」 她回答的语气也跟脚步一样轻快。 「要不要在那里休息一下?」 泉美说完后,指着出现在前方的茶店。 他们走出一族的聚落,目前位于村子的中心地带。鼬并不担心自己和她走在一起的样子被人看到。 他正在和朋友散步。 并没有其他意图。 「不好意思,我们有两个人。」 这么说的泉美坐在店外铺上红布的长椅上。 鼬也坐到了她的旁边。 「来了。」 从店里传出一个令人熟悉的声音。 「啊啊!这不是鼬吗!」 这个充满方言腔调的声音,是鼬从前的伙伴。 「新子。」 「好久不见啦。」 鼬成为下忍以后,一开始被分配到第二班,她就是当时同一个小队的新子。天马在任务中丧命后,新子认清忍者的现实,辞去了下忍的工作。这件事鼬也知情。 「我在这里工作。」 「这样啊。」 看到比他们两个年纪还要大的新子以亲切的口吻跟鼬讲话,泉美提心吊胆地在旁边观望。 「嗯?她是你女朋友?」 新子把两杯茶放在长椅上,眼神闪闪发光地问道。 「是朋友。」 「啊!刚刚她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听到新子这番揶揄的话,泉美吃了一惊,身体大大抖动了一下。看到她这个样子,新子笑了出来,接着转头望向鼬说: 「听说你升上中忍啦,恭喜。」 「谢谢。」 从刚刚新子说完那番话之后,泉美就一直低着头,变得很安静。 「我放弃当忍者,果然是对的。」 新子把端茶过来用的托盘抱在胸前。 「虽然这跟天马的死也有关系,但我之所以放弃当忍者,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你。」 「因为我?」 「在近距离看着像你这样的天才,就能清楚看见自己才能的极限。我突然觉得很难过,觉得继续当忍者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事,所以隔天就辞职了。」 新子爽朗地笑道。这时,店里传来一阵声音,似乎是在叫她。 「那你们就好好休息吧,等决定好要点什么的时候我再过来。」 语毕,新子走进店里,消失在他们面前。 「鼬果然很厉害……」 看到新子离开现场,泉美依然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我的才华没有厉害到可以阻断别人的忍道。」 「可是妳今年要从学校毕业了吧?」 泉美十一岁,所以是提早一年左右毕业,并不是没有才华。 「这算不上是什么才华啦。」 泉美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惆怅。鼬看着她,心中感到一丝微微的喜悦。 新子不当忍者的缘故,有一半是自己造成的…… 这代表鼬的力量让一个忍者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只要少一个忍者,就会少一个争端。 新子对他说的那番话,多少证明了他走的这条路没有错。 「我有事想问妳。」 泉美擡起头看着鼬,眼中微微泛着泪光。 「妳为什么会成为忍者?」 「咦?」 「成为忍者,开始进行实战之后,一定会尝到许多痛苦。像妳这样的女孩子,不需要去承受那种痛苦。」 「因为我爸爸是忍者……」 「妳就为了这种理由成为忍者吗?」 「当然不只这样。」 泉美以肯定的口气回答,长睫毛底下的黑色眼珠,隐隐透露出一股怒气。鼬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跟喜欢的人走在同一条路上……我不能够有这种想法吗?」 泉美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改天见。」 泉美转头对鼬笑了一笑,泪珠从眼中滴落。她直接转身背对鼬往前走,头也不回地离开。 「怎么了?你害她哭了吗?」 新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鼬的背后,用开玩笑的口气说道。 「既然妳能够隐藏自己的气息到这个程度,应该可以重新当忍者吧?」 「我绝对不要!」 四 「我已经听富岳说了。」 段藏用阴沉的眼神看着鼬,对他说道。鼬则是面无表情地听着段藏说话。 段藏率领着有别于火影直属暗部的组织,这里是他的房间。 根…… 这是段藏率领的组织之名,也算是暗部其中的一员。但「根」和蒜山直属的暗部连指令系统都不同。 这个叫做「根」的组织,会在村子里寻找特别优秀的幼童,把他们带来从小培养,成为在暗中维持村子治安、忠实运行黑暗面工作的菁英集团。 鼬也是被段藏找来这里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村子里大部分的人甚至连有「根」这个组织都不知道。段藏从蒜山年轻时就是他的左右手,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他就像是管理台面上暗部的行政官一样。 在这栋房子的最深处,是段藏的房间。村子的最北端有一座悬崖,上面的石头刻着历代火影的脸孔,叫做火影岩。这栋房子就位于悬崖的山脚下,表面上是储藏与任务有关的文档数据的仓库,平常不会有人来这里。 暗部要出任务时,会从村子的后门离开,后门就在这栋房子附近。 就算是正中午,这里也不会被太阳照到,是一个很阴暗的地方。他们正位于这栋房子里最深处的一个房间。虽然才刚过中午,但房间的四周都点起了巨大的蜡烛。 段藏的脸孔浮现在摇曳的火光当中,宛如凝视着黑夜的佛像,释放出一股艳丽的妖气。如果是个性胆小的人,光是待在现场,恐怕就会流着眼泪蹲在地上了吧。 「我应该可以当作你已经答应要加入暗部了吧。」 「是。」 听到鼬简洁的回答,段藏的嘴角稍稍勾了起来。他像细线一般的眼睛,正紧紧盯着鼬,视线锐利到令人害怕,仿佛连鼬的每一口呼吸、每一根头发细微的摇动都不会错过。这让鼬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自己正在跟敌人处于战场上。 「关于让宇智波一族加入暗部的事,高层有些反对意见。」 在这里,黑暗依然缠绕着鼬。 在一族的会议中,父亲他们的怨恨。 以及村子里的忍者们对宇智波的偏见与歧视。 只要待在木叶,身上就会缠绕着黑暗。 正因为如此…… 他才要加入暗部。 这并不是父亲的命令。 而是鼬自己的意志。 在村子里,只有被选上的忍者才能加入暗部,这是一支菁英部队。若能在这里崭露头角,想要在村子中枢创建起稳固的地位也就不是梦想。 为了改变村子的现况,他必须变得有权有势。 只要成为火影,就能够改变一切。 宇智波一族的第一个火影…… 为了消除全世界的纷争,鼬一路走来,终于慢慢看见明确的目标。 先加入暗部,于其中崭露头角,在村子中枢确立地位,再来成为火影。成为火影以后,就能消除村子对宇智波的偏见。 鼬的梦想并没有在这里结束。 成为火影之后,就能够跟其他村子的有力人士频繁会面。如果能跟其他村子的忍者合作,应该就能解除忍者之间的冲突。 让这个世界所有的忍者消失。 忍者消失之后,领主们也会失去开战的力量。 在这之后,就是没有战争也没有纷争的世界。 对鼬的梦想来说,暗部和火影只不过是途中的阶段罢了。 首先要踏出这一步—— 加入暗部。 他现在已经没时间去理会村子高层和暗部成员的反感。他打算要消除一切抵抗。 「为了要表现出你是个适合担任暗部的男人,你需要创建『功劳』。」 「就是要出任务的意思吗?」 「没错。」 段藏就像个人偶一样,一动也不动。 鼬也连一根手指都没动。 他感觉要是自己身体稍微摇动一下,就会连心底都被对方看透。 两人之间默默展开一场暗斗。 「我会负责派任务给你。」 既然是段藏负责派任务,就代表这是不能见光的黑暗任务…… 鼬早就已经做好觉悟。 他用蕴含强烈意志的眼珠,持续凝视着段藏。 「有一个男人在暗部里面……」 开始进入正题了。 「他三十四岁,从你的角度来看,应该算是个老忍者吧。」 段藏用毫无抑扬顿挫的语气说道。不知道他这番话是讽刺,还是想开玩笑。 鼬没有打算做出反应。 一段沉默之后,段藏再次开口: 「虽然他没有你那么厉害,却也是从小就展露才华,顺利经过下忍、中忍等阶段。当他升上上忍的同时,也加入了暗部,但是……」 段藏讲到一半便停住,四周的灯火也一齐摇动了起来。 「最近我们得知他跟雾忍者村有暗中联系。」 背叛者…… 他大致知道这次的任务是要做什么了。 「在村子里面,也只有一部分的人知道他跟敌国私通。」 「我的任务就是去解决那个男……」 「听我说完。」 段藏用冷硬的声音制止了鼬。 「隶属于暗部的忍者,会刻意不让村子里的人知道自己的职务。这个男人表面上是一个普通的上忍,过着平凡的生活,有一个太太,以及三岁和一岁的孩子。」 段藏想灌输什么想法给自己? 鼬在心里问道。 是要告诉自己接下来要杀的人也有家人,借以做某些测试吗?如果段藏说这番话,是在怀疑自己会流于私情而影响任务,可就大错特错。 「假使没有跟雾忍者村私通,他也很有能力,深受火影信任,是个了不起的忍者。」 从段藏口中说出「了不起的忍者」这句话,让人觉得太过虚假,没有真实感。鼬知道,段藏自己也了解这种事,所以才会用讽刺的语气来说。鼬所经历过的事,比普通的十一岁小孩还要深刻好几倍,这种程度的心机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不过,如果放过背叛者,就没办法管理村子。」 「我知道。」 段藏太过拐弯抹角,让鼬的语气开始有点不耐烦,但他说出口之后,就开始对自己的轻率感到后悔。鼬生气和后悔的情绪,恐怕都已经被段藏看穿。虽然他看透这点,却完全没有表现在态度上。 段藏在木叶的暗影中一路走到现在,他深不见底的黑暗让鼬非常厌恶。 「对于敏锐的你来说,这些话应该很拐弯抹角吧。抱歉。」 「不会。」 「然而,这也是因为我想让你了解这个男人的情况。」 鼬想问为什么非得要让自己知道这种事不可,却没有说出口。 「杀了这个男人。」 「遵命。」 鼬立刻回答。 无论他有没有家人,是不是优秀的忍者,背叛者就是背叛者。 这是任务。 无法拒绝。 「虽然现在说这个有点晚,不过我认为你最应该待在暗部。」 段藏站了起来。 「我允许你带一个同伴运行这个任务,人选就交给你来决定,带着最信任的人去吧。」 段藏绕过面前的桌子,慢慢走近鼬。 「和平其实是一件麻烦事。」 段藏站在鼬面前说道。他的眼神往下看,盯着那位老成的少年不放。 「要创造和平很难,要维持和平则更加困难。」 鼬觉得段藏有点自我陶醉。 「人需要吃东西。一个人在当天吃完晚餐时,同时也有别人正为吃不到晚餐所苦。有人获得,别的地方就有人失去。这种些微的不平衡,会慢慢地让安稳的日子扭曲变形。」 鼬的脑海中浮现出在南贺神社聚集的宇智波一族。 他心想绝对不能让段藏发现自己心里出现细微的动摇,于是闭起嘴唇咬紧牙关。 「在平和这种虚像的影子里,一定会有痛苦的人,背负着黑暗的人。忘了那些人、只贪图和平的存在,其实应该是最该被唾弃的人吧,你不觉得吗?」 一阵令人作呕的臭味侵袭他的鼻腔。鼬发现那是段藏呼出来的气息之后,一直在忍耐。 「平稳的角落出现破绽,必须要有不带一丝感情的人去消灭。否则,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刻能得到安宁。」 段藏说,在这个村子里进行那种任务的人,就是暗部,就是「根」。 「以前,我曾经说过你面带凶相。」 鼬还记得。 那一天是他从忍者学校毕业的日子。 「你的人生会时常伴随着骚乱。正因为如此,你才必须要具有能亲自斩断因缘的强大力量。」 「你的意思是,暗部正是我可以获得强大力量的场所?」 脸孔右半边被绷带包覆着的段藏,用力点了点头。 「有一句话叫做闻一知十。你则是闻一知百,不,应该是千。但是这种聪明反而会让你痛苦。」 「我并不觉得痛苦……」 「不要在我面前隐藏自己。」 段藏说完之后,手搭上了鼬的肩膀。他的手非常冰冷,让鼬几乎要打冷颤。 「你的愿望是想要达到真正的和平,追求没有纷争的世界。这个愿望会让你痛苦。」 「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的事情,我什么都知道。」 段藏睁大了眼睛。一片又深又黑的暗影,出现在鼬面前,几乎要把他给吸进去。 「能带来真正和平的人,就是具有这世界上最深的黑暗的人。我想,如果是你,应该能成为这种人。」 段藏的嘴角露出邪恶的微笑。 「来我的身边吧,宇智波鼬。」 这片暗影释放出不可思议的魅力,鼬想要逃开,在本能开始思考之前,就先选择别过了脸。 * 「暗杀吗……」 止水听完鼬的话,发出喃喃自语,就像是要自己再确认一次一样。 他们站在只有彼此知道的悬崖上。虽然是面对面,但止水没有看着对方,而是面朝斜下方,陷入思考当中。 「当他说叫我带一个最信任的人去时,我就想到了你。」 「小日向无界是个厉害的忍者。」 有「瞬身」外号的止水,现在已经成长为木叶中名列前茅的忍者。他说完之后,再次陷入沉思。 「你跟暗部无关,我知道不应该拜托你这件事,不过我不认识暗部的人,也没办法拜托其他人参加这个任务。」 「因为你不擅长与人相处啊。」 止水说完,露出了微笑。 小日向无界就是段藏叫鼬去暗杀的那个男人。他们家是日向一族的远亲,可是在好几代之前就分家了,因此他并没有白眼的血继限界。 「想不到他竟然暗地里跟雾忍者村联系……」 「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他是暗部,同时也会以上忍的身分完成一般任务,是个干练的家伙。火影也很信任他,在需要保护领主时,都会以暗部的身分随行。」 这么说来,在被那个戴面具的男人袭击时,他也在现场。鼬知道当时除了旗木卡卡西之外,其他暗部都中了面具男的幻术。 无界就在那些暗部里面。 「你有听说他不擅长应付幻术吗?」 「我没有跟别人讨论过村子里伙伴的弱点。」 这是当然的。鼬很后悔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不过,我知道他擅长的术是什么。」 止水擡起头来看着鼬。好朋友眼里的光芒,隐含着一种不安的影子。跟止水长年相处的鼬,马上就知道那是他下定决心的眼神。 「无界擅长体术。」 鼬也大概猜到了。 如果去追溯无界的血缘,就会追溯到日向一族。 日向一族在木叶忍者村中也是少数的名家大族之一。 假如往上追溯血缘,甚至可以追溯到忍者之祖六道仙人。他们的血继限界「白眼」,是可以跟宇智波的「写轮眼」相提并论的瞳术。白眼能够看穿查克拉的管路「经络」,借由切断敌人的经络来封住查克拉。白眼的视野扩及全方位,可以说是没有死角。 日向一族会使用体术来封住经络。 他们的体术叫做柔拳,能够让自己的查克拉流向跟存在于万物之中的查克拉同调,动作以圆形为基础,发动连击,从身体内部破坏对方的内脏及肉体。虽然柔拳是日向一族的秘传之术,但身为分家的小日向家有传承到其中的一部分也不奇怪。 「他用的是柔拳吗?」 对于鼬的问题,止水点了点头回答: 「如果不让他靠近,我能占到优势。」 「无界的功夫相当强,我不认为他会让你保持距离作战。」 止水的脑海里,似乎已经开始进行跟无界的假想战了。 「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当然啦。」 朋友的拳头搥向鼬的胸口。 「除了我以外,你没有其他人可以拜托了吧?」 「嗯……」 「只要加入暗部,就能接近村子的中枢。如此一来,你对一族来说,就是无可取代的存在。」 鼬在思考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止水和鼬有着同样的志向。 他们为了一族的和平,甚至可以不惜性命。 每个月在南贺神社秘密进行的会议,气氛变得愈来愈糟糕。鼬和止水认为,大家对于村子的愤慨已经到达了极限。 无论如何,都要避免大家的反感爆发。 这是他们两人一致的想法。 如果一族造反,就会让村子卷入纷争。 之前的大战加上九尾来袭。 村子已经撑过两次的危难,终于可以开始创建平稳的社会。 假使宇智波一族在这时造反,村子将会再次笼罩于悲伤与死亡当中。 宇智波一族中唯一的暗部…… 止水说得没错,鼬一定会成为族里无可取代的存在。 「你能成为暗部,也是我的梦想之一。」 「梦想?」 「我的梦想是希望宇智波一族和村子可以成为真正的同胞。为此,族里必须要有人能够跟村子中枢产生深刻的联系。那个人要能够将一族的苦恼与希望直接传达出去。你进入了暗部,就能完成这个任务。你比任何人都还希望一族能够保持和平,一定能顺利达成任务。」 鼬轻轻点了点头。止水看到以后,表情瞬间开朗了起来。 「我是隶属于村子的上忍,你是暗部的一员。我们两人都不属于警务部队,可以站在客观的角度观察一族。」 「父亲和其他同胞都把自己关在壳里,导致他们看不见外面的世界。」 「鼬……」 止水叫了朋友的名字,仿佛要将胸中的苦恼一吐而尽。 「一族的人把自己关在狭窄的世界中,不去看外面的世界,认为自己之所以无法改变命运,都是村子的错,让心中的怨恨愈来愈大。都是村子不好、都是火影大人不好、都是千手一族不好。他们只会这样讲,而不去看自己的脚边,但是……」 止水睁开眼睛,凝视着鼬。 「你不一样。」 听到止水这番话,鼬屏住呼吸。 「你总是靠自己的力量开拓命运。你只花一年就从忍者学校毕业,靠自己一个人通过中忍考试,现在还打算要加入暗部。你并没有把自己的命运归咎于一族之上,没有因此放弃。」 真的是这样吗? 鼬也不太清楚。 他觉得自己只是拚命在该走的道路上向前奔跑而已,之后他的想法也不会改变。 「如果是你,就算要当上火影也没问题……」 止水微微一笑。 「我相信,你能够成为宇智波一族第一位火影,彻底斩断村子与一族之间的纠葛。」 鼬的胸中开始剧烈跳动。 成为火影这个梦想…… 他从来没有跟其他人讲过这个梦想,就连自己独一无二的好友止水都没有。因为他怕一旦说出口,就会让这个梦想消失,所以才不跟任何人讲。 这个梦想从止水口中说出,传到自己的耳中。 惊讶和欣喜的情绪,一口气涌上了鼬的胸口。 「我会永远做你的好朋友。」 「止水……」 「我很期待,不知道你接下来会成长到何种地步。」 鼬心中有一股热热的东西将要涌出,但他拚命把这股情绪压抑下去。在至今为止的人生当中,他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哭过。鼬认为身为忍者绝对不可以暴露出自己的感情。 不…… 只有一次,他曾经在别人面前哭过。 那是他四岁的时候。 父亲把他带去战争刚结束后的战场。在豪雨之中,他看到尸骸被抛弃在战场上,堆积如山时,眼泪便不停地流了下来。他现在仍然记得,当时为了不让父亲发现自己在发抖,而拚命地压抑颤抖的身体。 在那之后,鼬没有任何改变。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应该要避免争端。 绝对不可以再次引发战争。 四岁的鼬淋着雨哭泣,在心中下定决心。 为此,他才加入暗部。 为此,他才想要当上火影。 「我们上吧,鼬。」 听见朋友可靠的声音,鼬的心中充满感谢,用力点了点头。 五 在宁静的森林中,他的心脏不停雀跃地脉动。 鼬用肌肤感受弟弟成长后所发出的稚嫩气息,同时独自躲在大树背后,露出微笑。 捉迷藏…… 虽然这对鼬来说是个游戏,但对佐助来说可是认真的比赛。 「哥哥跑哪里去了呢……」 佐助用没人听得见的声音喃喃自语,鼬则是以欣慰的表情看着他。虽然鼬也觉得自己这样做太孩子气,却还是用尽所有忍者技术,完全掩盖住自己的查克拉和气息。刚满六岁的小孩子,应该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找到他才对。 任务结束后,他还来不及脱下鞋子,就被带到南贺神社四周的镇守森林。 弟弟在数天后就要进入忍者学校。佐助非常努力,希望自己能在入学之前多少累积一点忍者的能力。 鼬觉得这么可靠的弟弟实在是可爱得不得了。 他也很惊讶自己竟然会这么疼爱佐助。 鼬从小就跟其他孩子不一样。佐助在他四、五岁时出生,这是最会跟父母撒娇的年纪,不过鼬当时却已经察觉自己今后该走的路。为了创造没有争端的世界,他要成为优秀的忍者。为此,他开始思考有什么条件是必要的,并逐渐达成。所以,在弟弟出生时,他也从不觉得父母被弟弟抢走。 看到一个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存在诞生,他心中只有高兴的情绪。随着佐助的成长,鼬对他的疼爱也变得愈来愈深。 看到无条件仰慕自己的弟弟,鼬觉得自己必须要按照佐助所期待的方式活下去。他要让佐助能以哥哥为荣。这种想法成为他驱动自己前进的力量。若他只有一个人,绝对无法产生这种动力,佐助却推了他一把。 鼬对弟弟只有感谢的念头。 「哥哥!」 佐助出声大喊,声音中蕴含一股不耐烦的情绪。由于他一直找不到鼬,因此开始生气。 「真拿你没办法……」 鼬用佐助听不到的声音喃喃自语,口气就像是在对佐助说话一样。之后,他稍微释放出一点查克拉。 「唔!」 原本向四面八方张望的佐助突然僵住,身体大大抖了一下。 他察觉到哥哥的气息了。 鼬嘴角的微笑变得更加鲜明。 这种细微的查克拉波动,一般小孩子绝对无法察觉。 佐助却清楚地察觉到。 他非常有忍者的天分。 「我在这里啊,佐助。」 鼬又开始喃喃自语,宛如在对佐助讲话。 脚步声直直地朝向这里。佐助愈靠近这里,脚步就愈轻快。弟弟小小的脚丫子踩着枯叶前进,却完全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 他已经学会了消去脚步声的技术。 这样的话,就算现在马上进入忍者学校,也不会输给高年级生吧。 「找到了!」 佐助指着蹲在地上的鼬说道。弟弟俯瞰着哥哥,眼珠里浮现梦与希望的灿烂光芒。 「真是遗憾啊……」 话刚说完,鼬便化为烟雾消失。 是影分身。 真正的鼬在佐助的头上。 「啊啊!你太卑鄙了,哥哥!」 弟弟天真无邪地大喊,突然擡起头来。 「啊……」 哥哥坐在粗树枝上,低头往下看。佐助找到他了。 「呵呵……」 佐助的脑袋往上高高擡起,甚至让人担心会不会折断脖子。他的表情太过吃惊,让鼬不禁笑了出来。鼬虽然极少在别人面前表露出感情,却能自然而然地对弟弟表达出自己的心意,真是不可思议。 「哥哥……」 佐助刚刚的气势不知道到哪去,他呆站在原地,口中喃喃自语。 「被你找到啦。」 鼬脸上依然挂着微笑,轻巧地从树枝上跳了下来,站在目瞪口呆的弟弟面前。 他原本打算靠自己的力量找到哥哥,却在无意间达成目的,这种意料之外的结果,让他越过不甘心的境界,陷入茫然若失的情绪当中。 「用、用影分身太卑鄙了啦!」 佐助总算回过神来,嘟着嘴巴抱怨。鼬则是满脸笑容,俯瞰着弟弟。 他心中一阵感慨,觉得弟弟真的长大了。 前一阵子佐助的身高还只到鼬的膝盖上方,现在已经超过他的腰部一个头了。 「你能察觉到我的查克拉,真是不简单。」 「我不久之后就要进入忍者学校,这种小事当然办得到。」 佐助并没有发觉,自己刚才察觉的查克拉,是微小到一般六岁小孩察觉不出来的。 「这样啊?当然办得到吗?」 「嗯。」 鼬刻意不去夸奖他。 觉得理所当然办得到并不是一件坏事。 如果认为自己是特别的存在,人就会变得怠慢。若觉得自己理所当然应该要办到,就代表他知道自己还有不足之处。因为还有不足之处,所以不会去关注已经做得到的事情,也不会认为自己是特别的。有这种想法的人,就是时常朝着前方迈进的人。 鼬不想因为称赞了佐助,阻断他不向自己妥协的步伐。 这时,他忽然想起止水的话。 『你并没有把自己的命运归咎于一族之上,没有因此放弃。』 他也不想让佐助放弃自己的命运,不想让佐助受到一族的桎梏及黑暗的感情束缚,拒绝亲手开拓自己的命运。 佐助一定没问题。他有着自己没有的天真浪漫。段藏所说的凶相,也没有在弟弟的脸上出现。 鼬相信,佐助一定能超越自己。 如果是弟弟,被他超越也没关系…… 虽然鼬没有表现在脸上,但是他其实比任何人都讨厌输的感觉。不然的话,他不会变成一个才十一岁就有人希望他加入暗部的忍者。 这种个性的鼬,认为若对手是自己的弟弟,就算输给他也没关系。 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这种感情的本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不过,他确实是打从心底如此希望。 「差不多该回去了。」 「咦咦!再陪我玩一次啦!」 鼬对佐助招招手,佐助往前走了几步。 「原谅我,佐助。」 他用手指戳了佐助的额头。 「好痛!」 招手叫他过来,戳他额头。这一连串的动作在这之前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但每次佐助都会老老实实地走近他身边,被他戳额头。弟弟这种老实的态度,让鼬的心灵感到很平静。 从佐助被戳额头时的反应,可以看到他这段期间以来的成长。 鼬第一次这么做,是在佐助三岁的时候。当时佐助还只会说只字词组,一直缠着鼬要他陪自己玩「好高好高」的游戏。鼬随手戳了他额头一下,他就放弃了。当时,佐助摀着额头哇哇大哭。鼬并没有打算要用力戳,但对三岁的弟弟来说十分疼痛。 到了现在,佐助已经可以忍受,只不过会稍微露出一点难受的表情。要说的话,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看到他这样渐渐习惯外界的刺激,逐渐成长,鼬也感到很欣慰。 「我们回去吧,佐助。」 在夕阳之下,两人的影子并肩排列。 佐助的影子仿佛在追着鼬大大的背影般,一直没有离开鼬的身边。 * 他的脚一碰到树枝,马上跳到下一棵他看准的树上。这种动作不断重复。 他在逃跑。 鼬的身边有三个忍者,每个人都是他初次组队的伙伴。 鼬认识其中的一个人。 小日向无界。 就是段藏命令他去暗杀的对象。 无界指挥的小队由上忍和中忍构成,其中一个人在休假时受了伤,因此缺少一个人无法出任务。这时,鼬便以很快的速度补了进来。 从中忍在休假中受伤,以及自己被选去补缺这一连串的过程当中,鼬感觉得到幕后黑手应该是段藏。除了段藏派人让中忍受伤,刻意让鼬补进去之外,没有其他可能。不然的话,暗杀对象的小队突然少了一个人,自己又被补进去,这种情况可以说是不可能会发生。这想必是段藏发出的无言消息,意思是要鼬跟无界一起运行任务,多少先见识一下无界的本事。 「是我的错,对不起。」 跑在鼬身边的中忍,朝在眼前跳来跳去的无界背后说道。 「别在意。」 无界只淡淡回答一句,继续在树丛之间跳来跳去。 只要再稍微往前一段路,应该就能离开森林进到平原。 到了这里,国境就会出现在眼前,追兵的人数也应该会大幅减少。现在之所以能开口闲聊,也是因为他们认为接下来就可以抵达国境。 无界采取的反应很正确。 这原本应该是一项简单的潜入任务。 大战结束之后,各村都维持着友好关系。不过有时会产生过度的交流,导致气氛变得不安稳。 木叶收到情报,得知砂忍者村和雾忍者村要私下缔结军事条约。 据说条约内容是——砂忍者村或雾忍者村如果跟其他村子开战,无论基于何种原因,双方都要站在同一阵线。平时则要拟定共同的假想敌,为了攻陷目标一起携手合作。 这是以战争为前提的密约。 现在的和平,是靠着位于五大国的各忍者村互相牵制,才能勉强维持下去。如果其中两国私底下联手,锁定同一个敌人开始行动,和平就会瞬间崩塌,充满斗争的日子又会再次开始。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一定要阻止这次的密约。 木叶忍者村获得情报,得知雾忍者村的代表要访问砂忍者村,于是派无界他们去侦察这次的会面,并详细调查密约的内容,向上层报告,任务只是这样而已。只要不被敌人发现,这绝不是什么困难的任务。 原本应该是这样才对…… 鼬一行人潜入第四代风影的房间,暗地里观察他们的会议。 他们只不过是交涉了一下砂忍者村与雾忍者村的立场,会议就结束了。但在鼬等人准备离开砂忍者村时,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状况。 伙伴中的中忍触发了用来防御入侵者的陷阱。 之后,他们四个人便头也不回地逃离。 现在正在想办法甩开追兵。 「国境就快要到了。」 无界说完之后,没有一个人回话。 「如果他们知道密约被木叶察觉,两国应该也不会轻率地继续下去。所以我们的行踪被发现,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无界对那个中忍说道。他自从踩到陷阱之后,就一直很在意。 鼬前方的视野突然变得开阔。 他们离开森林,抵达平原。 四个人一同着地。 只要一口气穿越国境,应该就有办法逃掉…… 「唔!」 鼬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无界停了下来,盯着刚才离开的那座森林,把手伸进怀里,拿出一根纸卷烟,并在烟头点火。 「您在做什么?」 鼬面朝无界的背后说道。队长突如其来的行动,也让其他两个队员感到很困惑。 无界没有理会他的问题,从裤子后面的口袋拿出一个银色的瓶子,将瓶口移到嘴边。一阵甘甜的味道随风飘了过来,让他们察觉刚才无界喝的是酒。 「队长!」 「好啦,你们先在旁边看着。」 他没有回头望向鼬,说完话之后抽起了烟。这时吹来一阵强风,让紫色的烟雾随风而去。砂忍者村大半的国土都是沙漠,不过到了国境附近,也开始出现不少绿意。无界稳稳地站立于大地上,青草轻轻拂过他的脚边。 「反正都被发现了,我们也没办法毫发无伤地回去吧,而且……」 无界转头过去看着鼬。 「难得闻名已久的宇智波鼬在这里,我也想让他见识一下自己的功夫啊。」 这句话让刚才一脸困惑的两人,露出微笑。 「要来了。」 无界话才刚说完,众多人影便从森林里面跳了出来。 人数超过二十。 追兵马上就发现鼬一行人,展开包围。 「你们不要出手。」 无界把烟熄掉,放进便携式烟灰缸里,再喝了一口酒。 「你已经放弃抵抗,准备认命了吗?」 追兵里的其中一人说道。他的护额上刻着砂忍者村的标志。 「这个嘛……」 无界又喝了一口酒。这种太过猖狂的态度,让追兵开始警戒。 一道闪光出现。 无界用左手遮住脸,眼前传出尖锐的声音。 「啊啊啊,难得的酒就这样浪费了。」 无界扔掉酒瓶,上面插着苦无。 「这种时候你还悠闲地喝酒,真是有胆量啊。」 「因为我很迷恋酒和香烟啊。在战斗之前我都会这样做,用来提升我的兴致。」 「看样子,你似乎不打算乖乖地束手就擒啊。」 「当然啰。」 追兵一齐朝着无界发动攻击。 鼬他们站在旁边看,也有其他忍者朝他们攻了过去。鼬不得已只好摆出架势迎战,这时其他两个中忍伙伴架住他的双手,抱着他往其他地方跳去。 「你们做什么!」 「我们在这边只会妨碍队长。」 年长的中忍说道,同时跳过追兵的头上,逃离包围网。 无界发现那些追兵也跳了起来,准备要追过去。 「你们的对手是我啦!」 他以惊人的速度冲过去发动踢击,狠狠踢在追着鼬等人的追兵肚子上。 那个追兵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就直接摔在地面上晕倒了。 无界也随之着地。 「开始吧。」 他的查克拉突然急速膨胀。 左眼的瞳孔消失,眼皮周围出现同心圆状的经脉。 是白眼。 这是只有日向一族相传的血继限界。 小日向家的人在好几代以前就从日向一族分出来,所以止水认为他不可能会有白眼。不过这时鼬的眼前却发生了难以置信的事。 「我平常不让人看到这一招,但今天特别让你们见识一下。」 无界向那些追兵说道。他的眼睛有一瞬间捕捉到了鼬。 「唔喔喔喔喔……」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是要把查克拉蓄积在肚子底部似的。他稍微弯着腰,斜斜朝向敌方,左手往前伸了出去,右手则留在胸前。手并没有握拳,而是摆出手刀的架势。 「先干掉他!」 看似追兵首领的男人大喊。 二十人一齐攻向无界。 苦无在半空中四射。 刃如雨下,让对方无处可逃。 无界笑了。 他朝着这阵死亡之雨跳了过去。 「喝!」 轻轻地使出一记回旋踢。 无界扎实踢中眼前那支苦无的侧面,它被弹开之后撞向别的苦无,改变了另一支苦无的轨道。这种连锁反应愈来愈大,让许多苦无的轨道都接连改变。 他顺着回旋踢的势头,转过身来,用拳背攻击。 这道拳背攻击,又打中另一支新的苦无的侧面。 无界压低身体。 这次使出的是前踢。 他用鞋子的前端弹开刀刃的尖端。 然后,他的脚又往前方旋转。 用脚跟踢掉第四支苦无。 接着着地。 苦无之雨贯穿地面。 无界则毫发无伤。 无数漆黑的苦无插在草地上,但只有无界的脚边一点黑色的痕迹都没有。令人吃惊的是,他只弹开四支苦无,就挡下了这一阵死亡之雨。 鼬待在战场外面,心中暗忖,自己是否能做得到同样的事? 做得到…… 不过,他是看过了无界的动作之后,才觉得自己做得到。如果光靠直觉,他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成功。 「上啊!上啊!」 敌人显露出焦急的神色,大声喊道。 巨大的手里剑、刀、钩爪、棍棒等等……追兵各自拿起武器逼近无界。 之后,鼬看到非常流畅的动作。 无界就像在跳舞一样,躲开了敌人充满杀气的攻击。接着换成他发动攻击,扎实地命中敌人毫无防御的要害,一击打倒对方。 所有动作都毫无一丝多余之处。 他的体术精彩到让人看得出神。 他对一个人只消用一招。 发了二十招左右,场上就只剩下对方的首领。 「剩下你一个啦。」 敌人双手拿着长大刀,不住发抖。 「怎么样?你还要打吗?都变成这样了,我也不能只让你一个人毫发无伤地回去啊。」 无界说完之后,从怀里取出香烟点燃。 「噫呀啊啊啊啊!」 对方的首领发出怪声——不知道是惨叫还是振奋气势的呐喊,同时冲向无界。 第一刀是从正上方往下劈去。 无界只稍微把身体往右挪了一下,便躲过这一刀。这时,对方顺势一刀横劈了过去。 鼬看到无界的左眼瞬间发出白色的闪光。 「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搞不懂吧?」 首领呆立在原地,口中念念有词,无界则是叼着烟说道。他稍稍举起左手,对方的刀刚好被夹在拇指与食指之间。首领无论是向前推或往后拉,那把刀都文风不动,让他的脸上冒出了青筋。 「我不会只用一招打倒你的。」 无界低声喃喃自语,放开那把刀。他突然松手,让对方顿时乱了架势。 无界叼着烟,右脚往前一踏,额头几乎要碰到对方的心口。 「八卦二掌……」 无界的手掌接连对那个男人的肚子打了两下。 「八卦四掌。」 这次是四下。 男人快要晕过去。 「八卦八掌。」 八下。 对方的口中开始喷出血沫。 「八卦十六掌!」 对方从头到脚,同时挨了无界的十六掌。 那个男人就像被大风刮走的枯叶一样,轻飘飘地飞在空中,眼神已经失去了意识的光芒。 这只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 无界把香烟捻熄在烟灰缸里,身边倒着二十个以上的砂忍者村忍者。 他慢慢走向鼬的身边,左眼再次恢复了光芒。 「这是隔代遗传。就算找理由分出本家和分家,血缘依旧无法分离。只要有遗传因子,就会像这样显露出来。你可不要随便跟别人说这件事啊。」 语毕,他便把手掌放在鼬的头上。 鼬摇摇头,甩开他的手掌。 无界好像认为鼬不喜欢被人当成小孩对待,于是露出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走回其他伙伴身边。 「要快点回去才行啊,孩子们还在等我。」 「你儿子的状况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问题,无界耸了耸肩。 「最近他的状况不太好,我有点担心。要赶快回去,完成向火影大人的报告才行。」 「是啊。」 鼬并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他完全没有因为被当作小孩子对待而生气,只是没有时间去想那些琐事而已。 要靠止水和自己,两个人杀掉这个男人…… 这恐怕会是一场艰巨的任务。 「好啦,我们走吧,鼬。」 无界转过头来,嘴角挂着笑容,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正在暗中逼近的死亡气息。 * 本殿中笼罩着一股跟平常没两样的阴沉气氛。鼬受不了这种沉重的气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我有事情想告诉大家。」 父亲背对祀奉神体的神殿,严肃地说道。他的语气比平常还要沉重,让鼬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鼬即将要加入暗部了。」 他的口气听起来简直就像是鼬已经确定要被编进暗部。 暗杀无界…… 这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达成的任务。 想必会是一场赌上性命的死斗。 或许有三成的机会是自己丧命。 「宇智波的人加入暗部……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好机会。」 「那么队长……」 父亲的亲信铁火低声说道。 每个人都屏住气息聆听。 不安稳的气氛愈来愈高涨。 鼬从鼓膜深处,听见自己激烈的心跳声。 他无意识地寻找止水。 在排排坐着的同胞之中,他看到好友坐在从自己位置往前数三排的座位上。止水凝视着鼬的父亲,背影一动也不动,深深传达出一种极度紧张的心情。 住手啊,父亲…… 鼬在心里大声喊道。 他无法喊出声来。 仿佛一族的怨念化为实体塞进他嘴巴里,堵住喉咙。 「至今为止,我们多次为村子尽心尽力,但是他们对我们做了什么?」 没有一个人回答。大家都安静地竖起耳朵,避免自己听漏任何一句话。 「他们打从心底歧视我们。」 父亲的话语毫不留情地勒紧鼬的胸口。 鼬最讨厌的事物,即将出现在面前。 憎恨。 争端。 战争。 无论要使用哪个词语,本质都只有一种。 就是让许多人陷入毫无意义的死亡。 「我们一直在忍耐,不过忍耐也已经到达了极限。」 鼬的视野慢慢地往左右晃动,让他发觉自己正在摇头。他的身体比思考还要先否定父亲所说的话。 没有一个人看到鼬刚才的动作。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站在前方的富岳身上。 够了。 停下来吧,父亲。 别再说了…… 鼬的心声没办法传达给他。 这时,富岳的瞳孔突然染成鲜红色。 是写轮眼。 心中亢奋的情绪,让他的瞳孔变色。 「趁这次鼬加入暗部的机会,我们要准备发动政变。」 「哦哦……」 所有人异口同声发出声音。 没有人感到疑惑。 大家传出的是欣喜的声音。 「鼬。」 在这阵欢声之中,父亲开口呼唤儿子的名字。 鼬就像是个旁观者一样,听着父亲叫到自己的名字。 富岳凝视着没有反应的儿子继续说: 「我让你加入暗部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要仔细调查村子里的内情,再向我们报告。」 间谍…… 鼬想起了小日向无界。 虽然都是同一个村子里的人,但在对立的两个势力间,把其中一方的内情传达给另一边,这种行为除了间谍以外,什么都不是。 我会成为无界的同类吗? 鼬对自己发问。 当然,这个问题不会有回应。 「你所带来的情报,会掌握一族的命运。」 族人的视线全都射向鼬。 无数个鲜红的瞳孔…… 他明明没有中幻术,却开始晕眩。 自己到底正朝着什么方向前进? 一只乌鸦朝着天空飞翔。 一只漆黑的不祥之手抓住乌鸦的脚。 暗影想要把牠束缚在地面上。 无论如何挣扎,抓住牠的那只手依旧用力地把牠拖回来。 乌鸦慢慢远离天空。 血泪从牠眼里洒落。 「起事的日子近了。」 富岳的口气充满肯定,大家听到之后也一同站了起来。 鼬则是继续坐在地上。 他宛如在半夜的森林里迷路,那些站起来的族人的脚,看起来就像是黑暗中的树木。满满的树木遮盖住鼬的视野,但他在其中看到另一个坐着的人。 「止水……」 好友转过头来,鼬看见他的眼神。 止水眼里的颜色,比他至今为止所看过的眼睛都还要寂寞。 朋友悲凉地笑了。 「我们的斗争,一定会让宇智波导向荣光!」 父亲的话语让族人满心欢喜,鼬却是以暗淡的心情听他说出这番话。 这时,鼬还不知道今后将会笼罩在自己身上的暗影,其真正的样貌为何。 暗影屏住气息,静静等待着他。 等到黑暗怀抱他的那一天…… 「暗夜篇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