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混口饭 卷一》 第一章 【正文开始】 秦姝能够进宫,实在是个意外。 两个月前,皇帝下诏禁天下之嫁娶,凡十三岁到二十岁的适龄女子,都要由朝廷派遣的专人相看,姿色秀丽,容貌端庄者入宫参加采选,从中择优,以充后宫。 听到这个消息短短三日的时间,长姐秦湘就草草把婚事给办了,对方是吴家的公子,甚有文采,都说只要用功,往后怎么也能中个进士。 秦姝也曾远远地见过吴家公子一面,瞧着,是个爱读书的。不过,这个时候爱读书的人多半会有些迂腐。 这么多年下来,母亲容氏还是头一次在长女的事情上这么草率。 无他,只为了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儿不用到宫里头遭那份儿罪。 谁都知道,今上已经年过五旬,便是选中了,又能得几时好?更别论选不中还要留在宫里伺候那些贵人,直到满了二十五岁才可以离宫。到那个时候,还能有什么好前程?哪怕是有人要也只能当个填房或是继室,糟心一辈子。 所以,容氏是无论如何也要替秦湘打算的。 听说,光是贿赂那些前来查问的人,前前后后就花了有一百多两银子。 这个时候,五两能买一个死契的丫鬟,一百两算得上是一笔很大的开支了。 更别说,父亲秦运昌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县。 出嫁的那一日,整个府里都喜气洋洋的,说是大小姐嫁了个好人家,往后只有跟着享福的。 与府里的热热闹闹不同,秦姝这边依旧是冷冷清清的,无人顾及。 因着采选的事情丫鬟青芽急的几晚都没睡好觉,一边替秦姝倒了杯茶,一边没好气道:「夫人也太偏心了些,光想着大小姐,都快忘了二小姐也是……」 话到嘴边,青芽才有些不安的抬头看了坐在那里的秦姝一眼,闷闷道:「小姐也太好性了,要是换了别家小姐,还不定怎么闹腾呢。左右前头人多,倒不如小姐过去,好好的说道说道,没得让大小姐白白得了好。」 青芽是秦姝的贴身丫鬟,自小就跟秦姝一同长大,对于主母容氏的偏心最是清楚不过。 对于青芽突如其来的大胆,秦姝囧了半天,这丫头,真是什么都敢说了,平日里可没见她这么厉害。 「你说的轻巧,方才来的路上,见着赵嬷嬷了吧?」 青芽抬眸,半天才明白过来,跺了跺脚,恨恨的说道:「奴婢还奇怪,怎么赵嬷嬷不在夫人身边伺候着,在园子里瞎晃什么,原来是来监视小姐的。」 秦姝朝着青芽摇了摇头:「这话也不错,外人看来只有我这个二小姐不懂事,长姐出嫁连面儿都不露,那一屋子的女眷还不定怎么议论呢。」 听着秦姝的话,青芽气的眼睛都红了,差点儿直接哭出来:「小姐,那可怎么办,当真就没别的法子了,奴婢可舍不得小姐。」 秦姝叹了一口气,心里也是一阵堵,事到如今,她有什么办法? 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是她做不出来,而是做了也没用,除非她当场吊死一了百了。 她自然是豁不出去的,能活着谁想白白的死了。 碰上这么个偏心的母亲,还有那么个畏畏缩缩的父亲,她就是死了怕也赚不来一滴眼泪。 来到这个世界,秦姝才发现原来小说中穿越女随随便便就能出去逛街偶遇男主的事情是根本不可能的,院子里丫鬟婆子出去一趟都要对牌子,更别说她一个小姐,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儿在这么多眼皮子底下逃出去的。 再说,即便是逃出去了。没有路引,她哪里都去不了,更别说被查住,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事实上,除了进宫秦姝根本就别无选择,容氏是不会为她花这么多银子的。 府里连扫地的婆子都知道,二小姐在夫人面前不得脸。从小到大,夫人连碰都没碰过一下,更别说亲近了。 秦姝刚刚来到这儿的时候,也大为不解,按说都是十月怀胎从自个儿肚子里生出来的,偏心这种事情虽然难免可也不至于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直到那一日她睡着,奶妈红着眼眶自言自语说了好些话,她才明白过来。 原来,容氏怀上她的时候嗜酸如命,一连请了几个大夫把了好几次脉都道是个男孩儿。容氏身边只一个女儿,自然盼着能生一个儿子。听了大夫的话后那是日日盼夜夜盼,吃穿用度更是比平日里还精细了几分,怕的就是委屈了肚子里的这个儿子。哪里想到,等临盆的那一日,居然难产了,拼死将腹中的孩子生出来,竟然是个女儿。容氏失落万分当场就晕了过去。 醒来后,又被告知难产伤了身子,再也没法有孕了。 于是乎,在秦姝出生的第二个月,父亲就纳了一房妾侍,便是常姨娘了。 常姨娘进府头一年就生了个儿子,前年又生了一个女儿,很得父亲宠爱。 容氏愤恨难耐,自然把所有的恨意都转移到了她这个二女儿的身上。 她是当家主母,一句话都不用说,只表现的对她冷冷淡淡,漠不关心,下头的人就知道该怎么行事了。 好在,在来这儿之前,秦姝也只是一个普通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自小就比旁人懂事许多。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还真是一天都没过过。 所以,对于底下人明里暗里的怠慢,秦姝倒也不至于要死要活的。 秦姝好几次都觉着,幸好原身不慎受了风寒死了,不然,有这么个亲娘,呕也呕死了。 所以,第二天早上当容氏将她叫到正房第一次拉着她的手一边抹眼泪一边自责不舍得时候,秦姝除了浑身的不自在,竟没有半分的不舍。 父亲秦运昌坐在椅子上,只带着几分威严说了句:进了宫,定要安分守己,莫要为秦家惹来祸端。 说话间,示意了容氏一眼,容氏这才从桌上打开一个匣子,匣子里放着两张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 「你大姐才出嫁,府里上上下下哪处少得了用度,你是的懂事的,此中难处不用我说。」容氏说着,合住匣子交到她的手中。 「是,多谢父亲母亲。」 秦姝面色如常的应下,行了大礼拜别后,才退了出来。 等到回去后,细细看了,才知道里头放着两张五十两的银票,还有总共约摸不到二十两的碎银子。 秦姝无奈啊,虽说她早就料到了这种局面,可真来的时候,还是觉着有些接受无能。 好吧,一百二十两,有总比没有要好些。 她估摸着,这一百二十两银子容氏也不愿意拿出来。 青芽的眼圈红红的,忍不住哭道:「夫人怎么能这样,前年许妈妈的女儿出嫁,还给了一百两做嫁妆。」 好吧,这话说出来秦姝还能说什么。 「好啦,哭什么,有总比没有的好。」秦姝觉着,碰上容氏她已经连气都生不出来了。 好在,她不是原身,不会闲着没事和她浪费感情。 这天才过午时,容氏身边的赵嬷嬷就满脸堆着笑进来说外头接人的车子来了。 秦姝坐在软榻上,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半晌,直看的赵嬷嬷脸上的笑意都挂不住了,才站起身来。 第二章 「不在母亲身边伺候着,也难为嬷嬷过来传话。」 「姑娘的哪里的话,夫人说了,前头已经见了,再见倒徒增伤感,只叫老奴好生将姑娘送出去。」 出了府,秦姝就见着一辆很大的马车,马车前站着两个穿着紫色绸缎袍的太监,手里拿着个册子,看了秦姝一眼,低下头去划了几笔。 「上去吧。」那太监掀起帘子,车上已经坐了五六个女孩儿。 秦姝福了福身,这才上去。 她一上车,车上那几个女孩儿的视线就全都看了过来,许是因为不熟,谁都没有说话,片刻的功夫,又都移开了视线,只时不时偷偷看上她一眼。 她们在看秦姝的时候,秦姝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她们。 得出的结论是,这些大多是寻常人家的女孩儿,衣着打扮都比较朴素,有的手上还有老茧,想来是做惯了粗活。只有坐在最里边的一位,身上的料子特别的好,最起码比秦姝身上的要好的多。 一路上,秦姝心里那股七上八下的劲儿就别提了,一想到当今皇上的年龄,她就忍不住一阵恶寒。 老牛吃嫩草的什么的,听听还可以,真要放到自个儿身上,秦姝实在是接受无能。 只能一遍一遍在心里头祈求老天,让她能顺顺利利当个宫女,哪怕是伺候人挨打挨罚都认了。 这样一路想着,经过一个驿站,住了一宿,又继续上路。 到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九日了。 刚一下车,迎面就是一道高高的红墙,视线所到之处能看到宫墙和宫殿顶部红绿相间的琉璃瓦,在明亮的阳光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时,有一个太监走上前来,赶车的两个太监忙迎了上去,说了几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秦姝知道,这位便是带她们进宫的太监了。从衣着看,这太监的品衔应该比之前两位太监高。 那太监让她们排成一列,带着她们进了宫门,穿过一条长长的宫道,最后进了一个很大很大院子,院子里铺满了青砖,砖块儿的缝间有些已经生出绿色的苔青。 院子里有很多房间,多的让人几乎都数不过来。 这个时候,有个身着宫装的嬷嬷走了出来,和领头的太监说了几句话。 那太监点了点头,转过身用尖细的声音道:「往后,姑娘们就跟着严姑姑学规矩吧。」 虽然从没想过要被选中,可跟着管事的严姑姑学规矩的时候,秦姝却是用了十二万分的心。 她可不想御前失仪,被人拉出去乱棍打死。更何况,若能如她所愿当个宫女,规矩才是保命的基本。 所以之后的一个月,秦姝的日子堪比高考,不同之处就在于一个是脑力上的辛苦,一个是体力上的辛苦。一天下来,全身无处不酸痛难忍。 这样,院子里有人被送出去,有人被送进来,最后,只留下十二个女孩儿。 秦姝不是没有想过装病或是故意犯错被刷下去,可严姑姑实在是个极为精明的人,前些日子有个叫苏妙芝的姑娘装病晕倒,严姑姑替她把了把脉,当场就冷了脸色,挥手示意其他宫女把她拖下去了。 只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见苏妙芝换了一身宫女的衣裳,低着头拿着自己的小包袱跟着一个太监离开了。 事情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严姑姑一句话都没提,只一遍一遍的教她们宫里的规矩,过了几日,不知从哪里传出消息说苏妙芝被打发到浣衣局做粗使宫女,熬不住没几日就病死了,听说,抬出去的时候身上只裹着一张草席。 当时,听了这消息的众人无一不惨白着脸,有的吓得腿一软立时就瘫倒在地上。 毕竟是同一个院子里住过的,突然就没了,谁心里头能不吓得慌,更何况,这些女孩儿,大多也只有十五六岁。 自那以后,大家都愈发的规矩起来,也不是想笑就笑想闹就闹了。 秦姝一直觉着,这消息是严姑姑故意放出来的,所以每当严姑姑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时候,秦姝总有一种被人看穿的错觉。 日子一天天过着,终于等到了殿选的那一日。 轮到秦姝的时候,秦姝紧张的双手都在发抖,不着痕迹的深吸一口气,这才规规矩矩的走上前去,跪下来行了个大礼。 「民女秦姝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的话音刚落,耳边便响起一道沉稳而威严的声音:「倒是个规矩的。」 秦姝心里咯噔一下,就听得一声娇笑:「皇上瞧着规矩,那就留在后宫,陪臣妾说说话也是好的。」敢在皇上面前这样肆无忌惮的,想来就是宠冠后宫的蒋贵妃了。 听着这声音,秦姝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扑通扑通跳着,只听龙椅上的男人嗯了一声,身边的太监就高喊一声:「留!」 秦姝极力掩饰着眼底的慌乱,磕了个头,就站起身来,站在了选中的一行人中。 之后的时间,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脑子里木木的,直到耳边传来一声:「皇上起驾!」 「臣妾恭送皇上。」皇后和几位高位妃嫔恭送皇上离开,然后才转过身来,视线在跪在地上的几人身上停留了片刻,出声道:「都回去等着旨意吧。」 「是。」众人齐声应道。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落选的女孩儿就全都换了一身宫女的服饰,拿着自己的小包袱跟着一个年轻的太监离开了,院子里只留下包括秦姝在内的五个人。 秦姝的心里乱糟糟的,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好像自己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却又无法反抗,只能等着它一点一点的继续。 「秦妹妹,你呀别老是呆在屋子里,也出来透透风,闷坏了可就不好了。」 秦姝听到声音,这才抬起头来,一眼就见着从外头走进来的穆锦华,对方明显一副怎么掩都掩饰不住的喜色。 秦姝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不知道给一个老男人当小老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虽然这个男人是皇帝没错,可今日在大殿内,她偷偷看了那么一眼,绝对和大叔不是一个级别,虽然目光矍铄,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老态之相。 给这样的男人当小老婆,想起往后的岁月,秦姝觉着自己只有哭的份儿。 虽然这样想,秦姝还是莞尔笑道:「哪里就闷坏了,这人一走院子里也清净了,出去还和屋子里一个样。」 穆锦华点了点头,也赞同道:「可不是,只等着皇上的旨意下来,就能在宫里好好逛逛了。真想妹妹和我住在一处,往后彼此也有一个照应。」 穆锦华这人瞧着虽然精明些,可再精明也才十六岁,所以她的这些心思秦姝一眼就看破了。 留下了的这五个人,就她和自己出身差些,一个是知县之女,一个是商贾之女。虽说是皇商,可一样会被人瞧不起。所以无论怎么看,都只有她这个知县的女儿能和她说得来。 「姐姐这样想,秦姝求之不得。」秦姝对穆锦华道。 听着秦姝的话,穆锦华以为达成目的,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不过只片刻,就叹了一口气:「这院子里,也就你我能说得上话了。」 第三章 她话中的意思秦姝哪里能听不出来,她就差说别人都是有背景的,所以根本就瞧不上咱。 「你瞧那个崔宝珠,眼睛都长到了头顶,最看不惯这样的人了。还有那王佩徽,成日历端着架子,瞧着和气,谁不知道她瞧不上咱们。」 秦姝斟酌了一下,转移了话题:「听说,宫里头最得宠的就是蒋贵妃,因着蒋贵妃,皇上眼里可见不着旁人。」 「妹妹也听说了?」穆锦华笑得勉强,她一个商贾之女这次能参加采选又被选中,其中费了多少钱财和辛苦只有她一人知道,倘若不能得宠,她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穆锦华咬了咬嘴唇,才道:「只要呆在皇上身边儿,总会有机会的。」 蒋贵妃再得宠,每个月里总也有不方便的时候,总不能叫皇上素着。 秦姝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搞不明白对方怎么这么快进入宫斗的状态了。 还皇上身边儿,宫里头有的是一年到头也见不着皇上面儿的。 更何况,蒋贵妃都三十多了还能得到皇上如此恩宠,手段肯定是比别人强出不少的。 送走了穆锦华,秦姝回来索性就躺在床上了,反正除了等着圣旨就没什么事儿了,还不如睡会儿。 凤鸾宫 皇后王氏正陪着皇上用膳,外头有太监禀告,说蒋贵妃身边的宫女有事求见。 皇后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示意了身旁的宫女一眼:「出去问问,若不是急事等会儿再进来,别扰了皇上用膳。」 那宫女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转身就走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张红色的纸,皇后一看,便瞧出了是入选的名单,心里头更是不舒服了。 她还以为,皇上今晚陪她用膳,是想说采选的事情,哪里想到,却交给了蒋氏。 皇上这样,将她这个皇后的颜面置于何地? 虽然心里不平,皇后脸上还是没有露出分毫不满,只接过那张名单,随口笑道:「蒋妹妹聪慧,臣妾的信任定是没有错付。」随着视线落在那名单上,皇后嘴角的笑容立时就僵在了哪里。 侄女王佩徽的名字,竟然在这张名单上。 她一心想将这娘家的侄女送进东宫,之前还特意求过皇上一次,当时皇上也是允了的。 这会儿,又怎么会?难道是蒋氏从中作梗。 皇后看了皇上一眼,迟疑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只是,前些日子,皇上和臣妾说过,东宫那里还少几个伺候的,臣妾……」 皇上一愣,有些尴尬的咳了一下:「哦,这事朕倒给忘了。」说着接过皇后手中的那张名单,道:「王氏的言谈举止都是好的,就给太子当个才人吧。」 这阵子忙着,皇上倒将此事忘在了脑后,蒋贵妃即便知道此事,也不可能去提醒皇上。毕竟,皇后娘家的侄女入了东宫,凤鸾宫和东宫可就更为紧密了。 皇上此时也觉着有点儿对不住皇后,便大度道:「太子身边的人的确是少了些,不如再指一个过去。」 「这个秦氏倒是个懂规矩的,身份低些,暂且当个淑女伺候着。」 东宫里,地位最高的女人是太子妃,之后便是才人,选侍和淑女。 正在睡梦中的秦姝根本就不知道,皇上突如其来的一个念头,就改变了她的命运,将她的住处从后宫换成了东宫,让她成了太子后院一个小小的淑女。 秦姝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握着,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儿。 继苏元香被封为昭仪,崔宝珠和穆锦华被封为美人后,王佩徽竟然出乎意料的被封为了太子才人,紧接着就轮到了秦姝接旨,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她也和王佩徽一样被指给了太子殿下。 秦姝一动不动的盯着地上的青砖,心里祈求老天一定一定要把她指给太子。不然,她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了。 耳边传来太监尖细并略有些刺耳的声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秦氏性行温良、端庄淑睿……特赐为太子淑女,钦此!」 直到那太监的最后一个字落下,秦姝这才松了一口气。 「秦淑女,接旨吧。」 「民女谢皇上隆恩。」秦姝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这才举起双手,接过了圣旨。 有了这道旨意,秦姝心里头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对她来说,能去伺候太子殿下无异于是逃过了一劫。 送走了传旨的公公,站在院子里的几个女孩儿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相处了。 可不是,先不说崔宝珠平日里自视高人一等,如今竟然屈居苏元香之下,成了一个小小的美人,心里还不定怎么憋屈呢。单说秦姝这里,这几个月来她和王佩徽相处不多,几乎连话都没说过几句。这一下子,就要一块儿去伺候太子了,往后那可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实在感觉怪怪的。 总不能,传旨的公公才走,她们立刻就能转变了身份,分出尊卑贵贱,一口一个美人一口一个昭仪吧,谁都明白端架子端早了只会让人觉着你小家子气。 所以只过了片刻,大伙儿就不约而同的回房了。 转身的时候,秦姝看到穆锦华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想上前却又迈不开步子,她知道穆锦华有话和她说,可这会儿,她是太子的淑女,她是皇帝的美人,总归是没那么方便了。秦姝朝她点了点头,这才进了自己的房间。 既然皇上的旨意都下来了,宫里办事的效率自然不用说。只过了半个时辰,就有专门的太监领着苏元香三人去了各自的住处。而秦姝和王佩徽却并没有被带走,因为皇后身边的曹嬷嬷过来传话,说皇后娘娘说了,既是去东宫伺候,总要对东宫的事情有所了解,所以,还得让严姑姑教导一日,等明日再送进东宫。 秦姝觉着,这真是太必要了。若是进了东宫还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再费心打听,日子肯定不会很舒心。 平心而论,这曹嬷嬷来的可真是时候。 严姑姑送走了曹嬷嬷,就回来给她二人讲解东宫的规矩。 与之前不同,这一回秦姝和王佩徽是坐在桌前,而严姑姑是站着的。因为有了皇上的旨意,她和王佩徽就是主子的身份了。严姑姑说,宫里头没有奴才讲话主子也跟着站着的规矩。 秦姝心中感慨,却不得不承认严姑姑是按着规矩来的。 一个下午的时间,秦姝从严姑姑的口中知道了好些关于东宫的事情。 比如,东宫的那位太子殿下就是当今圣上的长子,生母是恭妃娘娘,而恭妃娘娘原先只是圣慈太后身边的一个宫女,后来有幸得皇上宠幸,才得以诞下皇嗣。 比如,如今的东宫除了太子妃郭氏以外,便只有一个姓常的选侍,和一个姓姚的淑女伺候着,这些人中,只有太子妃生了嫡长女。严姑姑说,太子身边伺候的人,是极少的,想来也是皇上为何要将她二人指进东宫的缘故。 听到这里的时候,秦姝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出什么,好吧,对于太子来说,三个女人真的是少的有些可怜了。 等到听完严姑姑的讲解,又用了些晚膳后,秦姝觉着腰酸痛到不行。大概,是坐久了的缘故。 第四章 秦姝心里还有很多事,可她知道这会儿想什么也只能是瞎想。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觉,那样明天的状态才能好些。 不管怎么样,能够从皇上的女人变成太子的女人,她觉着自己已经得了上天的眷顾了。 第二天天才刚刚亮,就有宫女敲门将秦姝从睡梦中叫了起来。 梳洗过后,又用了一碗玉米羹,秦姝才见着严姑姑从外头走进来,忙站起身来却被严姑姑拦下了。 「姑娘不可,往后姑娘可就是太子殿下的人了,姑娘的礼老奴可担不起。」 秦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是执意福了福身子:「姑姑别笑话我,虽说宫里的规矩是如此,可这些日子劳烦姑姑教导,自然是该谢的。」 见她这样,严姑姑倒是没有阻止,笑着说道:「姑娘是个有礼的,又识大体,只要不错了规矩,往后定会有大的造化。」 秦姝心里明白,严姑姑是在借着这话指点她,当下就点了点头:「借姑姑吉言了。」严姑姑虽未多说,可这份儿心意她还是要承下的。 送走了严姑姑,没过一会儿,东宫就来人了,说是奉太子妃之命,前来接王才人和秦淑女过去。 秦姝的身份在东宫属于最末流那种,所以是没什么机会举行册封礼的,一到东宫,就被安排在了一个小院子里,没有太子妃发话,连去请安的资格都没有。倒是王佩徽,如今的王才人,仅仅只比太子妃低一级,所以在院子里摆了案桌,依着规矩拜过,倒让东宫热闹了不少。 这些,都是秦姝从身边宫女红蕊的口中听来的。 像她这样的身份,身边只有两名宫女,一个叫银杏,一个叫红蕊。银杏生着一张圆脸,瞧着安安静静的,本分的很。倒是红蕊,总想着在她面前露脸,不过一日的功夫,她就从她的嘴里听到了不少原先她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太子妃郭氏不得宠,太子宠爱的是常选侍。比如,姚淑女是太子妃的人,她和常选侍不睦,因为她怀疑之前的一次滑胎是常选侍动的手脚。比如,东宫里还住着一个姓葛的通房宫女,原是恭妃娘娘跟前的大宫女,早些年被赏赐给了太子,虽然只是一个通房,可碍着恭妃娘娘的面子,太子妃对她也是极好的。 秦姝听着,在心里头一一记下了。 秦姝不知道红蕊背后是不是另有主子,可既然她说了这么多,总不会都是假的。 多听一些,没有坏处。 在小院子里呆了整整两天,秦姝才见着了旁人口中的太子妃郭氏。 也许是因为常年身居高位的缘故,郭氏周身都透着一股子雍容贵气,虽然只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常服,面带笑意的坐在软榻上,可秦姝就是觉着,她骨子里还是很厉害的那种女人。 秦姝缓步上前,很规矩地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婢妾见过太子妃娘娘。」 郭氏点了点头,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了片刻,见她恭顺地垂着头,衣着装扮也是很普通的那种,眼中倒是多了几分笑意。 「怪不得连皇上都说你规矩,可见这宫里头的规矩是学得不错。」 秦姝诧异了一下,才想到那日大殿上,皇上好像是说过那么一句话。 原话好像是:倒是个规矩的。 见秦姝面露诧异,郭氏笑着说道:「起来吧,你年纪还小,用不着什么话都琢磨。这宫里头什么都好,就是规矩多,难免拘束些。」 秦姝谢过,这才站起身来。 郭氏扫了秦姝一眼,微微笑了笑,转头对身旁的嬷嬷道:「去拿一碟芙蓉糕过来。」说着回过头来对秦姝柔声道:「咱们一边吃点心,一边说会儿话,你也不必拘束。」 秦姝点了点头,心里头哪里不知道吃点心是其次,主要还是在说话上。 这么一想,秦姝就有些忐忑不安了,郭氏虽处处透着和气,可能顺顺当当坐上太子妃这个宝座的,哪里会单纯想着和她说会儿话。 郭氏吩咐身边的宫女给她赐了座,又说:「听说你家里是在南边儿,来宫里可还习惯?」 又说:「若有什么不习惯的,尽可说给本宫听听。殿下平日里忙,甚少管后院的事情。」 秦姝小声地回了话,一来一回,心里的紧张自然少了几分,不过每说一句话,还是要在脑子里转一转,免得一不小心得罪了郭氏。 才说着,就听外头一阵急急忙忙的脚步声,有个宫女掀起帘子进来,禀告道:「娘娘,殿下过来了。」 这里能被称作殿下的,只有太子一个,秦姝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忙站起身来,脸上带着无法遮掩的紧张和局促。 郭氏细细打量了秦姝片刻,这才笑着责备道「真是孩子气,你既进了东宫,哪里需要避讳着。」 说话间,外头就传来一阵请安声:「奴婢(奴才)见过殿下。」 郭氏站起身来,笑着迎了上去。 秦姝跟在她身后微微松了一口气,方才她若不表现出局促不安的样子,郭氏心里头还不定怎么想呢。 「妾身给殿下请安。」郭氏才走到门口,便有人掀起了帘子,一个身材修长,周身透着一股超出年龄威仪的男子走了进来。 秦姝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跟在郭氏的身后跪了下来。 秦姝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跟在郭氏的身后跪了下来。 太子抬了抬手,示意郭氏起身,这才注意到跪在地上的秦姝。 郭氏见太子的目光落在秦姝的身上,莞尔一笑,开口解释道:「这就是皇上新指进来的秦氏。」 听着郭氏的话,跪在地上的秦姝忙开口请安:「婢妾见过殿下。」 太子「嗯」了一声,不甚在意的收回视线,就径直朝前方走去。 郭氏使了个眼色,秦姝这才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她一个小小的淑女,在这里自然只有站着的份儿。 秦姝看着宫女端上茶来,郭氏亲自接过递到太子手中,举止投足间无一不透着恭敬,心里不免感慨了一声,这皇家的媳妇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太子随手接过,轻轻抿了一口,随口吩咐道:「明日你领着王氏去凤鸾宫请安吧。」 听着太子的话,秦姝瞧着郭氏嘴角的笑意微微僵了一下,片刻的功夫又莞尔道:「妾身想着也该如此,王妹妹本是皇后的亲侄女,娘娘有意让她伺候殿下,心里头自然惦记着。」 秦姝听着郭氏的话,有点儿诧异,同一个院子里住了几个月,她还真不知道王佩徽是皇后的亲侄女,这背景也太厉害了些。怪不得王佩徽给人的感觉总是端着架子,和院子里的几个女孩儿也说不到一块儿去。原来,人家早就是内定的太子才人了。 果然,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是要拼出身的,出身好了,出路自然就好了,当太子的小老婆自然比当皇上的小老婆要好得多。 秦姝早就听说了,太子已经连续两日歇在王才人那里了,恩宠不可谓不重。 听着郭氏的话,太子点了点头,又喝了几口茶才道:「母妃这几日病着,过些日子再见吧。」 虽然有些听不明白,可秦姝还是感觉出来气氛有些怪怪的。 第五章 秦姝知道太子的生母是恭妃娘娘,按说太子纳了妾室,恭妃这个当婆婆的怎么也要见一见的,可偏偏,在这个时候病了。 秦姝才刚想着,就听郭氏应了声是,别的,一个字都没多说。 太子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郭氏看了一眼规规矩矩站在那里的秦姝,倒是很宽厚地说:「又跪又站的,怕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声音虽然依旧温和,可秦姝到底从她语气中听出一丝淡淡的不耐。 这不耐,自然不会是因为她。秦姝觉着,多半还是因为王才人吧。 妾室得宠,当正妃的心里头不会没有想法,尤其还是在皇家这种处处都讲究利益的地方。 秦姝应了声是,福了福身子,这才转身离开。 秦姝刚走,郭氏就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孙嬷嬷,沉声道:「你瞧着怎么样,可是个好的。」 孙嬷嬷若有所思地说:「方才她见了殿下,瞧着也规矩,她年纪小,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郭氏听着,点了点头,突然叹了一口气:「王氏一进来,这往后可就有的热闹了,没瞧着连母妃都病了,到底,皇后没有嫡子,总想占着嫡母的身份和殿下亲近些。」 说着,又喃喃道:「这往后,可不定怎样呢。」 瞧着自家主子眼里的担忧,孙嬷嬷的脸色也很是凝重。自家主子的处境,可是愈发的难了。万一皇后娘娘真动了什么心思,主子怕是得不了好。 所以,王才人那里是无论如何都要防备着,倘若让她真得了太子的心,主子这个太子妃怕更要忧心了。 主子这些年只生了个姐儿,虽说太子也宠着,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和儿子相提并论。 孙嬷嬷想着,忍不住在心里头叹了一口气,主子自打生下姐儿后,竟再也没有过身孕,请太医来瞧,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只开了方子让好生调养着。 这都一年多了,还没有什么动静,如今又多了个王才人,真是急也急死了。 秦姝从太子妃的院子里出来,一路回到了自个儿房里,没事就使劲儿琢磨着太子的那句话。 恭妃生病应该是假的,不然,太子这个当儿子的不会一点儿都不着急。 而此事,分明和王佩徽有关,王才人,皇后,恭妃,想着想着,秦姝觉着自己有些想明白了。 太子是恭妃的亲儿子,按说恭妃便是王佩徽正儿八经的婆婆,可偏偏恭妃上头还有皇后,而王佩徽恰恰又是皇后的亲侄女,更重要的,是皇后身边至今没有嫡子,往后也可以想见是不会有了,所以皇后对太子很好,好到让自己的亲侄女当了太子的妾室。 秦姝托着下巴,看着桌子上雕刻着的花纹兀自出神,直到宫女叫了一声,这才抬起头来。 「主子。」红蕊将一杯茶放到她的手边,小声问道:「主子可是有什么心事?」 秦姝摇了摇头,接过茶来喝了一口,暗暗思索了一下才说道:「方才去给太子妃请安,听说明日太子妃要带着王才人去给皇后请安,倒真是体面。」 像秦姝这样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去给皇后请安的,所以若是能去,便是一种体面了。 当奴婢的,惯会琢磨主子的心思,听着这话,红蕊便说道:「主子也别太难过了,等过些时日求了太子妃,说不定太子妃也会带着主子去的。不管怎么说,主子是皇上亲自下旨指进来的,与旁人总是不一样的。」 听着红蕊的话,秦姝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怎么听出一种怂恿的味道。 她一个小小的淑女,即便是皇上亲自指进来的,去求太子妃这样的事情,她真没觉着自己有那么大的脸。 见秦姝不说话,红蕊连忙道:「再说了,今日太子妃将主子叫过去,说了那么多话,哪个看不出来是看重主子,主子您说呢?」 秦姝想了想,面上有些意动,冲着红蕊微微一笑:「好了,我饿了,去瞧瞧银杏做好点心没,做好了就送过来。」 红蕊应了一声,这才转身退了出去。 秦姝看着她的背影,脸色却是慢慢沉了下来。 这红蕊,是个不安好心的,她应该不是太子妃的人,那她会是谁的人?王才人和她同时进的东宫,不会是她,姓葛的那个通房想来没有这么大的能耐,也不会是她。 剩下的,就只有常选侍还有那个姚淑女了。 秦姝想着,慢慢地将茶盏中的茶水饮尽。 第二天秦姝才刚起身,就从红蕊的口中听说太子妃带着王才人一早就去给皇后请安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秦姝淡淡扬了扬眉:「王才人是皇后的亲侄女,自然更得太子妃看重些。」 秦姝的话音刚落,红蕊的眼中就多了一丝诧异之色,瞧着秦姝的面上当真没有一丝的嫉妒,忍不住道:「主子不是说……?」 呵,秦姝在心里头轻嘲一声,反问道:「说什么?你家主子我一个小小的淑女,若不安分些,殿下怪罪下来怎么办?」 红蕊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银杏提着一个食盒从外头走了进来,走到桌前,小心翼翼的将一碗莲子羹,一碟子小菜和一笼鲜肉小笼包摆在桌上。 秦姝看着她笑了笑,这才走到桌前坐下。 看着这一幕红蕊哪里还不明白,主子今日为何突然变了主意。 昨晚,可是银杏这丫头在房中守夜的,若不是她和主子说了什么,主子好端端的怎么会说那样的话。 「若不安分,殿下怪罪下来怎么办?」 红蕊的脑子里重复着这句话,突然就觉着后背一凉,主子这话,是不是专门对她说的? 秦姝喝了几口粥,抬头看了一眼愣愣站在那里分明有些不安的红蕊,没有说话。 直到用完饭,才开口吩咐道:「愣着做什么,出去做事吧。」 红蕊低低应了一声,这才转身出去。 秦姝放下手里的茶盏,转头朝银杏吩咐道:「往后我近身的事情,还是你来做吧,红蕊那丫头性子急躁了些。」 这话说出来,银杏哪里还能听不明白,心里虽然诧异,却立刻就跪在地上,恭敬地道:「是,奴婢一定好好伺候主子。」 秦姝笑了笑,伸手将银杏拉了起来:「不说了,将这些收拾了吧。」 银杏点了点头,十分利索的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收拾了。 秦姝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棋子自个儿和自个儿下棋,脑子里却是想着昨晚的事情。 在她刻意表露出想要去求太子妃让她带着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银杏竟脸色一白,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主子不可!」 秦姝脸色一沉,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说下去。 银杏咬了咬嘴唇,迟疑了一下然后才开口道:「奴婢斗胆直言,主子只是太子身边一个小小的淑女,若冒然去求,必定会惹得太子妃不快。即便太子妃不怪罪真应了主子的请求,到时候主子在东宫的处境可就……」 银杏没有将话说完,意思却是明白不过的。 秦姝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银杏身上,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说这话,也不怕我怪罪你?」 「奴婢怕。」 「那为什么还要说?」 第六章 好半晌,秦姝才听银杏开口说道:「奴婢若得罪了主子,也不过是被主子责罚,可主子倘若真做了此事,太子妃和太子殿下怪罪下来,奴婢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怕是逃不过一死。」 秦姝有些呆愣,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说得这么直接。 不过,这番话,倒是实在的很。 秦姝审视了她片刻,扬了扬眉道:「你放心吧,这种蠢事你家主子怎么会做。」 银杏神色复杂,明显已经回味过来秦姝是在试探她,没等她开口,秦姝就随口问道:「你在宫里多少年了?」 银杏看了她一眼,这才慢慢道:「奴婢十三岁进宫,如今已经六年了。」 秦姝笑道:「起来吧,将宫里的事情都和我说说。」 于是乎,秦姝就知道了一些她原先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恭妃娘娘虽然是太子的生母,却一直都不得皇上待见。之前太子还是皇长子的时候,恭妃宫里的用度经常被人克扣,连底下的奴才们也阴奉阳违。这一切都是因为恭妃娘娘原先是慈安太后身边的宫女,而皇上登基之初,是由慈安太后把持朝政的,所以,这对母子之间,是有些嫌隙的,连带着恭妃这么多年受尽了冷落。 比如,之前皇上立太子根本就是迫于众朝臣的压力,皇上中意的太子人选其实是二皇子,还曾想过将太子和二皇子一同封王。封太子后,对太子也不甚看重。宫里头上上下下都知道,皇上不喜太子,太子随时都有可能被废。 手中的一颗棋子不小心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秦姝这才回过神来。 秦姝叹了一口气,伸手将棋子捡起来。哎,果然老天发善心也不是那么好发的,虽然进了东宫,可自己这处境实在是好不到哪里去。 凤鸾宫 太子妃领着王佩徽去了凤鸾宫,才到了门口,皇后身边的孙嬷嬷就迎了出来。 「娘娘早就等着了,太子妃快些进去吧。」 郭氏点了点头,眼睛里带着笑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王佩徽,这才走了进去。 皇后身着一袭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头上插着一支九尾凤簪,如此装扮,瞧着格外的贵气。 郭氏看在眼中,眼中不免多了几分讽刺。 皇后平日里不喜张扬,今个儿倒是刻意装扮过了,看来对自家这侄女是打心眼儿里看重。 郭氏心里想着,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妾身给母后请安。」 皇后看了她一眼,眼睛里带着一丝笑意:「起来吧,回回都这么多礼,可见在你心里本宫是个厉害的。」 皇后的话音刚落,郭氏就莞尔一笑,连忙道:「母后可是冤枉妾身了,这规矩原本就是孝道,若是妾身连这都做不好,别说自己心里不好受,连殿下那里都会怪罪妾身的。」 郭氏这话,分明是挑着皇后爱听的讲。本是说她守着规矩,可话一转,重点就指在了太子殿下的孝道上。 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郭氏自然知道什么话是最好的。 果然,听了郭氏的话后,皇后脸上的笑意愈发的多了起来,柔声道:「本宫知道太子是个孝顺的。」 说完这话,皇后又看了一眼站在郭氏身后的自家侄女,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起来。 这个时候,早有宫女拿了个蒲团过来放在地上。王佩徽这才上前,规规矩矩的跪下来行了个大礼。 「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眼睛里带着笑意,转头看了身旁的孙嬷嬷一眼,转眼间孙嬷嬷就拿来了一个做工精致的檀木盒子,盒子打开,里头放着一只红玉手镯。 看着这镯子,郭氏的脸色微微一变。 这镯子她自然知道,是皇后的心爱之物,而且还是她当年得宠的时候皇上赏赐给她的,这镯子,皇后日日都戴着,只是前些日子不知为何就不戴了。 原来,是想着给自个儿的亲侄女。 「这是本宫刚进宫的时候皇上赏赐的,跟了本宫也这么多年了,今天就赏赐给你。」说着,亲自给王佩徽戴着了手腕上。 王佩徽的手腕雪白,被这红玉的镯子一衬,愈发的好看了,当下忍不住欢喜道:「谢皇后娘娘赏赐。」 皇后伸手将王佩徽拉了起来,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太子妃柔说道:「别站着了,都坐下陪本宫说会儿话吧。」 郭氏谢过,这才坐了下来。 怡景宫 宫女知春端着一碗药进来,见着自家娘娘愣愣地坐在桌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今个儿太子妃带着王才人去给皇后请安,娘娘心里头怎么会好受。 皇后虽然待娘娘亲近,可再亲近,也有自己的私心。 「主子,药熬好了。」知春低声道。 恭妃回过神来,端起桌上的药碗几口喝尽:「这么多年,本宫提心吊胆,没有一日安生过。昱儿没有当太子的时候,本宫怕皇上,怕蒋贵妃,如今昱儿成了太子,本宫却是更怕了。」 「娘娘放宽心,总会好的。」听着恭妃的话,知春忍不住劝道。 恭妃听了微微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本宫听说,这一回除了王才人,皇上还给昱儿指了一个?」 「是,是个知县的女儿,闺名叫做秦姝。」 恭妃听了,突然想到了殿选的那一日,那个规规矩矩跪在地上的女孩儿。 「等过些日子,带来叫本宫见一见。」 王佩徽前脚从凤鸾宫回来,后脚皇后那里就派人赏赐了不少吃的用的,一时间,王佩徽就出尽了风头。 东宫上上下下连膳房的婆子都知道新进宫的王才人是个不能得罪的,人家不仅得了太子的宠爱,背后更有皇后娘娘撑腰。 而后院的女人,羡慕嫉妒的同时又不约而同的担心起来。 王才人得的宠多一些,留给她们的自然就少一些,这宫里头,没有恩宠就没有出路。 这样想着众人心里头就都不舒服起来。 等到晚些时候,听到太子殿下又去了清竹院过夜,心里头就更是不好受了。 瞧太子这份儿待见,指不定哪一日太子就不把她们这些人看在眼中了。 这宫中,怕的不是哪个得宠些,而是哪个得了专宠。毕竟,只有雨露均沾了才有她们的出路。 这一晚上,后院的女人除了秦姝睡了个好觉外,谁都没有合眼。 并不是秦姝神经太粗,而是她虽然知道她的身份是太子的妾侍,可实际上她真没那种感觉,说太子睡了别人她就睡不着什么的。 秦姝觉着,她这样可能就是在状况外了。至于原因,大概是因为她和那位太子殿下的关系还仅限于见面认识。倘若有一天,她和他真有了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兴许她就不会这样淡定了。 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小很小,几乎可以说没有。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她一直都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这样的人是最难相信别人也最难真正在乎一个人。所以,真到了那个时候,她最多只是担心失宠了日子不好过了怎么办。 秦姝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着书。这书是前日太子妃派人送来的,说是她才进宫,闷的话打发打发时间也是不错的。 第七章 送来的一共有三本书,一本《女戒》,一本《内训》,还有一本《山水游记》。 秦姝觉着,太子妃也是个有意思的。虽然送了三本书,可真正能打发时间的,大概只有这本游记了吧。 看了一会儿书,就听得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秦姝抬起头来,却见着红蕊站在她的面前。 秦姝看了她一眼,继续低下头去看手里的书。 红蕊低着头站在那里,在秦姝又翻了一页书之后,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主子恕罪,奴婢……奴婢之前的确是拿了姚淑女的一百两银子。」红蕊低着头,断断续续说道。 秦姝没有说话,视线在她身上审视了片刻。 「怎么这会儿说出来了,你不说我也不知道。」 听着秦姝的话,红蕊很快摇了摇头:「主子这几日疏远奴婢,奴婢心里清楚,主子已经在怀疑奴婢了。」 「哦,继续说。」 红蕊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这才说道:「昨个儿银杏姐姐和奴婢说了,说那日她亲眼见着奴婢从姚淑女房里走出来。」红蕊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道:「还说,姚淑女只是在利用奴婢,倘若奴婢挑唆主子去求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怪罪下来,她和奴婢谁都活不了。」 这也不是什么假话,姚淑女身份低微,又不得宠,真有什么事情发生,红蕊自然就成了一颗弃子。试问,有谁会为一个连自己丫鬟都不是的宫女出头?那一百两银子,大概是买她命的钱。 见秦姝不说话,红蕊眼睛里闪过一抹慌乱,磕了个头道:「主子饶过奴婢这一次,奴婢定会尽心伺候主子的。」 秦姝看了她一眼,从桌上拿出一张纸,拿起笔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事情写了个清楚,然后,递给了跪在那里的红蕊。 「按个手印吧,这样我才安心。」 以秦姝如今的处境,不好冒然处置一个宫女。可若是一直晾着,她也怕红蕊生出歹意。 所以,在银杏和她提及红蕊从姚淑女房里走出来的事情时,她就嘱咐银杏让她好生劝着。总归,要让这丫头信了,从她拿了姚淑女银子的那一刻,对那边儿来说,她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事实证明,银杏的口才非常好,不然红蕊也不会这么急着承认她背主了。 红蕊的脸色白了白,颤抖着接过她递过来的那张纸,犹豫了片刻,这才咬破了手指,按了下去。 秦姝一边合上手中的书,一边开口说道:「你既然知错了,往后就好好做事。等哪一日,我觉着你是个忠心的,我会将这东西亲手交给你。」 听着秦姝的话,红蕊猛地抬起头来,脸上微微有些动容。 「起来吧,我有些渴了,去倒杯水过来。」秦姝吩咐道。 红蕊重重磕了个头,这才站起身来,朝桌前走去,当她端着茶盏走过来的时候,秦姝能瞧得出她的双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秦姝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慢悠悠道:「往后,谁都不提这事了,就当没有发生过。」 她还有后半句话没说出口,不过她相信红蕊一定是知道的。 那就是,倘若她再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了,那就怪不得她了。 解决了红蕊的事情,接下去的几天,秦姝的日子过的很舒坦。 看看书,吃吃点心,累了的时候躺在床上歇一会儿,日子要不要太好。 可就是这天晚上,太子身边的路公公过来传话,说太子殿下晚些时候要过来,让她好生准备着。 说这话的时候,路公公脸上堆着笑,看秦姝的眼神都带着一种不同的味道。 秦姝站起身来,亲自从银杏的手中拿了一包碎银子交到路公公手中。 「有劳公公了。」 路公公不着痕迹地掂了掂手中的银子,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心想,这秦淑女倒是个识趣的。 送走了路公公,秦姝是真慌了。 虽然从接旨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一天迟早都要来,可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呀!尤其,她满心里还以为这段时间太子会一直宠着王佩徽呢。 秦姝这边收拾着,银杏却早就从外头打听到了消息,秦姝这才明白自己这般「好运」的原因。 原来,不是太子不想留在王佩徽那里,而是今个儿一大早,王佩徽就来了月信,所以不能伺候太子了。 秦姝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当初穆锦华说的那句话:「蒋贵妃再得宠,也有不方便的时候,总不能叫皇上素着。」 果然,这话是不错的。 至于太子为何会想起她,大概是因为,她也是皇上指进东宫,总不能一直都不碰她吧。 或许,这其中也有太子妃的推动。 太子妃之前让她过去请安,后来让人送来那几本书,秦姝不傻,多多少少能猜出太子妃是想拉拢她的意思。 毕竟,姚淑女虽然是她的人,可到底是个不中用的,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还不小心滑了胎。 而常选侍,和她又是死对头。 所以,哪怕是病急乱投医,太子妃也想身边有个人和王才人分宠。不管怎么说,王才人得了宠,背后又有皇后撑腰,太子妃没理由不心急。 这一下午,秦姝沐浴过后,换了好几身衣裳,脸上也上了一层薄薄的妆,收拾妥当之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秦姝终于是得出一个结论,果然无论怎么打扮,她还是那种清秀耐看的,怎么也产生不了让人惊艳的感觉。 不过,以她的身份,大概也只适合这种清秀耐看型的,不然,太漂亮了,容易生事。 晚膳的时候,太子没有过来,只派身边的公公过来传话,说他在书房用,晚些时候过来。 意思就是,你自己吃吧,我来这只是为了睡一觉。 这念头一转,秦姝心里头不由得一阵恶寒。 匆匆用过晚膳,又拿薄荷水漱了口,才收拾好,银杏就跑进来说太子马上就过来了。 秦姝站起身来,迎到了门口,心里实在是有一种待宰羔羊的感觉。 秦姝站起身来,迎到了门口,心里实在是有一种待宰羔羊的感觉。 片刻的功夫,就见着了太子的身影。他身着一袭紫色的锦袍,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朝门口走过来。 秦姝正瞧着,没想到他竟然朝她这边看过来,四目相对,秦姝愣了一下,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婢妾给殿下请安。」随着他的身影靠近,秦姝心里的紧张愈发的浓重了,好在当初在严姑姑的指导下,她的规矩学的很好,所以即便心里头十分紧张,规矩还是一点儿都不错的。 秦姝屈着膝,微微低着头,她能感觉到头顶上传来的视线,过了好一会儿,耳边才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起来吧。」 秦姝打小就有一个古怪的本领,就是特别能记得别人的声音。即使是听过一遍,下一次的时候也会听出到底是谁说的。 所以,听着这声音,秦姝心里头就难免腹诽了一句,难不成,他只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想这话的时候,太子楚昱泽已经径直朝屋子里走去了,秦姝忙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进去,又吩咐银杏上茶。 第八章 很快,银杏就拿着托盘走了进来,秦姝拿起托盘里的茶盏,缓步上前。 「殿下。」这个时候,楚昱泽正随手拿起小方桌上的那本游记,随意的翻动了几页。 听到说话声,这才抬起头来,却也不接秦姝手中的茶盏。 秦姝本能的一愣,想了想才小声解释道:「这是前几日太子妃派人送来的。」 秦姝说完这话,就站在那里不说话了,其实,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难不成,太子不喜欢女人看书? 秦姝心里想着,可又下意识觉着眼前的男人应该不会是这样的人。 「嗯。」等了好半天,才听到对方嗯了一声。 秦姝发现,是不是身处高位的男人都喜欢用「嗯」这一个字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当初在大殿上,就是皇上的一声「嗯」,才让她差点儿就选入后宫的。 觉着领会到太子的意思,秦姝上前一步,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他的手边:「殿下一路过来,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虽然是夏日,可夜里的空气中还是传出丝丝凉意。 太子看了她一眼,这才开口说道:「孤不是要问你书是怎么来的。」 听着太子的话,秦姝反射性地想问,那你到底想问什么。 心里这样想着,大概眼睛里就露出了那么几分意思,楚昱泽一直冷着的脸顿时就带了几分笑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秦姝回过神来,忙福了福身子:「婢妾失礼,还请殿下恕罪。」 其实,秦姝并不觉着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看着他露出这种笑容,总觉着心里头毛毛的。 楚昱泽倒是不奇怪她会立即请罪,毕竟,连父皇都称赞过她是个有规矩的。 这些年,父皇瞧他做什么都不好,瞧着郭氏自然也不会喜欢。他倒没想到,这阴差阳错的,倒是出现了这么一个例外。 不知道,若日后父皇见了秦氏,还会不会觉着是个懂规矩的。毕竟,东宫的人,做得再好他也能挑出错处来。 楚昱泽想着,嘴角微微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虽然只有一瞬间,可秦姝还是看到了,后背顿时就升起一阵凉意。 此时,秦姝蹲在那里,虽然极力保持着镇定,可眼睛里依旧带了一抹小心和不安。 「没事,起来吧。」楚昱泽回过神来,看到她这般小心翼翼,突然就有了几分怜惜。 这些年,他也是小心翼翼讨好着父皇,可即便他再小心,也得不到父皇的一个「好」字。 听了他的话,秦姝这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心里头却是愈发断定,眼前这个男人是不好伺候的。 「殿下,茶凉了,婢妾去换一杯。」秦姝轻声说道。 「不必了,撤下去吧。」楚昱泽若有所思地看了秦姝一眼,随口道。 秦姝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却还是点了点头,将桌上的茶盏端了下去。 秦姝不知道的是,楚昱泽晚上是不喝茶的,因为这些年他的睡眠一直都不好,若是喝了茶,会彻夜都睡不着觉。 当然,这件事情只有贴身的太监知道,其余的人,包括太子妃都是不知道的。 秦姝将茶撤了,缓步走过来,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天色已经晚了,显然是不适合说话聊天了。自然,她和这位太子殿下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话。 没瞧见,方才短短几句话,都说的她提心吊胆的。 大概是看出秦姝的紧张,楚昱泽眉梢微微动了动。院子里这些个女人,秦氏是最呆笨的一个,难不成她以为,这一晚上就这么站着比较好。 楚昱泽突然就生出一种感慨,这种呆笨的女人到底是怎么选进宫来的,而且还留了牌子。 难不成,就因为她规矩学得好。 秦姝不知道楚昱泽的想法,若是知道,一定会忍不住回一句:你当我愿意,还有到底哪只眼睛看到我有呆笨的潜质啊? 楚昱泽挥了挥手,屋子里站着的宫女全都退了出去,出去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关了门。 秦姝站在那里,真觉着有点儿紧张到呼吸都有些不顺了。 「你是打算在这里站一晚上吗?」楚昱泽显然是低估了秦楚当鸵鸟的本事。 秦姝睁大了眼睛,抬起头来,有些局促不安的说道:「殿下……」 其实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做到严姑姑口中所说的伺候殿下更衣,尤其这位太子殿下这会儿还坐在软榻上。 总不能,她过去三下两下给他扯了吧。 若是那样,她觉着自己离丢了小命儿就不远了。 楚昱泽已经认定秦姝是那种呆呆笨笨不会伺候人的,所以当下就站起身来,自顾自地解开衣裳的扣子。 秦姝倒吓了一跳,回过身来,这才凑上前去。 可是,楚昱泽的动作太快,她根本就没能插上手。 秦姝只觉着身子一轻,就被对方拦腰抱起,放在了床上。紧接着,一个重重的身子就压了下来。 接下去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虽然是头一回,秦姝依旧被折腾的很惨。 其实,她一直都不知道她站在那里那么长的时间,已经严重影响到咱们太子殿下的睡眠时间了。 所以,拦腰抱起什么的,绝对是不想再浪费功夫的节奏。 第二天天还没亮,秦姝就醒过来了。刚睁开眼睛,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着自己,然后,她就看到一条胳膊,而且还是一条男人的胳膊。 秦姝差点儿就惨叫一声,猛地转过头来才看到睡在自己身旁的男人。 下一瞬,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秦姝心里头有种说不口的滋味儿。 活了两辈子,头一次醒过来看到身边有男人这种生物的存在,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种感觉。 不等秦姝想清楚,身旁的男人睫毛动了动,然后,就睁开了眼睛。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秦姝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幸好,对方揉了揉眼睛,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卯时了。」秦姝轻声回道。 听着秦姝的哈,楚昱泽点了点头,没等他说什么,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有太监的声音传了进来。 「殿下。」小太监的声音刻意压着,似乎是怕吵到里头的人。 秦姝不免感慨了下这伺候人的事情可真不好做,既要把主子叫醒,又不能声音大而惹得主子生气。 倘若碰上个有起床气的,那这差事才是真要人命。 外头的小太监叫了两声,就吱呀一声推开了门,跟着进来几个太监,有的端着热水,有的拿着衣服和佩饰。 秦姝按着严姑姑的教导,亲自伺候太子洗漱更衣,因为是头一回做,她的动作略显笨拙,不过好歹,是完成了。 被她这样伺候着,秦姝瞧着面前的男人没有一点儿的不习惯,果然,是自小被人伺候着长大的。 像她这种,从来就没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命。住进东宫,才舒坦了两日,这会儿就要伺候人了。 好吧,谁让人家投胎到了皇家呢?这种事情是没办法比的。 第九章 送走了太子,秦姝这才松了一口气。可一想到接下去要去给太子妃请安,就又惆怅了。 正院 「娘娘,老奴打听过了,昨晚殿下快到丑时才要的汤浴。」孙嬷嬷从外头进来,走到太子妃郭氏的跟前小声说道。 郭氏微微一愣,揉了揉太阳穴,才开口说道:「可见,殿下是喜欢她的。」 听着这话,孙嬷嬷也不好说是,心里头却也觉着自家娘娘说的不错,殿下不是个爱折腾的,昨晚快到丑时才要汤浴,可见他对秦氏疼爱的紧。 这般想着,孙嬷嬷忍不住道:「头一回就这般,往后……」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郭氏止住了:「别说这些没用的话,殿下若瞧不上秦氏,本宫才该要发愁呢。」 在宫里头这些年,她早就不在乎殿下身边有多少个女人,他又能瞧得上哪个。她在乎的,是她太子妃的地位。只要不触及这个底线,她倒乐意成全殿下的心思。 可如今,突然冒出了个王才人,她哪里能不紧张。 无论是家世还是相貌,她都比不过皇后这个侄女。她唯一比她多的,就是这些年陪着太子的情分。可情分这种东西,哪里能当真,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没了。 宫里头,多得是一朝被废从此便坠入深渊的女人。 她不指望秦氏能斗得过王才人,只是想利用她来分宠而已。 只要王氏不专宠与殿下,她就有法子对付她。 孙嬷嬷当然知道郭氏的想法,当下只说道:「殿下既然喜欢,那秦氏就是有可用之处的。」 郭氏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压低了声音道:「那件事情,可做好了。」 孙嬷嬷心思一转,小声道:「是,娘娘放心,王才人院子里有两株石榴花,那东西就埋在石榴花根下。」 郭氏听了,叹道:「好好的一个女孩儿,偏偏要送进宫里来,也怨不得本宫心狠了。」 为了保住她太子妃的地位,她是不可能让王才人生出孩子的。 孙嬷嬷还没说话,就有宫女掀起帘子走了进来。 「启禀娘娘,王才人,常选侍和两位淑女过来请安了。」 郭氏听了,放下手里的茶盏,冲着那宫女说道:「让她们进来吧。」 那宫女应了声是,很快就走了出去。 因为秦姝是新进宫的,地位又是这些人里最末的,所以,就走在了最后。 「妾身(婢妾)给娘娘请安。」众人福了福身子,齐声说道。 郭氏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扫了一眼,这才笑着说道:「都起来吧。」说完这话,就对站在那里的王才人温和地说道:「你身子不舒坦,怎么也跟着过来了,不是让你休息几日?」 王佩徽福了福身子:「娘娘体恤,妾身却不敢错了规矩,还望娘娘不要见怪。」 王佩徽这话,落在秦姝的耳朵里,怎么听都觉着怪怪的。 听着王佩徽的话,郭氏嘴角的笑意微微僵了一下,话中有话道:「你不敢错了规矩,本宫又怎么会怪你。」 说完这话,郭氏的目光已到了秦姝这里,随着她的视线,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秦姝当即就有些紧张,缓步走到前头,跪在地上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婢妾给娘娘请安。」 郭氏笑着点了点头,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玉镯:「这几日忙着,本宫也没顾得上你,就将这玉镯赏赐给你。」 秦姝看着那玉镯的光泽,就知道格外的贵重,当下面上就带了几分惶恐:「婢妾不敢……」 秦姝这份惶恐一半是做给郭氏看的,一半是做给屋子里的其他人看的。她位份低,总要安分些才好。 她若是这时候露出欣喜的神色,就是自己给自己寻麻烦了。 看着她的神色,郭氏却只是笑了笑:「拿着吧。」 郭氏发了话,秦姝哪里还敢推辞,当下就磕了个头,恭敬地道:「婢妾谢娘娘赏赐。」然后才接过太子妃手中的那只玉镯,站起身来。 常选侍在一旁看着,含笑道:「秦妹妹可真是好福气,娘娘这玉镯贵重,我还想着会被姚妹妹拿去呢,哪里想到,倒是落到了妹妹的手中。」 常选侍说着,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姚淑女。 姚淑女虽说平日里和常选侍不对付,可这会儿听着这话,脸色哪里能好看。 她倒不是在意那只玉镯,她在意的是太子妃给了秦氏这么大的体面。那玉镯,可是太子妃时常戴着的,和寻常的赏赐可不一样。 平日里都是她在太子妃跟前得脸些,如今倒叫这秦氏出尽了风头。 秦姝站在那里,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满满的都是敌意,不用抬头她都知道是姚淑女。 也是,她之前听红蕊说过,姚淑女是太子妃的人,这样的敌意也在情理之中。 「好了,都坐吧。」郭氏看了站在那里的姚淑女一眼,突然开口道。 听着郭氏的话,秦姝这才松了一口气,福了福身子,这才落座。 古人左为尊,王才人坐在左边的第一张椅子上,常选氏坐在她的身侧。 而右边的两张椅子,自然就是姚淑女和秦姝的位置了。 好在这里是东宫,若是当日她成了皇上的女人,可以想见到了哪里都只有站着的份儿。 秦姝突然想,不知道穆锦华过得怎么样。身为皇上的美人,又是商女出身,想要得宠应该是不容易的。 刚坐下,就有宫女上了茶。秦姝端着茶,小口小口地喝着。秦姝喜欢喝茶,不过她屋里可没有这样的好茶,闻着就一股清香,喝起来更是甘甜香醇。 「你喜欢喝这茶,一会儿让孙嬷嬷包一包回去。」她的动作哪里能逃过郭氏的眼睛。 听着郭氏的话,秦姝忙站起身来,只笑道:「娘娘见笑了,娘娘这里的茶好,婢妾忍不住多喝了些。」 「瞧瞧秦妹妹这张巧嘴,怪不得娘娘喜欢。」姚淑女听秦姝这番话,当下就讽刺道。 「姐姐说笑了,妹妹打小就笨嘴拙舌,若有什么得罪了姐姐的地方,还请姐姐不要怪罪。」秦姝可不想让人以为她是个任人拿捏,软弱不堪的性子,当下就说道。 姚淑女噎了一下,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依着身份,她和秦姝一样都是淑女,哪里敢说什么怪罪不怪罪。 她没有想到,表面上看起来恭顺怯懦的秦氏,会当着太子妃的面说这样的话。 没等姚淑女开口,秦姝就冲太子妃福了福身子:「婢妾谢娘娘赏赐。」 听着秦姝的话,太子妃郭氏满意的点了点头,秦氏是个懂分寸的,既不软弱,又知进退。比起姚氏来,强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这般想着,郭氏看着姚淑女的目光就带了几分冷意。 蠢货!要不是还算忠心些,她还能留她到这会儿。 姚淑女看着太子妃眼中的寒意,微微瑟缩了一下,她知道是秦姝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可心里头,哪里会痛快。 自从上回小产后,殿下就甚少去她那里,只因着她在太子妃这里还得脸些,日子才过得下去。倘若叫人知道,太子妃已经嫌弃了她,怕是连奴才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第十章 姚淑女想着,看着秦姝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忌惮。 秦姝坐在椅子上,目光不着痕迹地看着太子的这几位侍妾。 王佩徽她之前是见过的,相貌好,气质也好,只是人有些高傲。即便在太子妃跟前,也不会觉着自己的地位就低一些。 常选侍也是那种江南女子的味道,肌肤白皙,明眸皓齿,声音也好听。怪不得之前在太子身边是最得宠的,这样的美人,相信是男人都无法抗拒。只是王佩徽一来,她就被冷落了。可想而知,对于男人来说,江山美人,还是前者更重要一些。 而姚淑女,相貌并不出众,气质上更是比不得王佩徽和常选侍。并且她也发现,她的性子有些急,也不是个聪明的。 怎么偏偏,太子妃就选了她。 秦姝只想了想,就明白了,常选侍得宠,自然和太子妃是对立的,剩下的就只有姚淑女和那位通房葛氏了。可葛氏的身份实在是太低了,显然是没什么大用的。 秦姝收回视线,心里暗暗想着,她和王佩徽一来,东宫倒是热闹了。 女人多的地方,永远都不缺少战争。 秦姝在心里头微微叹了一口气,这真不是一个让人愉快的事情。 从太子妃房里出来,秦姝就一路回了住处。 知道她得了太子妃亲赏的玉镯,银杏眼睛里立时就闪过一抹喜色。 「太子妃如此看重主子,是主子的福气。」 秦姝点了点头,以她如今的处境,能得了太子妃的看重,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然,她一个小小的淑女,在东宫里生存,可想而知有多么艰难。 她不会单纯的以为昨晚太子来她这儿,其中没有太子妃的助力。 想起太子,也不知怎么她脑子里就闪现出了昨晚那限制级的一幕,当下便觉着有些不自在了。 「主子怎么了?」银杏见她低着头半天不说话,忍不住开口问道。 秦姝这才抬起头来,随口问道:「怎么不见红蕊那丫头?」 银杏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才回道:「她见主子喜欢吃白玉糕,自己一个人在小厨房里做去了。」银杏想了想,才继续说道:「红蕊虽然性子急躁些,可既然那日她按了手印,必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的。」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哑然失笑,她哪里是在怀疑红蕊?就如银杏所说,自从她按下手印的那一刻开始,她的身家性命就只系在她一个人的手上了。 见自家主子这样,银杏才明白过来是她自个儿多心了。 秦姝抿了口茶,拿起桌上的那只玉镯把玩了一会儿,吩咐道:「收起来吧。」 银杏微微诧异,却也没说什么,只接过玉镯,从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木盒,然后小心翼翼的包了红布放了进去。 秦姝坐在那里瞅着,那盒子里可是她全部的家当。 前几日太子妃派人送来了这个月的例银五十两,加上之前打赏剩下的,盒子里只有不到一百两银子。 秦姝撇了撇嘴,这日子过的可真是穷。 好在,在宫里头吃穿不愁,她银子再少也是能过下去的。 见秦姝瞧着这盒子,银杏只小声道:「主子宽心些,只要主子得了殿下的恩宠,还怕没有赏赐?」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顿时觉着鸭梨好大。 好吧,为了让自己的日子过的舒坦点儿,她也要努力的抱紧那位太子殿下的大腿。 秦姝才刚想着,就听外头一阵说话声。 「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了。」秦姝看了银杏一眼,吩咐道。 银杏应了一声,就转身出去了,很快就走了进来,面色凝重。 「主子,皇上新封的苏昭仪半个时辰前被蒋贵妃命人杖毙了。」银杏的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白,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着。 新封的苏昭仪?秦姝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抬起头来。 苏昭仪,苏原香! 见自家主子呆愣的表情,银杏以为她吓着了,忙小声叫道:「主子!主子!」 秦姝回过神来,沉声道:「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苏原香怎么会被蒋贵妃给杖毙了。 银杏看了她一眼,小声说道:「奴婢听说是苏昭仪不小心冲撞了贵妃,才惹得贵妃大怒,当下就叫人拖出去打死了。」 秦姝听着,立时就有些了然了。 冲撞,苏原香一个昭仪,如何敢冲撞了蒋贵妃去,无非,是蒋贵妃寻的借口罢了。 秦姝觉着身上有些发冷,心里头也生出一种说不出口的恐惧。 苏元香好歹也是皇上封的昭仪,却因为蒋贵妃的一句话就送了性命,而且还死的那样惨。 「下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秦姝看了站在那里的银杏一眼,开口道。 银杏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只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留下秦姝一个人。 秦姝拿起桌上的热茶喝了几口,心里头的恐惧却是一点儿都没减少。 之前苏妙芝的死她虽然也害怕过,可那种害怕只是对宫里头规矩的害怕。 可这一回,苏元香的死却让她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做命如草芥,苏原香都已经是皇帝的昭仪了,还会因为蒋贵妃的一句话就惨死宫中。 这些,由不得秦姝不怕,她怕自己也会和苏元香一样,一不小心就落到了那样的下场。 整整半个时辰,秦姝就坐在软塌上一动不动。 突然耳边传来熟悉的说话声:「怎么了,有心事?」 秦姝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愣了片刻,这才站起身跪在了地上。 「殿下恕罪。」秦姝心里紧张,一开口就是在请罪,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楚昱泽看了跪在地上的秦姝一眼,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见着他的动作,秦姝这才站起身来,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别提有多规矩了。 如果说平日里的秦姝只是规矩,那这会儿的秦姝就明显有些规矩的过分了。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说话的声音格外的好听:「说吧,出了什么事。」 「……」秦姝忍不住抬头看向了楚昱泽。 迟疑了一下,这才断断续续将事情给讲了出来。 听着秦姝的话,楚昱泽脸上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秦姝站在那里,心里愈发的不安起来。 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不说,她能指望他这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理解她这种小人物的恐惧吗? 「所以,你是在害怕。」楚昱泽看着站在那里的秦姝,脸上似笑非笑。 秦姝咬了咬嘴唇,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楚昱泽笑道:「你这样,孤倒是不知该说什么了。」 秦姝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偷偷看了楚昱泽一眼,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道:「殿下可愿听婢妾讲一事。」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开口道:」说吧。」 秦姝想了想,才小声说道:「婢妾还未进东宫时,院子里有个女孩儿,因为装病被姑姑打发到了浣衣局,送走她后,姑姑没有生气,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过。可是,只过了两日,婢妾就听说,那女孩儿在浣衣局生了病,没熬住,最后只一张草席抬了出去,婢妾当时觉着这女孩儿是犯了规矩,才得了这样的下场。」 第十一章 楚昱泽示意秦姝说下去,秦姝这才接着说道:「今日,婢妾听到苏昭仪的事情,才觉着纵是那女孩儿当日逃过了一劫,日后也时时刻刻都有送命的危险。」 秦姝说得婉转,楚昱泽却哪里会听不出她是在讲宫中命如草芥,连苏昭仪这样的身份地位都会因为蒋贵妃的一句话而断送了性命,那她一个小小的淑女,就更不用说了。 楚昱泽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淡淡道:「你就是再怕,也无济于事。」 他从记事起,就知道了什么叫做害怕。母妃会在晚上的时候抱着他哭,他知道她在害怕,害怕她保护不了他。 那个时候,他也怕,甚至想过,倘若自己不是皇长子,是不是就不用这样害怕了。 可慢慢的,他就不害怕了,因为他知道,害怕没有用。 父皇不想把皇位给他,那他就自己去夺,用自己的方式坐上那个位置。 楚昱泽绷着脸不说话,只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秦姝,朝她招了招手。 秦姝迟疑了一下,这才走了过去。 「别怕,有孤在,没人敢动你。」 秦姝震惊不已,她没有想过面前的这个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虽然她知道这话当不得真,可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次有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心中突然就觉着有些酸涩。 她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坐在软榻上的男人:「殿下能这样说,婢妾就感激不尽了。」 秦姝才不知道,她这话落在楚昱泽的耳中又多了一层意思,那就是:即便殿下只是嘴上说说,婢妾也不怪殿下。 一时间,楚昱泽觉着面前这女人规矩一流,气人的功夫也是一流的。 她以为,他身为太子,还护不了她? 这样想着,楚昱泽的脸色不由得一沉。 秦姝站在那里,自然能感觉到他的不快。当下,就有些紧张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他,明明前一句话还带着温和,怎么一下子就生气了。 秦姝心里困惑,自然也不敢开口问,怕一问就惹得他将火气都撒到自己的身上。 她这样子,倒将楚昱泽弄得哭笑不得,这女人还真是呆笨的可以。 看来,得让人好好看着,不然还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给折腾了呢。 楚昱泽觉着,像秦姝这样呆呆笨笨的,后院里的任何一个女人她都斗不过。 要不,就多宠着她些,免得她提心吊胆,每时每刻都怕丢了性命。 秦姝不知道楚昱泽一瞬间做出的决定,要是知道,一定会乐呵呵地跳起来。 毕竟,她的活动范围是在东宫,只要有太子撑腰,性命总是无碍的。 楚昱泽在屋子里又坐了一会儿,期间喝了一盏秦姝拿玫瑰花、金银花、枸杞和菊花泡的花果茶,觉着很是不错。 秦姝以为他生气了,当下也忘了自己之前的害怕,只费尽心思的想要讨好他。 所以,等到楚昱泽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等着他的太监总管陆成很快就发觉自家殿下的心情很是不错。 陆成不着痕迹地朝屋里头瞅了瞅,心想往后这秦淑女,可不能怠慢了。 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淑女,可瞧着殿下这样子,分明是在意了。 后院里这么多的女人,也没见殿下对谁这般在意过。 这位秦淑女,怕是个有造化的。 楚昱泽从秦姝那里出来,一路朝书房走去。 总管陆成早就将苏昭仪的事情讲清楚了。蒋贵妃这般发作,只是因为皇上在半个月里宠幸了苏昭仪四次,所以,这才送了自个儿的性命。 陆成弯着腰,感觉到自家殿下身上传来的寒意,心里多少也猜得出殿下的想法。蒋贵妃跋扈,可只要皇上宠着她,谁敢把她怎样? 「放出风声去,再有,派人盯着尚书府。」 苏元香是户部尚书苏平广的嫡女,自家女儿在宫里头白白送了性命,苏平广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说话间,就到了书房门口。 陆成点了点头:「奴才这就去办。」说完这话,躬了躬身子,就转身离开了。 楚昱泽的视线朝华坤宫的方向看了看,眼睛里闪过一丝寒意。 不过一日的功夫,京城里大街小巷就都传出流言,说户部尚书的女儿进宫不到一个月,就被蒋贵妃命人杖毙了。听说,死的时候浑身上下没一块儿好肉,连眼睛都没闭上。 一时间,京城里所有的茶坊酒楼,议论的都是蒋贵妃如何如何狠毒,仗着皇上的恩宠,不将人命放在眼中。 然后,不知怎么,就有人说起当今皇上的二皇子,也就是蒋贵妃的儿子来。 说蒋贵妃这样跋扈,二皇子可见也是个狠戾的。传来传去,就传成二皇子自小就好女色,虽然年纪轻轻,可在宫里头不知糟蹋了多少宫女。 显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里,蒋贵妃正喝着茶,听到宫女的禀告,立时就将手中的茶盏摔到地上。 「荒谬!一个小小的户部尚书,竟敢……」蒋贵妃的话没说完,脸色就愈发的难看了。 一个小小的户部尚书,哪里敢这般放肆,背后定是有人指使。 而这个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东宫的那位太子殿下了。 蒋贵妃想着,眼睛里顿时就闪过一抹恨意。 「去,派人告诉皇上,就说本宫病了。」蒋贵妃皱了皱眉眉头,冷声吩咐身旁的宫女。 宫女紫书听着蒋贵妃的话,忙应了声是,转身出了殿外。 蒋贵妃坐到梳妆台前,从匣子里拿出一个檀木做的小盒子,她从其中拿出一粒药,慢慢地放在嘴里,咽了下去。 很快,她的脸色就变得有些惨白起来。 吴嬷嬷见着自家娘娘的动作,忍不住劝道:「太医说了,这药吃多了伤身。」 听着她的话,蒋贵妃却是不以为然。这药虽伤身,可效果却最是立竿见影的。 只要皇上过来,她就有把握哄住皇上。 见她执意如此,吴嬷嬷只在心里头叹了一口气。 娘娘这些年独宠后宫,可是愈发的专断了,以前她说一句话还能听进去,如今却是连她这个嬷嬷的话都不在意了。 那日,娘娘命人杖毙苏昭仪时,她也是劝过的,可娘娘震怒之下,哪里能听进去。 如此,才有了今日的这些事情。 说句实在的,她觉着娘娘虽然深得皇上恩宠,可行事也不该如此不留余地,她活了这些年,最是知道了,人若是不留一点儿余地,最后可真就没有法子了。 表面上看来,她是娘娘的嬷嬷,可实际上,她是看着她长大的,心里只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 可主仆有别,纵然她心里头明白,有些事情,她也不能讲。 讲了,娘娘怕是要怪罪了。 吴嬷嬷正想着,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太监的高喊:「皇上驾到!」 吴嬷嬷扶着蒋贵妃起身,迎到了门口。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蒋贵妃的脸色苍白,脚步都有些虚浮。 皇上见她这样,心里头的气早就消了,当下就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第十二章 蒋贵妃却是退后一步,跪在地上,眼睛倏地一下子就红了。 「皇上,臣妾无心之过,还请皇上恕罪。」 见她这样,皇上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有话起来说,你这是做什么?」 蒋贵妃跪得笔直,抬头看了站在那里的皇上一眼,这才开口道:「臣妾知道皇上生臣妾的气,可臣妾当日的确只是想教训教训苏昭仪,哪里会想到,底下的奴才会如此不知轻重。」 皇上站在那里,听着蒋贵妃的话只微微皱了皱眉头,又舒展开来。 「起来吧,朕不怪你。」 跪了这么久,蒋贵妃的脸色愈发的惨白了,听着皇上的话,这才起身,许是起的太急,身子不由得晃了晃,差点儿就跌倒在地上。 「娘娘!」 皇上忙上前一步,扶住了蒋贵妃,朝站在那里的吴嬷嬷吩咐道:「还不去传太医?」 吴嬷嬷应了一声,忙不迭地跑了出去,脸上却依旧带着一抹凝重。 按说皇上让她去传太医,就是不生娘娘的气了。可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是有种隐隐的不安。 皇上对娘娘好,可也太纵容了些。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倒宁愿皇上震怒,发一通脾气。 吴嬷嬷摇了摇头,压下心底的那抹不安,快步朝太医院走去。 凤鸾宫 皇后王氏在踏上闭着眼,听着宫女的禀告,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没有睁开眼。 蒋氏倒是愈发的会装了,消息前脚才传进宫里,她后脚就病了。 不过,只要皇上愿意相信,她就是假病也成了真病。 太医院的那些人,哪一个不精明着。 「娘娘。」宫女流光拿了一杯茶,轻轻地叫道。 王氏睁开眼睛,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这才吩咐道:「陪本宫去寿康宫一趟。」 寿康宫是太后的住处,蒋氏的事情,想来也传到了太后的耳中。 她身为正宫皇后,总要去探一探太后的意思。 流光是她的贴身宫女,自然猜得出她的心思,当下只说道:「如今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太后是个喜欢清静的,纵然碍着皇上的面子,可太后终究还是太后。」 流光话中有话,王氏听着,只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寿康宫 「太后,皇后娘娘前来请安了。」太后身边的董嬷嬷道。 「嗯,知道了。」太后身着宽松的常服,一边看着手里的经书,一边道。 看了一会儿,才抬头对董嬷嬷道:「让她进来吧。」 董嬷嬷得令,福了福身子,就走了出去。 很快,就领着皇后走了进来。 太后听到脚步声,知道是皇后来了,便放下了手中的经书。 「臣妾给太后请安。」皇后王氏缓步上前,恭敬地请安。 「起来吧。」太后的目光在她身上看了一眼,只说道,「早跟你说了,你还年轻,何苦穿得这么素净。」 王氏笑了笑,回道:「左右臣妾也不喜欢奢侈,兴师动众的一件衣裳,还要费上个把月。」 前些日子,蒋贵妃做了一套云锦翠纹裙,前前后后经过近百个人的手,这可谓是大费周章。 这事情太后知道,如今听着皇后这样说,哪里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是个懂事的,哀家知道。」 太后想了想,才问道:「哀家听说,皇帝这会儿去了蒋贵妃那里。」 王氏迟疑了一下,才回道:「蒋贵妃病了,皇上这才……」 没等她说完,太后就打断了她的话:「好了,别拿你那套来糊弄哀家,哀家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心思。」 太后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王氏,才开口道:「此事,太子可有参与其中?」 听着太后的话,王氏的目光瑟缩了一下,她若说没有,连自己也是不会信的,虽然,这些事情,太子一个字都没和她透过。 这些年,太子也有了气候,很多事情,不是她能够做主的了。 可那又怎样,即便不是太子,旁人也只当是太子做的。 皇上这样想,朝臣们也会这样想。 这道理,太子不会不知道。 所以,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区别? 见她不说话,太后也微微叹了一口气:「皇帝是个偏心的,太子的日子也不好过。」 王氏听着,嘴上却不能说什么,皇上是太后的儿子,偏不偏心的只有太后能说,旁人岂敢随意议论。 「算了,传哀家懿旨,贵妃蒋氏处事不当,命其在院中思过,无哀家懿旨,不得出宫门半步。」 「皇后,哀家这样处置,你觉着可好?」太后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王氏,开口问道。 王氏福了福身子,当即道:「太后的处置,自然是极好的。」她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只是,皇上那里……」 「放心,皇帝眼里还是有哀家的。」 「是。」听太后这样说,王氏低声应道。 「哀家听说,皇帝给太子又指了两个人伺候?」太后突然转移了话题,开口问道。 「是,新指的才人是臣妾娘家的侄女,皇上瞧着太子身边伺候的人少,又指了一个姓秦的淑女过去。」 「嗯」太后点了点头,「既是你的侄女,就多提点些,别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 听着太后的话,王氏忙福了福身子,应下了。 她知道自家侄女的事情太后必是清楚的,今日这样问,想来是有别的话要说。 王氏才刚想着,就听太后说道:「恭妃病了有些日子了,可有起色了?」 听着太后的话,王氏的心里头咯噔一下,连忙道:「回太后的话,臣妾已经问过太医了,太医说了,恭妃只是受了些风寒,自个儿身子又弱,所以才拖了这么长时间。」 「只要好生调养着,哪里还有不好的。」 太后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既然有起色了,就让太子妃抽空去请个安,婆媳二人见了面,总是有话要说的,皇后你觉着哀家这主意可好?」 王氏心里头虽然有些不自在,可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到底,太子是从恭妃的肚子里出来的,她这个嫡母,再怎么也比不过恭妃这个生母。 听着王氏的话,太后笑着点了点头:「嗯,你既然也觉着好,哀家也就放心了。」 太后的懿旨如同一道雷劈在了蒋贵妃的头顶,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都褪尽了。 皇上看了她一眼,命人扶着她起来。 「既然是母后的懿旨,你就在自个儿宫里闭门思过吧。」 「皇上……」蒋贵妃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里露出一抹震惊。 「你家主子病着,好生照顾着。」皇上留下一句话,就径直走出了殿外。 「皇上!」 「皇上!」蒋贵妃没有想到这一回太后会对她出手,更没想到,皇上竟然没有替她说一句话。 蒋贵妃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握着,她死死咬着嘴唇,眼睛里上过一抹愤恨。 「娘娘。」皇上一走,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忙不迭的走了出去,一来怕自家娘娘迁怒到自己身上,二来心中知道自家娘娘最不喜旁人见到她这副样子。所以殿内只留下吴嬷嬷一个人。 蒋贵妃看了一眼蹲在面前的吴嬷嬷,忍不住抓住了她的袖子。 第十三章 「嬷嬷,皇上变了。」这些年,比这更过分的事情她也做过,后宫里的那些个妃嫔,只要是位份稍低一些的,生死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可这一回,皇上却是默许了太后的处置。 蒋贵妃的眼睛里带着一抹不安,这种不安一出现就无限地放大,让她感到一种隐隐的恐惧。 听着她的话,吴嬷嬷轻轻叹了一口气,嘴里却是劝着:「娘娘别多心,太后毕竟是皇上的生母,皇上又岂能因为娘娘驳了太后的颜面。」 吴嬷嬷没有说的是,更何况,太后可不是一句吩咐,而是下了懿旨。 皇上和太后之间虽然有些嫌隙,可皇上到底还是个孝顺的。今日若是换了旁人,怕就不单单只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蒋贵妃听了,心下稍定,任由吴嬷嬷扶着起身。 她呆呆地立在殿内,心中有种说不出口的感觉。一时觉着皇上违背了当日的诺言,一时又觉着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过分了。 那日,在命人杖毙苏昭仪的时候,她也曾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可只要一想到皇上接二连三的召苏昭仪侍寝,她心底的嫉妒和酸涩就控制不住的涌上来。 左右不过是个昭仪,死了也是白死。 可她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境地,京城里流言蜚语顷刻就传了开来。说她蒋贵妃跋扈狠辣,说她硬生生的断送了苏昭仪的性命。 正想着,突然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宫女紫书从殿外进来,走到蒋贵妃身边,小声道:「奴婢派人打听过了,说是皇后娘娘方才去了寿康宫。」 紫书说完,就低着头站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出。 蒋贵妃脸色一沉,猛地将桌上的茶盏全都摔在地上,茶水四溅。 「王氏,本宫倒是低估了她!」 蒋贵妃直呼皇后王氏,本是犯了忌讳,可站在那里的吴嬷嬷和紫书脸上却没有一丁点儿的诧异,显然是听多了也就觉着自然了。 「她再怎么费心,太子也不是从她肚子里钻出来的。」 这些年,蒋贵妃独宠后宫,自然不把身为皇后的王氏放在眼中。可只要王氏一天是皇后,她就一天得屈居她之下。 可想而知,蒋贵妃多想除之而后快。只可惜,她谋算了这些年,都比不上王氏身后的王家,王家有从龙之功,深得先帝倚重,哪怕是皇上都要忌惮几分。 所以,这些年,她费劲了心思,都没能除去王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氏为皇长子谋划,看着皇长子一步一步坐上了太子的宝座。 蒋贵妃想着,眼睛都有些猩红起来。 总有一天,她会取代王氏的位置,让她的儿子顺理成章的成为嫡子。 吴嬷嬷站在那里,看着自家娘娘脸上的神色,就清楚她在想什么了。 可为今之计,最重要的,就是想法子,尽早解了这禁足。 太后懿旨,只说是闭门思过,并没有说是多长时间。这就代表着,太后这一回是真的想要处置自家娘娘。 这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就和那娇艳的花儿一样,换了一茬又一茬。 娘娘倘若几个月都不能见皇上,皇上还不知又宠上了哪个,宫里头,像苏昭仪这般貌美的女人多得是。万一皇上上了心,那自家娘娘的处境可就不好了。 吴嬷嬷想着,就将这话说了出来。 「也不知太后打算禁足娘娘多久,咱们可得想想法子,早些解了禁足。」 吴嬷嬷的心思自然也是蒋贵妃的心思,可独宠了这些年,她才突然发现,自己能靠的只有皇上一个人,她唯一能仰仗的就是皇上的宠爱。 就如现在,皇上不帮她,她就想不出别的出路。 想着这些,蒋贵妃觉着后背渗出一抹浓浓的寒意。她在宫中独宠后宫,却随时都有可能从云端坠入泥潭。 「娘娘,您怎么了?」见自家娘娘呆愣在那里半天都不说话,吴嬷嬷忙开口问道。 蒋贵妃看了站在那里的吴嬷嬷一眼,摇了摇头,说道:「去给本宫拿些纸来。」 「娘娘是想?」吴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就立时明白了自家娘娘的意思。 娘娘这法子倒是可行,皇上若是个念旧情的,看了娘娘写的字,定然能想到娘娘平日里的好。 只是,这样一来,就将寿康宫的太后娘娘得罪深了。这往后的事情,可就…… 吴嬷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是咽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即便是说了,娘娘这会儿也听不进去,反倒是惹得娘娘生气。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若是皇上能原谅娘娘,事情也算是有个转机。 蒋贵妃被太后的一道懿旨禁足在了自己的宫殿,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这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众人诧异的同时,心里头也隐隐有些快意。 蒋贵妃平日里跋扈,仗着皇上的恩宠谁都不放在眼中。今日能因为嫉妒就杖毙了苏昭仪,明日兴许死在她杖下就是自个儿了。 所以,蒋贵妃被禁足,后宫里除了那几个平日里巴结和奉承的,其余的人都是乐得看蒋贵妃的笑话。 蒋贵妃被禁足的消息也很快就传到了秦姝的耳朵里,秦姝听了,虽诧异了一下,却立时就恢复了平静。 她深知,后宫的女人得宠与失宠不过是一线之间。 今日得宠,明日不一定还能得宠。 蒋贵妃这些年虽然独宠后宫,可谁又敢保证皇上能一辈子宠着她呢? 这不,太后的懿旨一下,皇上可是连求情都没有,直接就将蒋贵妃禁足了。 毕竟,人家才是母子,而蒋贵妃,说得不好听些不过是个得宠的妾室,若轮夫妻之情,怕还轮不到她。 「这倒好,贵妃娘娘平日里狠辣,如今……」红蕊忍不住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姝打断了。 「好了,贵妃娘娘的事情哪里是你我能议论的,别传到旁人耳朵里,还以为东宫的人都不懂规矩。」 自从进了宫,秦姝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一着不慎,连自己的性命都赔了进去。 所以,她是不允许身边的奴婢这般口无遮拦的。 红蕊这丫头,性子也太急躁了些。 秦姝看了站在那里的红蕊一眼,眼睛里闪过一抹隐隐的不快。 红蕊倒也是个识眼色的,见她不喜,连忙跪下来请罪。 「主子恕罪,都是奴婢不好,奴婢再也不敢了。」 秦姝看了她一眼,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这才道:「好了,知道错了往后就改了,我这人性子虽好,却也容不得没有规矩的。」 红蕊听了,忙应了下来,心里头却也一阵后怕。 之前才见着主子的时候她一直觉着主子性子好,说话也温和,不是那种厉害的。 可相处久了,她才发现,主子性子虽好,却也是个心里头有主意的。 明白了这一点,红蕊就再也不敢有别的心思了。更何况,她这些日子瞧着,太子殿下对自家主子似乎是上了心的。 昨个还专门过来坐了会儿,虽然她不知道殿下和主子说了什么,可殿下能过来,哪怕什么话都不说,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第十四章 接下去的几天,楚昱泽并没有到秦姝这里来,而是宿在了王才人那里。 这也难怪,王才人是皇后的亲侄女,总是更看重些的。 对于此事,秦姝觉着自己没必要放在心上,左右自己只是东宫一个小小的淑女,没法儿和人家争什么抢什么。更何况,她也没这个心思。 在宫里头,身份地位就决定了你的战斗值,既然她只是一个知县的女儿,就该安分些才能活得长久。 所以,秦姝只需要每天早上起来去正院给太子妃请安,之后就是属于自己的时间了。 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很久。 哪里想到,这日请安后,太子妃发话,说要带她和王佩徽去给恭妃娘娘请安。 虽然知道自己多半是个陪衬,可恭妃娘娘毕竟是太子的生母,秦姝哪里有不紧张的。 不知道,恭妃娘娘是怎样一个人? 第二天天才刚刚亮,秦姝就起来洗漱更衣,用了几口银耳粥,就去了太子妃那里。 她到的时候,嬷嬷说太子妃才刚洗漱完毕,这会儿还在用早膳,叫她等着。 于是,秦姝就在院子里等了好一会儿,才见着太子妃身边的嬷嬷出来,说太子妃用完了早膳,叫她进去。 秦姝点了点头,这才进去。 「婢妾给娘娘请安。」秦姝福了福身子,恭敬地开口道。 太子妃身着一身湖绿色的宫装,正坐在软榻上喝着茶,见她进来只笑道:「虽是夏日,早上也有些凉,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太子妃的话才刚说完,就有宫女端上一碗杏仁茶来,闻着有股淡淡的奶香。 秦姝谢过,这才坐下来拿起杏仁茶小口喝起来。 杏仁茶的味道很是不错,浓浓的杏仁味道,喝到最后有些微微的发苦,可又苦中带甜,别有一番味道。 秦姝也没敢多喝,只用手拖着茶盏,时不时喝上一口。 太子妃见她这样,自是明白她的心思,只笑道:「旁人只当进了这皇家荣华富贵,哪知这宫中的规矩比别处不知要多出多少,连口茶都不敢多喝。」 听着太子妃的话,秦姝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幸好这个时候有宫女从外头进来,走到太子妃的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也不知她说了什么话,太子妃嘴角的笑意微微僵了一下。 「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那宫女福了福身子,这才退了下去。 秦姝心里正琢磨着,就听太子妃道:「殿下和王才人已经到了门口,咱们过去吧。」 听着太子妃的话,秦姝心里头微微诧异,太子妃口中的门口,自然就是东宫的大门了。 怪不得方才太子妃的脸色有些难看,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太子的这番举动就是告诉东宫上上下下的人,王才人有多得宠。 秦姝跟在太子妃的身后走了出去,很快就到了门口,见着了等在那里的太子和王佩徽。 「妾身见过殿下。」太子妃福了福身子,面上带着无可挑剔的笑容。秦姝跟在她的身后,规矩地行了礼。 「起来吧,孤先上朝去了,你陪着王氏过去吧。」楚昱泽抬了抬手,吩咐道。 「是,殿下放心。」太子妃应了一声,脸上全然没有一丝的不快。 楚昱泽点了点头,视线在站在太子妃身后的秦姝身上停顿了一秒,也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相对于太子对王佩徽的在乎,秦姝是完完全全被他漠视了。 对于这些,秦姝根本就没觉着怎么样,太子妃和王佩徽在这,太子怎么会注意到她。 「不早了,咱们快些过去吧。」太子妃看了站在身后的王佩徽和秦姝一眼,吩咐道。 从东宫到景仪宫也就是小半个时辰的距离,秦姝一路跟在太子妃和王佩徽的身后,走过几条长长的宫道和碎石小路,又经过一道长廊,便到了景仪宫。 才刚进了院子,就有宫女进去通报了,很快就又走了出来,说是让她们进去,娘娘一早就等着了。 太子妃笑了笑,忙领着两人走了进去。 秦姝进宫也有好几个月了,虽然很多地方都没去过,可大体上还是瞧得出来,这景仪宫里面的摆设并不怎么好,只有桌上的那颗红珊瑚树好像还贵重一些。 「儿媳给母妃请安了。」太子妃恭敬地请了个安。 「起来吧。」 秦姝一直低着头,这会儿耳朵里才听到恭妃娘娘的说话声。听声音,应该是性子很温和的那种。 太子妃起身后,王佩徽上前几步行了大礼,给恭妃请安。 「昱儿身边有个知心的人,本宫就放心了。上回昱儿过来,还说你是个懂事的。」恭妃拉着王才人的手,柔声说道。 秦姝站在那里,看着王佩徽略显羞涩的样子,心想果然背景强大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秦姝觉着恭妃娘娘对王佩徽并不怎么喜欢,虽然也亲切地问王佩徽宫里头的日子怎么样,还适应不适应,最后还赏赐了她一支簪子,可秦姝总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一丝隐隐的排斥。 她的感觉,一向是极准的。 秦姝觉着,兴许是因为王佩徽是皇后娘娘侄女的缘故。 想想也是,若是换了旁人,早该过来请安了,可偏偏,王才人先是去了皇后那里,隔了这么些日子,才来了景仪宫,恭妃性子再好,心里头也该是不舒坦的。 轮到秦姝的时候,也是规规矩矩的拜见,不过显然她身份低,恭妃不需要和她说什么,只点了点头,让人赏赐了东西。 秦姝这才站起身来,不着痕迹打量了恭妃几眼。其实,恭妃的相貌只能说是清秀,放到后宫,怕是任何一个妃嫔都能比得过她。 也怪不得,这么些年都不得宠,身为太子的生母,却依旧是一个妃位。 秦姝能看得出来,恭妃是那种只为儿子活着的人。在她眼中,兴许只有太子才是她唯一在乎的。其余的,哪怕是皇上的恩宠,她都不会放在心上。 秦姝站在那里,听着太子妃和恭妃说话,偶尔也听到王佩徽说上一句,只有在问到她的时候,她才回上一句。她知道,自己在任何人眼中,恐怕就是那种规规矩矩不会来事儿的。 可是要她当着郭氏和王佩徽的面讨好恭妃娘娘,她实在是做不出来。 比起讨好恭妃,她更在乎太子妃对她的看法。 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太子妃如今可是她的顶头上司,管着东宫后院的生活,所以,在太子妃的眼中,她一定得是个安分的。 「母妃的身子可好些了,殿下担心的紧。」太子妃担心的说道。 「只是受了些风寒,本就不碍的。」恭妃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太子妃,顺口问道:「姚氏的身子怎么样了?」 秦姝站在那里,也跟太子妃一样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明白恭妃的意思。 几个月前姚氏小产,恭妃娘娘这是在问子嗣的事情呢。 太子妃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忙站起身来请罪。 没等太子妃开口,恭妃就说道:「本宫不是在怪你,只是这些年,昱儿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他又是太子,本宫哪里能不着急。这事情,你也该上心些。」 第十五章 太子妃恭顺地应了声是,心里难受,面上却不敢露出来。 这事情,她哪里会不放在心上。可她身为太子妃,如何能看着别人生下殿下的长子。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恭妃看了她一眼,说道:「前几日本宫去给太后请安,太后也问起了这事,说你是个明白人,知道该怎么做。」 秦姝站在那里,看着太子妃因为这句话而略微苍白的脸,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感慨。 太后这话,分明藏着深意。在宫里头活了大半辈子,太后自然不相信姚氏小产是个意外,不管是不是太子妃做的,太后都会将罪过算到她的身上。 「这次采选后,东宫的人也不算少了。你们还年轻,但凡上了心,哪里会没有。千万,别给自己找麻烦。」 听着恭妃的话,太子妃连忙低头受教,心里深知恭妃这番话是在敲打她。 又说了一会儿话,恭妃只说乏了,就让她们退下了。 从景仪宫里出来,秦姝看见太子妃的脸色一直都不好。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回了东宫,又各自回了自个儿屋里。 秦姝坐在软榻上,吃了一碟子点心,又喝了两杯茶,这才觉着肚子里不那么空空的了。 这请安简直是在受罪,她身份低所以只能规规矩矩站在那里。 茶喝不上,点心更是一点儿都没有。 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想着怎么应付对方的问题。 想想,这太子妃也挺不容易的。两个婆婆,一个是皇后,一个是恭妃,还有一堆的小妾。 这日子过的,简直是糟心到不行。要是换了她,兴许连太子妃的一半都比不上。 也许是早上起的太早了,也许是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有些累了,秦姝躺在软榻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跪地请安的声音:「奴婢给殿下请安。」 然后,耳边就传来银杏的声音:「主子,主子!」 秦姝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大概是动作太快,起身的时候胳膊不小心撞在了桌子上。 秦姝倒吸了一口凉气,捂着撞到的胳膊下了踏。 「婢妾给殿下请安。」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问道:「你对孤到底有多不满意,每次孤过来都要出岔子。」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问道:「你对孤到底有多不满意,每次孤过来都要出岔子。」 听他这么说,秦姝也觉着有点儿尴尬,低着头好半天都不说话。 「好了,起来吧。」楚昱泽也没继续追问,径直走到软榻前坐了下来。 秦姝这才松了一口气,示意了银杏一眼让她上茶。 银杏应了一声,忙走了出去,心里也着实替自家主子捏了一把冷汗,谁也没有想到,殿下竟然不说一声就过来了。 秦姝站在那里,不着痕迹地揉着撞到的胳膊。 刚才那一下,可是实打实的撞着了,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她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男人,心想这往后可要小心一些了,千万别再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 好在太子并没有责怪,觉着她不懂规矩,不然,就算太子不责罚她,传到太子妃的耳朵里,她也讨不了好。 秦姝才想着,就见银杏端着茶走了进来。 她顺手接过她手中的茶盏,缓步走过去。 「殿下。」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这才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挑了挑眉:「这茶……」 秦姝忙解释道:「是太子妃前些日子赏赐的。」 楚昱泽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是想着,这女人倒是丝毫都没有戒心,郭氏赏赐的东西她也敢用? 其实,倒也不是秦姝没有戒心,而是她觉着郭氏还不会这么快对她动手,更何况,太子妃是个聪明的,这茶是当着众人的面赏赐给她的,总不会有什么问题。 楚昱泽抿了一口,就放在桌上不喝了。 每一次楚昱泽过来,秦姝都会仔细的观察一番,所以,渐渐地她就发现,他好像是不爱喝茶,尤其是到晚上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碰的。 不过,她还是每次都准备茶水,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吗,知道的越多的人死的越快。 楚昱泽是太子,他的每一个弱点都会给人可趁之机。 秦姝不聪明,却也不会笨到连这个都不懂。 「母妃瞧着可好?」楚昱泽突然开口问道。 秦姝算是反应快的,听到这话只诧异了一瞬间,立即便回道:「殿下放心,婢妾瞧着,娘娘的气色还是不错的。」 其实,他这样问,她也只能这么回答。 宫里头的人,病了就好生调养着,可吃再多的药都治不了心病。恭妃娘娘一看就是那种不喜走动的,若是心里再不舒坦,没法儿排解出来,时间久了,身子也就弱了。 听着秦姝的话,楚昱泽嗯了一声,就没有再说话了。 秦姝倒没有觉着怎么样,楚昱泽这样的人,能和她提起恭妃就已经很意外了。 看着他脸上的神色,秦姝不禁有些感慨,这当太子真是件辛苦的事。 连自己的亲生母亲病了,都不能时常去看。 她早就从红蕊的口中听说,他并不常去景仪宫,反而会隔三差五的到凤鸾宫请安。 就连恭妃娘娘,也甚少赏赐什么东西表示亲近。 兴许,这便是他们母子之间的相处之道吧。 看着楚昱泽心情不好,秦姝也不好就这么站着,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殿下若是闷的话,不如嗑些瓜子解解闷。」 话才刚说完,秦姝就后悔了。 这算什么,邀请他嗑瓜子吗? 秦姝觉着,自己的智商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好像真的是不够用了。 可她总不能说,不如和我说说话吧?她觉着,她还没那么大的脸。 哎,当太子的小老婆是真难,当个不受宠太子的小老婆是难上加难。 听到秦姝的话后,楚昱泽的嘴角明显的抽了抽,不过还是接受了秦姝的建议。 看着面前的男人伸手抓了一把瓜子,然后一个一个嗑起来,秦姝也有些迷糊了。 这一上午,秦姝就看着楚昱泽嗑完了一碟子的瓜子,然后又喝了几盏她泡的果花茶,最后,还顺带着吃了一些秦姝摆在桌上的蜜饯什么的。 秦姝一边看一边想,这哪里是之前她见过的太子殿下,分明,是一个吃货嘛。 吃了这么多,秦姝也发现快到中午了,不知道他是留在这里用膳呢还是回他的住处。 好几次她都想开口问,可是看着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的男人,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秦姝别的没有,这点儿看人脸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于是,秦姝就吩咐银杏去膳房拿些好吃的菜来,当然,要吃好吃的,少不了要使些银子。 秦姝看着盒子里又少了不少的银子,心里那个难过啊。 「这么点儿银子?」不知什么时候,楚昱泽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秦姝听到说话声,惊地差点儿就叫出声来。 这男人怎么总是神出鬼没,不知什么时候就突然冒出来了。 发觉楚昱泽的视线落在盒子里的那些少得可怜的银子上,秦姝恨不得伸手把盒子给合上。 第十六章 可当着楚昱泽的面,又不能这么做。 所以,秦姝这一回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 而楚昱泽,却很有兴致地将盒子里的银子数了数,总共还剩九十五两。 秦姝站在那里,很想很想把这个乱动别人钱财的男人给丢出去。 楚昱泽看了半天,突然开口问道:「孤听闻你父亲是个知县。」 楚昱泽的话说的委婉,可秦姝又不是傻的,哪里会听不出来。 可事实就是,她父亲是知县,家里还算是有些闲钱,可再有钱也和她这个不受宠的女儿没半毛钱关系。 「婢妾有个嫡亲的姐姐,母亲对姐姐照顾的比较多。」秦姝想了想,才简短地回答道。 听到这话的楚昱泽却是愣在了那里,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沉。 秦姝这人比较敏感,他这边变了脸色立马就瞧了出来。 心里不免咯噔一下,她是不是戳到了他的痛处。 她不得宠,身为太子殿下的他同样也不得皇上宠爱。 秦姝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殿下恕罪,婢妾失言了。」她心里头害怕的要死,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光,说话怎么不先动动脑子。 好半天,都没有听到对方说话。 秦姝心里暗道不好,完了,是不是她这条小命这会儿就要交待了。 「你说你的,又何必向孤请罪?」楚昱泽的脸色不大好,似乎是故意要为难秦姝,所以这个问题就尖锐了许多。 让人不知该怎么回答。 是啊,她说她的,为什么要请罪。 秦姝进退维谷,也不知说什么比较好,想了好半天才断断续续道:「婢妾……婢妾不该……」 没等秦姝说完,又听他问道:「你那嫡姐怎么样了?」 秦姝诧异了一下,才回道:「回殿下的话,家姐嫁给了吴家的公子,府里的人都说是个好姻缘。」 楚昱泽似笑非笑道:「你觉着是你的福气好,还是你长姐的福气好?」 说这话的时候,楚昱泽的眼睛很亮,好像能看到人的心底。 听着这话,秦姝心里咯噔一下,却又不敢露出一点儿异样的表情。 想了想,才回道:「婢妾能进宫服侍殿下,就是极好的造化了。」 楚昱泽笑着把玩儿着盒子里的银子,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孤喜欢听实话。」楚昱泽啪的一声合住盒子,视线带着几分威严落在了秦姝的身上。 秦姝跪在那里,紧张到了极点。 迟疑了一下,才小声回道:「府里的人虽然都说,家姐嫁给吴家的公子是个好姻缘。可婢妾曾远远瞧过吴家公子一眼,只觉着这人长相虽不错,可想着读书人总是迂腐的,就不觉着这因缘有什么好了。」 古人不是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样的男人,白给她她都不要。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秦姝心里明白,如果这次还不能让他满意,往后恐怕就真失宠了。 秦姝看了楚昱泽一眼,才继续说道:「婢妾进宫后也听说了一些事情,心里头自然也是有些不安的,可人生在世总是要担风险的,如果让婢妾选择,婢妾还是愿意伺候殿下。」 说完这话,秦姝的眼睛闭了闭,一副等着受处置的模样。 好半天,才听对方说道:「起来吧,既然这么缺钱,往后孤便多赏你些东西。」 秦姝站起身来,膝盖都还在痛,这会儿哪里还在乎什么赏赐。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眼中带了几分审视:「你在家时,可觉着委屈?」 秦姝愣了一下,然后才摇了摇头:「没有,若是不在乎自己的人,委屈又给谁看?」 只有自个儿看开了,才不会受更多的委屈。 楚昱泽听了秦姝的话后,点了点头。 「孤竟不知,你是个心里通透的女子。」 秦姝低着头,听到这话,不知道他是真的称赞她还是有别的意思。 不过,他这句话倒是不错的。 在府中的时候,除了每日的请安,她基本不会去正院刷什么存在感。 因为她明白,她怎么讨好,都消除不了容氏对她的恨意。 既然这样,她何不乐得自在?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因为她不是原身,容氏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 而楚昱泽,是当今皇上的亲子,被自己的父亲不喜,这种事情换了谁也很难释然吧。 秦姝刚想着,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红蕊提着个大食盒走了进来。 见她进来,秦姝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她看了站在那里的楚昱泽一眼,提醒道:「殿下,该用膳了。」 楚昱泽「嗯」了一声,走到桌前坐下。 而秦姝,则是站在那里,伺候着布菜。 这是她和他第一次在一块儿用膳,所以,秦姝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说是伺候,其实楚昱泽有手有脚的,爱吃什么自己拿筷子就夹了。 秦姝看着楚昱泽的做法,心里无语了半天。 「别站着了,坐吧。」可能是察觉到她的尴尬,楚昱泽看了她一眼,开口道。 「谢殿下。」秦姝谢过,这才落座。 银杏很快拿了副碗筷放到秦姝面前。 因为使了银子,所以菜品自然比平日里丰富了许多,不过秦姝也只是就近夹着她这边的几道菜。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谁也不说话。 红蕊拿眼神询问了站在那里的银杏,对方也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方才,殿下和主子说话,她瞧着有些不对,就急忙退下去了。 也不知道,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在,殿下肯留下来用膳,应该是没有生主子的气。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比较热的原因,楚昱泽的胃口不是很好,只吃了一会儿就放下了筷子。 见他吃好了,秦姝也跟着放下筷子。 「殿下要觉着热,不妨喝碗酸梅汤解解暑气。」 其实,秦姝也不确定楚昱泽爱不爱喝酸梅汤,她是听说过,男人好像不该喝这些酸酸甜甜的东西。 可是,那花果茶他喝着倒是不错的,秦姝就下意识觉着他应该不会排斥了。 听着秦姝的话,楚昱泽点了点头,秦姝就示意银杏端了两碗酸梅汤上来。 楚昱泽接过,喝了一小口,大概是觉着还不错,然后,就一口一口都喝完了。 「孤还有些事情,晚上再过来看你。」 喝完酸梅汤后,楚昱泽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红蕊和银杏则露出一抹欢喜的神色,殿下的意思,是晚上要留在主子这里。 秦姝站在那里,心想,她这算是抱到殿下的大腿了吗? 楚昱泽在秦姝这里呆了一上午又用了午膳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东宫。 王佩徽身边的沈嬷嬷头一个坐不住了。 「主子,这可怎么好,殿下不来主子这里,竟是去了秦氏那里。」 王佩徽听了微微抬眸,不以为然道:「有什么好着急的,不过是个淑女。」 王佩徽自恃清高,向来不会将秦姝这种身份的人放在心上,只觉着像秦姝这样的女人,无非就是供男人把玩儿的。就和府里头那些得宠的姨娘一样,哪个能成得了气候。 第十七章 听她这样说,沈嬷嬷忙上前劝道:「主子可不能这么想,她身份再低,也是殿下的女人。等有一日,殿下对她动了心思,可就不好了。」 「好了!」王佩徽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嬷嬷也太小题大做了些,有皇后娘娘在,殿下是不会冷落我的。」 见她发怒,沈嬷嬷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主子息怒,是老奴多嘴了。」 沈嬷嬷毕竟是王佩徽身边儿的人,只要不犯了大错,王佩徽自然也不会拿她怎样,当下只说道:「起来吧,嬷嬷也是为我好,我是知道的。只是我进宫,并不是为了和一个小小的淑女争宠。」 沈嬷嬷应了一声,这才起身,心里却暗暗叹了一口气。 主子还小,不懂事,哪里会知道这男人要是上了心,什么身份地位都会放在脑后了。 好在,主子有一句话说得对,只要有皇后娘娘在,主子就不会失宠。 王佩徽不在意,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在意。 常选侍心里头就嫉妒的要滴血。 自从王才人来了后,殿下对她就渐渐淡了。 近一个月的时间,只来了她屋里一回。 王才人便也罢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法儿和皇后的侄女比,可秦氏是什么身份,听说她父亲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县,而她自己也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淑女。 凭什么,殿下要抬举她? 「主子。」常选侍看着走过来的宫女如玉竟然细致地打扮过了,心里一气,扬手一个耳光就打了过去。 「你这贱蹄子,谁许你这么打扮了,想要勾引谁去?」 她在盛怒中,一巴掌下去如玉的半边脸立即就肿了起来。 如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主子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 今日,是她的生辰,所以才让房里的宫女给她打扮了一下,为的也不过是个心情。 哪里想到,会触了主子的眉头。 「不是有心的,难不成是我错怪了你?」常选侍狠狠的瞪了如玉一眼,问道。 没等如玉开口,她就没好气地挥了挥手:「下去吧,别在这儿碍眼了。」 如玉忙站起身来退了下去,走出殿外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受了委屈的样子。 其他宫女见她这样,也都提起了心,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主子生气。 这些日子,殿下不常来,主子也就时常动怒。她们这些当奴才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楚昱泽从秦姝那里出来,就去了太子妃郭氏的房中。 听到他过来,郭氏忙起身迎接。 「妾身见过殿下。」虽然知道他在秦氏那里用了膳,可只要他肯过来,郭氏心里头还是高兴的。 楚昱泽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郭氏站起身来,还未开口让人上茶,就被他阻止了。 「不必上茶了,孤坐坐就走。」 他在秦姝那里喝了一大碗的酸梅汤,这会儿哪里还喝得下去。 郭氏听了,只点了点头。 楚昱泽坐在软榻上,随口道:「你去了母妃那里,母妃的身子可还好?」 郭氏听了,忙回道:「妾身瞧着,母妃的气色倒是不错的,想来是大好了。」 楚昱泽点了点头,又对着郭氏道:「母妃可还说了什么?」 听他这样问,郭氏的心里头突然就有些不安,恭妃娘娘才和她说了子嗣的事情,殿下问的,是不是这件事。 郭氏想了想,说道:「母妃说殿下膝下只有一女,如今采选又多了几位妹妹,当以子嗣的事情为重。」 楚昱泽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瞧不出心里头是怎么想的。 「嗯,母妃闷在宫里,想着的也就孤一个儿子,她说什么你听就是了。」 郭氏愣了一下,应了声是,可心里却是隐隐不安,这些年,殿下是愈发的猜不透了。 郭氏还想说什么,结果楚昱泽说还有事,站起身来就走了。 郭氏看着楚昱泽的背影,只觉着心里头不是滋味儿。 她是他的正妻,而且还陪伴了他这么多年,按理说该是他的知心人。 可这些年,殿下却甚少和她说什么。她只知道他礼贤下士,收纳人才,得到了好些朝臣的称赞,可却依然不得圣心。 「秦氏那里,往后多照看着些。」郭氏突然开口道。 「是。」孙嬷嬷点了点头,问道:「娘娘是想,让秦氏生下殿下的儿子?」 从景仪宫回来,娘娘就一个人在屋子里想着事情,这会儿又要抬举秦氏,她哪里能不多想。 郭氏看了站在那里的孙嬷嬷一眼,道:「也只能这样了,殿下若再没有儿子,旁人就该说我这太子妃狠辣,容不下殿下的子嗣。」 恭妃娘娘连太后也搬了出来,想来,是在警告她。 「好在秦氏,是个安分的,等她生了儿子,娘娘就养到自己身边,以后也能孝顺娘娘的。」孙嬷嬷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只说道。 「若能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若有别的选择,郭氏哪里愿意养别人的儿子。可这些年,她只得了一个女儿。 而姚氏,又小产了。 若东宫里再没有动静,她这太子妃的名声就不好了。 晚上的时候,楚昱泽当真宿在了秦姝这里。 这一夜,秦姝被他折腾的很惨。等到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根本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许是知道他昨晚有些过分,楚昱泽很大度的让她歇着,还说若是身子不适,今早就不必去给太子妃请安了。 他虽然这样说,秦姝哪里敢应承,强撑着穿好衣服将楚昱泽给送走了,又略微躺了一会儿就带着红蕊去给郭氏请安了。 她到的时候,常选侍和姚淑女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见她进来,视线都朝她这边看过来。 秦姝缓步上前,朝着常选侍微微福了福身子:「婢妾见过姐姐。」 见她这样,常选侍点了点头,笑着道:「起来吧,妹妹不必多礼。」 常选侍的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姚淑女就忍不住插嘴道:「可不是,都说妹妹规矩,这是在太子妃的院子里,妹妹行的是哪门子礼。」 姚淑女这话分明是在故意找茬,秦姝看了她一眼,笑着接口道:「这话可就不对了,这低位见了高位,自然是该行礼的。难不成,姐姐平日里见着常姐姐都不行礼的。」 秦姝性子虽然软,却绝对不是那种被人欺负上头来还唯唯诺诺的。 听着秦姝的话,姚淑女一时间愣在了那里,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她没有想到,秦氏瞧着弱弱的,竟也这般会说话。 最后,只狠狠瞪了秦姝一眼:「妹妹这张嘴,我算是领教了,真真是会说话的。」 秦姝笑了笑,没有再接话,只收回了视线站在那里等着。 人善被人欺,这会儿她若是任人欺负,往后怕是连奴才都敢给她脸色看了。 等了好一会儿,太子妃身边的孙嬷嬷才出来,说让她们进去。 秦姝跟在常选侍她们的身后走了进去,见着太子妃郭氏,齐声屈膝问安:「婢妾给娘娘请安。」 太子妃的视线在几人身上打量了一下,自然发现王才人还没到,脸上的笑意僵了僵,随后才柔声道:「起来吧。」 第十八章 秦姝站在那里,自然也发现了太子妃那一瞬间的不快,心里多多少少也明白是和王才人有关。 「谢娘娘。」众人谢过,这才起身,落座。 没等太子妃开口,就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王才人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带着几分歉意道:「妾身来迟了,还请姐姐不要怪罪。」 秦姝坐在那里,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王佩徽,心想这女人的心思也真是没的说。 东宫本就不大,王才人这会儿说来迟了,显然是故意的。 不然,也不会好巧不巧这个时候到。虽然迟了,却也只是迟了那么一会儿。太子妃即便是有什么想法,也不好怪罪。 郭氏看了她一眼,带着笑说了句:「起来吧,本宫听殿下说,你这几日身子不好,多睡会儿也是好的。」 王才人若有所思的看了郭氏一眼,这才落座。 「昨个儿,皇后娘娘赏赐了几匹料子,本宫一个人也用不了,你们都去挑挑,有哪个喜欢的一会儿拿回自己屋里便是。」郭氏突然开口道。 「谢娘娘。」众人站起身来,齐声道。 宫里头的料子特别的好,软软滑滑的颜色也极正,这样好的料子,秦姝自然从未用过。 几个人站在那里,各自挑选着,可因着位份的关系,自然是王才人和常选侍先挑选。 到了秦姝的时候,颜色就有些平淡了,只挑了一匹淡蓝色的料子。 好在,那些镶金边的瞧着贵气的,以她的身份也穿不出去。 等着几人都挑好,又和太子妃闲聊了一会儿,太子妃好像刻意和她亲近,说话的时候视线也满是笑意的看着她。 这些,落在旁人眼中自然多了几分别的意味。 谁都知道秦氏,有太子妃撑腰了。 从院子里出来,秦姝跟在常选侍的身后走着。 身后的姚淑女突然伸出手,扬手一个耳光就落在了红蕊的脸上。 「没规矩的东西,凭你也敢挡我的路。」 秦姝听到声音转过身去,正巧见着红蕊一个踉跄,被她打的倒在了地上。 「妹妹,你这宫女也太不懂事了些,姐姐便替你教训了。」姚淑女看着跪在地上,半张脸颊红肿不堪的红蕊,得意地说道。 方才太子妃对秦氏那般看重,她恨不得上前撕碎了她。 秦姝站在那里,没有接话,看了红蕊一眼,沉声道:「起来。」 她的声音很是平静,可平静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意,红蕊犹豫了一下,忙站起身来。 「我身边的人,不劳姐姐管教。」 没等姚淑女开口,秦姝就勾了勾嘴唇,声音放软了许多:「姐姐若有这心思,不如花在殿下的身上,或是去伺候太子妃娘娘。妹妹觉着,这可比欺负一个宫女有意思多了。还是姐姐觉着,自己就这点儿能耐?」 「你……」姚淑女怒极,伸手指着秦姝,面色都涨得通红。 她哪里会听不出来,秦氏是在讽刺她得不到殿下的恩宠,连太子妃都不看重她了。 没等姚淑女开口,秦姝就抱歉地说道:「瞧我,这是说了什么话。本想劝姐姐花些心思在殿下的身上,倒惹得姐姐生气了。」 她的话音刚落,常选侍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转头对身后的宫女道:「还不快些走,别不小心挡了道,白白的挨一个巴掌。」 姚淑女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瞪了秦姝一眼,就带着自己的宫女转身离开了。 秦姝压根儿就不怕得罪了她,反正,她和姚淑女都是一个位份,谁怕谁呢? 「主子恕罪,都是奴婢不好。」见人都走了,红蕊眼圈一红,跪下来请罪。 若不是因为她,主子也不至于得罪了姚淑女。 秦姝看了她一眼:「起来吧,不干你什么事。她若有心思,自然能找到你一百个错处。」 这倒是的,红蕊入宫这些年,也深有体会,当主子容易,当奴才难。 听着秦姝的话,这才站起身来。 这里发生的事情,自然不可能瞒过太子妃的眼睛。 不过一会儿,孙嬷嬷就将此事说给了太子妃听。 郭氏听了,只笑了笑:「去,将那蓝宝石簪子给秦氏送过去,就说是本宫赏她的。」 「会不会太贵重了些?」孙嬷嬷张了张嘴,秦氏不过是个小小的淑女,哪里担得起这样的赏赐。 「就是要贵重些。」郭氏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说道。 左右不过是件东西,她还送得起。 倘若秦氏真是个有福气的,能替殿下生下儿子,再养到她身边。 那这个蓝宝石簪子,就不算贵重。 秦姝收到赏赐的时候,惊的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蓝宝石簪子,实在是太贵重了。 所谓无功不受禄,秦姝觉着太子妃这赏赐也太大了些,让她心里有些没底。 「娘娘说了,这东西你戴着好看,让老奴给你送过来。」孙嬷嬷见秦姝呆愣在那里,还以为她乐傻了。心想也是,一个知县的女儿,怕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 听孙嬷嬷这样说,秦姝才回过身来,她看了一眼盒子里的蓝宝石簪子,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郭氏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打算让她用什么来还呢? 直到孙嬷嬷离开,秦姝都在琢磨着这事,可怎么想,都觉着没有头绪。 只吩咐银杏将那蓝宝石簪子小心收好。 这么贵重的簪子,她可戴不出去。 秦姝虽然也挺喜欢宝石啊簪子什么的,可前提得是得到这个东西没有什么风险。 就比如,若是楚昱泽赏赐她的,她就心安理得收了。 反正,他身为太子,好东西也多,送自己的小老婆一个应该也算平常。 最多,就是被人羡慕嫉妒恨了。 可如今送她簪子的是郭氏,秦姝就直接往阴谋论里头想了,这越想心里头就越不踏实。 秦姝坐在软榻上,一直琢磨着,直到楚昱泽身边的总管太监陆公公过来。 看着托盘里放着的一千两银子,秦姝暗想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哪个都给她送钱。 陆公公送来的东西,除了一千两银子,还有一匣子的珍珠,虽然不是很大,可莹润光泽,绝对是值钱的。 秦姝看着这些,觉着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她不是高兴,而是不安。 太子和太子妃,真的没有夫妻联手想要算计她的意思吗? 秦姝头一次觉着,拿人赏赐拿的这么提心吊胆。 「淑女若是没别的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陆成看着秦姝脸上的神色,自然看出了她的不安,倒是对这位秦淑女高看了几分。 这旁人若是得了这赏赐,乐得都不知道该怎样了。 偏偏这秦氏,是个冷静的。 东宫的女人,这种性子的可不多见。 秦姝得了太子和太子妃赏赐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东宫。 众人羡慕的同时,又十分嫉妒秦姝的好命。 想想人家才进宫多长时间,身份又只是一个小小的淑女,就能得了太子和太子妃的看重。 只能说,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如今才有这么好的运气。 王佩徽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只是诧异了一下,倒没觉着有多嫉妒。 第十九章 在她看来,不论是太子妃赏赐的那支蓝宝石簪子,还是殿下送出的那一千两银子,都不能代表什么。 秦氏的身份,本身就决定了她的命运。 就如同她,她只要有皇后娘娘撑腰,殿下就不会冷落了她,郭氏也得让着她几分。 王佩徽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容颜,眉目间露出一丝笑意。 午后,秦姝在软榻上躺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觉着有些热就让银杏拿了碗冰镇的酸梅汤进来。 银杏一边将酸梅汤递给她,一边说道:「这酸梅汤虽然解热,主子也不好常喝。」 秦姝听了只笑了笑,心想哪里就多了,有银杏照看着,每天最多也只能喝一碗。 「主子若觉着热,奴婢给您打打扇子。」见她没说话,银杏又提议道。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摇了摇头,这么热的天,她才不想折腾人。 再说了,扇子扇来扇去都是热风,手一停了热气就直往脖子里钻,愈发的难受了。 「红蕊那丫头呢?」秦姝见红蕊没在,随口问道。 「在小厨房做点心呢,主子若有事,奴婢把她叫来。」 秦姝摇了摇头:「不必了,就是随口一问。」 「奴婢们好福气,能留在主子身边伺候。」银杏自然也听说了红蕊挨打的事情。 秦姝瞥了银杏一眼,笑道:「你们都是我身边的,即便是为了我自己,都不能让你们受了委屈。只是你家主子身份低微,很多事上都没办法周全。」 就比如姚淑女打了红蕊这件事,她纵然能当面和她吵几句,可实际上,也没什么用。 总不能去和太子妃要公道,如今她的身份,还不够格。 若是贸然去了,只会让太子妃以为她是恃宠而骄。 接下来的日子,秦姝依旧每日去给太子妃请安,因为楚昱泽时常来她这儿,她俨然成为了除了王才人以外最为得宠的人。 所以,少不得要听些拈酸吃醋的话。 不过,这些话听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这一日,秦姝才用完午膳,红蕊就慌慌张张从外头跑了进来。 「主子,不好了,常选侍半个时辰前在房里晕倒了。太子妃命人传了太医,太医说,说是常选侍已经有了半个月的身孕。」 红蕊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显然是才从外头听了消息回来的。 秦姝只诧异了一下,就说道:「她有孕了,殿下肯定高兴。」 红蕊听着她的话,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主子,怎么不生气? 秦姝坐在那里,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她哪里看不见红蕊眼中的不解。 只是,她真没觉着这有什么。 东宫的女人多,楚昱泽又不只是留在她这里,所以,有人有孕太正常不过了。 没有,才让人觉着奇怪。 「好了,别站着了,出去做事吧。」秦姝吩咐道。 「主子……」红蕊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秦姝看了她一眼,扑哧一笑:「常选侍有孕,要操心也该是太子妃操心,怎么也轮不到你家主子。」 这道理红蕊当然也明白,她只是有些不理解,主子怎么就能一点儿都不生气。 正院 太子妃郭氏脸色铁青的坐在软榻上,冷声道:「殿下不是只去了她那里几次,怎么就有了身孕?」 孙嬷嬷站在那里,心里也觉着堵得慌。 可常选侍又不是才进宫的,附子汤这种东西又不能直接拿给她喝。 可问题是,常选侍进宫这些年,也没有过身孕。 还以为她是个不能生的,哪里想到,这会儿竟然有了身孕。 太子妃这次是真的有些慌乱了。 常氏不是个好拿捏的,之前得宠的时候就不将她这个太子妃放在眼中。若叫她生下了殿下的长子,那往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嚣张跋扈呢。 可是,有恭妃娘娘和太后的警告在前,她又不能动手除掉。 太子妃坐在那里生着闷气,心下琢磨着,好半天才说道:「让人去给皇后娘娘和恭妃娘娘报信,就说常氏有孕了。」 「娘娘。」孙嬷嬷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眼下娘娘的处境不好,常选侍有了身孕对娘娘来说其实是件好事。 最起码,恭妃和太后那里能有个交代。 至于其他的事情,只能从长计议。 到天黑前,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太子身边的常选侍有孕了。 太子一直都没有儿子,所以这一胎格外的引人注目。皇后和恭妃娘娘都赏赐了东西,一时间,常选侍在东宫里风头无二。 「好了,皇后和恭妃娘娘赏赐了东西,妹妹你就好生养着。」太子妃郭氏道。 常选侍躺在床上,脸上带着笑意,伸手摸了摸肚子,应道:「是,多谢娘娘关心。」 常选侍心里头自然是高兴的,自从进宫,她就一直想为殿下生个儿子,可肚子却是不争气。哪里想到,现在竟然有了身孕。 她有预感,这一胎一定是个儿子。 常选侍想着,眼中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 郭氏见她这样,什么都没说,只是眼底浮出一抹轻嘲。 十月怀胎,往后的日子长着呢,生不生得出来还另说。 如果说之前她还想过要留下常氏这一胎,那这会儿瞧着常氏的神色,心底就有了主意,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常氏生下这个孩子。 不然,若真是个儿子,往后她这太子妃可就有的愁了。 「好生伺候你家主子,若出了什么岔子,本宫可饶不过你们。」郭氏看了站在那里的两个宫女一眼,沉声道。 「是,奴婢们定会尽心伺候。」 郭氏点了点头,还没说话,就听得外头有宫女禀报:「娘娘,殿下过来了。」 听着那宫女的话,郭氏忙亲自迎到门口,正巧见着楚昱泽领着陆公公朝这边走过来。 「妾身给殿下请安。」 楚昱泽抬了抬手,脸上带着一抹喜色:「起来吧,太子妃不必多礼。」 瞧着太子嘴角的笑意,郭氏心中莫名的有些酸涩,却是强扯出一抹笑意,柔声道: 「殿下和常妹妹说会儿话吧,妾身先回去了。」 楚昱泽点了点头,就径直朝里头走去。 这个时候,得到消息的常选侍已经迎了出来。 「婢妾……」没等常选侍蹲下,楚昱泽就抬了抬手免了她的礼。 屋子里伺候的宫女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常选侍嘴角微翘,莞尔道:「妾身日日祈求老天,今日终于是如愿了。」 楚昱泽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常选侍知道他的性子,当下就上前拉住楚昱泽的胳膊撒娇道:「婢妾不管,今晚殿下一定得陪着婢妾。要不然,婢妾心里头不踏实。」 楚昱泽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心里有些不喜常氏说的话。 不过想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说道:「嗯,那孤便留下来。」 楚昱泽留在了常选侍屋里。次日天明,没等常选侍醒过来,就离开了。 他不习惯常氏腻歪的样子,整个晚上都搂着他的胳膊,难不成她以为,有了他的孩子,她就能不懂规矩吗? 第二十章 楚昱泽之前还觉着,常选侍长得不错,会说话,人又是个懂事的。经过这一晚后,却开始觉着,之前是自己看错了。 这么腻歪的一个女人,绝对不是自己喜欢的。 常选侍根本就不知道短短一个晚上,楚昱泽对她的看法发生了改变。 她醒过来的时候,听伺候的宫女说殿下一早就离开了,还吩咐了不要吵醒她,让她多睡会儿。 听着这话,常选侍笑得格外的甜蜜。 果然,有了身孕就是不一样。 之前殿下宠她的时候,也不会这般体贴。 常选侍的手抚摸在平平的肚子上,眉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日子如往常一样过着,唯一不同的是,因着常选侍有孕的事情,东宫的气氛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意在常选侍的肚子上,心里猜测着里头会是个女儿还是个儿子。 若是儿子,这往后常选侍的身份可就水涨船高了。 就连郭氏,看着常选侍的时候虽然依旧和声细语,可那眼底深处的不安和急切还是出卖了她。 「你有身孕,本就比旁人金贵些,往后东宫里的血燕,就先紧着你,好好养好了腹中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秦姝坐在那里,看着郭氏一副贤良大度的样子,真是替她累得慌。 大概,为人正室就是如此,不仅要伺候好了丈夫,还要将丈夫的小老婆连带孩子都要照顾好了。 听郭氏这么说,常选侍自然是高兴极了。 这些年,她和郭氏一直在暗地里相争,郭氏虽然是太子妃,可根本就没有她得宠,所以她有时候也不大把她这个太子妃放在眼中。 只是这段日子,她失宠于殿下,日子才渐渐难过起来,不得不在郭氏面前伏低做小。 好在,老天有眼,让她有了肚子里的这块肉,相信郭氏就是再看不惯她,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不仅如此,还要好生的照顾她。 「娘娘体恤,婢妾却是心中惶恐。宫中的规矩,这血燕可不是婢妾能享用的。」更不用说,是给她一人独用了。 之前,就是她最得宠的时候,也从没用过血燕。 宫里头血燕本就不多,太后皇后蒋贵妃还有那些高位的妃嫔,等分到东宫,也只有太子妃一个人有资格用。 她们这些位份低的,别说没吃过,就是见都少见。 听着常氏的话,郭氏笑着说道:「不要紧,皇家子嗣,向来是最要紧的。别说是血燕了,往后你想吃什么,就让膳房去做,也别论什么规矩不规矩了,左右先紧着你那边。」 郭氏说完,视线又在众人身上环视了一下:「本宫的意思,你们可都清楚了。」 「是,婢妾谨遵娘娘吩咐。」众人起身,齐声下拜,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更多的还是不平。 凭什么东宫的好东西,都紧她一个人用。 若是王才人这样身份的便也罢了,她一个选侍,未免也太抬举她了。 秦姝随着众人拜下,看着依旧坐在那里面上带着笑意的常选侍,心里头暗暗替她点了一根蜡。 郭氏是个厉害的,不动声色间就替常选侍树了这么多的敌人,让她成为了众矢之的。 这往后,更多的抬举和看重,也不知道常选侍有没有这个福气享受。 「嗯,都坐吧,别的本宫也不多说了,殿下膝下无子,太后和皇后娘娘心里头也是着急的。你们可千万别错了主意,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郭氏冷冷道。 「是。」众人应下,这才落座。 郭氏终于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转头看着常选侍道:「你好好养胎,只要替殿下生个儿子,本宫去和皇后娘娘说,给你个才人的位份。」 郭氏的话音刚落,众人的眼中都露出了诧异之色。 才人的位份,可只比太子妃低一个级别。依着宫中的规矩,太子身边的才人可以有两个。 若是常选氏真的成了才人,这往后,可就没有她们的盼头了。 常选侍也是愣住了,猛地站起身来,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娘娘……」 她不敢相信,她听到的是真的。 见她这样,郭氏只笑了笑,示意她坐下。 「你进宫多年,殿下又一直宠着你,本宫早有这个打算。只是,不好和皇后娘娘开口。如今你有了身孕,若真能替殿下生下个儿子,为殿下分忧,本宫自然是要成全你的。」郭氏笑得温柔,看着常选侍的目光也带了几分真诚。 秦姝坐在那里,听着郭氏温和的语气,后背却是慢慢升起一股凉意。 她头一次发现,郭氏是这么有心计的人。 三言两语,就能让常选侍成为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而且还给常选侍画了这么大的一个蛋糕。 纵然常选侍有疑心,可这么大的诱惑,谁能拒绝了。 秦姝的目光落在常选侍的身上,见她脸上果然露出欢喜而急切的笑容。如果说之前的血燕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物件儿,那眼前这才人的位份就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了。 生了殿下长子的才人,相信往后,在东宫可以横着走了。 秦姝又一次感叹了太子妃郭氏的心计,郭氏的家世不算显赫,也没有倾国倾城的相貌,想必,最让她骄傲的,就是她的心计和智慧了。 秦姝有些庆幸,郭氏算计的不是她。 不然,她绝对是分分秒秒都玩完的节奏。 众人又陪着郭氏说了一会儿子话,才退了出来。 因着常选侍有孕,郭氏还特意吩咐孙嬷嬷送了出来,众人的羡慕值,嫉妒值自然嗖嗖上升。 常选侍身怀皇嗣,自然不觉着什么。她甚至在想,即便太子妃不吩咐,孙嬷嬷也该出来送一送她的。 她肚子里怀的,可是殿下的儿子。 常选侍一边微笑着,一边看了走在前头的王才人一眼。 出声叫了声:「姐姐。」 王才人听到说话声,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一抹温和端庄的笑容。 「婢妾如今有孕,整日呆在屋子里难免闷得慌,姐姐若不介意,往后婢妾就去姐姐那里坐坐。」 有了太子妃的承诺,常选侍突然就觉着她和王才人距离也没那么远了。 左右,她以后都会是才人。甚至,身边还有殿下唯一的儿子。 可以说,她的身份会比王才人还高些。 常选侍觉着,现在和王才人处处,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而姚淑女和秦淑女,自然不配和她说话了。 这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有好的出路,再和秦、姚二人相处,难免觉着失了身份。 听她这样说,王才人的面上闪过一抹诧异之色,她没有想到常选侍竟然会这么说。 老实说,她从未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王才人想着,只笑了笑:「妹妹想来,我求之不得,只是妹妹如今身子不便,不宜走动。」 王才人的话还没说完,常选侍就脱口而出:「姐姐莫不是瞧不上妹妹,若是这样,妹妹可就不敢打扰了。」 王才人的嘴角抽了抽,柔声道:「哪里的话,妹妹若想来,我随时候着。」 秦姝站在那里,看着王才人想怒又不能怒的表情,忍不住想笑。 第二十一章 这常氏,也太急切了些。 如今还只是一个选侍,不过是肚子里多了一块儿肉,就心比天高了。 秦姝觉着,常氏迟早有一天会被她自己给害死。 得了王才人的话,常选侍也没有继续要站在这里说话的意思,领着自个儿的宫女离开了。 沈嬷嬷跟在王才人的身后,忍不住说道:「这常氏也不瞧瞧自个儿的身份,巴巴的往主子跟前凑,凭她也配!」 「配不配不是你我说了算,是殿下和太子妃说了算。」 沈嬷嬷马上就说:「这可如何是好,常氏如今就敢这样轻狂,往后若真和主子平起平坐,可就不好了。」 王才人笑了笑,不以为然道:「那她也得有福气,真能替殿下生个儿子。」 她怎么就敢肯定,她肚子里的那块儿肉,生出来一定是个儿子。 若是个女儿,殿下怕是一眼都不想瞧。 沈嬷嬷还没说话,王才人又接着说道。 「放心,有姑姑在,她这辈子也只能安安分分的当她的选侍。」 又或者,连选侍都当不成了。 王才人笑了笑,一个生下殿下长子的女人,不仅是太子妃不想让她活着,怕是姑姑,也不放心让她活着。 她要是活着,那她又该怎么办? 难不成,往后殿下登基,她还要屈居常氏之下? 沈嬷嬷将这话在心里头琢磨了一会儿,自然也明白过来。 是啊,常氏若是生下了殿下的长子,容不得她的可不只太子妃一个人。 有皇后在,处置一个小小的选侍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秦姝从太子妃那里回来,在榻上看了一会儿的书,又吃了些点心,太子身边的小路子就过来传话,说殿下一会儿要过来用膳。 秦姝听了,微微笑了笑,让人给了小路子些赏银,就吩咐银杏和红蕊准备了。 这些日子,楚昱泽时不时要过来用膳,或是留宿,她早就习惯了。 不管怎么说,她以一个淑女的位份,混到这样,也算得上是得宠了。 对于这样的日子,秦姝表示,自己还是满意的。 秦姝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过来,楚昱泽竟然还带了些礼物。 看着眼前放着的那包庐山云雾茶,秦姝脸上忍不住浮起一抹甜蜜的笑意。 她记得,她好像说过喜欢喝茶,没想到他竟然放在了心上。 「殿下怎么会记得?」 她记得,她好像说过喜欢喝茶,没想到他竟然放在了心上。 「殿下怎么会记得?」秦姝心里想着,不知不觉就说了出来。 听秦姝这样说,楚昱泽倒是一愣,看了她一眼,轻笑着没有说话。 见他这样,秦姝反而不好再问了,亲手泡了杯花果茶递到楚昱泽手中。 「婢妾让人放了些新鲜的橘皮,殿下尝尝味道可好。」 秦姝知道楚昱泽对这花果茶很感兴趣,所以私下里就研究了好多种喝法。这会儿外头天热,茶里加点儿橘皮,喝起来就有种清香的味道。 楚昱泽听了秦姝的话,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点了点头:「不错,孤只知道你爱喝茶,不想竟是个懂茶的。」 秦姝听着这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殿下谬赞了,婢妾原先也不过是觉着新鲜,殿下不觉着婢妾胡闹就好了。」 其实,秦姝哪里懂茶,她爱喝茶无非是觉着茶的味道清清淡淡,又不甜腻。 至于这花果茶,也是后世见多了的缘故。 楚昱泽听着她的话,不觉发笑。这女人就是生性胆小,他夸她一句都小心翼翼的不敢领受。 若是换了旁人,早就高兴的接过话了。 楚昱泽又喝了几口茶,才随口问道:「这几日,常氏的身子可还好。」 听出他话中的意思,秦姝连忙回道:「殿下放心,今早去给太子妃娘娘请安的时候,婢妾也见着了常姐姐,姐姐的气色是极好的。」 「嗯。」楚昱泽听了,只嗯了一声,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大概他虽然看重常氏腹中的孩子,可对常氏这个人,却并不怎么上心。 「太子妃可说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楚昱泽突然又问道。 秦姝想了想,犹豫了一下,才回道:「娘娘允诺,常姐姐若是能替殿下生下儿子,娘娘就亲自去皇后娘娘那里给姐姐求个才人的位份。」 秦姝这话说的小心,她不知道这事情楚昱泽到底是知道了还是没有。 若是知道了,他为什么还问。若是不知道,怎么偏偏今天来问她这些事情。 秦姝心里想着,视线就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软榻上的楚昱泽,见他面色平静,没有一点儿的震惊,便觉着他大概是已经得到消息了,所以才会一点儿都不吃惊吧。 楚昱泽嘴角勾了勾,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秦姝:「这事情,你怎么看?」 「婢妾……」秦姝没有想到,楚昱泽会这样问她,她一个小小的淑女,怎么看也不重要吧。」 楚昱泽察觉到秦姝的身子紧绷着,面上也带着些紧张,心里头知道她是害怕了。 他看了她一眼,脸上带了几分笑意:「说吧,说错了孤也不会怪罪你。」 秦姝心中腹诽,怎么看这种问题,难道还有对错吗? 秦姝低着头,思忖了片刻,才小声道:「常姐姐若是能替殿下生下个儿子,便是常姐姐的福气,才人的位份,姐姐还是担得起的。」 楚昱泽笑了笑,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满:「孤倒是不知,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些好听的话了。」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喜,秦姝直接就跪了下来。哎,这男人怎么能这样,她不说好听的,难道说你家大老婆其实是想害了你家小老婆吗? 秦姝觉着,面前这男人越来越难伺候了。 可怜的是,她跟本就没法子撂下,说一句,老娘我不伺候了。 秦姝跪着,又低着头,眼睛看着地面,面上带着几分不安和紧张。 秦姝原以为,她都这样示弱了,楚昱泽应该不会为难她了。哪里想到,她才刚想着,头顶上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说吧,心里想什么就都说出来,但是,别说假话,不然孤可就生气了。」 听楚昱泽这么说,秦姝真是死的心都有了。这男人是不是专门过来找茬的,她怎么不知道,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想什么他都能知道。 秦姝犹豫了一下,这才抬起头来。 没等她开口,就听楚昱泽问道:「你想要常氏生下孤的长子吗?」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愣了愣,才回道:「殿下明鉴,婢妾自然是想的。」 大概,她是东宫里唯一一个希望常氏能生下儿子的吧。 这些日子,楚昱泽对她说得上是宠了,时常过来,晚上还都要折腾很长时间。这样下去,她迟早都会有孕的。 到时候,若有常氏生的长子在前头顶着,她哪怕生了个儿子,所受到的嫉妒和注目都不会超过常氏。 秦姝知道,这样的想法很自私,可那又怎样,若是让她生下了楚昱泽的长子,现在常氏面临的一切危险,就将是她要面对的了。 秦姝觉着,自己可没那个本事既应付的了郭氏,皇后,还能应付得了东宫里这么多的女人。 第二十二章 心里这样想,说这话的时候秦姝看起来极为诚恳,一点儿都没有敷衍和撒谎的感觉。 楚昱泽的眼神,不由得落到了她的身上,面无表情的说道:「起来吧。」 秦姝听着,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站起身来,就听楚昱泽加了一句:「这花果茶不错,你准备些,一会儿让陆成带着。」 秦姝,== 殿下,你真的不是玩儿我的? 她最受不了的,就是楚昱泽前一刻还温柔的笑着,下一刻就变得让人捉摸不透,然后在你提心吊胆的时候,又自顾自转移了话题,好像刚才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在意过。 秦姝在心里头叹了一口气,她觉着要是这样下去,她迟早有一天要精神分裂了。 秦姝心里想着,嘴里却是柔声应道:「是,婢妾这就去准备。」 她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和这男人单独相处了,她算是发现了,楚昱泽这样的性子,绝对能分分钟把她给逼死。 秦姝从里屋出来,银杏见她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连忙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秦姝笑了笑:「没事,去包几包花果茶,交给陆公公。」 听着秦姝的话,红蕊就欣喜的说道:「还是主子厉害,殿下愈发的爱喝主子准备的茶了。」 陆公公是殿下身边的总管太监,拿去给他,自然是殿下的意思。 看着红蕊眼中掩饰不住的喜色,秦姝心里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好吧,她们这些丫头,怎么知道背地里楚昱泽是怎么折腾她的。 她们看到的,只是她越来越得宠了,太子殿下也越来越在乎她了。这不,连茶都要上了。 秦姝觉着,这日子真特么的有苦没处说。 秦姝回到屋里的时候,楚昱泽正坐在软榻上看书,书是她平日里打发时间的,前些日子,郭氏又派人送了些来。大概知道她每日闷在屋子里,怕她太闷了。 这本书是话本小说,里头讲的是大家小姐和穷秀才的故事。 老套的开头,老套的结局,实在是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不过,打发时间看看也是不错的。其实,秦姝只是想看,这养在闺阁的小姐到底会蠢笨到什么地步。 好吧,她承认她还是低估了古代女人的某些执着的潜质。 楚昱泽显然对这书没什么兴趣,只看了几页,就扔下了。 「乱七八糟的书,往后就别看了。」 秦姝看了他一眼,温声道:「婢妾也觉着不怎么好,不过打发时间倒也够了的。」 听着秦姝的话,楚昱泽倒也没有生气,笑道:「你平日里都做什么打发时间?」 秦姝忙回道:「婢妾就看看书,泡泡茶,有时也下棋。」 说到最后,秦姝也有些尴尬了。 这日子,真的有够单调的,主要是古代女人的生活真不怎么丰富。 又不能出去玩儿,呆在屋子里发挥余地根本就很小有木有。 瞧着秦姝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楚昱泽笑了笑,把候在殿外的陆成给叫了进来,然后吩咐了他一句话。 陆成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不过还是很快就掩饰了下去,看了站在那里的秦姝一眼,转身退了出去。 秦姝不知道楚昱泽要做什么,直到见着陆成提着个精巧的笼子走了进来,笼子里正趴着一只银白的毛茸茸的小动物。 秦姝的眼睛刷的一下子就亮了。 但凡女人,哪里有不爱小动物的,小小的软软的,让人的心一下子就化了。 秦姝凑到笼子前,才发现里头是一只银白色的小貂,只有巴掌大,毛茸茸的一团,这会儿正眯着眼睛睡着。 秦姝伸出手来,摸了摸笼子里的小貂,软软的,手心也暖暖的。 这么可爱的小貂,竟然是楚昱泽送给她的。 这个想法才闪现在脑海中,秦姝就发现自己好像把金主给忘在脑后了。 「多谢殿下。」秦姝脸上带着笑意,柔声谢道。 「不用。」楚昱泽坐在软榻上,一本正经的说了两个字。 秦姝顿时就觉着,论起煞风景,真是没人能比得上咱们这位太子殿下了。 楚昱泽在她这里用过饭,就离开了。 秦姝得了小貂,心情很是不错,一整天脸上都挂着笑意,逗弄着怀中的小貂。 银杏见她这样,只笑了笑,并没有劝阻。自家主子平日里瞧着沉闷,也不爱说话,殿下送这只小貂,当真是送对了。 「倒碗水来。」秦姝见小貂舔了舔嘴唇,以为它口渴了,忙吩咐了银杏一句。 银杏点了点头,心里对这小貂也喜爱的紧,连忙倒了碗水过来。 「来,乖哦,快喝吧。」秦姝摸了摸它的头,将碗凑到它的嘴边。 小貂唧唧一声,抬起头来看了秦姝一眼,伸出一只爪子在秦姝手上探了一下,然后,又很快的缩了回去,只缩在那里偷偷地打量着秦姝。 看着它的小动作,秦姝觉着这小貂简直萌到了极点。 「乖,过来喝水吧。」 女人对这种可爱的小动物实在是没有抵抗力,见小貂这样萌萌的看着她,秦姝忍不住靠近小貂,亲了亲。 一靠近,却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小貂似乎看到了她眼中的惊讶,得意的扯了扯秦姝的袖子,还抖了抖身子。 然后,一股熟悉的清香就传入鼻中。 唧唧……唧唧…… 秦姝觉着,这小貂的眼中带着几许得意。 「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竟然这么通人性。」秦姝忍不住想着,不过转念一想,楚昱泽手里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 秦姝听着小貂唧唧的叫声,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问道:「喝不喝,不喝我就拿开了。」 秦姝说着,就作势将手中的碗拿开,怀中的小貂立即就靠了过来,嘴里唧唧几声,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秦姝。 明明是一只刚刚出生不久只有手掌大小的小貂,秦姝却有一种预感自己以后一定会被它吃的死死的。 小貂凑到杯子前,低下脑袋先是嗅了嗅,之后才伸出舌头舔了舔。 然后,就心满意足的喝了起来。 很快,一碗水就见底了。小貂喝完,咂咂嘴吧,心满意足的唧唧两声。 见它这样,秦姝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小貂,当真不是人变的? 这念头只在脑子里闪了一下,就被秦姝压了下去,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这小貂,应该只是比较有灵性吧,这世上,总是有许多有灵性的动物。 只是,这样有灵性的小貂秦姝还是头一回见。 小貂还处于幼崽,所以秦姝就吩咐银杏在殿内给它准备了个小窝,是一个木制的小房子,里头铺着厚厚的绸缎,放着两个碗,一个喝水用,一个吃饭用。 有了小窝,小貂在秦姝这里算是安家了。 晚上的时候,楚昱泽过来,见着个小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笑的秦姝都有些不自在了。 是不是,她让人准备的这小窝太简陋了。 可她身份有限能力有限,能准备的也就是这些,总不能拿玉盆和云锦给它吧。 那些东西,她自己还没有呢。 「不错。」楚昱泽看了角落中的小房子一眼,说了句话,就朝软榻走去。 第二十三章 秦姝跟在他后边,不明白这是夸奖呢还是夸奖呢。 时间还早,小貂还没有睡,只在榻上歪着。秦姝让人找了个小彩球,让它自个儿玩。 楚昱泽坐在软榻上,十分有耐心的逗弄了小貂一会儿,将小彩球拿起,放到小貂眼前,然后在它快要抓住的时候又很快速的拿开。 小貂被惹急了,唧唧两声,很是不满地跃了起来。 秦姝站在那里,眼睛一直盯着楚昱泽看,觉着面前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她认识的那一个。 唧唧…… 小貂被楚昱泽骗了好几次,只抬起水汪汪的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秦姝见不得小貂委屈,笑着上前道:「它这么可怜,殿下就不要逗它了。」 说完这话,秦姝才觉着自己脑子一定是抽了。 她怎么,能和楚昱泽说这种话呢。 幸好,楚昱泽并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然后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喜欢这小东西。」 见他没有生气,秦姝缓缓松了一口气,问道:「殿下哪里得来的这只小貂,这么有灵性。」 小貂大概是知道是她帮了它,凑过来拿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秦姝的手掌,痒痒的,暖暖的。 「这是孤在西苑狩猎时碰到的。」楚昱泽拍了拍小貂的脑袋,随口道。 秦姝「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 楚昱泽却是接着说道:「你若觉着闷,就好好养着。」 秦姝点了点头,不用他说,她也会好好养着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秦姝吩咐了红蕊去膳房拿吃的,又让银杏从小厨房拿了两样点心,一碟子芙蓉糕还有一碟子绿豆糕。 秦姝瞧着,楚昱泽好像比较爱吃这两样糕点。 过了好一会儿,红蕊才从外头回来,眼睛红红的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 秦姝诧异了一下,偷偷看了坐在那里的楚昱泽一眼,见他没注意才走到门口,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楚昱泽在屋里,红蕊自然将声音压得很低:「主子,奴婢去的时候,膳房的那些婆子说饭菜都紧着常选侍,火山正熬着梅子汤,说是腾不开手。」 「你没说殿下在这里?」 「奴婢说了,可她们不信,说方才常选侍身边的宫女过去,说殿下要去她们那里,还让人准备了好些饭菜呢。」红蕊说着,声音里就带了几分不平。 秦姝看了她手中的食盒一眼,低声道:「那你拿了什么?」 「奴婢好生相求,她们才给了奴婢几样素菜,这东西,怎么好拿给殿下用。」 秦姝听着,不由得皱了皱眉眉。这常氏,也太霸道了些。 没等秦姝开口,就有一个宫女从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秦姝认得,这宫女是常氏身边的人。 那宫女见了秦姝,颇有礼的福了福身子:「秦主子,殿下可在里头?」 秦姝站在那里,微微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察觉到秦姝的目光,那宫女瑟缩了一下,却是出声道:「秦主子,我家主子肚子疼,叫奴婢来寻殿下。」 没等秦姝开口,就听楚昱泽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怎么回事?」 那宫女听着,只看了秦姝一眼,就走进了屋里,慌张道:「殿下,不好了,我家主子肚子疼的厉害。」 楚昱泽听了,怔了怔:「好好的,怎么肚子疼了?」 「殿下恕罪,我家主子说是要等殿下过来,就一直站在窗前等着,许是吹了些风,身子就不舒服了。」听着楚昱泽的话,那宫女带着几分委屈说道。 秦姝站在那里,和银杏对视了一眼,眼睛里闪过一抹了然。 这样低劣的招数,常氏怎么用了出来,自己怀着身孕还站在窗前吹了风,这话听着,谁会信呢?八成,是想用这借口将楚昱泽叫到她屋里去。 秦姝想着,不由得看了坐在那里的楚昱泽一眼。 只见他沈着脸,看了站在那里的宫女一眼,道:「不舒服就传太医过去。」 「殿下……」那宫女似乎没有想到楚昱泽会是这样的态度,她原以为,殿下会急急忙忙和她过去的。 毕竟,主子肚子里可有殿下的骨肉。 楚昱泽没有看她,只低下头摸了摸小貂的毛发,才沉声道:「下去吧。」 那宫女的声音有些颤抖:「殿……殿下……」 这样回去,主子不扒了她的皮才怪。 「孤饿了,摆膳吧。」这话,却是对秦姝说的。 听着这话,秦姝有些为难的看了他一眼。 两盘不起眼的素菜,还有两碟子糕点。 只这些东西,她哪里敢拿给楚昱泽吃。 没有听见秦姝回应,楚昱泽皱了皱眉,抬起头来。 「还不快去。」 秦姝站在那里左右为难,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见她这样,楚昱泽神色不由得带了几分阴沉。 秦姝心里叫苦,脚下却是迈不出步子。 楚昱泽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站起身来,走到桌前亲手将食盒打开,脸色瞬时铁青,手一挥就将食盒整个都掀翻在地上。 秦姝见着他的动作,立即跪了下去。 「殿下恕罪,都是婢妾不中用。」 见这一番阵仗,那宫女自然猜出是怎么回事,腿一哆嗦,整个人就都瘫软在地上,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楚昱泽微微冷笑:「说给孤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下恕罪,奴婢依着主子的吩咐去膳房,可膳房的管事的说没工夫给我们院子里做,火上还熬着常主子爱喝的梅子汤。奴婢说了殿下在这里,可那些人都不相信,说是常主子身边的宫女方才去过了,说是殿下晚上要去常主子那里,还让人准备了好些饭菜。」 红蕊机灵,这个时候说话声音里只带着些委屈,并没有一丝的不平和愤恨。 「来人!」楚昱泽冷冷一笑,扬声道。 很快,候在殿外的陆成就走了进来。 「殿下。」见着屋子里跪了一地的人,还有洒了一地的饭菜,陆成的目光微微一紧。 「将膳房的管事杖毙,太子妃失察,罚俸半年!」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这事情和太子妃有什么关系。 罚了太子妃,楚昱泽难道就不怕太子妃将这笔账记在常氏的头上。 毕竟,这事情是常氏搞出来的。 陆成听着自家殿下的命令,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却只是说了声「是」就出去了。 秦姝抬起头来,不巧楚昱泽的目光朝这边看来,想起他方才生气的样子,不由得低下了头。 果然,即便是不得宠的太子,生起气来也不是谁都能扛住的。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断送了一条性命。 「起来吧。」楚昱泽走到她跟前,伸出手来,声音清楚的传进她的耳朵里。 见着他的动作,秦姝眼中露出一抹震惊,犹豫了一下,这才慢慢伸出手去,将手交到他的手中。 他的手很大,带着些凉意,秦姝竟然觉着挺舒服的。 「不是你的错,以后就别随便跪了。」 秦姝的眼睛突然睁大,根本就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的确,这事情不是她的错,可在他生气发怒砸东西的时候,她总不能站在那里看着。 第二十四章 潜意识里,她还是怕他的。 「孤真有那么可怕?」楚昱泽看着她的表情,勾了勾嘴唇,开口问道。 秦姝看他脸色缓和了许多,声音里也不带着怒意,这才吞了吞口水,笑道:「殿下威严,婢妾怎会不怕?」 楚昱泽握着她的手蓦地一紧,视线落在她身上,看的秦姝都有些紧张起来,一动都不敢动。 楚昱泽嘴角的笑意加深,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就拉着她走到了软榻前。 察觉到四周传来的诧异的目光,秦姝面上也有些不自在,心想这男人怎么这样,刚刚发了一通火,转眼间就阴转晴了。 不过,秦姝自然觉着还是不生气比较好,不然,她就得想法子哄他高兴。 可她心里明白,若是这男人自己不高兴,她怎么哄都是白费功夫。 所以,秦姝觉着,眼前这个男人一定是一个十分能看清形势,又十分能克制自己的人。 秦姝站在那里,看着楚昱泽坐在软榻上,连忙开口道:「殿下要不要喝些茶。」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没有摇头,秦姝就下去准备了。 很快,就泡好了一盏花果茶。 许是这茶喝着比较舒心,楚昱泽周身的威严之气少了几分,喝了几口茶,就看了跪在那里的宫女一眼。 「回去吧,伺候好你家主子。」 那宫女早就吓的脸色苍白,生怕殿下要追究,连她也送了性命。这会儿听到楚昱泽的话,哪里还敢多说,只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等到出去后,才发愁回去该怎么向自家主子交代。 秦姝看她慌乱的离开,微微摇了摇头,在心里头叹了一口气。 这女人耍起心计来不过是那些手段,其实算计的只是男人的心。 男人的心若是在你这里,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整件事情才可能继续下去。 很显然,对于常选侍,楚昱泽并没有那么大的耐心,也不像之前她所说的一样对她有多宠。 不然,今天就不会生这么大的气了。 陆成离开没多久,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太监,手里提着食盒,一个个面色惨白惨白的,走进来的时候,身子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不用说,也知道是方才观看了那血腥的场面。 楚昱泽见几人进来,放下手中的茶盏,也不说话。 「殿下想必饿了,奴才让膳房的人准备了些饭菜。」陆成凑近几步,弓着腰说道。 楚昱泽「嗯」了一声,低下跪着的太监连忙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好,满满一桌子的菜,有的秦姝根本就叫不上名来。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秦姝心里头也对膳房人的反感少了几分,也不知道,在那样的场景下,是怎么做出这一桌子菜的。 这奴才,可是不好当,一个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殿下,时候不早了,用膳吧。」秦姝出声提醒道。 听着秦姝的话,楚昱泽这才站起身来,走到桌前坐下。 陆成使了个眼色,地下跪着的奴才才退了出去,算是捡回了一条性命。 东宫上上下下都知道,殿下很少发火,可那也不代表殿下不会生气。一旦生气起来,必定要有人送命。这一回,就是他们膳房的人摊上了。 归根结底,都是那常选侍造的孽。 秦姝坐在桌前,亲手夹了一根竹笋放到楚昱泽的碟子里。 「殿下,吃点儿竹笋吧。」 天热,又发了脾气,换了谁这会儿没有胃口吃那些油腻的。 楚昱泽看了眼碟子里的竹笋,笑了笑。 然后,也夹了一筷子竹笋放到秦姝碗里。 「姝儿也吃点儿。」 不仅是秦姝,连周围站着伺候的银杏和红蕊都睁大了眼睛。 不是因为这夹菜的动作,而是「姝儿」这两个字。 什么时候,殿下和自家主子的关系这么好了。 秦姝诧异之下,微微张开嘴唇,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姝儿,姝儿,这些年,还没有人这么叫过她。 秦姝的目光落在楚昱泽的身上,对方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动作优雅的吃着碗里的菜。 这一顿饭,秦姝吃的有些心不在焉,用完饭后,又喝了一碗酸梅汤。 之后两人就洗漱沐浴,躺在了床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里还有气的缘故,楚昱泽晚上折腾的比什么时候都厉害。秦姝觉着,这样折腾下去,自己铁定会没命的。 可事实证明,在这种事情上,人的承受力还是很强的,只是到最后,秦姝累的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只闭着眼睛,任由他折腾。 「看着孤!」听着耳边熟悉的声音,秦姝本能的眨了眨眼睛,却是累的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秦姝这边折腾到大半夜,太子妃那里却是在陆成来过之后气氛变得冷然起来。 罚俸半年,这处罚不算重,却是打了她太子妃的脸面。 孙嬷嬷从外头回来,脸上带着一抹凝重。 「怎么,打听清楚了没。」 好端端的,殿下怎么就生气了,说是膳房的人出了岔子,可事情总是透着几分古怪。 沈嬷嬷走过来,低着头回道:「娘娘,事情是这样的……」 听完沈嬷嬷的话,太子妃猛地将桌上的茶盏摔到地上,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怒气:「常氏!」 见自家主子生气,沈嬷嬷也不敢再说话。 这种事情,放到谁身上谁不生气。明明是常氏背地里搞小动作,想要争宠,可殿下,却怪罪了自家主子。 「娘娘,咱们该怎么办?」沈嬷嬷的声音不大,可说出来总能让人觉出一种狠意。 太子妃郭氏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沈嬷嬷,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讽刺:「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常氏肚子里可有殿下的骨肉。」 「娘娘就这样放过她?」沈嬷嬷问的随意。 她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她,如今常氏只是有了身孕,就敢这样。以后若是生下殿下的儿子,还不翻了天了。 到时候,怕是更不把她这个太子妃放在眼中了。 没等太子妃说话,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禀告:「娘娘,常选侍在外头站着,说是前来请罪。」 听着宫女的话,郭氏忍不住笑出声来。 深更半夜前来请罪,亏她能做得出来。 「叫她回去。」 「娘娘。」那宫女诧异了一下,忍不住抬起头来。 「就说是本宫说的,她如今有孕,好好的回去睡一觉,别的事情往后再说。」 听着太子妃的话,那宫女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常氏站在门口,好不容易等到有人出来,却是听见让她回去的话,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不,我要见娘娘。」 「常主子,娘娘说了您如今有孕,不能折腾,有什么事情还是等明儿再说。」那宫女福了福身子,就关上了门。 常选侍脑子里一片空白,出了这样的事情,郭氏怎么可能放过她。 「主子,夜深了,奴婢扶您回去吧。」 常选侍看了身旁的宫女一眼,突然上前,扬手一个耳光就落了下去。 「不中用的东西,这会儿会说好话了,刚才在殿下面前怎么不替我说几句好听的!」 第二十五章 这宫女就是先前去秦姝那里,名叫若云的。 常选侍又急又怒,下手自然很重,一巴掌下来,若云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主子恕罪,主子恕罪。」若云跪下来,不住的磕头,没几下,地上就渗出了一滩血。 房间里 沈嬷嬷不解的问道:「娘娘怎么不见见常氏?」 太子妃郭氏勾了勾嘴唇:「她有孕,还是好好睡一觉比较好,只要她能睡得着。」 沈嬷嬷恍然,是啊,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怎么能睡得着。 有孕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忧思恐惧,伤了身子。 娘娘虽然碍于身份不能动手,可若是她自己惹得殿下震怒,然后再作没了肚子里的那块儿肉,和娘娘又有什么干系? 一大早的,孙嬷嬷就打起帘子走了进来,行了礼道:「娘娘,常氏在外头跪着,老奴怎么劝都不肯起来。」 太子妃郭氏听了这话,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这才从软榻上站起身来。 「陪本宫出去看看。」 沈嬷嬷应了一声,扶着自家娘娘走出了屋子。 常选侍笔直的跪在门口,一身素净的装扮,许是一夜没睡好,看着十分的憔悴。 听到脚步声,常氏抬起头来,刚要说话,郭氏就笑着走了过来:「一大早的妹妹这是做什么?若叫殿下知道了,该责怪本宫了。」 这话虽听着温和,可听在常选侍的耳中,难免多了些其他的意思。 「娘娘,婢妾……」常选侍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请罪。 「好了,有什么话起来再说,妹妹如今肚子里可怀着殿下的子嗣,若是出了岔子,本宫如何向殿下交代。」郭氏说着,示意了身旁的孙嬷嬷一眼。 孙嬷嬷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常主子还是快起来吧,各位主子都要过来了,常主子也别叫娘娘为难了。」 孙嬷嬷毕竟是宫里头的老人了,常选侍的心思她哪里会看不出来,所以说话的时候,根本就没给她留脸面。 听着孙嬷嬷的话,常选侍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迟疑了良久,才从地上站起身来。 许是跪得有些久了,起身的时候她的身子晃了晃,还是跟在身后的宫女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主子小心!」 郭氏站在那里,视线在常选侍的身上停留了一下,朝她身后的宫女吩咐道:「还不快扶着你家主子进来。」说完这话,就径直走了进去。 常选侍没想到郭氏竟然连请罪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心里又气又恨,还有些怕。郭氏毕竟是太子妃,却因为她的缘故被殿下罚了半年的俸禄,心里头还不定怎么恨她呢。 所以,常选侍在面对郭氏的时候,实在是有些不安。 见她这样,郭氏却是宽慰道:「昨晚的事情,你也别放在心上,殿下的脾气你也知道,不会因为这件小事而恼了你。」 听着郭氏的话,常选侍没有安心,反而更加的不安了。 进宫这些年,她哪里不知道郭氏的为人,她面上越是温和,心里头越是想要将她置于死地。 常选侍还待说什么,就听得一阵脚步声,有宫女从外头进来,禀告道:「娘娘,各位主子过来给娘娘请安了。」 郭氏看了站在那里的常选侍一眼,这才吩咐道:「嗯,都进来吧。」 秦姝跟在众人的身后走进屋子,一进去就看到站在那里脸色有些苍白的常选侍。 常选侍看着她,眼睛里立时就迸射出一丝恨意来。 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是她搞的鬼。 秦姝平静的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她可不觉着自己有什么对不起常氏的地方,说来说去,都是她自己愚蠢,高估了她在楚昱泽心中的分量。 「婢妾给娘娘请安。」 「都起来吧。」郭氏点了点头,笑着道,眉宇间全然没有一丝恼怒的样子。 秦姝觉着她到底还是低估了太子妃,这论忍耐的功夫,大概没人能比得上她这个太子妃了。 众人落座后,姚淑女就忍不住开口道:「这些日子,娘娘待常姐姐不薄,可没想到,有人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姚淑女口中的事情,自然是指常选侍争宠,却连累的太子妃被罚了俸禄的事情。 一晚上的功夫,事情就传遍了整个东宫。今个儿一大早过来,众人多多少少也存了嘲讽和看笑话的心。 毕竟,常氏有孕是不能改变的了,可出了这样的事情,众人还是乐得见她丢脸。 如果,能在太子妃跟前添把火,最好,将她肚子里的那块儿肉弄没了,那就更好不过了。 姚淑女的话一出口,众人的目光就全都朝常选侍看了过来。 「可不是,这有人呐,就是不知足,身子不方便还想独占着殿下,连那下三滥的招数都使出来了,真不知道……」王才人面上带着笑,眼睛里却都是不屑和讽刺。 王才人本就瞧不上常氏,出了昨晚这样的事情,心里头就更瞧不上了。 如今,倒也不怕当着众人的面嘲讽几句。 众目睽睽之下,常选侍的脸色白了又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不过是件小事,本宫也不会计较,一切当以殿下的子嗣为重。」郭氏出声打断了王才人的话,转头对常氏温和的安抚道:「你且宽心些,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只要能替殿下生个儿子,殿下的心就会在你身上。」 常选侍迟疑了一下,却还是小声应了声是,心里却是分外的纠结和不安。 原本她还指望着郭氏替她去皇后娘娘那里求个才人的位份,可出了这样的事情,她知道郭氏是靠不住了。 唯一的法子,就是等她生下殿下的儿子,亲自求殿下开口。 可问题是,殿下都不待见她了。他宠的,是秦氏,不然就不会因为一件小事而动怒了。 常选侍想着,双手就忍不住紧紧捏着帕子,看着秦姝的目光带了几分不甘和怨恨。 察觉到她的视线,秦姝诧异了一下,转而低下头去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 这一幕,正巧被坐在那里的太子妃看见。 「本宫听说,殿下昨日送了你只小貂。」郭氏笑着问道。 郭氏一开口,所有的目光都朝秦姝这边看了过来,无不带着羡慕和嫉妒。 殿下那样的人,竟然会送秦氏东西,而且还是一只小貂,可见殿下的用心。 秦姝站起身来,回道:「是,那小貂原是殿下在西苑狩猎时带回来的,瞧婢妾整日呆在屋子里就让人送了过来。」 秦姝知道楚昱泽送她小貂的事情一定会被太子妃知道,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知道了。 想想也是,东宫就这么大的地儿,什么事情能逃得过太子妃的眼睛。 郭氏听了笑了笑:「殿下倒是待你很好。」 听着郭氏的话,秦姝不免有些紧张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见她这样小心翼翼,郭氏忍不住轻笑道:「殿下待你好是你的福气,本宫只盼着你好生伺候殿下,替殿下绵延子嗣。」 「是。」秦姝出声应道。 郭氏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即使心里头存了嫉妒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第二十六章 只是,看着秦姝的目光都带了些羡慕,东宫这么多的姐妹,好像谁都没秦氏这样的福气。 才进宫几个月,就能让殿下这般看重了。 「秦妹妹倒是很有福气。」坐在那里的王才人突然开口道。 秦姝诧异了一下,没有说话。 王佩徽向来眼高于顶,不将院子里的这些女人放在眼中,这会儿怎么会说这话。 秦姝心里有些紧张,除了太子妃,她最不愿意得罪的人就是王佩徽了。 「什么时候将到我那里坐坐,顺便将那小貂抱过来,我也瞧瞧。」王佩徽却是柔声道。 「是。」秦姝不知道王佩徽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却也只能低声应下。 她偷偷瞅了瞅王佩徽的脸色,瞧着倒不像生气,依旧是有些高高在上的样子。 瞧着这些,秦姝心里头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又坐了一会儿,说了些话,郭氏才说有些乏了,秦姝她们便起身告退,还没走出屋子,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 楚昱泽身边的小路子慌慌张张从外头跑了进来。 「娘娘,不好了,殿下早朝的时候触怒了皇上,被皇上罚跪在殿外了。」 听着小路子的话,郭氏的手颤了颤,手中的茶盏就摔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秦姝听着,心亦不由得一沉。 楚昱泽是太子,皇上竟然让他罚跪。 秦姝第一次认识到,楚昱泽有多不受宠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太子,皇上如果不想被朝臣议论,多多少少都要给他一些面子。 可如今,皇上这样不顾颜面,让楚昱泽在满朝文武的面前跪着,可想而知,他根本就没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 秦姝的耳朵里传来小路子颤颤巍巍的声音:「具体的事情奴才也不清楚,只听说,是……是和二皇子有关。」 二皇子? 秦姝听着,也不诧异,只觉着楚昱泽还真是不幸,皇上宠着二皇子,却毫不掩饰自己对楚昱泽这个儿子的厌恶。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么厌恶,楚昱泽心里该有多难受。 「都出去吧,管好跟前人的嘴,别乱嚼舌根。」太子妃看了众人一眼,沉声道。 「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用郭氏提醒她们也不敢多说,所以郭氏一开口众人就齐声应道。 「秦氏,你留下。」秦姝刚走出几步,就被郭氏叫住了。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不知道郭氏将她留下有什么事情。 其他人虽然不解,可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也没心情计较了。 等其他人离开后,郭氏才吩咐秦姝坐下,轻声道:「一会儿殿下回来,你过去伺候着。」 秦姝犹如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眼睛猛地睁大了。 郭氏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怎么,你不愿意?」 她的声音威严,带了几分少见的怒意。 秦姝心里咯噔一下,忙站起身来,解释道:「婢妾不是不愿意,只是这会儿……殿下怕是心情不好。」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罚跪在朝堂,这个时候楚昱泽怎么会愿意有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郭氏笑了笑,开口道:「就是因为心情不好,本宫才让你过去劝着些。殿下身边的虽然多,可真正懂事的也只有你一个。」 她都这样说了,秦姝自然不能再推辞,只好低声应了声是,郭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秦姝在郭氏这里坐了好几个时辰,快到中午的时候,才有奴才回禀说殿下回来了。 郭氏听了小太监的回禀,连忙开口问道:「可传太医了?」 「回娘娘的话,殿下吩咐了,说不让传太医。」 这…… 秦姝听着,心里默默想着,楚昱泽的心情怕不只是不好。 听着那太监的话,郭氏怔了一怔,便将视线移到了秦姝的身上:「你去吧,过去好好劝劝。」 秦姝心里头很是无奈,这样不讨好的事情,怎么偏要交给她做。 太子妃是楚昱泽的正妃,这个时候难道不该亲自过去吗?还是说,她怕楚昱泽迁怒,所以不敢过去。 秦姝好想说,其实她也不敢啊。 楚昱泽平日里就阴晴不定,这会儿过去,她绝对是应付不了的。 可很显然,在这件事上,她是没有拒绝的余地的。 秦姝福了福身子,认真地应了声:「是。」这才走出屋子。 小路子走在秦姝的前头领路,心里头却对这秦主子很是同情,琢磨着太子妃也太不厚道了些,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殿下原本就对太子妃冷淡,出了这种事,太子妃肯定也是不想过去讨人嫌了。 「殿下是不是发火了?」出了正院,秦姝忍不住开口问道。 小路子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只小声回道:「这道没有,只是殿下心情不好,主子还是小心伺候。」 听着小路子的话,秦姝的心里愈发的忐忑了。 连发火都没有,那一定是自个儿憋在心里了,这她要是过去,肯定讨不了好。 秦姝觉着,郭氏这哪里是在看重她,分明是把她当成炮灰了。 宫里头人多,楚昱泽被罚跪的事情早就传开了,所以一路上遇到的太监宫女全都小心翼翼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楚昱泽的住处离郭氏的正院不远,只走了一会儿,就到了。 殿门紧紧闭着,陆成站在门口,来回的踱步。 见到秦姝进来,诧异之色一闪而过,忙迎了上来。 「主子怎么过来了?」陆成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秦姝会过来,毕竟,殿下心情不好,谁来了不是触霉头。再说了,这个时候过来争宠,不是添乱吗? 这样想着,陆成心里头对秦姝就有点儿瞧不上了。 大概是察觉到陆成脸上的一抹不喜,秦姝忙解释道:「是太子妃娘娘吩咐我过来的。」 听了秦姝的话,陆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正院的那位。 这太子妃,可做的真是好。 问题是眼下殿下怕是谁都不想见,陆成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奴才让人备了热水和伤药,主子进去,千万要劝着殿下上些药。」 陆成示意了身后的太监一眼,很快就有人端来一个装着热水的脸盆,上头搭着一块儿帕子。 陆成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玉的小瓷瓶,递到秦姝面前。 「奴才知道殿下定不会传太医,所以先前就去太医院要了药。」 秦姝接过他手中的药,心里突然就有些感慨,这个陆成,对楚昱泽还真是没的说。 「主子快进去吧。」陆成轻轻推开门,小声道。 秦姝点了点头,才从小太监的手中双手接过脸盆,小心翼翼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秦姝就看到了坐在案桌后的楚昱泽。 他背对着她,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他只沉声道:「都退下。」 秦姝面露苦色,迟疑了一下,依旧朝前走去。 走到案桌前,才小声叫了声:「殿下。」 楚昱泽听到声音,连头也不回,怒斥道:「出去!」 秦姝被他的声音吓的瑟缩了一下,脚下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一步都没有挪开。 半天都没有听到动静,楚昱泽皱了皱眉头,转过身来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盏就朝秦姝扔过来。 第二十七章 秦姝见形势不妙,飞快的躲开了,然后,就在楚昱泽既惊讶又气愤的目光中,几步走了过来。 「殿下就算再生气,也得顾忌自个儿的身子。」 「你---」楚昱泽张了张嘴,想要生气,却发现对方一点儿都不怕。 其实,秦姝心里怕极了,只是进都进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再怎么,也要把药给上了。 楚昱泽虽然阴晴不定,可总的来说,对她还是不错的,甚至有几分宠溺。她这会儿瞧着他苍白的脸色,就知道他身子一定不好受。 「婢妾给殿下上药吧。」秦姝走到楚昱泽跟前,蹲在地上将脸盆放下,将帕子在热水里泡了泡,拧干,然后,视线落在了楚昱泽腿上。 楚昱泽坐在那里,脸色变了又变。 膝盖处疼痛难忍,可是他心里头,更是难忍。 秦姝见他不说话,只当他是同意了,跪在楚昱泽面前伸手挽起他的裤腿。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她的动作透着几分笨拙,挽起来的时候手指还不小心碰到了楚昱泽的伤处。 听着楚昱泽一声疼痛的闷哼,秦姝突然就紧张起来,不敢再动了。 「要不殿下还是传太医过来吧。」 「继续。」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楚昱泽突然开口道。 秦姝心中狐疑着,便小心翼翼的挽起他的裤腿,露出他红肿不堪的膝盖。 见着这骇人的伤口,秦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寒气。 她拿起帕子轻轻的将伤口处擦拭干净,又将药膏小心翼翼的涂抹在他受伤的地方。 药膏散发着淡淡的薄荷味,不知是不是抹的有些多了,整个屋子里都是薄荷的味道。 做完这一切,秦姝才打算把他的裤腿褪下来,可又想着,这裤子也有些脏了,碰到伤处,一定会发炎的。 她迟疑了一下,才抬起头来问道:「殿下要不要换身衣裳。」 这话说出来,她才觉着有些不对,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膝盖又受了伤,怎么换衣裳。 秦姝咬了咬嘴唇,低下了头,却听对方开口说了声:「好。」 秦姝嘴角抽了抽,有点儿不知所措了。 「衣裳在那里,你帮孤更衣吧。」楚昱泽看着她纠结的样子,不知为何,想都没想就开口说道。 听到楚昱泽的话,秦姝眨了眨眼睛,开什么玩笑啊,真的让她伺候他更衣啊。 好吧,也不是没做过,只是没有在他这里做过。 秦姝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软榻前拿了身衣裳过来。 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要换新衣,先要把旧的给脱了吧。 秦姝手哆嗦着,笨拙的解开楚昱泽外衣上的扣子,心中真是尴尬无比。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姝才将他身上的上衣脱下,然后才小声道:「殿下,婢妾扶您起来。」 楚昱泽点了点头,任由秦姝扶着站起身来。 其实,他伤的并不重,只是不知为何,就想让她这样伺候着。 他的身子很重,秦姝的脚步有些踉跄,一个不小心就跌在楚昱泽的身上,然后就不小心碰上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秦姝的手像是烫着了一般,猛地推开他站起身来,刷的一下子脸红了。 楚昱泽被她推倒在椅子上,膝盖吃痛,忍不住闷哼一声。 秦姝见他这样,顿时愣愣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两人的目光短短一相接,秦姝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害怕,急忙移开了视线。 「怎么,打算让孤一直这么坐着。」 秦姝慢慢抬起头来,看着楚昱泽有些无奈的表情,忙摇了摇头,走到楚昱泽跟前想要扶他起来。 这一回,秦姝的动作愈发的小心,折腾了好久,才伺候着楚昱泽穿好衣裳。 做完这一切,她的额头上都渗出一层汗珠来。 做完这一切,秦姝的额头上都渗出一层汗珠来。 楚昱泽看着秦姝累到的样子,脸上微微闪过一抹异样。 「你怎么过来了?」 秦姝一愣,不禁脱口而出:「是太子妃娘娘吩咐婢妾过来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话说出口后,秦姝发现楚昱泽的脸色有些不好了。 想了想,连忙解释道:「婢妾心里,也担心殿下。」 楚昱泽皱了皱眉:「真的?」 秦姝重重的点了点头:「殿下待婢妾好,婢妾自然也担心殿下。」 楚昱泽若有深意地打量了秦姝一眼,才开口道:「传膳吧。」 秦姝愣了愣,脸上立时就露出一抹欣喜:「是。」 说着,就转身走出了殿外。 陆成一直都候在门口,这会儿见着秦姝出来,连忙迎上前去。 「殿下说有些饿了。」没等陆成开口,秦姝就说道。 陆成看了秦姝一眼,眼睛里闪过一抹意外,连忙吩咐底下的人去膳房。 「殿下可好些了?」陆成眼睛里带着些担忧。 秦姝点了点头:「已经上了药,公公放心便是。」 秦姝说的客气,陆成也恭敬地道:「有主子在殿下身边伺候着,奴才自是放心的。」 说这话的时候,陆成的脸上带着少见的恭敬。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觉着自家殿下对秦氏有几分宠爱,经过这件事后,他似乎有些琢磨过来了,殿下对这秦主子,可是不一样的。 看清楚了这些,他就想着往后这位可要好生伺候着。 保不准哪一日,秦主子就成了有福之人。 片刻的功夫,小太监就提着一个食盒回来了。 陆成看了秦姝一眼,堆着笑意道:「劳烦主子了。」 说这话的时候,那小太监已经将食盒恭恭敬敬的递了过来。 秦姝明白他的意思,也不觉着这有什么,伸手接过食盒,朝站在面前的陆成点了点头,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楚昱泽膝盖受了伤,秦姝就将饭菜都摆在了案桌上。 一共六道菜,还有一碗菌菇豆花汤,两碗米饭。 楚昱泽虽闭着眼,却能察觉到秦姝的动作,他睁开眼睛看着案桌上摆的满满的饭菜,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许是察觉到楚昱泽的目光,秦姝便小声解释道:「殿下受了伤,不宜走动。」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接过秦姝递过来的筷子。 见着他的动作,秦姝也是松了一口气。 「你也坐。」楚昱泽突然出声道。 秦姝愣了愣,随即才想起之前的每一次用膳,楚昱泽都喜欢她陪着一块儿吃。 秦姝点了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从桌前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离楚昱泽只有几步远的地方。 楚昱泽皱了皱眉头,朝他身边指了指,秦姝只好离得他更近些。 这样近的距离,实在是太不合规矩了。 幸好,这个时候没有人会进来。 楚昱泽大概心情不怎么好,胃口也不好,只用了小半碗米饭,吃了些菜,就放下了筷子。 秦姝瞥了他一眼,刚想放下筷子,就听他说:「你吃吧。」这话说的,好像他知道她没吃好一样。 于是,秦姝只好低着头又扒了几口饭。 最后还是放下了筷子,有楚昱泽这尊大神在,她实在是没办法自在的吃饭。 用完膳后,秦姝亲手泡了花果茶给他喝,楚昱泽喝了几口,就搁在了案桌上。 第二十八章 这样,秦姝实在是找不到事情来做了,她抬了抬眼,看了看坐在自己面前的楚昱泽。 心想,是时候让她退下了吧,不然这一下午,该怎么相处呢。 秦姝实在不是一个没话找话的人,虽然她已经尽力在寻找话题了。 可她和他之间,能聊的真的很少。朝堂上的事情不能谈,后院的事情也不好说。 大概楚昱泽也觉着她呆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处了,所以看了她一眼,吩咐道:「退下吧,叫陆成进来伺候。」 听了楚昱泽的话,秦姝连忙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转身走了出去。 秦姝从楚昱泽那里出来,原本是要回自己的住处的,可是在走到半路的时候却碰到太子妃身边的宫女,说是娘娘叫她过去回话。 秦姝心中失笑,却点了点头,跟着那宫女去了郭氏那里。 其实,她心里是有些不赞同郭氏的做法的。她是楚昱泽的正妻,出了这种事情,连面都不露,不知道楚昱泽心里头会怎么想。 在楚昱泽刚回来的时候过去和晚些时候过去,性质总是不一样的。 秦姝不知道,郭氏那样的聪明人怎么就想不到这点。 她怕楚昱泽迁怒于她,难道就不怕她因此而失了自己夫君的心? 秦姝不知道什么叫做权衡,只知道若是她在乎一个人,无论出了什么事情,她都会陪着他。 秦姝进去的时候,郭氏正坐在软榻上,眼中饱含担忧,显然是为楚昱泽的事情忧心。 见她进来,倒是笑了笑,没等她行礼就开口问道:「殿下怎么样了?」 秦姝忙恭顺地回道:「殿下已经上了药,好多了。」 郭氏点了点头,随口说道:「你是个懂事的,殿下见了你,再大的脾气都没了。」 秦姝一听,不由得露出几分不安的样子。 「怎么了,殿下可是对你发脾气了?」郭氏见她这样,忍不住问道。 秦姝抬头看了看坐在那里的郭氏,好半天才低声道:「殿下一见着婢妾,就砸了个茶盏,婢妾……」秦姝没有将话说完,神色中却露出几分后怕。 郭氏听了,面上倒是带了几分笑意:「好了,你还小,害怕也是正常的。等日子长了,就能应付得来了。」 秦姝面上带着几分不解,却还是点了点头,这样子,落在郭氏的眼中只觉着这秦氏还是年轻,不懂事,比起院子里的那些个,是最适合调教的。 郭氏想着,就吩咐孙嬷嬷拿来一支镶嵌着红宝石的簪子。 「你皮肤好,戴起这簪子来也好看。」 秦姝迟疑了一下,不敢接。 郭氏被她逗笑了:「快拿着吧,这么好的东西,旁人见了怕都求着要,偏你是个实诚的。」 秦姝看了郭氏一眼,才规规矩矩的福了福身子:「婢妾谢娘娘赏赐。」 她行事规矩,处处都不忘自个儿的身份,郭氏心里头自然是满意的,拉着她说了一会儿的话,才让她回去。 从郭氏那里出来,秦姝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哪里猜不出郭氏的心思,郭氏吩咐她去楚昱泽那里,并不代表她愿意听到自己的夫君和她相谈甚欢,所以,楚昱泽发脾气,才会让郭氏放心。 就是想到了这点,她才做出那般不安和后怕的样子,为的,也是让郭氏安心,让她知道楚昱泽对她,也不过如此,她并没有能耐,让楚昱泽看到她就不生气了。 秦姝想着,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银杏和红蕊见她回来,忙走了过来,显然也是担心的。 「主子,你有没有怎么样?」红蕊忍不住开口问道。 秦姝却被她的话逗得一笑,怎么样,难不成楚昱泽生气了还会打她一顿。 楚昱泽有自己的骄傲,虽然在朝堂上受了罪,却一定不是那种拿女人泄怒的男人。 他这样的人,再大的伤口也会独自一个人舔舐。 「你家主子我好好的,别担心了。」秦姝轻笑一声,接过银杏递过来的茶盏,喝了几口。 听着她的话,两人才放下心来,红蕊倒是忍不住低声道:「太子妃也太欺负主子了,自己不去,偏要主子去。」 秦姝喝了口茶,慢悠悠道:「好了,别说那么多了,她是太子妃,你家主子自然要听她的。」 实际上,除了刚开始的紧张,她并不十分排斥去楚昱泽那里。 毕竟,他对她还是极好的。而且,她潜意识里也觉着这样的男人一定习惯于隐忍。 楚昱泽坐在案桌后,听着陆成的汇报,眼睛里微微露出一抹冷意。 「户部那几个老家伙,既然想攀附二弟,孤就成全他们。」 「继续查,进了户部,没几个真正干净的。」 「是,奴才这就交代下去。」 陆成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楚昱泽,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湘夫人那里……」对于这件事情,陆成有点儿摸不准自家殿下的意思。 楚昱泽喝了一口茶,才缓缓开口:「该是病了的时候了。」 天气愈发的热了起来,秦姝坐在软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手里的书,怀中的小貂时不时动一下,唧唧两声,然后才安静下来。 银杏和红蕊坐在一旁做着针线,是在给她做几件新的夏装。 几日前楚昱泽过来,无意间问了句她怎么总穿一样的衣裳,两个丫头听了就固执起来,劝都劝不住。 这不,一闲下来就拿起针线,什么都顾不上了。 看了一会儿书,秦姝觉着有些累了,本想歪在软榻上睡一会儿,这时候外头的小太监进来通报说常选侍来了。 听着小太监的话,秦姝顿时诧异了一下,她和常选侍并不亲近,因为膳房的那件事情常选侍对她心中也有芥蒂,怎么这会儿,她却过来了。 秦姝想着,没敢让常选侍多等,忙从踏上下来亲自迎了出去。 其实她心里,隐隐的还是能猜出她过来的目的。 这些日子,常选侍的肚子大了起来,走路都有些不便了,却还是日日去正院给太子妃请安。 这不得宠的女人,日子的确是不好过。 自从楚昱泽上回因着膳房的事情震怒之后,常选侍就好像被打入了冷宫,楚昱泽在人前虽也提及她腹中的孩子,可当真,是一步都没踏进她屋里过。 常选侍隔三差五端着点心去书房求见,却每每都被拦在门外,叫人看了笑话。 东宫里上上下下谁都知道,常选侍这是失宠了。 好在,她还有着身孕,顾及着她腹中的孩子,到底也没人敢给她脸色瞧。 可即便这样,常选侍面上的忧愁也是愈来愈浓。 秦姝走到门外,看着挺着大肚子脸色憔悴的常选侍,心里突然就有些同情她了。 一个有孕的选侍,失了恩宠,居然想到来找她这个小小的淑女了。 秦姝笑着福了福身子,开口问道:「常姐姐怎么过来了?」 常选侍站在那里,看着面带笑意的秦姝,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秦姝亲手扶着她进了屋里,又吩咐银杏下去备茶。 常选侍看了站在那里的银杏和红蕊,面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尴尬。 秦姝略一沉思,便知道她是有话要说,使了个眼色,让二人退下了。 第二十九章 「姐姐身子重,快坐吧。」 常选侍坐下来,两人闲聊了两句,就有些冷场了。 常选侍看了坐在面前的秦姝一眼,犹豫了一下,突然站起身来,直接就跪了下去。 「求妹妹帮帮我。」 秦姝虽猜到她的目的,却也没想到她会这样直接就跪了下来,不免吓了一跳忙伸手扶她。 「姐姐有什么话快起来说。」 常选侍摇了摇头,看了面前的秦姝一眼:「妹妹定是知道我的苦处,还请妹妹帮我这一回。如今妹妹深得殿下恩宠,只要妹妹肯在殿下面前说句话,殿下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她这样,大有一种秦姝不答应她就不起来的样子。 见她这样,秦姝心里不由得冷笑一声。 她不会以为,她会圣母到见她跪着就什么都答应的地步吧。 「姐姐这话妹妹可就听不懂了,妹妹不过一个小小的淑女,能有什么帮着姐姐的。」秦姝装作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蹲下身子想要扶她起来。 常选侍一怔,不由得脱口而出:「妹妹当真不肯帮我?」 听了她的话,秦姝愣了愣,轻声道:「姐姐若真想求,还是去求太子妃娘娘吧。她是殿下的正妃,说什么殿下还是肯听的。」 常选侍原本气性大,是瞧不上秦姝这样的地位的,若不是没法子,也不会求到秦姝这里来。 她没有想到,秦姝会一句话就将她顶了回去,不但不帮她,还提什么太子妃,分明是字讽刺她失了殿下的恩宠,还被太子妃记恨了。 常选侍气的脸色一白,站起身来看着秦姝怒声道:「我倒是小瞧了妹妹,我这一回,全当是白来一趟,只盼着妹妹能一辈子得殿下的恩宠。」 常选侍说这话,分明是气急了。 秦姝在心里低低叹了一声,也没有生气,只说道:「这就不劳姐姐挂心了,姐姐还是好好的替殿下生个儿子比较好。」 秦姝这话,出自真心,不过听在常选侍的耳朵里,自然又多了些别的意思。 常选侍瞧着秦姝的话,勃然大怒,不禁讽刺道:「好!好!不愧是太子妃亲手调教出来的。你今日不帮我,他日可别哭着求我!」 听着常选侍的话,秦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道:「姐姐慢走,妹妹就不送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有孕的人就沉不住气了。 之前她认识的常氏,可不是这个样子。 见着常选侍转身离开,秦姝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下,是彻底把常选侍给得罪了。不过,这也不是她能够选择的。她如今可是太子妃身边的人,总不能,背地里去给太子妃添堵。 比起得罪太子妃,她更愿意得罪常选侍。 见常选侍怒气冲冲的离开,银杏和红蕊急急忙忙从外头走了进来,眼中带着一抹担忧。 「主子,可是出什么事了?」 秦姝看了两人一眼,徐徐开口:「常氏求我帮她去复宠,被我给拒绝了。」 银杏和红蕊进宫多年,听着秦姝的话,自然知道是常选侍让自家主子在殿下面前求情,忍不住愣在了那里。 这常选侍可真是……主子再怎么也不可能去殿下面前替她求情啊。 「主子可不能心软。」银杏伸手递过一杯茶,开口提醒道。 秦姝伸手接过茶,轻轻抿了一口,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想着,心软这两个字,在她进宫的时候,就已经被她排除在字典中了。 常选侍从秦姝那里出来,很快消息就传到了太子妃的耳中。 太子妃眼中不见半点儿惊讶之色:「本宫还以为,她要过些日子才去呢。」 孙嬷嬷听了,只说道:「这些日子,殿下冷着她,她总得替自己想个法子。」 太子妃轻笑:「只是,这法子也太愚笨了些。秦氏固然得宠,可她是本宫的人,怎么会背地里替她说话。」太子妃放下手中的茶盏,继续说道:「再说,这宫里头,谁愿意把恩宠分给别人,秦氏年轻,这点儿道理却是懂的。」 「如此一来,倒是常氏白白的作践了自个儿。」孙嬷嬷道。 太子妃点了点头,对于将常氏逼到这个地步,心里头还是解恨的。 她因为常氏而被殿下罚了半年的俸禄,失了太子妃的体面,这些,自然要从常氏身上慢慢要回来。 别以为她有了肚子里的那块儿肉,她就动不了她。 只要殿下宠着秦氏,常氏就吃不下睡不着,这种折磨,怕是比什么都厉害。 太子妃勾了勾嘴角,方才出声问道:「太医可去诊过脉了?」 孙嬷嬷愣了愣,才回道:「依着娘娘的交代每日都去诊脉,太医说常氏身子弱,可这胎还是稳的。」 太子妃嗯了一声,好半天才开口问道:「秦氏的肚子可有动静?」 孙嬷嬷摇了摇头,太子妃的眉间就蹙起愁绪。 「娘娘别担心,秦氏还小呢。」 太子妃听了,却是说道:「你说,本宫若是将常氏的孩子养在自己名下,可好?」 听着自家娘娘的话,孙嬷嬷顿时就愣在了那里。 「娘娘的意思,是想……」 太子妃看了她一眼,方才徐徐道:「本宫原想着秦氏好管教,可如今想想,她的肚子既然没动静,倒不如要这个现成的。常氏如今已经失宠了,就是不小心送了性命殿下也不会追究。」 太子妃说着,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算计。 之前常氏得宠,她不好动她,可殿下如今已经厌弃了她,又怎么会关心她的生死。 只要,她能顺顺利利将腹中的孩子给生出来,剩下的事情,殿下是不会在意的。 「娘娘可想好了?」 这事情虽难办,倒也并不是没有法子。娘娘说得对,秦氏的肚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动静,是得想想别的法子。 除掉常氏肚子里的孩子固然不错,可若是让她生下孩子,只要她没有福气看着这个孩子长大,对娘娘来说,就是再好不过的。 太子妃眼睛里闪过一抹犹豫,随即吩咐道:「先准备着吧,到时候再说。」 若她生的是个女儿,她就不白费这功夫了。 若真生出了儿子,再动动手脚,也算是全了她的心意。 孙嬷嬷跟了太子妃多年,自然明白这话的意思,点了点头,应下了。 晌午刚刚过去,王才人坐在软榻上,一边喝着手中的茶,一边听下头的宫女回话。 「常选侍出来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王才人看了站在那里的宫女一眼,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轻哧一声:」这常氏还真是沉不住气。」 听了她的话,沈嬷嬷笑了笑:「倒也不怪常氏,殿下也有好些日子没去常氏那里了,那位又是个不饶人的,常氏不替自己想,也要替她肚子里的孩子想着。」 王才人喝了一口手中的茶,随口问道:「替常氏诊脉的太医,可有说过什么?」 沈嬷嬷怔了怔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说来也怪,常氏瞧着身子弱,可这胎倒是安稳的很。」 王才人轻轻一叹:「还早着呢,咱们只等着看便好了,太子妃也是个狠得下心来的。」 沈嬷嬷点了点头,可不是,如今瞧着,那位娘娘也是个厉害的。不动声色就能将常氏逼到这样的境地,连脸面都不要了,去求一个小小的淑女。 第三十章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秦氏可真是得宠,这些日子,殿下隔三差五的呆在秦氏的屋子里,太子妃又变着法儿的抬举秦氏,让人想说什么都不能。 「奴婢只是担心,殿下太宠着秦氏了。」 王才人倒不以为然:「她年纪小,又懂规矩,殿下自然是更亲近她一些。不过,她身份摆在那里,殿下即便宠她,也威胁不到什么。」王才人的声音顿了顿,将话题转移了开来:「那日殿下被皇上罚跪,可知是为了什么?」 沈嬷嬷摇了摇头,没等她开口,就听王才人说道:「有些日子没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明日陪我过去一趟。」 「主子说的是,朝堂上的事情,皇后娘娘应该是知道的,只是主子最好先和那位请示一下,免得……」 王才人听着沈嬷嬷的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她身份尊贵,是皇后的亲侄女,倘若不是入宫侍奉殿下,一定也是为人正室,哪里会需要去什么地方都要先经过别人同意? 王才人觉着,她都有些等不及要取代郭氏的位置了。 这样每日去给郭氏请安,看她端着正室的架子,听着旁人一口一个娘娘的称呼,她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儿。 郭氏论身份论才情,哪一点能比得过她。不过是仗着陪了殿下多年,彼此有几分情分罢了。若她能早些进宫,说不定就没郭氏什么事儿了。 沈嬷嬷跟在王才人身边多年,哪里看不出她心里不痛快,忙上前安慰道:「主子也别多想,有皇后娘娘在,定会替主子打算的。」 「再说,殿下待主子还是极好的。」 虽说秦氏得宠,可再怎么得宠也比不上自家主子,殿下每月宿在这里的次数可比秦氏多出不少。 「没事,我只是心里有些不痛快,在这东宫里住着,倒不如在家里的时候舒心。」那个时候,她已经学着管家了,家里头上上下下的奴才哪一个不知道她处事得当,就连那些个婆子,都不敢在她面前乱了规矩。 可到了这东宫,才发现什么事情自己都插不上手,更准确的说,她根本就没有资格插手。 后院的事情,都是郭氏一个人说了算。 「人都说做姑娘的时候是最自在了,如今主子嫁了人,嫁的还是当今的太子殿下,日子自然是难些。」 可既然进了这东宫,就必须坚持下来,走到最后。 兴许,等到殿下登基,主子坐上皇后的宝座,就一切都顺利了。 沈嬷嬷想着,却始终没敢将这话给说出来。 她伺候了主子这些年,知道主子是个心大的,平日里瞧着不声不响的,可一旦有了自己的主意,怕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进宫的时候,夫人只吩咐她一件事,就是让她看着小姐,说是什么都不求,求的只是一个「稳」字。其他的,有皇后在,必定会成全了小姐。 王才人将茶盏放在桌上,站起身来,吩咐道:「走吧,陪我去太子妃那里坐坐。」 沈嬷嬷应了一声,忙扶着自家主子走了出去。 外头日头正烈,虽然没几步路,可到了正院的时候,身上都闷热闷热的,出不上气来。 见着王才人过来,站在门口的宫女忙迎了上来。 「奴婢给才人请安。」 「娘娘在做什么?」王才人抬了抬手,随口问道。 「娘娘用了午膳,睡下了。不过算算时辰,也该醒来了,才人可要奴婢去通报一声?」 听着那宫女的话,王才人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却只是摇了摇头:「不必了,等娘娘醒了再进去吧。」 那宫女听着,只恭敬地说道:「才人随奴婢去偏殿坐坐。」 王才人点了点头,就跟着那宫女进了偏殿。 虽然是偏殿,可因为是太子妃的地方,所以放着一盘一盘的冰块。 外头炎热,进去却是凉快的很。 王才人虽然也有冰块的份例,可比起太子妃来,却是少多了,自然也不敢这么用。 如今这么看着,心里不免生了几分不快。 以往在家里的时候,这冰块可是紧着她用的,母亲宠她,自然不会叫她受了委屈。 王才人一坐下,就有宫女端了碗冰冻的绿豆汤进来,还拿了一碟子的点心。 王才人只用了一两口,就放下了勺子。 等了半个时辰,才有宫女进来,说是娘娘醒了,让她过去。 王才人进了正殿时,郭氏正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盏茶,低着头看着账本。 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来笑着说道:「都是那起子奴才不懂事,倒叫妹妹等着了。」 王才人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莞尔一笑:「娘娘哪里的话,娘娘平日里忙于后院的事情,妾身怎好扰了娘娘的休息。」 听着她的话,郭氏笑着让她坐下:「妹妹过来,可有什么事情?」 相处这些日子,郭氏也知道了王才人的性子,若不是有事,她是不大爱往她这里走的。 这其中的缘由,她也猜出些,王才人是皇后的亲侄女,家世好,怕是不愿意在她面前伏低做小。 所以,能不见就不见了。 听郭氏这么问,王才人笑着回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想着有些日子没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所以过来讨娘娘一句话。」 「本宫还当是什么事情,你想去就去吧,也替本宫向娘娘请安。」听着王才人的话,郭氏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却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只笑着说道。 王才人笑了笑,点了点头,没成想郭氏却随口道:「恭妃娘娘不大爱走动,你抽空也去请个安。」 王才人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恭妃? 进宫后,她只去过恭妃那里一趟,之后,就再也没去了。 甚至,根本就没想起这个人来。 恭妃虽然是殿下的生母,可却不得宠,被皇上厌弃,平日里和殿下也不大亲近。 更别说,皇后娘娘早把殿下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她是皇后的亲侄女,总不好和恭妃太过亲近。 王才人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王才人就起身告退了。 回了自个儿屋里才开口和沈嬷嬷讨论此事:「方才郭氏的话,嬷嬷可听见了?」 沈嬷嬷一边扶着她坐下,一边说道:「主子倒也不必放在心上,若说请安,太子妃该头一个去,没道理她自个儿不去,却吩咐主子过去。」 「可恭妃,毕竟是殿下的生母。」王才人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开口道。 沈嬷嬷却是笑了:「主子伺候殿下这么长时间了,殿下可在主子面前提过恭妃娘娘?」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心中也有了计较。 皇上不待见殿下,还不是因为恭妃娘娘原先只是太后身边的宫女,身份上不得台面。 她进宫这些日子,殿下不曾在她面前提起过恭妃娘娘,想来心里也是不愿意提起的。 既然这样,她又何苦刻意去请安,被殿下知道了,说不定还会责怪她。 晚膳时,楚昱泽去了秦姝那里。 秦姝见他面带不快,也不敢多说什么,只伺候着他换下了衣裳。 「常氏来过了?」楚昱泽的目光带了几分审视,看着站在那里的秦姝。 「嗯。」秦姝一点儿也不奇怪,他会知道,他不知道才奇怪呢。 第三十一章 没听到楚昱泽说话,秦姝忍不住开口解释:「常姐姐是想让婢妾在殿下面前替她求情。」 楚昱泽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不过,婢妾没答应。」秦姝支支吾吾道,不知道楚昱泽听了她的话,会不会觉着她有些不近人情,还是说别的什么。 看着秦姝忐忑的样子,楚昱泽忍不住笑了。 「往后,她说什么,你都不必理会。」 「哦。」秦姝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心里很是高兴。 楚昱泽坐在桌前,突然开口说道:「你若没事,过去陪陪母妃吧。」 秦姝有些意外的看了楚昱泽一眼,却听他说道:「你不惹眼,和母妃亲近亲近也无碍。」 「你不惹眼,和母妃亲近亲近也无碍。」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的嘴角微微抽了抽,他这是有多觉着她的身份低微呀。 好吧,事实摆在那里她也无法反驳。 只是,她去恭妃娘娘那里,太子妃会不会有什么想法,比如,以为这是她自个儿的主意,为的就是讨好巴结恭妃娘娘。 秦姝心里想着,便耷拉着脑袋应了声是。 楚昱泽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这女人,胆子真是太小了,有他撑腰她到底在怕什么。 楚昱泽只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了,他没说秦姝也知道是去了正院。 依着规矩,每月的十五他该去太子妃那里。在这一点上,楚昱泽从未让太子妃难堪过。 秦姝端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叫人将前些日子绣的方帕子拿了出来。 在府里的那些年,她还是有些长进的,比如这绣工,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原先她院子里有位吴嬷嬷绣工极好,基本上她用的方帕子和衣裳上的绣花都是经她的手。秦姝瞧着好看,再加上在府中闲来无事便下了功夫学了好些年,终于是能得吴嬷嬷一声称赞了。 只是,在她十二岁那年,吴嬷嬷被诬陷偷盗府里的东西,被容氏赶出了府中。 秦姝清楚的记得,在吴嬷嬷被赶出秦府的前一日,长姐秦湘去了她屋里,见着桌上她亲手绣的那个荷包和帕子,当时脸色就不好看了。 秦姝不笨,所以在见着站在容氏身后的秦湘时,就想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秦姝没有跪下求容氏,因为她从容氏的眼中看到了对她的厌恶和愤恨。 所以她知道,无论她怎么求,容氏都不会松口。 她只让青芽将自己攒下的几十两银子拿给了吴嬷嬷。 秦姝看着手中的方帕上浓淡有致的梅花,微微出神。 「主子可是要拿这帕子孝敬恭妃娘娘?」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才回过神来。 秦姝点了点头:「娘娘毕竟是殿下的生母,总不好空着手去。」 梅花有五瓣,象征着福、禄、寿、喜、财,送给恭妃娘娘,倒也意味极好。 银杏听了,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她总觉着殿下对自家主子是不一样的。殿下和恭妃娘娘虽然不甚亲近,可不管怎么说,恭妃娘娘毕竟是殿下的生母。 殿下让主子和恭妃娘娘亲近,应该是为着主子好的。 银杏心里想着,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秦姝,眼中露出了一抹笑意。 知道晚上楚昱泽要过来,太子妃早就命人准备了他爱吃的菜还有点心。 楚昱泽进来的时候,郭氏带着笑迎了上来。 「臣妾见过殿下。」郭氏端庄沉静,心里头再高兴也不会忘了该有的规矩。 郭氏这么一福,身后就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 楚昱泽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只上前一步伸手扶起郭氏:「起来吧。」 被他触碰着,郭氏心中欢喜,还未开口说什么,楚昱泽已经放开了她的手径直朝桌前走去。 郭氏一怔,随即恢复了温和的笑意,缓步走到桌前,站在那里亲自给楚昱泽布菜。 「殿下忙了一日,臣妾让人准备了殿下爱吃的菜,殿下尝尝味道可好?」 楚昱泽接过郭氏递过来的筷子,开口道:「坐吧,这些粗活让宫女来做就好。」说着,还夹了一筷子清蒸竹笋放在了郭氏的碗里。 郭氏福了福身子,这才落座,为着楚昱泽方才的动作心中高兴,嘴角的笑意自然就深了起来。 郭氏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见楚昱泽没开口,她也没有刻意寻找话题,饭桌上的气氛和以往一样沉闷。 楚昱泽吃着,觉着面前的菜味道不错,可又总觉着少了些什么。 楚昱泽也无心多想,专心的吃着桌上的菜,食毕,很快就有宫女撤了碗碟,端上了漱口的茶水,最后郭氏才端上了一盏茶。 楚昱泽接过郭氏亲手递过来的茶盏,打开茶盖,鲜浓的香气扑面而来,茶水似绿雾结顶。 「这是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赏赐的敬亭绿雪。」 楚昱泽喝了两口,就搁在桌上没再喝了。 郭氏跟了他这些年,自然知道他饭后不大爱喝这些,所以只笑了笑开口道:「今日王妹妹过来,说是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臣妾便应下了。」 楚昱泽听了,随口说道:「她是皇后的侄女,是更亲近些。」 郭氏这些年根本就琢磨不出他这话到底有没有其他的意思,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臣妾想着,让王妹妹也去母妃那里坐一坐,母妃不大爱走动,让妹妹陪着说说话也是好的。」 郭氏口中的母妃,自然就是楚昱泽的生母恭妃娘娘。 郭氏这样说是有自己的计较的,她是楚昱泽的正妃,抽空去给恭妃娘娘请安旁人只会说她孝顺,皇后娘娘也会体谅她的难处。可王氏就不一样了,她是皇后的亲侄女,若是去了恭妃娘娘那里,皇后心里头会怎么想?可若是她不去,殿下心里头难保不会有什么想法。 这人心,最是难测。 所以无论她怎么选,最后都落不着好。 郭氏说完这话,就偷偷的看着楚昱泽的神色。 「不必了。」楚昱泽出声道,想了想,又说道:「母妃那里让秦氏去就行了。」 郭氏虽然诧异,却还是点了点头:「是,秦氏性子温顺,母妃见了也肯定喜欢。」 话虽这样说,可郭氏怎么能甘心,她以为殿下会依着她的意思,哪里想到,殿下会这么护着王氏。 怕她被皇后娘娘怪罪,殿下才让秦氏去的吧。 郭氏心里突然就生出一丝怨愤,王氏进宫才多久,殿下就这般在意了。如今就这样在乎着,那往后…… 郭氏知道有皇后在,她根本就动不了王氏,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连这样一件小小的事情,殿下都护着她。 郭氏心中又怨又怕,怨的是殿下对她的冷淡和疏远,怕的是王氏有一日会取代了她的位置。 过了一会儿,楚昱泽才开口问道:「常氏怎么样了?」 郭氏回过神来,也知道他问的是常氏腹中的孩子,忙带了些笑意回道:「太医日日过来把脉,说是这一胎稳得很,殿下放心便是。」 楚昱泽听了,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郭氏,声音柔和了几分:「宫里头事情多,也难为你了。」 第三十二章 听着楚昱泽的话,郭氏心里头酸涩,只笑着说道:「殿下严重了,臣妾自当替殿下着想。」 房中伺候的宫女和嬷嬷都是识趣的,见着这情景,连忙退了出去。 一夜过去,第二天天才刚刚亮,楚昱泽就离开了。 郭氏由宫女伺候着梳洗妥当,才吩咐身旁的孙嬷嬷:「你去告诉秦氏,今日不必过来请安了,直接去母妃那里吧。」 「是。」孙嬷嬷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传话,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她怎么说?」郭氏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孙嬷嬷,随口问道。 「还能怎么说,娘娘的吩咐她哪里敢不听,不过瞧着倒是有些不安。」 郭氏听了,便明白了,这秦氏是个胆小的,让她一个人去给恭妃娘娘请安,心里头肯定是不踏实。 「都说殿下宠着她,可比起王氏来,这秦氏就不算什么了。」 不过,秦氏一个小小的淑女,哪怕和恭妃娘娘再亲近,旁人也不会说什么。最多,只以为秦氏想要讨好恭妃娘娘。 孙嬷嬷听着,轻轻叹了一口气:「殿下兴许,只是因为皇后娘娘的缘故。」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可不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殿下自然要护着。」说这话的时候,郭氏眼中带着浓浓的不甘和恨意。 她恨不得王氏立刻就消失,可事实是,有皇后在,又有殿下护着,她根本就动不了王氏。 好在,那东西一早就埋在她院子里,若无差错,她是生不出殿下的孩子的。 生不出孩子,再得宠也没有出路。 自从上一回给恭妃娘娘请安后,秦姝还是头一次踏出东宫的大门。 能自个儿去给恭妃娘娘请安,秦姝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着她深得楚昱泽的宠爱。不然,刚才出来的路上,那些人看着她的目光又是羡慕又是忌惮是怎么回事? 从东宫里出来,秦姝便跟着领路的太监一路朝景仪宫走去。 经过几条宫道,又穿过长长的走廊,便到了景仪宫的殿门口。 「主子若没有什么吩咐,那奴才就先回去了。」这太监是郭氏派来的,说是宫里头大,怕她不识路。 秦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你去吧。」 看着那太监退下,秦姝才领着银杏走了进去。 与上一回来的时候一样,景仪宫依旧安静的厉害,院子里只站着几个洒扫的宫女。 见她进来,其中一个穿着淡绿色衣裙的宫女忙笑着迎了上来,恭敬地福了福身子:「奴婢给秦主子请安。」 秦姝微微侧了侧身子,心中倒也没有诧异她怎么会认得她。 宫里头当差的,认人这项技能怕是最为了得的,要不然怎么能长久的在主子跟前呆下去。 「主子先等着,奴婢这就进去通报。」那宫女说了句话,就忙进去通报了。 很快,就从殿内出来说是恭妃娘娘让她进去。 秦姝进了殿内,见着恭妃坐在软榻上,身着一袭湖绿色的宫装,端庄得体,许是身子不适,面上带着几分苍白。 「婢妾给娘娘请安。」秦姝上前几步,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子。 恭妃看着她的规矩十分的到位,微微笑了笑。这些日子,她也知道昱儿宠着这秦氏,还怕她因为得宠就不安分了,如今见着,倒真是个规矩的。 「起来吧,昱儿说是让你陪着本宫,你不觉着闷便好了。」恭妃随口说道。 听着恭妃的话,秦姝忙笑着回道:「娘娘哪里的话,能陪着娘娘便是婢妾的福气了,只是婢妾不会说话,娘娘不觉着婢妾笨嘴拙舌就好了。」 秦姝本来就长得好看,再加上年纪小,说起话来声音甜甜的,所以时时刻刻都能给人一种乖巧懂事的感觉,听她这么说,恭妃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快坐吧,外头天热,让人给你上碗梅子汤。」恭妃语气里带着几分亲近,朝身旁的宫女看了一眼,就有人搬了个绣墩过来。 「谢娘娘。」秦姝谢过,这才过去坐下。 想了想,还是把带来的那块儿方帕子拿了出来,笑着说道:「这是婢妾亲手绣的,娘娘若是不嫌弃,就留在身边用。」 帕子上绣着朵朵梅花,绣工精致,针脚也细密,恭妃在宫里头呆了这些年,自然知道这绣活有多好。 「你这绣工真是精致,瞧着这梅花,乍一看还以为是真的呢。」恭妃接过帕子在手中端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出声夸赞。 秦姝被她这么一夸,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婢妾的绣工也是自小跟着身边的嬷嬷学的,娘娘若是喜欢,往后婢妾再做些小东西给娘娘。」 秦姝这话说的真心,左右她闲的没事做,做些绣活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再说,恭妃娘娘是楚昱泽的生母,讨好了恭妃对她也是有利的。 「难为你能想着本宫。」恭敬愣了愣才道。 听着恭妃的话,秦姝一瞬间也怔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在,恭妃又开口将话题转移开来。 宫里头的女人,能聊的左右不过是衣裳首饰,好在秦姝刚进宫的那会儿,严姑姑也仔细教导过她,所以恭妃提起什么,她都能说上一些。 恭妃很少有人陪着,瞧着秦姝会说话又讨喜,便留她用了午膳。 这是秦姝头一次在恭妃这里用膳,所以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恭妃之前是太后身边的宫女,所以最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吃下来,秦姝觉着有些闷闷的。 不知怎么,她突然就想到和楚昱泽吃饭的时候,好像,之前两人用膳也是安安静静一句话都不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用膳的时候总会说些事情。话题是关于东宫,关于小貂,还有她随口提起的一些事情。 秦姝在想,她说那些的时候,楚昱泽会不会觉着她太吵了。 从恭妃那里出来,秦姝就回了东宫,沐浴更衣后,又让红蕊拿了一碗放凉的冰糖雪梨,吃下去虽没有冰镇的那种凉意,却也格外的舒爽。 小貂在软榻上美滋滋的窝着,秦姝回来好一会儿它才睁开眼睛,唧唧叫唤两声,很是欢喜的跑了过来。 然后,低下头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秦姝的手,还不时的拿爪子拍一拍。 唧唧…… 对于这小貂,秦姝最是没脾气了,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小貂的窝就从墙角到了这软榻上。 小貂见秦姝没有反应,便抬起毛茸茸的脑袋,朝着秦姝吐舌头,好像在提醒她冷落了它这只可爱的小貂。 看着她的动作,秦姝忍不住笑出声来。 「主子这么喜欢,怎么不给小貂起个名字?」银杏一边收拾着桌上的茶盏,一边说道。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能说,她原本是想将这机会留给某人的,可某人看了小貂一眼,只说了句:「既然是只貂,那就叫小貂吧。」 所以起名什么的,还是算了。 「小貂,就叫小貂好了。」有个不解风情的前主人,也只能叫这名字了。 听着自家主子的话,银杏顿时就无语了。 半个时辰以后,秦姝去了太子妃那里一趟,出来的时候正巧碰见了前来请安的姚氏。 第三十三章 见着秦姝,姚氏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 秦姝没来之前,姚氏在太子妃跟前最得脸,可自从秦姝进宫,太子妃就只看重她一个人。 平日里的赏赐不少,如今还许她独自去给恭妃娘娘请安。对于一个小小的淑女来说,这得是多大的体面。 所以,姚氏没有理由不嫉妒秦姝所得到的一切,无论是殿下的宠爱,还是太子妃的看重。 「妹妹真是好福气,能得到娘娘这样的恩典。」姚氏面上带着笑,眼中却是浓浓的嫉妒。 秦姝不奇怪她的态度,只是奇怪她难道不知道说这些话根本就没用。 更何况,这是太子妃的地方,她说这些,就不怕被太子妃怪罪。 姚氏虽然比她大几岁,可论聪明秦姝却觉着一点儿都不如她。 秦姝笑了笑,走下了台阶:「姐姐别心急,总有一日这恩典也会落到姐姐头上的。」 瞧着秦姝这样子,姚氏心里头的火气蹭的一下子就窜了上来,没等姚氏开口,秦姝又开口道:「姐姐快些进去吧,娘娘还等着呢。」 说完这话,秦姝就离开了,留下姚氏在那里,脸都气红了。 「这几日,姚氏每天都要来给太子妃请安,明明知道太子妃并不待见她还巴巴的凑上来。」红蕊跟在秦姝的身后,忍不住开口道。 秦姝听了,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道:「可她过来,太子妃也总会见她的。」 太子妃是个聪明人,哪怕觉着姚氏不中用,也会将姚氏当做是自己的人。 旁人不过觉着太子妃温厚,可秦姝却明白,太子妃只是不愿意将姚氏推给别人。 再不中用的人,也有可用之处。 听着她的话,红蕊愣了愣,好半天才懂了她话中的意思。 可不是,姚氏日日过来,太子妃也是日日都见。 晚上,秦姝陪着楚昱泽用完膳,又看了一会儿的书,准备就寝。 却不想,有太监匆匆来报,说是常氏要发动了。 常氏肚子里怀着的是楚昱泽的孩子,又很可能是他的长子,对楚昱泽的意义自然是不同的。 秦姝忙伺候着楚昱泽更衣,她原本还想跟着他过去,可又想想,怕是不便,就只让人拿了件披风给他。 虽是夏日,可夜里凉,吹着了总不好。 「你先歇着,孤过会儿回来。」楚昱泽对她说了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见着楚昱泽过来,太子妃忙迎了上去。 「殿下。」 「怎么样了?」 「殿下放心,稳婆已经进去了。」 常氏虽然发动了,可却迟迟不见生产,一声一声的惨叫声从产房里传出来,听的楚昱泽脑袋都有些发疼。 终于在一个时辰以后,一声「哇哇哇」的婴儿声从产房内传了出来。 楚昱泽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太子妃的面上却是带着几分紧张,眼睛定定的看着产房。 等稳婆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出来,楚昱泽忙开口问:「是男是女?」 「恭喜殿下,常主子给殿下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没等楚昱泽开口,里头就有人惊叫道:「不好了,主子大出血了!」 常氏才生产完,最是虚弱,这个时候大出血,怕是不好…… 太医进去救治,用了好些药,才没让常氏死在当场。 可太医也说了,常氏的身子损伤极大,虽然暂时无碍,可最多活不过三日。 「殿下。」太医战战兢兢,生怕惹得太子殿下发怒。 「下去吧。」听着太医的话,楚昱泽挥了挥手,示意太医退下。 楚昱泽快到寅时才回来,因着常氏的事情,秦姝也睡不着,就歪在软榻上,听到脚步声这才抬起头来,刚想下榻,就被楚昱泽阻止了。 「坐着吧,怎么还没睡。」楚昱泽虽是问话,也没想着让秦姝回答,随口说道:「常氏给孤生了个儿子。」 秦姝听了,忍不住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来。 见她这样,楚昱泽觉着有些诧异,揉了揉她的脑袋:「真这么高兴?」说这话的时候,楚昱泽眼睛里带着点点笑意。 秦姝先是被他的动作弄的一愣,相处这些日子,他可从来没做过这样亲近的动作。 可是,能别像摸自家宠物一样摸她的头吗?秦姝深知,自己在摸「小貂」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动作。 秦姝轻轻点了点头,笑着说:「殿下有了长子,婢妾替殿下高兴。」 这话没有掺半点的虚假,她深知,楚昱泽有了长子,对她而言是件好事。楚昱泽这样宠着她,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有孕了,到时候若是个儿子,不占着长子的名分,总不会让人忌惮。 见她说的诚恳,楚昱泽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 「睡吧。」楚昱泽突然开口道。 「哦。」秦姝心里头有事,听到他的话有点儿傻乎乎的「哦」了一声,却将对方给逗乐了。 楚昱泽笑着看了她一眼,就径直朝床前走去。 秦姝跟在他的身后撇了撇嘴,她不过「哦」了一声,有那么好笑吗?某人的笑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低了? 正院 太子妃郭氏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茶盏,脸上带着少见的笑意。 这时候,孙嬷嬷从外头进来,郭氏看了她一眼,出声问道:「都妥当了吗?」 「娘娘放心,交给奶妈照看着了,出不了什么岔子。」 郭氏点了点头,方才问道:「常氏呢?可醒过来了?」 孙嬷嬷闻言摇了摇头:「还没呢,太医说了得等明日才能醒来,不过瞧那样子最多也就两三日了。」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也不怪本宫心狠,常氏若是个安分的,本宫也未必容不下她。」 只是,常氏实在是个不安分的。 「娘娘可别多想,那孩子养在娘娘跟前可比跟着常氏有福气多了,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嫡子,一个只是个选侍的儿子,这道理,娘娘比老奴懂。」 孙嬷嬷的话在理,郭氏听了连最后的那起子愧疚也没了,只笑了笑道:「可不是,他既然养在本宫名下,本宫必不会亏待了他。」 郭氏抿了一口茶,有些感慨道:「这女人一辈子,最大的倚仗不是夫君的宠爱,而是有个儿子。」宫里头,尤为如此。 孙嬷嬷听着这话,点了点头:「可不是,如今老天爷也算是全了娘娘的心意。」 孙嬷嬷的话音刚落,郭氏脸色就变了变,看了站在那里的孙嬷嬷一眼:「嬷嬷你说,本宫什么时候才能有自个儿的儿子。」 孙嬷嬷意识到不对,想了想便明白了自家娘娘的意思,抬头看了自家娘娘一眼,犹豫了一下,才宽慰道:「娘娘可别多想,太医说了,好好调养着,总会有的。」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叹了一口气:「罢了,左右先将这孩子记在本宫名下,别的,等往后再说。」 「娘娘说的是。」 第二天早上,秦姝去给郭氏请安的时候,才知道昨晚常氏大出血,活不了几日了。 听到这事情的时候,秦姝心里暗暗感慨,不愧是古代的男人,又生在帝王家,可真是不把女人当回事儿。 昨晚,楚昱泽得了儿子高高兴兴,对常氏可是一个字都没提。 第三十四章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屋子里的女人,听了太子妃的话,只愣了一下就恢复了笑意。 可不是,殿下有了长子是大喜的事情,谁敢哭丧着脸。再说了,少了个常氏,就少了个争宠的人,谁能不高兴。 大概唯一让众人心里不舒服的,就是常氏生出的那个儿子吧。 殿下的长子,这名分可不一般。 殿下不也是因为是皇长子才被封为太子的吗? 「这孩子若能养在娘娘跟前,才是他的造化。」姚淑女特意奉承,自然是捡着郭氏爱听的话说。 郭氏坐在软榻上,面带笑意,姚氏的话算是说到了她的心坎儿里。 瞧着郭氏高兴的样子,王才人心里却是堵了一块儿。她满以为,郭氏是不会让常氏生下长子的,却哪里想到,郭氏竟然是这样的打算。 那孩子若真记在郭氏的名下,那便既是长子,又是嫡子,等郭氏再有了自个儿的亲生儿子,那她还有什么胜算? 王才人想着,脸色也是变了又变。 她这神色落入郭氏的眼中,郭氏勾了勾嘴角,笑着道:「妹妹可是身子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听着郭氏的话,众人的目光全都看了过来,全都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要说常氏生了儿子最不高兴的应该就是王才人了,毕竟,太医都说了常氏挨不过几日了。到时候常氏的儿子养在太子妃名下,平白的多了个儿子,谁会不高兴? 可王才人就不一样了,她身份仅次于太子妃,太子妃多了个儿子,还是殿下唯一的儿子,她心里哪里能不呕得慌。 「劳娘娘挂心了,许是昨晚没睡好,不碍事。」 王才人刚开口,坐在那里的姚氏就忍不住说道:「可不是,昨晚常姐姐给殿下生了个儿子,姐姐哪里能睡得着?。」 姚氏这话,分明在讽刺王才人。 听到姚氏这么说,王才人的脸色微变,却只是冷冷道:「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常氏生了殿下的儿子妹妹心里头不快,不然又何必这样以己度人?」 王才人平日里高傲,不屑与人争吵,却也不代表她笨嘴拙舌。 别的不说,单单是气势上,姚氏就比王才人矮了一大截。 毕竟,王才人的身份摆在那里,又是皇后的亲侄女,别说是姚氏了,就连太子妃都不敢当面给她脸色看,更别说姚氏一个小小的淑女了。 听了王才人的话,姚氏当下噎住,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秦姝坐在那里,看着面带冷意,高傲的看着姚氏的王佩徽,只觉着姚氏笨的可以,什么时候都在自己找不痛快。 「好了!都是伺候殿下的,吵什么吵!」郭氏面色一沉,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在桌上。 见郭氏震怒,众人全都站起身来,敛眉福了福身子:「娘娘息怒。」 郭氏看着站在面前的三人一眼,沉声道:「本宫也不是不许你们说话,可说话的时候,最好先想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姚氏,你这口无遮拦的性子也该改改了,不然本宫该想想是不是请个嬷嬷来好好的教教你宫里头的规矩。」 姚氏听着太子妃的话,面色一白,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娘娘恕罪,婢妾再也不敢了。」 看着跪在地上面色惨白的姚氏,秦姝忍不住腹诽一声。 太子妃想要立威,偏偏就让姚氏撞在了枪口上。准确的说,是因为王才人她骂不得,也不能骂,若是骂了,皇后心里该不高兴了。 秦姝突然就有些明白,姚氏这样蠢笨,太子妃为何还要留着她了。 实在是,蠢笨之人,也有她的用处。 秦姝偷偷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王才人,只见她静静的站在那里,虽然一言不发,却依旧透出几分高傲来。 她这样子,落在郭氏的眼中,自然又生出了几分怒意,只是,不好发作罢了。 秦姝看了看王才人,又将视线偷偷转移到郭氏的身上,微微叹了口气。 其实,立不立威,王才人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她家世好,又有皇后撑腰,自然不允许自己屈居郭氏之下。 所以,她和郭氏,注定是那种不死不休的。 从太子妃屋里出来,姚氏就狼狈不堪的领着自己的宫女回了院子里。 而秦姝,也带着银杏回了自己院中。 快到中午的时候,就听小太监过来传话,说是常氏醒了,太子妃命众人过去看看。 秦姝这是头一次去常氏的屋里,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虽然是夏日,可四面的窗户都紧闭着,屋子里憋气的很,常氏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嘴唇上没有一丝的血色。 见着太子妃进来,常氏目光呆呆的,一动都没动。 身边的宫女想要扶她起来,却被郭氏阻止了:「快躺着吧,别折腾了。」说这话的时候,郭氏已经坐在了常氏的床前。 「本宫和几位妹妹过来看看,你伤了身子,可要好好养着,有什么需要的都和本宫说。」 郭氏抓着常氏的手,温声说道。 秦姝站在那里,从这个角度突然就见着常氏的手动了动,想要挣扎,却被郭氏按住了。 「妹妹可是不舒服,那本宫叫太医进来。妹妹可别泄气,养好了身子,才能照顾那孩子呀。」 秦姝有些傻了,怔怔的看着坐在那里的郭氏和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常氏。 秦姝有些傻了,怔怔的看着坐在那里的郭氏和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常氏。 「还不快叫太医进来。」郭氏看了一眼立在床前的宫女,吩咐道。 「是。」那宫女应了一声,忙退了出去。 很快,就领了一位太医走了进来。 那太医手里提着药箱,跪下来给郭氏请了安,然后才站起身来,走到床前替常氏把脉。 「主子是产后阴血不足,肝气不舒。」 「可有法子治?」郭氏出声问道。 「微臣愚钝,主子能坚持到这会儿已经是运气,微臣只能保主子免受疼痛之扰。」听着郭氏的话,那太医忙低下了头,显然是无能为力。 产后血崩,放在后世都是难题,更别说是在这古代了。 秦姝看着常氏的脸色越发的惨白,心里不免生出几分同情。 太子妃,分明是想打着为常氏着想的幌子来刺激常氏。 常氏才刚醒来,不知道她身边的宫女有没有告诉她她自己的状况,不管有没有,听到这太医的话,常氏应该是明白了。 「出去吧。」听着那太医的话,郭氏脸上闪过一抹不耐,挥了挥手,命他出去。 那太医瞧着郭氏的脸色,拱了拱手,忙提着药箱走了出去。 「你也宽心些,宫里的太医多,本宫替你求皇后娘娘,让娘娘寻最好的太医过来。」 秦姝不得不承认,郭氏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她根本就比不过。 瞧瞧人家,将正室的风范表现的淋漓尽致,眼睛里还带着些湿意,若不是知道郭氏的性子,还以为真是姐妹情深舍不得呢。 王才人,姚氏和秦姝也各自说了几句话,算是安慰。 其实,哪里有什么情分。活着的时候斗的死去活来,常氏落得这样的下场,不过是因为她输了,而且输的很惨。 第三十五章 她根本,就不是太子妃的对手。 过了一会儿,郭氏就吩咐众人退下了,只她一人留在房中。 见着众人离开,常氏挣扎着坐起身来。 「别动,小心又流血了。」郭氏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了一丝笑意。 常氏猛地睁大了眼睛,伸手指着她的脸:「你!是你!」 郭氏平白的得了个儿子,心情十分的好,见着常氏无礼也不怪罪,只笑了笑开口道:「这也怨不得本宫,你若是安分些,本宫也不至如此。」 没等常氏开口,郭氏又接着说道:「你可记得,你刚进宫的时候,殿下喜欢你,陪了你整整半个月。不仅如此,还因为你的挑唆,将本宫身边的孙嬷嬷杖责了。」 「那又如何?是你自己不够小心!」常氏喘着气,胸口起伏不平,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郭氏。 「是啊,是本宫不够小心,连自己身边的嬷嬷都庇护不了。从那时起,本宫就想着,迟早有一天,本宫要加倍偿还于你。」郭氏俯下身子,伸手捏着常氏的下巴,「只是,本宫没有想到,殿下会那么宠着你,让本宫想动手,都要忌讳着。」 「你知道,这些年,本宫有多恨你?」 常氏被她捏的忍不住闷哼一声,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那也是你自己不中用,得不到殿下的心。这些年,你心里怕也苦的很。」 郭氏愣了愣,毫不犹豫的扇了常氏一个巴掌,常氏被她打的身子一偏,跌倒在床上。 郭氏的力道很大,片刻的功夫,常氏的半边脸就高高肿起,看起来格外的骇人。 常氏一手捂着脸颊,看着郭氏的眼睛里带着刺骨的恨意。 「你说的不错,这些年,本宫心里头很苦。」郭氏走过来,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不过,本宫再苦也是殿下的正妃。」郭氏的话音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因为是正妃,所以你的孩子,也要叫本宫一声母亲。」 听着郭氏的话,常氏的身子摇摇欲坠,眼睛里带着浓浓的惊慌。 「孩子,孩子!」常氏慌乱的挥着手,想要下床,可身上无力,支撑不住跌倒在床上。 「放心,本宫会好好待他的。毕竟,他是你的孩子。」郭氏微微一笑,笑的让人心惊。 「你到底,想怎么样?」常氏面色惨白,手紧紧的抓着身下的锦被,骨节分明,显然是怕到了极点,恨到了极点。 听着常氏的质问,郭氏忍不住笑了。 「你猜猜,本宫想怎么样?」 郭氏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朝着常氏笑了笑:「那孩子养在本宫身边,本宫自然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或许,一个不小心,就到地下陪妹妹这个亲生母亲去了。」 「又或许,本宫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到时候,就更留不得他了。」 听着郭氏的话,常氏的身子哆嗦着,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郭氏扫了她一眼:「瞧瞧,本宫还没做什么,你就吓成了这样。」 「殿下,殿下,我要见殿下!」常氏受了刺激,大喊着想要冲出去。她的声音越来越大,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到了最后,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可是,没有一个人进来。 郭氏站在那里,看着她发狂无助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别喊了,你喊,也没有人听见的。」 「再说了,殿下可不想见你。」 「你以为,本宫为什么会动手?」瞧着常氏的脸色变了,郭氏才继续说道:「若没有殿下的吩咐,本宫怎么敢害了你。」 「不,不可能!」 「是啊,在你得宠时是不可能,可现在,殿下宠着的另有其人。你也知道,殿下厌恶你,连见都不想见你一面。」 「昨晚,听了太医的话,殿下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呢。那些太医,还是本宫亲自找来的。」 「说起来,妹妹还得感谢本宫。」 郭氏的话一点一点的摧毁了常氏的最后一点儿希望,她的眼睛像是燃烧着火焰一般,看着站在面前的郭氏,嘴唇哆嗦着,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罢了,说了这会儿子话,本宫也有些累了。」郭氏满是不屑的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就转身走出了屋子。 「求……求你,让我见孩子一面。」 郭氏脚步顿了顿,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拉开了门。 临走的时候,还吩咐底下的人好生照看着。 秦姝回到院里,才用过午膳,就听红蕊过来回禀,说是常氏吵闹着要见孩子,最后还晕了过去。 「殿下怎么说?」 「能怎么说,听说那孩子已经抱到太子妃院子里了,是太子殿下吩咐的。」 秦姝听了,心里也没觉着意外,郭氏是正妃,常氏又随时可能咽气,楚昱泽自然不会让自己的长子呆在常氏身边,哪怕是见一面都不行。 「常主子也是个福薄的,好不容易生下了儿子,却是活不过几日。」 秦姝诧异了一下:「怎么叫起主子来了。」之前,红蕊可是一口一个常氏。 刚开口,心里却也想明白红蕊只是有些同情常氏。 可不是,明明是件喜事,她自己却撑不过去。 「奴婢听说,皇上,太后,皇后娘娘还有恭妃娘娘都赏赐了东西,不过,都送去了正院。」 秦姝听着,也不觉着怎么,左右那孩子都要记在郭氏名下,常氏一个选侍,没有人会记得她的,包括她的亲生儿子。 晚些时候,楚昱泽过来了,瞧着心情不错。 秦姝让小厨房做了四荤两素,其中一道木耳炒竹笋是楚昱泽爱吃的。 「今日孤去了母妃那里,母妃说你绣工不错。」楚昱泽突然开口道。 他说这话,秦姝觉着很诧异,却只是笑笑:「哪有娘娘说的那么好。」 「孤怎么不知道,姝儿的绣工这么好?」楚昱泽扫了秦姝一眼,却是说道。 秦姝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这声音听着,某人好像是生气了。 好吧,她似乎真的没有给他做过东西,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殿下瞧着好,改日婢妾亲手做个荷包给殿下。」认识到这一点,秦姝连忙讨好道。 楚昱泽看了秦姝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秦姝知道他的性子,愈发的殷勤和讨好。于是,这一夜,秦姝又被折腾的很惨很惨,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记不得了,她只记得某人攒足了劲儿的折腾她,还有她最后的哭诉和求饶。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秦姝浑身酸痛,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等到梳洗妥当后,又瞧着银杏一副尴尬欲言又止的样子,秦姝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随之而来的,就是对某人的怨念。 那么折腾,也不怕被人笑,可以想见,银杏在收拾床铺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常氏所生的儿子是楚昱泽的长子,又是现在唯一的一个,自然意义非凡。 洗三的时候,皇后娘娘,恭妃还有宫里头的一些个妃嫔全都来了。进宫以后,秦姝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热闹的场面。 正院里一片喜气,太子妃郭氏身着一袭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脸上带着笑意,和身旁的妃嫔们说着什么。 第三十六章 王才人身着一袭软银轻罗百合裙,梳了个朝云近香髻,耳朵上吊着两颗不大不小的珍珠,头上斜插着一支白玉兰翡翠簪子,笑意盈盈的站在皇后的身侧。 「瞧这眉眼,这嘴巴,和殿下多像。」皇后轻轻的笑道。 「可不是,这孩子白白嫩嫩的,瞧着就让人疼,太子妃可真是好福气。」 秦姝站在那里,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楚昱泽,见他拿着一盏茶,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手上的扳指,全然不顾这边的热闹。 秦姝忍不住想,这当父亲的,也太冷淡了,从进来到现在她都没见他抱一下孩子。 秦姝刚想着,就见楚昱泽的视线朝她这边看过来,秦姝的笑容一下子就在唇边僵住了。 楚昱泽脸上似笑非笑,秦姝尴尬的笑了笑就移开了视线。 这一幕被站在那里的姚氏看到,心里忍不住吃起醋来,将秦姝狠狠骂了一顿。不愧是狐媚子,这时候都想着勾引殿下。 姚氏恨恨的瞪了秦姝一眼,想要走过去说什么,却碍着这么多人不敢放肆。 洗三礼持续了好几个时辰,快到中午的时候,秦姝才回了自己院子里,站了那么久,双腿都有些麻了。午膳只随意的吃了几口,秦姝就歪在了软榻上逗弄起小貂来。 银杏站在那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想说什么,就说吧。」秦姝见她这样,只说道。 「方才在正院里,奴婢听见两个宫女私下说,说是太子妃想要将身边的宫女绣芳给了殿下。」银杏说完,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她的脸色,低下了头。 「绣芳?」秦姝低声喃喃道。 她每日去给太子妃请安,自然知道绣芳是太子妃身边的宫女,人长得好看,做事也利索,很受太子妃看重。 见她不说话,银杏犹豫了一下,才道:「其实主子也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纵是太子妃有意抬举,以她的身份,也不见得就能得宠。」 秦姝笑着看了她一眼:「你是知道的,我素来不在意这个,只是觉着有些意外。」 郭氏瞧着,并不像是那种贤惠大度到将身边的宫女给了楚昱泽的。 毕竟,她是楚昱泽的正妻,虽然因为身份不得不与人分享一个丈夫,可她心中肯定是不想的。 不过,秦姝想了想,也明白了。 常氏如今只是拖着一口气,等常氏一去,东宫的女人就剩下了五个。 太子妃,王氏,姚氏,葛氏,还有她,对于太子来说,这数量已经算少了。 太子妃想要贤惠,就只能给楚昱泽身边添人。 而最能让她放心的,自然是她亲手调教出来的宫女。 秦姝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郭氏将绣芳给了楚昱泽,皇后那里就指了个名叫如锦的宫女过来,说是东宫人少,让她留在殿下身边伺候着。 这意思,谁能不知道。 总不会,真让人家当伺候的宫女。 如锦进了东宫的头一日,楚昱泽就宿在了她那里。 第二天一大早,秦姝去正院请安的时候,郭氏的脸色可不好看。 郭氏本想将自己身边的宫女安排给殿下,可皇后却先她一步指了人进来,分明是在给她添堵。 郭氏心里,岂能不记恨? 只不过,碍着对方皇后的身份,不得不咽下这口气罢了。 毕竟,皇后是殿下的嫡母,是有权力给自己儿子身边添人的。郭氏再怎么不愿意,也不敢拒绝皇后的好意,不让就是不孝了。 「奴婢给娘娘请安。」如锦手里端着茶,缓步走到郭氏面前跪下去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 郭氏伸手接过茶,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不愧是皇后送来的,果然是不一样,这相貌,比起她身边的绣芳都要出众。 殿下见了,怕也是喜欢的。 郭氏心里想着,皱了皱眉,眼底泛出一抹冷意,随后才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你既是在母后身边伺候的,定是懂规矩的。本宫这里规矩不多,你只需记着为人婢妾的本分,好好的伺候殿下便是。」 郭氏这番话的意思,众人哪里听不出来,是叫如锦守着本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如锦听了,面色不变,只恭敬地回道:「奴婢谨记娘娘教诲。」 秦姝坐在那里,瞧着跪在地上的如锦,突然就想到了自己侍寝之后拜见郭氏的那一日。 果然,这宫里头,是不缺美人的。 郭氏叫起后,如锦就站在了一旁,她的身份只能算是个通房,所以是没有资格坐的。 郭氏抿了一口茶,对着坐在那里的王才人说道:「下个月就是殿下的生辰了,本宫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听说妹妹在家中就开始主事了。」 听了郭氏的话,王才人点了点头,莞尔一笑:「能替娘娘解忧,妾身自当尽力。」 郭氏听她这样说,露出满意之色。 其实,她这样做,无非是不想让人在背后嚼舌根,王氏是皇后的亲侄女,位份又仅次于她,若是连殿下生辰这样的事情都插不上手,别人只会说她这个太子妃专权善妒,容不下人。 从太子妃那里出来后,秦姝回到自己屋里,也开始琢磨着给楚昱泽送什么礼物了。 她进宫后,从没给他送过什么东西,反而是他隔三差五让人送些东西过来,吃的,穿的,用的,还有「小貂」。前些日子她数了数,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成了小富婆了。 所以,于情于理,她都要给他准备个礼物,而且能入了他的眼。 不过她虽然有钱,可贵重的东西都是他送的,又不能出宫买什么,所以礼物还是得自己亲手做。 想来想去,觉着还是给楚昱泽做个荷包,他那日不也说了,她从没绣过东西给他。 心里有了主意,秦姝就让银杏将丝线和绸缎拿过来,选了几种色彩鲜艳的。做荷包,最重要的是色彩的搭配,搭配不好绣工再好也瞧着俗气。 银杏瞧着自家主子,不由得轻笑一声。 「笑什么?」 「奴婢瞧着主子终于上了回心,心里头高兴。」 秦姝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随口道:「什么叫上心了,也不怕说出来你家主子我怪罪。」 「主子脾气好,才不会怪罪奴婢。奴婢早就说了,主子也该学学王才人,时不时的去书房送些点心,时间长了,殿下自然记着主子的好。」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忍不住一笑,却又摇了摇头。 王才人去送点心,是因为她身份够,去了楚昱泽总会见她,太子妃知道了也不会觉着怎样。 可若是换了她,怕是东宫上上下下哪一个都觉着她是在巴结讨好,又或者楚昱泽没空见她,才真是没了面子,白白的让人笑话。 秦姝觉着,这种事情她是不能做的,最起码现在不能做。 安安分分,才是宫中的生存之道。 秦姝理了会儿丝线,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红蕊从外头进来,快步走到她面前,低声道:「主子,常氏去了。」 秦姝抬起头来,微微怔了怔。 「殿下可知道了?」 「殿下还没回来,太子妃已经过去了。」 秦姝放下手里的东西,带着红蕊,也赶去了常氏院里。 第三十七章 她去的时候,王才人和姚氏已经到了,太子妃站在院子里,和身边的总管太监陆成交代着什么。 太子妃见她过来,也是叹了一口气,对着众人说道:「都来了也好,常氏伺候了殿下多年,只可惜是个福薄的,本宫会和殿下商量,让她按着才人的待遇来下葬。」 郭氏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多少有几分怜悯,至于她心里是不是真的同情也只有她自己能够明白。 秦姝没想到郭氏会这么说,不过也不觉着意外,常氏辛辛苦苦生下儿子还赔上了自己的性命,是担得起一个才人的位份的。 更何况,瞧着那日常氏醒来以后的动作,只怕常氏这次大出血就是郭氏这个正妃下的手。 不管郭氏是出于同情还是愧疚,她这样做,旁人只会觉着她念旧心善,多个贤良的名声。 秦姝她们只在院子里呆了一会儿,就跟着太子妃出了院子,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总管陆成来安排。 常氏拖了这些日子,棺材和下葬用的东西早就备着了,可以说是只等着她咽气了。 常氏的尸体还停在屋子里,连带着这院子也让人觉着晦气。郭氏和王氏都出生好,最是忌讳这些了,自然不肯多呆。 有了郭氏的抬举,常氏的丧事办的还算是体面,不过人死如灯灭,再怎么体面也和常氏无关了。 办完丧事后,东宫里一切恢复了原状,谁都没有再提起过常氏这个人,好像她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郭氏因为多了个儿子,心中高兴,再加上楚昱泽也出乎意料的一连在正院宿了八日,给足了太子妃体面。所以这大半个月,郭氏可谓是风光无限。 反倒是秦姝,瞧着像是失宠了一样。 说是失宠是有些严重了,毕竟这些日子楚昱泽还来了她这里两回,可比起郭氏和王才人来,这次数显然就不那么够看了。 更不用说,之前楚昱泽隔三差五的过来陪她用膳,可这段时日却只陪她用了回午膳,宫里头的人最是见风使舵,瞧着这情景,平日里那些献殷勤的如今都没了踪影。 就连膳房送来的饭菜,也都简单的可以。 秦姝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真的失宠了,瞧着是这样,可心里却又觉着不像。 毕竟,从上回楚昱泽那折腾的程度来看,他对她还没腻味,而且她又没做出什么惹他生气的事情,怎么说都不会失宠。 她心里这样想,可耐不住旁人觉着她失宠了,就连银杏和红蕊有时候也欲言又止,做事情更是小心翼翼,生怕惹得她不高兴。 秦姝心里很是不解,她明明没觉着有这么严重啊,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副模样。 这天晚上,秦姝坐在软榻上绣了会儿荷包,就有些累了,刚想让银杏伺候着梳洗,就听见外头一阵脚步声,却是楚昱泽过来了。 秦姝心里头诧异,忙走了出去,刚走到楚昱泽身边,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儿,正是从楚昱泽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秦姝心中大震,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有什么异常,使了个眼色示意银杏和红蕊出去。 见着银杏和红蕊出去,秦姝才露出一抹慌乱来:「殿下。」 仔细一看,楚昱泽面色苍白,额头上冒着汗,虽然极力忍着,可秦姝依旧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在颤抖着。 秦姝扶着他坐在床上,然后才发现自己双手黏黏腻腻的,抬起手一看,手上满满的都是鲜血。 秦姝这才发现他今日穿了一件黑色的锦袍,整条袖子都浸满了血,秦姝看了一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你受伤了?」秦姝心下大骇,早就忘了什么尊称。 秦姝张了张嘴,想要问他要不要传太医,话到嘴边才觉着根本就是多问。 楚昱泽这样过来,根本就是不想让人知道。 况且他堂堂太子殿下,夜里负伤回来,被别人知道了还不定会怎样呢。 宫里头谁不知道,贵妃和二皇子可时时刻刻盼着他犯错,皇上也有心废掉他这个太子扶二皇子上位。 可他这样,不传太医绝对是不行的,别说她这里没有止血的药物,即便是有,他伤的这样重,怕是也难治。 秦姝刚想着,就见陆成匆匆忙忙从外头进来,从怀中掏出一个檀木盒子,盒子里放着一瓶药,底下还有厚厚的一层白布。 见着这些东西,秦姝忙小心翼翼的将楚昱泽的上衣给脱了下来,许是时间有些长了,鲜血都将袖子给粘住了,饶是秦姝的动作很轻,楚昱泽也疼出了一头的冷汗。 浓浓的一股血腥味让秦姝忍不住一阵恶心,看到他的伤口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楚昱泽的伤口比秦姝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他的伤口足足有二十公分,伤口的边缘正在慢慢洇出鲜血。 见着了楚昱泽的伤,陆成也立时变了脸色,眼中闪过一抹少见的慌乱。 毫无疑问,这么重的伤不传太医是不行的。 「殿下……」 陆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昱泽打断了:「不必,不必惊动太医。」 他受伤的事情必须瞒着。 陆成的脸色凝重,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殿下可有信得过的太医?」秦姝眸光一闪,开口问道。 听了秦姝的话,陆成面色微微变了变,好半天才点了点头。 太医院的周太医,就是殿下的人。 秦姝思忖片刻,不顾两人的诧异,径直走到桌前,拿起蜡烛,想都不想就将蜡油浇到自己小臂上,又在剧痛中将蜡烛掀翻在软榻上。 「愣着做什么,快去传太医过来。」秦姝看着站在那里明显呆愣住的陆成,沉声道。 楚昱泽受伤的事情不能让人知道,要传太医过来又不被人产生疑心,只有一个法子,就是东宫有人受了伤。 哪怕是往后养伤换药,有了这个借口,就能时常传太医过来。 陆成很快就走了出去,没多会儿功夫,就领着一位太医走了进来。 那太医显然是楚昱泽信任的人,见着楚昱泽受伤,只诧异了一下就走了过去,陆成准备了温水,那太医蘸着温水清洗完伤口,然后才从药箱中拿出药,挖了一大坨药膏,给楚昱泽敷在伤口上,再拿白布包扎。 最后,又经过一番针灸,楚昱泽的脸色才没之前那么惨白了。 见着这样,秦姝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楚昱泽要真出了什么事情,她也就跟着玩完了。 「太医也给秦主子看看伤。」陆成突然开口。 听着陆成的话,秦姝才突然记起自己也受了伤,刚才精神高度紧张,全都注意在楚昱泽那里了,现在才觉着小臂上疼痛难忍,蜡油烫出的三个大水泡,看起来实在是有些骇人。 那太医看了看她的伤处,眼睛里多了一抹了然,却没说什么,而是从药箱里拿出一根银针。 秦姝看着太医手中泛着银光的针,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知道这水泡是要挑破的,可她也知道,水泡挑破之后疼痛难忍,因为她小时候就做过这样的事情。 那太医的技术好,下手也很是果断,没几下就将几个水泡都挑破了,又拿帕子清理了溢出来的脓水,然后才上了药,拿白布包扎起来。 第三十八章 经太医这番治疗,秦姝的疼痛果然没有一点儿好转,而且比之前都要疼了。 给她上好药后,那太医就带着药箱离开了。 屋子里这一番阵仗自然瞒不过银杏和红蕊,只不过秦姝方才让陆公公出去,说是她不小心打翻了烛台,烫伤了。 天晚了让二人歇着,明日再进来伺候。 虽然心里担心,可秦姝的话,二人还是听的。 陆公公将屋子里沾着血的布条都捡了起来,连同楚昱泽换下来的衣裳全都包在了一起,经过秦姝身边的时候,恭敬地躬了躬身子。 秦姝看着他出去,这才将视线放在躺在床上的楚昱泽身上,见他嘴唇干燥,忙走过去倒了杯水过来。 楚昱泽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就着秦姝的手喝了几口水。 「为什么这么做?」 听他这么问,秦姝想了想才回道:「也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叫太医过来。」 相处这些日子,虽算不得夫妻,可也算有夫妻之实了,见他受伤,她怎么能不管。 再说了,他要是出了事,她肯定也好不了。 楚昱泽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天色不早了,睡吧。」 秦姝嗯了一声,才爬上了床,秦姝手不便就没有换睡袍,而楚昱泽,则是方才被陆成伺候着换了一身墨蓝色的衣裳。 两人就这样躺着,谁都没有说话,秦姝闭着眼睛,觉着心跳有些快。 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了。 许是心里有着事情,秦姝一晚上都没睡好,半夜里起来好几次,就怕楚昱泽出什么岔子,还好,一觉睡起来,楚昱泽的精神好了许多,看着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进来伺候的只有陆成还有一个小太监,楚昱泽受了伤,并没有再换衣裳,只是简单的梳洗了一番,用了碗粥,就上朝去了。 他没有说他什么时候过来,不用说秦姝也知道,在伤养好之前,他大概就窝在她这里了。 秦姝没有想到的是,楚昱泽刚出了院子,就派人将她不小心受伤的事情告诉了郭氏。 郭氏身边的孙嬷嬷很快就过来了,带着伤药,还带了郭氏的恩典,说她既然受了伤,等伤好了再去正院请安便是。 秦姝满眼谢意的送走了孙嬷嬷,喝了一小碗粥,又躺在床上睡了。 昨晚受了惊吓,半夜里又起来好几次,这会儿眼皮都抬不起来,所以要好好的补一觉。 等到睡醒之后,太阳已经出来了。 进宫以后,秦姝恪守着宫中的规矩,还是头一次睡到这会儿,感觉真是不错。 见她起来,银杏和红蕊放下手里的事情,忙走了过来。 「主子想要什么都吩咐奴婢去做就好?」知道秦姝不小心打翻烛台受了伤,还惊动了太医,两人昨晚担心了一夜,这会儿见着她起身,自然一百个不放心。 秦姝看了两人一眼,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好了,也没多大的伤,挑破了水泡过几日就好了。」 「主子也该小心一些,奴婢早就劝主子晚上不要看书,主子若早听奴婢的,还会遭这样的罪?」见着自家主子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银杏忍不住有些生气。 听了银杏的话,秦姝没有发火,忙软声道:「好了,都是我的错,往后一定注意好不好。」 见着秦姝这样,银杏无奈的摇了摇头,扶着秦姝起身去了外间。 桌上放着孙嬷嬷方才送来的白玉祛痕膏,小小一瓶,却是贵重的很。 小貂原本在一旁玩着小球,见着有人过来,将小球推到一边,抬起头来唧唧叫了两声。 见对方没有反应,又对她叫了一声。 秦姝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小貂一高兴,伸出爪子探了探,企图让她抱着。 秦姝还没动作,就听银杏说:「主子胳膊上有伤,奴婢还是把它抱出去吧,不然它闹腾着碰到了主子的胳膊可就不好了。」 听银杏这样说,秦姝点了点头:「外头天热,这几日先放到你屋里去吧。」 秦姝倒不怕它闹腾,主要是楚昱泽这几日肯定经常过来换药,他受伤比较重,还是别留小动物在屋里了,免得一不小心感染了。 见自家主子点头,银杏忙将小貂抱了出去。 红蕊扶着她坐在软榻上,转身摆好了茶水和糕点。 早上只用了一碗粥,这会儿肚子里觉着空空的,见着桌上的糕点,秦姝伸手就拿起来咬了一口。 一碟子糕点,秦姝吃了大半碟子,才觉着不饿了。 红蕊正收拾着,见着软榻上的针线筐,不由得担心道:「眼看着就到殿下生辰了,主子受了伤,可怎么好?」 秦姝听了,才意识到这确实是个问题,可她手受伤了,别说刺绣了,动一动都疼痛难忍。 所以,这荷包是没办法做下去了。 「收起来吧,前段日子闲着没事儿不是还做了两个。」 听着秦姝的话,红蕊忍不住说道:「主子说的,是那个……」 红蕊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总觉着自家主子之前做的那两个荷包上的花样格外的特别。 好看是好看,针脚也细致,可她也说不上来,自家主子绣的到底是什么图样。 其实,秦姝绣的两个荷包,一个绣着只熊猫在那里吃竹子,一个绣着个卡通版的汉堡包,旁边放着几根薯条。 红蕊没见过熊猫,更没听说过开封菜,当然认不出来。 至于秦姝为什么要绣那汉堡包,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真的很怀念很怀念。 小时候她家里比较穷,只母亲一个人赚钱养家,以至于见着别人吃汉堡包的时候她就特别的羡慕,到最后这两种食物就成了她最爱的快餐。 只不过,老天不成全她,让她来到这样一个地方,从此就和她的最爱说拜拜了。 红蕊很快就从柜子里将那两个荷包找了出来,拿给了秦姝。 秦姝拿在手里看了看,当然只有熊猫的那个能勉强送的出去,至于为什么说是勉强,秦姝是想着这个时代的女子送夫君荷包,应该是绣些鸳鸯什么的。 不知道楚昱泽收到这个荷包后,会怎么想。 正院 殿下昨夜去了秦姝那里,郭氏并不觉着奇怪。秦氏乖巧,长相又出众,不会那么快就失宠。 听到陆公公的话,郭氏只是诧异了一下,就让孙嬷嬷替她过去看看。 孙嬷嬷离开后,姚淑女忍不住出声道:「她还真受伤了,别是不想过来给娘娘请安,这才找的借口。」 姚氏原以为秦姝失宠了,可没想到昨晚殿下竟然又去了她那里,心里头正憋着气儿呢。 这会儿又听着陆公公的话,想着陆公公是殿下身边的人,肯定是殿下让他过来的。 这一下,就更是嫉妒了。 不过就是打翻了个烛台,能受多大的伤,真觉着自个儿是个金贵的。 姚氏是恨不得秦姝伤到的是脸,那样的话,就再也不能和她争宠了。 「殿下既然派人过来,那定是伤的不轻。」王才人原本就瞧不上姚氏这样挑拨是非,听着她的话,便开口说道。 第三十九章 听着王才人的话,姚氏诧异了一下,想了想又开口道:「姐姐怎么帮着她说话,妹妹还以为姐姐和她不怎么亲近呢。」 王才人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几分不屑:「上回娘娘说你性子毛躁,如今看来还真是,倒不如派个嬷嬷来教导几日,不然若在殿下跟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可就不好了。」 姚氏脸色一僵,颇有几分难堪。 没等她开口,外头就有宫女进来禀告,说是葛氏和如氏过来了。 太子妃听了,开口道:「让人进来吧。」 如锦是皇后新指进来的,到现在只承了一次宠,郭氏心里头虽然不喜,可见着她不得宠心里头也放下了大半的心。 「奴婢给娘娘请安。」葛氏和如氏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都起来吧,本宫叫你们过来,是有事情要说。」 「宫里的事情多,本宫又不得闲,往后你二人就和旁人一块儿过来请安吧。有什么事情,本宫就一并处理了。」 葛氏和如氏只是通房,算不得主子,有了事情只能单独过来请郭氏示下。如今郭氏身边有个孩子,自然是抽不开身见她们。 听了郭氏的话,二人忙跪下谢恩:「奴婢谢娘娘恩典。」 王才人坐在那里,若有所思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如锦,慢慢的喝着茶。 皇后将如锦指进东宫,之前也是告诉过她的。为的,就是让她身边有个可用的人。 如锦是皇后身边得力的人,有她在,很多事情便可以找人商量。 话虽这么说,可她心里却并不放心。也许,如锦的确是个忠心的,可进了这东宫,成了殿下的女人,哪能没有自己的私心。 这样的人,可用,但也要防着,以免出了岔子。 「起来吧。」郭氏瞧着王才人的视线落在如锦的身上,眼睛里微微露出一抹沉重。 又说了一会儿子话,郭氏才开口让众人退下。 众人离开后,郭氏才开口道:「你瞧着,这个如氏可是个安分的?」 孙嬷嬷听她这样说,只回道:「如氏既是那位身边的人,自然有些手段。」 郭氏听着这话,点了点头:「所以,本宫才想着将她放在明处,免得她背着本宫做出什么事情。」 「娘娘说的是,只是这如氏是皇后身边的人,免不了和王氏亲近。」 「无妨,本宫有的是法子,让她二人离心。」 楚昱泽这个太子虽不是皇上所喜爱的,可再不喜爱,皇上还是给他的长子赐了名字,唤为楚安。 皇上的旨意一下来,太子妃郭氏欢喜不已,这些日子她虽不说,却也盼着皇上能亲口赐名,如今心愿达成,哪里会不高兴。 相比郭氏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楚昱泽这个当父亲的就淡定多了。 最起码,秦姝是没从他脸上瞧出什么高兴劲儿来。 大概对于楚昱泽来说,他根本就不期待那位当皇上的父亲对他有什么好感了。哪怕是赐了名,也改变不了他不被喜欢的本质。 秦姝坐在软榻上,手里握着一本书,不过注意力怎么都集中不起来。 某人一连几日,一下朝就过来,一呆就是一整天,不仅如此,还时不时的拿些簪子手镯什么的给她。 他之前给她东西,是赏赐,可现在,却真有几分送她礼物的意思。 这样的楚昱泽她都有些不认识了。 秦姝盯着楚昱泽看了许久,正要移开视线,对方就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 「不好好看书,盯着孤做什么?」楚昱泽微微勾了勾唇角,声音温和好听。 被他发现了,秦姝有点儿尴尬,想了想才小声道:「殿下没有事情要忙吗?」 言外之意,你一个当太子的整天呆在她这里会不会不好。 楚昱泽被她说得笑了起来:「姝儿难道不喜欢孤陪着你?」 这几日,秦姝听多了他这样的调调,所以早就不像第一次听到那样大惊小怪了,听到他的话,很快回答道:「殿下这样问,婢妾怎么敢说是?」 秦姝吃准了他不会生气,不管怎么说,她也勉强算得上是他的救命恩人嘛。 果然,听秦姝这么回答,楚昱泽只笑了笑,转头吩咐站在那里的银杏倒杯茶过来。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诧异了一下,却听他问道:「吃了一肚子点心,不口渴吗?」 秦姝这才惊觉桌上摆着的一碟点心不知什么时候都被她吃光了,真是一点儿都不剩。 她从来都不觉着自己贪食,可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早上喝了满满一碗莲子羹,还吃了一笼小笼包,怎么还能吃下去这么多。 果然是闲得慌只能靠吃吃喝喝来打发时间了,秦姝对自己的定位很准,这几日养伤不用去太子妃那里请安,她这日子就更是闲适了。 这几日,膳房的那些人又恢复了往日的殷勤,甚至比之前还要客气几分,每日都变着法儿的做些好吃的送过来。 秦姝知道,这都是沾了楚昱泽的光,心里也很是生出几分感慨。 怪不得宫里头的人都想着争宠,果然是有了恩宠就什么都有了,连那点心,都比别的地方的好吃。 见着银杏递过来的茶,秦姝觉着确实是口渴了,伸手接了过来,小口小口喝着。 楚昱泽就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渴了就大口喝,哪里讲究这么多的规矩。」 这话简直是说到了秦姝的心里,当下便一鼓作气,咕咕几口就全都喝光了。 将手中的茶盏搁在桌上,秦姝看了一眼坐在面前的楚昱泽,四目相对,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娘娘说殿下最看不得人不懂规矩,如今却说这样的话。」 秦姝口中的娘娘,自然就是太子妃郭氏。她刚进东宫的时候,郭氏就提醒过她,说是殿下性子冷,最是个看重规矩的,那个时候秦姝还没有见过楚昱泽,心里就打定主意一定要守着规矩,免得被责罚。 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她在他面前,总是规规矩矩的不敢放肆。 楚昱泽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很是认真地开口道:「孤许你,不讲究这些规矩。」 楚昱泽说的认真,秦姝反而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她能感觉得出来,自从那天晚上以后,楚昱泽对她就多了几分亲近。 这种亲近,不见得说他会对她做多亲密的动作,可秦姝依旧能够感觉得到。 那天晚上的事情两人谁都没有再提,秦姝没有问过他他那样的身份怎么会受了伤,楚昱泽也没有问她为何要那样做,两人都很有默契的跳过了这一页。 就好像,它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唯一改变的,就是彼此之间相处的方式。 以前楚昱泽过来,她总是小心翼翼,想着怎样讨好他。他的一句话她都要在脑子里琢磨好几次,想着怎么回话才不会惹得他生气。 可现在,她好像不再那么纠结了,他前一秒问了,她后一秒就能回答,想都不用想的,两个人就好像聊天一样。 秦姝觉着,楚昱泽好像没有以前那么让人畏惧了。 虽然这样,在听到楚昱泽这句话的时候,秦姝还是觉着有些不知所措。 第四十章 「孤许你的事情,是不会变的。」仿佛是为了让她相信,楚昱泽一字一句说道。 秦姝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表示她听到了。 楚昱泽的嘴角抽了抽,难道是他没表达清楚,为什么这女人是这样不咸不淡的反应? 活了这些年,楚昱泽还是头一次对女人说这种话。 楚昱泽叹息了一声,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 见他转移了视线,秦姝缓缓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她刚才有多紧张,面对温柔深情的楚昱泽比面对严肃阴沉的楚昱泽还让她不吃所措。 好吧,她承认听到楚昱泽的话后她还是忍不住高兴的,楚昱泽这样的男人不是那种轻易承诺的,可既然承诺了,应该就不会变。 他的那句话,秦姝自己理解成,只要他在,总会罩着她的。 所以,是不是就意味着,往后她就不用害怕失宠被人欺负了。 中午,楚昱泽照例在秦姝这里用了午膳,直到陆成过来说了什么,才动身离开。 楚昱泽从秦姝这里离开后,就直接去了书房,陆成站在下头伺候着。 这几日,殿下在秦主子那里呆的时间长,陆成早就见怪不怪了。 说起来,秦主子也担得起殿下的恩宠。 别的不说,就那天晚上那果断的动作,都让陆成敬她几分。 这事情,放到正院的那位主子身上,都不见得能做出来。 楚昱泽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折子看了起来,看完之后,眼中不免露出几分讽刺。 最近,他不过是将水搅浑了些,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坐不住了。 楚昱泽放下手中的折子,头也没抬就吩咐道:「派人盯着这个刘怀恩,孤倒要看看,他能成多大的事。」 「殿下可是要……」 「不,什么都不用做,由着他上折子,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父皇还看不出来?」 楚昱泽一说,陆成就明白了。 「那林大人那里,奴才派人去知会一声。」 楚昱泽点了点头,又开口道:「吴远贪墨的案子,派人接着查。」 「是。」陆远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才从里头出来,就见着一路走过来的太子妃郭氏,忙带着笑脸迎了上去。 「奴才给娘娘请安。」 「殿下可还忙着?」郭氏的视线看了看殿内,开口问道。 陆成见着跟在她身后的宫女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只说道:「娘娘过来,殿下肯定是要见的,容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陆成进去的时候,楚昱泽正在看桌上的折子,听到郭氏过来,不免皱了皱眉。 「让她进来吧。」 「是。」 楚昱泽对郭氏并非没有情分,只是相处这些年,看多了郭氏背地里做的事情,那情分也就淡了。 常氏是怎么死的,他心里头清楚,只是没有说罢了。 她是他的正妃,他会给足她脸面,让她当好这个太子妃。 至于其他的,他就给不了她了。 「妾身给殿下请安。」郭氏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 「外头天热,怎么过来了?」楚昱泽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听楚昱泽这样问,郭氏微微一笑:「妾身亲手做了些点心,拿来给殿下尝尝。」郭氏说着,走到桌前打开手中的食盒,将一碟子芙蓉糕放在桌上。」 楚昱泽点了点头,伸手拿了一块儿,轻咬了一口。 「殿下觉着味道可好?」郭氏见着他的动作,笑着问道。 「你的手艺向来是不错的。」楚昱泽郭氏一眼,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楚昱泽说的没错,郭氏很会做点心,刚进宫的时候也会时常做些点心讨好他,那个时候,郭氏纯真干净,笑起来的样子也很美。 只是很快,她就学会了如何当一个太子妃,学会了宫里头的阴谋和算计。 楚昱泽并不觉着这样的转变有什么不好,只是对郭氏渐渐淡了起来。 大概男人骨子里都喜欢那种温柔小意或是活泼可爱的女人,郭氏这种时时刻刻都端庄贤惠的,反而让人没了兴趣。 听着楚昱泽的话,郭氏愣了愣,很快就浮起了一抹笑容:「殿下若觉着好,妾身就时常做些给殿下送来。」 楚昱泽「嗯」了一声,将话题转移了开来:「孤听说,母后身子微恙,还传了太医。」 郭氏一听,忙回道:「妾身一早就去给母后安了,母后气色还好,太医说了只是偶感风寒,不打紧的。」 楚昱泽点了点头,随口问道:「这两日安哥儿可还哭闹的厉害?」 听楚昱泽提起安哥儿,郭氏不由得露出了喜色:「许是先前的奶嬷嬷伺候的不周到,如今换了一个,安哥儿倒是乖得很。」 郭氏这样说,并非没有缘由。 前些日子殿下时常留在正院,郭氏就想着让安哥儿和他多亲近亲近,可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哭闹的厉害,殿下嘴上虽然没说,可她瞧得出来,殿下心里头是有些不耐的。 楚昱泽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说道:「你是他的母亲,好生照顾着就是。」 听他这样说,郭氏心里百味杂陈,她不知道他和别的女人是如何相处的,可对她,永远都只带着客气和疏远。 这些日子,他虽然给足了她体面,可她心里如何能不清楚,他对她的好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郭氏强笑道:「妾身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告退了。」 楚昱泽嗯了一声,就低下头去看着桌上的折子。 郭氏看了他片刻,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转身就退了出去。 楚昱泽离开后,秦姝歪在软榻上看了一会儿书,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银杏见她睡着,走过来抽走她手里的书,又拿了毯子给她盖在身上,屋子里放着好几盘冰块儿,四处都散发着凉意。 「主子怎么又睡着了?」红蕊从外头进来,见着秦姝这样,小声道。 银杏摇了摇头,心里也有些费解。 主子平日里虽然懒些,可也不至于看一会儿书就犯困。银杏越想越觉着,等主子醒来,定要商量一下,是不是请个太医过来诊诊脉。 秦姝这一睡就睡了近一个时辰,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 楚昱泽这时候还没有出现,秦姝就知道他应该是不会过来了。 红蕊已经从膳房拿来了饭菜,四荤三素,外加一个蔬菜菌菇汤。 秦姝这几日胃口好,见着桌上的菜立刻就坐了过来,拿起筷子夹了个虾仁放在嘴里,却不知怎么,喉咙里泛起一阵恶心,让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主子怎么了?」银杏就站在桌前,见着自家主子这样,担忧道。 秦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秦姝夹了一个虾仁放在碟子里,对着站在那里的银杏道:「你尝尝看,这虾仁味道可对?」 银杏听了,忙拿了一双筷子尝了尝,细细的品了品,没觉出什么不一样。 这道菜秦姝很喜欢,每隔几日都要点一回,她一个人又吃不了那么多,所以时常赏给银杏和红蕊吃。 「主子是不是病了,这几日主子很容易犯困,是不是传太医来看看?」银杏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 「可不是,主子方才睡了有一个时辰,以往这个点儿上,主子可不会睡着。」 第四十一章 听着两人的话,秦姝心里咯噔一跳,立刻就将手放在小腹上。 这几日她胃口格外的好,还容易犯困,方才吃了个虾就直犯恶心。 见着秦姝的动作,银杏这才反应过来,满脸喜色道:「主子难道是有喜了?」 红蕊愣了半晌,满脸紧张道:「主子这几日还吃了冰的东西,这可怎么好?」 见两人这样,秦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还没确定呢,还是等殿下回来再说吧。」 话虽这样说,可直觉告诉她,她的确是有孕了。 银杏点了点头,连忙将桌上的荤菜都撤了,桌子上只留下三道素菜,还有一个蔬菜菌菇汤。 秦姝的胃口不错,吃了一碗饭,那三道菜也消灭了大半。 用完饭后,红蕊端了碗水来给她漱口,秦姝刚想站起身来,却被银杏阻止了。 「怎么了?」秦姝有些不解道。 「还是奴婢扶着主子起来吧。」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半晌无语,不过也只能任由银杏扶着走过去坐在了软榻上。 「主子有孕,往后起身落座都得格外的小心些。」待她坐下,银杏又开口道。 没等秦姝开口,就听红蕊说道:「奴婢觉着,还是将屋子里的这些冰块儿撤下去一些吧,免得主子着了凉。」 因为楚昱泽这些日子经常过来,所以陆成就派人送来了许多冰块儿,所以哪怕外头酷热难当,屋子里依旧凉快的很。 红蕊说了这话,没等秦姝点头,就将两个冰盘撤了下去。 秦姝心里头暗暗叹了一口气,有必要这样小心翼翼吗? 这一下午,秦姝都有点儿心不在状态,毕竟,活了两辈子她还是头一次怀孕,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若说高兴,她自然是高兴的,可除了高兴,还多了些不安。 毕竟,她的身份只是楚昱泽的小老婆,这一有孕,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来呢。 秦姝不禁想到常氏,想到常氏十月怀胎生的儿子如今却成了郭氏的孩子。 这样想着,心里就越来越不安。 楚昱泽进来的时候,秦姝正靠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却是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银杏和红蕊见他进来,刚想出声就被他阻止了。 楚昱泽挥了挥手,两人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 楚昱泽走到软榻前,坐在软榻上的女人还是没有发觉。 「想什么呢?」 听着这声音,秦姝猛地抬起头来,就见着楚昱泽站在她眼前。 秦姝看着他,也不说话。 楚昱泽微微一笑:「怎么了?可是怪孤没陪你用膳?」 这几日他每天都陪着她,楚昱泽能想到的原因只有这一个。 秦姝摇了摇头,半晌才出声问道:「婢妾好像……好像是有喜了。」 楚昱泽怔了怔,忽然笑出声来。 「可传过太医了?」 秦姝摇了摇头:「还不曾,只是婢妾这几日嗜睡,胃口也比平日里好……」 没等秦姝说完,楚昱泽就派人传了太医过来。 那太医,还是之前给秦姝治伤的周太医。 周太医走进来,见着楚昱泽躬了躬身,这才上前为秦姝把脉。 银杏和红蕊站在一旁,紧张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周太医将手指搭在秦姝的手腕处,细摸了半晌,才含笑道:「恭喜主子,这是喜脉,已经有近一个月了。」 楚昱泽听了,脸上带着喜色,对着周太医道:「此事不可传言出去,只说是过来送烫伤的药便是。」 听楚昱泽这么说,秦姝神情复杂,等周太医退出去后,才开口问道:「殿下为何要这样做?」 楚昱泽看着她一直都没有说话,许久才慢慢说道:「孤不愿,你变成第二个常氏。」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震惊莫名,他这话的意思,是…… 楚昱泽虽然只说了短短一句话,可秦姝却听出来,他知道常氏是被人给害死的。 只是,没有揭穿罢了。 秦姝张了张嘴,没等她开口,楚昱泽就说道:「等满了三个月,胎像稳固了再说。」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殿下能答应婢妾一件事情吗?」 说这话的时候,秦姝的眼中带着几分忐忑,几分紧张。 她不确定,他对她,到底有几分在意。 「等孩子生出来,婢妾能亲手将他抚养长大吗?」 听着这话,楚昱泽目光微微动了动,半晌才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秦姝忍不住眼圈一红,低下了头。 她还以为,他不会答应她的,毕竟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淑女。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搂在怀中。 「殿下说话算数。」秦姝靠在他的胸前,闷声道。 听着她的话,楚昱泽嘴角抽了抽,却又忍不住笑了。 「放心,孤应你的,都作数。」他的声音沉稳,带着几分认真,听起来格外的郑重。 秦姝点了点头,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不知为何这一刻竟觉得格外的安心。 楚昱泽陪着她用了晚膳,又下了会儿棋,秦姝自然是输多赢少,不过她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好意思。 毕竟,楚昱泽的棋艺很高,能赢了他的人毕竟只是少数。 秦姝觉着,自己的本事只能勉强算得上是陪玩。 楚昱泽在棋盘上落下最后一子,微微勾了勾唇角,随口道:「不早了,睡吧。」 「啊,殿下就不能让一让婢妾。」秦姝看着棋盘上的局势,忍不住撅嘴小声道。 楚昱泽站起身来,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沉声道:「孤那里有本棋谱,改日叫陆成给你拿来。」 秦姝还没来得急呼痛就听到了楚昱泽的话,当下便苦着脸道:「那些棋谱,婢妾可看不进去。」 楚昱泽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嗯?」 感觉到楚昱泽眼中的警告,秦姝吞了吞口水,连忙道:「婢妾是说,一定会好好研究的。」 楚昱泽满意的点了点头,就唤人进来梳洗,梳洗妥当后,两人一左一右躺在了床上 秦姝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她就偷偷的转过头去看着楚昱泽的脸。 他的眼睛闭着,呼吸平稳,显然是睡着了。楚昱泽的容颜并不那么俊美,却很是耐看,浓密的眉,高挺的鼻,还有那薄薄的嘴唇,秦姝忍不住伸出手来想要勾勒出他脸部的线条。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大掌准确的抓住了秦姝的手,用力一拉,迫使她撞到他的怀中。 秦姝被楚昱泽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忍不住叫出声来。 两人面对面,脸贴的很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殿下……」他不是睡着了吗,难不成是在装睡? 「别说话。」楚昱泽的大掌压着她的头,薄薄的唇瓣盖在了秦姝的嘴上。 等楚昱泽停下来的时候,秦姝感觉到自己的嘴唇都有些疼了。 「殿下怎么装睡?」秦姝一手捂着嘴巴,瞪了他一眼。 听秦姝这样说,楚昱泽轻笑一声:「你辗转反侧,孤怎么还能睡着。」 「……」他的意思是她动的厉害,害他睡不着了。 要不要这么诚实。 第四十二章 「睡吧。」楚昱泽柔和的嗓音中带了几分磁性,好听极了。 「哦。」秦姝哦了一声重新躺下来,却是很快就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楚昱泽已经离开了。 「怎么不叫醒我?」秦姝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银杏,开口问道。 「殿下体贴主子,说是让主子多睡会儿,殿下待主子可真好。」银杏眼睛里带着笑意,伸手扶着秦姝起身。 殿下原本就对主子好,现在主子又有了身孕,自然是更好了。 秦姝「哦」了一声,出声道「快些洗漱吧,一会儿还要去给太子妃请安呢。」 银杏深知自家主子的伤已经好了,是时候去正院给太子妃请安了,听到这话后忙点了点头,服侍秦姝洗漱更衣。 而红蕊,早就从膳房领了一碗热腾腾的的红枣莲子羹,一碟子莲花卷,还有一盘小菜。 秦姝吃了半碗莲子羹,又用了几个莲花卷就带着银杏去了正院。 她去了的时候,姚氏,葛氏,还有如氏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 见她进来,三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这些日子,殿下日日宿在秦姝那里,旁人自然是嫉妒的厉害。 姚氏倪了她一眼,方才徐徐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妹妹过来了,想来妹妹胳膊上的伤是好了。」 秦姝并不打算理会姚氏,只和站在那里的葛氏和如氏点了点头。 见她这样,姚氏心口的火气登时就冒了上来,冷声道:「妹妹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别以为得了殿下的恩宠就能怎样,有得宠的时候,就有失宠的那一日。」 秦姝见着姚氏生气的样子,微微一笑:「这就不劳姐姐费心了,姐姐只管好自己就是了。」 听着秦姝的话,姚氏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姝看着姚氏的神色,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她实在不明白姚氏为何会这样愚蠢,按理说姚氏也是采选进宫的,而且还在东宫呆了这些年,怎么性子还是一点儿都没变。 别人都是吃了亏慢慢儿的就学乖了,偏她是撞了南墙还不回头,越挫越勇。 愚笨之人,大概就是这样不知变通,不知掩饰了。 秦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感谢姚氏的父母,将她教的这般蠢笨。 「听说姐姐受了伤,奴婢担心的紧,想要去姐姐那里坐坐,却是怕扰了姐姐的清净。」如氏上前一步,柔声道。 秦姝的目光落在如氏的身上,微微怔了怔。 只见她身着一袭玉兰色的纱缎宫装,头上绾着别致高椎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一支白玉簪子,脚下穿的是一双撒花蝴蝶绣鞋,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惠质兰心的气质。 这如氏,与那日在郭氏面前请安的时候相比,更漂亮了几分。 秦姝莞尔一笑,柔声道:「已经好多了,劳妹妹挂心了。」 王才人走进院子里时,恰好见到了秦姝和如氏在说话,诧异的愣了愣。 见她进来,秦姝和其余的人都福了福身子:「婢妾(奴婢)给才人请安。」 王才人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面前的秦姝身上,眼睛里带着几分审视。 之前她从未把秦氏放在心上,可这些日子,殿下却整日都呆在她那里,由不得她不上心。 即便身份低微,可有这般的手段,也实在是让人感到吃惊。 殿下那样的性子,哪里会真的专宠一个女人,即便她刚进宫的时候,也没得到过殿下的专宠。可偏偏这个秦氏,让她觉出了几分不安。 秦姝察觉到王才人的目光,微微低下了头,不知道王才人会说什么。 王才人却是移开了视线,缓步走到了前头。 这是秦姝自从受伤以后第一次来给郭氏请安,大概是有个孩子陪着,郭氏的气色格外的好,出来的时候脸上透着和气。 「有些日子没见你了,你的伤可好了?」 秦姝忙回道:「太医说只要再上几日药就全好了。」 听着她的话,郭氏轻轻一笑:「往后可要小心些,打翻了烛台不要紧,别再伤了自己,这女人呐,最要紧的还不是自个儿的身子。」 郭氏的话音刚落,秦姝就带着几分惶恐道:「娘娘教诲,婢妾谨记在心。」 郭氏越是温和,秦姝就越不敢大意。 毕竟,这些日子楚昱泽的确是整日都呆在她那里的,郭氏是正妃,心里哪里能一点儿芥蒂都无? 见着她依旧恭顺的样子,郭氏点了点头,让她坐下。 见郭氏轻轻松松就让她坐下了,姚氏眼底掀起一阵暗恨,便扬声道:「妹妹这样得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替殿下添个儿子了。」 姚氏的话音刚落,秦姝突然就觉着气氛紧张起来,没等秦姝开口,郭氏就说道:「若是那样,就再好不过了,皇家最看中子嗣,殿下如今只有安哥儿一个儿子,谁若能生下个儿子,不用殿下开口,本宫就请封她为才人。」 「可都听清楚了?」 「是。」 听着郭氏的话,秦姝却是紧张起来,这话和当初郭氏同常氏说的一模一样,旁人只以为郭氏贤淑大度,可实际上,常氏却是被郭氏亲手害死的。 秦姝低着头,喝着手中的茶,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却正巧见着站在郭氏身后的宫女绣芳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看着坐在那里的如氏。 绣芳长得出众,即便是穿着宫女的服饰也格外的引人注目。 只是她命不好,没等郭氏安排,皇后那里就指了个如氏过来。 她自然,只能继续当她的宫女了。可郭氏既然承诺过,她的心自然就大了起来,如何还能甘心当个伺候人的宫女。 秦姝瞧着她眼中的不甘和羡慕,微微眯了眯眼,这绣芳,怕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替自己谋划的人。 回了自己屋里,秦姝脑子里不时地浮现出绣芳那羡慕和不甘的眼神。 银杏瞧见自家主子一动不动的坐在软榻上,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子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秦姝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将方才在郭氏那里见着的事情说给她听。 银杏听了,却是一点儿都不觉着意外,她是知道太子妃有意将绣芳给了殿下的,只是谁也没料到,会突然出现个如氏。 「主子也知道,宫里头这种事情可是多了去了,她一时转不过弯儿来也是有的,怕只怕她心气儿高,一心想要巴着殿下,这才是不知死活呢。」 秦姝听了,点了点头,银杏说的的确不错,以郭氏的手段,绣芳若真做出什么事情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主子放心,就算绣芳那丫头真成了事儿,有太子妃压着,她也折腾不了几天的。」 秦姝刚想开口,就听外头的太监回禀,说是殿下身边的陆公公来了。 很自然的,秦姝就想到了昨晚楚昱泽口中所说的那本棋谱的事情。 等到陆成进来,看着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手里举着一个托盘,上头放着一本书,秦姝心里一阵无语。 楚昱泽果然不只是说说而已。 「殿下说了,主子即便觉着乏味,也耐着性子看看,免得日后只输不赢。」 第四十三章 听着陆成的话,秦姝的嘴角抽了抽,什么叫做只输不赢,明明昨晚她还是赢过一局的。 看着秦姝脸上的神色,陆成想笑又不敢笑,只能低下了头。 「殿下还说什么了?」秦姝看了他一眼,开口问道。 陆成笑了笑,恭敬地回道:「殿下还说了,主子的棋艺若是长进了,往后想看什么书,都是可以的。」 秦姝听了,愈发的无语了,楚昱泽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哄她。 还是你好好读一页书,叔叔给你糖吃那种! 秦姝觉着,自己对楚昱泽还是了解太浅了,这根本,就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啊。 「主子若是没有什么别的吩咐,那奴才就先告退了。」陆成偷偷瞅了瞅她的脸色,恭敬地开口道。 其实,别说是秦主子了,就连他跟了殿下多年,都有些受到惊吓。 「去吧。」 见着陆成带着那小太监退了出去,秦姝才拿起托盘里放着的那本棋谱,封面上写着《棋经》两个字。 秦姝翻开看了看,一共分为分为诱征一、二、势用、释图势、棋制、部襄、棋病法和棋评要略共八部分。 「凡棋有征棋,未须急煞,使令引出,必获利多。既被入征,前锋必引应子,凡有六处:二处当空,四处当实。」 「……」 看着这些,秦姝头都有些大了。 秦姝瞅了一眼,顺手就将书给合上了。 「殿下送来的,主子怎么不好好看看?」银杏根深蒂固觉着楚昱泽送来的书一定不能辜负。 秦姝倪了她一眼,方才徐徐道:「我累了,先躺一会儿再说吧。」 听着秦姝的话,银杏忍不住一笑,上前一步扶着她躺下,又拿了块儿毯子给她盖上。 「主子不看也好,殿下要是有心,会亲自教主子的。」银杏勾起唇角,突然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瞧着银杏含笑的目光,秦姝顿时就尴尬到不行,想了想她的话,突然又想着,楚昱泽那样的人,教起人来绝对是个严厉的。 到时候,她还有活路吗? 秦姝表示,自己还是好好把那本《棋经》钻研钻研吧。 转眼就到了楚昱泽的生辰的这一日。 虽说他是太子,可毕竟朝中上上下下都知道他不得皇上宠爱,所以只是象征性的派人送来了贺礼,大大小小的礼物堆满了整个房间。 楚昱泽身着一件素面杭绸锦衣,腰间绑着一根玄青色龙纹丝带,一言不发的坐在案桌后。 陆成站在那里,不时抬起头来看看自家殿下的脸色,这些个朝臣,各各都精明的很,派人送来了贺礼,既不得罪殿下,也不得罪皇上。 这些年,殿下的生辰实在是冷清的厉害,连他一个当奴才的心里头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殿下,太子妃派人来说,宴席已经准备好了。」外头转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进来回禀。 楚昱泽听了,依旧漫不经心的把玩儿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良久,才沉声道:「知道了。」 出了书房,穿过花门,往西经过一道长廊,再过了跨院,便是荣安阁了。 见着楚昱泽过来,郭氏满脸喜色的迎了上去,郭氏身着一件宝蓝色刺绣宝瓶纹样雨花锦圆领小直领锦衣,一袭青绿色的云锦长裙,簪钗之类皆用玉饰,嘴角勾起温和端庄的笑意。 「妾身给殿下请安。」郭氏一开口,跟在身后的众人都福了福身子,出声道:「婢妾见过殿下。」 楚昱泽看了郭氏一眼,亲手将人给扶起来。 郭氏眼底露出一抹惊喜之色,还未开口,却听站在那里的王才人莞尔一笑道:「殿下既然来了,不如先听如妹妹为殿下弹奏一曲。」 见着楚昱泽点头,如氏连忙福了福身子,坐了下来,随之而起的便是一连串清越的琴声。如氏的琴声很是动听,透着十足的欢快之意。 秦姝默默听着耳边飘来的琴音,心想这如氏果然是皇后娘娘一手调教出来指给楚昱泽的。 单个琴艺,就让人欲罢不能。 秦姝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楚昱泽,见他唇角扬着淡淡的笑意,视线落在如氏的身上。 而太子妃郭氏,面上虽然带着笑,可那笑意却是僵硬的厉害。 一曲终了,如氏站起身来,朝着楚昱泽福了福身子。 「妹妹的琴艺果然是精湛,怪不得皇后娘娘那么喜欢你。」王才人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是让在座的人都听在了耳中。 听着王才人的话,郭氏的脸色变了变,想要开口,如氏却已经恭敬地回道:「才人言重了,皇后娘娘琴艺好,奴婢不过是耳濡目染听过一些而已。」 王才人微微一笑道:「妹妹谦虚了。」 郭氏坐在那里,听着王才人和如氏的话,心里便有几分不大自在。 王氏这么说,难不成是在提醒她,如氏是皇后娘娘指进来的。 郭氏这么想着,不觉有些怒意,却只是笑了笑,举起酒杯朝楚昱泽说道:「殿下生辰,妾身敬殿下一杯,愿殿下事事如意。」说完,自己就先饮下了。 楚昱泽微微一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见着郭氏的举动,在座的众人都举起酒杯,笑吟吟道:「妾身(婢妾)祝殿下生辰之喜。」 秦姝拿起酒杯,犹豫了一下,才放到嘴边,突然就觉着有些不对。 等等,这酒,怎么没有味道? 秦姝眼睛里有些诧异,轻轻抿了一口,才发现确实是没有酒的味道,里边放着的都是水。 她心里顿时就咯噔一下,视线不自觉的朝楚昱泽那里看去,却见众人已经将杯中的酒饮尽,秦姝连忙喝了下去。 才抬起头来,却见楚昱泽勾起嘴角对她微微一笑。 秦姝抿嘴笑了笑,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有几分酸涩。 她已经听银杏说过了,今日虽是他的生辰可朝中大臣只派人送来了贺礼,没有哪个敢亲自上门。 这些年,他的生辰都是这样过来的。 秦姝想象得到,他心里头一定不好受,可他竟然还能替她想到这些事情。 敬酒之后,耳边便响起一阵管弦歌舞之声。 秦姝坐在那里,却是无心欣赏美人,见着楚昱泽端起酒杯,喝了下去。 宴席结束,楚昱泽有些醉了,便由郭氏扶着去了正院。 旁人虽然心里不平,却也不能说什么,谁让人家是正妃呢? 秦姝回到屋里,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忍不住笑了笑。 红蕊却是已经熬好了解酒的汤端了进来:「奴婢想着今日宴席主子少不了饮酒的,一早就备着了,主子快些喝吧。」 秦姝摇了摇头,将桌上的解酒汤推到了一边,看的银杏和红蕊一头雾水。 「主子没喝多少,怎么就醉了?」方才宴席的时候,银杏一直站在秦姝的身后伺候着,知道自家主子只喝了几杯。 秦姝抬起头来,对两人笑着道:「你家主子喝的,可全都是水,哪里还用得着解酒汤。」 银杏听了,一脸的惊讶,却是很快就笑了起来。 「定是殿下派人做的,殿下待主子可真好。」 秦姝看着两人欢喜的样子,嘴角的笑容也愈发深了几分。 第四十四章 楚昱泽对她,即便不是真心,也还是不错的。 这样的处境,已经是很好了。 秦姝那里高兴着,郭氏这里气氛却是如冬日里一样。 郭氏坐在偏殿的椅子上,脸色铁青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女绣芳。 绣芳的脸上早就被孙嬷嬷打了个巴掌,这会儿已经高高肿起。 「说吧,怎么回事?」郭氏的声音冰冷,带着一股子寒意。 绣芳的身子颤抖着,哆嗦了一下,才断断续续道:「殿下……殿下口渴了,奴婢……奴婢才给殿下倒了杯水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郭氏就拿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扔到了她的身上。 一时间,滚烫的茶水全都泼在了绣芳的身上。 「贱婢!到了这会儿你还敢狡辩!」 郭氏想着方才的那一幕,脸色愈发的难看了。 安哥儿哭闹的厉害,她不过去了一会儿,进来的时候就见着这贱婢倒在殿下的怀中。 听着郭氏的话,绣芳的眼睛一红,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娘娘饶过奴婢这一回。」绣芳本就长得好看,这一哭倒真有几分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味道。 郭氏看着她这样,心中愈发的不痛快了。 孙嬷嬷见她动怒,只说道:「娘娘何苦和这贱婢生气,她敢生出这心思,娘娘断不能留着她了。」 孙嬷嬷跟着郭氏多年,自然不是个心软的。 像绣芳这种丫头,如今不除去,留着怕迟早都是个祸害。 孙嬷嬷的话音刚落,绣芳的脸色立时就变得惨白,她几下爬到郭氏的脚下,磕头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奴婢只是一时蒙了心,求娘娘饶过奴婢这一次。」 绣芳用力的磕着头,没几下地上就磕出了一滩血,郭氏的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本宫原本想着,你是个安分的,如今倒是本宫看错了你。既然这样,也就怨不得本宫了。」郭氏看了她一眼,冷冷道。 郭氏的话音刚落,孙嬷嬷就上前一步,拿了块儿帕子想要堵住她的嘴。 显然,是要私下里处置她了。 绣芳眼中都是惊骇,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伸手抓住郭氏的裙摆,不住地摇头。 「不,娘娘饶奴婢一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郭氏却是一挥手就将绣芳甩到了一边,她的身子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孙嬷嬷走到绣芳跟前,沉声道:「姑娘若是个安分的,娘娘自然会许你富贵,可如今看,是娘娘看错了你,要怪只怪你自己不安分,怨不得娘娘心狠。」 绣芳满脸惊惧,眼泪不住地流淌着,吓的一动都不敢动。 见着孙嬷嬷走上来,绣芳语无伦次,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些什么:「不,娘娘不能杀了奴婢,娘娘……娘娘所做的一切,奴婢都知道。」 「娘娘若是杀了奴婢,很快就会有人将这一切告诉殿下的。」 听着绣芳的话,郭氏和孙嬷嬷的脸色大变,郭氏带着几分怒意道:「好你个贱婢,死到临头还敢威胁本宫?」 绣芳的身子颤了颤,看清楚郭氏眼底的一抹犹豫,才止住了心中的惊惧。 「奴婢怎么敢,奴婢只是想留在殿下身边伺候。」 绣芳的话音刚落,孙嬷嬷上前便给了她一个耳光子。 「你这不知廉耻的贱婢,满嘴胡言。」 绣芳一手捂着脸,却是笑了笑:「不知廉耻?娘娘忘了当日对奴婢说过什么吗?娘娘说瞧着奴婢好,让奴婢去侍奉殿下,这些话,娘娘都忘了不成?」 绣芳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才徐徐开口:「娘娘忘了,奴婢可没忘,若没有娘娘的那番话,奴婢怎么敢靠近殿下。」 「真是好一张利嘴,这些年,本宫倒是看错了你。」郭氏的话一说完,就朝孙嬷嬷吩咐道:「这样的奴婢,本宫不敢留,嬷嬷快些处置了吧。」 「是。」孙嬷嬷上前,就要将绣芳拖了出去。 「娘娘心思歹毒,常氏是怎么死的,王才人院子里又埋着什么东西?娘娘当真不怕被殿下知道?」绣芳快速的问道。 郭氏的眼睛眯了眯,上前一步冷冷道:「这些,本宫还真不怕被殿下知道,殿下可是东宫的主子,你以为,这些事情殿下不知道吗?」 「这些,可都是殿下吩咐本宫做的,不然,本宫哪里来的这个胆子。」 郭氏微微一笑,眼中却没有多少笑意:「你还是太愚笨了,想不清楚这些事情,本宫是殿下的正妃,与殿下同为一体,本宫做的事情,自然是按着殿下的心思来做的。」 郭氏当了这些年的太子妃,自然不是吃素的。听着绣芳的话,她起先还有些慌乱,不过心里头很快就有了主意。 「不可能,殿下怎么会……」绣芳的面色白了白,喃喃道。 没等她说完,就被郭氏打断了:「怎么不会?常氏不过是一个选侍,殿下需要的是一个嫡子,是养在本宫名下的嫡子。这样的话,还能留着常氏吗?再说王氏,你以为殿下会让她生下儿子,不,她是皇后的亲侄女,若是殿下登基,皇后就成了太后,殿下怎么会放心,让王氏一族手中握着个皇子呢?」 郭氏嘴角带着笑意,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在那里的绣芳。 一直没有开口的孙嬷嬷闻言,又说道:「你是娘娘一手调教出来的,这些话,自然听得出是真是假。」 绣芳听着这话,心中近乎绝望,心里只想着这不是真的,殿下不会这样想。 即便殿下真有此意,那皇后…… 想到此处,绣芳心中突然就升起了一丝希望,抬起头来看了郭氏一眼,徐徐问道。 「是吗?殿下不在乎,难道皇后娘娘也不在乎吗?」 「娘娘今日若是处置了奴婢,立马就会有人将此事告知皇后。到时候,奴婢丢了性命是小事,娘娘您,兴许连太子妃的位置都保不住了呢。」 绣芳伺候了郭氏多年,心里自然清楚郭氏最看重的就是她太子妃的位置。 所以,才对王才人那般忌惮,所以才动手除去常氏,将常氏的儿子充作嫡子养在自己身边。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想要坐稳太子妃的宝座,等到殿下登基,就能风风光光的当上皇后。 「娘娘可以不信奴婢,奴婢卑微,不过就是一条贱命,只要日后娘娘不后悔就行了。」 「你!」听着绣芳的话,郭氏一急,脸色立时就变了。 还未说完,绣芳已经抢着笑道:「娘娘可别因为奴婢气坏了身子,奴婢不过是要娘娘兑现当日的承诺,仅此而已。」 「娘娘只要成全了奴婢,往后奴婢定会将这些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一个字都不提。」 郭氏素日里厉害,哪里会想到今日却被身边一个小小的宫女给算计了,心中自然恨意难挡。 见她这样,绣芳跪着磕了个头,说道:「求娘娘看在奴婢伺候娘娘多年的情分上,成全了奴婢。」 郭氏气得脸色铁青,心里头恨不得将跪在面前的绣芳碎尸万段。 这贱婢,分明是在威胁她。 与郭氏一样,孙嬷嬷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第四十五章 她也没有想到,绣芳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这么难对付。 她的话不知道是真是假,偏偏娘娘赌不起。 可那些事情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自家娘娘怕是落不着好。 倒不如,今日成全了她,往后再细细谋算。 孙嬷嬷想的,自然就是郭氏想的。 这些年她苦心经营,不能叫一个贱婢毁了这一切。 「本宫今日身子不便,嬷嬷另外安排人伺候殿下吧。」郭氏说完这句话,就径直离开了偏殿。 孙嬷嬷站在那里,看着跪在地上脸上难掩喜色的绣芳,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老奴带姑娘先去上药,一会儿再送姑娘伺候殿下。」 听着孙嬷嬷的话,绣芳的脸上的喜色愈发的深了起来,道了声谢,才站起身来。 见她这样,孙嬷嬷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 谁也不会想到,这贱婢竟然有这么深的心思,她也算见多了人,却没看清这贱婢的野心。 第二天一大早,东宫里上上下下就传遍了,说是昨晚太子妃身子突然不便,就安排身边的宫女去服侍殿下了。 这消息一传出来,众人都颇为惊讶,不知道郭氏到底是怎么想的,即便是自己身子不便,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宫女伺候殿下。 众人猜测着,传来传去就成了是那个宫女生的标志,自己动了心思,爬上了殿下的床。 郭氏碍于脸面,不好将事情闹大,最后只能咽下这口气。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秦姝心里很是疑惑,昨个儿是楚昱泽的生辰,郭氏还亲手扶着醉酒的楚昱泽去了正院,怎么瞧都不像是要抬举绣春的样子。 再说了,郭氏即便是要将绣春给了楚昱泽,也会用一种体面的手段,何至于此。 想到最后,秦姝和众人得出的结论一样,定是那绣芳自己妄想着攀上高枝儿,做了些有失体面的事情,郭氏为了脸面,才谎称是自己身子不便,所以让贴身的宫女替她去伺候了。 可话又说回来,郭氏那么厉害的人,怎么偏偏就能咽下这口气,秦姝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你说,太子妃为何不将那绣芳给处置了?」秦姝心里疑惑着,开口问道。 银杏想了想,只轻轻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按说以太子妃的手段,绣芳哪里还能活到这会儿。」 所以,是郭氏心有顾忌,才不能动她。 绣芳是郭氏信得过的人,所以对郭氏的所作所为定是清楚的很。 秦姝点了点头,若是这样的话,整件事情就能解释的清了。 见着自家主子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银杏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子可是想到了什么?」 秦姝看了她一眼,才徐徐说道:「你说,太子妃是不是顾忌着什么,才不敢处置了绣芳。」 「主子的意思……」 银杏的眼中露出几许震惊,「绣芳算得上是太子妃的心腹,肯定是知道太子妃很多事情的。」 银杏与秦姝对视一眼,眼中满满的都是惊讶。 正院中,郭氏梳洗完坐在铜镜前,虽然上了妆,可她的脸上依旧显得有些憔悴。 整整一个晚上她都没有合眼,脑子里想着的都是那贱婢和殿下如何在她屋里颠鸾倒凤。 她好恨,从来都没有这样恨过。 郭氏手里握着一支白玉簪子,猛一用力,那簪子就断成了两截,而她的掌心,也渗出了滴滴鲜血,鲜血顺着掌心滴在地上。 孙嬷嬷站在她的身旁,看着她的动作,面上满是惊骇,忙让人找来了帕子和金疮药,细心的给她上了药。 「老奴知道娘娘心里有气,可娘娘也得爱惜自个儿才是。」 郭氏听着,冷冷笑道:「爱惜,本宫倒是想爱惜自个儿,可本宫一想到那贱婢,本宫就恨不得……」 「娘娘,您是太子妃,难道还能让她一个贱婢给拿捏住了?娘娘昨夜应下也只是权宜之计,老奴就不信,她一个宫女还能翻出天不成?」 孙嬷嬷伺候了郭氏多年,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心里过不去,自家主子自从当了太子妃后,在东宫便是说一不二,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就连当日殿下那般宠爱常氏,常氏也没敢这般大逆不道。 这话一出,郭氏心里的怒意微微熄了熄,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沉声道:「那就查,好好的查,总有一日本宫要让她悔不当初。」 听着这吩咐,孙嬷嬷忙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只要能让自家娘娘消气,她哪里有不应的。 只是,说的容易,做起来难。绣春是个有心计的,谁能知道她将此事告诉了谁,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这种事情,原本就是自家娘娘赌不起,所以只能由着她了。 孙嬷嬷见多了事情,可还是想不出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万无一失。 孙嬷嬷才想着,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宫女凝香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却是迟迟不敢开口。 「怎么回事?」孙嬷嬷看了她一眼,沉声道。 听见孙嬷嬷问,凝香才吞吞吐吐道:「是……是绣芳姑娘想要求见娘娘,说是娘娘若是不见,她就在外头一直跪着。」 凝香的话音刚落,孙嬷嬷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起来。 这绣芳,真是个有心计的,她若在院子里跪着,等各位主子过来给娘娘请安,还不定怎么想呢。 「去,把她叫进来,本宫倒要听听,她有什么话想和本宫说。」 没等孙嬷嬷开口,郭氏就开口吩咐道。 凝香听了,忙走了出去。 孙嬷嬷上前,劝慰道:「娘娘莫要为这贱婢气坏了身子。」 郭氏此时已经想得很明白了,横竖自己是被那贱婢给拿捏住了,倒不如先将这贱婢稳住,然后再想法子。 只是这贱婢欺人太甚,她没怪罪她,她反倒自己求上前来了。 这口气,郭氏总有一日会讨回来,让她为今日的猖狂付出代价。 片刻的功夫,凝香就领着绣芳走了进来。 绣芳依旧是一副宫女的装扮,不过眉眼间,透着几分柔和,自是与往日不同。 「奴婢给娘娘请安。」绣芳蹲身福了一礼,恭敬地道。 这样的她,倒是全然看不出昨夜的张狂。 孙嬷嬷扶着郭氏坐在了软榻上,郭氏的目光在她身上审视了几眼,才沉声道:「起来吧。」 「谢娘娘。」 「本宫不知,你目的都达到了,还来见本宫做什么?」 听着郭氏的话,绣芳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娘娘可别拿奴婢当傻子耍,奴婢是伺候了殿下没错,可娘娘若不亲自和殿下开口,奴婢怎么能成了殿下的人?」 听着她的话,郭氏气极反笑:「你这是怕本宫诓你?」 绣芳摇了摇头,恭敬地道:「奴婢怎么敢不信娘娘,只是奴婢跟了娘娘多年,娘娘的小心谨慎奴婢也学会了几分。」绣芳的声音顿了顿,才说道:「若没有娘娘开口,这东宫怎么会有奴婢的一席之地呢?」 太子妃不开口,她就没名没分,连个通房的宫女都不是,旁人只以为她是殿下醉酒后宠幸完却又不要了的。 「你当真以为你拿捏住了本宫?」郭氏冷声道。 第四十六章 绣芳愣了愣,嗤地笑了起来:「拿不拿捏得住,娘娘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要不然,她怎么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听着她的话,郭氏冷笑道:「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了,本宫能将你捧上去,也能让你摔下来,这宫里头,是非曲直可不是听听就能作数的。」 到底是当了多年的太子妃,郭氏的这番话说下来,绣芳嘴角的笑意就僵住了。 郭氏坐在软榻上,慢慢吐出几个字:「本宫听说,你家里除了父母亲,还有两个弟弟,最小的弟弟才只有七岁,很是让人疼。」 听着郭氏的话,绣芳猛地抬起头来,脸上也有了些害怕。 郭氏看着她继续说下去:「本宫知道,你不怕死,可你也得想想,你父亲母亲和你那两个弟弟,他们怕不怕死。」郭氏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绣芳的脸,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别的本宫也不多说了,你跟着本宫多年,本宫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日后你要做的就是管好自己的嘴巴。若让本宫听到一句不该听的,你想想看,本宫会先要了谁的性命?」 「奴婢该死,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也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绣芳心里害怕,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昨晚她只是拼死一搏,可事实上,她哪里会不怕死。更别说,拿她一家子的性命来要挟了。 她那两个弟弟,最小的才满七岁,母亲很疼他。 这一回,绣芳心里头是真的怕了,她知道郭氏的手段有多狠,绝对不会把几个人的性命放在眼里的。 「你是该死,不过本宫念着你伺候了本宫多年,也不会为难你,只要你记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就好了。」 「本宫也累了,你退下吧。」 「是。」绣芳站起身来,颤抖着福了福身子,才退了出去。 和方才进来的时候,判若两人。 「娘娘就不怕这贱婢……」孙嬷嬷才刚开口,就被郭氏打断了。 「本宫不过是先敲打她一下,免得让这贱婢以为本宫好拿捏。嬷嬷你今日出宫一趟,回府里让父亲将此事办好。」 孙嬷嬷听了,恭敬地福了福身子:「娘娘放心,只是老奴不知,娘娘为何不借此逼那贱婢交代清楚。」 郭氏摇了摇头:「她不傻,她知道若是全都说了,她和她一家子都活不了。」 郭氏说完这话,又将话题转移了开来。 「今早殿下走的时候,可说什么了?」 孙嬷嬷听了,摇了摇头。 郭氏苦笑一了一下:「这些年殿下愈发的让人捉摸不透了,本宫倒是盼着他能发一通火。」 孙嬷嬷张了张嘴,「娘娘别想了,殿下不生气,也是因为信着娘娘。」 郭氏点了点头,勉强用了一碗清淡的粥,心里却是堵着一口气。 秦姝和众人来给郭氏请安的时候,见着了站在那里的绣芳。 郭氏笑着看了绣芳一眼,开口道:「以前都是见过的,这丫头是个不错的,本宫早想着让她去伺候殿下。」 郭氏的话刚说完,绣芳就福了福身子,柔声道:「奴婢给各位主子请安。」 见她这样,姚氏不觉满脸怒意,先前来了一个如氏还不够,好端端的,又出来个绣芳。 要是换成了她,这会儿早就将这贱婢给弄死了,哪里还能留的她到现在。 难不成,不是这贱婢起了坏心思,而是太子妃嫌秦氏太过得宠,想从自己身边选一个出挑的给殿下,用来跟秦氏分宠。 姚氏的视线落在绣芳的身上,见着她承宠后的模样,心里头愈发的不快了。 她处处讨好着太子妃,简直把自己当个奴婢来讨好她,可事实上,太子妃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中。 上回小产后,殿下就渐渐冷落了她。可太子妃,却连帮都没帮她一把,反而是时不时就将她训斥一通。 姚氏想着,不由得就觉着有些不甘心。 她甚至想着,若是进宫的时候,她投靠的是常氏,兴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也许常氏不会死,生下了殿下的儿子,那她也跟着风光起来了。 姚氏想着,心里隐隐生出些悔意。 「起来吧,不愧是娘娘跟前的人,瞧着就是个懂规矩的。」王才人莞尔一笑,视线在坐在软榻上的郭氏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才接着说道:「娘娘看重你,自然会给你一个好出路,往后就好好服侍殿下,殿下高兴了,娘娘才会高兴。」 王才人含笑说着,可这话说出来谁都听得出来是在讽刺。 讽刺太子妃无能,管不住自个儿身边的宫女,让她爬上了殿下的床,寻到了一个好出路。 王才人的话音刚落,郭氏的脸上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了,心里更是忍不住想要发作。 可看着王才人脸上的笑意,郭氏又硬生生忍了下来,她哪里能让王氏看了笑话。 「妹妹说的没错,本宫早想着将这丫头给了殿下,哪里想到,皇后娘娘先指了如氏进来,这才拖到了今日。这么一看,这丫头倒也是个有福气的,合该伺候殿下。」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一凝,原来,还有这回事儿。太子妃早有这个心思,只是被如氏给打乱了。 众人的视线朝坐在那里的如氏身上看了过去。 如氏跟在皇后身边多年,最会说话了,郭氏的话音刚落,如氏就笑着说道:「如此,倒是一桩好事,俗话说好事不迟,说的就是绣芳妹妹了。想来娘娘的好意,殿下必定能领会到。」 如氏的声音柔和,脸上带着笑意,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江南女子的柔美。 郭氏的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眼,方才徐徐道:「好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本宫有些乏了,都回去吧。」 听着郭氏的话,众人这才起身告退。 从正院里出来,姚氏经过秦姝的跟前,便出声讽刺道:「还以为娘娘只看重妹妹一个,如今想来,却是我多想了。」 「妹妹当真以为,能一直得到殿下的恩宠。」 两句话抛出来,听得秦姝无语得很,她晓得姚氏的意思,只是并不以为,这绣芳能长长久久的有福气。 秦姝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姐姐有这些闲工夫,不如替自己好好想想。」 没等姚氏开口,秦姝就转身离开了,徒留姚氏一人在那里生着闷气。 秦姝回了自己屋里,并不急着休息,而是拿起桌上的那本棋经看了起来。 银杏见着她的动作,笑着倒了一盏花果茶递了过来。 「膳房做了云片糕送过来,主子可要尝尝。」 秦姝听了,连忙点了点头,早上没吃多少东西,这会儿都有些饿了。 银杏很快就从桌上拿了一碟云片糕进来,雪白的颜色,切成薄薄的一片,闻着有股淡淡的清香。 秦姝一边吃着云片糕,一边看着手里的棋经,这一看就看了好些时候。 快到中午的时候,陆成过来传话,说是殿下一会儿过来。 秦姝点了点头,忙吩咐银杏让膳房做些好吃的菜来,而她自己,则依旧坐在软榻上看着书。 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了楚昱泽过来,自然不会那么手忙脚乱了。 第四十七章 「奴婢见过殿下。」秦姝正看着书,就听着外头的宫女道。 她放下书,从榻上下来,刚走到门口,就见着楚昱泽走了进来。 秦姝迎上前来,略一福礼,还没开口就被楚昱泽拉了起来。 「你有着身孕,往后就不必行礼了。」 不得不说,楚昱泽这话,听着挺叫人高兴的,秦姝笑了笑,便讨好地道:「殿下都这样说了,婢妾哪里敢不听。」 相处这么久,秦姝知道楚昱泽是那种对你好你就收着的人。你要是客气了,他绝对以为你是不识好歹。 楚昱泽勾了勾嘴角,拉着她坐在了软榻上。 银杏奉上茶来的时候,就见着自家主子和殿下坐在软榻的同一侧,挨得很近。 银杏连忙上了茶,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殿下和自家主子私下里相处的时候,是不喜欢有人伺候的。她觉着,殿下更喜欢自家主子亲自伺候他。 楚昱泽随手将桌上的那本《棋经》拿起来,随意的翻看了几下。 「都看过了?」 「……」秦姝张了张嘴,心想殿下您觉着可能吗,棋经这东西又不是扫一眼就能翻篇儿的。 秦姝的表情取悦了楚昱泽,面上却没带着笑。 「送来有些日子了,你说说看,都学了什么?」楚昱泽随口问道。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的嘴角抽了抽,觉着自己面对的是中学时候那个严肃的班主任。 见她呆愣的样子,楚昱泽深感无奈,举起手来敲了敲她的脑袋。 秦姝吃痛,瞪了楚昱泽一眼,忍不住开口道:「殿下怎么不想想,这几日事情这么多,婢妾怎么能看得过来。」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那你说说,都忙什么了?」 秦姝脑子转的飞快,想了想忙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做好的荷包放到楚昱泽手中。 「这是,是婢妾给殿下绣的荷包,算是生辰之礼吧。」她能说,自己很聪明吗? 荷包上绣着一只熊猫,正在啃竹子,楚昱泽没见过熊猫,当然看不出来它有多可爱。只是,觉着很是古怪。 「母妃说你的绣工好,原来你绣的东西就是这样子的。」楚昱泽挑了挑眉,视线落在那荷包上,似笑非笑说道。 秦姝知道自己是被嫌弃了,好吧,她不能要求没见过大熊猫的某人觉出这画面有哪里可爱来。 可是,不管怎么说火,他也不能这么嫌弃她吧?看看这针脚,看看这配色,哪一点拿不出手。 秦姝撇了撇嘴,表示自己很不开心。 楚昱泽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绣这荷包,用了多长时间?」 秦姝好歹也对楚昱泽有些了解,听了他的话,连忙回道:「也没多久,虽然这花样瞧着是复杂,可是只要学会了就觉着很简单了。」 楚昱泽微微挑眉,开口却是说到:「孤怎么不知道胳膊烫伤了还能绣出个荷包来?」而且还没花多长时间。 听了楚昱泽的话,秦姝面色变了变,立即就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婢妾说了殿下可别生气,这荷包,其实是婢妾之前绣的,其实也没多久了。」秦姝心里默默加上一句话,她绝对绝对不是凑合着拿给他的。 楚昱泽闻言看了她一眼,一个字都没说秦姝就是觉出了好大的压力。 她连忙凑了过去,可怜兮兮道:「其实婢妾是想着给殿下做个新的,这不是正巧胳膊烫伤了嘛,殿下要是不信可以问问银杏,真是连丝线都给挑好了,只是谁能想到殿下会……」 秦姝说着,意识到有些不对,连忙老实的闭上了嘴。 楚昱泽挑眉笑了笑:「没有想到会孤会怎样?」 秦姝摇了摇头,心想绝对不能提起那日的事情,知道的太多会被灭口的,她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打翻了烛台,不小心烫伤了。 楚昱泽见她紧闭着嘴巴,轻笑一声,才起身道:「胆子这么小,真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没等秦姝开口,楚昱泽就叫人传膳了。 秦姝看了一眼桌上的荷包,心想这荷包某人到底是想不想要呢?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送出去其实她也挺舍不得的。 秦姝心里想着,耳边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愣着做什么,将那荷包给孤拿过来。」 所以说,这是即使嫌弃也要拿着的节奏吗? 秦姝觉着,她可以在心里鄙视一下某人吗? 秦姝拿着荷包,慢吞吞走了过去,楚昱泽伸手拿过来顺手就放在了袖子里。 呵呵,古人这袖子可真是个好东西。 第二天下午,郭氏就派人给绣芳单独安排了个小院子住了进去,还安排了个小宫女伺候她。 秦姝听着这消息,心里暗暗替绣芳点了根蜡。 这绣芳做什么不好,偏偏想着要爬床,虽然她是成功了,可也不想想她将郭氏这个太子妃得罪狠了,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秦姝觉着,这绣芳的胆子实在是挺大的,反正这种事情她是做不出来的。毕竟,郭氏想要收拾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秦姝坐在软榻上,一边看着书,一边捻起一颗棋子找准位置放了下来。 之前,秦姝下棋是凭着感觉,看了这本《棋经》后,倒真学了一些路数,果然古人的智慧是很难想象的。 不过她学得慢,如今学了这点儿皮毛,大概还是下不过楚昱泽的。 银杏拿了碗酸梅汤过来,秦姝放下手中的书接过来喝了几口,酸酸甜甜的,很是舒服。 可能是有了身孕,这些日子她格外的喜欢喝这酸梅汤,银杏每天都备着。 「主子。」红蕊掀起帘子走了进来。 「什么事?」 「陆公公来了。」 「快请进来吧。」秦姝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放下手中的酸梅汤,开口道。 片刻的功夫就见陆成走了进来。 「奴才给主子请安。」陆成进来后,恭敬地行了个礼。 「公公过来,可是殿下有什么吩咐?」陆成过来,必然是楚昱泽吩咐他来的。 听了她的话后,陆成忙回道:「殿下让奴才过来告诉主子一声,这几日主子身子不便,殿下就不过来用膳了,叫主子不必等他。」 秦姝听了,心里明白了几分,当下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有劳公公过来一趟。」 陆成抬起头来看了秦姝一眼,躬了躬身子,就转身告退了。 等到陆公公离开后,银杏脸上露出一抹不安的神色,看了坐在软榻上的秦姝一眼,劝慰道:「主子有着身孕,还是想开点儿,哪怕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秦姝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来:「说什么呢?宫里头女人多,殿下总不能只留在这里。」 楚昱泽肯陪了她半个月已经很不错了,她总不会以为,他会一直留在她这里。 这些事情,她早就看清楚了,心里也有准备,才不会觉着难过。最多就是少了个陪吃陪睡的人,有些冷清罢了。 更不用说,就算楚昱泽愿意来,她也不敢让他继续宠着了。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得罪了太子妃了。 银杏听着这话,也不再多言,就出去做事去了。 第四十八章 秦姝拿起软榻上的那本棋经继续看了起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银杏掌了灯,又传了晚膳。 用完晚膳后,秦姝看了一会儿书,才听银杏进来回禀道:「主子,殿下今晚歇在王才人那里了。」 秦姝听了,点了点头,她早就预料到了,所以也不觉着诧异。 王佩徽是皇后的亲侄女,楚昱泽自然待她不同些。 秦姝又看了一会儿的书,就睡下了。 等到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就听银杏说太子妃昨晚头疼的厉害,还惊动了太医,孙嬷嬷要去告诉殿下,却连殿下的面儿都没见着,被拦在了清竹苑的门外。 清竹苑,就是王才人所住的院子。 听着这消息,秦姝心里也暗暗吃惊。 王氏这么大的胆子,连郭氏身边的嬷嬷都敢拦着。 不过,转念想想也就能想通了。王氏本就得宠,又有皇后撑腰,这种事情她自然敢。 她这样做,自然是因为有势可仗,楚昱泽总不会因为这事而责罚她。 没等秦姝梳洗完,郭氏那边就派人过来传话,说是娘娘病了,今早就不必过去请安了。 秦姝用了一碗粥,又躺在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正院 郭氏靠在宽大的雕木床上,阴沉着脸,看了面前的孙嬷嬷一眼,开口问道。 「殿下可上朝去了?」 孙嬷嬷点了点头,瞧着自家娘娘的脸色,也没敢多说。 昨晚娘娘头疼的厉害,传了太医,她本想将此事告知殿下,哪里想到却被拦在了清竹院的外头,连殿下的面儿都没见着。 她这个当奴才的失了脸面,娘娘的脸上自然也挂不住。 「娘娘,此事可要告诉殿下?」孙嬷嬷一边伺候着郭氏喝药,一边琢磨道。 郭氏喝了一口药,淡淡道:「告不告诉又有什么区别,殿下又不会为了本宫而得罪了王氏。」 孙嬷嬷闻言脸色变了变,却也无话可说,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娘娘说的没错,王氏有皇后撑腰,殿下待娘娘本就一般,怎会为了娘娘而得罪了皇后。 孙嬷嬷服侍着郭氏喝完药,就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禀告。 「娘娘,王才人求见娘娘。」 郭氏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嘲讽。 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来看她的笑话?她和殿下柔情蜜意,她这个正妃却是快死了都见不上殿下一面。 见她不说话,那宫女瑟瑟上前,小声叫了声:「娘娘。」 「叫她进来吧。」郭氏冷冷开口。 「是。」那宫女应了一声,很快就走了出去。 片刻的功夫,王才人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只见她身着一袭掐牙祥云纹百水裙,头上绾着发髻,用珠花装饰,斜插着一根镶紫水晶的簪子,耳垂上吊着两串水晶耳坠,当真是娇柔美貌,让人移不开眼。 「妾身给娘娘请安。」王才人走到床前,福了福身子柔声道。 郭氏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给她脸色瞧,只问道:「本宫不是免了今日的请安,怎么又过来了?」 听着郭氏的话,王才人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 郭氏被王才人突然的动作弄得愣在了那里。 「妾身是特意过来向娘娘请罪的,昨晚上,妾身陪殿下多喝了两杯酒,早早的就歇下了,今儿个一大早妾身才听闻昨夜娘娘身子不舒坦,前来叫殿下却被拦在了门外。妾身听了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就急着过来向娘娘请罪了,还望娘娘不要怪罪。」 王才人的这番话说出来,郭氏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半晌才开口道:「起来吧,原本也算不得什么事,哪里还能怪罪妹妹。」 王才人的这番话说出来,她哪里还能怪罪。 她陪着殿下喝了两杯酒,早早的就歇下了,难不成,她还能怪罪到殿下头上去? 郭氏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孙嬷嬷,孙嬷嬷会意,忙上前把王才人扶了起来。 「娘娘不怪罪,妾身就安心了。妾身这里有瓶药,是拿川芎、柴胡、白芷、香附、白芍、郁李仁、白芥子和甘草熬好了做成的药丸,治疗头疼最是有效了。」王才人说着,就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乳白色的药瓶,递到了站在那里的孙嬷嬷手中。 郭氏看了她一眼,只说道:「妹妹有心了。」 「妾身只盼着这药能替娘娘缓解病痛,娘娘身子好了,殿下才能放心。」王才人柔声道。 郭氏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没等她开口,王才人又说道:「娘娘若没什么别的吩咐,那妾身就先告退了,免得扰了娘娘养病。」 郭氏点了点头,王才人就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王才人一离开,孙嬷嬷忍不住道:「娘娘,这王氏也太张狂了些,说是请罪,可这哪里像是请罪的样子。」 郭氏笑了笑,带着几分嘲讽:「她只是过来走走场子,让宫里头的人知道,这事不是她的过错,让本宫想发作都发作不得。」 「这王氏,分明就是恃宠而骄,不把娘娘放在眼中。」孙嬷嬷本就不喜王氏,见着她方才的样子,更是生了几分厌恶。 娘娘病着,她反倒是收拾的漂漂亮亮的,一副承了恩宠的样子。 郭氏冷冷笑了笑:「无妨,反正她再怎么得宠,也是生不出孩子的。本宫方才瞧着她那般精致的妆容,突然就觉着本宫和她生什么气?」 反正,没有孩子,她是赚不到出路的。 听着郭氏的话,孙嬷嬷点了点头:「话虽这样说,娘娘也不能由着她,不然,她一个才人怕要爬到娘娘这个太子妃的头上来了。」 郭氏点了点头道:「这事情,本宫心里有数。」 「那贱婢的事情,可安排好了?」郭氏想了想,将话题转移了开来。 「娘娘放心,都安排妥当了,她每日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老奴都让人记下来了。」 「老奴瞧着,这些日子,那贱婢可是安分了不少。」 郭氏听了这话讽刺的笑道:「她是知道害怕了,她跟了本宫多年,知道本宫的性子。」 郭氏的眉眼中露出几分狠意:「不让本宫好过的,本宫也不会让她好过。」 从正院里出来,王才人一路回了清竹苑,她前脚才刚进门,后脚沈嬷嬷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沈嬷嬷面色凝重,走到王才人的跟前小声地回了一句话。 王才人听着,脸上惯有的笑容消失了:「此事可当真?」 沈嬷嬷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老奴就觉着奇怪,太子妃是个厉害的,怎么偏偏就收拾不了绣芳那个丫头。如今看来,是她手里捏着那位的把柄。」 「老奴还打听到,前几日孙嬷嬷出了一趟宫,很晚才回来。」 王才人皱了皱眉,看了站在面前的沈嬷嬷一眼,吩咐道:「去查查那绣芳的来历,看看她家里还有什么人。」 沈嬷嬷刚点了点头,王才人就叹了一口气:「罢了,别去了,郭氏的手段厉害,现在去了怕是早就见不到人了。」 王才人虽然有些看不上郭氏的出身,可对郭氏的手段还是有些佩服的。不然,东宫这么多女人,怎么只有她生下嫡女,而常氏生的那个儿子,也养在了她的名下充作嫡子。 第四十九章 「派人盯着绣芳那边儿,有什么消息尽快回禀。」王才人吩咐道。 沈嬷嬷应道:「娘娘放心,老奴已经安排好了。」 王才人坐在软榻上,时不时的拨弄着手中的茶盏,眼睛一动都不动,良久才出声道:「我进宫的时候,这屋子和院子里的东西嬷嬷可都细细看过了?」 听着王才人的话,沈嬷嬷脸色蓦地一变:「主子怎么突然这样问,可是想到了什么?」 王才人皱了皱眉,说:「昨个儿如氏过来了一趟,闲聊的时候顺嘴说了一句,说是我进宫这么长时间,又得宠,按说这肚子也该有动静了。」 沈嬷嬷愣了愣,脸上闪过一抹凝重:「主子刚进宫那会儿,老奴里里外外都检查过了,并未发现什么害人的东西。」 更不用说,她每日都要将屋子里里里外外检查一遍,怕的就是被人动了手脚。 沈嬷嬷对那些内宅的手段最是了解了,过了她的眼,还能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王才人心想也是,可心里总觉着不知哪里不对劲儿。可不是吗,她进宫这么长时间,殿下又时常宠幸她,怎么会还没有动静。她隔三差五都要传太医过来诊脉,可太医每次都说她的身子无碍。 兴许,真的只是缘分未到。 王才人想着,面上不自觉的露出一抹愁色。 「主子也宽心些,心情好了孩子自然就会有了。」沈嬷嬷站在那里,忍不住劝慰道。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沈嬷嬷派人盯着绣芳没曾想派出去的人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打听不到,绣芳除了每日去给郭氏请安外,一步都不踏出自己的院子,短短几日,人就憔悴了不少。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绣芳的日子过得不好。 听说,她虽然是个主子,可身边连个粗使的宫女都敢训斥她,甚至连喝杯茶都得自己去热。 众人心里头门清儿,她得罪了郭氏,早晚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给她一个院子住着,还是郭氏念着以往的主仆情分。 这些日子,孙嬷嬷那里可没少费心思,终于是打听到这绣芳在宫里头还有个交好的姐妹叫做采韵,如今在崔美人跟前伺候。 两人虽是交好,可因为一个在东宫一个在后宫所以并不常见。 但有人看见半个多月前,两人私下里见过,还说了好一会儿话。 听着孙嬷嬷的回禀,郭氏皱了皱眉道:「崔美人身边伺候的,此事可容易办?」 「娘娘放心,这崔美人是个不得宠的,自从进了宫,未曾得到皇上宠幸。」 郭氏点了点头:「嗯,此事交给你,派几个信得过的人,好好的审问。」 孙嬷嬷点了点头,就退下了。 等到夜深的时候,孙嬷嬷才从外头回来,低声道:「娘娘,的确是这个采韵,老奴一问,她就什么都说了。」 「说是那贱婢给过她一封信,说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情,就将那封信交到凤鸾宫的嬷嬷手中。」 孙嬷嬷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封装好的信,递到郭氏面前。 郭氏接过信来,随意扫了几眼,笑了笑,带着说不尽的嘲讽:「那贱婢知道的还真多,倒是让本宫刮目相看。」 孙嬷嬷心里也这样想的,嘴上却是说道:「那贱婢心大,才做出这种事来。」 「那个采韵,可处置了?」郭氏随口问道。 「娘娘放心,那宫女失足落水,已经溺亡了。」 郭氏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信纸和信封都给烧成了灰烬。 「那贱婢,娘娘想要怎么处置?」 郭氏听了眼中忍不住闪过一抹寒意:「天晚了,不知她睡不睡的好,陪本宫过去看看。」 「是。」 孙嬷嬷应了一声,便陪着郭氏出了门,去了绣芳的住处。 见着郭氏过来,绣芳身边的宫女忙跪下来请安:「奴婢见过娘娘。」 「你家主子呢,可睡下了?」郭氏的视线朝门口看了一眼,随口问道。 夜里很是安静,郭氏一开口,屋子里的绣芳就听到了,心中又是不安又是惊骇,不知道她怎么会过来。 这些日子,她受尽了折磨,膳房每次给她上的菜都是冷的,而她的宫女,吃的却比她这个当主子的还好。 不仅如此,她还要日日听着那些冷嘲热讽的话。 这样的日子,和她以前当宫女的时候,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绣芳知道这是郭氏想要折磨她,她想要告诉殿下,可一想到家中的父母和年幼的弟弟,就不敢去了。 郭氏推开门走了进来,孙嬷嬷恭恭敬敬的跟在她的身后。 见着郭氏,绣芳忍不住瑟缩一下,踉跄着爬下床来给郭氏请安。 「奴婢给娘娘请安。」 绣芳的面色憔悴的跪在那里,眼中满是不安和畏惧,郭氏看着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本宫听说,你在宫里头有个交好的姐妹,叫做采韵?」 郭氏一句话说出来,绣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哎呀,瞧瞧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怎么你了。」郭氏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满是惋惜地说道:「只可惜,你那个好姐妹,失足落水已经溺死了。你可曾想过,好好的,她为何会死?」 郭氏的话音刚落,绣芳只觉着脑子里嗡的一声,眼泪不自觉的淌了下来,哆嗦着开口道:「是你……」 郭氏笑了笑,扬起手一个耳光就打了下去,片刻的功夫,绣芳的半边脸就高高肿起。 绣芳被她打的跌倒在地上,郭氏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缓缓道:「别怪本宫心狠,这宫里头,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只有人死了本宫才能放心。」 「你说,本宫会怎么处置你。」 听着郭氏的话,绣芳一下子就摊在地上,这一刻她真是后悔了,倘若她没有妄想要成为殿下的女人,倘若她没有将那封信交到采韵手中,兴许她就不会死。 绣芳进宫多年,宫里头也只有她一个姐妹,如今听到她惨死,心里头自然难受。 更不用说,采韵的死,是她一手造成的。若不是她一时蒙了心,她怎么会死? 绣芳心里想着,就想到了她的家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可身上却是冷到了骨子里。 「放心,本宫念着往日的情分,不会让你在黄泉路上感到寂寞的。」 「你父母,还有那两个弟弟,已经上路了,现在就等着你一个了。」 绣芳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里却是刺骨的恨意,她猛地站起身来朝郭氏扑了过来。 身后的孙嬷嬷却是眼疾手快的将她控制住了。 「你看你,如此疯疯癫癫的,还怎么伺候殿下?」郭氏说着,看了站在那里的孙嬷嬷一眼,孙嬷嬷手里拿着一瓶药,掰开绣芳的嘴就倒了进去。 绣芳用力挣扎着,想要喊救命,却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些药汁流进喉咙里。 绣芳瘫软在地上,郭氏打开门,看了跪在那里的宫女一眼,沉声道:「给本宫好好看着你家主子。」 第二天请安的时候,绣芳身边的宫女过来告罪,说是自家主子着了风寒,不能过来请安了。 第五十章 郭氏便传太医过去医治,哪里想到,喝了药之后,症状并不见好,到晚上的时候就发烧不止,三天后才醒过来,竟是烧坏了脑子,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神志不清了。 绣芳只是一个通房,得了这病症,自然不能再伺候殿下。 郭氏做主,将人给挪到了东宫西北角最偏僻的一个院子,说是让绣芳在那里慢慢养病,等病好了再挪回来。 话虽这样说,可谁都知道,这绣芳怕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那地方偏僻荒凉,很少有人去。 绣芳这疯疯癫癫的去了,根本就活不了几日。 郭氏这分明是由着绣芳自生自灭。 若论手段,怕没有人能比得过郭氏了。 秋意渐深,秦姝的肚子也有三个月了,自从那日陆成过来传话后,楚昱泽就再没过来过。 渐渐的,宫里的人都猜测着秦姝是失宠了。 秦姝更是适应了每日去郭氏那里请安的时候,众人看着她的表情里含着的嘲讽与同情。 可不是,骤然失宠,换了谁心情都不会好。 在秦姝刻意的打扮下,她的脸色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半点儿都看不出活力来。 郭氏坐在软榻上,端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目光朝秦姝这里看了一眼,温声道:「你这气色可不大好,可是昨夜没有睡好。」 听着郭氏的话,秦姝忙站起身来,恭敬地道:「劳娘娘挂心,婢妾只是着了些风寒,过些日子便好了。」 听她这样说,郭氏只笑了笑:「你年纪还小,是不大注意这些,可也得顾忌着自个儿的身子,别不当回事儿。真有个不妥当的,受罪的还是自个儿。」 秦姝应了一声,这才落座。 刚落座,姚氏就忍不住开口道:「也难怪妹妹气色不好,算起来殿下也有好些日子没去妹妹那里了,也不知妹妹是哪里惹怒了殿下?」 秦姝喝了一口茶,心思却不在这里。 今个儿一大早,陆成过来传话,说是叫她今早去正院请安的时候,显露出已经有孕的事情,说是,太医那里已经交代过了。 「妹妹愣着做什么,难不成是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里惹得殿下生气了?」见她愣着,姚氏掩嘴一笑,眼中却都是嘲笑。 姚氏以为自己戳到了秦姝的痛处,这才让她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姐姐怎么了,瞧着脸色不好,可是病了?」说这话的是如氏,如氏心思细腻,瞧着秦姝不大好的脸色,忍不住开口问道。 如氏这一开口,郭氏就看了秦姝一眼,见着秦姝的脸色苍白,便吩咐身边的孙嬷嬷道:「去请个太医来。」 孙嬷嬷得了吩咐,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出去。 郭氏这才对秦姝说道:「你身子不适,就在屋里歇着,还过来请安做什么。」 秦姝忙想站起身来,却被郭氏阻止了。 「坐着吧,本宫瞧你气色确实是不好,天凉了,你也多加些衣服。」 很快,孙嬷嬷就领了太医进来,那太医并不是秦姝之前见过的周太医,秦姝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那太医进来,上前几步给郭氏行了礼:「微臣给娘娘请安。」 「起来吧,本宫瞧着秦氏气色不好,有劳太医给瞧瞧。」郭氏看了坐在那里的秦姝一眼,然后才开口道。 郭氏说这话的时候,银杏已经拿了块儿帕子盖在了秦姝的手腕处。 那太医上前,微微躬了躬身子,开口道:「容微臣给主子诊脉。」 说着就跪在了秦姝的面前,将手搭在秦姝的手腕处,闭着眼睛许久,才开口道:「主子着了风寒,身子无碍,只是主子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用药的时候要格外的小心些。」 听着那太医的话,秦姝一下子就愣在了当场。 屋子里坐着的众人此时也全都呆住了,谁也不敢相信,秦氏会有这么好的福气。 秦姝的脸上又喜又惊,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全然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郭氏拿着茶盏的手一顿,审视着看着坐在那里的秦姝,见她脸上的惊喜不像作假,才站起身来笑容满面道:「你这孩子,自己的身子自己也不清楚,有孕了都不知道。」 听着郭氏的话,秦姝怯怯道:「婢妾的月信本就不怎么准,推迟了几日还以为是着了风寒的缘故。」 郭氏见她这样,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可心里却是翻腾的厉害。 距离殿下最后一次去秦氏那里确实过了一个多月了,秦氏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失宠了这些日子,竟然发现有了身孕。 听到秦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姚氏气的鼻子都要冒烟了,她死死咬着嘴唇,看着坐在那里面上掩饰不住笑意的秦氏,恨不得上前推倒她,让她没了这个孩子。 她忍着嫉妒上前几步,柔声道:「妹妹可真是好福气,这一胎若能替殿下生个儿子,往后在这东宫里,还有谁敢得罪了妹妹。」 姚氏刻意将「儿子」这两个字说得很重,果然听到这两个字后,郭氏嘴角的笑意微微僵了僵。 她就知道,最不乐意见着秦氏有孕的,就是太子妃了。 一时间,她就有些等不得看郭氏是如何收拾秦氏了。 反正,以郭氏的手段,这秦氏有福气有孕,也没福气生下来。 虽然这样想,可姚氏心里头还是忍不住嫉妒和羡慕。前些年,她也怀胎几个月,只是最后…… 这样想着,姚氏的脸上闪过一抹苦楚。 听着姚氏的话,秦姝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没等她说话,郭氏就吩咐身旁的孙嬷嬷道:「一会儿拿些鹿茸、阿胶还有燕窝之类的滋补品,让秦氏拿回去,好好的养胎。」 「你有身孕,身子又弱,可得好生养着。」郭氏看着秦姝,嘱咐道。 秦姝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娘娘厚爱,婢妾感激不尽。」 见着郭氏这样,姚氏心中嫉妒也没敢再开口。只是心里头实在不是滋味儿,现在秦氏不过是怀孕一个多月,郭氏就赏赐了这些名贵的补品,她当日有孕的时候,郭氏可没赏过她这么多。 秦姝谢过之后,郭氏又和她说了些怀孕需要注意的事情,聊了好一会儿秦姝才从郭氏屋里出来。 身后的银杏手里拿着好几个盒子,盒子里装着鹿茸、阿胶还有燕窝,当真是厚赏。 「妹妹有了身孕,可要格外的注意些,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更要明白。」王才人走到她跟前,开口道。 秦姝听了,诧异了一下,她没有想到王才人会和她说这些话。 当下就福了福身子,道:「多谢姐姐提点。」 王才人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吓死奴婢了,幸好那太医说的是一个多月,不然的话,太子妃那里就不好交代了。」王才人离开后,银杏才忍不住说道。 若是老实说三个月,太子妃肯定会猜出来,她是故意瞒着她拖到了三个月胎像稳固的时候。 那样的话,郭氏肯定觉着之前看错了她,心里怕是要恨死她了。 秦姝听了,心里也忍不住一阵后怕。幸好,楚昱泽全都安排好了,郭氏即便是心里不舒服,也不至于记恨她。 第五十一章 让人知道了这件事情,秦姝心里头轻松了不少,不过,接踵而来的,就是如何保护肚子里的孩子了。 她知道,郭氏是最不想让她生下孩子的,虽然她已经有了楚昱泽的长子,也并不意味着她想让旁人生下楚昱泽的儿子。 还有王才人,姚氏,会不会也…… 秦姝想着,越想越觉着害怕。 银杏见她这样,忍不住宽慰道:「主子也不必害怕,有殿下在,殿下都会护着主子的。」 「奴婢觉着,殿下对主子是不一样的。」 秦姝听了,瞬间就愣住了,开口问道:「怎么不一样?」 银杏听了,摇了摇头:「具体的奴婢也说不上来,不过奴婢就是觉着,殿下对主子比对王才人还要好。起码,殿下肯为主子这么费心。」 听了银杏的话,秦姝也觉着,楚昱泽对她真的很不错。 尤其,是上回她救过他后,他对她,就更好了。甚至,称得上是宠爱了。 屋里 郭氏沉着脸,坐在软榻上一言不发。 孙嬷嬷看了看她的脸色,开口道:「这秦氏也才怀胎一个多月,娘娘若想……」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郭氏打断了。 「嬷嬷你说,秦氏当真是不知道,还是做戏给本宫看的。」 不怪她多疑,这秦氏的福气也太好了些。 失宠一个多月,竟然有了身孕,满东宫里,谁能有她这样的福气。 孙嬷嬷想了想,才道:「老奴瞧着,倒不像是装出来的。娘娘不也听太医说,秦氏受了风寒,若她知道自己有孕了,哪里还会这么不注意,让自己着了风寒。」 「再说了,秦氏那胆小的性子,也不像有这心思。」 郭氏听了,点了点头:「等殿下回来,过去禀报一声,殿下知道了肯定高兴。」 孙嬷嬷抬头看了自家娘娘一眼,知道她心里头不痛快。 连秦氏都有孕了,娘娘调养了这些年,却一直都没能再怀孕,娘娘哪里能好受。 楚昱泽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听了孙嬷嬷的禀报,很是高兴,当即就派人过去传话,说是要在秦氏那里用膳。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东宫里其他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却一点儿法子都没。 谁让,她们肚子不争气呢? 秦姝回到自己屋里,看着摆在桌上的那些鹿茸,阿胶等补品,想了想,就开口吩咐银杏放在了柜子里。 银杏听她这样说,就知道这些补品自家主子是不打算用了。 她进宫多年,自然也晓得这后宫女人的手段,太子妃心机颇深,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银杏很快就将桌上的东西给收拾了,看着坐在软榻上的自家主子,忍不住开口道:「主子可是担心,太子妃会对主子不利?」 听着她的话,秦姝点了点头,这道理明摆着。郭氏有了嫡长子,在东宫里算是一枝独秀,自然是不希望其他的侍妾有孕的,尤其,是不想让旁人生出个儿子来。 方才在正院里,郭氏虽然面带笑意,说话也温和,可秦姝依旧能够感觉到郭氏心中的不快,只是碍着场合,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宫里头肮脏的手段本就难免,主子宽心些,往后格外的小心便是了。」 秦姝笑了笑,也觉着自己在这里发愁根本就没用。 该来的还是会来,她能做的,就是尽全力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她腹中的孩子。 快到中午的时候,陆成过来传话,说是殿下得知主子有孕,很是高兴,要过来陪主子用膳。 听着陆成的话,秦姝忍不住笑了笑,转头吩咐红蕊去膳房传话,让他们做些殿下爱吃的菜。 红蕊应了一声,忙走了出去。 「主子先准备着,奴才就先告退了。」陆成恭敬地开口道。 秦姝点了点头,陆成就转身退了下去。 过了半个时辰,楚昱泽就过来了,他身穿一件玄青色遍地金长衫,腰间绑着一根墨色龙凤纹革带,周身都散发着高位者才有的高贵气度。 秦姝见着楚昱泽,很是高兴,刚想下榻请安,就被他制止了。 「孤不是说了,你有身孕,往后就不用请安了吗?」楚昱泽按着她坐了下来,皱了皱眉,开口道。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的嘴角抽了抽,小声嘀咕道:「这么多天都不过来,谁知道你是不是已经忘了。」 楚昱泽看着她低着头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都快要当母亲了,性子还是一点儿都没改。 「孤听说,郭氏赏了你好些补品。」楚昱泽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 秦姝点了点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往后缺什么吃的用的就派人去和陆成说,他都会准备的,你有身孕,吃食上更要格外小心些,知道了吗?」 秦姝点了点头,心想你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哪里还会听不明白。 秦姝心里暗暗猜测,是不是郭氏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楚昱泽都知道了,不然的话,怎么会这么疑心她。 不过送了些补品,就引来楚昱泽这一番话。 若真是这样,她也就能理解楚昱泽为何不喜欢郭氏了,相信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一个心肠狠毒的女人,即便她是自己的正妻。 秦姝心里想着,不由得愣了愣神。 楚昱泽见她呆呆愣愣的样子,以为她其实是不明白的,无奈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孤会去母妃那里,让她派一个得力的嬷嬷过来,这几个月让她来照顾你。」 「额……」秦姝回过神来,听到楚昱泽的话,诧异的愣了愣,才开口道:「这样,会不会不好。」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秦姝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说道:「这样的话,太子妃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淑女,这番阵仗会不会太大了。毕竟,常氏有孕的时候,恭妃娘娘也没派嬷嬷过来。 秦姝说完,就一动不动的看着坐在那里的楚昱泽。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无妨,母妃向来喜欢你,郭氏也是知道的。」 秦姝在心里头「呵呵」一声,恭妃什么时候喜欢她了,她怎么不知道? 刚想着,秦姝就想起自己前些日子才去陪过恭妃娘娘,这样的举动,落在旁人眼里就是她很得恭妃娘娘喜欢了,不然怎么能有机会去给恭妃娘娘请安。 秦姝想着,嘴角便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嬷嬷什么的,她现在最需要了,后宫女人的手段这些嬷嬷们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秦姝笑着凑了过去,讨好的对楚昱泽说道:「多谢殿下。」 楚昱泽明明没有笑,可秦姝就是觉着被她讨好他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正在这时,秦姝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声音虽然不怎么响,却还是传到了两人的耳朵里。 秦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殿下饿了没,要不要传膳?」 楚昱泽头也没抬起,就开口道:「你都饿成这样了,孤自然要传膳。」 秦姝的脸红了红,转头就唤人传膳。 银杏和红蕊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很快就摆满了一桌子的菜,六荤五素,外加一道百合冬瓜汤。 第五十二章 两人坐在桌前,秦姝给楚昱泽盛了一碗汤,才自己吃了起来。 楚昱泽的举止优雅,吃起饭来的样子格外的好看,不像秦姝,虽然规矩也不错,可绝对没有这种天生的气度。 秦姝本就饿了,再加上平日里胃口就不错,吃的比楚昱泽都要多。 吃到最后,楚昱泽本想放下筷子,可见着面前的女人依旧很有兴致的夹了一筷子青笋放到碗里,楚昱泽便也夹了一筷子菜,放慢速度吃了起来。 他这边的动作秦姝自然没有察觉到,却被站在一旁的红蕊给看到了。 见着殿下这样,红蕊心里有些震惊。 她虽然也知道殿下对自家主子好,可从没想过会这样好。 殿下看着性子冷冷的,不苟言笑,竟然能对自家主子这样体贴,红蕊心里头隐隐生出些羡慕,却又很快压了下去。 自家主子对她很好,她万不能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来。 红蕊心里想着,连忙从楚昱泽身上移开了视线,默不作声低下头去。 又过了一会儿,秦姝吃饱了,抬起头来见着楚昱泽还在吃,心里忍不住有些奇怪他今天怎么吃这么多,难道是膳房做的菜太好吃了的缘故。 秦姝自然不知道,楚昱泽根本就是在陪着她吃。 因为之前每一次楚昱泽放下筷子后,她都是应付几口就了事了。 次数多了,楚昱泽哪里会看不出来。 等用完了饭,银杏服侍着两人漱口,又上了两盏花果茶,秦姝和楚昱泽一边喝着茶,一边下棋。 红蕊站在那里,看着殿下坐在软榻上陪着自家主子下棋的样子,竟觉着有些移不开眼。 见着银杏走过来,她连忙收回了视线。 楚昱泽几颗白子落下后,秦姝就被他吃的死死的,翻不了身。 秦姝低着头看了棋盘好半天,才伸手将几颗棋子捡了起来。 「错了错了,这一步婢妾是想这么走的,只是不小心放错了。」秦姝绝对不会承认,她研究了那么久的《棋经》,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败在了楚昱泽手中。 这绝对,不科学啊。 楚昱泽看着秦姝,眼中浮起一抹无奈,好半天没说话。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悔棋。 看着她摆好棋盘,楚昱泽捻起一颗白子,放了下去。 只过了片刻,秦姝就乖乖投降了。 这男人,根本就不给人活路啊,她深觉自己一辈子都下不赢他了,不管她是看了一遍《棋经》,还是看了两遍《棋经》。 楚昱泽陪了她一个多时辰,就离开了。 送走了楚昱泽,秦姝躺在踏上睡了一会儿,自从有孕后她就格外的容易犯困,怎么睡都睡不够。 幸好,她时间多,除了每日去给郭氏请安,其余的时间都能自己安排。 晚上的时候,楚昱泽没有过来,而是宿在了如氏房中。 秦姝听了,心里也没有不快,毕竟,她如今身子不便不能伺候他。更何况,她有孕有人本就不痛快,若是楚昱泽还陪着她,只会引来更多的嫉恨。 第二天给郭氏请安回来后,秦姝就见到了恭妃娘娘派来给她安胎的许嬷嬷。 许嬷嬷穿着一件褐色的衣裳,头上插着一根很是朴素的银簪,面色看着有些严肃。 秦姝知道,宫里的嬷嬷,大抵都是不苟言笑的。 「老奴给主子请安。」 没等许嬷嬷跪下,秦姝就将她扶了起来。 「嬷嬷不必多礼,我如今有孕,日后还劳烦嬷嬷照看着些。」许嬷嬷是恭妃娘娘身边的人,秦姝自然是要客气些。 「主子言重了,老奴一定尽心伺候主子。」 因着许嬷嬷的到来,秦姝心里很是高兴,却不知郭氏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气的摔碎了茶盏。 正院里 郭氏的脸色铁青,地下碎了一地的茶盏,孙嬷嬷瞧着她的脸色,忙上前帮她顺气:「娘娘消消气,恭妃娘娘这样,娘娘更是不能乱了阵脚。那许嬷嬷虽是恭妃娘娘身边伺候的,可说到底不也是个奴才。」 孙嬷嬷见着自家娘娘气成这样,心里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也没有想到,那秦氏会有这么好的运气,有了身孕不说,还能让恭妃娘娘派人过来专门给她安胎。 这样的体面,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当初常氏有孕,恭妃娘娘也没有派人过来过。 孙嬷嬷实在是想不通,那秦氏有哪里不一样,能得了恭妃娘娘的眼缘。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沉声道:「本宫只是生气,这秦氏越来越难拿捏了。」 这么多年,郭氏一直以为这后院里所有的事情都掌控在她的手上,比如常氏,比如姚氏,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她原本以为,秦氏也是一样的。她年纪小,没有什么心机,只等着她得宠替殿下生下个儿子,没有了可用之处,她就能轻而易举将她除去。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如愿有了嫡子,可秦氏却是有些拿捏不住了。 若长此下去,秦氏怕是要成为她眼中拔不掉的一根刺了。 孙嬷嬷静默片刻,开口劝道:「娘娘也别太过担心,那秦氏身份低微,即便有恭妃娘娘看重,也改变不了什么,娘娘可是殿下的正妃。 「再说了,娘娘若真想除去秦氏腹中的孩子,也有的是机会。」 「许嬷嬷再厉害,总不能时时刻刻跟在秦氏身边。」 以孙嬷嬷对郭氏的了解,她心里清楚自家娘娘最生气的还是许嬷嬷来了之后,就不好动手除去秦氏腹中的那个孩子了。 听孙嬷嬷这样说,郭氏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些,点了点头,开口道:「你说得对,咱们慢慢的找机会下手。」 郭氏喝了几盏茶,才派人打听殿下现下在何处。 很快,就有人进来,说是殿下下朝后,直接就去了王才人那里。 郭氏点了点头,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王才人,秦氏,殿下的眼睛里何曾有她这个正妃。 郭氏心里正不痛快,就听外头人进来,说是安哥儿哭闹的厉害,怎么哄都哄不住。 郭氏听了,心中难免有些烦躁,只吩咐奶嬷嬷细心照看着,自己并没有去。 对于这个孩子,她心里说不上亲近,实在是每每见着这孩子,她就想起了他的生母。想起了常氏当年是如何得殿下恩宠,不将她这个太子妃放在眼中的。 见着自家娘娘这样,孙嬷嬷忍不住劝道:「娘娘也该过去看看,这样的话安哥儿也能和娘娘亲近些。」 见郭氏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孙嬷嬷心里叹了一口气,不好再说了。 娘娘是个聪明人,可聪明人也有转不过弯儿来的时候。娘娘只将安哥儿当做了稳固自己地位的工具,从未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看待。 安哥儿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可长此下去等哥儿长大了,这母子的情分可就没法儿修补了。 到时候,娘娘若依旧生不出自己的亲生儿子,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孙嬷嬷心里想着,可碍着身份这些话却不能说出来,只盼着什么时候自家娘娘能想明白。 许嬷嬷来了以后,就按着药膳的方子天天给秦姝熬些汤汤水水,小半个月下来,秦姝的脸色确实是滋润了不少,人也跟着胖了一圈儿。 第五十三章 秦姝摸了一把小脸上的肉,肥嘟嘟的,都成小圆脸了。 「银杏,你说我是不是胖了?」秦姝忍不住开口道。 听着秦姝的话,银杏摇了摇头,嘴里却是说道:「主子如今有孕,自然要胖些才好,不然等生产的时候可要受罪的。」 秦姝撇了撇嘴,很是不满意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却也不能说什么。 都是为了她好,她总不能耍性子。 「许嬷嬷呢?」 「嬷嬷去小厨房煲汤去了,说是主子昨日多喝了两口参苓红枣鸡汤,今日再给主子做了尝尝。」 秦姝听了,心里也觉着很感动。 许嬷嬷看着严肃,可却是非常的细心,她每日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她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些汤药,她都亲手做,不假他人。 「这些日子,真是多亏了许嬷嬷。」 银杏听了这话,也点了点头:「可不是,也是主子有福气,能得恭妃娘娘这般看重。」 因着这次的事情,秦姝对恭妃娘娘也带了几分感激,虽然她知道这事情其实是楚昱泽的主意。 正说着,许嬷嬷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 「老奴刚熬的汤,主子快趁热喝了吧。」许嬷嬷走到她跟前,将汤碗递给了她。 秦姝伸手接过,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味道很是不错,虽然是鸡汤,却并不觉着腻味,淡淡的,好喝得很。 「嬷嬷的手艺可真好,这些日子劳烦嬷嬷费心了。」秦姝喝了一口汤,笑着赞道。 许嬷嬷听了,微微一笑:「主子觉着好,就是老奴的福分了。」 这些日子伺候下来,许嬷嬷对秦姝这位主子也是满意的很。 虽然瞧着年纪小,可却是个懂事的,不娇气,说起话来柔柔软软的,倒真让人疼到了心里去。 更重要的,是从不恃宠而骄,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殿下过来的时候高高兴兴的伺候着,殿下要是留在了别处,也不生气只是自己在那里看书。 这样从容的气度,连她都有些移不开眼。明明小小年纪,却能这样通透,兴许真是个有造化的。 秦姝喝完了汤,就听着外头一阵脚步声,有个宫女脸色慌张的从外头跑了进来,见着秦姝,忙福了福身子回禀道:「我家主子让奴婢过来告诉一声,红蕊姑娘在花园里不小心冲撞了姚氏,被姚氏命人掌嘴,怕是不好了。」 秦姝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你家主子……」 「奴婢是在如主子跟前伺候的。」 「知道了,替我谢过你家主子。」秦姝看了她一眼,出声道。 「是,主子若没什么别的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见着秦姝点头,那宫女福了福身子,就转身离开了。 「主子可要过去看看?」银杏忍不住开口道。 秦姝点了点头,姚氏那样的性子,怕是不会轻易放过红蕊的,她不过去,兴许会出了人命。 秦姝才刚站起身来,就听许嬷嬷道:「主子是想过去和姚氏争论?」 见着秦姝脸上有些不解,许嬷嬷上前一步,开口道:「主子与其去见姚氏,不如去求求太子妃。」 听着许嬷嬷的话,秦姝想了想就明白过来了。 她和姚氏同样都是淑女的位份,姚氏比她进宫还要早,她这样冒然前去不见得有什么用。 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去求见太子妃。 正院 郭氏坐在软榻上,身着一身常服,靠在软榻上做着一件寝衣。 孙嬷嬷站在下头,将花园里发生的事情回禀了郭氏。 「蠢货!」郭氏听了,张口就骂道。 「她以为,欺负一个宫女就能动得了秦氏?」郭氏的话中,带着说不尽的嘲讽。 孙嬷嬷看了她一眼:「那此事,娘娘可要……」 郭氏笑了笑:「由着她二人斗去,姚氏不懂分寸,秦氏又惯会护着自己的宫女,指不定能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孙嬷嬷听了,深觉自家娘娘此举甚是巧妙。 「如此,就最好不过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回禀:「娘娘,秦氏求见。」 郭氏听着宫女的话,怔了一瞬,和孙嬷嬷说道:「她倒是什么时候都能想到本宫。」 郭氏说完这话,才看了那宫女一眼:「让人进来吧。」 「是。」那宫女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很快就领着秦姝走了进来。 秦姝进来行了礼,上前一步跪了下来将姚氏掌捆自己宫女的事情说了出来,求郭氏替她做主。 这种事情秦姝虽是第一次做,却也很是到位,她的眼圈红红的,脸上还带着一抹慌乱和不安。 郭氏盯着秦姝,视线微微挪动到她的小腹上,心里便有些不快。 秦姝穿得多,因为调养这些日子也胖了一圈,所以还不大能看得出显怀来。 「还不快扶着你家主子起来,地上凉,别动了胎气。」 银杏听着,忙上前将秦姝扶了起来。 郭氏才转头吩咐孙嬷嬷道:「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把姚氏带到本宫这来。」 听着郭氏的话,秦姝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郭氏肯让孙嬷嬷去,就代表她不会不管了。 秦姝觉着幸好许嬷嬷说了这么一句,不然她过去和姚氏争执半天,怕也没有什么用处。 不仅如此,更让郭氏觉着她是有了身孕,仗着恩宠才有底气和姚氏争论。 郭氏发话,姚氏自然不敢不听,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一见着坐在软榻上的郭氏,姚氏就满脸委屈的跪在了地上。 「婢妾无能,还求娘娘给婢妾做主。」 姚氏怯怯地跪在那里,眼泪不住地淌下来,真真是梨花带雨。 郭氏看了她一眼,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开口:「说吧,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责罚秦氏的宫女做什么?」 郭氏这一开口,姚氏的心中就闪过一抹暗怒,太子妃这么说,分明是在偏袒秦氏。 什么叫她好端端的责罚秦氏的宫女,郭氏连问都没问一句,就觉着是她一个人的错。 「回娘娘的话,是那奴婢不懂规矩,冲撞了婢妾,婢妾不过说了她几句,她竟然还敢顶嘴,婢妾气不过才让人责罚了她。」 「婢妾责罚她,也是为了娘娘的脸面,免得让人以为东宫的奴才都是不懂规矩的。」 秦姝站在那里,看着跪在姚氏身后脸颊红肿不堪的红蕊,心中不免生出些怒意,她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姚氏,开口道:「若当真如姐姐所说,这奴婢也该受些教训,可姐姐这责罚,也实在太过了些。」 听着秦姝的话,姚氏突然就抬起头来,声音里带着些气愤:「妹妹是觉着我没有资格责罚一个贱婢?」 姚氏本就对秦姝嫉妒不甘,如今听着秦姝的话,哪里还能沉得住气。秦氏不就是仗着肚子里的那块儿肉才敢这样和她说话?她进宫比她早,如今却要被秦氏踩到她的头上,她如何能甘心? 听着姚氏的话,秦姝摇了摇头,开口道:「妹妹只是觉着,姐姐即便是要处置也该知会妹妹一声。」 秦姝的言外之意,是红蕊本就是我身边的宫女,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教训。 秦姝的话音刚落,姚氏顿时就觉出几分难堪,脸色变了又变:「你……」 第五十四章 「闭嘴!」姚氏才刚吐出一个字,就被郭氏厉声打断了。 「瞧瞧你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半分主子的模样!」 瞧着郭氏的脸色,姚氏心里头咯噔一下,眼圈一红,连忙道:「是那贱婢冲撞了婢妾……」 郭氏拿起茶盏来轻轻抿了一口,才对跪在那里的红蕊开口道:「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娘恕罪,奴婢从园子里拿着东西往回走,不曾想姚主子从假山后出来,奴婢一时躲避不来,这才不小心冲撞了姚主子。」 红蕊的脸颊红肿,哽咽难语,额头上满满的都是血迹,分明是磕头磕出来的。 她这么一说,谁还能不明白,这所谓的冲撞,分明是姚氏自己搞的鬼。 不然,怎么会好巧不巧从假山后出来就有人撞了上去。 郭氏一听,眉头皱了皱,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姚氏,可是这样?」 姚氏一听,眼中露出一抹惶恐来:「不,不是这样的,是那贱婢冲撞了婢妾。」 看着姚氏眼中的不安,谁都明白此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秦姝站在那里,见姚氏这会儿还有脸替自己分辨,心里生出一种厌恶来。 秦姝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还请娘娘替婢妾做主。」 她虽然是个好性子,却不意味着被欺负了还能一声不吭。 见着秦姝这样,姚氏忙出声道:「分明是那贱婢胡言乱语,娘娘不要相信那贱婢……」 郭氏看了姚氏一眼,冷冷开口:「既然你闲着没事,就去院子里跪着,兴许能磨磨你的性子。」 「娘娘!」姚氏没有想到郭氏会因为这样一个贱婢而责罚她,脸上露出一抹不敢置信的表情来。 孙嬷嬷上前一步,沉声道:「姚主子,请吧,别让老奴为难。」 姚氏看着坐在那里的郭氏沉着脸,就知道她是逃不过这样的责罚了。 姚氏狠狠瞪了跪在那里的秦姝一眼,才站起身来跟着孙嬷嬷走了出去。 「起来吧。」姚氏离开后,郭氏看了一眼依旧跪着的秦姝,温声道。 「谢娘娘替婢妾做主。」秦姝开口谢过,这才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 见着她这样,郭氏笑了笑:「坐吧,陪本宫说会儿话。」 秦姝心中诧异,却还是依言坐了下来,只是不知道郭氏有什么话对她说。 「你如今有孕,想吃什么用什么尽管和本宫说,本宫叫人给你送去。」郭氏的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温声道。 秦姝一听,连忙感激道:「谢娘娘体恤。」从进宫开始,秦姝在郭氏面前始终都是一副恭顺的样子,不管是得宠还是有孕,都从未改变过。 郭氏微微愣了一下,随口道:「这些日子,殿下可常去你那里?」 秦姝心中疑惑,却是摇了摇头,小声道:「殿下公务繁忙,并不常去。」 郭氏听了,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口,如有所思道:「公务繁忙,也有闲下来的时候。本宫听说,这些日子殿下常去王氏那里。」 秦姝点了点头,这事情东宫哪一个不知道。 王才人是皇后的亲侄女,有皇后在,楚昱泽自然更宠她一些。 郭氏看了秦姝一眼,徐徐道:「本宫有句话得提点你,你虽有孕,却不能失了恩宠。不然,等你生下了孩子,却没了殿下的恩宠,在宫里头也难立足。」 听郭氏这样说,秦姝顿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郭氏居然是想,让她和王才人争宠,秦姝简直觉着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要不然,郭氏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她一个小小的淑女,拿什么和王才人争宠?更不用说,她如今有孕身子不便,不能承宠了。 郭氏不会以为,楚昱泽对她好到那样的程度吧。 见着秦姝脸上的诧异,郭氏睨了她一眼,方才接着说道:「本宫也是为了你好,在宫里头,只有恩宠才是最靠得住的。你好好想想,也就明白了。」 秦姝点了点头,在脑子里细细琢磨郭氏的话。 她分明,是想利用她,利用她来分王氏的宠爱。 秦姝能感觉到,郭氏心里头对她也有忌惮,只是比起王氏来,她更愿意让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淑女得宠。 毕竟,她再怎么得宠,也动摇不了她太子妃的地位。 秦姝觉着,郭氏可真是好心思。一方面忌惮她,一方面又利用她。 说了一会儿话,郭氏就借口乏了,让秦姝退了下去。 从屋里出来,秦姝一眼就见着跪在院子里的姚氏,她的脸色苍白,身子也摇摇晃晃的,随时要跌倒的样子。 听到脚步声,姚氏抬起头来,见着站在面前的秦姝,眼中的恨意随即迸射出来。 「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我脚下。」 秦姝听了,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就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姚氏被秦姝这般无视,气的差点儿就要晕倒过去。 「你!」 她才开口,秦姝却已然出了正院。 孙嬷嬷站在那里,看清楚姚氏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姚氏愚笨,这样的人除了会些口舌之争还能有什么用处?不知道娘娘留着她,到底要做何用? 姚氏本就跪了这么长时间,膝盖处疼的厉害,这会儿感觉到孙嬷嬷的目光,更是觉着羞辱难堪。 秦姝领着红蕊回了自己院子,这才沉下脸来,看了跪在那里的红蕊一眼。 她倒是不知,好端端的她去花园里做什么了? 「说吧,你去花园里做什么?」 听着秦姝的话,红蕊的神色有些慌乱,忙小声回道:「奴婢,奴婢见着花园里的菊花长得好,想采来给主子看看。」 秦姝的目光在红蕊的身上审视了片刻,才开口道:「往后没事别四处乱跑,免得又生出什么事来。你家主子身份低,不是每次都能救得了你。」 「是,奴婢知道了。」红蕊小心翼翼回道。 秦姝看了站在那里的银杏一眼,吩咐道:「带她下去上药吧,万一留了疤痕就不好了。」 银杏听了,福了福身子,这才拉着红蕊退了下去。 见着二人下去,秦姝却是琢磨着红蕊的话,不知为何,她总觉着红蕊的话有些熟悉。 菊花,菊花? 秦姝恍然想起上一回楚昱泽过来,随口说过一句话,说是园子里的菊花开得好,让她摘些放在屋里。 秦姝不喜欢菊花,所以也就没当回事。 秦姝心里头猛地一跳,难不成是这丫头起了什么心思? 楚昱泽身份高,相貌又好,放在谁的眼中都是个好的选择。 秦姝坐了有小半个时辰,许嬷嬷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 她知道,里头放着晒好的蜜饯,专门给秦姝吃的。 「主子可是心情不好?」许嬷嬷走上前来,开口问道。 秦姝迟疑了一下,才将此事说给了出来。 许嬷嬷一听,神色凝重:「若她真有这样的心思,可就断断留不得了,这身边的人不安分,吃亏的总是主子您。」 秦姝点了点头,哪还能不明白许嬷嬷的意思。 红蕊若真有这样的野心,她就得找个错处将她处置了。不然,后患无穷。 第五十五章 秦姝知道,红蕊若真有这样的野心,她就得找个错处将她处置了。不然,后患无穷。 姚氏因为责打秦姝身边的宫女而被太子妃罚跪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东宫,众人听了,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想着秦氏可真是好福气,有了身孕还有太子妃护着,这东宫里,谁能有这样的福气? 王才人这边接到消息,微微诧异了一下,才开口道:「秦氏倒是得那位看重。」 沈嬷嬷思忖了片刻,才问道:「老奴一直不明白,那日主子为何要提醒秦氏。」 自家主子分明是在告诉秦氏,她有孕,太子妃赏赐的东西都不能用。 听了沈嬷嬷的话,王才人愣了愣,才开口道:「嬷嬷难道不觉着,秦氏腹中的孩子养在咱们清竹苑是件好事。」 王才人的话音刚落,沈嬷嬷就愣在了那里。 「主子当真想……」这些日子,她心里头也琢磨着此事,可说出来又怕自家主子怪罪。 毕竟,主子进宫也才一年多的时间,虽然没有身孕却也不至于心急至此。 王才人看了站在那里的沈嬷嬷一眼:「既然郭氏能养着,我又为何不能?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总能拴住殿下的心。」 这些日子殿下过来,王才人总觉着少了什么,殿下对她很好,可越好她心里越觉着不踏实。 总觉着,少了些什么。 倘若有个孩子,兴许就不一样了吧。 进宫之前母亲和她说过,有了孩子日子就不一样了。她如今虽然没有身孕,可先抱养一个在身边养着,殿下见着孩子,总会更亲近她,想着她的。 再说了,秦氏一个小小的淑女,本就没有资格抚养自己的孩子。 「主子这样想也是不错的,只是不知道那位会不会出来阻挠。」 沈嬷嬷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若是秦氏生出个女儿便也罢了,若真替殿下生个儿子,郭氏怎么会愿意将那孩子养在自家主子的名下。 王才人闻言勾了勾嘴角:「放心,此事我自己计较。」 她如今深得殿下恩宠,这要她和殿下开口相求,殿下想必是会应允的。 再说了,郭氏已经平白的得了一个儿子,还有什么道理不让别人养。 王才人想着,突然开口问道:「那姚氏可还在那儿跪着?」 「可不是,算算也有两个多时辰了,那位娘娘可真沉得住气,姚氏怎么说也是她的人。」沈嬷嬷闻言,连忙回道。 秋日里地上冷,这一下子跪了两个多时辰,膝盖怕是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养好了。 若再这么跪着,兴许就跪坏了。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屑。 「她是太子妃,自然是想罚哪个就罚哪个,如今秦氏有孕,哪怕是为了在殿下那里得些好话,她都会做足了样子给殿下看。」 沈嬷嬷闻言,点了点头:「可不是,那位瞧着贤良淑德,内里却是个厉害的。老奴听说,前几日那绣春暴毙了。」 绣春得了疯病被太子妃挪了出去,这才过了多长时间,人就没了。 可见,太子妃是个厉害的。 王才人闻言愣了愣,随即开口道:「可怜那绣春好好的疯了,不然咱们兴许能从她嘴里知道些什么。」 沈嬷嬷听着,点了点头。那几日原本也叫人盯着,可谁也没想到,还是出了事情。 想想也是,太子妃那样的人,怎么会奈何不了自己身边的宫女,派出去的人都仔细问过了,说是那绣春家中不幸失火,一家子人连带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都没了性命。 说起来,也真是可怜的紧。 王才人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问道:「那件事情,可传话出去了?」 沈嬷嬷愣了愣,才明白过来自家主子的意思,忙回道:「主子放心,京城的大夫那么多,老爷定会给主子寻一个医术高明的进来。」 这些日子,王才人虽深得恩宠,心里头却是难受的很。 之前倒也罢了,如今殿下可是一个月里有小半个月留在她屋里,要是别人怕是早就有孕了,可偏偏,她的肚子就是没有一点儿动静。 她日日喝药调养着,却一点儿用处都没,她哪里能不急。 听了沈嬷嬷的话,王才人点了点头:「找到了就扮作宫内的太医,让人过来诊脉。」 沈嬷嬷点了点头,心想也是这个理,只是此事得小心些,不能被太子妃发现了。 自从那日起了疑心后,秦姝就愈发的多疑了。 每次红蕊进来,她都觉着她的眼底深处藏着羡慕和嫉妒,她当即吩咐许嬷嬷,近身的事宜都让许嬷嬷来做。 许嬷嬷身份高,并且是恭妃娘娘派过来照顾她的,她来做这些事情是再正常不过的。 这一日,陆成过来,说是殿下一会儿要过来用膳。 秦姝听了,目光飞快地在红蕊的脸上看了一下,果然,听到这话的那一瞬,这丫头的眼中露出一抹欣喜。 秦姝在心里头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丫头真是有了野心。 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和当日的绣春一样,做出那种没脸的事情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楚昱泽才过来。 秦姝从软榻上下来,微微福了福身子:「婢妾见过殿下。」 好些日子没见,见着他秦姝心里头到底是有些高兴的。 「你身子重,起来吧。」楚昱泽也知道许嬷嬷在,秦姝不好错了规矩,便亲手将她扶了起来,坐在了软榻上。 「殿下请喝茶。」秦姝见着进来上茶的是红蕊,心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秦姝心中暗怒,真当她是个死人,竟然当着她的面儿勾引楚昱泽。 秦姝的视线落在红蕊的身上,见她换了一身浅绿色的衣裙,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秦姝嘴角轻朝,这红蕊怕是早就存了心,不然怎么会这么沉不住气。 楚昱泽端起茶慢慢拨弄着茶盖,看都没看站在那里的红蕊,冷声道:「退下吧。」 红蕊闻言神色变了变,却是只能退下。 瞧着她这样,秦姝心里头倒是觉着好笑,精心装扮了一番,别人却是连看都没看一眼。 也是,楚昱泽这样的人,哪里会把一个宫女放在眼中呢? 见着秦姝愣神,楚昱泽眉头微蹙:「怎么了?」 秦姝摇了摇头,开口问道:「到中午了,殿下可要传膳?」 秦姝这么一问,就见坐在面前的男人勾了勾嘴角:「饿了就传膳吧。」 见着他的表情,秦姝立马就想到了前些日子的那件糗事,好吧,都过了这么长时间,难为他还能记得。 秦姝脸皮厚,可不觉着有什么不好意思,在楚昱泽似笑非笑的目光中,让人传膳。 大概是好些日子没过来,楚昱泽陪她用膳的时候说了不少话,不过碍着许嬷嬷在,到底不像之前那样什么话都说了。 秦姝知道,他是在顾忌着许嬷嬷,怕有些事情传到恭妃娘娘的耳朵里,恭妃娘娘怪罪她。 所以,用膳的时候,秦姝将楚昱泽伺候的格外的周到。 时不时给他布菜,然后盛一碗汤。许嬷嬷站在那里,瞧着秦姝这样尽心服侍,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五十六章 因为有孕,秦姝胃口好,楚昱泽见她这样自己也多吃了些。 用完膳后,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了。 银杏红蕊服侍着两人漱口,又上了盏茶。 秦姝的眼睛一直盯着红蕊,可红蕊的心却是放在了楚昱泽身上,根本就没觉着许嬷嬷和自家主子瞧着她的目光有哪里不对。 等到楚昱泽离开后,红蕊又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秦姝虽然不觉着伤心,可到底是失望生气的。 她虽然只算得上是楚昱泽的小老婆,可也不准自己身边的宫女这样不安分。 「今日怎了,魂不守舍的?」见着她走过来,秦姝随口问道。 听着秦姝的话,红蕊心中一震,茶盏种的水不小心洒了出来。 秦姝的目光在她身上审视了片刻,才开口道:「在宫里头当差的,安分守己才能过得下去。」 「你说我说得对不?」 听着秦姝的话,红蕊的面色变了变,嘴唇哆嗦着半天都没有开口。 秦姝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往后,你就在外头伺候吧。」 红蕊身子一颤,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坐在那里的秦姝。 「奴婢……」 「出去吧。」秦姝接过许嬷嬷递过来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红蕊站在那里,脸色变了又变,终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主子恕罪,奴婢也是为了主子好。」 「主子如今有孕,殿下好些日子都没过来了,主子难道不想留住殿下?」 听着这些话,秦姝看着红蕊的眼中只剩下了厌恶,冷冷喝道:「出去!」 听着这些话,秦姝看着红蕊的眼中只剩下了厌恶,冷冷喝道:「出去!」 红蕊的脸色惨白,身子哆嗦了一下,还想说什么,可看着秦姝冰冷的目光,又全都咽了下去,只红着眼圈跑了出去。 一出去就碰着从小厨房里走出来的银杏,银杏见她哭着跑出来,愣了愣,忙跟着进了屋子。 「怎么了,可是主子说你什么了?」银杏并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事情,只想着是不是红蕊做错了什么,被许嬷嬷和自家主子说了。 她的话才刚说出口,红蕊就猛地抬起头来,看着站在那里的银杏尖声道:「你别在那儿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如今这样,你心里头高兴了吧。」 银杏心里头震惊,不知道红蕊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没等她开口,红蕊又继续说道:「每次殿下过来你都凑上前去上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都是当奴婢的,还不就是想着攀高枝儿,能当了主子。」 听着她的话,银杏吓得不轻,脸色都变了。 想着方才红蕊哭着从里头跑了出来,这会儿又说这些话,银杏心里头大为惊骇。 什么时候开始,红蕊有了这样的心思。 怪不得,今日殿下过来,她抢着要去上茶,还总是魂不守舍的。 银杏想着,看着红蕊的目光里就多了几分不屑。 「你自个儿有那肮脏的心思,也别以己度人。」银杏说完,冷冷看了站在那里的红蕊一眼,就转身走了出去,回到了正屋。 她进去的时候,秦姝正在软榻上坐着,手里拿着本书看着,许嬷嬷立在一旁。 听到脚步声,秦姝抬起头来,她的心情很不好,脸上也没有了平日里的笑意。 「都知道了?」 「是,主子可想好要如何处置红蕊?」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微微皱了皱眉,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若是心软将她留着,怕只会后患无穷。 经此一事,红蕊必对她心生怨恨,这样的人,她可不敢再用。 可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淑女,若随意打杀了自己的宫女,只会引起非议,对她只有坏处。即便是想撵出宫去,也得先回了太子妃才行。 太子妃那里,秦姝分明是不想去的。 「依老奴看,主子不如交给殿下来处置。」见她不说话,许嬷嬷想了想,开口道。 听着许嬷嬷的话,秦姝愣了愣,没有想到许嬷嬷会这样说。 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许嬷嬷笑着道:「主子如今有孕,可不能操太多的心,殿下出手,才好解了主子的麻烦。」 要不然,此事闹开来,只会白白的让人看了笑话。 秦姝听了,点了点头,许嬷嬷的提议非常的合她的心意,她拿起笔来写了张纸条,让银杏送到了书房。 纸条上秦姝只简简单单说了想要将红蕊这丫头撵出宫去,并没有说具体的理由。 秦姝觉着,楚昱泽才没有那些闲工夫了解这些事情呢。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红蕊就被送出了宫外,不知陆成和她说了什么,走的时候她竟然没有挣扎着大喊大叫,她的脸色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 让秦姝没有想到的是,陆成还领来两个宫女,一个叫梅香,一个叫竹韵。说是殿下说了,她如今有孕,让这二人留在她身边伺候着。 「奴婢梅香给主子请安。」 「奴婢竹韵给主子请安。」 秦姝看着站在面前两个身着浅绿色宫装的宫女,都是十三四岁的样子,规矩却是一点儿都不错,心里很是满意。 楚昱泽派人送来的,她用的放心。 「起来吧。」秦姝使了个眼色,让银杏给了赏银。 许嬷嬷看了二人一眼,开口道:「既然是殿下派过来的,定是懂规矩的,往后可要小心伺候主子。」 「是。」听着许嬷嬷的话,二人连忙福了福身子,恭敬地应道。 原本小小的一件事情,却很快传到郭氏的耳朵里,没过一会儿,郭氏就派人过来,说是让秦姝过去一趟。 秦姝愣了愣,有些无语,果然什么事情都逃不过郭氏的眼睛。 秦姝带着银杏去了正院,刚进了屋子就见着坐在那里的郭氏。 郭氏见她进来,笑了笑,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桌上。 「婢妾给娘娘请安。」秦姝上前几步,恭敬地道。 「你有身孕,快坐吧。」郭氏使了个眼色,就有宫女搬了个绣墩过来。 秦姝谢过,这才坐下。 刚一坐下,郭氏就开口问道:「本宫听说,你身边那个宫女被陆公公撵出宫去了。」 听着郭氏的话,秦姝点了点头,没等她开口,郭氏就笑着道:「本宫早就瞧着那宫女笨手笨脚,你不说,本宫也不好替你撵出去。如今这样,本宫倒是放心了。」 听她这样说,秦姝心中腹诽一声,她可没看出来郭氏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心思。不过是瞧着楚昱泽的态度,才说出这些话来。 秦姝微微一笑,恭敬地道:「婢妾无能,让娘娘费心了。」 郭氏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哪里是你的错,这些个宫女个个瞧着都不错,可用起来却是没几个得力的。」 郭氏看了站在一旁的宫女,朝她招了招手。 「你如今有孕,可不能少了人伺候,这宫女聪明伶俐,你今日就领回去,身边四个宫女也算是齐全了。」 听着郭氏的话,秦姝这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原来,是想着往她身边塞人。 秦姝心里头一万个不愿意,却也不能一口拒绝,只说道:「婢妾身份卑微,哪里配得上使唤娘娘身边的人。」 第五十七章 秦姝的话音刚落,郭氏眉头一皱,却依旧笑着道:「你这话实在是妄自菲薄,你如今有孕,自然与旁人不同些,别说是一个宫女,就是两个三个旁人也不敢说什么。」 郭氏的目光落在秦姝的身上,语气虽然依旧带着温和,说出口的话却是不容置疑。 秦姝心里默默想着,看来她今日是非应下不可了。 这样想着,秦姝忙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娘娘这样说,婢妾哪里还能拒绝。只是这宫女本是娘娘身边的人,婢妾身份卑微,心里实在不安。」 见着秦姝应下,郭氏的心情大好,笑着开口道:「你这孩子,就是多心。」 郭氏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宫女,开口道:「还不快给你家主子请安?」 那宫女听了,忙走到秦姝跟前跪下来磕了个头,恭敬地道:「奴婢碧秋见过主子。」 秦姝看着跪在那里的碧秋,心里实在是不舒坦。 明明知道是郭氏派过来的眼线,她却是不能拒绝,甚至还得谢过郭氏这个太子妃的恩典。 从正院里出来,秦姝心里头别提有多憋屈了,银杏扶着秦姝,而碧秋则是在银杏几步远的地方跟着。 银杏扶着秦姝,小声嘀咕道:「太子妃怎么能这样,分明是在欺负主子,主子又没法儿拒绝。」 秦姝看了她一眼,说:「要不怎么说她是太子妃呢,院子里的女人,她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 银杏撇了撇嘴,见着自家主子脸色不好,连忙劝慰道:「主子也别太过担心,就留着她做粗使的宫女吧,反正太子妃将她给了主子,可没说让她在主子跟前伺候。」 秦姝「嗯」了一声,不用银杏说她也会这样做的。 她又不笨,碧秋是郭氏的人,自然不能让她进屋里,不仅如此,还需让人盯着她,免得下手害人。 秦姝可不会觉着,郭氏想要她腹中的孩子出生。 郭氏这个时候安排宫女进来,怕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 秦姝刚进院子,许嬷嬷就从里头迎了出来,见着多出来的一个宫女,心里琢磨了一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随即眼中闪过一抹不屑来。 许嬷嬷对恭妃忠心耿耿,对于太子妃自然是不喜欢的。 太子妃成日里巴结着凤鸾宫的那位娘娘,早就忘了殿下还有个生母在景仪宫住着。 若只这些便也罢了,偏偏还是个心狠善妒的。要不然,这些年殿下膝下怎么子嗣稀少,如今只得了一个儿子还被养在了郭氏的名下。 许嬷嬷上前几步,扶着秦姝进去,又开口让碧秋在外头伺候着,没有主子吩咐不能进屋里一步。 碧秋听了,忙福了福身子应下,出去做事了。 「主子可别往心里去,不过是个粗使的宫女,不会在主子面前晃悠。」许嬷嬷倒了一盏茶,递到秦姝手中。 秦姝点了点头,只说道:「嬷嬷放心,这道理我明白的。」只是觉着有些憋屈罢了,可谁让她位份低,不能得罪了郭氏呢? 这一刻,秦姝下决心一定得抱紧楚昱泽的大腿,好好的往上爬。 她受些委屈便也罢了,她的孩子可不能受欺负。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银杏才刚摆好晚膳,秦姝就听着外头一阵请安声:「奴婢给殿下请安。」 这么晚了,他怎么过来了? 这些日子,秦姝已经习惯了楚昱泽每次过来,都是白天。 秦姝才站起身来,就见着门口一袭墨蓝色的身影,立马就迎了上去。 「婢妾给殿下请安。」 楚昱泽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见着桌上摆好的饭菜,开口道:「看来孤来得正是时候。」 秦姝看着桌上简简单单的几样饭菜,忙开口让银杏去膳房让人做几样荤菜送过来。 才刚开口,就被楚昱泽阻止了:「不必了,你爱吃清淡的,就这样吃吧。」 秦姝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若叫娘娘知道了,定会怪罪婢妾伺候不周。」 说这话的时候,秦姝语气和平常一样,可楚昱泽就是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一些委屈。 楚昱泽皱了皱眉,说道:「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秦姝摇了摇头:「哪有什么事情。」 楚昱泽看了站在那里的许嬷嬷一眼,沉声道:「你来说!」 许嬷嬷福了福身子,给楚昱泽行了个礼,才开口道:「今个儿下午太子妃娘娘叫主子过去说话,说是主子有孕,就将自个儿身边的宫女给了主子。」 许嬷嬷入宫多年,几句话就将事情给交代明白了。 楚昱泽听了,脸色一沉,郭氏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他都是知道的,这一回却使出这样拙劣的手段。 楚昱泽的视线在秦姝隆起的小腹上停留了一秒,沉声道:「留她几日,用不惯让人处置了就是。」 楚昱泽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秦姝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心里的憋屈顿时就少了几分。 许嬷嬷看了站在那里的二人一眼,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等许嬷嬷退出去,楚昱泽就扶着秦姝坐在了桌前,桌上摆着五道菜,全都是素菜。 楚昱泽看了看桌上的菜,拿起筷子夹了一根笋丝放在碗里。 秦姝见他开动,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好在这些菜虽然清淡,可味道却是不错的。 楚昱泽吃着吃着,突然就出声问道:「撵出去的那个,是怎么了?」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愣了愣,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她根本没有想到,楚昱泽会问她这些。她还以为,他贵为太子,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呢。 秦姝迟疑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她不说话,楚昱泽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秦姝想了想,才小声道:「婢妾说了,殿下可不要生气。」 此时,楚昱泽淡淡开口:「说来听听。」 听着他的话,秦姝撇了撇嘴角,这算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秦姝抬眸,视线落在楚昱泽的身上,才开口道:「殿下记不记得,上一回殿下临走的时候说过花园里的菊花长得好。」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婢妾不喜欢菊花,所以也没叫人去采,可婢妾后来才知道,自己身边的宫女却将殿下的一句话放在了心上。」 秦姝说的隐晦,楚昱泽却哪里听不出来。 听着秦姝的话,楚昱泽的表情淡淡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怒意来。 秦姝看着他的神色,心里暗暗想着,好吧,是她大惊小怪了,这样的事情某人肯定经历的多了。所以,也就见怪不怪还怎么会生气呢。 秦姝不知道的是,楚昱泽低下头去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那宫女,说是被送出宫去,可经陆成送出去的,哪里还能留着性命,能不祸及家人就算是格外的开恩了。 用完了饭,撤了膳桌,很快就有人端上了茶。 秦姝陪着楚昱泽下了两局棋,在秦姝悔了几颗棋的前提下,才勉勉强强赢了一局。 楚昱泽喝了一口茶,看着坐在那里暗自纠结的女人,嘴角微微勾了勾。 「好好看吧,兴许一年以后你能赢了孤。」 秦姝撇了撇嘴,心里很是觉着楚昱泽是专门过来打击她的。 第五十八章 虽然,方才他是让了她几子不错。 「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不适?」楚昱泽的视线在她隆起的小腹上看了看,随口问道。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摇了摇头。 「没什么不适,就是嗜睡些。太医日日过来诊脉,说是胎像很稳。」肚子越大,她就愈发的爱犯困,除了午睡,下午都要躺一会儿。 幸好,她平日里也没什么事情,什么时候困了什么时候就能睡。 楚昱泽听了,满意的点了点头。 秦姝打了个哈欠,说了半天的话,她实在是有些困了。 楚昱泽见她这样,忙吩咐人进来伺候着洗漱,然后才躺在了床上。 秦姝身子不便,楚昱泽亲手扶着她睡下,这才躺了下来。 秦姝困极了,鼻子里闻着熟悉的味道,格外的安心,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楚昱泽已经不在了。 许嬷嬷进来伺候,眼中明显带着笑意:「殿下走的时候吩咐,让主子多睡儿。」 这还是许嬷嬷第一见楚昱泽对她这么体贴,心里头自然是高兴的。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没有过来之前,这种体贴是常见的,只是因着她过来,很多事情都不能太过,这才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就是殿下在意的只是秦姝腹中的孩子。 楚昱泽这样的做法秦姝也是明白的,许嬷嬷虽是过来给她安胎的,可她到底是恭妃娘娘的人。若是她回去说了什么,让恭妃娘娘对她产生了反感,那可就不好了。 听着许嬷嬷的话,秦姝只笑了笑,说道:「以后殿下起身的时候,嬷嬷可要叫醒我。」 听着秦姝的话,许嬷嬷愣了愣,眼中闪过一抹赞赏。 秦姝将她的神色看在眼中,心里微微一笑。 若论演戏,她不比任何人差,她知道只有在细节处才能让人抓住本质。 许嬷嬷照顾了她这些日子,这一天天下来,对她一日比一日亲近,也是秦姝用心的缘故。 「主子有孕,倒也不必在乎这些规矩,好歹殿下明白主子的辛苦。」 说完这话,许嬷嬷才扶着秦姝站起身来,给她梳洗更衣。 做完这一切,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 许嬷嬷亲自将熬好的红枣银耳羹端了进来,她喝了一碗粥,这才去正院给郭氏请安。 昨日郭氏将自己身边的宫女赏赐给她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东宫,见着秦姝进来,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她的身上。当然,更多的还是落在她的肚子上。 她宫装下的肚子隆起,显眼的很,让人由不得生出嫉妒和羡慕来。 秦姝上前几步,没等她福下身子,就被郭氏阻止了。 「你有孕在身,往后在本宫面前就不必行礼了。」郭氏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 郭氏的话音刚落,秦姝就收到四处传来的目光。 「娘娘体恤,婢妾感激不尽。」秦姝福了福身子,这才坐了下来。 秦姝心里明白,郭氏这哪里是在体贴她,分明是在给她树敌。 她对她肚子里的孩子越是看重,旁人心里头就越不是滋味儿。 「姐姐虽然有孕,可气色瞧着也很是不错,看来姐姐这一胎定能平平安安。」如氏坐在那里,看着秦姝柔声道。 见如氏开口,秦姝倒想起那日她派人过来通知她红蕊冲撞了姚氏的事情,不免笑了笑,开口道:「如此,倒是借妹妹吉言了。」 秦姝能感觉得到,一直以来如氏都对她有意示好,甚至有些时候都不避讳着王氏。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听着秦姝的话,如氏莞尔一笑:「姐姐快别这么说,都是姐姐的福气好。」 姚氏坐在那里,听着如氏这般奉承的话,忍不住想要开口讽刺,却是忍了下来。 那日被太子妃罚跪了两个多时辰,回去的时候她的腿都快废了。 在床上躺了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才好了,她可不想因为秦氏再被太子妃责罚。 经过罚跪一事,姚氏心里是彻底明白自己在郭氏心中的分量了。 根本,就是连秦氏的一根头发都不如。 秦氏得宠,肚子里又怀着殿下的孩子,可不是比她风光。 姚氏心里有恨,却只能忍着,她恨秦氏,更是郭氏。 这些年,她处处伏低做小,却是让郭氏将她踩在了脚底下。她甚至,连她身边的一个宫女都不如。 姚氏想着,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视线却是落在了坐在那里的王才人身上。 或许,她该找个新的靠山来靠了。 郭氏靠不住,不代表她不能寻别的出路。 秦姝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距离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 清竹苑 王才人亲手替楚昱泽满上茶,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秦妹妹也难得的有福气,若能替殿下生下个儿子,那就更好了。」 听到她的话,楚昱泽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这才开口道:「孤也希望秦氏能生下个儿子。」 「秦妹妹是个有福气的,只可惜位份太低,不然就能亲自抚养这孩子了。」 楚昱泽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王才人心头一跳,在她以为他要生气的时候,楚昱泽却是勾了勾嘴角:「今日是怎么了,难道是有事相求?」 王才人听了,怔了一下,上前一步跪在了楚昱泽的面前。 「殿下,妾身确实是有一事相求,还求殿下应允。」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淡淡开口:「说来听听。」 王才人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然后才开口道:「妾身求殿下将秦氏所出的孩子养在妾身的名下,妾身定会待他如自己的亲生骨肉。」 楚昱泽目光复杂的看了跪在面前的王才人一眼,没有说话。 王才人跪在那里,心里扑通扑通跳着,良久才听到面前的男人开口道:「好好的,怎么提起这事来了。」 王才人闻言,眼圈一红,出声道:「妾身深得恩宠,却至今未能替殿下生下一儿半女,妾身心中有愧,只盼着殿下能应允了妾身,将秦妹妹所出的孩子交给妾身来养。妾身发誓,对他像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疼爱。」 听着王才人的话,楚昱泽皱了皱眉,半天才道:「此乃后宅之事,孤总要和太子妃商量了才行。」 楚昱泽的话音刚落,王才人的脸色就变得格外的难看。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如此清晰的认识到自己为人妾室的身份,楚昱泽说的这句话对她而言无疑是最大的难堪。 楚昱泽像是没有看到她的脸色,只静静喝着手中的茶。 王才人心中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是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过了一会儿,楚昱泽才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亲手将王才人扶起来,柔声道:「孤知道你的心思,可郭氏毕竟是孤的正妃,该有的体面孤还是要给她的。」 楚昱泽的话中带着少见的温柔,王才人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宠爱,心里头的委屈也少了几分。 只是,对郭氏占着太子妃的位置更加的不满了。 「你放心,孤会好好的郭氏商量。」楚昱泽轻声哄道。 第五十九章 王才人咬了咬嘴唇,脸上露出一抹欢喜的笑容,心里头觉着殿下还是向着她的。 只是,碍着郭氏正妃的身份,不得不给她几分体面罢了。 「殿下体恤,乃是妾身之幸。」王才人笑着靠在楚昱泽的怀中:「妾身最在意的,是殿下的心,只要殿下心里有妾身,妾身就什么都不求了。」 「嗯。」楚昱泽嗯了一声,将人往他怀中搂了搂。 谁都没有发现,一个身着绿色宫装的宫女此时正在门口偷听里头的话。 「药熬好了,怎么不进去?」宫女琉璃见着站在那里的明月,低声道。 明月掀起帘子的一角,脸上微微有些不自在,琉璃往里头看了一眼,也就明白了。 这个时候,明月突然弯下了腰,面色有些难看。 琉璃大惊,上前扶着她,问道:「怎么了?」 「突然肚子疼,许是吃坏了,没事的。」明月不在意的说道。 见着她这样,琉璃皱了皱眉,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茶盏,小声道:「你回屋里歇着吧,一会儿我进去伺候。」 明月还想说什么,琉璃只说道:「你这样子怎么伺候主子,若一个不小心冲撞了可就不好了。」 听她这么说,明月才点了点头,回了屋里。 谁都没有注意,明月回屋后只过了一会儿就从屋子里出来,走到墙角拿出一块儿砖头朝里头放了张纸条。 上面写着「才人,相求,抱养,孩子。」这几个字。 等到晚上的时候,有小太监将那纸条交到了郭氏的手中。 郭氏打开纸条,看清楚上面写的几个字,脸色立时就难看起来。 孙嬷嬷站在下头,看了看她的脸色,小声问道:「娘娘,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郭氏冷笑一声,将那纸条放在蜡烛上烧了,唇角讽刺地一弯:「本宫就知道,她不会这么安分。今日,竟然和殿下相求,要将秦氏的孩子养在她的名下。」 孙嬷嬷听了,面色一变。倘若真如了王氏的意,那自家娘娘的处境可就不好了。 王氏自己生不出孩子,可若是抱养一个,有皇后娘娘帮衬着,未必没有机会。 「娘娘可千万要想法子,不能如了王氏的愿。」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冷冷一笑:「放心,本宫好歹还是太子妃,后宅的事情,殿下会先和本宫商量的。本宫会想法子,好好的劝殿下。」 话虽这么说,郭氏这会儿心里头也没有主意。 以殿下对王氏的恩宠,很有可能会应下此事。 殿下当时没有应允,只是给她这个正妃一些脸面,可是,她又能如何拒绝呢? 她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儿子,王氏的身份只比她低一点点,背后又有皇后撑腰,没道理她能养常氏的孩子,王氏就不能。 倘若她拦着,皇后那里怕是不好交代。 想着这些,郭氏心里头真有些发愁。 见着自家娘娘发愁,孙嬷嬷心里头也叹了一口气。 原本是想着让碧秋找机会动手的,可有许嬷嬷在,碧秋竟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拖到今日,已经是不可能除掉秦氏腹中的孩子了。 倘若秦氏生个女儿倒也罢了,若真生下个儿子,养在王氏的名下,以王氏如今的恩宠,殿下因着这孩子怕更会顾及她几分。 这样一来,自家娘娘的处境就更难了。 为人正室的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夫君疼宠妾室,殿下如今对王氏的恩宠东宫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更不用说,背后还有皇后撑腰了。 不管如何,都不能叫王氏如了意。 孙嬷嬷心里头琢磨着,想着如何能在不落下话柄的前提下回绝了王氏的请求。 孙嬷嬷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猛地抬起头来。 「娘娘,老奴倒是有个主意。」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看了她一眼,开口问道:「什么主意?」 孙嬷嬷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娘娘既然不能将那孩子养在娘娘名下,又不想叫王氏得逞,何不就让秦氏养着呢。」 「秦氏的身份是没有资格抚养孩子,可若是娘娘体恤,求殿下给她抬了位份,不就一切都解决了。旁人也不会说什么,只会觉着娘娘贤惠大度。」 郭氏眉头皱了皱,权衡之后,觉着与其让王氏得了便宜,倒不如给秦氏一个恩典。 郭氏才刚想着,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太监陆成过来传话,说是殿下一会儿就过来,让娘娘先准备着。 郭氏听了,心里头更是打定了主意不能让王氏得逞。 今日不是十五,殿下突然过来,还不是为着王氏的事情。 郭氏垂头片刻,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娘娘且放宽心,殿下肯过来和娘娘商量,心里头就还是顾念着娘娘的。」孙嬷嬷开口道。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忍不住苦笑。 因为她是他的正妃,他才顾念着她,给她几分体面。 他真正宠爱的,却是王氏,要不然也不会过来。 楚昱泽快来的时候,郭氏早在门口迎着了。 见他进来,郭氏上前几步,福了辐身子:「妾身给殿下请安。」 楚昱泽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径直上前,坐在了软榻上。 郭氏接过孙嬷嬷递过来的茶盏,放在了楚昱泽面前。 「这么晚了,殿下怎么过来了?」郭氏随口问道。 楚昱泽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问道:「秦氏腹中的胎可好?」 听他这么问,郭氏心里头酸涩难忍,却是笑着回道:「殿下放心,妹妹快要临盆,太医日日去看,说是妹妹的身子很好,定能平平安安产下孩子的。」 楚昱泽听郭氏这么说,点了点头,对着郭氏笑道:「你这些日子辛苦了。」 郭氏愣了愣,慢慢红了眼眶,有什么能比自己的夫君对你柔声细语却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更让人难受的呢? 「殿下别这么说,这都是妾身的本分。」 郭氏说完,看了坐在那里的楚昱泽一眼,又开口道:「正巧今日殿下过来,妾身有件事想和殿下商量。」 听她这样说,楚昱泽放下手中的茶盏,示意她说下去。 郭氏想了想,才开口道:「妾身是觉着,秦妹妹与皇嗣有功,平日里又本分恭顺,殿下何不趁着这个机会抬了妹妹的位份,这样一来,妹妹也会高兴的。」 其实,郭氏心里头是不怎么愿意抬了秦姝的位份的。 只是,权衡之下不得不这么做罢了。 秦姝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县之女,即便抬了位份,也对她构不成威胁。不比王氏,有皇后撑腰,倘若有了孩子,殿下还不将整颗心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所以,她即便不愿意,也只能这么做。 听着郭氏的话,楚昱泽皱了皱眉,有些不赞同的看了站在那里的郭氏一眼。 看着他的神色,郭氏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 「殿下,采选的时候皇上也说过,秦妹妹是个有规矩的,进了东宫,妾身日日看着,秦妹妹恭顺有加,性子又好,母妃也对妹妹多有看重。殿下何不给妹妹个恩典,让妹妹能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母妃知道了,心里头也会高兴的。」 郭氏的言语格外的诚恳,楚昱泽看了她一眼,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第六十章 「孤过来,原本是想和你商量,将秦氏的孩子交给王氏来养。」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抬了秦氏的位份,让她亲自来抚养。你是孤的正妃,只要不出错,孤总会顾及着你些。」 听着楚昱泽的话,郭氏眼圈一红,哽咽道:「有殿下这句话,妾身就知足了。」 她知道楚昱泽这话的意思,是给了她一个保证,无论王氏如何得宠,都不会动摇她太子妃的位置。 又说了一会儿话,郭氏才服侍着楚昱泽洗漱,睡了下来。 这一夜,得了楚昱泽允诺的郭氏睡得很好,清竹苑的王才人却是一整夜都没合眼。 她不知道,殿下和郭氏商量过后,会不会将秦氏的孩子记在她的名下。 王才人没有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她就知道了答案。 郭氏坐在软榻上,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笑着道:「都起来吧。」 等众人起身,郭氏才开口道:「秦氏快要临盆了,本宫和殿下商量过了,秦氏于皇嗣有功,等她生下孩子,就给她个选侍的位份。」 郭氏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尤其是王才人,呆愣在那里,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郭氏笑了笑,目光在王才人的身上停留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殿下说了,秦氏恭顺淑德,又得恭妃娘娘看重,担得起这样的体面。」 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闪过一抹了然。 依着宫中的规矩,太子选侍是有资格抚养自己的孩子的。太子妃突然这样做,可是给了秦氏极大的体面。 王才人坐在那里,隐忍了半天的怒意,她如何看不出来郭氏看着她的时候眼中流露出的得意,心中愈发的恨了起来。 「王妹妹,你觉着殿下这主意可好?」郭氏的视线落在王氏的身上,突然开口问道。 王才人抬起头来,好半天才将心中的怒意压了下去,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来:「殿下这样,自然是极好的。」 王才人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此事是郭氏从中作梗,郭氏不想将秦氏的孩子养在自己的名下,才这般抬举秦氏。 听她这样说,郭氏眼中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来。 自打王氏进宫后,她还是头一次见她这样。 原本心心念念想着养秦氏的孩子,接过一转眼,就落空了。 心里头,怕是难受的很。 更难受的,怕还是因为殿下尊重她这个太子妃。不然,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了。 这会儿,郭氏心里头可高兴的很。 「那就好,秦氏快要临盆,这几日都不能出来,你们也都别过去,以免扰了她的清净。」 听着郭氏的话,众人站起身来,齐声应道:「是。」 郭氏心里头高兴,就多说了一会儿话,将东宫的大事小事都说了一遍。 王才人坐在那里,只觉着心里涌着浓浓的恨意,恨不得上前将郭氏给撕碎了。 好在,多年的教养让她依旧端着笑意,高傲的坐在那里。 从正院里出来,王才人忍不住沉下了脸色。 琉璃跟在她的身后,看着自家主子的神色,也不敢说话。 一路回了清竹苑,王才人「啪」的一声就将桌上的白玉茶盏给摔在了地上,然后一股脑的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推翻在地上。 地上撒了一地的棋子,还有碎裂的茶盏。 见着她这样,伺候的宫女跪了一地,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让主子迁怒了自己。 见着她如此动怒,沈嬷嬷也吃了一惊,开口问道:「主子,到底是怎么了?」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的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沈嬷嬷使了个眼色,跪在地上的宫女连忙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留下沈嬷嬷和王才人两个人。 沈嬷嬷上前一步,扶着王才人坐在软榻上,这才开口问道:「可是太子妃不同意将那孩子养在主子名下?」 见着自家主子这样动怒,沈嬷嬷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 郭氏是太子妃,以她的立场自然不想让自家主子平白的多了一个孩子。 殿下对自家主子的恩宠,早就让那位心中忌惮了。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冷冷道:「她可不只是不同意,而是想等着秦氏生下孩子,就抬了秦氏的位份。」 王才人的话音刚落,沈嬷嬷就愣在了那里。 她显然没有想到,郭氏会这么做。 沈嬷嬷叹了一口气:「老奴早就料到,此事没有那么容易。」 毕竟,郭氏才是殿下的正妃,又陪伴了殿下这么多年,即便不得殿下恩宠,可彼此的情分却是有的。 只能说,自家主子在位份上就输了。 沈嬷嬷能明白的,王才人自然也明白。只是有些不甘心,她进宫以来,颇得殿下的宠爱,在郭氏面前也丝毫不觉着矮了一分。 可这件事情却是让她清楚地知道,她虽然是才人的位份,可说到底还是一个妾室。 唯一不同的,是太子的妾室,皇家的妾室。 这样的她,和府里头那些姨娘又有何不同? 王才人想着,忍不住咬了咬嘴唇,心中满是不甘和难堪。 见她这样,沈嬷嬷连忙劝道:「主子也别伤心,要不主子去求求皇后娘娘,主子是娘娘的亲侄女,娘娘总会替主子打算的。」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她虽然恼怒,可还没有失去理智。 此事虽然是郭氏从中作梗,可郭氏既然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就代表着殿下也是应允了的。 她此时若是去求了皇后,即便是成了,殿下也会怪罪她的。 进宫的时候,母亲就和她说过,她虽然是皇后的侄女,却也不能拿皇后来压着自己的夫君,没有一个男人会愿意被人拿捏,更何况是太子殿下。 殿下虽然尊皇后这个嫡母,却不代表他想事事听从皇后的安排。 相处这些日子,她看得出来殿下的性子。若此时她去求了皇后,就会失了殿下的心。 「不可,不能为了一个孩子让我和殿下生了嫌隙。」 她是很想将秦氏的孩子养在自己身边,可并不意味着为了那孩子她宁愿得罪了殿下。 听着自家主子的话,沈嬷嬷一想也就明白了,这才知道自己差点儿就害了主子,脸色一白,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老奴失言了,还请主子恕罪。」 王才人看了跪在地上的沈嬷嬷一眼,开口道:「我知道嬷嬷是关心则乱,可这宫里头,一步错就是步步错,往后嬷嬷说话,还是多想着些。」 沈嬷嬷面色凝重,她在府里多年,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重重点了点头。 【卷一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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