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来欺君 卷四》 v第01章[02.14] 【正文开始】 这事交给熹妃,也算是让淑妃脸上过不去了,霍纤柔觉得很满意,虽然不确定给她下药的到底是谁,但是能咬淑妃一口,杀杀锐气也是不错的。 只可惜了她昨晚大好的侍寝机会。 眨眨眼,霍纤柔拉着帝王的袖子,小声问:「皇上今晚还能陪嫔妾么?」 宇文颉摇头:「朕今晚有许多折子要处理,陪不了你。」 略微有些不高兴,霍纤柔扁了扁嘴。 霍子冲朝她直摇头,皇上能在现在这忙碌的时候过来看她已经是不错了,还指望再度被翻牌子?做人不该这么贪心,皇上也一贯不喜欢贪心的人。 「好吧,皇上小心身子。」霍纤柔妥协了。 她其实该叫霍子冲一声大哥,然而因为霍子冲太早入宫,兄妹感情不是很深厚,所以也就只能是见面点头的关系。但是父亲说,大哥好歹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多听他的话总没错。 想了想也对,如今这宫里谁都靠不住,还是只能靠自个儿的哥哥。 「你也好生休息。」帝王站起来道:「朕先回去了。」 「恭送皇上。」 离开永福殿,霍子冲想了半天,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陛下。」 宇文颉步子一顿,回头看他。 「卑职多谢陛下对舍妹的疼爱。」掀了衣摆半跪下去,霍子冲道:「舍妹娇柔,也有小女儿脾性,陛下对其的包容宠溺,卑职都看在眼里。」 帝王开玩笑似的道:「朕要是哪天不宠她了,你可会怪朕?」 心里一跳,霍子冲连忙道:「不会!臣誓死效忠皇上!若舍妹能伺候皇上左右,是她的幸运。若是不能,臣也感念皇上对霍家的恩德。」 「别那么紧张,朕只是随口一说。」伸手将他拉起来,宇文颉道:「朕其实是不喜欢宫里的裙带关系的。」 「陛下……」霍子冲慌了。 「但是你不一样,你跟随朕多年,对很多秘密都守口如瓶。」帝王仁慈地看着他:「你值得朕偏心。」 胸口一热,霍子冲感动极了。 他本来就是一根筋的武夫,哪里玩得过帝王的心术?当下只觉得要鞠躬尽瘁才能对得起陛下,嘴巴张了张,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对了。」帝王转头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道:「花嫔对朕的政事十分有益,朕已经不将她当妃嫔看待了,所以紫辰殿的人也大可将她当个朝臣,有些消息,就没必要往后宫传了。」 微微一愣,霍子冲有些茫然:「当……朝臣?」 「朕只是做个比喻。」宇文颉道:「关于她的消息,不用告诉其他人。」 「卑职明白。」霍子冲拱手,心想原来是这样,他一直觉得皇上对花嫔情有独钟,经常让她进紫辰殿,原来是有别的原因。 不过平心而论,他是觉得花嫔比自家妹妹好的,聪明伶俐又懂事,还能帮陛下的忙,所以霍纤柔找他打听紫辰殿的情况,他也会帮花嫔遮掩一二。如今陛下都开口了,他自然更不会将花嫔在紫辰殿的动静告诉霍纤柔了,也免得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永福殿熏香有问题,后宫自然是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淑妃大喊冤枉,熹妃趁机夺了她手里的各宫物品分配权,向皇上禀明自淑妃掌权以来的各种不公。 「皇上,她们这是要合伙起来欺负臣妾啊!」花寻月委屈地看着帝王:「您就这样看着吗?」 合上手里的书,宇文颉一脸沉重地道:「朕也很想偏袒你,但是此回霍嫔受了委屈,朕只能一碗水端平。」 「她能受什么委屈?」花寻月不满地道:「每天变着法儿吸引您的注意罢了。」 帝王没吭声。 花寻月小声抱怨了一会儿,见皇帝并不理会,心里也就知道了他的态度。 谁让霍子冲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呢,说两三句话也比她说破了嘴管用,有后台就是不一样。 起身告退,她心里是气不打一处来。霍纤柔是什么货色她还能不清楚吗?先前与她为营的时候可没少给她出主意怎么吸引皇上,现在嫉妒起她来,用的可不就是当初教她的那些么? 本来还想在这宫里好好过日子的,结果有人非不让,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熹妃联合霍嫔一起,夺了淑妃手里一半的权,霍嫔大病了一场,御医先说是迷药过多,后来一诊断,竟然爆出了个惊天的消息。 「霍嫔娘娘这是喜脉啊!」老御医摸着脉搏,再确定了一遍,然后就跪下给霍嫔行礼:「恭喜娘娘!」 喜脉?霍纤柔有点傻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欣喜若狂:「真的吗?」 「以微臣多年的行医经验来看,不会有错!」 这下永福殿可炸开了锅,皇帝正在紫辰殿里优哉游哉地看花春改折子呢,秦公公踉踉跄跄地就冲了进来,高兴地道:「皇上,霍嫔娘娘被查出了喜脉!」 朱笔一抖,在折子上画了长长的一杠,花春顿了一会儿,抬头看向宇文颉。 「哦?喜脉?」死人脸上依旧一点表情也没有,只点了点头:「确诊了的话,就让人送赏赐过去吧。」 「是!」 这是宫里出现的第二个孩子,皇上怎么会一点也不激动呢?秦公公不能理解,转眼一看花嫔娘娘的表情,瞬间有点了然,连忙闭嘴退了下去。 大殿里安静下来,花春低头,继续改折子,嘴里念念有词。 帝王挑眉,看着她这难看的脸色,心情很好地凑过去,想听听她在念什么。 v第02章[02.14] 结果就听见她咬牙切齿地道:「一两银子,二两……三十两,好的,今天也要赚他狗日的两百两银子!」 帝王:「……」好大的怨气啊。 伸手把人捞过来,放在怀里也就是娇小的一团,他睨着她道:「你可以不用参与这些后宫之事。」 花春黑着脸道:「嫔妾的确没想参与。」 眼神微动,宇文颉道:「朕的意思是,有的消息你也不必在意。」 不在意?花春磨牙,这他奶奶的要她怎么不在意?他都把人家肚子搞大了,还不允许她在意一下?! 真是霸道他妈给霸道开门,霸道到家了! 磨着牙,花春压着火气点头:「嫔妾不在意。」 宇文颉顿了顿,目光在她脸上流转,然后伸出了修长的手指,往她鼓着的腮帮子上戳了戳。 「这叫不在意?」 一爪子拍开他的手,花春挣扎着跳下了他的怀里,然后将桌上的折子整理了一番:「老板,先结账吧,今儿也是两百两。」 「你真俗气。」皱了皱鼻子,宇文颉拿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给她。 俗气有啥不好的?接过银票,花春行了礼就走。有钱就是实在,生气了还可以买点东西发泄发泄。别的她已经没法儿强求了,那还不如掉在钱眼子里别出来。 「花春。」在她快走出门口的时候,宇文颉还是喊了一声。 步子一顿,她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帝王抿唇,斟酌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颇有深意的话:「在这宫里,你要生气是气不过来的,有些事,不如等出了个结果再气。」 花春皱眉,冷笑了一声:「您的意思是要嫔妾等这孩子满月了再气?那心也是够大的。」 闭了嘴不再说话,宇文颉就坐在主位上,看着她拂袖而去。 「主子?」青袅在外头等着她,见她出来,连忙小步跟上:「霍嫔怀孕了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花春没好气地道:「秦公公已经禀告皇上了,说明御医已经确诊。」 青袅皱眉:「按理说霍嫔入宫也有一段日子了,现在怀孕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这下宫里该热闹了。」 「管他呢。」花春心里闷得难受,抽了一张银票塞到青袅手里:「你去想法子买吃的,咱们关在养心殿里吃个痛快!」 「这……」看她一眼,青袅小声道:「很容易长胖的。」 「吃东西不就是为了长肉吗?」花春瞪眼:「不然就白吃了!」 似乎无法反驳,青袅沉默,然后点了点头。 霍嫔怀孕的消息很快惊动了太后,宁太后是最看重子嗣的,当即亲自摆驾去了永福殿,让老御医又诊断了一次之后,高高兴兴地给她封了个贵嫔,然后要她搬回万宝殿里去。 「多谢太后。」顶着一屋子人嫉妒的目光,霍纤柔笑得脸上一片红晕,双手捂着肚子,跟护个宝贝似的。 「哀家今儿高兴,各宫都加菜,晚上去芙蓉宫听戏!」太后笑眯眯地道:「大家都高兴高兴。」 「是。」众人勉强笑着应着,淑妃也在一旁,低着头。 霍纤柔不傻,知道自个儿这一怀孕就是众矢之的,所以牢牢抓住了太后,凭着太后爱护皇家子嗣的心思,也得对她好,护着她。 这靠山是找对了的,太后不但给了她位份和宫殿,更是加了两个孔武有力的宫女来保护她,任谁也近不得她的身。 养心殿自然也收到了晚上看戏的帖子,花春打了个饱嗝,嘟囔道:「不想去。」 「主子。」青袅劝她:「这可是太后的面子,怎么也不能不给。况且……估计不少人等着看您的反应,您要是表现得小气了,怕是会惹太后不快。」 说的也是,她好歹是「前宠妃」,现在别人怀了身子,那也得表现得大度一点去贺喜一下,以免除有祸害皇子的嫌疑。 叹了口气,花春认命地爬起来,摸了摸自己吃得圆鼓鼓的肚子,换了一身宫装,开始让瑞儿挽复杂的宫髻。 虽然只是太后随口让人准备的戏台子,但是后宫不少人要出席,连皇帝也要去,那逼格就瞬间上升了,一众失宠妃嫔争奇斗艳,力求在皇帝面前出镜,打扮自然也是颇费心思。 傍晚的时候,花春觉得瑞儿挽的那么高一个飞天髻已经很夸张了,没想到走到宫道上,四周都是比她还夸张的发型,假发盘那么大一坨也不嫌累,金银首饰个个都戴了满头,最奇葩的是有人插了一朵菊花在头顶,远远看过去,画面格外美丽。 花春心情复杂地抓着青袅的手:「我有点紧张。」 青袅不解地看着她:「您紧张什么?等会按位份坐,您连皇上和太后的边儿都挨不着。」 「不。」花春眼神沉痛地看着前头几位娘娘的发髻:「我怕她们那玩意儿没捆扎实,等会掉下来会砸到我。」 微微一愣,青袅看了看,不得不承认,那么高的发髻,倒下来是的确会砸到旁边的人的,不过…… 「您放心,您头顶上这玩意儿也可以当个安全帽用。」 哎?有道理,花春点头,瞬间感觉到了安全感,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继续跟着人群往芙蓉宫走。 今天晚上的主角自然是霍贵嫔,一身黄绿色交替的宫装夺目得很,身上戴的也是太后刚刚赏赐的玉首饰,据说是对胎儿好,那张脸上的笑容,简直比台上的灯光还亮。 花春远远地坐下,瞧着四周都是生面孔,有人礼貌地给她打招呼,她也就颔颔首。帝王和太后都到了,正坐在一起说话,太后说两句就笑眯眯地看霍嫔一眼,皇帝也跟着点头,气氛好极了。 「娘娘是不是也尝到了备受冷落的感觉?」旁边一个人转过来看着她道:「若是您还当宠,肯定也坐到皇帝身边去了。」 说话这人她不认识,也懒得认识,就应付似的点点头。 v第03章[02.14] 结果这人可能是个话唠,絮絮叨叨地就继续道:「皇上宠着谁,谁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可是这幸福之后的冷落,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冷宫里疯子那么多,有很多是被皇上给逼的。」 哎?花春挑眉,终于看了她一眼:「这么惨?」 「这话我不敢往外说,给你说说倒还是可以的。」那女子低声道:「爬得越高摔得越痛,虽然我没经历过,但是旁观者清,这么多年了后宫里也没人能顺利走上后位,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话说得……是在怪皇帝薄情?花春耸肩,宇文颉本就是这么一个人,她进宫不久都快看透了,哪里来的什么真心啊,只不过,被他宠着也的确是很幸福就对了,也无怪那么多人要抢来抢去的。 好戏开始了,霍贵嫔就坐在皇帝身边,伸手拿着矮桌上的点心,一边吃一边跟皇帝小声说话。 「娘娘!」 戏看到一半,茶水更换的时候,有个宫女尖叫了一声。 花春正打瞌睡呢,冷不防被吓醒了,茫然地抬头,就见一群人朝霍贵嫔的位置围了过去,接着就听见太后的怒喝:「胆大包天!」 「发生什么事儿了?」扯了扯旁边人的袖子,花春好奇地问。 「我去看看。」旁边的人飞一般地就往人群里蹿去。 花春就瞧见众人纷纷起身准备离开,皇帝双手扶着霍贵嫔,十分宝贝的模样,一路都没撒手。 「你猜猜今儿谁遭殃了?」看热闹的女子飞一般地又回来了,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幸灾乐祸地问了这么一句。 遭殃?花春茫然:「为什么会遭殃?」 「霍贵嫔怀着身孕,对吃的东西讲究得很,方才有宫女拿了一叠瓜子酥来,幸好被霍贵嫔身边的宫女喝止,霍贵嫔对瓜子过敏,吃下去可不得了。」 这样啊,花春点头:「意外而已,为什么会有人遭殃?」 「送瓜子酥的宫女是熹妃宫里的。」她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一脸深意地看着花春,企图得到点共鸣,然后一起幸灾乐祸。 但是,花春还有点茫然,没能抓住到她兴奋的点,只「哦」了一声就站起来带着青袅离开了。 「隔得远没看清楚具体什么情况,也是错过了一场好戏。」青袅感叹道:「如今霍贵嫔可是金贵得很,谁也碰不得,瞧瞧太后方才的脸色,熹妃怕是要挨罚了。」 花春想了想,觉得很奇怪:「熹妃不是与霍贵嫔一条船的么?怎么会突然想鱼死网破了?」 「谁知道呢。」青袅道:「后宫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耸耸肩,花春突然有点庆幸自己只是个旁观者,看这势头,这群女人是不会消停了。 霍贵嫔回宫之后就开始说身子不舒服,吓得太后连忙让御医熬药,又罚熹妃面壁一月,月钱全扣,以安慰她。 「熹妃应该不是故意的吧?」花寻月皱眉道:「只是见着有好吃的,想分享给霍贵嫔罢了。」 「不必多说。」太后道:「按照哀家的吩咐做事。」 以前她就是没能保护好尚在腹中的孙儿,所以叫人害了去,现在的太后娘娘恨不得给霍贵嫔全部的保护,摆明了就是谁动谁死,哪怕动点心思也不行,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她的皇孙平安。 霍纤柔本来也想替熹妃说话的,但是想了想,她也不知道那瓜子酥是不是熹妃的意思,女人和女人之间的联盟太脆弱了,既然太后这么护着她,那她就安心养胎,其他的不用去管。 花寻月退了出去,差人去熹妃宫里说了一声情况。 熹妃气得眼睛都红了:「那宫女不是本宫派去的。」 「您现在说这些没用了。」许嫔皱眉道:「太后不会听,任何妨碍到霍贵嫔的人,太后都势必不会放过。」 「霍纤柔明知道本宫是冤枉的,也不帮着说话?」熹妃微恼。 许嫔嗤笑:「您还没看清她那个人么?摆明了谁好就跟谁抱团,自己现在一步登天了,又怎么还会念着娘娘您的旧情呢。」 「白眼狼!」猛地一拍桌子,熹妃道:「她要如此,那以后就休想再得到本宫半点帮助!」 「您消消气吧。」许嫔叹息。 这宫里谁肚子里有货谁是老大,再怎么恨,现在谁也拿霍贵嫔没办法。 皇帝晚上又是在霍贵嫔那里过夜,花春躺在床上,看着窗户上月光的照出来的树影,正出神呢,树影「啪」地一下被打乱,有人又从窗户翻了进来,喘着气倒在她旁边。 见怪不怪了,花春连问他这样做的原因是啥的力气都没有,挪了挪身子给了他个空位,便翻身朝着床里头继续睡。 宇文颉一路跑得气喘,平静了好一会儿,才伸手从背后抱着她。 背后一暖,花春莫名觉得鼻子有点酸,然而还是咬紧了牙没吭声。 这人大概是想笼络她吧,想让她一直为他做事,所以每次打一巴掌都给个甜枣,安抚着她,打消她一走了之的想法。 然而,这种刻意的安抚,到底有什么意思? 动了动身子,花春抱着被子,捂着脸沉睡过去。 身后的人替她捻好被角,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一句话不说,也安稳地睡了。 第二天,花春照常去紫辰殿改折子,皇帝也照常去陪霍贵嫔。 「花嫔娘娘。」 贺长安满目担忧地看着她:「近来可好?」 微微一愣,花春连忙抬头冲他一笑:「好着呢。」 眼神幽暗,贺长安道:「听人说,霍贵嫔怀了身孕。」 v第04章[02.14] 「嗯。」花春点头,继续看着手里的折子:「是个好事。」 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贺长安叹了口气:「宫里许久没有子嗣的消息了,这样也好,前朝不少人会安心,霍家也不是什么大家族,没有太大的威胁。」 「嗯。」 「对了,万夫人让微臣带这个给娘娘。」伸手掏出了一包小鱼干,贺长安温柔地看着她:「她很担心你,但是我说,你肯定会过得好好的。」 眼眸微亮,花春接过他手里的纸包打开,熟悉的麻辣香气瞬间飘了出来。 「哎,就是这个味儿!」心情好了一点,花春立马塞了一条进嘴里,眯着眼睛道:「还是她最疼我了。」 筷子都不用,贺长安就看着她用两根手指捏着吃了大半包下肚,末了还舔舔指头,将剩下的裹起来:「我留着慢慢吃。」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皇上在宫里虐待了你。」贺长安抿唇道:「多久没吃肉了?」 花春撇嘴:「肉是有的,就是不怎么多,也没有母亲的手艺这么好。」 「等你有空能再出宫的时候,二哥请你吃好吃的。」心疼地看了看她,贺长安道:「现在先委屈一下吧。」 「多谢二哥!」冲他笑了笑,花春拿起折子,开始同他商量正事:「皇上有点忙,这些事情我一个人拿不准主意,二哥帮忙看看吧。」 「好。」贺长安应下,瞧着还有这么多折子,就帮她一起处理。 于是花春今儿就提前下班了,工资照拿,让青袅去贿赂了一下御膳房的人,弄了不少好菜回养心殿,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 在她捂着肚子休息的时候,瑞儿从外头回来,带着一张八卦脸,看着她道:「主子主子,外头太热闹了!」 「怎么了?」花春挑眉。 瑞儿坐下来,伸手比划道:「今儿不少想去万宝殿奉承霍贵嫔,结果大门都没进去就被赶了出来,碰了一鼻子灰。」 微微咋舌,花春道:「这么厉害?她不想要人际关系了?」 「这也怪不得霍贵嫔,是太后娘娘给的宫女做的,谁也不敢多说什么,有几个同是贵嫔的人都忍了气走了,只是现在御花园里聚集了不少娘娘,奴婢路过,听见不少人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 声音压低了一些,瑞儿道:「奴婢还听人说啊,有人找了算命先生看过风水,住万宝殿里头,生出来的肯定是女儿。」 翻了个白眼,花春道:「这是迷信,生什么性别只跟染色体有关。」 「……什么?」瑞儿一脸茫然。 「没什么。」花春摆手:「你继续说。」 「太后在意子嗣,也是想皇上后继有人。」瑞儿道:「霍贵嫔此番怀孕,若是生下儿子,那必定母凭子贵,一步登天。但若是个女儿……」 那现在太后有多宠,往后就会有多恨。 花春了然,这就跟下注一样,筹码都堆在霍贵嫔的肚子上,就看谁输谁赢了。 这么一想,霍贵嫔也挺可怜的。 青袅道:「瞧这形势,霍贵嫔是想把太后当靠山,所以不搭理后宫其他的人,但是长远来看,她这是挖坑埋自个儿。」 要是跟花春一样一开始谁都不理那也罢了,没人会多说什么,问题是她是一早在宫里拉帮结派,结果自己一得势,就将其他人统统踢开了。 这样的举动,在作死界也算得上是翘楚。 心情没得到半点舒缓,花春挥了挥手:「你们都歇着去吧,我有点困。」 「是。」 不管霍贵嫔好也罢,不好也罢,人家都是怀上了,想必没少受宇文颉的滋润。光是这一点,一想起就能让她多吃一大桌子菜。 罢了,洗洗睡吧,在这地界上,她什么都做不了,翻不了天去。 宇文颉提前回了紫辰殿,想着怎么也得慰问一下辛苦的劳动人民。 但是走进去一看,宫殿已经空了。 「人呢?」 秦公公道:「花嫔娘娘做完事情便回去了。」 「这么早?」帝王皱眉,走进去翻了翻桌上的折子,还都改完了? 秦公公躬身不语,宇文颉却突然想检查工作了,直接抽了几本出来细看。 花春自从伤着右手之后,就再也没写过字,所以青袅的字他是认得的,但是抽出来的三本,有两本分明都是贺长安的字迹。 「他在这里停留了很久?」声音低沉,帝王淡淡地问。 虽然没明说这个「他」是谁,但是秦公公还是反应了过来,小声回答:「半个时辰。」 按规矩来说,外臣是不应该与后宫嫔妃呆这么久的,但是那两人太有特殊性了,一是人家根本不知道花嫔在紫辰殿,二是就算知道,人家是名义上的兄妹啊,呆一起也不算什么大罪过,况且还有青袅在场避嫌。 嗤笑了一声,帝王拂了拂袖子,转身道:「今晚去许嫔那里吧。」 「是。」 皇帝翻牌子突然不按照常理来了,东翻一个西翻一个,彻底打乱了后宫的平衡,新宠兴起,没人还记得养心殿里的花嫔。倒是霍纤柔,为皇上的风流行径操碎了心,却又不敢强求宠幸,只能暗暗把那一个个的小妖精都记在心里。 于是这段时间,花春听得最多的就是瑞儿趴在她旁边说的宫斗大戏,今儿谁谁谁又冒犯了霍贵嫔,被太后责罚了,明儿谁谁谁又想对霍贵嫔下毒手,被太后贬为了宫女。 v第05章[02.14] 此类消息持续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皇帝偶尔会半夜光临,但都只躺在她旁边抱着她睡觉,其余的什么也不做。起先花春觉得他可能是愧疚,所以来安慰她,后来她发现了,肯定是那群女人扰得他睡不好觉,来她这儿找清净的。 赌气之下,花春也没理他,同床共枕那么久都一句话不说,每天努力改折子,一个月下来,挣了有五千多两银子。 「您已经是全后宫最富有的人了。」青袅感叹道:「咱们不慌,冬天来了也不怕,保证宫里用的都是最好的。」 花春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 青袅失笑,看着她的眼神里却还满是心疼。 来过这样的日子,对她来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花春觉得自个儿已经是心如止水的境界了,一个冬天过冬的钱是挣得只多不少,她也开始犯懒,每天没日没夜地睡觉。 「不想改折子了?」帝王睨着她问。 冬日寒风凌冽,紫辰殿里有地龙,暖和极了,花春抱着折子趴在桌上睡觉,喃喃道:「不想改了。」 她来这儿只是单纯不想被炭火呛着,所以拿折子当幌子,蹭个地热。 帝王也是好脾气,看了她两眼,给她拿了个枕头和被子,就让她跟个仓鼠似的裹成一团睡了。然后拿过她手里的折子接着改。 「皇上。」一声轻微的请安在旁边响起,帝王目光没从折子上移开,只点了点头,指了指旁边那一团。 来人是御医院总管冯永德,定期会为皇帝请平安脉,从不涉足后宫,这倒是头一回给皇帝以外的人请脉。 看不见这人的模样,被子把头都挡了个严实,秉着「知少死晚」的原则,冯御医什么也没问,直接给把了脉。 一炷香的时间,他才收了手,到皇帝耳边说了句什么。 宇文颉勾唇,颔了颔首,眼里像是有漫天的繁星被点亮了一样,虽然表情没什么大变化,但一看就是极为开心。 冯御医行了礼,十分懂事地退了出去。 花春这一觉睡得极好,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没在桌边了。 揉了揉眼睛,她裹着被子有点不想下床,但是扫了一眼,皇帝还在外头做事。 真敬业哎,撇撇嘴,她也觉得有点不明白,明明自己一个人也能搞定的折子,非来浪费她的精力,也就不能怪她收费高了。 「醒了?」外头的人问了一声。 狗耳朵吧?她啥声音都没发出来,也能被他察觉了? 「是。」想想还是下了床,裹着披风走到外头去,看了看他:「皇上还在忙啊?那嫔妾就先回去歇着了?」 「你坐会儿。」帝王头也不抬地道:「母后刚刚送了补药过来要朕喝,朕不喜欢,你喝了再走。」 啥?花春一愣,侧头就看见桌上放着的一盅东西,闻着还挺香的。 也就皇帝有这挑食的水平了,这味道一闻就知道放了不少珍贵药材,而且熬得很用心,才有这样的香气。 大方地坐下来,花春道:「皇上既然开口了,那嫔妾还是乐于帮忙的。」 舀了一碗出来,咕嘟嘟喝了个干净,她吧砸了一下嘴,的确是好喝,便又喝了一碗。眼瞅着见了底,才长出了一口气:「太后这心意,皇上辜负了真是太可惜了。」 「无妨。」帝王道:「回去歇着吧。」 「好。」花春起身,打开门就感受到了外面的寒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娘娘。」秦公公把披风递了过来。 花春接过来一看,嚯,果然是冬天到了,披风都升级了,提着好重,但是感觉好暖和的样子。 立马披上,风好像都吹不到她了,花春满意地点头,接着就戴上帽子跟着青袅回去。 「宫里这两天怎么消停了?」走在路上,她忍不住往四周看了看:「霍贵嫔安心养胎了?」 或者是宫里与她作对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不知道。」青袅道:「倒是的确有两日没听见万宝殿有什么动静了。」 这一个月被霍贵嫔靠着肚子铲除的异己起码有五个,也是淑妃聪明,自请在宫里为皇嗣祈福,火没能烧到她身上去。其余人就惨了,谁蹦跶谁遭殃,太后在护皇孙的事情面前表现出了绝对的霸气,丝毫不容霍贵嫔受委屈。 这样是给了霍纤柔足够的底气,但是另一方面来说,怀个孩子,压力也是挺大的。 回去了养心殿,花春正准备睡觉,就见瑞儿脸色苍白地跑进来道:「主子,出大事了!」 还能有什么大事?花春心平气和地看着她:「一句话说完主要内容,然后你家主子我要睡觉。」 瑞儿跑到她床边,震惊地道:「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奴婢听人说,加上上个月,霍贵嫔娘娘这都怀孕快三个月了,一点妊娠反应都没有。有御医重新把脉,刚开始有的喜脉,现在好像又没了!」 啥?花春傻了:「什么叫没了?」 「不是小产,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就是不是喜脉了。」捂着心口,瑞儿道:「这下惨了,虽然不关奴婢的事儿,但是奴婢都觉得心惊,太后整整高兴了一个月,为霍贵嫔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换来的却是一场空欢喜。」 青袅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你哪儿听来的消息?靠谱么?」 「再等等就知道了。」瑞儿道:「万宝殿里的宫女自己说的,现在万宝殿里人心惶惶,不少宫人私逃了,生怕被牵连。这事儿应该马上就会传去皇上和太后耳朵里。」 花春摇了摇头:「霍纤柔这次被坑了个大的,估计是无法翻身了。」 v第06章[02.17] 不过,怎么会没怀上呢? 短暂的平静之后,后宫里果然掀起了惊涛骇浪,霍贵嫔喜脉没了,并没有怀孕,太后当即大怒,差点背过气去,皇帝也是沉怒,问责御医院,将霍贵嫔脱簪带到了慧明殿。 「嫔妾是冤枉的啊!」霍纤柔睁大眼,眼泪刷刷地往下掉:「嫔妾什么都不知道,有身孕是御医说的,嫔妾也不清楚……」 「御医呢?」太后躺在软榻上,捂着额头问。 秦公公从外头带人进来,低声道:「明御医带到。」 胡子都花白的老御医了,这种御医一般是最受太后喜爱和尊敬的,所以即便气得要死,太后也还是问:「这脉象到底怎么回事?」 明御医拱手道:「老臣仔细研究过了,霍贵嫔娘娘先前应该施过催孕针,所以脉象看起来像喜脉,连老臣也被蒙了过去。」 「催孕针是什么?」太后皱眉。 「是一种助孕的针灸。」明御医道:「宫中是禁用的,所以老臣未曾往那方面去想。」 霍纤柔呆愣了,侧头看着他道:「本宫没用过那种东西!」 「当初不止老臣一人,还有一些御医也都给霍贵嫔娘娘把过脉。」明御医道:「大家都被蒙骗了过去,也只有催孕针有那样的效果。至于娘娘到底用没用,老臣便不得而知了。」 太后凤颜大怒,当即一拍桌子:「把这个欺君罔上的贱人给哀家拖出去,赐死!」 这样的结果摆明是打太后的脸,这一个月来的照顾和袒护都成了笑话,期待也都落了空,后果自然是万分严重的。 外头的霍子冲听着声音白了脸,想进去求情,却被旁边的人拉住了:「您别冲动,太后正在气头上,很容易牵连你霍家满门。」 霍子冲一愣,皱着眉,僵硬地收回了脚。 霍纤柔大哭,皇帝也帮着求了两句情,奈何不管用,太后说要赐死就要赐死,只答应将她先关进冷宫,给最后一天与家人道别。 「好惨啊。」花春咋舌:「果然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宫里谁怀了孕,最不该让太后知道才对。」 青袅赞同地点头,然后给她提了个重点:「霍贵嫔的身孕是假的,您白气了皇上一个月。」 花春:「……」 这……也真是个意外哈,干笑了两声,花春挠头,心情豁然开朗。 她突然明白宇文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有些事情没等到结果出来之前,当真不能太早动气,不然气都气不过来。 不过对于这件事,皇帝是什么看法?一早知情吗? 实在太好奇了,花春提着裙子就想去找他。 帝王皱眉坐在冷宫里,霍贵嫔跪在他脚边不停地哭泣。 「皇上,嫔妾当真是被人陷害的,嫔妾没有用过什么催孕针,也完全不知道自己没有身孕,一切都是那群御医自导自演!」 霍子冲站在旁边,眼里全是不忍,然而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帝王叹了口气,伸手扶起她:「朕愿意相信你,但是太后不愿意,朕替你求过情,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霍纤柔大哭,身子都颤抖着,扯着皇帝的龙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回得罪的是太后,先前给了她那么多疼爱,现在才会这么生气,她也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了。只是,她还这么年轻,怎么甘心啊? 哭了一会儿,她咬牙道:「嫔妾在宫中不常树敌,想来想去唯一可能跟嫔妾过不去的也只有淑妃娘娘了,此番大祸临头,嫔妾躲不过去也就罢了,但求皇上,一定要为嫔妾讨回公道!」 这就是典型的死前还要咬别人一口,皇帝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皱眉道:「怎么会与淑妃有关?」 「淑妃娘娘对嫔妾横夺圣宠不爽,所以才会设这样的陷阱给嫔妾跳!」霍纤柔愤恨地道:「她哪里有看起来那么温实无害?还请皇上多加小心!」 神色凝重,皇帝像是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见他好像听进去了,霍纤柔也就算松了口气,跪坐在地上抬头看着霍子冲,眼泪刷刷地掉:「大哥这回也救不了我。」 霍子冲垂眸,手捏得死紧。 「别怪你大哥。」帝王道:「朕都做不到的事情,他更加无能为力。」 「嫔妾明白。」长叹一口气,霍纤柔问:「是赐鸠毒还是三尺白绫?」 「明日一早,太后会让人送鸠毒来。」站起身,帝王略微惋惜地道:「你一路好走。」 霍纤柔哽咽,呆呆地点了点头,便失神似的靠在一边不动了。 花春蹦跶到这边来找皇帝,却发现秦公公在冷宫外头站着。 「您怎么不在里头伺候?」她好奇。 秦公公连忙示意她站到边儿上去,然后往冷宫里看了一眼:「皇上在与霍贵嫔道别,奴才不好打扰。」 不好打扰也可以站在院子里啊,外头这么冷。花春好奇地跟着往门里看了一眼,耿直地伸手指着门口的人道:「您看,您站在外头,不还有那么多宫人站在里头吗?」 轻咳了一声,秦公公道:「娘娘要见皇上,还是等他们出来吧。」 「哦,好。」花春裹紧了披风,暖暖和和地窝在秦公公指着的角落里,等了一会儿,皇帝就带着霍子冲出来了。 「嫔妾给皇上请安。」 他就知道她会过来。 宇文颉没看花春,伸手捏了捏她的手,是温热的,便松开道:「找朕有事?」 v第07章[02.17] 「也没啥,就请个安。」抿了抿唇,花春道:「想看看您好不好。」 看起来还是挺好的,神色正常,倒是他旁边的霍子冲,没了平时的稳重,眼里隐隐有些戾气。 「朕没事。」上了龙车,皇帝一把将她也拉上去,将寒风都挡在了车外。 帘子落下,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花春才问了心里话:「您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霍贵嫔没有怀孕?」 她的声音很小,因为顾忌着外头的霍子冲。帝王显然对她这点聪明很满意,握了握她的手,算是默认。 心机好重哎……花春咋舌,有点没想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对霍纤柔下手?人家虽然有点搅混水,但好歹跳舞是当真诱人啊。 「你等着看吧。」像是察觉到她的疑惑,宇文颉勾唇:「明日一早就知道原因了。」 明天一早?花春茫然,那不是赐死霍纤柔的时候吗? 冷宫里,发呆了许久的霍纤柔终于回过神来,拉着旁边棉儿的手问:「怎么样?有消息吗?」 棉儿为难地摇头:「联系不上,也许他们在封地有什么事吧……飞鸽传书都没有任何回音。」 有事?霍纤柔冷笑,心里一片悲凉:「怕是要卸磨杀驴吧!觉得我没用了,便不用管了。」 棉儿沉默,半晌才道:「也许还会有什么转机……」 「哪里还有半点转机?!」霍纤柔有些崩溃,捏紧了双手道:「早知只能走到这里,我当初何必答应他那么多?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也不会树这么多的敌!现在倒好,我被人害了,他一点忙都不帮!」 棉儿叹息,跌坐在旁边陪着她掉眼泪。 霍纤柔又继续大哭,死亡的恐惧,她真的一点也承受不了。她想好好活着啊!谁能救救她? 帝王带着花春回去紫辰殿过夜,花春心情极好,主动帮他看了五十本折子,还要再看的时候,帝王一把捞起她,平放在了床上:「别坐太久了。」 「嗯。」换个姿势也的确更舒服,花春笑了笑,哼着小曲儿捏了旁边的书来看。 「朕没了皇嗣,你就这样开心?」宇文颉淡淡地问了一声。 花春一顿,转头看着他:「虽然这样说有点无耻,但是……是的,嫔妾今日很开心。」 「真是个坏心肠的女人。」帝王摇头,伸手捏着她粉嫩嫩的脸:「没有皇嗣,朕的龙位后继无人,该当如何?」 花春道:「您总会有孩子的,而且应该不少,按照您这播种频率和后宫人数,再传喜讯只是早晚的问题。只是,在喜讯出来之前,您先让我高兴一会儿不成吗?」 「你与其不高兴别人怀了朕的孩子,为什么不自己多努力,比别人先怀一个?」宇文颉问。 她怀吗?摸了摸肚子,花春撇嘴:「这个得看缘分,而且,经过霍贵嫔的事情,我觉得怀您的孩子真是一件压力很大的事情。」 「哦?」帝王眼眸深邃:「怎么压力大?」 「先是要顶着太后盼皇孙而不要皇孙女的压力,再要顶着后宫其他人暗算的压力,加起来还不够大吗?」翻了个白眼,花春道:「要是真怀了,我可能得悄无声息地回攻玉侯府去养胎。」 本来还在逗趣的,听见她这最后一句,皇帝的脸骤然就沉了:「在朕身边,还不如在攻玉侯府安全?」 「您别不爱听。」花春耸肩:「这是事实,您身边女人那么多,着实不太安全。」 眯了眯眼,皇帝不说话了,换了寝衣便躺到了她身边,背对着她睡了。 瞧着背影有点赌气的意思啊?花春挑眉,挪啊挪地蹭过去,伸手戳了戳他的背:「皇上?」 一声不吭,宇文颉像是已经睡着了一样。 花春抿唇,伸手过去抱着他的背,低低地叹了口气。说实话吧,丫的不爱听,说谎吧,她自己憋得慌。在这后宫里怀孕本来就是弊大于利,除非谁有通天的本事能瞒过所有人,等生出来了再说,不然挺着大肚子的人,怎么可能在宫里平安度日? 也罢了,她下回少提攻玉侯府,估计这位大爷也就不会生气了吧。 寂静的冬夜,紫辰殿里温暖如春,外头却是寒风凛冽。霍子冲一夜无眠,站在外头,铠甲上都挂了一层寒霜。 天慢慢亮了,也差不多该是太后让人给霍纤柔送鸠毒的时候了。他抿唇,闭了闭眼,正觉得悲痛呢,背后的门却突然打开了。 「皇上?」 早起的帝王披着厚厚的披风靠在门口,手里拿了个小瓶子,并着一块出宫的令牌,一句话没说就放进了他手里。 「这?」眼睛睁得很大,霍子冲呆愣地接过那瓶子看了看,上头就一个字——解。 解毒药?! 他震惊地看了帝王一眼,后者眼里却满是仁慈:「这是你跟在朕身边多年的奖赏,去吧,早去早回。」 脑子里「轰」地一声,霍子冲几乎是立刻就红了眼,双膝跪下,给帝王磕了头,然后飞也似的往冷宫跑。 寒风从门口灌进去,冷得花春打了个哆嗦,忍不住问他:「您打算放霍纤柔走?」 宇文颉勾唇,关上门回到她身边:「这是应该的。」 花春有点迷糊,她能想到皇帝是因为霍子冲所以放霍纤柔一命,毕竟霍子冲是他的心腹,也是将来很可能统领一方士兵的可造之材,用这样的法子拉拢,的确能让霍子冲那样一根筋的人死心塌地。 但是,霍纤柔被人陷害的时候,也没见他提前拉一把啊,把霍纤柔继续留在宫里好好宠爱,不是更容易笼络住霍子冲吗?为啥非得把人毁了? 这些疑惑很快得到了答案。 霍子冲去了一个时辰才回来,帝王下朝跨进紫辰殿,他就在殿中央跪着。 花春不敢出去,毕竟昨儿是偷溜进紫辰殿的,所以只有在内殿的帘子后头偷偷打量他。 v第08章[02.17] 「人送出去了?」帝王问。 霍子冲点头:「谢皇上隆恩,舍妹已经安全出宫,以后定然隐姓埋名,过普通的日子。」 「那就好,你起来吧。」 霍子冲沉默,不但没起来,反而朝着帝王磕了两个很响的头,「咚咚」的,听得花春心里都是一颤,乖乖,不会把地毯都磕穿了吧? 「卑职代舍妹向皇上请罪。」 语气很严肃的样子,看来这罪不会小,花春蹑手蹑脚地躲在隔断后头偷听,就见皇帝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然后问:「怎么?」 「请皇上过目。」深吸一口气,霍子冲抽出一封信,双手呈到帝王面前。 宇文颉沉了脸色,接过来打开,仔细看了看。 大殿里安静下来,霍子冲脸上的汗水也越来越多,撑在地上的手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终于,帝王看完了,收拢了信纸望着他问:「你看过内容了?」 「舍妹当着卑职的面写的。」 「那你还敢转交给朕?」 霍子冲抿唇,轻声道:「卑职也有过犹豫,毕竟这是杀头之罪,但……皇上对霍家已经仁至义尽,卑职总不能还瞒而不报。就算皇上要追究,卑职也甘愿受罚。」 那信上写的什么啊这么严重?花春踮着脚看了看,奈何没有千里眼,压根看不见。 帝王目光深沉,看了霍子冲许久,起身拿着信慢慢在大殿里踱步,像是在思考。然后思考着思考着就靠近了隔断处的帘子,将信纸不经意丢了进来。 花春眼睛一亮,立马捡起来看。 「感念陛下救命之恩,嫔妾冒死揭发,羲王爷与后宫妃嫔多有勾结,妄图搅乱后宫,监听圣上之行动,揣摩圣上之心意。嫔妾迷途知返,与陛下相忘于天地,但后宫里武才人、徐贵嫔、淑妃等人,陛下实在不得不防。嫔妾此去,也定将日夜为陛下祈福,愿陛下千秋万代,一统天下。」 倒吸一口凉气,花春瞪眼看着外头的霍子冲。 这信摆明了就是说霍纤柔也是曾经与羲王爷勾结之人中的一个,他竟然这么耿直地送到了皇帝面前?不怕皇帝迁怒于他吗? 宇文羲也真是厉害,连后宫的人都能收买,给皇帝枕头边儿钉钉子,也怪不得皇帝要拔了霍纤柔了。 哎?脑子里闪过点东西,花春有点震惊,呆呆地看了外头的皇帝一眼。 淑妃也在名单之上,那他前段时候宠幸淑妃,给她后宫大权,做出要扶她上位的姿态,就是为了让她和霍纤柔起内讧?之后霍纤柔假怀孕被除,他还趁机向霍子冲卖了个好,笼络了人心,又顺势将霍纤柔策反了,交代出这一串儿名单…… 她在过着傻白甜的日子,宇文颉这黑心大萝卜,竟然就下完这么大一盘棋了? 他是一早都知情的吧?不然知道霍贵嫔怀孕的时候也不会那么镇定,知道孩子没了的时候也不会跟没事人一样,丫的分明就是从头到位都在看淑妃和霍纤柔内斗啊!就像是斗蟋蟀的人,拿根草在里头搅合,然后冷眼旁观这两个人越咬越凶。 霍纤柔下马了,花寻月还能蹦跶多久? 她一直想不明白当初羲王爷为什么能找到花京华的奶娘,毕竟那奶娘只有花府的人认识,现在知道了这些,也就不奇怪了,花寻月和花流萤两个都是胳膊肘往外拐的,脑子起泡了去帮着外人来对付她!估计没少被羲王爷的人洗脑,觉得花京华在皇帝心里有地位,再那样下去皇帝要断袖,她们要失宠。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心里一阵感叹,花春看宇文颉的眼神都忍不住带上了崇拜,这位大爷这是玩转后宫的一把好手啊! 「罢了。」叹了口气,帝王终于开口了:「纤柔一时糊涂,如今醒悟了也是好事,朕也不想再继续追究。」 「皇上……」霍子冲感动极了,喉结颤动,眼里都带了泪光。 去哪里找这么好的皇上啊,这么宽容大度,两次饶恕霍纤柔的死罪,目光里充满了佛祖一样的慈悲,看得他心生敬意,又满是热血沸腾。 以后定然要好好效忠,才能报答皇上的恩情了! 摆摆手,帝王示意他起来,然后认真地道:「朕看人很准,你之所以被朕一直留在身边,就是因为你英勇又忠心,愿意为朕付出性命。这样的护卫,朕会好好珍惜,所以不会因为你的家族而怀疑你。」 「臣,甘愿为皇上赴汤蹈火,死而后已!」霍子冲抱拳,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啊,帝王满意地点头,然后让他出去休息。 花春忍不住都要鼓掌了,好演技啊!这尼玛把人家妹妹坑了,还让人家反过来死心塌地,也真是玩的一手好计谋!宇文颉的确不太会说话,丫的把说话的功夫都拿来做事了! 帝王转头朝她走过来,扫了一眼她光溜溜的脚,皱眉:「鞋呢?」 花春一愣,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看热闹看得太专心,忘记穿鞋了。 连忙蹦跶上床,抱着被子捂着。 「天气本来就冷,你小心别着凉了。」沉声说了一句,宇文颉抱了个汤婆子过来,塞进她的手里。 「嘿嘿。」花春傻笑,然后问他:「皇上打算怎么处置信上这些人?」 扫了她一眼,帝王道:「顺其自然。」 啥?花春挑眉,还以为他要斩草除根呢,顺其自然是什么意思?明知道是钉子还任由她们扎在宫里? 「你别操心。」跨上床来,宇文颉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伸手把她的脚给握着,握暖和了一些才道:「冬天适合冬眠,你好生休息,剩下的事情,朕自己会处理。」 一说起冬眠花春就觉得犯困,天气凉的时候实在是太好睡了啊,一睡下去就像是起不来一样。 于是在皇帝这句话落音之后,花春很快就闭眼靠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宇文颉勾唇,将被子拉上来给她盖好,然后抽了旁边的折子来看,胸口就任由她靠着,一动不动充当个合格靠垫。 v第09章[02.17] 有时候花春觉得宇文颉一点也不温柔,薄情得很,可是有时候她又觉得这人温柔极了,简直是超级大暖男。 比如在她这一觉醒来之后,都已经是半下午了,皇帝竟然哪里也没去,床边的折子改完了,就任由她靠着,自己也闭上眼休息。她一动,他也跟着醒了,半睁开眼睨着她问:「饿不饿?」 花春点头,帝王就朝外头唤了一声,秦公公像是一早准备好了一样,送了一盅热腾腾的鸡汤进来。 「哎,正好有点想吃鸡汤。」花春坐起来,裹着被子跟放假在自己家里的时候一样,盘着腿端过碗来就吃。 摇摇头看了看她,帝王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另外抱了床被子来给自个儿盖着,然后就看她跟个小仓鼠一样吧砸吧砸把一盅鸡汤喝了个底朝天。 「还想吃什么?」帝王问。 摸了摸肚子,花春摇头:「吃饱了。」 这人最近是不是特别享受投喂她的感觉啊?每次来紫辰殿都能吃一肚子东西回去。 「今晚上你可以选择继续在这里休息。」帝王道:「但是朕要去武才人那儿看看。」 撇撇嘴,花春道:「嫔妾回自己宫里即可。」 宇文颉挑眉:「你宫里没有烧地龙,不如这里暖和。」 「那也无妨。」花春道:「烧炭也暖和。」 倔起来可真是几头牛都拉不回来啊,帝王摇头,随她去了,然后起身更衣,往外走。 朝中的官员已经更替完毕,用子孙代替的方式,一众老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受了,纷纷送上了自己的儿子孙子,为朝廷添加新的血液。 只是,李中堂不明白,他分明更宠爱自己的嫡孙李飞,皇上却指名要他的庶孙李悦来继位,他反抗了多次也无效,心里虽然明白李悦的确比李飞有才干,但还是不舒服。 他不舒服,皇帝可很舒服,在武才人宫里看着奏折,都忍不住开口道:「朝中就该多些可靠的年轻人。」 武才人一愣,垂眸替他倒了茶,然后守在一边。 「武才人可识字?」突然抬头,皇帝问了她一句。 微微一愣,武才人连忙摇头:「嫔妾惭愧,识不得太多的字。」 帝王点头,像是放心了一般,将桌上的折子都摊开了来。 有一本是贺长安写的,放在最中央,武才人扫了两眼,暗暗心惊。 「臣以为将帅不可由其儿孙替代,还是当选有才能之人,将军之位,当给李中堂嫡孙李飞,而刑部尚书之位,也该给孟将军之嫡孙孟奈。但这两位都是年纪尚幼,恐怕不能服众……」 说看不懂字是假的,武才人暗暗就将折子上的话给记了下来,等第二日皇帝一走,便写成书信,送了出去。 李中堂和孟将军收到消息,自然都是大喜,他们都已经有个继承人在朝中了,若是嫡系子孙也能进去,那就是百里无一害的事情啊! 没想到攻玉侯会帮他们说话,李忌越是喜出望外的,连忙召集了其他人,讨论这件事。 「老夫觉得虽然有攻玉侯推举,皇上也不会那么容易同意的。」有人皱眉道:「皇上本就忌惮咱们这一群老臣的势力,又怎么可能再让咱们几家昌盛?更何况侯爷提名的这两位,都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太年轻了。」 朝中大臣主要还是以四十多岁的人为主,当年的花京华都已经是个意外,如今朝中的年轻人都少不得要受歧视的,更遑论一上来就居高位。看看唐越,不就被踩到现在都还没翻身吗? 「既然先前皇上都能弄个科考出来,那现在咱们为什么不能弄?」孟将军道:「想要将军之位,那就弄个武试嘛,拿实力说话,年纪就当不了借口了。刑部一直缺人,那就让前任尚书亲自来选人,那老头子不是也深得皇帝喜爱嘛?他来选,谁能说得了什么?」 想想也是,李忌越点头,看着他们道:「先不急,咱们预热几日,你们回去给兔崽子们说好,上朝开始提倡一个问题——当官不在年纪轻重,有才者居上。」 「哎好。」众人纷纷应了。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唐丞相的日子变得非常好过,每天上朝都有人站在他的立场为年轻的官员说话,对他也客气了不少。 「微臣明白那群人想做什么。」站在帝王面前,他道:「但是皇上万万不能如了他们的愿,塞更多世家子弟进来。朝中如今算是平衡,拥护陛下之人越来越多,这种局面不能被打破。」 「朕明白。」帝王点头:「你只管配合他们就好了,等他们有什么实质的举动再说。」 「是。」唐越点头。 实质的举动很快就来了,新任的李中堂李悦和一众人联名上书,称朝中武将不足,虽无外患,但也该充实军营,故而要举行武试。 「武试面对朝中官阶低的武将,或者是世家有才干之人。」李悦道:「也算公平。」 哪里公平了?完全不给平民机会啊! 宇文颉却没反对,想了一会儿竟然点了头:「好,看看有多少人报名,先进行武试吧。」 花春听见这消息就直翻白眼,那群人明显是准备往军营方面安插势力了,野心也是怪大的。 「您为什么会同意?」 帝王心情甚好地靠在椅背上答:「朕喜欢看武将靠实力说话。」 「可是。」花春皱了皱鼻子:「不是嫔妾看不起人,朝中武将和世家子弟,嫔妾从来没看见哪个人出彩,都是资质平庸,到时候武试还得变成走关系的。」 「走关系也是好事。」宇文颉勾唇:「没有人关系比朕更硬了。」 啥?花春一愣,瞧着他那双满是深意的眸子,突然反应了过来。 丫的该不会又在挖坑给人跳吧?这次又是哪个倒霉孩子中了他的计了? 如花春所料,武试在一串儿的走关系中如火如荼地开展了起来,先是报名,有资格的人会得到一个号码牌,一众关系户凭借朝中人脉,拿到了不错的号码,对手都分配得很弱,保证能过第一关。 接着就是车轮战,关系户们也是最后才上,等强敌的力气都快没了,才进行了个大收割。 v第10章[02.17] 「李公子果然有武将之风啊!」旁边观战的人忍不住称赞:「这一路都是所向披靡。」 「废话!」有看得清楚的人嘲讽道:「每次都是人家累得半死的时候他上去使阴招,能不所向披靡吗?」 众人一愣,仔细一看还真是,手里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打人家一拳,看起来力道不大,对面的人却是痛苦万分地倒了下去,再也没能爬起来。 一上午的对战,不少人提出异议,称比赛不公平。 李中堂站在比试场的主台上,哼笑道:「比赛哪里有什么公平不公平?这顺序都是看运气而已!」 不少人敢怒不敢言,就等着下午的最后结果。 在比赛进行到快尾声的时候,累得气喘吁吁的李飞迎来了自己的最后一个对手。 「请赐教。」霍子冲一脸严肃地朝他拱手。 李飞擦了一把汗,认不出来面前这人是谁,只觉得气势跟一般人不一样,但是,就算如此,那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看台上有眼尖的人喊了一声:「御前侍卫统领霍子冲!」 接着旁边的人都是一阵哗然,纷纷站了起来看战况。台上的李飞跟先前一样,捏着拳头就朝霍子冲打过去,然而霍子冲反应极快,力气也大,直接拧着他的手,用他的手包裹着手里的刀尖,狠狠地一捏。 「啊!」李飞痛呼,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霍子冲一把掀去了台下。 「这……」主台上的人都傻了,李中堂反应了半天才拍案道:「这怎么能算呢?李公子都已经筋疲力尽了,突然上来个人就把他推下去,哪里有公平可言!」 不少武士纷纷转头看他,有大胆的人阴阳怪气地将他方才的话送还了他:「比赛哪里有什么公平不公平?这顺序都是看运气而已!」 脸上一绿,李飞眼睁睁地看着霍子冲站在台上迎接欢呼,简直回不过神来。 这是第一天的海选,想把李飞捞出来,就得把一众被累瘫的强敌一并捞出来。李悦等人商议了良久,打算弄点小动作,把名单报上去。 帝王淡定地看了看武试名单,抬头问:「霍子冲呢?」 李悦连忙道:「霍大人乃御前侍卫,怎么好参与武试?他这样的举动,微臣觉得是不妥的……」 「哦?」宇文颉沉了脸看着他:「不妥吗?」 「……是。」 「可是是朕让他去的。」声音凉凉的,带着帝王的威压和丝丝怒火:「你觉得朕的决定很不妥?」 毕竟是刚上位,李悦被皇帝这话给吓了个半死,连忙跪地道:「没有不妥,微臣不知情,原来是皇上的旨意,那微臣便将霍大人的名字添上去。」 「朕将这武试交给你们,是信任。」帝王淡淡地道:「希望不会出现欺君之事。」 李悦连忙道:「臣等怎敢欺君!」 「不会最好。」帝王扬了扬手里的纸:「这是全部的入围名单?」 「是。」李悦点头。 「那朕便让当时在场观战的几个副将来核对核对。」帝王道:「以免你们一不小心还漏了谁。」 背后的冷汗刷地一下就落下来了,李悦连忙道:「皇上还是先让微臣去添上霍大人的名字吧。」 一个武试而已,还以为能瞒过去,谁知道皇帝这么较真!要是真找人来核对,那就当真是欺君之罪了! 帝王挑眉,想了想,点头:「也好,去整理一份新的,朕再让人来看。」 「是。」松了一大口气,李悦连忙接过名单,退了出去。 一个人也没敢漏,他回去就将所有该选上的人的名字都写了上去。 李忌越等人还不清楚第一天武试的情况,李悦又是个胆子小的,搞砸了没敢第一个回去说,而是安静地等着接下来的结果。 有霍子冲在,结果也是不用说了,两天之后的武状元舍他其谁? 「黑啊,太黑了!」花春连连感叹:「竟然让霍子冲去参赛!」 宇文颉坐在她旁边看折子,闻言头也不抬:「他们自己说的,参赛者要朝中官阶不高的人或者世家子弟。子冲那身本事,当御前侍卫的确可惜,不如去军中磨砺磨砺。」 啧啧两声,花春托着下巴道:「我都能想象出来那群老臣的表情,本来是想送自家孙儿进军营的,没想到反而把霍子冲送上了将军的位置。话说他们到底为什么这么想不通,提出要武试啊?」 淡定地翻了一页折子,帝王摇头:「朕也不知道。」 可能是傻吧。 武试之后,对于霍子冲夺魁之事,朝中没人有异议,毕竟话是他们说的,不看年纪看本事,参赛的人当中,不管怎么比,也没有比霍子冲更有本事的,将军的头衔给他,谁也说不了什么。 李忌越把李悦叫回去骂了个半死,一群人凑在一起愤愤不平:「白给人做嫁衣裳了,这可怎么好?」 「你们就不该让有官阶的人参加!」李忌越气愤地道:「朝廷之中卧虎藏龙,被人截胡了怪得了谁?倒是民间的人,有才的都被上次的科考淘走了,剩下些虾兵蟹将。刑部的事情,就不要让有官阶的人再插手了,找些平民来给孟家公子做陪衬!」 「是。」李悦战战兢兢地应了,又开始向皇帝进言刑部尚书职位空缺之事。 「嗯。」皇帝还是很轻松地就答应了:「让老尚书出来选吧,你们推举点人去面试便是。」 李悦一脸严肃地道:「臣等是力求公平的,此次对民间和世家没有官衔之人招贤纳士,一定会为皇上寻得上好的助力。」 「辛苦了。」帝王颔首。 在民间找陪衬,自然就得找参加过科考,但是成绩不怎么好的。李悦托人去打听,很快就有一张名单送了来。 v第11章[02.21] 「这些人不错。」李忌越看得直点头:「考得都不怎么样,刑部前尚书眼光高的很,老夫也怕孟家公子不得他喜欢,但是有这些人做铺垫,孟奈也能鹤立鸡群,入得他的眼了。」 李悦连连点头。 贺长安应了皇帝的命令,提前去找宋尚书喝茶。 刑部前任尚书宋松是个很有格调的人,不收贿赂,不畏强权。但就是因为太有格调了,在朝中效力的时间也不长,短短几年,就自愿辞职,导致刑部尚书之位一直无人。 因为宋松做事办案都极为漂亮,所以在没有新的尚书之前,众人也还是称他为宋尚书。 「好久不见了,侯爷。」宋松拱手,邀他进去喝茶。 攻玉侯与宋尚书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此番前来,就给他说了选新尚书之事。 「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当刑部尚书的。」宋松淡淡地笑道:「就算是皇太子,送到老夫面前,没本事的话,老夫一样不会点头。」 「皇上就是知道您是这样的性子,所以很放心把选人的任务交给您。」贺长安道:「只是瞧李中堂那边推举的人,好像科考成绩都不是很好。」 「成绩算得了什么?」宋松轻笑:「上回就是科考选出来几个成绩好的,放进刑部也没做出什么特别出色的事情来,所以才导致尚书之位一直空缺不是吗?」 贺长安点头:「有道理,那便有劳您多费心了。」 「侯爷放心。」宋松道:「您就算不来这一趟,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贺长安微笑。 选举是在刑部举行,李悦送了五十个平民进去,排序的时候随意让他们排队,就见有个傻不愣登的书生站到了第一个。 「你叫什么名字啊?」一时兴起,李悦就问了一句。 那书生拱手回答:「在下吕三变。」 听着名字,对了对考单上的成绩,嗯,很好,是个考得差的,那放在前头也没什么问题了。李悦点头,等里面都准备好了,便挥手让他进去。 花春和皇帝一起在宫里等着消息,本以为这一场面试下来,怎么也得一整天了,结果还不到一个时辰,宋尚书就亲自带着人进了紫辰殿。 「皇上!」脸上有惊喜的笑意,宋松拱手道:「草民终于等来一个可以接任尚书之位的人了!」 宇文颉抬头,看向他背后站着的书生:「就是他吗?」 「是!」宋松伸手,让吕三变站到了前头来,然后道:「此人颇有破案天赋,且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正是最适合的刑部尚书人选!」 吕三变?! 躲在隔断后头的花春惊讶了,偷偷看了两眼,这不是她当初和贺长安一起在京城街上遇见的那个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书生吗?本就推荐他去刑部来着,皇帝一直没搭理,还以为他是看不上平民书生,没想到却直接送他上了尚书之位! 李悦和朝中几个重臣匆匆跟着进来,拱手道:「皇上,此人不妥啊!」 宋松回头看着他们。 这几个人跑得气喘吁吁,李悦更是直接给皇帝跪下了:「宋尚书这是摆明了的偏心,面试才见了一个人,便说他适合尚书之位,后头还有那么多人没见呢,怎么就能确定这人是最好的?」 「老夫不是选最好的,只是选最适合的。」宋松一脸正气地道:「是你们要老夫来选人,现在人选出来了,为何又不认?难不成后面还有你们准备好了的人,非要老夫选那个人才是对的?」 李悦一哽,被呛得说不出话,旁边的人连忙道:「这样草率地选出尚书,太不妥当了。」 帝王冷笑了一声,吓得下头跪着的人都浑身一抖。 「你们还打算玩弄朕到什么时候?」声音严厉,宇文颉挥手就将旁边的茶盏给砸了下去:「又要武试又要刑部面试,你们要的朕都答应了,结果武试出了个霍将军引了你们不满,面试出来个吕三变你们又不满,背后到底是有多少暗箱操作,想送谁上位啊?」 碎片四溅,紫辰殿里鸦雀无声,帝王冷眼看着李悦:「年纪太轻了,可能的确不适合当官吧?」 脸色刷白,李悦连忙磕头:「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这回的事情是臣考虑得不周全,不过……选出来的人还是都能用的,皇上息怒!」 怂啊,比她还怂!花春连连摇头,皇帝这装腔作势的,也就能吓唬新官,还挺管用,一吓就承认霍子冲和吕三变能用了,也不知道回去会不会被李忌越给打死。 听见他这话,皇帝倒是当真息怒了,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宋尚书的眼光朕不会怀疑,既然选定了,那吕三变明日便上任。」 「谢主隆恩!」吕三变欣喜若狂,连忙叩头行礼。旁边一群战战兢兢的大臣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 等人都散了,花春就出来窝在皇帝身边,笑眯眯地道:「换成一批年轻人,皇上的压力是不是小了很多?」 宇文颉点头。 要是李忌越那群人在,就没有这么好糊弄了,说到底还是他欺负人家年轻不懂事,一坑就上当。 「不过他们也太傻了啊。」花春抱着他的胳膊嘀咕:「为什么会这么白白地把机会送到您面前来,还天真地觉得他们自己的人有机会进入朝廷?」 帝王勾唇:「女人不要想太多,先用晚膳。」 「……哦。」花春点头,撇撇嘴跟着他蹭饭。 自从霍贵嫔被赐死之后,宫里着实安静了一段时间,也没人争宠了,想必都被吓得不轻。花春也就趁着这个机会多来紫辰殿蹭两顿饭,毕竟这里的伙食比养心殿好多了,而她最近总是特别饿。 饿就算了,吃饱了还特别容易困,生活作息已经向猪靠拢了。 「看来得吃两天素。」花春边动筷子边小声嘀咕:「腰上赘肉都要出来了。」 帝王一顿,抬头问:「你喜欢吃素?」 「嗯。」花春点头:「吃太久的肉也该腻了。」 宇文颉抿唇,不吭声。 v第12章[02.21] 然后第二天的养心殿里,花春就瞪着桌上的八盘各式各样的素菜,结结巴巴地问:「这是干啥?」 青袅无奈地道:「皇上说您要吃素,就让人准备了这些。」 素菜不是一般指青叶子啊,泡菜什么的吗?为什么会是这样精致的一叠叠她都舍不得动筷子的菜?虽然都没有肉,但是有的高汤里还是有肉味儿的,闻着鲜美极了。 「要是素菜都是这样的,我还是愿意天天吃素的!」花春两眼放光,接着就咽着口水开始吃。 青袅微笑着看着她,心想皇帝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刻薄啊,至少在吃东西方面,对主子是极好的。也没少往养心殿塞食材。 霍贵嫔的事情之后,太后心情极差,一度生病,最后安排了御医,每个月给宫里的妃嫔请一次平安脉。 但是,这是经常被翻牌的人才有的待遇,明面上,皇帝已经一个多月没翻养心殿的牌子了,于是也就没有配给养心殿御医。 「不受宠的妃嫔真是完美避开各种检查。」花春看着外头寒风吹树,连连摇头:「现在突然有点感激他总是半夜翻窗户了。」 青袅微怔,低着头想,帝王其实是个考虑得特别周到的人吧,虽然不怎么说话,做什么事情也不跟自家主子商量,但是从总体来看,还是为着花春好的。 能有个想法,觉得皇帝其实还是将主子放在心尖上的么? 正这样想着,伺候了花春休息之后,青袅就被人带去了紫辰殿。 「有件事,朕需要你的帮助。」九五至尊的皇帝,在她面前温和下来,低声道:「你是一心为她的人,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观察了这么久,你没有坏心。」 背后一凉,青袅心里一震。 皇帝竟然连她都一直在观察? 「……皇上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 帝王眼眸深邃,遣散了所有人,压低声音给她说了几句话。 之后,青袅飘着出了紫辰殿,回去守在花春床边一夜。 「怎么了?」第二天起来就看见床边杵着个熊猫眼,花春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不睡觉,守着我干什么?」 青袅微笑:「最近夜里寒,怕您打被子。」 「怎么会。」花春撇嘴:「还当我是住学校宿舍呢?」 这么大的床和被子,怎么打也是盖着的。 点点头,青袅站起来,将早膳端进来道:「最近天气冷了,不少宫里都设了小厨房,奴婢去贿赂了一番,给咱们宫里也弄了一个,以后您想吃什么就说一声,奴婢给您做。」 「这么好?」花春兴奋了一下,可是一想到自己越来越圆润的身材,就有点悲痛:「我这样,真对不起花京华天生的好条件。」 「您胖了也好看。」青袅道:「反正咱们不指望着男人过活,又在意那么多干什么?自己舒坦就行了。」 说得挺有道理的样子,花春点头,然后很不客气地又大吃了一顿。 晚上就寝的时候,帝王卷着窗外的寒风便进了养心殿。 「来啦?」打了个呵欠,花春挪了个位置给他:「我太困了,就不陪您聊天了。」 「嗯。」宇文颉点头,躺到她身边,伸手就摸了摸她的肚子。 「唔。」花春闭着眼睛也知道伸手去挡:「别摸啦,长胖啦!」 软绵绵的,好像的确是胖了些,帝王很满意地点头,手往上移,滑上她胸前高峰,低声道:「胖点也不错。」 耍流氓啊!花春闷哼一声,连忙想将他的手移开,谁知道丫的揉捏着就不肯撒手了,呼吸跟着沉重起来,翻身就压到了她身上,下巴蹭着她的脸,然后低头便吻了过来。 好像是许久没跟她那啥了,花春还一度以为是新鲜期过了,今儿这么一瞧,她也算是放心了,于是比以往都主动,抬着身子迎合他,手勾着他的脖子,热烈回吻。 周围的温度一下子升高,喘息呢喃纠缠,两人的衣衫都不知不觉褪了大半,正是情浓的时候,皇帝却突然一怔,抬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怎么了?」花春茫然,双眼里都是朦胧水色,看起来诱人极了。 低咒了一声,她也没听清皇帝说了什么,接着就见他翻身躺在了自己身边,伸手把自己搂进怀里,死死抱着,说了一句:「睡觉。」 哎?花春傻了,这是个什么情况啊?半路刹车? 背后靠着的身子滚烫,这情况按道理来说怎么也该是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的才对。宇文颉这是要干啥?撩完就跑? 表情严肃了起来,花春翻身,面对着他一本正经地问:「皇上是嫌弃我胖了吗?」 「没有。」闭着眼,帝王低哑着嗓子道:「先睡吧。」 明明就是嫌弃她胖了啊!花春扁嘴,委屈地捏捏自己的身上,小声嘀咕道:「明儿开始减肥……」 「你敢!」帝王低喝了一声,睁开黑曜的眸子,眼神凝重地看着她:「你要是敢瘦一点,朕会将你的积蓄全部没收。」 花春:「……」有必要这么激动吗?瘦一点有什么不好? 皇帝最近好不正常啊,她皱眉,盯了他半晌,然后问:「您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伸手搂着她,宇文颉重新闭上眼:「别想太多,老实睡觉。」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他越说没有,就越是会有!不过问他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花春闭眼,打算好好睡了,明儿去问青袅! 第二天一早,皇帝就离开了,花春本来是想早起的,但是还是很没出息地睡到了接近午时,起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地逮着青袅问:「你觉不觉得皇上最近怪怪的?」 「嗯?」青袅一愣,移开了眼睛:「哪里怪了?」 v第13章[02.21] 「很久没跟我圆房了啊!」花春恼怒地道:「是我魅力下降了?」 青袅:「……」 红了脸,她道:「这种事…奴婢该怎么回答?」 「我是觉得有两种可能。」坐在床上盘着腿,花春摸着下巴认真地分析道:「一是我不适合侍寝,二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嘴角抽了抽,青袅干笑了两声:「皇上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就是我不适合侍寝。」花春想了想,十分冷静地开口道:「我是不是怀孕了?」 青袅差点没站稳:「怎么会?」 「你看啊,我最近又喜欢吃又喜欢睡,不都说怀孕的人嗜睡吗?」 仔细想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花春当即拍案:「替我请个御医来看看。」 「……是。」青袅应了,小步跑了出去,半个时辰之后,请来一个十分有气场的御医。 跟平时在后宫里看见的御医好像不太一样啊?花春忍不住问:「您是?」 「微臣冯永德,御医院总管。」冯御医恭敬地朝她行礼。 花春咋舌,心想青袅就是牛逼,知道身孕这种事情事关重大,一请就请来个御医总管,想必是医术了得,不会出什么问题。 于是她放心地就将自己的手腕伸了出去,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冯御医给她的手腕搭上丝绢,然后一本正经地开始诊脉,半柱香之后,目光慈祥地道:「最近娘娘是有些体虚,吃的补品多了就容易发胖,天气转凉,嗜睡也是正常的,没有身孕。」 「啊,这样啊。」有点失望,花春收回手,心想要怀孕果然没那么容易,电视剧里演的都是骗人的! 「多谢御医了。」 冯御医颔首,拿了纸笔给她开方子:「娘娘体质有些偏寒,天气冷的时候容易生病,臣给您开些方子,您按照方子服药,可以改善体质,有助得子。」 点点头,花春让青袅将方子收了,又送他出去。 「既然我没怀孕,那为啥他半路喊停啊?」泄气地小声嘀咕着,花春趴在桌上,戳着茶杯道:「难不成他不举了?」 青袅送完御医回来就听得这么一句,当下嘴角一抽,摇头道:「不会吧?」 「那我就想不明白了。」委委屈屈地爬上床,花春将自己重新裹了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瞅着外头。 「您也不必太在意这些事情的。」青袅微笑着过来安慰她:「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吗?肯陪您好好睡觉的才是真心喜欢您的人。」 轻轻打了个寒战,花春一脸惊悚地看着她道:「青袅,你是不是空间玩多了?」 青袅沉默,叹息道:「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您想开点。」 好吧,花春也觉得一直纠结这个没意思,既然没怀孕,那就继续好好养身子,等待缘分好了。 贺长安进宫来,脸上都是喜气,一双眸子温润如江南雨后,湿漉漉地看着她:「朝中终于稳定下来了。」 抱着汤婆子,花春点头:「重要的位置上都是自己人,这下皇帝可以松口气了。」 「是啊。」贺长安笑了笑,不过目光一转,依旧有忧虑:「羲王爷的封地听闻在裁兵。」 「裁兵担心什么?」花春笑眯眯地道:「只要不是招兵买马就好。」 减少士兵数量,不是向皇帝示好的行为吗?封地的军队只要不超过朝廷的五分之一,那一切都好说。 「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贺长安低声道:「这行为一点也不像羲王爷的风格。」 按理来说,回到封地的羲王爷跟老虎归山一样,该整顿他的兵力,增添兵器才对。 结果回去这么久了,不但一点动静都没有,反而还乖乖地裁兵。这种感觉就像是放黄鼠狼进了鸡窝,结果丫的改吃素了。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花春想了想,问:「封地的情况,有人会随时跟皇帝汇报吗?」 「有,一季一次。」贺长安道:「往返路途遥远,很多消息都是滞后的。」 这个没办法解决啊,又不能给他们造个传呼机啥的出来。花春耸肩,道:「只能让人盯紧一点了,我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贺长安垂眸,低笑了一声:「你本该是在后宫安享荣华的,奈何微臣与皇上都已经习惯,有什么事情都想与你商议。」 「这是好事啊。」花春笑眯眯地道:「能者多劳嘛,证明在当妃嫔之余,我还能兼职做点其他的,有双份的社会价值。」 又说他听不懂的话了,贺长安摇头,眼里满是宠溺的笑意。 「对了,我母亲还好吗?」花春问:「她的房子找到没有?」 「你不用操心,我都安排好了。」贺长安道:「找了一处安静的宅院,奴仆什么的都有,万夫人不肯接受我的馈赠,便只能以你的名义,给她贴补家用。」 点点头,花春起身就去内殿,将妆匣里藏着的银票拿了一叠出来,放到攻玉侯手里:「这是我的私房钱,烦劳二哥转交给母亲,够她用上几年了。」 贺长安挑眉,数了数这一叠银票,一千多两。 「你哪来这么多钱?」 挺了挺胸,花春十分骄傲地道:「打工赚来的。」 v第14章[02.21] 「打工?」贺长安皱眉:「谁让你做粗活了?」 「二哥说笑,什么粗活能赚这么多银子啊?」花春道:「是帮着皇上看折子,皇上给的赏赐。」 心里微惊,贺长安垂眸。 宇文颉那么小气的人,一贯不赏后宫,有多余的银两全补贴到了军营里,竟然会这么大方赏赐她这么多银子? 听宫里人说皇帝一直在冷落花嫔,所以他才想进宫来看看的,没想到花春一点没瘦不说,还丰腴了不少,整个人气色也不错,更是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 这哪里有一点被冷落的样子? 「微臣会好好照顾万夫人的,娘娘放心吧。」起身行礼,贺长安看了她几眼,便离开了养心殿。 「二哥慢走。」花春送他出门,然后吧砸着嘴看着青袅:「我想吃酸梅。」 「奴婢马上让人去弄。」青袅颔首。 走到宫道上,贺长安跟前头领路的宫人打听:「花嫔娘娘最近境况如何?」 「这……挺好的。」宫人小声道。 停下步子,贺长安一把将人拎过来,表情严肃地道:「说实话。」 宫人被吓得一抖,连忙道:「侯爷息怒,皇上最近政务繁忙,已经很久没来养心殿了。后宫里最当宠的目前是武才人和徐贵嫔,连淑妃娘娘都有一段时间没见着皇上了。」 微微挑眉,贺长安将人松开,继续往前走。 表里不一的宇文颉,似乎不是他想的那样对花春不好啊,而是……将她保护起来了? 宫里最安全的人,就是被冷落的人,对其他人构不成威胁,自然不会有任何危险。皇帝是这么想的吗? 抿了抿唇,他闭眼,宇文颉要是当真能有这样的觉悟,那他就不用这样担心了。 养心殿。 花春抱着一罐子酸梅边吃边道:「我觉得不对劲啊,以前不怎么爱吃酸的,现在却也爱吃了,还有月事,好像有一个多月没来了?」 青袅皱眉,一脸严肃地道:「要不要再让御医来看看?」 「不用。」摆了摆手,花春眯眼道:「我觉得这有可能是一个陷阱!」 啥?青袅愣了:「什么陷阱?」 坐直了身子,花春道:「根据霍贵嫔的前车之鉴来看,说不定谁盯上我了,想让我觉得自己怀孕了,然后步霍贵嫔的后尘!」 青袅一顿,接着拍了拍手:「您真不愧是看了百八十部电视剧的,想象力…不是,警惕性就是高。」 「是吧?」花春点头:「这个可能性还是有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冯御医都说我没怀孕,御医院总管那么高的逼格,谁还能让他撒谎?」 皇上啊,青袅默默答了一句,然后跟着点头:「主子说得对。」 「咱们窝在养心殿不出去,好好过个冬吧。」花春认真地道:「静观其变,有什么事儿都自己先捂着,免得落人把柄。」 「嗯。」这跟皇帝的做事思想不谋而合,青袅偷偷松了口气。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花春都在一旁安静地围观各路人马宫斗,先是淑妃被指收买御医陷害霍贵嫔,皇帝震怒之下贬了嫔,后是武才人得宠,升了德妃。 「皇上,这宫里就从来没出现过连跳几级升位份的事情。」徐贵嫔皱眉道:「虽说如今妃位多空缺,但是您这样做,恐怕会引起后宫众人不满。」 帝王放下折子,淡淡地看着她:「那依你之见,该如何?」 「要升位份,不如将宫里其他姐妹都升一升,武才人就封贵嫔,德妃之位,留给其他嫔位上的人,也算公平。」 最好留给她自己,贵嫔升妃才是最合适的。 看了她两眼,帝王道:「朕近来宠幸的也就那么两三个人,想公平,那不如请太后做主,随意抽签,抽到谁谁便升位吧。」 这真是自建朝以来最儿戏的封赏方式了,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啊,于是徐贵嫔就去找太后商量了。 太后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只补充了一句:「谁要是能怀上皇嗣,别说德妃之位,皇后的位置哀家也扶她上去坐!」 此话一出,震惊后宫,于是各种偏方横空出世,畅销一时。花春抓住时机,造了一批送玉制子观音,扬言是得道高僧开光,百试百灵。在后宫偷偷贩卖,也小赚了一笔。 皇帝半夜去她宫里的时候,看见案几上的送子观音还觉得特别欣慰,以为她也在为子嗣努力。结果凑近了一看,上头贴了个纸条:「许嫔预订,押金已收二十两,余额该付一百八十两。」 宇文颉:「……」 床上的人睡得香甜,翻身的时候下意识地捂着了自己的肚子,他本还有点生气,结果一看她的睡颜,跟个小孩子一样,也就只能无奈地叹口气,躺去旁边闭上眼。 到了太后抽签的日子,事关后宫每个人,于是皇帝选在了紫辰殿前殿,让所有人都站在外头宽敞的广场上,等着最后的结果。 花春本来也是要去站的,但是到了地方,秦公公顺手就给她指了大殿里头:「皇上恩旨,嫔位以上的人可以进去坐着。」 那敢情好,花春立马蹦跶进去给皇帝太后请安。 这宫里女人多是多,位份高的人却是真少,大殿里几十把椅子都没坐满。 太后看着她进来,恍惚了一下,认真想了想才记起来:「是花嫔啊。」 「嫔妾许久未曾前去请安,还请太后恕罪。」花春小声道:「自皇宫疟疾之事之后,嫔妾身子一直不太好,也就最近才确定无事,方敢来拜见。」 「好孩子。」太后颔首:「你去坐吧。」 v第15章[02.21] 「是。」老老实实行完礼,花春缩去了许嫔旁边,抬头就看得见对面的花寻月。 花寻月脸色不太好看,本是掌握后宫大权的人,却被人翻了旧账成了个嫔,想起来也是跟她一样,该被人称为「花嫔」了,不知道她是什么感受。 这宫里福祸相依,起起落落的跟炒股票似的,所以吧,升位份降位份都得看开点,风水轮流转。 「后宫之中,近半年来一直无人有大功,所以年末升位份,也只能看你们的运气了。」太后一开口,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有太监捧了个巨大的木筒状东西上来,里头插满了玉签,桶外头还刻着个「选侍」的字样。 看来采取的是分层抽样啊,花春伸长脖子去看,只见太后随意抽了一根出来,扫了一眼便道:「段选侍,升为才人。」 外头传来一声高兴的谢恩,接着太后又抽了十七个,一共十八个选侍,升为了才人。 之后便是才人升嫔,选了十个。 「这也算是大赏了。」皇帝淡淡地道:「至于贵嫔和妃位,贵嫔在嫔中抽,妃位在贵嫔和嫔中一起抽。」 徐贵嫔本来还乐着呢,因为贵嫔这位份上人本来就不多,自个儿被抽中的几率很大,结果皇帝竟然加入了嫔。 另一边有不少贵嫔也想提出异议的,结果在她们开口之前,太后便道:「这样也好。」 太后一定音,其他人自然就没办法再说什么了,于是太监就先将嫔位的木筒端上来,看先抽个贵嫔。 说实话花春还是有点期待的,虽然自己一向运气极差,转发微博从来没中过奖,买彩票也没中过一毛钱,但是万一踩狗屎运了呢?升个贵嫔也能多点月钱啊。 但是结果还是让她失望了,太后抽中了许嫔,升为贵嫔。 「恭喜姐姐了。」四周贺喜声一片,许贵嫔却是喜忧参半,升了贵嫔固然好,但也代表她没机会当选德妃了。 秦公公将剩下的嫔位玉签跟贵嫔的和在一起,然后双手奉到了太后面前。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大殿里坐着的人都伸长了脖子,恨不得有个透视眼,能直接看见哪一根是谁的签。 太后玉手一抬,随意抽了一根出来,低头看了看,微微惊讶: 「养心殿花嫔。」 哎?花春傻了,下意识地就答了一句:「嫔妾在。」 四周的人都「刷」地转过头来看着她,羡慕的嫉妒的恼恨的,什么样的眼神都有。皇帝也看了过来,目光平静,不起半点波澜。 愣了一会儿,花春才反应过来,这是抽到她当德妃的情况吗?也就是说,以后出行有肩舆了? 连忙起身行礼,花春朝太后叩头道:「多谢太后恩典。」 「免礼吧。」太后一脸慈祥地看着她:「你失宠也甚久了,这大概是上天对你的眷顾,以后还是要好生伺候皇帝。」 「嫔妾遵旨。」压低了头,花春心里也是高兴的,这万年不现身的老天爷啊,也终于照顾了她一次。 「母后。」帝王开口道:「妃位空缺得也多,不如让徐贵嫔也升个淑妃好了。」 徐贵嫔正在恼恨呢,突然听见这么一句,当即眼睛就亮了,欣喜地看向太后。 「你的后宫自然该由你做主,哀家抽的都是运气,你有想升的,那就给她升吧。」 「多谢母后。」帝王颔首,看向徐贵嫔道:「从今日起,你便任淑妃吧。」 「谢主隆恩!」徐贵嫔跪下来,欣喜若狂。本以为妃位无望了,谁知道竟然是皇上主动给她封,这可比签儿抽出来的尊贵多了! 大殿里的人也都怔愣了,说好的抽签封位,没想到还是破了例,皇帝最近偏爱徐贵嫔可不是一点半点啊,摆明了这一场封位大典就是为她一人准备。太后要是抽中了她,那顺理成章。要是没抽中,就像现在这样,强行封位。 一瞬间大部分人都想通了这个道理,本来放在花春身上的注意力,瞬间全部转移到了徐贵嫔身上。 花春挑眉,倒不是很在意别人怎么样,反正这封赏下来,她是有好处的,那就够了。至于徐贵嫔的这个淑妃……看了霍纤柔的信,她也能猜到皇帝的心思,只能对她表示同情。 封位大典结束,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花春觉得困,领了赏就回养心殿去歇着了。庆幸的是,虽然她得封德妃,但是一没实权,二没得到皇帝额外的赏赐,所以一众妃嫔也就是礼貌性地给她道了贺,没人特意随她回养心殿说话。 「这可真是好运气。」青袅惊奇地道:「那么多签,偏偏抽中了您。」 「是啊。」花春道:「就跟被馅饼砸中了一样!封了个德妃,过冬更不怕了,宫里妃位上总共就三个人,亏待谁也亏待不了咱们。」 青袅失笑,也就这点出息啊。 这边和和睦睦,花春安心地睡了,那边的永安殿里可是炸开了锅。 「淑妃这位置本就是您的。」孟贵嫔看着花寻月道:「皇上一怒之下贬了您,只要知道您是冤枉的,那位置怎么也能拿回来。现在倒好,被她给占了。」 「今儿这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许贵嫔撇嘴道:「听闻皇上要封武才人为德妃的事情,就是她给压下来的,劝说皇上改封她贵嫔,之后用抽签的方式封赏。主意可都是她出的。」 「真是背后给人插刀子啊。」花寻月连连摇头,看向旁边闷不吭声的武贵嫔:「您可是把她当亲姐姐在对待,谁知道她会在背后做出这样的事情。」 武贵嫔沉默,脸色有点难看,眸子里都全是火气,没坐一会儿就起身走了出去,招呼都不给众人打。 「看样子是真气着了。」许贵嫔摇头。 「这换谁谁不气啊?」花寻月冷哼,众人也纷纷附和地点头。 一向散乱的后宫,因为徐贵嫔封淑妃的事情,空前团结了起来。 花春睡得正舒服呢,瑞儿急急忙忙从外头进来,蹲在她床边道:「主子,许贵嫔她们在外头求见。」 「不见。」迷迷糊糊应了一声,花春翻了个身,困倦地道:「就说我不舒服,要养身子。」 v第16章[02.28] 瑞儿一愣,有点怂:「外头人很多……」 青袅端着水进来,二话没说就将她拎了起来:「咱们主子现在是德妃,位份上来说算是最高的,你怕个什么劲儿?」 瑞儿扁嘴:「可是她们那么多人……」 「人多怎么了?照样挡回去。」青袅拉着她就往外走:「姐姐教你。」 踉跄两步跟着青袅出去,瑞儿就在后头站着,只见青袅推开了养心殿院子的大门,脸上挂起了微笑,双手合十放在腰间:「德妃娘娘身子不爽快,在休息,不方便接见各位主子,还请见谅。另外咱们娘娘说了,后宫之事,不插手分毫,有什么事情都不必来养心殿禀告的。」 众人都是一愣,许贵嫔十分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家娘娘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先前就是闷声不吭的,被人欺负了都没处说。现在好不容易翻身,还打算坐视不理?」 「奴婢不明白娘娘的心思,但只会按照娘娘的吩咐做事。」青袅微笑:「还请各位主子莫要打扰德妃娘娘休息。」 这一群人都是联盟好了,打算找花春来当领头人的,毕竟德妃就算没实权,那也是后宫第一妃,当个盾牌绰绰有余了,谁曾想,花春还是不入流,跟先前一样,想置身事外。 这样可不行,众人纷纷从养心殿离开,三五成群,神情严肃地开始思考对策。 花春睡醒的时候,就看见青袅拿着个单子在外头和瑞儿嘀咕。 「怎么了?」她问了一声。 青袅一顿,回头看她:「主子醒了?养心殿新的用度单子下来了,奴婢正在看呢。」 「有什么问题吗?」打了个呵欠,花春披衣起身,走到她们旁边去。 「这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青袅道:「就是东西少了,按照德妃规制来说,一月的胭脂钱就该有二十两,可这上头写的是十五两,还有小厨房的果蔬肉类,都没有该有的那么多。」 花春挑眉:「谁在管用度啊?」 「自然是现在的淑妃娘娘。」 「那你们把这个给她送去,问问看是不是她写的。」 不是她写的,还能是谁写的?瑞儿满脸疑惑,不过还是照着吩咐将单子拿了出去。 半个时辰之后,她回来了,神情古怪地道:「主子,淑妃娘娘说那单子不是她给的,有人从中作梗,少写的东西现在已经给您加上了。」 「嗯,那就好。」花春点头,开始在屋子里做做扩胸运动,活络筋骨。 「您不在意是谁在动手脚吗?」瑞儿问。 花春摇头:「不在意。」 瑞儿:「……」起码的好奇心也该有啊,连她都觉得生气,自家主子怎么这么淡定的? 「想彻底置身事外,就得学会不闻不问。」花春道:「只要没吃什么大亏,那就冷静点。」 青袅点头,拍了拍瑞儿的肩膀:「你还是太年轻了,跟着主子多学学吧。」 「是。」羞愧地应了,瑞儿低头站在了一边。 晚上的时候,皇帝不意外地翻窗进来,睨着她问:「今日怎么还没睡?」 「下午的时候睡太久了,这会儿睡不着。」花春坐在软榻上看着他问:「皇上是不是在玉签上动了什么手脚?」 微微一顿,宇文颉垂眸在她旁边坐下:「怎么这样说?」 挠了挠头,花春不好意思地道:「因为我的运气应该没那么好。」 这算什么理由?宇文颉嫌弃地摇头,然后道:「朕没动手脚,太后能抽到你,那就是你该得的。」 这样啊……花春点头,她也就是随口一问,皇帝说没问题,那就没问题了吧。 秦公公在销毁玉签,除了签头,剩下的部分还可以雕成其他的小玩意儿。 「公公。」他身边最可靠的小太监疑惑地看着那一堆玉签:「怎么有这么多一样的字?」 秦公公一愣,低头看过去,有一把玉签上头都刻的是同样的签头——养心殿花嫔。 皇帝的确是没动什么手脚,只是让他在换签的时候,把那一筒的玉签都换成了这一把,无论太后怎么抽,都得是花嫔。 「你不识字,就别乱说了。」伸手把那一把签头捏出去,丢进荷花池里,秦公公看着他道:「这宫里的事情啊,该知道的你得知道,不该知道的就得装作不知道,才能活得久,明白吗?」 小太监一愣,接着点头。 后宫抵抗淑妃的运动举行得如火如荼,不仅有小分队定时在太后面前含蓄地表达不满,更有武贵嫔做先锋,在皇帝面前抱怨淑妃管事不当。 皇帝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每回听见都只道:「淑妃管事也不容易,你们多体谅着些吧。」 这话更加让后宫中人明白,光是口头攻击没用,得来点实际的。 于是宫中就接连出现了食物中毒事件和熏香里含藏红花的事件,事情的主要责任,都该淑妃来承担。 皇帝象征性地罚了淑妃一个月月钱,淑妃也就恼了,谁想陷害她,她便将这罪名坐实了! 「听闻宫里有妃嫔被毒死了?」花春问。 宇文颉点头:「是个新封的才人。」 「皇上不打算查明真相吗?」 「任由她们打闹,你别掺和就行。」侧头看着她,宇文颉道:「再坚持半个月,朕给你个惊喜。」 v第17章[02.28] 惊喜?花春来了点兴趣,撑起身子看着他:「为什么要等半个月?」 「好事不怕晚。」勾了勾唇,宇文颉道:「你且先吃着东西好好休息看宫里的人闹腾吧,别伤着自个儿就成。」 这话说得可真宠溺啊,大有一种后宫只是个斗鸡场的意味,还拉了她去旁边坐着,指给她看:「瞧那几只斗得可精彩了,你坐远点,别被鸡毛飞到了。」 花春一笑,忍不住狗腿地过去帮他捏肩捶腿:「有皇上罩着,臣妾真是周全极了。」 斜她一眼,宇文颉淡淡地道:「有些事情,朕不一定能罩得住你,所以还得你自己多小心。」 「臣妾明白。」花春点头,主动把小鱼干奉献了出来,递给他道:「皇上吃点呗?」 挑了挑眉,帝王接过来,瞧着还是新鲜的:「你哪儿来的?」 「二哥进宫来总会给我带点儿。」花春道:「但是最近吃鱼总觉得犯恶心,所以……」 所以就给他吃?黑了半张脸,宇文颉不悦地瞪了瞪她,会不会说话啊? 缩了缩脖子,花春干笑了两声,连忙几步蹿回了内殿去。 看了她的背影半晌,皇帝才摇头回神,捏了一条塞进嘴里。 很熟悉的味道,他曾经让御厨尝试过多次,也没能做出这个味道来。 眼神一沉,皇帝问:「万氏在侯府?」 对于这么突然的一个问题,花春是吓了一跳的。吃个小鱼干而已,也能知道这个? 「……没在侯府,在京城里。」 宇文颉皱眉:「她留在京城不安全。」 「哎?应该没问题的。」花春道:「二哥照顾着呢,而且她也舍不得离开这里,毕竟生活了这么久。」 看了她两眼,犹豫了一会儿,帝王没再吭声。 两个多月没来月信了,花春找了冯御医来诊断,把脉之后,冯御医道:「您这应该是药方用多了,导致的停经,微臣开的药,可以停用半月,半月之后就好了。」 「这样啊。」花春撇嘴:「我还真以为是怀上了。」 「娘娘放心。」冯御医笑道:「该怀上的时候,自然会怀上。」 这话一语双关,花春却没听出来,只点头送他出去,然后继续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如今事情已经发展到高潮了。」瑞儿就是个负责在饭后给她说八卦的,最近一直在围观淑妃和武贵嫔争宠的事情,今儿看样子是又有进展,花春连忙捧了点心过来边听边吃。 「皇上一连三日翻淑妃的牌子,武贵嫔好像已经失宠,但是她最近一直说梦见了一个小孩儿,言下之意,可能有怀孕的征兆。」 「这话刚一出来,她宫里就闹了蛇,不知道谁放的毒蛇,咬死了一个宫女,把武贵嫔吓得魂飞魄散,直骂淑妃居心不良。淑妃状告太后,说武贵嫔污蔑,现在两个人还在慧明殿对峙呢。」 花春咋舌:「这可真是精神十足,但是闹出人命就不好玩了啊。」 瑞儿点头,满脸骄傲地道:「您是不知道有多少宫人削尖了脑袋想往咱们宫里钻啊,吃好喝好的,又半点不用担惊受怕,虽然不得宠,但是奴婢走出去,也没人敢小瞧了去。」 「是啊,所以你好好珍惜吧。」花春揶揄道:「没事多孝敬孝敬你主子我。」 瑞儿一愣,为难了半晌,最后红着脸道:「奴婢的月钱才一两银子,娘娘也看不上啊……」 开个玩笑都当真,也真是实诚,花春乐得抱着被子打滚,一个没注意,差点从床上摔下去。 「娘娘!」青袅吓白了脸,尖叫出声,都破音了。 没摔下去,倒差点被她这声音吓了个半死,花春撑着床弦,好笑地看着她:「这么点高度,摔不死,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青袅脸色都是苍白的,怔愣了半晌才松了口气:「奴婢担心您受伤。」 「放心吧,我结实着呢。」花春道:「就算最近身子虚,那也是耍一套广播体操都不会头晕的人,去给我倒杯茶。」 「是。」青袅颔首。 转身出去,还是忍不住捂住了心口。 好不容易平安过了两个月,眼瞅着就要彻底安全了,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 养心殿的小宫女拿了脏衣裳去浣衣局,浣衣局的管事笑眯眯地接了衣裳,随意翻了翻:「德妃娘娘最近衣裳都很干净啊。」 「可不是么?」小宫女道:「我家娘娘基本不会离开养心殿,也没处去沾灰。」 正常的灰没有就算了,女儿家嘛,每个月少不得要染几条裤子的,可是这养心殿送来的衣裳,也已经两个多月没见血了。 心里有疑惑,管事的却没多问,笑着把宫女打发走了,便转头去跟人嚼舌根:「我说,养心殿那位是不是怀上了啊?总是神神秘秘的,封妃之后面儿都不露,瞧这宫里热闹得,却几乎不关她什么事。」 正在洗衣裳的宫女们一顿,相互看了看:「不能吧?怀孕了还能不说出来?太后娘娘可是有话在前头,谁有身孕谁就是皇后,德妃娘娘若是真有了,哪里还会瞒着人?」 说得也是,管事点头走了,剩下一堆小宫女却继续猜疑了起来。 各宫都有人来浣衣局拿衣裳,风声自然就传开了,说德妃娘娘疑似有了身孕。 这一传可不得了,淑妃当下就坐不住了,起身便去了养心殿。 你说这一般的妃嫔,花春还可以端着德妃的架子不见,但是淑妃跟她算是平起平坐,又手握大权,不想见也得见。 于是花春还是只有笑脸相迎:「淑妃娘娘怎么过来了?」 v第18章[02.28] 淑妃笑容可掬,见着她就先行了个平礼:「许久没来问候,今儿正好路过,就来看看姐姐。听闻姐姐身子不大舒服,现在可大好了?」 「劳你操心了。」花春道:「没什么大碍,就是补药吃多了,丰腴了不少。」 抬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淑妃目光复杂地道:「的确是丰腴了不少,可姿色半点没减,倒是更加好看了,不知姐姐吃的都是什么补品啊?」 花春正要回答,旁边的青袅却抢着道:「御医说我家主子体虚,便吃的都是蒸鹌鹑之类,和着点枸杞,还有藏红花。」 「哦?」淑妃挑眉,看了她一眼:「藏红花可要慎用呢,万一有了身子,误食就不好了。」 花春轻笑:「本宫这都多久没侍寝了?哪里怀得上?」 「姐姐看样子也是想怀的,不如让御医多看看吧。」淑妃挥手,后头就上来个御医:「正好李御医今日与本宫同行,来都来了,不如把个脉?」 青袅脸色一白,立刻摇头:「我家主子最不喜欢把脉了,淑妃娘娘不必太强求。」 花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不喜欢把脉了,不过青袅不会害她,她自然要配合地皱眉:「娘娘见谅,本宫的确是不喜欢把脉。」 「太后一早安排,每个宫里都有个请平安脉的御医的。」淑妃笑道:「娘娘隐世太久,妹妹也难免忽略,现在正好,李御医只负责了妹妹宫里,加姐姐一个也不碍事。」 说着,她身后的宫人竟然就有想直接上来按着花春的意思。 「大胆!」青袅怒喝了一声:「反了吗?德妃娘娘说了不喜欢,你们还要强求不成?」 「哟。」淑妃脸沉了:「你是在呵斥本宫?」 「奴婢不敢!」青袅咬牙:「奴婢只针对这些宫人。」 「他们的意思,就是本宫的意思,针对他们,可不就是针对本宫吗?」淑妃冷笑:「德妃姐姐就是这样教宫人的?」 瞧瞧,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副面孔呢哈,先前还笑得温和,一转眼就原形毕露。花春摇了摇头,伸手将青袅往自己身后一护,一声不吭,眼神倒是坚定地回视她,摆明一副「我就这样教的你打算拿我怎么样吧」的模样。 在气势上,还是深得宇文颉真传的。 淑妃一愣,可能没想到花春会这样跋扈,当即脸色更加难看:「德妃娘娘好大的架子啊。」 花春很无辜:「本宫坐在这里,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怎么就看出来好大的架子了?」 「你……」虚假的逢迎都丢去了一边,淑妃横了眉:「娘娘尽管已经坐上德妃之位,但这宫里的形势总不能还看不清楚吧?说句不好听的,您现在说的话,可能连武贵嫔的分量都赶不上,又到底是为何能端这么高的姿态,拒人于千里之外?」 花春耸肩:「娘娘觉得您这样突然带个御医上门要诊本宫的脉,本宫不让,便是高姿态,拒人千里?那明儿本宫也带个御医去您宫里,对您做同样的事儿,怎么样啊?」 微微一愣,淑妃皱眉:「本宫是好心。」 「没人是坏心,本宫还是为你好呢。」花春道:「但是国家律法没有规定必须接受人的好意,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您又何必强求?」 被她绕进去了,淑妃不由地怔愣了一会儿,心想还挺有道理的…… 不对,她就是来查德妃有没有身孕,其他的事情关她什么事?! 振作了一下,淑妃重新严肃了神色,看着她道:「本宫作为暂管后宫之人,有权关心每一个妃嫔的身体,今日您就是再不愿意,那也得诊脉。」 青袅急了,朝瑞儿使劲使眼色,企图让她有个心理感应,快去找皇上来救命。 然而,瑞儿是一直不知道皇帝还宠着花春的,看见青袅的求救眼神,当下很茫然,只往外走,也不知道具体要求谁去。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被淑妃的人给拦了下来。 「时候也不早了。」淑妃皱眉道:「娘娘还是快点让御医诊脉,也好让本宫早些回去歇息。」 花春起身,看了一眼门外被拦着的瑞儿,再看一眼淑妃背后蠢蠢欲动的宫人,有点不爽地道:「你这算是仗势欺人?」 「您若非要这么说,那便是吧。」挥了挥手,淑妃目光冷冽:「这后宫本就是有权有势的人才能说话的地方,您位份高,不受宠便也只能听本宫的话,有什么不服气的,只管找皇上太后诉苦。」 她是有官方体面说法的,到底是为了德妃的身子着想,还能有什么错不成? 花春冷笑,脾气也上来了:「娘娘这话说得有道理,后宫只有有权有势的人才能说话。本宫宫里人少,护不住什么,您想让御医诊脉,那就诊。」 「主子!」青袅扑上来想护她,却被淑妃旁边一个孔武有力的太监一脚踢在了肚子上,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脸色都青了。 「还会打人了?」眼睛一瞪,看着青袅痛苦的表情,花春怒气值高涨,死死盯着那太监:「你他妈给我过来!」 太监一愣,兴许是没想到德妃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看了淑妃一眼,仰着头站在自家主子背后不动,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 花春这个人很好说话的,对她怎么样都没关系,但是动了青袅,全身的护犊子系统都会启动,当下也没了理智了,操起旁边的凳子就直接朝那太监甩了过去。 「主子!」青袅又气又急,生怕她被伤着,捂着肚子回到她身边,看着那凳子被太监拍飞,咬牙道:「淑妃娘娘,别怪奴婢没提醒您,您再这样无理取闹,可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哎哟,本宫好怕。」淑妃也上了头了,满脸都是嘲讽:「吃不了兜着走的也不知道会是谁,竟然敢用凳子打本宫,小方子护驾有功,回去有赏!」 「谢主子!」那太监一笑,瞥了花春一眼,恭恭敬敬地给淑妃行礼。 这尼玛看着得有多气人啊?花春平时挺会控制自己的脾气的,但是现在瞧着青袅的脸色,她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喷火。那太监得意洋洋的表情更是火上浇油,当下就怒喝了一声:「把他给我按住了,往死里打!」 淑妃一愣,环顾四周,正想说你这养心殿的宫人都在外头被控制着呢,谁能来听命?结果话还没说出来,就见旁边蹭蹭蹭蹿出来几个暗卫,一把将小方子按在了地上,狠命一拳揍过来,打飞了他一颗牙齿。 「娘娘救命!」小方子本来还想反抗,踢了暗卫两脚,但是发现踢过去都是铁甲,对方人数还多,当下就抱头滚在地上,直喊淑妃。 淑妃看傻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花春撸起了袖子,走过去就照着他肚子狠狠踹了一脚,踹得他脸色发青。 「主子,轻点!」青袅皱眉。 v第19章[02.28] 「你还让我轻?他踹你那么重哎!」花春瞪眼。 「不是。」青袅摇头:「我是怕您踹痛了自个儿的脚。」 淑妃闻言大怒,这下算是回过神来了,瞪了花春一眼,朝着那几个暗卫咆哮:「反了你们了,这宫里到底谁是主子?!」 一个暗卫回头看了她一眼,拱手道:「回娘娘,这是养心殿,德妃娘娘是主子。」 徐氏:「……」 青袅捂着肚子白着脸都笑了出来,旁边的御医见着情况不太对,连忙往外撤。淑妃挥手就让其他宫人去帮小方子的忙,结果可想而知,暗卫的战斗指数可比宫人高了不少,一眨眼就将这几个狗奴才统统揍到地上爬不起来。 「你…你们这是……反了天了!」气得浑身发抖,淑妃指了指那些暗卫,又指了指花春,一甩袖子就往外走:「本宫要去太后那里告发,身为后宫妃嫔,竟然私养暗卫!」 微微挑眉,花春喊了她一声,语气十分无辜:「淑妃娘娘在说什么?什么暗卫?」 脚步一顿,徐氏回过头来:「就是你身边这些……」 话没说完,全卡在了喉咙里。淑妃睁大眼,看着空荡荡的只有德妃主仆二人的大殿,呆了呆:「人呢?」 「本宫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伸着食指在嘴角含着,花春一脸白痴模样地看着她:「哪里有暗卫?」 「你!」脑子里被气得都成一团浆糊了,她吼道:「别以为把人藏起来这件事就算完了!方才那么多目击者,你们还将小方子给打伤了,怎么都不可能逃脱罪责!」 「哦。」花春摆了摆手:「你去告吧,本宫清者自清。」 清个鬼啊!徐氏嘴唇直抖,眼睛都红了,带着人就离开了养心殿,直奔太后宫里而去。 「主子。」瑞儿担心地回到花春身边,看着她道:「她真去告状怎么办?咱们这儿…怎么会有暗卫的?」 花春扭头,十分认真地看着她道:「咱们这儿没有暗卫。」 「啊?」瑞儿一愣,指了指旁边:「刚刚不是……」 「是你看错了。」青袅揉着肚子低声道:「主子说没有,那就是没有,你要是看见了,便是你的幻觉。」 瑞儿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垂着头道:「是,咱们这儿是没有暗卫的。」 花春笑了笑,挥手让她去找个医女来,然后把青袅拎到软榻上去休息。 「你不晓得躲吗?」瞧着她的脸色,花春还是有点生气:「当年你躲老师砸过来的粉笔头不是一躲一个准吗?那么大个人,反而躲不过去了?」 「奴婢要是躲了,您怎么办?」青袅低声道:「您可伤不得。」 「又不是纸糊的,至于吗?」翻了个白眼,花春拿了药酒给她揉,又让医女帮她检查了一下伤着内脏没有,还没检查完呢,月见姑姑就来了。 「德妃娘娘。」她温和地道:「太后请您往慧明殿去一趟。」 该来的还是要来,花春已经做好足够的准备了,颔首起身,带了瑞儿就跟她走,顺便嘱咐青袅一声:「你好生歇着,别跟着了。」 青袅点头,目送她们离开,想了想,还是让人去知会皇帝一声。 徐氏趴在太后跟前,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委屈极了:「臣妾只是关心德妃姐姐身子,想给她诊脉看看,谁知道她就突然动手拿凳子砸臣妾,这还不算,那养心殿里竟然还有暗卫,冲出来就把小方子打成了这样!臣妾接管后宫以来,自认为没有哪里对不起她,谁曾想……」 哽咽得说不下去了,徐氏捏着手帕,嘤嘤嘤地哭着。 要是事情当真和她说的是一样的话,那德妃就是疯了吧?太后抿唇,花春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她还算清楚,所以怎么也得先听她把事情说一遍。不过宫中养暗卫这种事是大错,她要是真犯了,那也没人能保得住。 正想着呢,德妃就已经到了,一来就十分恭敬地跪下行礼:「臣妾给太后请安。」 瞧着温温柔柔的,身上一点戾气和怨气都没有,与淑妃倒是天差地别,太后不由地多看了她两眼,然后道:「平身吧,先坐下,给哀家说说,方才养心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花春微笑,起身在旁边坐下,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淑妃娘娘突然带了御医来,要诊臣妾的脉,臣妾不太喜欢,就拒绝了,谁曾想娘娘也是关心过度,竟然让身边的宫人对臣妾动手,想强行让臣妾听命。」 「娘娘是关心臣妾来的,只是大概在这宫里掌权习惯了,行事有些霸道,身边的宫人呢,也不懂规矩,上来将臣妾的贴身宫女打伤了。」 说到这里,花春忍了忍,目光凉凉看了旁边跪着的混身是伤的小方子:「这男人打女人,是很没风度的行为,虽然公公比正常男人少了点东西,但是本宫觉得,总不能把男人该有的风度一并割了吧?」 小方子一愣,眉头紧皱。这话是实打实的人身攻击啊,然而,在太后面前,没他说话的份儿,也只能忍着。 太后恍然,看了淑妃一眼:「这跟徐氏说的好像有些出入。」 「凡事有因才有果。」花春镇定地道:「太后心若明镜,有些事真相如何,您也该清楚。」 太后颔首,也的确清楚,淑妃说的太离谱了,也就德妃说的客观,前因后果都经得起推敲。 「别的德妃娘娘都可以狡辩!」淑妃恼怒地道:「但是养心殿里有暗卫的事情,您打算怎么推卸责任?」 花春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娘娘还真要做这小人?」 「什么?」淑妃一愣。 「方才您在养心殿,让自己的宫人把小方子打了一顿,说要让本宫走着瞧,本宫还以为你会做什么,结果是来太后这里污蔑养心殿有暗卫?」 太后一愣,当即皱眉,目光严厉地看着淑妃。 竟然还反咬一口?!徐氏大怒,拍案而起:「那么多人亲眼看着你的人将小方子打了,你还能睁眼说瞎话?!」 「那么多人,不都是娘娘您的人吗?」花春冷笑:「您要是这样含血喷人,那养心殿所有在场的宫人,也可以说是淑妃娘娘您带了暗卫来,还企图伤害本宫。」 她又不傻,会在那种情况下召唤暗卫,肯定就是想好了退路的,在场的就只有她的人和淑妃的人,关系亲近者当不了证人,就抓着这一点,她今儿也能耍赖到底,跟淑妃斗,只用拼演技即可。 「你!」淑妃被气哭了,跪在太后面前就道:「太后娘娘,德妃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以下犯上不说,还信口雌黄污蔑抵赖,您可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v第20章[02.28] 花春挑眉:「以下犯上?」 「你拿凳子砸本宫,不是以下犯上吗!」徐氏转头怒瞪她。 苦笑了一声,花春也在太后面前跪下,幽幽地道:「淑妃娘娘果然是霸道惯了,这宫里妃位,德妃在淑妃之上,竟然也能说臣妾是以下犯上,也难怪会做出带人大闹养心殿的事情来。臣妾一向不出养心殿,安分守已,太后也该都看在眼里,还请太后为臣妾做主。」 太后颔首,淑妃一直是大声嚷嚷,且从最开始的陈述阶段就撒了谎,信用度降低,而德妃条理清楚,沉着冷静,且素来是不出养心殿的,后宫之人有目共睹,所以这要做主也当真不难。 「今日之事,淑妃冒犯德妃在先,污蔑其在后,德妃大度,就让淑妃道个歉,再补偿补偿被打伤的宫女吧。」 徐氏一愣,不可置信地抬头:「太后!」 「你还有什么异议?」太后眉头微皱。 徐氏吓得将不满咽了回去,委屈地道:「可是…养心殿暗卫的事情…」 「为了证明清白,太后可以派人去养心殿查看。」花春一脸正气地道:「养心殿里除了几个宫人,根本没有多余的人。」 想了想,太后点头,招来月见,让她带人去查,然后道:「你都这样说了,哀家自然相信这是个误会,只是为了澄清,还是找人看一看。」 花春配合地点头,乖顺的样子看起来更让人觉得可信。 于是太后就觉得淑妃当真是在无理取闹了,心下更加不悦:「这宫里谁得了权势,都少不得要气焰嚣张,哀家在后宫这么多年了,没见过哪个张扬的人活得久的。淑妃你既然得了皇帝信任,就该谦虚低调,沉稳大气,而不是做出今日这样的事情来。」 太后鲜少责备后妃,因为基本上不管后宫之事,今儿完全是徐氏自己送上门来找骂。 听着这么重的话,徐氏脸上也抹不开面儿,咬牙忍着小声应了,委屈地道:「臣妾…当真只是关心德妃姐姐身子,看她丰腴了不少,又深居简出,想着诊一诊脉,万一有喜,也能让您开心开心,谁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哦?」一听到有喜这两个字,太后瞬间精神了,坐直了身子看着花春问:「养心殿没人请平安脉吗?」 「有的。」花春点头:「不久前才有御医来给臣妾把过脉,说臣妾吃错东西了,导致停经和呕吐,看起来像怀孕,其实只是需要调养了而已。」 略微有些失望,太后叹息:「你们要是能争气点,让哀家早点抱孙子就好了。」 「太后不必着急,子嗣是早晚都会有的。」花春道:「只是这后宫险恶,臣妾又一直被皇上冷落,也不盼望能有个一男半女了,只愿能安稳度日。」 要是她真有身子,瞧淑妃这架势,还不得暗戳戳给她弄没了? 叹了口气,太后扶着额头道:「也怪哀家,太想抱皇孙,倒让后宫里争斗更加厉害,哀家也该反思反思了。」 花春颔首,眼角余光看着淑妃咬牙切齿的表情,心想今儿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往后恐怕都不得安宁。 月见姑姑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朝太后行礼道:「养心殿里的确没有淑妃娘娘说的暗卫。」 「不可能!」徐氏皱眉:「一定是藏起来了!你们找不到,但本宫是亲眼瞧见了的,断然不可能冤枉她!」 「那不如你亲自去找?」太后淡淡地问。 徐氏一顿,察觉到太后的不满,但又的确不甘心啊,这要是找不出来,那岂不是认了自己在栽赃陷害德妃吗? 咬咬牙,正想说不如清一清宫里的暗卫名册,结果就听见外头响起了帝王的声音: 「怎么这么热闹?」 花春挑眉,回头看过去,宇文颉抬着他的大长腿就跨了进来,脸上依旧是一点表情也没有,上前就给太后请安。 太后颔首,示意他坐,将刚刚发生的事情都给他说了,然后看着淑妃道:「徐氏一口咬定养心殿有暗卫,正想去查呢。」 「暗卫?」皇帝皱眉,黑着脸看了花春一眼:「你宫里竟然有暗卫?」 那他奶奶的不是你给的吗!花春抿唇,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配合地紧张道:「皇上,臣妾冤枉啊!」 「这种事情,必须严查!」宇文颉十分正经地朝太后道:「若是查出来属实,是该逐出宫去的大罪!」 太后一愣,也没想到自家皇儿会这么认真,还以为好歹宠过花春那么一段时间,多多少少有些情谊呢,没想到这翻脸无情的,当真是铁血帝王。 有他这句话,淑妃倒是松了口气,笑道:「皇上亲自派人去查,自然能让那些人无所遁形。」 「嗯。」帝王点头,冷眼看着花春道:「朕会核对暗卫名册,再让人搜养心殿,你有什么异议吗?」 委委屈屈地看了他一眼,花春小声道:「既然是这么重的罪责,那若臣妾是被人冤枉的,该当如何?」 「若是被冤枉的,那便罚冤枉的人,朕绝不偏袒!」帝王严肃地道:「但是,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那是不可能的。」 花春低头,能瞥见淑妃幸灾乐祸的表情,故意犹豫了一会儿,道:「那就查吧。」 看她这么没底气,皇上又有些偏着自个儿,徐氏是的确很高兴的,当下也没想过万一真找不出来怎么办,而是走到皇帝身边,怂恿着一起去养心殿看看。 「既然皇帝要做主,那哀家也就不多管闲事了。」太后道:「你们去吧,也算替哀家省事了。」 「是。」帝王颔首,扫了花春一眼,拉着淑妃就往外走。 徐氏这叫一个高兴啊,方才受的气全部一口吐了出来,扬着下巴走在皇帝身边,拿眼角看着花春。 后者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神色平静。 这一路回去,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皇帝是替淑妃讨说法来了,但是一群禁卫进养心殿搜了半天,皇帝又拆了密箱核对了半晌名册,最后表情十分无奈地看着淑妃道:「养心殿里当真没有暗卫,你看见的人是从哪里来的?」 徐氏傻了,指着养心殿主殿道:「就在里面啊,您跟臣妾来!」 皇帝点头,任由她拉着自己到主殿里,然后看她伸手指着旁边的墙壁:「就是从这里突然蹿出来的。」 宇文颉沉默,看了看那实打实的墙,眼神复杂地落在徐氏身上:「你告诉朕,什么样的人可以藏进墙壁里?」 v第21章[03.03] 徐氏一愣,接着慌张起来:「可是臣妾的的确确是看见……」 「娘娘莫不是产生幻觉了?」花春站在后头,幽幽地开口道:「这后宫里啊,做多了亏心事,总会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娘娘与其继续栽赃,不如回去找个道士看看。」 被这话说得背后一凉,淑妃不满地看着她道:「你不要企图吓唬我,本宫是不怕鬼的!」 耸耸肩,花春道:「太后查了说没有,您不信,现在就连皇上亲自来查,也说没有,您还是不信,这件事臣妾也没什么话好说,一切都听皇上决断。」 淑妃立马转头看着皇帝:「您要相信我。」 「朕的确是很相信你的。」宇文颉眼里满是诚恳的光:「但是,你让朕失望了,养心殿有暗卫一事,摆明是空穴来风,你却闹到了太后面前,让她不得安生。朕来之前就说了,若是德妃被冤枉,朕也会惩罚冤枉她的人。」 「皇上……」淑妃瞪着眼摇头:「臣妾真的没有冤枉她啊!」 「事实就是如此,虽然朕很想偏袒,但是这次不立好规矩,以后宫里还会风波不断。」十分惋惜地看了她一眼,帝王道:「就让武贵嫔协助你管理后宫吧。」 身子一震,淑妃不敢置信地抬头:「皇上?」 这话说得轻巧,却是要分她手里的权力?还是跟武贵嫔分? 先不说为什么惩罚这么重,事关德妃,皇帝是有多不待见德妃,才会绕过她,把权力给一个贵嫔? 「就这样吧。」不耐烦地挥手。皇帝没多看花春两眼,就直接挥袖离开了。 淑妃呆呆地跌坐在旁边的椅子里,好半天没回过神。 花春打了个呵欠,正准备让人送客,然后去休息,结果就听得徐氏幽幽地道:「你别得意,皇上心里至少有我,却半点没有你,今日这仇,本宫是记下了。」 回头看了她一眼,花春道:「你是不是傻?像我这样跟你没有丝毫竞争的人,为什么非要被你树成敌人?你有功夫跟我耗,还不如去对付武贵嫔呢,人家一个贵嫔都能从你手里抢食了。」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徐氏一顿,仔细想了想,的确,她要是继续与德妃为敌,那压力也是够大的,根本不足以再应付武贵嫔。 犹豫地看了花春两眼,徐氏起身,柔和了声音道:「本宫听人说,德妃娘娘是个十分大度的人。」 「得,你不用给我戴高帽子。」花春摆手道:「我这个人不爱计较,今儿你打我宫人,我也打了你宫人,这事儿算扯平了,你要是不主动来招惹,本宫绝对不会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更不会落井下石。」 点点头,徐氏姑且将今日之事记在了心里,面上笑道:「能冰释前嫌,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娘娘也该当心,您如今身份尊贵,少不得有人想利用您来与我作对。」 「本宫明白。」花春道:「你回去吧。」 「是。」微微颔首,带着满肚子怒气,徐氏甩袖离开了养心殿。 这一场好戏可让许贵嫔等人看了个痛快,德妃未伤分毫,却也依旧没得皇帝垂青。淑妃失了一半大权,元气大伤,她们坐收渔利,立马扶武贵嫔上位,拥戴不已。 「说起来这德妃也是个异类。」许贵嫔忍不住感叹:「当真是不插足任何事情,但是遇见什么事,也都能全身而退。」 「那是个聪明人。」武贵嫔道:「所以以后没事别去主动招惹她,有什么都让淑妃那边的人先上。」 「明白了。」众人纷纷点头。 帝王折返进养心殿,花春笑眯眯地看着他道:「皇上也是个演技派选手」 「……」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不过宇文颉还是带了冯御医来,仔细给她把了脉,确定今儿折腾没伤着,才坐在她身边道:「朕倒是没想到,你对付其他女人也有一套。」 「呵呵。」花春笑容淡了:「可以的话,我是不想对付她们的。」 宇文颉一顿,移开眼:「没事就好了。」 「嗯。」花春点头,又看了一眼外殿正在写方子的冯御医,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像御医总管这样特殊的御医,一般是只给皇上诊脉的吧?」 帝王一顿,看了她一眼,算是默认。 花春心里一跳,突然就明白了许多事情,忍不住皱眉看着他:「皇上没有什么话要给臣妾说的吗?」 宇文颉一脸茫然:「朕该说什么话?」 「比如为臣妾肚子里的孩子高兴高兴什么的?」花春咧嘴,看着他微微紧缩的瞳孔,笑了笑。 再发现不了她就是傻的了,一场小打闹,青袅那么紧张就算了,毕竟她心疼自个儿也是常事。但是堂堂皇帝,大白天偷溜进养心殿,就为让冯御医给她把脉,而冯御医还是御医总管,只给皇帝看病的那种。 联系起来想一想,肯定有鬼啊,再诈他一诈,也该知道真相了。 宇文颉反应了一下,看着她了然的眼神,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抿唇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还真是啊?花春顿了顿,倒吸一口凉气,双手下意识地就放在了自己肚子上,震惊不已。 看她这个反应,帝王就知道自己是被诈了,不禁微微皱眉,然后急忙走到她面前,将人拉住:「情绪不能起伏太大,你先冷静一下。」 这叫她怎么冷静啊?一直以为没怀上呢,结果当真有身孕了?幸好方才机智,没让淑妃得逞,不然这肚子暴露出来,还不得成众矢之的? 掐了帝王两把,花春咬牙道:「你瞒着我干什么?」 闷哼一声,宇文颉伸手,将她按到软榻上躺下。 「起先是因为御医说,女子怀孕前三个月不太稳定,容易因为情绪起伏或者其他原因流产,所以朕打算等你稳定了再说,后来……」他抿唇,收了接下来的话,转了话头道:「本也是打算再等半个月就告诉你的。」 花春眯眼,神情古怪地打量他:「皇上该不会是把臣妾说的那句回攻玉侯府养胎的话当真了?」 帝王沉默,转头看向别处,脸部轮廓线条优美地透露出两个字:心虚。 该说他什么好呢?花春现在是又生气又高兴,伸手锤了他两下,就十分惊奇地捧着自己的肚子小声嘀咕:「我这年纪轻轻的,竟然就要当妈了?」 宇文颉一愣,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你好像二十有余了,换做普通人家,都已经该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 v第22章[03.03] 「我说的标准跟你不一样!」花春摆手,感慨地道:「一直觉得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结果转眼间肚子里多了一个……哎,你们这儿有奶粉吗?」 面前的人被她问得一脸茫然,奶粉是什么?奶糊糊或者奶娘倒是都有的。 压根没指望能有个答案,花春完全陷入了自嗨阶段,抱着肚子摸啊摸的,高兴地道:「早知道是这样,你就该早点解释啊,害我还以为你不举了,许久也不宠幸我,半路都能刹车。这样算一算,也是两个多月了啊……」 帝王皱眉,半天才听清她说的是什么,然后脸就黑了一半:「你说什么?」 花春眨眼,满是无辜地看着他道:「你现在可不能吓唬我啊,我很脆弱的,娘俩呢,吓坏了你赔不起!」 「……」这种得势小人的样子是跟谁学的? 气不打一处来,宇文颉摇了摇头,看了她一会儿,心里也觉得轻松了不少,毕竟一直瞒着也很辛苦,她现在知道了,定然能更好地保护这孩子。 「对了,你有喜的事情,可以缓一缓再告诉太后。」帝王道:「宫里正乱着呢,在没完全安定下来之前,你还是把自己和孩子都好好藏好。」 「我知道。」花春点头:「但是,你的后宫,什么时候能安定下来啊?」 目光深邃地看了她一眼,帝王道:「快了。」 怎么可能快?后宫人数那么多,关系又复杂,就算有一阵子的安宁,那接下来也只会是无休止的争斗。花春轻轻叹息,不过他都这么说了,那她就装作相信的样子好了,就算是个安慰,那也挺舒服的。 帝王坐了一会儿就继续回去处理公务了,花春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青袅,声音悠长悠长地喊了一声:「好姐妹啊——」 头皮发麻,青袅麻溜儿地就跪了下来,秉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十分耿直地道:「奴婢也是才知道不久,皇上特地将奴婢抓去紫辰殿吩咐的,说在三个月之前不能告诉您真相,要好好护着您的肚子。」 「所以你就选择帮他瞒我?」花春鼓嘴:「还能不能愉快地做朋友了?」 「主子,这事儿怪不得皇上,更怪不得奴婢。」青袅很无辜地道:「宫里形势多险峻您不是不知道,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风险。」 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花春点头,可是丫的一想不对劲啊,少人知道的确风险小,可她是当事人好吗!瞒着当事人是对的吗! 「行了,反正现在也知道了,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身子,其余的事情不要想太多。」青袅过来,帮她捏着腿:「怀孕很辛苦的,您要做好准备。」 「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花春道:「现在肚子没凸出来,我还没啥感觉,等肚子大起来,说不定我自己能把自己吓死。」 在现代也不是没有结婚生孩子的打算,但是一直忙于工作,上司连个相亲的机会都不给她,所以也就还老实当个单身狗,谁知道这一穿越,嫁人了不说还立马当人妈了,心理暂时还转换不过来。 青袅柔声安慰:「放心好了,奴婢会给您做心理工作的。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咱们得瞒着别人,平安把这孩子生下来。」 花春一愣,微微抿唇:「在宫里始终是瞒不住的。」 但是要出宫就意味着很长一段时间看不见宇文颉,她不太乐意,怀孕本来就不好受,还要她一个人不成? 青袅也觉得有点为难,出宫是最安全的,但是对自家主子也不太公平,皇上日理万机,不可能每天出宫去陪自家主子,在皇宫里虽然有危险,但是只要藏得好,那至少皇帝还能经常来照顾她。 女人怀孕很容易得忧郁症,心思敏感,智商下降,脾气变差,这些都是需要一个好相公来包容照顾的,也算是男人陪着女人一起受难了。不然,脚肿啊、腰酸背痛什么的都丢给女人承担,生下来的孩子还得跟爹姓,多亏啊? 想来想去,青袅道:「不如咱们能瞒一日是一日,实在不小心暴露了,那就去求太后送您出宫静养,这样也算妥当。」 「好主意。」花春点头:「那就这样吧!」 就暂且让她当会儿鸵鸟,没到最后关头,还是在宇文颉身边呆着最妥当。 晚上的时候,贺长安进宫,还在担心今日花春与淑妃冲突的事情,没想到龙椅上那人看起来心情竟然很好。 谈完正事,贺长安就皱眉问了:「德妃娘娘怎么样了?」 「她很好。」帝王勾唇道:「你不用担心。」 淑妃徐氏的父亲也是朝中元老之一,现在告老还乡,也还有她叔叔顶着,势力不容小觑。花春得罪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让他不担心? 可后宫之事,他又的确无法插手,这种无力感让他觉得很恼火。 「臣最近识得一民间女子,姿容端正,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兴趣。」 宇文颉一愣,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一边担心朕不宠她,一边又给朕塞女人?」 贺长安抿唇:「此女子颇有些厉害,微臣应付不来,倒也许能为皇上所用。」 注意,是用,不是宠幸。 他说的这姑娘花春也见过,就是街上汤记包子铺老板的女儿,那个送了他们两笼包子的。贺长安最开始还觉得那姑娘知书达理,很不错,但是之后他派了人去做学徒,那姑娘便顺着关系线就摸到了攻玉侯府,继而对他展开了含蓄又执着的追求攻势。 虽然目前为止,汤氏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贺长安从直觉上来说就觉得这姑娘不简单,而且有些反感,反正她也是要进宫选秀的,倒不如提前塞给皇帝,也省了他许多麻烦。 宇文颉没在意,既然说是有用的女人,那他收下也无妨,正好最近需要点人手,他也许久没出宫「猎艳」了。 「既然如此,那你把人带进宫来就是。」帝王道。 贺长安点头,起身就想去养心殿看看,然而宇文颉在他起来之前就开口道:「她需要休息,你也不必每次进宫都去看她,先回去吧。」 还真是……半点也不给机会啊。贺长安摇头,无奈地应了,然后出宫。 皇帝对花春看得紧,他是应该高兴的,只是,见不着人也始终放不下心,只能一路上跟宫人打听养心殿的近况,得到的回复却都是「有些冷清,不清楚」。 问这些宫人也的确没用,贺长安想,要是那汤氏能与花春交好,帮忙照顾一些,便好了。 回去攻玉侯府,刚到门口,还没走进去,就听见旁边一个温柔的声音喊了他一声:「侯爷。」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这几天汤氏在门口堵他,也已经堵成了习惯。本来还让家丁注意一些,看见她就拦着的,结果这群家丁没拦两天就变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把人给贿赂了。 无奈地回头,贺长安垂眸看着她:「汤姑娘有事?」 v第23章[03.03] 双颊微红,汤氏捧了一个食盒递到他面前:「这个是小女子亲手做的点心,还请侯爷尝尝。」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里是侯府,守卫森严的那种,你说一个民女站这儿就为了给他送吃的,两人还什么关系都没有,像话吗!传出去不得毁了她的清誉? 「汤姑娘。」想了想,贺长安十分认真地看着她道:「你我非亲非故,你实在没必要这样。」 汤氏一愣,一双大眼水灵灵地瞅着他,好生委屈:「民女也知道自己高攀不上侯府…但是,民女就是想让侯爷尝尝……」 「心意本侯领了。」贺长安点头:「但是东西还是拿回去吧,好好准备一下选秀的事情,比做这些有意义多了。」 可怜的姑娘,双手举着食盒,累得微微发抖也没肯放下来,声音里都有些哽咽:「以民女的姿色,应该不会被选到皇上身边的,所以…民女可以来侯府当下人吗?」 贺长安微微一笑,道:「姑娘不用担心,你这样的姿色,皇上是能看中的,若是不信,现在便可随本侯进宫。」 汤氏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他拉住了。 一瞬间她就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了,眼前只有攻玉侯如仙人一般的侧颜,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上了车,连车要往哪儿开都不知道。 贺长安沉声道:「姑娘本就做了秀女登记,在皇上撂牌之前都算是皇上的人,与本侯纠缠过多,没什么好处。」 压根没听见他说什么,汤氏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呢喃了一声:「真好看。」 侧头看了她一眼,贺长安的目光难得严厉:「皮囊这东西,谁都不可能维持一辈子,所以本侯惯常讨厌人盯着我不放,更讨厌因为这脸想要进侯府的人。」 回过神来,汤氏有些尴尬,低头看着自己脚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的确是喜欢他这长相,但这有错吗?总得再给她点机会继续了解他吧? 车厢里一片安静,等汤氏想起问要去哪里的时候,皇宫已经到了。 「这……」平民出身,汤氏自然没来过皇宫,看着眼前巍峨的建筑,整个人都傻了,直到旁边的宫人递给她一张木牌,她才反应过来。 「您要送我进宫?」 贺长安点头:「这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说完,转身就回到了马车上。 汤氏睁大了眼睛,看着马车绝尘而去,犹豫了一瞬。 家里人都指望她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所以才会送她去选秀女,能被攻玉侯送进皇宫的话,是肯定可以见到皇上的吧? 但是……她已经对攻玉侯动心了啊。 就是这一会儿的犹豫,宫人已经领着她往里头走,贺长安的马车也消失在了官道上,一切都没有回头的余地。 呆愣地看着手里的木牌,汤氏小声问旁边的宫人:「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延禧宫。」宫人答:「你是侯爷送进来的美人,今晚就可以见到圣驾,皇上若是满意,便会让你侍寝。」 这么好?!汤氏觉得这简直是一步登天啊,去选秀女的时候人家都说进了皇宫,要等个一年半载才能见着皇帝,有不少人直到老死都没有侍过寝,结果她一来就可以面圣? 惊讶掩盖了心里的悲伤,汤氏睁着眼睛看着宫里富丽堂皇的一切,跟着宫人去梳洗打扮,换上轻飘飘的寝衣,躺上了延禧宫的床。 宫里来新人了的消息自然也传播得很快,一众后妃都有些不淡定,纷纷打听来头,结果就听闻是攻玉侯送进来的。 「二哥?」花春挑眉,听青袅说完消息,跟着点了点头:「既然是二哥送进来的,那就应该是跟咱们一条战线。且等等吧,晚上她要是侍寝了,明日就送点贺礼过去。」 青袅皱眉:「您还是别送了,这一送,不就表明您要给她撑腰了么?人是侯爷送进来的没错,但您也要以自己为重才是。」 撇撇嘴,花春想了想:「好吧,那就静观其变。」 宫里新人一直在增加,后宫也该放一批宫女啥的出宫了,也免得人口为患。 只是,想是这么想,这么得罪人的事情花春是不会去做的,就看哪个傻大个先看不下呗。 晚上,皇帝当真临幸了汤氏,次日就封了个才人,让她去给淑妃请安。 汤氏脸色不太好看,穿上才人的服饰便跟着人往外走。这宫里可真奇怪,她昨晚什么都不记得了,连皇帝的面容都没能看清,就睡过去了,到底侍寝了还是没侍寝啊?受封才人,也就是说至少她已经算是皇帝的女人了吧?那就是侍寝了? 正想着呢,前头就有人嬉笑着走了过来,旁边的宫人连忙提醒她:「快给许贵嫔娘娘请安。」 汤氏一愣,连忙照做:「许贵嫔娘娘安好。」 一群人都安静了下来,许贵嫔看了她两眼,笑道:「是昨晚进宫来的那个才人吧?起来这么早,要去请安吗?」 「是。」汤氏应了一声。 「正好,咱们同路,一起去吧。」许贵嫔亲热地将人拉了过来,带着她就往前走。 奇怪,为什么走的方向跟她刚刚的方向不一样啊?汤氏一顿,看了旁边的宫人一眼,那宫人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跟在他们旁边一起走。 于是汤氏就被带到了武贵嫔的宫里。 自皇上分后宫之权之后,武贵嫔就再也没去给淑妃请安了,倒是在自己宫里每日早上开个小会,众人说说话。对此,太后没说什么,淑妃也就只有忍气吞声,但是心里是很生气的。 谁去武贵嫔那里请安,谁就是表明立场和她作对了。 本来淑妃今日还等着这新才人来请安呢,结果左等右等,最后等来人通传说人去了武贵嫔那里。 这简直是当面甩她耳光啊,淑妃当即就怒了,等人从武贵嫔那里出来,就被抓到了徐氏面前问罪。 「卧槽,这么惨?」听着情况,花春打了个寒战:「这孩子点够背的啊,怎么就去了武贵嫔那里了?按照位份来说,先去淑妃那里没什么关系,但是先去武贵嫔那里就是摆明了挑衅啊。」 青袅直摇头:「奴婢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但是淑妃娘娘生气了,估计没少罚她,听闻汤才人从淑妃宫里出来,脸都是肿的,怕是被教规矩了吧。」 v第24章[03.03] 花春撇嘴,淑妃也是估摸着皇帝晚上不会再翻汤才人的牌子,所以才敢动手吧。好歹是攻玉侯的人,她也真是没把侯爷放在眼里。 今儿晚上皇帝破天荒地翻了养心殿的牌子,虽说是随机的,但是也让花春有点意外。不是说好的要把她藏起来吗?竟然这么光明正大地来宠幸她了? 「有个事儿你要配合朕一下。」坐在她身边,帝王神色如常地道:「半夜朕会离开,明儿早上你发一顿脾气,把养心殿的大门关紧了就是。」 啥?这又是干啥?花春很不解,看宇文颉的表情,就知道这腹黑的人多半是又想对谁使坏了。 「好吧。」她点头。 以往都是皇帝半夜翻墙进养心殿,这还是头一次半夜离开的。对此花春也表现出了良好的适应性,一觉睡到清晨,然后喝茶润了嗓子之后,打开大门就朝外头咆哮了一声:「滚——」 青袅吓得一抖,连忙进去问她情况,花春门也不关,抱着她就嗷嗷地哭:「皇上好不容易来咱们这里一次,半夜却被人勾走了,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呜呜……」 本来还担心呢,听见这浮夸的哭声青袅也就放心了,配合地安慰了她一阵,然后托人去打听皇上后半夜去了哪里。 「延禧宫。」宫人回答。 后宫瞬间哗然,一边感叹德妃娘娘果然是大势已去,这样都留不住皇帝,一边惊讶那汤才人到底是有什么魅力,半夜都能把皇帝引过去? 于是汤才人瞬间成了红人,淑妃有些慌张,生怕她告状,然而一大早,汤氏自己就主动去了淑妃宫里,恭恭敬敬地请安。 众人都惊讶了,连续两个晚上留住皇上的妃嫔不多,一旦做到了,绝对能当红一时,结果这汤氏还这么低姿态? 淑妃也摸不清这人是什么意思,看了半晌觉得可能是因为出身低微,所以不敢得罪她,瞧那脸都要贴在地上的磕头姿势,她是很满意的,心里的芥蒂也少了一些,打算再试探试探,然后好接纳她。 于是汤氏就经常在淑妃周围出没了。 「要得到皇上的喜爱很简单。」扶着淑妃走在御花园里,汤氏微笑道:「投其所好就可以了,皇上想做什么事,娘娘若是有能力,就帮着做,这样自然能讨皇上欢心。」 「说得轻巧。」淑妃皱眉:「这天下有什么事情是皇上不能做,而咱们能做的?」 汤氏一笑,压低了声音道:「皇上也不是什么都能做的,只要您有心去观察,总能找着点。」 说得好像挺有道理的?淑妃在心里默默记下了,然后轮到她在御前伺候的时候,就一边替皇帝捏肩,一边道:「皇上最近好像有烦心事?」 「嗯。」帝王垂眸,淡淡地道:「又快到选秀的时候了。」 手上一顿,徐氏抿唇。这后宫选秀意味着又是一批新人进来,前头的老人还没受宠够呢,还有不少妃嫔连皇帝的面儿都没见过,就得跟陈米似的被新米压在下头。 想了想,她低声道:「后宫里的人实在有些多了,不如今年就少选些……」 「少选,也是增多。」帝王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淑妃一顿,想想看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儿,就算只选一个秀女,那后宫的人也还是越来越多。 「那……」犹豫了一会儿,她道:「宫里不少没位份也没侍寝过的人,皇上不如就发个恩旨,让她们都回家?」 眼眸一亮,帝王颔首:「这倒是不错,只是后宫名单整理起来颇为麻烦。」 「皇上放心,还有臣妾在呢。」淑妃一笑,瞬间找到了自己能帮皇帝做的事情,一口应承下来:「臣妾会将名单整理出来,在秀女进宫之前,先将那一批人送出宫去,也好清理一些宫殿出来。」 「嗯,辛苦你了。」看她一眼,皇帝目光柔和。 徐氏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兴高采烈地就回宫殿做事去了。 养心殿。 花春翻了个身,乐呵呵地道:「瞧瞧,这不还是有傻子会做么?」 青袅抿唇,颇为不解地道:「淑妃肯做是好事,但是奴婢不明白,汤才人怎么就跟淑妃混到一起去了?」 好歹是攻玉侯的人啊,竟然都不来养心殿请个安什么的? 「这个我也不清楚。」花春道:「兴许是在宫里没啥安全感,所以瞧着淑妃的大腿比较舒服吧。」 青袅沉默,想想也是,就算后宫分权,淑妃也还是个手握大权的妃,总比武贵嫔高一头去。 「娘娘。」正想着呢,外头的瑞儿便来道:「许贵嫔她们过来了,说是要请安。」 花春挑眉,按照皇帝先前的吩咐,摇头道:「不见,就说本宫还在为汤才人的事恼火。」 「是。」瑞儿颔首,将花春的态度转达给了门外的众位娘娘。 「还生气呢?」许贵嫔微笑着叹了口气:「都是攻玉侯府的人,嫔妾还想着来劝一劝,相煎何太急呢。」 瑞儿屈膝:「小主们见谅。」 「哎,也罢,请德妃娘娘好生休息吧。」许贵嫔摆手,带着众人转身往回走。 「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段才人低声道:「德妃虽然位份高,但是恩宠薄,都能被个才人抢了皇上过去,还能指望她做什么?」 许贵嫔摇头:「是本宫高看了她,想着好歹是攻玉侯认的妹妹,攻玉侯送来的人,也许还是听她的话的,谁曾想……咱们还是靠自己吧。」 「是啊。」周围的人纷纷点头。 以前瞧着她当花嫔的时候多风光,都敢把惠妃给扯下马,现在当了德妃,反而不中用了。攻玉侯送人进来,可能是想帮衬她的,谁曾想那汤氏却是个心思重的,连自家主子的恩宠都抢。 起先许贵嫔还顾虑着花春一二,总觉得她还有翻身的机会,但现在看来,也实在没必要再考虑她了,她想在角落里独自生灰,那就随她去吧。 淑妃整理出了后宫所有没侍过寝的人的名册,其中包括不少刚封了位的人,数了数,人数高达一千多,当即把她吓出一身冷汗,然后立马就跑去找皇帝。 「这数字太大,也难怪后宫开销始终小不了。」她道:「请皇上下恩旨,让她们出宫吧。」 v第25章[03.03] 帝王看了她一眼,问:「你确定这些人都自愿离开皇宫吗?」 自愿?淑妃抿唇,愿意离开的人肯定是少数啊,但真要按照她们的意愿来,那还怎么管?毕竟不少人喜欢赖在宫里吃白食。 为了方便,也让自己少点工作量,她点了头:「都是自愿的。」 「那好。」帝王道:「找秦公公拟旨,给她们五天的时间出宫,顺便将后宫清理了。」 「是。」淑妃一笑,莫名有一种年末大扫除的兴奋感,立马就去拟旨,然后颁旨下去。 后宫立马掀起了轩然大波,不少刚受封的才人都在被赶出宫的名单里。这叫人家怎么甘心啊?于是纷纷找地方上诉。 太后在休养,没人敢去打扰,德妃也是常年闭门不见客,最近更是深居简出,所以也没人敢上门去,就只有武贵嫔,手有大权,又能见着皇上的面儿,还和淑妃是对立的,于是万福殿就被一众宫嫔挤爆了,有情绪激动的,甚至砸碎了殿里不少的东西。 这简直是无妄之灾啊!武贵嫔头疼极了,皇上都下了旨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还去说什么?但是闭宫不见客,这群人就疯了似的在外头堵着,禁卫也不好驱赶,导致皇帝听见风声,都不往她这里来了。 「本宫突然好羡慕德妃娘娘。」武贵嫔忧郁地道:「要是一直闭门不见客,也没这么多幺蛾子了。」 「娘娘。」许贵嫔道:「现在不是逃避的时候,谁惹的麻烦,就该交给谁去处理,您何不借着这些人的力量,参淑妃一本呢?」 眼眸微亮,武贵嫔轻轻一拍扶手:「对啊,将外头有名分的人都请进来!」 「是。」 后宫一场斗争拉开了帷幕,武贵嫔私下授意有位份的人动用家里的关系,联名上书状告淑妃以权谋私,不顾宫嫔心愿,擅自做主。 淑妃那边闻风而动,以可以让一些人留下为诱饵,瓦解她们的联盟。双方互不相让,你来我往,战况激烈。 花春和皇帝肩并肩坐在养心殿的软榻上,一起吃着补药看好戏。 「皇上觉得哪边会赢?」 「淑妃。」 「为什么?」 「因为朕也想让那一群人离开。」 皇上的意愿决定这群人的成败,花春点头,不过看宇文颉这不插手的态度,就表明丫的虽然想让那群人离开,却也不想淑妃太好过。 「多谢皇上提前提醒,才让臣妾有了个安稳日子过。」喝了最后一口鸽子汤,花春叹了口气。 宇文颉斜了她一眼,道:「谢是不用谢,但是你可以给朕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喝补药补汤,朕要跟着喝?」 花春嘿嘿一笑:「反正是对身子好嘛,您喝了有益无害。」 「但是很苦。」 废话,要是不苦的话,为什么要让他帮着喝?心里嘀咕着,花春脸上尽是温柔:「这才叫同甘共苦,来吧,感情深,一口闷!」 帝王:「……」 认命地端起碗把汤倒进嘴里,宇文颉转头看着她:「最近是不是又开始无聊了?」 「是啊。」花春撇嘴,委委屈屈地道:「你折子都不给我看了,养心殿就这么大个地方也没什么玩的,简直无聊透顶。」 宇文颉沉默,伸手捏了捏她的手心。 花春一愣,心里意外地柔软起来,看着他道:「不过您放心哈,我会老实呆着,不会乱跑的。」 「嗯。」宇文颉应了,又摸了摸她微微凸起的肚子。 手心感觉到她和孩子的温热,帝王整颗心都融化了,目光里是难得的温柔,跟满天的星辰都流进了湖水一样,盈盈发光。 这世上要是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就好了。 可惜,现实就是现实,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才能护得她们母子平安。风浪少不了,也免不得要让别的人插进来。 贺长安有两日没进宫了,皇帝独自处理着朝中事务,屡次翻汤才人的牌子,觉得至少是攻玉侯的人,比其他人让他更放心。 但是,汤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沾了贺长安的光的,在进宫几日之后,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是被贺长安给抛弃了。 为此,她抱着身边的贴身宫女狠狠哭了一场。 「我那么喜欢他,他却把我送来了这里。」声泪俱下,哭得旁边的宫人也红了眼,安慰她道:「主子别太难过,至少您现在得宠。」 得宠是得宠,该难过的还是要难过啊,攻玉侯这行为跟卖了她有什么两样?他欠她一个道歉! 「这宫里,是不是有谁是攻玉侯的妹妹?」抹了眼泪,汤氏问。 宫人点头:「德妃娘娘便是攻玉侯的妹妹,只是那位主子不怎么见客,您要是想去请安,可以去递个帖子试试看。」 竟然还是个妃?汤氏挑眉,想了想,小声道:「帮我递帖子吧,去请个安也好。」 「是。」 于是花春就收到了汤氏的拜帖,恭恭敬敬的字迹,用词也十分尊敬,看着就让人有好感。 「别的可以不见,汤氏还是见见吧。」花春道:「毕竟还请过我吃汤包呢。」 青袅颔首,出去替她传话。 汤氏也是个有意思的人,竟然没有直接大张旗鼓地过来,而是选在了晚上,穿着一身黑色斗篷,跟地下党接头似的来了养心殿。 v第26章[03.09] 「嫔妾给娘娘请安。」 花春看了看她,笑道:「起来吧,过来坐。」 「谢娘娘。」抬起头,汤氏就看见了花春的脸,当下就是一愣:「竟然是您?」 这可不就是当初攻玉侯身边的那个姑娘吗?她印象还挺深刻的,因为特别能吃。起先还一度怀疑是攻玉侯的妻子,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攻玉侯是没成亲的。 没想到她竟然就是攻玉侯的妹妹,还是宫里的德妃。 花春笑了,颔首道:「是我,多谢你当初请的包子。」 「……娘娘言重了,几个包子而已。」汤氏干笑,心下十分复杂,看着她问:「您……是侯爷的亲妹妹?」 亲妹妹吗?花春想了想,点头:「算是。」 那还好,不然就以当初侯爷看她的眼神,汤氏就得往歪处想。 瞧着花春和蔼,她也放松了一些,不像在淑妃那里那么紧张,打量了她几眼,低声道:「娘娘雍容华贵,身上颇有母性光辉,也怪不得宫里总有人怀疑您怀孕了。」 微微一愣,花春扯了旁边的毯子盖在身上,斜靠在软榻上道:「这宫里是是非非,真假已经难辨,不用管别人怎么样,管好自己就行了。」 「是啊。」叹了口气,汤氏道:「要不是侯爷将嫔妾送进来,嫔妾本是不想进宫的。」 哎?花春挑眉,努力回想了一下,拍了拍脑门:「本宫记得,你当时是有些爱慕我二哥…也就是攻玉侯的吧?」 脸上微红,汤氏警惕地看了旁边的青袅一眼。 「无妨,都是自己人,不会乱说话的。」花春道:「你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 「娘娘信任的人,嫔妾自然也信任。」汤氏犹豫了一会儿,叹息道:「这宫里找不到个可以说真心话的人,也就娘娘这里能让嫔妾诉诉苦。走到这一步,嫔妾都是被逼的。」 花春一顿,心里莫名有点觉得别扭,丫的在宫里混得风生水起,怎么就成被逼的了? 不过还是勉强笑着听她说,毕竟是二哥的人么。 「嫔妾在入宫之前,为侯爷做了很多的事情。做点心,学礼仪,打听他的喜好,也跟侯府的人拉近关系,为此,也付出了很多。」汤氏垂眸,眼睛微微红了:「可是侯爷丝毫没动容,还无情地将嫔妾送进了宫,做皇上的人。嫔妾真是被伤透了心。」 这……花春尴尬地笑了笑:「你现在还惦记着侯爷?」 「不了。」抹了抹眼泪,汤氏抬头:「他对我那样无情,我又为何还要对他有意?既然已经是皇上的人了,嫔妾就必定会一心一意跟随皇上。」 「你有这样的想法就是好的。」花春点头:「过去总得放下,你也不要对攻玉侯心怀怨恨,他这样的决定,对你们两人都好。」 身子一僵,汤氏皱眉,抬头看了花春一眼,张口欲言,又忍了,只微笑道:「娘娘是攻玉侯的亲妹妹,自然帮着侯爷说话。嫔妾不怨恨他,只是,这决定对他好,却未必对嫔妾好,嫔妾以后会过好自己的日子,若有机会,也当问侯爷要个说法。」 这摆明了是记恨上二哥了啊,花春摇头,男女之间经常有这样的情况,双方没啥关系,一方爱慕另一方不已,单方面付出很多,而对方不接受,结果这些付出就成了绑架对方的武器,具体句式就是——「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却这样冷漠,良心被狗吃了吗?」 或者是:「你怎么这么狠心,我做了这么多,都半点不动容吗?那好,把我花费的时间精力和金钱还给我!」 遇见这样的人,那只能说是倒了八辈子霉,毕竟喜欢人家是你自己的决定,付出也是你心甘情愿,只要人家没接受,就有拒绝你的立场,有多少亏都得你自个儿咽,半句抱怨也不要有。 目前花春看不出来汤氏是不是有上诉的倾向,只是对于她先爱慕攻玉侯,对跟着皇帝还抱着不满的心态有些不爽。 皇帝宠幸新人她已经很不爽了,结果这个新人心里还没皇帝。她莫名其妙就替宇文劼觉得委屈啊,哪儿比不上贺长安了,被人家嫌弃成这样? 看,这就是标准的护夫心态。 不过她没表露出来,听汤氏说了这些,也就笑笑,然后端茶来喝。 汤氏是十分敏感的人,察觉到了德妃情绪不对劲,便住了口,转了话头道:「嫔妾一直跟在淑妃娘娘左右,不是想与她结盟,而是因为她一直视嫔妾为眼中钉,消灭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与她成为朋友,嫔妾只是为了自保。」 这也算跟德妃阐明立场了,因为先前听说德妃与淑妃也有些矛盾。 花春点头,温和地笑道:「无妨,本宫不参与后宫争斗,所以你保全自己即可,随意与谁作伴都没有关系。」 看了她一眼,汤氏点头,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又忍不住多停顿了一会儿。 这个样子,当真是没怀孕吗? 「娘娘,药好了。」瑞儿在外头禀告了一声。 花春颔首,看着汤氏道:「就不留你了,本宫身子不好,喝了药还得休息。」 「那嫔妾就先告退了。」汤氏起身,行了礼就退出了主殿。 外头刚好有丫鬟端药进去,她不经意扫了一眼,心里有些好奇,便问自己的贴身宫女菱儿:「德妃是生什么病了?」 菱儿小声道:「奴婢也不清楚,反正是从失宠之后,就一直在宫里养着,药什么的基本没断过。」 微微挑眉,汤氏问:「那养心殿的药渣是不是特别多啊?」 「这是自然,每天都要倒许多。」 「你去寻些来,别惊动其他人。」汤氏道:「咱们也可以看看德妃到底是什么病,说不定宫里御医治不好,民间的土方可以治好呢。」 「是。」菱儿应了,捏着裙子就往宫里处理垃圾的地方跑。 养心殿的药渣,起先花春还拿来晒干塞枕头什么的,到后来满宫都是药味儿也不爽,就特意派了个小宫女,积攒到一定数量就送去宫里的焚化炉,统一处理。 这工作轻松但是无聊,刚开始小宫女还听话,十分警惕,要亲眼看见药渣被烧干净了才走,但是后来就开始偷懒了,让人扔垃圾的时候顺便把药渣一并捎带去。 于是菱儿要拿到药渣一点也不难,包了一包就送到了汤氏面前。 v第27章[03.09] 汤氏除了做包子之外,对药理也懂一些,基本的药材要认出来是不难的,所以这一看之下就有些疑惑了。 「阿胶、紫苏、黄芪、艾叶……怎么都是些安胎的东西?」 菱儿一惊:「不会吧?德妃娘娘要是怀了身孕,怎么可能还被冷落?早该被太后扶上后位了。」 手微微抖着,汤氏倒吸了一口气,将药渣全部收好,塞给菱儿道:「我胡乱说的,你也别当真,把这个拿去烧了吧。」 「……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菱儿还是照做了。 汤氏目光幽深,盯着桌上某个地方出了许久的神,然后深吸一口气,起身收拾自个儿。 淑妃被折腾得焦头烂额,随着后宫的人一批批被送出去,情况才有些好转,但是徐家却给她来了家书,将她痛骂了一顿,说因为她的缘故,家里的人在朝中树了不少敌人,寸步难行。 「真是浅薄。」徐氏不服气地将信纸烧了:「与别人为敌有什么关系?只要得皇上的心,那就行了。」 旁边的宫人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淑妃倔强地抿着唇不肯认错,甚至命人加快速度把人都弄出宫去。 迫于压力,不少有位份的人她都留了下来,但就算如此,现在宫里的人加起来,应该也不超过一百人了,她管理起来,也轻松了不少。 「这个月的月钱该发了吧?」淑妃嘀咕着,打开了账本。 旁边的宫人小声提醒:「娘娘,武贵嫔那边已经做主将月钱发了,基本已经到了各宫手里。」 「什么?!」淑妃皱眉:「这种事怎么也让她来做了?」 发月钱可是个很能挣好感的事情,也能从中捞到不少油水,一直都是她在做啊。 宫人摇头,表示不知道情况,徐氏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当即就去了武贵嫔的宫里要说法。 结果一进去就看见几十个宫嫔坐在一起说笑,见她来,集体行了礼,便自顾自地又说起来,完全将她丢在一边晾着。 这样的情况下,她开口也觉得尴尬,硬生生坐了一炷香,愤怒地起身离开了。 「情况不妙啊。」她的贴身宫女小声道:「您这是被孤立了,跟以前的那位淑妃一样。」 「本宫才不会跟她一个下场!」愤怒地甩了甩袖子,徐氏立马去找了汤才人。 汤氏为难地看着她道:「嫔妾现在虽然得宠,位份却不高,帮不了娘娘太多。」 「不就是位份吗?你侍寝这么久,也该升了。」淑妃道:「本宫帮你去向皇上求便是!」 「这…」汤氏有些推辞:「嫔妾也才刚进宫不久,恐怕……」 「你慌什么?宫里一进来就连连升位份的就不止你一个,趁着还得宠,不问皇上多要恩典,那等着皇上冷落你了,你想要都没了。」翻了个白眼,淑妃道:「等着吧。」 「是。」屈膝行礼,汤氏道:「多谢娘娘了。」 淑妃也是个想到就做的,立马去皇帝跟前帮着汤氏求位份。 「那就封个昭仪吧。」皇帝随口道。 「多谢皇上。」 这没立功也没子嗣,能升位就不错了,淑妃也不强求,只点了点自己手下的人,也就汤氏有点潜力,能扶持一下。 于是她就开始了在背后帮助汤氏争宠的行动,汤氏呢,也没让她失望,每次有点成效,都不忘给她宫里送礼,看起来倒是个很记恩情的人。 没过多久,淑妃就对她彻底放心了,完完全全把她当自己人看。 朝中形势在慢慢地变化,李悦等人因为不熟悉事务,骨子里又有纨绔偷懒的性子,于是大权逐渐集中在了唐越和吕三变等人的手里,李悦还没反应过来,每天就插科打诨,然后应付李忌越,让他也不用担心。 所以等李忌越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情况已经无法挽回了。 「怎么会这样?」孟将军等人凑在一起,十分摸不清头脑:「你们发现没有,这不知不觉的,咱们的话已经不管用了,也插手不了朝中之事。」 这不废话吗?官位都让出去这么久了,就算有余威,也该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李忌越闭了闭眼道:「皇上这一招温水煮青蛙玩得也是漂亮,还不等那群兔崽子掌握朝中的话语权,咱们就先失了地位,这样一来,也算是变相削弱了咱们。」 先前没想到这一点,只为了儿孙好,把位置让了出来。现在好了,进了个死胡同了。 「咱们该怎么办?就这样坐以待毙吗?」孟将军皱眉:「不能吧?这江山好歹都是咱们的祖辈帮着打下来的,皇位也是咱们亲自扶着皇帝坐上去的,没道理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啊!」 众人都沉默,有人疲惫地挥了挥手:「再看看吧,咱们也老了,翻不了什么天。」 李忌越冷哼一声,当即拂袖而起,去书房里写信。 皇帝大概也是觉得他们这群老臣翻不了天,所以才这么放肆地对待他们吧?可惜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宇文劼这皇帝,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养心殿。 「到日子了吧?到了吧?」花春笑眯眯地围着皇帝绕圈圈:「我可以放心走路了吧?」 宇文劼抿唇,眼里带着笑:「本来也可以放心走路。」 「谁说的?」翻了个白眼,花春道:「没到三个月的时候,我一下床您就跟盯什么似的盯着,打个趔趄都能让您黑脸,怎么放心走路啊?现在好了,可以多跳两下了。」 这身孕满了三个月,冯御医检查说没有任何大碍,胎位也正,于是两人都放心了,到了三个月,皇帝也打算去给太后报个信,免得后头瞒久了,太后也要生气。 只是,告诉也得选个好的说法,尽量让太后不动声色,暗中护着花春即可。一旦闹得后宫都知道,那就完了。 想来想去,皇帝还是选了个良辰吉日,带着花春一起去慧明殿。 v第28章[03.09] 然而,龙车刚走到半路,外头就有人请安。 「皇上也去给太后请安吗?」汤氏笑眯眯地站在车旁道:「正好,嫔妾等人也要去陪太后说说话呢。」 花春嘴角一抽,今儿特意选的下午,该请安的也都应该结束了才对,谁知道这群人竟然抽风,要去陪太后说话,那她和皇帝还怎么去坦白啊? 宇文劼皱眉,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朕不去太后宫里,只是路过而已,你们先去吧。」 「是。」汤氏挑眉,带着其他人继续往前走了。 「今日可能是不适合吧。」皇帝道:「明日再来也无妨,她们总不会天天来陪太后说话。」 「好。」花春应了,想了想道:「不知道为什么,臣妾有种直觉,先前是咱们要瞒着不给太后说,之后可能会变成咱们想说,也没办法说的情况呢。」 看她一眼,宇文劼摇头:「你想太多了。」 都是在宫里的,坐车不用多久就到了的距离,怎么可能没办法说? 然而,这次花春还真的没猜错,接下来的日子里,太后宫里时常有人不说,皇帝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曦王爷以裁兵过多,兵力不足为理由,开始征兵了。」贺长安进宫来,坐在花春旁边,皱着眉头道:「动作很大,说是只征五万士兵,谁知道具体是多少?上次裁兵他写个折子来说裁了十万,估计也有水分。」 花春皱眉:「眼瞧着快过年了,他都不肯让人好过?」 「每年过年,各封地的王爷还要回京陪太后一起用膳。」贺长安皱眉道:「所以皇上最近也有些着急,忙得连睡觉都顾不上,只让微臣过来知会娘娘一声。」 「他忙我知道。」花春点头:「不会怪他,只是这回我帮不了他什么,最近越来越嗜睡,脑子里都是浆糊。」 贺长安微愣,低头看了一眼她被毯子盖着的肚子,有些疑虑:「娘娘…身子有什么大碍吗?」 花春一顿,想了想,便让青袅去将门给关上,然后老老实实地道:「我怀孕啦,已经三个月了,所以一直窝着不动弹。」 贺长安震惊,瞳孔微缩,呆呆地看着她。 「二哥也不用太惊讶。」花春不好意思地道:「迟早的事情,只是来得比想象中的快,因为这后宫太复杂了,皇上的意思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就连你也没说。」 「……这样啊。」垂了眸子,贺长安勾唇:「恭喜娘娘了,有了皇嗣,与皇上也能更好相处。」 他尽量想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一点,奈何心里疼得厉害,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甚至连养心殿也待不下去了,起身道:「微臣还有别的事情,就先告退了。」 花春抿唇,朝他笑了笑,道:「二哥慢走。」 点点头,贺长安转身,大步跨出去,几乎有些踉跄,一身月白的袍子衬着苍白的脸色,把外头的瑞儿吓了一跳:「侯爷您没事吧?」 「没事。」挥开她的手,贺长安一笑,很快离开了养心殿。 瑞儿怔愣了。 她什么也不懂,只知道攻玉侯是自家主子的哥哥,但是刚刚侯爷那一笑,叫她看得跟着心里一痛,然后一脸茫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过。 起先花京华进宫,贺长安还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只当皇帝是救了她一命。再后来她侍寝,他也劝自己说这是必然的。 直到现在,她怀孕三个月了,他才蓦然发现,很多事情一早就回不去了,刚开始没抓住的,后来就再也没了机会。 宇文劼真是厉害,用实际行动教育了他,什么叫「先下手为强」。就算他还放不下她,现在也被逼得必须放下了。 输得彻头彻尾,却未必是心甘情愿。 深吸了一口气,靠在朱红色的宫墙上,贺长安抬头闭眼,觉得疲惫极了。 「侯爷?」旁边响起了个惊奇的声音。 贺长安一愣,睁眼一看,竟然是汤氏。 当初卖包子的姑娘,现在也已经是汤昭仪了。自她进宫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碰面。 站直了身子,贺长安颔首:「昭仪娘娘安好。」 汤氏呆呆地看着他,看了许久才敢确定不是幻觉,忍不住就朝他走了两步:「真的是你……」 眉头微皱,贺长安倒退两步:「宫中妃嫔应与外臣保持距离,娘娘留步。」 心里仅存的幻想也被他这句话给抹了个干净,汤昭仪沉了脸,抿唇道:「侯爷不必多想,本宫没别的意思,就是看见故人,打个招呼。」 「那微臣就先告退了。」贺长安颔首,越过她就往后宫门口走。 汤氏转头,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然后深吸一口气,问菱儿:「他这是从哪里出来?」 菱儿答:「侯爷到后宫,只会是来看德妃娘娘的。」 毕竟是兄妹,汤氏觉得可以理解,但是…… 「有个问题本宫想问很久了。」她道:「为什么有人称德妃为花氏?就算是称姓氏,不也该姓贺吗?」 菱儿摇头:「德妃娘娘是侯爷认的妹妹,户籍在贺家,实际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微微一震,汤氏目光流转,半晌之后,才轻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皇帝一直没空,主子您不如自己去太后宫里吧?」青袅道:「咱们选晚上的时候过去。」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花春撇嘴:「先不说太晚了太后在休息的问题,你选那么奇怪的时间去,人家肯定会怀疑啊。只能白天找慧明殿没人的时候。」 「可是,最近慧明殿一直都热闹,再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青袅道:「要不奴婢去跟月见姑姑商量,让太后留个时间出来只见您?」 v第29章[03.09] 「这也是个办法。」花春点头:「你去试试,看能不能成。」 「好。」青袅点头,立马去办了。 太后那边答应得挺爽快的,但是,当花春晚上准备出门的时候,却意外地遇见了许贵嫔。 「娘娘这是要去哪儿啊?」许贵嫔笑吟吟地凑了过来,扶着她的胳膊道:「许久不见,您可是越发的雍容华贵了。」 怎么点儿就这么背呢?花春皱眉,低声道:「宫里闷久了,本宫想一个人四处走走。」 「一个人」三个字加了重音,然而,许贵嫔跟双耳失聪了一样,死死地贴在她身边,半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笑得十分温和地道:「要散步的话,还是得去御花园,今儿天气好,出太阳了,不少姐妹都在那边坐着呢,娘娘也过去看看吧?」 「不了。」花春垂眸:「本宫要顺便去给太后请安。」 「请安啊?」许贵嫔想了想:「那正好,嫔妾也有几日没去看太后了,咱们一起去吧。」 花春:「……」 她最近脾气不太好,很想一巴掌拍过去叫丫走远点,然而她不能,捏着手,手背上都显出青筋了,都只能强忍着道:「本宫自己去。」 许贵嫔平时挺会看人脸色的,今儿就跟瞎了一样,花春这么生气,她都依旧要跟着,只是松开了她的手,跟在后头走。 这要怎么办?花春烦躁地甩手,站在原地看了瑞儿一会儿。瑞儿这一脸傻白甜,明显帮不上她什么忙,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花春还是继续往前走,想着到了太后宫里再想办法。 太后是觉得德妃不太对劲,所以做好了准备见她一个人的,谁知道德妃不仅带了个许贵嫔来,后头陆陆续续更是来了不少的人。 无奈,只能坐着让她们请了安。等都行了礼,太后便道:「你们都先下去吧,哀家有话单独同德妃说。」 花春正要松口气,没想到旁边的许贵嫔却开口道:「太后娘娘稍等,武贵嫔马上就过来了,她有事要同您说,是很重要的事情,您且再等等。」 太后一愣,皱眉:「重要的事?」 这年头在她面前,除了皇嗣,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花春抿唇,看了许贵嫔一眼,皱眉沉默。 这不是让她这个乌鸦嘴说中了吗?瞒得辛苦,要说出来也辛苦,今儿还有没有机会跟太后摊牌了? 「来了来了。」瞧着外头的人,许贵嫔低呼了两声,众人跟着看过去,就见武贵嫔架势十足地被两个宫女一左一右地扶着进来。 瞧这排场,花春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武贵嫔柔柔地朝太后屈膝,然后手捧着肚子,一脸娇羞地道:「此番过来,是有要事要禀告。」 微微一怔,太后好像也猜到了,眼睛一亮:「你……有了?」 轻轻点头,武贵嫔低声道:「已经让御医都确诊了一遍,嫔妾的确是有喜了。」 众人哗然,花春也僵硬在了椅子上。 还真是……被人截胡了。 太后当即大喜,有个前车之鉴,立马再叫了几个御医来,一起诊脉,折腾了半个时辰,得到了她想听的答案,立马笑开了:「这是好事,好事啊!来,你先来哀家旁边坐。」 四周恭贺之声不断,立马有人去知会了淑妃和汤昭仪,看样子等会这慧明殿就得被人挤爆了。 为了安全着想,花春只能起身道:「太后,臣妾身子不舒服,先告退了。恭喜武贵嫔。」 「嗯,你去吧。」 这头有了喜,太后也就完全不在意花春要说什么了,挥了挥手就让她先走。 花春颔首,遗憾地往外走,旁边却不知道是谁,突然蹿出来往她身上一撞。 脚下没站稳,花春差点摔下去,幸好眼疾手快扶住了一旁的花架。 「主子!」瑞儿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扶着她。花春抬头,旁边的人挤成一团,完全看不清刚才撞她的是谁。 危机重重。 饶是反应再迟钝,花春也感觉到了有人在针对她,立马抓着瑞儿就往外走。 「主子,肩舆。」 「不坐了,走回去。」花春皱眉看了高高的肩舆一眼,今日感觉有点触霉头,凡事小心为上。 「放着肩舆怎么能不坐呢?」后头许贵嫔跟了出来,奇怪地看着她道:「德妃娘娘最近小心谨慎得有些过头了吧?这么远,走回去可伤身子呢,您身子本就不好。」 看也没看她,花春扶着瑞儿的手就往前走了。开玩笑,本来不坐是保险起见,她这一开口,那不坐简直就是保命起见了。 她不是已经顶着「冷妃」的头衔了吗,最近在宫里一直很没存在感,也没拉什么仇恨,怎么就又被她们给盯上了? 花春很不解,甚至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已经知道她有了身孕,不然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她单独见太后?又在她好不容易约了太后单独说话的时候,横插了这么一脚。 当然,武贵嫔的身孕可能是真的,截胡她也不一定就是故意的,只是给她这种感觉而已。 「主子。」走了一段路了,瑞儿回头看了看,小声道:「许贵嫔娘娘还在后头跟着。」 「烦人。」花春不耐烦地加快了步子,但是,她这身子也的确不适合走太急太久,没一会儿就会觉得不舒坦,瞧见前头不远的紫辰殿,花春干脆拐了进去。 许贵嫔愣了,没想到花春会去给皇帝请安,想了想,干脆也跟着一并去。 「皇上。」 v第30章[03.09] 进到后殿,却没看见德妃,许贵嫔有些疑惑,不由地四处打量了一番。 「朕有过旨意,后妃无事不要来紫辰殿请安。」座上的帝王好像心情不佳,张口就是喷火:「出去!」 吓了一跳,许贵嫔连忙磕头,然后提着裙子往外走,走出来之后才反应过来,浑身发抖。 皇上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凶恶过了,她的注意力全在德妃身上,冷不防被这么一吼,心里一阵阵地难受,想了想还是离开,也不多想德妃哪里去了。 内殿里的花春松了口气,老大不爽地道:「丫的上辈子是个牛皮糖吧!」 看她一眼,宇文劼皱眉:「这么远,竟然走过来?」 「总觉得肩舆不安全。」花春道:「万一谁手滑把我摔下来怎么办?」 皇帝一愣,想想也是:「那你以后都打算用走的?」 「不。」花春摆手:「请皇上赐臣妾一个木轮椅,臣妾自己加防震装置,保证舒适稳当,走得快又没有安全隐患。」 很多词又是听不懂的,帝王无奈,忙得也没空理她:「你要做什么就告诉秦公公。」 「好嘞!」花春点头,在紫辰殿休息了一会儿,见皇帝实在忙得没空,便拉着瑞儿慢慢散步回去。 后宫都在为武贵嫔怀孕的事情高兴,有不少人旁敲侧击问太后当初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算。」太后微笑道:「只要能生个皇子下来,哀家就送你上后位。」 武贵嫔大喜,连忙开始研究各种生子秘方,为了防止上次的悲剧和后宫的手段,太后直接让武贵嫔搬到了慧明殿的侧殿。 于是花春想单独跟太后说话就更不可能了。 「这事儿想想还挺憋屈的。」青袅道:「最先怀孕的分明是您,现在倒好,万一她早产,是不是皇长子的位子也要让出去?」 「不会。」花春道:「等形势稳定下来,我就公开说身孕的事情,反正也不止我一个人有孕,压力反而小一些。」 说是这样说,青袅却还是觉得担心。 皇帝一连八天都泡在紫辰殿,八天之内,贺长安只进宫了一次,看着花春,神色复杂地说了一句:「可能要变天了。」 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花春很不理解,直到看见贺长安脸上忧国忧民的神色,她才反应过来:「有人要造反吗?」 贺长安轻轻点头。 当今有造反实力的,不用问也知道是谁。但是羲王爷比任何一个王爷都特殊,因为太后对其格外宠爱,所以在证据确凿,或者说是在他逼宫之前,皇帝都不能拿他怎么样,这一场争斗,明显是在暗地里的。 「朕,打算在年末之前,去巡视各个封地。」朝堂之上,宇文劼开口道:「从羲王爷那里开始,为期半月。」 唐越首先出列:「皇上英明,封地情况到底如何,也该由陛下亲自查看。」 不少人表示反对,然而现在的朝中还是护皇党说了算,所以皇帝就安排了政事,分给几个人处理,然后便回后宫跟太后和众位妃嫔道别。 「这么突然吗?」花春有些慌张,看着宇文劼皱眉:「半个月?」 「不得不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帝王道:「朕会将你托付给长安,他能护你周全,乖乖等朕回来。」 花春沉默,她知道皇帝这是要与羲王爷相互试探,但是这个时候他走,她总觉得不太妥当。 不过反对也没用,偷偷摸摸缠绵了一会儿,告别好了之后,第二天花春就跟着众人一起去给皇帝送行。 该说的话私底下说了,当着众多妃嫔的面,皇帝还是没多看花春。嘱咐了武贵嫔好好养胎之后,面露担忧之色,停顿了一会儿道: 「朕有半月会不在宫里,也是你们回家省亲的好时候。正好武贵嫔养胎需要清净,德妃淑妃便都回家看看吧。」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皇帝这偏心偏得也太明显了啊,为了保武贵嫔的胎,竟然让德妃和淑妃两个位份高的人回家省亲,那武贵嫔岂不是要在后宫里横着走了? 太后对皇帝的这个决定是没有意见的,毕竟也是为了她的皇孙着想,但是许贵嫔就忍不住多看了花春两眼,道:「德妃娘娘不是才回家省亲过么?还没两个月呢。」 皇帝朝太后行礼,显然是直接无视了她的话,然后起身上马,往宫门口而去。 许贵嫔有些尴尬,也不得不跟着行礼。众人齐声恭送,帝王带着护卫,很快消失在了宫门之外。 花春的心,也随着他的离开,越揪越紧。 最大的保护伞没了,她得尽快投奔贺长安。 「皇帝说的话,你们要往心里去才行。」太后转头,看着她们道:「要回家省亲的,给淑妃写个申请。」 花春十分配合地点头,然后道:「臣妾回去便写。」 「嗯,你是最懂事的。」太后颔首,慈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便拉着武贵嫔的手回了慧明殿。 深吸一口气,花春抓着瑞儿的手就往养心殿走,结果没走两步,后头一群人还是围了上来。 「娘娘当真是很想出宫啊?」许贵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您住攻玉侯府,都要比后宫久了。」 瞎扯,住侯府就几天时间,宫里已经几个月了,她丫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 没打算搭理她们,花春只想快点回去,然后大门一关,万事大吉。 然而,这群人来者不善。 「娘娘走那么急,当心身子。」汤古宁低低说了一声,脸上表情有些淡漠:「您本来身子就不好。」 察觉到她的态度有点诡异,花春心里就有种日了狗的感觉,这才多久,汤包子就被人同化了要跟她敌对?上次来养心殿不还说得好好的嘛?这转脸不认人的技术也是领先后宫水平。 v第31章[03.13] 「既然知道本宫身子不好,你们就不要围着本宫,也不要挡道。」花春沉声开口:「皇上刚走,京城门都没出呢,你们就想以下犯上了?」 「嫔妾们哪里敢?」许贵嫔道:「都是关心娘娘,怕娘娘摔着,所以围着您。」 这哪里是怕她摔,分明是巴不得她摔吧?四周不友好的气息这么明显,她又不是傻子。 瑞儿也紧张了起来,抓着她的手一点也不敢松,却被旁边的人撞得挤到了自家主子身上,脸都白了。 「主子。」 这样还怎么走路啊?越走越慢,最后只能被人堵死在这路上。 花春黑了脸,第一次摆出了德妃娘娘的架势:「都给本宫让开!」 四周的人吓了一跳,汤氏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花春发起火来的样子,像极了花京华。 然而,怔愣之后她们就意识到了,德妃是个冷妃啊,一点实权和宠爱也没有,光有个空架子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许贵嫔就再度朝花春挤了过来,伸手抓住她的手,假笑道:「娘娘何必拒人千里?咱们这些人,虽然位份不高,可好歹都是皇上的人,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地走,不好吗?」 这尼玛,一边说一边挤,将她挤得踉跄了好几步,还叫说说笑笑的走?花春咬牙,决定回去就做个全是尖刺的护甲穿身上,谁敢挤谁被刺成筛子! 但是当下,她拿这群不要脸的女人没有办法,只能一步步被挤到宫墙边儿上,有些狼狈地靠着墙。 「这简直跟小学生放学围堵没什么区别。」嘀咕了一声,花春双手环着肚子,抬眼看着她们道:「你们人多牛逼,直接说吧,想干什么?」 「娘娘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啊?」许贵嫔笑眯眯地问:「在您出宫之前,咱们是不是得把这事儿说清楚了?」 心里一沉,花春皱眉,她们果然是知道自己身孕的事情了吧?只是可能不太确定,所以要这样确认。但是,为什么会知道呢?不是一直瞒得滴水不漏吗? 被冷落的妃嫔就是有这点不好,虽然没人忌惮她,但也没人把她放在眼里,明明是后宫目前位份最高的,结果被人这么围在这里,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见她沉默,周围妃嫔的表情就更严肃了。段才人低声道:「娘娘这是默认了吗?」 「本宫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深吸一口气,花春道:「但是你们要是再堵着路,本宫就要去太后面前告状了。这宫里,以下犯上是什么罪名,想必你们也清楚。」 众人一顿,既不甘心让路,又怕太后当真怪罪,一群人愣在原地,花春便伸手拨开几个,打算冲出重围。 结果就有脚长的给她使了绊子,绊得她重心不稳,往前狠狠一摔。 「娘娘!」瑞儿吓坏了,想伸手去抓她,却被旁边不知道谁狠狠一打,「啪」地一声,手背红了一片,痛得她立马往回缩,然后眼睁睁看着花春倒下去。 宇文颉不在,没人能在这地方救她,花春伸手撑地,尽量用手肘缓和冲击力,稳着身子不让肚子撞地上。于是这一摔看起来很重,其实也没太大伤害。 不过花春是当真生气了,也没打算再忍,趴在地上就「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道:「瑞儿快去禀告太后,许贵嫔汤昭仪带着这群人,以下犯上!」 瑞儿急得红了眼,想去扶她,都被人拦住了,更别说去慧明殿。 许贵嫔一脸愉悦地看着她,心想这么一摔,就算当真是有孩子,那也该摔掉了吧?至于告状,她们这么多人在,说她是自己摔的,太后又能怎么样呢?罪不责众。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众人一愣,纷纷回头,瞧见来人是谁,顿时脸色煞白。 贺长安目光温和地落在地上的花春身上,走过来轻轻将她扶起,低声问:「没事吧?」 花春扁嘴,委屈极了,决定当个告状的小人,扯着他的衣裳就道:「有事,被她们弄摔了,浑身都疼!」 捏着她的手一紧,贺长安转头,方才温柔的神色尽敛,目光像冬日最冷冽的风,丝毫不留情地刮在这些人的脸上。 汤氏一怔,心里跟着一紧。 他竟然来了,瞧看她的眼神,估计也是把她当敌人了吧?而看花氏的眼神温柔得半点不像哥哥对妹妹。 心里异样的感觉更浓,汤氏有个直觉,她觉得贺长安可能是喜欢德妃娘娘的。 「想不到后宫之中,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贺长安沉声道:「本侯乃外臣,无法插手后宫之事,便去请太后给个说法吧。瑞儿,我们走。」 「是。」瑞儿都要哭了,谢天谢地攻玉侯来了,不然今天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这些宫嫔太荒诞了,连这种事也做得出来,万一自家主子有个三长两短的,皇上绝对不会放过她们! 然而,现在贺长安也没打算放过她们,去到慧明殿,他松开花春,直接去太后面前磕了三个头。 「怎么了?」太后吓了一大跳,攻玉侯的大礼是一早就免了的,为什么突然又这么严肃了? 「微臣请太后为德妃娘娘做主。」贺长安抬头,表情凝重:「方才臣奉旨进宫接德妃娘娘出宫省亲,没想到却撞见许贵嫔等人将娘娘围堵在半路,甚至绊倒了她。后宫之中以下犯上是重罪,微臣就想问问太后,罪可责众?」 太后皱眉,看了旁边沉默的花春一眼,道:「犯了错,自然要罚,不管多少人犯错都一样。月见,去把那群没王法的人给哀家带过来!」 「是。」 如果光是花春一个人来说,太后很有可能是要息事宁人的,但是有攻玉侯就不一样了,先不说攻玉侯在朝中的地位,就是在太后这里,太后也是绝对会给足他面子的。 于是还抱着侥幸心理的许贵嫔等人就都跪在了慧明殿里。 「以下犯上,要打二十廷杖。」太后沉着脸扫了这些人一眼,目光里有一丝犹豫,人数有点多啊,这一通打下来…怕是…… 「二十廷杖,不多不少,刚好能给人长个记性,提醒人尊卑不可越。」攻玉侯开口道:「太后英明。」 这话一堵,太后就没退路了,只能挥手道:「带出去,打!」 许贵嫔慌了:「太后,咱们没推德妃娘娘啊,是她自己倒下去的,不信您问其他人,咱们都在场!」 v第32章[03.13] 太后一顿,看向攻玉侯,后者微笑道:「本侯当时也在场,伸脚绊人的是段才人吧?站在旁边一直围着娘娘不让她走的,也便是各位。若不是本侯来得巧,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皇上刚走,总不能送这些消息去,叫他不安心吧?」 太后点头:「侯爷说得有道理,皇儿出宫在外,总不能再让后宫的事拖了后腿。」 说完,又转头看向下头跪着的人:「你们之间有什么小心思,哀家清楚得很,侯爷亲眼所见,总不会有假。德妃在宫中一向低调乖顺,却不想竟然被你们欺负到了头上。这规矩不立,往后宫里还怎么分尊卑?来人啊,罚段才人三十个板子,其余人二十个,就在外庭用刑。」 「是!」宫人应了,纷纷动手将这一个个的人给押出去。 「太后!」汤氏皱眉:「嫔妾没有动手,只是路过看着而已,也要同罪吗?」 她名义上好歹还是攻玉侯的人,贺长安告的状,难不成还要连她一起罚? 太后一顿,也有些拿不准,便看向贺长安,询问他的意见。 贺长安垂眸,早知道这人到哪里都是不消停的货色,那他便不送给帝王了。当刀使都有两面,有一面还可能伤着花春。 「后宫之事,微臣是不该插手的。」他朝太后拱手,低声道:「但有人以下犯上,有人冷眼旁观,立场既然都是一样,那也该一并惩罚,这是臣的建议,至于太后要怎么做,臣不敢置喙。」 话说得漂亮,他这么一说,太后不罚就怪了!汤氏咬牙,恨恨地看了贺长安一眼,没想到这人会这样狠心,为了花式一个人,宁肯得罪这么多人。除开她这个没背景的,其他人家世可都不低! 许贵嫔心里也有怨,但是也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闷声跟着宫人出去。 花春冷眼旁观,捂着肚子看着她们被押在一条条长凳上,因为人数多,拿凳子和廷杖来都费了不少功夫,接着就听见跟交响曲似的此起彼伏的嚎叫声。 二十个廷杖啊,后宫里打人的力度没有前朝那么重,但是也是这些娇弱女人难以承受的,花春啧啧地看着,心里也算是舒坦了不少。后台硬就是好,讨回公道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武贵嫔站在旁边,手捂着肚子,神色平静,仿佛下头打的人不是她这边的一样,眼瞧着一个个声音从高到低,从中气十足到低声哼哼,她淡淡地笑道:「这一顿打,宫里也应该消停一段时间了。」 太后看了她一眼,道:「你不用多操心,养好身子就是。」 「是。」武贵嫔颔首,神色淡然地看了花春一眼。 花春抿唇,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在这个时候,趁着贺长安也在,将有身孕的事情说给太后听? 但是转念一想,要是这个时候让太后知道了,肯定就不会放她出宫,说不定也会留她在慧明殿。武贵嫔不是个简单角色,肯定又有不小的麻烦。 还是等皇上回来之后再说吧,那时候肚子也够明显了,想遮掩也遮掩不住的。 于是她便继续沉默看外头的行刑进程。 板子打完了,好几个人也都昏了过去,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宫人们纷纷将人抬回去,太后和蔼地看着攻玉侯道:「侯爷该接德妃出宫了吧?」 「是。」贺长安起身行礼:「多谢太后。」 「有什么好谢的。」太后微笑道:「皇上离京这段日子,朝中的事情还得你多担待。」 「微臣必定全力以赴,等皇上回来。」 满意地点头,太后挥了挥手,花春就同攻玉侯一起退了出去。 「身子没问题吗?」出了慧明殿,贺长安才皱眉看着她:「摔得那么重。」 花春一笑,摇头道:「暂时没感觉到有什么问题,咱们先出宫吧。」 青袅推了木轮椅来,花春就坐得舒舒服服地一路出了后宫,攻玉侯府的马车也就在门口等着。 「瑞儿收拾行李去了,咱们先行,她会赶上来的。」 花春点头,跟着上了马车,总算松了口气。 出了后宫应该就安全了吧? 「抱歉。」贺长安有些懊恼地道:「我该早些过去找你的,你也少受些罪。」 微微一愣,花春笑道:「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谁也不是先知。皇上不在,二哥能照顾我,就已经是我的福气了。」 「我会照顾好你的。」贺长安认真地道。 花春微笑,然后想起来问了他一句:「那个汤氏,怎么看起来有点怪怪的?不是二哥的人吗?」 「不是。」贺长安皱眉:「我送她进宫,是看准了她不省事,拿给皇帝当刀用的,只是没想到她对你也会怀有恨意。」 当刀用?花春茫然了一会儿,脑子里有一道光闪过去。 还别说,汤氏虽然家世不好,也没背景,但是会做人,进宫这么久,没跟谁正式为敌,就像只狐狸一样躲在淑妃背后,挑唆淑妃做了不少事情,也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是一把合格的刀子。虽然不知道皇帝对她说了什么,但是至少汤氏是教唆淑妃将后宫的闲人清理了,得罪人的是淑妃和徐家,皇帝可是全身而退。 「好吧,有点作用也行,她对我的敌意……也是顺应后宫潮流而已,造不成太大伤害。」花春道:「以后我会防着点。」 「嗯。」贺长安点头,回到侯府,先让人给她检查,确定胎儿无恙,才联系万氏过来母女相见。 这头其乐融融,宫里却是一片阴霾。 许贵嫔趴在床上哭了半天,咬牙切齿地道:「这笔账,咱们怎么也得向她讨回来!」 「怎么讨?」武贵嫔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看你们一个个的都是蠢吧?人家有侯爷护着,你们还往枪口上凑,就不会选个含蓄点的办法?」 「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想?」许贵嫔闷声道:「本以为在她出宫之前,咱们推段才人出去当盾牌,试探一下她有没有身孕,有就弄没了,没有就算段才人犯上,她一个人顶所有罪责。谁知道攻玉侯会突然出现,将所有人都算了进去,连汤氏都没放过。」 「哼,汤氏算个什么东西?也就是棋子而已,能比得上人家亲妹妹?」武贵嫔嗤笑:「长点心吧,明面上来不了,不会转暗地?」 许贵嫔一愣,呆呆地抬头看她:「暗地?」 「等着瞧吧。」武贵嫔勾唇:「你们这些小打小闹,还不及本宫出手一次有用。」 v第33章[03.13] 身孕这东西,德妃要是真有了,那就是她的保命符,犯什么错都罪不至死。同样,也是武贵嫔的保命符,而武贵嫔是确定了,德妃却只是有怀孕的嫌疑。 并且,怀孕么,也是要看时机的。 没由来地背后一阵发寒,花春回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 「怎么了?」万氏扶着她的手,跟着她往后看了看:「还想继续走走吗?」 「不了。」垂了眼眸,花春道:「只是感觉被人惦记上了。」 万氏一顿,立马挂上了担忧的表情:「你如今是德妃娘娘了,又有身孕,怎么能不被惦记?为娘实在是担心你,要不然,在这儿把孩子生了再回去吧?」 「怎么可能。」花春失笑:「等皇上回来,我就要回宫的。」 「哎,后宫不是人待的地方。」万氏拍了拍大腿,心疼地看着她:「你有什么想吃的?告诉为娘,为娘现在去给你准备。」 宫里养胎的各种药膳都吃得差不多了,花春吧砸了一下嘴:「我想吃炸土豆。」 「啊?」万氏为难地看着她:「那是什么?」 「就是土豆切成块,用油炸,再用作料拌!」 万氏一愣,接着表情更担忧了:「你想吃辣的?」 花春点头:「怎么了?应该可以吃吧?」 「可以是可以。」万氏皱眉:「但是酸儿辣女……」 微微一愣,花春接着就笑了:「您别这么迷信啊,生男生女跟喜欢吃啥没什么必然联系,再说,就算是个女儿,不也挺好的吗?」 「好什么啊。」万氏泄气:「你就是因为投了女儿身,先前才受了那么多苦,现在宫里还有其他人怀孕,你要是先生个女儿,人家生儿子,那待遇天差地别的,你自己心里也会不舒坦。」 想了想,花春道:「太后的确是有点重男轻女,但是这孩子是我和皇上的,只要我们不嫌弃就行。况且……母亲啊,我是真庆幸自己是个女儿身,不然要拖着皇上搞基,也是个有难度的事情。」 「搞…什么?」万氏茫然。 「没什么,反正就是万一是女儿,您也不用太失望,我会好好把她养大的。」花春咧嘴,拍了拍她的手。 万氏无奈,点头应了,出去给她准备传说中的炸土豆。 表面上应和着花春说不在意男女了,但是万氏在背后还是偷偷摸摸供奉送子观音,用各种偏方求这一胎是儿子。 花春不是没发现,但是瞧万氏这么用心良苦,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从这里就能看出来,还好她没急着给太后说身孕的事情,不然天天被施加必须生男孩的压力,非得难产了不可。 宫里不少人出宫省亲,燕京虽大,但是出门逛街,相互撞见的几率还是很高的,所以花春基本不出门,都是万氏在外头蹦跶。 本来买买菜,选些小玩意儿回去哄花春开心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万氏蹦跶的范围太广了,以至于撞见一些微服出街的宫嫔好几次,最巧的是,跟花寻月撞了个面对面。 脸色微僵,花寻月瞪眼看着面前的人:「母亲?」 万氏一愣,打量她两眼,点了点头,然后若无其事地就继续往前走了。 花寻月傻了,目光跟着她的背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抓着旁边破晓的手问:「那是万氏吗?」 破晓点头:「是的。」 「她不是离开京城了吗?为什么还会在这里?」花寻月皱眉,扭头就对身后的护卫道:「跟去看看,看她住哪里。」 「是。」护卫应声而去。 万氏绕路走了许久,瞧着身后没人了,就以为自己安全了,连忙回了侯府。可侯府的大门刚一关上,后头就有个护卫冒了头,看了一会儿,皱眉回去禀告。 「攻玉侯府?!」 花寻月一个激动,手一挥就将案几上的茶杯摔了下来。茶水四溅,旁边的破晓连忙上来帮她擦着裙角。 「怎么会是攻玉侯府?她跟侯府能有什么关系?」完全没在意其他的,花寻月怔怔地道:「侯府里还有德妃娘娘住着呢……」 吴氏在旁边,闻言皱眉:「就是你说跟花京华长得很像的那个吗?」 「对。」花寻月道:「我一直还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大哥,后来瞧着气质不太像,也就没搭理了。」 谁曾想,现在万氏竟然也在侯府里,这是不是在说,花春,有可能就是花京华装的? 「娘亲。」她转头看着吴氏问:「当年万氏生的,真的是男孩吗?」 吴姨娘一愣,接着摇头:「我不太清楚,那时候我还只是个丫鬟呢,不过当时众人是都有怀疑的,被万氏压下来了而已,后来花京华长大,眉目间全是英气,说话做事也都是男儿模样,还考了状元,所以慢慢的就没人怀疑了。」 花寻月眯眼,坐回位子上,仔细想了想。当初羲王爷找奶娘的时候她是帮了忙的,可最后结果不尽人意,也是因为皇上一力护着花京华。 那么,在花京华要被斩首的时候,皇帝为什么一点也不护他,只给了一口遮挡身子的棺材?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花春出现在后宫的时间虽然比花京华死的时间还早,但是露面却是在花京华下葬之后,这其中又有没有什么关联? 眉头紧皱,花寻月陷入了沉思。 花春正愉快地陪万氏说着话,外头冷不防就有人进来通禀:「娘娘,花嫔求见。」 这乍一听还以为是她自己要求见自己呢,花春想了想,才记起如今的花嫔是花寻月。 「她来干什么?」万氏有点慌:「我先去躲起来。」 v第34章[03.13] 花春点头,看着她出了院子,才对家奴道:「去请进来。」 「是。」 花寻月穿的是常服,进来却还是给她行了宫礼:「德妃娘娘万安。」 最近肚子越来越明显,花春见人都是斜躺着拿毯子盖住腹部及以下的,见她也不例外,就淡淡点头示意:「平身。」 花寻月抬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娘娘此回出宫,正好有机会可以随嫔妾去花家旧宅看看呢,里头有大哥……也就是花丞相的画像,他与您长得很像。」 还用她说么?不看也知道长得一模一样啊!花春含笑,看着她道:「不用了,本宫身子不好,不宜到处走。」 「是吗?」花寻月低声道:「可是万氏应该很想回去看看呢。」 心里一跳,花春垂眸,也算是明白了这人来干什么的了,多半是看见万氏进了侯府,所以又怀疑起她的身份来了。 于是她开始装傻,茫然地看着她:「万氏是谁?」 花寻月抿唇,目光里满是探究:「您不认识吗?就在侯府里,是花丞相的生母。」 「这倒是没见过。」花春摇头:「不过听侯爷说,他与花丞相生前是结拜兄弟,所以可能帮着照顾照顾他母亲吧。」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花寻月沉默了,又往四周看了看,然后道:「好歹嫔妾也得称她一声母亲,不如请出来见一见?」 花春不悦地看了她一眼:「你今天既然是想来见她的,又何必来找本宫?直接去找侯爷,请万氏出来不就好了?」 「娘娘息怒。」花寻月低头道:「嫔妾只是……」 「只是怀疑我跟花京华是同一个人而已,是吧?」花春挑眉,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先不说性别不同的问题,花京华已经死了,本宫却还活着,你这是巴不得本宫也死的意思吗?」 吓了一跳,花寻月连忙跪了下来:「嫔妾没有这个意思。」 「你回去吧,本宫累了。」语气里都是怒意,花春趁机就让瑞儿送客。 花寻月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赶了出来,满是不甘心地站在侯府门口半晌,最后才转身离开。 德妃这样的态度,她能当做是心虚吗? 花寻月完全没念半点当初花京华挡下所有罪责,没让她们被牵连的恩,反而有些在意,她要当真是花京华,那万氏就骗了父亲那么多年不说,花京华做女人,还爬到了她的头上! 这怎么能忍? 想来想去,自己如今已经失宠,位份又不高,那只能求助于人了。 「皇上走到哪里了?」花春问贺长安。 忙了一天,贺长安闭眼靠在椅背上道:「在半路呢,再过两日应该就能到羲王爷的封地。」 这回说是去巡视各个封地,其实要巡视的只有羲王爷那一处而已,把能拔的钉子提前拔了,也免得在太后面前受牵制。 宇文颉准备得很充分,兵力带的也很足,更是让霍子冲提前试试带兵的感觉,想培养培养他。 霍子冲呢,本来是觉得好歹在大梁境内,就去封地看看而已,能带兵做什么? 结果事实证明他太天真了,路走到一半,就遇见许多山贼和杂兵,没有归属,但是战斗力还不弱,虽然人不多,但也要花半晌的功夫才能击退。 「皇上。」他皱着眉头对宇文颉道:「臣不明白,咱们举的是皇旗,这些人哪里来的胆子挡路?」 宇文颉轻笑:「人家可不就是看见了旗帜才来挡路的么?你慢慢看慢慢打,总能看清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霍子冲一愣,接着好像有些明白了,继续领兵走在前头给帝王开路。 「也就是说,皇上是去打仗的?」听贺长安说了一些情况,花春皱眉:「羲王爷这是要正式造反了吗?」 「正式造反不至于。」贺长安摇头:「但是一路上小动作是少不了的,而且肯定会往旁边的地方移兵,掩盖真实的兵力情况。」 听起来,宇文颉的处境好像不太好啊。花春抿唇:「朝中形势已经扭转了不少了吧?」 贺长安点头:「这个你不用担心,羲王爷那一党的人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现在在重要官位上的,都是咱们自己人,不用担心内部反水。但是太后那边…是没有办法的,不帮着羲王爷对付皇上,就算是还有母子情谊了。」 花春皱眉,又想了想后宫的情况,淑妃得罪了不少人,武贵嫔正怀着孕,这两个传闻中羲王爷的人,就算想做什么,现在这种情况也是无能为力,而段才人被打得很长一段时间下不了床,也没什么威胁。 皇帝是把一切隐患都排除了再走的,她应该放心。 只是,这刀剑无眼的,万一宇文羲搞暗杀怎么办? 她向贺长安提出了这个担忧的问题,然后就见他笑了。 「你可以担心皇上中美人计,都不用担心他会被暗杀。」他道:「虽然一直被护得好好的,但是皇上的拳脚功夫,是不输霍子冲的。」 花春咋舌:「这么厉害?」 「不然他长那么高大,是摆着好看的吗?」贺长安勾唇:「咱们皇帝,可不是一般的小白脸。」 花春不明觉厉地点头。 不一般的小白脸此时正在杀倭寇。 天知道这大梁境内为什么会有倭寇,然而事实就是刚跨过一座山,就遇见了两百人的庞大倭寇群,直冲他们而来。 宇文颉半点没含糊,挑枪上马,在众人都大喊着「护驾」的时候,冲出了自己人的包围,一枪挑两个,单手用力,将倭寇狠狠甩了出去。 鲜血四溅,龙袍都污了,宇文颉眼里却泛上了异常的兴奋之色,带了点妖冶的红。 v第35章[03.13] 霍子冲怔愣了一会儿,接着就指挥随行的护卫杀寇,井井有条地进行了一场单方面屠杀,然后继续前行。 「您没事吧?」他担心地看了看皇帝。 「朕没事。」骑在马上,帝王倒是比方才更有活力了,眼里有光,仿佛在期待前头再出现点这种挑战。 护卫队个个心惊胆战,看着前头的自家主子,心情十分复杂。您要玩找人陪练也好啊,这凶神恶煞的倭寇可不是开玩笑的啊!万一真伤着了,掉脑袋的还得是他们! 霍子冲却松了口气,看帝王有精神了就是好事。 自从离京之后,皇帝的脸色是一天比一天难看,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催着众人赶路,把后头一群护卫都吓得大气不敢吭,再困也跟着往前跑。秦公公经常来汇报宫里的情况,可是随着离京越来越远,他汇报的频率也越来越慢,皇帝也就越来越不爱说话。 如果杀倭寇能让他心情好点,那他宁愿多应付几批了。 「皇上。」有副将来报:「有消息说,羲王爷在三天以前就已经开始转移兵力,有大约五万人已经行军至了丘山。」 宇文颉勾唇:「前头还有多久到凤城?」 「回皇上,按照现在的行军速度,两天即可。」 凤城是羲王爷封地的边界,在那里有个分路,往东是封地,往西就是丘山。 「很好。」帝王颔首:「传令下去,到凤城可休息两日再行。」 「是。」 霍子冲有点惊讶,皇帝不是一直想赶路吗?怎么会到凤城反而休息?不过后头的人听见这话,倒是振作了些,打起精神往前行军。 两日之后,到了凤城,宇文颉派人给侯府送去一封信,然后便开始整兵,等待后援。 「主子。」青袅高兴地跑进来,手里捏着刚传来的信:「您快看!」 花春正觉得心里烦闷,看见她拿来的东西,微微一愣,接过来打开。 「这什么玩意儿?」瞪着上头奇怪的图案看了半天,花春挑眉:「古代象形文字?」 青袅一愣,凑过来看了一眼。 信纸上画了个简笔人,手里拿着根棍子,好像是要去打什么,他的背后是一团乱七八糟的……哦不是,是几根线条组成的另一个人,怀里还抱着一个烧饼。 「这什么意思啊?」青袅也看不懂了,瞪眼道:「打烧饼?」 花春一脸认真地道:「吾皇陛下真是抽象艺术派新锐。」 行军在外,送信可能也只能用这种暗语,免得暴露了什么吧。但是,这暗语是什么都不会暴露了,也让她完全看不懂。 「侯爷回来了吗?」她问。 青袅点头:「奴婢去请他过来。」 花春捏着信纸等着,等贺长安来了,便递给他看。 贺长安的表情很严肃,半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看了一会儿便道:「皇上要和羲王爷开打了。」 花春一惊,瞪着他手里的抽象画:「这怎么看出来的?」 贺长安指给她看:「这是皇上自己,手里拿着武器,明显是要打仗的意思。背后画的是您,怀里抱的是未来的小皇嗣,意思是如果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也要您安心照顾孩子。」 心下一沉,花春眼眶立刻就红了:「很危险吗?」 「照图上来看,不知道,但是能写信回来安抚,应该是有些风险的。」贺长安皱眉:「皇上应该到了凤城,在那里也许会转而走丘山,如果是的话,凤城之外有屯兵重镇,可以支援。」 也就是说,皇帝很有可能在凤城结兵,转而走丘山去。这样做的话,也意味着羲王爷在丘山有重兵,不然不至于临时改道。 花春担心极了,扯着贺长安的袖子问:「咱们能帮他些什么?」 「没什么好帮的,准备善后即可。」贺长安道:「皇上应该能赢,但是无缘无故去攻打羲王爷的备军,需要给个交代,不然就是咱们皇上无理取闹。」 「好。」花春点头,眉心却皱拢没松开。 打仗啊,她一直生活在和平年代,哪里有过这种丈夫上战场的体验?刀剑无眼,也不知道宇文颉那一身功夫管不管用。 「青袅,咱们做点玛丽苏的事情吧。」实在担心得坐立不安,花春道:「你去裁纸,咱们做千纸鹤。」 青袅一愣,立马应了,去找彩纸来裁。 第一天的时候,花春心里暗暗许愿,希望宇文颉旗开得胜,把宇文羲打个落花流水! 第二天的时候,花春就觉得,打不赢也没关系,皇帝别受伤就好了。 然后是第三天,折着千纸鹤,花春红着眼睛低声道:「不求他富贵,不求他威风,能有命回来就行。」 青袅瞧得心酸,连忙出去让人打听情况。 皇帝统军三万,让霍子冲做前锋,半夜行军,突袭丘山。 丘山是地名,不是山,只是个群山环绕之中的小城。这里的士兵接到的命令都是隐藏,没有要战斗,所以铠甲都没穿,散乱地在小城各处歇息。 战斗爆发当真是一瞬间的事情,一万士兵冲进城池,将这里的巡抚和都督都给控制住,然后挨家挨户搜士兵,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五万人就有一半被擒。 宇文羲收到消息大怒:「不是说皇帝马上要到主城了吗?怎么突然飞去的丘山?」 下属战战兢兢地回答:「前方探子一直说皇上在往主城来,丝毫没有发现他们在往丘山行军啊……」 v第36章[03.16] 「蠢货!」低骂一声,宇文羲咆哮:「把那些探子都给本王砍了!全是叛徒!立马派人增援丘山!」 「王爷!」一个谋士出来拱手道:「您万万不可增援。」 「他都打我门上来了,我为什么还不吭声?」宇文羲瞪眼。 谋士道:「丘山非我封地,那里的兵,也不能是王爷的兵。王爷要是派兵增援,反而中了皇上的计。」 宇文羲不傻,很快反应了过来。 他奶奶的,那是他偷藏的兵,不在该有的封地兵力之内,的确是不能去认了,不然就是他理亏,等着被皇帝以正义之名讨伐。 但,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精兵被剿杀,怎么可能? 「让倭寇去,我们借道。」谋士道:「王爷可坐收渔利。」 「这……」宇文羲有点犹豫:「引狼入室,恐怕不妥吧?」 谋士摇头:「权宜之计而已,不然,王爷可甘心?」 自然是不甘心啊!想了想,宇文羲还是点了头。 宇文颉给他玩阴的,那就不要怪他不念兄弟之情了,想吞了他的兵,那也得留下半块肉! 帝王正盯着桌上的战报发呆,秦公公终于从外头回来了,手里拿着个东西道:「皇上,娘娘的回信。」 伸手接过来,宇文颉回了神,眼眸微亮地拆开,却发现也是一幅画。 「这是什么意思?」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他还是没能看懂,无奈地求助秦公公。 秦公公凑过脑袋来,皱眉道:「这……这抱着孩子的应该是娘娘自己,前头马上的应该是您,正朝着娘娘跑去,大概的意思应该是娘娘盼着您早日凯旋而归。」 宇文颉怔愣,看了半天,好像是这个意思。 「那就击鼓出兵吧。」 秦公公颔首,正准备出去传令,谁知道皇帝自己也跟着站了起来。 「皇上?」他吓了一跳,这主子该不会也想出去同人一起上战场吧? 想得没错,宇文颉伸手就将旁边的披风扯过来裹在了身上,然后大跨步走了出去。 秦公公脸都白了,跟在后头连连劝道:「皇上,有霍将军在呢,您没必要……」 「朕去,士气更足。」 「理是这个理儿,但是您需要保重龙体啊,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出什么意外……」 「朕一路都在前头,可见谁伤着朕了?」宇文颉侧头,目光清冽:「朕不是绣花枕头,也不用被护在人墙之后,是把刀就该拿出来用,不然一直放着,等生锈吗?」 秦公公:「……」 被帝王这气势给震住了,他张了张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躬身,看着帝王掀帘子出去,背影高大。 花春依旧在折千纸鹤,边折边嘀咕:「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我画的东西。」 青袅道:「您画得那么简单粗暴,皇上不会不明白的。」 不求君杀敌千万,但求君平安归来。那幅画花春觉得是自己给宇文颉上的一堂写实美术课,调转的马头表达了她想要他平安归来的愿望,抱着孩子的自己的身影,更是表达了对他归来的期盼和等待! 她觉得自己是很有绘画天赋的。 「娘娘。」 贺长安走了进来,看着她道:「咱们得进宫一趟了。」 微微一愣,花春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他:「出什么事了吗?」 难得见他表情这么严肃,这几日呆在侯府里一直风平浪静的,难得的悠闲,又能发生什么大事? 深吸一口气,贺长安抿唇:「先上马车,路上再细说。」 「好。」花春起身,穿了厚厚的外袍,扶着青袅的手上车。 隆冬的天气,她穿的是狐毛大披风,所以就算肚子凸出来了,旁人也看不太清楚,顶多觉得她长胖了些。许久没出来走动,花春的心情其实还不错。 结果,在坐下来听了贺长安说的话之后,她整个人都沉闷了。 「不知道宫里怎么走漏的消息,有人去给太后说了你有身孕的事情。」贺长安道:「现在情况有些尴尬,你一直瞒着太后没禀明,身子的月份却是比武贵嫔还大,宫里流言蜚语不少,所以今日我不得不陪你一道进宫解释。」 花春沉默,脸色不太好看。 不用想都知道那群长舌妇会说什么话,怀了这么久一直没吭声,皇帝一走她又跑到侯府养胎了,现在被其他人戳穿有身孕的事,太后恐怕都不会拿好脸色看她。 这一天始终还是要来,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深吸一口气,花春正襟危坐,双目平视前方,暗暗给自己做好迎接大战的准备。 慧明殿的气氛十分凝重,太后斜靠在软榻上揉着额头,武贵嫔捂着肚子坐在一边,旁边还有许多妃嫔,但没一个开口说话。 花春同贺长安一起进去,行礼道:「给太后请安。」 太后没吭声,眼皮都没抬一下,花春却感到了无形的威压,像巨大的石头,从她的头顶压了下来。 v第37章[03.16] 于是她慢慢地跪了下去,跪得端端正正。 贺长安有些心疼,却只能继续拱手,要是一并跪下去,那就不像话了。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太后才抬头,目光冰冷地落在面前这两人身上:「德妃现在还是不喜欢让御医把脉吗?」 心里一跳,花春伸手,扯开袖子将自己手腕露了出来:「太后若想把臣妾的脉,臣妾没有半点不喜。」 「很好。」太后颔首,微微抬了抬下巴,旁边的御医便过来给她把脉。 月见伸手将花春扶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御医把脉只用了不到一分钟,便道:「很明显的喜脉,应该已经三个多月了。」 尽管一早猜到了,但是在场的人,包括太后在内,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德妃你……一早知道吧?」太后眼神复杂地看着她问。 花春点头,接着又跪下道:「此事皇上也一早知情,只是后宫险恶,不少人盯着臣妾不放,故而皇上才让臣妾隐瞒,打算等胎像稳定了再告诉太后。但是…上次想说的时候,武贵嫔正好也怀孕了,太后无暇他顾,所以臣妾才作罢。」 这样一解释,太后的脸色就好看得多了,她也记得起德妃说想与她单独说话,结果被武贵嫔怀孕的事情打断了。那个时候,她就是要说身孕的事情吧。 本来这件事从别人嘴里先说出来,太后是很不悦的,身孕这东西竟然还瞒着藏着,不摆明了有鬼吗?但是弄清楚了之后,她就想得明白了,德妃也只是想独善其身。 「那这样说来,德妃娘娘的身孕比武贵嫔娘娘的早,若是产了皇子,那便是皇长子了。」许贵嫔小声说了一句。 武贵嫔脸色微僵,却还是笑道:「这样也好,咱们后宫子嗣多是好事。」 太后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道:「谁先生了皇子,谁便能坐上后位。只是,哀家不希望你们两人因此发生什么争斗。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要相互扶持才是。」 花春颔首,正要松一口气呢,却听得旁边一个太监道:「太后娘娘,可否请御医推测出具体一些的怀孕时间?也好让奴才核对侍寝的记录。」 太后点头:「这个是必要的,也为我大梁皇子血统纯正着想,请御医再诊一诊吧。」 花春配合地伸手,心想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结果手伸出去之后她才反应了过来,按照日子推算的话,那段时间皇帝是个夜行客啊,都是翻窗子去养心殿的,内务府怎么可能有侍寝记录? 背后出了层冷汗,花春下意识地就做了个把手往回收的动作。 这动作落在太后眼里,就显得格外心虚。 旁边的月见姑姑温柔地帮她固定了手腕,御医诊了半晌,道:「应该是三个月半左右的身孕,公公可按此推测侍寝时间。」 太监点头,立马拿着册子核对起来,越对脸色越难看:「御医确定是三个月半,不是四个月吗?」 「不是,未足四月,这个很明显,叫其他御医来诊断也是一样。」御医斩钉截铁地道。 太后脸色沉了,看了那太监一眼,又扫了扫花春和贺长安,突然开口道:「其余人都下去,哀家有话要单独问问侯爷和德妃。」 众人相互递了眼色,心里都忍不住往歪处想,偷偷看当事人两眼,然后纷纷行礼告退。 贺长安皱眉,捏紧了拳头,却无法反驳什么,毕竟太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下这么个命令而已。 人退出去了,内务府的太监立马就跪了下来:「德妃娘娘当初还是花嫔,侍寝记录只在四个月以前才有,三个月半左右……没有任何侍寝记录,倒是出宫省亲了一趟。」 太后当即便拍了桌子:「你胡说什么!」 内务府太监立马跪了下来,抖着身子道:「奴才不敢妄言!侍寝记录上清清楚楚,请太后过目!」 说着就将册子给呈了上去。 目光深沉地盯了那册子一会儿,太后伸手接过来,仔细看了看。 贺长安有点着急,虽然不知道这侍寝记录是怎么回事,但是这孩子肯定是宇文颉的啊,皇帝那么腹黑,半点不傻,要不是他的孩子,花春早就没命了! 这种情况,花春倒是没想过,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斜,太后既然让其他人都退下去了,那这事就肯定还有商量的余地,侍寝记录不能证明的事情,皇帝本人可以证明。 于是她很镇定地看着太后。 看完了记录,太后眼里满是凌厉:「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花春点头:「有,皇上多次宠幸臣妾,并未被记入侍寝记录。」 「荒唐!」太后伸手就把册子摔了下来,怒道:「侍寝要记录是宫中的规矩,也是判定皇嗣血统的证据,皇儿也知道,怎么可能宠幸你而不记录?!」 花春挺直了腰:「此事太后完全可以等皇上回来再行询问,自惠妃被贬之后,皇上担心臣妾行事太直,容易得罪人,加上恩宠深厚,会被人视为眼中钉,故而让臣妾深居简出,也不在明面上临幸,以求让臣妾远离后宫争斗。得知臣妾有孕之后,更是连臣妾一并瞒了两个多月,臣妾感念皇上隆恩,但万万没想到皇上的厚爱会变成今日的枷锁。」 太后一愣,眉头皱得更紧。她是不相信自己冷血的皇儿会有这么细腻的心思的。 「娘娘怀孕之事,微臣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贺长安开口:「皇上为保娘娘周全和皇嗣平安,的确是费了不小的功夫,只是没想到会在现在这个关头功亏一篑,想必也是别有用心之人为之。」 转头看着他,太后目光深沉地道:「现在皇儿不在,哀家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既然你们有这样的说辞,那哀家就不先定德妃的罪,德妃也就回宫吧,搬到慧明殿来,哀家保证在皇上回来之前,让你安然无忧。」 果然是这样的结果,花春皱眉:「慧明殿里已经有了武贵嫔娘娘,太后觉得将两个怀孕的宫妃放在一起,合适吗?」 「哀家玩手段的时候,你们这些小姑娘还在玩泥巴。」太后冷笑:「不管是武贵嫔还是你,在哀家眼皮子底下,想有什么小动作都是不可能的,所以只管放心。」 贺长安皱眉:「皇上临行之前,是让微臣好生护娘娘周全的……」 「哀家明白,兄妹么。」太后皮笑肉不笑,幽幽地道:「但,到底也不是亲生的,宫中流言已起,侯爷也该为德妃着想,避避嫌。」 微微一震,贺长安皱眉。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拖累花春的人,女人的名节太重要了,更何况是后宫,口舌又多,名声又重要的地方,他的确应该好生为她想想。 「既然如此,那就请太后多护着德妃娘娘一些了。」贺长安拱手:「宫里针对娘娘的人不在少数,从上次推搡的事情就看得出来,她们应该也猜到了娘娘的身孕,却还是下了毒手,只庆幸娘娘福大命大,肚里胎儿安在。」 v第38章[03.16] 提起那事,太后也有点后怕,这万一真是皇嗣,被那群人推没了可怎么办? 不过现在,对于德妃怀孕的疑惑已经盖过了有皇嗣的喜悦,太后只能神色复杂地看着花春,然后点头。 「侯爷放心吧。」 能放心就怪了吧?贺长安抿唇,呆了一会儿,见太后有送客的意愿,也就只有无奈地退了出去。 「谁去太后面前说的消息?」他问身边的人。 「回主子,是汤昭仪。」 汤氏?贺长安皱眉,他想不明白汤氏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把这话说给太后,她有什么好处?! 「侯爷万安。」 正想着呢,迎面就撞着了汤古宁。 或者说,这人根本是在宫道上等着他的。 贺长安抬头,看着面前这一身宫装,显得分外温婉的女子,冷着脸问:「昭仪有事?」 「嫔妾只是看见侯爷,顺便请个安罢了。」汤氏抬头,笑得自信又从容:「侯爷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有些事情越早放下,对您自己也越好。」 「什么意思?」贺长安直视她,脸上的线条都僵硬了起来。 汤氏却不再多说,行礼之后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贺长安拧眉,侧头转身看着她的背影:「娘娘还是切记一句话吧,多行不义必自毙。」 背影一僵,汤氏沉了脸,却没回头,只一顿就继续往前走。 什么天道好轮回,什么多行不义必自毙,什么善恶终有报,她是统统不相信的,世上那么多坏人都活得好好的,谁因为做了坏事受天谴的? 既然不用受天谴,那为什么她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瞧攻玉侯这担心得,脸都白了,那么好看的一个人,就应该像以前对她那样冷漠无情才更好看,突然对别的女人关心在意,像是仙人被拉进了尘埃里,一点也不美了。 既然不美了,她还喜欢来做什么? 嗤笑一声,汤氏往前走,消失在了宫道转角的地方。 贺长安心情沉重,回去就给皇帝写了信,告诉他花春被太后接进宫了的事情,信到皇帝手里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 丘山一战大捷,帝王俘获了三万兵力,化作己用,正打算往羲王爷的封地行军,就收到了攻玉侯的信。 眉头紧皱,宇文颉沉思了一炷香的时间,最后道:「朕要回京,分两万兵力随同,其余的兵力交由霍子冲,让他代表朕,去见羲王爷,见过之后即可回京。」 秦公公一愣,扫了他手里的信纸一眼,想也知道应该是花氏出了什么问题。 「奴才遵旨。」 皇帝此行出来也就是要灭掉羲王爷一部分兵力而已,现在达到了,而且还很顺利的话,那提前回去也是应当的,剩下的交给其他人应付就行了。 霍子冲对皇帝这样的决定也没什么异议,领命就继续整兵。 结果,在皇帝要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有大量的倭寇突袭了丘山。 霍子冲当即领兵抵抗,大战一夜之后,领兵追击倭寇三十里,却中了埋伏。 「怎么会有这么多倭寇?」副将很不理解,但霍子冲被困,现下也无人能领军,又该怎么办? 「先把霍将军救回来,灭了倭寇,再查来源不迟。」帝王沉重地道:「还是朕来带兵吧。」 这个情况,他是根本走不掉了。 秦公公叹了口气,想了想,替皇帝传话回去,让攻玉侯先顾着花氏一些。 花春的生活终于进入了水深火热的阶段,她没敢让青袅在太后面前来晃悠,只带了瑞儿,两个住在慧明殿的侧殿,对面就是武贵嫔的居所,天天开门就能相互看见。 对于这两个怀孕的宫妃,太后算是一视同仁,吃的喝的都一锅煮,也都由月见姑姑亲自过手,还有三个御医监管,保证周全。 见此状,花春也能放点心,起码吃能吃好,睡能睡好。 但是,宫人对她们的态度就完全不同了。虽然没出慧明殿,但是花春也能听见不少风声,大概是都在议论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连带着贺长安也不敢进宫太频繁,只五天来看她一次,顺便跟太后请安。 这要是搁在现代,人人背后戳着脊梁骨怀疑她肚子里是野种,花春早就怒了。然而,这里的人脑回路不太一样,风土民情也不一样,她只能说服自己看开点,等皇帝回来。 「听闻皇上遇上了倭寇。」武贵嫔坐在太后身边,担忧地道:「这可怎么是好啊,万一伤着了……」 太后垂眸:「皇帝本就是马背上得的天下,你不用太担心。」 说是这么说,她心里其实也是惦记着的。 花春看了武贵嫔一眼,低声道:「臣妾虽然也担心,但是那是在羲王爷的封地附近,皇上与羲王爷兄弟情深,羲王爷怎么都会全力护驾的。」 太后点头:「这倒是,羲儿也会帮着皇帝的。这倭寇来得蹊跷,背后应该有隐情。只是,也不是该咱们这些妇道人家担心的事情,你们两个还是好好养身子,等皇上回来吧。」 「是。」花春乖巧地颔首。 武贵嫔撇嘴,亲热地拉着太后的手道:「嫔妾担心皇上,也替太后担心羲王爷,皇上这一行,在丘山打了不少的仗,又不知道是在打谁。羲王爷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再遇倭寇,指不定有不怀好意的人就会怪到羲王爷头上,然后离间皇上与王爷的感情。」 这算是提前打预防针吗?花春挑眉,她赌两包小鱼干倭寇的事情绝对跟羲王爷脱不了干系,但是这武贵嫔怀着皇帝的孩子呢,竟然还给太后洗脑,到时候皇帝说一句倭寇跟羲王爷有关,太后不就得怪皇上中了人家挑拨离间之计吗? v第39章[03.16] 说话啊,真是一门伟大的艺术,说什么,怎么说,看起来是小事,也不用在意,但是放在有影响力的人面前,那就可能导致很多种不同的结果。 于是她也开口了:「皇上与羲王爷血浓于水,谁来离间都不行。但是武贵嫔担心错了人吧?羲王爷若是当真无过错,谁也冤枉不了他,毕竟有太后娘娘在呢。倭寇跟谁有关咱们不知道,也得等具体的证据来,您还是别操心了,听太后的话好生养胎吧。」 这话也在理,太后点头。 武贵嫔笑着,眼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花春镇定回视,同样面带微笑。 于是武贵嫔就明白了,此人非我族类,明显是跟她对立的。 「德妃娘娘。」 回去侧殿休息的时候,有司服宫的宫人过来道:「太后有命,要给娘娘做一套冬衣,还请娘娘量一下尺寸。」 「嗯。」花春跟她进内殿,量完之后看了一下单子:「是做一件里衣,一件外袍,并一件披风么?」 「是。」宫人颔首。 点点头,花春觉得太后也算是温柔了,还给做衣裳的。 结果瑞儿从外头回来,气了个半死:「不带他们这样欺负人的吧?」 「怎么了?」花春挑眉看她。 「您好歹是妃位上的娘娘,她只是个贵嫔,结果做披风让选料子,武贵嫔身边的宫女硬生生将奴婢先拿到的白狐毛给抢去了!」 花春歪了歪脑袋:「这么厉害?旁边的人都没说什么吗?」 不问这个还好,一问瑞儿就更气了:「他们什么也没说呢,就眼睁睁看着奴婢被欺负,都不替您说点话的。」 摆明了是武贵嫔身边那个叫喜儿的宫女不对,那么多人,愣是没一个吭声的。 花春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办法,你家主子我现在地位尴尬,武贵嫔又正当红,被她欺负是正常的。」 瑞儿想了想,也对,再大的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主子您要去哪儿?」刚安慰好自己呢,她就见花春站了起来,顺手还拿了旁边的披风。 「去找太后聊天。」花春道。 瑞儿咋舌:「聊什么?不是才请过安吗?」 「聊聊披风。」系上披风上的绳结,花春朝她笑了笑。 啥?瑞儿傻了:「您……方才不是还说被欺负是正常的吗?现在怎么又……」 「正常是正常,这宫里狗眼看人低的人多了去了。」花春笑着咬牙:「但是不代表老娘该受这个气啊!」 瑞儿:「……」自家主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霸气。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正常的,比如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但不代表这是正确的,该反抗那就得反抗,哪怕有点态度也行,谁也不是天生的受气包嘿!真不声不响地把该有的东西都让给武贵嫔,丫的以后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于是花春就温温柔柔地去给太后谢恩了。 「太后自己都没有新制衣裳,却惦记着臣妾,臣妾万分感激。」她道:「司服宫有上好的白狐毛,臣妾让人看过了,很舒服,不如太后就先给自己做一身吧,不然臣妾也无法安心。」 正面说是没戏的,毕竟武贵嫔现在比她更得太后欢心,那侧着说就好了。人嘛,总是要会变通的。 太后一听,倒是觉得心里舒坦,送人家东西就是要人家感恩的,武贵嫔还没过来呢,德妃倒是先来了。 于是她道:「你过来坐吧,有身子的人要金贵些,哀家这样的老太婆,用不着上好的白狐毛。」 「太后哪里的话。」花春笑道:「您年轻着呢,肤色红润,配上白狐的颜色定然更衬得容光焕发。天气凉了,您不先做些衣裳,臣妾怎么能心安?」 「唉。」目光柔和了下来,太后拍了拍她的手:「你有心了,那月见便去司服宫问问,看还有几张白狐毛,有多的,就给哀家也做一身。」 「是。」月见应声而去,花春轻轻松了口气,然后就陪着太后唠家常。 平时规规矩矩请安的时候挺没意思的,就只能说场面话,这会儿倒是好,花春给太后说了不少跟古代有关的笑话,逗得太后直乐。 「你这孩子倒是贴心。」她道:「还有心来给哀家找乐子。」 「反正皇上不在,宫里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做。」花春道:「要是能让太后过得开心,也算是臣妾替皇上尽了点孝心了。」 太后点头,神色也慈祥了不少。 「太后娘娘。」月见回来了,捧着的却是一段儿黄狐毛:「您看这个行么?」 微微一愣,太后皱眉:「黄狐毛比白狐毛可次了不少,你怎么拿这个回来了?司服宫今年没有白狐毛不成?」 「白狐难寻,也就去年有一张毛皮存着,方才奴婢去问,说是已经被武贵嫔拿走了。」月见低声道:「太后与德妃娘娘要做,便只能看看这种可还行?」 脸色微变,太后看了花春一眼。 花春低头道:「臣妾不挑剔,黄狐毛也不错,只要是狐毛,那都暖和。」 尊卑有别,德妃乃后宫第一妃,用黄狐毛,让个贵嫔用白狐毛,可还像话?想了想,太后微笑道:「可能是武贵嫔拿错了吧,她也算懂事,不可能做这么越矩的事情,月见你去提醒一声,让她把白狐毛给德妃。」 「是。」月见应了,旁边的瑞儿小声道:「月见姑姑,奴婢跟您一起去。」 「好。」温和一笑,月见带着她就出去了。 太后看了她们的背影一会儿,才道:「你倒是聪明。」 v第40章[03.16] 这话意有所指,花春也不慌张,太后毕竟是老油条,有些事情看得通透是正常的。 「臣妾没有恶意,也无心与人争抢什么。」她道:「位份有时候会被恩宠的光环盖下去,但尊卑不可越,武贵嫔将来若是坐上后位,想要什么东西臣妾都不会有意见。但是,在她还是贵嫔的时候,臣妾少不得会觉得委屈,多两句嘴。」 「哀家明白。」太后颔首:「你也是个懂事的,比哀家想象中还要识大体,也怪不得皇帝竟然护你到这个地步。」 说话得体,也不尖锐,眼里满是坦诚的目光,跟这样的人交流很愉快,也不会产生什么抵触情绪。饶是发现了德妃是为白狐毛的事情来的,太后也没太往心里去。 瑞儿倒是觉得扬眉吐气了,跟着月见去侧殿,让武贵嫔把「拿错了」的白狐毛交出来的时候,她别提多高兴了,简直恨不得朝今儿跟她抢的那宫女甩两白眼。 「月见姑姑说的有道理,的确是本宫拿错了。」武贵嫔咬牙:「这会还给德妃去吧,也替本宫道个歉。」 「贵嫔娘娘言重了。」月见颔首:「一时错手而已,太后常说,知错能改,以后不再犯的都是好的。」 「……本宫明白了。」 瑞儿闷笑,跟着月见离开侧殿,一出去就忍不住道:「月见姑姑太厉害了,今儿那宫女跟我抢狐毛的时候还嚣张得很呢,结果在您面前,一句话也不敢说。」 月见微笑,低声道:「奴婢的底气都是主子给的,不是我厉害,是太后厉害而已。」 「也对。」瑞儿点头:「可惜我家主子不够硬气,总是被人欺负。」 「怎么会。」月见摇头:「你家主子,以后定然会是这后宫里最硬气的一个。」 啊?瑞儿愣了,看着前头月见姑姑的背影:「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觉得德妃娘娘举止得体,懂得韬光养晦,是个不错的人。」月见勾唇:「我看人啊,一向很准。」 这个是真的,瑞儿以前当小宫女的时候就有耳闻,当初太后只是个不得宠的才人,月见姑姑身为一品宫女,竟然誓死效忠,一路将太后扶上后位,才成就了今日这样旁人不可撼动的地位。 自家主子能得到她的夸赞,还是让人很意外的,毕竟瑞儿一直觉得自家主子不得宠,又不出头,在后宫都没什么影响力的。 回到主殿,太后与德妃聊得正欢,见白狐毛回来了,德妃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捧到太后面前:「狐毛只一张,那便给太后做了披风吧,臣妾觉得黄狐毛也不错。」 太后挑眉:「这可是哀家给你立的威,不穿上给人看看吗?」 「没有必要。」花春耸肩:「该懂的规矩,月见姑姑肯定已经教了她了,臣妾再穿,未免得理不饶人,这宫里还是安稳度日是福,所以就当为了臣妾与武贵嫔肚子里的皇嗣着想,请太后收了这狐毛。」 对她的欣赏又多了两分,太后突然发现,花春好像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那种女子,大方得体,心地善良,还能帮着皇帝做事,也不贪恋名利富贵。 为什么今日才发现呢?这样的人,不就跟花京华差不多吗?而且还是个女人。 眼里慈祥的光芒更多了一些,太后伸手接了白狐毛,对月见道:「把哀家妆台上那支碧玺簪子赏给德妃。」 「是。」月见应了,去取了簪子来。花春双手接过,行了礼。 这一趟没白来,太后明显对她宽和了不少,虽然心里肯定还有芥蒂,但是在皇帝回来之前,应该是会尽力护着她了。 松了口气,花春愉快地回去休息,结果刚到侧殿门口,一转身就看见了对面捂着肚子的武贵嫔。 她的眼神凉凉的,嘴角却往上扬,远远地看过来也能让人感觉到明显的敌意。 这是记恨上了啊?花春挑眉,也不太在意,反正根本利益冲突的人,成为敌人只是早晚的事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了。 狐毛披风做出来,花春当即就穿上去给太后请安了。武贵嫔自然也去了,只是还是裹的旧披风,毛都没一根的那种,进去主殿就轻轻咳嗽了两声。 「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穿些?」太后皱眉看着她,心疼地拉了她的手来捏了捏:「冰凉的。」 武贵嫔一笑,低声道:「新的披风还没做好呢,旧的好像有些潮了,嫔妾也没注意。」 太后皱眉,看了花春身上的披风一眼:「怎么会还没做好?」 武贵嫔小声道:「尊卑有别,嫔妾自然不敢抢在德妃娘娘前头做,只能等娘娘做好了才让人动工做嫔妾的,所以……」 这摆明了是针对生白狐毛的事,可真是小家子气啊,披风本来就可以同时赶制,反正司服宫里的人手也够,她偏生要在后头做,还裹个破披风来博同情,也真是……花春摇头,这样的伎俩太后自然是能识破,不会心软的吧? 「让司服宫的人今天赶制出来。」太后道:「冻着了娘娘,没她们好果子吃!」 花春:「……」 好吧,毕竟肚子里有太后的心头肉,该心软还是得心软。 武贵嫔一笑,柔柔弱弱地坐到了旁边去,目光落在对面花春的肚子上,轻声道:「娘娘的肚子已经大起来了啊,可更要小心些。」 「本宫知道。」花春点头:「只要别人不对它存什么坏心思,那本宫一定能平平安安生个皇嗣。」 她这肚子其实挺坚强的,人家电视剧里的肚子,都是一摔就流产,她上次摔了半点事没有,吃错东西拉肚子了也没惊扰到宝宝,还有那回从慧明殿步行狂奔去紫辰殿,连胎气都没动。 只要没人存心踢她肚子或者下毒什么的,花春觉得这个「肚坚强」应该都不会有事。 太后也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复杂。鉴于血统还没确定,她也不敢太高兴,免得后头伤心。不过看德妃这圆鼓鼓的肚子,说不定就是个大胖小子呢。 「太后娘娘!」外头进来个太监,手里捧着一卷书信:「皇上给您的信,前方与倭寇大战告捷。」 花春一愣,下意识地就站了起来,盯着那封信,直到太后接过去,忍不住想凑上去跟着看。 武贵嫔坐着没动,只好奇地看着。 太后听见捷报就笑了,接过信来打开,笑容却慢慢淡了下去。 「皇上怎么了?」花春想看又怕冒犯太后,只能捧着肚子在旁边跳来跳去的。 「羲王爷的援兵被困山路,皇上御驾亲征,受了点伤,鉴于丘山一带有倭寇,要派五万大军前去支援。」 v第41章[03.19] 花春一惊:「伤得重吗?」 武贵嫔也开口,问的却是:「不是已经大战告捷了,为什么还要支援?」 太后抬眼,看了看花春,又扫了武贵嫔一眼,垂眸道:「伤情如何,皇上没有细说,但倭寇不知从何而来,人数众多,且直冲帝王而去。哀家觉得,该让霍子冲领军,把皇上接回来。」 花春点头:「太后英明,倭寇在大梁的地盘上不会讨到什么好,也不可能攻城略地,只会是想要谋害皇上。就该让皇上回京,其余的人继续冲杀,剿灭倭寇。不过支援的事情,臣妾觉得,燕京离丘山甚远,远水救不了近火,倒是羲王爷封地就在旁边,被困山路可以改道,只要王爷诚心救援,怎么也比燕京派军去更近。」 「是这个道理。」太后颔首,表情有些惆怅:「但是羲儿……」 「羲王爷这个时候是一定要站出来的。」花春道:「不然就在他封地旁边出了倭寇,朝中定然会有不少人怀疑王爷,为了给王爷洗清罪责,太后可以下旨让羲王爷出兵五万,这样一来,不仅可以获得救驾的功劳,更能与倭寇撇清关系,您觉得呢?」 武贵嫔傻了,完全没想到这德妃嘴皮子这么溜,眼瞧着太后就要点头了,她连忙道:「这样有些不妥吧?」 太后抬头看她:「有什么不妥?」 「嫔妾觉得…王爷与陛下之间好像有诸多误会,恐怕救援未必会尽心,这样一来,岂不是置圣上于险境吗?」 花春嗤笑:「武贵嫔你好大的胆子,怎敢在太后面前怀疑皇上和王爷的兄弟之情?!」 她知道这人想为羲王爷说话,问题是丫说得也太蠢了,简直是在给羲王爷抹黑。 太后也有些不悦,看了她一眼道:「你还是好生养胎吧。」 武贵嫔咬牙,委屈地闭嘴沉默。却听得花春接着道:「有太后的旨意,王爷定然是会听的,况且虽然王爷和皇上不是很亲近,但到底血浓于水,都是太后您亲生的儿子,您也该相信他们。」 「嗯。」太后被说动了,颔首道:「月见去替哀家拟旨,让羲王爷出兵五万增援,务必在接旨后一天之内赶去与皇帝汇合。」 「是。」月见应了,退了出去,花春连忙接着夸太后:「有您在,皇上与王爷的兄弟情谊只会越来越深厚的。」 微微叹了口气,提起羲王爷,太后其实也是无奈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是最疼的小儿子,知道他有些不好的地方,那也只能兜着,不能告诉别人。 太后的懿旨很快到了封地,宇文颉听了内容之后,眼眸微亮。 「太后怎么会下这样的旨意?」霍子冲惊呆了:「让羲王爷增援?」 一向护着羲王爷的太后,隐隐也能猜到倭寇跟羲王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结果竟然让羲王爷出兵,不是打他的脸么? 微微勾唇,帝王的语气里带了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骄傲:「因为太后身边有个了不得的女人。」 「啊?」霍子冲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帝王的眼神,才恍然大悟。 也只有提到花氏的时候,皇帝才会有这样的眼神了,恐怕他自己还觉得自己隐藏得不错,脸部线条没有任何改变,但是眼神里那股子光,是藏也藏不住的。 「德妃娘娘聪慧。」 帝王侧头看了他一眼,心情极好地道:「如此一来,你就只守不攻,等着羲王爷的增援,让他们去打头阵。」 宇文羲本来可能是打算让倭寇消磨他的兵力的,所以才会一直让援兵「被困山路」,没想到太后来了这么一招,还给了时间限制,要援兵明日必须赶到丘山。 他在信里写让朝廷派兵就是因为知道太后不会舍得让羲王爷出兵,结果也不知道花春说了什么,让太后有了这样的决定,真是帮了他不小的忙。 「那皇上便可以启程先回京了。」霍子冲道:「这里有卑职顾着。」 宇文颉点头,嘴里说着:「也不急,朕再休息一番。」转头却对秦公公道:「备马。」 秦公公低笑着应了,备了最好的宝马,给皇帝裹上披风,便随他一起出营上路。 这才是真正的说走就走啊,仪仗队都不带,只有几个反应敏捷的护卫跟着上了马,后头整顿出来个两百人的护卫队,还有一万兵力就只能慢慢来了。 帝王上马的姿势特别帅,披风一甩,扯了缰绳就狠夹马腹,导致胯下的马跟疯了一样撒丫子就跑,四个蹄子飞起来了一样,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归心似箭。 按照这个速度,两天应该就能回到燕京了。 「皇上身上不是还有伤吗?」后头的护卫担忧地道:「这连续赶路有没有问题?」 另一个知情的护卫回答他:「其实头发被斩断几根,真的算不了什么伤……」 皇帝给太后写的身负有伤,完全是为了博取太后同情以及心疼,皇帝杀起敌来跟魔王一样,拦都拦不住,更没敌军敢近他的身,也就那天有个敌方的将军善用长矛,挑了皇帝几根头发,不过之后下场特别惨,话都没多说一句,脑袋就被帝王给削了。 那一场战斗他们这边也是全胜,只是皇帝对于自己头发被挑的事情分外愤怒,一路披着长发回营。有人问原因,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皇上受伤了,然后皇帝英勇杀敌,光荣负伤的事迹就传遍了整个军营。 也只有几个亲近的护卫才知道皇帝虽然不是毫发无伤,但也真的只是伤着了头发。 后头的护卫一片沉默,跟着皇帝继续狂奔。 花春在院子里晒太阳,心情极好地继续折着千纸鹤。 「这是什么东西?」身后冷不防响起武贵嫔的声音,花春回头一看,就见她脸色惨白,看起来好像生病了。 「这是千纸鹤,给人祈福用的。」解释了一句,花春下意识地想离她远一点。 武贵嫔看起来很生气,身子微微发抖:「祈福?我看是诅咒吧!来人,把这个拿去给太后看看!」 「是。」旁边的喜儿应了就上来,捏了两只千纸鹤,提着裙子就往主殿去了。 花春哭笑不得:「这又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扶着旁边宫人的手,武贵嫔嘴唇苍白地道:「本宫昨晚彻夜难免,总听见有念咒的声音,今日一起来就觉得头晕脑胀,御医说是动了胎气,不过不似磕碰所致,让本宫好生查查原因。本宫今日找遍整个慧明殿,就你这里有嫌疑!」 哈?花春撇嘴:「是你自己操心太多事情,心绪不够平和,怎么还怪本宫头上来了?」 「跟我去太后面前评理!」武贵嫔道:「太后自有公断!」 v第42章[03.19] 卧槽,眼瞧着皇帝都要回来了,还给她弄幺蛾子出来?花春翻了个白眼,无奈,也只能跟着她去。 太后看了那两只千纸鹤半天,皱眉道:「这能有什么不妥?」 「您要是真为皇嗣着想,不如找知礼大师来问问!」武贵嫔道:「嫔妾娘家是有说法的,这种纸鸟可以对人下咒,阴毒无比,德妃娘娘竟然说是祈福的!」 「在本宫的娘家,这的确是祈福的。」花春眼皮都不抬:「武贵嫔娘娘为何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好了。」太后轻轻拍了拍案几:「月见去找知礼大师,正好他也该进宫陪哀家论述佛理了。」 花春闭了嘴,武贵嫔则是靠在椅子里嘤嘤地开始哭。 「有什么好哭的?你身上有皇帝的龙气庇佑,别说德妃不可能诅咒,就算是当真诅咒了,也伤不了你分毫。」太后皱眉宽慰她。 「嫔妾好害怕。」武贵嫔哽咽道:「昨晚做梦梦见一个小男孩儿,对着嫔妾哭,说嫔妾不要他了,结果醒来就动了胎气……」 花春挑眉:「你方才不是还说,彻夜难眠吗?醒着怎么做的梦?」 哭声一顿,武贵嫔抽了抽嘴角,立刻道:「噩梦醒来之后,自然是彻夜难眠了。」 能瞎掰到这个地步,也是一种技术。 太后对别的不感兴趣,对她说的「男孩儿」三个字却是格外在意,当即就严肃了起来:「你不用担心,哀家会给你个公道。」 花春叹了口气:「太后娘娘,这千纸鹤是臣妾在侯府就开始做的东西,侯爷可以作证,当真是为皇上祈福的,折一千只就可以了,现在已经折了八百多只。要当真是诅咒,武贵嫔也不会到今天才动胎气。」 「这种歪门邪道,你就不该做。」太后皱眉:「纸折的东西都是给死人的,寓意也不好,做什么还要送给皇上?」 花春:「……」在现代人家生病了送个千纸鹤什么的都是很美好的祝愿吧?谁知道在这里就变成给死人的东西了啊? 「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外头进来个人,花春侧眼一看,竟然是汤氏。 皇上即将回宫,在外头省亲的宫嫔们自然也是纷纷开始回来,能像汤氏这么懂事第一个来慧明殿请安的人可不多。 太后颔首:「慧明殿里有些忙,你们有请安的心就好了,不必都过来。」 「是,嫔妾会转告其他主子。」汤氏抬头,看了武贵嫔一眼,微微一惊:「娘娘这是怎么了?」 武贵嫔抿唇,没答她的话。这人颇有些两面三刀,她是不喜欢的。 但是汤氏是自来熟的代表,即便跟人关系不好,也能温柔地上来嘘寒问暖。她这一开口,太后便道:「武贵嫔动了胎气,你们别打扰她,让她回去好生休息。」 汤氏一惊,嘴巴长得老大,顿了半晌才道:「有件事,嫔妾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别讲了。」花春撇嘴。 看了她一眼,汤氏道:「事关武贵嫔娘娘,德妃娘娘为何要阻扰呢?」 这不是阻扰,只是单纯听见这种台词就想吐槽而已啊!花春笑了笑:「你随意。」 太后皱眉:「关武贵嫔什么事?」 汤氏道:「也许是碰巧吧,但是太巧了,所以嫔妾还是说一说。嫔妾回家省亲的时候,跟着娘亲去了京城的城隍庙,挂木牌许愿的时候,看见旁边有武贵嫔娘娘的名字,本以为是重名,结果一看,好像不是……」 武贵嫔一愣,皱眉:「牌子上写了什么?」 犹豫地看了她两眼,汤氏道:「武氏贵嫔名琴蓝,怀子三月当堕,以尝孽债。」 太后一惊,武贵嫔脸色更白:「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你可带回来了?」 「嫔妾哪里敢带回来,还是询问了许久,才知道娘娘闺名琴蓝,跟那木牌上的一模一样,加上贵嫔二字,才敢进宫来言。」汤氏道:「娘娘的闺名,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才对。」 花春皱眉,心想谁啊这么大胆子,竟然会在城隍庙诅咒当今贵嫔?不怕字迹被认出来吗? 结果就听得汤氏道:「嫔妾觉得,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人,定然是宫中之人,要知道娘娘闺名,必须要查宫中名册,娘娘和太后可以查一查,看谁查过后妃名册,便可以知道谁有嫌疑。」 心里一沉,花春看了汤氏一眼。 别人查没查后宫名册她不知道,但是先前进宫来的时候,她是让秦公公把后宫名册拿来看过的,真要这么查,不迟早得查到她头上? 总觉得应该是个巧合,但是,又透着些古怪。二哥都说了汤氏不是他的人,那这人,应该对她没多少善意吧?她是不是该防备着点? 「太后。」 大殿里的人正沉默呢,月见却从外头回来了,后头跟了个和尚,看起来道行颇高的那种,而且好像在哪里见过。 「贫僧知礼,见过太后。」 一见他来,太后就双手合十,皱眉道:「烦请大师给武贵嫔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惊了胎?」 「阿弥陀佛。」知礼面色严肃地念了一句佛号,然后走上前来。 仔细看了看,花春记起来了,这五十多岁的老和尚,不就是先前皇帝找来给她看面相的那个吗?还说她要生两个孩子呢,看起来不是很靠谱,因为看不出来她是个穿越的人就算了,连她是个女人都看不出来,这样的高僧,能算命看相吗? 但是,这架势是很能唬人的。 知礼和尚内心也有点崩溃,他是个负责做法事的和尚啊,为什么皇家的人都喜欢找他看这些神里神叨的东西?但是还不得不看,还必须装作看懂了的样子! 「贵嫔娘娘印堂有些发黑。」看了一阵之后,他开始瞎掰了:「应该是被厄运缠身了,做一场法事即可。」 他想说的重点是做法事,然而听见「厄运缠身」四个字,武贵嫔就跟被踩了尾巴一样,立马朝太后跪了下来。 「您听见了吗?嫔妾当真是被人背后诅咒,厄运缠身了啊!太后娘娘,就算不为嫔妾,只为嫔妾肚子里的孩子,德妃的纸鸟和城隍庙的木牌,您也必须查清楚了啊!」 v第43章[03.19] 太后皱眉,看了看花春,将桌上的千纸鹤递给知礼:「大师看看,武贵嫔身上的厄运,跟这个有关系吗?」 知礼一顿,接过来胡乱看了一番,心想一个贵嫔要陷害德妃,他要是帮着说话了,那万一得罪德妃怎么办?反正也看不懂,就帮位份高的。 于是他道:「没有关系,这纸鹤纯净精致,带的是好的愿望,跟厄运是沾不上边儿的。」 花春松了口气,明知道他是蒙的,心里也忍不住感谢他。这就是运气,天不亡她! 武贵嫔愣了,皱眉道:「大师确定吗?这种纸折的东西,可都是给死人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知礼道:「纸折的东西也不一定都给死人,这纸鹤精致,也可以放着把玩。」 武贵嫔不说话了,汤氏也皱眉看了这和尚一眼。 太后松了口气,微笑着对武贵嫔道:「那就是错怪德妃了,一切根源,都该在那木牌上,哀家会派人去查那木牌到底是谁写的,然后替你做主。」 看了花春一眼,武贵嫔不情不愿地应了,抱着肚子又是一阵哀嚎,吓得太后连忙让人请御医来,然后送知礼和尚出去。 「也真是有意思。」花春嗤笑,看着汤氏道:「城隍庙那种地方,牌子应该挂满了好几棵大树了,竟然叫你一眼就看见了武贵嫔的。」 汤氏一顿,抿唇道:「的确是很巧。」 太后摆手:「德妃你不用在意这件事,哀家会让人去查,你好生养胎,让哀家省点心就好了。」 「是。」花春应了,乖巧地退了下去。 「奴婢瞧武贵嫔那样子就是冲着您来的,幸好知礼大师看得透。」瑞儿扶着她的手,小声嘀咕道:「也算躲过了一劫,就不知道谁这么不怕死,写那样的牌子了。」 「宫中最近出宫省亲的人不少,谁都有可能做得出来,只要不关咱们的事就行。」花春打了个呵欠:「回去歇着吧,再扛两天,皇上就该回来了。」 「是。」瑞儿点头,扶她进了侧殿,将门关上了。 汤氏从慧明殿离开,直接去了花寻月那里,大门关上,谁也不知道里头在说什么,只是没一会儿,淑妃也进去了,接着就是许贵嫔。 难得平时势不两立的一群人,今儿都齐聚一堂。 太后派的人很快出了宫,去城隍庙找了一会儿,找到了那牌子,然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迅速将写牌子的人给抓住了。 「有消息了。」瑞儿跑进来给花春道:「那不要命的人抓住了,是个妇人,太后正让人押进宫来审问呢。」 「这么快?」花春挑眉,嘀咕了一句:「快得跟安排好了的一样。」 瑞儿低笑:「管她们呢,咱们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也对。」花春点头,揉了揉自己的腿,换了一身更厚的袄子,准备去主殿坐等人入宫。 武贵嫔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哀嚎了许久之后竟然昏迷,吓得太后坐在主殿一动不动,让知礼在外头也开了法事祈福。 花春过去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太后晚膳都没吃,捏着佛珠喃喃念着。 「武贵嫔怎么样了?」她问了一句。 旁边的月见姑姑小声道:「御医说有点严重,查不出原因,但是有流产的征兆。」 流产?花春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搂着自己的肚子。 月见被她这反应逗得微微一笑,然后道:「不过有御医保着,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只是要好生养养。」 「光养也没用,谁在背后咒哀家的皇孙,哀家非砍了他的脑袋不可!」太后睁眼,眼里满是怒意:「竟然心肠歹毒到了这个地步!」 花春点头,真要是有人诅咒,那的确该把诅咒的人抓出来。 正想着呢,外头的宫人就禀告:「太后,人带来了。」 「带进来!」一声怒吼,吓了花春一个趔趄,月见连忙把她扶到一边去坐着。 门外的宫人拖进来一个妇人,身上看起来有些狼狈,头发都散乱了,想必抓的过程里没少挣扎。 只是,这身影太眼熟了。 「太后娘娘,民妇冤枉啊!」大大的嗓门响彻整个慧明殿,花春一愣,看着她抬起来的脸,整个脑袋里「轰」地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竟然是万氏?! 太后也顿了顿,看她有些眼熟:「你?」 「民妇是花丞相的生母。」万氏连忙道:「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民妇抓了来,民妇压根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啊!」 深吸一口气,花春努力控制住自己站起来的冲动,低笑道:「不会是抓错人了吧?」 太后也有些疑惑,看向旁边的护卫,护卫拱手道:「臣等已经问过城隍庙的目击者,以及对比过字迹,的确是这位夫人写的木牌,请太后过目。」 旁边的人将木牌并着几张纸条一并呈了上来,太后接过,神色复杂地拿起纸条和木牌对比。 还真是一模一样的字,纸条上是写的,木牌上是刻的。 花春咬牙,看着万氏狼狈的模样,心里急得要命,但又怕惹了太后怀疑,到时候罪加一等,于是只能低声道:「花丞相已死,这位既然是花丞相的生母,怎么可能会做出诅咒宫嫔的事情来呢?武贵嫔与她应该是素不相识才对。」 太后皱眉,看着万氏道:「哀家也想不明白,你可认识武贵嫔?」 万氏连连摇头:「太后,民妇冤枉啊,民妇什么都不知道,更不可能去诅咒谁!」 「那这是你的字迹吗?」 v第44章[03.19] 微微一顿,万氏道:「纸条上是民妇的字迹没错,但是那木牌,民妇当真是没见过啊!」 太后沉了脸:「一模一样的字迹,还能有假不成?!你若是从实招来,哀家还可能饶你一命,若是还要继续撒谎,就别怪哀家容你不得了!」 万氏脸色苍白,神情看起来无助极了,但愣是撑着没往花春这边看一眼,自己着急地挠着地毯想办法。 「太后娘娘。」内殿里出来个宫女,小声道:「武贵嫔娘娘醒了。」 太后一愣,立马起身去内殿看了看。 花春趁机看向万氏,急得眼睛发红,用眼神询问她,怎么回事啊? 万氏偷偷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有泪,拼命摇头,不是她做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天知道怎么就怪到她头上了啊! 深吸一口气,花春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飞快地运转,开始想办法给万氏开脱。 然而,不等她想到什么法子,里头就轻飘飘地传来武贵嫔的声音:「花家的人吗?嫔妾就知道,上回与花嫔还有过些冲突……」 心止不住地往下沉,花春就觉得眼前一黑。 完了,她怎么还忘记了,宫里有个花寻月。 太后扶着月见的手就出来了,恼怒地道:「把花嫔给哀家带过来!」 「是。」外头的人应声而去,万氏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慧明殿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看热闹的,许贵嫔挨的打好像都已经不碍事了,跑得飞快地过来,站在旁边就嘀咕:「这人心不古啊,花嫔平时看着老老实实的,没想到背后还会用这样的伎俩。」 花春不悦地看她一眼:「为什么就一定是花嫔做的?万氏也不是花嫔的生母,怎么会去帮她做那样的事情?」 许贵嫔一愣,想了想,点头道:「好像是这个道理,只有亲生的母亲才会这么替女儿着想,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心里微沉,花春垂眸。 这些人,该不会又知道了什么吧? 太后闭着眼,完全没有理会下头的话,只等花嫔被带过来,才睁眼道:「这宫里花家的人,就只剩花嫔一人,万氏乃花家主母,当初也是随丞相进宫用过晚膳的,哀家还记得。能生出花丞相那样的儿子,就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哀家想听你们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 万氏依旧只有磕头:「这当真不是民妇刻的木牌,请太后明察!」 花寻月跪在一边,皱眉道:「太后,您把万氏做的事情放在嫔妾身上,未免……太后也该知道,花家原来的争斗也不少,万氏同花丞相是一贯不待见嫔妾的,如今又怎么可能是为了嫔妾而去做诅咒武贵嫔的事情?」 「先前嫔妾要入宫,花丞相和万氏就百般阻挠,花家散了之后,更是嫔妾一人照顾生母,贴补家用,与万氏再没半点联系。」花寻月说着,还瞪了万氏一眼:「若那牌子真是万氏刻的,也该是用来栽赃给嫔妾的吧。」 太后皱眉,看着万氏垂眸。 她与花峥嵘,其实,是有那么点交情的,所以这个万氏是什么样的性子,她也算了解,嚣张跋扈,要做出今日这样的事情来,也当真不奇怪。 「字迹一致,木牌只能是万氏刻的,至于动机是什么,可以再查。现在,为了破解武贵嫔身上的厄运,把她交给外头的知礼大师,拿去做法吧。」 「太后!」花春还是没忍住,皱眉道:「事情都还没查清楚,怎么能就这样定案?」 拿去做法,这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事。 太后看了她一眼,道:「你好像对万氏特别在意。」 「是啊。」许贵嫔点头:「瞧瞧,急得脸都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万氏是德妃娘娘的生母呢。」 万氏一愣,立马趴在地上道:「民妇与德妃娘娘素不相识,感谢德妃娘娘为民妇说话,但,太后若不愿意多查,要这样定案的话,民妇也无法反抗,只能多谢太后当年对京华的照顾。」 花春咬唇,捂着肚子道:「臣妾脸色白是因为肚子有些难受,侯爷与丞相当初是结拜兄弟,万氏也在侯府住了一段时日,与臣妾相识,是个很慈祥的长辈,本宫为她说话,理所应当。」 「既然不是什么特别深的感情,你又何必替她出这个头?」太后嗤笑:「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当真了解吗?」 废话,有谁能比她更了解万氏?虽然她的确张扬跋扈,嗓门又大,但是性子耿直,一直没做过什么坏事,一辈子也就因为隐瞒她女儿身的事情担惊受怕,其余的时候,当真是坦坦荡荡。怎么可能去刻那种牌子? 然而,她不可能对太后这么说,只能好言相劝:「万氏毕竟曾经也算是诰命夫人,虽然如今荣华不在,但花丞相对朝廷的影响尚存,您要是这样草率处置了万氏,难免会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证据已经在这里了。」太后不悦地看着她:「也算草率吗?难不成非要她亲口承认了才算?那好,哀家让人打她五十大板,打到她认罪为止,这样就不会引来麻烦了吧?」 一向沉稳公正的太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暴躁,看样子是压根听不进去话。花春捏紧了手,咬牙问:「那做法事是要怎么做?」 许贵嫔笑眯眯地道:「逮着了施法之人,取她的血和头发做法即可,但是啊,这诅咒宫嫔,尤其是怀了身子的宫嫔,罪名可不小,法事做完,也该处罚才是。」 「这宫里现在,是太后说了算。」花春抿唇道:「太后执意要给万氏定罪,臣妾也阻拦不了,但是这一罚,万一以后查出来冤枉了万氏,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弥补了。」 太后斜眼看了过来:「就算当真冤枉了,那又如何?为了皇嗣平安,取她的头发和血算得了什么?」 「太后。」花春僵硬地笑了笑:「您今日好像心情不太好。」 微微一愣,太后别开眼:「皇嗣有恙,你要哀家心情怎么好?」 当真只是因为皇嗣么?花春抿唇:「太后可以取一点万氏的头发和血,但最好别伤着了人,这样也能留个余地。」 「法事要怎么做,不是哀家说了能算的。」轻哼一声,太后挥了挥手,外头就进来两个宫人,将万氏扯了起来。 心里一紧,看着他们这粗鲁的动作花春就觉得生气,刚想说话,就见万氏脸上带着笑,朝那两个宫人道:「轻点,我能配合自己走,你们松手。」 语气里满是哀求,看起来完全没有半点跋扈的样子了。脚下努力稳着跟上他们的步子,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万氏跨出门的时候,还回头朝大殿里颔了颔首。 花春一震,心里揪紧,跟着就站起来出去看情况。 许贵嫔悠悠地道:「瞧这反应,说不定那木牌当真与花嫔无关,这宫里还有另一个姓花的呢。」 v第45章[03.19] 充耳不闻,花春走到院子里头,看着那神叨叨的和尚。 知礼在做法事方面很专业,看见万氏便问:「是下咒的人吗?」 万氏摇头:「不是。」 知礼皱眉,随即站在大殿门口朝太后道:「太后娘娘,若不是下咒之人,用错了头发和血,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还请太后三思。」 太后一顿,当即扶着月见的手走出来道:「她就是下咒之人,但…万一错了,会有什么后果?」 「阿弥陀佛。」知礼道:「冤枉人也是一种罪孽,会堆到武贵嫔娘娘,甚至是她肚子里的皇嗣身上,请太后三思。」 一听这话,花春就算是打心眼里感激这和尚了,转头看向太后。 太后眼里有一瞬间的犹豫,然而她还是道:「证据确凿,她不认也没用。」 「太后。」知礼道:「她若是不服这罪,头发和血,恐怕也做不了太好的法事。」 「哦?」太后皱眉,看向万氏:「你还是不肯认罪吗?」 万氏苦笑:「这本就不该是民妇的罪过。」 「那就先交给刑部吧。」轻笑一声,太后挥手:「等认罪了再做法事不迟。」 花春一惊:「太后当真打算屈打成招?」 「今日是哀家怒极,才会让她进宫来审。这种害人之事,是该交由刑部处置的。后宫之人,也无权过问。」 最后一句话,是看着花春说的。 万氏愣了愣,瞧着太后的眼神,立马道:「去刑部就去刑部吧,青天大老爷总能还民妇一个公道的!」 她是不知道刑部是什么地方还是怎么的?花春咬牙,只要是个监狱,那都是黑暗又肮脏的,这一半老太太哪里经得起那么折腾? 「那就带她下去吧!」太后挥手:「转告刑部,明日黄昏之前,给哀家问个结果出来。」 「是。」宫人应了,押着万氏便走。 万氏是很想反抗的,并且有一肚子火,这平白被人冤枉的滋味儿可太难受了啊! 但是,想着自己一反抗,华儿肯定就会担心,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暴露自己的事情来,她还是强忍着,乖乖地跟着宫人下去了。 「真是荒唐。」太后嘀咕了一声,扶着月见姑姑的手就回了主殿。花春没跟着进去,在门口看着万氏的背影消失,心里一口气没提上来,闷得难受。 「德妃娘娘别太难过了。」许贵嫔轻笑道:「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目光凌厉地看了她一眼,花春转身就回了侧殿。 「瑞儿,去找小青,让她拿着养心殿的令牌出宫一趟,找攻玉侯。就说花丞相的生母被太后送进刑部了,让他想想办法。」 瑞儿点头,提着裙子就去了。 花春有些焦虑,一边在屋子里转圈圈一边安慰自己:「保持心境平和,急的话就什么都想不出来,皇上马上就要回来了,扛到他回来就可以了,别急别急……」 嘴上这么说,脚下的步子还是越来越快,这空荡荡的侧殿里就她一个人,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无助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又被她强行压下去。 不会有什么事的,只要这罪名万氏不认,太后不能拿她怎么样。若是要用刑,那就让贺长安出面,毕竟万氏还是花京华的生母,命还有些贵重。 这样想着,她还是忍不住打开门等瑞儿的消息。 「沉不住气了吧?」 「看来花嫔猜得不错呢。」许贵嫔等人在主殿门口站着,见她开门就往这边看,三三两两成群,表情戏谑:「可真是看不出来呢……」 完全不想知道她们在说什么,花春就安静地等着,等了半个时辰才见瑞儿回来,小声道:「小青姐姐已经出宫了。」 松了口气,花春回侧殿里头去躺着。 武贵嫔情况反复,一直时睡时醒,太后也就无暇他顾,将慧明殿里大部分的宫人都弄到了主殿伺候,甚至将自己的凤床给了武贵嫔,一直守着,说要守到她胎像稳定下来为止。 天黑了的时候,花春收到了一个太监的传话:「侯爷让您子时去慧明门附近,可以带您去刑部见万氏一面。」 花春皱眉,这一听肯定就是坑她的,堂堂宫嫔,怎么可以半夜出宫去刑部?这尼玛又不是武侠小说,一个轻功就飞出去了?出宫进宫的手续都相当麻烦好吗? 看了那太监两眼,花春还是点了头:「好。」 然后她就去找侍卫举报,说收到消息子时慧明门附近会有贼,让他们多注意一番。 侍卫们将信将疑,结果子时的时候真的抓到了两个贼眉鼠眼的太监,送去问罪了。 万氏与她的关系,绝对是被人知道了。听着侍卫的回禀,花春叹了口气。 花京华的身份很有可能会暴露,也就是说,她的欺君之罪,终究还是跑不掉。 贺长安正忙于政事,收到消息就往刑部去了。 万氏刚被关进去,正有人要用刑,就被贺长安和吕三变给拦下,带到了审问室。 「怎么会变成这样?」眉头紧皱,贺长安看着她道:「就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木牌?」 轻轻吸了口气,瞧着这里只有两个人,万氏才终于红着眼睛哭了出来:「那牌子不是我刻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太后就是看我不顺眼而已。」 贺长安一愣:「太后一向和蔼,怎么会跟你过不去?先前她是很喜欢花丞相的。」 第46章[03.26] 「喜欢我儿,是因为我儿有助于皇上,但是她讨厌我,从我成了花家正妻的时候就开始了。」万氏哽咽:「你们都不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吕三变挑眉:「据本官所知,太后在入宫之前,是许过一个人家的,结果被强行送去选秀。那许过的人家,莫不就是花家?」 万氏震惊地看了他一眼:「我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的?」 「要做刑部尚书,这点能力还是得有。」吕三变认真地看着她道:「根据您的话来说,太后与您有私怨,所以这回才会这么严苛,将您送来了刑部,要在明日之前让您招供诅咒武贵嫔之事,对吗?」 万氏点头。 「太后说话,刑部之人是一定会听的,即便本官是尚书,也无法阻止他们对您用刑,不然太后追责,整个刑部的人都要遭殃。」吕三变道:「现在咱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您受刑之前,找到反驳太后的证据,证明那牌子不是您刻的。」 「你们可以去问他们所谓的目击证人,看看他们说我是什么时候去刻的,然后可以问我住的地方的家奴,看时间能不能对上,若是对不上,那家奴就是我的证人。」万氏冷静下来,头脑还是很清醒的。 贺长安点头,又命人收拾了一间干净的牢房,铺上厚厚的棉絮:「您先休息吧,其余的事情交给我们了。」 「万一……」万氏咬牙:「万一我这遭没能扛过去,侯爷就帮我多照顾她一些。」 「我知道。」贺长安垂眸:「不管您在还是不在,我都会好生照顾她的。」 这个「她」也不知道说的是谁,吕三变就当没听见,但是侯爷对自己有知遇之恩,所以他还是会尽量帮忙的。 花春一觉醒来,觉得有些着凉,不过看着天色不早了,还是马上披衣起身,去给太后请安。 武贵嫔算是暂时缓过来了,只是还没过危险期,肚子一直在疼,流产的征兆就没消退过。 御医精疲力尽,出来给太后道:「只能听天命了。」 太后沉怒,闷声没有说话,花春进去的时候,旁边一群妃嫔统统看了过来。 「德妃娘娘可要多加小心啊。」许贵嫔阴阳怪气地道:「武贵嫔遭罪了,这宫里可就您这一个肚子是稳当的了。」 淑妃轻斥她一声:「怎么说话呢?武贵嫔吉人自有天相,定然能母子平安。」 「臣妾拜见太后。」没理会她们的话,花春上来先行礼。 太后摆手,一句话也没说,示意她在旁边坐着。 「武贵嫔在成这样之前,有发生其他的事情吗?」看着下头跪着的宫女,太后问。 小宫女打了个哆嗦,摇头道:「没有,娘娘一直在侧殿好好的呢,就是晚上没睡好,说做了噩梦,于是找根源,找到了德妃娘娘那儿。」 看了花春一眼,太后摇头:「大师都已经说了,跟那纸鸟没有关系。」 「是跟纸鸟无关,但也许…也许跟其他什么东西有关呢?」宫女小声说了一句。 太后皱眉:「都是有身子的人,德妃应该最能体谅武贵嫔的心情,将心比心,怎么可能去害她?况且,哀家一直在这慧明殿里,德妃有什么动静,哀家清楚得很。」 宫女跪着不说话了,淑妃轻声开口:「眼瞧着皇上就快回来了,总不能拿这些事情给他添堵,臣妾觉得,还是快点想办法把武贵嫔给治好,该处罚的人,就赶在皇上回来之前处理个干净吧。」 花春看了她一眼:「按照路程来算,皇上应该还有两三天就到燕京了,这两三天里就要决断一条人命,不觉得太草率了吗?」 「瞧瞧,嫔妾就知道德妃娘娘要为万氏说话。」花寻月开口了:「先前嫔妾还不确定,现在算是确定了,德妃娘娘,您是万氏的亲生女儿吧?」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太后更是惊愕地瞪着花寻月:「这话怎么来的?」 花寻月站出来跪下,一本正经地道:「先前嫔妾就觉得德妃娘娘很眼熟,太后也该觉得眼熟,她的长相跟花丞相一模一样,甚至可能连身上的胎记都一样。」 「原来觉得,世上人这么多,难免有相像的。可是更巧的是,嫔妾这回出宫,发现万氏也住在攻玉侯府,去府上想见她的时候,德妃娘娘百般阻挠。按理说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德妃娘娘怎么会在意一个民妇?但是太后也看见了,从昨日到今日,德妃娘娘一直在为万氏说话,这令嫔妾不得不怀疑,其实德妃娘娘,就是花丞相吧。」 太后一惊,不可置信地看了花春一眼。 轻轻吸了口气,花春觉得花京华上辈子可能是欠了花家这几个姐妹的,没事就被自己人捅刀子,这酸爽,简直不敢相信。 「花嫔娘娘说的话挺有意思的。」她笑道:「花丞相是男子,本宫乃女子,怎么能是一个人?」 「这便要夸万氏手段高明了。」花嫔道:「先前羲王爷就找过奶娘,要证明德妃娘娘乃女儿身,结果被怀孕的青氏给打断了,现在想来,青氏当初怀的,未必就是花丞相的孩子。而丞相在花府出生的时候,本来就疑点重重,包括父亲在内,几乎没人去看过他的性别,都是由万氏和奶娘一手遮天。」 「那奶娘仍在,太后要是不信,可以问一问,看花丞相到底是男是女。」 四周的人开始议论起来,花春不慌也不忙,盯着各处投来的审视目光,平静地道:「花丞相已经被斩首了,而臣妾是在他被斩首之前就进的宫,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皇上应该比谁都清楚,太后您觉得,是相信皇上,还是相信这个宁愿让自己家族背上欺君罪名,也要陷害臣妾的花嫔?」 太后有些犹豫,也有些怀疑,毕竟花春和花京华真的是一模一样,除了气质不同。 但是偶尔,她真的会在花春身上看见花京华的影子,恍然觉得这是一个人。 曾经她许愿,说花丞相要是个女人就好了,一定能安定后宫,辅佐皇帝,没想到有一天,真的出现了个跟花丞相一模一样的女人,但是花丞相却死了。 这里头,真的没什么蹊跷吗? 看见太后的眼神,花春心里有点慌,但是表情保持镇定,自我催眠她不是花京华,先骗自己,才能再说服别人。 问题是,这事儿怎么就被花寻月给知道了呢? 「虽然哀家也觉得德妃和花丞相很像,但是光凭你说的话,以及那个不靠谱的奶娘,哀家不觉得可以定案。」太后道:「况且德妃现在还怀着皇嗣。」 旁边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是不是皇嗣还不一定呢。」 花春咬牙。 「臣妾倒是有个好办法,能一举多得。」淑妃开口了,看着花春道:「娘娘若不是花京华,就该不在乎万氏的生死才对,毕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是吧?」 「那就让刑部把万氏送过来用刑,一边可以让她快点承认木牌之事,另一边就可以看看德妃娘娘的反应,若为亲生,怎么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受苦。」 第47章[03.26] 心里爆了个粗口,花春抬头看着淑妃,轻笑着唱了一句:「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 因为是现代歌的曲调,大家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只看见她脸上笑着,十分镇定的样子。 太后点头:「淑妃这主意倒是不错,也为了武贵嫔能保住皇嗣,那就让刑部把人押到慧明殿的院子里吧。」 来真的?花春捏紧了手,心里祈祷贺长安能来阻止一下,但是贺长安和吕三变分头带人找证据去了,根本无暇进宫。 于是万氏就被拖了上来,还是用杖刑。 「没事没事。」万氏笑着趴上木凳:「我这身子骨经打,没啥的。」 「有病吧?」许贵嫔撇了撇嘴:「没见过受刑之前这么淡定,还这么胸有成竹的。」 花春喉咙有些发疼,脸色也跟着苍白了些。 她这哪里是胸有成竹,分明是担心她太担心,所以说着来安慰她呢。万氏的身子骨哪里好了?大病初愈,还有旧疾,万一出什么意外…… 手捏得很紧,花春心里急得要命,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群人盯着她看,她上前救的话,就是两个人一起遭殃,不上前,那就是她一个人要站在这里受内心的煎熬。 「准备好了啊,行刑!」 两寸宽的木板朝着万氏就打了下来,花春跟着心里一紧,脸上无法保持镇定了,冷汗涔涔而出。 太后也正盯着她看,见她这样的反应,眉头微皱:「怎么?」 「太后。」花春道:「臣妾肚子疼。」 旁边的人纷纷看了过来,许贵嫔低声道:「早不疼晚不疼,偏偏这个时候疼?是忍不住了吧?」 嘴唇跟着就白了,花春嗤笑:「在你眼里,皇嗣还比不得陷害本宫重要?」 「去把御医请出来。」瞧着她这脸色,太后也急了:「先看看再说。」 外头的杖刑还在继续,万氏脸上一直带着笑,一声没吭,直到看见花春被扶进了内殿,才忍不住抓着木凳低低痛呼。 「你认不认?」旁边的宫人问她。 万氏摇头:「不是我做的,不能认。」 廷杖立马打得更重了,半老太太能挨得了几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太后,民妇是冤枉的!」 花春躺在床上,听见这声音,脸色就更加苍白。宁太后坐在床边,看着御医给她把脉,皱眉问:「怎么样?」 御医道:「娘娘可能是着凉了,加上情绪不太好,动了胎气。」 淑妃笑了:「看来德妃娘娘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淡定呢,急火攻心,可要小心皇嗣才行。」 「太后。」花春咬牙喊了一声,望向她的眸子里满是焦急:「您先放了万氏吧。」 太后一顿:「你可知你说这样的话,就是默认了花嫔说的是事实了?」 嗤笑一声,花春道:「花嫔娘娘不惜要拉上自己和生母给我陪葬,也要污蔑我就是花京华,我要是认了,她也要一并承受欺君之罪,臣妾也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动这样的心思。」 花寻月抿唇,旁边的许贵嫔说了一句:「自花丞相被斩之后,就算是与花嫔没有任何关系了,之后你的欺君行为,算不到她身上去。」 「还有这样的说法?」花春看了花寻月一眼:「怪不得诬陷起人来一点压力也没有。很可惜,我当真不是你大哥,若是,也得打死你这重度脑偏瘫的妹妹。」 「重……什么?」太后皱眉。 「您不用在意臣妾的胡言乱语。」深吸一口气,花春道:「万氏是花丞相的生母,您这样的行为不妥,臣妾不是担心万氏,单纯为您着想而已。」 太后抿唇,想了想,道:「先让外头停手。」 「太后。」淑妃道:「您忘了咱们方才说的么?德妃娘娘这样的反应,分明就坐实了自己就是花京华的传言啊!」 「坐实不坐实的等会再说。」太后皱眉道:「先把皇嗣给哀家保住了才是正经!」 一切事情都没有皇嗣重要。 轻轻松了口气,花春突然觉得太后这誓死护皇嗣的属性也是萌萌哒,至少能再拖一拖,让万氏少受点罪。 淑妃咬唇,汤氏倒是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事实到底如何,太后心里是最清楚的,咱们不用担心了,先保着皇嗣吧。只是,太后娘娘,您保德妃的,不顾武贵嫔的,恐怕武贵嫔会委屈。」 「哀家不是都顾着么?」太后皱眉。 「武贵嫔的法事还没做呢。」 言下之意,外头的杖刑怎么能停? 花春道:「伤人就是罪孽,屈打成招更是会让慧明殿怨气冲天,对谁的肚子都不利,还请太后三思。」 「娘娘还是歇着别说话了吧。」淑妃道:「谁都知道您想护着万氏,但是有些事不是您说了算的。」 太后沉默。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武贵嫔的孩子重要,德妃的孩子也重要,外头的万氏明显就是关键。继续打吧,德妃这边肯定要出幺蛾子。不打了吧,武贵嫔和她的肚子又有危险。 这可怎么办? 「太后。」淑妃将她扶出了内殿,站在外殿里低声道:「臣妾也知道您为难,但是武贵嫔的肚子可是实打实的皇嗣,这德妃的肚子,还要等皇上回来了才知道呢。」 看了她一眼,太后勾唇:「你这算盘打得也是不错。」 第48章[03.26] 淑妃一愣,没明白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瞧着看她的眼神不太和蔼,便讪讪地收回了手去。 太后在外殿坐下,想了许久招了月见来,低声嘀咕了两句。月见一顿,还是颔首出去了。 花春什么也不知道,躺在床上觉得浑身都难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竟然听见外头有做法事的铜铃声。 法事开始了?! 心里一惊,她连忙翻身坐了起来,穿上鞋就往外跑。 「德妃。」太后喊了她一声:「你现在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不然哀家想保你也保不了。」 步子在门口一顿,花春白着脸回头:「太后瞒着臣妾用刑,是要保臣妾?」 侧殿里其他的宫嫔都已经走了,只有太后还留着,那一双历经沧桑的眸子里满是幽深:「哀家说过,想要你这样的人在皇帝身边,既然你在了,哀家并不想追究你到底是谁,你能走到今日,皇帝定然完全知情,哀家也可以对欺君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万氏不能留。」 一股子寒意从脚底升上来,花春瞪大了眼睛:「您做了什么?」 「只要她不在了,你就可以一直是德妃,生下皇嗣哀家扶你做皇后。」太后道:「但是她要是还在,总有一天你的身份会被揭穿,到时候也会让皇帝难堪。你就当自己重生了,没有那么个母亲吧。」 这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花春摇头,红着眼睛跨出了侧殿的门。 万氏依旧趴在长木凳上,只是脸色苍白,手垂在地上,看起来像是半点气息也没有了。知礼和尚正在取她的血,红色的血缓慢地从她的手指上滴下来,看起来很痛,但是她没什么反应。 呼吸都像是要停了一样,花春踉跄几步,扶着瑞儿的手跑到万氏身边去,一把将知礼给掀开。 「母亲?」 万氏脸色发青,浑身冰冷,臀部的位置血肉模糊,看起来已经打过不少于五十个板子了,但是她躺在侧殿里,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怎么弄的? 伸手抓着她的手放进自己怀里,花春低声喊她:「母亲,快醒醒!外面这么冷,咱们进去睡。」 瑞儿有些傻了,听着自家主子喊这民妇为「母亲」,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 太后站在侧殿门口,主殿里也出来了不少人,就看着德妃红着眼睛解开自己的披风,披在万氏的身上。 「唉。」宁太后叹了口气,她是真的有过要保德妃的想法,但是她自己要扑火,这是拦也拦不住的。 现在谁也不用多说了,看着德妃吃力地将万氏抱起来要往侧殿搬的样子,也知道是亲生的母女。 花春要大祸临头了。 「瑞儿,来帮帮我。」 摸着还有脉搏,花春连忙招呼瑞儿一起,将万氏抬进侧殿。太后看着她,冷冷地道:「御医是不会给民妇看病的。」 身子一僵,花春抬眼,怔愣地看了太后一会儿,没说话,先将万氏安置在床上,然后拿了外伤药给她上,再让瑞儿去找冯御医。 「看热闹的都散了吧。」淑妃笑眯眯地挥手:「事已至此,就等着看太后给这种欺君之人什么样的处置了。」 许贵嫔和汤氏也是微笑,心情甚好地散了去。院子里还在做法事,也不知道是不是万氏的头发和血很管用的原因,武贵嫔竟然慢慢平静了下来,胎像稳定。 于是太后就回了主殿,再也没去侧殿看一眼。 「娘娘。」瑞儿满头是汗地回来,急得眼睛都红了:「冯御医进不来,太后不允。」 「那咱们出去接。」花春咬牙:「总不能罔顾人的性命!」 瑞儿眼里满是担忧,跟着自家主子出去,小声道:「您当心身子。」 「嗯。」花春点头,看着慧明殿门口的守卫便直接冲了过去。 守卫一愣,大概是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动作,下意识地就将长戟横了过来,花春不躲不闪,挺着微微凸起的肚子,逼得他们将长戟都收回去。 冯御医神色凝重地站在外头,见她出来,连忙上来看了看她的脸色:「娘娘保重身子。」 「本宫知道,您先进来。」伸手拉着他的衣袖,花春直接把人往里头带。 「德妃娘娘。」月见站在主殿前头的台阶上,看着她,微微屈膝道:「请您勿要违抗太后的旨意。」 「人都快没命了啊!」花春红了眼冲她吼:「这个时候还什么旨意不旨意,你们的心是水泥做的吗!」 月见一愣,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紧闭的殿门,皱眉朝花春摇头。 这话纯粹是在挑衅太后,要不得的。 花春哪里还管那么多,直接将冯御医拉进了侧殿里,让他想法子救救万氏。 天冷得像是马上要下雪了一样,太后平静地听着外头花春的咆哮,等时辰差不多了,便让人将侧殿围了起来,只许出,不许进。 「微臣没有什么办法了。」看着万氏这伤势,冯御医摇头:「只能开些药方,其余的全靠夫人自己的意志。」 瑞儿急得跺脚:「开了药方也没用啊,外头都让人守死了,熬了药也没办法弄进来。」 冯御医皱眉,拱手道:「那,就只能将外伤处理了,然后听天由命。」 花春红了眼,看着瑞儿问:「太后派人将这里守死的?」 「是。」瑞儿点头:「说是只许出,不许进。」 好个只许出,不许进,万氏现在这样不宜搬动,太后是想把她一起困死在这里吗? 第49章[03.26] 扫了这侧殿两眼,瞧见了些东西,花春开口道:「冯御医尽管开方子,瑞儿出去熬药,等会要进来的时候,在外头喊本宫一声便是。」 「这……」瑞儿皱眉:「进得来吗?」 「本宫自有办法。」花春胸有成竹。 冯御医点头,立马写了药方,瑞儿拿着就跑了出去。 「有劳御医了。」朝他颔了颔首,花春起身,挺着个大肚子,将一旁角落里放着的一根长竹竿拿了出来,又寻了个食盒,并着一卷儿布条。 等瑞儿熬了药回来,站在门口喊的时候,花春就用布条将食盒捆在长杆的一头,然后伸了出去。 门口的守卫都看傻了,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能转头对她道:「娘娘,太后有命,侧殿只许出,不许进。」 「我出了吗?」花春挑眉。 守卫一顿,摇头。 「那她进了吗?」花春又问。 守卫叹了口气,还是摇头,然后老实地站着不动了。 于是瑞儿就将熬好的药罐子放在食盒上头,然后花春和冯御医一起将竿子收了回去。 「可真有她的。」武贵嫔捧着个汤婆子在对面看着,轻笑了一声。 汤氏低声道:「有这法子又有什么用?万氏伤得极重,半条命都没了。看太后这个态度,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偏袒她了,等皇上回来,基本就可以定罪,打她入冷宫,等生了孩子之后再行刑。」 花氏的好日子已经彻底到头了! 武贵嫔捂着肚子,勾唇一笑:「那本宫就等着看好戏了。」 后宫波澜再起,花春就是花京华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不少人来太后宫里,想吹点歪风,然而太后心情不佳,不接受请安,加上侧殿戒严,只出不进,谁也见不着花春的面儿。连贺长安闻讯进宫,都被挡在了外头。 「太后。」贺长安一脸严肃地道:「皇上已经快到了,您还是先别与德妃娘娘为难了,让人救治万氏吧。」 「你一早也知情,是吗?」没有理会他,太后反而问了一声。 贺长安皱眉,想了一会儿道:「皇上知道的,微臣就知道,皇上不知道的,微臣也不知道。」 言下之意,花春是有皇帝在背后撑腰的。 「哀家不明白。」太后皱眉道:「皇儿怎么会做出这样欺瞒天下的事情来?」 「太后明鉴。」贺长安道:「京华做丞相是如何尽职尽责,您都该看在眼里,先前被人陷害,性命堪忧,皇上就以这样偷梁换柱的方式救了她一命,让她在宫里继续辅佐。效果您也该知道,如今朝中从先前一片混乱的局势,变成现在忠心为皇,德妃娘娘功不可没。」 想起先前她掀翻惠妃的事情,太后微微点头:「可是,为什么花京华会是女子?」 「臣恳请太后,就当如今的德妃娘娘是花春,是花京华的亲妹妹。」贺长安不答,只含蓄地道:「不然,后果对皇上也是不利的。」 太后沉默,看了他半晌道:「羲儿也当真没冤枉她。」 「羲王爷一直想揭穿德妃娘娘的身份,为的是什么,微臣不想妄加猜测,但是目前形势很明朗,德妃娘娘怀的是皇嗣,做的是忠于皇上的事情,太后若是帮她,也就是帮了皇上,皇上回来,想必也会更加尊敬感激您。但您若继续这样对待德妃,皇上回来,也该不高兴的。」 这关系也太复杂了,抚了抚额头,太后挥手道:「哀家自有分寸,你先下去吧。」 「太后……」贺长安皱眉。 不再多说,太后直接挥手,旁边的月见姑姑便将他给引了出去。 看了守卫森严的侧殿一眼,贺长安皱眉,正有些不知所措,却瞧见外头有宫人来道:「侯爷,有证据了,您快去看看。」 眼眸一亮,贺长安连忙跟着跑了出去。 「母亲?」花春吃力地将万氏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然后喝药。 然而,万氏还没有要清醒的意思,身子也是冰凉。 「这怎么办啊?」花春想笑着问冯御医的,但是嘴角一扯,眼泪就忍不住下来了:「她本身身子就不好,现在昏迷不醒,药都吃不下去……」 「您别急,小心您自个儿的身子。」冯御医道:「您试着灌一些给夫人,能喝一点是一点。」 花春点头,抹了眼泪就拿勺子撬开万氏的牙关,送药进去。 一勺药漏掉半勺,她哽咽着低声喊:「母亲,快多喝点,这是救命用的,您还没看见外孙出世呢,哪里能在这里倒了?」 几勺药之后,万氏咳嗽起来,将方才喝的一并吐在了花春身上。 张了张嘴,瞧着她渐渐青白的脸色,花春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跟哑巴一样,焦急地转头,看着冯御医直比划。 怎么办啊? 冯御医抿唇,伸手再号了号万氏的脉,神色凝重地道:「娘娘,有些事情不能强求,微臣虽然医术尚可,但,也不敢跟阎王爷抢人。」 心里一沉,花春歪着脑袋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冯御医沉默,垂了眸子,轻轻叹了口气。 浑身上下都因为他这一口气而紧绷了起来,花春摇头,看着床上的万氏道:「不可能的,她嗓门最大了,精神也很好,刚开始来这里的时候,差点被她那一嗓子给吓得掉下床呢。那么有活力的人,生命力一定很顽强,不用人担心的!」 万氏安稳地躺着,一动不动,要不是脸色那么难看,就像是在做一个好梦一样。 花春捏着她的手,刚开始还觉得有点温度,慢慢地越来越凉,凉意透过她的手心传过来,让花春也打了个寒战。 第50章[03.26] 「母亲?」 一声声地喊着她,花春低声喃喃:「还有很多事情没告诉你呢,瞒着你,骗了你的,您要是醒过来,我就全招了。」 床上的人没有丝毫反应。 「您不知道吧?」搓着她的手,想让她暖和一点,花春边搓边道:「其实我占了您便宜了,我不是您亲生的女儿,却白叫您给我做了那么多小鱼干,嘘寒问暖的,生怕我受了委屈。」 冯御医一愣,连忙退出了内殿。 花春就小声嘀咕着:「我叫花春,春天的春,没有您女儿那么漂亮,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全靠您给了我点家的感觉。每次跟护鸡崽子似的把我护在后头,跟人大声理论,虽然那样子不好,但是很温暖。」 「您这两天都没敢大声说话,换做从前,早该跟她们理论起来了,然而就为着我,竟然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被打成了这样,也没跟我求救。」她一咧嘴,眼泪就下来了:「其实挺怀念您大吼大叫的日子的,感觉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我以前总是叫您忍耐,忍耐之后交给我来处理,一定能还您一个公道。但是这次,是我错了,不该忍,一开始就该扑上去拦着他们的。这回,我也不知道替您要到公道,还有没有用了。」 手里捏的东西越来越像冰块,花春用力搓啊搓,搓得自己的手通红,却还是没能让万氏的手再暖和起来。 眼泪哗啦啦地跟着掉,花春去旁边衣柜里抱了两床被子出来,盖在万氏身上,然后蹲在床边看着她。 「您大概是累了吧?」她道:「天色也不早了,先休息比较好,我妈原来小时候经常哄我睡觉会唱儿歌,现在我给您唱吧。」 冯御医在外头坐着,就听见里头传来带着哽咽的小曲儿。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调子很柔和,却是从来没听过的,应该是哄小孩睡觉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听起来总觉得让人鼻子发酸。 花春哼啊唱的,唱了一个时辰也没停歇。万氏的脸色灰白,整个身子都冒出了寒气,然而花春没敢伸手去探她的脉搏。 「好困啊,我也去睡了。」她站起来道:「等明日天亮了,我再去求求太后,给您拿点好药来。」 说完,自己点了点头,跑到外头的软榻上,盖着披风闭上了眼。 「娘娘。」冯御医皱眉:「您这样会着凉的!」 花春充耳未闻,鸵鸟的属性在这时候得到了全面的体现,不管冯御医怎么叫,即便她还醒着,也不愿意睁开眼。 今天定然是她做的一个大大的噩梦,等睡一觉之后,肯定就好了。 冯御医叹了口气,从床上抱了一床被子过来给她,然后去探了探万氏的脉搏。 已经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收回了手,冯御医退出了侧殿,去主殿禀告了太后一声。 「知道了。」太后挥手:「趁德妃睡着的时候,把人送出去埋了就是,哀家这宫里还得除除晦气。」 冯御医颔首,一句话也没多说便离开了。 「太后。」准备去偷偷搬运尸体的人没一会儿却回来了,一脸为难地道:「德妃醒了,咱们动不了手。」 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子,太后道:「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宫人沉默,的确是搞不定啊,那个样子…… 月见姑姑挥了挥手,跟着他们一起去侧殿看情况。 屋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寒气甚重,德妃坐在万氏床边,满目清冷地看着门口的宫人,那眼神真是从未见过的凌厉,吓得众人都不敢动。 「德妃娘娘。」月见进去,屈膝行礼:「万氏已经去了,还请娘娘将人交给他们,让万氏入土为安。」 「休想。」花春咬牙吐出这两个字,眼睛血红:「她只是睡着了,还没有死!」 月见一愣,想走过去探一探,结果却见面前的人站了起来,双手张开,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道:「只要我还活着,谁也别想把她带走!」 「娘娘。」月见抿唇:「奴婢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这是慧明殿,尸体是不可以……」 「我都说了她不是尸体!」花春冷声道:「你们出去,这屋子,只出不进!」 心里一惊,月见看了看花春,总觉得她最后这句话叫人遍体生寒。 是恨上太后了吗? 两方人就这样僵持着,碍着她的肚子,月见也不好让人强行动手,但是要这样放任不管,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干脆就比体力,看谁能站得久了。 这一僵持就是一个时辰,花春一动没动,只是脸色苍白了些。月见看了看外头已经开始发亮的天色,终于还是妥协道:「您躺着歇会儿吧,奴婢们站在这里守着,不动手。」 眼珠子动了动,花春慢慢往后坐下来,竟然是直接想与万氏一起睡。 「娘娘!」月见皱眉:「您怀有皇嗣,此举不妥,请您在旁边安睡。」 理也没理她,花春直接蜷缩在万氏旁边,伸手抱紧了她。 倒吸一口凉气,月见有些手足无措,正想着该怎么办呢,外头就传来消息:「姑姑,皇上回宫了。」 月见一愣:「怎么可能?这么快?」 宫人垂头道:「的确是回宫了,已经进了皇城,正在过宫门。」 微微一惊,月见连忙道:「快,将德妃扶到一边,把万氏抬出去。」 第51章[04.02] 「是。」几个宫人应了,上前就企图将花春抬走。 花春死死抱着万氏,睁眼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再敢多动一下,本宫不介意让你们给本宫肚子里的孩子陪葬!」 宫人们都是一顿,接着为难地回头看着月见,当真不敢动了。 月见一撩裙子就在花春床前跪下,焦急地道:「请娘娘为大局着想,皇上回宫,总不可能来看这种东西……」 「在你们眼里,死了的人跟东西没什么两样?」花春轻笑了一声:「皇上回来,最该看的就是她呢,也该喊一声丈母娘。」 「娘娘!」月见声音拔高了一些:「奴婢知道您心情不好,但是此事任性不得,会冲撞龙驾的!」 花春摇头,倔强地抱着万氏不撒手。 月见本来觉得皇上从宫门口到慧明殿,至少也得有三柱香的时间吧,毕竟仪驾什么的很麻烦。所以她打算慢慢再劝劝德妃,争取不伤着她。 但是,令她没想到的是,一炷香时间不到,慧明殿外便响起了马蹄声。接着一袭黑色长袍便撞开了侧殿的门,四周站着的宫人瞬间就感觉到了属于帝王的威压。 宇文颉喘着粗气,一步步走进来,袍子上还有霜露,眉目间也跟含了冬雪一般。 「……」月见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带着一众宫人纷纷跪下:「恭迎皇上回宫。」 声音整齐而响亮,直接将主殿和对面侧殿的人都惊醒了。 宇文颉越过他们,站到了床边,眸子里像是有狂风暴雨般,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的人。 花春依旧抱着万氏,侧头看了他一眼,僵硬的脸勉强笑了笑。 「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缓和了气息,宇文颉深深地看着她,眉头紧皱。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强压着的悲伤和委屈,在对上他这双满是温和的眸子的时候,瞬间全部喷涌了出来。花春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一点预兆都没有地当着他的面直接嚎啕出声,跟摔疼了的小孩子似的,张着嘴大口大口呼吸,眼泪鼻涕横流。 心里一疼,宇文颉伸手就将人抱起来,感觉到她身上的寒气,扯了自己背上的披风过来,将他们两人一并裹在里头。 太后和武贵嫔过来,就看见皇帝抱着德妃,德妃哭得撕心裂肺,叫人听了都跟着难受。 「皇帝。」太后皱眉喊了一声。 宇文颉侧头,没请安也没有要动的意思,一双眸子里满是冰冷。 太后吓了一跳,武贵嫔也跟着心里一惊。 「儿臣现在不宜跟母后请安。」帝王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请母后好生休息,等儿臣处理好了这边的事情,自然会去跟母后请罪。」 太后皱眉:「你不该来这侧殿。」 「是。」帝王颔首:「所以母后先离开吧。」 「你……」 皇帝虽然一直冰冷,但是对她的礼数还是一向周全的,这么直接顶撞,态度抵触,还是头一次遇见。 宁太后看了花春一眼,突然就相信她说的,皇帝是在暗地里宠着她了。 抿了抿唇,太后还是把武贵嫔一起带了出去。 「您忍得下这口气吗?」武贵嫔皱眉道:「皇上回来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向您请安,而且对您还是这个态度。」 自然是忍不下,太后难得生一回气,不过这回,她也说不了皇帝什么,是她自己理亏在先。 花春哭得直抽抽,皇帝将她抱到一边的软榻上坐着,伸手拿了帕子来,将她的鼻涕擦了,然后道:「朕回来晚了。」 真的是很晚啊!花春忍不住打了他两下,眼泪跟着又下来了:「我…我一个人,根本阻止不了太后……你怎么不早点回来……」 宇文颉抿唇,路上死了两匹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一到京城附近就收到了宫里的消息,觉都没睡,连夜进宫,没想到还是来不及。 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帝王柔声道:「不哭了啊,再哭你肚子该疼了,咱们缓一缓,说说是怎么回事。」 花春委屈极了:「她们冤枉万氏,说是她刻了木牌在京城的城隍庙诅咒武贵嫔,害她差点流产。太后不管不顾,想将万氏屈打成招,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下……人就一直没醒了。」 皇帝皱眉,看了那床上睡着的人一眼,想了想,抱着她起身,去探了探万氏的鼻息。 花春紧张地看着他,眼睛都肿成个核桃了。 放在万氏脉搏上的手顿了顿,帝王若无其事地收回来,温柔地看着她道:「没事,只是睡熟了一点,朕在路上遇见一个神医,能起死回生的那种,现在就让秦公公带着万氏去找他,咱们先回养心殿。」 「真的吗?」花春呆呆地看着他。 皇帝点头:「朕什么时候骗过你?」 捏着他衣襟的手松了松,花春刚想点头,却觉得自己脑袋重得跟石头一样,眼前跟着就是一黑。 「娘娘!」瑞儿惊叫了一声,又捂住了嘴。帝王用披风将人裹好,抱着就往外走:「秦公公,将万氏厚葬,让冯御医去养心殿等着。」 「是。」 在宇文颉的怀里总是让人觉得无比安心,以至于花春睡了很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见万氏抱着小鱼干一蹦一跳地跑到她面前,瞪着大眼睛看着她道:「你不知道啊,后院里又出幺蛾子了,那些个小妖精……」 花春就坐在树下的秋千上,听万氏叽叽咕咕地一直抱怨,一直抱怨。她脸上的表情丰富极了,跟说相声一样。 然而,没过多久,那张脸就开始发青了,她觉得不对劲,想伸手去摸一摸,万氏却匆忙躲开,抱着什么东西,转身就跑。 第52章[04.02] 「母亲?」她喊了一声,然而低头却看见万氏背后臀部的衣裳上,满是鲜血。 冷汗涔涔,花春努力想追上去,却好像是绊到了裙角,整个人猛地往前一跌。 「啊!」惊叫了一声,失重感将她整个人从梦境里扯了出来。花春睁眼,就看见旁边皱着眉板着脸的皇帝。 「又做噩梦了?」 花春呆呆地点头,看了看四周:「有点可怕的噩梦,梦见万氏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呢。」宇文颉勾唇,抱了抱她:「朕正想给你说呢,万氏没事了,被神医救了回来,只是为了掩太后的耳目,咱们不能说出去。朕已经安排了船,从燕京运河送她出京,往江南的方向去游山玩水。」 怔愣地看了他两眼,花春很是怀疑:「真的?」 「嗯,不信你跟朕一起去看,顺便给她送行,如何?」 傻傻地点头,花春抓紧了宇文颉的衣裳,一双眸子清澈见底地看着他:「你不要骗我。」 「朕什么时候骗过你?」帝王一笑,将她拉了起来。 花春眼眸亮了亮,抓着他的衣袖往外走。外头的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了,帝王一路上云淡风轻地给她说着在丘山的战役,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着她的脸色。 「您没事就好。」花春道:「丘山之役能让羲王爷元气大伤,等他再度回京,应该就不会有造反的底气了。」 「嗯。」宇文颉道:「所以咱们可以轻松一阵子了。」 「是哎,哈哈。」花春一笑,嘴角拉开,眼神却黯淡得很。 心里微紧,帝王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想了想,道:「抱紧朕的腰。」 「啊?」花春下意识地照做,正想问这光天化日的是要干什么,结果手臂突然就是一紧,身子被带着整个往前飘。 贺长安总说皇帝功夫不弱,但是花春从来没见过,所以没什么直观印象。这回算是来了个初体验,原来这世上当真有轻功。 只是,跟吊个威亚在空中飘不同,皇帝这轻功更像是跑酷,只是姿势更潇洒帅气,一手搂着她,在地面和旁边的石灯柱上借力,跑得比车还快。 「嗷嗷嗷!」被风吹得睁不开眼,花春激动地叫了两声,收回自己的脚整个人吊在皇帝身上,裙摆在空中划出特别好看的弧度。 她这么重,帝王也丝毫没受影响,臂弯有力地托着她,无视四周一群宫人的尖叫,直直地往宫门外而去。 这种感觉像极了私奔,惊险又刺激,瞬间将花春的注意力扯了过来。背后一群侍卫宫人在追,宇文颉眼神坚定,揽着她在空中换了只手,线条极好的下巴蹭了蹭她的脸,然后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花春一愣,心里跟着暖了一点。 他这个人不会说话,所以,只会变着法儿地安慰她。 舍了马车不坐也带着她狂奔,两人龙袍和宫装都没换,惊得街上的人纷纷看了过来,花春将脸埋在他怀里,皇帝则是无所顾忌,反正这速度快得谁也看不清。 跑了不知道多久,听见帝王粗重的喘息,花春抬头道:「咱们慢慢走吧,护卫都没跟上了。」 「朕怕赶不及。」帝王低声道:「情况紧急,他们是要马上送你母亲离京的。」 身子微僵,花春认真地看着他的脸,看着他平视前方的眼神,眼眶忍不住就又红了。 「嗯……好,咱们赶过去吧。」 帝王颔首,又换了只手抱她,继续往前跑。 燕京运河渡口以争渡酒家为邻,离皇宫有一段距离,等他们两人赶到的时候,没看见万氏,只看见一艘画舫正缓缓远去,上头的栏杆边上坐了个妇人,一身红黄相间的喜庆锦衣,头上插满了珠翠,脸朝着画舫前头,像是十分期待这次的履行。 花春睁大了眼,她视力很好,也认得出万氏的背影,那当真是万氏没错。 「母亲——」站在渡口上,花春用力喊了一声。 然而,不知道是因为风太大,还是画舫飘得太远了,那人没有回头看她。 「还是没能赶上。」帝王抿唇:「也罢了,你目送她出京便是,当真跟过去,少不得要惹些麻烦。」 花春怔愣了好一会儿,跌坐在渡口上,哽咽了两下,还是没忍住,又哭了起来。 「哎。」帝王皱眉:「朕一直觉得你是不爱哭的,这两天眼睛都要哭肿了。她都已经没事了,你该高兴才对。」 花春一边哭一边点头,看着河上那慢慢消失不见的画舫,喉咙疼得说不出话来。 没事了,万氏没事了,皇帝说她没事,那她就当她是完好无损的,也就不用去想,万氏明明臀部有伤,怎么能这么平稳地坐着。 「您让我哭一会儿。」花春沙哑着嗓子道:「就一会儿。」 身后的宫人都赶了上来,围在四周挡开了好奇的百姓,但是还有不少人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你瞧你瞧,那个是不是皇上?」 「肯定是啊!也只有咱们皇上能有这样的气势,瞧那身姿,瞧那气场!」 众人议论纷纷:「皇帝的威严果真是不能冒犯,咱们隔这么远都能感觉到那股子严厉劲儿……」 话没说完,就见层层宫人之后,帝王缓缓蹲下了身子,龙袍垂地,伸手轻轻勾了旁边女子脸上的水迹,然后伸手,把她身后凌乱的披风扯过来,将这人暖和地裹住。 喧哗的四周一瞬间鸦雀无声。 看着帝王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没想到却也能有这样的温柔。坊间一直传言当今圣上冷血无情,暴戾无道,看来,传言不实啊…… 花春闷着头哭了好一会儿,深吸一口气道:「好了,臣妾调整过来了,咱们回宫吧,母亲既然走了,那就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第53章[04.02] 宇文颉微愣,眼神有些复杂,阖了眼皮道:「嗯。」 皇帝是花春最大的底气,不然就算她有再多的小聪明,没人撑腰,照样斗不过强权压头。先前皇帝不在,她拿太后和武贵嫔还有后宫那一群人一点办法都没有,但是现在既然皇帝回来了,那也该算算总账了。 帝王陪德妃出宫的消息刚在宫里扩散开,两人就已经回来了。花春身子依旧有些不舒服,可能是着凉了,但是她并不在意,拉着皇帝先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脸色不太好看,估计记着昨天的仇,花春微笑着行完礼,转头看着许贵嫔道:「今日来的人倒是齐,也正好了,许贵嫔说本宫肚子里的不一定是皇嗣,现在也该看看真相是如何。」 旁边淑妃、汤氏等人俱在,毕竟许久没看见皇帝了,所以今儿能来的都来了,武贵嫔也在一旁坐着。 德妃给人感觉一向是温和的,不具备什么攻击性,有人惹她她一般都是回避的,所以乍一听这针对性十足的话,许贵嫔有点没反应过来。 皇帝脸色微沉,看了许贵嫔一眼,然后转头对太后道:「德妃所怀,的确是儿臣的亲骨肉,这一点儿臣最为清楚。内务府没有侍寝记录是儿臣安排的,就怕宠幸太多,给德妃招致麻烦。朕以为安居一隅,花氏便可少些磨难,没想到都怀了皇嗣,还要受人诋毁。」 太后一愣,众人也是一惊,许贵嫔眼珠子转了转,当即就跪了出来:「嫔妾该死,听信谣言,怀疑了德妃娘娘,娘娘大人有大量,还请宽恕。」 花春没理她,直直地看向太后,这解释主要是说给太后听的。 「既然皇帝都这样说了,那德妃所怀,就一定是皇嗣无疑。」太后抿唇,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花春:「月份比武贵嫔大,若生皇子,便是皇长子。这些日子也的确是委屈了德妃,哀家会给些补偿。」 「多谢太后。」花春垂眸。 谁要她什么补偿,再怎么补偿,没了的东西都已经是再也回不来了! 「你们两人刚刚回宫,也该去好生休息。」太后道:「就先……」 「太后娘娘。」花春打断了她的话,道:「对于万氏被杖刑致死的事情,臣妾还有话说。」 众人一愣,宁太后不悦地皱眉:「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就不该再提。」 「若万氏重罪当死,臣妾的确不会再提。但,万氏被人冤枉,又被屈打致死,冤魂不散,不还她一个公道,恐怕这宫里许多人难安眠。」 「你放肆!」太后微怒,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案几上:「皇帝一回来,该有的分寸也没有了?」 万氏是她下令打死的,德妃说这话,不摆明是在打她的脸吗? 花春倔强地抬着头:「臣妾知道分寸,更知道天不藏奸。太后被人蛊惑,相信万氏乃诅咒武贵嫔之凶手,然而实情并非如此。万氏已经没了,太后连个公道都不肯还给她吗?」 「你……」太后目光凌厉,正要开口斥责,就听见旁边的皇帝轻声开口:「你若觉得万氏是冤枉的,那便拿出足够的证据来,否则,朕也无法信你。」 太后皱眉,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看着花春,没转头。 花春低头道:「请皇上传刑部尚书进宫,既然案件是交由刑部处置的,臣妾倒是想问问,到底是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证据,竟然能直接让人被处死。」 太后张口想反对,皇帝又一次抢在她前道:「好,传吕尚书进宫。」 秦公公应声而去,旁边坐着的妃嫔都皱了眉。 德妃不是失宠已久了吗?在她们看来,皇帝对德妃是又冷漠又不关心,也没再宠幸过,结果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给她们一种皇帝是来帮德妃撑腰的感觉? 这两人的感情,怎么可能这么深厚?压根没人察觉啊! 一直以为宫里最大的两方势力是武贵嫔和淑妃,两人争斗了那么久,没想到倒让德妃在背后乘了这么久的凉! 众人心思各异,吕三变却是很快进了宫,就像是一直在宫门口等着一样。 「参见皇上、太后。」他一来便行礼:「微臣在查的案子,有进展。」 皇帝挑眉:「你在查什么案子?」 「回皇上,是太后交给微臣的,关于城隍庙诅咒一事。」吕三变一本正经地道:「那木牌不是万氏刻的,臣等已经锁定了另一个嫌疑人,是个农妇,正在拷问。」 后头说的话大家都不在意,太后瞪着眼看着他:「你有什么证据说明那木牌不是万氏刻的?」 「很简单,咱们最开始都忽略了一个问题。」吕三变伸手就拿出了那木牌和万氏的笔迹:「太后请看,这木牌上的字迹,是不是与纸上的一模一样?」 太后一愣,皱眉:「本就是因为一模一样,才判定是她所刻,不是吗?」 「不对。」吕三变摇头:「正常人写字,哪怕是同一个字,都不会写得一模一样,更何况,这上头还是刻的,若是万氏本人,怎么可能恰好刻得跟自己写的字完全相同?这不应该才是最大的问题所在吗?」 众人都是一愣,花春更是红了眼:「所以,是有人蓄意陷害吧?」 「是。」吕三变点头:「而且这个人,要知道万氏的笔迹是怎么样的,还能恰好拿到这几个字的笔迹。」 帝王微顿,目光落在了一边的花嫔身上。 花寻月一惊,连忙起身道:「皇上,此事跟嫔妾无关啊!」 太后皱眉:「没人说跟你有关,你这样站出来,反倒是有些不打自招的意思。」 汤氏轻轻摇头,这也太蠢了,这么蠢的人,也就能当个垫脚石,想扶多高是不可能的。 于是她干脆来个落井下石:「说起来,这宫里唯一跟万氏有点关系的,就是花嫔娘娘了吧?毕竟以前也是花府的人,想拿到万氏的笔迹,一点也不难。」 花寻月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眼里的神色从震惊到憎恨,然后转头看着太后和皇上道:「这宫里怎么会只有嫔妾一人与万氏有关系呢?德妃娘娘不也是万氏的亲女儿吗?」 「这话是谁告诉你的?」皇帝沉声道:「信口雌黄,冤枉高位的妃嫔,可是要受罚的。」 「嫔妾没有冤枉她!」花寻月道:「不信皇上可以看看她的颈后,一定有一颗跟花丞相一模一样的痣。她便就是花京华!」 大殿里一片安静,皇帝眼眸深沉地看着她:「德妃颈后有没有痣,朕比你清楚。她是朕从民间带回来的女子,在花丞相死之前便入了宫,与花丞相没有任何关系。你说这话,是连朕也一起怀疑了吗?」 第54章[04.02] 武贵嫔低笑了一声,这可真是送脸上去给皇帝打,德妃若真是花京华,那皇帝肯定是第一个帮着隐瞒身份的人,不然花氏也进不了宫。花寻月竟然蠢到在皇帝面前告德妃,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花寻月慌了,连忙看向太后:「嫔妾所言句句是实话,还请太后明察。」 太后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道:「若她真是花京华,岂不是你的姐姐?」 花寻月一愣,摇头道:「这不能算,花京华在被处死之后,就与嫔妾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可倒是好。」太后勾了勾唇:「你要陷害自己的姐妹,还要撇清关系,好的全让你占了,真是轻松。」 一听这话,众人就同情地看了花寻月一眼。 跑不掉了,连太后都打算拿她开刀。 「太后……」花寻月慌了:「不管怎么说,诅咒武贵嫔的事情,也不是嫔妾做的啊!」 「关于木牌的事情。」吕三变开口道:「微臣抓到的农妇便是亲手刻木牌的人,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把主顾给招出来。另一方面,微臣查到,在省亲期间,宫中不少妃嫔也去过城隍庙,比如花嫔和许贵嫔两位娘娘,至于与木牌到底有没有关系,微臣不得而知。」 皇帝不耐烦地道:「你们谁做的,自己站出来。刑部不是拿来查女人的勾心斗角的。现在站出来,朕可以从轻发落,要是被查出来,那便是打入冷宫,终身监禁!」 花寻月吓了一跳,眼珠子转了转,立马道:「嫔妾招供!」 旁边站着的几个人倒吸一口凉气,皱眉看着她。 这是保全自己的时候,谁还去顾那本就不是很团结的联盟?花寻月张口就道:「万氏的笔迹是许贵嫔问奴婢要的,牌子不知道是谁找人刻的,但是主谋就在武贵嫔娘娘身边的人里头。武贵嫔娘娘不知为何胎像不稳,又听嫔妾说撞见了花丞相的母亲和德妃都住在攻玉侯府,便想出了这一招,打算扯德妃娘娘下水!」 「荒唐!」武贵嫔白了脸,扫了皇帝和太后一眼,立马站起来道:「太后,这人是狗急跳墙,胡言乱语!嫔妾一直在您身边,做了些什么事情您都该清楚。」 太后点头,目光冰冷地落在花寻月身上:「污蔑他人,罪加一等!」 「嫔妾没有污蔑!」花寻月道:「嫔妾一直怀疑德妃娘娘就是花丞相,把事情给许贵嫔娘娘说了,她便说去找武贵嫔娘娘商量的。嫔妾什么也不知道,就给了两张万氏的笔迹,然后什么都未曾参与了。」 皇帝皱眉:「朕平生最讨厌人结党营私。」 「皇上。」武贵嫔直接跪了下来:「嫔妾已有身孕,别无他求,怎么可能还去害德妃?花嫔自被贬之后,就怨气横生,逮着谁都要咬两口,还请皇上明鉴啊!」 「嫔妾若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花寻月伸手指天,严肃地道:「诅咒的事情,本就是她们自导自演,利用太后疼惜皇嗣的心情,伤了人命!」 花春眼睛都红了,死死地盯着武贵嫔,后者心虚地别开眼,朝着太后委屈地道:「嫔妾也可以发誓的,若是嫔妾派人做了这样的事情,嫔妾也不得好死!」 「发誓都没什么用。」帝王淡淡地道:「查吧,还是查出来最妥当。蛇蝎之人,朕绝不会留在枕边。」 「是。」吕三变应了,带着东西退了出去。在场的妃嫔心思各异,太后也是一脸凝重。 「内务府的人可在?」皇帝问了一句。 少顷,外头就进来个太监道:「奴才在。」 「将许贵嫔、花嫔、以及武贵嫔的绿头牌都封起来吧。」帝王淡淡地道:「事情查清楚之前,这些人不得面圣,不得侍寝。」 许贵嫔脸一白,下意识地就喊了一声:「皇上!」 帝王的目光扫过来,冰冷得像是外头吹的风。 咽了咽唾沫,许贵嫔咬牙:「若是要罚,那知情的人都该一并罚,这件事切不论到底是谁指使,就嫔妾所知,汤昭仪和淑妃也是知情的,淑妃还曾到花嫔的宫里询问,不信您可以问问那附近的宫人,定然都知道!」 汤氏和淑妃都是一惊,正想反驳,就听得皇帝道:「既然如此,那就连汤昭仪和淑妃的绿头牌一起封了吧。」 「是!」太监应了退下,淑妃和汤氏这会才笑不出来了。 这么一封,跟打入冷宫的区别当真不大啊,皇上怎么会这么武断?一棒子打下来,宫里最有权势的几个人全被封了。 就因为德妃在意万氏,皇帝就能做到这个地步? 淑妃心里拨凉拨凉的,武贵嫔被封了根本没什么大碍,毕竟有个肚子在,可她不一样啊,光有权力没宠爱,也没皇嗣,这么一封,她的地位还能像以前一样那么高吗? 太后对此竟然没什么意见,只道:「就按皇上说的做吧,哀家累了,接下来又得休养几日,你们请安什么的,都不必过来了。」 「是。」众人应了。 花春抿唇,跟着皇帝一起离开养心殿,没乘肩舆,在宫道上慢慢走着。 「朕会让人好好照顾万氏的。」 大概是察觉到了花春身上没消散的戾气,帝王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花春垂眸,勾唇道:「多谢皇上,您也不用担心,方才的话只是告状需要,臣妾也知道万氏还在。」 轻轻松了口气,帝王点头:「你知道就好,没必要气着自己。」 「这宫里肮脏的东西太多了。」花春抬眼看他:「臣妾有强迫症,觉得该好好打扫一番才是。」 「你想做什么便做。」帝王道:「只要不犯死罪,朕都能将你捞回来。」 霸气!什么叫霸气!花春被他这话给感动得热泪盈眶,抱着他的胳膊就道:「有皇上这句话,臣妾就放心了。」 睨她一眼,帝王道:「朕还要花精力在羲王爷身上,所以,你得照顾好自己。」 「明白。」朝他敬了个礼,花春笑眯眯地继续往前走。 她也不需要皇帝帮她做什么,只要他在,关键时刻能主持个公道,那就足够了。 第55章[04.02] 这些日子在那群女人身上受的气,以及万氏的债,她总要讨回来的。 后宫里一片死寂,绿头牌虽然只是个象征性的东西,但是被封了,就代表那个妃嫔失了宠,宫里这见风使舵的地方,定然是有不少人在背后笑话她们的。 这么一想,淑妃就更生气了,摔了一盏茶下去,怒道:「就凭花嫔一句话,咱们全都得了这样的下场?!」 汤氏抿唇,想了一会儿道:「主要是皇上在气头上,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单纯地迁怒而已。」 「花嫔那贱蹄子也别想好过了!」淑妃怒而转头对旁边的宫人道:「给本宫传令下去,花嫔宫里的待遇与选侍一致!」 「是。」宫人应了。 汤氏看了她一眼,道:「您光惩罚花嫔没用,她自己就是个不中用的,现在的形势很清楚,德妃势必要一枝独秀,受尽恩宠,咱们加起来也斗不过她,不如转个方向,看看您真正该对付的人是谁。」 「是谁,这还用问吗?」淑妃冷哼一声:「武贵嫔现在应该是最轻松的了,就指着她那肚子飞黄腾达呢。」 「嫔妾其实一直有个疑问。」汤氏沉吟了一会儿,问:「侍寝的时候,娘娘有清醒过吗?」 脸上一红,淑妃嗔怪地看她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嫔妾最开始有段时间很得宠,侍寝了很多次,但是奇怪的是,每次侍寝完,嫔妾都能睡着了一样,中间的过程,完全不记得。」 淑妃一愣,仔细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样。」 「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皇上压根没临幸咱们?」汤氏问。 脸色一沉,淑妃拍了一下桌子:「别胡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汤氏抿唇,低头想了一会儿,换了个角度道:「您要这样想,后宫这么多女人,鲜少有人怀上身子的。德妃也就罢了,毕竟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但是武贵嫔,也就得宠了那么一两回,竟然比您还先怀上身子,您不觉得奇怪吗?」 微微一顿,淑妃眯了眯眼。 最开始她和武贵嫔是一路的,两人都没恩宠,都跟了同一个主子,所以背后有些事情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 这宫里还有一些皇帝未曾除掉的羲王爷的眼线,一般都是太监,负责传话。 但是,假太监也不是没有的。 想了想,淑妃道:「你最近不是跟那许贵嫔有些交情么?那不如就趁机跟她们套套近乎,去查一查武贵嫔身边的太监。」 「太监?」汤氏一愣。 「这宫里的太监,可没那么干净。」淑妃道:「被你这么一提,本宫倒是有些怀疑,武贵嫔那肚子,可能有些蹊跷。」 挑了挑眉,汤氏垂眸应下,又有些犹豫:「嫔妾是一直跟着您的,突然转去她们那边,怕是要惹人怀疑吧?」 「那好办。」淑妃道:「跟本宫做场戏便是。」 花春开启了找茬模式,将后宫里的幺蛾子都翻了出来,什么宫女莫名死在枯井里,什么玉器大量失窃,这类被人为压下来的案子,都被她重新拎出了水面。 后宫因此一阵动荡,熹妃孟贵嫔等人都被牵连,皇帝降罪,重罪入冷宫,轻则降位份,熹妃变成了熹嫔,孟贵嫔则是入了冷宫。 要是一般的宫嫔那也就罢了,但是孟贵嫔是孟将军的嫡女,这一贬,孟家的地位跟着下降,早已退休的孟将军就不乐意了,进宫向皇帝讨个说法。 「她杀了人。」帝王的解释言简意赅:「杀人偿命,念在你的面子上,朕只让她进了冷宫。」 孟有德哑口无言,这理亏在先,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了。但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这会儿被人翻了出来? 出去一打听,原来是德妃在后宫搅合,不少人跟他透露,德妃就是当初的花京华,换了个身份,恢复了女儿身,连欺君之罪都被皇帝压了下来,太后也不管,于是后宫只能集体当睁眼瞎,把花京华当花春看待。 「这怎么得了?」孟有德回去找李忌越:「怪不得那么难缠,原来是花京华,他还活着就算了,竟然是个女人,玩弄了咱们这么多年!」 李忌越脸色发青:「你是说,咱们对着个女人行了几年的礼?」 「是。」孟有德道:「现在看看要怎么办吧,咱们在后宫里的势力也在被她拔除,摆明了是要对咱们赶尽杀绝啊!」 「你别急。」李忌越眯眼道:「马上就是年末,羲王爷要回京了,咱们可以从长计议。」 羲王爷要回京了是没错,可是这回皇帝巡查封地,将羲王爷的兵力打散了不说,还用他的兵去打倭寇,就算王爷年末进京,能有多少把握干大事? 心里焦虑,孟有德就不免动了歪脑筋。 花春去紫辰殿给皇帝请了安,然后两人就一起从紫辰殿散步回养心殿。 「太后没有要插手的意思,你还查到什么脏东西,可以一并铲除。」 「目前就熹妃和孟贵嫔两个人。」花春道:「其余的人,不急。」 宇文颉挑眉:「你还真是只会挑重点下手。」 熹妃被贬之后,她娘家人在朝中也噤了声,算是让他舒心了一点。后宫有很多妃嫔的娘家都十分令人讨厌,刚开始拥护他,言听计从,后来自家女儿上了位,便又是另外一副嘴脸,以国丈自居的都有,背地里干的祸害勾当也是不少。 所以,整治后宫,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也是整治前朝。 花春笑了笑,突然想起来问了一声:「您的伤怎么样了?」 帝王抿唇,微微不悦地道:「不严重。」 停下步子,花春扛起他两条胳膊,左右看了看:「我是觉得有什么事情忘记了,那时候您不是写信给太后说受了伤吗?伤在哪儿?」 犹豫了一会儿,帝王还是不悦地伸手扯了头上的金冠,一头黑发披散下来,他黑着脸拎了一截出来,道:「喏,这儿。」 第56章[04.13] 花春:「……」 好吧,虽然可以明显看见这截头发是被人砍过的,但是……这怎么能算是受伤了啊!害她当初担心那么久! 不过,看他这个表情,好像的确是很在意自己的头发。本来是座高大的冰山,现在捏着头发满目杀气的样子,却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孩子。 鼓了鼓嘴,花春朝他伸手:「匕首给我。」 帝王一愣:「匕首?」 「别装了,知道您随身都有带。」毫不客气地伸手去他怀里,花春掏出匕首来,取了自己头上的簪子,割了一截头发下来,拿腰上的丝绦缠了,绑在皇帝那一缕头发上。 「这样您也该平衡了吧?」捏了捏自己头发的断截处,花春挑眉,重新把头发挽上。 宇文颉看呆了,伸手摸了摸自己发间摇摇欲坠的她的头发,顺手抹下来捏在手里。 「你这样,叫做结发。」他道:「是皇帝和皇后才能行的礼。」 微微一愣,花春干笑:「是这样啊,那就算了,你还我吧。」 「不还。」手微微捏紧,帝王垂着眼睛看着她:「以后还用得着。」 花春一震,抬头看他,后者却十分潇洒地将那一缕头发放进腰间荷包,然后径直往前走了。 他说那话是什么意思?呆呆地想了一会儿,花春歪了歪脑袋。 以后……用得着吗? 这个意思是不是说,他有想立她为皇后的想法? 心里微微发热,花春眨眨眼,觉得莫名有一种喜悦。虽然太后也说生了皇长子就扶她做皇后,可是这不一样,他亲口说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跟个傻子似的站在原地笑,直到前头的人喊了一声她才回过神。 「快走,要下雪了。」帝王道。 「嗯!」花春点头,连忙小步跟上去。 眼里看见的皇帝一身玄色龙袍,高大如山,眉目俊朗,像童话里最英俊的野兽,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当真是好让人心动啊…… 嘴角咧得大大的,花春正想一个飞扑过去,却看见帝王的脸色,突然变了。 眼眶微微扩大,瞳孔缩小,整张脸的轮廓也紧绷了起来,这样的表情,应该是叫……惊恐?花春茫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就见帝王飞身而起,朝她冲了过来。 「小心!」 巨大的冲击力,帝王扑着她就直接往地上倒,然而在要落地的一瞬间,却还是翻转了身子,将她护在了上头。 凌厉的羽箭从花春刚才站的位置飞过去,直接钉进了墙里,帝王皱眉,抱着她站起来,往四周扫了一眼。 「主子!」瑞儿也惊叫了一声,连忙过来看情况,后头的护卫上来就将皇帝和花春护在里头,围成了一个圈。 天色渐渐暗了,宫墙上头树影晃荡,根本看不清有什么东西。 花春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后怕,捂着肚子背后发凉:「又来了?」 宫里自从上回她清理了侍卫之后,不是安全多了吗?怎么会还有人想行刺? 「站在朕身后。」帝王的眼里有鹰一样的光芒,扫着宫墙上头某个地方,看起来可靠极了。 花春二话没说就躲去了他后头。 气氛有些紧张,新上任的侍卫长正想说还是先继续往前走,结果就见墙头上寒光一闪。 带着银光的箭头飞一般地直冲帝王而来,几个侍卫看准了箭射出来的位置追过去,另外一个护卫反应极快地直接挡在皇帝面前,用手里的刀挡了箭头。 「走!」宇文颉扯了身上的袍子,将花春从头到脚都盖起来,然后拉着她便往前小跑。 就是这么一瞬间,墙头上十几处银光齐发,凌厉的杀气紧追而来,花春有点紧张地问:「皇上,你这披风刀枪不入吗?」 「没有!」宇文颉凝重地边跑边答:「就是普通的披风。」 「那您给我裹着有啥用?」 「它是黑色的,裹着兴许那些人就不太容易看见你。」 花春:「……」饶是在这么紧张的逃命关头,她也被帝王这样的想法给蠢到了。 后头护卫倒地的声音连连响起,羽箭却是不停歇地朝他们而来。花春跑得有些受不住了,帝王回头就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但是在抱的同时,就那么一会儿的停顿,背后的羽箭就有一支直直地插进了他的背里。 微微一顿,宇文颉额头上的汗水就落了下来。 「皇上?」花春感觉到了他的停顿,连忙往后头看,奈何帝王动作极快,抱着她就继续跑,跟没事人一样。 前头宫道岔口处就有护卫,帝王咆哮了一声,护卫连忙赶过来增援,等到杀气淡了下去,皇帝才扶着旁边的宫墙,将花春放了下来。 「您还好吧?」花春皱眉抬头看着他:「脸色好难看。」 「因为你和你的肚子,加起来太重了。」一手撑着墙,宇文颉低头看着她道:「虽然怀了身子是该重一点,但是你可真是格外地重。」 第57章[04.13] 脸上一红,花春不满地瞪他:「那要不我减肥?」 「别闹。」粗重地喘息着,帝王低头就将额头靠在她肩上,像是很累了一样,低低地道:「再重朕也能抱……」 他一低头,花春便看见了帝王背后的状况。 长长的羽箭,不知道什么时候射过来的,龙袍已经湿润成了一片,浓浓的血腥味顺着寒风吹过来,差点让她窒息。 花春眼睛立马就红了,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瑞儿!」 四周没人应她,瑞儿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倒是后头的护卫听见她的喊声,连忙过来:「娘娘?」 「快,小心一点,将皇上抬回去找御医!」扶着人,花春急得跺脚。 护卫吓了一跳,连忙接过皇帝就往紫辰殿送,花春提着裙子跟在旁边小跑,还看见他睁开眼不悦地道:「不是什么大伤,你慢慢走,别跑了。」 「你还管我!」气得直接哭了出来,花春怒道:「受伤了不知道喊一声吗?逞什么英雄,这一看就知道肯定痛死了!」 「是朕痛,你哭什么?」他脸上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睨着她,甚至有点嫌弃地道:「冷静点,这点小事都扛不住,怎么跟朕结发?」 「结你个大头鬼,不结了!」花春哇哇大哭,一边跑一边道:「你这回要是出事了,我立马带着孩子改嫁,孩子出身跟后爹姓!」 「你……」宇文颉气极反笑,朝她摆了摆手,然后便闭上了眼睛。 紫辰殿里瞬间亮起了宫灯,冯御医带着几个老御医过来,看了看帝王的伤口,当即决定拔箭,花春坐在外头,一边等里面的消息,一边问侍卫抓到人没有。 「卑职们失职。」侍卫长跪在她面前道:「没有抓到人。」 花春皱眉,想了想,道:「派人去太后那边知会一声,若太后问你抓到人了没,你就说‘是余孽未除,已经按照皇上的旨意将那些人就地处决了’,明白吗?」 侍卫长一愣,虽然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立马按照花春的吩咐去做了。 不管今晚要行刺的人是谁,让羲王爷多背一个锅,对皇帝来说有益无害。羲王爷本就与她过不去,那也别怪她心狠手辣。 帝王的伤势好像有些严重,几个御医头上都是冷汗直冒,花春忍不住问:「是不是担心皇上失血过多?」 御医点头:「箭头一拔,很有可能伤及重要筋脉,血流不止的话,臣等就是万死也不足以谢罪。」 「他伤的位置没有大动脉,准备点葡萄糖…白糖也行,还有些补血的药材就行。」花春道:「现在最好快点拔,以免伤口感染。」 冯御医听得愣了愣,看了花春两眼,想了想,还是拿了细长的刀来,将帝王伤口周围的肉割开,将箭头拔了出来。然后立刻止血上药,观察皇帝的脸色。 伸手去掀帝王眼皮的时候,床上躺着的人没点预警地就睁开了眼,白着嘴唇道:「就中个箭,又没麻药,朕难不成还能晕过去?」 声音很小,很虚弱,但是气势仍在,花春松了口气,接着就扑到了床边看着他:「您没事?」 「有事。」他的眸子漆黑,泛着点幽暗的光:「朕很久没受伤了,所以现在很疼,并且头很晕。」 废话,流那么多血,能不晕吗!花春咬牙:「那您就先休息,别说话了!」 「朕要是闭上眼睛休息,你还不得担心死?」宇文颉皱眉:「凭你那想象力,定然时不时就来摸朕的呼吸,所以不如朕慢慢说话,你上来,在里头睡会儿。」 几个御医都震惊了,先不论皇上竟然会说这么多话的问题,就这语气里嫌弃又宠溺的意味,就让他们几个老头子都觉得骨头一酥。 花春眼睛又红了,乖乖地脱鞋爬上床,躺在里头盖上被子,手抱着帝王的胳膊,抱得紧紧的。 「您这算是英雄救美?」 「朕并不想受伤。」宇文颉侧头看着她,完全无视外头几个忙着熬药写药方帮他止血的人,低声道:「总觉得今日有些掉面子,救人的话,要自己完好才显得潇洒。」 花春认同地点头:「您现在这样,臣妾心里就十分内疚,要不是臣妾跑不动了,您也不至于……」 「懂得内疚也是好事。」宇文颉点头:「以后对朕好一点吧。」 花春:「……」 这人真是,都这样了,说两句好听的情话会死吗!就温温柔柔说一句「为了你,朕再痛都值得」这样的话,她也能感动得哭个两杯子眼泪出来啊!现在这样,完全让她哭不出来啊! 心情真是复杂。 「这回的人是冲着你来的,目标不是朕。」帝王又道:「你得小心一些了。」 冲着她来的?花春挑眉,很不能理解:「对付我,已经到了要用暗杀手段的地步了吗?」 斜她一眼,帝王道:「因为有朕在,明面上谁也动不了你。」 好像是这个道理,花春皱眉:「那不用查就知道凶手了,最近我得罪的人也就那么两个。」 「朕会借题发挥,你配合朕便是……」打了个呵欠,帝王皱眉:「困了。」 冯御医连忙道:「皇上伤口已经止血,等会喝一碗药,就可以就寝了,只是大概只能趴着睡。」 「嗯。」应了一声,帝王就等着煎好的药送来。 结果,药竟然是太后亲自带进来的。 花春躺得正有了点困意,冷不防听见一声「太后驾到」,想跳下床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帝王飞快地扯了旁边折好的几床被子将她盖了起来,然后起身就将床边的鞋给踢到了床下。 这一动作有点大,疼得他脸上又是一白。 「皇儿!」太后进来,脸上满满的都是担忧:「怎么样了?」 第58章[04.13] 虚弱地趴在床上,帝王的表情跟方才的强硬简直判若两人,半阖着眼睛看着太后道:「没什么……」 话是这么说,背后白色的寝衣上却是一片鲜红。 太后吓得眼泪都掉了下来,问了御医一些情况,眼神复杂得很:「你又受苦了。」 宇文颉不太适应这种矫情的场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就只有沉默。 太后看起来好像愧疚大于心疼,絮絮叨叨地对他道:「你从小就受苦,总是让着羲儿,长大了也没少受罪,都怪哀家,把他给宠坏了……」 这是什么情况?帝王挑眉,他没说是羲王爷做的吧?太后竟然就主动服软了? 一声不吭,帝王打算听听太后想说什么。 「先前德妃还是花嫔的时候就跟哀家说过,厚此薄彼最容易造成两个儿子都不开心的结果。哀家没太明白,现在算是明白了。皇帝,哀家以后绝对不偏袒羲儿了,他要是做错了,你就罚,哀家管不住他,你总有法子能治一治,只要他的命在,哀家不会阻止。」 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宇文颉心里是很愉悦的,然而脸上还是只能一片严肃,点头应下。 「你们都退下吧。」看了屋子里其他人一眼,太后道。 御医和宫人都应了,出去带上了门,宁太后拿起旁边的药碗,一口一口地喂皇帝喝药:「关于德妃……或者说是花京华的事情,哀家有些歉意。」 宇文颉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冤枉了她,是哀家不对,但是人已经没了,也没什么弥补的办法。」太后道:「只是,皇儿你是当真很宠爱德妃吗?」 「嗯。」宇文颉点头:「朕觉得她是个很好的女子。」 「好是没错的……」勉强笑了笑,太后道:「但是你发现了吗?她很记仇,而且,城府颇深。」 眼眸微动,宇文颉问了一句:「母后为什么这么认为?」 「直觉。」太后拧眉:「万氏一死,哀家能明显感觉到她对哀家的敌意,虽然她什么也没做。」 直觉挺准的啊,花春在被子下闷哼了一声。 「什么声音?」太后一愣。 帝王一脸茫然:「朕没有听见。」 太后抿唇,叹了口气继续道:「其实关于万氏的事情,哀家是有些私心在里头,所以乱了分寸。」 「花家的事情么?」帝王打断她:「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母后可以不必再提。」 「不……」摆了摆手,太后脸上露出些痛苦的神色:「哀家把人都赶走,就是想跟你说说心里话,不然这一个人闷着,总觉得寝食难安。虽然哀家知道你不爱听这些,但是……」 宇文颉皱眉,下意识地扫了旁边方方正正的被子一眼。 太后低声道:「哀家总觉得,那个人知道了,会来责骂哀家。」 花春挑眉,好奇心全被勾起来了。先皇都已经驾崩了,谁还敢责骂当今太后?她说的私心又是什么? 帝王手肘撑着床,眼角微微一瞥,好像都能看见有无数问号从被子里头飘出来。 罢了,他摇头,也不打算隐瞒了:「如果说出来能舒服一些,那母后就说吧。」 眼眶微湿,太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和羲儿,其实都知道当年的事情吧?」 宇文颉默认。 轻轻松了口气,太后低笑:「哀家就知道,以你和羲儿那刨根问底的性子,什么也瞒不过,倒是一直未曾给哀家难堪,也算是你们守孝道。如今先皇不在了,花家没了,万氏也死了,花峥嵘下落不明,哀家觉得,仇怨好像都散了。」 花春皱眉。 「当年啊,哀家以为是能嫁个普通人,过平淡日子的。」太后的声音惆怅起来,开始追忆往昔了。 一切都从太后还是个少女的时候说起,宁氏闺女名秋岁,与花峥嵘青梅竹马,早定婚姻。花峥嵘一心求学,想考取功名,宁秋岁也不愿意耽误他,就等着他金榜题名之后再成亲。 结果呢,到宁秋岁十六岁的时候,皇帝后宫缺人,各地开始甄选美人送上去,京城也不例外。宁家父亲觉得等花峥嵘实在是耽误自家女儿青春,于是就强行将宁秋岁送进了皇宫。 花峥嵘慌了,想尽办法托人带信进宫,让宁秋岁等他,等他想办法带她出去。宁秋岁信了,故意在选秀中表现不佳,成了个宫女。但是等了花峥嵘一年,他没能想到办法救她出去不说,还另娶了几个小妾。 苦苦等待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宁秋岁自然是又怒又气,开始想办法往上爬,誓要成为人上人,叫花峥嵘后悔。 仇恨的力量是伟大的,宁秋岁从懵懂无知的闺阁女子,摇身一变成了勾心斗角的好手,一路踩着别人往上爬,几栽春秋之后,终于爬上了后位。 她开心了,特意邀请官宦人家都进宫用晚膳,她知道他会来,所以想狠狠羞辱他,以报被辜负之仇。 时间已经过去了八年,再次看见花峥嵘的时候,那人却还跟以前一样,只是轮廓更明显,更清瘦了。看见她之后,他眼神里闪过很多东西,有欣慰,有怀念,有心痛,唯独没有惊讶,只深深拜下。 「给皇后娘娘请安。」 那一瞬间,宁秋岁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凭着对这人的恨意活了八年,却只看他一眼,就什么都原谅了。 花峥嵘是带着妻子来的,那是太后见万氏的第一面,然而,并没能留下什么好印象。万氏嚣张跋扈,在太后的心里,是一点也配不上花峥嵘的。 这偏见因爱而始,在她给花峥嵘生出儿子之后加重,更是在她与花峥嵘相守的岁月里越来越沉。 太后很喜欢花京华,因为他是花峥嵘的儿子,能替他完成未完的梦想。但是太后很讨厌万氏,就算她是花京华的生母也一样。 所以,即便是花家家破了这么久之后,在发现万氏有诅咒宫嫔嫌疑的时候,她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落井下石,见死不救,甚至亲手送她上了黄泉。 第59章[04.13] 已经二十多年了,太后发现,自己心里的执念竟然一点也没少,还是会妒忌,妒忌另一个人陪他过了这么多年相濡以沫的日子。 「哀家以为,万氏死了,哀家心里就该彻底放下,解脱了。」抹着眼泪,太后沙哑着嗓子道:「可是没有,哀家觉得很愧疚,又觉得自己没错。但……到底是一条人命。」 帝王皱眉,眼睛看着自己的母后,手却悄悄伸到被子下头,握住了花春的手。 她的手冰凉,令他皱了眉。 「母后有悔过的想法,万氏在天之灵也该安息。」 太后一怔,想了半晌,拿帕子抹了眼下道:「不是后悔,若再给哀家一次机会,哀家可能还是会选择打死她,毕竟德妃还要在你身边继续伺候,她的身份不能给人留下把柄。哀家也不知道自己在愧疚什么,总之,是不后悔的。」 刚刚迷茫一些的心,因着太后这句话又重新充满了恨意。花春睁眼,掐着帝王的手,使了一大半的力气。 照太后这么说来,害死万氏的,反而是她吗?无声地冷笑,花春轻轻摇头。不管用什么样的理由,万氏死在太后的命令之下,这是事实,是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的事实。太后这虚假的慈祥外衣下,藏着的是她自己的妒忌与不甘心,是她心里的魔杀了万氏,怪不到任何人头上! 「母后。」帝王手被掐着,脸色却没变,只低声道:「您也该回去休息了。」 「是啊,该回去了。」太后一愣,收敛了神色,犹豫了一会儿又看着皇帝道:「如果可以,哀家希望你能扶武贵嫔做皇后。」 「为什么?」帝王皱眉:「就因为德妃对您心怀不满?」 欲言又止,太后摇头:「哀家是不会害你的,若为男子,花氏的确会是王佐之才。但为女子,不能安于室,却妄想把持朝政,这样的人,坐不得高位。」 「儿臣自有分寸。」帝王不悦地道:「您先回去吧。」 太后抿唇,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只能无奈地摇头,跟着起身走了出去。 感情害人啊,让人不能正确地判断对错,误入歧途不自知。这种感觉她懂,但是现在,她并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走错路。 门开了又合上,内殿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帝王没开口说话,花春一把将被子掀开,喘了两口气。 「真刺激。」 目光幽深地看着她,宇文颉道:「有些话,你还是别往心里去最好。」 「哪些话?」花春抹了抹脸,收回自己的手:「是她说杀了我母亲不后悔的话,还是她说我不堪为后的话?」 「都有。」 花春老实地摇头:「做不到,太后说得对,我这个人小气报复心强,谁欠了我的,害了我的,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并且必然会一一讨回来。」 帝王皱眉:「那是我母后。」 看看,世界级经典问题来了吧?花春勾唇,侧了身子看着他:「如果我和你母后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微微一愣,宇文颉皱眉:「救母后,她不会游泳。」 真是一个一点也不花哨的古代男人的回答呢,心里有些失望,花春撇嘴:「那我也不会怎么办?」 帝王为难了,脸色很难看,周身的戾气也越来越重。 「好了,我开玩笑的。」花春挥手:「您不用太在意。」 「朕会尽量救你们两个。」打断她的话,宇文颉道:「若是救不了,朕……会追封你为皇后,今生今世不再立后。」 还以为他要说陪她去死呢,花春轻笑了一声,皇帝就是皇帝,给女人的最大荣耀便是追封为后了吧。 可惜,她觉得这并没有什么用。 「臣妾明白了,皇上晚安。」 「你不高兴?」他问。 花春翻了个白眼:「要臣妾谢主隆恩吗?」 没有女人在得到这样的答案会高兴,尤其是在婆媳关系彻底破裂的时候。她甚至有点意外,本来觉得皇帝与太后感情应该不深厚的,甚至皇帝对太后应该有些怨恨才对,然而他竟然还是想也不想就说要救太后。 本来以为自己是胜券在握,没想到还是问了个蠢问题给自己找了不痛快。 翻身朝着里头,花春沉着脸便睡了。 帝王轻皱着眉,看了她许久,才跟着疲惫地闭上眼睛。 花春在梦里都在发誓,要冷落皇帝几日,就算是她无理取闹好了,不高兴就是不高兴,也没必要对他强颜欢笑,最好能给他添点堵,让他陪着自己一起心塞,这样也算心理平衡。 但是,不经意伸手搭在旁边的人身上的时候,花春还是惊醒了过来。 「皇上?」 他身上滚烫,跟着火了一样,肯定是伤口感染发了高热。 倒吸一口凉气,花春立马叫了人进来,穿上衣裳便跟着宫女去打冷水,回来拧毛巾放在他额头上。 紫辰殿瞬间就乱了起来。 御医慌慌张张来把脉,花春皱眉看着帝王,嘴里一直喃喃念着佛经,手上不停换冷水帕子,完全将方才自己说的不再理他抛到了脑后。 「烧得有些严重,得快点降温,不然伤脑子的。」御医焦急地道。 花春想也没想,直接上去把皇帝的袍子给扒了,然后让人抱了一坛子酒来,涂满他全身。 第60章[04.13] 帘子落下,她一个人看着宇文颉的身体。这人也不知道是有多爱武力,身上肌肉线条好看极了,皮肤不白,完全是小麦肤色,摸着滚烫,涂上酒之后又微微凉一些。 以前花春总觉得古文里描写的那种翩翩佳公子很好看,玉树临风,温润如玉。但是现在她突然觉得,这种钢铁一般的男人也挺好的啊,虽然不会说话,更不会拽诗文,但是内心很温柔,跟猛虎会细嗅蔷薇一样。 看着他侧脸的线条,她叹了口气,本来还有点生气的,这一转眼又莫名其妙地没了,孕妇情绪是不是都这么多变啊? 「青袅。」 给皇帝盖上被子,花春转头喊了一声。 青袅进来,花春道:「把皇上的折子都搬来,看样子他是要休几日病假了。」 「是。」青袅应了,与秦公公一起去将折子都搬了过来。花春反正睡不着,就一边改折子一边看皇帝的情况。 到黎明的时候,皇帝的烧退了,花春也松了口气,坐在床边看着他,想叫醒他看看,又有点不忍心。 幸好,没过一会儿,皇帝自己醒了。 「你起来这么早干什么?」他半睁开眼,不悦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就将她拽回了床上,抱在怀里道:「再睡一会儿吧。」 丫的根本不知道自个儿高烧了半宿啊!花春叹了口气,本来不困的,被他这么一抱,眼皮子倒是重了起来,蹭了两下,当真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帝王动了动身子,背后伤口一阵疼痛,令他无奈停下,老实躺着。 秦公公站在隔断外头,听见动静伸了个脑袋进来,小声道:「这几日早朝都取消了,陛下安心养伤。」 「嗯。」宇文颉点头。 朝会不开了,贺长安还是在侯府里见了一些朝中重要的人,说了一下皇帝受伤的事情。 「羲王爷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吕三变有些愤怒:「可惜什么证据都没有,不然定是要抓他归案的!」 贺长安挑眉:「既然什么证据都没有,你怎知是羲王爷做的?」 「宫里都传遍了。」吕三变道:「太后还因此去给皇上说了许久的话,有些事情没有证据,但是众人也能猜得到。」 猜吗?这种猜好像很容易就变成了大家公认的事实,羲王爷还在忙着应付倭寇,哪来的精力刺杀皇帝啊?不过,这样倒是好事,对皇上有利。宇文羲日后若敢再犯,势必会引起朝中上下甚至太后的不满。 这可能是上天相助吧,让舆论偏向了皇帝,给羲王爷上了一层无形的枷锁。 紫辰殿里。 帝王正趴在床上看折子,旁边的人冷不防低喊了一声:「母亲!」 他一愣,侧头看过去,花春皱着眉,看起来有些痛苦,像是在做噩梦。伸手把人抱过来,她才平静了一些,只是紧锁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 伸手把她的眉头给抚平,帝王自己的眉心却皱了起来。 不是告诉她,万氏还活着,只是离开京城了吗?为什么她好像还是很痛苦? 是识破了什么吗? 微微抿唇,他叹了口气,要骗这样聪明的女人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他希望她舒心,心境平和地等待孩子出世,而不是沉浸在万氏的死亡里不可自拔。所以宁愿她笨一点,就相信万氏还活着吧。 可是,好像很难。 帝王的表情很纠结,最后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一手拿着奏折继续看,一手轻轻拍着花春让她安眠。 贺长安进宫来请安了,帝王想了想,转去了外殿软榻上见他。 「您还好么?」瞧着这伤势,贺长安皱眉:「难得见您伤这么重。」 「暗箭难防。」帝王一语双关地答。 看了内殿一眼,贺长安先将最近朝中的事情都汇报了,又把御玺还给他,然后才低声道:「宫中针对德妃娘娘之人颇多,皇上打算怎么办?」 宇文颉抿唇,将御玺收好,淡淡地道:「芒刺都是长在地上的,把她举高一些,就不会被伤着了。」 微微一愣,贺长安挑眉:「您是想……」 「还不急。」宇文颉道:「先把羲王爷处理了吧,朕很期待他进京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引火烧身的羲王爷,弄了倭寇来,却不那么容易能弄走。他已经下令让霍子冲慢慢把敌军火力引到羲王爷的人身上,他带的士兵要慢慢往回撤,霍子冲做得很好,接下来就是看羲王爷怎么焦头烂额了。 贺长安颔首,看着皇帝欲言又止。 他没有注意到一件事吧,或许是觉得理所应当,所以没在意。但是,花春与万氏感情极深,而万氏,死在了太后手里。 他和花春,以后该怎么相处?始终会爆发矛盾的吧。 帝王的确没有考虑这个问题,皇家掌握生死大权,误杀了谁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宇文颉虽然心疼,用自己笨拙的办法安抚了花春,但是,根本矛盾没有解决,花春始终会报仇。 只是现在,花春被他的伤势吸引了注意力,暂时没有想其他的而已。 在这些古代掌权者的眼里,杀错了人,有悔过之心就够了,要偿命就太过了一些。但是花春是现代人,杀人偿命是很寻常的思想,管对方是太后还是谁,杀错了人,要是道歉有用,要斩首台干什么? 内殿里传来人起身的声音,帝王知道是花春醒了,便看着贺长安道:「你先回去吧。」 贺长安抿唇,拱手行礼,退了出去。 花春披了披风起身,掀开隔断处的帘子,皱眉看着外头的帝王:「您怎么这么有精神,还下床了?背后的伤口不注意就会撕裂的。」 第61章[04.20] 帝王抿唇:「没什么大碍。」 还没什么大碍?昨儿差点把脑子烧坏的不知道是谁!花春撇嘴,扶起他就拖回了内殿的床上,对其进行了伤员的正确自我认识教育。 「皇上、娘娘。」秦公公急急忙忙跑进来道:「出事儿了!」 花春一凛,皱眉看着他:「出什么事了?」 「淑妃与武贵嫔起了冲突,武贵嫔身边的宫人把淑妃推下了慧明殿的台阶,伤着了手。」 哇塞,这么刺激?花春咋舌,看了一眼皱眉的皇帝,按了按他的肩膀道:「您不用太操心,臣妾去处理。」 「你小心。」宇文颉皱眉,想了想,道:「秦公公跟娘娘一起去吧。」 「是。」 有秦公公在,花春就相当于是代表着皇帝的,谁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感激地看了皇帝一眼,花春就收拾了自个儿,往案发现场而去。 太后在慧明殿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今日发生的事情完全不闻不问,也没打算护着武贵嫔了。淑妃脸上还有泪,显然是被气哭了,武贵嫔脸色发白,神色十分慌张。 「这是怎么了?」她问了一句。 瞧见人来,淑妃立马又落了泪:「德妃娘娘,您来评评理!」 花春扶着秦公公的手,跟她们保持三步远的安全距离,茫然地看着她们。 「本宫按照宫中规矩,检查各个宫里的太监,不管是谁宫里都一帆风顺,偏生武贵嫔这里,不让本宫把人带走,还让人动手推本宫!」淑妃又气又委屈:「您说,她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检查太监?花春挑眉:「武贵嫔为什么不让淑妃检查啊?宫里好像是有这么个规矩,为了避免人浑水摸鱼,一年总要检查一回的。」 武贵嫔咬牙:「淑妃娘娘态度恶劣,摆明了要欺负我宫里的人,嫔妾怎么能让她把人带走?」 「你说本宫态度恶劣,那好,德妃娘娘在这里,让德妃娘娘作保,本宫带走你多少人,一定就会还回来多少人!」 武贵嫔不说话了,身后几个太监都低着头,一声不吭。 这可是有意思了,花春没打算继续插嘴,就看淑妃要怎么做。 「心虚了吧?心里有鬼吧?」徐氏冷哼道:「本宫要去禀告太后,你宫里不干净!」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娘娘真要查,那便查吧!」武贵嫔咬牙,一挥手,身后四个太监都站到了前头来。 她目光凌厉地看着淑妃道:「要是查出来嫔妾宫里的太监没有问题,嫔妾可是要告淑妃娘娘污蔑的!」 「哼。」淑妃招了招手,旁边的侍卫便过来将这几个太监给押走了。武贵嫔看起来气得不轻,嘴唇都有些发白,捂着肚子靠在了旁边的宫女身上。 花春挑眉,这架势,看起来怎么那么像要用肚子碰瓷呢? 于是她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淑妃没察觉,只捂着自己的左手,愤恨地道:「即便是怀了身子,武贵嫔也不该以下犯上!走,跟本宫进去,找太后主持公道!」 武贵嫔皱眉,往后退了退,淑妃伸手便抓着了她的手腕,想往里头带。 结果,就是扯的这么一下武贵嫔顺势就左脚拌右脚,抓着淑妃倒了下去。 「呯」地一声,听得花春都忍不住捂了捂自己的肚子。 淑妃傻了,她压根没用什么力气,谁知道武贵嫔就会摔下来,还摔得这么重? 「娘娘!」旁边惊呆了的宫女回过神来,连忙来扶人,却见武贵嫔脸色发青,疼得说不出话来似的,好半天才惨叫了一声:「啊——」 花春皱眉,她在旁边看得都清楚,武贵嫔故意摔的成分居多,但是估计自己也不知道摔下去会这么痛,整个人都苍白了。 她有些不明白,就算要碰瓷,肯定也是以保住孩子为前提除掉对手才对,武贵嫔这力道,看起来竟然是连孩子一起不想要了? 怎么想的? 惨叫声引来了不少人,月见姑姑也终于出来看了一眼,见状让人扶武贵嫔回侧殿,然后连忙进去禀告太后。 太后生着病,听了武贵嫔摔倒的事情,头更痛了,挥了挥手让月见去处置,自己躺在床上直叹气。 这算是报应吗? 天气很冷,武贵嫔额头上的冷汗却一直在冒,花春选择在外殿里等情况,淑妃青了脸坐在她旁边。 「娘娘,您方才看见的吧?」她道:「本宫根本没有用力,她自己就倒了,不能算是本宫害的吧?」 花春呵呵笑了两声,徐氏可真健忘,刚开始跟其他人一起挤兑她怀的孩子不是皇嗣的事情她还记得呢,这厮倒是好,转头就有脸皮来要她帮忙作证了? 「本宫方才在走神,什么都没看见。」她道:「回过头来的时候,你俩就都摔了。」 淑妃一愣,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眼神深沉起来,压低了声音道:「如今宫里能威胁到娘娘的,只有武贵嫔这肚子,娘娘若是聪明,就该与本宫合作,一起将她除了。」 花春惊讶地看着她:「你这人,心肠这么毒?」 淑妃:「……」看样子德妃今天是要装傻到底了,可是她怎么办?这谋害皇嗣的罪名可不是开玩笑的! 「流苏,快去把汤昭仪给本宫找来。」 第62章[04.20] 「是。」 在这些日子里,徐氏已经习惯了让汤氏帮着出谋划策了,以至于遇见问题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她。 花春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御医进去许久也没出来,武贵嫔惨烈的呻吟就没有停过,月见姑姑在旁边皱着眉,看了花春一眼道:「这里不太吉利,娘娘还是去主殿等着吧。」 「不用,我去对面侧殿即可。」朝她颔首,花春转身就走。 「娘娘。」月见跟了她两步,低声道:「侧殿没收拾,您去主殿也无妨,太后在休息,您可以坐在外殿。」 「太后既然在休息,那本宫就更不好去打扰了。」花春笑了笑:「姑姑不必费心,本宫随意去侧殿寻个椅子就好。」 看样子是当真与太后有了隔阂啊,月见很担忧,却劝不了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花春离开。 武贵嫔的呻吟持续了三柱香之后,御医苍白着脸出来道:「月见姑姑,烦请禀告太后一声,这孩子可能保不住,为了武贵嫔的安全,必须引产了。」 月见皱眉,跑去转达了太后,太后却只翻了个身:「保皇嗣。」 「可是。」月见道:「御医说,再不引产,武贵嫔娘娘性命有危。」 半阖着眼,太后淡淡地道:「没有什么比皇嗣更重要,保皇嗣。」 最后三个字掷地有声,月见惊了一跳,连忙应下,出去传话。 御医听了命令,怔愣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让医女烧艾叶,施针保胎。 「都不行了还强行保着。」徐氏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有些焦虑地道:「人都得弄没了吧?」 汤昭仪站在一边,低声道:「这是太后的命令,没了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没错,但是牵连到本宫怎么办?」淑妃皱眉:「法子是你想的,总得给本宫找个退路啊。」 「娘娘别急。」汤氏垂眸道:「车到山前必有路。」 花春站在侧殿门口,看着院子里的两个人,微微眯了眯眼。 「青袅,我眼睛花了吗?为什么汤氏看起来那么镇定?」 武贵嫔这孩子要是保不住,淑妃是绝对要遭殃的,跟她同一伙的汤古宁,怎么会镇定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甚至,有些看好戏的样子。 青袅皱眉,低声道:「奴婢一直觉得汤氏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像是察觉到这边有人,汤氏回头,有礼地朝花春屈膝行礼,然后继续陪淑妃站着。 花春抿唇。 她觉得汤古宁像是站在岸边看鹬蚌相争的渔夫,网藏在背后,就等一个时机。 对面的侧殿里惨叫声慢慢小了下去,有个双手沾血的宫女跑出来,哭着喊了一声:「没气儿了!娘娘没气儿了!」 月见被吓了一跳,跟着就进侧殿去看。淑妃脸都白了,着急地在原地打着转。 花春抬头看了看天,好像有细细碎碎的雪飘在空中。 燕京的第一场雪,在武贵嫔薨逝的时候,悄然落了下来,越下越大,最后让整个皇宫都裹上了一层白衣。 花春回去了紫辰殿,坐在皇帝的床前,低声道:「武贵嫔没了,连着孩子一起。」 宇文颉一愣,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就是听她说外头下雪了一样平常,然后点了点头,问了一句:「怎么没的?」 「和淑妃起冲突摔倒了,太医说要引产,太后要保皇嗣,于是一尸两命。」花春眼眸深邃:「太后娘娘手上,又多了一条人命。」 帝王沉默,闭上了眼睛:「让人去葬了吧,其余的事情交给太后处置,朕有些乏了。」 「是。」花春颔首。 痛失皇嗣,太后悲痛不已,当即追责,不仅令负责的御医陪葬,更是要害了皇嗣的淑妃一同陪武贵嫔下黄泉。 「太后!」徐氏慌张地摇头:「臣妾当真没有推她,不知道她是怎么摔下去的!兴许只是因为心虚,想流掉那孩子,没想到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 太后充耳不闻,直接让人把淑妃拖出去,关进了宗人府。 前朝哗然,徐家人纷纷进宫求见太后,想求一求情。奈何事关皇嗣,太后任何颜面都不讲,要赐淑妃三尺白绫。 皇帝正在养伤,不见人,徐家人走投无路,只得联合朝中几个关系好的官员一同上书,说武贵嫔所怀并非龙子,淑妃罪不至死。 这问题就严重了,要证明皇上头上冒绿光,可是一件惊险刺激的事情。花春觉得很有意思,咚咚咚跑去采访还在喝药的帝王。 「武贵嫔的孩子不是你的会是谁的?」 帝王眼皮都不抬:「她身边的太监的。」 「啊?」花春震惊了:「你早就知道?」 「这宫里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看她一眼,帝王道:「你帮个忙,去找她宫里那个叫许和的太监,给淑妃那边送去。」 花春下巴都要掉地上了,怔愣地看了他半晌,挺着个肚子就出去办事。 先前淑妃抓的四个太监都是真太监,已经检查过了,但是奸夫许和却被武贵嫔藏起来了。武贵嫔一死许和就想出宫,然而,在办手续的时候就被花春逮了个正着,捆巴捆巴就丢去了淑妃那边,深藏功与名。 第63章[04.20] 徐家立刻有了底气,找太后私了此事,以免皇上面子上过不去。太后看了半晌,也便同意了不怪罪淑妃。 表面上的不怪罪而已。 此事波及甚广,许和被太后五马分尸,下场极惨,武贵嫔的娘家也被殃及,为官者全部革职查办,家眷充官妓或者流放。 淑妃家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本来是有羲王爷撑腰,太后不愿意动的,但是这回可能是把太后气急了,贬官的贬官,查抄的查抄,淑妃协管后宫的大权也被剥夺,仿佛被打入了冷宫一样。 大权让出来,皇帝就一点没犹豫地放进了花春手里。 「你以前不是说高处不胜寒,要臣妾好好藏着吗?」掂着手里的凤印,花春挑眉看着帝王:「现在是打算让我上去吹吹风?」 「以前是朕小看了你。」帝王勾唇:「你这人,站得高了,自己就会保护自己,与其扶那么多人上来叫你生气,不如扶你走得高些,让其他人都碰不着。」 好聪明啊,花春点头表示认可,呵了口气拿袖子擦了擦凤印:「这玩意儿挺值钱的吧?」 斜她一眼,帝王道:「是很值钱,可惜就算你敢卖,也没人敢买。」 「开个玩笑,您别往心里去。」嘿嘿笑了两声,花春将凤印收好,继续给皇帝换药。 「朝中不久就又有空闲的官位了。」一边换药,她一边道:「您选两个人吧。」 徐家的官位和武家的,加起来也有四五个,这两家一倒,羲王爷在朝中的声音才算是可以彻底忽略不计。 花春也觉得挺佩服她们的,为了宫中争宠,竟然在共同利益的基础上都可以搞得对立,最后还自相残杀到了这个地步。 说起来皇帝也是功不可没,两个人都给了权力,却独宠了一个,惹另一个不满,然后一步步地嫌隙越来越深,再加个谁进去搅合一下,形成今天这样的局面也一点不奇怪了。 后宫里的女人,鲜少有政治头脑,争宠起来不遗余力,但往往不会考虑大局,以至于这两个在背地里投靠羲王爷的家族,统统都给搭了进去,还不用皇帝动手,是太后的旨意。 宇文羲知道了估计得气死。 宫里两个高位上的妃嫔又陨落了,德妃独揽大权,又身怀有孕,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她是最有可能成为皇后的人。 于是宫里以前挤兑她的一个个都舔着脸来道歉了,送厚礼的有,说好话套近乎的有,装可怜的也有,总结一下中心思想无非就是——「德妃娘娘您大人有大量,宫里日子不好过,以前跟着那两位主子做错了什么,您都别太介意。」 花春没有拒人千里,人家送什么她收什么,至于话听不听,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武贵嫔没了,太后对花春的态度就很尴尬了,虽然知道花春心里有芥蒂,但是她怀着唯一的皇嗣啊,她也不好做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避而不见,大家都好过。 于是花春过上了一段还算很舒心的日子,将淑妃和武贵嫔事件的残余全部处理完,封锁宫里的消息,让所有人都不许议论之后,便开始陪着皇帝养伤。 行刺的人没抓到,帝王是有些恼怒的,奈何霍子冲还在外头,新上任的侍卫长也没多大用处,他也只能沉默。 贺长安进宫准备请安的时候,半路就被宫人引到了御花园的角落里。 「侯爷。」汤氏双目含泪,嘴角上扬地看着他:「我已经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您可有开心一些?」 啥?贺长安皱眉,很是戒备地看着她。 先前汤氏的态度和说的那些话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呢,分明是对自己有怨的,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要他开心了? 「昭仪娘娘有话不妨直说。」他道:「臣不能久留。」 汤氏眼里满是柔情,抿唇看着他:「您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宁儿依附淑妃,让徐武二人相斗,皇上得利,都是为了让您开心啊!」 身子一震,贺长安目光流转,靠在一边的宫墙上轻笑出声:「本侯并没有让娘娘这么做。」 「我知道,是我自作多情。」眼神黯淡了下来,汤古宁抿唇:「事到如今,宁儿是不可能再伺候在侯爷身边了,只是,如果侯爷能记得宁儿,宁儿也就无憾了。」 说罢,朝着贺长安行了一礼,便扭头,像是哭了一般地跑远了。 贺长安拧眉,看了她的背影好一会儿,继续往紫辰殿而去。 「二哥来了?」花春正在挂东西,将隔断处的帘子取了,换成一串串彩色的千纸鹤,心情极好。 贺长安却被吓白了脸:「你……快下来,怎么踩凳子上去了?」 扶着凳子的青袅叹了口气:「娘娘说千纸鹤要折的人亲手挂上去才有用,奴婢们根本拦不住。」 「下来。」贺长安皱眉伸手,花春一愣,在他的衣袖上借力,蹦跶到了地上,咧嘴笑道:「二哥你不用太紧张的,这肚子才四个多月,又不重,还没到卧床休息的地步,偶尔爬一爬动一动对身体有好处。」 「太危险了。」贺长安抿唇:「有武贵嫔的前车之鉴,你更该小心才是。」 花春撇嘴,她最近都忙得忘记了自己还有身孕这回事了,上次不是还帮着去打了水给帝王冷敷么?还亲自熬药来着。现代不少大肚子的女人都十分寻常地走在街上,哪有古代皇室这么娇气的。 「对了,二哥来给皇上请安么?」花春问。 贺长安回神,点头:「是。」 她不提,他差点都忘记了。 花春连忙把挂着的纸鹤掀开,里头的皇帝正斜靠在床头,目光深沉地看着他们这边。 也不知道是看了多久了。 轻咳两声,贺长安笑着进去行礼:「参见皇上。」 「免礼。」宇文颉抿唇:「你不说,朕还以为你是来给德妃娘娘请安的。」 好大一股子酸味啊,贺长安挑眉,低笑道:「臣自然是来向您汇报情况的,徐、武两家的人挣扎了几番,现在已经该降的降,该离的离,各归其位了。微臣的意思,是将下头的人提拔上来,就不用再费心选了。」 第64章[04.20] 「嗯。」帝王颔首:「你提些可靠的人上来便是。」 贺长安应了,想起汤氏,忍不住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汤昭仪?」 「她没有做什么错事,为何要处置?」帝王道:「倒是应该奖赏。」 花春没反对,皇帝说得没错,汤氏在怂恿淑妃作死方面,的确是有巨大贡献的,淑妃有今天的下场,她功不可没。 而且,汤氏也真是厉害,淑妃轰然倒台,她竟然全身而退了,一点灰尘都没沾着,还以一种努力营救淑妃的姿态,得到了淑妃的感激。 然而实际上她根本什么都没做,私底下甚至还将淑妃以前做的一些事情捅到她这里来了,看样子是想向她示好。 对于这种摸不着底的人,花春是拒绝的。汤氏虽然是平民出身,但看起来有极高的宫斗天赋,她不想去招惹。 贺长安皱眉,他最初送汤氏进来就是要给帝王当刀子使的,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对于连花春都不放过的人,皇帝还打算继续留在宫里? 他看不明白了,难道当真是自己冤枉了汤氏,她其实真的在暗地里按照皇帝的心意做事,为了他们好? 想起汤氏方才的话,贺长安沉默了。 其实皇帝也不是心软的人,本也想立马将汤氏寻个由头处置了,好免除后患。但是,自从淑妃进了冷宫,汤氏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屡次来跟花春表真心,说以前的事情都是为了今天这样的结果,不得已而为之,说她心里其实仍旧有侯爷,因为侯爷,所以会帮花春。 鉴于她达成的这个结果的确是让皇帝很满意,宇文颉也没急着处置她,想着留着再看看,要是有任何不妥,那再处置不迟。不然就当真有卸磨杀驴的嫌疑了。 贺长安叹了口气,看了看花春道:「娘娘能保重身体便好,臣就先告退了。」 「二哥慢走。」花春笑着颔首,看着他给皇帝又行了礼,才恭敬地退出去。 宇文颉心情不是很好,看了花春两眼道:「今日早些安寝,你一连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有吗?」花春眨眼:「我觉得自己入睡挺快的。」 入睡是快,可没一天晚上做的梦是好的,眉头都快皱出川字了。帝王叹息,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因为白天的花春总是笑着的,看起来什么事也没有,要不是晚上那么难过,他都得被她骗了过去。 万氏的事情,谁也不敢再提,他也不知道她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彻底忘了。 「今天晚上臣妾回养心殿睡。」花春道:「紫辰殿床太软了,睡不习惯。」 「一个人睡不怕吗?」帝王挑眉。 翻了个白眼,她道:「说得像您总是陪我睡一样,那么多天不都是臣妾一个人睡的么?有什么怕的?」 帝王抿唇:「那好吧。」 花春屈膝,转身拨弄了门口挂着的千纸鹤几下,扶着青袅的手便离开了。 有帝王的庇护固然是好,但她不能总躲在他怀里吧,那也太没出息了。 收到点风声,有人要给她点颜色看看,那她就单独出来看看好不好看吧。怀孕固然会让人傻一点,但是对付这群女人,尚且还算有余。 刚回到养心殿,汤氏就来了,眉头紧皱地道:「娘娘,您何必回来?在紫辰殿不是挺好的吗?」 花春笑了笑:「皇上总看本宫这大肚婆也是会腻的,回来倒好些。」 「可是……」汤氏抿唇,犹豫了一会儿,凑到她旁边低声道:「这宫里还有看不顺眼您的人呢,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多谢提醒。」花春道:「不用担心,时候不早了,你也该早点回去休息才是。」 叹了口气,汤氏一脸为难,还是只有起身离开。 「主子,这人看起来好像是像依附于您啊。」瑞儿看了半晌,等人走了才开口道。 花春歪了歪脑袋,笑而不语,旁边的青袅道:「皇上说了,不喜欢人拉帮结派,咱们主子自然不会跟谁结党。」 「话是这么说,但是在这宫里有人帮着还是好的。」瑞儿小声嘀咕:「方才她说的话,好像是在给主子提醒什么呢。」 「嗯。」花春点头:「提醒今晚么,本宫知道,你俩今晚都不用守夜,好生去休息,听见什么动静也别出来,本宫身边有暗卫就够了。」 青袅皱眉:「连奴婢也要去休息吗?」 「尤其是你好不好?」压低了声音,花春道:「你胆子比谁都小,就别逞强了。」 青袅沉默,还是只有点头:「是。」 月黑风高,子时一过,宫道上只剩寒风呼啸之声。养心殿大门紧闭,几个黑影从宫墙之下一闪而过,越过外头的侍卫,悄无声息地进了院子。 「娘娘,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宫女靠在旁边,瑟瑟发抖地问。 冷宫里衣被单薄,孟贵嫔冷哼了一声,看着窗外道:「关咱们什么事?这是父亲的安排,又用不着你我动手,怕什么?」 「可是……」宫女抿唇:「万一被抓住了,后果也该很严重吧?」 「再严重,能比现在差到哪里去?」扫了四周一眼,孟贵嫔眼里满是绝望:「后宫里的女人,进来这里,一辈子就完了。既然已经完了,那咱们还怕什么?」 想想好像也是,宫女心里放松了不少,小声道:「那就希望他们能成。」 孟贵嫔抿唇,神情恍惚了一会儿,又低声道:「哪有不能成的,女人胆子都小,再说这宫里谁没做过亏心事?她怀着身孕,保证会被吓着,轻则动胎气,重则流产,不论是哪个结果,都够让她消停一段时间了。」 只要德妃消停下来,那这后宫前朝就都稳定了,父亲他们也能找到机会进行下一步计划。然而,孟贵嫔轻笑,那计划里并没有救她的内容,她对于家族而言最后的价值就是提供养心殿的守卫执勤表和地形图罢了。 「啊嚏!」 第65章[04.20] 一阵风吹来,养心殿外头守夜的宫女冷不防打了个喷嚏,手里的宫灯骤然就熄灭了。 疑惑地看了这灯两眼,她拿了火折子出来,正打算点,背后突然就伸过来一只手,将她的嘴巴鼻子死死捂住。 宫女大惊,抬脚就想往后踹,结果一回头,没看见人脸,倒是看见一丛又一丛的黑发,有绿莹莹的眼睛在头发之后闪着,恍然间还能看见带着血的獠牙。 鬼啊! 惊叫声全被人给捂住了,宫女眼睛睁得很大,没过几瞬,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两只「鬼」撩开头发相视一笑,但是冷不防被对方吓得一抖,相互推了推,打开门往主殿里而去。 如孟贵嫔所说,这宫里做亏心事的人太多了,没有人不怕冤魂索命,德妃肯定也不例外,他们不用做什么实质伤害,只要给她造成一定的精神压力就可以了。 门开了,风从外头吹进来,吹得纱帘飞扬,内殿里的情形完全看不清。 「啊呜——」前头的鬼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内殿里没反应。 「可能是睡熟了吧?」后头的鬼小声嘀咕,踢了前头的鬼一脚,前头的鬼踉跄一步就扑到了内殿里头去。 床上鼓鼓的,明显是睡得有人,两只「鬼」是专业选手,选好了位置,不慌不忙地开始布置,一人用麻绳把自己吊上房梁,另一人看他准备好了,就要去弄醒床上的人。 房梁上吊着的那个都已经双脚离地准备好了,正准备哭呢,就听见一声尖叫! 这个时候有尖叫是正常的,毕竟下面那只「鬼」也挺吓人的,叫了才对得起人家化妆这么久。但是,让上吊的这位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这声音这么像男人? 低头一看,床上没人坐起来,倒是他那不争气的同伴,被吓到地上坐着,双腿发抖。 「怎么?」他伸手扯着自己脖子下的绳子,艰难地问了一声。 地上的鬼哆哆嗦嗦地指了指床上,他顺眼看过去,就见被子掀开,露出来的却是一张干尸一样的脸,上头还贴着一张符咒,被人一推,那符咒掉了,床上的干尸缓缓地就有要起来的架势。 「不……不会吧?」地上的人惊恐地睁大眼,拨开自己面前的头发,就见那干尸「噌」地一声,彻底坐了起来! 「啊啊啊!」下头的「鬼」被吓白了脸。屁滚尿流地就往外爬。房梁上吊着的也被吓了一个激灵,手一滑就把脖子套进了绳圈里,差点被直接吊死。 「救…救命……」另一个人已经疯跑了出去,哪里还来得及顾上他,吊着的鬼艰难地把手伸到头上抓着上头的绳子,弄了半晌才将自己给弄出来,整个人摔在了地上,惊恐地看着床上的干尸,生怕它突然蹦下来。 然而,坐在地上看了半晌,那干尸也没有任何反应。 腿软之余,这「鬼」大胆地打量了一下,结果发现,那干尸下头竟然是木头架子撑着的? 「什么玩意儿?!」他连忙站起来,壮着胆子凑近踢了干尸一脚。只听得「哗啦」一声,组装得不结实的「干尸」瞬间散了架。 假的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他连忙回头想叫自己的同伴回来,这点小把戏,怎么就能把他们吓退了? 但是这一转头,他就对上了角落里的一张鬼脸,映着绿色的宫灯,那张脸从长发之后慢慢露出来,脸上都是灯光造成的阴影,看起来可怕极了。 眼睛瞪得极大,「鬼」被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连连后退:「你…你……」 「奴婢莲儿,给大人请安了——」幽长又充满怨气的声音一字一字慢慢从那女鬼的嘴里传出来:「大人来这里,是来接莲儿的吧?」 地上的人被吓傻了:「莲…莲儿是谁?」 「看来的确没几个人记得我啊……」女鬼的声音更哀怨了:「就是被你们推进枯井里摔死的那个啊!你看,我腿都摔断了…」 说着,撩起自己的长裙,下头当真没有腿。 「……」这鬼装不下去了,地上的人尖叫了一声,拔腿就往外跑! 「鬼啊——」 慌不择路,这人竟然直接想从正门离开养心殿,结果打开门就被门外的侍卫拦了回去:「已过子时,殿里的人不得外出。」 那人被吓得脸色惨白,抓着侍卫就道:「我不是养心殿的,你们看清楚,我是鬼啊!」 门外的侍卫神色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就将他推回了院子里,并且将大门重新关上,锁好。 屋子里的「女鬼」飘出来了,幽怨地看着他道:「大家都是鬼,你这么怕我做什么?」 「不不不!」门口的人一把将自己身上的黑色袍子扯了,露出太监的衣裳来:「我不是鬼,也不认识你,你放我走吧!」 「这年头,见过人装鬼,没见过鬼装人的。」女鬼声音阴森地道:「你要是人,那就更好了,一定很好吃。」 说着,就伸出了白骨爪,慢慢朝他靠近。 「不——」院子里响起了惨叫声,外头的侍卫置若罔闻,安静地守着,其中一个侍卫甚至拿了干粮出来吃,愉悦地听着里头「鬼」追人的动静。 「来人啊,有鬼啊,这么大的声音为什么一个人都没醒啊!」太监崩溃地绕着院子跑着,身后的「女鬼」就不紧不慢地跟着,闲闲地道:「我有法力的好不好?这儿已经设了结界,谁也听不见你的声音,你今天注定要成为我肚子里的晚餐…哦不,夜宵。」 太监吓得双腿直抖,跑三步摔两步,摔得鼻青脸肿,最后哭丧着跪了下来:「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啊!」 「求我没用,我很饿,追着你完全是因为好玩,现在你不跑了,不好玩了,那就直接吃了吧。」女鬼伸出了手,作势要掐他脖子。 「我跑不动了…大仙饶命,我只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大仙您放过我吧!」一股子尿骚味儿传了过来,花春嫌弃地后退两步,拿帕子捂着口鼻:「你受谁所托?」 这才是真的尿都吓出来了,太监半点理智都没有了,只想着逃离这里,对于女鬼的盘问半点没怀疑,直接道:「内务府的刘公公让我们来的,给了我三两银子和两罐子糖,说只要露一下脸就可以走的,没想到会冲撞了大仙,还请大仙饶命,饶命啊!」 内务府的?!花春有点惊讶了,内务府可算是后宫枢纽,里头竟然会有人想害她? 第66章[04.25]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这养心殿是我在守着的,天黑了玩的把戏,都得遇见我。」花春幽幽地道:「你要是说出那刘公公的全名,我便去找他,不为难你。」 「好好好!」小太监连忙道:「刘守财!」 嘴角微抽,花春已经没有心情去吐槽这个名字了,挥挥手道:「你走吧。」 「多谢大仙,多谢大仙!」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去开门,打不开,便等双腿有了力气,直接翻墙离开了。 尖叫声从养心殿外的宫道上一路传远,花春将自己的头发挽起来,朝旁边喊了一声:「收工了,青袅,记下他刚刚说的那个名字,明日将那太监带来养心殿。」 「是。」侧堂的门打开,青袅应了一声,提着裙子去主殿收拾床上的东西。 第二天,宫里就流传出了养心殿闹鬼的事情,各路妃嫔纷纷上门来问候,花春也就装个样子,躺在软榻上一副被吓着了的模样。 「娘娘安胎,得继续用些药。」御医给她把了脉,皱眉道:「许是受惊过度,胎像有些不稳了。」 瞥了他一眼,花春心想老娘昨天是把人给吓了又不是被吓的,受个鬼的惊啊? 「嫔妾懂药材。」汤氏轻声道:「娘娘要是放心,就将安胎药交给嫔妾吧。」 青袅皱眉:「娘娘用的药,都有专门的医女负责,昭仪娘娘不必费心。」 汤氏一顿,脸上有些委屈的神色,勉强笑道:「也对,那嫔妾就……」 「你想负责也可以。」花春点头:「毕竟是二哥的人,本宫信你。」 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先前汤氏可是跟着淑妃一路的呢,没想到德妃娘娘这么宽宏大量,竟然不计较,还把安胎药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交给她负责?这要是起了什么歹心,那皇嗣不就危险了? 汤氏自己都有些惊讶,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感激地朝花春行礼:「多谢娘娘信任。」 花春颔首,笑得一脸傻白甜:「后宫乱了这么久,也该平静下来了,大家都和平相处,乱七八糟的心思便都收起来吧。」 「是。」旁边的人都乖乖应了,但是听进去的应该没几个,花春也不在意,朝会之后就让人都散了,然后等着青袅把那太监给带过来。 昨天晚上跑走的太监可能被吓得太厉害了,没能回去复命,所以刘公公跪在下头的时候,脸上一点慌张的神色都没有,只是有些疑惑:「娘娘叫奴才来,可是有什么事?」 花春微笑:「本宫初掌后宫大权,很多事情还不是很清楚,听闻公公负责物资分配之事,便想与公公聊聊。」 轻轻松了口气,刘公公笑道:「娘娘客气,有什么需要吩咐即可,不必事事躬亲,咱们这些奴才就是来帮主子做事的,不然就没用了不是?」 「好,那本宫就让身边的宫女瑞儿跟你多联系了。」花春抬手,旁边的瑞儿就笑眯眯地过去行礼:「见过刘公公。」 「好说好说。」干笑了两声,刘公公偷偷打量了花春两眼,见她没有要说别的话的意思,便彻底放了心。 虽然昨晚的两个太监都没回来,不过养心殿闹鬼了是事实,德妃受惊了也是事实,那就得了,他该得的东西能得到了,德妃不问罪,就说明没发现,他也可以放心了。 瑞儿跟着刘公公出去,微笑着塞了一包碎银去他衣袖里:「这是德妃娘娘的心意。」 刘公公一愣,轻轻掂量了一下,脸上立刻笑开了:「娘娘客气,有什么奴才能帮得上忙的,一定鞠躬尽瘁。」 「公公这样体贴,也算娘娘没看错人。」瑞儿道:「咱们娘娘啊,一直没管事,也不喜欢跟外头的人打交道。以后这传递消息的事情,少不得还得麻烦公公。」 「消息?」刘公公一愣。 「宫里的采买不是也归您管么?」瑞儿眨巴眨巴眼:「出去采买的话,自然是能听见很多消息的,也能帮着找点东西。您……明白的吧?」 愣了一会儿,刘公公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明白明白。」 他本就是个传消息的人,这回还多了个买主,只要两边经营得好,就能有两份儿钱拿。 这可是个好事啊! 嘿嘿笑了两声,刘公公看着瑞儿问:「娘娘现在有什么想知道的,或者想要的东西么?收了银子,咱不能不办事儿啊。」 「有的有的。」瑞儿往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只是这件事还要请公公保密,千万别告诉其他人。」 眼神微变,刘公公低头笑着应了,然后就听见瑞儿道:「咱们娘娘胎气动得太厉害了,未必能平安产子。公公要是可以的话,出宫去找找差不多有四个月身子的孕妇。」 刘公公一震,惊恐地看着她:「这……混淆皇室血脉,可是死罪啊!」 「您在说什么?」瑞儿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这怎么能是混淆皇室血脉呢?咱们娘娘只是想找人交流交流怀孕的经验,毕竟这宫里可没其他娘娘有身孕。」 这个说法也就是为了面儿上好看而已,谁会去找宫外的孕妇谈经验啊?摆明了就是想备着,好偷龙转凤么! 刘公公抿唇,也没再反驳她,而是点头应了,笑眯眯地退了下去。 这把柄交到他手里,德妃可真是太大意了。 瑞儿微笑着目送他离开,然后回主殿去,朝自家主子点了点头。 花春颔首,安静地等着。 帝王在床上躺了没两天就开始下床了,高烧一退整个人就像是恢复了过来一样,甚至还去上了一回朝。 然而就去这一回,朝会没持续半个时辰,帝王就退了朝,直奔养心殿而去。 花春正在看刘公公送来的名册,听见皇帝驾到的声音,便出去迎他。 宇文颉眉头紧皱,看见她,下意识地将手放在她容易酸软的腰部揉捏,然后严厉地开口:「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傻事?」 眼眸亮了亮,花春道:「有人在朝堂上告我的状了?」 第67章[04.25]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不是,但是孟奈上奏,说京中发生了大量孕妇被拐之事,怀疑与皇宫有关。」 他一听就觉得不对劲,所以没让孟奈说完就退了朝,先来找花春问清楚。这几天他们不在一起,花春在做什么他是不太清楚的。 本以为她脸上会出现点心虚的神色,再不然惊讶也行,谁知道面前这人听了之后,眼里竟然满是兴奋:「孟奈说的?」 「是。」 身子被她一扯,帝王皱眉,轻哼一声跟着她进去坐下。 「这件事,臣妾有必要解释一下。」花春给他倒了杯茶,一本正经地道:「皇上还记得前几日闹鬼的事情么?」 「记得。」帝王抬眼看她:「你不是让朕不要管么?」 「是的,臣妾已经找到了幕后主使。」花春得意洋洋地抬高下巴,一副「我厉害吧」的表情看着他。 帝王挑眉,眸子里的神色温和下来:「跟孟奈说的事情有关?」 「嗯。」花春点头,把刘公公的事情给皇帝说了,末了道:「这宫里的人,都狡猾得很,尤其是混了许久的老太监,抓着他拷问都不一定能问出实话,但是换个法子就不一定了。找孕妇的事情臣妾也就是为了让他传出去而已,既然他在帮人做事,那能抓到我的把柄,定然也是会传过去讨赏的。臣妾给的理由冠冕堂皇,光是请孕妇进宫来自然算不得什么罪过,所以定然会有人借题发挥。这不,拐卖妇女的事情就出来了,还说与皇宫有关,到时候查出来是臣妾做的,臣妾百口都莫辩。」 要是她傻一点,就会被刘公公卖得干干净净,这头刚接孕妇进宫,那头就传拐卖孕妇,到时候人赃并获,众人还不得怀疑她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还好她带了脑子,顺藤摸瓜就知道了。是孟家要对她下手啊,因为孟贵嫔被打入冷宫的事情么? 帝王伸手,揽她过来抱在怀里,低头就吻了吻:「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很简单,留着这条线。」花春摇晃着小腿,手勾着帝王的脖子道:「臣妾觉得,还会有大作用的。」 羲王爷不是眼瞧着就要进京了么?那孟家可是依靠着羲王爷的。 他真是娶了个了不得的女人,帝王轻叹一声,低声道:「你若高兴,那就陪他们玩,若是觉得累了,就都交给朕。」 「好!」花春点头,正想问今日他还要做什么,身子就被他直接抱了起来,往内殿走。 脸上一红,她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那就是怀了身子行房事不方便,宇文颉这血气方刚的……会憋坏么? 「皇…皇上……」吞吞吐吐地开口,花春道:「您最近好像一直都没招人侍寝?」 低头看了她一眼,宇文颉轻哼了一声:「朕身上还有伤。」 对哦,背后有伤,应该是不能剧烈运动的。花春点头,跟着被他放在床上,脚下意识地缩了起来:「那…等您伤好了,考虑一下被您冷落许久的宫嫔么?臣妾记得很久以前在芙蓉宫遇见的一个就还不错。」 宇文颉目光幽深,盯着她问:「你是巴不得朕宠幸其他人?」 「不是不是。」花春摆手:「要是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一辈子只宠幸我一个,然而这是不可能的,所以臣妾觉得,您要宠也挑些不惹事的宠……」 帝王一愣,眼里微微一亮:「你方才说什么?」 「啊?」她一顿,又重复一遍:「要宠也挑不惹事的宠。」 「不是这个,前面一句。」 「所以臣妾觉得?」 不悦地抿唇,宇文颉垂眸睨着她。 干笑两声,花春识趣地道:「臣妾希望您一辈子只宠幸臣妾一个人。」 堂堂皇帝,竟然希望听这种玛丽苏的台词,还要求重放? 目光温柔下来,帝王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都喷在她耳廓里。花春耳朵「腾」地就红了,以为他要说什么狂拽酷炫吊炸天的霸道总裁式情话,比如「如你所愿」什么的。 结果,这该死的人说了一句:「那的确是不可能的。」 花春:「……」她能给他一脚吗?好好说个情话能死吗!能吗! 瞧瞧人家电视剧里的男主角,要么是温柔多金,要么是霸道总裁,好歹都对女主不错。她这是倒了什么霉,过来遇见这么个毒舌? 气愤地扭了身子过去,花春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嘴巴嘟得都可以挂宫灯了。 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宇文颉伸手将她的鞋脱了,然后坐在床边,把她的双腿放在了自己的腿上,轻轻捏了捏,然后顺着血脉揉起来。 微微一愣,花春惊讶地看着他。 这突然的按摩是干什么?他怎么知道她这几天小腿不舒服?她连御医也没说啊,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难不成他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特地去查了医书什么的? 「朕听人说怀着身子的人腿容易变粗。」像是察觉到她炙热的目光似的,帝王淡淡地开口:「也不知道能不能揉细一些。」 花春:「……」 伸脚要踢他,却被压了下来,花春鼓嘴:「宫里腿细的女人多了去了,皇上一抓一大把,还理臣妾做什么?」 帝王一怔,抬头往四周看了看,一本正经地问她:「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啥?」花春茫然。 帝王皱了皱鼻子:「不知道是谁家的醋坛子翻了,可真够酸的。」 「……」哭笑不得,花春往后一倒,哼哼道:「说不过你,皇上开心就好!」 腿上的酸软被他揉捏散去了,花春觉得很舒服,蹭了蹭枕头就又有了些困意。帝王没说话,手上动作不停,抬眼让秦公公拿了个软垫进来,垫在她肚子下头,刚好可以让她舒服地侧躺着睡。 第68章[04.25]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谢了。」轻轻呢喃了一声,她抱着被子就真睡了。帝王换了个姿势,上床坐在她身边,顺便让秦公公把折子也拿了过来。 从小看着帝王长大,秦公公一度觉得皇帝是有些自私狂妄的,不过这也怪不得他,毕竟是帝王,众星拱月之下,很难学会怎么爱一个人。但是现在,秦公公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自家不懂事的孩子突然成熟了一样,以前只觉得帝王强大,但是现在,他变得强大而温柔。 轻轻叹了口气,秦公公脸上带笑地退了出去。 汤氏在熬药,她十分仔细地对照着医书,精挑细选了药材放进去。旁边跟着的医女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不妥。 「昭仪娘娘也真是好心情。」旁边冷不防响起许贵嫔的声音,汤氏一顿,抬头看她:「娘娘怎么来了?皇上还在主殿里,咱们都不能进去的。」 「本宫不见皇上,只是来找你而已。」许贵嫔睨着她道:「外头雪都扫干净了,娘娘有兴趣去散散步么?」 想了想,汤氏把手里的扇子给了旁边的医女,站起来道:「你先照看着药罐子,本宫稍后就回来。」 「是。」医女应了。 汤古宁跟着许贵嫔往外走,一走出养心殿,许贵嫔便开口道:「你瞧瞧现在这宫里,有位份的被封了绿头牌,没位份的不得宠,已经是德妃一枝独秀了,你还这么安稳地给她熬药?有德妃在的一天,后宫没人能翻身!」 「该是她的,便就是她的,就算没了她,皇上也不一定能宠咱们。」汤氏镇定地道:「娘娘想开些吧。」 「想开?每天一个人呆在冰冷的宫殿里,还要看花氏的脸色过日子,怎么想得开?」许贵嫔瞪眼:「淑妃、孟贵嫔都在冷宫,熹嫔被贬之后不见人,武贵嫔已死,太后也闭门不理后宫之事,你不觉得咱们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么?哪天德妃一个不高兴,就可以直接捏死咱们!」 「娘娘想怎么做?」汤古宁直接问她。 许贵嫔眯眼:「现在能接触到她的只有你,她也只信你,你何不想个法子无声无息送她上黄泉?」 汤氏勾唇:「娘娘说得轻松,什么法子能让德妃死了,嫔妾不受牵连?」 许贵嫔想了想,微微一笑,拉着汤氏的手道:「妹妹是个聪明人,自然能想到办法的,是不是?」 想置身事外,又想让她去犯这死罪?汤氏暗暗冷笑了一声,然后道:「这样的办法嫔妾实在想不出来,不过,您倒是可以试试向德妃娘娘投诚,一旦成了一派的,那也不等于是消灭了个敌人么?」 许贵嫔皱眉,她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况且,先前与德妃结的怨那么深,德妃又不傻,怎么可能还接纳她? 这汤氏也是个人精,看样子不会轻易上当,劝说是没用了,许贵嫔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回去吧。」 「嫔妾告退。」汤氏颔首,转身往回走,走到一半回头看了一眼,许贵嫔已经不见了。 虽然她不会帮她的忙,但是许贵嫔有句话说得很对,必须要承认,只要有德妃在一天,宫里谁也翻不了身。 花春开始着手准备春节晚宴的事情了,虽然宇文颉对她挺着肚子还要忙碌有些意见,但是放眼这宫里,除了花春,也没别的人能做事了。于是他只能让青袅小心照顾着,要是累了,就让她回去休息。 「也不至于那么金贵。」花春一边选餐具一边撇嘴:「多活动活动还是对我有好处的。」 「说是这么说,但是这些东西搬来搬去的,您要是磕着碰着,皇上也是要心疼的。」青袅道:「还不如去旁边坐着,要什么,奴婢帮您看。」 「好。」花春点头,扯了一张设计图给她:「你去找人,把这个东西做出来。」 青袅一愣,接过图纸一看:「您还会设计这种东西?」 花春扬了扬下巴:「当初感兴趣的时候特意去查了,知道些原理,宫里的匠人比咱们想象中的会做东西多了,所以交给他们,不妨事。」 「好。」青袅点头,让瑞儿看着她,提着裙子就往外跑。 「娘娘。」汤氏端了药过来:「您该喝药了。」 「放下吧,一会儿就喝。」花春朝她一笑。 被「鬼」吓着了的德妃娘娘,按照御医的要求,是必须每天喝一碗安胎药的。汤氏在熬药的地方守着,不会有多余的安胎药送去养心殿,所以她也不必看着德妃喝完,她想保胎的话,怎么都得喝。 于是汤氏便直接行礼退了出去。 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花春将药递给了瑞儿,瑞儿咚咚咚跑去侧殿,拎了一只怀孕的猫,将药给它喂了。 喝了几天的药,那猫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胖了些,瑞儿觉得主子可能是多想了,汤氏怎么敢在帝王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呢?药要是有问题,那第一个要偿命的不就是汤氏么? 「喵。」笼子里的猫叫了一声,打了几个圈儿,又重新躺下了。瑞儿拿着药碗放心地离开。 慧明殿。 皇帝例行请安,看着软榻上有些病容的太后,抿唇问:「母后旧疾复发?」 轻轻叹了口气,太后道:「小毛病,不用太在意。倒是你……最近一直在养心殿?」 帝王点头。 「唉,她现在有身孕,宠着是应该的,但也不能独宠。」太后垂眸道:「有空还是去熹嫔那里看看吧。」 看了太后一眼,帝王没吭声。后宫里宠谁不宠谁,他从来不会听太后的话。以前人多关系网又杂,他只能让花春藏起来。现在荆棘砍完了,路也平整了,断然没有再委屈她的道理。 知道他不会听话,太后就更忧心了。最近打听到的消息都说,皇帝连折子都在养心殿看,丝毫不避讳德妃。德妃若是个没脑子的就算了,偏生聪明也懂政事,这要是重蹈了吕后的覆辙,那该怎么是好?宇文家的江山,不可能让个女人染指! 在江山面前,皇嗣都是可以靠边放的,毕竟要是江山都没了,皇嗣拿来有什么用? 所以,当皇帝开口提立后事情的时候,太后摇头:「她还不知道怀的是男是女。」 帝王道:「无论生男生女,这后宫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当皇后。」 「谁说皇后一定要从后宫里选?」太后皱眉:「马上年末,藩王进京,你的那几个表妹里头也该有合适的人选。」 宇文颉皱眉,深深地看着太后:「您打算食言?」 第69章[04.25]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她还没有生下来皇子,哀家怎么算食言呢?」太后别开头,有些倔强地道:「在她生子之前,若遇见更适合后位的人,哀家也当为你立了。」 「多谢母后。」皇帝颔首:「但是儿臣不需要,您要是想作媒,不如先给皇弟立个王妃吧,儿臣瞧着,贤王爷家的郡主就不错。」 贤王是藩王之中势力最弱的,女儿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太后撇嘴,摆手道:「那个不用你操心,立后的事情缓一缓吧,也不能把人宠坏了,到时候骑到你头上去可怎么办?」 就她那小胆子,敢么?宇文颉抿唇,看太后这样子是说不通了,本来打算给花春一个惊喜,看样子还得延后。 花春已经很久没有去给太后请安了,其实是于礼不合的,但是体谅到她的心情,皇帝没有强求,太后也没有怪罪,只是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的嫌隙也就越来越深。 皇帝试图劝过花春,但是一提太后的事情,花春就跟炸了毛的刺猬一样,得让他哄半天才能平静下来。 于是,皇帝还是决定夹在中间当个安静的美男子。 大雪纷飞,该是藩王进京的时候了,羲王爷从混战之中抽出身来,带着五万兵力,黑着脸往燕京进发。 「咱们的处境十分不利。」谋士恭敬地对他道:「朝中血液更替,能说上话的老臣都已经不在了,兵权也落到了霍子冲的手里,再加上咱们与倭寇谈判,损失了财力物力,也折损了不少兵力,要像原计划那样直接逼宫是不可能的了。」 「本王知道!」羲王爷浑身都是戾气,皱眉道:「现在咱们能怎么办?」 「依在下之见,只能铤而走险了。」谋士道:「先进京,看太后能不能通融,让咱们驻军京城郊外。」 五万的兵力,驻扎在京郊的话,相当于一把刀横在帝王的咽喉上,帝王是不可能同意的,但是有太后在就不一定了。太后一向偏心,只要王爷开口去求,怎么也能有点余地。 羲王爷点头,正要继续往前走,就听谋士又道:「另外,您得格外注意德妃娘娘,据在下所知,她坏了咱们不少的事,如今身怀有孕,又掌握后宫大权,太后都拿她没什么办法。」 「呵。」宇文羲冷笑:「要处理她还不简单?这回本王就要靠着她立个名头出来呢。」 谋士一愣,没想明白王爷是什么意思,不过看他这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也便不多问了。 后宫之中,武贵嫔、淑妃、段才人皆废。前朝之上,孟奈、李悦等人已经失去了重要地位,没有话语权,以至于现在朝中和后宫中的消息,总要迟一天才能传出来让宇文羲知道。 对于这样的境况,羲王爷很不满意,进京便给皇帝送了几个美人。 这几个美人当真是天姿国色,倾国倾城,比花春都还好看,皇帝大悦,当即赏了羲王爷一些宝贝,然后转头就将美人全塞去了贺长安的府里。 贺长安黑着脸道:「微臣不需要。」 「随你怎么处置,但是留在府里便是。」皇帝道:「总不能让她们进宫给德妃添堵。」 贺长安是很想拒绝的,然而听见帝王这最后一句话,他还是把反对的声音咽了回去。罢了,就当为花春营造一个好的养胎环境了。 至于怎么处置,他是不会立妾的,就都当了丫鬟。 「真是暴殄天物!」听了这消息,花春连连摇头:「那么漂亮的几个女子,二哥就没有动心的吗?」 帝王坐在书桌后头摇头:「现在朕也看不明白长安的心思了,他对谁都好,不少高门之女都想嫁给他,但是他谁也不娶。」 万花丛中过,片草不沾身?花春咋舌:「想不到二哥也开始走风流路线了。」 「也?」听见了个关键字,帝王转头,眼含深意地看着她。 花春干笑:「臣妾不是那个意思,也不是在隐射您,您别往心里去哈。」 轻哼了一声,帝王绷紧了下巴。 他从来只是表面风流。 「皇上。」秦公公进来道:「太后病情加重了,您看,要不要找个人过去侍药?」 帝王一愣,下意识地看了花春一眼。后者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然后十分认真地摇头:「我不去。」 「那便让许贵嫔去吧。」帝王垂眸。 「是。」秦公公应声离开。 大殿里安静了下来,气氛有些尴尬,帝王伸手将她捞过来抱在怀里,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花春别扭地动了动身子:「但是太后那样对万氏,我实在不可能平静地面对她。」 甚至说,没有立马报复,都已经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了。 「朕明白。」宇文颉垂眸,这两人能相安无事就是他最大的幸运了,也实在不能太强求。 只是,一想到花春与太后之间的隔阂,他还是有点不太舒坦的。虽然太后对他不是很好,但毕竟是亲生的母亲。 花春抿唇,心里也觉得憋屈,但看一眼皇帝的表情,挣扎了许久,还是起身去找青袅,象征性地给太后送点珍贵药材过去,聊表心意。 许贵嫔坐在太后床边,温柔地道:「德妃忙着帮皇上的忙,不能来侍药,嫔妾便来尽一尽孝心,还请太后莫要嫌弃嫔妾。」 太后皱眉,看了她一眼:「德妃在帮皇上什么忙?」 「您还不知道么?」许贵嫔道:「今年的晚宴是由德妃娘娘负责的,还有皇上看不完的折子,娘娘也帮着看一些。」 「荒唐!」太后猛烈地咳嗽起来,旁边的月见连忙过来帮她顺气,小声道:「您别太激动。」 「这叫哀家怎么不激动?女子就该安于后宫,哪里有帮皇帝看折子的道理?!」 「太后您不记得德妃娘娘到底是谁了么?」许贵嫔轻轻撇嘴:「看折子也是看习惯了的。」 对啊,她是花京华啊!宁太后心里一沉,表情更加难看。有王佐之才的花京华,变成女人得帝王独宠,在后宫都能把持朝政,再让她这么继续下去,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第70章[04.25]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不行。」太后摇头:「月见,传哀家旨意,德妃不得再干预朝政,皇帝要改奏折,就去紫辰殿改!」 「这……」月见微微皱眉:「皇上恐怕会不高兴。」 「忠言逆耳利于行,管不得他高不高兴了!」 「是。」轻轻叹了口气,月见看了许贵嫔一眼,转身出去传话。 花春正在帮皇帝改折子呢,就听见外头传来一声:「太后有旨——」 帝王放下手里的书,看着跨进门来的月见,抿唇:「母后有什么旨意?」 看了看这殿里的情形,月见抿唇,将太后的话转达了。 「这样啊。」花春点头:「那皇上就回去紫辰殿吧。」 竟然没生气?帝王悄悄打量了一番她的神色,想了想,母后这旨意虽然摆明是针对她的,但是没什么大错,花春这么懂事的人,能体谅也是正常的。 不过…… 「朝政之事,朕自有分寸,请月见姑姑好生照顾母后,让母后安心养病便是。」 月见皱眉:「皇上还打算让德妃娘娘继续干政吗?」 「朕没有这么说。」帝王道:「但是朕已经过了做事要母后手把手教的年纪了。」 若要说德妃干政,他说没有,谁又有证据?好不容易有人能帮他分担一下看折子的压力,总不能留他一个人苦兮兮地在紫辰殿里吧?再说,现在他不看见她就觉得不安心,要是整天整天在紫辰殿看折子,那还让不让人活了? 月见站了一会儿,点头应下,又将话传回了太后那里。 「嫔妾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许贵嫔摇头道:「也不知道德妃给皇上下了什么迷药,皇上护她护得死死的,现在竟然连您的话都不听了。」 太后很生气,咳嗽了一阵之后道:「明日皇帝上早朝的时候,把德妃带到哀家这里来。」 「是。」 花春能感觉到太后的不满和敌意,但是谁让她这么没出息喜欢人家的儿子?所以在没找到合理的报复方式之前,花春都打算忍她。 但,忍是一回事,要对她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花春做不到。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就算万氏不是她的生母,也是她当做生母的人,这仇花京华报不了,只能她来报。 「娘娘。」 第二天的清晨,皇帝刚离开,青袅就一脸紧张地进来道:「太后派人来请您过去。」 看样子是拿皇帝没办法,打算从她下手?花春抿唇,收拾好了自个儿,想了想,拿了个簸箕来套在自己肚子上,当个盔甲护着,然后才带着瑞儿和青袅一起过去。 看见她身边的青袅,太后就更肯定花春的身份了,当下脸色就不太好看:「哀家也是傻,被人骗了这么久也不自知。」 花春礼貌地笑着,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觉得,怀着皇嗣,哀家就拿你没办法,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太后皱眉。 花春摇头:「臣妾做事一向守本分,从未肆无忌惮。」 「呵。」太后一拍床弦:「后妃干政,也算是守了本分?」 「臣妾没有干政,只是按照皇上的吩咐,替他整理折子而已。」花春道:「太后若觉得臣妾是那般有野心之人,那臣妾无话可说。」 许贵嫔在旁边轻声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太后沉了脸:「皇上一时糊涂,你若是聪明,就不该跟着他一起糊涂。哀家的旨意是什么样子的你也该知道了,后面该怎么做,还要哀家教你吗?」 花春抬头:「您的旨意不是给皇上听的么?」 找她干什么? 「你……」太后大怒:「你是不是存心来气哀家的?」 「臣妾没有。」花春摇头:「臣妾只是说实话,太后不爱听,那臣妾便告退了。」 「站住!」太后抄起旁边的药碗就砸在了地上,碎片四溅,花春险险躲过,皱眉看着她。 太后脸色难看得很,嘴唇也十分苍白:「你要是执意与哀家作对,那就别怪哀家容不得你了!」 心里微紧,花春表情没变,镇定地道:「臣妾没有与太后作对的意思,太后要做什么臣妾拦不住,只希望太后是当真为皇上考虑,而不是自私得只顾自己。」 【卷四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穿越来欺君》卷一 作者:蒹葭苍苍 02、《穿越来欺君》卷二 作者:蒹葭苍苍 03、《穿越来欺君》卷三 作者:蒹葭苍苍 04、《穿越来欺君》卷四 作者:蒹葭苍苍 05、《穿越来欺君》卷五 作者:蒹葭苍苍 注2:本作品由豆豆网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网,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