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家贤妻 卷三》 第一章 【第五十章 孙妙芸的下场】 打定主意後,翌日一早,孙妙芸很快让人去请塔娜公主,请她到摘星阁相会。 她原以为自己和展慕白的私情半公开後,塔娜公主会对她恨之入骨,见都不想见她,不想塔娜公主十分爽快的答应下来。 孙妙芸倍感意外,但她没时间去琢磨塔娜公主的心思,她必须赶在睿王府的人去寿宁伯府提亲之前,把塔娜公主这个正妻给解决了。 她让丫鬟扶着她出门,却没有直接去摘星阁,而是先去了孙妙曦那儿。 「三姊姊,我约了你的好娜姨到摘星阁见面呢,」孙妙芸笑容灿烂,有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你想不想知道我约她的意图?」 孙妙曦冷冷扫了孙妙芸一眼,警告道:「你最好不要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去羞辱娜姨,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你猜到了?」孙妙芸笑得娇媚动人,用手轻抚小腹,「是,我是怀了二郎的孩子,我就是要告诉她这件事,让她这个多年无所出的嫡妻早点让位。」 孙妙曦再厌恶孙妙芸,也不会迁怒她腹中的孩儿,但这不代表她没法子折腾孙妙芸。 「我有一千种折磨人却又不会影响到腹中孩子的方法,你想试一试?」孙妙曦说着猛地上前一步,揪住孙妙芸的衣襟,再次冷声警告道:「带着你的孩子离娜姨远一点!」 事到如今,塔娜公主知道真相一定会伤心不已,她再想帮她也无法改变这一点,只能警告孙妙芸少到塔娜公主面前蹦躂。 「还真是护得紧啊!你既然这麽喜欢替她出头,那你可得赶紧跟过来守着才行,我对她可是不会心慈手软。」孙妙芸丢下这番话便迳自离去,似乎笃定孙妙曦一定会跟过去。 孙妙曦原本是不想理会孙妙芸,但又放心不下塔娜公主,最终还是打发元宵偷偷跑一趟,去摘星阁打探情形。 元宵很快就折了回来,禀道:「姑娘,塔娜公主果然在摘星阁,六姑娘也已经到了,她们两人不知在谈些什麽,塔娜公主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 孙妙曦得了消息哪还坐得住?也顾不上这是不是孙妙芸设的另一个局,立刻带着元宵赶了过去。 孙妙曦赶到摘星阁楼下时竟碰到了睿王妃,她还来不及向睿王妃行礼请安,就听到楼上传来一声尖叫声。她和睿王妃一起循声望去,发现孙妙芸正从通往摘星阁的阶梯上滚落下来,而站在楼梯上的塔娜公主则是一脸盛怒。 孙妙曦不由得暗道了声「糟糕」!内心感觉不对劲,隐隐约约的猜到孙妙芸的用意,一时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只能暂且抛开,跟在睿王妃身後赶了过去。 孙妙曦赶到阶梯尽头那片空地时,孙妙芸正一脸惊恐的捂着肚子,哭得十分凄惨,「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疼……啊,好疼!」 睿王妃一面命人去请太医,一面命人将孙妙芸扶住,语气带了几分焦急,「这究竟是怎麽回事,无端端的你怎会摔下来?」 「是……是塔娜公主推我的,她说我别想抢走她的正妻之位,她还说……说我肚子里怀的孽种,不该生下来,她最後大声尖叫说要杀了我和我的孩子,然後就用力将我推下楼,我想躲却躲不开……」孙妙芸低垂着头,断断续续的说道,说完背对着睿王妃得意的看了孙妙曦一眼。 孙妙曦一下就看懂她这一眼的意思,她想说—— 「看你这次如何护塔娜周全」。 孙妙曦忽然间豁然开朗,之前的不对劲逐渐清晰起来。塔娜公主应该没有推孙妙芸下楼,是孙妙芸自己摔下楼来的,她一早就打定主意,要用腹中孩子换塔娜公主的正妻之位!她千防万防,却防不到孙妙芸竟如此心狠,拿腹中孩儿来当筹码算计塔娜公主。这种手段她以前在小说、电视剧中见多了,但她总以为那不过是为了剧情需要而编造出来的,她觉得没有哪个母亲会愿意牺牲自己的骨肉来算计别人。 没想到是她太天真了,真的有人会这样做。 事发时,摘星楼只有塔娜公主和孙妙芸在,连丫鬟都被打发到下头候着,没有第三个人能够证明塔娜公主的清白,这是一个死局,是让塔娜公主百口莫辩的死局,孙妙芸够狠够毒,所以她赢了。 孙妙曦愤怒的握紧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很想不管不顾的狠揍孙妙芸一顿,却被元宵紧紧的拉住。 这时,阁楼上突然传来塔娜公主的声音,「没错,是我将她推下楼的。」 孙妙曦一脸震惊的朝塔娜公主望去,发现她今日竟没穿中原女子的小袄和长裙,而是一身乾净俐落的东胡女子打扮。她手里握着一根乌金软鞭,踏着木阶一步步的走下来,晨曦透过树梢枝叶洒落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恍若被镀上一层碎金,一扫之前违和别扭之态,宛如女王驾临。 「塔娜,你刚刚说什麽?」睿王妃一脸难以置信。 「王妃,我说—— 」塔娜公主说着刻意顿了顿,随後一字一句的说道:「是我把她推下楼的,我不但推她,还要抽她!」她上一刻还在答王妃的话,下一刻已毫无预兆的甩起金鞭。 她自小玩鞭,手法十分娴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不客气的在孙妙芸身上抽出数十条鞭痕,且鞭鞭都抽在她的脸以及四肢上。 「塔娜,你疯了吗 快住手!」睿王妃怒喝道,同时命人上前拦住塔娜。 塔娜公主以往是因为要努力像中原女人靠近看齐,才会收起她一身的本事,让别人误以为她虽出自东胡,却是个温顺没脾气的人。 因此上前拦她的丫鬟非但没能拦住,还让她推得倒了一地。 塔娜公主继续拿鞭抽打孙妙芸,边抽边一字一句的质问道:「你当初故意接近我,与我交好,教我如何讨展慕白欢心……一切一切,都只是想让我当你的陪衬,对不对?」 「我……」 「你从一开始就觊觎我的正妻之位对不对?你如此教我,是想让我自惭形秽,自觉配不上展慕白,最终自请下堂对不对?」 塔娜公主并不傻,她以前只是被情爱蒙住双眼罢了。此时此刻,她彻底觉悟後,自然一下就猜透孙妙芸玩的那些手段。其实早在孙妙芸约她之前,她已经去找过展慕白,亲口从他嘴里得到答案。 展慕白一脸不屑的把所有事摊开,他说这些年他看她,就像是看一个可笑的小丑,他说他心里从未有过她的位置,说她是他一辈子的耻辱。他还说,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远消失在他面前。 展慕白的话将她的心割成碎片,却也让她彻底醒悟—— 这些年,她活得多可笑多憋屈,多没有自我啊!既然他有眼无珠,那她也没有必要再留恋下去了,但抽身之前,不抽孙妙芸一顿实在是难以让她解气。 她原本看在孙妙芸怀有身孕的分上,想着等她生产完再好好的找她算一算帐,谁想孙妙芸竟如此心急,连多等几日都不愿意,甘愿以腹中孩儿算计她。孙妙芸既然连主动跌落楼梯的勇气都有,想来也不会畏惧她这几鞭子。 塔娜公主下手更加不留情,一鞭比一鞭重,很快就让孙妙芸体无完肤。 睿王妃是明眼人,只一眼便看出孙妙芸从楼上跌下时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了,她原就不待见孙妙芸,更是瞧不上她的所作所为,如今她肚子里的护身符既没了,自然也就不会再费心护着她。 相反的,同样身为正妻,睿王妃更加同情塔娜公主,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凭孙妙芸挨抽。 第二章 塔娜公主抽了孙妙芸一顿出气後,也不再让睿王妃为难,将一纸休书丢到地上,「王妃,请替我转告展慕白,就说我塔娜要休夫。」说完,迳自越过血淋淋的孙妙芸扬长而去。 这时,孙妙曦方才上前一步,把自己的猜测告诉睿王妃,「娜姨的性情王妃也知晓,她是做不出对一个还未成形的孩儿下毒手的事,孙妙芸一定不是娜姨推下楼的……娜姨不过是想通一切,决意做回自我,不屑为这些事做解释罢了。」她一脸鄙夷的扫了孙妙芸一眼,嗤笑道:「孙妙芸若不是假孕,就是早已得知腹中孩儿保不住,所以自己从楼上滚下来栽赃陷害娜姨……她如此没皮没脸,还有什麽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孙妙曦的话让孙妙芸大惊失色,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孙妙曦居然猜中她的用意,这不可能! 她的确是怀孕了没错,肚子里的孩子也的的确确是展慕白的,但因两人第一次欢好时,是在她被展慕白护送回京的路上,她当时因乱曾几次从马上跌落,受了严重内伤需定期服药调理,那药极其霸道,害得她打从觉察有孕後,下身就一直断断续续的出血。 她乔装改扮的去找大夫瞧过,几个大夫都断言这个孩子迟早保不住。她原是不打算说出此事的,免得让展慕白白欢喜一场,直到先前被逼得走投无路,才不得不改变初衷,主动捅出有孕一事。 她想着孩子反正早晚保不住,还不如将孩子用在更有用的地方,譬如栽赃陷害塔娜公主—— 塔娜公主一旦背上谋害展慕白唯一子嗣的罪名,嫡妻之位自然不保。 而塔娜公主一被休,她就可以立刻请太后的懿旨,风光的嫁给展慕白为妻,可惜她千算万算,算不到塔娜公主最终会自己觉悟,彻底撕破脸,不管不顾的主动休夫,甚至没算到孙妙曦竟会看穿她的意图,对睿王妃说出那麽一番话。 孙妙芸自然死都不能承认,立刻尖声反驳道:「我没有,你含血喷人!」 「你急什麽?我只是把我的猜测说出来罢了,」孙妙曦原本只是根据孙妙芸的所作所为做出猜测,如今见她突然急红了眼,立刻意识到自己猜中了,嗤笑道:「真相如何,王妃自会明察,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怕什麽?」 「好了,先把孙六姑娘扶回去歇息,再去把二爷请到王爷书房。」 事已至此,孙妙芸没了孩子,能不能嫁进睿王府已是难说,睿王妃倒不必急着彻查此事,得先解决塔娜休夫一事才是。 孙妙芸被搀扶回去的路上却是忐忑不安,心思飞快的转动,很快的做出最利於自己的决定—— 她要尽快寻找机会去求见太后,在睿王府改变主意之前请太后赐婚! 孙妙芸很快就寻了个机会,也不顾身上的伤还没好全,避开睿王妃的耳目,去了太后的寝宫。 「嬷嬷,我有急事想求见太后娘娘,还望您帮着往里通报下。」孙妙芸说着悄悄往老嬷嬷手里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 老嬷嬷淡淡的扫了孙妙芸一眼,不动声色的将荷包收了,微微颔首便进了内殿帮孙妙芸通报。 孙妙芸心里一喜,暗忖看这老嬷嬷神色如常,并未给她冷脸看,想来那日发生的种种已被睿王妃强行压了下去,并未传到太后她老人家耳里。 如此甚好。太后既不知晓,她利用获得头名得到的机会请求赐婚,应该不会有任何难题。 孙妙芸思忖间,老嬷嬷已折了回来,「太后娘娘身子有些乏,已歇下了,姑娘有什麽事和老奴说吧,待娘娘醒了,老奴再替姑娘转述。」 孙妙芸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太后懒得见她倒也正常。 她不敢有丝毫不满,立刻福身道谢,「那就有劳嬷嬷了,想来嬷嬷也晓得君兰阁的规矩……我来是想请太后娘娘赐婚的。」 「姑娘挑中了哪一家?」老嬷嬷的语气始终淡淡的。 「睿王府的二爷展慕白。」孙妙芸连忙报出名号。 老嬷嬷微微皱眉,「展二爷?展二爷不是已有妻室 」 孙妙芸急忙解释道:「原先是有的,但如今没了—— 塔娜公主已当众休夫,他们两人已是自由之身,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老嬷嬷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後又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命人送孙妙芸离开。 孙妙芸虽未见到太后,但受到老嬷嬷的礼待,理所当然的认为此事会顺利达成,心里不由得欢喜轻松起来,出了太后寝宫後并未急着回去,而是哼着小曲逛起了花园。 这一逛,竟冤家路窄,遇到了孙妙曦和塔娜公主。 孙妙芸心情正好着呢,少不得主动上前,得意洋洋的拦住两人炫耀,「三姊姊、塔娜公主,我刚刚从太后娘娘那儿回来呢,娘娘已答应替我和二爷赐婚……」她话说一半故意停住,抬脸冲着塔娜公主绽放出一个娇媚明艳的笑容,故意给她添堵,「说起来还要多谢公主让位,公主若是不休夫,我也不能这麽快就请到恩旨啊,我和二爷心里都对公主感激得很呢,他日大婚,还请公主一定要赏脸前来喝杯喜酒。」 塔娜公主如今已不再收敛脾性,一见孙妙芸如此欠抽,二话不说就要甩鞭。 孙妙曦将塔娜公主拦住,轻声在她耳边低语,「且让她再得意一会儿,她越是得意,梦碎摔下来时才会越痛!直接揍小人、抽小人的确是很能出气,但有时让小人求而不得,美梦破碎从云端跌落,比抽打她还要解气呢!不信娜姨你且试试。」 「当真?」塔娜公主从未同人玩过心计,自然也不懂得这个道理。 孙妙曦俏皮的冲着塔娜公主眨了眨眼,道:「毕竟我们抽打她一顿,只会让她痛一时,但若是让她求而不得,让她每每想起就气愤心痛,让她痛一世岂不更加快哉?」 塔娜公主想了想,觉得孙妙曦说得在理,便收回鞭子不再动手。 孙妙芸以为孙妙曦两人是无话可说,不由更加得意,「其实这对公主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不是?二爷不过是可怜你,才一直留着你的嫡妻之位,可这样你到头来能得到什麽?待到年老色衰,你既无丈夫的宠爱,又无子嗣傍身,既可怜又可悲,那该是何等凄凉啊?若换做是我,绝不会嫁给一个心里眼里都没有我的人,且若是不能嫁给心心相印之人,我宁愿青灯古佛了却一生。」 塔娜公主被孙妙芸这番话刺得火冒三丈,刚想不管不顾的抽烂孙妙芸那张嘴,却再次被孙妙曦扯住袖子。 孙妙曦远远的看到太后身边的老嬷嬷,领着人捧着圣旨一样的东西走来。 她一面示意塔娜公主稍安勿躁,一面往前站了一步,笑咪咪的对上得意的孙妙芸,「六妹妹,太后娘娘的懿旨已经下了吗?」 「还没,不过快了。」孙妙芸微微皱眉,孙妙曦竟然笑得比她还要灿烂 「还没下啊,那你还是别太早得意了,指不定太后娘娘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呢。」孙妙曦巧笑嫣然的笑道。 孙妙芸敏锐的捕捉到她笑容里带着一丝怜悯,目光更是奇怪得很,似在看即将陨落的事物,让她心里很不舒服,怎麽看都觉得刺眼。该被怜悯的是她们,不是她好不好! 孙妙芸刚想开口,耳边突然传来太监的宣旨声…… 「懿旨到,孙氏六娘孙妙芸接旨—— 」 孙妙芸先是一怔,暗道这懿旨也来得太快了吧?但她很快就欢喜起来,暂且抛开对孙妙曦的不爽,高高兴兴的跪了下来。 「孙氏六娘接旨。孙氏六娘,心术不正、德行有亏,不守妇德、不念手足之情,不敬胞姊、残害手足,如此失德之人不容於世;奉圣母皇太后懿旨,着孙氏剃度出家,永居净心庵,永世不得入世。」 第三章 「剃度出……家?」孙妙芸哪还顾得上谢恩?她怔怔的望着传旨太监,反应过来後猛地看向那位老嬷嬷,带着最後一丝期望问道:「嬷嬷,这懿旨是不是弄错了?太后娘娘怎麽会让我剃度出家?」 「大胆,竟敢质疑太后娘娘的旨意!」老嬷嬷一改先前的客气,毫不客气的呵斥道。 孙妙芸被喝得再次呆怔住,满心不解,这老嬷嬷刚刚不还对她客客气气的吗?她不是还细细的问了自己挑中哪户人家吗,怎麽才一转眼的功夫,她就变了一副嘴脸? 事情转变得太快,让孙妙芸一时难以接受,她六神无主的跪在原地,一直到太后身边的人过来按住她的双手,要直接将她送到庵堂,她才猛地清醒过来,一面反抗一面尖声大叫,「放开我!你们不能把我送去庵堂!我明明在君兰阁出阁比试中获得头名,我明明拥有自主选夫的恩典,我要见皇上……」 老嬷嬷将一团帕子塞进她嘴里,让她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老嬷嬷语气依旧淡淡的,但却自有一股气势,「孙六姑娘,你品性不端、德行有失,君兰阁岂能容你这样的人败坏声誉?君兰阁早已将你除名,你从今以後不可再说自己出自君兰阁,也失去君兰阁赋予的所有资格和恩典。」 老嬷嬷的话让孙妙芸瞬间绝望,不!她拚命的摇头,却阻止不了被带去庵堂的命运。 这时,孙妙曦上前塞给老嬷嬷一个荷包。 老嬷嬷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拖着孙妙芸前行的太监立刻停下来。 孙妙曦缓缓行至孙妙芸面前,好心劝道:「六妹妹,我早说过让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世事无绝对,不到最後一刻千万不要太过轻狂得意……嗯……你这叫什麽,现世报?」 孙妙芸愤怒的瞪着孙妙曦,嘴里发出「呜呜」声,似有话想和孙妙曦说。 孙妙曦又分别塞了荷包到押着她的两个太监手里,其中一人便暂且给孙妙曦行了方便,将孙妙芸嘴里的帕子取下。 孙妙芸的嘴重获自由後,连气都顾不上喘,就张嘴尖声质问孙妙曦,「是你!是你害我的对不对?」 孙妙曦点了点头,大方的承认,「你猜对了一半,你的事,是我让人捅到太后娘娘跟前去的,但害你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如今不过是自食其果罢了。」说完,懒得再理会孙妙芸,一摆手,让人再将孙妙芸的嘴给堵严实了。 孙妙芸被堵得不能再开口,转而面目狰狞的死命瞪孙妙曦,一双眼瞪得似要凸出来般。 「你如此怨怼,可是对太后娘娘的旨意有所不满?娘娘已是网开一面了,你最好乖乖的遵旨出家修行,否则娘娘说不定会改变主意,直接让你沉塘。」 孙妙曦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成功的打蔫了孙妙芸,让她再不敢用那不甘怨怼又狠毒的目光瞪孙妙曦。 孙妙芸被带离後,塔娜公主问道:「这是你的手笔?」 「也不算是我的手笔,是我托人帮忙的。」孙妙曦含含糊糊的说道,心里则暗道展灏这一手也忒狠了,她原以为展灏最多让孙妙芸吃点苦头,没想到却是直接将人弄进庵堂。 【第五十一章 香闺耍流氓】 是夜,白日里的喧譁逐渐褪去,月色下的古然山庄只剩下虫鸣蛙叫。 展灏不请自入,熟门熟路的潜进孙妙曦暂住的小院。 他如灵巧的猫儿般从窗户翻了进来,无声无息的落地,丝毫未惊扰到伏在引枕上打瞌睡的美人儿,他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後,怎麽都舍不得移开。橘红色的灯光洒落在她那纤细柔软的身段上,她整个人似笼罩在一层温暖柔和的光晕里,看得他满心柔情、心湖微荡。 展灏这几日打着汇报神医一事进展的幌子,几乎每晚都要来她这儿转上一圈。 她因忧心母亲病情,又想着夜里说话的确比白日里要方便不少,便默许了他的行径,并未阻止他来。 知道他会来,她前几回大多会坐在窗下等他,今儿大概是洗了头,整个人舒爽惬意了不少,精神便也倦怠了几分,等着等着就趴在引枕上睡着了。 她披散着头发,一头青丝落在大红绣百蝶穿花的锦枕上,被大红的锦缎衬得乌黑亮泽,让展灏忍不住弯腰掬了一把在手掌把玩。 他微微闭眼感受手里的柔滑,任凭那滑顺的青丝散落在指缝里,再略一抬手,让青丝顺着他的掌心落回锦枕上。 发丝轻拂过掌心,带给他酥酥痒痒的感觉,似有只猫爪在他的心不停地挠一般。 展灏忍不住俯身,轻轻在她发间印下一吻,但他也仅仅只印下一吻就飞快退开,生怕吵醒她。 这几日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发生,她怕是一直都没休息好吧?展灏心疼的看着孙妙曦眼底淡淡的乌青,再一见她鼻尖泌着几颗小小的汗珠,便顺手拿了一旁的团扇,轻摇着替她搧风。 这丫头定是猜到他今夜会来,一早便将丫鬟都支开,才只能自个儿给自个儿搧风了。偏生她又是个懒骨头,定是没搧几下就不耐烦的丢开,宁愿热着也懒得动手。他的阿曦就是这般懒洋洋的,偏生又懒得招人喜爱,使他舍不得让她动一根手指头,恨不得替她把所有的事全做了。 展灏这一搧,竟搧了大半夜,一直到孙妙曦睡到一半迷迷糊糊的转醒。 她一见坐在一旁给她打扇的竟然不是元宵,吓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待看清楚打扇之人是他後,身子才重新松懈下来。 展灏以为是他搧得不够卖力把她热醒了,立刻加大力度,「凉快些没?」 「凉……凉快了,不用搧了。」孙妙曦少见的有些结巴,还微微红了脸。她哪能把展灏当丫鬟使唤?还是最最亲密的贴身丫鬟……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想要夺走展灏手中的团扇。 展灏却不肯给,把扇子举得高高的,「你睡你的。」 孙妙曦不由得更加窘迫,他目光灼灼的坐在旁边看着,她怎麽可能自顾自的睡觉? 她见展灏似乎执意要给她搧风,且越搧越卖力,只能任由他当丫鬟去,她就是想抢也抢不过他啊! 孙妙曦觉得屋子里的气氛不知不觉的又变尴尬了,还隐隐带着一丝暧昧。 不由暗自恼怒—— 都是他,没事温柔体贴的给她搧扇子做什麽?她悄悄的腹诽了展灏几句,又飞快的出言打破暧昧,「你是怎麽想到的?居然能让太后娘娘下旨让孙妙芸剃度出家,你是没看到孙妙芸当时的神情,心心念念盼着的懿旨到头来居然变了个意思,她差点被刺激疯了!」 孙妙曦在太后那儿不够脸面,平日里自然是无法见到太后,只能让展灏出手。 展灏身为睿王世子,自然有手段将孙妙芸和展慕白以及苏毓有染一事,巧妙的捅到太后跟前,在打点了太后跟前的人,也无须他们多说多做,只要他们在适当的时候说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便足以让太后震怒,下旨惩罚孙妙芸。 展灏向来对孙妙曦有问必答,认真严肃的解释道:「她不是对我二叔情深不悔吗?那既然嫁不成我二叔,也不好让她嫁给旁人,侮辱了她对我二叔的那片深情。」 孙妙曦听了对展灏刮目相看,他这才叫杀人不见血啊!孙妙芸不是心心念念的想要嫁给展慕白,还曾几次当众扬言,说若是不能嫁给展慕白,宁愿出家为尼?展灏这不就大度善良的替她达成心愿?孙妙芸这回可真是有苦说不出了,还真得在庵堂里了却一生,才能验证她对展慕白的那片痴情。 孙妙曦唏嘘感叹道:「孙妙芸这回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第四章 「我还觉得便宜她了。」展灏冷冷说道,冷厉鹰眸有一闪而过的杀意。就冲着孙妙芸居然敢威胁阿曦,妄图叫阿曦推掉亲事舍弃他这一条,就足以叫她死千万次! 他好不容易才把阿曦拐到手,孙妙芸居然敢威胁阿曦退亲……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忍的!展灏一想起这事,就觉得对孙妙芸的惩罚太轻了。 孙妙曦不知展灏心中所想,叹道:「倒不会便宜她,求而不得,没有什麽比这样更惨了。」 展灏见她话里隐隐有称赞他之意,立刻聪明的顺势求夸奖,「这事我办得好吧?她带给你的恶气出尽没?没出尽我再替你多出几回。」 孙妙曦觉得让孙妙芸青灯古佛了却余生已经足够了,没必要再对她赶尽杀绝。她委婉的摇了摇头,谢绝了看起来一个劲的想要在她面前表现的展灏,「不必了,她已经得到应有的教训了。」 「你还没夸我呢!」展灏不依不饶的求夸奖。 孙妙曦见眼前这个高大健壮的男人突然化身稚童一般,倍感无奈,可人家事情的确办得不错啊,是该夸奖。她想了想,乾巴巴的夸道:「办得好,很好,正合我意,多谢了。」 「你要是把苏毓那事也交给我料理,我也能办好!」展灏微微有怨念,又有些心疼孙妙曦,早在孙妙芸和苏毓联合设局算计孙妙曦时,他就提出要替她一次解决麻烦,孙妙曦却是不肯让他出手,非要自己搞定。 孙妙曦是有自己的思量,她不想事事都依靠展灏,不想欠他太多,她怕自己最终会因欠他太多而沦陷,无法及时抽身。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打转,再一次岔开话题,「现在没了孙妙芸上下蹦躂,你我的……亲事应该能顺利进行吧?王妃那边会不会有变?」 「不会,母妃对你是赞不绝口,」展灏自然比孙妙曦还希望早点把亲事敲定,拐着弯催促,「孙二夫人病情如何,可有好转?」 「前一阵好转了一些,但这几日被孙妙芸一闹,又有些不好了,」孙妙曦一提起古氏便忧心忡忡,果然顺着展灏的思路说道:「看来亲事得更快一些筹办才是,早点定下来,早点让我娘高兴,说不定她的病就能早点好。」 展灏一直让人寻找神医,眼下已有些眉目,为了不让孙妙曦担心,自是细细说来,「那位神医行踪不定,不过我已找到一位曾被他医治过的人,那人身患和你娘一样的怪症,得神医救治後已然痊癒,和常人无异。他还说神医往终南山去了,如今我们既晓得神医去处,我想不日便能找到他。」 孙妙曦果然欢喜起来,「太好了!只要证实神医能够医治我娘,那就更有希望了!」她之前一直很是担心,担心即便展灏替她寻到神医,神医替古氏问诊後依然会束手无策,到头来不过是空欢喜一场。如今虽未寻到神医,但好歹证实他的确能够医治古氏,这对孙妙曦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虽说大恩不言谢,但还是要和你道谢!」她对展灏的感激无法用言语表达,只能郑重其事的对他屈膝道谢。 展灏故作不悦的微微挑眉,抓住机会得寸进尺,「你道谢都只是嘴上说说?」 「那你想要我如何道谢?」 展灏指着散落在小几上的针线篮提出要求,「你好歹亲手绣个荷包赠我,才算诚心不是?」 「你……真的要我亲手绣荷包答谢?」 「嗯。」孙妙曦略微犹豫了下,最终应了下来。好吧,她会用心亲手绣个荷包答谢他……只要他到时候不嫌弃就行。 孙妙曦正和展灏说着话,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原本被展灏点了睡穴的元宵惊醒。 「姑娘,外面突然有人敲门。」 孙妙曦听元宵的声音越来越近,顿时急得团团转,「怎麽办、怎麽办?那敲门声怕是把整个小院的人都惊醒了,你现在出去一定会被人发现的!」 「姑娘?」 「知道了,你先去看看是谁。」孙妙曦胡乱把展灏推到床上,又飞快的垂放下帐子,这才急急的推门出去。 她才出了寝室走到暖阁,元宵就折回来了,「是青姨娘,她说有事求姑娘,奴婢怕她惊动其他人,暂且让人将她请到花厅。」 「青姨娘?她来找我做什麽?」孙妙曦怕青姨娘大半夜的闹腾会吵到古氏休息,虽有些不悦,但到底去了花厅一趟。 她人才刚到,青姨娘就「扑通」一声跪下,跪行到她面前,紧紧抱住她的腿,哭着哀求道:「三姑娘,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六姑娘这一回吧!她已经知错了,求您放过她,别让她去庵堂做姑子……」 青姨娘大着肚子,孙妙曦不好直接推开她,不由有些恼怒,「你这是做什麽?让她出家做姑子的是太后娘娘,又不是我!你要求也该是去求太后娘娘,求我有何用?」 「姑娘,奴婢出自古家,生是大小姐的人,死是大小姐的鬼,您就看在奴婢打小服侍大小姐的分上,救一救六姑娘吧!您深得皇上宠爱,只要您求皇上出面,一定管用!只要您救了六姑娘,日後奴婢让她给您做牛做马,像奴婢给大小姐当丫鬟那样,一辈子给您当丫鬟……」青姨娘口中的「大小姐」自然是指古氏。她此刻已然急得口不择言,竟连让孙妙芸给孙妙曦当丫鬟使唤的胡话都说了出来。 孙妙曦听了恶心得想吐,出了事就拿自己是母亲的陪房来说事?青姨娘栽赃陷害母亲,设计引母亲发病时,怎麽不想想自己是母亲的陪房? 叫她出面去救背叛了母亲的陪房生的女儿,青姨娘还真好意思开这个口啊! 孙妙曦一脸好笑,只觉得青姨娘实在是异想天开,「青姨娘,你是急糊涂了吧?孙妙芸是我妹妹,给我当丫鬟使唤像什麽话?再说了,我可不缺使唤丫鬟,更不缺养不熟的白眼狼。」 孙妙曦觉得青姨娘母女三人的脑回路都很有问题,果真应了那句「娘坏坏一窝」的老话。 她没必要和青姨娘多做纠缠,表明态度後便让元宵送客。 青姨娘赖着不肯走,又拿肚子相逼,「三姑娘若是不答应救六姑娘,我就挺着大肚子长跪不起!」 「你爱跪就跪呗,我会让人给祖母送信,告诉祖母你执意要跪在我这儿不肯走,再让她老人家派人过来看着你跪,以免你把孩子跪没了赖在我和我娘身上。」孙妙曦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 青姨娘不过是假意威胁孙妙曦一下,哪舍得真拿肚子里的儿子来做赌注? 她见孙妙曦油盐不进,最终只能恨恨的离去。 孙妙曦打发走青姨娘折回来後,想着展灏还藏在她床上呢,到了雕花隔扇门外就不再迈步了。 她微微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道:「被青姨娘吵得头都痛了,我想早点歇息。」 「好,奴婢去帮姑娘熏香铺床。」元宵说着就要往里屋走去。 孙妙曦吓得差点魂飞魄散,边追进去边喊道:「等等!」 元宵却是个动作利索的,眨眼间就到了床榻前,并未因孙妙曦的话而有所停顿,而是一面撩开帐子整理床铺,一面侧头问道:「姑娘还有何吩咐,可是天热不想熏香?」 孙妙曦整个人顿时僵住,下意识的提起袖子捂住脸—— 完蛋啦!元宵一回头就会和展灏碰上!她该如何解释自己的香闺软榻上,突然多出一个大男人这件事…… 「姑娘,姑娘?」 耳边没有如预期般传来元宵的尖叫声,只有元宵疑惑的叫唤声。孙妙曦悄悄把袖子挪开一条缝,见元宵并未惊跳起来,往前挪了几步,眼神悄悄往帐子里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