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禄郡主 上》 第一章 【第一章 龙凤双胞胎】 杨凡意识一点点恢复时，感觉头部被夹得紧紧的，她诧异的想，难道正在抢救？三更半夜的，还有人来救自己？正奇怪着，头部一松，接着感觉身子光溜溜、湿黏黏的，从一个地方被用力推出去，虽然还睁不开眼，眼前却有了光亮且听得到人声吵杂。 怎麽回事？她进了医院吗？杨凡想说话，但嘴巴才张开，却只能发出「哇哇」的婴儿哭声。 她作了变成婴儿的恶梦？难道是杀死蜘蛛的报应？ 杨凡自幼丧父，随母亲改嫁，才过了几年好日子，不想母亲也不幸染病去世了，後来继父又娶了一个老婆，生下一个小弟弟。虽说继父对她还算温和，供吃供住还供读大学，但继母对她却没好声气。说到底，她和继父继母一家子并无血缘关系，这样养着她，就算嘀咕也是人之常情。 她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出来工作後，急忙自己租了房子搬出来，虽说租的一房一厅很小，还只有一个小窗，空气并不流通，但也算是有了一个自己的小家，不用再寄人篱下、仰人鼻息。 搬进小房子当晚，杨凡发现里面有很多蜘蛛，她虽觉得恶心也没法子，只好买了杀虫剂去喷杀。待喷杀完蜘蛛後，这才惊觉房子即便开了窗也不透气，到处充满杀虫剂的味道，她正要开门通风，就觉得一阵恶心眩晕，手脚跟地上的蜘蛛一样抖动抽搐，接着就倒下了。 这麽一会儿，杨凡只觉脑袋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弄不清自己现在的处境。待感觉有人抱着光溜溜的自己，一双手抚过自己的背时，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皮肤上的触觉极其敏感，此刻，皮肤正向大脑传达某个资讯—— 这是真实的，不是梦！ 恐惧，颤抖……一阵又一阵的寒意涌上，让她的呼吸快要停止了，然而杨凡硬是呼出一口气，挣扎着扭动了一下。不论是报应还是什麽，总要知道现在的情况吧？可是，怎麽身子软绵绵，没有着力点？眼皮为何也如此沉重？ 杨凡奋力地睁开眼，第一次知道，睁一下眼也要费这麽大的力气。可眼前蒙蒙胧胧的，怎样都瞧不清楚，还没等瞧第二眼，眼皮又不听话的阖上了，这回，却没力气再睁开。 耳边嗡嗡作响，抱着自己的人似乎正在说话—— 「出来了，出来了，这个是妹妹呢！」 「恭喜夫人，竟然是龙凤胎，怪道很会折腾，生了许久才生下来。」 随着话声，杨凡这才发觉自己的身子像是变得很小了，她张开嘴想说话，一开口又是「哇哇」的哭声，她毛骨悚然，顿时又阖上嘴。只是，自己不哭了，怎麽室内还有「哇哇」的婴儿哭声—— 是另一个婴儿在哭！ 待被冲洗乾净，穿上小衣袍，抱到奶娘怀里喂奶时，杨凡才反应过来，自己穿越成初生婴儿了，是龙凤胎中的妹妹，且听起来现在自己父母俱全，还有一个龙凤胎哥哥，看来，这不是报应，倒像是补偿了。 奶娘喂奶时，杨凡惊魂未定，再加上心里别扭，只随便吸了几口就紧紧闭上嘴了。奶娘还待再喂，她便赶紧装睡。 奶娘徐嬷嬷见杨凡睡着了，转头见杨凡的龙凤胎哥哥在另一个奶娘丁嬷嬷怀里吸奶吸得「滋滋」直响，像是很饿，不由得道：「小姐总归是女孩儿，才吸几口就睡着了，少爷不愧是哥哥，胃口真好。」 喂完奶，杨凡与哥哥便被放在母亲周氏侧边的另一张床上，杨凡因只吸了几口奶，肚子饿睡不着，隐隐听得谈话声，便竖起耳朵细听，好捕捉这个时代的一些事。 趁着周氏累极入睡，有丫头低声问另一个丫头道：「莲心，大夫说夫人是早产了，到底怎麽回事？昨儿不是还好好的吗？忽然说生马上就生，差点吓坏人了！」 被唤作莲心的丫头叹口气道：「还不是叫人气的！」 「是方姨娘气的吧？夫人真是贤良啊，一怀了少爷和小姐，怕自己不方便服侍老爷，看着方姨娘尚算守本分，就指了她过去服侍老爷，这才几个月，那女人就蹭鼻子上脸的，仗着自己受宠，兄弟这阵子又得意，倒不把其他人放眼里了。说起她兄弟，还不是老爷跟宋大人相厚，帮着说了几句好话，这才得了一个好差事。」莲叶不满的说道。 莲心摇摇头，「不，这回倒不是为方姨娘生气，而是老爷与宋大人喝酒，因盛赞宋大人家中一个丫头绝色，宋大人便说要把那丫头送与老爷做妾室，谁知老爷也不拒绝，反而还说到时一顶小轿抬进门呢！此事不知怎麽传进老夫人耳中，老夫人却说早该多纳几房侍妾来为杨家开枝散叶，便立刻叫人准备迎新人进门。又因老夫人有言在先，不能怠慢新人，夫人心中气苦，这才……」 「杨家三房，老爷是第三房的，就算还在府里的小偏院中住着，也早已分出来了，老夫人管得这麽宽，倒让夫人日日不得省心。」 「你道为什麽分了老爷出来，还不是因为老爷的俸禄不多，领着家中月例旁人觉得吃亏了，因此大房二房撺掇老夫人分家，硬生生把老爷分了出来。说是分家，却又不公，只分了一些薄田与老爷，收的租子够什麽用？亏得夫人嫁妆丰厚，每每贴补着，这个家看着才有点样子。 「现下又迎新人，老爷有本事自己去养啊，只怕还要用夫人的嫁妆来养活那些新人呢！老夫人又不是不知道这边的情形，如此做派，是给夫人添堵呢！夫人的委屈，也不知向谁诉去？」 两个丫头正说着，见得周氏的乳母周嬷嬷进来了，忙把後头的话咽回去。 杨凡听了这些话，不由得惊讶—— 自己阿娘是圣母，老爹是渣男？她才要再寻思，一时睡意上涌，打个小呵欠，很快睡了过去。 可她才睡了一会儿，突然被一阵「哇哇」的婴儿哭声吵醒了，她竖起耳朵听了听，原来是龙凤胎哥哥醒来尿尿哭了，杨凡正觉得好笑，不想屁股一阵凉凉的，心下大惊，自己小便也失禁了？天啊，婴儿就是这样要尿就尿的吗？ 杨凡等了一会，还不见下人上来帮自己换尿布，屁股实在很不舒服，她涨红了小脸，不得已，只得学哥哥的样子「哇哇」哭起来。她一哭，徐嬷嬷便过来了，帮她换了尿布，又抱了她喂奶。 这会儿杨凡的肚子饿得很，顾不得其他，心道：总要活下去，一穿越就饿死实在有点不像样……算了，就当是喝牛奶好了。她这麽一想，心里好受了些，便埋头吸起奶来。 咦，味道甜丝丝的，温度适中，不比牛奶差呀！一吃饱，就忍不住又睡着了。 婴儿生活不过吃、睡、拉、哭四项，杨凡有大把时间思考自己的处境，并从丫头奶娘的聊天中探听消息，几日後，她慢慢平静下来，接受了自己的新身分—— 杨家三房刚出生的小姐。 这天醒过来时，杨凡便听得一个女人用低低的声音在跟母亲周氏禀报，「夫人产下少爷和小姐才几日，本不该来扰了夫人，可是今儿新人要进门，究竟要安排她住在哪个厢房？还请夫人明示。」 周氏的声音有些无奈，只听她道：「就住向南的厢房好了，一应服侍的人，都跟方姨娘一样就行了。」 待来人走後，周氏的贴身丫头莲心含着恼意道：「早一会儿，老爷来看夫人和少爷小姐时自己不提这事，现在却使了管家娘子来问，真是的！再说了，夫人也好脾气，向南的厢房风水好，夏天里凉风习习，夫人就这样便宜了那个新来的？」 第二章 周氏叹口气，并不接话。 一旁的周嬷嬷见管家娘子走了，也是大恼，回头看周氏一眼，又想起周氏坐着月子，生气不得，一时忍了气，岔开话题，问莲心道：「适才的小丫头来跟你嘀咕什麽了？」 莲心道：「说是新人要进门了，方姨娘气不过，摔了几个杯子，背地里倒埋怨起夫人治不住老爷，真是可笑。」 周嬷嬷哼了一声，「我们且冷眼看着，就不信那个方姨娘会突然安分起来，闹也不闹一下。」 见莲心还待再说，周嬷嬷朝她使个眼色，过去跟周氏道：「夫人，月子里也不宜太劳心，且安歇吧，待出了月子，有多少事做不得？这会子伤了神倒不好。」说完，服侍周氏喝了汤，扶她躺下，才走到一边看杨凡两兄妹。 莲心也跟过去瞧，笑道：「啧啧，说是龙凤胎，我看两个长得一样，愣是分不出哪个是少爷，哪个是小姐。想当初夫人有喜时，大家觉得肯定是男孩儿，做的小衣裳全是男孩儿的，不想这胎有男也有女，只是委屈了小姐，还得跟少爷一起穿男孩儿衣服。」 周嬷嬷听得莲心的话，不由得笑道：「可惜这儿的风俗，说是月子里做不得针线，怕小孩子会长针眼，如今只得等出了月子才补做小姐的小衣裳了。」 周氏闭着眼听她们说话，此时插嘴道：「小孩子家的衣裳，男女款式分得不是很明显，也无大碍的。再说了，我倒喜欢看两个孩子穿一样的衣裳，长得一样，再穿得一样，看着趣致。」 杨凡听了一堆话，正昏昏欲睡，忽然门口传来一个男中音问道：「夫人可睡下了？」 莲心听得声音，小声嘀咕道：「安排好新人的事，老爷就露面了……」 话音刚落，就进来一个俊秀的青年男子，正是杨凡的父亲杨宵。 杨宵进了房走近床边，见周氏睁开眼，堆起笑脸道：「你且好好躺着，听我说就是。也不是我要抬举媚儿，只因媚儿是宋大人送的，我不给媚儿面子，也要给宋大人面子，所以才……夫人，你我夫妻一体，总要体谅我的难处……」 天啊，真是超级渣男啊！杨凡听着男子的话，心下总算明白周氏为何会被气得早产了。 杨宵顿一顿又道：「媚儿新来乍到的，见你坐月子，便不敢冒昧进来拜见，夫人若愿意，自要叫她进来服侍你的。」 柳媚儿进门後，因周氏正在坐月子，一直未能给周氏敬茶，现下还不能算是姨娘。如今杨宵说这一番话，不过想让柳媚儿进房敬茶，让周氏正式承认了她。 周氏心头恼怒，自然不接话。 周嬷嬷听得杨宵的话，早明白他的来意，虽气不过，到底也怕周氏出言顶撞了杨宵，导致夫妻关系破裂，於是接话道：「老爷，新人初进门，是不宜进来产房的，小心冲撞了少爷小姐。小孩儿家最见不得生客，若有什麽，老爷也心疼不是？一切事情且待夫人出了月子再论吧。」 杨宵见周氏脸有恼色，也不好再说什麽，讪笑了一下，走过去看两个孩子。 周嬷嬷趁机过去给周氏掖被角，一边悄悄道：「夫人正在坐月子，不必跟那起小人一般见识，气坏自己不值当。且还要看顾少爷和小姐呢，别的都是小事。」 周氏深吸一口气，到底恢复了一点理智，看向杨宵，扬声问道：「两个孩子的名字可有了？」 杨宵顿时拍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跟你说。」 周嬷嬷暗自撇撇嘴，是来了新人才忘了给孩子起名字吧？ 杨宵转向周氏，神色郑重道：「儿子叫小思，女儿就叫小美。」 周氏怔了一下，脱口道：「这就是你想了许久才想出的名字？」语气流露出不满。 杨凡听得「小美」两个字，瞬间吓了一跳。不要啊，我不要叫这麽俗气的名字！老爹啊，你把小美换给小哥哥吧，让我叫小思好了。 杨宵见周氏抱怨，却道：「他们是难得的龙凤胎，名字自当平凡一些才好。」 周氏听得他这样说，虽又抱怨了一下，却也承认了两个孩子的名字。 什麽？名字就这样定下了？杨凡不由得急了，挣扎着睁开眼，哇哇大哭起来。 杨宵一听见哭声，却兴奋的搓手道：「看呀，孩子听见自己有名字了，回应我呢！」 杨凡，现在是杨小美了，闻言哭得更大声，直到徐嬷嬷把乳头塞进她嘴里，不得已才止住了哭声。 龙凤胎吃吃睡睡的过了大半个月，如今连翻个身也还不会，小美终日无聊，只能靠耳朵捕捉一些资讯。 这天一大早，周嬷嬷就出了府，晚间回来时兴奋的对周氏道：「夫人，奴婢好歹得了一双，待夫人出了月子就可以用了。」 什麽东西这麽神秘？小美很好奇，她吃力的张开婴儿的小眼睛，勉强瞧出周嬷嬷掏出的东西是一双半截的拖鞋……她们想搞啥呢？小美不解的继续观察着。 只见周嬷嬷献宝似地举着拖鞋，笑咪咪的道：「这个拖鞋也不知是用什麽材料做的，鞋面上镶了一粒粒凸起的东西，听说这些东西能按摩脚底的穴位，令人身子爽利，还能令身材恢复到未生孩子之前的程度。」 周氏接过拖鞋，摸了摸，很是满意，笑道：「这些稀罕东西都是前朝的将军夫人和宰相夫人研制出来的，只说制着好玩，方法也不传出外面，至於材料，竟成一个谜了。」 周嬷嬷猜测道：「听说这两位夫人与前朝的皇后最是相厚，没准儿有些材料是宫里赐下的呢？」 「若是宫中赐下的，反倒有纪录，也能查到出处。我说呀，没准儿是她们自己研制的。」周氏语气转为怀念，浅笑道：「说起这两位夫人，那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英才，可惜是女儿身。」 周嬷嬷回应道：「是呀，若是生为男儿，只怕不止这些小成就。」 周氏点点头，「虽说如此，这两位夫人却仍为女子谋了不少权益。我太婆婆那会儿，哪里能想到女子也能自由择婿，还是这两位夫人提出要让女子自由择婿，又上朝与皇上辩了半天，皇上辩不过她们，这才下了旨，说在父母监管下，准女子自由择婿。」 「说起这个，也不知是好是坏，自打女子能自由择婿後，在父母的陪同下，倒是能跟男子见个面，谈个话，但说到自己择的就一定比父母择的好，却不一定呢！多少富家小姐看中人家少年郎俊俏，也不顾人家穷苦，硬是择了人家，结果呢？有多少是恩爱到头的？」周嬷嬷看一眼周氏，话里有话，「再有，我也不明白，将军夫人和宰相夫人既能辩得皇上下旨让女子自由择婿，为何不乾脆再进一步，求皇上下旨，让男子不得纳妾呢？」 周氏幽幽叹息道：「嬷嬷，这个你就不懂了，两位夫人若真如此请求，就是得罪天下所有的男子，也得罪那些想当妾的女子了。彼时，男子容不得她们，一些女子也容不得她们。」 小美越听越心惊，综合前朝宰相夫人和将军夫人的种种行为，不就是穿越女吗？看来自己以後还得低调些，省得被人认出身分。 隔了几天，杨宵进房跟周氏商议龙凤胎满月酒的事，照他的意思，是想大办。 周氏也认为龙凤胎吉祥，正想热闹一下，两人难得意见一致，一时房内气氛和谐起来。 待杨宵出去，周嬷嬷便撇嘴了，「老爷这是等着少爷和小姐满月，趁席间众人都在，好给那新来的姨娘正名吧？若不然，哪肯对夫人这般殷勤？」 第三章 周氏低下头，半晌才道：「嬷嬷，他总归是小思和小美的阿爹。」意思是孩子虽小，也别在孩子跟前说杨宵的坏话。 周嬷嬷一下止了话，转去安慰周氏，只说待小思和小美长大，靠着孩子，还怕谁来？ 全程都听到的小美不由暗叹一声，渣爹啊！ 【第二章 婴儿杀手鐧】 龙凤胎很快就满月了。 摆满月酒时，好多亲戚跑来瞧稀罕，啧啧称赞道：「哥儿和姐儿长得一模一样，实在逗人爱。」说着，都伸了手，对着龙凤胎摸摸捏捏。 小美见自家哥哥默默忍受众人又捏又掐的，便也学他的样子忍了，人家是小婴儿，都肯这麽大度，自己一个成年的穿越人士，总不能比他小气吧？为免被当妖孽，自己还是学人家正宗婴儿的举动方才稳妥。 众人逗弄完龙凤胎，杨老夫人便招呼他们入席，又令人摆上四大盘鸡蛋，一边道：「这是草药鸡蛋，还是前朝御医留下的草药配方，用这配方喂出来的鸡，产出的鸡蛋比鸡本身还有营养呢！」 杨宵瞧瞧鸡蛋，随口道：「不是听说这个喂草药的鸡，每回进食时，若有专人唱歌弹筝与牠听，产出的鸡蛋更美味吗？」 杨宵的大嫂郑氏一听，随即笑道：「哟，那是宫里才兴这样，我们民间的，喂喂药已是费了不少功夫，还唱歌弹筝？」 众人听见他们说话，不由得笑起来，都朝杨宵道：「你娘子产下龙凤胎，老夫人这才巴巴的令人喂药与这些产蛋的鸡，就等着满月酒时，让你娘子也吃个矜贵蛋，你还不知足？连我们也难得听一回伶人唱歌弹筝，你却想吃听过唱歌弹筝的鸡蛋，过分了啊！」 杨宵呐呐道：「我不就说说嘛！让人唱歌与鸡听，也亏这位御医想得出！」 「你还别说，这位御医很多古怪法子，众人本来想看他笑话的，不想他的法子却真的使得。」 小美听着听着，不禁骇然了，心里惊叹一句，哟，这位御医不会也是穿的？天啊，前朝究竟穿了多少人来了？ 正笑闹着，杨宵就叫柳媚儿上来向杨老夫人和周氏敬茶，他的目的很明显，趁着大家都在，快快承认了柳媚儿的侍妾身分，免得她再受委屈。 杨老夫人也不难为柳媚儿，很快喝了茶，赐了见面礼。周氏见杨宵这样急不可耐，柳媚儿又长得妖娆，一时满心不痛快，但当着众人的面却不便发作，只得淡淡地接了茶，随便赐柳媚儿一支钗子了事。 柳媚儿敬完茶，自以为从此得偿所愿，心中高兴，也学别人上来逗弄小美和小思两个。她见小美嘟着嘴巴「啧啧」出声，实在可爱，忍不住伸手道：「让我抱抱，也学着服侍一下小姐。」 徐嬷嬷本要拒绝，却听杨宵道：「给她抱抱！」 无奈之下，只得小心翼翼的把小美放到柳媚儿怀中。 周氏正和人说话，一转头见徐嬷嬷把小美放到柳媚儿怀中，一下急了，无奈却也无法马上过去抱走小美。 小美睁开婴儿的一双小眼睛，近距离地看了看柳媚儿，暗道：怪不得老爹上心，原来长得这般妖媚，自己的娘虽也端庄大方，但比起女人味，就不是人家的对手了。 她正观察着美人，不提防屁股下边一紧，原来柳媚儿一只手正捏着她的屁股，似乎想狠狠掐下去又中途忍住了。 小美吓一跳，柳媚儿表面上笑得如此和顺，原来连一个婴儿也想虐待，这不是蛇蠍美人吗？忍不住腹诽道：对着个小婴儿你也敢起坏心，不给你一点颜色看，你不知道厉害，看我使出婴儿杀手鐧！ 柳媚儿今天穿了一套新衣，打扮得花枝招展，这会儿怀里抱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婴儿，相互辉映，生生吸引了杨宵的注意力。她正得意，忽觉脚底下的绣鞋一湿，低头一看，扶着婴儿屁股底下那只手的手缝正渗出水来，一滴滴滴在她脚背上，慢慢地渗进绣花鞋里。与此同时，她觉得肚皮一热，前面似也湿透了。 「啊！」柳媚儿顿时惊叫出声。 「哇哇—— 」小美赶紧大哭起来。 徐嬷嬷听见哭声就慌了，忙来抱走小美，又哄又逗的。 周氏终於说完话，匆匆走了过来，怒道：「柳姨娘，你怀中抱着小娃儿，乍然这样大呼小叫的，是存心吓坏她来着？她才满月，要是有个好歹，你可担当得起？」一边忙过去呵护小美。 杨老夫人听闻动静，过来问了问，也皱眉道：「柳姨娘，你既是进了我们家，一些规矩还得学学，冷不防一声尖叫，不要说她小孩儿家，连我这老人家也吓一跳呢！」 柳媚儿已知不妙，急忙跪下，委屈道：「妾身见小姐可爱，便抱了一下，不提防她拉了一泡尿，一下子慌了，这才叫了一声，并不是存心的。」 周氏见小美止了哭，徐嬷嬷又抱了她进去换衣服，稍稍松口气，这才朝柳媚儿道：「你迟早也会做娘的，孩子一泡尿就把你吓成这样，哪还敢指望你开枝散叶呢？」 杨宵见柳媚儿新上身的衣裳湿了一片，此刻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早不忍心了，开口道：「好了，她也是无心之失，还是让她下去换了湿衣裳吧。」 周氏闻言，拂袖怒道：「还不退下？」 柳媚儿悻悻退下了。 亲戚们对杨宵护着柳媚儿的行径颇有微词，便有人在杨老夫人跟前道：「这般宠着侍妾，到底不好，有损家风，老夫人也得说说他。」 杨老夫人不由得瞪一眼杨宵，这小妾虽是宋大人送的，也别当众这样护着呀？叫人看了像什麽话？ 周氏见了杨老夫人的反应，心头暗爽。 待亲戚告辞，周氏回了房，一把搂过小美狠狠亲了亲，道：「女儿就是阿娘的贴身小棉袄啊！知道阿娘讨厌那个狐媚子，就帮阿娘给她一个下马威。能干啊！」 那是，不瞧瞧我是谁？小美骄傲地歪歪头。她动作可爱，引得周氏对她又亲亲摸摸了一会儿。 婴儿生活比较单调，小美就是哭闹了，也最多被抱到窗前看看亮光，或是抱到房门口看看而已，很少抱出房门外溜达的，好在她身边还有一个伴，就是哥哥杨小思。 可能是龙凤胎的关系，小思很是黏着小美，要是小美被独自抱进去沐浴，留下他一人在外面，马上就会哭起来，直至看到小美才会止住哭。 奶娘等人常取笑道：「哪有哥哥黏着妹妹的？这倒奇了！」 这天，奶娘喂完奶便退下，周氏逗弄龙凤胎一番，恰逢有管家娘子来禀事，就让龙凤胎自己玩，且去跟管家娘子说话。 大人一走开，小思翻了个身，玩起了自己的手指头，还吹着口水泡泡在玩。 莲心上来一看，笑道：「少爷倒调皮，还吹泡泡。小姐就安静得多了，小小人儿，也不知看什麽东西，像是发呆呢！」说着歪头研究起小美，颇为疑惑。 小美一听莲心的话，回过神来，自己刚刚可不是在发呆吗？现下小思玩得欢，自己若是再发呆下去，在大人看来，就有点古怪了，她想到这儿，便笨笨地学着小思，也玩起手指和吹口水泡泡。 「呀，龙凤胎就是龙凤胎，连玩的样子都一模一样呢！」莲心一时又惊叹起来。 周氏跟管家娘子说完话，转头听得莲心的话，也凑上来看两个孩子表演玩手指，一时摸摸这个，一时摸摸那个，爱不释手。 周嬷嬷进来时，见周氏在逗弄小美和小思两个，便出言劝道：「夫人，少爷和小姐已三个多月了，有奶娘丫头照看着，也没什麽好不放心的，不若把他们移出正房，挪在偏室吧！」有孩子在，老爷若来了，可怎麽办呢？ 第四章 周氏微微叹了口气，「我自己一个人安歇，也寂寞得很，倒不如陪着两个孩子，心里还踏实。」 周嬷嬷见丫头们退下，便又道：「老爷也真是的，被柳姨娘迷得不知道东南西北，这些时候只在她那边安歇，也不想着夫人产下少爷和小姐有多辛劳……」 「你说老爷宠爱她，她还不知足呢！早上来请安时，竟有胆子跟我抱怨，说方姨娘给她排头吃。」周氏口气淡淡，脸色却不好，「先前看着方姨娘也守本分，就指了她与老爷，不想也是一个不简单的，倒错看了她。」 周嬷嬷叹气说：「当时若不是老夫人逼着，说夫人有喜了，怕下人服侍老爷不周到，非要把她房里的丫头送一个与老爷，夫人也不用紧着说已指下了，匆匆就把方姨娘送到老爷房里。」 方姨娘原是周氏的陪嫁丫头之一，当时，杨老夫人要送自己房里的一个丫头与杨宵，周氏怕杨老夫人的丫头过来当了妾後，会仗着老夫人的势，不好得罪，只得狠下心，把房里的大丫头方红豆指与杨宵。 谁知方红豆早已暗暗爱慕杨宵，只是等待时机而已，一当了姨娘，先头还安分，没多久就生了野心，百般的逗杨宵开心，让他很快就把周氏抛在脑後。 彼时周氏大着肚子，也顾不得许多，自是由得她去。如今，又添了一个柳媚儿，这两个姨娘不管哪个都叫人恨得牙痒痒的。 周嬷嬷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轻拍小思的背部，小思玩了一会也累了，阖上眼睛就睡着了。小美见周氏的手也在自己背部轻拍，只得也翻了个身，闭了眼装睡。 周氏见两个孩子睡着了，便命周嬷嬷拿出上回得的那对半截拖鞋套在脚上，在地上走了起来。因拖鞋只得半截，走时不得不把重心放置在前头的脚尖上，而一用脚尖走路，整个人便不由自主的挺胸收腹。 周嬷嬷见周氏走得嫋娜多姿，与平日的端庄大大不同，正想说几句话调笑一下，一转头却见杨宵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周氏走路。 「嘘！」杨宵见周嬷嬷瞧见了他，忙举起手指在嘴上一比，示意周嬷嬷别出声。 周氏恍似未觉，越发走得好看，屁股紧绷，胸部高挺，柳腰儿款摆，与平日的端庄样判若两人。 杨宵看着周氏这般，一时心动起来。 周氏走了一会，终於累了，娇弱无限地跌坐在床边，正嗔着周嬷嬷不端茶过来，一抬头，却见杨宵手中举着一瓶东西进了房，朝她笑道：「这沐浴露是你表姊令人送来的，说是给小思和小美沐浴用。」 周氏揭开瓶子闻了一下，「味儿挺清新的！」一边转头对周嬷嬷说：「明儿就用这个给小美小思沐浴吧！」 周嬷嬷也过来闻了一下，点头道：「味道果然清爽，嗅着就知道是好东西。叫什麽名儿来着？」 周氏的表姊武氏是当朝大将军蒋明堂的夫人，听说自小聪明过人，天纵英才，与蒋明堂的姻缘是传诵一时的佳话。武氏和周氏关系极好，常送些好玩的物事和膏子给周氏，只说是自家秘制的。 小美於日常间就听闻了一些武氏的事，今晚听到沐浴露几个字，因小床近着周氏的大床，周氏揭开瓶盖时，她也闻到了一点味道，极像前世用过的某牌子婴儿沐浴露，心中不由得咯登一响—— 莫非武氏也是一个穿越者？且听听这个沐浴露叫什麽名字，武氏要敢直接命名某牌子，她就服了她！ 只听杨宵道：「这个沐浴露吗，名字也特别，却是叫『壮生』婴儿沐浴露，取强壮有生命力的意思。」说完又补充道：「将军夫人生了孩子後，越发聪慧了，发明了好多款婴儿用品，这个沐浴露就是她最近制的。」 至此，小美确定了武氏的身分，她必是一个学化工之类的穿越女。既然有剽窃得如此彻底的穿越人士存在，自己还是小心些，不要露出马脚的好，瞧清楚情况再说。 见杨宵说完话，还没有走的意思，周嬷嬷忙令人准备宵夜。 杨宵见两个孩子已睡，众人又退下，便柔情款款的对周氏道：「你穿着那拖鞋走路，还真是妩媚，一点也看不出是刚生过孩儿的人呢！」 周氏红了脸，推他一下嗔道：「怪道你不走，原来是看中我的拖鞋了。」 杨宵低了声音道：「是看中拖鞋的主人了。夫人，良宵苦短……」 原来阿娘也颇有心计，知道老爹来了，却装作不知，只藉着拖鞋施展手段呢！小美听了一半，觉得爹娘的话极是儿童不宜，便不再细听，而意识也渐渐迷糊起来，不久就沉入了梦乡。 待到小美六个月时，忽然不耐烦再躺着了，一门心思学坐，学了几天，挺着背部离开靠背椅子，倒是能坐一会儿。小思见她会坐了，也学着挺直背部，没几天，两个孩子都会坐了，可喜坏了一众人，都说周氏有福，杨门有幸，所出的少爷小姐看着就是不同寻常。 没多久，小美觉得光坐着也不顶用，还得学会爬才能自己活动一下，於是就领着小思学爬了。 「天哪，这才多大，就爬了？」周嬷嬷惊得下巴差点掉了。 此事惊动了杨老夫人，扶着丫头的肩，亲自来看两个孩子。 「杨家振兴有望了，老天有眼啊！都给我听着，好好养着这两个孩子，不许有差错！」杨老夫人见两个孩子果真在学爬，又惊又喜，频频说杨氏一门终於有出头之日了。 原来杨家自老太爷封为侯爷後，虽由杨宵的大哥袭了爵，但未有什麽功绩，只白领着一份俸禄。杨宵和他二哥各在尚事司领着一份闲差，究竟不是实职，没什麽油水。 杨家三兄弟跟着老太爷那会儿风光惯了，使银子没个计算，及至老太爷故去後，家道渐渐败落下来。这几年府中已是入不敷出，老夫人正苦恼，只恨三个儿子都没个出息，这会儿见到孙儿孙女六个多月就会爬，不由得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小美见爬一爬就引来这麽大的阵仗，暗暗後悔。 此後几天，周氏的住处很是热闹了一番，大伯娘郑氏和二伯娘孙氏也忙着来看小美小思，都笑道：「以後杨家要靠他们两个了，得好生看着。」 周氏只得陪笑道：「他们不过爬得早了点，其他方面并没有什麽特别，说到振兴杨家，还得指望庆威，听说他这阵子入学了，学得不错，先生都夸呢！」 郑氏听周氏夸起自己的宝贝儿子庆威，略略谦虚了几句，隔一会又绕回话题道：「前朝的几位出色人物，听说都是早早会爬会说话，没准儿小美小思也是那般呢！要是真的出了号人物，杨家一门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呀！」 周氏无奈，只再三说小美小思普通得很，并没有什麽其他出色的地方。 待得郑氏孙氏走後，周嬷嬷发愁道：「倒没想到惹来这样的麻烦！」 周氏也怔怔的，过半晌方道：「自打前朝出了几个不世出的杰出人物，传记里都记载着他们自小就与众不同，早早会爬，早早会说话，及至後来的叱吒风云…… 「自这些人物故去後，朝野都盼着天神再赐一些这等人物下凡，以至於听闻谁家小孩有点异常，就百般供奉着，倾家荡产的培养孩子，不想这些小孩禁不起这般折腾，大多早夭了，有些幸而长大的，却也资质平凡，并没前朝那些大人物的半点影子，白费了多少人的心力。如今，我只怕小美小思有个不测……」周氏越说越害怕，一时止了话，眼眶却发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