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龄村姑 卷一》 第一章 【第一章 卫大妞闪亮归来】 「大妞!卫大妞!真的是大妞?你回来了?我、我是孙二妞孙兰啊!」孙二妞抹了抹眼泪,「邱婶,快帮着去屯里吆喝吆喝卫家大伯,他家侄女卫大妞回来了。」 「哟!还真是卫二庄家的大妞。」被唤作邱婶的一眼就望见从野林里钻出的这个人背後背的破包袱,包袱破洞露出里面毛茸茸的一角,一看就是上好的熊皮。邱婶眼前一亮,眼珠又一转,才望见她胸前的那串野猪牙串起的项链,登时回身满村嚷嚷去了,「卫大妞回来啦!卫大妞回来啦!」 趁着邱婶离开,孙二妞赶紧打发身边的赵五郎回家,「五郎,你先回家,我们的事等明儿再说。刚刚叫邱婶撞见咱们在这儿私会,肯定没什麽好话。」 「可是,再过几天你就得……」赵五郎张口想要再说些什麽,却看到孙二妞跺脚瞪了他一眼,只好悻悻地走开了。 不一会儿,这里便围了一群人,对着野林中钻出来的这个人指手画脚,嘘寒问暖。 「哟,还真是大妞。大妞,你回来啦?」 「哎哟,都三年啦,大妞,你去哪啦?你爹呢?」 「哎呀,她婶子,这你还看不出来吗?当时大妞跟她爹进山猎虎,三年了才回来,她爹要是还活着,能不一起回来吗?」 这时,人群里挤出一个粗壮的中年人,他望见卫大妞时,眼中惊色一闪,上前细细查看了才道:「胡说,这哪是我们大妞?脸上抹得乌漆抹黑的,衣服也破破烂烂,你们也不看清楚了再说。」 旁边有不服的人指着卫大妞胸前那串项链说:「大庄,当时二庄带大妞进山猎虎时,脖子上就戴了这串项链,现在这条项链戴在她脖子上,她不是大妞,谁是?」 也有好事的人说:「别看她现在抹得乌漆抹黑的看不清模样,光看这轮廓就是卫大妞的样子!大庄,三年啦,女大十八变,你还指望大妞是那时的模样儿啊?」 「大庄,现在大妞回来啦,你该把那间土胚房还给她啦。」 「就是说嘛,那虽是间土胚房,可也算是个正房,再说里面还住着二庄家的小有根,你怎麽能把那里当作你家鸡舍?」 花小楼冷眼望着众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又对自己的身分猜来猜去,暗想:自己从深山之中来,可谓两手空空,身分不明,而且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现在听来,这个卫大妞是村里卫二庄的大女儿,而且还有一间土胚房。即然他们误以为自己是卫大妞,那不如将错就错,先在这安了家再说。 「我帮她家养着一个小拖油瓶,怎麽,用她家养养鸡都不行啊?」那个粗壮的中年人一瞪眼,据理力争。又转过头不满的望着花小楼,「你真的是大妞吗?怎麽现在才回来?你爹呢?」 根据几人的话头,这个粗壮的中年人应是自己的大伯,於是花小楼道:「大伯,我爹猎虎时被老虎咬死了,我逃了出来,可是在深山里迷了路,找了三年才找得回来的路。」 卫大庄眯起眼睛瞧了瞧花小楼,「你爹死了,你怎麽没哭?」 「已经哭三年了,哭不出来了。大伯,倒是您,一听到我爹死了的消息,怎麽没反应,倒光问我一些没用的?」 有好事的人又在一旁帮腔:「就是说,大庄,你是不是不想还给人家大妞那间土胚房啊?」 卫大庄脸色青了青,小眼瞄了瞄花小楼身上的包袱,道:「谁说不想给,那个破土胚房除了养鸡也没用。可是当年二庄走时有根才三岁,我含辛茹苦拉拔了他三年,我容易吗!现在大妞回来了,怎麽也得拿点东西作谢礼吧,大妞啊,你後背上背着的是什麽?」 孙二妞上前一步说道:「胡说!有根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你哪里拉拔他了?现在大妞回来了,你又跟她要东西,哪有你这样的大伯呀?就只会图东西!」 孙二妞这话又引起人群的一阵赞同,纷纷出声指责卫大庄。 「你!」卫大庄张口想要骂孙二妞,但又想到她即将成为米地主家的姨太,得罪不得,只好把话咽了回去,环抱双手斜睨着花小楼,一副无赖相,「大妞,你跟你爹离开了三年,屋子跟有根都是我照顾的。现在你回来了,哪能说要回就要回?熊皮留下,否则就不行。哼,再说,你是不是卫大妞我们都还没验证呢!」 花小楼只想要坐实了卫大妞的身分,以便得到那间土胚房,和在这里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分,不想多事,於是她二话不说,拿下了背上的包袱,直接打开,里面是两张完整的熊皮。 围观的众人顿时眼前一亮,两张这麽好品相的熊皮,可以换到一间不错的房子了。 「我一会儿就去你家收鸡。」卫大庄欢喜地一把抱起熊皮,然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哪还顾得上侄女还穿着破衣,空着肚子。 孙二妞见卫大庄走了,上前握了握花小楼的手,「大妞,走吧,快去见见有根,他都六岁了。」 「嗯。」花小楼任由孙二妞带着,往卫家的土胚房走去。 真正的卫大妞其实早就死在猛虎的嘴下了。花小楼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这条项链是半年前她穿越到这里时,在深山之中的一处巨石上捡来的,当时那巨石四周的地上散着一些人骨,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卫二庄父女了。 没想到那两人的家中竟还有一个小的,更没想到这当长兄的这麽心狠,侵占弟弟的财产不说,竟对弟弟家唯一的儿子不管不顾,任其自生自灭,只贪图钱财。 孙二妞带领花小楼来到一座破败的土胚房前,卫二庄家的土胚房就在孙家隔壁,与孙家一家是邻居。 屋子真的很破败,用枯草秸紮成的低矮栅栏摇摇欲坠,刚好围住院中那五六只肆无忌惮的鸡。院中没有厢房,只有主屋,屋顶上长满了杂草,屋子的窗户已全无踪影,从这里甚至能看见里面的家徒四壁和靠窗炕上那个满身补丁的小小身影。 孙二妞喊了一声,「有根,你姊大妞回来啦!」 那炕上的小身影一僵,随即飞快地翻下炕,从屋里冲出来,冲到花小楼面前站定,似是激动又似是不信地顿了顿,声音颤抖地说:「姊,你……你回来啦?」 「嗯。」花小楼朝他笑了笑,全村的人都把自己认做了卫大妞,这个小子在卫大妞走时才三岁,想来应该也看不出什麽破绽吧? 六岁的卫有根怔了片刻,倒也没怀疑,忽然扑进花小楼的怀中大哭起来,也不顾她身上多脏多臭。 「呜……你终於回来了……你怎麽现在才回来……呜呜……」 花小楼的心里被这个小孩哭得有些难受,她伸出手轻轻地拍着小有根耸动的肩头,这孩子,瘦得都不成样子了。 孙二妞见这里没自己什麽事了,留在这里也有些不合适,悄悄地退了出去,留了一句,「大妞,有事来我家找我。」 卫有根在花小楼怀中哭了一会儿,猛的想起什麽,抬头问:「姊,爹呢?」 「爹……」花小楼低了低头,不知道怎麽跟这个孩子讲,他爹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姊,你别说了,我知道了。」卫有根见了花小楼的样子,顿时心中明白了。他没有再哭,擦擦脸和鼻子,「姊,你饿不饿?等等,我去帮你拿吃的。」说完了话,他转身跑进屋中。 花小楼跟着卫有根走进破败的屋中,只见他从锅台底下小心地掏出一个树叶包着的东西,打开来,里面是小半块风乾了的窝窝头。「姊,快吃,不然让大伯看见了,又会被抢去了。」 第二章 花小楼有点鼻酸,即然自己用了卫二庄的房子,又借了卫大妞的身分,那就替这两人照顾好这个可怜的小孤儿吧!她把窝窝头往旁边一放,卷起袖子说道:「有根,去打水,我要洗手洗脸,还要烧水拔鸡毛,为了庆祝我平安回来,今天晚上我们吃鸡!」 「鸡?姊,哪有鸡?」卫有根吞了吞口水,眼巴巴地望着两手空空的花小楼。 花小楼指向院中那群肥鸡,「在那。」 卫有根惊恐地摆手,「姊,不行,大伯要是知道我们吃了他的鸡,会打死我们的!」 卫大妞眨眨眼,「有根,你不知道吧,我回来时被大伯诓走了两张熊皮,吃他一只鸡又怎麽样?再说,我们又不是非得让他知道。」 花小楼知道,以後自己就是卫家大妞卫淑慧,不再是花小楼了。花小楼,不,卫大妞想,要在这里好好生活,就必须先适应这里。 卫有根见姊姊自有办法,也没再多问,只是有些心疼的端来一盆水。「两张熊皮啊……你不该都给大伯的,真是可惜了……来,姊,快洗把脸。」 卫大妞洗好脸,仔细打量这间破败的土胚房。这间土胚房年久失修,墙体已经开始往下掉土渣,屋顶也有些摇摇欲坠,不知下雨会不会漏水。房子一共才三间,右边一间卧房,中间一间是堂屋也是厨房,大锅灶连着右侧屋里的土炕。左侧也是一间卧房,只不过里面空空如也,连炕也没有。屋中除了灶台和火炕,没有几件家什,角落中的那口缸也缺了口,只能存一半的水。 「你跟爹走了就再也没回来,大伯就总是过来,每次来都要偷些东西回家,他偷不走的就找由头直接搬回去,现在家里什麽都没有了。姊,都是我不好,没守好这个家。」卫有根见大妞四下打量,低下头有些内疚地解释。 「有根,你才三岁,能好好活下来就不错了。」卫大妞说完,让卫有根在灶台上烧上一锅水,自己则进院子逮鸡去了。 卫大妞本是特种兵出身,又在深山之中与那些猛兽共同生活了半年,捉这几只肥鸡简直就是囊中取物。她身手灵巧地挑了一只最肥的,杀鸡,过热水,拔毛,开膛破肚,一气呵成。鸡很快就弄好,只差放进锅煮了。 现在大约是下午两三点的样子,家中一穷二白,她想要把鸡留到晚饭再吃,於是叮嘱卫有根用树叶将收拾好的鸡仔细包了,再小心地藏了起来。 而她则是一边擦手一边信步走到左侧的卧房,空空的房中只有一张土炕,炕上的席子已经破得不成样子,露出里面被磨得光滑的炕面,炕的角落里还散落着一些绣布和绣线。 这时,卫有根走了进来,见姊姊正望着炕上的绣具,脸色一红,「我啥也不会,也没什麽力气,就跟隔壁孙婶学刺绣。慢慢的也能绣一点,赶集时孙婶帮着捎到镇上,也能换几文钱。我本想着把钱攒一攒,买点纸钱烧给你跟爹,没想到你回来了……」说到这里,他又哽咽了起来。 卫大妞拍拍卫有根瘦弱的肩,「既然姊回来了,就好了。来,咱们先收拾一下屋子吧!」 「怎麽收拾?」卫有根眨着眼睛望着卫大妞,屋子里家徒四壁,想擦个桌子都没得擦。 「得先做个门和窗子吧,天气虽然不冷,可是没窗没门的,哪叫个家。」卫大妞说。 於是两人出去寻了些枯草秸子和玉米杆,卫大妞从布袋中拿出从深山里带出来的结实藤条将它们整齐地紮起来,用木棍暂时固定在窗上和门上,又用麻布将家中能擦的地方都擦了一遍,用玉米秸子绑起的简易扫帚将家中墙根的土渣扫了扫,把那口破缸用布条细细缠了好几圈,以免它继续破裂。 两人做好了这些,又打扫起院中到处都是的鸡屎和鸡毛。 时近傍晚,卫大庄来收鸡了。那两张熊皮价值不菲,足能换回五亩肥田,拿回家之後还被娘子好好地夸了一遍。他喜孜孜地进了院子,数了数鸡,却立时瞪起了眼,大喝:「大妞!怎麽少了一只鸡?」 卫大妞冷漠地指了指墙角的一堆鸡毛,「被野猫叼上屋顶吃了,我跟有根想拦却没拦住。大伯,我刚回来,家里也没什麽吃的,要不然今晚先去您家吃一顿?」 卫大庄望望墙角的鸡毛和血渍,知道肯定是卫大妞搞的鬼,但又找不出什麽证据来,又怕她真的带了小拖油瓶去自家吃饭,只好晦气地啐了一口,自认倒楣,绑了其他的鸡,匆匆回家了。 晚上,姊弟两个正忙着煮鸡时,隔壁孙家来人了,孙家的孙叔、孙婶,还有他家二郎与二妞一家都来了卫家的破院子。 孙婶递了一个里面放了两个窝窝头的竹盘给卫大妞,开口说:「大妞啊,听说你回来了,咱们都来看看你。既然回来了就好,你弟这些年不容易,你回来了,可得好好过日子。今晚你们怕是没饭吃吧?我家人口也多,只能挤出这两个窝窝头,你们先凑合着吃吧。」 卫大妞接过竹盘,想要把几人请进屋里,又想到屋中也是一无所有,没椅子可坐,於是也就没请人进屋了,只是感激的道:「谢谢孙婶。」 孙二妞上前握住卫大妞的手,「大妞,你走前我们就最要好,现在你回来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 「嗯。」大妞点点头,这次失败的穿越,唯一值得表扬的就是这具身体很年轻,大约才十六吧。 孙家人又寒暄了几句,才一一离开。 姊弟两个将窝窝头就着那只肥鸡吃了以後便也上炕歇下了。 躺在炕上,卫有根回味无穷地说:「姊,肉的味道真香,我三年都没尝过肉味了呢!」 卫大妞抬头,透过草秸缝隙望着窗外的明月,开口问:「有根,这三年没有我跟爹,你怎麽过的?」 卫有根像个老头子般沧桑地叹了口气,「我只能满村要饭吃。可是现在我大了,哪有脸再去吃百家饭?所以我才跟隔壁孙婶学了刺绣。唉,姊,爹是个威风的猎人,我却是个刺绣的,是不是让爹爹丢人了?」 卫大妞摇摇头,「有根,睡吧。明天的饭还没着落,得早起去找吃的呢!」 「嗯。」卫有根听话地闭上眼,不一会儿便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姊回来了,他小小的心也有了着落和依靠。 卫大妞依然望着窗外的明月,她这一路从深山之中行来,知道这个村子紧靠着资源丰富的野林,而且附近还有一片海滩,如果好好利用,也能不愁吃穿。只是这个地方有些怪异,林中的野果竟然南北方的品种俱有,而且长得甚好。更怪异的是,她还在林中找到一些明明要到近代或现代才从国外引进的品种,这到底是什麽地方? 第二天一早,卫大妞就带着卫有根出门了。反正家里也没什麽可偷的,两人敞着门也放心的很。 两人来到村西头野林里找了几丛长势好的竹子,卫大妞掏出穿越来时从原主身上搜出的唯一一件有用的东西—— 也是靠这件东西,她才在没有人烟的大山深处活了下来—— 这是一把锋利的短匕,削铁如泥,是件珍宝。 她用短匕割了几根竹子下来,又修整了一下,才将竹子一一割成一头开口的竹筒。 「姊,这是干麽?」卫有根疑惑地问。 「村南靠着一片泥滩,我们去逮跳跳鱼。」卫大妞将修整好的竹筒跟卫有根分别抱着,往村南的方向走去。 第三章 卫有根一听到鱼,就馋得舔了舔唇,「跳跳鱼?那东西好吃倒是好吃,可是很难捉。我偶尔也想抓几条解馋,可是常常要弄得满身污泥才捉个一两条,不划算。姊,咱们还是别去了。」 卫大妞笑了笑,「我有办法不用弄脏衣服,还能捉很多鱼。」 两人来到泥滩,早晨的阳光洒在上面,许多跳跃的小身影闪着金色的光芒,见两人一来,又纷纷滑溜地钻进洞中去了。 卫大妞把几根竹筒用布条绑在身上,在泥滩上放一块木板,趴在木板上,用木棍划了几下,就进了泥滩中央跳跳鱼最多的地方。然後将竹筒一一插进泥滩上的跳跳鱼鱼洞中,再将竹筒口用泥掩盖,把竹筒伪装成跳跳鱼洞的样子。 就这样,卫大妞一一把身上带的十几根竹筒埋到了泥滩中,才用木棍划着回来,将木板和木棍藏在一处草丛里,便带着卫有根离开了。 「姊,这样就行啦?」卫有根见卫大妞真的没弄脏衣服,兴奋地问。 「不知能不能成。傍晚再来看看不就知道啦?现在咱们去找点别的可吃的。」卫大妞带着卫有根折回野林处,一人手里握着一根木棍进了野林。 野林中各种资源很丰富,但不知为什麽村中很少有人进入野林,只有猎户才偶尔进野林中捕猎,而这孙家屯中唯一的猎户卫二庄也在三年前死了。 见姊姊带自己进了林子,卫有根到底还是个小孩儿,不禁害怕起来,「姊,我们进野林干麽?」 「找点能吃的果子。」卫大妞仔细地搜寻着地上和树上所有能吃的东西。 卫有根显然吃了一惊,「姊,你忘啦?当时孙武家进野林里采了果子,结果一家人都吃死了!後来就没有人敢吃野林中的果子了!」 卫大妞挑挑眉,原来是吃死人了,所以再没人敢乱进野林了。这林中物种繁多,有能吃的,当然也有不能吃的,自己这个现代人,还是认识几种能吃的东西的。「放心,我会挑能吃的捡。」 卫有根扁扁嘴,没再说什麽。 林中的野菜很好找,像野葱、野茱萸之类,但想要找到果子还是需要费些时间的。两人寻了一上午,才寻得了一棵无花果树,腰间的布袋里也装了一些野葱、茱萸还有野菇之类的野菜。 两人早晨都没吃东西,此时又近中午,都已饿极,便也顾不得脏不脏,摘了熟透了的无花果便往嘴里塞。 直到吃个半饱,卫有根才开口问:「姊,这是啥果子?真甜。」 「无花果。」卫大妞将布袋其他空间全装上无花果,下午还有别的任务,要是傍晚没收到跳跳鱼,两人晚上就得靠它果腹了。 两人又吃了一些果子将肚子填饱,卫大妞才带着有根寻了处有动物经过痕迹的地方,开始用削尖了的竹子挖坑。 竹子到底不比铁器,地上的土质虽然松软,但挖起来依然吃力,他们整整挖了一个下午才挖出一个一公尺深,直径半公尺的小坑。 又在坑底倒插了一些尖竹,在坑上面铺了些软草,卫大妞才拍拍手,「行啦。有根,天色不早,该回家了。」 卫有根道:「姊,你这法子能逮得住野猪吗?」 「乖弟弟,这个坑小,盛不下那麽大的动物,能逮只野鸡野兔之类的就不错啦。」 卫大妞暗暗记下无花果树和陷阱坑的位置,便带着有根原路折回,去了早晨放竹筒的那片泥滩。 【第二章 野林觅食新法子】 从草丛里找出木板和木棍,卫大妞划向泥滩中央,挨个查看了早晨下的竹筒,筒子基本是空的,但有几根里面竟真跑进了跳跳鱼。大妞欢喜地抽出一根空筒子,将捉到的鱼全部倒进竹筒里,又划回了草丛旁。 卫有根见真的逮到了不少跳跳鱼,不禁高兴起来,「姊,为啥竹筒里会有鱼呢?」 卫大妞解释道:「这跳跳鱼是个爱串门子的,不光老待在自己家,闲着没事就会去别的洞中溜达。这一溜达,不就串到『我们家』了吗?『我们家』是竹筒做的,牠进去容易,想出来就不可能了。」 卫有根恍然大悟,「姊,这法子真好,你是怎麽想到的?」 卫大妞顺口搪塞,「爹教的。你忘啦?他可是个猎人,不光猎猪、猎虎,还会猎鱼。」 卫有根信了,高兴地拍拍手,「爹是个威风的猎人。」 将木板和木棍藏好,卫大妞拉起卫有根,「走,回家做鱼汤去。」 两人回到破土房时,天已开始黑了,各家都燃起了炊烟。 孙二妞正坐在门前焦急地张望,见卫大妞带着卫有根回来了,急忙迎了上去,「大妞,你们去哪了?一整天也不见人。」 卫大妞见孙二妞很着急,问:「怎麽了?」 孙二妞道:「你们嫁到柳村的姑母今天中午来了,说是来看看三年未见的侄女,可是在院子里等了一个下午也没见着你的影子,最後太阳要落山了,才不甘愿地回去了。」 「姑母?」卫大妞一怔,原来自己还有个姑母。 「哼,我看,她一定是从你大伯那儿听说了两张熊皮的事,也想捞点油水,哪想到你不在家,白等了一回。而且中午的时候,你大伯也来了一趟,溜达了一圈见没什麽可拿的才走了。」孙二妞往卫大妞怀中悄悄塞了个窝窝头,又小声道,「我知道你们今天是去找吃的,这个窝窝头是我特地留给你们的。」 「这,二妞……」 「我先回去了。」孙二妞不由分说,转身钻进了土屋隔壁的院子里。 卫二庄家的邻居孙家的屋子也是个土胚房,只不过房子明显要新些,而且除了主屋又加盖了东厢和西厢。孙家老俩口、大儿子小俩口、小儿子及小女儿,一家六口人就全部都挤在这几间屋里头。 孙家的院子也是用低矮的枯草秸围起来的,只是比卫家的牢固了许多,因为盖了厢房,所以孙家的院子显得窄了些,但里面还是养了两只鸡,靠门墙的地方还整出了一块小田,种了些菜。 孙二妞进了院子,回身朝卫大妞做了个鬼脸便扭身进屋了。 「姊,你跟爹走了就再也没回来,姑母这三年都没来过。我有几回饿得实在不行了,上过她家,她不但没给吃的,还叫她家大狗出来咬我。这回你一回来,她就来了,我觉得肯定跟二妞姊姊说的一样,是为着熊皮而来。」卫有根对大妞道。 「管她的。走,做饭去。」有便宜就想沾,这卫家姊弟怎麽都这副德行?卫大妞摇摇头,跟卫有根进了屋,开始生火做起饭来。 竹筒里一共有五六条小鱼,洗乾净了,加点葱花和野菇做一小锅汤供两人喝还是足够的,两人又分吃了二妞给的窝窝头,再吃些无花果,肚子就饱了。 吃过饭,这一贫如洗的家里也没什麽可做的娱乐活动,也没有油灯可以照明做活儿,两人便上炕躺下了。 虽然肚里大部分是水,根本就是虚饱,但卫有根已经很满足了。他开口说道:「姊,你回来了可真好,我顿顿都能吃个饱饭。」 卫大妞摸了摸那把短匕,「有根,若是运气好,明天坑里掉进一两只野兔子,那我们就可以再吃肉了。」 如果坑里能逮到东西,那明天就不用到处去找吃的了,可以好好围着村子逛两圈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话说,这个家貌似还有个後院,她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去看看呢。 「嗯!」卫有根高兴地应了一声,翻身睡着了。 忙了一天的卫大妞也累了,渐渐的也睡着了。 第四章 这一睡直睡到辰时初姊弟俩才先後起了床,各自吃了两个无花果垫肚,便相伴着朝村西头的野林而去。 按着昨天记下的路,两人找到了那个坑,远远的就看见铺在坑上的草被破坏了,姊弟俩均是有些激动,赶忙上前查看,坑里果然有一只肥野兔,此时已经流了许多血,死了。 有根起先高兴的拍手,「太好了!」但看到野兔被插在尖竹上的死状,又沉默了。 卫大妞拿出布袋,俐落地将野兔装起来,又重新收拾好陷阱坑,铺上新草。这个法子是残忍些,但姊弟俩现在随时都面临着饿死的危机,如果坑里不倒插尖竹,兔子掉进去有可能还会再跳出来跑掉。 卫大妞又带卫有根去无花果树处摘了些熟透的无花果,两人才各自抱着一个大布包准备回村子。 路上卫大妞又惊喜的发现了一丛山药,与卫有根两个连挖带扒,挖出了两根手腕粗、小臂长的山药,这才回了村子。 卫家土房面朝西,正对着那片野林,建在一处土坡上。土坡以前埋过死人,一般人家不愿把家建在这,所以土坡上只有卫二庄家与孙家两户人家。下了土坡不远就是一条小溪,溪流由北往南,汇进村南的海里。这条小溪将孙家屯一分为二,东面基本是孙家屯的住户,西面则是一片孙家屯的田地和地主家的佃地,再西才是野林。 姊弟俩从野林回来,要回家就要先经过田地,地里的应时庄稼这时都快熟了,散发着粮食的诱人味道。 卫大妞不禁问道:「有根,我们家有地吗?」 卫有根抬头惊异地望向卫大妞,「姊,我们家虽是猎户,但在村西头也有两亩肥地,你忘啦?」 卫大妞眨眨眼,自己对这世界和这个家了解甚少,以後少不了有要问到有根的地方,如果每次都找由头来糊弄,不但累,而且容易出乱子,不如一次解决。 她开口说:「有根,我离家三年,好多事都忘了。再说,在山里生活哪有那麽简单?我也是被那些野物咬过几回,九死一生才回来,受了那麽多惊吓,一些记忆深刻的东西也一起忘了,能认得你就不错了。」 卫有根听卫大妞这麽说,觉得也合情合理,就相信了,又不禁有些心疼,伸出小手握住卫大妞的手,「姊,我知道这三年你过得比我还苦。」 「不过,我们家的地在哪儿呢?你种了吗?都种了什麽?这时也该熟了吧?」卫大妞又往田里望去,试图辨认出自家的那两亩肥地。 卫有根低下头,「我没用,你跟爹走时我才三岁,地就被大伯抢了,说是帮我种。但那两亩肥地在他手上种了三年了,我也从没见到粮食的影子。」 「那就这样被他抢去啦?」卫大妞愤愤不平地问。 「姊,那地现在在大伯手里,我们是要不回来的。再说,就算要回来了,我们也不会种。」有根小声地说。 卫大妞不再说话,只是暗想,地是肯定要种的,他们也不能天天往野林子里面跑。那麽,就得想法子把那两亩肥地从卫大庄手里要回来。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越过小溪,走向土坡上的家。 这次摘的无花果有些多,只要熟了的,卫大妞都摘了下来,反正再熟了就得烂掉,不如摘回来,如果他们两个吃不了,给邻居孙家一些也行。自己在这儿现在只认识孙家,而且他们家对自己也不错,以後还有许多事要仰仗他们呢。 卫大妞叫卫有根打水,用家中唯一的木盆清洗无花果,自己则拔出那把短匕,到院子角落里收拾今天逮的这只野兔。 卫大妞先小心剥下兔皮,尽量让这张皮完整。她从二妞和有根嘴里得知,从深山里带来的那两张熊皮很值钱。为了把熊皮给了卫大庄的事,小有根已经在她耳边念叨了许多回了。这小子,别看年纪尚小,活脱脱就是一只小铁公鸡,极其节俭,甚至已经到达了吝啬的程度,看来这些年的生活,确实苦了他了。 话说回来,即然熊皮那麽值钱,那麽这张兔皮如果剥得完整,应该也能值几个钱吧?可惜的是在兔子脖子位置被竹尖戳了个洞,不知有没有人愿意买。 收拾好了兔子,卫大妞又拿来一根山药,家中没有菜刀,只好用短匕代替,将兔子与山药分别切块,放进锅里,再洒些葱花和盐巴,一并炖了,水滚了後,顿时香味四溢。 另一根山药则被切成两段,埋在锅灶中的木灰中。待到锅中兔肉炖熟了,灶中的火熄了,埋在木灰下面的那两段山药也同时烤熟了。 家里没有饭桌也没有碗筷,姊弟俩就折了几根树枝,在水里洗净了当作筷子,直接站在锅台边上,就着大锅吃了起来。 山药喷香,兔肉肥嫩,烤的山药很香,小有根吃得不亦乐乎,但到底是饥寒惯了,知道这锅里的还得留一些做晚饭,吃了一半便不肯再吃。 卫大妞见弟弟不肯再吃,劝道:「有根,尽管放开了肚皮吃,不用担心晚上,我们傍晚还得去收鱼呢。」 想到晚上还有鱼可以填肚子,卫有根高兴的拿起树枝,又吃了一些,直到撑饱了肚皮,才放下树枝不吃了。 吃过饭又休息了一会儿,卫有根便躺在炕上睡起了午觉。 卫大妞则围着院子仔细打量,这个院子还是挺大的,若论屋院的总面积,比孙家的还大,如果养上猪和鸡,还可以再腾出一半来种菜。不过这片栅栏不行,就算是孙家结实的栅栏,有想偷鸡的人都可以随便出入,就更别说自家这摇摇欲坠的破栅栏了。 栅栏与土屋之间留了一条两人可过的通道,从那边过去就是後院了。卫大妞顺着通道信步走到了後院,後院不大,论面积只有前院的四分之一,院中满是一人高的杂草。让卫大妞眼前一亮的是,其中竟有两棵低矮的柿子树,此时树上正挂满了金灿灿的柿子。 「有根!有根!」卫大妞连忙叫醒正在屋中睡觉的卫有根,想要跟他问问清楚这两棵柿树的来历和归属。 「姊,怎麽了?」卫有根揉着惺忪的双眼,来到後院。 「这柿树是谁家的?」卫大妞指着两棵柿树向卫有根问道。 卫有根望望两棵柿树,对卫大妞说:「我们家的。後院里的东西,只要大伯拿不走就是我们的。姊,你连这个也忘啦?这是你出生时爹栽下的。爹还在时,树上还有一个秋千,你跟我就爱在上面荡秋千呢。可惜,秋千的绳子早就被大伯拿回家绑围栏了。」 「哦,这我倒真忘了。不过,即然是我们家的,你怎麽不吃呢?吃不了也可以卖啊!」卫大妞心痛地望着挂满果子的柿树,真是浪费了。 卫有根无所谓地耸耸肩,「若是这果子好吃,这两棵树早就被大伯挪走了。姊,这种果子甜倒是甜,就是太涩了,吃一个舌头半天都麻了。我若不是饿急了,才不吃这东西呢。」 「涩?」卫大妞转头望望树上金灿灿的果子,对啊,柿子刚摘下来是涩的,要经过处理才能变得又脆又甜,难道这里的人都不知道吗? 卫大妞向卫有根又确认了一次,「这种柿子,难道就没有人买,没有人吃吗?」 卫有根摇摇头,「哪有人吃?别说卖了,我们家以前把果子拿出去分都没人要。姊,我知道你也急着赚钱,想养活这个家。你放心,还有我的刺绣呢,这回我绣了两件绣品,赶在後天集市之前还能再绣一件,到时叫孙婶帮忙捎过去,要是运气好,老板看得上,能换十五文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