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的心头宠 卷二》


 第一章

    【第二十一章 陈嬷嬷打错算盘】


    因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接下来的日子朝云一直等待着陈嬷嬷的行动，所以当这天秦氏遣人来唤她的时候，朝云一点意外都没有。


    带着谷雨和立夏一道赶往秦氏的嘉兰院，朝云在半路上碰见了穆安容带着杜鹃迎面过来。


    「朝云……」穆安容笑着打了一声招呼，眼睛扫到跟在朝云身边的小丫鬟，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平时没事，大伯母是不会主动找朝云的，几乎是立刻，她便明白发生了什麽事情。


    脸上露出担心，她张了张嘴，「朝云，小心。」


    不管她们计画得再怎麽周全，只要事情还没有结束就有可能发生变数，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祈祷，盼朝云能平安度过这一关。


    穆安容说完，就往一边让了让。


    相对於她，朝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点紧张都没有，冲着她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交谈几句，朝云就继续带着谷雨和立夏往前走。


    穆安容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朝云的身影之後，才微微动了动，转身往回走。


    「姑娘？」杜鹃一愣，姑娘怎麽突然转了方向？


    穆安容笑了笑，「今儿的天气不错，正好我也有些问题想要请教老夫人，还是再去一趟老夫人的院子吧。」这样说着，也不管杜鹃的反应，她继续朝着慈安园走过去。


    这个时候她还是先去寻老夫人的好，若是朝云那边出了什麽事儿，也好立刻请了老夫人过去解围，毕竟事情如果真像朝云所设想的，陈嬷嬷栽赃给朝云的罪名可不小，府中出了那麽大的事儿，老夫人必然不会坐视不理，更何况老夫人最近对朝云越来越上心，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自然不会允许朝云受了委屈。


    老夫人经历的事情也多，陈嬷嬷那拙劣的手段和藉口在她面前根本就行不通。这样想着，穆安容就加快了脚步。


    另一头，朝云一走进嘉兰院，便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寻常。


    往日里往来不断的丫鬟们今儿都安安静静地站在廊下，双手垂立，一动不动。


    隔着老远，她便听到了陈嬷嬷夸张的声音。


    「七姑娘怎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夫人，若是您再不管管，可是会坏了整个穆府姑娘的名声啊。」


    朝云听了，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这个陈嬷嬷果然闹到了母亲的面前，还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将嗓门拔得老高。


    看了一眼十分紧张地看着自己的谷雨和立夏，朝云露出一个笑容来，这才随着小丫鬟走到了屋子前。


    小丫鬟低声告罪了一声，快步进去通报。「夫人，七姑娘已经到了。」


    朝云就听见屋子的嘈杂声一下子全部消失了，等了一会儿，秦氏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让她进来。」


    也不等小丫鬟再次出来带领，朝云自己上前掀了帘子，慢慢走了进去。


    「朝云给母亲请安，母亲万福。」朝云先给秦氏问安，接着才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些许疑惑。「不知道母亲传唤可是有何吩咐？」


    见了朝云，陈嬷嬷脸上忍不住露出得意来，七姑娘的平静也只有现在了，只盼她待会儿还能够继续保持平静才好。


    感受到陈嬷嬷的打量，朝云不动声色，秦氏没有说话，她便继续站在原地，低眉顺眼，只盯着自己的脚尖，面色没有一丝惊慌。


    秦氏见了，心中闪过疑惑，这个丫头从进门到现在，面色始终如常，眼神也十分坦荡，一点也没有心虚，到底是她根本不知道事情已经被揭发了，还是她根本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


    这样想着，秦氏看了陈嬷嬷一眼，语气中透出冰冷来，「现在七姑娘可是到了，陈嬷嬷，你可以将事情细细说来。」一边说着，脸色也沉了下来。「话我可是说在前头，若是事情属实，我自然不会放过七丫头，但若是你无中生有……哼！」


    朝云静静地听着秦氏的话语，心中冷笑。秦氏果然是个不肯吃亏的，因不确定陈嬷嬷的把握是大是小，竟然率先将自己给摘了出去。


    想来，秦氏对陈嬷嬷的话也是心存疑惑的。朝云倒是十分想知道，陈嬷嬷究竟会编造出一个怎样的故事来。


    听了秦氏的话，陈嬷嬷心中一惊，夫人这是在警告她，若是没有把握，趁现在还可以收手，不然後果可不是她承受得了。


    也是，单凭着诬告主子这一点，她便可以被拖出去乱棍打死。


    然而陈嬷嬷的心早已被仇恨占据，再加上自认为计画万无一失，即使听明白了秦氏的警告，也依旧没有退缩。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罢手的。


    「是。」陈嬷嬷应了一声，又转过头来看着朝云，冷笑道︰「七姑娘，奴婢这儿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请教。」


    她的语气很不恭敬，谷雨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可当她的眼神扫到秦氏面上，却见秦氏脸上一丝不满都没有。看来夫人还是向着自己的陪房的，谷雨心中便是一凉。


    有秦氏在一边撑腰，姑娘这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够顺利将事情解决。


    听着陈嬷嬷的语气，朝云眉头微挑，脸上却是露出微微的笑意来。「自然，陈嬷嬷请问。」


    见朝云如此，陈嬷嬷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七姑娘，请恕奴婢冒犯，奴婢想知道，七姑娘前儿个随夫人出门去侍郎府的时候，可是一个人单独待过一段时间？」


    原来，他们将故事的时间定在了那个时候，朝云心中一动。


    「不错，朝云那时候因着贪看花儿，不小心和众姊妹走散了，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姊妹们都已经不见，又因着不认识路，朝云一直都待在园子中，直到姊妹们回来。」朝云这样说着，看向秦氏，「这件事情母亲也是知道的。」


    事後，她的确是向秦氏禀告过这件事。


    这也不是什麽大事，秦氏点了点头。


    朝云再度看向陈嬷嬷，「嬷嬷怎麽突然问起这件事来？我记得当日，陈嬷嬷可是没有随着我们一道去……」


    秦氏眼神一动，陈嬷嬷的话中的确有太多的漏洞，所以她才会一开始就将自己给摘出来，毕竟陈嬷嬷是她的陪房，出了事情府中的人自然都会想到她，她虽然厌恶朝云，却也不想遭人利用。


    只是，她倒也不反对看上这麽一出戏，毕竟若是陈嬷嬷真的成功了，她也算是除了一个心头大患。


    「七姑娘也不必知道奴婢是从何得知。」陈嬷嬷勾起嘴角来，「您只需要回答奴婢的问题。」


    这样的口气是极为不敬了，秦氏皱了皱眉，「陈嬷嬷，注意你说话的口气。」


    不管怎麽说，朝云现在还没有被定罪，在自己跟前被一个奴婢欺负到这种地步，若是传出去了，别人只会说她治下不严。


    听到秦氏的警告，陈嬷嬷顿了一顿，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就好些了。「姑娘说自己一直在花园中，可是有人可以证明？」


    朝云面上露出无奈来，「我刚刚已经说了，当时我回神的时候，园子中只有我一个人，直到後来姊妹们寻过来的时候，才算是有人见着。」


    陈嬷嬷一直说这些有的没的，到底打的是什麽主意？如此纠缠她独自留在院子中的事情，意欲为何？


    「既然七姑娘也承认没有证人，那奴婢是否可以猜测，七姑娘当时并不在园子中？」陈嬷嬷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事情果然就像那个人告诉她的一样，到现在一丝差错也无，若是能够继续这样下去，撂倒这丫头，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陈嬷嬷这是什麽意思？」朝云的脸冷了下来，「陈嬷嬷当日一直在府中，怎麽会知晓外面的事情？」

 第二章

    见朝云终於色变，陈嬷嬷心中一喜，看向朝云的眼神更加咄咄逼人了，「自然是有人告诉奴婢的。」陈嬷嬷笑了笑，「奴婢这边倒是有一个人可以证明，七姑娘当时并不在园子中，反而是和别人在一起。」


    朝云听了心中冷笑，终於要到重头戏了。


    「不知陈嬷嬷说的到底是什麽样的证人？」她的脸上故意显出气愤来，「我倒是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还和哪个人一道了。」


    秦氏听到这里，眼神闪了闪，那日她可是刻意安排过了的，却不想朝云并没有中圈套，如今听陈嬷嬷这话，当天的事情似乎……另有隐情？


    陈嬷嬷没有理会朝云，反而自顾自解释起来，「说起来这件事情也真是巧，那日奴婢碰见了表少爷，行过礼正准备离开，却被表少爷拉住询问了半天。」这样说着，陈嬷嬷就抬起头来看了朝云一眼，「表少爷问的，都是有关七姑娘的问题。奴婢当时就心生疑惑，只觉得这表少爷不过是第一次来府中，怎麽会认识了七姑娘？却没有想到表少爷竟然说、说……」说到这里，她故意迟疑起来。


    「表少爷说了什麽？」秦氏皱着眉头，追问了一句。


    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还扯进了一个男人，若是能够把握得当，真是能够一口气将朝云给除去。这样想着，她又看了朝云一眼，却见朝云面色依旧十分平静，好像她早已知道陈嬷嬷接下来会说什麽一样。


    秦氏心中一惊，紧紧地盯着朝云，这个朝云，若不是真的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便是隐忍的功力很高了。


    前一种倒是还好说，毕竟以後她还有大把的机会来处理朝云，可是……若是後一种的话，这个丫头就不能小觑了。


    「奴婢、奴婢听表少爷说……说他曾经和七姑娘春风一度过！」吞吞吐吐的，陈嬷嬷总算是将话给说全了。


    话音刚落，满室寂静，屋子中的丫鬟们面上都露出惊讶的神情来，又匆匆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什麽都没有听到，连大气也不敢出。


    静默良久，朝云的声音终於响了起来。


    「陈嬷嬷，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她的声音像是淬过冰一样，让人听了只觉得骨子里也是凉的。


    陈嬷嬷心中一惊，随即又是大喜，朝云这样，应该也是心虚了吧？


    她咬咬牙，硬着头皮抬起脸来看着朝云，「七姑娘，奴婢可不知道什麽当讲不当讲的，奴婢只是说出了实情而已。」


    「实情？」朝云的眼神扫过陈嬷嬷，笑道︰「陈嬷嬷您口口声声说朝云和一个男子有染，那朝云可是要问，您可是亲眼瞧见了？若只是道听涂说，朝云劝陈嬷嬷您还是积点口德，您是母亲身边的老人，朝云自是要敬着您几分的，但是信口开河这样的事情，还是少做些好。」


    陈嬷嬷笑起来，「七姑娘，奴婢也知道信口开河要不得，但是奴婢已经说了，奴婢说的都是实情，当然是有证人的。」


    「证人，表哥吗？」朝云直直盯着陈嬷嬷的眼，沉下声音说︰「又有谁能够证明表哥的话是真的？陈嬷嬷，难道您能证明？」


    话说到这个分上，便不能再接下去了。


    陈嬷嬷冷笑两声，「七姑娘向来伶牙俐齿，奴婢自是说不过您，若不是表少爷说手中有物证，奴婢又怎敢大放厥词？」这样说着，她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袱来，「夫人您看，这个就是表少爷交给奴婢的。」


    陈嬷嬷果然打着这样的主意。朝云心中一片清明，她笑了笑，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见陈嬷嬷拿出了物证，秦氏就看了身边的刘嬷嬷一眼。


    刘嬷嬷立刻会意地从陈嬷嬷手中接过包袱，又打开来，恭敬地呈到秦氏的眼前。


    「夫人，这……」


    刘嬷嬷的手上，朝云的小衣静静地躺着。


    陈嬷嬷的脸上露出得逞的快意，她看了朝云一眼，「七姑娘，您现在可还有话说？」


    朝云却是不慌不忙，「陈嬷嬷想要证明什麽呢？」


    没有想到，即使到了这个时候，朝云还是咬死不认帐，陈嬷嬷开始急红了脸向秦氏解释，「夫人，这件小衣可是表少爷给奴婢的。」


    一个男子怎麽会有女子的贴身衣物？当然是春风一度过……


    想了想，陈嬷嬷又笑起来，「说起来，七姑娘也是一个有福气的，表少爷可是对姑娘您一往情深呢，还想着这件事情结束之後，就和夫人说将您娶回去。」


    这话倒是有趣。


    陈嬷嬷的话明明处处漏洞，然而乍听起来，却是相当有道理。


    秦氏仔细看了看刘嬷嬷手上捧的小衣，见到衣角绣着一片云彩，眼神凝了凝，再看向朝云，眼光就冷了很多，「七丫头，这件事情你怎麽解释？」


    若是朝云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就是老爷回来也保不住她了，秦氏心中一喜。


    朝云面色依然平静，她看着秦氏笑道︰「母亲，这的确是朝云的小衣，只是朝云还有几句话想要说。」


    秦氏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你说吧。」反正现在有了物证，她也不怕朝云抵赖。


    「陈嬷嬷说这件小衣是表哥给您的？又说表哥想要娶朝云，这话可是实话？」朝云笑看着陈嬷嬷。「可是朝云有些糊涂了呢，表哥这样做，到底是想要娶朝云，还是想要害死朝云呢？


    「陈嬷嬷既然说表哥对朝云一往情深，那又为何到了现在始终都没有露面？若是母亲真的认定了朝云做出那不知廉耻的事情来，还能留给朝云一条活路吗？陈嬷嬷，您可别告诉朝云，那是表哥一时失策。」


    陈嬷嬷张了张嘴，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中也有些犯嘀咕。照理说，按照计画，表少爷现在应该要请求拜见夫人才是，怎麽都过了这麽久，表少爷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朝云仔细盯着陈嬷嬷，见她微微露出不安来，心中越发笃定。


    看来，之前还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她原以为那个表哥会和陈嬷嬷联手，一同演一出戏来诬陷她的，现在看来，那个表哥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陈嬷嬷根本就是他用来试探她的棋子。


    这样看来，那个表哥倒是不简单。


    陈嬷嬷的慌张大概是因为那个表少爷到现在都没有露面吧？


    这场戏单靠着陈嬷嬷一个人，也演不了多长时间了。


    这样想着，朝云就勾起嘴角来，「怎麽？陈嬷嬷，您一直说着表少爷、表少爷，然而表少爷根本没有出来说话，现在朝云用您刚才的话反问您一句，您说自己见过表少爷了，可是有谁能证明？您……真的见过表少爷了吗？」


    「自、自然，奴婢自然是见过表少爷的。」陈嬷嬷的後背不禁渗出冷汗来。


    的确，若是表少爷不出现的话，她所说的话都会被认为是编造的，到了那个时候，她可就是真真正正地诬陷了。


    表少爷怎麽还不出现？陈嬷嬷的心中有些着慌。她都已经走到现在这一步，根本就没有回头路了。


    咬紧牙关，她梗着脖子一口咬定，「若不是表少爷将这东西给奴婢，奴婢又怎麽会有姑娘的小衣？」


    「是吗？」朝云眼中闪过一丝讽刺，「正好，这些天我屋里就失窃了一件小衣，昨儿还在找呢。」


    听到这里，秦氏就皱了皱眉头，「胡闹，怎麽会有人偷这东西？」


    看来，秦氏也要落井下石了。

 第三章

    朝云却不怕，她开口娓娓道来，脸上也露出委屈，「朝云说的可都是实话，前儿个朝云想着将这件小衣改一改，便让立夏拿了出来，上面还有最近改过的痕迹，母亲若是不信的话，尽管找了针线房的婆子来瞧。那可是才改完还没有上身，哪想就被人偷走了，没有想到竟然出现在陈嬷嬷的手中。」一边说着，她又看向陈嬷嬷，「您可仍然是坚持，这件小衣是您从表少爷的手中拿来的？」


    朝云又问了一遍，若是可能的话，她还是想要一网打尽。放着那个表少爷不管，没有将他和陈嬷嬷一并连根拔起，等於给自己留下一个隐患，以後恐怕还会生出更多的事情来。


    陈嬷嬷只当朝云是在吓唬她，闻言就扯出一丝笑容，「七姑娘，您这说的是什麽话，奴婢还能胡乱说了不成？」


    朝云也不和陈嬷嬷争论，抬起头来看着秦氏，「母亲，朝云请求和那位表哥对质，就算是亲戚，也不能这样坏了朝云的名声。」


    秦氏正要点头，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众人都是一愣，陈嬷嬷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夫人，是老夫人过来了。」一个小丫鬟进来禀报。


    秦氏看了朝云一眼，见她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讶，这才收回眼光，「快请。」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迎了出去。


    陈嬷嬷心中一阵乱跳，怎麽表少爷没有过来，却是老夫人过来了？表少爷呢，这可是和他们计画的不一样啊。


    看到陈嬷嬷脸上越来越慌乱的神色，朝云忍不住冷笑一声，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你们也不用去请表少爷了。」穆老夫人被迎上了主位，眼神就定在陈嬷嬷的身上，冷笑道︰「表少爷今儿一早就出门去了。我倒是不知道，那表少爷住在外院，你这在内院当差的，是如何和表少爷见面的？」


    被穆老夫人的眼神盯着，陈嬷嬷忍不住冒出一阵冷汗来，然而她依然咬定，「奴婢、奴婢没有诬陷七姑娘……是表少爷亲口告诉奴婢的！」


    「混帐东西。」见陈嬷嬷死不悔改，穆老夫人用力拍了一下椅子。


    秦氏心中也是一惊，连忙开口劝道︰「母亲，这件事情说不定其中有着误会……」


    穆老夫人白了秦氏一眼，「误会？一个奴婢竟然敢诬陷起主子来，这有什麽误会！」说完又挥了挥手，喝道︰「带上来！」


    朝云倒是没有想到穆老夫人会突然出现，她抬起头来扫看了一圈，并没有见到穆安容的身影。


    想了一想，她又明白过来。


    这个场合，安容的确是不适合露面的，毕竟这是大房内的事情，若是她来了，反而是秦氏要多想了。


    不用想，老夫人一定是安容搬过来的救兵。


    接下来应该没有她的事了，朝云松了一口气，悄悄往後退了两步，开始看起好戏来。


    见穆老夫人怒气冲冲，秦氏再不敢触楣头。


    不一会儿，就有两个粗壮的婆子押着一个小丫鬟走了过来。


    「姑娘、姑娘，是奴婢对不起您……姑娘，求您救救奴婢！」


    还没来得及反应，朝云就见到那个小丫鬟朝着她扑了过来，谷雨和立夏立刻拦在了朝云的跟前。


    朝云仔细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被带来的竟然是银杏。


    秦氏一愣，「母亲，这、这是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你听听看这个小丫头是怎麽说的。」穆老夫人满脸怒意，又朝着银杏看了一眼，「说！若是再有虚言，也不用找人求情了，直接乱棍打死。」


    冰冷的话语让屋子中的下人们都颤了颤。


    银杏也不敢隐瞒，将陈嬷嬷吩咐她的话仔仔细细地说了出来。


    银杏每说一句话，陈嬷嬷的脸色就变差一些，到了最後，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乾乾净净，眼中也露出绝望来。


    然而银杏也隐瞒了一些事情，比如朝云早就知道陈嬷嬷的打算；比如，是朝云让她将小衣交给陈嬷嬷的，一来，她吃了朝云给的毒药，怕将朝云暗地里的谋画托出会惹怒朝云，毕竟她才刚刚被敲打过，二来，眼下穆老夫人出来为朝云出头，情势往朝云一面倒，自己多说出那些也是无益。


    银杏的话音落下，穆老夫人的脸色就更加冰冷，她看了一眼秦氏。「府中竟然出了这等刁奴！」


    秦氏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虽然穆老夫人没有点名，然而谁都知道陈嬷嬷是她的陪房，出了这等事情，也算是她没脸了。


    「陈嬷嬷，你还有什麽好说的！」心中大怒，秦氏瞪向陈嬷嬷的眼神也是冰冷一片。


    愣了好一会儿，陈嬷嬷才回过神来，但她打定主意死不承认，「这个丫头是七姑娘院子中的，她是受了七姑娘指示的，奴婢是冤枉的！」企图还想着反咬一口。


    朝云听了，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陈嬷嬷，你说你是被冤枉的？」笑了一会儿，她又吩咐道︰「立夏，现在我们就来让陈嬷嬷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冤枉的！」


    【第二十二章 一口气拔除恶仆】


    见朝云如此平静的模样，陈嬷嬷知道她是有後招，心中更加慌张起来。


    立夏闻言清脆地应了一声，又向秦氏告罪了一下，这才走上前去，恭敬地从刘嬷嬷手中接过那件小衣。


    「不知能否借母亲房里的针线一用？立夏需要将这件小衣给拆了才行。」朝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她看着秦氏，神情十分恭敬。


    穆老夫人点了点头，冲着一边候着的小丫鬟吩咐道︰「去，将针线筐拿过来。」


    一个小丫鬟领命而去。


    立夏感激地朝着穆老夫人行了一礼。


    不一会儿，小丫鬟便抱着东西回来了。


    立夏从针线筐中寻了剪子出来，正想要剪，却听见陈嬷嬷大声叫道——


    「七姑娘，您这是要做什麽，想要毁了证据吗 」


    陈嬷嬷满脸焦急，表少爷根本没有出现，她手上唯一的筹码也就只有这件小衣了，若是被对方一毁，她可就是什麽都没有了。


    秦氏闻言，眉眼动了动，然而她见穆老夫人没有说话，也不敢随意张口。


    朝云脸上的笑意不变，「这麽多人在场，我若是真的让立夏将东西给绞了，岂不是是做贼心虚？放心，我只是让你看看，你所谓的证据究竟有多麽惹人发笑。」


    穆老夫人听了，皱了皱眉头，开口道︰「我老婆子的眼睛可没有花，自然看得清楚七丫头想要做什麽。」


    老夫人这就是明显偏向朝云了，秦氏动了动嘴，什麽都没敢说。


    陈嬷嬷立刻告罪，眼神又紧紧地盯着立夏。


    见她没有再阻止，立夏小心翼翼地将小衣的夹层拆了开来。


    「姑娘，成了。」拆好了小衣，立夏将剪子放回筐中，又走到朝云身边。


    「老夫人、母亲，请看这儿。」朝云指了指立夏手中的小衣，「这个东西可以证明陈嬷嬷所说的全部都是谎言，这件小衣是她让银杏从我屋子中偷拿出来的。」她一边说着，一边示意立夏将东西呈上前。


    穆老夫人和秦氏都往立夏手上的小衣一看，见小衣的夹层之间还夹着一块碎布头，两人仔细看了一眼，就看到那碎布头上竟然还缝着一句话。


    「七丫头，你……这……」穆老夫人清咳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来。


    那碎布头上缝着的话是，陈嬷嬷害我。


    秦氏则是一愣，「这……」


    将众人的神色都收进眼底，朝云笑了笑，「朝云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若真是像陈嬷嬷所说，这是在侍郎府丢的，朝云可没有另外的机会来修改这件小衣。」


    陈嬷嬷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她根本无从反驳。


    那个时候七姑娘甚至没有注意到她，何必要做这样的事情。

 第四章

    穆老夫人听了，心中就点了点头，这个七丫头看来是个聪明的。


    「那你的意思是，你早就察觉到了这个老东西的意图，所以故意配合着，让她拿到了你的东西？」穆老夫人看着朝云的眼中露出些兴味来。


    秦氏也跟着向朝云看去，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是她始料未及的，朝云竟然还留有这麽一手，将不利的情势整个逆转！


    朝云见穆老夫人猜出了自己的心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老夫人明察。」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跪在一边小声啜泣的银杏。「这个负责帮陈嬷嬷做事的丫头，早就将事情禀给了朝云，朝云想着，陈嬷嬷到底是对朝云心中有恨，若是一计不成再生一计，那可就麻烦了，还不如配合着，看看陈嬷嬷到底想要做什麽。」她说着，又看了一眼陈嬷嬷。


    「因着陈嬷嬷让这丫头偷的是贴身衣物，朝云也不敢冒险，又想着若是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也是好的。然而朝云到底愚笨，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出这麽一个主意来。」她指了指立夏手中的小衣，「就算我让立夏在针线上动手脚，陈嬷嬷也可以一口咬定那针线是很久之前做上去的。」


    但若是这个法子，陈嬷嬷就不好否认了，一个主子可不会没事找事地将一个奴婢放在心上。


    穆老夫人想着，脸上就现出一丝笑容，「若是那老东西还是不肯承认，你准备怎麽做？」


    见朝云脸上的神情一直都是轻松从容，应付得也算是自如，穆老夫人心中暗暗赞赏。


    闻言，朝云则是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来，「若是陈嬷嬷还不肯承认，那便只有说明，朝云身上怀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了。她若是死不认帐，朝云也拿她没有办法。」


    穆老夫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听了朝云的话，陈嬷嬷心中则是一凉。


    原来这七姑娘从头到尾就对她的诡计心知肚明，根本是在逗她玩。没有想到，银杏这个丫头竟然这样没用，这麽简单的事情都没有做好。


    这样想着，陈嬷嬷就朝着银杏狠狠地瞪了一眼。


    七姑娘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若是她拿到小衣之後什麽都不做还好，一旦她心怀不轨，七姑娘定有办法制住她。想明白了这一点，陈嬷嬷的脸色变得一片灰白。


    枉她还以为自己聪明，却一直被人玩弄着，表少爷更是到了现在也没有出现。


    陈嬷嬷的心中一片绝望。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就算她想要反悔也是没有用了的，情势已经无力回天。


    又狠狠地瞪了朝云一眼，陈嬷嬷闭上了眼睛，再没有说话。


    秦氏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她看了一眼穆老夫人，正准备唤人来将陈嬷嬷和银杏带下去，却又听到小丫鬟禀告。


    「表少爷回来了，正在二门那儿等着回话。」


    陈嬷嬷一听，脸上一下子绽放出光彩来。


    表少爷回来了！只要表少爷回来，虽然眼下情况明显对自己不利，但只要表少爷也一口咬定，那麽七姑娘就算是巧舌如簧，也无法再将自己给摘个一乾二净，将事情解释清楚。


    这样想着，她的眼睛更是闪闪发光。


    听了小丫鬟的禀告，朝云心中有些疑惑，这件事情都快要结束了，那个表少爷这个时候回来，到底是想要干什麽？


    穆老夫人看了众人一眼，又特意注意着朝云的神色，这才朝着那小丫鬟点了点头。


    朝云一点慌张都没有，看来，也不用她操心了。


    不过，她倒是想要听听这个表少爷怎麽说。


    去传话的小丫头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跟在她身後进来的，是一副翩翩公子模样的表少爷，王瑾予。


    「老祖宗万福，大婶娘万福。」王瑾予进来之後，先向着场中的长辈行礼，之後才接着说道︰「听说老祖宗遣人寻瑾予，瑾予来迟，还请老祖宗原谅。」这样说着，面上就露出些许疑惑来，「不知道老祖宗寻瑾予所为何事？」


    见到他的身影，陈嬷嬷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她满心喜悦，然而又碍着穆老夫人在也不敢太过，只在心中偷偷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只要表少爷将和她说过的话，再在老夫人和夫人面前说一遍，如此七姑娘便再也没有机会翻身了，这样想着，她看向朝云的眼神中就带了得意。


    「倒也没有什麽事儿。」穆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淡淡，「只是有个问题想要问一问你。」


    王瑾予的脸上露出惊讶来，随即又谦逊地低下头，「老祖宗，请说。」


    「你之前可是见过朝云？」穆老夫人也没有拐弯抹角，再继续纠缠下去，天都要黑了。


    王瑾予似乎没有想到穆老夫人直接就这样问了，愣了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


    「七表妹的大名瑾予早有耳闻。」王瑾予点点头，没有否认。


    陈嬷嬷脸上的得意之色更重了，表少爷都已经亲口承认，七姑娘就算是再想要抵赖，也是没有用。


    穆老夫人和秦氏闻言眉头皱了皱，朝云久居深闺，这个王瑾予是从哪里「早有耳闻」的？


    朝云心中也是一冷。


    然而，王瑾予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看了众人一眼，顿了一下，这才继续道︰「七表妹在桃花宴上可是大放异彩，今儿瑾予已经听过不少次她的名字了。」


    原来是这样。


    穆老夫人和秦氏闻言，脸上的神情有些缓和。


    「那你可是见过这个婆子？」穆老夫人指了指一脸震惊的陈嬷嬷，「她可是说，之前见了你好几次的。」


    王瑾予顺着穆老夫人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脸上露出疑惑来，「老祖宗，这个是谁？」


    心中的害怕越来越深，陈嬷嬷再也忍不住，朝着王瑾予就扑了过去，「表少爷，您怎麽能不认识奴婢？看，那可还有您给奴婢的证据呢，您不是说了，您对七姑娘一往情深，想要娶她为妻吗……」


    穆老夫人见事已至此，陈嬷嬷还这般胡闹，眉头越皱越深，「放肆！」


    府中的事情偏偏还要将外人也卷进来，这个刁奴的胆子真是太大了！


    「将她的嘴给我堵住！」穆老夫人怒不可遏。


    立刻有粗使婆子走了上来，将挣扎不已的陈嬷嬷绑了起来，又在她的嘴里塞了一块布条，堵得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是怎麽一回事，这位嬷嬷到底在说什麽？」王瑾予的脸上尴尬，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在下的确十分钦慕七表妹的才华，却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啊，这……这可从何说起？」


    穆老夫人挥了挥手，「你也别多想，不过一个疯婆子的话罢了，不用放在心上。」这样说着，又看了一眼王瑾予，「罢了，你也累了一整天，回去歇着吧，难为你跑这麽一趟。」


    王瑾予见穆老夫人并不怪罪，脸上露出笑容来，「但凭老祖宗吩咐。」这样说着，又冲着穆老夫人和秦氏行了一礼，转身退了下去。


    只是当他转过身背着众人，却是对後边的朝云露出一笑，那笑容直叫朝云心底发毛。


    直到再见不到他的身影，穆老夫人这才站起身来，向那几个押人的婆子吩咐，「来人，将这个刁奴带下去，乱棍打死！」


    因为被塞住了嘴，陈嬷嬷只能发出闷哼声，难以抵抗地被拉了下去，不久，木棍敲击皮肉发出的「砰砰」声一下下，让人听了直觉头皮发麻。


    不一会，陈嬷嬷就没了声响。


    屋子里的小丫鬟们纷纷颤抖着身子，脸色苍白一片。


    「你们都看好了，这就是认不清自己身分的下场！下人有了脸面，那是主子给的，若是因此想要爬到主子头上去，那就是大错特错了！」穆老夫人的声音像是淬过冰一般，冻住在场下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