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都不想相亲的我设下高门槛条件,结果同班同学成了婚约对象!?》 第二章 「高濑川」由弦和雪城爱理沙 七月初的周五。 放学后,由弦正打算回家时。 「由弦弦,你明天有空吗?」 走进教室里的是橘亚夜香。 上西千春也跟在她身后。 麻烦二人组来了。由弦在内心皱眉。 「有什么事?」 「我们明天想找大家一起开个读书会。由弦弦你明天有空吗?」 读书会。 简单来说就是因为再过两周就是期末考了,所以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地念书吧──这样的提案。 「顺带一提,所谓的大家是指我、亚夜香同学还有宗一郎同学,由弦同学。」 成员中没有良善寺圣,这是因为他跟亚夜香和千春没那么熟。 真要说起来,在上高中之前就认识圣的只有由弦而已。 虽然由弦和宗一郎、由弦和圣都是朋友,和他们有互相交流…… 但圣和宗一郎之间并没有这样的互动。 他们两个的关系会变好,是因为有双方都是由弦的朋友这层关系在。 「抱歉,我不去。」 「咦~为什么?」 「是我体贴,觉得打扰你们约会不好。」 「我们不介意喔?」 「你们介意一下啦。而且我会介意啊。」 宗一郎、亚夜香、千春三个人营造出一个自己的小世界时,由弦总会觉得有些尴尬。 「可是由弦弦也会无视我们,和宗一郎卿卿我我的啊。」 「男生跟男生,女生跟女生一起和平相处嘛。」 「你们两个,可以不要在别人的教室里大声说那种会引人误会的话吗?」 虽然他不觉得刻意用这种说法的人会听得进去就是了。 由弦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之后,说了别的理由。 「再说我先跟人有约了。」 「咦?跟谁?良善寺?」 「你们要排挤宗一郎同学,两个人私下幽会吗?」 「不是。而且我就说了别说那种会引人误会……唉,说了也没用啊。」 由弦重重叹了一口气之后…… 仅只一瞬间,他看向了教室门口的方向。 和正好要走出教室的爱理沙对上了眼。 接著爱理沙……轻轻地对由弦笑了。 「咦~那是跟谁?你都已经有我们了还这样!」 「对啊~对方是男生?还是女生?」 他刚刚心动了一下,这件事是秘密。 ※ 隔天。 平常总是过了午后……然而这天一大早,对讲机就响了。 「早安,雪城。」 「早安,高濑川同学。」 由弦邀请爱理沙进自己家。 爱理沙先确认了一下房间里的状况,满意地点点头之后看向由弦。 「我照你说的,一开始就拿出八成实力喽。」 「看来是这样呢。谢谢你的体贴。还有,这身打扮很适合你。」 爱理沙这么说,夸奖了由弦的穿著。 毕竟被对方夸奖了,由弦觉得自己也得说点什么才行,便看向她身上的服饰。 她今天穿了很有夏天感觉的米色连身洋装,外头披著像是披肩的东西。 腰上系著黑色的皮带。 明明是连身洋装,有需要系皮带吗?由弦不太清楚女性时尚,所以不是很懂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过那条皮带突显了爱理沙纤细的腰身以及凹凸有致的身材,所以应该就是这种流行吧。由弦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你的打扮也很适合你喔。应该说,该怎么说呢……」 「怎么了吗?」 「或许是我多心了,不过该怎么说,你的打扮好像比之前更漂亮了?不是,你之前的打扮我也觉得很漂亮啦。」 要说起来,就是由弦觉得她身上穿的衣服的平均价格好像提高了。 这完全是由弦的直觉……不过他好像猜对了。 爱理沙的嘴角微微上扬,笑眯了眼睛。 「您真是明察秋毫。以前……嗯,我是觉得高濑川同学怎么看待我都无所谓,不过……最近虽然没有半点恋爱成分在,但你也不是我毫不在意的对象了。」 「嗯……这个,唉,该怎么说,我该说谢谢吗?」 「不,其实该道谢的人是我……其实托了高濑川同学的福,我的零用钱变多了。」 原来如此,由弦会觉得衣服的平均价格上升了的原因是这个吧。 以天城家的立场而言,他们很希望爱理沙能攻陷由弦吧。 还真是现实啊。由弦不禁苦笑。 好了,平常这时候他们应该要开始玩游戏了。不过…… 这一天两人拿出的是念书用的文具。 也就是读书会。 由弦向亚夜香说的跟人有约了,正是跟爱理沙。 两个人都认真地开始念书…… 然而过了大约两小时,由弦就无法集中注意力,开始分心了。 (哎呀……她念得好认真喔。) 由弦漠然地看著爱理沙的脸。 爱理沙正一脸认真地在写参考书,没意识到由弦的视线。 他有听说过上次的期中考,爱理沙拿了全学年第一的消息。 想必爱理沙平常就很认真地在念书吧。 (真想叫那些家伙学学她。) 要是和宗一郎他们一起念书,绝对念不下去吧。 ……虽然关于这方面,由弦也没有资格说别人就是了。 (不过……果然越看越觉得她长得漂亮又可爱呢。) 以前由弦虽然提出了「金发碧眼巨乳白皮肤美少女」这样的条件,但爱理沙几乎完全符合这些条件。 尽管头发不是金发,依旧是接近金色,颜色较淡的棕色头发,是漂亮的亚麻色。 真想摸摸看。 眼睛的颜色也不是一般说起金发碧眼会想到的蓝色……而是美丽的绿色,翡翠色的眼睛。 不过……有点黯淡无神。 肌肤是乳白色的,像白瓷一样光滑。 让人不禁有股冲动想要摸看看。 胸部……果然很大。 由弦身边有很多像亚夜香、千春那样胸部大的女性,然而爱理沙也绝对不输她们。 大概是胜过亚夜香,但输千春一点的程度吧。 (不过屁股倒是没输……) 「高濑川同学,有什么事吗?」 「咦?」 「你一直盯著我看……而且我好像感觉到了某种没品的视线。」 爱理沙稍微和由弦拉开了距离,冷漠地看著他。 眼睛像是冬天的湖面一样结了冻。 她不悦地皱起眉头,也板起了面孔。 「不……没有,没什么事。」 由弦边说边拿起咖啡凑到嘴边。 就在这时候。 「金发碧眼白皮肤巨乳美少女。」 「咳咳!」 由弦不小心呛到了。 他开口问用冰冷的眼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在看著垃圾的视线望著他的爱理沙。 「啊,呃……雪城同学?关于那个,你是在哪里……」 「以前你们大声说话的时候我听见了,说你对相亲对象提出了这样的条件。」 她口中的以前恐怕是指由弦和宗一郎跟圣一起吃午餐的时候吧。 由弦已经不记得大声说出这件事的到底是哪个人了…… 但他暗自决定要一并诅咒那两个人。 「原来你是用那种眼光看我的啊。」 「不、不是,你冷静点!追根究柢,我根本没想到来的人会是你啊。况且找你来的人不是我,是我的祖父母跟你的养父母吧!」 由弦慌张地开口解释后…… 爱理沙微微扬起了嘴角。 接著轻轻哼笑了一声。 「我开玩笑的。这我很清楚,你放心吧。而且既然是生物,会有这些邪念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是、是这样吗?」 「是。不如说……唉,如果你完全没有这些邪念,就表示你没把我当成女性吧……这也会让我很生气。我也会担心高濑川同学的身体是不是有问题。」 由弦想起了爱理沙说过由弦完全没把她当异性看待,让她很不愉快的事。 如果真的是根本无所谓的对象就算了,她没办法接受跟自己交情还不错的男性完全没把自己当成异性吧。 「啊,不过那种露骨的视线让人很不舒服。你可以不要那样看我的话,我会很感激你的。」 「啊,好。」 「还有你要是打算碰我,我会捏烂你。我这话是物理上的意思。」 「喔、喔……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做出需要劳烦你动手的事情。嗯。」 由弦脸部表情抽搐地这样说完之后,爱理沙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这方面我相信你……要不是相信你,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这样说完后,爱理沙像是要证明这一点,把刚刚拉开了距离的身体挪回了原本的位置。 内心觉得很不好意思,又带有罪恶感的由弦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搔了搔脸颊。 然后为了舒缓尴尬的气氛,换了一个话题。 「午餐要怎么办?」 「午餐?我今天也打算要做饭就是了。你有想吃什么吗?」 「不是……你看嘛,毕竟快考试了,还是想尽量把时间用在念书上吧?我想说偶尔去外面吃个饭也不错。」 要爱理沙耗费考试前的宝贵时间来准备饲料喂他,实在是太让人过意不去了。 而且……爱理沙平常都会做给他吃。 「今天就让我请客吧,表达我平日的感谢。」 「……这样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由弦还以为她一定会先拒绝的,她却意外老实地接受了。 或许是因为两人间的距离缩短了,让她少了一些顾虑吧。 对由弦来说,这样相处起来也比较轻松。 「那就上哪去吃饭吧。嗯……挑近一点的地方比较好吧。这附近的话,咖啡厅、家庭式餐厅、荞麦面店、拉面店、咖哩专卖店……这附近我大概知道这些店家。要叫披萨外送也行。你选一个吧。」 「……请让我思考一下。」 爱理沙开始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由弦则是心想著「毕竟是夏天,我想吃荞麦面呢」。 ※ 看来由弦跟爱理沙心中所想的事情是一样的。 两人来到了附近的荞麦面店。 虽然荞麦面也可以叫外送……不过叫外送会比较贵。 反正就在步行约十分钟路程的范围内,直接去店里吃比较实在。 「这是我第一次去荞麦面店。」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会选荞麦面店啊。」 以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高中生来说,荞麦面店这选择有点老成。 而且女生或许会在意汤汁乱喷的问题。 所以以为她会选咖啡厅或家庭式餐厅的由弦很意外爱理沙的选择。不过这样一说他就懂了。 ……他本来是这样想的。 「啊,不是。不是这个原因。」 「咦?不是吗?」 「我本来就很少被带到外面来吃饭……会选荞麦面,只是因为我觉得夏天吃荞麦面好像不错。」 「这……嗯,真巧。我也想说毕竟是夏天,想吃点凉爽的东西。」 由弦觉得自己有一瞬间窥见了爱理沙令人同情的家庭状况,但他决定装作没注意到。 于是他们坐进了店员指示的位子,稍微看了一下菜单。 「我……应该吃这个中的鸭肉蒸笼荞麦沾面吧。雪城你呢?」 「我……吃天妇罗荞麦面。分量普通就好。」 点完餐之后过了一阵子,先送上来的是爱理沙的荞麦面和天妇罗。 天妇罗包含了两只炸虾和五种蔬菜,虽然有点多……但以价格来看,可以理解为什么会是这个分量和种类。 可是荞麦面这边…… 「呃……这个分量是不是弄错了?高濑川同学点的才是中碗吧。」 爱理沙一脸疑惑地看著眼前堆成小山的荞麦面。 「啊,因为这家店的分量都给的比较多。那个是普通的分量。」 「咦?不,可是……」 看著这时送到由弦面前的荞麦面,爱理沙说不出话来了。 然后跟自己面前的荞麦面比较了一下。 如果那个是中碗,那这个的确是普通……这些想法全都写在她的脸上。 「抱歉、抱歉。我忘了先跟你说……啊~要我帮你吃一点吗?」 「拜托你了。」 最后她大概把一半的荞麦面分给了由弦。 「你分我这么多没关系吗?」 「因为我的食量没那么大。」 爱理沙这样说完后,指著上头放有天妇罗的盘子。 「你要吃天妇罗吗?你可以拿一只炸虾……还有一种蔬菜走。」 「那我就不客气了。」 由弦从爱理沙的盘子里夹走了天妇罗。 接著用筷子夹起了浮在自己的荞麦沾面汤汁上的鸭肉。 「那这个你要吃吃看吗?」 「……好啊,我吃。」 两人像这样交换完彼此的配菜后,开始吃起了荞麦面。 虽然这家店的餐点分量很多,却不代表品质就不好,荞麦面有著该有的香气,吃起来也很有嚼劲,很好吃。 吃得出鸭肉鲜味的沾面汤汁味道很浓郁,天妇罗也炸得相当酥脆美味。 「高濑川同学,你会吃山葵啊。」 爱理沙忽然说了这句话。 由弦确实会吃山葵,现在也在荞麦面上抹了大量的山葵。 「雪城你……不吃山葵吗?」 「……我小时候吃过,在那之后就不吃了。那个呛鼻的感觉在我心里留下了阴影。」 爱理沙这么说,她盘子里的山葵也确实没有减少。 由弦本来想说她不吃的话就自己拿来吃好了。不过…… 「现在试试看如何?说不定意外地会觉得吃起来不错喔。」 「……说得也是,毕竟我也长大了。是说正确的吃法应该是不要溶进汤汁里,抹在荞麦面上吗?」 「这我不知道耶?应该是看个人喜好吧。不过以你的状况来说……溶进汤里就不能吃了,用抹的比较好吧?」 「说得也是。」 爱理沙点点头,把一点点山葵放到了荞麦面上。 然后沾了汤汁,用小小的嘴巴优雅地吃下荞麦面。 「如何?」 「香气很棒,很好吃……唔!」 爱理沙摀住了鼻子。 她的眼睛瞬间泛红,变得湿润起来。 她连忙喝下一整杯茶。 「唔……这对我来说好像还是太早了……请你不要笑我。」 「不是,抱歉抱歉,因为实在太有趣了。」 「……你真过分。」 爱理沙眼眶含泪地鼓起脸颊,气噗噗地别过头去。 那动作……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摸摸她的头。 两人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吃完了荞麦面。 在品尝荞麦汤的途中,爱理沙问由弦。 「话说回来,高濑川同学。你……认识橘同学和上西同学吗?」 由弦想起了昨天爱理沙也在现场的事。 她应该直接目睹了由弦跟亚夜香还有千春说话的场面了吧。 「是啊……你知道那两个人啊?明明不同班。」 不久之前好像也有过这样的对话。由弦回想起这件事。 不过对于由弦提出的疑问,爱理沙的回答跟之前不太一样。 「入学前……养父就跟我说过,如果分到同一个班上,要跟她们打好关系,因为她们都是家世良好的人。」 爱理沙厌恶地皱起眉头。 无论是谁,都不想像这样被人干涉自己的人际关系吧。 由弦当然也是因为彼此家庭间的关系,加上双方的父母想让他们交好,特地介绍他们认识,才会跟她们变成青梅竹马的,但父母从没那样露骨地命令他「跟她们打好关系」。 「是没有必要硬是跟她们打好关系啦。不过她们都是好人喔。」 「是啊,个性开朗,善于社交,人又漂亮……」 这样说著的爱理沙感觉似乎有些羡慕。 爱理沙长得也很漂亮,但要说个性开朗跟善于社交,的确多少有些令人存疑。 她会平等地对待众人,同时也不会和谁变得特别要好。 总是会在他人与自己之间架起一道透明又薄,可是非常坚固的墙壁。 「那个,高濑川同学。」 「嗯?怎么了?」 「……你和那两位,是什么样的关系?」 「是青梅竹马喔。我们从婴儿时期就认识了,所以是朋友。唉,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了。」 他跟橘亚夜香其实算是亲戚,不过是远房亲戚,所以他通常也不会意识到这点。 「只有这样吗?」 「是啊……怎么了?难道我跟她们看起来像是情侣吗?」 由弦和亚夜香还有千春确实很亲近。 乍看之下很像情侣……这点先不置可否,看起来说不定是比一般的朋友来得更要好,实际上他们的交情不错也是事实。 「不是……那个,虽然看起来不像。不过我只是以为你们双方或许有那个意思,胡乱猜测了一下。」 「我是承认她们两个都长得很漂亮啦。但我对她们没那个意思喔。她们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像那种活泼吵闹的人,当朋友是很开心。然而要当夫妻就有点…… 会觉得在家里也没办法沉静下来吧。 「她们也对我没意思,有其他喜欢的对象。」 「啊,是这样啊……说得也是,像她们那么漂亮的人,周遭的人怎么可能会放著不管呢?」 「就是这么回事。」 唉,虽然那两个人的状况,是喜欢上了同一个人这点很可怕啦。 由弦想起了这时应该正被那两个人夹在中间的朋友。 这时爱理沙一如往常,面无表情地问了由弦。 「你拒绝了她们的读书会邀约,这样真的好吗?」 看来爱理沙也听到了由弦和她们的对话。 她们那样大声嚷嚷,会被听到也不奇怪就是了。 「因为我先跟你约好了啊。」 先约好的是爱理沙。 所以由弦认为应该要以爱理沙的约为优先才对。 「……为了我这种人,这样真的好吗?」 「在我看来,你可不是什么『这种人』喔。她们那边只要另外再约就好了。毕竟我只能在周六跟你碰面,会以你为优先也是当然的吧?而且……」 「而且?」 「跟你在一起很开心。这样不行吗?」 爱理沙瞬间露出了忽然被吓到的表情。 接著摇了摇头。 「不,没这回事。而且我也……觉得很开心。」 爱理沙说著,笑眯了眼。 在她脸上的是彷佛一碰就会散落,虚幻飘渺,却又美得不可方物,非常惹人怜爱……那样的笑容。 好想抱住她,好想摘下她……由弦的心中涌上了这样的冲动。 「那个,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啊,嗯……什么事?」 看爱理沙的笑容看呆了的由弦终于回过神来。 她又变回了平常面无表情的样子。 「除了周六以外……我可以偶尔来打扰你吗?」 「只要我有空,不管什么时候都欢迎你来喔。」 「谢谢你。」 说了这句话的爱理沙果然还是面无表情。 然而她的双眼中荡漾著比平常更温柔的光芒。 ※ 从荞麦面店回来之后,由弦和爱理沙又继续开始念书。 就在这个时候。 由弦的手机忽然传出了收到讯息的提示声。 他看了一下……发现是祖父传来的讯息。 『你跟爱理沙小姐处得还好吧?』 由弦立刻回覆。 『我们现在正在一起念书。你可以不要吵我们吗?』 接著又马上收到了回覆。 『这样啊,那我不吵你们。不过……我不太放心,所以能不能传张你们两个的照片给我?』 看来由弦的祖父有一点在怀疑由弦和爱理沙的关系。 虽然这么说,与其说他是怀疑他们是假装订婚……不如说是怀疑他们两个是不是真的有好好在交往吧。 毕竟是由弦的祖父安排这场相亲的,他当然会在意他们两人的感情进展。 ……不过由弦觉得很麻烦,所以总是随便搪塞祖父拋来的问题。 这次算是他之前的行为招致的反效果吧。 「怎么了吗?」 似乎注意到由弦开始坐立不安起来,爱理沙疑惑地歪著头问他。 由弦一边搔搔头,一边给爱理沙看自己的手机画面,跟她商量。 「是我爷爷……叫我传照片给他。」 「原来如此……也不能拒绝他呢。」 由弦和爱理沙基本上是感情很要好的情侣,也订了婚约。 不可能连一张照片都拍不到。 「所谓的照片,应该不是我一个人手比著ya,微笑的照片……吧?」 「唉……他应该是想看我们的合照吧。」 由弦和爱理沙陷入了沉默。 经过了一段有些尴尬的时间。 「我不太喜欢拍照……不觉得脸会有点不一样吗?跟照镜子的时候相比。」 因为镜子照出的是左右相反的景象,照片上拍出来的则是自己原本的脸。 说是这么说,但因为已经看习惯镜子里的自己了,总是很难接受。 听到由弦这么说,爱理沙也点头表示同意。 「我懂,我也有同感。」 这让由弦有点讶异。 「……你也不喜欢吗?」 像爱理沙这样的美少女,应该没有拍照不上相,或是觉得照片上的自己很丑之类的烦恼吧。 不如说拍出来很可爱,会想要永久保存这么漂亮的自己也不奇怪。 「……有这么令人感到意外吗?」 「不是,我以为女生都喜欢自拍……」 「高濑川同学能想像我在自拍的样子吗?」 由弦试著想像在自己的房间里自拍的爱理沙。 注意光源和角度,算准自己跟相机之间的距离感,尽可能地让自己显得脸小、皮肤白皙的爱理沙。 不时帮照片修图的爱理沙。 把自拍照发到sns上,开心的爱理沙。 「……实在不像你会做的事。」 「对吧?自己的脸这种玩意,拍了也一点都不有趣……如果是拍猫就另当别论了。」 爱理沙的手机相簿里一定存了一大堆从网路上抓来的猫咪照片吧。 由弦如是想。 「那我随便打发他喽?」 「……不,这样太对不起他了。我想高濑川同学的爷爷一定也是基于担心、好意才提出这种要求的……我们来拍照吧。」 「唉……说得也是。」 不过只是拍张照,就当作孝顺爷爷的一环拍给他也不是不行。 虽然他不太喜欢拍照……却也没有讨厌到认为拍个照,灵魂就会被相机夺走的程度。 事不宜迟。 由弦移动到爱理沙的身旁,打开手机的照相功能。 接著把手机拿到可以拍到两个人的脸的位置。 「这样就好了吧?」 「嗯,我觉得没问题。」 手机发出了清脆的快门声。 由弦和爱理沙的合照拍好了。 「拍起来感觉怎么样?」 「这种感觉。」 由弦和爱理沙一起确认拍出来的照片成果。 那张照片…… 「……该怎么说,感觉像是因为有义务得拍才拍的照片。」 「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照片上的由弦和爱理沙都面无表情。 是张摆明了就是「因为你说要照片,我们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拍了」的照片。 这样别说让爷爷放心了,只会让他更不安心吧。 「我们再重拍一次吧。」 「我也觉得重拍比较好。」 由弦再度拿起手机。 然后这次尽量试著挤出了开心的笑容。 「高濑川同学,你的脸抽筋了喔。」 「你好意思说别人……你的眼神死气沉沉的喔。」 「我本来就这样。」 他们在这样互动的同时,拍了第二张照片。 拍出来的照片…… 「……这不行呢。」 「一看就觉得那笑容是硬挤出来的。」 拍成这样的话,还不如传前一张照片给爷爷比较好。 由弦删掉了拍出来的照片。 「真要说起来,一般的情侣会拍怎样的照片啊?」 「被你这么一说,的确……如果不知道这点,我们也拍不出好照片。」 由弦和爱理沙在拍第三张照片之前,先查了一下情侣的合照。 这种东西只要上网一查,马上就知道了。 「原、原来如此……要肩膀跟肩膀靠在一起啊……」 「要、要贴得这么近吗?」 由弦和爱理沙忍不住说出心中的疑惑。 尽管每张照片各不相同,但大多是男生搂著女生的肩膀,然后女生小鸟依人的把脸靠在男生的肩膀上里……这样的照片。 对在恋爱方面算是新手的由弦和爱理沙来说,看起来难度有点高。 要拍出这样的照片,实在有点…… 就在两个人这样想的时候。 由弦的手机又传来了讯息的提示音。 是由弦的祖父传来的,内容是……催他赶快传照片来。 「……怎么办?」 「只能拍了吧……」 没办法。 由弦和爱理沙作好觉悟了。 说是这样说,要搂著对方的肩膀,或是把脸靠在对方的肩膀上,对于男女交往经验尚浅的由弦和爱理沙来说实在太难达成了。 两人决定朝著双方贴近到肩膀靠在一起的程度,尽量把脸靠近彼此的方向来拍。 由弦拿起手机,让两人的脸出现在手机萤幕上。 然后将自己和爱理沙之间空了约一个拳头左右的距离,凑近到双方的肩膀可以刚好碰在一起。 另一方面,爱理沙则是把脸靠向由弦的肩膀……是不到这种程度。不过她还是稍微偏著头,让自己的脸更靠近由弦的脸。 轻柔的美丽亚麻色头发搔著由弦的肩头。 (插图008) 有股洗发精的好闻香气。 「这、这样怎么样,雪城?」 「这、这个嘛……我觉得不错。」 「……那我要拍了喔。」 「好、好……」 相机的快门声响起。 由弦和爱理沙一起确认刚拍好的第三张照片。 照片上…… 拍著尽管害羞,仍依靠著彼此的少年与少女。 还很青涩,才交往了几个月的情侣第一次拍的合照……他们拍出了这样的照片。 「……」 「……」 由弦和爱理沙不禁陷入沉默。 他们终于意识到,他们刚刚的行为,比起正在演戏的假婚约对象,根本就是刚开始交往的情侣。 「……唉,这样爷爷也能接受了吧。」 「对、对啊。毕竟这张照片看起来很有说服力。」 总之这张照片没问题。 由弦把这张合照传给了祖父。 附上照片传了讯息之后……马上就显示已读,传来了回覆。 回覆的内容是,不要太放纵了喔,这样的忠告。 「……还不是你要我们拍的。」 「完全被当成是笨蛋情侣了呢……」 以为他们是感情很好的情侣是没问题。不如说正合他们的意。 可是……以为他们是太过放纵的笨蛋情侣,让由弦跟爱理沙有些懊悔。 「是说雪城。」 「呃……什么事?」 「这张照片要怎么办?」 我该删掉比较好吗? 由弦心理带著这样的想法,开口问了爱理沙。 爱理沙思考了一下之后……回答了。 「……还是传给我吧。」 一开始由弦根本听不懂爱理沙在说什么。 不过他马上就想通了。 爱理沙以为他的「要怎么办?」是在问「要传给你吗?」的意思。 「啊……这样啊。嗯,也对,我传给你吧。」 由弦把照片的档案也传给了爱理沙。 爱理沙收到之后,下载了照片存在手机里。 然后她用微微泛红的脸,彷佛在找藉口一样,很快地说著。 「不是,呃……这好歹也是我的照片,而且……我也觉得这是回忆的一环。」 「……是啊。过了十年之后,说不定还可以拿出来说笑。」 两个人像是要掩饰害羞地笑了。 ※ 从由弦和爱理沙初次拍了合照的那天,来到了下周一的放学后。 在由弦想顺便转换一下心情,去图书馆念书准备考试,前往图书馆的途中…… 「咦?为什么啊。」 听到了感觉很轻浮的声音。 那句话虽然感觉像是玩笑话,语气中听起来却带著怒气。 「喂,只要一下下就好……当作是试用嘛。一个月……不,一周,不,三天!从朋友开始……」 看来是为了感情的事情在争执。 由弦本来就没兴趣干涉别人的恋爱纠纷,正打算无视这件事情走过去时…… 「因为我不喜欢你。」 耳熟的声音让他停下了脚步。 凛然又优美,可是似乎不带生气,会令人冻结的冷淡语气。 那是由弦很熟悉的少女的说话声。 既然对方是认识的人,他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由弦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地点是没什么人的树阴下。 由弦悄悄地观察现场的状况。 那个耳熟的声音果然是由弦的「婚约对象」,雪城爱理沙。 而正缠著他的「婚约对象」的人…… 是高他们一个学年的学长。 如果由弦的记忆没错……学长是足球社的王牌。 他有印象曾在朝会之类的场合,看到学长接受表扬。 而且他最近也听宗一郎和圣提起他过。 学长姓海原。 「咦~!哪里不喜欢?我觉得自己没那么糟啊……」 「全部都不喜欢。」 爱理沙乾脆地拒绝了。 她似乎有些不耐烦。 而海原……看起来也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哎呀,别说这么绝情的话嘛……我一定能帮上你的忙的。」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你爸爸的公司,现在经营不善对吧?」 爱理沙的表情冻住了。 本来的面无表情,变得更像是能面的面具那样僵硬。 「因为我爸爸是市议员,一定能帮上……」 「不需要!」 爱理沙丢下这句话后,转身就想走人。 然而学长抓住了她的手臂。 「请你放开我……我会向老师报告喔。」 「等等,等一下啦。我们再多谈谈……」 由弦不能再继续坐视不管了。 「她很不情愿喔。」 由弦现身后,用强势的语气指责海原。 他直直地盯著海原的眼睛,靠近过去。 「啥?你是谁啊你……这跟你无关吧。」 海原一副做坏事被抓包的尴尬样。 看来他好像多少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强迫别人。 「我只是身为她的同班同学,觉得不能袖手旁观而已……你要不要放开她?」 由弦这么要求他之后……海原稍微别开了视线。 像他这种人反而意外地很容易退缩。 「不过是一年级,你可别太嚣张了。」 海原说完后便伸手过来,打算要推由弦的身体。 他没勇气揍人,只是害怕对方逼近他,是基于这种心理才做出的行动吧。 由弦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 然后轻轻往上扭了一下。 「痛……」 海原痛得皱起眉头。 也因为这样松开了抓著爱理沙的手。 爱理沙躲到由弦的背后。 由弦也放开了海原。 「你……叫什么名字?」 海原不爽地开口问由弦。 反正由弦也没有理由要感到畏缩、恐惧,或是刻意隐瞒他,便老实地回答了。 「我叫高濑川由弦。」 「……高濑川啊。我会好好记住你的。」 海原拋下这句话后,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由弦耸了耸肩。 「……那个,高濑川同学。」 爱理沙用内心充满顾虑,非常紧张不安的表情向由弦搭话。 然后深深一鞠躬。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你别在意。比起那个……我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 因为爱理沙好像不太喜欢别人来干涉自己。 所以由弦本来也想尽量在一旁观察状况就好。 不过看到刚刚那个状况,他实在是忍不下去,才出手干涉的。 「不……我刚刚真的很困扰,谢谢你。」 「这样啊,那……嗯,也不能说太好了吧。真是无妄之灾。」 「……我没事的。不过,那个……高濑川同学不要紧吗?」 爱理沙担心地对由弦这么说。 由弦虽然歪著头想了一下她是在说哪件事…… 不过马上就想通了。 恐怕是在说海原盯上他的事吧。 「啊,没事、没事。他做不出什么大事啦。毕竟他意外地还满胆小的……顶多只会跟父母告状,或是聚众来找我碴吧。」 「那……不是很糟糕吗?那个人的父亲……在政界很有权势吧?而且我记得……他是足球社的王牌吧?」 「唉,算是满有名的人啦。」 不过…… 「那个人在外的评价本来就不太好。」 「……是这样吗?」 「就连足球社社员都不太喜欢他的样子。」 他曾经听班上同学抱怨过这个人。 唉,虽然由弦是不太喜欢听别人的坏话啦…… 可是事实上他好像真的没什么人望。 「而且他好像是有名的乱枪打鸟告白王。没人会为了这种乱枪打鸟告白王失恋的事情,特地跑来帮他出气的啦。」 「乱枪打鸟告白王?」 「最近我的女性朋友们好像也被他骚扰过,很会找麻烦呢。」 他口中的女性朋友,指的是橘亚夜香和上西千春。 海原或许是想找可爱的一年级学妹,而且还是家世不错的大小姐来当女朋友,藉此提升自己的地位吧。然而…… 「海原好像也是强硬地逼迫她们和他交往。」 「……那她们还好吗?」 「嗯,我朋友介入帮忙了。那时候还起了一番争执。唉,虽然不像现在这么严重,但也是有些不愉快。所以他才会这么暴躁吧。」 朋友是指佐竹宗一郎。 由弦那时候还觉得,居然想要强迫那个橘家和上西家的女儿和自己交往,还敢找佐竹家的孩子吵架,这家伙胆子也不小嘛…… 不过看来他只是个不知世事的小鬼头。 既然这么喜欢把家世挂在嘴上,除了自己的「家世」之外,也该记一下别人的「家世」吧。 「真的没问题吗?」 「别管他就好了……不过要是他对你做了什么,就跟我说。」 「……好的。」 爱理沙表情有些不安地点点头。 ※ 那是过了三天后的事。 午休时。 「喂,高濑川……海原学长来找你喔,还有要找雪城。」 同班的足球社社员跑来叫他。 找他是有什么事啊?由弦疑惑地想著。 不过一定和之前那件事有关吧。 「没事吧?高濑川……那个人感觉好像很不爽。」 班上同学担心地问他。 由弦甩了甩手,开朗地说道。 「不好意思,大概是我害他变得那么暴躁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我们是无所谓啦。」 别担心。由弦对足球社的同学这么说。 然后把视线移到了爱理沙身上。 好像也已经有人通知她了。 尽管她和平常一样面无表情,眼中仍带著些许不安……在由弦看来是这样。 由弦接著看向了教室门口。 只见海原正双手盘胸,一脸不悦地挡在那里。 由弦决定要尽可能地避免纠纷,还有尽量不给爱理沙添麻烦地解决这件事。 ※ 「找我有什么事吗,学长?」 「……有何贵干?」 由弦以温和,爱理沙则是以稍嫌冷淡的态度说道。 两人与海原对峙著。 周遭的同学虽然不是打开了便当,就是在聊天…… 却也有点在意他们这里的状况。 「……前几天。」 海原开口了。 然后一副很不甘心,受尽屈辱地皱起眉头。 「我造成高濑川同学和雪城同学两位的困扰了……我道歉。」 他这么说完后,低头向两人道歉。 周遭的同学们看到这一幕似乎很惊讶。 本来没什么兴趣的学生们也用看好戏的态度看著这里。 ……这简直是公然处刑。 唉,他当然……一点都不在乎海原的心情。 不过要是他因此怀恨在心也很麻烦,由弦也不想在不好的方面上受人瞩目。 「请抬起头来吧,学长,我没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由弦接著对爱理沙使了个眼色。 她……一脸傻眼的样子。 不过在由弦和周遭同学的视线下,她终于回过神来了。 「我也没放在心上。」 爱理沙淡淡地说道。 「……」 相对地,海原好像不太能接受的样子。 对一年级的学弟妹低头道歉,似乎伤到了他的自尊心。 或许是因为这样吧,他最后还是不服输地…… 「……不过就是家里有点钱,你可别太嚣张了。」 对由弦拋下这句话后离去了。 这话还真是狠狠的打了他自己的脸啊。 这下道歉也没有意义了吧。 「喂,雪城,你跟爸爸说了他的事吗?」 「怎么可能!我……已经不想再跟他扯上任何关系了。高濑川同学呢?」 「这种程度的事根本不需要惊动父母,所以我也没说。」 无论由弦还是爱理沙,都没有向父母报告这件事。 那他为什么会忽然想来道歉呢? 由弦在心里疑惑著。 ※ 在那之后。 午餐时,由弦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宗一郎和圣之后…… 「哦~那个人也去找你道歉了啊?」 宗一郎有些惊讶地说道。 看来海原也去找宗一郎道歉过了。 「你跟父母说了吗?」 「怎么可能。不过……亚夜香和千春非常生气,所以那两个人好像加油添醋,跑去告状了。结果海原好像就被他老爸臭骂了一顿。」 宗一郎这样说完后,圣开玩笑地装出了害怕的样子。 「喔喔……女人还真是手下不留情呢。如果是男人,一定会觉得要拜托父母来解决问题太丢脸了。」 「照你这理论,那家伙就算不上是个男人了。唉……先不提他是不是个男人,那家伙每次一发生什么事就会搬他老爸出来,没用也该有个限度吧。」 宗一郎对海原的评价非常差。 虽然从宗一郎的角度来看,海原是打算伤害他重要的青梅竹马的男人,会给他这样的评价也是理所当然的。 「嗯~所以是小亚夜香跟小千春说了我们的事吗?」 「是可以问问她们啦……不过应该不是吧。那两个人在这方面还是会做出区隔的。」 亚夜香和千春受到海原骚扰的事,跟由弦和爱理沙和海原之间的过节是两回事。 亚夜香和千春没道理要连同由弦和爱理沙的事情一并向父母告状。 「应该是海原跑去找他老爸哭诉了吧?说叫『高濑川』的家伙欺负我!之类的。结果反而被老爸给骂了。」 「不然就是海原他爸逼问他吧。尽管海原那个样子,但听说海原议员是个有合理判断力的人。可能是逼问他还有没有强硬地去接近其他女孩子……接著才提到了你吧。」 不管怎样,海原绝对不是自己主动想来道歉的。 一定是海原的父亲基于某些理由,得知他想要伤害爱理沙,然后又在过程中和由弦起了争执的事。 「唉……反正都过去了。别提了吧。」 因为光是想到海原的事情就不开心,由弦如此提议。 宗一郎和圣也点头同意。 「是啊……这样也能让他反省一下吧。」 「很难说呢~如果他会因为这种程度的事就反省,那就不会变成乱枪打鸟告白王了吧。虽然这事跟我无关就是了啦。」 就这样,跟「乱枪打鸟告白王」有关的问题基本上是解决了。 ※ 下一个周六。 因为一周后就要考试了,这天由弦和爱理沙也努力地在念书。 而这一天在吃午饭时,由弦没多想地问了爱理沙。 「我啊,是不是有什么让人觉得讨厌的地方啊?」 「……什么?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爱理沙愣住了,疑惑地反问由弦。 尽管他觉得对爱理沙说这种事好像不太好……但由弦还是很在意。 「不是……之前不是有个叫海原的人吗?」 「啊……那个怪人啊。他该不会对你做了什么吧?」 「不,在那之后我们就没交集了。只是……他不是说了吗?说别因为家里有钱就怎样的。」 真要说起来,会把自己父亲的职业拿出来说嘴的人,根本没资格对他说这种话。 但在意的事情果然还是会在意。 「……你很介意吗?」 爱理沙眨了眨她那翠绿色的眼睛,有些惊讶地说。 由弦下意识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不是,唉……与其说被海原说了才介意,不如说我平常就有点在意啦。」 高濑川家并非普通的家庭。 说是名门世家也不为过。 因为高濑川家也提供了不少的政治献金,海原会跟由弦道歉也是有这层背景的缘故。 「这个嘛,是觉得你的金钱观念有点松散啦。」 「……是吗?」 「家里堆了一堆不玩的游戏,或是买了一堆用都不用的厨房用具。」 「……啊,嗯,你说得没错。」 「不过就算是出身自一般家庭的人,也有很多人会这样做。我觉得这应该不是因为高濑川同学家里有钱,而是更根本性的问题。」 「……」 她这到底是要安慰由弦呢,还是想要对由弦说教呢? 由弦的心情有些复杂。 「然而倒是不至于令人讨厌,至少现在是这样……是说,我本来根本不知道高濑川同学家是那么厉害的家庭。」 「……是吗?」 「是啊。是你太在意了。他只是输不起而已。简单来说就是想靠自己的家世和财力、父亲的职业来显示自己的优越,却因为做了蠢事而搞砸,才会懊悔地那样说罢了。你不该去在意那种人说的那种话啦。」 这道理由弦也很清楚。 实际上,由弦根本不在意海原是怎么想的。 只是……对由弦而言,「高濑川」这个姓氏非常沉重。 「是说,我很意外呢。」 「意外?」 「我以为高濑川同学是更……强悍的人。」 爱理沙这句意外才真的让由弦觉得很意外。 由弦从来不认为自己有比别人强悍。 「……为什么这样想?」 「不是,因为……就算那个人威吓你,高濑川同学也完全没有因此动摇不是吗……我那时候觉得有点害怕。」 「唉……因为那不是什么值得害怕的事。」 由弦知道世界上还有更可怕的人。 身为高濑川家的下任接班人,他曾在近距离下看过那样的人。 海原不过就是个高中二年级的小孩子,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 「那也是因为我知道海原没办法对我家出手……有些瞧不起对方的成分在吧。」 所以就算海原搬出自己的「家世」,他也不觉得害怕。 不,或许该说他正是因为这样才不怕的。 因为「高濑川」家的名号,比起一般人,更适合用来对付海原这种人。 由弦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我如果不是高濑川家的人,他一定不会来跟我道歉吧。也就是说,强的不是我,而是高濑川家……」 由弦没打算要仰赖自己的家世。 然而对高濑川由弦来说,「高濑川」这个姓氏与他是密不可分的。不管怎样,他的行动背后都会跟著自己家的名号。 由弦说出了他对在某方面上跟他是同类的宗一郎他们说不出的事情之后…… 「高濑川同学讨厌自己家吗?」 爱理沙问了他这样的问题。 由弦疑惑地歪著头。 「怎么可能。我……没有要炫耀的意思,但我很以自己家为荣。」 「那不就好了吗?」 爱理沙皱起了美丽的眉毛。 然后挑著用词说道。 「该怎么说才好呢……说穿了,不管是名字、容貌、才能、教育,大多数的人都是从父母那边得到的不是吗?所以说……我觉得高濑川同学可以将这些视为自己的实力。应该说重要的是使用的方式……」 然后爱理沙说了句「总而言之」,以强而有力的话语下了结论。 「高濑川同学救了我。这都是高濑川同学,高濑川由弦同学的功劳。」 由弦的心底有些痒痒的。 彷佛长年以来一直梗在喉咙里的小刺被人拔掉了……那样的感觉。 「雪城。」 「是。」 「谢谢你。」 「我很荣幸能帮上你的忙。」 爱理沙说完后微微一笑。 那是非常美丽……极为自然的笑容。 由弦的心莫名地噗通作响。 ※ 爱理沙在自己念书时休息的空档,看起了存在手机里的照片。 那些几乎全都是猫的照片。 爱理沙存了很多从网路上搜集而来,或是拍外头的野猫等,各式各样的猫咪照片。 「猫果然很可爱呢……」 爱理沙一边傻笑,一边滑著手机。 接著出现了一张不是猫的照片。 虽然她的手机里存的几乎都是猫的照片,却也并非只有猫的照片,所以会出现猫以外的照片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是之前拍的照片呢。」 那是由弦和爱理沙的合照。 为了传给由弦的祖父而拍,然后因为难得拍了照而请由弦传给她的照片。 (真、真不好意思……) 照片上的爱理沙和由弦近得身体几乎碰在一起,满脸通红,一副害羞的样子。 那时候她是因为要拍照,还有跟由弦靠得很近而感到害羞。不过真要说的话,现在的爱理沙是因为那时害羞的自己而感到害羞。 (我、我那时候就不能更沉稳一点……更冷静地拍照吗……) 爱理沙在内心里责怪过去的自己。 过去那个因为要和由弦合照而感到害羞的自己,看起来简直就强烈地把由弦视为一个异性。 爱理沙将由弦视为异性这当然是不争的事实。 只是那只是「意识到他是男性」,不是作为恋爱对象,喜欢对方的那种在意。 然而这张照片上的自己……看起来就像是喜欢由弦的样子。 「唉,他的确是个很棒的人……」 尽管他有很多缺点跟不擅长的事情,但那完全在可以视而不见的范围内。 本来这世上就没有完美的人。 况且也感觉得到他有意想要改善或克服那些缺点跟不擅长的事,这也让爱理沙对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以客观的角度来看,这个婚约是桩好婚事呢。) 由弦的老家,高濑川家似乎是非常「有力」的名门。 相对地,爱理沙家──正确来说是爱理沙养父的家──正因为公司经营不善,快要没落了。 爱理沙和由弦的婚姻,恐怕就是所谓的「钓到金龟婿」吧。 没有什么大问题的话,她肯定能获得自由富裕的生活。 她当然觉得有钱不是什么坏事,却也没有现实到只想看财力来决定自己的结婚或恋爱对象。 比起这点,爱理沙更在意的是…… (他会……像那样……保护我吗……) 爱理沙想起了自己被学长缠上的事。 那时候由弦出面拯救了爱理沙。 (高濑川同学表现得非常冷静,也很有气势呢……) 一般面对年纪比自己大的学长,不管怎样都会有些畏缩吧。 可是由弦一点都不紧张,表现得很有气势,而且非常冷静。 他那种情绪完全不受影响,泰然自若的态度感觉非常可靠。 简直像是在激烈的暴风雨中也未被吹断,屹立不摇的大树。 不是高濑川这个家族的「力量」或「名号」,而是高濑川由弦这个人的能力以及他的精神中带有的某种强而有力的感觉,让爱理沙感到安心。 (呃,我这是在想什么啊……) 爱理沙发现自己的脸颊热了起来,连忙摇头。 心脏在不知不觉间噗通噗通地狂跳著。 (真要说起来,我根本无法想像自己能跟他成为情侣这种事……) 作为一个异性而言,由弦确实很有魅力。 然而爱理沙没办法想像自己走在他身旁的样子。 「唉……回头念书吧。」 就在爱理沙叹了口气,收起手机,打算继续开始专心念书的时候。 她感觉到家里好像有些不平静。 爱理沙走出房间,来到了玄关。 爱理沙的养母和妹妹正在那里迎接养父进门。 「……欢迎回来。」 爱理沙和养母跟义妹一起鞠躬致意。 养父因为工作忙碌,所以很少回家。 今天可以说是非常难得的日子。 「……嗯,我回来了。」 养父非常冷淡,用不带任何感情──爱理沙完全不懂他在想什么──的表情和语气回应后,胡乱地松开领带。 总之已经有打招呼迎接他回家了,所以爱理沙转身,打算回房间去继续念书…… 「……这么说来,爱理沙。」 「是。」 却被养父叫住了。 她不禁挺直了背脊……爱理沙很怕面对养父。 「……你书念得怎么样?」 在一段沉默后,养父开口问他。爱理沙平淡地回答。 「很顺利。」 「……是吗?」 养父又再度沉默不语。 他该不会是在生什么气吧?就在爱理沙开始畏缩起来的时候…… 「你跟由弦的状况怎么样?」 「啊,是……呃……我想……还满顺利的。」 这问题有些出乎爱理沙的预料。 听了爱理沙的回答,养父轻轻点头表示了解,接著又继续问。 「你们有去哪里约会过了吗?」 「您说约会吗?这……不,还没有……」 去他家玩游戏,这应该算不上是约会吧。 至少养父想问的应该不是这个才对。 「……是吗?」 她不知道养父是出于什么想法才问这个问题的。但从他的那句「是吗」里面,感觉不到什么正面的情绪。 「非常抱歉……」 爱理沙反射性地道了歉。 一定是由弦和爱理沙的关系没什么进展,惹得养父不高兴了吧。爱理沙有点害怕。 「……这个婚约对你的人生而言非常重要。好好加油吧。」 养父淡淡地对低头道歉的爱理沙说完这句话后,便走向了客厅。 独自被留下的爱理沙呆站在玄关。 她不禁用双手揪紧了衣服的领口。 「高濑川同学……」 爱理沙用微弱的声音说著。 第三章 和「婚约对象」的初次约会 到了期末考的前一天。 由弦正准备做考前最后的冲刺时…… 「喂。」 『喔,由弦啊……你书念得怎么样了。』 打电话来的是高濑川家的前任当家,由弦的祖父。 他的语气非常严厉……是以前任当家的身分,对下任接班人说的话。 「我有比上次更认真地念书,所以我想可以期待会有好结果喔。」 『哦……能赢过佐竹、上西跟良善寺吗?』 「这个……要是没出什么大差错,我想应该能赢……上次我也考赢了他们。」 『那橘呢?』 「小亚夜香就……嗯,很难说呢……」 橘亚夜香虽然看起来是那个样子,但她的脑筋很好。 由弦没有信心能够赢过她。 『毕竟只是考试成绩,我不会要你每次都考赢。不过……身为高濑川家的人,你至少要让橘吃一次败仗。』 「……是,我会谨记在心。」 橘家和高濑川家是竞争对手。 就算只是考试,身为高濑川家继承人的由弦也不好一直输给橘家的继承人亚夜香。 『不过考试单纯是衡量学业的指标。重要的是……将政治力与经济力,这一切结合起来的「权力」。只要这点胜过橘就可以了……无论用什么手段。』 「是,我知道。」 当中也包含了策略婚姻吗? 由弦的脑中瞬间闪过了这个疑问。但他很清楚答案是什么,便没问出口。 『好了,说教先放一边……生得出曾孙吗?』 祖父半开玩笑地问他。 由弦也放松下来,苦笑著回答。 「……要是我一个高中生让同学怀孕了,高濑川家的名声会一落千丈吧?」 『少说那些鬼话。简单来说……我想问的是你跟爱理沙小姐进展得如何了这件事。』 「我不是传照片给你了吗?如你所见,进展得很顺利喔。」 由弦想起了不久之前传给祖父的那张「笨蛋情侣合照」。 他的脸颊不禁微微发烫,讲话的语调也有些奇怪。 『我是在问你在那之后还有什么进展吗?有没有去哪里约会啊?』 「约会……这我们每周都有在家里约会啊……」 『你这笨蛋,那根本称不上是约会!真要说起来,一对健全的男女却整天在家玩游戏,你脑子里是在想什么啊!』 经祖父这么一说,两人明明在交往,却除了在家玩游戏之外没有其他的交流,这点确实很不自然。 不过由弦也有理由可以反驳。 「可是雪城玩游戏玩得很开心,我觉得只要我们双方都开心就好啦……」 『她那当然是在体谅你啊!就算她真的玩得很开心……这也太不健全了。稍微去外面约会一下吧。还是说……你们有什么不能到外面去约会的理由啊?』 不能约会的理由……是没有。 硬要说的话,只有由弦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吧。 「……我知道了。下次我会试著约雪城去约会。这样就行了吧?」 『行。还有……得好好拍张照来给我看啊。』 「……是是是。」 由弦不禁叹了一口气。 ※ 「呼……还不错。」 自己对完答案的由弦松了一口气。 虽然到考卷发下来为止都还不能肯定,不过应该至少能拿到跟期中考一样,或是比那更好的分数。 想必是跟爱理沙一起开读书会的功劳吧。 ……期中考的时候他和宗一郎他们边胡闹边念书,其实没什么进展。 「所以你觉得自己考得怎么样?」 「……感觉还不错。我想有发挥出努力后该有的成果吧。」 「那真是太好了。」 期末考最后一天。 尽管不是周六而是周五,但爱理沙来到了由弦住的华厦。 因为他们两个打算一起对答案,回顾考试的表现。 「不过自己对答案的感觉还真是新鲜呢。」 「……你之前没这样做过吗?」 「因为我基本上是不回首过去的啦……而且我的朋友也都是些不会回顾过去的家伙。」 具体来说就是宗一郎、亚夜香、千春、圣。 都是些坏朋友呢。由弦有些忧虑自己偏颇的交友关系。 然而这就叫做物以类聚吧。 「太常回首过去或许不是好事,不过我想至少该复习吧。」 面对不知为何反而看开了的由弦,爱理沙用冷漠的眼神跟语气这么说。 由弦则是对此耸耸肩。 「人家不是说复仇不会创造出任何事物吗?」 「那是复仇,不一样……为了准备暑假期间的校外模拟考,得好好努力才行。」 「校外模拟考啊……那不认真不行啊。」 期中、期末考和校外模拟考。 后者绝对比较重要。 如果不考虑推甄,在校成绩不好倒也无所谓。 因为期中、期末考的考试题目实在很难说是有确实对应大考的考题,所以要说对于考大学有没有帮助,得打上一个问号。 「我是觉得不管哪边都该认真面对就是了……不过你本来就不考虑推甄这个选项吗?」 「我没自信可以守规矩地度过这三年。雪城你想以推甄为目标吗?」 「我还没决定。不过选择越多越好吧?」 完全是好学生会给的答案。 真想叫宗一郎他们好好学学人家。由弦这样想著,故意忽略自己。 「哎呀,可是考试还是距今很久以后的事情。而期末考也已经考完了。我们聊点关于更近的未来的事吧。」 「我是觉得完全不去思考这些也很不像话……不过你所说的更近的未来是指?」 「明天要怎么办?跟平常一样玩游戏吗?」 明天是周六。 爱理沙到由弦家来的日子。 因为这两周都在念书,没有玩游戏,要玩游戏的话也算是久违了。 「关于这个问题,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爱理沙略显正经地对由弦这么说。 「怎么了?」 「……你不是每周都会准备蛋糕吗?」 「喔,对啊。虽然上周是吃泡芙啦。」 由弦偏爱的知名甜点店。 光是蛋糕就有很多种类,当然也有布丁一类的甜点。 而且全都很好吃。 由弦为了爱理沙,每周都会买不一样的甜点回来。 「那个很好吃呢。呃,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 「明天……我希望你可以不要准备甜点。」 由弦不禁疑惑起来。 每周拿出蛋糕时,爱理沙的眼睛都会闪闪发光,吃蛋糕时看起来也一脸幸福的样子。 而且她刚刚才说了泡芙很好吃。 「为什么?很好吃吧?」 「很好吃。虽然很好吃……但问题就出在这里……还请你体谅。」 体谅。 被她这么一说,由弦想了一下……得到了答案。 原来如此,身为女性确实会在意这件事吧。 不过…… 「真要说起来,我认为你在咖啡里面加的砂糖分量可能才是主要的原因……」 「这点不用你多管闲事。而且我还没变胖,只是在担心的阶段而已。」 爱理沙瞪著由弦这么说。 她双颊泛红,皱起眉头,眼睛往上瞪著他。 看来由弦说错话了。 「唉……不过我可能也胖了。虽然我有刻意增加运动量啦。」 「……男性的新陈代谢不是比较好吗?」 「比起蛋糕,你做的菜比较邪恶啊。我都会一不小心就吃太多了。」 「这还真是……我该说谢谢呢,还是该说对不起呢?」 爱理沙不知所措地说道。 说是这么说……但真要说起来,她的心情似乎比较偏向「谢谢」这一边。 证据就是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了。 「……老实说最近,我被爷爷,也就是我祖父给念了一顿。」 「被念了?」 「他说老是在家里玩游戏,你或许玩得很开心,但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会觉得很无聊吧。大概是这样的内容啦。」 虽说爱理沙来由弦家,一方面是因为她想玩游戏……但同时也是为了假装两人是感情很要好的婚约对象。 简单来说名义上是「在家约会」。 不过……天底下哪有老是只会「在家约会」的情侣啊? 「我是玩得很开心……不过这个嘛……其实我的养父今天早上……也问我说,我们不去外面,呃……那个……约会吗?」 爱理沙要说出约会这个词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一下。 对爱理沙来说只是两个异性朋友出去玩。不过在旁人的眼光看来,他们是一对情侣。而从监护人的角度来看,他们是彼此的婚约对象。 毕竟是他们故意演得像是那样的,所以这也是当然。不过要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依旧有些不好意思。 ……这种态度反而像交往初期的生涩情侣,不过这点倒不是什么问题。 「你也一样啊……这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就是……那个,我们要不要乾脆明天出去约会?」 最近一直在念书,没什么活动身体。 所以去外面稍微活动一下身体,也比较有益健康吧。 而且难得都考完期末考了。 想去和平常不太一样的地方开心地玩。 由弦如此提议。 「说得也是,我觉得这点子不错。况且为了提升我们在交往的可信度,还是多少要去外面玩比较好。」 「那我再跟你联络。」 两人就这样决定要来挑战「约会」这档事了。 ※ 约会当天。 因为打算做点运动,两人换上了方便活动的衣服,来到的地方是…… 「这里可以做些什么啊?」 「卡啦ok、射飞镖、撞球、保龄球、桌球、网球……这些是我用过的设施。」 所谓的综合娱乐休闲馆。 他们是想说难得出来了,不如去个有益健康的地方,才选择了这里。 「你有来过这里吗?」 「嗯,有跟朋友来过好几次。我说的朋友当然是佐竹宗一郎跟良善寺圣。」 由弦实在没勇气带爱理沙去他一次都没去过的地方。 而且毕竟这里什么都有,他也是觉得来这里的话总不会全都杠龟吧。 由弦虽然有这里的会员卡,但因为爱理沙没有,于是在进场时办了一张。 爱理沙把会员卡收进钱包里之后,开口问由弦。 「那接下来……要做什么?」 「雪城你有对什么活动有兴趣的吗?」 由弦认为这时该优先让第一次来的爱理沙做选择,边说边摊开了从柜台拿来的导览手册。 爱理沙深思熟虑之后,指著其中一个设施。 「网球我有在上课时打过。要比赛的话……我是没什么信心,不过如果只是来回对打,我想应该会是不错的运动,也满有趣的吧。」 「网球啊。嗯,不错,就这么办。」 男女一起打网球,这不是个很像情侣会做的活动吗? 就算是烦人的祖父,只要说「我们去打了网球」,也一定能搞定他。 他们立刻借了球拍和球,走向网球场。 「那我负责开球喔?」 「好,你开吧。」 由弦尽量不要太用力地把球打向了爱理沙。 接著爱理沙便灵活地把球给打了回去。 她的球路很稳,球直直地朝著由弦飞来。 由弦又再打了回去。 「……你很会打嘛,雪城。」 「高濑川同学也是……打得很好呢。」 他们的来回对打比预料中持续得更久。 球不断地反覆来回于两人的场地。 然后……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刻。 「啊……」 「喔……」 爱理沙打回去的球,朝著由弦的方向……更偏一点的位置飞了过去。 由弦虽然还是想办法把球打了回去,可是球也往不如他预期的位置飞了过去。 就算是爱理沙,也没办法把这球再打回去了。 「抱歉啊,雪城。」 「不会……是我先失误的。」 双方稍微向彼此道歉后,又重新开始对打。 「好!」 「嘿!」 明明只是互相把球打回给对方而已,然而光是这样就很开心了。 两人的脸上也逐渐浮现了笑意。 「我说啊,雪城。」 由弦在结束了不知道第几次的来回对打后,隔著球网向爱理沙搭话。 「什么事?」 「我看我们彼此都还满会打的……要不要来比一场?」 对比赛没有信心。 爱理沙虽然这样说,但从由弦的角度来看,她的实力已经足以比赛了。 光是来回对打也很有趣,不过可以的话,比赛会更有趣吧。 「好啊,我们来比赛吧。」 看来爱理沙也不想继续来回对打了。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那总之先来比个一局吧。」 「好……啊,我可以说句话吗?高濑川同学。」 「怎么了?」 是想要对他设一些限制吗?由弦虽然这样想…… 但爱理沙一脸认真地说了。 「拜托你不要放水。」 「……我知道了,不要放水是吧。」 她还是老样子很好胜啊。由弦不禁苦笑。 ……说是这样说,但他心里紧张了起来。 (要是没放水还输了……这会影响到我身为男人的面子啊。) 跟玩游戏的时候不一样,倘若是比网球,由弦身为男性,在体能上占有优势。 如果这样他还是输了……那由弦会非常不甘心吧。 「要开始啰。」 「好。」 由弦向爱理沙出声打了个招呼后,便一脸认真地发球过去。 过了一段时间后,比赛结束了。 「唔……真不甘心。」 输给了由弦的爱理沙懊悔地说道。 她气噗噗地踏著地板。 「哎呀,不过……雪城你很强呢。」 由弦则是有些喘著气,语中混著叹气声。 的确是由弦赢了,不过双方实在很难分出高下。 老实说由弦有一部分是靠著体能优势,硬是靠著蛮力取胜的。 「可以再比一场吗?」 「我是无所谓……不过在那之前,稍微休息一下吧。要是中暑就不好了。」 网球场设置在综合娱乐休闲馆馆内,所以有冷气。 尽管如此,现在是夏天,还是多补充水分比较好。 「说得也是呢。」 得到了爱理沙的同意,两人坐到了附近的长椅上。 他们用带来的毛巾擦了擦汗。 这时由弦无意间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爱理沙。 (……她果然很漂亮呢。) 稍微被汗水弄湿的亚麻色头发,以及白色的肌肤都非常诱人。 方便活动,轻薄的短袖上衣吸收了汗水,微微贴在爱理沙的肌肤上。 也因此可以更明显的看出爱理沙的身体曲线。 柔和的清凉喷雾和汗水混合在一起,散发出好闻的香气。 「我的脸上沾了什么吗?」 「咦?啊,不是……」 注意到视线的爱理沙开口问由弦。 由弦全力催动自己的脑细胞,寻找藉口。 「其实是我想要拍个照……」 「啊……原来如此。」 爱理沙的脸微微泛红,露出了理解的表情。 虽然是临时拿「照片」来当藉口,不过这确实也是祖父下的指示。 「……我还是问一下,我们……那个……两个人私底下套好招的事情,没被他们发现吧?」 爱理沙有些不安地问由弦。 一般来说祖父会干涉孙子的恋情吗?他该不会是在怀疑由弦跟爱理沙之间的关系吧…… 爱理沙似乎在担心这些事。 「很难说耶?我看起来是没有那种感觉就是了……」 由弦和爱理沙之间确实仍有些距离。不过因为家庭因素,几个月前才订下婚约的男女关系,也就是这种程度吧。 不如说他们的关系还算是比较好的。 真要说起来,他们并没有那么常以情侣的身分出现在由弦的祖父面前,让祖父得以怀疑由弦和爱理沙两人之间的关系。 祖父除了来自由弦的联络之外,无从得知他们两人的关系。 「或许他多少感觉到我们以交往中的情侣来说还有些距离了吧。但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出言干涉吧?」 「原来如此,那我暂时可以放心了。」 爱理沙这么说,点了点头。 接著她开口问由弦。 「那要拍怎样的照片?跟上次一样『自拍』吗?」 「不……这次得清楚地拍出背景。简单来说要让他知道我们出来约会了。」 「原来如此。那……请工作人员帮忙拍吧。」 「是啊,请人家随便帮我们拍一张吧。」 幸好今天人不多,工作人员也没那么忙碌。 他们拜托了一位感觉没在忙,看起来像是来打工的大学生的女性工作人员。 「……所以可以请你帮我们拍张照吗?」 「可以喔。交给我吧。」 她乾脆地答应后,接过了由弦的手机。 「好,那么笑一个……三、二、一!」 随著快门声响起,他们拍好了一张照片。 由弦和爱理沙跑到女性工作人员身边,确认照片拍得怎么样。 脸上稍微带著笑容的男女清楚地出现在画面上。 因为这次的重点是要让祖父知道他们有好好出来外面约会,所以这样就可以了。 总之今天的目的达成了。由弦和爱理沙都放下了肩头的重担……然而。 「……不行呢。拍得不好。」 「……什么?」 「咦?」 由弦和爱理沙还搞不清楚状况时,女性工作人员又拿起了手机。 「这样不行!要拍得更开心一点!」 「不,这没关系……」 「刚刚的照片没什么问题……而且你应该也还有事情要忙……」 「不会,我很闲!所以我们来拍张更好的照片吧!」 充满干劲的女性工作人员这么说。 由弦和爱理沙虽然很后悔他们挑错了人选,但已经太迟了。 他们就在无法拒绝对方的情况下拍了第二张照片。 「再靠近一点!麻烦男友先生搂住女友小姐的肩膀!女友小姐也更依偎著男友先生,我想想……把脸靠在他胸膛上的感觉!」 女性工作人员不知为何开始煽动他们。 由弦和爱理沙彼此面面相觑。 「(该、该怎么办……要拒绝她吗?)」 「(不,可是……本来就是我们先主动拜托她的……)」 因为对方一副很开心的样子,事到如今他们实在没办法要她别拍了。 「我们就赶快拍一拍,赶快结束这件事吧。」 「……说得也是,我也觉得这样做比较好。」 现在老实地照她所说去做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吧。 由弦和爱理沙抱著这样的想法,决定遵从女性工作人员的指示。 说是这样说,但他们依旧多少有点抗拒做出会接触到彼此身体的动作。 所以由弦和爱理沙凑近到了只差一点点,却仍然没有碰到彼此身体的距离。 可是…… 「来,快点!」 由弦和爱理沙在对方的催促下,又靠得更近了。 双方从短袖下露出的肌肤碰在一起。 由弦战战兢兢地,慢慢把手伸向爱理沙的肩头,放了上去。 (这跟之前比起来……在各方面都很煎熬啊。) 爱理沙的肩膀被汗水给彻底沾湿了。 而且因为双方都很贴近彼此,爱理沙身上的香味也变得更为明显。 由弦能强烈地感受到爱理沙的汗水与体味,反之亦然。 这表示爱理沙也能强烈地感受到由弦身上的汗水和体味。 由弦当然不觉得爱理沙的汗水或体味有什么令人不快的──不如说他的心情甚至还变得有点怪怪的──不过他很担心爱理沙会不会讨厌他身上的味道。 「……」 别顾虑那么多。赶快结束这件事吧。 爱理沙彷佛如此说著,把身体靠向了由弦。 由弦也回应了爱理沙的想法,加重了放在她肩上的手臂力道,把爱理沙搂得更靠近自己。 「啊……感觉很棒呢!很棒的身高差!男友先生可以把下巴再收进去一点吗?对,就是这样……就是这种相当可靠的感觉。麻烦女友小姐也再靠近男友先生一点。你有点退开了喔。还有表情也是,再可爱一点……眼睛有点往上看的感觉。啊,就是这样。很棒呢,看起来非常可爱喔!」 「……」 「……」 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尽管由弦和爱理沙心中这么想,因为想早点搞定这件事,还是遵从了她的指示。 双方更靠近彼此,让身体正好碰在一起。 这样一来,由弦的手臂必然会碰到爱理沙那囤积了柔软脂肪的胸部。 两人都马上注意到了这件事,身体微微颤抖,不过……他们也不好意思提醒彼此这件事,只能红著脸不说话。 然后双方便装作没发现这件事,半是自暴自弃地……让彼此的身体更紧密地贴合,像是互相挤压似的贴近彼此。 由弦可以透过轻薄的短袖运动上衣感受到爱理沙柔软的身体。 「很棒喔,就维持这个姿势……三、二、一!」 女性工作人员非常开心的按下快门,拍了几张照片。 然后让满脸通红,尽管拉开了距离还是觉得很尴尬的由弦和爱理沙看刚拍好的照片。 「怎么样?」 「呃,嗯……感觉很不错啊。」 「非、非常感谢你。」 他们不想随便评论,又被逼著拍更多照片。 抱著这种想法的由弦和爱理沙连忙点头称是。 女性工作人员开心地回去工作了。 他离开后,可能是出于尴尬吧,现场有好一阵子都在沉默的掌控下。 最后是爱理沙先打破了这片沉默。 「……虽说是传给高濑川同学的爷爷,但还是很不好意思呢。就是,那个,让他存著那张照片。」 「哎、哎呀……是啊。不过你放心吧,我爷爷不会拿这照片去做什么坏事的。」 平常虽然很爱说笑,但他依旧是高濑川家的前任当家,退休的老爷。 他不会做出有损由弦与爱理沙名声的事。 真要说起来……他也想不太到那种笨蛋情侣合照能破坏他们什么名声。 「你很在意的话,我叫他看完就删掉吗?」 「……不,没关系。那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照片……是说刚刚拍的照片,可以传给我吗?」 「喔……好。」 由弦把照片传给了爱理沙。 这也是一个美好的回忆…… (如果她能这样想就好了。) 由弦默默地在心里叹气。 「那我们再来比赛吧。」 「好……这次我会获胜的。」 「这场我也不会输的喔。」 由弦和爱理沙相视而笑,各自走向自己的场地。 在那之后他们比了两局。 三场比下来的结果……是由弦以二比一拿下了胜利。 「我们差不多去玩点别的吧?」 「……你是打算赢了就跑吗?」 爱理沙不悦地说道。 由弦不禁苦笑……因为他心中确实是如此盘算著。 「就先留下纪录吧。下次再来分出胜负。」 「……嗯,那我就可以接受。」 由弦说这话有一半是在开玩笑,但爱理沙好像当真了。 她这种好胜的个性……竟让由弦觉得有点可爱。 由弦和爱理沙收拾好东西后,为了还球拍和球而走向柜台。 在这途中…… 「……是圣啊。」 「……还真巧啊,由弦。」 双方就这样正好碰上了。 看起来有些尴尬的圣,旁边站著一位漂亮的黑发女孩。 有著纤细的手脚和匀称的体型,身高偏高的女孩。 凪梨天香。 在由弦的高中,跟爱理沙、亚夜香、千春并列,被评判为可爱女孩的少女。 由弦跟她没那么熟,顶多只是在走廊上擦身而过时会打个招呼的交情。 可是千春好像认识天香,圣和天香好像也有一些交集。 虽然两人就像这样有一些间接性的关系,但几乎可说是互不相识。 对由弦来说凪梨天香就是这样的人。 由弦知道她和圣同班,却完全没想到他们是会到这种地方「约会」那么亲昵的关系。 啊~被发现了。 该找什么藉口才好…… 圣的脸上挂著这样的表情。 而由弦的脸上也浮现了同样的表情。 ※ 由弦跟圣都先看向了对方身旁的女孩子。 圣看向爱理沙,由弦看向天香。 然后两人看向了自己身边的女孩子。 由弦看向爱理沙,圣看向天香。 爱理沙的脸上浮现了非常头痛的表情。 接著她直直盯著由弦,轻轻点头。 请你找个理由蒙混过去。 由弦觉得自己好像听到她这样说。 「不过还真巧啊。圣,还有凪梨同学。」 「对啊。」 「是啊,高濑川。」 两人一开始的慌乱都不知道上哪去了,以沉稳的表情说道。 这方面只能说他们不愧是良善寺家和凪梨家的人。 两人看向了站在由弦身旁的爱理沙。 「初次见面,两位好,我是和高濑川同学同班的雪城爱理沙。」 爱理沙的脸上也带著平常在学校的那种不自然的笑容,轻轻点头打了个招呼。 看起来就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你好,我是由弦的朋友,良善寺圣。」 「我是良善寺的同班同学,凪梨天香。」 双方打过招呼后,终于进入了正题。 先出招的是圣。 「……是说由弦,你跟雪城同学在这里做什么?」 「我跟她……两个人是碰巧在这里遇见的。对吧?雪城。」 「是啊。我跟高濑川同学真的是碰巧……然后既然难得碰上了,就一起打了几场网球。」 尽管是没有事前讨论过,临时想到的藉口,爱理沙还是顺著他的话接了下去。 因为这里也有棒球打击场那种一个人也能玩的设施,所以自己来玩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要说真有那么巧会遇见同班同学,这点就有些可疑了。 「……你们交情很好吗?」 「大概就是正好碰上会想一起打个网球那样的程度吧?」 「毕竟我们同班嘛。」 这虽然完全没有回答到圣的问题,但他们本来就没打算要回答,所以这样正好。 圣也发现由弦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了吧。 他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这次换由弦来问他了。 「圣跟凪梨同学呢?」 「我们也是碰巧在这里遇上的。你说是吧,凪梨?」 「然后想说那就一起打个网球好了。」 圣和天香也顺著由弦和爱理沙的谎言这么说。 啊~这肯定是在说谎。 由弦虽然知道他们一定是来约会的,但没有深入去追究。 ……重要的是藉此确认双方都想隐瞒这件事。 「这样啊……这件事拜托你别说出去。我不太想被其他人瞎起哄。」 「嗯,我知道了……我这边也一样,拜托你了。」 由弦和圣就这样说好了,要双方都别张扬这件事。 接著由弦和爱理沙互相看了看彼此。 「……雪城。我们借用网球场的时间也差不多要到了,你打算怎么办?想要再打一局的话,是可以去延长时间。」 「……因为我也想玩玩其他的设施,我们换个地方吧。」 由弦和爱理沙有些刻意地说完这些话后,客气地对圣他们笑了笑。 「那我们就先走了。」 「再见。」 「嗯……拜啦。」 「好的……再见。」 道完再见后……他们便双双离开了现场。 走到一定距离外之后,爱理沙皱起漂亮的眉毛,开口问由弦。 「不要紧吗?」 「那家伙口风很紧,应该不要紧吧……要是那家伙真的说出去,我们也只要把凪梨跟良善寺有一腿的消息传开就好了。唉,因为对方八成也不希望事情被传开,所以我是觉得他们不会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啦。」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爱理沙会担心也不无道理。 她不知道圣是个怎么样的人。只有他感觉满轻浮的,这样的印象吧。 而由弦也不知道天香是个怎样的人(爱理沙也不知道就是了)。 从外表和态度来看,她是个温柔贤淑,具备传统美德的女性……然而内在又如何呢? 毕竟照圣的说法,她似乎是个「跟恶魔没两样的女人」。 (可是跟恶魔约会是怎样?) 虽说由弦不太想去思考这件事,不过圣可能是以小学二年级男生会说喜欢的女生坏话的感觉来说天香是恶魔的。 如果是这样那就有趣了,哪天一定要来调侃他一下。由弦心想。 「那两个人在交往吗?」 「天晓得……不过就算不是情侣,双方也多少有那个意思在吧?不然怎么会两个人单独来这种地方?」 说完之后由弦就注意到了。 这话简直重重地打了他们自己的脸。 「我说,高濑川同学,你是在等我吐槽你吗?」 一如所料,注意到这点的爱理沙有些无奈地说道。 她用略微冷淡的眼神看著由弦。 「……我们的状况不太一样吧。我们在设定上必须要假装是情侣啊。」 由弦一边搔搔自己的脸颊,一边像是在找藉口地这么说。 因为他们是情侣,是婚约对象,所以得好好去约会,跟双方监护人报告。所以要说这是理所当然的那也是没错,不过一般来说,没有那种意思的男女是不会去约会的。 「去下一个地方吧。」 「说得也是。」 感觉到气氛有点尴尬的两人赶紧结束这个话题,开始聊起要去哪个设施玩什么。 ※ 「虽然出了一些小状况,但玩得很开心呢。」 回程路上。 由弦在送爱理沙回家的途中这么说道。 爱理沙也点头表示同意。 「是啊。不过高濑川同学很擅长运动呢。」 「你也是啊。说只有在体育课接触过,但实际上很厉害嘛。」 打完网球之后,两个人也去了各式各样的设施玩。 然而因为有太多种类了,所以不管在时间上还是以体力上来说,都没办法全部玩过一轮。 「那里也可以唱卡啦ok或是打保龄球对吧?」 「是啊,可以喔。下次有机会再去吧。」 他们自然的约好了下次要再一起去玩。 由弦看著走在自己身边的爱理沙的侧脸。 夕阳照在她亚麻色的头发上,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芒,同时也照亮了她美丽的容貌。 那像是美术品一样漂亮的面孔,微微地带著笑。 跟在学校里那种不自然且没有生气的表情不同,给人自然又柔和的感觉。那是只有在由弦的面前才会露出的表情。 「怎么了吗?」 「我觉得能跟你发展成这种关系真是太好了。虽然……相亲很麻烦,不过我真的觉得能够遇见你是件好事。」 由弦感慨很深地这样说完后,爱理沙也点了点头。 「是啊。我也觉得能和高濑川同学变得要好起来,真的是太好了。毕竟我一个人也没办法去那种地方玩。」 她说完后微微一笑。 由弦的心脏瞬间噗通地跳了一下。 这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是不是坠入爱河,或是喜欢上爱理沙的错觉。 (……唉,应该是我多心了吧。) 然而他重新看了看爱理沙的脸,也没特别涌上那样的感情。 心中只有觉得很美──这种像是在看艺术品或是花卉的感想。 这让由弦稍微安心了些。 就在他们聊著这些事情时,已经走到了爱理沙家附近。 尽管有些依依不舍,由弦仍打算对爱理沙道别。 就在这时候。 「雪城同学! ……好、好久不见。」 有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朝这里走了过来。 由弦试著在自己的脑内人物图鉴中寻找和他长相一致的对象……却没有找到。 对方应该是不同高中的学生吧。由弦得出了这个结论。 「是小林同学啊。好久不见。」 「是你认识的人?」 「是我的国中同学。」 爱理沙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变成了平常在学校里会看到的,有如能面的表情。 不过她的表情变化本来就很难分辨,如果不是像由弦这样跟她有一定交情的人,是看不出来的。 「居然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你,还真巧呢……你的高中怎么样?」 「很开心喔。小林同学呢?」 爱理沙这么说,温柔地微笑。 一如往常的假笑。 突然从能面转变成笑容,这想必让很多男人都误会了吧。由弦再度重新体认到这件事。 「我这边啊,很普通啦。呃,这个人是?」 小林看向由弦。 由弦总觉得他的视线里带著一股嫉妒和敌意。 「我是雪城的同班同学,高濑川。初次见面,你好,小林。」 由弦往前走了一步,然后露出了社交用的微笑,如此回应小林。 小林看起来犹豫了一下。 「啊,嗯……你好。」 然后他便陷入了沉默。 认识小林的爱理沙也一脸想说「你打算怎么做?」的样子,看著由弦。 不过由弦和小林根本没有任何交集,既然爱理沙跟小林都没要说话,对话就到这里结束了。 然后可能是承受不了这尴尬的沉默了吧,小林忽然开口。 「对了,我还有事该走了。下次再聊,雪城同学。」 小林说完后,便在夕阳下跑走了。 由弦指著他的背影,询问爱理沙。 「他那个样子,应该是喜欢你吧……」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爱理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脸上挂著疲累不堪的表情。 「要是他跟我告白,我就可以明白地告诉他我不喜欢他,那样轻松多了。」 「唉……毕竟对方什么都没表示,你也不能忽然对人家说我不喜欢你呢。」 一直感受到不喜欢的男人在对自己示好。 美少女也真辛苦啊。由弦有些同情她。 也顺便对已经确定失恋了的小林送上些许怜悯。 ※ 在暑假开始的前一天,写有学年成绩排名的纸和通知表一起发给了学生们。 「第五名啊。排名比之前更高了呢。」 看了校内模拟考的结果,由弦满意地点点头。 由弦上的这所高中,每个学年的人数大约是三百人。 基本上这所学校被归类在「升学高中」,所以拿到全学年第五名算是很值得自豪的名次了。 (雪城应该顺利地拿下了第一名吧?) 学年排名基本上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不过前十名的学生会被公布在教师办公室前的公布栏上,所以只要去看就知道了。 平常由弦根本不会在意其他人的排名,不过这次倒是有点想去看一下。 于是由弦就去看了学年排名榜单。 因为才刚张贴出来,所以公布栏前有不少人在。 「雪城……这次也第一名啊。」 看来她有好好发挥努力的成果呢。 尽管不是自己的事,由弦依旧有点高兴。 「哦~雪城同学这次也拿第一啊。」 「看来是这样……呃,小亚夜香?」 「嗨,由弦弦。」 橘亚夜香不知何时出现在由弦身旁。 还不知道为什么那边窃笑。 由弦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喂,由弦弦,你为什么会在意雪城爱理沙同学的排名啊?」 「因为我们同班啊,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咦~是这样吗? 如果不是比较亲近的人,由弦弦根本不会在意人家的成绩吧。」 她还是老样子,是个敏锐的女孩呢。由弦叹了口气。 然后偷瞄了一眼榜单。 「对了,小亚夜香,恭喜你考到第三名。」 「嗯,跟上次一样呢。顺带一提宗一郎是第八名,凪梨同学是第十名。」 「凪梨天香啊……她脑筋很好呢。」 因为凪梨从外表看来就是个认真的人,所以她脑筋好这点倒不是那么值得意外的事。 「所以说由弦弦,先不管凪梨同学,你为什么会在意雪城同学的排名啊? 唔哇~看你一脸讨厌的样子。是不想被我问起这件事吗?这也就表示你们之间果然有什么关系啰?」 「我之所以会一脸讨厌的样子,是因为我不过就是碰巧把看到的东西说了出来,觉得基于这样就跑来问东问西的青梅竹马实在很烦。毕竟是同班同学,我有点在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要是由弦和爱理沙完全不同班,那在意她的名次或许是有点怪。但他们是同班同学。 关心班上同学的成绩排名也不是什么怪事。 由弦这样回答后……亚夜香用手抵著下巴,开始思考。 「说得也是~嗯,冷静想想,应该是我乱想过头了。 不过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我会怀疑由弦弦的理由是什么……我想起来了!」 亚夜香用拳头敲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然后嘴角上扬,露出了坏心眼的笑容。 「你送生日礼物的对象,是雪城同学?」 「天晓得,这很难说喔~」 由弦的心紧张地跳个不停。 尽管如此,由弦好歹也是高濑川家的下任接班人。 不把情绪表现出来、装傻、睁眼说瞎话这种事他还是办得到的。 实际上,就算是敏锐的亚夜香,也没办法从由弦的表情上看出这话是真是假。 「嗯~是我想太多了吗?」 「比起我的感情问题,去加深你跟宗一郎的感情比较好吧?」 「不用由弦弦你担心,我跟宗一郎也打得超火热的喔。」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 由弦想起了另外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叹了口气。 ※ 暑假时要回老家一趟。 这是由弦一个人住在外面的条件之一。 不过他还有打工,所以没打算在老家待太久。 会待在老家的时间顶多就两周。 由弦将行李装在行李箱中,为了回老家而搭上了电车。 然后…… 「咦?雪城。」 「哎呀,高濑川同学。这还真巧。」 由弦竟然这么巧地遇到了坐在电车上的爱理沙。 爱理沙看向由弦拖著的行李箱。 「这么说来,你有说过你要回老家呢。」 「嗯,对啊……雪城你是要去哪里?」 「我打算去添购夏天的衣服。」 看来两人真的是碰巧遇见的。 虽然这么说,但能在这里碰面,也算是运气不错。 「那……两周后再碰面吧。」 虽然最后一次碰面的周六他也有说过这件事,但因为之后还要去学校,所以严格来说那并非「最后」一次碰面。 而他在学校没办法和爱理沙道别,所以这是个好机会。 「好的。我会期待两周后再碰面的。」 爱理沙淡淡地回覆。 毕竟也不是此生就不会再见了,一想到只要两周后就能再碰面,这段期间也能靠传讯息或电话联络,这倒不是多难过的事。 不过……两人意外地更早就再度碰面了。 ※ 那是暑假开始后第三天的事。 爱理沙想尽早写完暑假作业,所以坐在书桌前。 因为作业正好写到了一个段落,爱理沙为了喘口气,放下了自动铅笔。 然后没什么特别含意地叹了一口气。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月历。 「下个周六……」 要做什么菜给高濑川由弦吃呢? 爱理沙想著这件事,接著又想起了现在在放暑假,由弦回老家去的事。 (感觉意外地很寂寞呢……) 不过就一个月,也不是多漫长的时间。 本来她是这样想的。但由弦似乎比爱理沙所想的更深入了她的生活之中。 周六去由弦家,一起玩,做饭给他吃。 在爱理沙没意识到的期间,她已经开始变得非常期待周六的到来。 「真想早点见到他……」 无意间喃喃说出这句话后,爱理沙的脸红了起来。 她这样简直像是恋爱中的少女嘛。 (高濑川同学和我不是那样的关系……至少我根本配不上高濑川同学。) 虽然周遭的人都觉得爱理沙是个「好孩子」,爱理沙自己也做出了这样的表现。 可是那是她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以前的爱理沙,是现在的爱理沙不忍卒睹的任性小孩。 ……而人的本质没那么轻易改变。 爱理沙现在仍觉得自己是个任性得无可救药的人。 (而且我对高濑川同学……说了谎。) 爱理沙对由弦。 撒了一个漫天大谎。 那是会让爱理沙显得像是单方面的受害者,藉此激起由弦的保护欲,那样的谎言。 她欺骗由弦,利用他的亲切,让由弦顺著爱理沙的意去行动。 自己是多么品行低劣的人啊。爱理沙不禁叹气。 以前养母曾经大骂爱理沙,说她是个「骗子」,只能说正如她所言。 爱理沙认为一定是因为自己的个性是这样,才会被讨厌的吧。 (他一定会很生气吧……会看清我这个人吧……) 爱理沙自嘲地笑了。 要是知道了爱理沙的本性,由弦一定会对爱理沙非常失望。两人现在的关系,也就是「假婚约」也会因此消失吧。 爱理沙不希望事情演变成那样。 要是没了「假婚约」,爱理沙在家中的立场又会变回原本不稳定的状态。而且要是被由弦讨厌了,爱理沙就再也不能跟他在一起了。她不要这样。 (该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得早点说出这件事。 然而不管怎样都怕得说不出口。 就在爱理沙如此烦恼时……她的手机响了。 她拿起手机确认,发现是由弦打来的电话。 爱理沙心头一震。 该不会……是自己的谎言曝光了吧。 爱理沙用颤抖的手拿起手机,尽可能地装出平静的样子,接起电话。 「喂。」 『……是雪城啊。』 「因为这是我的手机。」 『说得也是。』 由弦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 难道真的是谎言曝光了吗?爱理沙心中泛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因为不是什么要紧事的话,只要传讯息来就好了。 「怎么了?」 『不是,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你现在方便讲电话吗?』 「可以。」 爱理沙松了一口气。 看来不是爱理沙说的谎被拆穿了。 爱理沙在放下心来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强烈的罪恶感。 『那个,我完全没有要勉强你的意思,所以你要拒绝也没关系。』 「啊……?」 『要拜托你这种事情,我真的非常过意不去。』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你这样吊我胃口,我也很紧张。」 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吗? 爱理沙感到自己的心跳稍微变快了些。 『……我想请你跟我去约会。』 「约会吗?是去之前的综合娱乐休闲馆吗?」 爱理沙想起了在那里玩得很开心的回忆。 然而由弦立刻否定了。 『不,不是……我爷爷他准备了两人份的门票。』 「原来如此……他也还真是多事呢。」 『唉,照他本人的说法,他也是从别人那里收到的……不过我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我有试著拒绝他了,可是……他说天底下哪有暑假中连一次都没有出去玩的情侣啊!被他这么一说,我完全无法反驳。』 「这……他说得有道理呢。好啊,我跟你去。」 本来就是爱理沙向由弦提议要订下这个「假婚约」的。 由弦为了爱理沙,配合她做了很多事。 爱理沙哪有权利拒绝他? ……真要说起来,应该是爱理沙要注意各种细节的,不如说爱理沙该向他道歉才是。 『嗯,我是很高兴能听到你这么说。不过……』 「所以地点在哪里?」 既然说了门票,那应该是游乐园或是电影院之类的地方吧? 爱理沙边猜想边问了由弦。 『是……』 「抱歉,麻烦你再说一次。」 刚刚瞬间有些杂音,所以爱理沙没听见他说什么。 爱理沙拜托由弦再说一次。 『是水上乐园……那个,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水上乐园吗?』 第四章 和「婚约对象」去水上乐园约会 『水、水上乐园吗?』 从电话另一头传来爱理沙动摇的声音。 果然还是不行啊。由弦在心里叹了口气。 事情的开端在大约一小时之前。 由弦的祖父突然说「这是我拿到的股东会纪念品,你就跟雪城小姐一起去吧」,然后拿了两张知名的游泳娱乐设施门票给由弦。 没错,就是水上乐园。 要去水上乐园,表示要穿泳装。 而要穿泳装,就代表会露出肌肤。 爱理沙因为不擅长和男性相处,很怕看到男人的身体。 而她想必也不愿意暴露出自己的身体吧。 至于爱理沙的泳装打扮……要说由弦完全不想看,那当然是骗人的。但如果真的出现在眼前,他会很紧张吧。 完全可以想见他们会因为紧张跟害羞而无法玩得尽兴。 由弦自己也很想拒绝。 然而被说「一般的情侣在夏天,当然会去水上乐园或海边玩吧」这种话,他也无法反驳。 「嗯,就……算是吧。」 『水上乐园……吗?也就是说得穿泳装去吧。』 尽管一开始有些惊慌失措,但爱理沙的声音已经找回了原有的沉稳。 由于隔著电话,由弦很难感受到她的情绪。 然而爱理沙八成不太情愿。 由弦很清楚,雪城爱理沙这个人不会想跟不喜欢的男性去水上乐园玩的。 「你果然不想去吧。嗯,我会想办法去跟爷爷解释的。」 『……这样没关系吗?』 「只要说些姑且不论我,被其他游客看到的话雪城会不好意思,或是我不想让其他男人看到女朋友的肌肤之类的理由,我想爷爷应该也会退让吧。」 再怎么说爷爷都不会强迫他们吧。 不过相对的,可能得改去游乐园或者电影院之类的地方约会。 『……不过应该不好说服他吧?』 「哎呀,这……的确说不上简单。」 这年头还有多少女生会说去水上乐园得穿泳装,太害羞了啊? 而且说实在的,这样学校的游泳课又要怎么解释? 只能说有太多可以吐槽的地方了。 『我可以去水上乐园喔。』 一道冷静沉著的声音传了过来。 虽然这回答对由弦来说可真是谢天谢地……但他还是很担心。 她是不是在勉强自己呢? 「你不会排斥吗?」 『是高濑川同学你说要是我讨厌这么做,就要说讨厌的。但我并不觉得讨厌,所以可以去。』 「……你不会觉得害羞吗?」 『这是场合的问题。在水上乐园穿泳装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真要说起来,在游泳课也得换上泳装啊。』 她说得没错。 原来也就是这么回事吗?单纯只是我太介意了? 由弦心中满是疑惑。 『啊,当然,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原则上不会跟不喜欢的异性去水上乐园的。其他人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是至少我不会去,也不想去。我不是这么不知节制的人,尤其是对方误以为我对他有意思的话,那就麻烦了。』 爱理沙斩钉截铁地如是说。 她接著又平淡地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高濑川同学你不会误会吧?』 「嗯……是啊。本来如果不是因为我们有『婚约』这个前提在,我也不会约你。」 『就是这么回事。而且高濑川同学算是无害的吧。若是有害人种,我应该早就看穿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你非常会假装就是了。』 「什么有害无害的,我又不是什么害虫还是害兽的……不过俗话说男人都是野狼啊。」 要说由弦心中真的没有邪念吗?倒也不是这样。 他毕竟还是有一般高中男生会有的性欲。 『高濑川同学也是野狼吗?』 「……我想我应该算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大型犬吧。」 『对吧?不过我基本上是喜欢猫的那一派,所以我不喜欢高濑川同学就是了。』 「这样啊。顺带一提,我比较喜欢狗。」 其实在这个情况下,喜欢狗还是喜欢猫这些事情根本不重要。 当然如果对方想要争辩,由弦也会奉陪到底就是了。 『真要说起来,「婚约」是我提的。而高濑川同学则是为了保护我,才接受了这项提议。所以照理来说我应该要尽量配合才对。』 「不,你可以不用有这么强烈的义务感……」 『其实大概在一周前,我才想说班上的女生说不定会来邀我去玩,所以买了新的泳装。我是没料到高濑川同学会来约我……不过以时机上来说还不错。』 她并不排斥。不如说还满想去的。 爱理沙如此主张。 虽然由弦觉得爱理沙这是在体谅他就是了…… 然而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这时候擅自认定「不,你果然还是很排斥吧」,硬是拒绝的话,反而对爱理沙很失礼。 真要这样做,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联络她。 「好,我知道了。那关于时间和地点……」 『好的。请稍等我一下。我写下来。』 ※ 当天。 先一步换好泳装的由弦正在游泳池畔等著爱理沙。 周遭随处可见跟由弦一样,正在等待女伴的男性。 一做这种事,就有种他们好像真的成了情侣的错觉。 不过由弦并未把爱理沙当成恋爱对象,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彼此都对对方没意思,却要假装成是情侣。 真是难得的体验。 这毫无疑问地会变成他一辈子的回忆吧。无论是好是坏。 就在由弦想著这些事情的时候,突然发现周围的男性目光全集中在一处上。 由弦自己也跟著看了过去。 「让你久等了。」 「……喔喔。」 他不禁感叹出声。 爱理沙的泳装打扮就是这么美丽。 连自称是大型犬的由弦都不禁看得入迷。 「高濑川同学。你不说点什么话,我会很困扰的。」 「啊,抱歉。」 看到爱理沙皱著眉,用冰冷的目光看著他,让由弦终于回过神来。 然后重新观察她这一身打扮。 首先是泳装,没想到居然是三角比基尼。 而且还是黑色的。 不过设计上并不是只有黑色,在靠近边缘的地方有些装饰性的白色花纹,中间则是有个大大的蝴蝶结做点缀。 这套黑色泳装能够充分地衬托出她白皙的肌肤。 感觉似乎特别强调了她那如同白瓷般光滑又魅惑的肌肤。 而且因为是比基尼,由弦的视线自然地落在上、中、下三点的位置。 由于爱理沙的身材纤细,所以整体来说还是给人一种纤瘦的感觉。然而该有料的地方一个都没少。 首先是从颈部一路延伸到锁骨的滑顺颈部线条。 接著下去的是白皙又耀眼的山谷,以及美丽而丰满的果实。 在那之下是勾勒出柔滑的曲线后收缩,完美地凹陷下去的腰线,以及她形状漂亮的肚脐。 过了腰线之后,突然往横向变得圆润起来的线条,让人从正面也能想像出她背后的曲线。 而从黑色的泳装下伸出的两条细长美腿,只能用一句完美来形容。 「嗯,就是……那个。」 「那个?」 「我现在有点遗憾你不是我真正的婚约对象。」 由弦用半开玩笑的口气……迂回地称赞了爱理沙的泳装打扮。 或许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吧,只见爱理沙轻笑出声。 「那还真是遗憾呢……高濑川同学也很合适喔。你之前说过会在家里练身体,也会跟朋友上健身房,看来所言不假呢。」 「那当然……男人也多少会在意自己的身材吧。」 虽然不像女性那么夸张,但身材走样还是挺丢脸的。 这种时候他就觉得还好自己平常有乖乖运动。 「不过雪城,你……该怎么说呢,我以为你是会因为这种状况而害羞的人耶?」 包括露出自己的肌肤,还有看见男性的身体这两件事。 毕竟这里是有非特定多数男女齐聚一堂的地方,不管怎样都会被不认识的男性看见,也难免会看到不认识的男性身体。 「我不是说过这是场合的问题吗?还有,请你不要特别提起这件事。我一旦在意起来,就会觉得害羞了。」 这么说著的爱理沙,肌肤染上了一片蔷薇色。 看来会害羞的事情还是会害羞。 「这真是抱歉……那我们要先去哪里玩?」 「这个嘛……我想先悠哉地玩一下。」 「那就先去漂漂河吧。」 两人朝著漂漂河区前进。 ※ 由弦事到如今才发现,跟爱理沙走在一起果然很引人注目。 虽然会猛盯著瞧的失礼人士不多,但大多数的男性都会多看两眼,其中也有不少会不时瞄个两眼,偷偷观察他们状况的人。 毕竟爱理沙就是有这么引人注目的长相和曼妙的身材,也是无可奈何。 就像是美女税那样的东西吧。 不过有趣的是……不仅男性,也有为数不少的女性对爱理沙投以带著羡慕与嫉妒的目光。 「美女这么引人注目,真辛苦啊。」 由弦半是挖苦地这么说,爱理沙却不知为何一脸傻眼的样子。 「……我想有一半是你造成的喔。你没有自觉吗?」 「不,呃……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啦。」 由弦不禁苦笑。 基本上,他还是知道自己的长相比一般人来得好看些。 「啊,高濑川同学。那里可以租借泳圈呢。我想悠闲地漂水,去借一下吧。」 爱理沙这么说,指向了泳池一角。 那里排列著大大小小的各式泳圈。 有基本款,也有做成鲨鱼外型的变形款。 「……也有双人用的耶,你觉得呢?」 「麻烦你用常识来思考好吗?」 被她白了一眼,由弦只能耸耸肩。 爱理沙在这里说用常识思考,当然是指借用单人泳圈。 毕竟他们又不是喜欢彼此,再怎么样都不该去借两人的身体很有可能会互相接触的双人用泳圈吧。 爱理沙用出场时结算的手环,借用了单人泳圈。 「高濑川同学你不借吗?」 「我想稍微游一下。」 两人缓缓泡入水中。 爱理沙趴在泳圈上方,悠哉地漂在水面上。 由弦则是抓著泳圈的系绳,跟在爱理沙的后面。 「嗯……真舒服。」 「嗯……是啊。不管怎么说,有来真是太好了。」 爱理沙回应了由弦的话。 她平常总是挂著冷漠的一号表情,今天却眯细了眼睛,开心地享受著。 说是这样说,因为只是随水漂流而已,也没别的事情好做,由弦便抓著爱理沙的泳圈系绳,稍微游了起来。 「感觉像是搭在马车上呢。」 这行为意外地对爱理沙来说大受好评。 她彻底放松,任由弦拖著她游动。看样子没打算自己动。 「这应该比较像犬橇吧?」 「因为你是大型犬吗?」 两人本来这样边聊边顺畅地往前游,却在途中停下了脚步。 因为碰到人群了。 不知道为什么,有很多人逆著水流,停在原处。 「塞车了?前面……有什么状况吗?」 「这个嘛……不知道是什么。之后再从泳池畔看看吧,在这里挡路也不太好。」 由弦和爱理沙虽然也有点好奇,但觉得停在漂漂河上会给其他游客添麻烦,所以打算立刻通过那里。 ……然而他们的运气不太好(或者该说太好了)。 「呜哇!」 「呀啊!」 由弦和爱理沙异口同声地尖叫出声。 因为有水从上面泼了下来,宛如人把水桶倒扣在他们头上。 由弦抹去脸上的水。 「原来大家在意的是这个啊……吓了我一跳。」 由弦说完后抬头看了看上方。 他们的头上设有像是大型水桶的装置,水就是从那里泼下来的。 似乎是每经过一段时间,就会泼水下来的机关。 「吓、吓死我了。我的心跳得好快喔。」 爱理沙从原本的趴著姿势站了起来,改用抓著泳圈的姿势游动著前进。 她那两颗丰满的果实就放在泳圈上。 由弦看著水滴滑入她双丘之间的美景,看呆了。 「高濑川同学?」 「没事。不过是说虽然吓了一跳,但那还满好玩的呢。」 由弦打算藉著闲聊蒙混过去,却只见爱理沙对他微微一笑。 「你以为我没发现吗?」 (插图009) 「非常抱歉。」 两人正好绕了一圈漂漂河后,便先上岸了一趟。 「其实我没有去过人造海浪池,可以陪我去看看吗?」 「我也没去过,感觉有些在意。嗯,我们走吧。」 毕竟是人造海浪池,是个设计上会让人联想到海边的泳池。 不过那里当然没有真正的沙滩,只是把池畔的颜色弄得跟沙滩一样罢了。 由弦和爱理沙下水后,打算移动到泳池深处…… 然而带著泳圈的爱理沙只要遇到浪打过来,就会稍微被海浪给向后推,很难前进。 「我来拉你吧?」 「拜托你了。」 由弦抓住爱理沙的泳圈,用推的往泳池内部移动。 浪潮一退,爱理沙就会跟著海浪往前被带走,但当海浪打过来的时候,她也会顺著海浪被推往反方向。 每当她快随著海浪被推到岸上时,由弦就会接住漂流过来的爱理沙。 「这里跟海边不一样,没什么危险,满好玩的呢。」 「用泳圈的话就可以乘著浪漂动,感觉很有趣耶。」 这跟冲浪又不太一样,不过随著海浪起起伏伏的爱理沙看起来非常开心。 爱理沙的表情变化当然不是那么地明显……不过看她眯著眼,嘴角微微上扬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她很乐在其中。 由弦稍微思考了一下,自己是不是也该去借个泳圈来。 「那我们交换一下吧?」 「可以吗?」 「我不会自己一个人霸占泳圈的。」 爱理沙这么说,从泳圈里钻了出来。 就在她打算把泳圈交给由弦时…… 「咿呀!」 「雪城!」 一道大浪从爱理沙的身后打来,让她被大大往前推。 由弦连忙凑了过去。爱理沙似乎因为太过慌乱而紧紧抱住了由弦。 因为她看起来似乎快要溺水了,由弦也像是抱著她那样支撑著她的身体。 爱理沙的身体非常柔软、温暖,而且轻得令人吃惊。 「你没事吧?」 「咳咳,喝到了一点水。」 爱理沙咳了一阵后这么说。 接著她便一副这才发现自己正紧抱著由弦的样子,连忙退开。 她的肌肤染上了一层红晕。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别在意。」 由弦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装作没发现这件事地回应她。 于是爱理沙也企图蒙混过去地说道。 「我其实不太会游泳呢。虽然我很喜欢水上乐园。」 「喔,是这样啊。这还真意外。」 由弦原本以为像运动神经发达的爱理沙,游泳应该也难不倒她。 听他这么说,爱理沙便客套地笑著回答。 「我游不完二十五公尺喔,因为我不太会换气。」 「原来如此。」 那下次有机会,我来教你吧。 由弦急忙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这句话给吞了回去。 「那个应该是滑水道……吧?」 两人正在人造海浪池里玩的时候。 爱理沙这么说并手指著的,是离这边有一段距离,看起来像铁管的设施。 仔细一看,铁管一直从高台延伸到了下方。 「嗯,应该是吧。那个好像是这座水上乐园的主打设施……的样子。」 原则上有事先做过功课的由弦回答了爱理沙的问题。 那似乎是规模相当大的滑水道,由弦也有点期待。 「要去滑滑看吗?」 「这个……嘛。我想挑战看看。」 爱理沙带著混合了紧张、兴奋、不安与好奇的表情轻轻点了点头。 看她这样子,想必是没有玩过大型的滑水道。 「那我们过去看看吧。」 「好的。」 由弦与爱理沙离开人造海浪池,来到滑水道这一头。 两人慢慢登上阶梯,跟著排队。 过了一段时间后,爱理沙开始有些躁动不安。 「雪城?呃……你怎么了?」 「啊,不……那个……没事。」 爱理沙的表情看起来比刚才更显得不安。 只见她不时瞥向下方,并且用一只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另一只手臂,环抱著自己的身体。 「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这、这里比我想像中的还要高。」 由弦爬上来之后确实也觉得这里有点高。 不过这种设施本来就是越高越刺激也越好玩,所以由弦反而很兴奋就是了。 「那要回头吗?」 话虽如此,要是爱理沙会怕,就应该在这里折返。 只要由弦等下再一个人来玩就好了。 「不,那个……我也还是很想玩玩看……」 爱理沙脸上的好奇心并未消失。 她似乎正在恐惧与期待这两种感情之间摇摆不定。 不过就在爱理沙如此烦恼时…… 「那么,接下来轮到先生跟小姐喽。」 工作人员呼唤了两人。 爱理沙的身体吓得抖了一下。接著她紧紧握住双拳。 看样子是事到如今,下定决心不回头了。 「两位要分开滑吗?还是一起?」 工作人员开口询问由弦和爱理沙。 看样子滑水道备有单人与双人用的泳圈,要两个人一起玩也行。 不过双人用的泳圈……两人的身体肯定会碰在一起吧。 如果是真正的情侣想必是求之不得,但由弦和爱理沙只是彼此(假的)「婚约对象」。 爱理沙应该也不太想跟身为男性的由弦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吧。 ……虽然由弦并不排斥,甚至还觉得自己赚到了。 「那就分开……」 「我们要两个人一起滑。」 爱理沙打断由弦,大声宣告。 她紧紧握住由弦的手,抬眼看著他。 她那带著不安神色的翡翠色眼眸直直地凝视著由弦。 「那个……拜托你。」 「好,我知道了……两个人一起滑一定很有趣。」 因为她会怕,所以希望两个人一起滑。 由弦爽快地答应了爱理沙的请求。 工作人员脸上浮现看到了一对可爱小情侣的表情,拿出了一个双人用泳圈。 泳圈的形状就像是两个甜甜圈连在一起。 「那么两位小情侣,你们谁要坐前面?」 「情、情侣……」 爱理沙害羞地红著脸,低下头去。 爱理沙完全没发现,她这样的反应看起来就像是刚交往的青涩情侣、恋人。 由弦尽管害羞,还是开口问了爱理沙。 「怎么办?你要坐前面?还是后面?」 「……………………后面好了。」 沉默了半晌之后,爱理沙如此回答。 似乎是觉得坐后面会比较不可怕吧。 实际上由弦也不知道前面和后面哪边比较可怕。 云霄飞车似乎是后面比较可怕……但这是滑水道。他也不知道情况一不一样。 「那我坐前面。」 由弦与爱理沙坐上了泳圈。 (她很紧张呢……) 由弦看著爱理沙从后面伸过来的腿想著。 明显的可以看出她连脚趾都在用力。 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想必她正因为害怕而绷著一张脸吧。 「要出发喽~麻烦手不要放开泳圈喔。三、二、一……」 泳圈随著工作人员的倒数被往前推,进入了水管型的滑水道中。 两人乘坐的泳圈顺著水流,逐渐加快了速度。 「喔喔……这速度还真快……」 「高濑川同学!」 突然有什么柔软的物体贴到了由弦的背上。 从后方伸过来的手臂紧紧地抱住了由弦。 一双美丽修长的腿也挟住了由弦的身体。 「雪城?」 「咿……」 由弦的背上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气息。 看样子爱理沙已经忘记工作人员说的「不要放开泳圈」的忠告,从背后抱住了由弦。 由弦彷佛看见了把脸埋在自己背上,浑身颤抖的爱理沙 「……」 他不禁屏息。 班上号称第一可爱的少女想要求救似的,从身后把胸部贴了上来,紧紧抱住了他。 加上滑水道的刺激感,由弦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起来。 两人乘坐的泳圈不断加速,终于来到了出口。 「啊呜……」 「你没事吗?」 落水的冲击让爱理沙的身体重重往前倾。 没用手抓著泳圈的爱理沙,就这样紧紧贴著由弦的背。 由弦则因为还紧抓著泳圈的握把,所以两个人不至于被甩出泳圈。 「哈呜……还好……」 爱理沙在抱著由弦后背的状态下如此回答。 然后她似乎马上就发现到自己正紧贴著异性朋友的身体,连忙退开。 「咿呀!对、对不……呀啊!」 「你没事吧?」 爱理沙就这样顺势往后一倒,从泳圈上跌了下去。 由弦也连忙跳下泳圈,拉著爱理沙的手,让她能站稳。 「你还真忙耶。」 由弦这样调侃她之后,爱理沙的脸便倏地红了起来。 接著便低头道歉。 「对、对不起。」 她究竟是为了自己搞砸了,还是为了自己抱住由弦而道歉呢?也有可能同时包含了这两者吧。 爱理沙整张脸都因为羞耻而红透了,同时轻轻点头。 因为一直待在滑水道的出口前面,会给后续的游客添麻烦,两人便先行上岸。 把滑水道专用的泳圈还给了工作人员。 「还满好玩的呢。」 「呃、算……算是吧……那个,不好意思。我抱住你好几次……」 爱理沙一脸歉疚地对由弦这么说。 好几次应该是包含在人造海浪池的那一次吧。 「你、你应该也很讨厌吧……被不喜欢的女孩……这样……那个,紧紧贴著。真的很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爱理沙很消沉,真的非常歉疚的样子。 由弦当然不觉得这有什么困扰的,他也不想看到爱理沙这么难过的样子。 他希望爱理沙能更开心一点。 「我完全不介意。没事的。」 由弦这样安慰她之后,爱理沙抬头看著他。 「真的吗?」 「真的。不如说……」 「不如说?」 爱理沙疑惑地歪著头。 由弦想安慰爱理沙的心情,以及想表达自己完全不在意的念头太过强烈,使得他不小心脱口而出。 当然事到如今,他要收回也已经来不及了。 「我还觉得赚到了……」 由弦觉得自己的脸微微发烫。 他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 「不,刚刚这是……因为被你仰赖而觉得很高兴。那个,绝对不是因为你抱著我才觉得高兴喔……」 面对默不作声的爱理沙,由弦连忙开口解释。 但他的解释反而让事情越描越黑。 爱理沙面对这样的由弦…… 「你这个色狼。」 说完之后,她轻笑出声。 然后轻轻推了由弦的背一把,微笑著说道。 「我知道了……我们去下一个泳池玩吧?」 「啊,嗯……去下一个吧。」 看样子爱理沙重新打起了精神。 尽管由弦总觉得心里不太能接受,还是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两人一起玩了约一个半小时。 到了休息时间,两人来到岸上。 「有点累了呢。」 爱理沙一边拨开濡湿的头发一边说。 她这动作非常性感、迷人。 「……这么说来,高濑川同学。」 「怎么了?」 「今天……那个,有需要拍足以当作证据的照片吗?」 爱理沙用手抓著自己另一边的手臂这么问由弦。 因为他们是基于祖父的「指示」,才会来这个水上乐园约会的,根据过去的经验来看,祖父有要求他们拍照留下证据也不奇怪。 不过…… 「不,这次不用。」 「……是吗?」 「他再怎么样都不会叫我交出你的泳装照吧。而且……他好像已经不太担心我们了。」 祖父之所以要求由弦传照片给他,是因为担心他跟爱理沙的关系。 相亲或跟人订下婚约这些事,对高中生来说实在太早了……祖父基本上还是知道这件事的。 毕竟是自己撮合由弦跟爱理沙的,这方面自然要多关照一下……这才是祖父心中的盘算吧。 不过最近传的两张照片,似乎已经让祖父认定由弦和爱理沙的关系还不错了 。 只是祖父直接当著由弦的面,刻意地笑著说「这次不用传照片给我。因为你们的感情看来已经够好了。哎呀~年轻真好呢。呵呵呵呵……」还是让由弦有些不爽,不过这是秘密。 一方面也是祖父有正常的伦理、道德观念,知道要由弦给他年轻少女的泳装照不妥吧。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由弦原本以为爱理沙一定会为此松一口气,很高兴不用拍照吧,然而她却一副不太能接受的样子。 看起来好像有点遗憾。 「那个……要不要拍一张?」 爱理沙小声地说。 「咦?」 由弦忍不住反问。 只见爱理沙满脸通红,感觉很害羞,扭扭捏捏地回答。 「就是……那个,我想要一张可以当作回忆的照片……这样。不行吗?我想……朋友一起拍张照,应该不奇怪吧?」 「呃,嗯……的确是这样。」 这一点也不奇怪。 由弦虽然不喜欢拍照,但是和朋友一同出游时,还是多少会拍个一、两张照片。 「不过这样好吗?就是……把你穿泳装的样子拍下来。」 「……唉,毕竟这里是水上乐园嘛。」 爱理沙彷佛在找藉口似的这么说。 接著她突然轻声一笑。 「还是说你会拿我的照片去做坏事?」 「怎么可能……好,我知道了。我们拍一张吧。」 「这次可以换我来拍吗?」 「好啊。」 毕竟是她自己说想拍的。 或许是因为这样吧,于是爱理沙为了拿手机而先走回置物柜一趟。过了一会儿之后,爱理沙回来了。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紧张。 「那么来拍吧。要在哪里拍比较好?」 「那附近怎么样?毕竟……我看大家都在那里拍。」 由弦指向一个感觉还不错的装置艺术。 有好几对情侣正在那里拍照。 「……」 「……」 「哎呀,也有是朋友的人在那边拍照啊。」 「说、说得也是。」 两人打马虎眼地这么说,站到装置艺术的前面。 爱理沙轻轻往由弦那边靠了过去。 两人身体微微碰在一起。 「……」 「……」 爱理沙举起准备要自拍的手机,画面上出现了两人从胸部到脸的部分。 两人身上当然都穿著泳装,裸露出肌肤。 为了将两人都拍进去,他们靠著彼此,也能明显看出他们的身体有微微地碰在一起。 「嗯……拍好了。你要看吗?」 爱理沙说完后把手机递给由弦。 由弦接过手机,确认照片。 「嗯……嗯,感觉还不错啊。」 照片中两人的表情看起来都很自然。 不管是好是坏,他们都多少习惯一起合照了吧。 「哦……喂喂,也让我看看嘛。」 「喔,好啊……嗯?」 由弦没多加思考,就把手机拿给了从他身旁探头过来的少女……然后才发现。 那不是爱理沙。 「不错嘛。感觉像是关系稳定下来,已经习惯彼此的情侣。」 一边贼笑一边说出这句话的是……穿著红色比基尼的黑发少女。 是橘亚夜香。 「小、小亚夜香?」 由弦惊呼出声后,有两个人影从装置艺术后方走了出来。 「我也在喔!」 「唷,由弦……你好像玩得很开心啊。」 和亚夜香带著同样的笑容现身的是千春和宗一郎。 他们肯定是误会了。 由弦和爱理沙连忙向彼此使眼色。 「(要、要怎么办?)」 「(只、只能想办法蒙混过去了吧。)」 两人下定决心,重新面向宗一郎、亚夜香和千春。 由弦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跟三人打招呼。 「真巧啊,三位。」 「喔,真巧啊,由弦。话说……」 「那边那位可爱的女孩,是雪城同学吧?」 「喂~我说由弦弦啊。你们为什么会一起在水上乐园拍合照啊?」 三个人一边贼笑一边追问由弦。 爱理沙则躲到由弦身后,把身体缩得小小的。 看来她打算全都丢给由弦去解释。 「啊~这个是~」 「「「这个是?」」」 「我们只是刚好、碰巧,在这里遇上了。没想到也遇见了你们呢。巧合就是会不断发生耶。」 听由弦这样说完之后…… 三人面面相觑。 「「「你这说法太牵强了。」了喔。」吧。」 没能蒙混过关。 ※ 宗一郎率先指了指附近的某一间餐厅。 「总之我们先去店里,边吃边聊怎么样?」 那是可以穿著泳装入内用餐的水上乐园设施之一。 现在是中午时分,由弦和爱理沙也都还没吃东西,所以正好。 而且比起胡乱逃避,好好说明清楚还是比较理想。 由弦对爱理沙使了个眼色,接著两人一起点了点头。 「你们很有默契嘛。果然如我所料,由弦弦和雪城同学在交往……好痛!由弦弦竟然打我!」 「你不要太早下结论。」 由弦轻轻敲了亚夜香的头。 一行人入座并点完餐之后,爱理沙开口向三人打招呼。 「各位好,我是雪城爱理沙。请多指教……」 于是三人也一同点头示意,纷纷回应。 「我是佐竹宗一郎,请多指教。」 「我是橘亚夜香。请多指教喽。」 「我是上西千春。请多多指教。」 既然都问候过了…… 三人的目光一起转向由弦。 「所以说由弦。你跟雪城同学果然是那种关系吗?」 「哪种关系啊?」 「少装傻了。我在问你们是不是情侣。」 「不是。」 「又来了……哪有不是情侣的男女会一起来水上乐园玩啊?即使不是情侣,要不是彼此都有那个意思,一般来说也不会来吧。」 「这个嘛……」 这下由弦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既然都被人撞见他们穿著泳装来水上乐园玩了,应该是很难只靠随便打哈哈就蒙混过去吧。 「……高濑川同学。这三位是口风很紧,足以信任的对象吗?」 爱理沙小声询问由弦。 关于这点倒是没有问题。 这三人虽然称不上是什么清廉的圣人,但也不是会随便乱传朋友秘密的那种人。 ……再说在商务层面上,没有比信用更重要的事了。 要是他们这时破坏了由弦的信用,将来也只会不利于他们三人。 「那当然……关于这点我可以保证。不过要是因为有个什么闪失,导致消息走漏出去……」 「在某种程度上向他们说明,让他们了解到这对我们而言是非常重要、正经的事情,会不会比较安全?」 「这个嘛……或许是这样没错。」 不用说,口风紧不紧当然是取决于情报的重要性。 所以如果真的希望他们不要说出去,就得好好说明背后的缘由…… 可是要说明这背后的缘由,就必须提到爱理沙的家庭状况。 然而他们三个人虽然是由弦的朋友,但对爱理沙来说只是陌生人吧。 「……好,我明白了。我来说明。」 现在只能尽量不要提及爱理沙的家庭状况,巧妙地说明清楚了。 由弦在这样的考量下隐瞒了部分事实,大略地说明了状况。 听完所有说明后,亚夜香劈头就说了一句。 「由弦弦,你这状况还挺有意思的嘛。」 「……这我也有自觉。」 面对正在贼笑的亚夜香,由弦语中混著叹息,低声说道。 如果事不关己,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有趣的事情了吧。 因为这就像是漫画或是连续剧中才会出现的情节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不过没想到真的找来了雪城同学啊。你爷爷有够厉害的。」 「是啊……我太小看他了。真应该提出一些更不合理的条件才对。比方说外星人、异世界人、超能力者或是未来人之类。」 由弦有些自暴自弃地回应一脸佩服的宗一郎。 真要说起来爱理沙不算是金发,也没有一双蓝眼睛,并不符合条件。 如果他要推掉这桩相亲,应该还是可以推掉的。 然而由弦之所以没有这么做…… 「可是由弦同学,雪城同学不算是金发碧眼啊,你应该可以以此为由拒绝吧……老实说你自己也有那个意思吧?」 我抓到盲点喽。 脸上彷佛写著这句话的千春如是说。 在由弦说明的内容里,这个部分确实出现了很大的矛盾。 本来想拒绝就能拒绝的由弦却接受了……那理由不就是由弦本人也对爱理沙有意思吗? 旁观者的确可以这样解释。 实际上爱理沙是个美女,对一般男生来说可是求之不得,由弦在看到爱理沙的泳装打扮之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想过「如果我们真的是情侣就好了」也是事实。 「叫人找自己喜欢的类型来,如果找不到那正好,但要是真的找到了也很好。原来是这样,由弦弦真会盘算耶~」 「不愧是深谋远虑的『高濑川』呢。」 「原来你跟我说雪城同学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是在掩饰你的害羞啊。」 亚夜香、千春和宗一郎三个人都产生了和事实有一些尴尬落差的误会。 这样一来由弦就变成了一个有些工于心计的男人了…… 由弦没有自信能隐瞒想隐瞒的部分,又巧妙地解释清楚这个误会,心里想著乾脆就让他们这样误会好了。 「不是这样的。」 可是爱理沙却否定了宗一郎等人的想法,开口说道。 由弦不禁看向爱理沙。 「喂,雪城。」 「高濑川同学他……是为了包庇我,才接受这桩婚事的。」 爱理沙把由弦为了保护她的隐私而隐瞒的部分,也就是家里是以收取聘金为目的,把她用来当作策略结婚的棋子这件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高濑川同学确实可以拒绝。可是他不是因为心怀不轨……而是为了我才答应的…………不,他说不定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就是了。」 「不是,这点麻烦你否定到最后好吗?」 由弦忍不住吐槽说到后面越来越没自信的爱理沙。 宗一郎等人则是有些吃惊。 「哦……你果真是个好人耶。没有啦,我打从一开始就相信你喔。」 「真不愧是由弦弦。我当然也觉得事情一定是这样的。」 「由弦同学在我心中的评价正直直往上升呢。啊,当然我一开始就预料到是这么回事了。」 「你们这绝对都是在说谎吧。」 由弦瞪了一眼过去,他们三个人都耸了耸肩。 这时餐点也正好送上来了。 于是五个人便暂时停止对话,开始吃午餐…… 当然没这回事。 「喂喂,雪城同学。我可以叫你小爱理沙吗?你也可以直接叫我亚夜香喔。」 「啊,你也可以直接叫我千春就好。相对的,我可以叫你爱理沙同学好吗?」 「咦?这个……我是不介意。呃,亚夜香……同学、千春……同学?」 被亚夜香和千春两个人有些强势地这样问了之后,爱理沙一脸困惑地点点头。 接下来两人又更拉近了彼此精神上的距离。 「我啊,觉得小爱理沙给我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呢。」 「啊,呃……是吗?」 「你看,我们的名字不是很像吗?」 「除了『亚跟爱的发音有一点点像』和『都是三个字』之外根本没有共通点吧。」 由弦忍不住开口吐槽。 这跟说「千春」和「由弦」的名字很像一样,根本是胡扯。 「话说回来,爱理沙同学真的很漂亮呢。」 「这个……谢谢你的称赞。」 突然被千春称赞的爱理沙表情有些惊讶地道谢 不过用这种的方式回应千春本身就是个错误。 「头发很柔顺美丽,肌肤也很白,连一点斑点都没有……身材前凸后翘,可是腰部线条又很明显。五官也很工整……老实说是我的菜呢。」 「啊~我懂。因为小爱理沙很可爱啊,可能也是我的菜喔。而且黑色的泳装很能衬托你白皙的皮肤呢。应该说,明明给人清纯的感觉,却意外地大胆耶……对了!我问你喔,小爱理沙的父母是外国人吗?顺便说一下,我的高祖母是英国人……好痛好痛!」 「住、住手啊!宗一郎同学!」 亚夜香和千春的失控行为就到此为止了。 因为宗一郎从背后揪住两人的脖子,硬是把她们往后拉。 「你们这样雪城同学会很不知所措吧。真是的……」 他硬是把探出身子的亚夜香和千春给按回座位上。 然后稍微低头向爱理沙道歉。 「这两个白痴给你添麻烦了……因为这两个人啊,是那种话不讲得狠一点就听不懂的人啦。讨厌就说讨厌,觉得很烦就尽管叫她们去死吧。」 「啊,不会……没关系的。我只是有点吓到了……我的母亲有四分之三的俄罗斯血统和四分之一的日本血统,父亲则是法国与日本各半。我记得是这样。父母都是日本国籍。」 爱理沙很乖巧地回答了亚夜香的问题。 虽然由弦没有直接问过她是哪一国的混血儿……但在相亲时就已经作为事前情报,听说过这件事了,所以他并不惊讶。 由弦没记错的话,「雪城」是她父亲的姓。 好像在经营贸易公司。 而爱理沙的养父母之中,跟她有血缘关系的是她的养母。 对爱理沙来说,养母算是她的阿姨。 之前在相亲的时候由弦也曾跟她的养母打过照面,对方的长相确实比较有偏东欧人的感觉。 另外,「天城」是爱理沙养父的姓。 养父就是一般的日本人,跟爱理沙没有血缘关系。 「喔~是说坐在那边的由弦弦啊。由弦弦的曾祖母,也就是奶奶的妈妈,是北欧裔的美国人喔。」 「咦,是这样吗?」 爱理沙有些惊讶地看向由弦。 由弦点点头。 「是啊。不过因为隔得有点远了……算在误差范围内吧。」 由弦几乎已经可以算是纯正的日本人了,至少从外表上看不出来吧。 由弦就长著一张「被人这样一说,他确实有点像混血儿……不对,应该不是吧~」的脸。 硬要说的话,只有蓝色的眼睛像吧。 顺带一提,从他的曾祖父辈再往上推两代,也就是高祖父的母亲似乎是一位德国女性。 推算到这边,已经是明治、大正时期的事情了,所以以由弦的角度来看,那已经算是「古代」的范畴了。 就在他们热烈地聊著家庭状况(或者该说家族系谱)的话题时,五个人也分别吃完了午餐。 离开店里之后,亚夜香如此提议。 「难得有这个机会,要不要大家一起玩啊?」 她所说的大家,当然是包含由弦和爱理沙在内的五个人吧。 以由弦的角度来看,亚夜香、千春和宗一郎都是他的青梅竹马,当然没问题…… 「不了……毕竟我今天是跟雪城一起来的。」 但对爱理沙而言,他们三个是陌生人。 要打入除了自己以外,交情很好的四人团体中,她也会觉得尴尬吧。 这也不难理解。 而且由弦也是顾虑到爱理沙应该不好开口拒绝,才会主动这么说的。 亚夜香听他这么说…… 「可是我很想跟小爱理沙一起玩耶。哎呀,如果由弦弦想要跟小爱理沙进入两人世界,卿卿我我的话,那就另当别论喽?」 「难得都遇见了,我们不如就分成男女两组去玩吧?我希望能就我们几个女生一起,没有顾虑地好好玩一下。」 亚夜香和千春言下之意就是她们有事想找爱理沙。 同时明确地表示她们不会做出排挤爱理沙的行为。 虽然她们两个总是疯疯癫颠的爱乱说话,其实还是很机灵的。 「这提议不错……老实说我一直照顾亚夜香和千春也累了。」 宗一郎顺著亚夜香和千春的话这么说。 虽然他这话也是顾虑爱理沙才说的……不过看他一脸疲惫,搞不好是真心话。 「我可以喔。我也想更亲近各位一点。」 爱理沙用自然的表情回答。 ……看起来没有不情愿的样子。 看样子她有确实地感受到他们三个人的体贴。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 于是他们就先暂时分成男女两组人马去玩了。 ※ 「小爱理沙,换你了!」 「来!千春同学。」 「哎呀,亚夜香同学!」 三个美少女在没有波浪和水流的一般泳池里传接著海滩球。 虽然没有什么明确的规则,不过基本上球不能落水。 而有两个男生正远远地观望著三位美少女。 「由弦,我偶尔会想。」 宗一郎一副深有所感的样子,用彷佛顿悟了什么一般的表情斩钉截铁地开口。 「这世界上是不是不需要男人啊?」 听到他这句话,由弦轻声嗤鼻一笑。 「你在说什么鬼话?」 「所以说……」 「如果是不久之前的我,或许会这样回你吧。」 由弦看著三位美少女──也就是爱理沙、亚夜香、千春──愉快地玩耍的身影。 爱理沙的外国人血统很明显,无论肤色、发色,甚至是脸型都带著不同于一般日本人的气息。 纤细但凹凸有致的身材充满艺术感,完全没有下流的感觉。 而这样的爱理沙穿著中央有蝴蝶结做装饰的黑色三角比基尼泳装。 原本给人清纯感觉的她,穿上了如此大胆的泳装后,突然变得成熟许多。 黑色布料充分地凸显出她白皙的肌肤,让她看起来十分地美丽。 亚夜香或许是因为和由弦一样,隔代遗传了高加索人的血统,所以看起来不太像日本人,轮廓深邃,五官也非常工整。 无论是高挺的鼻梁,还是樱花色的嘴唇,每个部位都非常漂亮,而且以可说是以黄金比例均衡地配置在她的脸蛋上。 头发是艳丽的黑色绸缎,眼睛则是明显偏红的琥珀色。 肌肤是漂亮的象牙色,非常光滑细致。 而她也有著绝不输爱理沙的傲人身材。 四肢修长、腰部纤细,胸部与臀部都勾勒出了美丽的弧线。 这样的亚夜香则是穿著款式非常简约的红色三角比基尼泳装。 以那不输给成年人的身材配上热情的红色泳装,瞬间变得十分煽情。 那模样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十五岁的少女。 千春是拥有悠久历史与传统的神社继承人。 或许是因为如此,也或许根本毫无关联性(大概无关吧),她总是带著一股神秘的气息。 榛果色的眼睛,与在阳光照耀下呈现明亮棕色的头发令人印象深刻。 她有著坚挺的鼻梁,被长长睫毛覆盖,又大又圆的双眼,是个日式美人。 肌肤则是有如白瓷般滑顺美丽。 尽管上下围的丰满程度更胜爱理沙和亚夜香,仍有著紧实的小蛮腰。 四肢也纤细又修长。 这样的千春身穿著以白色与粉红色的布料,加上荷叶边制成的比基尼泳装。 因为荷叶边稍稍遮住了她的乳沟与臀部,尽管相当裸露,仍给人清纯的感觉。 三个这样的美少女亲昵地玩耍的景象,确实赏心悦目。 而其中最棒的一点,就在于她们三个的胸前都非常有料。 他们每次把海滩球往上打,胸前的两颗球也会跟著上下晃动。 此景只应天上有啊。 「嗯,这个世界确实不需要男人。」 这就是由弦的感想。 「由弦……你终于理解了吗?」 「嗯……之前的我还太幼稚了。」 由弦觉得直到不久之前,那个还是井底之蛙的自己实在太可耻了。 就是因为他至今都没有欣赏过如此美妙的景色,才无法赞同宗一郎的意见。 但是他现在能够体会了。 「不,你能理解了就好……吾友啊。」 「宗一郎,谢谢你。」 由弦和宗一郎用力握手。 两人松手之后…… 「好了,闹剧就演到这里吧,宗一郎。老实说我真是得救了……要我跟雪城两个人一起度过这一天,说实话真的很困难。」 由弦一改方才胡闹的态度,正经八百地对宗一郎道谢。 他一点都不讨厌爱理沙。 现在甚至觉得跟她在一起很开心。 实际上跟她一起去漂漂河和人工海浪池玩,也都玩得很高兴。 不过……还是有极限。 如果他们真的是情侣,或许就可以尽情地卿卿我我,或是不小心有些身体接触,永远享受著开心的时光,可是由弦和爱理沙没办法做到这件事(至少由弦不打算做出会背叛她信任的行为)。 所以爱理沙能跟亚夜香和千春一起玩,由弦真的是感激不尽。 一起玩的对象都是女生的话,她就不用顾虑那么多,可以尽情地玩耍。 而且由弦在宗一郎的面前也能好好放松一下。 ……毕竟男人在女生面前就是忍不住会想表现出自己好的一面,也会紧张。 「彼此彼此啦……要我陪那两个家伙玩一整天也够累人的。唉,虽然是很开心啦。」 光是陪一个女生就够累了。 如果是要陪两个女生,肯定更辛苦吧。 由弦有些同情宗一郎。 ……不过仔细想想,这是他脚踏两条船,自作自受的结果,根本没什么好同情的。 就算只有短短一瞬间,但由弦马上就后悔自己同情过他了。 「是说由弦,实际上……你觉得真的有办法强迫小孩结婚吗?」 「虽然不是办不到,不过也没有什么好处,值得去冒这么大的风险吧?」 由弦回答宗一郎的提问。 「也是……早些年先不论,现在这年头应该办不到吧。」 「嗯……逼婚这种事情,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吧。」 这在以前或许是只能忍气吞声地接受的事,但现在已经是能以权力骚扰、性骚扰的名义提出控诉的美好时代了。 如果他们真的无视爱理沙的意愿硬逼她结婚,有可能会遭到控诉。 是以基于风险管理考量,不会做出这种事。 「说穿了,不顾当事人意愿的相亲,就算硬逼著去了,也可以想见最后这桩婚事肯定会告吹。有常识的人都不会做这种事吧。」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被八卦周刊杂志拿去写成报导。 这可不好笑。 「你这意思是雪城同学的父母没有常识吗?」 「天晓得?不过……她的养母怎样我是不清楚,但我听说她的养父是个相当优秀的人物。」 「……意思是他不可能没考虑到这些风险吗?」 「就是这么回事。」 不过要说这样表示爱理沙在说谎吗?那倒也不是。 所以照由弦的推测…… 「别看雪城那样,她的个性意外地软弱。所以我猜应该是精神层面上的强迫吧。」 由于是被收养的孩子,所以在精神层面与在实际的立场上,她都无法违抗养父母。 因为爱理沙没有明确地拒绝,就被养父母视为她有意愿去相亲而继续说媒。一路拖延下来,事到如今她也没办法说她其实不愿意去了。 这的确是很有可能发生的状况。 在由弦和宗一郎聊著这些事情时…… 「喂~宗一郎!由弦弦!一起来玩吧!」 亚夜香正好出声邀他们过去。 由弦和宗一郎看了看彼此之后,便朝著那三人游了过去。 ※ 他们五个人一起玩之后过了几个小时。 亚夜香和千春率先发难了。 「喂,我饿了耶。」 「我也饿了~!」 两人对著由弦和宗一郎如此宣言。 由弦和宗一郎不禁面面相觑。 「这样啊。」 「真辛苦呢。」 接著亚夜香和千春便明显地露出不满的表情。 两个人拉起了还一脸呆愣,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的爱理沙的手。 「喂喂喂,小爱理沙,小爱理沙你也有点饿了吧?」 「不觉得想吃点咸的东西吗?」 「咦?在活动了身体之后,的确是会有这样的感觉……」 爱理沙不太清楚亚夜香跟千春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对她们两个而言,爱理沙有没有理解她们的目的,看起来不是那么重要的事。 两人刻意地重重点了好几次头。 「就是说嘛。」 「肚子饿了呢。」 然后瞄两眼。 两人就这样偷看了一下由弦和宗一郎。 「我觉得啊,好男人的条件之一,果然是懂不懂得察言观色呢。」 「我懂。不觉得要是女生肚子饿了,就会二话不说地跑去买吃的回来的人很棒吗……爱理沙同学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咦?这、这个……可是,这样太过意不……」 终于发现到亚夜香和千春目的为何的爱理沙摇了摇头,打算否定这件事。 然而两人却用足以盖过她的大音量刻意说道。 「啊~竟然让可爱的青梅竹马饿肚子~」 「婚约对象看起来也饿了呢,到底在做什么啊~」 由弦和宗一郎纷纷叹气。 宗一郎先开口问了亚夜香跟千春。 「唉……你们要我去买什么回来?」 「我要炒面。」 「我想要章鱼烧。」 既然宗一郎都要去买了,由弦也不得不跟著一起去。 由弦开口问了不知所措的婚约对象。 「雪城你呢?」 「呃、呃……那个……」 「反正我也饿了。」 由弦这么说完之后,爱理沙也摸了摸自己白皙纤细的腹部。 然后稍稍红了脸,羞赧地动了动粉红色的双唇。 「那么,请帮我买薯条回来。」 「我知道了。」 由弦和宗一郎转身之后…… 「啊,饮料也拜托你们喽!」 「我们会在那边等你们回来!」 从背后传来了青梅竹马的声音。 由弦和宗一郎面面相觑后,耸了耸肩。 ※ 「好~他们走了。」 「已经走掉了呢。」 目送由弦和宗一郎离去之后,亚夜香与千春…… 立刻凑到爱理沙的身边。 「呃,请问……两位有什么事?」 「我们来聊一下只有女孩子们才能聊的话题吧。」 「我有很多事情想问爱理沙同学。」 她们两个像是绑架了爱理沙,让爱理沙坐在椅子上。 亚夜香和千春则分别坐在刚好能够左右包夹爱理沙的位置上。 「那个啊,小爱理沙。 ……说实话,你是怎么看由弦弦的?」 亚夜香这样问爱理沙。 听她这一问,爱理沙不禁惊讶地「咦?」了一声。 「怎、怎么看是指……」 「作为一个男性,你喜欢他吗?」 千春很具体地问了爱理沙。 爱理沙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她用力地摇摇头。 「怎么可能! ……我对他没有那种意思。」 听了爱理沙的答案,亚夜香和千春一脸疑惑。 「由弦弦在学校看起来虽然有点邋遢,但我想他打扮一下应该还满帅的喔。」 「我认为他人品也还满不错的。你对他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吗?」 接著爱理沙又再次摇摇头。 「不、不是……我认为高濑川同学的确是位很出色的男性……」 爱理沙害羞地垂下眼。 她支支吾吾了一阵子之后,才明确地开口说道。 「即使是这样,喜不喜欢他应该还是另一回事吧。」 「……哦~」 「这样啊。」 就算由弦是一位出色的男性……也无法构成喜欢上他的理由。 这和亚夜香跟千春只把由弦当成异性好友看待是一样的。 所以两个人很乾脆地就收手了。 ……怎么可能。 「那如果由弦弦说喜欢你,你会怎么办?」 「咦咦咦?」 亚夜香在她大意之时突然拋来的疑问,让爱理沙惊呼出声。 雪白的肌肤染成了一片红。 「不、不可能……会有这种事的。」 「只是假设嘛。你不会想要试著跟他交往看看吗?」 眼见爱理沙一直拚命摇头,千春坏心眼地笑著,继续追问她。 「我、我做不出这么不诚恳的事情! 而且……」 「「而且?」」 爱理沙轻轻叹了一口气。 然后用无力的声音开口说道。 「比起我这种人……这世上一定还有更配得上高濑川同学的女性。毕竟他是那么出色的一个人。」 爱理沙这么说完之后,笑了。 与其说那是微笑,更像是带著自嘲、自虐感觉的笑容。 「哦~」 「这样子啊~」 亚夜香和千春一副了解了什么的样子。 在爱理沙还愣愣地没进入状况时,两人露出了笑容。 「小爱理沙,不好意思,问了你奇怪的事。」 「如果造成了你的不愉快,我向你道歉。」 「不、不会……没事的……你们是高濑川同学的青梅竹马对吧?我想你们会介意也是当然的。」 就在她们聊著这些事情时…… 「喂,我们回来喽。」 「饮料我们就随便买了,你们自己选喜欢的吧。」 宗一郎和由弦回来了。 三个女生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笑著迎接两个男生。 ※ 尽情地大玩特玩过后,五人换回了便服,走出水上乐园。 虽然时间还早,不过他们在附近的餐厅里先吃了晚餐。 「那个啊,我打算叫计程车……要叫几辆?由弦弦和宗一郎都是『电车派』吧?」 由弦靠在沙发上回话。 「虽然我是『电车派』的……但我今天实在是没力气了,也帮我叫一辆吧。」 大概因为途中开始就玩疯了的关系,他全身都很疲惫。 尤其是他们途中在泳池里的游泳竞赛带来的影响。 「我跟由弦一样。 ……我现在根本没力气搭电车回去。」 宗一郎感觉已经快要累倒了,只见他用手撑著桌子,边打瞌睡边回话。 千春把玩著宗一郎的头发。 「那个,我搭电车就……」 「雪城的话,我会送她回去,所以帮我们叫一辆车就好。车钱我会出,你不用担心。」 由弦打断爱理沙的话,如此说道。 「呃,我搭电车没关系的。」 「如果只让你一个人搭电车回去,事后我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子。」 「……嗯,如果是这样。」 听著由弦和爱理沙的对话,亚夜香和千春不禁感慨出声。 然后两个人一起摇醒了快睡著的宗一郎。 「我也想要有人送我。」 「也请你送我回家。」 「你们两个的家是反方向吧……应该说,我现在只想早点回去。让我回去。我好困……不如说拜托你们送我回去吧。」 宗一郎真的一张很想睡的样子。 由弦是觉得他活该,不过心地善良的的爱理沙似乎有点同情他。 爱理沙便开口帮了他一把。 「对了,亚夜香同学、千春同学。 ……要不要交换一下联络方式?」 「好啊!」 「这么说来,的确还没交换呢。」 三人彼此交换了联络方式。 看她们的样子,今天在水上乐园似乎增进了不少感情。 由弦也觉得有点开心。 ※ 当天回程的路上。 由弦与爱理沙并肩坐在计程车里。 「我今天玩得很开心。」 爱理沙打从心里感慨地说道。 平常冷漠的她或许是被亚夜香和千春高昂的情绪影响,途中开始也变得兴奋起来,整个玩开了。 由弦觉得自己看到了很稀有的景象,十分满足。 「我看你跟小亚夜香和小千春……变得满要好的呢。」 「是啊……我想我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不管你怎么想,她们都已经把你当成是朋友了吧。」 从那态度来看,她们应该很欣赏爱理沙吧。 她们甚至还私下严格地警告由弦「要是惹哭小爱理沙你就死定了」、「你是个男人的话,就要负起责任让她幸福喔」。 ……他明明就解释过,他这婚约对象是假的了耶。 「话说回来,高濑川同学。」 「怎么了?」 「那三位同学……也都出身自还算富裕的家庭吧?」 「嗯?嗯,我想应该算是富裕吧。」 不过尽管都是说「富裕」,其中还是有程度落差。 「他们是住在哪里呢?平常就习惯搭计程车吗?」 她大概是看到亚夜香轻松地就开口说要叫计程车,所以有点在意他们平常的交通手段吧。 由弦从记忆中翻出他们三人现在的住处与通学状况。 「小亚夜香的话……住在开车一小时内可达的地方吧。应该是有专属的司机负责接送她上下学。」 「是这样吗?我从没看到过呢。」 「因为她好像会在离学校徒步约三分钟的地方下车……哎呀,毕竟在校门前上下车,感觉不太好意思吧?」 由弦就读的高中是私立学校,校内也有不少同学出身自富裕的家庭。 但不用说,以整体来看,一般家庭出身的学生依旧占了一半以上 她也是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子,还是有那年纪的女孩会有的羞耻心吧。 「佐竹同学呢?」 「那家伙……我不记得确切的距离,不过他就是普通地从家里来上学。虽然他是『电车派』啦……毕竟那家伙有很多兄弟姊妹。」 「有很多兄弟姊妹?有多少人?四个之类的?」 毕竟这年头都在谈论少子化。 光是有四个小孩,就算是对日本人口问题有十足贡献的夫妻了吧。 然而佐竹家的程度完全不一样。 「我记得可以组一支棒球队。」 「那还……真的是很多呢。」 这人数让爱理沙也惊讶不已,睁大了眼睛。 由弦点点头。 「你从宗一郎这个名字应该也知道,他是长男……虽然我不记得其中有多少个幼稚园生或中小学生,但要是每天早上都要开车接送超过九个人,就得雇用同等数量的司机。」 他们家当然也不是请不起这么多司机。 但至少那一家的人觉得不需要吧。 有一定年纪的男生几乎都是走路上学。 而女生都是开车接送。 「好像是说为了健康著想,走路上学比较好之类的。再来就是虽然没直接说出来,但毕竟是男生,被人开车接送还是会觉得很丢脸吧。」 「千春同学又是怎么样呢?」 「那家伙的老家在关西,实在没办法从老家通学,所以自己一个人住在外面。」 要说跟由弦一样,也算是一样吧。 不过跟不想浪费一小时通学的由弦相比,两人独居在外的必要程度完全不一样就是了。 「一个女生自己住在外面不会很危险吗?她应该也是好人家的小姐吧?」 「嗯,对啊。所以华厦的左右邻居住著不知道是保镖还是佣人,总之是家里派来的人……算是只有做做样子的在外独居吧。」 这究竟能不能算是在外独居,实在很难说。 不过这确实是合理的判断。 毕竟这世道,有很多会假装成宅配人员,藉此入侵房内的坏人。 ……不过别看千春外表那个样子,她很擅长打斗,如果对手是个不怎么样的男人,她应该能独自击退对方吧。 「所以说……高濑川同学的左右邻居也是?」 「不,我的左邻右舍是一般住户,我从没发现华厦里有那么夸张的警卫配置……但我也不敢斩钉截铁地说一定没有啦。」 不过由弦也不打算积极地去找出这些人。 毕竟他们不是威利(注:指童书《威利在哪里?》的威利。童书的目的就是要在人山人海中找出藏在其中的威利),不用刻意去找出来。 既然不知道,那也不用去知道。 「……是说雪城,天城家又怎么样呢?」 「养父有雇用司机。不过……大家基本上都还是搭电车……毕竟我们家现在正在节流。」 「也是。」 如同传闻中所言,天城的资金周转似乎不太理想。 原因出在天城家的前任当家,也就是爱理沙养父的父亲经商失败,让现任当家为了重整家业而疲于奔命。 这样一想,他们想把爱理沙嫁出去,藉此争取资金的做法……虽然由弦还是完全无法认同,但也可以理解,他们是拚了命地在寻求解决方法。 两人聊著聊著,计程车也来到了爱理沙家附近。 由弦先下车,然后对爱理沙伸出手。 爱理沙有一瞬间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但马上握住了由弦的手。 「谢谢你。」 「不客气。」 由弦让爱理沙下车。 「那我走喽,雪城。说不定暑假还有机会再碰面就是了。」 「说得也是。到时候换我出面约……」 就在这时候。 「爱理沙!」 一道年轻男性的声音传来。 有个拉著行李箱,年龄在二十岁上下的青年朝这边走来。 是位相貌端正的好青年。 「那是谁?」 由弦小声地问,爱理沙也小声回答。 「是天城大翔先生。是我的表哥,也是我名义上的哥哥。 」 爱理沙这么说,脸上浮现了乍看之下很温柔,实际上不带任何感情,有如面具一般的笑容。 而大翔则是一脸开心的样子,然而在他发现爱理沙身旁的由弦之后……表情便变得阴郁了些。 这下感觉事情又要麻烦起来了。由弦不禁在内心叹了口气。 ※ 「大翔哥哥,好久不见了。你回来了呀……发生什么事了吗?我还以为你今年暑假不会回来了。」 爱理沙淡漠地询问大翔。 天城家有个独自住在关西读大学的儿子。 由弦之前听说过这件事,所以他推测,眼前这位应该就是天城家的儿子了。 「嗯,我原本是这样打算的,但听说你跟人订了婚约。我想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就跑回来了。」 大翔接著将视线转向了站在爱理沙旁边的由弦。 脸上的表情实在称不上友善。 「……所以你是?」 大翔开口问由弦。 由弦一边想著这种时候如果是漫画或动画,应该会回说「问人家名字之前,你该先自己报上名号吧」之类的话吧,一边回答。 「爱理沙同学的哥哥,初次见面,您好。我叫高濑川由弦。那个,是爱理沙同学的婚约对象。」 「原来如此,你就是……这样啊。我是爱理沙的哥哥,天城大翔。」 然后大翔先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询问由弦。 「……由弦,你真的是爱理沙的婚约对象?」 「是的,没错。」 「……你几岁?」 「十五岁,跟爱理沙同学同学年。」 由弦跟爱理沙一样挂著社交用的笑容,平静地应对。 他身为下一任接班人,毕竟有受过相关的教育,这点小事还难不倒他。 「由弦,你不觉得谈这些还太早了吗?」 他当然觉得。 不过身为当事人的由弦不能开口否定这个「婚约」。 话虽如此,要是完全不觉得奇怪,那也不符合现今的一般常识吧。 「是啊。所以我想要等到大学毕业之后才会完婚吧。」 「……你打算跟爱理沙结婚吗?」 尽管由弦内心想著这个人在说什么傻话啊,不过他没有直接说出来。 「这世界上哪里有不打算结婚,却还订下婚约的人呢? 」 由弦话中带著挖苦和双关,如此回答。 要说世界上哪里有,那就是在这里了。 因为由弦和爱理沙并不打算结婚。 然后由弦轻轻拉了拉爱理沙的袖子,使了个眼色。 「爱理沙同学,你说对吧?」 该不该向大翔坦承实情。 由弦原则上还是得跟爱理沙确认一下。 接著爱理沙小声地在由弦的耳边说了。 「别说。」 也就是希望由弦瞒著大翔,不要说。 由弦不知道大翔是否值得信任…… 但要是长年与他共同生活的爱理沙认为他「不值得相信」,那么由弦就该顺从她的判断。 「我打算等大学毕业之后,就和由弦同学结婚。抱歉没有通知你。我以为直树先生已经跟你说过了。」 直树指的是天城直树。 也就是爱理沙的养父吧。 既然爱理沙没有直接联络他,由弦也大概可以感觉得出她不太信任大翔。 「……你们两个,这样真的好吗?」 看由弦和爱理沙的态度如此淡漠,大翔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不过他这番话与其说是在问由弦,更像是在问爱理沙。 (原来是这样啊……) 到了这一步,由弦也大概知道大翔对爱理沙抱持著什么样的感情了。 他应该喜欢身为表妹的爱理沙吧。 不过不知道他是有自觉,还是没自觉就是了。 所以面对爱理沙结婚的事,他才会站在反对的立场上。 「那当然。爱理沙同学是很有魅力的女性。能够与她相伴一生,也是我梦寐以求的事。」 「我也觉得如果对象是由弦同学,可以和他共度一生。」 由弦和爱理沙都这样回答……然而大翔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 话虽如此,他总不能针对喜欢的对象爱理沙,所以将矛头转向了由弦。 「由弦……你知道吗?」 「什么事?」 「有关爱理沙的,天城家的状况……这桩婚事可是为了钱而决定的策略婚姻喔。」 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本来名门世家之间的婚姻,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多少有些这样的要素。 「你想说什么?」 「……以爱理沙在家里的立场而言,她无法拒绝这件事。所以你应该明白吧?她只是被迫答应这桩婚事的。」 这时一道小小的声音传入了由弦的耳中。 那是……爱理沙她很轻、很细小地啧了一声。 由弦侧眼确认爱理沙的表情。 (唔哇……她生气了。) 原本就很冰冷又死气沉沉的眼睛又添增了不少寒气。 虽然爱理沙从刚刚就一直维持著脸上的笑容,但仍不时可以看见她的嘴角抽搐。 她显然非常不高兴。 不过大翔似乎完全没发现这件事。 「爱理沙同学。你哥哥这么说……」 「大翔哥哥,那是你想太多了……谢谢你这么担心我。但是请你放心,我是真心想和由弦同学结婚。」 至少目前先装成是这样比较好。 虽然由弦个人也想过「如果他也反对这桩婚事,不如跟他说清楚,请他帮忙?」 之类的事…… 可是既然爱理沙认为大翔不足以信任,那还是维持现状比较好。 「事情似乎是这样喔。」 「……是啊,以爱理沙的立场,她只能这么说。这由弦你也明白吧。」 「嗯,算是吧。」 看样子大翔也不信任爱理沙……至少他不相信爱理沙刚刚说的话。 他不相信这当然没错,因为爱理沙确实欺骗了大翔。 不过无论爱理沙说什么,大翔始终认为「她只是被迫这么说的」。 也就是说无论爱理沙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只要那对大翔不利,就都是假的。 这样由弦也就能理解,为什么爱理沙不信任大翔了。 不过…… 是因为爱理沙不信任大翔,所以大翔才不信任爱理沙吗? 还是因为大翔不信任爱理沙,爱理沙才不信任大翔呢? 究竟是谁先不相信对方这个问题,就跟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一样,找不到答案。 可是毫无疑问的,这两人并不相信彼此。 「不过即便如此……天城大翔先生。你想要我做什么?」 「如果由弦真心爱著爱理沙,我希望你不要逼她结婚……由弦你也不希望爱理沙过得不幸吧?」 「这个嘛,嗯……你说得没错。」 爱理沙似乎快要挤不出笑容了。 而且让在一旁的计程车司机等太久,他也很过意不去。 所以由弦决定用比较狡猾的说法来结束这个话题。 「可是就算我取消了与爱理沙同学之间的婚约,只要天城家的财务状况没能得到改善,天城先生还是会让爱理沙同学嫁给其他资产家吧?」 「这……不。不过,可是……」 「如果你有能力保护爱理沙同学,那就另当别论。但没有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强出头比较好。」 由弦推测大翔不过是区区一介大学生,感觉又跟现任当家直树的关系不太好,手里应该没有任何权限或权力。显然他猜对了。 大翔沉默不语。 确认这点之后,由弦鞠了个躬。 「不好意思。我说了相当僭越……失礼的话呢。接下来就是天城家的问题了。我还是不要干涉比较好。那么……天城大翔先生,爱理沙同学。我先失陪了。」 由弦说完之后,速速离开了现场。 第五章 「婚约对象」的谎言和夏日祭典 日本某处。 一间日式宅邸。 大大的门上挂著「高濑川」的名牌。 四人家族正在铺有榻榻米的客厅里吃晚餐。 四个人身上都穿著和服。 「由弦,你最近跟天城家的女儿进展得如何?」 在晚餐桌上开口询问由弦的是……高濑川和弥。 是由弦的父亲。 拥有四分之一外国血统的他,容貌上多少可以看出一些西欧人的特徵。 而由弦也有遗传到的蓝眼睛清楚地证明了他们拥有外国的基因。 虽然和弥在相亲时有和由弦的祖父一同出席,但他本人并没有那么关心由弦和爱理沙的婚事。 所以由弦有点惊讶,父亲居然会主动问起他与爱理沙的关系。 另外,对这桩婚事最积极的祖父母现在正好去美国玩了。 硬是决定要引退之后,祖父母便不时会出国旅行……不过他们似乎特别钟情于美国。 毕竟由弦祖父的母亲(也就是由弦的曾祖母)是美国人,要说他们当然会喜欢美国,似乎也没说错。 「我跟雪城……我们昨天才去水上乐园玩啊?感觉还不错喔。」 由弦随口回答,喝了一口味噌汤。 绝对不是母亲做的味噌汤难喝。不过…… (还是雪城做的比较好喝。) 由弦觉得自己马上就出现对爱理沙手作料理的戒断症状了。 虽然暑假结束后得去上学这点很麻烦,可是他想吃爱理沙做的菜。 他现在的心情有够复杂。 或许是察觉到由弦在想什么了吧,他的母亲──高濑川彩由──开口问他。 顺带一提,彩由的祖先虽然也有西欧人的血统……但因为隔了很多代,所以她的外表看来完全是典型的日本人。 「爱理沙小姐做的菜和我做的,哪边比较好吃?」 「雪城。」 「居然马上回答。讨厌啦~你这不是完全迷上人家了吗!说不定我很快就可以抱孙了呢。」 对由弦的婚事积极程度仅次于祖父母的,就是彩由了。 不过说穿了,她只是因为喜欢听恋爱八卦而跟著瞎起哄罢了。 由弦是很想跟她说你都一把年纪了,还在这边瞎起哄什么…… 但因为母亲打扮得很年轻,所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很多。只不过在她面前提起年龄的事可是她的大忌。 「妈妈你又不算多会做菜……要煮得比你好吃,不是什么难事吧。」 用无奈的语气说话的是由弦的妹妹。 高濑川彩弓。 现在就读国中二年级。 个性虽然有点嚣张……但是就算由弦不因为她是自己的妹妹而偏心,客观来看她也的确长得很可爱。 清澈的蓝眼眸令人印象深刻。 「不过如果真的这么好吃,我也有点想尝尝看呢。我可以帮她给分。」 「你竟然已经开始以小姑自居了……受不了。」 「我当然会在意哥哥说的究竟是客套话,还是真心话吧?」 彩弓边吃著腌菜边悠哉地说。 真要说起来……由弦和爱理沙其实不会结婚,所以她根本当不成小姑。 「不过哥啊,你明明都这么喜欢她了……却还是用她的姓『雪城』来叫她喔。」 妹妹一刀戳中了他的痛处。 由弦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很敏锐了……不过彩弓也是那种直觉很准的人。 所以不能轻忽大意。 「……我觉得改变称呼方式,感觉很不好意思啊。」 「是喔~」 幸好彩弓没有再进一步地追究。 虽然她很嚣张地一直贼笑。 「嗯……虽然现在相处起来可能还有些别扭,不过由弦,如果你们有心想要喜欢上对方,一定能够真的喜欢上对方的。相亲结婚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 「是啊~我一开始也很担心能不能跟和弥好好相处……但试著寻找之后,就发现他有很多出色的地方呢。」 又~开始了喔。 看著父母的由弦和彩弓脸上都写著这句话。 两人的父母和弥与彩由就是相亲结婚的。 所以对相亲结婚的印象非常好。 恐怕他们也会试著用某种形式,来建议彩弓去相亲吧。 不过应该不会强迫她去就是了。 「是这样吗~」 彩弓也因为看了这样的双亲,以及跟婚约对象相亲相爱(对外来说是这样)的由弦,所以不是那么排斥相亲结婚。 而由弦自己其实倒也并非完全抗拒这种形式的婚姻。 只是觉得十五岁就相亲结婚果然还是太早了吧。 如果等到大学毕业之后,他应该就不会这么反对了。 「对了对了,由弦……一周后,附近会举办夏季祭典对吧?」 和弥突然这么说。 由弦马上就察觉到父亲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了。 「你要我去约雪城吗?」 「你真聪明。不过也不勉强啦。」 话虽如此,然而明知家里附近有祭典,却不约交往对象过来,这确实有点奇怪。 他肯定得开口约爱理沙了吧。 「嗯……也是。不过彩弓你没关系吗?」 直到去年,由弦都是跟彩弓一起去参加夏季祭典的。 所以由弦这是在问妹妹,没有哥哥陪你没关系吗? 「没关系,我跟朋友一起去。不过你要记得把人介绍给我喔,毕竟我只看过哥哥你亲爱对象的照片嘛。」 「好啦好啦。」 由弦随口敷衍妹妹…… 心里想著,这下我又得打电话给爱理沙了。 ※ 某天。 由弦突然传讯息来,说「我有事情想跟你谈谈,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方便吧」。 刚洗完碗盘的爱理沙回了「现在可以」之后,他马上就打电话过来了。 内容是邀约她一起去参加夏季祭典。 『事情就是这样,怎么样?这次既不是因为有门票,也只是我爸临时想到的提案,所以你可以用那天有事为由来回绝喔。』 跟去水上乐园的情况不同,夏季祭典仅会在那一天的特定时间举办。 所以那个时间正好有要事无法抽身……这种理由是说得通的。 「夏季祭典啊……可以看到烟火吗?」 话虽如此,跟去水上乐园相比,参加祭典的心理门槛比较低。 而且要是能看到漂亮的烟火,爱理沙确实也有点兴趣。 『嗯……可以喔,而且规模也还满大的。』 自己究竟有几年没有参加过夏季祭典了呢?或许从小学之后就没去过了。 「那么,我就前去叨扰了。」 『谢谢……还有我妹和我妈想见见你,可以吗?』 「啊,好的,我知道了。」 两人约好碰面的时间和地点后,爱理沙挂断电话。 然后为了向养父母报备而走回客厅。 「你跟谁讲电话?」 率先开口问爱理沙的是她的养父。 直树。 虽然他手上拿著报纸,连看都不看爱理沙一眼……口气却强硬得不由分说。 「是高濑川由弦同学打来的……他约我一周后去参加夏季祭典。」 「你答应了?」 「是的。」 爱理沙这么回答后……她的养母──天城绘美──轻轻啧了一声。 脸上明显浮现出不悦的表情。 然后…… 「真讨厌……懂得巴结男人了呢。」 拋出了这句话。 她是爱理沙的阿姨。但她跟自己的妹妹,也就是爱理沙的母亲感情不好。 所以她也不喜欢妹妹的女儿爱理沙。 常挖苦爱理沙、欺负她,有时候还会动手的就是养母绘美。 「拜托别在家里说那种……」 「要是她不懂得巴结男人就麻烦了。」 直树冷漠地说。 这句话让绘美直接闭上了嘴。 直树常因为工作不在家,所以家事和教养小孩相关的事情全由绘美一手掌控,乍看之下可能会以为绘美是这个家地位最高的人。 然而很不可思议的是,她就是不会忤逆直树。 「这桩婚事不论是对天城家,还是对爱理沙都非常重要……这我应该说过很多次了。」 「……我知道了,直树。」 尽管嘴上这么说,绘美还是一副不满的样子。 养母绘美和养父直树不同,她反对这桩婚事。 这当然不是因为她担心爱理沙。 虽然爱理沙完全无法理解…… 不过她是因为不能接受长得跟讨厌的妹妹一模一样的外甥女,可以嫁进「高濑川」这个有钱人家,跟那个不仅外貌出众、彬彬有礼,看起来又温柔的好青年结婚。 说穿了,她就是见不得爱理沙过得幸福。 虽然不知道绘美跟爱理沙的母亲之间过去发生了什么事,但这对爱理沙而言简直是无妄之灾。 「这么说来,你有浴衣吗?」 直树突然问爱理沙。 爱理沙摇了摇头。 「不,没有。」 「你该不会想穿洋装去吧?」 「……这样不妥吗?」 「他可是那个传统、守旧的世家的儿子。他应该会穿浴衣吧。你打算穿洋装走在他身边吗?」 直树用简直受不了她的态度这样说。 被他这样一说,那画面看起来的确非常可笑。 所谓的公开处刑也就是这么回事吧。 见爱理沙畏缩起来,直树默默地起身。 然后从橱柜拿出钱包,从中抽出五张一万元日币。 把钱放在了桌上。 「拿这些钱去买。没用完的就当作你的零用钱。」 「谢、谢谢……您。」 爱理沙战战兢兢地收下这笔钱。 对爱理沙而言,比起虐待自己的绘美,直树可怕多了。 直树从来没有对爱理沙动手过,也没有挖苦过她。 甚至会在看到绘美做得太过分时责怪绘美,保护爱理沙。 实际上,绘美几乎不会在直树面前动手打爱理沙。 但他对爱理沙也等同于是漠不关心。 至少在爱理沙眼里看来是这样。 比起明显厌恶自己的对象,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而且在这个家比任何人都「强大」的直树更是可怕。 对方是和她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成人男性这点,更是加深了她的恐惧。 「直树,你不能太宠她……」 「这是必要的支出。」 直树唯一在意的就是自己家的评价。 正确来说,是讨厌自家的评价对商务造成影响。 「爱理沙,是你自己想要这桩婚事的。」 「是……我明白。」 是家人逼她来相亲的。 爱理沙当初对由弦是这么说的。 但是这件事……其实稍微修饰成了对爱理沙本人比较有利的说法。 她的养父直树只是问爱理沙「有几桩婚事找上门来,你要不要去看看?」而已。 所以是爱理沙回答她愿意去相亲看看的。 她太害怕直树了,无法拒绝。 就在这样的状况下,直树接连带了几桩婚事回来问爱理沙。 原本就不想结婚的爱理沙不断地拒绝了这些婚事。 从绘美的角度来看,她只是个对男人挑三拣四,任性又傲慢的女人吧。 她不能再拒绝下去了。 在她走投无路时,才终于遇见了由弦。 「好好经营,这也是为了你自己好。」 「好的。」 他这话纯粹是在帮爱理沙的恋情打气吗? 还是在威胁她,表示如果这桩婚事告吹……你就没有退路了呢? 又或者完全基于别的目的才说的? 爱理沙无从得知。 只觉得那非常可怕。 ※ 夏季祭典当天。 由弦早一步来到车站迎接爱理沙。 车站里挤满了像由弦这样,前来等待朋友或情人的男男女女。 由弦便在距离车站口稍远的地方等待爱理沙。 (爱理沙会带怎样的浴衣来呢?) 心中这么想的由弦也还没换上浴衣。 他身上穿的是一般的外出服。 这也是因为爱理沙事先联络他「我不想弄脏浴衣,可以的话,请让我在高濑川同学家换衣服」。 由弦心想,既然这样,自己也等那个时候再换上浴衣就好了。 他茫然地望著映入眼帘的女性们身上穿的浴衣,想像著爱理沙穿上浴衣的样子时…… 「高濑川同学,让你久等了。」 便听到了她一如往常的平静声音。 由弦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跟平常一样,顶著一张扑克脸的爱理沙就站在那里。 「不会,我也刚到。」 爱理沙身上穿著洋装,不过手上提著两个纸袋。 其中一个应该装著浴衣吧。 ……那么,另一个是? 「那两袋是?」 「是浴衣和……点心。是我家人说既然要去登门拜访,就带著这个一起去。」 「原来如此。」 那应该是她养父交代的吧。 虽然没有直接说过多少话,但从爱理沙和父母口中听到的说法看来,天城直树似乎是个好面子的人。 不过比起完全不在意这些礼数,还是在意一下比较好,所以这方面倒不是什么坏事。 至于除了面子之外是不是也重视里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拿吧?」 「那么麻烦你拿浴衣这袋。饼乾我想亲手交给高濑川同学的父母。」 接过一个纸袋之后,由弦轻轻招手。 「我带你去我家,跟我来。」 「好……我知道了。」 由弦家在距离车站要走上一小段路的位置。 他们来到了大门前,便停下脚步。 「就是这里。」 「……是、是这里吗?」 爱理沙一脸茫然地仰望著高濑川家的大门。 她惊讶得张开了嘴。 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因为由弦知道爱理沙平常是个怎样的人,所以觉得她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傻」。 「怎么了?」 「没、没有……只是觉得很大。」 「你家不也满大的吗?」 「我们家可没有这么高的围墙和巨大的大门喔。」 两人穿过大门后…… 听见好几声大型犬「汪汪」叫的声音。 爱理沙的身体吓得颤了一下。 就在她惊慌失措时,四只狗朝这里跑了过来。 它们一边甩著尾巴,一边奔向由弦。 「停。」 由弦一声令下后,四只狗立刻停下脚步。 「坐下。」 他配合手势下达命令,尽管还是有先后顺序之差,四只狗仍一一坐下。 爱理沙一开始虽然愣住了,但马上露出了钦佩的表情。 「教得真好。」 「毕竟它们是看门狗。平常都放养在院子里。」 不过由弦这辈子还从未看它们派上用场过。 小偷可能也不想闯进不时会听见狗叫声的家里吧。 「我可以摸摸看吗?」 「可以。先问候它们一下再摸。」 由弦这么说完后便叫了它们的名字,同时向那四只狗招手。 「亚历山大。」 于是其中一只威风凛凛的红褐色大狗走了过来。 「停、坐下、握手。」 亚历山大按照由弦的命令,将前脚放在他手上。 由弦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像是在称赞它。 「它在这群狗里面地位最高……你先让它闻闻你的气味之后再摸它。」 「它算是这群狗中的领袖吗……它是柴犬?」 「不,秋田犬。」 爱理沙先朝著秋田犬伸出白皙的手。 秋田犬轻轻闻了闻她的气味。 然后爱理沙才温柔地摸了摸它的脖子和头。 爱理沙接著分别跟黑色、红褐色和虽然身体是咖啡色,脸却是黑色的垂皮狗打招呼。 由弦一一告诉爱理沙它们的名字。 「话说回来……它们的名字都好雄伟喔。亚历山大、皮洛士、汉尼拔和大西庇阿……是想要它们跟什么作战呢?」 「小偷吧。」 「这根本就战力过剩了吧……不仅名字,它们的体型也是。」 爱理沙看向那四只狗。 包含秋田犬在内,其中两只是一般大型犬的体型,但另外两只比它们又大上了一圈。 「亚历山大是秋田犬,皮洛士是……德国牧羊犬吧?那汉尼拔和大西庇阿……是什么品种的狗呢?」 被取名为汉尼拔的狗身高约有八十公分。 而大西庇阿还比它更高大一点。 这两只狗的脸都有爱理沙的两倍大。 就算它们很乖巧,但这么大的狗靠过来,爱理沙还是不敢轻举妄动,怕得脸部微微抽搐。 「汉尼拔是西班牙獒犬,大西庇阿则是英国獒犬。不过该说它们都没有实战经验吗?总之没让小偷进来过就是了。」 「毕竟人还是最重视性命。如果事先调查过,就不会进来了。」 虽然这么说,爱理沙的表情却很柔和。 她的眼神荡漾,嘴角也失守地笑弯了起来。 她虽然宣称自己喜欢猫,但似乎也还满喜欢狗的。 她一直摸著这四只狗。 「那雪城,我们差不多该进去了。」 「也是……在这里待太久,要是还没向你父母打招呼之前就弄脏了衣服也不好。」 爱理沙一脸遗憾地起身。 由弦下令解散之后,四只狗就不知跑到庭院里的哪里去了。 目送狗狗们离去后,由弦打开了通往玄关的门。 然后大声呼喊。 「喂~我带雪城来了喔。」 过了一会儿,身穿和服的人们便出现在玄关。 父亲,高濑川和弥。 母亲,高濑川彩由。 妹妹,高濑川彩弓。 是以上这三人。 「爱理沙小姐,欢迎你来。小犬承蒙你照顾了。」 「好久不见。其实是高濑川……由弦同学照顾我比较多。」 爱理沙这么说,谦恭有礼地打了招呼。 和弥慢慢眯细了眼睛。 「总之先进来吧……有两个人似乎很想跟你说话,快忍不住了。」 和弥说完之后,对自己的身后使了一下眼色。 只见彩由和彩弓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由弦先脱了鞋踏进家门。 接著朝爱理沙伸手。 「来。」 「谢谢你。」 一看到爱理沙进门,两位女性便立刻上前。 「我是由弦的母亲,高濑川彩由。爱理沙小姐,多谢你平常照顾由弦。不过……你本人比照片可爱多了呢。」 「我是他的妹妹,高濑川彩弓。哥哥承蒙你关照了~你真的很漂亮耶,难怪哥哥会这么喜欢你~」 「初次见面,两位好,我是雪城爱理沙,请多指教……那、那个,呃……」 看到两人逼近自己,爱理沙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由弦往前一步,有如要保护爱理沙似的挺身而出。 「你们这样雪城也很困扰……聊天当然要边喝茶边聊吧?」 接著由弦对爱理沙轻轻招手。 「我替你带路。」 「好的……今天请多多指教。」 爱理沙又再次行了个礼。 ※ 爱理沙按照当初的预定,正在借用高濑川家的房间换上浴衣。 由弦也预计在这段时间内换好浴衣…… 但是女孩子要准备起来果然还是辛苦得多了。 先换好衣服的是由弦。 他先照了照镜子,确认自己的模样。 在接近黑色的深蓝色布料上,有著白色与暗沉蓝色构成的竹叶花纹。 腰带则是暗红色的。 头发也难得地用发蜡抓了一下。 「嗯,应该没问题吧。」 把自己打扮到走在爱理沙身边也不至于丢脸的程度了。 由弦抱著兴奋得有些静不下来的心情,等待爱理沙。 「高濑川同学,让你久等了。」 这声音比平常更紧张了些。 表情虽然一如往常地平静,仍可以看出些许紧张与不安的神色。 「不会,没关系……喔。」 由弦仔细地观察爱理沙的浴衣打扮。 深蓝色的布料。 上头的图案则是浅紫色的大牵牛花、白色的石竹和胡枝子等花朵。 红紫色的腰带上绘有传统麻叶纹路。 她的头发优美地盘起,并以饰有红色圆珠(应该是珊瑚)的发簪固定。 浴衣整体的配色和设计绝对称不上花俏,真要说起来感觉更沉稳一些。 相对的,腰带的颜色非常美,两者的色调互相辉映。 与其说可爱,更给人一种美丽、成熟的感觉。 如果是一般女性可能会因为浴衣过于显眼,盖过了本人的风采吧,然而有著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与妩媚的爱理沙完美地驾驭了这套浴衣。 漂亮的发簪更是凸显了这一点。 (插图010) 「……会不会很奇怪?」 「不会,很适合你。非常漂亮。感觉比平常更成熟。」 由弦虽然如此称赞爱理沙,但她依然垮著一张脸。 爱理沙转身背对由弦。 可以看到她打得非常漂亮的腰带。 「感觉还可以吗?」 爱理沙不安地问他。 这个问法与其说是在问他「适合我吗?」听起来更像是在问「我的浴衣有穿好吗?」 「嗯,我觉得很好喔。我每年都会看妹妹穿浴衣,所以不至于看不出来。你放心吧。」 由弦这么说完,爱理沙总算松了一口气。 然后像是在找藉口似的说道。 「其实我已经好几年没穿过浴衣了……我是上网查的。」 「原来如此啊。」 这样的确会担心吧。 由弦虽然心想要是她先讲,就可以拜托母亲或妹妹帮忙的。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是马后炮了,所以他没说出口。 「话说,那个。高濑川同学你穿这套浴衣也很好看……我觉得很帅气。」 「这样啊,谢谢。」 被女生称赞自己的打扮也挺让人害臊的。由弦如是想。 明明面对母亲或妹妹都不会有这种感觉。 「不好意思,可以打扰两位一下吗?」 一道可爱的声音传来。 回过头,只见身穿可爱金鱼花色浴衣的彩弓正站在那里。 她在原地转了一圈。 「哥,怎么样?」 「很适合你,我觉得很可爱喔。」 「总觉得跟你称赞爱理沙姊姊的相比之下好没诚意喔~」 虽然嘴上抱怨著,彩弓仍笑咪咪地走近爱理沙。 然后仔细地打量爱理沙的浴衣装扮。 「爱理沙姊姊真的很漂亮耶。嗯,我认同你可以当我大嫂。」 「啊哈哈,谢谢你。」 彩弓不知为何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挺起了胸膛。 爱理沙则是露出了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的表情。 她总不能说其实我们没打算要结婚吧。 「话说爱理沙姊姊,你对浴衣的喜好跟哥哥很像耶。应该不是事先说好的吧?双方如此心意相通……说不定我要被叫姑姑的日子不远喽~」 你的言行举止已经够像「中年老姑婆」喽。 由弦连忙把这句话吞了回去。 而爱理沙应该是觉得明明没打算要结婚,对方却以会结婚为前提向她搭话很尴尬,所以扯开了话题。 「话说彩弓妹妹……原来你不是要穿刚才那件和服去参加祭典呀?」 「咦?这个……不能穿那么朴素的去嘛。当然要换上可爱一点的浴衣啊。」 不只彩弓和由弦,说来高濑川家的所有人平常都会穿和服。 爱理沙应该是没想到这年头还有女孩子平常就会穿和服,不如说有平常都会穿著和服生活的家庭吧。 「我们家平常在家都是穿和服喔。」 由弦对爱理沙补充说明。 说完后,爱理沙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理解的表情。 「这还真是少见呢……呃,是因为家规如此,还是遵循过往的习惯呢?」 「不,没特别规定。嗯……我们应该是因为爸妈都这样穿,所以就跟著有样学样吧。」 「因为从小就是这样……而且你不觉得这我们家很适合穿和服吗?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看场合穿衣服……总之差不多是这种感觉。」 顺带一提,由弦在外宿的住处都是穿一般的便服。 因为在那里穿和服很怪,出门就得换衣服也很麻烦。 照彩弓的说法就是看场合穿衣服。 「我们家之所以穿和服,背后没什么重要的原因,所以爱理沙小姐就算不用照著做也没关系喔……是说,这套浴衣很适合你。」 「没错没错。如果小爱理沙嫁进来,想要打破这种老旧的规矩也完全没问题喔。话说回来,小爱理沙果然很可爱耶。浴衣真的很适合你。」 由弦的父母正好走了过来。 两人异口同声称赞她的浴衣,爱理沙却露出了相当复杂的表情。 被称赞了很开心,可是对于欺骗他们这件事又觉得很过意不去。 她脸上就是这种表情。 由弦觉得还是不要一直待在这里比较好,便牵起爱理沙的手。 「那我们先去参加祭典了。」 「啊,呃……先失陪了。」 由弦有些强硬地带走了爱理沙,离开现场。 「雪城,不好意思……你完全不需要介意喔?」 带爱理沙出来之后,由弦向她道歉。 对个性消极软弱的爱理沙来说,欺骗由弦的父母应该让她觉得很难受吧。 「不会……我认为自己应该要清楚地对这种事情有所自觉才行。毕竟不诚实、欺骗他人的是我。」 「你果然想太多了啦。」 由弦叹了一口气。 由弦和爱理沙对于这桩婚事的认知似乎有点落差。 「即使你甩了我,使得这桩婚事告吹,他们也不会生气喔。」 「咦?是……是这样吗?」 「毕竟还没结婚,说穿了也只是订了婚约。那他们心里当然知道,之后还是有可能会因为处不好而分手,导致婚事告吹啊。」 再说这年头,就连离婚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单纯只是婚约的话,就更不用说了。 「正因为有这种可能性,所以我们的婚约只有高濑川和天城两家知情,也不能随便说出去。你应该也有被家人叮嘱过,不可以随便张扬吧?」 「是……那原来是因为这样才说的吗?」 原本就打算隐瞒这件事的爱理沙,似乎没仔细思考过养父之所以交代她「不要张扬」,这背后代表著什么意义。 「就是这样……结婚或婚约的目的就是要公开这段关系,向周遭强调我们两家之间有著深厚的关联性。可是他们没有对外公开,那就表示……这婚约还不是正式的婚约,说的夸张点,就是口头上说好的事情罢了。如果是正式的婚约,橘、佐竹和上西他们应该都会知道才对。」 尤其橘家是高濑川家的盟友,同时也可说是竞争对手。 没有通知这样的对象下任接班人的婚约一事,就代表此事尚未定案,不是正式的决定。 另外,由弦虽然跟亚夜香提过婚约一事…… 然而重要的点在于,两家的当家并未透过书信往来通知此事。 只有小孩子们在水上乐园口头说说的内容,跟「没听说过这件事」是一样的。 说来他们之所以不想让周遭知道这桩婚事,就是希望在由弦和爱理沙因为感情不睦而分手时,这件事不会演变成丑闻……简单来说,是为了保护两人的隐私。 其次则在于,不要让两人的婚事告吹的问题影响到股价。 所以说这也不是绝对不可以泄漏出去的秘密。 顶多就是不要多嘴会比较好的程度。 而且若是橘家这样的家族,当然不可能不知道高濑川家与天城家交好一事。橘家当家应该很早就掌握了由弦和爱理沙之间有著「暂定婚约」的消息。 就因为没有经过家族正式认可,所以也没有特别严格地封锁消息。 不如说……多少走漏点风声,便能让周遭知晓高濑川家与天城家交好一事。 跟婚约所带来的风险与报酬相比,「若有似无地让人察觉到好像有这件事」,对这两家来说才是最里想的状态。 「是这样子……的吗?我可以不用想得太严重吗?」 「没错没错……说起来我们只是国中刚毕业的小孩耶?硬是逼精神尚未成熟的小孩订下婚约,还要小孩乖乖遵守这件事,这才没道理吧。所以你别在意。」 至少由弦的父母根本一点都不信任由弦吧。 会相信一个无法做出合理判断的小孩这才奇怪。 有常识的大人尽管会在某种程度上信任小孩,还是会在最底线的部分抱持著怀疑的态度。 「原来如此……那么,我就不要太去介意了。」 「这样比较好。你是受害者。尽管你不是完全没做任何坏事……但你也绝对不是个坏人。」 由弦用强硬的口气,斩钉截铁地说道。 听完这句话,爱理沙便用微湿的眼睛,以及稍微放心了些,彷佛得到了救赎的表情低声说了句。 「谢谢你。」 ※ 气氛变得有点沉重。 由弦是为了安慰爱理沙才说那些话的,但那或许不该是在接下来要去玩乐的场合说吧。 话虽如此,让爱理沙那样继续想不开,她也没办法好好玩……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很难判断。 「好了,无聊的事情就说到这边……我们去享受祭典吧。你有没有什么想玩的,还是想吃的东西?」 「……老实说,我很少来参加祭典。即使有来,也没有买过什么东西。」 或许是还没摆脱方才的消沉情绪,爱理沙用失落的语气说道。 以爱理沙的个性,她应该没办法开口拜托养父母买东西给她吧。 「这样啊,那么……我们边逛边决定吧。」 「说得也是。」 祭典果然有能让人心情开朗起来的魔力。 原本还很沉重,散发著阴郁气息的爱理沙,也在逛了一会儿之后渐渐变得开朗了起来。 只见她不断四处张望,兴致盎然看著远处,或是仔细探头观看附近的摊贩。 尽管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但眼神比平常来得有活力多了。 然而打造出祭典热闹气氛的是大量人潮,也就是人山人海。 祭典才开始没多久,现场已经有不少人了。 所以难免会发生跟身边的人接触或碰撞的情况。 「啊……」 「雪城,你没事吧?」 爱理沙被撞了一下又绊到小石头,差点跌倒。 由弦急忙扶住她。 「不好意思。」 「不,是我不够小心……毕竟你很不习惯吧。」 由弦稍微烦恼了一下之后,伸出手。 爱理沙一脸呆愣地看著由弦的手。 「怎么了吗?」 「若你不介意,我们牵著手吧。这样子碰上什么状况的时候,我也比较好帮你。」 如果你介意就算了,没关系。 在由弦说出这句话之前,爱理沙已经用白皙的手握住了由弦的手。 然后害羞地说道。 「拜托你护送我了。」 「我明白了,公主殿下。」 「……你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被人指出这点我就会害羞起来,所以拜托你别说。」 由弦苦笑。 他紧紧握住爱理沙的手,再度走了起来。 (不过……原来如此。我原本还想说为什么这世界上的情侣都喜欢在马路上公然放闪,谜底揭晓了呢。) 由弦一边承受著来自周遭的目光,一边在心里想著。 爱理沙原本就很漂亮,但或许是因为今天画了淡妆吧,看起来比平常更诱人。 而且身上还穿著美丽的浴衣。 拜此所赐,路上的男性们都对她投以热烈的爱慕眼神。 而跟这位美少女牵著手的由弦,则承受了周遭那些羡慕又嫉妒的目光。 但这意外地让人感觉很好。 不过因为爱理沙并不属于由弦,所以这也伴随著一股空虚感。 如果他们是真正的情侣或婚约对象,这股优越感应该很令人愉悦吧。 「啊,有棉花糖……我可以买吗?」 「棉花糖啊……嗯,好啊。」 「……你刚刚是不是笑我?」 「怎么会?」 由弦觉得平常就很成熟,今天又显得更加成熟的爱理沙,却有著这么孩子气的喜好,实在很可爱。不过这点当然是秘密。 原来如此,这就是宗一郎所说的反差萌吗? 又抵达了新境界的由弦和爱理沙一同走向摊贩。 「不好意思。」 「唷,欢迎……啊,这不是高濑川家的小哥吗?」 摊贩老板看到了由弦之后,开心地笑眯了眼。 每年会来祭典摆摊的都是同一群人。 而由弦每年都会参加这场祭典。 所以由弦和会来这场祭典摆摊的老板多少都认识了。 「你妹妹刚刚来过了喔……哎呀,你是不是又长高了?现在多高啊?」 「今年已经超过一百七十了。」 「喔~这下明年可要超过我了。」 然后老板看向站在由弦身边,愣住了的爱理沙。 接著坏心眼地一笑。 「这位就是妹妹所说的女朋友吗?还真是个美人儿呢。好羡慕啊。」 「谢谢您。」 面对老板的称赞,爱理沙规矩地点头致谢。 老板开始做起了棉花糖。 「棉花糖是……那边的女朋友要的吧。毕竟哥哥跟妹妹不一样,已经都不来买棉花糖喽。」 「哈哈,抱歉啦。」 由弦希望老板可以看在妹妹每年都买的份上放过自己。 等了一会儿之后,一个比给其他客人的还要大上一圈的棉花糖完成了。 爱理沙露出了有些吃惊的表情,战战兢兢地接下了棉花糖。 给完棉花糖之后,老板对由弦眨了个眼。 「我每年都受到高濑川先生不少照顾啊……可以帮我转告他,明年也请多指教吗?」 高濑川家并没有直接参与祭典的营运工作。 可是具有一定程度的发言权和影响力。 老板之所以记得由弦和彩弓的长相,除了每年来摆摊之外,也是因为他每年都会捎信问候高濑川家。 「我会转告祖父和父亲的。」 由弦回答后,跟著爱理沙一起走出摊贩。 然后又在附近的摊贩买了德国香肠。 「我说雪城,你能不能……分我吃一口棉花糖?」 「你刚刚不是还笑我吗?」 爱理沙用开玩笑的语气和表情来表达她的怒气。 等由弦连忙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嘛」之后,爱理沙递出了棉花糖。 「请。」 「我可以直接吃吗?」 「我不介意。」 这倒是让由弦的心情有些复杂。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由弦还是咬了一口棉花糖。 (插图011) 「嗯……」 「如何?」 「就是糖呢。」 「那当然吧。」 爱理沙无奈地说。 接下来换由弦把德国香肠递给了爱理沙。 「你要吃吗?我还没咬过。」 「那我就不客气了。」 爱理沙张开小口,咬下德国香肠的前端。 她用舌头舔去嘴唇表面油脂的动作,不知为何显得非常煽情。 「如何?」 「很好吃。不过……」 「不过?」 「总觉得有点害羞呢。」 「对吧?」 由弦和爱理沙相视而笑。 ※ 在那之后,由弦买了烤乌贼,爱理沙则买了葡萄糖葫芦。 跟苹果糖不一样,葡萄糖葫芦体积比较小,容易入口,让爱理沙赞不绝口。 「接下来想吃什么?我也差不多想吃点甜的了……」 「啊,是捞金鱼……」 爱理沙小声地惊呼了一声。 她停下脚步,直盯著摊贩。 「你想试试看吗?」 「嗯……不过我没玩过。应该很难吧?」 「什么事情都得先尝试看看吧。」 由弦鼓励她,但爱理沙还是很犹豫的样子。 由弦正觉得奇怪,想玩就玩啊,但他马上就想通了。 「如果你不能养,我们家可以接收,不用担心。」 「可以吗?」 「因为我们家有鱼池,以前我捞到的金鱼现在也还养在那里面。」 用来玩捞金鱼的金鱼不知是原本就不健康,还是因为一直被追,累积了很多压力,总之很容易死掉。 不过克服了这些难关的金鱼,生命力就非常强韧。 随随便便就可以活超过十年。 由弦说了可以接收之后,爱理沙就放心了,由弦便带著她走进摊贩。 一开始以为有新客人来,正笑著说「欢迎光临」的老板,一看到来者是由弦就立刻拉下了脸。 「啧!是高濑川家的哥哥喔!我不是说过你们家兄妹都不准再来了吗!」 至今为止造访的摊贩都对由弦释出了善意,所以这个老板的态度让爱理沙很是意外。 她一脸惊讶地抬头看向由弦。 「……你做了什么?」 「我以前捞太多金鱼了。」 「大概多少?」 「跟妹妹加起来大概一百条吧。」 「这实在是……」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一对很会找麻烦的兄妹。 话虽如此,当时的由弦和彩弓都还小。 顺带一提,由弦的爸爸事后支付了金鱼的费用(不仅是一百条的原价,还包括生意上损失的部分)。 「哎呀哎呀,你先别急嘛……要捞的不是我,是她。」 由弦这么说,拍了拍爱理沙的肩膀。 爱理沙轻轻点头,打了个招呼。 摊贩老板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喔……这还真是位美女啊。如果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我当然欢迎……我是很想这么说,但你该不会其实是什么捞金鱼高手吧?」 「她没玩过捞金鱼喔。」 「……那就可以。」 总之老板是接受了。 付了钱之后,老板把脸盆和纸网递给了爱理沙。 爱理沙卷起袖子,紧张地把纸网放入水中。 然后在打算捞起金鱼时…… 纸网破了。 「唔……这很难耶。用这种纸真的捞得起来吗?」 「你的男朋友和他妹妹,就是用那种纸差点毁了我的生意。」 老板有些开心地说著。 应该是看出了爱理沙是真的没玩过吧。对他来说爱理沙正是一头待宰的肥羊。 话虽如此,他们也不能浪费太多钱在这里。 「我想示范给她看,能不能让我玩一场?我会付钱的。」 「你不可以。」 「我会把捞起来的金鱼还给你,我也不会故意乱捞,让金鱼变得比较虚弱无力……我想在女友面前表现一下,拜托你帮我个忙吧。」 「……真拿你没办法耶。」 老板毕竟骨子里是个好人,一旦搬出「女友」,他很快就妥协了。 不过这边说的「女友」是指「女性友人」,只是用来称呼雪城爱理沙的代名词,绝对不是girl friend的意思。 所以由弦并没有说谎。 他接过纸网之后,开始指导爱理沙。 「要是让纸网垂直出水入水,纸网就会破掉,所以要像切开水那样,不管是放下去还是捞起来的时候,都要拿得斜斜地放进去。」 其实可以的话还有尽量不要用纸网捞到金鱼的尾巴这一招,但由弦认为身为初学者的爱理沙应该做不到,所以只讲了基本中的基本。 然后由弦就当著她的面捞起了一条、两条给她看。 「一起试试看吧。」 「好的。」 由弦让爱理沙握住纸网后,就绕到她身后。 握住她的手,缓缓移动,捞起金鱼。 这样就第三条了。 「话说这只也得放回去吗?」 「那当然。」 老板都这么说了,他只好放走这三只。 然后由弦又要了一支新的纸网,递给了爱理沙。 「你试试看。」 「好……」 爱理沙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拿著纸网,缓缓靠近金鱼。 她的目标是浮到靠近水面的鱼。 她将纸网伸到金鱼的身体下,往上捞。 金鱼成功的停在纸上。 由弦迅速地递出脸盆,爱理沙便将金鱼放了进去。 「我捞到了,我捞到了喔!」 爱理沙笑得很开心。 她笑嘻嘻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虽然她平常的样子就已经够漂亮又可爱了……不过笑起来的表情远比平常要来得更有魅力多了。 这是只有由弦才知道的事实。 「是啊,你捞到了。真不愧是雪城。」 由弦拍了拍爱理沙的肩膀。 由弦平常不会随便碰她的身体,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股想这么做的念头,他也就顺势这么做了。 而爱理沙也没有特别在意的样子,甚至开心地微笑著。 「你们能不能快点捞啊?」 不过两人被别过脸去,粗鲁地唠叨的店长这句话给拉了回来。 爱理沙的脸颊微微泛红,由弦则尴尬地看著金鱼。 接著爱理沙又捞到了三条金鱼,总计收获四条。 以初次尝试来说,成果相当丰硕。 ※ 两个人后来又玩了套圈圈、打靶、钓水球等游戏,尽情地享受著祭典。 玩过一轮之后,这次换肚子有点饿了。 「这种地方卖的炒面和章鱼烧,看起来都很好吃呢。」 「是呢……散发出一股香气。」 两人在现场的气氛、香气和声音的影响下,分别买了一份炒面和一份章鱼烧。 接著两人在附近神社的楼梯坐下。 然后把炒面和章鱼烧都对半分成了两份。 不过因为爱理沙本来就吃得不多,所以由弦分到的那份比较多就是了。 炒面上淋满了化学调味料,吃起来的味道感觉非常有害健康,然而这却让人觉得很好吃。 盐分偏多,又有些地方尴尬地烧焦了变硬了,但这样反而更好。 他们当然是因为在祭典这样的场合上,沉醉于现场的气氛中,又是偶尔吃到这种东西,才会觉得好吃。 章鱼烧的面糊软呼呼的,上面涂满了酱汁。 这个的盐分也偏多了点。 虽然他们对重要的章鱼部分完全不抱期望,但这章鱼烧的章鱼却比想像中的还大块,所以这份章鱼烧算是「中大奖」了吧。 他们当然是因为在祭典这样的场合上(下略)。 「在祭典上吃,就会觉得这种东西好好吃喔。唉,虽然九成是受到现场气氛的影响啦。」 「是啊。不过……毕竟在家里很难重现铁板的火力,我觉得这的确是平常少有机会吃到的味道。」 好吃是好吃,但果然很咸。 由弦喝了一口在摊贩买的柠檬汽水。 顺带一提,这是倒入柠檬汁和糖浆搅拌,放入冰块,最后倒进三矢苏打后制成的玩意。 冷静想想这样要卖三百日币也是很坑,不过他还是顺著现场的气氛买来喝了。 味道喝起来是不错,但要说这值不值得花三百日币,那又另当别论了。 而不太敢喝碳酸饮料的爱理沙,则是喝了一口柳橙汁。 因为柳橙汁不是宝特瓶或是罐装,而是玻璃瓶装的,所以看起来特别好喝。 不过大概只有看起来好喝吧。 「高濑川同学,那个……」 「你想挑战一下碳酸饮料吗?」 由弦问完后,爱理沙点了点头。 「嗯。那个,不过我是第一次喝,比较刺激的可能还是……」 「这已经跑掉不少气了,不会很刺激喔。」 由弦这么说,把塑胶杯递给爱理沙。 她诱人的嘴唇贴上了塑胶杯的边缘,喝了一口。 「怎么样?」 「虽然有点刺激,可是很好喝耶。」 「你喜欢那真是太好了。」 由弦接著看了一下手表。 距离开始放烟火还有大概三十分钟。 他把吃完的炒面和章鱼烧的垃圾打包在一起,站了起来。 「因为从我家里也能看到烟火,我觉得那样比较能静下来看。所以想在放烟火之前回到家,你觉得呢?」 「这个嘛……我觉得在高濑川同学家看,以气氛来说,看起来也会比较漂亮。」 爱理沙也点头表示同意。 实际上这附近可以清楚看见烟火的地方都挤满了人,根本毫无风情可言。 不过对于想要打造两人世界的情侣来说,那又是另当别论了。 「大概还能再去个一家摊贩吧……你要吃什么?」 「我记得在回高濑川同学家的路上,有一间卖可丽饼的店。我想吃吃看。」 「好啊,那我们买完可丽饼之后就回去吧。」 两人来到了位在回家路上的可丽饼店。 由弦买了蓝莓,爱理沙则是买了草莓口味的可丽饼。 然后两个人理所当然的各分了对方一口自己的可丽饼。 他们牵著手,边走边吃著可丽饼。 这实在不是什么有礼貌的行为,不过只有在举办祭典的日子,可以光明正大的做这种事。 他们吃完可丽饼时,刚好走到了家门口。 附近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他们穿过大门后…… 又传来了「汪汪」的狗叫声。因为狗的眼睛在黑暗中会发亮,有点可怕。 虽然这么说,由弦跟爱理沙马上就知道,狗是因为在夜间视力也很好才跑过来的。 狗狗们剧烈地摇著尾巴,用有如十年没见的气势扑向他们。 两个人稍微摸了摸这四只狗之后,进入家中。 ※ 距离开始放烟火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十分钟了。 所以由弦和爱理沙正坐在面著可以看到烟火方向的檐廊上。 顺带一提,擅自认定自己不能去打扰他们两个的彩弓,坐在距离他们十公尺外的地方。 由弦和爱理沙其实不是情侣,不过……如果他们是真正的情侣,那由弦应该会很感谢彩弓吧。 她是个在必须体贴他人时,能够去体贴他人的女孩。 顺带一提,要说彩弓只有一个人感觉很寂寞,绝对没有这回事。 「呀啊!真是的~喂,别舔我啦!真拿你们没办法耶~」 她正在跟西班牙獒犬和英国獒犬嬉闹。 因为这两只狗最近才刚长大成为成犬,还很喜欢撒娇。 「那个景象真不得了耶。」 「不管怎么看都是遭到肉食动物袭击的小孩子呢。」 毕竟两只都是「獒犬」,四脚站在地上时,就已经有彩弓的一半高了,用两只后脚站起来的时候,更是超过彩弓的身高。而且体重也几乎是彩弓的两倍。 光是要跟它们玩就够辛苦了吧。 彩弓跟獒犬们玩著玩著,她的身体便整个被扑倒,翻了过来。 从她又白又长的双腿缝隙间,可以看见她的内裤。 不过就算看到了妹妹的内裤,这也一点都不好玩,所以由弦把视线转到了爱理沙的身上。 「那个,不去帮她……没问题吗?」 「因为已经交代过它们,只要喊『停』他们就会停下来了,所以你放心吧。彩弓也是想跟它们玩才玩的。」 不过要彩弓出声命令它们「停」,那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吧。 正当由弦心里这样想的时候,听到母亲从厨房叫他的声音。 「我去一下。」 「慢走。」 他到了厨房后,闻到了有些甜甜的味道。 「是西瓜啊。」 由弦低声说完后,拿著盘子的彩由点了点头。 彩由把大盘子递给了由弦。 或许是避免弄脏浴衣吧,西瓜切成了小小的方块状。 「来,这盘是由弦和小爱理沙的。帮我叫彩弓也过来一趟。还有如果她摸了狗,叫她要先去洗手。」 「我知道了。」 由弦把两个盘子拿回檐廊。 他抵达檐廊时,两只狗已经从彩弓身边退开了。 它们看起来莫名地有些失落的样子,应该是被彩弓骂了吧。 「喂,彩弓。」 「哎呀,哥哥。怎么了……啊,这不是西瓜吗?」 「这是我们的。你先去洗手,然后去厨房找妈妈拿你自己的份。」 「好~」 彩弓啪哒啪哒地快步跑向檐廊。 虽说是爱犬,该洗的手还是要洗。 目送彩弓离去后,由弦走回爱理沙的身边。 「让你久等了,雪城。」 「不会。谢谢你们招待的西瓜。」 由弦将西瓜放在檐廊上,两人用牙签插著吃。 「这个西瓜好甜好好吃喔。」 「是啊,是不错的西瓜。」 可能是被西瓜的味道给吸引过来了吧,西班牙獒犬和英国獒犬来到了他们两人的脚边。 而且连秋田犬跟德国牧羊犬都来了,狗狗们边对著两人摇尾巴,边靠近过来。 「总、总觉得我们好像被盯上了耶?」 爱理沙连忙用手拿起盘子,拿到了胸部的高度。 要是四只狗扑上来,西瓜瞬间就会被抢走了吧。 由弦倒是非常冷静。 「我们有好好用不同的盘子来区分人的食物和狗的食物,它们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不用怕。而且彩弓或是妈妈应该也差不多要把给狗吃的分拿来了。」 正如由弦所说的,彩弓和彩由两人拿著盘子出现了。 彩弓手上拿的想必是她自己要吃的西瓜。 而彩由则是拿著将西瓜大胆的切成四块后──也就是合计一整个西瓜的份──她把那四份西瓜分别装在大盘子里,端了过来。 彩弓把自己吃的那一盘放在和檐廊有些距离的地方。将手指放入口中,吹响口哨。 接著聚集在由弦他们身旁的四只狗瞬间就冲去了彩弓的身边。 「来,停!乖孩子,这就给你们吃喔。」 彩弓和彩由两个人在狗的面前,放下了切得非常大块的西瓜。 然后让它们等了大约五秒。 「好,可以吃了。」 彩弓说完好之后,四只狗便一起开始吃起了西瓜。 彩弓自己也顺势坐在檐廊上,开始吃起自己的西瓜。 彩由倒是不知道为什么朝著由弦他们眨了个眼。接著就走回了厨房。 「它们真的……被教得很好呢。」 「对吧?狗果然才是最棒的。」 「不,我觉得猫才是最棒的。」 「……这点你不愿退让吗?」 「我绝不退让。」 猫的确是很可爱啦。 可是学不会「停」跟「坐下」嘛。 由弦觉得人类的伙伴果然还是狗。 就在由弦正打算提出这个主张时。 天空传来的巨大的声响。 抬头一看,美丽的烟火正妆点著夜空。 ※ 接连打到天空上的烟火。 蓝色或红色的光,照亮了黑暗的天空。 「好美喔。」 爱理沙喃喃说道。 由弦把视线从烟火移到了爱理沙身上。 每当有烟火打上天空,就会照亮爱理沙那有如艺术品的容貌。 眯细了眼睛,嘴巴微张,有些茫然,可是又很开心地抬头看著天空的美少女身影,简直像是一幅画。 庭院和烟火和爱理沙。 要是能将这三项事物同时收入同一个画面,一定会是非常美妙的摄影作品吧。 「……高濑川同学?怎么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很美。」 「你是说烟火吗?」 「当然是烟火喽。」 他怎么可能说得出「是你」这种话。 由弦又再把视线从爱理沙身上移回了烟火上。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两个人都保持著沉默。 双方没有任何对话。 然而很不可思议地,由弦一点都不觉得尴尬,还觉得有些舒适。 最后的豪华烟火在夜空中绽放开来,烟火放完了。 主打的烟火放完了,祭典也要结束了。 再过了一个小时,摊贩也要开始准备收拾了吧。 「好美呢。」 「是啊……」 两人不发一语地望著夜空。 过了半晌后,爱理沙对著由弦微微一笑。 「我今天玩得很开心。谢谢你。」 「我也是啊。跟你一起玩真的很开心。」 由弦老实地把自己的心情告诉了爱理沙。 爱理沙又再度看向了夜空。 放完烟火的夜空,看起来莫名地有些寂寞。 「高濑川同学的家人也是,大家全都是很好的人。大家都很亲切、温柔、开朗。」 「只是因为你来了,他们有点兴奋啦。」 「或许是这样。不过……就算是这样,也跟我家大不相同。」 爱理沙有些寂寞地说道。 她的表情中带著羡慕,以及仅有些许的嫉妒。 在那之后,爱理沙把视线移到了由弦身上。 她的眼神非常犹豫。 不安与恐惧,还有罪恶感……各式各样的感情混杂在一起。 爱理沙一副快出来的样子,可是又彷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力握紧了拳头。 「高濑川同学。」 「……怎么了?」 「真的……非常抱歉。」 爱理沙这么说著,朝由弦低头致歉。 由弦不知道爱理沙这话是在为了什么而道歉。 「你做了什么吗?」 「……我说了谎。」 爱理沙用小到几乎要消失的声音这么说。 说了谎。 也就是她欺骗了由弦。 由弦稍微防备了起来。 「是什么谎?」 如果是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那就可怕了。由弦有些紧张。 而要说起紧张,爱理沙也是一样。 「以前相亲的时候……我说是养父逼迫我去参加相亲的。」 爱理沙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她的确是这样跟由弦说的。 所以由弦才会为了保护爱理沙,跟她订下了假的婚约。 「其实不是这样的。」 「……是怎样不是?」 「其实养父只有问我……要不要去相亲看看。他没有强迫我。可是我……很怕他,所以我才……自己主动说了要去。」 爱理沙低著头,可能是不敢看由弦的脸吧。 由弦不知道爱理沙现在是什么表情,但从些许的哭音听来,可以清楚地了解到她正处于不安与恐惧之中。 「可是我果然还是不想结婚……所以相亲后也一直婉拒亲事。然后……就没有后路了。所以全都是我不好。是我自己把自己逼入绝境的。」 滴答滴答的,水滴落在檐廊上。 爱理沙小小的肩膀颤抖著。 「我想,要是我说出了这件事……你绝对不会帮我的。所以就隐瞒了对我不利的事实。在那之后……我也说不出口。很抱歉我这样利用了高濑川同学的善意。」 接下来爱理沙便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看来她的坦白就到此结束。 由弦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什么啊,原来是这种事啊……抬起头来吧。」 由弦这样说完后,爱理沙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 她美丽的容貌因为泪水而变得一塌糊涂。 由弦重新坐正,面对爱理沙,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这种程度的事情,我根本不在意。」 听了这句话,爱理沙的表情又变了。 「可、可是……」 「真要说起来,那根本称不上是说谎。」 由弦打断爱理沙的话。 然后他看著爱理沙的眼睛,像是希望她听进去似的开始说。 「你在精神上已经被逼到极限了。至少你没办法拒绝养父的提案。你就是处在这样的精神状态下,所以只能答应养父的提案吧?这种情况,照一般的说法就是『被迫』接受。」 由弦不知道她的养父天成直树是基于怎样的心情,才会提案问爱理沙「你要不要去相亲看看?」的。 说不定他真的只是想问爱理沙自己的意见。 他说不定以为爱理沙是真的想要去相亲。 关于这方面,不问本人是得不到答案的吧。 然而……以结果而言,爱理沙必须在不情愿的状况下去相亲。 最后陷入了会被硬逼著订下婚约或结婚的绝境。 「我想我不久之前也说过,你是受害者。你或许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些事,实际上也或许真的做错了一些事。尽管如此,依旧没有你一定得变得不幸的道理在。而你也不会因此就失去求助的权利。」 要是说他有什么生气的地方。 要是说由弦有什么觉得不满的地方。 那只有一件事。 「我之前也说过了。你就算向我求助,我也不会觉得麻烦。多仰赖我一点吧。」 他想对爱理沙说的只有这件事。 她红著双眼,眼眶中带著泪水,用柔细的声音说道。 「那,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可以喔。」 「……请把你的胸膛借给我。」 由弦照她所说的,抱住了爱理沙。 爱理沙把脸埋在由弦的胸口,不停地抽噎啜泣。 抱住她之后,才重新感受到她是多么的瘦小,身体是多么的纤细。 她的体温与柔软,还有身体的颤抖都传了过来。 这个小小的身体,一直都在忍耐著吧。 说不定她这么容易产生罪恶感,是一种身体的防卫本能。 自己之所以会这么不幸,不是因为那些不合理的事,而是自己也有做错事。 藉此来让自己接受这一切…… 这也说不定是他想太多了,不过无论如何,她那种消极软弱的个性,以及会在自己和其他人之间筑起高墙的交际方式,都是持续压迫她的家庭环境造成的。 由弦温柔地摸了摸爱理沙的头,同时小心不要弄乱她的发型。 他不知道做这种事情能不能拯救她,但他还是想为她做点什么。 过了一段时间后。 爱理沙从由弦的怀中抬起头来。 虽然泪水依然濡湿了她的双眼,不过她的脸比刚才好多了。 可能是觉得在由弦面前大哭很丢脸吧,她的脸红通通的。 爱理沙尴尬地别开视线,闭口不语。 「雪城,你满意了吗?」 「……我可以说点任性的话吗?」 「可以喔。」 「再让我维持这样一下。」 爱理沙这样说完后,又把脸靠上了由弦的胸口。 她这次不是正面把脸埋进去,而是用脸颊贴著他的胸膛。 (插图012) 「请你摸我的头。」 「我明白了,公主殿下。」 「……你说这话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我不是说了我被人指出这点就会害羞起来吗?」 「……我觉得就算我没指出来,那也够令人害羞的了。」 「我是觉得你提出要求的方式也没差到哪里去啦。」 尽管嘴上这样说,由弦还是摸了摸爱理沙的头。 她的头发很柔顺,摸起来很舒服。 他用力抱紧爱理沙,不断安抚地摸著她的头之后,爱理沙又开口了。 「那个,高濑川同学。」 「这次又怎么了?」 「……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名字?」 「我可以叫你由弦同学吗?」 由弦瞬间愣住了。 他因为受到了冲击,本来还摸著爱理沙头的手也停下了动作。 接著爱理沙便像是在找藉口似的继续说。 「因为佐竹同学、亚夜香同学,还有千春同学,大家都是叫由弦同学的名字不是吗……只有我一个人叫你的姓,感觉好像我们很生疏。」 爱理沙有些闹别扭地说著。 她可能有些不安吧,眼睛往上瞄了由弦一眼。 由弦又继续摸起了爱理沙的头。 「可以啊……相对地,我可以叫你爱理沙吗?毕竟大家都用你的名字来叫你。」 「嗯,请你这样叫。」 爱理沙满意地轻轻点头,闭上了眼睛。 然后她像是不想放开最喜欢的毛巾的小婴儿,用双手紧紧地抱住了由弦的身体。 「我说啊,爱理沙。」 「……什么事?」 「我要这样持续到什么时候啊?」 由弦一边摸著爱理沙的头一边问道。 一直摸她的头也是会累的。而且就算是晚上,两人的身体在夏天这样紧密地贴在一起,他也有点难受。 而对于这个问题,爱理沙是这样回答的。 「一直,到我满意为止。不行吗?」 由弦叹了口气。 「拿你没办法呢。真是的。」 由弦继续摸著爱理沙的头。 后记 初次见面的各位大家好,好久不见的各位好久不见。我是樱木樱。 非常感谢各位拿起了这本《一点都不想相亲的我设下高门槛条件,结果同班同学成了婚约对象!?》。 我这次写了恋爱故事。我想已经看完的读者应该知道,这部作品是男主角和女主角一对一的恋爱故事。像这种故事,如何将女主角的可爱之处传达给读者,是非常重要的关键……我是否有让各位感受到呢?今后也还请大家继续守护男主角和女主角的恋情发展。 那么请容我在这里像大家道谢吧。 负责本书插图的clear老师。真的很谢谢你帮本书画了那么可爱又出色的插图。打从心底致上我最深的感谢。 也感谢与制作本书有关的每一位工作人员。而最感谢的当然是各位买下了这本书的读者。 那么期待第二集还能再与各位相见。 插图 第一章 「婚约对象」的料理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论坛 轻书架x天使动漫录入组 图源:暗之空 录入:kid 「那个~哥哥,真的很抱歉,在你们气氛正好的时候打扰你们。」 听到这非常歉疚的说话声,让由弦忽然回过神来。 爱理沙也一样,弹开似的和由弦拉开了距离。 然后满脸通红地低下了头。 「啊~彩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声音的主人是由弦的妹妹。 高濑川彩弓。 彩弓的语气跟表情是真的觉得很过意不去,并非在调侃他们,害他们更觉得不好意思了。 「嗯,正确来说是有件事必须告诉爱理沙姊姊才行。」 「我吗?好的,是什么事呢?」 爱理沙刻意清了清喉咙之后,再好好地转身面向彩弓。 她的表情已经变回了平常冷静的样子。 ……脸依旧红通通的就是了。 「爱理沙姊姊,事情不好了。电车停驶了。」 「「咦?」」 ※ 根据彩弓的说明,就在不久之前发生了一起轻微的交通事故。 虽说幸好没有人员伤亡……但是电车因此暂时停驶了。 目前还不确定何时才能恢复正常运行。 就算恢复运行,也一定会挤满了人。 「所以说爱理沙小姐,你怎么想?以我个人来说……挤满人潮的深夜电车在各方面上都很危险,我是不想让你这样回去。」 由弦的父亲。 高濑川和弥以温和但强硬的口气对爱理沙这么说。 就算让由弦当护卫陪著她回去,挤满了人的电车还是太危险了。 「说的……也是呢。可是这样一来,我该怎么回去才好……」 「我想开车送她回去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吧。」 这种时间要开车出去,很对不起司机啊。 和弥低声说道。 高濑川家当然有聘请专用的司机。 可是…… 「不过路上也很塞吧?要很晚才能到家喔。」 由弦的母亲。 高濑川彩由说出了她对公路车流状况的担心。 本来公路就因为来参加这场祭典的人潮而有些塞车的现象。 现在再加上电车停驶的影响,有很多人会叫计程车或是请人开车来接送,车流量会变得更大,绝对会塞车。 「妈,说是这样说,但既不能要她走路回去,也不能让她搭电车回去,那开车送她是最妥善的作法了吧?爱理沙,你说对吧?」 由弦询问身为当事人的爱理沙。爱理沙轻轻点头。 「是的,既然碰上了交通事故,那也无可奈何……虽然这样会给由弦同学和高濑川家的各位添麻烦,不过若是能请人开车送我回去,那真是感激不尽。」 两人说完后,彩弓便贼笑著插嘴打趣地说道。 「哎呀?你们到刚刚为止明明都还是用姓氏来称呼对方的,什么时候改成互相叫名字啦?感情变得还真好呢。我看你们抱在一起,是在做什么?」 彩弓这番调侃他们的话,让由弦觉得自己的脸颊热了起来。 爱理沙也想起了自己先前的失态吧,害羞地低下头。 「这还真是……」 「哎呀哎呀。」 和弥苦笑,彩由则是开心地笑著。 由弦刻意清了清喉咙。 「现在那件事不重要吧,重要的是爱理沙要怎么回去。要开车送她的话,早点出发比较……」 「我想到了一个好点子,可以说吗?」 彩弓打断了由弦的话,如此说道。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彩弓身上。 「让她在这里住一晚,怎么样?」 彩弓洋洋得意地说。 由弦皱起了眉头,心想她在说什么啊? 「不,那种事……」 「也没什么不妥吧。又不是要你们睡在同一间房里。而且就算是开车,半夜依旧很危险吧?对司机也很过意不去,爱理沙姊姊也会很累。这时候应该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悠哉地回去比较好吧?」 彩弓的提议听起来很合理。 虽然只有由弦和爱理沙两人单独过夜的话,事情就不得了了,可是既然有父母和妹妹确实地监视著,便不会做出不该做的事。 而且说穿了,由弦和爱理沙是交往中的情侣(对外来说是这样),所以就算真的做了什么事,也不会被追究……当然是没这么好的事,不过只是睡在同一个屋檐下的话,没什么问题吧。 「可是换洗的衣服该怎么办?爱理沙只带了外出服跟浴衣来喔。」 他话是没说得那么白,但是女孩子应该不想穿著同一套内衣裤过夜吧。 穿外出服不好睡,穿浴衣睡又会弄皱浴衣,也不好……话是这么说,然而爱理沙也没有带睡衣来。 「睡衣只要借妈妈的来穿就好了吧?内衣裤之类的东西,便利商店就有卖了。毛巾跟棉被家里就有。只是住个一晚,我想应该没问题吧。」 「的确……你说的也没错。」 由弦低声说完后,看向和弥和彩由。 两人都点了点头。 「要怎么做我都不介意。」 「我是比较希望她住下来呢。我也想多问问小爱理沙关于由弦的事。」 由于两人都同意了,由弦看向爱理沙。 面对一脸不知所措的爱理沙,由弦开口问道。 「看来是这样。你要是愿意,不妨就住下来吧。不用觉得会给我们添麻烦,选你喜欢的就好……怎么样?」 「……这样啊。」 爱理沙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 「那……我就接受各位的好意了。」 于是就确定爱理沙要在此留宿一晚了。 ※ 爱理沙跟和弥与天城直树联络后,他只说了「若是高濑川先生家,我可以放心让女儿留宿」,乾脆地答应让爱理沙外宿。 接著在彩由的陪同下,她们去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了内衣裤等必要的东西。 因为在祭典上边走边吃就算是吃过晚餐,爱理沙便先去洗澡了。 然后…… 「虽然说是我的浴衣……不过小爱理沙你穿起来还好吗?尺寸上没问题吧?」 「嗯,正好合身。」 爱理沙这么回答道。 爱理沙身上穿的是彩由拿来当成睡衣的浴衣。 不是在祭典那种热闹场合穿的漂亮浴衣,颜色是豆沙色,非常朴素,上面也没有任何图案。 或许是因为刚洗好澡吧,爱理沙亚麻色的头发带著些许水气。 肌肤染上了淡淡的蔷薇色,气色也很好。 也或许是因为这样,让她看起来有点……不,是相当诱人。 再加上爱理沙虽然说「正好合身」……可是感觉尺寸好像不太合。 尤其是胸部附近的尺寸特别不合。 穿起来有点紧绷,胸部附近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不过爱理沙似乎不是很在意这件事。 应该说,或许是因为她本来穿和服的经验就不多,所以她看来像是认为「穿和服就是这样吧」而接受了这件事。 「那由弦,接下来换你去洗澡吧。我们要趁这时侯来问问小爱理沙关于由弦的事。」 「好好好……爱理沙,拜托你可别说什么奇怪的话喔?」 「我会好好守住由弦同学的名声的。」 这说法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在告诉彩由她们有发生过丢脸的事。 尽管如此,在由弦的记忆范围内,并没有不能让家人知道的事。 由弦迅速地去洗澡了。 洗好澡回到客厅后,只见爱理沙和高濑川一家人正热热闹闹地聊著天。 看来他们是拿了爱理沙带来的伴手礼配茶,在谈论由弦的往事。 「啊,哥哥。我们现在正在聊哥哥你喔。」 「这我知道,你们在聊哪方面的事啊?」 由弦边说边坐到爱理沙身边,伸手拿了堆放在桌子中间的点心。 他拆开包装,将点心送入口中。 看来这是适合冰过后再吃的西式甜点。 挑点心的品味还不错嘛。由弦对爱理沙养父的评价提升了。 当然这无关他的人格,仅针对他的能力。 「我们在说由弦从以前就是个不会好好收拾东西的孩子。拿了玩具出来就到处乱丢。游戏也是玩了就放在那边不收。」 「为了教会由弦要把玩过的东西收回去,费了我好一番功夫呢。像是他不过是把一个玩具收回箱子里,就要大肆夸奖他之类的。」 「「对吧~」」和弥和彩由开心地说著。 就算是由弦,也会把拿出来的东西给收回去,所以这恐怕是他还在读幼稚园或是刚上小学,年纪还小的时候发生的事吧。 「每个小孩子都是这样吧……这话题哪里有趣了啊?」 由弦边喝著麦茶边问道。 只见和弥和彩由看了看彼此,开心地笑了。 「你虽然会收玩具了,但还是不会收拾自己的房间吧?」 「我在我的房间里做什么是我个人的自由吧!你总是这样说,也不让人帮你打扫。」 「……那又怎样?」 由弦觉得自己好像掌握住话题的走向了。 不久之前的由弦,还是个不会好好整理自己私人空间的人。 不过现在不同了。 认识爱理沙之后,他变得会打扫房间了。 「我们在想爱理沙小姐到底是怎么『教会』你的。」 「明明我讲了那么多次都没用的,结果女朋友一说你就乖乖听话。妈妈我都要吃醋了。」 「哥哥你是有让爱理沙姊姊摸摸你的头,夸奖你说『你会收拾房间,好了不起喔~』这样吗?」 和弥、彩由、彩弓说了这些话来调侃他。 就算是由弦,被说成这样还是觉得很丢脸,有些不满。 由弦看向想必是说了这件事的爱理沙……只见她一脸歉疚地缩起了身子。 「对、对不起。那个,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说明现在的由弦同学是个会打扫自己的房间,相当出色的人而已。」 「……唉,你没做错事。是这些家伙不好。」 由弦安慰完爱理沙之后……瞪了一眼父母和妹妹。 尽管如此,他以前不会打扫房间也是事实,关于这点,他也无法反驳父母。 所以…… 「彩弓,你还不是不会打扫,房间里乱成一团吧。」 「哥、哥哥!你擅自偷看了我的房间吗?」 「不,我只是凭想像说的。不过看你这反应,我说中了吧。」 彩弓皱起脸,一副被戳到痛处的样子。 她连忙摇头。 (插图006) 「才、才没有。我房间才不乱咧!」 「那……请爱理沙和妈妈确认一下吧?如果是同性进去就没关系了吧。」 「不、不行!这样是在侵害我的个人隐私权!」 就在由弦和彩弓拌嘴之际…… 爱理沙似乎觉得很有趣,轻笑出声。 「啊~!爱理沙姊姊好过分!你笑我!」 「呵呵,对不起。我只是想说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说出这话的爱理沙看起来非常开心,神情中却带著些许向往。 ※ 爱理沙和高濑川一家的欢谈时光结束时,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的位置。 由弦带爱理沙来到客房,从橱柜中拿出棉被。 「抱歉,还让你帮我铺床。」 「别在意,毕竟你是客人啊。」 铺好床铺之后,由弦问爱理沙。 「你知道厕所在哪里吧?」 「嗯,这我知道。」 「这样啊。要是口渴了,你可以自己开冰箱拿麦茶喝……还有什么在意的事情吗?」 由弦这样一问,爱理沙的脸上便浮现出犹豫的神情。 接著她略带不安地看向天花板,看著电灯。 「那个,这里……有橘色的灯吗?」 「橘色的灯?……你是指夜灯吗?就是介于全亮跟全暗之间的那种灯。」 「对,就是那个。」 爱理沙轻轻点了点头。 她非常不安,又很不好意思地向由弦坦白。 「我、我……很怕黑。所以我没有开著夜灯就睡不著……这、这里有夜灯吗?」 「这点你放心吧。来,这是遥控器。」 由弦把电灯的遥控器,顺便连空调的遥控器也一并拿给了她。 爱理沙按下电灯遥控器上的按钮。 房里虽然稍微暗了下来…… 但橘色的灯光仍亮得足以看见周遭。 爱理沙呼地轻叹了一口气。 「那爱理沙,晚安……如果有什么事,就到我房间来找我。」 「好,我知道了。晚安。」 由弦对爱理沙挥挥手之后,关上了拉门。 ※ 「嗯?」 半夜。 由弦忽然醒了过来。 因为他发现手机发出了提示声。 他半梦半醒地看了看手机……是爱理沙传了讯息来。 抱歉在半夜打扰你,希望你能来一下我睡的房间。 讯息中写了这样的内容。 「嗯……我记得我有跟她说,有事就过来找我啊……」 是我忘了说吗? 尽管由弦心里有些疑惑,依旧走向了爱理沙所在的房间。 他一边留意著不要吵醒家人,一边走到了客房前。 爱理沙的房间很亮,开著灯。 由弦打开拉门后…… 「咿!啊,由弦同学……」 爱理沙吓得身体一震…… 然后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怎么了?爱理沙。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那个……其实要拜托你这种事情,我也觉得实在不太像话……」 爱理沙羞红了脸,有些扭扭捏捏的。 从她微微敞开的浴衣缝隙间,可以看见白皙的肌肤和内衣。 由弦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怎么了?」 「那个,我、我希望你可以陪我去洗手间……」 「厕所?……我没告诉你厕所在哪里吗?」 他应该有跟爱理沙说过离客房最近的厕所在哪里。 是爱理沙听不懂他的说明吗?还是忘记了? 由弦不解地歪著头。 「不、不是……那个,我是记得你跟我说的地方在哪里。可是……」 「嗯。」 「我、我……怕、怕得不敢去……」 爱理沙视线低垂,羞怯地说道。 「……原来如此。」 要没有夜灯就睡不著觉的爱理沙独自在黑暗中走去厕所,或许有困难吧。 可是他忽然冒出了一个疑问。 那只要开灯就好了吧? 在由弦开口问她这件事之前,爱理沙宛如在找藉口似的连忙补充道。 「那、那个,我也不是很清楚电灯的开关在哪里……而且我怕开太多灯,会打扰到你们……」 「是这样啊。」 不熟悉地形──虽然在建筑物内该说是格局──的爱理沙,很难在黑暗中找到电灯的开关吧。 之所以会用手机传讯息过来,也是因为她没办法走到由弦的房间。 这是由弦设想得不够周到。 「抱歉。唉,不过我还是说一句……这个房间离我们的寝室有一段距离,家里也有好几间厕所,所以只要不大声吵闹,是不会打扰到其他人的。」 爱理沙借住的房间是客房。 高濑川家里有好几间供客人使用的寝室及会客室。 当然,也有供客人使用的厕所。 「啊,嗯……经、经你这么一说,的确是这样……对不起。」 「不,没关系啦,我应该说得更详细一点的。我们一起去吧。」 由弦如此答覆后,爱理沙点点头。 两人一边打开电灯,一边走向了厕所。 去过厕所后,爱理沙稍微弯身向由弦致歉。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她一副事到如今又害羞起来的样子,连耳朵都红透了。 「哎呀,每个人都会有一两样害怕的事情嘛。」 由弦安慰爱理沙。 然后两人反过来,一边关灯一边沿著原路回去时…… 叽呀…… 走廊上传出了微弱的木头挤压声。 「呀啊!」 接著爱理沙便发出奇怪的惊呼声,抱住了由弦。 她好像吓得六神无主,紧紧地抱著由弦的身体。 「喂、喂,爱理沙……」 这下换由弦吓到了。 因为忽然有个柔软的东西压上了他的手臂。 周遭有些阴暗,看不清楚这一点也让触觉变得更加敏感,并激发了他的想像力。 「那、那个……其、其实我不敢来,还有一个原因……」 「原因?」 「就、就是……一开始我想说,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能努力过来的。可、可是,一旦觉得这里很有那种气氛之后,我、我就忽然害怕了起来……」 「……气氛?」 由弦的脑中浮现出一个问号。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 简单来说,爱理沙想说的就是这个家像是会有鬼怪出没的样子。 「我、我不是故意要说谎的,可、可是,我觉得说这种话感觉好像很、很失礼……」 明明没有人质问她,爱理沙却急著解释。 爱理沙绝对没有说谎……不过她似乎会因为「顾虑」对方的想法,而不说出自己真正的心情。 然后事到如今,罪恶感才涌上心头了吧。 这个性还真难搞。 「气氛啊。我还真没想到这点。」 「那、那个,我绝对不是在批评由弦同学家……」 「不过被你这么一说,的确『感觉会出现』呢。毕竟我们家很有年代了。」 由弦这么说完后笑了。 他把爱理沙的这个「谎言」当作是玩笑话。 虽然这么说,但他对爱理沙说的「感觉会出现」也是真心话。 因为是古老的木造建筑,到了晚上确实很有那种气氛。 会像刚刚那样发出一些木头挤压的声音也是事实。 况且日本的传统信仰就是会有什么「依附」在古老的东西上。 这家里就算有一两个座敷童子也不奇怪。 「该、该、该不会真的会出现吧?」 「不,我至今为止从来没碰到过。我想应该不会吧。」 「这、这样啊……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尽管嘴上这么说,她似乎还是很害怕。 她紧抱住由弦的手臂,不肯放开。 (……这在各种方面上都很不妙啊。) 爱理沙肌肤的柔软和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传了过来。 这些感受巧妙地刺激著由弦的本能。 又因为周遭很暗,他的脑海中不禁闪过「趁乱偷摸她应该也不会有事吧?」这种邪恶的想法。 而且他也没办法拋下害怕的爱理沙独自回房。 话是这样说,但他也不能整晚都和爱理沙待在一起。 这时…… 「爱理沙,难得有这机会,要不要去赏个月再睡?」 「……什么?」 由弦带著爱理沙来到了离客房不远处的檐廊。 从那里可以看见庭院和水池。 还有……倒映在水池中的月亮。 「这也还满有『气氛』吧?」 「的确是呢……好美喔。」 爱理沙轻轻点头,同意由弦说的话。 高濑川家的庭院一直都有专用的园艺师傅在照料。 所以景色非常好。 「我在看烟火时没有注意到……不过这里既清静,景色又相当雅致,很漂亮呢。」 爱理沙这么说,眯细了眼睛。 她亚麻色的头发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有如金发。 虽然和烟火一并映入眼帘的爱理沙很漂亮,不过月光照耀下的爱理沙也非常美。 由弦感到自己的心跳微微加速。 不过……这样就能多少缓解她的恐惧了吧。 「你喜欢就好。」 由弦和爱理沙相视而笑。 然后因为月光……他看见了爱理沙的胸口。 由弦连忙别开目光。 爱理沙则疑惑地歪著头。 ※ 「嗯……真想再睡一下。」 早上起来后,由弦觉得有些倦怠。 虽说他本来就不擅长早起……不过昨天不仅走了不少路,晚上又聊到很晚,让他更是想睡。 就在他正想睡个回笼觉之际…… 「对了,今天爱理沙在。」 不能让她看到自己太不像样的一面。 由弦这样一想后便爬了起来,打算去洗脸。 在他走在走廊上时…… 「呼啊……啊,由弦同学。早安。」 正好碰到了爱理沙。 看来她也刚睡醒,还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长长的头发也睡得东翘西翘。 平常总是完美无缺的爱理沙懒散的模样虽然很有新鲜感…… 「由弦同学?怎么了吗?」 由弦反射性地从爱理沙身上别开视线后,她疑惑地问道。 由弦抓著自己的浴衣领口,对爱理沙说。 「……你整理一下比较好。」 爱理沙先是看向由弦的浴衣,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浴衣。 脸随即红了起来。 因为她的浴衣有些睡乱了,可以从领口处窥见柔软的双峰和深谷,以及清纯的白色内衣。 不仅如此,她的腰带似乎也松开了,暴露出白皙的双腿。 要是下襬再开一点,甚至能看见她的内裤吧。 ……不如说现在就已经若隐若现了。 「对、对、对不起!」 爱理沙手忙脚乱地想重新穿好浴衣。 不过硬是想拉好本来就没穿好的浴衣,只会让状况变得更糟。 由弦连忙转过身去。 从身后传来爱理沙的惨叫声。 由弦用手指著附近的房间。 「那里现在没有人,你冷静下来,慢慢穿好吧。」 「好、好的!我、我先失陪了!」 背后传来拉门关上的声音。 由弦慢慢地转身。爱理沙人已经不在那里了,可是…… 「哎呀呀……」 走廊上掉了一条细长的布。应该是浴衣的腰带吧。 由弦捡起那条腰带,稍微打开了拉门。他没看里面,只把拿著腰带的手伸了进去。 「爱理沙,你掉了东西。」 「对、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 把腰带递给她之后,由弦确实地关上了拉门。 然后一边让噗通作响的胸口平静下来,一边喃喃说道。 「拜此所赐,我整个人都醒了。」 他感慨地想著,这还真是个刺激的早晨。 ※ 「还麻烦你们为我准备了早餐……真是不好意思。」 在吃早餐时,爱理沙对彩由低头致歉。 她原本是计划要一早起来帮忙彩由准备的……可是她稍微睡晚了些,没能实行。 「没关系啦。小爱理沙是客人嘛。」 彩由笑咪咪地回答道。 接著叫爱理沙别在意,赶快吃早餐。 配合著爱理沙拿起筷子的动作,由弦也开始吃起早餐。 今天因为有爱理沙在,多了一道配菜……不过味道依旧跟平常一样。 「鱼肉烤得很柔软鲜嫩,很好吃呢。」 「哎呀,小爱理沙你真有眼光。其实我最近换了最新的烤鱼机。」 彩由开心地夸赞起自己家的厨房家电有多优秀。 从她刻意不提味噌汤的味道这点看来,爱理沙也是个很老实的人。 「高濑川家真的很大呢。打扫起来不会很辛苦吗?」 对于平常在家要做家事的爱理沙而言,看到这么大的房子,脑中第一个浮现的感想似乎是「打扫起来会很辛苦」。 她对彩由提出这单纯的疑问。 「也不会啦。因为这些事情都交给来帮忙打理家务的人去做了。」 「啊……果然有请人来帮忙吗?」 「当然,加上还要照顾四只狗,这么大的房子要我一个人做完所有家事的话,我会过劳死的。也没办法去上班。」 爱理沙的脸上虽然挂著讨喜的笑容……不过只有由弦发现了。 爱理沙在听到「也没办法去上班」这句话后,有一点点吃惊。 ……看来她以为彩由是专职主妇。 毕竟以外观或是给人的感觉来看,彩由是个悠悠哉哉的人,至少看起来不像是个有在公司上班的人吧。 顺带一提,由弦母亲的职业是专修美国文学的大学教授。 「那些协助打理家务的人……在哪里呢?」 「现在是周末,所以他们没来。因为我们家的规定是周休二日,每天工作八小时,也有特休。」 顺带一提,协助打理家务的人姓氏分别是铃木、佐藤、田中。 不过爱理沙今天内就会回去了,所以目前没机会碰到他们吧。 「对了,爱理沙姊姊。我妈妈做的菜怎么样?好吃吗?」 开口问爱理沙的人是彩弓。 彩弓似乎在盘算些什么……脸上露出了可疑的笑容。 「咦?啊,嗯。当然……很好吃喔。」 「她刚刚就说好吃了吧。」 由弦对著这别有用心的小姑这么说。 不过彩弓无视他的发言。 「没啦,因为哥哥以前说过,爱理沙姊姊做的菜比妈妈做的还要好吃,所以我有点在意。」 彩弓的话让爱理沙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想必是在担心被拿来和自己做的菜比较,会惹彩由不高兴吧。 她随即瞪了由弦一眼。 由弦反射性地别开眼。 「这么说来,他确实这么说过呢。由弦真是的,胃已经完全被小爱理沙给抓住了。妈妈我好吃醋喔。」 彩由半开玩笑地这么说。 接著又对爱理沙眨了一下眼睛。 表示她完全不在意,不用担心害怕。 这是彩由打给爱理沙的暗号。 爱理沙的表情也因此放松了些。 「……那个,毕竟料理会因为个人的味觉而有不同的喜好。从彩由小姐的料理中可以感受到你的爱情。我觉得非常好吃。」 爱理沙虽然用这种说法来捧彩由…… 但已经完全以小姑自居的彩弓,想要的并不是这种安全的回答。 「我想吃吃看爱理沙姊姊做的菜耶~可以请你做午餐或晚餐吗?」 「咦?可、可是……这样……」 这时,至今为止都没说话的和弥瞪了彩弓一眼。 「彩弓,你看爱理沙小姐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别这样。」 另一方面,由弦则是对爱理沙开口说道。 「彩弓的任性要求,你当作耳边风就好了。别放在心上。」 然而彩由却和彩弓一样,对此兴致勃勃的样子。 「我……果然还是很在意耶,让儿子赞不绝口的料理。而且要是真的很好吃,我也想要学学看怎么做……不过也不能勉强你呢。」 嘴上这么说,彩由却用期待的眼神看著爱理沙。 被彩弓和彩由两个人用期待的目光看著的爱理沙…… 红著脸,有些畏缩地点了点头。 「各、各位不嫌弃的话,我愿意下厨……」 「「作战成功!」」 彩由和彩弓啪的一声,互相击掌。 ※ 「真的非常抱歉。」 吃过早餐后。 由弦在借给爱理沙使用的客房和她两人独处后,对著爱理沙下跪道歉。 「逼得你必须下厨。」 「由弦同学,别这样。你太夸张了啦。快起来。」 工整漂亮的脸忽然出现在近在眼前的位置。 是爱理沙凑过来窥看由弦的表情。 这让由弦忍不住猛地往后退,抬起了头。 「我完全不在意。」 「不,可是……」 「如果用这种程度的事情就能回报各位,那我很乐意下厨。」 爱理沙微笑。 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是真的没有生气。 「……能听到你这么说真是感激不尽。我也要对于自己未多加思考,就向家人提起你做的菜一事道歉。」 一般而言,听到儿子说「老婆做的菜比较好吃」,母亲都会不太开心。 这是为婆媳问题火上加油的行为。 就算是母亲主动开口问儿子的,也不该随便回答。 不过真要说起来……由弦和爱理沙不打算结婚,所以不会演变为婆媳问题。 再加上至少由弦相信,彩由不是会因为这种事情就生气的人。 虽然有这些前提在…… 可是就算不管这些前提,由弦还是别说些多余的话比较好吧。 「这个嘛……知道由弦同学有向家人提过我做的菜时,我是有点不好意思。」 爱理沙肌肤微微泛红,害羞地搔著脸颊这么说。 然后由下往上看著由弦,害羞地扭捏了起来。 「不过我很高兴。因为我知道……你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我记得我之前就有跟你说过,你做的菜很好吃了吧。」 「因为不太会有人嫌弃人家做的菜不好吃吧?」 照常理来说,说对方做的菜不好吃或是嫌东嫌西,是很没礼貌的行为。 当然,如果是在餐厅吃的东西,事后批评是没什么关系…… 可是爱理沙是无偿下厨做料理给由弦吃的。 根据常识来判断,由弦会说「好吃」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我当然知道由弦同学并不是在说客套话。毕竟你说了好几次想要再多吃一点。所以……也就是说,你是觉得我做的菜好吃到了让你想向家人炫耀的程度吧。重新体认到这件事,让我觉得很高兴。」 然后爱理沙叹了一小口气。 「我可以抱怨一下吗?」 「尽管说到你满意为止。」 由弦这么说,重重点头。 爱理沙用轻到微乎其微的声音道谢后,把心里想的一切说了出来。 「我的家人……我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称之为家人,不过那些人从来没有说过我做的菜好吃。」 爱理沙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阴霾。 她低下头,用相当痛苦的语气说出心中的秘密。 「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下厨。是被迫……不,抱歉。这样说太卑鄙了。没有人直接命令我去下厨。只是在家里,由我来煮饭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我也无法拒绝。」 然后她自嘲地笑了笑。 她肩膀微微颤抖,露出笑容的样子,让人看了实在不忍心。 「我之所以会变得擅长下厨,只是因为我不想挨骂。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样的。不是我自己主动想去做……只是因为我很害怕。根本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 接著,爱理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用湿润的眼睛凝视著由弦,笑了笑。 她脸上的笑容像是想装出开朗的样子,有些僵硬。 「所以听到由弦同学的赞赏,我真的很开心。就算只是客套话也一样。后来我知道由弦同学是真心觉得我做的菜很好吃,我真的高兴得都快要飞上天了……这还是第一次。」 从爱理沙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 尽管如此,爱理沙仍然笑著继续说道。 「这是我第一次自己主动想要下厨。我想做饭给你吃,才会每周过去。这也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擅长做菜真是太好了。所以……」 「爱理沙。」 由弦轻声唤了她的名字。 然后抱住了表情有些惊讶的她。 由弦让她的脸靠到自己的胸膛上。 爱理沙就这样任由弦抱著。 他温柔地抚摸著爱理沙的头发。 「你很努力了。」 「……嗯。」 在这短暂的时间内,爱理沙弄湿了由弦的胸口。 能听见她啜泣声的时间仅有数分钟。 她很快地抬起头,用手指拭去眼角的泪水。 「不行呢……只要和由弦同学在一起,我就会忍不住落泪。」 「这话是在责怪我吗?」 由弦半开玩笑地回问之后,爱理沙轻声笑著回答。 「是啊。由弦同学是个坏人……让人忍不住想对你撒娇。」 或许是因为将心中的郁闷一吐为快了吧。 爱理沙的表情比先前明朗多了。 「真是的,都怪由弦同学,我话讲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喔,不好意思……所以你想说什么?」 由弦这么一问…… 爱理沙便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呃……那个,所以说,我觉得下厨做菜给由弦同学吃,呃,很开心。如果你会说好吃,要我做多少次给你吃……都可以。」 这样说完之后,爱理沙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她似乎发现自己做出了有些危险的发言。 爱理沙连忙用力挥手否定。 「那、那个,我刚刚说的话!不是往后每天都要煮味噌汤给你喝的那种意思!」 「喔,啊……嗯,这你不用特别解释我也知道。」 由弦感觉到自己的脸渐渐热了起来。 由弦当然不认为爱理沙这话是在向他求婚,可是对方这么露骨地害羞起来,搞得他也跟著觉得不好意思了。 「要比喻的话,对了,我这就像是在喂猫。觉得吃得津津有味的猫很可爱。这样你能理解吗?」 「你这比喻再怎么说都太过分了吧。」 我是野猫吗? 由弦出声抗议。 不过从客观的角度来看,他确实像是只被人喂养的猫。 不如说根本就是。 这个比喻意外地还满贴切的。 由弦自己这么想,觉得有些丢脸。 「总、总之我不讨厌做饭给由弦同学吃。所以说,我也不介意做饭给由弦同学的家人吃。你懂了吗?」 「喵~」 「请你不要跟我开玩笑。」 被爱理沙直截了当地斥责,由弦耸了耸肩。 ※ 讨论后的结果。 他们决定吃一点彩由准备的细面线来当午餐,然后请爱理沙在傍晚稍早的时间下厨准备晚餐。 然后在吃完午餐后。 「那么,爱理沙大小姐。您要买些什么呢?」 由弦来到超市后这么问爱理沙。 虽然说这也是理所当然,不过由弦平常就会陪爱理沙去采买,负责拿东西。 这次是由弦害爱理沙必须准备饭菜的,所以他作为「随从」一同前来也很合理。 「毕竟是夏天,我想买些夏季的蔬菜或许不错……话说回来,由弦同学的家人有什么喜欢或讨厌的食物吗?」 「放心吧,我记得他们没有什么不喜欢的食物。」 包括由弦在内,高濑川家的人都不太挑食。 什么食材他们都吃。 (插图007) 「那就好……喜欢的食物呢?」 「嗯~彩弓和我爸感觉比较喜欢那种小孩子爱吃的料理,像是咖哩啊、汉堡排啊,或是蛋包饭之类的。」 「原来如此。由弦同学……喜欢吃鱼对吧?」 听到爱理沙的询问,由弦点点头。 「嗯……我妈跟我在饮食上的喜好可能还满像的。」 爱理沙用手抵著下颚,开始思考起来。 她应该是在想今天要煮些什么吧。 由弦没打扰她,默默地在一旁看著。 「决定了。就做和风汉堡排,然后再配上一道鱼。」 「……这样不会很辛苦吗?再随便一点也没关系喔。」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干劲十足。」 爱理沙用力握紧双手,如此说道。 看来她说不介意做饭给由弦的家人吃不是在说谎。 「那先从蔬菜开始吧。你说挑夏季蔬菜比较好对吧?」 他们先走向蔬菜区。 爱理沙的脑中似乎已经想好要做些什么了。 她将秋葵、小黄瓜、紫苏叶、茄子、蘘荷、生姜、葱、洋葱放入篮子里。 然后前往肉品区。 买了牛猪混合的绞肉。 接下来则是鱼,不过…… 「这个竹荚鱼不错耶。看起来可以生吃,就选这个吧。」 爱理沙看著放在冰块上的竹荚鱼,开心地说道。 看来她不打算买已经处理好的鱼片,打算自己分切。 由弦当然知道爱理沙会自己处理鱼…… 不过真亏她肯做这些事啊。由弦很佩服她。 彩由虽然爱吃鱼,可是不太喜欢煮,基本上不会自己处理鱼。 「这样就都买完了?」 「只要再买个豆腐就好。」 已经确定会做和风汉堡排了,除此之外她还打算要做些什么呢? 由弦心中充满了期待。 ※ 下午四点半左右。 由弦等人正迫不及待地想品尝爱理沙做的菜。 「好想赶快吃到爱理沙姊姊做的菜喔~毕竟哥哥赞不绝口,让人很期待呢。」 彩弓跃跃欲试地说著。 相对地,彩由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我也很期待小爱理沙做的菜呢……可是我也很想像连续剧里会出现的婆婆那样,教教媳妇什么才是自己家的味道。心情好复杂喔。」 面对彩由的反应,由弦和彩弓纷纷吐槽她。 「妈妈煮出来的味道就是市售调味料的味道吧?」 「根本不用教,随随便便就能轻松重现。」 「你们两个明明就没有好好下厨过,还真敢说耶。」 由弦和彩弓的确不会做菜,关于这点他们无可反驳。 不过单方面被人这样说也很不甘心,所以他们稍微转移了话题来反驳彩由。 「既然妈妈你这样说,你去帮爱理沙的忙不就好了?」 「我有说我要帮忙喔?然后她就说『我来就好,怎么好劳烦妈妈您呢』。真是个好孩子。」 「她只是想说你帮不上忙吧?」 「闭嘴。」 见由弦、彩弓、彩由在一旁斗嘴,和弥开口抱怨。 「你们啊……别做这种不像话的争执好吗?」 看来他是不希望爱理沙看见高濑川家难看的争执场面。 他是在意家里的评价吧…… 不过由弦也不想让爱理沙撞见自己跟母亲斗嘴的场面,所以收兵了。 而另一边的彩弓跟彩由虽然在这之后仍然继续在斗嘴…… 「饭做好了喔。」 由于爱理沙边说边把料理端了过来,她们也没再继续吵下去了。 而且两人想说至少要做点事,也跟著帮忙将料理端上桌。 「不过……你还真的很有干劲耶。」 「嗯,我有比较认真准备。」 由弦出言慰劳爱理沙后,她用和平常一样冷漠的表情如此回应。 另一方面,眼前超乎原本预期的豪华菜色则是令和弥、彩由、彩弓非常吃惊。 「这还真是……真不好意思啊,爱理沙小姐。」 「……嗯,我输了呢。还说什么想教人,我也太不自量力了。」 「唔哇~好厉害喔。」 和弥和彩由向爱理沙道歉,彩弓则是看得两眼闪闪发光。 说起使三人产生这种反应的菜色内容…… 白饭。 竹荚鱼丸味噌汤。 和风汉堡排。 竹荚鱼生拌鱼泥、生鱼片。 炖茄子。 凉拌豆腐。 还有一个黏糊糊的神秘物体。 「爱理沙,这是山形的『拌酱』吗?」 由弦指著那道黏糊糊的东西问道。 那好像是用切碎的秋葵、小黄瓜、紫苏叶、蘘荷、茄子加上味露混合制成的。 「对。基本上是用来淋在豆腐上吃的。不过拿来拌饭也很好吃喔。」 爱理沙都这么说了,由弦在讲完「我开动了」之后便立刻动手尝试拌酱。 他将拌酱淋在豆腐上,送入口中。 「味道如何?」 「很好吃耶。吃起来很清爽,而且现在这个季节,这种带有黏稠感的凉拌菜感觉很下饭。」 这个我自己或许也做得出来,之后请她告诉我食谱好了。由弦如是想。 就算进入九月,暑假结束后,炎热的日子也还会持续下去。 由弦觉得有这道菜,应该就能够撑过夏末。 「这道竹荚鱼生拌鱼泥真不错……让人想喝日本酒了呢。」 「汉堡排好好吃喔。肉好软嫩。」 「这味噌汤真好喝呢……鱼的鲜味很明显,也没有半点腥味。」 「炖茄子也很好吃。爱理沙做的炖菜真的很美味耶。」 和弥、彩弓、彩由、由弦异口同声地夸赞爱理沙的料理。 爱理沙双颊泛红,低著头小声说道。 「谢、谢谢夸奖……还、还有多的饭菜,想吃可以再添。」 看到爱理沙的反应,彩弓和彩由四目相对。 接著两人无奈地笑了笑。 「我好像懂哥哥为什么会彻底迷上她了。」 「小爱理沙真的很可爱耶。好想让她来当我们家女儿喔……啊,她以后就是了嘛。」 你们是在说什么啊? 由弦一边在心里这么想,一边喝著鱼丸味噌汤。 ……他有些不好意思这点是秘密。 ※ 「唉……没想到会在由弦同学家住了一晚。」 回到家之后,爱理沙便立刻倒在自己的床上,喃喃自语。 她翻身仰躺,望著天花板。 「……由弦同学。」 从夏季祭典到留宿。 爱理沙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许多。 不,这不是她的错觉。证据就是她口中的称呼已经从「高濑川同学」变成了「由弦同学」。 爱理沙的脸染上些许绯红。 「啊……真是的!」 爱理沙将脸埋进枕头里,上下踢动著双腿,忍不住这么说道。 因为她想起了自己种种失败的行为。 「居、居然靠在人家怀里哭……实在是太扯了……」 真要说起来,她明明很少哭的。 结果不仅让同班的男生看见,甚至还在对方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唉……虽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尽管她觉得很丢脸,还让由弦看到了她脆弱的一面……可是已经过去的事也无可奈何。 而且吐出郁闷的心情还有「谎言」,让她感觉爽快多了也是不争的事实。 「……希望我以后能够尽量诚实地面对由弦同学。」 虽然由弦原谅了爱理沙的「谎言」,可是她不能一直仰赖由弦的善意。 她无法容许自己这么做。 「唉,反正我除了哭之外,就没什么其他失败的事情了。」 爱理沙回忆起和由弦共度的时光。 当初只是要看烟火的,却因为意想不到的巧合而在他家住了下来。 尽管紧张,但他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人,爱理沙在自己想得到的范围内,也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事。 「嗯,没问题。他们对我的印象……应该还不错。」 就算事情演变为她必须下厨的状况,爱理沙也成功度过了这一关。 那或许是客套话,不过由弦的父母都说她做的菜很好吃,夸奖了她。 「啊……」 这时爱理沙想起了一个「失败」。 她不小心对由弦说了「往后每天都要煮味噌汤给你喝」这句话。 严格来讲是『不是「往后每天都要煮味噌汤给你喝」的那种意思」这样的否定句。可是…… 「那、那样根本就像是在说,我很在意他嘛……」 她是很在意由弦。 她讲到一半发现自己这样说感觉像是在求婚,才连忙否认。 也就是说她完全是自掘坟墓。 「……唉,应该不要紧吧。」 回想起由弦在那之后的态度,爱理沙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在她失言前后,由弦对爱理沙的态度并没有出现明显变化。 由弦没有特别在意爱理沙。 「……」 这么一想,不知为何心情就变得郁闷了起来。 不,理由很清楚。 因为爱理沙希望由弦在意自己,想到由弦可能不在意她,才会感到郁闷。 「……难道。」 爱理沙轻轻将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 噗通噗通,她很明确地知道自己的心脏正激烈地跳动著。 「我……喜欢由弦同学?」 她喃喃说出这句话。 同时感觉到自己的脸猛烈地发烫。 「……」 喜欢还是讨厌。 要爱理沙从这两个选项中选一个的话……那她会说喜欢吧。 令人喜欢的要素很多,令人讨厌的要素很少。 「说是这样说,但要说我是不是想跟他谈恋爱……」 就算说喜欢,那也未必是恋爱感情。 至少爱理沙是将由弦视为亲近的异性朋友。 没错,只是异性朋友,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不过……」 要是。 假设。 她和高濑川由弦成了情侣。 两人自然地牵手、接吻…… 在对方面前裸露肌肤,说不定还会做那种事…… 「啊啊啊啊啊啊!」 爱理沙忍不住大叫。 她不断摇头。 「我、我……我在想什么啊!」 爱理沙甩掉浮现在脑海中的粉红色妄想。 就算只是想像,还是不该有在异性面前裸露肌肤这种妄想,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亲近的异性朋友。 「不,唉……我是有在他面前裸露肌肤过啦。」 爱理沙自己吐槽自己,想把这件事蒙混过去。 去水上乐园时她穿了泳装。 不过爱理沙也没有内向到被人看见自己穿泳装的样子,就会害羞到想死的程度。 要是连这都不行,她就不能去水上乐园或海边了吧。 当然就算程度相当,甚至比泳装的裸露程度还低,但内衣裤就不行。 这不是什么面积还是逻辑的问题。 是心情和场合的问题。 而她没有让人看过她的内衣裤。这还用说。 ……真的是这样吗? 「……啊。」 爱理沙想起了自己没有穿好浴衣,出现在由弦面前的事。 搞不好……或许只有一点点,可是由弦说不定看到了她的内衣裤。 既然会被他看见,身上穿的不是在便利商店买的便宜货,而是更漂亮可爱的内衣就…… 「啊,够了!」 爱理沙差点又开始想像起一些「奇怪的事」,把脸埋进了床铺里。 那一天,爱理沙在床上纠结了好一阵子。 第二章 「婚约对象」和恐怖片 暑假告终,开学了。 对由弦来说,每周都能品尝到爱理沙手作料理的日子又再度开始了,不过得长时间关在学校里,有些忧郁的日子也同时开始了。 暑假结束后的周六。 爱理沙在大约相隔了一个月后,又来到由弦的华厦玩游戏。 今天爱理沙挑了某个水电工跟他愉快的伙伴们一起赛车,非常有名的赛车游戏系列作来玩。 他们两个并肩坐在电视前,用控制器操控著角色。 由弦和宗一郎他们玩过这类型的游戏很多次,算是他比较擅长的游戏。 虽然他有信心可以胜过莫名地有玩游戏天分的爱理沙…… 「嗯……唔……」 他太在意坐在旁边的爱理沙了,无法集中精神。 会这样说是因为爱理沙每次转弯时就会发出声音,身体也会倾向要转弯的方向。 如果是弯向由弦所坐位置的反方向那就没问题,可是她的身体往由弦这边靠过来的时候就有问题了。 本来他们就坐在彼此的旁边,所以每当爱理沙的身体往这边靠过来时,她纤细的肩膀便几乎要碰上由弦的身体。 美丽的亚麻色头发也轻柔地飘动著。 最要命的是她可爱的声音。 她本人或许是想激励自己吧,可是那声音莫名诱人,让由弦忍不住在意起来。 「又是我赢了呢,由弦同学。」 「嗯……是啊。」 「怎么了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眼睛有点酸。」 由弦说完后,放下游戏手把。 然后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后,横躺在地板上。 接著确认时钟的指针位置。 他们已经玩游戏玩很久了,所以他有点累了也是事实。 不过……比起眼睛的疲劳,太在意爱理沙造成的心理疲劳影响比较大。 「你没事吧?由弦同学。」 说是这么说,但爱理沙本人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她一脸担心地观察由弦的脸。 美丽的双眼和丰盈又魅惑的嘴唇出现在眼前,令由弦的心为之一震。 「我没事……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 由弦这么说,用双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动作像是在保护疲劳的双眼,实际上却是为了让爱理沙的脸不要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在这么近距离下看见她漂亮的脸,有点太刺激了。 毫无自觉的爱理沙却用手指玩起了由弦的头发。 由弦隔著头发和头皮,可以感受到她手指那柔软的触感。 这举动更是令他心跳加速,可是他又不想妨碍感觉玩得很开心的爱理沙。 他就这样任爱理沙摆布了一阵子之后…… 这次爱理沙的手伸向了他的脸颊。 温暖的双手包覆著他的脸颊。 不过这实在让由弦在各方面都快忍不住了,他便主动阻止爱理沙再有更多的肢体接触。 「爱理沙,我可以坐起来吗?」 「啊……对不起。我玩得太入迷了。」 由弦缓缓地坐起身。 然后看向爱理沙。 她可能事到如今才发现自己做了很大胆的事,有些尴尬地从由弦身上别开视线,肌肤上泛起红晕。 然后不时偷瞄由弦两眼。 (……好可爱。) 由弦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想推倒她,压在她身上,顺从欲望尽情地蹂躏她……他心中涌上了这样的冲动。 「呼……」 由弦彷佛要吐出这股欲望,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转身背对爱理沙。 然后想著老家养的那四条狗,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 ………… …… (好。) 接著他再度转身面向爱理沙。 只见爱理沙的表情看来极为胆怯,用担心、不安的语气开口问由弦。 「那、那个……我让你感到不舒服了吗?」 她抬眼观察著由弦的脸色。 由弦又再度想像起家里那四条狗。 汪汪。 「不,没这回事。不如说正好相反……」 「……相反?」 爱理沙一脸愣愣的样子,不解地歪著头。 然后视线移向了由弦的下腹部……接著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她急忙转身背对由弦,大声说道。 「你、你在想什么啊!」 「不是……该说是你让我有这种念头的吗?该怎么说……毕竟这是生理现象……不,我当然是觉得很抱歉啦。」 因为本能与由弦的理性无关,自行起了反应,这他也无可奈何。 顺带一提,现在大致上已经平静下来了。 「我没有打算要伤害你,唯有这点我想要说清楚就是了……不过,唉,毕竟有所谓的一时冲动,该说我也是个普通的人吗?由于我是男性,关于这方面,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太没有戒心。当然,我也知道最该多加留意的人是我,拜托你这种事情或许有点不合理。」 由弦这样说完后,爱理沙缓缓地转过身来。 珍珠般的肌肤仍微微泛红。 「……那到什么程度为止是没问题的呢?」 「要摸我的头发是可以……不过我需要心理准备,你能先说一声会比较好。」 「我会注意的。」 爱理沙乖巧地点了点头。 和先前不同,她和由弦之间保持了好大一段距离。 对方忽然拉开距离,这也让由弦有点受伤。 不过爱理沙只是吓到了,并未因此讨厌由弦……由弦想相信事情是这样的。 爱理沙似乎也发现了由弦有些消沉。 她突然改变了话题。 「是说下周。」 「嗯。」 「这次……可以换我约你出去吗?」 约出去。 也就是说她要约由弦出去约会吧。 平常去综合娱乐休闲馆、水上乐园、夏季祭典,基本上一直都是由弦提议的,所以这次换爱理沙主动约他出去也很合理…… 「喔,可以啊……你已经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由弦这么一问,爱理沙点点头。 「我想去电影院看看……因为我没去过。」 于是两人就决定要去电影院约会了。 ※ 由弦在平常穿的衬衫外披了一件夹克,用发蜡抓了头发,以这样的打扮前往两人约好碰面的车站。 爱理沙已经先到了。 今天由于秋老虎发威,天气相当热。 也因为这样,爱理沙做了比较清凉的打扮。 透肤上衣搭配披在身上的薄外套,下半身则是穿了长裙。 透出的锁骨白皙、美丽得耀眼夺目。 耳朵上戴著时尚的耳环。 她稍微化了妆,原本就丰润美丽的嘴唇因为上了口红而更显得艳丽,有些煽情。 由弦内心不解地想著,每次见面都觉得她变得更漂亮了,是我的错觉吗? 「让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也才刚到。」 说完这些既定的台词后,由弦尽量不将视线移向最好别看的胸口,说出对爱理沙今天打扮的感想。 「你今天的打扮感觉比平常更有女人味……应该说更成熟优雅呢。」 由弦用了模棱两可,他自己也不是很懂意思的形容词来夸奖爱理沙。 实际上他确实觉得这身打扮很适合爱理沙,感觉比平常更能够感受到她身为「女性」的魅力。 虽然很诱人,却不会让人觉得低俗。 这是由弦所感受到的印象。 可是直接把这些感想说出来太不好意思了,所以他用了比较暧昧的说法。 「谢谢。由弦同学你也……很帅气喔。」 「能听到你这么说真是太好了。」 不过由弦的打扮与爱理沙不同,跟平常没两样就是了。 接著他问爱理沙。 「是说要看哪部电影?」 「这部电影。」 爱理沙边说边把手机的萤幕拿给由弦看。 由弦不禁睁大了眼睛。 「……不是吧,这是恐怖片耶。」 而且还是最近据说相当恐怖的恐怖片。 「你会怕恐怖片吗?」 「不,我是不会怕啦……但你没问题吗?你之前说你会怕黑,所以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容易害怕的人。」 听他这样说完后,爱理沙摇摇头。 「这个嘛……我是有点怕。说不定晚上会睡不著觉。」 「……那为什么要看?」 由弦无法理解爱理沙明明就会怕,还是想挑恐怖片来看的心情。 不过爱理沙用一副「你在问什么傻问题啊」的态度回答他。 「大家不都是希望看了会怕,才来看恐怖片的吗?」 「这……唉,经你这么一说,确实是……这样吧?」 所谓的恐怖片就是要恐怖才有意义。 唉,虽然其中也有实际上根本是在搞笑的b级恐怖片存在,但基本上恐怖片就是为了让自己看了会怕才去看的东西。 什么恐怖片啊,一点都不恐怖啊! 会说这种话的人,应该无法在真正的意义上享受恐怖片吧。 「而且班上的女生们……说这部片很有趣。所以虽然我会怕,可是也对这部片很有兴趣。」 「我还以为你不会想跟流行呢。」 觉得爱理沙难得「像个普通的女高中生」,由弦不禁脱口而出。 爱理沙轻笑著回答。 「不是我不想跟,是跟不了。因为家里的状况。」 「……」 「啊,我刚刚那是自虐式的玩笑话啦。」 看到由弦露出奇怪的表情,爱理沙连忙解释。 她也多少能讲出这样的笑话了……该说是好的转变吗? 由弦虽然不太清楚该如何判断…… 「嗯,多亏有我在……先不管到底是不是这样,总之这次可以跟上流行了呢。」 「是啊。那我们走吧。」 两人走向附近的电影院。 ※ 「对不起。其实我是第一次来电影院……有需要事前预约吗?」 「如果是刚上映的热门片,那是需要预约没错……不过这部片上映好一段时间了,我想应该有位子吧。」 由弦这样说完后,走向了电影院大厅的售票机。 因为由弦和爱理沙还是高中生,可以买学生票。 不过…… 「原来如此……」 「怎么了吗?」 「……今天好像是情侣一起来,票价会比较便宜的日子。」 由弦这样说完后,爱理沙的肌肤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蔷薇色。 看到她这种害羞的反应,害由弦也莫名地跟著害羞起来了,真希望她别这样。 「买那种票会比较划算吗?」 「嗯,似乎是这样。」 「……那就买那个吧。这样比较省。」 由弦虽然不缺钱,不过能省则省才是上策。 两人买了情侣套票。 由弦随后指向餐饮贩卖区。 「总之先买个饮料吧。要买爆米花吗?虽然还没吃午餐。」 听他这么一问,爱理沙点点头。 「我想尝试一下在电影院吃爆米花这种大家都会做的事情……不过吃不下午餐也不好,我们两个人一起吃吧?」 「嗯,这样也好。」 爆米花吃起来意外地很有饱足感,要是太大意,事后会后悔的。 爱理沙的提案对他来说正好。 「爆米花有盐味、奶油、焦糖三种口味,您要哪种口味呢?」 点了爆米花之后,店员这么问他们。 因为由弦不管吃哪种都无所谓,便问爱理沙要吃哪种口味。 「那……焦糖好了。」 由弦才在想说她应该会选焦糖口味吧,结果她真的选了焦糖口味。 单纯可爱的反应令他不禁莞尔。 「……你在笑什么?」 「没事。」 由弦用这句话敷衍过去后,便和爱理沙一起走进影厅。 坐在位子上过了一阵子,萤幕上开始放映起电影播放时的注意事项宣导影片。 「唔哇……」 「爱理沙,怎么了?」 由弦低声问一旁轻声惊呼的爱理沙。 「我……不太喜欢那个。」 爱理沙皱起眉头这么说。 萤幕上正在放映的,是那个有名的「电影小偷」的宣导影片。 「……嗯,那不是什么看了之后会觉得心情好的玩意嘛。」 老实说由弦也不太喜欢。 不过就是因为能激起人内心的恐惧,才有警告的效果吧。 「要是电影本身比这个电影小偷还恐怖就好了。」 「……我会睡不著觉的。」 爱理沙脸色苍白地这么说。 她已经开始发抖了。 是你说要看恐怖片的耶。 由弦在内心这么想著,将爆米花送入口中。 电影的内容是以所谓的「校园七大恐怖怪谈」为题材编写而成的。 是有听说过这部片很受学生欢迎,想来是因为舞台是学校这个熟悉的地点吧。 如同事前所听说的恐怖评价,由弦虽然不至于惊呼出声,却也吓到了身体会忽然一震的程度。 每当鬼怪或幽灵袭向人的时候,心脏就紧张地跳个不停。 不过…… 「咿!」 「呀啊!」 「呀!」 爱理沙不断发出这些可爱的惊呼声,并在每次惊呼时抱住由弦的手臂。这些行为反而更让由弦心跳不已。 毕竟她本来就很怕这些有恐怖要素的东西,到了后半,爱理沙便一直握著由弦的手,闭著眼睛,身体抖个不停。 最后十五分钟的电影她恐怕根本没看吧。 电影播映完毕后,由弦出声叫爱理沙。 「爱理沙。」 「唔哇!是、是由弦同学吗?」 「除了我之外不会有别人了吧……你没事吧?」 「我、我、我没事。」 由弦带著感觉完全不像是没事的爱理沙,迅速离开了影厅。 或许是因为格外害怕吧,就算已经到了亮处,爱理沙还是紧抱著由弦的手臂。 (插图008) 「我、我……明天开始在学校不敢去厕所了。」 脸上毫无血色的爱理沙这么说。 眼眶中还微微泛著泪光。 「你这么怕恐怖题材的话,不要看就好了嘛……下次还是别看恐怖片了吧。」 由弦说完后,爱理沙用力摇了摇头。 「虽然很可怕,可是……很、很有趣……我虽然会怕恐怖的东西,可是我不讨厌恐怖片。」 「……」 这女孩该不会是笨蛋吧。 由弦认真地这么想。 不过因为想看恐怖的东西而来看恐怖片,这个动机本身由弦倒是觉得没有错。 「是说爱理沙……我方便去一下洗手间吗?」 「不、不行!现在不要拋下我一个人!」 爱理沙这么说著,紧抓著由弦的手臂,往自己的身体方向拉过去。 见她泪眼汪汪地这么说,是让人很难放下她,可是…… 「呃,不……可是我差不多到极限了。」 「你不能忍一下吗?」 「忍……是要忍到什么时候?」 「这个……一直忍著。」 爱理沙也知道自己出了个天大的难题吧,所以她边说边别开了视线。 可是她完全没打算松开由弦的手臂。 由弦无可奈何,只好问爱理沙一个有些坏心眼的问题。 「是说你不要紧吗?我想……你跟我喝了一样多的果汁吧。」 被由弦这么一问,爱理沙的腿以明显可以看得出的程度开始抖了起来。 「咦?这个……」 看来到刚刚为止,她都因为太过害怕了而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你觉得我们一直陪著彼此到紧要关头如何?」 「我希望你能以常理来思考呢。」 「说、说的也是。你说的没错……总之我们先去洗手间吧。在那之前我会作好觉悟的。」 因为爱理沙这么说,由弦便和她一起朝著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当然,爱理沙不可能进男厕,由弦也不可能进女厕。 所以…… 「要分开喽?可以吧?」 「拜托你尽快回来。」 「……嗯,我尽量。」 那你打算怎么办啊? 这句话由弦就没问了。 因为刚刚的恐怖片里也有出现和厕所有关的鬼怪。 照爱理沙这样子看来,她恐怕还没那个勇气自己去厕所吧。 由弦为了爱理沙冲进厕所,打算尽快解决生理需求。 然后他在那里…… 「……咦?你该不会是圣吧?」 看见一个背影看起来很眼熟的男生正在洗手。 他试著向对方搭话后,对方也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这不是由弦吗……还真巧啊。」 「那是我的台词……你不是圣的分身吧?」 「你看了那部电影吗?」 「你这样说表示你也看了吧。」 看来由弦跟圣看了同一部电影。 因为双方进场跟出场的时间不同,所以才没在影厅内碰上面吧。 「你居然会看恐怖片……该不会是跟谁一起来的吧?」 圣开口问由弦。 由弦虽然有些犹豫该怎么回答比较好…… 可是爱理沙正在厕所前和敌人奋斗并等待著由弦,所以圣一定马上就会知道他是跟爱理沙一起来的了。 他就算想蒙混过去也没用。 就在他打算老实地说自己是和爱理沙一起来的时候…… (等一下?) 由弦的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好点子。 「喂,圣。所以说你……也是跟谁一起来的吗?」 「不……你不要用问题回答我的问题啦。」 圣表现得有些紧张。 看来被他给说中了。 「是女孩子吗?」 「你问这个是要干嘛啦?」 「是凪梨天香吧,毕竟她上次也跟你在一起嘛。」 「是啦……所以呢?那又怎样?」 由弦对显得有些不高兴的圣低下头。 「抱歉,但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干嘛啊?这么突然。」 看到由弦没来由地低头拜托他,圣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由弦拜托圣帮忙他什么事,这当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只是他这么认真地托圣,这还是第一次。 「跟你一起来的人……不管是凪梨同学,还是别人都无所谓,只要是女孩子……」 「喔、喔!说穿了就是凪梨啦。所以是怎样?」 由弦抓住圣的肩膀。 然后以骇人的气势开口拜托圣。 「请你救救我的同伴……救救爱理沙!」 在那之后,跟他们会合的天香虽然一脸困惑…… 还是陪爱理沙去了厕所。 在爱理沙脱离险境之后,得知更详细的事情经过──也就是爱理沙之所以没办法去厕所的事,圣和天香…… 两人捧著肚子大爆笑。 顺带一提,爱理沙狠狠地对由弦发了一顿脾气。 ※ 在那之后。 正好到了中午,由弦他们便决定在附近的咖啡厅一起吃饭。 「噗!」 在点完餐之后。 天香看到爱理沙的脸,噗嗤一笑。 然后别过头去,肩膀颤抖著,传出更多笑声。 「凪梨同学,可以拜托你差不多别再笑了吗……我的脚很痛。」 哼!哼! 爱理沙一直踢著由弦的腿,踢到彷佛可以听见这样的声音。 用非常不满的表情。 强调著「我现在还在生气」。 连没办法对不熟的天香发的脾气,全都发泄到了由弦身上。 「爱理沙,我说啊。我确实觉得很抱歉,可是要是没拜托凪梨同学,你不就没办法去洗手间了吗?」 「……我还是去得了啊。」 「那你现在可以再去一趟看看吗?」 「……」 爱理沙尴尬地别开视线。 她似乎还没完全摆脱恐惧,没办法一个人去厕所。 看著由弦和爱理沙的互动,天香又笑了起来。 这件事好像戳中了她的笑点。 (……跟恶魔没两样的女人啊。) 由弦觉得自己知道圣之所以会这么说她的部分原因了。 就算是说客套话,她的个性也称不上好。 ……不过要问他说圣的个性好不好,感觉也没多好,所以以某方面来说,他们还满相配的。 「你们感情还真好耶,由弦。」 不出所料。 圣一边贼笑著一边问由弦。 这次想再用「碰巧在电影院遇到」这种藉口应该行不通了吧。 「看起来像是交往中的情侣呢。」 这么说著的天香笑眯了眼。 以前那种贤淑乖巧的感觉不知道上哪去了,她的脸上现在挂著有些邪恶的笑容。 「我们没在交往。」 「是啊。」 由弦和爱理沙斩钉截铁地否认了这件事。 不过圣和天香不太相信的样子。 双方的表情都像是在说「你们还在说这种话啊~」的样子。 ……所谓臭味相投的情侣,就是指这种吧。 「你们也是,原来你们是会一起去看电影的关系啊。」 由弦反问圣和天香。 对于他的提问……两人似乎认为没办法继续瞒下去了吧。 他们耸耸肩。 「我们的交情也没特别好……只是两家互有往来而已。」 「是啊……两位或许不知道,但现在良善寺家和凪梨家是事业伙伴,就是这样的关系。」 因为双方父母、两家家族的关系更密切了,所以两个人也稍微熟了起来。就只是这样。 两人如此宣称。 「我想看那部电影。可是一个人去电影院感觉很蠢吧?而且买情侣套票比较划算啊。所以我才不抱期望地去约圣,结果他答应了。」 接著天香便主张圣只是她顺便找来的。她的目的是电影和情侣套票。 「什么叫不抱期望啊。跑来激我说『你会怕喔?』的人是你吧。」 圣则是有些不满地这么说。看来他没有特别想看这部电影,只是在对方的激将法之下才跟著来看的。 虽然双方的理解好像有点落差,不过感觉这两人基本上只是普通的异性朋友。 那我们也采用这个说法好了。由弦和爱理沙互相使了个眼色,取得了彼此的同意。 「我们说了。接下来换你了,由弦。」 面对这么问的圣,由弦冷静地回答。 「我们也差不多。是因为两家有往来,才多少有交集。」 顺著圣和天香提出的说词,由弦也这么宣称。 他绝对没说谎……实际上两家是有往来,甚至订下了婚约。 「我虽然想看蔚为话题的电影……可是我一个人看会怕。」 爱理沙也用一如往常的冷静语气这么说。 爱理沙这个「一个人看会怕」的说法非常具有说服力。 ……这让人很想吐槽她既然会怕就别来看恐怖片就是了。 天香的表情看起来是接受了由弦和爱理沙的说法。 不过圣好像不太能接受的样子。 「你们真的是朋友吗?」 「有什么值得怀疑的部分吗?」 「嗯……算了,就当作是这么一回事吧。」 圣似乎注意到由弦想要隐瞒什么事情。 身为朋友,他选择不去追究。 「抱歉啊。」 由弦小声道了歉。 既然都和宗一郎说了,他或许也该和同为朋友的圣说,在道义上才说得过去…… 不过他果然还是希望在能隐瞒的范围内尽量隐瞒这件事。 不管是再怎么要好的异性朋友,可能也不太会两个人一起去水上乐园玩,不过只是看个电影的话就很合理了吧…… 在朋友这个说法能说得通的范围内,他都想坚持这个说法。 「……我很怕被旁人乱起哄,可以拜托你们别把这件事说出去吗?」 爱理沙这么拜托圣和天香。 两人都点了点头。 「我们不会到处去声张啦。」 「我们的事也一样,你们能别说出去那就算是帮了大忙了。」 圣和天香也这样拜托由弦他们。 双方成了共享秘密的关系。 这下应该就能避免事情在学校里传开了,由弦和爱理沙松了一口气。 ※ 吃完饭后,由弦跟爱理沙便和圣他们分别行动了。 目送两人离去后……爱理沙喃喃说道。 「他们很乾脆地就不追问了呢。」 「是啊。还好他们两个人都很快就能理解了。」 唯有由弦和爱理沙没在交往这件事,明确地传达给圣他们知道了。 说是这么说,圣他们也注意到了由弦和爱理沙不是普通的朋友,不过在那之后他们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这点真的是感激不尽。 「可是由弦同学……你明明告诉佐竹同学了,却不跟良善寺同学说,这样……没问题吗?」 「你是指我的人际关系吗?」 「对。」 「圣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闹别扭啦。唉~虽然我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圣和宗一郎对由弦来说是同等的朋友。 那么既然都跟宗一郎说了,要说他同样该告诉圣才符合道义,这也没错…… 可是消息这种东西就是不知道会从哪里走漏出去,所以能瞒著不提的话,那还是别说出来比较安全。 宗一郎那时候是因为两人穿著泳装又在水上乐园,没办法找藉口开脱。 况且还有直觉敏锐的亚夜香在场。 相较之下,这次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比较好蒙混过关的状况。 再加上…… 「别看圣那样,他口风很紧,我也认识他很久了,可以信任他。可是我完全不清楚凪梨同学的人品。」 在场的不只有圣,还有天香。 由弦是可以对圣的人品挂保证,可是对于天香就不是这样了。 「虽然凪梨同学感觉不是什么坏人……不过个性不是很好呢。」 或许是有点介意天香笑了她很久这件事吧。 爱理沙皱起了漂亮的双眉。 由弦不禁苦笑。 「唉……既然双方都无法判断对方能否信任,那贯彻对外保密的方针比较安全吧。是说之后圣来追问我,我没办法蒙混过去的话……」 「由弦同学很信任良善寺同学对吧?那就没关系。我虽然无法信任良善寺同学,可是我相信由弦同学。」 「能听到你这么说真是太好了。」 爱理沙当然是相信由弦看人的眼光…… 不过更重要的是她很担心由弦的人际关系吧。 或许她是觉得为了保护自己而破坏了由弦的人际关系不太好,基于歉疚的心理才会担心的,不过由弦还是很感激爱理沙的这份体贴。 ※ 就这样说句「好,那再见啰」就各自回家也有点无趣,所以由弦和爱理沙决定去逛逛附近的购物中心。 「由弦同学,你有什么想逛或是想买的东西吗?我想买秋装……预算够的话,也想买件外套。」 「这个嘛……我有点想买些饰品。」 由弦这样回答后,爱理沙有些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她应该是很意外虽然不是完全不在意服装,可是也不像是喜欢打扮的由弦会想要买这类型的东西吧。 由弦自己也多少有这种想法,所以有些害羞地想找说词来蒙混过去。 「不是,你看嘛……你打扮得很漂亮吧?我想说既然要走在你旁边,我也得提升一下等级才行。不然感觉对你很失礼。」 「你这心态非常好。」 或许是由弦这番话很得她的心吧,爱理沙心情不错地这么说。 尽管半是在开玩笑,但她那有些高高在上的口吻令由弦不禁苦笑。 「你是什么人物啊?」 「是你的订婚对象,对吧?」 「这么说来的确是这样没错呢,爱理沙大小姐。」 他们打算先解决一开始就已经大致想好要买什么的由弦需求,两人朝著贩售手表及珠宝等高级饰品的专柜区走去。 说是高级饰品,不过这里意外地从价格低廉到最高级的商品都一应俱全。 由弦想买的是就算高中生戴在身上也不奇怪的便宜饰品。 「你想要买怎样的饰品?」 「这个嘛。嗯,毕竟手上有手表了,应该是项炼吧。价格……我想不要超过一万日币比较好。」 由弦回答完之后,爱理沙指著店内一角。 「你觉得那个怎么样?我觉得还满帅气的。」 「这种造型简约的感觉不错呢。」 爱理沙找到的是用名为黑尖晶石的黑色宝石制成的简约项炼。 价位大约在三千日币上下。 算是相当经济实惠的价格,高中生戴在身上也不奇怪。 由弦先询问过店员后,拿起了黑尖晶石项炼。 然后把项炼放到脖子上比了比,给爱理沙看。 「怎么样?」 「很适合你……看起来感觉更性感了。」 爱理沙边说边微微垂下眼帘,美丽的睫毛遮著她翡翠色的双眼。 她这话似乎不是客套话。 「性感啊……」 男人的性感具体来说到底是怎样的东西啊? 真要说起来自己身上真的有性感的要素吗?由弦虽然不是很能理解这件事…… 他还是相信了爱理沙的话,买下了这条项炼。 「那个,由弦同学。」 「怎么了?爱理沙。」 「……那条项炼,只有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才可以戴喔。也不可以戴著去学校。」 「喔……唉,我是无所谓啦,不过为什么啊?」 由弦疑惑地歪著头,觉得她说了很奇怪的事。 接著爱理沙的肌肤便染上了淡淡的蔷薇色。 「要是由弦同学太受女孩子欢迎,我会很困扰的……虽然不是真的,但我毕竟是由弦同学的婚约对象。」 「你也太小题大作了吧。」 「我才没有小题大作……而且这是我挑的。」 绝对不可以喔! 爱理沙用宛如在这么说的眼神瞪著由弦。 她皱起工整的双眉,绿宝石般的眼睛往上扬,嘴巴也噘了起来。 「我知道了啦,我保证不戴。」 突然展现出奇怪占有欲的爱理沙让由弦有些不知所措,但他还是这么回答了。 都来到贩售饰品的区域了,他们便接著看起了女性饰品。 「好美喔……这些宝石。」 爱理沙用陶醉的表情看著美丽的绿宝石。 尽管爱理沙在某些部分上跟一般女性的喜好有点落差,不过她似乎也很喜欢宝石一类的东西。 「就跟你的眼睛一样呢。」 因为爱理沙在看绿宝石,由弦便半开玩笑地这么说。 接著爱理沙便用拳头捶了一下由弦的胸膛。 「别、别说这种话啦!这样岂不是很像笨蛋情侣吗?」 嘴上说著这些话的爱理沙整张脸都红透了。 由弦也觉得自己的脸微微发烫,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脸颊。 「没啦……我也是说完之后才觉得这话实在太做作了。」 「真是的……」 爱理沙表现得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嘴角却微微上扬。 看来她还满喜欢这种做作的台词。 「我顺便问一下……如果要从这里面挑,你比较喜欢哪种饰品?为了往后著想,告诉我吧。」 「这个嘛~」 「我喜欢这个」、「这个不合我喜好」,爱理沙在店里四处走著,同时对每个饰品给出评价。 造型可爱的饰品不用说,造型奢华亮眼的饰品她也满喜欢的。 而要说这些饰品有什么共通点,就是要价不菲。 当然设计出色或是用了高品质的宝石,都自然会影响到售价,所以这也表示爱理沙的眼光很好…… 不过在超市采买时意外节俭的爱理沙居然喜欢这些有一定价位的东西,对由弦来说算是意外的新发现。 (不,是她平常在各方面上受到压抑,得不到这种东西……其实她很想要这种东西吧。) 真要说起来,在超市买白萝卜时的判断基准,跟对饰品的喜好根本无关。 「我不太清楚有哪些珠宝商……爱理沙你很了解这一块吗?」 「我也不太清楚喔。跟一般人所知道的程度差不多。」 「那比较有名的牌子有哪些啊?」 「蒂芬妮、卡地亚、宝格丽、梵克雅宝、海瑞温斯顿这五大珠宝商算是最知名的吧。」 「哦~」 爱理沙流畅地说出了这些品牌名。 这五个珠宝商当中,由弦知道的只有蒂芬妮和海瑞温斯顿。 除此之外爱理沙还说了好几个品牌名。 她比由弦想像的还要了解这方面的事。 「日本的话……怎么了吗?你的表情很奇怪耶,由弦同学。」 「不,没事。」 爱理沙是个连稍微贵一点的沐浴用品都没办法要家人买给她(正确来说是她有所顾虑而不敢提出要求)的女孩。 她其实想说很多任性的话,却说不出口吧。由弦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她有点可怜……不过这说出来会伤到爱理沙的自尊心。 「我们差不多该去看看衣服了吧。」 至少由弦要买的东西已经买到了。 接下来该换爱理沙了。由弦如此提议后,她也表示同意。 「说的也是,我们走吧。」 爱理沙点了点头。 ※ 「这件秋天穿的外套很好看耶。」 爱理沙说完后看了一下标价……脸色沉了下来。 「超出预算了吗?」 「……有一点。」 由弦瞄了一眼标价。 照爱理沙所言,这件外套的价格超出了她从养父那边拿到的治装费。 原来如此,这确实有点贵。 至于比这件外套的价格稍微低一点的零用钱……作为一个女高中生的治装费金额来说到底合不合理,这点由弦就不是很确定了。 毕竟男性跟女性需要的花费也不同吧。 也有可能单纯只是她把零用钱用在其他地方了,所以才会不够。 至少他不该光用爱理沙不够钱买外套这点,就认定爱理沙的养父很小气。 「差多少钱?」 被由弦这么一问,爱理沙一脸遗憾地说出了不够的金额。 由弦稍微想了一下之后,开口问爱理沙。 「你很喜欢这件外套吗?」 「……嗯,还满喜欢的。」 爱理沙脸上带著依依不舍的神情。 如果没那么喜欢,她应该会乾脆地放弃吧。 爱理沙会这么犹豫,就表示她相当喜欢这件外套。 「要我借你吗?」 「咦?可、可是……」 「你很喜欢吧?这件外套的品质感觉也值得这个价格。下次来的时候说不定就没货了。只要你会还我,要借你是没问题喔。」 既然不是真正的情侣,他实在没办法说「我买给你」这种话…… 不过如果只是借她一点钱,这倒是没什么。 他相信爱理沙是会好好还钱的人。 而且幸好他有打工存下来的钱,所以不怕没钱。 「……由、由弦同学你这么说的话……那我去试穿过后再决定。麻烦告诉我你的感想。」 「好啊,没问题。」 由弦回答后,爱理沙战战兢兢地拿起了外套。 她先问过店员之后,当场将外套披在了身上。 「……怎么样?」 「很适合你喔,我觉得看起来很成熟。」 爱理沙喜欢的那件外套是焦糖色的长版风衣。 虽然设计上比较成熟,不过爱理沙本来就有超出一般女高中生水准的身材。 她穿起来完全没问题。 「……那我要买了喔?我真的要买了喔?」 尽管爱理沙嘴上再三确认,还是有些兴奋地把外套放进了购物篮里。 两人走向收银台。 「啊……对了。可以让我刷卡集点吗?」 由弦拿著信用卡问爱理沙,她点了点头。 刷卡结完帐后,他们从店员手中接过了纸袋。 爱理沙用双手紧握著纸袋。 「买到了好东西呢。谢谢你。钱我之后会再还给你的。」 「嗯……唉,也不用急著还啦。等你手头比较宽裕了再还我吧。」 由弦这样说完后,爱理沙笑眯了眼,轻轻点头。 爱理沙的心情似乎前所未有地好。 平常有如冬天的湖面般平静的双眼,感觉亮起了温暖的光芒。 如果她头上有所谓的「呆毛」,想必正兴奋地跳动著吧。 因为那个画面实在太可爱了,由弦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爱理沙的头。 爱理沙一开始显得有些困惑,不过很快就笑眯了眼,任由弦抚摸。 感觉好像在摸狗喔。由弦这么想。 这时。 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由弦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某人正用惊人的冲劲在奔跑著。 那背影转眼间便跑远了。 「怎么了吗?由弦同学。」 由弦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把手就放在爱理沙的头上,停下了动作。 爱理沙愣愣地抬头看著他。 「不……好像有人在购物中心内奔跑。」 「那还真是危险呢。」 「说不定是有什么急事吧?」 不过就只是「有个不认识的人在奔跑」这样的事情罢了,跟由弦和爱理沙没什么关系。 于是由弦继续抚摸爱理沙的头…… 他当然不可能这么做。 「好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虽然因为触感很好,他不小心就摸得入迷了…… 但由弦立刻意识到,这不是该在公众场合做的事。 所以他才装傻似的这么问。 爱理沙则是有些害羞的样子,脸颊红了起来。 「这个嘛……毕竟我们双方都没有特别想买的东西,就随便逛逛街怎么样?」 「漫无目的的闲逛感觉也满有趣的呢。」 由于这座购物中心还满大的,还有一些他们没逛到的地方。 总之就先去逛这些没逛到的地方好了。由弦和爱理沙走了起来。 就只是四处闲逛,看看商品。 就算只是这样,他们也意外地玩得很开心。 不过因为他们逛了不少地方,时间也来到了傍晚。 于是他们决定在那附近一并解决晚餐。 两人走往正好附近就有的一间家庭式餐厅。 「我没什么去过这种餐厅耶……由弦同学呢?」 「这个嘛……我偶尔会跟宗一郎他们去吧。有时候也会跟家人去。」 听由弦这么一说,爱理沙有些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跟家人去」似乎是令她感到惊讶的部分。 「该怎么说,我想像不出高濑川家的各位来这种地方的样子。」 「唉,虽然我也知道我们家是一整年都穿著和服的奇妙家族啦。不过外出时我们会作一般的打扮,也会在附近随便找家店吃饭。」 由弦的母亲彩由会负责准备平日的晚餐,以及周六、日等假日的三餐。 只是彩由觉得做饭很麻烦的时候,他们当然就会选择外食。 因为这多半都是临时起意,所以他们家的人很爱去这些不用预约也有位子的连锁餐厅。 他妹妹彩弓甚至会说「反正比起妈妈做的汉堡排,家庭式餐厅的汉堡排还比较好吃……」这种话。 不过这说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要是店里卖的汉堡排味道输给了就算说客套话也称不上会做菜的彩由做的汉堡排,根本就做不了生意吧。 「我点汉堡排好了。」 毕竟他刚刚才想到汉堡排的事,最近又没吃到西式汉堡排。 由弦立刻就决定好要点什么了。 而另一边的爱理沙则有些犹豫。 「有这么多品项可以选,很难决定耶。」 「嗯,你慢慢思考吧。」 在犹豫许久之后,爱理沙点了焗烤饭。 等了一会儿之后,餐点伴随著美味的香气上桌了。 由弦把汉堡排切成小块,送入口中。 是他吃过好几次的熟悉味道。 果然所谓的连锁店,就是不管去了哪里的哪间店,都能吃到有一定水准的料理,这点很令人安心。 当然,去品尝那些个人经营的餐厅也很有趣就是了。 吃掉了一半的汉堡排……由弦无意间看向了爱理沙的焗烤饭。 她似乎正好吃完了约四分之一的分量。 由弦碰巧和爱理沙对上了眼。 接著她便拿了一支新的汤匙。 然后用汤匙舀起自己没吃过的部分,「呼~呼~」地吹凉。 她该不会…… 就在由弦想到答案时,爱理沙把汤匙伸向他。 「你想吃对吧?请用。」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由弦稍微往前探出身体,含住了汤匙。 白酱和起司的浓郁香味在口中扩散开来。 「怎么样?」 「很好吃喔。」 虽然这么说,但她这样做让由弦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比起用说的,让爱理沙亲身体验,她应该比较容易理解吧。 心中这么想的由弦用一支没用过的叉子叉起汉堡排,伸向爱理沙。 尽管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爱理沙还是立刻往前探出身体,张开她小小的嘴巴,吃下了汉堡排。 「嗯……」 「怎么样?」 「很好吃。」 爱理沙的脸颊上微微泛红。 看来她果然也觉得很不好意思。 ※ 由于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由弦决定送爱理沙回家。 两人并肩走著。 尽管白天很热,但也因为时节已经入秋,晚上稍微有些凉意。 不过可能是身体无法适应日夜的巨大温差,而且身上穿著的又是清凉的夏季服装吧。 「爱理沙,你还好吧?」 这气温对由弦来说只觉得有点凉意,可是爱理沙似乎有点冷。 由弦这么一问,爱理沙便用双手抱住身体。 「……我有点怕冷。」 「你明明叫雪城还怕冷啊。」 「不就只是姓氏里面有个雪字吗?」 爱理沙轻笑出声。 尽管如此,她好像真的有点冷,说怕冷应该不是在说谎吧。 也有一部分可能是因为爱理沙身上穿的衣服比由弦的更不保暖。 不管怎样,身体著凉感冒了就不好了。 由弦稍微想了想之后,用双手抓著夹克前襟,轻轻拉著夹克问爱理沙。 「要我借你穿吗?」 「咦?……可是这样由弦同学不会冷吗?」 「你就让我耍帅一下吧。」 由弦如此答覆后,爱理沙便说「那就容我顺著你的好意了」。 由弦脱下夹克,递给爱理沙。 她小心地穿上身,避免弄皱了夹克。 夹克完全盖住了爱理沙的身体。 (插图009) 「好暖和喔……由弦同学你不要紧吗?」 「比你刚才好一点。」 他觉得体感温度从略带凉意变成了有些冷。 但也还不到不能忍受的程度。 「真的……很谢谢你。」 爱理沙眯细了眼。 接著她将视线移向自己的脚边。 「我不太喜欢冬天。」 「因为很冷?」 「是啊。在我发抖的时候,也没有会把外套借给我穿的人在。」 这意思是没有人会拯救她吗? 还是另有他意呢。 由弦无从得知。 「不过今年的冬天……我或许会稍微喜欢一点吧。我有这种预感。」 「好,那我会努力让你能喜欢上冬天的……说是这么说,还有超过两个月的时间就是了。」 现在才九月中。 要说冬天的事还太早了点。 「这么说来,由弦同学。那个,虽然我觉得问这种事情可能不太好……」 「你要问我三围吗?」 「不是啦!……那个,你不是先借我钱买外套吗?这样大概……就是,我担心这样会给你带来财务上的负担。毕竟由弦同学的零用钱也有限。而且如果这是你父母的钱,我也会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原来如此。」 由弦虽然很想跟她说不用在意,不过爱理沙就是会在意这种事情的女孩。 他至今为止的确没提过自己的财务状况,不过既然往后还要继续相处下去,先让爱理沙了解一下也比较好吧。 「父母会帮我出水电费。还有治装费也是,因为我要是穿得太不像样那他们也很头痛,所以会帮我出。」 在治装费上,由弦会先留存购买的发票,事后再向父母请款 不过由弦的父母有些地方还满粗枝大叶的,所以通常会多给他一点钱,不会算得太精确。 「餐费呢?」 「以至少不会让我饿死在外的金额来算,有一万五千日币。除此之外再加上五千日币的零用钱。」 「……意外地不多呢。」 「唉,他们都让我任性地一个人搬出来住了,我也不好说些什么。」 尽管如此,光靠两万日币要应付餐费和娱乐费仍有些拮据。 所以…… 「再来就是打工赚的钱了。」 「啊,你有在打工啊?」 「对啊……这么说来,我没说过这件事。」 由弦不太参加社团活动。 除了为爱理沙保留的周六之外,一周有五天有空。 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热中的兴趣,所以闲暇时间都拿去打工了。 「有在自己打工赚钱,真了不起呢。」 爱理沙用率直地感到佩服的语气这么说。 由弦被她夸奖是很高兴……可是心情也有一点复杂。 「嗯~没啦,唉……」 「怎么了吗?」 「我觉得……刚刚你说的不太对。」 爱理沙不解地看著欲言又止的由弦。 「我啊,不是因为有生活上的需求,只是因为闲著没事才去打工的。也就是说这只是我的兴趣,什么时候要辞掉都可以。」 真要说起来,独自搬出来住这件事本身就是由弦任性的要求。 就是因为家里的经济状况不错,才会允许他这么做……房租也是父母在付。 「学生的本分是念书吧?所以啊……我认为不管是打工还是社团活动,除非有生活上的需求,或是未来想成为以此维生的专家之类的情况,都应该视为是次要的事。既然父母还健在,孩子就应该好好念书。」 「……可是由弦同学不也好好兼顾了学业吗?」 由弦的成绩确实不差。 虽然他没有因为打工而荒废学业…… 「可是我也没有使出全力……我觉得我本来应该要像你那样,好好认真念书的。唉……虽然这是我个人的看法啦。」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怎么了吗?」 「不是……我只是在想,既然你这么想,那为什么不这么做……」 这是相当合理的疑问。 如果是觉得靠自己赚钱很棒所以才去打工,那倒另当别论,既然觉得这样不好还去打工,这就奇怪了吧。 当然……在某种意义上,他会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我不是什么乖宝宝嘛。因为我是坏孩子……所以说光是念书,岂不是很无聊吗?」 由弦这么说著,坏心眼地笑了笑。 不过……由弦之所以会去打工,其实还有更根本性的原因在。 那是因为以由弦的情况来说,他的将来几乎都已经决定好了。 照理来说,由弦会继承父亲的工作,成为高濑川家的下任当家……也就是说他实际上没有选择职业的自由。 由弦只有在还是学生的时候能够自由行动。 所以父母也认可由弦这兴趣性质的打工。 「你的确不是乖宝宝呢。」 另一方面,听到由弦回答的爱理沙这么说。 由弦不禁苦笑。 「这时候我倒是希望你能否定一下呢。」 「不过……」 「不过?」 「我还满喜欢你这种个性的喔?」 爱理沙轻声笑了。 由弦的心脏噗通地跳了一下。 就在他们聊著这些事情的期间,已经走到了爱理沙家附近。 「我送你到家门口比较好吧?」 由弦问道。 平常的爱理沙这时应该会回他「送到这里就好了」。 可是…… 「……今天可以麻烦你陪我到家吗?」 不知道今天是吹了什么风,爱理沙希望由弦能送他到家门口。 当然,不过就是走路五分钟的路程,这根本算不上什么。 由弦陪著爱理沙走到了家门口。 「难得我都到这里来了,是不是该跟你父母打声招呼比较好?」 「嗯……不过我想养父现在应该不在家。」 爱理沙说完后按下了对讲机。 然后用有些歉疚的声音,对著对讲机另一头的人说话。 「我是爱理沙。我回来了……可以帮我开门吗?」 过了一会儿,门有些粗暴地被人打开了。 爱理沙吓得身体一震。 出来应门的是表情有些不悦的中年妇女。 那是爱理沙的养母,天城绘美。 「受不了!居然这么晚才回来!你最近还真是……」 「非常抱歉,我带著爱理沙同学在外面玩到这么晚。」 由弦往前走了一步,护著爱理沙。 然后稍微行了个礼。 脸上摆出社交用的笑容。 「这……是高濑川同学啊。谢谢你陪我们家女儿出去。」 天城绘美有一瞬间被由弦的气势给压住了。 接著换上了有些尴尬的表情对由弦这么说。 (……既然她讨厌爱理沙,那为什么要反对这桩婚事?) 天城绘美好像很讨厌爱理沙。 实际上在相亲那天打了爱理沙巴掌的人也是她。 可是既然她讨厌爱理沙,那不管爱理沙是不是要跟由弦结婚,对她来说应该都无所谓吧。 至少这桩婚事确实对天城家有利,她没有理由好反对吧。 由弦完全无法理解。 不过他本来也就不打算去理解。 「不会,我也玩得很开心……是我拖著她玩到这么晚的。真的非常抱歉。还请您别责怪爱理沙。」 由弦对天城绘美这么一说,她便皱起了眉头。 尽管如此,由弦都已经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继续斥责爱理沙。 「爱理沙,进来吧。」 「好、好的。」 绘美没有回应由弦的话,让爱理沙进了家门。 然后又有些粗暴地关上了门。 ※ 回到自己住的华厦后。 由弦有点担心爱理沙。 「爱理沙没事吧?」 带著她在外面玩到那么晚这件事,由弦也得负责。 虽说爱理沙的家庭状况比较复杂,不过一般女高中生家里有门禁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他应该再多留意一下时间的。 在由弦暗自反省之际……传来了手机的提示音。 他看了看手机,是爱理沙传来的讯息。 『谢谢你挺身保护我。』 『下次可以再拜托你吗?』 随著可爱的贴图传来了这样的内容。 由弦呼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好像没特别引发什么问题。 『小事一桩。』 由弦传了这样的讯息回去后,把手机放在桌上。 他回忆起今天发生的事。 「……不过真没想到那两个人在交往啊。」 那两个人指的是良善寺圣和凪梨天香。 虽然双方约定好不过问对方的事,但是在意的事情还是会在意。 「唉,也不是很意外啦……」 「凪梨」因为有一定的知名度,由弦的脑中也有相关的情报,不过换成「天香」,他就不清楚对方的个性跟为人了。 以印象来说只有外表跟内在落差很大,感觉很强势……大概就这样了。 他也无从得知天香对男性的喜好。 可是他和圣认识很久了,所以想像得出圣会喜欢的女性类型。 圣感觉很适合和强势的女性在一起。 不过他本人都说「我喜欢优雅稳重的女性」。 然而就由弦看来,尽管两位当事人否认,但他们感觉还满合得来的。 要是合不来,就不会两人要好地一起去看电影了吧。 既然都已经约会过好几次了,应该可以认定他们双方都觉得这段感情有谱吧。 「……不,唉,照这个逻辑来看我们也一样啊。」 由弦不禁苦笑。 虽然由弦在那边对人家的事情说三道四(在心里说),可是从客观的角度来看,由弦和爱理沙也是……情侣吧。 由弦多少有意识到,以交情不错的异性朋友而言,最近他们的距离太近了点。 ……虽说是策略婚姻,不过两人有婚约在身;又或者是那个婚约其实是双方私下谈定的假「婚约」──现在先把这些细节都放到一边去。 「情侣吗……」 喜欢爱理沙,还是讨厌爱理沙。 要他从这两个选项中选一个的话……由弦会说喜欢吧。 令人讨厌的要素很少。 令人喜欢的要素很多。 这种状况下不回答喜欢的,都是爱说反话的人吧。 不过如果要问由弦想不想和她交往…… 「……嗯,要是能跟她交往,应该会很开心吧。」 和爱理沙相处的日子,远比他接受这个「婚约」时所想像的更为开心。 双方是没有合拍到意气相投这种程度,不过很奇妙的,在一起也不会觉得难受。 两人共处时他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平静。 而且最近爱理沙不在时,他开始会觉得有些寂寞。 相反的,当爱理沙来家里时,就像是缺了一块的拼图拼上了……他有这种感觉。 「一定……没有比爱理沙更好的女孩子了吧。」 由弦喜欢爱理沙。 这点毋庸置疑。 个性认真,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幽默感,试著聊天之后也能开开玩笑。 她是有些比较阴郁或是任性的部分,不过那种程度由弦根本不介意。 不如说由弦反而很喜欢,因为那样能看见她真实的一面。 外表在由弦认识的女性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美女……而且老实说正中他的好球带,完全是他喜欢的类型。 最重要的是爱理沙很会做菜……由弦真的很希望爱理沙能每天做味噌汤给他喝。 「可以吧,嗯,完全可以……不如说配我这种人实在太可惜了吧。」 由弦用微微泛红的脸喃喃自语著。 他越想越觉得没必要继续维持「假的『婚约』」。 可是就算由弦觉得爱理沙「可以」,但要是爱理沙不觉得由弦「可以」,那便毫无意义了。 而爱理沙到底是怎么看待由弦的呢…… 「……一般来说,女生不会让不喜欢的男生摸自己的头吧?」 从夏季祭典以来,由弦感觉到自己和爱理沙的感情一下子升温了不少。 爱理沙对由弦几乎没有什么戒心。 ……她肯定是喜欢上我了吧?由弦心中甚至冒出了这种想法。 「如果不是我太自作多情……嗯,感觉不是没戏唱。」 如果由弦的期望是「不是假的『婚约』,真的跟我订婚吧」或「和我结婚吧」,很有可能会被爱理沙拒绝。 对高中生而言,谈结婚还太早了。 当然,由弦自己也觉得结婚还太早了。 可是……如果是交往,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继续维持假婚约,当我的女朋友吧。 由弦觉得这样说的话,爱理沙应该会接受。 结婚或婚约那些事之后再说就好了。毕竟真要说起来,普通的高中生才不会以结婚为前提来交往。 「……怎么办?」 由弦不禁抱头苦思。 他至今为止根本没有认真思考过和爱理沙交往这件事。 所以一旦开始在意起来,便有些手足无措。 ……不过由弦也只烦恼了一下子。 「嗯,下次约会时试著向她告白吧。」 高濑川家的男人都很沉著冷静。 就算多少有些迷惘,也很快就会冷静下来,做出合理的选择。 在这里扭扭捏捏地烦恼著「虽然想和爱理沙交往,可是要告白也需要勇气……嗯~该怎么办才好……说到底,爱理沙真的喜欢我吗……」这种事情,太不合理了。 他也不是不担心自己会被甩……不过既然会被甩,那不如早点认清现实。 「……用电话?不,应该要当面说?」 还是说用写信这种有情调的方式会比较好啊? 在由弦思考著这些事情之际…… 「唔哇!」 手机的来电铃声忽然响起。 打来的人是……由弦的祖父。 「喂,是我,由弦。」 『嗯……你过得还好吗?』 「托爷爷的福,过得还不错。」 他从这种无关紧要的问候开始了和祖父的通话。 「所以说,你打来有什么事?」 『怎么?我打电话给我孙子还需要理由啊?』 「不是,唉……是不需要啦。」 说是这样说,但祖父没有理由是不会打来的。 「是想听听孙子的声音吗?」 『这也没错……不过我听说你们模拟考的成绩差不多出来了。』 「你这不就有理由吗?」 『哎呀哎呀……所以呢?考得怎样?……你该不会考了个说不出口的成绩吧?』 「要说说不出口的话,确实是说不出口。」 『……怎么?考得很差啊?』 「因为我还不知道成绩啊。」 很遗憾,模拟考的成绩还没发下来。 大概……要再过几天后才会发下来吧。 『这样啊、这样啊……知道成绩之后再告诉我。』 「是可以啦……但你很在意吗?」 『可以用来向其他人炫耀我孙子。』 「哦……」 看来在老人家的社交圈里,孙子的成绩是可以拿来吹嘘的题材。 「……我是不太希望你拿我的成绩去到处宣扬就是了。」 『又没关系,你也不会少块肉吧。』 「是不会少块肉,但我的隐私……」 不过幸好,他的成绩说出去(应该)不会太丢脸,所以没问题。 真要说起来,如果是很丢脸的成绩,祖父绝对不会说出去吧。 『是说……你这次可以考赢橘吗?』 祖父说话的语气变得不太一样。 啊,他要说正经事了……由弦也转换了一下心态。 接下来的不是祖孙之间,而是前任当家和下任当家的对话。 「这个……很难说呢。毕竟她很会念书。」 『嗯。如果只有念书倒是无所谓。』 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用轻轻用鼻子哼了一声的声音。 「我是完全没有打算要输……不,完全不认为自己有输给她。」 『不过……我看你就算考试成绩输了,也没有不甘心的样子啊。』 「因为那只不过是考试罢了。」 他当然还是会觉得不甘心…… 不过没有必要纠结于考试成绩。 不,不只是成绩。 「高濑川家在财力上本来就输给橘家。」 『……嗯,所以呢?』 「可是获胜的会是我们。就算不择手段,只要最后能高人一等就好了,对吧?」 由弦如此答覆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了轻笑声。 『你知道就好。不过……这可不是过程中可以输给对方的理由。』 「……我会谨记在心。」 由弦回话后,前任当家用低沉的声音回了句『那就好』。 然后说教完了的前任当家…… 语气立刻变回了普通的老人家。 『对了对了,你最近跟天城家的女儿进展如何啊?』 「进展是指?」 『亲过嘴了没啊?』 亲嘴。 也就是接吻。 和爱理沙接吻……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话的由弦,觉得自己的身体稍微热了起来。 「怎么可能!……我们维持著柏拉图式的关系。」 由弦说话的语调因紧张而微微上扬,他如此答道。 接著祖父小声地笑了了,半开玩笑地说。 『拜托啊,在我死前要让我看到曾孙啊。』 「……唉,这事我会妥善处理啦。」 由弦也希望能让祖父看到曾孙。 当然那是不是「跟爱理沙生的」这还完全是未知数。 『嗯,不过连嘴都没亲过啊……你们应该没有处得不好吧?』 「嗯,当然没有。」 『嗯嗯……可是这表示你们还没进展到决定要和对方互许终身的程度啊。』 「不,婚约……」 『在目前这情况下,婚约那种东西,要翻盘根本不是什么难事……由我们这边提出的话。』 由弦的祖父用有些冷漠的语气这么说。 天城家绝对无法主动取消婚约。 可是若是由他,由高濑川家主动说要取消婚约,那就简单了。 这就是天城和高濑川,爱理沙和由弦之间的力量关系。 『你不中意的话,要取消也行喔?不然也只是浪费时间。』 由弦感觉到刚才还在自己身上的热情唰地冷却下来。 他谨慎地挑选用词,回答前任当家。 「不,怎么会……我们只是双方都比较内向而已。拜托你别操心。」 要是现在他们这边主动取消婚约,爱理沙在家里的立场一定会恶化。 他必须维持这个婚约,这也算是为了保护爱理沙。 『嗯……这样啊。』 听了由弦的回答,祖父喃喃说道。 然后这次改用隐含著笑意的声音开口。 『你想要的话,我稍微帮帮你吧?』 「……帮我?」 『就是在背后推一把。』 由弦脑中浮现了祖父在电话另一头坏心眼地笑著的身影。 在背后推一把。 意思就是在背地里施压,让婚约有所进展。 先断了所有退路,让爱理沙无法拒绝。 这就是他的提案。 不是以为孙子著想的祖父身分,而是前任当家向下任当家……提议执行的「策略」。 「我真的很感谢爷爷的好意……」 由弦稍稍咬紧牙关后,尽可能用平稳的声音回答道。 「不过这是我的婚约,也是我的婚事。我不想劳烦爷爷。」 由弦用刻意强调的语气回覆后…… 电话另一头的前任当家用鼻子哼地笑了一声。 『是吗?那就好……要是你改变了心意,就随时跟我说。我会帮你的。』 「……好。不过我想应该没那个可能。」 「呵呵呵……嗯,你好好加油吧。」 不知道他是觉得哪里有趣,不过祖父笑著挂断了电话。 讲完电话后的由弦把手叽放在桌上,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唉。」 由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喃喃自语。 「……看来还是别轻举妄动比较好。」 于是他的告白计画又变回了白纸。 ※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 她转学进来了。 那个女孩非常漂亮,惹人怜爱。 他对她一见钟情。 知道她将坐在自己旁边时,他好高兴。 觉得这或许是命运。 她总是挂著冰冷的表情,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无动于衷。 可是她绝对不是冷漠的人,她对谁都很温柔,一视同仁地对待大家。 在他忘记带课本,拜托她借他看的时候,她没有丝毫不悦地借给了他。 她就是这么好的女孩。 因为喜欢她……想要更了解她。 所以他曾经去看过她家一次。 他记得那是小学四年级的冬天。 他因为一时兴起,爬上了那道高高的石墙,偷看了她家。 那时候他看到了。 她的母亲赏了她一巴掌的景象。 她被母亲给硬拖了出来,丢到了院子里。 落地窗唰的一声关上的声音让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明明是冬天傍晚,她却只穿著内衣,感觉很冷地颤抖著。 他急忙跑到她身边。 那时候他对她说了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 不,恐怕他只有跑过去,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吧。 她露出冰冷的眼神,拋下一句。 请不要和我扯上关系。 她这么说了。 他只能逃离现场。 后来他才从她的哥哥,不,是她的表哥那里听说了。 他这才知道,她是个境遇非常可怜的女孩。 那是生在一般平凡家庭的他无法想像的世界。 他想要保护她,想要拯救她。 不过只是个小孩的自己没有任何能力。 真要说起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尽管如此,他还是认为自己该为她做点什么,持续思考著。 实际上他也有不时向她搭话,或是帮忙她做股长的工作,做了很多事。 每当他做这些事,她便会露出美丽的笑容向他道谢。 要是能像这样逐渐拉近两人的距离。 然后等到自己长大成人…… 在他这么想的期间内,他们升上了小学六年级。 他从她的表哥口中,听说了她要去念比较好的私立中学的事。 所以他拜托父母,让他去考那间学校。 父母或许是以为他有心想要认真念书了吧,他们不仅全力支持他,还让他去补习。 他想办法考上了那所学校。 他一心认为在国中,两人之间的距离会变得更近。 往后的学校生活一定会变得非常开心。他对此深信不疑。 可是…… 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 或许是因为双方都进入了青春期吧。 开始感觉到男女之间的隔阂。 社团活动也是男女分开。 再加上国中时期运气不好,他们连一次都没有同班到。 到了国中三年级。 要考高中时,他听说了她要去念私立高中的事。 从这里搭电车通学大约要花上四、五十分钟。 是一间距离略远,被誉为是名校的高中。 要说那里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升学高中……似乎也不到那种程度,可是自己的成绩和就读那所学校所需要的考试成绩,或是推荐申请成绩相比之下,有著极大的差距。 他虽然努力想要考上同一所高中…… 然而没能像考国中时那样顺利。 他的成绩差了一点点,没能考上。 他绝望了。 不过自己跟她住得很近。 之后还有机会碰面吧。 绝不是没有机会。 就算高中不行,只要能考上同一所大学就好了。 ……他原本虽然这么想,可是这想法太天真了。 人和人只要一度失去交集,关系就会瞬间变得疏远。他在这时候才初次理解到这件事。 偶尔会在路上擦身而过,打个招呼。 两人之间变成了这种程度的关系。 在那之后又经过了一段时日,到了七月。 在他从补习班回家路上,经过她家前面时……碰到了她。 不过情况和平常不太一样。 她的身边站著一位他没见过的男性。 是位身高比他高一点,五官端正,感觉很沉稳的男性。 一开始他还以为那个人可能是她的亲戚。 他会这么想,也是因为对方看起来成熟得不像高中生。 因为外表看起来满年轻的,恐怕是大学生吧。 他不觉得男大学生和还是高中生的她之间会有交集,所以才会推测对方大概是某个跟「天城家」有关的有钱人家的少爷。 对方用非常沉稳的语气和表情,说自己是她的同班同学。 他首先就很讶异对方居然和他同年。 可是经对方这么一说,可以看得出那工整的五官上确实留有些许稚气。 对方也跟他一样,在不久前还是国中生。 对方的用词和态度非常谦恭有礼。 她则是规矩地站在间隔对方一步的后方。 简直像是随侍在对方身边的位置。 而且她像是在观察对方的情绪,也像在等候意见或指示,不时偷瞄对方。 他觉得这家伙很讨厌。 他不记得自己后来说了些什么。 只记得自己随便找了个藉口逃走的事实。 只是同班同学。 所以对她来说,那个人应该只是普通的男性朋友。 她是个虽然被许多男生告白过,可是全都拒绝了的女孩。 事到如今,她不可能和只是同班同学的男生交往。 他这么告诉自己。 尽管如此……他还是好在意,好在意,在意得不得了。 他们真的只是同班同学吗? 是朋友吗? 还是说,他们该不会,该不会是…… 光是去想这件事,就让他担心得睡不著觉。 可是他也没有勇气直接问她。 就算在路上擦身而过,也只会打个招呼。 他就过著这样的日子……来到了九月。 某天,他和家人一起出来逛街买衣服。 然后……遇见了她。 他本来想上前搭话的,可是那个男的在她身边。 两人看似愉快地聊著天。 ……他连忙躲了起来。 她拿起了一件款式成熟的秋季外套。 然后看了看自己的钱包,叹了口气。 那恐怕不是靠她的零用钱买得起的东西吧。 后来她对著那个男的说了些什么。 两人交谈了几句话。 接著她向店员搭话后,披上了那件外套。 然后又向那个男的搭话。 那男的说了些什么之后,她开心地笑了。 在那之后……他稍微可以听到她的说话声。 我真的要买了喔? 他听到她这么说。 她有些兴奋,又像是要再三确认地问了那个男的。 他知道了。 她央求那男的买外套给她,而那个男的答应了。 那男的从钱包里拿出信用卡,乾脆地买下了那件感觉很贵的名牌外套。 她从店员手中接过了装有外套的纸袋。 开心地用双手抱著纸袋。 不和任何人有亲昵的往来。 高不可攀。 孤高又美丽的独行侠。 那男的缓缓将手伸向她。 然后摸了她柔顺美丽的秀发。 她完全没有反抗。 不如说她根本任对方摆布。 她眯起了眼睛,好像很舒服的样子。 那模样真的就像是小狗或小猫。 他看不下去她那彻底陶醉于其中的表情。 所以他看向了那个男的。 那个男的……脸上挂著下流的笑容。 看起来像是在盘算著要做什么不好的事。 别被他给骗了!他好想这样大叫出声。 实际上他差点就叫出来了……可是他没那个勇气。 一股反胃的感觉涌了上来。当他回过神来时,自己人已经在男厕里了。 他在洗手台洗了脸。 镜子上倒映著一个表情失落无力的男人……就是他。 他的恋情在开始前就结束了。 第三章 「婚约对象」和留宿 十月初。 这天是运动会。 由弦就读的高中不会在学校里举办运动会,会去租借外面的田径体育馆来举办。 因为有观众席,观战起来很轻松。 「不过……我们高中的运动会还真无聊耶。」 「我有同感。」 「唉……一点都不有趣。」 宗一郎和由弦都同意圣的发言。 一般高中的运动会上会有哪些竞赛项目? 叠罗汉? 骑马打仗? 丢球? 总之不管是什么项目…… 就算不喜欢运动,也多少能乐在其中。 主要都是这种竞赛项目吧。 至少在由弦国中和小学的运动会上举办的竞技项目都是这种类型的。 然而这所高中不同。 个人竞赛项目是一百公尺和两百公尺赛跑,或是跳高之类的,完全只有跑跟跳的田径项目。 至于团体竞赛项目……只有接力赛跑。 「这样根本不是运动会,而是田径纪录大会吧。」 圣开口抱怨。 由弦也有同感。 由弦是不讨厌运动,社团活动也选了篮球社(虽然这么说,但他是一周只会去一次的玩乐型社员)…… 可是这个运动会实在太无趣了。 「那不如欣赏一下女孩子吧?」 宗一郎一脸认真地说。 这家伙虽然乍看之下是个认真老实的人,但是内在意外地还满人渣的,而且要再顺便补充的话,他还满变态的。 「……也只有这点乐趣了。」 顺带一提,由弦也跟他一样。 毕竟他们是男孩子嘛。 基于以上原因,由弦他们决定来帮女生们加油。 「运动服啊……感觉有点色色的耶。」 「我懂。」 「没错。」 圣没多想地说出这句话。宗一郎和由弦也同意。 运动服基于机能性,采用了短袖、短裤。 所以意外地会露出不少肌肤。 再加上布料很薄,可以清楚地看出身体的曲线……偶尔也能看到运动服里面的衣服透出来。 当然,一般女生都会穿件就算透出来也无所谓的背心在里面,他们几乎没有机会看见女生们的内衣…… 不过就算如此,也已经够色情了。 「我想运动服并非是为了色情……不仅如此,还是基于非常健全、健康的目的而设计的衣服,却莫名地有种色情感,就是这一点让人觉得很赞吧。」 宗一郎用极为认真的表情说出了真理。 由弦和圣都点了好几次头。 「还有该说这就是高中的日常生活吗……是青春的一页这很重要吧?算是有一种怀旧感吗……唉,虽然我们还不到那种年纪就是了。」 「是穿来运动,会流汗的衣服这点也很重要吧?该说感觉很健康吗……毕竟不健康的东西无法让人兴奋起来啊,这果然是本能吧。」 由弦和圣也提出了不同的观点。 当然,他们把声音压得很低……用不会被周遭的人听到的音量在讨论。 这种猥亵对话要是被班上的女生听到,明天班上就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了。 「这么说来……以前不是有那种超短的体操裤吗?」 由弦回想起透过网路和父母得来的知识。 不过现在当然已经看不到那种东西了。 「……虽然大叔们好像很喜欢那种的,但你不觉得那感觉不对吗?」 「不……唉,那种要说色也是满色的不是吗?虽然我可以理解你为什么觉得不对啦。」 「我懂。老实说那个对我们来说感觉太像是在玩角色扮演了。」 宗一郎和圣也同意由弦的意见。 对他们三个而言,体操裤是过去的遗物、骨董……不过是角色扮演罢了。 虽然不讨厌,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说起体操裤……我们学校女生穿的运动裤比较短呢。」 「……经你这么一说。」 「确实是这样……」 男生的运动裤长度很普通,可是女生的感觉比较短一点。 长度大约到膝上十公分的位置吧。 跟桌球选手的运动裤差不多。 「哎呀,看起来很帅气,不错啊。」 「是啊。」 「的确很帅气呢,嗯。」 宗一郎和由弦夸张地点头同意圣的话。 ……实际上帅不帅气这点根本无关紧要就是了。 重要的是可以看到多少女孩子的腿。 就在他们谈论著这些不能让女孩子……特别是「婚约对象」听见的内容时,由弦看了一眼手表后,站了起来。 「我差不多该过去了。」 快到由弦选择参加的项目比赛的时间了。 「喔,这样啊。」 「你是参加什么?我忘了。」 「两百公尺六人接力赛。要来帮我加油啊。」 「有空的话。」 「嗯,我们会在看女生的空档去看一下你的。」 「你们这样也算是朋友吗?」 由弦一边和朋友们抬杠,一边离开了这里。 由弦和要一起参加接力赛的同学会合后,利用比赛开始前的一点时间做简单的热身运动,还有练习接棒。 老实说包含由弦在内,大多数的同学都不太在意能否拿到优胜…… 可是他们也不想丢脸。 要是接棒时掉棒,成了「战犯」那就尴尬了,所以这方面他们倒是练习得很认真。 (那两个家伙有在看吗?) 在距离接力赛开始还几分钟的时候。 由弦看了一下观众席。 宗一郎和圣他们两个…… 在看女生的一百公尺赛跑。 八成是在看女生的胸部跟腿吧。 女生的胸跟腿和由弦的活跃表现。 显然前者对他们来说比较重要。 「真无情。」 不过由弦也会做类似的事,所以没资格说别人。 接著由弦开始找起另一个人。 有著美丽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正直盯著由弦他们这里看。 由弦和她四目相交。 接著她就…… 轻轻挥了挥手。 由弦的心噗通作响。 「喂,刚刚……雪城同学是不是对我们这里挥了挥手啊?」 「真的假的……我来努力一下好了。」 同班同学们也开始骚动起来。 然后开始了「她是在帮我加油」、「不,是在帮我」……这种丑陋的争执。 (……稍微加把劲吧。) 由弦心中冒出了些许的优越感。 ※ 运动会后。 「有点累了呢。」 「是啊。」 由弦和爱理沙两人待在由弦所住的华厦里。 从体育馆到爱理沙家,途中会经过由弦住的华厦。 既然都到这里了,要不要在房里休息一下再回去? 由弦是这样邀她的。 爱理沙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不过就是跑了一下而已……但不知道为什么很累呢。」 他也不过就跑了两百公尺。 尽管如此,由弦还是觉得有些疲惫。 不过他其实知道原因是什么。 因为他稍微认真起来,拚命地跑了。 爱理沙向他挥手让他很高兴,发挥了超过他极限的力量吧。 尽管是自己做的事,说起来还是有些害羞。 「话说回来,爱理沙……你有对我挥手对吧?」 「啊,对啊……我不要这样做比较好吗?」 「不,我很高兴喔。」 确认爱理沙是对自己挥手后,由弦稍微放心了。 要是爱理沙挥手的对象不是自己。 或是她是对包含自己在内,所有的同班同学挥手的话。 他应该……会有些吃醋吧。 (……这样不行啊。我明明不是她的男朋友。) 由弦强行压下了莫名涌上的占有欲和嫉妒心。 「由弦同学……也有来帮我加油对吧?」 「是啊,你表现得很出色呢。」 由弦的确有看爱理沙出赛的样子。 虽然他不想被宗一郎他们调侃,所以没向爱理沙挥手。 「嗯……我想你也很累。稍微休息一下吧。我去泡个咖啡好了。」 「好,拜托你了。」 由弦走向厨房,准备咖啡。 这次没有搭配的点心,而且由弦自己也有点累了,所以他在自己的咖啡里也加了牛奶和砂糖。 他拿著咖啡回到客厅后…… 「嗯……」 只见爱理沙有些疲惫地转动著脖子。 还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肩膀。 「爱理沙,咖啡泡好了喔。」 「喔……谢谢。」 爱理沙从由弦手中接过杯子,吹了几口气让咖啡凉下来后,粉色的嘴唇抵上了杯缘。 喝了一两口咖啡之后,她把杯子放在桌上,呼出一口气。 然后又开始转动脖子。 「爱理沙。」 「什么事?」 「你的肩颈很僵硬吗?」 「咦?」 爱理沙做出了像是在说「你怎么会知道?」的反应。 看来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在做转动脖子和捶肩膀的动作。 「不好意思,我表现出来了吗?」 「嗯,是啊……你很容易有肩颈僵硬的问题吗?」 听由弦这么一问,爱理沙点点头。 然后一边摸著肩膀一边回答。 「我本来就有肩颈僵硬的问题……在运动或是长时间念书过后又会显得特别严重……是我的姿势不好吗?」 「……不知道耶,我是觉得你的姿势没什么问题啦。」 虽然他刻意不指出这一点。 不过答案很明显。 由弦的视线移向爱理沙胸前那柔软又丰满的果实。 她身上穿著运动外套,可是并未拉上前面的拉炼。 或许是因为隔著薄薄的运动服吧,她的胸部看起来比平常更大。 胸前挂著这么重的东西运动,肩膀当然会僵硬吧。 「你不介意的话……我帮你按摩一下吧?」 由弦没多想就说出了这句话。 说完之后……他就有点后悔了。 (我不是那意思……不过她应该不想让男生碰她的肩膀吧?她别想歪就好了……) 他有点担心爱理沙会因此避开他。 然而这只是他在杞人忧天。 「可以吗?」 「嗯,你很不舒服的话……我按摩的技术可能没那么好就是了。」 「……那就拜托你了。」 爱理沙这么说,脱下了本来穿著的运动外套。 然后转向后方,让纤瘦的肩膀面对著由弦。 「……那我就失礼了。要是会痛或是觉得不对劲就跟我说。」 由弦说完后,将手掌放到爱理沙的双肩上。 虽然一碰她就知道了,但是爱理沙果然很瘦。 不过这也不代表她身上完全没有肉。 她身上的肌肉很结实又柔软。碰了之后便很清楚,她的身体有著女孩子特有的柔软触感。 「我要按了喔。」 由弦这样说完后,便用拇指按压爱理沙的肩膀。 肩膀肌肉传来了比他想像中更明显的强烈反动。 感觉得出她的肌肉非常僵硬。 「嗯……」 爱理沙发出了微弱的呻吟。 他从掌心中感受到爱理沙的柔软和温暖。 而且……还有些许酸酸甜甜的汗水气味。 「你可以再按用力一点没关系。」 「喔,我知道了。」 「嗯……大概这个力道……啊……」 明明只是在帮她按摩肩膀而已。 由弦却不知为何开始有了奇妙的感觉。 他莫名地在意起爱理沙雪白的后颈。 一想到他的手指只要稍微往前伸,便能碰到柔软的脂肪,他的身体便热了起来。 他的视线越过爱理沙的肩头,稍微往前看后…… 看到了爱理沙雪白的腿。 爱理沙是以所谓的小鸟坐,或是被称为w型坐姿的方式跪坐在地上……不过可以从运动服的下襬看到她雪白的双腿。 要是摸了,一定非常柔软吧。 「……嗯……呼……哈啊……啊……」 「爱、爱理沙……除了肩膀之外,你还有希望我帮你按摩哪里吗?」 由弦为了忽视那股情绪,开口问爱理沙。 爱理沙用有些魅惑的声音回答。 「这个嘛……嗯……可以拜托你按一下脖子吗?还有肩颈连接的地方。」 「……好,我知道了。」 由弦将手伸向爱理沙雪白的脖子。 接著…… 「呀啊!」 由弦的心脏漏了一拍。 「怎、怎么了?」 「对、对不起,因为有点痒。」 「这、这样啊。」 由弦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他温柔地渐渐施力,揉开爱理沙僵硬的肌肉。 而每当他动手按压时,不知道是会痒,还是感觉很舒服……爱理沙总会发出诱人的喘息声。 (插图010) 由弦一边想著老家养的狗,一边默默地用像是在工作的心情,继续帮爱理沙按摩。 他大概持续按摩了约十五分钟吧。 「嗯……可以了。」 由弦收手后,爱理沙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再动了动肩膀。 然后转过身来。 「谢谢你,我的肩膀感觉轻松多了……作为回报,我也帮你按摩一下吧?」 她提出了令人感激不尽的提议。 虽然不像爱理沙那么严重,但由弦的肩颈也有些僵硬。 所以他很想就顺著她的好意…… 尽管这么想,可是由弦现在没空顾虑这些。 「我……不用了。应该说我现在急著想去厕所。」 「这样啊。抱歉绊住你了。」 幸好爱理沙没对由弦赶著去厕所的事情起疑。 由弦用身体微微前倾的姿势进了厕所…… 「唉……」 由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才冷静下来。 ※ 运动会后的上课日。 那天一大早,在暑假中举办的(第二次)全国模拟考的成绩单发下来了。 发完成绩单后,学生们的样子……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吧。 露出开心表情的人并不多。 而要说由弦的成绩大概位在哪种程度的话…… (……嗯,还不错。) 由弦的个性虽然算不上认真……不过在学业上倒是费了不少心力。 他会注意自己有没有跟上课业进度。 尽管成绩不是顶尖,仍会考出不错的成绩,大概是这种感觉。 话说回来,爱理沙考得怎么样? 由弦思及此,稍微转过身确认她的表情。 爱理沙似乎已经看过成绩了。她将成绩单折了起来,收入资料夹里。 她的表情一如往常地平静﹑冷淡﹑面无表情。 周遭的同学都在说「雪城同学看起来游刃有余的样子」、「她一定考得不错吧」。 然而…… (她那个样子,应该是很消沉吧。) 正好明天是周六。 由弦决定要安慰她一下。 而在那天放学之后。 有某个人从背后用力地撞上正打算回家的由弦。 在他想著到底是谁并转身后……发现是心情看起来非常好的青梅竹马。 「嗨,由弦弦,你的模拟考成绩怎么样啊?」 脸上堆满笑容,有著一头黑色中长发的美少女。 是橘亚夜香。 她偏红的琥珀色眼睛正闪闪发著光。 「我有什么理由非得要告诉你不可?」 「你真无情耶,我们是青梅竹马吧?不如说,你有什么理由不能告诉我?」 「唉,是没有啦。」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由弦从书包里拿出资料夹。 接著亚夜香便睁大了双眼。 「由弦弦居然把模拟考的成绩单收在资料夹里!天要下红雨了。」 「你讲话失礼也该有个限度吧。」 嘴上这么说,但因为由弦国中时东西都收得很随便,亚夜香会吃惊也是理所当然。 真要说起来,由弦是问了爱理沙,知道她都这样保存成绩单后,才会把模拟考的成绩单集中收在资料夹里的。 当下或许要费点功夫,可是之后要找就轻松啰? 因为爱理沙对他这么说,他才会试著做做看的。 「哦~不愧是由弦弦。考这种校外模拟考的时候,由弦弦果然很强耶。」 她有些感佩地说道。 「啊,校内排名第二啊。」 「似乎是这样。」 「你好像不是很高兴耶。」 「校内排名这种东西,没什么价值可言吧?」 考大学是全国级的战争。 虽然在校内名列前茅没什么不好,不过为此高兴也没什么意义。 而且…… 反正他一定输给了眼前这个女人。 「顺带一提,我……」 「反正你一定是第一名吧?」 被由弦这么一问,亚夜香笑眯了眼。 「你还真清楚呢。」 「你校外模拟考都考得很好。应该说,因为你的成绩不可能比我差啊。」 由弦对于橘亚夜香的脑袋有多好这点抱持著某种信赖感。 她的脑筋非常好。 由弦的人生中,连一次都没有在这种跟考试有关的事情上赢过亚夜香。 「啊哈,哎呀……因为我很擅长应付这些『纸』嘛。」 考试这种东西,说穿了不过就是「纸」。 就算嘴上谦虚地说著这种话,行动却和说出来的话相反,她得意地把自己的考试成绩拿给了由弦看。 「……真不愧是你。」 看了亚夜香的成绩单,由弦不禁低声说道。 在三个科目中,由弦只有一个科目分数胜过亚夜香。 「不过真不甘心,英文的成绩输给你了。」 「要是我所有科目都输给了『橘』,我身为『高濑川』就无地自容了吧……你可以稍微放水一下喔?」 又输给「橘」了。 由弦心想著,真希望亚夜香能站在他的立场,想想他必须这样向老家报告的心情。 尽管两家并非明确的对立,可是高濑川家是有些视橘家为对手。 「我不能放水呢。毕竟我想向叔叔报告,说我又赢了『高濑川』啊。」 亚夜香的父母去世了。 所以她的监护人是父方的叔叔。 以这点来看,她和爱理沙的处境有点像。 不过……亚夜香和叔叔的关系非常好,所以这点倒是完全不同。 「唉,不过啊,由弦弦。这不过就是『纸』啊。」 亚夜香轻拍著由弦的肩膀。 这就是优胜者才有的余裕吧。 「我哪天也想对小亚夜香这么说呢。」 为了胜过亚夜香,试著认真努力看看或许也不错。 由弦忽然有了这种念头。 ※ 隔天,周六。 由弦一如往常地开门迎接爱理沙。 「今天也请多指教了。」 「嗯,欢迎。快进来吧。」 他催促爱理沙进门。 爱理沙以自然的动作脱了鞋子,走进客厅。 然后两人跟平常一样,开始玩起了游戏…… 可是爱理沙感觉比平常更欠缺集中力。 今天获胜的机率满高的呢。 就在由弦沉浸在些许的优越感之中时……爱理沙突然开口问他。 「那个,由弦同学。」 「什么事?」 「……你昨天拿到的模拟考成绩怎么样?」 爱理沙的个性果然很容易消沉。 昨天发下来的考试成绩不佳这件事,似乎仍令她耿耿于怀。 既然由弦是第二名,亚夜香是第一名,那爱理沙在校内的排名就肯定是第三名以后了。 「还算是满不错的吧。」 「……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嗯,是可以。」 瞒著她也没什么意义,由弦从书包里拿出装有成绩单的资料夹,递给了爱理沙。 爱理沙看了成绩单…… 她用混杂著惊讶、喜悦、伤心等情绪,非常复杂的语气说道。 「校内排名是第二名啊。」 「是啊,这次的状况还不错。」 「……我顺便问一下,你知道校内排名第一的是谁吗?」 「是小亚夜香。」 「……果然是这样吗?」 看来爱理沙已经预想到了。 她以有些低沉的语气回应。 然后爱理沙好像是特地把成绩单带来了,她默默地把自己的成绩单递给了由弦。 上面的分数和成绩…… 绝对不算差。 校内排名是第三名。 可是…… 第三名绝对不是什么不好的名次,不如说是非常好的名次。 然而,对于校内的考试总是考第一的爱理沙而言,平时名次不如自己的两个人却在校外模拟考时赢过了自己,她应该很不甘心吧。 「我是认为自己有可能会输给亚夜香同学,可是应该能拿下校内排名第二的名次的……」 爱理沙有些愤恨地说著。 简单来说,就是她没想到自己会输给由弦,所以很不甘心……大概是这样吧。 不过似乎可以窥见一些比不甘心更黏腻厚重的负面情感。 「不是,爱理沙,这不过……」 不过就是个考试。 你想太多了吧。 由弦本来是想这样说的,然而…… 「对、对不起。跟由弦同学说这种话也没有意义吧……我的个性真差。其实我都知道。我本来就是在这种校外模拟考……这种范围比较大,需要应用能力的考试上考不出好成绩的人……说穿了,觉得自己可以赢过由弦同学这种想法本来就不好。对不起。我真的是……啊,真是的,真的很对不起。明明跟由弦同学说这些事情也没有意义的。」 看来她好像陷入了不太好的思考模式里。 他本来就多少感觉得出爱理沙的精神比较脆弱,所以也不是那么吃惊。 由弦朝著爱理沙伸出手。 然后她好像是误会了什么,用力握紧双手,闭上了眼睛。 由弦尽可能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那头清爽柔顺,手感非常好的头发,让人想要一直摸下去。 「没事的,爱理沙。」 「……对、对不起,明明是我不好……」 「那我有件事想要拜托爱理沙,可以吗?」 因为觉得不管怎么安慰她,她都会卡在负面思考的循环中,无法跳脱出来。所以由弦选择给爱理沙一个「赎罪」的机会。 不过爱理沙根本没做错什么事,所以也称不上是「赎罪」就是了。 对于容易批判自我、自责的爱理沙,给爱理沙一个能够原谅自己的机会,比较能够维护她的精神卫生吧……幸好,他手上正好有合适的材料。 「其实我妈寄了吃的东西来给我。」 「……吃的东西吗?」 「没错。只是该说我实在不会料理它们吗,总之我不会处理。想请你看一下。」 由弦这么说完后,从厨房搬了一个保丽龙箱到爱理沙面前。那是前几天从老家寄来的东西。 「哇……这、这还真不得了耶。」 打开盖子给她看之后,爱理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毕竟由弦当时也吓了一跳,爱理沙会吃惊也是合理的反应。 箱子里塞满了尺寸巨大的松茸。 「是松茸啊……我是有煮过,不过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松茸。」 爱理沙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雀跃。 因为要处理这种高级食材,正是展现厨艺的时候吧。 可是她的表情马上又显得有些不安。 「不如说,我真的可以负责料理这些松茸吗?」 「本来东西寄来的时候,就有写说要请你帮忙料理喔……毕竟我一个人也拿这些东西没辙。」 「……请你帮我跟伯父和伯母说,我真的非常感谢他们。」 爱理沙对由弦这么说。 然后她拿起了特大的松茸。 「嗯……这个嘛。总之先确定要做松茸炊饭了。再来就是用铝箔纸包烤之类的。炭烤……虽然没有炭所以办不到,不过可以利用瓦斯炉做出类似的料理。另外就是做成汤肴,这样煮也很好吃呢。要是有土瓶,我也想试著做土瓶蒸看看。」 该说真不愧是爱理沙吗? 她马上就想到料理方法了。 ……模拟考成绩的事似乎已经被她拋在脑后,这让由弦放心了些。 可以的话他希望爱理沙能够一直带著笑容。 至于他为什么会对爱理沙有这种想法,由弦选择无视这个问题,开口问爱理沙。 「我记得家里好像有土瓶,只是收在里面。就做那个怎么样?」 「等我一下……如果只是要做松茸料理,事情很好解决。可是只吃松茸也很难受吧?果然还是会想要搭配肉或鱼吧。而且全是褐色的食物,没有绿色食物也不好。我现在正在思考这方面的事。」 爱理沙这样说完后,便用手抵著下颚…… 开始陷入了沉思。 然后她开口问由弦。 「你肚子饿吗?」 「嗯,那当然。」 「那……请你要多吃点喔。因为我会煮很多。」 爱理沙说完后眨了一下眼,拋了个可爱媚眼给他。 在这一瞬间,由弦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 由弦和爱理沙早早结束游戏,前往附近的超市。 然后买了几种必要的食材。 两人打算回到华厦…… 就在这途中。 「嗯?下雨了啊……」 忽然有滴冰凉的水接触到皮肤,让由弦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天空。 灰黑的乌云沉重地覆盖著整片天空。 「我们走快点吧。」 「说的也是。」 由弦和爱理沙加快了脚步,走向华厦。 幸好他们在雨真的下下来之前就回到家了,不过…… 「这雨看来短时间内是不会停了。」 由弦一边从阳台的窗户看著外头一边说道。 两人冲进房里的五分钟后,外面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 「希望电车不会因此停驶或延误……」 「我们可能要多少注意一下情况比较好。」 不过最糟的情况下,也只要叫计程车就好了。 一旦由弦负责出钱就没问题了。 虽然爱理沙可能会说这样她很过意不去,可是既然请对方到家里来了,由弦的使命就是要让她平安地回到家。 「那就请由弦同学你跟平常一样,乖乖等著吧。」 「……我在家也有稍微帮过我妈的忙。说不定有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喔?」 由弦试著如此提议后,爱理沙摇了摇头。 「我很感谢你的好意,可是我有我自己的做法。而且……」 「而且?」 「要是由弦同学的厨艺变好了,我会很头痛的,这样就没我出场的余地了。」 爱理沙半开玩笑地说。 虽然关于由弦的厨艺这方面是在说笑…… 可是工作被抢走会害她没有出场的余地,这似乎是她的真心话。 「我知道了。那我就乖乖等著吧。」 硬是要帮忙也只会妨碍到爱理沙,所以由弦就没继续坚持下去了。 和平常一样,他只要帮忙洗碗就好了。 在那之后,时间缓缓流逝…… 时间是下午六点。 奢侈地使用了大量松茸的料理完成了。 从常见的松茸炊饭、茶碗蒸、铝箔纸包烤松茸…… 到奶油炒松茸菠菜、炸松茸等比较不一样的菜色。 以及佐餐的汤肴。 是豪华的松茸全餐。 当然,由于爱理沙有考虑到配色和营养均衡的问题,所以也有运用松茸以外的食材。 由弦不禁感叹出声。 「今天……真的很豪华耶。」 「总觉得不太好意思。我一时得意忘形,做太多了。」 爱理沙搔著脸颊说。 看到松茸这种高级食材,她似乎是努力过头了。 「没关系,剩下的我明天会吃掉。毕竟是你特地做的菜。」 「能听到你这么说真是太好了。」 两人双手合十,开始动筷。 爱理沙做的菜当然没道理会不好吃,每一道料理都非常美味。 可是在为数众多的料理中,由弦特别喜欢的…… 「这个……真好吃。」 是茶碗蒸。 虾子和鲣鱼高汤的浓郁风味。 接著松茸高雅的香气在口中扩散开来。 吃起来的口感也很柔嫩滑顺。 「会做菜的人做出来的完全不一样呢。」 「能听到你这么说真是太好了……我很擅长做茶碗蒸喔。」 爱理沙也对这道菜很有自信的样子。 她开心地笑了。 在那之后,两人先把感觉不能久放,或是凉了以后就不好吃了的菜优先收进胃袋里。 汤肴等只要再加热就能吃的东西则是包上保鲜膜后,放入冰箱保存。 最后两个人一起把该洗的碗盘都洗好了。 然后……由弦从窗户看了看外头。 风雨变得更强了,实在不像是可以回去的样子。 「真伤脑筋……要乾脆叫计程车吗?如果没钱搭计程车,我可以借你。」 「这样实在太过意不去了,而且由弦同学手头也不是那么宽裕……」 就在这时候。 窗外瞬间闪过一道光。 彷佛划破天空的巨响随之响起。 然后…… 「呀啊!」 「唔哇!」 被爱理沙推倒的由弦惊呼出声。在此同时…… 软绵绵的。 他感觉到有某个柔软的东西压在自己的胸膛上。 爱理沙正趴在他身上,身体不停地颤抖著。 「喂、喂,爱理沙,你没事吧?」 「啊,对、对不起,我没……咿!」 再度打下的雷让爱理沙的身体惊讶地抖了一下。 总之由弦先坐了起来。 爱理沙似乎是吓到腿软了,瘫坐在地。 「你是很怕打雷吗?」 「我、我刚刚那只、只是吓到了而已。只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就不会怕了。」 在爱理沙说话的同时,又打下了一道雷。 她的身体虽然缩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发出惨叫声。 接著对由弦摆出了「看,我就说没事吧」的表情。 「可是伤脑筋呢……果然还是叫计程车比较好吧。」 「等、等一下。要、要是雷打在车上该怎么办啊!」 「不是……车里应该是安全的喔?」 虽然这只是他听来的知识…… 不过打在车或是建筑物上的雷,会沿著表面传导到地面上。 所以里面是安全的。 「……红、红绿灯要是停了,会很危险的。」 「嗯,确实有这个可能性。」 如果在车子行进途中碰上停电,或许会因此发生交通事故。 这样想的话,搭计程车也有危险。 可是…… 「但是搭电车更危险吧?」 「这个……是、是这样没错……」 「总不能让你住下来吧……」 「就是这个!」 由弦喃喃自语后,爱理沙忽然大声说道。 她这是在说什么啊?由弦不禁睁大了眼。 「不是,你说就是这个!这……你认真的吗?」 「我是认真的……我绝对不要回去,我不要离开这个房间。」 爱理沙做出了闭门不出的宣言。 由弦不禁抓了抓头。 未婚男女在同一间房里共度一晚实在不妙。 「我说啊……爱理沙,你说不定是忘了,但我可是男人喔?这样太危险了吧。」 「打雷和由弦同学相比,打雷比较危险。如果是由弦同学,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至于会没命。」 「不是……这,唉,虽然说是这样没错啦。」 看来对打雷的恐惧,让她的危机意识和感觉变得不太对劲。 不用说,由弦是没打算要对爱理沙怎么样,所以她是很安全没错…… 不过这世上没有什么绝对。 要是有个什么「冲动」就糟了。 「可是没有换洗衣物,也没有床铺……」 「我睡地板就好,也不需要换洗衣物。」 「……这样啊。」 顺带一提,由弦这里虽然没有多的床铺,不过有睡袋。 换洗衣物也只要拿学校指定的运动服借她就行了。 「那……只要你的监护人同意,就没问题。」 「我知道了。那我打个电话给养父。」 爱理沙说完后,走到房间的角落去讲电话。 过了一会儿,爱理沙挂断电话。 「怎么样?」 「他同意了。」 「这样啊……」 由弦不禁叹了口气。 不过仔细想想,由弦和爱理沙不仅有婚约在身,又是交往中的情侣……对外来说是这样的。 既然如此,只是住一晚也没什么问题吧。 当然前提是他们不会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那……总之,我可以先去冲个澡吗?」 「啊,好的,请随意。」 由弦取得了爱理沙的同意后,迅速地冲了澡。 擦乾身体,换上了用来代替睡衣的运动服。 ……由于平常只有他一个人在家,所以他都是裸著身子走来走去,但今天的情况实在不允许他这么做。 由弦换好衣服之后,出声叫爱理沙。 「爱理沙,你应该也想冲个澡吧?这里有浴巾,还有你不介意穿我的运动服的话,我可以借你。」 「不好意思,谢谢你。」 爱理沙向由弦行礼道谢。 这没什么好在意的。由弦说完后将浴巾跟自己的运动服拿给了她。 接著爱理沙稍微思考了一下后……开口问由弦。 「那、那个,由弦同学。」 「怎么了?」 「……内衣裤该怎么办?」 「抱歉,我可没有准备周到到家里备有新的女用内衣裤的程度喔。」 要是他真有准备那也是很不得了的事。 当然也是有在大雨中跑一趟便利商店去买回来这个办法……可是由弦也不想冒雨出门。 「这个,唉,我也知道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可以的话,我是希望能换一下,所以……」 「就算你这么说,没有的东西我也生不出来。你只有继续穿著现在身上的那一套,或是……不要穿这两个选项。就由你自己判断吧。」 由弦这么回答后,爱理沙一脸苦恼的样子。 她想换内衣裤。 至少她不想要穿同样的内衣裤整整一天,一直穿到隔天早上。 可是不穿这实在是…… 她的表情彷佛如此诉说著。 虽然为了维持精神稳定,由弦是希望她能继续穿著身上的内衣裤就是了。 「……我想想。」 看来她似乎觉得还有考虑的余地。 虽然这么说,但由弦既然都说要交给爱理沙自己判断了,他也无可奈何。 由弦目送爱理沙的背影走进更衣室。 过了一会儿之后,里头传出微弱的水声。 「……」 感觉有点尴尬。 这么一想,由弦便拿起手机开始玩了起来。 ……然后事情便突然发生了。 「嗯?」 周遭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然后从浴室的方向传来了惨叫声。 「呀啊啊啊啊啊!救、救救我啊!由弦同学!」 「……饶了我吧。」 由弦忍不住大叹了一口气。 尽管如此,他也不能不去救她。 「我现在就过去,你撑著点!」 「快、快点……快点,拜托快来救我……」 由弦大声地向爱理沙搭话后,她用非常胆怯的声音回了话。 这么说来,她说过她很怕黑。由弦想起了这件事。 总之他先靠著手机的照明,走到了更衣室。 然后隔著浴室的玻璃门向爱理沙搭话。 「喂,爱理沙。你还活著吗?」 「由、由弦同学!救、救救我……我、我没办法……待、待在这种又黑又狭窄的地方……」 她用听起来像是下一秒就会死的语气这么说。 「冷静点,你自己有办法动吗?」 「没、没办法……快、快点……救、救救我。」 「不是,就算你叫我救你也没用啊。」 现在这一片漆黑恐怕是停电造成的。 不管再怎么说他都没办法让电力恢复。 由弦也很想拯救爱理沙,可是既然爱理沙全身赤裸地在浴室里,他实在束手无策。 「……我可以进去吗?」 「可以!可以!快、快点!我、我已经……不、不行了……」 「别放弃啊,我会闭著眼睛进去的。」 由弦说完后,闭著眼睛打开了门。 他将手机的灯光朝著应该是爱理沙所在的位置照了过去。 接著立刻有什么湿凉凉的东西贴上了由弦的身体。 (插图011) 「由弦同学!」 「笨、笨蛋!不要全身湿答答地抱住我啦!不对,就算没有湿答答的也不要抱住我啦!」 由弦这么说著,抓住了爱理沙。 手上传来光滑柔嫩的肌肤触感。 由弦硬是把她从自己身上拉开。 然后抓起她的手,把手机塞到她手里。 「有这个的话,应该就可以了吧?」 「嗯、嗯……谢谢你。」 「我闭著眼睛,你赶快擦乾身体,穿衣服吧。」 由弦说完后走出更衣室,在门前背靠著门坐了下来。 他不时会听到爱理沙说「由弦同学……你还在吗?」「拜托你待在那里别走!」等再三确认的话,他都会一一回应,并鼓励爱理沙。 过了一会儿之后,更衣室的门缓缓地打开了。 因为光源只有手机的光,所以看不太清楚,不过爱理沙看来上下半身都有好好穿上了运动服。 「抱、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唉……碰到会怕的事情也不能怪你啦。」 真是的。 由弦虽然很想这样说,但他相信爱理沙本人也不是故意要给他添麻烦的,所以出言安慰了爱理沙。 然后就在这时候,电来了。 家里又亮了起来。 他不禁叹了口气。 「看来从各方面而言,时机都很不巧啊。」 「是、是啊。」 在那之后因为担心又再度停电,他们决定早早准备就寝。 说是这样说,准备工作也只有把睡袋从橱柜里拿出来,铺好而已。 可是这时出现了一个问题。 「不是,爱理沙,要我们睡在同一间房里,这实在是……」 「可、可是!要是又停电了,那房里不是会变得一片漆黑吗?」 爱理沙坚持要和由弦睡在同一间房里。 「我说啊……你都不会担心吗?虽然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我也是男人喔。打雷或许是真的很要命,但只是周遭变暗这种事……」 「停、停电很危险。我觉得睡在同一间房里对我们彼此而言都比较安全。」 爱理沙脸色苍白地这么说著。 被她这样拚命地拜托,由弦也没办法逼迫她。 ……不对,实际上是爱理沙在逼迫他。 「有什么原因吗?让你会这么怕黑的原因。」 「这个……虽然原因就是我会怕。不过,以前……」 她小时候只要没做好什么事,就会被养母关进橱柜里。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 这成了她的心理阴影,所以她到现在还是很怕黑跟狭窄的地方。 爱理沙是这么说的。 「那个,我真的对给由弦同学添麻烦这件事感到非常抱歉,可是……」 「……唉,如果是这样,那也没办法吧。」 由弦安慰爱理沙,叫她别在意。 幸好他们一个人睡床,另一个人睡睡袋,所以有高低差。 两个人靠在一起睡是不太妙,不过这样应该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吧……由弦自己擅自接受了这个说法。 「是说你要睡床还是睡袋?我是睡哪边都可以啦……」 「我的脸皮可没有厚到会在这个时候说要睡床。」 爱理沙给了如同他预期中的回答。 到了就寝时间。 由弦照著爱理沙的期望,点了夜灯。 (……夜灯意外地还满亮的呢。) 因为他平常没在点夜灯,所以没注意过这件事……不过夜灯实际上还满亮的。 今天或许会有点难入睡吧。由弦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不过明天是周日,没什么问题就是了。 「如果会停电,希望是在我睡著的时候。」 另一边的爱理沙则是有些不安地抬头看著夜灯。 房里现在的亮度对于平常就会开著夜灯睡觉的她而言似乎还不错。 「唉……要是你醒著的时候真的那么运气不好,又停电了,你就叫醒我吧。我除了去厕所之外,都会待在这里的。」 「真的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别在意……那么,晚安。」 由弦对爱理沙道晚安后,闭上了眼。 爱理沙也回了他一句「晚安」。 然后在体感时间大概过了十分钟之后。 「……那个,由弦同学。」 「嗯?怎么了?」 「啊……我吵醒你了吗?」 「不,我本来就还没睡著……怎么了?」 她是想去厕所吗? 由弦疑惑地想著。 从上次他们一起去看恐怖片后已经过了好几天,由弦是希望这种程度的事她能自己想点办法。 「不是,那个……我心跳得有点快,睡不著。」 由弦的心脏噗通地跳了一下。 爱理沙说这话想必没有什么其他的含意吧。 像毕业旅行的晚上那样,因为一种莫名的兴奋感而睡不著……大概就是那种感觉吧。 虽然这么说,可是留宿在男生家里的女生说「心跳得有点快,睡不著」这种话,实在很可爱,同时也很诱人,而且让人觉得话中别有深意。 简直害他差点就要会错意了。 「由弦同学你呢?」 「嗯……我是也有点紧张啦。」 当然,他的状况和爱理沙的「心跳得有点快」有些许的不同。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有爱理沙那种处在这个特殊的情况下,有些兴奋的感觉。 就这样硬是逼自己赶快入睡,也有点无趣。 「要不要来玩个文字接龙?」 「这点子不错耶……那就从『ㄆ』开始吧,苹果。」 「果决。」 「决断!」 「断绝。」 「绝…绝对!」 「『对』啊……对决。」 「等、等一下!一直用『决』结尾,太狡猾了啦!」 「文字接龙就是这种游戏啊。」 「唔唔……」 开始玩文字接龙之后大概过了十分钟。 「『决』、『决』、『决』……」 想不到「决」可以接什么的爱理沙一直低声念著…… 然而她在半途中就没了声音。 在那之后传来了可爱的熟睡呼吸声。 由弦装作要翻身的样子…… 偷偷观察爱理沙的脸。 那是张毫无防备,柔弱可爱的睡脸。 简直让人忍不住想冲上去偷袭她。 「真是的……」 由弦叹了一口气。 然后心中忽然冒出了疑问。 (……这么说来,爱理沙现在有穿内衣裤吗?) 那一晚,由弦度过了一段非常苦闷的时光。 ※ 那是爱理沙在由弦住的地方过夜后隔天的事情。 「啊……真是的,我这个笨蛋……」 爱理沙一个人躺在自己房里的床上,烦闷地扭动著身体。 理由当然是她在由弦面前犯下的种种失败。 「应、应该没有……被他看见吧?」 她觉得自己做出了不少失败的行为,不过对爱理沙来说,最大的失败还是洗澡途中停电……她在那时候跟由弦求救,以及她全裸抱住由弦的事。 那个时候她害怕得不知所措,完全没空去管那些事。可是…… 「毕、毕竟那时候很暗……可是由弦同学手上拿著手机……」 自己的裸体到底有没有被由弦看到? 事到如今她才担心起这个问题。 穿泳装的样子被他看见是没什么问题。 可是全裸不行。甚至不用去想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 「……不过由弦同学好像表现得不太在意?」 他果然没看见吗? 不,由弦很绅士。就算他看见了,说不定也不会表现在态度上。不然就是…… 「他对我没兴趣……」 爱理沙用有些消沉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她犯下的失败之一,是在由弦的房里和他一起睡了一晚。 说得明白一点,就是这样做实在太没戒心了。 而且爱理沙那时候身上没穿内衣裤。 就算他真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也不奇怪。 可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果然对我没兴趣吧……」 不用说,爱理沙完全没有打算要诱惑由弦。 尽管事后回想起来,那确实是缺乏警戒心又危险的行动,可是那时候比起由弦,她更怕打雷跟黑暗。 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很信任由弦。 「唉……」 爱理沙下意识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用手遮住了脸。 自己的脸变得好烫。 「……由弦同学。」 爱理沙喃喃说出自己的「婚约对象」的名字。 她已经无法再装傻了。 爱理沙喜欢由弦,爱上了他。 虽然要谈婚约还是结婚实在太早了,她根本无法想像……不过她觉得跟由弦交往的话,应该会很开心,是很棒的一件事吧。 ……然而光靠爱理沙的单相思是无法实现这些想像的。 「虽然我也不是……对自己没有自信……」 她是不太会对外宣扬这件事,不过爱理沙知道自己的长相还不错。 她也知道自己有著男性会喜欢,性感且富有魅力的身体。虽然她不是很想去思考这方面的事。 她也曾因为这样,经历过很多讨厌的的事情。 正因如此……她认为自己喜欢的由弦,一定也会觉得她的外表很有魅力。 「……说的也是。外表应该没问题。只是因为由弦同学很绅士,所以才没对我硬来……实际上不是对我没有任何感觉。」 这点肯定没错。 实际上,由弦的视线就曾经看向爱理沙的胸部。 他确实对爱理沙的「外表」很有兴趣,问题是…… 「……是个性吗……」 爱理沙轻轻叹了口气。 说实话,爱理沙完全不觉得自己的个性有哪里好。 不如说她认为自己的个性很差劲。 她在学校虽然装得还不错,可是在由弦面前稍微暴露出了本性。 高濑川由弦是个很懂得察言观色的人。 他一定已经看穿爱理沙的个性其实不怎么好的事了。至少爱理沙本人没有自信能够瞒过他。 「他果然是因为我的个性很麻烦……所以才无视于我吧……」 由弦绝对不是个迟钝的人,不如说他在感情方面非常敏锐。 所以由弦多半已经发现爱理沙喜欢上他的事情了。应该说就算他察觉了也不奇怪。 然而他却什么都没做。 那一定是因为他觉得要和爱理沙交往太麻烦了吧。 所以他才会刻意忽视爱理沙。 一定是这样…… 「……这真不是个好习惯呢。」 爱理沙用力摇摇头。 她一不小心就往负面的方向思考了。 「……由弦同学是个正直的人,就算觉得麻烦,他也不会忽视我……应该吧。」 如果由弦真的觉得爱理沙很麻烦,应该会斩钉截铁对她说「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 既然他没有那么说,那一定是表示他对爱理沙还满有好感的。 ……就算不到会明确地说出「喜欢」她的程度。 「我是不是应该再多加把劲推销一下自己啊……可是做得太过火也很不好意思,要是他觉得我很不知羞耻……」 怎么办?怎么办? 爱理沙红著脸,在床上滚来滚去。 第四章 「婚约对象」的心意 在秋意渐深的十月中旬。 这天是由弦的生日。 「所以说,由弦同学……那个,这是烤好的蛋糕。」 进门后,爱理沙将手中提著的两个纸袋中的其中一个递给了由弦。 因为闻到了一些甜甜的香味,他大概有猜到是蛋糕,不过…… 「烤好的?」 「对。」 「谁烤的?」 「我。」 这让由弦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过去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吃过人家亲手做的蛋糕。 在由弦家,蛋糕就是去外面买回来的东西。 「总觉得不太好意思。」 「不会,毕竟我平常就受了由弦同学不少照顾……不久之前也是。」 「啊,喔……」 不久之前。 爱理沙在由弦家里「留宿」了。 不过因为隔天早上爱理沙就做了早餐来答谢他,所以从由弦的角度来看,爱理沙早就已经回报过他了。 「嗯,总之难得你都准备了,我可以马上打开来吃吗?」 「可以。」 得到了爱理沙的同意,由弦打开了纸袋。 里面放了保冷剂和纸盒。 他拿出纸盒后打开。 「喔喔……正统的蛋糕耶。」 装在里面的是一整模的圆形巧克力蛋糕。 尺寸以两个人吃来说有点多。 不过吃不完的份明天再吃就好了。 由弦从厨房拿刀过来,将蛋糕分切成小块。 准备好咖啡后,双手合十。 「那我开动了。」 他用叉子切下一小块蛋糕,送入口中。 浓厚香醇的巧克力味在口中扩散开来。 「味道怎么样?」 「很好吃喔,跟咖啡很搭。」 由弦夸赞之后,爱理沙稍微别开了视线。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 「这样啊……谢谢你。虽然我想跟市面上贩售的那些专家制作的蛋糕相比,味道应该还是差了点。」 「是吗?我是觉得毫不逊色啊。」 「那大概是因为我是配合由弦同学的喜好来做的吧。考虑到要搭配咖啡吃,我想由弦同学应该会喜欢这种口味吧。你喜欢真是太好了。」 专家所制作的蛋糕是要当成商品贩售的,所以会尽量去配合大众的口味。 相对的,爱理沙只要由弦觉得好吃就好了,只需要配合由弦的口味。 所以爱理沙制作的技巧或许不如专家,由弦吃起来却觉得不输给市售的蛋糕。 ……其中有著这样的玄机。 「那也很厉害啊,你准备得真是无微不至耶……是说真亏你这么清楚我的喜好。」 虽然他活了整整十六年…… 可是喜欢的口味这种事,他自己也没有清楚到能够确实地用言语来说明的程度。 「毕竟我们已经一起相处超过半年了啊。」 爱理沙微笑著这么说。 由弦忍不住搔了搔脸颊。 记住他的喜好,还配合他的喜好做蛋糕给他吃。 这是让他很高兴没错…… 可是这也差点就让他会错意了。 (不行啊……这样可不好。) 他不能喜欢上爱理沙。 由弦是这么想的。 如果要继续维持「婚约」关系,这是他必须守住,不能跨越的界线。 「你也吃一点吧?」 「好啊。」 为了忽视自己复杂的心情,由弦提议要爱理沙也一起吃。 爱理沙也拿起了叉子,将蛋糕送入口中。 「你觉得自己做的蛋糕味道怎么样?」 「八十分吧。」 「不是满分啊?你的标准真高耶。」 「我当然是用了全力来做。不过……觉得还有一些改良的空间。」 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吃了。 不过爱理沙似乎还想让味道更上一层楼, 「你别努力过头了喔?我觉得你稍微放松一点比较好。」 当然像由弦那么随便也是个问题。 不过他觉得爱理沙在各方面都太拚命了。 「说是努力……感觉好像不太对。」 「哪里不对?」 「我觉得为了由弦同学下厨很开心。我也很高兴能因此让你感到开心。所以……我不觉得自己有很努力。」 「唉,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如果她本人乐在其中,觉得做这些事情能让她喘口气,那由弦也没有理由好制止她。 当然这要是变成理所当然,或是演变成半强制性地要她去做这些事情的状况,那就不好了。 所以他打算从平常开始就一直提醒爱理沙「你可以不用勉强自己」。 「对了,由弦同学……我准备了生日礼物要给你。」 爱理沙说完后,从另一个纸袋拿出了包装得相当精美的盒子。 盒子上面装饰著可爱的缎带。 「那个,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还请你收下。」 「谢谢……不仅蛋糕,还让你准备了礼物,真是不好意思。我可以打开吗?」 「可以。」 由弦细心地取下缎带,打开包装,打开了纸盒。 从盒子里出现的是…… 「手环?」 那是一条用皮绳编织而成,感觉很时尚的手环。 一看就知道是费了一番心思制作的东西。 「对……那个,我本来是想买个什么当礼物的,可是想不到该买什么才好。去请亚夜香同学给我建议后,她跟我说亲手做的东西最好。那个,虽然我可能做得不太好……你觉得怎么样?」 由弦没有立刻回答爱理沙的问题,把手环戴到了戴著手表的左手腕上。 他对手表还满讲究的,有自信自己戴的是不错的手表……不过这手环的造型看起来跟他的手表很搭。 感觉满帅气的,也很符合由弦的喜好。 「谢谢你。我很中意。我之后会戴在身上的。」 由弦回答后,爱理沙松了一口气。 不过尽管如此……她似乎还是有点担心。 「嗯……你中意那真是太好了。不过,那个,因为不是做得多好的东西,你不想要的话,也不用勉强自己戴著……」 见爱理沙不安地这么说,由弦将手伸向她的头。 然后温柔地摸了摸她亚麻色的头发。 她美丽的翡翠色双眼泛著些许水光。 「这世上没有男生收到你亲手做的东西会不高兴的。我是个幸福的人……我真的很高兴喔。」 「……嗯,谢谢你。」 爱理沙感觉很舒服地眯细了眼。 是说这个周六虽然正好是由弦的生日…… 但其实也是距离下次的全国模拟考只剩下四天的日子。 所以他们开心过生日的兴致也不是那么高。 由弦和爱理沙拿出了读书用的文具,开始复习功课。 国文的现代文学之类的项目事到如今才想补强也没用了,总之他决定针对古典文学做加强,还有确认英文的文法和单字、做数学的练习题。 「由弦同学这次很努力耶。」 「因为我这次认真地想要以胜过小亚夜香为目标。身为『高濑川』家的人,一直输给『橘』家也很让人不爽啊。」 当然,受到爱理沙的干劲和念书的态度影响也是原因之一就是了。 「既然由弦同学要以胜过亚夜香同学为目标……我就以胜过由弦同学为目标吧。」 「那就会由你拿下第一,我拿第二了。我们彼此都好好加油吧。」 就在由弦和爱理沙拿出了干劲时…… 像是要妨碍他们念书似的,由弦的手机响了。 「说人人到,是小亚夜香传来的。」 亚夜香传来的讯息。 内容写著「明天来约会吧」。 「说要约会……是怎样啊。是读书会吗?」 如此猜测的由弦传了「开读书会?」的讯息回去。 接著亚夜香便传来了表示肯定的贴图来。 『预定会有我、宗一郎还有小千春。』 『宗一郎会约良善寺同学,小千春会去约凪梨同学。』 『由弦弦你也跟小爱理沙一起来吧?』 由弦把两人传讯息的画面拿给爱理沙看。 接著开口问道。 「怎么办?还有我先告诉你……去了的话大概没办法好好念书喔。毕竟他们一心想玩,读书会只是个名目。」 当然名义上是读书会,他们还是会念点书吧。 亚夜香是只要稍微念一下就都能搞定的那种人。而别看宗一郎那样,他是个很会抓重点的人,至少会做好最低限度的考前准备。 ……千春则是会放纵的大玩特玩的类型就是了。 说是这样说,还是比一个人念书更能念进去吧。 「读书会吗……我想去看看。」 「不要紧吗?」 「嗯……而且我想三天前念一点书这种程度的事情,应该不会对考试结果造成多大的影响。」 「唉,你这么说也是没错啦。」 由弦和爱理沙都只是高中一年级的学生。 没必要那么执著于模拟考的成绩。 比起「纸」,人际关系比较重要。 「那我就回说我们会去参加。」 「拜托你了。」 由弦对亚夜香传了『我会和爱理沙一起去』的讯息。 而她在那之后立刻回传了『你回答得还真快耶,小爱理沙在你旁边吗?』令由弦惊叹于亚夜香的敏锐。 ※ 周日早上。 由弦和爱理沙约在距离读书会会场的亚夜香家最近的车站碰面。 「让你等很久了吗?」 「不,我也才刚到。那我们走吧。」 爱理沙不知道亚夜香家在哪里。 所以讲好了让由弦来带路。 「唉,虽然那里很醒目,你一看就知道了。」 「……亚夜香同学的家果然也很大吗?」 「是满大的啦。」 就在两人闲聊之际,来到了亚夜香家──橘家宅邸。 爱理沙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这还真是惊人,很时尚呢。」 「是明治时代建造的仿西式建筑。算是文化遗产喔。」 亚夜香家和由弦家完全不同。 是用美丽的红砖建成的西式建筑。 不过……正确来说是「仿西式建筑」,简单来说就是「假的」欧洲风。 以西式风格为基础,纳入了日式、中式的设计和巧思。 「这么说来,由弦同学家也很有年代了吧?」 「嗯……毕竟改建过很多次,也有一再重新装潢……不过基础的建筑物建造时期应该和这栋宅邸差不多吧。 真要仔细查证的话,可能还是有一点年代落差就是了。 两人也不好一直站在门口说话,于是由弦按下了对讲机。 「您好,我是受邀前来的高濑川由弦。」 『暗号呢?』 「没有那种东西。」 『好吧。』 过了一会儿之后,大门开了。 亚夜香笑嘻嘻地站在那里。 「欢迎你们来,进去吧。」 两人顺著她的邀请穿过大门,走进宅院里。 接著走过石板路,踏进屋子的玄关。 「打扰了。」 「不好意思。」 进了玄关后,只见一位正值壮年的男性正站在那里迎接由弦和爱理沙。 由弦稍微点头行了个礼。 爱理沙也跟著行礼。 「今天要请你多关照了,橘叔叔。」 「今日受邀前来,感谢招待。我是雪城爱理沙。」 由弦和爱理沙打过招呼后,壮年男性用有些冷漠的表情以及冷淡的语气答覆。 「我侄女平日受你照顾了……由弦。另外初次见面,你好,雪城小姐。我有多少听过一些你的父亲……天城先生的事。」 在那之后男性──也就是亚夜香的叔父,只简短地说了句「你们慢慢玩」,就径自走进宅邸里头去了。 爱理沙有些不安地问亚夜香和由弦。 「……我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吗?」 为了让爱理沙安心,由弦回答她。 「那个人平常就是那样吧。」 亚夜香的叔父。 橘家现任当家(虽然他自称是「代理」当家)橘虎之助是个非常寡言的人,看起来总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不过他实际上只是不擅长跟人来往而已。 「别看他那样,他今天心情很好喔。叔父他啊,是冷酷型的傲娇啦。」 亚夜香咯咯笑著。 尽管他们是叔父和侄女的关系,但这两人的个性实在是天差地远。 「是这样啊……啊!那个,这是伴手礼……我刚刚忘记拿出来了。」 爱理沙这么说完后,把纸袋交给了亚夜香。 那是养父要她当伴手礼带来的点心。 「哎呀,谢谢你。不用这么费心也没关系的。嗯,等下就打开来吃吧。」 亚夜香从爱理沙手中接过了纸袋。 然后轻轻招手。 「你们进来吧。」 「嗯。」 「打扰了。」 由弦和爱理沙脱了鞋子,换上拖鞋,走在长长的走廊上。 这栋宅邸虽然外观也是红色的……不过由于走廊上也铺著红色的地毯,里头在各方面来说也很红。 「这里还是老样子,感觉会有吸血鬼住在这里呢。」 「感觉很帅,很棒吧?」 对由弦来说,这里是他来过好几次的地方了,所以没什么稀奇的。 可是对爱理沙而言,似乎有很多令她感兴趣的地方。 她一边走一边转四处张望。 「由弦弦、爱理沙同学两位到喽~!」 亚夜香说著这句话,并打开了房间的门。 美丽的大理石桌,以及围著桌子的皮沙发。 有四个人坐在那里。 是佐竹宗一郎、上西千春、良善寺圣、凪梨天香。 看来由弦他们是最晚到的。 「你们迟到了。」 「该玩个什么惩罚游戏吧?」 「等你们很久喽,由弦、雪城同学。」 「好久不见了,高濑川同学、雪城同学。」 现场成员还真是有特色到了会给人带来压力的程度啊。 由弦独自在心里这么想著。 「我觉得啊。在模拟考前念书很奇怪耶。」 开始念书后过了一个半小时。 亚夜香突然说起了这种话。 「喂,亚夜香,今天这场聚会的主办人是谁啊?」 宗一郎用有些傻眼的语气问亚夜香。 亚夜香疑惑地歪著头。 「是我啊?」 「这场聚会是什么聚会来著?」 「是读书会啊。」 「不要否定自己主办的聚会的举办理由好吗?」 宗一郎给了她一个非常有道理的吐槽。 亚夜香对此则是举起手,说了句「哎呀哎呀,你听我说嘛」来制止他。 「模拟考啊,不是用来测量自己的水平在哪里的吗?所以啊,重要的是平日的努力。我觉得考前才临时抱佛脚,就算多拿了几分,也没有任何意义啊。」 「这种话是平常就有好好在念书的人说的,不是像你这种平常什么都没做……甚至会在上课时睡觉的人该说的话。」 听由弦这样说,亚夜香抿嘴一笑。 「可是我上次的校外模拟考拿了全校第一啊。」 「……唉,关于这点我是没有什么可以反驳你的啦。」 实际上,由弦也不是平常就有认真念书的人,他只有努力让自己听得懂上课的内容而已,没什么资格说别人。 「不愧是亚夜香同学!你说的没错。事到如今才做垂死挣扎也没用了!乾脆别念了吧!」 「千春,你好好念书……你被父母念了吧。」 宗一郎硬是抓住赞同亚夜香的说法而站了起来的千春肩膀,逼她坐下。 可能是专注力用尽了吧,至今为止没什么说话,很认真在念书的爱理沙放下了笔。 然后提出了疑问。 「可是这次的模拟考比上次的模拟考更重要吧?名称也是『高难度模拟考』。」 「会出一些比上次的模拟考更难的题目……事前宣传的说法是这样。」 由弦也同意爱理沙的话。 重新在千春旁边坐好的宗一郎也接著说下去。 「好像也很难提升全国排名。我听说因为参加考试的人水平也提高了,很难拉开差距。」 在喝红茶的天香挑了挑眉。 「我是觉得那要看实际上出了怎样的考题就是了。要是出题的人没抓好分寸,尽是出些没人解得开的困难题目,有些人的排名反而会上升吧?」 就在这时候,有个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是圣叹的气。 「你们几个,一直在说排名、排名的……是只注重排名的人吗?真亏你们在这种时候还能聊这么无聊的话题耶。」 「只有圣你觉得无聊吧。我倒是很开心喔?因为我上次模拟考的排名还不错。你还真辛苦呢,我好同情你喔。」 「我说啊~天香同学,因为你那些话也会戳中我,可以请你别这样吗~」 天香故意出言挑衅圣,千春却无端受到流弹波及。 而圣则回呛了天香。 「吵死了。顾虑一下别人好吗?顾虑。这世上也是有讨厌排名这个词,还有根本和这个词无关的人存在的。」 千春也跟著开口赞同圣的发言。 「对啊。你们知道学校明明这么无聊,校园恋爱故事却很有趣的原因吗?就是因为上课的场景都被剪掉了啊。」 可是很遗憾的,千春和圣并非和排名这个词无关的人。 不如说以上次的成绩来看,他们是必须好好在意排名的人。 「哎呀,这次的聚会是『读书会』啊。特别是你们两个,要是不认真念书就糟了吧?」 由弦这么说完后,两人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一脸不满地瞪著由弦。 「只会说些合理的话,会被人讨厌的喔。」 「不要用逻辑来欺负人啦。」 这时,爱理沙用可爱的动作拉了拉由弦的衣服。 然后用她诱人的嘴唇凑近由弦耳边。 「……既然觉得这是合理的,为什么不念书啊?」 「因为比起合理更觉得麻烦吧……就跟我以前不打扫的理由一样啦。」 由弦自己也是觉得「不打扫不行……」可是在给爱理沙添麻烦之前,他都没有要认真处理这件事。 简单来说就是有没有危机意识跟契机的问题。 「哎呀,等他们落榜之后就会认真起来了啦。」 「……等到落榜后不会太迟了吗?」 「可是我们高中好像有一半以上的人都会重考喔?」 「咦……是这样吗?」 「因为就算摆明了考不上,老师也不会阻止学生去考的样子。」 「哦……」 「哎呀,照现在这样看来圣和千春就是要走那条路了。我们就以他们当反面教材……」 「我都听到了喔。」「我都听见喽。」 千春和圣今天实际上是初次见面…… 但他们的交情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就变好了。 由弦耸耸肩。 「虽然话题好像偏往别的方向去了,但简单来说,我想说的是我想玩游戏!难得都聚集这么多人在这里了!」 「那你就在模拟考后再找大家来啊……」 由弦吐槽后,亚夜香红著脸,开始扭捏了起来。 「咦~因为小天香跟我,完全没有交集嘛?我想说就算我忽然说想要一起玩,她大概也不会来吧。你说对吧?小天香。」 亚夜香说著这些话,并把自己的头靠到天香肩膀上。 「啊,嗯……是啊。」 亚夜香这样硬是缠上来,让天香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面对亚夜香,就连冷酷的她也很容易被耍得团团转。 由弦一边喝著红茶,一边思考在场的成员组合。 在这些人之中,有虽然算是间接性的认识,但彼此之间平常没有交集的人。 也有虽然碰过面,可是对彼此没那么熟悉的人。 对由弦来说没什么交集的对象是天香。 对爱理沙来说则是圣、天香、宗一郎。 对宗一郎来说是天香和爱理沙。 对亚夜香来说是圣和天香。 对千春来说是圣。 对圣来说是亚夜香、千春、爱理沙。 对天香来说是由弦、爱理沙、宗一郎、亚夜香。 大概是这样。 所以为了加深彼此的情谊,一起玩游戏是个不错的选择。 ……虽然要说这是现在该做的事情吗,那情况又不太一样就是了。 「先不管要不要玩这件事,也差不多到中午了呢。我们先休息一下如何?」 如此提议的人是爱理沙。 因为大家都失去专注力了,所以趁这个时机进入中午休息时间也不错。 「这主意不错耶!那我们点个什么外送吧。」 由于亚夜香也赞成,他们便决定先午休一下了。 问题是要点什么外送比较好,不过最后的结论是要多人一起分食,还是披萨最适合了。 点餐后过了数十分钟,披萨送来了。不过…… 「……爱理沙,你该不会是第一次吃吧?」 由弦开口问面对装了披萨的纸盒,显得有些兴奋的爱理沙。 他这一问,爱理沙稍微睁大了眼。 「……我表现在脸上了吗?」 「不,这个……」 与其说在脸上,不如说她展现出了那种感觉。 由于已经相处半年了,由弦现在可以从爱理沙些微的身体动作或表情、语气变化等等来看出她细微的情绪变化。 「因为我们家不太会点外送……我当然有吃过披萨。只是像这种外送到府的披萨还是第一次。」 天城家似乎是不太喜欢这种垃圾食物的家庭。 如果家人不吃,就没什么机会吃这种东西了。 「那今天就是披萨纪念日了。」 「啊哈哈,是啊。」 听了由弦的话,爱理沙轻笑出声。 那是非常可爱,而且相当自然的笑容。 她最近和以前相比,表情也变得丰富多了……相对的,由弦对她感到心动的次数也变多了,正有些困扰。 「披萨如何?爱理沙。」 由弦询问嘴里正嚼著第一次吃到的(外送)披萨的爱理沙。 因为她乍看之下仍维持著平常冷酷又平静的态度,所以很难看出她的情绪。 「嗯……很好吃。」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陶醉。 平常总是带著阴影,感觉不到活力的翡翠色眼睛现在也亮了起来。 这时候的爱理沙有点……不,是非常可爱。 「……爱理沙同学好可爱喔。」 「什么?」 突然被千春这么一说,爱理沙一脸疑惑。 正好坐在爱理沙面前的千春露出有些危险的笑意,盯著爱理沙看。 「平常明明给人冷酷的感觉,却会忽然让人看见可爱的一面,受不了呢。」 「是……是这样吗?这个……谢谢夸奖。」 可能是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吧。 爱理沙向千春道了谢。 接著亚夜香便插嘴说道。 「说起冷酷型的女孩子啊,小天香也很可爱耶!」 「什么?」 天香正以事不关己的态度吃著披萨时,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让她疑惑地问了句。 坐在天香身旁的亚夜香凑近她。 「小天香虽然态度比较凶一点,但偶尔会表现出可爱的一面呢。而且很容易害羞。啊,脸红了呢。真可爱!」 「不、不是……等一下,橘同学,拜托你别这样。」 「就跟你说叫我亚夜香就好了嘛。对吧~小天香。」 面对积极地凑了过来的亚夜香,天香害羞地红著脸,想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过她的态度更是激起了亚夜香想欺负人的心理。 亚夜香本想再继续凑近过去…… 「你还不住手。」 「好痛,很痛耶!宗一郎!」 宗一郎揪著她的脖子,把亚夜香拉了开来。 然后宗一郎又稍微瞪了一眼打算凑近爱理沙的千春。 千春吓了一跳,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乖乖地重新坐回沙发上。 「话说回来,吃完之后要玩什么?」 然后亚夜香像是要转移话题似的说了这句话。 完全以要玩游戏为前提。 说是这样说,由弦现在也没那个心思念书。 考虑到吃饱之后会想睡这点,他也想玩一下,顺便转换心情。 「要不要玩国王游戏?」 宗一郎提议。 以可以加深彼此之间的感情,又能确实地利用人数多这个优势来思考,这是最适合的游戏了。 「国王游戏啊……嗯,不错。」 「国王游戏!好耶!」 亚夜香和千春都赞同宗一郎的意见……然后不知为何看了看爱理沙和天香。 被注视的两人疑惑地歪著头。 「我话先说在前头……你们可别忘了自己也有可能会被其他人命令喔。」 由弦先发制人,警告亚夜香和千春别下什么乱来的命令。 旁边的圣则是开心地笑了。 「也无所谓啊。国王游戏就是包含了报复的可能性嘛。」 看来基本上所有人都有意愿参加。 亚夜香立刻准备了在场人数份的签。 然后…… 「「「谁是国王?」」」 考验人的良知与顺应现场气氛的能力,诚实反映人性的游戏开始了。 ※ 于是众人开始玩起国王游戏。 国王下的命令有要千春将宗一郎压制在地、要亚夜香做深蹲、要天香用全力跑橘家外围一圈。 还有到游戏结束前,宗一郎都要模仿女孩子的语气说话,圣则是讲话时要加上意义不明的语尾助词。 然后第六轮的国王是…… 「是我。」 是千春。 千春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后……坏心眼地笑了。 「对了,就这样吧。请被点到的人说出自己喜欢怎样的异性。当然要直接说出喜欢的人的名字也可以喔?我要点的是……七号!」 而抽到了七号签的人…… 是由弦。 由弦不禁搔了搔自己的脑袋。 「怎样的异性?」 「没错。你当然有喜欢的类型吧?」 千春贼笑著追问由弦。 由弦下意识地……往爱理沙那边看了一眼。 爱理沙也正好看著由弦。 两人的视线交会。 由弦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热了起来。 他反射性地别开了视线。 「好了,快点……」 「……这个嘛。」 由弦稍微想了一下,开口回答。 「应该是可以包容我的一切,可是如果我有哪里不好,也会指出我错误的人吧?」 「哦……是说那该不会是……」 「我已经回答了,可以了吧!赶快抽下一轮,下一轮!」 由弦大声打断千春的话。 并且硬是让国王游戏继续进行下去。 在那之后的下一轮,当上国王的是…… 「终于轮到我了。」 是亚夜香。 亚夜香女王大人将双手盘在胸前,开始点头烦恼起来。 「其实我本来是想下说出喜欢的人是谁这种命令的……结果被小千春抢先一步了呢。」 看来千春先用掉了她温存的命令。 亚夜香烦恼了一阵子……最后拍了一下手。 「对了,这样好了。说出自己心中被人告白时的理想情境,或是希望喜欢的人能对自己说的话!嗯……那就三号!」 (插图012) 「……是我呢。」 熟悉的可爱声音让由弦的心跳忍不住快了起来。 由弦感觉到自己非常紧张。 「被、被人告白时的……理、理想情境……吗?」 「嗯嗯嗯,求婚时的也可以喔?」 爱理沙朝由弦这里瞄了一眼。 她的脸……红得像番茄。 「虽然我没有什么真实感,所以很难具体地回答……」 爱理沙扭扭捏捏的,感觉很不好意思。 这个动作可爱得不得了。 由弦仔细倾听著爱理沙的声音。 「我喜欢那种罗曼蒂克的感觉……觉得在特别的日子、特别的地点,加上特别的礼物一起告白的感觉很不错……」 爱理沙说到这里之后,一副太害羞了说不下去的样子,用双手遮住了脸。 就算是亚夜香,看到爱理沙这个样子也没办法再勉强她。 「人家是这样说的喔,由弦弦。」 她突然转移了目标。 这句话当然不只由弦,爱理沙也听到了。 两个人的脸都红了。 「不要这样开我们玩笑啦,小亚夜香。」 「对、对啊……我们之间不是那样……」 由弦和爱理沙说完后,亚夜香坏心眼地笑著…… 「嗯?你们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耶~」 对他们装傻。 自掘坟墓的由弦和爱理沙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 「结果没念到什么书呢。」 回程途中。 由弦苦笑著对爱理沙这么说。 当然她应该一开始就知道和他们一起念书,八成不会有什么进展了。 「……总觉得很抱歉。」 由弦念书的进度不佳是无所谓,但是害爱理沙也一起没念好书,就让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 由弦有种自己带坏了爱理沙的感觉。 另一边的爱理沙则是苦笑著说道。 「啊哈哈……嗯,因为念书的进度有些不如预期,所以回去之后还得继续念书才行。不过……」 然后她眯细了眼。 「不过我玩得很开心。」 爱理沙的双手在身后十指交扣,用感觉有些雀跃的脚步走著。 「我很久没像那样和很多人一起开心地玩游戏了,不,说不定这是第一次吧。」 「以前都没机会吗?」 由弦也不是那么长袖善舞的人。 不过他还是有宗一郎和圣这样的朋友。 虽然爱理沙过去似乎只有「可以一边吃午餐一边随意闲聊」这种程度的朋友,可是那些人没有约她一起去玩过吗?由弦疑惑地想著。 既然活了十六年,总该有过一、两次机会吧。 「不,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有机会的。以前也有人会约我。是我不好。」 爱理沙说完后叹了一口气。 尽管她不久前心情还很好,现在却又再度进入了「我是坏孩子」的模式。 「过去是过去。而且……你会那么做也很合理啦……你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状况吧?」 交情要是好到某种程度,对方就会有机会得知她的家庭状况。 对方说不定会因此和她保持距离。 说不定会半是好玩地放一些奇怪的消息出去。 如果事情会变成这样,那从一开始就别跟人深入往来比较好。 这是爱理沙之所以会用那种不带感情的态度与人来往的原因。 由弦是这么想的,不过…… 「……不太对。」 看来跟事实似乎有些不同。 「我不想要的是……有人来干涉我的状况。」 「……不想把别人给拖下水?」 「不是那么值得赞赏的原因。」 爱理沙无力地摇摇头。 然后脸上浮现出自嘲的笑意。 「我不希望对方乱来,害我的处境变得更糟。就只是这样。」 「原来如此。」 「……我很自我中心吧?」 「既然是为了保护自己,这也是当然的吧。」 要说她自我中心可能也没错。 然而自己为了保护自己而采取的行动,绝对不是坏事。 「可是……」 「你没有错。」 由弦打断了爱理沙的话。 爱理沙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由弦像是要说给她听似的又说了一遍。 「你没有错。我想我之前也说过了,不过唯有这点,我可以保证。」 「……那是因为由弦同学你不了解我吧。」 别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她这话宛如是在如此责怪由弦。 她自己也多少发现自己是在对由弦迁怒了吧。 尽管她一脸生气地说了那种话,脸色却又马上变得消沉了起来。 可是就算如此,她好像还是无法停止迁怒。 「我……比由弦同学所认为的还要丑陋得多了。」 「是吗?就算我不了解你的全部,但我们也认识半年了。我是觉得我有多少掌握住你的个性啦。」 由弦当然知道她的优点。 也知道她的缺点。 由弦很清楚,她不是那种纯洁高尚的圣女。 「你骗人。」 「你不说出来,就没办法确认我是不是在骗人啊。」 「……」 被由弦这么一说,爱理沙沉默了一阵子。 然后小声地说了一句。 「我很任性。」 「就这样?」 由弦问完,爱理沙摇了摇头。 「我个性阴沉、阴险,想法消极又负面……」 「这我知道。」 「我很傲慢、爱吃醋,还很自恋……」 「这我也都知道。」 「拜托你稍微否定一下!」 「把个性别扭不老实这点也加进去吧。」 由弦笑著这么说之后,爱理沙便气呼呼地转过身去。 她希望对方能否定自己的缺点。 可是要是对方完全不了解自己,随便说些不负责任的话,她也会生气。 由弦猜测爱理沙目前大概就是处于这样的心境下吧。 有点,不,是相当难搞的个性。 「人类总会有一、两个缺点的。这种程度根本算不上个性差。」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光是因为有缺点,你就是坏孩子的话,那我就是大坏蛋了。」 由弦开玩笑地耸了耸肩。 不过爱理沙嘴里仍然说著「可是可是」。 「可是由弦同学你……也有很多优点啊。」 「你也有很多啊。」 「……我才没有。」 「你认真上进、很会做菜、脑筋好又擅长运动、温柔、很懂得体贴别人、很酷、很帅气、很可爱、长得漂亮,还有身材也……」 「你这样是性骚扰!」 爱理沙边说边摀住耳朵。 她整张脸都红透了。 那双微微泛著泪光的翡翠色眼睛恶狠狠地瞪著由弦。 「对不起,我说过头了,原谅我吧。」 「……我不原谅你。」 「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那我有一个要求。」 爱理沙停下了脚步。 她眼里含著泪,用小得快要听不见的声音,抬头望著由弦说。 「把你的胸膛借给我。」 「好啊。」 ※ 「唉……今天又失败了。」 回家后。 爱理沙在浴室里喃喃自语。 镜子上倒映著自己的脸……还有微微红肿的眼睛。 他今天也很丢脸地借用了由弦的胸膛,大哭了一场。 而且还是在招出了自己所有的缺点之后。 「……」 虽然这么说,但她也没有后悔到觉得自己「搞砸了」的程度。 毕竟把自己个性上的缺点全都说出来之后轻松多了,更重要的是由弦接受了她的这些缺点。 应该说她得知了由弦是在了解她缺点的前提之下,和她相处至今的。 也就是说……由弦没有因为她的个性而讨厌她,而且今后也不会因此被由弦讨厌。 她可以用比较正面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 「……毕竟老是往坏处想也不好。」 爱理沙一个人低声说著这些话,同时踏进了浴缸里。 泡进热水里的身体慢慢地暖了起来。 「……可以包容他的一切,又会指出他错误的人啊。」 然后爱理沙回想起的是,她丑态毕露在由弦胸前痛哭……更之前一点。 在玩国王游戏时……由弦所说的话。 说出你喜欢怎样的异性……那时候国王的命令是这样的。 「这个……我可以认为他是在说我吧?」 爱理沙用双手捧著脸颊说道。 她的脸会红是因为正在泡澡……看来不只是这样吧。 「……除了我以外,没有别人了吧?」 至少在爱理沙所知的范围内,没有其他人符合这段叙述。 ……只要没有忽然冒出什么「我是由弦同学的前任未婚妻!」之类的人,那由弦肯定是在说爱理沙吧。 「因为他是在那种状况下,在我面前说了感觉只有我符合的条件……嗯,一定是在说我。」 爱理沙接收到了由弦向她表达好感的讯息。 所以爱理沙也回应了他。 说自己喜欢罗曼蒂克的告白。 「不、不对……应该要由我告白吧……」 爱理沙把半张脸泡进了水里。 不该光是等待,这时候应该要主动出击。 在她思考著这些事情的时候…… 忽然冒出了一个疑问。 「我和由弦同学……开始交往的话,婚约会变成怎样呢?」 现在由弦和爱理沙的关系,表面上是订了婚。 正确来说是暂时订了婚……吧。 虽然不算有刻意隐瞒,不过也没有确定到要将两人的婚约作为高濑川家和天城家发布的正式消息,盛大地对外公开的程度。 是这样的状态。 而且实际上……由弦和爱理沙并不打算结婚。 这是假的「婚约」,等时候到了,他们就会舍弃这个婚约。 「既然我们互相喜欢……也没有什么谎言……」 也就是说他们会变成普通的未婚夫妻。 那就表示…… 「咦?结婚……?」 将来他们会结婚,成为夫妻共同生活。 一生伴随在彼此身边。 并且会生孩子。 「呃,这……嗯,如果对象是由弦同学,我是不排斥就是了……」 可是高中生谈结婚还太早了点。 事情会变得有点「沉重」呢……爱理沙这么想,然后注意到了。 「啊,是这样啊……」 由弦不把心意告诉她的原因。 她完全明白了。 「是因为要成为情侣还好说,可是扯到结婚,就会变成一件沉重的事了……」 就连爱理沙都这么想了。 由弦当然也会有这种想法……会对此感到犹豫也是很自然的事吧。 「唉……该怎么办啊?」 爱理沙独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 父亲突然说他们多了一个新的家人。 新来的妹妹……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 清澈透亮的美丽秀发,如同宝石般闪亮的双眼。 他一眼就喜欢上了比自己小了三岁的她。 那女孩是他母亲妹妹的女儿。 所以对他来说算是表妹。 他虽然有听说过自己有个表妹,不过他这时才第一次见到表妹。 她的父母似乎因为意外身亡了。 所以她才会被这个家收养……背后有著这样的缘由。 真可怜。他很同情她。 他下定决心,要作为哥哥,温柔地对待她。 刚来到家里时的她……以年纪来说,是个有些任性的女孩。 都已经小学二年级了,还是个会把想到的事情立刻说出来的老实孩子。 看来她的父母,也就是姨丈姨母过去还满宠她的。 可是……她绝对不是什么坏孩子。 她有好好守住最基本的礼节。 而且她也有擅长照顾人、温柔的一面。她很常照顾妹妹(对她来说算是表妹),也会和妹妹一起玩。 更重要的是她那纯真无邪,充满活力的笑容非常美。 可是……母亲似乎看她,也就是看自己的甥女非常不顺眼。 每次有什么事,母亲就会狠狠地责备她。 母亲不放过她的任何微小失误,每当发现失误就会斥责、痛骂她。 一看到她,就会用「光会吃饭」、「没规矩」之类的话来嫌弃她。 有时甚至会批评她死去的父母。 而她只要稍微表现出反抗的态度,就会被赏巴掌,或是用扫帚、皮带打她的屁股,有时还会把她关进橱柜里。 母亲一定会趁父亲不在时这样「教训」她。 父亲是个一心致力于工作的人。 脑子里只想著工作,还有自己跟家族的面子。 所以要是父亲看到母亲「教训」她的场面,或许会阻止母亲吧。 因为会引来不好的风评。 可是父亲不是因为重视家人才这么做的。 至少他是这样想的。 实际上,父亲常常不在家,几乎不参与养育孩子的过程。 等于是默许了母亲「教训」她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她变得不再笑了。 那美丽的双眼开始变得混浊、暗沉。 而且她变得会一直观察别人的脸色。 他很想拯救她。 所以他拜托了母亲好几次,要母亲对她不要那么严厉。 他也曾在她被「教训」时,挺身保护过她。 或许是拜此所赐吧,当他升上国中一年级时,就不曾再看过她受到「教训」了。 他成功保护了她……他放心了。 ……………… ………… …… 然而他想得太天真了。 某天,发生了他在不可抗力之下看见了她肌肤的事件。 虽然他连忙道歉…… 但那时候他确实看到了。 她雪白的肌肤上有著不自然的瘀青。 事情很简单。 他之所以再也没看到母亲「教训」她,是因为上国中开始参加社团活动后,他回家的时间变晚了。 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依然不断地受到「教训」。 母亲根本没将他的话听进去。 他只感到自己非常无力。 所以……作为最后的手段,他找上了父亲。 他很不擅长和父亲相处。 他平常就跟几乎不回家的父亲没什么交集,父亲也不是会积极关心孩子的人。 而且…… 他想靠自己的力量来拯救她。 所以他才不想太仰赖父亲。 他把她受母亲「教训」的事告诉父亲后…… 父亲很惊讶。 看来父亲是真的认为她在家里过得还不错。 隔天,父亲提早回家,和母亲谈了好一阵子。 他记得母亲歇斯底里地叫著,父亲则是冷淡地回话。 就算是母亲,被父亲说过之后,也多少有点效果。 「教训」暂时销声匿迹了。 然而好景不常。 冬季的某一天,他的社团活动提早结束,回到家后……发现她只穿著内衣坐在院子里。 感觉很冷地发著抖。 你没事吧?又是妈妈做的吗? 他记得自己是这么问她的。 而她…… 请你不要管我。 用会令人背脊发凉的冰冷眼神瞪著他这么说。 他只能逃跑似的逃回家里。 虽然这是他事后从妹妹那里听说的,但她果然跟平常一样,是因为一些小失误而遭到母亲责备。 到了小学高年级后,她开始会帮忙母亲做家事。不过只要有任何失误,就会惹母亲生气。 可是那天母亲生起气来的样子和平常不一样。 不,真要说起来,那个失误不过只是个契机……母亲似乎是因为别的事情在生气。 由于妹妹害怕气得发狂的母亲,逃回了自己的房间,所以不是很清楚母亲到底是在气什么。 不过…… 骗子。 狐狸精。 婊子。 妓女。 房间外不时会传来这些辱骂声……据说是这样。 追根究柢,既然他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看她这么不顺眼,他当然也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骂出「妓女」这种话。 在那之后,他也试著要帮过她好几次…… 可是情况完全没有好转。 不如说感觉还更加恶化了。 时光流逝,她成了国中生,他也升上了高中。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开始躲他,他也因为无法拯救她的无力感,变得无法好好跟她说话了。 到了这个时候,家里的家事几乎全都是她做的。 他虽然有问过她,「你这样不辛苦吗?你不排斥做家事吗?」…… 但她只说她是自愿要做的。 而母亲对她的「教训」行为也销声匿迹了。 上了国中之后,身体难免开始有了各种成长。 她的运动神经本来就很好。 母亲也在无意识间,害怕她会出手反击吧。 不过……那些挖苦和批评的话语依旧没有减少。 绝对不是母亲改变了态度,但以结果而言,她所受到的暴力一下子减少了。 父亲和她的关系还是老样子,没什么改变。 而她和妹妹……看起来处得还不错。 环境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不如说还多少改善了些。 尽管如此,他仍觉得只有自己和她之间有著一段距离。 他产生了不想待在家里的念头。 所以他去考了远处的大学,开始一个人在外生活。 她已经不需要我帮忙了。 他以此为藉口,逃离了家里。 ……………… ………… …… 要是他知道。 要是他知道她被迫去相亲,他绝对不会逃走。 她被迫去相亲,而且和人订了婚。 他是在大学快放暑假的时候听说这件事的。 对方是「高濑川」一族的本家的长男。 高濑川。 他听过这名字很多次。 是自古以来便存在日本的名门世家。 而且对于父亲来说,是重要的客户。 这很明显是策略联姻。 实际上,父亲在她订婚后,似乎从高濑川家及其相关投资者那里借贷到了庞大的资金。 暑假。 结束无法排开的课程和打工后,他急忙赶回老家。 正好在这个时候…… 该说他运气好,还是该说他运气不好呢,正好在外面碰上了她。 她和一位少年在一起。 他出声搭话并走近他们之后……闻到了一点消毒水的味道。 她手上拿著像是装了泳具的袋子。 而且她的皮肤稍微晒伤了。 肤色雪白的她只要稍微晒一点太阳,皮肤就会红起来,所以他一看就知道了。 讨厌让人看到肌肤的她居然和男生一起去了水上乐园,让他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可是就算对方是男生,感觉没什么朋友的她有可以一起出去玩的对象,他身为「哥哥」应该要高兴吧。 ……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很不好。 有什么让他看不顺眼的地方。 端正的五官,感觉家境不错的打扮。 以及有著令人印象深刻的深蓝色眼睛,有些成熟的少年。 他一开始觉得他们只是普通朋友,所以得知少年是她的婚约对象时吓了一跳。 会吓到也是因为他实在是太年轻了。 因为说要结婚,他以为对方肯定是比自己年纪还大的社会人士,所以有些意外。 试著对话后发现对方果然很成熟、稳重,散发出沉著冷静的气息。 少年给人的印象不错。 从外表和态度看来都像是个好人。 说不定……说不定,只要说服对方,对方就会改变心意。只要把她的境遇告诉对方,对方或许就会愿意帮忙拯救她。 ……他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才会问。 你真的打算要跟她结婚吗? 接著只见对方用有些傻眼的语气,回他说:「这世界上哪有不打算结婚,却还订下婚约的人呢?」 这句话中带著挖苦,让他有点不高兴。 而且对方还拉了拉她的袖子,简直像是在强迫她一样的问了她﹕「你说对吧?」 接著她小声地向对方说了些什么。 在那之后两人就说他们未来打算要结婚。 说相信双方可以相处得很好。 太奇怪了。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才十五岁的高中生男女,光明正大、若无其事,彷佛这一切再理所当然不过地基于双方父母的需求而订下婚约,还说已经做好了未来与对方作为夫妻共度一生的觉悟…… 以常识来想,这实在太奇怪了。 在现代的日本怎么能有这种事情? 所以他才这么想。 她一定被父亲逼迫,不得不结婚。 被迫演出喜欢对方的样子。 而对方一定是相信了她的演技。 有个像她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说喜欢自己,正值青春期的少年会因此得意忘我也是很自然的事。 只要把状况告诉对方,对方一定能理解的。 他这么想,用非常痛苦难受的心情,把她的状况告诉了对方。 对方却不太相信他说的话。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要向她作确认。 她基于所处的立场上,只能说她喜欢你,所以她会这么回答也是理所当然的……就算我这么说明,也还是无法让对方理解。 在他努力想办法让对方理解这一点后…… 对方一副打从心底感到疑惑的样子,问他:「你想要我做什么?」 这时……他的视线忽然停在对方左手戴的手表上。 那是非常有名的瑞士名牌表。 最便宜的也要价上百万日币的……高级手表。 他忽然理解了,啊,这就是高濑川家啊。 对对方而言,她就和这手表一样吧。 对方一定是靠这份财力,逼迫她结婚的……他很肯定是这样。 尽管对方乍看之下是个善良的少年,到头来还是用钱买下她的那一族的人。 是卖掉她的父亲的同类。 是会若无其事地做出等同于人口买卖这种事情的坏人。 所以他明白地说了。 叫对方别逼她结婚。 要是真的爱她,不希望她变得不幸,就舍弃这份婚约。 他期待著对方或许有的……一点点良心。 然而对方用冷静的口气反驳他。 要是我不买下她,她也只会被拿去卖给别的男人。 对方直接开诚布公地这样说了。 那说法有如是在说是你们这些人没有钱不对。 说穿了,像你这种没用的人能做些什么?对方的话简直像在这样嘲笑他。 他企图反驳。 可是找不到能反驳的话。 就在他不知所措时,对方搭上计程车逃走了。 对方离开之后,他接近她。 你没事吧? 你去水上乐园吗? 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 你被他威胁了吗? 他手上握有你的弱点吗? 我会站在你这边…… 他把能说的话都说了。 而她这么说。 拜托你也差不多一点。 明明什么都办不到,请你不要再扰乱我的人生了。 我不需要你多余的关心。 她流著眼泪,这样大喊著。 然后冲进了家里。 她说的对。 他……还没有任何力量。 可是他不能放著哭泣的她不管。 他总有一天一定要拯救她才行。 他是这么想的。 在那之后过了一段时间,对方邀她去参加夏季祭典。 他其实很想阻止她去。 可是她无视他的劝阻,出了门。 而她迟迟没有回来。 来了一通联络的电话。 看来……因为电车停驶,她要在对方家里留宿一晚。 那女孩。 要留宿在男人家里。 这是怎么回事。他感到一阵反胃。 见他铁青著一张脸…… 妹妹耸耸肩说道。 爱理沙姊姊每周六都会去那个人那里啊。 根本就是分居的夫妇了。 妹妹是这样说的。 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说不定那个男的早就对她下手了。 强迫她做出一些过分的事。 这么一想,他便觉得胸口快要裂开了。 隔天她平安回来了。 你没被怎么样吧? 他虽然这样问她,她却只冷淡地回了一句,这与你无关。 她一定是不想被人问起这件事吧。 她的态度……陈述著发生过什么事的事实。 他担心她担心得不得了。 所以到暑假结束前,整个九月他都待在老家。 他也因此注意到了一件事。 母亲骂她的次数明显地减少了。 若是平常的母亲……只要她稍微晚归,就会大声怒骂她、斥责她吧。 可是现在只会说个一、两句话挖苦她就结束了。 ……看来就连那样的母亲都害怕著高濑川。 高濑川就是如此强大的对手。 他自己一个人是无法胜过对方的。 他这么想著。 第五章 对「婚约对象」的心意 那周的周六正好是万圣节的隔天。 爱理沙拿著纸袋来到了由弦家。 「今天也请你多指教了。」 「……嗯。」 开门迎接爱理沙的由弦不禁屏息。 或许是因为秋天也到了尾声,天气逐渐变冷……爱理沙穿得比平常还要更保暖。 具体来说就是……看起来非常暖和的针织毛衣。 奶油色的毛衣合身地贴附在爱理沙的身体上,展现出她曼妙的身体曲线。 所以就算由弦不想,也会看到她丰满的胸部……当然他不仅没有不想,还觉得大饱眼福就是了。 可是上半身明明感觉很暖和,下半身看起来却有点冷。 以爱理沙而言算是很难得地穿了迷你裙。 可以从短短的裙子下看见被性感诱人的黑丝袜包裹著的纤长美腿。 她的腿在同龄的女孩子中算是相当细的。 不过也没有细过头,腿上还是有肉,感觉非常柔软。 由弦有些心跳加速地让爱理沙进了门。 「那个,由弦同学……毕竟到处都是万圣节的气氛,所以我做了点心来。」 爱理沙说完后,从纸袋里拿出了包装得非常可爱的塑胶杯。 看来是布丁。 「我做了南瓜布丁。希望合你胃口。」 「谢谢你,爱理沙。」 由弦向爱理沙道谢,收下了布丁。 接著爱理沙便苦笑著说道。 「其实昨天亚夜香同学、千春同学、天香同学,还有圣同学都给了我点心。」 「原来他们四个也有拿点心去给你啊。」 由弦也和爱理沙一样,收到了那四个人给的点心。 亚夜香和千春本来就是喜欢各种节庆活动的人,所以由弦本来就料到她们会准备点心了。 可是他没想到天香和圣,特别是天香会准备万圣节的点心。 这两个人不像是那种喜欢节庆活动的人。 不过作为人际互动的一环,他们是会重视这种活动的人。 「由弦同学也收到了啊……其实我很丢脸的什么都没准备。」 「不,你那才是一般人会有的反应吧。」 他是不清楚国外的状况…… 不过在日本,万圣节成了普通的扮装大会。 会互相送点心的人绝对不在少数,不过完全没准备的人也不少才对。 由弦是认为亚夜香和千春会拿点心过来,有事先准备一些可以拿来回赠的点心,所以能够应对……可是他不会想要积极地去发送点心。 「可是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爱理沙对此产生了罪恶感…… 看来是不到这种程度,不过她好像很介意。 「你不用太在意吧。」 「……是吗?」 由弦有些夸张地对略带不安的爱理沙点点头。 「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而且想送点心给她们,明年再送就好了吧?」 「说的也是……硬是回礼,对方也会觉得很过意不去吧。」 爱理沙似乎已经在心中决定明年要准备了。 至于从爱理沙手中收到了布丁的由弦,则是从冰箱里拿了回礼出来。 那是他平常会买的蛋糕店的纸盒。 不一样的是……这次纸盒上的图案变成了万圣节的版本。 「我这边……唉,因为我平常会准备了,要说这个是回礼也有点奇怪。」 他把纸盒放在桌上,打开让爱理沙看里面的内容物。 爱理沙瞧向盒内,随即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我知道这个。我在学校有听班上同学提起这个的传闻。」 「传闻?」 「这是限量贩售,而且不排队就买不到的蛋糕吧?」 爱理沙有些兴奋地说道。 由弦点点头。 「嗯,是啊。我今天早上特别早起,去排队买回来了。」 由弦买的是限量的万圣节蛋糕。 他经常光顾的这家蛋糕店,只有在这个时期才会贩售特别的南瓜蛋糕。 爱理沙可能会做万圣节的甜点来吧? 考虑到这点,由弦便稍微努力了一下,买回了这个蛋糕。 「总、总觉得……很抱歉。我带来的不过就是外行人做的布丁……」 「我倒是希望你在觉得抱歉之前先夸奖我呢。」 比起道歉,不如慰劳他。 由弦半开玩笑地这么说。 接著爱理沙便笑眯了眼。 「那么……要我摸摸你的头,说你好乖吗?」 「啥?」 由弦反射性地发出了怪声。 尽管爱理沙的脸微微泛起红晕,她还是轻轻笑了。 「不是由弦同学你说希望我夸奖你的吗?」 「不是,虽然是这样没错……」 「我有事前问过你的话,就可以摸你的头吧?」 他的确有这样说过。 因为由弦自己也摸过爱理沙的头好几次,要是爱理沙说「你不让我摸的话不公平」,他也无法反驳。 「我是觉得摸我的头也不好玩就是了。」 「我觉得有趣就好。」 爱理沙这么说完之后,跪坐下来。 然后拍了拍她被丝袜包覆著,感觉非常柔软的大腿。 「咦?这……」 「这是回礼。我听说男性都喜欢这个……由弦同学你不喜欢吗?」 「不,我……算是喜欢吧。」 看著她优美的腿部曲线,由弦不禁咽下了一口口水。 老实说他超喜欢的。 就算理性上觉得这么做不好,由弦还是不敌膝枕的魅力,将头枕到了她的大腿上。 感觉极为柔软的两团脂肪紧接著出现在由弦的视线范围内。 丰满的果实违抗重力,向上挺著。 由弦觉得自己的理性可能会撑不住,转为侧躺。 然而他马上就发现自己错了。 这是因为比起后脑杓,脸颊更能感受到爱理沙的大腿有多柔软。 他可以透过脸颊感受到底部的肌肉和覆在上头的柔软脂肪,以及邪恶的丝袜触感。 而且爱理沙的肌肤和自己的鼻子距离太近了这点也不好。 肥皂的香味和些许的汗水气味,不断地消磨掉由弦的理性。 「谢谢你为了我一大早跑去排队。」 爱理沙边说边开始摸起由弦的头。 她的手指抚过由弦的头发,每当碰到耳朵或后颈时,便会有一股酥麻的感觉窜过由弦的身体。 「啊……我不行了。」 「啊!」 因为觉得理性快要撑不下去了,由弦用翻滚的方式逃离了爱理沙。 相对的,爱理沙则是有些寂寞地开口说。 「我还没摸够耶。」 「我已经很满足了。」 由弦这样回答后,爱理沙不满地噘起嘴。 「让人摸两下,自己满足了就跑……你不用连这种地方都这么像猫吧。」 「真要说起来,我本来就没打算当猫啊。」 再说是爱理沙主动开口要求说要摸他的。 由弦心里不太能接受她的反应。 既然爱理沙都特地做点心带来了,由弦便立刻试著品尝南瓜布丁。 他将汤匙插入杯中。 看来是比较扎实的那种布丁。 含入口中,浓郁的鸡蛋味和南瓜的香气与甜味便在口中扩散开来。 口感也非常滑顺。 和底部的焦糖酱一起吃的话,多了焦糖的苦和甜,吃起来又是不同的风味。 「味道怎么样?」 「嗯,很好吃喔。之前的蛋糕也是,你也很擅长做甜点呢。」 被由弦这么夸奖,爱理沙有些害羞地摇摇头。 「没这回事。我确实偶尔会用剩下的面粉、蛋和牛奶来做甜点,所以或许是做得比其他人好一点……可是只要照著食谱做,我想无论是谁都能轻松地做出来的。」 「那是因为你的厨艺等级很高才会这样想……」 这时由弦的心里冒出了一个疑问。 爱理沙什么菜都会做吗?有什么不擅长做的料理吗? 「你有不擅长的料理吗?我是指要你煮的话。」 「这个嘛……我不太会做中式料理。总觉得很难。」 「……这么说来我好像没印象吃过你做的中式料理。」 他是觉得厨艺高超的爱理沙所说的「不太会」,以一般的标准来看应该是做得不错了。 不过爱理沙对中式料理没什么自信似乎是事实,基本上她做的都是日式料理,或是可乐饼、炸虾、蛋包饭这种西洋风料理。 她说不定连一次都没煮过中式料理。 「跟鲣鱼高汤或昆布高汤那些不一样,中式料理的味道……我觉得很难胜过那些市售调味料的味道。」 「爱理沙是不赞成使用市售调味料的那一派吗?」 顺带一提,由弦是被母亲用「市售调味料」养大的,所以对此并不排斥。 当然他是比较喜欢爱理沙的调味。 「没这回事。我在某些情况下也会用市售调味料。只是……该怎么说呢,有种好像输了的感觉。是一种屈辱。」 「……原来如此。」 他完全无法理解。 真要说起来,她到底是觉得自己输给什么了? 中式料理这个文化吗? 还是市售调味料? 就算赢了,爱理沙又能获得些什么? 他心中虽然充满了这些疑问,却没有说出口。 「还有我觉得火力不太够。我从来没炒出自己觉得满意的炒饭。」 「炒饭啊……嗯,那个感觉很深奥呢。」 如果只是炒饭这种程度的料理,那由弦也做过好几次。 橄榄油香蒜义大利面和炒饭都是简单但是非常深奥的料理……感觉有很多人对这类料理有莫名的坚持。 「……说起中式料理,亚夜香很会做喔。」 「是吗?」 「嗯,我吃过几次,很好吃。她说是一个认识的中国籍厨师教她的。」 别看亚夜香那个样子,她其实厨艺很好。 她特别擅长中式料理,对味道坚持到甚至有在养铁锅。 「……我拜托她的话,她会教我吗?」 「我想她应该很乐意教你吧。」 亚夜香一定会一脸得意地教她吧。 「那我试著拜托她看看……我会努力学到可以让你吃到美味的中式料理的。」 「我会期待的。毕竟我每周都很期待能吃到你做的菜啊。」 「你有这么期待吗?」 「是啊,我恨不得天天吃。」 要是可以天天吃到爱理沙做的菜,那该有多幸福啊。 天城家的人应该要知道自己过得有多幸福才对。 「……每天啊。那要我做给你吃吗?」 「咦?」 爱理沙的提案让由弦惊讶地睁大了眼。 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要是爱理沙能每天做饭给他吃,简直是再好不过了,可是…… 「意思是你要每天到这里来吗?」 「那实在是有困难……所以,那个,我想说我可以帮你做便当。」 「便当?」 可爱的女孩子每天帮自己做便当。 这可是男生非常乐见的发展。 「……不是,可是这样不会很辛苦吗?」 「因为我每天早上都要自己做便当,要费的功夫是一样的。啊,不过要麻烦你出材料费。」 「我只要出材料费就好了吗?」 就算说费的功夫一样,要做的事还是变多了。 由弦是觉得没付爱理沙的「人事费用」,他会很过意不去,不过…… 「不用担心。因为由弦同学你像是先帮我出了外套的钱之类的,在各方面都很照顾我。而且……我想做给由弦同学吃。」 爱理沙脸颊微微泛红地这么说。 既然她都说了自己想做,由弦觉得硬是要付「人事费用」对爱理沙也很失礼。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下次我再找个机会回报你吧。」 「你也不需要特地回报我……」 「我说单纯是我想回报你的话,你愿意接受吗?」 听由弦这样一说,爱理沙不禁苦笑。 然后点了点头。 就在他们聊著这些事情的期间,由弦吃完了布丁。 他打算顺便连蛋糕也吃了,便拿出了刚刚收回冰箱里的纸盒,将蛋糕放上盘子后端了过来。 「这是布丁的回礼。」 「谢谢。」 爱理沙直直地盯著蛋糕。 然后抬头看向由弦。 「怎么了?」 「不是,我只是想说,这么说来……该说是万圣节必备的台词吗?总之我们还没说那句一定要说的台词呢。」 一定要说的台词。 也就是「不给糖,就捣蛋」这句话。 「要说一定要,我们也没有扮装啊……虽然不知道做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 由弦苦笑著说完之后…… 爱理沙从纸袋里拿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两个造型不同的发箍。 一个是猫耳朵,一个是狗耳朵。 「……你准备得还真周到。」 「是亚夜香同学给我的。」 「我懂了。」 明天跟由弦弦一起开个万圣节派对吧。 由弦的脑中浮现了亚夜香嘴里说著这种话,硬是把扮装道具塞给爱理沙的身影。 「由弦同学喜欢狗吧。狗耳朵的给你。」 「……谢了。」 总之由弦戴上了狗耳发箍。 然后问爱理沙。 「怎么样?」 「……呵呵,很适合你喔。」 「你刚刚笑了吧?」 「我没有笑。」 「……算了。既然我都戴上了,你也该戴上吧。」 由弦催促迟迟没戴上猫耳发箍的爱理沙。 爱理沙犹豫了一阵子之后,戴上了发箍。 然后有些害羞地垂著视线,脸颊微微泛红地问由弦。 「……怎么样?」 「真可爱……」 和由弦不一样,爱理沙非常适合猫耳。 虽然考虑到爱理沙的个性,比起猫耳她感觉更适合狗耳。不过不论这一点,她还是很可爱。 「是、是吗……那个,由弦同学。」 爱理沙正面面向由弦。 接著满脸通红地轻声咳了咳,模仿猫咪似的弯起手腕。 「不给我糖果的话……我就要捣蛋了喵。」 「……」 「我、我说!由弦同学!不说话是最让人不知所措的反应!」 爱理沙的脸红得像熟透的章鱼,她抓著由弦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由弦。 至于差点因为爱理沙太可爱而晕过去的由弦,则用单手遮住了自己基于兴奋、害羞,以及同理心而开始发烫的脸。 「……我能不能把布丁还给你,然后捣蛋啊?」 「当然不行啊!应该说你打算怎样还给我啊!」 爱理沙咚咚咚地用拳头敲打著由弦的身体。 ※ 「由弦……」 「居然带了便当……」 彷佛看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景象。 明天世界说不定会毁灭。 脸上露出这种表情的,是宗一郎和圣。 「我带个便当来也还好吧。」 由弦边说边打开早上从爱理沙手中收下的便当盒。 因为是有保温效果的便当盒,内容物都还是热的。 便当盒有两个。 一个装了放有梅乾的白饭,另一边则是装满了漂亮的配菜。 该说不愧是爱理沙吗,里头没有放任何冷冻食品。 ……这也是因为她会有种输了的感觉吗? 「是雪城同学做的吗?」 开口猜测的人是宗一郎。 一个人住在外面的由弦不可能有母亲帮他做的便当,然而由弦也不可能会自己做便当,所以这算是合理的推论吧。 「是啊。」 由弦轻描淡写地回答后,拿出筷子……先试著吃了炸鸡块。 味道不会太咸也不会太淡。 尽管已经做好了一段时间,面衣还是十分酥脆。 咬下后发现肉比想像中的还要柔软,鲜美的肉汁在口中扩散开来。 (爱理沙做的菜果然好吃。) 由弦决定明天早上要跟她说便当很好吃这件事。 顺带一提,给由弦用的便当盒总共有三个,爱理沙会用这三个轮流带便当给他。 不过真的很好吃。 爱理沙现煮的料理确实特别好吃,不过看来她也会做这种就算凉了也很好吃的便当菜。 而且不仅好吃,配色也很漂亮,也看得出她有顾虑到营养均衡的问题。 他真的很佩服爱理沙。 「什么啊……这下只剩我一个人吃学校餐厅了吗?」 宗一郎带了母亲做的便当来。 至今为止都是由弦和圣两个人吃学校餐厅,只有宗一郎一个人吃便当,但这种情况也就只到今天了。 「不过高中生就有爱妻便当啊。」 「你们乾脆结婚算了吧?」 宗一郎和圣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 顺带一提,由弦已经在获得爱理沙同意的情况下,把「婚约」的事情告诉圣了。 经过读书会和万圣节,爱理沙似乎和天香变得要好起来了。 她觉得一直瞒著朋友也不好,所以决定要把婚约的事告诉圣和天香。 对由弦来说要一直瞒下去也得绷紧神经,所以在心情上是轻松多了。 「我基本上还是有付材料费啦。」 「我觉得照一般状况而言,光付材料费是没人会帮你做的。」 「要是我拜托她,雪城也会帮我做便当吗?」 「嗯,八成不会。」 爱理沙不是开便当店的。 就算要费的功夫一样,还是得花上不少时间。只收材料费就愿意帮忙做便当,这毫无疑问是出于爱理沙对由弦有一定程度的好感。 至于那份好感是友情,还是爱情……他就不知道了。 「我说认真的,你们不交往吗?唉……虽然有婚约在身,所以也可以说你们是已经在交往了啦。」 「根据我听到的情况来看,你们看起来完全是感情很好的情侣啊。你们是打算就这样迈向终点吗?」 「啊~你们是想问这个啊。」 由弦也不是毫无自觉。 他们本来是为了「表现得像是彼此有婚约在身的样子」才会去约会的,可是最近已经开始普通地乐在其中了。 这点爱理沙也一样吧。 「……嗯,我是喜欢爱理沙啦。」 「我想也是。」 「我之前就这么觉得了,她那种有点像外国人的女孩子,根本就正中你的好球带吧。」 「不是,我也不是只看脸啦。」 如同圣所言,爱理沙的外表包含她那曼妙的身材在内,都正中由弦的好球带。 再加上她个性也很好。 温柔又体贴,也能在背后支持著由弦。 虽然爱理沙觉得自己的个性很差……但她那样也有点可爱。 而且她又很会做菜。 最重要的是,经过万圣节那件事之后,由弦发现她意外地满会配合现场气氛的,也会开玩笑…… 跟她在一起很开心。 「只是啊……问我是不是真的想跟她谈恋爱,那我就不知道了。」 「意思是你只把她当成朋友吗?」 「以一个异性来说,你不喜欢她吗?」 「不,作为一个异性而言我也喜欢她……可是就算说喜欢,是不是强烈地想跟对方谈恋爱,这又另当别论了吧?」 只要是男人,无论是谁都会有一、两个在意的女孩子。 已经有老婆或女朋友的男人就算不会劈腿或外遇,看到漂亮又温柔的女性也会觉得「真不错」吧。 「简单来说,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很好,所以没那么想硬是要有所进展。最重要的是……」 这个世上的情侣或夫妻,并非所有人都是抱持著强烈的爱意,才让彼此间的关系成立的。 不如说因为「感觉好像可以」而开始交往的人比较多吧。 所以由弦和爱理沙就算成为情侣,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 「我……我觉得我爱上爱理沙不是一件好事。」 由弦和爱理沙看起来虽然是对等的,实际上却算不上是对等的关系。 因为由弦想跟爱理沙取消婚约就能取消,爱理沙却无法取消。 由弦和爱理沙的「婚约」,是因为由弦这边有想要结婚的意思,才得以成立的。 也就是说……这说法虽然不太好听,但这等于是由弦掌握了爱理沙的生杀大权。 所以要是由弦爱上了爱理沙,也就是由弦想跟她结婚,爱理沙是无法拒绝的。 由弦对宗一郎和圣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唉,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所以我目前想要维持现在的关系。我没有想跟她交往到要逼她接受我的心意的程度。」 由弦说完后,脑中浮现了自己父亲的脸。 (因为爸爸是个不择手段的人。我想他应该早就看穿爱理沙胆小消极的个性了……我得小心点才行。) 高濑川和弥乍看之下很温和,实际上却是相当冷静、无情,而且十分冷血的男人。 当然这是他在工作上的一面,私底下他是个对家人很温柔,普通的好父亲,所以由弦也很敬爱父亲…… 不过只是要把儿子(由弦)拿来当成策略婚姻的棋子这种程度的事,他可以乾脆地做出决断这点也是事实。 既然连利用儿子(由弦)都毫无犹豫,那就更别说是无关的人(爱理沙)了。 由弦当然必须从「天城」手中守护爱理沙,但是他也必须从「高濑川」手中守护爱理沙。 不如说「高濑川」这边才是大敌。 冷静、无情、冷血。 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善于谋略和事前安排,狡猾的一族。 这就是世间对「高濑川」的评价,而且这评价绝对属实。 「高濑川」一族的威胁性,身为「高濑川」家一员的由弦是最清楚的。 从父亲和祖父的角度来看,应该会觉得他是个彻底进入反叛期的儿子吧。由弦在心底苦笑。 「「……」」 另一方面,宗一郎和圣听了由弦的话之后面面相觑。 然后开口问由弦。 「那你要是真的爱上她,就算强迫她也想要得到她,该怎么办?」 「如果雪城主动追求你,你会怎么办?」 面对他们的提问,由弦耸耸肩。 「唉,等到事情发生的时候再说喽。」 ※ 万圣节后过了一周多一点。 这一天举办了第三次全国模拟考。 模拟考结束后,由弦和爱理沙在华厦里对答案。 「这样一直连续有模拟考,实在是累了呢……」 对完答案后的爱理沙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由于不到两周前他们才刚考完另一场高难度模拟考,所以这等于是在一个月内连续有两场模拟考。 途中虽然有万圣节让人喘口气…… 但就算是爱理沙也有些累了。 「唉,不过……这样就暂时不会再有模拟考了。」 「是啊……也算是放松一下,那个,我们下周六……要不要去外面玩?」 言下之意是要出去约会。 最近他们都一直在假借「居家约会」之名行读书会之实,所以由弦也非常赞成出去外面玩。 只是…… 「关于这点,其实我有件事想找你商量。」 「找我商量?」 「对……我妹妹彩弓可以一起去吗?」 由弦的提案让爱理沙睁大了双眼。 事情的经过要从昨晚开始说起。 「喂?」 『哥哥,是我、是我啦!』 「是诈骗电话吗?」 『高、濑、川、彩、弓,是我高濑川彩弓!』 「原来是彩弓啊。」 『才不是什么原来是咧,我是用手机打给你的,你根本就知道吧!』 彩弓在电话的那一头气呼呼的。 当然,由弦只是在开玩笑,彩弓也是开玩笑地装出生气的样子。 毕竟是兄妹,这种程度的玩闹不过是家常便饭。 「所以你打来是有什么事?明天……这周六我还有模拟考要考。」 虽然是周六,但他必须去学校参加模拟考。 要在校内考校外模拟考这听起来也有点奇怪就是了。 『你在念书?』 「是啊,正在念书。所以拜托你长话短说。」 『我下周六想要去市中心那里逛街买衣服~』 「是希望我当保镖兼帮忙提东西的小弟,陪你一起去吗?」 『嗯,有一半是这样。』 (插图013) 他们兄妹的感情还算不错,所以他曾经多次当彩弓的保镖或是帮忙提东西的小弟,陪彩弓去逛街。 就算在由弦一个人搬出来住之后也一样。 可是……「一半是」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由弦一头雾水。 「另外一半呢?」 『哥哥完全不懂女孩子的衣服吧?』 「我还是分辨得出可爱或不可爱的喔。」 『可是你根本不知道现在的流行或是有哪些品牌嘛。』 由弦确实不太清楚女性服饰的品牌。 因为他没兴趣。 如果是手表或是西装的品牌,那他倒是因为有兴趣,所以多少知道。 『所以我希望爱理沙姊姊可以一起来。』 「找爱理沙?」 『你看嘛,也差不多想买比较保暖的冬装了吧?爱理沙姊姊也是女孩子,我想她应该跟我有一样的想法吧。我想跟她一起去逛街,顺便加深感情。』 「原来如此。」 虽然这么说,但爱理沙最近才还了他外套的钱。 他有点担心她手头不够宽裕。 「嗯,总之我问问看。」 『拜托你啰~哥哥,爱你~』 「好好好,我也爱你。」 「总之大概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 听完由弦的说明后,爱理沙理解地点了点头。 然后又轻轻点头。 「可以啊。」 「……你手头上没问题吗?」 由弦不知道爱理沙可以拿到多少零用钱。 不过应该不是太多吧。 高濑川家的逻辑是「衣服、化妆品、文具用品、教科书的开支不算在零用钱的范围内」,所以彩弓应该从父母那里拿到了不少治装费。 要是陪彩弓逛街,爱理沙的钱包会被榨乾吧。 「我们家不是按月给零用钱,而是依据目的、用途来给的。」 「目的?」 「比方说……必须定期添购新品的衣服,大概每一季会拨一笔金额来当治装费这样。约会的时候也会每次给我一点零用钱……大概是这样。所以如果跟养父说我要和由弦同学还有你妹妹一起去逛街买衣服……我想他可能会多给我治装费以外的零用钱,而且虽然不确定他会不会多给,但我最近才拿到冬季的治装费,所以手头上是有钱的。」 由弦之前就对爱理沙的财务状况有不少疑问。 例如她虽然说「从没买过比较贵的沐浴用品」,身上却穿著相当时尚的衣服。 而且在约会时,对于要去电影院或是在外面吃饭,她也从未表现出犹豫的样子。 有零用钱,还是没有……到底是哪种情况? 虽然由弦之前是这么想的,不过爱理沙现在的说明解开了他的疑惑。 爱理沙的养父想必打算让爱理沙过著富足的生活吧。 不仅有给她和由弦去约会的零用钱,也会给她治装费。 可是……她的养父身为一个男人,没有所谓「注重沐浴用品」的想法。 除了沐浴用品之外,还有很多类似的案例吧。 尽管爱理沙对于明明身边的人都有这些东西,只有自己没有的状况抱有强烈的自卑感,甚至成了一种情结,然而既然不是生活必需品,她就没办法拜托养父给她钱买这些东西。 「这样啊……那这样反而对你有利呢。」 如果有目的就能拿到零用钱,那爱理沙就不会因此缺钱花用。 不如说有了目的,爱理沙就有理由拿到更多的零用钱,反而是「赚到了」。 「是啊……虽然会给养父添麻烦就是了。」 爱理沙用有些歉疚的表情说道。 真要说起来,是她的养父强迫她订婚、结婚的,如果这是相关的必要花费,由弦是认为爱理沙没必要客气…… 即使如此,她还是会在意吧。 「别在意……因为你和我的婚约,应该让你的养父得到了不少利益。」 「……可是我们还没结婚吧?这种状况下还是能让他获利吗?」 由弦有点介意「还没」这个说法,不过他刻意不去追究这点。 然后回答爱理沙的问题。 「因为我的父母已经投资了不少钱在你养父经营的公司上。嗯……虽然他们好像在我和你订下婚约之前就有在谈投资的事,不过订婚后投资的金额增加了,所以多少还是有影响吧。」 实际上她养父比起钱,更看中的是加入高濑川旗下的事实,以及外界的评价吧。 由弦和爱理沙的婚约虽然没有正式对外宣布,可是情报一定会从哪里泄露出去,真要说起来,由弦的父亲本来就是以婚约的消息会泄露出去为前提在行动的……不对,是他会积极地放出风声,让人嗅到一些端倪吧。 藉此让天城加入高濑川旗下的事情传开来。 而天城这边也会因为加入高濑川旗下的事情传开,募到更多的资金。 若是只有天城,投资人或许会犹豫,但知道天城背后有高濑川撑腰的话,愿意吐出钱来的人就不少了。 由弦也很在意,所以稍微调查了一下资金的动向……发现不只高濑川的相关人士,连橘、上西、佐竹这几家也在相当早期的阶段──具体而言是他们在水上乐园遇到这三家的孩子之前──就有在提供资金了,虽然金额不多。 ……唉,毕竟这些相关人士只要追溯族谱,就会发现在某些地方是有联系的。 这种人际网路早就已经构筑起来了。 由弦的父母只要让高濑川家的分家或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族嗅到婚约的端倪,消息当然会在一转眼之间就扩散开来。 「也就是说,就算我跟你未来没有结婚,就算这不是正式婚约,只是暂时性的……光是有这个事实在,你的养父就能得到不少利益……唉,所以说你稍微说点任性的要求也无所谓吧……说是这样说,但我也不清楚天城家的财务状况,不能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公司的营运状况有问题,不等于家里的家计有问题。 就算公司的资金周转状况改善了,也不能说天城家的财务状况就会立刻变好。 「……说的也是。仔细想想,这是必要的经费呢。虽然不能乱花就是了。」 爱理沙说完后微微一笑。 和婚约对象的妹妹增进感情所需的交际费是必要的经费,求取这些费用是她合理的权利。 这个想法似乎稍微减轻了她心中的罪恶感。 「……是啊。我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这前提是我跟你会结婚吧? 由弦尽管心里这么想,还是随意地回了话。 ※ 「让你久等了,由弦同学。」 「不会,我也才刚到。」 他们约好碰面的地方是位于市中心的某个车站。 由弦看到走来的爱理沙身上的服装……稍微放心了。 这次她没穿上次那种会突显出身体曲线的衣服。 黑色长袖上衣搭配白色的薄针织外套,下半身则是穿著宽裤。 最外面则是穿了之前买的秋季风衣外套。 视觉上没那么刺激,让由弦松了一口气。 「彩弓妹妹呢?」 「迟到了。我想她应该快到了……」 就在这时候。 有什么人像是用身体撞了上来,从由弦背后抱住了他。 「哥哥!」 「你迟到喽,彩弓。」 「啊哈哈,对不起。哎呀~碰到塞车了呢。」 看来她是搭计程车来的。 应该是考虑到搭电车来可能会有遭到性骚扰等风险,所以才避开吧。 「爱理沙姊姊,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了,彩弓妹妹。」 彩弓跑向爱理沙,握住她的手。 「不好意思,拜托你来陪我逛街。」 「不会,没关系的。我要是能帮上忙就好了。」 「因为我一直觉得爱理沙姊姊穿的很时尚。今天就靠你了!作为交换……我会把哥哥的喜好告诉你的。」 「啊哈哈哈……那就拜托你了。」 听了彩弓的话,爱理沙苦笑著回答。 旁边的由弦则是因为彩弓那句「哥哥的喜好」而提高了警戒。 得多注意她,别让她说出什么奇怪的事。 「反正你们一定会逛很久吧?赶快走吧。」 爱理沙和彩弓两人都点了点头,回应由弦的话。 由弦等人走进的是位在车站附近,拥有包含高级名牌在内等各式各样店铺的购物中心。 「喂喂,爱理沙姊姊,你觉得哪件比较适合我?」 彩弓手上拿著两件冬季的外套这么问。 一边是米色的,另一边则是灰色的。 如果是由弦,这时候就会说「两件都很适合你」了。 ……实际上,像彩弓这样的美少女,穿哪件都很好看吧。 「我是觉得两件都很适合你……不过嘛,前者比较可爱,后者则是给人比较优雅的感觉。」 「嗯~前者看起来会显得比较孩子气吗?」 「这个嘛,嗯,我是觉得那样也很可爱就是了。」 「……灰色这件比较成熟吗?」 「这个嘛,看起来会比实际年龄成熟个一、两岁喔。」 彩弓思考了十几秒之后…… 她把灰色外套放入了由弦手上拿著的购物篮里,看来是决定要买这件了。 (……原来她很介意这点啊。) 在由弦心里,彩弓始终都是他可爱的妹妹,所以他一直把彩弓当成小孩子。 然而彩弓却很介意自己显得很孩子气这件事,让由弦有些惊讶。 毕竟她才国二,就算孩子气也无所谓吧。 尽管由弦这么想,但彩弓应该很想长高变成大人吧。 「总之你们买完了吧?」 女人逛街购物的时间很漫长。 而且还是两个人。因为她们会聊个不停,所以更是漫长。 由弦已经逛到累了。 「衣服的部分买完了。可是接下来还想去看看鞋子~爱理沙姊姊也想去看看吧?」 「这个嘛……毕竟我也还有预算,想买双靴子。」 「这样啊。」 不管说什么都只会拖长时间而已,由弦决定继续陪她们逛下去。 他们先结了衣服的帐。 (……下次把宗一郎跟圣他们也叫来吧。) 他在想,有三个男生在的话,应该多少能够化解无聊吧。 然而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叫那两个人来,就表示亚夜香、千春、天香三个人也会跟著一起出现。 五个女生一起逛街购物。 恐怕会一路买到太阳下山吧。 因为光想就觉得背脊发凉,由弦决定停止去思考这件事。 「那么哥哥,我们去卖鞋子的地方吧。」 彩弓出声叫由弦一起去有在卖鞋子的柜位。 听了这句话,由弦则是把手上的纸袋拿给了爱理沙和彩弓。 「抱歉……我可以先去方便一下吗?」 也就是去厕所。 彩弓气呼呼地鼓起脸颊。 「什么啊~!快去快回喔。」 「比你们逛街快多了啦。」 由弦说完后,便小跑步地找起了厕所。 因为由弦迟迟找不到厕所,结果这一趟花了大概十五分钟。 彩弓一定很不高兴吧…… 由弦在内心叹了口气,急忙赶著去和她们会合。 (是说我明明就是陪她们来买东西的,为什么只是让她们等我一下,我就得挨骂啊?) 尽管觉得这样很不合理,但他也不能让两位公主久候,只好小跑步地移动。 接著…… 只见爱理沙和彩弓她们两个正在和某个眼熟的少年说话。 话虽如此,主要是彩弓和少年在对话的样子。 爱理沙站在彩弓稍微后面一点的地方,感觉像是在观望守候著事情的发展。 (趁著我不在的时候……真是麻烦啊。) 由弦边在内心叹气,边小跑步地接近两人。 ※ 九月下旬。 「……这周也是啊。」 小林祥太在自家附近的咖啡厅等人之际,想起了今天早上的事。 今天是周六……雪城爱理沙这周又出门了。 祥太家离爱理沙家很近,只要在阳台上用望远镜看,就能多少看得到爱理沙家的状况。 不过他大概已经猜到爱理沙是为什么出门了。之所以这样说,也是因为到了晚上,他会看到有男生送爱理沙回家。 那个男生的名字是高濑川由弦。 和祥太同年的少年。 他本人当然是没明说过自己是爱理沙的男朋友…… 不过从他们每周开心地经过祥太家前面的样子看来,一看就知道他们两个正在交往。 「唉……一定很幸福吧。」 每周六的晚上。 他在玄关隔著门偷听外面的声音,可以多少听见爱理沙和由弦的对话。 他可以听见总是面无表情、不太表现出情绪的爱理沙开心的笑声。 这是……很值得高兴的事。 应该是很值得高兴的事。 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 有股黏稠深沉的情感盘据在他的胸中。 明明是我先喜欢上她的。 明明应该由我来让她获得幸福的。 祥太很羡慕、很不甘心。他知道这是他丑陋的嫉妒。 尽管如此……尽管如此,他还是无法压抑这份心情。 「要是……我……」 脑筋再好一点、长得再帅一点、出生在有钱人家。 他无论如何都会冒出这些想法。他无法不去这样想。 「……抱歉,让你久等了。」 听到有人向他搭话,他抬头后……只见祥太在等待的人就站在那里。 天城大翔,爱理沙的表哥。 两人算是认识,偶尔会互相联络。 祥太之所以会知道爱理沙复杂的家庭状况,就是大翔告诉他的。 此外……大翔也知道祥太喜欢爱理沙。 「不会,我也才刚到。」 祥太边回答,边看著大翔入座……这时他忽然想到。 ……他知道爱理沙交男朋友了吗? 「是说……雪城同学交男朋友了呢。」 好像他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若无其事。 祥太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这么对大翔说道。 接著……大翔的表情变得阴沉了起来。 「这件事……」 「不、不是,我一点都不在意……该说她本来就是高不可攀的花朵吗。而且对方感觉是个好人呢。呃,是叫高濑川同学吧?既然和雪城同学念同一所高中,表示他脑筋很好吧。而且长相也……还算满帅的。感觉是个跟雪城同学很相配的人……该说像我这种人完全比不上他吗……」 越是找理由,就越觉得自己很凄惨。 最后他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搔了搔头,然后探了一口气。 看到这样的祥太……太翔的表情先是有些犹豫,可是似乎又下定了某个决心。 「关于这件事,祥太。其实……那不是爱理沙的男朋友。」 「……咦?」 「这件事是因为对象是你,我才说的……由于我父亲有警告过我这件事情不能随便告诉外人,所以你也要小心一点。他……高濑川由弦是爱理沙的未婚夫。」 「未、未婚夫?」 祥太不禁提高了音量。 然后连忙用双手摀住嘴巴。 「没错……而且是策略联姻。」 「策略联姻……」 简直像是听到了什么科幻还奇幻作品的设定。 他很惊讶在现代的日本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爱理沙是被迫接受这个婚约的……高濑川家在企业界和政治界是出了名的名门世家。我想应该是他喜欢爱理沙吧。所以才会靠著金钱和权力,和爱理沙订下婚约。」 「怎、怎么会……」 对方看起来确实很有钱。 他也的确觉得对方是个讨厌的家伙。 可是爱理沙乍看之下很幸福的样子。 那是那个爱理沙喜欢上的人。 那对方一定是个好人。他是这样认为的。 会觉得对方看起来很讨厌,一定是自己的嫉妒造成的幻觉。 「可是雪城同学看起来很开心……」 「一定是父亲威胁她,要她和高濑川好好相处吧……因为高濑川家是在这个国家里不能与之为敌的家族之一。」 大翔这样说完后,又特地叮咛祥太。 「听好了喔?这件事要保密……我们两个一定要拯救爱理沙。」 「……好、好的。」 脑中一片混乱的祥太,只能点头回应。 祥太回家后,调查了关于高濑川家的事。 然后查出了各式各样的情报。 看来高濑川家在日本是相当有财力的家族。 同时也是历史悠久的名门世家,似乎从以前开始就不断有在进行策略联姻。 其中也有高濑川家和暴力组织或美国政府有挂勾,是在台面下掌控日本的组织一员这样的情报。 不过其中部分情报是来自没有记载可信引用来源的调查网站,所以很难说这些情报是否属实。 其中也有可疑到让人忍不住想笑的情报。 特别是扯上阴谋论的部分……一般来说没人会相信吧。 然而……若是相信大翔,他就觉得这些情报大致上没有说错。 而且冷静下来想想,那个独来独往、散发出高贵不凡气质的爱理沙,会做出那种像小狗一样反应实在太奇怪了。 这表示爱理沙是受人胁迫才那么做的。 可是……就算知道了这些事,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只是个普通平民的祥太,不可能胜过如此可怕的家族。 什么都做不到,日子就这样不断过去。 他很懊悔,懊悔自己这么软弱无力,只能在一旁看著男人的毒牙袭向爱理沙。 然后……到了十一月的某个周六。 那真的单纯只是偶然。 他去市中心转换心情的回程路上,想说买个衣服也好,便走进了购物中心。 他在那里遇见了她。 是雪城爱理沙。 爱理沙和他没见过的,看来像是国中生的女孩子在一起。 那个男人,高濑川由弦……不在。 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过去搭话了。 「那、那个……你是雪城同学吧。真巧啊。」 「……是小林同学吗?真的很巧呢。」 爱理沙显得有些惊讶。 祥太不知为何心中怀有罪恶感,辩解似的开口说道。 「我正好有事到这附近来。想说顺便来看个衣服,随便找个地方逛逛,就看到你了。呃,你在逛街吗?」 这一看就知道了吧。 祥太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自己。 然而爱理沙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淡然地回答。 「是啊。」 她的表情一如往常地平静,冷淡。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比之前更可爱了。 好想得到她。 想要她。 不想把她交给那个不过是有钱又帅的男人。 他强烈地这么想。 「那个,雪城同学。」 「什么事?」 「我听说你跟人订了婚……」 他话一出口,爱理沙身上的气氛就变了。 仅仅一瞬间,便冷的彷佛降到了零度以下……他有这种感觉。 眼睛有些不悦地上扬,眼神变得有如湖面般冰冷。 「你是从谁那里听说的?」 「咦?是……从大翔哥那里。」 「……啧。」 她啧了一声。 那个爱理沙居然会这样一目了然地生气咂舌啊。 「这件事情可以拜托你不要说出去吗?会给由弦同学添麻烦的。」 「……你果然是被威胁了吧。」 「……什么?」 虽然不清楚是什么状况,不过应该是有人命令爱理沙不准把婚约的事说出去吧。祥太是这样想的。 就是因为遭到胁迫,爱理沙才无法向人求助。 「你是被迫订婚的吧?大翔哥都跟我说了。你是被那个叫做……高濑川由弦的家伙给威胁了吧?用钱和权力,硬是逼你接受!那个,你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帮忙……」 「你还真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呢。」 传来了冷淡的声音。 那是和爱理沙一起在逛街,看起来像是国中生的女孩子的声音。 ……他只顾著跟爱理沙说话,完全忘记了。 「你是……」 「我是高濑川彩弓,由弦的妹妹。我就直说了,我很不高兴。」 蓝眼睛的女孩──彩弓用沉稳的声音边说边往前踏了一步。 尽管对方是比自己年幼的女孩……却莫名地有魄力。 祥太不禁往后退了一点。 「你说我哥哥威胁爱理沙姊姊?你说这话是有什么证据?」 「不、不是……因为策略联姻这种事很奇怪吧!这是不对的!」 所谓的结婚应该是在彼此喜欢,彼此相爱的情况下进行的。 以金钱、利益,或是家族间的联系为由结婚或是订婚实在太奇怪了。 以一般的想法来看,这样做也一定是不对的。 我说的没错。 祥太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另一边的彩弓则是…… 「我的父母就是基于策略联姻结婚的。难道你想说我跟哥哥不该出生在这世上吗?」 「不、不是,我没有要说到那种程度……」 「结婚的理由,还有夫妻或情侣的形式是因人而异的。」 祥太下意识地说不出话来。 冷静下来的话,或许能想到一、两句话来反驳彩弓吧,可是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所以他才会脱口而出。 「雪城同学在家里受到了虐待。」 在他这么说的瞬间,爱理沙的眼神失去平静地游移了一下。 这话说不定伤到了爱理沙……尽管这念头闪过了他的脑海中,他仍停不下来地继续说著。 「她是硬被逼著去订婚的。拿去交换大笔的资金!这种事情太奇怪了吧!居然为了钱而结婚!」 「……」 彩弓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不过她的表情很快便冷静下来。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不是啊……因、因为,这种事……」 「在财务方面援助熟识的亲戚、朋友、交往对象,以及结婚对象的原生家庭,我想这是很常见的事吧。比较常见的例子就像是……要申请学贷,必须有连带保证人吧。就跟那个一样。」 「可是……」 总觉得这是在诡辩。 虽然祥太找不出彩弓的话是哪个部分不合理……可是他得反驳彩弓才行。 祥太拚命地找有什么能说的话。 然而彩弓抢在他之前开口了。 「不管怎样……高濑川家要提供谁资金,是我们家的事。」 「不、不对……」 「哪里不对了?」 「这、这种事……对、对了!这、这是买卖人口吧!」 把人、把爱理沙当作商品来买卖,这绝对不是可以被容许的行为。 祥太表示这是一种犯罪行为。 「哪里算是了?」 「不、不是……因为,你们家在订婚时付了钱……」 「哥哥和爱理沙姊姊的婚约,和我爸爸决定要贷款给天城直树先生经营的公司,这完全是两件事。」 简直像是机械合成的人工语音。 彩弓这么说。 她脸上不带任何情绪,就只是机械性地说完这段话……却让祥太觉得非常可怕。 「唉,你要觉得这是在买卖人口是你的事……不过这是高濑川家和天城家之间的问题。与你无关。」 「我、我可以去报警……」 「警察不会介入民事问题。警察没有权限干涉高濑川家和天城家的交易,或是哥哥和爱理沙姊姊的婚约……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彩弓有些瞧不起人地说。 警察那种东西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她的态度简直像是在这么说。 祥太想起来了。 高濑川家在企业界和政治界具有莫大影响力的事。 祥太不禁有些退缩。 彩弓则是趁胜追击似的追问祥太。 「追根究柢,你到底算是爱理沙姊姊的什么人?」 「咦?不,我是……」 自己算是爱理沙的什么人? 交往对象?这怎么可能。 朋友?他们……也没有熟识到这种程度。 「我、我是……雪城同学的邻居,国中时的同班同学……」 「也就是无关的外人吧。」 外人。 没错……祥太是外人。 对爱理沙来说,他只是个外人。 「不、不对,我、我……雪城同学是……」 「明明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请你不要来干涉别人的婚约。」 在那之后彩弓仅在一瞬间微微扬起了嘴角。 「还是说你要跟她结婚?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言,爱理沙姊姊只是受了威胁,你就有机会喽?」 眼前开始天旋地转。 分不清楚景色的远近。 眼前一闪一闪的。 「不,我……」 他下意识地看向爱理沙。 只见爱理沙…… 尴尬地别开了视线。 他知道。 他知道自己说的话很矛盾又没逻辑。 他也知道爱理沙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 而且……他也知道爱理沙对高濑川由弦有好感。 他的眼前一片黑。 他突然想逃走。 一转身…… 「啊……」 站在那里的是有著深蓝色眼睛的男人。 是高濑川由弦。 他脸上挂著有点无奈的表情,可是又微微带著怒气,用平静的语气开口。 「彩弓,这是在吵什么?」 ※ 「还是说你要跟她结婚?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言,爱理沙姊姊只是受了威胁,你就有机会喽?」 由弦小跑步靠近现场后,便听到彩弓这么说。 靠著这一句话,由弦大概掌握了现况。 看来是之前见过的那位叫小林的少年,对由弦和爱理沙的关系产生了一些误会。 大概是认定由弦是靠著钱和权力,逼迫爱理沙和他交往吧。 所以才趁著由弦不在场的时候来找爱理沙。 并在过程中说了会惹怒彩弓的话。 彩弓对小林产生敌意,开口反驳…… 然后在对话的途中发现小林喜欢爱理沙的事,才故意说了「还是说你要跟他结婚?」这种话。 由弦和彩弓都从父母那里受过辩论的训练,所以对于没接受过这种训练的人,在口头争论上是不会输的。 要积极地提出自己的意见。 绝对不可以先低头认错。 虽然父母是这样教他们的…… 「彩弓,这是在吵什么?」 由弦带著责怪的语气问彩弓。 彩弓似乎注意到了由弦有点生气的事。 她一脸不满的指著小林。 「这个人出言侮辱哥哥和爱理沙姊姊。所以我才反驳他。我有做错事吗?」 「你也该看一下场合吧。」 由弦冷静地反驳她。 彩弓听完后便有些慌张地环视周遭。 不用说,既然吵成这样,旁人的视线自然都聚集到了他们身上。 父母对他们的指导简单来说就是「让周遭的人知道自己是对的」,不过在购物中心做这件事倒是太超过了。 由弦先念了彩弓之后,再重新转身面对小林。 「好久不见了呢,小林同学。」 「咦?啊,是。」 由弦礼貌性地打了招呼后,只见他愣愣地点了头。 由弦接著拿出手机对他说。 「我们交换一下联络方式吧?」 「咦?不、不是,你在说……」 「我想你应该有事想问我吧。」 对由弦来说,这次的事情也让他有了要和小林谈谈的理由。 要是双方都对彼此抱有奇怪的误会就麻烦了。必须在这时候好好说清楚。 「你接下来也还有事吧?我们之后再找一天谈谈,怎么样?」 「可、可是……」 「我想你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思绪吧?」 由弦用不由分说的态度追问他,他才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 他果然是没什么气势,容易随波逐流的那种人。 他们交换了联络方式,就此道别。 小林逃跑似的离开了。 目送他离去之后,由弦转向爱理沙和彩弓。 「你们两个都没事吧?」 「啊,是的,我没事。」 「嗯。啊~哥哥,你该不会……」 「我之后有话要跟你说。」 「好~」 幸好他们在那之后顺利地结束了约会购物的行程。 ※ 由弦连同事后的说教在内向彩弓问话,确认当时的状况。 事情基本上就跟由弦所想的一样。 关于爱理沙受到虐待等等的事情,由弦特别叮咛彩弓不要说出去,然后和小林联络。 幸好他们双方在隔天这个周日都有空。 由弦和小林约在离小林家最近的车站的咖啡厅。 两人沉默地入座,点了咖啡。 咖啡送上桌之后…… 由弦率先开口。 「我从彩弓那边听说了。」 「那、那个……」 「在你心中似乎认为是我威胁爱理沙,逼她和我交往的。」 「……对不起。」 看来他好像知道自己说了满失礼的话。 ……不过爱理沙被迫订婚这件事是事实,他其实没说错就是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还有……那天彩弓说得太过分了点。关于这件事,请容我代替妹妹向你赔罪。」 因为小林已经先认错了,所以由弦也道了歉。 彩弓最后那句话明显是多余的。 那么,首先有件由弦必须弄清楚的事情。 婚约的事情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 虽然婚约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绝对不可泄露的重大秘密,只是不要外传比较好而已…… 可是由弦得弄清楚,不过是个普通人而且只是个外人的他是为什么会知道婚约的事,而且还有了严重的误解。 「是大翔哥……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 由弦想起了爱理沙对大翔的态度。 爱理沙不信任大翔……不过她的判断显然没错。 由弦不知道大翔是基于什么原因才泄露这消息出去的,但他做了多余的事。 由弦可不希望大翔明明不是当事人,却随便将足以左右由弦和爱理沙人生的重要情报泄露给无关的外人。 这是他应该要透过父亲高濑川和弥,正式向天城家提出抗议的事件吧。 ……不过得到了错误消息的小林,以某方面来说也是受害者。 包含失恋在内,是有同情他的余地在。 但话说回来……即使如此,由弦也丝毫没有打算要原谅他让爱理沙和彩弓暴露在危险下的事。 虽说无法原谅,但他也没有办法可以补偿由弦他们,要是没处理好,害得他恼羞成怒反而更麻烦,所以由弦决定咽下对他的怒气和不悦。 对他来说失去的东西或许没什么了不起的,但由弦这边可不一样。 由弦在此前提下,用明确的语气开口说道。 「首先让我把话说清楚,我没有威胁爱理沙,强迫她跟我交往。因为真要说起来,我自己也不是很想订下这个婚约。」 「真的吗?」 「你觉得我看起来像那种人渣吗?」 如果像那还真是遗憾。 由弦并未以好青年自居,可是他觉得自己的长相看起来应该不像坏人。 「不,可是……雪城同学不是长得很漂亮吗?」 「就算她长得很漂亮,我也还是高中生啊。以一般常识而言,要决定将来还太早了吧。」 我的价值观和你是一样的喔。 由弦强调这一点。 这个说法似乎奏效了,小林的态度似乎渐渐软化了下来。 「这样啊……说的也是。」 「是啊。我和爱理沙都是因为配合家里,才作为婚约对象和对方好好相处的。而且这婚约也还不是正式的婚约。所以……要是我们的关系就这样没有什么进展,婚约就会自然消失了。」 关于假婚约这件事,既然无法信任他,就不能告诉他。 不过告诉他也没什么意义就是了。 「……不过,那个,作为订婚的回报,你们家付了钱吧?」 「严格来说是贷款,是借钱给他们。而且还是非常庞大的数字。」 由弦说完后,把金额告诉了小林。 看来那金额远超过他的预期。 「把这笔钱借出去的,是我爸……你觉得天底下有父母会为了儿子的感情事,花这么大一笔钱吗?」 当然要是由弦长得非常丑,而且年纪又大,不拿出这么大一笔钱就找不到对象,那事情就另当别论了,可是…… 由弦还很年轻,根本不需要著急。 这只是站在由弦父母的立场上来说就是了,不过爱理沙──没有值得他们花这么大一笔钱的价值吧。 「这样你能理解了吗?我爸贷款给他们家只是做生意的一环。所以贷款和婚约无关……高濑川家并没有付钱给天城当作订婚的代价或是买下爱理沙的费用。」 由弦这样说完后,小林便陷入了沉默。 还有什么他无法接受的地方吗?由弦在心中疑惑地想著。 就在由弦烦恼著该如何说明时…… 「……歉。」 「嗯?」 「非常抱歉!」 小林说完后深深地低下头。 这下连由弦都有些惊讶。 「我不像样地嫉妒你,没搞清楚就擅自曲解事实,行为失控……伤害了雪城同学和你妹妹……我真的非常抱歉。」 「不、不会……你抬起头来吧。这一切都起因于不幸的误解啊。」 嘴上这么说,由弦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彩弓做错的地方,就在于她把小林反驳得体无完肤。 那样就算对方恼羞成怒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如果小林变成跟踪狂,企图危害爱理沙或彩弓,问题就大了。 尤其是爱理沙跟小林住得很近,特别危险。 由弦很担心这件事。 不过小林的本性比他想像中的还要老实。 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唉,也或许他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受骗吧。 「我也会跟大翔哥说……是他误会了。」 「嗯……你能那么做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说了那家伙应该也不会相信吧~ 由弦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没有说出口。 「那个,高濑川同学。最后可以让我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喜欢雪城同学吗?」 「……这问题我很难回答。」 由弦对爱理沙的感情,跟他以前和宗一郎跟圣聊起时,没有太大不同。 也就是说虽然喜欢她,但不是想谈恋爱的那种感情。 大概是这样。 「这样啊。」 由弦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覆,可是小林看起来接受了这个答案。 「我认为高濑川同学很适合雪城同学。」 「你……」 「我就算了吧。我……不是配得上雪城同学的男人,不管怎样都是。」 不管由弦和爱理沙是不是情侣。 自己的初恋都不可能开花结果。 小林斩钉截铁地这么说。 「雪城同学……待在高濑川同学身旁时,是她看起来最幸福的时候……多亏高濑川同学,我终于能够做个了断了。谢谢你。」 他说完之后,就把咖啡钱留在桌子上离开了。 留下由弦一个人在店里。 「看起来最幸福啊……」 由弦仰头看著天花板,喃喃自语著。 ※ 十二月上旬。 之前考的高难度模拟考和第三次全国模拟考,这两场模拟考的成绩发下来了。 这周的周六。 由弦和爱理沙分别看著各自的成绩单叹气。 「又考输了呢……输给了亚夜香同学。」 「是啊……那家伙真的很夸张耶。」 由弦和爱理沙都输给了亚夜香。 也就是说校内排名第一的是亚夜香,由弦和爱理沙分别是第二名和第三名。 爱理沙瞪著由弦。 「应该说由弦同学你也很奇怪啊……特别是英文。」 「唉,因为我本来就还满会说英文的。我爸跟爷爷有教过我。」 由弦的祖父是混了美国人血统的混血儿。 所以英文讲得非常流利。 而被这样的祖父养大的父亲,当然也会说英文。 由于有这样的家族背景,所以由弦会说英文这要说是必然也确实是必然。 当然因为这毕竟不是母语,长辈们还是多少会说错。 但由弦还是比其他日本人更常接触英文,所以在学习上占有不少优势。 「真好……我的英文念得不太好。」 「看来是这样没错。」 爱理沙虽然在念英文上特别用心,英文的成绩却不甚理想。 也就是说英文是她不擅长的科目。 「虽然我外表长成这样。」 「……嗯,你一副很会说英文的样子。」 日本人总是认为白人都会说英文。 爱理沙由于一看就有白人血统,所以看起来就很擅长英文。 「我是俄国和法国和日本的混血儿,所以根本没有半点英文的要素在。真要说起来,我是在日本出生,日本长大的,对我有这方面的期待我也很困扰。」 「这只能说请你节哀顺变了。」 因为由弦是不说没人会知道的那种混血儿,所以没有这层烦恼。 以这个意义上来说,他算是相当幸运的吧。 「……是说爱理沙。」 「什么事?」 「……你平安夜那天有什么活动吗?」 由弦的高中在十二月二十四日会举办结业式。 由于结业式本身在中午前就会结束了…… 要是爱理沙个人没有什么行程,两人是可以一起度过平安夜的。 「没什么活动。不过……说得也是。如果订了婚,一般来说……会一起过吧。」 爱理沙脸颊微微泛红地说道。 那表情看起来简直就像……她对由弦有意思。 由弦的心脏噗通作响。 自从那天和小林谈过之后,他就莫名在意爱理沙。 由弦摇摇头,甩去心中的杂念。 「那我就以我们会一起过来安排喽?」 「好的,我很乐意。」 爱理沙说完后微微一笑。 那是非常可爱、漂亮的笑容。 假设没有「婚约」在身,爱理沙也会这样回答他吗? 由弦的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 「那么地点要选哪里?要去约会吗?像是常见的游乐园之类的。」 「游乐园啊……感觉会有很多人。」 「唉,是啊。」 在人多的地方感觉不太能悠哉地约会。 「毕竟这本来是要和重要的人一起好好共度的日子,我们在家里吃饭吧。」 「说得也是……」 重要的人。 这说法让由弦一瞬间有些在意。 「可是在家里吃饭的话,会造成你的负担……」 「你不用在意……我想让由弦同学吃我做的菜。」 心脏又噗通地跳了一下。 由弦下意识地从爱理沙美丽的眼睛上别开了视线。 「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客气了。」 「……话说回来,由弦同学。」 爱理沙忽然用感觉有些认真的语气叫了由弦的名字。 不停眨著翡翠色的眼睛。 「什么事?」 「你喜欢什么颜色?那个……我是指在服装方面上。」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由弦虽然瞬间冒出了这样的疑问……但他马上就想通了。 想必是圣诞礼物吧。 看来爱理沙似乎又打算动手做些什么送他。 「这个嘛……饰品类的话,我喜欢比较亮眼的东西吧。像是你送我的这个。」 由弦边说边把爱理沙之前做来送给由弦的皮制手环秀给她看。 他今天也有好好地把手环跟手表一起戴在身上。 因为颜色还满亮眼的,所以就算跟手表戴在一起也毫不逊色。 爱理沙害羞地垂下眼。 「不过衣服之类的……我比较喜欢沉稳一点的颜色吧。」 「沉稳一点的颜色吗?」 「是啊……是说你为什么问这个?」 由弦半是恶作剧地询问爱理沙。 接著爱理沙便用力地摇头跟挥手。 「没、没事!我只是好奇而已!」 嘴上这样否认的爱理沙…… 非常可爱。 由弦忍不住把手伸向爱理沙的头。 爱理沙也没有拨开他的手,接受了他的动作。 由弦用手梳著那轻柔飘逸、清澈透亮的美丽亚麻色头发。 爱理沙舒服地眯细了眼。 「由弦同学你很坏心眼耶。」 「怎么说?」 「你发现了吧?」 「但是我猜不出是什么喔。」 「……敬请期待。」 「嗯,我会期待的。」 两人就维持著这种气氛,共度了一段时光。 ※ 结业式在中午前结束了。 爱理沙那天没先回家,就直接去了由弦家。 两人都换上了便服,在附近的咖啡厅简单解决了午餐。 在那之后认真地开始做起过圣诞节的准备。 食材的部分,由弦已经在事前买好了指定的材料,只要料理就可以了。 「那么由弦同学,我去下厨,装饰就拜托你了。」 「嗯,交给我吧。」 平常由弦是不会在家做圣诞节的装饰的,可是今天是和爱理沙共度的日子。 这么一想,他便很不可思议的自然涌出了干劲。 而就在由弦装饰好家里之际…… 空气飘来了美味的香气。 「由弦同学,我煮好了。你可以来帮忙端菜吗?」 「好,我知道了。」 法国面包。 酪梨鲜虾花圈沙拉。 红酒炖牛肉。 烤鸡。 炸鸡。 薯条。 圣诞蛋糕。 以上是今天的菜色。 顺带一提,除了从面包店买回的法国面包之外,其他全是爱理沙做的。 「那我们来乾杯吧。」 由弦从冰箱里拿出了瓶装饮料。 里面的液体清澈透明,里头可以看见碳酸的气泡。 「我很在意那瓶饮料……那该不会是香槟吧?」 「如果我说是,爱理沙你打算怎么办?」 由弦半开玩笑地问她……爱理沙想了一下之后回答道。 「……不行。明明还未成年却喝酒,我会骂由弦同学的。」 「你还真严厉耶……不过放心吧,这是果汁。」 那是做成香槟风味的苹果汁。 也就是无酒精饮料。 ……其实由弦在圣诞节或跨年亲戚聚会的时候是会普通地喝一点酒,不过这次他很自制。 因为他觉得爱理沙应该会生气。 「嗯,看在气氛上,你就陪我喝一口吧。如果不喜欢,剩下的可以不用喝,我有准备其他的饮料。」 「这样啊,我知道了。毕竟难得过节嘛。」 由弦拿出香槟杯,把果汁倒入杯中。 然后和爱理沙一起举起香槟杯。 「那么,乾杯。」 「乾杯。」 他们轻轻地让杯子碰在一起。 然后喝下一口果汁。 由于这果汁也只有视觉效果上像香槟,味道和香槟不一样。 可是喝起来口感清爽,是很好喝的果汁。 「你觉得怎么样?爱理沙。」 「我可能还满喜欢这个的。」 爱理沙这么说完后微微一笑,喝了一口果汁给他看。 尽管那不是真正的酒,爱理沙的肌肤还是稍微红了起来,变得有些诱人。 「那么难得你都下厨准备了……我来吃吃看吧。」 「好的,请用。」 由弦心想著总之先从前菜开始,将手伸向了花圈沙拉。 沙拉的摆盘像是圣诞花圈一样,非常漂亮…… 「嗯,很好吃耶。爱理沙做的沙拉酱比市面上卖的更好吃。」 「谢谢。我是配合沙拉用的蔬菜来做的。」 「真不愧是你。」 由弦这么夸奖她后,爱理沙的脸便有些害羞地红了起来。 然后搔了搔脸颊。 感觉非常可爱。 他接著吃了红酒炖牛肉。 一将肉放入口中,肉便在嘴里化了开来。 「这个牛肉好软喔。」 「因为我炖了很久……平常因为太花时间了所以没办法做,但这是我的拿手菜。」 爱理沙有些得意地说道。 毕竟是拿手菜,好吃得不得了。 而其他的料理也都非常美味。 不过比起这些,他更觉得…… 「真开心。」 「谢谢……能听到你这样赞美,也不枉费我下厨做这些菜了。」 「……不是,虽然爱理沙做的菜是很好吃没错。」 听由弦这样说,爱理沙有些疑惑地歪著头。 美丽的亚麻色头发微微晃动。 绿宝石般的眼睛直直地盯著由弦。 「怎么了吗?」 「……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果然很开心。」 爱理沙的料理不用说,非常好吃。 不过更胜于此的是。 和爱理沙一起吃的饭很好吃。 「唉……那个,该怎么说。虽然这种话特地说出口,感觉不太好意思。」 由弦搔了搔脸颊。 他感觉到自己的脸热了起来。 「今天谢谢你来跟我一起过节。我真的很开心……明年你也愿意来跟我一起过节吗?」 「好、好啊……我很乐意。」 爱理沙很害羞,可是非常明确地点头答应了。 由弦总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飘飘然。 如果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说出因为害羞而说不出口的话。 「爱理沙。」 「……什么事?」 「……那个,今后你也愿意继续为我做饭吗?」 由弦说完后,爱理沙的表情僵住了。 接著稍微慢了半拍,脸像是煮熟的章鱼一样整个红了起来。 「……爱理沙?」 由弦开口叫了沉默不语的爱理沙。 爱理沙这才像是回过神来,挺直了背脊。 「好、好的!那、那个,我很乐意!」 然后爱理沙便握住了由弦的手。 由弦不禁愣住了。 「啊,不是……对不起!」 回过神来的爱理沙依然满脸通红,急忙放开了由弦的手。 然后清了清喉咙。 「那个,我们也吃完饭了……要不要来交换礼物?」 「说得也是。」 由弦也正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正好可以来转换一下心情。 先从爱理沙开始。 她从自己包包里拿出了包装得很漂亮的包裹。 「那个,由弦同学……这是我送你的圣诞礼物。」 「喔,谢谢你……我可以打开吗?」 「可以。」 由弦慎重地拆开包装纸。 从里头出现的是…… 「是围巾啊。」 那是用灰色的毛线编成,手工制的保暖配件。 上面用金色的刺绣绣了由弦名字的罗马拼音「yuzuru」。 感觉非常保暖。 色调也很沉稳,不管要搭配什么衣服都可以。 更重要的是……可以感受到爱理沙的心意。 「谢谢你,爱理沙。难得你都送我了,我就从今天开始用它吧。」 虽然这么说,但现在围上也只会碍事,所以由弦细心地摺好后,将围巾放在地上。 然后由弦也拿出了要给爱理沙的礼物。 他把蓝绿色的纸袋递给爱理沙。 「这、这个是……那个,我可以打开吗?」 「请便。」 爱理沙有些紧张地打开了纸袋。 然后打开了放在里头的蓝绿色珠宝盒。 「这毕竟是我挑的,我不知道这设计你会不会喜欢……怎么样?」 爱理沙雪白的手颤抖著,拿起了项炼。 那是一条玫瑰金色的项炼。 因为送太贵的东西感觉爱理沙会不敢收下,所以这绝对不是什么昂贵的项炼……但品质是好的。 「这、这样好吗?那个,跟我的礼物相比……」 「因为爱理沙平常就会帮我做便当和晚餐啊……这完全是我打工的薪水能买得起的东西,所以你放心吧。」 由弦这么回答后,爱理沙用双手握住项炼,紧贴在自己的胸前。 然后用有些湿润的眼睛凝视著由弦。 「我会好好珍惜的……那个,我可以现在就戴上吗?」 「戴给我看看吧。」 听由弦这么说,爱理沙点点头,将项炼戴到了她漂亮的脖子上。 如同由弦所预期的……那条项炼非常适合她。 这让她看起来又更亮眼了。 「怎么样?」 「很漂亮喔……我就觉得这一定很适合你。」 「……谢谢你。」 爱理沙开心地笑了。 看到爱理沙幸福的样子,由弦打从心底觉得自己挑了这条项炼真是太好了。 (插图014) ※ 由弦决定一路送爱理沙回到家。 两人手牵著手,走在夜路上。 开心的时间一下子就过了。 他们已经走到了爱理沙家旁边。 「由弦同学,今天……谢谢你。这会是我一生的回忆。」 「说一生太夸张了吧。」 由弦这样说完后…… 爱理沙用力摇了摇头。 「这一点都不夸张……我真的很久没有度过这么开心的平安夜了。多亏由弦同学,我觉得自己……可能喜欢上冬天了。」 「因为我跟你约好了,会努力让你喜欢上冬天啊。」 不过…… 从途中开始,由弦觉得自己就是为了期待而行动的。 爱理沙会因此开心吗?会露出笑容吗……他发现这成了他的生存意义。 「冬天还会继续下去呢……你好好期待吧。」 「当然好。和由弦同学在一起的话,就算是冬天……不管是春天、夏天还是秋天,全都很开心。」 她说了让人听了非常高兴的话。 有一股很深的感触涌上心头。 「我也一样……爱理沙。和你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很开心。」 由弦把自己最直接的心情告诉了爱理沙。 可以的话……他想一直跟她在一起。 他不想和她分开。 可是……他们已经来到了她家前面。 「由弦同学,那么……我就进门了。」 「嗯,晚安,爱理沙。」 「晚安。」 两人开口道别。 爱理沙缓缓地转身背对由弦,打算往内走…… 「等一下。」 由弦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叫住了爱理沙。 爱理沙转身……疑惑地歪著头。 「怎么了吗?」 「……」 由弦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叫住爱理沙。 不过……那应该是因为他不想和她分开吧。 因为想跟她待在一起,所以才叫住她。 可是在这个寒冬中,他也不好一直拖著她不让她进门。 所以…… 「那个,爱理沙。」 「嗯。」 「我有个请求。」 「是什么请求?」 「……我可以抱你吗?」 他想多感受一下她的肌肤。 在分开之前,将那份温暖与柔软刻划进自己的身体里。 面对由弦的请求,爱理沙有一瞬间惊讶地睁大了眼。 不过她马上就眯细了翡翠色的眼睛。 温柔地微笑。 肌肤染上了蔷薇色。 「可以喔。」 爱理沙这么说,张开了双手。 由弦有如受到吸引似的靠近她……大大地张开了双手,抱住了她。 好温暖。 好柔软。 从她美丽的亚麻色头发上传来非常好闻的香味。 噗通噗通地,全身上下的血流都加速了起来。 「可以了。爱理沙。」 「……这样啊。」 由弦硬是压下了舍不得的心情,放开了爱理沙。 她的脸……红透了。 由弦也一样吧。 「那么,下次见了。」 「嗯,下次见。」 由弦确实地看著爱理沙踏进家门。 接著才转身,走在夜路上。 他抬头仰望天空,星星闪闪发光。 他不禁叹了口气。 「真伤脑筋啊……」 接著,由弦用双手抓住了爱理沙送给他的围巾。 身体上还残留著爱理沙的体温。 他……想要爱理沙。 想要彻底占有她。 想要独占她。 无论是她做的菜、围巾、爱情、笑容、生气的表情、害羞的表情、哭泣的表情、她美丽的眼睛、丰润的嘴唇、纤细的头发、如白瓷般的肌肤、柔软的身体,还有藏在衣服下的部分…… 他想要将她的一切占为己有。 他不想让其他男人夺走任何一样东西。 所以…… 「对不起,爱理沙……我已经决定了。我绝对,不管要用什么手段,都要得到你。」 由弦静静地如此宣言。 ※ 有两个人坐在某间酒吧的吧台。 一位是有著蓝色眼睛和黑发,感觉脾气很温和的男性。 高濑川和弥。 他是由弦的父亲,同时也是高濑川家的现任当家。 另一位是有著琥珀色眼睛和黑发,感觉很难相处的男性。 橘虎之助。 他是亚夜香的叔父,橘家的现任当家(本人坚称是「代理」)。 两人的手边是空空如也的酒杯。 看来他们已经喝了不少酒。 「这么说来,我可是听到风声啰,和弥。」 虎之助熟稔地用名字来叫和弥。 就像由弦和亚夜香交情不错那样,这两人的交情也不错。 是在私人场合碰面时,会互相用名字来称呼对方的程度。 「哦,风声啊。那是……好的传闻吧?该说是我平日的行为带来的成果吗?」 「或许真的是你平日的行为带来的成果吧。不过……我听到的是不好的传闻。」 酒保默默地将调酒放在吧台上。 虎之助跟和弥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 「说高濑川用钱买女人。」 「……呵呵。」 对于虎之助这句话,和弥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可是他微微眯细了眼。 看和弥这样的反应,虎之助尽管语气中带著轻视,仍唯有眼睛带著笑意地责怪他。 「想要我帮忙,就把女儿交出来啊。高濑川家(你们)的手段还是一样骯脏呢。」 「你这话也说得太难听了吧……顺序反过来了啊。我是为了援助儿子喜欢的对象家,才会贷款给对方的。这点我希望你别误会了。」 接著和弥轻轻地用手晃了晃装有调酒的玻璃杯。 「而且不管这桩婚事进行得顺不顺利……我都打算继续和天城直树做生意。」 「哦……」 「他拥有我们家族没有的东西……我还不想成为落后时代的一族啊。」 做为一间公司的经营者,天城直树的能力有待商榷。 不过他身为技术人员的能力,和弥倒是很看好。 所以和弥才会和他的公司有商务往来,也认同他的女儿成为儿子的未婚妻。 「或许是因为我是他父亲才会这样觉得,但我认为由弦身为一个男人是及格的。所以我并不烦恼他的结婚对象。没有理由要为了这件事花钱。你懂吧?」 重要的是生意,是钱。 他会援助天城直树,是认为这样做将来会为高濑川家带来很大的利益回馈。 绝对不是「购买」爱理沙的费用。 高濑川家不是会做出买卖人口这种事情的家族。 和弥一边喝酒一边如此主张。 「不如说就是因为这样吧?」 「……你想说什么?虎之助。」 「你就是不想让摇钱树跑到其他地方去,才硬是要对方送人质过来吧?」 「你这话说得还真难听耶。」 和弥拿起一块酒吧招待来当下酒菜的巧克力。 「我想要的是『信赖的证明』。而这也是我给对方的『信赖的证明』,是双方协议之下的结果。天城直树也很乐意和我们结为亲家,因为这对我们两家来说都有好处。」 既然已经提供了高额贷款,要是对方溜掉,损失就大了。 对天城家而言,也希望能避免发生高濑川家夺走他们的技术和知识后便拋弃天城家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天城家和高濑川家才会交出双方重要的孩子。 也就是说经济方面的利益──投资、贷款给天城家──不是主要的目的,政治上的利益──对外表明高濑川家将天城直树纳入旗下了──才是主要的目的。 尽管和弥这样对虎之助说明…… 「你这是诡辩。考虑一下你们双方的权力关系吧。你还是老样子,只有那张嘴很会讲。」 「唉……我都已经说这么多了,你还无法理解啊。像橘家这样的守财奴,搞不懂我们这两家充满人情味的互动吗?」 实际上,由弦和爱理沙的婚约对天城直树来说简直是求之不得的事。 因为这就表示高濑川家有多重视天城家。 不过……两家的权力关系可说是一目了然。 就算他们都双方能接受这样的安排,仍会有像虎之助这样──虽然他只是在调侃和弥,不是认真的──认为是高濑川家用钱和权力威胁天城家的人。 不过这种事就任那些人去说吧。 高濑川家本来就有不少敌人。 要跟这世上所有人交好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只能划清界线,不去介意这些事。 「不过有件事我有点在意啊。」 「嗯?你对哪一点有疑问?」 「你为什么选了和天城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天城家还有一个女儿吧,也有儿子。」 天城直树除了雪城爱理沙之外,还有一对有血缘关系的儿女。 无论是当成人质,还是「信赖的证明」…… 比起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女,有血缘关系的更有效果。 「这件事我就只在这里跟你说。」 「嗯。」 「一开始其实是预定要跟天城的……有血缘关系的女儿订婚的。」 以高赖川家的立场而言,问他们比较想要有血缘关系还是没血缘关系的,那当然是想要有血缘关系的那一个。 而对天城家而言,派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出来……这行为对高濑川家实在太失礼了。 所以选择有血缘关系的女儿是相当合理的结论。 「只是她才小学六年级……由弦一定会反对的。」 「嗯,确实是这样。」 「对吧?所以我本来是想过些时候再说的。」 具体来说是等到大约四年后。 原本的计画是要等天城的女儿十五岁,由弦十九岁的时候再让他们认识。 「而且我是不觉得无论如何都要找有血缘关系的那一个啦。」 和弥不觉得有必要让由弦和天城的女儿──天城芽衣──结婚。 至少他不认为有逼儿子这么做的价值。 「我也不想因此和儿子吵架啊。」 「嗯,也是……毕竟不知道什么事会成为引发家族内斗的原因。」 虎之助夸张地点头同意。 自古以来,巨大组织的崩解就不是从外侧,而是从内部开始的。 「嗯,那么……是什么让你急著这么做的?」 「……我是不急。急的是……我爸。」 「高濑川家的老爷子吗?」 虎之助有些疑惑。 高濑川家的前任当家,由弦的祖父,也就是和弥的父亲绝对不是愚笨的人。 他的行动必定有什么合理的理由。 虎之助不觉得他会毫无理由地催由弦结婚。 「有什么重要的意图吗?」 「……对于来日无多的老人而言,想要看到可爱孙子的孙媳妇跟曾孙,一定是比地球的未来更重要的事情吧。」 「……」 必定有什么合理的理由。 然而……那对和弥,对整个高濑川家来说是不是合理,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老爷子过去的好眼光,也因为想看曾孙而黯淡无光了啊。」 虎之助低声说道。 然后又开口问了和弥。 「老爷子想看曾孙这点我明白了。可是……结果是为什么选了没有血缘关系的那一个?」 对于这个问题,和弥没有马上回答…… 他缓缓地将调酒含入口中。 然后用由于酒精而微微泛红的脸说了。 「是因为我儿子的恋情。」 「……啥?」 这家伙是在说什么啊? 虎之助完全搞不懂。 和弥开口向一头雾水的虎之助说明。 「本来啊,我就知道由弦和爱理沙小姐……也就是天城家没有血缘关系的那个女儿是同班同学。」 「嗯……所以呢?」 「我们跟由弦提起相亲的事情之后啊……他说了『我只要跟金发碧眼的美少女订婚!』这种话啊。」 「……」 雪城爱理沙的发色接近金色,眼睛的颜色也很接近蓝色。 最重要的是她是个美少女。 而跟她同班的由弦说了「我要找金发碧眼的对象」。 这就表示…… 「这下我也知道儿子为什么会排斥相亲了,因为他早就有喜欢的人。」 说他这根本就是在说爱理沙也不为过。 由弦宣称「如果对象不是雪城爱理沙,我就不结婚」。 ……不过这是和弥误会了。 由弦虽然知道「天城」这个名字…… 可是当时高濑川家和天城家有接触的事情并没有让由弦知道,再加上由弦也没想到「雪城」爱理沙是天城家的人。 而由弦脑中的名门世家列表里面没有「雪城」。 他只把爱理沙视为「长得漂亮,较为富裕的一般家庭出身的女孩」,根本没想到她会来相亲。 「可是要说她是金发碧眼……也不是不行,不过还是有些微的差异吧?」 虎之助回想起造访橘家宅邸的爱理沙的容貌后这么说。 爱理沙的发色有些人会说是「褐色」,有些人会说是「金色」吧。 也就是说无法断定为金发。 再加上眼睛不是蓝色,而是绿色……不过依据光线变化,也有可能会显得像蓝色。 「他是怕羞才稍微扭曲了事实吧。不怕羞的话,应该就会直接说出对方的名字了。」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尽管虎之助依旧疑惑地歪著头,不太能接受这个说法,可是和弥点头点得实在太充满自信,硬是让他接受了这个说法。 「……嗯,就当作是这样吧。可是你不介意对方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那位吗?」 「只要这样能联系起我们两家就好。我没道理要拘泥于血缘。」 高濑川家和天城家的婚事,是为了强化两家的关系而订下的……相反的,没有除此之外的意义在。 所以没有非得拘泥于直系血亲的必要性。 不过要是雪城爱理沙没在嫁进他们家之前完成正式的领养手续,变成天城爱理沙,高濑川家就会有些伤脑筋了。 不过那等双方订下正式婚约后再处理就可以了。 现在还只是暂时性的。 无须著急。 「是说天城直树那边又是怎么想的?对他来说……让自己的亲女儿嫁进你们家比较好吧?」 既然要强化两家的关系,一般都会想让亲女儿来联姻吧。 高濑川家是国内屈指可数的名门世家。 有血缘关系的女儿,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 一般都会比较疼前者,想帮前者找个好人家才对。 「他很高兴喔。说如果是高濑川家,他就放心了。」 「嗯……是比较疼亲女儿,所以不想让她嫁出去吗?」 「天晓得……这点只有他知道了。」 和弥耸耸肩。 他没有太深入地去了解天城家的家庭环境。 不,应该说他没兴趣。 对和弥来说,爱理沙在家中的地位不是那么重要的事。 他唯一有兴趣的是天城家的下任当家…… 不过这也影响不了大局。 要是天城家的继承人很有能力,那就继续维持两家的关系。 若是没有能力,也只要利用爱理沙将天城家夺过来就好了。 冷静、无情、冷血。 这就是高濑川和弥,不,是世间对高濑川家一族的评价。 「最重要的当事人状况又怎么样?天城家的女儿……是叫雪城爱理沙吗?她要是讨厌你儿子就没戏唱了吧。」 「是啊。毕竟我也希望能迎接一位爱著我儿子的女性成为家人。」 和弥不排斥策略联姻。 不如说他对此抱持著积极正面的态度。 然而他并不想强迫儿女联姻。 要是家族内部起了纷争,会造成莫大的损失。 他不想埋下争执的火种。 要是雪城爱理沙打从心底讨厌由弦…… 那就只能放弃了吧。 但是…… 「在我眼中看来,他们两个是郎有情,妹有意喔。我是很希望他们两个能结婚……让我看看可爱的孙子啊。」 「你也很中意她啊?」 「当然。她个性跟容貌都很好,脑筋也不错,又很擅长下厨,也能在背后支持由弦。以要嫁进高赖川家的媳妇而言,是最好的人选。」 和弥心情相当愉悦地这么说。 接著可能是因为有些醉了吧……他开始说些不该说的话了。 「她感觉能帮我们家生个很有活力的孩子呢。」 「你不想被媳妇讨厌的话,可别当著人家的面说这话喔?」 「我知道啦。可是孙子可爱那是再好不过了吧?孙子,孙子啊……我们也快要当爷爷了啊……」 「孙子啊。我这连孩子都没有的人对这事没兴趣。」 虎之助哼了一声。 他没有结婚,也没有小孩。 不过……有他过世的哥哥的女儿亚夜香在,所以不用担心橘家绝后。 「你有可爱的侄女在吧……这么说来,状况怎么样了?亚夜香小姐和上西家的女儿,还有宗一郎……」 「唉……别问我。」 「看你这样子,显然那边一团乱的状况还没处理好啊。」 相对于一脸疲惫不堪的虎之助,和弥的心情非常好。 想必是因为由弦和爱理沙的关系感觉会进展得很顺利,让他觉得可以暂时先放下肩头上的重担了吧。 「这件事和高濑川家也不是没有关系。要是你儿子听话点,和上西家订婚,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我刚刚不是才说了不能勉强他吗?修复和上西家的关系这件事,就把期望放在由弦的孩子身上吧。」 「哼,就想顺著你的意。」 「你才是只想顺著你的意吧?不管儿子女儿,你要是有孩子,亚夜香就能嫁出去了。不管是佐竹家还是我们家,其他家也行。虽然事到如今说这个也没意思就是了。」 「橘家的继承人是亚夜香。」 「你也还真顽固啊……」 「随你去说。」 两人就这样一边闲聊,一边喝著酒。 然后……虎之助忽然开口问和弥。 「是说啊……要是由弦跟雪城爱理沙的关系恶化了怎么办?」 「那就是取消婚约了……毕竟强迫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和弥一副这也无可奈何的样子,耸了耸肩。 儿子失恋了是很可怜,不过这也是人生的经验之一。 如果是儿子对爱理沙没兴趣了,那也无所谓。 乍看之下感情很好的男女,隔天忽然闹翻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 对高濑川和弥来说,雪城爱理沙是个想换就能换掉的人。 失去了也不会觉得可惜。 「那么……」 虎之助问他。 「要是天城直树那边说要改成让亲女儿嫁过来,你会怎么办?」 对于这个问题,和弥轻声笑了笑回答道。 「欢迎之至。对我来说,是哪个都无所谓……不,亲女儿还比较方便。」 番外篇 留宿的时候,要是雷雨再下得更大一点 「……这雨下得还真大啊。」 「真伤脑筋呢。」 由弦和爱理沙双双抬头看向天空。 两人到超市买了做松茸料理所需要的材料,到这里为止都没问题,可是……在他们走出超市时,外头下起了大雨。 在他们离开华厦前,天空还只是有些阴阴的而已。 「虽然我是有带折伞出来啦。」 「不过看这雨势,撑折伞感觉好像没什么意义呢……」 所谓的倾盆大雨就是在形容这种雨势吧。 折伞恐怕是派不上用场。 「……怎么办?」 「你问我怎么办,这我也……也不知道雨什么时候才会停……没办法了。」 「嗯,这……你说得也没错。」 基本上他们也是有「叫计程车」这个手段。 可是从华厦到超市了不起也就十分钟左右的距离。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叫计程车感觉很蠢,更重要的是由弦手头上也没那么宽裕。 父母给他的生活费也是有限的。 「我们用跑的回去吧。」 「也是。」 结论只有一个。 「不是……这雨真的下得很大耶……」 「很久没有下这么大的雨了……」 总算是跑回了华厦房间前的两人气喘吁吁,意见一致地说道。 两个人都像是穿著衣服走进了泳池一样,浑身都湿透了。 他们宛如在拧抹布似的拧乾衣服,脱了袜子之后才走进屋内。 然后由弦拿了一条毛巾给爱理沙。 「来,毛巾。」 「谢谢。」 爱理沙用拿到的毛巾开始擦起吸满了雨水的浅色棕发。 (……是白色的啊。) 另一边的由弦则是边擦头发边想著这种事。 白色。 这不用问也知道,是指爱理沙内衣的颜色。 今天爱理沙的打扮是白色上衣外面搭配薄外套……然而那件白色上衣吸饱了水分,贴在爱理沙的肌肤上。 雪白清透的美丽肌肤和清纯洁白的内衣清楚地从衣服底下透了出来。 看到熟识的女性朋友这个模样,他的心跳无法控制地加速起来。 (……不,这样不好。) 由弦回过神来,转身背对爱理沙。 一方面是对爱理沙很失礼,再来就是他觉得一直让这景象留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会不断消磨掉他的理性。 「……怎么了吗?」 爱理沙则是没发现自己的样子让男性友人产生了奇怪的感觉。 她对忽然转身背对自己的由弦拋出疑问。 (插图015) 「没、没有……」 由弦不禁支支吾吾起来。 回答说没有什么原因也很不自然,可是他该指出爱理沙的内衣透出来了吗? 「……你是怎么了?有什么……啊。」 看向自己胸口的爱理沙小声地惊呼了一声。 爱理沙的肌肤立刻泛起一片红。 「对、对不起。」 爱理沙道歉后反射性地转身背对由弦。 两人现在维持著背对背的姿势。 「呃,那个……你看到了吗?」 爱理沙战战兢兢地,用疑惑的语气问由弦。 当然她不用问也知道答案是什么。 因为由弦就是看到了、发现了才会转身背对她的。 「这,呃……嗯,一点点。」 由弦也不能说谎,只好做这种暧昧不清的答覆。 实际上根本不只一点点,他很清楚地看到了……不过这也要看每个人对「一点点」的定义是怎样。 「对不起。」 由弦道歉后,爱理沙有些慌张地说道。 「不、不会……这毕竟是意外……是我太不小心了。」 爱理沙可能是思绪有些混乱了吧…… 「那个,抱歉让你看到这么不像样的东西了。」 说出了奇怪的话。 相对的,同样混乱的由弦也…… 「不、不会……也没有什么不像样的。」 做出了奇怪的回答。 「这、这个……是表示还不错吗?」 「咦?不,呃……嗯……很漂亮喔。」 面对爱理沙的提问,由弦老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然后两人都在心里后悔地想著「我在说什么啊」。 现场只剩下一片不自然的沉默。实在尴尬。 在那之后两人想办法重新开启话题,讨论接下来的打算。 首先是由弦会借爱理沙他的运动服跟上衣给她换下湿衣服。 再来就是边吃晚餐边等雨停。毕竟也不好让爱理沙冒著大雨回去。 可是……在那之后,风雨又变得更大,甚至开始打雷了。 结果演变成了爱理沙要在由弦家留宿一晚的状况。 到了晚餐后。 由弦一人坐在浴室前。 从背后传来淋浴的水声和爱理沙的声音。 「由弦同学,你在那里吗?」 「我在。」 由弦大声回话。同时在心里叹了口气。 (真是的,该说她太爱操心了吗?胆小也该有个限度吧?) 要是淋浴途中停电了,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会怕,希望你能待在附近。 基于这样的理由,由弦必须在这里等爱理沙冲完澡。 「唉,会怕也是没办法……」 无论是谁都有不擅长面对、害怕的事物。对爱理沙来说,那就是暗处。既然这样……他也无可奈何。 就在他想著这些事情之际…… 「……咦?」 眼前突然暗了下来。 由弦大概花了一秒才理解到家里停电了。 「爱理沙,你没事……」 「由弦同学!」 一身湿的爱理沙忽然打开门冲向他。由弦连忙支撑住爱理沙的身体。 「喂、喂,爱理沙。你冷静点。」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由弦的脑袋也是一片混乱。 尽管因为一片漆黑而看不见,可是全身赤裸的同学给抱住,会感到混乱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这种失去冷静的情况下,还被爱理沙抱著的由弦打算关上还开著的莲蓬头,一脚踏进了浴室…… 「啊。」 由于肥皂和水而变得相当湿滑的地板害他失去平衡滑倒了。两人就这样一起倒向莲蓬头…… 「咿!」 「好冰!」 莲蓬头的水从温水变成了冷水,由弦和爱理沙一起被淋湿了。 由弦连忙在黑暗中摸索,关上了莲蓬头。 「……对、对不起。」 「不、不会……真要说起来是我不对……」 淋了冷水冷静下来后的两人双双开口道歉。 「那、那个……由弦同学,可以请你退开吗?」 「咦?啊、啊啊……抱、抱歉!」 发现自己压在全裸的爱理沙身上,由弦连忙退开。 然后他打算先拿浴巾给爱理沙,但是他把手伸向毛巾架的位置……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 「咦?你……知道浴巾上哪去了吗?」 「……知道,虽然整条都湿了。」 看来浴巾在一团混乱中掉到了地上,淋到了莲蓬头的冷水。 尽管如此,总是比什么都没有好……于是爱理沙在黑暗中拧乾了浴巾,围在身上。 「……总之我先去拿手电筒来吧。」 就在由弦这么说著,打算起身时……有什么东西紧紧地拉住了他。不用说也知道,是爱理沙。 「别、别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不,不是,可是……」 「随便乱动很危险!我、我们先等一下吧,说不定电马上就会来了!」 见爱理沙这么拚命地说服他,由弦只好暂时继续待在原地。 他是觉得留爱理沙一个人在这里不太好……不过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不想一身湿地在家里找东西。 「……」 「……」 由弦和爱理沙在黑暗中沉默不语。而且两人都低著头。 和同班同学只有两个人,在一片漆黑的浴室,双方都一身湿,其中一人还全裸。 气氛会变得有点奇怪也是很自然的事。 「有点冷呢……」 感觉有些尴尬的由弦低声说道。毕竟穿著被冷水淋湿的衣服,要说会冷那也是当然的。 「……把衣服脱了可能会比较好。」 「是、是这样吗?」 「一直穿著会感冒的喔。」 由弦在爱理沙的发言驱使下,脱掉了上衣。可是就算这样还是很冷。 「……我也开始冷起来了。」 爱理沙也接著说道。 然后双方都抬起了头。因为眼睛已经习惯黑暗了,可以知道对方就在自己的眼前。 两人自然地贴近彼此。 他们互相握住彼此的手。感受到对方的体温缓缓传了过来。对冰冷的身体来说感觉非常温暖。 「这、这样下去……感觉真的会感冒呢。」 「对、对啊。身体著凉了就不好了。」 身体著凉可不好。两人像是以此为藉口地说著这些话,又更贴近了彼此。 先是握手,再来是用手臂勾著手臂,最后是身体和身体靠在一起,互相拥抱,紧贴著对方。 「……很、很冷呢。」 「确实很冷呢。」 明明没有那么冷。明明身体已经暖起来了。 两人一边说著这种话,一边让他们的上半身和上半身紧密地贴合在一起,同时逐渐地缩短下半身之间的距离。 「……爱理沙。」 由弦在黑暗中喊了女性朋友的名字。 她非常柔软、温暖。 稍微挪动一下身体,就能感受到她身为女孩子那滑嫩柔软的肌肤触感。 伴随著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他可以透过自己的胸膛,清楚地感受到她柔软的双峰正因为挤压而变了形。 视线往下移之后,可以在黑暗中看到她有些朦胧的雪白背部。 自己现在正摸著的背。 要是周围有一点光,就可以更清楚地看见她雪白的背了。由弦对此感到非常遗憾。 她柔软、纤细,却又非常美丽的肉体,刺激著由弦的本能。 由弦的血液自然集中到了下半身,身体热了起来。 「由弦同学……」 爱理沙在黑暗中喊了男性朋友的名字。 他非常结实、温暖。 在手臂上施力,抱紧他的身体后,就能感受到他结实的肌肉触感。 男孩子的、男性的,和自己截然不同,强而有力的肉体。 自己胸前柔软的乳房被他厚实的胸膛挤压著。 视线往下移之后,可以稍微看见他健壮的背部。 无论是背还是肩膀,光是轻轻用手摸过,就足以理解到上头有著一层厚实的肌肉。 要是眼睛更习惯黑暗一点,就能更清楚地看见他强壮的背了。爱理沙对此感到非常遗憾。 他结实、可靠,强壮的肉体,逐渐融化了爱理沙的理智。 她的胸口和下腹部莫名地有些空虚难受。 「爱理沙……」 「……由弦同学。」 等他们注意到时,爱理沙已经整个人坐到了由弦的腿上。 爱理沙的腿绕到了由弦的背后,缠住了他的身体。 相对的,由弦也用力地抱住了爱理沙,不让她从自己身上掉下去。 不仅上半身和上半身,连下半身和下半身都紧密地贴在一起。 由弦变热变硬的「男性象徵」隔著裤子厚实的布料,抵著爱理沙温热柔软的「女性象徵」。 这个事实让由弦的本能更是亢奋,而这触感也让爱理沙的理性神魂荡漾。 要是没有裤子,就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两人下腹部的接触了。 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不过……不管有没有裤子在,事情发生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由弦抚摸著她背部的手缓缓往下移动。 爱理沙的手则是摸上了由弦的裤子,轻轻地用手指勾著裤头边缘,想将裤子往下…… 「嗯?」 「咦?」 这时候,由弦和爱理沙的眼前忽然一片白。 两人反射性地眯细了眼睛。 突然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变得能清楚看见周遭……是电来了。 「「啊。」」 两人的视线交会。 彼此都睁大了眼睛,接著肌肤泛起红晕……两人像是互斥的磁铁般弹了开来。 「不、不是……那个……」 「这、这是因为那个……」 由弦连忙抓起脱下的衣服,爱理沙则是用掉下来的浴巾遮住身体,用慌张的语气企图辩解。 「总、总之,身体暖起来了呢!」 「是、是啊!这样就不、不会感冒了!」 他们是为了温暖冰凉的身体,才会抱在一起的。 绝对不是顺应本能,更遑论是受到性欲驱使的行为。 双方都忙著解释自己绝对不是想做什么不道德的事情。 「啊,我去拿新的浴巾过来。」 「啊,好的!麻、麻烦你了!」 由弦说完后逃也似的冲出去了。 而被留在原地的爱理沙肌肤染上了蔷薇色的红晕,蹲坐在地,用双手抱著自己的身体。 在那之后两个人几乎没说什么话便早早就寝…… 没发生任何事地迎来了隔天的早晨。 第一章 和「婚约对象」过新年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论坛 轻书架x天使动漫录入组 图源:暗之空 录入:kid 十二月二十八日。正因为到了年底…… 由弦跟佐竹宗一郎和良善寺圣这两位男性好友,只有三个男人聚在一起,大玩特玩了一番。 就在他们随便找了间家庭式餐厅吃午餐之际。 由弦突然对两人如此宣言。 「我真心喜欢上爱理沙了。」 接著只见宗一郎和圣面面相觑。然后…… 「喔、喔……」 「……你事到如今才说这种话?」 你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喽? 两人的脸上彷佛写著这句话。 然而由弦无视他们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在圣诞节那天察觉到了。啊,我不想把这女孩让给任何人。」 「是喔?」 「……所以呢?你想跟我们说什么?」 「爱理沙是我的女人,你们就算是不小心,也千万别对她出手喔?」 简单来说就是要事先警告他们。 不管宗一郎还是圣,就算以由弦这个男人的眼光来看,也是五官端正的帅哥。 当然,他们不是会对别人的「婚约对象」出手的那种人…… 而且真要说起来,即使他们基于欣赏的角度认为爱理沙是个美女,也没想过要跟她交往吧。 但是。 人类似乎只要谈起恋爱,便会开始在意起细微末节的小事或是吃飞醋。 由弦就是忍不住想要警告他们。 「这话根本不用你说……我光是照顾亚夜香和千春就够忙了。你放心吧。」 宗一郎表情冷静地如此说道。 由弦和圣心中都冒出了「这家伙会不会被捅死啊?」的想法。 「我也不会想动朋友的女人……不过要是我真的出手了,你打算怎么办?」 圣半开玩笑地问由弦。 由弦用极为认真的态度回答。 「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你有够可怕的!不要用低沉的声音说这种话啦!」 由弦本来是想把这句话当成玩笑话来说的,却发出了比想像中更低沉的声音。 这种事果然不是开玩笑可以带过的。由弦再度暗自发誓,一定要让爱理沙变成自己的东西。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你要跟她说……『请跟我交往』吗?你们都订婚了耶。」 「……唉,这说起来确实很奇怪。」 使由弦和爱理沙的关系变得复杂的就是「婚约对象」这层关系。 两人已经超越情侣关系,缔结了婚约。 当然他们两个未来都打算解除婚约……本来是这样的。 由弦现在根本不想舍弃婚约就是了。 「你现在跟雪城告白,实际上就等于是在向她求婚吧。」 宗一郎冷静地指出了这一点。 正因为由弦和爱理沙并不喜欢彼此,「婚约对象」这层关系才得以成立。 然而要是没有了这个前提……他们就只是普通的未婚夫妻了。 「……如果不是我会错意,我想爱理沙应该也喜欢我吧。」 由弦说完后,宗一郎和圣都点了点头。 「嗯,应该是吧。」 「从旁看来你们就是普通的笨蛋情侣啊。」 「……不,不到那种程度吧。」 讲得好像他们是那种会在公共场合卿卿我我晒恩爱的情侣似的。由弦于是反驳了这个说法。 「你没自觉喔?」 「所谓的笨蛋情侣就是这么一回事啦。」 「所以就说了我们……唉,算了。」 由弦很遗憾不能解开这个误会,可是针对这点争论,话题也不会有任何进展。 所以他就放弃了,继续说下去。 「可是如果问我,我说希望她跟我结婚……她会不会答应,这我就……」 「毕竟我们还是高中生啊。」 「嗯,太沉重了。」 爱理沙是位聪明的女性。 所以由弦才会喜欢上她……然而正因为她是位聪明的女性,不会草率行事吧。 「要我给你建议的话,你还是趁早告白比较好。」 宗一郎突然说了这种话。 这说法简直就像是宗一郎自己曾有过向某人告白后失败的经验。 「……喂,宗一郎。」 「你该不会……」 「……嗯,我说了,对亚夜香。在圣诞节的时候。」 宗一郎不乾脆地这么说。宗一郎和亚夜香之间的关系非常亲密。 虽然一方面也是因为两人是青梅竹马,但他们的亲密程度更胜于此……而且两人从小就一直维持著这样的关系。 「所以呢?结果怎么样?」 「『咦?我们不是早就在交往了吗?』……她这样说。」 「「……」」 宗一郎和亚夜香确实早就已经是交往中的情侣了。 由弦和圣虽然一直以来都这样调侃他……不过亚夜香本人似乎也是这样认为的。 ……不,只要回想一下就知道了,她的言行举止很明显地表现出她认为自己是宗一郎的女朋友。 「经她这么一说,嗯,我也觉得的确是这样没错……」 「你没发现喔?」 「所谓的习惯还真可怕。」 尽管由弦和圣对宗一郎的反应很傻眼…… 不过仔细想想,从出生开始到现在,那种亲昵的相处模式对那两个人来说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正因为从一开始便像是情侣,反而让宗一郎难以意识到两人正在交往吧。 「是说,接下来这才是重点喔?我在那之后被亚夜香揍了。」 「……为什么?」 「她至今为止都没拿刀捅你了,为什么会忽然揍你啊?」 尽管告白成了一场空,但那是因为他们的恋情早就开花结果了。 明明两情相悦,亚夜香为什么要揍宗一郎? 由弦和圣一头雾水。 「她骂我说『你以为我会对不是男朋友的人做那种事情吗?你会对不是女朋友的人做那种事情吗?差劲!笨蛋!垃圾!渣男!去死啦!』」 「她没说错啊。」 「你赶快去死一死啦。」 「吵死了,我杀了你们喔。」 由弦和圣故意呛他之后,宗一郎也开始恼羞成怒了起来。 不过……如果宗一郎说的是实话,那就表示宗一郎和亚夜香现在正处于大吵一架后断绝往来的情况下。 「所以你打算怎样以死谢罪?」 「像个武士一样切腹吗?要我帮你介错吗?」 「我不会死啦……因为有千春帮忙居中协调,基本上是没事了。不用担心。」 看来他平安度过这一劫了。由弦和圣松了一口气。 毕竟就算他是个渣男,他们还是希望朋友能过得幸福。就算是渣男。 「呃~唉,也就是说,你要是不想落得和我同样的下场,最好还是区分清楚你们的关系。一直沉浸在这种舒适的暧昧关系里,就像温水煮青蛙,久了会麻木的。」 「……你的忠告我会谨记在心的。」 宗一郎的渣男小插曲比由弦想像中的更有参考价值。 ……虽然冷静回想一下,说不定已经太迟了。 「是说宗一郎。你打算拿小千春怎么办?」 「咦?唉……放心吧。详情我还不能说,不过预定是……会有办法解决的。」 「……真的吗?在把教训分享给由弦之前,你自己才该先从经验中学到教训吧?」 由弦和圣真的很担心宗一郎会不会被丢进热锅里处以极刑。 ※ 除夕。 由弦和家人一起吃著跨年荞麦面。 顺带一提,这荞麦面当然……不是由弦的母亲煮的。 是他们向附近某间他们家经常光顾的荞麦面店叫的外送。 因为是熟悉的味道,吃起来很安心。 不过…… (这么说来,我没吃过爱理沙煮的荞麦面呢。) 就算是爱理沙,荞麦面也是会买现成的吧。 以技术层面而言,她或许是做得出手工荞麦面,不过品质一定很难胜过市售的商品吧。 可是说起荞麦面汤,她一定会自己熬高汤,从头开始做起。 既然她能煮出那么好喝的味噌汤,她煮的荞麦面汤一定也很美味吧。 「哥哥,你该不会是在想,好想吃爱理沙姊姊煮的荞麦面吧?」 贼笑著这样问由弦的是他的妹妹,高濑川彩弓。 「我没吃过爱理沙煮的荞麦面喔。」 「你不否认你想吃啊?」 「嗯……我的确是想吃吃看。」 爱理沙煮的不可能会难吃。下次拜托她看看好了。由弦如是想。 「怎么……天城家女儿做的菜有这么好吃吗?」 开口问由弦的是有著蓝色眼睛,五官深邃的老人。 锐利的眼神和鹰勾鼻特别醒目。 高濑川宗弦。 高濑川家的前任当家,也是由弦的祖父。 他的父亲是有著北欧国家血统的美国人,所以他的长相还是和日本人大不相同。 ……不过他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就是了。 现在跟事业相关的事情,他几乎都交棒给了儿子──也就是由弦的爸爸,表面上已经退休了。 至于要说表面上是怎么一回事,那就是实际上他仍负责了对高濑川家来说相当于「外交」的事务。 以过去培养的人脉为武器,在国内外私下推动各式各样的事情……这个说法是讲得太好听了一点。 说实话有一半的目的是旅游。 不过从他找到爱理沙来当由弦的婚约对象这个事实来看,也能看出他绝对不是只顾著玩乐的老人。 想早点抱曾孙这当然是一大原因,不过这也是基于他认为这么做对高赖川家有利才采取的行动吧。 ……至少由弦心里是这么希望的。 「既然能让由弦说成这样,还真想请她煮给我们吃吃看呢~」 说话的是由弦的祖母,高濑川千和子。 跟乍看之下感觉很可怕的宗弦相比,是位看起来和蔼可亲的日本女性。 ……不过生起气来比宗弦还可怕。 「妈,小爱理沙做的菜真的很好吃喔!能不能早点让她嫁进我们家来啊?啊,不过刚开始你们小俩口不会跟我们住吧?喂,由弦,你打算怎么做?」 情绪高涨地这样问由弦的是高濑川彩由……由弦的母亲。 「你别急嘛,彩由。由弦他还没想过这些未来的事,被你这样一问,他也很伤脑筋吧……再说这婚约也还没有正式定案。」 由弦的父亲,高濑川和弥说著,笑眯了眼。 他是高濑川家的现任当家。 他对此事的态度,基本上是把最终要不要结婚的决定交给由弦来判断。 ……毕竟这是由弦的人生,要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也没错。 「所以说目前怎么样?由弦。」 「很顺利啊。」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想问你有没有意愿和对方结婚……当然,你要说自己根本还无法想像这件事也可以。」 和弥直盯著由弦这么说道。 虽然只是下意识地有这种感觉,不过由弦觉得自己的感情和盘算全都被父亲给看穿了。 「……这个嘛。」 如果是不久前的由弦,应该会说谎或是用模棱两可的回答蒙混过去吧。 不过他现在没心情那么做。 他不想在自己对爱理沙的感情这件事情上说谎。 「我想和她一起携手共度人生喔。」 由弦明白地这么说。他感觉到自己的耳根子微微发烫。 由弦这坚定的答案看来有些出乎和弥的预料,只见和弥惊讶地睁大双眼。 不过马上就变回了平稳的表情(扑克脸)。 「既然这样……」 和弥打算说些什么。 他恐怕是想说,既然由弦这么有意和对方结婚,或许可以再稍微积极地推进这桩婚事……类似这样的话吧。 可是他的话被由弦给打断了。 「但是爱理沙的意愿也很重要。」 这点其实也不用我特别说就是了。由弦在句末又补上了这句话。 「我不想强迫爱理沙结婚……就算是间接的也一样。这是……我的恋情。我想靠自己达成这件事。所以不用多管闲事。」 由弦明确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父亲和祖父。 这话是在警告他们,千万别对爱理沙,严格上来说是千万别对天城家施压。 由弦的祖父和父亲也绝对不是坏人,所以基本上不会做这种事…… 这他实在不敢断言。 说到底,这两人还是会为了让高濑川家以及旗下的企业获利而行动,在某些情况下,也有可能会不择手段地去达成目的。 有了协助儿子的恋情开花结果这个合理的名义更是如此。 本来高濑川家就是经常会全面性地去做这种政治性操作,也就是在各方面施压和暗中布局的家族。甚至到了与「『经济力』的橘」相对,会被外人称为「『政治力』的高濑川」的程度。 正因如此,他才有必要说清楚这件事。 「……嗯。」 「哦……」 儿子、孙子这意料之外的反抗让和弥跟宗弦挑了挑眉。 要说这话触怒他们了……看起来倒也不至于。真要说起来,更偏向好奇和感叹。 由弦从他们的反应研判,认为他们八成不会强硬地推进这桩婚事了吧。 ……他们应该不会想为了爱理沙一个人,造成下任当家和现任当家、前任当家之间的纷争。 不过现场的气氛变得有点糟也是事实。 或许是察觉到了这点…… 「讨厌啦~哥哥!你根本整个迷上人家了嘛!我有点吃醋耶。」 「我也有种儿子好像被人抢走了的感觉,好寂寞喔~」 「由弦也是个出色的男孩子了呢……」 彩弓说笑地、彩由调侃地,千和子则是感慨地如此说道。 透过这三人的居中协调,一瞬间尴尬起来的气氛也变得轻松多了。 在那之后,高濑川一家人度过了开心的除夕夜。 ※ 新年对由弦,同时对高濑川家而言,都不是一段可以悠哉放松的时期。 这也是因为会有许多亲戚,以及与高濑川家有来往的人前来拜年。 由于会举办宴会,他也能拿到压岁钱,所以也不全然是坏事就是了。 那么……虽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未来有可能会成为一家人的人,自然也来到了高濑川家。 「新年快乐。高濑川先生。今年也请多指教。」 「我才要这么说,天城先生。新年快乐,今年也请多指教。」 高濑川和弥。 高濑川由弦。 天城直树。 雪城爱理沙。 双方面对面跪坐著,向彼此拜年。 高濑川家宅邸的古老气息也加强了现场的气氛,使场面显得十分严肃。不过…… 这种重视传统规矩的互动和场面,马上就结束了。 「那么……爱理沙小姐。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和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把压岁钱递给了爱理沙。 爱理沙深深地弯腰行礼。 「谢谢。」 爱理沙收下压岁钱后,这次换直树从包包里拿出了压岁钱。 然后将压岁钱递给了由弦。 「那么,由弦。我这边也……请收下。」 「谢谢。」 由弦同样收下了压岁钱。然后和弥和直树稍微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那……由弦,你负责带爱理沙小姐去走走吧。」 「爱理沙,注意别失礼了。」 两人接到了父亲的命令,双双点头。 「「好的。」」 在离开房间,关上拉门后……由弦立刻大叹了一口气。 「唉……」 接著爱理沙便一脸担心地问由弦。 「你看起来很累呢……果然有很多人前来拜年吗?」 「……嗯,是啊。」 由弦用手扶著额头,点了点头。 ……其实昨天,高濑川家的亲戚们开了一场宴会。 宴会一直持续到很晚,所以他有点睡眠不足。 而且如果只是开心地吃吃喝喝……也就算了,可是宴会上他还有许多必须费心留意的事。 由弦会这么累,有一半的原因就出在这上头。 「好了……总之我们先去收爱理沙的压岁钱吧。」 「啊哈哈……」 爱理沙苦笑著。 收压岁钱,就表示要去向由弦(除了和弥以外)的家人拜年。 「至于在那之后……要不要去散个步?」 由弦自己是有点想去外头吹吹冷风。 而且……他也想和爱理沙两个人去附近走走。 夏日祭典时人潮众多,外头乱成一团,所以他不算有好好帮爱理沙介绍过附近的环境。 再说…… (既然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喜欢爱理沙了……这算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吧。) 到不久之前为止,他都还觉得主动提议要去约会不过就是件小事。 现在却光是提议要去散步,他的心就猛跳个不停。 「我知道了。好啊。」 爱理沙微微一笑。 那表情真是再美不过了。 收完爱理沙的压岁钱后,两人走出了宅邸。 爱理沙笑眯了眼,感慨地低声说道。 「由弦同学家的院子很漂亮耶。到了冬天又别有一番风情呢。」 「是啊……」 维护庭院是很重要的事。 这是因为庭院是用来向造访高濑川家的人展示高濑川家的力量,使对方为之震慑的道具。 所以自然也花了不少钱在这上面。 漂亮是当然的,不过…… 「……我觉得你比较漂亮喔。」 (插图006) 「等等,你、你在说什么啊!」 由弦低声说了这句话后,爱理沙雪白的肌肤便染上一抹玫瑰色。 接著她瞪了由弦一眼。 「我、我在说庭院耶?跟、跟我的……那个……跟我的外表无关啦!」 「不、不是啦……抱歉。我这话说得太突然了。不过……我真的觉得你很漂亮。那身和服也很适合你。」 美丽的亚麻色头发。 明亮的翡翠色双眸。 纤长的睫毛配上大大的眼睛。 直挺的鼻梁,鲜嫩欲滴的丰润嘴唇。 宛若白瓷般纯白、滑顺,同时又像棉花糖那样柔软的肌肤。 身上穿著鲜艳的红色和服,上头的图案是能讨个好兆头的新年吉祥物。 一头秀发盘了起来,用发簪固定在头上。 真的很漂亮。由弦打从心底想让她变成自己的所有物。 他说完后,爱理沙害羞地垂下眼。 然后红著脸,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你……这套和服是我母亲的遗物。所以听到由弦同学你夸奖我这身打扮,我真的很高兴。」 「原来如此,难怪这么适合你。」 在和爱理沙正式缔结婚约之后,他也得去她的亲生父母坟前上个香才行。 由弦边想著这件事,边缓缓地朝爱理沙伸出手。 「……由弦同学?」 「没啦,那个……你穿草履不好走吧?我想说牵著你的手会比较好。」 由弦的心脏噗通作响。脸也自然地热了起来。 而一旁的爱理沙也受到了由弦的影响吧,别说脸,连耳朵都红透了。 接著她战战兢兢地伸出手。 「那、那么……就拜托你了。」 「嗯……交给我吧。」 由弦牵起了爱理沙雪白的小手。 她的手非常柔软,也很温暖。 抱著绝不打算放开她的心情,由弦用自己的手指扣著爱理沙的手指,重新握紧了她的手。 如同情侣般十指交扣地牵著手,再凑近到他们能碰到彼此肩膀的程度。 「那、那个……由弦同学?」 爱理沙不知所措地发问,抬头看向近在身旁的由弦。 面对爱理沙的反应,由弦则是……用若无其事的表情和语气回应她。 「怎么了?」 「……没、没有,没事。」 爱理沙害羞地低下头。 由弦是想把两人握著的手放进口袋里……可惜两人都穿著和服,没有口袋,他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在那之后两人开始走了起来。 双方都没有开口说话。 爱理沙不知道由弦为什么靠得这么近,害羞地低著头走路。 而由弦则是积极地靠近爱理沙,装作没有发现爱理沙的反应,直直面向前方走著。 「那、那个……由弦同学。」 「怎么了?爱理沙。」 「请问我们要去哪里?」 受不了沉默的爱理沙开口问由弦。 由弦当然也不是没有任何想法就带爱理沙出来的。 「附近有间神社。新年的初次参拜……我虽然已经跟家人去过了,不过我们一起去参拜一下怎么样?」 「……这样啊,好啊。再说我也还没去。」 爱理沙轻轻点头。 接著她可能是忽然冒出了这个疑问吧……爱理沙问由弦。 「那间神社……是和高濑川家有关联的神社吗?」 「咦?关联……关联啊……不,应该没什么关联吧。只是在附近……哎呀,不过毕竟在附近,自然是有不少往来啦……你怎么会想到要问这个?」 「不,也不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理由。只是觉得比方说高濑川家过去的历史啊,或许会和这方面的组织有关联之类的。你看嘛,毕竟包含宅邸在内,你们家族就给人一种历史悠久的感觉……」 爱理沙似乎对高濑川家的历史有点兴趣。 以由弦的立场而言,他很高兴爱理沙对他家的事这么有兴趣。 「历史吗……」 而且……爱理沙总有一天会成为由弦的妻子。 这件事在由弦心中已经是既定事项了。 那么趁现在让她先了解一下这些事情或许会比较好。 「我们家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距今超过四百年前。其实别看我们家这样,那位尊贵的殿下……」 「喔……!」 「照我们家可疑的族谱来说,好像是我们的祖先喔。」 「……很可疑吗?」 「我想应该不全是假的啦。」 不过至少可以确定没有直系的血缘关系。 此外,和高濑川家渊源深厚的橘家──橘亚夜香的家族也有著可疑的族谱。 上西家──上西千春的家族也自称是从千年以前延续下来的家系……不过族谱看起来有家族在途中遭人篡夺的痕迹,所以这也很可疑。 基本而言,从古早时代一直延续至今的名门世家这种东西,实际上是不可能存在的。 顺带一提,拥有最「不可疑」的族谱的就是佐竹家──佐竹宗一郎的家族。 「说实话,我们家算是暴发户啦。」 利用经济力和政治力,迎娶家世好的女性进家门。 他们就是这样的家族。 实际上,由弦的母亲和祖母的娘家虽然在经济层面上劣于高濑川家,可是以血统来说,出身比高濑川家更为高贵。 「还有就是我们家原本是旁系……」 「咦?是这样吗?」 「好像是曾祖父趁著战后局势混乱时,成功地篡夺了本家。」 简单来说就是旁系的势力胜过了直系的本家,把本家的人从原有的地位上给赶了下来。 当然这也是因为当时「局势混乱」,才有办法办到这种事。 「所以说要是用不同的观点来看,你的家世可能还比较好。」 爱理沙的亲生父亲所属的「雪城」家,家世非常好,是有名的世家……由弦曾经这样听人说过。 不过这当然是「过去式」了。 「哦……这样啊。」 一旁的爱理沙反应却有点薄弱。 她对自己的家世似乎没什么兴趣……也有可能是她不太有这件事真的和自己有关的感觉吧。 就在他们边走边聊著这些事时,抵达了神社。 两人丢了五圆硬币当香油钱,照著参拜的规矩,行两次礼、拍两下手,最后再行礼一次。 然后在回程的路上,爱理沙问由弦。 「你许了什么愿吗?」 「是有啦。」 由弦简短地回答后……说出了自己许下的愿望。 「我的愿望是希望今年也能和爱理沙在一起。」 还有可以顺利告白。 能和爱理沙结婚……这他就没求神明帮忙了。 因为由弦认为这是他必须靠自己的力量,亲手实现的事。 能够让爱理沙获得幸福的不是神,而是他自己。 由弦心中藏著这种无谓的占有欲。 「……一样呢。」 「……一样?」 「我许的愿望也是……希望今年也能和由弦同学在一起。」 说著这句话的爱理沙脸颊微微泛红。 由弦也跟著感到自己的耳朵热了起来。 两人又重新握紧了彼此的手。 在那之后……两人不发一语地踏上了归途。 而那份沉默却奇妙地让人觉得非常舒适。 第二章 「婚约对象」的心意 新年过完之后,开始上学的第一天。 由弦和平常一样,跟朋友们一起吃午餐。 「你的看起来还是热的耶。」 宗一郎望著由弦的便当,十分羡慕地说道。 由弦边喝著温热的蔬菜清汤边点头。 「是啊。冬天能吃到温暖的食物跟汤真不错。」 由弦用的是连汤品都能一起放在里面,具有保温效果的便当盒。 内容物当然是爱理沙亲手做的便当。 白饭、配菜、汤,全都还是温热的。 之前他都是随便找家里有的便当盒来用,不过趁寒假时换了一批新的。 「我也来买一个好了……是说这个夏天能用吗?食物不会很容易坏掉吗?」 「处在高温状态下细菌反而不会繁殖,所以很安全喔?据说放凉的方式不好还比较容易坏。」 爱理沙自己好像也是用同样的保温便当盒。 该说不愧是爱理沙吗?她的料理相关知识简直无懈可击。 (对喔……如果能和爱理沙结婚,我往后的人生就都能吃到这样的饭菜了。) 反过来说,要是放走爱理沙,便吃不到了。 由弦又重新下定决心,绝对要成功求婚,得到爱理沙。 「你在窃笑什么啊,有够恶心的……」 「抱歉,我在想爱理沙的事。」 由弦光明正大地回答了圣的指摘后,圣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吃了泡在蜂蜜里的方糖。 他宛如要洗去口中的味道似的喝了一口茶。 「我们班下一节是体育课耶……」 然后说了这件事来转移话题。 他一脸极度不情愿的样子。 「吃完饭之后啊……」 「真难受耶,特别是现在这个时期。」 由弦和宗一郎很同情圣。 至于要说为什么这个时期会「特别」难受。 原因是由弦就读的高中在一个月后将会举办的某个活动。 「好没劲喔……马拉松比赛。」 由弦就读的高中会在二月初时举办马拉松大赛。 这个时期为了练习,体育课几乎全都会改成长距离耐力跑。 「我记得……男生是要跑十公里,女生是七公里吧?」 由弦这样说完后,宗一郎点了点头。 「十公里说起来还是满长的耶。」 由弦绝对不是讨厌运动。 也曾经为了健康著想而做过长距离慢跑。 所以他算是有自信地认为自己有不错的持久力……却也不是会以跑马拉松为乐的人。 况且他也不是一个平常就很热中运动的人。 在这一点上,宗一郎和圣也跟他一样。 「唉……一直想著还有几公里就会觉得很长,不过只要什么都不想,只顾著跑的话,一下就跑完了吧?以体感上来说啦。」 「但那样也是会跑到腻吧……马拉松很无聊耶。」 圣半是叹气地回应由弦的话。 对马拉松这种长距离跑的喜好可说是因人而异。 不过……至少圣不太喜欢的样子。 「是吗?我反而很喜欢长距离跑。因为只要脑袋放空一直跑就好。比起得一一思考后才能行动的运动轻松多了。」 说这话的人是宗一郎。 他外表看来认真,实际上却意外地怕麻烦。 然而他同时也是个做事很懂得如何掌握诀窍的人。 (我就边想著爱理沙边跑……不行,我会忍不住窃笑,还是别这么做吧。) 边跑边窃笑的男生就算说得再客气,感觉还是很恶心吧。 由弦决定要自制点。 「唉……可是就只是埋头猛冲也很无聊,我们要不要来比赛啊?跑最慢的家伙要请另外两个人吃饭,怎么样?」 由弦提议后,两人都坏心眼地笑了。 看来他们打算接受这个提议。 「我没问题喔。」 「我也是……再说果然还是有目标比较有趣啊。」 他们就这样决定要了「比赛」了。 虽然是由弦主动提议的……不过他暗自下定决心,得更认真一点上体育课才行了。 放学后。 由弦独自站在校门前。 等了一段时间后……一群女生走了过来。是和由弦同班的少女们。 而其中有个彷佛混在人群之中,只有表面上带著讨好笑容的少女。 (……这样一看,她意外地不起眼呢。) 由弦看著和其他女生有说有笑的爱理沙,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爱理沙虽然是个出类拔萃的美少女,融入小团体中之后却意外地不起眼。 应该是爱理沙刻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吧。 实际上,虽然她乍看之下是很开心地在和其他女孩子聊天……不过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她和众人保持了一点距离,专心扮演著倾听的角色。 贴在她脸上的笑容也是装出来的。 这恐怕是爱理沙自己的处世之道吧。 长得那么漂亮,自然会招人嫉妒。 没处理好的话可能会被霸凌。 如果能当上小团体的领导人物那或许又另当别论,但爱理沙看起来也不是很擅长做这种事。 所以她才会贯彻这种低调的作风吧。 从其他女孩子的角度来看,外貌出众的爱理沙态度乖巧温顺,地位比她们更「低」,也会让她们觉得比较舒坦…… 虽然这种想法实在是过于偏向性恶论,说不定是他想太多了。 总之想到这里的由弦拿出手机,一边滑著手机……一边等爱理沙在校门口和其他女生道别。 他事先就调查过了,只有爱理沙回家的方向跟其他人不一样。 爱理沙目送其他女生离去后,转过身来。由弦就在这时候出声叫了她。 「爱理沙。」 「哇!呃……由弦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 爱理沙惊讶地睁大了眼。 由弦尽管有些紧张,还是佯装平静地开口。 「因为我想和你一起回去。」 其实他本来是想在其他同学面前叫住爱理沙,藉此牵制周遭的人,好达成他的目的…… 不过这样感觉会给爱理沙添麻烦,所以他在途中就改变计画了。 然而不用说,他打算在近期内让爱理沙是由弦的女朋友(预定)的事情成为校内众所皆知的事实。 「不行吗?」 由弦问了僵住的爱理沙之后…… 只见她用力地左右摇头,力道大得让人担心她的头会不会掉下来。 「怎、怎么会!完全没问题……」 说著这番话的爱理沙脸颊微微泛红。 她一脸不知所措地观察著由弦的脸色。 「那我们走吧,爱理沙。」 由弦说完后,便和爱理沙一同踏上归途。 由弦配合著她的脚步,也体贴地不让她走在靠马路的那一侧。 「那个……由弦同学,你今天怎么会突然说要一起走?」 「我就冒出了想和爱理沙一起回家的念头……之后要是我们时间搭得上,我也想跟你一起回家,可以吗?」 由弦这样一问,爱理沙的脸又变得更红了。 然后她轻轻点了点头。 「好、好的……没问题。不过,那个,对班上的同学……」 「我知道了,我会躲起来,埋伏著等你出来的。」 「……那样感觉很像跟踪狂耶。」 爱理沙轻笑出声。 她的反应让由弦也跟著笑了。 由弦保持著两人的肩膀碰在一起的距离,和爱理沙走在路上。 刚开始两人还开心地谈天说笑……可是接近车站后,爱理沙的话就变少了。 而且表情变得有些心不在焉。 「爱理沙,你有什么烦恼吗?」 由弦为了达成和爱理沙一起回家的真正目的而开口问她。 最近爱理沙经常会显得心不在焉,发起呆来。 由弦从寒假前就会在上课时看著爱理沙,所以知道这件事。 爱理沙以前明明都会认真地做笔记的,可是她最近茫然地看著空中,彷佛在思考什么事情,过一会儿才急急忙忙地抄下黑板上写的字,这样的行动次数变多了。 由弦起先还觉得她这样的反应很新奇可爱,不过怎么看都像是有烦恼的样子。 这也是因为爱理沙最近在沉思时,表情显得有些忧郁。 「咦?不……我没事。」 被由弦这样一问,爱理沙摇了摇头。 可是她口中说出的不是否定的用词,而是「我没事」这种想让由弦安心的话。 「是吗?」 老实说她看起来实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尽管如此,他也不能擅自认定说「你不可能没事」。 因为爱理沙会说「我没事」,就表示她不希望由弦干涉这个问题。 而这时候他们正好走到了车站的剪票口前。爱理沙转身面向由弦,简单地行了个礼。 「那么由弦同学,明天见。」 「嗯…………爱理沙。」 由弦叫住了准备离去的爱理沙。 然后把手放在爱理沙的双肩上。 「呃,这是……」 「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事情,就随时跟我说。」 爱理沙翡翠色的眼睛略显动摇地晃了晃。眼眶变得湿润了些。 「好的,由弦同学。谢谢你。」 爱理沙轻轻地点了头。 ※ 位于从由弦家要走一段路的地方的某间餐厅。 在餐厅的休息室里,身穿服务生制服的少年,和散发出中性气息的男人正面对著彼此。 「是说由弦,你这一期的班表打算怎么排?跟之前一样?」 「这个嘛……可以的话,能帮我多排一点班就好了。」 由弦对散发出中性气息的男人──打工地方的店长这么说。 由弦身上兼了三份打工。 一个是父亲朋友家小孩的家教。 另一个依旧是去父亲认识的律师那里帮忙(打杂)。 最后一个就是这间餐厅。 以时薪来说家教是最高的,其次是去律师那里打杂。 说是这样说,但这两份打工的频率都是一周一次,时间也是固定的,无法自由变更班表。 所以最能当作收入来源的就是这个在餐厅里当服务生的打工了。 「可以吗?」 「这对我来说是求之不得啦~可是你的课业不要紧吗?要是由弦的成绩变差了,我会被你父母骂的。」 理所当然的,这间餐厅的店长也是由弦父母的朋友。 不过……这边不是靠父亲或「高濑川」家,而是仰赖由弦的母亲牵线的。 「我不会给光海先生添麻烦的。」 长谷川光海。 这是店长的名字。 他是个非常亲切的人,由弦也受了他很多照顾。 既然父母敢把由弦交给他,这也是当然的就是了。 ……由弦是想自己找工作的,然而得不到父母的允许。 理由是社会上有很多坏人,这要说合理也确实很合理。 要再多说的话……其中也包含了要是由弦「搞砸了」什么事情时,如果对方是认识的人,他们比较好处理并隐瞒事情,这种骯脏的大人们会有的盘算。 由弦当然没打算搞砸任何事情就是了。 「嗯,如果是由弦应该没问题吧。对店里来说也是帮了大忙……是说我方便问一下理由吗?你不想回答的话可以不用回答。」 「我想为了白色情人节存一点钱。」 由弦这么回答后,光海「哦~」了一声,睁大了眼。 接著便窃笑了起来。 「什么?既然你都已经以会收到巧克力为前提了,是女朋友吗?这么说来,圣诞节你也说有约了,由弦你也很有一手嘛~」 「嗯……虽然不是女朋友就是了。是我喜欢的人。」 爱理沙不是他的女朋友。 不过爱理沙一定会送情人节巧克力给他吧……由弦是这么推测的。 要是她没送,由弦真的会大受打击。 总之,如果确定会收到情人节巧克力,那他就该趁现在还有时间,赶快准备白色情人节的回礼。 若是把圣诞节的礼物形容为试探性的刺拳,这次他打算认真地挥出直拳,彻底攻陷爱理沙。 所以他需要足够的钱。 「哦……那等你们交往之后,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好,到时候我一定会介绍的。」 把未来的妻子介绍给关照自己的对象也是当然的。 「是说对方长得很漂亮吗?有没有长得像谁啊?」 「这个嘛……」 由弦说出了某位知名外国女演员的名字。 接著只见光海疑惑地歪著头。 「难道对方是外国人?」 「她是混血儿。不过是在日本出生长大的就是了。」 由弦就顺著光海的问题,说出了关于爱理沙的情报──当然没提到跟她个人隐私有关的事。 长得漂亮、很会做菜、脑筋很好、也擅长运动,是相当出色的女性。 光海听了这些话之后重重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反应。 「由弦你完全迷上人家了呢。」 「是啊。」 「你不否认啊?」 「因为这是事实。」 由弦著迷于爱理沙是不争的事实,而且这也不是什么需要害羞的事。 当然被人调侃的话,他会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在那边害羞感觉也很逊,所以他就光明正大地承认了。 「原来如此啊……」 光海好像理解了什么似的点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尽量帮你多排点班的。」 「谢谢你。」 接著便离开休息室的光海,有些伤脑筋地搔了搔头。 「……该怎么向我们家的女孩子们解释呢?」 真是罪过的男人啊…… 他小声地说完后,叹了一口气。 ※ 在那之后过了几天的周六。 基本而言,由弦都将周六视为「爱理沙之日」,会把时间给空出来。 就在他一方面因为爱理沙要来,鼓足了精神打扫房间时…… 由弦的手机响了。是爱理沙打来的。 「喂,我是由弦。怎么了?爱理沙。」 『对不起……我今天没办法去由弦同学家。』 那声音听起来和平常的爱理沙不太一样。 有一点沙哑。 「……你身体不舒服吗?」 这么说来她昨天脸色感觉就不太好了。由弦回想著。 说不定是感冒了。 『对……咳,我感冒了。』 果然是感冒了。 但她在这个时机感冒实在不太好,这是因为…… 「你现在应该是一个人在家吧?我记得你说妹妹去住朋友家,妈妈也和朋友出去旅行了。」 而天城直树当然在工作。 天城大翔也回大学去了。 平常需要顾虑的对象都不在,反而比较轻松……要这样说或许也没错,可是生病时只有自己一个人,想必很难受吧。 『咳、咳……我没事。只要睡一觉就会好了。』 她这话听起来非常刚强。 可是……这反倒让由弦担心了起来。 感觉她简直就是为了不让由弦担心而在勉强自己。 「你真的没事吗?」 『……我没事。不用担心。』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才回答。 看来她果然是在逞强。 由弦觉得爱理沙正在求助。 (我很想尊重爱理沙的想法,可是生病的话……) 就算只是轻微的感冒,也有可能会突然恶化。 而且这说不定是流行性感冒。 这次实在不是说什么要尊重爱理沙的想法这种话的场合了吧。 而且…… (虽然她嘴上说没事,但我总觉得……她希望有人能去救她。) 他们已经相处半年了。 由弦也变得能在某种程度上察觉到爱理沙真正的心情。 「那我这就出发去探病。」 『咦?不,可是……』 「之前我受伤的时候,你不是也来照顾我了吗?」 是指由弦从树上摔下来,脚扭伤时的事。 现在回想起来,那正是一口气缩短了他和爱理沙之间距离的契机。 「这次让我去帮你吧。」 由弦这样一说…… 在一阵沉默后,传来了有些无力的声音。 『拜托你了。』 「交给我吧。」 ※ 在去爱理沙家之前,有一件必须先做的事情。 那就是和身为一家之主,同时也是爱理沙监护人的天城直树联络。 既然要踏入别人家的大门,当然得先取得对方的同意。 ……不过由弦是抱著要是被拒绝就说服对方,或是把爱理沙带回自己家来照料的盘算,所以说穿了只不过是形式上的联络罢了。 于是打电话给直树的由弦简短地── 为自己在直树工作时去电一事致歉。 再来是告知直树爱理沙感冒了的事。 为了去探病,希望直树能允许他进入天城家。 为了照料爱理沙,希望直树能让他借用一部分的厨房。 说了以上这四点。 而直树对此的反应非常平淡。 『嗯,没问题……抱歉啊,由弦。我女儿就拜托你了。』 「不会,毕竟爱理沙同学是『晚辈的』婚约对象。」 他在无意间,自然地强调了「晚辈的」这部分。 「晚辈」这个第一人称不用说,是对自己的「婚约对象」的父亲,也就是将来会成为岳父的人,表现得特别谦恭有礼的自称…… 不过也不小心泄漏出他那藏不住的占有欲。 『……话说回来,由弦。』 「是……有什么事吗?」 『由弦你……是怎么看待爱理沙的?』 他忽然问这什么问题啊?由弦不禁冒出这个疑问。 「我认为爱理沙是很重要的人。」 『……嗯,这样啊。不,抱歉,问了你这种奇怪的问题。』 直树也因为还在工作,不能讲太久。 由弦说好之后会再通知他爱理沙的身体状况后,便挂了电话。 得到直树的同意后,由弦前往了爱理沙家。 他按了对讲机,告诉爱理沙他来了。 过了一会儿,门微微打开了。 穿著睡衣,外头披著一件外套的爱理沙就站在玄关。 平常梳得整齐亮丽的头发有一点乱。 虽然有半张脸都被口罩遮住了……但还是看得出来她的脸色不太好。 「早安,爱理沙。」 「早安……咳咳咳。」 爱理沙开始咳嗽。 由弦觉得让她吹到太多冷风也不好,立刻关上了门。 「抱歉,我吵醒你了吗?」 「不,不要紧……」 总之由弦先在爱理沙的带领下,前往了她的房间。 (她的身体状况看起来不太好啊。) 虽然表现得很坚强,脚步却有些摇摇晃晃的。 总之今天一整天都陪著她比较好吧。由弦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这里是我的房间。」 这是由弦第一次看到爱理沙的房间。 虽然有点小,不过房里的家具摆设很可爱。 是充满了女孩子气息的房间。 要不是爱理沙生病了,由弦会再多欣赏一下吧。 「这样啊,位置我记住了。总之你先躺回床上吧。」 「……好。」 爱理沙果然很难受。 她老实地钻进了被窝里。 「你有去看过医生了吗?虽然看你这样子应该是没去。」 「……我没有去。咳咳……因为体温也就三十七度左右,我想应该没事。」 嘴上这么说的爱理沙……老实说看起来实在不像没事的样子。 话虽如此,三十七度左右的话,的确也没有必须立刻就医的急迫性吧。 「……是说你吃过午餐了吗?还没的话,我想说我可以去买点即食粥调理包之类的,甚至是水蜜桃罐头回来。」 由弦不会自己煮粥,但如果只是调理包,就算是他也有办法处理。 不过要是这个家里平常就备有这些东西,那直接开那些东西来吃也行。 「嗯……还没吃。要是你能帮忙买来那就太好了,因为家里没有那种东西……我正有点伤脑筋。」 「我知道了,我应该会连喉糖和运动饮料也一起买回来。你还有想要什么吗?药够吗?」 「药的话家里有常备的药品,所以不要紧……那个,虽然很不好意思,不过要是能请你顺便买退热贴回来……就好了,刚好用完了。」 「好,我知道了。」 由弦交代爱理沙要是有什么事就打手机给他之后,便去附近的药局买了所需的物品。 爱理沙没有联络他……不过担心有什么万一,他还是小跑步地回到了天城家。 「爱理沙,我回来喽。」 他在房门前这样对爱理沙说,然而没人回应。 于是他敲了敲房门之后,走进了爱理沙的房间。 (……她睡著了吗?) 由弦心里这样想,探头窥伺爱理沙的脸。 她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更糟了。 「唔……由弦同学?」 「你没事吧?」 爱理沙脸上冒出汗水。她皱起端正的五官,微微睁开眼。 看她很难受又无力的样子,由弦把手放到了爱理沙的额头上。 「烧得很厉害耶……重量一下体温比较好。你自己能量吗?」 由弦拿起放在旁边的体温计问爱理沙。 爱理沙轻轻点头后,开始一一解开睡衣上的钮扣。 清纯的白色内衣映入眼帘,由弦连忙别开视线。 「量好了吗?」 「……嗯。」 由弦从爱理沙手中接过体温计。 数值是……三十八度七。 「烧成这样,还是去看一下医生比较好。说不定是流感。」 「唔……可是,要怎么去……」 「我叫计程车。」 由弦用手机叫了计程车来。 幸好附近有空车,计程车马上就来了。 「爱理沙,你站得起来吗?」 准备好健保卡和用药纪录卡的由弦问爱理沙。 爱理沙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 「可以,没问题。」 爱理沙轻轻点头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然而她马上又站不稳脚步,差点跌倒。 由弦连忙扶著爱理沙。 「别逞强。我抱你喔?」 「啊,不……等、等等……」 由弦单方面地宣告后,便无视不知所措地出声叫住他的爱理沙,把她抱了起来。 是用公主抱的方式。 爱理沙刚开始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便用双手抓紧由弦的衣服,安分了下来。 由弦就这样抱著爱理沙走出去,搭上计程车,请司机开车到医院去。 幸好医院人不多,很快就看完诊了。 感冒也只是发烧得比较严重,不是流行性感冒那种麻烦的传染病,请医生开了舒缓流鼻水、咳嗽症状的药,还有退烧药之后,他们便立刻回家了。 回到家时已届中午。 「爱理沙,你有食欲吗?」 由弦开口问躺回床上的爱理沙。 爱理沙微微摇头。 「我没什么食欲……」 「这样啊……」 虽说如此,可是医生开的药袋上标记著「请于饭后服用」。 不吃点什么就没办法吃药了。 「如果是水蜜桃罐头,你吃得下吗?」 「……只吃一点点的话。」 由于爱理沙这么说了,由弦便走去冰箱,拿了事先放进去冰的水蜜桃罐头出来。 他随便找个盘子把水蜜桃倒了出来。连同叉子一起拿回房间。 由弦扶爱理沙坐起来之后,让她拿著盘子。 「觉得吃不下就剩下来不吃没关系。总之先吃一口吧。」 「……」 爱理沙茫然地盯著盘子。 然后那双翡翠色的眼睛看向了由弦。 「那个……」 「怎么了?是……吃不下吗?」 「不是,那个……」 爱理沙的脸颊微微泛红。 那看起来……是和感冒或发烧的症状有些不太一样的原因造成的。 「怎么了?」 (插图007) 难道比起白桃,应该要买黄桃比较好吗? 就在由弦想著这种事情之际…… 「……我吃。」 「嗯?」 「请你喂我吃。」 爱理沙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由弦这么说。 ※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那个人的呢? 我忽然回想起这件事。 我第一次见到那个人时,是在开学典礼上。 养父严正警告过我「千万不要和他起任何冲突」。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这个人,也对他留有明确的印象。 他是个感觉很斯文、沉稳的人。 这是他给人的印象,大多数的同学也是这样看待他的吧。 班上的女生都说他虽然长得帅,但感觉很乖巧内敛。 可是我不觉得他很乖巧内敛。 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他很可怕。 要比喻的话,他就像是一棵大树,或是蓊郁的森林。 安静沉著。 可是……有著非常强大的力量。 我有这种感觉。 两人同班之后,我跟他也几乎没有交谈过。 我自己不太想和男性有交集,他对我也不像是特别感兴趣的样子。 所以养父对我说「他想和你相亲」时,我有点惊讶。 他对我摆明了就没有兴趣。 尽管我很疑惑,他真的喜欢我吗……但我还是没能婉拒相亲,答应了养父。 而果不其然,他想和我结婚这件事是养父误会了。 不仅如此,他还一副不是很想结婚的样子。 我觉得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要高中生订婚还是结婚什么的……实在难以想像吧。 所以说不定。 他会愿意答应「假婚约」这个乱来的请求。 而且他最后答应了我的请求。 为了包庇我。 他是个温柔,又懂得体贴他人的人。 我对他又多了这一层印象。 要问我是从这时候就喜欢上他了吗……我也不知道。 至少,那时候我对他还没有那么强烈的感情……我是这样想的。 我之所以无法断言,是因为现在回想起来,发现那时他的体贴让我很高兴,觉得他很可靠,同时……也觉得胸口变得非常难受。 在那之后,一方面也是顺应当时的情况,我变得会每周到他家去一次。 我因此得知了很多关于他的事。 而等我注意到时,我也把关于自己,以及家庭状况的事告诉了他。 大多数的人知道我的状况之后……大致上会采取两种行动。 不是「多管闲事」,就是逃离我身边。 不,我用这个说法可能太自我中心了吧。 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不时会做些多管闲事的举动。 他明明干不了什么大事,还老是做些多余的事,害我的处境变得更恶劣了。 所以我才会尽管希望有人能来帮助我,嘴上却说自己根本不需要帮助。 因为对方明明就无法帮助我,却会试图来帮我。 那样只是在帮倒忙,反而会让我的处境变得更糟。 由于我拒绝他人的帮助,其他人开始会装作没看见或是逃走。 我明明希望有人能帮助我,却又不希望有人来帮助我。 我希望有人能用恰到好处的做法营造出对我有利的结果,用这种方式来帮助我。 我觉得这真的是很任性、自私自利、傲慢的想法。 像我这种什么意见都不敢表达出来的胆小鬼,怎么可能会这么刚好地出现一个能察觉到我的心思,并且为我实现心愿的白马王子? 不可能会有这种人的…… 明明如此,他却为我做了那些事。 说他会成为我的助力。 他尽可能地在帮助我。 可是不会做出那种反而会使我的处境恶化的强硬行为。 这说不定是我过度美化了。 也有可能只是偶然。 尽管如此……他还是有好好地看著我,察觉到什么都不说的我的希望,尊重我的想法,做了我希望他能做的事。 这个人会保护我。 他让我产生了这种安心感。 所以……我想说如果对象是他,我就能放心,才会答应他一起去水上乐园约会。 然后我在那里,被偶然遇见的亚夜香同学和千春同学问了。 她们问我,你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可是要说我是什么时候明确意识到这件事的……就是这个时候吧。 首先,我得以确认他跟亚夜香同学还有千春同学之间不是那种关系,也没有那种感情后,松了一大口气。 再加上亚夜香同学和千春同学问了我对由弦同学有没有好感……我才意识到。 原来我喜欢他。 然后夏日祭典的那一天成了决定性的关键。 他原谅了我的「谎言」。 我可以信任他。 也会觉得很安心。 会觉得就算把自己交给他也行……吧。 我是这么想的。 被他抱著,我的心就跳得好快。 被他摸著头,就觉得好安心。 相反地,我摸他头的时候,便会涌现出一股想要恶作剧的心情。 我很清楚地知道这就是恋爱。 他是不是也同时喜欢上了我……这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他在养母面前保护了我,收到我做得不怎么样的生日礼物也很开心。 所以……我有点罪恶感。 因为我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回报。 我总是单方面地受到他的帮助,而且……我自己还不主动求助。 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他。 我觉得自己非常丑陋。 所以我……对他迁怒了。 说我是很丑陋的人。 说他只是不知道。 其实我很不像样、很自私、很任性。 可是他接受了这样的我。 在知道我是个丑陋的人的前提下,还肯定了我。 我现在依旧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可是心里轻松了许多。 与此同时,我也觉得自己必须回报他一些什么才行。 我不能总是让他单方面地为我尽心尽力,我也得尽力去回报他。 说是这么说……但要说我能为他做些什么,也只有做便当而已。 可是他很高兴。 总是跟我说我做的菜很好吃。 要我就这样一直为他做便当也行。 我也希望可以每天帮他煮晚餐。 我甚至开始有了这种想法。 而在圣诞节的那一天,他说希望我往后也能继续为他做饭。 我觉得他那句话简直就像是在求婚。 当然他不可能是带著求婚的意思对我说那句话的。 不过如果那真的是求婚,我应该也会点头答应吧。 我会很乐意接受。 这时候我是这么想的。 假如对象是这个人,我愿意和他结婚。 跟他在一起,结婚、成为夫妻、生下孩子、一起变老、被儿孙包围著……我想像得出这样的人生。 我至今为止都没想过和他结婚的事,但这件事开始带有现实感了。 我开始会看著他送我的项炼,想像著与他婚后的生活。 我多少有一点感觉,不过他应该是喜欢我。 这只要看项炼就知道。 他送给我的项炼是名牌,而且是非常出色的商品。 我一看就知道了。 他有确实掌握住我的喜好……以前我跟他去电影院约会时,我跟他说的话,他都有好好听进去,并且记在心里。 而且这条项炼要价不菲。 对于得靠打工赚取生活费的他来说,买这条项炼应该也不是一笔小钱吧。 一般人是不会送这种东西给不喜欢的女性的。 所以他喜欢我……吧。 我和他的关系是假的「婚约对象」。 可是这是建立在我和他之间都对彼此没有意思,到我能够靠自己独立生活时,就会取消这个婚约的前提下。 然而这个前提消失了。 我喜欢他。 他喜欢我。 这然这样,只要继续维持这个关系下去就好了。 这样到最后,我们就会变成普通的婚约对象……然后结婚。 就是在我悠哉地想著这种事情之际。 养父突然对我说了。 「你不想要的话,不结婚也没关系。」 这句话。 听到养父说这句话时,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错。 这也是因为养父正好是在我们为了拜年而去他老家拜访之后才对我说的。 还是说是他对我已经没兴趣了呢? 我觉得很不安,所以问了养父。 养父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后,回答了我。 照养父的说法……原本要和他订婚的人不是我,而是妹妹芽衣。 不过是他们家指名要我的。 而我也正好想要相亲,所以我们才会订下婚约。 可是…… 「不过我在想,你说不定其实不想去相亲。」 养父是这样说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只能呆立在原地。 「你不想要的话,不结婚也没关系。不想要的话……就说你不想要。我会等你的答覆。」养父见我沉默不语,又这样对我说。 确实到不久之前,我都还不想结婚。 但我现在已经不这么想了。 说穿了,事到如今才说这种话又如何?而且到了现在,这话也毫无意义了。 为什么养父会忽然说出这种话呢? 这时我忽然想到了……养母这个人的存在。 养母很讨厌我。 而且关于这桩婚事,养母似乎也很不乐见我和他结婚。 她该不会是想用我不想结婚为由,让我和他的婚约化为乌有吧? 然后再让自己的亲生女儿芽衣跟他订婚。 养父也是,拿我和他的亲生女儿相比,他一定比较疼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以想让芽衣跟他结婚…… 这也有可能是我被害妄想过头了。 然而我还是无法彻底否定这个可能性。 还是说……又是那个人多嘴,跟养父或养母乱说了什么吗? 那个人真的每次、每次、每次都…… 不,算了吧。 毕竟我也还不确定实际上的情况到底是怎样。 无论如何,我和他的婚约确实出现了变数。 事情变成这样,让我忽然不安了起来。 他真的喜欢我吗? 到不久之前,我对于他对我的感情……我这样说或许有些太自负了,不过我绝对有自信他是喜欢我的。 因为他对我的态度就是那么地温柔。 还送了我非常棒的礼物。 最重要的是……没有人会对不喜欢的人说「我可以抱你吗?」这种话。 我们绝对是两情相悦。 我甚至觉得他有可能是因为已经把我当成是女朋友了,才没有特地向我告白。我就是认为他有这么爱我。 不过这些或许全是我的妄想。 是因为我喜欢他,才会只看见事情对自己有利的部分…… 我的脑海中闪过了这种可能。 我开始怀疑他只是单纯地扮演著「婚约对象」的角色。 他其实只把我视为普通的异性朋友。 仔细想想,他和从小认识的女孩子们相处起来也没什么距离感。 说不定这种距离感对他来说是很普通的…… 不、不对……这太说不过去了。 一般人才不会想要抱住不喜欢的人,或是摸对方的头。 就算不是非常喜欢我,他应该也多少对我有好感……才对。大概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即使如此,我依旧有些不安。 他是很出色的男性。 在学校里虽然不是特别突出,但那是因为他平常不会刻意去做抓头发之类的事。 他和我约会时就会好好地打扮自己。 有好好打扮过的他非常帅气。 而且他长得很高。 不仅温柔,也很绅士。 非常懂得怎么体贴女性。 脑筋聪明,有教养,也很擅长运动。 他也很有幽默感,所以跟他聊天很开心。 再说……虽然提起他的优点时,如果说到这一点,一定会让他不太高兴,不过高濑川家非常有钱。 由于我到半年前都还不知世事,不知道他们家到底有多少财力和政治力,不过到了现在,就算是我也知道了。 我当然不是因为他有钱才喜欢上他的,也不是因为这样才爱他的。 就算他家道中落,我也绝对不会因此就对他没了感情。 只是……一定会有看上他家的财力而接近他的女孩子。 以比较传统的方式来说,就是狐狸精。 他绝对不是会花心的人。 我相信他的人品。 可是他没有对我告白,也没有向我求婚。 也就是说,我和他之间如果拿掉了「婚约对象」这层关系,便只是普通的异性朋友。 要是他其实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喜欢我,至少没有像我喜欢他那么地喜欢我。 然后这时若是有个非常有魅力的女性接近他。 我光想都觉得讨厌。 我想要一个明确的证明。 我希望他能亲口说出他喜欢我、他爱我。 希望他用话语来表现出他的心意。 这样一想……又回到了他为什么不对我说他喜欢我的问题上。 他喜欢我。 他应该是……喜欢我的。 而我也觉得自己用行动向他表示了我喜欢他的事。 我认为在这个情况下,他早就可以向我告白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把他的心意传达给我。 ……当然,这些话也可以套用在我自己身上。 既然他不跟我告白,那就该由我主动告白。 这才合理。 我也知道自己一直保持沉默,无言地让他意识到我希望他做的事,一味地享受这种互动方式其实不好。 只会咬著指甲,眼巴巴地看著自己想要的东西却不主动争取,是我的坏习惯。 可是……我知道这是自私的想法,但我希望能由他主动说「喜欢」我。 说梦想是有点太夸张了,可是被喜欢的人用罗曼蒂克的方式告白是我的心愿。 我想这不仅是我,而是众多女性共同的心声吧? 况且……这话听起来可能像是藉口,但是我认为他自己应该也希望是由他主动告白。 他们家(虽然这样说或许不太好)非常守旧。 我觉得他自己的观念也多少受到了家庭影响。 实际上,他和我一起走在路上时,他总是会走在靠马路的那一侧,下车时也会伸手扶我。 我不认为他有那种男尊女卑的观念…… 不过他应该会觉得告白或求婚是要由男性来做的事情吧? 所以我想尽量等他主动向我告白。 把话题稍微拉回去一点。 他为什么不愿意向我告白? 我明明就作好了随时都愿意答应他的准备啊。 而我烦恼到最后,忽然想到了某个可能性。 他该不会……是个迟钝到不行的人吧? 他是不是没有发现我喜欢他啊? 他是不是没有意识到我们其实两情相悦啊? 仔细回想起来,新年的时候。 他若无其事地牵了我的手。 我那时非常高兴,同时也觉得很不好意思。 我想自己把这些情绪都表现在脸上了。 应该有把手被牵起而产生的那份悸动、喜欢他的这个事实,表现在脸上才对。 他却一脸像是在说「嗯?你怎么了?」的表情。 因为他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我本来以为他一定是在装傻,掩饰自己的害羞吧。但说不定…… 我对他的心意真的没有传达给他。 他突然说要跟我一起回去时也是这种感觉。 只有我一个人很害羞。 如果他超级迟钝,没有感受到我的心意。 那我也可以理解他为什么不跟我告白了。 他虽然是个很有勇气的人,但是要向一个不知道喜不喜欢自己的人告白,会犹豫不决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可是这样下去不管过了多久,他都不会向我告白的。 要是他真的迟钝到了极点,照之前的相处方式,他绝对不会发现。 该怎么办…… 或许是我不该认真地烦恼这种事情吧。 难得到了周六,我却感冒了。 而且还正好挑在一个养母和芽衣都不在家的时候。 ……不,养母不在家,我在心情上才能放松,所以这样说不定还比较好。 我把这件事告诉他之后,他非常担心我。 然后说他要来探病。 一开始我觉得很过意不去。 当下我的感冒还不严重,而且我也不能把感冒传染给他。 然而……我觉得很不安也是事实。 他隔著电话感受到我的情绪了吧。 他提起我以前也有去照顾过他的事,给我台阶下,让我更有理由接受他的帮助。 他的这份体贴令我非常高兴。 同时也觉得很过意不去。 我接受了他的好意。 结果事实证明我做了正确的决定。 我的感冒在他来了之后恶化了。 高烧让我几乎失去判断力,意识也很模糊,甚至差点在他面前秀出我的内衣给他看。 有他在真的让我安心多了。 而且……能被他公主抱,我也觉得有一点赚到。 他在那之后带我去看了医生,回来之后还准备了吃的给我。 他把放著碗跟叉子的托盘递给我。 这时……我忽然想到了。 如果继续用平常的方法和他相处,他不会发现我的心意。 而且就算我说要等他主动告白,但自己一直处于被动状态也不好。 我也得做出一点改变才行。 我得更积极、更清楚明瞭地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他才行。 所以…… 「请你喂我吃。」 我说了这种任性的话。 ※ 「请你喂我吃。」 听到爱理沙这样拜托他时,由弦有点惊讶。 虽然之前也有过几次爱理沙要由弦把胸膛借给她,这种让由弦看到她脆弱一面的行为…… 不过像这种任性的要求还是第一次。 (唉……毕竟她感冒了,应该很虚弱吧。) 他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由弦点点头,用叉子叉起切成小块的水蜜桃,送到爱理沙的嘴边。 「来。」 「啊……」 爱理沙微微张口,将水蜜桃含入口中。 他缓缓地从爱理沙丰润的唇瓣间抽出了叉子。 爱理沙缓缓地动嘴咀嚼著,吞下了水蜜桃。 然后又微微张口。 「再喂我吃一点。」 「……嗯。」 尽管感觉变得不太对劲,由弦依旧把水蜜桃送入了爱理沙的口中。 这只是在照顾病人而已。 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情境有点煽情。 同时也感受到一股像是在喂食雏鸟般的保护欲。 虽然这种扭曲的心情令他不知所措,由弦还是「喂食」完了爱理沙。 他让爱理沙喝水吃了药。 顺便帮爱理沙换了冰枕和退热贴片。 「由弦同学……那个……」 「别担心,我会一直待到傍晚。」 我不会马上回去。 由弦虽然想让爱理沙放心而这么说……她却摇了摇头。 「不是……」 「怎么了?」 「请你握著我的手,到我睡著为止……」 爱理沙泪眼汪汪地拜托他。 看来她在精神上已经撑不住了。 由弦温柔地握住了爱理沙的手。 她的手非常柔软、漂亮,而且热呼呼的。 爱理沙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段时间后,她发出了规律的呼吸声,睡著了。 由弦小心不要吵醒爱理沙,松开了手。 然后悄悄地……走出了爱理沙的房间。 「由弦同学……由弦同学……」 大约下午四点半时。 正在客厅用手机查要怎么照顾感冒病人的由弦,听到爱理沙的呼唤声而站了起来。 那是宛如雏鸟在叫母鸟,非常可爱,又有点寂寞的声音。 由弦立刻走向爱理沙的房间。 「由弦同学……」 爱理沙看到由弦的脸之后,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她似乎是醒来后发现由弦不在,觉得很不安。 「抱歉,我想说要是自己也感冒就不好了。」 当然由弦其实觉得不过是感冒,就算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是考虑到要是他感冒,爱理沙应该会很过意不去,他才这么做的。 「嗯,这我知道……你还在家里真是太好了。」 爱理沙这样说完后,抬头看向由弦。 她的两颊泛红,眼尾下垂,眼睛水汪汪的……露出了像是在乞求什么的表情。 由弦是不知道爱理沙想要什么…… 但总之先试著摸了摸她的头。 接著只见爱理沙闭上眼睛,一副很舒服的样子。 他似乎是答对了。 想起老家的爱犬,由弦不禁苦笑。 「爱理沙,你有食欲吗?」 「食欲……」 就在爱理沙要回答的瞬间。 响起了一阵小小的「咕噜~」声。 爱理沙的脸又变得更红了。 「想吃东西……」 「这样啊,虽然是调理包,不过我原则上还是有买了粥过来,所以去加热给你吃吧。还有你应该也口渴了吧?我先拿喝的过来吧?」 「嗯,拜托你了。」 爱理沙点点头。 由弦先把事先冰进冰箱里的运动饮料拿出来,递给爱理沙。 看爱理沙咕噜咕噜地喝下运动饮料后,他再走去厨房。 把粥倒进碗里,微波加热。 然后连著汤匙一起拿去找爱理沙。 「那个……」 「想要我喂你吃吗?」 「……嗯。」 由弦拿著汤匙,吹凉舀起的粥。 接著慢慢地把汤匙送到爱理沙的嘴边。 爱理沙一口含住了汤匙。 或许是因为消耗了不少体力吧,她好像很饿。 转眼间就把粥吃完了。 「要吃水蜜桃罐头吗?」 「……拜托你了。」 因为看她好像还有点意犹未尽,由弦便把午餐剩下的水蜜桃罐头也拿来喂爱理沙吃了。 然后要她喝水吃药,量体温。 她的烧已经退到三十七度多了。 「总之我帮你换个冰枕吧。」 「……那个,在那之前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怎么了?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我都会帮你就是了。」 由弦这样说完后,爱理沙神色有些紧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烧才红著脸,开口拜托由弦。 「我想要擦擦身体。」 「啊……说得也是喔。」 因为她流了很多汗。 她一定想擦擦身体,也想换套衣服吧。 而且说不定连床单也要换一下比较好。 「我帮你准备湿毛巾。」 「拜托你了。」 爱理沙紧张地点了点头。 尽管爱理沙感觉有点怪怪的,让由弦有些疑惑,他还是准备了几条湿毛巾过来。 「那爱理沙,我先出去,你擦擦身体,换套衣服吧。等你换好之后我再来换床单喔。」 「……好,谢谢你。」 爱理沙点点头,拿起了毛巾。 由弦确认她的动作,打算离开房间时…… 「请等一下。」 爱理沙用微弱的声音叫住由弦。 由弦心想:「怎么了吗?」又转身回去。 「怎么了……喂、喂!你在做什么啊!」 由弦转身后,只见爱理沙正一一解开睡衣的钮扣。 可以窥见她微微汗湿的胸部,以及清纯的白色内衣。 爱理沙解开所有钮扣后…… 转身背对由弦。 接著她稍微脱下睡衣,露出雪白的肩头。 然后把头稍稍转了过来。 她的脸红得像番茄一样。 「那个,由弦同学……」 爱理沙用莫名魅惑的声音叫了由弦的名字。 然后或许是因为害羞吧,她的声音颤抖著……可是用由弦可以清楚听见的音量说了。 「因为……背后我自己擦不到,可以请你帮我擦吗?」 她说完后完全脱下了上半身的睡衣。 露出了因为汗水而变得湿淋淋,泛著蔷薇色红晕的雪白背部。 睡衣裤子的裤头,也就是腰部的位置,可以稍稍窥见被汗水沾湿的内裤上缘。 接著爱理沙把手绕到背后,解开了内衣的背扣……动作灵巧地往前脱下了内衣并开口。 「那个……拜托你了。」 爱理沙用几乎快要听不见的微弱声音又拜托了一次由弦。 由弦下意识地咽下了一口口水。 「不、不是……爱理沙,这样做实在太……」 由弦一边拚命地按耐著血流想要集中到下半身的冲动,一边说道。 由弦和爱理沙如果是名副其实的情侣,帮她擦擦背也无所谓吧。 可是就算名义上是婚约对象,实际上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当然他们(在由弦心中)未来是打算成为名副其实的婚约对象的,然而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虽然由弦觉得这实在不行,打算拒绝她…… 「……是因为很脏吗?」 「咦?不是……」 「对不起……我的汗一定很脏吧。」 爱理沙用哀伤的语气这么说。 对由弦露出了大受打击,很失落的表情。 「不,没这回事。」 由弦反射性地回答了。 接著爱理沙尽管害羞,依旧用雀跃的声音说了。 「那……你愿意帮我擦背吗?」 「……好啊,我知道了。」 由弦带著有如喝醉了的感觉,重新面向爱理沙的背。 虽然因为汗水而湿透了……但真的是很柔滑、美丽的背部。 不如说由于汗湿了,反而更显得诱人。 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害羞,她雪白的背上微微泛起红晕。 由弦摊开湿毛巾,缓缓靠近她。 心脏紧张地噗通作响,手也颤抖著。 「呀啊!」 接著爱理沙便娇媚地叫了一声。 由弦的心猛然一跳。 「喂、喂!」 「对、对不起……我、我吓了一跳……」 由弦才真的是吓了一跳。 喜欢的人半裸著,还突然发出这种娇媚的声音,不管是谁都会吓到……以及兴奋起来吧。 「不,我应该先跟你说一声再开始动作的……那我要擦喽。」 「好……嗯……」 由弦再度用湿毛巾擦起爱理沙的背。 他不断拭去紧黏在她身上的汗水。 而每当他移动毛巾……爱理沙便会轻声娇喘。 「啊……嗯……嗯……」 「……会痒吗?」 「嗯,对……嗯……对不起……」 爱理沙用双手和衣服遮著前面的身体,稍微转过身来,对由弦这么说并点点头。 雪白的锁骨和漂亮的腋下,以及从腋下延伸到身体前方的雪白丰满线条映入了由弦的眼帘。 他全身的血液都加速流动了起来。 爱理沙再度转过头去的同时,由弦也继续擦起她的背…… 可是由弦无论如何,都很在意爱理沙的前面。 尽管他觉得这样做不好…… (追根究柢,要怪爱理沙自己这么没防备吧?) 他在心中找著这样的藉口,稍微凑近爱理沙。 然后往前探出身体,悄悄越过肩膀窥看前面。 咽下一口口水……由弦紧张地屏息。 他首先看到的是优美的锁骨。 锁骨下方的部分则划出了一道感觉非常柔软的曲线。 曲线的中心线是令人忍不住想用手指划过的深谷,明显地可以看出那里积了一些汗水。 因为她用双手按著睡衣来遮住胸部,那感觉非常柔软的脂肪稍微被压扁了些。 即使如此还是可以明显地看出她的丰满,真的很大。 而且也可以清楚地看见她没能完全遮住的上半部和侧边。 只是……看不到最重要的顶点。 只要爱理沙把手移开一点点就能看到了啊…… 一股极为心痒难耐的心情袭向由弦。 「那、那个……由弦同学。」 「咦?怎、怎么了?」 听到爱理沙叫他,由弦忽然回过神来。 他的心脏噗通噗通地狂跳。 爱理沙用水汪汪的眼睛仰头盯著由弦。 两人的脸……靠得非常近。 他甚至可以感觉到爱理沙呼出的热气。 「你这样一直盯著我看……我、我会很不好意思的……」 「不,这……对、对不起。」 由弦反射性地别开了目光。 他偷看爱理沙胸部的事情似乎被发现了。 在那之后由弦便专心地擦著爱理沙的背…… 总算完成了这个工作。 然后由弦离开房间,等爱理沙自己擦完前面,换好衣服。 等了一段时间后,爱理沙说他可以进去了,他才又进了房间。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不、不会……别在意。我也是……要说声抱歉。」 「不、不会……没关系,那个,不如说……」 话说到这里,爱理沙就支支吾吾地没说下去了。 由弦虽然很在意她的不如说后面要接什么,却仍没开口问她。 不过这样由弦也把能做的照顾病人的事都做完了。 因为时间也不早了,他开口向爱理沙道别。 「那总之,我今天就先……」 回去。 就在由弦打算这么说时。 「那个,今天……可以请你住下来吗?我、我一个人会怕……」 「住、住下来,这个……」 「不、不是……那个,我不会要你跟我一起睡的。只、只是……该说希望你能在旁边陪我吗……」 不行吗? 爱理沙由下往上看著由弦这么说。 由弦当然不可能说不行。 「……我先问问你父亲,如果他同意……我就回家去拿睡袋过来。」 「好的,我知道了。」 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才好的由弦,只能开口拜托天城直树,说爱理沙的状况不佳,她又希望自己能留下来陪她,所以请直树能同意他留宿一碗。 直树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我女儿拜托你照顾了」,同意他的请求。 由弦急忙赶回自己住的华厦,拿了睡袋过来。 「真的……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别在意,感冒这种时候,你就尽量撒娇吧。」 由弦这样回答向他一鞠躬致歉的爱理沙。 接著,爱理沙可能是顺著由弦的话要撒娇吧…… 「那个,我睡不著……你可以握著我的手吗?」 「好啊,我知道了。」 由弦和白天一样,握住了爱理沙的手。 爱理沙放心地闭上双眼,由弦望著她的睡脸。 过了一会儿,床上传出可爱的规律呼吸声。 (……不过她真的很漂亮呢。) 由弦直视著爱理沙的脸……盯著她丰润的嘴唇。 要是这时候把自己的嘴唇凑上去,她会醒过来吗?这种邪念涌上由弦的心头。 (不、不行……这样可不好。我不该做这种等于背叛了她信任的事。) 由弦拚命地用名为理性的缰绳抑制住自己的本能。 就在他转身打算离开爱理沙的房间时…… 「由弦同学……我喜欢你……」 他的心脏猛然一跳。 由弦缓缓地转身。 爱理沙……依然在睡觉。 「……是在说梦话啊。」 由弦轻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小心不要吵醒爱理沙地打开了房门…… 并在离开之际低声说了一句。 「我也喜欢你喔,爱理沙。晚安。」 他轻声说完这句话之后,关上了门。 接著…… 「由弦同学是……大笨蛋……这样我不就睡不著了吗……」 爱理沙把脸埋在枕头里,小声地说道。 (插图008) ※ 隔天。 「烧也退了,可以暂时放心了呢。」 由弦这样说完后,不知为何用棉被遮著半张脸的爱理沙说道。 「……嗯。」 她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一直是这样。 恐怕……是因为害羞吧。证据就是她的耳朵整个都红了。 至于要说她为什么害羞。 这个由弦也大概察觉到了。 昨天的爱理沙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很积极地对由弦撒娇。 不,说不定她只是平常都绷紧了神经,昨天那个爱撒娇的爱理沙才是「真正的爱理沙」。 「……昨天给你添麻烦了。」 爱理沙遮著脸说。 然后不时偷瞄,观察他的反应。 这个动作根本就是在卖萌,可爱得要命…… 可是她这样连由弦都害羞起来了。 「我不在意,所以没关系啦。」 「……那就好。」 那就好。 爱理沙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在观察由弦的反应。 好像很在意什么的样子。 「怎么了……?如果有什么要求,不管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由弦同学大笨蛋。」 爱理沙说完后便用棉被盖住了自己。 即使再怎么害羞,开口骂人这也太不合理了吧。 由弦不禁苦笑。 再隔天的周一。 由弦到学校时,爱理沙已经在教室里了。 虽然说周日早上就退烧了,不过看来病况没有再恶化,顺利痊愈了。 仅有一瞬间,由弦和爱理沙对上了眼。 只见爱理沙微微一笑。 然后等由弦坐到位置上后……手机响了。 他一看手机,是爱理沙传来的讯息。 她传了『前天谢谢你了』的文字,和可爱的贴图过来。 既然她都传来了,由弦也传了『别勉强自己喔?』的讯息回去。 接著她马上就回传了。 『如果我病倒了,你要再帮帮我喔。』 文字还配上了俏皮的贴图,由弦于是认为这应该是句玩笑话。 『交给我吧。到时候要我送你去保健室吗?』 『都送了,就送我回家吧。』 『用公主抱可以吗?』 『是可以,不过你的臂力没问题吗?』 『你有那么重吗?』 『这问题太失礼喽。』 她回了个生气的贴图。 由弦差点忍不住笑出来,连忙用手遮住自己的嘴。 要是这时候笑出来,他就会变成一个人在那边玩手机还不停窃笑的恶心男人了吧。 『我会为了你努力的。』 『你这样讲,不就像是在说我很重吗……』 爱理沙似乎很不满他这个「我会努力」的回答。 是说爱理沙的体重绝对不算重,却也不到跟羽毛一样轻的程度。 他话就不说得那么白了,不过爱理沙身上那些有长肉比较好的部分都还是有长肉。 再加上她平常也多少有在运动,所以仍有一些肌肉。 确实有著健康女孩该有的体重。 『你一点都不重喔。』 『你怎么知道?』 『我前天不是才抱了你吗?』 由弦回了这句话,经过短暂的沉默后,爱理沙回传讯息过来了。 『啊……』 只有感叹词。 好了,现在的爱理沙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由弦虽然有点在意,不过要是观察她的表情,其他人可能就会知道他在跟爱理沙互传讯息了。 这并非他的本意,所以只能忍下来。 虽然这真的很难忍。 『你觉得怎么样?』 爱理沙终于回传的讯息,是询问他感想的疑问句。 他到底该回答什么东西是怎样才对啊? 由弦有些伤脑筋。 (……嗯,是很软啦。) 由弦在抱起她时,感觉到的是她的柔软。 他虽然是因为不可抗力才碰到了她许多地方,不过她有著女孩子特有的柔软感。 再来就是…… (很可爱……) 紧紧地抓著由弦的衣服,用水润的眼睛仰望著由弦的爱理沙非常可爱,惹人怜爱到了极点。 由弦明确地感受到由于感冒了,在身体跟精神上都很衰弱的爱理沙仰赖著自己。 这样的爱理沙让他感受到强烈的保护欲,以及混著征服欲的欲望。 由他来保护爱理沙。 虽说自我膨胀也该有个限度,但他心中依旧涌现了这种欲望。 说是这样说,但他又不能老实说出这些感想。 此外从刚刚对话的脉络来看……这应该是针对爱理沙的体重提出的问题吧。 『我觉得是感觉不错的重量喔。』 『你这是性骚扰。』 她马上就回传了这样的讯息。 真要说起来,一开始先呛我「不过你的臂力没问题吗?」的也是你,一直抓著体重这个话题不放的也是你啊…… 由弦多少觉得她这反应有点不讲理。 所以为了回敬她兼恶作剧,由弦也丢了个问句给她。 『那你觉得怎么样?』 既然要问对方感想,那你也有义务要回答吧。 由弦抱著这种坏心眼的想法,传了这样的讯息过去。 不出所料,爱理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吧,讯息虽然出现了已读的标示,却迟迟没有回应。 由弦尽管心里有些焦急难耐,还是等著爱理沙的回应。 可是爱理沙就这样一直没有回应……到了快要开朝会的时间。 我该不会是惹她生气了吧? 就在由弦开始有些不安之际。 爱理沙回传讯息了。 『我有点心动了。』 由弦也心动了。 心脏噗通噗通地,猛跳个不停。 她是用什么表情打出这句话的呢……由弦心中涌上了一股想要确认的冲动。 『下次还可以再拜托你吗?那个……我感冒的时候。』 接著她又传了这样的讯息过来。 由弦总觉得前半句才是爱理沙的真心话,后半是加上去的藉口。 由弦也立刻回传了讯息。 『小事一桩,公主殿下。』 『……你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被人指出这点我就会害羞起来,所以拜托你别说。』 第三章 和「婚约对象」的心理战 由弦和爱理沙用手机开心地传讯息聊天那一天的放学后。 由弦被亚夜香和千春叫到了屋顶上。 「小亚夜香﹑小千春,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又想到什么鬼点子了吗? 由弦脑中想著这种失礼的事情,开口问她们两个。 「我可以直接了当地问你吗?由弦弦。」 「我是无所谓啦……」 「由弦弦,结果你到底喜不喜欢小爱理沙啊?」 被亚夜香这样一问,由弦觉得自己的脸颊微微热了起来。 他想掩饰害羞的心情,边搔了搔脸颊又别开视线,边回覆亚夜香。 「唉……答案就如你们所见啊。」 从客观的角度来看,由弦相当喜欢爱理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这种程度的事,由弦本人当然也有自觉。 (插图009) 「那你也知道爱理沙同学喜欢由弦同学吗?」 「……嗯,我觉得我们应该是两情相悦啦。」 由弦回答了千春的提问。 前天爱理沙虽然是在说梦话,不过她确实说了「喜欢」由弦。 他们肯定是互相喜欢没错。 「嗯~」 「哦……」 听了由弦的回答,亚夜香和千春…… 「由弦弦你很见外耶!」 「我们毕竟是儿时玩伴,你也找我们商量一下嘛~」 亚夜香和千春贼笑著戳他。 摆明了就是很想戏弄他的样子。 就是因为这样由弦才没告诉她们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个生日礼物果然是要送小爱理沙的?你从那时候开始就喜欢上她了吗?」 「还是去水上乐园那时候?你们有一起过圣诞节吗?」 「够了!别这样啦!」 由弦硬是扒开了凑上来追问的亚夜香和千春。 然后叹了一口气。 「你们啊……就是会像这样跑来调侃我吧?唉……所以我才不想说。」 「嘴上这样说,可是我不觉得你有打算隐瞒这件事耶?」 「你要是会害羞,要不要再稍微多注意一下旁人的眼光呀?」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由弦不太高兴地回答后,两人不禁苦笑。 「哎呀哎呀,别这样闹别扭嘛。」 「你已经跟宗一郎同学和良善寺同学说过了吗?」 「说了啊……再来就是,唉,既然都跟你们说了,只瞒著凪梨同学也不好,所以你们可以告诉她……不过就拜托你们别再告诉其他人了。」 由弦这样说完后,两人都用力点头。 「那当然。我们口风很紧的。」 「我们还是懂得分辨什么事情能说,什么事情不能说的。」 口风很紧……这点到底是真是假先不论,她们两个确实从未背叛过由弦的信任。 所以这时候应该可以相信她们吧。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向她告白啊?」 「是因为无法下定决心这种胆小没用的理由吗?还是你觉得你们实际上已经等于是情侣了,所以不告白也无所谓?」 由弦摇了摇头。 「我有打算告白……在适合的时机,用适合的方法。你看,之前爱理沙有说过吧……她喜欢罗曼蒂克的发展。」 我可不接受你们说忘了这件事喔。 由弦对亚夜香和千春如是说。 毕竟他能知道爱理沙有这种想法,都是因为亚夜香在玩「国王游戏」时下了奇怪的命令。 「原来如此,不愧是由弦弦……跟某人不一样呢。」 「……」 「……」 一瞬间就察觉到她在说谁的由弦决定不发表任何意见。 而亚夜香可能也发现到气氛变得有点尴尬,为了蒙混带过而继续说了下去。 「那就表示没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事情喽~」 「嗯……是啊。硬要说的话,要是你们能告诉爱理沙……我没有告白不是因为我对她没有好感,或是优柔寡断之类的就好了……我想她一定等得很心急吧。」 换成由弦站在爱理沙的立场,想必会很不安,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不向自己告白吧。 她搞不好对此觉得很焦躁不满。 由于由弦希望能由他主动告白,由爱理沙告白并非他所愿。 而且他也不想让爱理沙觉得他是个胆小没用的男人。 「这个嘛,我会告诉她由弦同学是个该行动时就会行动的男人。」 千春这么回答。 在那之后,从刚刚开始就在思考些什么事的亚夜香开了口。 「我说啊,要是由弦弦跟小爱理沙成了情侣,你们在学校打算怎么办?」 「嗯?这……嗯,应该会像至今为止那样不对外公开吧。再说爱理沙似乎也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 爱理沙在校内的形象基本上没有喜欢的人,对恋爱也没兴趣。 要是她不管这些外在形象,突然和由弦交往,应该会惹她的「朋友」们不高兴吧。 爱理沙很怕发生这种事。 「可是啊,你们有出去约会的话,迟早会被人发现吧?」 「等到正式交往之后,也没必要勉强去隐瞒你们的关系了吧?」 「不是……唉,是这样没错。可是啊,我跟爱理沙之间至今为止明明就没什么交集,却突然成了情侣,这实在是……」 这样等于是在说爱理沙刻意隐瞒了两人的关系。(虽然事实上她是刻意隐瞒了没错……) 这对外来说似乎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对爱理沙来说是这样。 「那只要不那么突然就好了吧?由弦弦打算在什么时候告白……老实说我大概猜到了啦,所以只要在那之前让由弦弦跟小爱理沙在学校时变得更要好就好了啊。」 「你说的没错啦……可是具体来说该怎么做?毕竟……我至今为止和爱理沙都没有一起行动过,一下子走得很近,果然还是太突然了吧?」 他们需要某个自然接近彼此的契机。 由弦这样一说,亚夜香便笑容满面地挺起她丰满的胸膛。 「这就交给我吧!我有个好点子。」 「好点子?是怎样的点子呀?」 「那就是……」 「原来如此!真不愧是亚夜香同学!」 亚夜香和千春把由弦晾在一边,自顾自地讲得很开心。 由弦身为当事人,实在不能不问问那个「好点子」到底是什么。 「是怎样的点子?」 「这个嘛……你明天就知道了。」 「交给我们,你尽管放心吧。」 两位儿时玩伴自信满满地挺著她们以年龄来说格外丰满的胸膛。 真的不要紧吗……由弦心中涌上一抹不安。 隔天早上。 「早安,由弦同学。这个,请收下。」 「喔,爱理沙。早安……谢谢你。」 爱理沙今天也为了送便当过来而来到了由弦的华厦。 由弦向爱理沙道谢,接过便当。 如果是平常,他会在这个时候连同对便当菜色的感想,把洗乾净的便当盒拿给爱理沙。不过…… 「你没有勉强自己吧?就算你今天也休息不做……这样说也有点奇怪就是了。」 由于她的病才刚好,由弦昨天就要爱理沙别准备便当了。 所以今天由弦手上没有要还给爱理沙的便当盒。 而爱理沙则是眯细了眼,微微一笑。 「我没事的。其实我连昨天都很想做……做便当给由弦同学这件事,我还满乐在其中的喔?」 「……是吗?嗯,既然如此,倒是没问题啦。」 硬是拒绝、否定爱理沙的好意也很失礼。 由弦抱著这种想法,老实地不再去追究这件事……但在那之前,他还是说了一句。 「总之,我并不希望你勉强自己。」 「嗯,我知道。我会在不勉强自己的范围内去做……如果哪天觉得麻烦不想做,也会传讯息跟你说的。」 爱理沙半开玩笑地这么说。 由弦也忍不住笑了。 「……那我就先出发去学校了。」 爱理沙说完后转过身去,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 而由弦也和她有同样的心情。 「那个,爱理沙。」 「什么事?」 爱理沙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亚马色的头发轻柔地飘动。 「……我们没办法一起去学校吗?」 「早上和傍晚不一样,不好避人耳目,所以……」 傍晚由于学生们放学后回家的时间不固定,被同班同学看到的可能性意外地低。 然而早上的上学时间很容易和其他人重叠(有需要参加社团晨练的学生例外),无论如何都会被人撞见。 「这样啊……」 「嗯……对不起。」 「不,没关系。我才是,抱歉问了你这种奇怪的问题。」 由弦望著爱理沙离去的背影…… 稍微有些期待起亚夜香和千春的「好点子」了。 然后到了这天的午休时间。 由弦从位子上起身,打算今天也和宗一郎跟圣他们一起吃午餐。 他走出教室,想跟他们碰头时…… 「由弦弦,今天让我们也跟你们一起吃饭啦。」 亚夜香在教室前面对由弦这么说。 接著在亚夜香的身后,千春朝著教室里的人挥手……并开口说道。 「难得要一起吃饭,爱理沙同学也来吧?怎么样?」 ※ 听到千春这句话时。 由弦心想著原来如此,理解了状况。 亚夜香、千春、天香是爱理沙的朋友。 这里所说的朋友,当然不只是实际上,同时也包含了旁人的认知。 在读书会之后,她们四个人(虽然因为不同班,所以绝对说不上频繁)就不时会一起吃午餐或是谈天说笑。 其他同学也曾目击过她们一起行动的样子。 所以亚夜香或千春邀爱理沙一起吃饭并非什么稀奇的事。 再来……亚夜香或千春邀由弦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因为由弦和亚夜香她们交情很好同样是众所皆知的事实。 由弦和爱理沙以他们在学校的人际关系上来说并没有交集。 然而有亚夜香她们从中牵线的话,就有明确的接点了。 在亚夜香的牵线下,两人交情变好,受到彼此吸引。 这是非常自然的发展。 「……喔,好啊。」 从思绪的汪洋中浮上来的由弦对亚夜香这么说。 然后把视线移到在自己身后的爱理沙身上。 「雪城你呢?」 这个称呼还真令人怀念啊。 由弦有些沉浸在怀旧的情绪里,同时开口问爱理沙。 而在另一边,被由弦这样一问,爱理沙刚开始的表情像是愣住了。不过…… 她马上就回过神来,微微一笑。 「我也不介意一起去喔,高濑川同学。」 她说出这称呼的声音,也让人有些怀念。 他们选定吃午餐的地点是学校的食堂。 成员是亚夜香和千春、由弦和爱理沙,以及宗一郎、圣还有天香这几个人。 不过…… 「……我们这七个人是第一次在学校里聚在一起吧。」 圣不禁小声地脱口而出。 他们七个人自从读书会后就没聚在一起过了,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在学校里同时碰面。 「是啊。该说我总算在公开的意义上跟各位成为朋友了吧。」 做出这别有深意的发言的人是天香。 圣则是敏锐地听见了天香的这番言论。 「你这恶女……」 「哎呀,真失礼。会想接近亚夜香同学、高濑川同学、佐竹同学……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她光明正大地如此断言。 这等于是公然宣言,天香会企图认识由弦、亚夜香、宗一郎,是看上了他们的家世。 ……不过这三个人倒没有因为这种事情而受到打击。 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天香的意图了。 对凪梨家来说,要是能得到高濑川家或橘家的保护……即使得不到,会想和这两家攀上关系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们本来就认为天香迟早会企图接近他们,实际上她打算接近时,他们也只觉得果不其然是这样。 所以对由弦和亚夜香而言,重要的是天香光明正大地公然说出这件事。 这就表示…… 「接下来也请各位多多关照喽。」 天香坏心眼地微微一笑。 然后稍微吐了下舌头。 跟恶魔没两样的女人。 这个对她的评价掠过由弦的脑海中。 她这是打算表示她和大家的交情,已经好到她可以老实招认自己是冲著家世才接近大家的这件事。 往后也请大家作为朋友,以及作为商务上的合作伙伴,和凪梨家好好相处。 由弦读出了天香的言下之意。 他不禁苦笑。 这是不会让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非常高明的说法。 到这里为止,对由弦来说还不是那么令人吃惊的事。然而…… 「有机会的话,还请务必让我卖个人情喔?」 见天香对自己眨了个眼并微笑,由弦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跳了一下。 天香的视线投注在由弦和爱理沙的便当上。 没错……两人的便当内容完全一样。 当然,由弦请爱理沙帮他做便当这件事,早就是在场的成员都知道的事实。 所以天香刚刚和他对上眼,又刻意看向由弦和爱理沙的便当,想表达的意思是…… (插图010) 要我陪你商量恋爱烦恼也行喔。 我会帮你加油的。 应该可以这样解释吧。 (啊……原来她跟圣是故意来这套的啊。) 然后由弦在此时发现,刚刚这一连串对话走向,是天香和圣两个人刻意营造出来的。 ……由弦很高兴他们愿意帮他加油,却觉得自己似乎被他们戏弄了。 不对,应该说这之中肯定包含了戏弄他的意思在。 就这样任人说话不还击,不管是以高濑川家还是以由弦本人的立场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事。 「喔……那我就不客气地拜托你了。是说……凪梨同学也是,有事可以尽量找我帮忙。毕竟凪梨家身为良善寺家的盟友,就等于是高濑川家的盟友啊。」 这番话乍看之下彷佛事不关己又不带情绪,只注重于他们家族间的关系。 可是……在圣和天香交情很好的前提下,这番话便一转成了调侃这两人关系的话语。 而圣和天香似乎也确实地感受到由弦的言下之意。 两人都露出了有些难以言喻的表情。 「这么说来,良善寺同学和天香同学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然后爱理沙便紧接著追击,这样问他们。 爱理沙绝非笨蛋……不如说她是个聪明的女孩。 她虽然不像由弦、亚夜香或天香那样,受过某种「舌战」的训练,但还是可以发现对方在戏弄自己,也能够做出反击。 「嗯……唉,是在国中那时候吧。」 「是啊……虽然我们两家本来就互有往来,不过是几年前开始关系才变得更密切的。」 不是在问你们两家,是在问你们两个的关系。 就在由弦和爱理沙打算再如此追击时。 「高濑川家的盟友良善寺家,和上西家的盟友凪梨家更为亲近是好事呢。这样一来高濑川家和上西家的关系改善的日子也不远了吧?」 亚夜香突然说了这段话。 然后咧嘴一笑,在瞬间看了圣和天香一眼。 脸上彷佛写著「这下你们欠我一个人情喔」。 「……关系改善?」 爱理沙的注意力自然被亚夜香发起的话题给吸引了过去。 对于她的疑问,亚夜香有些夸张地点了点头。 「高濑川家和上西家从以前关系就很不好。唉,虽然现在没有那么严重了啦……」 前前任的时候根本不交谈。 前任则是只要碰面就会互相挑衅、嘲讽。 现任可以聊聊天气。 然后下任当家则是朋友……双方的关系大概改善到了这种程度。 「关系不好……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面对爱理沙这个问题,由弦和千春面面相觑,然后耸了耸肩。 「好像是很久以前为了土地利权之类的事情起了争执……」 「除此之外还有私怨、争夺继承权,算是这类事情不断累积扩大后的结果吧。」 有至今仍对此耿耿于怀的「老一辈的亲戚」在。 不过对于活在现在的由弦和千春来说,这些事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唉,虽然说交情变得不错……但我没有去小千春家玩过呢。」 「这么说来你确实没来过呢。先不提现任的当家,如果是由弦同学来,不管是我,还是妈妈或奶奶都不会介意的。你为什么不肯来啊?」 「我听说你们家以前的某任当家曾经对我们家下过诅咒耶。所以有长辈嘱咐我别穿过上西家的鸟居……」 「啊……你是说有我们家某位祖先用咬舌的血写下要诅咒你家一族相关人等直至末代的文章后死去的那件事吧?」 「……咦?」 千春的话让爱理沙变得面色苍白。 爱理沙很怕聊起这种跟鬼怪或恐怖题材有关的话题。 「那、那件事,是真的吗……?」 「这我也无法证实……啊,不过文章有流传下来喔!要看吗?我有拍照……」 「不、不用,不用了……没、没关系。」 爱理沙面色苍白地不停颤抖著,摇了摇头。 然后一脸怕得要死的样子,轻轻抓著由弦的袖子。 「……那边那个人可是受诅咒的当事人喔,你这样做不会有事吗?说不定会传到你身上喔?」 天香坏心眼地笑著说完后,爱理沙的身体吓得抖了一下。 她不安地抬头看向由弦。 「不、不会有事……吧?」 「嗯,我是没有实际感受过诅咒的效果啦……」 不如诅咒所愿,高濑川家发展得相当繁盛。 大家生下来都很健康,也没发生事业大失败欠了一屁股债这种事。 「啊哈哈哈,诅咒什么的是骗人的啦,骗人的。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嘛?讨厌啦~你真是的。」 千春高声大爆笑。 由弦当然也不相信什么诅咒。说是这么说……但要说他完全不在意那也是假的。 「啊,对了!难得有这机会,我们下次要不要一起玩百物语之类的游戏?」 「……百物语是什么游戏?」 「准备一百支蜡烛,一百人轮流说个鬼故事并吹熄一根蜡烛,然后等最后一根蜡烛被吹熄时,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大概是这样的游戏。」 由弦向爱理沙说明后,她的身体便微微颤抖。 「那、那是什么啊?那种恐怖的仪式……」 「感觉很有趣对吧!其实我们家正好有个被说是『诅咒之房』的地方。在那里玩一定会很好玩的!不过毕竟不可能凑到一百个人,所以就改成七物语……」 「我绝对不玩!」 爱理沙强烈地拒绝了千春的提议。 打死都不要。从话中可以感受到她坚定的意志。 「这世上又没有鬼怪那种东西……哎呀,总之诅咒什么的只是骗人的玩意儿,有机会的话……啊,对了!」 千春轻轻拍了一下手,然后坏心眼地看著由弦笑了笑。 「由于我们家也有在帮人祈求顺产,请由弦同学带著你未来的太太一起来吧。」 接著不是由弦,反倒是爱理沙的脸明显地红了起来。 「你、你在说什么啊?顺、顺产这种事……这、这也未免太性急了……」 「哎呀呀?为什么是爱理沙同学有反应啊~?」 「……!」 完全上钩的爱理沙嘴巴一张一合地说不出话来……然后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由弦。 由弦则是搔搔脸颊,别开了视线。 ※ 「明天就是马拉松大赛了呢。」 某天的回家路上。 在和爱理沙一起回家的路上,由弦对她这么说。 没错,明天就是男生得参加十公里,女生得参加七公里长距离跑的日子。 而对于由弦来说……这也是他和宗一郎跟圣的「比赛」日。 「爱理沙你……不太喜欢马拉松吗?」 「是啊……不,我是不讨厌啦。」 被由弦这样一问,爱理沙不禁苦笑。 虽然有人很擅长长距离跑,不过很少听说有人喜欢长距离跑的。 由弦也是,要是可以不跑,他才不想跑。 爱理沙的想法似乎也跟他一样。 「毕竟自己想要运动而跑,和基于学校的活动而被迫要跑……感觉果然还是不同呢。」 「是啊……至少希望学校能给点奖励来慰劳我们的努力啊。」 此外,马拉松大赛的那天只要上半天课。 所以要说是奖励也算是奖励。 不过……要说他在跑完十公里之后还会不会想出去玩,这就很难说了。 只想悠哉地待在家里消除疲劳吧。 「……奖励吗?」 「怎么了?」 爱理沙像是在思考著什么的样子。 她的脸颊……看起来稍微泛起了红晕。 「那个……明天,等马拉松大赛结束之后。」 「嗯。」 「我可以……去一下由弦同学住的地方吗?」 「完全没问题。反正我那天也没有要打工。」 由弦当然非常欢迎她来。 不过……可以想见当天身体一定很疲劳无力,所以没办法做什么剧烈的活动。 「是想说来玩个游戏也好吗?」 「那样不就算不上是奖励了吗?」 「嗯,说得也是。」 那是他平常假日就会跟爱理沙一起做的事。 虽然他不排斥跟爱理沙玩游戏,不如说还觉得很开心……但要说这能否提振十公里(或是七公里)长距离跑的士气,实在不好说。 「那要做什么?」 「这个,嗯……那个……」 爱理沙沉默了一下之后,小声地说。 「像是按摩之类的?」 「……按摩?」 由弦反射性地反问她之后……爱理沙便满脸通红,开始拚命解释。 「啊,不是……我、我没什么别的意思。你看嘛,之前……运动会时,你不是有帮我按摩过吗?因为那样按摩很舒服,我才……」 「啊……这么说来我确实是做过。」 由弦想起了不久之前发生的事。 那时候的爱理沙……非常煽情。 又接连想起了各种危险事情的由弦,硬是从脑袋里抹去了那些记忆。 「当、当然,我不会单是让由弦同学帮我按摩的。我也……虽然不知道做得好不好,不过我也可以帮你捶捶肩膀……怎么样?」 「……这个嘛。」 去外面请人按摩,一个小时的收费就要上千圆。 这也就表示即使要付出那样的金额,社会上仍有按摩的需求存在……简单来说,按摩就是这么舒服。 自己按摩跟给别人按摩,舒服的程度完全不同。 而且…… 「嗯,好啊。毕竟按摩感觉很好玩。」 他可以合法地和爱理沙有肢体接触。 由弦抱著这种想法回答道。 由弦也是个健康的高中男生,当然会想跟喜欢的女孩子有各种肢体接触。 ……当然揉胸部什么的可不妙,他得自制。 「这样啊……太好了。」 爱理沙则是有些放心了的样子。 由弦不会读心术,所以不清楚爱理沙的想法。不过…… (难道爱理沙也……) 有想要触碰由弦,或是被由弦触碰这种邪念吗? 由弦忽然冒出了这种想法。 他虽然觉得爱理沙不会有这种念头……可是由弦和爱理沙纵使没有明确地向对方告白,也肯定是互相喜欢的吧。 所以爱理沙心中有类似由弦对爱理沙抱持的那种欲望,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在各方面都得小心点才行。) 可不能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至少由弦必须把持住自己。 由弦用力握拳,作好了觉悟。 「啊,对了……我可以借用你家的浴室吗?我会带换洗衣物跟毛巾过去。」 在由弦作好了奇怪的觉悟后,爱理沙这么问由弦。 仔细想想,跑完马拉松之后一定满身是汗。 在那之后互相帮对方按摩…… (……正合我意啊。) 从由弦的角度来看,与其说完全没问题,不如说他根本非常欢迎爱理沙这么做。 由弦心想著,要是爱理沙听到他这么说,应该会痛揍他一顿吧。 尽管如此,爱理沙一定不愿意吧。 「喔,好啊……而且在按摩之前先泡澡,让血液循环变好也比较好。」 由弦若无其事地说了很合理的话。 接著爱理沙……也觉得很有道理地点了点头。 「说得也是……对了,加点入浴剂进去怎么样?我家里有,你不嫌弃的话,我带过去吧。」 「我没有入浴剂呢。嗯,就拜托你了。」 他不知道这种东西到底有没有效……不过也没特别讨厌,如果爱理沙愿意带来,当然是比较好。 「那我再带过去……我很期待喔。」 爱理沙微微笑著说道。 ※ 到了马拉松大赛当天。 马拉松大会不是从学校,而是以稍远的田径体育馆作为起点。 接著沿著河边跑,绕周遭一圈之后再回到田径体育馆。这就是这次的马拉松路线。 一早,由弦就和爱理沙、宗一郎,还有亚夜香他们一起在体育馆外围的草皮上铺了野餐垫,坐在那里闲聊。 「好像是女生先跑,接著才是男生跑。」 用开朗的语气这么说的人是亚夜香。 因为她很擅长运动,马拉松大赛对她来说不是那么痛苦的事情吧。 「大赛中午前就会结束了,所以今天实际上只要上半天课耶!结束之后要不要去哪里玩?」 千春也用开朗的语气说道。 她也绝对不是那种没有运动细胞的女孩子,所以也不觉得马拉松大赛有多痛苦。 「你们要玩随你们,但我可不去喔……让我休息。」 宗一郎夹杂著叹气声这么说。 他被亚夜香和千春左右包夹,吵著要他一起去玩。 一部分的男生正用哀怨的眼神看著宗一郎。 不过身为她们儿时玩伴的由弦知道,要陪兴奋好动的亚夜香和千春玩,也需要不少精神和体力。 所以他倒是没那么羡慕宗一郎。 不如说他还想对宗一郎说声节哀顺变。 不过这点先不论,他又再度体认到这个劈腿的家伙果然是个渣男。 「毕竟七公里绝对是一段不短的距离,还是好好休息比较好吧?我想……学校就是基于这种想法,才会安排大家下午不用上课的。」 爱理沙苦笑著说道。 宗一郎也跟著说「你们看,雪城同学也这么说喽」,责备亚夜香和千春。 「说到休息,爱理沙……你的身体状况还好吗?」 由弦这么问爱理沙。 从她的感冒痊愈之后已经过了超过一周了。 所以她的身体状况绝对没有问题。 尽管如此,要说她的体能状态是否已经调整到能够跑长距离跑的程度,这又另当别论了。 她的体力应该还是有稍微变差一点。 「嗯,没问题……多亏由弦同学帮忙。」 爱理沙微微红著脸这么说。 而爱理沙的态度也让由弦想起了自己去照料她时发生的事。 爱理沙雪白的背部……实在太诱人了。 「这、这样啊……那就好。」 一股略微尴尬的气氛流窜在由弦跟爱理沙之间。 啊,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周遭的人都用温暖的眼神注视著他们。 「比、比起我……应该要关心天……天香同学吧。你还好吗?」 爱理沙抓天香来当替死鬼,转变了话题。 而被选为牺牲者的天香,脸色……实在说不上有多好。 「喂,你没事吧?」 「……以身体状况上来说,嗯,是没事。」 天香回答了圣的提问。 然后叹了一口气。 「不过以心情来说实在是糟透了……我有件事想拜托各位,可以吗?」 由弦等人点头后,天香继续说下去。 「拜托你们……千万别帮我加油。也不需要来迎接我还是帮我鼓掌。」 这么说来,好像有帮垫底的人鼓掌的习惯喔。由弦心想著。 想到这里,由弦便不禁疑惑起来,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由弦自己是没有垫底过,不过他大概想像得到,垫底的人应该不会希望自己受到众人注目。 既然由弦都想像得到了,其他一般人也想像得出来吧。 (……唉,应该是因为不帮跑最后的人加油,感觉很无情吧。) 觉得跑最后的人很可怜,默默地迎接对方到终点也有点尴尬。 所以才会拚命鼓掌吧。 先不管被迎接的人心情怎么样,至少迎接的人心情会比较好。 「要我用扩音器帮你加油吗?」 「可以啊,但我会诅咒你喔?」 天香瞪了开口调侃她的圣。 「是说由弦,你还记得我们约好的事吧?」 「可不准你说忘喽?」 被宗一郎和圣这么一问……是什么事啊?由弦歪头思考起来。 他是记得自己在马拉松之后跟爱理沙约好了要帮彼此按摩…… 却不记得自己有向宗一郎和圣提过这件事。 他当然也不记得自己有和宗一郎或圣定下要帮彼此按摩这种恶心的约定。 「啊……要请客的事啊。」 不过由弦马上就想起来了。 他们说好了在马拉松大赛中跑最后的人,要请跑赢的两个人吃饭。 「我当然记得啊。我很期待呢。」 由弦对自己的体力很有自信。 既然要比赛,他可没打算认输。 而且他想要赢了比赛,带著愉悦清爽的心情和爱理沙共度下午的时光。 所以他一定要赢。 「哦……」 「你很敢说嘛?」 然而宗一郎和圣当然也没打算认输。 三人之间火花四散……看著他们,天香有些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真好呢,他们感觉很开心……没什么能让跑马拉松变得比较轻松的秘技吗?」 千春回答了天香的怨言。 「我会吸、吸、吐~这样呼吸喔?总觉得这样做就会变得比较轻松一点。」 「……那个是生产时用的呼吸法吧?这样做有用吗?」 爱理沙有点怀疑拉梅兹呼吸法对耐力跑到底有没有帮助。 千春则是耸耸肩回应爱理沙的疑惑。 「天晓得?不过既然生产会变得比较轻松,那要应付耐力跑也不成问题吧?」 「……我相信你喔?千春同学。」 天香打算相信千春这随意的发言。 由弦虽然觉得她别这么做比较好……不过千春充满自信地挺起她丰满的胸部,然后竖起大拇指比了个赞。 「请你就放心相信我吧。我可是巫女兼神明呢。」 「毕竟是与神佛并列的千春大神嘛~」 亚夜香放声大笑地说道。 看来至少亚夜香没有要相信「千春大神」所说的话。 就在他们聊著这些的当下,传来了集合的通知。 接下来他们要按照班级集合,所有人一起做热身操……然后男女分开,开始进行马拉松大赛。 由弦和爱理沙两人并肩朝著其他同班同学走去。 ……由弦和爱理沙刚刚还跟亚夜香他们在一起,现在一起走去同班同学那里集合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自然。 不用说,其他同学也察觉到这两个人的交情越来越好了…… 而这对他们两个来说正是重要的「事前准备」。 「……由弦同学。」 「怎么了?」 「你还记得在这之后的事情吧?」 在这之后的事情。 也就是在马拉松大赛结束后的事。 由弦重重点头。 「当然……所以我们彼此都好好努力吧。」 「……好。」 两人相视而笑。 ※ 马拉松大赛是安排女生先开跑,过了一段时间后男生再开跑。 之所以会把开跑的时间稍微错开,应该是想要避免人全都挤在一起吧。 因此在目送爱理沙她们起跑后又过了一阵子,才轮到由弦他们要跑。 男生们随著起跑的信号一起跑了出去。 由弦也从和宗一郎他们并列的位置起跑了。 (……与其说一开始不会拉开差距,不如说大家都会配合旁人的脚步吧。) 一开始所有人聚成一团,脚步一致地向前跑是马拉松大赛的惯例。 然后等到有人陆陆续续地加速脱离集团后……由弦便放心地脱离了集团。 等他意识到时,领先集团和后方集团间已经有了极大的落差。 「……」(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跑在由弦前面的是宗一郎。 跑在他后面的则是圣。 宗一郎应该打算就这样一路领先下去,不让由弦和圣追过他;圣八成是企图到了最后阶段再加速,追过由弦和宗一郎吧。 而由弦当然没要让圣追过自己,并计划找机会追过宗一郎。 由于现在还在前半段,他们还在观察彼此的状况,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过过了中段后,应该就会发展成心理战了。 (嗯,现在就先维持这个距离好了。) 由弦决定以保留体力为优先。 也是因为由弦他们跑在比较接近领先集团的位置…… 他们马上就追到女生的后方集团了。 而在后方集团之中……有著天香的身影。 撇开这还只是前半段,她看起来已经跑得非常吃力了。 「你没事吧?」 「……呼,不要,呼,和我说话……」 从由弦身后传来了这样的对话声。看来是圣开口向天香搭话。 不过天香根本没有余力回话。 在他们追过天香……来到接近中段的地方时。 已经通过折返点的女生领先集团正好跑在对向车道上。 而在领先集团中……可以看见亚夜香和千春的身影。 这两个人的个性都不是那种会保留实力,或是观察周遭状况的类型,所以应该是从一开始就跑在最前面吧。 不过即使是她们两个,看起来也跑得有点吃力。 两人只跟由弦他们稍微对上眼便跑过去了。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 他们在前方看到了正打算弯过「女生」的折返点,女生的中间集团。 (啊……) 在那群人之中,有著写有「雪城」这个姓氏的号码布。 绑在脑后的美丽亚麻色头发摇晃著。 绕过当作折返点标志而放在那里的三角锥……爱理沙朝著由弦所在的方向跑来。 白色的肌肤泛红,肌肤上冒出了汗水。 脸上的表情有些吃力。 ……然后那丰满的胸部微微晃动著。 从运动短裤下可以窥见她健康又白皙的长腿。 运动服也稍微被汗水濡湿了,可以微微看见透出的小可爱。 由弦既然用这么热情的视线看著变得有些性感的爱理沙…… 就算是爱理沙也会注意到由弦的。 而她好像是误会了什么,微笑著看向了由弦。 (好可爱……) 他的体内……彷佛涌出了力量。 不过在此同时,他的心情也变得有些纠结起来。 (真不想让其他男人看见她……) 这个像妖精一样可爱又诱人的「婚约对象」是专属于他的东西,他不想让其他男人看见。 这种占有欲涌上了心头。 (不,可是……我也有点想向众人炫耀……) 但他同时也想要向大家炫耀自己的「婚约对象」。 对大家说我的「婚约对象」很可爱吧?怎么样?很羡慕吧?这种话。 (啊,不妙。) 想到这里,由弦连忙用手遮住自己的嘴。 他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了脸上的肌肉,兀自窃笑。 边跑边窃笑的男生……就算说得再客气,感觉还是很恶心吧。 他摆出认真的表情……然后抵达了「男生」的折返点。 既然女生和男生的出发地点是一样的,折返点当然不会一样。 由弦绕过三角锥…… 然后他发现了,圣就跑在他旁边。 圣追上来了。 由弦加快速度,不让圣追过自己,同时想顺势追过宗一郎。 宗一郎和圣也加快了速度来对抗他的攻势。 「……」 「……啧。」 「……呼。」 三个人并列成一排,开始了无法分出胜负的反覆竞争。 (……这么做真是失策啊。) 由弦终于发现了。 三个人互相竞争这种事,只会让他们跑得更吃力而已。 随便跑跑反而比较轻松。 说是这样说,但他们现在可是赌上了一餐。 而且由弦必须送合适的礼物给爱理沙才行。 他没有多余的钱去请宗一郎和圣吃饭。 由弦专心地想著爱理沙,总之不管那么多了,只顾著跑。 尽管如此,要是光靠毅力就能改变情势,这世上就没有体力这个概念了。 宗一郎、由弦、圣这三个人的运动神经都不错…… 不过其中还是宗一郎特别出色。 所以必然会演变成宗一郎稍微领先,由弦和圣跟在他后面的状况。 (不、不妙……这下不妙啊。) 在由弦仅有些许差距的后方,圣紧紧地跟了上来。 看来圣打算采用到终点前再一口气追过他们的战术。 圣不断地对宗一郎和由弦施压。 有时候还会故意装做要加速的样子来干扰他们。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之际,已经跑到了可以看见终点的地方。 先行抵达终点的学生们早已围绕在终点附近看著他们。 由弦在人群中看到了儿时玩伴亚夜香和千春的身影。 已经跑完马拉松,感觉轻松多了的两人又叫又笑地朝他们挥手。 ……接著宗一郎的速度便不可思议地变快了。真是个现实的男人。 可爱的心上人有没有在帮我加油呢?由弦抱著这样的想法在人群里寻找著爱理沙。 只见她就站在亚夜香和千春的旁边。 她的手贴放在胸前,看向由弦的方向。 爱理沙可爱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请你加油。 由弦听到了。 正确来说……是他觉得爱理沙好像这样帮他加油了。 (没错。我得为了爱理沙努力才行。) 由弦挤出了最后的干劲。 圣也做了终点前的最后加速……但他不在意。 男人的事情怎样都无所谓。 由弦的脑中只有爱理沙。 然后…… 「我想久违地吃个铝箔纸包汉堡排。」 「我吃什么都可以。只要有人请客都好。」 在宗一郎和由弦讨论著要去哪间家庭式餐厅时…… 「……可恶,你们两个,因为有女人帮你们加油,就卯起来跑……太卑鄙了……」 一旁的圣忿忿不平地抱怨著。 此外,天香最后伴随著众人盛大的掌声抵达了终点。 因为太可怜了,大家决定别刻意去提起她的事。 ※ 「打扰了。」 「嗯,请进。」 马拉松大赛结束后,由弦和爱理沙一起回到了由弦家。 另外,他们已经吃过便当来解决午餐了。 「累了呢。」 爱理沙坐在地毯上,低声说道。 她伸出一双长腿,全身无力地瘫坐著。 说是这样说,但她也只是摆出疲惫的「姿势」而已,看起来不像真的累瘫了的样子。 「嗯……是啊。不该搞什么比赛的。」 「最后的战况很紧张呢。」 「是啊,要是没有你帮我加油,我搞不好就输了。」 由弦这样说完后,爱理沙睁大了眼睛。 然后开口问由弦。 「……你听到了吗?」 「要说的话,比较像是觉得你好像有在帮我加油。」 他并没有直接听到爱理沙的声音。 然而由弦凭直觉感觉得出爱理沙是在帮他加油。 爱理沙听到由弦的回答后,有些害羞地搔了搔脸颊。 「这、这样……啊。那个,其实我是想像亚夜香同学她们那样大声地,那个,帮你加油的,可是我有点不好意思,所以……」 「你的心意有传达给我了,所以没关系啦。」 真要说起来,如果爱理沙大声帮由弦加油,同班同学们就会发现由弦和爱理沙是交往中的情侣……正确来说是接近那样的关系了吧。 这还有点太快了。 「好了……总之先去淋浴,然后泡澡吧?」 由弦这样说完后,爱理沙点了点头……然后稍微扯了一下自己的运动服,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跑完后也过了一段时间,所以运动服应该已经乾了不少……不过依然是湿的吧。 「说得也是……谁先去洗?」 「你先去吧。」 由弦是基于身为女孩子的爱理沙应该比他更想洗掉这一身汗水,而且应该也不想泡他这个男生泡过的热水吧……这样的考量才说的。 「那我就第一个进去泡了。」 爱理沙轻轻点头后,走进了更衣室。 不过过了一会儿,她又从更衣室里探出头来。 「……怎么了?」 「不可以偷看喔?」 爱理沙这么说,脸上带著恶作剧似的微笑。 「我不会偷看的。」 由弦立刻回答后,爱理沙可能是满意了吧,立刻把头缩了回去。 里面很快就传出了淋浴的声音。 「……感觉静不下来啊。」 这已经是爱理沙第二次在由弦的住处借用浴室了。 然而他却莫名地静不下心来。就在这时候,由弦发现了。 爱理沙没有拿换洗衣物也没有拿毛巾,就跑进浴室里。 这样她别说不能换衣服,连要擦乾湿淋淋的身体都不行吧。 没办法,由弦只好拿著爱理沙的包包走向浴室。 浴室的门是毛玻璃,所以看不见里面……不过可以稍微看见一些肤色。 由弦不禁屏息。 (……我、我也不是要做什么会愧对良心的事。) 由弦一边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一边敲了敲门。 「喂~爱理沙。」 「咦?由、由弦同学?不、不是,我刚刚是开玩笑的,那个,你居然真的跑来偷看……我、我还没作好心理准备……」 「你在说什么啊……」 由弦用沉稳的声音对在毛玻璃的另一边惊慌失措地惨叫著的爱理沙这么说。 他说完之后,爱理沙似乎也冷静下来了。 里头传来了爱理沙刻意地咳了两下的声音。 「咳咳,呃……什么事?你打算进来偷窥的话,我会用水泼你就是了。」 她以略显冷淡的声调如此表示。 语气乍听之下很冷静沉稳,同时有些防备著由弦。 ……然而只有由弦觉得她好像在掩饰些什么吗? 「你忘记拿换洗衣物跟毛巾了吧?」 听由弦这样一说,浴室那边便传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 「啊~对喔。你可以帮我拿过来吗?」 「我把你的包包拿过来了,应该都放在这里面吧?要怎么办?我该帮你拿出来吗?」 他不知道爱理沙带了哪些换洗衣物。 不过要是她连换洗用的内衣裤都带来了……这被男生看见,她应该会觉得很丢脸吧。 所以由弦保险起见,还是先这样问了爱理沙。 「不用,直接帮我放在外面就好了。」 爱理沙回答完之后,又补上了一句。 「……我里面也放了换洗用的内衣裤,所以请你不要打开来看。」 为什么要特地补上这句话啊? 由弦不是很能理解爱理沙的想法。 她不知道讲了这种话反而会更让人在意吗? 还是说…… 「你这是故意希望我打开来看吗?」 由弦试著半开玩笑地这么说。然后…… 「你、你、你在说什么啊!当、当然不是啊!由、由弦同学你真是的……」 里头传来了爱理沙感觉失去平静,有些慌张的声音。 既然她做出了这种反应,由弦想她应该是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吧。 「我开玩笑的啦,开玩笑。」 「请、请你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被她骂了。 由弦耸耸肩,打算走出更衣室……这时他忽然发现。 地上有爱理沙脱下的衣服。 不知道她是急急忙忙地想进去洗澡,还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做事意外地随便。 衣服有些杂乱地散落在地。 上下半身的运动外套及运动裤、汗湿的短袖运动服。 内裤、内衣,以及小可爱成套地放在那里。 「……冷静点。冷静点啊,我。」 喜欢的女生脱下的衣服。 要说他没兴趣那肯定是在说谎;要问他有没有涌出邪念的话,那当然是有。 「摺、摺起来比较……」 由弦下意识地把手伸向爱理沙脱下的衣物……在快碰到时停了下来。 如果碰了她换下来的衣服,她一定会觉得很不舒服吧。 尽管她或许不会因此讨厌由弦,可是冒著无谓的风险,导致爱理沙对他的好感度下降也不好。 「……不,可是,只要不被她发现……」 由弦彷佛听到了恶魔的呢喃声。不过他还是想办法甩开了这个念头。 「我、我就装作没看见吧。」 虽然舍不得,由弦依旧离开了更衣室。 ※ 「呼啊……」 爱理沙发出了不像少女会有的叹息声,浸泡在热水里。 她用力地伸展手脚。 具有恢复疲劳效果的入浴剂……她不清楚这是不是入浴剂的效果造成的,不过她感受到了彷佛从身体上拔除疲劳般的快感。 然后她愣愣地望著浴室的墙壁,低声说道。 「真是的,都怪由弦同学开了那种奇怪的玩笑……」 爱理沙想起由弦开的玩笑,独自气愤著。 开玩笑……这就表示他还有余力说笑。 女孩子明明就在只隔著一片玻璃──虽然说是看不见对方的毛玻璃──的地方淋浴。他明明应该可以看见肤色的轮廓的。 包包里明明就放了那个女孩子的衣服。 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余力开玩笑。 (真要说起来,我说不要偷看我洗澡的时候,他那么平淡地立刻回答说他不会偷看,岂不是有点失礼吗……?) 对爱理沙来说,她那算是在对由弦做某种恶作剧。 听到自己说了「你不要偷看喔?」之后,由弦会急忙说「我、我怎么可能会偷看你啊!」表现出内心动摇的样子……她原本是这样想的。 由弦却马上回了「我不会偷看的」。 「而且说我故、故意是怎样啊,什么故意……简直把我说得像是想给人看自己的内衣裤、让人偷窥我洗澡的……变态还是什么的嘛,太失礼了。哼……」 爱理沙也不是想让由弦看自己的内衣裤,或是要他来偷窥自己洗澡。 因为那样太不好意思了。 她只是……想看到由弦动摇的样子。 她明明是想稍微调侃一下由弦的,却完全不被当成一回事,甚至还反过来调侃她。 很不能接受这件事的爱理沙一个人在那边碎碎念,生闷气。 「我觉得自己应该算有魅力的啊……」 爱理沙知道自己的身体对男性来说很有吸引力。 而由弦……应该也觉得她很有魅力才对,她是这样想的。 所以透过互相帮对方「按摩」,让彼此间有肢体接触的话,由弦一定会更强烈地渴望得到爱理沙……这是爱理沙的作战计画。 至少应该会变得更在意她吧。 ……当然,爱理沙并非期待发生什么「不该做的事」。 应该说,由弦多半不会做出扑倒爱理沙那样的事情吧……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 现在回想起来,爱理沙有好几次都毫无防备,可是由弦都没有做出那种打算对她出手的事。 所以这次他也不会那么做吧……爱理沙相信他。 「唉……其实我……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说得好听点是想催促一直不向她告白的由弦,但实际上在做的事情跟诱惑他没两样。 既然如此,就算真的被由弦这样那样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当然爱理沙并非希望被他怎样,也绝对没有期待发生那样的事。 她完全、彻底、丝毫、连一丁点都没有那种期望对方霸王硬上弓的变态性癖好。 她只是觉得如果对象是他……如果是喜欢的人硬要和她发生亲密接触,那也没办法。 「我只是希望他能早点告诉我他的心意,想要把现在还飘摇不定的立场给确定下来而已。才、才不是……期待由弦同学变成大野狼,也不是在引诱他。只、只是……抱持著如果到时候真的发生什么事也没办法,愿意原谅由弦同学的宽大心胸而已,所以……」 她只是对那种行为作好了心理准备,并非期待发生那种事。 爱理沙绝非什么闷骚的女孩。 「真、真要说起来,我们甚至还没有接吻过……」 爱理沙把整个红起来的脸泡入水中。 光是想像,身体就变得好热,害羞到了极点。 觉得胸口好难受,背脊有股搔痒难耐的感觉,下腹部也缩紧了起来。 「我、我果然还是没办法……太、太害羞了……」 明明没有说话的对象,爱理沙依旧低声说出了这句话。 然后站了起来。 「……就泡到这里吧。」 整个人都泡得红通通的爱理沙走出浴室,看到自己脱下来散落在更衣室里的衣服,脸又红了起来。 「……有点搞砸了啊。」 爱理沙虽然曾经啰唆地叨念了由弦脏乱的房间,但是她自己实际上也不是个能用一丝不苟来形容的人。 不如说她都觉得自己多少有些做事马马虎虎的地方。 所以她才会平常就特别留意这些事…… 然而她太在意接下来就要「按摩」这件事,没把心思放在脱下来的衣服上。 也因为觉得由弦不会进更衣室而轻忽大意了。 「果、果然被他看到了吧……」 这再怎么说都会进入他的视线范围内吧。 由弦看到爱理沙脱下来散落一地的衣服,会怎么想呢? 应该不会觉得她是个粗俗的女人吧……她开始担心起来。 「可、可是由弦同学也不是那种有资格说别人的人……」 由弦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事就讨厌她吧。 她虽然得出了这个结论,但脑中马上又冒出了新的担忧。 「由、由弦同学该不会……对我的衣服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衣服的位置好像变得不太一样……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不,这多半是她多心了吧,但确实是有这个可能。 爱理沙一边想著这种事,一边摺好仍有些汗湿的衣服,换上乾净的衣服后走出了更衣室。 「……由弦同学,我洗好了。」 换好衣服的爱理沙出声叫了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由弦。 由弦听到后往这里看了过来……稍微别开了目光。 「你这身打扮感觉很清凉耶……」 「因为要按摩,我想穿这样应该比较方便……我有另外带冬天的衣服过来。」 爱理沙把手按在自己的胸前这么说。 爱理沙身上穿的是她带来当换洗衣物的薄短袖t恤和短裤。 既然要按摩,穿布料比较轻薄,就算弄皱了也不要紧的衣服比较好吧。 「……这样啊。」 爱理沙感觉到由弦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胸部。 不仅胸部,由弦的视线也投注在她从长度偏短的短裤下伸出的双腿。 ……她不是刻意这样穿的。 她没有特别记住以前运动会时,由弦不时会用热情的眼神看向穿著运动服的她的特定部位的事。 也不是刻意穿会突显身体曲线的t恤,以及尽可能地露出双腿的裤子。 她知道自己的胸部对男性来说很有吸引力,也知道自己的腿可以算是所谓的「美腿」,不过事实上她并非故意选择可以强调出这些部位的衣服。 真的只是巧合。 被由弦用那种眼光注视,她也只觉得害羞……完全没有高兴之类的情绪。 「……那我也换件薄t恤好了。」 由弦低声说了这种话。 没错,诚如由弦所认同的,既然要按摩,穿轻薄的衣服是极为合理的判断。 所以由弦对穿成这样的爱理沙产生欲望,那是因为高濑川由弦真的是个令人头痛的变态…… 绝对不是爱理沙有哪里奇怪。 爱理沙非常正常,一点都不奇怪,绝对不是像由弦那样的变态。 爱理沙这样告诉自己。 「是、是说……由弦同学。」 「怎么了?」 「那个,刚刚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所谓的刚刚是指由弦帮她拿了装有换洗衣物和毛巾的包包进去的事。 「啊……喔,不用介意啦。」 「那个……你没有看我包包里的东西吧?」 「我没看喔。」 「这样啊。」 听他马上就回答没看,让爱理沙的心情有点复杂。 当然,要是他说「我看喽」,她也很困扰就是了。 「是说,那个……包包先不论,呃,你看到那个了……对吧?」 「……那个?」 「那、那个就是那个啊……你看嘛,就是那个,脱下来的衣服……给你看到了不像样的东西……」 「啊……不,嗯,每个人都会这样的啦。」 听了爱理沙的话,由弦的视线稍微看向了斜上方,边搔著脑袋边回答。 这不过是些微的小动作,不过爱理沙的雷达接收到了这微弱的反应。 不管爱理沙说什么都未曾动摇的由弦,稍微表现出了紧张的样子。 「……你没做什么吧?」 「这还用说,我连一根手指都没碰。」 他用格外强烈的语气斩钉截铁地说道。 爱理沙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因为就算他真的做了什么,也不可能会傻傻地全盘托出,说「我做了这个跟那个」之类的话。 「……真的吗?」 「真的、真的。」 「……」 听他说什么都没做,稍微安心了的心情。 以及怀疑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吗?的心情。 还有…… 「你、你说什么都没做,这、这样不也有点失礼吗……?」 「……那我应该做点什么比较好吗?」 爱理沙不禁语塞。 「咦?啊,不……我、我开玩笑的啦!是开玩笑的!做、做点什么这种事……当、当然不行啊!要、要是你做了,我真的会生气的喔!」 「这、这样啊……」 尴尬的时间就这样在两人之间流逝而过。 在那之后由弦像是要改变话题,也是像是逃离现场地走向了更衣室。 「那我进去洗了。」 「嗯,你去吧。」 更衣室的门关上了。 爱理沙的心跳得有点快,坐进了刚刚由弦还坐在上头的沙发上。 可是她不管怎样都无法让心情平静下来。 「他、他果然做、做了什么吧?不、不可能……什么都没做吧?说、说得也是。毕竟由弦同学也是健康的男生……嗯,他不可能什么都没做。受不了,由弦同学很坏耶。真的是……」 爱理沙嘴里念著这些话,下意识地走向更衣室。 「……只、只有我被他看到,这样很不、不公平吧。」 她像是在为自己找理由似的说完后……轻轻打开了门。 由弦好像正在淋浴,从浴室里面传来了水声。 至少他没有注意到她进来了。 「……」 更衣室里有由弦脱下后随意丢著的运动服。 内裤也掉在那里。 「……这不是我的错,是把衣服乱丢在这里的由弦同学不好。」 真要说起来,是由弦先看到爱理沙脱下后散落在地的运动服的。 ……虽然这是爱理沙不该脱完随便乱放,不过在她的心中,由弦彻底成了坏人。 没错,是由弦先做坏事的。 既然这样,她当然有权利回敬由弦。 爱理沙一个人像是要找藉口来向某人解释一样,开始用理论来武装自己。 「由弦同学……大概是那种闻了味道会兴奋的人吧。他偶尔会企图要闻我的味道。真的……很变态耶。那种人居然是我的婚约对象,太扯了吧。真的是……不懂我为什么会喜欢他……不过就算是这样的变态,毕竟也还是我的婚约对象。」 她必须去理解由弦才行。 没错,这是她为了藉由跟由弦做一样的事去理解他的心情,才会采取的行动。 爱理沙边在心里找著这些藉口,边用指尖像是在拿起什么骯脏的东西──没错,这对爱理沙来说是骯脏的东西,她绝对不是自己喜欢才这样做的,是无可奈何、逼不得已才碰的──拎起了由弦的运动服。 运动服湿湿的,沾满了汗水。 「……」 爱理沙紧张地屏住了气。 莫非自己现在正打算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 自己现在是不是正打算踏入身为一个人、身为一个女孩子不该踏宿的领域啊? 尽管这些悬念掠过爱理沙的脑海中…… 她还是无视了这一切,把鼻尖凑近由弦的运动服。 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唉……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在那之后。 爱理沙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陷入了自我厌恶的情绪中。 ※ 「让你等很久了吗?爱理沙。」 「没、没有……没关系。」 坐在沙发上的爱理沙这么说,迎接刚洗好澡出来的由弦。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也不敢对上由弦的视线。 不知道是因为刚洗过澡,还是因为别的理由……爱理沙的肌肤上看起来泛著蔷薇色的红晕。 「……怎么了吗?」 「不,没有,没事。」 面对爱理沙的质问,由弦有些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这是因为在由弦的眼中,爱理沙的身影看起来非常诱人。 她露出了大片的肌肤。 当然爱理沙也不是穿著比基尼,单纯只是穿著白色的短袖t恤和短裤,所以是很正常的「家居服」,不过…… 由于最近都穿著容易遮住肌肤和身体曲线的冬装,现在的打扮便相对地带来了更强烈的刺激感。 要说这裸露的程度跟运动服一样倒也没错,可是在参加马拉松大赛时,除了跑步期间,她上下半身都穿著运动外套和长裤。 虽然跑步时他有看到爱理沙的胸部稍微晃动的样子,却没能仔细地观察她的肢体。 而现在爱理沙身上穿的衣服……比运动服还要薄。 运动服毕竟是运动时穿著的服装,布料很扎实,但爱理沙现在身上穿的衣服恐怕是拿来当成家居服或睡衣,非常「轻便」的服装。 所以布料很薄,清楚地勾勒出爱理沙的身体线条。 不仅如此,甚至会透出她里面穿的白色小可爱。 她身上的短裤是黑色的,所以不会透出里头穿著的内裤,却也让爱理沙白皙的肌肤显得更为耀眼。 最重要的是,跟平常时尚的打扮不同,她这轻便又充满居家生活感……说白了就是「毫无防备」的样貌,激起了由弦的情欲。 (……她是故意的吗?) 来帮彼此按摩吧! 说这种话然后跑来男生的住处,还做这种打扮,一般来说都只会觉得她是故意这么做的,而且会觉得她是在诱惑自己。 然而爱理沙同时也有些天生就傻傻的特质在,所以不能否认她有可能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个,由弦同学?你这样一直盯著我看,我……」 「啊,喔……对不起。」 看来他好像一直在上下打量爱理沙。 由弦向害羞且不自在地扭动著身体的爱理沙简单道歉后,别开了视线。 (如果真的是想诱惑我,这个害羞的方式感觉不太对啊……) 她现在表现害羞的方式与其说是在诱惑男人,不如说是会让男人产生罪恶感,那种感觉很可怜的方式。 宛如一碰就会坏的玻璃艺术品。 确实非常可爱,可是真要实际出手时,反而会让人犹豫不决。 (……感觉她是故意做这种打扮,不过真的到我面前时又忽然害羞起来,后悔了吧?) 由弦总觉得这是正确答案。 这确实像是脑筋很好,有些地方却很脱线的爱理沙会做出的事情。 不过如果爱理沙是笨蛋处女,由弦也是个笨蛋处男,所以没人知道事实真相如何就是了。 「我们要怎么按摩?」 因为气氛变得有点尴尬,由弦便这么说,企图转移注意力。 接著爱理沙便伸出了拳头。 「猜拳吧。赢的人可以先接受另一个人的按摩。」 「好啊。」 猜拳的结果,赢的人是爱理沙。 「那我就不客气了……」 爱理沙说完后,便趴在由弦的床上。 只见爱理沙纤细的背部隔著轻薄的t恤,展现在由弦眼前。 (……冷静想想,还真是搞不太清楚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不过由弦和爱理沙的关系处在暧昧不清的状况下也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了。 客观来看他们是情侣吧。 同时也是彼此的婚约对象。 况且应该是两情相悦。 却又没有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对方。 「那我要按喽。」 由弦说完之后,把手放到了爱理沙的肩膀上。 光是稍微碰一下,就知道她的肩膀非常僵硬。 胸前带著沉重的负担跑了那么久,果然会让肩膀的肌肉变得很紧绷吧。 「啊……」 他以拇指稍微用力按压,爱理沙便发出了微弱的呻吟声。 与其说痛,不如说她只是反射性地叫了出来吧。 「这样的力道还可以吗?」 「嗯……拜托你再用力一点……」 听她这么说,由弦便把自己的体重也加上去,按压著爱理沙的肩膀和背部。 虽然他施加了不小的力道上去,不过对僵硬的肌肉来说似乎是恰到好处。 「嗯,啊……嗯!」 「……」 还是老样子,不知道她这是真的还是故意的。 由弦每次按压,爱理沙就会发出煽情的呻吟。 (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过爱理沙的胸部现在是处在什么状况下啊……我是觉得应该压扁了。她这样不会痛吗?) 由弦的理性正逐渐溶解,开始想起了这种不重要的事情。 尽管如此,现在还是要努力把持住。 若是理性的堡垒在这时被攻陷,他未来的种种计画就泡汤了。 「怎么样?爱理沙。」 「嗯……很舒服……」 爱理沙用陶醉的语气回答道。 看来她真的觉得很舒服。 ……她恐怕不是故意发出那些呻吟声的吧。 (真希望她不要在刻意为之的部分里面混入自然的反应啊……) 不过就连她这种地方都觉得可爱,也是我爱到盲目了吧。 由弦在脑中沉迷于心上人的可爱之处,同时拉起了爱理沙的右手臂。 他使劲拉著爱理沙的手臂,用手掌按压她的背部右侧。 「啊……这个,我喜欢……」 由弦的心脏瞬间猛跳了一下。 「……你中意那真是太好了。」 不要随便说喜欢啦。 由弦边这么想边拉起她另一只手臂,按压她另一侧的背部。 「这里也很僵硬耶。」 「嗯……是吗?」 由弦帮她按摩的位置渐渐往下移动。 他用手指按压著爱理沙的腰……同时稍微往下看。 在那里的是以年龄来说意外丰满的……爱理沙的臀部。 大概是因为穿著轻薄的短裤,明显地描绘出臀部的形状。 仔细看的话,里头穿的内裤似乎也若隐若现。 (……屁股意外地是个好东西呢。) 说不定他比起胸部更喜欢屁股。 尽管由弦想著这种事情……但碰女孩子的屁股感觉好像太超过了,他决定跳过这部位。 所以接下来是腿。 「我要按腿喽。」 由弦一边将视线投向爱理沙白皙纤长的美腿,一边说著。 白皙得给人晶莹剔透的感觉,而且看起来非常柔软。 「好……啊!」 在碰到爱理沙大腿根部的瞬间。 爱理沙的身体猛然一震。 「……很痛吗?」 「不,只是有点痒痒的,没事。」 爱理沙感觉似乎没问题,由弦便继续按摩下去了。 可是该说摸了才知道吗…… 感觉非常柔软的脂肪下,有著结实的肌肉。 在肌肉的基础上,薄薄地覆上了一层柔软的脂肪。 这就是爱理沙的美腿隐藏的秘密吧,由弦理解了这无关紧要的事情。 因为爱理沙的腿就是如此地美丽且诱人,到了他不去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理性就会消失的程度。 (虽然我觉得屁股也很棒,不过腿也很棒呢……难分轩轾啊。) 我没办法从胸部、屁股、腿当中选出一个来! 由弦脑中带著这种有如花心男的念头,按上了爱理沙的小腿肚。 她的小腿或许是因为疲劳吧,感觉有些水肿。 「嗯……这样很舒服……」 「你等下也要帮我按喔?」 「好……」 爱理沙有些爱困地说道。 然而要是她现在睡著了,由弦就得不到爱理沙的按摩。 那样一来他就有点伤脑筋了,于是由弦便改去按摩爱理沙的脚底。 他用弯起的食指关节用力地按压爱理沙的足弓处。 接著…… 「唔!」 她发出了可爱的惨叫声。 看来是有点痛。 「爱理沙,你没事吧?」 「嗯、嗯,我没事……唔……」 由弦每按一下爱理沙的脚底,她的身体便会微微颤抖一下。 她的双手紧紧地握著床单。 看她这个样子,由弦也有点同情她。 「你会痛的话我是可以不按啦……」 「这、这点程度,不要紧。继续……咿!」 爱理沙的口中溢出悲鸣。 虽然这么说,但她都说不要紧了,那就表示不要紧吧。 由弦相信爱理沙的话,继续用力地帮爱理沙做著脚底按摩。 看著爱理沙的身体在按压时会随之颤抖的样子……有点有趣。 再一下、再一下……爱理沙的反应刺激著他的嗜虐心。 「哈啊……由弦同学。」 「怎么了?」 「……你等下给我记住了。」 爱理沙怒瞪著由弦。 稍微生气的表情也很可爱。由弦暗自在心里为之著迷。 ※ 好了,到了该换人的时候。 接下来该爱理沙帮由弦按摩了。 「……那我要按喽。」 爱理沙说著便把手放到了由弦的肩上。 用力地用拇指按压著由弦的肌肉。 「力道怎么样?」 「这样感觉刚刚好……」(啊……这或许不错耶。) 由弦本来只对按摩爱理沙的身体有兴趣,对于自己要给人按摩倒不是那么有兴趣,不过爱理沙的按摩比他想像中的还要舒服。 他的肌肉或许也意外地在本人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变得很僵硬了吧。 「你睡著也没关系喔?」 「嗯……」 不过由弦很在意坐在他背上的爱理沙的臀部,所以不到能够睡著的地步。 (爱理沙意外地大呢……) 由弦想起刚刚在按摩时看见的爱理沙的屁股。 爱理沙拚命地按著由弦的背部,每当她使劲挪动身体时,爱理沙的屁股就会在由弦的背上移动。 「接下来要按腿喽。」 「好,我知道了。」 爱理沙的身体离开了由弦身上。 让由弦觉得有些遗憾。 「果然很紧绷呢。」 爱理沙边说边按摩著由弦的大腿。 接下来再继续往下按摩他的小腿。 因为长距离跑的影响而有些水肿的腿被人按摩,感觉真的非常舒服。 然后…… 「好痛!」 由弦的腿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脚底被按压的瞬间传来了一股刺痛感。 接著由弦立刻回过神来。 「对不起,爱理沙……你没受伤吧?」 「不,我没事。我才该道歉。很痛吗?」 「呃,还好……」 老实说很痛。 不过……既然脚底穴道按了会痛,就表示他的身体状况不佳……可能是这样吧。 「继续按吧。」 「我知道了……我会尽量温柔一点的。」 爱理沙这次用比刚才更轻的力道按了由弦的脚底。 果然还是有点痛。 不过即使痛……也还勉强可以算在舒服的痛的范围内。 「唔……」 「你还好吧?」 「还、还好,你继续……啊唔……」 嘴上问你还好吧,下手却毫不留情。 由弦边呻吟边问爱理沙。 「……你还在记恨刚刚的事吗?」 「怎么会呢?我只是想要用按摩来回报由弦同学而已。」 那就表示你还在记恨嘛……尽管这么想,由弦依旧继续让爱理沙帮自己按摩。 毕竟这种程度的反击根本不算什么,而且事实上痛归痛,却也让他觉得很舒服。 而另一方面,爱理沙则是…… 「这附近怎么样?」 可能是按得有些开心起来了吧,她微微带著笑意,像是在找由弦「会痛的地方」,用手指按压著由弦的脚底。 她每次按下去,由弦的身体就会跟著抖一下。 「啊唔……力、力道再轻一点……」 「嘿!」 「等、等一下!爱理沙小姐!」 看由弦痛苦地扭动身体,爱理沙开心地笑了。 也因为她好像很开心的样子,由弦说不出叫她住手别按了这种话。 这次按摩也让由弦想顺便在网路上买个脚底按摩机了。 在那之后过了一小段时间…… 「……?」 由弦忽然从浅眠中醒了过来。 他只稍微睁开了眼,脑袋还不是很清楚。 (我记得我在让爱理沙帮我按摩……) 看来他在按摩途中睡著了。 由弦睁著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准备站起来之际…… 发现有人拉住了自己的衣服。 「……啊。」 是有著美丽亚麻色头发的少女。 她用可爱的睡脸发出规律的呼吸声,一只手紧紧抓著由弦的衣服。 由弦不禁屏息。 (……好想跟她结婚。) 这是个多么可爱的女孩啊。 由弦这么想著。 像是天使或妖精……那样惹人怜爱的感觉。 由弦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手伸向爱理沙的头。 然后轻轻地抚摸著她漂亮的头发。 散发优美光泽的亚麻色头发非常美丽,且轻柔飘逸。 他稍微试著把脸凑近,头发上传来一股淡淡的,女孩子特有的洗发精香气。 接著他又试著用手指轻轻戳了戳爱理沙的脸颊。 手指陷入了她柔软有弹性的雪白肌肤中。 由弦判断不出她是有处理过,还是本来就长得少……不过她的脸上没长什么细毛。 是连一点斑纹都没有,非常滑顺的肌肤。 由弦心想,所谓的水煮蛋肌就是在形容这种肌肤吧。 「嗯……」 相对地,爱理沙则依然带著笑意,用一脸幸福、无忧无虑的表情熟睡著。 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感觉。 既然这样……会想再做点更大胆的事情,也是人之常情。 「……」 由弦的视线自然地……移到了爱理沙的胸部,那撑起了薄薄t恤的脂肪团块上。 那是他平常会刻意避免──虽然是按照由弦本人的标准来看──纳入视线范围内,爱理沙极为诱人的部位。 他仔细地观察著那里。 (这样一看,真的是……) 很大耶。由弦又在内心里低声说了这不知道已经说过几次的感想。 由弦的心底深处涌出了想要摸摸看的欲望……他下意识地伸出手。 可是自己不能玷污如此纯洁神圣之物的道德观念,让他在即将碰到之际忍了下来。 接著,由弦观察了一下爱理沙的表情。 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样子……发出了睡得香甜的规律呼吸声。 「真漂亮。」 看著爱理沙的表情。 由弦不禁低语。 由弦轻轻地拨开垂落在她脸上的头发。 然后……用手指碰了她丰润诱人的嘴唇。 爱理沙嘴唇上似乎涂了护唇膏,非常柔软、湿润。 紧张感让他的心噗通作响。 由弦缓缓地把自己的嘴唇凑近她的嘴唇…… 「……这样做实在不太好吧。」 在即将碰到之际,由弦找回了理性。 ※ 把时间拉回到稍早之际。 「……由弦同学?」 在按摩的途中。 爱理沙忽然发现由弦都没出声,便叫了由弦。 可是他没有应声。 这就表示…… 「你睡著了吗?」 爱理沙试著问了一下,但由弦依然没有回话。 也就是说他真的睡著了。 「由弦同学~!」 爱理沙又叫了他一次,不过毫无反应。 这时爱理沙探头窥看由弦的脸。 「……」 在那里的是由弦放松且毫无防备地睡著的睡脸。 是觉得爱理沙不可能会对他做些什么吧,而且爱理沙也根本构成不了什么威胁……那样的表情。 爱理沙戳了戳由弦的脸。 他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感觉。 「……真是的。」 虽然爱理沙的确说过由弦睡著也没关系,但他居然真的睡著了。 真拿他没办法。 爱理沙心里这样想,并把手伸向由弦的头。 温柔地摸著他的头发。 即使如此,由弦也没有要醒来的感觉。 「这要怪由弦同学你不好……」 爱理沙有些心跳加速地把手伸向由弦的胸部。 她可以透过薄薄的t恤感觉到后面有著厚实的胸膛。 爱理沙的婚约对象体格意外地强健。 「……」 爱理沙悄悄地把鼻子凑近由弦的胸前。 她嗅了嗅,闻到了肥皂的香味。 和自己身上一样的味道。 「……」 爱理沙躺到了由弦的身旁。 她眼前就是由弦的脸。 她的脑中瞬间闪过了再做些更过分的恶作剧──比方说亲他之类的念头。可是她太害羞了,做不出那种事。 爱理沙把手伸向由弦的t恤,紧抓著他的衣角。 然后闭上了眼睛。 在那之后…… 「……?」 爱理沙忽然觉得头上有股奇妙的感觉。 好像有人正温柔地在摸著她的头……那样的感觉。 让她的内心泛起了一股暖意。 就在她想沉浸在那份感觉中时……那只手离开了。 爱理沙觉得有些遗憾。 也几乎是在此同时,她的意识变得清晰了起来。 她想起自己在由弦的身旁睡著的事,也发现了刚刚在摸她头的人就是由弦。 「嗯……」 她急著想要起来。 却没办法起来。 这是因为由弦的手指正碰著她的脸颊。 爱理沙感觉到由弦的手指陷入了她的脸颊里。 「……」(我现在起来的话……会吓到由弦同学吧。) 由弦是以为爱理沙还在睡,才会做这种事的。 要是爱理沙在这个时间点醒来,由弦会吓一大跳吧。 这样他太可怜了。 ……爱理沙找著这样的藉口,就这样任凭由弦摆布。 过了一会儿之后,由弦没再碰爱理沙的脸颊了。 可是对方什么都没做……反而让爱理沙很不安。 因为爱理沙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摸哪里,也不知道由弦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对、对喔……我现在毫无防备……) 光是这样想,爱理沙就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起来。 她呼出的气息变热了,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越是不想被由弦发现自己在装睡,状况就反而变得越糟。 (我在睡觉……所以不管被摸了哪里,还是衣服被脱掉,都没办法抵抗……) 不想被他碰的恐惧,和想被碰看看的期待。 觉得由弦不会做那种事的信赖,跟想要由弦觉得自己的身体很有魅力的愿望。 矛盾的情绪让爱理沙的思绪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候……由弦的手指稍微碰了爱理沙的头发。 他只是温柔地拨开垂落在爱理沙脸上的头发……就只是这样的动作和接触。 尽管如此,爱理沙仍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深处一下子热了起来。 接著马上有什么东西碰到了她的嘴唇。 是由弦的手指。 温柔地沿著她的嘴唇描绘著。 像是在确认她的唇形。 由弦的手指抚摸著爱理沙的嘴唇。 他的动作非常温柔…… 却也同时让爱理沙感受到由弦的强烈攻击性与情欲。 接下来我会用自己的唇堵上她的嘴唇。 我会侵犯她。 夺走她的吻。 由弦的动作彷佛如此宣言著。 至少爱理沙有这种感觉。 她觉得自己的耳朵彷佛听见了这样的台词。 (不、不行……) 心脏剧烈地狂跳。 下腹部有股强烈的空虚难受感。 呼吸变得更急促了。 爱理沙可以感觉到……由弦的唇、由弦呼出的气息正缓缓地接近她。 然后…… 「……这样做实在不太好吧。」 由弦低声说道。 逼近的气息远去了。 爱理沙晕了过去。 ※ 「……嗯。」 就在由弦的身旁。 静静地传出规律呼吸声的少女微弱地哼了声。 由弦移动视线看过去,只见她睁开了看来仍有些迷茫的翡翠色眼睛。 或许是还没完全睡醒吧,她的神情依旧有些恍惚。 「你醒了吗?爱理沙。」 「……嗯。」 爱理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缓缓起身。 然后呆呆地盯著由弦。 「爱理沙?你没事吧?」 「嗯……为什么,由弦同学会……」 她嘴里喃喃说著这种睡傻了的话。 然后在下一个瞬间。 「由、由弦同学?为、为什么?」 爱理沙惊慌失措地往后退。 可能是脑筋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吧……她没注意到自己一旦往后退,就会摔下床。 「爱理沙。」 「咦?呀!」 由弦连忙抓住爱理沙的手臂,硬是把她的身体拉了回来。 结果爱理沙虽然逃离了摔下床的命运,却演变成身体贴著由弦的状况。 「为、为啥喵……」 「你冷静点。这里是我房间……你在按摩的途中睡著喽。」 「……啊?」 听了由弦的话,爱理沙惊讶地发出了怪声。 然后左顾右盼地看了看周遭……似乎总算发现她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她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这、这个……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爱理沙消沉地缩起身子。 看著爱理沙的反应……由弦稍微安心了。 (太好了……她果然是睡著了。) 在爱理沙睡著之后。 输给了诱惑的由弦,忍不住对爱理沙……做了许多恶作剧。 他做了近乎性骚扰的行为,不,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事如果被拿出去公审,根本没有辩解的余地。 当下他只是抱持著「爱理沙应该会原谅他的吧」这种随便的心态,但是仔细想想,那是就算被人讨厌也无可奈何的行为。 ……他不希望爱理沙讨厌他。 「哎呀……这也没办法。你累了吧。」 由弦说了非常合理的话来带过这个话题。 爱理沙则是开口问了由弦。 「呃,现在几点了?」 「正好……快要下午五点了。」 正确来说是四点四十五分。 恰好是差不多可以开始准备晚餐的时间。 「已经这么晚了啊……对不起。呃,要我帮你做晚餐吗?」 「……唉,我是觉得要是能跟你一起吃晚餐,那就再好不过了啦。」 今天是平日。 把爱理沙留到太晚也不好……更何况今天因为有马拉松大赛,爱理沙应该也累了。 「不介意的话,要不要一起去外面吃饭?」 由弦如此提议。 于是由弦和爱理沙前往知名的高级法式餐厅…… 当然不是那种地方,而是附近有名的连锁家庭式餐厅。 得准备不少必要经费的由弦在经济上不是那么有余裕,爱理沙的零用钱也不多,两人能选择的店家必然有限。 双方分别点完餐之后……由弦开口问了从刚刚开始就莫名地冷静不下来的爱理沙。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事情吗?」 难道她那时候果然是醒著的吗? 一抹担忧掠过由弦的脑海中。 而在另一边,被由弦这么一问的爱理沙稍微别开了翡翠色的眼睛,雪白的肌肤染上蔷薇色的同时……有些谨慎地问道。 「呃,在我睡著的时候……」 「……嗯。」 噗通噗通噗通。 紧张和恐惧让由弦的心脏噗通作响。 该不会被她发现了吧。 「那、那个……有、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这是个非常奇怪的问题。 爱理沙只不过是在睡觉,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一般来说根本不会发生那种事,也没人觉得会发生吧。 所以一般情况下是不会问这种问题的。 爱理沙之所以会这样问,表示她认为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 而这就表示…… 她的问题等于是在问由弦:「我睡著的时候,你做了什么吗?」 (……冷静点。) 那时候爱理沙其实醒著,注意到了他的恶作剧。 这个可能性一瞬间闪过了由弦的脑海中。 可是如果她真的醒著……有办法像那样忍著都不动吗? 就算差点就要被亲了,也能继续装睡下去吗? 会这样任人摆布吗? 怎么会?不可能会有这种事。 爱理沙那个时候一定不是醒著的。 她不是装睡。 她只是……在怀疑自己睡著的时候,由弦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奇怪的恶作剧。 照这样来看,她是用自己的方式在套由弦的话吧。 不对,一定是这样。 如此推理的由弦尽可能地保持平静地开口回答。 「…………不,我想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你到底在在意什么? 我实在搞不懂耶。 由弦边像这样装傻……边开口问她。 「你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吗?」 接著在短暂的沉默后,爱理沙回答。 「不……因为我睡得很熟。对……因为我睡著了。」 这说法听起来别有深意。 说是这么说,然而去吐槽这一点……感觉对双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由弦和爱理沙进行著心理战之际…… 店员把餐点送上来了。 由弦点了义式汤面,爱理沙则是汉堡排。 桌上升起了美味的香气。 「开动吧。」 「好啊。」 两人拿起了刀叉,将食物送入口中。 这种类型的连锁店不管是在哪家店吃,味道都很稳定又美味。 由弦当然知道更美味的餐厅,而且也知道爱理沙做的菜远比这些店家来得好吃。 说是这样说,不过这是两码事。 连锁店的餐点也算是好吃的,没有难吃到吃不下去的程度。 「……喂,爱理沙。」 「你想尝尝味道吗?」 「你很清楚嘛。」 「呵呵……没有啦,因为以前也做过一样的事啊。虽然店不一样就是了。」 爱理沙这样说完后,用刀叉切下了一块汉堡排。 然后…… 用自己到刚刚还在用的叉子叉起了汉堡排。 她慢慢地拿起叉子,小心地把另一只手放在下面,避免酱汁滴到桌上。 再温柔地吹凉热呼呼的汉堡排。 接著爱理沙稍微往前探出身体。 「请用。」 「……嗯。」 由弦自然地张开了嘴。 爱理沙也毫不犹豫地把汉堡排放入了由弦的口中。 由弦缓缓闭上嘴。 汉堡排连同叉子一起被关在由弦的口中。 肉汁和浓厚的多蜜酱汁的滋味刺激著由弦的味觉。 可是由弦紧张得感觉不出食物的味道。 「味道怎么样?」 「……很好吃喔。」 硬是挤出了这句话的由弦反问爱理沙。 「你也要……尝尝看味道吗?」 「……好。」 爱理沙有些羞赧地点了点头。 由弦用汤匙和叉子把义大利面卷了起来,方便她入口。 他往前探出身体后,爱理沙也张开了诱人的嘴唇。 由弦把自己到刚刚为止还在使用的叉子,轻轻放入了可以看见爱理沙白亮牙齿和粉色舌头的口中。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猛烈地热了起来,心脏噗通作响。 爱理沙则是毫不迟疑地闭上了嘴。 「嗯……」 爱理沙眯细了眼睛。 由弦缓缓地从她美丽的唇里抽出叉子。 等爱理沙咀嚼完之后,由弦问道。 「味道怎么样?」 「嗯,非常……好吃。」 爱理沙微微一笑。 这笑容在由弦眼里看起来非常妖艳、煽情。 在那之后,由弦和爱理沙又互相交换地喂了对方几次。 ※ 「我回来了。」 傍晚。 太阳下山后,爱理沙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没人回应她。 不过家里应该有人在才对。 爱理沙缓缓地,用有些沉重的脚步走往开放式厨房。 养母──天城绘美正好在厨房里洗碗盘。 「我回来了……绘美阿姨。」 平常都是爱理沙负责准备晚餐的。 虽然并非特别讲好的事,不过由爱理沙煮饭已经成了家里的习惯。 然而今天她因为和由弦一起吃晚餐,会晚回家。 所以难得是由绘美下厨。 爱理沙当然有事先和家里联络……尽管如此,心情依旧有些沉重。 而另一边,听到爱理沙出声搭话的绘美边洗著碗盘,头也不回地答道。 「哎呀,欢迎回来……你回来得还真晚呢。」 马上就开口挖苦了爱理沙。 她很讨厌爱理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这次的「婚约」更是让她格外地不高兴。 她很看不惯爱理沙自己主动说要相亲,却还屡屡拒绝,在那边对男人挑三拣四的态度和行为──在绘美眼中看起来是这样的。 绘美也相当不满爱理沙抢走了本来应该是她亲生女儿芽衣婚约对象的高濑川由弦。 再加上爱理沙还装成悲剧女主角,背地里对高濑川由弦说自己的坏话──绘美是这样认为的。这件事也让她很生气。 爱理沙的行为和态度,都在在让绘美想起爱理沙的母亲──也就是绘美的妹妹。 当然,如同绘美讨厌爱理沙那样,爱理沙也很讨厌绘美。 真是麻烦。爱理沙在内心这么想著,开口回话。 「嗯……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我不觉得你有给我添麻烦喔?你……也很忙吧?在各方面上。」 「……嗯。」 话中有话的说话方式。 尽管如此,爱理沙已经学习到认真地去反驳绘美,绘美只会再加倍奉还回来这件事,所以她便简单地带过了这个话题。 「那我就先……」 爱理沙打算离开厨房,早早回房就寝。 绘美这时又拋了一句话给要离开的爱理沙。 「啊,对了……拜托你好好把弄脏的身体洗乾净之后再上床睡觉。还有弄脏的『内衣裤』……因为我不希望你把那些放进同一台洗衣机里呢。」 从她刻意强调弄脏的「内衣裤」而非「衣服」这点来看,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绘美认为爱理沙已经跟由弦「睡过」了。 「……好的,我知道了。」 不过她说这番话,说穿了也只是为了要挖苦爱理沙,爱理沙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不是真的这样想,也不觉得这很重要。 所以去反驳她也是无济于事。 再说…… (唉……就算反驳她也没什么意义就是了。) 如果别人误解了她和由弦之间的关系,爱理沙的确会想要反驳…… 不过说实话也没有错到那种程度。 爱理沙顺著绘美的话走向浴室,冲了个澡。 「那个人……变得温和多了呢……」 老实说,绘美的挖苦完全不如爱理沙的预期。 如果是在不久之前,她会说些更过分的话吧。 绘美的「言语攻击」明显地变得没那么尖锐了。 背后的原因恐怕是因为由弦和爱理沙的关系进展得很顺利吧。 由弦虽然没有特别施压…… 可是他的家世成了保护爱理沙的护盾仍是不争的事实。 (……我总是单方面地受到他帮助,真对不起他。) 回想起来,圣诞节时爱理沙也收到了非常昂贵的礼物。 要说自己有没有给由弦相等的回报,爱理沙实在没自信给出肯定的答覆。 当然,由弦可能会说他不需要回报…… (可是我身为一个人……不希望自己这么堕落……) 如果就这样子仰赖由弦,单方面地受益,自己一定会堕落的。 爱理沙不想变成一个只有「有个很棒的男朋友」这件事可以拿出来说嘴的人。 淋浴完之后,爱理沙动作俐落地擦乾身体,换上睡衣,吹乾头发。 接著走出更衣室,走向自己的房间。 就在她走在走廊上时…… 「是爱理沙啊……你回来了啊。」 「嗯,不久之前回来的。」 碰到了表哥,天城大翔。 他就读的大学正好在放春假,所以他回老家来了。 (他能不能赶快回去啊……) 虽然爱理沙本来就对大翔没什么好印象…… 不过自从爱理沙得知,之前那桩她以前的同学跑来纠缠她的事件背后是大翔在搞鬼之后,她对大翔的印象更是跌到谷底。 赶快回你大学的宿舍去啦。爱理沙总是这样想。 她当然不会把这话说出口就是了。 「我听说今天……你是去参加了学校的马拉松大赛吧,回来得还真晚耶。」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爱理沙用冷淡的语气回答他。 就算是大翔也感觉得出来爱理沙很不开心,有些退却。 「没、没有……对不起,我问了这种没顾虑到你心情的问题。」 「……」 爱理沙不禁皱眉。 他会退却……看来显然是产生了什么奇怪的误会。 爱理沙没来由地不高兴了起来。 「我跟由弦同学之间没发生什么事喔。」 「这、这样啊……如果是这样那就好了……」 看来不管怎样都无法解开他的误会。 觉得他很烦人的爱理沙速速结束对话,打算回房间时…… 「爱理沙!那个……我会尽量帮忙你的!」 大翔抓住了她的手臂,对她说了这种话。 「……你在说什么?」 「所以说……就是,那个。」 大翔有些难以启齿地皱起了眉头…… 不过还是直视著爱理沙说了。 「是关于……你的婚约。你没必要对那家伙言听计从……」 这瞬间,爱理沙感觉血液冲上了自己的脑袋。 「你可以不要说由弦同学的坏话吗?」 她反射性地大声说道。 看著愣住的大翔,爱理沙才忽然回过神来。 「……对不起。」 她简单地低头致歉后,逃也似的朝著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时…… 「真难得看到你们吵架耶。」 有个女孩子站在她的房门口。 那是爱理沙的表妹,也是她户籍上的妹妹……天城芽衣。 小学六年级。 是比大翔小了七岁,比爱理沙小了四岁,年龄有段差距的妹妹。 「啊……芽衣……我吵到你念书了吗?」 「没有,我正在玩手游,所以没事。啊……这件事拜托你别跟妈妈说喔。」 游戏一天只能玩一个小时。 这是天城绘美在家里订定的规矩。 这不是因为她想要欺负爱理沙,单纯只是她很讨厌游戏。 她觉得玩游戏只会让孩子变笨。 爱理沙没什么玩过游戏,就是因为天城家的这个家庭方针。 不过……即使她可以控管游戏主机,也没办法完全控制孩子不去接触能在手机这个通讯设备上玩的游戏。 所以脑筋灵活的芽衣常常会瞒著母亲玩手机游戏。 不仅如此,她还偷偷向父亲撒娇,允许她稍微课金。 当然这件事偶尔仍会被母亲发现,不过她也很擅长在被抓包时找藉口或理由,「装出有在反省的样子」。 爱理沙很佩服芽衣这种脑筋灵活、善于处世的作风,同时也有点羡慕她。 因为就算是说客套话,爱理沙也不是善于处世的人。 「而且我想找爱理沙姊姊谈一下。」 「……找我谈?」 「对。是关于婚约的事就是了。」 爱理沙的脸反射性地僵住了。 芽衣无视爱理沙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爸爸他啊……有来问过我,如果爱理沙姊姊和高濑川先生的婚约告吹了,能不能换我去。啊……不是,他实际上当然是说得更委婉一点啦。」 爱理沙的脑袋变得一片空白。可是她还是想办法挤出了回应。 「这、这话……呃……是什么意思?」 「好像是只限于如果、假设,爱理沙姊姊或是高濑川先生其中一方,或是两方不喜欢对方,婚约恐怕无望维持下去时……这种假设性的情况啦。简单来说就是备案。」 芽衣的话让爱理沙松了一口气。 看来不是婚约本身出了什么问题。 (啊……这么说来……) 爱理沙回想起养父直树曾经问过她类似「你是不是其实不想去相亲?」这样的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爱理沙……没有给出明确的答覆。 因为她不知道养父是基于什么原因才会问她的。 她很想马上就回答「不是」…… 可是一想到直树可能希望她回答「是」,她就有点害怕。 所以她选择了消极地不做答覆这个「逃避」的行为。 直树的确有说「之后再回答我就好」,可是在那之后她也没有机会和直树说上话,就一直没有回答,拖到了现在。 「……这样啊。呃,那芽衣你觉得呢?」 (插图011) 「我没有特别想跟高濑川先生结婚。毕竟也没有直接和对方见过面……而且我想继承爸爸的事业。」 一方面也是因为大翔和直树的关系不好──严格来说是大翔单方面地讨厌直树。所以大翔选了和直树的公司没什么关联性的科系。 大翔没什么意愿继承公司和家业,直树也没打算硬逼他继承。 相对地,芽衣似乎满有意愿要继承的。 不过她才小学六年级,事情最后会变得怎么样也还很难说。 「这、这样啊。」 爱理沙不禁放心地摸了下自己的胸口。 不管直树怎么想,只要芽衣不愿意,那就只有爱理沙可以和由弦结婚了。 「哎呀,不过……就算跟高濑川先生结婚了,也不代表我就不能继承公司了吧。」 「……咦?」 「虽然我没有见过他本人,不过从照片看来……我觉得他很帅。感觉也不是什么个性不好的人──虽然哥哥对他的评价很差,不过那是少数人的意见嘛。」 然后芽衣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 「最重要的是他家很有钱啊。嗯,要是爱理沙姊姊不愿意……我是不排斥啦。不过这当然也是要我先直接见过他,和他本人聊过就是了。」 芽衣又接著问了愣在原地的爱理沙。 「所以说,爱理沙姊姊,你是真的想和高濑川先生结婚吗?」 「我当然……觉得可以和他结婚。」 如果是在半年前,她或许会做出不一样的回答……不过至少现在爱理沙是喜欢由弦的。 「可以和他结婚啊……嗯。」 「……怎么了吗?」 「不是,只是爸爸好像担心爱理沙姊姊其实不太想要这个婚约。」 「怎么会……没这回事。」 直树为什么会忽然会有这种想法?真要说起来,事到如今才冒出这种想法也太迟了吧。 爱理沙心中这么想著……然后得出了一个可能性。 「顺带一提,如果你是觉得可以和他结婚,我的态度也是一样喔。硬要说的话,态度上算是相对积极吧。因为我觉得这是桩不错的婚事。」 爱理沙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变得非常乾。 要是天城直树觉得「果然还是想让自己的亲女儿和对方结婚」,要是高濑川家觉得「还是和对方的亲女儿联姻比较好」…… 「哎呀,我也只是觉得『可以跟他结婚』啦,不是『想要跟他结婚』喔?你不觉得『可以跟他结婚』和『想要跟他结婚』差很多吗?嗯……再说结婚还是很久以后的事,老实说我现在根本无法想像呢。而且我也不太敢在这个年纪就决定未来的伴侣。」 爱理沙姊姊也很辛苦呢。我很同情你。 然而你还是说清楚自己现在的想法会比较好喔? 不过你如果觉得「怎样都无所谓」,那又另当别论啦。 芽衣说完这些话后就离开了现场。 爱理沙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第四章 和「婚约对象」的婚约 马拉松大赛的几天后。 由弦、宗一郎和圣,三个人一起在家庭式餐厅里吃饭。 当然……是圣请客。 而三个男生聚在一起……肯定会做一件事。 没错,就是色色的话题。 三个人热烈地讨论著喜欢怎样的女孩子,又是喜欢哪些部分之类的话题。 而由弦最中意的当然是「金发翠眼美少女」。 而就在他们聊著这些话题时…… 「爱理沙会愿意接受我的告白吗……」 由弦突然说起了软弱没自信的话。 面对由弦的发言,宗一郎和圣随便找了些话来鼓励他。 「雪城同学不管怎么看都喜欢你吧。」 「在我看来也觉得她根本就迷上你了啊。」 「也是啦……不是,这点我知道。」 由弦边卷著橄榄油香蒜义大利面边叹气。 「可是答应我就表示她真的要和我订婚……也就是将来会结婚不是吗?」 也就是说要嫁进高濑川家。 而高濑川家至少不是那种普通的一般家庭。 「她会不会觉得很麻烦啊?」 「唉,感觉精神压力是会很大啦……」 「可是相对地很有钱啊。她会喜孜孜地嫁进你家吧。」 宗一郎同意由弦的担忧,圣则是否定了这点。 这对爱理沙来说等于是「飞上枝头当凤凰」,所以她看起来没道理会拒绝。 「应该说,结婚是大前提吗?我觉得先不管结婚,你们单纯交往也无所谓啊。」 由弦明确地回答了宗一郎的话。 「我想和爱理沙结婚……不对,是我绝对要跟她结婚。」 「那不就好了?」 「你在烦恼什么?」 「不是……我没有在烦恼什么啦。」 不管用什么手段,由弦都想要和爱理沙结婚。 如果爱理沙说:「我不是很想冠上高濑川这个姓氏……」由弦打算向她强调高濑川家的优点,无论如何都要让她变成「高濑川爱理沙」。 所以他没什么烦恼。 只是觉得不安。 「真这么想结婚的话……再惨也只要你离开家里就能解决了吧。」 「嗯……」 圣的提案令由弦不禁语塞。 对现在的由弦来说,高濑川家当家的位子与跟爱理沙结婚……后者比较重要。 尽管如此…… 「我……毕竟是作为继承人被生下来并养育成人的嘛。」 他也不是非要得到高濑川家的遗产不可。 只是……觉得自己不继承当家的位子不行,觉得继承家业是他的义务。 至少父母也是为了这个理由,为了留下继承人才生下由弦的。 这是高濑川由弦被赋予的使命,他只要活著,就必须走在这条人生道路上。 正因如此,他只有还是高中生、大学生的时候可以自由行动。所以由弦才会想趁这段期间尽量去尝试各式各样的事情。 这也是他原本不想在这时候就订下婚约的原因。 因为要是有了喜欢的人那就伤脑筋了。 「不如说,嗯……就因为我是高濑川家的继承人,才能和爱理沙结婚啊!」 「这么说来,你们算是『未婚夫妻』啊。」 「内外围的问题根本都解决了嘛。」 也就是说接下来只剩下攻陷本城,只要爱理沙「嗯」地点头答应就行了。 「哎呀哎呀,生为高濑川家的长男真是太好了……若不是这样,爱理沙就是我难以高攀的对象了。」 不过即使由弦是普通的高中生。 也会靠毅力攻陷爱理沙。就算她有「婚约对象」,由弦也会夺走她。 「爱理沙她啊……很可爱耶。」 「我们已经听你说过了。」 「只要爱理沙捧我,我有自信我什么都会去做。」 「所以才会爬上树摔下来嘛。」 「闭嘴。我杀了你喔。」 黑历史被人挖出来而火大的由弦。 以及回想起这件事而大笑的宗一郎和圣。 「哎呀,应该没问题吧。你的长相也不差,个性也跟某人不一样,算不上是渣男,家里又有钱。」 在女人眼中看来是个好对象吧。 圣这样说并点点头。 宗一郎似乎也同意他的说法,跟著点了点头。 「我很在意你口中的某人是指谁……不过由弦是个好男人吧。如果我是女人,都想和他结婚了。」 「真恶心……」 「你太过分了吧!」 他们这都只是在开玩笑就是了。 「话说回来……老实说,你将来打算继承吗?」 宗一郎这样问圣。 也就是在问圣会继承良善寺家的家业吗?他会是下任当家吗? 「嗯……虽然说我不排斥继承家业啦。」 「虽然说?」 「但我觉得堂哥更适合。」 良善寺圣基本上……算是良善寺家的继承人。 可是这件事尚未正式决定。 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的继承人「候补」人选。 「这样啊。唉……我先告诉你,对高濑川家来说,只求你们不要内斗。」 「那真是太好了。毕竟我们唯一不希望的就是发生内斗。」 名门世家衰败的主要原因几乎都是出自内部纷争。 争夺继承权或是本家、分家间的斗争这自然不在话下。 前任当家与现任当家、下任当家之间也会起纠纷。 (……就这层意义上而言,老爸也不能惹我不高兴。) 对高濑川家现任当家,高濑川和弥来说,最大的敌人不是分家,不是上西,也不是政敌。 而是高濑川由弦。 唯有由弦有可能把他赶下当家的位子。 而对由弦来说,父亲也是难以应付的对象。 因为只要他还背著下任当家的头衔,他就不能忤逆父亲。 (关于爱理沙的事……我完全不打算让步就是了。唉,虽然他们也知道吧。) 在这世上只有两个人有实力妨碍由弦和爱理沙的恋情。 就是高濑川和弥(父亲)和高濑川宗弦(祖父)。 不过……由弦完全没打算反抗父亲。 同样地,和弥也相当信赖儿子。 追根究柢,若只是父子吵架那先不论,说实话他们绝对不想上演一场血淋淋的争夺战。 毕竟拿掉现任当家、下任当家这些麻烦的头衔,他们是感情不错的父子。 「假设你堂哥继承了家业,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嗯……最简单的作法就是去关系企业上班吧……哎呀,毕竟我家跟你们不一样,没有那么悠久的历史。不是那么有必要拘泥于我。」 圣这样说完之后……突然改变了话题。 「明天周一……是情人节吧。」 「啊,对喔。」 「情人节啊。」 到去年为止,会送巧克力给由弦的人就是那几个。 母亲和妹妹,以及跟他上同一所国中的亚夜香。 当然,这些全都是人情巧克力吧。 他今年恐怕拿不到母亲和妹妹的巧克力(她们也不可能特地送来吧)。 而亚夜香应该会和往年一样送他,千春可能也会顺便送他个人情巧克力。 天香他就不知道了……不过像她这种不会忘记万圣节点心的人,可能会送个市售的巧克力给由弦吧。 然而比起那些事情…… (爱理沙会送我怎样的巧克力呢……) 只有一点点。 由弦期待著擅长下厨的婚约对象的巧克力。 ※ 「早安,爱理沙。」 「早安,由弦同学。」 这天爱理沙也送便当到了由弦的住处。 由弦感激地接过有保温效果的便当盒,然后把洗得乾乾净净的便当盒还给爱理沙。 「这次的便当也很好吃喔……一直以来真的很谢谢你。」 「不会,我也很高兴能做饭给由弦同学吃。」 这是和平常一样的互动。 平常由弦和爱理沙会在这时候暂时道别。 爱理沙会早一步去上学,梳洗完毕的由弦会在她离开之后才去上学。 平常都是这样的发展。 可是……两人今天都没来由的有种和不同于平常的感觉。 由弦有些浮躁不安,爱理沙也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 理由……很明显。 因为今天是情人节。 「……那个,由弦同学。」 爱理沙雪白的肌肤微微泛起红晕。 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颤抖著。 由弦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地猛跳个不停。 「那、那个……」 「……爱理沙?」 「没、没事!」 爱理沙说完后就逃也似的跑走了。 由弦不禁张口傻站在原地。 「……咦?」 一般人会在这种时候退缩吗? 由弦无视自己的作为,疑惑地想著。 于是在那之后,由弦内心有些纠结地上学去了。 抵达学校后……果然可以感觉到校内的气氛跟平常不太一样。 不过之中有著明确的温差。 以男生来说,有看起来很幸福的人,也有莫名地坐立难安的人。有散发出负面情绪的人,也有跟平常看起来没两样的人。 女生那边倒是所有人都很兴奋的样子。 女生们会彼此交换巧克力,所以不管有没有喜欢的对象,气氛都会变得热闹起来吧。 (她会不会把巧克力放在我的鞋柜里啊?) 因为不好意思当面给他,所以放进鞋柜里。 爱理沙很有可能会做这种事。 由弦抱著这样的期待打开后……里面却只有他的室内鞋。 「唉……」 「由弦弦~!」 「呀啊!」 背部突然被某人给拍了一下的由弦惨叫出声。 要说是谁,会干这种事情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小、小亚夜香……很痛耶。」 「啊,抱歉,我打太用力了。」 亚夜香用毫无悔意的表情贼笑著说道。 另一个儿时玩伴也跟在她身后。 「早安,由弦同学。」 「喔,早安,小千春……」 由于这两个人平常不会一起上学,应该只是刚好碰到吧。 然后就顺势跑来拍了由弦。 不管是好是坏,由弦都很了解儿时玩伴的行动准则。 「由弦弦,你收到小爱理沙的了吗?」 亚夜香坏心眼地笑著说道。 而千春也跟著露出带著调侃气息的笑容。 「是我们大家,我、亚夜香同学、爱理沙同学,还有天香同学一起做的喔?」 她们知道由弦一早就会拿到爱理沙做的便当。 所以应该是认为由弦在那个时候就收到巧克力了吧。 如果由弦站在她们的立场上也会这样想。 「不……我没收到。」 「咦?是吗?」 「爱理沙同学……在关键时刻很没用呢。」 亚夜香和千春一副傻眼的样子。 尽管如此,照她们两个的说法,爱理沙确实有准备巧克力,至少由弦在这一点上面可以放心。 (毕竟要是她说「对、对不起……其实我忘了准备!」我会有点受打击啊……应该说会对我的计画造成影响。) 由弦松了口气。 不过他还不确定自己真的能拿到巧克力。 因为爱理沙很有可能会就这样错过送巧克力给他的机会。 「啊,对了。由弦弦。来,这给你。」 「由弦同学,请收下吧。」 「谢啦。」 他从两人手中收下了包装得很可爱的巧克力。 这当然是人情巧克力。 「要给我们三倍的回礼喔。」 「而且当然不只有材料费,还要算上制作的劳力跟我们的爱情喔。」 「嗯,我知道。我是很想说白色情人节时,我会回送你们不错的东西当回礼……不过…」 由弦说到这里搔了搔头。 这话说起来有些丢脸,所以他其实不太想说…… 「我手头上不太宽裕……唉,那个,不够的部分可以用我的心意来补上吗?」 「咦?可是我听说由弦弦你打工赚了不少钱耶?」 「你买了什么吗?」 「正确来说是接下来才要买啦。我想买──给爱理沙。」 由弦这样说完后,亚夜香和千春都睁大了眼睛。 「啊,这件事要瞒著爱理沙喔?」 「当然不会说啊!撕裂了我的嘴我都不会说的!」 「不过这样确实可以理解你为什么会没钱。白色情人节送我们黑雷神巧克力就好了。啊,顺带一提,我这是……」 「故意带在白色的日子送黑色的东西这种哏?」 「没错,你很清楚嘛。」 那么,因为他们也不好一直站在这里聊天。 就此结束话题后,由弦和亚夜香她们便各自走向自己的教室了。 由弦走进教室时,女生们正好在进行巧克力交换大会。 爱理沙的身影也在其中。 他看向爱理沙后……两人的视线对上了。 可是仅有短短一瞬间。 爱理沙马上就害羞地垂下了眼。 照这样看来,他该不会拿不到吧…… 由弦有些丧气地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然后发现了。 「嗯?」 自己的抽屉里放了什么东西。 他一边想著不会吧,一边抽出那个东西后……发现那是个包装得很可爱的盒子。 「……」 瞬间。 由弦确实感觉到整间教室的人都紧张了起来。 (……这该不会是爱理沙放的吧?) 意外地做了很大胆的事情呢。 由弦瞬间往爱理沙的方向看了一眼…… (啊,不是她。) 她目瞪口呆,脸上浮现出宛如世界末日来临的表情。 整个人彷佛雕像般一动也不动。 当事人不可能会露出这种表情的。 (不知道是谁送的啊……) 这个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就在由弦叹气的瞬间。 「高濑川同学,早安。」 「唔喔!」 突然被人叫住,由弦吓得身体反射性地抖了一下。 「……你也没必要吓成这样吧。」 「没、没啦,抱歉……早安,凪梨同学。」 出声叫住由弦的是身材高挑纤瘦的美少女。 凪梨天香。 「来,这给你。平常受你关照了。虽然是人情巧克力啦。」 「喔,谢谢你。」 看来她是来送人情巧克力给由弦的。 由弦感激地收下了天香的巧克力。 「……那是谁送的?不是爱理沙同学吧?」 天香看著那个被由弦放在桌上,包装很可爱的盒子说道。 根据亚夜香的说法,由于她们几个是一起做巧克力的……应该也知道彼此做的巧克力的外包装长什么样子。 所以天香一眼就看出那是她们四个人以外的某人送的东西吧。 「不,我不知道。这盒子就放在我的抽屉里……也没有署名。」 虽然有可能会放在盒子或包装里…… 但至少从外观看来,这巧克力完全没有附上任何信或是纸条。 「不明人士送的巧克力啊……如果不是市售的商品,你打算怎么办?」 「……无可奉告。」 「唉,说得也是。我觉得那才是普通的处理方式啦。毕竟人身安全最重要。」 从由弦的回答中猜到他想法的天香像是要安慰由弦,拍了拍他的肩膀。 「受欢迎的男生真辛苦呢。」 「我没你受欢迎啊。应该有很多男生希望能收到你的巧克力吧?」 不用说,天香也是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在男生之间相当受欢迎。 她的外表等级不亚于爱理沙、亚夜香和千春(当然由弦是觉得爱理沙特别出色啦)。 有不少男生想收到天香的巧克力吧。 ……实际上,班上男生看向由弦的视线似乎变得更尖锐了。 「……我又不擅长下厨。老实说跟亚夜香同学她们的相比,我做的实在不怎么样。我不认为自己的巧克力有那么好啦。」 「我觉得重要的不是巧克力本身,而是从谁那里收到,对方又是基于什么用意送的啦。」 以这层意义上而言,这个不明人士送的巧克力反而不太好处理。 由弦总之先把这个不明人士送的巧克力和天香送的巧克力收进了书包里。 然后开口问天香。 「你已经送给圣了吗?」 「咦?你……你为什么会提到圣啊?」 「没啊,我没其他意思。」 由弦说完后,天香不悦地别过头去。 「是、是喔……快上课了,我先走了。」 「嗯,你也加油啊。」 「……我没什么好加油的吧。」 天香拋下这句话后,便逃也似的快步离开教室了。 在那之后,到了午休时间。 由弦和宗一郎他们吃完便当后,回到了教室。 接著由弦的手机几乎是在此同时振动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确认……发现是爱理沙传了讯息来。 『便当好吃吗?』 由弦下意识地察觉到爱理沙传讯息过来的原因了。 这也是因为爱理沙平常不会在午休时就问他对于便当的感想。 平常在午餐后,由弦会在比较平静的时机传个简短的讯息给爱理沙。 然后在隔天早上收下新的便当时,再亲口向她道谢并说出自己的感想。这才是普通的情况。 所以爱理沙想问的不是便当好不好吃。 问他对便当的感想,对爱理沙来说只是用来找他说话的切入口吧。 『今天也很好吃喔。尤其是白肉鱼,非常美味。』 『因为我第一次拿白肉鱼来做便当菜,你说好吃那真是太好了……我用香草腌过之后才煎的,应该没有腥味吧?』 『没有喔,我完全没吃到腥味。』 尽管平常两人只会说『○○很好吃喔』、『那真是太好了』便会结束对话。 今天的对话内容却意外地长。 一眼就能看出她在刻意拉长对话的时间。 然后在他们聊了一阵子之后…… 『那个巧克力是谁送的?』 爱理沙终于切入了正题。 这不过是普通的问句,也没用什么特别的表情符号或是贴图…… 却没来由地有股气势惊人,不容许他蒙混带过的气息。 「……」 由弦瞬间抬起头,往爱理沙的位子看了一眼。 爱理沙用双手握著手机,面无表情地瞪著萤幕。 ……有够可怕的。 『我不知道。上面没有写是谁送的。』 由弦传出讯息后,爱理沙马上就回传了讯息。 『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他没有理由要说谎啊。 由弦不知为什么有种自己正在受爱理沙责备的感觉。 他明明就没做什么坏事。 『真的啊。』 『你拆开包装了吗?』 『不,还没。』 『请你拆开。』 明明只有四个字。 这句话却有著不由分说的魄力。 由弦有些不知所措时,马上又收到了讯息。 『请你拆开。』 没想到会是同一句话。 由弦不禁看向爱理沙。 然后……和她对上了眼。 爱理沙面无表情。 由弦连忙回传讯息给她。 『我这就去厕所打开。』 接著由弦便宛如从位子上跳起来似的起身,抱著书包小跑步地冲进了厕所。 (好可怕、好可怕……) 爱理沙让由弦有些恐惧。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像外遇被老婆抓包的先生。 当然他没有外遇也没干嘛,真要说起来这根本是不可抗力。 他从包包里拿出那盒巧克力。 然后谨慎地拆开包装,确认内容物。 (果然是自制的巧克力啊……) 那是爱心型的,看起来非常「典型」的自制巧克力。 他接著又看了一下盒子里面……确认里头没有放信或是纸条之类的东西。 「果然不知道是谁送的啊……」 确认没有可以掌握送礼人身分的要素后,由弦看了看手机。 只见爱理沙已经传了两则讯息过来。 『你拆开了吗?』 『里面有放什么吗?』 『知道是谁送的了吗?』 不,在他看讯息时又传来了一则新的讯息,所以严格来说是三则。 「……她知道这是谁送的礼物,是打算做什么啊?」 至少是爱理沙的话,她是不会对那个女孩子做什么的。 ……虽然由弦这么希望,可是看到爱理沙对「某人送的真心巧克力」有这么大的反应,他实在没有办法保证爱理沙绝对不会做那种事。 (……唉,这种反应也很可爱就是了。) 强烈的嫉妒心正是爱理沙有多喜欢由弦的证据。 而且由弦也很能理解爱理沙的心情。 要是爱理沙收到了谁给她的情书,由弦一定也会在意得不得了吧。 『果然还是不知道是谁送的。』 总之为了让爱理沙安心,由弦传了讯息过去。 接著立刻收到了回覆。 『可以请你让我看一下照片吗?』 也就是说,爱理沙公主希望他拍一下内容物给她看。 当然,由弦没做什么亏心事,里头也没放什么会令他困扰的东西──真要说起来,会不能给人看的礼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所以他乖乖地拍了照片,传给爱理沙。 过了一会儿,爱理沙回了讯息。 『是自制的呢。』 由弦等了一下后,马上又传来了新的讯息。 『我觉得这不太安全。』 『我想还是别吃不知道是谁做的东西比较好。』 『在卫生层面上也没有保障。』 光从文字内容来看,是在体贴由弦,为他担心…… 不过一看就知道她是基于嫉妒和占有欲,才叫由弦「别吃」的。 (爱理沙也有这样的一面啊……) 不,这才是爱理沙的本性吧。 本来她就是个爱吃醋、占有欲强、任性的女孩。 只是她平常都压抑著这些情绪,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我知道,没事的。』 由弦这样回覆了爱理沙。 如果……收到的巧克力是市面上贩售的商品,他就会抱著不能浪费食物的心情吃掉吧。 此外,倘若知道是谁送的,对方又是可以信赖的对象,那即使是自制的巧克力他也会吃。如果里面放了写有对由弦心意的信,由弦就会直接去见那个女孩子,当面拒绝她吧。 就算爱理沙说不行,他也会这么做。 吃下收到的巧克力,好好给对方答覆。 由弦觉得这是他对对方至少该尽到的礼节。 不过送礼人不明的自制巧克力那又另当别论了。 如同爱理沙所言,这东西在卫生层面上无论如何都让人存有疑虑。 而且问题就出在不知道「里面加了些什么」这点上。 其实父母有严格命令过由弦,「不准吃不知道是谁做的东西」。 对高濑川家怀有恨意的人不在少数。 而且其中不只包含迁怒,也有不抱恨意,单纯是因为只要高濑川家没落了,他们便能从中获利的人存在吧。 再说由弦要是死了,高濑川家本家下任当家的位子就会空出来。 难保不会有人想要夺取这个位子。 ……唉,当然也不是随时都有人想要取他的性命,在日常生活方面是没什么问题。 真要说起来,他也不认为那些人会做这种只要调查一下就能查明真相,不够缜密的犯行。 尽管如此,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毕竟排除怨恨和利益这些事情,这世界上仍有一定人数的愉快犯与快乐杀人魔。 即使连这些都排除在外,还是有食物中毒的可能性。 送礼人不明的食物太危险了。 正因如此,虽然很对不起做巧克力给他的女孩子,但由弦没办法吃下这个巧克力。 无论爱理沙是希望还是不希望他这么做。 『父母有叮嘱过我,不能吃不知道是谁做的东西。』 『这样啊,那就好。』 听了由弦的回答,爱理沙似乎放心了。 由弦也松了一口气。 ……而安心下来之后,由弦也有一点生气。 自己明明没做什么坏事,为什么得沦落到这种彷佛遭人责备了的下场啊? 吃醋的爱理沙虽然很可爱,可是凡事都是有限度的。 『礼物果然还是应该亲手送给对方呢。』 想要反击一下的由弦传了这样的讯息给爱理沙。 他这么说当然是想催促爱理沙送他巧克力。 可是…… 「……咦?」 他等了五分钟,却没有回应。 没想到爱理沙会对他已读不回。 (……我惹她生气了吗?) 由弦心中涌上一股不安。 在那之后,由弦内心纠结地度过了午休时间。 不管他等了多久,别说巧克力了,爱理沙连讯息都没回……就这样来到了放学前的班会时间。 (……没想到我会收不到巧克力,就这样度过了一天。) 因为他认为自己一定会收到爱理沙的巧克力,所以没收到对他来说是相当直接的打击。 再加上没有在情人节收到巧克力的话,他自然就没办法在白色情人节回礼了…… 这也表示他必须要重新拟定「计画」。 「……唉,这也没办法。」 班会时间结束后,由弦站起来低声说道。 消沉也无济于事。 而且就算在学校时没收到,爱理沙依旧有可能会在这之后才拿给他。 现在放弃还太早了。 毕竟他至少能确定爱理沙有准备巧克力。 由弦也还有主动对爱理沙说他想要巧克力这个最终手段。 由弦边想著这些事情,边拿起了包包,打算快步离开教室时…… 「由弦同学!」 一道澄澈优美的声音叫住了他。 由弦回过头,只见他的心上人,雪城爱理沙正站在那里。 爱理沙胸前抱著某样东西,低著头。 「……爱理沙?」 听由弦这么一问,爱理沙缓缓地抬起头。 她整张脸都红透了。 「这个……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还请你收下!」 爱理沙大声说完后,把抱在胸前的东西…… 一个包装得非常可爱的小包裹,用塞给由弦的方式交给了他。 「那、那么……再见!」 由弦甚至还来不及道谢,爱理沙就跑走了。 只见著她的背影逐渐远去……然后一瞬间便跑得不见人影了。 「……真伤脑筋。」 沐浴在班上同学视线下的由弦满脸通红,想装傻带过地搔了搔脸颊。 ※ 在情人节之后大约经过了两周……早上。 「早安,由弦同学。」 「早安,爱理沙。」 今天爱理沙也到了由弦所住的华厦。 爱理沙把便当拿给由弦,由弦还给她空的便当盒。 接著由弦说了他对爱理沙做的菜的感想,爱理沙开心地微笑。 然后…… 「那……我们走吧。」 「说得也是。」 由弦和爱理沙一起离开华厦,前往学校。 「……快到春天了呢。虽然天气还有点冷。」 「是啊。总觉得最近这几年都没有春天跟秋天,只有夏天跟冬天。」 「那样就不是四季,只有二季了吧。」 嘴上聊著这种无关紧要的话题。 由弦和爱理沙亲昵地并肩走在一起。 从不久之前开始,由弦和爱理沙变得会一起上学了。 虽然之前两人因为早上被其他学生看到的可能性比较高,为了保持低调而避免一起去上学…… 不过在情人节之后,情况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这也是因为在学校里,由弦和爱理沙已经被视为是「交往中的情侣」了。 不过这也是当然的吧。 既然爱理沙在教室那么大胆地,而且把怎么看都是「真心巧克力」的巧克力,用怎么看都是在说「我喜欢你」的方式交给了由弦,再用「我告白了!好害羞喔!」的反应逃跑…… 这下至少周遭的人都知道爱理沙喜欢由弦,并向由弦告白了吧。 而且由弦和爱理沙也藉由和亚夜香等人一起吃便当或一起行动,让周遭的人知道他们是亲近的朋友,为此埋下了伏笔。 所以在外人的眼中看来……由弦非常有可能会接受爱理沙的心意。 况且在情人节之前和之后,由弦和爱理沙并没有明显地疏远彼此。 所以高濑川由弦至少没有拒绝雪城爱理沙吧。 这也就表示由弦接受了她的告白。 周遭的人自然作了这样的解释。 再加上从之前开始就有几个学生目击了由弦和爱理沙在放学后一起回家的场面,所以校内早就出现了由弦和爱理沙「有一腿」的传闻。 也就是说,让周遭的人认为由弦和爱理沙是情侣的「基础」已经完工了。 ……不过这个「基础」是由弦和爱理沙两人心照不宣地打造出来的存在就是了。 由弦和爱理沙的关系很亲密,这早已成了众所周知的事实。 既然如此…… 事到如今,也没必要为一起上学这种事情犹豫不决。 两人自然而然地变得会一起上学了。 「真的……很冷呢。」 爱理沙这样说著,往自己白皙的手上吹出白色的雾气。 ……如果由弦没记错,她应该有自己的手套才对。 可是她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没戴手套。 爱理沙用微微泛红的脸和水润的大眼睛瞄了由弦一眼。 由弦默默地脱下一只手的手套。 「……由弦同学?」 她睁大眼睛愣住了。 爱理沙用一脸想说「你怎么突然脱掉手套了?」的表情,提出了疑问。 ……由弦有点想故意欺负她一下。 「一只手套借你。」 「……谢谢。」 我想要你做的明明就不是「这个」…… 由弦同学真迟钝…… 爱理沙彷佛想说出这些话,失望地从由弦手中接过手套。 她战战兢兢地把手套戴在靠人行道的那一侧──也就是跟由弦在相反位置的那一只手上。 然后有如在说「好冷喔……」似的,刻意对著另一只手呼气, 还故意发抖给由弦看。 由弦拚命忍著不要爆笑出声──同时也忍著别苦笑,朝爱理沙伸出自己没戴手套的手。 「毕竟我也很冷,你那只手能不能靠这样忍一忍?」 他边说边朝著爱理沙张开手。 接著只见爱理沙睁大了她翡翠色的眼睛。 抬头看著由弦,露出如花绽放般的笑容。 然后一副她早就等很久了的样子,毫不犹豫地握住了由弦的手。 冰冰凉凉的,有点冷的小手。 由弦用力握紧了她的手。 他这一握,爱理沙不仅整张脸,连耳朵都红透了。她低著头说道。 「谢、谢谢。其实……我忘了带手套。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她快速地找理由解释,并不时观察由弦的表情。 那动作简直像是为了吸引饲主的注意力,刻意恶作剧,或是装病的狗和猫。 实在是一眼就能看穿了。 不过本人应该觉得她所展现出的「演技」很好吧。 这点真的是…… 「很可爱耶。」 「啊?你、你突然说什么啊!」 爱理沙惊呼出声。 看来由弦不小心把内心话说出口了。 「没啦,对不起。」 「……你在戏弄我吗?」 真是的!你这人真过分! 爱理沙说完后便气呼呼地别过头去。 像是在强调自己生气了。 可是从她完全没有打算主动松开由弦的手这点看来……很显然地,这果然也是在「演戏」。 (……已经不需要「告白」了吧。) 由弦和爱理沙早就已经是情侣了。 当然他们彼此都没有明确地说过喜欢对方,表达自己的心意。 由弦从爱理沙那里收到巧克力时,爱理沙绝对没对由弦说「我喜欢你」或是「我爱你」这种话。 所以由弦也只说了对巧克力味道的感想,没有给她答覆。 真要说起来,因为对方根本没问他,他也没理由要回答。 可是没有必要问,也没有必要直接说出口。 手和手之间的温度,早已传达了他们对彼此的好感与爱意。 由弦确实认为爱理沙是自己的女朋友。 就算没有直接用话语来传达这件事,他也打算用明确的态度和行动来让爱理沙感受到他的想法。 而爱理沙也一样,即使没有直接说出口,她也用了明确的态度和行动来表现出了她的心意。 那就不需要「告白」了。 不如说告白反而显得不解风情。 当然……明白地说出「我爱你」、「我喜欢你」也是很重要的事。 (插图012) 但至少他们没必要再问对方「我们交往吧?」这种问题。 不过…… 「求婚」就另当别论了。 「……」 或许是因为由弦沉默不语,让爱理沙担心起来了吧。 她忘了要继续假装自己在生气,不时偷瞄,确认由弦的表情。 我是不是惹他生气了…… 爱理沙或许是这么想的吧。 不过由弦从一开始就看穿了爱理沙可爱的演技,所以就算觉得她的行为令人不禁莞尔,也完全不觉得生气。爱理沙的担忧只是杞人忧天。 由弦停下脚步后,爱理沙的表情又变得更是不安了。 「那、那个,由弦同……」 「快到白色情人节了呢。」 由弦打断了爱理沙的话,如此说道。 接著…… 「对、对啊!」 不知为何爱理沙挺直了背脊。 看来她好像很紧张。 不过…… 由弦也是,虽然维持著平静的表情,心脏却狂跳个不停。 「我……想要给你情人节的回礼。」 「嗯。」 「所以那天放学之后,我们去约会吧?我……知道有间夜景很美,评价又好的餐厅。」 由弦说完后,爱理沙点了点头。 「好的,没问题……那个,那里的价位是?」 「这我会出钱,你不用在意。」 「咦?不、不是……可是……」 「就那一天。」 由弦用强而有力的声音盖过了爱理沙支支吾吾的发言。 他用力握紧爱理沙的手。 「可以让我耍帅一下吗?」 短暂的沉默掌控了两人之间的气氛。 由弦的心脏噗通噗通地剧烈跳动著。 「……好。」 爱理沙轻轻点头。 ※ 白色情人节当天。 由弦和爱理沙决定放学后先回家一趟,各自作好准备之后再碰面。 早一步抵达碰面地点的由弦紧张地看了手表好几次。 (……我为今天做了无数的准备。只要没干出什么夸张的蠢事,情况都不会变得太糟吧。) 就在他一边反覆想著这种事,一边等待时…… 他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下讯息,上面写著「我在你后面」。 由弦回头一看…… 「由弦同学,今天就拜托你了。」 一位极为美丽的少女就站在那里。 化了淡妆的肌肤呈现优美的乳白色,嘴唇非常光亮诱人。 琥珀色的头发成熟地盘成了发髻。 蓝色连身洋装的袖子是以蕾丝制成的,稍微透出了她雪白的肌肤。 在她的胸口上,以前由弦送爱理沙的项炼正闪耀著光芒。 她……爱理沙翡翠色的眼睛害羞地垂下视线,对由弦说道。 「那、那个……由弦同学?」 「……啊,抱歉。因为你太漂亮,我看呆了。」 爱理沙真的很美。 证据就是周遭旁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爱理沙身上。 一想到这女孩是自己的女朋友,由弦就觉得很自豪。 「谢谢你。因为我没什么机会穿这种衣服……太好了。」 爱理沙说完后微微一笑。 然后用有些泛红的脸,抬眼看著由弦。 「由弦同学也,那个,打扮得很好看……看你打领带,总觉得很新鲜呢。」 他们接下来要去的餐厅不是那么高级的餐厅,只要穿「一般的正式服装」就可以了,所以倒不是非打领带不可。 不过由弦一方面也是为了鼓足干劲,依然打了领带。 由于由弦他们那所高中的男生制服是高领学生服,爱理沙还是第一次看到由弦打领带的样子。 「我觉得……你这样看起来很成熟、很帅气。」 「谢谢。」 由弦也有点害羞起来了。 尽管如此,今天对由弦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日子。 不能一直兴奋下去,忘了原本的目的。 「那我们走吧,爱理沙。」 由弦说完后伸出手。 接著爱理沙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手轻轻放在由弦的手上。 「好的。」 由弦预约的餐厅,是开设在小有名气的饭店里的法式料理餐厅。 由弦和爱理沙在服务生引导他们进入的小包厢里落坐。 「哇……好美喔。」 从窗外看见的夜景,令爱理沙不禁感叹。 霓虹灯在黑夜中有如闪闪发光的宝石般散发出光芒。 总之她看起来很中意这里,让由弦松了一口气。 「……那个,由弦同学。」 「怎么了吗?」 然而安心也只有短暂的一瞬间。 他一回神,便发现爱理沙的脸上浮现著担忧的神色。 「这里的……那个,价位该不会还满高的吧?」 「不……还好喔。」 面对爱理沙的质问,由弦摇了摇头。 至少以「高濑川」的基准来说,这算是便宜的餐厅了。 不过……以由弦的打工薪资来说,倒是狠心地花了一笔大钱就是了。 「毕竟这是我的白色情人节回礼……而且你平常总是帮我做便当,我受了你很多照顾啊。」 「嗯……我知道了。」 可能是觉得一直客气的婉拒,或是太担心由弦的钱包状况也很失礼吧。 爱理沙点了点头。 就在他们聊著这些事情之际,服务生过来问他们要喝些什么。 「你要点什么?爱理沙。」 「呃……因为我不太清楚有什么……」 「这样啊。」 由弦思考了一下之后回答服务生。 要喝矿泉水当然也可以,不过机会难得,他想让爱理沙喝点好喝的东西。 「麻烦帮我们配合餐点,随便调个鸡尾酒……啊,当然是无酒精成分的那种。」 如果只有由弦一个人倒是无所谓,但可不能让爱理沙喝酒,万一身体出什么状况就糟了。 当然,这里既然是正规的餐厅,要点酒精饮料时,服务生就会先确认他们的年龄,所以不会不小心提供酒精饮料给他们…… 然而保险起见,他还是提醒了一下。 在服务生离去之后……爱理沙小声地问由弦。 「鸡尾酒当中也有没有酒精的吗?」 「是啊……说穿了就是果汁啦。」 不过说实话,由弦也不是很清楚。 跟爱理沙相比,由弦或许是比较习惯这种地方,但他依然是个人生经验尚浅的十六岁少年。 况且……交给专家去安排,就会端出最好的东西。 在他们聊著这些事情的途中,餐点也陆续上桌了。 首先是开胃小点,也就是小菜。 「那么,爱理沙。」 「……好的。」 两人拿起了装有鸡尾酒的玻璃杯,轻轻乾杯。 接著两人便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品尝美味的料理。 虽然不到最高级的程度,但毕竟是高级餐厅,每一道菜的水准都很高。 「非常……好吃呢。」 说著这话的爱理沙笑眯了眼。 她嘴角上扬,眼尾微弯,绽放出笑容的表情……真的很可爱。 「我第一次来这里,不过,嗯,很好吃呢。跟我看到的评价一样。还是说,这可能是因为……」 「……可能是因为?」 「是因为跟你一起来,我才会觉得好吃。」 由弦说完后,爱理沙便回了句「你真会说话」,开心地微笑著。 不过由弦说这话并非想说客套话就是了。 在那之后,由弦和爱理沙继续谈天说笑,品尝料理…… 最后享用了甜点,以及餐后的咖啡。 「不过……职业的厨师果然很厉害呢。」 爱理沙喝著咖啡,感慨地说道。 若是以一般的家庭式餐厅或是咖啡厅为对手,由弦会说爱理沙做的菜比较好吃,不过……实在没办法胜过高级法式料理。 「是啊。不过……我果然还是喜欢你做的菜。」 「你又在说客套话了……」 「不,我说真的。而且真要说起来……每天吃这种东西,肠胃会负担不了的吧。」 高级料理就是因为偶尔吃一次才显得美味。 不是可以每天吃的东西。 家庭料理依旧有家庭料理的优点在。 「确实……你这样说也没错呢。」 爱理沙微微一笑。 「那……我接下来也会努力的。」 「……嗯,往后也拜托你了。」 接著由弦大大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挺直背脊,凝视著爱理沙。 看到由弦的表情突然变得认真,爱理沙不解地歪著头。 「由弦同学?」 「……爱理沙,我想跟你谈谈往后的事情,可以吗?」 由弦一说完,爱理沙的表情便紧张了起来。 然后急忙坐直了身体。 「好、好的……是什么事呢?」 「我跟你……订下了『婚约』对吧?那个……假的婚约。」 「这个……对。感谢由弦同学你的照顾。」 爱理沙这么说并点点头。 她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紧张。 ……用拐弯抹角的方式来说,徒增她的不安也不好。 由弦下定决心,站了起来。 他离开座位,走到爱理沙身边。 「呃、呃……」 「爱理沙。我想……取消我和你延续至今的这个虚假的『婚约』。」 爱理沙听到由弦这番话,睁大了眼睛。 然后由弦单膝跪地,从口袋中拿出小小的盒子。 他把红色的盒子面对爱理沙,静静地打了开来。 「然后我想……重新和你定下正式的婚约。」 由弦对依然睁著那宛如宝石般的眼睛,僵住不动的爱理沙,肯定地这么说。 ※ 那个瞬间……对由弦来说就像是永远。 沉默掌控了现场。 简直就像是时间静止了一样。 唯有两人的心跳声刻划著时间的流逝。 「……好。」 微小的声音划破了寂静。 然后爱理沙动了动她的唇,清楚地答覆了由弦的心意。 「我愿意!」 说时迟那时快,爱理沙有如从椅子上摔落似的抱住了由弦。 由弦连忙接住爱理沙。 「婚约对象」,不,他的未婚妻身体非常柔软、温暖。 「你太晚才说了啦……由弦同学。」 「对不起……因为我想讨你开心。你愿意原谅我吗?」 「嗯……我原谅你。这真的是最棒的求婚了。」 爱理沙说著稍微往后退了些,让由弦看到了她的表情。 她翡翠色的眼睛里泛著泪光。 「由弦同学,我喜欢你。」 「我知道……我爱你,爱理沙。」 「嗯,我知道……我也爱你。」 两人第一次把心中的爱意说了出来,向彼此确认。 然后又再度拥抱。 像是要更深刻地感受彼此的温度、柔软。 像是要确认彼此的心意、好感、爱意。 像是绝对不会放开对方,互相束缚著彼此。 他们用力地用双手让彼此的身体紧紧相依。 那是宛如糖水般甜蜜又令人陶醉的时光。 让人想要永远泡在这甜美的甘露中。 可以的话,他们真想永远……待在这两人世界里。 ……不过他们还是不得不结束这时光。 「爱理沙,你站得起来吗?」 「……可以。」 先站起来的由弦温柔地牵起未婚妻的手。 爱理沙握住未婚夫伸出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两人的脸像是发烧了一样,红通通的。 「那个,由弦同学……可以拜托你吗?」 爱理沙说著,朝由弦伸出了左手。 由弦牵起她的手。 然后在她白皙、纤细、美丽的无名指上……戴上了戒指。 「……我们结婚吧,爱理沙。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由弦再度郑重地对爱理沙这么说。 爱理沙露出了笑容,用力点头。 「好的!请多指教!」 爱理沙接受了由弦的心意。 回程的路上。 和平常一样,由弦会一路送爱理沙回到家。 和平常不一样的,只有两人的关系从假的「婚约对象」变成了普通的未婚夫妻。 「我有猜到应该会发生什么事……不过完全没想到你会向我求婚。」 爱理沙踏著雀跃的脚步,用开朗的声音如此说道。 可能是还有些兴奋吧,她白皙的肌肤仍带著些许红晕。 「你高兴那就再好不过了……你看,你之前不是有说过吗?说你喜欢罗曼蒂克的告白……所以我试著努力了啦,你觉得怎么样?」 「棒得没话说。」 爱理沙开心地让双手手掌交扣在身后,转身对由弦这么说。 脸上满是宛如花朵绽放般灿烂的笑容。 (啊……我想看到的就是这个。) 努力得到了回报。 由弦也感觉到自己的表情自然地软化了。 「……是说,由弦同学。」 「怎么了?爱理沙。」 「你花了多少钱?」 用认真的表情。 爱理沙窥视著由弦的脸,如此问道。 和刚刚不同,由弦发现爱理沙的语调稍微改变了。 「咦?不……这不是你需要在意的事……」 「我是由弦同学的未婚妻喔?」 爱理沙边说边逼近由弦。 「我有权利知道你在哪里花了多少钱。特别是……跟我有关的事情,更是如此。我有说错吗?」 「……说得也是。」 由弦搔搔脸颊…… 把金额告诉了爱理沙。 「呃~──万元左右吧?」 「……」 「不是,你放心啦。这都是用我打工的薪水……」 「由弦同学……」 叩。 爱理沙轻轻敲了由弦的头。 爱理沙一副傻眼的样子。 「那不是高中生该花的金额吧……你在想什么啊?」 「没啦,因为订婚戒指比我想像中的还贵……」 「这个……虽然我真的很高兴,不过还有其他选择不是吗?你看,像是玫瑰花之类的……不用买到钻石戒指吧……」 爱理沙无奈地说道。 由弦则是开口向爱理沙解释。 「你看嘛,你之前……有说过吧?五大珠宝商什么的。」 「你、你就把我那番话照单全收了吗?不、不是……虽然我很高兴你记得我说过的话……」 听了由弦的话,爱理沙有些害羞地玩著头发这么说道。 似乎是认为自己有喜欢名牌这种庸俗的喜好很丢脸。 「是说那个,真的只要──万元就够了吗?」 「嗯,如果是便宜的品项……说是这样说,我想品质应该是不差啦。」 「这我看就知道了……真的很谢谢你。」 爱理沙这么说,开心地看著无名指上的戒指。 嘴角微微上扬……说穿了就是在傻笑。 看来收到了名牌货还是让她相当高兴。 「不过由弦同学。」 可是爱理沙又立刻收起了傻笑的表情。 她双手扠腰,以一副摆明就是在说「我生气喽」的表情看著由弦。 「你不可以再花这么多喽?」 「如果是为了你……」 「我很高兴你有这份心,可是我允许你这么做的话,你感觉就会无止尽花下去不是吗!」 确实,只要想到是为了爱理沙,他会毫不犹豫地拿出几十万吧。 不如说他还有可能会觉得这算是便宜的了。 「我真的很高兴由弦同学的这份好意……可是金钱有限。最重要的事……感觉我会因此堕落……」 「唉,的确,你如果拜托我,我是无法拒绝的。」 「就是这个啊!这个!请你拒绝我!那个……由弦同学说不定以为我是个意志坚定,或是生活简朴,不会败给欲望的人,可是我想我其实是那种一不小心,就会管不住钱包的那种人……」 爱理沙害羞地垂下视线说道。 不过由弦虽然认为爱理沙是「意志坚定的人」,却不认为她是生活简朴,不会败给欲望的人。 要说为什么的话…… 「嗯,因为你还满喜欢名牌或是高价的商品嘛。」 「唔……别、别这样。这种事情被人明白地说出来,我……」 「这也没什么好丢脸的吧。我妹妹跟我妈也都很喜欢名牌喔。」 简单来说,算是「有钱人家」的高濑川家的众人,爱花钱的程度也与他们的家世相当。 不会花大钱在没兴趣的东西上,但相对地一旦碰到喜欢的东西,甚至连标价都不看的,正是由弦的妹妹和母亲。 而对妹妹和母亲的治装费略有微词的父亲,也会买根本不开的进口车。 就连心里觉得车这种东西有台休旅车就够了的由弦,在生日时也会要求家人买有一定价位的手表给他。 家里养的四条狗也非常花钱。 由弦的儿时玩伴亚夜香和千春同样会花不少钱在添购衣服或饰品上。 所以对由弦来说,爱理沙的喜欢名牌还算是小事一桩了。 不如说他认为这是合理的欲望。 「别、别这样……我对和你的结婚生活唯一的担忧,就是这一点啊。在要用的时候没有可以动用的钱,这样真的很危险。」 「……嗯,既然你都说到这份上了。说是这样说,不过再怎么早结婚,也得等高中毕业……也还早就是了。」 还在念高中时就结婚,外界会有不好的观感。 比照一般常识的话,至少也要等高中毕业,依状况来看,说不定要等大学毕业吧。 「说得也是……我话好像说得太早了。」 爱理沙害羞地笑了笑。 由弦也不禁跟著笑了。 两人牵著手走在夜路上。 要是两人独处的时间可以永远持续下去就好了。 两人心里虽然这么想……可是越往前走,就越接近离别的时刻。 「由弦同学,关于这个婚约的事……我可以告诉养父吗?」 爱理沙在自家门口这么问由弦。 由弦用力地点点头。 「当然,把我真的爱著你,想跟你结婚的事情……告诉岳父吧。我也……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父亲的。」 至今为止,由弦和爱理沙对外基本上算是彼此暂定的婚约对象。 然而由弦想把两人的关系升格为正式的婚约对象。 这样一来,往后高濑川家就会积极把爱理沙介绍给高濑川家的亲戚或是商务往来对象…… 由弦出席公共场合时,也可以称爱理沙为自己的伴侣。 这样由弦和爱理沙就是名副其实的未婚夫妻了。 「我知道了。那么由弦同学……明天学校见。」 「嗯,再见。」 而最后两人又依依不舍地拥抱在一起。 将彼此的体温、心意,确实地刻划在心中。 当然,就算订下了婚约,两人的关系也不会突然有什么改变。 只是从假的「婚约对象」变成了真正的婚约对象而已。 他们接下来恐怕还是会过著与之前相去不远的每一天吧。 尽管如此…… 两人的关系依旧往前踏出了一大步。 epilogue 尾声 「我回来了。」 和由弦道别后,爱理沙带著仍有些兴奋的心情,打开门走进了家里。 不久之前回家还会让她觉得有些忧郁……可是现在也不尽然如此。 这是因为养母不会再对她施暴,挖苦她的次数也变少了。 多半是害怕得罪由弦,严格来说是怕惹高濑川家不高兴吧。 养母虽然对爱理沙和由弦的婚约很不满,可是理性上也知道,为了自己丈夫的事业,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所以要说家里有什么会让爱理沙讨厌的事…… 「欢迎回来,爱理沙!」 「……嗯。」 听到爱理沙回来,立刻有反应并跑过来的男人。 是天城大翔。 他现在因为大学在放春假,所以回到老家。 「他没对你做些什么吧?」 好了,他又误会了些什么吧。 这个表哥似乎认定爱理沙很讨厌由弦,一点都不想结婚。 ……爱理沙之前不想相亲、不想结婚的确是事实,所以这点她也不否认。 可是那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爱理沙对由弦有强烈的好感,是真心想要和由弦结婚。 所以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不过……即使爱理沙已经说明过很多次了,他依旧听不进去。 所以爱理沙已经放弃了。 「没什么……就只是普通地吃饭而已。」 他有对你做些什么吗? 要这样问的话,那的确是有。 没错,他对我求婚了。 爱理沙用手遮著快笑出来的嘴,冷淡地回应大翔。 告诉大翔由弦向她求婚的事情也没有意义。 爱理沙真的必须告知的对象,是她的养父,天城直树。 他今天会回家来吗? 爱理沙边想边脱下鞋子,走进家中。 这时…… 「你回来了啊,爱理沙。」 「是……我回来了。」 直树到门口来迎接了爱理沙。 就在爱理沙想著他这举动还真稀奇时…… 「……爱理沙,我有事要找你谈谈。」 爱理沙没来由地有股不好的预感。 这个预感……和以前直树主动问她「你有兴趣去相亲吗?」的时候一样。 「……好的,我知道了。」 可是她也不能拒绝。 爱理沙稍稍点头。 爱理沙的养母和表妹芽衣早就坐在客厅里了。 两人都坐在桌子旁边,喝著热茶。 看来她们也要参加这次的谈话。 (像这样把全家人都找来……他要说什么呢……) 爱理沙心中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 她用力握紧了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 「既然爱理沙回来了,那就切入正题吧……关于爱理沙和由弦的婚约。」 噗通,爱理沙的心脏猛跳了一下。 爱理沙感觉到自己的背上冒出了冷汗。 「爱理沙。」 被直树叫到名字的爱理沙挺直了背脊。 「……是。有什么事呢?」 「如同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没打算硬逼你结婚。所以你不愿意的话,还是可以取消这个婚约的。」 为什么……都事到如今了,他却开始说起这种话呢? 爱理沙的脑中不断浮现出各种讨厌的想像。 该不会是……直树改变了立场,反对爱理沙和由弦结婚吧。 他果然还是不想让身为养女的自己,而是想让亲女儿芽衣和由弦结婚。 「……我没有不愿意。况且取消婚约的话……会给由弦同学和高濑川家的人添麻烦吧?也会造成直树姨丈你的困扰……」 「这确实不是我所乐见的结果,不过现在还来得及。因为现在还不是正式的婚约,只是暂定而已。再加上……」 直树看向自己的女儿,也就是爱理沙的表妹芽衣。 还是小学六年级生的她点了点头。 「要是爱理沙姊姊觉得有困难,还有我在。」 芽衣平淡地回答。 而彷佛赞同芽衣的这句话……感觉很高兴的天城绘美──爱理沙的养母拍了一下手。 「对高赖川先生来说,比起爱理沙这个养女,芽衣应该更合适吧。」 她说完后看向爱理沙。 那带著强烈敌意的视线,让爱理沙不禁缩了缩身体。 「爱理沙。你不愿意的话就说不愿意,不会有事的。」 大翔用温柔讨好的语气说道。 可是他的声音完全传不进爱理沙的耳里。 (这、这是怎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幸福的顶点。 坠落到绝望的谷底。 她有种自己头上脚下,遭人打落绝望深渊的感觉。 她完全无法掌握眼前的状况。 爱理沙唯一知道的是……照这样下去,她就没办法跟由弦结婚了。 「……不、不会,我真的没有问题。那个,而且……取消已经持续了一年的婚约,果然还是会给大家添很多麻烦吧。更、更何况,要芽衣来代替我,这也不太好……」 爱理沙拚命地寻找不该取消她和由弦的婚约的理由。 然后提出了不可以牺牲芽衣的说法。 然而…… 「我不介意。」 芽衣明确地这么说。 爱理沙不禁哑口无言。 既然芽衣都说不介意了,那就没有非得由爱理沙和由弦结婚的理由了。 「虽然我只看过照片,不过高濑川先生非常帅气,而且……既然对方家里很有钱,我没什么不满之处。当然……如果爱理沙姊姊『喜欢』高濑川先生,真的『想和他结婚』,那又另当别论了……毕竟我也不想抢走爱理沙姊姊的心上人。」 芽衣说完后用眼神对爱理沙示意。 喜欢还是不喜欢,想结婚还是不想结婚。 你也差不多该说清楚了吧? 芽衣的视线彷佛这么说。 「可、可是……毕竟由弦同学好像喜欢我。我想对象果然还是必须要是我吧!」 指名要爱理沙的人是高濑川由弦。 由弦迷上了爱理沙,想和她结婚。 爱理沙拿出了对自己来说最强大的武器。 表示芽衣是无法代替她的。 然而…… 「这理由太奇怪了吧!」 激动地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大翔。 「爱理沙没必要因为那家伙……由弦喜欢爱理沙,就得去配合他,也没道理非得和他结婚不可!其实……也不是非要爱理沙不可对吧?爸爸。」 直树点头肯定了大翔的提问。 「是啊……至少对高赖川家来说,没有理由非要爱理沙不可。对于由弦……唉,虽然有些抱歉,可是爱理沙不情愿的话,我也不能勉强。至少……我不打算强迫爱理沙。对方应该也能体谅吧……若是不能体谅,我也会说服对方的。」 一步一步。 简直就像是将棋的排局。 爱理沙感觉到自己的退路,以及通往与由弦的幸福结婚生活的道路都被堵住了。 「我、我……」 得说点什么才行。 不说的话,由弦真的会就这样被表妹给抢走的。 爱理沙面色发青,颤抖著想要出声时…… 「爱理沙,放心吧。没事的……大家都没有要逼你结婚。你可以老实说,没关系的。」 大翔的发言盖过了爱理沙的声音。 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爱理沙默默地低下头来。 「……那我就照这个结论去进行了,可以吧?」 直树像是保险起见,又问了爱理沙。 脑袋变得一片空白的爱理沙什么话都答不出来。 「那话就说到这里了。」 说完后,直树站起身。 话题到此告一段落。绘美很开心,大翔似乎放心了,芽衣……则是一脸受不了的样子。 三人纷纷从沙发上起身。 爱理沙就只是默默地坐在沙发上,低著头…… 「我……不要……」 她硬是挤出了这句话。 原本打算离开现场的直树停下了脚步。 ※ 「我……不要……」 挤出这句话之后,家人的视线全都尖锐地刺在爱理沙的身上。 爱理沙不禁缩了缩身体,觉得很害怕。可是…… (由弦同学……!) 她用力地握紧了订婚戒指。 确认著化为有形的物质存在于此,来自由弦的真切爱情。 「你不要……说得也是,爱理沙,结婚这种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 爱理沙打断了大翔的话。 然后用清晰的声音说了。 「我不要取消和由弦同学的婚约!」 对于这句话,每个人有著不同的反应。 (插图013) 绘美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芽衣脸上浮现了些许笑意,直树惊讶地睁大了眼,大翔则是…… 「爱、爱理沙?你在说什么啊……你没必要勉强……」 「吵死了!请你这个不相干的人别说话。」 「不、不相干……」 爱理沙无视因为她这句出乎预料的失礼发言而退缩的大翔,转身面向直树。 一双翡翠色的眼睛盈满泪水,爱理沙坚定地对直树开口说道。 「我想和由弦同学结婚……就算你说不行,我也绝对要和由弦同学结婚!」 爱理沙按耐著恐惧,清楚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直树。 她很害怕对直树表达自己的意见。 可是比起这点……她更怕自己跟由弦之间的关系被拆散。 「这孩子,都到这种时候了,还在说这种任性话!」 绘美气得声音颤抖,走向爱理沙。 而爱理沙则是……眼眶含泪地瞪著绘美。 爱理沙意料之外的反抗,让绘美停下了脚步。 这是因为如果是平常的爱理沙,一定会默默低下头,任由绘美处置。 「这、这孩子……那眼神……」 「住手。」 直树可能是回过神来了吧,他连忙阻止绘美。 他用力地抓住了绘美的手臂。 然后瞪著绘美。 「我应该说过很多次,不准对爱理沙动手了……你听不懂吗?」 「……不,抱歉。」 「这话你该对爱理沙说。」 直树这句话让绘美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可是她无法违背丈夫说的话吧,绘美转身面向爱理沙。 「……我一不小心就发了脾气。对不起。」 「……没关系,我不介意。」 爱理沙随便地接受了她毫无诚意的道歉。 因为爱理沙现在根本没空理会她。 「直树姨丈……我喜欢由弦同学。我爱他。我是真心地想要和他结婚。」 爱理沙这么说完后,给他看了自己的左手。 在她无名指上闪闪发光的订婚戒指。 直树再度因为惊讶而睁大了眼睛。 不仅直树。 绘美也摀著嘴。 而大翔……因为大受冲击,身体像石头一样整个僵住了。 「这是由弦同学今天给我的。他说希望我们能正式订婚,向我求婚了。我……答应了他的求婚。」 爱理沙这样说著,脸颊微微泛红。 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差点就要笑了出来……不过现在不是晒恩爱的场合。 「我原本……确实是不想去相亲。觉得高中生就要谈订婚这种事,我根本无法想像……不过现在不同了。我喜欢由弦同学,想和他结婚……拜托你了,请你认可我和由弦同学的婚事。」 爱理沙说完后深深地低头行礼,拜托直树。 直树……沉默不语。 要是他说不行该怎么办?要是他生气了怎么办? 难以言喻的不安感袭向爱理沙。 爱理沙的心脏猛烈跳动著,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心脏是不是要炸裂开来了。 「……很久没听到了呢。」 爱理沙抬起头。 直树……和爱理沙想像中的不同,露出了非常温和的表情。 看起来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呃,这意思是……」 「不是,抱歉……我只是有些惊讶,觉得很久没听到你这么明白地说出自己的意见了。」 直树这样说完后……慢慢地弯下腰。 爱理沙一开始还不知道直树这是在做什么。 没错,直树他…… 是在对爱理沙鞠躬致歉。 「抱歉。没注意到我是在强逼你去相亲。」 「咦,咦咦?呃……那、那个,别、别这样……请你把头抬起来吧!」 面对直树和平常完全不同的态度,爱理沙显得手足无措。 这是因为在爱理沙的心中,直树……无论是好是坏,都是具有威严,在家中握有绝对权力的「父亲」。 「我应该再多和你沟通的。是我太愚昧了。原谅我吧。」 「我、我知道了……那个,我愿意原谅你,所以……」 请你把头抬起来吧。 爱理沙说完后,直树缓缓地抬起头。 「对我来说,强迫你结婚绝非我本意。在这个前提下,我再问你一次……你想和由弦结婚吗?」 「是的。」 爱理沙明确地回答了直树的问题。 她正面直视著直树。 这样啊。直树静静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既然这样……我会以父亲的身分,声援你的恋情的。」 直树这番话让爱理沙不禁脸红起来,别开了视线。 到了现在,她才对自己大声说出了对由弦的爱意一事感到害羞起来。 「恋、恋情什么的……」 「嗯……?不是这样吗?」 「是、是这样没错!」 爱理沙满脸通红地对著疑惑的直树大声说道。 接著她明白地对直树说出自己的想法。 「请向高濑川家、高濑川先生说,我希望可以正式确定自己和由弦同学的婚约。」 听爱理沙说完后,直树重重点头。 于是……爱理沙和由弦的婚约,就这样正式得到天城家的认可了。 「喔~你们果然打得很火热嘛。爱理沙姊姊。真是的,你一开始老实这样说不就好了……祝你们百年好合,爆炸吧。」 「别、别这样啦,芽衣!不要戏弄我!」 ※ 在那之后……经过了一周左右的时间。 有某人来敲了敲爱理沙的房门。 「我在,有什么事吗?」 是芽衣吗?爱理沙这样想著,打开了门之后…… 「直、直树姨丈……」 站在她房门外著的人是天城直树。 爱理沙虽然不像以前那么怕他了……但依旧不太擅长面对他。 因为他总是板著一张脸,让人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关于你和由弦的婚约,我们双方已经有共识,要正式推进了。如果没什么特殊状况──这是指你们两个没有改变心意的意思就是了,事情没演变成那样的话,这桩婚事就不会取消吧。」 天城直树淡然说道。 虽然他的声音还是跟平常一样,不带感情又平板……但他有以自己的方式,尽量温柔地说话了……吧?爱理沙如是想。 「……然后我想再重新找你谈谈,可以吗?」 「谈谈吗?呃……是什么事呢?」 「唉,这个……有很多事情。」 天城直树这么说,视线瞬间游移了一下之后…… 「啊……不,至少不是什么会不利于你的事。」 他连忙解释。 尽管直树给人的感觉和平常略有不同,让爱理沙有些不知所措…… 「喔、喔……不,我是不介意啦……」 她还是点了点头,和直树一起走到了客厅。 爱理沙顺著直树的引导坐下。直树也隔著桌子,坐到了爱理沙的正对面。 「……这话说来有点长。」 直树这样说完后,将热茶倒入事先准备好的爱理沙的茶杯中。 爱理沙战战兢兢地向他稍微行礼致谢。 「呃……所以是要说什么事呢?」 「这个嘛……」 天城直树双手盘在胸前,闭上双眼……稍微沉思了一下子之后,慢慢开始说了起来。 那是相当久以前的事……是爱理沙的父母过世时的事。 当时为了谁要领养爱理沙的事情,稍微起了一点争执。 首先,爱理沙父亲这边的祖父母──也就是雪城家,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母亲这边的外公外婆虽然还建在,可是两人在自己的女儿──也就是爱理沙的母亲和天城绘美都嫁出去之后,便移居到俄罗斯。 所以爱理沙只有寄住在俄罗斯的外公外婆家,或是由天城家收养她这两个选择。 而说实话,天城直树并不想收养爱理沙。 不过…… 「……是绘美说她想收养你的。她说让你到外国去生活实在太可怜了。」 「……哦。」 为什么跟我有血缘关系的绘美讨厌我,这个家还会收养我呢? 对于经常思考著这个问题的爱理沙来说,这是个有些意外的答案。 不过仔细回想起来,好像……曾经有人问过她「你比较想在日本跟阿姨一起生活,还是去俄罗斯跟外公他们一起生活?」这样的问题。 既然她现在在这里,就表示爱理沙选了前者吧。 「而收养你的条件……是照顾你的事情要由绘美全权负责。唉……就是这点不好吧。结果等于是把照料三个孩子的事全都推给了绘美。要是我再多注意一点,事情又会不一样了吧……」 「……」 爱理沙不发一语地低著头。 爱理沙讨厌天城绘美,不可能喜欢上绘美。 她认为自己的各种心理阴影,还有现在变得内向的个性,全都是绘美造成的。 不过虽然她是现在才试著去回想,但是以前的爱理沙个性并不好。 尽管这样说会让人怀疑她现在的个性有比较好吗?但至少当时的她不懂得什么叫做客气跟修饰。 会说任性的话、闹脾气、挑食、嫌东西不好吃,也很没规矩……以这种意义上来说,她完全就是个没家教的孩子。 所以加上这些原因,个性上比较容易自责的爱理沙认为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 听说一开始是绘美主动说要收养她之后,爱理沙更是这么想了。 起初虽然觉得她是个可怜的孩子,然而在管教任性的爱理沙的过程中,绘美渐渐地将她的身影和自己最讨厌的妹妹重叠在一起…… 爱理沙可以想像得出这些绘美的心境变化。 当然即使事情如此,她还是讨厌天城绘美,不可能因此喜欢上她就是了。 「等我发现时已经太迟了。不过……都收养你了,我觉得自己有义务要让你过得幸福。同时我也有著必须重振天城家的责任在身。所以……我才会去找能够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婚事……问你要不要去相亲。」 要是爱理沙和家世良好的对象订了婚,未来就有保障了。 对天城家来说,倘若能和有权有势的对象攀上关系,也有很大的好处。 当时的直树认为,可以达成这两件事的「策略婚姻」是最好的手段。 所以才会对爱理沙提议。 问她要不要去相亲看看。 「当然……我没有打算强迫你。毕竟时间很充裕,没理由要急著进行。倘若没有你中意的对象,那也没关系。而且我本来是想,如果你说不想去相亲,觉得很麻烦,我就不会再去物色婚事了。」 「是……这样啊。」 原来如此。爱理沙点了点头。 现在回想起来,不管爱理沙拒绝了多少桩婚事,直树都没有生气。 当然,因为直树的表情缺乏变化,在爱理沙眼里看起来是「他很不高兴」的样子。 「因为你说愿意去,我就误以为你也想要去相亲。我真是太愚蠢了。明明站在你的立场来看,你根本没办法拒绝。追根究柢,十五岁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想去相亲,这种事情我只要冷静下来想一想就该发现的……」 直到大翔对我这么说之前,我都没意识到……直树是这样说的。 根据直树的说法,高濑川家曾向他抗议大翔唆使小林祥太(跟踪狂)的事情。 而他照著抗议的内容去斥责大翔时,大翔对他说了这些话……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 也就是说,直树之所以会突然说「你该不会不想要这个婚约吧?不想要的话可以取消」这种话,全是因为大翔的发言。 这个人真的只会做些多余的事。爱理沙在内心不悦地「啧」了一声。 「你明明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会不想去相亲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啊……」 「……咦?喜欢的人?」 「我是指由弦。你是因为喜欢他……才会答应和他订婚的吧?」 「咦?啊,这个,是……」 爱理沙的视线不禁四处飘移。 老实说当时爱理沙还不喜欢由弦,所以在这个意义上,大翔的话只是「说得太迟了」,然而「没有说错」。 爱理沙稍微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办法向诚实地把事情都告诉自己的养父撒谎…… 「其实是……」 于是把假婚约的事情全盘托出了。 而另一边,得知真相的直树惊讶地睁大了眼……接著消沉地垂下肩头。 「这、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我居然把你逼到这种地步……」 「不、不会……不是,那个……以结果来说,我喜欢上了由弦同学,所以该说结果是好的就好吗……我、我真的很感谢你帮我安排了和由弦同学的婚事……」 如果没有这场相亲,爱理沙跟由弦的交情就不会变好,不可能成为情侣吧。 也没办法交到像亚夜香、千春、天香那样的朋友。 爱理沙想必到现在,还是会在「要好的女性朋友小圈圈」里缩著不敢表现自己,过著无法安心的高中生活吧。 「那个,去相亲本身也算是很好的人生经验,所以……」 「我很高兴能到听你这么说,不过……」 直树说完之后又深深地低下头。 「真的很抱歉。」 「嗯、嗯……」 爱理沙认为自己如果说「没这回事」之类,两人只会在这话题上僵持不下,便老实地接受了他的道歉。 「我不知道这样能不能算是赎罪……不过我会全力支持你和由弦的恋情的。要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事情,我都愿意帮忙。有什么我能做的事情吗?」 「咦?能、能做的事情吗……?」 爱理沙对直树的错误印象已经化解了。至少她现在不认为直树是个可怕的人。 即使如此,依旧没有任何姨丈能帮上忙的事情。 「那个,我觉得恋情是要靠自己去经营的……」 「这样啊……那么,除此之外有什么我能做的事情吗?」 「除此之外吗?这个……」 总之她不说点什么的话,直树就会继续问下去吧。心中这么想的爱理沙思考了一下……然后忽然想到自己平时就总是在想的事情。 「虽然是不只和直树姨丈有关……而是关于这整个家的事情,可以吗?」 「嗯,不管是什么都行。」 「自己用过的餐具麻烦自己收拾自己洗。」 「我、我知道了。」 「还有,这个虽然只限于男性……不过请你们坐著上厕所,不要站著上。然后……浴室和厕所的打扫工作现在都落在我和绘美阿姨身上,不过大翔哥哥在家的期间请让他去帮忙打扫,反正他也是闲著没事。另外芽衣也快上国中了,请叫她也一起帮忙做家事。直树姨丈也是,有空的时候请你至少帮忙扫个厕所。再来就是……」 「……」 天城家的规矩就这样做了大幅的改订。 ※ 春假。 由弦回到了老家。 由弦穿著用来代替睡衣的和服,走在檐廊上时…… 「你在喝赏月酒吗?爸爸。」 「是啊,因为今天的月色很美。」 举起手上的酒杯并答覆他的是由弦的父亲。 高濑川和弥。 玻璃制的酒杯中装著散发金黄色光芒的酒液。 身为混血儿的他穿著和服坐在檐廊喝酒的样子…… 不可思议地看起来很有那么一回事。 「既然是赏月酒,不是该喝日本酒吗?」 由弦边说边在和弥的身旁坐下。 接著和弥便用有些闹别扭的语气回道。 「有什么关系?我比较喜欢喝这种酒。」 而和弥配著当下酒菜的,是几个小时前由弦也吃过的炖小芋头……晚餐的剩菜。 「喝威士忌居然是配炖小芋头。」 「因为你妈跟我说要喝酒的话,就顺便消化一下剩菜啊……」 「哈哈……」 他的脑海中浮现了母亲把剩菜推给父亲的样子。 和弥绝对不是那种在妻子──彩由的面前抬不起头的那种男人,不如说彩由对和弥相当恭顺…… 不过这种情况下和弥似乎没办法强势地拒绝妻子。 「你现在有空吗?」 「嗯……算闲著吧?」 「那稍微聊聊吧。你也坐到这边来?」 和弥这样说完后,除了自己用的玻璃杯外,又拿出了一个杯子…… 往杯里倒了矿泉水。 在由弦坐过来的同时,和弥开始说了起来。 「你送了订婚戒指给爱理沙小姐吧。我从天城先生那边听说了。」 和弥说完之后苦笑。 「你好像送了不错的东西给人家嘛……应该费了一番苦心吧?」 「这,唉……尽管如此,既然要作为订婚戒指送给人家,我想还是得买好一点的东西比较好。」 「嗯……虽然说重要的是心意,不过礼物本身的品质和为此所费的劳力,也会成为对方用来评判心意的指标。」 和弥笑眯了眼,接著问由弦。 「话说我保险起见,还是问你一下……你知道以『高濑川家』的立场,得再买正式的订婚戒指吧?」 「这个……那当然。我想爱理沙也想自己挑订婚戒指吧。那个……我是当成求婚戒指来送给她的。」 由弦这样回答之后,和弥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那就好……再怎么说你也是高濑川家的继承人,送一般市面上的东西给婚约对象,实在不太好。」 由弦送给爱理沙的戒指绝对不是便宜货。 不如说以高中生靠打工的薪水买下的东西来说,实在是太昂贵了。 可是对于「高濑川家」来说,那算是一般的便宜货。 「这种事情,该怎么说呢……」 「你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吗?」 「不是,唉,这个嘛。东西也不是越贵就越好吧。」 由弦回答后,和弥用像是要开导他的语气开口说道。 「不过对于要送给重要的婚约对象,如此重要的订婚戒指……」 「送了便宜货当订婚戒指的男人,真的会借贷资金给我们吗?真的会出钱投资吗?下任当家根本就超小气的嘛……要是让人家留下这样的印象就不好了,你想说的是这个吧?我知道。」 由弦打断和弥的话这样说完之后,和弥高兴地扬起了嘴角。 「你很清楚嘛。钱没了,交情也就断了。没有人愿意理会或协助没办法给自己带来实质利益的对象。」 「这世上也有钱买不到的人际关系吧?」 由弦半是反抗,半是开玩笑地说完后…… 和弥夸张地耸耸肩。 「真意外。你想和那些当政客、投资人、媒体、官员的叔叔阿姨们,培养出深刻的爱情与友谊吗?我不会阻止你啦。」 「不、不是……这方面倒是维持光靠金钱往来的关系就好了。」 由弦苦笑著说完之后,和弥心情很好地拍了拍由弦的背。 「那很好。毕竟所谓的友情和爱情,都是因为有钱才显得尊贵,真出了什么万一之际,钱才是最可靠的。这你要记好了。」 「这你不说我也知道。」 由弦简短地回答后,把玻璃杯拿到嘴边。 他喝著矿泉水……忽然想到了爱理沙的事。 「不过说到重要的对象,关于爱理沙啊。」 「怎么了?忽然跟我炫耀起来。」 「爸爸你知道多少?」 由弦用跟刚才相比略微低沉了些的语气问父亲。 和弥的脸上仍带著笑意,可是眼神非常冷静地回应由弦。 「你所谓的知道是指?」 「爱理沙的家庭状况。」 一点点。 真的只有一点点……气氛变得紧张了起来。 「爱理沙的家庭环境实在说不上好。她的阿姨有对她施暴。」 「……哦,这是真的吗?」 「少装傻了。连我都知道的事情,你不可能不知道。」 由弦冷静地反驳他。 「她可是要许配给高濑川家继承人的对象。你当然……在事前就查清人家的底细了吧?你不可能没做这件事。」 要成为高濑川家下任当家妻子的人,不能有任何「问题」。 身高、体重、三围、是否有宿疾、学历、个性、思想、宗教、过去,以及人际关系…… 他一定有彻底地调查过这些事情。 其中当然也包含家庭环境。 就连由弦都能轻松察觉的事情,和弥和祖父宗弦不可能没有发现。 「你明明知道却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吧。」 由弦用责怪的语气说道。 而和弥则是…… 「因为我想这种事就算我不特别说,你也会知道的。」 乾脆地承认了自己知情不报的事实。 然后苦笑著说道。 「真要说起来,就算没有调查,光看她的表情和态度就知道了。她不想要结婚,还有害怕养父母的事情,全都一眼就能看穿了……不知道还比较奇怪吧?再说你也马上就发现了,所以我才认为没有必要特地告诉你。」 就连人生经验还不够丰富的由弦都知道了。 远比由弦累积了更多人生经验的和弥不可能看不出来。 「你不是总是跟我说要好好保持密切的沟通与联系吗?」 「唉,我是有这样说没错……可是我担心你会受伤啊。明明找了如你所愿的……虽然不完全符合,但是接近你期望的女孩子来了,那女孩却很抗拒和你结婚……」 由弦本来也就不想订婚,所以是不觉得受伤。 不过为人父母,在某种程度上会担心儿子也是理所当然的…… 尽管如此,还是该把婚约对象在家庭环境中可能受到了虐待的事情,当成重要的情报告诉他吧。 就在由弦打算这样追问和弥时…… 「而且我不认为这是那么重要的事情。」 和弥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哪里有做错,乾脆地这么说。 「重要的是她是天城家的女儿……不对,真要说起来,我们家其实没有要拘泥于天城家女儿的理由。毕竟也不是说不跟她结婚,就会影响到我们两家之间的交易。」 作为一个人,以及作为儿子的婚约对象来看,和弥个人是很中意雪城爱理沙的。 可是…… 他从爱理沙身上能找出的价值,只有她是天城直树的亲人,以及就算没有完全符合儿子提出的难题(任性要求),但已经非常接近的这两点。 「不是重要的事情吗?」 「当然,如果天城先生讨厌爱理沙,不把她当成一回事,那就是问题了。其实……在刚开始交涉时,他问我两个女儿中,让和我们家儿子年龄相近的那一位来相亲如何之际,我还觉得他是瞧不起我呢。在想他是不是要把『不需要』的那一个女儿塞给我们。」 站在和弥的立场,比起和天城直树没有血缘关系的爱理沙,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女儿天城芽衣是更适合的对象。 所以他才会比较希望来相亲的人选是天城芽衣。 ……不过因为由弦想要金发碧眼白皮肤的巨乳美少女(爱理沙),才临时把人选换成爱理沙。 「可是很意外地……他似乎是同等地爱著两个女儿。唉,该怎么说呢?他在这方面很笨拙呢。不过这样对我们来说反而方便。倘若是天城先生『单方面』地为爱理沙著想……那样情况反而对我们有利。」 在策略婚姻中,最需要防范的就是「嫁进来的外人」鸠占鹊巢,或是资产被别家的人给夺走。 除此之外还有可能会透过夫妻生活掌握对方的把柄,把这方面的情报流给天城家……这不是和弥乐见的情况。 所以爱理沙对天城直树、对天城家没有好感,对高濑川家来说是再好不过。 因为这会降低爱理沙做出有利于天城家行为的可能性。 「而且……我认为就算再不济,只要她能生下孩子,那也就行了。」 「……只要能生下孩子啊。」 实际上以商务层面而言,执行策略婚姻,让两家人结为姻亲的价值并不高。 就算婚约告吹,也不会让两家之间的交易往来化为乌有。 婚约只是聊胜于无这种程度的玩意。 所以身为高濑川当家的高濑川和弥,以及前任当家高濑川宗弦期许爱理沙完成的最大任务就是「生下高濑川家的孩子」。 而爱理沙只要有健康的身体,就足以完成这个任务了。 「而且她的个性和气质……作为要嫁进高濑川家的人来说也还不错。就这点而言,她比天城芽衣来得更适合吧。」 之所以会选爱理沙当作由弦的婚约对象,一方面是基于商务上的利益,以及就算财力萎缩,过去仍是名门世家──无论是天城还是雪城,光以血统来看,家世都是与高濑川同等或甚至胜过高濑川。不过…… 更重要的是对方「在财力上劣于高濑川家」。 只要财力胜过对方,就算夫妻或是两家人之间有了什么摩擦,也能占有优势……之中也是有著这方面的考量在。 而照这方面的考量来看,像爱理沙这种「乖巧又胆小的个性」正合他们的意。 因为连自己的养父都不敢违抗的少女,是不可能违抗丈夫和夫家的。 对高濑川家,同时对会成为他丈夫的由弦──下任当家而言,都可以期待爱理沙会作为一个非常忠贞的「妻子」,支持著整个家庭。 「不过你老实说吧。我这样做……你果然很生气吧?」 对于和弥的质问…… 由弦静静地点了点头。 「重要的人被当成工具来对待……没有人会不生气的吧?就算这样做的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是啊。你说得没错。完全是我不对。当然,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我在知道爸爸只把彩由视为工具时也非常愤慨。」 他这话虽然是在赔罪,同时却也带著这样的言下之意。 你应该可以理解我的心情吧。 你也是我的同类。 你总有一天也会做出跟我一样的事。 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同时也是高濑川家的男人…… 由弦静静地叹了一口气。 「我觉得重要的不是对过去的事情道歉,而是未来的事。我们谈点比较有建设性的话题吧,爸爸。」 「哦,你所谓建设性的话题是?」 「我最重视的就是爱理沙。」 由弦明确地如此宣言。 「我所谓的重视具有两层意义。我绝对不会放弃爱理沙,同时也想让爱理沙获得幸福。当然是靠我自己的力量。」 「嗯……所以呢?」 「『高濑川』是其次,或是我用来达成目的的手段。」 由弦这么说,看著父亲的脸。 过去要抬头望著的父亲,现在却成了由弦要稍微低头看著的对象。 「所以如果从我身边夺走爱理沙,或是做出会让爱理沙不幸的事情,我会全力反抗的。」 「反抗啊……具体来说是怎样?」 「我会让整个家族变得四分五裂。」 和弥的脸上失去了笑意。 两人盯著对方,不,是瞪著对方。 「这我可就伤脑筋了……非常伤脑筋啊。要是引发了把分家也扯进来的家族斗争,事情就麻烦了。」 「是啊,爸爸你说的没错。没什么比自家人互相斗争更愚蠢又不具生产性的事了。」 和弥也点点头,同意由弦的话。 然后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嘴角微微上扬。 「嗯,不过……反过来说,只要爱理沙小姐在,你就不能违抗我了呢。」 「是啊。而你如果不想与我为敌,就得重视爱理沙,把她当成家人来看待才行。」 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极为紧绷的气氛…… 「……呵呵,哈哈,啊哈哈哈哈!」 「噗,哈哈,啊哈哈哈哈!」 因为两人的笑声而一口气瓦解了。 和弥愉悦地笑著说道。 「由弦,我话先说在前头,我也不是那种没血没泪的人。我还是会期望你……儿子能过得幸福,希望你能和喜欢的对象结为连理,想为你的恋情加油。而既然对方是我宝贝儿子的婚约对象,我当然是会尊重她的。」 另一边的由弦也拚命忍著笑意回答道。 「不用说,这我也知道……我很敬爱你喔,爸爸。你是我在这世上最敬爱的人了。」 然后两人举起了玻璃杯。 「为我们家族的繁荣……」 「以及亲子间永远的羁绊……」 「「乾杯。」」 番外篇 按摩的时候,要是爱理沙再积极一点 马拉松大赛当天。 这是在爱理沙为了按摩而来到由弦家之后发生的事。 「话、话说,由弦同学。那、那个……关于泡澡这件事。」 爱理沙白皙的肌肤泛著蔷薇色红晕,用因紧张而微微拉高的音调开口说道。 由弦点点头。 「喔,我想热水已经放好喽。因为我在回来之前就先设好定时器了。」 「这、这样啊……」 爱理沙不知为何抬著眼,不停地偷瞄著由弦。 好像想说些什么,却又犹豫著说不出口。 她就是给人这样的感觉。 「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那……我、我们要不要!」 爱理沙突然大声起来。 然后紧闭著眼,有如怒喝般地大声叫道。 「一、一起泡呢?」 「……咦?」 由弦瞬间无法理解爱理沙在说些什么。 一起泡澡。 谁?当然是爱理沙吧。 跟谁?当然是由弦吧。 也就是说……她是在问由弦:「要不要一起泡澡?」 「一、一起泡澡……?」 「没、没错!因、因为啊!你不觉得一边泡澡一边按摩,效果会比较好吗?」 爱理沙几乎是不顾一切地这么说。 泡澡让身体暖和起来,同时按摩的效果或许比较好……这个理论确实没错。 可是这要作为未婚男女一起入浴的理由,还是有很多问题吧。 爱理沙的说词实在太牵强了。 这表示……那些按摩效果之类的理论不是爱理沙的真心话。 (这、这样啊……原来爱理沙想和我……) 一起泡澡。这才是她的目的。 真要说起来,这次的按摩也一样,「疗愈马拉松大赛造成的疲劳」这些话全都只是藉口,双方真正的意图都是想跟对方有更多的肢体接触。 只不过……爱理沙还想要再更进一步就是了。 「你、你不愿意……吗?」 见由弦默不作声,爱理沙不安地说道。 一副很担心害怕的样子。 她应该是在想……要是由弦认为她是个不检点的女人,因此对她敬而远之,那该怎么办吧。 而由弦身为一个男人,爱理沙都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提议了,他当然也不想做出会伤害爱理沙的选择。 只不过…… 「我、我是不排斥。可是……」 由弦下意识地看向爱理沙的胸部。 柔软的双峰高高撑起了运动服的布料,短裤下伸出了细长又匀称的双腿。 爱理沙光是这样就已经散发出几乎让由弦的理性荡然无存的魅力了,要是脱了衣服那肯定更不得了。 毕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我们都脱光衣服不太好吧。要是有泳衣就好了……」 听由弦这样一说……爱理沙整张脸都红透了。 「这、这是当然啊!怎、怎么可能脱光衣服……我、我有准备泳衣来!」 「这、这样啊……你准备得还真周到呢。」 由弦反射性地低声说完后,爱理沙的脸又变得更红了。 爱理沙的嘴巴一张一合,看起来想说些什么话来反驳他,接著清了清喉咙之后说道。 「总、总之我先进去。等我洗好澡穿上泳衣,说我准备好了之后……再请你进来。当然要穿著泳衣进来喔!」 「我知道了。」 由弦老实地点点头。 于是在他们经历这一番对话后,过了一阵子。 「你可以进来了。」 由弦听到浴室传来这句话,便穿著泳衣走了进去。 踏进浴室之后,只见穿著泳衣的爱理沙站在那里迎接他。 她身上穿著学校规定的黑色泳衣。 是说比基尼款式的泳衣,因为会让人的视线分散到上下两侧,所以意外地就算身材没那么好,看起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然而连身泳装由于会明显地展现出身体的曲线,要是身材不好,是很难穿得好看的。 在这层意义上,爱理沙确实将学校泳衣穿得很好看。 胸部到腹部的高低差,以及往内收缩的腰部等……黑色的泳装布料贴在爱理沙那充满女人味的身体曲线上,紧紧包覆著她的身体。 再往下看,则能看到锐角三角形的布料下,有著两条白皙且带有恰到好处肉感的匀称美腿。 「那、那个……由弦同学。你这样一直盯著我看,我会害羞的……」 「啊……不好意思。」 不禁看得入迷的由弦搔了搔脸颊。 然后他忽然想到要问爱理沙。 「你不先进去浴缸里吗?」 「我不想要先泡太久泡昏头……」 也就是说她要在外面等由弦洗好澡。 由弦点点头表示理解后,轻轻转开莲蓬头的开关。 虽说要洗澡,但也只是简单洗去身上的汗水而已,很快就结束了。 「……那我们进去吧。」 (插图014) 「好。」 两个人面对面,缓缓地泡入热水中。 因为这浴缸绝对称不上宽敞,两人的身体会稍微碰在一起。 由弦为了尽量不要去看爱理沙的胸部而稍微抬高了视线。可是…… (……不管看哪里都很漂亮呢。) 纤细的锁骨线条、滑落到胸口的些许水滴、白皙的肩膀、微微泛红的脸颊。 不管看哪里都很美。 「那个……要从谁先开始呢?」 「这个嘛……我先帮你按摩好了。你转身背对我吧。」 由弦认为基于理性问题,他很难再继续正面看著爱理沙,所以才如此提议。 爱理沙则是轻轻点头,转身背对由弦。 「这……」 然后由弦不禁惊呼出声。 这是因为爱理沙的背部裸露出来的部分比他想像的还多。 由弦以为她的背应该至少有一半都被泳装的布料给遮住了,没想到爱理沙穿的泳装是背部挖空到腰部的款式。 只有两条肩带遮著爱理沙雪白的背部。 白皙耀眼的美背让由弦的眼睛不知道该往摆才好。 由弦下意识地把视线往下移。 那里是有著美丽弧形曲线的臀部…… 「怎么了吗?」 「不,没有,没事。」 由弦连忙把视线移回爱理沙的肩膀上。 他虽然心想著,自己真的能碰这美丽的肌肤吗…… 「那我要按喽。」 「好的。」 由弦还是先打了声招呼后,用手掌包住了爱理沙纤细的肩膀。 接著缓缓施力,刺激著她的穴道。 「嗯,啊……嗯!」 由弦的手指一动,爱理沙便会发出细微的呻吟声。 虽然不知道她这是故意的,还是无意间做出的反应……但是婚约对象的呻吟声正在逐渐溶解由弦的理性。 「怎么样?」 「很舒服……」 从爱理沙回答的声音听来,她真的是觉得非常舒服。 就在由弦继续按摩著她的肩膀和背后时……爱理沙忽然整个挪开了身体,窥看由弦的脸。 「怎么了?」 「那个……可以拜托你也帮我按摩一下腿吗?总觉得腿部肌肉好像累积了不少疲劳……」 爱理沙用有些恍惚的声音说道。 由弦点头后,爱理沙转身面对由弦,把她修长的腿伸了过来。 「要按哪里?」 「从脚底到……全部,拜托你了……」 由弦顺著她的话,轻轻抬起爱理沙的腿。 一方面也是因为两人在水里,所以她的腿非常轻。 (……平常心、平常心。) 由弦虽然可以稍微看见她张开的双腿之间的部分,但他极力不去看那里。 接著用力地按了她的脚底。 「啊,唔……不、不行……」 「很痛吗……?要我停手吗?」 由弦开口问痛得叫出声的爱理沙……但爱理沙摇了摇头。 「请、请你……唔,啊!继续……按。」 「……」 为什么会发出这么魅惑的声音啊? 由弦心里带著对爱理沙声带构造的疑惑,继续帮她按摩。 他按完脚底,按摩了小腿,接著…… 「请、请你……继续按。」 他的手在途中停了下来,爱理沙便抬眼望向由弦。 一脸彷佛在期待著什么的样子。 「……嗯。」 由弦的手指陷入爱理沙的大腿。 他的手指可以感受脂肪的柔软触感,以及藏在底下的肌肉弹性。 「唔……嗯……」 可能是觉得很舒服吧,爱理沙的小嘴微张,喘息著。 她的视线失焦,让人怀疑她到底还有没有意识。 按压著爱理沙白皙大腿的手指逐渐往上。 等回过神来,手指已经按到了她大腿根部的位置。 再一点点、再一点点,只要手指稍微往旁边挪一点……就能碰到她柔软,有著充满女性魅力圆润感的部分了吧。 就是在这种位置。 「……爱理沙。」 「嗯,嗯……」 「接下来要按哪里?」 由弦直盯著爱理沙的眼睛问道。 睁著湿润的双眼,表情看起来有些陶醉的爱理沙…… 「接、接下来,接下来……」 「接下来?」 爱理沙微微地张开粉色的嘴唇。 她的嘴唇稍稍动了动,从中逸出湿热的气息…… 「换、换我来……帮你按摩……」 她用似乎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依依不舍的表情说道。 另一边的由弦也带著既放心,可是又有些遗憾的心情转身背对爱理沙。 「……怎么样?」 「好像可以再用力一点。」 「这样吗?」 「嗯、嗯……感觉不错。你很会按耶。」 肩膀被人用力地按摩著。 因为比想像中还要舒服,让由弦也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然后放松下来,背部稍微往后倒了一点。 接著……背部就碰到了柔软的物体。 由弦正打算坐直身体时,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著他的背,因挤压而变了形。 「你可以……维持这个姿势就好。」 爱理沙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这样啊。」 由弦把身体靠在爱理沙身上。 爱理沙的身体紧靠著他,帮他按摩著肩膀和背部。 当然,因为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她很不好按摩。 尽管如此,爱理沙依旧让自己的肌肤和由弦的紧贴在一起。 「……呼。」 「哈啊……」 两人口中呼出湿热的气息。 身体之所以火热得像是烧了起来,一定不只是因为泡在热水里吧。 「请你……转过来面对我。」 「……我知道了。」 由弦转向正面,轻轻把腿伸向爱理沙。 然而爱理沙看向的不是由弦的腿,而是他的双腿之间。 「……」 「……」 双颊泛红,用水润的翡翠色眼睛直盯著某一处的爱理沙。 面对她的反应,由弦也没有要藏的意思,以一种已经看开了的心情承受著她的视线。 「……我要按摩喽。」 「好……」 爱理沙终于动了起来。 她纤细的手指抚上由弦的脚底,用力按了下去。 「好痛!」 可是这一下超乎预期地痛。 由弦不禁惨叫一声,腿抽动了一下,身体往后倒去。 「啊,由、由弦同学!」 一旁的爱理沙则是想要拉起由弦,却反而因为浴缸光滑的底部而滑倒了。 然后倒向了由弦所在的位置。 「抱歉,你没事吧?」 「是、是的。我没事……可是……」 两人紧抱在一起。 爱理沙压在由弦身上,由弦则是用双手抱住了她……这样的姿势。 两人的脸近到都快要碰到对方的鼻尖了,只要有一方稍微往前,彼此的嘴唇便会交叠了吧。 他们的双腿也交缠在一起。 爱理沙柔软的胸部挤压著由弦结实的胸膛。 而且…… 由弦坚挺的部分和爱理沙柔软的部分,正隔著泳衣紧靠在一起。 「……怎么了?」 「没、没有,没事……」 由弦用力地抱著爱理沙,爱理沙也把全身的体重都靠在由弦身上。 爱理沙柔软的身体被由弦结实的身体承接住,而由弦结实的身体也从下方压迫著爱理沙柔软的身体。 「你……不会觉得难受吗?」 「完全不会。」 由弦眼前可以看见爱理沙优美的后颈、雪白的背,以及圆润的臀部。 由弦一手按住爱理沙雪白的背,另一只手则是按著她的臀部。 「嗯,啊……」 他加重力道把爱理沙的身体按在自己身上后,爱理沙轻轻叫了一声。 「……你没有哪里会痛吧?」 「嗯……」 爱理沙吐出的气息搔著由弦的耳朵。 两人就这样抱著彼此,沉默了大约十秒钟。 然后…… 「那个,爱理沙。」 「嗯。」 「可以就维持这个样子,到我们泡到头晕为止吗?」 就这个样子。 没有要退一步,也不会再进一步。 就维持这个样子。 对于由弦的提议,爱理沙…… 「好……就这么做吧。」 她这么回答,并把自己的身体贴了上去。 接下来两人就这样互相感受著彼此的体温,直到他们泡到头晕为止。 第一章 与婚约对象赏花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论坛 轻书架x天使动漫录入组 图源:暗之空 录入:kid 三月下旬。 白色情人节过后的星期天。 「……打扰了,由弦同学。」 「嗯,进来吧。」 爱理沙跟之前一样,来到由弦的房间。 由弦的态度一如往常,爱理沙却有点坐立不安。 「……怎么了?爱理沙。你在想什么吗?」 由弦为心神不宁地坐下来的爱理沙送上一杯咖啡,开口询问。 爱理沙脸颊微微泛红,摸着亚麻色发丝回答: 「那、那个……我们……现在是真正的婚约对象对吧?那个……成为恋人了。」 「咦?喔、喔……嗯,对啊。这算是交往后的第一次约会吧?」 如果在家约会也包含在内,今天可以说是值得纪念的日子。 不过,不太会考虑到这种事的由弦什么都没准备。 「……你希望来场正式一点的约会,当成纪念吗?」 「啊,不是的。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由弦有点担心,爱理沙急忙摇手否认他的疑问。 「那个……我只是有点在意……成为恋人后会有什么改变。」 「噢……原来如此。」 由弦不禁苦笑。 由弦和爱理沙一直以来都是虚假的「婚约对象」。 然而,如今他们成了名副其实的真正婚约对象,成了恋人。 ……但目前也只有身分改变而已。 事实上,两人从互道心意、正式交往前开始,就够像情侣了。 相处模式一点变化都没有。 「一般的情侣……会做些什么呢?」 「就……牵牵手?」 「牵过了。」 「嗯,的确呢。」 由弦不记得两人第一次牵手是在什么时候。 他记得夏日祭典时,他们的手自然而然就牵在一起…… 还有新年的时候,由弦积极地想跟爱理沙牵手。 (拥抱……也做过了。) 由弦想起他在圣诞节紧紧拥抱过爱理沙。 记得那非常温暖、柔软的身躯。 牵手、拥抱,下一个阶段是…… 「……接吻……之类的。」 爱理沙低声说道。 她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 瞬间满脸通红。 「没、没有,那、那是,呃……打、打个比方而已。那个……不是我想做……」 爱理沙连忙否认自己说过的话。 脸有点红的由弦问她: 「……你不想做吗?」 「不、不是,那个……」 「可以的话,我还满想做的。」 由弦牵起爱理沙的手。 紧盯着她的脸。 面对笔直凝视自己的蓝宝石,爱理沙那双在长睫底下闪耀光辉的绿宝石,稍微移开了视线。 她微微低下头,害羞得目光游移。 「那、那个……不是的……」 「想还是不想?」 由弦加重双手的力道。 受到逼问的爱理沙往旁边看过去,彷佛在寻找退路…… 不过他的双手被由弦抓住,无路可逃。 「…………」 爱理沙带着柔弱的表情,稍微抬起视线。 她由下往上看着由弦,张开红润的嘴唇。 「想、想做……」 两人互相凝视。 害羞到了极点,总觉得好难为情,想要转过头……视线却不知为何无法从对方身上移开。 沉默降临。 证明时间仍在流逝的,唯有双方剧烈的心跳声。 「……可以吗?」 首先开口的是由弦。 爱理沙的回答……是沉默。 由弦缓缓把脸凑近爱理沙。 将自己的嘴唇印上她的红唇…… 由弦的动作在前一刻停下。 因为爱理沙的双手轻轻抵在他的胸膛。 力气非常小,完全没有用力。可是…… 这是表示拒绝的行为。 「……你讨厌这样吗?」 心生不安的由弦询问爱理沙。 爱理沙红着脸摇头。 「不、不是的……不会讨厌。只不过……」 「只不过?」 爱理沙微微低下头,隔着亚麻色的浏海抬头看着由弦回答。 「很、很难为情……」 爱理沙用双手遮住红通通的脸颊,身体颤抖起来。 看见她这个反应,由弦忍不住咕哝道: 「……你好可爱。」 「咦?」 「没、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他将不小心脱口而出的感想蒙混过去,在内心松了口气。 至少爱理沙似乎不是讨厌由弦,或者对亲密接触抱持过度的恐惧感。 「这样啊……难为情吗?嗯,的确。」 由弦对爱理沙的回答表示赞同。 他自己也不是完全不害羞……但想和爱理沙互相碰触的心情更在这之上。 然而不顾爱理沙的意愿硬来,并非他的本意。 所以他才附和爱理沙……避免她顾虑到由弦的感受,或者害怕被由弦讨厌,没有那个意思却接受由弦的吻。 「那个,我、我并不讨厌喔?可是,呃……太、太害羞了……」 爱理沙则像在掩饰、找借口似的这么说。 她的表情彷佛在窥探由弦的脸色。 翡翠色的眼睛浮现不安及恐惧的情绪。 「嗯,我明白。没事的。」 由弦语气柔和,以驱散爱理沙的不安。 他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 或许是因此放下心来了吧,爱理沙露出迷蒙的眼神。 她放松紧绷的身躯,靠到由弦胸前。 「……慢慢来吧。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好的。」 她揪住由弦的衣服,小声回答。 然后抬头凝视由弦…… 「那个,要不要……练习一下?」 她提出这个建议。由弦不禁回问: 「……练习?」 「是、是的。」 爱理沙红着脸轻轻点头。 「那个,一开始就亲嘴巴……我、我会害羞……」 「原、原来如此。」 由弦搔着脸点头,在心中自言自语。 (我、我太急了……) 冷静一想,通常会先做点更简单的肌肤接触才对。 一开始就想接吻,自然会被拒绝。 (这、这样不行……我有点欠缺冷静……) 由弦一直记着不能操之过急,也觉得自己没有操之过急…… 然而实际上,他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力。 简单地说,就是不小心表现得跟缺乏恋爱经验的处男一样。 「由弦同学?你怎么了吗?」 爱理沙呼唤一语不发的由弦。 由弦回过神来。 「没有,我在想点事情……我在思考,所谓的练习具体上要做些什么。」 他急忙找了个理由。 爱理沙依然红着脸,轻声回答: 「那个……先亲嘴唇以外的部位,例如……脸颊。」 由弦反射性地望向爱理沙的脸。 光滑白皙,摸起来一定很柔软有弹性。 「是吗?那……就从脸颊开始……」 由弦尽量自然地抱住爱理沙。 爱理沙闭上眼睛,准备接受他的吻。 然后…… 「还、还是不行!」 听见爱理沙这句话,由弦停了下来。 他想要亲上去的脸颊,染成了红色。 爱理沙害羞地扭动身躯,紧接着惊觉般地抬头望向由弦。 「呃,那个……我不是讨厌你……」 「别担心,我懂。」 他知道爱理沙只是害羞罢了。 ……否则由弦有信心自己将会大受打击。 「毕竟嘴巴的难度如果是最高级,脸颊就是中级嘛。」 「对、对呀。我们是初学者,先从适合初学者亲的地方开始吧。」 虽然不知道接吻到底有没有分难度…… 然而由弦和爱理沙是这么认定的。 「不过适合初学者亲的地方……是哪里?」 「我想想……嗯……」 缺乏恋爱经验的由弦跟爱理沙,一时之间想不到除了脸颊和嘴唇,还有哪里可以亲。 两人烦恼了一阵子…… 「对了,这样如何?」 由弦灵机一动,轻轻牵起爱理沙的手。 爱理沙疑惑地歪过头。 「由弦同学?」 由弦对爱理沙笑了笑,望向她雪白的手。 明明平常会做洗涤一类的家事,爱理沙的手却仍旧水嫩光滑,十分美丽。 修得整整齐齐的指甲也光泽亮丽。 纤长的手指连一根细毛都看不见。 无名指上戴着由弦送的银色戒指,正闪耀着光芒。 看得出她每天都有细心保养。 由弦对着那神圣如白雪的少女手背…… 「啊……」 落下一吻。 嘴唇的触感使爱理沙小声惊呼。 「怎么样?」 「这样……可以接受。」 爱理沙微微别过头,一只手摸着胸口。 然后瞄向由弦。 「那个……可以请你再做一次吗?……这次要换个姿势。」 「姿势?」 爱理沙点了点头,默默起身。 将手背递到由弦面前。 「那个,我很向往……这种事……」 「噢……原来如此。」 由弦站起来面向爱理沙。 他单膝跪地,温柔地执起爱理沙的手。 接着把嘴唇印在爱理沙的手背上。 「您觉得如何呢?」 他语带调侃地问。 「……非常棒。」 爱理沙用另一只手按着胸膛,神情陶醉。 目光迷离,兴奋得颤抖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性感。 由弦看着爱理沙,再次亲吻她的手背。 「啊……」 爱理沙轻声叹息,扭动身躯。 她双腿打颤,软趴趴地倒向前方。 由弦轻轻抱住她。 撑着全身无力的爱理沙,慢慢让她坐下。 爱理沙以鸭子坐的姿势瘫坐在地。 一副腿软的样子。 「……这么舒服吗?」 由弦询问低着头、颤抖不已的爱理沙。 尽管她的脸被浏海遮住,看不见表情,但从头发底下露出的耳朵整个红透了。 「……是的。」 爱理沙用双手撑住身体,喘着气回答。 她慢慢抬起脸。 「下次再麻烦你了。」 「好……可是在那之前,你也亲我一下吧。」 由弦伸出手背。 爱理沙轻轻点头,握住由弦的手。 然后颤抖着慢慢把嘴唇凑近…… 在上面碰了下。 「有什么感觉?」 「还不坏吧……你呢?」 由弦眯起眼睛回答。 话虽如此,再怎么说都不会像爱理沙那样腿软。 还不坏……但也称不上舒服,这才是由弦真正的感想。 「我也觉得……还不坏。」 跟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爱理沙歪着头,彷佛想这样说。 被人亲跟亲人,感觉当然不同。 对于吻手背一事,爱理沙至少是喜欢的,却对吻别人的手背没什么兴趣。 「以后多加练习吧。」 「说得也是……嗯,我也会去查资料的。」 接吻的练习暂时告一段落。 爱理沙也挺直背脊,大概是恢复力气了。 「话说回来,由弦同学,樱花的季节到了呢。」 爱理沙突然改变话题。由弦也顺着她答腔。 「已经开了呢。」 不过应该还要再等一阵子才离适合赏樱就是了。 最近渐渐可以看见正要绽放的花蕾。 「春假要不要一起去赏花?……就我们两个。」 爱理沙难得主动邀约。 她握紧双拳。 「我会做好吃的料理带去的。」 「那真是太感谢了。不过……」 由弦想起春假的计画,搔着脸颊。 「不行吗?」 「我春假有事……我们家预计要去国外旅行。」 每年春假,全家一起去国外旅行是高濑川家的例行活动。 机票跟饭店都订好了,无法取消。 与爱理沙共度的时间固然珍贵,但和家人相处的时间同样不容忽视。 「是吗……那也没办法……」 爱理沙沮丧地垂下肩膀。 其实由弦本来就打算主动告诉她春假另有安排,没办法约会…… 结果变成回绝了爱理沙的邀约,害她有点受伤。虽说是不可抗力,他依旧反省了一下。 「不是整个春假都要待在国外……如果是头尾的某一天,我可以抽出时间。」 「……没关系,总是要打理准备的吧?你回国后肯定也累了。我不能硬是约你出来。」 爱理沙摇摇头。 她是为由弦着想才这么说的。然而由弦也想跟爱理沙一起去赏花,不禁有点遗憾。 「只是赏个花而已,不会累到哪去啦……」 「改成四月吧。等你回来,处于万全的状态下再说。」 由弦点头同意爱理沙的提议。 「嗯,这样比较好。」 樱花又不会跑掉…… 并非如此,花期是有限的。但赏花也不是只能在春假去。 「旅行呀……你们要去哪里?」 「这次去新喀里多尼亚。」 「……哦。记得那里在法国吧?」 「嗯,姑且算是啦……但要说成是去法国旅行就有点微妙了。」 新喀里多尼亚是位于美拉尼西亚的法国海外领土。 「……那个,我会寂寞,可以打电话给你吗?只要讲几句话就好。」 由弦答应了爱理沙可爱的要求。 「知道了……我也会寂寞。而且我也想听你的声音。」 「呵呵……」 听见由弦这么说,爱理沙轻笑出声。 她伸出小指。 「约好喽。」 「嗯,约好了。」 由弦和爱理沙的小指轻轻勾在一起。 ※ 「哥,你看你看!好看吗?」 拥有美丽黑发及清澈蓝眸的少女,在由弦面前脱掉防晒衣转了圈。 她穿着粉红色的可爱比基尼和沙滩裙。 (插图006) 由弦露出讨好的浅笑,回答发育得比记忆中更好,下个月就要升上国中三年级的妹妹──高濑川彩弓的问题。 「很适合你。」 这句话半是真心话,半是场面话。彩弓听了,用双手遮住身体。 「咦──哥哥好色喔。」 「那,不适合。」 「咦──哥哥好过分。」 「你要我怎么说才好?」 「啊哈哈哈哈!」 彩弓哈哈大笑,不晓得在高兴什么。 她心情很好,或许是度假的气氛使然吧。 由弦心想「由此可见,她还是个小孩子」,却忘记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毕竟他的心情也是好到可以陪亢奋的彩弓玩的程度。 「幸好是大晴天。」 「对呀──」 由弦和彩弓望向面前的美丽大海。 用不着说明。 这里是如画般的南国度假胜地。 「日本还那么冷……真不想回去──」 「你嘴上这么说,反正再过一个星期就会叫着想快点回日本了吧?每次都这样。」 「这次不一样!」 「那就好。到时别闹脾气啊。」 「我已经长大了!」 彩弓没有骗人。 至少去年她并没有吵着要回去,给双亲带来困扰。 前年倒是吵了好一阵子。 「噢……对了。」 想回日本。 聊到这点时,由弦突然想到一件事…… 他从泳裤的口袋里拿出手机。 「你要拍照呀?真难得。」 「我想传照片给爱理沙。」 「喔……」 彩弓发出了然于心的声音。 脸上带着傻眼及调侃的情绪。 由弦对彩弓的反应嗤之以鼻,拍了几张照片。 就在这时…… 「哥、哥,也帮我拍一张!」 彩弓比着胜利手势站到手机前。 她笑容满面。 「我要传到ig上。」 「……唉,是可以啦。小心可别泄漏个资喽。」 「知道啦,知道啦。」 由弦喀嚓喀嚓地按下快门。 可能是兴致来了,起初只是比着胜利手势的彩弓,开始跟模特儿一样摆出大胆的姿势。 「哥,你觉得如何?性感吗?」 「嗯嗯嗯,好性感好性感。」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两人聊着聊着。 彩弓也拿出自己的手机。 「哥哥也来拍嘛。」 「是没关系啦……但你不要传到网路上喔。我不太喜欢那样。」 「知道知道,我只会拿给朋友看。」 「……拿我的照片吗?」 「可爱的妹妹把引以为傲的哥哥晒给别人看,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彩弓咧嘴一笑。 刚才天真无邪的笑容相比,表情的感觉有点差异。 (唉……原来是这样。) 该说看不出来,还是昭然若揭呢? 高濑川彩弓这名少女,在国中里是以女王身分君临顶点……的样子。 看来「帅气哥哥的照片」,对女王陛下而言是炫耀权力的道具之一。 只要她不会表现得跟女性向作品中的反派角色一样,由弦倒不会特别讲什么。 由弦决定陪彩弓自拍。 彩弓熟练地拍了一张又一张照片。 「对了,等等还要拍爸爸跟妈妈……」 彩弓走向双亲所在之处,打算邀请两人。 不过,她很快就闭上嘴巴。 因为…… 「讨厌,和弥好色!」 「我只是在涂防晒油啊?是你不好。」 映入眼帘的,是高濑川和弥和高濑川彩由卿卿我我,帮对方涂防晒油的画面。 两人毫不在意孩子们的目光,在阳伞下调情。 (亏她那个年纪还敢穿那么大胆的泳衣……) 看见母亲穿着不只比彩弓「性感」,甚至比爱理沙去年穿的泳衣更壮观的泳衣,由弦不知道该傻眼还是该表示尊敬。 「……还是别去碍事好了。」 「嗯,对啊。」 幸好这片沙滩现在被他们包下来了。 只要由弦和彩弓不当电灯泡,就不用担心两人世界遭到破坏。 两人并没有不识相到故意跑去打扰用不着照顾小孩,尽情享受第二春的双亲。 「要是多出弟弟跟妹妹,能继承的财产会变少,拜托不要──」 「他们都这把年纪了,不可能又生一个吧。」 由弦和彩弓面面相觑,露出苦笑。 ※ 「你也该回去了吧?……很晚了。」 由弦苦笑着对窝在他房间耍废的妹妹彩弓说。 高濑川家在饭店订了三间房。 一间给和弥、彩由夫妻住,剩下两间房分别给由弦和彩弓住。 明明有自己的房间,彩弓却一直待在由弦的房间。 闲着没事做。然而都出国旅行了,不想玩手机游戏打发时间。这是彩弓的主张。 由弦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于是陪她玩了西洋棋、将棋、扑克牌、麻将等游戏。 而两人的父母和弥与彩由丢着两个孩子不管,去赌场玩了。 由弦和彩弓也想跟去赌场……法律却不允许。 「咦──」 「咦什么咦……要是你明天早上起不来,我可不管喔?」 在家耍废是可以。 但浪费掉宝贵的旅行时间就有点可惜了。 「是说我也差不多该睡了。」 「那再一场!再比一场嘛!」 彩弓拿着麻将嚷嚷。 目前是由弦的胜场数较多。不过他们这次没有赌钱,胜场没什么意义。 「我该打电话给爱理沙了。」 迫于无奈,由弦只好拿爱理沙当借口赶走妹妹。 他们确实有约好要讲电话,却没有指定时间。 日本的时间比这里慢两个小时,晚一点打也不会给爱理沙添麻烦。 「好吧……」 一搬出爱理沙的名字,彩弓似乎也没办法继续抱怨。 她叹了口气,耸耸肩膀。 「……看来我很快就要当姑姑喽。」 她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确认彩弓走掉后,由弦拿出手机。 他刚才说的话有一半是骗人的。可是只要现在打电话过去,就不算说谎。 「喂。」 『喂喂!』 爱理沙雀跃的声音传入耳中。 由弦产生了看见她在手机前面摇尾巴的幻觉。 「你在做什么?」 (插图007) 『刚洗完澡。你呢?』 「正要睡……想听听你的声音。」 由弦笑着说道,爱理沙也轻笑出声。 『我看到照片了,很温暖的样子。好羡慕……』 三月的日本虽然回暖了一些……但天气还是很冷。 相较之下,这里相当温暖。 然而,爱理沙说的「羡慕」比起气温,听起来更像在针对旅行一事。 由弦听爱理沙说过……小时候她好像还满常去旅行的,不过住进天城家后,就再也没有外出旅行过。 「那么,有机会的话,下次一起去南国岛屿吧。」 『咦,可以吗?』 「呃,这个嘛……高中毕业前或许有困难。」 只要拜托父母,明年应该可以带爱理沙同行…… 但如果父母暗示不希望旅行时有外人在,由弦也没办法逼他们。 「无论如何,总会找个地方度蜜月吧?」 『度、度蜜月……有、有点……太早考虑这些了啦……』 爱理沙的声音拔尖。 度蜜月确实是很久以后的事。 同时却也是必将到来的未来。 「哎呀,是没错。比起度蜜月……大概会先去海边玩吧。」 『海边很棒呀。我想跟你一起去……像去年那样去水上乐园也行。』 这么一提,由弦去年跟爱理沙的确一起去过水上乐园。 他想起来了。 当时他和爱理沙的关系……倒不是不好,不过至少没像现在一样亲密。 ……现在应该会有更不一样的玩法吧。 『那、那个,由弦同学。』 「怎么了?」 『就是,我……不太擅长游泳。』 「噢……对喔,你讲过。」 游不到二十五公尺。 由弦想起爱理沙提过这件事。 『是的。那个……在水上乐园玩完全没问题。可是……上课的话……』 「你不嫌弃的话,要不要我教你?」 察觉爱理沙想表达的意思,由弦如此回应。 『可以吗?』 「嗯,没问题哦。」 要不要教爱理沙游泳呢…… 由弦原本去年夏天就考虑过。 因此对他而言没有任何问题。 『谢谢!那……我们约好喽?』 「嗯,我答应你。」 两人为今后的约会订下约定,挂断电话。 ※ 之后,过了一段时间…… 春假结束后的第一个上学日。 「早安,由弦同学。」 「早安,爱理沙。」 爱理沙来到由弦住的华厦接他。 「由弦同学……你有点晒黑了呢。」 这是由弦自旅行回来后和爱理沙的初次见面。 尽管他传了好几张有拍到自己的照片,照片和本人看起来依旧有点差异。 「哎呀……毕竟是南方的岛屿嘛。」 不过说是晒黑,也只是稍微感觉得到变化的程度。 不是真的晒成黑色。 「你拿的东西该不会是……」 「嗯,是土产。我想等到学校再给大家。等等给你。」 由弦轻轻提起手中的纸袋。 是从新喀里多尼亚带回来的土产。 此外,以「高濑川家」的名义送的土产,全都用邮寄的方式寄给平日对他们「关照有加」的对象。 由弦手中的是自己要送给亚夜香等人的土产。 言归正传…… 由弦再次对爱理沙展露微笑。 「见到你真让人高兴。我一直很想你。」 爱理沙脸颊微微泛红,在由弦的胸口轻轻捶了下。 「讨厌,别讲这种话啦!」 「……你不想我吗?」 由弦询问害羞的爱理沙。 爱理沙垂下眼帘回答: 「这个嘛……嗯、嗯……」 她含糊其辞。 由弦对爱理沙展开双臂。 「可以抱你吗?」 闻言,爱理沙眨了好几下翡翠色的眼睛。 雪白的肌肤染上玫瑰色。 她瞄了周围几眼,确认没有其他人在后…… 「由弦同学……」 扑进由弦怀中。 由弦用双手抱紧未婚妻。 美丽的亚麻色发丝轻轻搔弄鼻尖。 散发淡淡的洗发精香气。 未婚妻的身体非常柔软、炙热。 「……我好寂寞。」 「对不起。」 两人只有几个星期没见面,重逢时却像分开了数十年一样。 「今天开始就是二年级了呢。」 「对啊。」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牵着手上学。 「希望能分到同一班。」 「对喔……经你这么一说,要分班了。」 听见爱理沙这么说,由弦才意识到。 升上高二会分班。 这么一来,由弦和爱理沙变成不同班的可能性将会提升。 「你忘了吗?」 「没有啦……应该说是不太会想到这件事?我有点紧张起来了。」 然而,不同班并不代表会再也见不到面。 况且上课时间本来就不能说话…… 单论下课后的聊天时间,同班与否其实差不了多少。 「如果新年许的愿望灵验……一定会同班的。」 「……对啊。那可是两人份呢。」 希望今年也能在一起。 他们想起自己曾经在神社许下这样的愿望。 聊着聊着,两人抵达学校。 由弦和爱理沙接过在玄关附近发放的通知单。 上面写着今年的详细分班表。 结果是…… 「啊,同班。」 「我们同班呢。」 两人分到了同一班。 由弦和爱理沙松了口气。 「……亚夜香同学、千春同学、天香同学也在这一班。」 「宗一郎和圣也是吗……」 他们在名单中寻找好友的名字,发现一件事。 大家都在同一个班级。 「……是巧合吗?」 「谁知道呢?是巧合……吧。」 话虽如此,由弦其实没办法断定绝对是巧合。 要说校方只是把感觉很难搞的学生集合到同一班,也是说得通。 「算了,理由不重要。走吧,爱理沙。」 「说得也是。」 走进教室,已经到学校的亚夜香前来跟两人搭话。 「嗨嗨,由弦弦和小爱理沙……由弦弦,你晒黑了?」 「对啊。」 由弦随口回应,从纸袋里拿出土产。 「拿去,给你的。」 「谢谢……哦──是夏威夷果巧克力呀。真随便。」 「这叫安全牌。」 由弦将装着巧克力的盒子分送给已经到校的朋友──千春、宗一郎、圣、天香。 最后是爱理沙。 「来,爱理沙。」 「谢谢。」 爱理沙高兴地收下巧克力。 ……看见被盒子压得微微变形的胸部,由弦移开目光。 「夏威夷果巧克力啊……跟我一样耶。」 宗一郎站起来,从手中的纸袋里拿出盒子。 接着递给由弦跟爱理沙。 「谢谢……今年也去夏威夷?」 「嗯。」 佐竹家每年春天都会去夏威夷。 ……他家的小孩多到可以组一支棒球队。 想必是趟热闹的旅程。 「雪城同学也请收下。」 「谢谢你。」 宗一郎接着把盒子拿给爱理沙。 爱理沙向他道谢……发现宗一郎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吗?」 她面露疑惑。 宗一郎询问爱理沙: 「往后我可以叫你爱理沙同学吗?」 「嗯,是可以……」 爱理沙一脸「怎么这么突然?」的表情。 「呃……因为你之后可能会改姓高濑川嘛。」 爱理沙没有马上听懂这句话。 不过,数秒后她的脸就红透了。 「这、这个……」 「我想说既然未来要换称呼,不如现在就这样叫……你觉得呢?」 「好的!请务必这样叫我!!」 爱理沙频频点头,兴奋地说。 她嘴里嘀咕着︰「高濑川爱理沙……高濑川爱理沙……」暗自窃笑。 ……未婚妻流露出让人感到有些遗憾的反差。 由弦看着爱理沙,有种难以言喻的心情。 ※ 事情发生在开学典礼的当天晚上。 『喂?』 「啊,亚夜香同学……你现在方便吗?」 爱理沙打了通电话给亚夜香。 『嗯?方便啊……怎么了?』 「那个……有件事想找你商量。」 『嗯嗯。』 「由弦同学喜欢什么样的女性?」 『……不是金发巨乳美少女吗?』 「不、不是,我问的不是那个……」 自己的问法太迂回了。爱理沙反省了一下。 「那个……我猜,内敛清纯的女性……大概正中他的喜好。」 『嗯──应该是吧?事实上,他就是喜欢你那个部分,不是吗?……怎么了?』 「反过来说……太内敛的人,他会喜欢吗?」 『不知道耶。虽说我们是青梅竹马,但我也不算瞭解由弦弦的癖性……不过一般而言,太内敛可能会让人不耐烦。』 爱理沙闻言,稍微垂下肩膀。 「我、我想也是……」 『唉唷,还是要看程度啦?……发生了什么事吗?』 「其实……」 爱理沙将事情经过──想跟由弦接吻,却不好意思──告知亚夜香。 当时她实在控制不住害羞的心情,无法鼓起勇气。 幸好由弦似乎没有放在心上,鼓励她慢慢来就好。 而且虽然两人没能做到亲嘴和亲脸颊,亲个手背倒没什么问题。 因此爱理沙觉得他们进展得挺顺利的…… 「一想到由弦同学果然还是会想接吻……那个,我就担心他会不会对我失望,在心里不耐烦……」 『由弦弦的小弟弟可能会不耐烦啦。』 「小弟弟……?呃,不、不是那个意思……」 一听懂亚夜香这句话,爱理沙立刻羞红了脸。 『我知道,我知道。开玩笑的。』 亚夜香在手机另一端大笑。 她接着像切换了模式般,语气严肃地说: 『再说,你们两个等于才交往一个月……不是吗?』 「嗯……是没错。」 实际情况先不论,他们以情侣的身分重新开始,确实是最近的事。 不久前还只是异性朋友,有着假婚约这层关系。 『由弦弦满有耐心的。我觉得他会愿意等你。』 「是、是这样吗……?」 『你会不安?』 「嗯、嗯……」 爱理沙轻叹一口气。 简单地说,她想找亚夜香商量的问题是「自己会不会因为太内敛而被由弦讨厌」。 当然,爱理沙也知道由弦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讨厌她。 但会不会有其他想法就另当别论了。 至少,他搞不好会觉得爱理沙是「难搞的女人」。 一想到这里,她自然会感到不安。 「由弦同学……是很有魅力的男性,一定有很多女生想跟他结婚……假如有在这方面比我更主动的人……」 『你怕他会被抢走?』 「是的。我当然知道由弦同学不是会劈腿的人……」 不会做劈腿那种背叛伴侣的行为。 不过,他也不是会跟不喜欢的女人结婚的人。 而是会直接明讲:「不好意思。我没办法……跟你结婚。」 『唔……』 经过片刻思考,亚夜香回答: 『讲真的,进展到这个地步的婚约,没办法轻易取消。』 她肯定地说。 「是因为……会牵扯到信用问题吗?」 『除此之外……不能让主导婚约的前任当家和现任当家没面子。另外单纯是因为男女关系容易传出丑闻,也会害家族蒙羞嘛。』 「原来如此……」 『但也不是绝对不可能。假如只停留在婚约阶段,只要不在意外界的评价,想怎么毁约都可以,这是事实。』 「这、这样呀。」 『因为人际关系没有绝对可言嘛。』 事到如今取消婚约,会造成莫大的损失。 不过,也可以想成比起结婚后才出问题来得好。 万一由弦和爱理沙的关系今后明显恶化,不是不可能取消婚约来「停损」……这是亚夜香的言下之意。 『而且,除了你以外的未婚妻「人选」……』 近在身边。 亚夜香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吞回去。 讲这种不太可能成真的事,或者该说早已成了一张白纸的过去,只会为爱理沙带来不必要的不安。 跟思考有巨大陨石从天而降的可能性一样,没有意义。 『哎,乐观点吧。这等于是如果你讨厌由弦弦了,最坏的情况也可以把他甩掉。』 「老实说,我认为自己讨厌由弦同学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好好好,谢谢你跟我晒恩爱。由弦弦也一样不可能讨厌你。你大可放心。』 「是、是吗?……说得也是!由弦同学最喜欢我了!」 看来是跟由弦的关系得到他人的担保,让她打起精神了。 爱理沙开心地「嘿嘿嘿……」笑着。 亚夜香在手机另一侧心想(还真是好恶心的笑声啊……)却没有说出口。 『是说你不敢亲他的话,让他亲你不就得了?』 「……什么意思?」 爱理沙歪过头。 『假设由弦弦很想亲你,想亲到不行。』 「嗯。」 『照理说,反而是由弦弦会担心如果强吻你,被你讨厌怎么办。』 「噢……」 『只要你不着痕迹地营造出那种气氛……由弦弦也会判断「好像可以喔?」主动吻你。剩下的只要顺其自然就好。』 原来如此。爱理沙点点头。 说实话,她对于跟由弦提议、主动表示要接吻有所排斥。 除了不希望由弦觉得她不检点外,重点是很难为情,她的身体会忍不住停止动作。 可是交给由弦的话…… 爱理沙只要任凭他处置即可。 (任凭他处置……) 一想到那个画面,爱理沙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烫。 光是想像任凭由弦处置,让他随心所欲,就有种心痒难耐的感觉。 『小爱理沙?你在听吗?』 「咦,啊,我在听。怎么了吗?」 『没啦,你突然不说话,我以为电话挂断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 『哦……色色的事吗?』 亚夜香笑着询问。 爱理沙发现自己的耳朵变热了。 「怎、怎、怎么可、可能!」 『呃,干嘛这么大声地否认……被我说中了?』 「不、不是!那、那个……我、我在想,呃……就是,具体而言,该怎么做才好……你有什么建议吗?」 『嗯──』 亚夜香想了一下,回答爱理沙的疑惑。 『比较好懂的就是……身体接触?』 「……例如握手?」 说到身体接触,爱理沙只想得到这个。 亚夜香发出无奈的声音。 『又不是幼儿园小孩。』 「那、那要怎么做!」 『我想想……倘若要限制在你的能力范围内……把头靠在肩膀上?』 「歪头的感觉吗?」 (插图008) 爱理沙在脑中想像自己把头靠在由弦肩上的模样。 ……然后再度脸红。 『对对对,把体重压上去,依偎在对方身上的感觉。』 「原来如此。」 『再双臂环胸……若无其事地把胸部贴上去就更完美了。』 「胸、胸部吗……」 爱理沙倒抽一口气。 碰巧碰到也就算了,要主动让人碰自己的胸部,需要一定的胆量。 『好不容易长了那么大的胸部。而且由弦弦超喜欢你的胸不是吗?』 「这、这个……或、或许是这样没错……」 由弦的确曾经盯着爱理沙的胸部看。 他喜欢爱理沙的胸部。至少对它有兴趣。 故意碰到……说不定满有效的。 「我、我试试看……在下次赏花的时候。」 『不错呀。如果成功要跟我说喔。』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后,爱理沙结束了与亚夜香的通话。 她握紧拳头。 「好!」 然后轻声吆喝。 ※ 开学典礼当周的星期天。 由弦穿着较为轻便的便服,在车站等人。 他不停确认时间…… 「由弦同学。」 「哇!」 肩膀突然被人抓住。 由弦不小心吓得叫出来,转头一看。 眼前是带着可爱表情「嘿嘿嘿」笑着的未婚妻。 「别吓人啦。害我吓了一跳。」 「谁教你露出破绽。」 爱理沙也跟由弦一样,穿着比较方便活动的衣服。 下半身是牛仔裤,上半身是衬衫和针织衫。 蕴含由弦心意的求婚戒指,则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闪耀着光芒。 上学的时候她不会戴戒指。 ……在学校戴昂贵的婚戒得担心被偷,更重要的是其他人会吵着问是谁送的。 尽管由弦和爱理沙在交往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事实,但有婚约又是另一个次元的事。 瞒着大家不会有坏处。 ……虽然该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 「这样啊……谁教我露出破绽吗?」 由弦忽然起了一点恶作剧的兴致,牵起爱理沙的左手。 爱理沙似乎以为由弦跟平常一样要牵她的手,自然地伸出手。 ……毫无防备。 由弦由下往上牵起爱理沙的手,慢慢将它抬高。 咦?不是要牵手去约会吗? 他对露出这种表情的爱理沙轻轻笑了笑…… 「啊……」 往她的手背── 落下一吻。 爱理沙的身体微微颤抖,白瓷般的肌肤染上淡粉色。 由弦对此毫不在意,朝无名指落下第二个吻。 「嗯啊……」 爱理沙发出无力的声音。 然后像是要瘫坐在地似的倒向由弦,大概是没力气了。 「还好吗?」 「请、请不要……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做这、这种事……」 被由弦抱住的爱理沙眼泛泪光,向他抱怨。 她嘴上说不要,看起来却并不排斥。 在由弦眼中,反而是一脸想要的样子。 「谁教你露出破绽。对吧?」 由弦露出坏心的笑容。 爱理沙鼓起脸颊,拍打由弦的胸膛。 「讨厌……笨蛋。」 她露出安心却又有点欲求不满的表情。 然后,两人前往车站附近的公园。 有一定面积的公园里,到处都是盛开的美丽樱花。 没错,这次的约会是期待已久的赏花。 「要坐哪里?」 「我看看……那附近好像满适合的。」 幸运的是,有块看起来不错的空地。 由弦将他带来的野餐垫铺在那个地方。 他负责准备野餐垫跟饮料。 至于爱理沙…… 「这是我鼓起干劲做的。」 她笑咪咪地拿出一、二、三个大餐盒。 爱理沙接连打开餐盒。 盒子里面装满日式、西式、中式配菜,以及可爱的小饭团和精致的三明治。 「喔、喔喔……?」 ……好多。 由弦凭借感叹声盖过差点脱口而出的真心话。 「似乎做得有点多。」 爱理沙腼腆一笑。 这叫「有点」吗?由弦为两人价值观的些许差异感到困惑。 「没、没关系……没吃完可以带回家吃。」 「那样做的话我会很高兴的……你可以当成今天的晚餐或明天的早餐。应该可以放到那时候。」 看来爱理沙预设剩下来的份要由由弦处理。 不过,晚餐和早餐吃得到爱理沙做的菜,对由弦来说反而正好。 「那来吃吧。我开动了。」 「我开动了。」 由弦和爱理沙双手合十。 他想先从不能久放的,或冷冻后味道一定会变差的菜色吃起,于是拿了三明治。 「好吃吗?」 「嗯……好吃。」 清脆的生菜和小黄瓜、新鲜番茄的酸味、咸度恰到好处的火腿,以及柔软的吐司。 抹在吐司上的酱料,将每种食材黏在一起。 「……酱料的味道变了?」 他不是第一次吃爱理沙做的三明治。 可是酱料的味道跟以前有点不同。 「是的。我做了一些变化。味道如何?」 爱理沙似乎很高兴由弦发现了味道的差异。 她喜孜孜地询问,语气却带有一丝不安的情绪。 「要说的话,这次的酱料是我喜欢的味道。有点辣,满有特色的。」 「那就好。」 爱理沙开心地笑了。 由弦接着将筷子伸向配菜。 「这道干烧虾仁好好吃。」 「是亚夜香同学给我的建议。」 「唔,这个汉堡排明明冷掉了,口感却不硬。」 「是千春同学教了我诀窍。」 看来爱理沙的厨艺在他们分开的这段时间进步了。 由于很久没吃她做的菜,由弦的筷子从来没停过。 最后…… 「吃得比想像中还多……」 「对呀……肚子都鼓起来了。」 两人成功消灭了三分之二的便当。 没吃完的份是由弦今天的晚餐。 「谢谢招待,爱理沙。很好吃。剩下的我带回家吃。」 「好的……粗茶淡饭不成敬意。」 吃完饭的两人再次仰望樱花。 手自然而然地牵在一起。 「好美。」 「对啊。」 由弦附和爱理沙的感想,看向坐在旁边的爱理沙。 爱理沙也看向由弦。 四目相交。 两人忍不住轻笑出声。 「哎呀……我真幸福。竟然能跟这么漂亮可爱,厨艺又好的人结婚。」 由弦感慨地说。爱理沙羞红了脸。 她抬头看着由弦,往他身上靠过去。 「我也……很幸福。」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肩膀会碰在一起。 然后…… 「嗯……」 爱理沙轻轻地把头靠到由弦的肩上。 彷佛要把全身的重量压上去,依偎在由弦身上。 她害羞地低下头,勾住由弦的手臂。 「爱理沙……?」 由弦呼唤她。爱理沙沉默不语。 沉默不语,身体却贴得更紧,彷佛在回答由弦的疑惑。 爱理沙柔软的双峰,碰到由弦的手臂。 「……」 由弦也默默搂住爱理沙的肩膀,像要把她轻轻拉过来似的抱住她。 接着将视线移向下方,观察爱理沙的脸色。 爱理沙……脸都红到耳根子了,害羞地低着头。 看不见脸……但看得见其他部位。 雪白的锁骨、诱人的沟壑,以及……隐隐看得见清纯的白色布料。 (难道……) 他试着抚摸美丽的亚麻色发丝。 然后…… 「嗯……」 听见爱理沙微弱的喘息声。 可是她完全没有要抵抗的意思,任人摆布。 (……好。) 由弦下定决心…… 牵起爱理沙的手,亲吻她的手背。 她果然抖了一下。 「喜欢吗?」 「是、是的……」 爱理沙稍微扭了一下身体。 她显然喜欢被人亲吻手背。 大概是全身无力了。 爱理沙整个人靠在由弦身上。 由弦温柔地撑住她,抚摸那头秀发。 纤细的发丝在阳光下闪耀光辉。 高洁神秘,甚至有种神圣感的头发,从由弦手中倾泻而下。 由弦捞起爱理沙的头发,将鼻子凑过去。 闻头发的香味。 洗发精跟润发乳的柔和香气窜入鼻间。 「由、由弦同学……?」 「这样呢?」 他在爱理沙耳边轻声呢喃。 然后吻上她一尘不染的发丝。 温柔地用嘴唇夹住头发,稍微含进口中。 「啊……啊啊……」 炙热的吐息从娇嫩的嘴唇传出。 由弦轻轻握住她的手,爱理沙则用力回握。 她用另一只手无助地抓住由弦的衣服。 由弦用手指缠上爱理沙的头发,拉近自己。 不知不觉,两人的姿势变成爱理沙把脸埋在由弦胸前,由弦从正面抱住她。 「我爱你。」 「……我也是。」 他们缓慢、自然地逐渐靠近。 由弦的嘴唇从爱理沙的头发吻到耳朵。 爱理沙抱紧由弦,彷佛在寻求依靠。 由弦接着亲吻瑟瑟发抖的爱理沙的脸颊。 「由、由弦同学……」 爱理沙抬头看着由弦,两眼微微泛红。 她将脸凑向由弦。 水嫩的红唇。 轻轻按在由弦的脸颊上。 蓝眸与绿眸目光相交。 由弦将嘴唇靠向爱理沙的唇…… 胸口被爱理沙推了下,使他停止动作。 由弦回过神来,发现爱理沙满脸通红,微微颤抖。 「……不要吗?」 爱理沙摇头否认由弦的问题。 「没、没有……不是的。」 她别过头。 慎重观察周围的情况。 「那个,这里……是外面……」 「咦?喔、喔……」 由弦闻言,搔了搔脸颊。 他完全忘记这里是公共场所。 他环视周遭,一部分的人纷纷移开目光。 看来被看见了。 「抱歉。」 「没、没关系……我也是刚刚才想到。」 爱理沙耳朵都红了。 这里是公园,是户外,是公共场所。 除此之外,由弦的领导似乎并没有错。 至少爱理沙在前一刻都还有那个意思。 (我、我太急了。) 又搞砸了。 ……镇定地努力领导爱理沙的由弦,其实是只交过她这个女友的处男。 这也无可奈何。 「由弦同学……由弦同学?」 「咦?喔……不好意思,爱理沙。怎么了?」 听见爱理沙呼唤他的名字,由弦才终于回神。 而爱理沙红着脸,拉扯由弦的衣服。 「那个,是不是该走了?」 爱理沙好像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她很害羞的样子。 由弦也有同感。 「是啊……嗯,走吧。」 两人急忙开始收拾东西。 (结果几乎没在赏樱花。) 回程。 由弦和爱理沙并肩走在路上,在心中嘟哝。 不过,享受到了美味的料理和可爱的爱理沙。 比起赏花更想吃团子。 比起吃团子更想吃爱理沙。 至于爱理沙…… 「……」 她一直没说话,或许是在为刚才的行为感到羞愧。 脸颊到现在还有点红。 但她看起来不像在生气。害羞的爱理沙也很可爱。 由弦猜想过一阵子应该就会恢复,并未放在心上。 两人在路上走了一段时间…… 「喔。」 「哎呀。」 「喔──」 遇到由弦的朋友,良善寺圣。 圣骑着脚踏车,车篮里放着购物袋。 「对耶,你家在这附近。」 「嗯……你们去约会吗?」 「对呀。」 圣似乎是外出买东西。 饼干和巧克力等零食从购物袋里露出一角。 「唔……」 圣用手抵着下巴,陷入沉思。 接着,他对由弦和爱理沙提议: 「不介意的话,要不要来我家坐坐?请你们喝杯茶。」 经他这么一说,由弦想起自己很久没去圣家了。 每年包含圣在内的良善寺家的人,都会去高濑川家问候……由弦却很少主动拜访。 偶尔去坐一下说不定也不错。 而且…… 「爱理沙,你觉得呢?」 爱理沙没去过良善寺家。 既然会嫁进高濑川家,去良善寺家露个脸或许会比较好。 ……当然,如果爱理沙想专心跟由弦约会,由弦也不会勉强她。 因为以后有得是机会。 面对由弦的提问,爱理沙轻轻点头。 「好的。那我就到府上叨扰了。」 于是,两人突然决定到良善寺家作客。 ※ 良善寺圣住的良善寺家,在一座小山上。 这座山本身就是他家的私有地。 山峰周围用铁丝网围住,所以出入口只有通往正门的漫长石阶。 爬上阶梯,等待他们的是如同寺庙大门的巨大门扉。 「哇……该怎么说,跟由弦同学家有点像呢。」 「没有你的未婚夫家那么大,而且里面住了很多人。别抱太大的期望。」 听见爱理沙的感想,圣苦笑着回答。 此外,良善寺家和高濑川家氛围相近绝非巧合。 而是因为圣的曾祖父建造良善寺家之际,有刻意模仿高濑川家。 由弦等人在圣的带领下穿过外门──旁边的小门,进入其中。 身穿黑西装、戴墨镜,一眼就看得出是保镖的光头男子,在门后等待他们。 男子对圣微微低头。 「欢迎回来。后面那两位是高濑川先生和……」 男子的双眼透过墨镜,看着由弦跟爱理沙。 爱理沙略显害怕地抓住由弦的袖口。 「高濑川由弦先生,和他的未婚妻雪城爱理沙小姐。」 「原来如此……失礼了。」 男子深深一鞠躬。 圣点了点头,转身望向由弦和爱理沙。 「跟我来。」 「嗯。」 「好、好的。」 由弦和爱理沙跟着圣踏进屋内。 一进屋就能清楚感受到,高濑川家和良善寺家的巨大差异。 屋内的人数不同。 高濑川家只有高濑川家的人和最少的佣人。 良善寺家则有一堆人在工作──而且一脸凶相。 「……好正式的感觉。」 爱理沙吐露难以言喻的感想。 由弦握紧她的手。 圣在屋里走了一会儿,打开其中一间房间的拉门。 是间很有格调的和室。 「这里是客房。当自己家就好。」 由弦和爱理沙照他所说进入和室,坐到坐垫上。 圣与两人相对而坐。 过了没多久,同样穿黑西装的男子送来茶跟和菓子。 由弦拿起茶杯,爱理沙也战战兢兢地喝茶。 「由弦几年没来啦?」 「嗯──上次来是小学的时候吧?」 升上国中后,由弦就不再去朋友家玩。 因为他开始往咖啡厅或家庭餐厅跑,打电动和念书的时间增加了。 「这么久没来,有什么感想?」 「一点都没变……不,也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哦,例如?」 「……外国人变多了?」 「真敏锐。」 看来良善寺家正掀起一股全球化的风潮。 在气氛炒热了一些(?)时,爱理沙开口询问: 「我记得,高濑川和良善寺……认识了很久对吧?」 她口中的「高濑川」和「良善寺」指的当然不是由弦和圣,而是两个家族。 圣回答爱理沙的疑惑。 「我家和高濑川家,从曾祖父那一代就认识了……以前,嗯,算是当保镳的。现在……事业拓展到了各个领域。」 例如由弦和爱理沙之前约会的综合娱乐设施。 良善寺家有出资一部分,多少也有插手管理经营事项。 硬要说的话,主要做的都是社区共生类型的生意。 「……比想像中还正派呢。」 爱理沙喃喃自语。圣苦笑着说: 「……干不正当的事会被抓吧。」 「说得也是。」 三人喝茶闲聊了一阵子…… 又有一人拉开拉门现身。 「好久不见,由弦先生。」 是个下巴留着白胡须,身材矮小的老人。 他身穿和服、手拿拐杖,看似不良于行。 唯有眼神十分锐利。 良善寺清。 他是「良善寺」这个组织的现任会长。 「良善寺先生,好久不见。」 由弦觉得让行动不便的老人特地跑这一趟不太好意思,正准备起身,对方却摇头制止。 「无妨。你就坐着吧。」 不知何时跑到清旁边的圣,扶着老人坐到坐垫上。 清锐利的视线落在爱理沙身上。 爱理沙挺直背脊。 「初次见面,我是圣同学的同学雪城爱理沙。今日受邀至府上作客,真的非常感谢。」 「唔……雪城爱理沙。这样啊,你就是由弦先生的未婚妻。」 「啊,是的……我是由弦同学的未婚妻。」 爱理沙脸颊微微泛红,一副很害羞的模样。 她的反应使清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呵哈哈哈哈,这位小姐真可爱,由弦先生。」 「是的。配我真的太可惜了。」 由弦握紧爱理沙的手。 「等、等一下……」爱理沙则发出困惑的声音。 看见两人如此亲密,清眯起眼睛。 「很好、很好……哎呀,真羡慕高濑川家的老爷子。希望我家的孙子也能快点找一、两个对象,让我安心。」 「脚踏两条船不行吧……」 圣冷静地吐槽。 清无视孙子,重新正视爱理沙。 「本来应该由我亲自去跟未来的高濑川夫人打声招呼,才合乎礼节……新年我会正式前往拜访。」 「咦,呃,这……」 爱理沙露出有点困惑的表情。 对方远比自己年长。 而且还是良善寺一族──一个组织的领导者,对自己表现出谦恭的态度,会有这种反应很正常。 从长幼资历来看,该谦虚的是爱理沙而非眼前的老人。 (……该怎么回答才是正确答案?) 由一般人的价值观来看,爱理沙是「下座」,自然该显现谦让的一面。 可是……这种场合适用一般的价值观吗? (我……是由弦同学的未婚妻。呃……高濑川的地位似乎……比良善寺高……如果我表现得太卑微,由弦同学的立场搞不好会……) 这样的担忧与不安,瞬间闪过脑海。 然而,总不能一直不回答。 「好的。新年……我和家父也会前往高濑川家拜访,届时希望有机会见个面。」 爱理沙清楚地回答。「嗯。」清轻轻点了点头。 「……行,我会期待的。」 他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愉悦。 由弦皱起眉头。 「良善寺先生……请您不要让别人的未婚妻感到困扰。」 「会长……一把年纪的人对年轻女性做这种恶作剧,有点幼稚喔。」 圣也严厉谴责他。 清刻意摸了摸胡子。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他故作无知地歪过头。 到了这个地步,爱理沙也发现了── 他在测试自己。 对话都结束了,爱理沙才紧张得心跳加速。 「哎呀,真不好意思。时机不巧,我儿子和另一个孙子外出了。不过……新年能见到面就不成问题。」 清像要打马虎眼似的这么说,直盯着由弦。 「话说回来……时间过得真快呀。庆祝和弥先生和彩由小姐结婚就跟昨天的事一样,结果那两人的小孩已经有未婚妻……数年后要成家了。我也老了呢。」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怀念。 两眼却依然炯炯有神。 「这数十年来,变化真的很快,各式各样的东西一转眼就变了。良善寺也好、高濑川也罢。打个比方吧,像是高濑川和上西的继承人就读同一所学校,以前可是万万想不到。」 他感慨良多,彷佛在缅怀过去。 彷佛在为时间的流逝感到惊叹及寂寞。 「可是,也有不变的存在……好比说友情。钱在情分在、没钱没朋友。正因如此,金钱无法动摇的稳固友情才有价值。你不这么觉得吗?」 巧的是,和弥也跟由弦说过同样的话。 然而,这点并不值得惊讶。 因为这八成只是由弦的曾祖父曾讲过这句话,再由高濑川和良善寺双方传承下来罢了。 「是的……家父也跟我说过,我对此深有同感。今后,我个人也想以好友的身分和圣──和圣同学好好相处。」 听见由弦的回答,清满意地点头。 「哦,和弥先生也这样说过吗?那真是太好了。若你愿意一直跟我的孙子他们当朋友,将来不管高濑川和良善寺的关系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我这把老骨头都能放心喽。」 希望他跟之前一样,和圣他们维持对等的好友关系。 由弦用力点头,答应清的要求。 接着,他沉思片刻,带着柔和的笑容,以平静的语气说道: 「那当然。良善寺是高濑川的盟友,即使到了我这代也不会改变。我会好好地继承曾祖父的意志。」 「高濑川」和「良善寺」的上下关系,未来也不会改变。 他明白地这么回答。 由于在人家家待太久,可能会给良善寺家添麻烦,由弦和爱理沙决定该离开了。 圣搔着头走下石阶。 「那个,总觉得不太好意思……我以为爷爷肯定不在家。」 圣真的是想邀请由弦和爱理沙到家里作客,请他们喝茶。 良善寺清的出现纯属意外。 「有年轻女性来家里,好像让他太兴奋了……抱歉,爱理沙同学。」 圣向爱理沙道歉。 爱理沙苦笑着说: 「没关系……该怎么说呢,你也真辛苦。」 她不知道由弦和清最后的那段对话有何意义。 不过很明显,其中有着言外之意。 「哎唷,没必要想得那么复杂……又没有记录下来。」 由弦耸耸肩膀。 「唉……我实在不想玩那种无聊的斗智游戏……特别是跟朋友。」 圣歪过头。 由弦微微一笑。 「确实。我想跟你当普通的好朋友。」 可是目前还不能确定圣是否为继承人。 清刻意说出「孙子他们」,就是这个意思。 由弦个人觉得,圣的叔叔或堂哥比较好应付……不会受到私情影响。 聊着聊着,三人下了山。 「送到这就好。」 「今天谢谢你的招待。」 「嗯,拜啦。」 两人与圣道别。 太阳即将下山,天空染成一片暮色。 「……那个,由弦同学。」 「怎么了?」 「我的应答……没问题吗?」 由弦想了一下才回答: 「嗯──可以啦……实际上,他应该只是想试探你的个性、你对高濑川和良善寺的关系瞭解到什么地步、有什么样的认知。」 清是故意提出害爱理沙感到为难的问题。 所以他不会因为爱理沙的回答而感到不悦。再说,就算他因此感到不悦,也不会把这件事跟高濑川家和良善寺家的关系扯在一起,更遑论天城家。 只不过…… 「站在高濑川的角度来看,你没说要主动去跟人家问候之类的话还不错。对方知道你认为高濑川的地位优于良善寺,这样就够了。」 双方的地位孰高孰低,必须分个清楚。 例如……被某个民意代表的儿子瞧不起──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 「……表现得更高高在上一点会比较好吗?」 「不……那也有点不妥。」 说会主动拜访不好。 说要等对方来又太过自傲。 因此,「我也会去高濑川先生那边打个招呼,若能顺便见面就太好了──」这种程度的回答恰到好处。 爱理沙去高濑川家打招呼并不奇怪。 「唔、唔……好复杂。」 爱理沙不安地咕哝道,看起来没什么自信。 假如将来也是每次跟大人物见面都要进行这样的对话,她可能会失去自信。 与学校的考试不同,没有正确答案,而且还是临时抽考。 「爱理沙,我先告诉你……很少人会讲那么难回应的话。」 「……是吗?」 「因为有些人讨厌那种麻烦又浪费时间的对话嘛。」 到头来还是因人而异。 视地区及家风而有所不同。 「再说,那位老爷爷是最难搞的类型。」 如果那种人有好几个,想到就觉得忧郁。 归根究柢,那样的对话是以对方能明确理解自己的意图为前提。 要是人家反应不过来,就本末倒置了。 「那么……意思是我最好别太放在心上吗?呃,可是……」 「有我在你身边,你只要抬头挺胸就行。」 由弦握紧不安的爱理沙的手。 爱理沙的脸颊染上淡粉色,点了点头。 「由弦同学……」 她也用力回握由弦的手。 然后默默靠近由弦,将身体紧贴过去,抱住他的手臂。 不晓得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举…… 爱理沙柔软的胸部,压在由弦的手臂上。 由弦的血液流速加快了一些。 「……我喜欢你。」 爱理沙呢喃道。 然后抬头看着由弦,轻笑出声。 「我也……嗯,我也喜欢你。」 由弦用细若蚊鸣的声音回答,爱理沙不悦地噘起嘴巴。 「不能再大声一点吗?」 「呃、呃……爱又不是看音量,对不对?」 由弦害羞地回答。 ※ 距离由弦和爱理沙的赏花约会后不久。 「啊哈哈哈哈哈!」 拥有一头黑发和琥珀色眼睛的少女捧腹大笑。 「高濑川还是一样爱搞这些麻烦事。」 少女──橘亚夜香笑了一阵子,愉快地说道。 坐在亚夜香对面的亚麻色头发少女──雪城爱理沙则面带苦笑。 「果然很奇怪吗?是高濑川和良善寺的特例?」 坐在亚夜香旁边的棕发少女──上西千春回答: 「我家也会这样唷?」 「我家可不会。」 坐在爱理沙旁边的黑发少女──凪梨天香也回答道。 四人正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聊天。 也就是所谓的女子会。 爱理沙提到了跟由弦赏花时,在良善寺家发生的事件。 「我也觉得很麻烦……可是,也有方便的部分喔。你们想想嘛……毕竟又不能直接问对方『你对我有什么看法?』呀。」 身为在场的少数派,千春解释了进行这种对话──委婉询问对方的真正想法──的理由。 拿在良善寺家的对话举例就是……良善寺清不能直接问爱理沙︰「你对良善寺跟高濑川的上下关系有什么看法?」 这样问实在太过直接、有失礼节……更重要的是不「优雅」。 因此他才会用乍听之下不像问题的问法提问,视爱理沙的反应来判断。 「再怎么委婉,真正的用意传达给对方的瞬间就都一样了吧。难以启齿的话一开始就不该问,不惜这么做也要问的话,就该直接问人家。」 说完,亚夜香轻笑了一声。 千春则苦笑着耸肩。 「哎呀……听着真刺耳。不愧是橘家的人……心胸宽大。」 家里的金库那么大(有钱),自然也会有宽大的心胸呢(意译:少因为比上西有钱就这么嚣张)。 蕴含这样的讽刺意味。 「你这样夸我,我会害羞的。」 明知对方的意思,亚夜香依然面不改色地回答。 千春也笑咪咪的。 「柑橘的皮好像比其他水果还要厚呢。」 她吃着以橘子做的蛋糕说道。 这句话是在讽刺橘──橘是一种柑橘类水果──脸皮很厚。 「听说是为了抵御害虫……比不过西瓜就是了。」 亚夜香的意思是,脸皮再厚都比不过上西──同样有「西」这个字。 「柑橘的气味好像也会用来驱赶害虫,有些人会觉得不舒服。」 橘家这种不包装本意的讲话方式,有时会令人不快。 千春说完,轻轻哼了声。 「哦……小千春喜欢吃柑橘吗?」 亚夜香问道。 千春叉起蛋糕上的橘子,送入口中后回答: 「喜欢到想把它吃掉的地步。」 「我也……很喜欢西瓜。」 「亚夜香同学……」 「小千春……」 两人互相凝视。 此时,响亮的拍手声响起。 「好好好,该停了。」 是天香。 亚夜香和千春耸了耸肩膀。 「……亚夜香同学不也会这样讲话吗?」 你的实际行为跟刚才说的话自相矛盾了吧。 爱理沙彷佛想这样说。 「平常不会这样说话,跟没办法这样说话是两回事。」 亚夜香晃着手指,咂了咂舌。 简单地说就是不会主动去做,但有人这样跟自己说话时会回敬对方。 「哎……日文会视时间及场合改变敬语、敬称、第一人称……这也算是一种衍生形式吧。」 与家人或朋友说话,和跟前辈或老师说话的用字遣词会有所差异。 基本上跟这种状况是一样的。 「说到第一人称……男生还真辛苦呢。我们……基本上用『我(watashi)』就行了。不过男生还有分很多种耶。」 男性大多会用「我(ore)(注:「ore」属于较粗犷豪迈的自称,通常对平辈或晚辈使用)」…… 不过在公众场合,则普遍使用「我(watashi)」或「我(watakushi)」(注:「watashi」、「watakushi」为中性的自称)。 「由弦同学偶尔会用『我(boku)』呢。」 爱理沙想到了由弦。 他跟爱理沙的养父、义兄,或是良善寺家的老当家说话时,会用「我(boku)(注:「boku」为比较谦逊的自称)」。 由弦心中似乎有一条规则,形式上要对地位比自己高的人用我(boku)。 「高濑川同学用『我(boku)』呀……嗯,可以想像。」 天香点点头。 由弦外表看来很有教养,用「我(boku)」也不会不自然。 「由弦弦算是会区分使用场合的典型案例吧……三种用法分得很细。」 「就这方面来说,我们也一样。不过……他们家对这种上下关系特别要求。」 是这样吗?爱理沙感到疑惑。 之前借住在由弦家的时候,并没有那种感觉。 可是当时由弦的祖父母都不在,而且她也没住多久。 亚夜香和千春是由弦的青梅竹马,知道她不知道的事也不奇怪。 「话说回来……小爱理沙……你跟由弦弦成功亲到了吗?」 「唔咦咦!」 亚夜香突如其来的问题,令爱理沙羞红了脸。 她差点把嘴里的咖啡喷出来。 「亲?什么东西?」 「愿闻其详。」 千春和天香兴味盎然地探出身子。 亚夜香不知为何得意起来,说明了爱理沙找她商量的恋爱烦恼──还加油添醋一番。 「所以……亲到了吗?」 「亲到了吗?」 「怎么样?」 被三人逼问的爱理沙缩起身体,红着脸用微弱的声音回答。 「那、那个……有、有亲脸颊……」 她边说边抚摸自己的脸颊。 神奇的是,仅仅是回想,当时的触感及陶醉的心情就重新浮现。 「……嘴巴呢?」 「没、没有……因、因为,当时在室外耶!」 「好逊。」 「真逊。」 反正在外面亲脸颊的情侣,同样会被其他人认为是笨蛋情侣。 既然如此,何不直接亲嘴…… 亚夜香、千春、天香傻眼地说。 「下、下次会成功的!……我也明白,一直维持现状不太好。」 爱理沙并不打算一拖再拖。 现在先不论,再这样下去,由弦迟早会觉得她是「难搞的女人」……爱理沙是这样想的。 「……我倒认为用不着着急。」 但这样想的只有爱理沙一个人。 亚夜香自不用说,千春和天香……都觉得是爱理沙想太多了。 只因为不好意思接吻这点小事,就担心对方觉得自己是「难搞的女人」,这才叫「难搞的女人」吧……她们没有明说就是了。 「我不是在着急。我知道由弦同学极度喜欢我,长得比我漂亮的女生也不多……」 你怎么有脸自己讲这种话…… 亚夜香等人在内心吐槽。 「不过,正因为如此……我才希望由弦同学一直喜欢我,比现在更喜欢……」 「爱理沙同学,有时候不给钓到的鱼饲料,也是很重要的。」 千春打断了爱理沙说话。 爱理沙歪过头。 「那是……什么意思?」 「听好喽?雄性拥有想跟各种雌性留下后代的本能。」 千春信心十足地说。 她最后在心中补上一句「我不确定啦」。但这是心声,爱理沙听不见。 「所以基本上跟一名雌性完事后,就会被下一个雌性吸引。」 「我觉得不同物种和不同个体间有差异……把这个论点套用在所有的人类男性上,似乎不太好……」 「就是会!」 「好、好的。」 爱理沙受到千春的气势压制,反射性地点头。 「因此,你如果希望由弦同学一直喜欢你……最好营造出还没有把整个人交给他的感觉。这样他应该会燃起类似『我要把这女人的身心都变成我的东西』的欲望。」 我不确定啦。 千春在内心补充,同时挺起胸膛说道。 「的确,不让人满足也很重要呢。」 「想要马不断奔跑,就不能随便给它红萝卜嘛。」 亚夜香和天香纷纷附和千春。 当然,三人都不是真心相信「千春理论」。 只是判断让爱理沙觉得「不随便给人亲也是一种战略」,对她的心理健康比较好。 「是、是吗?……原、原来如此。这样一想……有道理。」 恋爱是一种头脑战。 爱理沙想起不晓得在哪听过的这句话。 「那么……今后我该如何跟由弦同学相处呢?」 「要看之后的约会计画而定……你们有什么安排吗?」 「目前还没有……啊──之前约好要请他教我游泳。」 尽管尚未谈定要订在哪个时间点,不过爱理沙希望能在学校开始上游泳课前打好基础。 「那就是泳装了……不错呀?如果是以吊人胃口为目的。」 「是、是吗?」 「拿来当挂在马头前的红萝卜正好。」 「红、红萝卜……」 听见千春和天香这么说,爱理沙不禁苦笑。 以「让由弦重新认知到爱理沙自身的魅力」这个意义来说,确实还不赖。不过…… 「目的基本上是学游泳喔?总不能穿比基尼那种可爱的泳衣……要穿的话,会是竞技泳衣、学校泳衣那种偏朴素的喔?」 明明要请人教自己游泳,哪能穿看起来根本没打算认真游的泳衣? 穿那种泳装,就算是由弦也会傻眼吧。 「哎呀──小爱理沙不懂啦……竞技泳衣反而赞。」 「从『我完全没打算勾引你喔?』这种感觉散发出的魅力,反而更让人心痒难耐。」 「哦、哦……是这样……吗?」 亚夜香和千春说道。爱理沙转而询问天香。 天香搔着脸颊回答: 「呃、嗯……听说有些男生比起可爱的衣服或泳装,更喜欢体育服、学校泳衣那种衣服。」 「原、原来如此……」 这么说来,爱理沙的未婚夫(由弦)用那种视线看她的频率,也是穿体育服比穿便服时更高…… 好像吧。 「那就这么决定喽。去诱惑由弦弦吧。」 「哎呀,真羡慕由弦同学。」 「请、请等一下!」 爱理沙连忙制止亚夜香和千春。 「诱、诱惑……在学游泳的期间做那种事,太、太奇怪了。」 这家伙搞什么?她有认真要学吗? 由弦可能会这样想。 「你什么都不用做……由弦弦要亲自一步步教你游泳,不是吗?」 「不管是故意还是巧合,在那个过程中,总会碰到各种地方吧。」 「什、什么……!」 从来没想过这种事的爱理沙脸红了。 亚夜香和千春大概是觉得这个反应很有趣,奸笑着说: 「啊──他说不定会故意碰你喔──」 「我看要做个想像训练吧?」 「这、这种事!由、由弦同学怎么可能……」 爱理沙似乎不小心想像了那个情境,忸怩不已。 觉得爱理沙很好玩的亚夜香及千春,变本加厉地调侃她。 天香则无奈地说: 「别再逗她了……放心吧,高濑川同学不是会做那种事的人。」 「对、对……吧?」 「他是个想摸就会绅士地请对方让他摸的人。」 「那、那样我也会很困扰……」 爱理沙这么说着,缩得愈来愈小了。 第二章 与婚约对象去水上乐园约会 某个星期天。 「有点迟到了……」 由弦快步走向与爱理沙约好的车站。 今天要跟爱理沙约会。 当然,他们有着事先学会游泳,以应付游泳课的重要目的,绝对不是去玩的。 (爱理沙竟然会主动约我,真稀奇。) 虽说他们本来就约好了,但提议约在下个星期天的人,是爱理沙。 她平常很少表达自己的意见,实属难得。 可见她有多么认真……想学会游泳的意志有多么强烈。 (我也得认真教她才行。) 虽然一开始就迟到了…… 他如此心想,终于抵达车站。 望向约定的地点,只见一名亚麻色头发的少女站在那里。 那头淡棕色的头发是染发染不出来的颜色,又是在日本鲜少看见的发色,所以一眼就认得出来。 她频频望向手机──想必是在看时间──看似心神不宁。 (……她该不会是在生气吧?) 由弦缓缓走去,提心吊胆地呼唤她。 「……爱理沙。」 「啊,是的,由弦同学!」 爱理沙转过头。 未婚妻一如往常,打扮得很可爱……看起来却跟平常不太一样。 她的目光游移,表情有点紧张。 「抱歉,迟到了一下。」 「不、不会……没关系……才五分钟,算不上迟到。」 「能听你这样说真是太好了。」 她好像没生气。 然而确实跟平常不一样。 「爱理沙……你怎么了吗?」 「咦?那个……我有哪里不对劲吗?」 「没有,只是感觉比平常焦躁。」 「会、会吗……?」 「你该不会忘了带泳衣吧?」 刚刚才发现忘记带泳衣。 这次的约会是自己提议的,都这时候了还要请对方等她回家拿泳衣,实在有点难以启齿…… 八成是这种感觉。由弦随意地猜了猜。 毕竟爱理沙有点少根筋,这也不是不可能。 「泳、泳衣……?」 「难道是真的……?」 「不、不是的,怎么可能?泳衣……我有带在身上。这不是应该的吗……」 她边说边望向手中的包包。 看来她有记得带。 「你身体不舒服?」 「没、没有……只、只是有点紧张。」 「原来如此。」 不过是在练习游泳前紧张了起来而已。应该是有点太有干劲,认真过头了。 很符合爱理沙的个性。 「只要泡进水里,很快就会放松了……你放心。」 「这样啊。不过……有事尽管跟我说,再小的事都行。」 精神与肉体的状态不容轻视。 因为任何一点不适,都可能导致溺水。 「那么走吧。」 「好、好的!」 由弦牵着爱理沙的手,迈步而出。 ……他没发现未婚妻的脸有点红。 两人来到公营的温水水上乐园。 冬天平常会提供给游泳社使用,或是开设游泳课。 而假日则会开放给一般市民使用……所以由弦和爱理沙也能在这边游泳。 「哦……比想像中还大。」 早一步换好泳装的由弦,环视室内泳池,喃喃自语。 有儿童用的浅水池,以及底比较深、供大人使用的五十公尺泳池。 人很少,顶多只有在水中漫步的老人。 拿来练习似乎不成问题。 (……泳衣穿这件就行了吧?) 由弦带的泳衣是买来上游泳课的……也就是男性穿的学校泳衣──运动泳裤。 起初他也想过要穿休闲点的。不过爱理沙感觉干劲十足,由弦便乖乖穿了运动用的来。 (爱理沙的泳装啊……) 在大约一年前的夏天所目击到,爱理沙诱人的躯体闪过脑海。 由弦还记得当时她穿着黑色比基尼,将雪白的肌肤衬托得更加美丽。 假如她穿了那种泳装来,由弦不知道自己能否控制住作为男性象征的那个部位。 这次他穿的又是运动泳裤,应该遮不住……绝对会很显眼。 但爱理沙比由弦更会看场合,怎样都不可能穿比基尼来吧? (平常心……平常心,今天不是来玩的。) 「久等了……由弦同学。」 背后传来声音。 由弦的心脏用力跳了一下。 回头一看,只见换上泳装的爱理沙站在那里。 「……不会,我刚换好泳装而已。」 他一边回答,一边仔细观察爱理沙的泳衣。 这次她穿的不是比基尼,而是竞技泳衣。 黑色布料上绣有红线,造型十分朴素,是常见的竞技泳衣。 穿去上游泳课也一点都不奇怪……不,搞不好本来就是预计穿去学校的泳衣。 (总之,幸好不是比基尼。) 由弦稍微放心了。 竞技泳衣紧贴着爱理沙的肌肤,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 胸部因为被布料压住,看起来平坦了些;相对地,纤细的腰部变得格外引人注目。 下半身是开高衩的设计,大胆地露出美丽的长腿。 (……咦?竞技泳衣该不会比比基尼更危险吧?) 以暴露度而言,当然不如比基尼。 然而,若要说竞技泳衣比比基尼更不会刺激烦恼,倒也未必。 (嗯、嗯,这就是所谓的美女穿什么都适合吧……) 由弦在内心流下冷汗。 「你一直盯着我看……我会很困扰的。」 爱理沙不知所措地说。 她害羞地用一只手抱住自己的身体,阖上双腿互相摩擦,看起来不太自在。 ……却没有遮住身体。 「喔、喔,抱歉。」 由弦在道歉过后,连忙移开目光。 竞技泳衣与比基尼不同,重视实用性,不注重时尚感。 爱理沙应该也是想认真学游泳才穿这件泳衣来,而非穿来给由弦看的。 正因为如此,虽说只有那么一点,自己在她身上嗅到性感的味道……令由弦觉得十分尴尬。 「我、我们走吧。」 由弦走向泳池…… 「在、在那之前……是不是还有事要做?」 「说、说得也是。要做暖身操……」 「比、比暖身操要更先做的。」 爱理沙缓缓靠近由弦。 由弦的视线自然落在胸前的山峰上。他急忙往下看,却不小心看见有点刺激的部位。 他放弃挣扎,正视爱理沙的脸。 爱理沙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像在生气、闹别扭。 「请、请问您有何贵干……爱理沙小姐?」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有话要说?」 「以前的你……曾对我说过。」 以前的我? 由弦在心中歪过头。他毫无头绪。 「呃……」 「女、女生……你喜欢的女生,喜欢你的女生、未婚妻,换上泳装喽?……你应该有话要说吧?」 话讲得这么明白,就算是由弦也意会到了。 他点了点头,回答: 「很适合你。」 「就这样吗……?」 然而由弦的答案对未婚妻小姐而言,并不足够。 「很、很有魅力……」 「具、具体而言……是哪里适合?怎么个适合法?」 具体而言。 由弦哑口无言。 他当然有办法给出具体的答案。 可是不同于之前的比基尼,既然是竞技泳衣,要称赞泳衣本身的美感实在有点难度…… 答案必然会以爱理沙的身体被泳衣衬托得多有魅力为主,不太好开口。 「该不会……很奇怪?」 「怎么会!」 由弦激动地否认,做好觉悟。 「你的身体……那个,该说是身体线条吗……凹凸有致的部分受到凸显……看起来非常有魅力。」 「……还有呢?」 爱理沙红着脸,催促由弦继续说。 「腿很漂亮。当然,你的腿原本就很美……不过现在看起来比平常更长、更加纤细。」 「这、这样呀。」 「……还要继续说吗?」 「不、不用了。我感受到了。」 爱理沙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回道。 脸颊却有点红。 「……走吧。」 她丢下这句话,快步上前。 由弦急忙跟在她后面……却当场愣住。 (……后面更让人不知道该看哪里。) 从正面看时还没发现,这件泳衣大胆地露出背部。 白皙而美丽的背部映入眼帘。 他的视线稍微下移,看见明显的臀部线条。 「由弦同学。」 此时,爱理沙突然回头。 两人四目相交。 「怎、怎么了?」 「今天……不是来玩的。请你认真点喔?」 被叮咛了。 由弦用力点头。 简单做过暖身操后,由弦和爱理沙进入泳池。 「万一我溺水……你要救我喔。」 「这还用说……好了,我想先掌握你的程度,可不可以随意游一下给我看?」 「……我根本不会游泳喔?」 「尽量就好。」 「……会溺水的。」 「……踩得到底耶?」 「就算只有三十公分,人类也会溺水。」 的确不是完全没有危险。 然而,非得实际看过才能够判断。 「我绝对会救你的。」 「……那要是我十秒后还没起来,请你救我。」 说完,爱理沙便深吸一口气,沉入水中。 接着开始摆动四肢。 「……」 那副模样俨然是一只掉进湖里的虫子。 幸好不是溺水。 过了十秒,爱理沙站了起来。 她像在控诉似的盯着由弦说: 「浮不起来。」 看来得先从让她浮在水面教起。 事态十分严重。 「四肢不动,只浮在水面上……你做得到吗?」 「……浮不起来。」 「要是你溺水,我会救你的。」 「一定要喔。」 爱理沙用力踢了踢泳池的地面。 然后伸直四肢及背部…… 无声地沉入水中。 过没多久,她重新站起身。 不知为何显得闷闷不乐。 由弦不禁苦笑。 她似乎有着遇到不会做的事会不高兴的习惯。 是因为不服输的个性吧。 对由弦而言,这是个新发现。 「嗯,我知道原因喔。」 「……真的吗?」 爱理沙一脸狐疑。 她似乎不太相信。 「你该不会要说我的身体太用力吧?……身体的质量及体积又不会因为用力就产生变化。」 看来之前也有人这样教过她。 不过结果很明显,一点用都没有。 「我会努力仰仗理论和实际操作来教你的,而不是凭感觉。」 爱理沙露出疑惑的表情,轻轻点头。 她之所以不会游泳,是因为漂浮的技术太差──也就是在水中的姿势不良。 与水面平行,将头部稍微下压,背部是最高的部位,以这样的姿势漂浮照理说最为理想…… 可是爱理沙的腿会沉下去,导致身体歪斜。 因此,由弦先从漂浮的方式开始纠正。 首先是抱膝漂浮。 接着是水母漂……最后是在四肢伸直的状态下漂浮。 「好厉害,爱理沙,你好厉害!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练到这个程度!」 「……你是不是夸得太过头了?我还只会漂浮而已。」 爱理沙成功学会以漂亮的姿势浮在水面。 仅此而已,由弦却把她夸成这样,爱理沙的嘴唇瘪成了「ㄟ」字形。 她觉得他在取笑自己。 「哪有……会游泳的人之中,也有不擅长漂浮的人喔。基础很重要。我万万没想到你学得这么快。」 爱理沙的表情放松了些。 「是、是吗?」 她高兴地腼腆一笑。 好可爱……由弦发自内心这么觉得。 爱理沙可爱是事实。然而他夸得太过头也是事实。 由弦本来就决定不管爱理沙学得好不好,都要拼命夸她。 因为他认为,漂浮固然重要,但降低她对水的恐惧才是最重要的。 ……同时也是因为他不想看见爱理沙沮丧的样子。 也就是在宠她。 「……接下来要怎么做?」 「我想想……那么,我会在你漂浮之际拉着你的手,你练习打水看看。」 两人开始练习正式的游泳方式……的基础。 练习打水。 「……如何?」 「嗯……」 爱理沙连「漂浮」都有根本上的毛病,「打水」也一样有着不容忽视的问题。 她的膝盖弯曲得太严重了。 还拼命拍打水面。 爱理沙游泳时看起来会像「掉进湖里的虫子」,原因就在于此。 由弦将这点告诉她。爱理沙歪过头。 「有办法不弯曲膝盖吗?」 「唔……你先抓着东西试试看吧。」 由弦让爱理沙抓住泳池的壁面。 接着抓住她的双腿,用手摆动,教导她打水的姿势和双腿要如何动作。 「不是动膝盖,要从髋关节开始用力。整只脚一起动,用脚背踢水的感觉。」 「原、原来如此!」 只是稍微纠正一下,爱理沙的姿势便愈来愈标准。 与其说由弦教得好……单纯是因为爱理沙运动神经优秀吧。 游泳课进行得很顺利。 若要说有什么问题…… (该、该怎么说呢,真的不知道眼睛该往哪摆……) 由弦面前是爱理沙修长的双腿。 不仅如此,分不清是大腿还是臀部的部分也映入眼帘。 看到心上人的这些部位,教人不心跳加速未免太强人所难。 「差、差不多该练习靠打水游泳了。」 「好的。」 由弦抓住爱理沙的手,拉着她。 爱理沙则打水向前游动。 起初摇摇晃晃的身体逐渐稳定下来……由弦的协助也变成「用手扶着而已」。 「接下来,我会在途中放手喔。」 他事先告知,扶着爱理沙让她打水,接着放开了手。 然后…… 「啊噗!」 「爱理沙!」 爱理沙瞬间沉入水中。 由弦立刻过去抓住她的手,将她拉起来。 「由、由弦同学!」 爱理沙也拼命抓住由弦的身体。 她好不容易在由弦的搀扶下站起来。 「现在练习这个是不是稍微快了点?」 「好像是……虽然我觉得自己抓到诀窍了。」 由弦的手一放开,她似乎就感到不安了。 身体因为惊慌失措而太过用力,姿势走样,沉入水中……随即陷入恐慌状态。 「下次……可以请你待在离我近一点的地方吗?」 「喔、喔……嗯。」 「……由弦同学?」 由弦的未婚妻歪过头,彷佛在问:「你怎么结结巴巴的?」 这个动作相当可爱。 平时由弦能够镇定地给予这个评价。然而在近到鼻子都快要碰在一起的距离下,看到对方做出这个动作,令他头晕目眩。 同时还被爱理沙抱着,与那凹凸有致的身体贴在一起,更让他受不了。 「啊,对、对不起……」 爱理沙也终于意识到自己魅力十足的女性象征压在由弦身上。 她急忙放开由弦。 接着害羞地躲进水中。 「来、来练习吧。」 「对、对啊!」 数十秒后,爱理沙从水中探出头说道。由弦也点头同意。 之后,由弦一直待在爱理沙旁边协助她。 在她快要沉下去时轻轻从腹部撑起她、在她打水的节奏乱掉时加以矫正,有很多事要做。 然而,这些通通得碰触爱理沙的身体。 只是这样的话倒还没问题。不过当然会有并非有意为之,而是意外导致的身体接触。 再加上爱理沙不时会失败,失去平衡而沉入水中。 由弦每次都会伸出援手,爱理沙却会抱紧由弦,不晓得是出于不安,还是顾不了那么多。 而成功之际,她会开心得与由弦拉近距离。 也经常碰触他的身体,跟他闹着玩。 因此,由弦一直紧张兮兮的,任由她摆布。 (今、今天真的……很难熬。)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扑通狂跳,不由得在内心叹气。 今天有种一直被爱理沙玩弄于掌心的感觉。 当然,她应该只是认真地想学游泳,没有要跟由弦玩在一起晒恩爱,或是试图诱惑他的意思,更不是刻意而为之。 用有色眼光看待认真向学的人不太好…… 然而他愈是这么想,就愈会去注意,将爱理沙看得特别有魅力。 恶性循环。 ……虽然从能重新发现未婚妻魅力的这点来看,或许是良性循环。 (爱理沙如果对我生气就好了……) 只有一次,由弦的手指不小心擦过爱理沙的私密部位。 由弦心想「这个再怎么说都会被骂吧!」担心地观察爱理沙的脸色…… 但爱理沙只是看着由弦微笑,模样显得有点害臊。 就像这样,即使多少有些肢体碰触,爱理沙也只会表现出没放在心上的态度,贴心地假装没发现,或是娇羞地腼腆一笑。 可能是因为她知道由弦并非故意做出那样的举动,抑或是把不可抗力的接触视为理所当然吧…… 由弦却感到坐立不安。 这样的时间持续了约一个半小时…… 「差不多……该休息了吧?」 「对、对啊。」 由弦同意爱理沙的建议,决定先上去一趟。 「嘿咻……」 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追随着爬出水面的爱理沙的臀部…… 呃,这样不好吧。由弦踩了煞车。 「……你不上来吗?」 「啊──我想游一下再上去。」 「这样呀。」 爱理沙面不改色地背对由弦。 然后大幅伸展身体,活动肩膀……以自然的动作将手指伸到泳衣底下。 「啊……」 由弦彷佛听见了「啪」的一声。 爱理沙将卡住的泳衣拉回原位后,转头对由弦说: 「那我去买果汁等你。」 「知、知道了!」 由弦目光游移。 目送爱理沙离开后…… 「二、三、五、七……」 他数着质数,让身心冷静下来。 ※ 「今天谢谢你,由弦同学。」 傍晚── 练习完游泳、换回便服后,爱理沙向由弦道谢。 「你……很会教人。光是今天,我就觉得进步了不少。」 「不不不,纯粹是你运动神经好。」 由弦苦笑着回应爱理沙的场面话。 老实说,他一直被爱理沙搞得内心小鹿乱撞,根本没办法专心教她。 留在记忆中的,全是爱理沙诱人的姿态及动作。 (尤其是那个,威力太可怕了……) 由弦想起爱理沙调整泳装的模样。 一次也就算了。当着他的面──而且还是自然而然地──做了两、三次,导致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由弦同学……?怎么了吗?」 「没、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被爱理沙指出自己精神恍惚,由弦急忙摇头。 总不能回答「我想到你穿竞技泳衣的模样」吧。他只能蒙混过去。 「这样呀。」 幸好爱理沙并未继续追究。 「那么,我们回去吧。」 静下心来后,由弦向爱理沙提议。 爱理沙现在穿的并非竞技泳衣,而是普通的便服。 由于是春装,暴露度并不高,大衣也将身体线条完全遮住。 现在的爱理沙一点威胁性都没…… 「……」 这个瞬间,由弦看到了。 看见了。 爱理沙那隐藏在衣服底下的美丽身躯…… 他产生了幻觉。 「由弦同学?你真的没事吗?」 「嗯、嗯……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爱理沙担忧地观察由弦的脸色。 她的头发散发次氯酸钙的味道……导致他再次联想到奇怪的画面。 ……症状非常严重。 (我搞不好觉醒了奇怪的癖性……) 今天一整天,由弦的大脑有一部分扭曲了。 全是雪城爱理沙这名女性害的。 真希望她负起责任,跟由弦结婚。 两人迈步而出。 幸好由弦的幻觉在抵达爱理沙家门时痊愈了。 「对了,由弦同学。」 「什么事?」 「下次要订在哪一天练习呢?」 由弦的表情立刻僵住。 又开始看见幻觉了。 「下、下次……」 「我个人是不希望隔太久……你觉得呢?」 光是今天一天,爱理沙就进步了不少,却绝对称不上会游泳。 还需要练习……由弦必须陪伴她也很正常。 「回、回家后,我会确认时间的。」 由弦下定决心,在下次练习前要想好稳定心神的方法。 「那我走喽……」 「等一下!」 爱理沙挽留了准备离去的由弦。 她害羞地红着脸,张开双臂。 「走之前……请给我一个拥抱。」 「……好。」 由弦缓缓从正面抱住爱理沙。 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她柔软的触感。 「由弦同学……」 爱理沙在由弦耳边呢喃。 「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由弦也回应了她。 爱理沙在他耳边轻笑出声。 「可是……就算是因为喜欢,也不能那样喔。」 「……嗯?」 由弦反射性回问…… 「一直用色色的眼神看我……我会有点不好意思。」 一阵酥麻感窜过由弦的身体。 回过神时,爱理沙已经放开由弦。 「那么,由弦同学,下次见。」 爱理沙轻轻挥手,进入屋内。 由弦茫然地杵在原地。 最后只剩下次氯酸钙的气味,以及爱理沙的温度。 「真是的……」 想跟爱理沙结婚,绝对要跟她结婚……不,要她跟我结婚。她休想逃走。 由弦再度下定决心。 ※ 爱理沙回家的不久后。 「啊啊啊啊!我、我是不是做得太超过了!」 她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 满脸通红。 途中,爱理沙的表妹(义妹)跑来她房间偷看,笑着丢下一句「你又来了」才离开。爱理沙甚至紧张到没发现这件事。 今天,爱理沙是有意诱惑由弦的。 当然不全是刻意之举。 (插图009) 起初她反而很紧张,没心思做这种事。 有一次她真的差点溺水,当时不小心抱住他也不是故意的。 然而……除了最初的那一次外,她都是故意假装差点溺水,一再往由弦身上抱。 爱理沙并非刻意假装不会游泳,不过为了诱惑由弦,她一直小题大做地抱住他。 「我到底为什么会……」 为什么会做那种事? 简单来说就是得意忘形。至于为什么会得意忘形?是因为开心。 也可以说是感到愉悦。 今天,由弦比平常更爱盯着她看。 被心上人用那种眼神注视,除了害羞之外,也令人感到高兴。 希望他看着自己、希望他注意自己……这样的心情探出头来了。 此外,平常大多是由由弦引导爱理沙。 因为由弦较为镇定。 今天他却比爱理沙更紧张。 看到他那么紧张,感觉很新鲜。他会对爱理沙的一举一动做出反应也很有趣。 「由弦同学一直看着我……真可爱。」 最有趣的是调整泳衣时的反应。 他的视线明显飘来飘去,掩饰不住内心的动摇。 爱理沙忍不住不停地在由弦面前做给他看……每次都故意观察他的表情。 「啊……但会不会太明显了……最好还是克制点吧……」 每次调整泳装之际都跟由弦对上目光,实在太可疑了。 由弦就算产生「爱理沙该不会是故意做的吧?」的疑惑也不奇怪。 她希望由弦觉得「爱理沙是清纯的女性」。 不希望他把自己当成不知羞耻的女人。 「不、不过,由弦同学也……很高兴吧?」 他绝对不排斥。 不仅如此,甚至比平常更在意爱理沙,热情地凝视她。 更重要的是,由弦表现出男性的反应。 面对那种反应,爱理沙也会觉得恐怖、不安、害羞…… 同时,知道他强烈地将自己这名女性视为那方面的对象,爱理沙很高兴,也为此感到放心。 因为她能实际感受到并非自己一厢情愿,由弦也对她抱持好感。 「嗯、嗯,没问题……吧?因为他那么喜欢我……」 下次练习时要做什么事呢? 搞不好可以更大胆一点。 不对,反过来表现得害羞或许也可行。 在爱理沙窃笑着妄想的期间…… 嘟噜噜噜噜! 手机突然震动。 爱理沙连忙接起电话。 「喂、喂。」 『喂,爱理沙吗?』 是由弦打来的。 爱理沙推测他八成是打来约下次游泳约会的时间。 ……但这点小事传简讯不就行了?爱理沙感到纳闷。 「有什么事吗?」 『接下来的黄金周,你有没有安排行程?』 「不,没有。」 快到五月上旬了。 意即国定假日排在一起的连假──黄金周要到了。 「下次的游泳课要排在连假吗?」 的确,连假的话能够连去好几天。 以练习来说正好适合。可是…… 『啊──不是,我不是要讲那件事。』 「这样呀……那怎么了?」 看来是其他邀约。 『前提是……你方便的话。』 「嗯。」 『要不要去温泉旅行?』 听见由弦提出出乎意料的邀约,爱理沙睁大眼睛。 ※ 稍微将时间倒回一点。 从水上乐园回到家后,由弦想着今天的爱理沙,度过了一段心烦意乱的时间。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 对方是……高濑川宗弦,由弦的祖父。 「喂。」 『喂,由弦吗?』 「是的……怎么了?」 由弦疑惑着祖父有何贵干。 『不是多重要的事……之后的黄金周,你打算怎么度过?』 「怎么过……我不打算回老家,想跟爱理沙一起过。」 是想念孙子了吗? 由弦心里冒出一个问号。 『哦,跟爱理沙小姐呀。那真是太好了。』 「……你又要来出谋划策了吗?」 由弦想起大约一年前,祖父拼命试图撮合他们。 不过考虑到拜他所赐,两人的关系才能走到这一步,也不是不能称他为邱比特…… 然而,没有孙子会希望祖父插手管自己谈恋爱。 『嗯,算是吧。所以你们有什么安排?要去哪里约会吗?』 「还没定好明确的行程……」 由弦告诉他,自己打算去博物馆、公园、保龄球馆等不会花太多钱的地方约会。 结果…… 『唉──真没用。那种地方不用连假也能去吧。有没有更像样的选择?』 被祖父挑毛病了。 由弦也觉得「这好像不是该选在连假去的地点……」因此这句话有点戳中他的痛处。 「比起关心我,你现在不是该多关心彩弓吗?」 至少由弦有爱理沙这名未婚妻了。 比起已经有结婚对象,与对方关系也算不错的孙子,去关心一下还没决定结婚对象的孙女如何?由弦如此表示。 『放心吧,这件事我交给和弥处理。』 「哦……顺便问一下,你知道人选有谁吗?」 『不只一个,最有希望的是佐竹的儿子。』 听见佐竹的儿子,由弦脑中浮现儿时玩伴佐竹宗一郎的面容。 他变成自己的妹夫……由弦可是敬谢不敏。 然而,「佐竹的儿子」不只一个。 「次男吗?」 尽管宗一郎身为长男,但他似乎不想成为继承人…… 由弦有听到一些风声。 虽然这种事有点罕见,不过知道宗一郎的人际关系的由弦,倒觉得挺合理的。 倘若宗一郎放弃继承当家之位,按照顺序会轮到弟弟继承。 『或是三男……佐竹本来就没决定下任继承人,什么都还不好说。』 「原来如此。」 佐竹有鼓励兄弟互相竞争──简单来说就是争夺继承权──的倾向。 所以次男未必是下任继承人。 『不过她还是国中生,没那么快吧……比起担心别人,你该先担心自己。』 话题被拉回来了。 话虽如此,既然由弦和爱理沙都没钱,自然没有那个能力安排所费不赀的约会行程。 「……如果温柔的爷爷愿意给我零用钱,无论是游乐园也好、其他地方也罢,哪里都去得了喽──」 由弦不抱期望地试着讨零用钱。 他很久没叫自己的祖父「爷爷」了。 『没办法。既然可爱的孙子都这么拜托了……我就破例给点零用钱……』 「喔!」 『我是很想这么说,可惜彩由小姐叫我不要宠坏你。』 「……多管闲事。」 『哎,无论理由为何,还不都是因为你太浪费。这段期间你就学学怎么节制吧。』 宗弦在话筒另一端愉悦地笑着。 这个老头子只是来嘲讽我的吗?由弦在内心抱怨。 「……那我要挂电话了。」 『慢着慢着。虽然没办法给你零用钱……但我可不会对感觉会被未婚妻抛弃的孙子见死不救。』 「……你要帮忙做什么?」 由弦心想「反正八成没什么用。顶多就是给点不知道能否派上用场的昭和时期约会建议吧」,一边开口询问。 宗弦的回答却出乎意料。 『我订了温泉旅馆。』 「……咦?」 由弦忍不住惊呼。 『地点在老地方……这样讲你就懂了吧?』 「原来如此。」 高濑川家是那里的老主顾──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总之那是他们常去的疗养地。 由弦也跟家人一起去过好几次。 『如何?……不想去的话可以取消喔。』 「我是求之不得啦……」 老实说,由弦也觉得一直在自己的房间过夜有点可惜。 难得的黄金周,他想去游乐园或旅行。 就这方面来说,宗弦的建议可谓天赐良机。 当然,由弦也觉得「自己没钱,只好靠祖父」有点窝囊…… 但温泉旅行太吸引人了。 「我可以去问问爱理沙吗?」 『嗯,当然可以。』 不能单凭由弦的意见决定。 可是,他想不到会让爱理沙不想去温泉旅行的理由。 由弦向宗弦道谢后,挂断电话…… 就这样,他邀了爱理沙去温泉旅行。 第三章 与婚约对象去温泉旅行 前篇 连假前的某一天……午休时间。 事情发生在亚夜香、千春、天香和爱理沙四人吃便当之际。 「「「温、温泉旅行!」」」 亚夜香、千春、天香同时惊呼。 数日前,由弦邀他去三天两夜的温泉旅行。 爱理沙点点头……面露疑惑。 「有必要那么惊讶吗?」 两个高中生单独去旅行,绝不稀奇。 女性朋友去游乐园玩,顺便在那边过夜……常听说这种事。 不过温泉旅行跟游乐园比起来,确实比较有大人的味道。 「没有啦,我惊讶的不是旅行这件事。」 「是由弦同学和爱理沙同学竟然要去旅行呀。」 「你们一口气跳了好几个阶段呢。」 三人惊讶的并非温泉旅行。 而是区区接吻就搞得天翻地覆的纯情情侣,突然要去温泉旅行。 「咦……温泉旅行的难度有那么高吗?」 对爱理沙来说,亲嘴的难度远高于此。 如果只是温泉旅行……只是要过夜,她不觉得有多难。 她也在由弦的房间留宿过。 「嗯──分房睡倒还好……你们是分房睡吧?」 「……不知道耶?我没有特别询问。」 爱理沙回答天香的问题。 她意识到三人在担心什么,故作夸张地清了清嗓子。 「姑且说明一下……我完全没有要做那种事的意思。」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 连亲嘴都不敢亲了,怎么可能让身体交合。 「即使你没有那个意思,但人家不一定这样想呀。」 「你跟由弦同学说清楚了吗?」 「……不用说也知道吧?别逗我了。」 爱理沙闷闷不乐地回答亚夜香和千春。 两人面面相觑,耸了耸肩膀。 「哎呀,异性一起去温泉旅行……这方面的认知很重要喔?更别说同房了。」 「去温泉旅行睡同一间房……就算是异性朋友,也很少有男生不期待的喔?」 「……我跟由弦同学不是朋友,是婚约对象。」 「那就更不用说了吧?」 「唔唔……」 听见亚夜香和千春这么说,爱理沙有点不安。 莫非自己在无意间对由弦传达了奇怪的讯息? 「不过,对方是高濑川同学对吧?他不是会误会的人,也不是会硬来的人。」 「对、对呀!你们想太多了吧?」 「对呀。嗯……前提是你没有随便挑衅高濑川同学,或是明显在诱惑她……你不会做那种事,也没做那种事吧?」 「这还用说。我才没……」 话讲到一半,爱理沙僵住了。 然后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模样。 「咦……你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吗?这样情况是不是不太妙……」 天香担心地问。爱理沙用力摇头。 「我、我没有……做奇怪的事喔?只、只是……」 「只是?」 「之前去水上乐园约会时……我好像有一点,就那么一点……太没防备。」 「具体而言?」 「你做了什么?」 被亚夜香和千春逼问,爱理沙害臊地将自己的所作所为──为了诱惑由弦,故意假装没有戒心──具体说明了一遍。 起初兴味盎然地听着的两人,眉头慢慢皱在一起,最后露出傻眼的表情。 「小爱理沙……平常那么内敛,却会突然变得很大胆呢。」 「不如说从一个极端跑到另一个极端了……」 「就像是不好掌握距离感的人,突然跟你走得很近的感觉?」 「或是要就不说话,要就话讲个不停的人。」 亚夜香和千春窃窃私语。 「明明她的发色走的是阳光路线,颇有派对咖的感觉……」 天香也小声附和。 至于爱理沙…… 「我都听见了……不好意思呀,只有发色阳光。」 反正我就是不擅交际! 她闹起脾气了。 「是由弦弦邀你的,对吧?」 「而且还是约会完的当天晚上?」 「……对呀。」 「那可以确定了。」 「可以确定了。」 「不、不一定吧!再、再说……就、就算原因在于我的行为,也、也未免跳过太多阶段了!」 通常来说,会先从接吻开始。 经过数个阶段,最后再做那种事。 「况、况且……有必要特地约我去温泉旅行吗?例如……只是叫我去他房间也可以……机会要多少有多少。」 毕竟爱理沙一星期会去一次由弦的房间。 也就是说,每周起码有一次机会。 没必要安排温泉旅行这样的活动……这是爱理沙的论点。 「……蛇会把猎物勒死后再一口吞掉。」 天香突然说。 「这、这跟那有什么关系!」 「哎呀,说不定……高濑川同学是想把你一口吞掉。旅行时你就逃不掉了。」 「什么……!」 一口吞掉。 也就是一口将爱理沙吃得一干二净,而不是慢慢来。 「啊──有可能。由弦弦是会仔细制定计画和事先做好准备的类型。」 「也是有仇必报的人。」 「怎、怎么这样……不、不过,由弦同学……不是会硬来的人。」 在这方面,爱理沙相信由弦。 所以她才会喜欢上他。 只要爱理沙拒绝,由弦绝对会停手,就算没有直说,他也会自己察觉。 「是啦,他绝对不会硬来……要做的话得先营造气氛吧。毕竟旅行途中,机会要多少有多少。」 「搞不好他现在就在模拟要怎么邀请你呢。」 亚夜香和千春奸笑着说。爱理沙再度手足无措起来。 「怎、怎么邀请……具体而言,是什么样的感觉?」 「咦?小爱理沙,你有兴趣喔?」 「讲那么多,结果是个闷骚鬼。」 「才、才不是!」 爱理沙用力摇头。 「我、我只是在想……由弦同学开始做什么时,代表的是那个意思……那个,纯粹是用来防备的……」 听到她如此辩解,亚夜香和千春想了一下后回答: 「例如……按摩肩膀?」 「然后趁乱摸胸。」 「动作变得愈来愈大胆……」 「别、别再说了!」 爱理沙害羞地捂住耳朵。 明明是她自己要问的。亚夜香和千春耸了耸肩膀。 「除此以外,还有邀你去泡露天温泉之类的……像是『我们都订婚了,很正常吧?』这样。前提是房间有附露天温泉。」 「一、一起……泡、泡温泉?」 「还有夜袭?故作自然地跑来摸你……」 「夜、夜袭!」 爱理沙的脸直接红到耳根子。 她头晕目眩,似乎光是想像都受不了。 「你们该适可而止了……」 天香叹了口气。 然后对神情不安、一脸害羞的爱理沙温柔诉说,好让她放心。 「别担心。高濑川同学是个绅士的人……这一点你最清楚吧?」 「是、是的……说得没错。由弦同学才不会……」 「对呀,他会直接拜托你让他碰。」 「那我也会很伤脑筋……」 真的没问题吗?爱理沙感到无比不安。 ※ 同一时间。 由弦和宗一郎、圣一起吃便当。 (插图010) 「哦~~温泉旅行……」 「好好喔。」 「对吧?」 这次的连假,他预计跟爱理沙一起去温泉旅行。 由弦将这件事告诉两人。 显得有点自豪。 「顺便问一下,旅馆……是我们小时候去过的那家吗?」 「对,就是那里。」 升上小学前,由弦、亚夜香、宗一郎、千春四人去那边住过。 他们之前就认识了。不过正式成为感情良好的「青梅竹马」,是在那之后。 「哦……难道是我曾祖父的姊姊经营的旅馆?」 圣询问由弦。 由弦点了点头。 「没错。」 「原来如此──」 然而,那家旅馆并非「良善寺」的。 因为「圣曾祖父的姊姊」在结婚的同时改随夫姓。 对圣来说,算是远房亲戚经营的旅馆吧。 「是说温泉旅行啊……这姑且算是度蜜月喽?」 「唔……但我们没有结婚,只是订婚而已。」 由弦以模棱两可的态度,点头回答宗一郎的问题。 跟度蜜月的宗旨不太一样。 「硬要说的话,是订婚一周年纪念旅行吧?」 「嗯……差不多吧?」 由弦点点头。 不过,「订婚一周年」前面还要加上「假」这个字。 在由弦和爱理沙心中,真正的婚约是在不久前的白色情人节发生的事。 因此,两人都没有把这次的温泉旅行视为特别的日子。 「对了,你们去温泉旅行……具体而言要做什么?」 「就……泡温泉、吃饭、逛一下观光景点……悠闲地度过吧?」 尽管觉得宗一郎的问题很奇怪,由弦依然乖乖回答。 说到旅行要做的事,还有别的吗? 「还是你要问的是具体要去哪些地方观光?」 「不……只是好奇你会不会跟爱理沙同学做什么特别的事。」 「……特别的事?」 由弦一头雾水…… 「由弦,你真迟钝。男人和女人去旅行,就是要做这种事吧。」 圣一只手做出圆圈,竖起另一只手的手指插进去。 由弦察觉圣的意思,叹了口气。 「怎么可能……我们连嘴都没亲过。」 「咦?」 「别开玩笑了。」 「……如果要开玩笑,我会开更好笑的玩笑。」 宗一郎和圣面露惊愕。 「我还以为你们肯定该做的事都做过了。」 「恩爱成那样却连嘴都没亲过,太纯情了吧。」 「闭嘴……尤其是圣。」 不想被连另一半都没有的人说三道四。 由弦往旁边瞪了一眼,圣苦笑着耸肩。 「接吻这种事又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把嘴巴碰在一起而已。快点亲下去吧?」 听见宗一郎这么说,由弦无言以对。 在恋爱经验无疑比由弦丰富的宗一郎面前,由弦的头抬不太起来。 「没啦……我们只是没亲过嘴巴而已……手背、头发都亲过啦?」 「……手背?头发?」 「……这比亲嘴的癖性更特殊吧?」 「会吗?……好像是耶。」 不巧的是,由弦只亲过爱理沙,不晓得怎样才叫正常。 爱理沙大概也一样。 可是仔细一想,说到亲,通常是亲嘴巴或脸颊附近……手背及头发搞不好真的有点特殊。 「但亲脸的话,爱理沙似乎会害羞。」 「害羞?」 「爱理沙同学?」 「对。」 为什么到现在还没亲过? 由弦说是因为爱理沙不好意思。 「爱理沙同学会排斥吗?」 「嗯……好像不至于。她自己也说想亲,只是……没办法下定决心?的感觉。」 不过由弦并非当事人,不清楚爱理沙真实的想法。 她有可能是真的排斥,只是顾虑到由弦的感受才搬出这个理由。 「你对现状没有意见?」 由弦苦笑着点头,回答宗一郎的问题。 「反正还有时间。我也不想伤害爱理沙……」 他觉得强行推进关系也不会有好结果。 这次只要由弦忍耐就行。 一步一步慢慢来即可。 「……该不会只是在害怕吧?」 由弦同意圣的说法。 「爱理沙有可能会怕……」 「不,我是在说你。」 「……我?」 由弦回问。圣点头说道: 「没错。就我听来,是你自己在找各种理由故意拖延。」 「可是,爱理沙会害羞。」 「对,只是害羞而已。这么点小问题,凭你的本事及热情,一下就能解决吧?假如是害怕也就算了。」 「……她也可能会害怕。」 「这样的话,若你有办法继续慎重行事,倒是稳妥的做法。」 圣干脆地收回他的主张,耸了耸肩膀。 八成是觉得单身的自己讲那么多也没说服力。 「我也不会想要立刻跟她接吻。再说,我们才交往几个月而已。我是不知道一般人的观念啦……不过这并不奇怪吧?」 交往后过多久才接吻,因人而异。 由弦和爱理沙在一起一个半月了…… 他认为在这个阶段还没亲过嘴,绝不稀奇。 「是啊。」 宗一郎点头表示同意。 然而…… 「可是拖太久并不好。」 「……只不过是接个吻而已?」 「没那么简单。」 宗一郎摇头否认这句话。 「接吻是确认彼此的爱,最简单好懂的手段。」 他的意思是……坐而言不如起而行。 「而且爱会随着时间冷却。想维持这段关系,双方都需要努力。」 「不用你说我也明白。」 由弦有点不悦地回嘴。 宗一郎满意地点头。 「明白就好……加油啊。」 由弦虽然在想「这家伙真是小题大作」…… 依旧用力点了点头。 ※ 温泉旅行当天── 由弦来到天城家。 「好久不见,天城先生。」 他对在门口迎接他的天城直树低头致意。 由弦拜访天城家的目的,是要接爱理沙和跟直树打个招呼。 虽说是未婚夫,但人家都把宝贝女儿交给自己了,亲自出面征求同意才合乎道理。 「嗯,好久不见,由弦。」 直树以平淡的事务性口吻说道。 爱理沙站在他旁边,对由弦轻轻点头。 「机会难得……进来坐一下吧。」 离新干线的发车时间还很久。 不如说,以会进爱理沙家作客为前提安排行程是对的。 对天城家而言,不招待特地跑来家里的由弦一杯茶有失礼仪。 由弦也一样,如果他拿会赶不上电车作为理由拒绝,不仅失礼,还会被当成思虑不周的人。 ……他们都理解这条不成文的规定。 「那我就收下您的好意,打扰了。」 由弦脱下鞋子,进入屋内。 上次来爱理沙家,是她感冒的时候。 「由弦同学……请坐。」 「嗯,谢谢。」 由弦被爱理沙带领到客厅。 然后依她所言坐到沙发上。 「噢……对了。请收下。这是家父的一点心意。」 由弦将严格来说是用父亲汇给他的钱买来的点心递给直树。 直树接过它,仍旧面无表情。 「谢谢你,由弦。」 语气显得有些冷淡。 同一时间,爱理沙的养母──天城绘美走进客厅。 手上端着托盘和三杯红茶。 「这还真是……好久不见。」 「……是的,好久不见。感谢您一直以来对爱理沙的照顾。」 绘美说着场面话,将红茶放到桌上。 「谢谢。」 「不会……请慢用。」 她微微低头,离开客厅。 由弦看着她离开,拿起红茶。 喝得出用的茶叶不错。 三人先是聊了几句…… 接着传来响亮的敲门声。 「我是天城芽衣。想跟客人打声招呼,请问方便进去吗?」 是可爱的少女声音。 直树看了由弦一眼,由弦用力点头。 「进来吧。」 「是。打扰了!」 喀嚓!房门一口气打开。 从门后出现的是外表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女。 那名少女带着亲切的笑容,彬彬有礼地鞠躬。 「初次见面,我叫天城芽衣……一直以来承蒙高濑川学姊──彩弓小姐的照顾。」 天城芽衣。 爱理沙的表妹,今年国一。 由弦的妹妹高濑川彩弓的学妹。 「你就是芽衣小姐吗……不如说舍妹才是承蒙关照了。」 由弦伸出手。芽衣笑着握住由弦的手。 「……舍妹在学校过得如何呢?」 机会难得,由弦便直接跟妹妹的学妹打听她的校园生活。 大概是早料到他会这么问,芽衣没有多加思考就回答了。 「不只是我,大家都很仰慕学姊。她真的是很可靠的前辈。」 「哦……那就好。我还在担心她会不会对后辈摆架子呢。」 由弦半是调侃地这么说。芽衣的表情僵住了一瞬间。 她想了一下后回答: 「……没有啦。」 看来由弦的推测虽不中亦不远矣。 考虑到彩弓的个性及芽衣的身分,想必免不了被当成手下吧。 「如果她做得太过分,可以跟我说。」 由弦贴心地对未婚妻的妹妹说…… 「请不用担心……我想成为像高濑川学姊那样的人。她是我的目标。」 芽衣却扬起嘴角。 她似乎想在彩弓毕业后,坐上下任女王的宝座。 「不愧是姊妹,踏实可靠的这点很相似呢。」 「很高兴您这么觉得……姊姊也是我视为目标的女性。」 芽衣笑咪咪地回应由弦的奉承。 顺带一提,由弦是故意称呼两人为姊妹,而非表姊妹的。 即使是事实,在这个场合下用「表姊妹」叫她们……有点不识相。 就算跟事实稍有出入,称其为「姊妹」比较保险。 因为「姊妹」的关系比「表姊妹」更加密切。 芽衣之所以叫爱理沙「姊姊」,也是察觉到由弦刻意不用「表姊妹」称呼她们。 简单来说,就是在表示「我把你的未婚妻当成真正的姊姊」(所以我和你是义兄妹的关系)。 她都刻意强调了,应该是想跟由弦打好关系吧。不像某个表哥。 (……真是聪明的孩子。数个月前她还是小学生呢。) 她用力击回由弦用力投出的球。 看来她的个性并没有外表及亲切的笑容看起来那么好惹。 明明是表姊妹,芽衣却和爱理沙一点都不像…… 乍看之下是如此,但爱理沙的个性也意外倔强,在不同人面前会显现不同的态度,这部分有几分相似。 恐怕是从母亲那边遗传下来的。 「可以……多跟我说说彩弓的事吗?再具体一点。」 「好的。」 两人以由弦的妹妹、芽衣的学姊这位共同认识的人物拓展话题。 芽衣逐渐打开了话匣子。 「高濑川先生……也跟高濑川学姊非常像呢。」 她喃喃说道。 这句话并不奇怪,由弦却觉得芽衣是不小心说出了真心话。 「哦……哪里像?」 他试着询问…… 「……眼睛的颜色很像。」 芽衣沉默了几秒才回答。 似乎是觉得讲话会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这一点「很像」。 芽衣以得体的方式打了个马虎眼。 由弦眯起遗传自父亲的蓝眼。 他本想接着追问「外表以外的部分呢?」…… 衣服却被人拉了拉。 「由弦同学……请你不要太欺负芽衣。」 爱理沙谴责由弦。 表面看来是在帮芽衣说话……同时却也像在嫉妒未婚夫只顾着跟表妹聊天,为此而闹脾气。 「说得也是,抱歉。」 「……别跟我道歉,请你对芽衣说。」 在未婚妻的催促下,由弦松了口气,重新面向将来的小姨子。 「抱歉……我会跟舍妹说你很尊敬她。」 「……谢谢您。」 芽衣对由弦行了一礼。 「由弦同学,时间差不多了……」 爱理沙开口提醒,看了时钟一眼。 是时候离开了。 由弦再度面向直树。 直树一直没有说话,在旁边听着由弦、芽衣、爱理沙聊天。 单纯是话少……而不是在试探芽衣吧。 由弦认识跟他很像的人。 橘虎之助──亚夜香的叔父,是个奉行「沉默是金,雄辩是银」的人。 「天城先生,到了我这一代,也请您跟家父维持现在的关系。」 由弦以高濑川家下任当家的身分说道。 未来也继续好好相处吧……表面上是这个意思。 同时也能解释成「你虽然是我岳父,但在此之前,我是高濑川家的人,你是天城家的人,根本的部分不会改变」。 「嗯,今后也请多多关照,由弦。」 直树面无表情,看起来没有特别在意。 如由弦所料,直树似乎属于听不出言外之意的类型。 这点就跟亚夜香的叔父橘虎之助不同。 换成亚夜香的叔父,或是亚夜香本人,绝对会以某种形式叮咛对方。 (嗯,和爸爸说的一样……是个率直诚实、不会怀疑他人的人。) 这绝非坏事。 动不动就怀疑「这个人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人,和不会怀疑,直接照字面上的意思听进去的人──若问他想跟谁当朋友?是后者。 这种人格、性格的人值得信赖。 由弦的父亲似乎挺喜欢直树的人格,由弦也对他印象不错。 ……也是,总不会有人让自己的儿子跟讨厌的对象的女儿订婚吧。 (不过……他如果再爱笑一点,给人的印象就会不一样了……) 由弦的父亲这样评价过直树:「讲过话就会知道他人不错。」 这并非好事。 「讲过话就会知道他人不错」换句话说就是「没聊过便不懂这人在想什么」。 他也很能理解爱理沙为何会不擅长跟他相处。 因为搞不懂直树在想什么,倒不如说他看起来一副在生气的样子。 「高濑川先生。」 这时,芽衣呼唤他。 「今后也请您多多关照我这个义妹、高濑川家的同伴。」 然后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与父亲不同,她故意把义妹摆在前面,大概是想强调跟高濑川家的姻亲关系。 然而令人在意的是「高濑川家的同伴」这句话。 由弦的妹妹彩弓,绝对不会讲这种话。 因为不是下任继承人的人,不该做出这种代表整个家族的发言。 他不认为芽衣会不懂,所以可以视为她就是天城家的下任继承人。 或是她看父亲听不懂,趁机自作主张。 (说起来,我不认为天城家会有「下任继承人」这个观念……) 由弦判断恐怕是后者。 硬要翻译的话,差不多是「恳请将宝贵的一票投给天城芽衣!」的意思。 她跟父亲不一样,面带笑容,却满肚子黑水。 千万别插手管别人家的继承人问题……由弦很想这么说。但比起那个会惹麻烦的表哥,他觉得自己跟这个聪明的表妹可以处得更好。 由弦决定不着痕迹地告诉父亲这件事。 (对了,怎么没看到他……在学校吗?) 天城大翔是大学生,独自住在关西。 推测是还没回来……如果他回家了,再怎么说都会来露个脸。 由弦和爱理沙同时起身,走向门口。 「爱理沙,要不要我帮你拿行李?」 「那么……麻烦你了。」 由弦从爱理沙手中接过行李箱,拖到门口…… 「啊……」 在那里撞见一名青年。 他一见到由弦就小声惊呼,表情因尴尬而扭曲。 时值黄金周,他正好回老家了。 「好久不见,大翔先生。」 「喔、喔……由弦。嗯,好久不见。」 由弦很有礼貌地向他问好,大翔则是支支吾吾地回答。 看到爱理沙和由弦帮她拿的行李箱,他露出复杂的表情…… 「那、那我失陪了。」 「喂,大翔。」 「哥哥……」 他不听直树的制止,消失在家门后面。 这家伙在搞什么?直树皱起眉头。 而芽衣轻声叹息。 接着对由弦和爱理沙说: 「家兄失礼了……他心情有点不好。请见谅。」 爱理沙疑惑地歪过头…… 由弦只能苦笑。 ※ 「爱理沙,你要坐窗边还是靠走道?」 「嗯……靠走道好了。」 两人一面交谈,一面坐到新干线的座位上。 过没多久,列车发动了。 「……呼啊。」 爱理沙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她揉着眼睛,一脸困意。 「你昨晚没睡饱吗?」 「嗯,对呀……」 爱理沙露出暧昧的笑容。 太期待了,睡不着……八成是诸如此类的理由。 「跟毕业旅行前的小学生一样。」 由弦笑着说道…… 「也不想想是谁害的……」 爱理沙咕哝了句。 「……你说什么?」 「没、没事……没什么。」 爱理沙摇摇头。 接着露出有点纠结的表情…… 「由弦同学……你对芽衣有什么看法?」 「咦?看法……」 由弦想了一下后回答。 「是个……聪明的孩子。」 「这样呀……你会觉得她可爱吗?」 「咦?呃,毕竟是你的表妹……数年后会是个美女吧。」 「我想也是。那个……」 「我再怎样都不会把国一生视为恋爱对象啦……况且你才是我喜欢的类型。」 由弦斩钉截铁地表示。爱理沙松了口气。 她好像在吃醋。 「你嫉妒了吗?」 「有、有一点……那个,因为你们聊得很开心……」 爱理沙害臊地说。 她抬起视线,瞄向由弦。 「具体而言……你喜欢我外表的哪一点?……跟芽衣比起来。」 「咦……」 这问题有点难。 例如长相,由于两人是堂姊妹,爱理沙跟芽衣的相貌有几分相似。 要说差异的话…… 「你的发色比较美。」 「这、这样呀。」 爱理沙开心地抚摸头发。 她大概也为自己亚麻色的秀发感到很自豪。 「还有……其他的吗?」 「嗯──其他的啊……要具体说明有难度,你比较成熟……是当然的。我要表达的不是那个意思……」 爱理沙比芽衣成熟很正常。 因为爱理沙较为年长。 「芽衣给人可爱的感觉。而你当然也很可爱,同时给人漂亮的感觉……吧?」 喜欢的外表因人而异。 但爱理沙无疑很「美」。 「原来如此……是这样吗?」 爱理沙似乎可以接受由弦的说法。 她满意地点头。 然后靠到椅背上……两眼微眯。 「想睡的话可以睡。我会叫你起床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爱理沙闭上眼睛。 由弦则开始用手机看起电子书。 过了一会儿…… 「嗯……」 一股重量轻轻压在由弦肩上。 他闻到淡淡的甜美香气。 「……呵。」 由弦瞄了爱理沙可爱的睡脸一眼,忍不住笑出声。 ※ 到站……的十分钟前。 由弦叫醒了爱理沙。 「爱理沙。」 他用手指戳了戳爱理沙的脸颊。 柔软的触感令人上瘾。 「嗯……」 「不快点起床,小心我对你恶作剧喔。」 由弦这句话有一半是开玩笑的。 在公共场合能做的「恶作剧」当然没什么大不了。 「……不行。」 爱理沙茫然地睁开半眯的眼睛。 她缓慢起身,伸了个大懒腰。 「嗯──早安。」 她眨眨眼睛。 还有点想睡。 「早安……爱理沙,你流口水了。」 「咦,骗人!」 爱理沙急忙用手擦拭嘴角…… 「抱歉,骗你的。」 「你怎么这样!」 「不过这下就醒了吧?」 由弦笑着说。爱理沙挑起端整的眉毛。 「真是的……!」 列车在两人交谈的期间到站。 由弦和爱理沙下了新干线。 穿过票口,他们坐上计程车,将目的地告诉司机。 「你们真年轻呢……还是学生吗?」 「是的。」 「大学几年级呢?」 「啊──不是的,我们是高中生。」 「高中生?这样啊──」 跟司机聊天的期间,他们抵达目的地。 是间有点年代感的大旅馆。 「该怎么说……很有韵味,真不错呢。」 爱理沙的语气有些雀跃。 由弦本来还在担心对爱理沙这位女高中生来说,这间旅馆会不会太老气,看来只是杞人忧天。他放下心来。 「那我们走吧。」 「好的。」 两人进入旅馆。由弦告知柜台人员:「我是有预约的高濑川。」 没多久,只见一名头发斑白的女性走了出来。 「欢迎两位。」 她如此向两人问好…… 「哎呀哎呀……你真的长大了呢,由弦……不对,由弦先生。」 一边用手掩着嘴巴,高兴地说。 她是这家旅馆的老板娘,和由弦算是旧识。 「好久不见。」 由弦点头致意。 接着望向站在自己后面一步的未婚妻──爱理沙。 「她是我的未婚妻……雪城爱理沙。」 「我叫雪城爱理沙,请多关照。」 爱理沙微笑着说。 老板娘喜悦地发出「哎唷唷」的声音。 「是位美女呢……」 之后……她追根究柢地问了两人是在哪里相遇的、交往了多久。 爱理沙起初还笑咪咪地回答,聊着聊着,她的笑容便渐渐转为「苦笑」。 「老板娘,您是不是该……」 这时,旅馆的女性服务生(仲居)委婉地提醒老板娘。 她讲太久了。 老板娘这才惊觉,随即以微笑掩饰失态。 「那么,请跟我来……」 然后带领两人前往客房。 「哇~~好棒的房间。」 一走进房间,爱理沙便赞叹出声。 除了装潢美观,玻璃窗外的庭园景色也饶富风情,相当美丽。 接着,老板娘简单介绍了一遍房间及馆内设备。 「至于浴室,当然有大浴场,不过房内也有露天温泉,比较小就是了。」 她领着两人来到客房附设的露天温泉。 意即他们可以享受私人的入浴时间。 最后则是决定铺床和用餐的时间…… 「那么……请好好休息。」 老板娘露出亲切的笑容,离开房间。 目送老板娘离去后,由弦对爱理沙说: 「要不要……现在就去泡澡?」 听见由弦的提议…… 「咦……泡、泡澡吗?」 爱理沙不知为何目光游移,脸有点红。 「对啊……你不想泡澡吗?」 是想在睡前洗澡吗? 由弦感到不解。 若是如此,届时再洗一次不就行了?由弦不禁心想。 「那个,倒也不是……不想……」 「……身体不舒服?」 由弦想到的是生理期。 生理期不能泡澡……有这样一条规则的澡堂绝对不少。 「不、不是的……」 他发现爱理沙连耳朵都红了。 她低着头,不时瞄向由弦。 「那是……会害羞?」 就算是同性,不希望裸体被看见的人也绝不罕见。 尤其爱理沙的外表、身材都很引人注目……同性的目光应该也会被牢牢吸引。 况且她本来就怕羞。 排斥在他人面前全裸,会难为情,一点都不奇怪。不过…… (……可以一开始就跟我说嘛。) 有多一点时间或事先准备,会比较好处理这种情况。 而且也不必逼自己来温泉旅行。 「由、由弦同学……不、不害羞吗?」 「咦?这个嘛,嗯……被人凝视的话,是会觉得别扭啦……」 由弦对泡澡跟裸体的感觉,和大多数的日本男性一样。 也就是不会害羞。 「凝、凝视……」 「那你打算怎么办?打个比方……穿泳装你就敢泡了吗?」 「应、应该没问题……你、你就……这么想泡澡吗?」 「这个嘛,毕竟本来就是为此而来的……」 温泉旅行的主要目的是泡温泉。 尽管享用美食及观光也包含在内,但一切都始于泡温泉……这是由弦的观点。 「这、这样呀……」 「……呃,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自己去泡。」 由弦不打算勉强她。 他虽然想共享愉快的心情,然而爱理沙不开心就没意义了。 「不、不会……不会不喜欢……既然你这么想泡……」 爱理沙握紧拳头,一副下定决心的态度。 「我、我会努力的!」 「用不着那么努力啦……」 由弦苦笑着说。 倘若会在意他人的视线,爱理沙泡房间的露天温泉就行了。 再说,大浴场也分成男女汤。 就共享愉快心情的这点而言,情况是一样的。 (……不对,等一下。) 这时,由弦察觉到了。 「爱理沙,保险起见,我先跟你说……」 「好、好的。」 「我说的不是一起泡那边的露天温泉喔?」 「……咦?」 爱理沙的表情僵住了。 「那、那是……哪边的温泉?」 「呃,我指的是……大浴场……另外,大浴场分成男汤和女汤喔?」 「……」 爱理沙陷入沉默。 她以微微泛泪的双眼瞪向由弦…… 「由弦同学是大笨蛋!」 大声怒吼。 ※ 幸好,爱理沙的观念也跟由弦一样,「如果是去澡堂或温泉,全裸也无所谓」、「对方是同性的话,只要不盯着我看就没关系」。 因此,泡大浴场毫无问题…… 两人立刻准备去泡澡。 「正常都会认为是大浴场吧。」 前往大浴场的路上,由弦苦笑着说。 手上拿着毛巾及等等要换上的浴衣。 「……因为你这人不正常啦。」 爱理沙的语气有点像在闹脾气。 想要掩饰害羞,心情不好的样子。 「不正常是什么意思?」 「……你很色的意思。」 「竟然把我说成这样……」 因为由弦很色,提议一起泡温泉也不奇怪。 这样想还满过分的。 「会想到要一起泡澡的爱理沙更色吧?」 「什么!」 爱理沙正想反驳…… 却立刻闭上嘴巴。 应该是觉得讲得愈多,听起来愈像硬拗吧。 两人抵达了大浴场的入口。 眼前是男汤、女汤及布帘。 「泡完温泉……约在帘子前面会合如何?」 「好呀,我也觉得约在这就好……那么等等见。」 「等等见。」 由弦和爱理沙道别,穿过帘子。 ※ 「呼……真舒服。」 由弦从布帘后面走出。 一如老板娘所言,大浴场很大,又有露天温泉,让人泡得通体舒畅。 「好了,爱理沙还没泡完吗……」 「啊,由弦同学。」 爱理沙几乎在同一时间现身。 (插图011) 她跟由弦一样身穿浴衣,肩上披着白毛巾,大概是想避免还没干的头发把浴衣弄湿吧。 平时白皙如雪的肌肤,现在染上淡淡的红色。 总觉得她的肌肤比平常更有光泽,看起来更加性感。 「你穿起来很好看。」 爱理沙微微一笑。 「由弦同学也……怎么说呢?很适合你。」 「毕竟我在家常穿嘛。」 高濑川家是以和服当居家服的奇妙家族。 就这点来说,浴衣对由弦而言不是多特别的服装。 「有点渴呢。」 「唔……这种时候喝牛奶才是王道。」 由弦打开老板娘给的馆内平面图。 他看了一下……大浴场附近有类似休息室的地方。 「去这边看看吧。」 「嗯。」 来到休息室……里面有按摩椅、脚底按摩机、骑马机等健身器材。 有可以坐的地方,也有卖饮料。 「喔,有咖啡牛奶。」 「我要水果牛奶。」 两人补充了水分…… 「喔……真有效。」 「好舒服……」 体验按摩椅…… 「会、会痛!好痛!」 「你身体太虚了吧?」 体验脚底按摩机…… 「哇!这、这个,好厉害……」 「……」(胸部在晃……) 体验骑马机…… 尽情玩过一轮后,他们回到客房。 「离晚餐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啊。」 「还要一段时间呢。」 由弦和爱理沙坐在坐垫上发呆。 他们没有什么事要做。 只是懒洋洋地待在那里。 「爱理沙……」 「怎么了?」 「……我困了。」 由弦靠到爱理沙身上。 身体暖和起来,唤起了睡意。 「等等就要吃饭了耶?」 「一下下而已,又不会怎样。」 「……好吧。」 由弦躺到爱理沙的大腿上。 也就是所谓的膝枕。 「感觉如何?」 「好软。」 「……色狼。」 「是你自己要问的吧?」 爱理沙的大腿很软,躺起来相当舒服是事实。 隔着轻薄的浴衣,能微微感觉到她的体温。 望向上方,映入眼帘的是连浴衣都遮不住的双峰,以及看着这边的未婚妻可爱的脸蛋。 「真的困了。」 「真的……所以你刚才是骗人的?」 「对啊。」 想跟爱理沙撒娇、想卿卿我我、想要她陪伴自己…… 这才是真心话。 「真拿你没办法。」 爱理沙摸了摸他的头。 这样真的会睡着。 「……晚餐来了叫我起床。」 由弦闭上眼睛。 然后…… 「……由弦同学,由弦同学!」 「嗯……?」 听见爱理沙的声音,由弦缓缓睁开眼睛。 脸有点红的爱理沙看着他,摇晃他的身体。 「爱理沙……早安。」 由弦悠哉地跟她道早。 不过…… 「快、快走开啦!」 爱理沙并未回应他的招呼。 她一边有点强硬地把由弦拉走。由弦坐起身,环视周遭。 旁边是脸红的未婚妻。 桌子附近则是…… 「啊,你好……」 「不好意思,打扰两位休息了。」 女性服务生面带苦笑,端着餐点站在那里。 确认由弦醒来后,她将餐点放到桌上。 然后跟两人介绍餐点,说明之后会送甜点过来,便转身离去。 「由弦同学!」 「怎、怎么了……你脸好红。」 服务生离开后,爱理沙生气地逼近由弦。 由弦苦笑着用手制止她。 「你还问!……我被笑了!她说『你们感情真好』!」 「又没关系,是事实啊……还是你不希望有人说我们感情好?」 由弦故意装出悲伤的表情。 爱理沙摇摇头。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不就得了……晚餐要不要趁热吃?」 爱理沙略显不满地点头。 两人重整心情,开始用餐。 晚餐以生鱼片、天妇罗、釜饭等日式料理为主。 「哇,好好吃的样子。」 幸好美味的料理似乎让爱理沙心情变好了。 她眯起眼睛,享用餐点。 「爱理沙……是酱汁派啊。」 「由弦同学原来是盐巴派。」 天妇罗要沾酱汁还是配盐巴? 由弦觉得配盐巴比较好吃,爱理沙则喜欢沾酱汁。 「酱汁甜甜的,不觉得很好吃吗?」 「配盐巴可以吃到酥脆的口感喔。」 爱理沙似乎不打算让步,由弦也一样。 于是由弦…… 「爱理沙,啊──」 「嗯!」 夹了沾盐巴的炸虾送到爱理沙嘴边。 爱理沙一口咬下炸虾。 「好吃吗?」 「好吃。」 她微笑着说。 「可是,沾酱汁更美味。」 「唔唔……」 她不打算改变想法。 爱理沙夹起自己的炸虾,沾上酱汁…… 「由弦同学,啊──」 递给由弦。 由弦咬断炸虾。虾子、面衣及酱汁的味道于口中融合。 「好吃吗?」 「好吃。」 「对吧?」 「可是,沾盐巴更美味。」 「唔……」 爱理沙皱起眉头。 接着…… 「那……这次要不要换吃茄子?茄子绝对要搭酱汁。」 「山菜绝对是配盐巴更好吃。」 两人一面争论,一面互喂天妇罗。 ※ 饭后── 由弦和爱理沙花了些时间等食物消化,再度走出客房。 因为离就寝还有一段时间。 「由弦同学……要不要打桌球?」 「……我接受挑战。」 说到温泉,就会让人想到桌球…… 其实也不见得。但这间旅馆有桌球桌。 「要上喽,爱理沙。」 「好的。」 两人互相击球。 由弦起初还玩得满开心…… 「由弦同学,你状况不好吗?」 打到一半却会因为一点小失误而败阵,被爱理沙说他缺乏集中力。 「没、没有啦……因为我很久没打桌球了。」 由弦辩解着,将桌球打回去。 桌球稍微擦过球网,掉到爱理沙那一侧……弹起来。 「嘿!」 爱理沙探出上半身,伸长手臂,试图捞起球。 这样一来…… (是不是跟她讲一下比较好……?) 爱理沙白皙的肌肤,自浴衣的袖口露出。 除此之外,浴衣还有点乱掉,隐约能窥见双峰间的沟壑。 幸好周围没人,只有由弦看得见…… 不过身为男性,还是会在意。 「由弦同学!」 「喔、喔……」 回过神时,球已经弹到旁边。 由弦急忙回击,球却飞往截然不同的方向。 「又是我赢了……你变弱了吗?」 爱理沙得意地说。 异常有自信的她非常可爱。 「不是,是你太强了。」 「咦──是吗?」 由弦一边吹捧爱理沙,继续比赛。 过了一小时左右…… 「有点……累了。」 「先休息吧。」 虽说不是太激烈的运动,两人却在不知不觉间流了些汗。 以饭后运动来说,应该足够了。 「要不要再去泡一次温泉?」 「好啊。」 两人就这样往大浴场走去…… 「等一下,爱理沙。」 由弦叫住爱理沙。 爱理沙纳闷地转过头。 「怎么了?」 「呃,不是多重要的事。」 他抓住爱理沙的浴衣。 然后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 遮住稍微露出的雪白沟壑及长腿。 「这么不设防的模样,只能让我一个人看见喔。」 语毕,由弦对她笑了笑。 爱理沙的脸……染上淡淡的红色。 「谢、谢谢。」 她扭扭捏捏地向由弦道谢。 ※ 离开大浴场,回到客房时,棉被已经铺好了。 两人打算待在房间休息,直到上床睡觉…… 「按摩椅真不错。」 爱理沙突然说。 看来她很喜欢旅馆的按摩椅。 「按脚的那个功能很舒服。」 「我喜欢从肩膀按到背部的。」 她边说边轻轻敲打自己的肩膀。 爱理沙似乎还是老样子,为肩膀酸痛感到困扰。 「爱理沙。」 「……由弦同学?」 由弦轻轻把手放在爱理沙肩上…… 使劲一捏。 「嗯啊……」 「我的手和机器,哪个更舒服?」 脖子的根部、侧面、背部…… 他用力揉着爱理沙小小的肩膀。 「等、等一下……由、由弦同学……?」 爱理沙困惑地问。 每当由弦加重力道,她的身体就会微微颤抖。 「如何?」 由弦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什、什么……」 爱理沙吐出炙热的呼吸。 「喜欢哪一个?」 「我、我……嗯!」 她娇喘着回答。 「比较喜欢……你的手。」 「那真是太好了。」 明白自己赢过了机器,由弦有点高兴。 ……虽然他并不是在嫉妒机器。 「还有哪里希望我帮你按摩吗?」 「咦……这、这个……」 不知为何,爱理沙目光游移。 身体有点紧绷。 「你、你想帮我按摩吗?」 「咦?呃……也不是说一定要……」 他开始帮爱理沙按摩,一半是觉得有趣,一半是开玩笑。 而非想借机碰触爱理沙的身体。 当然,若说不想碰就是谎话了。 「……」 不知为何,爱理沙一语不发。 从亚麻色发丝底下露出的耳朵及脖子红通通的。 由弦先是继续捶打爱理沙的肩膀。 「可、可以喔……」 经过短暂的沉默,爱理沙说道。 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有着什么觉悟……由弦一头雾水。 「……那个,可以什么?」 「你、你想碰我对吧……?」 「……呃?」 由弦感到疑惑。 至少他并没有表示想碰触,或是帮爱理沙按摩特定的部位。 这句话听起来只像是在问想帮哪个部位按摩。 「……你想让我碰哪里?」 由弦询问爱理沙。 至于爱理沙的回答…… 「哪、哪里……这、这个问题……一、一定要回答吗?」 「因为你不回答,我不会知道啊……」 不讲清楚就不会明白。 由弦催促她,告诉自己想按那里。 「你、你好坏……」 爱理沙忿忿不平地说。 然后…… 「可、可以摸喔……?胸、胸部……」 她说出这句话。 由弦的手停止动作。 「我、我先说了……只、只能……摸一下喔?我、我也是……迫于无奈……」 爱理沙辩解似的加快语速。 由弦困惑地问: 「……你想要我摸你吗?」 「才、才没有!是、是你……想、想摸我吧!」 「我没有这样说啊……」 若要问他想摸还是不想摸?答案是想摸。 可是,他不记得自己说过这种话。 再说,凡事都要按照顺序……由弦认为刻意触摸那种部位实在太快了。 「咦,啊,不是……」 爱理沙低下头。 「对、对不起,是、是我误会了……」 「是、是吗?」 尴尬的气氛油然而生。 「……那个,爱理沙。」 「请、请说。」 「该睡了吧。」 「说、说得也是!」 两人决定直接就寝。 ※ (讲、讲了奇怪的话……) 在夜灯的光芒下,后悔及羞耻涌上爱理沙的心头。 关于刚才的误会与失言。 (都是因为亚夜香同学和千春同学说了奇怪的话……) 由弦搞不好会主动帮她按摩肩膀,趁乱摸胸。 都是因为想到这句有一半是在胡闹的话……她才误会由弦是想摸她胸部。 (露、露天温泉那件事……也是亚夜香同学和千春同学不好!) 客房里有露天温泉。 得知这件事之际,爱理沙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两人说的「他搞不好会约你泡温泉」。 由弦是因为想跟爱理沙一起泡温泉,才邀她来温泉旅行……她不小心产生了这样的误解。 (这、这样搞得像是我比较想做一样……) 即使由弦没有这样想,会觉得爱理沙的想像力太丰富也很合理。 (下一个记得是……夜袭吗?由弦同学不可能会做这种……) 就在这时── 旁边传来掀起棉被的声音。 爱理沙的心脏用力跳动。 由弦慢慢爬起身,接近爱理沙…… 从她身上跨过,走掉了。 (什、什么嘛……原来是要去上厕所啊。) 她听见厕所的门开关的喀嚓声,以及冲水声。 过没多久,由弦回来了…… (……咦?) 他钻进爱理沙的被窝中。 (他、他睡呆了……?) 爱理沙缓慢而慎重地翻身。 由弦的睡脸近在眼前。 他在睡觉……的样子。 (什、什么嘛……我还以为真的是要来夜袭……) 爱理沙再度背对他,叫自己别放在心上。 然而…… 「爱理沙……」 身体被抓住了。 由弦从背后抱紧爱理沙,导致她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 「由、由弦……同学?」 爱理沙小声呼唤由弦。 而由弦…… 「……我喜欢你。」 如此回应。 接着更加用力地抱紧她。 (睡、睡昏头了?或是假装睡昏头……?) 不知不觉间,爱理沙跟抱枕一样被由弦抱在怀里。 力道非常重。不晓得他是在睡觉,还是在装睡。 不痛,却无法轻易挣脱。 (由、由弦同学真是的……) 真是个令人困扰的人。爱理沙在内心叹气。 可是,连在梦中都在被追求,感受着由弦的体温入睡……绝对不会令人反感。 「……晚安。」 爱理沙放松身体,坠入梦乡。 第四章 与婚约对象去温泉旅行 后篇 隔天早上。 由弦慢慢苏醒。 「……嗯?」 他突然注意到自己正抱着一个柔软温暖的物体。 有股甜美的清香。 睁开眼睛一看…… 「……爱理沙?」 爱理沙怎么在我的房间?……他感到困惑,马上想起自己正在旅行。 「我、我好像睡昏头了。」 由弦缓慢而慎重地离开爱理沙。 然后整理好乱掉的浴衣,重新面向她。 幸好爱理沙也睡得很舒服的样子。 不过…… (好、好糟糕的画面……) 浴衣乱七八糟。 清纯的白色内衣裤一览无遗。 (……把它封印住吧。) 由弦帮爱理沙盖上毛毯,遮住半裸的身躯。 「……去泡个澡好了。」 机会难得,泡泡看客房的露天温泉吧。 由弦带着毛巾,走向浴室。 洗完澡回来时…… 「嗯……」 爱理沙呆呆地揉着眼睛。 她好像刚醒。 「啊……由弦同学,早安……」 「……早安,爱理沙。」 由弦别过头跟她道早。 爱理沙则疑惑地歪着头。 「你怎么了?」 「……那个,你的浴衣很壮观喔。」 听见由弦这句话,爱理沙低头望向自己的身体。 浴衣乱掉了。 不如说是脱掉了一半。 白色的内衣裤露在外面。 「啊……呃、呃,那、那个……这、这是!」 「啊──我会面向那边。」 由弦转身背对爱理沙。 背后传来布料的摩擦声。 「不、不好意思……」 「嗯,没关系。」 由弦回过头说。 爱理沙的脸颊微微泛红。 尽管衣服穿好了,睡乱的头发却还没整理好。 「还没到早餐时间……要不要泡个澡?」 「说、说得也是。就这么办……」 爱理沙轻轻点头,走向露天温泉。 「早餐真好吃。」 「对啊……有点吃太多了。」 早餐是自助餐形式,也就是吃到饱。 这种用餐方式,会让人无论如何都想试过每一道菜……结果不小心吃太多。 「今天的行程是?」 「难得出来旅行,我想到外面观光。你觉得呢?」 「不错呀。」 在旅馆悠闲地度过当然也很好…… 可是难得出来旅行,不游览观光地未免太可惜了。 决定好目的后,两人随即换上便服。 「对了,由弦同学……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咦?没有,我想说随意到温泉街看看土产……就这样吧。你呢?」 由弦问道。爱理沙点点头。 然后拿起手机给他看。 「我想去这里!」 「……唔,热带园啊。」 似乎是利用温泉的热度,饲养与栽种热带地区动植物的设施。 「我想看泡温泉的水豚。」 「原来如此。好啊……我们走吧。」 由弦对此没有意见。 于是,两人搭乘大众运输工具和计程车,前往那座热带园。 「哇……好可爱!」 爱理沙看着水豚,开心地笑了。 由弦心想,只是泡在温泉里就能被爱理沙夸可爱,这老鼠真令人羡慕。 「你比较可爱喔。」 「什么啦?」 爱理沙露出苦笑。 一脸「你拿我跟水豚比,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样子。 「泡温泉的你一定更可爱。」 由弦说道。 比起可爱……性感可能更正确。 「……」 「爱理沙?」 由弦呼唤突然不说话的爱理沙。 「由弦同学……那个。」 「嗯?」 「你果然会想跟我一起泡澡吗?」 由弦想了一下后回答。 「要说想还是不想,答案当然是……前者。」 若能跟爱理沙一起泡澡,悠悠哉哉地度过,互相泼水玩闹,肯定很愉快。 如果有人问他想不想看爱理沙的肌肤……答案是怎么可能不想看。 至少就算被爱理沙看见裸体,由弦也不会害羞。 ……当然,前提是在温泉里。 「是、是吗……?」 「不过这就要看你的意愿了……你会不好意思吧?」 由弦想跟爱理沙一起享受温泉。 爱理沙不开心就没意义了。 「该怎么说呢……?有点不好判断。」 「……不好判断?」 「我也……不排斥被你看见……」 爱理沙露出暧昧的笑容。 看来她无法只用想还是不想来做决定。 「嗯,不过说起来……」 由弦竖起食指,轻碰爱理沙的嘴唇。 「要先做这个吧?」 「别、别这样啦……!」 爱理沙红着脸,拍开由弦的手。 接着竖起端整的眉毛。 「讨厌,怎么在这种地方……!」 「抱歉、抱歉。」 由弦笑着道歉。爱理沙瞪了看起来没在反省的他一眼。 两人边聊边逛热带园。 看爬虫类、喂食动物、体验温泉鱼疗…… 将整座热带园逛遍后,踏上归途。 「都出来玩了,要不要去温泉街逛逛?」 「好呀。顺便去买土产吧。」 中途,他们绕去温泉街。 除了购买土产,想感受温泉街的气氛也是目的之一。 「还能边走边吃呢。」 「顺便吃个饭吧。」 温泉馒头这种经典点心自不用说,还有贩售烤鸡、烤鱼等不知道跟温泉有没有关系的食物。 买完土产的两人来到咖啡厅休息。 然而并非一般的咖啡厅。 「足汤也好舒服。」 「只有脚泡水,感觉有点奇怪就是了。」 可以边泡脚边吃饭。 不过,两人已经在路上吃饱了,没打算点太多东西。 「由弦同学要哪种口味?」 「嗯──抹茶吧……」 「那我要蜂蜜的。」 他们分别点了抹茶和蜂蜜口味的霜淇淋。 一面以足汤温暖身体,一面享用冰凉的霜淇淋,感觉特别美味。 「由弦同学,由弦同学。」 爱理沙轻扯由弦的衣服。 由弦用汤匙指着自己的霜淇淋问: 「你想吃?」 「是的。」 他挖了口抹茶霜淇淋,慢慢送到爱理沙嘴边。 爱理沙张嘴含住汤匙。 「好吃吗?」 「好吃。」 她高兴地微笑。 接着,爱理沙挖起自己的蜂蜜口味霜淇淋说: 「你要不要也吃吃看我的?」 「那给我一口好了。」 由弦张开嘴巴。爱理沙以自然的动作把霜淇淋送入他口中。 (插图012) 甜味在嘴里扩散开来。 「味道如何?」 「很好吃。」 可是,比起霜淇淋本身的味道,他更觉得是因为爱理沙喂他吃,才会这么美味。 两人互相喂食,吃完了霜淇淋。 ※ 「呼……好累喔。」 由弦将土产放到房间的角落,嘀咕道。 走了不少路,有点疲惫。 「不过,剩下的时间都能用来休息呢。」 两人预计今天在这边过夜……明天早上回家。 所以今天是最后一天可以泡温泉的日子。 「由弦同学,你觉得呢?要去……泡澡吗?」 「……走吧!」 他们带着干净的浴衣和毛巾,前往大浴场。 「由弦同学还没好呀……」 爱理沙站在帘子前面自言自语。 虽然他们是同时进去的,但爱理沙早了一点洗好。 (明天就要回去了吗……) 爱理沙心想。 一起吃饭、一起约会……旅行非常愉快。 爱理沙却觉得少了些什么。 不,「少了些什么」这个说法并不正确。 硬要说的话……比较接近还有事没做。 像是这种感觉。 (……还没做呢。) 爱理沙碰触自己的嘴唇,喃喃说道。 仅仅是稍微想到,她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变热了。 出发前和现在。 爱理沙感觉不到他们的关系有巨大进展。 讲好听一点是稳定。 同时却也可以称之为止步不前。 (而且,我们也没一起洗澡……) 一起洗澡,在由弦面前脱光,对爱理沙而言非常难为情。 不过……冷静一想,能用「难得来温泉旅馆,一起洗澡吧」这种感觉自然地共浴,机会仅此一次。 一旦错过,不晓得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 (如果由弦同学能强硬地拜托我就好了……) 爱理沙也想跟由弦一起洗澡、接吻。 但害羞的情绪总会冒出来碍事。 只要由弦态度强硬一点,爱理沙也能下定决心……或许吧。 「呃、不,我果然还是……」 正当爱理沙陷入烦恼之际…… 「哎呀,爱理沙小姐。」 突然有人呼唤她。 是这间旅馆的老板娘。 「玩得开心吗?」 「是的,非常开心。」 爱理沙笑着回答。 她告诉老板娘温泉泡起来很舒服,料理十分美味。 「那真是太好了……对了!您泡过客房的露天温泉了吗?」 「是的,今天早上泡过了。」 「早上就泡呀!……跟由弦先生一起?」 「怎、怎么可能!」 爱理沙没想到老板娘会讲这种话,惊讶得提高音量。 她用力摇头。 「这、这种事……对我们来说还太早了……」 「哎呀,是吗?……听说两位感情很好呢。」 老板娘的语气听起来有点遗憾。 她两手一拍。 「若您有需要……要不要借您泡汤服?」 「泡汤服?还有这种东西……」 在温泉或澡堂,原则上会禁止客人带毛巾之类的东西进去。 因为会污染热水。 然而也有人基于各种原因,想遮住身体泡汤。 泡汤服就是为了让那些人可以遮着身体泡澡而存在的。 「您意下如何呢?」 「那么,那个……麻烦你了。」 爱理沙不好意思拒绝人家的好意。 ……借了泡汤服,不代表一定要泡。 只是借而已,又不会怎么样。 「那我等等帮您送去……话说回来。」 「是?」 「成为高濑川家公子的未婚妻……是不是很辛苦呀?」 她像在讲悄悄话似的问。 老板娘似乎以为会爆发「女人之间无情的战争」。 「这个嘛……确实历经了一番波折。」 爱理沙苦笑着敷衍过去。 历经波折是事实……虽然未必符合老板娘的期待。 「果然是这样吗!」 「是的……我至今依旧觉得不能大意。」 这是真心话。 她希望由弦喜欢自己,希望他更喜欢自己。 不想把他让给任何人。 「我想也是……未来也会很辛苦吧。」 老板娘频频点头。 不过若要问她有没有遭遇过老板娘想像中的女人间的战争,其实不然。 「爱理沙小姐和由弦先生是青梅竹马吗?」 「咦?不……不是的。虽然我们就读同一所高中。」 「噢,这样呀……没什么,因为由弦先生和他的儿时玩伴,以前曾全家一起来这边住过……」 「儿时玩伴吗?你说的是……橘小姐、佐竹先生和上西小姐吗?」 爱理沙依循自己所知,说出由弦「儿时玩伴」的姓氏。 他们小时候和由弦一起住过这家旅馆,一点都不奇怪。 「是的……难道您认识他们?」 「我们是同学。」 「哦──那还真是……」 老板娘用力点头,一副了然于心的态度。 「那么……您就是抢赢了上西小姐喽……?」 「……咦?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十几年前,高濑川先生和上西先生曾跟我提过,上西家的千金是由弦先生的未婚妻人选。」 「……哦。」 爱理沙从未听说过。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 不知为何,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老板娘!客人要来了!」 「哎呀……都这个时间了!……那么,爱理沙小姐,我先告辞了。祝您玩得开心。」 老板娘转身离开……留下爱理沙一个人。 她茫然地站在原地。 这时…… 「爱理沙,我好了……爱理沙?」 「咦,啊!由弦同学!你好了呀!」 「嗯,抱歉让你久等了。」 「不会,我也刚出来……该吃晚餐了。我们回去吧。」 爱理沙和由弦一同走回房间。 (插图013) 路上…… 「……好!」 她吆喝了声,彷佛做好什么觉悟。 ※ 「哇……好可爱!」 「对、对啊……」 由弦和爱理沙在看电视。 电视播出的是「动物小宝宝特辑」节目。 这部分不成问题。 问题在于……由弦的腿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爱理沙坐在由弦腿上。 由弦打开电视,想在睡前打发时间时,爱理沙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与其说坐在大腿上……严格来说,比较接近整个人窝在由弦腿间。 (算了,反正很可爱……) 由弦温柔抚摸比自己的视线高度低一些的爱理沙的头。 爱理沙发出舒服的声音。 跟电视上的猫狗反应相同。 (她怎么突然这样……) 从大浴场回来后,爱理沙就一直是这个状态。 不知为何,她积极地与由弦肌肤接触。 而且有点刻意。 「……结束了呢。」 在由弦疑惑的期间,电视播映的节目正好结束。 爱理沙的语气有点遗憾,却不知为何带有一丝紧张。 「该睡了……爱理沙。」 「好的。」 「那个,可以请你借过吗?」 爱理沙轻轻点头。 缓慢从他的腿上移开。 然后…… 「由弦同学!」 她突然用双手握紧由弦的手。 纵使是由弦也吃了一惊。 「怎、怎么了?」 「那、那个……」 她有点结巴。 脸颊微微泛红。 「睡前……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是可以……要干嘛?」 由弦回问。经过片刻的犹豫……爱理沙盯着由弦的眼睛说: 「要、要不要……来练习?」 「练习?」 「练、练习……接吻。」 练习接吻。 最近他们都没有练习。 因为由弦没有主动提议。 理由很简单,他觉得不用急。 也可以说是因为他对于现在跟爱理沙的关系,感到一定程度的满足。 「好、好突然……」 「不、不行吗?」 爱理沙不安地询问。 「……可以啊。」 由弦点头答应。 牵起爱理沙的手。 轻吻那只戴着婚戒的手背。 「嗯……」 爱理沙轻声呻吟。 接着全身无力地靠到由弦身上。 由弦轻轻抚摸爱理沙光滑纤细的发丝。 爱理沙对由弦投以热情的视线。 「爱理沙……」 由弦呼唤她的名字,亲吻她的头发。 把嘴唇凑近额头。 「啊……脸……」 爱理沙发出微弱的声音。 由弦却无视她的反应,吻上额头。 「还好吗?」 「……好像没问题。」 爱理沙口吐炙热的气息,脸泛红潮,用水汪汪的眼睛望向由弦。 两人面向彼此。 热情地拥抱在一起。 互相凝视。 由弦把脸凑近。爱理沙闭上眼睛。 由弦的嘴唇,碰到爱理沙染上玫瑰色的柔软脸颊。 「我也……可以亲你吗?」 「……嗯。」 由弦回答。爱理沙紧闭双眼,颤抖着慢慢把嘴唇凑过去。 她娇嫩的嘴唇,碰到由弦的脸颊。 「亲到了……」 「亲到了呢。」 她高兴地微笑,由弦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爱理沙眯起眼睛,很舒服的样子。 「爱理沙。」 「是。」 「可以……再多做一下吗?」 由弦询问。爱理沙红着脸,点了点头。 「好的……请自便。」 由弦再度抱紧爱理沙。 爱理沙的身体非常柔软且炙热。 然后…… 「嗯啊……」 他的嘴唇贴在白皙的脖子上。 明显感觉得到爱理沙抖了一下。 「这里很舒服吗?」 「嗯……是的……」 爱理沙点了点头。 接着,由弦将嘴唇贴近爱理沙耳边。 轻轻吹气。 「啊,等等,那里……」 他吻上耳朵。爱理沙身体一颤。 「……不、不行。」 她用细若蚊鸣的声音说。 但由弦感觉不到她是真的不喜欢。 「爱理沙,我爱你。」 由弦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伴随话语吐出的气息,轻轻搔弄爱理沙的耳朵及头发。 「就、就算你讲这种话……不行就是不行。」 爱理沙却鼓起脸颊,彷佛在闹脾气。 然后…… 「回敬你。」 他在由弦耳边轻声说道,亲吻他的耳朵。 嘴唇压在由弦的脖子上。 「……爱理沙。」 「由弦同学……」 两人看着对方的脸,互相亲吻脸颊及额头。 次数愈多,他们的身体就愈火热。 「由弦同学……那个……」 「怎么了?」 「要不要……亲嘴唇?」 爱理沙抬头望向由弦。 由弦的视线自然而然地受到她红润的嘴唇吸引。 涂了护唇膏的嘴唇水嫩有光泽,看起来相当柔软。 「……可以吗?」 「你想要……的话……」 爱理沙目不转睛地注视由弦。 看得出她在微微颤抖。 「……不用勉强。」 由弦温柔抚摸爱理沙的头发。 亲吻她的脸颊。 「啊呜……」 爱理沙的身体瞬间失去力气。 她似乎很紧张。 「今天成功亲到脸颊了,是很大的进步呢。」 「……是的。」 「还有机会。慢慢来就好……」 由弦抱紧爱理沙。 爱理沙在由弦怀中,露出放心却遗憾的表情。 「那么,睡觉吧。」 由弦操作遥控器,关闭灯光。 由于爱理沙怕黑,不能把所有的灯都关掉。 会留下夜灯整晚开着。 「由弦同学,请等一下。」 「……怎么了?」 「我、我……想试着克服黑暗。」 「……哦。」 爱理沙突然语出惊人。 「为什么?」 「咦?因为,那个……」 爱理沙含糊其辞。 她沉默了一下后回答: 「暗暗的,你会比较好睡吧?」 「呃,嗯,是没错……」 「我也不好意思让你配合我,所以想练习克服。」 由弦在黑暗中能睡得更沉,睡眠品质也比较好。 像这次一样,只有几天点着夜灯睡觉,他还能忍受……不过两人总有一天会结婚,每天都睡在同一个房间。 考虑到未来,爱理沙克服黑暗对由弦的健康会比较好。 她的主张很正确。 可是…… (怎么说呢,有种临时起意的感觉……) 由弦觉得怪怪的。 然而怀疑也没意义。 「那我要关灯了……」 「等、等一下!」 由弦正准备关灯,爱理沙却急忙制止他。 「……还是算了吧?」 「不是那个意思……我还没讲完。」 「唔。」 「我虽然想克服黑暗,但那个……会怕就是会怕,所以……你可以陪我睡吗?」 出人意料的要求令由弦有点惊讶。 不过,如果只是陪她睡觉,以前也有过一次。 「知道了,可以啊。」 「谢谢!」 爱理沙喜孜孜地钻进由弦的被窝。 ……离得有点近。 「……要关灯喽?」 「好的!」 由弦关掉电灯。 周围瞬间一片黑暗。 爱理沙紧紧抱住由弦。 「爱、爱理沙……」 「……怎么了?」 「呃,那个……你会不会靠太近了?」 爱理沙跟抱着树干的无尾熊一样,巴着由弦的身体。 双手紧抱着他的一只手臂不放,两只脚缠上他的腿。 「因为,我会怕嘛。」 「……既然你这么怕,要不要开夜灯?」 「不行!」 爱理沙激动地拒绝由弦的建议。 然后略显不安地问: 「……你觉得我很烦吗?」 「呃,也不是……」 换成七、八月,他或许会嫌热……但现在是五月。 只不过是被爱理沙抱着,一点都不热,也不会难受。 然而…… 「那个,有很多地方碰到了……」 「……什么地方?」 「像是……胸部……」 由弦的手臂正好夹在爱理沙的双峰之间。 两人的腿也交缠在一起,因此他直接碰到爱理沙光溜溜的腿。 「……不行吗?」 「……咦?」 「我们是婚约对象吧?婚约对象……碰到也不会怎样吧?」 「这、这个……」 「还是说……你不喜欢?」 爱理沙悲伤地说。 她都这样讲了,由弦也开不了口拒绝。 「不会不喜欢喔。」 「那……可以吗?」 「……可以啊。」 听见由弦的回答,爱理沙的身体靠得愈来愈近。 肌肤从敞开的浴衣缝隙间露出,不时跟他碰在一起。 (糟、糟糕……) 爱理沙像这样黏着自己,由弦其实并不排斥。 喜欢的女生抱紧自己,要自己陪她睡觉,跟自己撒娇,没有男人会反感吧?有的话代表他并没有多喜欢那个女生。 问题在于某方面来说,由弦太高兴了。 由弦也是男人,拥有性欲。 这样的肢体接触,无论如何都会刺激那种欲望。 身体会起反应。 被爱理沙发现不太好。 (我不希望她怕我……) 由弦的心灵没有坚强到可以豁出去大喊:「身为男人,这很正常吧!」 他会忍不住担心要是她害怕、要是她觉得我很肮脏、要是她讨厌我怎么办? 「由弦同学闻起来好香……」 不明白由弦心里在想什么的爱理沙,说出这样的话。 爱理沙的呼吸掠过由弦的脖子。 「会、会吗?嗯,没有汗臭味就好……」 「那我呢?」 「咦?」 「我闻起来是什么味道?……请你闻闻看。」 他开不了口拒绝。 由弦默默将鼻子凑近爱理沙的头发,闻它的香味。 「怎么样?」 「……有股肥皂味吧?」 「好闻吗?」 「嗯,很香。」 「太好了。」 爱理沙今天异常主动。 不,不应该说是今天。 严格来说,是从大浴场出来之后。 (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还是相反呢? 由弦搞不清楚状况。 「对了,由弦同学。」 「嗯?」 「昨天晚上……你有跑来抱我。」 由弦的心脏用力跳动。 他当然不记得自己抱过爱理沙。 不过隔天早上,他抱着爱理沙醒来是事实。 「呃……换枕头让我睡不好。」 「……真的吗?其实你醒着吧?」 「……怎么可能?」 我不可能去抱睡着的爱理沙──由弦没自信断言。 他以前曾对她做过几次小小的恶作剧。 「可以喔?」 「那个……可以干嘛?」 「可以抱我……如果你想抱我,可以喔。」 爱理沙蹭向由弦的身体。 由弦感觉到夹住自己手臂的双峰在动。 「那还真是令人高兴的建议。」 他嘴上这么说,却没有真的抱住爱理沙。 爱理沙见状,询问由弦: 「……你不抱我吗?」 「今天……就算了。」 倘若有人问他想还是不想?他的确想抱紧爱理沙。 可是一旦这么做,由弦起反应的部位会接触到爱理沙。 他们都穿着衣服,所以当然不会直接接触……但总会因为触感而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吧。 他不想被爱理沙发现。 「……是吗?」 爱理沙语气沮丧,听起来有点惋惜。 「爱理沙。」 「是。」 「……该睡了。」 「知道了……」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同意由弦的提议。 两人闭上眼睛。 只感觉得到对方的体温,以及自己的心跳…… 两人度过了一个失眠的夜晚。 ※ 隔天早上── 由弦清醒过来。 望向旁边。 「唔、唔……」 看见衣服跟昨天早上一样乱,或者该说比那更乱的爱理沙。 由弦脑中莫名浮现「事后」两个字。 当然,他们并没有做那种事。 「去洗澡好了……」 由弦决定去泡客房的露天温泉。 昨天早上他也有来泡,所以并没有新鲜感。 「……呼。」 他泡在露天温泉中,深深叹息。 由弦对这间旅馆有着一定的满足感。 跟爱理沙一起度过三天两夜相当愉快,距离感也比以前……更接近恋人的感觉。 (可是她昨天到底怎么了?) 昨晚爱理沙突然「娇」了起来,由弦却觉得不太对劲。 一点都不像她──其实也没到这个地步。 爱理沙有时会突然变得大胆。 然而在那种情况下,都会有某种原因或背景。例如……发高烧之际。 「……是我多心吗?」 假如爱理沙说她正好有那个心情,由弦也只能接受这个说法。 谁都会有想跟人撒娇、希望别人陪伴自己的时候……反过来说,也会有没那个心情的时候。 单纯说是心情起伏的关系,也没什么好怀疑的。 喀啦! 这时,开门声传入耳中。 由弦望向声音的来源…… 「嘿、嘿嘿嘿……」 「爱、爱理沙?」 只见爱理沙带着羞赧的笑容站在那里。 她穿着一件看似白毛巾的衣服……除此之外什么都没穿。 雪白的锁骨、肩膀、长腿,在蒸气中若隐若现。 「啊,呃……那、那个……」 由弦陷入混乱。 可能是因为紧张,他反射性地站起来。 「哇!」 爱理沙尖叫出声。 用双手遮住脸。 由弦急忙以双手遮住不能给人家看见的部位,泡进水里。 「抱歉。呃……那个,我泡够了,要出去了……可以的话,能麻烦你转过去吗?」 她八成是没发现由弦在泡温泉,不小心走进来的吧。 如此判断的由弦,说话时尽量不去看爱理沙。 爱理沙则用双手遮住脸──一边透过指缝看着他──回答: 「没、没关系……你不用起来。」 「呃,就算你这么说……」 「不、不能因为我而给你造成困扰!」 爱理沙的语气异常强势,跟她说的话形成反差。 有种不惜用尽各种手段,也要逼由弦闭上嘴巴的感觉。 「可、可是……呃,那个……」 「请、请放心!这、这是泡汤服……碰到水也没关系!是旅、旅馆的人借我的!」 爱理沙拉着泡汤服的胸口部分说。 差点看到不能看见的部位,由弦急忙移开视线。 「原、原来如此……不、不过,我没有那种衣服……」 看来爱理沙准备得挺齐全的。 由弦却没准备那么多……当然包含心理准备。 他还没做好让爱理沙看见重要部位,或是被看见也不会害羞的心理准备。 况且现在是大清早。 比白天更容易有反应,他没自信能在爱理沙面前维持平常状态。 「也、也有你的份!」 爱理沙秀出手里那件像白毛巾的衣服。 仔细一看,上面有类似扣子的东西。 构造跟小学生上游泳课时会用的换衣斗篷类似。 由于是男性穿的,大小只够遮住下半身,不过要用来遮住不能给人看的部分绰绰有余。 「如、如何!」 「什么如何……」 被满脸通红的爱理沙这么问,由弦有些支支吾吾。 老实说,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他尚未做好心理准备。 可是,现在的气氛不容他回答「不,我不能接受」。 「好、好吧……」 由弦只得点头。 「……」 「……」(怎、怎么办……) 爱理沙在浴池里泡了一会儿…… 由弦背对着爱理沙。 理由有二。 一是觉得自己不能看。 ……明明泳装更暴露,泡汤服却有种「不能看」的感觉,真不可思议。 比起服装及暴露度,主要还是环境问题吧。 二是由弦的男性象征起了反应。 尽管有泡汤服遮住,他依旧很排斥面向爱理沙。 「由弦同学……你可以……把头转过来吗?」 「呃,可是……」 「……由弦同学。」 柔软的物体碰到由弦的背。 爱理沙从身后抱住了他。 察觉到时,由弦有种大脑窜过一道电流的感觉。 「爱、爱理沙……那个,放开我。」 「那么,请你转过来。」 爱理沙以有点悲伤的语气说。 「……我好寂寞。」 未婚妻都这样说了,由弦只能举手投降。 「知道了。」 爱理沙闻言,慢慢放开由弦。 由弦也慢慢面向爱理沙。 「由弦同学……感想如何?」 「……你好美。」 由弦诚实地说出感想。 温泉的热气让她的肌肤微微泛红,光泽亮丽。 「是吗……」 爱理沙浅浅一笑。 「……我好高兴。」 她眯起眼睛。 虽然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但由弦的称赞似乎传达给她了。 「我说,爱理沙。」 「是。」 「……你从昨天开始就怪怪的。」 尽管穿着泡汤服,但原本那么害羞的她竟然会主动一起泡澡……态度甚至那么强硬。 最好视为有什么原因,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 「烦恼、疑问、不满、抱怨……什么都可以。如果你有心事……希望你告诉我。」 由弦直盯着爱理沙翡翠色的眼睛询问。 爱理沙眼中流露出一丝动摇…… 「……那个,我有一件事想问。」 「嗯。」 「……听说千春同学是你的前未婚妻,是真的吗?」 千春是由弦的前未婚妻? 由弦纳闷地歪过头。 至少由弦和千春并非男女朋友,也没订过婚。 「你听谁说的?」 「老板娘……她说以前曾被介绍,说千春同学是你的未婚妻人选……」 「喔──」 他想到一个可能性。 由弦解开疑惑,点点头。 「很久以前,不知道我上小学了没的时期,好像有过这回事。」 「所以……是真的吗?」 「与其说真的……只是双方家人随口乱讲而已,没有到订婚的地步。」 「是吗……?」 爱理沙有点不安。 为了排解她的不安,由弦判断最好从头跟她解释一遍。 「你知道高濑川和上西关系不好吧?」 「知道。」 「所以,我的父亲和千春的母亲想,只要让两家的儿子和女儿结婚,是不是就能改善关系……只是想而已。」 没错,只是想而已。 这个计画在非常早期的阶段就自然告吹了。 「……为什么你们没订婚?」 「首先,两家的关系不好……爸爸那一代就算了,但爷爷那一代好像有意见。」 我可不想看见曾孙流着上西家的血。 听说祖父讲过这样的话…… 总而言之,祖父母那一代强烈反对。 「第二……这才是主要原因。千春本来──不如说千春的母亲本来并不是上西家的继承人。不过因为各种纠纷……最后她成了继承人……导致千春会是上西家的下任继承人……这样一来,你懂吧?」 由弦和千春都是自己家的下任继承人。 要结婚的话,必须有一个人放弃继承。 由弦的父亲和千春的母亲,都完全没有让孩子放弃继承的意思。 「而且……那个,该怎么说。假如这样就能叫未婚妻,我应该有好几个……应该有超过十个。所以……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跟千春都没有特别的关系。」 由弦果断地说…… 接着补上一句: 「在那些人中……我的父亲、祖父……更重要的是我选择的人,是你。世上没有比你更好的未婚妻,所以……你大可放心。」 由弦会不会被包含千春在内的其他女性抢走…… 他推测爱理沙担心的是这个,温柔地向她说明。 「是吗……原来如此。」 爱理沙略显安心地说,大概是接受了这个理由。 「……没事的。我也……不觉得你和千春同学事到如今会怎么样。只不过……」 「……只不过?」 「我不想被你讨厌,想继续当你的未婚妻……」 「我不会讨厌你。」 由弦斩钉截铁地断言。 爱理沙却摇摇头。 「不是的,那个……该怎么说,我不是在怀疑你。」 「那是怎么了……」 「……那个,因为我很没用。」 爱理沙声音微弱,自虐似的说。 「……没用?」 「嘴巴也……不敢亲。做什么都会害羞……」 她垂头丧气。 彷佛在责备自己。 「所以……我很害怕,很担心你会不会不耐烦。」 「这样啊……」 害怕、担心由弦会不耐烦。 不想被由弦讨厌的心情。 爱理沙的心情……由弦很能体会。 「没用的是我。」 由弦语带不屑。 爱理沙惊讶地抬起头。 「……由弦同学?」 「抱歉。我一直优柔寡断的,不是吗?」 由弦优柔寡断又没用。 甚至还没自觉。 跟主动察觉到这一点、试图改善的爱理沙截然不同。 「你、你怎么这样说!不会的……由弦同学很温柔,总是为我着想……」 「不对。」 由弦否定了爱理沙的说词。 贴心、为她着想。 由弦确实曾经拿它当理由,在跟爱理沙肌肤接触时踩下煞车。 只要爱理沙稍有犹豫、觉得害羞,就不该采取行动。 ……那只是借口罢了。 「我害怕被你讨厌。」 这才是一切的理由。 不想被爱理沙讨厌。 过于害怕导致他有所顾忌,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及欲望好好传达给爱理沙。 以模棱两可的回答打马虎眼。 不仅如此,还用「我是在为爱理沙着想……」当借口,将责任推给爱理沙。 「爱理沙,我就直说了。」 由弦抓住爱理沙雪白的肩膀。 「好、好的。」 爱理沙身体一颤。 「我喜欢你。」 「我、我知道。」 「所以我想跟你接吻。不是总有一天想这么做,不是可以的话想这么做,我现在就想吻你。其实我超想吻你的。」 「这、这样呀……我想……也是。」 宛如感到害羞、困扰…… 爱理沙移开目光,肌肤染成玫瑰色。 见她露出这种表情,由弦涌现一股想要拉开距离的强烈冲动。 与此同时……也想强行逼近她。 「我还想跟你一起泡澡。虽然你进来的时候我吓了一跳,但老实说也很高兴。还有,我现在觉得这件泡汤服很碍事。」 「咦,啊……呃,这有点……」 爱理沙羞涩地抱住身体。 她没有自觉吗? 这种无意之举会诱惑男人。 「对了,那、那个,由弦同学,你、你靠得好近……还、还有,那个……碰、碰到了……」 「这、这是因为……」 听见爱理沙这么说,由弦紧张了一下。 但他摇摇头,驱散内心的迷惘。 「这是因为……那个,看到你自然就会变成那样,我无法控制。」 「是、是吗?」 「没错,你太有魅力了,所以,呃……」 他思考着该怎么解释才好,慎选措辞。 「……请原谅我。」 「好、好的……没、没关系。这一点……我可以体谅。请、请放心。」 「……是吗?」 「是、是的。而且……」 「而且?」 「我、我也……不会感到反感。」 爱理沙别过头说道。 接着,她露出惊觉的表情,滔滔不绝地解释,犹如在找借口似的。 「我、我的意思是……说、说起来,看见我的身体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也会受伤的!有魅力比没魅力更好!」 她频频点头。 由弦有些松了口气。 ……不过,即使爱理沙能体谅,他也没打算刻意秀给她看。 毕竟他也会害羞。 「所、所以……爱理沙。」 「请、请说。」 「……我现在想亲你,可以吗?」 「现、现在?」 「对、对……想亲。请让我亲。」 由弦盯着爱理沙翡翠色的眼睛。 然后,他尽量以冷静的语调,对眼神飘来飘去的爱理沙说: 「我是真的不想伤害你,却也是真的想亲你。所以……」 他用理性封印住想顺从欲望行动的身体。 寻找欲望及理性的妥协点,留意遣辞用句,将其化为言语。 「如果爱理沙有办法努力,希望你鼓起勇气……为了我。」 到头来,想要她当自己的恋人、想要她当自己的未婚妻、想跟她结婚、想跟她缔结关系、想跟她合而为一的心情,全是由弦的欲望,是自我中心的心情。 正因如此……他只能拜托爱理沙为他努力。 「为了由弦同学……是吗?」 爱理沙回望由弦。 翡翠色的眼眸映着由弦的脸。 「我也可以提出一个要求吗?」 「嗯。」 「我很胆小……那个,一鼓作气应该……呃,比较不会害羞……所以……请你主动……这是我的任性。」 「知道了。」 为我努力。 我的任性。 两人的心情重叠了。 「爱理沙……」 「……由弦同学。」 由弦再次抓住爱理沙的肩膀,凝视她的脸。 接着慢慢把嘴凑向粉嫩的双唇。 爱理沙紧闭双眼,身体绷紧了些。 感觉得到她在发抖……不晓得是出于紧张、害羞,抑或恐惧? 还是算了吧……犹豫瞬间掠过脑海,由弦强行将其驱离。 而爱理沙也……没有抵抗的迹象。 「嗯……」 「……啊。」 双唇轻触。 大约一秒的时间。 虽然只有一眨眼,对他们而言却漫长得彷佛要失去意识。 唇与唇慢慢分离。 「呼……」 「……呼。」 (插图014) 接着,他们这才想起来要呼吸,吐出一大口气。 等到彼此都调整好呼吸,两人同时开口。 「亲到了呢。」 「亲到了。」 像在确认似的说。 两人互相凝视。 「……接下来换我主动好吗?」 「你可以吗?」 「可以的。」 由弦闭上眼睛。 黑暗中,他感觉到爱理沙靠近自己。 柔软的物体……随即碰到嘴唇。 「亲到了呢。」 「亲到了。」 两人相视而笑。 今天,这一天,这一刻。 由弦和爱理沙以恋人的身分,以婚约对象的身分,踏出重要的一步。 epilogue 终章 回程的新干线上。 「玩得好开心喔。」 「对啊。」 由弦和爱理沙回忆着这趟旅程,感慨地说。 尽管只是短短的三天两夜,对他们来说却是有意义的旅行。 「不过爱理沙,该怎么说……你会突然变得很大胆耶?」 由弦苦笑着说。 平常这么乖巧,有时却会突然变得主动。 属于心情及兴致起伏剧烈的类型……吧? 但这种时候都是有原因的,例如遇到令人高兴或不安的事。 「你、你也这么认为吗……」 「……有人跟你说过同样的话?」 「咦?没、没有啦……我忘记了。」 爱理沙毫不掩饰地移开视线。 她太不擅长骗人了。由弦不禁苦笑。 可是,爱理沙有不得不隐瞒的原因。 ……要是告诉他亚夜香和千春也说过同样的话,就得把她在水上乐园时诱惑由弦一事也全盘托出。 「是没关系啦。」 「……话先说在前头,我只有在你面前会这样喔!」 爱理沙鼓起脸颊。 坚持自己平常不会时而难过、时而开心,情绪摇摆不定。 由弦当然也知道。 她确实变得爱笑了。但在其他人面前依然是那个「冷酷的雪城爱理沙」。 爱理沙只会在由弦面前这么可爱。 可见她有多信任由弦。 「唔……在我面前就会变乖,是什么样的感觉?」 由弦有一半是故意这么问的。 爱理沙用手托着下巴,认真思考。 「咦?这个嘛……在你面前,情绪起伏会变得更剧烈的感觉。」 语毕,爱理沙缩起身子。 八成是讲完才发现有点难为情。 「我很高兴喔,爱理沙。」 「……知道就好。」 爱理沙别过头。 看来她有点闹脾气。 明白她在演戏的由弦对此并未放在心上,接着说: 「对了,你觉得接吻比一起洗澡更害羞吗?」 不敢接吻。 却敢主动跟由弦一起洗澡或睡觉。 意即对爱理沙来说,接吻的难度比较高。 不过这会受到个人的贞操观念影响就是了。 「嗯……因为有泡汤服嘛。穿着泳装进入泳池都没什么好奇怪了,穿着泡汤服跟恋人一起泡澡……很正常呀。」 「说得也是。」 他只是被「混浴」、「泡澡」这些词汇影响了。 只要想成是有点温暖的泳池,确实会降低排斥感。 「那……假如没穿泡汤服,难度就比接吻高喽?」 「那是……全、全裸的意思对吧?这还用说!」 「所以,下一个目标就是不穿泡汤服一起泡澡了。」 由弦轻描淡写地说。 爱理沙的表情瞬间僵住。 「呃……呃,下一个目标,是什么?」 「我们不是成功亲嘴了吗?我在想接下来要以什么为目标。」 「不、不用勉强制定目标吧?」 「是没错……」 由弦想了一下,说出真正的想法。 「……我想一起泡澡看看。」 「这、这样呀。」 「你……果然会排斥吗?」 「不是,那个……也不能说排斥……」 爱理沙有点结巴。 说不定是在思考怎么讲话才不会伤到由弦。 「被人看见裸体太害羞了吗……」 「……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其他理由……?」 爱理沙轻轻点头。 「那个,因为……你也会脱光对吧?」 「对啊……」 「……那个,我没有信心能正视你。」 比起自己的裸体被看见,她似乎觉得看见由弦的裸体更不好意思。 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不过…… 「……你不想看我的裸体吗?」 「咦?这、这个嘛……不、不好说?」 「不好回答吗?抱歉。」 由弦露出苦笑。 即使她不太想看,总不能当着由弦的面回答「不想看」吧。 反过来说,就算她想看……以爱理沙的个性,也可以想像她会排斥诚实地回答「想看」。 「现在讲这些还太早了。」 「没、没错!这种事……就该一步一步来。」 「我明白。放心吧,再怎么想一起洗澡,我都不会突然全裸冲进浴室……跟某人不一样。」 「这、这样讲!搞得我像是想跟你一起洗澡,闯进浴室的变态!」 「呃,这样讲好像也没错……」 「大错特错!」 爱理沙不停拍打由弦的胸膛。 由弦一面道歉,一面温柔地挡住她的手。 「可是,爱理沙。」 「……什么事?」 「总有一天,我想试试看。」 总有一天,一定要付诸实行。 由弦坚定地宣言。爱理沙红着脸,轻轻点头。 「以及更后面的事。」 由弦补上一句。 爱理沙的脸愈变愈红……红到了耳根子。 「更、更后面的事……是、是指什么?」 「请你自由想像喽。」 「……由弦同学好色。」 爱理沙瞪向由弦。 「你在想色色的事吗?」 「并不是……因为你是个色狼,我才觉得八成是色色的事……那叫推测,不是想像。」 「好过分……」 由弦苦笑着说。 话虽如此…… 「你说的是没错啦。」 「你这个人真是,完全没在反省……诚实也该有个限度喔?」 爱理沙责备由弦…… 由弦耸了耸肩膀。 两人望着对方,愉快地笑了。 番外篇 雪城爱理沙的愿望 某天的午休时间。 「雪城同学,我喜欢你!请你跟我交往!」 「……对不起。」 雪城家的千金雪城爱理沙…… 一如往常地遭到告白,然后拒绝了。 「是、是吗……不、不好意思,我这种人根本配不上你……」 「不、不会,别这么说……」 「没关系!」 少年哭着拔腿就跑,留下想安慰她的爱理沙。 爱理沙莫名有股愧疚感,摸着自己的头发。 「雪城……你还是一样受欢迎耶。」 这时突然有人跟她搭话。 爱理沙转头一看…… 「……是高濑川同学吗?」 黑发蓝眼的少年──高濑川由弦站在那里。 他是爱理沙的初恋兼青梅竹马。 「这样就是第十三次了……对象任你挑耶。」 由弦坏笑着说。 爱理沙忍不住面露不悦。 由弦是她的青梅竹马,跟爱理沙的关系却绝对称不上好。 不如说正好相反…… 他总是对爱理沙说一些不中听的话。 「……我没有挑人的意思,纯粹是因为不会想跟对方交往才拒绝的。」 「喔──觉得对方配不上自己才拒绝的吗?」 「不是那个意思……」 爱理沙忍不住移开目光。 由弦慢慢走向爱理沙。 「还是说,难道……」 他伸手抚摸她的头发。 「你有喜欢的男人?」 「请住手!」 爱理沙往由弦的胸口用力一推。 由弦晃了一大下。 ……表情却从容不迫。 「怎么?被我说中了?」 「……与你无关。」 爱理沙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却挥之不去,彷佛紧紧缠绕着她。 「别逃,雪城爱理沙。你的本性就是任性、强势、傲慢,却非得要人保护才敢开口……我就是这样的女人,不是吗?」 不知不觉间,声音变成了爱理沙的声音。 「喂,雪城。」 「哇!」 突然有人拍自己的肩膀,让爱理沙忍不住尖叫。 回头一看……眼前是表情有点惊讶的由弦。 「别突然发出怪声啦。」 「……对、对不起。」 爱理沙轻声道歉……旋即环视四周。 这里是放学后的教室。 窗外传来学生在参加社团活动的声音。 「……怎么了吗?」 「我有话对你说。跟我来。」 爱理沙乖乖点头。 ……不知为何,她有种不能反抗由弦的感觉。 「在这边就行了吧……」 「……那个……」 由弦带她来到体育馆后面。 到底有什么事?爱理沙一脸不解。 「雪城。」 「……请说。」 听见由弦叫她,爱理沙面向由弦。 由弦开口说道: 「我喜欢你。跟我结婚吧。」 「……咦?」 突如其来的发言,令爱理沙目瞪口呆。 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后……。 「怎、怎么突然讲这个……」 「一点都不突然!」 咚! 由弦的手用力拍在墙上。 爱理沙在不知不觉间被逼到墙边。 「以前,你答应过要跟我结婚。」 「我、我不记──」 「你记不记得不重要。」 由弦看着她的脸说。 两人的距离近到额头相碰,鼻子都快要贴在一起了。 「跟我结婚,爱理沙。」 「如、如果……我说不要呢?」 (插图015) 听见爱理沙的疑问,由弦…… 咧嘴一笑。 「就算要来硬的,我也会逼你说出想跟我结婚。」 由弦在爱理沙耳边轻声呢喃。 爱理沙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瞬间无力。 「……哎呀。」 她感觉到有人从下方撑起自己。 只见由弦用膝盖强行撑住爱理沙的身体。 「请、请你,不要这样……」 「不要怎样?」 「那、那个,碰到了……膝、膝盖……啊呜……」 由弦摆动膝盖,爱理沙忍不住叫出声。 后有墙壁,前有由弦,爱理沙没有退路。 「膝盖碰到哪里了?」 「放、放过我……」 「那就给我站好。」 爱理沙的腿如同小鹿,瑟瑟发抖。她拼命使力,好不容易才站起来。 由弦逐渐逼近爱理沙。 她柔软的胸部,被由弦的胸膛压扁。 「爱理沙的头发……好美。」 头发被他温柔地抚摸。 光是这样,爱理沙就觉得快要腿软。 「不、不可以……」 她不经意地别过头。 这么做却等于在将无防备的脸颊及耳朵送到由弦面前。 「呼……」 「啊嗯……」 他朝耳朵吹了口气,爱理沙不禁叫出来。 接着,由弦吻上她的耳朵及脸颊。 爱理沙下意识地将全身的体重压在对方身上。 「喂,看这边。」 由弦捏住她的下巴,逼她面向自己。 力气非常大……让人无法反抗。 「由、由弦……同学?」 「发誓吧,爱理沙。」 由弦强硬地说。 「发誓要跟我结婚……这样我就放过你。」 「我、我发誓……」 「身心都属于我吗?」 「是、是的。我、我的身心都是属于由弦同学的。」 听见爱理沙这么说……由弦展露柔和的微笑。 刚才坏心的表情彷佛是骗人的。 「爱理沙,你真棒。」 他摸着爱理沙的头。 「那爱理沙,来接吻吧。」 爱理沙瞪大眼睛。 「刚、刚才,你说会放过我……」 「你不是发誓了吗?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既然如此,不管我对你做什么……你都不能反抗吧?」 「哪、哪有这样的……」 好蛮横的理论。 「好了,爱理沙,把脸抬起来……」 「啊、啊啊……」 爱理沙无法抵抗,抬起脸。 然后…… 「爱理沙,爱理沙……」 「不、不可以。由、由弦同学……不、不能那么粗暴……」 「喂,爱理沙!」 身体被人用力摇晃,爱理沙睁开眼睛。 她四处张望,发现自己在新干线上。 「早安,爱理沙。」 「早……早安。」 意识逐渐清醒过来,爱理沙终于想起。 他们正在从温泉旅行回来的新干线上。 「你好像作了恶梦,没事吧?」 「……咦?是、是的。我、我没事!」 爱理沙红着脸不停点头。 (为、为什么会作那种梦……) 爱理沙想起刚才作的梦境。 简直像是她希望由弦对她使坏。 「那、那个……由弦同学,我有没有说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没有吧……」 「是、是吗?那就好……」 「你的身心都是属于我的吗?」 由弦的这句话害爱理沙脸红到了耳根子。 「那、那个,那是……这个……」 「既然你的身心都是属于我的……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吧?爱理沙。」 由弦看着爱理沙的脸说。 爱理沙……动弹不得。 由弦把手放在爱理沙的下巴处,硬是吻上她的唇…… 「啊!」 这时,爱理沙睁开眼睛。 她四处张望,发现自己在房间里。 今天是连假结束后的上学日。 「……我作了什么梦呀?」 爱理沙歪过头。 似乎作了个愉快的梦。 没错,彷佛爱理沙的妄想化为现实…… 「……算了。」 爱理沙迅速起床,准备出门。 第四章 与婚约对象去温泉旅行 后篇 隔天早上。 由弦慢慢苏醒。 「……嗯?」 他突然注意到自己正抱着一个柔软温暖的物体。 有股甜美的清香。 睁开眼睛一看…… 「……爱理沙?」 爱理沙怎么在我的房间?……他感到困惑,马上想起自己正在旅行。 「我、我好像睡昏头了。」 由弦缓慢而慎重地离开爱理沙。 然后整理好乱掉的浴衣,重新面向她。 幸好爱理沙也睡得很舒服的样子。 不过…… (好、好糟糕的画面……) 浴衣乱七八糟。 清纯的白色内衣裤一览无遗。 (……把它封印住吧。) 由弦帮爱理沙盖上毛毯,遮住半裸的身躯。 「……去泡个澡好了。」 机会难得,泡泡看客房的露天温泉吧。 由弦带着毛巾,走向浴室。 洗完澡回来时…… 「嗯……」 爱理沙呆呆地揉着眼睛。 她好像刚醒。 「啊……由弦同学,早安……」 「……早安,爱理沙。」 由弦别过头跟她道早。 爱理沙则疑惑地歪着头。 「你怎么了?」 「……那个,你的浴衣很壮观喔。」 听见由弦这句话,爱理沙低头望向自己的身体。 浴衣乱掉了。 不如说是脱掉了一半。 白色的内衣裤露在外面。 「啊……呃、呃,那、那个……这、这是!」 「啊──我会面向那边。」 由弦转身背对爱理沙。 背后传来布料的摩擦声。 「不、不好意思……」 「嗯,没关系。」 由弦回过头说。 爱理沙的脸颊微微泛红。 尽管衣服穿好了,睡乱的头发却还没整理好。 「还没到早餐时间……要不要泡个澡?」 「说、说得也是。就这么办……」 爱理沙轻轻点头,走向露天温泉。 「早餐真好吃。」 「对啊……有点吃太多了。」 早餐是自助餐形式,也就是吃到饱。 这种用餐方式,会让人无论如何都想试过每一道菜……结果不小心吃太多。 「今天的行程是?」 「难得出来旅行,我想到外面观光。你觉得呢?」 「不错呀。」 在旅馆悠闲地度过当然也很好…… 可是难得出来旅行,不游览观光地未免太可惜了。 决定好目的后,两人随即换上便服。 「对了,由弦同学……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咦?没有,我想说随意到温泉街看看土产……就这样吧。你呢?」 由弦问道。爱理沙点点头。 然后拿起手机给他看。 「我想去这里!」 「……唔,热带园啊。」 似乎是利用温泉的热度,饲养与栽种热带地区动植物的设施。 「我想看泡温泉的水豚。」 「原来如此。好啊……我们走吧。」 由弦对此没有意见。 于是,两人搭乘大众运输工具和计程车,前往那座热带园。 「哇……好可爱!」 爱理沙看着水豚,开心地笑了。 由弦心想,只是泡在温泉里就能被爱理沙夸可爱,这老鼠真令人羡慕。 「你比较可爱喔。」 「什么啦?」 爱理沙露出苦笑。 一脸「你拿我跟水豚比,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样子。 「泡温泉的你一定更可爱。」 由弦说道。 比起可爱……性感可能更正确。 「……」 「爱理沙?」 由弦呼唤突然不说话的爱理沙。 「由弦同学……那个。」 「嗯?」 「你果然会想跟我一起泡澡吗?」 由弦想了一下后回答。 「要说想还是不想,答案当然是……前者。」 若能跟爱理沙一起泡澡,悠悠哉哉地度过,互相泼水玩闹,肯定很愉快。 如果有人问他想不想看爱理沙的肌肤……答案是怎么可能不想看。 至少就算被爱理沙看见裸体,由弦也不会害羞。 ……当然,前提是在温泉里。 「是、是吗……?」 「不过这就要看你的意愿了……你会不好意思吧?」 由弦想跟爱理沙一起享受温泉。 爱理沙不开心就没意义了。 「该怎么说呢……?有点不好判断。」 「……不好判断?」 「我也……不排斥被你看见……」 爱理沙露出暧昧的笑容。 看来她无法只用想还是不想来做决定。 「嗯,不过说起来……」 由弦竖起食指,轻碰爱理沙的嘴唇。 「要先做这个吧?」 「别、别这样啦……!」 爱理沙红着脸,拍开由弦的手。 接着竖起端整的眉毛。 「讨厌,怎么在这种地方……!」 「抱歉、抱歉。」 由弦笑着道歉。爱理沙瞪了看起来没在反省的他一眼。 两人边聊边逛热带园。 看爬虫类、喂食动物、体验温泉鱼疗…… 将整座热带园逛遍后,踏上归途。 「都出来玩了,要不要去温泉街逛逛?」 「好呀。顺便去买土产吧。」 中途,他们绕去温泉街。 除了购买土产,想感受温泉街的气氛也是目的之一。 「还能边走边吃呢。」 「顺便吃个饭吧。」 温泉馒头这种经典点心自不用说,还有贩售烤鸡、烤鱼等不知道跟温泉有没有关系的食物。 买完土产的两人来到咖啡厅休息。 然而并非一般的咖啡厅。 「足汤也好舒服。」 「只有脚泡水,感觉有点奇怪就是了。」 可以边泡脚边吃饭。 不过,两人已经在路上吃饱了,没打算点太多东西。 「由弦同学要哪种口味?」 「嗯──抹茶吧……」 「那我要蜂蜜的。」 他们分别点了抹茶和蜂蜜口味的霜淇淋。 一面以足汤温暖身体,一面享用冰凉的霜淇淋,感觉特别美味。 「由弦同学,由弦同学。」 爱理沙轻扯由弦的衣服。 由弦用汤匙指着自己的霜淇淋问: 「你想吃?」 「是的。」 他挖了口抹茶霜淇淋,慢慢送到爱理沙嘴边。 爱理沙张嘴含住汤匙。 「好吃吗?」 「好吃。」 她高兴地微笑。 接着,爱理沙挖起自己的蜂蜜口味霜淇淋说: 「你要不要也吃吃看我的?」 「那给我一口好了。」 由弦张开嘴巴。爱理沙以自然的动作把霜淇淋送入他口中。 (插图012) 甜味在嘴里扩散开来。 「味道如何?」 「很好吃。」 可是,比起霜淇淋本身的味道,他更觉得是因为爱理沙喂他吃,才会这么美味。 两人互相喂食,吃完了霜淇淋。 ※ 「呼……好累喔。」 由弦将土产放到房间的角落,嘀咕道。 走了不少路,有点疲惫。 「不过,剩下的时间都能用来休息呢。」 两人预计今天在这边过夜……明天早上回家。 所以今天是最后一天可以泡温泉的日子。 「由弦同学,你觉得呢?要去……泡澡吗?」 「……走吧!」 他们带着干净的浴衣和毛巾,前往大浴场。 「由弦同学还没好呀……」 爱理沙站在帘子前面自言自语。 虽然他们是同时进去的,但爱理沙早了一点洗好。 (明天就要回去了吗……) 爱理沙心想。 一起吃饭、一起约会……旅行非常愉快。 爱理沙却觉得少了些什么。 不,「少了些什么」这个说法并不正确。 硬要说的话……比较接近还有事没做。 像是这种感觉。 (……还没做呢。) 爱理沙碰触自己的嘴唇,喃喃说道。 仅仅是稍微想到,她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变热了。 出发前和现在。 爱理沙感觉不到他们的关系有巨大进展。 讲好听一点是稳定。 同时却也可以称之为止步不前。 (而且,我们也没一起洗澡……) 一起洗澡,在由弦面前脱光,对爱理沙而言非常难为情。 不过……冷静一想,能用「难得来温泉旅馆,一起洗澡吧」这种感觉自然地共浴,机会仅此一次。 一旦错过,不晓得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 (如果由弦同学能强硬地拜托我就好了……) 爱理沙也想跟由弦一起洗澡、接吻。 但害羞的情绪总会冒出来碍事。 只要由弦态度强硬一点,爱理沙也能下定决心……或许吧。 「呃、不,我果然还是……」 正当爱理沙陷入烦恼之际…… 「哎呀,爱理沙小姐。」 突然有人呼唤她。 是这间旅馆的老板娘。 「玩得开心吗?」 「是的,非常开心。」 爱理沙笑着回答。 她告诉老板娘温泉泡起来很舒服,料理十分美味。 「那真是太好了……对了!您泡过客房的露天温泉了吗?」 「是的,今天早上泡过了。」 「早上就泡呀!……跟由弦先生一起?」 「怎、怎么可能!」 爱理沙没想到老板娘会讲这种话,惊讶得提高音量。 她用力摇头。 「这、这种事……对我们来说还太早了……」 「哎呀,是吗?……听说两位感情很好呢。」 老板娘的语气听起来有点遗憾。 她两手一拍。 「若您有需要……要不要借您泡汤服?」 「泡汤服?还有这种东西……」 在温泉或澡堂,原则上会禁止客人带毛巾之类的东西进去。 因为会污染热水。 然而也有人基于各种原因,想遮住身体泡汤。 泡汤服就是为了让那些人可以遮着身体泡澡而存在的。 「您意下如何呢?」 「那么,那个……麻烦你了。」 爱理沙不好意思拒绝人家的好意。 ……借了泡汤服,不代表一定要泡。 只是借而已,又不会怎么样。 「那我等等帮您送去……话说回来。」 「是?」 「成为高濑川家公子的未婚妻……是不是很辛苦呀?」 她像在讲悄悄话似的问。 老板娘似乎以为会爆发「女人之间无情的战争」。 「这个嘛……确实历经了一番波折。」 爱理沙苦笑着敷衍过去。 历经波折是事实……虽然未必符合老板娘的期待。 「果然是这样吗!」 「是的……我至今依旧觉得不能大意。」 这是真心话。 她希望由弦喜欢自己,希望他更喜欢自己。 不想把他让给任何人。 「我想也是……未来也会很辛苦吧。」 老板娘频频点头。 不过若要问她有没有遭遇过老板娘想像中的女人间的战争,其实不然。 「爱理沙小姐和由弦先生是青梅竹马吗?」 「咦?不……不是的。虽然我们就读同一所高中。」 「噢,这样呀……没什么,因为由弦先生和他的儿时玩伴,以前曾全家一起来这边住过……」 「儿时玩伴吗?你说的是……橘小姐、佐竹先生和上西小姐吗?」 爱理沙依循自己所知,说出由弦「儿时玩伴」的姓氏。 他们小时候和由弦一起住过这家旅馆,一点都不奇怪。 「是的……难道您认识他们?」 「我们是同学。」 「哦──那还真是……」 老板娘用力点头,一副了然于心的态度。 「那么……您就是抢赢了上西小姐喽……?」 「……咦?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十几年前,高濑川先生和上西先生曾跟我提过,上西家的千金是由弦先生的未婚妻人选。」 「……哦。」 爱理沙从未听说过。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 不知为何,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老板娘!客人要来了!」 「哎呀……都这个时间了!……那么,爱理沙小姐,我先告辞了。祝您玩得开心。」 老板娘转身离开……留下爱理沙一个人。 她茫然地站在原地。 这时…… 「爱理沙,我好了……爱理沙?」 「咦,啊!由弦同学!你好了呀!」 「嗯,抱歉让你久等了。」 「不会,我也刚出来……该吃晚餐了。我们回去吧。」 爱理沙和由弦一同走回房间。 (插图013) 路上…… 「……好!」 她吆喝了声,彷佛做好什么觉悟。 ※ 「哇……好可爱!」 「对、对啊……」 由弦和爱理沙在看电视。 电视播出的是「动物小宝宝特辑」节目。 这部分不成问题。 问题在于……由弦的腿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爱理沙坐在由弦腿上。 由弦打开电视,想在睡前打发时间时,爱理沙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与其说坐在大腿上……严格来说,比较接近整个人窝在由弦腿间。 (算了,反正很可爱……) 由弦温柔抚摸比自己的视线高度低一些的爱理沙的头。 爱理沙发出舒服的声音。 跟电视上的猫狗反应相同。 (她怎么突然这样……) 从大浴场回来后,爱理沙就一直是这个状态。 不知为何,她积极地与由弦肌肤接触。 而且有点刻意。 「……结束了呢。」 在由弦疑惑的期间,电视播映的节目正好结束。 爱理沙的语气有点遗憾,却不知为何带有一丝紧张。 「该睡了……爱理沙。」 「好的。」 「那个,可以请你借过吗?」 爱理沙轻轻点头。 缓慢从他的腿上移开。 然后…… 「由弦同学!」 她突然用双手握紧由弦的手。 纵使是由弦也吃了一惊。 「怎、怎么了?」 「那、那个……」 她有点结巴。 脸颊微微泛红。 「睡前……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是可以……要干嘛?」 由弦回问。经过片刻的犹豫……爱理沙盯着由弦的眼睛说: 「要、要不要……来练习?」 「练习?」 「练、练习……接吻。」 练习接吻。 最近他们都没有练习。 因为由弦没有主动提议。 理由很简单,他觉得不用急。 也可以说是因为他对于现在跟爱理沙的关系,感到一定程度的满足。 「好、好突然……」 「不、不行吗?」 爱理沙不安地询问。 「……可以啊。」 由弦点头答应。 牵起爱理沙的手。 轻吻那只戴着婚戒的手背。 「嗯……」 爱理沙轻声呻吟。 接着全身无力地靠到由弦身上。 由弦轻轻抚摸爱理沙光滑纤细的发丝。 爱理沙对由弦投以热情的视线。 「爱理沙……」 由弦呼唤她的名字,亲吻她的头发。 把嘴唇凑近额头。 「啊……脸……」 爱理沙发出微弱的声音。 由弦却无视她的反应,吻上额头。 「还好吗?」 「……好像没问题。」 爱理沙口吐炙热的气息,脸泛红潮,用水汪汪的眼睛望向由弦。 两人面向彼此。 热情地拥抱在一起。 互相凝视。 由弦把脸凑近。爱理沙闭上眼睛。 由弦的嘴唇,碰到爱理沙染上玫瑰色的柔软脸颊。 「我也……可以亲你吗?」 「……嗯。」 由弦回答。爱理沙紧闭双眼,颤抖着慢慢把嘴唇凑过去。 她娇嫩的嘴唇,碰到由弦的脸颊。 「亲到了……」 「亲到了呢。」 她高兴地微笑,由弦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爱理沙眯起眼睛,很舒服的样子。 「爱理沙。」 「是。」 「可以……再多做一下吗?」 由弦询问。爱理沙红着脸,点了点头。 「好的……请自便。」 由弦再度抱紧爱理沙。 爱理沙的身体非常柔软且炙热。 然后…… 「嗯啊……」 他的嘴唇贴在白皙的脖子上。 明显感觉得到爱理沙抖了一下。 「这里很舒服吗?」 「嗯……是的……」 爱理沙点了点头。 接着,由弦将嘴唇贴近爱理沙耳边。 轻轻吹气。 「啊,等等,那里……」 他吻上耳朵。爱理沙身体一颤。 「……不、不行。」 她用细若蚊鸣的声音说。 但由弦感觉不到她是真的不喜欢。 「爱理沙,我爱你。」 由弦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伴随话语吐出的气息,轻轻搔弄爱理沙的耳朵及头发。 「就、就算你讲这种话……不行就是不行。」 爱理沙却鼓起脸颊,彷佛在闹脾气。 然后…… 「回敬你。」 他在由弦耳边轻声说道,亲吻他的耳朵。 嘴唇压在由弦的脖子上。 「……爱理沙。」 「由弦同学……」 两人看着对方的脸,互相亲吻脸颊及额头。 次数愈多,他们的身体就愈火热。 「由弦同学……那个……」 「怎么了?」 「要不要……亲嘴唇?」 爱理沙抬头望向由弦。 由弦的视线自然而然地受到她红润的嘴唇吸引。 涂了护唇膏的嘴唇水嫩有光泽,看起来相当柔软。 「……可以吗?」 「你想要……的话……」 爱理沙目不转睛地注视由弦。 看得出她在微微颤抖。 「……不用勉强。」 由弦温柔抚摸爱理沙的头发。 亲吻她的脸颊。 「啊呜……」 爱理沙的身体瞬间失去力气。 她似乎很紧张。 「今天成功亲到脸颊了,是很大的进步呢。」 「……是的。」 「还有机会。慢慢来就好……」 由弦抱紧爱理沙。 爱理沙在由弦怀中,露出放心却遗憾的表情。 「那么,睡觉吧。」 由弦操作遥控器,关闭灯光。 由于爱理沙怕黑,不能把所有的灯都关掉。 会留下夜灯整晚开着。 「由弦同学,请等一下。」 「……怎么了?」 「我、我……想试着克服黑暗。」 「……哦。」 爱理沙突然语出惊人。 「为什么?」 「咦?因为,那个……」 爱理沙含糊其辞。 她沉默了一下后回答: 「暗暗的,你会比较好睡吧?」 「呃,嗯,是没错……」 「我也不好意思让你配合我,所以想练习克服。」 由弦在黑暗中能睡得更沉,睡眠品质也比较好。 像这次一样,只有几天点着夜灯睡觉,他还能忍受……不过两人总有一天会结婚,每天都睡在同一个房间。 考虑到未来,爱理沙克服黑暗对由弦的健康会比较好。 她的主张很正确。 可是…… (怎么说呢,有种临时起意的感觉……) 由弦觉得怪怪的。 然而怀疑也没意义。 「那我要关灯了……」 「等、等一下!」 由弦正准备关灯,爱理沙却急忙制止他。 「……还是算了吧?」 「不是那个意思……我还没讲完。」 「唔。」 「我虽然想克服黑暗,但那个……会怕就是会怕,所以……你可以陪我睡吗?」 出人意料的要求令由弦有点惊讶。 不过,如果只是陪她睡觉,以前也有过一次。 「知道了,可以啊。」 「谢谢!」 爱理沙喜孜孜地钻进由弦的被窝。 ……离得有点近。 「……要关灯喽?」 「好的!」 由弦关掉电灯。 周围瞬间一片黑暗。 爱理沙紧紧抱住由弦。 「爱、爱理沙……」 「……怎么了?」 「呃,那个……你会不会靠太近了?」 爱理沙跟抱着树干的无尾熊一样,巴着由弦的身体。 双手紧抱着他的一只手臂不放,两只脚缠上他的腿。 「因为,我会怕嘛。」 「……既然你这么怕,要不要开夜灯?」 「不行!」 爱理沙激动地拒绝由弦的建议。 然后略显不安地问: 「……你觉得我很烦吗?」 「呃,也不是……」 换成七、八月,他或许会嫌热……但现在是五月。 只不过是被爱理沙抱着,一点都不热,也不会难受。 然而…… 「那个,有很多地方碰到了……」 「……什么地方?」 「像是……胸部……」 由弦的手臂正好夹在爱理沙的双峰之间。 两人的腿也交缠在一起,因此他直接碰到爱理沙光溜溜的腿。 「……不行吗?」 「……咦?」 「我们是婚约对象吧?婚约对象……碰到也不会怎样吧?」 「这、这个……」 「还是说……你不喜欢?」 爱理沙悲伤地说。 她都这样讲了,由弦也开不了口拒绝。 「不会不喜欢喔。」 「那……可以吗?」 「……可以啊。」 听见由弦的回答,爱理沙的身体靠得愈来愈近。 肌肤从敞开的浴衣缝隙间露出,不时跟他碰在一起。 (糟、糟糕……) 爱理沙像这样黏着自己,由弦其实并不排斥。 喜欢的女生抱紧自己,要自己陪她睡觉,跟自己撒娇,没有男人会反感吧?有的话代表他并没有多喜欢那个女生。 问题在于某方面来说,由弦太高兴了。 由弦也是男人,拥有性欲。 这样的肢体接触,无论如何都会刺激那种欲望。 身体会起反应。 被爱理沙发现不太好。 (我不希望她怕我……) 由弦的心灵没有坚强到可以豁出去大喊:「身为男人,这很正常吧!」 他会忍不住担心要是她害怕、要是她觉得我很肮脏、要是她讨厌我怎么办? 「由弦同学闻起来好香……」 不明白由弦心里在想什么的爱理沙,说出这样的话。 爱理沙的呼吸掠过由弦的脖子。 「会、会吗?嗯,没有汗臭味就好……」 「那我呢?」 「咦?」 「我闻起来是什么味道?……请你闻闻看。」 他开不了口拒绝。 由弦默默将鼻子凑近爱理沙的头发,闻它的香味。 「怎么样?」 「……有股肥皂味吧?」 「好闻吗?」 「嗯,很香。」 「太好了。」 爱理沙今天异常主动。 不,不应该说是今天。 严格来说,是从大浴场出来之后。 (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还是相反呢? 由弦搞不清楚状况。 「对了,由弦同学。」 「嗯?」 「昨天晚上……你有跑来抱我。」 由弦的心脏用力跳动。 他当然不记得自己抱过爱理沙。 不过隔天早上,他抱着爱理沙醒来是事实。 「呃……换枕头让我睡不好。」 「……真的吗?其实你醒着吧?」 「……怎么可能?」 我不可能去抱睡着的爱理沙──由弦没自信断言。 他以前曾对她做过几次小小的恶作剧。 「可以喔?」 「那个……可以干嘛?」 「可以抱我……如果你想抱我,可以喔。」 爱理沙蹭向由弦的身体。 由弦感觉到夹住自己手臂的双峰在动。 「那还真是令人高兴的建议。」 他嘴上这么说,却没有真的抱住爱理沙。 爱理沙见状,询问由弦: 「……你不抱我吗?」 「今天……就算了。」 倘若有人问他想还是不想?他的确想抱紧爱理沙。 可是一旦这么做,由弦起反应的部位会接触到爱理沙。 他们都穿着衣服,所以当然不会直接接触……但总会因为触感而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吧。 他不想被爱理沙发现。 「……是吗?」 爱理沙语气沮丧,听起来有点惋惜。 「爱理沙。」 「是。」 「……该睡了。」 「知道了……」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同意由弦的提议。 两人闭上眼睛。 只感觉得到对方的体温,以及自己的心跳…… 两人度过了一个失眠的夜晚。 ※ 隔天早上── 由弦清醒过来。 望向旁边。 「唔、唔……」 看见衣服跟昨天早上一样乱,或者该说比那更乱的爱理沙。 由弦脑中莫名浮现「事后」两个字。 当然,他们并没有做那种事。 「去洗澡好了……」 由弦决定去泡客房的露天温泉。 昨天早上他也有来泡,所以并没有新鲜感。 「……呼。」 他泡在露天温泉中,深深叹息。 由弦对这间旅馆有着一定的满足感。 跟爱理沙一起度过三天两夜相当愉快,距离感也比以前……更接近恋人的感觉。 (可是她昨天到底怎么了?) 昨晚爱理沙突然「娇」了起来,由弦却觉得不太对劲。 一点都不像她──其实也没到这个地步。 爱理沙有时会突然变得大胆。 然而在那种情况下,都会有某种原因或背景。例如……发高烧之际。 「……是我多心吗?」 假如爱理沙说她正好有那个心情,由弦也只能接受这个说法。 谁都会有想跟人撒娇、希望别人陪伴自己的时候……反过来说,也会有没那个心情的时候。 单纯说是心情起伏的关系,也没什么好怀疑的。 喀啦! 这时,开门声传入耳中。 由弦望向声音的来源…… 「嘿、嘿嘿嘿……」 「爱、爱理沙?」 只见爱理沙带着羞赧的笑容站在那里。 她穿着一件看似白毛巾的衣服……除此之外什么都没穿。 雪白的锁骨、肩膀、长腿,在蒸气中若隐若现。 「啊,呃……那、那个……」 由弦陷入混乱。 可能是因为紧张,他反射性地站起来。 「哇!」 爱理沙尖叫出声。 用双手遮住脸。 由弦急忙以双手遮住不能给人家看见的部位,泡进水里。 「抱歉。呃……那个,我泡够了,要出去了……可以的话,能麻烦你转过去吗?」 她八成是没发现由弦在泡温泉,不小心走进来的吧。 如此判断的由弦,说话时尽量不去看爱理沙。 爱理沙则用双手遮住脸──一边透过指缝看着他──回答: 「没、没关系……你不用起来。」 「呃,就算你这么说……」 「不、不能因为我而给你造成困扰!」 爱理沙的语气异常强势,跟她说的话形成反差。 有种不惜用尽各种手段,也要逼由弦闭上嘴巴的感觉。 「可、可是……呃,那个……」 「请、请放心!这、这是泡汤服……碰到水也没关系!是旅、旅馆的人借我的!」 爱理沙拉着泡汤服的胸口部分说。 差点看到不能看见的部位,由弦急忙移开视线。 「原、原来如此……不、不过,我没有那种衣服……」 看来爱理沙准备得挺齐全的。 由弦却没准备那么多……当然包含心理准备。 他还没做好让爱理沙看见重要部位,或是被看见也不会害羞的心理准备。 况且现在是大清早。 比白天更容易有反应,他没自信能在爱理沙面前维持平常状态。 「也、也有你的份!」 爱理沙秀出手里那件像白毛巾的衣服。 仔细一看,上面有类似扣子的东西。 构造跟小学生上游泳课时会用的换衣斗篷类似。 由于是男性穿的,大小只够遮住下半身,不过要用来遮住不能给人看的部分绰绰有余。 「如、如何!」 「什么如何……」 被满脸通红的爱理沙这么问,由弦有些支支吾吾。 老实说,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他尚未做好心理准备。 可是,现在的气氛不容他回答「不,我不能接受」。 「好、好吧……」 由弦只得点头。 「……」 「……」(怎、怎么办……) 爱理沙在浴池里泡了一会儿…… 由弦背对着爱理沙。 理由有二。 一是觉得自己不能看。 ……明明泳装更暴露,泡汤服却有种「不能看」的感觉,真不可思议。 比起服装及暴露度,主要还是环境问题吧。 二是由弦的男性象征起了反应。 尽管有泡汤服遮住,他依旧很排斥面向爱理沙。 「由弦同学……你可以……把头转过来吗?」 「呃,可是……」 「……由弦同学。」 柔软的物体碰到由弦的背。 爱理沙从身后抱住了他。 察觉到时,由弦有种大脑窜过一道电流的感觉。 「爱、爱理沙……那个,放开我。」 「那么,请你转过来。」 爱理沙以有点悲伤的语气说。 「……我好寂寞。」 未婚妻都这样说了,由弦只能举手投降。 「知道了。」 爱理沙闻言,慢慢放开由弦。 由弦也慢慢面向爱理沙。 「由弦同学……感想如何?」 「……你好美。」 由弦诚实地说出感想。 温泉的热气让她的肌肤微微泛红,光泽亮丽。 「是吗……」 爱理沙浅浅一笑。 「……我好高兴。」 她眯起眼睛。 虽然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但由弦的称赞似乎传达给她了。 「我说,爱理沙。」 「是。」 「……你从昨天开始就怪怪的。」 尽管穿着泡汤服,但原本那么害羞的她竟然会主动一起泡澡……态度甚至那么强硬。 最好视为有什么原因,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 「烦恼、疑问、不满、抱怨……什么都可以。如果你有心事……希望你告诉我。」 由弦直盯着爱理沙翡翠色的眼睛询问。 爱理沙眼中流露出一丝动摇…… 「……那个,我有一件事想问。」 「嗯。」 「……听说千春同学是你的前未婚妻,是真的吗?」 千春是由弦的前未婚妻? 由弦纳闷地歪过头。 至少由弦和千春并非男女朋友,也没订过婚。 「你听谁说的?」 「老板娘……她说以前曾被介绍,说千春同学是你的未婚妻人选……」 「喔──」 他想到一个可能性。 由弦解开疑惑,点点头。 「很久以前,不知道我上小学了没的时期,好像有过这回事。」 「所以……是真的吗?」 「与其说真的……只是双方家人随口乱讲而已,没有到订婚的地步。」 「是吗……?」 爱理沙有点不安。 为了排解她的不安,由弦判断最好从头跟她解释一遍。 「你知道高濑川和上西关系不好吧?」 「知道。」 「所以,我的父亲和千春的母亲想,只要让两家的儿子和女儿结婚,是不是就能改善关系……只是想而已。」 没错,只是想而已。 这个计画在非常早期的阶段就自然告吹了。 「……为什么你们没订婚?」 「首先,两家的关系不好……爸爸那一代就算了,但爷爷那一代好像有意见。」 我可不想看见曾孙流着上西家的血。 听说祖父讲过这样的话…… 总而言之,祖父母那一代强烈反对。 「第二……这才是主要原因。千春本来──不如说千春的母亲本来并不是上西家的继承人。不过因为各种纠纷……最后她成了继承人……导致千春会是上西家的下任继承人……这样一来,你懂吧?」 由弦和千春都是自己家的下任继承人。 要结婚的话,必须有一个人放弃继承。 由弦的父亲和千春的母亲,都完全没有让孩子放弃继承的意思。 「而且……那个,该怎么说。假如这样就能叫未婚妻,我应该有好几个……应该有超过十个。所以……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跟千春都没有特别的关系。」 由弦果断地说…… 接着补上一句: 「在那些人中……我的父亲、祖父……更重要的是我选择的人,是你。世上没有比你更好的未婚妻,所以……你大可放心。」 由弦会不会被包含千春在内的其他女性抢走…… 他推测爱理沙担心的是这个,温柔地向她说明。 「是吗……原来如此。」 爱理沙略显安心地说,大概是接受了这个理由。 「……没事的。我也……不觉得你和千春同学事到如今会怎么样。只不过……」 「……只不过?」 「我不想被你讨厌,想继续当你的未婚妻……」 「我不会讨厌你。」 由弦斩钉截铁地断言。 爱理沙却摇摇头。 「不是的,那个……该怎么说,我不是在怀疑你。」 「那是怎么了……」 「……那个,因为我很没用。」 爱理沙声音微弱,自虐似的说。 「……没用?」 「嘴巴也……不敢亲。做什么都会害羞……」 她垂头丧气。 彷佛在责备自己。 「所以……我很害怕,很担心你会不会不耐烦。」 「这样啊……」 害怕、担心由弦会不耐烦。 不想被由弦讨厌的心情。 爱理沙的心情……由弦很能体会。 「没用的是我。」 由弦语带不屑。 爱理沙惊讶地抬起头。 「……由弦同学?」 「抱歉。我一直优柔寡断的,不是吗?」 由弦优柔寡断又没用。 甚至还没自觉。 跟主动察觉到这一点、试图改善的爱理沙截然不同。 「你、你怎么这样说!不会的……由弦同学很温柔,总是为我着想……」 「不对。」 由弦否定了爱理沙的说词。 贴心、为她着想。 由弦确实曾经拿它当理由,在跟爱理沙肌肤接触时踩下煞车。 只要爱理沙稍有犹豫、觉得害羞,就不该采取行动。 ……那只是借口罢了。 「我害怕被你讨厌。」 这才是一切的理由。 不想被爱理沙讨厌。 过于害怕导致他有所顾忌,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及欲望好好传达给爱理沙。 以模棱两可的回答打马虎眼。 不仅如此,还用「我是在为爱理沙着想……」当借口,将责任推给爱理沙。 「爱理沙,我就直说了。」 由弦抓住爱理沙雪白的肩膀。 「好、好的。」 爱理沙身体一颤。 「我喜欢你。」 「我、我知道。」 「所以我想跟你接吻。不是总有一天想这么做,不是可以的话想这么做,我现在就想吻你。其实我超想吻你的。」 「这、这样呀……我想……也是。」 宛如感到害羞、困扰…… 爱理沙移开目光,肌肤染成玫瑰色。 见她露出这种表情,由弦涌现一股想要拉开距离的强烈冲动。 与此同时……也想强行逼近她。 「我还想跟你一起泡澡。虽然你进来的时候我吓了一跳,但老实说也很高兴。还有,我现在觉得这件泡汤服很碍事。」 「咦,啊……呃,这有点……」 爱理沙羞涩地抱住身体。 她没有自觉吗? 这种无意之举会诱惑男人。 「对了,那、那个,由弦同学,你、你靠得好近……还、还有,那个……碰、碰到了……」 「这、这是因为……」 听见爱理沙这么说,由弦紧张了一下。 但他摇摇头,驱散内心的迷惘。 「这是因为……那个,看到你自然就会变成那样,我无法控制。」 「是、是吗?」 「没错,你太有魅力了,所以,呃……」 他思考着该怎么解释才好,慎选措辞。 「……请原谅我。」 「好、好的……没、没关系。这一点……我可以体谅。请、请放心。」 「……是吗?」 「是、是的。而且……」 「而且?」 「我、我也……不会感到反感。」 爱理沙别过头说道。 接着,她露出惊觉的表情,滔滔不绝地解释,犹如在找借口似的。 「我、我的意思是……说、说起来,看见我的身体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也会受伤的!有魅力比没魅力更好!」 她频频点头。 由弦有些松了口气。 ……不过,即使爱理沙能体谅,他也没打算刻意秀给她看。 毕竟他也会害羞。 「所、所以……爱理沙。」 「请、请说。」 「……我现在想亲你,可以吗?」 「现、现在?」 「对、对……想亲。请让我亲。」 由弦盯着爱理沙翡翠色的眼睛。 然后,他尽量以冷静的语调,对眼神飘来飘去的爱理沙说: 「我是真的不想伤害你,却也是真的想亲你。所以……」 他用理性封印住想顺从欲望行动的身体。 寻找欲望及理性的妥协点,留意遣辞用句,将其化为言语。 「如果爱理沙有办法努力,希望你鼓起勇气……为了我。」 到头来,想要她当自己的恋人、想要她当自己的未婚妻、想跟她结婚、想跟她缔结关系、想跟她合而为一的心情,全是由弦的欲望,是自我中心的心情。 正因如此……他只能拜托爱理沙为他努力。 「为了由弦同学……是吗?」 爱理沙回望由弦。 翡翠色的眼眸映着由弦的脸。 「我也可以提出一个要求吗?」 「嗯。」 「我很胆小……那个,一鼓作气应该……呃,比较不会害羞……所以……请你主动……这是我的任性。」 「知道了。」 为我努力。 我的任性。 两人的心情重叠了。 「爱理沙……」 「……由弦同学。」 由弦再次抓住爱理沙的肩膀,凝视她的脸。 接着慢慢把嘴凑向粉嫩的双唇。 爱理沙紧闭双眼,身体绷紧了些。 感觉得到她在发抖……不晓得是出于紧张、害羞,抑或恐惧? 还是算了吧……犹豫瞬间掠过脑海,由弦强行将其驱离。 而爱理沙也……没有抵抗的迹象。 「嗯……」 「……啊。」 双唇轻触。 大约一秒的时间。 虽然只有一眨眼,对他们而言却漫长得彷佛要失去意识。 唇与唇慢慢分离。 「呼……」 「……呼。」 (插图014) 接着,他们这才想起来要呼吸,吐出一大口气。 等到彼此都调整好呼吸,两人同时开口。 「亲到了呢。」 「亲到了。」 像在确认似的说。 两人互相凝视。 「……接下来换我主动好吗?」 「你可以吗?」 「可以的。」 由弦闭上眼睛。 黑暗中,他感觉到爱理沙靠近自己。 柔软的物体……随即碰到嘴唇。 「亲到了呢。」 「亲到了。」 两人相视而笑。 今天,这一天,这一刻。 由弦和爱理沙以恋人的身分,以婚约对象的身分,踏出重要的一步。 epilogue 终章 回程的新干线上。 「玩得好开心喔。」 「对啊。」 由弦和爱理沙回忆着这趟旅程,感慨地说。 尽管只是短短的三天两夜,对他们来说却是有意义的旅行。 「不过爱理沙,该怎么说……你会突然变得很大胆耶?」 由弦苦笑着说。 平常这么乖巧,有时却会突然变得主动。 属于心情及兴致起伏剧烈的类型……吧? 但这种时候都是有原因的,例如遇到令人高兴或不安的事。 「你、你也这么认为吗……」 「……有人跟你说过同样的话?」 「咦?没、没有啦……我忘记了。」 爱理沙毫不掩饰地移开视线。 她太不擅长骗人了。由弦不禁苦笑。 可是,爱理沙有不得不隐瞒的原因。 ……要是告诉他亚夜香和千春也说过同样的话,就得把她在水上乐园时诱惑由弦一事也全盘托出。 「是没关系啦。」 「……话先说在前头,我只有在你面前会这样喔!」 爱理沙鼓起脸颊。 坚持自己平常不会时而难过、时而开心,情绪摇摆不定。 由弦当然也知道。 她确实变得爱笑了。但在其他人面前依然是那个「冷酷的雪城爱理沙」。 爱理沙只会在由弦面前这么可爱。 可见她有多信任由弦。 「唔……在我面前就会变乖,是什么样的感觉?」 由弦有一半是故意这么问的。 爱理沙用手托着下巴,认真思考。 「咦?这个嘛……在你面前,情绪起伏会变得更剧烈的感觉。」 语毕,爱理沙缩起身子。 八成是讲完才发现有点难为情。 「我很高兴喔,爱理沙。」 「……知道就好。」 爱理沙别过头。 看来她有点闹脾气。 明白她在演戏的由弦对此并未放在心上,接着说: 「对了,你觉得接吻比一起洗澡更害羞吗?」 不敢接吻。 却敢主动跟由弦一起洗澡或睡觉。 意即对爱理沙来说,接吻的难度比较高。 不过这会受到个人的贞操观念影响就是了。 「嗯……因为有泡汤服嘛。穿着泳装进入泳池都没什么好奇怪了,穿着泡汤服跟恋人一起泡澡……很正常呀。」 「说得也是。」 他只是被「混浴」、「泡澡」这些词汇影响了。 只要想成是有点温暖的泳池,确实会降低排斥感。 「那……假如没穿泡汤服,难度就比接吻高喽?」 「那是……全、全裸的意思对吧?这还用说!」 「所以,下一个目标就是不穿泡汤服一起泡澡了。」 由弦轻描淡写地说。 爱理沙的表情瞬间僵住。 「呃……呃,下一个目标,是什么?」 「我们不是成功亲嘴了吗?我在想接下来要以什么为目标。」 「不、不用勉强制定目标吧?」 「是没错……」 由弦想了一下,说出真正的想法。 「……我想一起泡澡看看。」 「这、这样呀。」 「你……果然会排斥吗?」 「不是,那个……也不能说排斥……」 爱理沙有点结巴。 说不定是在思考怎么讲话才不会伤到由弦。 「被人看见裸体太害羞了吗……」 「……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其他理由……?」 爱理沙轻轻点头。 「那个,因为……你也会脱光对吧?」 「对啊……」 「……那个,我没有信心能正视你。」 比起自己的裸体被看见,她似乎觉得看见由弦的裸体更不好意思。 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不过…… 「……你不想看我的裸体吗?」 「咦?这、这个嘛……不、不好说?」 「不好回答吗?抱歉。」 由弦露出苦笑。 即使她不太想看,总不能当着由弦的面回答「不想看」吧。 反过来说,就算她想看……以爱理沙的个性,也可以想像她会排斥诚实地回答「想看」。 「现在讲这些还太早了。」 「没、没错!这种事……就该一步一步来。」 「我明白。放心吧,再怎么想一起洗澡,我都不会突然全裸冲进浴室……跟某人不一样。」 「这、这样讲!搞得我像是想跟你一起洗澡,闯进浴室的变态!」 「呃,这样讲好像也没错……」 「大错特错!」 爱理沙不停拍打由弦的胸膛。 由弦一面道歉,一面温柔地挡住她的手。 「可是,爱理沙。」 「……什么事?」 「总有一天,我想试试看。」 总有一天,一定要付诸实行。 由弦坚定地宣言。爱理沙红着脸,轻轻点头。 「以及更后面的事。」 由弦补上一句。 爱理沙的脸愈变愈红……红到了耳根子。 「更、更后面的事……是、是指什么?」 「请你自由想像喽。」 「……由弦同学好色。」 爱理沙瞪向由弦。 「你在想色色的事吗?」 「并不是……因为你是个色狼,我才觉得八成是色色的事……那叫推测,不是想像。」 「好过分……」 由弦苦笑着说。 话虽如此…… 「你说的是没错啦。」 「你这个人真是,完全没在反省……诚实也该有个限度喔?」 爱理沙责备由弦…… 由弦耸了耸肩膀。 两人望着对方,愉快地笑了。 番外篇 雪城爱理沙的愿望 某天的午休时间。 「雪城同学,我喜欢你!请你跟我交往!」 「……对不起。」 雪城家的千金雪城爱理沙…… 一如往常地遭到告白,然后拒绝了。 「是、是吗……不、不好意思,我这种人根本配不上你……」 「不、不会,别这么说……」 「没关系!」 少年哭着拔腿就跑,留下想安慰她的爱理沙。 爱理沙莫名有股愧疚感,摸着自己的头发。 「雪城……你还是一样受欢迎耶。」 这时突然有人跟她搭话。 爱理沙转头一看…… 「……是高濑川同学吗?」 黑发蓝眼的少年──高濑川由弦站在那里。 他是爱理沙的初恋兼青梅竹马。 「这样就是第十三次了……对象任你挑耶。」 由弦坏笑着说。 爱理沙忍不住面露不悦。 由弦是她的青梅竹马,跟爱理沙的关系却绝对称不上好。 不如说正好相反…… 他总是对爱理沙说一些不中听的话。 「……我没有挑人的意思,纯粹是因为不会想跟对方交往才拒绝的。」 「喔──觉得对方配不上自己才拒绝的吗?」 「不是那个意思……」 爱理沙忍不住移开目光。 由弦慢慢走向爱理沙。 「还是说,难道……」 他伸手抚摸她的头发。 「你有喜欢的男人?」 「请住手!」 爱理沙往由弦的胸口用力一推。 由弦晃了一大下。 ……表情却从容不迫。 「怎么?被我说中了?」 「……与你无关。」 爱理沙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却挥之不去,彷佛紧紧缠绕着她。 「别逃,雪城爱理沙。你的本性就是任性、强势、傲慢,却非得要人保护才敢开口……我就是这样的女人,不是吗?」 不知不觉间,声音变成了爱理沙的声音。 「喂,雪城。」 「哇!」 突然有人拍自己的肩膀,让爱理沙忍不住尖叫。 回头一看……眼前是表情有点惊讶的由弦。 「别突然发出怪声啦。」 「……对、对不起。」 爱理沙轻声道歉……旋即环视四周。 这里是放学后的教室。 窗外传来学生在参加社团活动的声音。 「……怎么了吗?」 「我有话对你说。跟我来。」 爱理沙乖乖点头。 ……不知为何,她有种不能反抗由弦的感觉。 「在这边就行了吧……」 「……那个……」 由弦带她来到体育馆后面。 到底有什么事?爱理沙一脸不解。 「雪城。」 「……请说。」 听见由弦叫她,爱理沙面向由弦。 由弦开口说道: 「我喜欢你。跟我结婚吧。」 「……咦?」 突如其来的发言,令爱理沙目瞪口呆。 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后……。 「怎、怎么突然讲这个……」 「一点都不突然!」 咚! 由弦的手用力拍在墙上。 爱理沙在不知不觉间被逼到墙边。 「以前,你答应过要跟我结婚。」 「我、我不记──」 「你记不记得不重要。」 由弦看着她的脸说。 两人的距离近到额头相碰,鼻子都快要贴在一起了。 「跟我结婚,爱理沙。」 「如、如果……我说不要呢?」 (插图015) 听见爱理沙的疑问,由弦…… 咧嘴一笑。 「就算要来硬的,我也会逼你说出想跟我结婚。」 由弦在爱理沙耳边轻声呢喃。 爱理沙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瞬间无力。 「……哎呀。」 她感觉到有人从下方撑起自己。 只见由弦用膝盖强行撑住爱理沙的身体。 「请、请你,不要这样……」 「不要怎样?」 「那、那个,碰到了……膝、膝盖……啊呜……」 由弦摆动膝盖,爱理沙忍不住叫出声。 后有墙壁,前有由弦,爱理沙没有退路。 「膝盖碰到哪里了?」 「放、放过我……」 「那就给我站好。」 爱理沙的腿如同小鹿,瑟瑟发抖。她拼命使力,好不容易才站起来。 由弦逐渐逼近爱理沙。 她柔软的胸部,被由弦的胸膛压扁。 「爱理沙的头发……好美。」 头发被他温柔地抚摸。 光是这样,爱理沙就觉得快要腿软。 「不、不可以……」 她不经意地别过头。 这么做却等于在将无防备的脸颊及耳朵送到由弦面前。 「呼……」 「啊嗯……」 他朝耳朵吹了口气,爱理沙不禁叫出来。 接着,由弦吻上她的耳朵及脸颊。 爱理沙下意识地将全身的体重压在对方身上。 「喂,看这边。」 由弦捏住她的下巴,逼她面向自己。 力气非常大……让人无法反抗。 「由、由弦……同学?」 「发誓吧,爱理沙。」 由弦强硬地说。 「发誓要跟我结婚……这样我就放过你。」 「我、我发誓……」 「身心都属于我吗?」 「是、是的。我、我的身心都是属于由弦同学的。」 听见爱理沙这么说……由弦展露柔和的微笑。 刚才坏心的表情彷佛是骗人的。 「爱理沙,你真棒。」 他摸着爱理沙的头。 「那爱理沙,来接吻吧。」 爱理沙瞪大眼睛。 「刚、刚才,你说会放过我……」 「你不是发誓了吗?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既然如此,不管我对你做什么……你都不能反抗吧?」 「哪、哪有这样的……」 好蛮横的理论。 「好了,爱理沙,把脸抬起来……」 「啊、啊啊……」 爱理沙无法抵抗,抬起脸。 然后…… 「爱理沙,爱理沙……」 「不、不可以。由、由弦同学……不、不能那么粗暴……」 「喂,爱理沙!」 身体被人用力摇晃,爱理沙睁开眼睛。 她四处张望,发现自己在新干线上。 「早安,爱理沙。」 「早……早安。」 意识逐渐清醒过来,爱理沙终于想起。 他们正在从温泉旅行回来的新干线上。 「你好像作了恶梦,没事吧?」 「……咦?是、是的。我、我没事!」 爱理沙红着脸不停点头。 (为、为什么会作那种梦……) 爱理沙想起刚才作的梦境。 简直像是她希望由弦对她使坏。 「那、那个……由弦同学,我有没有说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没有吧……」 「是、是吗?那就好……」 「你的身心都是属于我的吗?」 由弦的这句话害爱理沙脸红到了耳根子。 「那、那个,那是……这个……」 「既然你的身心都是属于我的……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吧?爱理沙。」 由弦看着爱理沙的脸说。 爱理沙……动弹不得。 由弦把手放在爱理沙的下巴处,硬是吻上她的唇…… 「啊!」 这时,爱理沙睁开眼睛。 她四处张望,发现自己在房间里。 今天是连假结束后的上学日。 「……我作了什么梦呀?」 爱理沙歪过头。 似乎作了个愉快的梦。 没错,彷佛爱理沙的妄想化为现实…… 「……算了。」 爱理沙迅速起床,准备出门。 后记 好久不见。我是樱木樱。 非常感谢各位拿起了这本书。 不知不觉出到第四集了。 我过去的作品最高纪录就是第四集,若能顺利继续出下去(第五集以后),就能更新纪录。 能走到这一步,也是多亏各位的支持。 那么,关于第四集的内容,这次跟web版比起来有了大幅度的加笔及变更。 第一集到第三集多少都有增加一些片段,不过故事内容基本上是一样的,第四集却有三分之二是全新内容。 在web版(应该)尚未公开的情报,也在第四集揭晓。 就这方面来说,从web版时期就在阅读本作的读者们,应该也能对这一集的内容感到满足。 话说回来,由弦和爱理沙的关系看似一帆风顺,其实有个尚未解决的大「地雷」。 第五集以后,希望可以提到这部分,描写两人能在真正的意义上成为夫妻的过程。 但这只是「预计」而已,说不定会有更动…… 换个话题,关于这次的番外篇。 我想各位也看得出来,这次同样是if线。 从故事结构来看,也可以把番外篇的剧情加进本篇,所以可能称不上真正的if线就是了。 这次的主题是「爱理沙的妄想套餐」。 不是全餐。 是「其实觉得由弦这样强硬地对待她也不错」的感觉呢。 姑且说明一下,爱理沙并非对平常的由弦有所不满。 不过如果一天到晚都在吃蛋糕,就算是爱吃甜食的人,偶尔也会想吃点咸的…… 请想成这种感觉。 是一个揭晓了爱理沙意外的嗜好(说不定不怎么意外)的番外篇。 顺带一提,直到最后一刻,我还在犹豫番外篇要不要写「不接吻就不能离开的房间」。 没选这个主题的原因是他们可能一下就能离开了。 我认为由弦和爱理沙是只要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就算会迟疑,最后依旧做得出来的人。 而且……在番外篇里面让他们轻松亲到嘴也不太好。 可是我满想写写看「不○○就不能离开的房间」,有机会想写成其他番外篇。 快的话会是第五集的番外篇。 因此,想看的读者敬请购买第五集之后的集数。 篇幅还有剩,我想来谈谈本作中的性描写。 虽然现在讲这个有点太迟了,这部作品里有主角性兴奋的场景。 老实说,我也不是没想过是不是不该写这种东西。 但我还是姑且写进去了。 因为我觉得,「看见喜欢的女生诱人的模样,不兴奋才奇怪」。 不如说兴奋不起来,代表那个人不喜欢她吧? 结婚超过十年的老夫老妻也就罢了,年轻气盛的高中生应该不会才对。 当然,「没写不代表没兴奋」也是事实。 也是可以采用故意不写的做法。 实际上,我也有没写出来的小设定或描述。 可是,至少本作我决定写进去。 因为我想写「被对方知道自己在兴奋,觉得难为情」或「对方对自己感到兴奋,觉得好尴尬」之类的片段。 纯粹是喜好问题啦。 因此,搞不好下一部作品──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就不会写了。 我也没有坚持到非写不可。 只是在这部作品之中,尤其是第四集以前的集数,我选择采用这个方针而已。 还有,就我浅薄的人生经验来说,「必须起反应的时候没有反应」非常尴尬。 气氛会凝结、会僵硬。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讲再多都说不过去。 我不希望由弦遇到那种事,就把他写得很有精神了。 接下来请让我稍微打个广告。 第三集我也有提到,本作的漫画版正在young ace up上连载。 在网路上搜寻就看得到,不嫌弃的话还请各位去看看。 那么,差不多该向大家道谢了。 负责绘制插图、角色设计的clear老师。这次也非常感谢您画了那么美丽的插画与封面。 能出到第四集,也是拜clear老师所赐。 再次向参与本书制作流程的所有工作人员致上谢意。最感谢的是购买本书的各位读者。 期待第五集还能再与各位相见。 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