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无妾 卷四》 第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正文开始】 第二天,当听说皇帝身子有恙,罢朝两天时,众人心里虽有惊疑,但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皇帝也不是工作机器,偶尔也会生病,并不奇怪。且正德帝虽然渐渐地老了,但一直给人的感觉都是身体健康的,所以此事并无多少人放在心上。 可是,过了两天,三天一次的大朝会皇帝仍是身子有恙不能出现,那就让人开始怀疑了。接着以太子为首的年长皇子纷纷去太和殿求见皇帝,却被太和殿的总管太监张公公礼貌性地请回去时,无论宫里宫外都开始暗潮涌动。 …… 贤王府。 贤王妃听到宫里的宫人来报皇帝身子有恙,已三天未早朝时,手中端着的茶盏直接掉了,摔在地上,湿热的茶水溅湿了她的裙摆却不自知,而是呆呆地看着来禀报的宫人。 「王妃,您怎么了?」那宫人有些不解地问道。 贤王妃有些慌乱,忙道:「这消息可属实?」 宫人点头,「确实属实,贵妃担心王妃不知情,让奴婢过来告诉王妃一声,让王妃心里有个准备。」 等那宫人离开后,贤王妃挥退了身边的人,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室内,脑海里一遍遍地回想着上辈子的事情,将之与这辈子对比。 果然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上辈子正德帝身子有恙是在两年后,那时皇帝老了,身体渐渐地衰败了。这事她也听说了,那时也和这次一样,瞒着任何人,直到皇帝清醒后,接见了平王才让大伙知道这事。平王回来告诉太妃,说皇帝吐血昏迷,直接昏迷了三天才被太医抢救回来,方解了大伙的疑惑。 而在皇帝那次大病一场后,身体渐渐不好了,然后在清醒后不久,以太子不孝斥责了太子,不久又寻了个罪名直接废了已不得圣心的太子,将犯了事的皇后幽禁于凤翔宫中。后来又听说,原来太子在皇帝生病时,迫不及待地联合东宫属臣及朝臣逼宫,却被病中的皇帝玩了一手,原来皇帝早有安排,太子阴谋败露,直接被废。 等废太子不久后,皇帝身子又有些不好,后来贤王妃不知打哪找出了陵南解氏之人,将之介绍给贤王,然后让贤王推荐了解神医入宫为皇帝治病,为皇帝延长了几年寿命,由此也垫定了贤王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贵妃一系完全将皇后一系打压到尘埃里。 而这辈子,她到现在也看不到太子不得圣心的迹象——因为已经有了个晋王在前面拉仇恨,吸引了正德帝所有的注意力,每次都要被这儿子气个半死,还有个熊孩子让他头疼,太子成了父子间的万金油,皇帝对太子还是满意的,太子没有被逼到绝境,不会像上辈子那般不得已之下铤而走险。 所以,这辈子和上辈子真的不同了。不管正德帝这次生病会变成什么样,她的丈夫现在还在江南赈灾没回来呢,什么事都是扯淡,就算他想进宫侍疾也没办法,而且解神医现在还是晋王府里的,就算想要讨个好将解神医推荐给皇帝治病,功劳也是太子那边的。 就在贤王妃不知坐了多久时,又有丫鬟过来告诉他,宫里传来了消息,太和殿有消息了,皇帝突然召见了平王。 她呆呆地想着,果然和上辈子还有类似的地方,并不算面目全非。可是那又如何,终究是不一样了,皇帝这次生病的时间也提前了两年,是不是接下来就是太子上位了? …… 在贤王妃神思不属时,凤翔宫里皇后也在叮嘱着太子。 「你父皇这次病得蹊跷,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千万别轻举妄动。」皇后郑重地对大儿子道,比起儿子,她和皇帝是做了三十几年夫妻,对他也有一定的了解,就不信他这次突然生病会没有后招。 太子心中一动,但很快压下了那种想法,笑道:「母后放心,儿子心中有数。不过不知道父皇的身体如何了,儿子有些担心。而且,为何父皇直接召见平王叔?」 皇后冷笑道:「比起已经长大成人每个都要惦记着他屁股下那位子的儿子们,他自然信任太妃和平王,不然当年坐上这位子的就是平王了。」 太子不说话了,他早已明白,父皇年纪越大,疑心病越重,对他们这些儿子早有防备之心。虽然心里明白这点,但见父皇第一个召见的人是平王而不是他这个太子,心里仍是有些不愉的。只是他素来习惯谋定而后动,这么多年隐忍下来,早已习惯了这种忍耐。 幸好,等平王从太和殿离开后不久,皇帝同样召见了太子。 …… 皇帝的身体情况,最清楚的除了秦太医,便是总管张杰了。 看着皇帝苍白灰败的脸色,即便在昏迷中仍是喃喃地叫着「阿荆」,时而痛苦时而若泣,如何不知道他心中的难过。 其实在皇帝召见晋王府的双胞胎他就知道皇帝有些不对劲了,许是双胞胎中的男孩与长孙贵妃相似的模样勾起了他心中的痛,本来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当年长孙贵妃去逝时,又大病了一场,留下祸根,这些年一直小心地将养着,却未料到这次情绪起伏得剧烈,影响了心脉,就这么吐血昏迷了。 「这种事情若再来一次,臣恐……」 秦太医的话虽未说完,但却透露着一个信息,吓得他几乎失语,不敢将这事透露给任何人知道。而且秦太医也私下同他说,这次虽然救回来了,可是皇帝身子元气大伤,只有不到五年的寿命了。 第2章 等皇帝终于从昏迷中醒来,时间已经过了三天。 接下来的一切事情,都表明着皇帝其实对自己的身体有数,在慢慢地安排着后事了。 他伺候了皇帝一辈子,看他在临老时后悔莫及,每日受着煎熬,在睡梦中一遍一遍地叫着那个女人的名字,心里止不住地发酸,老泪纵横。甚至想着,或许他当时应该劝着皇上,别召见晋王府的双胞胎才对,省得与长孙贵妃相似的孙子勾起了他心中的痛苦。 皇帝这一病,休养了近一年才方有起色,这其间还多亏了太子引荐了晋王府里的解神医,得解神医妙手回春,慢慢调理将养着,方能好这般快。可到底是伤了元气,解神医再厉害,也不能让他完全恢复曾经的气色。 这一年里,皇帝虽然也过问政事,但大多数由太子处理,皇帝已经在着手培养着太子的理政能力,虽也抓着权不放,到底不像以前那般防着太子,打压着太子的势力,而太子的识趣及能力也让他颇为满意。 除此之外,皇后也十分贤惠地时常来照顾他陪伴他,都老夫老妻了,而这一年却是他们这辈子以来,夫妻俩相处时间是最多的,比当年新婚燕尔时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也常在一块儿说笑。 这日皇后伺候皇帝喝了药,见外头满院桃花绽放,十分惹人眼,皇后亲自去折了枝桃花回来,插到花瓶里,看着鲜活的颜色,心情也愉快了几分。 正德帝刚看完了太子送过来的奏折,见到皇后折着枝桃花回来,不禁感叹道:「原来已经是春天了……承瀚已经会说很多话了吧!」现在无论看到什么东西,皇帝都能联系到孙子身上去。 皇后已经习惯了他嘴里不离晋王府的双胞胎,早就气不起来了,当下便笑道,「臣妾昨儿还见到那孩子,小小年纪的,越发的像长孙妹妹了,可这脾气却太倔了,可比长孙妹妹还要倔上几分,听晋王妃说,前儿他还怂恿着乖巧的姐姐去和别的孩子打架呢……」 这宫里敢提长孙贵妃的也只有皇后一人了,而正德帝在生病时,特别地想念着心爱的女人,也需要个人能和他聊聊他的真爱,皇后是当仁不让的人选。虽然皇后心里恶心坏了,但为了儿子,觉得这点恶心不算得什么,只是对地下的长孙贵妃说了声抱歉罢了。 在皇后心里,正德帝那真是个渣渣不解释的。虽然当年长孙贵妃的存在也让她担足了心,但在长孙贵妃死后,皇帝对待长孙贵妃孩子的态度,让皇后觉得她很可怜。若是她是长孙贵妃,知道自己用生命来护下的儿子却落得这种下场,恨都要恨死皇帝了。现在和皇上提长孙贵妃,不过是想看看他愧疚的可怜模样罢了,也有几分是为了儿子在皇帝面前刷存在感。 正德帝听得出神,能想象着那孩子的模样,心头止不住地发软。如今他身子已有起色,不免对那孩子越发的思念,将对心爱女子的思念一并地投注的那孩子身上。若不是那孩子是个男孩,他几乎觉得他就是心爱女子的投胎转世了,忍不住想要给他最好的。 等皇后说完了双胞胎的趣事,正德帝突然道:「皇后,朕欲将承瀚抱到宫里养,你觉得如何?」 皇后骤然失语,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很快地,面上笑得依然是一团和气地道:「皇上,这事臣妾不好说,还要看晋王的意思。」 皇帝想抱个孙子养在宫里没什么,反正皇太孙也是养在宫里的,现在太子地位巩固,多养一个也没啥,只是晋王会如他的意么? 确实不会如他的意,因为萧令殊十分大逆不道地直接撕碎了圣旨,再将过来宣旨的太监轰出了晋王府,最后直接带着孩子老婆出京去庄子看桃花去了,过了一个月才回来。萧令殊十分光棍地表示,无论你怎么生气怎么罚甚至不认他这儿子也没关系,孩子就是不给你养不给你看,有种你就直接派宫中禁卫来抢,来一个他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若是只有一个儿子这般大逆不道没什么,偏偏齐王那熊孩子不知道发什么疯,在听闻了这件事情后,他又激动了,嫌不够乱似的,用行动表示,谁敢跟他家亲爱的五哥过不去,管你是天王老子,他也要管上一管。宫中禁卫若敢来,不管你是哪个皇公贵族家的弟子,管杀不管埋啊! 皇帝气个半死,差点又要气出病来,吓得太子忙将太医院的太医都叫来守着,又火速地让人去晋王府请解神医,谁知道却听晋王府的人说,解神医去西山采药去了,归期不定,只得作罢。 等正德帝缓过一口气后,顿时也没办法了,等听说儿子带着孙子京后,又惦记上了孙子,于是又想出了个法子。 「母后要办赏花宴,召所有的皇子皇孙进宫?怎么会这般突然?」 阿宝惊讶地问道,手上还压着一本账册,看向刚从衙部回来的男人。不怨她奇怪,这都快要暮春了,春花再好也快凋零了,有什么好赏的?还不如去郊外踏踏青呢。 萧令殊慢慢地喝着茶,说道:「母后说,父皇身子大好,突然想念众位孙子,便办了这次赏花宴,让所有的皇子皇孙进宫与宴,热闹一回。不过本王可猜测一点,应是父皇的意思。」说罢,他放下手中的茶盏,随意地翻着桌上的账册,这些账册都是王府的产业,还有阿宝后来让刘管家去开的几家连锁私房菜酒楼。 第3章 比起贤王府高大上的天香楼,阿宝抽风地弄了个私房菜酒楼——当然名字不叫私房菜酒楼,不然真的是让人觉得俗了,而是叫客家酒楼,意喻来者是客,一听就让人觉得接地气,偏偏酒楼里的食物也十分的接地气,与那些大酒楼的精致膳食完全没有相似处,都是以那种家常菜为主,却囊括了曾经大吃货国的南北菜系,隆重推出了辣椒,还有很多这个大邺皇朝没有的吃食,倒是吸引了很多喜欢尝鲜的客人。 萧令殊是个没有金钱观念的,成亲时若不是太子让人送了些田铺庄子过来,阿宝嫁过来后可能除了能领自己亲王妃的俸禄外,其他的别想了。所以现在王府的经济都是由阿宝一手抓,某位王爷连一枚铜钱的私房钱也木有,钱财完完全全地都掌握在老婆手里了,他想学坏也没可能。 这情况倒是和齐王府极为相似,不过齐王府里金璟琋是得到坑儿子的皇帝全力支持她把持王府经济命脉,齐王想要个钱都得老实地找老婆要——阿宝觉得齐王之所以这般熊地时时来坑爹,估计也因为当时正德帝不厚道地坑了儿子先。 听到他的回答,阿宝嘴角有些抽搐,然后担心地道:「是不是上回的事情……父皇生气了?」 说实在的,阿宝觉得正德帝若是生气是必须的。虽然她一直知道萧令殊无知者无畏,根本不怎么怕从未教养过他的皇帝,但她没想到他竟然有胆撕圣旨,然后将传旨的公公轰出府去,此举第二天就被御史弹劾了,不过被太子压了下来。 萧令殊与齐王的做法,让人觉得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的,很多人知道后都忍不住暗暗摇头。不过嘛,再怎么样,这些也是皇家的事情,正德帝大病一场,很多政事都交给太子处理了,一些权利在慢慢地移交到太子手里,一年的时间可以让太子做很多事情,正德帝就算清楚,可是他的身体情况不允许,也没办法。 所以,那些事情后来经太子轻描淡写一句「父子间的玩笑」给揭了过去,倒没有人再不识趣地拿这事来说项。 「不知道。」萧令殊仍是冷冷淡淡的,显然对那位皇帝爹根本不在意。 阿宝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低下头,心里微微叹气。 其实有时候她真的搞不懂皇家的亲情,她两辈子以来,都有个疼她、将她捧在手心里当宝的爹,所以有时候根本无法想象其他的父亲与孩子之间的弄得像个仇人一样的情形。固然萧令殊不拿正德帝当一回事,但这其中不也有当爹不将儿子当儿子看的原因。正德帝普经的所作所为,已经失去了为人父的资格。 萧令殊其实是个挺简单的男人,你待他好,他便还你十分,不打折扣。正德帝从未尽过父亲的责任,所以在他心里「父皇」只是个称呼罢了。 想罢,阿宝有些心酸,然后抬头朝他笑道:「王爷,是不是父皇还想抱糕糕去养?」 「那是不可能的!」男人一脸严肃,「甜糕是本王的儿子!他自己想养再生个就行了。」 阿宝直接喷了。 上回正德帝透露出想养甜糕的想法时,这男人也是如此严肃无比地对皇帝道:「父皇那么想养孩子,自己再生一个便是。」将正德帝气得直接卧床不起。 想罢,阿宝觉得皇帝现在身体不好,还是少气他一点吧,外一出了什么事情,还不知道被史官写成什么样子呢。不期望青史留名,但也不能担上个气死父亲的罪名吧。 正想着,两个矮小的身影从门外跑了进来,跑得太快了,身后的丫鬟们生怕他们跌倒,迭声叫着「慢点」。 「娘娘,爹爹,糕糕,这里~~」 「娘娘,爹爹~~」 两道甜腻腻、嫩乎乎的声音响起,听得心都甜了。 阿宝脸上露笑容,低下身将扑来的儿子抱住,女儿扑到她爹怀里,同样被面无表情的男人抱起来,放坐在怀里,然后接过丫鬟呈上来的湿毛巾给他们擦有些脏的小爪子。 「去哪里玩了?脏脏的!」阿宝咬了咬儿子的小脸。 甜糕眨巴着眼睛瞅着她,咧嘴笑着,然后伸出小手戳着姐姐。 包包小朋友也同样眨巴着眼睛,女孩子小时候各方面发育得比男孩子早,就是说话也比男孩子伶俐一些,就听她绷着小脸道:「花花,给娘娘,给爹爹~~」 「那花呢?」阿宝气定神闲地问,没见他们拿花啊。 两个小包子对视一眼,然后他们分别将自己腰间的荷包打开,小胖爪子十分灵活,各取了皱巴巴的花朵出来,看那形状和颜色,倒是像迎春花。 阿宝笑不可抑,两个孩子虽然爱到外头疯玩,但似乎是表示他们不是纯粹玩,还会做正事,每回都会带点儿东西回来,今天给她摘花还好,前天竟然拨了两根草,说是给她摘草,被她唬着脸说不喜欢草,不准出去疯玩时,差点儿委屈得掉眼泪,直到她说喜欢花,马上保证下次会去摘花。 真是两个小魔星! 其实阿宝并不拘着两个孩子,孩子活泼点儿才健康,他们想要到院子里去疯玩也随他们,叮嘱奶娘和丫鬟们看紧一些,别让他们去一些危险地方,顺便还拨了几个侍卫是专门跟着孩子们,护着他们的安全。 第4章 所以,比起其他王府的孩子,她家的两个孩子过于活泼了。当然,这只是在家里,在外头后,两个孩子那真是太会装了,又乖又萌的,让人觉得真是两个安静可人的孩子——其实孩子会装这点,萧令殊认为这像阿宝,当年某人小小年纪也是这般装的。 阿宝收下了花后,又询问他们做什么事情,算是培养他们的语言组织能力及记忆力。儿子的脑袋瓜子十分聪明,但还是个孩子,有时候难免会被阿宝刁钻的问题问住,被难住后,急得抓耳挠腮,小脸都红了,却不知道怎么办好的模样儿太可乐了,不能怪无良娘亲要逗弄他们。 幸好比起刁钻又恶趣味的坏娘亲,沉默寡言的爹真是个好爹,会教他们武功,教他们识字,会陪他们玩,带他们出门去逛街,带他们爬墙头,让两个小家伙都十分爱黏他,甚至都超过阿宝这做娘亲的了,让她难免有些醋了。 当然,阿宝没想过这么早就教他们读书识字之类的,总觉得双胞胎两岁都没到呢,还是先让他们多玩会儿。倒是弄了很多益智玩具给他们玩,又让人弄了个玩具屋,这可真是两个小朋友们最爱的地方了,去和太子家的孩子玩时,还十分骄傲地炫耀去了。 见时间差不多了,阿宝和她家男人一人牵着一只小包子去用晚膳。 晚膳过后,阿宝对两个孩子道:「你们明天不准出去玩了!要乖乖哒,知道么?」 小朋友们萌萌地看着她,都点着头奶奶糯糯地说:「包包,乖乖哒~~」「糕糕,乖乖哒~~」然后继续眨巴着大眼睛瞅着她,表示都这么乖了,就让他们出去玩吧~~ 阿宝被萌得差点想将小朋友们抱住啃脸了,正了正表情说道:「过几天,你们要进宫去参加皇祖母的赏花宴,会有很多小朋友和你们一起玩哦!都要乖,知道么?」 「小……朋友?」含糊的声音问道。 「对~~」阿宝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将女儿搂住,亲脸亲小嘴蹭脸。表用你爹那张婴儿肥的小萌脸做这种萌萌的表情啊!会让她忍不住想要非礼的! 萧令殊和甜糕小朋友看着脸贴脸的母女俩,同时出手了,男人直接拎走了被蹭得眉头直皱的女儿,甜糕小朋友扑过去换自己上。 玩闹了一会儿后,也消食差不多了,萧令殊去书房处理政事,阿宝一手一只小包子,像扛沙包一样扛着他们去澡堂。 如今太子理政,自然是开始重用起他信任的两个弟弟,其他的弟弟们,除了贤王、宁王、陈留王,其他的也给予了些事情做。太子这明显打压戚贵妃一系的举动大伙虽然看得明白,却没有人吭声,朝臣都明白,若是没有意外,太子登基已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这种时候惹他不愉快实在是不智之举。 澡堂里,阿宝撸着袖子给两个小家伙洗澡,虽有丫鬟们帮忙,但仍是像在洗战斗澡一样,弄得衣服都湿了。等终于将两只小包子洗干净,将之送回房里,在他们香软的脸蛋上亲了下,哄他们入睡后,终于松了口气,轮到她去泡澡放松了。 阿宝将身体泡到热水里,回想到这一年来的事情,除了正德帝生病使得京城的气氛略紧张外,于他们这些内宅妇人并无多少影响。而她忙着养包子,忙着为儿子调理身子,听听就过了。这一年来,唯一让她觉得高兴的是,儿子的身子越来越趋近正常孩子了,只要注意一点儿,也能健健康康地成长。 至于正德帝前阵子突然想抱养她家儿子的事情,阿宝原本是有些紧张的,在看到她家男人凶残的杀伤力,连皇帝都没辙后,便放下心来。至于皇帝为何会如此执着于她家儿子,阿宝也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从皇后那里得知了真相。 当真相的那一刻,阿宝没有那种得知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而是只想骂一声卧糟!皇帝这爹当得真是太渣了,也太虐了。哪个脑残的男人会将自己心爱的女子生的孩子丢到冷宫自生自灭,等儿子艰难而畸形地长大后,开始后悔了,遇到了长得像心爱女人的孙子,便想将所有的亏欠都弥补在孙子身上——要不要这么渣啊! 现在后悔有个毛用啊!而且后悔了,该补尝的不是被忽略的儿子么?你补尝在孙子身上算毛啊?就算你觉得无颜面对儿子,不知怎么办好,但也不要将孙子抢走啊! 渣得不能再渣了!若不是从解神医那里知道皇帝的身体再调养也没几个年头可活了,阿宝指不定都要在心里诅咒一回了。 所以说,萧令殊心中皇帝真心不是该仰望的父亲一样的存在,莫怪他从来未将皇帝忽略的态度放在心上。因为在他心里,皇帝从来是不存在的,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太子才是那个教养他长大的「爹」。 想到这么虐的事情,阿宝又是一阵不愉快,连带的觉得几天后的宫中赏花宴也没了滋味。或许,到时候该看的是她家小甜糕如何虐皇帝的心千百遍,皇帝还要待他如初恋? 正当她烦得将绢纱直接覆上脸时,一只手将那条绢纱拿走了,透过氤氲的水汽,阿宝看到蹲在澡池边的男人。 「啊……」 她还未来得惊呼,男人已经自动脱衣服了,十分坦然地跟着下水和她一起泡澡。阿宝忙往远处游去,反正这澡池大着,一人一边就行了。 第5章 「回来!」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阿宝没当回事,伸手勾起澡池边的一个小木盆,拿起盆里面的香胰子。 手才刚扶住木盆,就被人给搂住了,对方心情极好地捏起她的下巴,俯首在她唇上磨蹭着,像只小动物一样,脸贴着脸,慢慢地蹭着她脸上柔腻的肌肤,赤-裸的身体密密相贴,透着一种亲昵。 「王爷……别闹了……」阿宝含糊地道,扭过脸避开他的亲昵,「呆会水冷了对身体不好……」 现在刚过了清明不久,已是暮春时节,不过若是泡到水冷,还是会生病的。 果然,听到她这话,男人没闹她了,将她搂到怀里深吸了口气,一脸正经地说道:「嗯,那咱们快点回房!」 「……」 于是,等好不容易泡完澡后,回到床上又要开始了床上运动。 当感觉到体内那种热量,阿宝汗湿的手臂搂着他的肩膀,等他平息下来时,手指摩挲着他鬓角,突然忍不住问道:「王爷,七弟妹昨儿又传出喜信了。你说,臣妾要不要再生一胎?」 萧令殊低首看她,见她眯着眼睛一副困盹的模样,显然是强打着精神的,然后就着相连的动作翻身躺到床上,将她揽到怀里,摸着她的背,说道:「不会!」 「嗯?」 「你不会再生了。」 阿宝睡意皆无,瞬间双眼瞪得溜圆,问道:「王爷什么意思?」 男人将她的脑袋压回劲窝间,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诚实地道:「本王已吃了药,你不会再受那等苦。」 「……」 阿宝张口结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到最后,阿宝怎么睡着也不知道,只觉得似乎满腹的心事,到最后连连做了梦,等醒来时,却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梦。 因为睡得不好,翌日阿宝自然起晚了,整个人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儿来,直到双胞胎醒来后见不到娘亲,直接跑过来找她,爬上床踏,直接扒开了床幔,半个身子趴在床上瞅着她。 「娘娘,懒懒,羞羞~~」甜糕小朋友刮着小脸蛋笑话她,这是以前阿宝用来笑话儿子的动作。 包包小朋友一脸严肃,「娘娘,累累?」 此时床上只有阿宝一人,萧令殊要为他家太子大哥分担很多事务,比起以前的「闲王」来说,忙碌了很多。一大早地就上朝去了,除了休沐时间,极少会再与阿宝一起懒床了。 阿宝看着两个孩子,想到某位王爷昨晚的话,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儿,似乎有些心酸,又有些难受。 她知道自己当日生孩子时是受了罪,那时疼得都要喊着以后再也不生了之类的。可是女人生产时的话能信么?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只生一胎,曾经很久以前就想过,这时代讲究多子多孙多福气,至少要生三个以上的孩子才行。 她知道频繁地生孩子对身体不好,三年抱俩说得好听,但对身体不好,本想隔个四五年再生二胎的,谁知道某位王爷直接告诉她,他吃了绝育药,怨不得这一年来和他滚床单,明明从未避孕,两人的身体都没问题,却从未怀上。她当时还庆幸着,没想到还有这因素在。 阿宝实在是觉得揪心,最后想到了一个人。 早膳后,双胞胎被带去玩具房玩耍后,阿宝叫来了解神医,并且让丫鬟们退到房门口守着,直奔主题。 「解神医,王爷的药是你弄的?」 解神医先是一愣,等明白了阿宝话里的意思时,忍不住嘴角一抽,心说这夫妻俩都是凶残的,就这么直奔主题来了,倒闹得他里外不是人。当初听到那个男人让他为他做绝育药时,解神医差点以为他疯了,哪有男人不稀罕自己的血脉后代的?后来迫于那个男人的淫威,他屈服了,不过心里却觉得他一定是瞒着王妃搞的,将来若王妃知道,受罪的还不是他。 果然,现在王妃虽然笑得和和气气,但那眼里已经是凶光毕露,解神医觉得他里外不是人啊。 「王妃放心,那药时效不过是五年,五年后便无效了。」 这回轮到阿宝诧异了。 就见解神医用他那张美颜做出一副忧郁状道:「王爷虽然做人不地道了点儿,但在下哪里能真的让他服用那种药,所以便减了一些药材。若是王妃您不喜欢,在下可以马上给王爷开副药解了药性,只是若王爷生气,还请王妃为在下多担待。」解神医已经可以想像他的悲惨境况了。 听罢,轮到阿宝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好像他们夫妻俩在欺负圣父似的,偏偏这位还真是位大好人,不好意思太欺负啊。 当下阿宝诚恳地感谢了一翻解神医的劳苦功高,顺便让解神医瞒下这件事情,解药倒是不必了,等药效慢慢消失便是,反正还有三年时间呢。再然后,又吩咐厨房多做了些解神医爱吃的东西,然后将高高兴兴的解神医送走了。 阿宝也是高高兴兴的,一整天都是笑眯眯的,而更让她高兴的是——她家中二爹就要回来了。 「王爷说的可是真的?」阿宝紧紧揪着萧令殊的手臂道。 第6章 萧令殊点头,她揪他的那点儿力道并不放在心上,却担心她崩断了指甲,将她的手握住,说道:「今儿太子殿下告诉本王,等过段日子,便将岳父从边境召回来。」 「哎,可是璟城那儿……」阿宝有些迟疑。 「无碍,虎贲军留守璟城,并未随岳父一起回京,且这些年来打得北蛮已不敢南下再犯,岳父回京一段时日也无妨。」 阿宝心中悄悄地松了口气,听这语气太子并未有夺父亲军权之意,只是给个恩典让十几年未归家的他回京一趟,与家人共叙团圆。当然,太子此举也颇有深意,恐怕不仅是给她爹恩典让他回来与家人团聚这般简单吧? 想到现在正德帝的身体情况,阿宝略有些明白了。 当然,在阿宝的中二爹回来之前,很快便到了宫中赏花宴,萧令殊和阿宝带着她家的两个小包子进宫了。 正是暮春时节,气候温暖。宫里的槐花开了,大片大片的白仿佛天上织白的云,点缀在绿叶中,在风中轻轻地颤动着。 阿宝正和五公主、金璟琋坐在一起说话,眼睛不着痕迹地扫着殿内的诸位王妃,还有她们带来的孩子。 因为天气暖和,凡是满周岁的孩子都带进宫里来了,除了太子家的庶子庶女外,诸位王妃都只带嫡出的孩子进宫来与宴,庶出的完全没有,恐怕大伙心里也明白,皇后办的这个赏花宴,不过是皇帝为了见孙子孙女罢了,庶出的来不来都无所谓。 皇后虽被正德帝催着办了这个赏花宴,但也是喜欢儿孙绕膝的,自从皇孙们到得宫里拜见她,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除了皇后,在场的还有诸位孕育过皇子皇女的妃子,还有一些嫁在京城的公主作陪。 小孩子坐不住,皇后也没有拘着他们,将皇孙们都抱了遍后,便让宫人带他们到外面玩去了,女人们聚在一起说话,抬头望去,外面正是开得艳的紫罗兰,一些孩子们在花从间玩闹着,几个较大的守在旁边,倒也似模似样。 其他人三三两两地坐在一块儿说话,等看时间差不多了,待得宫人来禀报皇帝已移驾至御花园后,皇后方带众人一起去迎接,孩子们也被丫鬟嬷嬷们带回了各自的母亲身边。 金璟琋和五公主都十分稀罕着双胞胎,见他们直接扑到阿宝怀里,娇娇地一人一边搂着阿宝不放,糯糯地叫着「娘亲」,两人眼里都有些羡慕。 五公主不必说,她成婚至今已有五年,却一直未有生养,私底下很多人嘲笑着,一个傻驸马哪里懂得疼人,恐怕五公主这辈子甭想有孩子了,除非她也去养面首和面首生。而金璟琋这些年来倒是将齐王那熊孩子治得服服帖帖的,可是就是没有消息传出来,眼看着年纪大了,让她开始焦虑起来,英国公夫人为此不只一次地去各个寺庙拜送子娘娘,甚至请了送子娘娘到家里,早晚三支香让送子娘娘快送个孩子给她女儿。 阿宝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为他们擦擦泌着薄汗的小脸,然后一只一边地牵着他们的手跟在皇后的大部队身后,金璟琋和五公主也稀罕地牵起他们的另一只小爪子,最后见他们走累了,还自告奋勇地抱他们去御花园,生生抢了嬷嬷们的活。 另一边,小腹还平坦着的宁王妃和贤王妃、陈留王妃走在一块儿,宁王妃总会在第一时间关注着她的「情敌」,看到被金璟琋和五公主争抢着要抱的那对双胞胎,脸皮抽搐了下,暗暗地摸着肚子,想着这次一定要生个儿子,不能被晋王妃比下次。 经过一年的休养,宁王妃的身体已经调养得差不多,到底还年轻着,也将因为补得营养过剩的身材恢复得差不多,就是比未出阁时变得丰腴一些,更添女性魅力。等身子调养得差不多后,她也觉得自己还该再生个儿子,在她的努力下,终于怀上了。 这次一定要是儿子! 宁王妃的心很坚定,又忍不住看了眼被五公主抱着的晋王府的小世子,嘴角有些耷拉,也不知道这孩子哪里好,竟然得皇上如此看重,连大公主都失宠了。 去年五月中旬,驸马武烈请旨回了西北都护府,大公主因身体娇弱,便留在京里休养,坚决不肯再跟丈夫去那等边境野蛮之地受苦,至此这对夫妻算是正真的各过各了。 大公主对武烈的离开并不怎么在意,她正在锲而不舍地想要寻找晋王的晦气。晋王府的双胞胎周岁后,在正德帝大病一场,几乎所有在京的皇子皇女都进宫去侍疾,作为曾经最得正德帝宠爱的女儿,大公主也进宫去侍疾,见疼爱自己的父亲病成这样,大公主自然也是伤心的,不顾自己的身体情况硬要留在宫里侍疾。 正德帝确实感动了,然而这种感动没维持几天,就生生被自己的大女儿给破坏了,一怒之下,直接将大公主软禁在了公主府里,到现在还没放出来呢。 虽然没有人知道大公主为何会惹得帝王如此生气,但听说当时晋王和太子都在场,少不得让人认为定然是晋王搞的鬼。众所周知,大公主和晋王夫妻不合,打从大公主从西北回来,便是一连串的厄运,而且这些厄运似乎都与晋王有关,两人若是对上,总要闹出很多事情来,所以真心不怨旁人怀疑到晋王身上,皆认为是他的手笔。 第7章 对于大公主被关一事,大概除了戚贵妃和贤王等人,其他人都是喜闻乐见的吧,谁叫大公主横行京城二十几年,得罪的人太多了,除了贤王和宁王,根本没人去求情。戚贵妃原本也被儿子劝说着,想为大公主求个情的,谁知道人还没到皇帝跟前,被被皇后让人给拦下了,并不让她见皇帝。 戚贵妃算是看清楚皇后为人了,皇后「贤惠」了三十几年,现在趁着皇帝大病一场,太子开始理政,开始抖起来了。偏偏让人觉得可恨的是,也不知道皇后使了什么法子,让生病中的皇帝频频召她陪伴(自然是和皇后有共同的话题聊了),将后宫那一串青葱水嫩的美人儿都落下了。 想到这些,宁王妃心里直恨,但也不得不开始夹起尾巴做人,倒是不敢太挑衅讨厌的晋王妃了,只是那口恶气没法发出来,只能憋着劲儿,生个儿子出来再说。 「宁王妃又在瞪你了,你到底是怎么得罪她了?」五公主和阿宝咬耳朵,有时候觉得宁王妃有些让人费解。 阿宝十分无辜,「我也不知道啊。」 倒是旁边的金璟琋听罢,若有所思道:「恐怕她还在嫉恨当初宁王求娶的事情吧。」想起当初她听到齐王去求娶镇北将军之女时,虽然未成功,但心里也是堵着一口气,难受极了。不过她比宁王妃看得开,看得明白,所以她现在能坦然地面对阿宝,不若宁王妃已经魔障,什么事情都要和阿宝比一比,争一争,却并不知道当事人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 五公主唇角一挑,哂笑道:「宁王妃倒是个单纯的。」 金璟琋跟着一笑,可不是单纯嘛,才能将宁王府闹得鸡飞狗跳,听说宁王有时候都气得直接睡书房,夫妻俩生活都是吵吵闹闹的,过得十分热闹,也不担心迟早有一天这夫妻情份给闹没了。 正说着,正德帝已经带着皇子们过来了。 又是一翻见礼后,众人在御花园中一处休息的庭院里坐下歇息,宫人早已准备好各种瓜果点心茶水。 自从双胞胎满周岁后抱双胞胎去见了正德帝后,今天还是阿宝第一次见到他,乍然一见之下,不禁有些吃惊。此时的皇帝能让人感觉到他已经老了,那种老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以前看着虽然已露老态,却威仪颇重,精神也极好,现在看来,总让人感觉到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仿佛他已经支撑不了多少时日。怨不得就算他不想放权,也不得不将大半的政事都交给太子处理,自己慢慢地休养身子。 正德帝叫来所有的皇孙,从太子家的最大的荣华郡主到秦王妃家刚满周岁尚要人抱着的嫡三子,按着辈份排着去给皇帝请安。皇帝看着这些孙子孙女,脸上多了些微笑,不过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在晋王府的双胞胎被宫侍引上前去请安时,皇帝的笑脸越发的真心了,还特地多说了些话。 「承瀚最近在做什么啊?」正德帝温声问着。 甜糕同学虽然在家里活泼,却还是那只不喜欢生人靠近的小包子,和他姐姐手牵着手瞅着笑得和蔼的正德帝,然后扭头看向他姐姐。 正德帝的视线也移到了小孙女的脸上,一对上那张和儿子长得差不多的脸,便有些僵硬,除了有些没好声气外,也想起了当初儿子出生时的模样,心里又有些翻腾的难受,连身体都有些负荷不住地咳嗽起来。 「皇上!」 「父皇!」 在场的人纷纷叫道,正德帝吃了粒养心丸后,摆了摆手,终于止住了那股难受感。近来他发觉,只要他的情绪起伏有些大,身体就负荷不住,太医也频频叮嘱他必要放宽心。只是,每当想起与长孙贵妃有关的人和事,他总要痛上那么一回,已成了魔障。 或许是人越老越爱回忆,正德帝也到了这样的年龄,明知道不该想,却仍是频频被儿子和孙子勾起了那些回忆,然后是止不住的悔恨难受。 「皇爷爷,痛痛?」 听到奶奶糯糯的声音,正德帝见孙女萧瑶眨巴着懵懂的大眼睛看他,心中一软,笑道:「皇爷爷无事。瑶瑶最近和承瀚在家里做什么呢?乖不乖啊?」 小家伙很认真地歪着头想着,并不像她弟弟那般不给皇帝面子,只听到她一板一眼地道:「玩玩、爬墙、鞭子、捉虫虫、读书……」 「……」 阿宝忍不住想捂脸,心说小包子你快将老底给揭了,没看到你皇爷爷脸色都青了么? 小孩子的语言组织能力虽然不好,但也将该说的都说出来了,正德帝从皇后那里知道这个小孙女是个实诚的娃,做事认真,一板一眼的,倒是和五儿子脾气有些像,所以对她的话倒是相信了。反倒是他看好的孙子,皇后只说他安静而倔强,年纪还小,也看不出性格来。 只见得小包子细数完了自己的生活娱乐后,朝皇帝抿唇一笑道:「包包、弟弟,乖乖哒~~」 皇帝的眼皮耷拉起来,忍住咆哮的冲动,又逗着心爱的小孙子,「承瀚过来给皇爷爷瞧瞧。」 甜糕小朋友眉头拧了起来,白嫩嫩的小手猛地抱住了姐姐,摇头道:「不要!」 「……」 第8章 现场的气氛有些僵硬,皇帝的脸色也很僵硬。 皇后马上打圆场道:「皇上,臣妾就说这孩子认生,脾气倔着哩。您先前生病,许久未见他们,他们都认不得您,所以自然不愿意与您亲近啦,以后见多了就好了。」 可不是,先前皇帝生病,精神不继,谁敢将个体弱的孩子抱过去陪他,折腾出病怎么办? 阿宝当初生双胞胎时难产,儿子生下来后天生体弱,出生时也像小猫儿一般弱弱的,若不是有于太医和解神医日夜照看着,阿宝又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儿子身上,仔细地养着,止不定这孩子都要早夭了,为此阿宝也瘦了一大圈。正德帝也是因为知道孙子身体不好,也不敢强求,才一直忍着不见的,若是个健康的孩子,他倒是没有那么多顾忌。 想罢,正德帝倒是没有那般生气,也怕自己若是发起脾气,吓着这体弱的孩子。明明这两个孩子是双胞胎,可是看着男孩却比姐姐小得多,身板也瘦弱得多,倒不好苛责,他也舍不得。 「老五,你怎么教孩子的?」皇帝耷拉着眼皮,将怒火对着不会教养孩子的儿子:「承瀚和瑶瑶是多好的孩子,教要被你教成野孩子了?」 萧令殊很平静地回道:「父皇又没有教过儿臣不可以如此教导儿女。」 一句话,堵得皇帝又咳嗽起来,吓得太子等人簇拥了过去,抚心口的抚心口,叫太医的叫太医。 幸好正德帝早已被这不孝子气习惯了,很快便恢复过来,依依不舍地让双胞胎回他们父母身边后,又召见其他的孙子孙女。 看完了孙子孙女后,正德帝精神有些不继,便让孩子们去玩了,留下皇后和几个妃子及太子夫妻陪着说话,其他人去逛御花园。 戚贵妃看着和皇后说着晋王府双胞胎趣事的皇帝,听着皇帝如何担忧双胞胎中男孩的身子状况,眼皮也耷拉起来,心里有些恼恨,心说若不是那男孩长得像长孙贵妃,指不定现在受宠的还是大公主罢。大公主倒是可惜了,若是她没有失圣心,也是一枚好棋。 其他妃嫔都小心地陪着,正当皇后说着「太医说了,承瀚身子要仔细调养个几年才好……」时,突然听到宫人匆忙来报,晋王府的孩子和宁王府的孩子打起来了,而且是两个群殴一个呢,宁王府的小郡主正哭得伤心。 「……」 所有人看向皇帝,这般凶残的双胞胎就算身子不好,战斗力也太非凡了吧?宁王府的小郡主那是多胖多健康的孩子啊,体弱的双胞胎还能围殴她,可不是厉害嘛。 小孩子起了口角打架一般被大人认为是无伤大雅之事,坏就坏在宁王妃与晋王妃素来不合,现在被打的是自己女儿,宁王妃气坏了,直接告状告到了正德帝这里来。 正德帝看着被宁王抱着的哭得伤心的小胖妞——出生时就是个小胖妞,现在两岁了,依旧胖胖的,衣服沾了些草屑,包包头有一团散了,小脸哭得通红,看起来确实像个苦主。再看被晋王夫妻抱着的双胞胎,十分安静乖巧地依在父母怀里,一个将脸埋在母亲怀里,一个用那双平静的大眼睛瞪着他,表情严肃,让他不禁嘴角又是一抽。 「父皇,您要为臣媳作主啊!」宁王妃一到就叫上了,「臣媳没想到这两个孩子这么狠心,直接揪他们堂姐的头发,将她推倒在地上!」 阿宝怀里抱着儿子,皮笑肉不笑地道:「七弟妹为何不听听其他人怎么说?这事情也不只是我家这两个孩子的错,而是侄女先动手的呢。」 这时,跑过来凑热闹的齐王道:「哟,这么胖的小胖妞反而让两个比她瘦的弟弟妹妹给推倒弄哭了。真是……啧!」 这声「啧」真是啧得人火大,也啧得在场的人忍不住想发笑,估计也只有齐王胆敢当着大伙的面叫宁王家的小郡主小胖妞了,即便是事实,多少也该给些面子吧。不过在齐王眼里,面子只给自己,其他人的面子不重要。 金璟琋憋着笑,拉了丈夫一下,说道:「您且少说几句,自有父皇和母后作主。」 齐王咂吧了下嘴,斜眼看着宁王和宁王怀里的小胖妞,嫌弃道:「哭得真丑,以后咱们绝对不生这么丑的孩子!」 宁王妃脸蛋扭曲了,黑着脸瞪了眼齐王,心说不和疯子计较,反驳起阿宝的话:「胡说!娴儿不过是不小心绊了瀚哥儿一下,却不是有意的。而且后来他们两个一起打自己堂姐又如何说得过去?我知道瀚哥儿身子弱,五皇嫂难免紧张一些,可也不能如此纵着孩子啊!」 听到她拿自己儿子说事,阿宝直接火了,当下也不客气,直接叫道:「雁声,你来说说当时的情况。」给脸不要脸,就别怪她了。 小孩子身边都有丫鬟嬷嬷照看着,哪里真能让他们打起来,不过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没反应过来罢了。等反应过来时,晋王府的双胞胎反应极快地扑在那小胖妞身上揪她的头发了,速度那叫一个快,看得其他人有些傻眼。 在雁声的叙述中知道,原本三个孩子在丫鬟嬷嬷的看顾下,正跑到花从中追着一只蝴蝶的,谁知道小胖妞突然伸手推了一把双胞胎中的弟弟,将他推到了花丛里,嘴里含糊地叫了声什么,还没给她得意上,双胞胎中的姐姐十分凶猛地扑了过去,也将她撞到了花丛中,然后双胞胎一起扑到她身上,一个揪她的包包头,一个咬她的胳膊,然后——就没然后了,因为已经被惊呆了的丫鬟嬷嬷们冲过来分开了。 第9章 宁王听得有些尴尬,他是在听说女儿被欺负时忙过去了,对大女儿他还是疼爱的,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反而是双胞胎什么事都没有,自然以为是女儿受到了欺负。偏偏他的王妃又是个冲动的,只觉得女儿被欺负了,不听人辩驳一心认为是女儿被欺负了——光看到那牙印和扯掉的包包头,也会认为是女儿吃亏,于是便直接跑过来告状了。 「娴姐儿推人时说了什么?」正德帝问道,平静的脸看不出喜怒。 宁王妃有些畏惧,下意识地看向丈夫。 宁王面上有些尴尬,说道:「父皇,娴儿并非有心的,她应该是和弟弟妹妹闹着玩呢。」虽然不知道女儿说了什么,但可以想象自家王妃时常在女儿面前唠叨着晋王府的双胞胎,让女儿听了进去,定然不是什么好话儿。而且先前皇帝对双胞胎的特殊对待,哪个皇孙不嫉妒生气,难免会生出其他的想法来。 最后,这事是由皇后出面处理,斥责了宁王妃后,又赐了些药材给小胖妞补身子,然后让人带小胖妞下去处理伤了——被咬的地方已经出现一圈牙印儿,虽然没有出血,但也红肿得厉害,可将宁王妃心疼坏了,越发的恨上了阿宝。 从此至终,皇帝都未发话,但在皇后明显偏坦晋王府的双胞胎时直接保持沉默,让人知道皇帝的态度。等宁王夫妻带着女儿离开时,皇帝还十分和蔼地询问了双胞胎怕不怕,有没有受伤之类的,不过可惜的是,甜糕小朋友仍是不搭理人,包包小朋友十分严肃认真地回答了一句,将正德帝弄得够呛。 也因为小孩子们打架,正德帝没了兴趣,加之他精神有些不好,便让大伙散了。 众人恭送帝后离开后,然后皆忍不住看了眼晋王府的双胞胎,眼里有些复杂,不过转眼一想,他们父皇再喜爱双胞胎也没用,反正依他的身体状况也折腾不起什么了,若是他太执着,反而让太子和晋王离心,嘿,那有得瞧了。 倒是太子在离开时,询问弟弟:「孩子们没伤着吧?」 萧令殊面无表情地用一种骄傲的语气道:「无人能伤他们,他们很厉害的。」 太子看得忍不住发笑,哪有作父亲的会用这种语气来炫耀自己的孩子的?这种时候不应该是自谦么?不过见他渐渐有了正常人的情绪,太子心里也是有些高兴的,撇去那个位子,他觉得自己对这位弟弟所欠良多,越发的希望他能变成个正常人。 等太子夫妻也离开后,其他人跟着离开了。 宫门口,在齐王又去闹萧令殊时,五公主和金璟琋忙和阿宝约定,让她改日带双胞胎到她们府里玩。当然,若是阿宝有空,她们去找她也行。 阿宝自然笑着答应了。 等上了马车后,阿宝将腻到自己怀里的儿子推到面前,同样也将腻到萧令殊怀里的女儿拎到一起,然后满脸严肃地看着他们。 「谁教你们这样打架的?」揪头发拧脸咬胳膊——简直是泼妇打架啊!她都没这么泼呢! 双胞胎萌萌地瞅着她,然后瞅向旁边的父亲。 阿宝也看向萧令殊,在他淡定地回望过来时,有些黑线道:「王爷你教了他们什么啊?」 自从双胞胎会跑以后,萧令殊有空就带他们去玩或拎他们到练功房里折腾,阿宝观察了许久,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后,便没再关注了,反而极是开心某位王爷如此用心地照顾孩子。直到今天,她才发觉,她家的两个孩子别看小小的、乖乖的,但也特凶残了。 「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工具保护自己以此伤敌,他们做得很对!」男人十分正经严肃地道。 两个孩子依旧萌萌的表情,乖巧无辜极了,仿佛不知道阿宝为何生气似的。 阿宝差点忍不住捂脸,心里有些捉急,难道她不应该放任他们父子仨如此培养感情下去?孩子小小年纪的就逞凶斗勇的不好吧?好吧,虽然说今天他们也算是自保……可是为毛仍觉得自家小孩子太凶残了呢? 更凶残的是—— 「他们长大了,可以学习鞭子和剑了!」 「别想!」阿宝想也不想地反驳,「等他们五岁后再说!」 萧令殊看了她一眼,然后淡定地移开视线,不过阿宝觉得这男人根本没将她的话当回事,私底下阳奉阴违呢。 阿宝最终放弃了,觉得自己自己还是辛苦一些盯着吧。 就在阿宝忙着盯稍丈夫要好好教育孩子时,阿宝爹回京的日子也定下来了,就在半个月后。 得到父亲将要回来的消息,阿宝近段时间精神都亢奋着,甚至想着要不要带着两个孩子亲自去接他,好让他能在第一时间见着孩子。不过被萧令殊回绝了,并且提醒她,李继尧这次是奉旨回京,他要先进宫拜见皇帝,谢了恩后,才能直接回府。 而且李继尧回来时,天气也热了,儿子身体不好,可禁不得折腾。 阿宝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太兴奋了,一时间妄了形,最后只能按耐住激动的心情,开始数着父亲回京的日子。 终于等到李继尧回京那天,阿宝一大早就醒来了,不仅折腾着丈夫,也折腾着两个孩子。在萧令殊进宫前,一遍遍地叮嘱他,遇着她爹时记得帮她问候,然后再这样那样的。 第10章 为此,王爷心里有些不高兴。萧令殊虽然从未觉得老婆唠叨很烦,甚至已经习惯她的唠叨了,可是当她唠叨的对象换了别的男人时——即便那个男人是岳父,心里仍是不高兴的,有种他的珍宝被抢走了的感觉。 怀着淡淡的不高兴,王爷去上朝了。 等萧令殊离开后,阿宝又开始唠叨起了双胞胎,唠叨得双胞胎都要扁嘴巴了,一遍遍地保证他们已经懂得喊「外祖父」为止。 当阿宝看到与萧令殊一同走过来的男子,虽然满脸大胡子,但仍是一眼便认出是已有三年未见的父亲。 「阿爹!」 惊喜地叫了声后,阿宝已经拎起裙子飞奔过去,直接扑到男人的怀里。 李继尧乐呵呵地抱住女儿,拍了拍她的背,嘴里叫着:「我的乖宝哎……」眼里却有些湿润。 「阿爹、阿爹、阿爹……」 阿宝迭声唤着,像是在撒娇一样,紧紧地搂住他,将脸埋到他的怀里,嗅闻着父亲身上的味道,还是记忆里的那种沉香木的味儿,让她感觉到安心。 周围的人看着这难得的父女重逢,几个雁一脸感动,王府的侍卫一脸便秘之色。 果然,在父女俩都为重逢欢喜时,被人晾在旁边的男人再也忍不住了,虽然他依旧面无表情,但是浑身的气势都变了,活像是谁欠了他的债一般,伸手分开了那对久别重逢的父女,并且一脸正经道:「岳父,请自重!」 「……」 李继尧茫然地看着今儿第一次见面的女婿,一时不明白他说要自重什么? 阿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见他一脸正经严肃,等明白他的意思时,黑线了,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嗔怪道:「王爷,这是我爹……」 李继尧却浑然不在意,熊掌又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肩,不敢太用力,感叹道:「几年不见,乖宝越发的漂亮了,阿爹都快要认不出来了。」然后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阿宝也笑眯眯的,「阿爹你留着满脸大胡子,女儿却还是认出你的。不过这大热天的,留着满脸胡子不热么?阿爹还是剃了胡子吧,看着像只大熊一样……」不由得又开始唠叨起来。 李继尧摸摸脸上的胡子,想了想,转头看向女婿,见他下巴一片光洁,眼睛一转,笑道:「女婿啊,我这女儿不喜欢男人留胡子,每次见我都要我将胡子剃了。可是男人不留胡子,嘴上无毛,能看么?」 萧令殊一脸严肃道:「阿宝不喜欢!」所以他剃了,反正他留不留胡子也没人敢说他。 「……我家乖宝就是这个脾气。」李继尧慢慢地道,突然觉得女婿真是……人不可貌相? 正说着,便听到两道软软糯糯的声音:「爹爹,娘娘~~」 李继尧抬眼看去,眼神微微一动,只见不远处手牵着手的两个孩子正歪着脑袋,白嫩嫩的小脸蛋白里透红,十分惹人喜欢,一脸纯真地瞅着人,样子要有多萌就有多萌,连大男人的心都要给他们看软了。 阿宝这时才想起被落到一旁的两个孩子,忙招他们上前,指着李继尧道:「包包、糕糕,这是外祖父,先前娘给你们看过画象的,要叫外祖父。」 阿宝教孩子们叫人,都是拿了画象来教着孩子们叫的,当初萧令殊不在时,也是拿着画象教他们叫爹。李继尧这里也一样,阿宝生怕孩子们到时不认得,所以便绘了画象,教他们叫人,虽然画相与真人是有出入,不过也相差不了多少。 两个孩子瞅了瞅李继尧,又瞅着阿宝,一个软嫩嫩地道:「黑黑~~」 另一个皱着小眉头,小手摸着自己的下巴:「胡胡~~」 阿宝很快理解了他们的意思,这才想起她那爹一脸的大胡子,遮了大半张脸,活像只熊一样,孩子们认得才怪。她当初拿的图象都是她爹在休息时穿着文士长衫,看起来就是个中年帅大叔的形象,而不是这个大熊一样的大胡子男。 李继尧听明白孩子们的意思,不禁放声大笑,笑声爽朗豪迈,大步走过来弯腰看了看这两个孩子,说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呆会就去剃了这胡子。」说罢,抬手在两个孩子的脑袋上拍了拍。 阿宝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其实她在边境的时候,李继尧每次从军营回来,都会剃掉脸上的胡子,等回军营了,懒得打理计较,等下次回来,又是满脸的大胡子了。 等几人到了正厅坐下后,阿宝仔细打量他,看着和三年前没什么区别,没有变胖也没有变瘦,还是健健康康的,便放下心来。再见他眼底有青色,便知他没有好好休息。应该是到了京城外的驿站后,略作梳洗,整理了下仪容,然后天刚亮城门开时,便直接入京进宫拜见皇帝了,也没怎么歇息,而下了朝后,又被萧令殊直接带回王府了。 丫鬟们上了茶点后,李继尧又让她们送了些清水上来,开始剃胡子。 等他清理干净,露出一张俊雅的面容,若是不看肤色气质,单看这张脸,会让人觉得是个书生型的俊雅男子,看着就像文官。不过他古铜色的肌肤,炯炯有神的双眼,凌厉刚硬的气势,颇为威严彪悍,称得上是一名儒将。 第11章 这熟悉的面容不仅阿宝激动,华妈妈和几个雁也觉得颇为亲切,而两个孩子眼睛也有些发亮,十分乖巧地叫道:「外祖父~~」 「外祖父~~」 两个孩子先前见了阿宝直接扑到「外祖父」怀里,知道这是可以亲近的,于是也纷纷扑了过来。小孩子们大多是喜欢学父母,阿宝和萧令殊对皇帝恭敬有余亲近不足,于是两个小包子也不怎么亲近,而李继尧的画象被阿宝天天拿来荼毒两个小包子,见多了,自然是觉得眼熟,于是也喜欢亲近。 两个孩子的亲近乐得李继尧脸上露了傻笑,一手一边抱起他们放到膝头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真是爱不释手,笑不合拢,还要忙着从怀里将为他们准备的小礼物送上,一人一个羊脂玉佩挂在他们腰间。除此之外,这次他回来,还让人拉了几车的礼物,都是给外孙的见面礼,不过因为东西多,还在路上慢慢地押送回来,需得几天时间。 双胞胎得了礼物,都撅起小猪嘴,一人一边地往外祖父脸上涂口水,甜蜜蜜地说着谢谢,更让李继尧喜爱得不行。虽然外孙们长得不像女儿,但只要是女儿生的,他都喜欢。 「两个小马屁精!」阿宝笑骂了一声,见两个孩子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如何不知道他们其实不若外表的纯良,特别是儿子,内里鬼精鬼精的。 待李继尧将两个孩子放下后,阿宝给父亲换了盏凉茶,问道:「阿爹你这次能在京里停留多久?」 李继尧看她一脸期盼,笑道:「今儿入宫见了皇上,皇上允我呆足两个月,同家人好好聚聚再回璟城。」 虽然觉得时间太短了有些失望,不过阿宝很快便打起了精神来,父女俩开始叙几年离别之情,虽然每月两封信不断,但李继尧有时候忙起来,只能匆匆地回了句「甚好,勿念」罢了,很多事情在信上是说不明白的。 在父女俩说得高兴时,一直被晾着的男人慢慢地喝茶,看了看阿宝高兴的笑脸,忍住了那股子不舒服感,继续淡定地喝茶。见坐在旁边的两个孩子扭着小屁股坐不定的模样,然后端来了一碟花糕放在他们面前。 「爹爹,吃~~」甜糕小朋友很贴心地捏了块甜糕给被冷落的父亲。 包包小朋友也和弟弟一样,而且她不仅给了父亲,还给外祖父和娘亲,大家都有份儿。 萧令殊点了点头表示赞许,然后接过吃了。 李继尧虽然和女儿在说话,但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着女婿,看到他和孩子的互动,暗暗点头。女儿嫁了人,他这作父亲的不仅不能亲自为她择个满意的夫婿,甚至连她成亲都无法回来,心里难过又愧疚,他疼了十几年的宝贝就这么交给另一个男人了,心里无论如何都是不放心的。 女儿成亲的那天,他远在璟城,对着京城的方向,差点喷泪,惊得军师好一顿好抚。后来虽有管家易叔回来报告女婿的人品及对女儿如何,可是易叔也只是观察了几天,能看出什么?心里总是不放心的,一直叨念了三年,终于可以回来一趟亲自过眼了。当然,以李继尧的尿性,若是女婿对女儿不好,他绝对能做出怂恿女儿休夫的事情来,可没有那种女人嫁到别人家,就是别人的,必须委曲求全的想法。 说了会儿后,见时间差不多了,阿宝忙让人摆膳。 父女俩已有三年没在一起吃顿便饭了,李继尧也没有推辞,和女儿女婿还有两个外孙一起同桌吃饭。等看到两个小外孙有模有样地拿勺子自己勺蛋羹吃,女婿也十分照顾他们,将丫鬟们弄成小块的肉和青菜夹到他们碗里让他们吃,对此更满意了。 「爹,菜菜。」包包用那张和萧令殊十分相似的脸瞅着他,不肯吃小碗里的青菜。 萧令殊淡定回望,面无表情。 因为他的面无表情,小包子也板起了小脸——所以说,原本那么萌的小家伙,根本不是天生面瘫,而是学她爹的。 「吃掉!」萧令殊命令道。 小包子扁着嘴,瞅向娘亲。 阿宝赶紧看向他处,然后朝自己父亲眨了下眼。 李继尧很快明白女儿是什么意思,见小家伙扭脸看他,也忙学女儿同样别开脸看向他处。 小包子见没人理她,只能扁着小嘴,眼里泪花都出来了,小胖爪抓着勺子,困难地将不喜欢的青菜往嘴里扒。 然后又见甜糕小朋友将自己不爱吃的水煮豆腐偷渡到他姐姐的碗里,被姐姐发现后,忙凑过去在姐姐脸上啵了一下。包包小朋友皱起包子脸,坚决不被收买,将那块没味道的豆腐舀回了弟弟的碗里。 甜糕小朋友也皱起了包子脸,不喜欢吃这种没味道的菜。 「糕糕,吃掉!」 听到这又冷又硬的声音,甜糕同学也像他姐姐一样委委屈屈吃着自己不爱吃的青菜。 李继尧看得开心,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触小孩子了,女儿刚满周岁时他便去了边境,后来直到女儿长到五岁,他排除万难,让管家易叔回京将女儿带去边境,每年住上几个月,培养缺失的父女之情。 想到这,李继尧又叹了口气。 第12章 膳后,又吃了些消食茶后,阿宝带两个孩子去午休,留下翁婿俩在大厅里坐着,一个沉默寡言惯了,一个第一次见到女婿,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晌,李继尧道:「我这女儿虽然被我娇惯得不行,但却是最乖巧听话又贴心的。是我对不起她,她还年幼时,因为没法承受她娘亲的去逝,直接离开家里去了边境,将她留在家里。她娘早逝,父亲又不在身边,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能疼她的人也没有多少,过得不怎么好……」 怎么可能好呢,妻子的去逝让他几乎难以承受,母亲又时时催着他再娶,想让他留个后代。后来他将女儿留给母亲教养,母亲一直不原谅他忤逆的行为,对女儿也是不冷不热,甚至有时候会迁怒上女儿。 那时他还不是将军,在家人眼里,只是个没有家族庇护的普通士兵,迟早会受不了回家的,没有前途可言,谁会关心一个母早逝父不在的孩子?特别是威远侯府这种大家族,下人最会看主人的脸色行事,李继尧虽不懂后宅的弯弯绕绕,但他小时候也是在后宅长大的,见过母亲如何对付父亲的妾侍,也见过父亲的那些妾侍是如何上眼药,庶出的兄弟姐妹面上一套,背后一套。 这也是为何他在女儿五岁时,排除万难,硬是让人将女儿接到边境,接到身边。即便又被母亲骂不孝,还是这样做了。那时他还不是将军,边境的条件也不好,将士的居所也不好,但他已经想法子给女儿安排最好的一切了。也没有因为觉得边境不好而将女儿留在锦绣京城,再好的环境,没个人疼,能有多好? 时隔四年,再次见到女儿时,李继尧知道自己做对了。这样小心翼翼地不行一步差错的孩子,乖巧温顺,大人说什么都会很乖巧地做好的孩子,比他所见过的所有的孩子都乖,甚至比边境这些在战火中被迫成长的孩子都要懂事,让他有些后悔当初一走了之,没有给她更好的安排。 幸好,还可以弥补。直到后来,他一步步升至将军,女儿终于在威远侯府有了地位,没人再敢说他女儿是个娘早逝爹不要的可怜孩子了,可是她的那种小心谨慎的性格已形成,行事乖巧温顺,心里有委屈也不会让人瞧见,永远都是温和柔顺,与谁都处得来,仿佛没了脾气,让他既怜又无奈。 直到今日,见到女儿明快的笑脸,毫不顾忌地扑过来,对着女婿嗔怪的表情,倒是比未出嫁时看着要鲜活一些,李继尧终于放心了。 李继尧絮絮叨叨地和女婿说了很多话,都是关于女儿的,萧令殊也沉默地听着。等说到最后,气氛倒是有些伤感起来。 「女婿啊,我这女儿以后就劳你多担待了。」 萧令殊点头,冷硬的声音道:「阿宝是我的妻。」 李继尧嘴角抖了抖,忍住想一拳过去的冲动——尼玛哪个作父亲的都不能忍受养得白白嫩嫩、娇娇软软的女儿去伺候另一个臭男人,即便这个臭男人是女婿也一样。偏偏这个臭男人还在岳父面前炫耀你女儿已经嫁给我为妻了,这不是拉仇恨嘛?若不是这位是当朝亲王,早就直接揍过去了。 「你打不过我!」萧令殊继续淡定道,声音带着几分愉快,「岳父以后还望自重。」 「……」 等阿宝哄睡两个孩子出来,便发现厅里的气氛似乎有些诡异。 李继尧见女儿出来后,怒瞪了女婿一眼,然后又温和地对着女儿道:「阿宝,爹先回去了,去见你祖母。」 阿宝这才想起威远侯府的老夫人,顿时心里喊糟糕,指不定老夫人又要生气了,其实她也没想到萧令殊会直接将她爹带回来,还以为她爹要先回府拜见老夫人再过来看她的,或者她带孩子回去看他也行。 虽然想让父亲歇一歇,但也知道老夫人的重要性,忙道:「阿爹快回去吧,省得祖母她老人家又要生气了。哎,阿爹今日应该先回府探望祖母的,祖母这些年一直挂念着您呢……」 李继尧含笑地听着女儿唠叨,摆了摆手道:「没法子,晋王殿下有令,我只好先行一趟晋王府了。」他这话倒是没错,在女婿将他堵住,一脸冷酷无情地请他去晋王府时,李继尧十分顺从地去了,倒是让原本也想来堵他的威远侯一见,马上缩起来了。 阿宝看着她爹耍无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将李继尧送出门后,阿宝还是有些依依不舍,直到被男人揽着肩膀,带回了房里,然后直接压到了身下。 他额头抵着她额头,哑声道:「很高兴?」 阿宝笑眯眯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用力地嗯了一声,凑过去亲吻他的唇,温柔地道:「很高兴呢,谢谢王爷。」 见她眉眼间洋溢着欢快的气息,眉眼笑得弯弯的,他眼里也透着愉悦,低首碰了碰她柔软的唇瓣,然后忍不住深吻她。 等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时,男人突然说道:「以后不许随便碰其他人。」他凝眉思索了下,「孩子大了也不准抱了。」 阿宝愣了下,然后有些黑线道:「王爷,那是我爹……」 「岳父也一样!」他很严肃地说,配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只让人觉得真是冷酷无情,无理取闹。 第13章 阿宝眼睛一转,面上很乖地应下了,心说下次见了再说吧。没办法,她几年没见爹了,自然是比较激动的,无论她多少岁,在父亲面前,她还是个孩子。 萧令殊没有探究她的阳奉阴违,目光一寸寸地凝视着她的脸,然后将她揽到怀里,有些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浑身洋溢着一种轻松的气息。 原来父亲与女儿间是这样相处啊…… …… 李继尧不知道他为纯洁的女婿竖了榜样,回到府里见了老母亲后,近二十年未见的母子俩抱头痛哭了一场,在几个兄弟的劝说下,终于止住了泪。 老夫人狠狠地捶着儿子的背,嘴里骂着他是个狠心的不孝子、孽障,骂到最后,话题一转,恨道:「自从得知你回来后,我一直盼着,今儿盼着你盼了一个早上!你倒好,一回来就往其他地方跑,连老母都不要了,我白养你了……」 「娘,晋王当时拦下儿子,儿子也没办法。」李继尧叹了口气,「虽他是女婿,但到底是当朝亲王……」 老夫人不说话了,大儿子先前也提过这事,只是心里还是有些怨气,不过对晋王到底是有些忌惮的。特别是这一年来皇帝生病,太子理政,晋王也受到太子的重用,更没人敢惹那煞星了。以前皇帝厌弃他时都敢这般嚣张,太子明摆着一心要护着晋王,谁还敢惹那煞星?幸好只要没人惹到他,他也不会像条疯狗到处咬人,还算是讲理的。 虽然晋王是自己的孙女婿,但老夫人可从来没想过要让晋王如何孝顺她,就当白养了个孙女了。 见老夫人不再提这话,李继尧心里有些高兴,忙转移了话题,开始哄起老夫人来。 对于李继尧的回归,威远侯府上下都是高兴的,威远侯府原本已经没落,后来有了李继尧,才将威远侯府推到如今的地位,虽然李继尧不是威远侯府的长子,没有爵位,但却是皇帝钦点的镇北将军,连威远侯现在见到这个弟弟都要敬重几分。 是以,老夫人嘴里是怨怪着这儿子的,但心里也明白,威远侯府还是因为四子的原因,才恢复了先祖时期的荣耀,谁人说起她时,不是敬重万分的。嘴里骂得狠,心里却也是为他高兴,后来也默许了他的行为。 晚上家宴时,李继尧见了家族里的侄子侄孙,每个都给了礼物,也了解了家族中的情况,知道几个侄子都有出息,心里颇为欣慰。 等家宴后,李继尧扶着老夫人回了荣瑞堂,老夫人顺便也将大儿子和二儿子也叫过来了,李继尧一见这架势,顿时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老夫人坐在上首位置上,挥退了其他的丫鬟,只留了心腹除妈妈在旁伺候,就听到她说道:「老四,你胡闹这么多年,娘心里知道你先前为你媳妇难过,也随你去了,可是这么多年,娘这心里一直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总担心战场上刀剑无眼,就生怕你一个不小心伤着了。」 李继尧虎目微湿,哽咽道:「是儿子不孝,让娘亲担忧了。」 老夫人见他态度良好,没有像以前那样突然发痴病,又继续道:「你媳妇是个没福气的,只是人死不能复生,过了这么多年了,什么都过去了,人总是要往以后看的,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说了一会儿,老夫人见他沉默地听着,心里也吃不住他在想什么。这儿子无疑是优秀的,无论是从文或从武,当年也因为他年纪轻轻的中了举,才使得书香传家的田家愿意将女儿下嫁。后来田氏去逝,他去了边境从军,大伙都不看好他,认为他一介书生,没了家族支持,何时才有出头之日?可偏偏却让他挣了个将军回来。 「继尧,你老大不小了,难道就想这么过一辈子?身边没个贴心的人照顾不说,也没个嗣子,你以后要怎么办?继尧,你为田氏做的够多了,再深的情也该忘了。娘看中了一个姑娘,她是个善良和顺的,觉得她是我儿良配,若是你愿意,改日娘便让人去下聘罢。」老夫人边盯着儿子的脸边说道。 威远侯和二老爷也盯着他们四弟的脸,生怕他又像十几年前那般,激烈地反对,然后直接要死要活的,仿佛他们逼着他去改嫁一样。 这次,李继尧倒是没有像以前那般发疯了,只听得他沉声道:「娘,这事以后再说吧。」 老夫人一听,便知道这是他的推托之词,脸色便沉了,知晓儿子仍是放不下田氏,心里又惊又怒,连带的也恨上了阿宝,心知若不是孙女那张与田氏相似的脸,儿子也不会每每见一次就忆一次田氏,倒是难以忘记了。若不是这儿子当年发疯,她还不知道自己竟然生了个情种出来。 老夫人深吸了口气,方道:「好吧,你才刚回来,也累了,先去歇息吧。」 等三个儿子相携离开后,老夫人恨恨地捶着桌面。 「老夫人何必生气呢?四爷这性子就是这样,他是个长情的,反而显得有情有义。」除妈妈安抚道,眼睛一转,又道:「而且,四爷念着已逝的四夫人,倒是可以让晋王妃劝劝四爷。」 老夫人脸上一讽,「让明锦去劝她爹给她娶个后娘?我瞧着她是巴不得她爹此生不娶,然后才能事事念着她吧?你瞧瞧这几年,继尧每次让人捎的东西回来,几时不是先紧着他女儿先?都成了个二十四孝的好爹了。」 第14章 听着老夫人这满腹怨气的话,除妈妈知道她憋得久了,并未插话,默默地听着,直到老夫人说累了,方端了杯参茶过去给她润喉。 「罢罢罢,儿女儿孙都是债!」老夫人叹了一声,「你说得对,过两天,请晋王妃回来一趟,让她帮着劝劝罢。」 阿宝翻着雁回呈上来的各种帖子,发现今天帖子的数量比往常要多得多,都是以各种名目邀请她去赏花或与宴的帖子。 「这几日的各府送来的帖子都比以往多呢。」雁声边帮阿宝分类让她过目,边说道。 阿宝听罢淡淡一笑,自然明白这种情况,可不是都奔着她爹去的。先前或许还有些不明白,等看完那些下帖子的各府的名字,再将这些帖子的主人及他们身后的家族联系上,便知道这些人的打算了。 似乎大伙都认为她爹单身太久了,该娶房继室生个儿子了。 李继尧今年才四十岁,虽然在这这个平均寿龄极低的时代里,算是迈入爷爷辈的男人了,但驾不住这时代对男人的优待。只要有权有钱,七十岁的老头子都可以纳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为妾,何况是李继尧现在的身份,恐怕多得是人家愿意将女儿嫁过去作继室。 李继尧现在在京城诸位夫人眼里,也算是最受欢迎的女婿人选了。首先,原配已经死了近二十年了,没有留下个儿子,原配留下的女儿也出嫁了,倒是省了继母继女的相处问题;其次,李继尧现在是皇帝和太子器重的大将军,只要嫁过去,马上就是将军夫人了;最后,若是嫁过去后一举得男,那么这男孩就是李继尧唯一的儿子,以后李继尧留下的一切都是这孩子的。种种条件下来,足以教人心动。 所以,阿宝知道她爹虽然年纪大了点儿,但仍是个抢手货,妥妥的黄金单身汉啊。而且指不定那些人都认为,看李继尧对原配现在依然念念不忘,便知道是个重情重义的,嫁过去若得他如此相待,女人这辈子也值了。 而这些人也知道李继尧对唯一的女儿的看重,是以都想从阿宝这里下手,先和她打好关系,若是能让她满意,有她帮忙劝说,止不定能成事。 不得不说,所有人皆认为李继尧再娶一事,关键在阿宝身上。 华妈妈和雁回等也很快明白了这点,这些人的神色中都添了抹担忧,并不是怕李继尧再娶,而是怕李继尧娶了个不好的回来,然后吹枕头风破坏父女间的关系。虽说阿宝已经出嫁,但出嫁的女儿在夫家的地位仍是与娘家有关,靠的是拼爹拼家族,若不是有个大将军的爹,阿宝这晋王妃也不会当得这般舒服,就算晋王要独宠王妃,谁敢有意见? 阿宝让雁回将这些帖子整理好,能推的都推了,不能推的看情况,到时备份礼过去。 「王妃,这是威远侯府的帖子,还有三日便是大夫人的寿辰呢。」雁回提醒道。 阿宝也想起了过三天便是大伯母的寿辰了,不禁眯了眯眼。大伯母的寿辰是要回去的,不过总觉得这次回家,祖母一定会将她抓过去做思想工作,然后让她出面去做她爹的思想工作。 想到此,阿宝不禁蹙起了眉头。 其实她对于父亲再娶并无意见,人生还长着,自己过得开心才是正理。若是父亲想要个人陪伴,无论是谁她都不会有意见,只会为他高兴;若是他对死去的娘亲不能忘怀,觉得这样过一辈子挺好的,她也不会左右他的决定,仍是认为他开心就好。 虽然说她爹没有嗣子,这点让人诟病,不过阿宝也觉得不是什么问题,可以从家族旁支里挑个品行好的孩子过继就行了,以她爹现在的地位,要过继个孩子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当然,这些都是她的想法,阿宝知道老夫人是绝对不答应的,比起过继的孩子,老夫人认为只有自己的亲生血脉才是最好的。阿宝叹了口气,想到要对上固执的祖母,便有些头疼。阿宝自从会说话起,便被养在老夫人身边了,老夫人虽然并不想养她,但也知道这样对她的名声比较好,由祖母亲自教养大的姑娘,虽没了母亲,但于名声上也好听些。 是以阿宝也知道自家祖母有时候有多固执,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只能顺着她的意来。只是老人家很多事都想得理所当然,总认为世情如此,认为这对孩子来说是最好的,所以孩子也必须这么做才行。 「娘~~」 「娘娘~~」 两道欢快的童音响起,打断了阿宝的思绪。 阿宝抬头望去,便见双胞胎欢快地从外头跑了进来,在跨过高高的门槛时,也不要丫鬟抱,自己攀着爬了进来,然后欢快地扑到她怀里。 阿宝接过丫鬟呈来的帕子给他们去脸上的擦汗,伸伸进衣服里摸了摸他们的背,发现泌出了汗渍,忙让人拿衣服过来,擦汗换衣服,边问道:「你们去哪儿玩了?」 双胞胎十分乖巧地任由母亲为自己擦汗换衣服,然后对视一眼,指着外面:「叔叔~~」 听到「叔叔」这个称呼,便知道是去解神医那里了。对于解神医,阿宝还是放心的。换了衣服后,给他们洗了小脸,又洗了小爪子。这时华妈妈已经和白前一起将准备好的果奶点心等吃食呈上来,给两个玩了一个早上的小包子填填小肚子。 第15章 阿宝也陪孩子们吃了一些,因为不饿,所以吃得十分慢,意思意思地吃一点,主要是两个小家伙吃东西时喜欢有人陪着,不然闹得你最后只能吃他们递到面前的,揉捏得不像样的东西。 陪孩子们玩了会儿后,便听说金璟琋来了。 「婶婶~~」 两个孩子手牵着手朝金璟琋软绵绵地叫道,叫得她眉眼俱是笑意,忍不住抱着他们又是一阵亲香。 金璟琋分别掂了掂两个孩子,姐姐身子结实,肉嘟嘟的,十分可爱,是个健康的孩子。弟弟倒是瘦弱了些,不过看着脸蛋儿也是健康红润,可见晋王府是用心养着的,倒是不用担心这孩子早夭了。 金璟琋隔三差五便过府来陪双胞胎玩,每回都会带上各种礼物,小家伙们都认得她了,每次见她时,嘴巴十分甜地叫着「婶婶」,让金璟琋喜爱得不行。 不过今天金璟琋不仅来看双胞胎的,还有其他的事儿。阿宝见她眉宇略带忧虑,让人将双胞胎带下去玩耍后,问道:「你今儿个怎么了?难道是六弟给你气受了?」 阿宝这话纯粹是来调节气氛的,齐王除了在成亲那天喝醉了酒直接和大舅兄打了起来,将自己的婚宴弄得乱七八糟外,其他时候对自己王妃还是挺好的,这些年来也没见他们夫妻之间红过脸,比起宁王和宁王妃这对隔三差五地闹腾的夫妻,他们也算是恩爱了。 其实在阿宝看来,是因为金璟琋颇有手腕,将那熊孩子都拽到手里了,齐王虽然在外头会折腾,但在家里有金璟琋这位霸气的萝莉御姐镇着,根本闹腾不起来。所以在外人看来,他们夫妻之间还算是和睦的。 「我倒是宁愿他给我气受了。」这样她还有办法解决。金璟琋叹了口气,然后欲言又止地看着阿宝。 阿宝看她这模样,不由说道:「你怎么了?咱们俩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金璟琋最终止不住心里的渴望,小声的同阿宝说了,见阿宝愣愣地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也询问过太医了,但太医都是开些调理身子的药,吃了也没用,几年了都没怀上,我也急了,就想着能不能让解神医瞧瞧。听说他是挺厉害的……」 半晌,阿宝说道:「那个,解神医说他并不精通妇科……」生孩子这种事情……阿宝由于完全没为此事焦急过,所以一直觉得是看缘份的。不过上辈子也看多了五花八门的专治不孕不育的医院广告,也知道自古以来,不孕不育都是个问题。 见她神色有些黯淡,坚持想让解神医瞧瞧,这点儿的小事,阿宝自是不会拒绝,让人去将解神医叫来。 解神医被阿宝叫过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竖了屏风,屏风后面隐约坐了个人,虽然心里有些奇怪,不过仍是给阿宝行礼问安后,问道:「不知王妃叫在下来有何事?」 阿宝自是没客气,直接将事情说了,不过没有点明屏风后头的人的身份,大伙心照不宣就行了。 等解神医听完阿宝的话,顿时有些悲愤了,说道:「王妃,在下真不精通妇科。」 「哎,解神医你就给她瞧一下吧,瞧瞧也无碍。」 最后解神医为金璟琋把了脉,回答也如那些太医说的,身子很健康,没什么问题。至于吃药调理什么的,是药三分毒,解神医并不建议再吃,是以他也没有开什么药,只道放宽心,孩子以后就会有了之类的,十分中肯的建议。 金璟琋也知道自己强求了,脸上透着说不出的失望。 等解神医离开后,阿宝少不得要安慰她。安慰到最后,阿宝忍不住想到,莫非孩子不能生不是女方问题,而是男人的问题?上辈子阿宝就听说过,有时候夫妻俩没有孩子,并不只是女人的问题,也有些会出在男人身上。除此之外,也有夫妻之间体质契合的问题,夫妻双方都很健康,但是两人体质不契合,在一起就是没法生的。上辈子她身边也出现过这样的例子,夫妻结婚十年都没孩子,后来离婚后,各自嫁娶,很快地,女的怀上了,男的也让再娶的妻子怀上了。 所以,当阿宝阴晦地提是不是男人的问题时,金璟琋一口回绝了,并且十分肯定。 阿宝呆了下,金璟琋脸色有些晦涩,轻声道:「我与王爷成亲之前,倒是有个宫女怀上了王爷的孩子,不过母后看在我的面子上,瞒着他悄悄处理了。」齐王后来知道后自是闹了一场,不过再怎么样,那也是自己的母亲,而且孩子也没有出生,根本也无从期盼起,自然很快将此事揭过了。 金璟琋作为此事的得益者,一直绝口不提,当作不知道罢了。 阿宝拍了拍她的手安慰,觉得她连这种事情都告诉自己了,也有些不好意思,脑袋千回百转地想着夫妻间生孩子的问题,嘴里安慰到最后,少不得又谈到了行房的姿势问题。 金璟琋在阿宝不经意间脱口而出时,脸红了,但仍是忍不住道:「姿势很重要么?」 「这个……也不一定,但有些时候也挺重要的。」阿宝有些含糊地说,不敢拿自己的半桶水水平去忽悠人家。 只是金璟琋现在被生孩子的问题折腾得快要魔障了,当下也顾不得害羞,扒着阿宝询问起来,最后话题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拐到一个让人尴尬的方向来了,只是两个女人一个搅尽脑汁回想上辈子看过的一些医学上所说的容易受孕的姿势,一个听得认真,完全成了学术上的交流,根本没有丝毫的害羞之感。 第16章 等金璟琋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决定回去就抓着丈夫做些造人的运动后,阿宝暗暗地擦了擦汗,也希望金璟琋能如愿以偿。 就在阿宝忙着喝茶补充流失的水份时,萧令殊回来了,看到她有些红扑扑的脸蛋,白里透红,可爱极了,不禁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顺着心意将她抱了起来亲了一口。 此时阿宝的脑子里还被各种行房的受孕姿势填充着,看到他时,脑子里自然想到了某种滚床单的运动,脸上止不住又是一红,更是看得男人心中大奇。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阿宝忙推开他凑过来的脸,问道:「王爷今日怎地回来得如此早?」 「今儿无事,回来陪你。」他一本正经地答道。 阿宝唇角扬了扬,见外头阳光明媚,便道:「那好,包包和糕糕最近总喜欢去院子里的那棵杏树下打杏子,今儿咱们带他们一起去摘杏子好了。」 亲子活动嘛,这是必须的。恰好院子里的那株杏树已经结果了,此时正是杏的果期,双胞胎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枝头上的杏子吸引了,时常跑过去瞧它们。 萧令殊素来不会反对她的提议,只要对她无害处的事情,一般都会随她折腾。 阿宝看他沉默而安静的容颜,心里突然泛起一种难以言喻温情滋味,忍不住又投到他怀里抱住他,感觉到他有力的手臂环住自己时,突然觉得,此生能遇到他,真好! …… 几天时间匆匆而过,转眼便是威远侯夫人的寿辰了。 威远侯夫人寿辰那天,阿宝一早便起了,准备妥当,左手一只儿子右手一只女儿,带上礼物,这就么回娘家了。 萧令殊一早便进宫了,在离开之前,告诉过她,等他下朝后,会去威远侯府接她和孩子。阿宝想也不想地答应了,甚至心里巴不得他快快下朝,然后去接她。 威远侯夫人今年的寿辰并非是整寿,原本是想请家里的人聚到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就行了,可谁知老夫人开口,说她这些年来为威远侯府上下忙碌辛苦了,所以这次要大办。威远侯夫人心知老夫人想要做什么,只好给京城各家下帖子。 就算不是整寿,但今天前来祝贺的人不少,而且都是携着家中的适龄闺女过来的,大伙都是心照不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特别是她们被引到花厅时,还见着了老夫人,诸位夫人都恨不得直接将自己女儿推到老夫人面前,让老夫人直接挑中自己的女儿作儿媳妇才好。 威远侯夫人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陪在老夫人身边,看着这些夫人奉承着老夫人,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想着晋王妃不知何时会过来,也不知道她到时会有什么反应。不过转眼一想,晋王妃应该也猜得出一些了罢。 正想着,便听到下人来报晋王妃携着双胞胎回来了。 众人忙起身去迎接,少不得又是一翻见礼,才簇拥着阿宝坐到花厅里。 老夫人辈份最高,阿宝谦让着让她坐在首位上。等两个孩子过来行礼后,老夫人十分慈爱地双手一边一个孩子,将他们揽到怀里说话。 有了两个孩子作话题,大厅里的气氛更热闹了。一些出嫁的姑娘也同样回来了,阿宝自然与姐妹们坐在一起聊起了孩子经来。 热闹了一个早上,吃了寿宴,又说了会儿话后,客人们也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阿宝被留了下来。 两个孩子玩了个早上也累了,正揉着眼睛一副困盹的模样,二夫人见状,便笑道:「孩子们玩了个早上也累了,宝衔院还留着,下人也时常打扫,让孩子们去那儿歇息也使得。」 阿宝笑着点头,叮嘱丫鬟嬷嬷们照看好小主子,便扶着老夫人的手陪她回荣瑞堂了。威远侯夫人和二夫人陪同过去。 路上,威远侯夫人和二夫人这对做了近三十年妯娌的女人对视一眼,然后又看向阿宝,不由得暗暗叹息。虽然李继尧回来让威远侯府上下都振奋了一把,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旧事重提。 她们还记得当年田氏去逝后,老夫人是如何逼迫李继尧再娶的情形。那时田氏的热孝期刚过,老夫人就迫不及待地想让小儿子再娶。虽然知道老夫人如此行为没什么不对,但作为媳妇,心里总有些不舒服,想到若是自己是田氏,与丈夫如此恩爱,刚死不久,婆婆就逼着自己丈夫再娶,甚至都没有看过一眼田氏辛苦生下来的女儿,不免有些心寒。 不过老夫人逼得紧,李继尧却是个倔的,天天抱着女儿死活不乐意再娶,老夫人气得甚至扬言若是不娶就将孙女抱走,让他一辈子见不着女儿,为此母子俩闹得十分僵。 李继尧与田氏感情极深,妻子刚死,他伤心欲绝,哪有心思再娶?况且他也在妻子灵前发过誓,虽然没人将之当真,但他自己却当真了。老夫人一辈子要强惯了,当初也极为刚硬,丝毫不肯退让,甚至差点儿迁怒上才几个月大的孙女,差点想将孙女送回老家去。 母子俩谁不肯让步,吵吵闹闹了一年,一年后,直到李继尧接受不了妻子的离逝和母亲强迫性的逼婚,直接跑到了边境从军去了。老夫人又气了一回,见儿子铁了心不肯回来,只能放下了这事,只想等着他自己受不了回来再给他安排再娶。谁知他这么一跑,就跑了近二十年才回来。回来后,已经变成了威振一方的大将军。 第17章 丫鬟上了茶点后,安静地退下去了,室内只有几位主子。 老夫人喝了口茶,便开口道:「明锦啊,你爹难得回来一趟,你要多孝顺他。他这些年来一个人在外头,没个贴心人伺候,我心里总是不踏实,也觉得苦了他……」 老夫人开始煽起情来,阿宝面上带着微笑,和顺地听着,直到老夫人总结道:「你爹今年才四十,人生还长着,总不能这样下去。你有空也劝劝他罢,祖母看中了几家的姑娘,若是他觉得满意的,便挑个娶了,有人照顾他,咱们也安心,你说是吧?」 阿宝点头,「祖母说得对。」 老夫人心中一喜,倒是没想到孙女会赞成,觉得希望就在前方了,再接再厉道:「这些天来,我看了几家姑娘,她们的家势和人品都不错,若是你爹喜欢,就让他挑一个娶了,以后有人照顾他,我这颗心也可以安下来。」 老夫人说罢,看向威远侯夫人,威远侯夫人会意地进了内室,然后抱出了几张仕女图出来。这些仕女图自然不是给阿宝看的,作女儿的没有帮父亲挑老婆的道理,而是让阿宝带到镇北将军府,将之交给这几天忙得没空回威远侯府的李继尧。 李继尧作为朝廷任命的大将军,自然有自己的将军府,他回京后,在家里住了几天后,便搬到将军府去了。这行为看来合情合理,但很多人都觉得他是不耐烦老夫人天天狂轰烂炸式的逼婚,索性躲到了将军府去。 老夫人虽是李继尧的母亲,婚姻之事也是父母之言媒妁之约。但是现在情况不同,李继尧已是大将军,朝廷命官,若是他不乐意,老夫人也无法逼他,所以才想要多方面劝说,让儿子再娶,将来好留个血脉后代。 「这些画卷里的姑娘都是百里挑一的,你拿去给你爹瞧瞧,让他自己好好挑一挑。」老夫人心情不错地说道。 阿宝仍是笑着答应了,除了微笑着倾听,或附和几句,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儿,自然也没有什么保证。老夫人一时间太高兴了,倒是没注意到这个现象,甚至根本没有从孙女这儿得到什么保证。倒是威远侯夫人和二夫人注意到了,只是并没有提醒。 事实上,阿宝从小到大,在老夫人面前的话都是不多的,看起来乖巧柔顺,安静而孝顺,和现在没什么大的变化,所以老夫人已经习惯了孙女的反应,一时间不觉得有什么。 在阿宝刚接过了仕女图,便听到下人来报,晋王过来了。 老夫人听到这话,脸皮抽搐了下,威远侯夫人和二夫人互视一眼,眼里有着笑意。 萧令殊是朝中亲王,老夫人自然要亲自去迎接的,虽然心里不乐意,但礼数仍是要做足。而萧令殊偏偏是所有的皇子中最没眼色的了,若是太子或贤王等亲至,就算让长辈亲自迎接,少不得要作下表面功夫,表示自己没有架子,礼贤下士之类的,让大家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老夫人看着被几个儿子小心地陪着说话的男人,身上还穿着亲王朝服,衬得那张脸越发的冷硬无情,让人心里有些发悚。而老夫人素来也是有些悚这个孙女婿的,每次阿宝与他回府,能不见就尽量不见。 萧令殊淡淡地与老夫人打了招呼后,对阿宝道:「本王来接你们了,包包和糕糕呢?」 听到这男人对两个孩子的称呼,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抽搐了下。双胞胎已经被皇帝赐了大名,叫这种点心式的小名儿,感觉有些好笑。 「在里头休息呢,今儿玩了一个早上,受不住,只好让他们在里头歇下了。」 阿宝解释着,正准备去接孩子时,谁知萧令殊亲自起身,陪她过去接孩子,威远侯府的人也少不得要作陪。 等到了宝衔院,两个孩子被丫鬟嬷嬷守着,还睡得香甜呢。 见萧令殊直接抱起了女儿,再让嬷嬷抱起另外一个,众人皆忍不住愣了下,明明怀里抱着个孩子,可是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温情感,但这男人能做到如此程度,也让他们有些吃惊,同时不免想到外界传闻晋王妃独宠之类的。 离开了威远侯府,并没有回王府,而是让车夫直接拐道去镇北将军府。 两人坐在马车上,一人抱着个仍在沉睡的孩子,阿宝对他解释道:「王爷,咱们去镇北将军府蹭饭吧,阿爹会高兴的。」 其实昨天阿宝就让人去询问过她爹了,问他今天有没有空,若是得空,她要带孩子去蹭饭。李继尧巴不得女儿天天来蹭饭,好与女儿、外孙聚聚,自然让人带话回来,今天绝对有空,会在镇北将军府乖乖等着。 萧令殊神色淡淡的,对于去哪里吃饭都不介意,不过提醒了一句:「不准碰其他男人!」 「……」 阿宝瞅了瞅怀里抱着的儿子,嗯,没事,他们不是其他男人,是儿子和她爹! 到了将军府,他们刚下车,李继尧接到消息就直接出来了。 看到女儿女婿抱着外孙下车,李继尧可舍不得女儿累着,忙过去接过女儿怀里抱着的外孙,招呼他们进府。 将军府很朴素,除了该有的摆设,其他的便没有了,这也有李继尧长期不在京的原因,所以也没让人怎么打理,保持干净就行了,摆设那些东西也只在前院待客之地,后院中除了主人睡的主卧房,其他的完全是个空架子。 第18章 进得客厅时,两个孩子也终于睡醒了,迷迷噔噔地醒来时,包包小朋友看到抱着自己的爹,还算乖巧,甜糕小朋友发现抱着自己的人不是娘亲,小嘴一扁,就要哭起来,急得李继尧忙抱着他哄。 「糕糕,这是外祖父,怎么又忘记了?」阿宝接过丫鬟递来的湿毛巾,边给儿子擦小脸边取笑道。 果然清醒后,终于认出抱自己的人时,小家伙这才没闹腾,凑过去给了外祖父一记香软的颊吻,喜得李继尧傻笑不已。 也不知道是不是儿子出生时身子比较弱,后来阿宝做什么都紧着两个孩子,养得两孩子十分黏她。女儿还好,只要有熟悉的人陪着,不怎么闹脾气,倒是儿子有时候醒来找不到她时,就要发脾气了。 等两个孩子洗了脸,都清醒后,李继尧抱着外孙不放,高兴地道:「你们来得正好,已经准备好午膳了,就等你们了。」说罢,便让丫鬟去传膳。 等下人摆好膳食后,李继尧坐在主位上,看着左右两边坐着的女儿女婿,还有外孙外孙女,虽然女婿面无表情没丁点儿人情味,不过这点细节可以忽略,心里还是感到一种满足,若是要说遗憾,那便是遗憾妻子无法看到这温馨有爱的场景吧。 这些天来,李继尧每天早上上朝时,时常在宫里遇着女婿,慢慢地观察了下,发现外头对这个女婿的一些传言还是十分准确的,但也有很多是夸大其词了。李继尧活了大半辈子,看人也不会如年轻时那般,只看表面,很多事情可以从细节中瞧出来,发现这女婿果然是个很奇妙的男人。 虽然这个女婿与自己原本想要为女儿择的对象相差颇大,但李继尧心里却是极满意的,更满意的是外面传闻的晋王妃独宠之事。他可不会像其他的男人那般,认为女子传出独宠的名声不好,是不贤嫉妒的表现,反而觉得这是极好的,夫妻间就该如此。毕竟除了夫妻,无论是父母兄弟姐妹孩子亲人朋友,都不是陪自己过一辈子的人,既然是要过一辈子的,如此又有什么不好。而且若是男人不乐意宠,你想独宠也没办法。很多时候,夫妻之间可不是女人一味的付出,男人应该也要给予妻子对等的回报方是正理。 晋王虽然很多时候给人的感觉不讲情面,行事随心所欲,手段恶毒酷烈,但那些不过是对待敌人的手段罢了,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而且他也不如其他男人那般纳妾狎妓,不去那等烟花之地,洁身自好。单就这些让他满意了,更满意的是他对女儿却是极好的,能纵着她的性子,让她不再像在威远侯府时那般,行事不敢行差一步,永远只能温和温顺。 或许,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爱说话吧。 用完膳食后,丫鬟们撤了杯盏,沏上消食茶。 两个孩子第一次来将军府,难免对将军府有些好奇,兼之先前又睡了一觉,正是精神的时候,一双眼睛频频地往外瞅着。 「包包和糕糕想到外面玩么?」李继尧温和地问道,等两个孩子都萌萌地点头时,便吩咐丫鬟嬷嬷们带孩子们到花园里的荫凉处玩耍。 萧令殊起身道:「我带他们去。」然后走过去,看了阿宝一眼,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出去了。 李继尧有些戏谑,看了眼女儿,见她有些不好意思,不禁又乐了。 比起年轻时一腔热血,死不肯回头,现在成为大将军后,李继尧骨血中虽然多了份铁血刚强之气,却比以前想得多了,也计较得多了。虽然骨子里仍是保留着中二病的因子,却不会如年轻时那般冲动了。 阿宝见他朝自己微笑,一脸欣慰,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时,也很高兴父亲不再担心自己。其实她以前也挺怕自己嫁不好,或者生活得不好,然后让自家中二爹为她担心发愁,然后不晓得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阿宝珍惜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光,不过想起今日回府时的事情,又有些头疼,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虽然很多人都认为父亲最疼爱的是她,只要她这女儿规劝,父亲会听她的话,可是却不知她并不想左右父亲的决定。 李继尧见她面露纠结,如何不知道她为何苦恼,说道:「今日是你大伯母的寿辰,你回威远侯府了吧?」见她苦着脸点头,忍不住又是一乐,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伸手拧拧女儿的脸蛋,笑道:「是不是你祖母叫你过来劝我的?」 「是啊,还让女儿带了好几幅仕女图过来给您过目呢。」阿宝说着,叫雁回去将先前老夫人交给她的那些仕女图抱过来。 李继尧却没看一眼,任它们搁置在桌上。 阿宝让雁回下去,厅里剩下父女俩。 阿宝看着父亲沉默的脸,儒雅的脸庞看起来就像个文士,而不是个铁血将军。当然这是他安静的时候,当他面对敌人的时候,却是个让北蛮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将军,护佑着大邺东北一带的领土。 「阿爹,您不看看么?」 李继尧眼神清淡地在那堆仕女图上一撇而过,视线落到女儿脸上,眼神变得温软柔和。其实女儿长得并不是完全像死去的妻子,不过每次看到女儿时,都会让他回忆起当年与妻子在一起时的那段美好的时光。人生很长,但在最美好的年华里,曾经拥有过最美好的感情,细细珍藏在心里,已足矣。 第19章 「阿宝,阿爹曾在你娘的灵前发过誓,此生不会再娶。」 阿宝有些难过地道:「祖母说,您当年的誓言大家都没当真呢。」 「我当真了!人不能言而无信!」李继尧看着院子外的天空,淡淡地道:「阿爹忘不了你娘!若是娶了其他的姑娘,会害了她们一生,不若不娶。」 阿宝看着他,倒是能理解他的想法。很多人不理解,觉得男人妻死再娶是理所当然的,根本不懂他为何坚持着不娶,也不相信一个男人对妻子能长情到如此地步。可惜李继尧偏偏却是个奇葩,他将所有的爱情都给了妻子,没法再分给其他人了,娶了不能给那姑娘应得的,不如不娶。而且他也放不下唯一的女儿,女儿是妻子留给他的宝贝,他担心再娶的妻子待女儿不好,或者他太偏爱女儿,妻子心生不满…… 「阿爹高兴就好。」阿宝自然支持他的,「只是,我怕阿爹寂寞……」这时代的人均寿命虽低,但也有长寿的,活到七、八十都有。四十岁的男人,将来要如何面对未来漫长的几十载人生? 李继尧哂然一笑,「男人与女人不同的地方便在于,男人可以看到更广阔的天地,可以走到更远的地方,不受世俗束缚,安知这世界之大,穷极一生也无法走遍看遍。人生虽长,但给人的时间却太短暂了,仍是不够用的。那么多事情可以做,那么多风景可看,怎么会寂寞呢?」 看到他豁然的笑脸,眼中一片炯亮,阿宝倒是觉得是自己想差了。从第一次见到这位父亲起,她就知道李继尧和这个时代的男人不同的,他更自由,更肆意,落后的科技及封建的思想皆无法束缚住他自由的心。 或许,在这时代的人看来,他是不思进取的,对官场没兴趣,不思科举,宁愿呆在边城吃苦,也不愿意回到繁华锦绣的京城享福,站在权利的最顶端。 可能是有感而发,李继尧看着女儿的脸,又道:「其实我也很可惜你不是男儿,要受到世间的条条框框对女子的束缚,世间女儿多辛苦。所以,只想多疼你一些,让你能见识到更宽广的世界,当年方会将你接到边城去……」 听着李继尧畅谈京城之外的地方,各地民俗风情,奇形地貌,侃侃而谈,也让她心里多了几分愉快。她并不觉得遗憾,因为上辈子她已经走了很多地方,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从东方神秘文明古国到西方国家,看过很多美丽的风景,享受过这世间男子也没有享受的一切。她很满足,更满足的是这辈子拥有这样一位父亲。 父女俩这一谈,便说了很久,直到萧令殊带着两个孩子回来,还意犹未尽。 萧令殊带着两个孩子坐到一旁,安静地倾听着父女俩的聊天,听到他们已经聊到了海外的国家及民俗风情,那些金色头发红眼睛的洋人,不禁挑了挑眉。 等他们终于离开将军府时,已经到了傍晚。 父女俩依依不舍,阿宝拉着父亲的手,扁着嘴,就像每次离开边境回京城时,她都要闹上一闹,不愿意离开父亲。 「傻丫头,为父在京的日子有两个月,你有空便带着两个孩子过来,阿爹这里随时欢迎。」说罢,伸手拍拍她的肩背,像是在轻哄着孩子。 萧令殊将阿宝拉了过来,一本正经地对岳父道:「岳父请回,咱们先走了。」 李继尧看他像防狼一样防着自己,既好笑又气愤,那是他女儿,他拦什么拦? 李继尧不理会看起来冷酷无情的女婿,对女儿道:「你祖母那边不必理会,若是她叫你做什么,你只管应下,其他的交给为父好了。」女儿虽然是亲王妃,但终归是晚辈,李继尧可不想女儿担上个忤逆长辈的罪名。 阿宝自然应是,她爹虽然是个中二病,但却是个让人无可奈何的中二病,祖母就算叫嚣得凶,却也是拿中二病没办法的。何况现在今非昔比,老夫人再怒也不敢彻底得罪上已成为大将军的儿子,所以才会有商有量,不得已将阿宝踢来作她爹的思想工作。 等终于上了车后,阿宝这才注意到面无表情的丈夫,然后再瞅瞅两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他们爹的影响,两个小包子也同样板着肉乎乎的包子脸,让人看得发嚎。 因为有孩子在,阿宝也不好做什么,往男人那边靠了靠,然后讨好地朝他笑了笑,被他板过了脸,宽大的袖袍拂过,然后一本正经地端坐着。 阿宝嘴角抽搐,你以为用袖子掩着孩子们就不知道你捏我了么?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阿宝觉得自己养了三个孩子,一个大孩子两个小孩子,这个大孩子除了看着像大人,双q都维持在婴幼儿阶段,甚至人生中的感情是空白一片,可以由她随便挥洒涂料,添上自己喜欢的色泽。 明明看起来那般成熟的男人,却偏偏偶尔会做出很多幼稚的事情。 也不知道某位王爷哪里受到刺激了,晚上睡觉时,阿宝像条咸鱼一样,被人翻来覆去地煎着,姿势换了好几个。偏偏他体力好,持久力好,将她弄得差点要崩溃。 「王爷……」 「嗯。」 他沙哑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那贯穿身体的力道让她无法忽视,配合着这沙哑性感的男声,耳膜都软了,一股子的酸麻从脊椎处炸开,身体绷得笔直。 第20章 阿宝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所以在他又将她翻过来,两人面对面的正常姿势时,双手虚软地搭在他汗湿的肩膀上,努力忽视身下的异样,就着昏暗的烛光打量他的脸,这一看之下,不禁又有些心动。 她的男人颜色就是正,特别是这种动情的时候,性感得让人想要啊呜一口吃了。 阿宝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下,因为情动而泛着水光的双眸潋滟如水,让他不禁放轻了动作,有些心动地低首在她唇上柔柔地亲了下。 「王爷今儿可是醋了?那是我爹,就像王爷对包包的意义一样……」 她的声音带着笑意,在这种时候总是娇娇软软的,就像当年第一次吃到的甜糕一样,又甜又软又糯,让他第一次记住了这种味道。 希望她只看着自己! 希望她一直对自己微笑! 希望她永远在他视线所及的地方! 希望她永远不要忘记自己不要看其他人!男人女人都不行! ………… ……………… 很多种希望,却发现她在意的人很多,这让他有些不高兴,不过因为她很开心,所以他忍下了。可是还是不开心怎么办?只有这种时候,她的眼睛里只会看着他,包容着他,将他的味道刻入她的骨血里。 「本王今天没吃醋!」他一本正经地提醒她,今天的膳食都是咸和甜的。 一时间,阿宝呆呆地看着他,然后忍不住用力将他一楼,心说王爷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她真是捡到块宝了。 「王爷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当然还有两个孩子和她爹,不过这种时候嘛,可以省略些他不爱听的,挑他爱听的说,她是个体贴的妻子。 果然,男人的眉眼松动起来,又在她眼睑烙下一吻。他似乎极爱亲吻她的眼睛,每次亲完后,都会凝视她很久,虽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喜欢,但她也有样学样地亲吻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阿宝难得的表白愉悦了他的心情,接下来的一切都是温情脉脉的,他的动作也格外地温柔,就像对待易碎的珍宝一样。 等一切结束后,阿宝已经昏昏欲睡了,模模糊糊地感觉着他帮自己清理身体,然后换上干净清爽的衣物,等他上床躺下后,摸着他清凉的肌肤,满足地睡去。 …… 翌日,阿宝自然又起床迟了。 双胞胎一大早地就过来闹她,不过被华妈妈和丫鬟们哄走了,等阿宝起床时,发现女儿正坐在餐桌前,乖巧地拿着勺子吃肉糜鸡蛋羹,儿子鼓着小脸,瞪着哄他的丫鬟,小子又在闹脾气了。 阿宝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不理会他委屈的模样,坐下来将鸡蛋羹推到他面前,说道:「糕糕长大了,要自己吃东西了。你瞧,姐姐都自己吃呢。乖啊!」在可爱的小脸上又亲了下,终于让小家伙高兴了。 阿宝同样在女儿凑过来的小脸上亲了下,然后开始陪他们一起吃早膳。 早膳过后,解神医过来给双胞胎请脉,等请完脉后,却没有离开,而是有些磨蹭地看着阿宝。 「解神医有什么事么?」 解神医挠了挠脸,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王妃,在下想和你请一个月的假,回老家一趟。今年是在下父母十年忌日,在下想回去为他们扫墓。」 阿宝听罢自然毫不迟疑地答应了,这种事情是人之常情,所以也不知道他为何先前那般磨蹭,并且十分贴心地道:「解神医打算几时出发?稍会我会让人为你准备路费和行李,嗯,路上不安全,你也带几个侍卫一起吧……」不然这张祸水脸又让人生起歹意,抢去做压寨相公了。 听着阿宝一系例的安排,解神医再次被感动得差点泪眼汪汪,长揖到底,说道:「多谢王妃,王妃的恩情在下铭记在心。」 她好像没施什么恩给他吧?大多是些小恩小惠罢了。如此想着,忙让解神医起来,不必如此多礼。 解神医决定在三日后动身回老家陵南,阿宝找来常远,从常远那儿得知了一些关于解神医的身世,心道这也是个可怜的,便让人多备些银钱及行李,甚至想着要不要拨多几个侍卫给他壮威,谁敢欺负他,直接捆起来丢出去。 晚上等萧令殊回来后,阿宝同他说了这事,萧令殊淡淡地点了下头,想了想,招来常远叮嘱几句。 等解神医出发离开时,带走了常远和四个府卫。 解神医离开的第二天,威远侯府的老夫人使人过来告诉她一声,若是她有空,就回威远侯府一趟。 阿宝自然知道她爹一定又有了动作,老夫人怀疑她没给她爹做好思想工作,所以又找她去做思想工作了。 阿宝也没推托,让人照顾好两个孩子,便回威远侯府去了。 果然,甫进门时,面对的便是老夫人沉怒的脸。幸好老夫人还记得这孙女已经是亲王妃了,不好直接发脾气,只是忍着怒气问:「明锦,你可是将那事同你爹说了?」 阿宝乖巧地道:「自然说了,也将那几幅画卷送去给阿爹过目了。」 第21章 老夫人嘴角嚅动了下,终于忍不住拉高了声音,「明锦丫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不多劝劝他?难道你希望他下半辈子没个人照顾,死后没个嗣子供香火?你爹今年才四十岁,还有大好的人生,怎能为个死人守节……」 阿宝平静地听着老夫人喷,听着那像机关枪一样的话,心里也有些好笑,看来她爹年纪虽大了,但仍是不改当年的中二作风,这连为妻子守节的话都拿出来说了,可不是将老夫人气得够呛嘛。 等老夫人喷得口干舌燥后,阿宝顺手为她倒了杯茶,笑道:「祖母息怒,孙女将该说的都说了,若是阿爹不肯,孙女也没办法啊。」 老夫人目光阴沉地看着她,半晌,硬邦邦地道:「明锦,你老实说,你心里是不是也希望你爹不娶?」 「这要看阿爹的意思,无论阿爹要做什么,明锦都是支持的。」阿宝说道。 老夫人似乎是第一次才认识这孙女一般,用一种十分吃惊的眼神看着她。这是阿宝第一次在老夫人面前说硬话,不像以往那般,温顺柔和,长辈说什么就是什么。并且这话没有半分修饰地告诉老夫人,无论她父亲怎么选择,她都会支持他。 「我倒是看走眼了……」老夫人喃喃自语,声音极轻,只有她自己听得见。看着威仪尽现的孙女,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在她面前乖巧温顺的小女孩了。 阿宝脸上仍是保持着温和的微笑,老夫人的脸色越发的阴沉得可怕。 就在老夫人忍不住要发脾气时,外头响起了丫鬟的声音,告诉她们,晋王来了。 老夫人的怒气一下子梗在了胸口里,堵得她差点顺不过气来,然后看向孙女,见她温和带笑的脸上也露出诧异的神色,倒是明白了晋王突然到来她也是不清楚的。 外头皆传闻晋王宠爱晋王妃,那样冷酷无情的男人,实在是看不出来他会宠爱一个女人。男人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女人长情?老夫人心里冷笑,现在有多柔情蜜意、温柔体贴,将来情散的时候,女人就会摔得多痛。 不过,想起自家还有个情种的儿子,老夫人冷笑一滞,心里又泛起几许郁气,突然倒是有些明白儿子为何会对晋王这女婿如此满意了,都是一样的货色。 老夫人素来悚晋王,见他来接人了,天大的怒气也只能敛下,由阿宝扶着出去迎接。 萧令殊确实是突然过来的,今日朝中无事,是以回来得早点,半途时听说他家王妃被老夫人叫回威远侯府,不用想便知道为的是什么了,于是直接杀过来了。 萧令殊心里,对老夫人原本是没什么感觉的,但每次阿宝面对老夫人时,那种过份柔顺平和的态度,就像戴上了面具一样,让他直觉不喜。阿宝爱装模作样他早就知道了,而且喜欢对所有的人装,虽然偶尔会不小心暴露了本性,不过大多数时还是十分的合格的,只有在极少数人面前才会放下面具露自己率性的一面。他努力了这么久,才让阿宝露出真实的一面,所以打从心里不喜欢总是让阿宝不得不伪装起自己的人。甚至会想着,阿宝会变成这样,估计脱不开老夫人的原因。 萧令殊虽然对其他人事迟钝,但这个男人当年是在野兽群中拼杀出来的,有着野兽一样的直觉,知道老夫人似乎很怕自己,所以他每次陪阿宝回威远侯府时,都要在老夫人面前露个面,晃一晃,看她对阿宝客客气气的,心里也挺满意的。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有些幼稚。 「王爷怎么来了?」阿宝笑盈盈地问道。 「本王来接你!」 阿宝笑眯了眼睛。 等萧令殊转脸面对老夫人时,老夫人脸上又是一僵,忙道:「王爷既然来接王妃了,老身也留王爷王妃了。」 萧令殊点头,极满意老夫人的识相,又对阿宝道:「下次若回来,记得告诉本王一声,本王会过来接你。」 阿宝又笑眯眯地点头应下了。 这种当众秀恩爱的行为不要太过份了! 一起过来迎接的威远侯夫人低下头,老夫人心中无奈,将他们送出了门。 等那两人离开后,老夫人心中的郁气实在是发不出来,吃了粒静心丸后才好一些,不过她虽然拿孙女没办法,又被孙女婿无形间恐吓了一回,但却不代表她对四儿子的亲事死心了,她是铁了心地想要让四儿子再续娶个对家族对儿子都有益处的女子的,甚至为了让儿子不重蹈覆辙,所挑选的对象都是与田氏那才女类型的女子相反。 正当老夫人搅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让仍在患着中二病的儿子再娶时,昌平长公主登门了,直接打乱了她的计划。 刚上到马车,阿宝就欢乐地扑到了男人怀里,双手吊在他的脖子上,将脸埋在他颈窝间蹭来蹭去。 为了防止她撞到,萧令殊已经在第一时间扶住她的腰,发现她像只小动物一样欢腾地扑过来蹭他,素来平静冷戾的眸色也变得温软,神色柔和,将她纳入怀里。 等她终于蹭够了,将那种不知道如何表达才好的情绪压下,偎在他怀里,忍不住轻笑道:「王爷来得真及时!」 第22章 男人的手轻轻地环着她的腰肢,感受着她芳香柔软的身体契合在怀里的感觉,冷硬的声音略微低沉,说道:「若是不喜欢,以后就别回去了。」 听罢,阿宝又忍不住勾起唇角,那种欢喜愉悦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下去,好像做些什么来表达一翻。她不怀疑他为何知道自己不喜欢回威远侯府,也不怀疑他会知道她面对祖母时那种假装出来的恭敬温婉,看似柔顺恭敬,其实不过是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其实她和祖母的关系一直是这样,不冷不热的,她知道祖母这么多年来,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像对待其他孙女一样喜欢她,甚至因为她爹的原因,而一度厌恶她。阿宝体谅祖母,所以也尽量在她面前扮乖巧,扮得多了,因为不闹腾又省心,所以祖母也懒得理会她。外人看来,她们这对祖孙一直都是孙女孝顺祖母慈善,堪称祖孙和乐之典范,两人也一直维持着这种假象,所以倒是没人看出来她其实并不喜欢回娘家。 今日祖母虽然生气,但那也是谴走了所有的下人,彼此的面子都过得去的。这种现象一直保持得极好,阿宝也不是多嘴的人,所以萧令殊突然来接人,且接得这般及时,也让她着实错愕,仿佛当众打了老夫人一个耳刮子,让老夫人心中郁闷非常吧。 不过,听到他的话,心里又感觉窝心极了。恐怕除了她父亲,这个世界上,会如此细致地注意她的言行习惯,迁就她的心情的,便只有这个男人了吧。 「王爷,今天回府,不过是想要告诉祖母我的意思罢了,也省得祖母乱猜。」阿宝微笑道,出嫁这么久以来,没有其他的事情,老夫人从未让人传话叫她回娘家,这其中除了老夫人不喜欢她之外,估计还有不知道拿萧令殊这个孙女婿怎么办的原因,索性直接不见了。 是以,老夫人难得使人过来叫她回府一次,她很给面子地回去了,而且也觉得,该是让老夫人明白她的意思。上回之所以答应帮忙,是因为她也不清楚阿爹的想法,现在清楚了,自然要和老夫人说明白的。只是阿宝在老夫人面前装乖了么久,一时间倒是有些改不过来,但至少要让老夫人明白她的意思。 「你不希望岳父再娶?」他低头看着她莹白如玉的脸蛋,白里透红,薄薄的皮肤仿佛能掐出水来,那种细腻的触感与自己极不同的,让他不由得以掌细细地抚摸。 「阿爹高兴就好,做儿女的哪会过多干预?而且我希望阿爹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阿宝从来不会想要自私地霸占父亲,父亲已经尽可能地给她荣耀,保证她的过得舒适。若不是父亲想要让她风光出嫁,婚后有所倚仗,那些年在战场上又何以会这般拼命?难不成这个大将军真的是轻轻松松挣来的?其中的艰辛又有谁知?人人都以为他是个有运气的,加上有点才华,打了几次胜仗,一路青云直上。 父亲已经尽可能地给她最好的了,甚至曾为此提出那般荒唐的要求(为阿宝择婿的条件),她这做女儿的,又如何忍心逼他?或许若她真的去劝他,会是另一翻现象,但阿宝得知他的想法后,决定什么都不说了。 萧令殊若有所思地点头,说道:「岳父做得极好。」 「你又知道了?」她忍不住逗他,看他一本正经地说一些令人发嚎的话,每次都在心里憋得要死,却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逗他。 男人很严肃地点头,淡声道:「坚持自己所想要的,如何不行?」 阿宝一怔,蓦然失笑,轻声道:「王爷,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坚持自己想要的。而且那些关心他的人,会为他心疼,生怕他一个人没个伴孤独,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伺候,死后没有嗣子供香火,被世人嘲笑……」 「为何不能?既然心疼他,为何不顺着他的心意,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既然觉得这样是极好的,是自己的选择,为何会孤独?身边忠仆不缺,伺候他的人无数,谁敢不尽心伺候?若没有嗣子供香火,过继一个便是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何必在意外人的看法?他们要嘲笑与他何干?」 「……」 阿宝张口结舌地看着他,第一次发现,这男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而且,瞧他说得头头是道,谁说他心里不清楚的?其实他心里明白得紧,只是懒得说罢了。 「本王看你心不在蔫的,自然要弄清楚了。」他淡淡地说道,扶着她的腰,将她扶正。 阿宝仍是愣愣的,突然鼻头有些发酸,脸上却露出连自己都没发现的灿烂的笑容。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恐怕她早就爱上他了吧?她不爱他能爱谁? 她不想说那些遥远的未来,只珍惜现在,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光,珍惜和他拥有的一切。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与他五指相扣。他的手指虽然修长有力,秀颀如竹,但却经不得细看,细看之下,会发现骨指有些粗,这是常年练武的原因,手背上也有很多细碎的伤痕,破坏美感,这般密密麻麻的伤,让她几乎可以想象他曾经经历过什么,甚至可能真实要比她所能想象到的还要残酷。 「王爷,我们会在一起的,慢慢变老,看着孩子们长大,看他们娶妻生子……」 第23章 爱情的尽头,便是亲情,到时他已经成为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亲人,他们会变成老公公老婆婆,彼此揣扶着在院子里散步,看着夕阳落山。 可能是一时间心情极好,阿宝难得缠腻着他道:「王爷,今天难得出来,咱们到街上去逛逛吧,顺便去客家酒楼瞧瞧。酒楼开张这么久,咱们还没有去过呢。」 萧令殊自然是应好的,并且十分享受她这般腻人,至少比腻着孩子和岳父好。 双胞胎满眼看着就要满两岁了,对大人的话也能了解一些,阿宝已经试着让他们自己吃东西了,现在看来效果极好,儿子虽然还很黏人,但已经不需要她亲自喂食才行,只要有人看着,让他们慢慢吃就行了,现在有那么多人照看着,不会渴到饿到,倒不用时时围着他们转了,所以阿宝并没有急着赶回去。 难得出来一趟,阿宝也是存了私心的,算是和老公婚后约会培养感情了。 马车行到西市,车夫慢慢地驾着马车行过街道,阿宝偷偷撩开车帘,打量着街道两旁的店铺,虽然看过很多回了,不过她每回都看得津津有味,特别喜欢观察店铺上那些图形——专为不识字的百姓设置的,不用看招牌就能知道店里卖的是什么了,让她觉得古人真是有创意。 马车里的男人安静地坐着,并不觉得枯坐着无聊枯燥,视线锁着她的脸,细细地观察着她脸上每一种表情,这已成为了他的习惯。 马车很快便到了客家酒楼,店小二一看车驾,便知是贵客到来,忙殷勤地过来招呼。 萧令殊拿了一顶帷帽戴在她头上,垂下的白纱遮住了她的面容,方扶着她下车。 阿宝有些好笑,不过仍是温驯地由他戴上帷帽。西市这边往来行人比较多,各种族人员也比较乱,生怕冲撞到,一般到这种地方的妇人都会戴上一顶帷帽。 待得到了楼上雅房,点了菜后,阿宝终于将头上的帷帽拿下来透气,大热天的,戴这个可不舒服。 阿宝刚坐下不久,客栈的陈掌柜便来了。陈掌柜没有见过阿宝的真容——每回去晋王府作工作报告,女主人都是坐在屏风后的,但他绝对认得晋王府的府卫,特别是今日跟着主子出门的是侍卫常山,陈掌柜是时常见的。 陈掌柜特地来拜见主子,阿宝受了他的礼后,也关心地询问了几句,知道酒楼一切都好,便安心了。虽然客家酒楼没有言明是谁的产业,但有点儿门路的人都知道它的背后是晋王府,在京城里倒是没有不长眼的人来惹。这种情况正如天香酒楼一样,大伙都知道是贤王府的产业,谁会和贤王过不去? 「王妃,属下发现最近有很多酒楼推出了很多与咱们酒楼相似的食物,例如这米粉和凉皮……」陈掌柜有些忧心地报告,这将要损失多少客源啊? 这时代没有知识产权保护,跟风这种事情是止不住的。不过阿宝也无意制止,一种食物的出现,可以带动很多产业,也能为大伙餐桌上添一道食物。如此想罢,阿宝自然没有如陈掌柜那般有所表示,于是被陈掌柜暗暗感叹女主人性子真好,不计较多赚那几个银子之类的。 阿宝不知道别人将她圣母化了,等店小二上了饭菜后,夫妻俩开始用膳,其间还有一壶葡萄酒,阿宝也尝了尝,味道还不错,想着等秋天到了,别庄里的葡萄熟后,该酿葡萄酒了,到了冬天喝些葡萄酒暖身不错。 等用完膳后,两人倚在窗口上看了会儿外面的街景,直到阿宝满足了,使人去买了些零嘴果脯等东西,方离开了酒楼。 马车停在酒楼门口,陈掌柜亲自相送,萧令殊正欲扶着阿宝上车时,突然一道清幽的女声响起。 「是王爷和王妃姐姐么?」 这声「王妃姐姐」真是耳熟,有近两年没有听到了。不过阿宝还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声音的主人是谁,循声望去,便见不远处一名穿着嫩绿色斜襟襦裙的姑娘,头上戴着帷帽,遮住了面容,身条纤细,有弱柳扶风之姿,被个圆脸丫鬟扶着,身后跟着几个穿着得体的丫鬟婆子。 见阿宝望过来,那女子有些激动,扶着丫鬟的手过来,距离五步前停下,先是看了眼萧令殊,见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形有些晃动,然后才看向同样戴着帷帽的阿宝。 「是古姑娘么?」 古馨愉点头,欣喜道:「没想到王妃姐姐还记得我,有两年不见了,我很想念王妃姐姐呢。」 阿宝淡淡地嗯了声,并不欲与这姑娘多纠缠,当下便说道:「你也是来这儿用膳的?那么咱们就不打扰了,我们夫妻还有事,告辞。」 没给她开口的机会,阿宝已经果断地上了马车,萧令殊自始自终都没给过个眼神,早已忘记古姑娘是谁了。 等马车离开后,只剩下古馨愉站在原处,帷帽遮住她的面容,看不清楚她的神色。 阿宝先前听说古馨愉被武昌公夫人送去寺庙让高僧驱除血光之灾,住了一个月有余,然后又对外说为了给她磨性子,送去道观清修了几个月。虽是在道观清修,但公侯府里疼爱的嫡出姑娘,也苦不到哪里去,该有的享受还是有的,甚至也不会断了对她们的教育。所以一般这种事情倒是显得平常了,还有人认为这样的姑娘性子贞静,沉稳有度,可为佳妇。等她从道观清修回来后,一直被拘在家里,倒是没怎么见着她了。 第24章 算了算时间,古馨愉今年就要及笄了,所以武昌公夫人倒是对她宽松许多,没再将她拘得那般严,等她及笄后,便可以为她定亲了。 阿宝皱了皱眉头,只要不打主意到她男人身上,古家的姑娘与她无关,看武昌公夫人先前的意思,自然也不希望将女儿送进王府作侧妃的。怕就怕这姑娘情窦初开,自己撞上来,加上太子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下任储君,晋王也不像以前那样被晾着当闲王,受到了重用,让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萧令殊不乐意,谁能逼他?除非皇帝脑子拎不清,见不得萧令殊身边只有个王妃没有其他侧妃,想要塞个侧妃给他。公府的嫡女指婚给亲王作侧妃,倒也不奇怪。 想罢,阿宝瞅向萧令殊,男人回以高深莫测的眼神,问道:「有事?」 阿宝想了想,摇头,她自是相信他的。就算皇帝要指婚,估计他也会抗旨不遵,反正他为了两个孩子,早就抗旨过一次了,似乎根本不懂得皇帝一言九鼎,圣旨是不能像儿戏一样随意违抗的。该庆幸的是,皇帝因为觉得亏欠于他,又拿他无可奈何,才会容忍他这种行为么?若是其他人,早就因为一个抗旨不遵,受到应有的惩罚了。 「你有事?」萧令殊捏着她的下巴,迫得她只能与他对视,「是刚才出现的人?」 阿宝仍是摇头,见他坚持,摸着肚子道:「真的没事啦,是刚才吃太撑了,有些难受。」 萧令殊听罢,也不再逼她,而是将她搂到身边,大手抚上她的肚皮,轻轻地为她揉肚子。 阿宝被弄得有些痒,却又忍不住贪享他这种体贴,赖在他怀里不肯起来了,心里想着,管他什么古馨愉,她的男人当然是她的,谁都不准碰。 …… 当然,阿宝担心的事情暂时没有发生,因为现在又出现了另一件让她意外的事情。 「昌平长公主要为我阿爹和安临长公主做媒?」阿宝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问着江凌薇。 江凌薇点头,奇怪地道:「你不知道这事?昌平长公主都去和威远侯府的老夫人谈过了,听说老夫人极是满意呢。」 阿宝嘴角抽搐,老夫人现在已经没法子了,终于送上来一个可能连李继尧也不敢拒绝的人选,能不高兴么?哦,或许老夫人有些不高兴未来的儿媳妇身份太高了,不好拿捏,但儿子能娶的话,她已经满意了。 「我哪里知道?」阿宝没好声气地道:「上回我回府去很明白地告诉祖母她老人家,无论我阿爹怎么选择,我都是支持阿爹的。祖母自然明白我的意思,所以再也没让人叫我回府,估计还在生我的气呢。所以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会给我透露?」 听罢,江凌薇点头,老夫人确实做得出这种事情,反正阿宝是已出嫁女儿,就算是亲王妃,也没有干预父亲续弦的道理,最多是在事后让人通知她一声让她知道罢了。江凌薇现在管着整个平王府,平王太妃很多事情都不瞒她,是以在昌平长公主要为阿宝爹和安临公主作媒时,也是找上平王太妃询问她的意见的,江凌薇很快就知道了。 安临长公主是先帝的幼女,正德帝登基那会儿,她才满两周岁,年纪比太子年纪还小,被正德帝直接当成女儿养的。昌平长公主未出阁前,也与这小妹妹关系极好,后来安临公主的驸马意外去逝,安临公主伤心欲绝,昌平长公主为此也操了一阵心。这些年来,安临公主寡居在公主府里,专心抚养着唯一的女儿,如今安临公主之女也有十四岁了。 「昌平长公主是什么意思?」阿宝忍不住头疼道。 江凌薇哼笑,「能有什么意思?安临公主今年才三十出头,配你爹正是适合不过了,说不定努力点儿,还能给你爹生个儿子呢——哎,别瞪我,这些话是昌平公主说的。现在京城里谁不盯着将军夫人的位子,加上你这女儿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了,大将军再疼你,你也是外嫁女,若是将来的夫人生下个男孩,将军府还不是那孩子的?你就算占着个姐姐的名份,也是无碍的。」 阿宝有些郁闷道:「昌平长公主这是瞧上我阿爹了?安临长公主愿意?」 「听说是愿意的。」江凌薇笑道:「为何不愿意?你爹可是出了名的长情男人,为了亡妻守身至今,可是京城中的佳话,多少女人都道要嫁当嫁镇北将军此等铁汉柔情的男人。」 阿宝翻了个白眼,恐怕是女人眼里的佳话,男人眼里的笑话吧!她可以确定,祖母一定不喜欢这种「佳话」,指不定暗地里又要恨上她那死去的娘亲了,认为是娘亲拖累了她爹。 江凌薇总结道:「安临驸马死去这么多年了,再长的情也淡了,安临长公主改嫁也没什么,自古以来有多少个公主死了驸马后不改嫁的?而且……我听说安临长公主难得的没有养面首呢,真的是一心一意地为临安驸马守寡的。人品倒也不算差。」 「可我阿爹不愿意!」阿宝郁闷地道。 江凌薇到底有些了解李继尧——主要是好姐妹偶尔会和她提自家阿爹怎么样,对李继尧也有一定的了解了,皱着眉道:「这可难办了。因为老夫人是满意这门亲事的,昌平长公主已经进宫同皇帝皇后提过这事儿了,等询问了大将军后,就给他们赐婚。」见她满脸不郁,劝解道:「若是真的赐婚了的话,你也别太激动,至少安临长公主人还算不错,没有养那乱七八糟的面首,私生活比其他的公主好多了……」 第25章 阿宝霍地起身,「我现在就进宫。」 「你进宫做什么?」江凌薇拽住她,「你能做什么?莫说你是出嫁女,哪有女儿干预父亲娶妻之事?而且你现在是皇家媳妇,安临长公主也算是你的姑姑,你若跑这一趟,那可真是蠢了。」 「我知道!可是总要试上一回。」阿宝说道:「我阿爹不愿意,我不想他被逼,总要先去探探母后的口风。」 江凌薇想了想道:「不若让晋王出面罢,让他和太子提一提,让太子去和皇后说,反正先别让皇上赐婚。」现在皇帝身体不好,需要安静养病,精神力跟不上从前,朝中很多事情都是经过太子之手的。这事若是由太子和皇帝说一声,估计能成。不过,若是太子为了拉笼镇北将军,觉得这婚事可成,那就没办法了。 阿宝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等江凌薇离开后,阿宝开始焦急地等萧令殊回府。 当然,好不容易等萧令殊回来后,阿宝还没开口呢,那男人仿佛已经知道她要干什么了,牵着她的爪子回房,直接道:「太子殿下知晓岳父当年所立之誓,不会让岳父言而无信的!」 「……」 阿宝十分殷勤地伺候着萧令殊更衣洗漱,换上清爽宽松的长袍后,又捧来冰镇酸梅汤,看他眉眼洋溢着轻松,方问道:「王爷,安临长公主是怎么回事?」 萧令殊喝了半碗冰镇酸梅汤,解了暑意,将穿着柳色轻薄夏衫的她拉到怀里,蹭了蹭她润滑的脸蛋后,方道:「这事其实是因新宁郡主而起。」 阿宝略一想,便想起新宁郡主是谁了,可不是安临长公主唯一的女儿嘛。安临长公主的驸马姓唐,是江南人氏,曾是当年的新科状元,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方会被安临长公主看中,进而被赐婚成为了驸马。可惜好景不长,与安临长公主成亲几年便去逝了,留下刚出生的女儿。 安临长公主对唐驸马是有情的,不然也不会守寡多年,也不像其他公主那般养面首,乖得出奇。新宁郡主是安临长公主唯一的女儿,因正德帝怜惜这妹妹,对新宁郡主也是宠爱有加,甫一出生时就被赐封为新宁郡主。 阿宝嫁入皇家后,与新宁郡主也见过几次面,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看着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十分讨人喜欢。不过她有一个让人无奈到不知道怎么办好的性格,比较敏感,对他人的好恶印象十分在意,若是旁人不小心露出点什么异样的目光,一定会伤到小姑娘幼小脆弱的心灵,然后就是一通自怜自伤。 阿宝听人提过,新宁郡主会养成这种性格,是因为她的父亲早逝的原因,而母亲安临长公主也不知道怎么教的,转眼便成了这种性格了。虽然也是金尊玉贵地长大,但对于新宁郡主来说,除了母亲,能得到的关爱极少。她性格敏感,又在意他人的眼光,更何况从小便被人拿来与宫里的那些公主比,就算不与公主比,单是与昌平长公主之女清宁郡主比,平平都是公主之女,待遇也是相差极大的。如此,不知不觉间,便养成了这姑娘纤细敏感的性子。 阿宝第一次见新宁郡主时,是婚后见宗室女眷,当时便见到安临长公主和新宁郡主,因为当时人太多,倒没怎么注意她们。后来昌平长公主举办的宴会,她去参与了,也见过安临长公主和清宁郡主几次,安临长公主都是安静地陪在昌平长公主身旁,新宁郡主也常被一些宗室郡主姐妹们拉去一起玩儿,但十次有九次是眼眶红红地回来的,再去一打听,便听说新宁郡主因为一朵花、姐妹间一句平常不过的话之类的,突然自怜自伤起来,又是一通难过,闹得那些小姑娘心情也难受。 至于为何会说此事与新宁郡主有关,其实也是件普通不过的事情,新宁郡主去庙里上香时,马车突然陷到路边的沟壑里,李继尧当时正带着亲兵经过,问明原因后让亲兵帮了一把。 当时坐在马车里的新宁郡主便看到了李继尧——自然是剃了胡子恢复儒雅之相的大将军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渴望拥有个能疼自己的父亲,打听清楚了李继尧的身份后,又听说了他对亡妻一往情深,便联想到了自己母亲。 偏巧这时,昌平长公主正好和临安长公主说起了李继尧的事情,当初昌平长公主确实看中了李继尧的军功,是想让儿子娶李继尧的女儿的,好让儿子有个得力的岳父。可谁知最后被皇帝耍了,看中的儿媳妇被晋王叼走了,气得她好几天没有休息好。 李继尧回京后,他的婚事也成了京中众多夫人们议论的事情,加之威远侯府老夫人也放出风声要为儿子续弦,此事又成为了京中的一则八卦,很多家里有未出阁女儿的人家都极心动这将军夫人的位置。 昌平长公主也玩笑性地说起李继尧的事情,调侃着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这般好运气成为将军夫人,怕到时新进门的夫人年纪要比晋王妃还要小之类的,倒是挺可乐的。哪知说着说着,昌平长公主突然想起了自己眼前还有个守了十几年寡的姐妹,而这姐妹还是当朝的公主,不正是个现成的适合的人选么? 再加上新宁郡主回来告诉母亲及姨母,路上遇着李继尧帮忙的事情,表示大将军真是个大好人啊之类的,又听姨母试探性地对母亲说大将军是个好丈夫人选,于是新宁郡主果断地想要个新爹了。 第26章 事情就这么凑巧到一起,安临长公主经不住姐妹和女儿磨,又在姐妹的帮助下,在宫里偶遇过李继尧一回,虽说是个武人,却没有丝毫武人那种五大三粗的感觉,印象十分不错,当下也愿意了。 安临长公主虽然与昌公长公主是姐妹,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皇帝兄长养大的原因,又不是同一母所出,难免是有所忽视的,使得她的性子与其他公主不同,是极为温顺软糯的,对很多事情都有种听天由命的感觉。昌平长公主说李继尧好,女儿也想要个爹,于是也觉得这样不错了。 昌平长公主是个风风火火的,直接便去找上威远侯老夫人,得到威远侯老夫人的私下同意后,便决定直接进宫请皇帝哥哥赐婚。 阿宝深吸了口气,弄明白前因后果后,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当然,萧令殊能这般清楚,还是太子告诉他的。而太子也是从皇后那里得知的,昌平长公主想为安临长公主和李继尧作媒,自然不会隐瞒皇后,还要皇后答应帮忙呢。加之她们也算是看着新宁郡主长大的,也知道小姑娘自小没父亲,性子比较敏感,也明白她怂恿母亲再嫁的心态,若是可以,能圆了她的心意就圆了吧。 「父皇那儿知道了?阿爹亲自去拒绝的?」 萧令殊摇头,「父皇近来身子有些不适,无人将此事告知他。豆,豆,网。」 自从太子亲政开始,皇后是稳坐钓鱼台了,唯一要忙的便是稳住皇帝,时常跟去正德皇那里和他聊聊当年弯月湖畔的长孙贵妃,算是刷刷他的好感度,为太子巩固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萧令殊娶了阿宝,在皇后眼里,阿宝爹=早就算是自己儿子这边的人,李继尧回来后也表明了他对太子的支持,所以皇后觉得并不再需要嫁个公主过去拉笼李继尧了。当然,若是李继尧很想娶个公主,那就另当别论了。 事实证明,李继尧还是对亡妻一往情深的,并不愿意再娶个公主回去供着。 昌平长公主和皇后提了这事后,皇后第一时间召来儿子告诉他此事,让他定夺。太子现在正是重用人的时候,自然十分开明地询问下李继尧的意见,得知了李继尧当年在亡妻灵前的誓言,便知他这是变相地拒绝这事情了,太子自然要考虑李继尧的意见。 所以,这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阿宝凝眉看他,「外一昌平长公主进宫去和父皇哭诉这事……」 「无碍,父皇身子不好,没空理她。而且太子殿下会处理的。」 「……」 果然没将皇帝当成亲爹,根本无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不过想想他的话也对,太子隐忍了这么多年,能力也出众,若是连这事也做不好,那真是让人怀疑他的能力了。 放下心来后,阿宝捧着他的脸大大地亲了一口以作奖励。 正亲着呢,两个孩子已经从外头欢叫着跑进来了,然后便忤在了门口,大眼睛眨巴着瞅着他们。 后头追上来的丫鬟嬷嬷们见小主子们站在门口,眼角微微一扫,赶紧低下头去,当作没看到。 阿宝被闹了个大脸红,不过到底脸皮练得十分厚了,若无其事地从男人怀里站起身,捋了捋鬓角的碎发,朝两个孩子招手,「包包和糕糕去哪里玩了?还不快进来?」 两个孩子忙爬过门槛,然后朝她扑来,在阿宝蹲下身时,都嘟起了小猪嘴在她脸上涂口水。涂完后,也爬到萧令殊那边,继续小猪嘴涂口水。 亲完后,两个小家伙都抑起包子脸,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娘娘,亲亲~~」 「爹爹,亲亲~~」 阿宝有些好笑,低头分别都亲了亲。 萧令殊皱着眉,分别将他们拎起来,碰了碰脸便作罢,不太真心想亲他们的包子脸。 待晚膳过后,一家子又去逛院子消食,两个孩子手牵着手走在前头,听到草丛间蛐蛐的鸣叫声,都翘着屁股去寻找,丫鬟嬷嬷们都担心他们被草叶子刺到或者被隐藏在草从中的虫子蛰到,紧紧张张地跟着。 阿宝看了眼院子里一些不起眼的角落种有一些驱蚊虫的草,倒是不怎么担心他们,小孩子还是要活泼一点才好,就算被蛰到,那也是一种教训,以后知道这事情不该做。所以阿宝无视嬷嬷们求救的目光,纵容小包子去草丛中翘屁股找蛐蛐。 阿宝看了看天色,夏天已经来了,随着天气越来越热,过几天便要随着皇帝的大部队一起去栖霞山皇庄避暑。 「王爷,夏天到了呢。」阿宝突然道。 萧令殊淡淡地嗯了声。 「天气好热,该到吃冰的季节了。」阿宝继续笑眯眯地道。 「不准!」男人毫不客气地驳了她的话,「冰凉之物对你的身子不好。」 「谁说的?」 「解神医说的。妇人不可食冰凉之物。」 「……」 阿宝败退了,解神医你明明都不在,几时灌输他这种思想的? 大概是为了报复某位男人不让她吃冰,是以在晚上睡觉之前,丫鬟呈上了四碗羊奶,一家四口,正好一人一碗。 第27章 阿宝先端一碗羊奶喝了,两个孩子每天都会喝一碗,所以见母亲喝时,也端起来喝了,等他们放下碗后,嘴巴旁边都印了一圈白色奶渍,看起来极为搞笑,被阿宝笑了一回,拿帕子给他们擦干净小嘴巴。 最后剩下某位王爷,冷冷地盯着那碗羊奶,没有动手的意思。 「王爷,孩子们都喝了,你不喝么?」阿宝笑眯眯地道。 小包子们也盯着他们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瞅着,可爱极了。 萧令殊偏了偏首,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们该就寝了。」然后唤来丫鬟嬷嬷,带两个孩子去歇息。 阿宝忍住笑,倚在长榻另一边看他,说道:「王爷,羊奶对身体有好处,你还是喝吧。」都喝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他还是一脸不喜的表情? 萧令殊最后自然是磨不过她喝了,不过在最后含了一大口,将她抓过来反哺给她,自是解决了那碗羊奶。 她满脸通红,忍不住嗔道:「王爷,您真是……」 话还没说完,便被人直接抱了起来,走向室内那张大床。 …… 自从得了萧令殊的准信,阿宝倒是不再为自己父亲将要被逼婚而担忧了,事实也是如此。 自从李继尧向太子透露出他在亡妻灵前起过誓,并且以「大丈夫立世,不可言而无信」为由,推了和临安长公主的闰事后,一切显得风平浪静,不仅皇宫里没有什么消息,连威远侯府都极为安静。 老夫人可能已经对阿宝死了心,所以没有让人叫她回娘家做她的思想工作,阿宝也乐得当不知道。 如此过了几日,随着天气越发的热后,皇帝终于起程去皇庄了。 阿宝也让人收拾收拾,包袱款款地带着自家两个孩子一起去了栖霞山下的别庄。萧令殊由于与太子及官员先行,便留下了府卫护送他们出京去别庄。 孩子们难得出京,都十分的兴奋,在马车里根本坐不住,时常撩开车窗往外探着脑袋,阿宝忍不住道:「你们小心一点儿,小心马车颠着了你们。」同时也出手将趴在车窗口的小家伙们拎了回来。 「娘娘,不嘛~~」甜糕嘟着小猪嘴去亲阿宝,磨着让母亲给他趴窗口。 阿宝无奈,只好托着他的小身子让他去趴窗口,包包也不甘示弱地挤过来,小脸都有些变形了,就是要和弟弟一起齐窗口。 这时,突然马车停住了。阿宝看向雁回,雁回忙探头出去,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随行的常山过来回道:「王妃,前方有车队停下挡住路了,是安临长公主府的车。」 阿宝眉头一挑,让府卫去瞧瞧发生什么事情,很快常山便弄清楚事情,原来临安公主的身子突然不适,所以才会停下马车。 阿宝揉了揉,叹了口气,将两个孩子留在马车里让丫鬟看顾,然后带着雁回和白前亲自上前去查探。不管怎么说,安临长公主也是姑姑,作侄媳妇的遇到不问候一声,实在是说不过去。 安临长公主府这边的人知晓是晋王妃的车架,也不敢托大,忙迎了上来。 白前打着伞遮挡阳光,雁回拿着香坠扇轻轻扇着,两个嬷嬷跟在后头,随后还有四个府卫跟着。安临长公主府的仆人见到他们的阵势,心里有些打鼓。 「安临姑姑没事吧?」阿宝和声问道。 这时,马车打开,露出了一张青葱水嫩的脸蛋,不过眼睛红红的,像兔子眼,眼神还有些幽怨,轻声道:「是五表嫂啊。抱歉,我娘突然身子不舒服,所以……」 「没关系。」阿宝忙道,脸上的笑容真诚极了,生怕这姑娘因为自己的表情不够真诚,脑洞又不知开到什么地方去,然后要自怜自伤一回。这种姑娘连小白花都说不上,至少小白花一般是通过自己柔弱的外表获得旁人同情、爱怜的心机女,可是这姑娘几乎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拨,让人真不知如何是好。 询问过后,知道安临长公主的症状可能是中暑了,马车一动,就眩晕得不行,还呕吐了,所以才不得不在大路旁停了车。 阿宝又去探望了安临长公主,安临长公主脸色有些憔悴,苍白着脸倚靠在一个嬷嬷的怀里,旁边有丫鬟在打着扇,车里也放了些冰盆子,温度倒是适宜。也不知道是不是安临长公主想起先前关于自己和李继尧的事情,面对李继尧的女儿时有些尴尬,随便敷衍了几句,便闭上眼睛假装不舒服了。 阿宝也没那个兴趣久呆,探望过后,得知他们呆会就会直程时,便回去了,顺便吩咐人去找些药材送过来。 就在阿宝刚回到马车时,后面的路上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一阵烟尘滚滚而来。 晋王府的府卫早已围在了旁边,阿宝也顺势上了马车。 很快地,那群人便过来了,骑在前头的是个穿着锦衣的俊秀少年,见到路旁的停着的两个车队,当即喝道:「你们是哪府的车?还不快给大爷让个道儿?」说罢,手中的马鞭直接甩了过来,当即惊了马。 其他人没想到他会说出手就出手,竟然没个顾忌,当即呆了下。不过晋王府的府卫已经反应过来了,其中一个侍卫直接拦剑一挑,将马上的锦衣少年挑了下来。而那些跟着锦衣少年而来的几位骑士原本还因为被挡了路跟着那锦衣少年一起嚣张地起哄,直到见锦衣少年被人这么挑下了马,顿时惊了。 第28章 「你们干什么?真是反了反了,连齐公子也敢打……啊——」 话还没说完,便也同样被挑下马了。 晋王府的府卫相当不客气,直接将所有马上的人都挑下了马,这些骑士除了四五个是主子外,其他的都是随行的侍卫,连他们的主子都被挑下马了,那些侍卫自然也被一起挑下。比起白目的主子们,侍卫自然认出了这些挑人下马的府卫的身份,当即不敢还手,乖乖地被挑了下来,如此也气得那几个锦衣公子牙痒痒的,连连骂饭桶。 晋王府的府卫速度太快了,当他们将人挑下马后,倒是没有其他动作,也没有再伤人。 那先前被挑下马的锦衣少年满脸戾气,猛地跳起,手中的鞭子挥了出来,直取旁边一辆马车的马腿,欲要惊马。 就在这时,一条乌色的鞭子甩了过来,缠住那条马鞭,在那锦衣少年诧异地抬头看去时,正好看到坐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一位穿着华贵的女子,容貌秀丽,姿色端庄,却自有一股丽色之姿。也不知道是不是阳光太晃眼,还是那人居高临下俯视自己,墨黑的眼眸自有一种睥睨风华,看得他又是一愣。 就在那一瞬间,马鞭被一股力道拽了过去,落在那一只莹白纤细的手掌里,再见那人手中的乌色鞭子再挥了过来,勒住了他的身体,将他往旁甩去。 「齐少爷!」 其他人纷纷惊呼。 阿宝可不管什么齐少爷,她只知道刚才若不是她反应得及时,若是惊了马,马车里的孩子就要受罪了,此时只想抽飞那可恶的、嚣张的齐少爷。 理智的弦就这么断了,那些府卫还没反应过来时,愤怒的女人已经跳下了马车,一脚踹向那正要爬起的齐少爷的肩膀,又一鞭子挥过去,直接抽在他背上,没有抽破他的衣服,不过却让他感觉到背上泛起火辣辣的疼。 只抽了一鞭子,阿宝便退回去了,忍住气道:「将他们捆起来!」 府卫自然听令,十分快速地将地上的人捆了起来。因为在外头没有随时带着绳子,所以捆人的东西,直接取了他们的腰带抖开作绳子捆人。没了腰带,裤子差点要掉了,吓得那群公子俊容失色,急急忙忙地蹲下夹紧双腿,防止裤子掉落露出屁股。 阿宝有些黑线地看着这些逗比的府卫,该称赞他们极会就地取材么?为毛每次觉得很严肃的事情,他们都有那本事弄得人哭笑不得呢? 这边阿宝霸气侧漏地直接捆了人,那边的安临长公主及新宁郡主何时见过这阵势,直接傻眼了,更傻眼的是,当目睹了阿宝凶残而彪悍地踹人及抽人时,心肝都抖了。 新宁郡主眼睛都瞪圆了,然后颤巍巍地缩回了身子,心里有些庆幸自己娘亲没有嫁给镇北将军。 若是晋王妃心里不乐意,直接拎着鞭子上门来闹,她们这些柔弱女子如何打得过她?哦,还有那群凶残的府卫,竟然连靖安大长公主的嫡孙也敢打,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怨不得以前有那等悍女的传言,他们都被她婚后装出来的贤良淑德的模样给骗了啊啊啊!怨不得以前还常听说她和宝华公主打架呢…… 自觉知道真相的新宁郡主吓坏了! 捆了人以后,阿宝绷着脸,看也不看一眼,直接上了车。 那些被捆成粽子的公子们总觉得裤头要掉了,羞愤欲死,根本不敢动弹,此时也没心思再叫嚣着齐少爷的身份了。有些警醒的,已经知道这次可能是踢到铁板了,就是不知道哪家的女眷这般凶残嚣张,这些府卫也恁地厉害,简直是身经百战,根本不是对手啊。 阿宝上了车后,看到被丫鬟们护着的两个孩子,可能是知道外头发生了事情,十分安静地靠坐在一起,睁着纯真的大眼睛瞅着她,不禁心中一软,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见到她微笑,两个孩子也咧嘴笑起来,纷纷挣脱了丫鬟们,朝她扑了过去。 「娘娘~~」 这奶奶糯糯的声音叫得阿宝心都软成一团,一手一边抱着一个孩子,摸摸他们的脑袋,查看后发现他们没有受到什么惊吓后,方放下心来,然后对车里的雁回道:「雁回,你带人过去安临长公主那边,看看她们可有受到惊吓。」 阿宝这个吩咐,不过是做好面子问题。 雁回应了声是,她现在已经能很坦然地接受她家王妃一个不小心就会本性暴露的事情,反正一切有王爷在,什么都不是问题。所以雁回早已改变了行事方针,不再动不动就操心了,十分淡定。 很快地,雁回带着两个嬷嬷一起到前面安临长公主的车队那边,在路过那些被捆着的男人时,视线落到其中那个齐少爷身上,观其衣着饰品,无不精致华贵,心知其出身富贵,就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似乎也没听说过京里有哪家姓齐的显赫世家。 雁回想罢,已经到了安临长公主的车驾前。 前来接待她们的是安临长公主府的嬷嬷,她的表情很勉强,面对雁回客气的询问,同样客气地转达了安临长公主并无碍,同时表示,安临长公主已经歇息够了,她们要出发去别庄了,不会再堵在路上。 第29章 嬷嬷客气地送走了晋王府的人,然后转身上了马车,便见马车里安临长公主仍是有些不适地靠在嬷嬷怀里,而她们的小郡主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眼眶发红,紧紧地挨在母亲身边。 嬷嬷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了柔和慈祥的笑容,努力安抚着敏感的主子。 等车队起启,新宁郡主看着母亲强忍住不适,又是心疼又是难受,低声道:「娘,对不起!女儿以后再也不任性了……若是女儿知道晋王妃是这种、这种……女儿一定不会打那主意的。」 新宁郡主所接触的女人都是尊贵而文雅的皇家女眷及世家女子,何时见过像晋王妃这般生起气来直接踹人打人的女子?虽然还有个同样凶残的大公主作榜样,但因为接触不多,并不知晓大公主的事迹,所以她的思想里,女人就应该知礼娴淑文雅,而不是直接亮鞭子抽人的。 安临长公主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说道:「不怪你!而且我也没想到晋王妃会这般大胆,连靖安大长公主的孙子也敢动手。或许她并不知道那孩子是靖安大长公主的孙子,他刚回京不过几天,大多人都还没识得呢……」 新宁郡主此时对镇北将军已经没想法了,自然是巴不得离凶残可怕的晋王妃远远的,所以对娘亲的话并不怎么在意。 如此,在后来,新宁郡主在很多场合见到阿宝时,都会颤巍巍地自动避开,闹得阿宝好生郁闷不解释。 阿宝不知道自己在新宁郡主心里已经被妖魔化了,等雁回回来,又见安临长公主的车驾起程了,不再堵住路,于是也决定起程离开。 常山过来请示道:「王妃,这些人……」 「自然是留在这里啦,难道还要押走不成?」阿宝诧异地问道。虽然先前愤怒他们行事嚣张无忌,但既已经出过气了,阿宝也不欲再对他们做什么。 当然,阿宝在做了这些事情后,也在琢磨着那位齐公子的身份,十分心平气和地等着那位齐公子身后的家长来找她报仇。大抵是自己站在有理的一方,所以阿宝在做了这些事情后,并没有什么闯祸了的感觉。 「属下明白了!」常山十分严肃应下了,然后让府卫们例队,护送着王府的女眷继续往栖霞山别庄行去。 马车在前缓缓而行,那些被捆着的公子见他们离开了,正要松了口气时,突然又见那护翼在最后的几个府卫脱离了队伍,停在路中。等前面的马车行了一段路后,这些表情严肃的府卫做着一件十分不严肃的事情。 他们竟然直接拿剑戳那些马的屁股,马吃痛之下,撒丫子狂奔离开了。 「……」 太狠了!太狠了!太狠了! 大热天的,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条官道通向远方,不仅将他们捆成粽子丢在这里晒太阳,又将他们的马给赶走……做人不要太嚣张啊!!难道是那个女人的意思?!齐少爷双目染上了怒火,心中气极。而那些早就认出常山是晋王府侍卫的人心里已经明白了一些,果然这些府卫都被那位煞神杀胚不按牌里出牌的举动给影响了么? 马车里的阿宝正给孩子们喂水时,听到身后响起了马的嘶叫声,不禁有些奇怪,不过已经行了一段路了,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便没再理会。 常山回头看了一眼,见那几个府卫归队,十分满意地点点头。等他一脸正经相地回过头,恰好对上一双好奇的杏眼,很快便认出这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名叫雁声的。然后见到这丫鬟明明已经瞧见了后头的事情,脸上却没有任何惊色,反而十分自然地朝他笑了笑。 常山也很自然地朝她微颔首致意,只是不知怎么地,耳廓突然有些发热。 由于车里有两个孩子,马车行走的速度并不快,直到临近午时,他们才抵达别庄。 还未到别庄门口,萧令殊早已经等在那里了,无视那些府卫及仆人的请安,打开了车门,见到马车里的女子朝自己微笑,冷硬的脸庞也变得柔和不少。 「阿宝。」他唤道,伸手将她抱下马车。 阿宝双手搭在他肩膀上,有些疑惑地侧首看他,被他托着屁股,双腿不能着地啊,能不能先将她放下来再说?虽然这附近没有其他人家,但还有很多府卫及下人在看着啊。 在阿宝有些脸红地欲提醒他时,他将她看了一遍,问道:「没事吧?」 阿宝很快便明白他问的应该是路上的事情,应该是有侍卫先行去禀报他了,笑道:「自然是没事啦,反而是那位齐公子,被臣妾不小心抽了一鞭……王爷,臣妾没给你惹祸吧?」她十分乖巧地问道,明显有放马后炮的嫌疑。 萧令殊很自然地应道:「没有!」说罢,方将她放下。 「爹爹~~」 这时,两个孩子欢快地叫着,扑了过去。 萧令殊也将两个孩子抱了下来。 夫妻俩一人牵着一个孩子,一家子十分自然地进入了别庄。 等梳洗过后,丫鬟们已经呈现上茶点果汁酸梅汤,还有冰镇过后的瓜果。果汁自然是给两个孩子准备的,酸梅汤是给阿宝和萧令殊准备的。 第30章 屋子里放了冰盆子,驱除了夏季的躁热,阿宝有些惬意地挨坐在长榻上,让丫鬟带两个孩子到隔壁厢房去歇息后,方将在路上遇到的事情一一告知,最后问道:「王爷,这齐公子是何人?」 「靖安大长公主的嫡孙。」萧令殊回答道,「五日前从信河来到京城。」 阿宝点头表示明白,靖安大长公主是正德帝的亲姑母,当年正德帝能顺利登基,还多亏了靖安大长公主帮助,是以对这位姑母是十分尊敬亲厚的。 说来靖安大长公主也是个苦命的,她与驸马夫妻恩爱,共育有三子,然而当年丈夫、长子和次子皆被先帝迷信的道士害死了,只留下了一名幼子。后来靖安大长公主助侄子登基后,方得以诛杀仇人,后又因无法忘怀丈夫及儿子之死,心灰意冷之下,便带着幼子去了江南信河定居,据说定居之地正是她当年和驸马相识相恋的地方。 正德帝能从那么多皇子中脱颖而出,最后登上帝位,靖安大长公主的助力不小。正德帝感激靖安大长公主的帮助,又怜其中年丧夫丧子,在她坚持带着幼子去江南时,赐下宅子良田无数,也给予了她其他公主没有的尊荣。 而今日的那位齐少爷本名叫齐恒,是靖安大长公主最疼的嫡长孙,他之所以入京来,是为了妹妹齐萱与昌平长公主之子周御的亲事。 昌平长公主为了给长子挑选儿媳妇,挑来挑去都不甚满意,直到后来靖安大长公主派人进京与正德帝说自己的两个孙子孙女年纪大了,希望皇帝这位作表叔的能为他们的亲事帮衬一二。于是正德帝这位专门坑妹的又来坑了一回妹妹,认为周御与姑母的孙女齐萱十分般配,大笔一挥,便给他们下旨赐婚。 阿宝听到这,突然想起了七公主被送去皇家寺院祈福的事情。七公主对周御那真的是真爱,可惜她的真爱被很多现实给阻挡了,首先在昌平长公主心里她就不是个合适的媳妇人选;其次戚贵妃的兄弟闯下的祸事,害得昌平长公主与戚贵妃交恶,更是不会让戚贵妃的女儿成为自己的儿媳妇了;最后,七公主与周御虽然是表兄妹,但周御与表妹们从来都是保持距离,未曾私相授受,两人自然也不是什么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所以只有七公主一厢情愿,而男方那边实在不给力啊。 七公主十分执着于嫁给周御,也一直磨着戚贵妃和正德帝,谁知道她家父皇转眼就将她的心上人与别的女人赐婚了,自然不服气地闹了起来。正德帝宠爱七公主是因为七公主是最小的女儿,又有戚贵妃吹枕头风,所以比其他公主宠爱了点儿,但比起大公主来差得远了,是以那时候七公主闹起事来后,不仅没有心想事成,反而让正德帝发了好一通脾气,最后戚贵妃无奈,只能打着为皇帝祈福的名义,将七公主送到了皇家寺院中清修,让她息了那心思再接回来。 现在,七公主已经被接回宫里了,但她的驸马人选还没有定下来。虽说皇家的公主素来是晚婚的,可是眼看就要过二十了,戚贵妃也紧张起来。 「好像周御公子与齐姑娘的婚期定在七月底,靖安大长公主是不是也会进京来?」阿宝又问道。 「嗯,听说过两天就会到京了。」萧令殊也不瞒她。 阿宝咧了咧嘴,有些心虚道:「王爷,若是到时候靖安大长公主生气……」 「为何生气?」他的声音冷冷硬硬的,显示心情有些不好,「齐恒纵马伤人,后又让你们受惊,不过是略施小惩,便宜他了。你做得极对,以后继续保持!」他将她抱到怀里,不客气地称赞着,让她继续保持凶残。 阿宝又开心起来,扑到他怀里,亲亲男人的脸,将他冷硬的眉宇亲得柔和起来。 第二天,萧令殊沐休在家,趁着他去了书房,阿宝才从雁声那里得知常山等侍卫所做的后续之事,不禁目瞪口呆,心说常山看起来是多么正经严肃的一侍卫啊,与席远的嬉皮笑脸比起来,感觉就是个尽职尽责的好下属,却没想到他也这般狠——或者说是逗比? 其实阿宝不知道,萧令殊对于常山让人所做的后续是十分满意的。常山与席远一样,是最早追随在萧令殊身边的府卫,对那位王爷某些行事风格是极为熟悉的。所以常山在得知了那位齐公子的身份后,仍是胆敢如此做,也算是一种补救及讨好。 府卫们虽然反应快,但当时距离得有些远,没想到齐恒会在被挑下马后心怀怨恨,还敢试图抽马,让马受惊,所以他们反应不及。幸好他们王妃不是一般女人,极快地制止了。常山知道这是他们的失职,指不定王爷会不高兴呢,所以方有那后续动作。 反正萧令殊连他的皇帝老子都不怕了,会怕你区区一个大长公主的孙子么?所以常山毫不迟疑地下手了。 当然,这事的结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至少那些公子哥儿确实是受到一翻罪,甚至被好些路过的各府车队瞧见了他们的窘态。 齐恒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这般丢人过,被捆成粽子丢在路边动弹不得,后来马又被人赶跑了,害得他们只能蹲在路旁等经过的路人相救,偏偏第一个经过的是齐王这人憎狗厌的熊孩子。 齐王在发现他们的处镜后,再看被捆绑的方式——还有快要露屁股的裤子,于是很快便联想到了晋王府的府卫们的杰作,等询问清楚了发生什么事情,知道齐恒是被晋王妃打了,齐王摸下巴想了会儿,基于一切以亲爱的五哥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原则,于是华丽丽地无视了他们的窘境,还十分恶劣地让人将他们的模样绘画下来,决定拿去皇庄广为宣传。 第31章 做完这些事后,恶劣的齐王哈哈大笑地离开了,气得那些人脑袋都要晕了。 等齐王这熊孩子离开后,他们又继续蹲在太阳底下等了近两个时辰,才等来第二个经过的车队,很幸运的,第二个经过的是清江郡王府的车队,这些人才得以解脱。 而这时候他们已经被晒得头昏眼花,严重缺水,全身无力了,带队的是清江郡王府的世子,在问明白了他们的身份后,十分贴心地将他们捞起,直接送到栖霞山的皇庄去,交给了太子。 齐恒虽然平时有煅练,但到底是个锦衣玉食长大的公子,在太阳下曝晒了两个时辰,又被抽了一鞭子,哪里熬得住,回来当晚就病倒了。 等皇帝知道这事情后,已经是第二天了,这其中也有太子特意阻止人告诉皇帝的原因。 比起正德帝的后知后觉,栖霞山中的诸位官员及世家却是知道得最早的,这里还有齐王这熊孩子宣传的原因,他让人将那些人被自己的腰带捆成粽子的模样绘画下来,并且让人绘制了很多份,去栖霞山一带宣传,不消半天时间,栖霞山中所有的世家官员都知道了这件事情了。 拜齐王所赐,齐恒这回可谓是丢尽了脸,只要看到画像的人,脑子第一反应便是——腰带被用来绑自己了,是不是裤子要掉下来露屁股露蛋了?然后第二个反应是,晋王妃果然是个凶残的,谁他丫的敢说她贤良淑德就跟他急! 于是在这件事情中,阿宝又出了回名,而且这回应该是无论怎么刷流言,她彪悍凶残的悍妇形象也改不了了。 …… 正德帝知晓齐恒生病后,自然是极怒的。他心里是感激当年靖安大长公主的帮助,对靖安大长公主的两个孩子也当后辈一样爱护的,可谁知他回京不过几天,就被人弄得病成这样,简直是打他的脸嘛。 不过当正德帝问明白了齐恒生病的前因后果,然后沉默了。 「父皇,此事虽是五弟妹之错,但也是齐恒动手在先,五弟妹当时也是护子心切,如若不然真的惊了马车,车里的两个孩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太子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父皇也知道,双胞胎中的承瀚天生不足,五弟和五弟妹一直小心地养着,现在还不怎么健康,若是……」 听到太子未完的话,正德帝已经脑补起来了,于是果断地道:「去让人将晋王妃和双胞胎叫过来,朕要见见他们。」 听出他声音里对双胞胎的紧张,太子笑着应下,让内侍去晋王府别庄叫人。 …… 同样随着威远侯府的人一起到了栖霞山别庄避暑的李继尧在听闻这事后,不禁抚掌微笑,连连点头道:「乖宝果然很乖,是个好娘亲!」 听到这话的威远侯及老夫人瞬间脸蛋扭曲了,实在是不明白这人的脑回路,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担心皇帝会怪罪、阿宝怎么能行事如此鲁莽么? 老夫人心里对孙女的不满又加深了一层,觉得她实在会生事——不,应该说她自小就会生事,平常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可总在关键时候出人意料。这也是她不喜这孙女的一点,若真的一直装鹧鸪她还满意一点儿,可偏偏一遇到些事儿,总要出人意料一回。 李继尧仿佛没有看到母亲及兄长不自然的脸色,口头上力顶了女儿后,又正色道:「突然想起些事情,我要去皇庄一趟。娘,儿子先告辞了。」 老夫人脸皮又抽搐了下,如何不知道这儿子听说皇帝要召见晋王妃和双胞胎,生怕他们吃亏,这是去给他们撑腰去了。 心里对这儿子越来越死心的老夫人实在是懒得说什么了,无力地挥手让他去了。 …… 皇庄来人的时候,阿宝正带着两个孩子在流经别庄的溪中玩水呢。 这溪水清澈见底,水只淌过腿肚,水中有游鱼,看着十分喜人。阿宝让人在溪边砌了很多平石,溪水缓缓淌过平石,可供人踏在上面玩水。 因为天气实在是太热,阿宝便带着两个孩子,挑了个林荫处,让人摆上竹椅竹桌在草地上,然后和两个孩子一起脱了鞋,踩着溪边干净的平石,让流过的溪水冲涮着脚。 溪水只漫过平石,踩上去漫过脚踝,冲涮着脚板,两个孩子都喜欢踩着水,玩得不亦乐乎。 萧令殊今日无事,也在家陪着他们,正坐在树荫下吹着凉风慢慢地品着清茶。 听到皇庄来人了,皇帝要召见他们,阿宝和萧令殊都知道原因,一家四口不得不结束这份悠闲,回房打理好仪容后,夫妻俩方带着两个孩子坐上马车,朝皇庄行去。 从晋王府别庄到皇庄需要两刻钟左右的时间,待马车到达皇庄后,早已有内侍顶着炎炎夏日,满头大汗地等在那儿了。 马车进皇庄不久后,萧令殊方携着妻儿下了车,由内侍引领着往别庄中的清凉殿行去。 正德帝自从大病一场后,精神跟不上以往,比较喜静。来到皇庄避暑后,除了太子、几个皇子和朝中的大臣外,平时不怎么接见外人,若无大事,一般的事情都让太子处理了。这会儿,听到说皇帝要召见晋王妃和双胞胎,大伙都忍不住猜测,皇帝这是心疼孙子多一些呢,还是要给靖安大长公主一个面子,要斥责晋王妃。 第32章 在众人猜测中,阿宝已经跟着她老公牵着两个孩子走进了清凉殿。 清凉殿里,正德帝身上披着薄衫坐在长榻上,太子和皇后都陪在一旁,三人正在说着话,气氛不错。 阿宝带着两个孩子跟着在萧令殊身后上前请安,等被赐坐后,偷偷瞄了正德帝一眼,发现他似乎比上回赏花宴时又瘦了很多,精神更糟糕了,太子继位估计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了。 正德帝见到双胞胎,清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和蔼地道:「承瀚和瑶瑶来啦,过来给皇爷爷瞧瞧。」 双胞胎萌萌地抬头瞅着自己的父母,自然不会主动跑去和个没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亲热的,皇后和太子帮忙着凑乐说话,萧令殊方牵着两个孩子上前。 正德帝打量着孙子孙女白嫩嫩的脸蛋儿,见他们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瞅着自己,忍不住又是一笑,温声问道:「承瀚和瑶瑶昨天怕不怕?有没有受伤?」 孩子的忘性快,对于皇帝的问题自然不解,皆是懵懵地看着他。 皇后见双胞胎可爱的样子,早已疼爱地将双胞胎中的姐姐搂到怀里,摸摸她白嫩的脸蛋,慈爱地道:「可怜见的,没事就好。」疼惜了孙女后,皇后又对皇帝说道:「皇上,这事臣妾也听说了,齐恒这孩子确实太乱来了。昨天若没有晋王妃及时拦下他,恐怕要惊了马,马车里的两个孩子也要遭殃了。」 正德帝绷着脸,见孙子乖乖地站在面前,拉着孙子的软软的小手,见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忍不住心中一软,柔声问道:「承瀚昨天怕不怕呢?」 小家伙眨巴了下眼睛,然后点点头,抿着嘴朝他一笑,乖乖巧巧的,十分惹人怜爱。 正德帝被孙子这一笑弄得有些激动,喉咙有些发痒,咳嗽了两声,赶紧别过脸,以防将病气传给了孙子。等他止住了喉咙的痒意,便看到不远处坐在一起的儿子和儿媳妇,儿子依然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看起来无情无心,没有丝毫的正常情绪,倒是儿媳妇一副担心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了当初给他们赐婚时的一时之念。 这儿子他一直是恨着的,所以才会将他养得不像正常人。虽然这么多年来不闻不问,可是若他那儿稍有什么动静,他也会是第一个知晓的。就如当初他第一次翻墙从冷宫跑出来,遇到当年进宫来给皇后贺寿的李明锦,也第一个知道他心中一直牵挂着李明锦,素来无正常人情绪的他有了执念。那时心里仍是恨着他,却一时起念,方给他们赐婚。 自从大病一场,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了,容易回想年轻时的事情,皇后时常和他聊起当年的长孙贵妃,不免会想到很多。想到当初心爱的女子怀孕时他是多少地期盼着这孩子出生,想起孩子出生时,他也是极疼爱的,想给孩子最好的一切,直到心爱的女人的身份暴露,她为了孩子而自杀…… 殿内的人明显感觉到正德帝突然间有些低落的情绪,太子看了眼皇帝,也不劝说什么,伸手拉住小侄子的小手,开始逗弄起来,问的不过是他们今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之类的。 小家伙眨了眨眼睛,奶声奶气开始奶声奶气地将记得的东西说出来,还有今天和母亲妹妹一起去玩水的事情。听他说话,太子有些惊奇,没想到这孩子会记得这么多,倒是聪明的。 见孩子说得欢快,皇后也忍不住逗弄着怀里抱着的孩子,在太子和皇后的打岔下,气氛很快又和乐起来,正德帝的脸上也露了淡淡的笑容,慈爱地看着双胞胎,纯真无瑕的孩子确实能让人心情愉快。 祖孙三代正高兴着,便听内侍进来禀报,镇北将军求见。 正德帝第一时间看向晋王妃,见她一脸无辜的样子,如何不知道镇北将军过来的目的。一直知道镇北将军宠唯一的女儿,如今看来,确实宠逾性命,怨不得不想再娶。正德帝对心腹大臣还是极好的,李继尧因为家里母亲逼婚,又有昌平长公主欲为他作媒,不愿意忤逆母亲,又怕到时真的被随便赐了婚,于是便直接去找皇帝讨了个旨意,这下子老夫人也只能丧气地认了命。 正德帝虽然不明白李继尧为何坚持不娶——皇帝认为,就算娶了也不会抹杀他对亡妻的感情,不过如此也让他觉得李继尧是性情中人,李继尧心中忘不掉亡妻,与他忘不掉阿荆一样。对这样合他心意的臣子,正德帝自然是宽容的。 李继尧进来后,先是瞄了眼女儿女婿,然后才给皇帝等人请安。 可以说,在场的人皆知李继尧所为何来,不禁又是一阵好笑。可能是李继尧从来不掩饰他对唯一的女儿的宠爱,所以就算他为了女儿做出这种事情来,也生不出什么意外或不高兴的情绪来,反而觉得好笑。 朕德帝让人给李继尧赐坐后,方说道:「李爱卿,你这女儿可真厉害,听说昨儿将齐恒那孩子给教训了一顿。过几日靖安大长公主就要进京了,你说这事可怎么办?」 李继尧先是跪下来请罪,等皇帝让他起来后,脸上故作无奈地说道:「臣也听说了这件事情,心里头焦急不已。不过说句公道话儿,臣再偏袒自己的女儿,也得说这事真怨不得她,也很庆幸当年臣让她学些武艺强身,不然两个孩子就要受罪了。臣相信皇上也舍不得他们受苦的。」说罢,慈爱地看了眼双胞胎。 第33章 正德帝同样看向已经跑回晋王妃那儿依着的孙子,小小的一团儿,他确实是舍不得的,只是靖安大长公主的面子也要给的。 皇后接着笑道:「臣妾以前就听说晋王妃抽过野猪,拍过刺客,看来大将军功不可没。不过现在瞧来,如此也是极好的,晋王妃这回也算是为了两个孩子,齐恒那孩子确实不占理儿。」 太子也点头道:「父皇,儿臣也听说齐恒得靖安大么公主疼爱,在信河时行事未免放诞肆意了些,只是这里不比江南,还是注意些比较好。」 正德帝心里也是不怎么关心齐恒的,他关心的是孙子有没有受到惊吓,是以在几人的轮流诉说中,自然地认为这事儿还是齐恒做得不地道,晋王妃也是无可奈何的。 又说了会儿话后,见正德帝面露疲惫,李继尧识趣地告辞离开,萧令殊也带着妻儿跟着离开。 等他们皆离开后,内侍看了看时辰,将煎好的药端上来。 待皇后伺候了正德帝喝了药后,皇帝突然道:「听说齐恒病得严重,多派几个太医去瞧瞧罢。」也省得靖安大长公主到京时,瞧见孙子病成那样伤心。 皇后笑着应下了,「先前听说他病了时,太子已经派太医过去了。」 知道齐恒不会被待慢,正德帝倒是比较满意,不过想起了自家那六儿子干的好事,正德帝气就不打一处出来。比起晋王妃为了孩子而出手教训齐恒,正德帝觉得那六儿子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没事找事干的浑账,忍不住道:「来人,去将齐王给朕叫过来。」 「皇上,这……」皇后有些迟疑。 正德帝看了她一眼,沉着脸道:「皇后想要说什么?你也听说老六干的事情了,像话么?多大的人了,还没个定性,这种事情能这样广而宣传的么?他安的是什么心?你也别拦着,朕今日是一定要教训他……」 皇后见他气得身子都有些发颤,忙给他拍拍背,等他说完后,方道:「臣妾不是拦着,而是为皇上的身子考虑,您今日也费神了,还是先歇歇罢。老六就在别庄中,跑不掉的,等改日再宣他来也不迟。」 皇后也并不是拦着,而是怕自己那小儿子的德行,又要气得皇帝生病,还不若先劝着,以后再说吧。 如此,齐王莫名地逃过一劫。 …… 离开皇庄后,李继尧乐呵呵地一手一边将两个外孙都抱了起来,得到两个孩子甜蜜蜜的颊吻,更是乐得找不着北。 阿宝见父亲这般开心,不禁摸了摸肚子,想着或许下回可以生个长得像她的女儿陪陪父亲,让他开心一些。想罢,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到时还要解神医配合,不能让这男人再去吃药。嗯,他好像也不知道那药效还剩下三年,估计若是知道的话,解神医可要遭殃了,先瞒着吧。 萧令殊发现她的目光,不由得侧首看了她一眼,阿宝马上一脸淡然状,跑到前面去邀请她爹到别庄去住个几天陪陪孩子。 对此,李继尧自然是拒绝了,不过却保证留在京城的这段日子,一有空就会去别庄看他们的,或者女儿带孩子到他那儿玩也行。 等马车到了晋王府别庄后,李继尧对女儿道:「乖宝这次做得极好,像那种不拿人当回事的小子,就该如此狠狠地教训。以后若再遇到这种事情,就这么做!」 阿宝十分精神地应了一声,拍着马屁道:「都是阿爹教得好!以后都听阿爹的!」 李继尧听得大乐,女儿还是和他亲的。看了女婿一眼,突然觉得女婿这张硬邦邦的脸也没这般讨厌了。 李继尧进晋王府别庄坐了会儿,喝了些茶点,约好明日带女儿外孙去爬山后,终于告辞离开了。 阿宝送走了自己爹,又让丫鬟们将两个孩子带去午休后,回头便见到男人有些不高兴的模样。 「王爷怎么了?」阿宝蹭过来,拉着他的袖子问道,软声问道。 她越来越不怕他了——或者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不怕他了,甚至也不再在他面前装贤良淑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在她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被这个男人宠得太自由肆意而不自知。 李继尧是旁观者,最能感觉到女儿的变化,所以对这女婿也越来越满意。只是满意之余,又忍不住觉得宝贝了十几年的女儿被个臭男人抢走了,心里头酸溜溜的,是以每回见面,总忍不住要撩拨刺激他一下。 萧令殊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将她搂到怀里,冷硬地说道:「你若想去爬山,本王可以带你去。」 「可是王爷明日不是没空么?」阿宝脱口而出,等发现他越发的没表情地盯着自己,忍着笑,同样一脸正经地道:「等王爷沐休,我希望王爷能带我和孩子们一起去爬山游玩,可以么?」 「可以!」他满意地道。 「……」 …… 过了两日,听说靖安长公主带着儿子媳妇及孙女进京了。 这两日阿宝虽然忙着跟中二爹相处培养感情,但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至少在听说她抽了齐恒后,相熟的人纷纷过来探望,关心双胞胎有没有受到惊吓。阿宝都承他们的情,对这事情倒也没怎么担心。 第34章 拜齐王的多事所赐,大伙不仅欣赏了齐恒等人被捆成粽子的窘态,也都知晓了当日的事情经过,统统认为这事齐恒不占理,所以就算靖安长公主进京,也没法改变什么。反正连正德帝都不发话了,所以也没人说什么,最多阿宝这次彪悍的形象已经深植在人们心中了,见到她时,众多女眷都有些不自然。 齐恒生病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江南长大,身子骨与那些江南文士一样弱了些,躺了两天,据说还没能下床呢,整天昏昏沉沉的。直到靖安大长公主带着儿子媳妇一起去看他时,他还恹恹地躺在床上,吃什么都不香。 「哥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齐萱忍不住心疼地道,「晋王妃也太可恶了,竟然害得哥哥变成这样子。」 「不关晋王妃的事情……」齐恒恹恹地道,脑海里不由又想起了那日背着光居高临下地俯睨着他的女人,一时间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连背上的那鞭痕也不觉得痒了。事后知道那马车里还有两个孩子时,他也知道当日是自己做得不对。 齐恒在信河时因有靖安大公主这招牌,肆意惯了,虽然来京城时,祖母叮嘱了他很多注意事项,但却没有过于注意,所以那时被人拦了路,不顺心时自然以当初在江南时的做法行事了。 「哪里不关她的事?虽说是哥哥你不对,可是也不应该将你们的马赶走,让你在太阳底下曝晒几个时辰,人都要晒干了,还害得你生了病!」 靖安大长公主也心疼孙子,见他脸色苍白憔悴,恹恹地倚在床上,看起来就像大病一场,如何不心疼。不过在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靖安长公主也知道是自己孙子做得不对,不由得也有些怨怪自己,在信河时将他宠得过盛,以为京城还是信河,人人都要捧着他。 「萱儿慎言!」靖安大长公主斥了孙女后,叮嘱孙子道:「你病了也好,乖乖养病,等好了后再去给皇上和晋王请罪,以后莫要如此放诞了,京城比不得信河。」 听到去给晋王请罪,齐恒突然道:「不需要给晋王妃请罪么?」 靖安大长公主一愣,笑道:「又说胡话了,虽是晋王妃教训了你,不过她到底是内宅妇人,哪需要她出面?你好好地和晋王请罪便是,晋王可不好惹。」 齐恒也不知道是失望多点还是什么,没什么精神地应了一声。 靖安大长公主今日刚到驿站,并没有怎么歇息,略作梳洗后,连生病的孙子也没关心,便直接去皇庄见正德帝了。她是个明白人,在路上得知了孙子与晋王妃的冲突时,便有心理准备孙子这次是白挨一顿打白生病了,正德帝虽对她尊重,但发生这种事情,只会向着自己的孙子孙女。 所以在皇庄里,两人叙了旧后,不用正德帝提起这事,她已经自动去请罪了,并将事情都揽到了孙子身上。果然如此做法是投了皇帝的心,他虽然嘴里客气着,但对她这姑母也越发的和善了。 以后孙女嫁在京城,儿子和孙子要在京里发展,也都要依靠皇帝和太子,靖安大长公主自然要卖他们一个好。 斥责了孙子又教育了他一翻后,靖安大长公主也累了,由儿子和媳妇方氏扶着回房去歇息。 待服伺了婆婆歇下后,方氏又和丈夫一起回到了儿子的房里,方氏强忍的眼泪终于滴了下来。 齐文有些不悦道:「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恒儿这不是好好的么?这次也算是个教训,让他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这里可不是信河,由不得他再放肆!」他也知道儿子在信河时因母亲的关系,大家都让着捧着,被宠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行事率直了点儿,不过本性是好的,这次的事情就权当个教训,也让他明白,这京里已不是他的地盘,不是他能任性的地方。 方氏掩面呜咽道:「哪里好了?你瞧瞧儿子,大病一场不说,人都瘦成什么样了?」 齐萱也瞧着兄长,认同母亲的话,兄长确实是瘦了一圈。只有齐家两个男人不以为意,觉得他们女人想多了。 等从儿子的房间离开后,方氏有些恼怒地对女儿道:「那晋王妃也确实太可恶了,哪有女人像她那样,还会使鞭子打人,这京里的女人可没见过像她这般的。你以后若遇到她,可要小心一些……哎,等你与周御成亲后,你还得叫她一声表嫂……」方氏有些担心了,难道她十几年没回京,京城里的妇人都变成这般德行了么? 齐萱听到母亲说自己和周御的亲事,不由得脸上一红,但也想到自己嫁给周御后,也得叫晋王妃一声表嫂,同样有些不情愿,认为会打她哥哥的女人不是什么好女人,这也太嚣张了。 不过,很快地又想起了兄长今日的异样,小姑娘这时又有点儿担心起来,哥哥生平第一次被人打,不会被晋王妃打傻了吧?不然怎么会觉得他好像在维护着晋王妃一样,以往可没这种事情啊…… …… 靖安大长公主进京一事,在京城中没有引起丝毫的关注,特别是在听说齐恒在病好后,很乖巧地去给正德帝和晋王道了歉后,如此揭过了这件事情。 既然没有后续发展,大伙也没再关注这件事情,该干嘛就干嘛。 第35章 夏季的热度似乎连栖霞山也挡不住了,栖霞山下的皇庄里的人们开始了很多夏季消暑活动,今日去游个湖,明日去采个莲蓬,后日去爬个山等等,栖霞山下一片热闹。 在这一片热闹中,还发生了一件值得人关注的事情。 到了六月中旬时,接到了西凉国的国书,西凉国国主将派谴他们国的三皇子及公主在八月底抵达大邺,为正德帝祝寿。 正德帝接见了西凉国的使者后,转身便将那份国书丢到御桌上,脸上冷笑一声。 太子心中微微一动,不过见皇帝阴沉的脸色,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在离开清凉殿后,便去了皇后那儿。 到了六月底,李继尧终于要回边境了。 阿宝即便千万个舍不得,也只能为父亲收拾了几车子的行李,他一起带到璟城去。那几车的行李从衣服到吃食到药材等等东西应有尽有,李继尧得知后,不禁好笑,不过磨不过女儿的要求,只得带上了。 自从阿宝嫁给萧令殊后,可以作主她自己的嫁妆,她也放开了手脚行事。每个月都会将她的陪嫁庄子里的各种产出匀出几成往璟城里捎送,新鲜的瓜果蔬菜都不少,使得李继尧都觉得女儿出嫁的这几年,他的生活档次竟然提高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阿宝未出嫁前,月例银子都是从威远侯府领的,她娘亲留给她的嫁妆也在老夫人那儿收着,又是未出阁的姑娘,自然很多事情都被管着。李继尧虽然每年都会将他的奉银送回来,却也不好意思指明这是他养女儿的银子,自然也被收入威远侯府作公用,也不可能给她作私银。 所以出嫁后,自己当家作主了,可以处理自己的嫁妆,阿宝自然不吝啬于给自己父亲送好东西了。加之她心疼父亲,每个月的新鲜吃食和瓜果都不断,让人快马加鞭送过去,也能让李继尧吃个新鲜。萧令殊从来不会过问她王府的财产,而刘管家自是知道她的行为,不过见她都送的都是自己的陪嫁庄子的东西,也不好说什么。 李继尧离开那天,太子亲自过来相送,李继尧在太子及女婿还有诸位官员的送行下,带着女儿收拾的几车行李回了边境。 李继尧的离开让阿宝失落了几天,直到听闻齐王妃传出身孕的事情后,阿宝终于提起了精神,第一时间便想起了当初她和齐王妃讨论的关于各种易受孕的做-爱姿势,不会真的是这个起了效果了吧? 萧令殊见阿宝突然一副惊疑之态,高深莫测地看了她很久,决定带阿宝去齐王府别庄走一趟,当作散散心。 当他们到达齐王府的时候,便见到了不在状况中的齐王,仿佛已经灵魂出窍了。 难道妻子有孕是让他如此难接受的事情么?还是高兴傻了? 事实上齐王不是觉得妻子有孕是难以接受的事情,也不是高兴傻了,而是处于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中,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原来真的怀上了?!!!! 倒是有些像是不敢置信。 自从得知自己的老婆怀孕后,齐王一直处于灵魂出窍的状态,齐王府上下的人自然都认为,他们家王爷一定是高兴傻了。大伙也自动理解,他们家王爷和王妃成亲至今也有三年了,夫妻俩感情甚笃,他们不仅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兄妹,而且婚后王爷也没有纳妾,一直以来只有王妃一人,待王妃也极好,所以王妃一直没有消息,估计王爷心里也是焦急的——虽然熊孩子整天只想着怎么惹事生非,根本看不出焦急这种情绪。 所以大伙将他的反应自动归于高兴傻了。 不说齐王高兴,皇庄里得到消息的皇后也是极高兴的,赏赐如流水一般地让宫侍送过来了。 而一直不在状况中的齐王直到见到他家亲爱的五哥,他的灵魂突然归位了,然后激动无比地道:「五哥,我家王妃有孕了,以后若生的是儿子,让他和你家承瀚一起打遍天下无敌手;若是生的是女儿,让她和你家瑶瑶一起欺负想欺负的人……」 好嘛,无论是生男生女,他都打算将他们养熊了,然后和晋王府的双胞胎一起祸害人。 听到这话的人压力山大,都为太子担忧起来,将来太子爷有得操心了。 等齐王高兴过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顿时有些目光闪烁,然后左右瞧了瞧,将他家五哥扯到一旁去聊一些男人的话题了。 阿宝没有理会这两兄弟,觉得这种时候,齐王应该不会闹什么浑事的,就算闹出来,头疼的也是皇帝皇后,于是很放心地去看金璟琋了,却不料她这一放松,她家男人被齐王带坏了。 阿宝跟着引路的丫鬟紫裳往后院行去,紫裳脸上挂着高兴的笑容,对阿宝笑道:「晋王妃可是来了,我家王妃自从知晓自己有消息后,可是一直叨念着您呢。」 阿宝心中大奇,为何叨念着她?不会是她先前传授的那些受孕的姿势凑效了吧? 到得一处花厅,金璟琋正坐在软榻上喝着汤,见到阿宝也极为高兴,忙让人上茶点。 等丫鬟听从金璟琋的吩咐退下后,阿宝笑道:「恭喜你了!」仔细瞧了瞧,发现她的气色不错,又忍不住笑道:「刚才我见着六弟了,他好像高兴傻了。」 第36章 金璟琋原本含笑的脸顿时有些不自然起来,甚至左右四顾,这才发现自己先前将丫鬟都谴到外头去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他是不敢相信……哎,我能怀上还多亏了你说的法子,后来为此也有些强迫他配合。他原本是不以为意的,后来……」 听她的声音有些含糊,甚至语蔫不详,脸上一片红润羞涩,完全异于平时那种端庄大气,阿宝不由得脑洞大开。 金璟琋其实心里真的是不好意思的,也觉得这两个月来,在床事上不免有些荒唐了,但结果却是极好,她很满意。 对于金璟琋来说,虽然齐王先前向皇帝求娶阿宝时,她心里确实是对此产生过怨怼,开始质疑起他们之间的感情,什么青梅竹马根本不靠谱,男人要变起心来,比女人翻脸还快,如此也致使她对很多事情产生了质疑。不过,此事也让她看清楚了女人的身不由已,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她的行事作风。婚后她也努力经营自己的婚姻,有皇帝这位喜欢坑儿子的公爹力顶,光是在财政上,就让她将齐王管得死死的。 似乎一切的改变是在大公主从西北回来开始,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公主在齐王心中造成的心理阴影太重了,所以齐王发现自己竟然和一直讨厌的五皇兄一起联手莫名地坑了大公主后,特别是接下来的一系列的事情,让他看到了大公主的倒霉,萧令殊的厉害之后,于是他从个喜欢和哥哥们作对的相对有些熊的熊孩子转变成了他家五哥的脑残粉。 不要小看脑残粉的杀伤力,脑残粉的是世界上最不讲理的存在了,甚至可以为此而颠覆自己的三观。于是齐王从个还算听父母话的熊孩子渐渐往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孩子方面发展,若说以前对能主宰他们荣华富贵及生命的皇帝还有些敬畏,那么至此以后,他变成了以惹皇帝生气为终极目标了,真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浑人了。 金璟琋原本以为她已经看透了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及丈夫,谁知道丈夫还能继续刷新了她的认知,在她猛然回首的时候,丈夫已经在熊孩子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了。好吧,用文雅一点的说法是,丈夫彻底抛开了所有的束缚,以挑战世人的三观为已任,比以前更让人头疼了。 在金璟琋心里,齐王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反正若太子登基,齐王这辈子的荣华富贵是跑不掉的,太子可以对其他的皇子打压,但绝对不会打压自己一母同胞有兄弟,特别是这个兄弟越来越不着调后,只会让他更安全。 是以,无论齐王做出什么荒唐事来,金璟琋从来不规劝。而内宅里,渐渐变成了她说了算,在不知不觉中,丈夫已经被她劳劳地把持在手中了。可以说齐王府里她一人独宠,没有其他女人。 这种情况自然是让人侧目的,不过晋王府和齐王府的情况都是差不多,可是却没有人敢在明面上说。没办法,晋王素来有狠毒酷戾的名声,谁敢去说那煞星杀胚?他爱咋的就咋的吧。而比起晋王来,齐王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浑性子也同样让人怯步,于是众人也只敢在私底下说说,不敢明着说出来让这两位王爷知道。 若是没有阿宝这个妯娌作对比,金璟琋或许少不得要听遵从自小到大的教育,作为贤妻不能独霸丈夫,特别是在自己身子不便的时候要主动贤惠地给丈夫安排女人伺候他之类的了。不过在认识了阿宝后,先是受到了刺激,让她越发的往萝莉御姐方向发展,后来也对于以往所受到的教育产生了质疑,后来自然是完全没心旦作什么贤妻了,哪个女人敢凑上来给她不快活,直接处置了,连面子也懒得做了。所以,就算皇后母姑对儿子的后宅只有她一个女人颇有微词,她也没有理会。 虽然丈夫往熊孩子那条路越奔越远,但金璟琋的收获也极大,不再为了标榜贤妻而干些让自己难受的事情,倒也活得越来越滋润了。在与丈夫感情越来越好后,自然会想要给他生个孩子了,更想要个孩子堵住世人的嘴,于是才有了她急病乱投医,甚至连阿宝那种不太靠谱的受孕姿势也忍着羞意而去尝试了。 只能说,齐王之所以不敢相信的原因,便在于此了。 毕竟夫妻俩为了研究哪种姿势比较容易受孕,这两个月来真真是在床上拧起了麻花来,齐王也被折腾得够呛,只是每回他产生质疑时,他家王妃就用那张萌萌的萝莉脸再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他实在无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当然,偶尔也有某些姿势让他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颇感新奇,这其中的乐趣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正说着,便又听到丫鬟进来禀报,五公主和金驸马到了,金璟琋听罢,忙让人将他们请进来。 过了会儿,五公主被丫鬟引进来了,金璟珏却被齐王扣留在了外院。 五公主到后,先是恭喜了金璟琋,三个女人方坐下来说话。 五公主与金璟琋之间的交情不错,首先五公主是金璟琋的嫂子,等她嫁给齐王后,五公主又成了大姑子,这关系也实在是够亲近了,自然也让她们比皇宫中其他的女人更亲近一些。 「听到你怀了身子后,璟珏就一直闹着要来看你,说要看小宝宝,所以今天便过来了。」五公主抿了口茶后,微笑道。 第37章 金璟琋与兄长的感情极好,甚至因为兄长的智力问题,一直是她来照顾兄长的,所以对于肯下嫁于兄长的五公主一直是感激和尊重的。听到五公主的话,金璟琋心中一动,不由得道:「大嫂,你和哥哥也成亲有五年了,为何不自己生一个……抱歉,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五公主看了阿宝一眼,有些黯然道:「并不是我们不生,而是不能生!」 阿宝和金璟琋都吃了一惊,两人相视一眼,忙追问是为何。 五公主笑了笑,说道:「也怨不得妹妹你不知道,当年发生那事时,你还没出生呢,后来怕惹你们伤心,娘亲也不敢告诉别人。直到有一回,娘亲说漏了嘴,我才知道这事情的。」然后面无表情地说,「璟珏这事,除了父皇、母后和娘,就只有你们知道了。」 五公主口里的娘亲是英国公夫人,英国公夫人育有一子一女,便是金璟珏兄妹了,余下的皆是庶出的子女。英国公夫人要保护自己的一双儿女,这事情自然是要隐瞒下来,连英国公也不知道。 阿宝拍拍她的手安慰她,心知无论是哪个女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难以接受的。 五公主勉强一笑,阿宝救过她一命,她知晓阿宝的为人,可以说这世界上能让她放心的除了死去的娘亲,就是阿宝了,所以并不觉得这事情让阿宝知道有什么忌讳。 金璟琋心里也很难受,她并不知道这事情,所以先前一直以为,就算哥哥智力有问题,但若是能和公主嫂嫂生下个健康的孩子,好好教养长大,让他继承英国公府并无问题,不会让那些庶兄们压在兄长头上。她也明白娘亲的做法,亲生儿子犹在,怎么可能会让庶子继承儿子该得的爵位?就算她的儿子不能生,这位子也该是自己儿子的。怕就所英国公不那么想,家族里的人也不那么想,会生出什么事情来,所以方将此事瞒下。 见气氛有些压抑,五公主又笑起来,「好了,别为这事儿烦心了,你现在可是孕妇,要保重身体,开心一些。」 比起两人的难受,五公主反而坦然多了。可能是自小的经历有关,五公主对于很多事情看得极明白,也从不认为世间赋予女人的苦难就应该认命。她从不认命,也能从中找到能让自己知足常乐的快乐,所以即便人人都暗中嘲笑她嫁了个傻丈夫,又有谁知道她的傻丈夫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关心她,将她捧在心里,唯一一个只因为她而全心全心待自己的人。所以就算一辈子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她也觉得没什么不好。 金璟琋仍是打不起精神来,之前的希望有多大,现在的失望就有多大,甚至对五公主有些歉意。 五公主会嫁给金璟珏,完全是皇后促成的。皇后心疼侄子,也知道侄子的情况,那些世家勋贵哪舍得将女儿嫁给个傻子,愿意的又因身份太低她看不上眼,一直挑来挑去都觉得不合心意,后来发现侄子每回进宫都喜欢找五公主玩后,这才萌动了这心思。 五公主出生时母妃就去逝了,完全是个透明公主一样在宫里长大的,皇后让她嫁她只能嫁了,而皇帝——一个从未注意过的女儿也没什么心疼的,加上他对金璟珏也感到愧疚,于是也同意了皇后的做法,给他们赐了婚。 堂堂公主下嫁,于金家来说,这门亲事自然极好,金璟珏的妻子是公主,才能镇得住那些庶子庶媳,想要打什么坏主意,也要掂量一下。金璟琋也是极满意五公主这位嫂子的,五公主没有其他公主的那种骄傲任性,也没有瞧不起金璟珏是个傻子,十分平静地嫁了过来,婚后与金璟珏的相处也极好,金家人对此都极为满意。 现在,知道这事情后,金璟琋倒觉得对不起五公主。她也是女人,知道一个不能当母亲的女人有多难受。 金璟琋完全没了刚得知自己怀孕时的高兴,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金璟琋突然站起身来,拉住阿宝,有些激动地道:「对了,解神医,不是有解神医在么?可以让他瞧瞧,说不定他有办法……」 阿宝和五公主怕她太激动伤着身体,两人一左一右地扶住她,忙道:「你小心一点儿,慢慢来,别激动啊。」 待将她安抚住后,阿宝道:「可真不凑巧了,解神医回老家陵南了,原本说是一个月会回,现在都两个月了也没见他回来。估计是有什么事情担搁了,等他回来后,我会让人去公主府一趟的。」 五公主其实早已经不抱希望了,她从英国公夫人那儿知道些内-幕,当年那毒是要毒杀的人是皇帝,可谁知阴差阳错下由到宫里玩的金璟珏代替了,后来太医虽然抢救回金璟珏的性命,但却无法清除体内的毒素,使得残留的毒素不仅破坏了金璟珏的智力,更是破坏了他的身体。这些年来,秘密看的大夫很多,但每个人只有摇头。 不过见金璟琋和阿宝都对解神医寄予希望,五公主微微一笑,也不再说什么,很快便转移了话题,聊到了孩子身上,说起孩子经来,三个女人越聊越起劲。 …… 后院里的女人聊得高兴,前院的男人却不高兴。 萧令殊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喝茶,齐王府的管家战战兢兢地陪在一旁,不断地暗擦汗。 第38章 「坏妹夫!」低沉的男声响起,但出口的话却十分幼稚。 齐王额角青筋突突地跳动着,心里默默地念着,这是妻舅,不能动气不能动气,不然璟琋又要生气,对她的身子不好。她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以后要生个儿子或女儿和他家亲爱的五哥家的孩子一起熊霸京城的…… 作好了心理准备后,齐王才挤出笑容道:「舅哥怎么了?难道这点心不合胃口么?」 坐在椅子上的男子唇红齿白,容貌昳丽,只是眉宇间一团天气稚气,让人无法将他当成正常的男人来看待,无形中也让他的容貌减了几分。此时他嘴里鼓鼓地吃着蜿豆黄,嚼了嚼,发觉味道不好吃,直接往前一喷,坐在他对面的齐王被喷了满脸。 齐王:「……」 管家:「……」要不要去请王妃出来?王爷好像忍耐不住了! 萧令殊:「……」继续淡定喝茶。 「坏妹夫,不让璟珏去看妹妹,东西也不好吃!」金璟珏说着,捏起一块山楂糕,又朝齐王扔了过去,正中他的脑门。 理智的弦终于崩断了,齐王爆发了。 萧令殊旋身而起,端起桌上的一盘点心,在急得满脸是汗的管家疑惑的目光中,淡定地将盘子里的点心往桌上一倒,然后将盘子当成了盾牌,挡住那些在空中你来我往地飞来的点心。 管家:=口=!!这一幕好眼熟啊,当初他家王爷大婚时的婚宴,这位王爷也这么干过,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不啊! 「坏妹夫,讨厌讨厌!欺负妹妹!不让璟珏看妹妹!真是太讨厌了!!」金璟珏边扔东西边骂。 齐王咆哮道:「本王几时欺负璟琋了?你这傻子不懂就不要乱说,以为本王怕你么?!」他之所以拦着,还不是怕这傻子不分轻重,外一伤着孕妇怎么办? 「就有就有,还让个宫女欺负妹妹!!那宫女还说怀了你的宝宝,求妹妹成全……」金璟珏边扔边骂,「你是全天下最坏的人了,欺负妹妹……」 翻来覆去的,就是一句「欺负妹妹」,却说得厅里的人脸色大变。 恰好这时,听闻他们又打起来的金璟琋和阿宝等人出来了,三人也听到了那句「那宫女还说怀了你的宝宝,求妹妹成全……」,阿宝一脸惊讶,五公主表情沉静,金璟琋面无表情。 「哥,王爷,别打了。」金璟琋远远的站着,自然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说道:「哥哥,你现在可是宝宝的舅舅,若是打架的话,宝宝不开心的哦。」劝得兄长后,金璟琋又道:「王爷,臣妾身子有些不适,请您别和哥哥打了。」 听到这话,两个幼稚化的男人终于收手了,不过仍是互相瞪着对方,谁也不让谁。 而阿宝看着站在边上手里还端着个盘子的萧令殊,忍不住嘴角抽了下。 接下来,自然是阿宝和五公主各自领着自家男人离开了,金璟琋也沉着脸,领着关心地围在身边的男人回房了,要对熊孩子进行再教育。 回别庄的途中,阿宝心里惦记着五公主的事情,不免想到了解神医,问道:「王爷,解神医去了两个月了,怎么还未回来?」 萧令殊面无表情地看她。 阿宝同样表情正经道:「刚才见了五妹妹,五妹妹觉得解神医医术不错,想请他到公主府上看病。」然后看他冷凛的表情有好转,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他那儿出了些事情,需得过几日方到。」 「怎么了?」阿宝诧异地问道,「出了什么事情耽搁了?」 「听说他回家被逼婚了,现在正在解决这事情。」 听到这话,阿宝来精神了,忙追问是怎么回事,然后自然又听到了一件十分狗血的事情,不得不感慨,人生处处都是狗血,有那样的亲人,怨不得解神医一直不想回家呢。 等回了到别庄,阿宝迎向两个因为一直找她不着的孩子,见两个小家伙都扁着嘴委屈地瞅着自己,心软成一团的同时,又不免取笑了两个小家伙,才离开半天呢,就委屈上了。 萧令殊跟在她后面,负手慢悠悠地走着,看到她恢复明媚的笑脸,心情也跟着轻松,比起那种无精打采,还是这样有活力的模样比较顺眼。 萧令殊说解神医过几日回,还真是过几日回来了。 而且他不仅自己回来了,貌似还带了对姐弟,只是姐姐看起来像个被虐待的小可怜,弟弟看起来像头凶恶的狼。不过姐弟俩都有个特点,瘦得不成样了。 解神医回京后,也没歇息梳洗,又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别庄,直接过来拜见阿宝,此时萧令殊还未回来。 阿宝见他眉宇间有旅途的疲惫,漂亮的脸蛋都像蔫坏的酸菜一样,身上穿的仍是那身灰仆仆的衣服,形象实在是糟糕,便安抚了几句,让他去休息了。 解神医腼腆地笑了笑,看了阿宝一眼,斟酌着道:「王妃,在下带来的那对姐弟……能不能先给他们安排个地方住下?待在下给他们找到住的地方,会让他们迁出去的。」 这不是什么大事儿,阿宝笑着准许了。等解神医离开后,又叫来雁然,让她去安排那对姐弟。既然是解神医带来的,先不管是什么人,阿宝自然也要表示一下。 第39章 雁然自然知道自家王妃叫她去的目的,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先让人去找些合身的衣物给那对姐弟换上,然后又去找了席远,打听那对姐弟的事情,然后方出面去见那对姐弟。 因为主子们现在还在别庄避暑,解神医也将人带到别庄来了,是以便在别庄中拨了个小院子给他们住,院子正好与解神医所住的院子相邻。 雁然过去的时候,这对姐弟已经梳洗过了,穿上合身的衣物,看起来给人的感觉倒是不错的。可能吃得不好,都有些瘦弱,脸色也不太好,不过姐姐弱柳扶风,恰到好处的柔美,倒是添了种楚楚可怜的风情,而弟弟的轮廓也十分俊秀,待长大一些,估计也是个俊俏的少年郎。 姐姐已经是个妙龄少女,弟弟看起来七岁左右,两人见到雁云到来时,姐姐看起来有些怯怯的,弟弟像只随时处于警戒的小野兽一般。 雁然脸上的表情十分柔和,与他们打了招呼,又自我介绍后,说道:「你们是解神医带过来的人,也算是王府的客人,暂时便先在这里住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谴人来告诉我……」 见雁然神色真诚,弟弟虽然仍是有些戒备,不过姐姐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脸上露出了怯怯的笑容,柔和的声音道:「多谢姑娘,我们姐弟打扰了。」 雁然挑了下眉,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们,虽然姐姐那种怯生生的模样儿让人觉得是个小可怜,不过声音倒是极动人的。一阵攀谈下来,也不若外表给人的怯懦,而是长得像个小可怜罢了,倒不是那么可怜。 等雁然回去后,阿宝很快也知道了这对姐弟中的姐姐正好是解神医被逼婚的对象。 这对姐弟姓幸,姐姐叫幸怜怜,弟弟叫幸启明,是陵南望族幸家的人。而幸家恰好是解家的世交,幸氏姐弟也是幸家长房所出的嫡女嫡子,不过可惜幸家姐弟的父母皆亡逝,幸家由二房取代上位,幸家姐弟寄住在二房的叔叔那里。 当年解家和幸家指腹为婚,指脂为婚的对象便是幸家长房嫡女幸怜怜和解家长房嫡长子。只可惜的是,解家长房嫡长子早有中意的姑娘,正是陵南望族之一的王家姑娘,自然想要退了这门亲事。比起幸家长房只剩两个遗孤,王家在陵南的发展势头正猛,已经隐隐地压制住其他望族,怎么看都觉得与王家结亲是最好的。 因为嫡长子死活要娶王家姑娘,解家大爷没法子,原本是想由嫡次子代替娶了幸家姑娘,可惜嫡次子也不想娶个没爹没娘的姑娘,解夫人也不同意,为这件事闹了无数次。 而就在这时,解神医刚好回陵南为父母扫墓,然后被解夫人看到了,福至心灵,很快便想出了个主意,让个旁支弟子娶了吧,而解神医正是个现成的好人选。恰好他少年离家,这些年来在外面漂泊,耽搁了亲事,正缺个老婆,解大爷和夫人为了显示对旁支侄子的宽容,作主为他定下一门亲事。 于是解神医就这么被逼婚了。 阿宝有些惊奇道:「解神医既然也不乐意,为何还要将他们带回来?」 雁然解释道:「奴婢听席侍卫说,那对姐弟委实可怜,幸小公子还未出生时父亲遭逢大难去逝了,接着幸夫人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怀胎七月便难产生下了幸小公子,没撑过几天也跟着去了。幸家姐弟当时年纪小,幸家不能没个主事的,幸家二房便顶起幸家。不过二房的好像当年因为分家的事情与大房有龃龉,早年不合,所以二房接手幸家后,待这两姐弟并不好,那幸启明今年都十一岁了,可瞧起来好像才七八岁,委实是太瘦弱了。」 而幸家觉得他们能将这两个孩子养这般大,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早就想将这姐弟俩扫地出门,为此幸家连脸面都不要了。眼见幸怜怜及笄了,年纪也越来越大,幸家便想起了当年大房与解家的婚约,于是自然叫人去解家提起这桩亲事,让解家将人娶走,眼不见为净。至于幸启明,不过是个小孩子,随便给他一些吃的,养大就行了,其他的就别想了。 阿宝听罢,了然道:「若是解神医不娶幸姑娘,他们也没什么好下场。」 「对啊。」雁然有些同情道:「幸家二房明明是至亲的叔叔,可是亲叔叔却因为当年分家时与兄长不合,就怨恨到幸家姐弟身上。而且听说他们连脸面都不要了,明言如果解家不认这门亲事,就勒死幸姑娘,全了她的名节。」 其他几个雁都听得眉头皱起,对那狠心的叔叔咬牙切齿。勒死幸怜怜,全了她的名节不过是逼解家认下这门亲事,若是解家认下了,可以将幸怜怜扫地出门。若是解家不认下,勒死幸怜怜也可以说是解家逼的。无论幸怜怜是什么下场,和他们幸家都没关系,还可以解决个碍眼的存在。 「解神医那般好的人,哪里能看着幸姑娘被勒死,解家也逼他,说幸姑娘的生死就系在他身上了,最后没法子,解医神只好认下了。」 阿宝有些惊异,「真的娶了?」 雁然用一种「怎么可能」的表情看她,「幸家根本不肯出嫁妆,还说当年幸夫人的嫁妆这些年用来养那姐弟俩了,一个子儿都没给呢,吝啬到这程度,幸家迟早有一天要败掉。而解家也不会为解神医一个旁支的无父母的弟子操办婚事,所以最后幸家直接让人用一顶小轿将幸姑娘抬到解神医那儿。他们可没有拜天地和高堂,根本算不上成亲。而且据说幸姑娘当日被抬来时,将她弟弟也一并带了过来。」 第40章 雁声跟着道:「哪有这种强迫买一送一的事情?所以解神医也不算娶了。」 雁回纳闷道:「那解神医带他们进京来做什么?幸家姐弟都是良民,与解神医无关系,又不卖身为奴,在王府住着总不好。」况且幸怜怜姐弟好歹也是地方的名门望族出身,不过是爹娘死得早,倒霉地摊上个狠心的叔叔,但也算是大家的公子小姐的,哪肯买身为奴? 阿宝想了想,说道:「先让他们住着,看解神医想要什么安排吧。」 解神医虽然被萧令殊救回来,但却不是王府的下人,只能说是王府聘请的大夫。有医术医德的大夫还是受人尊敬的,至少阿宝愿意留下解神医,给了他很大的自由及方便。加上解神医有些圣父的性格,品德也不错,留在府里也没什么。 想罢,阿宝突然想起,解神医那圣父的性格,不会最后真的娶了幸怜怜吧? …… 傍晚,当萧令殊回来后,阿宝和他说了解神医带回来的那对姐弟,对萧令殊道:「也不知道解神医有什么安排,所以先让他们在府里住下。」 萧令殊淡淡地应了一声,与阿宝和两个孩子一起用完晚膳,又陪他们散步消食后,等阿宝带着两个孩子去沐浴,萧令殊脚步一转,招来席远,一起去了解神医的院子。 解神医歇了个下午,精神恢复过来了,正整理着他从陵南带回来的一些药材,见到萧令殊过来,忙上前请安行礼。 萧令殊坐到席远搬来的椅子上,冷淡地问道:「你此次回去陵南,应去南齐那边看过,对那里的毒瘴气可有研究?可有药物能解?」 陵南与南齐接壤,距离很近,骑马只需五天便到,解神医此次回老家,也得了萧令殊的命令,让席远陪他去了一回南齐,研究南齐与大邺相邻的那一片山林的毒瘴。也是这片山林,将大邺也南齐划分开来。 「自然能解的,你稍等,我找一找。」解神医在他那堆凌乱的行李中,找出了一个瓷瓶,里面装着他研制的药丸,说道:「这是我研制的解毒丸,专门克制那片山林的毒瘴,你拿去罢。」 萧令殊得了药,也没再啰嗦,带着席远走了。 解神医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虽然不喜欢战争,也不喜欢死亡,但若是能为他们大邺士兵献一份力气,减少伤亡,他也是愿意的。 等萧令殊走了,解神医突然想起幸家的那对姐弟,不禁又拍拍额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呢,又有些头疼起来。 …… 萧令殊得了解医神的药后,让人将之送到皇庄给太子,然后又与席远讨论了许久南齐的事情,方结束了话题,此时夜已深了,开始处理起桌上堆积的公文。 正是仲夏时节,天上的星子闪烁。 突然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萧令殊抬头,透过窗子便见到远处有人打着灯笼往来儿来,不用细看,只听着这脚步声,便知道来人是谁。整整听了一年,他对这种脚步声极为熟悉,甚至闭着眼也能在脑海里想象着那人走路的模样。 「王妃,小心点儿。」雁回举着灯笼叮嘱道。 「放心啦,我看着路呢。」阿宝回道。 两人说着,很快便到了走过了院子,前面便是王府主人的书房了。院子里有晋王府的府卫分布四周守着,因见来人是王妃,并没有出来阻拦。 刚到了书房门前,阿宝还未敲门,门便打开了,男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光影在地上拉得疯长。他伸出手,接过她手中的食盒,牵着她的手进了书房。 雁回自动退下,到旁边的栏杆下静候。 进了书房后,阿宝的眼睛往桌上溜,发现桌上还有厚厚的一叠的公文,不禁有些心疼,脸上露出微笑,说道:「王爷应该饿了,我做了些宵夜,带来给王爷垫垫肚子。」 说罢,阿宝在他将食盒放到桌上后,过去将食盒打开,将一碗银耳莲子羹端出来,还有几碟刚做好的点心。 萧令殊看着她在灯光下微笑的脸庞,忍不住伸手将她揽到怀里,将她娇小的身子一提,直接让她坐到自己的双膝上,先是低首蹭了蹭她的脸蛋,然后伸手端过那碗银耳莲子羹,先是舀了一汤匙自己吃了,然后再舀起一汤匙放到她唇前,见她笑眯眯地张口吃下然后摇头拒绝后,才开始解决剩下的银耳莲子羹。 阿宝明白他第一勺自己吃是试毒,或者试味,然后觉得不错才喂她,等到她摇头拒绝,才自己解决。心里不禁有些好笑,这个男人明显不习惯与人分食,却偏偏每回都喜欢喂她。 等他吃完后,阿宝动手将东西收回食盒里,叫雁回端来水漱了口后,看了看桌上的公文,问道:「王爷还有忙多久?」 萧令殊估算了下,回答道:「一个时辰。」 「那我在这里等王爷好了。」没给他拒绝的机会,阿宝跳下他的腿,搬了张凳子坐到一旁,然后摸来一本介绍山河地理的话本,开始慢慢地研究起这个世界的地形来。 这种事情阿宝干过很多回了,自从发现他似乎极喜欢她陪着他做其他事情起,只要晚上他忙的时候,她都会亲自下厨做宵夜端过来陪他,然后会发现他的心情变得很好,从他柔和的眉宇可以知晓他的心情。 天气虽然热,不过屋子里放了冰盆子,夜间的山风吹来,也颇为凉爽。阿宝看了会儿,便觉得困了,加上外头的夏虫有节凑地唱和着,还有屋子里男人翻阅公文时的声音,不知不觉间便闭眼睡着了。 第41章 萧令殊抬头,见她整个人像只猫咪一起窝在凳子里,睡颜安恬,小小软软的一团,心里也像是吃了甜糕一样,整颗心都充斥着一种满足而宁静的情绪,如此看着她,仿佛一辈子都不会腻,恨不得她变得小小的,能装在口袋里,时时刻刻地带着她。 男人看得有些怔忡,灯光将他冷硬的眉眼柔化了,显得温和无比。 半晌,他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弯腰看着她,视线扫过她恬静的睡脸。他对皮相的美丑素来没有概念,却在心里觉得,她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人了,如同当年第一眼所见,她朝他露微笑时,会让他的心变得飞扬起来。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可以像她这般让他如此喜欢呢?仿佛没有了她,再也感觉不到其他的意义。或许,当年若没有她出现在冷宫,不曾让他瞧见,不曾让他生起强烈的念头,大起胆子翻墙出来,他会一直一直呆在冷宫中,然后悄无声息地死去。 只有她是不一样的。 似乎只要她一个笑脸,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他感觉到全身都舒服极了,这是一种心理上的愉悦,比吃到好吃的东西还要高兴。 想起她微笑的模样,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学她微笑的样子,然后发现自己似乎笑得太僵硬了,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很可怕,心里不禁有些沮丧,又将脸板了起来。 半晌,他伸手小心地将她抱到怀里,发现她将脑袋软绵绵地搁在他的肩窝中,继续睡得香甜,心里又欢喜起来。像抱着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珍宝,舍不得放手,舍不得弄疼她,更舍不得弄醒她。 夜更深了,雁回倚在栏杆上,打着盹儿。突然听到声响,猛地睁开眼睛,便见到书房的方向,男人抱着个人出来。被他抱在怀里的人,像个孩子一样脑袋搁放在他的肩窝间,他的手臂托着她的臀部,用一种抱小孩子的方式将她抱在怀里。 雁回见过很多次了,由原本的僵硬到现在的习惯。见他出来,忙过来屈膝请安,也没有出声,为他打了灯笼。 直到回到卧室,阿宝这才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他正在为自己换寝衣,打了个哈欠,直接伸手让他更方便帮她穿衣,然后直接倒床又睡。 比起她睡得幸福,萧令殊在夏日时,睡前总要去冲个冷水澡,降一降体温,然后才会上床。不然若是太热的话,怀里的人总会睡得不安稳,甚至狗胆包天地踹他。而若他将自己弄得清凉,会得到她像八爪章鱼似的缠上来,又会让他心头愉悦,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与她再也不分开。 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瓣,又在她脸上蹭了蹭,方闭眼睡去。 …… 解神医回来的第三天,阿宝见他休息得差不多了,便给五公主那儿下帖子,然后在五公主派人过来时,同解神医说明了情况,让他去公主府为金璟珏看病。 阿宝有些心神不宁,连陪双胞胎玩八卦锁也心不在蔫的,甚至不小心拼错了,然后被她家儿子说一句「娘娘,笨笨」。阿宝的回击是,在他白嫩的包子脸上咬了一口,然后马上拎着裙子跑了,小家伙腿短追不上她,气得直跺脚,嘴里翻来覆去地骂她「娘娘,坏坏」之类的。 午时解神医回来了,阿宝忙将他叫了过来,摒退了左右后,方问道:「解神医,金驸马的病怎么样?那毒……可有解?」 解神医从回来时眉头就蹙着,听到阿宝的话,眉头蹙得更紧了,看得阿宝心也悬了起来。 「王妃,在下只能说,金驸马身上的毒,很悬,在下只能尽力而为。」解神医不敢打保票。 听到解神医并不像其他大夫一样一口断定没救了,阿宝心里仍是高兴的,忙道:「这是自然,若是解神医有什么需要的药材,尽管着人和刘管家说一声。」为了好姐妹未来的幸福,阿宝也不吝啬什么。 解神医十分不客气的应下了,虽然是个圣父,但也知道有晋王府的财力物力支持,有些珍贵的药材比较容易弄到。背靠大树好乘凉嘛,解神医也是深谙这点的。 说完了这事后,解神医迟疑了会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王妃,等回京后,可能在下要向您预支一些月银,在下想在京城里买个小院子给幸姑娘他们住,到时候也要麻烦您派人去帮忙找找个比较好的房子。」 听到这个安排,阿宝并不怎么惊讶,一口答应了。 解神医今日去五公主府一趟,虽然是为金璟珏看病,但也是有所收获的,等萧令殊回来后,让人将他叫了过来。 「王爷,在下今日去了五公主府为金驸马看病,发现金驸马身上的毒性,倒是和南齐那边的一种毒极为相似。」解神医也不啰嗦,直接告诉了萧令殊这个发现。至于他为何能发现,这也得益于陵南与南齐地域接近,幼年离家时,他也曾在南齐游历过一段时间。 听到这话,萧令殊的脸色突然变了,然后直接离开了。 比起解神医对当年金璟珏所种毒之事一知半解,萧令殊却是知道当年那毒应该是下给正德帝的,再算算金璟珏中毒的时间,萧令殊脸色越发的阴鸷。 「王爷……」 席远小心地叫了一声,不知道为何这男人脸色如此可怕,连身上的气息都发生翻天地覆的变化。再往前走,就是别庄的花园了,听说今儿王妃带着两个小主子们在里头玩呢。 第42章 萧令殊脚步一顿,自然也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孩童特有的稚气的笑声,还有女人时不时唤着孩子们的声音,脸色柔和下来,身上的气息也变得平和。 将情绪收敛起来后,萧令殊方往花园行去,席远自动站在花园门口守着。 甫进去,便见到阿宝拎着裙子,在草地上跑跑停停,两个孩子她身后追着她,每每就要捉住她时,她又加快了速度,使两个孩子只能迈着萝卜腿辛苦地追着。周围草地有丫鬟嬷嬷候着,每次见到两个孩子就要追上去抓住阿宝时,都会发出起哄声。 正跑着时,突然腰间出现一双手,将她揽到一个怀抱里,也制止了她的逃跑,两个孩子这时恰巧扑了过来,一个抱着她的腿,一个尖叫着抱住她身旁的男人的长腿。 「爹爹~~」 「娘娘~~」 萧令殊低头看着这一大两小同样欢快的笑脸,眼眸微柔。 「王爷,今日怎么回来得如此早?」阿宝眼睛转来转去,然后嘿嘿笑道,「王爷若是无事的话,咱们去采莲蓬,可好?」 萧令殊抱了抱她,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了声好。 只要是你喜欢的,都好! 别庄附近有好几个大塘荷连成一片,荷塘里植满了荷花,正值夏季荷花盛放的时节,放眼望去,那满眼的绿意似乎驱除了夏日带来的燥热,清风徐来,荷叶拂开,露出那或白或粉的荷花。 这荷塘的荷花都是附近的佃农打理的,荷塘边上还建了几个供游人歇息的观荷亭。每到夏日荷花盛开的季节,常有附近庄子里的夫人小姐们到此地赏荷,累了时会到观荷亭中歇息片刻,赏赏风景。 今日观荷亭里早已驻进了人,远远的便能听到孩童稚嫩的笑声传来。观荷亭外站了很多侍卫,远远看着,皆能感觉到那些侍卫身上透露的彪悍之气,看着不像一般府第人家的侍卫。 「咦?好大的阵势,不知今日是哪府的贵人在此赏荷?」一路游玩至此地的一名锦衣公子疑惑地道。 这时,一名眼尖的侍从忙上前来禀报道:「回江公子,前方那些侍卫是晋王府的府卫,看这情况,应该是晋王带着王妃及两个孩子来这儿赏荷摘莲蓬。」 听到这话,大伙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怨不得那些侍卫一看便让人觉得身上透着一股子的肃杀之气。在场所有的公子瞬间变得有些安静,然后不由自主地瞄向被众人簇拥着的其中一名藕荷色锦袍的公子。 「齐少爷,您瞧,要不咱们今日换个地儿游玩吧……」那江公子赔着笑脸道,心里骂自己是个猪头,带齐少爷来游玩,却忘记晋王府的别庄就在这一片荷塘的附近,而且偏偏这么倒霉地碰上了晋王夫妻。 作为在皇城里出生的勋贵之家的公子,江公子早就见识过晋王捉拿那些钦犯时那种凶狠的手段,再听父亲说过此人的种种狠戾手段,心里一直很悚这个人,能不碰上就不碰上,就算碰到了,也要恭敬有加,你恭送瘟神一样送他。可偏偏上回在路上,却不小心碰上了晋王妃,同时也让他们开了眼界。 传说中虽有悍名、但据说看着十分贤良淑德的晋王妃当场发威了,那一踢那一鞭,同样让他们见识到了晋王妃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应该说真不愧是虎父犬女么?听说镇北将军在女儿还小时便教手把手地教舞刀弄枪,所以晋王妃也是个彪悍的女人不解释。更可怕的是,还有那群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晋王府府卫,每每想到此,便忍不住扣紧腰带,生怕腰带又被人抽走了,裤子要掉下来。 真是太丢脸了! 他们都是京中勋贵之子,不过却只是些小家族,好不容易巴结上靖安大长公主的孙子,原本为了讨好他,在他来京时,时常带他在京中游玩或出京打猎,可偏偏那天倒霉地在路上遇着了晋王府的车队,又倒霉地没看清楚人,就这么撞上了晋王府。该说他们能逃过一劫,是因为他们那时太倒霉了,曝晒了几个时辰,回去都病了一场,所以那个煞神才会放过他们么? 说实在的,当时齐恒被靖安大长公主押着去赔罪时,没见晋王有什么后续的举动,他们心里都是松了口气,十分庆幸能逃过一劫,也发誓以后遇到晋王这两口子,绝对有多远滚多远,不会来触他们霉头的。 所以这会儿遇上后,江公子等人心里都暗暗叫苦,恨不得马上跑了。不过他们都觉得,比起他们,齐恒才是最惨的,被个女人打了不说,又被齐王那个疯子将他们的模样绘成画广而告之,丢脸丢到整个京城来了,最后还要被靖安大长公主押着亲自去去给皇帝和晋王赔礼道歉,丢脸丢大发了。 所以,他们都觉得,心里阴影最深的应该是齐恒才对,最不想遇到晋王夫妻的人是齐恒才对。 谁知齐恒却摇头,淡然道:「既然来了,为何要避开?」 发现他竟然还想要过去打个招呼,这些公子都急了,想劝说时,却见他已经往观荷亭行去了,腰板挺得笔直,颇有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那些陪同齐恒一起过来的公子见罢,只得硬着头皮跟上,远远地缀着。 事实上,齐恒并不像是那些人想的悲壮,反而有些紧张,心脏也不规律地跳着,仿佛脑海里又想起了当日那逆着光的女子,居高临下地俯睨着他的眼神,总不能忘怀。每当听到人提及晋王时,会由此想到晋王妃,甚至午夜梦回时,也会梦到那居高临下地俯睨着他的女子,然后是她从马车上跃下来的风姿,秀丽的容颜,清华的妍丽之姿,总不能忘怀。 第43章 他觉得自己这情况不对,甚至很糟糕,可是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以往在江南时,接触的都是那些极温婉秀丽的女子,一举一动皆透着一种水乡的柔婉气息。而这个女子却是不一样的,至于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来,明明只是见过一见罢了,甚至是短暂无比的一面,当时情况还很不好。 胡思乱想中,齐恒已经来到观荷亭前十丈左右距离,自表身份后,让守在亭外的侍卫代为通传。 观荷亭里,晋王府的一家四口正在吃烤鱼。 这鱼是刚才侍从在荷塘里捞的,阿宝见它们活蹦乱跳的极喜人,便萌生了吃烤鱼的念头。主子一声令下,自有下人去办。很快地,侍从便将烤得香喷喷的鱼呈上来了,还细心地剔了鱼刺,待得温度适中了端到主子们面前。 阿宝每到夏天就会苦夏,吃的不多,基本每年夏天过去时,都会瘦上一圈。这会儿见她难得胃口大开,萧令殊心里也高兴,甚至拿自己盘子里的烤鱼喂她。可惜的是,阿宝的胃口小,光是吃一条鱼就觉得撑了,根本吃不下。 两个孩子也在丫鬟嬷嬷的伺候下,努力地吃着烤鱼,吃得小嘴都油汪汪的。两个孩子被照顾得极好,虽然夏天热,但没有继承到阿宝苦夏的体质,仍是吃嘛嘛香。 阿宝怕他们吃得太油腻,一人只给他们吃小半条,等他们吃完后,让人端了山楂水给他们喝些去油腻,那酸酸的山楂水孩子们都不爱吃,每次都要丫鬟们哄上很久,直到萧令殊冷淡地瞟去一眼,他们才会嘟着嘴听话喝了。 正当阿宝满足地喝着清茶,与萧令殊并肩而坐望着那一片池塘里的荷花,吹着从池面拂过来的凉风,十分惬意的时候,便听到侍卫过来禀报,靖安大长公主之孙齐恒前来拜见。 萧令殊眉头一皱,直觉就要开口让他离开时,阿宝突然有些好奇地问道:「他来干什么?」 「说是给王妃和两位小主子赔罪。」侍卫将齐恒的话转告。 「他不是已经赔礼道歉过了么?」虽然是给萧令殊赔罪,但这事也揭过了,阿宝没这般小气,揪着这事不放。 等知道齐恒今日是和友人来此游玩观荷时,恰好在此遇到他们,阿宝也不好说什么,让侍卫去转告他不用再赔罪了。侍卫领命而去,不过一会儿又回来了,并且告诉她,齐恒坚持要当面赔罪,并且言明,当时虽是向晋王赔了罪,但到底是他当日做得不对,且既然在此遇见了,希望能当面赔罪。 看来还是个知错能改的好少年!阿宝想着,看向萧令殊道:「王爷,既然他坚持,便让他过来吧。你说可好?」 见她开口了,萧令殊这才冷淡地朝侍卫点头。 很快地,齐恒过来了。 藕荷色的长衫衬得少年眉目清雅,风姿不凡,眉宇间虽有傲气,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蓬勃朝气,站在一池荷塘前,藕荷色的长衫随风轻扬,遗世而独立。 阿宝一愣,当日因为气得理智全失,并没有仔细打量齐恒,今日倒是能好好地打量一翻。发现这少年总体感觉还是不错的,特别是此时观之眉眼,双目清朗,似乎也不是那等娇纵任性不拿人命当回事的暴戾之人,或许如靖安大长公主所说的,他的本性不坏,只是在信河时,被人捧得多了,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行事放诞了些。 齐恒先是看了一眼阿宝,心知不好盯着女眷看,就在亭外朝他们请安后,又不着痕迹地多看了几眼,心跳越发的快了,然后又是一翻赔礼道歉,清朗的声音说道:「当日是我不对,惊扰了王妃和两个孩子,恒后来生病,也是恒咎由自取。还望王妃原谅。」 阿宝见他说得诚恳,很爽快地接受了他的道歉。再看齐恒才十七八岁的样子,眉宇间尚有稚气,在她心里看来,不过是个高中生罢了,总不自觉将之当成个小男生,心里不由得端着那种长辈的心态,觉得小孩子知错能改就是个好孩子。 齐恒道歉过后,视线移到两个孩子身上时,倒坦然了很多,也没什么忌讳的,又称赞了两个孩子后,仔细打量他们,发现他们可爱虽可爱,但好像没个长得像晋王妃,不由得有些失望,不过仍是将身上的玉佩解了下来,给两个孩子作见面礼。 待丫鬟得了主子同意上前接下了齐恒给两个孩子的见面礼后,齐恒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不过心里却不舍得离开,还想再多看两眼,可惜人家丈夫就在旁边,他还没那胆子敢挑战晋王的权威,只能乖乖地离开了。 待齐恒离开后,阿宝对萧令殊道:「看来齐恒还算是不错的。」 萧令殊冷冷地看着那少年的背影,然后低眸看她,发现她笑眯眯的,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心里冷哼一声。 荷塘很大,除了荷花外,还种了很多菱角,正是菱角花盛开的季节,色泽呈白色或粉色的,如豆米大的小花,星星点点,点缀在绿色丛中,仿佛如星星泻在水中。虽然可惜还没到菱角采摘的季节,不过能看到这种花开时节的风情,也不错了。 虽说是来采莲蓬的,不过阿宝哪里敢带两个孩子坐上那种小船去,所以只好带着他们走在荷塘岸边,撑着伞遮阳,权当散步,倒是叫侍卫和侍女们到池塘里采了一些荷花和莲蓬带回去。 第44章 就在阿宝一手挽着丈夫,一手牵着孩子们的手撑着伞在池塘边散步欣赏风景时,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扑嗵的落水声,然后是一群人的惊呼声,听到那些声音叫着「齐公子」,阿宝忍不住诧异,不会是齐恒落水了吧? 确实是齐恒落水了! 原本大伙正乘着小船在荷塘中慢慢地穿梭,也不知道齐恒是怎么了,频频失神,直到他们不经意见到不远处的池塘边上晋王夫妻和那对双胞胎的身影时,齐恒突然命人将船开过去。其他人哪有那胆过去直面那对凶残的夫妻,忙推辞了,只让齐恒所乘的那条小船过去。可谁知齐恒还未到那儿时,就莫名地落水了。 荷塘中乱成一片,荷塘边上,萧令殊若无其事地将手中余下的一颗琉璃珠轻轻弹入池塘中,远处传来的惊呼声掩盖了那珠子落水的声音。 做完这事,他低首见阿宝往池塘中张望,眸色微深,将她的脸板了回来,语气冷硬地道:「阿宝,该回去了!」 「……好吧。」 鉴于他的心情似不太好的样子,阿宝同意了,带着两个孩子回观荷亭,心里也在琢磨着他怎么突然心情不好了呢?齐恒落水又不关他的事情,真是奇怪…… 心里嘀咕着,不过阿宝也没问什么,又看了会儿,见已有人将落水的齐恒打捞上来后,便收回了目光。她也不是关心齐恒,而是生怕齐恒在他们面前落水,若没有被人及时救起,他们又正巧离开,出了什么事情,谁知道会不会被人认为他们见死不救?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一时顾虑让身旁的男人脸色又黑了几分,这大热天的,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冷气。 虽然有降温的作用啦,但精神也很受考验啊。 阿宝暗暗嘀咕着,打算回去问问他怎么了。 …… 等齐恒被人捞上来时,他已经吃了一番苦头,脸色都有些苍白了。大伙看得惊讶,齐恒在江南长大,听说是会泅水的,怎么会落水后,直接就沉了下去了呢? 「齐少爷,你怎么了?」江公子让人拿干净的帕子过来给齐恒擦脸,边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不是会泅水么?先前好好的,怎么会落水的?」 齐恒终于缓过气来,身体十分疲惫,伸手摸了摸发麻的腰椎,现在似乎没感觉了,心里也有些奇怪,说道:「不知道,先前好好的,突然觉得腰椎发麻,根本站不住就落水了。后来也是因为如此,一时间动弹不得,才没法浮上来。」 听罢,齐恒的小厮忙询问他还有什么异样感觉,又伸手按了按他说麻痛的地方,可奇怪的是,现在却没感觉了,仿佛先前在麻痛来得莫名其妙。 也因为这事,众人失了游池采莲蓬的雅兴,让人将小船开回岸边离开。 齐恒这时才发现观荷亭上已经没了人,不由得黯然,心里也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唯有那江公子对齐恒莫名落水耿耿于怀,不禁嘀咕道:「莫非见鬼了不成?」 如此一想,青天白日之下,背脊发寒。 …… 阿宝发现,自从采莲蓬那天回来后,萧令殊的心情一直不好,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但却明确地让人感觉到他浑身透着一股子冷冰冰的气息。 到底肿么了?! 如此过了几天,阿宝也琢磨不透他到底怎么了,问了他也不回答,原本是想等他的心情好一些后再来个逼问的,不过在发现王府里的下人们被弄得人人自危,纷纷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她,希望她出面搞定时,阿宝也头疼了,不禁恨恨地咬牙,决定不再纵着他了。 是以,这天阿宝都准备好了等晚上在床上逼问时,谁知道他回来后,虽然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不过却没了那几天的冰冷仰郁之色,不禁大奇。 等他们一家四口吃完晚饭,又像平常那般在将暮未暮的天色中散步消食时,阿宝越发的肯定他今天心情十分不错,甚至在孩子们缠着他,要他抱着去摘葡萄时,他也很有耐心地轮流着将他们抱起,将他们举高摘枝头上那些已经变成黑红色的葡萄。 也不是说平时萧令殊不抱他们,但平时虽然陪他们玩儿,却一向严厉的,不会这般好说话,小孩子不该做的事情,他可一样不允许。像今天这般爽快地抱着他们去摘葡萄,可让双胞胎们乐坏了。 等孩子们捧着他们摘回来的水果向阿宝献宝时,阿宝一一夸奖了他们,然后让丫鬟将水果拿去清洗了,再给他们剥皮去籽喂他们。 很快便到了就寝的时间,阿宝翻身趴在他胸膛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摸着他清凉的肌肤,真是恨不得整个人都缠到他身上。 「王爷今天很高兴么?」阿宝笑着问道。 他一手环着她的腰,大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拍抚着,淡淡地应了声。 「王爷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和我说说好不好?」 发现他有些不满地瞪着她,阿宝发现自己不小心用哄两个孩子的语气诱哄他了,忙凑过去在他唇边亲了亲,声音也有些委屈,说道:「这几天王爷心情不好,我心里也难受。问王爷也不说……虽然我也许帮不上什么忙,却能听王爷倾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让王爷不用什么不愉快都积在心里,免得积出病来……」 第45章 萧令殊低首,见她将脑袋压在他肩膀上,侧着脸定定地看着他,双眸一片清澈柔和,让他不禁又有些心动地亲唇她的眼。她闭上眼睛,长长和睫毛像小扇子一样,轻轻地刷过他的肌肤,那种柔软的情绪又在心头划过。 「抱歉!」他的声音低哑,「我不是生你的气。」 阿宝忍不住嘴角上扬,她自然知道他不是生她的气,因为除了冷了点儿,他待她一如既往,让她觉得应该是外头有什么事情让他生气,只可怜其他人被他吓得不行。 「那王爷为何生气呢?」她柔声问道。 他神色有些僵硬,然后当作没有听到,将她往怀里又揽紧了一些,拍拍她的背道:「以后不会了,睡吧!」 「……」 王爷,逃避木有用啊! 阿宝被他弄得抓心挠肺的,最后都牺牲自己陪他滚床单了,还是没能问出个什么,直到她沉沉睡去,迷迷糊糊中听到他说:「不准……我以外的人……」 她努力抗拒睡意,困盹地问道:「什么?」 男人又拍着她的背,那种有节奏的轻抚,让她舒服得几乎闭眼就可以睡去,却仍是顽强地撑着眼皮,努力集中精神,直到他自己先舍不得了,方轻声道:「齐恒那小子……以后你不会见他。」 「……」 关齐恒个小毛孩什么事情? 如此想着,阿宝已经问出来了:「那孩子怎么了?」 「……孩子?」萧令殊的表情有些古怪,不过仍是纠正她的病语,「他今年十八,不算是孩子了。」十八岁的男人已经可以出仕成家了。 「是么?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像家里的那些弟弟们一样。」 原来是当成弟弟的么?他默默地想着,决定齐恒那边可以松一松了。 阿宝仍是闹不明白,顽固地想继续问个明白时,却被心情越发好的王爷翻身扑倒。 既然还那么精神,继续来一发吧。 被折腾了半宿,累得半死,阿宝仍是没弄明白后,便也不再理会了,只知道应该是齐恒莫名惹到了她家王爷,只能祝福他自求多福了。 于是阿宝不再纠结这件事情,经济愉快地过着自己的日子,转眼便到了七月中旬。 七月过了中旬后,天气虽然还闷热,不过气温已经降了许多,皇帝的大部队也要回京了。 七月二十五日是个好日子,正是昌平长公主之子周御与齐家姑娘成亲的日子,阿宝也带着两个孩子跟着大部队回去了,到时少不得要去昌平长公主府里讨杯喜酒喝的。然后发现随着周御成亲的日子越近,似乎某位王爷的心情越发的好了,甚至有一次,阿宝在无意中,发现他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个类似于微笑的表情。 他竟然会笑了! 阿宝不禁有些怔愣,她嫁给他三年,还没发现他笑过呢,平时都是板着脸,面无表情,标准的个冷酷无情的硬汉,害得她都以为他不会笑了。 不过,阿宝心里又有此酸溜溜的,不知道他发现什么值得他能露出笑容的好事情。 阿宝自从惊鸿一瞥后,心里像是有只小猫在抓一样,可惜的是后来没能从某位王爷脸上再看到第二次微笑了,让她心里直叫可惜。 当然,胆子被纵成了狗胆的阿宝也曾试着对心情莫名变得很好的王爷道:「王爷,微笑能缓解面部神经……咳,意思是说,微笑能让人身心愉悦,人应该多微笑才对。」然后又说了一堆微笑的好处后,阿宝期盼地着看他,说道:「所以,王爷,给臣妾笑一个嘛。」 阿宝在说这话时,自己脸上保持着自认为最美的笑容——对着镜子练习了很久的笑容。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然后撇开了脸,在阿宝的笑容僵硬时,又将脸转了回来,摸摸她的脸道:「很好看,继续。」 「……」 阿宝努力地保持着笑容,「如果王爷也微笑,一定很好看。」然后有些腼腆地道:「而且臣妾也想看。」 萧令殊仍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根本不为所动。 正巧这时,午睡醒来的两个小包子们揉着眼睛被嬷嬷们带过来了。 见到两个孩子到来,男人探手将揉着眼睛、要醒不醒的女儿抱了过来,然后将她摆到阿宝面前,说道:「你想看,就看她!」 阿宝风中凌乱了,看着因为困还有些东倒西歪,一脸懵懵懂懂的女儿,又看看男人那张严肃脸,突然觉得这男人真是万分有才,简直就是个宝啊。就算你们长得很像,但也不要因为不想笑给她看,而将女儿推过来啊! 发觉这男人坚决不肯对她笑后,阿宝也有些沮丧,甚至以为那天看到的那一幕是她的幻觉罢了。 沮丧的阿宝让男人有些不知所措,最后拍拍她的背,然后倏地起身离开了,直接去了书房。 而被拎到书房的席远有些欲哭无泪,心说王爷你到底怎么了,有话就直说,不用用这种有杀父夺妻之仇的冷酷无情的眼神看着属下啊,属下受不住啊! 萧令殊盯着席远地张娃娃脸,听说这种娃娃脸男人就算不笑也会给人三分笑意的感觉,因为他们嘴一抿,颊边就会抿出个酒涡,给人感觉十分亲切,连阿宝都称赞过他的酒涡生得真是太准了。这话当时让席远郁闷得不行,心说哪有酒涡生得准的说法的?王妃您不懂不要乱用说啊。 第46章 阿宝喜欢他笑么? 这疑问在心里转了一圈,回神时发现眼前的下属那张带笑的娃娃脸快变成苦瓜脸了,若无其事地抽出一份文件,说道:「这是近来江南那边传来的资料,你去查查上面这些人的资料。」 席远恭敬地接过,翻开看了第一眼,神色一凛,说道:「王爷,这长孙策……」 「查。」 席远听到那冷硬的声音,默默地咽下余下的话,应了一声。 等席远离开后,萧令殊伸摸了摸自己的脸,脑海里又想起阿宝柔和的笑容,席远亲切的笑容,太子宽厚的笑容,齐王傻缺的笑容……最后觉得,还是算了吧,这个样子就好了。阿宝想看他笑,让女儿笑给她看就行了。 阿宝不知道因为自己一时心血来潮,害得某个男人越发的坚定了板着脸不笑的事情,若是知道,绝对不会逼他,他爱咋地就咋地。 如此,很快便到了七月二十五日,昌平长公主之子周御成亲的日子。 这天,京城大半的人都极给面子地去了,昌平长公主府一大早的,来祝贺的宾客不断,似乎整个京城都热闹起来。 到要出发的时间了,阿宝命人将早就准备好的贺礼检查了一遍,确认无不妥后,正要出发时,却被两个小家伙绊住了。 「娘娘,去去~~」 「娘娘,去嘛~~」 双胞胎一左一右地抱着她的腿,不给她走,要走也可以,要带上他们。若是阿宝严厉喝止,让他们乖乖在家里,两个孩子就要扁起嘴,开始掉金豆豆给她看。 好说歹说都劝不下后,阿宝几乎忍不住仰天长叹,弯腰与两个孩子对视,一脸严厉道:「听话,不然你们爹爹回来要教训你们。」 虽然今日是昌平长公主府的喜事,可是萧令殊仍是被叫到宫里了,不能和他们一起过去,估计得慢一些才过去。阿宝心里可惜,若是能一块儿去,就有人能治住双胞胎了。 双胞胎仍是十分固执地摇着,就要跟她出去放风。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雁回已在旁边提醒了,再不走就要迟到了。阿宝败退了,只好一手一只小包子,将他们夹在腋下,带着他们上了马车。 知道可以跟去了,两个孩子乖乖当沙包,乖乖地被夹着上了马车,乖得仿佛先前那种为了跟出门而胡搅蛮缠的举动不是他们做的。阿宝心里越发的觉得自家两个孩子鬼精鬼精的,忍不住捏了捏他们的包子脸。 阿宝不知道别人家的孩子是怎么样的,但自家这孩子越来越爱往外跑了。他们也不盯着其他人,只盯着阿宝,每当见她让人准备车驾要出府,双胞胎马上会黏过来,抱着她的腿不放,不带他们出门就别想走。 路上,阿宝一脸严肃地道:「呆会到了别人家,你们要乖,知道么?」 小包子们萌萌地看她,对于乖的定义还不太懂,不过倒是会乖巧地回答别人的话了,都萌萌地点头,软糯糯地说:「包包,乖乖~~」 「糕糕,乖乖~~」 看他们一脸萌样,阿宝又被萌住了,抱过来都亲亲脸蛋。 不过阿宝很快就失算了,小家伙们一点也不乖,甚至又合伙去打架了。 很快便到了昌平长公主府,刚下了马车,昌平长公主便带着女儿周瑾过来了。 周瑾早在前年及笄之时便由昌平长公主及周驸马定下了亲事,未婚夫是吏部侍郎的文公子,也是京城中名声极好的青年才俊。不过因为兄长周御未婚,所以她的亲事也拖延了一年,待周御的婚事过后,便挑个吉日出阁。 阿宝下车时,还拖着两个孩子一起过来。昌平长公主一见就笑了,当即将甜糕抱了过来,碰碰他的包子脸道:「承瀚和姐姐今儿怎么来姑婆这里啊?想不想姑婆?」 小家伙对于不常见的陌生人仍是不怎么喜欢亲近,不过也是鬼精一个,小手攀着昌平长公主,软软糯糯地说:「想想~~」 昌平长公主一听,还以为小家伙这是想她呢,笑得合不拢嘴。阿宝这时也解释今日出门时,两个孩子都抱着她的腿不让她离开的事情,嘴里抱怨着他们不乖,硬要跟来见她这个姑婆,更让昌平长公主开心。 昌平长公主活到这岁数,早就应该抱孙子了,只是儿子的婚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加上有七公主捣乱,也让她对于未来儿媳妇人选多有犹豫,却没想到最后仍是被自家皇帝哥哥又刷了一次,幸好这门亲事也没那么差,方认下了。孙子还没有,所以昌平长公主每见到亲戚家里的孩子,都喜欢抱一抱逗弄一翻。 「他们要来说带过来,也没什么。」昌平长公主直接抱着甜糕带阿宝往招待宾客的丽景院行去,然后撇着嘴道:「莫说是你,宁王妃今儿也带了女儿过来,呆会也可以让孩子们玩一块儿。」 听罢,阿宝猛地想起那个小胖妞,然后又看了眼双胞胎,希望他们今日不打架才好。 很快便到了丽景院的一处偏厅,很多女眷已经到了,屋子里也正热热闹闹的,认识且交好的女眷们都聚在一起说着笑呢。 昌平长公主将她们带到偏厅里时方将甜糕放下了,和偏厅中的人说了几句话后,告诉阿宝,旁边有个小花园,可以带孩子们去那儿玩。说罢,又带着女儿忙开了,看她风风火火的样子,阿宝觉得她颇有居委会大妈的架式。 第47章 阿宝看了看,很快便找到了五公主、江凌薇等人。金璟琋怀孕才两个月,因为未满三个月,不敢随便挪动,这会儿还在别庄里呆着,待得满三个月后,再回京。 待阿宝带着两个孩子走过去时,五公主和江凌薇两人忙各自抱着个孩子亲香起来,反而是孩子他娘被撇在一旁了。 阿宝抿嘴笑了笑,同周围的人打招呼,很快也见到肚子显怀的宁王妃与贤王妃等人坐在一处,阿宝也客气地和她们打了招呼,贤王妃回以微笑,宁王妃不情不愿地回了句,便撇开脸了,低头拿了帕子给坐在她身旁啃着糕点的小胖妞擦脸。 等江凌微两人终于抱够了孩子后,依依不舍地放开他们,让人端了些吃的点心过来喂他们。 阿宝见江凌薇满脸慈爱地给小家伙擦嘴,忍不住说道:「这么喜欢孩子,自己生一个吧。」 江凌薇蹙着眉,很快便松开了眉宇,说道:「随缘吧。」 阿宝听罢也一叹,江凌薇现在也面临了不孕的境遇。去年圆房时,还可以安慰自己说,刚圆房,还年轻呢。可这过了一年了,不仅平王太妃想要抱曾孙子,周围的人也颇有微词,她也想要怀一个的。幸好平王世子待她依然如一,帮她顶住了长辈们的压力,江凌薇才没有这般难受。 阿宝这回可不敢胡乱说什么受孕姿势了,这种事情还是看大夫询问一下情况比较好。其实在她眼里,江凌薇才十九岁,年轻着,可是架不住这时代的国情如此,女人只有丈夫的宠爱是不行的,还要有个孩子才能站得住脚。对于这时代的人来说,子嗣是大事儿。 见她不想说,阿宝也转移了话题,聊些其他事情。 小孩子们坐不住,吃了些东西,便又想到屋子外玩了。江凌薇见两个孩子想出去,便有些心疼地道:「小孩子好动,莫拘了他们。外头的小花园修得不错,让嬷嬷们带他们过去玩吧,让人多看着就行了。」 很多夫人们带来的孩子也被丫鬟嬷嬷们带到那儿玩去了,阿宝见状,也不再拘着他们,让照顾双胞胎的丫鬟嬷嬷们带他们去小花园玩。 等孩子们离开后,阿宝抿了口茶,想起金璟珏的病情,小声地问五公主:「令芸,金驸马现在怎么样了?」 阿宝问得含蓄,不过五公主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笑道:「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差别。你也别总是催解神医了,他每回过来都要和我们抱怨你催他的事情,害得璟珏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近来有些失落呢。」 阿宝听得有些抽搐,无语地道:「解神医和金驸马很要好?」 「是啊。」五公主突然叹了口气,「解神医是个有医德的医者,不像其他人那样敷衍个傻子,甚至很耐心地回答傻子的问题,璟珏最近十分喜欢他到府里来。」说到这,她倒是有些感谢解神医的,虽然理智上知道自己嫁的男人是个傻子,但若旁人都将他当傻子一样对待,她心里也是难受的。 阿宝拍拍她的手,说道:「放心吧,解神医说有解,那就是有解的。」 五公主也微笑着点头,感觉人生一下子有了期盼,让她每天都有个好心情。 一直安静旁听的江凌薇挑了下眉,两人说得小声,不过她仍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个大慨,却也不是个多嘴的,在五公主看过来时,朝她微笑。 很快地,吉时便到了,一系例的程序过后,新娘子终于被迎进了新房。 阿宝随众人一起去见了新娘子,那张画得跟日子花子妆一样的脸上也看不出新娘子的原貌。新娘子倒是腼腆,在穿着喜庆的嬷嬷的介绍下,认识家族的长辈。在介绍到阿宝时,阿宝发现新娘子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幸好很快地便收敛起来了。 想起新娘子是齐恒的妹妹齐萱,阿宝以为她奇怪的反应应该是想起她哥哥齐恒被她抽了一鞭子的事情,是以也不到前面来讨嫌,又说了会儿话后,便和其他人离开了。 事实上阿宝却是想岔了,齐萱多看她两眼的原因并非是怨恨她伤了齐恒,而是想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让她哥哥产生了痴念。 齐萱和兄长的感情从小到大都是极好的,在全家人都没察觉的时候,她已经细心地发觉了兄长的异样,再追问了一翻,才从兄长那里得到了个让她觉得晴天霹雳的答案:她家那素来优秀的兄长竟然喜欢上一个已经成亲的女人! 好吧,虽然齐恒被人捧得有些放诞,但从其他方面来说也算是优秀的,在作妹妹的心里,兄长是十分优秀的。可却没想到心目中优秀的兄长竟然被人一打钟情了,有比这个更让她震惊的事情么? 然而,就在齐萱努力接受这个震惊的事情,然后想去劝说兄长时,兄长的亲事却在这时候定下了,定亲的对象是安临长公主之女——新宁郡主。 老实说,在靖安大长公主眼里,新宁郡主真心不是个好媳妇人选,只可惜也不知道皇帝脑子是怎么想的,也许是心疼安临长公主这妹妹,见齐恒这少年长得周正整齐,人看着也是个会疼人的,于是大笔一挥,便又给他们赐了婚,同时也解决了两桩心事。 为了这事,全家人都开了会议,可惜却闹不明白皇帝的意思,最后只能捏着鼻子接受了这件事情,等明年新宁郡主及笄后,便挑个吉日举办婚礼。原本兄长未娶,妹妹是不好嫁的,只是周御那边却拖不得了,昌平长公主也希望儿子尽快娶妻抱孙子,只能酌情处理了。 第48章 其实齐恒心里也明白,他不小心对个有夫之妇有了好感,甚至对方还是个亲王妃,这辈子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在妹妹提醒了他后,又失落了几天,终于决定抛开这念想,而这时候,恰好听到皇帝表叔已经为他选定了未来妻子。 齐恒这下子念想真的要断了。 不断也没办法,因为他发现晋王最近似乎在针对他,而面对晋王时他也会莫名地心虚,觉得自己不堪光明磊落,竟然觊觎人-妻,深觉自己德行败坏,抬不起头来。于是在皇帝给他赐婚后,他便收起了其他的心思,开始如家人所期盼的,认真读书治学,等下次科举时考个名次。 见兄长上进了,齐萱自然高兴的,而经过这么一吓,对晋王妃当日害兄长生病的怨气也散了。今日多看了晋王妃两眼,不过是想瞧瞧让兄长起了心思的女子长什么模样。咋然一见,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长相秀丽,却算不上是天仙绝色,要说天仙绝色,平王世子妃才得当这称赞。晋王妃和其他几位王妃一样,端庄得体,说话不疾不徐,甚至看不出她有那等凶悍的名声,就如同这京城的贵女一样,看得多了,觉得都是一个模式的了。 所以齐萱心里有些疑惑,怀疑兄长说的那个有着凌厉而傲气眼神的女子,并不是晋王妃。 而齐恒曾对阿宝起了心思这种事情,估计除了齐家兄妹和察觉到不对劲的萧令殊,其他人在这辈子是不得知的了。 阿宝也是不知道的一员,这会儿看了新娘子后,便回丽景院去了,其他孩子们还在丽景院的小花园里愉快地玩耍,虽有公主府的下人和照顾孩子们的丫鬟嬷嬷们看着,但到底不是自己府里,阿宝还是有些担心的。 谁知刚到丽景院的小花园,便听到了孩童的哭声。 阿宝听得一惊,以为是自家小朋友发生什么事了,当下拎起裙子便跑了过去,同她一起的江凌薇和五公主也忙疾步过去。 很快地,便到了小花园中的一条长廊,廊下种植了一些花木,还铺着柔软的草地,几个小朋友在草地上玩,草很柔软,即便摔着了也不会有多疼。 阿宝刚到时,便见到一个小胖妞坐在草地上张着嘴巴大哭,远远的都看到她喉咙里颤动不止的扁桃体了。小胖妞身边围着的两个丫鬟嬷嬷们一脸焦急,忙不迭地哄着她,可惜小胖妞实在是不给面子。 发现不是自家的两个小朋友出事,阿宝松了口气,眼睛一扫,便在小胖妞不远处见到了手牵着手一脸天真无邪的小朋友们,天真无邪得让阿宝觉得这小胖妞一定是他们弄哭的——因为每次他们一闯祸了,都是这么天真无邪! 那些发现到阿宝等人到来的丫鬟嬷嬷们忙过来行礼,五公主脸色微沉,怒道:「没见到小郡主在哭么?还不去打盆水来给她清洗一下?」 五公主一声令下,公主府的丫鬟嬷嬷们忙跑开了。 很快地,听说女儿哭的宁王妃过来了,与宁王妃过来的还有昌平长公主、贤王妃、陈留王妃。宁王妃看到哭得声嘶力竭的女儿,眉头就皱了起来,然后忍不住瞪了眼倚到阿宝怀的那对双胞胎。 得,这个也一样,一见女儿哭,下意识地认为是双胞胎的错了。 「娴儿怎么哭了?」昌平长公主一脸惊讶地说。 其他人没吭声,昌平长公主最后叫来在这里伺候的公主府里的一名丫鬟,方知道事情的经过:双胞胎和小胖妞打架,小胖妞打不赢,所以哭了。 所有人:=口=!! 「谁动手先?」昌平长公主又问。 那丫鬟小心地看了眼宁王妃,说道:「娴郡主先动手的。」 听罢,昌平长公主的脸沉了下来,斥责了周围伺候的丫鬟,怎么能让小主子们动手打架,并罚了三个月的月银。丫鬟们十分委屈,但也只能接受,谁叫双胞胎当时真是太出奇不意了,明明都各玩各的,玩得好好的,可是不知不觉便凑到了一起,还没反应过来呢,小胖妞就突然扑过去要打人,双胞胎也合伙一起打她了。 所以说,先动手的确实是小胖妞,只可惜她只比双胞胎大一个月,因为太胖了,也没有双胞胎灵活——要知道双胞胎会走路起,就被某位凶残的爹爹拎到练功房里玩耍了,现在会跑会跳后,也常被拎到练功房里折腾,比一般的孩子还要灵活有力呢。 所以,并不是吨位重就能胜利的。 知道是自己女儿先动手后,宁王妃又心疼又气,在昌平长公主来和稀泥后,仍是有些愤愤不平,心里越发的觉得阿宝就是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人了,最后连喜宴也不吃了,直接带着仍在抽噎的女儿走了。 见她就这么走了,阿宝心里耸耸肩,觉得宁王妃这会儿不知道又怎么生气在心里怨她了。也不知道为何,双胞胎每每和宁王府的孩子见面,都是玩不到一块儿,好几次都是以打架收场。 等吃了喜宴后,阿宝让人去前院酒席叫上萧令殊,夫妻俩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 回途的路上,阿宝将双胞胎今日不乖的行为告诉了萧令殊,她也没想要做什么,就是想让作爹的训斥一下双胞胎,让他们知道打架是不对的。至于若是孩子遇到要打他们的,当然要打回去的事情——咳咳现在先不提倡,等他们懂事了再稍稍提一下吧。 第49章 其实阿宝觉得双胞胎总是针对宁王府的小胖妞也有些不对的,玩不到一块避开就是,她就不信当时那么多丫鬟嬷嬷看着,还能让他们打起来,估计其中还有猫腻,而这猫腻——阿宝怀疑地看向一脸纯真无瑕的甜糕小朋友。 双胞胎排排坐着,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父母,表示自己真的很乖哒~~ 萧令殊听完了阿宝的报告后,点点头,伸手在双胞胎脑袋上分别拍了拍,说道:「你们做得很好!」 「……」 阿宝:=__=!果然不能太指望这个男人有正常的三观! 进入八月后,已是秋高气爽。 天气转凉后,阿宝终于不再苦夏,食量也开始上涨了。不说她,连两个孩子也不会热得就算穿了宽松轻薄的绸衣仍是热得天天想去泡水玩。 所以,天气转凉后,阿宝和两个孩子的饭量变得很可喜,华妈妈和上房里伺候的丫鬟们都很高兴。 在昌平长公主府的喜事过后,阿宝便让刘管家去给住在王府里的幸家姐弟置办房子,等房子之事准备妥当后,幸家姐弟也迁出王府了。 刘管家让人买下了距离内城比较近的尚水街中的一栋两进的房子,左邻右舍住的都是达官贵人,治安是极好的。价格虽然不便宜,但阿宝也不计较那点儿银子,买下后,直接让人将房契送到解神医那儿,让他自己处理。 解神医原本是想让阿宝预支他的月银去买房子给幸家姐弟住的,谁知阿宝会这么大方。说实在的,作为一个在京里小有名气的神医,他随便在哪个王府或勋贵世家出个诊,得到的打赏也不少。只不过他和萧令殊一样,手里根本存不住钱,转眼就不知道花到哪里去了,所以每个月仍是要苦巴巴地从王府这里领月银子。 解神医得知房契算是王府给他的赏赐时,顿时感动无比,原本还想推辞一下,席远来了句:「你若想要感激王妃宽厚仁德,以后尽心为王妃办事尽是。」这句话恰巧戳中了解神医的心,至少在他心里,被发了好人卡的王妃比三观不正又恶毒的某位王爷好多了,为她办事他也甘愿。 如此,解神医收下了,并且择日让幸家姐弟搬了过去。 幸家姐弟并没有拒绝,去拜别了阿宝后,他们便搬到尚水街的房子去了。 本来这种事情阿宝只需要听个结果就行了,不过因为她看重解神医的医术,所以对解神医的事情也颇为关心的,偶尔时也会听听解神医那边的八卦。 幸家姐弟住进王府后,倒是十分安份,除了去解神医那儿,便是在王府拨给他们居住的院子里,十分守规矩,也不生事,倒是让王府的人高看了几分。而且幸怜怜现在虽然寄住王府,却没有被王府的繁华迷花了眼睛,除了关心一下解神医的衣食住行外——看着有种将解神医当成上司的感觉,她每日也自己做些绣活,然后托王府的采买的嬷嬷帮忙拿出去寄买攒点儿银子。 而幸启明倒是在开始的戒备后,也慢慢地开始接受了眼前的一切,在王府里没去处时,他便跑到解神医那里和他学习辩认药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要学医。至于解神医这位圣父,倒没有藏着掖着的想法,幸启明想学,他便教。 观察了幸家姐弟一个月后,阿宝对幸家姐弟的性格有了大概的了解。幸怜怜看着长了副可怜相,人却不可怜,反而自立自强,对自己的定位也明白,行事皆有分寸,其他的有待商榷。 幸启明倒有点儿像头狼崽子,对人的恶意十分敏感,一个不小心总会亮出锋利的爪子。或许是和他的生活经历有关,他好像喜欢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旁人,所以就算是周围人的善意,也会保持着谨慎的态度。若不是王府的人对他还算友善,说不定还像头小野兽一样,对每一个接近的人都露出凶相。 听了伺候他们的丫鬟的回禀,阿宝心里觉得这对姐弟挺可怜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至于幸怜怜和解神医原先的婚约,解神医没提,幸怜怜似乎也忘记了,或者她只是借解神医离开幸家罢了,虽然身无分文,却仍是没说什么,就这么带着弟弟给人做些活计过日子了。阿宝知道后,让人给他们送了些银子,保证他们衣食无忧,也想看看他们能做到哪一步。 撇开幸家姐弟的事情,进入八月份后,阿宝又去参加了几桩喜宴,其中有一喜便是外祖母家的二表哥田宇楠的儿子的满月酒,阿宝也带着两个黏人的小家伙去了。 外祖母脸上的皱纹似乎更多了,看得阿宝心里有些酸涩,不过看老人家笑呵呵地逗弄着双胞胎,知道她精神不错,便也放下心来,想着以后有空要多带双胞胎去看她老人家。 中秋过去后不久,京城又热闹起来了,原因是今年九月中旬是正德帝六十岁大寿,大邺周边邻国纷纷谴使过来祝贺,十分隆重。 人生能有多少个六十?正德帝已到花甲之龄,这时代做皇帝到他这岁数,也算是长寿的了。当然,正德帝去年大病一场的事情,也是瞒不住的,周边诸国谴使过来,除了表示对大邺皇帝的尊重外,也有来探情况的意思,顺便看看大邺下一任储君又是什么德行。 这也是正德帝憋气的地方,转头仍是叫几个儿子好好接待各国使臣。 第50章 八月底,大邺国附近邻国使者都来了。 当正德帝得知南齐也派谴了他们国的太子和使者过来给他祝寿时,不禁冷笑一声,丝毫不觉得南齐派个太子过来是对他的尊重,然后对一旁的太子道:「让老五去接待南齐的使者!」 太子面上不动声色,躬身应下了。 萧令殊接到这任务时,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十分淡然地应下。倒是太子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心里琢磨着,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恐怕南齐这次借给大邺皇帝祝寿过来,还打着别的主意罢。 南齐确实打着别的主意。 京城外的驿站里,南齐的使臣将其他侍从谴到外头守着,屋子里只有三人围坐在一起,其中一名英俊的青年男子便是南齐的太子——长孙泓,而南齐太子身边穿着男装、身段妩媚、长相妖媚的女子正是南齐女扮男装的六公主——长孙慧颜,两人对面坐着的是南齐的秦将军。 秦将军看着身着男装、但仍是能让人一眼便看出是个女娇娥的六公主,不由得有些头疼,觉得太儿戏了,就算要来大邺探查大邺国五皇子的身世,也不用派个公主亲自过来。女人能成什么事儿? 「听说大邺这回派来接待我们的是晋王。」长孙慧颜兴致勃勃地说道。 长孙泓脸色有些阴沉,冷声道:「这算什么?简直是欺人太堪!孤虽不强求大邺皇帝亲自接待,但也要派他们的太子过来才符合孤的身份!」 听到这话,秦将军更头疼了,心说大邺与南齐百年前那点儿破事儿,又有二十多年前南齐间谍给大邺皇帝下毒的破事儿,大邺皇帝根本不乐意见到他们。若不是碍于名声,指不定大邺皇帝都想将自投罗网的南齐太子给灭了。 想罢,秦将军对于这次自告奋勇而来的太子有几分不赞同,身为未来的储君,如何能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不过想到宫里那几位野心勃勃的皇子,还有高深莫测的皇帝,秦将军也不好说什么。 长孙慧颜不以为意道:「这样才好呢!太子哥哥,咱们能更近距离地与他接触,顺便瞧瞧他是什么样的人。若他真是咱们那位姑母的儿子,也算是我们的表哥了。」 「孤可没有流着萧氏人卑鄙肮脏的血脉的表哥!」长孙泓冷冷地警道:「慧颜你可不要说漏了嘴,不然别怪孤不念兄妹之情。」 怒气在长孙慧颜的眼中一闪而过,半晌又娇笑道:「太子哥哥还不相信妹妹么,妹妹何时让太子哥哥失望过?」她眼波流转,眼中媚色一闪而过,恁地多情。 长孙泓看得心头一热,若不是碍秦将军还在,指不定在抱着她到床上亲热一翻了。想罢,也觉得有这妹妹一起来也是极好的,至少还有个用处,能用来泄火。 接着长孙泓与秦将军又讨论起来,他们此次来大邺,目的是要探明白大邺五皇子萧令殊的身世,若是得到证实,接下来还有进一步的计划。 等商量好后,秦将军告辞离开了,长孙泓谴了其他的心腹一起出去后,这才抱着长孙慧颜到屋子里头的长榻上,直接掀了她身上男性的长袍,压到她身上。 「太子哥哥何必如此心急,妹妹跑不掉的~」长孙慧颜任他骑在自己身上折腾着,娇媚地说,她生得一副天生媚骨,穿着男装别有一番妩媚之姿,看得长孙泓更是情-欲高涨。 长孙泓哼笑道:「慧颜妹妹这次磨得父皇要跟来,以为孤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么?你要立功可以,不过等事成后,萧令殊留不得。所有碰过你的男人孤都要杀了!」 长孙慧颜娇笑起来,碰过她的男人可多了,她的容貌和身体都是女人的武器,能让她得到她想要的,为何不利用它?不过这种事情不能让他知道。她知道自己这太子哥哥看着端方守礼,骨子里却是个暴戾偏执的,两人不过都是享受着那背德的快-感,才会一拍即合。 「太子哥哥放心,慧颜心里只有您一人~~」 听着那妖妖媚媚的声音,长孙泓的动作越发的癫狂了,一时间屋内娇喘声不断。 …… 第二日,长孙氏兄妹早早地起了,两人梳洗打扮好后,方和秦将军一起离开了驿站,往京城而去。 很快地,便见到了带着几位大邺官员前来迎接他们的晋王,看到这寒酸的阵容,莫说心高气傲的长孙泓心头气得呕血,就是一直允当灭火器的秦将军脸色也有些不好,觉得大邺皇帝真是欺人太堪了。 只有长孙慧颜双眼发亮地看着萧令殊,觉得这男人够冷够酷够味,极符合她入幕之宾的条件。 萧令殊一如既往的少话,只说了两句话后便是其他官员出面了,待简单的寒暄后,便便带他们去国宾驿馆安置,并且言明,等皇帝哪时候有空便召见他们。如此又让长孙泓怒气勃发,这大邺的皇帝分明是想晾着他们。 等大邺的人走后,长孙泓少不得又要生气,而这时,跟着一起来的长孙慧颜早已换了身衣服,跑出国宾驿馆去见识大邺首都的繁华了。 …… 接待了南齐使者后,萧令殊直接进宫去禀报太子。 「听闻他们来的人中,除了南齐太子和秦将军,其中有一位女扮男装的公主……你有什么想法?」太子问道,不过一晚的时间,已经从安插在驿馆中的人那儿得知了那三人的资料。 第51章 萧令殊很干脆,说道:「若是敢生事,直接杀了。」 「……」 太子殿下一时间觉得这弟弟太简单太暴力了,含蓄地道:「此次父皇六十大寿,诸多外国使者过来贺寿,斩杀来使的名声不好听,他们不能在咱们大邺中出事。」 萧令殊一点就通,说道:「臣弟知道了,等他们贺寿完离京再动手。省事!」 ……话说,为何一定要杀他们呢?! 太子一时间被他简单的思维给弄得语塞,等萧令殊交完任务离开后,这才反应过来,不禁拍拍脑袋。他这几天一直琢磨着南齐派使者过来有什么目的,倒是忘记了南齐和大邺之间还梗着一段历史遗留下来的血海深仇,南齐敢派他们的太子过来,不用说,估计是有放弃这太子的意思了,到时候无论这太子有没有在大邺出事,估计回到南齐后也没什么用了。说不定南齐人还想让他们太子在大邺中出些事情,来弄臭一下大邺皇帝的名声。 所以,这南齐的太子还是先留着吧。 按太子的意思,他是不愿意让萧令殊与南齐使臣多接触的,可是他也吃不准他们那父皇到底在想什么,似乎极为乐意萧令殊与南齐的人接触,难道不怕南齐人发现萧令殊的身份? 想到这,太子心中一凛,顿时生出一股子的寒意来。 …… 萧令殊刚出了宫,原本是要回府的,便接到消息,阿宝去给忠武将军老太君拜寿去了,又让人调转马车,往忠武将军府而去。 今年是忠武将军老太君七十八岁生辰,虽然不是整寿,但忠武将军府仍是热闹地办了一场,用那句话来说,人活到这岁数也是高龄了,能热闹过一年就是一年。忠武将军府上下都极为敬重老太君,忠武将军及几位弟弟都是极孝顺的,也愿意为老人家每年都办个热闹的生辰宴。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说法,私底下李明凤是这样告诉阿宝的:「宝华公主被皇上下令圈禁在公主府了,以后想要出来还不知道何年何月呢。大伙都很高兴,想办得热闹一些去去晦气。」去年没办,是怕触了正德帝的霉头,今天正好办了。 阿宝:=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阿宝也有些好奇大公主是如何惹得正德帝如此生气,直接将她圈禁了的,当时只有太子和萧令殊两人在场,这事儿除了那几人,就没有其他人知道了。太和殿的总管张杰倒是清楚,只是这人是皇帝的心腹,就算烂死在肚子里,也不会传出去的。 虽然好奇,不过阿宝在一次询问萧令殊时,得到他高深莫测的凝视后,便决定不再问了。 给老太君祝了寿后,阿宝便与众人一同到旁边说话。 这回阿宝没带两个黏人的小家伙,还是趁他们跑到花园里去玩后,悄悄让人套了马车,偷偷出来了。两个孩子虽然鬼精着,但也不能时时刻刻地盯着她,也不知道她的行程,所以总有疏漏的时候。不过阿宝可以想象,等她回府时,两个小家伙又会用那种委屈无比的小眼神瞅着她,每每会让她以为自己这作娘亲的很坏抛弃他们一样。 阿宝刚坐下,便见到一位长相富态的贵妇带着个年轻的小姑娘过来坐到她身旁,这是兵部右侍郎长孙大人的夫人及女儿,也算是萧令殊名义上的母族,得称长孙夫人一声舅母的。 当年长孙贵妃被皇帝带进宫时,借的便是京城长孙家长女的身份进宫为妃的。那时长孙家还只是京城里的小官儿,后来出了个贵妃后,身份才提了起来。只可惜,长孙贵妃进宫不到两年便去逊了,皇帝接下来一系例的作法也让大家着实纳闷,长孙家也十分尴尬。 阿宝心里有些抽搐,她嫁给萧令殊后,长孙家的女眷也递了帖子过来拜见,虽然两府有人情往来,但都是面子工程,总是亲热不起来。阿宝开始还有些纳闷,既然萧令殊的母族有人在,何以会落得在冷宫独自成长的下场?后来得知长孙贵妃并非京城的长孙家的姑娘后,便有些明白了。 长孙夫人笑着与阿宝打了招呼后,开始与阿宝攀谈起来。今儿长孙夫人的眉宇间有些忧虑,不过面上仍是十分得体的,等聊到了最后,长孙夫人说道:「许久未见王妃了,怪想念得紧。妾身不久前得了几盆稀奇的兰花,看着倒是好看,若是王妃不嫌弃,改日妾身带过去给王妃品赏一翻。」 阿宝微挑眉,笑着应下了。 很快地便开了席,众人又移架到院子里去吃酒宴。 宴席开始后,忠武将军府的人得知晋王登门了,忠武将军少不得又要带着儿子们一起去迎接。萧令殊也没久呆,去拜见了老太君后,又喝了些酒,便指明来接王妃离开了。 京里早有盛传晋王宠王妃,虽然大伙儿都十分好奇这样看起来冷酷无情的人竟然也会儿女情长,平时也没见过他做过什么儿女情长的事情,但单就每回晋王妃去参加各种宴会,他得空一定会去接送的行为,也是值得称道的。 为此,京中很多妇人教育自己的相公时,总会说,就不能学学晋王的作法么?瞧人家晋王妃,每次出门回府都有相公接送,多体贴之类的,闹得那些男人苦不堪言,心说你们为毛不瞧瞧晋王是什么德行?若是要你们嫁这种冷酷无情的丈夫,你们指不定还不乐意了。不就是接送一下嘛,实在看不出他哪里好了。 第52章 当然,也有人拿齐王作比较,齐王虽然出了名的浑,不过单就他只有一位王妃的事情,也算是京城里的妇女眼中有原则的好丈夫的典范了。可惜就是太熊了,嫁这种丈夫也是有风险啊,不是人人都能做好这齐王妃的。 还有平王世子,这位早年闹着要娶忠勇伯府的姑娘,都闹到了皇帝那里去,后来终于如愿以偿了,可异因为猪一样的外貌,就算他变成一头忠猪,也没人会觉得江凌薇幸福。直到现在,彻底改变了形象后,从头忠猪变成了条忠犬,倒是得到京城里众多已婚妇女的好感。 阿宝在众人暧昧的目光中,坦然自若地去与老太君及将军夫人告别,往前院行去,和萧令殊会合。 萧令殊今日在宴席上喝了点儿酒,面色如常,只是阿宝离他近了些后,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王爷喝醉了么?」阿宝用帕子给他擦拭脸上的汗渍。 「没有!」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不过手臂劳劳地圈在她的腰上,紧箍的力道弄得她有点儿疼。 阿宝嘴角有些抽搐,心说每回一本正经地说没醉,可是每次手劲儿都特别的大,喜欢将她禁锢在身边,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坏习惯。 与他生活在一起三年,阿宝算是知道这位王爷的酒量了,就只有半壶酒的酒量,三杯过后微醺,五杯过后半醉,半壶后直接醉倒。听说男人的酒量都是在酒桌中拼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十岁之前都没沾过半滴酒,十岁后也不怎么沾酒,后来因为他的形象不好,更不会有人有胆去灌他酒,导致他的酒量实在不行。 阿宝好笑又好气,给他擦了脸后,拍拍他圈在腰间的手,让他松一松。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松了一点儿。 阿宝有些困难地挪了下身体,发现他也跟着挪了过来了,索性不理会了。原本还想和他说一说今日长孙夫人的异样,见他现在都有些醉了,便作罢。 回到府里后,阿宝让人直接将马车开到正院门口后,方拉着黏人的男人一起下车。 刚下得马车,得到消息的双胞胎也跑过来了,两个小不点儿扑过来。一左一右地抱住阿宝的腿,用湿漉漉的大眼睛控诉她今天不带他们出去玩儿自己偷跑的事情。 阿宝还没安慰上呢,萧令殊早已弯下-身,将他们拎到了一边,拍着他们的小脑袋,冷声说道:「站好,不准作小儿之态!你们是男子汉!」 「……」 双胞胎萌萌地看着他,然后纷纷攥紧小拳头,挥了挥小拳头,奶声奶气地叫道:「男子汉~~」 阿宝和周遭的丫鬟嬷嬷们都风中凌乱了。 某位王爷绝逼是醉了! 阿宝很肯定地想着,边拽着醉得已经忘记他不仅有个儿子还有个女儿的王爷往正房走,边拍拍小家伙们的脑袋,然后一脸严肃地对女儿道:「包包,你是女孩子,应该说是小淑女才对!」 华妈妈在一旁猛点头,其他人小心地窥了眼王府男主人,默默地不作声。 被娘亲特别点名的小包子似乎有些疑惑,不过瞧了眼板着脸的父亲,仍是挥着小拳头坚持着:「男子汉~~」 虽然声音含含糊糊的,但「男子汉」这三个字还算是发音标准,再加上旁边的弟弟也在助威性地捏着拳头帮他姐姐呼喊着「男子汉」,让小家伙更是坚定了。 男子汉个屁啊!你是女孩子,就算不是女孩子也是女汉子,绝对不是男汉子! 阿宝看着两个被喝醉了酒的某位父亲误导了的小家伙,实在是头疼。 一家四口就这么拖拖拉拉地回到了正房,阿宝夹在中间真是里外不是人,左边是喝醉酒但表面看不出异样实则已经变了个样的男人,右边是两个黏黏糊糊、叫着男子汉的小包子,突然升起一种「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的沧桑之感。 回到房后,阿宝先是询问了奶娘两个孩子今日吃了什么东西,得了答案后,便让奶娘们将两个孩子带下去,然后让丫鬟去打来清水,顺便让人去厨房煮碗醒酒汤过来,自己绞了帕子给搂着她的腰不放的男人擦脸。 此时他的脸庞倒是微微泛起了红色,摸了摸他的耳朵,感觉烫烫的,果然是喝醉了,以后还是让他少喝酒吧。 等丫鬟端了醒酒汤过来后,阿宝让人将醒酒汤放在桌面上,便让她们下去了,并且吩咐她们到外头去候着,然后拍了拍楼着她的腰、将脸埋在她胸前蹭来蹭去吃豆腐的男人,说道:「王爷先放开,我给你去端醒酒汤。」 重复了两次后,他才抬起脸,脸蛋更红了,仿佛是酒劲终于来了,这才有了醉酒的样子。阿宝有些惊奇也有些好笑,她知道自己酒量不太好,只是自己发酒疯的样子等酒醒后不太记得了,以前也没怎么接触过发酒疯的人,就算是她爹喝醉酒,也是直接倒床睡死的类型,还没有见过像他这样,开始时看不出异样,直到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慢慢地显露出来。 阿宝看他有些迷迷糊糊的样子,和刚睡醒时的女儿的反应真是像,忍不住抿唇笑起来,然后哄着他,终于带着个拖油瓶一样地到桌上端起那碗醒酒汤。 第53章 「王爷,喝些醒酒汤,呆会去歇一歇就会好了。」 萧令殊坐在桌前的雕花漆木凳子上,将她搂到怀里,让她坐在他的腿上,双手仍是紧紧地圈着她的腰,腾不出手来,只好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解酒汤,马上皱眉不喝了。 「王爷,再喝几口嘛。」难得他醉酒,阿宝十分耐心地哄他。 「不喝!」他皱着眉,一脸嫌弃,「难喝!」见阿宝坚持,一脸严肃地道:「你喝一半,本王喝一半!」 「……」 阿宝嘴角微抽,到底是谁喝醉酒啊?她又没喝酒,为何要喝?醒酒汤的滋味确实不好,她也拒绝喝这种东西。 最后见他坚持不喝,阿宝想了想,反正下午也无甚事,直接让他睡一觉,醒来后酒醒了就行了,所以现在喝不喝都无所谓。 如此想罢,阿宝将那碗醒酒汤放下,推了推他箍得死紧的手,说道:「王爷,先去床上歇会儿吧。」 接下来,少不得又是一翻劝哄,终于将俊脸微红的男人劝回了床上。 接下来的事情,让她初次体验到这位王爷喝醉酒后,真心能折腾人。模模糊糊中,阿宝糊成一团的脑子突然灵光起来,觉得为啥某些动作那么刺激又熟悉呢?想想,好像是金璟琋所求,方会搅尽脑筋告诉她的。而且她可以保证,这男人以前是绝对不会的,纯情又无知得很,也从来没使用过——不会是齐王那个大嘴巴男竟然跑来和他家亲爱的五哥讨论这等难以启齿的事情吧? 这么一想,阿宝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她她……她告诉金璟琋那些是因为金璟琋迫切地想求个孩子,不得已才出了这个烂主意,连她也没想过会成功的。而齐王那衰货竟然将之当成了一种闺房之乐,还敢拿来和他家亲爱的五哥分享……果然是个没脸没皮的熊货! 萧令殊果然被齐王带坏了! 想通了这点后,阿宝在心里恨恨地诅咒齐王这坑爹货早泄,不带这么坑人的。 相比苦逼无比的某人,运动一场,又发了一身的汗的男人倒是酒醒了,整个人神清气爽,见蜷缩在怀里的人疲惫的睡脸,在她红润的脸蛋上碰了碰,方下床随便套了件衣服,用被子将她包住,抱着她去耳房清洗。这其间,阿宝醒来看了他一眼,很快又安心地闭眼睡下,由着他服伺。 等阿宝醒来后,天已经黑了,模模糊糊中听到了男人和孩童对话的声音。 「娘娘,睡~~」 「嗯,她累了!」男人平静的声音。 「糕糕,和娘娘一起睡~~」 「不准,你们该回去睡觉了!」微冷的声音。 「不嘛,爹爹亲亲~~」 「爹爹,亲亲~~」 萧令殊看着两个还没他大腿高的小矮子,他们仰着脑袋用那双纯真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粉红色的小嘴嘟起,非要讨个亲亲。眉头不觉又皱了下,想起平时阿宝对他们的爱护,便弯腰,分别在他们的包子脸上轻轻地碰了下。 小家伙们都咧嘴笑起来,一左一右地围着他,惦起脚在他俊脸上响亮地吧唧亲了下。 就在小包子们亲完,又扭头看床上的人时,发现原本正在睡觉的人已经醒了,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们,不禁欢呼一声,小身子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刚爬上床前的脚踏,正准备扑过去时,他们的衣领被人揪住了。 「爹爹?」 双胞胎同样不解地扭头看他,男人板着脸道:「你们娘亲累,不准用力!」 小家伙们眨了眨眼睛,哦了一声,等他放开手后,又利索地扑了过去,直接蹬掉了脚上的小鞋子,都很利索地爬上了床,像条小虫子一样翻进被子里,窝到阿宝身旁。 阿宝虽然觉得身上很累,特别是使用过度的某个地方。不过在看到孩子们纯真的小脸时,脸上不禁露出笑容,在他们凑过来的小脸蛋上亲了亲,又让他们凑过来附上甜蜜蜜的亲吻。母子仨个玩起了亲子游戏,笑声不断。 萧令殊坐在床前的凳子上,看她和两个孩子亲热,过了会儿,方问道:「饿了?」 阿宝一边搂着个孩子,朝他笑着点头,笑容甜美可爱,看得他微微一怔,心里泛起一种又暖又软的感觉,将心填得满满的,又烫又热,有种不能移目的错觉。 半晌,萧令殊起身出去,让丫鬟将炉子里温着的饭菜端进来摆好,然后对两个孩子道:「你们该睡觉了。」 阿宝看向屋子里的漏壶,确实到孩子们睡觉的时间了,又在他们的包子脸上亲了亲,跟着说道:「你们爹爹说得对,要睡觉了!早睡早起才是好孩子哦!」 听懂了「好孩子」这三个字,小家伙们都乖巧地点头,然后滑下床去胡乱穿鞋子,他们也不用丫鬟来帮忙,自个儿折腾,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穿好,不过鞋子却穿反了。萧令殊冷眼看着,提醒了声,小家伙们萌萌地瞅着他,见他板着脸,只得又蹲下来脱了鞋子重新穿。阿宝坐在床上看得直乐,她也没帮忙,只是出声指点他们,直到他们穿对了后,都给了表扬,都是很棒的宝宝。 第54章 得到表扬的双胞胎挺起小胸膛,有些儿炫耀的感觉,又去给父亲都亲亲后,方乖巧地跟着伺候他们的丫鬟嬷嬷一起回他们的厢房睡觉了。 等孩子们走了后,阿宝刚欲掀被下床,就被男人直接过来将她抱起,抱到桌前。一般有孩子在,阿宝是不会让他抱来抱去的,说要给孩子们竖个好榜样,萧令殊素来不在小事上同她争辩,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偶尔时候不小心地忘记了。当然,阿宝有时候虽然恼他,却也不会在一些小事上和他较劲儿,所以最后仍是他取得了局部胜利。 待吃过晚膳,漱口之后,阿宝觉得吃完就睡觉有些儿奇怪,硬是不顾身子还泛酸,穿妥了衣服,要到外头散个步。萧令殊拗不过她,便扶着她起身,在花园里慢慢地散步。 天上有一弯缺月,周围一片黑魆魆的,阿宝和男人手牵着手慢慢地走在铺着鹅卵石的花园小道上,倾听了会儿秋蝉的鸣叫,想起了今儿长孙夫人的异样,这才和他提了起来。之所以提这事情,是因为阿宝觉得平时根本不怎么往来的长孙夫人这会太热情了,明显是讨好的行为,自然让她有些警惕。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热情讨好,自然得谨慎一些。 萧令殊听她说完后,说道:「不必理会她。」他想了想,又道:「长孙策与南齐人有联系,且贪污贿赂,太子迟早要对付他的。」 长孙策正是现在长孙家的主事人,若是他倒下,长孙家也要败了。难道长孙夫人知道丈夫的事情,所以来求她?还是她认为,长孙家是萧令殊名义上的母族,萧令殊会看在这情面上帮一把? 阿宝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详细地和她说外头的事情呢,不过看他淡淡的神色,似乎不觉得将这种事情提前告诉她有什么不对,不禁抿唇微笑。 他对她是全然的信任,她又如何会让他失望呢? …… 过了几日,长孙夫人果然来了,送了两盆品种珍贵的兰花过来,还有一些十分珍贵又新奇的小玩意儿。 阿宝笑着收下了,如平常那般招待了长孙夫人,等长孙夫人离开后,阿宝也让人回了礼。 长孙夫人回到家后,打开阿宝回的礼物,脸色变得有些晦涩,半晌长叹一声。 长孙策从衙部回来,正好见到桌面上的几个锦盒,过去一瞧,锦盒里的几样物什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不禁诧异道:「可是谁送了礼过来?」 长孙夫人富态的脸上不见丝毫笑容,愁眉苦脸地道:「老爷,这是晋王妃回给妾身的礼。虽说逢年过节的妾身也送了礼过去,但却从未有此次珍贵,妾身觉得像是用这些礼物来交换那两盆兰花似的。莫不是晋王妃知道了什么?」 长孙策沉吟半会儿,也叹道:「恐怕不是晋王妃知道什么,而是晋王知道了什么,他这是让晋王妃暗示咱们呢。」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后,咬了咬牙,狠下心道:「夫人,过几日就将女儿和几个孙子送走吧,对外说是回老家探望生病的祖母,然后将他们悄悄送到南齐去。我在南齐那边置办了些产业,让他们改头换面,可保他们衣食无忧过一辈子。」 长孙夫人脸皮抽搐了下,整个人都失魂落魄了,然后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呜咽起来,「当年我就说不要相信那些南齐人的鬼话,可你偏偏要信他们,接了他们的好处,让他们与长孙贵妃接触……长孙贵妃死了,又想毒杀皇上,扶长孙贵妃所出的五皇子为帝……天下间那有这般好的事情,南齐人脑袋真是拎不清!可是我却没想到,你竟然也是个拎不清的,还帮着他们……」 长孙策被她说得老脸有些挂不住,怒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整个长孙家!好歹百年前,我们这一支和南齐的长孙皇朝还是同支,不过因为萧氏和长孙氏决裂,闹得曾祖父他们最后只能改了籍贯出身……整整一百余年,咱们这一支才能爬到今天这位置!我也想要让整个长孙家出人投地,让儿子女儿有个更辉煌的前程,这想法如何不对?!」 长孙夫人仍在哭,哭得长孙策最后有些心软,说道:「夫人莫哭了,今儿我已和南齐太子和公主见过了,他们有求于咱们,咱们也可以利用他们,长孙家一定有出头之日。」他说着,脸上露出一种亢奋的红晕。 长孙夫人却没他那般乐观,只觉得一阵绝望。 …… 南齐太子进京的第三日,西凉国的三皇子和公主也抵京了。豆,豆,网。 西凉国位于大邺国的西北之地,在一片沙漠的绿洲中建起了王朝,比起让大邺人一听就反感的北蛮人,西凉国还算是亲切的,他们安守一隅,与大邺历来结为兄弟盟国,每年皆会派谴使者给大邺进贡。而且西凉国现在摄政的王太后可是大邺的公主,与靖安大长公主是同一辈的姐妹,当年被进京的西凉国太子一见倾心,求娶回了西凉国。 西凉国使者到来的第二天,正德帝便召见了他们。此举自然又让一直等着大邺皇帝召见却一直未得消息的南齐太子长孙泓气得够呛,若不是秦将军拦着,他都要冲出国宾驿馆跑到宫里去质问正德帝为何要如此羞辱他了——前提是他能进宫。 齐王听驿站的官员说了南齐太子被秦将军拦下的事情后,直接对他的几个兄弟道:「羞辱的就是这个傻子!如此太子,南齐必不久存矣!」 第55章 此话得皇帝和太子等所有皇子点头赞同,正德帝第一次觉得这浑账儿子还是有点儿眼光的,想起他那些气人的壮举,突然想到了个蔫坏的主意,大手一挥,便让五、六两个儿子去招待下南齐太子一行人。相信依这个浑得要死的六儿子的战斗力,南齐太子会被气个半死。 西凉国的使者进宫拜见正德帝后,同时也递上了国书,不仅赠送了无数金银珠宝珍奇及数名美人给大邺皇帝,且欲为他们的三皇子聘娶大邺的公主为妻。 正德帝当即看了西凉国的国书,这国书是现在西凉国摄政的王太后亲拟的,王太后在西凉国中是绝对的权威,也可以说是历来和亲最成功的公主了。只是这位公主现在已经成了他国的王太后,存了自己的私心,大邺虽是娘家,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是要为她夫家着想的。 正德帝看了国书后,当场作了答复,金银珠宝珍奇及美人都笑纳了,也答应了西凉国的求亲,不过人选暂定。接着又吩咐贤王在西凉国皇子和公主在京的时间,亲自招待他们。 听闻西凉国要求娶大邺的公主时,阿宝正和江凌薇、五公主一起到齐王府探望回京的金璟琋,几个女人免不了对西凉国及其求亲一事点评一翻。 「听说西凉国现在的王太后和靖安大长公主还是同一母的亲姐妹,不过两人的命运地位却是天差地别。」江凌微说道。 江凌薇如此说也是有根据的,靖安大长公主就不必说了,看她现在的境况便知道了。而那位西凉国的王太后才真正是了不起的女人,当年西凉国的太子并非真的是一见钟情求娶了大邺的公主,不过是情势所逼,为了与国力渐强的大邺保护友好关系罢了。 而那位公主嫁去了西凉国后,也与西凉国太子恩爱了一段时间,甚至助他顺顺利利地当上了西凉国国主,成为西凉王。然则这位西凉王却是个短命的,当了十年国主就去逝了,留下的孩子只有公主所出的两儿一女,后来是八岁的长子成为了西凉王,公主也被尊为了王太后,当时因西凉王还小,便由王太后摄政,直到现在孙子都长大了,王太后仍是西凉国说一不二的存在,女强人一个。 「也不知道这次和亲的公主是谁?」金璟琋猜测着,心里浮现了一个人选。 与金璟琋一样想到同一人的阿宝轻声道:「宫里适龄的、未出阁的公主也只剩下一个了,不过年纪比那位三王子还要大一些罢。」 「你们是说七妹妹吗?」五公主笑道:「七妹妹确实是比西凉国的皇子大了两岁,却也不算大。不过贵妃不会让她去和亲的,而且她就算去了,也成不了第二个王太后。」 江凌薇哼笑起来:「确实如此,她那脾气越发的大了,若是真让她去和亲了,估计大邺和西凉国就要由兄弟国成仇国了。」 听罢,众人都点头,正德帝是想要与西凉国成为友邦国,而不是想要结仇的,自然不会将个臭脾气的女儿嫁过去,要嫁也嫁给仇人祸害仇人比较好。 自从知道嫁周御无望后,七公主安静了一段时间,戚贵妃原本以为她想开了,十分高兴地想给她挑门好亲事,让贤王将京中才俊的画像都搜罗进宫给她挑选驸马,可谁知她根本没想开,而是隐忍不发罢了。 等周御成亲后,携妻进宫来谢恩,顺便让齐萱去拜见皇后时,七公主终于发难了,据说那天齐萱被七公主折磨了一顿,最后推下了湖,很是受了一翻苦楚。 昌平长公主知道这事后,第二天便进宫来哭诉了,戚贵妃又少不得被皇后斥责了一顿。而且事情还没完,等离了宫后,昌平长公主在几次举办的宴会上,不小心将七公主的名声弄得更臭了,现在京城里根本没哪户人家愿意让儿子尚这样一个娇纵任性且心里有意中人的公主,知道戚贵妃有意愿为女儿选驸马时,急急忙忙地赶紧给儿子定亲去了,只余下些品行不端且是歪瓜劣枣的勋贵公子没定亲。 戚贵妃知道这事后,心里气苦,恼恨昌平长公主做事不留德,更恼恨死脑筋的女儿,因为这女儿的死脑筋,不知拖了他们多少次后腿,甚至成了宫里大龄未嫁的公主,简直是丢死人了。 七公主却根本没理会,一心一意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嫁不成周御,她就不嫁了!只是在心里诅咒着齐萱快点死了,她给周御做续弦也是乐意的。 阿宝等人听了五公主叙述七公主在宫里做的事情时,都无语了,实在是想不出来她为何这般死脑筋,世界上也不只周御一个男人,凭她的身份,嫁谁不得?若是看开点儿,指不定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正说得热闹时,突然齐王府的管事嬷嬷过来询问,皇帝赐下的西凉美人安置在哪里好。 室内突然安静了。 金璟琋肉嘟嘟的娃娃脸收敛了微笑,显得端庄无比,柔声问道:「皇上给王爷赐了个西凉美人?」 管事嬷嬷点头,小心地看了眼室内的几人,目光在阿宝脸上停了几秒,说道:「西凉国进贡的几位美人,皇上都赏给诸位王爷了。」又看了眼江凌微,顿了顿说道:「听说今日宫里当值的平王世子也得了位美人。」 这会儿众人都笑不出来了,原来大家都有份! 第56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从齐王府回来,迎接阿宝的是某位王爷如平常一般冷淡平静的脸。 此时他坐在矮榻上,两个孩子坐在他对面,小腿掂不到地上,白嫩嫩的小胖手却规矩地放在小膝盖上,眨巴着眼睛仿佛在倾听教诲一样。 阿宝有些愕然,「王爷,你们在做什么?」 两个孩子见到她,眼睛一亮,皆甜甜软软地叫着「娘娘」,不过却没像往常那般像小炮弹一样冲过来,而是先瞄瞄父亲的脸色,见他脸上没有其他指示,小家伙伙只能规矩地坐着,只是小嘴儿嘟了起来。 「教他们规矩。」他回道。 阿宝努力抿紧嘴角,不让自己露出其他的异样。其实心里有些抽搐,才两岁的娃,他们能懂什么规矩?是不是教得太早了? 「教了什么啊?」阿宝边问边接过丫鬟端来的茶水抿了口。 没人回答。 阿宝抬眼看去,发现父子仨都看着她呢,很快便明白,这是不会告诉她的意思了,不禁哑然失笑。 「好了,你们继续,我进去换身衣服。」说罢,便带着丫鬟进内室了。 阿宝边由雁回伺候着换衣服,边小声问道:「不是说皇上赏了西凉美人到各个王府么?咱们王府的美人呢?」今儿她带雁声、雁云去齐王府,雁回等人留下,问她们准没错。 雁回听到这话,嘴角微抽,努力板着脸说道:「宫里是赏了人过来,不过没进到府里,就被王爷命侍卫叉出去,直接扛回宫里丢给皇上了。」 「……」 阿宝可以想象到宫里的正德帝蛋疼的模样,然后绝对是气得想要掀桌。想罢,心里又有些纠结庆幸,纠结于她嫁了个胆大妄为的男人,庆幸于皇帝因为觉得亏欠他,不知道怎么待他才好的,所以才会容忍几分,只要他不造反,估计正德帝皆会如此容忍下去罢。其实就算他不容忍也没法子,萧令殊会养成这种性格,也是因他之故,他总不能杀儿子吧? 想到这,心里又有些幸灾乐祸,谁叫皇帝作为父亲这般渣,哪有无缘无故将儿子丢到冷宫里让他非正常成长到十岁的?所以这是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其实每每听到他冷硬的声音,发现他甚至连喜怒哀乐都不太懂得诠释时,心里总是有几分难过,不由得想要对他更好。 等阿宝出去时,两个孩子已经不在了,男人挨坐在矮榻上看书,发现她出来后,那双黑眸静静地看着她。 阿宝走过去,坐到他身边,被他揽住腰后自动倚到他怀里,问道:「孩子们呢?」 「去玩了。」他回答着,在她颈边蹭了蹭,突然说道:「过几日,皇上要在西山举办秋猎,你有兴趣去?」 阿宝一听,自然有兴趣去的,问明白秋猎要三天时间,又想到两个孩子,犹豫道:「还是算了,包包和糕糕离不得人。」两个孩子还小,自然是不能带去西山的,独自放在府里自然是不行的。 「可以送到宫里让母后照顾。」萧令殊道。 阿宝见他连皇后那边都考虑好了,凝神细想,不禁道:「不若送到我外祖母家可好?让孩子们去陪陪她老人家。」外祖母十分喜爱双胞胎,阿宝虽然尽量地抽时间带双胞胎过去看她了,但每次离开,老人家仍是止不住的失望,不若这次将双胞胎送过去几天陪陪她。 萧令殊自然不反对,如此便说定了。 第二天,阿宝便听到了各王府对于正德帝赏赐的西凉国美人的处理。 萧令殊和齐王的作法是最打脸的,他们直接将西凉美人送到皇宫里。萧令殊还好,只让府卫扛到皇宫,丢下便走了。而齐王这个熊货,仿佛不气死皇帝好让太子上位就不甘心似的,竟然直接让人将那西凉美人送到龙床上,差点将正德帝气个半死。这不是在讽刺皇帝已经老了,连临幸个美人都没体力了吗?就算有力气,估计今晚临幸了,明天皇帝就要卧床不起了。一滴精十滴血可不是说笑的,正德帝自从生病后,已经一年多没幸过后宫了,大伙都知道这事情,所以齐王还直接将个美人弄到龙床上,不是作死嘛? 除了这两人外,其他人都是规规矩矩地将西凉美人安置在府里了,私底下不管要如何处理,好歹也向皇帝表个姿态,这是君恩,不管雷霆雨露,皆恭敬无比地接受了。当然,接受后,其他的王府很安静,只有宁王妃又在王府里闹了起来了,闹得宁王那天直接去小妾的院子睡了。 平王府也起了些波澜,不过闹起来的人不是平王世子妃,而是平王世子。他虽然乖乖地将皇帝塞过来的西凉美人领回府了,但一回到自己的地盘后,就想要将那西凉美人给弄去当花匠,眼不见为净。 平王知道儿子竟然敢将皇帝赏赐的美人弄去当花匠后,直接将他叫过去训斥了一顿,骂他不敬皇帝,怎可将皇帝赏的美人弄去做下等的贱活,若是不想见到,随便扔到哪个院子里晾着就行了,王府又不是没地方摆。 平王世子撇着嘴道:「那些女人真是太丑了,搁府里心里就是不快活。」也不知道怎么地,心里主是不痛快,感觉到他心中神圣地净地被玷污了一样。 平王世子显然是个不懂欣赏异域特色美人的男人,一直强调着西凉美人太丑了之类的,听得平王有些抽搐。先前人送过来时,他看过一眼,哪里丑了?不是颇具异域风情吗? 第57章 最后,平王世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一转,说道:「既然爹觉得那西凉女人漂亮,不如将她调到爹你的房里伺候吧,这样也不算做下等的贱活了。」 这是讽刺他贪花好色,连皇帝赏赐给儿子的美人也想占吗?平王直接抄起桌上的茶杯砸了过去,然后抓着鸡毛弹子追着这蠢儿子打了起来。不过平王世子在经过江凌薇的调-教后,已经不是那个猪一样的笨重的身材,跑得飞快。 而父子俩这一追一打,闹得整个王府都轰动起来,最后不知怎么地,传到正德帝耳里,这事情却成了父子俩为了个美人起了争执。基于好哥哥的心理,正德帝将萧令殊送回宫里的那位西凉美人赏给了弟弟,让他享了一把齐人之福,最后倒闹得平王妃满脸狰狞,心里诅咒着皇帝去死。 皇帝赏赐西凉美人的第二天,齐王在烟雨江南园设宴款待南齐太子一行人,萧令殊也被齐王给扯去作陪了。 三年前,齐王和萧令殊两人闹过烟雨江南园,齐王一口咬定烟雨江南园有问题,最后经过一翻彻查,倒是揪出了烟雨江南园的幕后几位老板确实身份可疑,直接被萧令殊带进天牢严审。烟雨江南园虽然经历过了一番打击,最后又被人接手了,而接手的人便是太子。可以说,现在的烟雨江南园的幕后老板成了太子。 烟雨江南园的一处布精奢华精致的院子里,大厅中穿着清凉的西凉舞姬翩翩起舞,腰肢如蛇,不断地扭出魅惑男人的性感撩人之姿。 然而,在座的四个男人却未将那些姿色撩人的舞姬放在眼里,齐王言笑晏晏,南齐太子长孙泓满脸怒火,秦将军暗中示意他忍耐,不要被齐王的话气到。来京城好些天,齐王的大名可是如雷惯耳,谁人不道齐王是个坑爹货,连皇帝都有胆坑的人,讽刺几句算什么?若不是有皇后及太子为他周旋庇护,他早就被人收拾了,倒算得上是个好命的,天生等着享福的那种。 「长孙太子脸色不对,可是不喜欢本王安排的舞蹈?」齐王体贴地问道。 长孙泓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些舞女虽好,但孤已见过最绝色妩媚的女子,实在对此庸胭俗粉没兴趣。」说罢,倒是讽刺大邺的皇子品味庸俗了。 齐王听罢,不禁好奇,问道:「哦,不知长孙太子所言是谁?」 长孙泓眼中露出不怀好意之色,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自从坐下后,像个木头一般坐在那里闭着眼睛的萧令殊,笑道:「其实今日孤也为两位王爷准备了一份大礼,还望两位王爷不嫌弃。」 说罢,他拍拍手。 随着大厅的音乐不断,这时几个面覆薄纱的女子从外头滑了进来,而那些正在起舞的西凉舞姬见状,退到一旁,将大厅空间让给那几个身穿着性感薄纱的女子。那些女子皆穿着黑色的薄纱,美丽妙曼的胴体若隐若现,薄纱下面竟然不着寸缕,丰满的双峰在扭动身体时,荡出炫人的波浪。 几个舞女在大厅中翩翩起舞,大胆的衣着,高抬腿时那腿间若隐若现的风光更是让男人血脉贲张。 就在几个女人越舞越疯狂时,激烈的乐声一转,变得轻柔起来,而那几个女人也像是突然定格了一般,皆摆出了各种性感撩人的姿势静止不动。 随着轻柔舒扬的乐声流泄,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起,两个穿着青色纱衣的舞女又从门外进来,她们赤着足,手上拎着个花篮,迈着足步缓进,然后又停在门口,摆出撩人的姿势恭迎。 突然一股袭人的花香飘来,伴随着清泠的铃铛声,两个舞女洒起了花瓣,漫天花瓣洒落时,一名面覆轻纱,穿着红色纱衣的女子从外走进来,她身上的红纱只堪堪裹住胸前的两团雪峰,一块缀着铃铛的纱布围在腰间,垂落到小腿肚,露出修长美丽的腿肚,赤着雪足,足上戴着可爱的小铃铛。 她走在花瓣中,性感妙曼的身段暴露在屋子里的男人眼中,脸上带着撩人心弦的妩媚笑容,开始大胆地舞动起来。红色的面纱下是一张妩媚之极的脸,每一个眼神,一个神态,妖野中透着一种淫-荡的媚态,足以让男人疯狂。 长孙泓看着舞池,好不容易才收回充满欲-望之色的眼,有些得意地往大邺两位皇子那儿看去,然后差点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这精心布置的艳舞没人看,一个正忙着喝酒吃花生,一个依然闭目养神,心中不禁爆吼,尼玛你们还是不是男人啊,是男人都无法抵抗这样的红色诱惑! 事实上,齐王在舞女出场时确实惊艳住了,不过瞬间就想起了那年他迷上西凉舞姬跳舞时的惨样,马上收敛了心神。加上他偏好的是萝莉脸的女人,这种性感牌的实在不是他的菜,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开始嗑花生去了。 至于萧令殊,他从进来后就直接闭目养神,懒得搭理人了,这是赤果果的打脸啊,长孙泓觉得他的脸都被打肿了,对这位可能会是「表弟」的王爷从开始的忍耐到现在恨不得杀了他。 见到这两个男人不是男人的反应,长孙泓沉着脸,然后朝那名穿着红色纱衣的舞女使了个眼神。 那舞女带着两个穿着青色薄纱的女子摆腰扭臀地舞了过来,大红纱衣的舞女朝萧令殊舞去,而那两个青色纱衣的舞女朝齐王凑了过去。 第58章 长孙慧颜扭着腰、迈着猫儿似的步伐接近,很快就要碰到那个男人了,让她心里产生一种兴奋之感。这男人阴沉、冷酷,身上仿佛有一种自修罗地狱爬出来的血腥肃杀之气,却是她见过的最具男人味的男人,甚至渴望被他狠狠地压在身下肆意玩弄、撕裂…… 如此想着,脸蛋浮现了兴奋的红晕,看着他闭起的俊容,缓缓地伸出纤手…… 就在她要碰到他时,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啊——」 正搂着一名舞女上下其手的长孙泓听到惨叫声响起时,愕然地望过去,却见到穿着红色纱衣的女人倒在大厅中,身下慢慢溢出了一滩血渍。 长孙泓惊得直接站起,乐声截然而止,屋子里的那些舞女吓得花容失色,抖抖缩缩地挤在一起,齐王面前还有两个舞女也吓得瘫软在地上。 「萧令殊,你做什么?」长孙泓惊怒道。 萧令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声道:「脏!」 「什么意思?」 「我五哥的意思是——太脏了,不喜欢!」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说道。 长孙泓看向姿势不变的齐王,只见他笑眯眯地道:「长孙太子何必动怒,不过是个贱婢罢了!你说的绝色美人本王没见到,便是闻到一股子的骚味儿。此等不知经历过多少男人的女人,哪里是什么绝色美人儿,若是长孙太子眼睛不好,在下可以介绍个神医为你治眼。」 长孙泓阴沉地看着他们,神色不定。 这时,一直作壁上观的秦将军忙开口道:「太子息怒,臣想两位王爷定是不喜欢这排场,倒是咱们会错意了。你们都下去吧。」 那些舞女听罢,忙施礼,然后将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人扶了下去。 长孙泓有些心疼地看着被抬下去昏迷不醒的长孙慧颜,倒不是担心她的身体状况,而是觉得可惜,如此尤物,竟然有男人舍得伤害。心里越发的恼怒萧令殊的不领情,南齐的公主可不是对谁都献身的!哼,先教他们张狂,以后定然要他跪下来舔他们的脚趾头! 因这事情,大伙的兴致皆没了,然后草草地散了席。 离开烟雨江南园,萧令殊甩袖便走,长孙泓和秦将军也领着侍从回国宾驿馆,齐王瞧瞧萧令殊走远的背影,摸摸下巴,招来侍卫耳语几句,一甩袖袍,也走了。 …… 「老五将南齐的公主伤了?」 天香楼里,贤王诧异地询问来传话的侍卫。对面的宁王、陈留王等人听到这话,俱是看过来。 侍卫点头,「是的,属下听烟雨江南园的做活的人说,那位公主直接昏迷了,还是烟雨江南园的管事去为她叫大夫的。」接着,又将当时的事情说一遍。 等那侍卫出去后,陈留王灌了杯酒,哼笑道:「五皇兄素来是这德行。他不喜欢的话,从来不会手下留情,也不想想那可是南齐的公主,都自愿献身了,可是个美人儿呢。」 长孙慧颜虽然女扮男装,对外说是南齐丞相的孙子,不过在场诸人皆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他们爱装,大伙也不拆穿。 宁王讽刺地道:「南齐的公主这等作派,实属下乘,有失身份!」由着长孙慧颜不守妇德的举动,不禁想到了家里的王妃,宁王不禁又是一叹。他素来喜欢的是以夫为天的柔婉女子,而不是不安份又娇蛮的女人,偏偏娶了这么个王妃,府里一刻不得安宁过。 贤王抚着酒盏边沿,眸色深沉,轻声道:「老五确实是个麻烦……」若是老五当年死在冷宫中就好了,没有萧令殊私底下帮太子,齐王又是个浑的,太子的地位还有这般稳固么?不甘心啊,总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要失去了,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他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让他想要做些什么。 「对了,二皇兄,过两日可要在府里设宴款待西凉国的三皇子和公主?」宁王问道。 贤王含笑道:「自然要的,届时也麻烦几位弟弟过来与宴,好与兄一起款待贵客。」因还有西凉国公主在,是以这宴会安排在府中,由王妃亲自招待公主。 宁王和陈留王欣然应允。 接着,宁王又道:「二皇兄,这次与西凉国的和亲人选,你心中可有人选?」 陈留王接着道:「宫里适合的公主只有七妹妹了,只是七妹妹那脾气可不适合,王太后也不会想要个不能搓磨的公主。」 贤王点头,在听闻了西凉国的求亲后,戚贵妃便将他叫去,特特叮嘱他,绝对不能让七公主成为这和亲的人选。贤王私心里想要拉笼西凉国,谁不知三皇子得王太后喜爱,说不定就是下任的西凉王,拉笼住他自是有好处的。他心知七公主那脾气是不合适的,不用贵妃说,这七公主也被排除在人选外了。 这次和西凉国和亲的人选,贤王自是想要选个自己人,只是这人选一时间他还是有些犹豫的。 贤王还在琢磨着和亲的人选,突然从窗口往下看到一名面覆薄纱的女子经过,她身边带着两个丫鬟,跟着几个小厮,有些儿眼熟,一时间又记不起在哪儿见过。 第59章 等回到王府,看到迎出来的王妃时,贤王终于记起那眼熟的女子是谁了。 「悦儿,你是不是还有位今年已经及笄了的妹妹?本王记得,她前阵子还来过府里看你呢。」贤王携着贤王妃的手,突然问道。 贤王妃一愣,有些狐疑地看着他,眼波微转,笑道:「是的,是家里的小妹妹,七月那会儿行了及笄礼呢。」 「你这位妹妹的性情如何?」贤王牵着她的手边走边问,丫鬟们远远地跟着,没人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贤王妃心中的疑惑越深了,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对于两位异母的妹妹,她自然是恨的,不过这辈子她嫁给了贤王,也间接地改变了大妹的命运。上辈子,大妹妹古馨语是贤王第一任王妃,可惜生产时一尸两命。这辈子她成为了贤王妃后,古馨语嫁给清江郡王之子,现在仍活得好好的,还平安生了个儿子。 贤王妃初回来时,也是满心怨恨,想要怎么报复那些人,直到生下女儿后才息了那些念头,打算给女儿积福。虽然现在还未看到他们的下场,但每回看到两个妹妹及继母都要给她这位亲王妃行大礼,看她们憋屈的脸色,也挺快活的。 「妹妹天真烂漫,蕙质兰心,家里上下皆宠爱不已,视为掌中之宝。」贤王妃回道,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丈夫,「王爷怎么问起臣妾的妹妹来了?」 待进了正房,贤王搂住她的腰,沉吟了会儿,说道:「西凉国三皇子英勇神武,为人耿直,实为良配。本王想……这和亲人选,定要个脾气温和的姑娘,才得王太后喜爱。」 贤王妃吃了一惊,说道:「王爷的意思是让妹妹和亲?可妹妹不是公主,亦不是宗室之女,王太后可能不会认同。」 「倒不必担心,让皇后收她作义女便成。自古和亲的公主少有皇室和宗室之女,当年的王太后,那是她与西凉太子情投意合,方自愿嫁去西凉国。然则,纵观其他和亲公主,少有皇室之女。」贤王说道,心里越发的觉得古馨愉是个好人选。 贤王妃却沉默了,对比古馨愉上辈子的婚姻,再看现在贤王的计划,也不知道哪个比较好。 上辈子,她那好妹妹可是看上有妇之夫,最后那人的正妻却突然急病死了,让她如愿以尝地嫁给心上人为正妻,每每想到此,不由得怀疑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可不就是她那好继母当年的手段嘛! 长孙泓走进室内,无视请安的侍女,正好见着长孙慧颜的贴身侍女端着药进来,停下来问道:「公主的伤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侍女朝他福身,眉带忧愁道:「大夫说,公主伤到五脏六腑,内有出血,情况甚严重,恐要卧床休养一个月方好。」 长孙泓皱眉,距离大邺皇帝的万寿节只余十来天,哪里还等得一个月?看来美人计是用不上了,心里不由觉得可惜的同时,又万分恼恨,恨不得萧令殊马上出现在面前,好让他直接在他身上戳几个窟窿消恨。 萧令殊当时是直接起身,一个窝心脚踹过来,长孙慧颜只是一介柔弱女子,哪里经得他如此凶狠的一脚,当下被踹飞出去,直接吐血晕了。那一脚也恁地用力,长孙慧颜五脏六腑皆有破裂出血,须得好生养伤,以免留下后遗症。 长孙泓进到内室,来到床前,便见到床上躺着的人脸色惨白如纸,往昔妖媚惑人的脸蛋平添了几分柔弱,有别于那种妖精似的媚骨之姿,却仍是教他心动,甚至想尝尝她柔弱的肉-体。 舔了舔唇角,长孙泓看着侍女唤醒长孙慧颜,见她疼得柳眉皱起,不禁宽慰道:「妹妹放心,哥哥定会为你报仇的。那萧令殊有眼不识美人,是他的眼睛有问题,指不定如坊间传言的,是个不能人道的男人,方能如此心狠手辣,连美人也不懂欣赏!」越说越觉得这个猜测是对的,长孙泓自以为知道了萧令殊的隐疾,不禁有些自得,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拿此事作文章,毁了萧令殊的名声。 长孙慧颜虽然心口疼得要死,但仍是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进京前,早就让暗探到京城里收集过大邺皇帝的第五皇子的资料,又有京城中的长孙家帮忙,十分成功地拿到了萧令殊的详细资料,也将萧令殊从小到大的经历都了解一遍,自然也知道京中有传言晋王不好女色,视女人如无物,似乎是那个不行。且他娶了王妃后,除了王妃一人,也无通房侍妾,也从留连那烟花之地,人看着也不是什么情深不寿的男人,怎么可能会为个女人守身,定然是有问题了。所以,也莫怪于长孙泓会有这等结论了。 长孙慧颜有些不能接受,即便她现在也恨萧令殊恨得要死,但不可否认萧令殊是个十分具有男人味的男人,十分合她的审美,无论是俊美的容颜,冷酷阴沉的气质,还是颀长精壮的身躯,都教她兴奋。这样的男人不行……有些打击她的心。 「妹妹先养好伤,其他事情以后再说。」长孙泓难得体谅起人。 长孙慧颜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不过心里那口气仍是咽不下,眼睛一转,温顺地说道:「太子哥哥,以后就按你的计划行事吧,慧颜什么都听你的。」 长孙泓挑眉一笑,「你不为他求情?说他是表哥吗?」 第60章 长孙慧颜嗔道:「妹妹再作贱自己,也不会为个阴狠毒辣的臭男人求情,太子哥哥想要如何,妹妹都会支持太子哥哥的。」 看到她全然信任依赖的模样,长孙泓唇角挑起笑,眼中有些志得意满,心中更是信心大增。 这次来大邺给大邺皇帝贺寿,本不应该派太子来的,且太子是一国储君,大邺与南齐又是有百年宿怨,太子出使大邺实在不妥。长孙泓自然也知晓这个理,不过他仍是自动请缨,也有自己的考量。 长孙泓之所以成为太子,并不是因为他出身高贵,而是他是长子之故。皇后无子,南齐皇帝迫于压力,只得将长子立为太子。大家的出身都差不多,余下的皇子自然不服,皆认为能者居上,他不过是占了出生早的好处,其他的才干平平、人蠢如猪,迟早会被拉下太子之位。 长孙泓做太子十年,但这位子却不是固若金汤,近段时间他已经察觉到自己在父皇对他的不满,再加上下面那些兄弟虎视眈眈,时刻盯着他的错处,恨不得将他拉下太子之位自己顶上,心里产生了危机感。 正好这时,他无意中得知二十多年前南齐的南瑶公主曾在大邺失踪的事情,恰好这位公主是现在的南齐皇帝的胞妹,身份高贵,甚至听说当年大邺皇宫中宠冠后宫的长孙贵妃或许就是这位南瑶公主。 南齐皇帝对于南瑶公主的失踪一直耿耿于怀,这是南齐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却不知道当年南齐皇帝已经派人去大邺与长孙府接触过,并且确定了大邺皇宫中的长孙贵妃便是南瑶公主——长孙荆。而那时,南齐皇帝也曾令南瑶公主伺机毒杀大邺皇帝,最后得到的消息却反而是南瑶公主自杀身亡。 南瑶公主自杀的消息传来时,南齐皇帝悔不当初,难过于亲妹妹之死同时,也失望于错失一个可以轻易杀死大邺皇帝的契机。后来又听说长孙贵妃所生的皇子被正德帝关进了冷宫,然后又听说长孙贵妃所生的皇子其实已经死了,现在关在冷宫的其实是其他妃子所出的皇子顶替的,消息不一,也弄得南齐皇帝不知哪个消息准确。 听闻长孙贵妃生下皇子时,南齐皇帝是萌生过其他心思,想让流着南齐皇室血脉的皇子继承大邺,不管是恶心萧氏一族还是为了南齐的百年基业,都是个极佳的主意。只可惜操作起来有难度,大邺的皇帝也不是这般容易毒杀的,且当时大邺皇后已育有太子,如何也不会轮到个小婴儿来继承皇位。 虽是如此,南齐皇帝还是打着为妹妹报复的目的,让潜伏在大邺的暗探毒杀大邺皇帝。可惜最后仍是让大邺皇帝逃过一劫,反而让南齐损失了近几十年功夫埋在大邺的探子,那些探子都被大邺皇帝趁机揪出来清洗了。 长孙泓在揣忖出父皇的心思时,便决定接下出使大邺的任务,去大邺探查大邺五皇子的身份,看他是否是长孙贵妃亲子。若是的话,希望能尽量争取到他的信任,若是得到个皇子的信任,与他合作,可再谋接下来的计划。 长孙泓冒着危险而来,是想要立功的。若是能立功,让父皇另眼相待,太子之位稳定。只可惜他有那心,但对方实在是不配合,一见到萧令殊那张板着的棺材脸,火气就直冒,控制不住杀意。若是萧令殊不是长孙贵妃的亲子,那只有杀了他了。 可是经过今天的事情,长孙泓决定,无论萧令殊是否是长孙贵妃的儿子,都必须杀了他。到时回南齐后,直接告诉父皇萧令殊并非长孙贵妃之子便行了。 长孙泓离开长孙慧颜的屋子时,正好遇到秦将军派来的人,告诉他秦将军有事相商。 待长孙泓回到自己所落居的院子的大厅时,秦将军已经恭候在那里,见到长孙泓到来,忙起身施礼,方道:「太子殿下,这是大邺兵部侍郎长孙大人送来的消息,已经证实了晋王确实是长孙贵妃之子。」 长孙泓目光微闪,接过秦将军递来的资料看了起来,然后将之投到一旁的水盆中,冷冷地看着那盆清水将上面的墨迹晕染开来,直到水被墨汁染黑,纸上渐渐看不出原来的字样。 「秦将军,此事先不必告知父皇,待孤与晋王联系上,且看看晋王的态度,再将此事禀报,省得父皇白高兴一场。」长孙泓道,心里存了私心。秦将军虽然表面上是皇帝的人,可他却查到是二皇子那边的人,这次若不是父皇点了他随行,他压根儿不会让老二那边的人留在身边盯着自己。 秦将军目光微闪,面上笑着应下了。 等秦将军离开后,长孙泓的脸色顿时沉了,叫来一名侍从,嘱咐几句,待那侍从离开后,不禁冷笑出声。 正好,三日后是大邺皇帝举办秋猎的日子,到时正好可以安排一翻动手,若是能除去晋王那就更好了。 …… 太子手中拿着本折子,凝声问道:「贤王在府里款待西凉国的三皇子和公主?还请了武昌公府的三姑娘与宴?」 侍从躬身说道:「是的,据说正好武昌公府的姑娘今日去看望贤王妃,就这么凑巧了。听说西凉国公主与古姑娘相谈甚欢,十分喜欢古姑娘的天真率直。」 太子微凝起来的眉放松下来,不禁哑然失笑。 第61章 太子幕僚徐先生摇着扇子,摇头笑道:「贤王倒是打得好算盘。听闻武昌公及夫人极其疼爱这三姑娘,若是三姑娘不乐意和亲,贤王的打算只能落空了。」 「别忘了贤王妃可是武昌公府的嫡长女。」太子又道,「若是我这好二弟说服了武昌公,让三姑娘和亲也是使得的。这三姑娘的脾气估计也是王太后喜欢的。」 「殿下所言甚是,但莫忘记了,现在的武昌公夫人是续弦,臣听说贤王妃与武昌公夫人不和。」徐先生慢悠悠地道。 太子凝神细想,也记起这事情来。不管贤王能不能说动武昌公,太子却不怎么着急,自从皇帝生病太子开始理政起,太子一天比一天更具储君之威仪,行事作风都有了极大的改变,人也越显得稳重从容,无丝毫的焦躁。都隐忍了这么多年,还剩下两年时间,太子等得起,等不起的反而是贤王。 太子现在就要看贤王狗急跳墙后,能做出什么来。区区一个远在西域的西凉国,太子并不放在眼里,相信就算贤王拉笼了西凉国三皇子也没有用,有些事情已经成了定数,再折腾也翻不出浪来。 正在这时,下人通传,晋王来了。 太子和徐先生对视一眼,太子脸上露出笑容,亲自去迎接。 …… 转眼便到西山狩猎的日子。 双胞胎在前一天晚上就送到外祖母那儿了,阿宝和萧令殊亲自将他们送过去,田老夫人果然十分开心,拉着小包子们白白嫩嫩的小手亲香着,舅母陈氏也保证着会照顾好双胞胎的,让他们放心。 等阿宝他们要离开时,双胞胎都抱着他们的腿扁嘴流泪不让他们走,看得阿宝心里也揪了起来,难免生出了几分不舍,看得众人好笑不已,又不是生离死别,用得着这般依依不舍么?直到阿宝许了诸多好处,双胞胎终于肯听话了,才转身投到田老夫人怀里。 除了见不到双亲,平时伺候双胞胎的人都没变,统统被阿宝打包到田家来了,还特地将稳重的雁回、雁云都派过来一起照看双胞胎,甚至府卫也跟来了几个。看到这阵容,阿宝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萧令殊将府卫调过来的,也没人敢说什么。 这日一早,京城里的大部队便出发了。为了显示国威,皇帝邀请各国使者一起去狩猎,不仅带上了文武百官,连皇后宫妃及子女都带上了。除此之外,还有各府女眷也一同去。 西山中有一处皇家狩猎区,在此建立了行宫,历来是皇室狩猎区,闲杂人等不得轻易入内,守卫森严。为了区分男女之别,皇家狩猎区又分了两个区域,皇帝与文武百官等在一个比较大的区域打猎,而那些生活着小型的温驯动物的区域则给皇后宫妃及同行的女眷们游玩打猎的。 早上坐了半天的马车,大部队终于到了西山狩猎区,又是一翻安顿后,以太子为首的皇子们已经带着外国使臣及文武百官去了狩猎场打猎。 正德帝身子不好,虽然看着还行,其实是外强中干,留在狩猎区中的皇帐里休息,将诸事交给太子了。 阿宝倚坐在行宫中丫鬟们收拾出来的矮榻上,吹着清凉的风,有些昏昏欲睡。 这时,雁声进来,告诉她江凌薇和五公主过来了。 江凌薇和五公主都穿上了利索的骑装,显得精神无比,更添风韵。说是骑装,其实也不过是将女子的襦裙修改了一些,比较方便骑马罢了。她们来这儿,自然是邀请阿宝一起去打猎的,就算不打猎,也可以去游玩一翻。来到西山,可没有一整天窝在行宫的道理。 「好了,快去换衣服,咱们难得来这里,也玩会儿,不然以后想要来可要等很久了。」江凌薇直接将懒在榻上的阿宝拎了起来,让丫鬟去给阿宝更衣。 五公主没江凌薇这般粗鲁,不过也有些好笑道:「怎地这般懒洋洋的?好似没休息好呢。」 阿宝揉了揉额角,说道:「昨儿将双胞胎送到外祖母家了,睡前没见着他们,心里怪想念的,都不怎么睡得着。」因为睡不着,翻来翻去扰人清梦,于是某位王爷将她压在床上滚起床单来,今儿一早又出发了,自然睡眠不足。至于可以在车上补眠这种事情——算了,马车就算有防震,但只要发出轻微的震动,她也睡不着了。 江凌薇和五公主都没做过母亲,难以理解阿宝的感想,不过精神上都给予了安慰,转眼仍是催着她快点,省得太阳要下山之类的。 等阿宝收拾好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她们中一行人有亲王妃、公主、世子妃,皆是身份尊贵,身边护卫安危的侍从不少,所以奔来狩猎场时,确实是浩浩荡荡的,颇为惹眼。 待这一群人经过后,一名骑坐在马上五官深邃、肌肤如牛奶般白腻、身材修长、穿着西凉服饰的姑娘好奇地问旁边的人,「那些人是谁,好大的排场?」 「回公主,是晋王妃、五公主、平王世子妃。」侍从回答道。 听罢,西凉国公主转头看向同样穿着骑装骑坐在马上的贤王妃、陈留王妃和周围的几个世家贵女,笑道:「她们好像要去打猎了,咱们也去露一手?」 第62章 众女表情都有些淡淡的,直觉想拒绝,觉得打猎这种事情是野蛮人才会干,她们平时连杀鸡都没见过,要自己亲自猎杀动物,实在是太考验她们的承受力了。只是西凉国公主还是要给面子的,只能答应了。 西凉国公主天真率直,深得王太后喜爱,而其有话直说的秉性更让王太后喜欢,不过她也不是不会看人脸色,发现众人情绪不高,奇怪地道:「你们难道不喜欢打猎么?既然不喜欢,为何要跟来这里?」 贤王妃朝她微笑,眼中风情无限,说道:「来此不一定要打猎,还可以打马游玩。」 「是啊是啊,那么可爱的小动物,要杀它们的话感觉好残忍呢。」一人接着道。 西凉国公主转头看向说话的人,是古馨愉,对这性情天真烂漫的姑娘,她还是喜欢的,朝她微笑问道:「有么?既然觉得杀它们残忍,那吃它们时不是更残忍?」 听到这话,众人语塞,古馨愉滞了滞,勉强道:「那、那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要她们说,下人已经将猎物做成了香喷喷的烤肉,根本看不出原型了,也没有那等心理障碍了嘛。 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时,不远处传来了叫好声,再细听,原来是晋王妃猎到了只兔子,那些跟随的侍女都很捧场地拍起马屁来。 西凉国公主凝神细听了会儿,转头发现在场的一些人脸上露出有些不以为然的表情,甚至透着些许嘲讽,说道:「好像是晋王妃猎到猎物了,原来你们中原的女子也不全是弱女子,瞧也有人喜欢打猎的。」 这时,一个嘴快的贵女已经说道:「晋王妃和我们不一样,她从小就有悍名,做这种事情不奇怪啦。」说着,心里有些不屑,觉得这等粗俗的武将之女,若不是有个好爹,哪里能嫁入皇家?也活该会嫁给个恶名昭着的皇子。 「咦?悍名?」西凉国公主的大邺雅言说得极标准,因为这是王太后最喜爱的语言,宫里所有的皇子皇孙都必须说得一口标准的大邺雅言。当然,说得标准却并不代表能理解,这不,西凉国公主华丽丽地误解了,「是很厉害的意思?你们都没她厉害?」 「……不是这个意思。」连贤王妃都有些勉强了。 「那是什么意思?」 众人一时间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实话,若到时她去到处乱说,让晋王妃误以为是她们说她坏话,生气了怎么办?晋王妃生气还好,只是搬弄些口舌,她并不会因此做什么,就怕晋王也跟着生气——想想就觉得好可怕啊。 见她们吞吞吐吐的,西凉国公主觉得大邺的姑娘真是好不痛快,有什么话需要藏着掖着吗?顿时有些无趣,对左右两边的侍从道:「本公主要去打猎,你们去将猎物赶来。」 见西凉国公主要走远了,贤王妃想着贤王的吩咐,只得打马跟上去,其他的贵女都是与贤王关系好的世家勋贵姑娘,虽不乐意陪个蛮夷之地来的公主,但见贤王妃都跟过去了,只得打马跟上,身后一群侍从也跟着,同样浩浩荡荡的。 就在她们跟着进入树林不久后,突然一声箭啸声响起,一支箭矢从他们身边擦过,一名贵女当场吓得尖叫起来,也惊吓到了身下的马,那马突然嘶叫一声,便往前冲了过去。 「小心——」 就在马横冲直撞,惊扰了周围的人,那贵女也快要抓不住缰绳时,一条乌色的长鞭突然斜里扫来,缠住她的腰,一声清喝「放手」声响起时,她下意识地将紧紧揪着缰绳的手放开,然后那鞭子缠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卷了起来,很快便落到了一个怀抱里。 同时,很快也有侍卫上前去追那到处乱跑的马,将马制住了。 众人惊魂未定,发现平安后,这才看向救了那贵女的人,乍然看之下,不由得愣住了。 这时,西凉国公主也骑马过来了,刚才那支箭就是她不小心射过来的,没想到这些大邺姑娘这般不经吓,都没有射中人,就吓得尖叫出声,又惊动了马,害得其他人也差点跟着遭殃。 西凉国公主看到救人的一幕,看着抱住那瑟瑟发抖的贵女的人,不禁比了个勇士的手势,赞道:「你很厉害!比其他大邺的姑娘都厉害,你就是她们说的悍妇王妃吗?」 「……」 当西凉国公主那貌似赞美却显得不伦不类的话响起时,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愕然以对。 等理解了她的意思后,阿宝不禁啼笑皆非,徐徐看向对面那些仍有些花容失色的女人,除了贤王妃发现她的视线时一脸歉意,其他人都有些不自在,敢情这位西凉国公主这种让人纠结的赞美方式估计是这些女人透露的。 西凉国公主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呆呆地问道:「我说得不对么?」然后扭头看向先前告诉她晋王妃自小素有悍名的贵女,抬起下巴问道:「你们明明这么说的!」用力地点头,表示自己没有撒谎。 众女差点要给她跪了,发现西凉国公主真心是个坑队友的大杀器。怎么能当着晋王妃的面如此直白地问她们?这不是告诉众人,是她们嘴碎在西凉国公主面前说晋王妃的闲话嘛。 第63章 「我们没有这么说啊……」 那贵女边窥着某个方向边为弱弱地自己辩护,特别是当看到晋王妃怀里还抱着个瑟瑟发抖的小美人,目光直直望来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脑补过度,只觉得那眼神好凌厉,好可怕啊,下一刻她不会也朝她甩鞭子吧…… 阿宝并没有朝人甩鞭子的习惯,她是个好人,怎么会因为屁大点儿的事情就朝人甩鞭子呢?事实上看到这些平时标榜着淑女的姑娘一副恨不得挖个坑埋了自己的表情,倒是觉得有趣。悍妇什么的,反正这名声小时候就有了,她倒是没多大感觉,也不痛不痒的,何必在意那么多。 想罢,阿宝将怀里仍在发抖的姑娘扶起,问道:「你没事吧?」仔细一看,发现这姑娘原来是吏部侍郎文大人家的姑娘,阿宝在一些宴会上见过她几次,这姑娘一直安安静静地陪着母亲身边,被人问话时,也是笑不露齿,进退懂礼,众人都夸是个贞静的姑娘。现在看来,倒是个胆儿小的姑娘。 那姑娘惊魂未定,直到听到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个女人怀里,脑袋正搁在人家柔软的胸前上,双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腰,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雅的清香…… 莫名地涨红了脸,嗫嗫地说不出话来,整个人羞得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阿宝有些抽搐,不知为毛,见她红着张小脸,有种自己调戏了她的感觉,待得这姑娘的侍女过来时,赶紧将她放开了。 「多谢王妃相救……」文姑娘小声地嗫嚅着。 阿宝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文姑娘客气了,以后还须要小心些方是。」 贤王妃、陈留王妃等人也忙过来感谢阿宝出手救下文姑娘,仿佛要将先前西凉国公主带来的尴尬抹去一样,每个姑娘都摆出极为真诚的表情,纷纷称赞阿宝的义举,称赞她的身手敏捷之类的,翻来覆去的,也就那么几句了。 当然,也就那么称赞的几句,越发的让被晾在一旁的西凉国公主觉得晋王妃果然是很厉害的,所以大伙儿都认同了,也跟着称赞道:「怪不得她们说你是悍妇,原来是这么厉害啊,以后我也会和你一样成为悍妇的。」 「……」 原本快要回缓过来的气氛再一次如那冷凛的秋风扫过,瞬间冷却了,连贤王妃都不知道该怎么对这位公主说好。 这时,江凌薇似笑非笑道:「不是人人都当得起悍妇的,公主可要慎言。」 西凉国公主循声望去,不禁又是一怔,一时间盯着江凌薇的脸移不开视线。江凌薇的颜极美,美得很有仙气,莫说男人,连女人有时看着看着都会不自觉发呆。直到一旁的侍女提醒了一声,西凉国公主才回过神来,舒了口气。 「我今日才知道原来大邺的女子也能美得让人失神,可比我们西凉国的美人不逞多让。哎,你是谁呀?成亲了么?」西凉国公主热情地问道。 一听她这种感兴趣的话,贤王妃等人心中暗觉不妙,虽说江凌薇现在已经嫁了人,但若西凉国公主跑去和三皇子嘀咕,让三皇子起了其他心思,可就不好了。虽然和亲人选是皇帝来定,但若是三皇子有中意的人选,相信正德帝也会乐意通融一二,就犹如当年的西凉太子与王太后一样,他们也是自己看对了眼,才让大邺皇帝赐婚的。 「这位是平王世子妃。」贤王妃介绍道。 西凉国公主听到她已经成亲了,眼里说不出的失望,顺嘴问了一句:「也是悍妇么?」 「……」 贤王妃等众女差点被「悍妇」这词弄得要喷了,心里决定,以后谁敢在她们面前再提悍妇这词,她们就跟谁急。恶狠狠地想着,还要放低姿态向晋王妃道歉,从来没有这般尴尬无奈过,贤王妃决定以后和这位西凉国公主说话,还须得谨慎一些方好。 阿宝也不想和个对大邺雅言用语胡乱曲解的外族公主相处,与众人说了会儿话后,又与江凌薇等人朝树林行去。 等离开那些女人一段距离后,阿宝和江凌薇、五公主齐马并驱,悠然地让马儿慢慢地走在草地中,边走边聊天。 「这个西凉国公主如传闻中一样,是个性子憨直爽快的,有话直说。」五公主说道,淡淡一哂:「悍妇?亏她说得出来。」 江凌薇撇嘴道:「这种率直天真,未必不是她刻意为之。王太后强势了一辈子,临老了自然喜欢这种天真直率的孙女,西凉公主明显是个聪明的,自然要附和王太后的喜好了。西凉王宫里,其他都是虚的,只有王太后的喜爱才是实的。」 听到这话,五公主感触极深,说道:「你说得对。」 江凌薇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贤王妃想要拉笼西凉国公主,这回却失算了,那公主却是个坑货,一个不小心坑死自己都不知道。」 阿宝眯着眼睛,迎着凉凉的风,说道:「我感觉自己也被她坑了。」 江凌薇和五公主想起先前西凉国公主口口声声「悍妇」,顿时忍不住抚额,安慰道:「若她真的敢将她那套论调到处说,丢脸的可是她,你就放心吧,反正你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已经知道了。」 第64章 说罢,两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宝白了她们一眼,决定不和她们玩了,打马走远。 眼看太阳将欲西斜,几人终于打道回行宫。 回到行宫时,下人早已准备好了洗漱的热水,阿宝第一时间便去泡澡,洗去身上的汗味及尘土味。丫鬟们伺候她宽衣后,又将洗漱用具准备好放到一旁,方无声地退到门口守着。 浑身泡在热水里,阿宝舒服得有些昏昏欲睡,特别是昨晚没睡好,今天又起了个大早,睡眠明显不足。先前骑在马上集中精神,倒不觉得累,现在一放松了,不稍片刻,将手搁在浴桶边沿,脑袋枕上手臂,就这么睡着了。 萧令殊进来时,便见到阿宝泡在浴桶里熟睡的样子,眉尖微微拧起,伸手拿过搭在旁边架子上的大浴巾,将她从水中捞起来,用大浴巾包裹着,抱回房里。 被人抱起时,阿宝已经醒了,不过在发现抱着自己的人是谁后,继续放心地眯眼睡下。 萧令殊将她抱回床上,用浴巾将她身上的水珠吸干了,拿过丫鬟搁到床头小柜子上的寝衣为她换上后,又将她沾着水气的发吸干,这才低首亲了亲她红润的脸蛋,为她盖上被子让她继续睡。 等阿宝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将暮。 睁开眼睛,便看到穿着一身宽松长袍、倚靠在床上翻看着信件的男人,他的头发未束,披散而下,有些垂落到胸前,那样如子夜般的浓墨色,衬得他的脸越发的白晳。由于这一年来他极少再出京,皆是呆在京城里的多,能晒到阳光不多,倒是比以前白了很多,穿上儒衫时,也显得斯文俊朗,极能吸引异性的目光。 刚醒来脑袋还有些昏沉,阿宝发现自己就趴在他怀里,整个人都有些晕晕沉沉的,直到他将她扶了起来,探手将放在一旁的清水端了过来喂她。 待喝了些水,阿宝已经清醒不少。揉揉眼睛,看了下漏壶,从回来到现在,原来才过去一个时辰。 见她在打哈欠,一脸困倦,萧令殊摸摸她的脸道:「若是觉得累,再睡会儿。」 「不了,晚上会睡不着的。」 见她坚持,萧令殊也不再劝,省得她又像昨晚那般半夜不睡觉,导致白日睡眠不足。 已到晚膳时间,待阿宝梳洗完毕,萧令殊便命丫鬟摆膳。 今天的膳食中有烤野味,其中就有两条烤兔腿。阿宝一看那被烹饪得金黄的兔腿,心里极有成就感,有些得意地对身旁的男人道:「王爷,这可是我今天猎到的兔子,你也吃些。」 两人说着,丫鬟已经过来将兔腿的肉剔下,放到碗中供主子取食。这秋天的野兔子的肉十分肥美,虽是野生的,但经过厨子的精心烤制,去了野腥味,口感也不错,没有柴味。 用过晚膳后,丫鬟沏上清茶,阿宝捧着茶杯边喝茶边和萧令殊说着今日她去打猎时遇到的事情。萧令殊早已知晓阿宝今日的一举一动,虽然他人不在,但跟随在阿宝身边的都是他自己训练出来的府卫,如此除了掌握阿宝的动向外,最主要的是保护她的安危。 「王爷,我好像又出名了。」阿宝有些抱怨道:「这西凉公主明明大邺雅言说得那么好,为何却是个没常识的,爱乱曲解词意,若是她去嚷嚷开来,也不知道到时会笑话谁了。」 男人静静地听着她诉说,见她语中有抱歉,伸手摸着她的脸,道:「阿宝很好,不必理会。」 这话听得窝心,比任何的甜言蜜语还要让她欢喜。努力地抿直上扬的唇角,阿宝偏首看他,笑吟吟地道:「若是他人也笑话王爷娶了个悍妇呢?」 「与他们何干?」他眉稍冷凛,眼中戾气横生,「本王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 「坏人配悍妇吗?」阿宝摸着下巴低语。 「对!」 听他理直气壮的附和,阿宝直接笑倒在他怀里。一直以为这个男人孤独又冷硬,不擅言辞,不识常理,她要更用心地理解这个男人,维护这段婚姻,却不想原来这男人心里清楚不过,也有鲜活的一面,偶有妙语之言,让她如获至宝,笑不可抑。 阿宝抬起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很快被他扶住脑袋,两人气息相缠,亲昵非常,密不可分。 两人在灯下安静地拥抱,两颗心从未有过的贴近。 …… 第二日,萧令殊一早就离开了,阿宝倒是睡了个懒觉。 等她慢吞吞地起身时,便听到下人过来禀报,吏部侍郎文夫人带着她的女儿过来拜见。 阿宝让人给她梳头,手指抚过梳妆台上的首饰匣子,回道:「请文夫人及文姑娘去喝茶,我稍会便去。」 待丫鬟下去后,阿宝加快了速度,待打理好自己后,方扶着丫鬟的手出门。 文夫人所为何来阿宝自然知道了,应该是感谢昨日她救了文姑娘之事。救了文姑娘时,阿宝很快便想起,这吏部侍郎之子文公子可不是昌平长公主未来的女婿嘛,这人倒是救得值了。 偏厅里文姑娘正坐在母亲身旁,手指无意识地拽着手帕,等听到晋王府的丫鬟笑着说「王妃来了」时,忍不住看过去,见到扶着丫鬟的手进来的女人时,俏脸又忍不住红了,跟着母亲起身迎接,怯生生地站在那里,有些儿不敢看对方。 第65章 阿宝和文夫人寒暄时,看到像小兔子一样羞红着脸怯生生的文姑娘,心里忍不住喷笑,若不是以前见过几次,她都以为这文姑娘是个容易脸红的生嫩姑娘了。以前没见她如此脸红过,难道因为昨天救了她时抱了她一下么?大家都是女人,用不着害羞的。 文夫人今日确实是携着女儿过来感谢阿宝昨日在树林里救下她女儿的,对阿宝十分感激,还备上了厚礼。看这礼物,应该是昨晚让人快马加鞭从京中文府里调过来的。 「文夫人客气了,当时恰好在场,救文姑娘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阿宝客气说道。 文夫人仍是很感激,说道:「以前就听说了晋王妃颇有侠气,危难中救过平王世子妃和五公主,传言果然没骗人,王妃虽是举手之劳,却救了妾身的女儿一命,若没有王妃,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摔着哪里或伤着,这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啊。」 当了娘的人确实能理解文夫人此时的感受,阿宝笑着点头。 文姑娘也在文夫人的暗示下,红着脸上前来感谢阿宝昨日的救命之恩,那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时眼里一片羞涩紧张,看得阿宝心里有些抽搐,总感觉文姑娘为何看她的眼神貌似有点儿含情脉脉呢? 应该是错觉吧?! 「以前没机会与王妃相处,今儿才知道王妃是个和善不过的人,我这心里啊,见着王妃不知有多开心……」 文夫人是个健谈的,等她离开后,已经和阿宝约好了下次请她去文府赏花之事了。阿宝面上微笑着,一一应下,心里却转了个弯,很快便明白文夫人今儿这是示好来了,明显是要与晋王府打好关系。 等将文夫人送走后,阿宝伸了个懒腰,随便吃了些儿东西后,感觉有些没事可做。 「王妃要不要今日继续去打猎?可以叫上平王世子妃和五公主她们一起去。」雁声提议道。 阿宝摇头,倚在榻上,托着下巴眺望着窗外的青山,「难得来一趟,今日平王世子要陪世子妃,五公主那儿,有金驸马在,她今日也不得闲的。」 这么说着,突然想到,一大早就跑掉了的王爷难道不想陪她去打猎吗? …… 萧令殊确实想陪阿宝一起去打猎,只是比起只有闲差的平王世子和完全是闲人一个的金璟珏,他比较忙了点儿,一整天皆要随行在太子身边。 今日太子带着东宫属臣及诸位皇子去打猎,随行的还有那些外国的使臣。 突然发现一道暗含恶意的视线,萧令殊若无其事地望去,发现是南齐太子长孙泓。这些天来他时常以为没人发现的时候,用那种诡异而充满杀意的目光盯着他,却不知道萧令殊曾经的经历,使得他对这等恶意的视线最为敏感。 根本没将南齐的太子放在眼里,萧令殊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长孙泓冷笑,斜眼看向不远处的侍卫,见那侍卫点头,便知已经安排好了,不禁对接下来的事情的发展兴奋起来。届时,不管是大邺的太子出事,还是除去讨厌的晋王,对他而言皆是好事。 以太子为首,很快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发,穿梭在山林间。 …… 阿宝刚从皇后那儿回来,正打算收拾一翻带着府卫去狩猎区骑马兜一圈,便听到行宫中响起了杂乱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情了?」阿宝问道。 屋子里伺候的雁声等丫鬟自然不知,很快便有萧令殊身边的侍卫过来传话,说是宁王被流箭刺中受伤,现在被人抬回来了。 阿宝想起今日是太子带着诸位皇子一起去打猎的,顿时紧张起来,厉声问道:「王爷没受伤吧?」 侍卫忙回道:「没有!除了宁王殿下受伤,据说南齐太子也伤着了,其他人都没事。王爷此时奉命追查此事,让属下回来禀报王妃,让王妃不必担心。」 听罢,阿宝放松下来,拍着胸口坐下。不管是宁王还是南齐太子,都与她无干,只要萧令殊没受伤就好。 等平静下来,阿宝又有些疑惑,好端端的,这两人怎么会受伤了呢? …… 事实上,正德帝接到宁王受伤的消息时,也是惊怒非常。正要发脾气时,又听到南齐太子受伤的事情,顿时一口气梗在喉咙里。 南齐太子受伤,正德帝会高兴得多吃两碗饭,可是自己儿子受伤,就没那么高兴了。 太子命人将两人送到行宫,又请了太医过去后,便到皇帐中将此事告诉皇帝了。 宁王受伤是极倒霉的,被一支不知打哪射来的流箭伤着了,偏偏他反应不及,旁边的侍卫也离得远了点儿,没能及时过来相救,那箭矢直接刺中了他的胸口。幸好他当时偏了下身体,并没有刺中心脏,不然还真是冤枉死了。 比起宁王,南齐太子更是个倒霉催的,他是自己直接从马上摔下来的,不仅摔折了腿,还被隐没在草地上一块尖锐的石头刺破了大腿内侧肌肤,血流了一地,看那模样,感觉和宁王受伤流的血差不多。 正德帝脸上抽搐了下,严厉地看着太子,问道:「可是人为?」瞬间,皇帝阴谋论了,甚至怀疑的目光看向太子。 第66章 太子蹙着眉道:「狩猎区时常有士兵检查,人为的可能性不大,不过南齐太子当时确实是自己无缘无故跌下去的。而七皇弟那边,儿臣已让人去检查那支箭是谁射来的,是失手还是人为,五皇弟正让人去细查。」 正德帝点头。 很快地,萧令殊过来了,让人将刚才太医从宁王身上拨出来的箭矢送了过来。 「箭翎上没有任何标志。」萧令殊将检查的结果告诉正德帝,「应该是有人刻意为之,当时太子殿下正在七皇弟附近。」 萧令殊这一席话成功地转移了皇帝怀疑的对象,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怀疑起那些外国使臣,阴谋想要杀害他们大邺的太子,不由得怒声道:「这事一定要彻查,老五,此事就交给你了。」 「是!」萧令殊应了一声,低首的时候,掩饰住眼中的神色。 宁王和南齐太子受伤一事传出后,众人反应不一,同时也纷纷猜测起幕后的指使者。特别是当知道原本大邺太子与宁王当时离得最近,可能那箭是冲着太子而去的时候,怀疑的对象一下子扩大了很多,也使得那些外国使者都不由得收敛了言行,生怕被牵连在其中。 当然,这是针对于宁王受伤一事。至于南齐太子受伤,当听到他受伤的过程时,所有人都认为,南齐太子就是个软蛋,自己好好的骑着马,也能从马上摔下来,南齐人骑射功夫不行啊,一个太子都这么肉脚,南齐估计也不乍样吧。 被认为是软蛋的南齐太子此时简直想杀人。 秦将军刚从大邺皇帝的皇帐中回来,进门便看到长孙泓仿佛要噬人而食的目光,心头也有些发悬。 其实秦将军心里的憋屈也不少,作为南齐的将军,自己国家的太子被人暗地里嘲笑是软蛋却无法反驳,任谁都会气闷的,更气闷的是,先前大邺的太医过来给他们太子治伤时,看到那大腿内侧的那道划伤,差一点就要伤到男人的那根东西了,虽然没有多严重,但那活儿也肿成了红萝卜一样,估计几个月内是不能使用了。那太医当时的脸色可想而知有多精彩,似乎憋得忍不住要跑到外头去好好地放声大笑一般。 那太医绝对是个多嘴的八公,竟然还告诉大邺皇帝此事。刚才大邺皇帝将他召去,表面上是关心他们南齐太子,场面话说得那么好听,眼神却不是那么回事,估计心里已经在狂笑,甚至恨不得他们南齐的太子直接废掉才开心。 这种事情发生在一国太子身上,而且还在别人的地盘,确实是件极丢脸的事情。秦将军心里憋着股子气,可又不能直接对长孙泓说「太子殿下你怎么能如此怂蛋在仇敌的地盘上丢脸」这种话,最后只能僵着脸,问道:「太子殿下身子可好?觉得如何?」 「孤不好!」长孙泓恨恨捶着床沿,怒骂道:「可恶的大邺人,可恶的萧令殊……哎哟!」一个不小心,扯到了胯-间那物,太子疼得直抽气。 秦将军脸色也有些僵,不敢将眼睛往里头探。 此时长孙泓躺在床上,一边床幔被放了下来,只露出他的脸到胸口的位置。从秦将军这里的角度可以看到长孙泓胸口上覆着件薄毯,胸口以下的位置被床幔遮住了,就算不看,也可以想象下半身的情况,因为那东西都肿了,自然不能穿裤子,下半身空荡荡的。 想到长孙泓伤到那玩意儿,秦将军也有些同情。男人伤到那儿,比伤了其他地方还要悲催,而且也不能移动,只能躺在床上窝着。听大邺的太医说,似乎当时被刮到了,要过几日才能消肿行走。也怨不得长孙泓脸色会这般糟糕。 「太子殿下,可要臣去请太医来?或者喝些止痛的汤药?」秦将军关切地问道。 长孙泓扭曲着脸,等着那阵疼痛过去,方吸着气道:「请什么请?还嫌孤不够丢脸么?去拿咱们宫里太医配的药过来。」最后一句话是对屋子里的心腹随从说的。 待得那随从将南齐皇宫的太医配的药膏拿来,又给长孙泓的伤处上了药后,终于感觉好受多了,才将退避到外头的秦将军叫进来。 「大邺的宁王伤得如何了?」 「无性命之危,太医说休养个把月就会好了。」秦将军将打听到的告诉他,然后疑惑地问道:「太子殿下,臣先前看到咱们安插在大邺中的几个探子,难道此次的事情……」 长孙泓冷冷地看着他,说道:「此事确实是孤安排的。」 秦将军吃惊地看着他,很快反应过来,太子这是不信任他,所以私下联系了探子,安排了这一出戏。只是太子要杀的人是大邺的太子? 「不错,孤的目标确实是大邺的太子和晋王,却不知道哪儿出了差错,反是宁王中了箭。」长孙泓皱眉说道,他并不怀疑来大邺之前,父皇交给他的探子,那么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大邺人识破了那些探子的身份,来个将计就计;二是宁王就是这么倒霉催的娃,替太子和晋王受伤。 若是第一个原因,无论是对大邺还是对南齐来说,都是自剪羽毛,大家都讨不了好,最后估计会息事宁人,宁王这伤是白受了。若是第二个,大家都没事,宁王同样白受了。 秦将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脸色僵硬如石,心里浮现几许怒气,沉声道:「太子殿下行事之前,为何不与臣商量一下?」难道他以为大邺是南齐的地盘,由得他冲动行事? 第67章 长孙泓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傻缺才和他商量,谁知道他会不会另起不该有的心思,到时倒霉的还是他。一个不和自己齐心的人,不用也罢。 秦将军已经不知道怎么说这蠢太子好,刚愎自用,不知所谓,也怨不得他们皇帝会放弃他。不管此次太子能不能平安回到南齐,这太子之位估计是保不住了,而他也不想给这么个蠢太子尽忠。 见他还一副自己英明的模样,秦将军生生地忍下那口就要喷出来的血,又问道:「太子殿下何故会落马?」这总不会真的是自己蠢得摔下去的吧?南齐多山林,宫里的皇子们骑射皆是不错的。 太子脸色也阴沉起来,恨道:「孤也不知,当时孤突然感到一阵晕眩,然后直接跌下马了。孤怀疑是大邺人搞的鬼,你让人去探查一下孤跌倒的地方,可有什么可疑的药物。」 听到这话,秦将军脸色也凝重起来。虽然这太子蠢了点儿,但他现在还是太子,代表的是南齐的脸面,可不能让他无缘无故地被人设计了。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查到,而当天晚上,长孙泓又听说大邺的晋王揪出了几个身份有问题的侍卫,严刑拷打,仍是没有问出什么结果,现在那些被用过刑的侍卫已经被关押起来了。 长孙泓倒是不担心那些探子在严刑逼问下会泄露他们的身份,能被派过来作探子的,首先口风得严,那是宁死不招的,问也问不出什么。倒是可惜了这些探子。 …… 萧令殊也没准备能问出什么,走了个程序,行刑过后,便将他们交给刑部的人了,然后去向皇帝禀报。 正德帝的脸色很黑,他原本怀疑此事是几个儿子搞出来的,虽然他想让儿子们和平共处,却也知道那个位置太诱人了,兄弟间自相残杀也不是没有。不过在萧令殊一席话下来,又忍不住怀疑此事是那些来祝寿的各国使者的阴谋,或者是南齐人的阴谋。 太子伴在一旁,同样不说话。 等萧令殊报告完后,正德帝长吁了口气,这个结果早就能猜测出来,定然是查不出什么的。半晌,他看向灯光中长身而立的男子,突然问道:「你对南齐有何看法?」 太子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然后又看向帐中的男人。 「儿臣以为,南齐不足为虑。」萧令殊冷硬的声音响起,听在正德帝耳里,带着某种机械的味道,还有些阴森的感觉。 正德帝盯着他半晌,见他面无表情,与平时无异,心里琢磨不透他的想法,或者他根本不懂这些,更不知道他的身世及南齐皇帝对他的用心。也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有些怅然,然后挥手让他下去了。 太子见他怅然而立,秋日夜风清凉,从帐蓬口吹了进来,忍不住道:「夜已深了,望父皇保重龙体。」 正德帝淡淡地应了声,挥了挥手让太子下去。 …… 萧令殊回来时已经深夜了。 怕吵到阿宝歇息,他没进内室,直接去浴室冲了个澡,将身上沾到的血腥味洗去。今日行刑时,那些犯人的血不小心溅到他的衣袍上,虽只是几滴,但仍是让他极为在意。 将全身都洗干净后,直接拿起架子上干净的衣服穿上。 出了浴室,夜风微凉,吹在身上时,很快将身上存留的最后水汽也吹干了,连湿润的发尾也很快被拂去了水汽。 「王爷可要用膳?」雁云过来问道,「王妃怕王爷晚上忙得没空用膳,特地使人将吃食放在炉上温着,王爷一回来就可以食用了。」 「不吃!」 抛下一句话,直接往室内行去。 等他回到房,就着桌上那盏小灯,看到床上已经歇下的人。她的睡姿是极标准的,平躺在床上,双手交握在腹部之上,可以一个晚上都保持着这个睡姿,被子不见丝毫的紊乱。与他的随性截然不同,他也不讲究这些东西,睡卧间,不自觉地使用了自己认为最安全、最舒服的姿势入睡。 而他能感觉到安全的,便是搂着她,与她交颈而眠,宛若山林中的野兽一般。他以前无所自觉,只觉得如此是极好,直到一次出任务时,在山中过夜,看到交颈缠绵的野兽时,方有些醒悟。 无论过了多少年,他心中仍住着一只野兽,甚至让他觉得自己不像是个人。 半晌,他伸手轻轻地掀开被子,躺到她身旁,然后发现睡姿端正的人在他靠近时,仿佛感觉到了热源,或者三年的时间已经让她习惯了他的气息,忽地翻身,直接滚到他怀里。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的脸往他颈窝间放,感觉到她轻浅的呼吸拂过肌肤,皮肤敏感地激起点点疙瘩。 以前……好像并不觉得血腥味难以忍受,甚至那些温热的血溅到脸上时,视野里一片浓腥的红色,皆能坦然处之。直到再次遇到她,与她如此接近,似乎不再能忍受那样腥红的东西沾到身上,觉得会污了她。 他低首亲了亲她的脸,唇慢慢地移过她的脸庞,抵在她微张的唇上,慢慢地磨蹭着。这是他从她身上学来的,最近总喜欢在她熟睡的时候,轻轻地亲吻着她的脸,与她耳鬓厮磨…… 第68章 「唔……」 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阿宝发现抱着自己的男人,咕哝了一声「你回来啦」,就要爬起身来。 男人默默地放开她,发现她似乎还有些迷糊,没有发现他先前做的事情。而他也不打算告诉她,他会趁她睡着时偷偷地亲她。 等阿宝去解决了生理问题,又喝了杯水,倒是清醒了。回到床上,看了眼漏壶的时刻,问道:「王爷几时回来的?可有用膳了?」 「刚才,不曾!」 阿宝一听,不由得嗔怪起来,马上又起身,去叫值夜的丫鬟,将放在炉子里温着的吃食端上来,说道:「我明明吩咐了她们,王爷回来后若没用晚膳得先吃些再睡,哪里能饿一个晚上?」 萧令殊默然无语。 雁云指挥着丫鬟端吃食过来,小心地窥了眼男人,心说王爷分明是不想自己独自用膳,索性不吃了,但若有王妃陪着,倒是会吃一些。所以,听到阿宝心疼地嗔怪的话,雁云决定什么都不说。 阿宝让丫鬟们下去,她亲自给萧令殊布膳,伺候他用餐,边问道:「王爷今儿没受伤吧?」 「没有!」 「可查出什么?」 「没有!」 「哦……七皇弟不知道伤得怎么样了。那位南齐太子……好像伤的地方有些难以启齿。」 「不必理会。」 「……」 阿宝差点干瞪眼,瞬间没了和人聊天的欲望,这位王爷简直就是破坏气氛的大杀器。 待萧令殊吃完后,阿宝叫来丫鬟收拾东西,两人洗漱后,再度躺回床上。 萧令殊将她揽到怀里,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突然说道:「我母妃……是南齐的南瑶公主。」 他的声音冷硬中夹杂着些许涩意,当然,阿宝觉得应该是自己听岔了才对,此时只觉得一阵不可思议。 怔了会儿后,反应过来,她想抬头看他,却被他的手按着脑袋。他的力气大得不可思议,根本不容她动弹。只挣扎了下,阿宝便柔顺地伏在他怀里。 「……她为了让我活下来而自杀了!听说若她不自杀,无论是父皇还是南齐皇帝,都要杀了我,不容我存活于世,皆认为我污辱了萧氏与长孙氏的血脉。」 阿宝心中一惊,双手用力地搂住他的腰,不敢想象这种事情。 他们都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早在五年前,他已经从当年跟着长孙贵妃来到大邺的侍女那里知道了当年的事情,甚至远比正德帝和南齐皇帝所想象的,知道的事情还要多。 当年长孙贵妃并非是只身来大邺,还带了自己的两个侍女,后来被正德帝带进宫时,只带了其中一个侍女,另外一个侍女被留在了宫外。长孙贵妃让人将那侍女的户籍改了,让她成为大邺的良民,嫁给了京城外一处村子里的农夫。 那侍女是个忠心的,虽然已经成了良民,却仍是关心旧主,后来知道了旧主之死后,她越发的隐藏自己的身份。 这些年来她默默无闻,一直将自己当成了大邺的子民,相夫教子,和丈夫一起做了些小生意。直到他长大后,来到京城后打听他的消息,又做了一系列的安排,直到见到了他。 ……………… …………………… 等阿宝消化了他所说的东西,只觉得天雷阵阵,两眼发直,觉得这故事实在是太狗血了。 南齐皇室真是有够乱的,兄妹乱-伦是传统,当年的南齐皇帝对同胞妹妹产生畸形之恋,南瑶公主却不愿意一辈子被深锁在皇宫中,成为兄长的禁-脔。设了法子逃出了南齐,直接躲到了大邺,却未料到阴错阳差之下,与大邺皇帝相识相恋,被接进了大邺皇宫。 等南瑶公主的身份暴露,正德帝因为深爱于她,不忍杀她又舍不得送走她,便想要隐瞒她的身份将她留在身边,又不想要流有南齐皇室血脉的皇子,生怕此子惹来麻烦,欲要杀子。而南齐皇帝终于探得妹妹消息,知道妹妹进宫成为大邺皇帝的妃子,甚至怀孕时,更是暴怒非常,让暗探去毒杀那孩子,却不料正德帝放出假消息耍了他一把。 结果,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时候,长孙贵妃在两个皇帝暗中较量时,已经作出了决定,用自己的命换孩子一命。 这些年来,可以说南北两个皇帝为了个女人在暗中较量,南齐太子这次也成为这次较量的棋子。 阿宝抱着脑袋,心说她的政治觉悟挺低的,原本以为自己嫁了个身份挺普通的皇子——就是他本人不太普通,却没想到他的身份会牵涉到两个国家。更没想到南齐那皇帝是个疯子,因为最心爱的妹妹给别的男人生了个儿子,将之视为玷污了长孙氏血脉的孽种,他要慢慢地毁掉那个孽种的一切。 要毁掉的东西也包括她——萧令殊的妻,还有他的孩子。 「王爷的意思是,南齐皇帝要杀死我和……唔……」 未完的话被一只大手捂住了,抬头就见他森冷残酷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骇得她心跳都漏了几拍,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心都凉了半截。 第69章 这是第一次他毫不掩饰地对她露出这样阴鸷冷酷的模样,杀伤力实在是太强了。同时也让她明白,以往的他其实真的很收敛了,虽然面无表情,但好歹气息平和,不会让人一见胆寒。 「别说死!」他一句一字地道:「全世界的人都死了,你也不会死!」 「……」 阿宝被他有力的手捂着嘴,没办法出声,只能眨着眼睛看他。半晌,他慢慢地放开手,将她的脑袋按往他的颈窝,冷声道:「睡吧,不准说话!」 阿宝简直是没蛋也疼了,不说话怎么让她解释啊喂! 而且什么叫做「全世界的人都死了,你也不会死?」那啥,生老病死这种事情,真心不能控制啊。 最终阿宝没能再说话为自己辩护一下,因为每每她想开口,他直接堵住她的嘴,不让她说那些他不爱听的话。次数多了,阿宝只想仰天长叹一声,哎哟喂,王爷你这是闹哪般啊!快快恢复正常的样子啊,这般凶残臣妾hold不住啊! 于是成亲三年来,阿宝第一次因为管不住嘴,某个男人单方面地与她冷战了。 真心冤枉啊! …… 翌日,阿宝又起得有点儿晚了——纯粹是昨晚折腾的。 睁开眼睛时,床边的位置已经空了,阿宝默默地回想了一遍昨晚的事情,接受了他的身世,直到最后发生的乌龙事,然后又有些啼笑皆非。 至于南齐皇帝的疯狂变态,阿宝虽然接受了,却觉得天高皇帝远,她又不去哪里蹦跶,身边还有晋王府的府卫保护,暂时她应该是安全的。不过双胞胎那边……想到萧令殊留在双胞胎身边的府卫,不由得安心了几分,心里却想着,以后双胞胎身边伺候的人还是要仔细一些儿,不能缺了人。 用了早膳后,阿宝便去给皇后请安顺便刷刷存在感。这次太子妃和金璟琋等都没有跟来西山,太子妃要留在东宫镇着,金璟琋和宁王妃都是怀着身孕,自然不会跟来了。没了她俩在,阿宝只好自己来陪皇后了。 阿宝刚坐下和皇后说话,便有宫侍过来,请他们去狩猎区的校场,皇帝要考校京中诸大臣家子弟的骑射。 很快地,诸人便明白,考校诸家子弟骑射不过是个借口,最终目的是给西凉国三皇子和西凉国公主挑选和亲对象。 当阿宝和皇后到校武场时,校武场中已经来了很多人,除了宫妃、公主、王妃外,还有诸多朝臣女眷。 听到宫侍通传皇后驾到,所有的女眷皆起身来迎接,将皇后迎到主位上。 因为现场还有诸多外国使臣,所以男女席位是分开的,而且距离颇远,除非有望眼镜,不然还真不能将双方的面容看个真切。特别是宫人在女眷席这边竖了薄纱屏风,影影绰绰,从校武场那头看过来,只能看到一片姹紫嫣红的衣料色泽,再多的便没有了。 皇后刚坐下时,便听到宫侍传西凉国公主到。 西凉国公主今儿穿得与众不同——不,应该说她难得地穿上了西凉国的女装。西凉国公主来到大邺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向往大邺还是因为王太后的影响,穿衣打扮极像大邺的贵女,配上那张充满了异域风情的脸,有些儿不搭配。 这会儿,她身上穿的那套衣服是西凉国的女子服饰,不若大邺包得密不透风的衣裙,袖子只有半截,露出白嫩的一截小手臂,衣襟下摆边缘缀着金色的小铃铛,随着走动时发出清脆的铃声,十分的俏皮可爱。头上戴着同样缀满了珍贵宝石的铃铛的帽子,头发被梳成辫子,用彩带缠着,两条长辫子垂落到胸前。 不得不说,西凉国公主这打扮配上她那深邃的异国五官,是极为好看又俏丽活泼的,连一直不怎么欣赏西凉国女人长相的皇后也不由得笑容添了几分真心。 「琳娜见过皇后!」西凉国公主朝皇后行了一礼。 「琳娜公主请起!」 西凉国公主起身后,一眼便看到伴坐在皇后右边的阿宝,戚贵妃坐在皇后左边,她下面是贤王妃等人。西凉国公主马上笑起来,冲着阿宝道:「晋王妃,昨天下午我在林子里转了很久,却没到见你去打猎,今儿咱们去比试比试如何?」 阿宝端庄地笑道:「承琳娜公主不弃,是我的荣幸,只是不知道今儿有没有空闲。」 「呆会骑射比赛完就没事啦,到时一起去打猎吧,我也想向晋王妃多学习呢,以后要当个像晋王妃这般厉害的女人!」西凉国公主笑得明媚灿烂。 「……」 所有人沉默以对,心说要当第二个晋王妃——先将晋王妃这等装模作样的端庄劲儿学会吧,免得像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 阿宝看着这公主明媚的笑脸,心里有些安慰,她到底没有再随便将「悍妇」这词挂在嘴边嚷嚷,应该是后来有人为她解释了「悍妇」的意思,知道对于大邺的姑娘而来,那真不是什么好词儿。 「琳娜公主几时与晋王妃这般要好了?」戚贵妃掩嘴笑道:「先前本宫还听你说与贤王妃如何好,还说贤王妃就像姐姐一样,怎地转眼就和晋王妃好上了?」 第70章 西凉国公主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容未变,说道:「贤王妃自然是很好,不过琳娜喜欢打猎,贤王妃却不能陪琳娜一起打猎,倒是有些可惜。」遗憾地说着,转眼又露出笑容,「还是晋王妃厉害,前天在树林她一下子就打到了猎物,而且还能在马上救人,鞭子使得可好了,好厉害!」 那天文家姑娘受惊差点落马被晋王妃救下之事,行宫里的人都是知道的,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这会儿再听这西凉国公主提起,忍不住看向端庄地坐在皇后身边的晋王妃,突然觉得有种微妙的违和感——大家都知道你很彪悍了,还摆这种端庄相来,实在是违和啊! 正想着,前方正德帝已经到了,众女跟着皇后起身迎接。 一系例的迎接跪拜后,女眷们继续坐在屏风后头,前头便是男人的天下。 虽然昨天发生了宁王中箭、南齐太子受伤一事,不过对于这里的人却没什么影响的,该如何就如何,俨然当不知道两人此时事卧病在床一样。 校武场上也十分热闹,此次跟来的到了适婚年龄的世家大臣子弟都参与了骑射比赛,其中参与比赛的还有一位今年刚满十五岁的九皇子——萧令朝,由于他年纪比较小,所有的哥哥们都封了爵,就他和余下两个弟弟还在宫里猫着,母妃们又是些小透明,真心不怎么出彩。 九皇子今儿的表现挺不错的,十五岁的少年身量还有些青涩,但已经初具男人的特征了,一翻比试下来,竟然也未输给那些世家之子,让正德帝颇感有面子,难得地对这透明的儿子称赞了几句。 西凉国三皇子也上场演示了一翻,他不用参与比赛,不过仍是得到了很多未婚贵女们的目光。主要是大伙儿都知道,这次与西凉国和亲的人选一定不是公主——所有人心中,七公主已经出局了。可能会在宗室女中挑选,也可能会在诸大臣家挑选一个出来认作公主赐婚。且她们心里知道,若是没意外,这位三皇子将会是未来的西凉王,他的正妻会是稳妥的西凉皇后,虽是异国的皇后,但有王太后这位成功励志女士在前作榜样,还是吸引了很多心思单纯的姑娘。 是以,在场的人都看得兴致勃勃,时不时地响起喝彩声。 骑射比赛结束后,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也让在场的人对于各家子弟有了个大概的认识。 正德帝视线扫了一圈,心里已经有了定夺。 骑射比赛结束后,便是各自先去歇息。待得傍晚时分,正德帝在行宫一处大殿中宴请外国使臣,群臣作陪。 一天过得极快,西凉国公主终究是没有机会和阿宝再去打猎,不由有些闷闷不乐地坐在兄长身边。 西凉国三皇子虽是高鼻深目,五官却有些儒雅,是偏向大邺人的秀气。若是那些老臣,应该看得出三皇子肖似年轻时的王太后,单是这副样貌就能为他加了很多分数,估计这也是王太后喜爱他的原因之一。 发现妹妹有些闷闷不乐,三皇子借喝酒的姿势,用西凉话轻声问道:「琳娜怎么了?」 西凉国公主抱怨道:「明日就要回京了,可是我还没和晋王妃一起打猎比试一翻呢。」 三皇子不觉失笑,「晋王妃是大邺王妃,一个内宅妇人,与咱们西凉人不同,大邺女子自小教养颇严,女子不喜舞刀弄枪,骑射只是略通,并不精通,你与她如何比试?」 「晋王妃和那些装模作样的大邺女人不同,她很厉害的!那些人都说她是悍妇!」 「……悍妇不是什么好词,妹妹以后切莫要再说。」三皇子趁机教育妹妹,「大邺人心窍极细,与咱们不同,以后说话须得三思。」如此纯真率直的妹妹,三皇子真不想让她嫁到大邺,可是他们祖母却想将妹妹留在大邺,让三皇子十分担心。 西凉国公主皱眉,实在想不透为何「悍妇」不是好词,明明晋王妃比其他的大邺女人都厉害,应该尊重佩服才对,却被说成了「悍妇」,实在是奇怪。 等宴会结束后,时间已经晚了,宴席方散了,众人恭送帝后离开后,各种回帐蓬或行宫歇息。 天色有些暗,阿宝作为儿媳妇,先是送皇后回到她住的行宫,才往自己居住的地方行去。雁声和雁云分别伴在两边,手中拿着灯笼照路。 行宫虽然年年修葺,但到底只是些简单的建筑群,比不得京城,路也有些不平,加之天色黑,一路走来,磕磕绊绊的,几次都差点摔倒。这不,阿宝很快便不小心踩到了突起的石头,被绊得一个趔趄,就在往前扑去时,突然一双手揽在她腰上,将她抱了个满怀。 「王爷!」 雁声、雁云就着火光看清楚了突然出现并且揽住她们王妃的男人时,忙上前拜见。 看到他出现,阿宝也有些惊讶,嘴一翘就要叫他时,谁知道他十分冷淡地将她扶起后,便放了手,转身往前走了。 阿宝有些摸不着头脑,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前面走了几步的男人发现她没跟来,回头看向她,虽然神情冷淡了些,但沉默的姿势,告诉她,他正在等她。 很快地,阿宝才反应过来,这男人还为昨晚的事情在闹别扭呢。一时间心里好笑又好气,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慢慢地跟了上去。 第71章 她走得慢,前头的男人步子也放得慢,甚至在她特意放得更慢时,他也将速度放得更慢,皆在配合着她。可是——尼玛这男人闹个别扭也要闹得这般搞笑闹哪般?阿宝觉得这男人实在是个宝,和她闹着别扭,却明晃晃地做着关心她的事情,虐心虐身什么的,完全没有,就是不正眼瞧她罢了。 感觉——实在是担忧不起来,反而觉得这男人可爱得紧,好想抱着他啃两口怎么办?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冲过去偷袭他时,突然前面的男人停了下来,在阿宝还没反应过来,他突然冲了过来,单手将她搂到怀里,将她的脸压到他胸膛上,耳边响起了金属相鸣的声音,然后是利刃刺进肉体的「咱」声,一声闷哼响起,然后是物体倒地的声音。 夜风拂起,枝头发出哗啦啦的声音,空气中吹来了血腥味儿。 「王爷!」 「瞧瞧死了没!」冷硬的声音布满了杀意。 侍卫应了一声,去检查倒在地上的一名行宫内侍,查看一翻,发现那剑是穿喉而过,人已死绝,便道:「已经死了。」 「让刑部的荀岂过来带走尸体,顺便去将今天当值的禁卫军负责人给本王叫过来。」 「是!」 从始至终,阿宝被压着脸,没有看到分毫,除了知道死了人外,其他的没能亲眼目睹。那扣在她脑袋上的手劲很大。待听到侍卫离开的声音,一直安静等着的阿宝方捶了下他的背,让他放开她。 男人没有放开她,反而掩住她的眼睛,单手将她抱起,直接往他们住的地方行去。 丫鬟已经点了灯,室内灯火通明。 他将她抱到屋子里,直接放坐到榻上,然后低首审视她的脸,见她脸色红润,双眸平静,并无受到惊吓,方放下心来。他的手指动了动,想摸摸她的脸,又觉得自己先前还在同她置气,顿时有些迟疑不决。 「王爷,荀大人找您。」 很快地,丫鬟的声音让他收敛了情绪,吩咐她去歇息,便离开了。 等萧令殊走后,阿宝这才记起雁声雁云还被留在现场呢,忙起身叫来白前,让她去瞧瞧雁声雁云怎么样了。老实说,她什么都没瞧见,只知道应该是突然出现刺客,然后萧令殊杀了刺客,而这刺客应该是混进行宫中,萧令殊要人查明刺客的来历,就这样。 白前刚到门口,就发现雁声雁云回来了,两个丫鬟俏脸有些白,不过还算镇定,心知她们都受了惊吓,阿宝忙让人去煮安神汤。 「先前怎么回事?你们可瞧清楚了?」让两个丫鬟坐下后,阿宝询问道。 雁声是个胆大的,待喝了一碗安神汤后,人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马上道:「王妃,先前那刺客是直接冲着您来的,就隐藏在路旁的花木间,当时太黑了,奴婢们都没看清楚呢,王爷就发现了。也幸好王爷发现得极时,才没有让王妃受伤。」 「那刺客穿着行宫太监的衣服,看起来有些年纪了,应该在行宫里伺候的内侍。」雁云跟着道。 可能是当时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从始至终都被人搂着掩着眼睛,阿宝完全感觉不到害怕,听着两人叙述后,还是感觉不到丝毫的紧张感。看两个丫鬟虽然已经平静,但眼里仍有些惊惧之色,阿宝便让她们下去歇息,今晚就不用她们守夜了。 等她们下去后,阿宝也在白前的伺候下洗漱更衣,然后爬到床上,用被子披在身上裹着,就这么坐着瞪着桌上的灯火,等某位王爷回来。 萧令殊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虽不知道那刺客是不是冲着阿宝而去,但在行宫中竟然藏着刺客,也足以让正德帝重视,都要歇下了,听到萧令殊遇刺的事情,硬是又爬起来,让人将萧令殊召来询问。 正德帝觉得这两天过得实在是不愉快,先是一个儿子被支不知来历的流箭射伤已经让他阴谋论了一把,怀疑的对象很多,甚至连几个儿子都成了怀疑的对象,连被授命去处理此事的萧令殊也被怀疑了一把。可是很快地,又传来了萧令殊也遇刺的事情,正德帝又再一次阴谋论了。 「你没事吧?」正德帝难得关心地询问了下,可能是从未对这儿子表现过关心,一时间口气有些生硬。 「无事。」萧令殊仍是极冷淡的模样。 「那刺客呢?让刑部狠狠地审!」正德帝恶狠狠地道,这回比昨天听闻宁王遇刺还要生气。 「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自杀?」 「不小心杀了!」 「……」 那他是白担心了! 所以,那刺客都死了,问也问不到什么,要查他的身份,已是二十几年前被派到行宫来的杂事太监,其详细的身份档案在宫里,行宫里有的只是个名字及身份罢了,一时间也查不出什么。 正德帝憋着一股子的气,只能发泄在那些值勤的禁卫军身上。 萧令殊见没事,便告退离开了。 回到他们居住的院子,进门发现灯还亮着,床上某个人坐在那里,身上捆着被子,就这么坐着睡觉了。 第72章 男人又有些不开心了。 他先去架子前就着铜盆里的清水净了手,用干净的毛巾拭净手后,便到床前,弯腰将坐在床上睡着的人抱了起来,将被子抖开,然后再将她塞回被窝里。 其间阿宝醒了,不过睡得迷迷糊糊的,早已经忘记自己先前委屈地坐着睡着就是为了等他回来的事情,迷蒙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后蹭了蹭他的手,倒头又睡下了。 萧令殊看了她一会儿,方出去浴室沐浴,洗去一天的烟尘及血渍。 …… 天蒙蒙亮,阿宝醒了,发现自己脑袋搭在男人的颈窝间,一只手摸着他的胸膛,被褥下的双腿与他相贴,那是一种十分亲密的姿势。 几时睡着的已经忘记了,让她懊恼的是,竟然没等到他回来就睡着了,错失良机。不过他还在床上,也睡在她身边,这点让她甜蜜又好笑。 他为她说错话生气,可是在她看来,好像除了觉得这男人单方面地冷处理她的模样可爱得让她恨不得啃两口外,实在生不起其他的情绪来。 想罢,她凑过去,在他嘴上亲了一口。 刚贴上去,便发现他睁开眼睛,神色有些迷离,愣愣地看着她。不过等他双眼清明后,一脸严肃地将她的脸轻轻地推开了,又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掀被起床,也不叫人进来伺候,直接拿起箱笼上干净的衣服自己穿上。 「王爷。」阿宝忍着笑唤了一声。 「……」 「萧令殊!」 「……」 「哎哟!」 他霍地回身,发现她坐在床上,朝他挑起眉,笑得——恶劣极了,让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等发现她更恶劣地直接在床上站起,躬着身就要跳下床时,想起初秋的地板凉,人的骨头也脆,如此跳下去,脚板子还不知道怎么生疼呢——想着,人已经上前两步扶住了她的腰。 阿宝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肩膀,学着双胞胎黏人的姿势,双腿也盘上他的腰,他只得伸手托住她的臀部,表情仍是有些愣愣的,似乎是不敢相信她会做这么恶劣的事情,竟然敢骗他。 「王爷~~」她甜腻腻地叫着,「我知道错了,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不好!」又冷又硬又臭的声音响起。 阿宝一愣,突然有些委屈起来,脑袋搁在他颈窝间不动了,双腿也无力地放下。 萧令殊趁机将她抱回床上,然后继续刚才的动作,等将衣服穿妥后,见她坐在床上,一副木愣愣的样子,手指动了动,咳嗽一声,说道:「十天,下不为例!」 「……」 阿宝觉得自己当时的表情一定很蠢,因为那个男人竟然笑了,唇角上扬,眼睛微弯,微微上挑的凤眼像是突然开出漫天的桃花,比曾经惊鸿一瞥还要让她惊艳。 …… 阿宝的心情很好,虽然一大早的就要收拾行李回京,还要应付那些或真心或假意地过来关心她昨晚遇刺事情的人,却依然影响不了她的好心情。 很快便整装出发了。 萧令殊到队伍前面,与几位王爷一起随行在御驾旁边,马车里只有阿宝一个人霸占着,江凌薇和五公主都跑过来搭便车,顺便询问昨晚遇刺的事情。 「你怎么这般不小心?听说那刺客的目标是晋王,倒没想到你会在旁边,差点被波及。」江凌薇眉头皱得死紧。 五公主也有些担心,「以前五皇兄与人交恶,确实做过很多得罪人之事,时常会遇到这种事情。后来你们成亲后,明显改善许多,怎地突然又发生这种事?」 两女一副担心的表情,阿宝忙安慰她们,心里却想着,莫不是那刺客其实是南齐皇帝派来的?不怪她会怀疑上南齐皇帝,自从知道萧令殊的身世后,南齐皇帝在她心里与「疯子」画上等号,若是他派刺客来刺杀她和两个孩子也不奇怪。 江凌薇审视阿宝一会儿,突然又道:「我怎么发现,你遇刺了还挺高兴的?」 阿宝马上收起脸色,严肃道:「没有,你看错了。」 等将两人哄走后,阿宝终于压不住上翘的嘴角,只得拿了帕子掩着脸,在宽大的马车里滚来滚去,无声地大笑。 她真的嫁了个很有趣的男人,每一次都会让她发现他有趣的一面! 回到京城后,阿宝还不及歇一歇,马上又赶到太傅府田家去接双胞胎了。 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此话虽用在此处有些怪怪的,但也能表达出阿宝对双胞胎的想念。这些天虽然接三连二的发生意外,但仍是阻挡不了阿宝想念双胞胎,每天早晚都会让人从京里将双胞胎一天的作息及干了什么事情写在纸上送来给她过目,知道他们安好方放下心来。 这是双胞胎出生到现在,阿宝第一次与他们分开如此久。 萧令殊在护御驾进宫时,很快便离开了,正好陪她一起来接孩子。阿宝忍不住又瞅了他一眼,想到今晨他奇怪的坚持,又忍不住有些想笑,为了不让他觉得她是在笑他,阿宝抿着嘴,忍得极辛苦,唯有那双带着盈盈笑意的眼睛泄漏了她的好心情。 第73章 萧令殊看了她一眼,在田舅舅等人的迎接中进了太傅府。 双胞胎已经被带到大厅,田老夫人一边一个拉着他们的小胖手,不过小脑袋却拼命地往外探着,一副坐不定的样子,小身子在屋子里转着圈儿。等见到熟悉的人进来时,双胞胎再也忍不住,直接迈着萝卜腿飞奔过来。 阿宝上前一步,蹲下身接住奔过来的双胞胎,将他们都揽到怀里,在他们白嫩嫩的小脸蛋上亲了又亲,双胞胎也撅着小猪嘴回亲她。 等母子仨个相见欢完,双胞胎又乐呵呵地扑到他们爹那边,萧令殊虽然面无表情,但却蹲了下来,双胞胎甜蜜蜜地扑到他怀里,同样踮起脚,在他脸上印下甜蜜蜜的亲吻。 这一幕倒是看得田家的人都有些怔愣,虽然萧令殊面无表情,但却能让人感觉到他平和的气息,还有对两个孩子的纵容,打破了他们以往对他的印象。以往时都觉得这个男人阴沉冷酷,不近人情,再联系他的经历,甚至会有种他不懂得怎么爱人——爱家人爱手足爱妻儿的感觉,现在看到这一幕,却觉得事情不能太早定论。 田老夫人和田舅舅都有些欣慰。 既然来了,阿宝和萧令殊并不忙着离开,陪着田老夫人说起话来,双胞胎可能是几天不见双亲了,对他们都黏得紧,甚至不乐意自己坐着,直接坐到阿宝他们的腿上,一人窝了个怀抱,白嫩嫩的小手拿起桌上的糕点,喂给双亲表孝心。 阿宝张嘴吃下,用帕子给怀里的儿子擦擦小手,让他自个儿吃,与田老夫人说话,「外祖母,这几天他们没有吵到您吧?」 田老夫人乐呵呵地笑道:「他们可乖啦,怎么会吵到我?就算他们吵我一辈子我也乐意。」 「外祖母,小孩子可不能太宠的。」阿宝皱了皱鼻子,点了下儿子的小鼻子,笑道:「在家里他们可皮了,总是乱仍东西,还拿着小木剑去砍花园里的花木,弄坏了很多花……」 话匣子一开,阿宝便开始滔滔不绝地和田老夫人诉说双胞胎在家里的调皮事情,嘴里虽然是斥责,但听在老人家耳里,却听得津津有味。田老夫人这辈子最放不下的便是外孙女,这是一种移情作用,将对早逊的女儿的爱转移到了与女儿容貌相似的外孙女身上。田家人都晓得田老夫人的心思,虽然女眷们心里难免不舒服,但阿宝不能时时来田家,且现在又是亲王妃,倒也去了几分芥蒂。 留了半个时辰,眼见天色不早了,阿宝方带着孩子离开。 田家的人又少不得起身相送。 离开时,双胞胎几天不见父母,都黏得紧,不乐意自己走,硬要父母抱。阿宝正要将儿子抱起,谁知萧令殊十分干脆地一边一个将他们抱起。 田家人和阿宝都看得直愣,直到萧令殊扫了一眼过来,阿宝才收起了表情,与田家人道别,和萧令殊一起上了马车。 回到王府后,萧令殊又直接将双胞胎抱在怀里,走回正房,阿宝跟在他们身后。 王府主人归来,府中下人皆来相迎,他们回到正房时,已经准备好洗漱的热水,热腾腾的饭菜,还有铺好的床褥。 雁回、华妈妈等人看到像个小媳妇一样跟在王爷身后的王妃时,不由得有些愣,莫名的感觉到违和。开始还以为是她们想岔了,等发现连续几天似乎王爷都不怎么搭理王妃,终于确定了王爷在冷着王妃,不由得都有些急了。而让她们更是气急的是,王妃自己如常般行事,似乎一点儿也不焦急的样子,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为此,华妈妈和雁回将这次跟去西山的雁声、雁云拎了过来,询问她们两位主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误会,闹起别扭了之类的。 雁声摸着脑袋,奇怪地道:「没有啊,雁回姐姐怎么会这般问呢?」 华妈妈和雁回气急,这个傻妞儿,估计根本没注意到主子们之间气氛不对吧? 其实不怪雁声不知道,虽说某位王爷单方面的冷置阿宝,但是他偏偏又做不到视而不见,除了不搭理人外,作息什么的和平常一模一样,在丫鬟们看来,王爷和王妃之间和平常没啥两样。至于夫妻在房中发生的事情,阿宝和萧令殊都不喜欢在他们两人相处时忤个下人在,所以她们自然不知道主子们的事情。 雁云倒是有些感觉,只是也猜不透主子们在想什么,在华妈妈询问西山狩猎时的事情,也一五一十地详说了,结果倒是让华妈妈和雁回听到阿宝差点遇刺一事吓得惊呼连连,华妈妈马上双手合十感谢佛祖保佑之类的。 「除了这事儿,那几天都和平时一样,我也瞧不出王爷和王妃怎么了。」雁云总结道。 见两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华妈妈和雁回这两个爱操心的最后无奈,只能去寻阿宝了。 华妈妈自然是希望夫妻俩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连个吵架也不会有,男主外女主内,相亲相爱,互相敬重,做对让人称羡的模范夫妻,小主子们都有出息,这样她也对得起死去的夫人了。 所以,发现王爷貌似在冷待王妃时,华妈妈焦急了。 从西山回来后,阿宝又开始忙碌起来,特别是随着万寿节越来越近,京城中也有几桩喜事,阿宝每日都要去赴宴,行程安排得满满的,除此之外,也不知道那位西凉国公主看上她哪里了,只要有空,便往晋王府跑,少不得要接待她。 第74章 这天,阿宝好不容易偷了个闲,与双胞胎们玩了儿会儿益智的游戏后,便让奶娘带他们下去吃东西了。阿宝伸了个懒腰,让人将府中的账本拿过来,心里开始琢磨着近来又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事情,万寿节的贺礼早在一个月前就准备好了,倒是没问题了 看了会儿账本,华妈妈将她亲自做的甜汤端了上来,让阿宝喝些润喉。 今天的甜汤是珍珠桂圆炖官燕,阿宝喝了口,不由对站在旁的华妈妈道:「妈妈做的甜汤更来越好吃了。」 华妈妈怜爱地看着她,笑道:「秋日正是要滋补的时候,王妃应该多吃点儿,圆胖些,到冬天时才不会畏冷。」 阿宝每到夏天会苦夏,过完一个夏天时总会瘦上一圈儿,华妈妈看着心疼,真是恨不得到了秋日她胃口转好时,马上将她塞成个小猪。虽然每季吃什么食物有规定,也有营养健康饮食的食谱,但心里仍是盼着她多吃一些,将肉养回来才好。 说笑间,阿宝已经吃了小半碗,便放下了,接过雁回端来的水漱口,再用帕子拭了拭嘴上的水渍。 华妈妈站了会儿,终于忍不住道:「王妃近来和王爷似乎是有些生疏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这种话若是其他下人是说不得的,但华妈妈是阿宝的奶娘,身份不一般,自然问得。 阿宝一愣,很快便明白华妈妈她们估计是瞧出什么来了,不由得又想起某位王爷的坚持,数了数日子,还有六天时间,然后又有些想喷笑。 见阿宝一副忍着笑的样子,华妈妈和雁回都提起了心,然后又有些狐疑,怎么王爷看起来要冷待她了,她还能笑得出来?莫不是有什么内情不成? 自然是有内情啦,不过阿宝不好在下人面前败坏萧令殊威严的形象,随意地敷衍了过去。难得某位王爷做出这般蠢萌蠢萌的事情,自然要自己在心里偷着乐了,绝对不能说去出败坏他的形象,这也算是她独属所有了。 正乐着,阿宝瞄见雁回蹙起的眉,知道她又爱乱操心了,这么年轻就搞得像个小老太婆可不好。如此想着,猛然又想起几个雁的年龄来,雁回、雁然与她同年,今年也二十岁了,雁声和雁云小上一岁,皆到了可以婚配的年龄。 如此一想,阿宝将雁回支出去,便和华妈妈提起几个雁的终身大事来,问道:「妈妈,你去问问她们心里有什么想法,有没有意中的对象。若是有,我也不吝啬嫁妆银子,为她们添置一份嫁妆让她们风光出嫁。」 四个雁跟着她最久,阿宝都舍不得亏待她们,甚至舍不得她们一辈子当个下人。当然,这只是她的想法,还要看四个雁怎么想,是想放出去到外头做个平民妻,还是想要留在府里,嫁个管事,然后当个管事娘子之类的。阿宝划拉了下王府里的人,还有各庄子店铺的未婚的管事,或者是管事儿子,倒是挑出了几个不错的人选,届时就看几个雁怎么选择了。 至于白前等丫鬟,她们的年纪还小,倒是能留个几年,她们的终身大事并不急。 华妈妈知道阿宝是个宽厚性子,舍不得四个雁受委屈,这事她早就在私底下询问过了,也不用再问,当下便笑道:「她们都舍不得离开王妃,打算要一辈子伺候王妃呢。雁声和雁云有些糊里糊涂的,倒是雁回都为她们想过了。」 雁回自然也知道阿宝的性格,虽说是主仆,越不过那条线,但阿宝待她们极亲近,并不将她们当下人看,在很多地方十分宽容,也让她们心里感激,越发的忠心。知阿宝届时会提,所以雁回才会有这心思为几个姐妹操心,在华妈妈提示她时,她便在暗中暗搓搓地操起心来了。 阿宝眨了下眼睛,「雁回替她们想过了,那她自己呢?」 华妈妈忍着笑,「她自己倒是羞上了,不好意思呢。不过看她的意思,好像想要自梳了头发当嬷嬷,好伺候着王妃一辈子。」 阿宝想到雁回爱操心的性格,倒是不怀疑她会如此选择,手指挠了挠袖子,说道:「我可不舍得委屈了她,不过也要她自愿才行。妈妈你说雁回都为三个雁想过了,她是怎么想的?有什么发现?」 华妈妈坐在小杌子上,细细为阿宝道来:「雁声是个糊涂却又爽朗的,雁回认为性格沉稳的常侍卫配她不错。而且近来咱们发现常侍卫也对雁声颇为关照,每次从外头回来,都会给雁声捎些零嘴,奴婢瞧着,常侍卫对雁声也极有好感的。」 「……」 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了jq而不自知,阿宝要反省自己,接着又问另外两个雁的事情。雁回真是发挥了她爱操心的老妈子性格,很快又发现了雁云和许妈妈的儿子发生了jq。 雁云比雁声要沉稳些,但性格也有些天真烂漫,大概是见识到了萧令殊对阿宝的宠爱,她也想找个能如此宠爱她的男人。许妈妈的儿子许贵平被阿宝提拨成管事,帮忙打理着王府的几个铺子,这几年人也变得比较老练,每回进府给阿宝报告时,时常见到雁云,很快便对她上了心。 至于雁然,她爱打听八卦,是个比较能说会道的,和谁都能处得来,人也比较圆滑,似乎没见她对谁比较特别的,几个姐妹在一起吃茶也打趣过,三个雁最后反而被雁然打趣得满脸通红,她反而慢悠悠地嗑着瓜子,未能从她那里得知她的想法。雁回努力地盯了她很久,终于发觉她对一个侍卫比其他的人要特殊一些。 第75章 「鲁侍卫?」阿宝细思着这鲁侍卫,比起娃娃脸常远和看似沉默但却喜欢做逗比事情的常山,鲁侍卫那真是个木讷又安静的大个子了,简直是那些府卫的良心,人往前一站,看着就是个憨厚木讷的类型,与晋王府那些彪悍的府卫给人那种可怕的印象截然相反。「雁然喜欢这种憨实类型的男人?」 华妈妈笑道:「这可不是互补嘛!雁然圆滑又会做人,与木讷又沉默的鲁侍卫倒是比较相配的。」 哦,原来还讲究互补!阿宝心里琢磨着自己和萧令殊,发现他们在一起,看着也是互补的类型。他不爱说话总是玩你猜你猜你猜猜猜的游戏,她喜欢脑补喜欢对着他絮叨——其实是被他逼出来的,真是相配不过了。 心里转了一圈,心情又莫名的好上了,阿宝又道:「妈妈,雁回她们的事情,要劳烦你亲自去问问了,一定要弄清楚她们的想法,免得弄错了,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乱点鸳鸯谱也是要不得的。至于常侍卫、鲁侍卫还有许贵平那里,我也会询问他们的意思,看看他们有什么想法,可不能亏待了雁声她们。」 许妈妈也算是看着四个雁长大的,对此事颇为上心,自然答应了。 想到几个雁的终身大事,阿宝决定还是去问问萧令殊,届时让他去问几个侍卫,毕竟那是他的人,由他这主子出面问比较好。至于许贵平那里,就让刘管家去询问吧,她就等结果好了。 所以,晚上就寝之前,阿宝无视某位王爷还处在「不理她」的状态中,凑到他面前将几个雁的事情说了,然后道:「王爷,常侍卫和鲁侍卫那儿,要劳烦你去问一问了,若是他们也有那个心,咱们作主将两个雁许配给他们。」 萧令殊淡淡地应了一声。 阿宝见他极力忽视自己,心里的小人又在插腰大笑,他自己说十天不理她,但可没有说她不能理他,所以她就不客气地主动啦。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早上大胆地骗了他一回,见到他因为发现她竟然骗他时那瞪大眼睛的惊讶表情,颠覆了以往那种没有表情的面瘫脸,使得阿宝的狗胆又养得更肥了,敢在老虎头上捋虎须。 所以,难得寻了个话题,阿宝又开始喋喋不休地将几个雁和常侍卫等人性格互补,看着实为良配的见解说给他听,最后总结道:「如此说来,我和王爷也是良配呢,咱们的性格也是互补的,王爷沉默不爱说话,什么都藏着掖着;而我有话直说,不懂就问,这样不容易造成误会,王爷你说是吧?」 萧令殊控制自己不理她,淡淡地应了声,不过她说这话却十分爱听,半眯着眼睛看着她趴在他胸口继续喋喋不休。 「夫妻嘛,最忌因为解释不当,或者没有解释胡乱猜测,往往造成误会,到时再深的感情也会因此而淡了。我可不想和王爷变成那样子,虽然相敬如宾听着挺好的,可是总感觉生疏了些儿……」发表了自己一通歪理后,阿宝又添上一句:「王爷你说是吧?」 萧令殊继续「嗯」了一声。 阿宝偷笑,出其不意地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又趴回他胸堂,继续喋喋不休,仿佛要证明他们其实很相配,一个不爱说话一个能说会道一样,不过说的都是些废话。 直到最后,气氛极好,看他变得柔和的神色,还有放松的身体,阿宝内心的小人继续插腰大笑,有些得意地看着他有些为难的表情,或许也只有她能看到他脸上露出这样为难的表情,她似乎也让他感觉到为难了。 明明想要冷她十天,可是现在才过了几天,却做这种事情了——好像不太好吧? 等一切结束后,阿宝自然又累得爬不起身,事后处理还是某位王爷做的。 看着她像只猫咪一样,懒洋洋地窝在床上,被褥松松地覆盖在身上,一条腿嫌热地探出来,自然又让人想入菲菲,差点晃花眼睛。心里似乎多了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太陌生了,让他有些困惑。 虽然困惑,但所有她带给他的、教会他的情绪及喜怒哀乐,皆被他细细地收藏在心里的一处地方,仔细地珍藏着。 「王爷,累~~」 她软绵绵地道,那懒洋洋的模样,就和儿子平时懒得动,朝他喊「爹爹,累~~」要他抱一样。 男人拿起干净的寑衣,将她从被窝里捞了起来,然后细心地帮她换上。这种事情做过很多回了,自然无比。 等穿好寝衣,他躺回床上时,她滚到他怀里,虚软的腿直接搭上他的小腿,抱着他入睡。 所以说,单方面的冷战什么的,根本是不可能的! 阿宝又笑嘻嘻地搂着他,和他说了会儿话,特特地道:「几个雁伺候我一场,我都想让她们有个好归宿,王爷有空一定要帮忙询问一下常山他们的意思,也不要逼他们,让他们自愿就好,姻亲这回事情,是逼不来的……」 这都是些小事情,萧令殊又应下了。 「都是王府里的人,若真是瞧对眼了,咱们也不吝啬那点嫁妆,都给他们举办个妥帖的婚礼,不亏待他们。」 萧令殊又嗯了一声。 第76章 如此说着,终于睡着了。 …… 第二天,常山和鲁慎莫名其妙地被叫到书房时,看着王爷面无表情的脸,不由得心头发悬,眼睛瞄向席远,让他给个暗示。 席远分外无辜,他也不知道王爷叫这两人过来做什么啊。 两人战战兢兢,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等发现王爷用那种生硬无比的口吻问他们要不要娶老婆时,两人都有些傻眼了,心里想着:王爷肿么了?怎么会突然人品暴发问这种事情? 倒是席远多添了个心眼,马上明白可能是王妃让问的,忙朝两人使眼色,赶紧抓住机会啊兄弟,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萧令殊是个行动派,既然答应了阿宝要询问属下对于他们终身大事的想法,便直接召人过来问了,得到的答案不算出乎意料。 当然,这一过程中还是有些曲折的,毕竟对着这张没有什么人情味的冷酷无情脸,常远和鲁慎哪里好意思将自己想要勾搭王妃身边大丫鬟的想法告诉他,总觉得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灭了一样,这也是萧令殊积威颇深之故。 所以,两人不敢轻易说话。 心眼颇多的席远生怕好兄弟错过了这个机会,忙请示王爷,这事就让他代劳去问吧。不得不说,席远还是挺了解自己这主子的尿性的,知道他平时不爱说话,懒得搭理人,若非有王妃的指示,他根本不会人品爆发想到王府里的府卫中大多是光棍,该解决终身大事的问题了。现在难得屈尊降贵地问一句已经足以让他们感动涕零了,可是也让常山他们压力山大啊。 席远将两个男人拎到书房外的小院子里问话了,屋子里的萧令殊坐在靠窗的书桌前看公文,抬头便能看到院子里的三个下属的交清情景。 席远调笑道:「好啊,你们俩可真是走大运了,快快道来,你们是怎么与王妃身边的大丫鬟看对眼的?」 常山有些尴尬,鲁慎仍是一副木愣愣的,摸着脑袋憨憨地看着他,一副迷茫相,看得席远想一巴掌抽过去,让他别这么憨,这种时候不要当什么木头,赶紧表心思要紧。同时也有些怀疑,府卫中比鲁慎英武能干的不少,怎么人家就是看上他这木头了呢? 虽然还不知道是哪两个丫鬟瞧上这两人,但既然王爷能将他们叫来问这事,应该是有底的了。 在席远的逼问下,常山倒是说了:「是雁声姑娘,我觉得她挺好的!」 「好到让你想娶回去当媳妇儿吗?」席远调笑道。 说开了倒是坦然了,常山表情很正经地点头,看起来就是个沉稳可靠的好男人——可惜席远同样了解这货的逗比内心,觉得雁声一定被他暗搓搓地勾搭过了。 席远戏骂了声「好狗运」后,又转向一根筋的大个子,说道:「到你了,兄弟,快点说说你中意的对象是谁,是雁回姑娘?还是雁云姑娘?或者是雁然姑娘?快点说,若是你不说的话,王爷可要将她们许配出去了,到时连根毛都没你的份了!」 鲁慎原本还有些迷茫,等听到这话时,不知怎么地脑海里便浮现一张笑盈盈的俏脸,有些着急道:「是、是雁然姑娘!」 席远和常山都有些惊异地看着他,虽然男女有别,但都在王府里做事,平时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伙对王妃身边的四个雁都比较了解。雁然可能在一些人眼里是圆滑了点儿,但大多数人心里,她是个礼数周全的好姑娘,和她说话特舒服,方方面面都顾及到了,心地也善良,若是有什么不便的地方,找她说一说,能帮忙的她从不会推辞,在下人中的人气挺高的。 「你小子的眼光真是高……咱们兄弟中有很多人可喜欢雁然姑娘了。」席远故意说道,然后拍拍他的肩膀,「你还是努力争气点吧,免得其他人跑到王妃那儿求王妃将雁然姑娘许配给他,这种情况也会有的!」 憨直的大个子果然紧张了,顿时急得额头都盗汗了。 常山在旁看着席远逗着老实人,只能叹了声,心思微转,突然问道:「阿远,你呢?你也老大不小了,不想成亲吗?」 席远愣了下,他父母早逝,很小的时候便进了侍卫营,天天在侍卫队长的安排下,努力地学习着武艺及各种技能,在侍卫营呆到了十五岁时,终于被太子选中,调到了当时尚未封王的五皇子——萧令殊身边,一呆就是十多年,不知不觉,仿佛将晋王府当成了自己家一样了。一直以来都习惯了孤家寡人一个,每日除了值勤跟随王爷做事,其他时候便是和几个兄弟过招吃酒,日子逍遥自在,还真无法想象会娶个娘子来管自己。 「看来你没想过。」常山了然道,他和席远的身世一样,都是自小便进了侍卫营,然后被太子挑中到了萧令殊身边。比起他行事多有章法,脸上常挂着笑,但手段、性格更像王爷的席远就大大的不同了,这个人笑得越灿烂,内地里却是越冷漠。 常山叹了口气,「阿远,这事你还是想想吧,娶个娘子成家,也比一个人孤家寡人的好。」 席远挠了挠脸,点头道:「我会考虑的。」 得了两人的想法,没再啰嗦,席远折回书房,将自己问到的禀与主子。 第77章 …… 萧令殊这边并不需要他动嘴,贴心的下属便搞定了,阿宝这里,却颇有些儿不顺。 这日阿宝特准四个雁都休息半天,让四个白顶上伺候,同时将两个小家伙拘到身边,顺便教他们识字。虽然她有些想去听墙脚,不过这行为太没王妃形象了,只能等华妈妈的消息了。 四个雁莫名其妙地得了半天假休息,一开始都有些不明白呢,等她们被华妈妈叫去喝茶,看着华妈妈笑得一脸橘子皮,除了雁声,另外三个雁皮绷紧了。 「你们都过来坐,咱们好好说会儿话,许久不得这般清闲了。」 华妈妈笑眯眯的,待四个雁坐下后,先是和她们忆了回当年——想当年,四个雁进府时都是小人家,后来被阿宝和华妈妈选中了到宝衔院伺候,改了现在的名字。她们幼年被卖到京城,对家人的印象都是极淡了,生活的重心除了阿宝便是华妈妈,华妈妈可以说在她们心里是代替了母亲一职的存在。 果然,华妈妈先来打个亲情牌,四个雁对她充满了感激,于是在华妈妈话题一转,转而说她们的终身大事时,虽然害羞了点儿,却没有羞得掩袖而走。 华妈妈将阿宝的意思告诉她们,也让她们说说自己的想法,有没有看中了什么人,是去是留都说一声。四个雁都想要留在王府的,除了与阿宝的情份深厚不想离开她外,且都知道留在王府里,她们才有现在的这份体面,比一般小官之女还要过得好。 雁声是最干脆的,在华妈妈时询问,表示她最近经常见到常侍卫,常侍卫经常给她捎带各种吃的,觉得他是个好人。雁回也极干脆,她表明要自梳了头留在王妃身边作个嬷嬷,伺候王妃一辈子。 比起这两人,剩下两个雁便有些难搞了,雁云有些迟疑不决,她心里对每次进府时,会给她捎新奇玩意儿的许贵平有好感,可是若是她嫁给许贵平,就不能伺候王妃了,估计还要住到府外去。除此之外,还有个许妈妈忤在那儿,她心里隐约清楚,许妈妈不太喜欢她,并不希望儿子娶她。 华妈妈皱眉道:「许妈妈难不成想让她儿子娶个天仙儿不成?我们雁云哪里不好?」 雁回哼道:「若是许管事不能说服许妈妈,那便罢了,咱们府里还有很多选择,像那些侍卫,有好些个没有成亲的,咱们雁云都配得。」 雁然跟着道:「咱们这种身份的人,虽说是作奴婢,但却有着旁人没有的体面,甚至比起那些小官之女还要体面,何必要委屈了自己?许妈妈若是不喜欢你的话,那便算了,自古以来婆媳关系是最难处理的,一个弄不好,还会影响到夫妻感情,还须慎重些好。且听说许管事还是个孝子,本事再大,若是什么都听娘的,作他媳妇的便可怜了。」 听到雁然这话,余下人哪里不知道她这是不赞成雁云嫁给许贵平。许妈妈这人大家都是知道的,先前也算得上是太子府里的人,萧令殊成亲之前,太子见到晋王府没个样子,连下人也少得可怜,才将许妈妈一家拨了过来伺候,连身契也一并地送了过来,算是晋王府的仆人了。只是许妈妈似乎仍是觉得他们许家是从太子府过来的,比起旁人都要高人一等,估计这眼光也高了,自然瞧不上一个王府的奴婢,指不定想要让自己儿子娶外头的小户人家之女。 华妈妈和雁回都想得明白,在心里将许贵平给出局了,就算他再喜欢雁云也没用,有个厉害的老子娘挡在那儿,若是嫁过去了,这种婆婆最难伺候了,指不定还会挑拨夫妻间感情,还是算了吧。 雁云心里开始动摇了,然后不免有些沮丧。她和许贵平倒是没有私相授受、非他不嫁的地步,只是接触得多了点儿,见他人长得斯文、谈吐有度,不免生出几分好感,特别是他每回见自己,那双眼睛都有些痴迷,仿佛将她这个人放在心里,让她不免喜欢上几分。可是现下听几个好姐妹在旁分析婆媳关系的厉害之处,还有许妈妈的为人,越发的动摇了。 待她们说完,雁声嗑着瓜子道:「雁云姐姐又钻牛角尖子了,许管事看着能干,人也长得斯文俊俏,但这些又不能当饭吃,还是要找个疼自己的好。而且雁云姐姐也不想离开王妃,不若在侍卫中挑个嫁了。我发现侍卫中倒是有几个对雁云姐姐极有好感的,常托我给雁云姐姐送东西呢,只是雁云姐姐好像嫌弃他们是武人……」 「哪有这事!」雁云脸红了,「我只是、只是……」只是因为对许贵平有好感,不想辜负其他人,所以才不接受罢了。怎么在这傻妞儿眼里,却成了她嫌弃武人的说法。 雁云的事情放一旁,又问到了雁然。雁然是个滑溜的,一开始还顾左右而言他,根本不肯承认,直到大伙认为的傻妞儿雁声突然来了一句,「上回雁然姐姐还给鲁侍卫送吃的,难道雁然姐姐不喜欢他么?我见鲁侍卫激动得脸都红了……」 「闭嘴,看我不拧你嘴儿!」雁然大窘,扑过去就要拧她的嘴。 两人闹成了一团。 …… 事后,华妈妈去找阿宝,将雁声、雁然的意思告诉她,而雁回和雁云那里,可能还要观察阵子,看她们自己的选择了。 第78章 刚好,晚上萧令殊也将常山、鲁慎的回答告诉阿宝,倒是情投意合,促成了两对儿。 阿宝笑得挺满足的,趴到他胸口,说道:「王爷,咱们也有做月老的天份,是不是?」 关月老什么事情?那是他们自个看对眼了。 心里想着,却没有反驳她的话,淡淡地应了声。 得到他的肯定,阿宝更是干劲十足,既然四个雁都舍不得离开她,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阿宝倒是希望她们都和府里的那些逗比侍卫配对算了,这样也解决了侍卫们的光棍问题。如此一想,阿宝干劲十足,似乎只要她出马,府里的光棍都能解决了一样。 很快地,阿宝便发现,要解决的大光棍应该是半夏阁的那位解神医才是,这位才是老大不小了,可惜他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又不是府里的下人,阿宝哪里好意思为他拉郎配,只得作罢。 当然,几个雁的终身大事并不急于一时,转眼万寿节便到了。 从一个月前,京城各处已经开始为万寿节做各种准备,京城中各部、寺、监官衙等建起经棚、设彩坊,放眼所至,京城内外,金碧相辉,锦绮相错,宝灯宝烛,霏雾氤氲,弥漫周匝。 半个月前外国使者抵京伊始,自也见到这等盛状,整个京都洋溢着一种喜庆的氛围,透着一股流光益彩的奢华,让人无限向往。 万寿节这天,阿宝和萧令殊一早就起来准备了。 在阿宝忙碌时,双胞胎也醒了,奶娘为他们穿好喜庆的小红袍后,便将仍揉着双眼发困的双胞胎抱到正房。看到房里的父母时,双胞胎习惯性便要讨抱。 阿宝先接过女儿,接过嬷嬷递来的热毛巾给她擦净小脸,然后在她包子脸上亲了下,便将她塞给她爹,然后又接过同样睡眼朦胧的儿子,继续刚才的事情。 萧令殊坐在旁边,怀里是已经清醒的女儿,小家伙瞧见她爹,便在那张板着的脸上亲了下,然后乖乖地窝在他怀里,学着他的模样,板起小脸。 不说屋子里伺候的丫鬈嬷嬷们看到这一大一小的两张相似的脸板着时,那气势真是逼人,心里有种想要哀号的冲动,就是阿宝瞧见这父女俩的模样,也忍不住想要在心里捧着脸嚎叫两声。 将已经弄清醒的儿子放坐在餐桌前,吃早膳的时候,阿宝看着那对无论是表情或者是习惯皆出奇相似的父女俩,心说女儿长大后不会也像她爹那样蠢萌蠢萌的吧?如此一想,阿宝顿时不知道未来该找哪种性格的男人做女婿好。 于是,在小包子才两岁,阿宝因为发现女儿可能会变成某个王爷一样蠢萌的性格时,就开始忧起了她未来的终身大事了——只能说她现在太闲了,吃饱没事干,脑袋想多了。 早膳毕,阿宝和萧令殊皆回房换上各自的礼服,又检查了下双胞胎身上的衣服及佩饰,无不妥后,一家四口便上车进宫了。 今日万寿节,皇帝在宫里大宴外国使者及文武百官,且国有律令,天下诸州皆令宴乐休假三日,十分隆重。 进到宫里,阿宝带着双胞胎直接去凤翔宫拜见皇后,此时凤翔宫里不仅来了众多妃嫔,还有诸位王妃,皆穿着正式的礼服伴在皇后身边,等着吉时到来。 今日作为孕妇的金璟琋、宁王妃也一并到了,金璟琋现在怀孕四个月,肚子已经显怀了,人看着也比往常丰腴了些。 倒是宁王妃,现在已经怀有身孕八个月,挺着肚子坐在那里,人也丰腴不少,倒是不像怀第二胎时一副补过头的模样,看来是控制了饮食。只是她现在眉眼有些憔悴,大女儿小胖妞伴在身边,小女儿因为还小,倒是没有带进宫来。看她这模样,大伙心里也知道,她定然是为照顾受伤的宁王,才将自己弄得憔悴了些,皇后少不得与她说了些关心之语。 坐了会儿,便有宫侍来传吉时已到,请皇后等移驾到前面大殿与宴。 她们到来之时,大殿中已有文武百官及各家女眷皆到,按着自各的品级身份入坐。众人见到皇后带着后宫妃嫔及皇家媳妇进来,忙起身恭迎。 阿宝在宫女的接引下,带着两个孩子坐到亲王妃席位上,左右两边分别是周王的席位和齐王的席位,周王妃已经就坐,金璟琋也在宫女的揣扶中入座。 环境虽然热闹喜庆,但因在宫里,气氛有些肃穆,两个孩子皆一左一右地黏着阿宝,倒是显得安静。他们穿着大红色的衣服,头上也戴着红色的帽子,眉心用胭脂点了个胭脂痣,看起来就像年画里的福娃娃一样,白嫩可爱,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很快地,静鞭响了三下,随即是太监高声叫着「皇上驾到」的声音,众人起身跪迎,皇帝带着一连串的皇子走入大殿,以太子为首,皇子们个个华服锦袍,英武不凡,尽显尊贵之气。皇子们站在大殿中,等皇帝走到宝座前,与百官一起跪下高呼:「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正德帝坐下,让众人平身,大伙谢了恩,便坐回原位。 阿宝坐下后,发现萧令殊也过来了,坐在她身边,两个孩子被宫侍准备了小凳子,坐在他们身边次下的位置上,身后有两个宫人看顾着。 第79章 正德帝坐在高高的大殿中央宝座上,看了眼大殿的众人,今日的宴会所有人皆出席了,连受伤的宁王和南齐太子也来了。宁王脸色还有些苍白,胸口的伤还在泌着血,只要不乱动,倒是不妨事。 而南齐太子——长孙泓,他也在设给外国使者的位置上坐着,在场知道他当日所受伤之处的人目光皆微闪了下,虽然克制着没有将目光盯着他的某个地方看,但那频频投来的眼神仍让他脸色发黑,若不是知道此时要撑起南齐的脸面,止不定早就拂袖而去了。 当日西山狩猎结束后,因为长孙泓伤着身体,不宜移动,便留在西山行宫几日,待那东西消肿了,方在前日坐马车回到京城。那东西是消肿了,但却不能用,而且摔伤的腿现在也是行走不便,今日进宫还是坐着轿子来的,又丢脸了一回。 同样脸色有些难看的还有秦将军,他坐在长孙泓旁边,觉得自己快要被殿内那些若有似无的目光淹没了。长孙泓当日所受的伤除了摔着腿外,也伤了男人的那东西,丢脸真是丢大发了,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竟然将此事捅了出去,南齐的脸算是被这蠢太子丢尽了。 秦将军原本怀疑将此事捅出去的是大邺皇帝,若真是大邺皇帝,他止不定要嘲笑他心胸狭隘,为王者怎可如此搬弄唇舌,却不料在探查过后,发现做下这缺德事情的竟然是大邺的六皇子——齐王,顿时脸色更加的不好了。 齐王自从跟了萧令殊一起坑大公主开始,明显地往一个众人所不乐见的方向发展,变成个胆大包天的熊货了,甚至连帝后都头疼得不知如何是好的类型。唯一安慰的是,还有个晋王能镇压得住他。可惜晋王在京城人心里,也不是什么好货,让大伙都觉得前途堪忧,能不惹到他就尽量不惹吧。至于他要做什么缺德事情,只要不是坑到自己身上,大伙儿还是乐见其成的。 所以,齐王将南齐太子的丑事捅出去,没人会觉得奇怪,反而觉得正常不过。秦将军再生气,也有些无奈地发现,他们真拿这货没办法,除了瞪他两眼外,暗中计划着报复一翻外,明面上能做什么? 正德帝将殿内一切尽收眼底,同样也发现众人目光的对象脸色之难看,不由觉得有些满意。 当皇帝宣布寿宴开始后,宫殿内外皆肃然,很快便听到宫中乐官先效百鸟齐鸣,只闻得半空中的和鸣之声,宛若鸾凤翔集,妙不可言。 待乐声停下后,正德帝站起身来,手中端着一杯酒,与群臣共饮,尔后第二杯帝后对饮,第三杯,敬与外国使者,随后便是与众皇子对饮,时不时地与亲近的大臣共饮,一时间觥筹交错,大殿中歌舞再起,主宾皆和乐融融。 酒过三巡,宴会气氛正酣时,正德帝突然拍拍手,待大殿中乐声停歇,太监总管张杰捧来了圣旨。 大殿中众人看罢,便知道今日宴会的重头戏来了,先是一份封九皇子萧令朝为景郡王的圣旨,然后是赐婚圣旨,且是两道赐婚圣旨,分别为西凉国三皇子及娜琳公主赐婚,择平王之女乐宁郡主封为乐宁公主,赐婚于西凉国三皇子为妃,两国结兄弟之好,娜琳公主赐婚于景郡王。 待太监宣读圣旨完,九皇子、乐宁郡主、西凉国三皇子与公主皆出席跪拜谢恩。 听到这圣旨赐婚的人选,众人着实愣住了,皆觉得这结果出乎他们意料之外,没想到会被选为西凉国三皇子妃的会是平王之女,毕竟平王太妃还在,看在平王太妃的面子上,皇帝怎么也不会让平王太妃孙女去和亲,众人也从未想过皇帝最后又刷了他们一把,会择选平王之女封为公主让她和亲。而九皇子与西凉国公主的赐婚,倒是没什么惊讶了,上回在武校场时,看到九皇子的表现,他们便隐约知道这个结果,皇子中会有一位异国皇子妃。 众人皆平静地接了旨,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赐婚圣旨下后,宴会的气氛也达到最高点,只是众人的心里已经不平静。 贤王和宁王皆有些不敢置信,贤王妃也有些愣,不由得看向戚贵妃,戚贵妃脸色有些僵硬,坐在那儿用宫扇半掩着脸,掩饰住自己的脸色。 贤王等人皆是希望由武昌公府的三姑娘作为这和亲人选,贤王为此也进宫和戚贵妃通过气,让她去吹吹皇帝的枕头风,同时贤王也亲自去说服了武昌公,可哪知最后却是这个结果。 戚贵妃抿着唇,眼角余光看到皇后递过来的眼神,虽然平静,却透露着些许的鄙夷,心里一阵难受。她确实找了机会与皇帝说了这事,还对武昌公府的三姑娘一顿狠夸,还分析说,武昌公府的三姑娘性情天真烂漫,正是王太后喜欢的类型,是适合不过的人选。可哪知最后成为和亲人选的会是平王之女,太妃怎么会答应? 如此想罢,不由得看向太妃,却发现她十分平静,仿佛要和亲的不是她孙女一样。 相对他们的不敢置信,殿内却有些人是松了口气的。 跟着父母进宫祝寿的古馨愉终于松了口气,自从听到父亲答应了贤王的提议想让她去和亲时,让她觉得天都要塌了,近日来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消瘦了,原本就要认命时,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突然有种绝处逢生之感,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第80章 想罢,她偷偷地往殿内某一处望去,远远地看到那男人的侧脸时,心跳又开始加快,不由得咬起唇,垂下视线。 而平王席位这边,刚被封为公主的乐宁公主回来,经过兄长席位时,低语了一声「你现在得意了吧?」,然后默默地坐到了母亲下首之位,平静到面无表情,只有平王妃在强颜欢笑时,怨毒的视线剜向平王世子那边。 平王世子听到妹妹回来时的低语,眼中有些迷茫,正反射性地抬头看向她时,恰好看到平王妃投过来的怨毒视线,发现她瞪的人是自己身边的江凌薇时,顿时炸毛了,然后被一只柔软滑嫩的手按在他的大腿上,身子马上酥软了大半,怒气一下没了。 转过头,便看到一张如玉般白嫩的侧颜,美得让他窒息。 「理她作甚,坐好!」 「娘子说得是!」平王世子憨厚地道,忙将桌上一盘果子拿了过来,给她剥果子。 江凌薇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自然明白乐宁公主那话的意思,恐怕她们母女俩都以为乐宁会被选作和亲人选是她搞的小动作,可惜这次根本不关她的事情,是太妃和平王商量后决定的。她虽事前知道了,不过是没吭声罢了,倒没想到这母女俩会以为是她掇撺太妃让乐宁去和亲。 想罢,她心里又有些轻蔑,就算讨厌平王妃的所作所为,她也不至于要去坑个将来会出嫁的小姑,觉得根本没必要。 赐婚完后,接下来,便是众人献礼了。 轮到南齐太子献礼时,由于长孙泓腿脚还不利索,正德帝恩准他不必到大殿中来,只让秦将军将南齐的贺礼呈上来。而正德帝此举,虽是体恤,但却无时不在提醒众人南齐太子受伤一事,果然在场众人又忍不住将视线瞟向南齐太子。 长孙泓心中冷笑,面上多谢了大邺皇帝体恤,然后看了眼皇子席位中的萧令殊一眼,突然说道:「当日来京之前,孤之皇父曾对孤道,他极为想念三十年前乔装打扮到大邺游玩的南瑶公主,后来却听说南瑶公主在京中消失,那时正好是……」 在场众人原本还不知道长孙泓是何意,等当听到长孙泓将南瑶公主失踪的准确时间道来时,大殿中有很多人眉心一跳,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特别是当发现长孙泓的目光频频往皇子席那边瞟去时,不由得头皮发麻。 长孙泓目光直直地看着正德帝,又道:「听说当年的长孙贵妃进宫之日……」 「太子殿下!」秦将军突然出声,青着脸道:「您喝醉了!」 秦将军这一喝声响起,大殿内诸人皆忍不住低下头,而正德帝神色冷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长孙泓有些得意,徐徐地看了眼殿内诸人,倒是没有再纠缠,顺着秦将军的话,说道:「孤确实是醉了。」 殿内一片沉默。 正当那种沉默压在众人心头时,突然一道嗤笑声响起,在安静的大殿中极为刺耳。众人抬头,循声望去,正好见到齐王朝长孙泓嘿嘿笑着,一看他这种浑样,不知为何,殿内所有人都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觉得今天这熊货真是可爱得紧。 当下便听得齐王道:「长孙太子这话真是可笑,你们南齐的公主不见了,关咱们什么事情?而且你提长孙贵妃作甚?长孙贵妃可是京城长孙家的女儿,与你们南齐有何干系?难道天下姓长孙氏的都是你们南齐的皇室之人不成?你们南齐皇帝因为看不住个公主,便想胡乱地认一个?哎,就算要挑拨离间,也找个好一点的借口,这没凭没据的,就是你自己在说罢了,你们不会是瞧上我五哥优秀能干,想与他认个亲吧?我知道我五哥能干,没想到能干到让你们南齐都想来拉关系。算啦,我们大邺的皇子怎么会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胡乱认亲是不对的,趁现在天还没黑,长孙太子别随便做梦比较好,喝醉了就回去洗洗睡吧……」 众人憋着笑,听着齐王胡搅蛮缠,然后再看被无辜牵扯进来的晋王,脸色都未变一下,仿佛没听到殿中人的话,正低首给不知道何时爬到他膝上坐着的小娃娃剥果子呢。再看那小娃娃,唇红齿白极是漂亮,伸出胖乎乎的小爪子接过父亲剥来的果子,然后举起小手去喂他,可惜男人显然不想吃被他抓烂了的果子。 正德帝也看过去,发现坐在萧令殊怀里的小家伙,眼神变得柔和,然后看向南齐太子的视线颇为犀利。长孙泓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不过是想让人质疑萧令殊的身份,打击一下他,顺便恶心一下正德帝。不管怎么说,萧令殊是皇室血脉,群臣就算疑上长孙贵妃的身份,也不敢说什么,人家老子都没说什么,你敢说么?且人都死了,死无对证的,自然是活着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南齐太子蠢蛋一个。 这是众人对长孙泓现在的看法,继软蛋太子后,又多了个外号,蠢蛋太子。 其他人也发现了正德帝望来的眼神,是极柔和的,不过却误会了正德帝那眼神给予的对象,还以为皇帝是维护晋王的,当下更不敢深想了。 最后这事被秦将军以「他们太子喝醉了,胡言乱语」为由揭了过去,只是众人怎么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这事,使得气氛被破坏不少,接下来的事情也是走程序一般,只是碍于正德帝,众人都伴做出喜庆的模样,直到未时宴会散去。 第81章 走出宫门的这一段路,阿宝隐约发现很多隐晦的视线,虽说先前长孙泓那席话恶心人,但仍是让众人难免不会产生臆想,这好比那些空穴来风的流言,可能大伙都知道也许不是真的,可是当遇到流言的正主时,会忍不住多瞧上几眼。 阿宝尽量无视了,而萧令殊根本从头到尾都没关注,让阿宝不禁生起一股敬佩,为他的豁达欢喜。 尚未走到宫门,便见有一位太监小跑着过来,朝萧令殊行了礼后,笑道:「晋王殿下,太子殿下请您与晋王妃等去东宫一趟。」 众人此时也看清这来请晋王的太监是太子身边的太监,顿时有些明白了,太子叫晋王夫妻去东宫,不过是表明他的态度,也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他们,他对晋王依如既然的信任如昔,断不会因为长孙泓的胡言乱语而有所改变。 「太子哥哥只叫了五哥,没叫本王吗?难道太子哥哥就这么待弟弟的?」齐王的声音响起。 那太监马上陪笑道:「齐王殿下说笑下,若您想找太子殿下,随时可以去东宫!若是殿下不忙的话,也可与晋王殿下及王妃一起去东宫,太子殿下已让人备着醒酒汤了。」 听到这话,众人如何不知道这太监是在讽刺南齐太子「醉酒」呢,万寿宴如此隆重,即便是饮酒,也是浅尝止,就生怕一个不小心喝高了,御前失仪。所以醒酒汤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在众人的注目下,晋王一家兼齐王夫妻直接往东宫而去。 走在前头的贤王等人自然也看到了全过程,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离开后,方各自携着妻儿离开。 贤王上了马车后,便沉声对贤王妃道:「这是怎么回事?岳父不是说会愿为父皇分忧吗?」 比起贤王心里的烦躁,贤王妃接受了这事后,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心里十分平静,说道:「臣妾也不知,恐怕这事还得去问一下母妃和我爹。或者,这事是太妃亲自应允的?」贤王妃沉吟会儿,「莫不是平王世子妃?」 不怪她会想到江凌薇,她对江凌薇的感觉极是复杂,不说这辈子她与江凌薇互换了丈夫的事情,单是江凌薇所展现的心智手段,就让她自叹弗如。或许,人过得怎么样,并未与她的身份有关,而是与她的性格有关。上辈子的江凌薇,是天命皇后,这辈子的江凌薇嫁给了平王世子,已不再是天命皇后,却仍是能将坏棋走成了好棋,让她不得不佩服,甚至隐隐有些羡慕。 所以,若是谁能有这能耐让平王太妃改变主意,答应让亲孙女去和亲,那么非江凌薇莫属了。而让她还有如此猜测的,便是知晓平王妃的为人,江凌薇嫁到平王府后,平王妃一定会有所动作,平王妃母女与江凌薇的关系可不好,直到现在,平王府仍是在江凌薇管家,平王妃不过是个摆设罢了,能做到这程度,江凌薇实则可怕。乐宁公主的性格也实在是算不得好,估计也不少与江凌薇作对,江凌薇出手对付她也说得过去。 经她分析,贤王也想起了平王世子妃与平王妃这对婆媳不合的事情,而且平王太妃最为偏爱孙媳妇,这是京中所有人皆知的事情,若是平王世子妃也参了一脚…… 贤王皱起眉头,慢慢地摸着板指,想着拉笼平王世子的可能性。平王虽然好色了点儿,但他只忠心皇上,哪个皇子都不沾,与太子也保持一定距离,此人不好拉拢,倒不如拉拢蠢体的平王世子。 贤王妃抱着昏昏欲睡的儿子,为他调整了下睡姿,看了眼正在思索的男人,心头又泛起一股涩涩的难受感。 不是自己的,强求也强求不来。而在她打算放弃时,却发现这个男人隐藏在温和表相下的野心,并不愿意放弃,对那位子越发的执着。 …… 「太子殿下,您为何要当着大邺文武百官之面说那种话?」 回到国宾驿馆后,秦将军便有些气急败坏,想问问这蠢太子到底在想什么,就算想要膈应恶心大邺皇帝,怎么能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这不是连他们南齐也恶心到了么?谁不知道百年前长孙氏和萧氏那点儿破事情? 「孤做什么由得你质疑?」长孙泓哼了一声,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晋王不识抬举,孤是要毁了他,你有何意见?」 秦将军吃惊地看着他,半晌说道:「晋王此人不好对付,还望殿下三思。」难道就因为想毁了晋王,要搭上南齐的名声?秦将军甚至不敢想象他们南齐的公主竟然会跑来大邺给大邺皇帝当妃子的事情,这不是说南齐的长公不自爱,隐姓埋名也要给仇人当小妾么?恶心的是南齐好不好?! 长孙泓不知道秦将军的腹诽,又道:「你说,这回会有多少人质疑晋王的身份?」 不管有多少人,只要大邺皇帝否认这件事情,对晋王都没影响,白费劲罢了。秦将军心中冷冷一笑,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这么个蠢太子,绝对会让自己蠢死。 接着,秦将军发现蠢太子还能做出更蠢的事情,因为他要动用南齐埋在大邺的探子,除去晋王。 「为何一定要除去晋王?留着他也无甚大碍。」秦将军道,他宁愿太子想要除去的是大邺皇帝和太子,这样他还会觉得他就算蠢了点儿,还有个宏远目标,算是个闪光点。 第82章 「自然是他的身份玷辱了长孙氏,死不足惜。」长孙泓说得冠冕堂皇,心里想的却是晋王对他的污辱,在他心里,他失足落马,伤了男-根之事,都是晋王干的。不用证据,男人偶尔的第六感也是十分灵验的。 秦将军顿时不说话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怨不得皇上要放弃太子,恐怕太子此行还是皇帝安排的,或许会直接让太子意外死在大邺,然后才好与大邺谈判开战…… 如此一想,心中顿时一凛。 …… 武昌公府里,古馨愉伏跪在母亲膝上,闷闷的声音道:「娘亲,您就成全了女儿吧,女儿真的喜欢……」 「不行,我的女儿不能为妾!就算是皇子侧妃,与妾有何不同?」 「女儿就是喜欢他,就算是为妾也是甘愿的。」 「痴儿!」武昌公夫人怒得一把推开她,「若是你要为妾,就不要认我这个娘亲了!」 「娘!」古馨愉几时见过母亲这等严厉的模样,吓得眼中泪花闪现,当下泣道:「难道母亲就不能怜惜女儿一回吗?先前您和爹说让女儿去和亲,女儿难过得要死,最后仍是答应了,现在女儿不用和亲了,难道就不能随了女儿的心意吗?」 武昌公夫人听得心中微软,对先前逼迫女儿的事情也是心疼的,听到女儿不用去和亲时,确实也松了口气。原本她便不同意丈夫这个决定,可是丈夫执意要跟着贤王一路走黑,她也没办法。所以听到女儿不用去和亲后,她心里已经想着要如何补尝女儿,给她找个文武双全的夫婿让她平安喜乐过一辈子,可是没想到她对晋王还不死心。 看她消瘦的模样,武昌公夫人心头发软,可是一想到晋王当年的行事手段,背脊又是一寒。 「娘……」 武昌公夫人有些头疼,摆了摆手,说道:「我是不会让我女儿去当妾的,这事休要再提,你且去歇息。」 古馨愉双眸含泪,见母亲面带霜寒,最终只能跺跺脚,掩面离开。 武昌公夫人望着女儿离开,然后忍不住苦笑,妾不是这般好做的,这傻丫头难道以为情爱能胜过一切?若是这傻女儿看上的是别的有家室的男子还好,可那偏偏是晋王,且晋王妃有那等「悍妇」的名声,也不是好惹的。 …… 从宫里回来时,已经至申时了。 两个孩子由于今天没得午睡,现在都倒在双亲怀里,东倒西歪的,直接睡了过去,阿宝和萧令殊一人抱了一个往正房行去,将他们送回房里。 奶娘和丫鬟手里拿了两个孩子的寝衣过来,为他们换上,这一通折腾下来,两个孩子仍是睡得极香,小脸蛋红扑扑的,犹为可爱。 阿宝站着看了会儿,俯身在他们小脸上亲了亲,方和萧令殊一起回到寝室。阿宝在丫鬟的伺候下,将身上厚重的礼服换下,同时也将满头的发簪拿下,去了身上的首饰,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待两人换了衣服,又净了脸后,端着丫鬟呈上来的参茶抿了口。 丫鬟们皆退下后,阿宝看向身旁的男人,他仍是那般沉默寡言,面容冷凝,给人的感觉极不好惹,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不知道他是否有喜怒哀乐,不知道他会不会伤心难过,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去逝的母亲被人如此利用嘲笑而愤怒…… 萧令殊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阿宝愣了会儿,突然问道:「王爷没事吧?」 他投以疑惑的眼神,不知她为何这般问。 阿宝挪了过去,靠在他身边,说道:「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待王爷,在我心里王爷是最好的,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萧令殊目光微闪,伸手将她纳入怀里,低首在她颈边蹭了蹭,不过很快又将她推开了,让她坐好,别靠过去。 「王爷?」阿宝有些错愕,不是气氛正好么? 他眯眼看着她,一本正经道:「还有三天!」 等阿宝明白三天是什么意思时,不禁喷了,发现这个男人真是个有原则的人,说好十天就十天,不打折扣,真是可爱到让人发指。 万寿节过后,各国使者纷纷离京,除了南齐太子一行人。因南齐太子伤势未愈,南齐的秦将军特地请示大邺皇帝,希望南齐太子伤愈,再返国,大邺皇帝很快便特准了此事,还派了两名太医驻在国宾驿馆,务必好生照料南齐太子。 长孙泓自然又气了一回,觉得大邺皇帝这行为简直是赤果果地嘲笑他伤了那活儿,转眼想到留在大邺的计划,最后忍下了。 西凉国三皇子与公主也将在几日后起程返回西凉国,同行的还有乐宁公主。 平王妃并不想委屈了唯一的女儿,虽有皇室所出的嫁妆,她仍是费心准备了一份嫁妆,甚至也想从王府库房里多挑一些合心意的给女儿作嫁妆,如此,倒是不免要找上江凌薇。想到这个儿媳妇,平王妃心里就有些怨恨,随之而来的便是抑郁。 「娘,您瞧这些给妹妹可行?」 平王妃懒洋洋地看过去,便见到儿媳妇张氏捧着个匣子呈到她面前给她过目,匣子里都是些江南的墨宝,散发着一股悠远的墨香。想到女儿喜好文墨,脸色稍缓,含笑点头。 第83章 见她点头,张氏脸上含笑,又从旁边的丫鬟那里捧了另一个匣子过来,里面装的是古镜、古玉等物,还有精美的胭脂盒、金簪玉镯,均是保护得极妥帖的古物,给女子作嫁妆最是适合不过。 平王妃育有二子一女,如今大儿子皆已成家,儿媳妇张氏是二品官之女,贞静恭俭,谦和孝顺,她是极满意的。平王妃对大儿子寄予了极大的希望,自然也希望大儿媳妇无论是出身还是性情皆是出挑的,挑来挑去,方挑到张氏,近来看张氏行事有度,心里也极满意。不过她这种满意,很快便被江凌薇打断了。 想到江凌薇,平王妃不免又是咬牙切齿。她是想养废继子,让自己的大儿子承袭平王府爵位,原本已经快要成功了,可是在江凌薇嫁过来后,一切都变了,甚至她也落得这种下场,像个废人一样被王府荣养起来,要看继子媳妇行事,不知京中多少人笑话。 如此一想,心情不免有些烦躁,想到要给女儿挑些合意的嫁妆还要找她,心情更抑郁了。 张氏也感觉到婆婆的心情,她脸色未变,仍是从丫鬟那里将几个匣子一一拿过来给平王妃过目。平王妃与平王世子妃的斗法她在未出阁时就听人说了,若不是平王太妃亲自去张家为孙子求娶张家女,家人未必愿意将她嫁过来,卖的不过是平王太妃的面子。 婆媳俩正说着,一名丫鬟掀了帘子,乐宁公主走了进来。 看到女儿,平王妃心情才略好一些,可是想到女儿即将要和亲去西凉国,眼眶又止不住泛红,拉着女儿的手道:「可怜的乐儿,我没想到你祖母和你爹是这般狠的心……」 「娘,都已经成定数,您别说了!」乐宁公主看了眼站在旁的张氏,对母亲有时候的嘴快有些无奈。 平王妃也看到张氏,找了个事儿将她打发后,又继续道:「定然是凌薇阁里的那贱-人掇撺你祖母和你爹向皇上提这事,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让你去和亲?」说罢,目光冰冷而怨毒地看着窗外凌薇阁的方向。 「不是!」 「什么?」平王妃有些诧异地看着着脸上闪烁着奇怪之色的女儿。 乐宁公主抿着唇道:「女儿刚从祖母那儿过来,祖母……告诉女儿,并不是如此!」嘴角嚅动了下,满眼复杂地看着母亲,乐宁公主难过得几乎要掉下眼泪来,心里一时间觉得自己这辈子被母亲的愚蠢害了,一时间又觉得事情或许没有那般绝望。 她确实没想到自己会是和亲人选,这几日皆是闷闷不乐,心里埋怨祖母、父亲的狠心,直到今日祖母将她叫去,才知道这事情还有那样的内-幕。 祖母一直不喜欢她母亲,她是知道的,但却没想到母亲当年会做出那么歹毒的事情来,想要毒害继子,事后被祖母发现后,差点要让父亲休了她,恰好这时,母亲被诊出了身孕,此事只能作罢,然后她出生了。而她自从出生时,命运就定了,长大后只有一个命运,和亲西凉国,嫁给西凉国未来的太子,成为西凉国王后,这是王太后当年和祖母的约定。 外面的人对王太后的评价不尽然正确,王太后当年嫁去西凉国时,与西凉国太子未必没有感情,只是再深的感情也会被时间磨尽,王太后在西凉执政多年,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早已视西凉国为自己的所有物,她希望西凉国所有的王后皆是大邺所出的公主,待她嫁到西凉,不管她是什么样的性格,王太后皆会用心调-教她,可能几十年后,西凉会再出一位来自大邺的王太后。 或许先前听到因为母亲当年所做的蠢事,才让祖母决定让她和亲西凉国时感到伤心,那么在听说了祖母与王太后的约定时,又让她怦然心动,对权利隐隐产生了股渴望。 想罢,乐宁公主道:「娘,若女儿不在了,您万不要再做傻事了,与大嫂好好相处罢。」这几年,她也算是有些了解江凌薇这个人,母亲无论如何是斗不过江凌薇的,还不如安心做着她的王妃,将来舒舒服服地做个太妃,不管如何折腾,她那两个同胞哥哥也不可能承爵的。 「呸,你这丫头,这该是和娘说的话么?」平王妃有些恼怒地捶了她一下,到底想到女儿即将远嫁,又将她揽到怀里,冷笑道:「凌薇阁那位不过是仗着你祖母,若是他日太妃不在……」 平王太妃到底是高龄老人了,指不定哪天就没了,而她还年轻,届时没了太妃撑腰,江凌薇还能抖得起来?光是一个孝字就能压得她无力反抗了。 乐宁公主皱眉,对于母亲的执迷不悟有些无力。 「好了,别说她了。过来看母亲为你准备的嫁妆。」平王妃拿过一旁的嫁妆单子,「宫里会出一份嫁妆,不过都是按制所出,这些是王府给你的嫁妆……」 平王妃正絮叨着,心腹嬷嬷走了进来捧着个盒子进来,脸上笑容满面,说道:「王妃,世子妃刚才打发了人过来,送来了库房里珍藏的册子,说让公主过目,有什么喜欢的您帮她挑一挑,给公主作嫁妆。」 平王妃吃了一惊,直到嬷嬷打开盒子,拿出一本册子翻开看罢,确实是记载着库房珍藏的册子,不禁有些狐疑,咕哝道:「她有这般好心么?不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吧?」不怪她会是这种反应,毕竟被江凌薇坑得多了,已经成了疑心病。 第84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乐宁公主也是吃惊,不过惊了下马上恢复正常了,心里甚至有些了解江凌薇的做法。江凌薇不是个斤斤计较、只看眼前的人,她的目光更长远,明白她和亲的意义,所以江凌薇不会在这点小事上刁难她。再听母亲的话,乐宁公主觉得,这样的母亲一辈子都斗不赢江凌薇的,现在能安享平王妃的荣誉,不过是江凌薇懒得动她罢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快从佛堂出来了。 不过这是难得的机会,平王妃却不管其他,开始兴致勃勃地挑选起来。将自己看中的挑出来,让人将之写在一张单子里,且都是挑一些最贵重的,再让人送去给江凌薇过目,顺便恶心恶心一下她。 江凌薇自然不会被她这点小把戏恶心到,而是被另一样东西恶心到了。 「阿、阿薇,你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平王世子围着正捧着盂盆猛吐的江凌薇,急得六神无主了。 江凌薇吐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便见旁边转来转去的男人,闹得她头疼,直接挥手将他挥开。 平王世子扶着她的手,朝旁边的丫鬟怒吼道:「没看到王妃难受么?去请太医来!」 待丫鬟吓得匆匆忙忙离开时,平王世子将江凌薇扶回餐桌前,他们先前正在用午膳,却没想到江凌薇会突然就不舒服呕吐了。当然,回到餐桌前,闻到桌上的食物味道,江凌薇呕的一声,又抱着盂盆呕吐起来,挥手道:「快拿开……呕,好恶心……」 听到这话,平王世子又是一阵怒吼,丫鬟们也有些慌乱地将桌上的膳食撤下去。 在一片忙乱中,还是有经验的嬷嬷似乎想到什么,顿时惊喜莫名,又怕是自己猜测错误,只得咽下那话,忙让人端来清水,一起伺候呕吐不止的世子妃。 等太医被急哄哄地叫过来,搭脉过后,直接对平王世子道:「恭喜世子爷,世子妃这是喜脉,您要当爹了!」 平王世子:「啊?!」看样子好像是直接傻眼了。 世子妃有喜的消息自然很快在平王府传开了,整个平王府都轰动起来。 平王太妃得到消息,马上打发人过凌薇阁探视,并且让人开她院里的库房,将各种补品悉数送往凌薇阁。 平王妃直接摔了手中的茶盏,咬牙切齿,心道嫁来三年不孕,老天爷怎么不让她一直不孕下去?这也太好命了,老天真不长眼睛!! 至于其他人,也是心思各异,估计真正高兴的便是平王和平王太妃等人了,平王虽然不太喜欢长子,但对于孙子却是稀罕的,而且这孩子若出生,那就是府里第一个孙子辈的孩子了,哪里能不喜欢? 【卷四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良人无妾》卷一:一女众家求 作者:心晴 02、《良人无妾》卷二:新妇遭人嫉 作者:心晴 03、《良人无妾》卷三:升格当闲母 作者:心晴 04、《良人无妾》卷四:宠妻成典范 作者:心晴 05、《良人无妾》卷五:家主是王妃 作者:心晴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