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撩帝日常 卷二》 v第一章 【正文开始】 高太后永远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只是坐在一起吃吃喝喝,她都能喜笑颜开的。 「这个季节好吃的果子就难找了,哀家最爱吃葡萄和桃子了,都是从南方运来的,这一筐子要耗费许多人力物力。当初先皇都不让我多吃,说是我吃多了会成为祸国殃民的奸妃。当初皇太后就装得忧国忧民,每次都不吃。等先皇一去,我儿登基之后,各种狮子大开口。哼,她个老妖精现在才想着作,我偏不让她得逞,果子被我抢来一半,还都记她头上,史官要骂也得骂她……」 高太后边吃边念叨皇太后,先皇去了,情敌还在世,从那时候一直掐到如今,吃穿用度全方位比较,丝毫不放过,高太后这晚年生活也不算无聊了。 「姑母抢她一次便够了,下回若想吃,跟我娘说一声,不缺这点水果,就是怕因为这事儿又掐起来,又得让皇上头疼了。」高素雪轻声劝道。 高太后不以为然道:「抢来的才好吃,况且我都嫁进皇宫来了,再整日朝娘家伸手要东西吃,那是没出息!」 「那您可别硬抢,要占在正理上,免得被皇太后做了筏子,说都是为了您才劳民伤财要水果的。」 高素雪这话音刚落,就见高太后眼前一亮,忽然抬手点了点对面两个俏姑娘道:「嘿,你俩说的话一样哎。我就说你们俩肯定会合得来,哀家就喜欢这两种水果。翩翩像是桃子活泼俏皮,素雪就是这葡萄大方端庄。哎,要都是哀家生的就好了,皇室双姝。」 秦翩翩的嘴角抽了抽,高太后对生女儿如此在意。 三人聊得气氛还挺好,最后是高太后说她乏了,这局才散,不过秦翩翩没走,高素雪也没说离开。 两个人非常有默契地去了偏殿,继续她们俩的茶话会。 偏殿应该是专门为高素雪收拾的,处处井井有条,秦翩翩这么匆匆一扫,就看到琴棋书画基本上都齐了,甚至桌上还摆着一本兵法的书。 「我从小就看这些东西,因为我爹开明,所以杂书也看。」高素雪见她的视线停留在兵书上,不由得解释了一句。 秦翩翩轻笑:「素雪姑娘一定是一个很有深度的人。」 她一直很仔细观察高素雪,哪怕这个到了自己的地盘,高素雪都始终保持着良好的仪态,那挺直的腰背就不曾有任何松懈的弧度,很显然良好的规矩是从小教大的,已经刻入了骨髓之中。 很难相信,她与高太后是出自同一门世家。 高素雪被她逗笑了,低声道:「深度我不知道算不算得真,但我的确是个严于律己的人,严到无趣。」 秦翩翩挑眉,明显是不信:「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素雪姑娘怎么可能是个无趣的人?」 她可不相信,有事没事弹弹小曲给自己听,多自在啊。 「唔,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有趣,我儿时曾经跟着先皇、姑母去过乡下玩儿。别的娃娃都在编草绳、斗蟋蟀、下河嬉戏,而我就在岸边远远地瞧着。姑母当时笑话我老土,连这些小把戏都不会,而且我还玩儿不开。」高素雪似乎想起那画面,不由得苦笑。 秦翩翩点头表示理解,环境不一样那当然习惯也不一样,不过也就高太后那性子,才会笑话端庄的小侄女老土,连个泥塘都不会下。 「这有什么,我也下不去。」 高素雪摇头:「我是类比,如果当时把我换成你,说不定你看着姑母玩儿觉得有趣,就会凑一起了。但是我不会,姑母在冰封的河道上打刺溜能滑好久,我笨一上去就摔倒,所以我不会上去让自己丢脸。」 「我听姑母说了大半宿,雪桃仙子有多有趣,也听了一耳朵桃婉仪是如何盛宠的。我当时就想,原来这世上有趣的人,不止有姑母一个人。」 秦翩翩万万没想到,这位素雪姑娘与她头回见面,竟然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不止与她没有丝毫敌意,甚至还真诚地夸了她一通。 「我的嫡母是秦夫人,想必素雪姑娘也知道。她是标准的世家女,我觉得她有勇有谋有担当,对我们这些庶女也都是尽到心了,从不苛责。她是我从心底敬佩的一个人,直到见到素雪姑娘,我才知道这世上如此好的女人,也不止我娘一个人。」 论夸奖人,秦翩翩从来没有输过。 高素雪先是愣了一下,转而愉快地笑开了,气氛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两人商业互吹到不行了。 「皇表哥有你相伴,真是艳福不浅。」高素雪轻声道。 秦翩翩不甘示弱道:「皇上有你这位表妹,真是积了德了。」 两人说完之后,更是惺惺相惜。 秦翩翩在心里赞叹一声,艾玛,今儿狗皇帝有了大用处! 「姑母是不是跟你说过,我想当皇后的话,都不成问题?」 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之后,高素雪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秦翩翩点头,她其实非常好奇这一点的:「是皇上跟你许诺过什么,还是太后娘娘误会了什么?」 「我及笄的时候,正好是前王妃也就是你二姐另嫁之时,皇表哥的王妃之位虚悬,他便问我愿不愿意给他当王妃。」 高素雪并没有隐瞒,直奔主题。 秦翩翩愣了一下,没想到狗皇帝竟然还有这一出戏? 「不过你不用挂心,因为皇表哥他并不是对我有男女之情,也不是觉得我适合当王妃。而是觉得我适合当一个相夫教子的母亲,能给孩子无无限的关怀和爱,以及生完孩子之后,会全身心地教育他成人成才,而不会忽略他,把他养歪。」高素雪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神色。 其实当时她才刚及笄,但是萧尧已经是一个成熟又有担当的男人了,他问她愿不愿意当王妃的时候,高素雪还是心动的。 但是后来知道真相的她,瞬间一切幻想破灭。 「什么意思?」秦翩翩有些不能理解,但是通过高素雪的描述,她抓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点,那就是孩子的母亲。 这很有可能是揭开狗皇帝为何不留种的关键线索! 「我当时也不太懂,用他自己的话说,他的妻子是谁无所谓,主要是孩子的娘要上道。端庄大方有深度,性子温婉有涵养。我当时十五岁,正是少女怀春的时候,想嫁个疼自己的夫君,他竟然把我当生育工具,我自然是深恶痛绝,哭着跑去找姑母了。因此姑母知晓了这事儿,皇表哥见我哭了,说我屁大点的事儿都去找长辈,一点儿都不成熟稳重,果然不配当他孩子的娘,他就再也没提过了。」 高素雪如今提起这事儿,还会气得肝疼,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男人! 秦翩翩楞在那里半晌,听完这一通话,她手里的甜瓜都吓得掉了好吗! 狗皇帝竟然是这么个理由,不留种! 因为全后宫的女人,没一个配他孩子当娘的,她忽然想起之前刚进宫侍寝的时候,她提起龙种的时候,皇上曾经掐住她的后背问她配吗? 配不起配不起! v第二章 后宫佳丽三千人,没一个能入狗皇帝的眼,果然二狗子的审美观跟正常人都是不一样的。 「皇上为何会有这种念头?」秦翩翩反应过来之后,实在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了一句。 毕竟高素雪是他表妹,虽说年纪差得有点大,但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应该了解不少。 高素雪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她斟酌了一下才道:「先皇与姑母的感情很好,好到容不下第三个人。」 秦翩翩几乎秒懂,皇上就属于那个第三者。 艾玛,难怪高太后经常嫌弃皇上,原来他从出生到长大,在太后和先皇的眼里,那就是个多余的存在。 「其实皇表哥过得也挺不容易的。」 沉默了半晌,高素雪长叹了一口气,为这个话题做了一次小结。 秦翩翩稍微想象了一下当时的画面,想必是相当不容易,在先皇和高太后情深义重的夹缝中求生存,外加高太后又是那种性子,恐怕疏忽他居多,他的家庭地位跟街边的二狗子没什么区别。 「要是这宫里头其他妃嫔们,知道皇上不留子嗣是这个原因,估计能捶胸顿足许久。」秦翩翩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诮。 谁能想得到这点呢,狗皇帝的思想异于常人,中二病重度患者。 这宫里想给皇上当生育工具的人大有人在,可惜狗皇帝都瞧不上! 「我也不知道为何,但是在皇表哥的心里,母亲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地位很高。我感觉他已经把母亲给神化了,无所不能,总之不会长姑母这样。」高素雪终究还是没憋住,跟秦翩翩低声吐槽了一句。 她那时候年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被萧尧那一手骚操作震得好几天没缓过神来。 秦翩翩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也颇为一言难尽。 想必是高太后给皇上幼小的心灵里,带了太多的阴影,这么多年过去,都已经成了执念,从他有了第一个女人开始,就在替他未来的孩子寻找亲娘。 「可是后宫佳丽三千,总有与你性子差不多的,端庄大方的世家女出身,宫里一抓一大把的美人,总有一个入他的眼。」秦翩翩还是不相信。 这后宫里什么类型的女人找不到,就算高家会教女儿,但是这世上能与高素雪一比高下的世家女,肯定大有人在。 秦翩翩印象里就能巴拉出好几个。 「这我不知道,你得自己问。皇表哥是个极其挑剔的人,甚至在某些方面他爱钻牛角尖。我小时候过生辰,他曾送我一个拨浪鼓,后来那个拨浪鼓不小心被我弄坏了,我就求他再给我找人做一个,他却死活不同意,他说他之前送我的那个拨浪鼓,就是最完美的一个,这世上也绝对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两个拨浪鼓。」 高素雪摇了摇头,她哪里知道是什么地方被皇上看上眼了,觉得她符合条件。 秦翩翩一愣,觉得这话怎么如此耳熟呢,恍然一想才记起,这不是前几日高太后玩的魔镜套路吗? 不愧是高太后生出来的,这母子俩还是有很相像的地方,遗传果然强大。 也难怪狗皇帝要找一个靠谱的女人当他未来孩子的母亲,肯定是他发现自己体内不靠谱的遗传部分了,要中和一下。 「我与你说这么多,一是觉得你投缘,姑母好容易找到一个可人疼的。二是女人总要有孩子傍身才安稳,特别是宫里,提点你一下,在他面前稍微端庄认真一些。」高素雪总算是说到了重点。 秦翩翩顿时觉得眼前这一盘瓜果,都失去了原本的香甜气息。 「有点晚了,我在他眼里是个巧言令色陷害栽赃还爱勾引人的小妖精,你觉得还有挽救的余地吗?」她忧心忡忡地问了一句。 高素雪摇头叹息道:「喝口热茶吧,说不定凉得还能慢一点。」 秦翩翩撇了撇嘴,只觉得滚烫的茶,都温暖不了她发凉的心口。 不是说好狗皇帝都爱妖艳贱货的呢?一派胡言,她在秦府的时候,是个温柔小甜甜,进宫之后特意释放出自己的野性,结果想生孩子还得端庄大方好姑娘来,像她这种小妖精没活路!她简直是瞎忙乎! 秦翩翩走出延寿宫的时候,满脸都是垂头丧气的表情,她进宫的时候满腔热血,决定轰轰烈烈干他几炮,然后怀上龙种走上人生巅峰。 结果轰轰烈烈的几炮干完,她不仅三年怀不上,还可能终生不孕。 要问为什么,因为她一开始就拿错了戏本子唱错戏了。 干他娘! 狗皇帝那种半夜把人家薅起来进宫的人,一看就是那种不喜欢世俗的人,要不走寻常路才行。所以她才放弃之前在秦府塑造的贴心小棉袄,摇身一变成后宫最亮丽的风景,谁都比不过她。 可是如今有人告诉她真相了,她这样上蹿下跳的,的确引起了皇上的注意,但是并不能有后续了,他们的关系仅限于肉体。 啊,多么痛的领悟!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跟素雪姑娘聊得不开心?」柳荫见她一路走得飞快,眉头死死地皱着,周身的气场也很不愉快,不由得询问了一声。 要知道他们家桃婉仪,脸皮厚什么事儿都难不倒她,所以成日乐呵呵的,要让她死板着脸,还真的不容易。 「素雪是个好姑娘,以后要常去找她玩儿。只是我心中有件恼人的事情,如果我想不清楚,这辈子估计都过不安生了。」秦翩翩长吁短叹的,一脸愁容的模样看着好不可怜。 两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你为什么不问我,是什么恼人的事情?是不是瞧不起我?」秦翩翩噘着嘴,她等了半天,柳荫这家伙一声都不吭,跟断了气一样。 「奴婢哪敢瞧不起您啊,只是您都那般烦恼了,奴婢也无法帮您解决,就不问了,免得更让您增添烦恼。」 柳荫在她身边待得时间可不是一两天,不知道吃过多少亏了,现在都已经快修炼成精了,自觉桃婉仪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陷阱。 所以她能不掺和就不掺和,免得到时候又被套路了。 「你不问我更烦恼。」秦翩翩斩钉截铁地道。 「是什么事儿呢?」她从善如流,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不想跟皇上睡了,侍寝侍寝,我要的是龙种,不要肉体的欢愉!」秦翩翩看了一眼周围没人,才敢说出来。 这两句话差点把柳荫整趴下,自从她跟桃婉仪成了一条船上的人之后,这厮说话什么的完全不再避讳她,而且一次比一次直白。 上次他们全部赏桃阁的人,把皇上耍了,都是把脑袋拧下来拴在桃婉仪的裤腰上了,主子就算再作,他们也只能受着。 v第三章 柳荫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声道:「主子,多少人想求侍寝都求不来,您还不要侍寝,那这位份怎么升上去?」 这后宫的女人想要升位,一是靠娘家势力,自己父兄争气,那就能一路衣食无忧,身家性命都与前朝绑在一起;二就是靠自己一路睡上去,只要皇上宠,什么位份求不来。 秦家一家子都是脖子上盯着铡刀,皇上一个不高兴就很可能把他们给砍了,自然依靠不了娘家,唯有靠她自己,现在连睡都不想睡了,那基本上可以红颜早逝了。 秦翩翩歪着头想了想,的确是这么个理儿。 「那这样,我怎么能在想睡他的时候睡他,不想睡他的时候就不睡?」她立刻就改口了。 位份还是要往上升的,不然她得被这后宫其他女人虐成渣。 没有皇上宠爱的女人,基本上可以躺尸等凉了。 柳荫差点被她这问题给噎死,她怎么可能知道! 「奴婢觉得您为了这问题,愁三辈子都是应该的。今儿让小厨房加个鱼汤补补脑,您慢慢想。」 秦翩翩寻求帮助失败,可怜巴巴地回了赏桃阁。 赏桃阁所有人都发现自家主子变了大模样,衣裳钗环都往素净高雅那方面走,不再一味地寻求艳压群芳,相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说话的时候,也都细声细气的,举手投足间都把娇态收了,一下子变成了温婉极致的女子。 「主子,这是您的新招式?」 望兰替她梳头发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了,不由得低声问了一句。 秦翩翩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轻柔的笑容来,看样子她这番努力没有白费,至少是有人感觉到她与众不同的地方来。 「是啊,与之前有什么不同?」她伸出细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拨弄着首饰盒里的珠钗,动作显得十分赏心悦目。 望兰皱了皱眉头,仔细思考了片刻才道:「奴婢说不好,就觉得您一下子温柔了许多,想让人亲近。跟大冬天起床时,将冰冷的手浸入温暖的水中一样,希望一直待在这儿,哪儿都别去。」 她这话可谓是说到秦翩翩心坎儿里了,顿时就欢欣鼓舞起来了,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哎呀,还是望兰懂我,我是不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她边说边轻咳了一声,冲着望兰眨了眨眼睛,眉目含笑。 望兰被她逗笑了:「您就把您的母性光辉留给皇上吧,奴婢们不太需要,这整个后宫里都母性泛滥了,见到不是真女人就是假男人,要不起要不起。」 站在一旁的柳荫哈哈大笑,很少见望兰打趣,没想到望兰姑姑开起玩笑来,也不逞多让。 秦翩翩准备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盼来皇上招幸她。 或许是上次赏桃阁里的阴影太重了,九五之尊还是选择让人把她抬去了龙乾宫。 依然是在汤池里沐浴,收拾妥当之后,邢嬷嬷来替她后背的画补了色。 「皇上没有说要换图案吗?」秦翩翩趴在床上,轻声问了一句。 邢嬷嬷轻声回道:「皇上说了,既然桃婉仪是雪桃仙子,那这后背的图案就暂时不换了。」 秦翩翩不由得撇了撇嘴,轻声嘀咕了一句:「嬷嬷,你说画雪桃在后背会不会显得不庄重?要不要在上面加几句有意境的诗词?」 邢嬷嬷以为她要加一些什么淫词艳曲,桃婉仪正得宠,这种小要求还是可以满足的,反正都是助兴的东西。 以前邢嬷嬷替先皇的妃嫔画画时,高太后就经常有妙招,总是让先皇很高兴。 「可以,您说给老奴听听。」邢嬷嬷点头了。 秦翩翩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之后,才说出一句诗来,邢嬷嬷拿着笔愣了半晌。 「嬷嬷,这句诗不行吗?」她见邢嬷嬷半天没动静,立刻问了一句。 「诗是句好诗,可是桃婉仪您确定皇上会喜欢?」邢嬷嬷实在拿捏不准。 「会,肯定会喜欢的!」秦翩翩斩钉截铁道。 反正跟九五之尊睡的人是桃婉仪,她总不可能坑害自己吧,或许就是皇上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邢嬷嬷这么一想之后,立刻就释然了。 「成,老奴给您写上,是要楷书还是行书啊?」 「楷书楷书,一笔一划方正字最好,不然宝宝看不懂。」秦翩翩立刻雀跃地道。 邢嬷嬷拿着笔的手一抖,宝宝是谁? 桃婉仪这么称呼皇上吗?宝宝这个称呼,跟当初高太后喊先皇的有的一拼,这婆媳俩不愧是一家人,都进了萧家门。 「皇上,桃婉仪来了。」张显能领着秦翩翩进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他总觉得今儿这小妖精有些不对头,从一开始见到他就极其客气,那股妥帖的模样啊,直让张大总管心里发抖。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唔,你退下吧。」 萧尧显然也是刚沐浴完,半干的头发披散下来,正经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本书在看。 内殿里静悄悄的一片,唯有皇上偶尔的翻书声。 直到看了两页,萧尧才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秦翩翩裹着个披风,低眉顺眼地站在角落里,那害羞的小模样,就像是初次侍寝似的。 他顿时有些想笑,把手里的书朝旁边的桌上一丢,低声道:「爱嫔这是怎么了?你第一次侍寝的时候,走的可是大胆狂野的路子,怎么今日倒是羞涩得像朵小雏菊似的?」 这女人初次侍寝的时候,一向落落大方,后来还弄了个桃花妖的打扮,直勾得他心跳连连的。 秦翩翩心底暗自咒骂狗皇帝不是人,专往她心窝里扎。 v第四章 她要早知道这玩意儿喜欢大方端庄的女人,她搞什么妖艳小妖精路线,当初就应该让他看到自己八面玲珑的模样,然后怀个龙种,等儿子满周岁了,勾个摄政王什么的,直接一杯毒酒毒死狗皇帝,自己当太后垂帘听政了! 「以前是嫔妾不懂事儿,嫔妾如今长大了,知道那是不合规矩的。嫔妾以后要做一副懂规矩知书达理的女人。」 秦翩翩也不再故意拿捏着嗓音撒娇,而是温温柔柔地说话,听着倒是挺舒服的。 萧尧更加稀奇了,这好好的,桃婉仪就忽然没有预兆的转性了。 「成啊,朕就看看你如何长大了?你今儿要玩这手,朕就陪你!」 他边说边大步走过去,直接伸手将她打横抱起,直接丢到了床上。 两人不知滚过多少次了,各种都很合拍,秦翩翩今日虽然走婉约路线,但是皇上也不恼,反而觉得挺新鲜的,感受一下不同的风姿也挺好。 一切都是那么契合,只不过当九五之尊把她翻过来,想要跟往常一样,与她后背的雪桃图打个招呼的时候,整个人当场就僵住了。 「皇上?」 两人相连在一起,所以狗皇帝身体的变化,秦翩翩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由得惊呼出声。 萧尧不由有些恼羞成怒,又觉得心口堵着一口气,他简直要被这女人给气死了。 「你这后背写的是什么玩意儿?」他拍了她的后背一巴掌,语气森冷。 男人在兴起的时候被刺激到,好像一盆冷水浇下来,这后果是很严重的。 秦翩翩叫了一声,皇上下手没轻没重的,她颇为委屈道:「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让您时时刻刻不忘勤勉啊,嫔妾是个好女人,绝对的贤良。」 她后背上这字儿写的一板一眼,端正的楷书,就更让人来火了。 萧尧被她弄得怄着一口气,当场对准了她的屁股就打了两巴掌。 「朕叫你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爱嫔真是瞎操心,你是不是做梦,以为你成朕的娘了?」 秦翩翩一日不作妖,那就是怪事儿。 张大总管听了一会儿墙角,总算明白过来了,桃婉仪今日肯定吃错药了,竟然想走贤妻良母路线,这侍寝的时候,原本就是让皇上快活的,她非要弄个劝诫皇上读书的,大概是嫌命太长了。 「嫔妾没有,嫔妾想当一个时时刻刻都贤惠的婉仪,勤政爱民。」秦翩翩伸手想捂住自己的屁股,皇上显然是真的生气了,这下手可不轻。 况且她都是这么大的人了,从小在嫡母面前听话得很,何曾被打过屁股,没想到长大了倒是体验一回。 这打屁股打到后面,意味就变了。 皇上似乎打上瘾了,秦翩翩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温度烫得吓人,想必连耳朵根子都红了。 她都能感觉到自己屁股的弹性,手感想必是极好的。 萧尧又看了两遍她后背上的字,最后被她给气笑了。 一左一右各一句话,正好把两雪桃的画夹中间,还真是劝他好好读书的,不带一点其他意思。 「你说你怎么想的啊?」他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她的后背,低声问了一句。 秦翩翩趴在床上,将头埋在锦被里,闷声闷气地道:「嫔妾的想法都跟您说了,之前的嫔妾实在太不像话了,总想着要带您玩儿,完全是祸国奸妃的作为。如今嫔妾洗心革面了,就觉得应该随时提醒您勤勉的重要性,勤政爱民。」 她现在有些羞耻,并且脑子还挺乱,都已经怀疑起高素雪是不是骗她了。 要不然为什么狗皇帝对着她后背那句诗,不仅不赞叹,相反还打她的屁股来惩罚她。 「祸国奸妃?朕想了想,你之前的确挺像的。让朕偶尔批阅奏折的时候,都不怎么专心,就想着你又要作什么妖了。」 他边说边抬手放在秦翩翩的后背上,不紧不慢地摩挲着。 桃婉仪生了一副好皮囊,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白皙顺滑,手掌这么摸上去的时候,就像是在抚摸上好的锦缎一样,而且触感还很温暖,多了几分香气。 皇上的手掌上带着几个老茧,被他这么轻柔地来回抚摸着,就像是被按摩一般,皮肤都弄得热热的,舒服得想呻吟出声。 「皇上在批阅奏折的时候,会想起嫔妾?」秦翩翩十分敏锐,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看样子狗皇帝对小妖精时候的她,还是非常在意的,不然以他这种冷心冷肺的狗东西,别说批阅奏折想起她了,估计连侍寝的时候都不在乎究竟是谁。 萧尧见她终于从锦被里露出脸来,眉眼间都带着欣喜的笑容,显然为她自己的发现而感到欢欣鼓舞。 他顿时挑了挑眉头,抬手又用力对着她的屁股拍了两巴掌。 「乱动什么,趴好。」他没好气地道。 秦翩翩又乖乖趴回去,但是心情却莫名的变好了。 她先前上蹿下跳的折腾,努力还是没有白费的,至少能让九五之尊在批阅奏折的时候走神,这就是有祸国奸妃的潜质。 「爱嫔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怎么忽然转性子了,还想起要提醒朕勤政爱民,要走端庄高雅那条路子了?」 萧尧再次开口,眼眸轻轻眯起,里面闪过几分精光。 狗皇帝的直觉从来都是如此灵敏,之前秦翩翩两次借他挡枪,他都能立刻反应过来,更何况这次秦翩翩的忽然大变套路。 以桃子精这性格,如果不是收到什么确切的风声,她想的肯定是如何更加妖精,往祸国妖妃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性情大变,要走什么高雅端庄的路子。 「嫔妾良心发现。」秦翩翩轻咳了一声,她无比淡然地道,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一本正经,坚决不让狗皇帝看出任何一点心虚的表情来。 萧尧将她翻转过来,盯着她的脸看了看,转而勾勾唇角,抬手在她的脸上拍了拍。 「朕知道爱嫔最会睁着眼睛说瞎话,所以你说的朕一句都不信。」他笑得倒是好看,眉眼弯弯,看起来心情极好。 但是秦翩翩却知道他要出大招了,这心里总是「噗通噗通」不安地跳动着。 v第五章 「朕听说你和高素雪聊得挺开心,亲如姐妹,谈笑风生,推心置腹,似乎提到朕了,还不是什么好话。」他的手放到了秦翩翩的后颈上,慢条斯理地捏着。 男人并没有太用力,但是这种揉捏的感觉,总让秦翩翩有一种恐惧的感觉,男人一用力,她就「咔」的一声成歪脖树了。 秦翩翩充分感觉到他威胁的意味,不由得缩了缩脖子道:「素雪姑娘落落大方,嫔妾与她十分投缘,并且就是看到她才发现了自己的不足,真心悔过。」 她可不信皇上能把手伸那么长,当时她们俩聊天的时候,身边可只留了一个伺候的宫女,那必定是高素雪最信任的人,皇上不可能知道的。 「要不是她说了什么,你是不可能发现自己的不足。毕竟爱嫔可是自认为是后宫独一份的,无论来了谁都不如你,怎么可能看到高素雪就变了。说吧,她跟你说什么了?」 萧尧边说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秦翩翩明显觉得脖颈上的受力加重,甚至都能听到骨头相撞的「嘎吱」声,吓得秦翩翩都开始打哆嗦了。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能跟嫔妾说什么呀,总不能说侍寝的事儿啊。嫔妾就是觉得您或许会喜欢温柔贤淑型的呢,毕竟总是看见嫔妾这样娇媚的,恐怕会审美疲劳。」秦翩翩开始胡编,反正不能暴露,否则以她现在的架势,狗皇帝估计又要跟她翻脸。 萧尧凑近了她,两人的鼻息交缠,却没有什么旖旎的气息,相反还带着威逼的意思。 秦翩翩忽闪着一双大眼睛,让他看清楚自己脸上无辜的表情。 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高素雪和她才没有说二狗子的坏话,二狗子你信我啊。 萧尧忽然又笑了:「朕跟她说过以后子嗣的母亲要是端庄贤淑的,爱嫔不会是听了这话才变的吧?」 秦翩翩立刻摇头:「皇上,嫔妾如今三年不能生呢,考虑那些也太长远了。况且皇上以后子嗣的母亲要端庄贤淑,那皇上您喜欢端庄贤淑吗?嫔妾是真的大彻大悟了,才如此作为,若是皇上不喜欢,嫔妾再换回来便是。」 她说得一本正经,好似换个性格跟吃块糖似的那么容易,根本连情绪调动都不用。 萧尧眯着眼睛看她,忽然把她搂进了怀里道:「爱嫔说什么都是正理,不过朕还真挺喜欢端庄贤淑的。你要走什么路子来着?对了,是劝朕勤勉,那就继续。从你后背这句诗开始,朕没记错的话,是出自《劝学诗》。来,爱嫔你把下面一句也背给朕听听。」 他边说边对她上下其手,秦翩翩嗷呜了一声就钻进了他的怀里,两个人又黏黏糊糊地滚到了一起。 身体的契合,让两个人一黏到一起就分不开了,秦翩翩的神志还有些不清醒。 方才还沉浸在九五之尊不信任她的状况之中,结果一眨眼皇上的兴致又来了。 「嫔妾,嫔妾不记得,这首诗前两句比较出名。」秦翩翩口齿不清地回了一句。 萧尧勾着唇轻笑了一声,但是因为他在全身用力,所以脸上挤出的折磨笑容就显得有些狰狞诡异,还带着几分可怕的意味。 「你就是这么劝朕的,那可不行啊。来,朕教你。黑发不知勤学早,白发方悔读书迟。」 他的声音透着几分喘息,好像是一个字一个字憋出来似的,伴随着他的动作十分有韵律,仿佛是个伴奏一般。 秦翩翩泣不成声,明明想沉浸其中,却每每又被他拉回来。 「爱嫔,你不念可不行,今晚这事儿是你起的头,你就得坚持下去啊。」 「黑、黑发……」她嘟嘟哝哝地说了许久,但是口齿模糊的基本上听不清楚是什么。 皇上却越发卖力,他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低声道:「颜真卿要是知道爱嫔这么读他的诗,估计棺材板都按不住了。」 秦翩翩撇了撇嘴,想反驳他,要这么玩儿的明明是狗皇帝自己,结果却把错处放在她的身上,她根本不服气。 可惜她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都陷入了满满的春色之中。 「爱嫔,不要哼唧,朕要温习功课了。就从《三字经》开始好了,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来,跟着朕念,不要停。《三字经》结束之后还有《孟子》。」 萧尧完全爱上了这种感觉,他还真的拉着秦翩翩念了一夜的诗词歌赋,连《三字经》都不放过,别说颜真卿了,诸多大文豪大教育学家的棺材板,都按不住了。 他们只想教导认真苦读的学生,并不想出现在床笫之中。 张显能站在外面,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狗皇帝还真是好学人士,要是换了旁人,说不定刚念两句就软绵绵的想睡觉了,哪里还像他一直虎虎生威的。 「咱家先去睡了,听仔细了,等明日一早来问你们皇上念了什么书。」 他把值夜的差事交给其他太监,便甩着拂尘走了。 秦翩翩第一次听到皇上在龙床上废话这么多,而且他的确是个爱学习的人,越念越兴奋。 她现在后悔莫及,当初搞什么高压端庄,她又不是狗皇帝的娘,狗皇帝嘴上骂着她,行动上却背诗给她听,还在顶着她,简直要了老命。 等到夜半时分,终于要结束的时候,秦翩翩迷迷糊糊之中,感觉自己的脸被轻轻拍了两巴掌。 「爱嫔,下回你要想听背诗了,再来找朕啊。」 狗皇帝总是低沉的嗓音,如今听来竟是上扬的,显然带着几分喜滋滋的意味。 秦翩翩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正是不高兴的时候,又睡得有些迷糊了,不由得冷哼一声。 胆子比天还大地说了一句:「成啊,嫔妾下次让邢嬷嬷写上精忠报国来听您背诗。不对,应该是您后背写上精忠报国,再来背诗给嫔妾听!」 她说完之后,殿内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萧尧又一把将她拖起来,对准她的屁股打了起来。 「你简直胆大包天,这时候都不忘占朕便宜啊。」 今晚从打屁股开始,以打屁股结束,首尾呼应,情真意切。 彰显了皇上对打桃婉仪屁股一事的热衷与执着。 秦翩翩大清早的,是被柳荫给推醒的,她趴在床上不想起。 「主子,您别睡了,昨儿特地叮嘱奴婢把您叫醒,说是与素雪姑娘约好了,今日要好好说说话。」柳荫见她哪怕睁眼了,又倒回去睡,不由得急声提醒了一句。 秦翩翩有气无力地道:「你帮我推了吧,跟素雪说我屁股疼,去不了了。」 v第六章 「哈?」柳荫简直无语了,人家素雪姑娘温柔出尘,秦翩翩竟然要跟她说这个理由,那不是污染了人家的耳朵嘛。 「您怎么屁股疼了?」 「皇上打的,可疼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要赖这床上一百天都不走了。」秦翩翩插科打诨一把好手,边说还边在床上扭了扭。 柳荫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她真的不想知道皇上和桃婉仪之间的情趣。 「那您赖着吧,等张总管回来,让他找人把你托起来,奴婢先退下了。」柳荫作势转身要走,心想桃婉仪必定是不敢的。 但是她完全低估了自家主子厚脸皮的程度,她都已经假装要走了,半天也没听秦翩翩喊她,而且还睡得正香,显然真的准备赖到底了。 昨晚被打了屁股,秦戏精不会就这么屈服,她还有一场大戏要唱。 九五之尊正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龙乾宫前殿和后殿分开,分别是处理政务和寝殿。 因此他还没有听到关于有人想赖在这里不走的消息,不过身为太监大总管的张显能,已经收到消息了。 他听完小太监的叙述之后,眉头直接皱了起来,他没想到戏精胆子都变大了。 要知道以前的桃婉仪可是根本不敢这样的,究竟昨儿晚上她与皇上玩儿了什么刺激的,竟然把她的胆子都练得大了这么多。 张显能站回到皇上身后,这心里就存着事儿,好几次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过今日狗皇帝似乎一直很认真,连纸鹤都没有拆开了写。 「什么事儿?」 或许是张显能的忐忑不安气场太强了,皇上还是发现了,不由得低声问了一句。 张显能斟酌了一番,才道:「寝殿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桃婉仪这会子还没走。」 「还没走?」萧尧拧了拧眉头,今日朝事诸多,他下朝的时候已经比平日晚了许多,回来之后又批阅了许久的奏折,外头都日晒三竿了,再不走就该留下来用午膳了。 「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请过太医没?」 张显能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才道:「桃婉仪说她下不了龙床了,得在那上面养着,百日之后才能挪动。」 萧尧愣了一下,紧接着皱眉道:「胡闹,她是和龙床长在一起了吗?」 他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么个说法,她是要霸占着龙床一百日才走,那他睡哪儿? 「桃婉仪说,她屁股疼。」张大总管勉强给自己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才说出这句话来,当然应桃婉仪的要求,他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反正这句话经由小太监的口传话过来,也不知道有几个人知晓了,桃婉仪竟然还晓得丢人。 九五之尊听到这个理由之后,怔在原地半晌,一个字都没憋出来。 再说龙乾宫后殿里,秦翩翩还真的只穿了一件里衣躺在床上,柳荫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脸上是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主子,您真不起来?要在这床上待上百日?」她嘴里几乎含着一口血地问道。 之前她以为秦翩翩只是说着玩儿的,万万没想到戏精走了心。 「那还有假,老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是按照医嘱待着啊,养好了身体我才能下床啊。」她睁着眼睛说瞎话。 「那赏桃阁您不回去了?皇上待会儿来,要是看见您看腻了怎么办?他生气了怎么办?」柳荫再接再厉,希望能在皇上过来收拾她之前,把她劝走。 「我想走的,但是我走不了啊。」她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柳荫,那无辜的表情好像两条腿被砍断了一般。 「皇上来了。」外面有个小宫女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柳荫立刻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无奈秦翩翩铁了心要赖在龙床上,怎么哄都不下来,柳荫也就放任不管了。 萧尧一进来,就见她四仰八叉地趴在龙床上,整个人都舒展开了,姿势看起来倒是十分惬意,丝毫看不出有什么身体不舒服的地方。 他走近,床上的人还是没什么动静,就这么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装睡。 「啪——」的一声响,他抬手就对准她的屁股来了一巴掌。 秦翩翩立刻睁开了眼睛,可怜兮兮地道:「皇上,嫔妾好疼啊。」 「疼好办,找把刀砍了就感觉不到疼了。」萧尧冷笑一声,丝毫不为所动。 秦翩翩噘着嘴,她就这么爬到了他身边,拽着他的衣摆。 「皇上,嫔妾伤到筋骨了,您昨晚力气太大了,您应该知道的。」她又恢复娇娇软软的语调了,像是嘴里含着一口水,迷迷糊糊地说不清楚,又让人怜惜。 萧尧轻轻挑了挑眉头道:「怎么,爱嫔不是说要走端庄贤淑的路线吗?这会儿怎么就原形毕露了?」 他边说边坐到了床边,将她从床里面扒拉到外面来,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动作亲昵。 殿内的宫人们十分自觉地低下头,纷纷避开视线,这两人在青天白日的,就要摆出这种架势来,着实是招架不住啊。 甚至是桃婉仪那句「您昨晚力气太大了」,暗示意味实在太强烈了,完全就是要白日宣淫的架势。 张显能不由得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可是嫔妾端庄贤淑的话,能留下来吗?嫔妾有好多话想对您说,而且嫔妾还会努力背书,今晚念给您听啊。」 一听她说背书这事儿,九五之尊的脑海里,就自然地冒出了昨晚某些限制级的场景,让他的身体都开始变热起来。 「成吧,那你待在这儿,朕准了。」 皇上如此容易妥协,还是让众人有些惊诧的。 还以为自己要使出浑身解数才能赖下来的秦翩翩,没想到三两句就摆平了皇上,不由得眨了眨眼睛,内心还有些空虚呢。 「百日吗?」她愣愣地问。 「百日。」萧尧点了点头,凑到她的耳边道:「朕要把你撞死在这床上,抠都抠不下来。」 v第七章 「好好复习功课,今晚朕可是要听你念书的。」九五之尊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轻声说了一句,便转身走了。 秦翩翩呆呆地趴在床上,顿时觉得浑身都开始疼了。 皇上用了一个「撞」字,就已经让她感受到无尽的威胁蕴含其中,她后悔了,一点儿都不想留在这儿。 等九五之尊刚离开,她就急匆匆地让柳荫伺候自己穿衣裳。 「主子,皇上允许您留下来,您怎么又要走啊?」 「不走等他干死我吗?」秦翩翩脸色严肃。 她对九五之尊的床上能力,从来不抱有怀疑的态度,这二狗子正值壮年,二十六的男人正是巅峰期,而她才十六岁整,哪儿能禁得住折腾。 柳荫觉得她们家主子真作,明明是她自己要留下来,结果皇上同意了,又被两句话吓得怂了吧唧的,立刻反悔想要偷跑。 不过皇上对这位戏精的能作本事儿,实在是太了解了,她都收拾好了一切,还没出门就被人拦住了。 「桃婉仪,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守门的也是个大太监,虽说地位不如张显能,但绝对是老油条,在太监所也是说一不二的人,他可不像张显能那么好说话,浑身阴森气。 「我肚子有点痛。」 「好办,恭桶寝殿后头就有,您要是还痛,奴才给您去请太医。」 秦翩翩委屈巴巴地回来了,她还真的被困在了龙乾宫里面,那里也去不了,就连午膳和晚膳,都是宫人从外头拿进来给她的。 「柳荫啊,你说到了时辰,皇上进来的时候,身后会不会跟着一个屠夫啊,把刀磨得雪亮,然后把我给砍了?」 被困在龙床上一整日的桃婉仪,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她非常后悔,自己要玩儿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个梗,不作不死,她充分体会到了。 「不至于,杀鸡焉用牛刀,皇上这儿匕首好多把,带屠夫进来也太不庄重了。」柳荫现在完全学会了火上浇油。 她发现她们家主子属于那种性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秦翩翩白了她一眼,故作忧伤地叹了一口气,可惜也没人搭理她。 直到她沐浴的时辰,才被放出了寝殿,不过前后都跟着大量的宫人,似乎是怕她跑了。 邢嬷嬷早就备好了笔墨,看她进来,还笑着冲她点点头。 「桃婉仪果然是皇上的心头好,老奴今儿早上就收到了赏赐,外面又跟着这些人,是怕您伤着吧?」 邢嬷嬷边说边调制颜色,秦翩翩沐浴之后就老老实实地趴在桌上,心里惨兮兮。 「婉仪,您趴好,今儿画的要仔细些,张大总管特地来传话,要老奴好好画,否则惹得皇上不高兴了,老奴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她边说边把笔落了下来。 当秦翩翩的屁股感到一阵凉意的时候,整个人都僵硬了,她觉得自己全身离凉了也不远了。 「嬷嬷,是皇上要您在这儿画的?」她勉强稳住自己,才没让语气变得颤抖起来。 「是啊。」 「画什么?」 「桃花依旧笑春风!」邢嬷嬷铿锵有力地回道,手上的笔不停。 秦翩翩却只觉得一阵悲伤,二狗子,你娘是个好人,我不骂你娘,只能去你爹的桃花依旧笑春风了。 「婉仪生的真好,皮肤很吸收色彩,鲜艳的很,好像真的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老奴给您两条腿上也画上些,让您和皇上的兴致更好。」邢嬷嬷一时兴起,还真的把画笔延伸到了她的大腿上。 秦翩翩犹如躺在砧板上的鱼,连句反对的话都没说出口,人家就已经给她画上了。 她觉得在不久的将来,或许她的全身都将布满邢嬷嬷的画,以满足皇上的兽欲。 秦翩翩裹着披风回到龙乾宫寝殿的时候,皇上已然等在了那里,他看见她满脸菜色,眼眸中倒是闪烁着几分笑意。 看见你过得不好,朕就高兴了,谁让你爱作啊。 「爱嫔,今晚你要走什么路数,提前跟朕通个气啊,朕好配合你。」萧尧单手撑着下巴,像是在欣赏一幅美景一般。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着十足的漫不经心,显然是不把秦翩翩的套路放在眼里。 反正最后输的不可能是他,他总有机会整治她。 秦翩翩的脑子急速运转着,她能认输吗?当然不能! 狗皇帝不让她怀龙种,还想这么得意,今晚一定要教他做人。 「嫔妾今晚还是走贤良淑德的路数,为了您,嫔妾这可是准备了一整天的诗词,准备背给您听呢!」 「好说!」萧尧一下子站起身,直接将她打横抱起送到了床上。 小妖精今日又不主动了,不过并不妨碍他的兴致,毕竟他给自己准备了份大礼。 他直接将她翻过去,让她背对着自己,看到她屁股上的桃花朵朵,顿时喜笑颜开,上手时的感觉那真不一样。 桃花瓣伴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的,好像随时要掉落下来一般,真的有落英缤纷的感觉。 秦翩翩今儿一直很配合他,偶尔还叫唤两声,帮他助助兴。 皇上高兴得像是两百斤的小猪仔,那行动之间大开大合的,好不爽利。 正是情浓之时,秦翩翩轻哼了一声,道:「皇上,嫔妾要给您背诗了,您听好了。」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萧尧顿时觉得兴致大减,眉头皱了皱,冷声道:「换。」 v第八章 「十月恩胎重,三生报答轻。」 「青天悲吟声声泪,生生呼严父;碧水哭诉字字血,字字哭慈母。」 他被桃婉仪这一句句都是慈母严父的诗句,弄得浑身一抖,顿时一泻千里。 秦翩翩低哼了一声,顿时闭上了嘴,用一种复杂难辨的表情看着他,全身都在向他表露一句话。 少年,你今儿有点快! 气氛一时很尴尬,整个内殿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秦翩翩就这么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表情微妙极了。 「别看朕,再看把你眼珠子抠了!」 萧尧恶狠狠地说道,语气里带着十足的恼羞成怒。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明明看到她屁股上的桃花瓣时,九五之尊还是兴奋得不行,在心里默默发狠,要干她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她求饶都停不下来的地步。 结果他娘的,才来一次就秒打脸了,这就不行了? 秦翩翩是一个听话的好女人,男人叫她别看她就不看呗,她默默地低下头,眼神下移,视线直接投射在两人相连的地方。 她看就看吧,还不甘寂寞地挑了挑眉头,那挑剔的眼神尽在不言中。 「也不许看下面!」九五之尊继续恶狠狠地道。 他在说话的时候,秦翩翩下意识地抬眼,视线又落在他脸上了。 男人如今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看着就不高兴,在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他立刻眉头倒竖,似乎要张开嘴把她给吃了一般。 秦翩翩觉得狗皇帝越来越难伺候了,既不许看上面这个头,也不许看下面那个头,那她怎么办,也只有闭上眼睛了。 「皇上,您很厉害,臣妾很舒服的。」她及时挽救,怕他不信又加了两个字:「真的。」 有伴侣的姑娘都应该知道,有时候伴侣在床上表现得不是那么好,这时候就得看姑娘们的演技了,要想过得好,谁不得假装叫唤两声。 男性自尊这东西,有时候不是他们自己给的,还得姑娘们给,出于人道主义,那也得夸两句。 哪怕她这最得宠的雪桃仙女,也是毫不例外的。 「嗯嗯~」她当真哼唧了两声。 依然处于冷静状态的萧尧,满脸都是想掐死她的暴躁感。 娘的,他都毫无动静,她叫得这么欢,能不能走点心,刚刚那么情深义重的时候,也不见她叫得多开心。 这会儿她闭上眼,光靠想象叫得那么欢快,这对九五之尊,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毫不客气地上手,对准她的屁股就拍了两巴掌。 「你叫给谁听呢?爱嫔,欺君之罪可是要砍头的。」萧尧阴测测地道。 秦翩翩顿时又委屈又生气,她真的很想就这么爬起来打爆他的狗头! 是她让他这么快的吗?这么不持久怪谁啊,而且昨儿晚上明明背书的时候,皇上那么兴奋,一副干翻天地唯我独尊的样子,今儿她特地把自己知道的诗句都背出来了,就是暗示他加点油用生崽崽的力气来欢好。 结果他激动过头,自己软了怪谁! 还要用欺君之罪来威胁她,她要是有自主选择权,坚决不会养这样的狗子,白眼狼。 「嫔妾没有欺骗您啊,难道皇上觉得您不厉害吗?嫔妾只要跟您在一起,就觉得您阳气十足,心中欢喜得不得了。」秦翩翩睁着一双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闭嘴吧你!」萧尧抬起手,一把捂住她的脸。 长得好看又怎么样,这他娘的是个傻子! 秦家上下一家都要死了是不是?明明之前他威胁过秦老爷,叫他家别再送那种眼高于顶的女人进宫了,他对给他戴绿帽子这事儿十分介意。 那边答应得好好的,结果这玩意儿进来,跟孙悟空进蟠桃园似的,那叫一个上蹿下跳。 如果以后让她生个娃,估计得来一哪吒闹海,娘的,一本《西游记》俩祸害精都到齐了! 秦翩翩噘着嘴,憋住气真的不吭声了。 过了片刻,九五之尊收拾好心情,重整旗鼓开始冲刺的时候,身下的人却一声不吭。 他又一巴掌抽在她的屁股上:「怎么没声儿了?」 她简直想翻白眼了,这人真是难伺候。 这一夜,成了桃婉仪最不想回忆的夜晚之一,九五之尊明显是被她伤到自尊了,硬咬着牙坚持不懈,拿出挑灯夜读的精神来面对他们的床笫之欢。 甚至在休息的时候,他还让外面值夜的小太监给他备了一碗参汤,喝完之后又是虎虎生威的一条好汉。 「皇上,您半夜喝参汤不好啊,容易睡不好觉。这晚上休息不好,第二日早朝就没好精神,嫔妾要当一个贤良淑德的女人,自然不能——」 她腿软地摊在床上,看着他端起青瓷碗,将里面熬制好的参汤一饮而尽。 因为喝得动作太过豪迈了,还有几滴参汤顺着他的嘴角滑下。 或许是皇上脸上的笑容实在太过狰狞了,秦翩翩笑得比哭还难看,话都说不完整了。 还来?要不起要不起啊,跟两百斤的猪仔混在一起,还混一晚上,这简直是要了老命啊。 「自然不能什么话都由得爱嫔说,之前你要祸国奸妃朕允了,贤良淑德朕也允了,还让你占了大半夜的便宜,就差对着朕喊儿子了。这会儿总该听朕的了。」 皇上喝完参汤之后,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升华了的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秦翩翩缩在床上瑟瑟发抖,什么狗东西? v第九章[10.19] 自己不行,为了证明很行,还要去喝碗参汤,哪有这样作弊的! 如今考场舞弊是要杀头的,她要报官,狗皇帝上床的时候舞弊! 「为了能让皇上更加开心,嫔妾也想喝。」她可怜巴巴地说了一句。 当然被皇上残忍拒绝了:「不,爱嫔,朕觉得你不需要。你方才背诗的时候,浑身都是力气,完全不需要这玩意儿。来,继续。」 秦翩翩切身体验之后,更加确定了,狗皇上方才喝的那碗参汤是千年老参都快成精了,效果不是一般的好,基本上立竿见影。 她全篇背诵《游子吟》,《思母》、《忆父》、《劝孝歌》轮番轰炸都不管用,因为皇上一直精神百倍,还替她加油鼓掌,要她背的更大声一点,几乎把她气哭。 第二天她睡醒的时候,身边自然是没有狗皇帝的影子了,昨天半夜那碗参汤不是白喝的,人家晚上小马驹满床撒欢跑啪啪啪的,白天老马识途挥斥方遒的。 「主子,您再歇歇?」柳荫见她睁开眼,挣扎着要起身,立刻上前去轻声劝了一句。 毕竟自家主子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昨晚应该又是一个非常充实的夜晚,她还是很心疼桃婉仪。 但是秦翩翩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拼命摇头,她现在爬都要爬回去,留在这里实在太可怕了。 「您要先吃粥垫垫肚子吗?等有些力气再走?」柳荫继续劝她。 「走走走,我要回我的赏桃阁吃,在这儿吃我怕噎着!」秦翩翩哭唧唧地闹着要回去,她现在睡在这张龙床上,都觉得浑身都在疼。 感觉有无数把刀子在她身上割过了,极其痛苦。 柳荫一脸同情地看着她,低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主子,您回不去了啊。」 秦翩翩穿好鞋正用力站起身,结果一听这句话,腿一软差点跪下来。 「你说什么?为什么走不了?」她都快哭了。 「因为您说好了要留百日的啊,皇上特地叮嘱外面守门的几位公公,百日后再放您出去,您就安生地在这儿待着吧,若是缺了什么就跟奴婢说一声,奴婢给您去赏桃阁拿。若是您觉得不热闹啊,还可以把望兰姑姑和李德都叫过来,若是身子不舒服,就去请太医。皇上已经放下话来,必定要让您在龙乾宫的内殿里,待到不想待为止!」柳荫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显然这些话早就在心里过了好几遍,专门在这儿等着她呢。 秦翩翩立刻道:「我这会儿就不想待了,马上走。」 昨天说要待上百日的她,已经被皇上给干死了,现在的她是另一个全新的聪明的健康的纯洁的戏精。 她的行动很迅猛,话音刚落已经走到了门口,不过立刻蹿出好几个大太监拦住了她的去路。 「对不住了,桃婉仪您回吧。」还是那个唬人的大太监打头。 秦翩翩撇着嘴,立刻让柳荫替她解释:「你快跟他们说,皇上让我待到不想待为止,我现在就不想待了。」 柳荫一脸同情地看着她,沉声道:「主子,皇上说让您待到他不想让你待了为止,不是你不想待。回吧,龙床挺舒服的,您再去躺躺,多少妃嫔主子想上去都上不去呢!」 秦翩翩几乎哭爹喊娘被拉了回去,她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那张床实在待不下去了,床柱子上雕刻着五爪金龙,上头的青帐上也绣着腾飞的龙,的确是众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可是秦翩翩一看到,就觉得腰腿酸软,张不开嘴,迈不开腿。 皇上今晚要是再灌下去几碗参汤折腾她,她就一头吊死在龙床上算了。 任由秦翩翩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但是没有皇上的旨意,她就是走不了,只能在内殿里打转。 皇上下朝之后,慢悠悠地看了一堆奏折,才漫不经心地问起她。 「桃婉仪如何?」 张显能立刻上前来汇报:「桃婉仪焦虑得很,一直想走但是走不了,早膳也没吃多少,看起来颇有茶饭不思的架势。一直说要见您,还说百日到了,她可以走了。」 萧尧听到她过得这般焦虑不安,顿时心情就好了不少。 「这才一日,怎么就百日了?」萧尧有些惊诧。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昨晚她与您共赴仙境,三百日都有了。」张显能是很佩服桃婉仪找借口的本事儿,听听这话,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想出来的。 萧尧笑着摇了摇头,顿时觉得光听她说话,心情都能放松不少。 「成了,放她走吧,没必要总关着她,朕还怕她一直留在那里,内殿要被闹得翻天覆地呢。」 终于九五之尊还是松口了,让她离开。 秦翩翩听到这个消息,是一路小跑着离开的,她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时,就差振臂欢呼了。 二狗子实在太心狠了,她上回让他对自己的赏桃阁有心理阴影,这回他就报复回来,秦翩翩再也不想去他的狗窝了! 「主子,您看皇上还是对您好的。只是跟您说笑的,您想出来就出来了。下回也不要总弄出这种事儿,要赖在龙床上一百日是您自己提的,后悔也是您,您也要体谅一下皇上,他日理万机的。」 柳荫这时候忍不住要替皇上说话了,不是皇上有多好,而是自家主子太作了,柳荫要抓住一切机会,劝她少折腾点儿,否则受罪的还是她自己。 「你这个黄花大姑娘懂什么,他不留我在龙乾宫,并不是心软什么的,他是为了自己啊。你要知道男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不可能夜夜笙歌,放我这么一个仙子在床上,他却不中用,那心底的挫败感肯定是抵挡不住的,还不如眼不见为净。」秦翩翩丢了个白眼给她,满脸都是不屑的表情。 柳荫满头的问号,主子,您方才还哭声嚎啕要麻利地滚,结果人家让您走了,您又这么多屁话! 秦翩翩回到赏桃阁之后,胃口大开,精力充沛,还让人组织宫人来了场踢毽子比赛。 柳荫就这么无语地看着她折腾,原本在龙乾宫的时候,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别说吃东西了,连一口水都喝不下去,仿佛闭上眼就睁不开了一样。 但是如今桃婉仪腰不酸腿不疼,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给她一根窜天猴就能上天。 望兰一脸担忧地看着桃婉仪,总感觉自家主子要作大死。 「哎哎哎,你们怎么踢得呀,加油啊!」 「不是,你一小姑娘踢不过一小太监啊?」 秦翩翩就是因为没蛋才闲得慌,边磕瓜子边替他们加油助威,不过光当个看客显然不符合她的性格,撸起袖子嚷嚷着就要加入。 v第十章[10.19] 自从入宫以来,秦翩翩撕下在秦府十几年的伪装之后,明里有高太后撑腰,暗里有狗皇帝宠爱,她这性子就越发收敛不住了,就像是撒了欢的哈士奇,一解绳子就跑没影了。 「主子,您安心坐着吧,别上去跟他们一块儿踢了。您这身子注意些,况且他们一帮奴才,您上去肯定玩儿不开了。」 望兰见她如此激动,两颊喊的通红,显然是激动的,怕她再出什么意外,立刻上前阻拦。 哪里晓得秦翩翩铁了心要上去一分高下,光在下面看都要急死她了。 天知道她为了讨好嫡母,哄着祖母,当好一个听话懂事的大家闺秀,将多少乐趣扼杀在摇篮里,只在每回午夜时分,在自己的梦里演最狂野的桥段释放自己。 「不怕不怕。」秦翩翩冲着她摆摆手,很快就冲进了宫人堆里去了。 「提前说好啊,待会儿比赛开始了可就没有主仆之分了啊,只有踢毽子这事儿最大。待会儿赢了都有奖励,好好表现!望兰,把银裸子摆出来!」 她伸长了脖子让望兰准备赏钱,她那摩拳擦掌的劲头,哪里还有主子的模样。 银裸子堆得高高的,众人都性质很浓,有这么丰厚的赏钱在,大家自然是卯足了劲头。 最后这场比赛一半就结束了,秦翩翩输的很惨,她装惯了大家闺秀,这毽子还真没踢过几回,而宫人们平时无事的时候,也就这些小游戏可以打发时间了。 因此虐她一个菜鸡不在话下,但是却没人敢去领那赏钱。 要问为什么,因为菜鸡婉仪太过激动,为了去抢踢一个毽子,把腰扭了。 她满脸痛苦地被人扶着坐回了椅子上,眼眶通红,眼泪巴巴地就要哭。 原本陪着她一起踢毽子的宫人,跪了一地,心中都是悔恨不已,恨不得抬手给自己俩耳光。 跟戏精踢毽子,他们是嫌命长吗? 自家主子长什么样儿,他们心里很清楚啊,但是当那些银裸子摆在面前的时候,脑子里就再也没有主子的事儿了,只想着钱。 「哎哟,我的腰啊,好疼好疼。」她惨兮兮地呻吟着。 众所周知,桃婉仪耐不住疼,望兰没法子只好让人去找太医和医女过来。 太医还是上次那回的太医,他已经见识过桃婉仪的本事儿了,本来想诊完脉就撤退了,但是中医讲究一个望闻问切,一个步骤他都不敢少。 眼前人可是皇上的掌心宝,他丝毫不敢怠慢。 「桃婉仪,您这腰是怎么扭的?」太医一边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一边轻声问了一句。 秦翩翩眨了眨眼睛,半低着头,一脸娇羞地道:「郝太医,本嫔一连两晚在龙乾宫,您该是知道的吧,还问这种羞人的问题作甚?」 郝太医一惊,竟是生生地拔下了两根胡子。 柳荫正拿着毽子往内殿走,准备都收拾起来,结果听到这话,也吓得拔掉了毽子上的两根鸡毛。 主子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儿又长进了,这罪证还在她的手里,已经开始让皇上背锅了,这话要是传到龙乾宫去,九五之尊估计又得记上一笔。 「微臣多嘴。」郝太医轻咳了一声,立刻安静如鸡地给她诊脉而来。 他在心底暗暗记下一笔,待会儿回去之后要跟太医院的同僚们说一声,以后到赏桃阁来诊脉,能不多嘴就不多嘴,免得总是让桃婉仪秀皇上对她的盛宠。 这腰要是在龙乾宫扭的,以桃婉仪如此怕疼的性子,恐怕龙床都不会下,还等到回自己寝殿。 况且桃婉仪是从龙乾宫一路小跑出来的,那风风火火的架势早被人传开了,各宫主子都派人盯着龙乾宫,专看她什么时候滚出来呢。 一连在龙乾宫待了一天两夜,桃婉仪绝对是后宫第一人,因此各路人马都十分重视。 哪怕是龙乾宫的奴才想替她瞒着都瞒不住,毕竟她冲出龙乾宫的时候,宫外头有不少宫人躲着偷看呢。 「微臣开副方子,待医女替您揉完之后,用热气熏热药材敷在您后腰上即可。不能剧烈运动,扭伤得不是太严重,三五日便可正常行动。」郝太医又叮嘱了几句,便乖乖地去一边写方子了。 秦家送进来这位桃婉仪,真乃非常人也。 上次给桃婉仪开三年避子汤的也是他,那喝药的阵仗,就差让人把她绑在床上了,也是他平生所见最夸张的一次了。 跟着桃婉仪长了不少见识啊。 医女在那边揉腰的时候,桃婉仪果然没让郝太医失望,带着全殿的人又长了一次见识。 人家哭喊的那真是一声三个调,比唱戏的还好听,正在写药方的郝太医手一抖,差点都弄错了药材的剂量,足见桃婉仪的杀伤力。 等她趴在床上的时候,也终于老实了,再也作不了妖。 看着桃婉仪可怜巴巴,红着一双眼眶的模样,赏桃阁的众人竟然都感到了内心深处涌出了几分安心感。 只有她躺在那里动不了,才是安全的,他们觉得可以稍微把自己的脑袋,从桃婉仪的裤腰带上解下来休息片刻了。 赏桃阁作为后宫如今的众矢之的,自然是一举一动都受到诸多的关注。 这边郝太医前脚刚走,后脚就有无数的人来打探,不过郝太医很守医德,一个字也不肯透露,就说桃婉仪身体有些不适,三五日便好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些低位份的妃嫔好打发,高位份的倒是不依不饶,威逼利诱的法子使了,郝太医也不肯透露一句。 郝太医之所以腰板这么直,还是因为先帝在的时候,对太医院进行过一次大清洗。 就是有太医不长眼,把当初的皇贵妃也就是如今的高太后的身体状况透露了,差点酿成一桩祸事,先帝震怒,由此才有了如今的形势。 不过最后连龙乾宫和永寿宫那边都来问了,郝太医就招架不住了,只好把桃婉仪所说的借口说出去了。 「因为在龙乾宫待着,所以她腰不好?朕都没怎么着,她倒是喊上了,用腰的都是朕啊!」 萧尧听到张显能给他汇报,第一反应就是那小妖精又撒谎了,从龙乾宫离开的时候,她还欢欣鼓舞的,丝毫看不出腰哪里不好了。 张显能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只当自己是空气。 狗皇帝趁机往自己脸上贴金呢,这龙乾宫的人谁不知道他最近不行了,快被小妖精给吸干了,昨晚都要用参汤来给自己助兴了,再过两年啊,吸得一干二净的时候,估计就得找药来助兴了。 v第十一章[10.19] 别说千年老参了,估计万年人参精都拯救不了二狗子的无能啊。 哎,女大不中留,男大不中用啊! 当然郝太医这话传到皇太后的耳中时,皇太后当场就摔了一个茶盏。 「红颜祸水,祸国奸妃!在龙乾宫待了一天两晚,回来就大张旗鼓地请太医,闹得人心惶惶,结果竟然告诉太医的是这个理由,不以为耻反而为荣,带坏了整个后宫的气氛。这宫里妖气冲天,定是有祸国妖女横空出世!」 皇太后的面色青白交加,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甚至由于太过生气,胸口都在上下起伏。 她最讨厌这样的女人,从先皇的时候开始,就有高太后在,如今到皇上这一代了,总算不用再看高太后作妖,没想到如今出来一个桃婉仪。 这两人作妖的方向不一样,高太后是矫情,秦翩翩是不要脸。 「姑母,您消消气。」 皇太后身边坐了一个面容娇俏的少女,她黛眉杏眼,观之可亲,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像是月牙一般,光从长相上,就让人亲近。 她正是皇太后嫡亲的孙女,周家的嫡次女,周婉。 「好孩子,你这么好,不要像姑母一样留在后宫里蹉跎岁月。若是皇上不肯收你,立刻回家去,让你娘给你找个好人家,若是能看得入眼,一定要与桃婉仪那个小妖精争赢,否则这深宫从此就是坟墓。他们萧家的男人,薄情又专情,自从高云云那个贱人进宫之后,哀家在这宫里就度日如年。先皇不是不疼人,只是他疼的只有那一个罢了。」 皇太后咬牙切齿地说道,眼睛里流露出的是无数的愤恨和不甘心。 高太后的闺名便叫高云云,这个透着乡土气息的名字,很符合高太后那上不得台面的身份,可是却让皇太后记恨一辈子。 因为有一次,她无意间听到先皇喊高太后小白云。 瞧,这么难听的名字,到了喜欢人的口中,也是这样的可爱,可爱得让人妒恨。 「姑母,您受苦了!」周婉自然明白皇太后这么多年的苦楚。 先皇盛宠高太后,让皇太后一再避让,都是求而不得。 「不受苦,你进宫来陪着哀家就好了,哀家这次一定帮你争赢,他们萧家的男人欠了我们周家太多!」皇太后边说边攥紧了她的手,眼神之中是深深的执念。 哪怕先皇死了,皇太后的仇恨也是有增无减,因为高太后还活得好好的,并且当政的还是高太后的儿子。 秦翩翩躺在床上,的确老实了不少,但是她折腾的劲儿丝毫不少,一会儿要吃葡萄,一会儿又要吃柑橘。 吃多了水果她又要解手,这来回的折腾,最后几个内殿伺候的宫女都是一脸淡然,再听她痛哭流涕地喊疼,也没人搭理她。 这都是自作自受,反正疼的不是她们。 「婉仪,周家姑娘在外面求见。」一个小宫女进来通传。 秦翩翩正坐在恭桶上,依稀听到这一句,立刻问周家姑娘是谁。 「皇太后的嫡亲侄女,周婉。」柳荫在外头回她。 「不见,腰疼。」她斩钉截铁地道。 这宫里是个人都知道,皇太后与高太后有过命的仇恨,桃婉仪是高太后身边第一红人,这周家姑娘来看她能有什么好。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她说是奉了皇太后的命来看您的,还带了诸多的慰问赏赐。」 秦翩翩立刻就嚷道:「说话大喘气做什么,早说啊,让她进来!」 柳荫急急忙忙地帮她收拾,天知道她们家婉仪如今披散着头发,看着就没有往日的风姿,必定是要比下去的。 周婉进殿的时候,秦翩翩就这么躺在床上,虽说没有她打扮过后的好看,不过也多了几分我见犹怜。 「臣女见过桃婉仪。」周婉非常认真地行了一礼。 秦翩翩瞧见她动作恭敬,丝毫不因为是皇太后的嫡亲侄女而瞧不上她这个婉仪,相反里里外外都挑不出错儿来,显然要比被撵出宫的林家姑娘厉害许多。 「周姑娘请起,我身子不适,恕我不能起来迎你了。」秦翩翩挥挥手,立刻就有宫女上前扶起周婉。 因着秦翩翩腰疼不能起床,所以接下皇太后那些赏赐,她也无法起来行礼谢恩,只能嘴上说两句了。 当然如果周婉知道桃婉仪,已经起床如厕数回的话,估计会在心里嘀咕她。 这人还真没把皇太后放在眼里。 「桃婉仪快莫说这种话,皇太后叫我来看你,本来就是让你在床上好好躺着休养的,若是你起床反而加重了病情,那就本末倒置了。」周婉坐到床边的椅子上,顺手给她压了一下被角,这动作自然又亲昵,无形之中就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秦翩翩稍微一愣,转而心就提起来了。 她知道眼前这位姑娘,可不是一般难对付。 因为她自己以前在秦府的时候,就经常对秦夫人做出这样关心的举动来,亲昵又不突兀,很能拉高对方对自己的好感度,特别是在这些小细节方面。 秦翩翩是高手,眼前这位周姑娘也不差。 「劳烦皇太后惦记了,我这身上就是小病罢了,三五日便好了,还累她老人家惦记着。」秦翩翩点点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周婉仔细地盯着她瞧了瞧,忽然抬手捂住嘴轻声笑开了,笑声清脆好听,宛若黄莺。 「我就知道桃婉仪是顶顶有趣又知理的人,来之前皇太后还担心我与您会相处的不好,没想到一见面就如此投缘。桃婉仪观之可亲,长得特别像我的姐姐,只可惜你每日只去给高太后请安,不能常与我见面。不如你明日起就去永寿宫请安吧,我们也好经常见面,谈天说地。」 周婉边说边兴奋地给她提建议,面上的笑容从来没有停过。 秦翩翩总算是明白了,为何高太后上次会跟她说,想把这丫头抱回来当自家女儿养了,因为周家姑娘的这张嘴能说会道。 对着她这个得罪过皇太后的桃婉仪,都能说出像她姐姐这话,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儿,与秦翩翩不相上下。 难怪皇太后极力要把她弄进宫,显然就是奔着把她打压下去的目标来的。 v第十二章[10.19] 「周姑娘有所不知,我虽长得像你姐姐,但你终究不是这后宫里的妹妹。宫里的规矩多,你没真正进来,就在门外瞧热闹是瞧不出什么的。去皇太后那边请安这话以后还是莫说了,我有我的难处。不过若是你能走进这门里,亲身体会宫里的热闹,倒是可以一同与我去高太后身边请安,高太后的侄女素雪也进宫来了,她是个好姑娘,我与她相见恨晚。」秦翩翩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比她还要亲切可人,语气也娇娇柔柔的,但是说出来的话照样夹枪带棒。 你叫我去给皇太后请安算什么厉害,有本事你来给高太后请安啊。 我与高素雪玩儿得好,不稀罕你! 秦翩翩这一句话里可以品出太多的意味来,哪怕周婉来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脸上的笑容也不由得僵住了,实在是太过可恨了。 难道桃婉仪要与高素雪结盟,想先把高素雪弄到皇上的龙床上? 这由不得周婉多想,主要是桃婉仪所说的话里面,就含有这层意思。 「我与高姑娘进宫之后还未曾碰过面,儿时还经常在一处玩儿,长大这几年倒是不常见面了,不知她变成了什么模样?」周婉反应还算快的,立刻把话题扯到高素雪的身上,颇有几分试探的意思。 「好,她是真好,哪怕我鸡蛋里挑骨头,都挑不出她任何一丝不好来。」秦翩翩立刻道,完全一副高素雪迷妹的架势。 周婉脸上的表情阴沉了几分,女人都是嫉妒的生物,特别是后宫的女人。 除了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是敌人,哪怕是路上遇到的一个低贱宫女都不能小瞧了,说不准哪天就入了皇上的眼,爬上了龙床与自己分宠来了。 但是如今的桃婉仪,却如此真诚地夸奖一个即将与她分宠的女人,怎么看都很不对劲。 是秦翩翩自信过头,认为后宫无论进了什么女人,都无法分她的宠? 「桃婉仪把她夸得那么好,连我也羡慕了。我对你一见如故,说不定见到她也是如此,下回我们可以一起约了喝茶。」周婉轻轻地笑着,倒是不见什么尴尬的模样。 秦翩翩则更加确定这位姑娘不好惹了,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都不曾退缩。 两个人彼此试探过后,话题倒是变得轻松了许多,不再那么剑拔弩张,都是会聊天的人,话题永远都不会冷场,偶尔的刀光剑影也算是小乐趣。 「如果你真是我妹妹,我们的感情一定会很不错。」秦翩翩冲着她勾了勾唇角,端起手中的茶盏,显然是要端茶送客了。 周婉眨了眨眼睛,娇笑道:「以后都在一个宫里待着,我与桃婉仪如此投缘,说不定还能住在相邻的两个宫殿里,当然能做成姐妹的。」 秦翩翩毫不在意地嗤笑一声:「是吗?像皇太后与高太后那样的姐妹?那我还挺期待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丝毫没有要遮掩的意思,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两位太后是死敌,她还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来,显然对于想要留在后宫里的周婉,秦翩翩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周婉的脸色彻底僵住了,语气有些冷:「这些话,桃婉仪还是慎言,哪怕是在赏桃阁,也怕隔墙有耳。」 秦翩翩抬头看她,两人的视线相撞,颇有几分交锋的意味。 秦翩翩先笑开了:「如若两位太后不是姐妹,那劳烦周姑娘告诉我,她们二位是什么人?」 周婉眉头一皱,她总不能说仇敌,即使全天下都知道两位太后不对付,她也不能说出口。 「桃婉仪不听劝告便罢,就当我没说过。」 周婉说完这话就准备起身告辞了,实际上她这次一行,是为了试探秦翩翩的态度,哪怕没有可能拉到皇太后这边来,至少可以做一个不全支持高太后的人。 两位太后的势力将后宫一分为二,秦翩翩虽然明显是高太后的人,但是她与高太后可没有血缘关系维持着,反而高素雪的进宫,会让高太后与秦翩翩的关系拉远。 但是周婉这一番试探,显然是白费心机。 秦翩翩是全面支持高太后,而且对于高素雪的介入并不在意,好像成了铁板一块,完全撬不动。 这就让周婉的心情有些抑郁了。 「主子,皇上来了。」有个小宫女进来通传了一声。 殿内的几个人都有些愣住了,秦翩翩抬头看看外面,天色还是大亮,皇上挑这个时间段来,谁都没想到。 周婉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撞见皇上,不过偶然遇到了,她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离开。 她悄悄观察了一下自己,鹅黄色的半臂,天蓝色的石榴裙,再配上双螺髻,处处都透着妥帖和鲜嫩感。 再一瞧床上躺着的桃婉仪,一身浅紫的家常薄衫,未施粉黛,肯定是不如她的,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 秦翩翩瞧见她站在那里不动了,显然是准备留下来,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这位周姑娘是要借她上位了? 可惜皇上喜欢她的,从来都不止是容貌和身段。 萧尧大步走进来的时候,就见到殿内多出一位眼生的姑娘冲他行礼。 「臣女见过皇上。」周婉恭恭敬敬地冲他行礼,仪态之间没有矫揉造作,只有落落大方。 萧尧挑了挑眉头,后宫里新来的姑娘仅有两位,其中一位是他表妹,他自然是认识的,眼前这位是谁也就不难猜了。 而且她与皇太后还有几分相似。 秦翩翩没有出声,就这么笑着看向他,视线就没有离开过皇上的脸,将他进门后所有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皇上没有搭理这位周姑娘,而是直接坐到了床边,一眼就看见她挑着眉头笑得暧昧,不由得伸手盖住了她的脸。 「见到朕,安都不请了,爱嫔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他的声音虽然低沉,但是语气中却丝毫不见怒气,显然只是在逗她玩儿。 秦翩翩咯咯笑出声,笑声清脆动听,像是银铃入耳一般。 「嫔妾病了,腰疼,太医定是跟皇上说了,皇上才来看嫔妾的。」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倒不是那种中气十足的,听着似乎在忍着疼。 当萧尧把手放下来的时候,秦翩翩立刻仰起头看他,目光里都是带着少女对君王的那种崇拜感,眼眸中好像缀满了星星一般。 周婉就站在一旁看着,她将二人的互动都看在眼里,心里略微有些鄙夷。 这后宫君王的宠爱最靠不住,犹如镜中花水中月,如果后宫的妃嫔把帝王放到了天上的位置,爱的越深陷得越深,到时候摔得也越痛。 v第十三章[10.19] 桃婉仪看着还挺聪明的,不过一旦她与其他女人一样,对皇上动了心,那么离她失宠也就不远了。 男人都是贱的,越容易得到手的东西,他们就越不会珍惜。 想到这里,周婉忽然轻松了不少,秦翩翩此刻越是利用帝王的宠爱作天作地,那么等来日帝王厌烦她的时候,想起往日种种,就都是她不懂事的一面。 到时候盛宠的桃婉仪,恐怕就要去冷宫苟延残喘的度过余生了。 「皇上来看望桃婉仪,那臣女就不打扰了。臣女知晓桃婉仪素来爱折纸,臣女有幸也喜欢这些,并且颇有小成,特地折了几只带过来给您玩儿,还请您不要嫌弃臣女笨手笨脚的。」 她边说边从衣袖里摸出几只造型精巧的折纸,有小兔子灯,还有老虎鞋,小船之类的,一眼看过去工艺精巧又逼真,可比秦翩翩之前送给皇上的纸鹤要有趣多了。 周婉送出这几只折纸之后,就恭敬地行了一礼,慢慢地退了出去,丝毫没有留恋的意思,眼神也没有停留在皇上的身上。 秦翩翩看了看放在凳子上的折纸,轻轻挑了挑眉头,这位周姑娘还真是有备而来。 周婉这一行动显露出许多消息来,她知道秦翩翩送给皇上纸鹤,而且还随身携带这些小玩意儿。 想来如果此次不是皇上恰好过来看她,周姑娘是不会把折纸留下来的,借这种机会露脸又踩她一头,若是有心比较的人,自然认为这次碰面,是周婉大获全胜了。 她不仅没走那种低劣手段的当面勾引,那样容易落了俗套,而且还留下这些折纸,让人高看一眼,给人留下印象。 让皇上对她有印象,那她离龙床又近了一步。 「这位周姑娘倒是很有意思。」秦翩翩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萧尧板着一张脸,倒是没有刚来那会儿高兴了,他挑了挑眉头。 「张显能,桃婉仪送纸鹤给朕的事儿,是谁多嘴透露出去了?」九五之尊不高兴在这个点儿上,龙乾宫屁大点的事儿,都能传到皇太后的耳朵里,还被周家姑娘给利用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张显能立刻上前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回。 狗皇帝成日对着纸鹤翻来覆去地拆开再叠好,偶尔还记录一些晚上和小妖精共赴巫山的美好记忆,这长眼睛的人都知晓。 况且桃婉仪得宠,后宫上下主子们打听的事儿多了,纸鹤就传出去了,宫里至少大半的主子都在学习折纸。 「您爱折纸不是什么秘密,御书房里也带了两只纸鹤,上回董尚书提了一个提案您不喜欢,您还顺手拿了纸鹤砸他呢。」张显能琢磨了片刻之后,挑了一个比较安全的回答。 要怪就怪你自己吧,谁让你生气的时候,抄起手上的东西就丢过去,看都不看。 结果那一只轻飘飘的纸鹤扔出去,都没扔到人家脸上,气氛顿时就很尴尬了,要不是当时在场的是几个见过大场面的老臣,或许就要笑出声来了。 「得了,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别拿出来碍眼。」萧尧拧了拧眉头,他总觉得无形之中被张大总管给怼了,但是又想不出是哪里。 很快就有宫人把这几个折纸收起来了,秦翩翩见他如此,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至少二狗子还是那个不好讨好的人,当初要不是她见面时候那几个擦地的动作镇住他了,说不定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好上的。 「周姑娘是奉了皇太后的命来探望嫔妾的,您把她送的礼物都给扔了,那嫔妾回什么礼给她啊?」秦翩翩倒是一脸错愕的表情。 萧尧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你装,继续装。她拿折纸来是打你脸呢,朕给你出气,你还不高兴了?」 「嫔妾当然高兴啊,只是嫔妾怕以后您觉得她好的时候,要怪罪嫔妾当初做这坏人了。」秦翩翩立刻露出一张笑脸来。 结果她这表情还没有摆到位,萧尧就伸出手来,一把掐住她的脸颊两侧,稍微一用力,她的嘴巴就被挤得撅起来,像是只塞了满嘴松果的松鼠一样。 「爱嫔这张嘴不说话最好,一说话就满嘴胡话,你跟郝太医瞎说什么,这要是传出去,朕和你都落不到一个好处去。就这你还想走贤良淑德的路子,趁早歇歇等着凉吧,改日言官就要奏你一个祸国奸妃,红颜祸水,趁早赐下三尺白绫以谢君恩了。」萧尧眯着眼睛,边说边有些恨铁不成钢。 秦翩翩抬手想拉下他的手,无奈九五之尊是铁了心要捏着她。 最后她没办法,只好顺势撅着嘴巴往前凑,像是要亲他一般。 萧尧看着她噘嘴的样子,稍微犹豫了片刻,最后低下头与她亲了一下。 当两个人嘴唇碰嘴唇,「叭」的一声之后,彼此都愣住了。 秦翩翩眨了眨眼睛,不对啊,她刚刚被掐住脸的时候,肯定爆丑无疑了,他竟然能亲得下去! 果然狗眼是看不懂人的审美!她又在奢求什么! 萧尧亲完之后,也有些后知后觉,她要亲他就亲了?他是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怎么变得如此听话,而且还这么训练有素,很不对劲! 张大总管站在一旁,看他俩这自然无比的动作,仿佛是刻进骨髓里一般。 桃婉仪真是训练有方啊,看把狗皇帝训练的,她撅个嘴他就巴巴地凑上去,像不像逗狗时候,拿根骨头过去,那狗就摇尾巴。 秦翩翩最先忍不住笑起来,不过她的脸还把掐住,笑得有点丑。 皇上松开手,手指捻了捻,好像指头上还传来她脸颊那柔嫩的触感。 「嫔妾不是故意要说的,只是因为嫔妾一离开您,这心里就开始惦记您了。所以太医当时问我什么,我根本没有听清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回答了,那只好顺着话头说下去了。况且您招幸嫔妾的时候,每日勤勤勉勉,并没有影响朝政,何来的祸国妖妃。这只是皇上与嫔妾之间的小情趣,那些朝臣们怎么会懂?若是当真有言官来参嫔妾一本,那肯定是他嫉妒嫔妾,可以夜伴皇上,而他不行。」 秦翩翩边说边顺手挽住了萧尧的胳膊,这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 伴随着两个人身体交流的增多,在一起的时候,如果没话说,那么化解尴尬甚至是讨好皇上的最快方式,就是与他进行身体接触。 并不一定是暧昧或者调情的,哪怕就这么靠在一起,似乎两人之间的隔阂就一下子消失了,反而变得很安心。 皇上还没怎么样了,张大总管已经听不下去了。 桃婉仪能讲出这话,那是她没见到前殿那些朝臣们长什么样好吗? 越是肱股之臣,就越年纪大,都是一些胡子拉碴半只脚迈进棺材里面的老头子,这些人来常伴皇上左右,还在晚上陪伴,估计是嫌弃皇上命太长了吧。 一睁眼看见个老头在旁边,娇滴滴地喊他皇上,二狗子能忍,他都不能忍。 「找打是不是?又胡说八道,你这话往外面一放,估计那些言官能触柱而亡表清白,还说朕更是被妖女迷昏了头。」 萧尧并没有想到张大总管脑补的画面,他是笔直笔直的,没有龙阳之好,所以没察觉到桃婉仪话里面的陷阱。 v第十四章[10.19] 他作势又要掐她的脸,秦翩翩这回却是学乖了,眼看他的手要过来,不退反进,直接撅起嘴要亲他。 萧尧的手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 「亲一下,嫔妾就不乱说了。」 就是皇上这犹豫,给了秦翩翩苟延残喘的机会,她立刻抓住了说话哄他。 萧尧看着她嘟起的红唇,水润润的像是他爱吃的樱桃一般,他又低头亲了她一下。 「这是你自己说的,亲一下就不乱说了,那下回如果再乱说怎么着?」他低声问她。 秦翩翩歪了歪头,故作无辜地道:「那您就再亲嫔妾一下?」 萧尧被她的无耻给打败了,努力想崩住脸上严肃的表情,但是终究没撑住,勾着唇角笑了。 「你呀,让朕说你什么好?在宫里踢毽子踢得好玩儿吧?腰扭着躺在床上舒服吧?」萧尧边摇头边叹息,看着她歪坐在这里,方才噘嘴要亲亲的时候,都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他还真吃这套。 张大总管眼瞧着小妖精就这么哄好了皇上,来之前皇上还气得咒骂了好几次,说什么一定要好好惩治惩治这祸国妖妃,整天胡说八道,是对他的一种抹黑。 桃婉仪踢毽子把自己腰扭了,结果还跟太医说是皇上与她欢好多了,才扭着的。 这事儿本身就骇人听闻,其他妃嫔就算如此扭着也藏着掖着,生怕头上被扣一个大帽子,结果她倒好,人家还没想起来编排呢,她就叭叭地往自己身上揽。 气得怒火冲天的狗皇帝,到了桃婉仪这里,刚开了个头,就被两个亲亲给哄好了。 那他一路上气得怒火中烧是什么玩意儿? 天子之怒?呵,狗屁不是!小妖精亲一亲就消气了,还喜滋滋地冲人家笑呢。 之前狗皇帝好歹是个冷静聪明的品种,如今直接转为卖蠢的哈士奇了。 亲也亲过了,话也说得差不多了,萧尧觉得该起身告辞了。 毕竟九五之尊的时间还是很紧凑的,除了批阅奏折之外,见到女人基本上谈情说爱的时间很少很少,都用来打炮了。 如今桃婉仪腰都扭着了,这炮也打不起来,他轻咳了一声就想说走了。 他嘴巴一张,秦翩翩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出来,她当然不会轻易地让他走。 笑话,皇上好容易送上门一次,她能放他走? 他要是走了,自己这盛宠的名头不就丢了,或许二狗子在回去的路上,又撞到什么小妖精,觉得看着还顺眼,就地来一炮,那她的脸往哪儿搁! 「皇上,嫔妾教你折纸如何?」她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语气里带着几分恳求。 萧尧犹豫了一下,反正他回去也不是立刻看奏折的,留下来陪她一会儿也不是不可以。 「纸鹤的话,朕已经会折了。」他轻声说了一句。 「折别的呀,嫔妾心灵手巧,什么都会折。」秦翩翩胸有成竹地道。 萧尧看着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一副认真的模样,他就信了。 事实证明,桃婉仪说话的时候,越认真就越假,因为她先把自己骗过去了,才能把别人也忽悠进来。 除了纸鹤之外,她屁都不会。 「爱嫔,你究竟想折什么?这张纸都被你揉烂了,也没变出个形状出来。还有你方才这两个步骤就一直在重复,叠好拆开拆开叠好的。」 不过片刻,萧尧的耐心就告罄了。 秦翩翩她不会折别的玩意儿吧,还虚张声势,那张纸在手里头转来转去也没有个定点,她那十根手指动来动去,还假装动作很快,都化成残影了。 秦翩翩皱着眉头,她在蹂躏这张纸的时候,就一心二用。 她在想自己折不出像样的东西来,要编个什么理由来骗他,但是到最后她也没能想出来。 最后她用力将那团纸揉揉,拧成一个厚实的球,然后塞进了他的掌心里。 「这是嫔妾给您的龙蛋。」 「这是你给朕的心?」 两人是一起开口说话的,只不过答案却截然不同。 内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柳荫都吓得抖了抖身体。 这俩人一定是灵魂互换了。 皇上说出来的理由竟然这么肉麻,完全是桃婉仪腻腻歪歪尬出天际的风格,但是却被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说出来了。 而桃婉仪走了另一条不靠谱的歪路。 「是嫔妾输了。」秦翩翩心里一片抑郁。 她竟然输了!而且还是惨败,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在恶心人这方面,她竟然败给了皇上。 眼前这个男人不愧是高太后生出来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前他体内的表演欲望都被封印住了,但是秦翩翩这个大戏精来到他的身边,从身体到心灵的全方位开发,让皇上飙出了新高度。 萧尧顿时觉得手掌心里躺的这个纸团异常烫手,他想都没想,立刻就像是扔了烫手山芋一般,把这玩意儿抛了出去。 「哎,您的蛋嫔妾的心啊!」 秦翩翩一脸心疼地看那玩意儿落地,整个人都皱缩起来了,似乎替那个蛋在疼一样。 要不是她如今腰不好,她肯定马上就起床去追它。 v第十五章[10.19] 「快捡起来捡起来,皇上您对您的蛋和嫔妾的心,怎么那么心狠!」她急得直挥手,焦急地指挥柳荫去捡。 柳荫犹豫着,她不敢啊。 皇上扔的东西,他老人家不开口,她哪敢捡起来。 「别把龙字丢了,难听。」萧尧咬牙切齿地纠正她。 「好嘛,龙龙龙蛋,您把它摔了,也就只剩蛋了。」秦翩翩顺着他的心意道。 「捡什么捡,不许捡,就一破纸团,你当朕傻啊?」萧尧看着柳荫犹犹豫豫的,似乎想要咬着牙捡起来,立刻恶狠狠地看着她说了一句。 柳荫乖乖地站好,那头都快低到尘埃里了,就盼着皇上忽视她。 其实她才最委屈呢,这的确就一破纸团,是个人长着眼睛都能看得出来,不过也不知道是谁硬说它是桃婉仪的心,这变脸的速度可真快。 「嫔妾都已经认输了,是嫔妾没有想好,那的确是嫔妾的心。」秦翩翩那叫一个急啊。 其实她并不是很急,就一破纸团,谁捡谁是傻子。 但是她不能表现得很平静,一旦冷静下来,对面狗皇帝的情绪也会冷静下来,然后就会追究她除了纸鹤之外,屁都不会却要骗他,那欺君之罪又要重提。 她不想面对,唯有跟他扯蛋还是心的事情了。 如果张显能听得到她内心的想法,必定要给她疯狂鼓掌,桃婉仪这通歪理简直太正确了。 狗子的注意力是有限的,当你想转移一方面的时候,就拿另一方面来诱惑他。 「呵。」萧尧回给她一个冷笑,显然是很难哄好了。 但秦翩翩是谁啊,是激发皇上体内隐性戏精基因的小妖精啊,根本不会认输的。 于是她伸长了脖子凑上前,双手捧住他的脸,对准他的嘴巴「吧唧」就啃了一口。 「您看嫔妾又说错话了,方才您跟嫔妾说好的,再说错话您就亲我一口,嫔妾就不再说错了。地上的那个纸就是嫔妾对您的心,您把它丢在地上,它就会碎成渣,嫔妾会很伤心很伤心。皇上,您是不是要厌弃嫔妾了?」 她边说边眨了眨眼,瞬间泪水盈满了眼眶,一双秋水眸也红成了兔子眼。 周边看她这戏说来就来的本事儿,都在心中为她鼓掌。 就凭这想哭就哭的本领,桃婉仪还能称霸后宫二十年,其他妃嫔只有望尘莫及的地步了。 秦翩翩这一段话,脸上变了三个表情,先是亲他时候的情深意切,再到说那个纸团是心的认真与严肃,最后提起皇上要厌弃她,那满脸的惊惧与不安,可怜巴巴的很。 萧尧冷脸看着她,最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扭头对着发愣的柳荫道:「愣着做什么,捡啊!你家主子的话也不听了,是不是使唤不动你了,就这还是从龙乾宫出去的,姑姑们是怎么教你的!给朕丢脸!」 柳荫吓得打了个哆嗦,快速地捡起纸团,双手捧过来。 她的动作极其小心翼翼,要知道她这掌心里捧着的可不是一般的纸团,这是皇上的蛋和婉仪的心。 等皇上把纸团拿走之后,柳荫立刻站回了角落里,她再往前冲她就是猪! 她才是最委屈的好吗? 这两人神经病啊,谈情说爱的时候总爱发病,谁在前面伺候谁就是替罪羊。 反正两位主子不高兴了,总得找人背锅,对方不背那就这些奴才背呗。 张显能看着明显有些小情绪的柳荫,默默地叹了口气,他这个大总管都背锅好几次了,他说什么了吗?什么也说不出啊,狗皇帝让背谁敢不背。 萧尧掌心里握着个纸团,她拉着皇上的手,两个人腻腻歪歪地又说了一通肉麻的话之后,秦翩翩才放他离开。 这会儿外面天都黑了,就算哪个小妖精冒出来,那也看不清脸,多半是要被当做女鬼处理的。 皇上离开的时候,还叮嘱了几句,让她好好养身体,不要乱动不要瞎折腾,免得腰伤严重。 秦翩翩一一应下,两人依依惜别之后,看着皇上那宽阔伟岸的背影,完全高兴得像个二百斤的小猪仔,桃婉仪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狗子真好哄! 萧尧是手里攥着纸团出来的,一路昂首阔步的,那叫一个雄姿英发,明显是被桃婉仪哄得高兴了。 可是这路走到一半,被冷风一吹,他的智商就上线了。 不对劲啊! 他本来是去赏桃阁干嘛的,探病只是其次,找秦翩翩那个口无遮拦的小妖精算账才是正事儿啊。 可是他去了,这账刚算了个开头,就被亲得晕晕乎乎,莫名其妙开始学折纸。 娘的,折纸倒是认认真真折啊,最后揉一纸团子,跟他说这是送他的龙蛋。 龙蛋? 他当时脑抽还主动说那玩意儿是秦翩翩的心! 那女人有心吗?有的话也坚决是块石头做的,又臭又硬。 「张显能!」清醒之后的皇上非常震怒,大声地叫了一句。 在前头领路的张大总管打了个颤,干你娘,说了吧,他又要顶锅! 「奴才在!」 「朕方才去赏桃阁是训斥桃婉仪的,结果给忘了,你怎么不提醒朕?」萧尧咄咄逼人地质问他。 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会出错吗?不会的,有错也一定是身边人没提醒他。 张显能想冲着自己的手掌吐口口水,然后糊狗皇帝熊脸上,这能怪他吗? v第十六章[10.19] 明明是狗皇帝自己禁不住小妖精两口亲的,就把这事儿搁置了,然后跟她玩儿什么智障折纸游戏,笑得像个两百斤的猪仔。 「奴才知错。」他低头认错,态度诚恳。 「还有这是什么?一破纸团还让朕攥着出来,攥这么久!」萧尧捏着那纸团,异常激动地上下晃着,继续声嘶力竭地质问他。 显然狗皇帝自己也不敢相信,他竟然真把这纸团一路攥到现在,冷静下来的他,觉得无比的丢脸。 一斤的猪仔都比他聪明,更何况他已经长到两百斤了,该懂事了。 他正激动着,手一滑那纸团就呈抛物线甩没了。 皇上的呵斥声顿时停了,气氛有些冷场。 张显能轻咳了一声,试探着道:「咱回龙乾宫还是赏桃阁?」 「回什么回,那玩意儿丢了你没看见吗?找!」萧尧怒气冲冲地对着他瞪眼,一副多此一问的模样。 张显能觉得自己的手巨痒无比,真想糊他一脸。 狗皇帝都已经明白过来了,这真的就是一个破纸团,你他娘的捡个屁,真当宝贝捡呢! 因为皇上一时激动把纸团子弄丢了,一行人都提着灯笼开始找。 大家找的十分仔细,一草一木都没有放过,要知道那可是皇上的龙蛋桃婉仪的心啊,那必须得认真对待。 最后找到的时候,那纸团子已经湿了,要知道滚到草堆里,晚上露重完全打湿了。 湿哒哒的一团废纸团重新送到了皇上的手中,萧尧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哎。」他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手中的纸团子有些心疼的感觉,肃着一张脸对周围的人吩咐道:「今儿这事儿不许传给旁人听,若是桃婉仪知道了,她必定是要伤心的,她那人多愁伤感。」 萧尧甩下这句叮嘱的话之后,便轻咳了一声,手背在伸手,双拳攥得紧紧的,确保纸团子不会再掉了,才带头往前走。 张显能一边快步跑着在前面领路,一边在心里疯狂鄙视他。 二狗子今晚这智商估计是被亲没了,就这破纸团子,桃婉仪绝对不会再过问的,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倒是皇上先认真起来了。 萧尧进入龙乾宫内殿之后,特地去让人找了个很好看的白色瓷碟。 结果等人双手奉上之后,他又不满意了,拿过碟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脸上都没有露出什么笑容来,反而眉头皱得更紧了。 「怎么拿个荷花的图案?朕说的是要桃花的,或者画桃子的也行。」 张显能一听这话又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瓷碟上的图案带桃子的还真是少见,况且以前皇上最见不得粉色啊,桃婉仪初进宫那会儿,正好有个穿粉衣的小宫女被罚跪了,就是因为九五之尊说看见粉色,就想起自己头上那顶绿帽子。 结果粉色的东西都被收拾了,这会儿能找出个带荷花的已经是漏网之鱼了,结果他还要桃花的。 「皇上,之前殿内的东西清理过一次,粉色的东西大多被清出去了。而且带桃花和桃子的物件还是比较少的,大多都是荷花、牡丹之类。」张显能实在是看不过眼了,不由得出来说了一句。 狗皇帝当初讨厌粉色的时候,肯定没想过有一天他最宠爱的会是个桃子精,浑身上下都他娘的是粉色的。 这会儿他倒不嫌弃粉色是在嘲讽他绿了,张显能现在都怀疑,当初桃婉仪必定是怀恨在心,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最后她成了桃婉仪,皇上还是那个带着绿的狗皇帝。 经由张显能这么一提醒,萧尧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当初自己的忌讳,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那就用上吧,改明儿张显能去让尚宫局的人多做几套关于桃的摆设来。」 他边说边把手里面的纸团子,轻轻地放进了那个白色瓷碟里,整个人都前倾,仔细地盯着看了两眼。 张显能站在他身后,实在是忍不住了,脸上那种看智障的神情终于还是流露了出来。 这猪仔又肥了,明儿不找尚宫局,干脆找杀猪的好了,把这头两百斤的蠢猪仔拖去宰了,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九五之尊明明已经幡然醒悟了,这就是一个破纸团子,结果这厮又当个宝似的,还拿出这种特制的瓷碟装着。 他那副小心翼翼观察的模样,好像真的养了个蛋一样。 「皇上,您要不要给这个龙蛋找个被子裹住,免得晚上冻坏了?」张显能语气认真地建议道。 实际上他在心里已经把白眼翻出天际了,这货蠢的真的没眼看了。 结果他话音刚落,萧尧就转过身来,用一种挑剔的眼神看他。 「桃婉仪都已经严肃地说过了,这是她的心,不是朕的龙蛋,你当时在场,耳朵放哪儿了?」 张显能低着头,向神经病大佬低头。 今儿的皇上很不对劲啊,想起一出是一出,他根本就招架不住了。 只不过等张显能再抬头的时候,就看见皇上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块锦帕,小心翼翼地搭在那纸团上,还给它把帕子角折叠起来了。 张大总管当场就想冲上去打人,二狗子今日实在太过欠揍了。 秦翩翩这个祸害精,把皇上一下子洗脑太过严重了,还真的把那个破纸团子当个宝供起来了。 好不容易安顿完他的纸团子,皇上总算是想起他的正事儿了,批阅了一堆奏折之后,直到深夜才躺到龙床上去。 皇上又做梦了,这回他梦到了秦翩翩,桃婉仪穿着一身宽松的常服,就窝在他的怀里,温柔缱绻地对着他笑。 萧尧自己也是一身常服,并不是气势逼人的龙袍,他感觉到很开心很轻松,甚至心情有些期待。 他们坐在椅子上,旁边的桌面上摆着那个眼熟的白色瓷碟,里面就躺着那个纸团子,不过这纸团子比原本的要大一些。 「皇上,我们给它浇水,给它讲故事,它都能听懂的,等以后它出来的时候就会对我们有感情。」秦翩翩嘴角噙着笑意,满脸都是幸福的表情。 萧尧则冲她点头,声音也很温柔地道了一句好。 这种柔和的情绪,在九五之尊身上出现那是非常罕见的,这一辈子估计还没人见过。 v第十七章[10.19] 秦翩翩手里握住一个瓷碗,里面装着大半碗水,此刻她正小心翼翼地给那纸团子浇水。 萧尧抬起胳膊,将手掌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女孩子的手总是柔弱无骨的,那种触感让他欲罢不能。 两人相视而笑,就这么搭着手给那纸团子浇水。 之后又给那纸团子喂馒头渣,也不知道养得是什么玩意儿。 后来那纸团子越变越大越变越大,变成一个大纸团子,瓷碟已经待不下它了,换成了厚厚的毛毯,最后大到跟个蹴鞠似的。 萧尧依旧和桃婉仪每日来看望纸团子,见它越来越大,两人都有一种当爹娘的激动感。 直到有一日,纸团子忽然开口了,对着他喊了一句:「父皇,你来了。」 然后皇上就被吓醒了。 「朕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他大声怒吼了一句。 把身边值夜的宫人们唬了一跳,有几个胆子小的直接跪倒在地,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完了完了,是不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了? 皇上连种都没留过,哪里来的儿子? 这肯定是做梦了,而且听着皇上语气如此不佳,明显就是噩梦,他没有这样的儿子,皇上在梦里都被戴了绿帽子,有哪个胆大包天的妃嫔跟其他野男人生了娃? 「皇上,您喝口热茶。」今晚守夜的是张显能的干儿子张成,能被大总管看上眼的,自然是有几把刷子。 张成也不问皇上梦到了什么,只是给皇上递过去一杯热茶。 萧尧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回想起梦里那巨大纸团子滚到他腿边,对他喊着父皇,尿意都被吓出来而来。 「瓷碟里那纸团子还在吗?」萧尧灌下去一杯茶之后,才舒坦了一些,轻声问了一句。 张成愣了一下,很快便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确保那破玩意儿好好地待着才回道:「在呢。」 「睡得好吗?」 皇上紧接着又问了一句,张成心里打了个哆嗦。 这让他怎么回?他想回太监所找干爹问问,这皇上是不是吃错了迷魂药。 「躺的挺好。」 他不是纸团子,他真不知道那玩意儿睡得咋样,反正一直乖乖在那里不动,连个身都没翻,估计一夜到永远? 萧尧又躺回了床上,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秦翩翩当时说的给他龙蛋,恐怕有另一层意思。 这龙蛋是会破壳出崽的吧? 冤魂索命都到他梦里去了啊。 张显能大清早来轮值的时候,就见张成不停地给他使眼色,那眼角都快抽筋了。 他上手就甩起拂尘要抽他,这混账玩意儿,有什么话不能说,还非要跟二狗子学让他猜。 「噼啪」打了两下之后,张成立刻缩着头,他是有苦说不出啊。 「张显能,进来。」内殿里传来皇上清醒的声音。 张大总管不由得挑了挑眉头,难怪张成这混小子没敢开口说话,原来是皇上醒着。 他冲张成挥挥手,张成才如释重负地跑了,皇上自从宠了桃婉仪之后,就越发的不对劲了,他根本招架不住了。 张显能进入内殿之后,就发现萧尧睁大了眼睛,一脸沉思的模样,坐在椅子上,面前就摆着那白色瓷碟。 他根本不需要开口问,就知道皇上中了纸团的毒。 看他如今精神百倍的模样,想来清醒已经有一会儿了,半夜不睡觉坐在瓷碟旁边,一定是要发癔症了。 待会儿私底下要跟桃婉仪沟通一下,不要在给狗皇帝灌输什么奇怪的思想了,这小猪仔的智商越来越低了,遇到桃婉仪就成了傻子。 「皇上,该收拾上朝了。」他看着一直面对纸团不说话的萧尧,不由得低声提醒了一句,心累不已。 「张显能,你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奇闻怪谈,是有关物件成精的?」 遇到解不开的难题时,皇上下意识地问他的大总管。 张显能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比如桃子吗?」 可能是狗皇帝终于发现桃婉仪对他的影响力有多么大了,所以就怀疑桃婉仪真是桃子精变的,所以才有此一问。 结果就见萧尧猛地摇头:「不是,是它。」 萧尧边说边抬手指了指瓷碟里的纸团子,一脸迷茫的样子,好像还在梦里。 张显能觉得自己嘴巴和喉咙同时发痒,好想咳嗽一声,冲着狗皇帝的脸吐一口痰啊。 这他娘的混球进化了! 他不仅对桃婉仪所说的话深信不疑,他还会自我发散,看把这猪崽子厉害的。 「皇上,您别多想,这玩意儿是死的,跟桌子椅子一样,成不了精。自古的精怪都得是活物,花鸟鱼虫这些东西都有可能,但是奴才没听说一个纸团子也能成精的。时辰不早了,咱不想了,先上朝,下朝之后您带着这纸团子再去找桃婉仪问问啊。」 张显能用自己最大的自制力,克制住想喷火的状态。 看着皇上如今这副模样,张大总管再次想起二十年前,他初到这位主子身边伺候时,萧尧就是一个这样奇怪的孩子。 当初高太后对他的影响很大,能生出这么个玩意儿来,张显能丝毫不奇怪。 v第十八章[10.19] 只不过伴随着年纪和阅历的增加,萧尧越变越阴沉,脾气也古怪了起来,特别是少年期一过,整个人似乎都沉淀了下来,谁都猜不透他想的是什么。 只是如今再次有一个性格怪异的女人闯进了他的生命里,把他那层伪装粗野地撕开,皇上时常不对劲的模样就再次显现出来。 久违了,小二狗子。 九五之尊为了个破纸团一夜没睡好,但是秦翩翩倒是睡得异常香甜,一觉到天亮。 甚至还因为昨晚成功戏耍了皇上,她的心情极其大好,早上起床的时候都多吃了半碗粥。 因着她腰不好,所以延寿宫那边也不要她去请安,原本以为又可以在自己的宫殿里快活一天,这饭碗刚放下来,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桃婉仪,皇太后请您过去。」来的正是永寿宫的姑姑,说话的时候一板一眼,规矩上也挑不出一丝错来,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逼迫人的气场。 不愧是皇太后身边的人,比个主子也不差什么,那不卑不亢的态度,还真没把她这位盛宠的桃婉仪放在眼里。 秦翩翩也不恼,只是歉意地笑了笑,低声道:「姑姑你也瞧见了,我如今腰扭到了走不了几步路,恐怕去不了啊。」 她靠在椅背上,像是没长骨头似的,没个正行。 这位周姑姑眉头一皱,明显是把她这模样看在眼里,心里觉得不舒坦了,但是终究没挑剔什么。 「皇太后知道桃婉仪腰不好,所以就让奴婢带了软轿过来,特地为您准备的,您一步路都不用走,直接抬出去。」周姑姑的脸上再次恢复了笑容,她抬手鼓鼓掌。 立刻就有两个壮实的太监抬着软轿进来,这种轿子就是两人抬的,阵仗不大,因此很轻松就进了内殿,一直抬到她跟前,那俩太监才把轿子放下。 正如周姑姑所说,秦翩翩当真是一步路都不用走。 秦翩翩挑了挑眉头,脸上的笑意更甚:「皇太后体恤我,我如何能不去?姑姑请稍待,容我收拾一番,否则这般邋遢地去永寿宫,便是对皇太后的大不敬。」 周姑姑同意了她的说法,只不过人并未离开,低眉顺眼地站在内殿的角落里,哪怕秦翩翩有什么话想要叮嘱贴身宫女,当着她的面儿也不好张口。 秦翩翩勾着唇冷笑了一下,眼眸里闪过几分讥诮的神情。 不愧是皇太后宫里出来的人,腰杆子挺得就是直,做事都带着霸道的意味。 秦翩翩召来望兰和柳荫给她描眉画黛,身上的衣裳倒是不用换,总归她身体不适,是皇太后硬逼着她去,不失礼便可,没必要特地准备什么精致的衣裳。 「周姑姑你见过素雪姑娘了吗?」秦翩翩状似无意间起了话头,与她开口闲聊。 听她提起高素雪,周姑姑的眼睛轻轻一眯,显然她对姓高的女人都没什么好感。 「没有见过,桃婉仪问这个作甚?」 秦翩翩冲着望兰使了个眼色,主仆俩视线碰了一下便很快分开,望兰这么聪明,自然知道秦翩翩提高素雪的用意。 并不是说给周姑姑听得,而是说给望兰听得,叫她之后去延寿宫找素雪姑娘。 「昨儿周婉姑娘来瞧我的时候,曾经说起未曾见过素雪姑娘,言语之间似乎有些遗憾,我便想起来问这么一嘴。」秦翩翩轻笑着把话题往周婉身上揽。 「她们以后会有机会见面的。还请桃婉仪快一些,太后在永寿宫等了有一会儿。」周姑姑的语气明显不太好,带着催促的意味。 「走吧。」秦翩翩理了理发髻,便由柳荫扶着上了软轿。 这还是她第一回 去永寿宫,去见那个一辈子都没得先皇宠的皇太后。 秦翩翩就坐着这个软轿,一直被抬到了永寿宫的外殿。 皇太后坐在金光闪闪的凤椅上,凤冠霞帔,她没有像高太后那样打扮得跟小姑娘比肩,只是穿着很符合自己身份的衣衫,手指上戴着的金护甲,似乎要把人戳瞎了一样。 她冷着脸坐在那里,看见秦翩翩进来的时候,也只是撩了一下眼皮,未曾说出一句话来。 此刻大殿里还坐着数名来请安的妃嫔,显然皇太后就是故意要她在这时候来的。 秦翩翩刚一进殿中,就已经察觉到数道眸光投射到自己的身上,像是无数把开弓射出来的弓箭一般,要将她一一刺穿。 她抿了抿唇,心里在权衡着利弊。 因为她腰不好,柳荫被允许进殿,秦翩翩被搀扶着下了软轿,弯腰行了半礼。 「皇太后娘娘恕罪,嫔妾扭了腰弯不下去,待来日身体大好,再给您行大礼。」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发抖,努力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神色,但是她被咬到发白的下唇,已经颤抖的眉头,还是彰显着她此刻行动时有多么的痛苦。 皇太后没有接她的话,整个大殿里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显然秦翩翩没有那么容易过关,甚至皇太后在喝完茶之后,盖上茶盏的时候,瓷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尤为清晰。 「皇姑母,您就别生气了,桃婉仪虽入宫之后一直未给您请安,的确不懂规矩,不过她今日身子不好,您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否则宫里就要传出您苛责人的流言了。」 周婉开口替她求情,不过这话里话外透出来的意思都不会好听。 「既然婉婉开口替你说话了,那便起吧。」皇太后这时候才撩了一下眼皮。 眼瞧着秦翩翩身上的衣裳不是什么扎眼的颜色,皇太后的心情稍微好了些,结果又一看她的打扮,觉得这桃婉仪果然对她怠慢,穿的根本不繁重,心里又涌出了几分不耐烦。 其实还是因为皇太后已经在心底,给秦翩翩打上了高太后的标签,死对头身边的人,没一个顺眼的。 所以无论秦翩翩如何表现,又做什么打扮落在皇太后的眼里,都只剩下一无是处。 「周姑娘与母后一样,都是心善的好姑娘。早知道这样,臣妾当初死赖着脸,也一定要周姑娘早日进宫了,否则哪来如此的贴心人啊。」 开口的是坐在左手边第一位的娴贵妃,她长着一张娃娃脸,笑眯眯地说话时,并不会让人觉得是奉承,反而像是撒娇。 秦翩翩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娘的,二狗子真是好福气,这姑娘长得真讨喜。 「娴姐姐自谦了,这世上还有谁能比你贴心?」周婉眉眼弯弯地奉承回去。 秦翩翩挑了挑眉头,周婉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竟然对着娴贵妃以姐妹相称。 v第十九章[10.19] 「你们两个就不要推来推去了,都是哀家的心头好,皮起来跟个猴儿似的,好起来又到了心坎儿里,都是懂事的好孩子。」皇太后显然见惯了这场面,还顺嘴夸她们两句。 殿内到处都是附和的声音,这副其乐融融并且唯皇太后马首是瞻的架势,显然要比在高太后那边和谐得多。 这里头挑不出一个敢对皇太后不满的,一个个都夹紧了尾巴做人,显然平日里皇太后就不好伺候,应该非常严苛那种。 秦翩翩乖巧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当是个看客。 她觉得眼前这副场景颇有些可笑,娴贵妃和周婉二人得了皇太后的夸赞,面上皆有喜色,喜笑颜开的像是得了什么至宝一般。 皇太后的心头宝有用吗?有本事去当皇上的心头好啊。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皇太后本身了,她做得再好,先皇的心头好也是高太后,那高太后就能一路躺赢到如今。 「选秀的日子就快要到了,最近宫中的规矩松散,不少人仗着得宠就藐视宫规,目无尊卑。哀家觉得是时候该好好管一管了,免得到时候给那些新进宫的秀女做了坏榜样,坏了祖宗基业。哀家可不是危言耸听,你们都是伺候皇上的,若是对皇上产生了什么不良影响,只怕哀家百年之后,也无颜去见先皇了。」 等到殿内的夸赞声稍微停了停,皇太后扫视了一圈殿内,另起了一个话头,顿时大殿之内嗡嗡的探讨声就消失了,十分的训练有素。 秦翩翩挑了挑眉头,皇太后刚起了个头,她就知道这事儿是冲着她来的。 不怪她敏感,主要是最近宫内得宠的女人,除了她还有谁?没了啊,所以得宠这个前缀一加上去,秦翩翩就自动带入了。 「桃婉仪,你说是也不是?」皇太后很快便点了她的名。 秦翩翩立刻答:「皇太后所言甚是。」 她回答得很快,眉眼低垂着还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只不过皇太后却眯起了眼眸,眼神之中充满了对她的挑剔。 秦翩翩入宫之初,不仅是皇太后,这宫里没几个人把她放在眼里。 要知道她二姐犯了那么大的错,皇上要秦家女进宫,必定是为了磋磨。 但是从这位秦家五姑娘进宫开始,整个后宫就都被惊动了,她的确受到了皇上的磋磨,让她半夜进宫,没有一丝翻身的可能。 事实却恰好相反,她先是抓住了高太后的心,牢牢地在她老人家面前露脸,紧接着又抓住了皇上,把他们母子俩都抓在手里。 一时盛宠的风头,无人能及。 「既然你觉得哀家说得对,那哀家今日就要提点你一下。你进宫之后,诸多不妥之处有目共睹。与皇上同乘龙撵,林家姑娘那事儿,以及口无遮拦,尽说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话。这些罪责加在一起,本该杖责四十,关禁闭三个月,但是哀家念你如今身子不适,以后酌情处罚。你认也不认?」 皇太后猛地看向她,眼眸里的光变得犀利异常,像是开了刃的刀子一般,要直直地戳过来。 秦翩翩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皇太后等于要强压她低头。 连与皇帝同乘龙撵都算在内了,看样子皇太后是把她进宫之后,桩桩件件不妥帖的事情都牢记在心中,就等着有朝一日冲她发难。 至于此刻说什么念她身子不适,以后酌情处罚,也都是在胡说八道。 皇太后这么厌恶她,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怎么可能拿捏住机会不把她打死,还留给她苟延残喘的机会,只不过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已经抓住了她的把柄,要她低头好拿捏她而已。 秦翩翩想到这一层,不由得抬头看了看一直没有说话的周婉,皇太后兜兜转转如此耗费心机,应该为的就是这位周姑娘了。 她抿着唇没有回答,皇太后脸上的神色一点点变得狰狞起来,显然是耐心告罄了。 「大胆,哀家的话你竟然敢不回答?」 就在殿内的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外头进来一个小宫女,低声道:「太后娘娘,高家姑娘在外头求见。」 皇太后一怔,转而冷笑一声,看向秦翩翩的眼神里更加带着不善。 「高素雪?告诉她,哀家正忙,不见!请她回吧。」皇太后挥挥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小宫女退下,皇太后看向秦翩翩的眼神,更像是要吃人一般。 「哀家听说桃婉仪与这位高姑娘的关系好得很,亲如姐妹。你刚到哀家这里才多久,她就巴巴地赶过来,怎么怕哀家弄死你啊?她一定是不知道哀家的脾气,所以才没告诉高太后。哀家反悔了,如今就要惩罚你,等她搬来救兵,恐怕这杖责四十也结束了,一切都成定局。」 皇太后的眼眸里迸发出无比仇恨的光,秦翩翩恰好与她对视,被她那怨毒的目光给惊到了。 她与皇太后只不过是小摩擦,但是皇太后方才的目光,分明就是经年累月下来的,恨不得亲自动手把她扒皮抽筋。 秦翩翩知道,皇太后把她带入成高太后了。 同样得宠,同样上蹿下跳,当然在皇太后的眼中,她跟高太后恐怕还一样上不得台面,她就是年轻二十多岁的高太后。 其实她现在想哭,根本不一样好吗? 先皇跟皇上不一样啊,先皇把高太后护在手心里,皇太后这么多年都奈何不得她。 但是狗皇帝并没有护她啊,她现在还苟延残喘着,能有盛宠的假象,全靠她一人演戏。 再说她跟高太后更不一样了,高太后一路躺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一路抱着狗子的大腿上位,想干什么总有人出来不让干什么,都是一把辛酸泪。 「皇太后,嫔妾不是高太后。」秦翩翩轻咳了一声,找回自己的声音,尽量想让她清醒。 不过皇太后却不搭理她那么多,心中隐隐有个声音在叫嚣,弄不死老贱人,至少可以弄死眼前这个小贱人过把瘾。 趁着皇上对她还没有彻底上心,把她弄死了,那么这宫里就不会有第二个高太后出现了。 「来人啊,桃婉仪多次藐视宫规,杖责四十,以儆效尤。」皇太后挥挥手,冷声说出了命令。 她的话音刚落,立刻就蹿出几个身强力壮的老嬷嬷,两个按住了秦翩翩,另外两个制住了柳荫不让她动弹。 皇太后看几个老嬷嬷似乎想把秦翩翩拖下去惩罚,立刻开口阻拦:「把刑具呈上来,就在这殿内打,狠狠地打,让她明白什么叫后宫,什么是规矩。」 这在皇太后的眼中,打的不是秦翩翩,而是高太后那个死对头。 情势一下子变得很严峻,秦翩翩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疼。 v第二十章[10.19] 她设想过皇太后会给她脸色看,却万万没想到皇太后把她当成高太后来对待。 多年的仇人就在眼前,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干死她,那是蠢货。 皇太后要眼瞪眼地看着她被活活打死,四十板子还是狠狠地打,秦翩翩这样一个弱质女流不会有命活的。 娴贵妃轻轻地撩了一下眼皮,看了一眼秦翩翩,这桃婉仪长得好身段也好,可惜走错了路。 她以为傍上高太后就真的没有后顾之忧了吗? 哪怕皇上是高太后的亲儿子,但是在名分上永远是皇太后压了高太后一头,这位主儿想惩罚一个婉仪,还是不在话下的。 等打死打残了,皇上能如何说。 他不能怎么样的,一旦他对皇太后表现出任何不满的地方,想必朝堂上那些朝臣们,就会把不孝的大帽子扣上去。 秦翩翩没有求饶,她知道就算丑态毕露,也只会增加皇太后心中复仇的快感,并不会惹来她的一丝怜悯。 「皇姑母,当真要如此?」 周婉显然也没想到情势会如此变化,因为高素雪的求见,反而加深了皇太后的恨意,这跟原本说得不一样。 皇太后拿捏住秦翩翩,逼迫她让周婉在皇上面前露脸,以周婉的人才至少与皇上春宵一度是不在话下的。 可是如今皇太后却要直接打死秦翩翩,一了百了,那要她引荐周婉的事儿就得黄了。 皇太后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冲她露出了一抹笑容:「别怕,婉婉。有姑姑在,姑母一定助你登上那个位置。姑母是过来人,这个桃婉仪不能留,留来留去再想动她就难了。」 周婉知道皇太后这么多年的心结,此刻也只有点头的份儿,以她的骄傲,要秦翩翩助她一臂之力,就等于是在向秦翩翩认输,她怎么可能不如一个庶女? 「打!」 皇太后眼瞧着秦翩翩被按住了肩膀,趴在长凳上,手里拿着刑杖的嬷嬷对着掌心吐了一口唾沫,就高高举起刑杖。 秦翩翩浑身都在发冷,她抬起头冷冷地看了一眼凤椅上的皇太后,以及坐在她身边的周婉,默默地记下一笔。 萧尧下朝之后,直奔赏桃阁,他手里抓着那纸团子,面色深沉如水。 张显能战战兢兢地跟在他身后,心里替桃婉仪哀叹了一声。 二狗子今儿上朝的时候,有个臣子多嘴提到选秀,还特地点明要皇上多子多福。 这些老家伙真是不知道皇上不准备留种,听到这话脸色当场就变了,后来他就想到了被他养在瓷碟里的纸团子。 「呵,送给朕的龙蛋?她是在向朕暗示什么是不是?朕太宠她了,把她不该有的心思也勾出来了,待会儿见到她,一定要她把这纸团子给生吞了!既然是龙蛋,还是待在她的肚子里妥当些。」 狗皇帝说翻脸就翻脸,绝不含糊。 主要之前没往那方面想,昨晚梦中的一句父皇,以及朝堂上的提案,顿时就把他震醒了。 不过他扑了个空,小宫女告诉她桃婉仪被皇太后请去了。 萧尧等了片刻,仍然不见踪影,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你们殿里的望兰姑姑呢?」 秦翩翩出门一般不带望兰,望兰就是赏桃阁宫女的主心骨,她不在这里十分不寻常。 「望兰姑姑去延寿宫找素雪姑娘了。」小宫女如实回答。 萧尧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他抿了抿唇,手里的纸团子已经被他捏出了汗意,粘乎乎的在手里很不舒服。 「朕去瞧瞧吧。」他带头往外走。 「啪——」当第一杖落下来的时候,秦翩翩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这不是任何向皇上撒娇或者玩闹时,要装出来的楚楚可怜,而是当剧烈的疼痛袭来时,完全不受控制的眼泪。 她好疼啊,整个屁股到背部似乎都被抽裂开了,骨头都要被震碎了。 「主子!」柳荫哇的一声吓哭了,她入宫第一天跟姑姑学规矩的时候,姑姑就给她们普及过处罚,从杖责到打手心。 刑杖打得最痛,一般是犯了重罪打完要扔乱葬岗的宫人才会如此受刑,没想到柳荫这个宫女还没遭受过,这一板子先打到了秦翩翩的身上。 「高姑娘,您请回吧,皇太后是不会见您的。」 把高素雪拦在殿外的正是周姑姑,也只有她这个皇太后最得宠的宫女,才敢用这种语气跟高素雪说话。 「我在这里等桃婉仪出来。」高素雪冷着一张脸,并不理会周姑姑语态上的不恭敬。 皇太后这么多年受的苦,周姑姑都看在眼里,因此她对高家的女人也都痛恨极深,看到高素雪这张肖似高太后的脸,更是打心里痛恨,嘴上说出来的话就不是那么好听了。 「实话跟高姑娘说吧,桃婉仪此刻正在里面受杖责,奴婢劝姑娘亲自回去跟高太后说,免得小宫女回去禀报说不清楚,高太后再一着急,闹出了什么误会,恐怕就不大好了。反正高姑娘就算留在这里,也救不了桃婉仪,您都进不去。就算高太后过来,也不一定能进去!」周姑姑的语气十分生硬。 高素雪听她越说越不像话,也就仗着这里是永寿宫,她们二人所说的话不会被泄露出去罢了,这位周姑姑就如此张狂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周姑姑这话说得着实好笑,先皇在的时候,这后宫所有的宫殿都任由我姑姑选,连皇后娘娘住的凤仪宫都不例外。只是姑母觉得凤仪宫太庄重,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才选了昭阳殿。如今你却跟我说,我姑母进不去这永寿宫,待会儿等她来了,周姑姑可要当着她的面儿说啊。」 高素雪难得被激出了几分脾气,她从小到大所受的都是淑女教育,大家闺秀,哪怕再生气也很少当面给人难堪。 只不过她实在看不得周姑姑如此轻狂,外加秦翩翩的确在里面准备受刑,她的内心焦灼,难免被逼出了火气。 高素雪如此直白地戳出皇太后当年难堪的境地,周姑姑感同身受地受到了侮辱,顿时脸色就白了,脑子也不那么清醒了。 「那是先皇在的时候,如今是皇上当政。况且这里不是凤仪宫,而是永寿宫,就算高太后来了,皇太后说不让她进,她就是不能进,否则就是逼宫!到时候文武朝臣都不是摆设,高太后硬闯永寿宫,意欲逼迫皇太后——」周姑姑越说越激动,眉眼都透着赤红,里面暗藏着无数的愤恨和嫉妒。 先皇对高太后的偏爱,已经到了让高太后有恃无恐的地步,这个世上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东西,高太后只要多看一眼,先皇就捧到她的面前。 明明皇太后才是正统,为何先皇不爱她。 v第二十一章[10.29] 「呵,周姑姑好大的口气!」一道阴沉至极的男声传来,熟悉地让人胆寒。 周姑姑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未说完的话,全部都堵在了嗓子眼儿里,猛地转过身,惊恐地看向迎面走来的男人。 皇上身后还跟着龙撵,几个抬着龙撵的太监都呼哧带喘的,显然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萧尧已然下了龙撵,面沉如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但是想来周姑姑最后几句话,他全部都听到了。 「这永寿宫母后不能进,不知道朕能不能进啊?进去会不会被称作逼宫啊?」他压着声音反问道,眉头轻挑,语气听着还算轻松,但是这话可不简单。 周姑姑打了个哆嗦,腿一软便跪倒在地,抬手直接狠狠地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奴婢该死,皇上息怒,奴婢昏了头了,胡言乱语……」 「表哥,快别管她了,翩翩被打了,皇太后下令杖责四十!」高素雪立刻出声提醒。 皇太后下令打秦翩翩是突发的,永寿宫又谁都不让出,那些妃嫔就被困在内殿眼睁睁看着,所以消息还没传出去,也难怪皇上不知晓。 萧尧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没听清一般,转而脸色突变,直接大步往前走。 高素雪站在原地,看着男人从迈着大步子,到加快步伐一溜小跑,最后变成大步跑,心底的焦急忽然淡了些,转而有些想笑。 直到男人伟岸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殿门处,高素雪才轻叹了一口气,低声嘀咕了一句。 「跑得这么快,看样子孩子的娘不远了。」 她的声音压得够低,周围的人也没听清,周姑姑跪在地上,冷汗渐渐浸湿了后背。 「周姑姑跟了皇太后十年吧,才十年而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以为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一步登天了?我冷眼瞧你比一般的妃嫔还要张狂上几分,在你前头有位周嬷嬷是伺候皇太后的,那是皇太后的贴身侍婢,从你们周国公府跟着进宫的,后来因为得罪了我姑母,被先皇惩治了,然后就换了你。不过我估摸着,你也待不长了,可惜这宫里的繁华盛景,以后与你是没有什么关系了。」 高素雪看见跪在地上不敢爬起来的周姑姑,脸上闪过几分讽刺的笑容,说完这几句话,她便转身离开了,趁着高太后没来插上一脚,她得赶紧回去拦着。 她宠爱的雪桃仙子,已经有玉皇大帝英雄救美了,西王母就不要来添乱了。 等这位高家姑娘离开之后,周姑姑再也撑不住了,整个人都软倒在地上。 高素雪说的周嬷嬷,周姑姑如何能不记得,那是她的亲娘啊。 十年前,皇上都十六岁了,高太后年华不再,却还是爱折腾小姑娘的玩意儿,皇太后当时以为先皇必定会对高太后厌烦,毕竟色衰而爱驰,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因此示意尚宫局对高太后每月的份例怠慢下来,衣裳首饰皆有磕磕碰碰的地方,从一开始谨小慎微的试探,再到后面的明目张胆。 高太后平时大大咧咧的,对什么都不在乎,但是在穿衣打扮上,绝对敏感的很。 谁敢动她一根簪子,她要人家全家的狗命。 因此这事儿闹大了,先皇震怒,尚宫局首当其冲大清洗,皇太后的人手全部剔除,一个不留。 正是那个时候,皇太后元气大伤,明明作为六宫之主,执掌凤印,但是尚宫局从女官到宫女,却全都不是她的势力。 这事儿还没完,先皇逼迫皇太后低头,周嬷嬷出来顶罪,杖责二十,打完便被丢出宫。 皇太后当时派了人手在宫外接应,但是却没接到人,因为先皇不让她接。 自此再也没人瞧见过周嬷嬷,生死不知。 周姑姑想起自己亲娘的下场,再想想如今年富力强的皇上,正是先皇的种,哪怕性格脾气不一样,但是父子俩一脉相承的古怪,而里面正被杖责的桃婉仪,则是被皇太后断定为第二个高太后的女人。 所以她会跟她娘一样的结局? 周姑姑想到这里,更是觉得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凉意,明明日头高照,她却哆嗦个不停。 「皇太后——」前殿传来小宫女略微吵嚷的声音。 皇太后听出来这是看门通传的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扬高了声音道:「哀家都说了,谁都不许进来,哪怕是高云云,你们也得给哀家拦住了!」 她今日是一定要打死这小贱人,最好高云云冲进来的时候,秦翩翩正好血溅当场,给她一个教训。 不过这高云云来得也太快了些,才通传高素雪求见没一会儿。 皇太后拧着眉,殿外那小宫女话还没说完,就忽然没声了,像是被谁掐住了喉咙一般,她的心里十分狐疑。 以高太后那咋咋呼呼的性子,必定还没进来声音已经听到了,不会像这般安静。 她还没问出口,就见身着一身黑色龙袍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他阴沉着脸,目光似千年寒潭,幽幽地冒着生人勿近的冷气。 「皇上。」殿内有人惊呼出口。 顿时殿内所有的人都起身冲他行礼,那行刑的老嬷嬷愣了一下,这刑杖高高举起还没落下去,张大总管已经冲了上来阻拦。 「滚。」萧尧走到老婆子的面前,眼皮都没抬,只是阴冷地吐出这一个字来。 那老嬷嬷唬了一跳,她这个年纪都是可以出宫享清福了,在后宫里活到这个岁数,手里必定有不少赏钱,出宫后在族里认个干儿子,买一处宅子便可安享晚年了。 本以为替皇太后打死眼前这个倒霉的桃婉仪,她能得到最后一笔赏钱,就等着恩典放出宫。 但是这次失手了,先前的美梦也都要破碎了。 她记得刚进宫那会儿,带她的嬷嬷告诉她,当主子生气时,连个眼神都不给奴才的时候,那个奴才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因为主子是不会耗费功夫,去看一个将死之人。 这老嬷嬷手一软,刑杖便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皇帝来了。」皇太后先是一惊,她没想到皇上来得这么快,转而心中对秦翩翩又有了更深的忌惮,可惜他来得太早,只打了两三板子而已,血才出了薄薄的一层,连伤筋动骨都不曾。 皇太后毕竟是与先皇打过多年擂台的人,很快便冷静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道:「皇上来得这么快,不会是心疼桃婉仪吧?这桃婉仪入宫不久,却频频出错,哀家为了以正后宫风气,便教训她一顿,给众人以警醒,若是等秀女入宫之后再整治,恐怕就晚了。皇上也无需心疼她,这种杖责看着吓人,其实并不算太疼的,哀家心里有分寸。」 皇太后毕竟还得依仗着皇上,因此说话的语气稍微有所缓和,这在皇太后的眼里,那就是服软的意味了,不过萧尧却不这么认为。 v第二十二章[10.29] 「朕还是第一次听说,刑杖打人不疼的这种话。皇太后这见解也是异于常人啊。」皇上冷笑了一下,边说边蹲下身,就见秦翩翩将头埋在长凳里,身体一直在发抖,不知是疼的还是怕的。 明知道他来了,她却不肯抬头。 萧尧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低声道:「桃婉仪,你告诉皇太后,你疼不疼?」 秦翩翩的抽泣声从无到有,由小变大,最后逐渐充斥着整个大殿。 「疼,嫔妾好疼啊,呜呜——」她开始嚎哭,却依旧不肯抬头,双手死死地抱住长凳,眼泪吧嗒吧嗒落在长凳上,沾湿了她的衣襟,溢出来的泪水顺着凳子腿往下流。 「嫔妾的皮被抽烂了,血流出来了,刑杖像是铁棍一样,一下一下打在嫔妾的骨头上,像把嫔妾的骨头都要敲碎了,嫔妾残了,废了……」 秦翩翩的嚎哭从不矫揉造作,反而真实又伤感,是个人都能感到她的疼。 桃婉仪这种哭诉,一向都是教科书式的,不像其他妃嫔主子那种腻腻歪歪梨花带落雨的,她从来都是目的明确。 萧尧没说话,直直地看向皇太后,冷漠的眼神中带出的是几分逼迫。 显然他在说,皇太后之前的话就是胡说八道。 皇上这个眼神,太像先皇每次维护高太后的时候,一下子就刺激到了皇太后。 「皇帝,你不会真的信一个婉仪说的话,而不信哀家吧?这都是女人想让你心疼的小把戏而已。」 皇太后的双手抓紧了凤椅的两边,她说这个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又是这个眼神,父子俩一模一样,为何对她这么冷漠? 萧尧勾着唇,露出一个很细小的微笑,轻声道:「皇太后,她是朕的枕边人。」 这句话的含义不言而喻,不信枕边人难道还信你一个老太婆吗? 顿时这句话就戳中了皇太后的内心,她气得整个人都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激动地道:「皇帝,你的枕边人只有正宫皇后,她一个从四品婉仪也配?」 萧尧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眸光一点点变得阴沉下来,像是失去了太阳一般暗无天日。 「朕说是,她就是。朕说不是,就不是,皇后也不例外。」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镇定而坚决,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冒出来,森冷如寒霜。 皇太后脸上的神色急变,血色一点点消失,连嘴唇都泛着青白。 这个小兔崽子绝对是在嘲讽她! 呵,好一个皇后也不例外,这说得就是她啊。 正宫皇后又怎样,先皇的枕边人从来都不是她! 「皇上,你什么意思?」皇太后踉跄了两下,险些摔倒,幸好一旁的周婉及时扶住她。 如今的场面已经完全失控了,大殿里落针可闻,别说周婉这个未出阁的姑娘,哪怕是这里位份最高的娴贵妃,也都屏声敛气地头都不敢抬。 这是皇上与皇太后交锋的时候,根本没有她们置喙的余地。 同时殿内除了秦翩翩之外的每一个妃嫔,内心都是焦灼而恐惧的。 皇上为了一个桃婉仪,直接正面怼皇太后,还是用这样毫不客气的方式。 「皇太后,你逾矩了。」萧尧冷冷地抬起眼皮与她直视着,不紧不慢地道:「朕从记事起,就知道太后留在宫里是享清福的,含饴弄孙便可,后宫里的闲事能不管就不管。当年朕的皇祖母,也就是您的姑母,一直是朕最敬佩的女子,她便是如此。朕也希望您能够不逊色于她。」 「你说哀家多管闲事?笑话,哀家喘上一口气,这后宫就有哀家能管的一日。皇帝你今日所说的话就是大不敬,改明儿你上朝的时候,不妨去问问文武大臣,你没有皇后,哀家帮你管理后宫是不是天经地义?」皇太后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冲他吼。 先皇为了一个女人压制她便罢了,她的确奈何不了先皇,可是眼前这个皇上,是她的晚辈,一个刚登基还不到两年的新皇,前朝都没弄安稳,就想踩到她头上来了,简直是痴心妄想! 皇上见她如此有失仪态,不由得笑开了。 「皇太后此言差矣,您该管的是管父皇的女人,朕的女人就不劳您操心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些家务事,朕觉得没必要拿去前朝说。皇太后似乎累了,朕就不打扰你颐享天年了。」 萧尧边说边揽住了秦翩翩,就这么打横抱起她。 因为在抱她的时候,碰到腰背那是必然的事情,秦翩翩不由得抖了两下,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脑。 「皇上,你这话什么意思,给哀家站住!你难道真的要为一个婉仪忤逆哀家?红颜祸水啊。」皇太后见他说得如此决绝,脸上的神色颇为狰狞,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冲他吼道。 可惜萧尧怀里抱着秦翩翩,连头都没回,只是脚步顿了顿,让秦翩翩躺的更舒服一点,便领着大队人马离开了。 皇太后呼哧带喘的,一双眼睛通红,她只觉得胸闷气短,浑身都不舒坦,好像先皇对她的那种噩梦再次侵袭而来一样。 「只要哀家活一日,哀家就偏要管这后宫一天。我倒要看看,皇上如何牵制哀家!」 哪怕皇上的背影已经彻底消失在大殿之内了,皇太后依旧不甘心,对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大殿门口,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过她这番话,皇上自然是听不到了,也就殿内这些妃嫔们能听到。 不过众人的心里都泛起了嘀咕,皇上今日与皇太后这么一闹,到底以后皇太后还能不能坐稳后宫第一把手的位置,就难说了。 她们这些妃嫔,到底要不要继续追随皇太后,还是另投高太后门下,这都是需要考量的。 毕竟方才皇上与皇太后争锋相对的时候,两人说得都是气话,究竟结果如何得等着看后续。 等皇上冷静下来之后,是否还会采取什么措施,毕竟在这些妃嫔的眼中,桃婉仪还没被打两板子呢,只是一些皮外伤,又没有伤筋动骨,皇上应当不会如何。 先帝去了,皇上想对皇太后开刀还真的不容易,越不是亲生的,下手越要忌讳,前朝那些朝臣指不定真的能喷死他。 周婉失魂落魄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手一直紧张地交握着,实际上她的感觉很不好。 作为一个旁观者,她比皇太后看得要更加清楚。 皇上对桃婉仪就算没有动心思,那也是不一般的。 v第二十三章[10.29] 方才那番对峙,皇上并没有表露出多心疼桃婉仪,甚至与秦翩翩的交流也仅限于问她疼不疼,看起来一直冷气自持,好似只是因为皇太后管太多而发火一样。 实际上并不是,他就是冲着秦翩翩来的。 因为在皇上与皇太后对峙的时候,皇上的手就没有离开过秦翩翩的后脑勺,一直都轻轻搭在上面,偶尔她不舒舒服地动一动时,他还会轻轻摩挲两把。 很细微的举动,皇太后只顾着与皇上吵架,回忆先皇时代自己有多惨,根本就没有在意到。 可是越细微的东西,就越能代表一个人的态度,周婉看出了皇上在无意间对秦翩翩的维护,皇太后的直觉很准,很可能这宫里其他女人都要走皇太后的老路了。 萧尧一路抱着她出来的时候,秦翩翩就窝在他的怀里没有说话,不过她的身体一直是颤抖的,很显然是疼得受不了了。 两人都没说话,直到萧尧抱着她要坐上龙撵的时候,她才动了动身体,低声道:「嫔妾不能同乘,太后打我的理由里面有这条。」 萧尧皱了皱眉头,不满地回了三个字:「她放屁。」 他依然抱着她上了龙撵,秦翩翩被打成这样,根本不能用屁股坐着,所以她是趴在萧尧的腿上,因为走路那番颠簸,已经有几分血迹映了出来,那下手打的老婆子还真的没手软。 柳荫双眼通红地跟在龙撵后面,边走边掉眼泪,她们家主子进宫,何曾受过这样的罪? 就连一开始众人都以为皇上会折辱她的时候,都被她一一化解了,皇上不仅没有折辱她,反而很宠她,两次位份就升到了从四品,除了小打小闹,何曾认真打过她。 但是如今却二逼皇太后下令打了,而且还下手这么重,原本秦翩翩身上就有腰伤,这会儿估计又要许久都好不了了。 等到了赏桃阁,望兰姑姑已经带着人等在外头了,太医也在赶来的路上。 这回来的还是郝太医,太医院还有别的太医也在,但是大家一听说去赏桃阁,还是因为桃婉仪被打了,顿时纷纷后退,一致推举让郝太医过来。 诊完脉之后,郝太医就犯愁了。 「皇上,这次行刑的人下手虽重,但是您去的及时,并没有伤筋动骨。如今这开药要好的快一些,可是桃婉仪她怕苦,特地叮嘱老臣如果是苦药就不要写方子了,免得费事儿,反正她也喝不下去。」郝太医小心翼翼地跟皇上诉苦。 这真不怨他,桃婉仪这怕苦的毛病,基本上人尽皆知了。 萧尧皱了皱眉头,想起上回让她喝避子汤那个艰难的程度,他道:「你先把药方子开着吧,尽量选不苦的,再写个药膳之类的,主要是补品为主,这个药膳一点点苦都不要。朕进去瞧瞧她。」 他进去的时候,正好是医女与望兰在帮秦翩翩处理背后的伤口,衣裳脱下来就能看见背后沾着一层血,医女动作熟练得用干净的毛巾擦过,又用水擦了一遍,之后抹上药。 这期间秦翩翩一直趴在床上,将脸埋进锦被里,一声都没吭,但正是这种沉默才让人揪心。 张显能站在外头,侧耳听里面的动静,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这次的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就桃婉仪这性子,平常不小心磕到碰到,她都能叫唤上许久,为了让皇上可怜她,眼泪说来就来,更是她的强项。 可是如今该她狠狠痛哭的时候,她却硬咬着牙一声没哭,暴风雨前的宁静最为难熬。 只是不知道她这脾气要冲谁发了,皇上从小长这么大,除了先皇对他发过脾气之外,其余人可都没有,难不成这位桃婉仪要成为第二位? 医女的动作很麻利,上完药之后轻声叮嘱了几句,便告退了。 萧尧一直摸着她的后脑,但是秦翩翩却不肯给他任何一点反应,他知道她是真觉得委屈了。 他挥挥手,殿内其他宫女也都轻手轻脚地退下了,就剩下他们两人。 「这样趴着睡难受吗?」他低声问了一句,打破殿内的沉默。 「难受。」她闷声闷气地道。 「总闷着脸会喘不过气的,朕的腿给你趴着?」他问了一句。 乘坐龙撵回来的时候,秦翩翩趴在上面显得挺自在的,因此他有这一问。 「不要。」她斩钉截铁地拒绝,停顿了片刻又道:「闷死了才好,也省得让人动手了。」 萧尧皱了皱眉头,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脑勺,有些不满地道:「在朕的面前说什么死,多不吉利。」 「不吉利,嫔妾也会死的。别人不让嫔妾活。」秦翩翩立刻接话道。 「朕说你不会死,你就不会死。你会长命百岁,君无戏言。」萧尧的语气不算好,心里面没来由的涌起几分烦躁感。 秦翩翩干笑了两声,吐出一句话:「是吗?那嫔妾谢主隆恩了。」 萧尧虽然看不见她的神态,但是也知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丝毫没有恭敬的意思,她是在嘲讽他。 「爱嫔,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质疑朕的君威?」他皱紧了眉头,语气里也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嫔妾不敢质疑皇上的君威,不过嫔妾觉得大概真的活不了多久了。皇太后今日是真的想杀了嫔妾,我就在想今日命不该绝是嫔妾的幸运,只不过皇太后要费些事儿了,可能要再杀一次,嫔妾才能死掉。」秦翩翩的语调一直没有什么变化,甚至在提起皇太后要杀她的时候,也没什么起伏和激动,一直很冷静,好似对生死已经看淡一般。 「朕说了,你不会死,会长命百岁,爱嫔是在质疑朕的话?」他摩挲她后脑的动作停下了,语气压得很低,显然已经处于生气的边缘。 实际上两个人为了死不死这话题,已经来往好几回了,要是平时九五之尊肯定早就怒了。 他都说了她不会死,但是她却不信,还要她重申两遍。 「嫔妾身份卑贱,又不懂规矩,当不了您的爱嫔了。来世嫔妾会又乖又高贵,与您再续前缘。」秦翩翩说着说着,语气开始颤抖了,透着哭腔,但是她却死死地憋住。 男人不耐烦地吸了一口气,抬手似乎想打她一巴掌教训一下,结果她从后背到屁股上都抹着药,根本就下不去手。 最后那巴掌落在她的后脑上,他轻轻掐住她的后颈,冷声道:「朕说的话是听不懂,还是在耍脾气?」 「听不懂听不懂啊,嫔妾怎么可能听得懂,皇上又要嫔妾如何听得懂。皇太后要杀嫔妾,她是皇太后啊,嫔妾算什么,就一个从四品婉仪。无论是从人伦还是规矩,嫔妾的生死也就她一句话的事儿。皇上总说嫔妾长命百岁,那在要嫔妾小命的皇太后面前,我如何长命百岁?去阴曹地府恳求阎王爷给我长命百岁吗?」 秦翩翩扯着声音冲他喊,外头候着的一众太监宫女听得清清楚楚,除了张大总管胆子比较肥之外,其余的人都默默地低下了头,朝远处挪了两步。 他们并不想听桃婉仪是如何作死的。 皇上出来的时候,一脸阴沉,那表情看着比抱桃婉仪从永寿宫出来还要吓人,显然他和桃婉仪不欢而散了。 等皇上的身影逐渐消失,柳荫第一个就冲了进去。 v第二十四章[10.29] 「主子,您怎么把皇上给气跑了啊,这要不是他及时赶到,您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里飘呢!」柳荫急冲冲地说道。 秦翩翩这时候总算肯抬起头了,当两人对上视线的时候,柳荫被她吓了一跳。 桃婉仪的那一双眼睛已经哭肿了,而且唇角泛着血丝,显然是忍疼的时候咬出来的,现在瞧着还有些吓人。 「他走了?」 「嗯,气冲冲地走了,您都提到阎王爷了,就说他不如阎王爷呗,那肯定要走啊。」柳荫点头。 秦翩翩瞪了她一眼,不满地道:「你究竟向着谁?我被打了,好几棍子落到我背上好疼好疼的,受苦受难的是我,我发个脾气怎么了?」 柳荫瞧见她这气急败坏的模样,显然是火气还没消,立刻轻咳了一声,也不敢怎么着了。 「奴婢是怕您把他气跑了,这以后不好哄啊。您已经得罪了皇太后,宫里能够救您的就只有皇上了,您还把皇上往外推。」柳荫的语气立刻弱下去了。 秦翩翩点头,她动了动身体,后背立刻疼得她龇牙咧嘴的,今晚上睡觉才叫遭罪呢。 「你待会儿去请张大总管帮个小忙。」 她刚起了个头,柳荫立刻摇头,「不行的不行的,奴婢蠢笨如猪,到张大总管面前肯定露怯,您让望兰姑姑去。」 柳荫一听她说帮个小忙,就吓得腿肚子打颤。 望兰正好在给秦翩翩用湿帕子擦手,听到柳荫把锅往她头上甩,也没吭声。 主子既然把事儿交给柳荫,那就证明柳荫比她合适。 果然秦翩翩瞧了瞧柳荫,又瞧瞧望兰最后摇了摇头:「不行,就得你来办。你哭得比她丑。」 柳荫无言以对,她在想自家主子这挨打还是打少了,要不然怎么嘴巴这么欠。 萧尧气冲冲地从赏桃阁出来,也没乘龙辇,就这么迈着大长腿往龙乾宫走。 边走边气,走路上看到青砖的缝里长出两颗杂草,他还停下来用力碾两脚。 踩死秦翩翩那个不识好人心的女人! 「张显能,你说她是不是欠揍?朕抱她回来,又当面给皇太后没脸了,她还怪朕?他要朕怎么做,拿把剑劈了那老妖婆?」 萧尧走到一半,还是觉得心里堵了一口气,扭头气急败坏地问他。 张大总管本来不想开口的,不过这狗皇帝都气到口无遮拦了,这还没到龙乾宫呢,难保没有路过什么宫人听见,到时候传出去就不大好了。 还真以为皇上要把皇太后给逼死了。 「皇上,慎言。有些话回了龙乾宫再说。」 萧尧却不听他劝,转身就往回走:「朕说什么,去赏桃阁,她既然觉得皇太后没打够她,朕亲自来!」 他当真怒气冲冲地往回走,大概走了五六步,又猛地停住了脚步,眉头一直皱拧着,最后又回过头继续往龙乾宫的方向走了。 张显能就在原地等他,瞧,他就知道狗皇帝不会回去打小妖精,真的太有先见之明了,来回少走了十几步。 「您不去了?」张大总管贱兮兮地问了一句。 萧尧斜斜地看了他一眼,道:「朕不打女人。」 张大总管没接茬,这话他就听听。 「那纸团子也不叫她吃了?皇上您如此生气,正好去把纸团子塞桃婉仪嘴里,既能解气还能教训她,如今桃婉仪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还不是由您说了算。」张大总管再接再厉,让皇上不忘初衷。 萧尧停下脚步,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收了皇太后的好处了?」 张显能愣了一下,这话他没法接,他收了桃婉仪的好处还差不多。 皇上最终还是回到了龙乾宫,因为火气上升,怒批一堆奏折,效率比平时快多了,当然痛骂声也比平时要响亮,好几位朝臣的奏本被骂了。 张显能中途出去了片刻,等回来的时候,脸上就带着几分一言难尽的表情。 「什么事儿?」皇上头也不抬。 「赏桃阁的柳荫来找奴才哭。」 「人呢?」他手中的朱笔停了停,但是依旧没有抬头。 「奴才打发了呀,您这会儿还生气呢,自然不想听到桃婉仪的消息。」张显能一本正经地道。 萧尧立刻抬头,面前的奏折被推到了一边。 「胡说,朕——」他想说什么,却顿住了。 总不能说他不生气吧,秦翩翩今儿那么对他,他不生气的话那君威何在? 「是不是秦翩翩那女人低头认错了?要她来给朕磕头谢罪?」萧尧沉住气,瞪着一双眼睛看他。 张显能在心底撇了撇嘴,狗皇帝这小脾气真是太容易被哄好了,桃婉仪都这么怼他了,只要叫个宫女来磕头谢罪,他就原谅她? 当然事实终究让他失望了。 「不是,是柳荫来哭,说她们婉仪后背痛,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问咱家该怎么办。」张显能轻声说了一句。 萧尧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涌起诸多的不满,没好气地道:「她们主子难受,问你一个内监总管做什么?你又不是太医!」 亏得他还以为柳荫是来给他磕头谢罪的,他连怎么刁难那丫头都已经想好了,绝对不会再让秦翩翩那女人轻易地蒙混过关。 结果这一切他都白想了,因为柳荫过来并不是为了赔罪,他完全是自作多情。 萧尧是越想越来火,什么时候轮得到他自作多情了。 v第二十五章[10.29] 一向都是后宫里的女人自作多情,以为他会翻自己的牌子,结果如今轮到他了,那种恼怒和羞耻感,简直是灭顶之灾。 还有深深的不屑! 秦翩翩这个蛋玩意儿,他要搞死她,搞死她! 还真以为他稀罕她?打她的又不是他啊,不稀罕不稀罕! 张显能见九五之尊脸上的表情,跟打翻了酱缸子似的,变了好几次。 他轻咳了一声道:「应该是桃婉仪想认错,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才让柳荫来打探一下您的消息。」 萧尧脸上的怒火稍微消了几分,立刻道:「那她有问朕吗?」 「问了,问您还生不生气了?奴才没敢告诉她,还训斥了她一顿,皇上的情绪岂是她一个小宫女能打听的?」张总管尽职尽业地道。 他的话音刚落,萧尧的眼刀就已经杀过来了。 得亏张显能当了这么多年的大总管,早已经对皇上这眼神免疫了,勉强还能稳得住。 「下回她再问,你就如实告诉她,赏桃阁的宫人不在隐瞒范围内。」萧尧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张显能的目光闪了闪,带着几分戏谑,小妖精平时的努力没有白费,瞧瞧哪怕是极其挑剔难伺候的狗皇帝,也得为她频频破例。 「你不告诉她,她就走了?」萧尧还是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是的。」不走等着你请进来喝茶啊? 张显能这话音刚落,皇上就抬起头来,非常不满地瞪着他。 「张显能,今儿这事你做的不对,朕很不满意,好歹多问两句告诉朕。」 皇上心里很不舒服,张大总管就挨训了。 张显能愣了一下,好奇地问道:「皇上,您不生气了?」 「生气。」萧尧冷眼看了他一下,又立刻补充道:「朕是气你擅自作主。」 「那是因为柳荫哭得太丑了,奴才怕她到您面前,冲撞了您。」张大总管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实际上内心里的白眼已经翻出了天际,狗皇帝可真会扯,就这么会子已经把生气的账算到他头上了,没小妖精什么事儿了? 萧尧轻咳了一声,不说话了,继续埋头批阅奏折。 等到批阅的差不多时候,他放下朱笔,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让人伺候他梳洗安歇,而是单手撑着下巴,拧眉在思考什么。 张显能见他思考了半天,也没个下文了,不由得在心底焦急。 狗皇帝今儿怎么这么磨叽呢,到底是睡觉还是找小妖精的,赶紧给个准数,办完了他也好睡觉啊,总共就这么点儿时间,第二日天不亮他就要爬起来伺候狗皇帝啊。 「皇上,天色不早了,让人伺候您安置了?」他试探性地说了一句。 萧尧回过神来,脸上带着几分不情愿的神色,冷着脸看向张显能。 张大总管的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了这位祖宗,立刻选择闭口不言了。 「朕批了大半夜的奏折了,脖子疼,出去逛逛。」他边说边起身往外走。 张显能几乎是目瞪口呆地跟着他出门,这大晚上的有什么好看的,外面的天色伸手不见五指,哪怕有亮着几盏灯笼,那也全是夜景。 「这条路是通往赏桃阁的吧?不去!」 「这条路好,不通那边。」皇上另选了一条路,结果到岔路口的时候,又有些犹豫,看着左边通往湖心亭的路,不满地道:「这大晚上去湖中央,就是喝冷风的,不去不去。」 结果他选了右边,很好,饶了大半圈又踏上了去赏桃阁的路。 「秦翩翩那个女人就是不识好歹,朕救了她不仅不感激朕,还各种责怪朕。朕又没说不对皇太后进行制裁,她就哭声嚎啕说那些话。朕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识大体的女人……」 以下数百句都是在各种挑剔桃婉仪,从他口中听到的桃婉仪,完全就是个不可理喻,蠢笨如猪的女人。 皇上走来走去,历经无数的挣扎,以及诸多口是心非,还有对桃婉仪的各种不满,最终还是来到了赏桃阁门口。 眼看他一人唱了一路大戏的张大总管,内心的白眼已经泛滥成灾了,二狗子估计发情期到了,最近总是喜欢做出这种举动来吸引人。 赏桃阁果然上下一片灯火通明,过来的路上,已经遇到好几座黑灯瞎火的宫殿了,显然是殿内主人睡了,这赏桃阁在一众黑暗之中,就显得尤为显眼。 秦翩翩午后已经睡了一觉,不过后来被伤口给疼醒了,这会子夜深人静的,背上又换了药,这药里夹杂着催眠的药剂,此刻上下眼皮打架的都快黏在一起了。 今晚上是柳荫值夜,瞧见她这么辛苦,不由得劝道:「主子,您困了就睡,没什么好等的。白日里皇上都被您气成那样了,今晚肯定不会来了,您就死心吧。」 秦翩翩都快眯过去了,被她这几句话给气醒了。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柳荫最近锻炼的嘴巴越来越毒了。 「你再说话,我明儿叫望兰姑姑用针线把你的嘴给缝起来。他今晚要是不来,也不怪我,就是你没哭好的原因。」秦翩翩白了她一眼,直接就把罪责扣在了柳荫的头上。 柳荫是真的委屈,把皇上气走的人不是她啊,况且今儿午后主子在这里睡得昏天暗地,她还得跑去张大总管那里飚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但是主子却还是把仇记到她头上来,真是委屈巴巴。 主仆俩正在对峙,外面看门的小宫女就冲进来,急声道:「皇上来了。」 「真来了?主子您快趴好。」柳荫面上一喜,立刻帮助秦翩翩弄了一下头发,让她尽快入戏。 萧尧进入内殿的时候,就瞧见秦翩翩趴在枕头上抹眼泪,嘴里哼哼唧唧的,显然是疼得难受了。 听见脚步的走动声,她抬头两人正好来了个四目相对。 秦翩翩今儿被打了,本来就有些憔悴,不过美人终究是美人,哪怕面色苍白唇色暗淡,依然遮不住她的风姿,反而更加衬得楚楚可怜。 她看见是皇上来了,第一反应就是低头将脸埋进枕头里,不让他瞧见自己哭。 v第二十六章[10.29] 哼唧声也停了,好像一下子就都不疼了。 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萧尧的面色几经变化。 他进殿之前,还对着张显能叫嚣,他就进去看一眼秦翩翩那个女人有多惨,要是她惨得睡不着觉,他就高兴地鼓鼓掌。 结果等真见到她的时候,自己在进门前说得那些狠话,全部都化成了一阵微风,吹走了也就不见了踪影。 萧尧走了过来,秦翩翩依旧是趴在枕头上,低声道:「嫔妾见过皇上,嫔妾身子不适,不能迎接您。」 虽然极力的克制着,但是依然能听见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的哭腔。 听到她这声音,皇上再大的火气也灭了,他坐到了床边,轻声问了一句:「还疼吗?」 殿内先是寂静了片刻,紧接着就是秦翩翩沉闷的哀嚎声。 「疼啊,嫔妾好疼啊。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那棍棒落在背上的感觉却犹如跗骨之蛆,越来越清晰,怎么都甩不掉,甚至比以前更疼了。嫔妾的后背都肿了,里面的血液突突的,好像要炸开一样难受……」 她呜呜咽咽地说着,但是因为闷在枕头里有些听不清,却更加让人心疼。 萧尧伸手摸上了她的后脑,轻轻使劲儿让她趴到了自己腿上。 秦翩翩正沉迷于发挥演技,最是酣畅淋漓的时候,狗皇帝一声不吭就来拨弄她,差点没让她疼得一嗓子吼出来,险些破了功。 好在她忍住了,这是关键时刻,以后是牵着狗链子,还是被狗子牵着,就看今晚了。 「好疼啊,皇上,嫔妾从小到大都乖得很,嫡母对我跟亲生的差不多。我家几个庶出姐妹,母亲最疼嫔妾了,有什么都想着嫔妾。以前逢年过节,宫里御赐下来的月饼糕点,嫔妾总能得一块——」 虽然被狗叼走了,秦翩翩默默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那么听话乖巧,冰雪聪明的我,谁见了都要夸上一句。嫔妾何曾挨过这样的打啊,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嫔妾以后怎么见人啊。后宫里都传我是您最盛宠的婉仪,哪有被架在长凳上打板子的盛宠婉仪啊?嫔妾一想起皇太后不让我活,就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希望您垂怜嫔妾,少宠一些嫔妾,也好让嫔妾多几日活头啊……」 皇上把她搬到腿上也挺好的,有助于她演技的发挥,至少这眼泪就不用浪费了,全部都吧嗒吧嗒落在他的手上。 萧尧的手抖了抖,只觉得掌心都被这接连不断的眼泪烫得生疼。 「胡说,朕不宠你,你更没几日活头。」萧尧试探着想要抱她,但是秦翩翩整个后背都是伤,根本就抱不起来,甚至在他试探的动作时,身体就抖得跟糠筛似的,显然是疼得。 秦翩翩是趴着对他,所以表情也没隐藏,白眼一个接着一个。 讲真,要不是眼前这狗皇帝拴着她的一世荣华富贵,她此刻就要翻脸了。 粗手粗脚的摸什么摸,她都要痛死了啊。 「那嫔妾能给您当随身挂件吗?您就把嫔妾当成绣着俩桃子刺绣的锦帕好了,随身携带,您去哪儿嫔妾跟到哪儿,这样就没人能害到嫔妾了。」秦翩翩咬着牙撑起上半身,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萧尧一时被她问得语塞,这么大个人当然不行了,他要是敢把她带上朝,那祸国奸妃这名头,秦翩翩是坐实了。 「朕这几日想想办法,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萧尧岔开话题。 秦翩翩显得很伤心,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道:「嫔妾不能当锦帕吗?」 萧尧冷眼看着她,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秦翩翩缩了缩脖子,狗皇帝又来脾气了。 结果他并没有冲她吼或者质问,只是俯下身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 「好了,朕亲过你了,说好不许胡说的。」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温柔的意味。 秦翩翩立刻从善如流地点头,主动排除了这个提议:「也是,嫔妾长得不像锦帕,不好随身挂在您身上。」 张显能站在一旁,看见这两人一来一回的互动,只想冲着他们比中指。 大半夜的,能不能别演了,这他娘的母猪都该睡了,他还在这里熬着夜,看狗皇帝和他的戏精女人唱夜戏。 今晚又是个不眠之夜,因为有大夜戏。 「朕会解决的,不再让什么人都能打你,除了朕。」萧尧拍了拍她的后颈,跟拍猪崽子似的。 秦翩翩又想翻白眼了,如果把最后三个字改成「包括朕」就好了。 「嫔妾一直都信皇上的,您就是嫔妾的天。」她将脸埋进他另一只手掌的掌心里。 她真是倾国倾城,脸都这么小,一只手掌都填不满。 「是吗?爱嫔什么时候见过有人对天发火的?道理朕都跟你说明白了,现在该你跟朕解释一下了,为什么要发火?朕救了你你却发火!」萧尧掰过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秦翩翩被这动作弄得龇牙咧嘴的,刚想可怜巴巴地张口喊疼,让他心疼一下自己,就见萧尧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她的唇边。 「不许喊疼,朕被你发脾气的时候,比你还难受呢。」 皇上这句话的威力,就跟之前指着纸团子说是秦翩翩送他的心一样。 别说秦翩翩了,就连张大总管都挑了挑眉头,两百斤的猪崽子今儿总算长点脑子了,能跟五斤的比一比了。 秦翩翩看了看他,伸手给他揉了揉胸口。 「心疼吗?嫔妾给您揉揉。嫔妾那是不懂事儿,您就不要计较了。您是九五之尊真龙天子,会跟嫔妾这样的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吗?当然不会的。」 她说完之后,又觉得这样的力度不够,二狗子今天智商见长,必须得再用一点东西哄哄他。 秦翩翩低头亲了他一口,娇声道:「痛痛飞走啦!」 又低头亲了他一下,这次不是浅尝辄止,而是抿着他的唇片刻,再抬头娇声道:「痛痛飞走啦!」 最后她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深吻,舌头从男人的唇缝里溜了进去,勾缠着他的。 殿内的所有宫人都低下了头,张大总管表示自己又被教做人了,瞧瞧把这小妖精能干的,带伤上阵也不怕唾沫多了淹了舌头。 v第二十七章[10.29] 还来个成人版的痛痛飞走了,跟他娘的谁没玩过似的,人家就是吹吹,谁让你上嘴开啃的,不要脸! 这一亲就不是那么容易停下来的,要知道皇上可是血气正旺的男人,那自然就要动手动脚了,不过他的手刚顺势摸上了她的后背,秦翩翩就疼得哆嗦了一下。 「唔——」 殿内忽然传来一道惊呼声,但并不是被摸到疼痛的秦翩翩发出来的,而是皇上。 两个人的嘴唇已经分开了,秦翩翩捂着背,他双手捂着嘴,眼眶有些红。 「皇上,嫔妾该死,您的舌头没事儿吧?主要嫔妾的后背一碰就疼,一疼嫔妾就着急,着急就想让您停下,但是您沉浸其中,嫔妾舌头又动弹不了无法说话,没办法就咬了您一下。嫔妾不是故意的。」 秦翩翩边说边弯下腰,凑到他的面前,想要仔细看看九五之尊的嘴巴。 不过他一直捂着,想必是疼得狠了,而且他看向秦翩翩的眼神,十分不善,就好像她是什么不吉利的东西一样。 亲是她要亲的,结果还要咬他的舌头,也不提前通知一下。 直到过了片刻,皇上的疼痛感似乎过去了,他才轻咳了一声,把手从嘴巴上放下来。 刚一放下来,秦翩翩就瞪大了眼睛瞧着,似乎在研究他的嘴巴有没有被殃及到。 「看什么看,你怎么不咬自己的舌头呢!」萧尧没好气地质问道。 秦翩翩嘴巴一撇,委屈巴巴地道:「疼啊。嫔妾从后背到屁股再到腿,都被抽伤了,已经是遍体鳞伤的状态了,不想舌头再受伤了。」 差点就把实话给说出来了,幸好她及时补救。 萧尧看着她不说话,面上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开心的模样,秦翩翩没办法再次撅起嘴巴似乎又要亲他,只有亲亲才能哄好他。 不过男人直接后退了,满脸都是嫌弃的神色。 「朕也不想舌头再受伤了。」他实力拒绝。 秦翩翩皱了皱眉头,不亲就算了,谁让他好好的碰到她的后背了,她就是故意咬他的舌头,那又怎样! 「皇上,您说嫔妾会不会在某个晚上,沉入梦乡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已然身首异处了?」她另开了一个话题。 萧尧面色沉了沉,明显是不高兴:「朕都已经说过了,你怎么又旧事重提?」 「嫔妾不是不相信皇上,而是怕啊。要是有一日,有一众宫人冲进来,直接把嫔妾给弄死了。等您来了,嫔妾的尸体都凉了,那时候找谁算账,嫔妾都看不到了啊。」秦翩翩没有指名道姓说这队宫人是皇太后派来的,但是言辞之间十分认真严肃,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兆头。 萧尧没有说话,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周围都有巡逻的护卫,她再如何也不敢如此造次吧。」 秦翩翩摇摇头道:「那可不一定,嫔妾不过是个从四品婉仪,她若是破罐子破摔,真的找人办了嫔妾。等您想找她算账的时候,她可以推得干净,只说与她无关,另外她可是长辈,有倚老卖老的本事儿。您觉得到时候您能拿她如何?」 她的话音刚落,萧尧就斜着眼睛看她,秦翩翩这女人也是着实大胆,竟然敢用这种教唆的口吻来说话,分明就是挑拨离间。 秦翩翩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把都野心给暴露了,话说得太过直白了,不由得轻咳了一声。 「嫔妾是真怕啊,虽说嫔妾只是个从四品,可命只有一条啊,被人拿走也就什么都没了。嫔妾得好好活着,哪怕您要怪罪嫔妾,那也得把事儿说清楚了才能给嫔妾定罪。」她边说边红了眼眶。 柳荫在旁边看的一清二楚,她都想为自家主子鼓掌了,瞧瞧这通了井水的眼睛啊,眼泪说来就来,毫不含糊。 「你想升位?」萧尧眯了眯眼睛,冷声问了一句。 秦翩翩立刻摇头,升位有个屁用,顶天了她能升到妃,当不了皇后依旧被皇太后掣肘。 她要的是与众不同,彻底脱离皇太后的管辖。 「嫔妾才不要升位呢,位份高了就要讲究贤淑良德,不好再跟您一处玩儿了。您能不能调一队强壮精干的太监守着赏桃阁啊?至少在嫔妾遭遇不测的时候,还能给您留一个赶过来的时间,给嫔妾也留一个全尸。」她可怜巴巴地看着萧尧,十分迫切地想要摆脱这种现状。 「全尸?要不不用等别人那么费事了,朕现在就给你留一个?」萧尧冷笑一声。 秦翩翩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又惹得他不高兴了。 不过就依照皇太后今日要活活打死她的架势,其实离留个全尸也不是很远了。 「嫔妾说错话了,留个好模好样的雪桃仙子。」她立刻改口。 萧尧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皱紧了眉头,视线在她的身上扫了一遍,似乎在考量她说的这话究竟靠不靠谱。 「皇上,皇上……」 她一声一声地唤着他,要不是身上有伤,她能当场跳个骚断腿的舞给他看好吗?就为了让他松口。 萧尧依然冷脸看着她,秦翩翩这个请求看起来执行起来挺简单的,但其实背后隐藏的含义实在太过深远。 如果这队护卫是皇上调过去的,那就代表秦翩翩虽然是从四品婉仪的身份,但她却是这后宫里最特别的人。 让皇上下令保护她,整个后宫里,除了九五之尊以外,再没人能找她的麻烦了。 「玉皇大帝,雪桃仙子给您揉肩捶背,亲亲摸摸抱抱,还陪您安歇。」 她就差滚他怀里撒娇了,边说边亲了他一口,又顺手在他的手背上摸了一把,甚至还张开双臂抱了抱他,这一连串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眨一下眼就能漏看一个动作。 张大总管低下了头,他怕自己笑出声。 艾玛,方才小妖精表演了全套大型撸狗活动。 皇太后有权势地位和孝道,但是也干不过桃婉仪,毕竟桃婉仪是有狗的女人。 「求求您了,嫔妾一定安生听话,不给您添麻烦。」 她边说边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一直用头来回地磨蹭他的胸膛。 v第二十八章[10.29] 萧尧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从自己的怀里拽了出来,挑着眉道:「爱嫔还真是一刻不消停,要让朕当一个迷恋女人的昏君呢。」 「没有的事儿,皇上如此英明神武,世人只会记得您勤勉的一面,到时候嫔妾只是一笔带过的小人物而已。」秦翩翩立刻抬头,用一种无比真诚的目光看着他。 最终萧尧点了头,同意她的说法。 当秦翩翩看到眼前的男人,终于轻微地点了点头时,整个人都觉得是踩在云朵上,像是上天一般的幸福感涌来,将她整个人包裹。 「皇上,你果然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以后嫔妾一定为你生为你死,为你哐哐撞大墙。」她一下子抱住他,无论是从神态还是举动,都处于极度的兴奋之中。 萧尧看她这副就差活蹦乱跳的架势,不由得勾着唇角笑了笑,忽然抬手在她的后背轻轻拍了一巴掌。 顿时秦翩翩就「嗷——」的一嗓子喊出了声,所有的嘚瑟都消失不见,就这么乖乖地趴在那里,一副苟延残喘的架势。 她抬头瞪着眼前的男人,显然是在责怪他如此无情无义。 萧尧却挑了挑眉头,低声道:「朕是抱了咬舌之仇,互不相欠。朝下面趴趴,朕要安置了。」 秦翩翩立刻趴到床上去,皇上就挨着她,幸好后宫的床榻够大,就是为了给皇上服务,随时随地可以没羞没臊地逮个人滚一下。 看着两个人总算有了睡意的模样,张显能也总算是常输了一口气,转身去找干儿子换班去了。 君无戏言,皇上答应下来的话,兑现的自然也快。 秦翩翩第二日睡到自然醒的时候,一睁眼就瞧见柳荫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刚醒,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精神状态也是迷迷糊糊的。 「皇上调了人过来。」 秦翩翩一下子来了兴致:「是不是看起来强壮有力?」 太监虽然被阉了,缺乏阳刚之力,但也比一般女人有力气,再特地挑出那种外形高壮的,接受过武力训练的,肯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比如说逼宫啊,冲进龙乾宫里把狗皇帝抓住阉了啊,大家一起断子绝孙啊。 「不,都是大胸大屁股的。」柳荫立刻摇摇头,往自己的胸口处比划了两个球状:「得有这么大吧,看着就特别性感妖娆。」 秦翩翩愣了一下,立刻狐疑地问道:「女人?能有我的大?」 柳荫点头如捣蒜,朝她被压在床上的胸口看了一眼:「比您这个大——」 「嗯?」秦翩翩瞪了她一眼,她立刻改口:「您比她那个大多了,反正皇上喜欢您的。」 等秦翩翩收拾完了之后,望兰就领着人来见她,进来的是一对双胞胎,看着不过十五六岁,都身着宫装。 「奴婢红衣,奴婢红裳,见过桃婉仪。」 两人都肃着一张脸,手长脚长发育的很好,也难怪柳荫会发出那样的感慨。 秦翩翩还特地把视线投注在两人的胸口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说说会什么本事儿。」 「皇上派奴婢二人来保护您,奴婢们学过武,遇上刺客也有一搏之力。只不过因为之前一直在宫外,宫里的规矩并不熟悉,还得请哪位姐姐教教奴婢,跟在您身边,必定不会让您受伤的。」两人对视了一眼,是由姐姐红衣开口的。 秦翩翩听她说得并不是十分详细,却没有接着再问,显然皇上找来的这姐妹俩来历和身份都有说法,但并不是她能问的。 帝王身边的秘密有很多,况且自古皇上养影卫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这俩小姑娘能被皇上送来,就证明其他方面没什么问题。 「跟着我那就是我的人了,有我一口饭吃必定不会少了你们的,会打人吗?」秦翩翩趴在床上,努力想要装出一副气势很足的模样,不过她这半残的状态,哪怕再伪装,也还是一副凄惨相。 姐妹俩点点头:「奴婢们可以对打一次,给您瞧瞧本事儿。」 她们俩以为秦翩翩不相信她们会武,所以卯足了一口气,想要待会儿对练的时候使出真本事儿,争取把这位半残的桃婉仪给一招震慑住。 秦翩翩摆摆手:「对练做什么,我叫你们打的人是个没武功的女人。」 「奴婢多句嘴问一句,是什么样的人?」姐妹俩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位桃婉仪要造反啊,一上来就要打人,也不想想这后宫里女人哪有简单的,她要是想打个妃嫔,那她俩基本上是干完这票,她俩也得进棺材了。 「放心,她没有位份,白身而已。打完了谁敢动你俩,先得踩着本嫔的尸体过去!」秦翩翩边说边露出了一抹冷笑,眸光里带着几分阴冷。 红衣姐妹俩一听是白身的女人,那肯定是个宫女啊,还好办一点。 大不了月黑风高,她俩偷偷去找人,套个麻袋打几下出出气就算了。 「婉仪,高太后和素雪姑娘来了。」 主仆几个正在内殿谋划干一票大的,就有小宫女进来通传了。 「快请。」 高太后是一路哭着进来的,眼眶红红的,一来就扑到床边查看她的状况,瞧见秦翩翩都被打得一副半身不遂的模样,更是心疼得哭出声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哀家的雪桃被打成这样了,那个老妖婆,哀家去跟她拼命。她不仅长得不好看,她还心肠歹毒,就嫉妒翩翩长得比她好。等着,哀家给你去报仇!」 高太后边说边转身要冲出去,显然是想就这么跟皇太后干架。 她这一出,把秦翩翩都弄得吓了一跳。高太后这情绪看样子是从路上就酝酿起来的,瞧见她这伤势,更是火上浇油。 而且高太后这一转身是真的要走,丝毫不像秦翩翩玩儿虚的。 还是高素雪伸手抱住了她的腰,才没让她就这么冲出去。 「姑母,您去做什么呀,说不定连她永寿宫的大门都进不去。之前我跟您说了呀,看门的周姑姑可凶了。」 v第二十九章[10.29] 高太后冷哼一声:「怎么进不去?我要拆她宫殿的大门,也就一句话的事儿,还进不去,说什么笑话。哀家要替翩翩出头,她就是看翩翩跟哀家情同姐妹,她嫉妒,没人喜欢她……」 高素雪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这高太后情绪激动就激动了,怎么都差了辈分。 秦翩翩要是跟高太后情同姐妹,那皇上算什么,桃婉仪的侄儿吗? 「你别拦我,我昨儿就要去撕了那个坏家伙,结果你说还没看到翩翩伤到什么程度,不能贸贸然去。晚上我要来,你又说皇上在这里,不方便过来,好不容易才憋到现在,哀家看见了。翩翩伤得这么严重,哀家必定要替她报仇的,否则哀家还怎么当个好西王母!」高太后很激动。 高素雪一直在给秦翩翩使眼色,就高太后这副架势,估计到了那里也是要吃亏的。 皇太后如今有些封魔,或许是先皇死了,更给她一个刺激,让她仗着是长辈的身份,就以为皇上奈何不了她,原先当皇后那些温婉的包装都不要了。 秦翩翩立刻道:「母后,你关心我我好开心,不过咱万事不能冲动,我已经有了主意,要叫皇太后的人血债血偿!」 她扬高了声音喊了一句,幸好这里是内殿,又都是信得过的宫人守着,否则就亲偏僻那这句话,都够她再吃几板子的了。 原本正闹着要去打架的高太后,忽然就停了下来,狐疑地看着她:「你有主意?不是跟素雪一样糊弄哀家吧?哀家可是一定要正面怼的,你瞎糊弄可不行!」 秦翩翩勾着唇角轻笑:「那是自然,我被打了,怎么可能瞎糊弄就过去了,自然也得有人再受一遍这罪,我心里才能舒服些!」 高太后一听她说这话,顿时就不闹着要去永寿宫了,相反直接冲到秦翩翩的面前,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秦翩翩与高太后两个人头靠头,低声地咬耳朵,看着要多亲密就多亲密。 高太后边听边点头,不时还发出极其猥琐的笑声,两人明明都长着一张极其俊俏的美人面,但是笑起来的时候,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阴险。 高素雪站在旁边,心中隐隐有了不安的预感。 她立刻伸长了脖子想要凑上去听,结果一个字还没听到,就被高太后给推开了。 「不许你听,你听了又什么都不让做!咱娘俩是要干大事儿的人,你就畏首畏尾地躲在我们屁股后面好了。」高太后强烈反对她,满脸都是提防的神色。 高素雪一脸的无奈,她觉得自己让秦翩翩劝高太后,是最大的错误。 这俩人凑一起,分明是要干翻天、干翻地、干翻狗皇帝当千古女帝。 「哎呀,这主意不错。不过既然好不容易才抓住她,怎么也得打断她三根肋骨,这叫十倍偿还。要不是那小姑娘长得还不错,幼时曾入我眼,哀家一定要她百倍偿还的!」 高太后听了之后,立刻觉得秦翩翩太过仁慈了,要多惩罚她。 秦翩翩摆手,低声道:「母后,咱是讲理的人,她打我多少我还她多少。至于毁容打残致命这些不合规矩的事情,得等以后她正面跟我怼的时候,我再考虑。如今毕竟她是代人受过,咱宽容一点。」 高太后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想了片刻之后,很爽快地点头答应了。 「对,还是你说得对。我们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家女子,不像她们蛇蝎心肠,无理取闹。」 高太后边说边拉住了秦翩翩的手,笑得一脸纯真无害,完全一副姐俩好的状态。 「你们要打谁?」高素雪隐隐约约听见几句话,当场脸色都吓白了。 「这宫里守备森严,怎么可能打别的宫里人?还有永寿宫的人不能动,最多只能动一个周姑姑,再往上坚决不行!」她立刻补充了两句,实际上心跳加速,感觉整个人都要昏厥过去了。 她万万没想到,这婆媳俩凑到一起去,威力能有这么大。 得亏她不想进宫了,否则还不得被玩儿死?她现在特别可怜皇上,因为高太后,皇表哥有一个凄惨的前半生,如今有了桃婉仪,他会有更加凄惨的下半辈子。 加一起之后,正好噩梦一整辈子,没有白活啊。 「大傻妞,孤立你!」高太后看了她一眼,然后超凶地对着她喊了一句。 高素雪直接愣在了当场,大傻妞说谁呢! 高太后这个世上最大的傻妞,竟然说别人是傻妞!出息了出息了啊! 要是让先皇知道了,得从皇陵里爬出来,为他的小白云鼓掌骄傲了。 两人叽叽歪歪说了半晌之后,秦翩翩就把两个眼生的宫女叫上来。 「母后,这就是我之前说的双胞胎。」 高太后一眼扫过去,眼神就盯在人家发育良好的胸口,婆媳俩的举动如出一辙。 「挺好,挺精神的,就是应该挺累的吧?」她等了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殿内的人都愣了一下,高太后第一次见双胞胎,怎么就知道人家过得累不累。 「这胸口肉太多,跑步都颠得慌,肯定累。我以前也有过这种时候,就刚生完要要,要要可能吃了,长得跟两百斤小猪崽子似的,还吧唧嘴呢……」 高太后边凑近了秦翩翩的耳朵瞎叨叨,边视线不离地盯着人家俩姑娘,也不知道是羡慕居多,还是嫉妒更多,反正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高素雪这回偷听没被阻拦,她一脸「我瞎了」的表情。 她就想知道当皇表哥听到,高太后在桃婉仪面前是这么抹黑自己的时候,究竟会怎么想。 高太后说了半天,见秦翩翩不接话,还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道:「别着急,等你生了小崽子就懂了。」 双胞胎的脸色都红透了,她们俩自幼练武,自然是耳聪目明,即使这两位主子已经是在说悄悄话了,但是并不妨碍她们把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高太后叨叨完之后,总算想起了正事儿,秦翩翩拉着她们叮嘱了两句,便让柳荫领着她二人去了。 柳荫带着双胞胎直接往永寿宫走去,当她们看到永寿宫的牌匾时,两个人的脸色都绿了。 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皇上似乎让她们俩上了一艘刺激的贼船。 柳荫找了一个认识的小宫女,低声嘀咕了几句,很快那小宫女便领着周婉出来了。 双胞胎看见周家姑娘的时候,明显一愣,还想着这怎么骗走啊,结果没等想明白,就见站在前面的柳荫眼眶已经红了,紧接着豆大的眼泪珠子就滚了下来。 v第三十章[10.29] 「周姑娘,我们主子她……」柳荫边悲痛欲绝地哭,边口齿伶俐地把秦翩翩交代的话,全部都说出来了,无一例外。 周婉犹豫了一下,但是看着柳荫哭得如此伤心,不像是假的,还是忍不住动心了,便点头跟上来了。 「这两位宫女瞧着眼生啊。」路上周婉还好奇地问了一句。 「是,刚调过来的,双胞胎。周姑娘,您快些,主子她说有好多话得详细跟您说,否则骗不过皇上的。」柳荫边急声提醒她,边加快了脚程。 周婉听她这么说,脸色红的都快要滴出血来一般,显然是害羞了。 「桃婉仪真的要把我推给皇上?其实我可以再等等的,没必要那么急,皇上对我的印象会不会不好啊?」 周婉真是瞻前顾后,她既想一举得到皇上的垂怜,又怕皇上因为此事对她印象不好,功亏一篑,既没能一度春宵,又彻底把她厌弃。 柳荫在前面听着她做美梦的话,不由得撇了撇嘴。 主子说得对,任何人都有弱点,哪怕是平时看起来还挺聪明的人,只要掐住她的弱点,也会犯蠢。就跟用线吊着一根胡萝卜在驴的前面一样,驴看着那根胡萝卜就会一直往前走,哪怕它张着嘴永远吃不到。 自从周婉被骗出来,这俩双胞胎心里就不踏实。 周家姑娘如今在后宫也是白身,可她不仅不是宫女,还是皇太后的亲侄女啊。 两个人默默地在心里祈祷,桃婉仪要打的白身千万别是她,否则她俩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等这一行人到的时候,周婉的脸上还是一副羞答答的模样,两眼都冒着精光,不过双手紧握,显然有些紧张。 想起待会儿要见到皇上,她就无比的激动。 不过当她进去之后,看见高太后和高素雪也赫然在列的时候,顿时就大惊失色,她转身就要走。 「周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啊?」秦翩翩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她使了个眼色,立刻双胞胎便挡住了周婉的去路,周婉眼见是两个小宫女阻拦她,当下便想强硬地闯出去,结果她无论往哪里走,那两人都能猜中,像是她肚中的蛔虫一般,把她的去路堵得死死的。 周婉转过身来,冷着一张脸,方才激动羞怯等神色全部都消失了,她看到高太后姑侄俩的那个瞬间,就知道自己被骗了。 「桃婉仪这是什么意思?」她冷声问了一句,下巴轻轻扬起,挺胸抬头,一副不可侵犯的高贵模样。 秦翩翩换了个姿势继续趴着,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我什么意思,周姑娘应该很清楚啊,要不然你怎么会来我的赏桃阁呢?」 「明明是你的宫女跟我说,你——」周婉很激动,立刻指着站在一旁的柳荫道,但是因为当着外人的面,她却说不出口了。 「柳荫你跟周姑娘说什么了?」秦翩翩问。 柳荫站了出来,脸上一直挂着无辜而恭敬的神色道:「奴婢说上回周姑娘来看您,您还没请她好好喝茶,如今有了空闲,还望她赏脸。她便跟奴婢来了。」 「你胡说!」周婉立刻反驳,她看了看殿内的人,脸色青白交加,秦翩翩显然是拿捏住了她的死穴。 柳荫这番话跟之前说的,完全是天差地别。 她看到秦翩翩脸上得意的神色,最终咬了咬牙道:「明明是她跟我说,你被皇太后打了,知道皇太后心中怒气还没消,贸贸然去讨好她也是无用的,就想让我多说好话。让我来你的赏桃阁,今日皇上肯定会过来,到时候你一身伤无法伺候,就——」 后面那些太过直白的话,周婉终究是说不出口。 秦翩翩就是用这个理由骗她来的,让她以为秦翩翩要助她得宠,之后她在皇太后面前美言几句,就能让皇太后消气了。 当时柳荫哭得太过急切和惶恐,完全能想象到秦翩翩这个当主子的又是如何不安的状态,外加这话里话外透出来的诱惑,都实在太大了。 周婉进宫可是目的性很强的,她可不想像之前的高菁与林巧一样,被人家算计的灰溜溜离宫,她就是要当人上人。 所以当时她就跟着来了,没想到皇上没看见,倒是看见皇上他那大傻妞娘了。 「怎么地,一身伤没法伺候就轮到你啊?我们要要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个词叫宁缺毋滥,你听没听过?」高太后立刻扬高了声音喊道,明显是瞧不上她。 说完之后她也不给周婉说话的机会,反而对着一旁的高素雪道:「你不是跟哀家说她学识很好的吗?连哀家都懂的成语,她却不懂。莫不是个傻子吧?」 高素雪到现在都没从高太后「大傻妞」的攻击里走出来,如今又听到她直接说人家是个傻子,心情更加复杂。 「既然是我误会了桃婉仪,那请容我告辞了。」周婉的嘴角一直抽搐着。 她很想这么不顾一切地骂过去,但是眼前的高太后可是皇上的亲娘,小不忍则乱大谋,她从来没想过要把高太后得罪死。 她边说边草草地行了一礼要走。 「慢着,哀家在此,你从进门开始就没给哀家行过礼。是你眼瞎了,还是你们周家没教过你规矩啊?」高太后冷声道。 周婉咬了咬牙,再次俯下身给她行礼。 「臣女见过高太后,见过桃婉仪。臣女身子不适,请容臣女告退。」她说完就要走。 却听高太后冷笑一声,道:「你进宫之后,诸多不妥之处有目共睹。惦记着皇上同乘龙撵,欺负桃婉仪那事儿,以及眼瞎还口无遮拦,尽说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话。这些罪责加在一起,本该杖责四十,关禁闭三个月,但是哀家念你如今身子不适,禁闭就不需要关了,酌情处罚。」 高太后这段话越听越耳熟,周婉只觉得无比心惊,因为这番话正是之前皇太后对秦翩翩说的,如今几乎是一字不差地经由高太后的嘴里说出来,只是把罪责那一块儿改了改。 当日桃婉仪受罚的时候,高太后明明不在场,但是却能知道的如此清楚,难不成永寿宫有她的人手? 高太后过了一把嘴瘾之后,就看向秦翩翩,示意接下来的惩罚由她这个苦主来决定。 秦翩翩对着双胞胎道:「红衣,红裳。瞧清楚本嫔身后的伤,总共六棍子,就照这花纹给周姑娘来一套。我也不欺负她,该多重就多重,刑杖和长凳都准备好了,动手吧。」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小宫女合力抬着长凳和刑杖走进来摆好。 「秦翩翩,你敢!我是周家的嫡女,皇太后是我亲姑母,太皇太后是我姑婆,你这是动用私刑!」周婉一听要被打六棍子,顿时头皮发麻,立刻想要跑走,结果根本走不了。 「那又怎么了?你说的人哀家也认识啊,所以就不能打你啦?哀家在,就不算动用私刑。况且要要小时候都被哀家打肿过屁股,你比他还金贵?」高太后不屑地丢了个白眼过去。 又对着俩双胞胎喊话道:「打!打!用力打!不然她都不知道哀家当年有多厉害!」 v第三十一章[11.06] 双胞胎互相对视了一眼,皆咽了咽口水,完全是骑虎难下的状态。 如今已然不是桃婉仪要她们打人了,而是高太后要了,她们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周姑娘,得罪了。」 双胞胎走到周婉面前,先点头致歉,然后就直接伸手去抓她。 周婉尖叫出声,她疯狂地挥舞着双手想要挣扎离开,说实话她还真没把这俩双胞胎放在眼里,不过当红衣出手一把扯住她手腕,那股力道几乎要把她的腕骨给捏碎了。 「你们要做什么?皇太后不会放过你们的,高太后动不了,桃婉仪也有皇上护着,但是你们今儿对我动手的人,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后宫!」她不停地挣扎,但是根本就挣脱不开。 眼看着红衣跟抓小鸡似的,把周婉按到了长凳上,秦翩翩的内心不由激动万分。 青天大老爷啊,皇上真的给了她一对宝贝,一定要好好拉拢,阉掉狗皇帝篡权夺位指日可待! 红衣按着周婉,那执杖的就是红裳,她遵循着秦翩翩的吩咐,打之前特地到桃婉仪背后看了看那花纹长什么样儿。 但是她看了半晌也没走,似乎没瞧明白。 「婉仪,奴婢这左瞧右瞧,都只看见三棍子的伤痕啊,哪来的六棍子?」红裳想不明白,便问出了口。 秦翩翩很淡然地回她:「还有三棍子是内伤,人眼看不见,伤在里头。」 红裳迟疑:「那这怎么照花纹打啊?」 「叠在一起啊,照着这花纹来两遍就行了,让她疼了才能长记性啊。」秦翩翩一激动就想抬起上身,结果牵动到伤口,「嗷」的一声叫出来了。 「奴婢明白。」 红裳拿着棍子回到了长凳前,周婉正趴在上面,边瑟瑟发抖,边各种咒骂秦翩翩。 这简直是无妄之灾,秦翩翩分明是算计好了,这回骗她来不为别的,就为了打她。 「秦翩翩,你算什么东西,打你的人又不是我,冤有头债有主,你有种去找皇姑母算账啊!缩头乌龟,冲着我一个无辜的人发火,算什么本事儿!」 周婉边叫边哭,她整个人被压在长凳上,根本动弹不得,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 秦翩翩看着她这大呼小叫的模样,不由得冷笑一声。 「你无辜,那我不无辜吗?还不是被皇太后打了,打的就是无辜的人!」 论讲歪理,她秦翩翩从来就没怕过,况且周婉也不无辜了,皇太后找了一堆破理由揍了秦翩翩,高太后也回敬了一堆破理由来揍周婉。 「秦翩翩,你不得——啊!」周婉还没有诅咒完,红裳手里的刑杖终于是落了下来。 这一棍子落下来,当真是极痛得,难怪秦翩翩当时只吃了三棍子,后背就出血了,一般人都受不过二十下。 红裳按照桃婉仪的吩咐,总共落了六下,周婉一开始两下还有力气大喊大叫,到了后面已经叫不出声了,因为那种剧痛根本就不是人能承受的,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眼泪汪汪的。 而且这种刑杖很长,受力也很均匀,一棍子下去,基本上后背到腿全部都能照顾到,难怪秦翩翩被打得下不了床,她这受了六下的人,应该会更加严重。 内殿里安静极了,大家的视线都盯在周婉的后背上,高太后瞪大了一双眼睛瞧着。 一直等这六下打完了,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她都是抓着高素雪的手,这时候似乎才想起问问自己这个侄女:「方才打她的时候,你怎么都没拦着我们?」 以高素雪平日里的性子,怎么说也会拦着,毕竟这种事情看起来还是不怎么厚道的。 高素雪轻咳了一声,她好似才反应过来,道:「那什么,我也就是想看看杖责是什么样儿。」 高太后皱了皱眉头,立刻怀疑道:「你怎么可能没瞧过杖责,你娘也就是我大嫂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泼妇啊,她不是最喜欢杖责下人的吗?你能没瞧过?」 高素雪更加尴尬了,高夫人的确不是好惹的,但是有句俗话叫看破不说破,高太后却这么直白地拆穿人家,大傻妞,最该被孤立的是你好不好? 她被逼的没法子了,才说了心底话:「我也很想看周家姑娘被打。」 高太后立刻喜笑颜开地拍了拍她的手,激动地道:「你早说啊,看没看够?没看够再打几下给你瞅瞅,姑母没什么东西好送给你,打人还是能满足的。」 高素雪的嘴角抽了抽,她姑母永远都能让她无言以对。 「打完了把她拖出去,哀家心善,不像那个老东西心狠手辣的。给周姑娘身下垫个被子啊,免得地上凉让她再冻着就不好了。」高太后看着趴在长凳上一直发抖的高素雪道。 双胞胎对视了一眼,就按照高太后的吩咐办了,反正打都打了,现在再发怂也没什么意义了。 好歹这给周姑娘垫个被子是做好事儿,万一周姑娘也人美心善,想起这一被之恩,就不跟她们计较六棍之仇呢! 永寿宫内,皇太后正歪在躺椅上休息,周姑姑跪在一旁替她捶腿。 不过今日的周姑姑有些心不在焉,哪怕双手在不停地敲击着,但是人也在走神。 「你有心事?一直没换过地方。」皇太后显然是察觉到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周姑姑被她这出声提醒,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这才发现她一直锤着皇太后的膝盖就没变过地方,不由得手脚忙乱了片刻。 「奴婢只是在想皇上日后会如何作为?」周姑姑轻声说了一句。 她可没敢说之前得罪了高素雪一事,又与皇上起了个小冲突,否则皇太后指不定更要气成什么样儿。 皇太后冷哼一声:「还能如何,年轻气盛,就只是嘴上说说罢了。萧家的男人专情也无情,桃婉仪那样的女人,还不至于让皇上那么死心塌地的。况且周家如今盛景,皇上刚即位才多久,他不敢大动干戈的。」 对于这一点,皇太后倒是自信得很,她抬头看了看四周,像是在找什么人,不过显然是没找到,不由得皱了皱眉道:「婉婉今儿去哪儿了,哀家怎么一直没瞧见她,平时这个时辰她该过来给哀家香薰了。」 周婉也不是平白得到皇太后的喜欢,哪怕是亲姑侄,要想感情好,也得精心维护的。 周姑娘显然不是蠢人,她每日都会替皇太后做些香薰,或者帮她染指甲,比个宫女伺候得还要精心细致,也难怪皇太后喜欢她。 v第三十二章[11.06] 「奴婢也没瞧见她。你们瞧见周姑娘了吗?」周姑姑摇了摇头,立刻问向周围的宫女。 其中一个小宫女站出来道:「奴婢瞧见了,先前赏桃阁的柳荫来找周姑娘说话,后来周姑娘便跟着她走了,说是很快便回来,不过这会子还没瞧见人。」 她的话音刚落,皇太后就猛地睁开了眼,原本还悠闲享受的状态,如今已经变得急躁起来。 「她去多久了?桃婉仪那小贱人跟高云云一个货色,那两人脑子都不正常的,宫规和位份从来都不放在眼里,只要是得了男人的宠,就能作上天!」 皇太后很显然非常了解老对手高太后,这两人当年撕的也是非常精彩。 只是后来先皇去了,才消停了些,如今因为秦翩翩这个奇葩性子的姑娘进宫,再次搅起一片血雨腥风。 「有一阵子了,而且她是单独过去的,也没带宫女。」 皇太后一听立刻就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再也顾不了什么,匆匆就要出去。 「胡闹,我跟她说过了,这几日老实待着,桃婉仪那小贱人不是什么安生的主儿,我打她几棍子,她必定会怀恨在心。她动不了哀家,动婉婉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她倒好不仅不听哀家的劝告,还就这么巴巴地送上门去,她是蠢吗?」 皇太后气急败坏地叫嚷道,但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因为周婉去了赏桃阁就没出来,很可能出了什么事儿。 「摆驾赏桃阁。」 皇太后领着一行人气冲冲地往赏桃阁去,结果刚出了永寿宫的宫门,就有小太监来禀报。 「启禀皇太后,周姑娘在赏桃阁被打了,如今就丢在宫门外躺着,整个后宫都传遍了。」小太监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气喘吁吁的,显然是一路小跑着回来的。 「她敢!」皇太后的脸色急变,异常难看,不过任由她再怎么喊也没用,因为秦翩翩已经做出了这种事儿。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皇太后远远地就瞧见了赏桃阁门口极其热闹,围了一圈瞧热闹的宫女太监,一听说皇太后的仪仗到了,立刻如鸟兽散。 人群一散开,躺在被子上的周婉就非常明显了,她趴在上面,后面是血,头发凌乱,整张脸都埋在锦被里,不肯抬头看一眼周围,显然是和之前的秦翩翩如出一辙,怕丢人。 皇太后看见周婉如此惨状,当场脑子里就「嗡——」的一下响了。 秦翩翩打的是周婉,但是踩得却是皇太后的脸面,皇太后的亲侄女在后宫里被一个从四品婉仪打了,而且这遭罪的模样还是和桃婉仪所受的一模一样,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若她们身份相当也就罢了,偏生她们一个贵为皇太后,另一个却是婉仪。 「来人啊,给哀家进赏桃阁,把桃婉仪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抓出来!」 皇太后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她来的时候就带了不少人,一大半皆为正当壮年的太监,就是为了要逼迫秦翩翩。 皇上如今在处理国事,应该是赶不过来了,这回她一定要把这小贱人就地正法,再也不给她活命张狂的机会。 皇太后一声令下,立刻这些太监宫女就都一窝蜂涌了上去,想要冲进去。 「谁敢进来。」一道气势更足的声音传来,熟悉又凄厉。 就见高太后在高素雪的搀扶下,身前有四个太监开道,身后有四个宫女,一左一右还有双胞胎护法,那架势真是摆的更足。 「有哀家在,你们谁敢进赏桃阁,待会儿都别想活。」高太后横了外面这些人一眼,脸上少有的带着几分气势凌人的表情。 「高云云,你这是做什么?里面的桃婉仪打了哀家的侄女,她算什么东西,还敢动私刑。哀家绝对不会放过她的!」皇太后原本就已经气急败坏,看见死对头那更是咽不下这口气,当场说话就更加不好听了。 皇太后都已经直呼高太后姓名了,足见她有多生气。 「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儿!这跟桃婉仪可没任何关系,人是我让打的,她虽然姓周,但是一点儿你们周家人的气场规矩都不懂,见到哀家也不晓得行礼,就被我叫人教训了。只不过借了赏桃阁的地方,你可别老眼昏花错怪了别人。」高太后白了她一眼,这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分明就是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皇太后快被她气吐血了,高云云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货色,从前就是这样,永远都别跟她讲理。 因为高云云是个蠢货,她连歪理都不会跟人讲,她就是耍无赖! 「你来得正好,把你侄女抬回去吧,免得又说哀家倚老卖老欺负了她。我可跟你说,这伤死不了人啊,调养个三五日就差不多了,最多半月就好了。桃婉仪那边什么时候能下床,你侄女就什么时候下床,都是照着一模一样打的。你别为了诬陷我,把她给弄死了,然后去造谣,说我心肠歹毒弄死你们周家姑娘,我不认的啊!她以后什么病什么灾,都怪你,与我无关!」 高太后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扬高了声音喊道。 高太后的嗓门原本就大,而且还不像是大家闺秀那种清甜的嗓音,她是中气十足,适合唱山歌的那种。 这吼起来,十里八村都能听得见。 皇太后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就像是打翻了墨汁一样。 她冲着高太后冷笑一声,瞪向一旁手足无措的太监,厉声道:「你们是死人吗?别理那个疯婆子,给哀家往里面冲,谁把桃婉仪抓出来,哀家赏他黄金千两!」 黄金千两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这么大的诱惑之下,立刻就有人心动了,当下已经有胆子大的冲了过去,想要绕开高太后,直冲内殿。 不过高太后也带了人出来,自然是团团围住,双方跟打群架似的闹在了一起。 得亏两位太后都没闹着带御林军,当然侍卫在后宫里也不敢随意走动,都是皇上的女人,他们巡逻的时候有固定的路线。 况且又是双方大佬开战,他们还真不敢贸然加入,连忙派人去龙乾宫报信了。 「救驾,周雅茹要杀人了,逼宫了!」高太后立刻尖叫着,她边喊边手脚麻利地抓住高素雪的手往后躲。 保护我方大傻妞。 「你们俩看仔细了,有谁敢往内殿跨一步,用劲踹,踢死他们算先皇头上!」高太后又抽空伸手推了一把双胞胎,低声叮嘱了一句。 双胞胎对视了一眼,一脸懵逼。 不是,踢死人算皇上头上的话,她们还能理解,算先皇头上怎么回事儿? 还让不让人安息了? 「姑母,您没事儿吧,你先进屋,我在这儿看着。」高素雪倒是不怎么怕,反正彼此都没亮出刀剑来,况且儿时进宫看这种互打戏码都习惯了,又不是第一次。 只是高太后有前科的,看自己这方势力打不过别人,她会亲自上的。 v第三十三章[11.06] 高素雪怕她又不理智亲自上,如今可没先帝护着她了。 「大傻妞,你往我身后躲啊,你往前冲做什么?就你这小身板,都没生过孩子,能护得了谁啊。我跟先皇打过架,跟对面那老妇喷过口水,还跟太皇太后称姐道妹,你干过啥丰功伟绩?」 高太后一巴掌拍在她后背上,极其不屑地看着她,眼白都要翻出天际了。 素雪默默地后退了,她跟高太后一比,干过什么大事儿都不算丰功伟绩了。 这世上能有几人干过这种厉害事儿? 「对了,哀家还玩儿过要要,你都没玩儿过,懂个啥?等以后生完孩子了,再来往前冲啊!」高太后继续怼了她一句,紧接着又扭过头对着皇太后疯狂诋毁。 「周雅茹,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趁机发作。别人的侄女不守宫规就能被打,为什么你的侄女就不行了?难不成她是金子做的啊?别欺负桃婉仪没有姑母!」高太后扬高了声音喊道。 皇太后沉着一张脸站在那里,对于高太后的叫嚣充耳不闻,她就说了高云云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蠢货,反正她从永寿宫带的人够多,不怕进不去。 正这么想着,就见赏桃阁的宫人都被缠住了,有两个太监趁机突破进去,直接都摸到了赏桃阁的门槛了。 结果脚步还没迈进去,忽然就蹿出两道身影,一人一脚踹过去,立刻那俩太监就飞出了战斗圈。 众人惊呼,娘的,这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战斗。 说好了熊孩子过家家,你他娘的叫家长算什么本事儿! 皇太后一惊,周姑姑也大声喊护驾,几个宫女死死地将皇太后护在身后,明显这踹人的俩宫女是有功夫的,而且武艺还很高超。 「这俩丫头眼生的很,哪儿来的?」皇太后沉声问了一句。 一开始谁都没把这双胞胎宫女放在眼里,哪里晓得小丫头片子忽然就跳起来了,影响了整个战斗局面。 「奴婢不知道啊,应该是赏桃阁新来的,奴婢瞧着也眼生——」 周姑姑的回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一道黑影飞了过来,直接落到她的脚边,要不是她反应快后退了一步,兴许就砸到她脚上了。 她低头一瞧,便见一个小太监趴在地上呻吟,手还扶着腰,满脸痛苦的神色,显然是爬不起来了。 众人皆是吓了一跳,就连皇太后都面色巨变,这两个贱婢着实大胆。 「砸的好,往她头上扔,用力点儿!」高太后在一边欢呼雀跃,鼓掌的声音啪啪的,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 周围的太监也不敢对她怎么样,纷纷绕开高太后和高素雪,这俩人可精贵的很,根本动不得。 红衣满脸焦急地对红裳道:「你下手注意点儿,往皇太后那边踢人,找死啊?」 红裳倒是很镇定,一边抬手打晕了一个太监,一边冷声道:「我连周姑娘都打了,你觉得还能活?反正都要死,不如来个刺激点的,说不定高太后和婉仪能看在我如此卖力的份上,保我一个全尸呢!」 红衣愣了一下,点头道:「你说得对!」 她话音刚落,直接纵身飞起,一脚踹在一个站在外围的太监,那一脚力道很大,那小太监直接冲着皇太后那边飞了起来,直接砸在了护在前面的一个宫女身上。 「啊——」顿时尖叫声四起。 「护驾,护驾!有刺客啊!护住皇太后。」周姑姑彻底变得手忙脚乱起来,她一开始以为这俩宫女定夺吓唬一下就算了,没想到这回竟然来真的。 那小太监都已经把一个宫女砸的爬不起来了,下回是不是就轮到皇太后了。 「砸的好砸的妙,砸的臭虫呱呱叫!」高太后跳起来鼓掌,她还招呼高素雪看:「嘿,大傻妞,这像不像你小时候,哀家拿个沙包砸要要,要要被砸得都哭啦哈哈哈哈……」 高素雪:笑不出来。 高太后气得目眦欲裂,指着上蹿下跳的高太后道:「高云云,你别欺人太甚!」 「呸,你带一帮人来逼宫,还不许我反抗了,你真是贼喊捉贼,多少年了这臭毛病都改不了。赶紧把你侄女带走,她要出什么问题可不关我的事儿!」 这边闹得正热闹,龙乾宫那边也得了消息。 正在批阅奏折的萧尧,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多大的情绪变化。 「走吧,去瞧瞧,张显能跟上便成。」他放下朱笔,站起身就准备前往「战场」。 前来汇报的护卫头领,立刻表忠心道:「属下等愿护皇上左右。」 萧尧摆了摆手:「不用了,闹不起来。最近匠人新移栽了不少月季,你们去逛园子吧,暂时不要出现在赏桃阁附近。」 他说完之后,便领着张显能出门了。 被丢在龙乾宫正殿的侍卫头领,一脸发懵。 皇上方才说啥玩意儿,让他们去逛园子?他一定是没睡醒,皇上不可能如此体贴。 萧尧一路晃了过去,走得一点都不着急,对于这满园的景色,还闲情逸致地赋诗两首。 张大总管作为一个非常有深度的人,稍微品了品,顿时觉得烂透了。 对仗都不工整,狗皇帝根本没用心,还不如和桃婉仪春宵一度之后,做的那俩对联有趣呢。 等他快到赏桃阁的时候,大老远就听见了那边热闹的吵嚷声,他也没过去,反而选了个拐角处躲着,暗中观察。 两人刚到的时候,恰好瞧见双胞胎大显神威,连踢了两个人去砸皇太后身前护着的宫女,把皇太后一行人逼得连连后退。 当然高太后兴奋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张大总管瞧她这欢脱的样子,越看越觉得熟悉,细细一想,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他终于知道狗皇帝为何时常会高兴得跟两百斤的猪仔一样,原来是遗传啊。 「皇上,您不过去?」张显能低声问了一句。 萧尧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又冷漠,沉痛又不堪回首,低声道:「你觉得朕这会儿能过去吗?过去挨打吗?」 v第三十四章[11.06] 最后五个字的质问,他颇有些难以启齿又咬牙切齿。 张显能沉默了,这真不怪狗皇帝,先皇在世的时候,高太后第一次跟皇太后打架,他急匆匆地赶过去,生怕他的小白云受欺负,然后他就被小白云打了。 小白云边打他边痛哭,好像挨打的是她自己一样,他颜面尽失,至今还传为后宫笑话。 不过其实后宫站在顶端的女人打皇上,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太皇太后也打过,至今也就眼前这二狗子还没被打过。 张大总管看了看赏桃阁的大门,不由得在心里暗叹一声:小妖精靠你了,你打狗子的好日子指日可待。 秦翩翩此刻趴在床上,柳荫不时地给她汇报殿前的战况,望兰则坐在床边给她剥葡萄。 「两位太后打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奴婢以前刚进宫,就听说高太后年轻的时候,有一封号叫打架小能手。之后有先皇调停着,她也不怎么打了,不过这次又重出江湖了。好在她没有亲自动手。」望兰边喂她吃葡萄,边给她说以前的故事。 秦翩翩两眼冒光,想起高太后那副娇小的身躯,颇有些不信:「那母后能打得过别人吗?」 「能,从来没输过。」望兰断言。 秦翩翩眨了眨眼睛,颇为不信:「我记得先皇的妃嫔里,有武将家的姑娘,这不应该打不过吧?」 望兰想了想,才道:「高太后只打她能打赢的人。」 秦翩翩立刻就懂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骂,很符合高太后人生赢家的设定了。 主仆俩正说话,就见周婉又被抬了进来,此刻她躺在被子里,早已疼得眼泪汪汪。 「怎么又弄回来了?」望兰问了一句。 柳荫和另两个宫女小心翼翼地把周婉放到地上,累得气喘吁吁的。 「外面打成那样,周姑娘都被踩了好几脚了,素雪姑娘叫奴婢们把她抬回来的,免得真闹出大事儿来不好交差。」 柳荫说完之后,又对着周婉行了行礼,满脸都是歉意的神色。 「周姑娘,对不住。奴婢力气小,抬您回来的时候又着急,不小心把您摔地上了,您没磕疼吧?」柳荫边说边俯下身凑到她的面前,仔细地观察周婉的伤势。 周婉泪眼汪汪的,疼得龇牙咧嘴,这里头明显也有柳荫的功劳。 「奴婢瞧着没什么大碍,您现在疼哭了,肯定是六棍子抽的,与奴婢无关。到时候你要报仇的话,千万别来找奴婢啊,也别找我们主子,找外面那俩双胞胎!」柳荫观察过后,就得出了结论,顺便还讨好了一下她。 这几句话又把周婉气得心口发闷,秦翩翩这里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想到这里,周婉又恶狠狠地看着她,完全是一副饿虎扑食的状态,如果她如今能动,必定要扑上来咬死秦翩翩。 秦翩翩对上她的视线,不由得冷哼了一声:「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皇太后打不了高太后,只能打我,我也打不了皇太后,只能打你。所以这是互不相欠,以后你有本事留在后宫里了,我们到时候凭真本事,看究竟谁能打谁。」 赏桃阁外头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高太后一方胜利了。 皇太后那边虽然带的人多,但都是不会武艺的,双胞胎又是踢又是踹的,踢一个就废掉一个,最后自然就变得没人了。 甚至皇太后身前护着的几个宫女,也只剩周姑姑一个光杆司令了,其他的都被砸晕了。 最后那个宫女灵敏地躲开好几次,后来还是双胞胎同时踹过来两个人,那小宫女再灵敏也被吓得慌了手脚,终究还是被砸晕了。 「砸,把那个周姑姑也砸晕了,只要不把皇太后本人砸到,其他人随便砸,先皇帮你们顶着!」 高太后扯着嗓子大喊道,整个人都兴奋到发疯了,都多少年没打过架了,爽。 红衣抬脚踹了踹地面,轻声道:「没人了,踹完了。」 高太后扫视了一圈,发现高太后那边的人都躺完了,但她还是不甘心,毕竟周姑姑这家伙狐假虎威,还欺负过她们高家的大傻妞,一定要找机会报仇的。 她的视线又在自己人这边盯着看了看,赏桃阁的宫人一个个都低下了头,身体都控制不住地发抖,还没有享受到胜利的喜悦,高太后就要过河拆叫,拿他们当砸人的石头用了? 「算了算了,砸不到下回再说吧。大傻妞的委屈再忍一忍。」高太后挥了挥手,总算是放过这一行人了。 没人打架了,一时之间气氛就变得很尴尬了。 「太后,咱先走吧。等回去再找他们算账!」周姑姑的手抖个不停。 哪怕她自认为跟着皇太后,已经算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但是如今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状况,也从不曾出现过。 皇太后的眉头皱紧了,她如今已然感到不对劲来了。 「哀家不走,这么久了连个侍卫都没有,甚至路过的宫人也没有,这正常吗?高云云,你有本事今日就把哀家弄死了,否则——」皇太后被气得整个人都发抖了。 「我为什么要弄死你,你想死自己去,别托我下水。」高太后伸长了脖子叫喊道。 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了,躲在一旁暗中观察的皇上,终于是整理了一下衣摆,大步走了出来。 「皇上驾到——」张显能立刻扯着嗓子吼了一句。 张大总管这声音尖锐又高亢,一下子就传了过来,正发愣的宫人们纷纷跪下来行礼。 「起来吧,朕听说这儿闹起来了,这不好好的吗?哪儿闹了啊,张显能,这消息谁传的?是巴望着两位太后不好啊。」 萧尧双手背在身后,轻咳了一声,十分温和地说道。 高素雪看了看皇太后身边躺了一地的人,甚至有几个就躺在皇上脚边,萧尧竟然问哪里闹起来,大概是眼瞎了吧。 「皇上,你想糊弄哀家吗?哀家带来的人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当没看见?」皇太后冷着一张脸看向皇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你亲娘把哀家欺负成这样了,那两个会武功的宫女,就差没拿把刀把哀家给弄死了。已然到了这个地步,皇上还准备指鹿为马吗?」 皇太后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感觉整个人的气血上涌,都快要气到爆炸的状态了。 但是如今她不能让自己的情绪爆发出来,得沉着应对,这次事情的处理事关重要。 v第三十五章[11.06] 皇上登基之后,第一次遇到皇太后与高太后撕破脸到这种地步,皇太后一定要占据制高点,这对以后的发展很重要,她一定要让高太后母子俩怕了她,下回才不敢如此轻易地惹怒她。 皇上沉了脸,看了一眼地上躺的这些人,有些头疼。 他的确不好推诿,不由得瞪了一眼站在一旁装无辜的双胞胎,现在低头示弱有个屁用,之前踹人的时候,真是一点考虑的余地都不给别人。 不过九五之尊也不是没法子,他对着高太后使了个眼色,低声道:「母后,您跟皇太后没动手吧?」 高太后很激动,挥舞着拳头叫嚣道:「在我的眼里,她已经被我左勾拳右勾拳,打到牙都掉了。」 萧尧有些心塞,这亲娘不仅丝毫没有默契,还不停地给他添堵,都已经闹到一发不可收拾了。 「但那只是在我心里而已,这回我可没打她啊。她就是想赖我,诬陷我,二十多年的老把戏了。要要都这么大了,你还玩儿这一招。我可没动你,你这些人为何会横躺在人家宫门口,哀家怎么知道!年纪越大脸皮越厚,都碰瓷到赏桃阁了,你下回能不能有点出息,带人到延寿宫躺着,待会儿哀家也带一帮人躺在这儿,说是你打的!谁信呐!」 高太后话锋一转,这事儿就变味儿了,她边说还边横了一眼萧尧。 这小猪崽子都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还敢嫌弃他。 萧尧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皇太后可是被触到逆鳞了。 「好好好,你们母子俩要玩儿瞒天过海,指鹿为马啊。这世上还有没有公道了,连先皇都不敢如此!」皇太后一连三个好,气都快喘不上了,足见她有多生气。 「呸,他不敢那是他的事儿,没听过一句话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我儿子就是比他厉害!」高太后一蹦三尺高地叫嚣。 皇太后被她刺激的也终于忍不住了,只觉得万千的火气全部都涌到头顶,顿时尖叫道:「你敢辱骂先皇,你等着,哀家这就回去让周国公进宫,明日好好参你一本!」 「你懂什么,那是我跟先皇的情趣,他就喜欢我这么说他,你没资格……」 「啊,高云云你别欺人太甚!」 两位太后不仅是言语冲突了,两人都往前冲,恨不得把对面那老不死的那张脸给抓花了。 甚至皇太后吼到最后,都已经带出了几分哭腔,这是在往她的心口上扎刀啊。 萧尧一看两人真的要闹到不可收拾了,立刻让还站着的宫人把她们二人阻拦开。 「把两位太后都送回各自的宫殿。」 正好轿辇都来了,萧尧立刻指挥人把这两座瘟神送走,惹不起惹不起。 皇太后直接坐上了轿辇,她并不理会高太后叫嚣的架势,始终冷着一张脸,显然是盘算着怎么报复高太后。 「起轿——」领路太监尖细的嗓音传来,两位太后的轿辇都被抬了起来。 「等会儿等会儿,皇太后,您侄女忘了带走啊。赶紧带回去找太医瞧瞧吧,方才周姑娘被您宫里的几个太监踩了好几脚,估计都要吐血了。」 柳荫在后面追了出来,和另外两个宫女抬着一床锦被,里面包裹着伤痕累累的周婉,走几步还要颠一颠,周婉眼泪都被颠下来了。 抬轿子的太监们腿一软差点摔倒,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皇太后坐在轿辇上,深呼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不让自己狂骂出口。 因为柳荫的提醒,众人似乎才想起来皇太后来的初衷是什么,结果周姑娘最后都被遗忘了。 「什么姑母当的这是,周姑娘也是可怜,肯定是抱来的吧。真是冷漠无情!」高太后抓住任何机会对她进行嘲讽。 皇太后再好的教养,如今也都消散了,她等着高太后大叫道:「高云云,你下来,看哀家不打死你!」 当然两位太后的格斗约战没有成功,皇上强硬地让人把她们送走。 等两位太后的仪仗渐行渐远,直至看不见了,萧尧才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紧绷的神经稍微缓和了些。 「皇上,您先摆驾哪位太后的宫里?」张大总管非常善解人意地道。 要知道两位太后打架,那必定是要安抚的,况且皇太后这回的确很吃亏了,明里暗里也不知道被几个人坑过了。 不仅自己的亲侄女被打,她自己都险些被打,要不是红衣红裳还惦记着她是皇太后,兴许那第一个被踢出去砸人的太监,就压到皇太后身上了。 「摆驾赏桃阁。朕倒要看看,她究竟要闹到什么程度?」九五之尊冷笑了一声,带头往里走。 双胞胎乖巧地跪在大殿门口,头碰地,显然是一副速速求死的状态。 她们来这里帮婉仪办的第一事儿,就如此惊天地泣鬼神,想来皇上是不会高兴了。 「滚进去跪!」萧尧看见她俩就生气,这两人还是他亲自挑选之后,送到秦翩翩手里的,结果不仅没有抑制住秦翩翩撒泼的架势,反而变本加厉。 萧尧走进内殿的时候,秦翩翩正趴在床上,她一个伤患哪里都去不了。 看见男人阴沉着一张脸走进来的时候,她不由得抖了抖身体,内心无比的惶恐。 「皇上您来了,太后娘娘呢?」她努力撑起一张讨喜的笑脸来,希望皇上能看在她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饶过她。 结果就见九五之尊讽刺一笑,冷声反问道:「你问的是哪个太后?」 「当然是西王母高太后了,嫔妾还有话没跟她说完呢。」她干笑道。 萧尧看着她笑得一脸讨好,轻轻地坐在了床边,秦翩翩悄悄地挪了两步,主动离他远一点,生怕被打。 「你有什么话没说完?是不是找她给你撑腰,让朕不要揍你啊?」他伸手摸上了她的后脑勺,男人的手掌宽大有力,这么跟撸狗一样撸下来,把秦翩翩撸得浑身打颤。 她在九五之尊这强有力的摩挲下,感到了他的恼火。 「没有,皇上最疼嫔妾了,怎么会揍嫔妾呢?嫔妾哎——」 秦翩翩正准备给他表忠心,毕竟她最擅长的就是给皇上说好听话,这种东西既不走心又不要钱,还能哄好二狗子,简直是最好用的良药了。 不过她这两句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萧尧的手顺着她的后脑勺一路往下,掐到脖子上还好些,等再往下覆到她的背上时,那就语不成声了。 v第三十六章[11.06] 娘的,狗爪子真粗糙,疼死她了。 「爱嫔继续说啊,你怎么了?」他手上没怎么用大力,就这么轻轻地抚过,但是对于受伤的秦翩翩说,这点也足够要了她的命。 「嫔妾后背上抹的都是药膏,皇上还是高抬贵手吧,免得弄了你满掌心的膏药,黏糊糊的可难受了。」秦翩翩几乎是哭丧着脸道。 萧尧却像是摸上瘾了一般,根本就不听她的,还是继续:「不会,爱嫔都说了朕最疼你了呀。怎么会嫌弃这点东西,朕不仅要摸还想拍一拍呢!」 「拍哪儿?」秦翩翩被吓得头皮发麻,立刻低声问道。 结果她的话音刚落,殿内就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啪——」。 「嗷——」秦翩翩一嗓子嚎出来,差点就要落下泪来,狗皇帝不是人,对准了她的屁股来了一下。 虽说没用全力跟拍着好玩儿似的,但是这也足够秦翩翩疼得咬牙切齿,浑身冒汗的。 「爱嫔,疼吗?」萧尧低下头,与她对视着,笑眯眯地问她。 难得萧尧今儿赏了个好脸色给她,不过秦翩翩已经疼得眼泪汪汪的,她立刻点头,吸溜着鼻涕道:「疼。」 就这一个字,她都说出哭腔了,足以见得她究竟有多疼。 「疼就对了,朕该多让你疼疼才是,要不然你就不知道朕能把你疼到什么程度!」他边说边抬手,又给了她的屁股一巴掌。 秦翩翩立刻抬手抱住他的胳膊,再让他打下去,自己得瘫在床上更久的时间了。 「皇上,嫔妾错了,不疼不疼了。」她又是想尖叫,又觉得身上热得很,就是被打得太疼了,才有那种浑身发燥的感觉。 萧尧看着她,冷笑一声:「怎么能不疼了呢?看把爱嫔能干的啊,刚朝朕要了人说保护自己,你就把皇太后亲侄女打了哈,然后又引起这一连串的反应。也幸好朕就给你两个人,要给你一个小分队,你是不是把后宫都闹翻天了啊,朕都得被你劫持了啊?」 不得不说,皇上真是挺了解秦翩翩的,这都猜得出来,实际上她在得到双胞胎那一刻起,脑子里想的就是如何把狗皇帝阉了。 「没有,嫔妾哪里敢啊。您给的人,那自然都听您的话。主要是太后心善,看嫔妾躺在床上,始终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她就忍不了啊。嫔妾怕她跟皇太后起正面冲突,所以就让人把周姑娘请来了,她自己乖乖来的,可不是嫔妾要绑着她来的,然后太后就说要替嫔妾报仇。嫔妾是真没想到会引出后面如此多的事情,要不然您借我俩胆子,嫔妾也不敢啊。」 秦翩翩一直抱着他不撒手,实际上是怕他的狗爪子再拍自己两下。 明明她是一个伤患,却还要做出这么刺激的事情,早知道当时忍两天,等后背的伤好一点再说的。 萧尧动了动胳膊,想要挣脱出来,秦翩翩就使出吃奶的劲抱住他。 「皇上,嫔妾的背好疼啊,肯定又要出血了。嫔妾也不能喝药,晚上睡不着,饭也吃不下,又饿又困却怎么都不舒心。我好苦啊,嫔妾进宫就想好好侍奉皇上,没想到却引来这么多的事儿……」 她呜呜咽咽地开始哭起来,萧尧扭动的姿势只要稍微大一点儿,她就开始哭嚎很疼很疼,最后弄得他也不敢动了。 「行了,你趴下来,朕不疼你了。」萧尧被她粘得发腻,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秦翩翩正嚎着,一听这话立刻就停了,不过却还是没松手。 「不行,嫔妾是您的心头好,您得疼。」她委屈巴巴地道,这二狗子要不疼她了,她以后不是直接躺着等凉了吗? 「你是不是欠揍?」萧尧轻吸了一口气,瞪着眼睛瞧她。 秦翩翩与他对视着,见他始终冷着一张脸,手有点痒。 想抽他!但是她怂了吧唧的,怎么敢? 于是她轻哼了一声,眼泪又吧嗒吧嗒掉下来了,索性朝床上一趴,扬高了声音道:「揍吧揍吧,你揍吧。只要您高兴,一切都是嫔妾的错,嫔妾无缘无故被打了,就该认下,谁让打嫔妾的人是皇太后呢,高太后还不能替嫔妾出头,因为嫔妾这是挑拨离间,造成了后宫的不和谐,大家就该你好我也好地处着,嫔妾闹什么闹啊。呜呜……」 她说着说着,还真把自己说哭了。 要问为什么,那就是因为当狗对着你嚎的时候,你不能软,就得嚎的比他还凶,他就自动怂了。 「你还委屈上了啊,干这种事儿能不跟朕提前说一声吗?这是小事儿,朕可以不计较,那以后大事儿你是不是也闷不吭声地办了,多少密谋造反的事情就是这么发生的!」 萧尧看着她哭了一会儿,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想搭理她,但是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 看着她可怜巴巴地躺在床上哭,身体都哭得发抖了,后背还顶着伤,任谁瞧了都觉得可怜。 更何况她臀上画的桃花朵朵,也被棍子抽得肿起来了,青紫一片,他刚刚又拍了两巴掌,这小可怜的。 秦翩翩一听他虽然还在怪她,但是精准地抓住了重点:这是小事儿,朕可以不计较! 就等这句话了! 「嫔妾哪敢造反啊,这事儿是嫔妾跟高太后一起琢磨的,难道嫔妾还带着她一起造反吗?高太后可是您亲娘,必定是站在您那头的。况且都是女儿身,皇上您怎么想到造反上去了?」秦翩翩边哭边质问他。 萧尧可疑地沉默了片刻,忽然蹲下身,掏出锦帕给她擦了擦眼泪,沉声道:「她经常干这事儿,朕小时候最常听得一句话就是,我儿子真棒,快长大点,带着娘吃香的喝辣的,不要你父皇。」 秦翩翩的哭声停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只能抬手摸了摸他的狗头。 乖狗子,不哭啊,以后你让我生儿子我也这么干! 萧尧拍掉她乱摸的手,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这回你有母后给你保驾护航,还有伤在身,朕就饶了你。但是以后再出这种事儿,朕非得要你好看。听见没?」 秦翩翩红着眼睛疯狂点头,狗子真好。 萧尧看她可怜巴巴这样儿,连身像样的衣服都不能穿,就在背上搭了一条毯子,刚刚还被他扯了。 他抬手按住她的后脑,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 秦翩翩是养狗一把好手,知道这时候必定要给予最大的回馈,给个巴掌再塞个红枣有张有弛才是最好的。 她立刻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唇,似乎想顺着他的唇缝溜进去,给他一个缠绵的热吻。 不过她没有得逞,因为萧尧一口咬了咬她的舌尖,她便吓得缩回去了,满脸都是痛苦的神色。 v第三十七章[11.06] 「你上回咬了朕,还给你,不许哭再哭揍你!」萧尧见她眼眶红红的,眼泪又要落下来了,扬起手威胁道。 「你上回明明还给嫔妾了,怎么还记着账?」秦翩翩捂着嘴表示不服。 「那就还这次的,你都弄出这一堆烂摊子给朕了,朕咬你一口怎么了?」萧尧斜着视线看了她一眼。 秦翩翩委屈巴巴地撇了撇嘴,无言以对。 行行行,你是狗你说得都对,属狗的就是爱咬人! 眼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跟小娃娃过家家似的,就把打周姑娘以及俩太后闹得不可开交的事儿圆过去了,张大总管目瞪口呆过后,又觉得合情合理。 看这头猪,被高太后养完之后,又送到桃婉仪手里,长势喜人,今年过年估计就能宰了。 「朕先去皇太后那里,如果你有什么地方骗了朕,回来再收拾你!」萧尧拍了拍她的脑袋就要走。 秦翩翩抖了抖身体,自动回想了一下之前说的话,绝对没有骗他! 嗯,应该吧。 「你们俩跟朕过来!」萧尧看见跪在原地的双胞胎,不由得冷声呵斥了一句。 秦翩翩立刻道:「皇上,她们是听嫔妾吩咐的,您——」 萧尧转身,回给她一笑,寒意森森:「爱嫔,你说什么,朕方才没听清。」 听到皇上这充满了警告的话,秦翩翩立刻就怂了,她抬头正好与双胞胎对上视线。 双胞胎的眼神里充满了求救的意味,说好一定会救她们的,要动她们除非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请一定要遵守诺言啊,桃婉仪! 「您送的人可真是厉害,嫔妾很满意,待会儿嫔妾还能见到她们俩吧?」她的语气有些弱,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 就见萧尧扭头冲她笑了笑:「既然爱嫔如此说了,那就给她们留个全尸。」 他说完这句话便直接走了出去,两个双胞胎最后看了一眼秦翩翩,转身跟了上去。 秦翩翩一惊,立刻叮嘱柳荫去瞧瞧。 「皇上要是真的动了杀心,给本嫔嚎,哭我进宫后处境有多艰难,活得有多痛苦,如今惨状更是如此,好不容易来了两个能保命的人,千万不能让她们如何了。」她急声地叮嘱着。 柳荫边听边点头,听完了还不走,直到秦翩翩冲着她翻白眼,她才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可是主子,您进宫之后过得特别好,整天都是逍遥日子啊。龙床随您爬,皇上随您戏耍,这位份蹭蹭直接往上飙。后宫如今就您最得宠,奴婢一想到这些,就哭不出来。」 柳荫这话刚落,秦翩翩就气得要打她,但是柳荫站得远,她自己又是一副半残地趴在床上,手伸长了也够不到。 「哭不出来好办,让望兰姑姑抽你两巴掌,眼泪就下来了。」秦翩翩凶巴巴地道。 柳荫立刻点头认怂:「奴婢哭出来了。只是奴婢还有一问,皇上如今明显心情不好,您都没把双胞胎救下来,奴婢去了万一不仅没救下来,还跟她们一样要受刑,那怎么办?主子您身边没几个得用的人,若是奴婢也折进去了,您得多孤单啊。」 柳荫边说边红了眼眶,最近这眼泪来得比秦翩翩还快。 「没事儿,若真是如此,你就不要考虑我了。正好你们仨一起去地底下,不会孤单寂寞就好。我再找其他聪明会哭,还没这么多屁话的宫女伺候好了。」秦翩翩那双大眼睛瞪得都快眼白外翻,虽然趴在那里,但是这股恶狠狠的气势还是很吓人的。 柳荫当下就止了哭声,手指擦了擦,一点哭过的痕迹都消失不见了。 「奴婢是看您躺在床上,怕无人与您说话会无趣呢。奴婢这就去,把您吩咐的事儿办了。」她说完之后行礼就走。 结果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低声道:「奴婢聪明会哭,屁话多挺好的,那些锯了嘴的葫芦真的没什么意思,您再考虑考虑?」 「滚!」秦翩翩抬手猛地一拍床铺。 结果拉开弧度过大,都牵扯到后背的肌肉了,疼得她龇牙咧嘴。 「混账玩意儿,我就是人美心善,才让你们一个个都没大没小的,等我好了的,带赏桃阁全体去皇上面前作死,死不了算我输!」秦翩翩顿时悲从心来。 虎落平阳被犬欺,她晚晚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被柳荫个丫头,骑到脖子上来。 望兰姑姑站在一旁,听到这个不由得抖了抖,下意识扭头看向秦翩翩,见她说完这话又去吃葡萄了,才稍微松一口气。 还好还好,想着吃就不会有轻生的念头。 虽说她们主子平日里的常态,就是在皇上暴怒的边缘作死试探,但是这主动和无意识的还是区别很大的。 万一主动去作死,真挤进了皇上暴怒中心,桃婉仪这么受宠还能逃过一劫,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就真说不准了。 永寿宫内,皇太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皇上先过来,这让她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 不过她的姿态摆得很高,知道皇帝过来就是给她赔罪的,他刚登基才一年多,朝堂上人心不稳的多了,私底下那些历经三朝的老臣指不定就想拿捏住他呢。 帝王与朝臣的关系,原本就是东风压倒西风的事儿,朝臣们当然希望能来一个听话又懂事的皇帝,这样可以任由他们摆布,趁机发展自家的势力。 好不容易送走了先皇,来了个年轻的帝王,那些朝臣自然有一种媳妇熬成婆的感觉,要趁着帝王刚上位,根基不稳的时候能得点好处是一点,等皇上坐稳了,就难说了。 所以皇太后才如此有恃无恐,皇上必定是怕她联络老臣,给他施压,所以想要哄好她。 这么一想之后,皇太后就更加镇定了,只等着他来了。 「皇上,今日这事儿如此过分,哀家是不可能轻拿轻放的。第一哀家要那两个双胞胎宫女死,第二哀家要桃婉仪把四十杖受刑完毕。哀家也不是要逼死她,可以分几次打完。第三她要来给周婉致歉,周婉是被她哄去赏桃阁的,结果却是一场鸿门宴,哀家绝对不允许这样的存在!」 皇太后见萧尧一脸平静的神色进来,立刻就有些恼怒,根本没有等他开口,直接开始提起自己的要求,并且越说越发恼火。 要知道她贵为皇太后,周家勋贵世家首席,竟然会遇上这种事儿。 她没直接说要秦翩翩立刻以死谢罪,已然是给皇上一点颜面了,毕竟是他宠爱的女人,她一个皇太后也不需要操心那么多。 就算性子再像高云云,那也不是高云云,根本不需要她操心,后宫里其他的女人,坚决不会让她好过的。 v第三十八章[11.06] 萧尧原本已经酝酿好笑容了,但是一听到太后这话之后,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了。 他勾着唇角,目光凉凉地看了一眼太后。 「第一条朕答应了,双胞胎已经送去刑房,很快就会给太后一个满意的答复。不知道太后要不要亲眼所见她俩被拧下的脑袋?若是要的话,朕待会儿让刑房的人送过来。」萧尧点头,冷着一张脸,看起来不算是太高兴。 「哀家要那东西做什么,怪吓人的,不过两个奴才,死了就拉倒。」皇太后摆手,等着她的下文。 「至于第二条和第三条,朕不答应。」萧尧没有找椅子坐下,就这么站在大殿之内看向皇太后。 皇太后立刻从凤椅上坐起,眉头紧蹙,不高兴地道:「怎么,她做错了事儿,皇上真的要纵容她?你可别忘了多少帝王将相都是因为红颜祸水,误了家国。」 萧尧冷笑一声,道:「朕没觉得她做错。首先与朕同乘龙撵,是朕亲口吩咐的,并不存在什么违背规矩这种事儿。况且她进入后宫之后,只是跟着其他妃嫔一样,在两位太后之间选择其一,她选了母后不来给皇太后请安,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如果太后一定要追究的话,那不如一个个都清算了?在皇太后这边没去给母后请安的也得算一算,桃婉仪才进宫小半年,就要杖责四十,那其他人起码得两百杖,太后是不是对朕有意见啊?这是要把朕的女人都给打死杀光了?」 不得不说,九五之尊的发散思维实在够厉害,而且这么几句话一说,就完全把话题给转移了。 皇太后这不是想搞桃婉仪一个人,而是想把后宫的所有女人都给弄死了。 她坐在凤椅上,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面色阴沉的随时要结成冰一般。 「皇帝你胡说什么?哀家何时要杀光这后宫里所有的女人?」皇太后简直震怒,这皇上果真不愧是高太后生出来的种,信口开河的本领只增不减。 「朕没有胡说啊,皇太后之前要杖责桃婉仪的理由都站不住脚。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整治后宫与治理天下是一个道理,重要的就是一个公平。难不成皇太后如今还流行欺负新人这个道理?就因为桃婉仪最后进宫的,所以要整她让自己的心情痛快痛快?那朕明日上朝的时候,可得跟诸位大人提一提皇太后您这兴趣爱好了,毕竟这马上选秀进宫的秀女们,大多数跟他们可都沾亲带故的,朕不能害了人家小姑娘,您说是不是?」 萧尧立在大殿上,一字一句说得头头是道,面上也全是正经严肃的表情,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皇太后想两巴掌扇死他。 皇太后几次想要开口反驳他的胡言乱语,但是九五之尊方才两番话,简直把歪理说得比正理还站得住脚,让她无法反驳。 她气得心头钝痛,却又无可奈何,不好如今就撕破脸,想起还躺在内殿的周婉,她不甘心地道:「好,这事儿哀家暂且先不与你理论,等桃婉仪伤好了再说。但是周婉被打这事儿算谁的头上?她被请去赏桃阁做客,结果却是伤痕累累的回来,这让哀家如何跟周家交代?」 萧尧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地道:「这是母后打她的,必定是周家姑娘得罪了母后。朕了解母后,她是再善良不过的人了,父皇生前一直赞她是这世上最善解人意,又最讨人喜欢的女人,所以朕相信母后不会平白无故让人打了周家姑娘。」 皇上说出这种话来,简直是往皇太后心窝上扎刀。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皇太后显然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了,眼神恶狠狠地盯着他,似乎只要皇上说出让她不满意的话,她就能站起来拼命一般。 「朕其实不大明白您的意思。您说桃婉仪的事儿,您跟朕理论,朕还能理解,毕竟她是朕的女人,您打她也好骂她也好,朕都得过问。可这周家姑娘跟朕没有关系啊,您对朕质问有关于她的事儿,说句不大好听的话,难道周家要碰瓷?」萧尧眨了眨眼睛,面上的神色有所缓和。 此刻的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威严的九五之尊,反而是个有些无措的普通男人。 张大总管站在一旁,冷眼瞧着狗皇帝这副良家妇男的模样,好像随时就被皇太后强逼着收了周姑娘一样,啧啧,这是小妖精调教有方啊。 飚戏说来就来。 果然皇太后听了这话之后,脸上的神情更是暴怒,不过还不等她说出什么来,皇上又继续道:「当然朕就这么一说,毕竟周家是世家贵胄,底蕴深厚,又是皇祖母的娘家,绝对干不出这种事儿来。所以第三条要桃婉仪给周姑娘请罪一事,更是不可能了。朕的女人没做错事儿,谁都别想让她低头,能让她无缘无故赔罪的,只有朕一个人。这是朕与她私底下的小情趣罢了,就无需说给您听了。」 萧尧说这番话的时候,面色严肃认真,不过到了后面提起桃婉仪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抑制不住了,完全是自发的。 他周身那种冰冷僵硬的状态,也一下子消失了。 显然对皇太后和对桃婉仪,这态度是天差地别。 皇太后暗暗咬紧了牙关,暗自想着这小兔崽子果然跟令人讨厌。 「皇上既然这也不肯,那也不肯,是要让哀家咽下这苦果了?」她质问皇上。 萧尧听她这么说,又皱紧了眉头,不高兴地道:「皇太后怎么是咽下这苦果呢?朕不是答应了你第一个要求吗?其实那俩双胞胎也是无辜的很,原本就是听命行事而已,却还要被记恨。您也不带了一群人去赏桃阁逼宫吗?这事儿要是说多了,那就难听了。朕劝皇太后还是见好就收吧,否则您里子面子都没了。」 「皇帝!」皇太后震怒,猛地从凤椅上站起,那瞬间眼眸里迸发出来的恼火并不是假的。 萧尧勾着唇冷笑一声:「这话不是朕第一次说了,朕所理解的太后,就是留在后宫里享清福的。您要想耳根清净,就少操些心。本来这宫里的事儿就与您没多大的关系,您劳心劳力还讨不了好,为了什么呀?自古以来费神的太后,都过得不太好。父皇临走前对您没什么交代,朕也不想弄个难看的场面来,您还是歇着吧。」 他说完这几句话转身就走,根本不给皇太后反驳的时间。 皇太后气得目眦欲裂,直接将手边桌上的茶盏扔了出去,清脆的响声在大殿内响起,皇上已经走远了。 萧尧出来刚走没几步,就瞧见柳荫一路小跑了过来,脸上还是焦急的神色。 她一见到皇上,眼眶自动红了,眼泪吧嗒吧嗒就落下来了。 张显能在旁边一看,不由得撇了撇嘴,这姑娘也学会了桃婉仪能哭的本事儿,只不过就是哭得太丑,简直没眼看了。 「皇上,红衣红裳呢?我们婉仪进宫来好惨啊,被人嫌弃还被人打,好不容易有了两位能保护她的人,还没怎么享受这份安全感,又被夺走了,婉仪——」柳荫一下子跪倒在地,就开始嚎。 「等着替她们收尸吧。」萧尧冷漠地丢下这句话,便背着手大步离开了,根本就不屑于看她拙劣的表演。 柳荫这丫头当时在龙乾宫的时候,看着还挺聪明的,怎么到了赏桃阁没多久,就变成这副德性了,哭都没学会。 秦翩翩正焦灼地在殿里等消息,结果先进来的并不是柳荫,而是萧尧。 就见男人一脸寒霜,像是刚从数九寒冬的天气里走出来一样,眼神与她对视的时候,带着几分默然。 秦翩翩抖了抖,吓得连忙抱紧了身下的枕头,这猪崽子怎么又摆出一张狗脸来了,谁得罪他了? 「爱嫔,朕和皇太后谈判回来了,结果很不如意。双胞胎今日就要去送死,等明日朕再给你送一对更好的。没事儿,你下回尽管闹,闹完一对还有一对。」萧尧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讥诮,眉头轻挑,充满了浓浓的嘲讽。 秦翩翩愣了一下,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后来直接暴怒道:「你真要杀她们?」 萧尧严肃地点头,目光深沉,足见他的决心多大,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你混蛋!」 秦翩翩的暴怒声隔了老远都能听到,周围的宫人都被吓得震了震。 天呐,桃婉仪瞬间作死,他们感觉耳朵里都出现了幻听,全是铡刀砍脑袋的「咔咔」声,这殿里一个接着一个,全体凉了。 张显能站在殿外,他非常聪明地没有跟着一起进去,就知道皇上肯定要搞事儿。 v第三十九章[11.06] 当然桃婉仪作死地喊那么大声音,他是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弯腰伸手在腿上拍了拍,似乎要将裤腿上的灰尘弹去一般。 他想起皇上之前刚从永寿宫出来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还露出了轻松的笑脸对他说:「原来胡说八道故作无辜是如此的舒坦,朕终于了解为何桃婉仪总爱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当时皇上那个状态很不对劲,一副跃跃欲试的状态,显然是准备干一番大事业的架势。 跟着狗皇帝这么多年的张大总管,凭着本能感觉到了危机,因此在皇上进入赏桃阁的内殿时,他直接守在了门外,并不想去给那两人当撒气的炮灰。 面对秦翩翩这样的喝骂,萧尧愣了一下,着实是万万没想到,秦翩翩的胆子竟然变得这么大了。 「爱嫔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萧尧瞪着眼睛看她。 秦翩翩轻咳了一声,她撅着一张嘴,鼓着腮帮子,显然是与他对抗。 不过最后她还是鼓足了勇气,道:「皇上是大混蛋!明明都是你赐给嫔妾的,那就是嫔妾的人了,结果你就这么把她们给砍了?你怎么不先把嫔妾砍了?」 秦翩翩的胆子显然是非常大了,这种话都敢说出口。 萧尧原本想跟她说着玩儿的,结果最后把自己给气到了,冷着脸道:「爱嫔是什么意思?你若是真想死,朕绝不拦着!」 听着内殿即将爆发的大争吵,张显能看了看四周的景色,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瞧瞧,玩脱了吧? 如今小妖精在狗皇帝身边待了这么久,已经完全摸透了他的脾气,该生气就生气,该撒娇绝不迟疑,要她哭的时候,那简直哭的比谁都好听,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坚决不会忘了她。 完全就是盛宠的架势。 秦翩翩冷哼了一声,道:「皇上说嫔妾是长命百岁的,金口玉言,嫔妾就是死不了,所以嫔妾的人也死不了!死了的话,就是皇上说话不算数了!」 她拿以前萧尧安抚她的话来堵他,顿时把皇上给弄得面色更加难看了。 他能怎么反驳,自己说过的话还真的得兜着。 「爱嫔最近还真是恃宠而骄啊。」萧尧再次伸手要摸她的后背,结果被秦翩翩一下子抓住了手,显然是不让他动。 两人你来我往的好像随时要打起来,站在里面伺候的宫人,身上的宫装都湿了。 天知道这两位主儿闹起来,真不是开玩笑的,他们玩儿得开心,只可怜他们这些伺候的人,提心吊胆,要不是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足够强悍,兴许就皇上和桃婉仪闹这两下,都要有一半的人晕了。 「嫔妾要是恃宠而骄,就不会被人打得趴在床上了。」秦翩翩冷笑一声。 萧尧再次伸手要抓她后背,这回力道有些大,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意思,显然是觉得她欠教训了。 秦翩翩一开始拦没拦住,还真的被他拍了一下,顿时就觉得后背疼得不行了,就像是被针扎的一般。 她本来就正恼着,狗皇帝还跟她耍小性儿,她坚决不能惯着他。 「啊——」内殿传来男人的一声吼叫。 顿时整个殿内外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就连张显能都抖了抖腿。 完了,是不是杀猪了? 张大总管的效忠之魂在颤抖,狗子千万不能有事儿,否则他们这一群人都得凉了。 他立刻扭头就冲进了内殿,保护我方狗子。 等他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秦翩翩松口,萧尧单手捧着自己手腕的场景。 「秦翩翩,你数狗的啊?」萧尧低头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牙印,以及牙印周边的口水,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被咬了! 他,世上最尊贵的男人,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被咬了! 秦翩翩不说话,就扬着下巴,她和她最后的骄傲与倔强。 张显能清楚了如今的境况之后,知道狗子活得好好的,并不是有什么生命危险,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狗皇帝问这句话也真逗,他自己就是狗,看不出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同类吗? 「你真是反了天!」萧尧把手在自己的龙袍上蹭蹭,把那层口水擦掉,几步就要冲过去像是要打她。 秦翩翩一动就后背疼,她如今非常痛恨自己是个伤患,但是好在她身残志坚。 不就是疼嘛,能忍,坚决不能让敌方狗子得逞。 「皇上,婉仪她后背有伤,您——」望兰姑姑瞧见这一幕,顿时大急,立刻就扬高了声音求情。 结果她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她家婉仪如圣斗士一般从床上爬了起来,抬脚就去踹冲过来的皇上。 望兰姑姑:哦,我大概是瞎了,闭嘴闭嘴! 张显能看着桃婉仪这奋不顾身踹狗子的架势,先是惊叹了一番,转而在心底拼命鼓掌。 看啊,狗皇帝的女人堆里,终于有一个爬到了上方,开始打皇上了。 前头几位娘娘终于是后继有人了,自从先皇去后,宫里已经看不到这幕场景了。 「别过来,嫔妾不是故意的,嫔妾好生气,嫔妾好疼啊……」 秦翩翩一边外强中干的张牙舞爪,一边又因为拉扯到背后的伤口痛哭流涕。 如今的她简直就是个疯婆子,她的脑子里此刻嗡嗡作响,一片忙乱,什么都不想,也不敢想。 任谁咬了狗皇帝,都怕啊。 v第四十章[11.06] 她大概是疯了,能不能活过今天都说不定了,珍惜这段缘,说不定下回就尸骨无存了。 萧尧本来怒气冲冲的,结果看她又哭又闹的架势,一下子哭笑不得。 这女人何苦呢! 萧尧见她这样儿,还真是近不了身了,不过他依然震惊于自己被咬了。 这事儿往小了说,那就是两人瞎闹腾,往大了说那是袭击圣上啊,要被杀头的。 桃婉仪这胆子真是有天大。 「你再动一下试试!」萧尧恶狠狠地对她道。 秦翩翩鼓着腮帮子,动就动,她都咬了狗皇帝,难道还不敢动? 最后萧尧被她气走了,夺门而去,张显能立刻加快了步伐追上去。 他走回去的半道上还遇到了柳荫,柳荫立刻行礼,还想问一问桃婉仪呢,结果就见皇上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粗声粗气道:「你今日不许用晚膳!」 柳荫:啥? 她一脸发懵地目送着皇上渐行渐远的背影,久久的不能释怀。 虽然柳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觉得自己不能用晚膳这事儿,绝对跟桃婉仪离不开关系。 皇上肯定又跟主子闹了,可是她明明都没有在身边伺候,更没有做错事儿,为什么还要往她身上撒气? 奴才就没有尊严了吗?主子生气的时候,宫女连路过都不行哦! 由于狗皇帝走的太快了,张大总管连个眼神都不能跟柳荫交流,就匆匆地追了上去。 萧尧回去之后,身上还是上火的状态,他一口气批阅了两堆堆积的走着,才觉得心中那口恶气出了些。 张显能在一旁端茶送水的,看着如此用功的狗皇帝,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以后狗子不认真处理朝事了,就带他去赏桃阁遛遛,跟隔壁那小妖精吵吵架,他这受的气都能撑一天,不停地灌水连饭都不吃。 当然等他歇下来的时候,桃婉仪那胆大妄为的场景,再次一幕幕地在他脑海里回放,又气得批了一小堆奏折,才把朱笔彻底搁置了。 萧尧一推开奏折,就见张显能从外殿进来,皱着眉头道:「什么事儿?」 张显能斟酌了一番,才道:「方才赏桃阁请太医了,这会子才送走。」 大殿里面一片寂静,萧尧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死死地瞪着他。 张大总管死死地低头,就当没看见狗皇帝对他的暗示。 你想知道?求我啊! 「然后呢!」萧尧怒得一把拍在了龙案上,震天响。 「是桃婉仪的后背伤口裂开,又出血了。太医过去诊脉,医女帮桃婉仪清洗伤口重新上药的时候,您知道的,婉仪主子怕疼,又是哭个不行,听说都晕过去了。折腾到这会子才算结束,望兰姑姑送太医和医女离开之后,就派人来奴才这儿说一声,免得您担心。」张大总管得了这三个字,立刻竹筒倒豆子地说出来。 在他的眼里,狗皇帝的「然后呢」跟求他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汪汪汪,意思差不多就行了。 「朕担心个屁!」萧尧显然怒气未消,张显能刚说完,他就接了这么一句,脸色还是阴沉沉的。 大殿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张大总管乖乖地站到他身后。 行吧,你不担心我也不说啥了,反正谁担心谁是狗。 过了好半天,九五之尊终于再次开口了,语气依然还是凶巴巴的。 「她的伤口怎么会裂开?」他质问。 张显能张口就想接一句,因为跟狗打架,她还胆大包天地咬了狗。 幸好张大总管业务水平很高,及时反应过来,改了口道:「是跟您玩闹的时候,动作太大太用力,不小心牵扯到伤口了。」 当时在场的人都知道,偏偏皇上这个当事人要装糊涂。 殿内又是一片寂静,萧尧憋了半天才道:「赏桃阁伺候的人怎么回事儿,一个两个都那么蠢笨又没眼力见儿。她受伤了要那么大动静,旁边伺候的人就该拦住,死死地把她按在床上,让朕打两巴掌这事儿也就过了,总好过这会儿流血撕裂伤口的强。」 张大总管悄悄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又开始了,跟桃婉仪吵架之后,就是全世界都是错的,就他和小妖精俩是好人,是受害者,围观的都是大坏蛋! 「那个叫望兰姑姑是吧?你派人去赏桃阁说一声,朕替桃婉仪教训他们了,今儿晚上全部都不许用晚膳!」萧尧仔细地想了想之后,觉得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得罚。 赏罚分明才是个好主子,秦翩翩那个情绪冲动的女人,一看就不懂这个理儿。 他是她的枕边人,要好好替她警示一下那些奴才。 「是,奴才这就去。」张大总管弯弯腰,转身就去传话。 得嘞,您是狗您说了算! 赏桃阁殿外,宽敞的院子里景色宜人,小桥流水,空气清新。 天上的大月亮把院内照得犹如白昼,地上跟下了一层银霜似的,让人心旷神怡。 柳荫就站在桥上,对着波光粼粼的湖水站得笔直,嘴巴大张。 望兰悄悄地走过来,仔细地看了一眼,问道:「你在做什么?」 「喝西北风,管饱。」柳荫冷漠地道。 「嗯,一起。」望兰姑姑点头,也跟她学对着湖面张开了嘴。 v第四十一章[11.14] 「哦,啊?」柳荫一脸懵逼,紧接着满脸的感动。 好姐妹这辈子一起走,连喝西北风都陪着。 望兰姑姑心里苦啊! 当晚,赏桃阁出现一奇景,全殿上下的宫人,除了留在桃婉仪身边伺候的两个宫女之外,其余人全体都站在桥上对着湖面张大嘴。 西北风,就是这味儿。 柳荫边喝边哭,他们赏桃阁就是一个大家庭,温暖又有人情味儿,她爱这里的所有人。 有一隔壁宫殿的小宫女,来找自己老乡说事儿,一进这里就被吓了一跳。 所有人都跟张大嘴等着喂食的鱼一样,伸长了脖子一动不动地站着,完全邪教组织。 把那小宫女吓得尖叫一声,屁滚尿流地跑了,第二天就有流言传出来,赏桃阁的人都被下了降头,每天不吃饭就站在外面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 被罚不许晚膳,还只是一个开始,皇上和桃婉仪并没有要和好的架势,甚至两人不见面,但是一来一往的撕扯不少。 第二日一大早,天色还没亮,秦翩翩昨儿晚上被伤口弄得,疼到半夜后来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今儿注定是要睡到自然醒的。 不过她却正睡得香的时候,忽然就感到有人在推她。 「婉仪,醒醒,您要起来接旨了。」 秦翩翩挥了挥手还想继续睡,但是那恼人的声音一个劲儿地往脑子里钻,而且还说一直重复这句话。 最后她被推醒的时候,脸上明显带着十分不高兴的神色。 「接什么旨?他是不是还没被咬够?」她被打扰了睡眠,自然心情不好,起床气比较重。 况且她方才在梦里还梦到狗皇上又欺负她了,明明知道她现在后背有伤,还要故意打她的屁股,根本就没有松手的意思。 哪怕她在梦里哭求着,他都没有停,甚至还加大了力道,边打边问她是否知错,下回还咬不咬他了。 如今半梦半醒之间,就显得更生气了,在梦里她控制不了走向,但是现实中总允许她发发牢骚吧。 望兰听她刚起就这么胡说八道,不由得吓了一跳。 来传旨的太监正是张显能的干儿子长成,此刻就站在外殿候着,估摸着已然听到桃婉仪这声叫嚣了。 「婉仪,您别说了,张成公公就在外殿候着呢。奴婢给您收拾一下,您在床上接旨。」望兰低声叮嘱她,又哄了几句。 床幔被放了下来,秦翩翩身上盖着厚毛毯,张成进来的时候,面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像是根本没有听见桃婉仪之前的抱怨一样。 「奴才是来传口谕的,皇上说您昨儿惹他非常生气,他暂时不想看到任何有关于您的东西。所以这些纸鹤暂时物归原主了,您收好。」 张成边说边从衣袖里摸出一个锦囊来,放下的动作显得小心翼翼的,就怕弄坏了。 要知道皇上可是非常宝贝这些纸鹤的,每日想起来就拆开再叠起,就当时批阅奏折累了的小休闲一般。 不过如今他为了表现自己有多愤怒,就把这二十只纸鹤一股脑都塞到了锦囊里面,叫他丢给秦翩翩。 当时皇上的原话是,恶狠狠地摔到那个女人的脸上,要不然她还不知道朕有多生气!从小到大朕就没有被咬过,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当时张成捧着锦囊,心里实在是拿不准。 九五之尊自从跟桃婉仪好上之后,整个人就显得喜怒无常的,谁知道他会不会反悔自己说过的话。 趁着皇上用早膳的时候,张成偷偷把张显能拉到了一边,向干爹求助,问这东西到底要不要像皇上吩咐的那样办。 「你是不是傻?皇上说的话能信吗?他说从小到大就被桃婉仪咬过,这话明显是假的。高太后不知道咬过他多少回了,觉得皇上儿时长得可爱,经常咬他的脸,好几次都把他咬哭了。再说皇上有多重视那纸鹤,你能不清楚?这宫里会折纸的妃嫔多了去了,皇上以前也曾收到过,你何曾见他时常拿出来把玩的,都是压在箱底落灰了。」 张显能听完他的话之后,就毫不客气地丢了个白眼给他。 「那我怎么给桃婉仪,还得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张成愁眉苦脸。 「双手捧着送上去,至于皇上的吩咐你一字不漏地背给桃婉仪听便是了。这两位主子的事儿,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少掺和,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懂不懂?没事儿少往上面凑。」 张显能一一叮嘱,张成立刻点头。 他如今就按照张大总管的吩咐,把皇上说得那些话背给了秦翩翩听。 原本秦翩翩趴在床上正要继续睡了,结果被他这几句话给震醒了。 皇上的狗胆又变大了,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了,真是要把她给气死了。 还敢把她的纸鹤给退回来?这本来就不是她的错!好好的双胞胎,说死就能死了,还不是狗皇帝没用护不住她们,与她无关! 「望兰,把床幔撩起来。」 秦翩翩咬牙切齿地恨了片刻,来决定要反击,坚决不能让事情的走向被狗皇帝掌握在手中。 望兰依言撩起床幔,露出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张成谨记着干爹的那句话,坚决不能有好奇心,因此他并未抬头。 哪知道桃婉仪开始哭,无比伤心的哭,这是张成头一次近距离地见识到桃婉仪的哭戏有多厉害。 「皇上既然嫌弃这纸鹤了,又为何还要留下来,都撕了撕了。望兰,你把它们都撕了。」 她边哭边打开了锦囊,一下子全把纸鹤倒在了地上,二十只飘得到处都是。 望兰看了看那满地的纸鹤,想起如今生死不知的双胞胎,非常聪明地选择拒绝:「婉仪,这是御赐之物,奴婢碰不得,要撕您自己来吧。」 娘的,她们家主子又想坑她,昨儿晚上就没吃饭,今儿她要是助纣为虐撕了这纸鹤,估计九五之尊就直接要砍她的头了。 v第四十二章[11.14] 秦翩翩的哭声微妙地停了一下,她,不敢撕。 「哼,要是柳荫在,她肯定就撕了。」 望兰淡然地道:「您别提她了,嚎了一夜说饿,天不亮就去等饭吃了。她就算在这儿,估计直接饿得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这种事儿柳荫那丫头,真的能干出来。 有了这个小插曲,本以为桃婉仪也哭不下去了,没想到无论什么时候,秦翩翩的哭戏都不能崩。 因此她眼珠子一转,泪花再次涌了出来,情绪重新上头。 「皇上这退回来的那是纸鹤,是我的命啊。我不活了,现在就起来吊死了算!」她边哭边用力撑起上半身,想要直接付诸行动。 张成吓得一个哆嗦,立刻上前想要阻拦,高声阻止道:「桃婉仪,您不要想不开,皇上——」 结果他还没说完,就见秦翩翩这起身的动作爬到一半,又趴了回去,满脸都是痛苦的神色:「老天爷,你对我不公啊,我如今连死都死不成了啊。起不来床,好疼啊,等我伤养好了我就找条三尺白绫……」 张成:逗傻子玩儿呢! 他下意识地看向站在一旁动都没动的望兰,就见这位姑姑和善地冲他笑了笑,眼神里充满了讥诮。 嘿,大傻子,就是逗你玩儿呢! 她们婉仪是这世上最不会无聊的人,一个人能撑起一台戏,瞧瞧自己演的多好了。 眼泪、哭声、情绪的跌宕起伏,要死要活,最后发现连死都不能死,那一刻的绝望与无助,展现的淋漓尽致。 桃婉仪是最厉害的转危为安小妖精,上一秒作的跌入谷底,下一秒却总能让自己重回天堂。 要她死?完全不可能。 在没人捧场的情况下,秦翩翩硬是哭了许久,直到把自己手边两条帕子都哭湿了,才消停了会儿。 因为没帕子擦眼泪了,她冲着望兰使眼色,望兰也不搭理她,不惯她这个臭毛病。 张成见她总算是消停下来了,立刻见缝插针地问道:「桃婉仪,您有没有什么口信要奴才带给皇上?」 「我、我呜——」她刚说了两个字,又撇着嘴想哭。 哼,不给她帕子她对着被子哭,反正打会儿叫她们换掉。 「主子,您别把眼泪抹在被子上,毛毯上也不行,今儿日头不好,晒不干的。」望兰姑姑及时说了一句。 几乎是瞬间秦翩翩就收了眼泪,颇有些遗憾地道:「成吧,今儿就哭到这儿。劳烦张公公去与皇上说,嫔妾哭到肝肠寸断,郁郁寡欢,想学那黛玉烧诗焚稿,又终究舍不得这纸鹤。罢罢罢,待嫔妾伤好了,就魂断故里吧,免得再见皇上时,惹他烦心。」 她边说边泪眼盈盈地看着张成,张成听桃婉仪哭得哀情,颇有些动容,下意识地抬头,恰好看到了桃婉仪,就见她一双眼眶红红的,正好在他看过去的时候,两行清泪从眼角滴下,顺着面庞往下滑。 张成立刻低下头去,懊恼不已,他把张显能叮嘱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待他不看自己的时候,秦翩翩立刻伸手把两滴眼泪接在掌心里,还好还好,滴在床上的话,估计望兰待会儿要说她的。 张成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离开了,他总觉得自己这汤差事走的特别不顺畅,恐怕回去之后要遭殃了。 不得不说,他这预感还是非常正确的。 当他回去之后,把九五之尊等回来的时候,就见张显能一直给他使眼色。 这傻小子杵在这儿做什么啊,皇上刚下朝的时候,是最不能汇报事情的,因为那时候他脾气最不好,一个不好就要吃挂落的。 更何况张成汇报的事情还是有关桃婉仪的,就不能过会儿再出现。 张成接触到他的视线,立刻明白过来,低着头往后退了两步,缩在一群小太监堆里,就盼望着皇上没有看见他。 结果也不知道皇上今儿是怎么回事儿,平时都直接冲进内殿的,今儿竟然停下了脚步,特地扫了一圈,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他。 「张成,跟朕进来。」 萧尧一声令下,张成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跟在后面进去了。 干父子俩偷偷交换了一下眼神,张成那哭丧着脸的表情就代表了一切,张成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她看到纸鹤之后,是怎么说的?」皇上刚坐回到椅子上,就直奔主题。 张成停顿了一下,明显是在斟酌着语气,他要是说的不好,估计会被皇上直接拖出去给砍了吧。 「想什么呢,把你看见听见的东西说出来就行,你还当写戏文需要精雕细琢地想呢?」萧尧非常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虽然努力克制着情绪,但仍然能感觉出他的迫不及待。 张成把桃婉仪最后叮嘱他的话说了,就见他每说一句,皇上的面色就冷肃一分,直到最后他的眼神里已经开始喷火了。 「你究竟怎么跟她说的,为何她要想不开上吊?」萧尧厉声问他。 张成抖了抖身体,满心都是冤枉的感觉,他就照实说的啊。 「奴才按照您说的,把锦囊丢她脸上,说——」 他这话刚开了个头,就见皇上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顿时就怂了。 「你真扔她脸上了?」萧尧质问。 张成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立刻道:「没,奴才是双手奉上的,但是把您对奴才说得话,跟桃婉仪说了。」 萧尧拧眉,冷着脸道:「她哭了吗?」 「哭了,哭湿了两条帕子。」张成很老实地汇报。 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萧尧的眉头始终皱得紧紧的,显然是在琢磨张成方才说得话。 v第四十三章[11.14] 最后他指着张成骂道:「瞧瞧你办的事儿,朕不过让你退回去几只纸鹤,她就伤心成这样,肯定是你没传达好旨意。罚你今儿晚上不许用膳,你得去给桃婉仪陪个罪,再替朕传个旨意!」 皇上这一下子有好多事儿吩咐下来,张成听了都觉得头大,分明是要他分身乏术了。 「张显能,你徒弟带的不行啊,再有下回朕连你一起罚!」 就这皇上还觉得不解气,又对着张显能说了几句。 张大总管连连点头称是,他就知道狗皇帝开始作了,当着小妖精的面儿,他不好意思作,等回了自己的地盘,那可真是作天作地,把龙乾宫和赏桃阁两个地方的宫人,都折腾得不行了。 也不想想就桃子精那架势,明显哭闹着要上吊就是假的,吓唬吓唬人的,皇上还真的上纲上线了。 张成领命之后,当真立刻又去了赏桃阁,准备给桃婉仪赔罪。 结果来迎接他的是望兰姑姑,两人走了个对脸,都是愣了一下。 「皇上又有旨意传给婉仪?」望兰问了一句。 张成立刻摇头:「没有没有,是皇上让小的来——不对,是小的自己觉得做错了,来给桃婉仪赔罪。」 他说到一半,又立刻改了口,如今就是要小心再小心的时候,否则又做错了的话,他回去又得被骂,被骂倒是算了,要是一直往返赔罪的话,估计他得活活累死。 望兰摆了摆手:「你不进去就是最好的赔罪了,主子已经睡着了。既然没有旨意,就无需叫醒她,等待会儿我替你传达个意思就成了。我们主子还是很好说话的。」 当然最后半句话,说得望兰自己都不信,好说话个屁! 就是位得理不饶人,鸡毛当令箭的主儿。 张成点头,犹豫了一下才道:「皇上那边是没有给桃婉仪的旨意了,但是有给赏桃阁全体上下的旨意。」 望兰脸色一僵,想起了某些不大好的回忆,试探地道:「要我把大家都叫来听旨吗?」 张成摆摆手:「不用了,姑姑通知一声变成,今儿晚膳别用了。」 他说完都不敢看望兰的脸色,灰溜溜地走了,徒留望兰姑姑一脸发懵。 所以今儿的惩罚直接连理由都没有了?想罚就罚,逗皇上开心呢? 当晚,赏桃阁内又是全体宫人齐聚小桥上,对着湖面张开嘴。 过了片刻,张成也来了,周边的几个宫人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就见他点头轻笑道:「大总管让我也来,你们这儿的西北风味道好,管饱。」 说完,他也成了一条等着咬饵的鱼,大张着嘴,灌了一肚子风。 皇上最近心情很不好,龙乾宫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自从两天前跟桃婉仪闹腾了之后,整个宫殿里就陷入了一片阴郁的状态。 特别是昨日晚上,张成公公都被罚了,一个个就更加提心吊胆了。 要知道张成可是大家心里下一个大总管的人选,平时在皇上面前,还是非常得脸的,连他都被罚了,足见皇上如今心情恶劣的程度,当真是没人敢招惹。 张显能明显也变得谨慎小心起来,反正他一直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皇上再怎么生气要惩罚宫人,只要不罚到他的头上,他就一直逍遥下去。 他一直是这么想的,直到皇上下了朝,像往常一样开始批阅奏折,但是与平日不同的是,他迟迟进入不了认真的状态,反而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张显能眼瞧着他好几次无意识地伸手,在龙案前面摸来摸去的,但是最后都摸了个空。 原本那里摆放的是二十只纸鹤,皇上伸了几次狗爪子,显然是习惯使然了,一旦每日摸惯了的东西,好几次都摸不着,总会心情变得焦虑的。 纸鹤在狗皇帝的眼里,已经等同于骨头的存在了。 「张显能!」 终于萧尧在摸了第五次,依然什么都没摸到的时候,喊出了声。 张大总管打了个激灵,多年陪狗生涯告诉他,恐怕下面没什么好事儿发生。 「奴才在!」他应道。 「你去赏桃阁要纸鹤去,但是不能说帮朕要的!」萧尧略微停顿了一下,好像有些难以启齿,但他是皇上他最大,毫不客气地下了命令。 张显能愣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狗皇帝竟然如此不要脸。 「皇上,奴才不以您的名义要,恐怕桃婉仪是不会给的吧?」 他真是有苦说不出,嘿嘿嘿,说你呢,用你那狗脑子好好想想,桃子精肯给吗? 「那是你的事儿,快去!」狗皇帝果然开始耍无赖了。 张显能的脸上依然还是恭敬的神色,斟酌了一下道:「皇上,要不奴才给你找纸来,您叠一叠纸鹤就出来了。如今这种时候,您跟桃婉仪正是闹别扭的时候,不能总派人去找她,否则会给她一个错觉,认为您妥协了呢!」 张大总管不愧是陪着狗子长大的人,他非常了解狗皇帝的心思,因此尽量另辟蹊径地劝着。 他只想好好地活着,并不想给狗皇帝与桃子精的爱情当炮灰,谁爱当谁当去。 老子已经损失了两颗蛋,休想再多去他的尊严! 不过他的话并没有起作用,因为萧尧很冷漠地看着他,紧接着冲她嘲讽地笑了笑。 「张显能啊,是不是桃婉仪得罪过你,你怎么尽在朕面前说她不好?你今儿就算说破了天,也得把纸鹤给要回来!」 张显能只有点头的份儿了,行吧,反正狗链子如今也不在他手里了,狗是他主子,冲他叫他还得去找骨头。 「奴才明白,这就去。」他转身就想走,不过还没迈开腿,就又被叫住了。 「慢着,不过你之前说的也对,如今正是关键时刻,她咬了朕别想这么轻轻揭过。朕一定要让她知道什么是君威。你去跟她说,她再这般不懂事,朕不仅要灭一对双胞胎,她身边的宫人都不能幸免!」皇上开始放狠话了。 当张大总管听到这几句叮嘱的时候,顿时心累不已,他非常想抽自己几个耳光,为何要多嘴那几句,看把这条狗嘚瑟的,还真以为自己能上天了。 v第四十四章[11.14] 张显能去了,听了一耳朵桃婉仪的哭声。 不得不说,这几日床上躺着养伤,可把桃子精给憋坏了,昨儿对着张成演了一通还没爽,今儿逮着张显能在场,跟在皇上面前哭没啥大差别,卯足了劲儿哭。 足足一个时辰了,张显能从站着听她哭,到坐下来看她表演。 「主子,差不多得了。」今日是柳荫轮值,看着她们家主子敞开了眼泪哭,这架势她都有点害怕。 秦翩翩撇了撇嘴,低声反驳:「今儿别想哄我,我特地叫望兰晒了新被子,帕子哭湿了没关系,把这条被子哭完再说。」 张大总管看着那厚厚的一床锦被,心底久久不能平静。 狗子真是找了个好媳妇啊。 以后再有哪个地方干旱,就把桃子精拖过去,让她对准了地哭,哭不出一条黄河出来,不许吃饭。 用她眼泪组成的河,应该是名副其实的母亲河吧。 柳荫着实拦不住了,只能任由她哭。 不过张大总管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好看,柳荫之前在龙乾宫的时候,就怕极了张显能,如今这种积威甚深的状态依然存在心底。 秦翩翩哭得时候,她就不停打岔。 「主子,您喝口水吧。」 「你吃个橘子,别哭了。」 秦翩翩偶尔吃东西的时候,还张罗着张大总管一起,张显能总是用一张棺材脸看她。 桃婉仪却是毫不畏惧,毕竟她是抢走狗链子的人,前主人嫉妒那是在所难免的。 「哎呀,柳荫真是好丫头,知道我哭累了还叫我吃喝,如今我吃饱喝足了,更有力气哭了,待会儿赏你金锞子。」她轻声细语地夸奖了两句,看向柳荫的眼神里充满了关爱。 话音刚落,她就憋足了劲,又开始哭了。 柳荫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看向张显能,张大总管的眼神都能把她给吃了。 不是,大总管您听我说,桃婉仪是智障,她离间我们的感情,真不怪我! 可惜无论她面上再怎么楚楚可怜,内心活动再怎么丰富多彩,张显能都已经在小本本上记账了。 柳荫不是个好丫头,得整整。 张大总管终于解放的时候,出了赏桃阁,整个人的脚步都是虚浮的。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得罪桃婉仪了,这个女人绝对是世上最毒的毒药,鹤顶红跟她一比都可爱多了。 望兰来交班的时候,就见柳荫哭丧着脸,连个眼神交流都不给了,直接离开。 「望兰,你快把我的湿被子换掉,柳荫那丫头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喊她都没动静。」秦翩翩瞧见她,满脸都是欣喜的神色。 望兰边换被子边跟她说话:「主子,奴婢晒的锦被舒服吧?」 「舒服,你下回再记得晒。」 「成,只要您在奴婢当值的时候,不那么哭就行。」望兰答应得很愉快。 秦翩翩稍微想了想,立刻就明白她的意思了,连连点头:「好啊,你帮我晒被子,我就在柳荫当值的时候哭,你俩分工合作,挺好的。」 已经走远的柳荫,殊不知她被人家联手坑了。 傻人有傻福,在柳荫身上不太适用,毕竟她们的主子是桃婉仪,跟着这位主儿,就要随时随地多长一心眼。 张大总管不久之后就折回了,当然他也没能再次见到桃婉仪,望兰笑意吟吟地站在门口迎着他。 「我就知道大总管一定会去而复返。」她轻声说了一句。 张显能这个人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道:「那就不用咱家多说了,想必昨日张成那小子都跟你说过了。就按照老规矩来吧。」 望兰点头:「成,婉仪那儿我说一声便行。」 张显能也跟着点头:「那你们今晚赏桃阁又省了晚膳啊。」 望兰:笑不出来。 张显能:我想打狗。 当晚,赏桃阁的鱼池又开张了,桥上挤满了张嘴等鱼饵的人。 不过片刻,张大总管也加入了,众人很客气地把他请到最前排去,把最好的西北风让给大总管! 柳荫正因为今儿上午的事情愁呢,一瞧见他来了,立刻就凑过去想要解释清楚。 「大总管,今儿我劝着主子喝茶吃糕,不是想让她休息,而是想打断她的情绪,兴许她就没心思哭了。」她低声道,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容。 不过张显能并不搭理她,柳荫是一个锲而不舍的姑娘,就这么一直站在他旁边碎碎念着。 终于大总管扭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森冷,沉声道:「你消停会儿吧,别打扰咱家喝风。」 柳荫撇了撇嘴,成吧,喝喝喝,灌一肚子冷风,整夜不挨饿,半夜上茅厕。 皇上和桃婉仪闹了整整三天,龙乾宫和赏桃阁的宫人们也提心吊胆,饿了三天。 每一天,他们的队伍都在壮大。 就在龙乾宫全体宫人,觉得他们在第四天也要加入的时候,皇上自己去了。 v第四十五章[11.14] 起因是张显能喝多了冷风,当晚就拉肚子了,拉了一夜还在床上躺着呢,自然不能伴君左右了。 好在张成年轻身子康健,起来充当了大太监的职责。 不过既没了纸鹤,又没了张显能,皇上总觉得不对劲儿。 他便顺着自己的心意,去了赏桃阁。 萧尧想了一路要找什么借口去,他并不是给秦翩翩台阶下的,而是要狠狠地训斥她。 这走路上,还千叮咛万嘱咐张成:「到了赏桃阁,如果朕又被桃婉仪给打岔了,你就咳嗽提醒朕。朕刚进去就要狠狠地训斥她,责骂她,她要是不低头认错,朕就要动手打她了。这女人就是欠教训,都快骑到朕的头上来了。听清楚了没?」 萧尧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 张成也非常严肃点头应承道:「奴才一定完成任务。」 他雄赳赳气昂昂地领着一群人,进了赏桃阁,结果前脚跨进内殿,瞧见秦翩翩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后脚就疾步冲到了床边。 「皇上,嫔妾好想你啊。」秦翩翩眼眶红红的,泪花溢满了,却没有流出来。 但正是这种委屈又故作坚强的模样,更让人心疼。 「您总算是来看嫔妾了,我还以为你不要嫔妾了。嫔妾在床上吃也吃不好,喝也喝不下,终日以泪洗面。嫔妾都以为自己就要这么去了,皇上,嫔妾好怕不能见您最后一面啊……」 她呜呜咽咽的哭,他轻轻柔柔地哄。 「怎么会呢?朕来了。」萧尧的火气全消,他路上说什么来着,一句不记得,总之先哄好她再说,可不能这么哭下去。 因为萧尧的靠近,甚至伸手摸着她的后脑,秦翩翩一下子就抓住了机会,伸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腰,埋在他的怀里哭。 一声声都是在诉说对他的思念,以及对他抛弃自己的惶恐。 望兰和柳荫一起冷漠地站在一旁,呵呵,吃不好喝不下,再在床上养一养,就跟皇上凑成一对四百斤的猪崽夫妇了哈! 「咳咳,咳咳咳!」张成被两人这相互拥抱的场景给震住了,这跟他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当他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开始疯狂的咳嗽。 可惜皇上沉浸在美人泪之中,根本无暇顾及到别的声音。 直到他的咳嗽声,都已经遮住了秦翩翩撒娇的哭声了,桃婉仪才有些不高兴地道:「皇上,张公公是不是对嫔妾有意见啊,他怎么一直咳嗽!」 萧尧立刻警告地看向张成,眼神里充满了责备,似乎在说蠢货,你打扰了朕的小可爱抽噎。 张成不咳嗽了,他被皇上的眼神给吓到了,见过狗护食时候的样子吗? 皇上刚刚就那副狗样儿,龇牙咧嘴的,好像全天下的人都要伤害他的宝贝一样。 他缩着个脑袋,心里暗暗祈祷张显能赶紧病好,否则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望兰瞧他怂怂的样子,不由得偷偷伸手挥了挥,张成立刻会意,一点点偷偷挪到角落里,与望兰和柳荫站成一排。 你们两位尽管作,请不要干扰闲杂人等罚站。 「皇上,您是不是没有好好用膳?都瘦了。每日批阅奏折的时候,要常起来走走,都有些憔悴了。没有嫔妾在身边陪着您,您是不是少了许多快乐与乐趣啊?嫔妾以后不跟您耍脾气了。」 她边说边伸手想要摸摸他的脸,但是她趴着够不到,萧尧便主动弯下腰来,把脸送上去。 秦翩翩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眼眶红红的,脸上是心疼不已的神色,好像自己家的狗真的瘦了一样。 萧尧抓住她的手掌,在她的掌心落下一吻。 桃婉仪这双手自小就没做过重活,那保养得自然是嫩得很,手指纤细修长,好看得不得了。 他亲上了就舍不得放开。 「你才是瘦了,这手上全剩骨头了,本来就受伤了,要多吃点。是不是你这些奴才照顾得不尽心,朕待会儿替你罚他们!」 萧尧用唇抿了抿秦翩翩的手指,只觉得上下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顿时心疼极了。 两个人腻腻歪歪地说着,旁边站的三个奴才全都一脸冷漠。 瞧瞧,这加一起四百斤的猪崽夫妇,还有脸说对方瘦了。 而且他们赏桃阁的宫人都已经三个晚上没吃饭了,还要怎么罚? 「这不怪他们,是嫔妾自己吃不下喝不下,一想起皇上要抛弃嫔妾了,嫔妾就心如刀绞。」秦翩翩仍然趴在他的怀里,闷声闷气地道,显得特别可怜。 萧尧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一听这声音,再瞧瞧她这受伤哪里都去不了的模样,顿时更是心软了。 「朕怎么会抛弃你呢?你是朕亲封的桃婉仪啊。」他拍拍她的脑袋,语气亲昵,好说话得很。 秦翩翩猛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眼神扫过站在角落里的三个宫人。 一直充当布景板的三个人,忽然心头大震,如临大敌,心里纷纷涌起了不详的预感。 桃子精要开作了。 「可是,可是——」她欲言又止。 萧尧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顺着她的视线就瞪了过去,恶狠狠地道:「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 「不是,就是您迟迟不来看望嫔妾,我内心惶恐不安。嫔妾想去看您,但是又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您还把嫔妾送您的纸鹤给退了回来,一想到这里嫔妾就心如刀绞,夜夜不能寐。」 她扬起头,一脸悲伤地道。 柳荫低头看地,她现在好想打人啊,她们主子的确夜夜不能寐,一到晚上就喊后背疼,折腾大半宿,她睡了基本上还白天补眠,其他人都得陪着。 v第四十六章[11.14] 每天青天白日的,看她睡得比猪还欢实。 萧尧皱了皱眉头,视线瞪着对面三人,显得更加穷凶极恶了。 张成内心苦的很,不是,这可怪不到别人头上,他们这些当奴才的都是按照主子吩咐办事儿,要出任何问题也请去找皇上,真不赖他们。 「朕懂了,一定是这帮蠢货笨嘴拙舌的,没把朕交代的事情说清楚。反而让爱嫔误会了,其实朕真的从来没有说过要抛弃你,只有心疼你。」萧尧扭头认真地看着她,边说边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动作极其亲昵而轻柔。 张成眨了眨眼睛,内心了无生趣。 什么金口玉言的皇上,分明就是睁眼说瞎话的狗啊! 所以「这帮蠢货」明显指的就是张显能跟他啊,回去一定要告状,狗皇帝骂人了! 「那您把纸鹤退回来,是什么意思?还是要抛弃嫔妾对不对?」秦翩翩抬头,一脸严肃地问他。 萧尧愣了一下,紧接着视线再次投到了张成的身上,张成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粪化池,什么屎盆子都能忘他头上扣。 「朕是怕你躺在床上实在太过无趣,就让人把纸鹤送给你,没事儿折几下打发时间。张成竟然说是退回给你的,朕就说肯定是这些奴才笨嘴拙舌地说错了话,才让你这么伤心的。」 他义正言辞地道,那责备的视线不停地往张成身上投射。 「原来是张公公说错了,那是嫔妾错怪您了。嫔妾好想你啊。」她也瞥了一眼张成,那隐晦的视线如出一辙。 已经被扎成筛子的张公公,心里累得很,对面那对猪崽夫妇,是彻底把他伤害了。 年纪轻轻的,就感觉自己活不长了。 「朕也想你。」他抱着她。 此刻的气氛极其温馨浪漫,宫人们都屏住了呼吸,不敢说话。 实际上他们恨不得自己不在场,这样猪崽夫妇想要找人算账的时候,也就算不到他们头上来了。 「那等嫔妾后背的伤好了,嫔妾想给红衣红裳烧点纸,是嫔妾对不住她们。」秦翩翩提起双胞胎,语气里都是悲伤。 「不用不用,朕这就赔给你。张成,去安排把人带出来。」 张成几乎是一路小跑出去的,娘的,他一刻都不想在那儿多待了。 他亲自领着人去接双胞胎,刑房里脏乱差,而且还很阴森,结果他带人进去的时候,就见双胞胎正蹲在地上啃鸡腿,吃得满脸都是油。 「咦,张公公来了,吃鸡吗?」红裳脸上带笑,举着鸡腿问他。 张成皱了皱眉头,冷漠地道:「我只想吃猪肉。还得是四百斤猪仔子身上的肉。」 桌上摆着好几只烧鸡,还有几坛子酒,这双胞胎不仅没受苦,还尽享福了,殊不知外头两位主儿因为这事儿都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双胞胎俩匆匆收拾了一下,就跟着张成走了,刚到赏桃阁就见望兰等在外头。 「姑姑。」双胞胎恭敬地给她行了一礼。 望兰愣了一下,转而又笑了,低声道:「你俩进去见皇上和主子吧,张公公留步。」 张显能看着面前这笑意吟吟的望兰姑姑,心里怎么都不得劲儿,他觉得今日的自己大概是又要倒霉了。 「公公晚上还是去木桥上站着喝风吧。皇上说不用你进去伺候了,他今晚就宿在赏桃阁了。」望兰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给他,但是没有成功。 这事儿吧,落到谁头上都要生气。 张成暗暗咬了咬牙,关心地问了一句:「今儿还有旁人吗?」 「没了,今晚上的西北风都给你一人了。」望兰很严肃地说道。 张公公身心俱疲地离开了,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成吨的伤害。 殿内传来桃婉仪与双胞胎相认时,喜极而泣的声音,明显戏精又开始表演了。 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双胞胎出来之后,就被张成给堵住了去路,两个人都是一脸发懵地看着他,不知道张公公有何贵干。 「鸡腿还有吗?我想吃鸡。」 张公公被命令独自一个人不能吃晚饭,心底不平,就先垫饱肚子再说。 当晚小桥上就只有张成这一条张着嘴的鱼在喝风,然后其他赏桃阁没有差事的宫人,全部都端着自己的饭站在一旁,边吃饭边围观他喝风。 那饭香基本上远飘十里,赏桃阁的伙食还很好,连宫人都有肉吃,把他馋的更是肚子咕咕叫。 张成:干你娘! 皇上再次去了赏桃阁,并且在明知桃婉仪受伤不能行房的情况下,依然留宿了一整晚。 后宫里人心惶惶,众人都在猜测这位桃婉仪究竟有多大的魅力,竟然到了这步田地,都能留住皇上。 要知道一个女人一时的盛宠,在后宫里很正常,毕竟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秦翩翩是后宫里唯一出现的新鲜人物,性格又颇为与众不同,讨得皇上欢心很正常。 可是这个女人不能侍寝的时候,也依然能死死地抓住皇上的心,这一点就很让人恐惧了。 皇上贪恋的恐怕不只是新鲜感和她的好颜色,而是她整个人。 皇上回到龙乾宫之后,立刻就派人去传旨,让周家姑娘回家养伤。皇太后年纪大了,正是颐养天年的时候,可不能再如此操劳了,之前是他疏忽了,为此他让四位贵妃协理后宫事宜。 当皇太后收到这份旨意的时候,整个人都要气得晕过去了。 「皇上竟然下这种旨意?婉婉是在宫里被人打的,却要她回府养伤,这打得是我们周家的脸!还有哀家没老,休想从哀家的手中将这权柄夺走,哀家就是要执掌后宫!」 v第四十七章[11.14] 皇太后根本没有伸手接旨,相反还怒气冲冲地吼叫道。 来宣旨的是张成,他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双手捧着圣旨等她来接,不过眼瞧着皇太后这副架势,是要抗旨不遵了,他不由得在心底冷笑一声。 皇太后也是昏了头了,按理说先皇在世的时候,她要扒着这后宫的权柄,谁都不能说她什么,毕竟她是皇后。 但如今她是太后,这后宫的莺莺燕燕谁得宠,都与她无关了。 更何况皇上还不是她亲生的,皇上喜欢谁又碍着她什么事儿呢。 「皇太后,您要抗旨不遵吗?」张成示意了一下手中的圣旨。 暴怒中的皇太后不由得愣了一下,看向那圣旨,眸光闪烁。 多少年的后宫生涯,早就让她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她要是点头了,那么后面等着她的事情只会更加过分,她早就看透了,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是隔着千山万水。 皇太后最终还是面色沉沉地接过了圣旨,虽说她不服,但是公然抗旨她还是做不出来的,要真做了,那么整个周家都有可能遭殃。 张成笑眯眯地看着皇太后接了圣旨,抬手一指皇太后身边站着的周姑姑,扬高了声音道:「这位周姑姑先前目中无人,藐视君威,带走。」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一队人马冲了进来,当然皇上还是给了皇太后一点颜面,并没有让侍卫进来,而是一群太监冲进来,直接就一边一个抓住了周姑姑的胳膊,按着她的后背就要把她拖走。 「你们这是做什么!」皇太后愣神的功夫,就发现周姑姑已经被按住了,立刻惊慌失措地想上去阻拦。 「皇太后,这是皇上的吩咐。」张成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皇太后明显不信,她还是拦着不让他们走,厉声道:「怎么可能,那为何圣旨上没有。」 「皇上是下的口谕,周姑娘好歹是周家人,皇上说他不给您面子,也得给太皇太后面子。不过这位周姑姑可就不是什么能上圣旨的人物了。带走!」他挥挥手,语气有些强硬。 那些太监也不惧皇太后,当真几个来回就强硬地把周姑姑给拖走了。 「你们大胆,拦住他们,不许走!哀家说不许走就不许走!」皇太后恨得咬牙切齿,她恶狠狠地盯着张成看,恨不得一口吞了他。 偏偏这位张公公是被张显能一手带出来的,脸上那波澜不惊的笑容都如出一辙,简直是火上浇油一般的存在,让皇太后更加恨了。 她的命令下来了,永寿宫里的宫人自然听到了,围拢上来,却真不敢如何。 「想死的就来,今儿咱家要是带不走这周姑姑。待会儿宫里的侍卫就得提着刀来了,一个个是觉得脖子上那玩意儿太重不想要了是不是?来呀!」 张成沉了脸,冷声喝道。 顿时那些人就都停下了,不敢再造次。 张成转身就走,身后的太监们押着周姑姑直接跟上,哪怕皇太后在大声地喊叫,也没有任何人搭理她。 甚至还有大宫女怕皇太后冲上去,不小心受伤了再惹来什么麻烦,纷纷拦住她轻声规劝。 皇上这一系列的大动作,在宫里就像是引起了大地震一样。 他不仅是夺走了皇太后在后宫里的权力,甚至还让人直接带走了周姑姑,这给后宫众人释放出一个信号,作威作福的皇太后,已经从神坛上跌下来了。 皇上之前不搭理她,甚至在平衡她与高太后之间的关系,不过是没想着处理,如今一出手就是如此雷霆手段。 张成走后,皇太后还想再闹,她拒绝把周婉送出宫,最后是周国公夫人知道消息后,进宫亲自将周婉接走。 皇太后拦住周国公夫人,硬是说一定会保住周婉的,并且要让她做这宫里最尊贵的女人。 周国公夫人摇了摇头:「太后娘娘还是让我带她回去吧,周家的姑娘都不适合当皇后,这也是国公爷的意思,周家的富贵荣华不需要女人来维系。」 周国公夫人带着周婉出宫之后,皇太后便病倒了,一连串的变故让她根本无暇反应。 秦翩翩一直待在赏桃阁养伤,任由后宫的风云变化,她都没怎么在意,只是每天听柳荫回来汇报,今儿又有了什么新鲜事儿。 四位贵妃上位,那自然是新官上任一把火,再加上权力被分割,那可有的掐了。 只不过没人主动挑衅,秀女就快入宫了,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保持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后宫众人都在悄然等待,这批新秀女入宫,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但是秀女还没入宫,桃婉仪先出来了。 今儿一大早,整个赏桃阁就忙忙碌碌起来,好几个宫女围着秦翩翩穿。 「本嫔今日出山,必定要做后宫最耀眼的那个存在,我能穿的能戴的都拿出来,就往那闪瞎人眼的水平整!」她被狗皇帝哄得,口气都大了不少。 虽说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嫔,那感觉却比贵妃还要高贵一般。 狗链子在手,天下我有。 永寿宫内,四处都静悄悄的,皇太后躺在床上,面色蜡黄而阴沉。 最近这几日皇太后的日子非常不好过,皇上那道旨意一出,后宫这风向就变了,原本来给她请安的妃嫔,也因为她需要养病,好几日不来了。 原本热热闹闹的永寿宫,一下子就变得异常清冷。 甚至皇太后自己心境变了,前些日子有几位妃嫔约好了来看她,说说笑笑的原本还不错,但是也不知道谈起什么话题,皇太后忽然就恼了,说她们是瞧不上她了,把人臭骂一通撵走了。 如今周姑姑也被抓走了,听说是打了二十板子之后,也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总之她的下场与先头的周嬷嬷没多大差别,都是生死不知,皇太后根本就找不到她人在哪儿。 「太后,您喝一碗银耳羹吧。」有小宫女双手端着一碗银耳上来。 结果皇太后看了一眼之后,面上露出几分嫌恶的神色,伸手就把碗给打碎了。 「混账东西,这碗银耳羹如此稀,是不是御膳房那边怠慢了?瞧着皇上如此对哀家,你们这些宫人也就捧高踩低,想要偷奸耍滑了是不是?哀家还没死呢,就敢如此对我……」 v第四十八章[11.14] 那碗香甜的银耳羹摔在地上,漂亮的瓷碗撞到地砖上,自然是摔得粉碎,浓稠的羹汤一下子撒了一地。 小宫女颇有些委屈,这银耳羹是御厨特地熬了一个时辰才出锅的,她亲眼瞧着的。 外加永寿宫的宫人们也一如往常,甚至因为皇太后生病,大家照顾得更加精心了,行走之间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搅扰了皇太后休息。 但就是这般谨慎伺候着,也落不到一句好,反而还要被皇太后如此指摘。 这分明就是皇太后自己心绪变了,她觉得自己被皇上落了脸面,又收了权柄,整个人都变得很敏感,看谁都不顺眼。 「太后娘娘,桃婉仪在外头求见,说是来探望您的。」从外殿走进来一个小宫女轻声通传。 皇太后正在发脾气,一听说秦翩翩来了,下意识地怔住了,她可没想到秦翩翩会选这种时候来探望她,要知道她肯定是要甩脸色的。 「她竟然敢来!先让她在外殿坐坐,等哀家收拾好了再说。」皇太后冷笑一声,摩拳擦掌地要给她教训。 小宫女应承了一句,便快速地跑出去了。 「你们还杵着做什么,快把这烂摊子收拾了,再替哀家梳洗上妆。」皇太后冷声吩咐了一句。 内殿的几个宫女立刻就动了起来,先前的大宫女瞧着太后硬撑着想要起床,连忙轻声劝道:「太后,太医叮嘱您这几日要卧床静养,这时候就不要起来了吧。您想要什么,奴婢给您拿。」 皇太后一听这话,立刻就瞪了一眼过去,没好气地道:「太医的话能做什么准,他们还说哀家身体康健呢,还不说病倒就病倒了。你以为桃婉仪那小贱人挑这种时候来是为了什么,就是想看哀家落魄狼狈的模样,正好与她花枝招展的一对比,就更显得哀家是垂垂老矣的老妇,而她还是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哀家偏不如她的意!」 这种时候,皇太后倒是关注起了妆容这方面,显然她又把秦翩翩带入成高太后了。 她与高太后斗了这么多年,还是非常了解她的想法,无非就是妆容打扮那些事儿。 大宫女拗不过她,只好搀扶着她坐在梳妆台前,皇太后走路都打颤了,也止不住她想要战斗的心。 秦翩翩被请进来的时候,就见皇太后倚靠在贵妃椅上,周身的打扮一丝不苟,比平日里要妃嫔们请安的时候还要精致几分。 不过人得服老,她原本就年纪大,外加最近生病,早就没了鲜嫩的模样。 而秦翩翩也果真如她所猜测的那样,穿的光鲜亮丽,一身鹅黄色的裙衫,满头珠翠,唇上嫣红的口脂以及脸上的胭脂,的确做到了后宫最亮眼的存在。 至少两人同处殿内的时候,那对比和差距还是非常的明显。 皇太后只觉得血液一下子上涌,一口气就要憋过去一般,这女人当真如此直白而胆大。 就是来嘲讽她垂垂老矣的。 秦翩翩孤身一人进来的,连柳荫都没带,她可不管皇太后脸上的神色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自己嘴角一扬,笑得异常清甜。 「嫔妾见过太后娘娘。之前嫔妾被您打了,皇上告诉嫔妾说是误会一场,让嫔妾伤养好了之后,不要记恨于心,送来给您瞧瞧。嫔妾就知道,像太后娘娘这样心善的人,怎么可能会那么重地责打嫔妾,毕竟嫔妾自入宫以来,就乖巧听话。太后您瞧瞧,嫔妾今日身子大好了,这几日补品吃得多,气色也很好,您老人家就放心吧!」 她说话的时候语调抑扬顿挫,感情充沛,甚至听起来都有些激动过头了。 皇太后只觉得她这略有些别扭的语调,异常的熟悉,她仔细一想之后便明白过来了,正是那种孙辈儿对老祖宗说话时的腔调,故意带着小女儿娇态的那种活灵活现。 秦翩翩那么讨高太后喜欢,她会犯这种不自然的低级错误吗? 很显然她不会,她就是来恶心皇太后的。 「你给哀家滚出去!」皇太后厉声道。 秦翩翩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立刻行了一礼转身就准备走:「得嘞,您不想看见嫔妾,嫔妾就不在您面前转悠。祝您早日康健!」 不过她这还没迈开腿,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给哀家拦住她!」皇太后一声令下,立刻就有四个宫女和太监,将她团团围住。 秦翩翩也不恼,就这么转身面对着皇太后,还是那副镇定自若的表情。 「太后娘娘这是舍不得嫔妾,想要留嫔妾下来喝茶?您说一声便成,不用让人这么拦着嫔妾。况且嫔妾瞧您从病床上起来打扮一次也不容易,若是不多让周围的人看几眼,这妆容不是白画了吗?」她边说边往前走了两步,又恭恭敬敬地对着皇太后行了一礼,瞧着就很讨喜。 不过皇太后只觉得她异常可恶,看到她这娇艳欲滴的面容,就想起自己如今这副惨状,不由得更恨。 她冷哼了一声,道:「皇上让人带走周姑姑的时候,根本没有通过哀家的同意,直接就让张成带着人强硬地抓走她。如今你送到了哀家的地盘上,想必哀家也不用通过他的同意,把你给惩办了。」 皇太后每说一句话,脸上的神色就冷上一分。 她的额头被烧得迷迷糊糊的,但是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眼前这小贱人胆敢如此上门挑衅,甚至连个宫人都不带,就是纯粹来找死的。 秦翩翩既然不想活了,皇太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不过她的话音刚落,那个太监的手还没有碰到秦翩翩的衣角,已经有个东西从殿外飞了进来。 「咻——」的一声,准确无误地砸到了他的手上,顿时殿内就响起了太监尖细的哀嚎声。 众人一惊,就见两个宫女冲了进来,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很明显是双胞胎。 先前飞进来的东西,竟是一个铜板,显然这俩宫女身怀武艺。 皇太后更是怔住了,她以为秦翩翩没有带人来,没想到是把带的两个宫女丢在外殿,而且这俩宫女还是原本应该死去的双胞胎。 「你们要做什么!想要造反吗?」皇太后厉声质问。 那些原本围住秦翩翩的宫人们,全部后退围到了皇太后身前,先前大闹赏桃阁的时候,这俩双胞胎是如何一个个把太监踢过来,然后砸晕宫女的,这里的人可都是切身体会。 「什么造反?这是嫔妾带来的两个宫人,想给太后娘娘看看的。这造反一说从何说起啊,分明是这位公公想要对嫔妾动手动脚的,她们只是在保护嫔妾。」 秦翩翩睁大了眼睛,一副完全不明白皇太后在说什么的模样。 双胞胎一左一右地站在她旁边,脸上的神色十分警惕,并且手里都拿着铜钱,一副随时准备着的状态,只要谁敢往前一步,她们就毫不客气地将铜钱扔过去。 那太监被砸了一下之后,一直捂着手痛哭,根本就爬不起来,足见这一对双胞胎的威力。 v第四十九章[11.14] 皇太后见她们并没有要往前的意思,证明自己至少性命无忧,平静下来之后,立刻问道:「哀家记得皇上说要杀了她们俩,为何还活在这世上?金口玉言,难不成皇上之前是在骗哀家?」 当时萧尧站在永寿宫的大殿上,可是说得信誓旦旦,一定会要了这俩贱婢的命。 秦翩翩听她说这个,脸上立刻露出悲伤的表情:「是啊,皇上答应皇太后的已经做到了啊。那两人死得好惨啊,待到明年七月半,嫔妾还要给她们烧些元宝呢!」 「别嚎了,休想糊弄哀家,如果那一对双胞胎死了,那眼前这两个人又是怎么回事儿?你当哀家老眼昏花认不清人吗?」 皇太后眼见她假哭就烦,厉声呵斥道,要不是怕双胞胎过高的武力值,估计就直接冲过来指着她俩的鼻子骂了。 「她们是多胞胎,前面两个死了,这两个又被皇上调过来了。嫔妾如此倾国倾城,万一有什么恶婆娘心怀鬼胎,成日就想搞死嫔妾,皇上又不能随时在嫔妾身边,所以就又找了两个会武的来保护嫔妾。」秦翩翩瞪大了眼睛,努力让皇太后看到她的无辜和认真。 皇太后被气得直喘粗气,哀家信了你的邪。 「这两人叫什么名字?」她咬牙切齿地问。 「红衣和红裳。嫔妾为了纪念她们的姐姐,名字就沿用了,反正对于她们这些从小被培养的女孩子来说,名字都只是代号,顶着姐姐们的名头,也能替她们更好地保护嫔妾。」秦翩翩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被气晕过去,沉声道:「那总共有几胞胎?」 秦翩翩细想了一下,低声道:「这得看您要杀几位了。」 她都这么回答了,皇太后要是再不清楚就是傻子了,她要杀几个,就是杀得数量加二,总之都要多出来两个。 皇上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就这么任由秦翩翩如此光明正大地打她的脸。 她是皇太后! 秦翩翩一个从四品的婉仪,就敢如此骑到头上来,若不是皇上给她的底气,皇太后根本就不信。 「太后您别误会,其实嫔妾来只是为了探病的,祝您早日康复。您看嫔妾都把她们二人留在外殿了,就是怕刺激到您,让您想起之前惨死的那两位。可是您殿里这太监也太不懂事儿了,非要对嫔妾动手,这不她们就只好出手了。您没事儿吧?您要是心疼那两位年纪轻轻就死了的宫女,下回嫔妾替您多烧几个元宝下去!」 她一连担忧地看着皇太后,好像真的是个孝顺到家的晚辈一样。 实际上她就没差指着皇太后的名字说:嘿,老人家,是您自己非要闹腾的,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的惨状,没想到你自己非作到更惨! 皇太后气得脸色都青了。 秦翩翩前脚刚出永寿宫,后脚皇太后就被气到昏厥,太医很快便被叫来了,后宫里难免要传出几句闲话。 自然萧尧这边也是收到了消息,张大总管总算是养好了身子回到岗位上来了。 「方才传来消息,说是桃婉仪去永寿宫看望皇太后之后,把皇太后给气晕了,如今正躺在床上等着太医过去诊脉呢。」他小心翼翼地措辞着,生怕狗皇帝一个不高兴,又要把屎盆子往他头上扣。 张大总管蹲着窜稀的时候,张成在外头给他哭诉了半天,也不知道是空气不流通,还是真的收了大委屈,总之这父子俩身心感觉都不太舒服。 萧尧批阅奏折的朱笔都没停过,冷声道:「是朕让她去看望太后的。皇太后本来就身子弱,病倒了很正常。」 说完,殿内便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张显能手里拿着拂尘站在他背后,看着男人挺直的腰背,很想提起拂尘痛抽他一顿狗头。 小妖精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狗皇帝现在都没见到她的面儿,更没瞧见她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就主动背起这口锅了。 你就骄纵吧,迟早捧上天,以后吧唧摔下来砸碎你的狗蛋蛋! 「皇上,赏桃阁的柳荫求见。」外头有个小宫女进来通传。 往常像这种妃嫔主子的宫女想来见皇上,一律都是被拦在外面的,莫说是宫女,就算是哪位主子亲自来,也都进不去。 这是皇上下的规定,之前在王府的时候,他的书房就一律不许进入,龙乾宫相当于寝殿和书房的整合,更是相当于禁地的存在。 况且其他妃嫔都要脸,生怕自己往里面送了什么东西,再被传出去,被贴上红颜祸水的标签。 人家桃婉仪就不怕,还是光明正大的。 「进来。」萧尧挥挥手。 柳荫一进来就恭敬地行了一礼,她的手上端了一个长方形的东西,上面盖着粉色的绸缎,让人瞧不清楚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皇上,桃婉仪让奴婢再把这些小玩意儿送来给您解解乏,她新添了几只在里头,您没事儿拆着玩儿。她说画了东西在上面。」 张显能把东西接过来,掀开绸缎就见里面躺了几十只纸鹤,明显比上回二十只数量要多,但是哪些是新折的一目了然,毕竟旧的那些都被皇上把玩得起毛了。 「下去吧。」九五之尊依然极其认真地看着奏折,头都不抬,声音冷淡。 柳荫面上恭敬地行礼退下,心里却在嘀咕,皇上这又是怎么了?一副性冷淡的表情。 之前明明都跟婉仪和好了呀,两人腻腻歪歪得在一起,什么都没干却把殿内值夜的宫人给羞得抬不起头来。 要知道秦翩翩虽然后背受伤了,不能做什么剧烈运动,但是她的双手完好无损啊,亲亲抱抱的。 那场景比婉仪身体好还要腻歪,听说当晚值夜的几个宫人,第二日都拼命灌水,身上的躁火下不去啊。 柳荫刚退下去,皇上的注意力就不怎么集中了。 他手头这本奏折摊在眼前,已经好长时间了,还没有批注完。 倒是频频抬头,那盘纸鹤就摆在桌角,他一抬头就能瞧见。 张显能看到他这样子,就在心底叹气,瞧瞧在他面前摆着小妖精送的东西,不久等于在馋狗面前放了一盘热气腾腾的肉骨头嘛,瞧这想吃又假装正经的样子。 萧尧犹豫再三,还是认真地提笔批注了,不过从他一直紧皱的眉头来看,应该是不知道自己批的是什么狗玩意儿吧。 最终他还是放下了笔,合上了走上,双手将那盘子端到自己面前。 「朕已经批了这么久奏折了,恰好有些乏了。你莫说,桃婉仪真是越发深得朕心了。」他边说边开始一个个拆纸鹤。 v第五十章[11.14] 张大总管冷着一张脸看向他,狗皇帝如今也出息了,还晓得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呢。 萧尧当真坐在那里一个个开始拆纸鹤,面色严肃而认真,只不过拆了几个之后,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甚至还把纸翻转了好几次,似乎是看不懂上面的东西。 他一个人对着桌上拆开的几十张纸,陷入了一片迷茫,眉头紧皱着,脸上严肃的表情,活像是面对紧急军情一般。 「你派人去把柳荫追回来。」 萧尧最终抬起头,异常认真地吩咐张显能。 张大总管正想偷窥一下上面究竟画了什么,结果他今日站得视角不好,脖子伸得老长也没瞧见,还被狗皇帝给使唤上了。 「这会子估计她走远了,皇上是有什么吩咐吗?」张显能问了一句。 「朕看不懂。」他侧过身,露出桌上的纸。 恰好张显能看到一张纸上的内容,就见上面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圆靠着一条细细长长的曲线,简单粗暴。 「奴才也看不懂。」张大总管看了许久,都没认出这玩意儿究竟是啥。 输了输了,桃子精的世界果然不是一般人和狗能理解的。 「奴才这就让人去追柳荫。」张显能回应了一句,便想离开内殿找人去办事儿。 只听萧尧在后面叮嘱了一句:「找个机灵点儿的去,若是柳荫还在半道上便把她喊回来,若是她已经回了赏桃阁便罢了。」 「得嘞,奴才叫张成那小子去。」张大总管出去之后,就拉着自己的干儿子好一通叮嘱。 张成一听这事儿,撒腿就跑,要知道柳荫离开都有一会儿了。 皇上真能折腾,文盲就早说呗,狗咋能看懂人画的东西,一天天的心里没点数。 「柳荫,柳荫!」他一路疾跑,终于快到赏桃阁的时候瞧见柳荫的身影了,他谨记着张显能的叮嘱,千万不能让柳荫进赏桃阁了,否则皇上得不到答案该失望了。 柳荫原本走一步蹦两步,看着背影可欢实了,结果听到背后有人喊她,猛地回头就看见张成跑得都快断气一样追她。 她脸色急变,也撒开腿就往赏桃阁跑。 「你跑什么啊,回来!」张成在她屁股后面追。 柳荫边跑边大喊:「我不听,我不要挨饿了,我要吃晚饭!今晚赏桃阁吃猪蹄子,谁不让我吃我跟谁哭!我不就去送个纸鹤嘛,又想罚我不吃晚饭!我没听到就是没罚,张公公您回去自个儿跟皇上交代吧!」 「不是,不是让你不——吃晚饭!」 张成一路跑过来,都快跑吐了,结果柳荫这丫头撒开腿跑得比他还快。 他张着嘴想解释,但是灌了一路的风,西北风的噩梦又涌上心头,肚子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啊啊啊,果然不能吃晚饭了吗?我没听到,这不可能!」 张成那断气一样的呼唤,听在耳朵里几乎把她逼疯,显然她听错了意思。 柳荫冲进赏桃阁的时候,正好看见望兰,一下子躲在她身后,大哭:「姑姑救我,张成不让我啃猪蹄!婉仪早就跟御膳房的御厨说好了,杀了一整头猪,我要不吃晚膳的话,以后肯定当饿死鬼……」 她又叫又委屈,总之她不要去面对事实。 望兰姑姑一听「不吃晚膳」这四个字就腿软,完全是被吓唬的,皇上之前整那么一出,把整个赏桃阁的宫人都弄出了心理阴影。 不过等她去瞧瞧的时候,张成已经转身走了。 小张公公也是有脾气的,他追了一路,累得跟狗一样,都喊那么大声儿了,还说没听见。 回去他就要告状,让皇上罚她不许吃晚饭! 结果等他回去,状是告了,但是被骂的却是他。 「朕都叫你找个机灵点儿的,你瞧瞧他什么事儿都办不好。退下吧,朕今晚亲自传她来问!」 萧尧斜斜地看了一眼张显能,似乎在说瞧瞧你这干儿子有多不争气。 两位张公公就这么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听训,面上是一副听之受之的模样,当然心里已经骂狗数遍了。 张大总管真的觉得心里委屈,之前张成明明是皇上自己瞧上的,说这小太监聪明灵活,他才收了他当接班人,如今倒是为了几只纸鹤就骂人蠢了。 明明是皇上要那所谓的面子,还柳荫进赏桃阁便罢呢,瞧他如今这架势也不是罢了的样子。 最后万幸的是,张成没有被罚不许吃晚饭,瞧着皇上那忍不住偷偷勾起的唇角,也能猜到狗皇帝很高兴,今儿晚上又去见桃子精了。 秦翩翩又被招幸了,她沐浴的时候洗得很仔细,花瓣一片片往自己身上撩着,就希望见到皇上的时候,身上香香的。 「婉仪沐浴完了。」 等她上来的时候,邢嬷嬷拿着画笔也在等着她了。 秦翩翩主动地趴到桌上,因为时间到了,后背的图案早已没了,变得白皙如初。 不过这回邢嬷嬷却是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道:「婉仪,今儿不画背,转过来。」 秦翩翩眨了眨眼睛,有些紧张地躺到了上面,就见邢嬷嬷拿着笔沾了沾颜料,轻声安抚她:「婉仪别怕,画在前面就是敏感些,不过好看。」 她说完还揉了揉秦翩翩前面的两团柔软,把秦翩翩吓得眼睛都瞪大了。 邢嬷嬷是头一次瞧见她这副受惊的模样,觉得颇为有趣,立刻解释道:「这儿太软了,揉一揉让它挺一些,好上色。」 秦翩翩无话可说,她看着眼前这位笑眯眯专心作画的邢嬷嬷,只觉得这位老嬷嬷的手法比狗子还好,真他娘的舒服! 她闭着眼睛享受,邢嬷嬷还以为她是害羞,不由得轻声笑着调侃道:「婉仪已经侍寝这么多回了,没想到还这么害羞。」 v第五十一章[11.21] 桃婉仪是个脾气很好的主儿,所以这些话邢嬷嬷也敢说。 不得不说,在身体敏感的地方画画,那感觉还是很微妙的,当笔刷划过皮肤的时候,又酥又痒,当场让秦翩翩都不想去伺候二狗子了,就想待在这桌上被伺候。 「成了。」邢嬷嬷收起了画笔,见到桃婉仪那两团柔软更加挺拔有型,心里也非常具有成就感。 秦翩翩一低头就能看到上面的图案,从肋骨处蔓延上来的枝芽,到上面朵朵盛开的桃花,直到最突出的地方正好画了一个桃子,瞧了又可爱又娇艳,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婉仪真美,老奴已经看到明儿皇上赏下来的金锞子了。您今晚可得受点累。」邢嬷嬷欣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画作。 这么美的画,自然要画在美人的身上才能相得益彰,相辅相成。 「明儿我也得赏嬷嬷呢。」她轻笑着穿上纱衣,又套上披风,踩着软底鞋慢慢地往外走。 萧尧今儿为了纸鹤的事情,原本就耽搁了一些,外加这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宁,脑海里总蹦出不该蹦的画面。 小妖精受伤这些日子,他们虽然也常厮混在一处,但是毕竟是带伤之身,皇上已经很克制了。 就算有法子释放出来,可是这哪有伤好了来得痛快,他就跟个不安的兔子一样,上蹿下跳的,全身的血液都在躁动不安。 张显能就站在他身后,看着皇上一会儿换一支朱笔,一会儿又换一堆奏折,真正批阅的效率极差。 他也知道皇上这是憋得很了,自从狗链子到了桃婉仪的手中之后,狗子就再也吃不惯其他骨头了,巴巴地等着自己这碗骨头长肉呢。 「皇上,桃婉仪在沐浴,估计快到了。您要不安置了?」张显能好心好意地建议了一句。 毕竟狗子都已经火烧眉毛的架势了,不过没想到萧尧竟然连连摇头,甚至还提起笔装模作样地又开始批注了。 张显能朝天翻了个白眼,你憋着吧,憋死你得了。 秦翩翩进来的时候,看见皇上还坐在案桌上奋笔疾书,只不过他身上已经换了里衣,一堆奏折也从前殿搬到了里殿。 「皇上。」秦翩翩站在殿内,娇声喊道。 萧尧继续低头奋笔疾书,跟没听到似的。 张显能踮起脚瞅了瞅,嗯,接着装,狗爪子里握的笔根本没落到纸上,那一滴滴的墨汁都染脏了奏折。 「皇上。」秦翩翩这回又喊了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几乎把人从头苏到脚。 萧尧终于抬起头,他原本脸上还想装一装,带着几分不耐烦的神色,结果一眼瞧见秦翩翩娇媚万分的站在那里,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站起身,轻咳了一声道:「你都打扰朕看奏折——」 皇上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见对面的女人一个箭步冲过来,直接双手缠住了他的脖颈,两条腿也蹦的老高,对着他的唇就亲了下来。 桃婉仪这热情让殿内的人都震惊了,萧尧嗅到了她身上的香气时,其实已经有些神志不清醒了,不过百忙之中还记得挥手让殿内伺候的宫人全部退下。 张显能领着人离开,抬脚之际还能听到他俩唇舌交缠的时候,吸出来的砸吧嘴声音。 他一个没蛋的太监,听到这么热情的声音,真是很疼了,没蛋更疼。 这么热情的桃子精,估计今晚狗皇帝又要被吸干了。 等人都走了,内殿里就只剩下他们二人,纠缠的声音更加清晰。 萧尧也反客为主,双手抱住她,死死地按进自己的怀里,连秦翩翩的肋骨都被挤得痛了。 男人激动的时候,总是这般没轻没重,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代表此刻对怀里女人的满意一般。 等秦翩翩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压到了床上,披风早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纱衣又成了碎布条挂在床脚,她身上那两幅浑圆的桃花图画,完全是视觉上的冲击,萧尧几乎立刻就变得口干舌燥起来。 她仿佛真的变成了桃树,树干纤细而姿态百变,桃花粉嫩而顺滑,桃汁更是香甜可口,怎么吃都吃不够。 萧尧沉迷于秦翩翩的身体,明明只是养伤大半个月,而且之前也有经常见到,但他就觉得想念。 也不知是太久日子没碰了,还是旁人所谓的小别胜新欢,他恨不得将自己彻底黏在她身上才好。 更甚者他特地让人在她身上的作画,就像是迷魂散一样,一次次惹他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若她是摇曳伸展的桃树,那么他就是待在桃树下的狗子,一纵一纵地想要吃树上的果实。 秦翩翩一开始还能热情地回应他,两个人一起共浴爱河,不过到了后面,她明显体力不济了,但是皇上却还是一副不知疲倦的模样。 她也终于知道皇上的确是憋狠了,但这架势实在太过凶狠,好像要将她弄死在床上一样。 等到后面,她都已经开始求饶了,萧尧却依然充耳不闻,埋头苦干。 龙床被晃得直打颤,她的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到了这种时候他一个人也可以玩儿得很好,秦翩翩的视线在殿内游离着,显然是走神,又像是在给自己找乐趣。 不远处的案桌上摆着散乱的奏折,像是脑子里的灵光一闪,秦翩翩才想起她方才进殿的时候,皇上说过的话。 「皇上,嫔妾要够了。您方才不是说打扰您——嗯!」秦翩翩的话刚说了一半,就感觉自己浑身的骨架子都要被摇散了。 她抬头,对上男人轻轻眯起的眼眸,他额头上密布着细汗,一点点聚集地顺着脸庞滑到脖颈,性感的让人移不开眼。 「爱嫔说什么?」他舔了舔微微发干的唇瓣,语气里夹杂这几分警告的意味。 「嫔妾说您去看奏折,嫔妾不打扰您啊——」最后一个字,语调都已经飞起来了,显然是他故意使坏。 他歇息片刻,低头与她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伸手摸了摸她汗湿的青丝,嘴角轻勾露出一抹笑容来。 「知道朕的小名吗?」男人的情绪还沉浸在欢愉之中,声音也带着几分沙哑的意味。 秦翩翩刚被刺激了一回,脑子还有些混沌,下意识地就回答:「知道,要要。」 她说起这个名字,又轻声笑开了,身体震动着引起某些地方又精神了。 v第五十二章[11.21] 萧尧的身体一震,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嘴角噙着笑鼓励地道:「再多喊两声,朕喜欢听你喊。」 他既然这么说,那秦翩翩自然是不会客气的,咽了口口水,一声声地唤着他:「要要,要要……」 她的声音绵软而悠长,像是萧尧儿时喜欢吃的糖果,甜糊糊的,一直甜到心坎儿里去。 「你说了这么多声要,看样子如何都不够了,朕得努力啊,翩翩。」他凑到她的耳畔低声呢喃着,身体的温度依然烫得吓人。 他吻住她精巧的耳珠,不时用牙齿轻咬着。 等秦翩翩开口想要反驳他:「不,够了,要够了!嫔……」 她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嘴巴已经被堵住了,男人的呼吸瞬间淹没了她整个人,沉浸在他的热情之中。 在床上的时候,男人简直就是大混账,他们说的话都不能信的。 看看二狗子就把桃子精骗的喊了大半夜「要要」,用九五之尊的话来说,就是爱嫔精神头真好,怎么要都要不够。 殊不知秦翩翩已经把嗓子都喊哑了,要不出了。 在寂静的夜晚,这内殿的声音就十分清楚了,张大总管已经歇下了,今儿是张成值夜。 他哆嗦着站在殿外,就这么大的声音,他连在外殿都听得一清二楚,索性直接站出来,勉强听个动静就够了。 年轻人火气旺,蛋没了更旺。 二狗子的精力真好啊,干爹说他憋得很了,不能打扰他,连在心底骂他都得憋着,否则影响了这次开荤的大事儿,只怕二狗子明日心情不好,受苦受累的还是他们伺候的人。 他是真的不想再喝西北风了。 张成看着天空上的一轮明月,顿觉荒凉,年纪轻轻的就遁入空门,一心向佛了。 今晚赏月的不止他一个人,赏桃阁的宫人基本上都席地而坐在小桥上,手里端着个小碗儿,里面装的都是喷香的猪肉。 柳荫碗里放着两块猪蹄,啃的满嘴是油。 不喝西北风的日子,简直就是极乐世界。 等狗子啃完桃儿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了,不过他还是很兴奋,依然睡不着。 男人抬手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就这么放在她的心口,不时地把玩着她身上的图案。 说来也巧,桃花和桃子本身就是纷纷嫩嫩的,透着挑逗的色彩,根本让人移不开眼。 「朕看着爱嫔身上这画啊,就觉得重振旗鼓还能继续要!」他干劲十足地道。 秦翩翩歪在一旁,半闭着眼睛假寐,实际上都已经昏昏欲睡了,如果不是为了应付眼前这狗子,她早与周公幽会了。 「这画有什么好?嫔妾之前进宫的时候,皇上分明非常讨厌粉色,还说总让您想起头上带点儿——」 秦翩翩睡得迷迷糊糊的,脑子就有些不清醒,这种话张口就来。 结果最后那个字没说出来,嘴巴就被他用手揪住了,根本说不出一个字。 「秦翩翩,你说什么梦话呢?朕若是当真的话,你这脑袋不想要了是不是?」他边说边松开她的嘴,但是手却抚上她的脖颈,半用力掐住的状态。 秦翩翩被他这个动作一弄,立刻就清醒了,瞪大了眼睛想要怎么解释。 就见萧尧一把搂住她,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张口就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别说男人还有虎牙,被这么一咬她还觉得挺痛的,龇牙咧嘴地看着他,他却抬手扯了扯她的脸颊。 「睡吧。」他最终拍了拍她的心口,两颗桃颤了颤,表示支持他的决定。 秦翩翩第二日睁眼的时候,就觉得浑身都酸痛,那种疼爱过度的感觉又来了。 果然不能对狗子太热情,否则就变成疯狗了,她一个瘦弱的桃子哪里能应付的过来。 「主子,您醒了。」柳荫已经守在旁边了,一脸的兴奋表情。 「主子,您听到外面喜鹊报喜的声音了吗?」柳荫又问。 秦翩翩累得根本不想回答,腿根都磨秃噜皮的感觉,侍寝有时候真不是人干事儿。 「怎么,难不成喜鹊生了个凤凰蛋?」秦翩翩兴致不高,反问的时候还翻了个白眼过去。 柳荫被她说的这句话堵住了,轻咳了一声才道:「是奴婢方才听龙乾宫里的人说漏了嘴,皇上给您准备了好东西呢。」 秦翩翩看了她一眼,并不搭理她这不靠谱的消息,收拾妥当准备离开龙乾宫的时候,却见张成手里拿着明黄的圣旨进来了。 她微微一愣,张成立刻冲她笑了笑。 「大喜啊,桃婉仪。」他道了一声喜,便展开了圣旨,秦翩翩立刻下跪行了大礼。 「秦氏有女翩翩,艳如桃李,深得朕心,常言乃是雪桃仙子下凡,体贴可人。特封从三品婕妤,钦此。」张成尖细的嗓音在内殿响起,颇有些振聋发聩的架势。 秦翩翩恭敬地接过圣旨,她万万没想到小别胜新欢,在皇上这里威力如此大,虽说离她从四品婉仪,只跳了两级,但是这位份越往上越难爬。 而且这个时机实在太巧了,她刚把太后给气病了,晚上陪着皇上睡一觉,第二天早上就升位了,这似乎既抬高了她的身价,又间接打了皇太后的脸。 「奴才、奴婢见过桃婕妤。」 柳荫扶着她回赏桃阁的时候,所有的宫人都齐聚一堂,恭敬地给她行礼。 秦翩翩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挥手让他们起身,少不得要训话几句。 秦家女入宫大半年,就已经爬到了从三品婕妤的位置,妃位指日可待,这可让后宫的众人慌了手脚。 v第五十三章[11.21] 皇上对后宫的女人一向多是淡淡的,之前在王府里也未曾见他对谁有如此留恋的时候,虽说皇上宠桃婕妤的时候,并没有耽误朝事,但是雨露均沾这一条就没有做到。 有明白人算一算,才惊觉皇上已经许久未招幸过其他人了。 宫里的女人都很着急,四位贵妃聚起来议事的时候,也总会提起她,不过秦翩翩有高太后保驾护航,根本不用搭理她们,外加秦翩翩也没有要结交其他人的意思。 她这后宫的日子,竟真的过得跟世外桃源一般。 其他三位贵妃还好,最近皇太后病倒了,一直没脸出来,所以请安这事儿就免了,四位贵妃之中倒是只有明贵妃是给高太后请安的。 偏生高太后这位主儿不许不到,每日必定要求很多人到场。 当然以前是只用拍高太后一人的马屁就成了,如今变成了三人,高素雪和秦翩翩两人,她们这些妃嫔也得仔细巴结着。 这次又到了议事的时候,明贵妃一脸愤怒的表情走了进来。 「这谁泡的茶,凉了,重新泡一壶。」她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结果尝到嘴里眉头立刻紧紧皱起,脸上的表情十分不满。 结果重新泡出来的茶水,她还是不满意,一旁的小宫女想要接过茶盏给她重新续上,也不知是谁的过错,那茶盏竟然在半路上摔了,直接摔得粉碎。 「啪——」的一声脆响,小宫女立刻下跪求饶。 明贵妃却破口大骂:「你没长眼睛啊,谁教的规矩,瞎眼的狗东西也想骑到本宫头上来,拖出去杖责二十!」 她的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宫人上来把这小宫女拖走,任由她的哭喊求饶声想起,也没人张口替她说一句。 反正打的不是她们的宫女,何必张这个口,谁都能瞧出来,明贵妃就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怒火。 直到重新上了一杯茶,明贵妃的火气才好了些。 「妹妹这是怎么了,好大的火气。」娴贵妃先开口了。 她本来在四位贵妃之中居首,不过因为长着一张娃娃脸,性子又和善软萌,因此倒是没什么架子,跟谁关系都很不错。 「别提了,还能有什么火气,还不是那位的气势如日中天。还不是个妃呢,那架势比我这个贵妃还要强上几分。今儿又与苏婉仪起了冲突,我不过说了几句公道话,她就攀咬上我了,活像个村妇一样。高太后还全权支持她,搞得我下不来台,多少人在背后看我笑话!」 明贵妃说着说着,都委屈得鼻子发酸了,她堂堂一个贵妃要看婕妤的脸色过活,过得很憋屈了。 「桃妹妹进宫晚,年纪又比你我小,难免会骄纵了几分。等过段日子进了新人来,就好些了。」娴贵妃轻声劝了几句,她的视线扫向月贵妃,这堂姐妹俩看样子真的闹掰了,明贵妃进来之后,月贵妃竟是眼神都没传递过。 「你们这姐妹俩,还闹别扭呢?都过去多久了,桃婕妤已经上位了,还在跟自家人扯皮,得憋到什么时候去啊!」娴贵妃漫不经心地说上一句。 明贵妃脸色一僵,又不是她的错,自从上回林巧去找她之后,月贵妃就恨上她了,自己管不住亲妹妹还赖她,真是可笑。 四位贵妃处理了当日的事情之后,便各自离开了议事的宫殿。 往常月贵妃总是头一个冲出去,总之她随时都会摆个高不可攀的架势,不过今日却慢悠悠地走在后面,见到明贵妃的时候,还冲着她使了个眼色。 明贵妃原本不准备搭理她,不过她自进宫起,就一直是这位堂姐保驾护航的,所以月贵妃在她心里积威甚重,一般不敢得罪。 「最近桃婕妤风头正盛,你能避则避吧,林家上回两位夫人已经被骂得够惨了,到现在依然是贵妇圈中的笑话,你就消停一会儿吧。别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永远都要人操心!」 月贵妃脸上还是一副冷漠的表情,说这种话的时候,语气里都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感觉。 明贵妃最烦她这样,张口就道:「姐姐如果是教训我的话,那就省省吧,如今你我同是贵妃,我不会再继续任由你摆布了。」 月贵妃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进宫,虽说后来进宫偶尔产生龃龉,但是明贵妃还从来没有如此对她说话。 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翅膀硬了。不过还是要提醒一句,你性子冲动,不要总以为能压的过别人。上回巧儿被撵回家,要不是你们二人太过着急,怎么可能着了别人的道!」 月贵妃终于还是提到了林巧,这件事也是明贵妃心头的一根刺,她立刻道:「姐姐就不要提她了,要不是她自己蠢,能有这事儿发生。」 姐妹俩互相都看着对方不顺眼,月贵妃临走之前瞧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头道:「好,其他我不说你,你这脸色如此难看,是不是生病了?最近多找薛太医瞧一瞧,身体不调理好,什么都是白搭。」 明贵妃一直都是准备战斗的状态,整个人崩得紧紧的,只要月贵妃再说什么难听话,她就毫不客气地怼回去,没想到竟是关心她的身体问题。 一时之间也愣住了,等到再回过神的时候,月贵妃已经领着人离开了。 小宫女低声问道:「贵妃,月贵妃是什么意思啊?」 明贵妃冷着脸道:「我哪儿知道,她就是想趁机教训我几句。不过我这脸色真的不好看?」 小宫女点头:「奴婢也不知道,不过您一被桃婕妤气到,脸色就这样,想必是不好看的。」 明贵妃被气得心里发堵,她怎么摊上这么个蠢丫头。 至于月贵妃刚离开不久,面色就彻底阴沉了下来,眼眸里带着几分冷光。 「贵妃您也别气,明贵妃一向如此。」一旁的宫女轻声安抚道。 月贵妃冷笑一声:「皇上当年没封她妃的时候,也没见她如此张扬跋扈,还是野心大了,不听话了。既然不听话,那本宫留她也没什么用处了。问问薛太医那里准备的如何了,最近本宫可要见到效果了,那药丸也喂了不少吧。」 宫女摇了摇头,面露难色:「薛太医说那位主子不能吃苦,也不爱吃药,之前被皇太后打伤了,都不肯喝药,后来还是买通了上药的医女,才混合进去一点,恐怕还得过段日子。」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那女人都已经那么高的位份了。再说本宫给他很长时间了,他一开始说太医院不是他说了算,本宫便让他做了院判。还扳倒了郝太医,结果到了让他办事儿的时候,他就各种推脱,天下可没有这样的好事儿。你让他尽快,本宫等着收网了。」月贵妃非常地不耐烦,主仆俩快步走到了内殿。 秦翩翩最近的日子异常悠闲,陪陪高太后,遛遛狗皇帝,偶尔兴致来了睡一睡,她觉得从头发丝到脚趾甲都透着一股对生活的热爱和舒适。 她愿意就这么老死宫中,偶尔跟狗子作一作还挺有意思的。 不过赏桃阁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事实上除了秦翩翩,其他宫人都能看出来掌事姑姑望兰很紧张,连柳荫那丫头也不爱笑了,经常盯着秦翩翩瞧。 紧接着两人叽叽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面上的表情很严肃。 秦翩翩躺在躺椅上晒太阳,整个人都被晒得暖洋洋,用一块手帕遮在眼皮上,她竟然睡着了,还做了一个美梦。 那个美梦里春色无边,有个男人用强壮有力的胳膊搂住她,一起快乐地运动。 v第五十四章[11.21] 男人总爱趴在她的耳边呼唤她「爱嫔」,还不时地舔着她的耳朵,痒得让她一直往男人的怀里钻。 不用说她都知道这男人必定是皇上,他像一只猎豹一样,永远都精力十足。 「爱嫔,朕给你个宝贝。」他眨了眨眼睛,有些故弄玄虚。 「什么宝贝?」她哑着声音问。 「小要要。」他像是分享秘密的孩童一般,凑在她的耳边,呢喃地说出这三个字来。 「不要了,嫔妾要不动了。」她一下子惊醒了,几乎是使尽了浑身的力气说道,两条腿痉挛性地抖动起来。 哪怕是半梦半醒间,都能察觉到那股被撞得太久之后的酸涩感。 最近皇上总爱玩儿这个游戏,哄着她缠着她叫她喊要要,一个晚上就要不停了。 从此秦翩翩就被训练成,一个被「要要」这两个字吓趴下的女人,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因为有帕子的遮挡,所以阳光并不是很强,整个身体被晒得发软,像是要永远都瘫在这里一般。 她皱着眉头,暗暗地回想了一下梦中的场景。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在梦里要这么回答,想来是生理反应太过可怕了。 「主子,您做什么美梦呢?」柳荫之前就站在旁边,其实也晒得有些昏昏欲睡了,瞧见秦翩翩睡觉的时候,嘴角还轻轻扬起露出一抹笑容来,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 秦翩翩伸了个懒腰,将眼睛上面的帕子拿下来,慢悠悠地道:「梦到皇上说给我一宝贝,让我生小要要呢。哎,为何总是在梦里对我说这句话,现实中要是能生个小要要多好啊,我就带着儿子玩儿,不带狗子玩儿。」 她最后一句是压在舌底说的,有些模糊不清,自然不能让柳荫听到,否则这丫头一惊一乍的,非得传出去不可。 结果她刚准备起身站起来,就听柳荫高喊了一声:「主子!」 把秦翩翩吓一跳,腿一软又坐回了躺椅上,她看向柳荫,拧着眉头:「这是怎么了?你差点吓死我!」 不过再责备的话,她还真说不出口,因为柳荫满脸都是悲戚的神色,一双眼眶红红的看向她,好像眼前的秦翩翩就快要凉了一样。 秦翩翩皱眉:「到底怎么了?昨晚皇上又罚你喝西北风了?」 柳荫摇了摇头,「奴婢就怕皇上罚您喝东南西北风。」 她的脸上尽是慌乱的神情,后来还把望兰给拉了过来。 「究竟怎么回事儿,这丫头连话都不会说了,望兰你跟我说。」她挥挥手,丢了个白眼柳荫,显然都不想看这个窝里横的丫头。 望兰仔细打量了一下秦翩翩,视线刻意地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停留了片刻,才道:「主子,您已经两个月没来月事了。」 秦翩翩的月事,相对而言日子还是挺准的,这回的确有些不正常。 「可能最近这副身子识相,知道皇上总招幸我,给我机会固宠呢。」秦翩翩歪了歪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是您最近总做梦生孩子的事儿,是不是胎梦啊?」柳荫快嘴接了一句。 秦翩翩眨了眨眼睛,试探性地问道:「要不去请个太医来瞧瞧?」 「不行不行的!」她话音刚落,就遭到了对面两人的强烈反对。 见她们俩如此激动,秦翩翩倒是愣住了,后来还是望兰出来解释了。 「皇上不允许后宫的主子们有身孕,每次宠幸完都要她们喝避子汤的,之前还在王府的时候,有个主子偷偷不喝,还隐瞒不报,直到三个月后坐稳了胎才报出来。皇上惊怒,直说孩子可以生,但是孩子的母亲生完之后就别想活了。他说到做到,派人事事顺心地照顾那个主子,却再也不踏进她的院子里瞧上一眼。就等于王府没有她这个人了。」 柳荫接着道:「原本那位主子正得宠,她以为皇上宠她,哪怕生个孩子也没有事儿的。反正怀上了,皇上也不能做出谋杀亲子这种有损阴德的事儿,所以就偷偷倒了避子汤。不过万万没想到,她最后还是死了。」 秦翩翩原本抱着吃瓜的心态,就当听个狗皇帝的花边故事,没想到最后竟然死了,不由得大惊。 「皇上杀的?孩子呢?」 柳荫和望兰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几分复杂的情绪。 望兰摇了摇头,道:「不是皇上杀的。孩子没有生下来,八个月的大肚子,那小妾上吊死的。那天她身边照顾她的人全部被她支走了,王府里当时都传是她对皇上的报复。不过这事儿恐怕没这么简单,奴婢一直待在宫里,并不是从王府跟过来的,还是后来打听出来,也可能是王府里头哪位主子,想要试探皇上当时的态度,因此用这小妾当个冲锋军。但是皇上最终都没有松口,也放出话来就算生下来,他也不会认,最后这小妾还是死了。」 秦翩翩久久没有说话,她一时有些头疼。 「不让后宫的女人生孩子,是皇上一直坚持的,而且还是底线。任由哪位再得宠的妃嫔,都没有例外。也正是那次的事情,皇上在此事上更是严防死守,每次都派了信得过的大太监,亲自监督喂药。绝对不能再出现偷偷倒掉这事儿,因此宫里还没人有孕。」 柳荫是龙乾宫出来的宫女,她更加知道皇上对这件事的上心程度,简直到了变态的地步,坚决不会放过一丝漏洞。 那些监督妃嫔们喝药的太监们,更是不能与各宫主子走的太近,否则基本上都少不了一顿板子。 因为秦翩翩只喝过那一次,还是张显能亲自盯着的,所以并没有见识到那种阵仗。 「我都喝过三年避子汤了,根本不会怀上啊。」她不相信。 「这也说不准的,就那一剂药,万一呢。」柳荫低声嗫嚅着道。 最近皇上跟桃婕妤成天腻歪在一起,无论是龙乾宫还是赏桃阁的床,都已经被滚得摇晃了,足以见得两人有多缠绵,很有可能是怀上了。 秦翩翩歪了歪头:「那怎么办?不能请太医诊脉,也不能声张,难不成就这么坐等着肚子大起来?要不你们好好照顾我,给我多喂点好吃的,给皇上生一个大胖小子?」 她边说边从旁边的桌上抓起一块花生糖塞进了嘴里,「咯嘣咯嘣」地咀嚼着,满嘴都是香甜的花生味儿。 原本着急上火的望兰,以及快要担心得哭出来的柳荫,全部都冷了脸色,一脸淡然地看着她。 「主子,这是关乎您身家性命的事儿,不是说别人屋子里的事儿,您清醒一点啊!」柳荫忍不住要提醒她。 秦翩翩翻了个白眼,将拿糖的手缩了回来,决定给她一个面子。 「我离上次来月事的日子,确切的时间是多久?」她细细地问了一句。 v第五十五章[11.21] 「两个月零五天。」望兰很快给了她回复。 秦翩翩皱了皱眉头,手指在小桌上不紧不慢地敲击着,显然是在思考,最终她发了话:「之前就就没有过这种情况吗?因为月事不准,但是并不知道是身体原因,还是意外怀了龙种,其他妃嫔都是怎么做的?」 「有的,一般都是悄悄请个相熟的太医来瞧瞧。」望兰对这些情况都比较了解。 女人月事这种东西还真不好说,宫里这么多女人,难免会月事不准。 「那就按照老规矩办,悄悄去太医院请个太医吧。」 秦翩翩既然决定了,那柳荫她们也没有阻拦的道理,太医来的倒是快。 「薛太医最近喜事临门,容光焕发啊。」秦翩翩已经坐在内殿了,手里捧着一盏茶,面上还是悠然的神色。 薛太医见到她如此架势的时候,稍微一愣,转而脸上挂着笑:「托桃婕妤的福,微臣也恭贺您喜事临门了。是后宫里晋升最快的主子了。」 秦翩翩直接把手放在桌上,柳荫眼疾手快地在她手腕上搭了一块帕子。 「请吧,还望薛太医诊断得仔细些,毕竟是一条人命的事儿。」她脸上还是一副笑眯眯的神色,只不过这话听起来一点和善的意味都没有,相反还十分具有威胁性。 薛太医立刻认真地点头,冲她打包票:「微臣家里世代为医,诊脉从不曾马虎的。」 他讲手搭了上去,仔细地诊断了片刻,秦翩翩一直扭头盯着他的脸看。 这位薛太医相比先前给秦翩翩诊脉的郝太医,要年轻许多,长得倒是一身正气。 薛太医诊着脉,面色变了几变,甚至手指细微变幻了好几个位置。 殿内的气氛异常的僵硬,看着薛太医这副架势,柳荫几乎都要站不稳了。 「桃婕妤。」薛太医收回手,看向秦翩翩的眼神有些闪躲,脸上的表情也不大好看。 秦翩翩脸色一冷,沉声道:「薛太医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摸脉像是滑脉,不过您这月份太短了,兴许是微臣摸错了。微臣医术不精,还请婕妤见谅。」薛太医直接冲着她作了个揖,头都不敢抬。 柳荫整个人一抖,要不是望兰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兴许她就要被吓得晕过去了。 秦翩翩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她只是拿着帕子擦了擦手指。 「之前帮我诊脉的郝太医呢?」她低声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薛太医微微抬头,立刻道:「郝太医岁数大了,已经告老还乡了。微臣家里世代为医,婕妤请放心,微臣知道规矩的。您尽早下决断,微臣可以替您瞒住的时间不长。还有头三个月最好静养,不要侍寝,以免出现意外。」 薛太医一一叮嘱,甚至主动说出帮她保守秘密。 秦翩翩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薛太医有些拿不准这位主子的心思,哪有妃嫔这样的?她是不知道皇上对孩子这事儿有多么的忌讳吗? 桃婕妤是皇上目前最盛宠的女人,而且也是晋位最快的,之前皇太后打了她,却被皇上接连打压,足见这位桃婕妤的重要性。 当然若说这样的女人空有一张脸,却没心机,薛太医是不信的。 有些话说多错多,还显得画蛇添足,这就刚刚好。 「那微臣就告退了,若是婕妤有了什么决断,还请尽快通知微臣。」他恭敬了行了一礼,便转身退下了。 「主子,这可怎么办啊?薛太医虽说不确定就是滑脉,可是他之后叮嘱您的事儿,就是确认了喜脉啊。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太医,就喜欢说话兜圈子,怕担责任!」 柳荫对着秦翩翩就开始哭起来,语速都急得飞快。 薛太医正好走到门口,隐隐约约还听到了她的哭腔,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直到看不见薛太医的身影了,秦翩翩才挥挥手:「嚎什么嚎,薛太医都说了,我这是喜脉,又不是丧脉,给我笑!」 望兰和柳荫:笑不出来。 「主子,您是不是被刺激的太厉害了,脑子都有些不清醒了?」柳荫跪在地上,抱住她的腿,眼眶红红的,看样子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秦翩翩低头瞧见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脸蛋。 「行了,你主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从小就是骗人长大的,谁说没说谎,还是能瞧出一些来的。那位薛太医半真半假的,就是想引我上当,我偏不让他得逞。」秦翩翩冷笑一声。 柳荫眨了眨眼睛,十分不解地问道:「不是,他骗您这个图什么啊?若说皇上想要龙种的话,骗一骗您,让您当众出个丑,甚至您性子张扬一点,仗着有龙种耀威扬威的,把全后宫的主子都得罪光了。等最后没生出龙子龙孙来,您被皇上判一个欺君之罪也就算了。可是如今皇上不想要龙种啊,他骗您这个,您又不傻自然不会得罪全后宫的人……」 她一边皱紧了眉头,开动脑筋去思考,一边还轻声地嘀咕着。 柳荫这话越说,秦翩翩的脸色就越难看,合着她在这蠢丫头的眼中,就是个棒槌。 听听这话说的,还得罪全后宫的女人,这是巴不得她不好呢。 秦翩翩丢给她一个白眼,轻声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呢?能不能盼着我点好啊!」 柳荫委屈地噘了噘嘴,立刻甩锅道:「奴婢不会说话,那您问问望兰姑姑吧。」 「既然主子说薛太医骗了您,那奴婢就按照这个方向想。若是您怀了龙种,无论这个孩子是去还是留,您都至少两三个月不能侍寝了。秀女快进宫了,这对您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时机,甚至为了避免出差错,您都得少见皇上。宫里一向都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的。等您修养好了,谁知道皇上会不会有新欢。」 望兰就比柳荫看事情明白多了,一下子就想到了近在咫尺的选秀,明后日秀女进宫,先由嬷嬷们检查身体,各种初选之类的。 之后等复选留人,皇上可不得挑花眼了,正是需要秦翩翩固宠的时候,她却避着皇上不见面,那不是拱手把盛宠让人。 柳荫一听这话,也不哭了,猛地一拍大腿。 「对,正是如此,后宫的主子都嫉妒咱家主子得宠,所以才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让您逐渐消失在皇上眼前,失宠呢。」 秦翩翩看着她们俩,脸上露出了一抹甜笑。 v第五十六章[11.21] 两人都怔在了那里,要知道她们家主子不仅长得好看,笑起来更好看,特别是当她想要去诱惑一个人的时候,那就笑得更让人觉得美到心坎儿里去了。 「怎么样,本嫔这个笑容好不好看?」她自信地问道。 柳荫立刻点头如捣蒜,完全像一只正在啄米的小鸡了,异常的可爱。 「我为了讨嫡母欢心,五岁的时候,对着一面铜镜练怎么笑得好看,腮帮子都酸了,笑到哭。」秦翩翩漫不经心地说道。 望兰她们俩都怔住了,不知道为何忽然跳到了这个话题上。 「我是庶女,我的嫡母公正严明,虽待庶女不薄,但也坚决不厚。为了能过得更好,所以我从小就学会了很多技能。但是我对姐妹们,却并不会花这么多的心思,因为没必要。拿自己举例,只是为了给你们更好的说明,原本给我诊脉的郝太医,年岁那么大,在太医院必定根基很深,可是却无缘无故地告老还乡,还换了这个明显年轻很多的薛太医来,当然现如今已经是薛院判了。若说背后之人与薛院判毫无关系,我是不相信的,花了那么多的精力,只为了让我三个月不侍寝?这买卖血亏呀!」 秦翩翩手里无意识地叠着帕子,不过眨眼功夫,就变出了一只小兔子形状,异常的可爱。 不过她看着这只兔子的时候,却没什么高兴或者喜欢的神色,想来又是为了某个人学会的技能。 「您的意思是背后之人,所图更大?」柳荫轻轻地屏住了呼吸,一颗心在扑通扑通的跳,她没来由的紧张和不安。 她家的主子,在方才说嫡母那一段故事的时候,完全是陌生的模样。 脸上冷漠的表情,就像是旁观者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 「望兰说的那个在王府里怀了身孕的女人,后来的结果是什么?」秦翩翩问了一句。 望兰愣了一下才道:「上吊死了,死的时候还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一尸两命。」 秦翩翩勾了勾唇角,冷笑一声:「很明显背后那人,也想我有这个结局。她要我死,不死怎么能心安?」 柳荫咽了咽口水,一双大眼睛里冒出来的都是恐惧的神色。 「可是主子,若是薛太医被那人收买了,他如今是院判,理应拿到了太医院里对各位主子身体状况的记录。您服用三年避子汤这事儿,他应该知晓,不至于——」望兰忍不住提了一个疑问。 「当一个人想要另一个人死的时候,处心积虑就总会有办法的。她肯定还有后手。」秦翩翩挑了挑眉头,脸上的表情有些狡黠,完全就是个调皮的孩子,好像现在被人算计的不是她一样。 柳荫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她现在看到主子笑,心里就瘆得慌。 「那咱等着?」她颤巍巍地问了一句,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特别没有安全感。 秦翩翩冷哼一声:「等她个七舅老爷!我这么得宠都没去弄死她们,竟然还有人敢对我先出手,瞧不起谁啊!她们不是瞧不起我,是瞧不起正看奏折那二狗子呢!」 她气急败坏地喊道,右手还大力地拍着桌子,给自己配乐,异常的振奋人心。 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片刻之后柳荫有些忍不住地问道:「您最后说的是瞧不起谁?奴婢怎么听见二狗子了,狗会批奏折吗?」 秦翩翩轻咳了一声,一脸认真道:「不是的,你听错了。我说的是爱皇上,亲亲爱爱搂搂抱抱那个爱,我对他爱不完!」 她这一激动,话就说劈了,这劈得有些过分,真是救都救不回来了。 因此开始瞎圆,想到什么说什么,怎么恶心怎么来,就盼望着那俩丫头放过她。 结果天不遂人愿,这次连望兰都变得不懂事起来,异常肯定地支援了柳荫:「奴婢听的也是二狗子,真真切切,主子您别想赖。」 秦翩翩瞪着眼睛看她们,想用眼神镇压她们,但是这两人都被她给宠坏了,完全没有在怕的。 她妥协:「就是二狗子又怎么了,我和皇上之间的小秘密啦。他就喜欢我这么叫他,二狗子多亲切。但是只许我叫,你们不能叫,否则他会翻脸的。」 柳荫和望兰对视了一眼,都低下头去不忍直视了。 行吧,死要面子活受罪,你就承认你说错了会怎么滴,硬要认,后面有你受的! 「主子。」正好到轮值的时间,双胞胎走了进来。 秦翩翩立刻轻咳了一声,暗想着她们应该没有听见方才那番话,立刻道:「有人想算计我,我就偏不让她们如愿,你们去龙乾宫跟二——」 这称呼一喊就上瘾,瞧瞧一时之间还改不了口了。 倒是红裳嘴快地接上了:「你是要奴婢去找二狗子吗?」 满殿的寂静,红衣不停地给她使眼色,娘的,不是说好不暴露她们早来了一点时间,恰好听到婕妤精彩发言这事儿吗? 怎么刚到这里,一秒破功,愚蠢的妹妹哟! 秦翩翩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最后伸手一指红裳道:「红衣,你打她!」 龙乾宫内,勤勉的皇上又在批阅奏折了,他每日除了批批奏折骂骂街,抱抱秦翩翩撞撞她,基本上就没啥事儿了,日子过得异常的充实。 连今儿早上去给高太后请安的时候,高太后都对高素雪说,皇上又壮实了许多,一出生的时候像个小猪仔,如今看着像头精力活跃的老母猪。 高素雪当时的表情一言难尽,低头的时候还不停偷偷地瞧他,估计表哥想死的心都有了,至少得用公猪来形容吧。 但是他的皇表哥不愧是高太后养大的猪崽,那免疫力不是一般的强悍。 愣是装作听不懂,端着茶盏慢悠悠地抿了一口,充耳不闻,完全免疫了。 这也难怪,他面对秦翩翩作上天的女人时,尽发现她的可爱之处,对她的无理取闹和肉麻的地方却完全忽视,这都是从小养到大的习惯,自动地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要不然他估计也长不大了,早被高太后给摧残歪了。 「皇上,方才红衣前来传话,说是桃婕妤请您今儿有空去一趟赏桃阁。」张显能轻声说了一句。 萧尧边翻奏折边点头:「唔,反正没什么大事儿,待会儿朕就过去陪她。」 他的话音刚落,殿内就是一片死寂,皇上猛地抬头,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立刻改口:「桃婕妤也太没规矩了,朕日理万机的,哪有功夫天天搭理她,她怎么跟吆喝一条狗似的!」 张大总管默默地在心底点头,呵,您老真有自知之明! 「她说之前桃婕妤请了薛太医去诊脉,让您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是您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张显能轻声地补上了后半句。 v第五十七章[11.21] 萧尧装出来的火气瞬间消了,整个人都楞在那里,目光有些茫然,瞬间就丢了手中的笔,大步冲了出去。 直到跑出殿门外,门口守着的宫人纷纷冲他行礼的时候,才把他惊醒过来。 外面的日头正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但是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甚至还觉得冷,说不出来的憋闷,他这是怎么了? 「皇上,您是要去赏桃阁?」张大总管总算是追了出来,瞧见他面色不对,不由得压低了声音问道,生怕狗子被刺激过头冲着他狂吠。 狗链子如今不在他手里,小心小心再小心! 萧尧转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似乎在责怪张显能总是说这种明知故问的话。 张显能不敢吭声,立刻乖乖地在前面领路。 「走快点儿,你是不是年纪大了,成老弱病残了?」萧尧冷着脸训斥他。 张大总管觉得手上痒得不行,非常想打狗了,但他硬是忍住了。 「皇上,您要不叫龙撵?」他扭头轻声提议道。 顺势迅速地看了一眼九五之尊,皇上的脸上还是那一副冷漠自持的表情,好像全然不在乎一样,但是从他不停想要加快步伐的状态来看,他显然是很担心。 外加皇上着急直接冲出来了,都把龙辇一事给忘了,这徒步自然没有坐轿子来得快。 萧尧愣了一下,转而反应过来之后,觉得脸上有些烫。 他犯蠢了! 看着眼前这个低眉顺眼乖巧等着听吩咐的大总管,萧尧很自然地就把罪责清算到了他头上。 「怎么叫龙辇还得朕亲自叫啊?」他冷声质问了一句,语气不善。 张显能立刻让人去传龙辇,同时在心底已经狠狠地给了自己两巴掌,叫你嘴角,提醒个球,就让狗子撒欢跑呗,反正他不嫌累。 「快。」 「再快点!」 一路上,皇上坐在龙辇上指点江山,不停地催促加快。 四个抬着龙辇的太监跑得气喘吁吁,一群宫人跟在后头也跑个不停,就萧尧一人坐在龙辇上,异常的闲适。 好容易才到了赏桃阁,就见殿内外的宫人都是一片沉寂,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一样。 萧尧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再也顾不得其他,龙撵刚落下来,他就大步冲了进去。 「翩翩。」 他禁不住喊出了她的名字,九五之尊是个空是心非的男人,哪怕秦翩翩这么得宠,都很少听到他喊自己名字。 每次正常的称呼都是「爱嫔」,就连不生气的时候,都带着满满的戏谑。 也只有在床上情动的时候,才能听见「翩翩」两个字,这还是在床下第一次听到如此动情的呼唤。 秦翩翩坐在梳妆台前,听到他的呼唤也没有回头,更没有起身,而是拿着脂粉在描画妆容。 旁边一左一右站着双胞胎,两人脸上都是满满担忧的神色。 萧尧见她好好地坐在那里,头都不回一下,不由得停住脚步,眉头皱得紧紧的。 「翩翩。」他又喊了一声,悄悄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相比于之前疾步而飞的状态,现在的他明显要和缓许多,甚至说话的声音都降低了好几个度,就怕把她吓到一样。 「皇上,你来了。」秦翩翩这才抬起头看他,将桌上的眉笔塞到他的手中。 「皇上,嫔妾想一直都漂亮下去,明眸善目,朱唇粉黛,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不如您替嫔妾画眉吧。」她边说边拿起桌上的眉笔塞进了男人的手中。 萧尧抿了抿唇没有说话,那双星目就这么认真地看着她,眸光里带着几分打量的意味。 「不能让嫔妾一直美到最后吗?」她笑着问他,眼睛里却迷蒙着一层水光,透着浓浓的悲伤和脆弱。 萧尧拿起眉笔,认真地顺着她的眉毛涨势画了起来。 男人的手法有些生疏,不过好在秦翩翩的眉毛长得好,只要稍微画上两笔就行了,不用他自由发挥。 画好之后,两人一起看向铜镜里的女子,她果然是极美的。 「皇上画的真好,嫔妾会永远记住您给我画眉的样子。哪怕嫔妾现在就这么去了,也死而无憾了,毕竟有皇上亲自画的眉——」 她说到这里,已经开始哽咽了,有些字句说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却足够皇上听懂了。 「皇上,您说嫔妾美吗?」她看着铜镜里的男人问道。 萧尧俯下身,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自己,两人四目相对。 秦翩翩看到了男人眼眸中认真的神情,他轻轻点头,低声道:「美的。」 萧尧现在还有些发懵,他只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秦翩翩可能要死了,这样美的一个女人,难道真的是天妒红颜要离开了吗? 他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反应有些迟钝,脑子似乎也不愿意转动了,身体发冷,却无悲也无喜。 男人低沉的嗓音刚落下,秦翩翩的眼眶又红了,这回她终于控制不住地落泪了,脸上却带着欣喜的神情。 「有皇上这句话,嫔妾死也高兴。在皇上的心中,会有嫔妾的位置是吗?哪怕这后宫里进了再多的莺莺燕燕,皇上依然会记得有一个叫秦翩翩的桃婕妤吗?她最喜欢皇上给她画眉了,身上还有您让邢嬷嬷画下的桃花与桃枝,高太后也最喜欢她了……」 她越说越委屈,越说越动情,眼泪大滴大滴的滑下,是她对这个世界的留恋也不舍。 v第五十八章[11.21] 「有的,你别哭。朕永远会记得秦翩翩。」他抬起拇指去擦她的眼泪,却发现女人哭得太凶了,泪水汹涌,根本就擦不完。 最后拥她入怀,男人的臂膀很有力,胸膛也很宽广而炙热。 秦翩翩感受到了皇上少有的怜惜,当她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时,用力地挤了挤眼皮,把眼眶里的眼泪挤干净。 娘的,湿哒哒的,好难受,睫毛还哭得戳到眼睛里了,眼泪止不住啊。 「告诉朕,你究竟得了什么病?」他边抬手轻抚着她的后背,边柔声问道,完全是一副怕吓到她的模样。 秦翩翩听到他这话,哭得更凶了,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了。 实际上她是干嚎不落泪,谁看谁知道。 双胞胎已经悄悄地站到了角落里,两人瑟瑟发抖地靠在一起,脸上摆出来全是惊恐。 她们的命怎么这么苦,之前第一次当差就打了皇太后的亲侄女,如今刚「起死回生」第二次当差,竟然遇到桃婕妤玩儿这种骚操作。 全身的血液都在凝结,尤其看到秦翩翩光打雷不下雨表演的时候,她们似乎已经看到第二次死亡在冲她们招手了。 张显能眼神平静地直视着桃婕妤,这位主儿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把狗子哄得团团转。 「你别哭,告诉朕你究竟怎么了?说出来才好解决,无论是什么病症,只要配合太医医治,都有痊愈的可能。若是宫里的这些太医没有用,朕给你去民间广招神医,所以不要害怕,告诉朕。」 萧尧听她哭得更伤心了,想要掰过她的身体直视着她的眼睛,让她看到自己对她的鼓励和支持。 不过秦翩翩或许是太过伤心了,根本不愿意抬起头来,一直趴在他的肩膀上,都把他的衣裳给哭湿了。 实际上是秦翩翩的眼泪哭干了,眼睛还有些难受,要缓一缓才行。 直到她重新酝酿好了情绪,才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因为她哭得太拧巴了,额前的碎发都乱了,眼睛也红的像个受伤的兔子一样,萧尧伸手替她理了理头发,轻声道:「朕听着,你说。」 他边说边将手指插进她的指缝之中,与她十指紧扣。 男人的视线无比认真,秦翩翩咬了咬下唇,无比委屈地道:「薛院判说,嫔妾怀了您的龙种。」 满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留下来看完桃婕妤发挥全过程的宫人们,都觉得自己已经凉了,默默地在心里咒骂桃子精今儿又作妖了,而且没人能够拦得住。 萧尧愣了一下,他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无论她说出什么疑难杂症,自己都要安抚她,说能治好,鼓励的话都已经在心头酝酿开了。 「没事儿的,一定能——」他刚开了个头,就反应过来了。 整个人都觉得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他知道自己被耍了,一瞬间温柔的表情全消,变得僵冷如冰,他用力甩掉了她的手。 「秦翩翩,你是不是想死!」他冲她吼,猛地站起来之后,伸手就拽住了她的前襟,一把将她提了起来。 「嫔妾不想死,可是嫔妾怀了龙种,您要不要嫔妾活啊?」秦翩翩怕他把自己用力过度给勒死,立刻双手抱住他的胳膊,跟个树袋熊似的,双腿攀上他的腰。 萧尧立刻抬起另一只手,用力地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她疼得龇牙咧嘴,但就是死死地扒着他不松开。 「你给朕滚下来!这次别想糊弄过关,每回都这样没心没肺的,戏耍朕于鼓掌之中,你真是被朕给惯坏了!」他松开她的前襟,想要将她扯下来。 但是没想到此举,却更加方便秦翩翩凑近他,顺势用双手抱住他的脖颈,噘着嘴就要亲他。 「皇上别恼,嫔妾亲亲你就好了。」 「滚!」萧尧扭过头去,冷着脸很有原则地叫她滚。 秦翩翩继续在他身上蹭,两人推搡的时候,萧尧一个不慎,竟然被她拽得往前摔,偏偏秦翩翩的两条腿都是勾着他的,没有任何支撑的情况下,摔了个结结实实。 幸好皇上的反应够灵敏,最后一秒伸手盖在了她的后脑勺上,她是枕着皇上的掌心蹭到地上的。 两个人摔得那叫一个结实,也多亏了他们踩得那一块有地毯,所以不至于磨破皮,不过看着皇上那阴沉的面色,也绝对让人难以靠近。 殿内的宫人吓了一跳,连忙把两位主子扶起来。 秦翩翩自知理亏,也不敢再朝他身上靠了。 萧尧被气得肝疼,这个女人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成天就为了这些事儿,把他当个猴儿似的在耍。 「皇上,您别生气。薛院判说嫔妾是怀了龙种了,嫔妾先是狂喜,终于要做母亲了。可是薛院判又说皇上不要龙种,还说到您之前在王府曾经一尸两命过。嫔妾害怕也会那么枉死,他说他能提嫔妾隐瞒一阵子,等嫔妾想好了再告诉他怎么做。嫔妾一想嫔妾怀的是您的孩子,干嘛跟他说,肯定是跟您说啊,他就是想害我!」 秦翩翩见他冷着脸坐在那里,一副怎么都哄不好的模样,脸上全是一副慌了心神的表情,根本就不用人问,就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说出来了。 萧尧并不搭理她,这女人一贯会胡搅蛮缠。 「皇上,您觉得嫔妾要喝打胎的还是保胎的?」她伸手抚上了他的手掌,带着些许讨好又安抚的意味。 不过萧尧很快就缩回了自己的手,根本不愿意与她发生接触,明显是把冷漠进行到底了。 秦翩翩见他一直不说话,索性她也闭上了嘴,就这么站在旁边,跟小时候做错事儿被罚站一样。 殿内的气氛很僵硬,显然皇上这次不是那么容易哄的,周围的宫人们都是提心吊胆的,倒是只有秦翩翩这个当事人,还是一脸茫然的神情。 不过她也不是那种会消停的人,忽然间整个人就开始打起了哆嗦,不过她硬咬着牙忍,直到最后一直抖个不停,面上全是痛苦的表情。 萧尧这才注意到她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并不知道她是真是假,不由得拧了拧眉。 「你又怎么了?别想糊弄朕。」他的声音压得有些低,但是不至于像之前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秦翩翩身体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了,她死死地咬住嘴唇,都快要咬出血来了。 「嫔妾肚子痛,肚子好疼啊……」她只是颤颤巍巍地说出这句话来,后面一个字都说不出了,明显是太过疼痛了,连舌头都僵掉了一般。 萧尧一下子有些慌了,不过他被骗过太多次,还是有些不相信,免得自己又出丑了。 v第五十九章[11.21] 他坐在椅子上观察了片刻,就见秦翩翩痛得受不了了,直接瘫倒在地上,整个人痛到抽搐,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一看就不是装出来的那种。 他不再犹豫,立刻冲上来搂住她,大声叫人去传太医。 「翩翩,你怎么了?肚子怎么会痛,是不是方才摔跤的原因?」他低头看她平坦的小腹,脸上闪过的表情异常复杂难言。 如果是得知其他女人怀了龙种的话,皇上必定会震怒,从喂药的太监再到伺候的宫人,都别想讨了好去。 但是眼前这个女人是秦翩翩,他还没来得及往龙种那方面思考,就已经被她精湛的骗术给戏耍了一遍,第一反应竟然是她又骗了自己。 直到如今看她捂着肚子躺在地上抽搐,他才有些反应过来,这个女人怀了龙种。 这个满口谎言,假正经,与贤良淑德毫无瓜葛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 他没工夫思考这女人是否合格,因为他的手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感,她竟然用指甲掐他的手。 秦翩翩的指甲不算长,但是也坚决不短,这么用力掐他,可把皇上疼得龇牙咧嘴。 「啊——」 「啊——」 两人一起喊,男声高亢,女声尖锐,合在一起,真是一首钻心的奏鸣曲。 「别掐了!」萧尧想躲过她的手。 秦翩翩边痛得哭声嚎啕,边一直缠着他的手不放:「嫔妾好疼啊,皇上,嫔妾好疼啊……」 萧尧觉得心疼,整个人被掐到疼得冒火,你疼掐你自己啊,朕的手也是肉做的啊! 看着他俩这架势,张显能默默地背过身去,后面那一对老母猪下崽呢,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太医赶到的时候,秦翩翩特地从掐狗子的百忙之中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哟呵,还是薛院判,自动送上门了! 薛院判刚当上院判,就把赏桃阁的差事都揽在头上,其他太医也能理解,毕竟桃婕妤是皇上最宠的女人,说不定这位薛院判就是搭上了桃婕妤的东风,才当上了这院判。 他以为桃婕妤这么快就想好了要如何对待肚子里的龙种,无论是去是留,对他而言都是一个把柄抓在手里,至少以后就能拿捏住这位主儿了。 结果一进内殿瞧见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当场就想掉头走,他一定是进错殿了! 「薛院判,请吧。」红衣在前面领路做了个请的动作。 跟在身后的红裳,毫不客气地伸手推了他一把,正在愣神的薛院判直接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就跪倒在地上,幸好红衣在前面及时拉了他一把,才没让他当着皇上的面儿出丑。 薛院判整理了一下衣裳,暗自想着这对双胞胎跟她们主子一样,真不是东西,后面的人给个巴掌,前面的就立刻塞个甜枣来。 「皇上,婕妤,微臣——」 「别废话了,赶紧来瞧瞧她是怎么了?」 薛太医请安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萧尧粗暴地打断了。 皇上满脸都是焦急的神色,显然是因为担心桃婕妤,薛院判还特地瞧瞧打量了一下,才确定皇上竟然真的没有生气的意思。 他猜想皇上并不知情桃婕妤怀上了。 薛院判沉下心思,专注把脉,眉头紧紧皱着,视线时不时地扫过秦翩翩的脸,希望这位主子给他一点眼神提示。 无奈秦翩翩躺在床上只知道闭眼哼唧,根本都不搭理他。 薛院判又看向两个双胞胎,她们俩应该是桃婕妤的近身宫女,或许之前桃婕妤有叮嘱她们什么。 结果那两人一直低头盯着自己鞋尖上的花纹,与他没有任何眼神交流。 薛院判觉得自己被孤立了。 「究竟怎么回事儿?她都疼成这样了,你还诊不出来吗?」萧尧没什么耐心,尤其是秦翩翩一直在旁边喊疼。 方才两人纠缠的时候的确摔了一下,但是当时她没喊疼,况且萧尧只顾生气了,对怀了龙种这事儿还没有正确的认识,整个人都处于暴怒之中,没反应过来。 「这,微臣得问一问婕妤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才能回答皇上,还请皇上稍待。」 他张口解释了一句,转脸刚想问一句秦翩翩,结果就见她大喊道:「别问我,我忽然肚子疼的。你诊出什么毛病来就说。」 薛院判被怼得停顿了一下,在皇上虎视眈眈的注视下,硬着头皮道:「婕妤是吃坏了东西,方才又摔了一跤,岔气了。微臣——」 他每多说一个字,就感觉身上被注视的目光多一分,直到后面他都快撑不住了。 因为皇上都用一种看弱智的眼神瞧他,那目光复杂又冷漠,戏谑又嘲讽,简直是快把他给吓晕过去了。 还是一旁的红裳站出来道:「薛院判,您别胡说了,皇上都知道了。咱们婕妤有了龙种,这方才不就是您诊脉的嘛,怎么一转脸就岔气了,您还能再编的瞎一点吗?当着皇上的面儿,您说您真是——」 红裳这丫头一向鸡贼,立刻就瞅准了机会说话,而且这最后半句要说不说的,那效果真是比全说了还好。 顿时殿内一片死寂,皇上投射在薛院判身上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物一样,冰冷的吓人。 薛院判立刻起了一层冷汗,皇上竟然知道此事! 他的心底「咯噔」了一下,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皇上对子嗣怪异的要求,可是全后宫默认的事实,太医院的太医们对这方面也是谨慎再谨慎,根本就不敢触及。 当初王府里那个死去的小妾事件,早已在后宫里传遍了,但是这次桃婕妤怀了龙种,皇上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皇上恕罪,微臣——」他看了看秦翩翩,桃婕妤尽职尽责地在喊疼,根本没功夫搭理他。 v第六十章[11.21] 「微臣诊出来的正是岔了气,您可以招其他太医来瞧瞧。还好桃婕妤身子一向还算康健,腹中胎儿并无要紧的事儿,不要太过情绪激动……」 薛院判发挥了他毕生所学,来圆这个谎,好在皇上并没有动杀心,只是有些失神地看着秦翩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皇上,嫔妾不要喝药,您帮我揉揉肚子吧。」秦翩翩拉住了萧尧的衣摆,脸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道。 萧尧皱着眉头没动弹,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 婕妤主子真乃牛人也,如今她怀孕了啊,皇上最讨厌的事情发生了,她不仅不收敛着性子,还更加往天上作,要皇上把她揉肚子,也不怕揉着揉着亲自把那块肉给揉下来。 薛院判咽了咽口水,他心跳如雷,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紧张。 他告诉桃婕妤怀了龙种,他曾经设想过无数种桃婕妤会应对的方法,却唯独没想到这种,直接把皇上找来,明确地告诉他怀孕了。 桃婕妤大概不想活了。 「薛院判,头三个月,朕去摸她的肚子,不碍事吗?」 「嗯,不碍事的。」 薛院判正胡思乱想,冷不防皇上问了这话,顺口就答了。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说得是什么的时候,想要反悔已经晚了,皇上坐在床边,当真单手搂住秦翩翩,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贴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根本连摩挲的力道都不敢使用,就这么轻轻地靠着。 「皇上的手好暖,阳气好足。」 原本痛到死去活来的女人,竟然真的慢慢地不痛了,眼泪也不流了,身体也不抖了,反而边夸着皇上,嘴角边露出淡淡的笑容来。 只不过因为她的笑容比较僵硬,能看出她曾经精神状态不好。 萧尧瞪了她一眼:「你又胡说什么!」 这个女人平时说说也就算了,当着太医的面儿,说什么阳气足这种话。 看着他俩紧紧相拥的状态,以及皇上那副小心翼翼的态度,薛院判整个人都站不稳了,猛地后退了一步。 他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这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不是说好皇上最厌恶怀了他孩子的女人吗?这后宫里,无论哪个女人都不配怀上龙种,只要怀了,无论多得宠都是死路一条。 他正是得知了这消息,才跟月贵妃合作的。 但是如今皇上得知桃婕妤怀了之后,就当着众人的面儿,帮她揉肚子。 甚至还想起来孕妇头三个月最为脆弱,来问一问他究竟能不能碰,皇上何曾对一个女人如此细心过? 桃婕妤是不同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不同。 月贵妃的盘算,恐怕要彻底落空了,而作为月贵妃爪牙存在的他,估计也没什么好下场了。 薛院判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的念头,最后只剩下仓皇,他的手脚冰凉,恨不得立刻就离开这里。 「薛院判,当着皇上的面儿,本嫔再问你一句。这肚子里究竟有没有龙种?」秦翩翩窝在萧尧的怀里,只觉得舒服得很。 薛院判方才一连串的表情变化,她都看在眼里,她决定最后再给他一次机会。 听到桃婕妤认真又微冷的声音,薛院判微微一愣,他悄悄抬头匆匆与桃婕妤对视了一眼,最终想起自己是如何当上院判的,都是多亏了月贵妃。 如果他临阵退缩,恐怕月贵妃饶不了他,他咬了咬牙道:「婕妤确有滑脉之兆,不过月份太短,还有待观察。」 秦翩翩冷笑一声,并不让他躲过去,逼问道:「薛院判乃是太医院之首,怎么说话如此模棱两可。你是太医,可是治病救人的,这种态度如何能让患者信服。本嫔就问你一句,这肚子里到底有还是没有?你别等了三五个月,还说不确定,要皇上怎么看你?」 萧尧皱了皱眉头,他如今冷静下来,也发现了薛院判不对劲的地方。 「婕妤问你话呢,回答她。顺便朕也听听,朕记得薛院判世代为医,你们薛家可最擅长给妇人看病,尤其是喜脉,一摸一个准。你若是不行,趁早去薛家找一个行的来继承衣钵,免得出来污了家族名声。」 皇上这一开口,就不让他好过。 薛院判被逼的没法子,只有认了,皇上的意思可不是要他再领一个薛家人出山,而是要他滚回去,别出来丢人现眼。 「以微臣之见,桃婕妤确是有喜了。」 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反而冷静得出奇。 没关系,桃婕妤有了身孕,必定不能侍寝,秀女即将入宫,到时候就没有她翻身的机会了。 外加月贵妃那里不可能按兵不动,一定会让桃婕妤活不过露馅的那天。 【卷二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庶女撩帝日常》卷一 作者:温凉玉 02、《庶女撩帝日常》卷二 作者:温凉玉 03、《庶女撩帝日常》卷三 作者:温凉玉 04、《庶女撩帝日常》卷四 作者:温凉玉 05、《庶女撩帝日常》终五 作者:温凉玉 06、《庶女撩帝日常》终六 作者:温凉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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