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聘庶为妻 下》 v第一章 【正文开始】 二丫出嫁的第三日,五丫早早的起床,不为别的,只为二丫的回门儿,姚太太早就吩咐好了,五丫眯着眼坐在梳妆台前,冬梅帮她梳头发,一边梳一边自言自语道:「幸好我没被卖进商户人家,要么估摸着也得被打死。」昨天冬梅就在五丫身后听见了宴席上的话。 五丫迷迷糊糊道:「你瞧见了么?那些小姐也没你生得标致。」 「小姐没睡醒,竟说些糊涂话。」冬梅一害羞便容易口不择言,五丫也放任她,自己和梅姨娘最苦的那段日子没人愿意在抱厦当丫鬟,只有冬梅,一直没有离开,对五丫来说,她早就像是亲人一样的人。 梳洗好吃了些简单的饭菜,五丫便朝正房去了,到了正房见姚老爷和姚太太早已端坐在上位,四丫坐在下首等着,五丫乖乖坐到她身边安静的等着,回门儿又称归宁,姚太太期待回门是估摸着也是看上那回门成双成对的礼物了。 三丫是最后到的,她屁股刚坐热,外面管家就来报,说是轿子已经落在门口了,不一会儿,新女婿带着二丫就进了正厅。 两人一个石青色长袍,一个鹅黄色外袍,二丫看上去气色很好,想必是夜夜滋润的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两人极不搭配的外貌,在外人看来应该都会觉得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两人纷纷跪下,给姚老爷和姚太太行了大礼,然后姚老爷笑着直点头,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看起来不轻的红包,姚太太就还是那副样子,不冷不热,给了一个小红包。 接下来就是新女婿给三个妹妹红包了,五丫拿到手的时候觉得里面冰冰凉凉的不算是红包,应该是玉佩,别管是什么,有的收就很不错了。 董家女婿吩咐下人把带回门的礼都放在了正厅,五丫大概扫了扫,有两座小珊瑚,四个古董花瓶,两张书画,玉如意两只,其他的都在两口大箱子里,算算这些礼,这门亲事可真做得不算亏。 二丫坐在那里腰板挺的老直,笑着看姚太太也不说话,像是无声的宣战一般。 董家女婿见大家都不说话,便率先打破了尴尬,他对姚老爷道:「听说岳父大人喜欢书画,女婿便找了两幅书画来,都是名家真迹,只盼着岳父大人您能喜欢。」 姚老爷大笑,摸了摸胡子,「喜欢,喜欢。」白给的谁不喜欢。 五丫头一次近距离看这个所谓的二姐夫,他虽生得白胖,看起来不好看,但仔细观察,他的五官生得都很端正甚至可以用清秀来形容,只不过一张偌大的胖脸让人觉得丑罢了,而且他很会察言观色,知道什么时候开口,怎么开口,看来传言不假,都说这董家庶出的这位把家族生意打理的极好,他母亲更是在后宅可以与董夫人抗争的美妾,在董老爷哪里荣宠不衰,估摸这门亲事董夫人也不会太愿意,多少是身为美妾宠妾的母亲在董老爷那吹了风,让董夫人不得不这么做。 二丫甜腻腻的接过姚老爷的话,「父亲喜欢,女儿和夫君便知足了。」 二丫以前便在姚老爷面前嘴甜,得姚老爷喜欢,如今看来她是真的复活了,打算好好筹划日子了。 抹了蜜又添了孝心的话让姚老爷心情大好,「你们好好过日子便是我最大的知足。」 姚太太在一旁狠狠的剜了姚老爷一眼,然后笑着道:「这孝心不是银子能衡量的,以后你们多回来看看便是。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不管怎么说你前半生还姓姚呢。」 「女儿怎么会忘呢,母亲。」二丫笑着回答,不知情的人都觉得是母女情深,这话听到五丫心里就觉得是阴森森的。 二丫继续道:「几位妹妹也可是时常的去董府看我,是不是,夫君?」 董家女婿是完全沦陷在二丫的温柔乡里,立马跟着回答,「是,是,妹妹们可以常去,知会一声儿,派马车来接你们。」 不得不说董家女婿很给二丫长面子,凡事都很听二丫的,这样二丫的下巴又扬了扬,很自豪的样子,不过三天就能让董家女婿言听计从,这是能耐。 这能耐在姚太太眼里就是以色侍人了,都是小妖精用得招数,她是打心眼里瞧不上,觉得太过轻浮。 姚太太笑着:「那倒不用,多麻烦,有那份心就比什么都强。」 「是,你们好好过日子便是。」姚老爷跟着应和,见女儿嫁人他是很高兴,虽说是商,但目前看起来这还真是一门好亲事。 几个人说说笑笑,几番真心就没人知道了。 用过了中饭,下午二丫便回婆家了,回门有个习俗是日落前要回家,晚上新房不能没有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要遵守。 二丫走后姚太太便回了房一个人发脾气,「翅膀硬了!你瞧她那个样子有什么好高兴的?」姚太太冲着章妈妈说。 章妈妈也不知劝什么只是劝道:「那二小姐也不能一回娘家就哭着脸,多不吉利。」 姚太太接受不了的是她精心安排二丫的婚事为的就是见不得她好,二丫回门这如鱼得水的样子,不仅打击了姚太太的自尊心,更说明了她的计划失败,这是让姚太太不能接受的。 「我看她以后能过成什么样子,日子过得好算她的能耐!」姚太太狠狠道。 越接近成亲的日子,三丫越是紧张,越是黏五丫问东问西,五丫本想说大家都是没成过亲的人,你问我我同样答不出你的问题来。可见她不知所措的样子五丫又不忍心让她难过,只好在她房间里陪着她。 三丫一手拄着自己的下巴,一边问:「五妹,你说这表哥还是觉得我不好么?那成亲后会不会不理我?然后找别的女子?」 五丫不知怎么回答,只是先给她做个心理准备,「晏维表哥只不过是有些想不通,估计现在都好了。至于别的女子,三姐要想开,不管是找什么样的夫君,以后都是会有三妻四妾,你作为正妻,要做的是不只管好这个家,还要大度的接受。」 「自己的丈夫找别的女人我还要大度的接受?」三丫立马炸毛,然后说道:「我接受不了。」 v第二章 「三姐要大度,才会得外祖母以及舅母喜欢不是,到时有事情才会为你撑腰,小家子气的女子是不讨人喜欢的,何况以后你还是府里的主母,很多事你都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得过且过。」五丫说着。 虽然三丫的婚礼是缩减缩减再缩减,但其程度还是把二丫盖过去了太多,光是嫁衣收拾,陪嫁的嫁妆就足以让人羡慕了,缩减前的可想而知。、 所谓男女婚姻大事,依父母之命,经媒人撮合,认为门当户对,互换「庚贴」压于灶君神像前净茶杯底,以测神意。如三日内家中无碗盏敲碎、饭菜馊气、家人吵嘴、猫狗不安等「异常」情况,则请算命者「排八字」,看年庚是否相配、生肖有无相尅。旧时有人迷信所谓六年大冲、三年小冲;男婚年龄逢双,女子十九不嫁;谓鸡狗(鸡犬不和)、龙虎(龙虎相斗)、虎羊(羊落虎口)、蛇鼠(蛇吞老鼠)难相配,待认为周全后始议亲,但这些在三丫与程晏维这件亲事上,都成了没用的规矩,若是算起来,那三丫早嫁不进去程府了,这亲事当初闹出了多少麻烦众人心知肚明,而八字生日什么的,就是不好,算命先生也会说话,拿了钱就走人,何必得罪人。 三丫婚前恐惧症越来越明显,连梳妆打扮都要五丫陪着,喜娘用五色棉纱线为新娘家绞去脸上汗毛,紧接着梳妆,不得不承认穿着大红嫁衣的三丫多了几分美艳,光彩照人,让人移不开眼。 她手里捧着想着吉祥平安的苹果,脸蛋却比那苹果还要红,含羞带笑的样子的却很幸福,只是夫妻之间要两情相悦才更幸福。 喜娘梳着三丫的长发,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待喜娘说完,五丫道:「三姐一定要记得,就是饿了也不能吃那苹果,那是保平安的,还有啊,等给你吃子孙饽饽的时候,不管是生是熟一定要说生,讨个吉利的好彩头。」 三丫点了点头,「这些我都记得。」 喜娘给三丫带上满是珍珠的凤冠后,三丫慢慢站起身,轻轻抱了抱五丫,没说什么话,但五丫感觉很温暖,这怕是姐妹相处这么多年来最温暖的一次了吧。 从屋里隐隐约约能听见外面的吹打声音,三丫这才松开五丫,由喜娘给盖上大红的盖头,然后由喜娘牵引着走出屋,五丫看着三丫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心酸,怎么都是一起长大的姐妹,都是流着一样的血,以前谈不上多喜欢,这会儿出嫁了才觉得难过,只盼她以后过得好便是了。 五丫一直呆在屋里并没有出去,只是能听见外面的声音,吵吵闹闹的,她不是怕别的,是怕看见程晏维那张不情不愿的脸,徒增烦恼罢了。 二丫三丫一出嫁,五丫只觉得姚府安静了许多,少了些人气儿似的,也只有四丫与自己日日相伴,再想考完科举四丫及笄就也要嫁人了,想到这些五丫才觉得孤独,平时姐妹吵嘴,互相针对想一想好像真的没什么一样。 说到科举,那要先说出征,仲家大军在仲家父子的带领下,出征北伐,当今圣上甚至亲自送军队出城,不可谓是不重视,然则比出征更重视的是这次的科举,按照从前的情况,若是有战乱,这科举就一定要推上一推,而当今圣上不同,皇位还没坐热乎,又赶上打仗,他必须在朝堂上培养出他自己的那股势力,否则就要被老臣牵着鼻子走,甚至可能做一个傀儡皇帝。 这次的科举还真是人才济济,五丫熟悉的便有自己的大哥姚善礼,宋言书,新婚的程晏维,以及佟呈轩,在京城里关于头名三甲的很多,而佟呈轩的名字是最常出现在传闻中的,不得不说在京城他已经小有名气,若是中了头名三甲,上门说亲事的就要排长了队吧。 如果出自内心的话,五丫倒更希望佟呈轩落榜,毕竟看中了他这门好亲事,眼看希望越来越小,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罢了。 三丫嫁到程府,夏竹说倒是没人敢难为,上面有最权威的老太太,下面有支持的舅舅程国公怕是真的没人敢欺负她,敢欺负她的怕是只有她同床共枕的夫君了。 除了新婚夜,新郎跟新娘圆了房以外,新郎一直住在家里的书房,虽说身边没有别的服侍的人,但借口说要认真读书考科举不与新婚妻子同床也有些过分了。 何况这种事儿,祖母不好安排,公公不好去说,至于婆婆,因着之前的心结,倒是觉得该给姚太太母子个下马威,姚太太在姚府干着急也没有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难不成你一个丈母娘还要去管人家小夫妻睡不睡在一起么? 五丫起初听了这事儿是觉得程晏维太过分了些,但后来想了想,三丫从小到大就没碰过什么钉子,也该磨练磨练,以后若是没了靠山,自己又没有过硬的心智,怕是以后也管不住那偌大的程国公府。 殿试当天,姚家人极为紧张,姚太太在佛堂不停的念经,姚老爷则在正厅里来回踱步,当然姚家人都在正厅里等消息,五丫倒是不紧张,有多少付出就有多少回报,书读了是自己的,又不是别人的,你最后的成绩是与你努力挂钩的,而姚善礼也着实做了很多努力,想必结果不会太差,倒是四丫紧张的在五丫身边直搓手。 「放心啦,肯定会有好消息的。」 四丫握住五丫的手,她手心全是汗,看来也是紧张了,毕竟宋言书是她以后的夫君,其实说白了宋言书考得太好也不好,太坏也不好,树大招风,太好定会让人家瞧上,先不论宋言书的人品,当初也是姚家的姑娘先拒婚在先,然后才定了四丫的亲事,宋言书就算在自己步步高升了不承认这门婚事也无可厚非,虽然他可能会被京城人所不齿,太坏呢,以后的日子便不好过的,所以四丫矛盾是应该的。 若是换做五丫她宁愿宋言书考不好,然后过平平凡凡的日子,当然在好与不好之间才是大吉。 等了半晌,姚太太也从佛堂里出来了,想必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了,心里肯定是着急的很,嫡子以后的人生之路好与坏就看这次了,若是落榜,还哪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老爷,你坐下休息会儿,来回走得我头晕。」姚太太说道,姚老爷坐下脸上的神情却没有轻松很多。 气氛紧张的有些压抑,让人喘不上气来。 安静了好久,终于有小厮从门口跑回来,边喘气边大声道:「老爷老爷,放榜的来了。」 姚老爷腾得一下起身,姚夫人也紧跟着往出走,五丫看了一眼四丫,两人也站起来跟上,一个年岁不大的公公,手捧明黄色的圣谕,带着一队人走进来。 姚老爷满脸都是笑容,既然是圣谕定是上榜了,总算心里面是有着落了踏实了。 那公公笑着打开圣旨,用尖细的声音大声宣读道:「奉天成渝,皇帝诏曰」 五丫没有听清具体内容是什么,但她听见了两个字,探花,姚老爷和姚太太笑得合不拢嘴,那公公客气道:「当今圣上设宴,探花郎以及状元和榜眼留在宫中用膳,想必傍晚便能回府,姚大人不必担心。」 「谢公公提醒,公公要不要进屋喝杯茶?」姚老爷问道,那公公摆了摆手手,「有皇命在身,不方便,多谢大人美意。」 姚老爷点了点头,脸上甚是惋惜,握了一下公公的手,塞进去一袋金豆子,道:「小小意思,公公请收下,带着各位兄弟喝杯茶什么的。」 那公公笑得更开心了,把金豆子一揣,道:「那谢谢姚大人了。那姚大人还有什么事么?」 「不知当今状元是?」姚老爷问道,「还有我有一学生也参加了殿试,名宋言书,不瞒您,他也与我四女儿定亲了,所以」 v第三章 「当今状元是佟公子佟呈轩,据杂家所知,宋言书宋公子为二甲头名中了庶吉士。」公公答道,四丫脸上顿时轻松起来,不好不坏,这对四丫来说最好不过。 姚太太忽然想到自己另外一个女婿,便赶紧道:「那程国公府的公子程晏维如何?他是我侄子也是我女婿。」 那公公想了想,道:「这个杂家不记得了。」 姚太太脸上有些失望,没有说什么,姚老爷赶紧圆场,「多谢公公了,既然公公又皇命,我便送公公出去吧。」 科举这东西真的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恐怕姚太太此刻心里会讨厌上宋言书,嫡女婿倒还不如庶女婿考得好了。 姚太太的雷厉风行仅限于对自己在乎的事儿,对自己有利的事儿,比如姚善泓满月礼只是在府里小办一下,抓周的东西虽然全,但很多正式的礼节都跳了过去,好在姚善泓争气,抓了一个官星印,气得姚太太脸都白了,对于抓周人们还是很相信的,毕竟当初姚善礼就抓了个官星印,最后就考上了探花郎。 姚府的喜事像是一件赶上一件,好似时来运转,一大早定西侯府就来了人,说是姚善初昨晚早产,今早生出了个儿子,姚太太一听说,嘴巴都咧到后脑勺了,备了车赶紧就去了定西侯府,要看看自己的宝贝外孙。 说到底,再是你的外孙,你也是人家的外人,毕竟那孩子是定西侯府的人,姚太太这般猴急,倒是容易让定西侯府的人不爽快,好像你家女儿在我家受气的样子。 定西侯府向来不怠慢姚太太,每次去都早早的派人在侯府门口等着,「见过姚太太,姚五小姐。」 姚太太一副神气的样子往府里面走,那丫鬟就在前面引着,生怕把人带错了地方,姚善初产后被安排在定西侯府最安静的院落静养,五丫觉得那院落是极好的,又是初春,景色宜人,想必谁住在这儿也会心情大好吧。 虽是初春,但姚善初身上穿得很厚,产后都怕受凉以后留下病根儿,她歪在贵妃榻上,奶娘在一旁哄着新生的小少爷,见姚太太来,让丫鬟扶起身坐在榻边,叫道:「娘,您来了。」 姚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我外孙出生,怎么不来看看。」说着朝奶娘那里走过去,也不关心自己女儿身子如何,直奔外孙。 姚善初倒没显得多生气,她了解自己的母亲,粗枝大叶,顾得上这个就忘了那个,并不是不放在心上,要知道姚太太可是最护犊儿的主儿。 五丫甜腻腻的叫了一声「大姐」然后关切道:「大姐身子又没有觉得不舒服?少活动,多休息才是。」 姚善初为人母后,看起来也少了几分之前的凌厉之气,说实话五丫之前见姚善初还是心有余悸的,除了她为人圆滑世故外还有她是长姐的成分,「知道,真是个有心的。」 姚太太抱过自己的外孙,喜欢的不得了,时不时的还夸奖,「你瞧这耳朵又大又圆,生得跟个元宝是的,真有福气。」 说完又叹了口气,「就是太轻了,身量也小,早产的孩子一定得照顾好了,不然必定爱生病。」说完自顾自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嘴,「你瞧我,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姚太太说完五丫也瞧了瞧那孩子,身量的确小,跟刚出生的姚善泓比是小了一圈,这样发育不足的孩子的确体质不好,命好不好就说不准了。 不一会儿那孩子便哭了起来,姚善初道:「娘,把他交给奶娘吧。」 姚太太好大的不情愿才把孩子递给奶娘,奶娘哄了两下哭声就没了,安安静静的睡着了,「怕是困了。」奶娘道。 「那你带少爷去偏房吧。」姚善初吩咐道,那奶娘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姚善初又添了一句,「你们也都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们。」 哪个不长眼的会留下,明显是要说贴己话,都应了下来离开房间。 姚善初半躺在贵妃榻上,姚太太做了一把椅子,五丫则坐在姚太太旁边的绣墩上,姚太太给姚善初把薄锦从姚善初脚脖处往上拉了拉,「别凉到。」 「娘,我没那么娇贵。」姚善初道。 姚太太问道:「怎么就早产了呢?你瞧那孩子多单薄,一定要好生注意着别生了病什么的,小孩子最怕这个了。」 五丫着实觉得姚太太真够唠叨的了,之前才说过不讲这些不吉利的话,这会儿又冒出来了。 「这可是定西侯府的嫡长孙,就是我不管,自然会有人管,捧在手里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我大嫂怎么也想不到我会先她一步怀上吧。早产是我自己请产婆做的催产,」说道这里姚善初表情像是上了一层霜,让人看了都觉得冷,「她不是想让她安排的产婆给我接生么?我偏不能让她满意,怎么嫡长孙从她肚子里爬出来就行,从我肚子里爬出来就不行了么?」 姚太太皱了皱眉,「是你大嫂。」 「估摸着他们夫妻是商量好的,是生怕二房占了他们大房的地位,抢了他们的世子,还别说,我瞧上的就是那世子的位置。也不看看他大房的情况,子嗣子嗣没有,家里的主母又是继室,跟我们二房站在一条战线,以前公公还能因着他们是嫡长房又早年丧母偏心一点,虽说这几年没怎么催子嗣的事儿,但心里终归是着急了,这下子我们二房添丁了,公公也没法偏心了吧。」姚善初道。 五丫本还是觉得姚善初生了孩子就能放弃一些东西了,原来孩子也是她算计的一部分,不得不说这样有野心又能步步为营工于心计的女子很让人佩服,但这样生活不会太累么?定西侯府的事情五丫了解不少,现在的定西侯夫人是继室生了嫡次子,去世的夫人生得是嫡长子,嫡长子是定西侯立的世子,但这些年来大房始终被二房压制,二公子比长公子在朝廷上受重用,姚善初又从她大嫂手里拿到了管家权,若不是姚善初怀孕也不会还回去,最重要的都不是这些,是大房没有子嗣,倒是有几个庶出的小姐,就是没有儿子命,早年姚善初的大嫂还怀上一个,但小产了,之后便一直没消息,说侯爷不催,但肯定会心急,什么最重要?传宗接代,传递香火最重要,大房在侯爷心里再好,没有孩子世子的位置早晚也得归二房所有。 其实说到底,五丫自己不也是在小小的后宅算计来算计去,直到自己能过得好为止,这辈子谁能离开算计着两个字,有人算计荷包里的银子该怎么花,有人算计着丈夫的宠爱怎么得,有人算计着地位怎么提升,可是最后都发现,自己也是被算计的,被别人算计,被自己算计,被生活算计,算计的身不由己,不能按最原始最单纯的方法活着。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选择的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选择的生活,大概没有谁对谁错吧。 姚太太听完姚善初的话,点了点头,「就是,大房的占据世子的位置那么多年了,虽说名正言顺,但也要瞧瞧自己有没有福气坐稳那个位置,来打你孩子跟你的主意就该给她点颜色瞧瞧,你最应该做的是养好自己的身体,还有照顾好孩子。」 「我会的,不养好身子,难不成病着让她开心,这孩子是我在这个家站稳脚跟的支柱我更是不能让他受什么伤害,况且还有我婆婆帮着,这可是她的心头肉,不会让别人害了去。怕就怕公公老了,太过念旧,不愿拉我们二房一把。」姚善初知道环环相扣,差就差在她公公的这一环上,也是最重要的一环。 姚太太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绣着多子多福,放进姚善初的手里,「这是为娘在寺庙求的,你们母子各一个,带在身上,逢凶化吉。」 v第四章[08.22] 姚善初笑着接过,「女儿又让母亲费心了。」 「这是什么话,你可是家里几个儿女最让我省心的了。」姚太太宠溺的笑着,这个大女儿一直是她的骄傲这事从来不假。 姚善初收起荷包,问道:「三妹过得怎么样?一直也没瞧见她,那时怀着孕婚礼也没去上。」 「这孩子也不跟我说,倒是一回娘家就跟五丫说。」姚太太看向五丫,五丫笑着道:「说是外祖母,舅公舅母待她都不错,就是表哥,可能心里还是有点别扭。」 五丫说了重点,也减轻了重点,问题的确在这对小夫妻俩身上,但没那么简单,要知道已经到了一天说不上一句话的份上,常常睡在书房,长此以往随时都有大问题。 姚善初道:「她能跟你说已经不错,你也知道你三姐的脾气又不会讨好人,以后你多帮她出出主意。」 五丫点头,「那是一定的,自家姐妹。」虽然口上答应,但五丫对三丫那个不开窍的脑袋的确没有把握。 「母亲也是,不能像成亲之前那样娇惯三丫了,要跟着舅母一起教她怎么当好人家的媳妇儿,毕竟出嫁了呢,不算是姚家的闺女,是程家的媳妇儿了呢。」姚善初对姚太太道。 「这还用你说,我会的。」姚太太有些不耐烦答道,孰不知自己女儿那脾气就是自己惯得,不过是不想承认罢了。 科举结束后,姚太太第一个拜访的人家是佟家而不是程家,程晏维殿试失礼这事仔细想想多多少少跟考试之前的闹剧有关,分了心又怎能好好准备?姚太太一是不敢,而是没脸去,只好避开最容易被埋怨的时段,好在程晏维是国公府的公子,以三甲进士给安排一个京城官职不难,况且以后也要继承国公这个位置的,贵族公子比普通人好就好在,很多事情都有后路可退,而像宋言书那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只能靠自己往上爬。 五丫跟姚太太一同来到佟家,两家之前关系就不错,现在看上去更好了,不是真的更好,只是互相都有利可图,而佟晚晴也立马要多了两个头衔,状元的嫡姐,探花的娘子,五丫没猜错的话,这次是来定下亲事的。 姚太太带了几份礼物来到佟家的偏院,佟夫人客套几句便不好意思的收下来,说起来佟夫人出自书香门第也是那种清高的人。 姚太太环视了一下这偏院,只觉得略微寒酸,布置朴素,便关心道:「以后可是要随呈轩搬到状元府去?听说是新赐了状元府?」 佟夫人点点头,提到这个她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是,皇上赐了一处旧宅子,旧是旧了,可是那好歹是自己的宅子不用寄人篱下。」 「对,这是确实,到时候咱们串门也方便些。」姚太太说道,五丫心底是厌恶打听别人家私事的,便开口道:「佟夫人,母亲,我想跟晚晴姐姐和晚秋姐姐一起去她们房里。」 眼不见心不烦。 姚太太听了皱了皱眉,「就你事情多,怎的没瞧见佟家的闺女提呢?」 五丫低了低头,佟夫人笑道:「咱们聊得家长里短她们也不感兴趣,就随她们去吧。」 佟晚晴也跟着迎合,「是啊,姚太太就让五丫跟我们去吧。」 姚太太见有了台阶下,脸色才有所缓和,「去吧,去吧,越是大了越是有自己的小心思了。」说着还笑了笑。 五丫佟晚晴走后,佟夫人道:「我瞧着啊,这小姐妹处得好,倒是像亲姐妹,以后就是做姑嫂都不会有什么矛盾。」 姚太太本来此行之意就是亲事,见佟夫人先提了,自己当然不能落后,「是啊,现在科举已经结束了,两个孩子也都不小了,也该是说说亲事了。咱们以前就看好晚晴跟善礼这两孩子,如今这也算天时地利人和了。」 姚太太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立场也很清楚了,只等的是对方一句话,佟夫人当然满意,当初最坏的打算是姚善礼中个庶吉士,如今倒是比期望的高了,怎么会不同意。 佟夫人笑笑,「当然是好的了,这几日我便派人把晚晴的生辰八字给你送去,若是什么都合适,就选一个大好的日子,到时候也算了了咱们一件心事。」 姚太太连声称好,两人达成共识,这亲事早就差摆在明面上这一点了,现在说开了最好,谁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其实五丫这孩子也不错。」姚太太试探道,其实她只是试探下,因为自己也不太愿意跟佟家再结一门亲事,传出去不好听,再就是自己心里过不去,凭什么两个庶女一个嫁状元郎,一个嫁庶吉士,只有自己亲生的嫡女嫁个三甲进士,她只是看佟家那状元郎待五丫真是不错罢了。 佟夫人不露声色的笑了笑,「是啊,是个好丫头,以后定能找个好婆家。」 姚太太一看说了这样的话定是没有戏了,其实佟呈轩那孩子不错,可惜了些,要没有程晏维,给自己当亲女婿也是行的。 佟夫人继续道:「其实啊,呈轩那孩子对很多人都不错,也很喜欢善宜这个妹妹的。」 「我们五丫就是性子好,可能比较招人疼。」姚太太只好找了个理由。 「不瞒你,其实广陵王妃已经派人来找过我了,说是很喜欢我们呈轩,想让呈轩跟广陵王府的小郡主多接触接触,若是两个孩子投缘就定个亲事。」佟夫人突然道。 姚太太一愣,广陵王是听说过的,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先皇的弟弟,虽是不理朝政,但在朝堂上还是有影响力的,当初圣上登基就是他力保的,而广陵王的小女儿也被封为郡主,若是真能成亲那佟家就是皇亲国戚了,作为亲家的自己也占了光。其实比起公主,众人更倾向于娶郡主,娶公主就想当与入赘皇家况且驸马也不能参政,只能是闲职,郡主就不同了,虽说也是娇贵,但怎么着都是一个好的助力。 「那是好事啊!呈轩这孩子有福气,你也有福气,终于熬出来了。」姚太太奉承道,心里酸酸的,自己儿子怎的没遇上这等好事。 「是啊,是啊,可算是能光宗耀祖了。」佟夫人笑着回答,满脸的自豪。 另一边,五丫也调戏佟晚晴道,「以后嫁到了我们家,记得给小姑奶奶端茶倒水,捏腰捶背。」 v第五章[08.22] 佟晚晴自己也明知道这门亲事了,不再避讳,只是红着脸问道:「那是不是现在就让我服侍服侍你?」说完在五丫腰上捏了一把。 痒的五丫直叫,「以后还请大嫂多多照顾。」 「你个早晚要出嫁的小姑,我照顾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不是?」佟晚晴玩笑道,五丫答:「以后要是我嫁不出去好歹你有个战友不是,你以为我们家的姑奶奶们都是好对付的么?」 佟晚晴心里当然有数,四丫五丫还好,一个老实不会起什么腻子,就是踩两脚也不会吱声,另一个是聪明,会自保,又与自己交好,所以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但二丫三丫就不同了,单说二丫跟姚太太那尴尬的关系,和二丫那种性子自己就欣赏不来,以后能对付才怪,保证得过且过就很不错了,三丫呢,人没头脑凡事爱出头,以后也是个麻烦,最让佟晚晴心有余悸的是姚家的大小姐姚善初,那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讨好她肯定行不通,只有让她欣赏,不卑不亢才能交好。 以前佟晚晴还觉得,姚家没那么复杂,嫁过去好歹有清闲日子过,后来仔细一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又能一辈子清闲度日。 「唉,」五丫叹了口气,又调侃起来,「状元郎的姐姐,探花的娘子,谁敢给你下绊子不是?」 佟晚晴看五丫假装正经的样子便想笑,只是一提状元,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说来这状元好也坏,人站的越高了关注你的人便越多了,那广陵王就是其中一个,想要把自己小女儿堂堂郡主下嫁给佟呈轩,想必佟呈轩就是不同意,母亲也会强迫同意的吧,而且这些年佟家是怎么过来的佟家人都清楚,佟呈轩自己身上背负着怎样的家族期望他也不会忘,从小他就早熟一些,想问题比同龄人成熟也复杂,这么大块肥肉放在眼前哪有不吃的道理,况且佟家的兴衰全在佟呈轩身上了,祖母期望,母亲期望,自己也期望,他怎会不知,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佟晚晴也早就过够了,得知佟呈轩中了状元后,二叔一家人的脸一下就变了,除了奉承还是奉承,那时候佟晚晴心里不知多解气,若不是祖母教诲,自己早就在往二叔家那些姐妹脸上踩上一踩了。 「有个事想跟你讲。」佟晚晴开口,长痛不如短痛,早断了那份心思早好,省得到时候两人都难过。避重就轻的办法总是行得通的。 「姐姐有什么便说。」五丫捡了一粒葡萄放进嘴里,笑着道。 「前些日子广陵王府来人了,说是请母亲去坐坐,待母亲回来时,我问了一二,说是广陵王夫妇很喜欢呈轩,想让他与郡主结亲。」 「很好啊,这是好事不是么?」五丫笑着回答,不知为什么,心里却好像有蛋壳碎了的声音。 佟晚晴看她反应很正常,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反正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先接触接触,谁知道这亲事能不能成。」 五丫勾勾嘴角,当做没事一般,「能成最好不过了,佟大哥那样的人很多大家闺秀都会喜欢的,况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也不必太担心。」 她不是不难受,要跟别人成亲这个少年从前待自己百般呵护,凡事都想着自己,有些地方比自家大哥做得都好,若说大哥是怜惜,她更相信佟呈轩是喜欢,别人看得出来,五丫自己也记在心底,可是突然说他有了一门要定的亲事,自己又怎能好过,只不过再难过也要装得不难过,如果你自己都要告诉你自己很难过,那么没人能帮你走出这个圈子,你注定终身难过。 而对五丫来说,终身难过算不上,应该是终身遗憾吧,能试着安慰自己的话也许只有错过了才能去遇见更好的。 有些东西越是担心越是在意,越容易成真,三丫担心的事情在四个月后成为了现实,终究有人爬上了程晏维的床,这不代表程晏维有多喜欢那个爬上床的人,而是说明他宁愿一个不喜欢的人爬上自己的床也不愿意上一个讨厌的人的床,何其可悲。 最可悲的是三丫还有个不明事理的母亲,姚太太。 最早的时候姚家本不知那个丫鬟的事儿,就连三丫也不知道,直到三丫有天听到下人们的讨论,那个名为红袖的丫鬟有了孩子。不得不说那个名叫红袖的丫鬟有心机,她本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事,怕孩子胎死腹中,想着生下孩子后好直接升为姨娘,可错就错在她太相信别人,让别人帮着买些补品时说了原因,这下好,一个秘密成了满府的流言。 新婚不过一年就被丫鬟爬上了床还有了种,怎么说都是丑闻,嫡子还没出生怎么能让庶子先出生,凡是大户人家都把这个当成最大的忌讳之一。 不得不说三丫成长了许多,知道了这件事先做的不是自己前去把红袖肚子里的孩子弄掉,而是先找了自己的靠山,程老夫人。 程老夫人知道程晏维跟三丫之间有隔阂,但没想到自己孙子办了这么个糊涂事儿,更是把气都撒在了红袖的身上,把程夫人跟红袖全部叫到了自己的房里。 程夫人本来以为是小两口吵架,谁知一来听说是这么个大事,顿时没了声音,她瞧着跪着的红袖,心里恨着狐狸精爬上儿子的床,又心疼那肚子里的孩子。 此时跪着的红袖怕是想咬掉自己招来祸端的舌头,三丫更是想起了五丫那句有时候哭一哭是必要的,掉起了眼泪珠子,说是委屈的眼泪不如说是气愤的眼泪。 见又是外孙女又是儿媳妇儿的三丫可怜样儿,程老妇人直接决定把红袖肚子里的孩子打掉,然后调到别的房去伺候。 程夫人虽然舍不得,但也同意这个办法,就在要解决掉麻烦的时候,不知哪个嘴快的通知了程晏维,程晏维去了,拉着红袖,并表达了自己不同意的看法,而且是坚决不同意的看法。 程老太是气得直抖,三丫盯着赖在程晏维怀里的红袖恨不得往她肚子上踹上几脚,程夫人本来还有怜悯,瞧儿子这样,也觉得那红袖是个乱人心神的小妖精,自己儿子何时这么不听话过。 家里的三个女主子一致决定,要除了这个名唤红袖的丫头,两对婆媳儿也终于站在同一战线上并拉进了彼此的距离。 就在三丫有了坚强的后盾,一片大好的形势下,姚太太得知了这个消息,没跟任何人商量,前往程府把红袖肚子里的孩子弄掉了。 她却不知她酿成大错,把亲生女儿的婚姻推向了绝境。 五丫跟姚太太坐在程老夫人的暖房里,气氛尴尬的有点让人喘不上气来,程夫人也坐在一旁,没有表情也不说话。 三丫则小心翼翼的观察所有人的神情,说实话这一次她并没有想感谢她母亲的英勇就义,因为这次英勇就义之后,她明显感觉到态度原本转为亲切的婆婆又回到了之前的模样,客气的比刚嫁进程家时候更甚。 「这事儿,你的确做的有些过了,这程家后院的事儿,自然有你嫂子跟三丫处理不是,你倒是下手快。」程老夫人埋怨着,对于这个女儿自己的确给了太大的限度,只是没想到她这个岁数的人还是如此幼稚,竟能办出这样的事情来。 姚太太死鸭子嘴硬,依旧不想承认自己有错,「我这是心疼女儿不是,况且那丫头你们早晚都是要处理的,哪能容了爬上主子床的下人?那蹄子早该想到有今天。」 程夫人把茶杯一放,力气不大也不小,刚好发出声音,「那小姑也不能不管不顾的就自己处理了不是?难不成我会亏待你三丫?你也说了这事早晚都要处理的,或是早或是晚再等等就是了,又不会放任不管,怎么说小姑是姚家的主母,并不是这程家的,随意处置程家的人是谁给小姑的权力,庶出又怎样,也是程家的骨肉,你总要问过我们才是不对么?」程夫人是真的看不惯自己小姑的所作所为了,以前姚太太没出嫁时,程夫人只是当着她年少无知,心性又单纯,没少照顾她,也使得俩个人的关系较好,现在看来以前对她好倒都是没用的了,现在人家在姚府横行霸道都不满意了,要到程府来横着走一圈了,着实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姚太太的确多此一举了,她这一闹,不仅费力不讨好,连三丫也被她拉下地狱,在五丫眼里,这大概是姚太太做过最蠢的事了,你一个丈母娘怎么都管不到女儿女婿闺房里的事吧,你一个姑奶奶也管不着娘家府里的事,说好听点你这叫多管闲事,说不好听了不就是当程府的人都是干瞪眼吃白饭的么,手再长也伸不到别人家务事去吧。 v第六章[08.28] 「免得夜长梦多么。」姚太太有些尴尬,说完话后,清咳了两声,三丫急着道:「娘,有什么事,婆婆自然会帮我的,而且还有祖母呢,你插上一杠子算怎么回事?」三丫心里是埋怨的,毕竟因着这件事她与程夫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若是自己这次处理好了,安安心心的靠上婆婆这棵大树以后的日子必定好做,而与表哥的感情慢慢培养也是来得及的,就算没有爱情,长久了亲情还是有的。如今母亲却成了杀害丈夫儿子的凶手,自己怕是连打翻身仗的机会都没有了。 「都怪我了是吧?那好,有什么事我担着便是了,你们不就是都怕晏维不高兴么?」姚太太说话越来越没底气,五丫坐在姚太太身边也觉得有些无地自容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塞进去,自己家的事没管明白,还要把别人家的事儿弄的一团糟。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程晏维的声音,「我要找的便是姑母。」 众人往门口一看,是程晏维气冲冲的走进来,话语里带着不小的火药味儿,五丫虽然很想远离战场,但现在看来是逃不掉了,只要不引火上身就已经很不错了。 「晏维,那个……」看见程晏维的样子,姚太太多多少少有些没底气,程晏维道:「姑母,你现在就把你的宝贝女儿带回姚家吧,我们程家供不起这尊大佛。」 姚太太皱起眉头,声音突然升起了几个调,「晏维,你这是什么意思?」 「姑母,我要休妻。嫉妒成性。」程晏维冷笑了一下,继续道:「还有丈母娘,算不算是乱杀无辜?」 「你这是什么话?我是你姑母,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不过是处理了一个孽种罢了。」姚太太狠狠瞪了程晏维一眼,一点都没有拉下身段。 程夫人皱着眉道:「晏维别那么没礼貌,祸从口出不知道么?不是什么话都能乱讲的,有事好好说,何况这事你也有错。」 「姑母口中的孽种是我的。」程晏维似乎没有听到母亲的话,三丫着了急,「表哥,我娘不是故意的。」 「我意已决,你还是跟着姑母回家吧,等着休书。」程晏维冷冰冰道,凡是任何人有个这样凡事乱参与的丈母娘都应该觉得有负担甚至是愤怒吧。 「我做错了什么?哪里不好了?」三丫开始掉眼泪,程夫人见事态有变也赶紧劝道:「晏维,还不回你书房去,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够丢人么?」 「这里丢人的应该不是我。」 程晏维的目光在姚太太脸上扫着,姚太太只觉得老脸火辣辣的难受,大声道:「混账,不是你是谁?若不是你宠了那个丫鬟,现在会有什么多事端么?」 本来程晏维对三丫还有九分的愧疚,觉得让红袖怀上孩子自己太过冲动,但经过了一系列的事端后,这愧疚半分都没有了,听了姚太太现在的话,以后更是不会有了。 五丫看事态严峻,转头看了一眼一直没有发言的程老夫人,只见程老夫人脸色苍白,眼睛瞪得直圆,苍老得满是皱纹的手紧紧握着椅子的扶手,嘴里像是憋了口气一般,五丫赶紧道:「外祖母您没事吧?」 这一句引得所有人都朝这里看,程晏维更是赶紧上前,单膝跪在地上,伸手抓住程老夫人的手,叫着:「祖母,祖母,您别吓我。」 有了上次的教训,程家的这个老寿星的身体成了所有人担心的对象,身为老夫人最疼爱的孙子,也是第一次让老夫人发病的始作俑者程晏维更是比任何人都担心老夫人的身体。 老夫人尽力要抽自己的手,谁知忽然喷出一口血来,一点点红腥色在程晏维的衣服上展开。 程夫人捂着嘴,大声道:「快去请大夫,请大夫来。」 满屋的人在老夫人的屋里等着,姚太太更是一脸惨白,瘫坐在椅子上,程夫人在屋里来回的走,脸上是掩不住的焦急,三丫嘤嘤的哭着,程晏维在房间里陪着程老夫人和大夫,五丫则在门口等着,不时的朝里看。 虽然程老太不是自己的亲祖母,但程老夫人一直待五丫不错,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五丫怎么会感觉不到,如今看到床上病重的程老太,心里有几分难受与焦急。 而此时等待消息的人们都鸦雀无声,从刚才的意见不合变为相同的愿望,那就是老夫人别有什么事儿。 程国公匆匆赶回府中,见府里一团糟的情况只觉得烦心,却没说什么因为最重要的还是病中的老夫人,而不是先急着发火气。 程国公一进屋,看也没看姚太太一眼,径直走到自己夫人身边,问道:「里面如何了?」 「晏维在里面陪着呢。」程夫人抽泣道,程国公拍了拍夫人的肩膀,开了门,走进内室,众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只见程晏维跪在老夫人床边,任由老夫人抓着自己的手,大夫低着头站在一旁,程国公问道:「大夫怎么样了?」 大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满脸写着的都是节哀顺变,「这次怕是没那么幸运了,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程国公没有再说什么,事已至此再努力又有什么用呢,「送大夫出府吧?」 程夫人睁大眼睛抓住程国公的胳膊道:「不再看看么?说不定还有希望呢。」姚太太也跟着道:「是啊,是啊。」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是你们不闹,也不会如此。」后一句话带着狠意,说完程国公上前,问道:「你祖母醒了么?」 程晏维摇摇头,脸上满是绝望,悲伤,与懊悔,甚至还有些不敢相信。 「那你在这儿陪着你祖母吧,若是你祖母醒了,派人出来唤我们,我们就在外厅。」程国公道,然后挥挥手,示意大家都出去。 五丫顿了顿,「不如我跟表哥一起留在这儿吧,以前我也照顾过祖母,更熟悉一些。」 程国公对五丫的印象很好,知道她稳重,也知道自己的母亲十分喜欢这丫头,点点头,就表示同意了。 v第七章[08.28] 姚太太刚想让三丫也留下,却见五丫对三丫说:「放心吧。」 五丫又冲姚太太点点头,这里的情况毕竟不适合留下三丫,程晏维现在满是悲伤,若是见到三丫在自己面前恐怕是也要把这份算在她身上的。 房间里只剩下五丫和程晏维,还有平时伺候的婆婆,安静了许多,五丫拿起汗巾,在铜盆里洗了洗,然后走到老夫人床前,轻轻拿起老夫人的手,一点一点擦拭。 程晏维看向五丫,问道:「这是干什么?」 五丫抿了抿嘴,「总是要干干净净的不是。」现在程家的人最应该认清的就是现实,兴许老夫人要的就是干干净净的走呢。 程晏维拿过五丫手中的汗巾,帮老夫人擦另一只手,一边擦一边道:「是孙儿不孝,让祖母生气了,祖母瞧在孙儿这么可怜的份儿上就醒过来说说话吧,怕是跟孙儿说一句也是好的。」 五丫别过头,用袖头抹了抹眼泪,婆婆也在一旁用手帕擦拭眼角的湿润,而程晏维想流泪却不能流,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他祖母从小就教给他的,可是以后却再也不能教他了。 五丫接过程晏维手中的汗巾,走到水盆处背过身,悄悄地淌眼泪,程晏维还在床边絮絮叨叨的说着:「祖母还抱我和表妹的孩子呢不是么?咱们祖孙四代其乐融融的多好,以后孙儿再不跟表妹吵架了,好好过日子。」 人都是如此,往往在最后悔的时候才会说出在心底最不能说出的话,程晏维也是如此吧,与其说他是厌恶三丫,不如说是不想推翻自己以前的言论,这些日子三丫收敛了许多,媳妇儿也做得越来越好,与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相差甚远,不看在眼里的人怕是没有心的吧,只是现在说这些太晚了,至少这件事会成为这对小夫妻心里永远的疙瘩。 五丫拧着汗巾,忽然听见老夫人虚弱的声音,「孙儿啊。」 她扔下手中的汗巾赶紧跑到床边,看见程晏维的眼泪已经从眼角流了出来,他睁大眼睛努力点头,把老夫人满是皱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祖母,孙儿在呢。」 老夫人努力用手擦了擦程晏维的脸,「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然后看见床边的五丫,道:「好孩子,去把你母亲,和舅公舅母叫进来。」 老夫人眼神虽涣散却还带着平时常有的慈祥,整个脸上,出现红晕,五丫怕是回光返照,快步走出内室,到外厅叫道:「祖母醒了,叫舅公舅母还有母亲三姐进屋呢。」 程国公一听,赶紧走进屋里,五丫看了一眼姚太太和三丫也跟着走了进去。 程国公程夫人还有姚太太走到程老夫人床边,老夫人笑了笑,眼睛不自觉的弯了,对程晏维继续道:「你刚才的话,祖母隐隐约约都听见了,既然这么想了就要这么做,以后一定要跟表妹好好过日子,夫妻举案齐眉,相互扶持,别那么别扭了。」 程晏维用力点着头,程老夫人寻找三丫,「孙媳妇儿呢?」 三丫挤到程老夫人床边,脸上早就满是泪痕,跪在地上,「祖母我在这儿。」 「你既是我的外孙,又是我的孙媳妇儿,进了程家就要懂程家的规矩,孝敬公婆,伺候好丈夫,你的努力我都看见了,你公婆和晏维也看见了,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切记不要弄什么幺蛾子。」说着抓起三丫的手,塞进程晏维的手里,「你们俩早日给我生个重孙儿我就安心了。」 程晏维看了一眼三丫,把她的手握紧了一些,点头,「祖母肯定能看到的。」 「人不服老是不行啊,说些话都费劲,」程老夫人自嘲道,「媳妇儿啊,你这些年真的没少为这个家付出,有你在我放心,你要跟千城好好保护程家,也照顾好孙儿和孙媳妇儿。」 程夫人伏在程国公肩膀上泣不成声,「媳妇儿知道。」程国公则一直沉默没有说话。 程老夫人眼光扫到姚太太的脸上时,说道:「千惠,你是我最小的女儿,也是我一直最愧疚的,你的哥哥姐姐都找了好的亲家,唯独你被你父亲嫁了当初是穷书生的小女婿,可是现在你看到了吧,不是娘不疼你,是娘相信你爹的眼光。」说到这儿程老夫人叹了口气,继续道:「你这脾气也都怪我惯得。」 「娘,女儿都知道,您别说了,好好休息。」姚太太见自己亲娘连说话都要大喘气,心里懊悔万分,可是让她更懊悔的是程老夫人的最后一句话。 「我临走前要做个决定,是为了咱们程家好,免得家门不幸,千城,千惠,你们听好了,」程老夫人咳了两声,却没人敢打断她的话,「千惠虽是程家的女儿,却是姚家的主母,早已不是程家的人,以后程家的事,她没有任何资格插手,以后程家的大门,她也不能再踏进一步,若是违反,就证明她非要做程家的人,那千城就家法处置,或是送去官府!」 姚太太顿时愣在了原地,张了张嘴愣是半句话没说出来,程国公则道:「儿子谨遵母亲教诲。」 程老夫人疲惫地挥了挥手,「你们都散了吧,我也累了,该睡了。就留我孙子和孙媳妇儿在这里陪我吧。」说完闭上了眼睛,就再没有说话。 程国公说了一句「是,」后一手揽着自己的妻子,一手拉着不能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的姚太太出了门,五丫瞧了一眼跪在床边的程晏维和三丫,叹了口气也跟着离开。 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这是谁也控制不了的事情,这辈子太多事情我们都控制不了,比如旦夕祸福,比如生离死别。 程老夫人,她也算是安息了吧。 程老夫人一过世,姚太太带着五丫就离开了程府,不是主动的,而是被动的被送走,程家的大门再也不会欢迎这个程家女姚千惠姚太太。 程老夫人的葬礼过后,她的大姐和二姐来过了一次,一个是讽刺挖苦,一个是明着指责,三丫也回来过几次,但对姚太太的态度始终是冷冷淡淡,不远不近的,倒是与五丫说了很多,看得出来她也成熟了许多,三丫自己也说着,感觉忽然就长大了十年,她与程晏维也不再分房住,可彼此之间总是好像有那么个心结,举案齐眉谈不上,有的只是相敬如宾。 姚太太经过这件事,是彻底失去了自己最亲的几个人,就是姚老爷也埋怨她的过失,让自己在朝堂上少了助力。 兴许人都是这样,要多多少少经历一些,才能成长,再到成熟。 竹摇清影照幽窗,两两时禽照夕阳,谢却海棠飞尽絮,困人天气日初长。 又是一年夏初之时,每年的夏日都让五丫觉得格外的幽长,像她这样夏天怕热的人也只能活在别的季节了吧。 v第八章[08.28] 天气还没热得躁得慌,五丫就打起了扇子,然后安心在屋里绣花练字,姚太太自从管不上别人家的事儿后,倒是管上瘾了自家的事,不仅把儿媳妇佟晚晴娶进了门,还成功得把四丫嫁给了宋言书,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五丫可算是没丢了伴儿。 姚太太不知是心里头不平衡,还是有怒火发不出来,明明娶进门的是自己千挑万选,一百个满意的,却还是时时找佟晚晴麻烦,可能是多年媳妇儿熬成婆的缘故,想耍耍威风,可是别的婆婆也就算了,姚太太这个一嫁进门就没了婆婆的人怎么造就出这种变态的心里就没人得知了。 佟晚晴带着丫鬟端了一盘水果走进来,笑着道:「练字呢?」 五丫抬头,放下笔,「闲来无事,写一写,免得荒废了。」 佟晚晴接过水果,把水果盘放在书案上,「知道你夏天怕热,给送点水果解解暑,可就是没想到,冬梅连扇子都打起来了。」说着半掩着嘴,笑了起来。 五丫拉着佟晚晴走到桌前坐下,「嫂子最好,这些事情向来不用我开口,你全都记在心里了。」 佟晚晴是值得人佩服的,嫁到姚家来,不管姚太太是怎么找麻烦她都是笑着的样子,不温不火,事事都考虑周到,半点毛病挑不出来,状元的姐姐却一点也没摆出架子来跟姚太太对着干,最重要的是她更姚善礼的关系相处的非常好,能把小日子过好,又能把大日子过妙,这才是聪明人所为。 「这不都是姚家媳妇儿该做的,况且你不光是我的妯娌,还是我的姐妹不是?」佟晚晴答道。 「谢谢好嫂子,兼好姐妹将我拯救出水火之中,自从你嫁进我们家,母亲再也不挑我毛病,找我错处了。」 佟晚晴嫁进来做的最「见义勇为」的事儿,就是成功把姚太太的精力吸引到她那去了,本没有完全把五丫当自己人的姚太太,自从外人媳妇儿进门,五丫俨然就变成了她最亲的闺女,最好的战友。 「哎,」佟晚晴叹了口气,「要说这嫁人,还是你四姐嫁得最好,嫁人算是低嫁,实则比好多高嫁的还舒坦,宋妹夫又上进,别看现在是庶吉士,以后说不定就步步高升了,不像你大哥还有我弟弟,千百个人的眼睛盯着呢,现在你二姐应该有后悔果子吃了吧,只是世上哪有后悔药不是?」这嫁人是女子第二次投胎,嫁得好了下半生一辈子好,嫁得坏了也有的受了。 五丫听到佟呈轩,略感尴尬,只得把话题转一转,「那现在朝廷的革新如何了?」 「这些事儿,你大哥向来不跟我说,但是我听说啊,十有八九是皇帝更新成功了,还有边关那面也打了胜仗,马上就要鸣金收兵,班师回朝了,等到时候大军一回来,仲家怕是地位又高了,到时候跺跺脚京城都能震一震。」佟晚晴拄着下巴说道,她却没发现自己越来越像这京城里的官太太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仲家自然不必说,劳苦功高的功臣,但功高盖主就不好了。」五丫摇了摇头。 「对了,你知道么,仲家三少奶奶成天就像防贼一样防着仲家的妯娌,生怕自己的孩子生不下来,弄得仲夫人对她怨气大着呢,据说跟妯娌相处的也不尽人意。」 五丫听了佟晚晴的话,倒觉得那仲三奶奶是个可怜又单纯的人,若是有人想加害于她,那根本就是防不胜防的,而她表现出来的恐慌,倒说明她单纯,只能明着防备,却不能暗里提防,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会跟你来真的呢?孩子更是,你要做的不只是把他生下来更是让他活下去。 「这世家小姐可能是被保护的太好了,后宅虽险恶,但却也没那般肮脏,只是侯府里生活的人比咱们压力更大罢了。」五丫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姚善初,那样小心翼翼的防备,步步为营的筹划。 「这仲家可是不好呆呢,光是那妯娌,哎。」佟晚晴摇了摇头,高门大户向来复杂,想想自己还是好的呢。 「人家过人家的日子,咱们过咱们的日子,反正仲伯阳也要回京了,那仲三奶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五丫无所谓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背后讨论讨论就算了。 佟晚晴点了点头,她看着五丫,张了张嘴,又有些不好意思,五丫拿起一粒葡萄放进嘴里,「有什么嫂子便说,何时也开始与我藏着掖着的了?」 佟晚晴僵硬的笑了笑,「呈轩的婚事怕是要定下来了,婚礼应该也不远了。」 「那好呀,还是要恭喜佟大哥呢,也算圆了你母亲的心愿,出人头地了。」五丫笑得灿烂,丝毫看不出任何的不对来。 「恩,是啊,出息了呢,想来你们之前关系不错,我便想着告诉你,一直不知怎么开口。」佟晚晴解释。 五丫回答:「我跟佟大哥就跟兄妹似得,有什么不能说的,哥哥成亲,妹妹还要去见礼呢,而且那状元娘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郡主也算当之无愧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庶女,跟堂堂王爷的郡主相比,是连手指都比不上的吧。 「也别这么说,指不定那郡主就有什么陋习呢,若是她敢让我母亲不好过,我定是要会会她的,别以为自己是郡主骄纵,就想到哪都横着走。」 佟晚晴这话一出,五丫心里有了数,这郡主人佟晚晴肯定是见过了,而且也了解的脾气秉性,怕真是个骄纵的主儿,以后佟家未必好过,只不过好过不好过都与自己半点关系没有了,别人家的事儿你又怎么管得着呢,别以为关系亲密就能变得血缘亲密了。 「放心吧,佟伯母看人还是准的,何况还有佟老夫人呢。」五丫轻轻抓住佟晚晴的手安慰着。 佟晚晴这才微微颔首表示没事。 忽然闲下来倒是不适应,五丫想着去梅姨娘那里瞧瞧胖小子姚善鸿,一边走一边跟着冬梅说笑,谁知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五丫熟悉的很,却不太想见,总不知见面了该说些什么,可是对方也看见了自己,现在调头也太过不礼貌,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两人就那么在回廊里不期而遇,佟呈轩看着五丫,道:「姚家妹妹好久不见了。」笑容还是那样,像是舒服的阳光。 「好久不见。」五丫只想打个招呼就离开,却不想佟呈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能在尴尬的氛围中谁也不说话。 冬梅机灵道:「小姐,那边不知道吵什么呢,我去看看。」说完也不等答话就往前走了。 五丫清了清嗓子,心里骂着冬梅留下自己一个人不够义气,嘴上笑着道:「提前祝佟大哥新婚愉快,早生贵子。」她嗓子说不上来的干涩,以至于声音都变的不像她了。 佟呈轩问道:「要是姚家妹妹那么希望我成亲,我自会欢喜的成亲。」话语里带着几分怨气。 五丫实在觉得这样的氛围太过尴尬,而且根本没什么话好再说,以后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何必在没有必要的牵连。 v第九章[08.28] 「我还有事,佟大哥是来找我大哥的吧,就不耽误你的事情了。」五丫说完作势要走,却被佟呈轩拦住,佟呈轩问道:「姚家妹妹没有看到我的信么?难不成也不知道我的心意么?」 五丫只当他是信口胡说,「我并没有看了什么信,就是佟大哥写了什么信我怕是也不会看,更何况佟大哥都与郡主定亲了,以前的事情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娶郡主不是正好可以当做是复兴佟家的助力么?别忘了佟大哥是佟家的希望,我不过是一届被养在正房的庶女罢了。」 佟呈轩轻笑两声,脸上满是遗憾,只道:「看来大姐根本没有把信交给你,原本就不是谁负了谁,而是没有缘分,好,都希望我娶郡主,那我娶了便是。」 五丫从来没见过佟呈轩沮丧成这个样子,在她印象里他一直是生机勃发,稳重的他,五丫别过脸,「那我便不陪佟大哥在这里废话了。」 说完转身走了,心里却始终留下一个缺口,原来不是谁负谁,原本就没约定过哪里有谁负谁,原来再好的姐妹也会有私心,原本就没有谁无条件为谁奉献。 人啊,不过都是期待的太多,想得太好,忘记了自己原本生活在现实了,犯傻一般去相信自己脑内的美好未来。还是活得真实点好,错过的就不要再来了。错过的也再回不去了。 边疆战事大捷,敌人节节败退,不敢再进犯,京城风云突变,朝堂动乱,革新派改革成功,保守派纷纷下台,新皇真正掌握大权,可谓是双喜临门。 仲家班师回朝,凯旋归来,皇帝大赦天下,与民同乐。 皇家尽是喜事,仲家却不是,仲三少爷仲伯阳回京路上,仲三奶奶府中待产,胎儿头冲上,三奶奶难产,天不遂人愿,母子双亡。 皇帝为了安抚仲家,赏了不少东西,还亲口承诺要为立下大功的仲伯阳娶上一门新太太,人心薄凉,不过如此,前任太太尸骨未寒,却没人敢站出来指责这个九五之尊的行为。 盛夏天气炎热难捱,五丫更是每日不愿迈出房门半步,只怕那毒辣的阳光,晒得自己晕过去,这一年来,姚善礼与佟呈轩上位,姚老爷当初看革新派前途一片光明,在最后的时刻让自己儿子与佟晚晴成亲,站对了队,姚家不复当年落魄,倒是成为了京城的新兴大户,虽不及那些根深蒂固的贵族,却也有了一席之地,日子好过了很多,就说五丫房里的冰块,以前是轮不到自己的,现在这样的冰块几乎哪个房里都会有,早就不是什么新鲜玩意。 从遇见佟呈轩那天,五丫心里便对佟晚晴有了个疙瘩,怎么也自我开解不了,每次佟晚晴到五丫房里来,她反应都是淡淡的,甚至有些疏离,佟晚晴是个聪明人,怎会不知道之中缘故,自己倒是知趣,来得次数少了许多,只等五丫自己想开。 这样虽然安静了,倒也寂寞了不少。 好在三丫,四丫还知道常回娘家瞧瞧。 今个儿正好三姐妹就聚在了一起,与以前不同,姐妹们成熟了许多,少了别扭,更懂得与自家的交心起来。 四丫看起来比出嫁前胖了许多,脸色红润,一看就是生活安逸,凡事不用操心,而三丫瘦了许多,眼神里不再有那种傲气,平静如水,像是一潭深水一样,好像凡事都不能引起波澜似的。 「几日不回来,觉得善鸿那孩子都长大了许多。」四丫笑着道,五丫则笑得调皮,「那是,娘家哪有你们府上好,怕是都不想回来了。」 四丫赶紧捂上五丫的嘴,「这是说的什么话。」然后警惕的看了看外面,人是会变的,可本质是很难变的,四丫始终心底还是有庶女的那种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似的。 五丫拿下四丫的手,问道:「三姐有没有去瞧瞧母亲,她可是老念叨你呢。」 三丫勾勾嘴角,「念叨着我怎么怎么不孝吧,怎么冷落了她?」五丫听了不再说话,自从程老夫人去世后,三丫真的变了很多,对姚太太也仅限于尊重了,很少亲近。 「我回来的时候跟她招呼了一声,母亲嘟囔着骂了我几句,见我不理就抹着眼泪回房了。」三丫淡淡的说,好像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一样。 这些日子来三丫过得也就那样,说不上不好,却也说不上好,她与程晏维的关系这辈子恐怕就是相敬如宾中带着疏离,倒是她自己想开了许多,大多数时候都是跟程太太一起念经吃斋的,心静如水。 「那你跟姐夫如何?」四丫小心措辞,看得出她也是真心担心。 「表哥待我很好。」三丫轻轻说着,可是称呼一直都是表哥,却不是夫君。 「待你好就行,日子好好过总会好的。」五丫安慰道,试着解除三丫的心结,「跟母亲也是,多看看她跟她说说话,你知道很多事她是为你好,只是方式不对罢了。」 「我知道。」三丫都知道,她也只是迈不过那个坎儿。 安静了一会儿,四丫转移话题,「对了,你们都知道那仲三奶奶吧?说来真是可惜,出身高嫁得又好,偏偏早逝了,还带着孩子一起去了,听说啊,这根本不是什么意外,是有人故意的。」 「这些话咱们都不好讲,听听就算了,就算这个三奶奶去了,还会有下个三奶奶不是么?」五丫回答。 四丫摇摇头,「那也未必,传出了这样的传言来,谁还愿意把自家闺女嫁过去,何况仲伯阳毁容了。」 「毁容?」三丫满脸都是惊讶,那样的美男子要是毁容了可惜了。 五丫也实在想不到仲伯阳那张刀削般俊美的脸上出现几道疤痕是什么样子,「四姐,你在哪听说的?」 「现在京城都传开了,说是前线先头回来的军队中的人说的,说是上战场打仗,被敌人刮花了脸,毁了容,呲呲,着实可惜了,仲家真是福祸相依啊。」 三丫成天向佛,不愿去了解这些传言,五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时跟自己说各种消息的佟晚晴又不常来了,自然也不知道这些传闻,「四姐,你不也是说是传闻么?也就是传传罢了。」 要是真毁了容真是可惜了了,五丫默叹,好歹是个美男子吧。 「传闻倒是传闻,但这年头传闻也不少,而且还是前线士兵传得,十有八九不会错,以后娶媳妇儿都是个问题。」四丫撅了撅嘴。 v第十章[08.28] 「那可真是仲家的不幸,为什么这世上这么多不幸呢。」三丫自言自语,她真的变了太多,沉默寡言不说,生活中的阳光似乎也被抽没了一样,与以前比少了太多的生气,若是让五丫选,五丫还是会选从前的那个三姐。 仲家厚葬了仲三奶奶,也在仲伯阳回京后举行了盛大的葬礼,京城人都说,这仲伯阳不是个负心人,一回来连进宫领赏都没有,直奔府里,看看妻子的遗体,说实在的不容易,死去的仲奶奶也不容易,新婚后就守活寡,好不容易要有个孩子有点盼头了却一命呜呼了,到底老天是不是在开她玩笑。 五丫身着素白衣衫,跟姚太太一起去仲家参加送葬仪式,仲府的大门挂着两个白色的大灯笼,往里望去一片素白。 迎接姚太太的是仲家的二奶奶,也是仲伯阳的二嫂,从眉眼间看过去就是个精明的女子,说话圆滑,滴水不漏,脸上始终带着那副悲戚的表情,但五丫能瞧见她眼里那时而悲伤时而喜悦的感情。 五丫只能心中冷笑,这就是所谓的人心薄凉,怕是外界的传言不假,说不定仲三奶奶就是死于家里的内斗。 姚太太与仲二奶奶说着话,五丫跟在后面,四处看着,瞧见跟仲二奶奶穿着同样衣服的贵妇,站在那里像是一朵兰花,清丽高洁,说不出美,是那种冰冰冷冷却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的感觉。 她招待着客人,带脸上带着的微笑始终是有距离的,跟仲二奶奶的笑截然不同。 仲二奶奶忽然开口道:「大嫂。」 那女子转过头来,像五丫这边走来,「什么事?」 仲二奶奶微微一笑,但看得出来,两个人都是极度讨厌对方的样子,「这是姚府的姚太太和五小姐,我要带姚太太去见母亲,不知大嫂知不知道母亲在哪里?」 「姚太太好。」仲大奶奶说道,然后回了仲二奶奶的话,「我也不知道母亲在哪,只知道小叔在那边。」仲大奶奶指了指。 五丫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仲伯阳就站在那里,脸颊消瘦了许多,整个人却看起来更结实黝黑了,有种硬汉的味道。 他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左边脸被垂下的头发挡住,离得太远,五丫也看不出那头发是不是为了遮挡脸上的疤痕而留下来的。 「我先去招待其他客人了。」仲大奶奶说道,姚太太笑着点了点头,仲二奶奶下巴一扬,看着仲大奶奶嘲讽的笑了笑。 单单这么看来,仲家的后宅绝对比外界传的还要复杂,也难怪,大概仲三奶奶去世了是个解脱吧,这样的环境就是以后也是不好过。 仲二奶奶道:「我先去找我婆婆,然后再来接你们过去,姚太太先自行休息。」 「去忙吧。」姚太太礼貌着说。 待仲二奶奶走后,姚太太才说:「你瞧见了吧,我说得没错,这仲家就是气派,就连一个丧礼都有这么多人赏脸,这就是地位到了。」 以前姚太太就总是羡慕仲家的宅子,没想到这样的情况下她能想到的只有羡慕,「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怕是再好也享受不着了。」 「她死了,自然有千千万万个人愿意顶替这个位置,倒算是给人让位了,而且那样的性子也不合适在仲府生活,以后不知哪个有福气的人还能嫁进来。」姚太太压低声音说道。 五丫没在接话,哪是什么福气啊,果然每个人对于福气的定义是不一样的,什么是福气,懂得知足才是福,一味的想要索取,贪婪,就永远有得不到的东西,永远不觉得自己有福气,羡慕别人,不如满足自己当下的生活。 本想着这种丧事,来过了就回去才是,谁知道这姚太太是不怕晦气,非得假装好心眼的说要陪陪仲夫人,于是就跟着姚善初的婆婆一起留下来,五丫觉得姚太太真是不知趣,人家俩人都是侯府夫人,一起自然没什么,可是姚太太一留下,亲家母不能说什么,仲夫人也不好撵走她,还得好生招待,你自以为多陪陪人家就能靠上了大树,抱了个大腿,可是人家心里怎么想得还没告诉你,说不准就是在盘算着怎么把你这个贴树皮甩开。 五丫坐在屋子里,无聊到闷,却还得端坐微笑着,几个太太倒是聊得不亦乐乎。 仲夫人瞧了一眼五丫,只觉得这孩子虽生得不是倾城之美,但越看越招人喜欢,长得一副喜气的样子,便开口问道:「这是姚家的几小姐?」 「是我房里最小的女儿,排行第五。」姚太太笑着回答,每次出门在外,姚太太的介绍都是如此,以至于十分了解姚家情况的人都以为这姚家五小姐是嫡出。 「生得真是讨人喜欢,有这样的小女儿在身边真是好福气,」说完这话,仲夫人叹气,「我那去世的媳妇儿虽然不怎么会讨好我,可是现在想想也是个好的,人一没了,我这心里……」说着作势又要;流眼泪。 众人纷纷劝着,仲夫人才收回眼泪珠子,说仲夫人伤心是真的,不然也不会消瘦憔悴了,但伤心的对象恐怕是她那未出世的孙辈,未必是媳妇儿,这收放自如的戏不过是演给外人还有那亲家看的。 五丫心里厌恶,却开不了口,只能干巴巴的坐在那里,这样的场合自己是没机会也没身份说话的。 忽然门外走进一个翠衣姑娘,生得端正极了,那行为举止气质也都不是一般的,也难怪姚太太羡慕侯府,侯府里的丫鬟都是一等一的,比有些人家的小姐还上得了台面。 那翠衣姑娘福了福身,开口道:「夫人。」 仲夫人见了那丫鬟,问道:「怎么没伺候三小姐,倒是到这儿来了?小姐歇着了?」 「回夫人的话,小姐回房歇了,是三小姐派奴婢来的,小姐听说姚家五小姐留在府里了,想邀姚家小姐前去说会儿话。」 「这个丫头,也好,免得她闷,」仲夫人道,「那姚太太,就让姚小姐去陪陪我儿吧。」 「自然是好,承蒙仲三小姐抬爱。」姚太太赶紧应了下来,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姚太太怎么能不愿意,正好让五丫与仲家小姐套套近乎。 姚太太使了个眼神,「去吧。」 v第十一章[09.03] 五丫起身,反正坐在这里也无事,虽然不知那仲三小姐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但跟个小姑娘周旋,总比看这些中年人演戏强。 「是,母亲。」 翠衣姑娘朝五丫笑笑,道:「五小姐这边请。」 五丫点了点头跟着翠衣姑娘出了门,翠衣姑娘一直微笑着为五丫引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在抄手回廊里五丫试探问道:「请问你们家小姐是怎么认识我的?我似乎没见过你们家小姐。」说来是奇怪,五丫从未听说过姚家三小姐,更没见过面,难不成今个儿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了,自己没印象。 「等到了姚小姐便知道了。」翠衣姑娘回道。 五丫不再问,只好跟着她,翠衣姑娘把五丫带到路口,路口两边种着不同种类的花,中间有一条小的石子路,通向里面的凉亭。 从路口看去,凉亭中确有一人坐在里面,翠衣姑娘开口道:「我们小姐就在里面等姚小姐,姚小姐请。」说完伸出纤细的手臂,做出请的姿势。 五丫点了点头,「谢谢。」 然后往里走,五丫祈祷着最好别是自己做了什么,意外的惹了这个小姐生气,以至于这位千金想要在凉亭杀人灭口,把她推下湖。 凉亭直入湖面上,凉爽的风夹杂着花香,让人身心放松,五丫胡思乱想的紧张心情也得到了缓解,可是越走近越觉得不对,那身影分明又高又结实,分明是个男子,再仔细一瞧,那个人竟是仲伯阳。 五丫忽然心中徒增几分怨气,一种被骗的感觉油然而生,她快走几步,叫道:「仲三小姐,请问你找我有什么话要聊?」小姐两个字咬得极重。 仲伯阳回过头,笑了起来,「见到我了还要我仲三小姐?」 五丫装腔作势的点了点头,「原来是仲三公子啊。恕我眼拙。」 「呦,看起来是生气了的样子,难不成要我派人去说,仲三公子,有话想跟姚家五小姐讲么?」仲伯阳反问道。 五丫一时无语,倒忘了自己才是有理的那个,结巴道:「我不介意做闺中密友。」说完五丫看向仲伯阳,他换了一身湖蓝色绣金线的长衫,简单却不失贵气,他背对着阳光,眼光打在他身上幻化成金色的光环,头发全部束了起来,额前的刘海儿也不见了。 仲伯阳清咳了两声,「我脸上有什么好看的?」 「毁容了的脸有什么好看的?」五丫赶紧低下头,刚才的行为实在太不礼貌,只是她实在好奇,从前那张英俊的脸倒底变成了什么样,刚才瞧的时候并没发现什么不同,难不成是离得太远,他又背对着阳光看不清楚? 「你倒是很关心我,那我便仔细让你瞧瞧,我这脸,到底丑成了什么样子。」仲伯阳嘴里说着,语气总带些调侃。 五丫低着头,没有说话,好奇心战胜了她的恐惧心,仲伯阳越走越近,五丫心跳得越来越快。 眼看仲伯阳的鞋尖到了五丫的视线中,头上传来一句命令,「抬头。」 不知怎地,仲伯阳的话有种威慑力,让五丫不自觉的抬头,一抬头就瞧见了仲伯阳因弯下腰离近而放大的脸,五丫对上的是他那闪亮的眸子,像是一泉湖水不停的荡漾,眼中满是微光,黑黑的要让人陷进去一般。 五丫从未如此接近过一个男子,腾的红了脸,赶紧又低下头,什么都没瞧见,只看见了他的眼。 仲伯阳直起腰,修长的手指抬起五丫小巧的脸,让五丫抬头看向自己,然后道:「你看吧,我到底有多骇人。」 五丫本来不敢直视,但无奈好奇作祟,心一横,转过眼珠,却发现仲伯阳的脸还是那张俊美的脸,根本没什么变化,五丫微微张了张嘴。 仲伯阳又离近了些,道:「再仔细看看。」他吐出的气喷在五丫的脸上,五丫虽然脸红,却不怯懦,你不是让我看么,那我就看个够。 五丫仔仔细细打量了仲伯阳,才发现,一个小小的伤疤,在左脸颊靠近耳朵的地方,不仔细瞧着还当真看不出来那是一道疤。 「看清了?我到底又多丑?」仲伯阳调笑道。 「那外界为什么传说你的脸受伤,被毁容?」五丫问道,仲伯阳无所谓回着:「不过是被射来的箭擦伤了,随行的军医紧张,怕伤风就给我包上了脸,一传十十传百的,就毁容了。 这种事情传得快,我又不愿解释,自然是越传越凶,他们觉得,我便演给他们瞧好了,故意用头发挡住脸,倒让他们真觉得我毁容了。」 「可是你们府上的人也不解释么?」毕竟这样的传言关乎一个人,又是一个要娶媳妇儿传宗接代的鳏夫,影响太大。 「我交代了府里不准透露出去,母亲和父亲那里也都说好了,我什么时候觉得可以了,再说出去也不迟。」仲伯阳很有自信道。 五丫小声嘟囔道:「也不怕当一辈子鳏夫。」 仲伯阳行军打仗练就了好视力和好听力,虽然声小却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朵,「若是看上了我这个人,自然是不在乎我毁不毁容,那些瞧中仲家势力,想靠着的人,自然就得考虑考虑让不让自家女儿来这儿受罪。」 五丫看了仲伯阳一眼,只觉得这人腹黑至极,但也真实至极,不在乎他本人的人,他根本也不稀罕。 「那请问仲三少爷,您找我来有何吩咐?」五丫问道。 v第十二章[09.03] 「今早你不是偷看我偷看的很过瘾么?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我让你亲眼瞧瞧。还有就是我想看看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变化了多少。」 「那我多谢仲三公子抬爱,我没胖没瘦,吃得好睡得好。」五丫无赖地回答,只觉得仲伯阳太过无聊。 仲伯阳摇了摇头,回道:「高了一些,更倔了一些,比那毛驴还倔。」说完自己大笑起来。 「若是仲三公子觉得无聊,那便随便找府里的丫鬟婆子好好说说话,省得没事来调侃我,小女子受不起,恕不奉陪。」说完五丫转身离开。 仲伯阳笑着看着她,大声道:「翠竹,把姚家五小姐好生送回去,她不认路!」 五丫回过头狠狠的瞪了仲伯阳一眼,走得更快了些。 回去的路上,姚太太心情很好的样子,脸上掩不住的笑意,看来巴结的比较成功,与那些太太熟悉了一些。五丫相信姚太太想打入京城贵妇圈的执着,也许她一直就认为自己是那个圈子的人。 五丫靠在软垫上,眼神放空,想到仲伯阳,就不自觉的脸红耳朵热,感觉很是奇怪,仲伯阳的举动更是奇怪。 「对了,今个儿见到仲家三小姐都说了什么?」姚太太问道,很是关心,从五丫和仲家小姐这下手拉进两家的距离也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五丫猛地一怔,然后道:「还好,仲小姐人不错,就是有点奇怪。」女的都变成男的了,能不奇怪么。 姚太太点了点头,「每个人难免不同,有奇怪的地方是应该的,何况那是仲家小姐娇生惯养,从小叫人捧着,难免有些小脾气什么的,你多忍忍便好了,怎么着面上也要过得去,最好是能与她交好。」姚太太的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交好才是目的。 五丫点了点头,「我知道,母亲。」 「这仲家的地位越来越高,有些人想巴结还没有机会,有机会就一定要把握好,现在也不需要什么站不站位的问题,我们要把朝堂外的事情做好,关系处理好,你父亲在朝堂上才能更好。」姚太太嘟囔着,一副贤内助的模样。 「母亲放心好了,女儿明白。」 整个一个夏季,五丫都处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状态,怕热的只能躲在屋里,穿着薄衫,写写字,绣绣花,一晃眼,整个夏季就过去了,满地盛开的花都变成了即将播种草,天气也跟着凉爽起来时不时有清风,倒是惬意。 虽然不出门,但是五丫却听说了许多关于仲伯阳的事儿,比如英年丧妻,丧妻不过四个月便要再娶,有人说这是正常不过的想法,难不成为了死去的妻子当一辈子鳏夫?有人说仲家太没有人情味,人心薄凉,旧人刚去,就想着换新人了。说法众多纷纭,却没人能阻止仲伯阳再娶,就算是以前的亲家也没理由让人一直当鳏夫吧。 只是这亲事没那么顺利,仲家内部复杂,前一个媳妇儿就有可能是被斗死的,没有点自信,谁敢嫁进去,再者就是仲伯阳毁容的传言,哪个女子不想嫁给英俊的夫君,又有谁想过着每天看着毁容的脸那样的生活,所以想联姻的大户还真是少,小户仲家又瞧不上,一来二去亲事就放下了。 这其中最急的恐怕就是仲夫人的。 「伯阳,你那脸明明是好的,何必要弄出这样的传言呢?」仲夫人埋怨道,她对小儿子的这种做法十分不理解,却又管不了,儿大不由娘。 仲伯阳稳稳的坐在椅子上,缓慢的品着茶,过了半晌才道:「母亲也不想让我娶只瞧得上咱们家地位的人吧。何况我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说到这里,仲伯阳微微一笑。 一听儿子心里有数了,仲太夫人赶紧问道:「是哪家的小姐?为娘现在就帮去说,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让我在这里干着急!」 「是姚家的五小姐,姚善宜。」仲伯阳道,等了这么久也该行动了,做了这么多铺垫得把那倔得像驴的丫头娶进门才是。 仲夫人想了半天,努力回忆姚善宜的样子,好一会儿才道:「是姚大人的女儿吧?四个月前见过,生得又不出众,现在我连她的样子都记不清了,伯阳你是怎么知道她的?」 「见过几次,只觉得那丫头合适,无论是秉性还是品格都是出挑的,对了母亲,她是庶出,只不过记在了正房名下。」仲伯阳已经对这件事有信心了,所以必须先把五丫的出身讲明,免得以后成为导火索。 「庶出?那就更不行了,庶出怎么配的上你,别说咱们家是数一数二的,就是你也是上好的,怎么瞧上了庶出的自降身价?」仲夫人十分不满意这个身份。 仲伯阳摊了摊手,样子微微有些无赖,「可是母亲你找找现在京城的大户人家谁愿意把女儿嫁给我?」 「不过一些传闻罢了,你若不跟着瞎闹那传闻也就过去了,谁会在意呢?还不是你闹得,毁容传得沸沸扬扬。」一提这事儿,仲夫人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母亲儿子这样跟您说吧,儿子从小到大向来没有肆意做过什么事情,都是在心里反复考虑很多遍才能下了决心,这姚善宜虽说是庶出,但却不比那些大户的嫡出差,礼数您是见过的,那丫头头脑也是聪明的,为人知进退,又顶着嫡出的名号,娶妻这事不娶高,而是娶贤。何况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若是娇生惯养没什么心机的大小姐嫁进来,结果都是一样的。」仲伯阳认真起来,每一句都是自己仔细分析过的。 「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了?什么结果一样,咱们家可是许多人都高攀不起的。」仲夫人反驳道。 仲伯阳摇了摇头,正了正脸色,很严肃的道:「母亲,我不追究不代表我不知道,母子双亡那么简单么?就算女人生孩子是到阎罗殿走一遭,那母子留一个也不是不能的吧?难不成侯府就只能请那般废物的大夫和产婆?」 仲伯阳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仲夫人也听得很清楚,自己心里更是清楚,世上哪会有那么单纯的事情,可是这件事自己身为主母也没法追究,那时小儿媳闹得厉害,生怕是谁要害了她,自己还为这事斥过几句,没想到她担心倒是没有错的,可这一尸两命的事儿根本没法查,当主母不是良心活儿,是自私活儿,得全心全意为这个侯府考虑,要是真查的一清二楚不就代表侯府后院有恶毒妇人了么?那侯府的名声怎么办?怪只能怪那孩子命不好,又不懂得自保。 见仲夫人不说话,仲伯阳的自信又多了几分,「说完后院再说说朝堂。朝堂的情况母亲想必不太清楚,那姚大人的官位虽不是坐的很高,但姚府的建立的人脉在朝堂上不得不说是很牢靠的。先是亲家,定西侯府,和有些没落的外家程国公府,再是当今的探花郎,姚大人的儿子姚善礼,他可是皇上重用的人才之一,而姚善礼娶得可是新科同榜的状元佟呈轩的嫡亲姐,他们可是绑在一起的,也是这次革新的主力军,更是皇上文官里的左膀右臂,要知道这些年来咱们家在武官里一直很有地位,可是那些文绉绉的老夫子可是不愿买咱们的仗,何况军功再大不能功高盖主,早晚咱们家是要交出一部分兵权的,若是不与这些善谏的文官交好,以后咱们仲家该如何自处?就凭那些功劳么?功劳都是皇上给的,他能给也能收,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受人左右的皇帝了。」 仲伯阳的眼睛一闪一闪,仲夫人听得也认真,并觉得十分有道理,这样的话自己的丈夫越北侯也曾说过,可是庶出,她这心里实在是过不去。 「可是」仲夫人还是犹豫着,「你瞧瞧你大嫂和二嫂都是嫡出的世家小姐,到你这儿也不能是庶出不是?还有你祖母,那样挑剔的人肯定不会同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我娶得是继室,要真让嫡出小姐进门,估计人家还会觉得委屈,祖母那里时间一久自己就想通了,何况祖母的心思全在大哥身上。」仲伯阳趁热打铁。 v第十三章[09.03] 这仲家的老夫人确实偏心的很,仲夫人自己就是继室进门,而仲伯阳的大哥也就是世子是去世的前妻生下的儿子,没了娘的孩子祖母自然心疼,就抱到自己屋里去养,从小拉拔大的肯定更亲,因着偏心的事儿仲夫人生过许多闷气,但反过来一想,老太太能活多久,何必想那么多呢,婆媳关系过得去就行,还能真处成亲母女是的。 「这事儿,我跟你父亲商量商量吧,若是他也同意,我请姚太太过到府上来,好好说说这事。若是你父亲不同意,那我也不同意。」仲夫人终于松了口。 仲伯阳笑着道:「还是亲娘最知道心疼儿子。」 「油嘴滑舌的,还不回自己书房去看看兵书,免得你父亲回来又说你。」仲夫人是宠溺小儿子的,但小儿子不像他二哥,从小就聪明独立,很少黏自己,以至于看起来自己更喜欢生得大儿子一样,天下的母亲都一样,哪会不疼自己孩子,只是心疼的法子不一样罢了,没必要人人都做孟母,为了模仿而做出来倒不如心里仔仔细细的为孩子打算要来得好。 「那儿子就等母亲帮儿子说媒了,若是不成儿子就只能打一辈子光棍了。」说完仲伯阳笑着离开。 今天更新也有点晚哦~~目测男主是腹黑,放长线钓鱼!回去的路上,姚太太心情很好的样子,脸上掩不住的笑意,看来巴结的比较成功,与那些太太熟悉了一些。五丫相信姚太太想打入京城贵妇圈的执着,也许她一直就认为自己是那个圈子的人。 五丫靠在软垫上,眼神放空,想到仲伯阳,就不自觉的脸红耳朵热,感觉很是奇怪,仲伯阳的举动更是奇怪。 「对了,今个儿见到仲家三小姐都说了什么?」姚太太问道,很是关心,从五丫和仲家小姐这下手拉进两家的距离也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五丫猛地一怔,然后道:「还好,仲小姐人不错,就是有点奇怪。」女的都变成男的了,能不奇怪么。 姚太太点了点头,「每个人难免不同,有奇怪的地方是应该的,何况那是仲家小姐娇生惯养,从小叫人捧着,难免有些小脾气什么的,你多忍忍便好了,怎么着面上也要过得去,最好是能与她交好。」姚太太的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交好才是目的。 五丫点了点头,「我知道,母亲。」 「这仲家的地位越来越高,有些人想巴结还没有机会,有机会就一定要把握好,现在也不需要什么站不站位的问题,我们要把朝堂外的事情做好,关系处理好,你父亲在朝堂上才能更好。」姚太太嘟囔着,一副贤内助的模样。 「母亲放心好了,女儿明白。」 整个一个夏季,五丫都处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状态,怕热的只能躲在屋里,穿着薄衫,写写字,绣绣花,一晃眼,整个夏季就过去了,满地盛开的花都变成了即将播种草,天气也跟着凉爽起来时不时有清风,倒是惬意。 虽然不出门,但是五丫却听说了许多关于仲伯阳的事儿,比如英年丧妻,丧妻不过四个月便要再娶,有人说这是正常不过的想法,难不成为了死去的妻子当一辈子鳏夫?有人说仲家太没有人情味,人心薄凉,旧人刚去,就想着换新人了。说法众多纷纭,却没人能阻止仲伯阳再娶,就算是以前的亲家也没理由让人一直当鳏夫吧。 只是这亲事没那么顺利,仲家内部复杂,前一个媳妇儿就有可能是被斗死的,没有点自信,谁敢嫁进去,再者就是仲伯阳毁容的传言,哪个女子不想嫁给英俊的夫君,又有谁想过着每天看着毁容的脸那样的生活,所以想联姻的大户还真是少,小户仲家又瞧不上,一来二去亲事就放下了。 这其中最急的恐怕就是仲夫人的。 「伯阳,你那脸明明是好的,何必要弄出这样的传言呢?」仲夫人埋怨道,她对小儿子的这种做法十分不理解,却又管不了,儿大不由娘。 仲伯阳稳稳的坐在椅子上,缓慢的品着茶,过了半晌才道:「母亲也不想让我娶只瞧得上咱们家地位的人吧。何况我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说到这里,仲伯阳微微一笑。 一听儿子心里有数了,仲太夫人赶紧问道:「是哪家的小姐?为娘现在就帮去说,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让我在这里干着急!」 「是姚家的五小姐,姚善宜。」仲伯阳道,等了这么久也该行动了,做了这么多铺垫得把那倔得像驴的丫头娶进门才是。 仲夫人想了半天,努力回忆姚善宜的样子,好一会儿才道:「是姚大人的女儿吧?四个月前见过,生得又不出众,现在我连她的样子都记不清了,伯阳你是怎么知道她的?」 「见过几次,只觉得那丫头合适,无论是秉性还是品格都是出挑的,对了母亲,她是庶出,只不过记在了正房名下。」仲伯阳已经对这件事有信心了,所以必须先把五丫的出身讲明,免得以后成为导火索。 「庶出?那就更不行了,庶出怎么配的上你,别说咱们家是数一数二的,就是你也是上好的,怎么瞧上了庶出的自降身价?」仲夫人十分不满意这个身份。 仲伯阳摊了摊手,样子微微有些无赖,「可是母亲你找找现在京城的大户人家谁愿意把女儿嫁给我?」 「不过一些传闻罢了,你若不跟着瞎闹那传闻也就过去了,谁会在意呢?还不是你闹得,毁容传得沸沸扬扬。」一提这事儿,仲夫人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母亲儿子这样跟您说吧,儿子从小到大向来没有肆意做过什么事情,都是在心里反复考虑很多遍才能下了决心,这姚善宜虽说是庶出,但却不比那些大户的嫡出差,礼数您是见过的,那丫头头脑也是聪明的,为人知进退,又顶着嫡出的名号,娶妻这事不娶高,而是娶贤。何况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若是娇生惯养没什么心机的大小姐嫁进来,结果都是一样的。」仲伯阳认真起来,每一句都是自己仔细分析过的。 「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了?什么结果一样,咱们家可是许多人都高攀不起的。」仲夫人反驳道。 仲伯阳摇了摇头,正了正脸色,很严肃的道:「母亲,我不追究不代表我不知道,母子双亡那么简单么?就算女人生孩子是到阎罗殿走一遭,那母子留一个也不是不能的吧?难不成侯府就只能请那般废物的大夫和产婆?」 仲伯阳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仲夫人也听得很清楚,自己心里更是清楚,世上哪会有那么单纯的事情,可是这件事自己身为主母也没法追究,那时小儿媳闹得厉害,生怕是谁要害了她,自己还为这事斥过几句,没想到她担心倒是没有错的,可这一尸两命的事儿根本没法查,当主母不是良心活儿,是自私活儿,得全心全意为这个侯府考虑,要是真查的一清二楚不就代表侯府后院有恶毒妇人了么?那侯府的名声怎么办?怪只能怪那孩子命不好,又不懂得自保。 见仲夫人不说话,仲伯阳的自信又多了几分,「说完后院再说说朝堂。朝堂的情况母亲想必不太清楚,那姚大人的官位虽不是坐的很高,但姚府的建立的人脉在朝堂上不得不说是很牢靠的。先是亲家,定西侯府,和有些没落的外家程国公府,再是当今的探花郎,姚大人的儿子姚善礼,他可是皇上重用的人才之一,而姚善礼娶得可是新科同榜的状元佟呈轩的嫡亲姐,他们可是绑在一起的,也是这次革新的主力军,更是皇上文官里的左膀右臂,要知道这些年来咱们家在武官里一直很有地位,可是那些文绉绉的老夫子可是不愿买咱们的仗,何况军功再大不能功高盖主,早晚咱们家是要交出一部分兵权的,若是不与这些善谏的文官交好,以后咱们仲家该如何自处?就凭那些功劳么?功劳都是皇上给的,他能给也能收,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受人左右的皇帝了。」 仲伯阳的眼睛一闪一闪,仲夫人听得也认真,并觉得十分有道理,这样的话自己的丈夫越北侯也曾说过,可是庶出,她这心里实在是过不去。 「可是」仲夫人还是犹豫着,「你瞧瞧你大嫂和二嫂都是嫡出的世家小姐,到你这儿也不能是庶出不是?还有你祖母,那样挑剔的人肯定不会同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我娶得是继室,要真让嫡出小姐进门,估计人家还会觉得委屈,祖母那里时间一久自己就想通了,何况祖母的心思全在大哥身上。」仲伯阳趁热打铁。 v第十四章[09.03] 这仲家的老夫人确实偏心的很,仲夫人自己就是继室进门,而仲伯阳的大哥也就是世子是去世的前妻生下的儿子,没了娘的孩子祖母自然心疼,就抱到自己屋里去养,从小拉拔大的肯定更亲,因着偏心的事儿仲夫人生过许多闷气,但反过来一想,老太太能活多久,何必想那么多呢,婆媳关系过得去就行,还能真处成亲母女是的。 「这事儿,我跟你父亲商量商量吧,若是他也同意,我请姚太太过到府上来,好好说说这事。若是你父亲不同意,那我也不同意。」仲夫人终于松了口。 仲伯阳笑着道:「还是亲娘最知道心疼儿子。」 「油嘴滑舌的,还不回自己书房去看看兵书,免得你父亲回来又说你。」仲夫人是宠溺小儿子的,但小儿子不像他二哥,从小就聪明独立,很少黏自己,以至于看起来自己更喜欢生得大儿子一样,天下的母亲都一样,哪会不疼自己孩子,只是心疼的法子不一样罢了,没必要人人都做孟母,为了模仿而做出来倒不如心里仔仔细细的为孩子打算要来得好。 「那儿子就等母亲帮儿子说媒了,若是不成儿子就只能打一辈子光棍了。」说完仲伯阳笑着离开。 姚太太收到仲夫人的邀请时异常高兴,欢欢喜喜的打扮了一番才出门,感觉自己是真的进入了贵妇圈子,所以才会接到那样的邀请。 满心欢喜不说,脸上都是掩不住的笑意,心里所想展现的太过明显。 一进越北侯府正房的门儿,姚太太就摆出一副大家风范的样子,「仲夫人。」姚太太笑着道。 仲夫人坐在上座,瞧见姚太太,笑着答:「姚太太来了?快坐,还不上茶?」她吩咐着。 姚太太瞧着仲夫人这般好的态度,心里头更是跟倒上了蜜罐一样甜,「仲夫人今个儿找我来,是什么事?」 姚太太虽然自大,但不傻,如果是随便谈谈心,肯定是几个太太聚在一起,既然只找了自己,那就是说明有事情要跟自己谈。 「这个我还真不好意思讲,我想问问,你们家五小姐可有订亲?」仲夫人笑着问道。 姚太太先是一怔,然后回答:「还没有,本想着多留几年,怎么仲夫人要帮我们善宜牵线么?」 仲夫人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慢条斯理道:「说牵线也是,是给自家的儿子牵线。」 姚太太这回是真糊涂了,仲夫人若是给五丫牵线别人的家的倒是有可能,给自家的怎么可能?嫡子配不上,庶子她也懒得管,姚太太试探道:「不知是哪位公子?」 仲夫人笑了笑,心里却很是不想说,毕竟自己没有瞧上五丫,只是儿子愿意,跟丈夫说了以后丈夫也觉得靠谱自己才勉强同意的,说到底她是真不觉得五丫能配上自己的儿子,「是我们家伯阳。」 姚太太听了这话拿着茶杯的手微微抖了抖,她还没喝水就轻轻将茶杯放下,「仲夫人的意思是想跟我说说仲三公子跟善宜的亲事?」 「是的,」仲夫人有些尴尬,「伯阳提过这事,对姚五小姐印象很好,侯爷也很看好这门亲事。」她们家侯爷的原意是,仲伯阳考虑的很有道理,姚家未来的发展前景的确好的很,潜力很大。 姚太太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就算是仲伯阳是毁了容的鳏夫这也算是个好亲事吧,怎么就落在五丫那丫头的头上了呢?想想也罢,好歹这孩子一直听自己的话,至少给人家留条活路也是好的,「承蒙侯爷夫人抬爱,这件事我还要回府跟老爷商量商量,毕竟他是一家之主。」 仲夫人面带笑容微微颔首,「好,不急。」心里却不爽快,一个庶女,这般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还有什么好商量的,难不成堂堂侯府嫡子配不起你?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姚太太才借故离开。 从侯府回姚府的一整天,姚太太都在想,这门亲事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说起来姚太太是有酸葡萄心理的,自己家的嫡长女跟庶女嫁到了地位相同的人家,怎么都是心底不爽的,想来想去姚太太还是决定,看看姚老爷怎么想这件事。 晚上姚老爷才回府,一回府姚太太就急匆匆的上前,「老爷回来了?」 「恩。」姚老爷应了一声,看起来很是疲惫,「老爷怎的看起来这么累?」 「朝堂的事情太多太复杂罢了。」姚老爷有一搭没一搭的回道。 姚太太清了清自己的嗓子,道:「今个越北侯夫人请我去越北侯府上了。」 姚老爷边由着姚太太给自己帮自己换衣服,便问道:「找你过去有什么事?」 「是五丫的亲事。」姚太太照实回答,这事怎么都不好瞒着,想瞒也瞒不住,姚老爷挑眉似乎很感兴趣,「是给说哪家的亲事?」 「是仲府的三少爷。」姚太太强装淡定道,心里却跟被打翻的醋坛子泡了一样,酸得不得了。 「哦?」姚老爷来了兴趣,「这是门好亲事,我正愁没有什么途径跟越北侯府走近些,这下不用发愁了。」 「可是老爷,五丫嫁到越北侯府能行么?毕竟她是庶女。」姚太太可不是为了五丫好,而是求自己心理平衡罢了。 「五丫不是记在你名下了么?那名义上就是嫡女,何况五丫让越北侯府的人瞧上不容易,也必定是她有过人之处。」姚老爷似乎忘了当初自己心里是怎么想这个女儿的,天降乌鸦。 「那也要问问五丫和梅姨娘的意思不是?毕竟是终身大事。」姚太太看姚老爷越同意,自己越想要阻止这件亲事,越想越不平衡。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什么她自己同意?梅姨娘向来是懂事的,也不会不同意,再者多少人想跟越北侯府攀亲戚都攀不上,人家越北侯府好不容易上门来,难不成咱们要拒之千里之外么?」姚老爷完全在为自己或者说整个姚家考虑,似乎女儿的幸福不在他思考的范围之内。 v第十五章[09.03] 姚太太不再说什么,看样子是在姚老爷这里下不了手了,最好是五丫和梅姨娘都不同意这门亲事,自己才好有话说。 「老爷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这事你得放在心上,最好早早定下来,明个就把这消息告诉五丫和梅姨娘,然后赶紧给人家越北侯府的回信儿,免得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姚老爷嘱咐着。 「是,我知道了。」 第二日,姚太太就把五丫和梅姨娘都叫到了正房,五丫本以为姚太太又在佟晚晴那受了窝囊气找自己发泄呢,谁知一进门就瞧见了梅姨娘,才想到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 姚太太见两人都到了,便开口:「昨个我去了越北侯府,越北侯夫人有意与咱们家结亲,想让五丫嫁过去给仲三公子当继室。」 梅姨娘淡淡的没什么反应,五丫则惊得合不拢嘴,仲伯阳到底在想什么五丫不知道,五丫只知道这事儿必定与他有关联。 姚太太继续道:「昨个我也与老爷商量了,老爷觉得这门亲事很好,希望早些定了,我瞧着怎么都要跟你们说一声才是,了解你们是怎么想的。」 五丫正寻思着怎么开口,就听见了梅姨娘的声音,「这亲事并不合适。」 「哦?梅姨娘你说说怎么不合适?」姚太太来了兴趣。 「越北侯乃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户,在京城有一定地位,而仲家三少爷不仅是嫡出,也是身有军功得皇上心的官员,五小姐虽说名义上是嫡出,但毕竟是庶出小姐,两人并不般配。」梅姨娘一字一句道,看得出来态度很坚决。 姚太太倒是满意她这个反映,从私心来讲自己真不希望五丫嫁得高,虽说自己曾经答应过要好好为五丫寻一门亲事,但当初想得也只不过是普通人家,平淡过日子的那种。 「那五丫你怎么想?」姚太太问道,五丫回答:「女儿也觉得不合适,但女儿听从父亲母亲安排。」必须要经历的逃也逃不掉,自己只是没想到梅姨娘这次的态度这样坚决,这不像她平日里处事的风格。 「那好,我再与老爷商量商量,你们先回去吧。」姚太太道。 五丫与梅姨娘从正房出来便一路无交流,直到要分开的时候梅姨娘才道:「那仲家少爷并不是良配,单不说他是个毁容的鳏夫,就是越北侯那样的地方,我也不愿让你去受罪,之前的少奶奶怎么去世的都不清不楚,想想就知道越北侯府的后宅不会那么太平,人这一生不需要太多的荣华富贵,只要平平淡淡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就好了。」 梅姨娘是真心实意的为五丫考虑,哪个母亲愿意让自己女儿去受罪不是?高门大户虽然锦衣玉食,但过得未必就好,多少人就是看中的华丽的牢笼,被骗了进去,想飞出来却再也飞不了? 五丫心里更是清楚如果嫁进去了会是什么样子,自己的身份就是一个严重的诟病,若真是想过清闲日子,那越北侯府是去不得的。 「我明白,姨娘放心,我也不会同意要嫁进越北侯府的。」五丫回答,她心里暖暖的,至少在这个家里有人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的,让自己能感觉到家人的关爱,家庭的温暖,虽然这种温暖有些残缺不全。 「这件事我会找机会跟老爷说的,你就不要态度太强硬。」梅姨娘淡淡的吐出一句话来,随后道:「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去看善泓了。」 五丫点点头,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看着梅姨娘那张温柔的脸,五丫忽然感觉有了依靠,不再孤寂。 很多时候温暖不是来自环境的温度,更多的是,真心在乎你的人说的一句话,给的一个眼神,甚至于一个微笑,就是你单单看她的脸也会觉得温暖,可靠,那不是别的感觉,那是亲人的感觉,外人给不了,他人也夺不走,只因为它永远都在,真正在乎你的人永远都在乎,真正亲爱的人永远亲爱。 依靠不是人人都能给得了。 姚老爷是真把亲事当做了头等大事,也不怕别人诟病,毕竟上位也很重要,越北侯府这颗大树不抱真的太可惜。 下了朝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姚太太关于亲事的事情。 「怎么样?有给越北侯府回信儿么?对方怎么说?」姚老爷问道。 姚太太等的就是姚老爷主动开口问这事,反正不用自己怎么说项,那边的五丫和梅姨娘已经表明的不同意的态度,「我正想跟老爷说这事儿呢,我问了五丫和梅姨娘,她们都觉得这亲事不合适,所以我想着再跟老爷商量商量!」 「一个闺中女子,一个后宅妾室,懂什么合不合适,这事还由得她们说得算?这个府里到底是谁在做主?目光短浅!」姚老爷脸上带着怒气,不得不说姚老爷典型的老古董思想,男子就是天,女子不过是附属品,他看中的是这门亲事的价值而不是这门亲事幸不幸福。 「这个,我看,老爷还是找梅姨娘好好说说。」姚太太把这责任一下推到梅姨娘身上,姚老爷正在气头上,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来人!把梅姨娘给我叫来!」 姚太太微微勾了勾嘴角,浅笑一下,赶紧变回一副忧国忧民的担忧神情。 姚老爷气冲冲的坐在椅子上,等着梅姨娘的到来,梅姨娘倒是来得快,她福了福身,「见过老爷,夫人。」表情仍是淡淡的样子。 姚老爷不出声,梅姨娘也不起身,姚太太见姚老爷是真的动了气,自己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梅姨娘起吧。」 梅姨娘仍是不动,姚老爷一下更来气,「叫你起来还不起来,难不成是故意作对?」 梅姨娘这才起身,「老爷没让起身,奴婢怎么能起,奴婢也并没有作对,老爷想得太多了。」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姚老爷斥道:「没作对,那为何不同意越北侯府的亲事?」 v第十六章[09.07] 「奴婢觉得不合适,五丫的身份低,两人不相配。」梅姨娘据理力争,姚老爷道:「五丫身份低?你以为你是她亲生母亲就能决定她的亲事么?别忘了你只是个妾室,况且五丫早不在你名下,名义上已经是嫡女了!」 姚老爷从前一直当这个女儿是透明的,更别说嫡庶的问题,如今倒是把话说的好听,名义上的嫡出。 「老爷也说了,名义上是嫡出,实质上还是庶出,越北侯府那样的人家估计也只是提上一提,这门亲事确实高攀了。」梅姨娘似乎没有退步的意思。 「嫡出庶出你说得不算,配得上不上也不是你能认定的,你在这个府里并没有表达意见的权力!以前总以为你淡然知进退,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这亲事我说定便定了。」说完姚老爷便离开。 梅姨娘一下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但已经用行动表达了反抗,姚老爷冷哼一声,「把二少爷抱到太太那里去!就让她跪着吧!」 梅姨娘不是没想到这样的结果,只是任何人遇到自己太过在乎的人或事,都做不到那么淡定,都会冲动,而这份冲动永远不会让人后悔,秉着试一试的心态也算为在乎的人做了些什么。 姚太太站起身,清了清嗓子,「老爷在气头上,梅姨娘先回去吧。」 梅姨娘却一动不动,姚太太转身笑了一下,然后吩咐道:「去把二少爷抱来正房,老爷正在气头,别做了更让他生气的事儿。」 章妈妈应道:「是,太太。」 冬梅急匆匆的跑回五丫的房里,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满是焦急,五丫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这么急?难不成有人放狗在后面追你?」 「梅姨娘,是梅姨娘。」冬梅大喘气,说着,五丫这才放下手中的东西,「喘匀了气再说话,梅姨娘怎么了?」 冬梅喝了一口水,喘了几口气,说道:「老爷把梅姨娘叫到正厅去,说小姐你的亲事,梅姨娘说不合适,老爷便发了脾气,梅姨娘也不知怎么,偏偏态度同样强硬,跪在正厅不肯走,老爷一生气就让梅姨娘一直跪着,还命人把二少爷抱到正房去了。」 五丫怔了一下,照理说梅姨娘不会这么冲动,这次太反常态,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滋味,以前自己总想着不要给梅姨娘拖后腿,现在看来自己还是给梅姨娘添麻烦了。 善泓都抱走了,说明父亲是真的生气了,在利益面前,什么浓情蜜意都是假的,梅姨娘很可能就像之前一样,被冷落。 第一次是因着自己出生,第二次是因着自己出嫁,原来说到底自己还真是梅姨娘的灾星呢,想到这里五丫笑了笑。 其实说到底梅姨娘还是怕自己去越北侯府过得不舒坦,可是到哪里不是都有烦心事么?既然越北侯府提了这事,再加上之前仲伯阳的表现,只怕是早有想法,哪会有那么容易就算了?既然躲不了勇于面对也没什么不好的。 日子都是过出来的,用心过坏的也能变成好的,不用心经营,再好的也是坏的,牺牲一人,幸福千万家,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那现在父亲在哪?」五丫问道。 冬梅想了想,「应该是在太太那儿,没有去书房。」 五丫起身,说道:「那我便到那儿去走一趟,老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冬梅皱着眉,问道:「小姐不是不愿嫁越北侯府么?」 「现在还是我愿不愿意的事儿么?算了,能嫁入高门也算是我的造化了。」五丫笑着说。 五丫去正房必然要经过正厅,瞧见跪着的梅姨娘后背挺得直直的,心中很是愧疚,不管怎么样,自己还是让姨娘受苦了。 姚老爷坐在正房中生着闷气,姚太太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只是等着看热闹,似乎忘了以前的难题都是谁帮自己解决的,其实她也不是不希望五丫嫁得好,她只是不希望五丫嫁得太好,盖过了自己闺女的风头。 五丫一进屋就瞧见姚老爷一张黑脸,「见过父亲,母亲。」 姚老爷看了一眼五丫,斥道:「若是跟梅姨娘一样来跟我唱反调的就赶紧回去,免得让我看着烦心!」 姚老爷一吼,在奶娘怀里的姚善泓一下哭了起来,越哭声音越大,像是受了大委屈似的,要姚太太吩咐:「把小少爷抱下去!」 「女儿的确是为了这事儿前来的,不过不是与父亲唱反调的,女儿也觉得越北侯府的亲事是门好亲事,女儿愿意嫁。」 姚老爷脸色略有缓和,姚太太则搞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了,心里倒恼了五丫这见风使舵的行为。 「女儿开始觉得这门亲事不合适是觉得自己身份配不上仲三公子,后来女儿仔细想了想,这不是配得上配不上的事儿,既然越北侯府瞧上了女儿,那说明女儿是有过人之处的,再说配不配得上是别人嘴里说的,日子呢,是女儿自己过得,别人说什么女儿又不能掉块肉不是,何况能嫁进那样的高门,说不定也是女儿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福气呢。」五丫道。 「你这话说得倒是对,看来你比梅姨娘想得通。」姚老爷回答。 「梅姨娘也不是想不通,只是女儿之前跟姨娘说了不想嫁,想必姨娘是放在了心上,就不太赞同这亲事,女儿跟姨娘说说便能好。」 「那你就与她说说吧,我瞧着平时她也不是那么倔强的性子。」对五丫说完转头向姚太太道:「明天就亲自去越北侯府去一趟,把亲事订下,早早换了庚帖什么的,别耽误了,让越北侯府觉得咱们不诚心。」 姚太太道:「是,老爷。」心里有几分不满,这亲事到底还是定了。 「那女儿现在便去与梅姨娘说。女儿告退。」五丫屈了屈膝,姚老爷则挥了挥手。 v第十七章[09.07] 五丫离开正房,直接便去了正厅,见梅姨娘还在那里跪着一动不动,自己脚下就快了几步。 五丫走到梅姨娘身边,伸手扶起梅姨娘,梅姨娘因一直跪在地上,腿僵了太久,动作有些费事,「姨娘甭跪了,事情都解决了。」 梅姨娘皱着眉看向五丫,「怎么解决了?」 「我同意了这门亲事,其实这亲事也没什么不好的,姨娘你说是不是?还有,善泓他现在离不开姨娘,姨娘要记得你还有善泓呢,我也长大了,很多事情自己都能独当一面了,姨娘就不要那样担心,亲事这事儿说不准就是天意呢。」五丫扶着梅姨娘往外走,嘴里不停的说道。 梅姨娘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你在做傻事,还是我在做傻事。」 「傻人有傻福。」五丫无奈笑着道。 很多事情迫于无奈,很多事情也不能太执着的一意孤行,不求一个人要多变通,只是太执拗,太固执未必是一件好事,以前五丫不懂,经历的多了也就懂得多了,既然梅姨娘有那份心为自己做,五丫就很知足了,人,重要的是知足常乐。 姚太太本来是想在八字上动个手脚,后来一想不过是多此一举,既然两家都有此意,就不会顾及太多,就算是八字真不合,也会想办法到合为止,也罢,这就是人的造化,谁叫五丫命好。 说到底还不是命好,不过是运气好,若是越北侯府真那么好,梅姨娘也不会横挡着竖拦着的不让这门亲事成了,姚太太自我安慰着。 越北侯府办事效率极高,不过是两天,就把八字合好,连成婚的日子都订好,直接通知了姚府,姚太太倒乐得清闲,免得这些事到时候都留给自己,现在唯一头疼的就是嫁妆怎么办,以姚家现在的地位,和五丫要嫁的越北侯府的地位,就是说十里红妆也不为过,虽然是继室,但怎么也不能丢了面,姚太太内心极为矛盾,又不想多搭进去些嫁妆,又想面上好看。 五丫则是认了,嫁就嫁吧,嫁完了也没什么不好,好歹梅姨娘也能在府里好过一些,亲女高嫁,以后姚老爷要用到仲府的机会多着呢,不管怎么对自己的态度都得变好,就是不愿也得假装讨好,既然他有想把五丫当筹码换个好乘凉的大树,那他就该有心理准备,时刻准备着他的筹码反咬一口,五丫不是为不在乎她的人而活得,而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爱的人在乎的人。 五丫看着桌上摆着绣花样子,针线活计,头便开始疼,按理说,出嫁后给丈夫,姑奶奶,妯娌们的绣品都应该是自己绣的,但她总是担心,自己这点能耐人家会不会看得上,越北侯府自己是有绣娘的,说不准还是从江南那边请回来的,自己确实还没去做就露了怯。 五丫轻轻叹了口气,说不出的疲惫。 「怎么还叹上气了?」 五丫抬头一看,是正往屋里走的佟晚晴,自从佟呈轩的事儿佟晚晴好久都没来自己屋里了,多多少少有些尴尬,「大嫂。」 佟晚晴俯身坐下,然后从丫鬟的手里接过锦盒,便吩咐丫鬟下去了,她笑了笑,「这东西干盯着看也出不来花,你得动手绣啊。」 「怕自己绣的不好人家瞧不上,要不然直接找绣娘吧。」五丫看了一眼那些针线和花样。 「绣娘绣的是好,可是心意不在那儿,自己绣的不好却在心意不是,我瞧着你吖,也是成亲前忧虑,实在没心情,就到花园里溜溜换换气。」佟晚晴劝道。 五丫微微颔首,佟晚晴继续道:「自从呈轩跟郡主成了亲,这状元府便不安宁,今个儿要这样改,明个儿要那样建,呈轩就任她折腾,那可是个真正管不了的骄纵性子,我母亲惹不起便躲着,早安晚安都免了,也就没发生多大矛盾,不管怎么说也要全家捧着她,毕竟要靠着她,一步一步往上走,这年头不都是人往高处走么?」 五丫虽然不知道佟晚晴为何突然开口要讲这件事,但还是配合的点了点头,「慢慢磨合就会好了。」 「其实我是后悔,怎么说我当初也做了那从中作梗的坏人,让两个原本可能过好日子的人分开,好在你有了更好的亲事,好让我这心里的内疚少了几分,可我啊,还是后悔,悔不当初,若是你做了佟家的媳妇儿,日子能过得更美满些。」佟晚晴说着抓住五丫的手,五丫回握,这些日子的确是五丫自己太想不开,因着那过去的事儿心里难受,可是好好想想,若是佟晚晴不做什么,自己跟佟呈轩怕是也没有机会,那是郡主,皇亲国戚,就是订了亲最后也轮不到自己,有些人有些事儿终究是没有缘分。 「不怪你,倒是我小气了,生嫂子的气,以后我出嫁了,就是仲家的人了,虽说是姚家的女儿,但很多事情也插不上手,搭不上话,梅姨娘和善泓就拜托嫂子了,以后你是姚家的主母,凭你的性子也会善待他们。」这是五丫真心实意的请求,她信佟晚晴,毕竟她们曾经是最好的闺阁密友。 「我定会好好照看他们的,你莫要担心,安心准备出嫁便好,以后到了越北侯府,府里的事情你都顾不过来,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怎么说传言这东西是无风不起浪的,若是越北侯府里不乱也不会传出前三奶奶是被害死的这样的话,只不过高门大户都见惯不怪了,越北侯府又压了下去才没人说的,但是私底下谁不这么想,我倒是不担心你自保问题,只怕你心软耳根子软,让人利用了去,凡事小心谨慎为妙。」佟晚晴嘟嘟囔囔得嘱咐着,脸上满是认真,五丫看得出她是真心实意的在这里说这些话,是愧疚还是怎样,谁又会去深究呢,毕竟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虚心假意的。 「恩,我知道,遇事我会三思而后行的,毕竟有些事情人力无法改变,能过好日子就好,我的要求不高,不争不抢。」五丫忽然有种长嫂如母的感觉。 「你不争不抢不代表别人不争不抢你的,我怕的就是这个,你只顾着自保,自己的东西都让别人抢走了,还有就是一定要与仲三少爷好好相处,那个家里你能依靠的只有他,你们俩才是一条绳上的人。」佟晚晴继续嘱咐,似乎有千百个不放心似的。 佟晚晴说的对,女人出嫁了要靠的就是丈夫,丈夫若是对你不好,你以后的日子就只能苦着,若是做到了举案齐眉,以后的日子肯定舒坦,夫妻本是同林鸟,哪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道理。 「我会用尽全力讨好他的,你就莫要担心了。」五丫笑着回答道。 佟晚晴这才放心,有嘱咐了许多话才罢休,五丫调笑,「你唠叨的像个老婆子。」 「等过个几十年,你我都是老婆子。」佟晚晴反驳道,两人一起笑了起来,此刻才真的冰释前嫌。 佟晚晴拿起来得时候放在桌上的锦盒,自顾自地打开,里面是一个金镶玉镯,是白玉,颜色通透,里面似乎有缓缓流动的水流,一看就是上好的东西,佟晚晴拉过五丫的手,把玉镯套在她手腕上,白皙的皮肤与玉镯相映衬,金色的部分更显贵气。 「嫁过去总要有些拿的出手的东西,这是我母亲在我出嫁时候给我的,我今个儿就把它送给你,也愿你以后好运。」佟晚晴道。 五丫赶忙要摘下那手镯,却被佟晚晴拦住,「这我不能要,嫂子,这东西是佟夫人给你的,我怎么能要,你要传给你的女儿啊!」 「传什么女儿,我才不愿要女儿,我要生儿子好在你们姚家站稳脚跟不是?你是诅咒我生女儿不是?」佟晚晴笑着玩笑道,随后又收起笑容,「这是我一片心意,我都出嫁了,你哥哥又待我好,这东西我便不需要了,你就带着吧,算是把我的心也戴在身边,你不光是我的小姑,也是我的姐妹。」 五丫低了低头,用手摸着那镯子,轻声道:「诅咒你做什么,恨不得你过得好好的,还说什么把你心带在身边这等肉麻的话,好像我远嫁就不回来了似的。」 v第十八章[09.07] 「我就希望所有姑奶奶都远嫁,这样我就清闲了。」佟晚晴大笑着回道,眼中却满是关怀。 有些朋友就算因着什么疏远了,她也始终是你的朋友,而有些人再与你亲近也成不了朋友,这是定律。只有心灵相通的人,才能交心。 「我非要出嫁了也常回来搅和你,让你日子过不消停!」五丫装作生气道。 「五姑奶奶,那我便候着您的大驾!」 越北侯府婚事准备的十分齐全,虽是迎娶继室也给了姚家很大面子,排场虽然没有娶正妻的时候大,但也算可以了,最重要的是仲三少爷也是今非昔比,姚家这几次联姻后地位在京城也不一样了,所以去的达官贵人特别多,这才是最长脸的事儿,你排场再大,没有人捧场也不过是唱独角戏罢了。 出嫁那天,姚府到处都是喜庆的红,红色灯笼红色的喜字,这样的场景的确见得多了,可是以前都是别人的,如今却是自己的,五丫多少有些无所适从。 五丫早早的就被喜娘叫起来,开面,梳妆打扮,从前的五丫从未浓妆艳抹过,今个儿也算是头一遭,试了才知道多遭罪。 喜娘用五色棉绳绞去五丫脸上的汗毛时,五丫觉得简直是在折磨人,若是发明一种刑罚给人全身的毛发褪下估计罪行也就能招了,绞面过后,喜娘就一层一层的往五丫的脸上涂胭脂水粉,五丫瞧见镜子里的自己竟然有些不认识了,面容精致了许多,看上去脱了稚气,多了分成熟的娇艳。 「呦,还真是美,真是淡妆浓抹总相宜。」佟晚晴笑着走进来,后面的人手捧着凤冠。 她看着身着大红嫁衣的五丫忽然油然生出一种嫁女儿的感受,她把凤冠放在梳妆台上,扳过五丫的脸仔仔细细的瞧上一遍,点了点头,「以前真没发现,生得这样美。」 五丫嫁妆骄傲的扬了扬眉毛,「本来生得就美,难不成姚家的孩子都生得好看,就我一个人拉后腿么?」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你更美了。」佟晚晴调笑,「这么一瞧都出嫁了呢。」 「本想着一辈子就这么过了,现在看来老天待我不薄,还有门亲让我成,说勉为其难倒有些得寸进尺了,说我欢天喜地也真没有,心里矛盾极了。」五丫忽然敛下眼皮静静的说道。 喜娘赶紧开口:「这大喜的日子,五小姐您说什么丧气话,怎么不该欢天喜地。」 「是啊,现在就是矛盾,也是要嫁的,即为人妇就该收好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想着以后好好过日子罢了。那越北侯府并不是谁都能嫁得进去的,人家还没嫌弃你,你自己就没自信起来,再者说白了他仲伯阳不也毁容了么?」佟晚晴为了劝五丫,也算是口不择言了。 喜娘轻轻咳了一声,五丫仰起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佟晚晴道:「仲伯阳没毁容,只不过是一点不仔细瞧着都看不出来的小伤疤而已。」 佟晚晴一怔,刚想开口问五丫是如何得知的,想了想还是收回了那话,换成了另一句,「那不是更好了么?!」 喜娘迎合道:「是啊是啊,五小姐,咱们梳头发带凤冠吧。」 五丫点了点头,喜娘刚要拿起梳子的手被佟晚晴按住,「等会儿,我带了人来,在外厅等着呢,我给你叫进来。」 说完佟晚晴转身出了内室,再进屋时,身后就跟了一个梅姨娘,五丫从铜镜中瞧见梅姨娘在冲自己笑,佟晚晴则塞给喜娘一锭金子,喜娘自然明白这其中缘故,也不再说什么,笑呵呵的站到一边去。 「都是大少奶奶心思细,想到了这个,太太现在正在外面忙活着,也顾不上现在的情况,我便过来了。」梅姨娘这几天瘦了许多,说话的时候明显能瞧见两腮凹了进去。 五丫笑着道:「真是要谢谢嫂子了。」 梅姨娘拿起梳子,站在五丫身后,轻轻的挑起五丫的头发,慢慢的梳着,轻柔的声音从五丫耳边传来,「一梳梳到尾,二梳我姑娘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地,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五丫的眼眶微微湿润,她轻轻扬了扬头,免得眼泪流出来花了妆,「以后我不在,姨娘好好照顾自己。」 「那是自然小姐才要好好照顾自己,凡事不强求,也不能退让。」梅姨娘说着的功夫,就把头发梳成了一个精致的发髻。 梳妆台上的凤冠珠翠穰花,缨络垂旒,喜娘缓缓拿起,然后戴在五丫的头上,只瞧着五丫的嫁衣上绣着金灿灿的花样,凤冠缀满珠玉流苏若隐若显遮住她英秀的容颜,真可谓是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佟晚晴拿起盖头,轻轻的盖在五丫的头上,盖头下五丫的脸上,不经意出现两行泪水,梅姨娘把苹果放进五丫心中,道:「只能送小姐到这里了,万事平安就好。」 她的语调与往常一样,里面却透着气息不稳,五丫乖巧的应了一声,「是。我知道了。」 接亲的时候,五丫似乎什么都没知觉一样,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听到鞭炮吹奏的声音,其他的都没有,只是跟着之前喜娘指导的,还有喜娘在耳边提醒的,像个木偶般做,你让我抬手我便抬手,你让我跨门槛我便跨。 直到坐上花轿,摇摇晃晃的五丫才感觉到自己是真的出嫁了,以前曾多次想到过离开这个家,可是如今到底有些伤感和舍不得。 只是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未来的路总是要走的,人生最忌讳的恐怕就是止步不前,没有勇气的人,也不会有所期盼的人生。 花轿一路摇摇晃晃,最终稳稳落地,可是五丫原本在胸腔的心,却因为紧张要调到嗓子眼儿了,她紧张的只觉得口渴,想拿起手上的苹果咬上一口,却有没有办法。 就在她纠结着是咬不咬的时候,轿子的帘子被掀起,一张修长而生满茧子的手伸到自己面前,五丫从盖头下能看见那只手虽然生满了茧子但很干净,很好看,也能感觉到很有力。 v第十九章[09.07] 面前的就是自己下半辈子要依靠的人的手,前进一步是未知的世界,而后退一步就是无底深渊,五丫本就知道这些,可是手始终也伸不出去,去抓住那只手。 那只手的主人突然开口:「虽然还没拜堂,但你上了花轿就是我仲伯阳的妻子,现在后悔怕是来不及了。」 五丫听完,猛得抓住那人的手,狠狠的抠了下去,然后若无其事的跟着新郎下轿,虽然五丫不知道她的新郎现在是什么表情。 被那只手抓着不知为什么有着莫名的安全感,听着身边的人的指令,迈过火盆,走进礼堂,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应当。 身边各种繁杂的声音,五丫似乎没有听进去,只能听得到身边人的声音而已。 刚跨进越北侯府的正厅便听到赞礼者喊:行庙见礼,奏乐! 主祝者诣香案前跪,皆跪!上香,二上香,三上香!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赞礼者接着赞唱:升,平身,复位!跪,皆脆!接唱:升,拜!升,拜!升,拜!又唱:跪,皆脆,读祝章! 然后一个十三四岁小儇声音清亮的跪在右侧拜佛凳上读毕。 赞礼者又唱:升,拜!升,拜!升,拜! 五丫听着赞礼者不停的说道,升拜升,麻木的跟着做,一遍一遍,心里头有着些许不耐烦,繁文缛节太多又有什么用呢,规矩还不是人定的,既然是人定的那就总有一天会改。最后赞礼者唱:礼毕,退班,送入洞房! 听到这句时,三跪,九叩首,六升拜结束,五丫终于觉得解放了,至少不用升拜了。 五丫由那只大手拉着一直走,似乎他没有松开的意思,五丫也就由着他了,以后整个人都是他的,拉一下手又能如何,能如何的恐怕只有五丫的脸吧,一直羞得发热。 进了洞房,五丫由喜娘拉着坐到床上,初挨到软床,五丫疲惫到很想躺在上面,成亲是件体力活。 只听仲伯阳吩咐道:「好好伺候三少奶奶,我出去陪宾客。」然后就听到匆匆的脚步声,本以为仲伯阳走了,谁知他又返了回来,交代道:「还有,别让三少奶奶把盖头自己摘下来!」 喜娘憋不住一笑:「三少爷放心,奴婢会看好的。」 五丫此刻心里把仲伯阳的祖宗十八代都念叨了一遍,凭什么他出去陪吃陪喝,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无聊挨饿。 「三少奶奶,你就好好歇一会儿,宾客也不会太为难三少爷的,若是您饿了就吱一声,奴婢哪些东西给您吃,但是您不能摘了盖头。」喜娘道。 「我饿了,给我吃东西。」这是五丫唯一想说的话,从早上到黄昏,自己是滴水未进,若是再不吃东西,恐怕仲伯阳又要当鳏夫了。 新房处很是安静,没有什么吵杂的声音,许是因着越北侯府大的缘故,每房和每房都隔得很远,五丫还记得自己是葬礼的时候来得这里,现在没想到自己以后就要生活在这里。 五丫轻轻叹气,却被耳尖的喜娘听到了,「三奶奶这大喜的日子,可别做些触霉头的事儿。」 五丫等了好久,只听新房的门被一脚踹开,周围的环境也不再安静,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其中一个最熟悉的声音道:「今个儿就别闹洞房了,兄弟多了。」说话人的舌头都打了结。 有人说不行,有人起哄,最后不知谁说了句,「仲三公子怕是真醉了,咱们就成人之美,这洞房别闹了!」 说完有人迎合着,闹哄哄的声音便散了去,只听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然后有脚步声传来,仲伯阳吩咐道:「把秤杆给我拿来。」声音出奇的平静,跟刚才判若两人,五丫没想到他连演技都这么好。 仲伯阳手拿秤杆,慢慢的将盖头挑起,五丫的眼前出现了些许光亮,有一点点刺眼,她伸手捂了捂然后放下。 只见仲伯阳看着自己,看呆了,「又不是没见过面,难不成脸上多了些什么?」 仲伯阳笑笑不回答,还是看着,五丫这回慌了起来,赶紧道:「拿镜子,快拿镜子来。」 喜娘捂着嘴笑,仲伯阳坐到五丫身边,五丫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酒气,只见他抬手,慢慢伸向自己的脸,五丫下意识的往后一躲。 仲伯阳笑了笑,「你嘴角有东西。」然后伸手擦了一下,仔细又看了看,「以前只觉得你生得讨喜,现在瞧也是个美人。」 五丫脸腾地红了起来,大红的嫁衣映得更加明显,她不自觉的低了低头,露出白皙的脖颈。 丫鬟把一盘点心递给喜娘,喜娘端到五丫面前,道:「三奶奶尝一个?」 五丫知道那是子孙饽饽,便自己拿起了一块,尝了一小口,喜娘笑呵呵问道:「是生还是熟?」 「生。」五丫的声音又柔又小,撩拨的人心痒痒,喜娘大声道:「三奶奶说生,祝三少爷三奶奶早生贵子!」 v第二十章[09.07] 紧接着一个丫鬟端来两个小酒盅,送到五丫和仲伯阳手里,「交杯酒。」仲伯阳道,五丫跟仲伯阳喝下交杯酒,只觉得交杯的时候,仲伯阳身上的气味自己都能闻到,体温都能感觉到一般,说不出的感觉,有些奇特,又有些让人无所适从,从未有过的感受。 一杯烈酒下肚,五丫感觉到脸颊发热,把酒放回托盘,喜娘满意的笑了笑,讨好道:「那奴婢便下去了,有什么事三少爷三少奶奶尽管吩咐便是。」 「下去吧。」仲伯阳吩咐,喜娘退了出去,其他的丫鬟也跟着退了出去,倒是五丫莫名的紧张起来,「一个也不留?」 五丫看着跟着自己一起来的冬梅,这时候她是多么想让冬梅留下。 「我不习惯外人在身边伺候。」仲伯阳起身道,五丫支吾着,「她不是外人,她是我的贴身丫鬟!」 「可她不是我的贴身丫鬟。」仲伯阳摊了摊手,五丫无奈只好挥挥手,冬梅福了身,有些担忧的出门,要知道五丫就是再不受重视她也是个小姐,从来没伺候过别人。 仲伯阳站在五丫面前,看着五丫,五丫问道:「又看着我做什么?」 「难不成你想让我穿着这红衣服洗澡?」仲伯阳道,「只是帮我把外套脱了就好,一身酒气,想必你也觉得讨厌。」 五丫站起身,谁知踩到了自己的裙角,一呛啷,倒是跌入仲伯阳的怀里,若是仲伯阳不环住她,怕是要跟大地来一个吻了。 五丫有些尴尬,仲伯阳调笑,「投怀送抱不用这么着急,今天不过是新婚,以后日子长着呢。」 五丫推开仲伯阳,哼着:「谁投怀送抱?」然后尝试解外套的扣子,不知是那衣扣作对,还是如何,五丫就是解不开,恨不得拿牙去咬开衣扣。 仲伯阳轻轻一笑,拿开了五丫的手,自己几下就把衣扣解开,然后把外套挂在一旁,道:「姚家五小姐是有多灵巧,连衣扣都解不开。」 「我没解过当然解不开,谁像你那么熟练?!」五丫低头解释道,她的人生中似乎没有一次比现在更窘迫。 仲伯阳以为五丫在说他成亲的事儿,便道:「我也只尝试着解过一次,军队里都是男人,我上哪去解女人的衣扣。」 说完转身去了屏风后,五丫大口喘了喘气,然后后退几步,坐在床上,心一直跳得厉害,似乎不听使唤一样。 过了也不知多久,仲伯阳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头发湿淋淋的穿着中衣,冲着五丫道:「要不要让下人换水?」 五丫紧忙摆手,「不要不要,没事的。」 「你我以后是夫妻,不要那么客气的语气说话,夫妻不是外人,是要同心协力的。」仲伯阳坐到五丫身边,五丫下意识的往离仲伯阳相反的地方挪了一挪,然后有些尴尬的笑着。 毕竟不似相熟的男子,就是跟自己的大哥也很少有坐这么近的时候。 仲伯阳突然叫道:「来人。」 话音刚落外面就来了人,「伺候三少奶奶梳洗。」那丫鬟恭敬道:「是。」 五丫忽然觉得仲伯阳比自己想得还要细心,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真是看不透,当然还没摸过,肯定也是摸不透。 五丫任由着丫鬟摆弄着自己,最后换好中衣走回床边,丫鬟识相的端着铜盆出门了,五丫见仲伯阳坐在那里也不动弹,自己绕过他,钻进了里面的被子里。 钻了进去才感觉不对,然后听见仲伯阳道:「你不知道被子下面是有花生桂圆这些东西的么?」 没成过亲的人怎么会知道,一想到这儿五丫心里就是一个疙瘩,以前本以为要嫁一个平凡人平平凡凡的过日子,和和美美的过一生,可谁又想到过现在这样的情况呢,果然未来无法料想。 仲伯阳把五丫从被窝里拉了出来,然后亲自把被子下的花生桂圆弄了出去,然后道:「指着你给爷吹蜡烛是不能了,躺下吧。」 五丫倒也听话,直接躺下,只不过身子僵的像是木头一般,想到洞房五丫就能想到之前教养婆婆给自己讲得那些,说实话会有些怕,虽然那是女子都要经历的。 仲伯阳吹熄了灯,五丫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听见轻微的脚步声,还有自己频率略快的呼吸声。 仲伯阳掀起被子,躺在五丫的旁边,好久没有出声,也没有任何动作,久到五丫都要入睡。 仲伯阳忽然开口道:「这是我第二次成亲,却是我第一次洞房。」 五丫本来迷迷糊糊的不想回答,却被他后面那一句弄得清醒,脑袋里倒是也没想太多,直接就问出来,「没洞房哪来的孩子?」 仲伯阳轻轻一笑,五丫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听见了他笑声里的讽刺意味,「孩子不是我的,那白帕上的血倒是我的。」 五丫越听越糊涂,实在好奇心作祟,试探道:「你怎么知道孩子不是你的?」若是他为了推卸责任故意说谎,那为人也太过卑鄙。 「现在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她心上的人是别人,可娶了她的却是我,对谁都不公平,本是可以退婚的,新婚那夜她却哭着求我,说若是拜了堂成了亲就退婚她以后便没法活了,况且她现在已经和那个人没关系了,虽然我不想要别人要过的,但娶进了门就要负责,解了她的扣子,就当作洞房过了,然后便提前离开家去军营了,只是没想到她有了孩子。」 v第二十一章[09.12] 说到这里仲伯阳顿了顿,「想来也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倒是她亏欠我,可谁又能想到,他们母子因我而死?」 我不负人,人却因我而死,何其可悲。 「她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性子太过单纯,不同于你,你会自保,她不会,她只会日夜担惊受怕,怕我把没有圆房的事情告诉母亲,然后母亲她们把她的孩子弄死,可她却不知,我没那般心胸狭窄,在战场打仗也没时间想那么多儿女私情。」 五丫听着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做好一个倾听者。 「都是怪我心软,要不她也不会死。说是我的孩子也要死,说不是我的孩子还是要死。人就不该学会心软,心软会害死人的。」 「这也不是你的错。」五丫不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好,只能说出不是他的错,谁又能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可能是真的有人在做天在看吧。 「不是谁的错,天意如此吧。若是我早些经历沙场,也不会心软,不会因为一个女子的眼泪就软了耳根子,可能娶得也未必是她。」 有些人就是说不出来苦的那种人,他们站在高处,没法说苦,也不能说苦,只能忍着不吐。 「那你为什么娶我?」五丫不知哪根筋打错了,张口问道,身边却伸来一只手,抓住自己的手,揉弄了两下,「你聪明,你会自保,你懂得讨好人心,你的优点太多了,它们都决定了你合适仲家三少奶奶这个角色,」听到这里,五丫的心有些凉,怕是自己期望的太多,才有些小小的失望,谁知道仲伯阳又接了一句,「最重要的是,我觉得你好,我喜欢就足够了,以前我都照着别人的要求做了,现在也该为自己活一次。」 五丫感觉到自己的手慢慢被收紧,有种被人倍加珍惜的感觉,其实喜欢一个人有很多因素,她的优点缺点,她的容貌,她的一颦一笑,正因为你有这些,才会喜欢,不需要去追究那个人喜欢你的是哪,因为很多时候那个人也不清楚喜欢的是哪,只知道喜欢的人是谁。 幸好是吹熄了蜡烛,不然五丫现在猴屁股一样的脸,肯定会让仲伯阳笑话,五丫轻了嗓子,把手从仲伯阳手中抽出,然后翻身背对仲伯阳,道:「天太累了,睡吧。」 身后传来仲伯阳疑问的声音,「可是今天是洞房,就这么睡么?」 五丫不出声,因为就洞房这个问题,她的确没有发言权,嫁给了仲伯阳,那就是仲伯阳的人,哪有不圆房的道理,不圆房这事说出去也只能是五丫遭埋怨。 仲伯阳笑了笑,然后把手搭在五丫的腰上,明显感觉手臂下的人僵着,他把手收一收,道:「今天都累了,睡吧。」说完揉了揉五丫的头顶。 过了一会儿,五丫便听见头顶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原来成亲不只是一个人累,另一个人也累,成亲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儿,这日子也是要两个人过的以后什么都要两个人,但愿习惯两个人。 金鸡报晓,天刚蒙蒙亮,五丫隐隐约约听见走动的声音,好不容易睁开眼,半支起身,模模糊糊只瞧见眼前有人影晃动,冬梅一声:「三少奶奶。」五丫才被完全惊醒。 五丫揉了揉眼,一看身边的人早就不在了,自己第一天为人媳妇儿就比丈夫起床的还晚,真是不成体统,「三少爷呢?」 冬梅掩面笑了笑,「瞧小姐担心的,三少爷早就起了,先在在外面练剑呢,说是等三奶奶起了一起用早膳。」 五丫点了点头,「那你为什么不叫我?难不成嫁进来第一天就想看我挨数落?」 「是三少爷说晚一会儿也无妨的。」冬梅委屈道,五丫掀起被子,「快,帮我梳洗,用完早膳还要去请安呢!」 冬梅道:「是。」然后一眼瞟到床上,问道:「小姐,那白帕?」没有继续往下说,本来白帕应该变成红的了,唯一的答案就是两人没有圆房。 五丫轻声道:「昨天没有圆房。」就是没圆房,今早上身子骨才会这么麻利,说着五丫自己穿上鞋,由别的丫鬟伺候洗脸。 所有的丫鬟都是新进府的,仲伯阳不习惯有人在身边伺候,只有小厮,丫鬟一般都是院里的,没吩咐都不能随意进卧室,五丫嫁进来带来了一部分,仲夫人给添了一部分,所以都是新的,这样也有利于五丫培养自己人。 仲府规矩多,连梳头的人都是专门的,身为房里大丫鬟的冬梅只需要站在一旁指挥着就好,一直在旁边站着的冬梅干着急,寻摸寻摸,自己走到床边,咬破了手指,往白帕子上抹了点猩红,好歹一会儿仲夫人身边的妈妈来取喜帕时有个交代。 五丫从几套衣服里挑了一套玫红色的,「三奶奶怎么不挑大红色的?」 「好歹我也是个继室,大红色的不合适,再者穿过昨天的大红色我倒是再也不想穿大红色了。」 丫鬟帮五丫麻利的换上衣服,五丫本来长得就小,穿上玫红色的衣服俏皮些,更显俏丽,若真穿了大红色倒是显得老气横秋。 五丫吩咐冬梅道:「去叫三少爷用早膳。」 五丫径直走出外厅却发现仲伯阳早早的就坐在桌边等自己吃饭,桌上放着一些精致又清淡的小菜和肉粥。 怎么说被诉了衷肠后的五丫都感觉有些面对彼此有些尴尬,说不出来的尴尬,有的时候两个人太近了觉得尴尬,两个人太远了也觉得尴尬,五丫只有用连一张床都睡过了还有什么尴不尴尬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五丫伸手夹了一块看起来色香俱全的菜叶给仲伯阳,仲伯阳笑了笑,吃下以后才说:「原来夫人是想把我当兔子养得。」 五丫脸一红,不说话,心里却想着好心当成驴肝肺,嘴上自己吃得香。 吃饭时两人没说几句话,直到要出发去请安的时候仲伯阳才道:「到时候不用怕,仲家人不吃人,就是吃人还有我呢。」 这话倒是说进了一直紧张得不得了的五丫的心窝里头,五丫乖顺的点了点头,把该准备的都带好,同仲伯阳一起去了正房。 v第二十二章[09.12] 越北侯府不光是大,里面的装饰也极为精致,让人不得不赞叹,就是萧瑟的秋天里也有别一般的风味。 三房住的院子里正房不远,正房右边是大房,左边是二房,后院便是三房,是以正房为中心扩散建成的,也体现越北侯府重视封建等级的传统。 穿过观景回廊,最后走过一道拱月门才到了正房,仲伯阳开始本是拉着五丫的手,后来被五丫松了开,刚嫁进来丈夫太过宠只能招来婆婆的不满,自古婆媳关系最难处理,有很大一个层面是因为婆婆养了儿子那么多年,恋子情节多多少少会有,而媳妇儿一嫁进来儿子就是媳妇儿的了,婆婆自然不爽快,容易无理取闹,最后也就出了娶了媳妇儿忘了娘这话。 一进正房五丫便瞧见所有的人都座好,虽然人还认不全,但多少能猜得出,府里的夫人,大奶奶,二奶奶自己都见过,坐在她们身边的人就是各自的夫君。 而家中最年长的仲老夫人没有在。 五丫按照辈分先是一个一个见礼,然后敬茶,给越北侯敬茶的时候越北侯只是礼貌的笑了笑,他看上去并没有常年征战沙场的那种狠,可是仔细观察从他的眼睛里就能看见杀伐决断。 而仲夫人常年养尊处优,手白皙得像玉葱一般,接过茶脸上很是不好的表情,抿了一口就放了回去,两个妯娌一个低着眼皮连看都没看这边,一个转了转眼睛,像是心里有数了一般。 五丫虽不知哪里惹到了仲夫人,但她知道仲夫人是对她不满意的,出身低就是一个硬伤。 五丫依次给大少爷大奶奶敬茶,大少爷傻笑着,看上去确实不聪明,而写心宽体胖,那肉不是一般的多,而大奶奶却是淡然又疏离的模样,礼貌性的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没说什么,到了二少爷和二奶奶哪里,二少爷人没有仲伯阳壮实眉眼却生得跟仲伯阳相似,只是更为秀气,五丫也听说过老夫人不喜欢二少爷的原因之一就是生得太过女相。 二奶奶接过茶,别有意味的看了五丫一眼,笑着道:「以后都是妯娌,要好好相处。」 「是,二嫂。」五丫笑得极甜,说起来这越北侯还真是个正直的人,别说是在朝廷上口碑好,就是连后院都少有妾室,只是生下的庶出都是女孩儿,庶出的大小姐二小姐已经远嫁,留在府里的三小姐是嫡出,四小姐是庶出。 说起来五丫与三小姐颇有渊源,因为仲伯阳曾经办过三小姐,找的也是她的丫鬟,想必也同样经了她同意,所以彼此都是知道的,而且这对兄妹关系也想必极好,只怕以后不好与自己相处。 五丫把早准备好的两样礼物送给两位小姐,四小姐很是感激,胆怯的冲五丫笑了笑,三小姐则直接把礼物递给丫鬟,然后盯着五丫的脸看了一会儿,「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也是普通人。」 仲伯阳略带宠溺的开口:「三妹,这样不礼貌。」 三小姐则没当回事,说道:「三哥你眼光也不是很好。」说完眼光再次扫过五丫的脸,连瞧都没多瞧一眼。 仲夫人道:「你三妹也不过是没见过,多看两眼罢了,平日里不也是这么跟你说话?要是说有错,错在你太娇惯她。」 三小姐得意地冲仲伯阳一笑,然后道:「谢谢三嫂的礼物,可是好像没有之前的三嫂送的厚重呢。」说完笑了笑。 五丫早就做好被仲家人排挤的准备,笑着道:「礼贵在情义,不在轻重。」 越北侯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得好,今个儿就到这儿吧,我还要去上朝,伯阳你这几日就好好歇着,等假过了再去上朝。」 「是,父亲。」 说着众人都起身,就要散了的时候,仲夫人声音严肃的说了一句,「伯阳,善宜,你们俩跟我来。」 五丫跟仲伯阳对看一眼,然后跟着进了里屋,留在外屋的仲二奶奶笑了笑,「怎么办,好像弟妹不被母亲喜欢呢。」 大奶奶接了一句,「喜不喜欢也是别人的事儿。」 二奶奶瞪了大奶奶一眼,转身离开,大奶奶则朝里面看了看,才离开。 五丫和仲伯阳站在仲夫人面前,仲夫人则对身边的妈妈道:「瞧瞧他们俩的手。」 那妈妈走过来仔细拿起两人的手看了看,「回夫人,完好无损。」 仲夫人拍了一下桌子,「那喜帕上的血是谁的?」 五丫完全不知道,仲伯阳一样不知道,在两人对视后,一起摇了摇头,「回母亲的话我们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说没圆房喽?今个儿善宜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哪个圆了房的新娘子行动那么利落的?」仲夫人道,「你们两个倒学会糊弄我了!若是不满意为什么还非要娶进来?」 「母亲,我何时对善宜不满意了?」仲伯阳反问,五丫则羞红了脸,心想着准是冬梅那丫头干的。 「那为何不圆房?」仲夫人继续追问,仲伯阳则道:「昨个儿子喝醉了,回了房直接就睡着了,要不是善宜,估摸着儿子连床都上不去了。」 仲夫人张了张口,无话可说,本以为是那丫头的错,到头来却是自己糊涂儿子喝醉了,只好道:「以后别用这三脚猫的骗人功夫来糊弄我,你们俩好好过日子才是真的,还有啊,你们祖母就是再瞧不上你和你二哥,今个儿你们新婚头一日也要去探望你们祖母,陪着说会儿话,不然又要挑我毛病了。」传言不假,老夫人果然是对继室和继室的孩子没那么好。 「是,母亲。」五丫恭敬道,看来这个家里最需要讨好的最难讨好的就是老夫人,仲夫人是亲婆婆,再不喜欢自己,时间久了那心也是向着自己的,妯娌之间不需要讨好,井水不犯河水就好,再说想讨好也太难,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一个笑面虎不交心,这种无用功的事情不做也罢,至于那个处处针对自己的小姑子早晚要嫁出去,和平共处就好。 仲伯阳跟五丫出了正房,便道:「回去歇一回,下午去就祖母那里就好。」 v第二十三章[09.12] 五丫点点头,一早上认全这家里的人,再经过一番轰炸的确累了,仲伯阳问道:「你不生三妹气?」 「不生,生气气的是自己又不是别人。」五丫觉得生气这种事对在乎的人才值得,太爱生气往往气得是自己。 仲伯阳重重的点了点头,一副捡到宝的样子,「我的眼光还是很好的,果然不错。」 五丫停下脚步,抬头问道:「为什么眼光好?」心里头期盼他能夸自己两句,接过仲伯阳道:「我选的娘子脸皮够厚,这是以后走下去的前提,随随便便一个薄脸皮的谁知道是不是被说了几句就要死要活。」 五丫转过头就往前走,就不该往好了想,夸人也没有能夸脸皮厚的,好歹说个抵抗能力强也比这个好听。 仲伯阳跟在五丫后面,瞧着一撅一撅的五丫只觉得自己的小娘子很好笑,她今天的表现很让自己满意,放在别家的娇小姐身上只怕是要炸庙了,可是她却依然笑着,好歹自己在外不用太担心她得罪家里的谁,怎么看她都能做好一个贤内助,可是反观,也一定是童年磨练出来的,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回到房里,五丫就坐在椅子上冥思苦想,认真的样子很是逗人,仲伯阳道:「娘子若是想讨好我的办法就不要想了,我要求很简单,早日给我生个孩子就好。」 五丫红着脸支支吾吾,「说的是什么话,我在想,下午去看祖母带些什么礼物好?」 「礼物就不必带了,越北侯府要什么有什么,什么都不缺,祖母要的那个府里少有,老人家看重亲情,大嫂得她喜欢也是因着大嫂常去陪她说话,而且大哥是在祖母那里长大的,你送什么都不如时常到她的住处走走,就是不喜欢你给你冷脸看也要笑脸陪着,时间长了就好了,或者压根不用在乎祖母,其实讨不讨好在于你,你若是想,那就照我说的做,你若是不想,我也不强求你,一切以你的意愿为准。」仲伯阳认真道,五丫倒是想不做,仲伯阳是没逼她,但是现实在逼她,她不做她就不能在越北侯府好好生活。 「知道了。」 午饭五丫和仲伯阳同仲夫人一起在正房用的,饭桌上没怎么交谈,用完膳仲夫人便去午睡了,五丫则从仲伯阳那里打听了小厨房在哪,就忙活自己的了,直到下午仲伯阳才见到五丫。 五丫换了一身淡色的衣服,显得她清淡如水,貌似芙蓉,仲伯阳问道:「一中午忙什么去了?怎么不睡午觉歇一会儿?」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兵书,只有嘴在跟五丫说话。 「去厨房做了点东西,你怎么不去书房看书?」五丫捏了捏自己的腰问道,仲伯阳道:「本以为你在房里可以跟你待会儿。」 五丫这小半天被仲伯阳调戏了好几遍,生生觉得害羞,最后只好道:「那咱们现在去祖母那里吧。」 仲伯阳看了一眼沙漏,合上了书,道:「走吧。」 老夫人的住所在正院东面的一个独院里,环境幽清,倒瞧得出老夫人是个爱清静的人,走进院内,里面打扫的很干净,虽然已是秋天,但院内没有一片落叶,只有那菊花香气怡人,仲伯阳看见跟着的冬梅一直端着一个托盘,问五丫道:「冬梅拿的是什么?」 「是下午做好的汤。」五丫回答,仲伯阳勾起嘴角笑了笑,样子有些邪魅,好像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伺候老夫人的是她当年的陪嫁丫鬟,很和蔼的赵婆婆,一见仲伯阳与五丫,恭恭敬敬的行礼,「见过三少爷,三少奶奶。」 仲伯阳伸手扶起赵婆婆,很是客气得道:「婆婆不必如此行大礼,您就像我们的长辈一样。」话语中侧面告诉了五丫,这赵婆婆到底是什么地位。 五丫笑着道:「是啊,婆婆。」 赵婆婆看向五丫,虽然没有眼前一亮的美貌,但是却有一种喜气的感觉,怎么看怎么是福相,「三奶奶生得真好。」 「是婆婆夸奖了。」五丫道。 赵婆婆笑着,「老夫人早就午睡醒了,三少爷和三奶奶快跟我进去吧。」 五丫仲伯阳跟着赵婆婆往里屋走,一进屋就看见老太太坐在矮榻边上,闭着眼睛嘴里一直念着经,「老夫人,三少爷,三奶奶来了。」 老夫人没有睁眼,五丫和仲伯阳一起道:「见过祖母。」 老夫人这才睁眼,放下手中的念珠,「坐吧。」然后打量着五丫,五丫从冬梅手里接过炖好的汤,上前道:「祖母,现在正值秋季,天气凉,湿气寒气重,来之前我炖了驱寒的汤,给您带来了。」 老夫人明显没想到五丫会讨好自己,也没想到她会用这么有心的方式讨好自己,对五丫心里有些好感,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道:「放在这儿吧。」 「是。」放下汤五丫才回到座位上,恭恭敬敬的坐下,老夫人冲着仲伯阳道:「你从战场回来,就一直没胖起来,平日里要多吃一些。」语气是冷冷淡淡的,但听得出关心的成分,毕竟是自己的最小的嫡孙,说不关心是假的,五丫只觉得这老太太也是个爱别扭的,因着不喜欢儿媳妇儿,也不想表现出对儿媳妇儿生得儿子的关心。 「多谢祖母关心,孙儿会牢记的。」仲伯阳回答道,老夫人接着说:「早些为仲家添丁开枝散叶才是大事,不用常到我这老东西这儿来。」这话五丫当真是一天听见了无数次,看来成亲的目的是生孩子。 五丫听得说这是酸得反话,这老夫人倒真是个爱别扭的人,仲伯阳道:「孙儿怎么能不常来呢?就是不常来,您的孙媳妇儿也不让是不是?」 对于仲伯阳故意送来的好处,五丫自然是双手接住,「夫君忙于政事的时候,孙媳妇儿会时常来的。」 老夫人听见了却没有再继续说,只是转移了话题,「在你们家你也算是嫡出,规矩想必你会懂,现在你是仲家的嫡出媳妇儿,就要好好做好这个媳妇儿,遵守仲家的规矩。」 「孙媳儿知道,若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祖母指点。」 「我指点什么,你还有你婆婆,好了,你们回去吧,我要念经了。」一提起仲夫人,老夫人便是不耐烦的样子,已经开始撵人了。 v第二十四章[09.12] 「是。」两人起身,也不多留,毕竟革命道路还长着,没有必要太激进。 两人离开后赵婆婆道:「这三奶奶倒是有心的,当真是个心思玲珑的人儿。」 老夫人看了一眼那汤,心里是有好感的,但一想起她也是在前期妻没去多久就嫁进来的,便生出一种厌恶,「好什么?还不是跟她那婆婆一样,前妻尸骨未寒就嫁进来了,是有多着急?」 赵婆婆没再说话,只有无奈的笑了笑,这矛盾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得开的。 五丫和仲伯阳站在仲夫人面前,仲夫人则对身边的妈妈道:「瞧瞧他们俩的手。」 那妈妈走过来仔细拿起两人的手看了看,「回夫人,完好无损。」 仲夫人拍了一下桌子,「那喜帕上的血是谁的?」 五丫完全不知道,仲伯阳一样不知道,在两人对视后,一起摇了摇头,「回母亲的话我们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说没圆房喽?今个儿善宜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哪个圆了房的新娘子行动那么利落的?」仲夫人道,「你们两个倒学会糊弄我了!若是不满意为什么还非要娶进来?」 「母亲,我何时对善宜不满意了?」仲伯阳反问,五丫则羞红了脸,心想着准是冬梅那丫头干的。 「那为何不圆房?」仲夫人继续追问,仲伯阳则道:「昨个儿子喝醉了,回了房直接就睡着了,要不是善宜,估摸着儿子连床都上不去了。」 仲夫人张了张口,无话可说,本以为是那丫头的错,到头来却是自己糊涂儿子喝醉了,只好道:「以后别用这三脚猫的骗人功夫来糊弄我,你们俩好好过日子才是真的,还有啊,你们祖母就是再瞧不上你和你二哥,今个儿你们新婚头一日也要去探望你们祖母,陪着说会儿话,不然又要挑我毛病了。」传言不假,老夫人果然是对继室和继室的孩子没那么好。 「是,母亲。」五丫恭敬道,看来这个家里最需要讨好的最难讨好的就是老夫人,仲夫人是亲婆婆,再不喜欢自己,时间久了那心也是向着自己的,妯娌之间不需要讨好,井水不犯河水就好,再说想讨好也太难,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一个笑面虎不交心,这种无用功的事情不做也罢,至于那个处处针对自己的小姑子早晚要嫁出去,和平共处就好。 仲伯阳跟五丫出了正房,便道:「回去歇一回,下午去就祖母那里就好。」 五丫点点头,一早上认全这家里的人,再经过一番轰炸的确累了,仲伯阳问道:「你不生三妹气?」 「不生,生气气的是自己又不是别人。」五丫觉得生气这种事对在乎的人才值得,太爱生气往往气得是自己。 仲伯阳重重的点了点头,一副捡到宝的样子,「我的眼光还是很好的,果然不错。」 五丫停下脚步,抬头问道:「为什么眼光好?」心里头期盼他能夸自己两句,接过仲伯阳道:「我选的娘子脸皮够厚,这是以后走下去的前提,随随便便一个薄脸皮的谁知道是不是被说了几句就要死要活。」 五丫转过头就往前走,就不该往好了想,夸人也没有能夸脸皮厚的,好歹说个抵抗能力强也比这个好听。 仲伯阳跟在五丫后面,瞧着一撅一撅的五丫只觉得自己的小娘子很好笑,她今天的表现很让自己满意,放在别家的娇小姐身上只怕是要炸庙了,可是她却依然笑着,好歹自己在外不用太担心她得罪家里的谁,怎么看她都能做好一个贤内助,可是反观,也一定是童年磨练出来的,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回到房里,五丫就坐在椅子上冥思苦想,认真的样子很是逗人,仲伯阳道:「娘子若是想讨好我的办法就不要想了,我要求很简单,早日给我生个孩子就好。」 五丫红着脸支支吾吾,「说的是什么话,我在想,下午去看祖母带些什么礼物好?」 「礼物就不必带了,越北侯府要什么有什么,什么都不缺,祖母要的那个府里少有,老人家看重亲情,大嫂得她喜欢也是因着大嫂常去陪她说话,而且大哥是在祖母那里长大的,你送什么都不如时常到她的住处走走,就是不喜欢你给你冷脸看也要笑脸陪着,时间长了就好了,或者压根不用在乎祖母,其实讨不讨好在于你,你若是想,那就照我说的做,你若是不想,我也不强求你,一切以你的意愿为准。」仲伯阳认真道,五丫倒是想不做,仲伯阳是没逼她,但是现实在逼她,她不做她就不能在越北侯府好好生活。 「知道了。」 午饭五丫和仲伯阳同仲夫人一起在正房用的,饭桌上没怎么交谈,用完膳仲夫人便去午睡了,五丫则从仲伯阳那里打听了小厨房在哪,就忙活自己的了,直到下午仲伯阳才见到五丫。 五丫换了一身淡色的衣服,显得她清淡如水,貌似芙蓉,仲伯阳问道:「一中午忙什么去了?怎么不睡午觉歇一会儿?」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兵书,只有嘴在跟五丫说话。 「去厨房做了点东西,你怎么不去书房看书?」五丫捏了捏自己的腰问道,仲伯阳道:「本以为你在房里可以跟你待会儿。」 五丫这小半天被仲伯阳调戏了好几遍,生生觉得害羞,最后只好道:「那咱们现在去祖母那里吧。」 仲伯阳看了一眼沙漏,合上了书,道:「走吧。」 老夫人的住所在正院东面的一个独院里,环境幽清,倒瞧得出老夫人是个爱清静的人,走进院内,里面打扫的很干净,虽然已是秋天,但院内没有一片落叶,只有那菊花香气怡人,仲伯阳看见跟着的冬梅一直端着一个托盘,问五丫道:「冬梅拿的是什么?」 「是下午做好的汤。」五丫回答,仲伯阳勾起嘴角笑了笑,样子有些邪魅,好像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伺候老夫人的是她当年的陪嫁丫鬟,很和蔼的赵婆婆,一见仲伯阳与五丫,恭恭敬敬的行礼,「见过三少爷,三少奶奶。」 仲伯阳伸手扶起赵婆婆,很是客气得道:「婆婆不必如此行大礼,您就像我们的长辈一样。」话语中侧面告诉了五丫,这赵婆婆到底是什么地位。 五丫笑着道:「是啊,婆婆。」 v第二十五章[09.12] 赵婆婆看向五丫,虽然没有眼前一亮的美貌,但是却有一种喜气的感觉,怎么看怎么是福相,「三奶奶生得真好。」 「是婆婆夸奖了。」五丫道。 赵婆婆笑着,「老夫人早就午睡醒了,三少爷和三奶奶快跟我进去吧。」 五丫仲伯阳跟着赵婆婆往里屋走,一进屋就看见老太太坐在矮榻边上,闭着眼睛嘴里一直念着经,「老夫人,三少爷,三奶奶来了。」 老夫人没有睁眼,五丫和仲伯阳一起道:「见过祖母。」 老夫人这才睁眼,放下手中的念珠,「坐吧。」然后打量着五丫,五丫从冬梅手里接过炖好的汤,上前道:「祖母,现在正值秋季,天气凉,湿气寒气重,来之前我炖了驱寒的汤,给您带来了。」 老夫人明显没想到五丫会讨好自己,也没想到她会用这么有心的方式讨好自己,对五丫心里有些好感,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道:「放在这儿吧。」 「是。」放下汤五丫才回到座位上,恭恭敬敬的坐下,老夫人冲着仲伯阳道:「你从战场回来,就一直没胖起来,平日里要多吃一些。」语气是冷冷淡淡的,但听得出关心的成分,毕竟是自己的最小的嫡孙,说不关心是假的,五丫只觉得这老太太也是个爱别扭的,因着不喜欢儿媳妇儿,也不想表现出对儿媳妇儿生得儿子的关心。 「多谢祖母关心,孙儿会牢记的。」仲伯阳回答道,老夫人接着说:「早些为仲家添丁开枝散叶才是大事,不用常到我这老东西这儿来。」这话五丫当真是一天听见了无数次,看来成亲的目的是生孩子。 五丫听得说这是酸得反话,这老夫人倒真是个爱别扭的人,仲伯阳道:「孙儿怎么能不常来呢?就是不常来,您的孙媳妇儿也不让是不是?」 对于仲伯阳故意送来的好处,五丫自然是双手接住,「夫君忙于政事的时候,孙媳妇儿会时常来的。」 老夫人听见了却没有再继续说,只是转移了话题,「在你们家你也算是嫡出,规矩想必你会懂,现在你是仲家的嫡出媳妇儿,就要好好做好这个媳妇儿,遵守仲家的规矩。」 「孙媳儿知道,若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祖母指点。」 「我指点什么,你还有你婆婆,好了,你们回去吧,我要念经了。」一提起仲夫人,老夫人便是不耐烦的样子,已经开始撵人了。 「是。」两人起身,也不多留,毕竟革命道路还长着,没有必要太激进。 两人离开后赵婆婆道:「这三奶奶倒是有心的,当真是个心思玲珑的人儿。」 老夫人看了一眼那汤,心里是有好感的,但一想起她也是在前期妻没去多久就嫁进来的,便生出一种厌恶,「好什么?还不是跟她那婆婆一样,前妻尸骨未寒就嫁进来了,是有多着急?」 对于讨好谁,五丫是不排斥的,想过好日子该做好的就得做,若是闲费力,就永远也得不到想要的,五丫不贪心,只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 要求不多,但这要求也着实不好做,而容易做的事情,往往没有价值。 唯一觉得别扭的便是跟仲伯阳面对面,颇有点躲着的感觉,一过了午睡的时间五丫就赶紧去了,老夫人那里。 跟五丫猜想的一样,赵婆婆早就等在门口,只是这次不是迎她进去,而是让她打道回府。 「三少奶奶,老夫人还在午睡,明个儿再来吧。」赵婆婆笑着道。 五丫不强求,而是把带来的瓜果什么的交给赵婆婆,「那我明日再来,劳烦婆婆帮祖母带个好。」 「奴婢定会做到。」 说完五丫就出了院,但却没远走,只是在去老夫人那里必经的亭子里歇脚,冬梅倒是奇怪了,「三奶奶,怎么招也是秋天了,天凉,在这儿做什么?」 「确定一件事。」五丫道。 不一会儿就瞧见大奶奶带着丫鬟从这里过去,五丫赶紧从亭子里出来,叫道:「大嫂!」 大奶奶一回头看见是五丫,有些惊讶,但立马有变回那生人勿近的表情,「哦,是三弟妹啊,弟妹在这里做什么?」 「看秋景啊。」五丫笑着道,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种本事她已经练得不错了,大奶奶朝四周看了看,笑了一下,「那三弟妹继续,我先回房了。」 「大嫂是刚从祖母那里出来么?」五丫问道,大奶奶怔了一下,恢复笑脸,「是呢,祖母睡午觉,我在给她抄佛经。」 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功夫,大奶奶明显比五丫做得好,在人家睡觉时候抄佛经,而且什么佛经非得要大奶奶从大房跑到这里来抄。 五丫挎上大奶奶的胳膊,大奶奶明显身子一僵,没想到她会有这么亲密的动作,二奶奶向来是与自己不对付的,不对着干就不错了更不会挎着胳膊,而以前的三奶奶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你不来跟我说话,我也不会理你,大奶奶就想不通了,这五丫怎么就这般热情,难不成又是个脑子不好的,把人都当知己? 「大嫂跟我说说祖母的事吧,我从小祖母去的就早,见到祖母很亲切,但祖母不太爱理我,」说到这里五丫的表情有些没落,「我知道这家里祖母最疼大哥大嫂,大嫂就跟弟妹我指点指点迷津吧。」 大奶奶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那弟妹便跟我去我们房里吧,离这儿不太远。」 v第二十六章[09.18] 五丫满脸的兴奋,「谢谢大嫂。」然后胳膊挎得更亲密了。 对待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敌人研究清楚,这大奶奶就算不是敌人也不是跟自己站在一条线上的,这个家怕是除了仲伯阳没人和自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大房离老夫人的住处的确比五丫那里离老夫人的住处近,只是还是很远,住在越北侯府的人不觉得,但一直住在姚府的五丫深有感触。 大房很肃静,大房的丫鬟也都十分安静,都是恭恭敬敬的行礼,走起路来也是与大奶奶如出一辙,看上去便很稳重,果然是主子什么样,下人什么样。 五丫一直觉得二奶奶高调,后来发现二奶奶的下人也很高调,现在瞧大奶奶是低调,快到尘埃里去了。 大房的正厅里一尘不染,装饰的颜色也很庄重,看得出来符合大奶奶的审美,五丫倒是不讨厌大奶奶,只是觉得她难以接近,她眼里对自己总是带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五丫知道那是防备,好像是有距离的缘故,在她眼里什么都瞧不见,像是淡泊名利,却又有种倔强,想要得到什么似的,看不透的人最复杂。 「大嫂这里规矩真好,我真得取取经,好回去整顿下自己的房里。」五丫喝着茶道。 大奶奶只是笑了一下,然后问道:「你们房里还有很多以前弟妹留下的人吧。」 「有,但是不在我身边伺候,都在院里,毕竟是伺候过前奶奶的人,打发走了不好,索性留在院子里。」五丫回答。 大奶奶点了点头,表情还是那副样子,有时候五丫都怀疑她是不是患病,连表情都不愿多做的人,是不是什么都懒得去争?传言都说大奶奶性子温和,这么瞧来,冷淡多于温和,而且看她管理房里也是不错的样子,怎么能管不好自己房里的妾室呢? 她身上有太多不好解释的东西。 「三弟妹想问什么便问吧,祖母的喜好我基本清楚。」她这么说,五丫便更奇怪了,正常她的反应应该和二奶奶一样,强烈的反感别人想入侵自己的地盘,她不反感却还要帮着对手。 「大嫂知道什么便与我都说了吧,我在心里头一一记下。」 大奶奶微微颔首,「祖母向佛,喜静,重视亲情,享受子孙满堂,平日里吃素念佛,年纪大了,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得东西,倒是很喜欢孩子,我们房里的都去过祖母那里。」 「怎么没瞧见大嫂房里的孩子?」五丫好奇道,之前早有耳闻,大房里的孩子都是庶出,大奶奶身子好像有些问题,近几年调养的好了许多,仔细瞧就能看出她脸颊上肉很少,看上去也不是很精神,唯独那双眼睛很亮。 「都在房里读书绣花罢,可惜我们房里没有嫡出。」大奶奶明亮的眼中有些暗淡,五丫劝道:「会有的,大嫂不必担忧,上天会眷顾的。」 「但愿,」大奶奶道,「三弟妹若是想讨祖母喜欢,为仲家生个嫡孙就好,别的都无需做,到时候祖母肯定会打心眼儿里疼三弟妹,何况你们是新婚小夫妻,不像我们这样的老夫老妻,中间隔着许多妾室。」 大奶奶这话倒是没有造假,生个儿子比做什么都来得好,想站稳脚跟,没有儿子难,各人都有自己的地盘,谁会愿意让你分一杯羹,只是这孩子不是生不生的事情,是生不生得下来,活不活的下去。 不一会儿一个丫鬟神色焦急的走来,道:「大奶奶。」 「什么事情这么急,没瞧见我跟三奶奶说话呢么?」大奶奶有些不耐烦,那丫鬟脸上有些委屈,道:「是云雀,说是又不舒服了,奶奶要不要去看看?」 「去找大夫就好了,我去难不成她就舒坦了?」大奶奶明显很厌恶这个云雀。 「云雀姑娘说一定要大奶奶过去。」丫鬟的声越来越小,后面低得快听不见,五丫赶紧道:「大嫂去瞧瞧罢,我也该回去了。」 大奶奶那张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多了一分歉意,「那三弟妹慢走,我便不送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房这些摆弄不明白的妾室是大奶奶心中永远的痛。 从大房出来五丫就对大奶奶是慢慢的好奇,若是说二奶奶是坚守阵地的老虎,呲牙咧嘴,大奶奶就是沉睡着的黑熊,不知什么时候就能来个致命一击,五丫不愿把人往坏处想,但也不会把人想得太好,若是大奶奶真没什么手段,也不会在越北侯府做这么多年的大奶奶,仲家随时都有机会用无所出这一条休了她,谁会留不下蛋的母鸡,就算有老夫人撑腰,大奶奶也没那么容易留下了,至于她跟自己说的那些老夫人的习惯,是府中人尽皆知的事情,不会得罪人也不会把随意的把重要的信息透露给你。 而且大奶奶跟二奶奶最大的不同就是在府里行事的不同,二奶奶可以说是铁腕,有能力有魄力,若是瞧不上你那就是光明正大的,但为人够圆滑,交际手段厉害,往往能哄得人为她卖命。而大奶奶不同,虽然她总是没什么表情,但不是冷着脸,大奶奶对谁都是温温柔柔的,除非你触及她的底细,否则她是不会发脾气的,而且总是一副淡泊名利的样子,人缘颇好,越北侯府上上下下的下人没有不说大奶奶好的,五丫听过一件事,就是大奶奶连对老妈子说话都是好声好气的,大方大肚,有教养,正房太太的不二人选,府中的庶出小姐也喜欢与她接近,害怕与二奶奶接近。 可见这府中的情况比自己想得还要复杂一些,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都不是吃素的,装什么白莲花,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纯情的聊斋。 「三奶奶,咱明天还要去老夫人那里碰壁么?」冬梅小心翼翼的问道,五丫点点头,「去,怎么就不去了呢,老夫人再倔她心也是肉做的,就算是石头做的水滴还能石穿呢,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有的是时间跟她们耗。」 五丫把手往袖子里收了收,只觉得有些凉,她倒是想起自己在西北时,每次手脚凉的时候都是梅姨娘帮自己捂得,要是没有梅姨娘自己恐怕早就手脚都是冻疮了,可是没有人能一直陪你,成长的路注定孤独,也注定要一个人坚强勇敢的走完。 三天回门对五丫来说是个有些头疼的事儿,她了解姚太太的性子,在仲家人面前会给自己几分薄面,但是背后也的确会挖苦自己,就凭她那善妒的性子,再瞧见仲伯阳没有毁容,怕是会吃了自己。 礼物五丫早早就备好,吩咐下人装到马车上,自己和仲伯阳则乘另一辆马车,越北侯府的马车里都是软垫,坐进去倒是可以半躺着,上了车五丫便咪上了眼,仲伯阳有了第一次,就想要第二次,昨晚也没少折腾,今天一早起五丫真是没什么力气。 仲伯阳见五丫咪上了眼,就伸手拉过五丫的小手,攥进自己的手里,然后跟着闭上眼,五丫悄悄睁开眼看了仲伯阳一下,然后忍住笑意,再次闭上眼。 到了姚府五丫一下车就看见章妈妈在门口守候着,「五姑奶奶,您可算到了。」她满脸都是讨好之一,溢于言表。 「劳烦妈妈在门口守候了。」仲伯阳在五丫开口前说道,章妈妈笑得尴尬,「三姑爷,三姑奶奶快进去吧,老爷夫人少爷少奶奶都在。」 v第二十七章[09.18] 五丫点了点头,把手从仲伯阳手心中抽出,跟着章妈妈进了府。 不过出嫁三天,说是谁胖了瘦了变了样子,五丫还真没瞧出来,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同。 佟晚晴满脸笑意,姚善礼也很是友善,姚老爷见到仲伯阳是满眼惊喜,至于姚太太的表情最让五丫满意,皮笑肉不笑的满眼嫉妒,果真是再怎么真心也捂不热的人,不过看到姚太太的表情五丫反而觉得心里爽快。 「见过父亲,母亲。」五丫道。 「见过岳父岳母。」仲伯阳抱拳于胸,姚老爷赶紧道:「都是自家人,还不快坐?!」 「谢岳父关怀。」 五丫跟着仲伯阳坐下,对面是对着自己笑得像朵花似的佟晚晴,真心为你好的人是在你不好的时候拉你一把,在你好的时候真心为你高兴的那个。 「不知家父越北侯可好?」姚老爷先打开话题,寒暄道。 「家父还好,只是朝廷的事情有些头疼,家父还说过让我多多与岳父和大舅子交流心得呢。」仲伯阳很会说话,更会做人,八面玲珑不为过,但是他知道这之间的尺度怎样不为过,更懂得投其所好。 果然一听这个姚老爷便拂着胡子大笑,两只眼睛直放光,「亲家公夸奖了。」称呼也从越北侯变成了亲家公。 几个大男人欢快的谈起了有关政事的事,虽然讲得不明,却心里头都明白的很,姚善礼与仲伯阳相谈甚欢。 最后姚太太,五丫,佟晚晴只好去了偏厅,姚太太坐在偏厅的上座笑着道:「在越北侯府过得可好?」 出嫁的五丫自然是没什么怕的了,也不像从前似的说话小心翼翼,梅姨娘膝下有子还真不用太怕姚太太使什么手段,要真论起来两个人谁更厉害,那姚太太是火,梅姨娘就是水,水能灭火,姚太太自然不是对手。 「过得好,婆婆,祖母,妯娌待我都不错。」五丫笑着回答,满脸满意,这更刺激姚太太的嫉妒基因爆发,「你这丫头别傻的让人家哄骗了?那越北侯府的人都是好几个心眼的,人心隔肚皮,谁知是不是真心对你?」 也不知这话是刺激五丫的还是安慰自己的,佟晚晴接道:「母亲,五妹都出嫁了,很多事情自然清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过得好不好她自己知道,再者说过得好不是为了让您省心么?难不成您还想听她过得不好?」 姚太太虽然气恼佟晚晴的话,却也挑不出半点错处来,自从这佟晚晴嫁到府里,自己没少吃瘪,明明是顶撞自己的话,却又总让自己挑不出她的错处来。 「母亲也只是担心我啊,大嫂,母亲放心,别人待我是不是真心的我不知道,至少夫君是。」五丫一脸娇羞幸福做给姚太太看,跟佟晚晴一唱一和。 「男人都是变心的东西,哪能一辈子待你好,别光看了表面,人老珠黄那天会有年轻漂亮的顶上来,何况你们才新婚!」姚太太酸溜溜的道,再也绷不住自己的表情。 五丫不回答,只是看着姚太太笑,姚太太也发觉自己酸的太过明显,才道:「对了,那女婿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怎么盛传毁了容?」 「本就没什么,只有一块不打眼的小疤罢了,是流言传得凶。」五丫这么一说,姚太太感觉自己血压直上升,之前仲伯阳毁容是自己唯一的心里安慰,现在看来,五丫是捡了多大的馅饼,人俊,又是贵公子,倒是什么都让她赶上了。 「你可要比你几个姐姐嫁得要好了,这么一看倒是你和你四姐嫁得最好,一个在于贵,一个在于和。」佟晚晴说道,明显是说给姚太太听得。 四丫嫁得好是真的,最近又有了喜,宋言书把她算是捧在了手心里,以前的苦日子算是熬到了头。 而三丫呢,说过得不好也没那么严重,夫妻之间有疏离也是真的,程晏维纳了两房妾室,三丫也都是淡然接受,只是肚子一直没动静。 至于二丫,似乎每天都在催促自己没出息的夫君读书,可是她那夫君就不是读书的料,最后把所有重心都挪到了跟恶婆婆斗智斗勇上,每天都在上演小剧场。 姚太太咳了两声,没有说什么,「我瞧着你那二嫂不是个善茬。」她转移话题,想到自己那可怜的三女儿心里就酸了起来。 「不过是三天,二嫂也没太接触,以后接触多了才会了解吧,大面上都还过得去,只是婆婆总给我送东西,今个儿是吃得,明个儿是穿得。」 姚太太脸一黑,心脏都跟着一颤,越来越不想看见五丫的脸,便道:「今个儿的佛经还没念,我要去佛堂了,你们俩聊吧。」说着站起身子,「那我便带五妹去我房里了。」 离开正厅佟晚晴笑得越发开心,「你没瞧婆婆那张脸,好久都没气成那个样子了。」 「心胸狭隘,这是病,只有她自己能治。」五丫回答,然后继续问道:「梅姨娘这几天如何?」 「你刚出嫁,能如何,你大可不必担心,梅姨娘有我提你照看,倒是你大哥担心你,说是怕到了侯府受欺负,娘家又不能为你出头。」佟晚晴安慰着。 「欺负到不至于,只不过那侯府复杂的很,不好相处的妯娌,关系不好的祖孙三代婆媳,还有难缠的小姑子。」五丫苦笑,真从嘴里说出这些话多少有些苦涩。 「日子都是慢慢过得,刚嫁过去情况能好到哪里去,」说到这佟晚晴一笑,「我看,你夫君待你好才是真的,看你的眼神都不同,还有」说着佟晚晴指了下五丫领子边白皙脖颈上微红的地方。 五丫脸色一红,选了领子高的衣服却还是被人瞧见,实在羞得慌。 「对了,咱们去梅姨娘那吧,别去我们房里了。」佟晚晴拉着五丫就朝梅姨娘小院去,那里没什么变化,只是因为秋天的缘故萧瑟了许多。 v第二十八章[09.18] 一进屋紫鹃就高兴道:「是五姑奶奶和大少奶奶啊,快进来,梅姨娘在里面看小少爷呢。」 五丫跟着进去,佟晚晴则为了让两人有相处的空间,留在了外厅。 五丫一进屋梅姨娘倒是很吃惊,「五小姐怎么来了?不是刚到府里么?」 「来看看姨娘,还有善鸿。」说着伸手接过姚善鸿,抱在怀里,姚善鸿越长越胖,脸蛋像是一个包子,可爱得很。 与梅姨娘道了些有的没的,都捡的好事说,梅姨娘也笑着听,直到午膳时才离开。 用过午膳,五丫与仲伯阳便打道回府,见五丫开心,仲伯阳瞧着也乐呵。 一连半个月,五丫是日日都要到老夫人处报到,凡是石头也动恻隐之心了不是,何况是凡人。 五丫跟着赵婆婆往屋里走,赵婆婆笑着道:「三奶奶,倒是坚持,日日都来拜访。」 「这是小辈该做的,不是么?」五丫笑着回答,没有一丝不满,取得阶段性胜利并不容易。 「能做到三奶奶这样的,真是太少了,就算表面上不表现出来,心里也都是有埋怨的。」赵婆婆一向善良,也是真心实意夸奖五丫的,一开始她就觉得这三奶奶不一般,身上有股子别人没有的韧性。 老夫人还是老样子,在屋里念佛,见五丫进来,只是道:「坐吧。」 「谢祖母。」五丫乖巧的样子实在讨人喜欢,老夫人也不再摆臭脸给她看,但还是有些疏离的,只不过瞧她那般执着,也是自己的亲孙媳儿,不想做的太绝。 「最近在府中生活可还习惯?」老夫人不咸不淡的问道。 「还好,算是习惯,就是偶尔会想家。」 「以后这才是你的家,没什么想不想的,要记得嫁进来你就是仲家的媳妇儿。」老夫人说教。 「谨遵祖母教诲。」 老夫人看了看五丫然后指了指桌上的佛经,「以后不用常送些什么来,有功夫便帮我抄抄佛经就好。」 五丫倒是高兴,至少不是不让自己再来,有一点希望也总是好的。 婚假是短之又短,这几日与仲伯阳几乎都是四目相对,呼吸同一个房间的空气,可是忽然每天早上要上朝要在外面处理公事,还真有些不习惯。 早早的五丫便起了床,帮仲伯阳穿衣束发,倒有了几分老夫老妻的样子,「若是在府里无聊就出去走走。」 「每天后宅要忙的也不少,出去走走还是算了,你瞧过哪家的良家妇女没事就出去乱串门。」五丫回答,然后看了看仲伯阳的衣着,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么年轻的妇女还是头一回见。」说着仲伯阳拉过五丫的手,走出内室,早膳已经在桌上摆好。对于拉手这种程度的动作五丫已经觉得习惯,毕竟更亲密的事情也都做得差不多了,真没有最初的那种尴尬,说起来也觉得奇怪,不知是两人的气场合,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相处起来很自在。 五丫给仲伯阳布菜,虽然胳膊短,但也勉强够到仲伯阳那边,「多吃这个吧,早膳用得好了身体才能好。」 仲伯阳挑了挑眉,「难不成娘子我身体不行?」这话一出五丫造了个大红脸,不知说什么是好。 「看来为夫还是不够努力。」仲伯阳接着添了一句,冬梅站在一边,脸憋得通红,始终保持着皮不笑肉在笑的样子,有的小丫鬟耳朵红的跟冬天冻了一样。 五丫一口一口吃着菜,掩饰自己的害羞和不知所措。 仲伯阳上朝后五丫便回房整理好佛经,又从衣柜里拿出自己早就做好的手捂拿了出来,是前些日子五丫让仲伯阳找来的水獭和丝绸做成的,做了两个,马上要进冬了,仲夫人和老夫人肯定用的上,记得在西北的时候都是梅姨娘用棉花给自己做得,虽然选料没有这般珍贵,但却暖手,也暖心,与人交好这种事是没有捷径可以走的,只有真心,你待他人好,他人才可能待你好。 五丫先去仲夫人那里请了早安,今天兴许是起得早,竟比二奶奶早到了一会儿,若是放在往常,二奶奶估摸着都在正房坐热乎了。 「见过母亲。」五丫屈了屈膝,仲夫人似乎有点疲倦,道:「来了?坐吧。」说着指了指身边的绣墩。 五丫恭敬坐在绣墩上,关切道:「母亲身子不爽利?还是没休息好?」 「没休息好,还不是你那三妹?哎,不说也罢。」仲夫人脸色看起来很难看,浓重的很眼圈,暗黄的脸,看来仲三小姐是让她操了好大的心。 「三妹也是年纪小,母亲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不是?」五丫劝道。 「也是嫁人的年龄了小什么?那江家的江桐哪里不好,出身相貌样样都是门当户对,」说到这儿仲夫人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自己面前这个儿媳妇儿都不是门当户对的,她能懂什么门当户对。 「怎么订个婚事这么难?」最后仲夫人只能吐出这句话来。 v第二十九章[09.18] 五丫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看得出仲夫人是什么意思。 五丫从冬梅手中接过来自己做好的手捂,道:「眼看就要入冬了,我做了手捂给母亲,虽然做得不好却也是用心的,母亲瞧着好就收了吧。」 仲夫人看见手捂心里是一惊,拿起仔细瞧了瞧,做工精细,选料上乘,的确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戴在手上也很舒服,「还不错,真是有心。」 毕竟亲手去做这个的人很少,不管好不好心意的确特殊,本来黑着脸的仲夫人此时也露出一些笑意。 「母亲和弟妹聊什么呢,这么热闹。」只有两个人和站了一地的丫鬟婆子,真不知道二奶奶嘴里的热闹是哪来的,五丫倒是觉得这二奶奶到哪里哪里才热闹。 进了府以后五丫听说的也就多了,以前只觉得二奶奶是个八面玲珑却也爱憎分明的人,后来才发现,她的性格跟长相真是符合,丹凤眼,吊稍眉,一张刀子嘴常带笑,听府里的下人说过,二奶奶管家是一好手,脑袋不必男子差,但待下人也真心刻薄,府里有姨娘病了,说是要用些人参,二奶奶就给了,只不过送去的是一些个人参渣子,据说连二少爷的钱囊也被她管得厉害。 仲夫人拿起那手捂,道:「你三弟妹有心,瞧着入冬了,给我做了个手捂。」 二奶奶笑着走过来,接过那手捂,「三弟妹心灵手巧,是我们都比不上的,怪不得得三弟喜欢,你瞧这针线做得多细致,三弟妹未出阁的时候也经常做这些么?姚府没有绣娘么?」 仲夫人脸色再次变得难看,阴晴不定,二奶奶每次都抓住五丫的身份来说事儿,谁家大家闺秀会每日都做这样的事情,不都是娇生惯养的模样。 「三弟妹别介意啊,我就是问问,真的绣的很精美。」 五丫原想着不能与这样的人一般见识,但是人越是纵容,越是容易骄纵,俗话说来那就是蹬鼻子上脸,有一有二不能有再三再四,「家里是有绣娘的,只不过我自小就跟着绣娘师傅学的,母亲说女子只会些记账管家读书什么的又不当状元,又不经商,能亲手把自己的心意传递给在乎的人才是更好的,嫁了人,好多东西都能亲手做给自己的夫君,穿在身上也会感觉更温暖,再说平日里闲来无事,除了读书写字也要找些别的来做不是?」 五丫说的头头是道,并不无道理,女子本就是男子的附属品,再有男子风范有什么用,贤惠才是真正做好妻子的要领。 这回闹个大红脸的可不是五丫是二奶奶了,从小娘家人培养二奶奶的就是如何手段狠辣,雷厉风行的管理后宅事物,从未让她做过这些活计,这么一说倒是二奶奶缺才了。 仲夫人把手捂从二奶奶手里拿回来,「你有功夫也给伯阳做一个,他一直不喜欢外人弄他的东西,要是你做,就不会说什么,省得冬天冻得手疼。」 然后左摸摸右摸摸手里的东西,最后才吩咐下人收好,二奶奶脸上虽然还是带着笑意,心里却气得早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前自己是屡战屡胜的常胜将军,如今倒是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的,真是牙根都跟着痒痒。 「那我以后还要多向三弟妹学学,到时候也给夫君做一个。」二奶奶顺着仲夫人的话由往下说,仲夫人满意的点点头,「你那么忙,况且这东西一时半会儿也学不会,不急。」 二奶奶一直不简单,做什么都是光明正大的,明着给你下绊子,明着讨好人,说实话,这样的人反而更容易想办法应对,最难防的是暗箭。 「是啊,二嫂还要管家事不是?」五丫笑着道,温和却带着挑衅,五丫从不主动招惹谁,但也从不会任人踩到自己头上。 「也是,实在不成啊,我就跟三弟妹讨个好,让三弟妹帮着做一个。」二奶奶也不示弱,你不是会做么,那我便让你做个够。 「只怕我这点能耐,二嫂和二哥瞧不上,若是二嫂真信得着我就给我送来样式什么的,我试着做做。」 「好,三弟妹最好。」 不知道的人瞧着还以为两人是姐妹,可是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只看表面的,往往要深入去探寻。 下午五丫才去了老夫人那里,老夫人每日的作息时间都很准确,不会有太大变动,而且每次都是赵婆婆带自己进屋。 老夫人见五丫进来只是不冷不热的抬头看一眼,没有从前的厌恶,却也没有多喜欢,第一印象有时很重要,人们都很容易被先入为主洗脑。 「见过祖母。」说着的功夫五丫把佛经交到赵婆婆手中,赵婆婆冲五丫笑了笑转交给老夫人,老夫人拿起翻了翻,表情很是满意,甚至有点出乎意料,没想到五丫的簪花小纂写得那样好。 「写得很好,你的字是与谁学的?」老夫人问道,五丫回:「是跟家里的姨娘学的。」 老夫人这下来了好奇心,「姨娘么?姨娘的字也这般好?」 「姨娘的字比我的要好,姨娘本是书香门第的世家小姐,后来家道中落,迫不得已才为人妾室。」五丫说道这里真心有些心酸,梅姨娘无论什么方面,都可以做一个完美的主母,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那你是这位姨娘所出?」老夫人并没有停下姨娘的话题而是继续问道,看她的表情也不像是厌恶的样子,五丫便大胆回答:「对,以前一直跟姨娘生活,后来才到母亲房里。」 老夫人点了点头,「怪不得,你倒与你那三姐相差很多,原来是这样。」说道这里老夫人叹了口气,「可怜我那老姐妹。」 五丫仔细一想,才想起,这老夫人与程老夫人是闺中密友,「祖母可说的是程老夫人,我倒是在程府见过夫君替您去探望程老夫人。」 「哦?的确,伯阳与晏维不是交好么,总往程府跑,老身又不方便走动,就常常让人嘱咐伯阳几句。」看起来老夫人虽然讨厌仲夫人但对仲伯阳倒是可以,老夫人继续道:「我那老姐妹总是夸伯阳。你在程府住过?」 「外祖母第一次生病的时候我一直留在程府,贴身照顾。直到病好才回姚府。」五丫回答道。 老夫人挑了挑眉毛,「那她信里说的那机灵丫头就是你?」 v第三十章[09.18] 「孙媳儿并不知道信的事情,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我。」 「你在家里排行第几?」老夫人接着问道,似乎对那机灵丫头很是好奇。 「我在家中排行第五。」 老夫人笑着道:「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家里的四小姐,那信里说的是你无疑,她可是很喜欢你这个丫头,想不到最后嫁到了我们家。」 五丫不知道信里写了自己什么,但是看老夫人的样子,因为这信对自己似乎亲切了许多。 果然,曾经付出过,早晚都会有回报,回报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或早或晚,可是或许来得晚的都是最好的,所有的不公平大概都会从别的方面补偿回来。 老夫人与五丫聊了许多有关于程老夫人的事情,两人距离也拉近了很多,老夫人也不似平日那般不好接近的样子。 最后老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什么,很多事只能是最美好的尘封的记忆,因为记忆再也不会发生也再不会重来。 五丫也没再提,很多东西就算不提也会一直藏在心里,五丫从冬梅手里接过来自己做得手捂,笑着递过去,「祖母,这是孙媳妇儿做的,快入冬了,母亲提过说让府里的绣娘做个手捂给您送来,孙媳妇儿觉得自己亲手做比较有心意,虽然没有绣娘做得好,但好歹是一针一线缝得,祖母要瞧着喜欢,就用吧。」 赵婆婆看五丫的眼神满是欣赏,老夫人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都是上好的料子,你真是有心了。」 「还是多亏母亲的提醒。」五丫现在不是在为仲夫人买好,而是在为自己赚好,提上仲夫人一嘴,也算是帮她跟老夫人缓和关系,总有一天老夫人跟仲夫人会提到手捂,到时候一说是自己带上了她,仲夫人就是不感激也会心里记下这笔好来,而且老夫人肯定是将信将疑,若是不信是仲太太提醒的,五丫也不亏,老夫人肯定会想这是个为了整个家好的好孩子,她最在乎的便是亲情。 「不管是不是你母亲提醒的,你也都是有心的,有谁会想到亲手去做这事,」老夫人拿起那手捂跟赵婆婆说:「你瞧这手艺是真精致,又好看,手放在里面也确实暖和。」满脸喜欢的样子。 「是啊,就是大奶奶都没亲手做过,三奶奶有心了。」赵婆婆迎合。 「也不怪我那老姐妹在心里夸你,真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儿。」老夫人一直把手揣在手捂里,脸上的表情柔和许多,仲伯阳说的对,最好打的牌,也最厉害的牌就是亲情牌。 「祖母若是喜欢,以后孙媳妇儿多帮你做一些。」 老夫人冲着赵婆婆吩咐,「明个把这个送到绣娘那里,让她照着做个一样的给大房媳妇儿送去,三房做这个我留着用。」 很多时候区别就在这里,老夫人是高兴,但是她第一个反应还是大奶奶,给了好脸色不代表以后有事情就会想着你,所以五丫要做得还很多,要走的还很长。 「我再给大嫂做一个不就行了。」五丫笑着道,一副大方的样子,老夫人回道:「做太多你也会累,让绣娘去做吧。」 五丫微微颔首,乐得清闲,再者说,去哪里弄那么些上好的料子。 怎么说五丫都算走出了成功之步,在这个府里最不好对付的不是仲夫人与老夫人,而是两个守着各自地盘的人。 二奶奶的话,明人不做暗事,给你使绊也会明着来,担心五丫倒不担心,说信心倒也没有多大,大奶奶的话,会难办的多,因为五丫不知道她是真的心无外物对谁都是一副冷淡的样子,还是那样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是装给人看的,若是后者,那她才是这个府里自己最要重视的那个人,因为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掉进她的圈套里。 晚上仲伯阳回屋,五丫整琢磨着在屋里养些花草什么的,后宅的生活尤其无聊,又没什么姐妹可以聊天,唯一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三小姐,对自己充满了敌意,以至于五丫从嫁进来躲着她走得,少跟一个讨厌自己的人起正面冲突,就少一份烦恼。 不知是仲伯阳洞察了这几日洞察了还是怎样,总之他身后的小厮抱着一只雪白的京巴儿,看起来只有足月的模样。 「善宜,快来瞧瞧,我带了什么回来给你解闷。」仲伯阳一进屋就嚷嚷着。 五丫一看雪白的毛球,整个心都跟融化的一样,赶紧接到怀里,那京巴看上去还没足月,雪白的小身子蜷缩在五丫的手臂里,急需要人保护。 「这是哪来的?」五丫笑着问道,喜欢得不得了。 仲伯阳由丫鬟服侍边换衣裳边道:「是从江桐那里讨来的,瞧你怪无趣的便讨来它陪陪你。」 说实在的五丫是感动的,能有一个愿意把你放在心上的人难,有一个愿意时刻把你放在心上的人更难,虽然仲伯阳只做到了前者,但也足够温暖一个人的心了。 仲伯阳抱回来的小东西因着小,很是贪睡,倒跟没出嫁的五丫有几分相似,五丫喜欢的时时不愿离手。 「你难不成要抱着它睡上一夜?」仲伯阳有些后悔为何要弄这样一个招人疼的小东西跟五丫,以至于她所有的心思都是它。 五丫笑着却一动不动,生怕自己怀里的小东西醒了,「抱一会儿不会有何妨。」 「看来咱们应该要一个孩子了,一个小狗让你心疼成这样,以后若是有了孩子,恐怕是连看一眼都不会看我了。」仲伯阳虽然是笑着,但口气总像是酸酸的。 五丫心里臊得慌,脸上装作听不见,然后把怀中的雪白的小东西交给冬梅,吩咐安顿好了小家伙。 冬梅应了一声便出了屋。 v第三十一章[09.23] 五丫则对着仲伯阳道:「今个儿在祖母那儿呆了好长时间,说了许多话。」 「都说了什么?」仲伯阳有些惊讶,毕竟他没想到五丫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与老夫人熟悉到聊了很久的程度。 「程老夫人的事,说了很多,感觉祖母对我也亲近了不少,今个儿还把这段时间做得手捂送给了母亲和祖母,都很喜欢呢。」五丫的口气有些炫耀,毕竟是用心去做得事,有了进展自然开心。 「之前跟我要的水獭是给母亲和祖母做手捂的?」仲伯阳脸上不见了笑容,更多的是失望,倒把五丫弄糊涂了,「是啊。」 「我还以为是要为我做东西的。」仲伯阳说完就自顾自半躺在软榻上翻起了书,活像个闹小脾气的孩子,五丫倒是不明白这又什么生气的,毕竟自己这么努力也不算只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整个三房好。 瞧他不说话的样子,五丫也不说话,到一旁挑起绣花样子来看,仲伯阳时不时偷着用眼睛瞟上一眼五丫,见五丫没有要理的意思,更是憋气,把书一扔道:「累了,睡觉。」 说完利索的从矮榻下去,自己换好衣服,躺到床上,全过程都没有说一句话,过了好一会儿,传来他闷闷的声音「你不睡觉?明早还要给母亲请早安。」 五丫无奈摇摇头,若是不日日相处,五丫真不敢相信这是在沙场上,杀戮不眨眼的将军,更像是个孩子,有人说男人就是孩子,这还是五丫第一次亲身体验到这句话。 丫鬟伺候五丫洗漱,换了中衣过后,也爬到了床里面,本以为仲伯阳已经入睡,谁知自己一上床,仲伯阳便狠狠的把自己箍在怀里。 「难道不觉得抱歉么?」仲伯阳在五丫耳边道,声音嘶哑带着些诱惑。 「为什么抱歉?」五丫磕磕巴巴回答。 「为什么没想着也给我做上一副手套,冬天别人冷,难道你夫君就不怕,何况我还要拉弓射箭!」 「……」五丫不知道怎么回答,吃醋的男人有时候很可怕,也很幼稚。 仲伯阳见五丫不说话,在她腰眼上掐了一下,道:「真是得好好收拾你了!」 然后扳过五丫正对着自己,不由分说,吻上五丫的唇瓣,狠狠的允吸下去,五丫不自觉的轻轻不上眼,任由仲伯阳撬开自己的唇瓣,仲伯阳灵活的舌尖不停挑逗着五丫,因为仲伯阳的用力,五丫嘴唇上有火辣辣的感觉。 他略带剥茧的大手,在五丫细嫩的皮肤上慢慢游走,然后轻轻剥掉两人之间的遮挡物,皮肤与皮肤亲密接触,五丫发出呜呜的声音,仲伯阳却不顾,铁定了心要惩罚一下这个没良心的小娘子。 还在五丫的翘臀上狠狠拍了一下,五丫反抗不得,只好配合,将腿缠在仲伯阳的腰间,这一下给了仲伯阳偌大的鼓励,吻得更深,手游走所到之处使得五丫一阵阵酥麻,情不自禁的发出呜咽的可怜声音。 仲伯阳离开五丫的唇,眼睛看着她的眼睛道:「有没有觉得抱歉?求求我原谅你?」 五丫别过小脑袋,咬住嘴唇一副倔强的样子,更让仲伯阳心痒痒,他声音嘶哑的叫了一句:「真是个小倔驴。」 然后往五丫洁白的脖颈轻轻咬下去,来回吻着。 手跟着滑到五丫胸前,揉捏,手指灵活,弄得五丫不自住的轻声呻吟,可往往这种声音最刺激人的欲望,让人欲罢不能。 心想着,惩罚你的时间有的是,直到我满意为止。 京城的冬天虽不似西北那般刮着凛冽的寒风,却也带着干冷的气息,让人忍不住寒颤,虽然是这样糟糕的天气,但虔诚的老夫人还是要去寺庙里拜上一拜,据说她以前每月都会去上一次,只是没想到连这么冷的冬天也是。 原本都是由大奶奶陪老夫人前去,但大奶奶临时生病,老太太舍不得让病中的她跟着舟车劳顿,遭着罪,便换成了五丫。 第一次跟着老夫人去寺庙的五丫倒觉得有些紧张,毕竟接触的时间少,还不知道老夫人全部的习惯,小心翼翼来得总比大大咧咧要好。 马车上闭着双眼,毕竟年龄大了,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手上戴着手捂,手捂里面是香炉,可是手捂明显不是自己亲手做的手捂,是一副看起来很普通的棉手捂。 五丫觉得奇怪,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照理老夫人应该会很喜欢那手捂,但却没有带,而是选择了再普通不过的棉手捂,让人费解,可是这种事情又没法亲口问,只得得了空问问赵婆婆。 到京城边儿上的极乐寺要很长时间,但老夫人看起来一点不烦躁,而是一直很安静,可能是因着有一颗向佛的心罢。 五丫与老夫人下了马车就看见寺院门口等待的僧人,那僧人像是早知道老夫人要来一样,「见过仲老夫人。」 「大师不必多礼。」老夫人合掌笑着道,「这是我的三孙媳妇儿,大儿媳妇儿身子不适,今个儿才与我一同前来。」 「见过施主。」那僧人微微点头,不卑不亢。 五丫回礼,「见过大师。」 老夫人五丫由僧人引着,没有去正殿,而是先去了寺庙后院的厢房,一进厢房五丫便闻到一股浓重的香气,里面盘坐着一位老僧人,闭着眼睛,手里不停的敲着木鱼,嘴里念念有词。 老夫人轻声吩咐,「你们现在外室等着,等大师给我讲完经。」 v第三十二章[09.23] 五丫点头,瞧着老夫人走了进去,自己才坐在外室的蒲团上,赵婆婆站在原地,五丫问道:「为何不坐下?」 「平时也是不坐的,大奶奶平日都是跟老夫人一同进去听大师讲经,奴婢都是出去逛逛再回来的。」赵婆婆笑着回答。 五丫微微颔首,听里面很安静,便轻声问道:「为何祖母没有带那水獭的手捂?」 明人不说暗话,与其跟一个吃盐比你吃米还多的人耍心眼不说直来直去来得真诚,赵婆婆倒也是大方道:「前几日大奶奶来了院里,瞧见手捂直夸三奶奶心灵手巧,老夫人还想让三奶奶给大奶奶做一个,但得知是水獭的不是棉的时大奶奶婉拒了老夫人的好意,大奶奶与老夫人都是信佛之人,水獭又是万物生灵中的一种,因着自己需要取暖就杀害水獭,反而是罪孽深重的,说是还不如戴上棉的,老夫人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便命奴婢把那手捂收了起来,戴上了去年大奶奶给老夫人做得棉质的手捂。」 好一个罪孽深重,这是无意的劝说还是有意的破坏五丫实在看不出,但无论是什么,大奶奶成功做到了让老夫人不戴自己送的而继续用她送的,也不过是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若是大奶奶真的有意破坏,那这便是她跟二奶奶最大的不同,二奶奶凡事光明正大的来,就是欺负你也要明着踩你一脚,而大奶奶不同,是在无形中有意无意的就把你的计划破坏了,不露一丝马脚,这样的敌人最容易被忽略。 五丫从不愿意把人往坏了想,但也从不把人都当做是白莲花,至于这大奶奶是有心还是无意,有待考察,平日里她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倒是让五丫生疑,要是演戏的话,恐怕是入戏太深了,演得太好了。 五丫冲赵婆婆笑笑,赵婆婆道:「大奶奶平日里是冷淡了些,但人还是好的,无论是对什么人,就连府里的下人她都一视同仁,从未有下人说过她半点不好,性子柔和,不像二奶奶那般爽利拔尖儿,虽然面上有些冷淡,其实很好接触。」 大奶奶确实是待下人不错,与二奶奶正好形成鲜明的对比,二奶奶是管家严明的铁公鸡,大奶奶就是温柔和善的女菩萨,一对比也知道在下人心中哪个更受欢迎了,五丫见过大奶奶对家里的婆子都温声细语一点架子都不带的说话,仔细比较起来,八面玲珑这词貌似更加适合大奶奶,而不是善于与贵族太太交际的二奶奶。 二奶奶的八面玲珑仅限于有用的值得利用的人,大奶奶的是没有阶级范围的。 「大嫂是不错。」五丫回了一句没有多说。 老夫人从里面讲经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拜别了大师之后已是中午,五丫跟着老夫人一起在寺里用斋,寺庙里的用斋是极有规矩的,极乐寺没有贵族待遇,除非是侍候皇家,其他的人都是随众过堂,就是集体吃饭,但来得基本也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儒家有所谓「食不言寝不语」:佛门举止则联手是,身姿都要有规律,坐姿如钟,身心要统一,要的饭食不要要太多,若是不够可以再添却不可剩饭剩菜,所谓规矩比侯府还要多。 五丫吃得倒是很香,毕竟都是寺庙里种出的斋菜,做法也与平日府里大不相同,大鱼大肉的吃习惯了偶尔吃一顿素斋新鲜极了, 用膳过后,五丫才跟着老夫人上香拜佛,求签,老夫人还专门请了一个求子符给五丫带上,求出的签则是中签,具体的签文和解析五丫也没怎么听,只见老夫人给了些香油钱。 在寺庙过了小半天,老夫人带着五丫才往京城返。 五丫以为还会跟来得时候一样,一路没有什么话就直接过去了,谁料到老夫人倒先跟五丫开口了。 「以前来过极乐寺么?」老夫人问道,五丫点头「来过,求过签。」 「哦?求到了什么签?」 「上上签,但却没有听懂大师跟我说的话,再去的时候便没见过那位大师了,说是出门云游了。」五丫回道。 「人信佛本都是由欲引起,大多不是信佛而是求佛,若是真到了信佛的那个境界,说不定就能懂得什么是心无杂念,无欲无求,即便是我常常听大师讲经,念佛也参不透这世间,弃不了这红尘,熟不知无欲无求才能什么都拥有。」 老夫人的话很有道理,无欲无求便什么都不要,无论老天给了你什么就都像是恩赐一样,几乎每天都能生活在幸运之中,而求得太多,反而求得太多,得不到得就更多,失望也更多。 「人间能有几人无欲无求,若是真能做得到无所求那便是活佛了吧。」五丫感叹道,老夫人点了点头,「我喜欢你大嫂很大原因是她从来都要得不多,很容易满足,况且你大哥又是我一手拉拔大的。」 「大嫂确实很值得人钦佩。」五丫顺着老夫人的话说,却着实看不出这大奶奶的底细,五丫记得梅姨娘说过一句话,不争便是争,所以说不求是不是就是求呢? 这样的难题还真是难解。 五丫回到府里第一件事是回房看看自己屋里的那只小东西,前几日五丫才因着它通体洁白取名为雪球。 可是进了屋怎么也找不到,便叫来了在房里伺候的丫鬟,「雪球呢?」 「好像是被三小姐抱走了。」丫鬟的声音越来越小,生怕五丫发脾气,而五丫倒是真的生气,再怎么自己也是嫂子,这里也是三房,小姑做事总要好好考虑一些,哪能说抱走就抱走,自己躲着她,没想到她倒是愿意主动招惹。 五丫吩咐冬梅道:「看来咱们得去三小姐那走一趟了。」 仲三小姐住在离正房不远的抱厦里,说是抱厦可比当年五丫在西北住得那好上太多,夏天的时候这抱厦更是绿树碧水的,景色怡人,从住处就能看出来这三小姐在家里有多受宠了。 五丫找到抱厦的时候直接就进了屋,屋里坐着逗弄着雪球的人似乎并不惊讶,头都没抬一下,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五丫开口道:「果然是在三妹这儿,我还以为它跑丢了呢。」 三小姐这才抬起头,道:「呦,是三嫂啊,我听说三哥给三嫂从江桐那弄了一只小狗,好奇便去了你们房里瞧瞧,瞧见了很是喜欢就抱回来玩了,三嫂不是向我兴师问罪来得吧。」 五丫很想问她,有兴师问罪的人站着,犯了罪的人坐在那里的么,「我是来把雪球抱回去的,省得它太烦给三妹添麻烦。」 「若是我不抱这雪球来,恐怕三嫂都不会踏进我这抱厦一步吧?也不知我是什么洪水野兽,让三嫂这般害怕。」 v第三十三章[09.23] 「只不过是最近比较忙,三妹若是喜欢可以常去三房坐。」五丫客套着。 「喜欢倒是谈不上,不过我更喜欢这雪球,三嫂便忍痛割爱把它送予妹妹。」 想必这三小姐是霸道惯了,连抢人东西都是理直气壮的样子,真叫人讨厌。 有些人越是让着她,她便越觉得你怕她,越是得寸进尺的想把人推进绝路,所以有时不能退步也不能谦让,给敌人机会就是给自己绝路。 「从江桐那里讨来的,三妹便不用非要我这一只了,想必他那儿还有的是,何况江桐不也要跟三妹订亲了么?这种东西以后他会讨给你的。」说着五丫往前走,伸手把在仲三小姐怀中可怜兮兮的雪球抱到怀里,还笑着道:「走咯,咱们回家。」 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想吓住人首先是气势要先震慑住人才可以,不知仲三小姐那脸是气得发青,还是被身边的碧衣映衬的,总之要多难堪有多难堪。 可是她却没想过,你可以给别人难堪那别人也可以还予你难看,并没有什么谁不能动谁之说。 从未遭受过这样的折辱,仲三小姐心里甚是委屈,不禁丢了平时的矜持,大声道:「不过是个庶女!嫁进我们家仗着三哥喜欢她就以为飞上枝头做凤凰了么?」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走到门口的五丫听见,五丫脚步顿了顿,飞上枝头做凤凰这种事情她从来未想过,因为她知道,凤凰也有跌落枝头的时候,到时候就是落水的凤凰不如鸡,自己的出身是不能选择的,自己的这份婚姻也不是自己选择的,若是说现在的自己真是凤凰,五丫倒更像倒退回过去,做只自由的麻雀,只是没有人懂罢了。 天气越来越冷,透着几分寒冽,五丫房里放着一个大大的地炉,躺在矮榻上看书盖着薄被刚刚好,屋里只有地炉里燃烧的啪啪的声音,偶尔有五丫翻书的声音安静得很。 以前没觉得什么,但自从嫁进越北侯府后,五丫跟这府中的蛀虫们越来越像,每日吃喝睡,万事不用操心,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尤其是还不用管家。 说起管家这事儿来倒成了这越北侯府里年末的大事儿,这老夫人虽然什么都不管,但时不时的就提一嘴要把管家权从二奶奶那儿转移到大奶奶那儿,理由无非是世子夫人以后是要管家的当主母的,老是假于人手怎么好呢。 而仲夫人的理由总是二奶奶治家有方,无缘无故的收回管家权总是不太好,而且要重新换个管家人也很难服众,只怕是越北侯府要乱了套。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不愿意退上一步,关系没有缓和反倒更僵了一些,五丫倒是有个妙招,那就是两人一起管家,只不过这话她不能说,出一个跟自己无关的主意得罪两个人何必呢,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五丫也放弃了暂时想让仲夫人与老夫人握手言和的愚蠢想法,两个互相不待见的女人一起生活的二十几年都不能和平相处,若是想让任何一方短时间内举白旗,握手言和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有这功夫都不如想一想,怎么过好自己的日子。 仲伯阳是越来越喜欢粘五丫,时不时的就会要上一次,像是贪吃的孩子伸手要糖一般,而且她越发他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复杂,生活也很简单,很规律,朝廷,越北侯府,婚后连跟朋友都很少出去。 说不上如此夫君,世间难求,却也好得多了,虽然五丫不敢想自己要像三丫那样大方的与房里的妾室相处,也不敢想象要像二丫那样每日斗鸡眼一样的与婆婆对着干,总之,这么一瞧自己的日子还算好过一些的。 五丫正享受着自己的美好生活,外面就说有人要求见。 那人一进屋五丫便目不转睛的瞧着她,目似杏仁,嘴似樱桃,柳叶完美,肤如凝脂,只是美是美,但眉间总是有过多厌世的味道,倒是像不食人间烟火般。 那女子屈了屈膝,「见过仲三奶奶。」 「你是?」五丫问道,这样的女子看起来定不是侯府中人,这等姿色的就算不被仲大少爷掳走当妾室,自己也早该眼熟,忽然冒出来多少有些心惊。 那女子盯着五丫的脸,回道:「小女子连翘,是一位游医,曾与仲三少爷在边疆相识,后因仲三少爷拜托了小女子一些事情,我便留到了京城。」 怪不得她一进屋五丫就闻到淡淡的草药香,只是五丫千没想万没想,没想到这女子倒是与仲伯阳挂上点关系的,也不知道为何,听了就觉得有些吃味儿。 「夫君现在不在府里,连翘姑娘不如在厢房住下,然后等他回来可好?」五丫道。 名唤连翘的女医皱了皱眉,然后抬头道:「不等了,明日我便要离开京城,这次来不过是要跟仲三少爷道个别,然后把仲三少爷要我办得事情给个答复,交给少奶奶也是一样的。」 五丫发现那连翘虽然没有一直盯着自己,但却总是时不时的拿余光瞟着自己,打量着,她身上也有种闺阁姑娘没有的气质,那双眼睛像是装了很多的风景一样,闪亮又清澈。 「姑娘就不再留几日?」五丫再次确定道,虽然心里想着是这样的女子早些离开仲伯阳来得好。 连翘勾起嘴角微微一笑,「三少奶奶希望我留下?」 这一反问倒是把五丫问住了,五丫怔了一下才回道:「来者便是客,姑娘既然是夫君的旧识,招待也是应该的。」 「三少奶奶就莫要心口不一了,」说着连翘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五丫,「把这个交给仲三少爷就好,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五丫接过信函,轻轻放在雕花案几上,表面上不在乎,心里却好奇着里面写了什么,「我会转交的。」 「那连翘告辞了。」连翘施了礼便离开,走到一半回头笑着对五丫道:「三奶奶,像这样的高门大户,还是活得小心一些比较好。」 五丫虽然听得稀里糊涂,不知这话为何突然说出来,但还是失意冬梅赶紧跟着出去送。 连翘离开五丫便一直盯着那封信看,像是要望穿了一眼,好能不用拆开也能瞧见里面写了什么,好奇心作祟几次都想拆开信件,手却又收了回去。 待冬梅回来五丫才问道:「那连翘姑娘走了?」 v第三十四章[09.23] 「走了,三奶奶,恕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为何奴婢瞧着那连翘姑娘与三少爷关系不一般呢?」冬梅观察着五丫的表情小心翼翼道。 五丫没有回答,而是问:「她是怎么进来后宅的?」 「外面的说是拿了仲三少爷的信物,说来找三少爷,小厮说三少爷不在,她便说要见三奶奶,小厮瞧见那信物也是三少爷的贴身之物,怕是贵客得罪,便领了进来。」冬梅回答。 五丫想了想,怕是那连翘姑娘不是来见仲伯阳的,而是来见自己的,仲伯阳托她办事不假,但不会不告诉她自己何时在何时不在,何时能来府上找寻,何时不该,她这时候前来要见的只怕是自己。 仲伯阳与她的关系五丫不敢断定,但敢相信的是那姑娘心里仲伯阳肯定不只是仲三少爷,会有别的情愫,不然不至于时不时的打量五丫,若是说五丫是心里人的妻子,那便好解释多了。 五丫很希望自己不过是多想了,看桌子上的信,五丫拿起来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没有拆开,信上还散发着淡淡的草药味儿。 这越北侯府应该什么样的大夫都找得到,不知仲伯阳为何偏偏找寻了外面的女大夫,还是位游医,不知到底是何事这般不可告人,还有那连翘的最后一句话,代表着什么意思,像是提醒,又像是劝告,还想是嘲笑,总之来得奇怪。 五丫叹了口气,然后把信交给冬梅道:「收好,等三少爷回府交给他。」 冬梅担忧的看了五丫一眼,问道:「三奶奶不看看么?」 「尽管是妻子我也没有权利私拆他的信件。」五丫生怕冬梅再说一句,自己就要拆了那信,赶紧让她收拾起来,眼不见为净。 突然五丫刚才的幸福与安逸之感都被名唤连翘的这位姑娘打破,不知是为何,五丫突然萌生一种世上多得是你不知道事的感觉,人活着不过是两种,一种人喜欢钻牛角尖,凡事都喜欢猜来猜去,猜到自己心烦意乱,不能把握好生活,一种人太过豁达,安于享乐,凡事不愿去想,好似一切都那么美好却被生活打了一耳光,五丫更像是后者,被安逸的小日子冲昏了头脑,忘了自己嫁进的是侯府,是个比姚府难生存下去的地方。 若不是自己嫁进来太过老实,出身又低,只怕会成了有心的人的新靶子,万箭穿心。 这样看来,生活还真是太难,难得不能自已,尤其是面对未知的未来,那种挫败感与迷茫让人心慌。 而此时五丫感觉无比心慌,许是真的开始在乎了。 仲伯阳回府时五丫还是一切如常,跟万事没发生一样,换过衣服,他便凑到火炉边上,烤着手,「这外面还真冷,手都能冻红了,跟边关似的。」 「是你穿得太少吧。」五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一提边关她就能想起那连翘,五丫微微晃了晃头。 「是我娘子不心疼我,也不知道给为夫做个手套。」仲伯阳开玩笑似得埋怨,只听到五丫把书往桌上一摔,「是,你娘子不心疼你,那你便去找连翘好了。」 五丫话一出口才有些后悔,什么时候自己也学了三丫的口不择言,倒显得自己有多小气。 仲伯阳起初还不知五丫为何生气,一听连翘,先不问五丫吃醋与否,而是皱着眉,「连翘来了?你见了?」 「见了,说是要离开京城,留了一封信给你,」五丫本以为仲伯阳回安慰下自己,没想到这家伙直接问了连翘,小别扭一时间没管住,直接窜了出来,吩咐冬梅道:「把收好的信给三少爷拿出来。」 冬梅见五丫起了火,转身就去拿信,仲伯阳则问道:「怎么这么大的火气,难不成是这屋里太热了?」 五丫没理会,拿起自己的书继续瞧,仲伯阳凑到她身边,「小媳妇儿吃味儿了。」 「没味儿。」五丫语气不善回道,仲伯阳坐正身子,「连翘算是我的恩人,这次她正好来京城,便求了她一些事情,说起来还是她帮我的忙呢,其他的都没有。」 五丫眼睛看着书,耳朵却仔仔细细的听着仲伯阳的话,「你一个堂堂将军,又是侯门嫡子,有什么需要一个小姑娘帮你的,恩人应该报答才是,哪有再次相求的?」 「难不成要我以身相许来报恩?那我家里吃味儿的小媳妇儿要是因为我寻短见了可怎么办?」仲伯阳玩笑道。 五丫狠狠的剜了仲伯阳一眼,「谁会为你寻短见?」然后也忍不住笑了。 「笑起来多好看。」仲伯阳说道,冬梅正好在这档口进屋,把信送了进来,仲伯阳把信件递给五丫,「要不娘子念给我听吧。」 「自己不是识字?再者谁要看那东西。」五丫手指轻轻捻了书页,翻了片儿,心里却是好奇的。 仲伯阳见五丫别扭的样子只是觉得可爱,自己把信件拆了拿出来看了看,越看眉头皱的越紧,信的纸角被捏的直皱。 五丫用余光瞧见了,然后见仲伯阳的脸色不对劲,便放下书,问道:「这是怎么了?」 仲伯阳没有说话,只是把信的第一页给五丫递了过去,自己则看起信的第二页,五丫犹犹豫豫接过信的第一页仔细读了读,上面寥寥几行字却让人看得惊心,几味药虽然普通,但却都是能使女人流掉孩子的,「这是什么?」 仲伯阳放下第二页信,道:「这是连翘写给我的配药,府里倒汤药的地方是固定的,我便让人把那地方的泥土挖了一些出来,给连翘送了去,毕竟是我的元配,再怎么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府里后宅我又不熟悉,到处都是别人的人,办起事来不方便,刚好连翘来了京城我便把事情拜托给了她,我一直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直觉,但是看到药渣里的药材,才知道自己想得是对的,都是男人是虎豹豺狼,我看女人才是蛇蝎毒妇。」 五丫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就是为了害掉前三奶奶的孩子也不必下这么多味打胎的药材啊,一味足矣,何必要母子两人的性命呢?难不成就这样瞧不上三奶奶? 五丫刚嫁进来的时候怀疑过,那个孩子会不会是仲伯阳害的,现在看来,倒是自己想得肮脏了,既然心胸宽广到能娶了她,就不会再狭隘到害死这母子俩,何况那时仲伯阳身在沙场连自己的命保不保得住都是未知数,哪有功夫去想怎么还别人,如今一看他私底下调查这件事,就更不会是他,因为他也想知道这个未知数。 v第三十五章[09.23] 怪不得连翘会跟自己说那么一句不找边际的话,前三奶奶死的还真不是那么简单,自己以后也要多加小心,很多事都是预料不来的,而且人心隔肚皮,黑的白的还是红的,你根本不会知道。 现在最难过的应该是仲伯阳,自己的家人害死了自己的元配,连妻子都保护不了只会觉得自己是个懦夫。 「你……」五丫平日里最会的就是安慰,安慰别人,安慰自己,可是现在真是有些词穷,不知说些什么,仲伯阳摇了摇手,「没事,早就料想到了,如今只不过是证实了而已,这事发生过一次,我不会让他发生第二次,而且也不会就这样算了。」 仲伯阳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却有迅速消失,他拉过五丫的手,道:「你放心,我会好好护着你的。」 眼神中满是坚定,被紧握的手好像突然传来了力量一般,让五丫心中一暖,「你也放心,我会好好护着自己,不让你分心。」 男人的心思毕竟不能全放在后宅,况且后宅本就是女人的天下,自己都护不住自己,有什么资格让别人护着你。 仲伯阳微微颔首,嘴角笑了笑,然后道:「这世上不过就是这样,即使是亲人为了利益也会捅你一刀。」 五丫明白他说的话,那么多味药,一定不只是一个人下的,虽然只是推测但也八九不离十,不想让三房生出儿子的不过是大房和二房。 大房流过产不能再生育,二房一直没动静,但谁也不想让三房在这时候渔翁得利,可是三房何时又想争过什么呢。 「不过是个世子之位,兄弟之间也要争得头破血流,那东西我从来就没入过眼,如今看来,不想要也有人想着你会要,争一争倒是没错了。」仲伯阳有些自嘲,他不是不懂,只是一直以来不愿意去懂,不是没计谋,只是没想过要用在自己兄弟身上,有些人去争往往是被逼的,被冤枉的,最后不得已。 这次是五丫反握住仲伯阳的手,「你若想要,我便陪你去争。」夫妻本是同林鸟,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也是最亲密的伙伴。 「本不愿争,但也不愿看见兄弟间互相猜忌,算计。」听得出,仲伯阳是矛盾的,作为家里最小的嫡子,哥哥们都是值得尊敬的,仲伯阳一直不愿见到尊敬的哥哥最丑陋的那面,可是生在侯门的他不是早该习惯么。 没上战场时还会天真的想一想兄弟谦恭,上了战场才知道,什么叫做厮杀,这便是父亲用现实教给他的,也是他这一生学会的最残酷的事实。 五丫微微叹了口气,哪里都是一样,有人便有矛盾,有争斗,以前不过是姚家那样的人家,姐妹间就跟斗鸡眼似的,如今到了侯府,明争暗斗愈演愈烈,若是到了皇宫呢,那历史的杀父弑兄也可以解释了吧。 「你若不愿意要的东西不要为了任何人勉强,你若想要得到的,我愿意跟你一起争取,日子不就是这样,若是没有什么目标,还真是有够无趣。」 五丫理解仲伯阳的心情,但也希望他想好,很多事不能勉强,自己不喜欢的只为了别人而去要,得到了也不会珍惜。 人是为自己活得,不是为别人而活的,人生中已经有那么多强加于你身上的东西,何必自己还要为了别人为难自己,给自己压力。 仲伯阳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五丫,他一直没有想过自己的小妻子还有这样的作用,能让冲动的自己停下来好好想一想,以前只觉得她会让自己少操一些心,她懂得自保,懂得怎么躲避祸端,懂得进退,能把一个家过得更坚固,只是没想到自己还偏得一个宝。 仲伯阳不知道,其实他最像的不是父亲,也不是母亲,而是他的祖母,重视亲情,重视家。 五丫收起两张信,直接扔进火炉里,仲伯阳一动不动地看着那火炉中的火把信烧成灰烬,他以为五丫会看看第二封信,可她却没有。 「该烧的都烧了,没什么能影响你的判断,要好好想想,问问自己的心到底是怎样的,问问自己有些东西是不是你真的需要再下结论。」 这信也是五丫为自己烧的,不为什么,只因为五丫知道,连翘的事情没那么简单,至少不是恩人那么简单,烧了信自己也不会多想太多,很多事情都是这样,越是仔细去想,越是钻牛角尖走进误区,越是心宽,越是活得更轻松。 京城的新年着实热闹,侯府的新年更是别有一般的味道,五丫穿着喜庆的衣裳,跟着祭祖,仲家的宗庙女子是不能进入的,但却必须跟着观礼,五丫倒是新奇,这种祭祖仪式,只怕只有历史悠久的大家族才能见到。 五丫低头站在宗庙外面,司仪高声唱道,净水,净巾,准备亮烛上香,这是身为宗孙的仲大少爷走在中间,两边分别是仲二少爷和仲伯阳,五丫瞧了一眼自己婆婆的脸,黑了不老少,想必每当祭祖的时候她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憋屈吧,自己的儿子永远站在别人的两边,自己就算是主母又怎样呢? 五丫只有这时会感谢死去的三奶奶,感谢她没有给自己留下一个这样疼不了,又虐待不了的儿子给自己添堵。 司仪高唱:恭迎列祖列宗,仲大少爷一脸正经的点好香香点好,至门外把香朝外舞半圈,边说: 「今黄道吉日吉时,我们凌渡里馀庆堂凌氏进行祭祖发谱仪式,恭请列祖列宗一同前来亨用肴馔果蔬,莅临发谱」,然后他捧香、仲伯阳和仲二少爷捧烛至祭台,再怎么都是少爷也祭孙和陪祭孙的区别,不光看站的位子,连上香都只能捧着烛台。 一边上烛,上香,唢呐一边吹响,仲大少爷朝四周转了一圈,不知再展示什么,五丫不懂,但却仔细看着。 上烛时,仲大少爷双手举过头顶,另两位则是将蜡烛举过头顶,然后一起三叩拜,礼仪繁杂,同样的动作做上好多遍,五丫瞧着眼都花。 到了下午,自然是早早就安排的戏班子,点折子看戏,五丫向来讨厌看戏,有名的不过那么几出,翻来覆去的看,甚是无聊,五丫很难想通他们是怎么把戏看完,还跟着戏里的人物哭笑,虽说人生如戏,但怎么说生活也不是演戏。 一个戏子从幕后走到台前,咿咿呀呀的唱歌不停,样子虽生得好,唱得却尤其有失水准,仲老夫人当时便撂下脸子来,问道:「这是哪里请来的戏班子,大过年的刺激老身的耳朵?」 说话的方向分明是冲着二奶奶的,平日里二奶奶虽然不会黑脸,但多少会有些尴尬,况且这种失误她也很少出现,而今日她倒是笑呵呵的。 「祖母,这小戏子在京城有名的很,孙媳妇儿才请来的呢。」语气中带着微微委屈与撒娇,然而老太太却没吃这套,硬是道:「这京城的纨绔子弟也不知怎么了,都包上小戏子了,也不知这个生了张好面孔的是被哪家的公子哥养在外面了。」 瞧二奶奶得意一笑,五丫就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二奶奶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这件事更不会例外,只见老夫人身边的大奶奶脸色就没那么坦然了,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看着戏台,但眼中却透露着担忧。 第三十六章[09.27] 高高的戏台上演着戏,却没有戏台下面精彩,五丫正等着二奶奶要出什么招而,突然瞧见那小戏子一个不小心在戏台子上跌倒,老夫人一脸不高兴的道:「难不成真是靠那张脸蛋吃饭的?!」 仲夫人不明原因,狠狠的瞪了二奶奶一眼,以为二奶奶是真的出了纰漏,谁知,忽然有一个人影冲上戏台子,峰回路转,原来疏忽的那个不是二奶奶,是大奶奶,因为冲上去的那个人是仲大少爷。 五丫瞧着刚才大奶奶的表情便知道,事情是怎么一回事,想必她也知道这个小戏子是谁,只是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个小戏子会在侯府里出现,更没想到自己的丈夫蠢到敢冲上戏台子去扶起那小戏子,当然黑了脸的不知是大奶奶,还有仲老夫人和仲夫人。 老太太气得手直抖,嘴里不断念叨着不孝子孙,而仲夫人虽然看上去有些个幸灾乐祸,但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厌恶。 至于大奶奶她低着头,五丫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想到,她一定还是平日里那样面无表情,与世无争的样子,只是表情不会出卖人,小动作却会,大奶奶的手一直紧紧握着椅子把,手指甲甚至扣进里面。 她心里头应该是恨得,但却没有表现过来,她能容忍丈夫有很多女人,却不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开始养戏子,有断袖之情,这种事情传出去,丈夫名誉扫地,连侯府也会跟着受连累。 仲老夫人指了指戏台子那里,站起身,哼了一声便离开,仲夫人勾了勾嘴角,吩咐道:「还不把大少爷送回大房去!」然后对着大奶奶道:「你也回去吧,管好自己的丈夫先做好,再想着管家吧。」说完也站起身离开。 刚才还喧闹的地方,顿时安静下来,五丫是同情大奶奶的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忽然想起那张药单子,若是大奶奶也动了手脚,自己又为何要同情她呢,所谓的诚心礼佛又从何而来,想到这里五丫犹豫了。 大奶奶忽然松开了自己一直紧握椅子把的手,有些颤微的站起来,什么话也没说就离开了。 这样的丑事,传出府是不大可能,但传进侯爷的耳朵里是十分可能,仲大少爷被侯爷用家法抽得左手皮开肉绽,最后老夫人实在看不下去才给劝了下来,心疼的直淌眼泪,二奶奶算是打了一场胜仗。 但好像大奶奶也没输,那戏子被老夫人毒哑了打发到了乡下去,大少爷虽然心疼但却不能把这事儿怪到结发妻子身上去,毕竟她什么也没做,做错的只有他自己,心疼又怎样,难不成为了个戏子不要世子之位,他倒是觉得自己的妻子多好了,心胸宽旷。 而二奶奶也没赢,看上去她是占了上风,她安排了一场好戏,只是就是因着她太聪明,行事丫太过光明正大,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今天这戏多半是她导演的,只能徒增别人反感,当然了解她的人都知道,二奶奶喜欢使坏不是一天两天了,更重要的是这件事只给大房换来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外加几十个手板,而自己却抹黑了自己,所以二奶奶并没有赢。 五丫倒是喜欢她们两个斗来斗去,至少自己短时间内,能清闲一些,唯一与自己处处作对的是这仲府的快要出嫁的三小姐。 虽然天气冷,但五丫的雪球身体越来越硬实,喜欢乱窜,时常出门去玩儿,五丫倒也放纵,让它在院里的雪里打滚,只有看见这样的它,五丫才能想起自己以前住在抱厦里的日子,虽然苦却快活,那是她人生中最单纯的日子了。 午后,五丫刚午睡起来,正准备去老夫人那里却发现雪球不在屋里,她换好衣服便问道:「雪球呢?」 冬梅笑着:「又跑出去了呗,还不都是三奶奶你把那小畜生宠得,无法无天了。」 五丫勾起嘴角,笑得灿烂,「派人去院子里瞧瞧,不跟着它再跑出去。」 「是,三奶奶,这小畜生,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还能让三奶奶这么放在心上。」 话音刚落,门口的帘子被挑了起来,仲三小姐身着红色的狐裘走了进来,那狐裘的边儿上露着三分白色狐毛,衬得仲三小姐那娇美的脸更加让人流连,五丫心中感叹,这江桐算是捡到了一个好的。 「三妹。」五丫叫道,三小姐还是那副瞧不上五丫的模样,让丫环把手中的篮子一放,篮子上面盖着厚厚的锦布,忽然一个雪白的小脑瓜从里面钻了出来,五丫一瞧还真是雪球。 「三嫂就是再忙,也要把房里的小畜生管好,免得它乱跑,碰坏了东西,何况外面又是地冻天寒的,若是三嫂不怕这雪球在外面冻死,就继续容它到处跑吧。」三小姐趾高气昂的道,虽然是教育人的口气,但五丫觉得她说的是对的,只是那口气多多少少让人生气,若不是五丫常记得莫生气,怕是这会儿两个姑嫂要吵起来了。 「谢谢三妹提醒,以后我会看好它的。」说着把雪球从篮子里抱了出来,那雪球的小肚子吃得鼓鼓的,五丫估摸着是三小姐喂了它些吃得,看来仲三小姐也不是光为了挑衅自己当初才跟自己要雪球的,自己也喜欢得很,要不怎么能喂它。 「不必谢,这小畜生差点打碎我的东西,若是下次它还乱跑,我就把这小畜生宰了炖狗肉。」仲三小姐表情强撞凶狠,可样子怎么看怎么有些可笑。 「三妹在坐一会儿吧。」五丫只觉得她好笑,却又不能说什么,只好转移话题,仲三小姐抬眼看了五丫一眼,然后翻了一下,对着身后的碧玺道:「咱们走吧。」 说完转身离开,冬梅嘟囔着:「这是侯府的三小姐么,这般没有家教。」 五丫摇了摇头,自己倒是对这三小姐印象好了许多,她并不是一点善心没有,只不过分人,若是自己愿意交她,指不定以后在这府里的第一个盟友就是她。 雪球虽淘气,但近些日子五丫管教的严,也不怎么乱跑,常叫人跟着,倒也安静少惹了不少事端。 午后,五丫带着近期抄的佛经去老夫人处,老夫人自从上次让五丫抄完佛经后,瞧别人的怎么看都不顺眼,索性让五丫成了御用抄攥佛经师,五丫平日里也没什么事情,倒因为这个跟老夫人亲近了许多,时常在老夫人的院里出现,频率堪比老夫人一直宠着疼着的大奶奶。 说到大奶奶,她便难过多了,一是伤心,二是伤神,心是一直被大少爷伤,本以为无坚不摧,早就不在乎有几房妾室几个通房,多少个外室,可还是被伤透了心,女人不玩变成了男人,心伤了就算了,神又伤了,不论怎么样大奶奶都是这大房的主母,出了这样的丑事她就是再伤心,也要替无情的丈夫收拾烂摊子,有时候五丫很佩服大奶奶这一点,无论什么时候,她永远是站在大少爷那一边,从不用担心大难临头各自飞这种事情,这也算是侯爷看重她的一个优点吧。 大房出了事儿,最操心的就是老夫人了,老夫人起初虽生气,但好歹是长在自己身边的孩子,气头上过去了,剩的就只有心疼。 「你说,你大嫂真是个命苦的。」老夫人已经不知跟五丫说过多少遍这样的话,五丫只是一遍遍不厌其烦的答道:「大嫂人好,以后会好的。」 听见安慰的话语老夫人总是心情能好上很多,然后拿起佛珠念叨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五丫见外面的人端进来老夫人喝得补汤,亲手接过,然后轻声道:「祖母该喝药了。」 老夫人这才放下手中的念珠。 第三十七章[09.27] 五丫舀起一勺,放在嘴边轻吹着,尝了尝温度,「这正好不烫也不凉,祖母喝了吧。」然后又舀上一勺喂了老夫人,老夫人倒也信任,一口一口的喝下去,一会儿就见底了。 五丫吩咐人把药碗端下去,只听见老夫人道:「以前这些事儿都是你大嫂做的,如今倒是换了人,也幸好有你,不然啊,我这老太又是孤苦伶仃一个人。」 人越是老越是害怕孤独,孤独是种很让人害怕的感觉,你总是觉得自己像是活在一个人的世上,谁都没有那般,无助,寂寞。 五丫这些日子以来也清楚的感觉的到老夫人对自己的态度变化,从刚开始的厌恶,到不讨厌,再到现在的时不时会跟自己说几句贴己话,多多少少有她自己的努力,也多多少少有大奶奶离开自己的地盘,给了五丫趁虚而入的机会,趁虚而入不是卑鄙而是抓住机会,世界上处处都是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抓得住,每次机会都能抓住那你就是赢家,每次机会若是都抓不住那你就是彻底的失败者。 「祖母说什么呢,不是还有我跟伯阳不是?」五丫时不时就在老夫人面前提起她这个孙子,虽然不是她养大的,又是她讨厌的人生的,但终归是她孙子,不是最受宠的,但却也疼爱,五丫知道,只有他们两个人互相扶助才能把日子过好,所以这种事情她从不会忘了提起仲伯阳。 「伯阳忙,倒是你总陪我,也不知你父亲是如何想得,子孙争光是一回事,但让最小的嫡子去忙活带兵打仗的事儿又是一回事,多危险。」老夫人无奈道,她自己知道,大孙子在建功立业这方面根本比不过仲伯阳。 五丫笑着:「兴许是为了锻炼下他,毕竟咱们家是武将出身,大哥要继承家业,二哥父亲又舍不得让他练兵,那只能由伯阳来完成这个了。」 老夫人一冷笑,「你二哥必然不能上战场,兴许上去了就回不来了,他可不是伯阳,伯阳那孩子武艺练得好,头脑也像你父亲。」 说到这里老夫人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这种踩着人往上走的方式五丫是跟二丫学得,以前未出嫁时,二丫时常拿自己跟三丫比,然后踩着三丫得到父亲的夸奖。 一个人的优点未必明确,但若是你拉上那么个比你条件还差的人,那你必定被衬托的,更显眼,以前五丫觉得没必要,是金子总会发光,可是在二丫屡战屡胜之后,五丫觉得这也是个好法子。 「祖母是谬赞了,哪有那么厉害,兴许是碰运气罢了。」五丫道。 从老夫人院子往出走,五丫一直在想着,老夫人这边近了些可终究仲夫人才是自己的婆婆,老夫人和仲夫人虽然寿命都有限,但明眼人都知道很少有太婆婆活得比婆婆久的。 所以这个家里五丫最需要的支持还是仲夫人,而且看管这块沃土的老虎从不挪窝,五丫一次两次能再地盘上站一会儿,但三次四次就不行了。 正想着,五丫就瞧见一个丫鬟偷偷摸摸嫌弃的拎着一个包裹,那包裹虽然颜色深,但五丫还是看出了上面的斑斑血迹。 五丫赶紧叫住那丫鬟,「你站住。」 那丫鬟吓了一跳,手中的东西因为过度惊吓也松了开,那包裹往雪上一掉,雪白的雪都变成了血红的雪。 五丫快走几步,看见被染红的雪不仅闭上眼睛「你说你拿的是什么?」五丫问道。 那丫鬟不回答,明显得能看出来她在发抖,五丫让身后的人把包裹打开,只见那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派的人瞧完之后,走到五丫身边,「是一只雪白色的京巴,已经死了。」 一听雪白色的京巴五丫赶紧上前几步,也不管刚才觉得这东西干不干净,直接用手打开一瞧,就是雪球躺在里面,那血变成了血浆,一点一点染在洁白的雪地上。 五丫开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后来确定后,才摇摇晃晃站起身,问道:「这是谁干的?你是哪个院里出来的?」 「奴婢奴婢奴婢,」那丫鬟只是叫着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是二奶奶让奴婢出来把它埋起来,会让我早点出府。」 五丫冷冷一笑,这二奶奶瞧自己不顺眼就算了,竟然也瞧那狗不顺眼,无论怎么说人都不会跟畜生见识,可她却因为瞧不上自己而连自己的狗都杀掉。 真是最毒妇人心,五丫吩咐道:「把雪球的尸体带回去。」 「回去告诉你主子,这雪球的尸体我带回去,就不需要你销毁罪证了。」五丫说的话多多少少有些口不择言。 那丫鬟直发抖,不知是冻得还是怕的,几步小跑就往二房的院子那边去。 冬梅跟着抹了几个眼泪疙瘩,「怎么就连只狗都不放过呢?三奶奶你不是说二奶奶就是害人也会光明正大的,当真是看错了,连只小狗的尸体都要销毁证据。」 五丫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就是冬梅那句话,二奶奶就是害人都光明正大,何况是一只畜生,就算自己再喜欢,也不会因为雪球就与她翻脸,五丫越想越不对劲,能让二奶奶销毁证据的情况只有一个,那么就是狗不是她弄死的,但却死在了她那里,她这人平生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被冤枉,狗不是她杀的,所以不得已只好销赃、毁证据。 五丫并没有将雪球死在哪里自己怎么想的告诉仲伯阳,不过是说了雪球跑丢了,找不到了,起初仲伯阳还要派人去寻,后来见五丫坚持也只是安慰道,再向江桐讨来一只便好了。 五丫婉拒了他的好意,仲伯阳瞧五丫是真伤心了,但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只觉得是雪球的事情让她单纯的心情不好。 「又不想再讨一只,又不伤着心,不然你把我当做雪球罢了。」 见仲伯阳故意讨喜的样子,五丫也不好在摆张忧国忧民的脸,只是问道:「有没有想过是谁害了她?」 仲伯阳倒是被五丫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怔,怎么都没想到,五丫会问道这问题,仲伯阳知道那个她是谁,只是仲伯阳一直觉得五丫应该会极力回避这个问题,「想过。」 仲伯阳看了五丫一眼,瞧着五丫鼓励自己继续说下去,仲伯阳才说下去,「那药本是味数太多,下药的人不会那么麻烦那么没有自信,同样效果的药要一起用,一味药就能达到效果,谁还会多此一举,而且药是慢性的,为的就是不会突然出了事儿被发觉,那就更不会废那二遍事,所以在我看来,下药的应该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伙人。」 第三十八章[09.27] 五丫点了点头,仲伯阳分析的句句在理,确实是这样一回事,仲伯阳接着道:「在这府里怕孩子出世的怕是只有我那两位嫂嫂了,但是若是父亲母亲得知那孩子不是我的,说不定也会动手,但前者几率还是要大一些。」 「可是都只是推测,没有证据也没有证人。」五丫提出最关键的一点来,仲伯阳点头道:「一直我也没找到。」 「你平日在后宅呆得少,这事儿我会注意着。」五丫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仲伯阳看见这样的她倒是觉得新奇,把两只手背在头后,伸了伸懒腰,问道:「说吧,有什么条件?」 「给我讲讲你大嫂,二嫂,大房二房的事儿,然后时常跟我到你祖母那里走走。」 仲伯阳不知道五丫要做什么,但他完全相信五丫,没有什么理由,说来也奇怪,若是相信一个人很难找出一个理由去怀疑她。 「大哥是在祖母身边养大的,生母去得早,祖母疼着爱着,多多少少性子有些弱,若不是后来父亲把大哥带在身边调教,你瞧见的大哥会比现在还糊涂,大嫂秉性温柔善良,也很健谈,以前脸上时时带着笑,可从上一个孩子流掉的时候便一直不苟言笑,诚心信佛,再就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无可奈何只能让大哥一个又一个的纳妾。二哥人算是八面玲珑跟二嫂极有夫妻相,相貌秉性都是,但为人太过奸猾,至于二嫂,你应该有些了解,手段高,做凡事都光明正大,若是现在二嫂生出儿子怕是大房的世子之位就没了,只是二嫂一直也没有嫡子,就连嫡女也没有。」 五丫知道二奶奶一直心里着急,到处寻找良方治自己无所出的病,只是越着急越是事与愿违,肚子不争气,就是没有个一儿半女,又不敢找大夫来仔细瞧瞧,生怕大夫看出个什么来,到时候屋里多出几个碍眼的人,一味的就是吃各种偏方,就是差那么一点不能把大奶奶打垮,向来心里也够憋屈了,不过因为是二房,继室嫡子,就一直要被大房强压着,无论怎么想办法踩大房却始终踩不烂。 「你说的跟我瞧的也大概没什么出入,有没有什么传言之类的。」说完五丫觉得自己算是白问了,仲伯阳一个大男子汉,难不成要在后院里唧唧歪歪的说些老妈子讨论的话题?出乎五丫意料的是仲伯阳竟然回答了,「府里有传言,大嫂的孩子没了,是二嫂害的,后来这消息被压了下去。」 五丫很是吃惊,她吃惊有两样,一是原来大奶奶跟二奶奶之间关系那么僵不仅仅是因为两个人之间的利益关系,很大一部分是源于大奶奶流掉的那个孩子,吃惊的第二点是关于仲伯阳,五丫忽然觉得自己的丈夫是个未知数,自己不知道他心里装着多少事情,看不清楚他眼睛里藏着多少事情,他明白却不愿意说的事情太多。 见五丫惊讶的看着自己,仲伯阳道:「凡事纸包不住火,无风不起浪,多得是你不知道的事情。」 对啊,这个世上多得是你不知道的事情,也许你最好的闺中密友瞒着你在你背后捅刀子,也许你最信任的那个人是欺骗你的人,也许你遇见的谁就是你未来的夫君,人的一辈子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不知道的事情也太多,多到你数不过来。 「那三小姐呢?」五丫实在不想用三妹这个词来称呼仲三小姐,一这样叫眼前始终会出现雪球调皮捣蛋的样子。 仲伯阳似乎早料到五丫会问道仲三小姐「三妹自小被母亲宠坏了,但宠却不骄,有时会有些别扭,但日子一久就会好了,这仲府里面,没有被她刁难过的恐怕只有二嫂了,二嫂一进门就把她哄得十分乐呵,她倒也愿意与二嫂亲近,虽然爱捉弄人了一些,但心地是良善的,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绝对不会做,这点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清楚的很。」 五丫看到仲伯阳的眼里满满的都是肯定,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分析来,虽然三小姐说过那样的话,但若是真做起来未必有那样的狠心,何况自己那日也瞧见了,她那般善待雪球,又亲自送回来,再厌恶自己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五丫只觉得脑袋里面有些乱,像一堆线团,实在是弄不清这团线该怎么缕。 老夫人每日讲经必有人陪伴,因着大奶奶要忙着大房的事,现在她身边的人多数时间都是五丫,五丫倒也不嫌累,只是发生的事情让她太过迷惑,心情很是低落。 老夫人瞧着五丫的样子,皱着眉道:「最近你们都是怎么了?这样子一个比一个没精神,」说着深深叹了口气,最近府里发生的事情的确多到让人头痛。 五丫勉强笑了一笑,「就是没休息好,怎么祖母也没精神么?」语气中透着关切。 老夫人道:「你瞧我像是没有精神的样子么?是你大嫂,也不知怎么了,不小心把手烫伤了,上午来看我的时候,整个手都包着。」 「可能是事情太多了,分了精力,大嫂也要多休息休息才是,不要让自己太累。」五丫顺着老夫人的安慰道。 「也不知烫伤了多少,就是不让我瞧瞧,说是怕吓到我,她越是不给我瞧,我还越是担心,总是多为自己想不让别人担心,反倒让我担心的很。」老夫人自顾自的说着,好像这话憋了好久,把五丫当成了大奶奶说。 五丫刚想说话,脑袋一转,只觉得怎么想怎么不对,不过是烫伤了而已,为什么不让瞧瞧,难不成那伤不是烫的? 五丫心里越是想越是不对劲,怎么都感觉有些猫腻在里面,笑着道:「祖母,咱们去大嫂那里瞧瞧罢。」 老夫人想了想,早就动了这样的心思,便同意了,由五丫扶着起身,前往大奶奶的院里。 大奶奶院里清净,五丫早就已经知道,上次来得时候也是这样的人都压抑的很,虽说大奶奶平日待下人宽容,但这院里的下人的确太过压抑了,每个人都低着头做着自己的事情,也算是井井有条了。 五丫跟着老夫人进屋,然后笑着道:「大嫂,你瞧是谁来了?」 屋里的大奶奶走出来,瞧了一眼,起初是怔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把自己受伤的手往后缩了缩,「是祖母,和三弟妹啊。」 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然后走过来,笑着:「祖母怎么来了。」一边问一边把手挎到老夫人的手臂上。 五丫偷瞄了一眼大奶奶的手,包的很是严实,便关切道:「大嫂的手怎么样了?我听祖母说了,祖母很是担心,便陪着祖母来瞧瞧你。」 「好多了,不过是烫了一下,还让五弟妹担心了。」大奶奶笑着回道,老夫人则是很欣慰,两个儿媳妇儿相处的好她自然开心,毕竟合家欢乐是每一个老人家的心愿。 「大嫂这手老是包着应该不容易好吧?」五丫问道,心里极是好奇那包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伤口。 「大夫说包着比较好,上些药粉自然好的快一些。」大奶奶解释,然后扶着老夫人和五丫坐在椅子上。 「还不倒些热茶来,这天寒地冻的,老夫人跟三奶奶要暖暖身子。」随后也跟着坐在五丫和老夫 五丫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大奶奶的手上,大奶奶也大方,直接把手放在桌子上,可是重重的纱布下,什么也看不见。 第三十九章[09.27] 「三弟妹好像很关心我的手。」大奶奶把手举了起来对五丫道。 五丫笑了笑,老夫人开口道:「她是很担心才会陪我来,见你们处得好,我也高兴,总比跟那老二强多而不是?」 「三弟妹人一直都好所以我很喜欢她,感觉我们俩的性子很投缘。」大奶奶接道,老夫人想了想,微微颔首,像是想出了什么一般,「我瞧着你们的性格上,确实有相似的地方,只是想不起来是哪里。」 「想不起来便不要想了,怪费时间的,反正我跟大嫂像不就事了,大嫂人那么好,像她是我的荣幸。」 老夫人听了五丫的话笑了起来,「不亏都说你是个鬼机灵丫头,今天总算见识到了,平日里有几分不言不语,其实这嘴啊,是抹满了蜜。」 老夫人说话时五丫一直再用余光瞄着大奶奶,大奶奶一直陪着笑,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总之她是在笑,那笑容却没有达到心底。 这时一个丫鬟走了进来,恭敬的施礼后,「见过老夫人,三奶奶。」 「大奶奶,咱们该换药了。」那丫鬟道,五丫瞧了一眼大奶奶,微微一笑,大奶奶回以微笑,道:「好,你去拿药吧。」 五丫听到这样的话有些失望,如果自己猜测是对的话,那大奶奶这样坦荡的做法无非是证明自己的推测错了,她的手就是被烫伤的,根本不怕别人看伤口到底怎样了,也真的是怕自己的伤口把老夫人吓到。 解释不通的是为何之前推三阻四怕吓到老夫人,这会儿便这么大方了? 那丫鬟端来一个盛着小瓷瓶和丝帕,纱布的托盘,慢慢的走过来,将大奶奶手上缠着的纱布打开,没打开一层五丫就觉得自己的心跟着要跳出来一样。 到了最后一层,五丫屏住呼吸,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大奶奶的手上,却没发现大奶奶的注意力也放在她身上。 当掀开最后一层事,大奶奶干瘦却白皙的手上露出一大片红色的小水泡,每个都被用银针挑开了,看着都觉得渗人。 老夫人皱着眉,转过头,不再去看,心疼的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这么严重你还说是轻伤。」 「孙媳妇儿不过是怕祖母担心。」大奶奶说着,然后「嘶」了一声,那丫鬟把药涂在了水泡上。 五丫此刻心里十分复杂,都想不到转过头去,只是再想哪里出了问题,却始终想不出来,整个人有一点恍惚。 「三弟妹不害怕?」大奶奶问道,五丫回答:「害怕什么?」 「害怕手上这疤痕,瞧着多渗人。」大奶奶轻轻一笑,然后说道,任由丫鬟把自己的纱布再轻轻包上。 「只是担心大嫂,看着看着就忘了,大嫂是怎么烫的?」五丫很好奇,一想小心的大奶奶怎么会把自己烫成这个样子。 丫鬟忽然插了嘴,「还不是后院的那些个妾室,变着法的给我们奶奶找不痛快,奶奶一生气,把刚沏好的茶水洒了一手。」 大奶奶脸色突然不好看起来,「住口!多嘴的丫头。」 那丫头讪讪的住口,只见大奶奶道:「还不下去!」那丫鬟端着东西,咬着嘴唇就下去了,老夫人拉起大奶奶没有被烫的那只手道:「凡事不要强挺,那丫鬟也是为你好,若是等你跟我说这些烦心事儿也不知要等到何时何月,你说你这孩子为何这么傻?」 大奶奶笑了笑,然后眼睛里突然聚集出了泪水,眼泪疙瘩像断了线一般不停的往下掉,让人措手不及。 「孙媳妇儿一直也没什么好的,连管个后宅的妾室都糊里糊涂的,身为世子夫人连管家都要由二弟妹帮忙代管,所以凡事都不想让祖母为我操心了。」大奶奶一面抽泣一面哭着,老夫人把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叹息:「傻孩子。」 大奶奶不再说话,只是在老夫人肩头上抽泣,肩膀跟着一点一点的动,五丫很少见到淡定自持的大奶奶情绪失控,若是放在以前,五丫早就被这样情深的画面感动了,可是自从她知道了这府里大部分人都是戏子,自己让别人看到的那面不过是演绎出来的,而真正在自己心里的只有自己能看见,其他谁也看不透,这与敞开心扉无关,与生活方式有关,就连五丫自己,也不过是人生这台戏本的一个戏子。 老夫人和五丫离开时,大奶奶跟着出来送,「祖母出来要多穿些,以免着凉生病。」 老夫人点了点头,「还想着我,想想你自己吧。」 五丫接道:「对啊,大嫂,早日把手上的伤养好吧。」 「谢祖母,三弟妹了,这东西也急不得,是不是?我会注意就是。」大奶奶回答道。 五丫跟着老夫人出了院门,大奶奶才回了屋,一出来五丫就像是失了魂一样,自己一直假设的几个想法,全部不成立,多少让五丫有些心烦。 一个丫鬟手里拿了几包药材,往院里走,见到五丫和老夫人,恭敬的施礼,「老夫人,三奶奶。」 老夫人点了点头,五丫问道:「这手里也是治手的药?」 那丫鬟回道:「是的,是大奶奶让单独抓的,说是喝的药,说是消除炎症的。」 五丫忽然很想折回去,毕竟自己的瞎怀疑让自己看起来很失礼,「药交给我,我现在送进去。」 第四十章[09.27] 老夫人疑问的看着五丫,五丫笑得调皮道:「刚才有些失礼,想给大嫂道个歉。」 老夫人点了点头,「快去快回。」 五丫这就折回了屋里,刚走到屋门口,挑了帘子,便听到屋里传来谈话的声音,「大奶奶,咱得吃药了,怎么说都是让小狗给咬了,谁知道那畜生干不干净?!奴婢已经让人去把药买了回来。」 五丫脚步停住,静静的听着,那丫鬟继续道:「大奶奶您对自己下手也太重了,怎么能拿滚烫的油来烫?」 「我不拿油来烫怎么办?水烫了一下,不过是红了,最多起上一两个水泡,哪能看不见那被狗咬的伤口,用油效果来得快,反正是下一回手,不如彻底一些。」大奶奶淡淡懒懒的声音传来,五丫只觉得背后直发凉。 好一个潜心向佛的大奶奶,连毛皮都不愿意使用的人,竟然会杀了一只狗,那若是说她杀人那便也说得通,她怎么能够用沾上鲜血的手去捻佛珠。 五丫越想越觉得心凉的很,虽然早就怀疑,却始终没有想到大奶奶是这样的人,伪善是她最大的谎言。 「那狗你确定处理的好?」大奶奶有些怀疑的问道,那丫鬟回答:「奶奶放心好了,直接扔到了二房,二奶奶的名声大奶奶也不是不知道,弄死个通房都不算什么,谁又相信那畜生不是她杀的么?」 栽赃嫁祸这一招,永远好用,只要不揭穿那这就是给人下绊的最好办法。 「嗯,那便好。」 「奶奶,你瞧三奶奶也够不自量力的了,以为老夫人对她好一些,她就成了老夫人身边的第一人了,大奶奶您也太宽容了还主动把位置让过来。」 「你懂什么,随她去吧,这段时间要处理的事情多,那雪球的事儿不过是给了个教训。」 丫鬟一笑,「要怪只怪,那小畜生跟错了主人。」 五丫双脚像是灌了铅,只是轻手轻脚把药放在外室的桌子上,然后挑了帘子赶紧出去,老夫人见五丫的样子,问道:「怎么你大嫂埋怨你了?」 五丫连忙摆手「没有没有」然后收起自己脸上那不知所措的表情,换上笑容。 五丫忽然想到仲伯阳说的那句话,多得是你不知道的事。 所谓好事成双,坏事也不会单独的来,五丫跌跌撞撞长了这么大,第一次让人摆了这么惨的一道,以至于摔了个大跟头,说不上头破血流,也该长些记性了,往往最沉默的那个,野心最大。 在五丫还记挂着大奶奶弄死了无辜的小生命时,自己又栽进了大奶奶的坑里。 冬梅匆匆从外面进了内室,脸色极为难看,从五丫嫁进侯府来,她便成熟了许多,不动声色早就谨记于心,不知是怎么,今个儿慌慌张张,倒让五丫奇怪。 「怎么这般慌张?」五丫本来这些日子便觉得厌世的很,瞧见冬梅这副样子,心里更是觉得燥得慌。 「三奶奶,」冬梅整个人努力调整自己说话的语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些,「二奶奶跟二少爷吵起来了,说是为了纳妾的事儿,估摸着一会儿就得闹到咱们房了。」 五丫勾起嘴角笑了笑,「二嫂再是善妒也不至于瞎胡闹到咱们房,家丑不可外扬,她掖着藏着还来不及,怎么会闹到咱们这儿来,是你多虑了。我倒是担心那个要给二哥做妾的姑娘,嫁不嫁的进来还是另一码事儿。要去给二哥做妾的人又不是咱们屋里的人。」 五丫多多少少了解二奶奶,她为人稳重,圆滑玲珑,却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善妒,点燃了这个火苗很容易燃起大火,但是同时她也好面子,这些年她把二少爷管得服服帖帖,二房的后院除了最早的通房丫头倒也清清静静,这样丢她脸的事儿,她怎么会闹大,还闹到别人房里。 冬梅看起来更加焦急,道:「就是咱们房里的人。」 听了这话五丫脸上的笑慢慢消失,然后抬起眼,看着冬梅,「你说是咱们房里的人?是谁?」 「是给您打理花草的丫头,唤侍竹。是您刚嫁进府里的时候,大奶奶瞧着你喜爱弄花草,便从老夫人那里讨给您的。如今这丫头也不知怎么勾上了二少爷,还有了孽种,到头来还要给三房找事,惹上二奶奶这个煞星!」冬梅越说越气愤,像是恨极了侍竹一般。 奴才爬上主子的床正常,可是自己房里的奴才爬上了别人房主子的床倒是跟自己扯上了关系,来了一个管教不周的大帽子扣在了头上,五丫心里憋屈着,怎么这段时间这般犯小人,祸不单行。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脑子乱乱的不太想得出来。 正想着,外面便传来二奶奶的声音,穿透力可想一般,五丫只觉得头更痛了,便吩咐:「出去拦着,就说我病了,闹也不能让她现在闹,气头上说不准能干出什么来。」 冬梅满眼担忧,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五丫揉着太阳穴,头疼的厉害,外面的吵叫一直持续着,想是这二奶奶向来精力旺盛,一时半会儿是消停不了。 「你们主子睡了是吧?那好,我就在这儿替你们主子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以为你仗着有了孩子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么?」二奶奶在外面叫嚣着,声音极具穿透力,但她的教养让她说不出那些个太难听的话来,五丫笑了笑,飞上枝头做凤凰这不是以前二姐时常对自己唠叨的么?都说姚家的千金嫁得好,各个都是小凤凰,可谁有知道这个中酸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以前五丫还能分出心思想想梅姨娘与小弟弟,想想在程家的三丫,在宋家的四丫,如今自己的日子都过得像是一团麻,剪不断,理还乱。 二奶奶嘴里虽然说得不是什么脏话,却也让人不舒服的很,指桑骂槐,变着法的说五丫怎样勾引仲伯阳,最后才嫁进府的,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样的闲言碎语五丫早就挺习惯了,若是二奶奶骂了能消了肚子里的怨气也好,只是越骂越来劲儿倒是让五丫觉得烦。 骂还不止,外面还打上了,五丫问屋里的丫鬟,「瞧瞧去,是不是二奶奶亲手打得?」 那丫鬟小碎步出了内室,轻轻挑了帘子,从那缝中看了看,回了内室,「回三奶奶的话,不是二奶奶亲手打得,是二房的管事丫头。」 v第四十一章[10.02] 「想也是她怕折了身份,要是打,也得打在我的脸上才解气不是。太太知道这事么?怎么说?」 那丫鬟怔了一下,「三奶奶若是说这侍竹有了的事太太知道,也没说什么,只是唤去侍竹瞧了瞧样子,三奶奶若是说二奶奶来闹的事儿,恐怕还不知道,但奴婢瞧着也快了。」 「你从偏门走,去二房把二少爷叫来,带着二少爷到正门,你再从侧门回来。太太那面先不用知会了。」五丫虽不爱与人争斗,却向来也不是那坐以待毙的人,不能任由着别人欺负到自己头上,若是自己教唆还好,不是自己犯的错坚决不能承担莫须有的罪名,否则以后什么屎盆子都敢往你头上倒。 更何况太太已经知道了侍竹这码事,若是真想管,早就先动手了,还等得到二奶奶闹,更何况庶出,丫鬟生得也是自己的孙子,二房本就没有子嗣,这些年了太太也没往二房里塞人,说到底已经是对二奶奶的偏爱,自己偏疼二奶奶,一直没忍心往自己儿子那里送人,如今自己想做不能做的事儿,儿子办到了,何乐而不为呢,这孩子,太太怕是要定了,任由二奶奶闹,母亲不重要,但孩子若是有事了,太太必定要管的,五丫找来二少爷不过卖给太太和二少爷一个人情,救了他们的孙子和儿子。 五丫起身到镜子前整理下衣装,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一出门就瞧见院子里闹哄哄的人,当真是把这里当了菜市场,随意叫嚷,冬梅急的满头汗,她一个下人是得听主子的,但这侍竹要是真被二奶奶打耳光打出了事儿,是没人敢惩罚二奶奶的,但自己眼看着人被打,没拦着就有大过了。 冬梅心里正跟着了火一样,就瞧见了五丫从屋里出来,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像是刚睡醒一般,脸色也有些青白,不知道的定是觉得病了,冬梅心里知道,自己小姐准是被二奶奶这德行气得。 冬梅见到五丫就像见到了救星,表面上却也淡定的恭恭敬敬,不能丢了规矩,「三奶奶。」 本来注意力都在侍竹脸上的二奶奶一听了见五丫来了,立即挥了挥手,那打人的丫鬟停下手,五丫瞧着侍竹也怪可怜的,单薄的肩膀一抖一抖,估计打了这么一顿又瘫坐在地上,定是十分难受的,「见过二嫂,嫂子还得原谅弟妹,雪球死后,弟妹悲伤过度,倒是感上风寒,在屋里多睡了一会儿,吩咐过,他们也不敢进来叫醒我,倒是让二嫂你在这冰天雪地的冻坏了,赶紧进屋坐坐吧。」 二奶奶勾起嘴角,不屑一笑,翻了翻眼,道:「弟妹生了病,我又怎么能怪罪呢?平日里弟妹都是一副温和性子,今个儿倒是奇了怪了,下人都这么怕你,弟妹要是早这样屋里也不会出了这么个东西。三弟与弟妹新婚不过一年,自是蜜里调油,你这屋里的丫头瞧着在自己房里没机会,就把主意打到了二房,还怀上了,如今我也就是替弟妹你管教管教这不懂事的丫头。」 五丫装作满脸惊讶,然后严厉道:「抬起头给我瞧瞧你!」 侍竹抬起头,原本漂亮的脸蛋早被打得红肿的不像样子,不过那双楚楚可怜,满含泪水的眼睛着实让人心疼,以前自己还夸过她的眼睛生得美,如今倒是这双眼睛勾走了别人的魂。 五丫问道:「你当真是三房的人?我倒是对你没什么印象。」 侍竹微微颔首,声音轻声细语答道:「奴婢不在您身边伺候,只是替您打点花草。」 五丫点了点头,「以前我没有管教好你,如今惹得我怕二嫂不快,」二奶奶冷哼一声,五丫冲她笑了笑继续道:「以后你便是二房的人,全凭二奶奶处置。」 二奶奶的表情僵在脸上,她本想的是来这儿闹一番,让五丫把人关在三房,免得回了二房真立成了妾,没想到五丫直接撒手不管,把人推给了二房,这不是把狐狸精往丈夫身边领么,二奶奶自然不干,「三弟妹这就太客气了,我不过是帮你教训一下,这丫头想来也伺候的不错,还是留在三房吧,我们二房向来人多,不缺这么一个。」 五丫刚要张嘴,正门便传来声音,「侍竹!」 二少爷只穿了单衣,并没有换上棉衣,想是来得匆匆,他冲过来,瞧见侍竹的样子,抱进怀里,一系列动作来不及让人反应,二奶奶缓了好一会儿大声道:「你疯了是么?」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可见生了极大的气。 二少爷没有回答,只是问道:「是谁打的?」 二奶奶身边的丫鬟不自觉往后缩了缩,也因着二少爷那眼神着实吓人,她往二奶奶身后一躲,二奶奶道:「是我让人打的怎么样?」 「怎么样?」二少爷轻笑两声,「你嫉妒成性,谋害未出世庶出,我可以休了你!」 二奶奶手直抖,指着二少爷,「你说什么?休我?好大的口气!她有能耐爬上主子的床,没能耐忍住这点耳光么?」 二少爷对二奶奶已经满是厌恶,他转过头,道:「三弟妹,今天侍竹的人,我怎么都是要带回二房的,不知我有没有面子讨这么个人?」然后心疼的低头看自己怀里的侍竹。 「二哥尽管带回去吧,刚才我也与二嫂说了,这是你们的家事,任凭你们处理,我不好说什么,人我也不能再收了。」五丫回。 「谢三弟妹了,那侍竹以后便是二房的人了。」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二奶奶狠狠的瞪了五丫一眼,赶紧追了上去,五丫只觉得累得狠,既然已经得罪了二奶奶,也不怕得罪的深一些,毕竟这个女人从来未对自己友善过,想想也是,偌大的侯府里哪有一个友善的 五丫只听说侍竹自从去了二房倒是安全了多,日日都由二少爷护着,二奶奶倒是没什么办法,她更担心的应该是二少爷夜夜都与她分房而居,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僵,二奶奶是聪明人,只不过她身份使得她性子太过高傲,连道个歉都说不出口。 清晨五丫帮仲伯阳整理衣衫,仲伯阳伸手抓住五丫的手,问道:「委屈你了。」 五丫只是笑笑,「没什么,二嫂来闹情有可原,是我没调教好房里的人。」说完五丫抬起头看了看仲伯阳,眼睛闪着光,「但是二嫂这般欺负人就是她不对了,兔子急了是咬人的。」 仲伯阳摸了摸五丫的头顶,叹了口气,「太让人省心的人不讨喜。」 五丫起初有些疑惑,顿了一会儿很快明白仲伯阳的意思,先不说自己是否摆平了二奶奶来闹的这件事,只讲她来闹就是不对的,受了欺负可有不出声之理,你越是强别人越觉得你强,那你身上便没了让人怜惜之处。 仲伯阳又捏了捏五丫的脸,「瞧你昨日休息不好,今个儿这气色让人看了也心疼,让人炖点补品补补,受委屈了就该补回来才是,咱们先去母亲那里请个安,回来好好休息。」 五丫怎会不明白这仲伯阳的话里有话,但这后宅的事儿哪能让个大男人跟着参合,「我自己去便是,等你下朝回来再去就好了,我自己处理的来。」 「你当真?」仲伯阳疑问道。 v第四十二章[10.02] 「当真。」五丫笑着回答,仲伯阳拥她入怀道:「此事只许一次,若是有了第二次,无论是谁,我讨一讨。」 五丫把头轻贴在仲伯阳的胸前,能听见仲伯阳强有力的心跳,似乎找到了依靠,轻声回道:「好。」 送走仲伯阳,五丫前往正房,不出所料二奶奶的确比自己到的早,还没进门,五丫就听见里面传来哽咽的声音,冬梅帮五丫挑起帘子,门口的丫鬟瞧见五丫一怔,赶紧大声道:「三奶奶来了。」 五丫瞧丫鬟的样子着实有些心虚,不用想,定是二奶奶在屋里告自己的状,五丫丝毫不担心进去会被自己的婆婆埋怨,不为别的,只为一句:婆婆不是娘亲。儿子始终是儿子,媳妇儿始终是媳妇儿,再亲近也不会是血亲。 瞧见五丫走进来,二奶奶用丝帕抹了抹眼泪,一副高冷的样子,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五丫,眼神中颇有得意的样子,更多的是厌恶。 五丫微微曲膝行礼,「给母亲请安。」 仲太太张了张嘴,瞧见五丫的样子倒不知道说些什么话,一大早二儿媳妇便来哭诉,本想着说小儿媳两句,这事儿就过去了,可瞧见小儿媳那副憔悴的样子,想着她也没有什么错,为何要挨埋怨呢?准备好的话全咽了下去。 「快起来坐下吧,脸色怎么这么差。」仲太太皱着眉问,五丫无奈地笑了笑,心里明白苦肉计奏效了,「昨晚没休息好而已。媳妇儿心里很自责,总觉得对不起二嫂。」 说着五丫低下了头,她没有看二奶奶,只是想象着她的神情,只听见仲太太道:「你有什么错?」然后安慰道:「这并不是你的错,事事都那么吃心,可不是要累死了。」 这回换二奶奶惊讶了,以前觉得自己哄得婆婆开心,婆婆待自己就好,凡事就是不摆明了态度站在自己这边,言语里也是向着自己的,每次婆婆都是帮着自己对付大奶奶,可是她忘了,大奶奶不是自己婆婆亲媳妇儿,她更忘了,婆婆不是娘亲,这更涉及到自己的丈夫,婆婆的儿子,还有未出世的庶孙,无疑一直没有孙子的婆婆,心里对这个庶孙也是极为看重的,况且她怎么都不会觉得自己儿子做错了事,不过是个妾,男人三妻四妾正常的很,唯一小题大做的是二奶奶自己。 五丫点了点头,「谢谢母亲关心。」一副温婉的模样,瞧着着实让人心疼。 二奶奶就算恨得牙根儿痒痒也不能说什么,五丫也正利用了二奶奶太高冷太自信的缺点,让人心倾向自己这边。 仲太太喝了口热茶,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道:「既然有了孩子,你好好照顾便是,若是总这样闹,倒是影响你们夫妻感情,正妻要有正妻的胸怀,若是你实在看不顺眼那侍竹,等生下了孩子抱到你那里养,再把侍竹打发走不就是了,等那时候我再给你做主不也来得及?」 仲太太不咸不淡的话让二奶奶凉了心,二奶奶轻声回道:「是。」看来孙子还是重要,真恨自己不争气的肚子。 五丫只觉得人心薄凉,平日里对你再好也抵不上一个子嗣,而侍竹在仲太太眼里也只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 「你也不要委屈了,前些日子宫里赏了一些首饰和布匹,你和你三弟妹一会儿去选一选,瞧着喜欢的就拿回去,你们年轻日子还长,那些东西我也不太需要了。」仲太太笑着道。 五丫与二奶奶一同应了下来。 从正房出去,二奶奶便一直在前,五丫在后紧随,并不如最初嫁进仲家时那样装也装作亲姐妹一般。 到了库房五丫只是瞧了瞧那些首饰,太过华丽不合适自己,只拿了几匹布,倒是二奶奶瞧见了不少喜欢的,「呦,三弟妹难道在我面前还要装作勤俭不成?」 「我只是不喜欢而已。」五丫回答道。 「你不过是小家子气而已,从不知三弟妹还这般娇贵,昨个儿去的时候三弟妹不也没出面多久,今个儿就一脸憔悴,让人瞧了好生心疼。」 二奶奶的语气说不出的讽刺,五丫倒一点不觉得生气,只觉得好笑,「让二嫂担心了。」一直以来五丫最擅长的就是让人一拳打在棉花上,白费力气。 二奶奶气得咬了咬唇,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见过大奶奶。」 大奶奶走进屋,一瞧微怔,淡淡道:「都在这儿啊。」声音不咸不淡,态度不卑不亢,以前五丫总觉得这不过是大奶奶安心礼佛,不问世事的性格造成的淡泊,可现在五丫怎么看心里都觉得厌恶。 突如其来的厌恶。 二奶奶刚好在气头上,正不知往哪发,大奶奶这一句更让她火大,「怎的大嫂能来,我与三弟妹就不能?」 只有在面对共同敌人时,五丫才会被二奶奶统一战线,拉上自己,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五丫觉得二奶奶自己就能成一台戏了,而这个府里最好的戏子却是大奶奶。 「你越那般想,我也不知怎么说。」大奶奶一副不理睬的样子,只是选了几匹布,一串上好珠子。 准备离开的时候脚步却停在了门口,道:「二弟妹若是有功夫跟我说笑,不如回房好好照顾那母子。」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二奶奶的脸瞬间如变天一般,晴转多云,多云转雨。 五丫瞧着气氛不对,紧随着大奶奶出了库房,兴许明日库房就会少了几个上好的夜光杯。 「大嫂。」五丫叫住大奶奶,大奶奶回过头,「弟妹何事?」 「没什么,只是想同大嫂一起走一段路罢了。」五丫回答道,与一个自己心里极其厌恶的人同行需要很大的勇气。 「好。」大奶奶应下,与五丫并肩同行,一路上两人都很安静,五丫忽然道:「二嫂也是个可怜人。」 v第四十三章[10.02] 大奶奶还是一样的速度,只是道:「你太憔悴了,回去好好歇着吧。」 「谢大嫂,我倒没有因着这个怪二嫂,人之常情。」五丫回答道,大奶奶忽然停下脚步,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孩子生不生的下来,」大奶奶忽然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便没有继续下去只是道:「就在这里分别吧。」说完带着丫鬟离开。 五丫看着大奶奶的背影,想着她那句话和当时的表情好像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她平日里表情话语从不会有太大起伏,今日倒是有些特殊。 冬梅道:「今个儿大奶奶怎的这般沉不住气,不像她平日的作风,若是平日里二奶奶挑事,大奶奶肯定都不会言语更不会搭理,今个儿话说得倒是挺多。」 五丫莫名的打了个寒颤,想了想,总觉得有些东西是可以联系上的,也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的就能结束一样。 「咱们回吧,这怪冷的,您要是凉着了可如何是好,不是答应三少爷好好休息了么?」冬梅道,五丫点了点头回了房。 外面飘起了小雪,静谧无声,刚扫干净的石板路上又涂上了层微霜,仲伯阳下朝比平日里早,一进房便换下了满是雪花的外袍,站在地炉边上烤了烤手。 五丫道:「今个儿倒是早,去母亲那里了么?」 「去了,母亲吩咐让你好生养着,说是气色不好。」仲伯阳笑着回道,然后一把拉过五丫,「让我瞧瞧气色怎样了?」 「我有好好休息,看着好了许多。」五丫道,仲伯阳说:「母亲说了,二嫂也是着急,倒是让你受委屈了,母亲劝了劝,二嫂也有了悔意,答应二哥好好照顾那母子,也答应母亲,有功夫来给你道个歉。」 「道歉我可不敢当,只要二嫂少找我些麻烦,我便谢天谢地了。」五丫轻推开仲伯阳坐到椅子上。 仲伯阳跟着走过来,边坐下边道:「有没有后悔嫁进侯府?」 「当初嫁进来也非我愿,如今倒是觉得日子还好,虽然难过却不会太烦恼,好歹是府里的奶奶,锦衣玉食,吃喝不愁。」五丫回道,也的确如此,怕是后悔也换不回过去,而且世上从没有后悔药这种东西。 「你当真?」 「当真,只是有些想姨娘和善泓罢了,这些日子也没有回娘家,更没通过信,只是从大嫂那里得知他们过得不错,只是姨娘向来报喜不报忧,多少还是担心的。还有家中那些姊妹,比起四姐更担心三姐,四姐有福气,嫁了个好的,三姐便不同了。」说到这里五丫没有继续只是叹了口气。 仲伯阳放下手中的暖茶,抓起五丫的手,安慰道:「前些日子我见过晏维,据说过得还好,相敬如宾,过去的事便过去了,人是要活下去的。」 人是要活下去的,也是要活在未来的,过去的记住就好,未来的才要珍惜。 五丫点点头,仲伯阳道:「过几日得了闲,我陪你一起回姚府看看,也好久没与岳父和大舅子见面了。」 五丫心里既温暖又感激,重重地点了点头。 仲伯阳向来说到做到,没几日便腾出了功夫陪五丫回了姚府,说到姚府,如今是媳妇儿为大,这几年嚣张跋扈的姚太太本得想娶个儿媳妇做一把大,结果被儿媳妇儿拔了毛,如今心里定会悔恨,当初为何看中了这门亲事。 佟晚晴向来是个聪明的,她是真聪明的女人,从不会太下姚太太的面子,凡事都是你说我做,我让你挑不出毛病,凡话都是你说我听,时不时恭敬的回上几句,不轻不重,气得你说不出话来,在丈夫面前是对婆婆孝敬的好媳妇儿,在公公面前是扶持丈夫的好妻子,姚家上上下下无不夸赞,所有的不是都是姚太太的,这样的媳妇儿是真厉害,就连姚善初都不会多给母亲出主意去治佟晚晴,一是自己的事情管不过来,哪有心思顾上他人,有一个扶持自己弟弟的好弟妹,以后根本不用愁没有强大的娘家,交好还来不及,何况自己母亲的性子姚善初最清楚,二是姚善初也不知道,自己跟这个弟妹到底谁厉害一些。 说到底五丫是感激佟晚晴的,对于梅姨娘她没少照顾,补偿也好,什么也罢,得到了实在的好处才是真的,佟晚晴也常给自己写信,说说情况,这样做也就够了。 这不,今个儿得了信儿知道五丫回来还是张罗了一番。 五丫一进府门,佟晚秋就迎了出来,她看上去面色更红润了,整个人胖了一些,可见日子过得不错。 「五妹。」佟晚晴笑着拉住五丫的手,感觉亲切的很,然后又对仲伯阳道:「妹夫,相公在厅里候着你呢。」 仲伯阳这才松开五丫的手,大笑着往屋里走。 「你日子过得好不好,怎么看起来不精神呢?」佟晚晴低声问道,「最近府里事情多,等有功夫跟你细细说来,咱们先进去吧。」 佟晚晴点了点头,由丫鬟挑了帘子,一进屋便道:「父亲,母亲,你们瞧五妹回来了。」 姚老爷摸着胡子笑了笑,整个人又老了很多,但气色尚好,「你跟女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母亲怪想念的。」 姚太太也笑了笑,但真心不真心五丫还是瞧得出来的,姚太太心里盼着的是自己的那两个女儿,何况当初她就不愿自己嫁得好,老回娘家只怕会碍了她的眼。 姚太太瘦了许多,脸色也黄了,说是黄脸婆怕是不远了,想必瘦下去的这点肉都长在了佟晚晴身上,她穿着墨绿色的蜀绣,头戴着碧绿色的玉簪,却没有了当初的样子。 「来给我瞧瞧。」姚太太伸手唤来五丫,做出一副合家欢乐的样子。 五丫上前抓住姚太太的手,笑着道:「母亲瘦了许多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还是你有心,你三姐啊,每次回来都与我说不上几句话,哎。」姚太太还没说完便被姚老爷瞪了一眼,「说这些做什么,五女婿今个儿也跟着回来了是高兴的日子。」 v第四十四章[10.02] 五丫知道姚老爷欢迎的是五女婿不是五女儿,而姚太太与三丫怕是要结下一辈子的结了,一门不合适的亲事,毁了一对母女。 「岳父严重了,母女相见,多聊聊也是正常的。」仲伯阳笑着道,一派为他人着想的样子,姚善礼瞧见形势不好,便提议,「父亲我还有妹夫去书房聊聊吧,朝上的事儿母亲她们懂得也不多,她们娘几个也能自在些,意下如何?」 姚老爷赶紧迎合,生怕姚太太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走吧,让人准备上好的茶,畅谈一番。」 几个人离开后,姚太太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道:「你父亲这个老东西,就知道凶我。」 五丫和佟晚晴对视了一眼,佟晚晴笑着道:「我看母亲气色不太好,还是多休息吧,我跟五丫就先回房了。」说完站起身子,拉起五丫。 姚太太气得直道:「真是反了。」可是她明白,在这个家里她已经没有同盟了,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动了。 人都是自己种下的因,自己得食果,自作自受罢了。 五丫跟着佟晚晴从正厅出来,便问道:「你这样不怕她使绊子么?」 「不知是她老了还是怎样,脑子越来越不灵活了,使了绊子不怕绊了自己么?若说我狠心,我也无话可说,要知道刚嫁进来的时候我吃了多少她的苦头,她说什么都是我婆婆,哪怕是待我一分好,我也会记到最后,只是一分好都找不到,叫我如何待她如亲生母亲?」佟晚晴冷笑道。 五丫不再说什么,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人人都有说不出的苦。 见五丫不说话,佟晚晴道:「咱们先去我屋里说说话,晚点去见梅姨娘,晚秋她要出嫁了呢。」 五丫笑着道:「好,现在晚秋都要出嫁了呢。」 到了屋里,佟晚晴早就让人备好了茶果和点心,「快坐,你瞧我都准备好了。」 五丫坐下,问道:「晚秋说了什么样的亲事?」 佟晚晴笑着道:「是南边一个奉直的嫡子,是个读书人,虽然远,但也是门好亲事了,就是祖母有些舍不得。」 「嫁得的确远了些,可说到底还是门好亲事,京城这地方倒也没什么好的,都不如当初在西北来得自在。」五丫苦笑回道。 佟晚晴问道:「最近过的不舒坦?你们府上出了什么事?」 「说来话长。」五丫一五一十的把二房的事讲给了佟晚晴听,佟晚晴越听眉头皱的越紧,直到讲完也没有舒展开。 她没有说话,只是抿了两口茶,然后问道:「以前那侍竹你了解么?」 「不了解,也不是在屋里伺候的,但当时听太婆婆那的人说品性还不错,便留了下来打理花草。」 「以前是你太婆婆的人?」佟晚秋又发问。 「是太婆婆那里的人,不过是大嫂送来的,看我喜欢花草就从太婆婆那里讨来了侍竹,送予我。」五丫回道。 「你大嫂是个怎样的人?见过两次只觉得沉默寡言。」佟晚秋说着,五丫又把雪球的事情讲给佟晚晴听,佟晚晴听了勾起嘴角一笑,「你跟你二嫂,怕是都着了你大嫂的道。」 佟晚晴继续道:「人是你大嫂的人,说难听点就是安插的一步棋,为了不过是一箭双雕,既给你二嫂填了堵,又坏了你们的关系,同时你婆婆还会觉得你二嫂不够懂事,你这个脑袋啊,这里面想来想去都是你大嫂获利最多。」 五丫手一抖,茶水从茶碗中洒了出来,这下可把五丫烫醒了,她也想明白不对在哪了,不对的就在她大嫂既然那般淡泊不问世事,就不会讨好自己,好心到踏她的面子,给五丫做嫁衣,关键就在于侍竹是她的人,她步步为营,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佟晚晴见五丫的样子,赶紧安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要想太多,只是你大嫂这个女人要小心,以后莫要着了她的道儿,现在她针对的是你二嫂,说不准下次针对的就是你。」 五丫点了点头,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佟晚晴叹了口气,道:「咱们去姨娘那吧,瞧瞧善泓。」 梅姨娘所住的小院打扫的十分干净,五丫环顾四周瞧了瞧,心里放心了许多,至少过得还不错。 五丫走进屋,佟晚晴笑着道:「梅姨娘,瞧瞧谁回来了?」 先出来的不是梅姨娘,而是一个胖小子,他摇摇晃晃步履蹒跚,头上只留了桃形的头发,弯弯的眼睛,笑起来跟五丫一样有两个梨涡,特别讨喜。 他由身后的妈妈护着,张开双手,朝佟晚晴走过去,口齿不清道:「嫂嫂,抱。」 佟晚晴蹲下身子抱起胖小子,点了点他的小脑瓜,「淘气包子,姨娘呢?」 「屋。」说着小胖手指了指里面,然后瞪大眼睛看着五丫,一头埋进佟晚晴的臂弯,「这是谁,认不认得?」 小胖脑袋在臂弯里摇了两下,然后道:「姐。」 v第四十五章[10.02] 佟晚晴把怀里的姚善泓递给五丫,「抱抱他。」 五丫伸手接过,「善泓有没有不听话?」姚善泓使劲儿摇晃着小手,「乖,」 佟晚晴道:「善泓聪明着呢,梅姨娘教的好,老爷也喜欢。五妹你快进去吧,我就先回房了。」 五丫没有多留也没有多说感激的话,她知道这些都无意,笑着点了点头,「送大奶奶出门。」 五丫抱着姚善泓往屋里进便瞧见梅姨娘一身青色的衣衫,头戴白玉发簪,乌黑的发髻盘起,脸上却没有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 她忙着摆桌上的碗筷。 五丫叫道:「姨娘。」只见梅姨娘的手顿了顿,姚善泓也跟着叫道:「姨娘。」 梅姨娘转过身子,笑着道:「快过来吃点东西吧。」 五丫看向桌子,上面都是自己喜欢吃的小菜,样式一瞧就是梅姨娘亲手做的,妈妈从五丫怀里接过姚善泓,五丫走向桌边道:「姨娘一起坐。」 五丫夹了两口菜放进嘴里,说不出的熟悉味道,「还是姨娘做的好。」 「只不过是你吃习惯罢了。」梅姨娘笑着看着五丫,两人一起道:「最近过得如何?」 然后相视一笑,梅姨娘先开口,「善泓虽小,却也不用操心,大奶奶很照顾,至于老爷,托你的嫁得好,待我们母子不错。」 五丫眼眶有些湿,梅姨娘确实比以前过得好上很多倍,只是永远不能把自己当做是丈夫的正妻去看,只不过是附属品罢了。 「我过得也不错,姨娘莫要担心,太婆婆待我很好,婆婆也不再为难,妯娌间也还相处的不错。」 五丫虽然说得很平常,却还是被梅姨娘看除了心事,毕竟是自己生养的人,那种感应是不会差的,梅姨娘道:「凡事问心无愧,不要委屈了自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你懂,但是也要学会什么是反击,自保不是永久的生存之道。」 五丫点头,梅姨娘笑着道:「吃菜,莫要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也只有在与梅姨娘在一起的时候五丫才能感受到无限的安全感,像是躲进了一个坚硬的壳一般,回归本我。 从姚府回到侯府,五丫倒是瞧明白了许多,以前总是被自己听到的看到的东西洗脑,总以为你看到的听到的未必是真的,孰不知你看到的是别人做给你看的,你听到的是说给你听的,更多的时候是来蒙蔽你的。 人人都说这大奶奶是个诚心礼佛不问世事的好人,谁知道这好人的皮囊下会有着这般腐臭的心,人心难测,坏事做尽,这样说也不为过了。 马车上仲伯阳道:「侯府不比普通府邸,亲人不是亲人,兄弟变成仇人的不是没有,既然你嫁进来了就要适应,后宅的事儿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法插手,说是做你的后盾,做得也只能那么少,太过委屈你,想是什么样的女子嫁给我都会觉得疲倦罢。」 仲伯阳说的并没有错,他不能帮五丫去教训自己的母亲,打自己的嫂子,质问自己的祖母,身份不允许,自己也不会去做。与其说有他这样的后盾,更不如说,他只能是后盾,大多数时候都是五丫自己一人孤军奋战。 「你说的我懂,不必太过担心,我过得还好。」五丫回道。 「但有一点我会确定,若是有人动了你,那我必让她后悔一生。」仲伯阳眼神坚毅,让人不得不无条件相信他的话。 虽说五丫现在的难也是因他,福也是因他,但得此夫,也算是三生有幸。 五丫与仲伯阳进府便觉得气氛不对,管家在门口不停的张望,府里的人也是慌慌张张的样子,五丫跟仲伯阳对视一眼,仲伯阳马上问道:「府里出了什么事儿?怎的在这儿不停张望?」 管家不停吹着冻得通红的手,「三少爷今早出门早有所不知,是二房那新进门的妾室出了事儿,说是肚子痛,怕是孩子有事了,奴才在这儿等京城最好的大夫呢。」 从管家嘴里五丫听出两件事,一是估摸着侍竹的孩子要没了,二是找京城最好的大夫就说明这孩子很得重视。 「母亲在哪?」五丫问道,管家答:「在二房呢。」 五丫转身为仲伯阳整理了一下衣衫,道「我去二房瞧瞧,你就不要过去了,毕竟不吉利,母亲看了是会不高兴的。」 仲伯阳反握五丫的道:「好。」 二房的混乱情况比五丫想象的要更严重,冬日里本来地就滑,这丫鬟心里着急却也不敢端着装着热水的铜盆走上多快,人一多一忙,就肩打肩了,见到五丫也不若平时那么规矩,标准的请安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五丫走进二房的正房,只见仲太太赶紧抬起头,满眼的希望变成了失望,继续揉着额头,「母亲,打外面一回来就听说二房的事儿了,所以过来瞧瞧有没有什么能帮上的。」难说再见(gl) 「我本以为是大夫来了,怎么这大夫这般难请?」仲太太满脸不耐烦,五丫走上前帮仲太太揉着头,「这冰天雪地的大夫就是着急也会比平时慢些。」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儿!」仲太太说完深叹一口气,道:「你去侧院瞧瞧你二嫂那有没有什么帮忙的,别进里屋,沾了晦气就不好了。」 v第四十六章[10.11] 五丫应下,便去了侧院。 五丫本以为二奶奶会忙得不可开交,谁知一切井井有条,只等大夫赶紧来了,虽是冬天但二奶奶额头上都急出了汗珠子,急是能装出来的,汗珠子可是装不出来的,五丫怎么瞧着二奶奶也不会做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儿,人在这里保母子平安还来不及,怎么会那么急着把孩子害死。 二奶奶一瞧见五丫,别的也不顾赶紧拉过五丫的手,把她拉到耳房里,一进耳房,二奶奶的眼泪珠子便止不住的往下掉,「三弟妹,你可得帮我说说话,这孩子决不是我害得,母亲和三弟知道的,只是相公和母亲都不信。」 五丫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不知道该不该信,更何况她也改变不了别人信不信,二奶奶见五丫不说话,继续道:「三弟妹,我知道我们隔阂深,以前嫂子做的不少让你不爽快的事儿,但是这回也只有你能帮我说话了,二嫂为前些日子的事给你道歉。」 显然五丫没到之前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不然二奶奶也不会这般乱了阵脚,在五丫的印象里她一直是双眼含笑,神情自若的样子,更何况以她那高傲的性子正常情况下也不会给自己道歉。 「二嫂,现在孩子保住最重要。」五丫这句话是发自肺腑想帮二奶奶的,不为别的,就为二奶奶若是倒了下一个被害的许就是自己,若是二奶奶一直站着,自己便安全一分。 「对,孩子。」说完二奶奶抹了抹眼泪,赶紧走出耳房。 不一会儿大夫便到了,五丫一直在侧院等着消息没有离开,冬梅从外面回来,第一句便道:「孩子没了。」 「大夫说虽是慢性药,却也耽误了太长时间,见了红,孩子就再也保不住了,除非大罗神仙来了。」 五丫道:「咱们走吧,回母亲那儿。」 回到仲太太那里,五丫安慰了几句,便将仲太太送回了房,看得出来仲太太希望有这么一个孙辈的孩子出生,说来也真奇怪,二房一直没有子嗣,倒是大房,庶子庶女都有了,这个府里一个嫡孙都没有,说不着急真是假的,也就是仲太太瞧着二房在子嗣方面都不如大房,所以格外看重这个庶孙,甚至想记到二奶奶名下,不是迫不得已谁会这样做呢。从「长」计议 五丫没有想到,在侯府处置一个人的办事效率会那么高,不过是第二日,侯府就迎来了所谓‘三堂会审’,而罪人便是二奶奶。 五丫跟仲伯阳到的不早不晚,而大奶奶和大少爷也差不多同时到达。 「大哥,大嫂。」仲伯阳和五丫一齐到,大少爷冷得直跺脚,「这外面这么冷,咱们还是赶快进屋吧,冻死的话要繁文缛节还有什么用。」说完便挑了帘子进屋,大奶奶冲二人点了点头也跟着进了屋。 也难怪二房老是惦记着这世子的位子,大少爷这德性也难登大雅之堂,更难成气候,活该被人惦记。 一进屋二房的两位便早都到了,只不过两个人面对而坐,没有坐在一起,二奶奶更是一脸憔悴,与往日不同,多了几分楚楚可怜少了几分盛气凌人。 跟二房两位打过招呼后五丫与仲伯阳便入座,大少爷时时不耐烦的用手指敲打着桌子,其他人则是一言不发,让人觉得即将窒息。 仲太太和仲老爷一左一右扶着老夫人从偏厅走出来,满脸严肃,这个府里最有威严的大家长都出面可见不是一般重视。 入座后,仲老夫人便开口,「在这个家,无论什么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虽说嫡庶有别,但庶出也是条命。」 所有人都一声不发,看来这个罪,二奶奶是坐牢了。 忽然二少爷道:「我要休了她!嫉妒成性!竟杀害庶子女!」 仲太太斥道:「胡闹!没见你祖母在说话?」 五丫觉得休妻是不可能的,不过是死了个庶出,二奶奶可是千挑万选明媒正娶的正房,又跟政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休就休,这侯府未免也太猖狂了。仲太太这会儿哪是尊重婆婆,眼看着是顾全大局呢,但看得出来,她对二奶奶满是失望。 五丫用余光瞟了一眼大奶奶,只见她认真的盯着自己的茶杯喝茶,不动声色,以前五丫不会觉得什么,而现在她越看越觉得大奶奶可疑,何况前些日子她还说过那样的话,「孩子生不生得下来,还不一定呢。」 仲老夫人继续道:「这件事也不需要再查下去,无论怎么说,都有二房主母的错,连自己房里的事都处理不好,怎么能管好家,以后管家的事情就交给大房吧。你们意下如何?」 仲太太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看向侯爷,侯爷道:「也好,以前也是大房媳妇儿管。」 重生带着空间嫁个忠犬男 「听母亲跟侯爷的。」仲太太回道,毕竟她也力不从心。 二奶奶一直没有说话,五丫更没有说话,只因为都没有资格,在长辈面前小辈永远都没有资格做大。 二少爷再次道:「儿子与这样的妒妇不能再生活下去,求祖母,父亲,母亲成全!」 「混账,休妻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仲老夫人的态度很是强硬,让五丫着实佩服,无论怎样不喜欢她都会抛除自己的私心,以一个大家长的身份来维护这个家,来让这个家族更长久更庞大,甚至更稳固。 仲伯阳终于开口道:「二哥三思而后行,不要让自己后悔。」久经沙场的仲伯阳怎么看起来都比大少爷稳重,比二少爷成熟老练。 二少爷再要说话,却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二奶奶的娘家并不是吃素,若要为了一个妾室和一个庶出休了她,那她娘家定不会轻易罢休,若是不休,她娘家自己还会觉得亏欠。 只是谁也不会去追究二奶奶是不是背了黑锅。 v第四十七章[10.11] 「就这样吧,年龄大了,一把老骨头也折腾不动了,该回去休息了。」仲老夫人缓缓站起身由赵妈妈扶了回去。 二奶奶如何五丫是不在乎的,有些人你不在乎却不代表不值得你帮助她,对于五丫来说,她是有用的,因为只有面对同一个敌人的时候,两个站在对立面的人才会成为盟友,两害取其轻,跟大奶奶相比,二奶奶是轻得那个。 能看穿的人总比让你看不透的人来得简单得多。 从正房出来时正好五丫与大奶奶一前一后,五丫道:「以后还要靠大嫂照顾了。」 「三弟妹这话便是客气了,倒是我还要你跟二弟妹帮衬。」那副不远不近的表情只让五丫觉得厌恶。 「大嫂这话才是客气呢,不过大嫂说得还真准,前几日刚说过孩子保不住,这会儿便成真的,难不成菩萨真的能给大嫂托梦?」五丫玩笑道,正巧二奶奶从里面出来,五丫的话她全听在耳朵里,却没有说什么,径直从五丫和大奶奶身边路过。 倒是大奶奶,比平时多话起来,「三弟妹说话还是要注意的,二弟妹误会就不好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恐怕只有心虚的人才会不断强调,五丫心里更认定了些,只不过没有证据,更没有半点线索,单单说是为了利益,太过单薄。说得通却讲不明白。 「是我多言了,大嫂不要见怪,那便不多说了。」五丫笑着回答,心里下定决心,从长计议,插科打混的日子怕是过不 一个人,想要站上山顶峰可能需要一辈子,而滚下来只需要一秒钟,二奶奶便是最好的例子。 冬去春来,地上的积雪融化,房檐上的雪水滴答,花草树木也有了复苏的迹象,可日子却没有好过,出了事后的侯府看上去如一潭碧水不起波澜,实际却是烽烟四起,侯爷一句发话,大奶奶就拿回了丢失已久的管家权,二奶奶也不知是被打击坏了还是被二少爷闹得无暇顾及管家,总之拱手让出管家权,万事不过问。 时间一久五丫才明白,二奶奶用得事将计就计,不过是看扁了大奶奶根本没有管家的能力为了给她难堪,大奶奶说的话,手下的人各个阳奉阴违,不好调教的很,管家权对下面的人易主是个大事,这个时候一定要学得眼尖耳聪,一不小心选错了主子,翻身可就难了,在府里的老人几乎都知道二奶奶当年是用怎样的手段把管家权弄到了手,并压制了大奶奶这么多年,放在谁那儿,谁都会相信,二奶奶就是出了事儿,也是一时的,翻身跟翻篇儿一样容易,只可惜他们都错了,二奶奶还是当年的二奶奶,而大奶奶却不是从前的大奶奶了。 最初的日子里账目常常出问题,仲夫人更是常拿这些事说来说去,大奶奶也只是听着,不慌不乱,依旧是那副态度,你说着我便听着,不反驳也不解释,没过多久,大奶奶就将上上下下都打点的极好,用了什么法子五丫倒是不知道,但五丫知道这大奶奶一定是早早地就心里有数,不过是扮猪吃老虎,杀了个回马枪。 怕就怕这样的人,平日里不声不响,私下里什么都有数,五丫不知是怎么多多少少对这个大嫂有些怵,她身上没有危险的气息,却时时刻刻能做出让你想不到的事情来,比如会叫的狗不咬人,会伤人的人往往也不会吭声。 大奶奶不光堵了仲太太与二奶奶的嘴,也堵了全府上上下下的嘴,以前不待见大奶奶的如今都成了她的人,现在满府都是对她的赞扬,以德待人,心地宽广。 本来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这种事儿对五丫很有利,只是其中一只老虎太过贪心,不惜拿没有过节的自己当踏脚石,以前五丫总觉得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你不欺负到我头上我也不会先招惹你,可是现在五丫知道,先发制人才是硬道理,若是等到别人一次击倒你,怕是这辈子都爬不起来了。所以五丫准备行动了,不只是为了一席之地,更是为自己生存下去,生存的更好。 五丫梳了个简单的坠马髻,头上插了支白玉簪,身着浅碧色织锦长裙,清新典雅,早就脱了当年的稚气。 「三奶奶不是要去二奶奶那里么?怎的也精心装扮上了?」冬梅一面帮五丫整理衣衫一面问道,五丫笑了笑,「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今个儿我是去找盟友的,可不是去落井下石的,若是穿得大红大紫的好似去讽刺一般,我可不想还没张口就生得人厌。」与其说是找盟友不如说是谈判,以五丫现在的水平怎么跟大奶奶过招,有个盟友必定比孤身奋战来得好,何况这个盟友虽不是神,却也不至于蠢得像猪。 自从大奶奶在这个家里风生水起后,二奶奶表面上显得多少失意,实际是十分失意,管家权没了是次要的,丈夫跟婆婆的心才是二奶奶得不偿失的,不得不说,她被打击的溃不成军了,如果自己的男人都不愿站在你背后为你撑腰,只怕是下半辈子要难过了,似乎女人要靠男人生活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从来到这个世上那一刻便是,父亲,丈夫,儿子,这三个男人贯穿了一个女人的一生。 每当五丫想到这里,五丫便会想到三丫,许久未见,不知程晏维与她过得如何。 二房的气氛不好五丫曾想过,却不想是这般冷清,想当初进进出出的下人数二房最多,也数二房最热闹,如今倒是冷淡了,好在大家虽然没有雪中送炭,但也算自扫门前雪了,没来失意的二奶奶这里踩上几脚。 门口眼尖的丫鬟瞧见五丫从大门口进来,赶紧迎上来笑着道:「三奶奶来了?」甭管是来干什么的,二房已经好久没来过人了,丫鬟想着自己态度若是不好,外一是来关心自家奶奶的倒得罪了个人,若是落井下石的等出来再冷落也不迟。 只是瞧着五丫也不太像来找事儿的样子。 「三奶奶有功夫劝劝我们奶奶,这几日奶奶吃得也少了,睡得也不安稳了。」那丫鬟道,遇上这么头疼的事,谁能吃得下睡得着只怕是没长心,更何况是二奶奶这种浑身上下长满了心的人。 一进屋丫鬟就轻声唤道:「奶奶,三奶奶来了,您起来瞧瞧?」 五丫往里一看,二奶奶半躺在贵妃榻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虽瘦的两颊往里凹陷,但妆容依然精致,脸色虽苍白,但大红的衣裳映衬下也没那么不病气了。 无论站在什么立场,五丫佩服这样的二奶奶,受打击了也不低头,即使境况再糟糕,也要活得漂亮,不光是给别人看,也是给自己看。 二奶奶闻声抬了抬眼,并没有起身,懒洋洋的道:「你下去泡些茶来,别亏待了客人,到了二房来连口茶都吃不上,显得寒碜。」 五丫也道:「冬梅也跟着去吧,不用在这儿伺候着了。」 冬梅应了一声便跟着去了。 二奶奶这才慢慢起身,坐在贵妃榻的边上问道:「怎的三弟妹这么有空来我这儿瞧瞧,以前这二房好的时候也不见弟妹来过一回,如今我落魄了没人看得起了弟妹倒是来了,」说着勾起嘴角,冷笑一下道:「不过就是我落魄了也轮不到弟妹来踩我一脚不是?」说着抬起头,斜着眼睛似笑非笑般瞧着五丫,虽坐着比五丫矮上许多,可那气势却半分未减。 五丫笑了笑自顾自的坐在一旁的绣墩上,「那我这样二嫂是不是能感觉舒服些?」 五丫坐直身子与二奶奶平视,一点不显怯意,更不显贬低,「二嫂倒是会错了意,若是真想踩上一脚,恐怕我一日来上三趟都不嫌麻烦,如今我来不过是想与二嫂聊聊,陪二嫂解解闷,交交心。」 说到交心,二奶奶眼睛一亮,然后打量了五丫一番,道:「交心就算了,明人不说暗话,想必三弟妹今个儿来也不是白来的,成王败寇,这世上向来都是落井下石理所当然,哪有什么雪中送炭呢?」 v第四十八章[10.11] 「炭弟妹我送不起,我不过是想与二嫂做个交易罢了。」五丫从来时零分把握已经加到三分把握,确定二奶奶会与自己合作,从她眼神里便瞧得出来。 「什么交易?」二奶奶来了兴趣,却还是那副样子,只是精明的眼睛里露出几分期待。 「不知二嫂有没有想过,为何侍竹这事有些蹊跷?最初的时候我也没多想,但后来我便查了查这侍竹的来历,才想起来,她是大嫂当初从老夫人那里讨来送给我的丫鬟,本不是我房里的人,因她打理花草特别擅长,便一直帮我打理花草从不近身伺候以至于我不太了解。」 二奶奶眉头皱了皱,「你的意思是?」 「二嫂有没有想过一石二鸟之计,本的就是别人设好的圈套等着请君入瓮呢,二嫂若是问我有何证据,我倒是没有,但二嫂是个聪明人,仔细想想这原委,便能想明白些。这其中获利的只怕只有一人,而这个人又看似跟此事毫无关系。」五丫答道。 只见二奶奶的手抓皱了自己的裙摆,五丫心里便又多了四分信心。 「即使这事儿是大房那位做的,可是除了与我的关系更差了些,你并没有什么损失,倒是我失了丈夫的心,公婆的信任,丢了管家权,你为何要与我这样的败将合作?」二奶奶继续问道,还有几分犹豫。 「二嫂说的在理,表面看起来,我只不过与你的关系更差了,可是归根结底这事儿也有我监管不力的责任,母亲心里会没有疙瘩么?本的母亲待我便不亲近,又出了这样一档子事儿,再者二嫂若是倒了,下一个她会对付的是谁?还有就是我本与二嫂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关系为什么一步步恶劣,其中雪球的死也有不少成分吧?」五丫一步步引着二奶奶的思维。 「真可惜,那畜生还真不是我杀的。」二奶奶一笑,有些幸灾乐祸的成分,五丫虽然厌恶,但也知道,她好就好在什么都摆在明面上,从不暗箭伤人。 「我知道不是二嫂,是大嫂嫁祸给你的,我只是不小心发现了真相而已。」五丫说着,瞧见二奶奶肩膀动了动,心里有了九分把握。 二奶奶冷哼一声,「这个贱人!我与你结成同盟,你有什么好处给我?」 「帮你拿回你想要的,成全你,也保全我自己。」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有个帮手二奶奶是不会做亏本生意的。 二奶奶想了想,只道:「好,你说怎么做便是,你若是胆敢在中间使什么猫腻,小心死都死得很难看。」 见二奶奶这般爽快,五丫也道:「我们需要从长计议,而且还要保持表面上僵持的关系,要知道二嫂你输就输在了太自信上,大嫂可不是那样的性子,若是不演的像些,她怕是不会放松警惕的!」 「成交。」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一条很早就不实用了,即使五丫站在阳光下生存,她也该记得有阳光的地方就有阴影。 自从五丫从二房离开,几天内,府里便传出了不同的版本,最多的无非是三奶奶去二奶奶那里落井下石被二奶奶撵了出来,本来僵化的关系变得更是达到冰点。 一传十十传百,老夫人和仲太太那都听说了不少,这几日仲太太那里一直没什么好脸色,自己的两个亲儿媳本该一致对外,谁知道自己窝里哄起来了,的确是件上眼药的事儿,怎么能不憋一肚子气,何况大奶奶又井井有条的更给仲太太添堵,五丫心里明镜儿,便不愿去她那触霉头。 可是老夫人那里就不能不去了,思来想去,五丫就去了老夫人的抱厦。 老夫人坐在矮榻上手不停捻着佛珠,五丫坐在另一边给老夫人剥葡萄,老夫人忽然张口道:「以后少去那些是非之地,非得叫人撵出来了才好受。」 五丫放下手中剥好的葡萄,笑着道:「孙媳妇儿不过是去瞧瞧二嫂,并没有传说中的那样,二嫂也没有撵我出来只是有些不耐烦而已。」 老夫人把佛珠套在手上,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感化的了,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却也不是叫你一次次的碰钉子,不是说人活得要有节气么?」 五丫左想右想,自己哪活得没节气了?再想自己貌似活得也不是这么有节气,总之这话题说来太沉重,五丫便转了另一个话题,「以后大嫂要管家,不能常来,孙媳妇儿便来陪您。」 「你这鬼丫头就是说的好听,到时候你要是不来,可得让人把你绑来。」老夫人笑着道,伸手捏了下五丫的鼻子。 正巧,大奶奶从外面进来,瞧见这祖孙情深的一幕,着实怔了一下,随后又带上那笑,道:「三弟妹在啊。」 「大嫂来了。」五丫赶紧站起身,心里知道,大奶奶是得了自己在的信儿才来的吧。 「三弟妹坐,我坐这儿便好。」说完坐在一旁的绣墩上,老夫人笑着道:「你瞧你们俩个多好,和和气气的。」话意有所指。 「三弟妹最近可好?」大奶奶问道,五丫回答:「还好,闲来无事,不像大嫂那般忙。」 「时常来我这里坐坐,也好帮我瞧瞧账本什么的,刚接手我也觉得怪难的,多一个人帮我我也少操一些心,对了,听说你去了二房?」大奶奶问道。 五丫装作委屈状,「是啊,不过倒是像只落汤鸡一般出来了,二嫂倒是没有大嫂这般好性子,却有个好记性,之前结下的梁子,怎么都过不去了。」说完五丫叹了口气。 大奶奶上下打量了五丫,随后道:「三弟妹别往心里去,数不准以后就好了呢,总是要往好了想不是,二弟妹一直是那个脾气。」 五丫果然没白花时间摸大奶奶脾气,到现在大奶奶依旧说话滴水不漏,倒是让五丫猜准了,刚拿到手的东西,得往热乎了焐,自然倍加小心,不信任二奶奶是应该的的,这不也来自己这探口风了么。 大奶奶若是想知道,五丫便演给她瞧好了,毕竟这个女人不是那么轻易放松警惕的人,这就是为什么二奶奶会在她手里摔倒,太大意了。 「我也知道二嫂那个脾气,所以以后便不去讨人嫌了,二嫂不喜欢我便不喜欢了,难不成她不喜欢我,我还能不活了?」五丫说着口气中带些厌烦,让人瞧起来更逼真。 v第四十九章[10.11] 大奶奶叹了口气,老夫人道:「还说这些不开心的做什么。」 「不说了不说了,咱们说点开心的。」五丫笑着讨好道,毕竟这个老人家对自己还是不错的,至少能让自己感到温暖。 在抱厦用了午饭五丫才回自己房,谁知一进屋便瞧见仲伯阳坐在那里看书,整个人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今个儿回来的倒是早。」五丫道,这几日仲伯阳忙得很,或者他一直都忙得很可见受重用不是什么好事。 仲伯阳抬头放下手中的书,然后朝五丫招手,待五丫走过去后,一把把她搂在怀里,下巴放在她的头顶,道:「听说你受委屈了?」 五丫把头轻轻靠在仲伯阳的胸前,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虽然他并没有做什么,但只要他在身边便能感觉到安全感,五丫也解释不清这是什么感觉,从厌恶到相处自然。 「没有,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必要的时候,可以跟我讲,我会帮你,别忘了夫妻本是同林鸟,我娶你进门不是为了让你受罪的。」仲伯阳的嗓子微微有些哑,似乎带着些埋怨,「早知这样,不娶妻便好,这样的日子不知什么时候结束。」 后宅的斗争哪能结束,不斗个你死我活,分个胜负,又怎么能结束,就是分胜负了还有翻身的机会不是么?谁能做常胜将军不是? 「我想查,你前妻过世的那两味药,你能帮么?」五丫忽然问道,仲伯阳身子一僵,「也许比你想得复杂,也比你想得危险。」 「所以要你出面查,用你的人,你的人也是我的人。」五丫知道,这种事情自己不能亲自去查,一动千百只眼睛盯着,恐怕什么也查不出来,不查也不能彻底搬到大奶奶,这件事十之八九与她有关,毕竟二奶奶不需要一个人下两味药。 「翠竹,她不是你的人么?」五丫只觉得环住自己的仲伯阳僵了一下,五丫继续道「不然以你的性格当初你怎么可能让她来把我骗到凉亭,只是信任。」 「什么时候知道的?」仲伯阳掩不住的笑意,自己的小娘子比自己想得还要聪明一些。 「从你总能清楚的知道后宅发生的事开始,怎么想,也只有三小姐身边的人不容易被怀疑,也更好安排。可是你三妹马上就要嫁了,你该如何?」五丫问道。 「她还有碧玺,翠竹再另行安排。」仲伯阳回道,可是五丫知道无非只有两个地方可去,一是仲太太身边,二是自己房里,后者的可能性显然更大,毕竟自己这里连个通房都没有,而且肚子也一直没有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五丫也开始期待能有一个孩子了。 为了自己房里不多出一个碍眼的人,也要找出凶手,为自己能活得更久些,不步前一任工作者的后尘,五丫也要扳倒大奶奶。 「你便叫她暗地里帮我便是。」五丫道,仲伯阳回:「好。」 不得不说二奶奶是个战斗力极强的人,一点便透,之前还低沉着,在五丫去之后便像是又活过来了一样,从死老虎变回了活老虎。 她听了五丫的话,继续在管家这件事上给大奶奶添乱,虽然之前大奶奶已经让她损兵折将,但老虎余威还在,谁又敢不听指挥呢? 同时,二奶奶也在挽回自己丈夫的心,要挽回丈夫的心,就要违背自己的心,侍竹虽然孩子没了,但人还活着,二奶奶开始悉心照顾上她,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了挽回丈夫的心和婆婆的信任做的样子,实际是为了从她身上得到更多的东西。而二奶奶更重要的任务是不让侍竹被害死,找出侍竹药中谁下了毒。 二奶奶不仅跟大奶奶作对,时不时的在别人面前挤兑自己,让人不得不相信,两人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像是上辈子的仇人一般,见面就是掐,你死我活的一般,五丫也时时的去老夫人那里抱怨,让老夫人做一个传声筒,传到大奶奶耳朵里。 说实话五丫没想利用过谁,尤其是老夫人这样的长辈,只是情况不允许自己不理智,太过感情用事,毕竟对手太过棘手。 都说防别人,不如先防自己人,二奶奶首先开始提防自己的人,只留了信任的人在身边,就连查事情都是小心翼翼滴水不漏的,毕竟她在大意上面吃过大亏。 五丫这边麻烦多了,虽然仲伯阳查了很久一尸两命的事,但终归找到的是零碎的线索,还要继续拼凑串线儿才能顺下来,翠竹帮着自己,但终究人单力薄,又不能跟二奶奶全盘托出,只能自己忙活。 而只要两件事查出一件,大奶奶恐怕就要站不稳了。 五丫知道府里的药房不好查也没有必要查,毕竟害人者不想留下小辫子,五丫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提供府里药源的药房,其次便是与府里这两位奶奶有关的药房,可是又不能自己亲自去,以免打草惊蛇,姚善初虽然是大姐,但同样身为侯府儿媳儿的又刚生了儿子的她自顾不暇,没有时间管自己,更不会管自己;二丫向来与自己不对付,唯有成亲之后关系才有好转,从两看相厌到无视对方;三丫日子向来比较烦恼,与程晏维关系改善并不代表程晏维与自己的姑母兼丈母娘姚太太关系也改善,在这条路上三丫一直奋斗着,五丫帮不上忙就算了,怎会再去求他;四丫更加指不上,享于安逸的她从来不会给自己找多余的事情,虽说她算是五丫几个姐妹中最亲近的了;所以五丫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最合适,那便是自己的嫂子佟晚晴。 这是她欠下的债,她要还给自己的。 佟晚晴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五丫张口了,她答应下来了,便会去做,每个人都有秘密,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利益,若是真心的,就不需要去问理由,佟晚晴对五丫始终带着愧疚的心,毕竟好好的姻缘让自己拆了,最后五丫才嫁到仲家,而自己的郡马弟弟同样不幸福。这棒打鸳鸯怕是佟晚晴这辈子做过最错的事情了。 对于佟晚晴五丫再放心不过,但对于二奶奶她便不是那么放心了,倒不是耍花招,只怕她太过高调,把事情捅漏了,好在二奶奶还算聪明。 五丫坐在桌边仔细瞧着桌上的东西,有西洋钟,沙漏,琉璃盏都是上面赏给仲伯阳的好东西,自己瞧着新鲜,却没那么喜欢,打算选一件送给仲三小姐,正好借机去见翠竹一面。 选来选去,五丫选了琉璃盏,一般女孩子瞧了都会喜欢,仲三小姐就是不喜欢也不会太厌恶。 吩咐冬梅包好后,五丫带着冬梅去了仲三小姐的房里,仲三小姐已与江桐定下婚约,不出一年就要成亲了,现在每时每刻都在闺房里绣嫁衣学规矩,其实这侯府的小姐拿需要自己绣嫁衣,不过是仲太太太过宠爱女儿,使她养成了骄纵胡闹的性子,仲太太怕嫁过去使婆婆不高兴,再受个委屈,所以便想板板女儿的性子,想办法把她关在了闺阁里,不准出去。要知道以仲三小姐的性子,憋都憋死了,就算五丫跟她再不对付,见到一个不成天在自己周围转的人,仲三小姐也会觉得新鲜。 这不,五丫一进屋,仲三小姐的眼睛都亮了,嘴上却还是淡淡的,「三嫂来了。」 然后自顾自的摆弄桌上的花样子,样子有些尴尬,毕竟之前跟五丫有些过不去,虽说现在也对五丫喜欢不来,至少不讨厌,只是多多少少尴尬一些。 v第五十章[10.11] 五丫瞧着这个年龄跟自己差不多的女孩笑了笑,把冬梅手中的礼物放在桌上,「瞧着好看,便给你送来了。」 仲三小姐满眼的好奇,却强忍着不看里面是什么,却也不想让人拿走,这个人像是一个矛盾体一般。 五丫瞧她的样子好笑,就给了个台阶下,「你瞧瞧喜不喜欢?」 仲三小姐打开了盒子,瞧见那盏精致的西洋琉璃盏,用指尖摸了摸,看得出是喜欢的,「这是从哪里买的?」 「是圣上赏给你三哥的,我觉得你会喜欢便拿来送了你。」五丫道,仲三小姐终于露出她千金难买的笑容,「我就知道三哥对我最好。」 五丫在心里默默的打了仲三小姐两个耳光,心想,这明明是你三嫂拿来送你的,真是小白眼狼,嘴上却还是道:「喜欢就好。」 这人啊,长大了就不可爱了,五丫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蠢样子,打小就喜欢自己的大哥姚善礼,原因很简单,只因为他生得好看,还曾爬到树上去证明自己是凤凰,可是时间久了也不在乎别人说自己是乌鸦还是凤凰了,蠢是蠢了些,可是单纯,哪像现在面目全非的样子,里子和外面半点都不相似。 仲三小姐瞧了瞧笑容可掬的五丫,道:「三嫂,以前的事儿……」 仲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仲三小姐与仲三奶奶犯冲,过不去这事儿,想想以前做的那些,仲三小姐到底有些羞愧。 「过去的不都过去了,提那些做什么。」五丫回答道,每个人都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 「三嫂,你倒是比早些那个三嫂好,以前的三嫂沉默寡言的,虽是大家闺秀,倒是瞧着小家子气,要是说二嫂与她关系不佳我倒理解,就连跟大嫂也不怎么样,成日就是在房里。」仲三小姐跟倒豆子一样。 五丫皱了皱眉,问道:「大嫂一直都是与人不远不近,和善的性子,怎的会关系不好?」五丫拿起茶水,抿了一小口,等待仲三小姐的下文。 仲三小姐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大嫂也不喜她,而且有个事情我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不能讲的,除了你跟我还有第三个人知道啊。」五丫回答道,好像在听一个事不关己的传言一样,仲三小姐瞧见了也放心了许多便低声道:「连翠竹都不知道,我曾看见,之前三嫂要生产时,大嫂去过小厨房,是自己一个人,连丫鬟都没带,估计除了我跟当时在小厨房的厨娘,怕是没有别人看到。」 五丫的心像是停跳了一拍,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事情,大奶奶正常应该只用大厨房,在那样的节骨眼上去小厨房不是太怪了一些么? 「那你怎么瞧见了?」五丫问道,仲三小姐脸有些红,道:「本来跟母亲治气决定不吃晚饭,谁知肚子饿了,大厨房离正房太近,我也只能选离三房近的小厨房了。」 仲三小姐没有理由说瞎话,毕竟这个府里没什么人跟她利益紧密相连,作为仲府唯一的女儿,不论以后是谁当家也不会亏待了她,任她在婆家受气而不管,何况以她平时鲁莽的作风,完全不像是有心计的人,五丫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从房里出来,翠竹作为大丫鬟送五丫离开,五丫边走边跟翠竹道,「也不知京城里哪个药房好,我大嫂老是要我问问,说是想讨了些民间偏方,就是不知哪个药房靠谱。」 翠竹笑了笑,「奴婢听说京城的同济药房不错,大奶奶常去的,据说也是往大奶奶娘家送药的药房,再就是咱们府里自己采购的也不错,那就只能去问以前管家的二奶奶了,她最清楚。」 「恩,看来以后有什么事来问你更方便些,免得我自己打听了。就送到这吧,你们小姐瞧着也怪无聊的,时不时我会来陪她说说话。」五丫道。 「三奶奶慢走。」 从翠竹口中的得知大奶奶取药的药房怕是只有同济药房了,毕竟当初二奶奶管家,下面都是她的人,谁在府里取了什么药,会传不到二奶奶耳朵里?恐怕这也是大奶奶偷进小厨房的原因之一吧,小厨房是为三房所建,不过是因为仲伯阳嘴挑,仲太太心疼小儿子便弄了个小厨房给三房,因此三房也负责当初熬药之类,更重要的是她不在二奶奶管辖范围之内,大奶奶才好动手脚。 五丫书信给佟晚晴没几日,佟晚晴便主动来了府上,说是像极了姑奶奶,刚归宁不好再提,便前来侯府,还大包小包带了不少东西。 「你叫人知会一声,我不就回姚府了么,倒是让你折腾一趟。」五丫有些不好意思道,佟晚晴喝着茶,「你这的茶水甚好,我不过上门来讨你口茶喝,你倒是心疼上了,还同以前那般抠门。」 「你想喝多少喝多少便是,哪里抠门。」五丫嗔怪,与佟晚晴相处,比这府中的任何一人都要来得轻松。 「亏你有良心,」佟晚晴放下茶杯,忽然肃容道:「我也想过要你回娘家,只是任是谁家的媳妇儿老回娘家说出去也是好说不好听的,何况你是侯门的媳妇儿,本得就人多嘴杂,难不成还得留个辫子给别人,想着我便来了。」 佟晚晴总是那般细心,什么事都想到方方面面,做人也周道,平时脾气又随和,不失为一个优秀的主母,姚家有这样的媳妇儿只会更好,若是姚太太只会更坏,难怪佟晚晴能把婆婆治得那么服帖。 「那我可要谢谢嫂子了。」 佟晚晴摇了摇头,「你现在谢我太早,马上就要有更谢我的事情了。」 五丫眼睛一亮,吩咐道:「冬梅去门口守着,若是有人瞧见了问,就胡诌几句,说是亲家奶奶来给我送得子的偏方!」 「是,三奶奶,」冬梅憋着笑,出了门。 「你这丫头,哪里像个为人妻的样子,越发的说话不害臊。」佟晚晴笑话着,五丫反驳:「人活着又不是只活这张脸皮的,若是只活面子,怕是我要死千百回了。」小时候厚脸皮不是白练出来的,不是这张厚脸皮也不会安安稳稳活到现在。 「好了,咱们说正事儿,」佟晚晴的声音低了下来,「你说的同济药房,我去了,在那儿买了不少药,那掌柜精明的很,看上去也是与大奶奶娘家多年交情,我便没敢多打听,只是说听别家太太说这里的药是京城最好的,以前府里的药材都掺杂,老板就没多想,还热情的多卖了我一些,倒是他们家的小伙计,一看就是个滑头滑脑的人,我去的时候老板正训他,听说是要提前预支月俸,赌钱输的吃不上饭了,我便从他身上下手,给了他些银两,他说你们家大奶奶的娘家虽然与药房有生意,但大奶奶没怎么去过,印象里只有一次。」 五丫赶紧问道:「什么时候?」 v第五十一章[10.19] 「就是前些日子,你们府上出事的那几日。」 五丫虽惊讶但觉得不对,若只是去过一次还是前些日子,那之前三房的事故是谁做的?二奶奶不至于下两味药,而且大奶奶不可能与这事脱了干系啊。 「确定只有一次?」五丫再一次问道。 佟晚晴重重的点了点头,只道:「那伙计做了很久,而且几乎都在,也偷偷的把账本上的那页扯下来给了我。」说着她从袖中掏出那张纸来。 五丫打开一看,上面写着红花尾子,两钱,年月日的确是那几天,五丫把账单收好,心里很是沉重,似乎有了光明可又却乱了套,可以确定侍竹流产是大奶奶做的,可是当初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凡事不要慌,一切从长计议。」佟晚晴抓住五丫的手安慰道。 虽然不知道二奶奶那边查的如何了,但五丫还是决定亲自去二房走上一趟,可能会比较引人注意,但重要的事,五丫跟二奶奶当面讲比较好。 五丫刚进二房就听见里面传来摔碎东西的声音,五丫顿了顿,继续往里进,谁知刚走到门口,差点被屋里飞出的茶碗,砸了脸,毁了容,幸好反应快。 只见二少爷从屋里气冲冲的走出来,瞧见五丫停了一下,满脸通红,像是生气气得,也像是羞愧,样子说不出的滑稽,只道:「三弟妹。」转头便走。 冬梅问道:「三奶奶,进去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五丫答道:「我视死如归。」 有时五丫很是同情二奶奶,她现在的情况跟之前的三丫一样,与丈夫不和,这样的女子活得是多可悲。为一个男人绽放了最好的青春,只落得被冷落的下场。 「二嫂。」五丫轻声唤道。 二奶奶没有动,只是手一直在颤抖,她轻抬起手,抹了抹眼泪,这种情况她也不慌忙,还要保持那份骄傲,整理好易容才道:「来了啊。」然后才抬起头,脸上还有泪痕。 五丫走到桌边自顾自的坐下,然后掏出自己的丝帕,递给二奶奶,「擦擦。」 二奶奶接过丝帕,道:「谢谢。」 待二奶奶整理好心情,才问道:「今儿来二房,是有什么线索了么?」 「线索倒是有只是比较乱,大房的那位的确在外面买过红花,同济药堂,那日同济药堂的账目我也得到了手。」五丫一边掂量着,一边说,心里不停盘算着,要怎么问之前一尸两命的事情。 二奶奶脸上带了急切与期待,「那不就成了么?我只需找到帮她下药的人不就可以了?洗清了我的清白。」 「二嫂,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五丫表现的有些犹豫。 「我这人有恩必报,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有什么你便说就是了。」二奶奶笑了一下,示意五丫继续往下说。 「是信任二嫂我才说的这事,也不瞒二嫂了,我在查夫君正妻的死因。」五丫说道,同时眼睛盯着二奶奶,观察她的动作,二奶奶果然没辜负五丫的期待,手顿了一下,虽然是细微的动作,但也没有逃过五丫的眼睛。 「不是难产去世么?都是去了的人,有什么好查的不是?况且三弟妹,你的身份是继妻,不好去查这些吧,怎么说这也不是好听的事。」二奶奶目光流转,似是躲避,慢条斯理道。 「要想扳倒大房那位,恐怕一件事不可能,我明确告诉二嫂,那件事我也怀疑是大嫂做的,只是没有证据,二嫂若是信我,理当帮我才是,若是不帮我,我倒也没什么话好说,只会继续查下去。」 五丫说的很明白,二奶奶只好道:「既然三弟妹要查,我便帮你,算是还你恩情,以后便谁也不欠谁的了。」 「那弟妹我就在这里谢谢二嫂了。」 五丫离开后,二奶奶就不停在屋子里踱步,她的贴身丫鬟道:「二奶奶,这三奶奶要查那事,你为何要答应她?」 「我怎么能不答应,越不答应就越显得可疑,难不成要我间接承认我动了手脚么?我若是不动手脚三房怕是要上天了,那三房奶奶虽然人不讨喜欢,又孤僻,但家世背景绝不比我少几分,甚至胜于我,再让她生了孩子,那我要往哪站?我怎么知道她的命那么贱,说死就死?」二奶奶嘴里不停的说。 「那奶奶你怎么打算的?」 二奶奶咬唇,停住脚步,想了好一会儿,「她不是怀疑大房么?那我便帮助她,把这盆脏水泼给大房那位,而且她说的对,这次扳倒大房那位,就该让她再也爬不起来。」 二奶奶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手也攥紧了拳头,声音都变得恶狠起来。 「那奶奶吩咐奴婢怎么做?」 「大房的不是给三房扣屎盆子么?那咱们也给大房扣一个,真证假证又有什么关系呢?」二奶奶嘴角含笑,眼中却满是冰冷。 丫鬟弯腰颔首,「奴婢知道怎么做了。」 v第五十二章[10.19] 五丫走在石板路上,石子踩在脚下咯吱咯吱的响,冬梅见五丫始终不说话,便问道,「三奶奶,你真信得着二奶奶么,」 「信她还不如信猪会上树。」五丫笑着道,冬梅听了这话便更不明白了,「那为何跟她透露这事,她又帮不上什么,不从中作梗就不错了。」此时此刻二奶奶想得可能真是我不给你捣乱就已经是在帮你了。 「试探。」五丫不过是想试探二奶奶,以她的反应来看,这事跟二奶奶脱不了干系,而且也不知道大奶奶跟她做了一样的手脚,五丫不可能像以前那么善良,凡事都想得那么简单,因为没人会感激你的善良,他们只会得寸进尺而已。 「那三奶奶要怎么查?」冬梅皱着眉头问道,自己这个小姐从小便是这样不紧不慢,凡事都不着急的样子。 只见五丫白皙的小手冲冬梅招了招,然后在冬梅耳边大声道:「凉拌。」 其实她心里早就想好了主意,她想让二奶奶帮着查不过是想不动声色的从二奶奶那里知道当时管府里药房的人是谁,顺便可以瞧瞧药房记录之类的,人可以说话,记录可以作假,但纸包不住火,终究是会露出马脚来的,想找蛛丝马迹根本不难。五丫利用的也是二奶奶性格中的弱点,就是太自大,二奶奶从小养成的这种性格,就算吃再多的亏恐怕也改不回来。 然而五丫最先该做的事就是好好清点一下自己房里的人和事,刚嫁来得时候,五丫脚跟都没站稳,任谁都可以轻轻的推倒她,导致五丫什么都不能做,既不能整顿房里,又不能随意打听什么,能做的只有把自己带来的人安排在自己身边,以保暂时的安全,那时候五丫想得是来日方长,一切慢慢来就好,谁知计划不如变化快,形式逼着她不得不走快些。 她现在才知道,没走过错路的人是因为她一直原地不动,就像是当初的自己,因为之前停留的时间太长,所以该到赶路的时候了。 夜幕降临,天空上洒满了不停眨眼的星星,像是再说话一般,五丫轻轻推开窗,仰头向上看,肩膀上突然多了一件外衣,上面是她熟悉的龙涎香味道,声音同样是她熟悉的那种低沉,「看星星可以,不要着凉。」 五丫轻轻把窗子关上,少了清冷的风,多了几分心里的暖,「关上窗子不就不冷了?」 仲伯阳道:「那就瞧不见星星了,我看你喜欢的紧。」然后扶着五丫的肩膀往回走,五丫道:「二者不可兼得,人太过贪心不好。」 「你是没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倒是有一张三寸不烂的舌。」仲伯阳有些无奈。 「我可能要整顿房里了。」五丫想着,不管男人怎么不管后宅的事,自己都要通知一声,不然到时出了事,就没人兜着自己了,何况通知就是单纯的告知,不是要他的意见。 「好。你想怎么做便去做,你做不到的时候还有我。」仲伯阳回答道,「不过要在不伤害自己的前提下。」 「我怎么会伤害自己呢?」五丫反问。 「那我只能勉强相信你了。」仲伯阳笑道,当初娶她的前提是觉得她可以胜任妻子这个角色,能够做的好,让自己少操心,其次是对她有好感喜欢看见她笑和闹,现在日子一久,疼她的前提确实心里时时想着这个人,其次是她处理家事的能力,而在这其中自己还会担心她受伤害。 仲伯阳只觉得有时候幸福很简单,无关名利,金钱,无非是你在笑,她在闹。 仲伯阳虽不是细心的人,但却体贴,五丫说要查,他便把自己的奶娘找来帮助五丫,人称兰妈妈,兰妈妈为人和善,但却在府中极有声望,是二少爷跟三少爷的奶娘,与三少爷感情尤其深,有她帮忙,很多事更容易一些。 兰妈妈待人十分和蔼,给五丫梳了一个元宝头,还说着这样别人瞧了才会觉得三奶奶有威严。 待下人都召集好了,五丫才从耳房来到三房正厅,兰妈妈笑着冲五丫微微颔首,五丫心里少了些紧张,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下面的人各怀心思,却都偷着打量三奶奶这张青涩的脸,再瞧兰妈妈,都泛着嘀咕,总觉得也不知道这新三奶奶用了什么妖术,让三少爷亡妻不就再娶,现在还连兰妈妈都给叫了回来,给三奶奶打气,心里不自觉的对这三奶奶有些厌烦,可是又不能妄动,因为谁也没摸透她的性子。 真印证了那句话,你看不惯我,那来咬我啊,你咬我啊? 五丫抿了口茶道:「唤大家来也没什么事,不过是从嫁进府来,我太过懒散,一直也没想要好好管一管咱们房里,前一阵出了侍竹的事儿,我也反思了,觉得不能这么放手管了,便想着要好好整顿整顿咱们房里面儿。以后有什么事,大家找我的陪嫁丫鬟冬梅便是了,开支也由兰妈妈管,我会时不时的检查,大家有什么意见么?」 众人面面相觑,下人中有一个粉衣女子开口道:「那我们这些以前跟小姐陪嫁过来的人怎么处理?」 那粉衣女子眼中是止不住的挑衅,兰妈妈在五丫耳边说了一句,「这是之前三奶奶的陪嫁丫鬟,少爷那时觉得送回去不好便留下了。」 五丫瞧了那粉衣女子一眼,便道:「三少爷当初是心慈,留下你们,又规定你们该做什么,若是心狠的撵你回府你又能说什么呢?」 那粉衣女子张了张口,说不出什么,便转换了话题,「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跟着三奶奶来的,三奶奶的牌位一天在这儿,我们也一天是三房的人。」 五丫倒是看出来了,这女子就是故意给自己添堵的,俗称找碴的,「这话我倒听不懂了?什么时候我死了?难不成你盼着我快些死?」 那粉衣女子彻底没话说了,五丫决定恩威并施,识不识相就看她自己了,「你就到我身边伺候吧,其他人我也会安排好的。」 粉衣女子一怔,咬了咬嘴唇,不愿意明显写在脸上,五丫却明知顾问,「难道不愿意?」 「奴婢……愿意。」 众人心里想的都是三奶奶这是杀鸡儆猴呢,而只有五丫知道,她是真的有用。 散了大伙儿后那粉衣女子跟着五丫回了房,五丫一进门便坐在了桌边,仔仔细细瞧着粉衣女子,看她那副被恶心到了的表情,忽然明白道,打一个人,骂一个人都没什么,恶心她才是最折磨的。 「你叫什么?你跟了你主子多久?」五丫忽然开口问道,那女子先是一怔,然后回道:「奴婢佩环,从小便跟着我们小姐了。」 v第五十三章[10.19] 「你们小姐怎么死的?」五丫继续问道,那佩环眼睛睁得老大,不敢置信的样子,随后低下头,眼中止不住的哀伤,「奶奶不知道么?难产而死,母子双亡。」随后冷笑了两声。 「你是为了调查死因才留在三房的吧?我听说你每日都去打扫以前你们小姐住得院子。」 「奴婢从小跟小姐一起长大,小姐那时千小心万小心,怎么肯能会生孩子时突然大出血呢?!」佩环越说越激动。 「我知道你一心想着你们家小姐,也因为我嫁进来而讨厌我,但我想说的是,我也想查出你们小姐是怎么死的,所以我要留你在身边,需要你帮忙。」五丫坦然说出自己所想,已经不能再直白。 「为什么?」佩环问道。 「为自己,你可以不相信我。」五丫摊了摊手,她深知在跟人谈判时,你越是表现的不那么在乎,胜算越大。 「我信,我能做什么?」 「你只要听我的便是。」五丫露出了笑容。 五丫和佩环合作的第一件事便是查看以前那人所住的房间,虽然她是正妻,却在仲伯阳远征后,从正房搬了出去,不知是心虚,还是为了母子平安,选择了三房安静角落里的三间客房居住。 里面十分素净,一尘不染,用的东西也一应俱全,「你倒是念旧主。」五丫感叹。 佩环道:「小姐不仅是奴婢主子,更像奴婢亲人。」 五丫环顾四周,墙上挂着些字画,一张漆木圆桌,和几个精致的矮凳,没什么特别之处,再往里去是内间,放着一个书案,书案上是丝绸包好的古筝,往床边看去是一张小的摇床,里面像是放着小鞋子和小衣裳,可见那时她是多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窗边是两架黄花梨六角花几,相对而放,可是花架上的两盆花却不一样,五丫上前看了看,「这分别是什么花?」 「左边的是夹竹桃,右边的是含羞草,是刚嫁进来大奶奶送的,小姐虽不喜欢大奶奶,却很喜欢这两盆花,一直悉心养着,奴婢便一直养着。」佩环回答道,目光看着两盆花似乎有无限眷恋,「那时小姐总说这含羞草有趣的很,轻轻一碰,叶柄就下垂了。」说着佩环拿手碰了碰那花叶,果真就‘含羞’了起来。 「大嫂喜欢养花,对养花也有一定研究,以前只是听说过,不想今日还能看见。」五丫没有多想,便朝别的地方去,转了一圈也没什么线索,便道:「咱们走吧。」 要说是出嫁后一路顺风顺水的人,那定是佟晚晴了,姚家跟别的大户相比人缘构成简单,不用废太多时间去照顾每一个人,又摊上一个只会起刺没长智慧的婆婆,相对比五丫她的日子好过太多。 谁知老天又眷顾她,这不,有喜了。 收到佟晚晴的来信,五丫便选了一尊上好的白玉送子观音装了起来,对于送礼,五丫一直都是有讲究的,绝对不送吃食和药材,一个弄不准,就会出岔子,倒是这些不能吃也不能用的让五丫送的安心得多。 「咱们姚家大奶奶可真是好命,偏生嫁了大少爷那么好的人儿,现在又怀上了姚家的后,以后在府里怕是要被供上天了,就是太太肯定也没辙。」冬梅瘪了瘪嘴,替五丫整理衣服。 「你嫉妒?」五丫笑着道。 「奴婢没那个福气,哪敢嫉妒啊,也不羡慕,就是恨,没生个好人家。」冬梅无奈道,有的时候出身能决定人的一生。 「你是恨我当初没把你留在府里吧。」五丫淡淡道,冬梅的心思她能不知道个一二分么? 「奴婢不敢,也知道三奶奶你是为了奴婢好,大少奶奶的手段确实高明,奴婢要是真留下说不准就被人一脚踩死了,再说奴婢一直跟着小姐,怎么能不跟着小姐嫁过来呢。」冬梅笑着说道,看上去轻松,心中却万般沉重,自己始终不能留在倾慕的人身边。 「人这一辈子,最难得的便是看清自己的位置,选好自己的路,一步错步步错。」五丫意味深长道,「咱们走吧。」 佟晚晴瞧见五丫带着这么多东西回来自然十分开心,瞧她面色红润,可见心情也好得很,「你是有福气的人,我自然比不了。」五丫调侃道。 佟晚晴打开那送子观音,手在上面轻抚,只感觉的白玉质地细腻滋润,看上去温润如羊脂,「就算我有福气你也不必出手这么大方不是?」嘴上说着,但看得出她很是喜欢这尊送子观音。 「你喜欢就好,也好给我们姚家生个白白胖胖的胖小子,到时候大哥肯定要高兴坏了。」 佟晚晴听了五丫的话,脸上一红,低声道:「你大哥说,男孩女孩他都喜欢。」 五丫忍不住笑了出来,倒真是羡慕他们这对夫妻来。 丫鬟端上一碗粥,道:「少奶奶,用点吧,今个儿还没吃东西呢。」 五丫关切道:「怎么不吃东西?」 「最近孕吐,犯恶心犯的厉害,什么也不想吃。」佟晚晴很是无奈,看来怀孩子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儿。 「为了孩子你也要吃,否则身体怎么撑得住,要知道,你现在可是两个人。」五丫劝道,佟晚晴点了点头,接过粥,用勺子搅了搅,刚想吃却皱起了眉头,直接把粥放到了桌子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吓了五丫一跳。 眼看佟晚晴的脸上挂上一层寒冰,斥道:「这粥里面怎么会有肉桂?我不是吩咐过么?怎么你们都看不得我的好?」 v第五十四章[10.19] 那丫鬟吓得赶紧跪下,磕头认错,头在地上磕的直响,道:「奴婢吩咐了,不知怎么的。」她越说越着急。 「拿去倒了吧,以后你别再房里伺候了。」佟晚晴不耐烦的挥挥手。 那丫鬟流着眼泪,端着托盘赶紧出去了。 「你是太紧张了吧?」五丫总觉得这有点小题大做,不过是肉桂,佟晚晴道:「你不知道,这孕妇不能乱吃东西,房间里也不能乱放东西的。」 五丫刚想反驳觉得她太过了,但忽然一想,问道:「这肉桂是不是就是桂枝?」 「是啊,这桂枝辛温,发表解肌,温经通阳,温通助阳,而宜伤阴,所以孕妇不能食用,可能会小产,尤其是与夹竹桃一起,更是孕妇的大忌。」佟晚晴悉心解释道。 五丫恍然大悟,怪不得药里多了一味桂枝粉,屋里还要给摆上夹竹桃,从一开始就没想让三房的孩子活下来。 佟晚晴见五丫怔了,以为她不懂,便继续道:「你瞧,我屋里的花草都让我撤了,孕妇是忌花香的,花香越大可能对孕妇越不好,就比如夹竹桃,一般人不知道它瞧着好看却是有剧毒的。」 五丫越听越觉得大奶奶恐怖极了,怎么会下这么狠的手,五丫脑海里不断浮现,腹死胎中的胎儿,浑身发紫的样子,她颤颤巍巍问道:「那含羞草呢?」 「含羞草之所以一触即羞,是由于其体内含有一种含羞草碱,这是一种毒性很强的东西,必定会影响孕妇的,还有一品红,丁香,洋绣球这些也碰不得的。」佟晚晴解释道。 一下子五丫全懂了,二奶奶为何常年不怀孕,屋里放着那么有害的毒物怎么可能怀孕呢?怀了孕还是会流掉。 还有三房,大奶奶不过算计着希望二房不孕,但千算万算没算到,那人嫁过来就有了孩子,而产婆是娘家带来的自然会说是孩子早产,为了不让孩子生下来大奶奶又用了一招,就是桂枝。 大奶奶恨二奶奶有理由,二奶奶害死过她的孩子,抢过她的东西,可是三房怎么都是无辜的,只为了那所谓的利益,就伤害无辜,真不知道,大奶奶的佛是为何而念,心都不善,手上也沾满了血,难不成还想要念佛诵经抵消自己的罪孽么?沾满鲜血的手是永远洗不干净的。 这个世上的仇恨不过是冤冤相报,从未了过,没人是观世音菩萨,会以德报怨,永远都是将自己受到的伤还回去,以至于伤害到更多的人,然后互相伤害算计,最后谁也得不到半点好。 坐在归程的马车上五丫有些动摇,不知该不该继续查下去,越深入,真相便越让人心寒,一切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却又理不过来,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否正确,却已经没有了回头的机会,只能继续走下去,直到看见这条路上出现光,却也终不能解脱,进了这个旋涡,再没有出去的权利。 马车稳稳的停在侯府的门口,五丫刚下车便瞧见佩环在门口不停张望着,面色焦急,瞧见五丫那一刻,赶紧迎了上来。 在五丫耳边轻声道:「二奶奶那边急了,已经动手了,现在在正房跟大奶奶对峙。」 五丫一听,心里只道是糟糕,二奶奶终究是辜负了自己的信任,太过心急,这一次怕是要功亏一篑。 急匆匆的赶到正房,只见二奶奶信心满满,翻身两个字就差写在了脸上,正厅里除了仲太太,大奶奶,二少爷,还有两个陌生的面孔,一男一女,五丫猜是一个是同济药堂的伙计,一个是下药的下人。 「母亲,大嫂,二哥,二嫂。」五丫唤道。 仲太太面若冰霜,只是叫五丫坐,看得出并不是针对她,五丫装出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免得一会二奶奶事败,大奶奶怀疑到自己的身上,对于二奶奶这种平时聪明,关键时刻蠢的跟猪一样的队友,五丫要选的只有放弃她。 弃车保帅,聪明人都会做。 只是二奶奶这种自诩聪明人却总做蠢事。 大奶奶还是那副样子,五丫越是看越是厌恶,装作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其实早就烂了黑心。 「你说吧。」仲太太示意二奶奶,二奶奶道:「是,母亲。」 「大嫂,恕弟妹我无理,想问大嫂几个问题,这丫头你可认得?」二奶奶葱葱玉指指着站在一旁的丫鬟。 「抬起头来。」大奶奶吩咐,那小丫头似乎是被吓到了一般,缩着肩膀抬起头,大奶奶只是看了一眼,问道:「我认得你?」 那小丫头不说话,大奶奶继续道:「我不认识她。」 「大嫂说不认识便不认识?我们屋里的侍竹我也不想多说了,大嫂必然认得,听说是大嫂当初讨来送给三弟妹的,侍竹的孩子没了大嫂更是知道。」二奶奶笑着道。 大奶奶则问道:「孩子不是跟二弟妹有关么?」 这话一出气得二奶奶的脸瞬间变成紫茄子,「大嫂先别那么早下结论,这小丫头可是全招了,说是您吩咐的她把一品红下到侍竹的汤药里的。大嫂怎么解释?」 二少爷听了睁大了眼睛,先是看二奶奶,瞧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又看向大奶奶,始终没有说话,一直等待大奶奶的下文。 「二弟妹有什么证据?」大奶奶倒是淡定,坐在那里不慌不乱,五丫只觉得这不是什么好预兆。 「这个是同济药房的伙计,他能证明大嫂你在侍竹小产前去店里买过一品红,还有记录。」说着二奶奶把五丫给她的账目拍在桌上,「敢问,府里有药房,大嫂你何必出去买药?再说我也没听说大嫂那段时间生了什么病。这个丫头就是人证,人证物证俱在,大嫂你有什么好说的?我是一直与大嫂关系不亲近,有时甚至有矛盾,可是大嫂也太过狠心,非要闹出个人命栽赃到我身上!搞得母亲,我的丈夫都离我远去,你高兴了?」二奶奶越说越激动,大奶奶只是低着眼皮什么也不说,「呵,只是冤有头债有主,人在做天在看,大嫂,你还有什么说的么?」 v第五十五章[10.19] 大奶奶这才抬起眼,指着那个丫鬟道:「让她说,我要听听我是如何指使她的。」 「不见黄河不死心?好啊,你说吧,把你跟我说的一五一十说出来。」二奶奶吩咐道。 那丫鬟一直不出声,整个人一直哆嗦,肩膀一抽一抽,就是不说话,二少爷急切知道真相,斥道:「你个蹄子,还不快说!」 那丫鬟扑通一跪道:「我不能冤枉大奶奶啊!那些都是二奶奶教我说的!」 五丫早就有预感,大奶奶心思那么缜密的人,不可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怕是早就做好了事情败露该怎么全身而退的办法。 二奶奶眼睛睁得老大,站起身子,上前便给了那丫鬟一巴掌,「你胡说什么?当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怎的做了坏事还不敢承认?敢做不敢当是谁教你的?!」 敢作敢当这事一般只有两种人会做,一是实实在在的君子,而是真真切切的傻子,五丫瞅着这丫鬟两个都不像。 仲太太斥道:「还不坐下?!身为侯府嫡儿媳像什么话!」然后看向那丫鬟,「你确定你说的是真话?别忘了你刚才在后堂跟我坦白的不是这样的。」 「奴婢只是怕二奶奶。」那丫鬟声音越说越小,二少爷腾地起身,「你这恶妇,做了坏事还要安到大嫂身上?!」 「坐下!」仲太太斥道,大奶奶这时开了口,「人证都可以作假,物证不是更容易?」 这话问得让二奶奶跟仲太太哑口无言,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二奶奶确实太鲁莽了,证据确凿却没到时机,太过于心急。 伙计张口道:「这位奶奶就说的不对了,这东西我是不会作假的,我跟你远无怨近无仇的,怎么会栽赃你,你确实去过店里我认得,而且你的娘家也在我们店里拿药。」 「那你这般诚实说一说有没有收过我二弟妹的银子呢?」大奶奶问道。 「当然有,不然我怎么会来作证?我才不会参与你们后宅的事!」伙计道,却不知已经被对面的女人绕了进去。 「既然收了银子,我便更不能相信了,也不能承认莫须有的罪,请母亲明察。」大奶奶起身跪在仲太太面前。 仲太太没有话说,只能让大奶奶起身,然后看了二奶奶一眼,什么都没说。 二少爷起身,弯腰向大奶奶赔了个礼,「大嫂,我替我内人给你赔礼。」 大奶奶赶紧上前扶起,「二弟妹也是太过心急,洗清自己了。」 偏偏是这样的话让二少爷火更大,狠狠的剜了二奶奶一眼甩袖愤然离去,二奶奶急的站起身子,道:「相公!」 见无力挽回就回过头恶狠狠的看着大奶奶,「你真是个蛇蝎毒妇,以前竟然不知你这般攻于心计。」 仲太太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够了!」显然已经不耐烦,也同时在帮二奶奶不让她再错上加错。 五丫不能再见形势恶化下去,便起身拉住二奶奶,「二嫂,消消气。大嫂你也不必把这事放在心上。」 「是二弟妹比较激动罢了,我没什么。母亲,恕儿媳还有繁杂的事务处理先行告退。」大奶奶道。 仲太太只道:「去吧,善宜,你把你二嫂给我拉到后堂去,面壁思过让她好好冷静下。」 「是,母亲。」 二奶奶狠狠的瞪着大奶奶,被五丫连拉带拽的总算拖到后堂了。 一到后堂五丫用力推开二奶奶,她一个没站稳便倒在了地上,膝盖磕到地上也没什么反应,大概从没预料自己会输的这么惨吧。 她像一个被打击瘫痪的战士,只能倒在地上发愣,「你太急了。」五丫道。 「她做了那么可恨的事,我怎么能不急,你说我怎么能不急?」二奶奶眼含泪水抬起头看向五丫。 「现在变成你最可恨了,人人憎恨。」五丫摇头叹息,二奶奶在地上往前爬,抓住五丫的裙角,「我该怎么做?怎么做能翻身?挽回这一切?」 「我帮不了你了,我可能连自己都帮不了了。」 「三弟妹,我不会说我们是一伙的,你得救我,我不能一无所有。」二奶奶自顾自的摇着头。 「现在你就是说我是你的同谋谁会信呢?大家只会觉得满嘴谎言像是疯狗一样的二奶奶咬完大奶奶还要拉三奶奶下水。我救不了你,只有自己能救自己,好自为之。」说完五丫转身离开。 v第五十六章[10.29] 所谓一步错步步错,五丫此刻最后悔的是怎么能找一个被冲昏了头脑的人跟自己组成复仇者联盟,眼看着后腿要被拖死了。 怕是大奶奶已经看出什么门道儿吧。 人性最大的悲哀就在于迷茫的走在路上,苟活于当下的生活,不知道明天的方向,对于五丫这样的人来说,逼一步走一步,逼到绝路就真的是爆发的时刻了,若你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等五丫没有鞋穿的那天,你就等着死吧。 五丫坐在仲老夫人身边,不停抹着眼泪珠子,「祖母。」 仲老夫人瞧着也心疼,伸手擦掉五丫脸上的眼泪珠子,「你这傻孩子,你看这眼睛都哭红了,又红又肿的多难看。」 「孙媳妇儿知道,只是……」五丫欲言又止,低下头,两只手不安的摆弄着身上的荷包。 「你大嫂不是那种凡事都计较的人,你不用这般在乎上心,一会儿她来了好好解释不就成了,一家人哪有解不开的结?」仲老夫人劝着,拉过五丫的手拍了两下,「无心之过。」 五丫轻轻点了点头,这才收了眼泪珠子,省着点,等大奶奶来了再用也不迟。 真可谓是说曹操曹操到,大奶奶走进屋瞧见五丫哭了满眼通红是着实惊得怔了,倒是没了平时的冷静,连请安都忘了,「三弟妹这是怎么了?」 瞧得出她脸上带着慌乱,五丫站起身子,上前拉住大奶奶的手,道:「大嫂,侍竹的事儿是我跟二嫂说的,以至于发生这次的事端,真的让大嫂受委屈了。」 说着五丫的眼泪珠子止不住的掉,天知道她酝酿了多久,回顾了从小到大的伤心事,连走路摔倒都要悲伤一番,才得来了连绵不断的泪水。 「弟妹这话说的,我并不怪你。你又没有什么错。」大奶奶拉过五丫的手,她的手冰凉,显然是害怕了,她脸色逐渐好转,「弟妹坐吧。」 五丫心里猜测,大奶奶一开始必定是认为自己跟仲老夫人摊牌了,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往往出卖你的是你自己,人能控制思维,却不能控制条件反射的身体机能。 「你瞧你大嫂都原谅你了,你怎么还哭着,还不擦擦眼泪。」仲老夫人笑着道,像这个年龄的人最愿意看到的就是这个大家庭相处和谐,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一直看不上仲夫人却也从未给她穿过小鞋的原因。 「二嫂那日邀我去二房,问了我关于侍竹的事儿,我本以为她只是打听下,我便都跟她说了,谁知她打听完了会拿来做这样的勾当,闹出这么大的事来。」五丫委屈道,不是她过河拆桥,是不得不这样做,既然已经损了兵将,不如把事情推到她身上换个清白,要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恐怕以后的日子就没法过了,知道什么时候该弃的人,才能笑道最后,即使大奶奶不是那么容易会相信别人的性格,五丫这么做至少能起到消解她疑心的作用。 「三弟妹就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都过去不是么?二弟妹的事我也不愿她,现在她已经够惨了,再怨她对我也没什么好处,不如忘了可好?」大奶奶满脸真诚,五丫也破涕为笑,重重的点头。 不是五丫想装傻,只是装傻充愣向来是最好的办法,她用这方法少说也有十多年了,大智若愚说得不错,该傻的时候一定不能聪明,否则就像二奶奶一样。 瞧五丫的憨样子,仲老夫人也跟着笑了,「你大嫂她啊,吃斋念佛,向来心善,不会怪你,更不会做出那以怨抱怨的事来,你就放宽了心。」 听到吃斋念佛这四个字五丫就忍不住的犯恶心,要是仲老夫人也知道大奶奶善良皮囊下的样子,是不是也会觉得大奶奶侮辱了神明呢,见大奶奶陪笑的模样,五丫心中默念,脸皮厚果然好,但是比自己脸皮厚的还是头一回见。 自古婊,子都爱立牌坊,真应该给大奶奶多买些石料,做一块大的。 「对了大嫂,大嫂是不是擅长种植花草?」五丫聊着聊着忽然问道,大奶奶点头,「是啊,怎么了?」 「前些日子整理房间时候发现以前大嫂送三房的花,觉得很是漂亮,大嫂知道我又喜欢花花草草的,就把那两盆花移到了我的房里,我就是还想跟大嫂讨上两盆别的。」说着说着五丫声音渐渐小了,好似没底气一般。 大奶奶从脸色青白到松了一口气,五丫这故意为之实实在在让她紧张了一把,恐怕她这几年都没像这样心情忽上忽下。 「你这丫头,你大嫂还能吝啬两盆花不成,给你就是了,老身替你做主了!瞅你三弟妹那委屈样儿。」说着仲老夫人冲大奶奶,指着五丫那张小脸道。 「祖母都开口了,我也不能不忍痛割爱了,明日便给你送去。」大奶奶也跟着开起玩笑来。 次日,大奶奶就来了三房,还带来了两盆开得正艳的山茶,一株花皱边纯白色,一株大红色金心,瞧着十分养眼。 五丫算到她会亲自来,以大奶奶的性子一定要证实下,五丫说把夹竹桃摆在屋里是真是假。 「大嫂,快坐。」五丫笑着招待,「快上茶!」急忙吩咐着,一副好客的样子。 「不必这般客气,都是自家人。」今日的大奶奶跟昨天倒是疏远了多,嘴里虽讲着一家人,但表情就像是准备着随时六亲不认。 「麻烦大嫂亲自送一趟了,」五丫轻抚了一下花叶,「这花开得真是好,若是被我养得不好了,算是白费了大嫂一片心血。」 「你到时按我嘱咐的做便好。」说着掏出一张纸交给五丫,「这茶花是我一直放在花房养的,拿出来要仔细照看才能养得活,要将它放在半阴的地方,保持水分,山茶花喜湿润,春、秋季节每隔2~3天浇水1次。夏季气温高,一般以每天清晨与傍晚各浇水1次。掌握干湿调匀,干则浇,浇则透。还要记得追肥,防虫。」 「人人都道牡丹好,我道牡丹不及茶,大嫂真是细心,我若有大嫂一半,兴许也能讨祖母母亲欢心了。」五丫撅嘴道,大奶奶不动声色,拿起刚上的茶,抿了一小口,「祖母常说起你,已经很喜欢你了。」 「祖母喜欢大嫂多一些,毕竟大嫂陪了祖母那么多年,祖母又把大嫂放在心头疼了那么多年,怎么能是我能比的。」五丫若是说自己能比,说不能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五丫还没活够,还不想死。 大奶奶这才放下茶杯笑一笑,然后环顾四周,问道:「弟妹所说的那两株花放在了哪里,我想看看这花现在养成了什么样子,应该比起当初长大了许多吧。」 v第五十七章[10.29] 五丫笑着答:「在卧房里,大嫂随我来。」 站在五丫身后的佩环握紧了拳头,冬梅捅了捅她的药,她才渐渐松开拳头,只能对着大奶奶的背影狠狠的盯着,要知道,现在五丫的阵营了再出不起第二个二奶奶了。 大奶奶随五丫来到卧房,打量了一下四周,笑着道:「三弟妹这房间倒布置的雅致,别有一般风景。」 「不过是稍微花了些心思罢了,反正整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布置下房间养养花草,怕是我的人生也只有这样的追求了。」五丫回道。 「这样的人生也不错,至少不会那么累。」后半句大奶奶说的似有似无,但还是被五丫听了个全。 「大嫂,在这里。」只见五丫的卧房内室的花架上摆着两盆花,养得十分富有生命力,「好在之前的人去了后有人,打扫房间养了这花,不然我也见不到呢,开得这样讨人喜欢。」 倒不是五丫的嘴越来越滑,只是环境在变,人也要跟着变,花言巧语以及谎言也不过是保护自己的一层盔甲而已,谎言环游世界的时候,真相怕是还没穿好裤子。 大奶奶瞧着那两盆花,看得愣了,像是从花里看到更远的什么,回忆起了什么,她喃喃道:「这花养得当真不错。」 五丫盯着大奶奶,道:「只愿我别是辣手摧花,再把这花儿都养死了。」 大奶奶回过神,笑着道:「摆在这里挺好看的,这花也没那么娇贵,那么容易死。」 五丫在心里骂了大奶奶一万遍,大奶奶不想花死是自然的,她想得是以后五丫的每一个孩子都死,恨不得这花活得长命百岁,开得地久天长吧。 「那便托大嫂吉言了。」五丫随口道,手不停的摆弄那花,看上去很喜欢的样子。 也许每一件看上去很喜欢的东西,心里说不定都是厌恶的。比如对大奶奶。人的外表跟心很少有相契合的,甚至表情,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一样的一面,她表现出来的那面也许只是想给你看的那一面。 微光透过纱幔,射在五丫的脸上,五丫只觉得外面有些亮,然后腾的一下起身,大声问值夜的丫鬟道,「现在几时了,」 话还没说出去就被身边的人拉了回来,倒在软软的丝被上,被仲伯阳拉进怀里,五丫虽贪婪这一丝温存,但脑子却也清醒,「怎的,你今日不上朝了,」 「皇上给了假。」仲伯阳闭着眼睛闷闷的说,「再躺一会儿。」他伸出一根手指比在鼻尖处,「就一小会儿。」 仲伯阳这样的样子很少见,像一个孩子一样,五丫翻过身,一手支着头,开始仔细打量仲伯阳,长眉入鬓,一双眸子丹凤斜飞,睫毛微翘上卷,菱角分明却又不薄的嘴唇,坚实的胸膛…… 「你就这么喜欢盯着我看?看了这么久还没看够么?」仲伯阳一面说,一面把翻身把五丫压在身下,用腿屈在床上,以免压疼她。 五丫脸一红,「谁看你了,你闭着眼睛怎么会知道我看你?」 发现不小心说漏了嘴的某人赶紧闭上了眼睛,发出呼噜声音,仲伯阳在她紧实的小屁、股上掐了一下,「别装睡。」 五丫瞬间睁开眼睛,道:「我死了。」然后迅速闭上眼睛,调皮的很。 仲伯阳若有所思的笑了笑,然后道:「这么快就死了?我似乎没有奸、尸的癖好。」 五丫没有理会依旧装死状态中,似乎乐在其中,忽然她一激灵只觉得一只手在她身上游走,手上生着薄茧,所到之处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火灼过一般发烫。 仲伯阳附下头,在五丫耳边轻声道:「不过,装死的,我还是感兴趣的。」随后在五丫耳畔轻呼出一口气,五丫直说道:「不死了,不死了,别闹了。」 「受不了了所以活了,原来娘子这般爱我。」仲伯阳不等五丫回话,便吻上五丫的唇,轻轻允吸着,手也不安分的移到五丫胸前圆润的双、峰上,一下一下的轻轻揉捏。 五丫忍不住跟着频率发出轻轻的呻、吟,仲伯阳似乎被这呻、吟声刺激到,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他把五丫的亵衣拽下,整片雪白的胸、脯暴露在他的眼前,他的唇慢慢从柔软的樱桃小唇,移到尖尖带些小肉的下巴,再移到胸前。 一只手大力揉捏着一边大的柔、软处,嘴则在另一边轻轻允吸,牙齿慢慢磨着,身下的人则忍不住的一声接着一声。 五丫忍不住仲伯阳这般挑、逗,身体不自觉的蜷缩,腿部似乎碰到坚硬灼热之物。 仲伯阳的手往下滑,慢慢移到身下人的两腿之间,手指不停的在下面揉捏着,温湿的液体从下面留出来,他声音嘶哑的问道「想要么?」 五丫不做声,这样的事情总觉得由女方开口比较难堪,拉不下面子来,「嗯……呃……」。 她的身体越发的不听使唤,只能发出一些单音节来,只觉得热得难耐,五丫心一横,怎么样最后结果都是一样,主动一些由何妨。 她雪白修长的双腿夹上仲伯阳的腰,双臂也攀上他的肩膀,他那灼热的小伙伴正对着‘门口’。 仲伯阳翻身,让五丫以趴的姿态在自己上面,「女上、男下是不是更好?」 五丫不作答,只是将头埋在仲伯阳的臂弯中,只听到仲伯阳可怜兮兮的继续道:「娘子,你再不帮它进去,它恐怕要冻死了。」 v第五十八章[10.29] 说着将五丫的手拉过,放在等待着的小伙伴上面,握紧小伙伴,仲伯阳嘶了一声,控制着五丫的手往里送。 「嗯~」五丫拖了长长一声,像是得到了满足一般,「娘子,你动一动。」 五丫紧紧抱住仲伯阳,慢慢的动起来,节奏平稳,连呻、吟声都十分有规律。 男:「快一点。」 女:「很累的。」 果然不能让连吃饭都嫌累的人做主动的一方。 仲伯阳慢慢直起身子,呈坐姿,抱五丫在怀里,五丫只觉得下面被填满,她舒适的发出声音。 仲伯阳瞧她像睡着的猫咪一般,速度开始加快,五丫跟着加快的速度加快了呼吸。 室内充满了暧昧的气息。 起床后,仲伯阳早就让人备好的热水,五丫起床就进了浴桶中,泡澡,似乎赶走了一身的疲倦。 冬梅往浴桶里撒着花瓣,然后偷偷的笑,五丫本是闭着眼睛,一听冬梅在憋笑,便睁开了,「笑什么笑。」 不知是洗澡蒸的脸通红还是羞得通红,总之五丫的脸跟大婚那日的衣服一般,红透了底,冬梅道:「奴婢哪里敢笑您啊,奴婢再笑梅花鹿,对,梅花鹿。」 五丫更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见她半天没有动作,冬梅皱着眉急着问道:「三奶奶怎么了?是不是太烫了?」然后弯腰摸了摸水温。 紧接着就被五丫扬湿了身子,果然敌不动的时候往往是有阴谋的时候。 早膳准备的十分清淡,几样小菜,两碗清粥,吃得五丫胃里暖暖的,仲伯阳也有了平时没有的惬意。 「怎的皇上就给你假了?」五丫问道。 仲伯阳十分正经的回道:「我跟皇上说,春天了,我该带我娘子春游去了。」 一听春游两个字五丫的眼睛亮了,似乎没有听出仲伯阳开得玩笑,「到哪里春游真的么?」 看五丫激动的样子,仲伯阳点了点头。 关在大宅院里久了,人都会没有精神,每日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算计着,童心不仅没了,五丫都觉得自己变老了,经不起疲惫了。 「我要放风筝,吃美食,买东西,逛灯会。」五丫嘴里不停的絮叨。 仲伯阳瞧她开心的样子,自己也跟着笑起来,要知道在朝堂上,他从未有这般真心的笑,全心都在政治上,偶尔才会想起自己忽略的身边的人,忘记了幸福不过是看心爱的人在自己身边开心的笑着。 仲伯阳说话算话,用过早膳,请过安,便带着五丫出了府,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小厮早早就等在那里。 仲伯阳扶着五丫上马车,自己也跟着上去,两人坐在马车里,冬梅跟小厮坐在马车外。 一进马车,五丫便看到放在里面的纸鸢,跟小时候玩的一样,「这是哪里来的?」 「我扎的。」仲伯阳淡淡道,被五丫崇拜的看着,心里无限骄傲,「你会?」 「当然,小时候跟三妹还有江桐常常放风筝。」那段时间似乎是仲伯阳最开心的时候了。 「怪不得你跟你三妹感情那么好,只是江桐,我实在不好形容他。」五丫摇摇头。 「有种人,人花心不花,不然我也不会同意三妹嫁给他,他们是青梅竹马。」仲伯阳说道,随后转移话题,「你今个想吃什么?吃遍京城恐怕时间不够。」 「醉仙楼的烧鸭,清月斋的阳春白雪糕,还有皇城门口的小摊贩。」五丫似乎口水都要留了出来。 「你去过小摊?」仲伯阳问道,五丫回:「听说的,以前府里的丫鬟总谈论,便听来了些。」 「果真吃货好养活。」 一路吃完酒楼,仲伯阳跟五丫驾车来到了皇城前的小摊贩,虽说两人穿着低调,衣服料子却能瞧出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公子,只是不知道,这娇贵的肚子能不能吃得惯穷人吃得东西。 五丫买了两个肉包子,坐在面摊吃面,一边吃一边说好吃,仲伯阳只是看着,虽说出去打仗时吃了不少苦,但因为自己的身份,吃得方面都是仔仔细细,就是粗茶淡饭也算得上干净可口,在大街上吃东西他还真是头一次,他略微担心的看着大口吃喝的五丫。 v第五十九章[10.29] 同样担心的还有摊贩的老板,他实在害怕这位娇贵的小夫人吃出个好歹的,明天有人来拆了他赖以为生的摊子。 「你真不吃?」五丫问道。 仲伯阳笑着,「看你吃就好。」 五丫端起碗喝了最后一口汤,摸了摸肚子,道:「好舒坦,若是被母亲看到我这般样子定是要说上一说。」 「这里没有母亲。不过娘子,你食量这么大,岳父岳母知道么?」仲伯阳问道。 「我都偷着吃。」五丫小声道。 「看来是我亏待你了,在侯府吃得那么少,你肯定会饿,怪不得,你婚后比婚前瘦那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累到你了。」最后一句仲伯阳带着坏笑。 五丫红了脸,「本来就累。」 吃饱喝足,五丫开始遛弯了,这是吃完饭最好的消化方法,没走到一个摊位,五丫都要瞧瞧那些新鲜玩意,泥人,陶器,小首饰,五丫都要买上一两样,这放在平时,作为守财奴的她绝对不会多看一眼,谁叫今天多了位财神爷。 五丫要什么,仲伯阳就买什么,只见鼓囊的荷包一点一点变憋,最后只剩下银票了,五丫心满意足的道:「现在去郊外放风筝吧。」 初春时节,一切宛如新生,报春的燕子往来梭巡,空中充满了它们的呢喃的繁音;新生的绿草,笑迷迷地躺卧在大地上,像是正和低着头的蒲公英的小黄花在绵绵情话;从渗透了水分的耕地里,到处可以闻到一种潮湿的、发酵似的气息。 五丫很享受这样的感觉,让人疲惫的身心无比放松,仲伯阳扎的风筝是燕子形状,上面的画也都是仲伯阳亲手所绘。 小厮举着风筝跑,仲伯阳手中拉着线,不一会儿,便飞了起来,待飞得又高又稳时,仲伯阳把线交给五丫,亲手教五丫怎么拉线。 整个郊外回荡着欢声笑语。 天色渐渐便暗,告别白昼的灰,夜色紧紧包围,五丫与仲伯阳走在桥上,看着河上飘着的盏盏纸灯,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它们同样承载着祝福。 「我们也放一个吧。」五丫提议。 仲伯阳附和。 两人来到河边,五丫慢慢蹲下,用火折子点燃纸灯,闭上眼睛开始许愿,然后睁开眼,把纸灯放进河水里,只见那纸灯顺着河流慢慢飘走,随后转身道:「你看,飘走了。」 一转身却只瞧见冬梅,不见仲伯阳,「三少爷人呢?」 冬梅笑着:「三少爷说在桥上等咱们。」 五丫有些不高兴的嘟囔着,冬梅在身后偷笑。 走上桥,五丫便瞧见一身青衫的仲伯阳站在桥中央,手中拿着一盏灯,如果没记错的话,跟当年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五丫手中的灯一样。 五丫朝仲伯阳走去,道:「怎么取偷偷买灯也不叫我。」 仲伯阳拉过五丫的手道:「送你的。」 五丫接过手里的灯,心里说不出的开心,仲伯阳俯下身,在五丫耳边说道:「其实那时我便记住你了。」 五丫红了脸。 人生若只如初见。 快乐的时光往往过得最快,最后都变成美好的回忆,美好回忆过后,该做的是面对现实,而现实一直待五丫不薄,刚回府五丫便被现实重重一击。 大奶奶没有罢休,她又动手了。 之前二奶奶找到的间谍名唤巧儿,不仅在二奶奶当堂对证的情况下捅了她一刀,如今又将二奶奶逼上绝路,她跳井了。 大奶奶这反间计,确实用得好,也用得不浪费。 是跳井还是被推下井不从得知,就是被推下去了也没人看见,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大家能想到的只有两种肯能,一是自杀,而是被二奶奶害死了。似乎人们更愿意相信后者。 侯府一连串的事出现,当真引起了重视,虽说后宅死个人没什么,但每件事情都指向了二奶奶,没什么也变成了有什么。 府里大大小小上上下下,就连角落里都有人把这当家长里短的谈,死了一个人似乎对除了二奶奶以外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影响,没人去在意。 v第六十章[10.29] 就像是你做惯了贼就是洗心革面了人们还是叫你贼,就像是一生的污点,人们都更愿意相信狗改不了吃屎,而不是浪子回头金不换。 刚从外面回来,五丫就听说这样的事情惊讶的很,却也觉得像是大奶奶的作风。 五丫想去看看,却被仲伯阳拦了下来,「现在过去不过是添乱,是非之事,能不管就不管。」 的确如此,自己不必管这闲事,不需要站出来管,就是站出来指证了,也没人会相信,自己不过会跟二奶奶落得一样的下场,供人嘲笑罢了。 她的手被仲伯阳狠狠攥住,带着她回了房间。 梳洗时,五丫坐在镜子前,「冬梅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今个儿让佩环给我梳洗。」 「是,三奶奶。」冬梅明白,五丫心里还是着急想知道一切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佩环轻轻帮五丫摘下头饰,五丫轻声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眼睛不时瞟着在那边读书的仲伯阳。 「是今个儿下午,有人二房后院去打水,发现的。」佩环手麻利的工作,嘴巴也没闲着。 「别的发现什么了么?」五丫继续问道。 「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尸体。」佩环轻手轻脚把首饰收进首饰盒内,拿起梳子帮五丫梳起长发,以前她也是这样帮自己小姐梳的,只是故人不再。 「巧儿应该不会写字吧?」遗书是不可能留下的,想做成谋杀的样子怎么会留遗书,而且巧儿一定也不知道自己会死,但是周围都没有什么故意栽赃给二奶奶的字,也没有留下东西倒是奇怪了,有证据不是更容易被定罪么?难不成真是二奶奶动的手? 没等佩环张口,仲伯阳一边翻书一边道:「画蛇添足。」 五丫回过头,看仲伯阳,用力过大,拉到自己的头发,「啊」的一声,吓得佩环手中的梳子都掉在地上,「三奶奶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 「本来也不是你的错。」这一下倒是给五丫拉清醒了,没证据大家都怀疑二奶奶,那何必非得要什么栽赃的证据呢?不过是画蛇添足,打草惊蛇。 「你也觉得不是二嫂?」五丫起身走到仲伯阳身边坐下,仲伯阳放下书,「若我是二嫂,但凡我长了点脑袋,我也不会做这样对自己不利的事儿,明明已经在绝境徘徊,何必再把自己往死里逼呢?」 「确实是这样,你我能想到,别人一样能想到,怎么还会做这样的事,有那样的传言?」 「不过是警告,警告二嫂不要再做什么无谓的挣扎罢了。」仲伯阳放下书,「今日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明天再想办法也不迟,说不定明天就会有人上门了呢。」 这一夜五丫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做着断断续续的梦,醒来的时候只感觉无力疲惫,没有安全感,还好身边有一人。 所幸有你,才能够万事勇敢。 仲伯阳的话果然没错,有些人不请自来,五丫就是不想见也得见。 「给二奶奶斟茶。」五丫吩咐道,二奶奶一脸憔悴,勉强道:「不必了不必了。」 五丫很少见过二奶奶如此低姿态的样子,也可以说是从来没见过她低姿态的样子,现在还真有些不习惯。 「二嫂该如何还是如何吧,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人不是你推下去的。」五丫直言不讳。 二奶奶似乎看见希望,「你相信我?」然后高兴的手足无措,「我就知道你会信我,帮我,帮帮我。」 二奶奶拉住五丫的手不放,五丫轻轻收回手,回答:「我信你,但是不会帮你,知道不是你,我也不会说。」 对面的人看起来有些慌张,「你怎么能不帮我呢?你不是说帮我就是帮你自己么?不是么?」她越说越急,平日伶牙俐齿巧舌如簧,现在却连话都说不明。 「我差点被你拖累,有一还会有二么?在同一个地方摔倒的人怕是只有二嫂你。」五丫冷冷冰冰的道。 二奶奶不安分的拧着手帕,不知如何是好,「帮帮我吧,只有你能帮我了,求你帮帮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说着从手上摘下玉镯,指环,通通放在桌上。 她就像被逼的无路可走,快要发狂的动物一般,手足无措。 「你有的,我也有,但我不想因为你,我本来有的没有了。」五丫坚持立场,不想再被拖下水。 二奶奶站起身,然后跪在地上,这一动作吓了五丫一跳,「还不把二奶奶扶起来?」 冬梅和佩环互相看了一眼,赶紧上前扶二奶奶,二奶奶却纹丝不动,「帮帮我吧。」 五丫扭过头,只道:「还不送客?!」说完站起身走向内室,她不知道二奶奶是什么表情,她只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二奶奶还是对自己都好。 v第六十一章[11.06] 不一会儿,冬梅和佩环进了内室,瞧见五丫坐在书案前发呆,开口唤道「三奶奶。」 「送走了?」五丫抬头问道。 冬梅点头,「送走了。」 佩环笑了一下道:「二奶奶这是恶有恶报么?」冬梅瞪了她一眼,「怎么这么说话?!」 「她害死我小姐难不成还不准我恨了?三奶奶,你可是答应了要帮小姐报仇。」佩环激动道,生怕五丫帮二奶奶一星半点。 「她是有嫌疑,大奶奶也有嫌疑,只是你这般仇恨着,累得只是自己。」冬梅道,她实在看不惯佩环时时刻刻把一个死人挂在嘴上的样子,多不吉利。 五丫忽然看向佩环,问道:「你知道你们小姐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仲家的吧?」 佩环身子一僵,半晌没有说话,见五丫口气是确定的,才低下眼皮,「三奶奶是如何知道的?」 「我只是想告诉你罢了,人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人人也都有被惩罚的时候,只是你不该幸灾乐祸,每个人都有被原谅的权力,将心比心。」 五丫一番话说的佩环的脸是一阵青,一阵白,嘴里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来。 「放心好了,我不会说出去的,她还是元配三奶奶,我也会好好做我的继室,过去的事谁会想翻出来追究?」 佩环咬着唇,眼睛有些湿,「奴婢谢三奶奶教诲。」 「自己真懂了比什么都强。」 五丫话音刚落,兰妈妈便端了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青瓷小盅,「三奶奶,刚做了山楂桂枝红糖汤,您喝点吧,您一直都嚷着想吃酸甜的东西,老奴便做了。」 「谢谢兰妈妈了。」 五丫从托盘里取出汤,用勺子送进嘴里一口,「好吃,兰妈妈的手艺真不错。」 「三奶奶喜欢老奴便常常给您做,有一阵子啊,大奶奶特别喜欢吃桂枝做的东西。」 五丫一边喝着一边不过脑的回答:「哦,是么。」 随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她放下勺子问道:「大概是什么时候?」 兰妈妈一怔不知五丫为何而问,却还是如实答了,「大概在以前的三奶奶快生了那阵子,可能是那阵子吃得太多,之后大奶奶就再也没吃过。」 五丫忽然想通,大奶奶既没在外面买桂枝,又没在药房拿,原来是从厨房得来的,以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攒下这致命的药。 往往容易忽略的细节,就越是重点,人们往往不在意,但是它就是解题的那个关键。 当二奶奶完全不构成威胁了,五丫不闻不问的时候,大奶奶俨然成了大闸蟹,整个人,横着膀子走,整个后宅都快成了她的地盘,仲太太看着虽着急,但却着实没理由说什么,说了只能被别人说她这个做婆婆的苛待元配的儿媳妇儿。 都说多年媳妇儿熬成婆,婆婆其实也不好做,你的媳妇儿你是打了心疼,骂了张不开口,前妻的媳妇儿你又是打不得骂不得,可见仲太太活得也实则够憋屈了。 这不,在自己面前再看着厌恶也没法甩脸子给人看。 「母亲,这二弟妹光是面壁也不是事儿,不如就放出来吧,外一关出什么毛病来可就不好了。」大奶奶慢条斯理的提议。 五丫在心里偷偷白了她一眼,明明二奶奶面壁是你大奶奶下得好棋,如今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充当什么活雷锋。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先让她在里面呆着吧。」提起这不争气的二奶奶,仲太太恨得牙根直痒痒,自己花心血培养她这么多年,说拿下就让人拿下了,自己这张脸都不知道往哪搁了,以前瞧着她很是机灵,现在看,蠢的要命。 大奶奶叹了口气,再道:「其实有些事也未必是二弟妹的错,有句话媳妇儿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仲太太看不惯大奶奶那副假惺惺的样子,道:「有什么便说,又不是说完了我会罚你。」 「依媳妇儿看,是咱们府上子孙运不好。」说完大奶奶又装出说错话的样子,仲太太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声音大的吓了五丫一跳,「说什么胡话!」 大奶奶不怒反笑,「媳妇儿也只是觉得,这不也只在母亲和三弟妹面前说了,母亲不觉得么,大房说好说坏还有两个庶女,一个庶子,二房呢,虽说有侍妾,但一个子嗣也没有,」大奶奶瞟了五丫一眼,道:「至于三房,别说子嗣了,侍妾通房都没有一个。」 仲太太皱了皱眉,「善宜,成亲这么久了你还没有消息么?」 五丫不知道大奶奶是不是故意提的,但着实有些惊慌失措,「还,还没消息。」她自己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自己没有直面面对这个问题,总想着还年轻,现在搬到台面上来,五丫是真心有些招架不住。 v第六十二章[11.06] 「这三房也是,没个通房丫鬟侍妾的,以前没成亲的时候就说让伯阳挑几个喜欢的,伯阳就说不需要,成了亲洞了房之后,又出外打仗,一去就是几年,如今回来了,也该上心子嗣的事儿了,说什么年龄也不小了,每个子嗣怎么行。」仲太太说了一通,五丫不傻听得出来,就是要给仲伯阳纳妾的意思。 五丫没答什么,只是笑着道:「恩,是啊,这事儿得跟夫君提上一提。」 大奶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三弟妹可真逗,这事儿一般哪有男人自己主动提的,不都是当正妻的给安排么?三弟妹还真是单纯。」 五丫恨不得马上站起身,撕烂大奶奶那张嘴,难不成自己还得回答,赶紧纳妾分担我的工作吧,还得面带喜色是么?正妻怎么了,就得把自己男人往外推? 仲太太此时也开了口,「做正妻的首先要做的就是大肚,不仅要上上下下打理好家事,还要打理好房事,怎么能这么糊涂!」 五丫算是看明白了,大奶奶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导火索,专门点仲太太这个响雷用的,今个儿她不光是有备而来,还是处处针对自己。 「三弟妹要是觉得没有合适的,在我新买的这堆丫鬟里挑挑。相貌人品都不错,各个都出挑着呢。」大奶奶不光是点炮的,还留了后手,这是明显的针对自己办事。 「对,去你大嫂新买进来的挑挑也成。」仲太太接道。 五丫不得不继续发挥自己脸皮厚的精神回答道:「我会看着办的,改日让夫君去挑挑。」 从仲太太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她一定觉得五丫顽固不化,无药可救了,只是五丫凭什么自己给自己找堵,怎么招,好女人,好媳妇就必须得给自己男人找女人,伺候爽了,给自己找虐么?自古以来也没有这个规定不是。 何况,很明显,大奶奶这是要往自己房里插人呢,怎么能同意。 仲太太撂了脸子,很是无奈道:「今个就这样吧,你们也都有自己的事儿,别在我这儿耗着了,善宜你也回去好好想想才是。」 「是,母亲。」 从正房出来五丫与大奶奶同路,一边走一边道:「大嫂倒是为我想得周全。」 「既然当家就要顾全大局不是么?」大奶奶回道,然后带着丫鬟从分岔路口与五丫道别。 五丫真想一鞋底子摔在大奶奶脸上,好好问问她,是怎么可以做到这么理直气壮的不要脸。 带着一肚子气的五丫,午膳时吃得比平时多出两倍,才把这股火压下去,此刻也只有面对美食的时候,五丫才能觉得心情好一些。 嫁进来之前,五丫已经做好了纳妾的准备,也想好了怎么面对满院的妾室通房,大不了视而不见,只是日子越安逸,仲伯阳待自己越好,五丫的心思就会随着变化,若是仲伯阳一辈子不提,五丫也一辈子不提,偏偏就有人愿意插手,给你添堵。 想到这里五丫狠狠的咬了一口苹果,解口恶气。 佩环从外面进来道:「三奶奶,三小姐来了。」 佩环话音没落,仲三小姐带着翠竹便走进来了,「三嫂。」 「这中午怎么来了,没午睡么?还是来我这儿蹭饭?」五丫问道,让人给仲三小姐端水果。 「我那要什么有什么,何必来你这儿蹭,就是闲得无聊来看看,找你解解闷。」仲三小姐拄着下巴,一边说一边玩盘子里的水果。 「别的人出嫁都在房里好好呆着,就你呆不住。」这段时间五丫跟仲三小姐的接触倒是让两人熟络多了,感觉彼此性格还真挺对付,没事斗斗嘴也是件挺解闷的事儿。 「要憋死在房里了,都怪江桐。」仲三小姐直呼江桐姓名,不难看出两人很熟,至少比五丫的那个二姐熟。 「你喜欢他么?」五丫问出口后就后悔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而且未出阁的姑娘哪能回答这样的话。 「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是总比嫁给陌生的男子强,如果面都没见过就要过一辈子不是太悲哀了么,这样已经很好了。」仲三小姐挑挑眉,拿了一粒葡萄塞到嘴里。 「你嫁过去若是不开心就多回来看看。」五丫不知道说些什么,几个姐姐成亲时五丫也没有多说什么,真心劝一个人,五丫还真不怎么会。 「说的这么感伤,好像你多舍不得我一样。」 五丫有时能被自己这个小姑噎死,「我恨不得你嫁出去就再也不回来!」五丫回道。 仲三小姐忽然笑了起来,「你这样一点也不可怕!有点可爱。」 五丫嘴角抽动了两下,心里念叨,我也知道我自己很可爱好不好。 仲三小姐随后解释道:「我是说,有点,就那么一丢丢。」她伸出小拇指比划了一下。 「谢谢三小姐的一丢丢,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v第六十三章[11.06] 两人相视一笑,五丫看了看翠竹,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得帮我个忙。」 「什么忙?」仲三小姐警惕的看着自己这个不像是嫂子的嫂子。 「我要跟你讨个人。」 「你房里伺候的也不少,为何非要跟我讨?不给。」仲三小姐一口拒绝。 五丫装作可怜的样子,「今个儿我被母亲和大嫂两人责怪,说是没有给你三哥纳妾,我不过是瞧着你三哥挺喜欢你房里的翠竹,我瞧着她也是个周全的便想替你三哥要过来。」 纳妾是一个劫,自己就是现在逃过去了,以后还是会有,与其被别人逼着摆布,不如自己先发制人。 翠竹一怔,没想到五丫回跟仲三小姐说这样的事儿,「三哥真喜欢?」仲三小姐问道。 五丫微微颔首。 「三嫂,你太大度了,翠竹我也很是喜欢,毕竟从小便跟着我了,若说三哥喜欢,我觉得倒是也有点,这人我可以放,不过得问翠竹自己的意思。」 五丫与仲三小姐都看向翠竹,翠竹有些不知所措,然后跪在地上道:「全凭小姐与三奶奶做主。」 翠竹是仲伯阳的人,五丫心里有数,也瞧得出她对仲伯阳是有喜欢的,不过一个身为家奴从小在府中长大的女子,也只会把仲伯阳当做高高在上的三少爷去倾慕,总比那些外面来得野猫野狗强。 况且拦不住的事儿最好是找个折中的方法解决,五丫心里也有疙瘩,只是尽量把这个疙瘩缩小化了,说实在的,纳不纳妾这事还真是得看仲伯阳的态度,就是纳了,他不碰依旧是摆设,若是不纳,他碰过了,比纳了还恶心人。 「哎,那你得拿两个丫鬟跟我还,我不做亏本的买卖。」仲三小姐道,她心里明白,五丫也是迫不得已,人她是留不住的。 「那三妹陪我跟母亲说翠竹的事,她疼你,定会同意。」五丫提议,这样能让大奶奶少对自己怀疑。 「好。」 仲三小姐说话算话为人爽快,答应的事儿一定办到。 她先去了仲太太那里,看看自己母上大人的态度再说。 「母亲,女儿快嫁了来您这儿说说话。」仲三小姐拉着仲太太的胳膊撒娇道。 仲太太笑着,从小到大她是偏疼小女儿的,都说女儿是娘的贴身小棉袄,仲三小姐除了宠得娇气了点还真是仲太太的开心果。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娘亲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求娘亲个事儿。」仲三小姐笑着回答,仲太太把胳膊抽了回来,「出府是绝对不行的。」 仲三小姐嘟了嘟嘴,「您当女儿是什么样的人了,女儿想跟母亲商量的是一件好事。」 仲太太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仲三小姐,「哦,好事?」 「是啊,就是女儿贴身丫鬟婚配的事儿。」 「贴身丫鬟婚配什么,你就快出嫁了,是得跟着你嫁过去的,是不是那两个丫头说什么了?看我怎么收拾她们俩还屈了她们不成?」仲太太道。 「哎呀,不是。」仲三小姐连忙挥手,「是我发现我三哥对翠竹不错,很喜欢的样子。」说完自己还重重的点了头。 「是么?你三哥跟你说过?」仲太太有些犯嘀咕。 「跟我透露过一点。」仲三小姐顺嘴胡说,仲太太道:「真是儿大不由娘,这种事情跟你说也不跟我这个做娘的讲,也是你三哥没个侍妾什么的,只是翠竹伺候你那么多年,出嫁只有碧玺一个,会不方便的。」 「哪里会,我这不是成全我三哥么,正是翠竹跟了我那么些年,我才觉得得安排一下,再说给三哥做妾也不亏。母亲你若担心我人手不够,就从你房里挑俩机灵能干的给我不就成了。」仲三小姐道。 「也好,正想着给你三哥纳一房侍妾呢,到时候再给你从我身边调两个丫鬟也好。」仲太太表示同意。 仲三小姐心里是极痛快的,虽说舍不得翠竹,但怎么说翠竹一个换了四个,自己也没少赚。 「来人,去三房请三奶奶过来。」仲太太说道。 五丫本来早早的就起来在房里等着三小姐来找自己,却迟迟没等来本以为她改变了主意,谁知自己先去了。 五丫跟着丫鬟到了正房,一进门那瞧见娘俩坐在榻边说笑,「见过母亲。」 v第六十四章[11.06] 「过来坐。」仲太太显然比前几天高兴多了,也不知仲三小姐用了什么法子,只见仲三小姐冲自己眨了眨眼睛,五丫心里知道,翠竹的事儿成了。 「找你来是这么个事儿,前几日不是说给伯阳纳一房妾室么?那时候你大嫂说从她挑的人里选,我瞧着你不太满意,正好今个儿你三妹说,伯阳对翠竹印象不错,你看怎么样?」仲太太笑着问道。 五丫只觉得假惺惺,明明你心里都认定了还来找我作甚,不过是通知一声罢了,「翠竹是哪个?」 仲三小姐看五丫装傻的样子差点笑出来,只好道:「就是跟我身边,青色衣衫的那个。」 「青色衣衫,」五丫假装回顾,然后点头道:「生得端正,品性温和的那个?」 「对,就是她。」仲三小姐和五丫两人一唱一和,极为默契,以后可以作为搭档登台唱戏了。 「印象不错,若是伯阳喜欢那便纳了吧。」五丫做出很无奈的表情,毕竟前几日自己还是抗拒反应变得太快只会露马脚。 「那就定下吧,等找一良辰吉日就纳了吧。」仲太太心里像是放下一块石头般轻松,对五丫这样的表现也较为满意,这要是自己那二儿媳肯定会闹翻天,一想起她,仲太太的头就发胀。 仲太太一头疼,便看见谁都觉得烦,「你们都回去吧,我这儿也没什么事儿。」 「是,母亲。」 回去的路上仲三小姐忽然问道:「三哥纳妾,你心里不会难受么?」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五丫回答道,也许这就是宿命,女人的宿命,一夫多妻的宿命,改变不了只好接受。 「三哥不是那样的人,对翠竹也可能只是从小便见到熟悉了的缘故,他跟大哥二哥不一样,你也比大嫂二嫂幸福。」仲三小姐劝道,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劝,她只知道她说的是实话,若说自己三哥喜欢翠竹,她是不完全相信的,若是喜欢早就被要的三房了怎么可能会一直拖到现在。 「我不难受,真的,不用劝我。」五丫说道,还笑笑,心里不难受是假的,已经难受死了。 「好,你不难受。」仲三小姐贬了贬嘴巴。 「我先去二房一趟。你回去吧。」五丫率先道别,两人分路而行。 经历了大奶奶针对自己下手事件,五丫觉得自己有必要到二房来一趟了,本以为让她放下戒备就会不与自己那般为难,谁知她得寸进尺,只怕有她在上方一天,五丫就得不到消停。 到了二房五丫直奔二奶奶的房间,自己也没白来,二奶奶正在房间的梳妆镜前发怔,见五丫来了第一句便是「母亲要放我出二房了?不用面壁了。」 「没有,是我自己要来的。」五丫回道。 二奶奶又问:「那是你同意救我了?」 「不是。」 二奶奶看起来有些歇斯底里,大声道:「那你来干什么?!还不出去!」 「我来救自己,我活了,你也就能出去了,也会跟着活,我如果变得跟你一样,你这辈子都完了。」五丫平静说出这些话。 二奶奶也似乎平静下来,「我能够做什么?」 「大奶奶为什么这么对你?」 「不过是我抢了她的管家权罢了,自己没能耐怪得了别人么?」二奶奶冷笑着回答。 「我是说,你房间的花,」五丫指了夹竹桃跟含羞草道:「那是能让你怀不上孩子的缘故。」 二奶奶眼睛慢慢变红,忽然发了疯的一样冲上前,把那俩盆花狠狠摔在地上,「这个贱女人!害我一直不能怀孕,我竟被蒙在谷里这么多年!贱人,该死的贱人!我要杀了她!」 说着她往出冲,五丫背对着她,只是道:「你出不去的。」 随后便听到二奶奶的哭声,五丫转身才看见她坐在地上说不出的狼狈,「你也曾经害死过她的孩子吧。」 当年大奶奶怀孕小产,以至于以后再不能有身孕,恐怕就是二奶奶所谓,不然大奶奶不会这么恨她,杀子之仇,怎能不报。 二奶奶半天没用动静,末了才道「她活该,害我不能怀孕。」 「其实是你害她流产在先不是么,冤冤相报。」五丫叹气道。 「你要什么?」二奶奶抬头,眼睛猩红,问道。 v第六十五章[11.06] 「我要见侍竹。只有我一个人见,若是我得救了,你也得救了,你的未来在我手里,别耍花招。」五丫对二奶奶这种人不能完全放心的下,只能威胁,用切实的利益来威胁。 「好,你去吧,她在东厢房。」 「你也打起精神来吧,照照镜子瞧瞧你自己现在的模样,凡事有因必有果,不过是因果报应罢了。」说完五丫离开。 只留二奶奶在原地颤抖不已。 大奶奶坐在桌前看着账本,只觉得越看越心烦,便吩咐道,「去点些安神香来。」 「是。」 室内充满安神香的香气,大奶奶把账本合上,让人揉了揉头,「这安神香是哪领的,」 「回大奶奶的话,是从药房领的,还是您之前用的配方。」 「恩,我也觉得舒坦多了,放松了许多,你下去吧,我有点累,想睡一会儿。」说着大奶奶起身,走到榻边轻轻躺下,丫鬟替大奶奶盖上薄锦被后,轻手轻脚的离开。 梦里,大奶奶不知道来到什么地方,看着有些熟悉,又有点想不起来,忽然门口出现一个女人,背对着光,晃得大奶奶看不清她的脸。 「你是谁?这是哪?」大奶奶问道。 大奶奶上下打量这个女人,竟看见她白色亵衣上都是斑斑血迹,十分骇人,她披头散发,脸色苍白。 「你是谁?!」大奶奶喊道,那女人仍不作答只是走向自己,她前进一步,大奶奶便退后一步,直到撞上身后的木桌椅,看到室内摆着的两盆花,才惊道:「三、三弟妹。」 此三弟妹非彼三弟妹,不是五丫,而是流产过世的那位,想不到竟然找到了大奶奶的梦里,大奶奶始终想醒来却怎么也醒不来。 只能嘴硬道:「你不是死了么?还回来做什么?难不成要我的命?你的命又不是我一个人夺走的。」 那女鬼离大奶奶越来越近伸出瘦如枯枝的手,狠狠掐住大奶奶的脖颈道:「还我命来。」大奶奶闭着眼拼命挣扎,忽然场景转换到了二房后院的井边,自己那晚把巧儿推进井里的情景在自己眼前重演,待另一个自己从井边离开后,大奶奶慢慢靠近那口井,向下看到,只见到清澈的水倒映着天上那轮明月。 忽然水开始慢慢变红像一朵红色诡异的花一样慢慢开放,大奶奶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束住了一般,动也动不了,只能保持原有的姿势。 就在一瞬间,巧儿那张泡烂的脸出现在水面上,她伸出已经发白的手臂,一把拉住大奶奶的头,将她拽进了井里,大奶奶只觉得快窒息了,耳边回荡着,「我要跟你一起死!」 大奶奶用力挣扎,终于叫出了声音:「啊!」 丫鬟闻声赶紧走进内室,摇晃着大奶奶的身体,「大奶奶醒醒醒醒。」 这时大奶奶才睁开眼,环顾四周发现这只是真实的梦境而已,丫鬟皱着眉:「大奶奶您做噩梦了,满头是大汗,奴婢给您擦擦,然后让厨房做些安神汤来。」 大奶奶一把抢过丝绢,自己擦起汗来,眼神有些凶狠道:「我刚才说了什么?」 小丫鬟低下头,道「奴婢只听到大奶奶大叫了一声,就匆忙进来了,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大奶奶把丝绢塞回小丫鬟的手中,「你下去吧,不用在这儿伺候了,我静一静。」 想起刚才的梦,大奶奶一直心有余悸,逼真的像是自己亲身经历那样的场景,她喝光了茶杯里的茶,勾起嘴角有些自嘲,「这世上哪有鬼魂,就是鬼魂见了人还不是要怕上三分,自己吓自己。」 说完自顾自的摇了摇头,想必是最近太累了,以至于这般疲惫,胡思乱想。 晚上,大少爷由大奶奶伺候换好亵衣准备休息,问道:「怎的今儿白天做噩梦了?」 大奶奶瞧自己这个丈夫,早就没了什么期待,即使他这样问,也不是关心自己,「恩,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太累了就该好好休息啊,今个儿你自己睡,省得我在你睡不好,要么你半夜做恶梦,你倒没什么事儿,再把我吓着,我今天就到姨娘那凑活一宿。」说完不等大奶奶回答,披上衣服就走。 大奶奶看着丈夫的背影早就没有了什么感觉,与这个男人过了这么多年,自己早看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与其期待着然后失望的活着,不如从一开始就绝望着一直生活下去。 这个府里,自己能只望的怕是只有自己,有谁会设身处地的为自己着想,不在你绝境的时候嘲笑你就已经是帮你了。 大奶奶换好衣服,上床盖好锦被,躺在没有温度的床上,丫鬟问道:「大奶奶这香不用熄灭吧。」 「不用,点着吧,以后让厨房按时做安神汤来,喝完感觉好多了。」大奶奶吩咐,「把灯吹灭,就出去吧。」 「不用奴婢守着么?」 v第六十六章[11.14] 「不用。」大奶奶翻了个身,语气有些不耐烦。 「是,奴婢告退。」 躺在床上大奶奶不知是被大少爷气得,还是怎么回事,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拿起床边的茶水倒了杯水喝,然后躺下,闭着眼睛渐渐迷糊。 就在大奶奶稀里糊涂的迷糊中,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像是小孩子的哭声,大奶奶闭着眼,只当是听错了,谁知道声音越来越清晰。 大奶奶只好睁开眼,说来也怪,人精神了,便没有了那些奇怪的声音,一迷糊着要睡着,奇怪的声音就一直不停止。 大奶奶就这样睁着眼一直等到了天亮,第二天整个人疲惫不堪,黑眼圈怎么遮都遮不住,最重要的是,她觉得十分疲惫,心里也恐惧的不得了,害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那般安心。 她坐在桌边,闭着眼,手里捻着佛珠,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佛经,丫鬟走进屋,道:「大奶奶,大夫请来了。」 「大夫,请坐。」 「大奶奶是何症状?」大夫放下箱子,问道,大奶奶回:「失眠,噩梦,精神不济。」 大夫摸了摸大奶奶的脉象,然后皱着眉,「大奶奶的脉象正常,许是最近太累想得太多造成,这几日切记好好休息,吃些补品才是。」 「多谢大夫了。」大奶奶道,然后让丫鬟给大夫出诊的银子,就把大夫送走了。 她叹了口气,始终觉得头脑昏沉,怕是真的要好好休息了。 谁知,这事,不该上门的人却上门了,丫鬟带着侍竹走进来道:「大奶奶,来人要见您。」 「侍竹?」大奶奶问道,她随后吩咐「你们都下去吧。」 「见过大奶奶。」 「你的家人都很好,我不是吩咐过你不要到我房里来么?」大奶奶不耐烦道,不知怎么自己的情绪也很难受到自己控制了,以前对待这种事情都是十分淡定的态度。 「奴婢来是有要事的。」侍竹低着头道。 「什么要事不能写书信么?你这样明晃晃的进出大房,别人不是很容易怀疑么?」大奶奶皱着眉说道。 侍竹听着大奶奶这样的话,心里止不住的痛,多想上前问问这个女人为什么连无辜的孩子都不放过。 「大奶奶请把侍竹的家人送走吧,在京城除了我他们没有亲人,我又见不到他们,不如让他们离开京城。」其实侍竹一早已经收到五丫把自己的家人转移走的消息,这还多亏了三少爷帮忙。 「你的家人?他们要是送走了,你还会听我的么?你别想耍花招,别忘了,你跟我才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大奶奶笑着道。 「大奶奶您就行行好放了他们吧,他们留不留在这儿我也是您的人。」侍竹有些恳求道,她心里难受的很,若不是三奶奶让自己来大奶奶这里说这些,自己是怎么都不会再求她的,唯一求得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快点死。 「我会考虑考虑的,你回去吧,别忘了从那条小道月拱门回二房免得被人发现。」大奶奶明显不耐烦的吩咐道。 「是,大奶奶。」侍竹咬着唇离开。 待侍竹离开后,大奶奶吩咐人,去给侍竹的家人多送些银子,让他们离开是万万不可能的。 几个时辰后,回复给大奶奶的消息竟然是,在侍竹家旁边住的监视侍竹家人的人全部被打晕,侍竹的家人也早已不见,人去楼空。 大奶奶不敢置信的睁着眼睛,大声问道:「你再说一遍!」 「侍竹的家人已经不见了大奶奶!」回复的人显然也很着急,生怕跟着受连累,「还不叫人去找,多派些人手给我找回来,快去!」 大奶奶再也不能强装淡定了,她咬着嘴唇,想着侍竹上午的样子,不像一早就知道了,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调查出了自己的事带走了的人证,才能全无后顾之忧,大奶奶不停在屋里踱步,首先要做的就是,除掉侍竹。 人若是说了一次谎就得说第二次谎来圆第一次,做坏事一样,一旦开始,恐怕就停不下来,一直无限做下去,想收手都难。 可是侍竹早已被二奶奶和五丫串通好,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了三房藏了起来,正逢二少爷公差,谁会没事注意一个姨娘呢? 五丫要的就是大奶奶有所察觉,又猜不到事情原委,乱了阵脚,一个人若是阵脚乱了,整个棋局就容易破了。 调查了几日,大奶奶依旧没有查出是谁把侍竹的家人带走,每日活在胆战心惊的她,身体越发的不好,还是精神紧张,时常产生幻觉。 精神上的折磨已然让她变得崩溃,却找不出哪里出了错。 v第六十七章[11.14] 「大奶奶,您又头痛了,用不用点安神香,」丫鬟问道。 大奶奶摆摆手,示意不需要,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事一般,自从用了这个安神香之后,自己便一直这样,指不定是这香。 「把安神香都扔掉,以后都不用再点,还有安神汤。」 「是,奶奶。」 果真,没有安神汤和安神香的夜晚,大奶奶睡得很踏实,不再心悸噩梦,不再冒虚汗,第二天整个人的精神好了很多。 大奶奶虽算不出是谁有意害自己,但多多少少安了心,这世上哪有什么鬼,还是人吓唬人罢了。 「今晚的春宴准备好了么?」大奶奶问道,她身边的妈妈回道:「准备好了,奶奶就放心吧。」 「那就好。」 侯府每个季度都要准备宴席一家人一起团聚,刚好二少爷刚回府,正好为他接风洗尘了。 「这次宴席是在室外,虽说都是自家人,但还是要把周围布置好,打扫干净才是。」大奶奶吩咐着,始终有点不放心,不知是为什么,心里总有些不安的感觉。 「大奶奶尽管放心吧,全按照您的吩咐来了,连灯挂的位置都一丝不差呢。」 大奶奶点了点头,妈妈继续道:「大奶奶,侍竹给您稍来一句口信。」 「她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她家人不见她知道么?」大奶奶问道,那妈妈脸色有些不好,道:「已经知道了,而且跟她有关,她约大奶奶在春宴开宴一刻钟后,去清凉亭见面。」 大奶奶冷笑道:「我为何要与她见面?没有必要吧。」 「她说家人已经安顿好了,大奶奶是不是想知道这件事情的原委,如果想知道就要赴约,若是不想,您做的事情她会跟太太禀告。」 大奶奶握紧拳头,手指甲深深扣入肉内,「一个下人都敢跟我讲条件了?见,为何不见。」 她眼睛一眯,带着狠意,就见上最后一面吧。 晚上,仲家一家围坐在一张大桌上,气氛其乐融融,连许久未出二房的二奶奶和即将嫁人的三小姐也出现在了宴席上。 不得不承认,今晚宴席的菜色很好,环境布置也极佳,不知道的一定羡慕这么一大家子以这么温馨氛围聚在一起,这其中最高兴的怕是这府里最年长的长辈,老夫人了。 仲侯爷吃下一口菜,抬头问二少爷道:「出公差这次有什么收获么?」 「回父亲的话,儿子收获颇多,觉得远离京城的官员未必不如京官好。」二少爷回道。 仲侯爷微微颔首却不是很满意答案,他看了看大儿子,忽然觉得没有什么好问的,难不成问现在京城里哪家的花酒最好么? 他叹了口气,瞧瞧三儿子,觉得又没什么可以替他操心的,这个儿子恐怕以后要比自己出息的多,三个儿子里光耀门楣的怕只有他了。 仲老夫人佯装生气道:「今个儿这么高兴,你唉声叹气的,又问这些事情是不是要扫我这个老婆子的兴?教育儿子不是有的是时间。」 「是,母亲,儿子知错,大家都吃菜吧。」 坐在五丫身边的三小姐小声笑道:「父亲想教育哥哥们,却反被祖母教导了。」 仲侯爷与仲老夫人说说笑笑,其他人也都陪着一起,再和睦不过,大奶奶道:「我先去厨房瞧瞧那点心做的如何了。」 「一个点心,厨房做不好么?」仲老夫人道,「坐着多吃些菜吧,最近忙得都瘦了。」 「祖母还不知道我么,若是不仔细看了安心,肯定是坐立不安的。」大奶奶笑着回道。 仲老夫人慈爱的道:「你啊,去吧。」 大奶奶冲众人微笑轻轻颔首,才离开。 二奶奶看了一眼五丫,五丫直当做是没瞧见,冲二奶奶微微一笑。 大奶奶偷偷摸摸来到清凉亭却不见侍竹的身影,嘴里嘟囔着:「这个死丫头。」 本就是春天的夜晚,又是在水边,凉风阵阵,大奶奶感觉有些冷想离开,又怕错过侍竹,毕竟今晚自己是想把她解决掉的,只能在这里等。 v第六十八章[11.14]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周围有几片云彩,又看了看映在水面波光粼粼,叹了口气,在清凉亭里向两条路不停张望,脸上慢慢浮现一丝丝不耐烦。 另一边,众人正在用膳,忽然跑进来一个丫鬟,看上去很脸生,急匆匆的神情,道:「大奶奶,大奶奶清凉亭被人打晕了,奴婢一个人抬不回来,所以赶紧来报信儿。」 仲侯爷皱着眉问道:「什么?还不赶紧叫人过去!」 仲老夫人看起来更为担心,放下筷子便道:「咱们一起去看看,你带路。」 见家中最年长的长辈起身,也没人敢异议,大家都跟着起身,往清凉亭去。 五丫扶着老夫人,道:「祖母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前面灯笼忽然灭掉,大家都吓了一跳,老夫人道:「都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还不都快走。」 走到清凉亭不到二十步的拐角处,就瞧见大奶奶一个人站在亭子里,有些不安,因为月光和水光,她的身影看的格外清楚,倒是五丫与众人的所在之处比较暗又有几座小假山遮拦不仔细看是看不见人的,众人要继续往前走时,二奶奶忽然道:「大嫂,大嫂她莫不是中邪了吧,咱们还是在这边看看吧。」 仲侯爷斥道:「胡说八道!」 然后众人便都听见大奶奶叫侍竹的声音。 像是约定好一般,众人都停下了脚步,仲太太道:「母亲,咱们还是在这边看看听听吧。」之前大奶奶与侍竹有关的传闻,府上传得沸沸扬扬相信不会有人不清楚。 大家自动退到能够挡住大奶奶视线的假山后面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动静。 老夫人的手,则不自觉抓紧了五丫的手臂。 清凉亭,大奶奶刚准备抬脚离开,便听到有人唤她,「大奶奶。」 「侍竹,你在哪?还不快出来!」她声音有些急促,风在她耳边刮过,像是有人在耳边轻语一般。 「侍竹,你再不出来,我就走了。」大奶奶有些紧张,迈开步子准备往外走,谁料身后又有一声「大奶奶」传来。 大奶奶停下脚步,「别这么装神弄鬼的,给我出来!」 只见她前方出现一个人,身着府内丫鬟的服装,全身湿透了,头发凌乱的贴在脸上,由于太黑,大奶奶没法看清她的脸。 「侍竹,你疯了么?还是掉进水里了?!」大奶奶斥道,心里却止不住的恐惧。 「大奶奶,你不认得奴婢了么?我是奴婢啊。」那声音阴森森的让人不寒而栗。 大奶奶不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结巴道「你,你是巧儿?你来找我干嘛,你不是死了么?」 「是啊,奴婢不是被您推下井的么?不找你找谁?」 「别来找我,杀死你是我情非得已,谁叫你自己暴露了,你的家人我会照顾好的,不要来找我!」大奶奶不停的道,「不要找我。」 「可是奴婢一个人在阴间好孤独啊。」 大奶奶捂上自己的眼睛叫道:「别过来!别过来!」 在睁眼的时候巧儿不仅没走,身边又多了一个人,那人身着白色亵衣,亵衣上有着斑斑血迹,跟梦里的那个三奶奶极为相似,不同的是,她怀里还抱着个东西,死去的孩子。 「大嫂,不认得我了?我是你三弟妹。我和孩子都很想念你。」 「为什么来找我?为什么来找我!我没有害死你没有害死你!」大奶奶精神近乎崩溃,连话都开始说不清楚,双手抱着头,似乎头部要裂开一样。 「我的孩子是被你害死的!他想念大伯母。」那女鬼说着笑了起来,鬼魅一样的声音。 大奶奶猛地站起来,眼睛红通通的,大喊道:「是你们逼我的!明明是你们逼我的!你们逼我害死你们的,要不是你们逼我我是不会害人的!」 忽然大奶奶面前的两个女鬼不再做声,而是点起了火折子, 大奶奶瘫坐在地上,越看越不对劲儿,对面的分明是人不是鬼,鬼是怕明火的,「谁派你们来的?」 只见清凉亭附近的假山后走出一些人来,正是刚才与自己用膳的那些家人。 大奶奶这一刻头脑里只有自己这回真的完了,她看着越走越近的人群,开始大笑,一边笑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下来。 v第六十九章[11.14] 仲侯爷和仲夫人扶着老夫人走在最前面,其他人则走在后面,仲伯阳拦着五丫的肩膀,往前走,忽然在五丫耳边轻声道:「也只能娘子能想出这般不靠谱却奏效的主意,不过,怕是家里要乱了。」 五丫停住脚步抬头看了仲伯阳一眼,虽没有埋怨,却有些许无奈在里面,五丫自己心里也再问自己:做错了么?这么做为了得到什么?不是为了救自己么? 仲老夫人走在最前面,老泪纵横的问瘫坐在地上的大奶奶,「为什么这么做?」 大奶奶不出声,整个人在月光下看起来像是一尊雕塑一般,静止不动,大少爷从人群中冲出来,狠狠的甩了大奶奶一耳光,「你个贱妇,竟做出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杀人?!」 仲侯爷道:「住手!」然后吩咐:「来人!先将大奶奶带到柴房去,任何人不准探望。」 仲老夫人揉着头,忽然靠向仲太太的肩膀,仲太太惊叫:「母亲。」 大奶奶做了这些事,若不是众人亲耳听见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这就是塑造平日形象的好处,当初二奶奶那会儿众人可都是拍板钉钉的表情,果然人缘好坏,使得别人对你的态度都不同。 审大奶奶是在第二日上午,全家都集中在正厅,所谓家丑不可外扬,除了跟这事有关系的下人,谁也不能在场。 五丫第一次觉得气氛如此严肃,毕竟是证据确凿,大奶奶就是长了一百张嘴恐怕也解释不清了。可是五丫总是觉得自己似乎哪里做错了,抓住凶手,摆平大奶奶心中本会有愉悦,可是五丫有的只有沉重,除了沉重还是沉重。 仲侯爷的脸色从昨晚开始就很难看,他虽然不知是五丫策划的这场戏,可心里却明白,大房这次是真的该整顿了,整个侯府也该整顿了。 仲老夫人因受了刺激,卧病在床,不知是真病还是躲避自己不想看到的事实。 仲侯爷刚要开口,只见跪在地上的大奶奶便抢了先,「父亲,母亲,不用问了,都是儿媳做的。」 她脸色苍白,嘴唇更是近乎透明的看不出颜色,整个人憔悴不堪,可是脸上却带着某种释然。 「前三弟妹的死跟我有关,因为我往药里放了桂枝粉,房间里放了夹竹桃,都是通血的药物,应是失血过多而死。侍竹的孩子是我让巧儿下了一品红导致流产的,好嫁祸给二弟妹,巧儿也是我推下井的,只因怕她把我供出来,至于侍竹,是我安排到三房的,昨夜见她是因为她想让我放了她的家人。」大奶奶淡然道,她又恢复最初的那个样子。 五丫想不通为何她连挣扎都不去挣扎了,甚至没有说昨夜是被侍竹威胁才去清凉亭的,一人承担了全部,难不成是想赎罪? 仲太太有些激动道:「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虽然觉得仲太太多少有些虚伪,但大奶奶做得坏事也是在太多了,五丫很想听听她的解释,可是她却只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还不认错么?」仲侯爷开口道,「怎么对得起你祖母和我对你的看重?」 「媳妇儿自知对不起父亲与祖母,甘愿受罚,便是将媳妇儿送去官府,媳妇也没话说。」大奶奶认错态度良好,大少爷却越看越来气,猩红了眼道:「你这恶妇,做了如此多的坏事,以为这样就能洗清罪孽么?」 五丫着实不喜欢大少爷这个人,人蠢得像猪一样,自己花天酒地不说,如今自己的媳妇儿闯了祸,理当与媳妇儿一起认错,然后替媳妇儿说话,谁知他竟完美诠释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话。 「你也给我哦跪下!」仲侯爷道,大少爷赶紧低眉顺眼的跪在大奶奶身边,「罪既然已经认了就听候发落吧,来人,把大奶奶和大少爷带回大房,不准出房门半步,大少爷若是敢再出去花天酒地,就是打断了腿也得给我拉回来!」 大少爷当时愣在原地,狠狠的瞪了大奶奶一眼,大奶奶似乎并不在乎,五丫忽然觉得她与平时有些不一样。 不若从前那般伪装成自己清心寡欲,而是真的什么都不想要了,了无挂念的样子。 被带走前,大奶奶意味深长的看了五丫一眼,这一眼五丫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忘了。 离开正厅前,二奶奶看起来轻松了许多,像是洗去了身上黑的乌鸦,二少爷也原谅了二奶奶之前的行为,不再追究,她看起来成了最大的赢家。 她走到五丫身边,在五丫耳边轻声道:「三弟妹真是好手段,我没白相信你。」 五丫微微一笑,回道:「我什么都没做,难道这不是二嫂设得局么?」说完与仲伯阳离开正厅。 不是五丫敢做不敢当,是五丫觉得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而已,不是你赢了这一次就赢了一辈子,有的时候输才可能输一辈子。 回到卧房,仲伯阳拿着书问道:「得到什么了么?」 五丫忽然想起来仲伯阳昨晚对自己说的话,恐怕家里是要乱了,她没有回答仲伯阳,因为她除了确保自己暂时的安定与平静生活外,似乎真的没有得到什么。 「自己做出来的事,自己要负责结果。不是埋怨你,只是人生有时就是这样,你想的肯能跟结果不太一样。」仲伯阳放下书,起身走到五丫身边。 五丫看着他的眼睛,问道:「那最初我该如何做?」 「跟着自己的心做便好。」仲伯阳将五丫环在怀里,继续道:「不管结果是不是想要的,做了不后悔便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还有记得,凡事有我在你身边。」 「父亲是不会处置大嫂的,顶多将大嫂送去尼姑庵呆上一阵,因为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一个家族两个家族的事情,毕竟那是父亲亲自挑选的儿媳妇儿。」 v第七十章[11.14] 不过第二日上午,五丫便听到了她最不想听到的问题,大奶奶在房间上吊自杀了,怪不得昨天她的样子那般淡然,心无挂念,原来是已经有了了结自己的心愿。 做了那么多,为了得到想要的,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一尺白绫,念了那么久的佛也不过是为了洗清自己的罪孽,只是有什么用呢,有些东西是要偿还的,也许是银子,也许是一生,而大奶奶用一条命偿还了。 这个府里听到这个消息最心痛最难过的只怕是老夫人了。 五丫在仲老夫人的抱厦门口徘徊了很久,始终不知道是该进门还是不进,最后还是赵妈妈看见五丫,将她带了进去。 「老夫人心情不好,三奶奶您多劝劝,哎,这大奶奶的事,人已故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赵妈妈摇了摇头。 五丫走进仲老夫人的卧房,只见她靠在榻上,手里攥着佛珠,脸上微微还有泪痕。 「祖母。」五丫轻声唤道,仲老夫人让五丫坐在自己身边的绣墩上,「来了。」 「祖母感觉好些了没?瞧上去还是这般憔悴。」五丫有些心疼,这个老人家是自己嫁过来第一个真心待自己好的人,就像亲祖母一般。 「好多了,只是你大嫂,」说着老夫人叹了口气,拉住五丫的手道:「昨个我梦见了你大嫂,她说她走了,要我注意身体,要长命百岁。这个傻孩子,何必做那些个蠢事情!」老夫人说着说着便老泪纵横起来。 五丫赶紧拿丝帕擦了擦,「祖母不要伤心了,大嫂不是要您长命百岁么?您若是一直伤心着,身体会受影响的,大嫂在天之灵怎么会安心?」 五丫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做错了,她只想到怎么找到真相扳倒大奶奶,却忘了还有这么多亲人会受影响,何况她从未想过让大奶奶死。 与老夫人用过午膳,把仲老夫人哄睡后五丫才离开,只是人像是失了魂一样,打不起精神来。 回到三房,冬梅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来,道:「小姐,这是大奶奶房里的妈妈送来的,说是给您的亲笔书信。」 与其说书信,不如说情书,五丫想着,大奶奶应该是恨自己的吧。 五丫拆开信,读完神游感触:凡事有因有果,大奶奶起初也并没害人,只不过你不害人偏生有人害你,觊觎你手中的东西,不仅管家权被二奶奶抢走,连孩子也被杀死,这般大仇怎会记不在心上,丈夫不争气三妻四妾还在青楼沾花惹草。也就是从那刻开始大奶奶开始变化的吧,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一切,为了当初的仇恨,要狠狠还回来,最后落得一场空,什么都没得到,还搭上了命。 自杀这一步也许是她唯一解脱的方法,也只有什么都放下了,她才能安心离开这个人世吧,手上沾了那么血,就是再虔诚拜佛,佛祖也不会原谅你,你也不会得到解脱,对于大奶奶来说唯一能让她得到解脱的唯有一死。 带着她的仇恨,带着她的释然,带着她的失望,一起解脱。 大奶奶对五丫唯一的拜托是照顾好仲老夫人,唯一的忠告是很多事不像是表面看到的那样,事情没有你肉眼看到的那么简单。 大奶奶她说她没输给五丫,她输给了自己的心魔。 读完大奶奶的遗书,五丫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尤其是很多事不像是表面上看到的,五丫总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 大奶奶一过世,二奶奶便主动担起管家权来,整个仲府都是刺眼的白,至于大奶奶的死因,对外讲是病逝,下人讨论的多但谁也不敢往府外传这件事,全府上下都得到了警告,大奶奶娘家那边不知仲侯爷与仲太太是怎么沟通的,但却默认了这个事实,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心疼又能怎样呢? 只求下辈子不要做大户人家的儿女,有太多的身不由已。 气氛越是压抑,就越有人能兴奋起来,总有这样的人与别人格格不入,还自我感觉良好,在侯府里,这个人就是二奶奶。 大多数人都惊叹,二奶奶当时被大奶奶压得那么厉害,竟然还能翻身,真是有不小的能耐,如今的气焰倒是比当年更盛。 与二奶奶从正房请过安出来,五丫便一路沉默,倒是二奶奶的嘴不停闲的说,对于大奶奶的死,她似乎没有多高兴也没有多难过,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样子。 「三弟妹,去我那儿坐会儿吧,正有些事情想跟你说。」二奶奶笑着道,亲密的挽着五丫的胳膊。 「好,我也正想跟二嫂说说话,这府里的气氛确实太压抑了。」五丫回道。 两人来到二房,二奶奶早就备好了茶点,看来是早就想好的,其实二奶奶想说的话,五丫多多少少也想到了。 「请三弟妹来呢,也不是为别的,三弟妹帮我,我不会不记得,」二奶奶脸上的微笑有些假意,「大嫂的事情我们也不要再提,毕竟活着的人是要继续生活的,至于大房,再嫁进什么样的继室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我只希望等到时候三弟妹能跟我站在一起。」 五丫笑了笑,二奶奶这无非是想把大房狠狠踩在脚底下,然后夺了世子之位,正巧现在侯爷也有这个意思,只不过五丫最厌恶的人便是贪得无厌得寸进尺之辈,「有些话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但是二嫂提了我便说一说,二嫂不要忘了,二嫂是怎样跌倒了再爬起来的,是谁拉了你一把。」 二奶奶笑了,似乎早就料到了五丫会这么讲,「我自然不会忘,若是二房以后成了正房,三房想要什么我便给什么就是了,若是想分家,连大房那份也会多分给你们的。」 二奶奶首先想到的就是分家,说明她还是对三房有芥蒂的,对五丫也是心有余悸的,只不过五丫没有打算让二房变成正房,「二嫂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不过想说,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二嫂不要争了便是,大嫂已经过世了,大房也得了相应的惩罚,二嫂何必步步紧逼呢,失而复得的东西到手了不就行了么?何必再强求别的。」 二奶奶脸涨得通红,看起来有些生气,「三弟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嫂留了一封信给我,不知二嫂听没听说?」五丫笑着问道,二奶奶看着五丫的脸越来越后怕。 v第七十一章[11.21] 「一个死人,死前还想诬陷我么?」二奶奶冷笑一下,喝掉了面前的茶水。 「并不是诬陷,大嫂的孩子是二嫂害死的这事我已经从二嫂的口中亲口听说过了,」五丫紧盯着二奶奶,二奶奶的眼神不停的闪躲,「还有就是以前三奶奶的死,恐怕跟二嫂也脱不了关系。」 「三弟妹,你说这话就没有证据了吧?难不成你还想像逼大嫂一样让我认罪么?我没有她那么傻。」二奶奶笑着道。 「除了大嫂承认的那味药外,还有一品红,大嫂信中已经写到了,要不要我给父亲母亲看看?死人没必要说谎不是么?」五丫明知道一品红是二奶奶放的,但却找不到证据,唯一能诈出二奶奶话的也只有假借大奶奶的信。 二奶奶的眼睛渐渐睁大,又恢复正常,站起身子,走到五丫身边弯腰在五丫耳边道:「如果我说那药是父亲母亲给的呢?如果我说我杀死的不是仲家的骨血呢?」 这个结果出乎五丫的预料,原来这就是大奶奶所说的,事情往往没有自己看到的那般简单,原来仲侯爷与仲太太早就知道那孩子不是仲家的,为了不让这样的孽种出生在仲家,为了仲家的名誉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孩子打掉,不想通过自己的手就只能通过二奶奶的手去做,只是他们没料到的是惦记这个孩子的人不只有自己。 五丫明显僵住的身子慢慢恢复正常,二奶奶则带着一脸胜利的笑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只是她没想到五丫再次开口,「你有没有想过,借刀杀人的话,二嫂你就是那把刀?孩子不是仲家的这种丑闻,这样的秘密会随便说出去么?恐怕就是承认有人害死了仲家的孩子,也比有人害死了孽种好听吧?」像仲家这样的侯府,高门大户是不会允许有这种丑闻出现的。 二奶奶的脸色越来越差,但五丫并没有想要停止,仍继续道:「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你觉得父亲母亲会保你么?他们反而会保自己然后将你推出去吧?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二嫂你因为一己之利将仲家的骨血害死了。」 二奶奶扶助桌子,脸色苍白的有些难看,出了发抖自己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五丫站起身子,道:「二嫂若是有心思在所谓的宏图大计上,不如把心思放在调养身体上面,不知道房间里摆了这么多年毒药,二嫂你还能不能生下嫡子。」 说完五丫离开二房。 回房的一路上五丫都在想,事情的真相仲伯阳知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 谁知怕见到谁,这人便会出现,一进屋,五丫便瞧见仲伯阳与姚善礼在三房的院子里下棋。 「娘子回来了。」仲伯阳笑着道,姚善礼也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棋子,「五妹。」 「大哥怎么来了?你们俩个忙人何时这般闲?」五丫笑着回答,暂时将忧心忡忡抛在脑后。 「下了朝,妹夫邀我来下盘棋。」 五丫走到石桌边,坐在石凳上盯着棋盘看了半天,清咳了两声:「你们继续。」 仲伯阳将白子放下,姚善礼道:「不出两步,我就要输了,莫不如我提前认输技不如人啊!」 仲伯阳大笑起来,「娘子,你看看这棋走得如何?」 「我只认得这是黑子和白子,哪懂什么棋艺。」五丫扭过头去,姚善礼道:「我这个妹妹,若是失眠了就给她本书看,除了字体娟秀外,恐怕在琴棋书画上没什么研究。」 「大哥你是来接我老底的,还是来下棋的?」五丫羞红了脸,「不知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么?」 「娘子年幼时还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大舅子尽管说来。」仲伯阳却来了兴趣,完全不理会一旁坐着尴尬到死的五丫。 「上过树,说自己是凤凰,然后从树上摔了下来,结果把我二妹的胳膊压骨折了。还养过一只大黄狗。」姚善礼笑着道。 仲伯阳憋着勉强自己,好在没有笑出来,看着五丫快能滴出血的脸,仲伯阳道:「娘子,在下佩服佩服!」 用过晚膳,说了说佟晚晴怀孕的情况,姚善礼才离去。 睡前,五丫则拖着一身疲惫爬上了床,仲伯阳把她的头环进怀里,道:「想不到娘子幼时那般调皮。」 「谁小时候没做过点傻事儿。」五丫实在找不到理由解释自己那些丢人的行为。 「装什么凤凰,在我这里娘子就是我捡到的宝。」仲伯阳说着轻轻吻了五丫的额头。 「夫君,你确定父亲母亲不知道你之前夫人的孩子的事情?」五丫小心翼翼的问道,仲伯阳的回答出乎她意料,「以前确定,后来不确定,再后来放下了这件事。」 「为何放下了?」五丫皱着眉问道。 「人这一生有很多执念,对待他人或者对待自己,当执念过分的时候就会变成怨念,所以怨念往往源自于遗憾。人死不能复生,你若一直执着于一个已故的人,对已故的人表达亏欠,她也不能复生,更不能收到,也影响了你自己的人生。毕竟活着的人应该去珍惜去过好自己的每一天。我对她是责任上的一种歉意,觉得她的死是我的亏欠。可是若我一直觉得亏欠她,那么我也会亏欠你。」仲伯阳说完这些话揉了揉五丫的头,「有些时候未必非要揭开真相,你找到了就解开了你自己心里的那个疙瘩,揭开真相,未必会比蒙在谷里或者装傻要好,可能受到伤害的人更多。」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利益,不同的想法,你没办法去要求每个人,更没办法去控制每个人,做好自己就好了。」 「所以你也不必再心里对大嫂的死觉得有所亏欠,一切都是因果报应,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结果也是她自己选的。」 仲伯阳虽没有言明一些事情,但五丫心里也知道了个大概,她也终于明白什么叫目盲心明,相反心盲无明,心不盲人才能不盲。 v第七十二章[11.21] 而有些事情也未必放在明面上最好,人要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样的秘密应该烂在肚子里。 「那你有想要过世子之位么?」五丫问道。 仲伯阳道:「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不是我的我也不会要,给我了我自然不会推脱。」 人生好像就是这样,是谁的注定就是谁的,你越是争越是得不到,很多东西都是命定的,就像大奶奶,本无心利益,却被人一步步逼坏,自己又将自己一步步逼上绝路,人生就是这样的可悲。 一大早仲侯爷和仲夫人便把全家都叫到正厅俨然一副家庭会议的样子,五丫早已习惯这样的场合。 二房和三房分坐一边,大房与二房坐在一边,二奶奶经过的昨天的事情看上去也不那么高调了,只是静静坐着,不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 仲侯爷道,「自从大房那位病逝后,这管家的事便一直放着,家不可一日无主,总要有个人把这个家打理好才是。」 仲太太微微颔首,「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想把这管家的重责交给善宜,一来善宜年轻聪慧,二来也该适应适应,毕竟以后是自己也是要做主母的。」 「母亲,」二少爷刚要开口说什么,瞧自己的霸道媳妇儿都不张口了,便咽了回去。 「都没有意见了吧?」仲侯爷问道,「那就这样定了,你们三个跟我到书房去,善宜跟你母亲去吧。」 唯独没有叫二奶奶,可见她已经让人失望透顶,以后这个家她便是透明的了。 五丫跟着仲太太来到偏厅,扶仲太太坐下,仲太太道:「你也坐吧。」 五丫坐在雕花凳上,笑了笑,道:「媳妇儿从未管过家,也不知能否当好这个家。」 仲太太却没有继续她的话说,而是道:「以前还纳闷老三怎么自己选了个小户的姑娘,就算是鳏夫,也有许多大户人家的小姐嫁进来,现在倒是觉得他的眼光还真不错。」 「你出乎我和你父亲的意料,聪慧得多,大智若愚,凡事懂得装傻,这是你二嫂不如你的地方,许是成长环境不一样,倒显出了你二嫂的许多缺点来。」 仲太太虽嘴上都是夸奖,可意并不在此,五丫道:「母亲想说什么便直说好了,媳妇儿谨遵教导便是。」 「说你聪明,你还真的是聪明。聪明人也不用说糊涂话,我也就是想教你一些东西罢了,身为一个主母最重要的莫过于传宗接代,打理好一个家,凡事不能从个人的利益出发,要从整个家的,这个家的利益才是你的利益,该说的不该说的心里都要有计较,该做的不该做的同样如此,懂得何时进退,何时放弃。」 五丫明白仲太太的意思,她不想再培养一个二奶奶那样的弃子,说是棋子也不如说是接班人,毕竟若是作为一个主母许多的事情就不能像五丫现在做的这般自在,比如大奶奶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心狠一些,而不是左顾右盼犹犹豫豫,这样才能坐稳。」仲太太说完缓缓的饮了一口茶,笑着看着五丫。 「媳妇儿谨遵母亲教导。」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你不想要的东西偏偏落在你身上,然后不得不去接受,在现实里从善良变得残忍。 从残忍变得不认识自己。 「不要嘴上说,要做给我和你父亲看,做给全府上上下下看。还有那翠竹也不是白娶进你们房里的,这几日便安排圆房吧,你三妹也快出嫁了,府上总要有些好事,才能看起来喜庆是不是?这些事情你都要安排好的,免得被人诟病。」 把自己的丈夫往别的女人床上送,原来这也是正妻该做的责任,虽然翠竹是自己挑的,但怎么说,五丫心里还是犯膈应,和他人共享一个丈夫,真不知天下女人如何做到的,真不知这些年梅姨娘如何忍耐的,五丫开始有些理解姚太太当初为何那般讨厌府里的姨娘和姨娘生的孩子了。 回到自己房里,五丫便看到了桌上叠成山高的账目,好在有奶娘兰妈妈在,五丫多少能放下心些,自己刚刚担起这个重任,想必不服自己的很多,就算二奶奶不再使绊子,资历尚浅的自己也很难一开始就做的很顺利。 「兰妈妈以后就帮我打理这些吧,除了你跟冬梅,我也很难找到人帮忙了。」五丫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在自己进府的这段日子里培养一些属于自己的人,导致现在要从头来做。 一旁的佩环忽然跪了下来,「三奶奶,谢谢您帮奴婢家小姐报仇,奴婢原为三奶奶效犬马之劳来报答三奶奶的大恩大德。」 「你不是想回原来的府里么?」 「奴婢就是回去又能怎么样,小姐已经不在了,老爷太太也是把奴婢打发到别院去,奴婢还要回去听别人说小姐流言蜚语,不如留在三奶奶身边。」 「你愿意留下,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那就留下,与冬梅一同帮我吧。」 很多时候,人心并不是收买来的,人和人的心是一点一点靠近的,只有你待人好,人才会待你好,相互平等相互交换的,别想着把自己的心藏起来,去得到别人的心,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五丫当家后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戳自己的心窝子,她的丈夫,又要当新郎官了。 翠竹坐在梳妆镜前由下人摆弄着,她直直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眉宇间有些欣喜,嘴角不经意上扬,自己喜欢三少爷很久了,能为他做事已经心满意足,想不到如今还能以妾室的身份陪在他身边。 正想着,铜镜里出现另一张脸,与刚嫁进来不同,脸上的青涩渐渐变得成熟,有了一种小女人味道,翠竹赶紧起身,「奴婢见过三奶奶。」 v第七十三章[11.21] 五丫笑着,「看起来很美,以前倒是没发现你有一张这般俊俏的脸。」 翠竹怔了一下,脸上一红,却又有些害怕,最初见她的时候,她还是姚家五小姐,她不过是个青涩少女,时不时还闹点脾气,后来变成了仲家三奶奶,灵动聪慧,现在是侯府的管家人,成熟优雅,翠竹看不透她也猜不透她,其实谁也不知,五丫现在是最容易被人猜透的时候,她不过是一个为丈夫纳妾而伤心的普通女子而已。 「三奶奶夸奖了,」翠竹忽然跪下,道:「奴婢知道三奶奶是迫不得已才将奴婢纳进房里的,奴婢以后会好好伺候少爷跟奶奶,只要留在您身边就行。」 五丫勾起嘴角,「这叫什么话,我当初说出口的事情如今怎么能反悔,说了要纳你为姨娘就不会改口,以后好好伺候三少爷便是了。」 「谢三奶奶,奴婢必定尽心尽力。」翠竹眼睛有些湿,不知该说什么好。 「履行你的话便好,缺什么跟冬梅佩环吱一声便好,她们会替你准备。」说完五丫起身带着冬梅,佩环离开。 走到门口,冬梅忧心忡忡问道:「三奶奶,您心里若是不好受,今个儿便不用叫翠竹敬茶了。」 「纳都纳进门了,难不成我还差这口茶吃不了了?说出去倒是叫人笑话,说不准因着这个,我就又要被婆婆叫道面前教育一番。」反正都伤心难过了,何不一做到底,早伤心晚伤心,还不是都会伤心。 长痛不如短痛。 夜色朦胧,室内通明,仲伯阳与五丫坐在上座,翠竹一身粉色跪在地上给仲伯阳与五丫磕头,然后由丫鬟扶起,一一给少爷,奶奶敬茶。 翠竹小心翼翼,恭恭敬敬,生怕出什么纰漏,五丫笑着接过茶,抿了一小口,并没多有为难,她从冬梅手里接过一个红包,塞进翠竹手里,「赏你的。」 翠竹赶紧跪下道谢。 仲伯阳倒是一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完成该完成的礼仪,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所有流程走完后,五丫开口:「今个儿就不要去书房看书了,到翠姨娘那里休息吧。」 「好。」仲伯阳连考虑都没有,直接开口道,倒是让五丫心里觉得更难受,如同凉水倒灌入心,兴许仲伯阳早就想把翠竹纳进三房了,毕竟是他的人。 五丫强颜欢笑道:「那好,晚膳也顺便在那儿吃了吧,我先回房了。」 说完便也不等回话,抬脚便走,冬梅赶紧跟了上去,仲伯阳站在原地,看着五丫离去,嘴角勾起笑了笑。 傍晚,五丫坐在矮榻上,一手拄着头,一手举着书,蜡烛燃爆的声音啪啪的响,五丫却一行字都没有读进去。 冬梅挑了帘子,从外面走进来道:「三奶奶,那边洗漱完了,想是要歇下了,这也不早了,要不咱也歇下?」 「恩,好。」五丫放下手,揉了揉脖子,冬梅瞟了一眼,一瞧,书是倒着的,忍不住叹气,一边为五丫梳洗,一边道:「三奶奶这是何必呢。」 「没有什么何必不何必,只有必须要做的罢了。」五丫轻声回答。 另一边厢房,仲伯阳也靠在软榻上看书,翠竹梳洗后,上前问道:「不早了,少爷早点休息吧。」说着脸红了起来。 仲伯阳起身,推开窗往正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那边蜡烛已经熄灭才关了窗道:「歇息吧。」 翠竹刚想上前替仲伯阳更衣,却不料仲伯阳是往房间外面走,「三少爷这是要去哪?」 仲伯阳停下脚步,「你自己歇吧,今晚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不要想自己不该想的事情,贪图不该贪图的东西。」说完他抬脚离开。 翠竹低头喃喃道:「奴婢明白了。」 五丫虽已躺在床上,但总觉得缺点什么,摸了摸身边空着的床,叹了口气,转身闭眼,却怎么都睡不着。 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五丫问道:「冬梅么?」 却没人回答,只有脚步声,紧接着是细细碎碎的换衣声,五丫起身,刚将床幔掀起,整个人便被重物压倒在了床上,刚想下口咬,只闻道:「你想谋杀亲夫么?」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写在厢房翠姨娘那里么?」五丫没有好气的问道,不知什么时候耍小性子也成了自己的家常便饭。 「那么想让别人替你分担一下么?」仲伯阳说着在五丫嘴上狠狠咬了一口,将手伸进五丫的亵衣里,道:「你个狠心的女人,以后若是再做这样的蠢事,我就将你……」 「将我什么?」五丫问道,仲伯阳回:「累得你起不来床!」 五丫脸上一热,抬手作势要打,却被仲伯阳抓住手腕,「要打以后再打,现在要做的,是咱们的造子大计,娘子,该为为夫生个孩子了。」 105大结局 老夫人自从大奶奶死后,便潜心礼佛,万事不过问,连见人都很少见,就是五丫也在老夫人那里吃了闭门羹,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有得必有失吧,五丫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和蔼的亲人。 v第七十四章[11.21] 仲三小姐出嫁便是五丫管家后第一件大事,仲太太真是放手万事不管,倒是苦了五丫东跑西颠的到处安排,连首饰跟嫁衣都是五丫亲自去成衣店取的,以免出了岔子。 此刻五丫正在回廊上指挥着,「那红绸子再往上拉一拉。」 「那个,那个灯笼挂歪了。」 冬梅跟着五丫道,「三奶奶凡事亲力亲为您再累坏了自己,这事让下人来做不就行了。」 五丫掐了腰,学起仲太太的模样,「怎么这点事儿都做不好,凡事都交给下人做怎么能放心呢?」 冬梅扑哧一笑,五丫接着道:「若是累倒我了,我那挑剔的婆婆兴许会少挑三拣四一些。」 主母的不好当五丫是终于体会到了,怪不得有些媳妇儿熬成婆婆后都那般尖酸刻薄,看来是多年积累的怨气无处发泄了。 「三奶奶这外面的事情就交给奴婢跟佩环吧,您跟兰妈妈去看看三小姐那,其实三小姐那才是最大的麻烦,说不准就不嫁了。」冬梅小声道。 「乌鸦嘴。」 冬梅的五丫嘴果然奏效,说好的不灵坏的灵,一进三小姐的房间便瞧见扔的满地的珠钗跟大红盖头。 五丫皱着眉,斥道:「你们都是吃白饭的么?怎么不给三小姐更衣,还等什么呢?」 丫鬟吓得跪了一地,她们很少见向来温和的三奶奶发如此大的火,五丫也不知怎么了,最近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小姐说不嫁了。」 五丫走到闹脾气的三小姐身旁,没有斥责而是坐在她身边问道:「为何不嫁?」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是婆家的人了,娘家就管不了了,若是以后江桐那厮不管我了,我被婆家欺负要找谁说理去?」三小姐委屈道。 「这又是你们哪个嚼的舌根子?真该把你们都毒成哑巴才是。」五丫狠狠瞪了地上跪着的丫鬟,然后冲三小姐道:「你是这府中一霸,说你被婆家欺负,我看更该担心你把婆家闹翻天才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理是那么个理儿,可是你不还是姓仲么?谁不说这江家的奶奶是仲家的嫡女,母亲那么疼你,又怎么会不管你。」五丫劝着拉起三小姐的手,「你若是现在不嫁,过些年成老姑娘了,到时候恐怕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那我便留在府里,整日缠着三哥。」三小姐娇俏的下巴一扬,跟五丫叫着劲儿。 五丫慢慢站起身,道:「那三妹不愿意嫁便不要嫁了,都别在地上跪着了,把屋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放起来吧,我去回了母亲,说三妹不嫁了。」 五丫正作势往出走,却被仲三小姐拉住了手,「我嫁,谁说我不嫁了。」说完坐在梳妆桌前,红着脸。 「还不赶紧伺候三小姐更衣?」 江桐与仲三小姐的婚礼十分盛大,京城名流悉数到齐,这样的家族联姻虽说不少见,却也算得上是一时的新鲜事儿了。 五丫忙着接待京城来了贵妇,平日里她本不是爱交际之人,但今天却不得不做,兰妈妈在五丫身边提醒着,是哪家的太太,好对症下药。 一直笑着脸都僵了,五丫捏了捏自己的脸,然后看着在人群中谈笑风生的仲太太,心里想着姜还是老的辣,自己还是欠练。 不一会儿几个熟悉的人迎面走来,五丫一看,正是佟晚晴与姚太太,还有自己的三姐和四姐。 就算是以前经历了再多的不愉快,如今瞧见自己娘家的人总是觉得亲切万分,五丫走快几步,上前道:「母亲,嫂子来了,还有三姐四姐。」 姚太太环视四周,发出呲呲的声音,「果然是侯府,排场就是不一样,大门大户的,哪像咱们啊,鸡犬都跟着升天了。」她的声调慢慢提高,摆出一副不屑的模样,任谁都能瞧出来她心里有多嫉妒。 五丫当然知道那句鸡犬升天说的是谁,自己以前也没少被叫乌鸦,以前都不在乎,如今就更不在乎了。 「母亲,我婆婆在那边,我带你过去吧。」五丫笑着道,姚太太翻了翻眼睛,任由五丫挎住了自己,五丫可以得罪,侯爷夫人不能。 仲太太一见姚太太过来就笑着道:「亲家母来了,你瞧这又年轻了?」 姚太太心里美得快飞上了天,「侯爷夫人也年轻了,哎,就别逗我开心了,这侯府布置得真是大气极了。」 「那还要谢谢亲家母把这么个好媳妇儿嫁到我们家来。」仲太太拉住五丫的手,姚太太脸上虽笑着,心里的这醋坛子是彻底翻了。 见仲太太与姚太太聊得开心,五丫便来到佟晚晴这边,瞧见两个姐姐,五丫更是开心,「真没想到你们都来了,也不知过得怎么样,等忙完了今天可得好好聊聊。」 「等晚上去江家吃宴席的时候,咱们坐在一桌便是了。」四丫说道,她看上去胖了不少,面色红润,整个人说不出来的福气。 佟晚晴的肚子挺着,看上去很吃力,但脸上却带着平淡的幸福,五丫唯独担心的是三丫,看到她笑着,心里也放下了几分,「三姐不知过得如何。」 v第七十五章[11.21] 「晏维待我不错,比以前亲切了许多。」也的确当初在怎么两看相厌,生活久了还是有感情的,五丫只盼着二人越来越好。 「过得好就好,别强装着好就成,有什么事情便与我开口,能帮的一定帮,倒是让夫君劝劝姐夫,你们也早日生个孩子才是。」五丫说道,她是真心为三丫着想,这几个姐妹除了几个月前跟着丈夫去南方的二丫,数三丫的消息最少。 「恩,好。」三丫有些害羞,低下头,她似乎脱了当年那少女的气息,连同任性,骄纵都没了,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更多是平静。 岁月在每个人脸上都留下了东西,都会将棱角磨没,让人变得越来越平静。 看着江桐穿着大红的喜衣抱着仲三小姐往出走的时候,五丫的回忆似乎抽回很久之前,看到了那时候的自己。 穿着大红的喜衣,从姚家的五小姐变成仲家的三少奶奶,当初并非自己所愿到现在的得心应手,五丫似乎走了好长一段路,回头看过去,却再也回不去了。 以前玩笑自己的亲事是天意,现在看来也却是天意,有一个疼自己爱自己的夫君又何不可,而现在唯一缺的便是一个孩子,自己跟仲伯阳的孩子。 想到这里五丫忍不住的叹气,孩子是天意,天若想给你,怕是不要也会有,自己真该供奉一座送子观音了。 江家的酒席上,五丫微笑着与众人谈笑聊聊京城流行的衣衫发饰,说说民间的趣事,谁知说着说着,五丫只觉得晕得慌,不知是灯晃得还是怎的,连人的脸都变成了双影。 佟晚晴见五丫不对,赶紧晃着她的胳膊,「五妹,五妹,怎么了?」还没等到回答,五丫就倒在了佟晚晴怀里。 再醒来时五丫已经躺在自己卧房的床上,她缓缓睁开眼,看见抓着自己的手一直盯着自己的仲伯阳。 五丫的脸有些苍白,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活力,仲伯阳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让你受累了。」 「可能是最近太忙了,身子太娇气了。」五丫微微笑着道,定是累晕了自己,「没与母亲顶撞吧?」她倒是担心仲伯阳跟仲太太顶撞。 「母亲也很自责,说是差点给自己的孙儿累没了。」仲伯阳拉起五丫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五丫起初傻笑着,半晌才反映道:「孙儿?」 仲伯阳点了点头,满眼都是温柔与宠溺,「我们的孩子,娘子的肚子里有了我们的孩子。」 「真的?」兴奋与惊讶浮上五丫的脸,她高兴的快要窒息了。 「以后莫要累到自己,用膳的时候多吃些,冷了热了要开口,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仲伯阳像个老婆婆一样嘱咐道。 五丫摸着自己暂时还没有起伏的肚子,「孩子,我是娘亲,你听到娘亲说话了么?」 仲伯阳学着五丫把手放在五丫的手上,「孩子,我是你父亲,你听到爹说话了么?」 随后两个像是傻子一样的人相视大笑起来,五丫感到自己从未感觉到的幸福。 五年后,五丫与佟晚晴,三丫坐在凉亭里,五丫怀里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童,皱着小脸,说不出的可爱,「你瞧,她一到自己姨母的怀里都不笑了呢。」 三丫道:「不是这孩子不爱笑,是被五妹吓得不敢笑了。」说着跟佟晚晴大笑起来。 佟晚晴叹道:「你看那几个小子,再瞧这女孩儿,怎么比着都是生女儿好,文静不操心,又是娘的贴身小棉袄。」 不远处姚善鸿一人逗着两个差不多高的男童,一个是佟子澄一个是仲楚渊,一个喊着小叔叔,一个叫着小舅舅。 「以后再生个女儿不就是了。」三丫从五丫手中接过自己的女儿,按了女婴稚嫩的小脸,「但愿她以后是个美人胚子,这样才对得起两个生得那般俊俏的表哥不是。」 只听那边「啊」的一声,仲楚渊摔倒在地,大声哭了起来,周围的奶娘丫鬟都吓得慌了神,五丫刚要起身便瞧见仲伯阳与佟呈轩程晏维一同走来,「世子,小少爷他不小心摔倒了。」 仲伯阳二话没说,将仲楚渊捞了起来,仔细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仲楚渊立马停止了哭声,用小胖手抹干了脸上的金豆子,用稚嫩的声音回道:「孩儿不哭。」 五丫看着一切只觉得很满足,人最大的缺点便是不知道满足,想要的太多所以永远觉得自己不够幸福,幸福很简单,无非是你看着你爱的人们,微笑着,并满足着。 【全书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聘庶为妻》上 作者:叶蓁 02、《聘庶为妻》下 作者:叶蓁 注2:本作品由豆豆网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网,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