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克夫命呢? 卷三》 第一章 【第四十七章 大舅母求和】 素真昨日落水的事儿,很快全京城都知道了,於是有来往的府邸都前来探望,不过都被楚念德挡了下来。 等到下午时,又来了两位贵客,这两位客人楚念德不好阻拦,一位是安平王妃,一位是永乐长公主。 就在素真吩咐快请的时候,就听到永乐长公主的笑声传来—— 「二嫂你好难见面,昨儿我刚想约了她们进宫去见你,就听说了你落水的事,好不容易等到你出宫,偏偏天色已晚,今儿特地前来,谁知你府上竟有人挡驾,我们想见二嫂一面竟这麽难?」 话落,帘子已被挑起,永乐长公主和安平王妃两人走了进来。 安平王妃还是和昨儿在宫中见的一样,永乐长公主却微带一些跋扈,虽然换了皇帝,她们这些皇帝的姊妹们日子反而更为舒服,自然说话也更大胆。 果然不等素真起身相迎,永乐长公主就坐在她床前的椅子上,伸手把素真的肩膀按下去,「二嫂,你还是快些躺下吧!我们为了进来,已经惹得你府上的公公生气了,等会儿二哥听了,只怕又要来赶人,若再让你起身相迎,我啊,今儿还能全须全尾的出吴王府不?」 素真闻言忍不住笑了,「你二哥也是怕我不能好好歇息,其实这会儿已经好多了,两位要不嫌弃,就到我们後面园子走走,这会儿想来荷花已经开了。」 素真温柔以对,永乐长公主心中那被挡驾的怒气这才消了些,对她道:「不敢,嫂嫂还是躺着吧,您肚里的孩子,也是我侄儿,难道我就不心疼吗?」 「妹妹越来越会说话了。」素真请一直在旁边只笑不说话的安平王妃坐下,春英已经带着丫鬟端着茶水点心上来。 三人各自取了一杯茶在手,两人也就问问素真感觉如何,肚内的孩子如何。 听到听素真说一切都好,永乐长公主才放心的叹了口气,「简直是飞来横祸,谁能想到去游个池子乘船,就碰到这样的事?」 「那个宫女自己也没了命,也不用说别的。」素真简单几句话就把事情揭过,笑着道:「许久不见永宁长公主了,怎麽不见她?」 「她家的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今儿早上起来突然发热,原本我们还约了她一起来的。」永乐长公主开口回答。 安平王妃有感而发,「说起来,还是长公主们好,驸马哪敢纳妾?像我们就不成,後宫各王府,谁家不是满满当当的人,要不然昨儿二嫂也不会遇到那样的事了。」 素真万万没想到会是安平王妃先说出昨儿那场横祸的真相,先是觉得有些尴尬,接着轻咳一声,故意转开话题道:「这事儿,既然娘娘和陛下都说过了只是一件意外,那就是意外。」 素真的话让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冷了。 最後是由永乐长公主开口打破沉默,「是啊,意外,不过就是折进去个没出世的小皇子。」 「这会儿,苏贵妃一定是既高兴又得意。」安平王妃冷不防冒出这麽一句。 素真没想到两人绕来绕去就是想把话题往这上面引,她乾脆拉下脸,装作恼怒的样子道:「你们两个是来安慰我?还是故意说些别的话戳我心窝子的?」 素真向来温和,连拉大嗓门说话都不曾,突然沉下脸,永乐长公主手里抓把瓜子在嗑,有个瓜子仁正被她嗑出来,这会是吃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能瞪大眼瞅着素真。 安平王妃的眉头微微一皱,就对素真笑道:「是我们错了,原本就只是来瞧瞧二嫂,倒说起这些事儿来。说来,四妹,你也许久不见二嫂了,可有什麽新鲜事,说给你二嫂听听?」 永乐长公主虽然跋扈,但也是会看脸色的,既然安平王妃递来梯子,她也就着梯子下,笑道:「我还能有什麽新鲜事?这每天的日子不都一样,睡醒了起来,梳妆用早膳,吃完了若想问问府里的事就问问,若不想,就自个儿逛逛,再过些时候就吃午膳,吃完就去别府走走,若不想走,也就在自己府上消磨消磨时光。除了这些,还有什麽?」 拉拉杂杂说了一大串,永乐长公主叹了口气,半真半假地对素真道:「我可羡慕二嫂和二哥在那山庄上过着逍遥日子呢,可我在自己的庄子里住着,总觉得十分寂寞,一点也不好玩。」 「只要耐得住寂寞,在哪儿都差不多。」素真被永乐长公主这句话说得也怀念起庄子来。 在庄子时,日子过得的确舒服,最要紧的是,不用想有关京城里的大小事,此刻的她恨不得插上翅膀,和陈士允一口气双双飞回山庄里,再不下山,再也不理红尘俗事。 然而素真心里明白,这个愿望暂时还达不了,等再过两天,自己的身体完全好了,得进宫去向皇后谢恩,还要和各府应酬应酬,然後才能回山庄去。 一想到这些事,素真觉得十分无趣又无聊。 刚嫁给陈士允时的想法再次浮上素真的脑海,那时候,自己到底有多无知,才会觉得这些应酬足够填满自己的心? 春英突地进来禀告陈士允来了。 永乐长公主笑着对素真道:「二哥来赶人了。」 说话间,陈士允走进屋内,安平王妃站起身对他行礼。 永乐长公主可没起身,而是笑靥如花地看着陈士允,「怎麽,二哥担心二嫂和我们说话时候太长,身子骨禁不住,这会儿就进来赶人了?」 「妹妹怎麽说这样的话?我并不是进来赶人,只是想来问问妹妹,可要在我们府上用晚饭?若要用的话,我去吩咐厨房,让他们添几道你爱吃的菜罢了。」说着,陈士允看向安平王妃问:「倒忘了,不晓得三弟妹素日爱吃什麽?」 「还要留我们用晚饭?你这麽个大男人在内室里面一坐,我们哪还好意思留在这里和你们夫妻俩说话,自然只能告辞了。」不等安平王妃说不必,永乐长公主抢先开口,不但回了话,还挤对陈士允。 陈士允不以为意,温和地笑笑。 永乐长公主这才站起身,叮嘱素真好好地养着,便和安平王妃告辞离去。 陈士允送她们到院门口才回身,一回到屋内,就看见素真靠在枕上眉头微皱,他上前对妻子温柔地道:「妹妹们素来跋扈,你……」 「我并不觉得公主跋扈,而是在想,这京城看似无比繁华,皇宫也好,王府也罢,都是红尘中第一等富贵之地。我从小生长在京城,又在王府内住了这许多日子,按理说回到京城田到王府,应该有故地重游、无限欣喜之感,可是今儿听着长公主和安平王妃的问话,我却觉得十分烦闷,反而特别怀念我们山庄。」 陈士允闻言笑了,妻子怀念山庄,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他很明白,唯有离开京城,跳出这繁华之地,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静。 他温柔地摸一下妻子的头,「我们很快就要回去的。」 「回去了,就尽量少下山来,好不好?」素真轻柔地徵询他的意见。 陈士允点头同意,在妻子额角印下一吻。 这时响起春英的声音,「王爷、王妃,镇国公府遣人送东西来。」 镇国公府?素真的眉头紧皱一下,就对春英道:「打赏来人,东西不用收下。」 「王妃,是上回那个嬷嬷。」春英小心翼翼地说。 奎嬷嬷?素真心中不由得生起一股怒气,但转念一想,奎嬷嬷怎麽说也是镇国公府的下人,怎能违背苏夫人的命令?她对春英道:「你请她进来吧。」 春英应是,出去吩咐。 奎嬷嬷被人带进来的时候,安平王妃和永乐长公主刚到二门准备上轿。 看见有人被从角门带进来,永乐长公主不由得惊讶地道:「怎麽会有人没有亲自前来,而只派下人来的?」 「这是镇国公府的人,想是不好意思来见我们王妃。」旁边吴王府的小内侍故意微微加大声音,好让奎嬷嬷听见。 第二章 奎嬷嬷听个正着,在心中狠狠地叹了几口气,自己家主人做的事,也委实有些过分,毕竟那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让王妃万劫不复的流言。 然而,奎嬷嬷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吴王府,因为自己全家都还要待在镇国公府。 素真去年前往镇国公府的事情,全京城谁不知道,永乐长公主听了,不禁冷笑道:「果真是没脸没皮的主人,才会养出这样的下人来。」 「妹妹。」安平王妃觉得永乐长公主这话着实有些失礼了,好意提醒她一句。 永乐长公主这才收起面上的冷笑,和安平王妃各自上轿离去。 奎嬷嬷进了屋内,给素真行礼。 素真等到她站起身才道:「嬷嬷,您的来意我清楚,可是,我去年就已经把话说得清清楚楚。」 「是,夫人也知道自己错了,悔不当初,只是王妃,夫人就算再坏,也疼爱您那麽些年。」奎嬷嬷硬着头皮地说。 这半年多来,人人都已经知道,镇国公府内长房和二房的争夺已分出胜负,长房彻底落败,只不过有个空头爵位罢了,也许再过上几年,连这个空头爵位都要提前交给二房。 因此,京城各府的应酬往来,也多只和镇国公府二房来往,已不和镇国公长房来往了。 尤其长房最出色的儿子已经被流放,剩下的几个儿子不是读书不成器就是年纪还小,苏夫人顿时觉得自己失去了指望,偏偏娘家也早已衰落,不然苏夫人不会为儿子苏沧聘李氏为妻,而是会给他塞个自己的娘家侄女。 眼前所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就是原先被她怎麽也瞧不上眼的素真,如今的吴王妃。 只是苏夫人也明白,自己得罪素真得罪得狠了,对方不可能轻易帮她,所以在知道素真昨儿在宫中出事後,不敢亲自前来,只能命奎嬷嬷带着礼物前来。在奎嬷嬷来之前,苏夫人还再三叮嘱,要奎嬷嬷务必让素真把礼物收下。 素真听了奎嬷嬷的话,对她微微一笑,「疼爱我这麽些年……奎嬷嬷,你是服侍在舅母身边的人,难道还不晓得舅母的疼爱是真心还是假意?」 「老奴失言!」奎嬷嬷急着给素真跪下请罪。 素真轻叹一声,「奎嬷嬷,你请起来,这件事我晓得你也为难,毕竟你还是大舅母这房的下人。这样吧,我写一封信由你带回去,礼物,我不能收。」 奎嬷嬷听到这里,晓得这已经是王妃对自己做出的最大让步,这让步还是看在镇国公太夫人面子上做的,奎嬷嬷再次给她磕头,站起身等着她写信。 素真提笔在手,稍一思索写了八个字,就让人把信封了。 奎嬷嬷跟在镇国公太夫人身边,也识得几个字,接过来看到信封上写着:舅母亲启,甥女字。 奎嬷嬷一看这信封就明白了一切,她对着素真叹一口气道:「从小太夫人就说,王妃您的性情太过温和,不懂得拒绝别人,若太夫人知道今日,定会十分欢喜。」 最疼爱自己的外祖母被提起,素真的眼中也不由得掉下泪来,「是的,外祖母一直都很疼爱我。」 然後她就再没说话了,奎嬷嬷了然行礼告退。 春英送走奎嬷嬷後,对素真道:「奎嬷嬷不肯收红封,还是我们说,不收王妃会生气,这才收下。」 素真重叹口气,「其实我送走紫鸳她们,就是担心……担心若她们依旧跟在我身边,镇国公府定会寻和她们交往好的下人,然後想让我心疼。」 春英很清楚紫鸳红鸯在王妃身边的地位,能让王妃痛下决心把她们送走,足以证明王妃不愿意再和镇国公府的人有所纠缠,不管她们当初曾经有多深的情分。 苏夫人遣走了奎嬷嬷,就在厅里焦急地等待着,等着素真那边传来的消息。 好不容易总算等到奎嬷嬷回来时,她不等奎嬷嬷对自己行礼,就连声催促道:「王妃怎麽说?礼收了吗?」 奎嬷嬷摇头,「王妃并没收下礼物,只给您写了一封信,就打发老奴回来了。」说着就把信递上。 苏夫人几乎是抢过信封,一看信封上的称呼,苏夫人的心陡地乱跳起来,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信,上面只有八个字:恩已断、情已绝,休见! 苏夫人长叹一声,喃喃地道:「难道说,就再没有别的指望了吗?」 「也许,等大爷得到赦免回京,那时再依靠着李家,说不定……」奎嬷嬷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 苏夫人苦笑一声,她怎会不知道还有这个方法,可是,李家到时会不会再认李氏这个女儿,会不会帮他们长房,还很难说。 还有,自己几个儿女的亲事,早早订亲的也就不用说了,都丢不起这个退亲的脸。可是尚未订亲的,哪里寻得到好亲事?顶多是大族的旁支,要不就是小官的女儿,要在原先,苏夫人怎麽看得上这样的人家,现在却不得不考虑他们了。 见苏夫人在原地怔怔发愣,奎嬷嬷不敢再多问一句,只能行礼退下。 苏夫人长叹一口气,难道真到了这无法收拾的地步?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她突然想起那个批命之语——凤临天下,贵不可言。 也许,到了那个时候,长房还有转机。只是,首先得让陈士允登上帝位,问题是,陈士允现在离皇帝的位置越来越远…… 苏夫人只觉得一股冰冷涌了上来,若自己没有相信那个批命、没有让儿子站到安平王那边、没有让儿子把这个批命告诉安平王,并让不甘心失败的吴太妃母子把这八个字传出来,至少现在,她还有个王妃外甥女可以依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完全没有路可以走。 一步错,步步错。 素真在给苏夫人写了那八个字之後,见苏夫人那边既没有回音也没有再送礼来,她的心这才放下。 又歇息了两天,她觉得自己没事了,於是命太医回去,并且命人前往皇宫,恳求第二天朝见皇后,并且要离开京城回山庄。 石皇后很快就传来回音,说可。 素真在第二天再次打扮起来,排起仪仗,前往皇宫。 皇宫还是那样巍峨,还是那样金光闪闪,但对素真而言,每来一次,就觉得这座皇宫狰狞一分,并不希望自己再踏进这座皇宫一步。 无端端的,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命格,如果真如那个批命所言,自己就要在这皇宫里面住一辈子…… 素真突地抖了一下,谁愿意在这座皇宫里面住一辈子?虽然地方很大,看起来也很富丽堂皇,住在这里的人,更是可以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可是所受到的束缚也很多。 不!那个批命绝对是假的,是算命先生胡说的。 素真胡思乱想的时候,软轿已经到了皇后宫殿,她刚走下软轿,就见苏贵妃带着妃嫔们走下台阶。 她看着苏贵妃,苏贵妃也看着她,苏贵妃身後跟着的妃嫔们不知道该怎麽办,到底该不该对素真行礼呢? 这种尴尬并没太久,苏贵妃就对着素真笑道:「表妹又进宫了?」 「是的,我要来和娘娘辞行,我们要回山庄去了。」 听到素真的话,苏贵妃的眼梢往上一挑,嘴角上扬道:「回山庄啊?回山庄也好,从此就能远离尘世纷争。」 素真没有回答,只把身子让开一些,好让苏贵妃带着妃嫔们走过。 当苏贵妃走过素真身边时,突然凑上她的耳朵轻声道:「只是,真能躲得掉吗?」 素真听出苏贵妃话中带着一丝怨毒,她沉默地看向苏贵妃,苏贵妃却已经带着妃嫔们走远了。 看来苏贵妃在这後宫中,看似风光,其背後却有着许多不能为人知的事。 素真摇了摇头,想把这些感慨都摇掉,自己要离开京城,回到山庄,继续和丈夫过着轻松自在的日子。 到了皇后殿中,石皇后还是和原先一样和蔼可亲,又亲自询问了一遍素真的身体,才感慨地道:「我也没有想到,一个忠心的仆人竟会闹出这麽大的事来。」 第三章 「想来就是太忠心了,才会只想着自己的主人落水,没想到别人也在船上。」身在这皇宫後院里,素真也只能对石皇后虚与委蛇。 石皇后点头,「所以说,这忠心的人啊,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我也不晓得。」 素真又能顺着她的话说了两句。 石皇后留她一起用了午膳,午膳後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石皇后才命人送她出去。 等到素真离开,石皇后身边的宫女担心地问:「也不知道吴王妃有没有猜出……」 「她猜出也好,猜不出也罢,横竖她只能听命於我。」石皇后说完这句话,突然打了一个激灵,自己什麽时候变得这样冷酷? 「娘娘?」宫女见石皇后怔怔地一言不发,担心的轻唤一声。 石皇后这才回神过来,她想那麽多做什麽?只要目的达到就好,自己是皇后,是皇朝之中最尊贵的女人,能利用她们,是她们的福气。 她面带微笑道:「我只是在想,赏给吴王妃的东西,都是精心挑选的吧?」 「娘娘您吩咐过,所以都是十分好的。」 宫女的回话让石皇后更加安心了,这後宫内所有的事,都该由着她的意志来行事,不管是谁,都该臣服在自己的脚下。 苏贵妃,你永远都别妄想我这个位置!石皇后看了一眼飞霜殿的方向,面上更加得意了。 【第四十八章 宫里意外多】 素真并不知道石皇后的想法,她只是感慨了一路,那个初见时和蔼可亲的大嫂,已经消失不见了。 至於自己那位跋扈的表姊苏贵妃,素真从未放在心上。 回到王府,石皇后赏下的东西早就到了,素真打赏了来人,命人把东西如数放到库房里,也许这些东西,自此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眼前了。 等回到房中,看着那些捆绑起来、整整齐齐的行李,素真不由得笑了,明日就可以走了,自己和丈夫要离开京城,回到山庄,过好日子去。 素真询问着春英,可有什麽东西遗漏的? 春英已经拿出一张单子,笑着对她回道:「这是苏嬷嬷教的,说每次出门要收拾东西,就把要带走的东西写在单子上,然後一样样的对,带上一样就勾掉一样,这样就不会落东西了。」 素真每次出门都要别人收拾东西,方才也不过是顺口一问,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法子。她笑道:「果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苏嬷嬷这个法子简单多了。」 「什麽叫家有一老,我们家中有老人了?」陈士允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春英循声看去,见陈士允走进来,叫了一声王爷。 素真就把方才春英的话说了一遍。 陈士允哦了一声,「原来出个门还要记帐啊!」 春英噗嗤一笑,「这哪是记帐,不过是我们怕落东西的做法。王爷您要不去别的屋里转转,这边的东西还没收拾好呢。」 陈士允摇头拒绝,「我不去外面转,你们王妃在哪里,我就在哪儿。」 虽说春英已经习惯了王妃和王爷夫妻之间的恩爱话语,但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笑出来。 素真嗔怪地瞧了陈士允一眼,「你啊,当着别人的面说什麽呢,这要是传出去,都要笑话你了。」 「笑话我?我和我的王妃恩爱有什麽可笑的?只有那和自己媳妇不恩爱的,才会被笑。」 陈士允的回话让春英听了乐不可支。 素真娇嗔的轻捶了下他的肩,「好不害羞,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 陈士允双手一摊,「如此,你才会知道,我不是个膏粱纨裤。」 真不晓得陈士允还要把这话说多少遍,素真瞪了他一眼,一颗心却已经飞回到了山庄,在山庄,什麽都是好的,什麽都是高兴的、快乐的,没有京城里这些无趣的应酬,也没有痛苦的纠结。 素真和陈士允第二天虽然出发的早,陈士允因担心妻子被马车颠到,让马车走得很慢,虽说在路上也没有打尖,到山庄时也已经过了午时。 马车刚在山庄大门口停下,苏嬷嬷就快步地从山庄里走出来,对着马车唠叨着,「怎麽这会儿才到?不是说一早就出发,咦,王妃怎麽样了?老奴听到消息的时候,吓得都要立即往京城去呢。」 陈士允掀起车帘,刚想和苏嬷嬷打个招呼,就听到苏嬷嬷这一串话,不禁笑了,「苏嬷嬷,您老慢些说话,岂不省力?」 苏嬷嬷被这一句话给噎住,狠狠地瞪了陈士允一眼,「王妃好好的?好好的怎麽会掉进水里?意外?後宫之中,意外总是比别的地方要多些。」 素真正被春英扶下来,听到苏嬷嬷这话,就和陈士允对望了一眼。 陈士允已经走下车对苏嬷嬷道:「所以我们要远离宫里。」 苏嬷嬷忍不住又想叹气。 若姣已经在她身後探头道:「王爷,您不晓得,今儿刚过了辰时,苏嬷嬷就在那里念叨着该到了该到了,结果都过了午时才到,您想,苏嬷嬷之前都念叨了两个时辰,见了您还不晓得要怎样唠叨呢!」 苏嬷嬷已经伸手去打她,「谁准你在王爷面前没大没小的?」 若姣伸手抱住脑袋不让自己被苏嬷嬷打到,「这不是您说的,说在王爷面前,除了礼貌恭敬之外,该说的要说,该笑的要笑,这样才不会太严肃,才会让王爷王妃过得舒服,这样才像一个家。」 若姣最後的那句话让素真和陈士允相视一笑,是的,这是自己的家,这个家多麽温暖,多麽幸福。 素真突然觉得自己肚里的孩子踢了自己一下,虽然动作很小,但她感觉到了,惊喜地对苏嬷嬷道:「苏嬷嬷,您瞧,是不是孩子动了?」 「按理说也是时候了。」苏嬷嬷仔细地盯着素真的肚子,恨不得透过肚皮看到她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好给他们准备衣衫。 「好了,这要瞧,到屋里再仔细地瞧。」陈士允也很想知道妻子是不是已经开始有了胎动,想到一个小小的孩子这会儿就在妻子肚子里生长着,他就欢喜得想大声高叫,他一定要照顾好妻子,照顾好自己的孩子。 那麽,远离京城的纷扰是必要的,且非常必要。陈士允握住素真的手,素真对他一笑,两人携手走进山庄里,苏嬷嬷则带着下人跟在他们身後,回家总是很开心的,非常地开心。 素真坐在屋子里自己惯常坐的那个地方,看着春英指挥着丫鬟把东西一一归位,唇边又露出笑容。 陈士允和苏嬷嬷两人坐在她身边,自从素真发现有了胎动之後,两人就开始畅想要如何照顾孩子。 素真听了几句就对陈士允笑道:「若是苏嬷嬷一个人也就罢了,你怎麽也对这些事这麽热衷?」 「因为这是我们的孩子,素真,我这会儿又特别欢喜。」陈士允从来不吝於展现自己对妻子的感情。 苏嬷嬷突然道:「王妃您放心,这府内,是绝不会发生什麽意外的。」 素真总觉得苏嬷嬷话中有话,想到之前提的那句,宫里的意外总是比外面要多些,她不由得好奇地问:「宫里,曾发生过什麽样的意外?」 苏嬷嬷和陈士允都一愣。 过了好一会儿,陈士允才笑道:「宫中人不少,人多口杂是难免的,所以……」 所以才会有许多意外吗?素真不相信地看着他。 陈士允伸手抚摸妻子的发,「好了,在这山庄里,我不会让任何意外发生的。」 「谁要敢让意外发生,不管她是谁送来的,老奴都能扒了她的皮!」苏嬷嬷说话时,眼中闪着寒光。 啪一声,春燕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接着就给苏嬷嬷跪下道:「苏嬷嬷,我虽说是从宫里来的,可向来老老实实地服侍王爷王妃,从没想过别的事。」 「你起来吧,吓成这个样子做什麽?」苏嬷嬷淡然地叫她起来後,对众人郑重道:「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不许让王妃有一点点小意外发生!」 第四章 「嬷嬷,我又不是豆腐做的,随便一蹭就会破皮。」素真是真没想到苏嬷嬷会这样严肃认真地吩咐丫鬟们,用玩笑的语气安抚她。 苏嬷嬷一对面素真时,面上又带上微笑,「老奴自然晓得王妃会保重您自个儿,可是有时候,下人们也不能放纵,不然就会变懒。」 看来当初在宫中,陈士允也曾遭受过意外,素真不禁想起自己许配给他的时候,曾听说过,二皇子的身子骨从小就虚弱,可她嫁给陈士允後才发现,陈士允的身子骨好得很,哪里虚弱了? 素真的若有所思被陈士允察觉到,他握住她的手细声道:「都过去了,那些事,都过去了。」 看来自己猜的果真没错,当初陈士允在皇宫中是曾遭受意外的,就是不知道这些意外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素真反握住陈士允的手,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安慰丈夫。 苏嬷嬷看着王妃和王爷紧紧交握的双手,不由得感慨地叹了口气,他们夫妻如此恩爱,到时再生下几个小世子小郡主,看着他们长大,也就没有辜负了当初答应过吴王生母的话了。 苏嬷嬷觉得自己眼圈又红了,背转身去,不让人看到她那湿润的眼。 到了晚间,素真和陈士允歇下後,素真握住丈夫的手,「你和我说,当初你身子骨虚弱的事到底是怎麽传出去的?是不是因为你在宫中遭受过许多『意外』,才传出去的?」 素真的个子比起他来算得上娇小,陈士允把她整个人抱满怀,缓缓地道:「父皇的儿女很多,除了长兄和三弟之外,别的孩子一年到头也只有年节或者重要日子才能见到父皇。虽说每个儿女都有不少人服侍,但有没有亲娘在,这下人们服侍得用心不用心,就不一样了。」 陈士允生母早逝,又不得皇帝宠爱,素真又不是没听说过恶仆欺主的事,她听了把陈士允也牢牢抱住,之前一个小意外都很可能让自己再也见不到丈夫了。 「都过去了。」陈士允轻抚着她的头发,感觉到妻子的颤抖,他再次安慰她。 素真嗯了一声,声音非常小的说:「我知道都过去了,可是我在想,那时候的你才多大,三岁?还是四岁?」 「我母妃去世时,我不到三岁,我母妃去世时,其实已怀有身孕,据说……据说……」陈士允的声音有些哽咽,「据说自己的母妃去世前,拉着苏嬷嬷的手满眼含泪地对她说:『我晓得我这病,只怕是吴贵妃不喜欢我,才故意命太医不好好地治,我没了倒也没什麽,陛下的心思我是明白的,见一个爱一个,除了吴贵妃之外,连皇后娘娘都不放在心上,我只求你,好好地看待这孩子。』」 「所以苏嬷嬷对你一直很好。」素真感觉到丈夫的情绪起伏很大,急忙安慰他。 陈士允点头,「是的,苏嬷嬷从没辜负过我母妃的嘱咐,素真,若没有苏嬷嬷,也许我早就没命了。我记得有一年冬日,小内侍接我从书房放学,路上遇到了三弟,那时候三弟还小,於是他就被内侍撺掇着,要我和他比赛跑,我不知道他们的用意,就跑了。 「谁知道那段路早被他们洒上水,结成冰,结果我滑倒了,还差点摔到了太液池里,若非楚公公拉着我,我就算不死,也要重病一场。」 素真真没想到每次见到都彬彬有礼的安平王,也曾经有过那麽调皮的时候,还差点成了害死丈夫的帮凶。 陈士允微笑道:「其实三弟的心不坏,不过是被宠坏了。当时他看见我摔倒在地,还差点摔进太液池,吓得哭着被内侍背着走。後来他在路上遇到父皇,和父皇说了,父皇只训斥了他身边的内侍几句话而已,又让他身边的内侍寻到我,好好地护送我回去。自此之後,苏嬷嬷就以我身子虚弱做藉口,让我不要和这些兄弟们一起玩耍。」 「那你平常在屋内做什麽?」素真听着丈夫的过往,心中更加怜惜他,自己也失母,可是自己至少有外祖母的疼爱,而他,身分比自己高贵,却不得亲人的一丝疼爱。 「读书啊,皇宫的书很多,我读了不少。」只是,他就算读了再多,也不能用啊!免得替自己惹来灾祸。 「那以後,我和你一起读书。」素真听出丈夫话中的感叹,轻声安慰他。 陈士允看着妻子,帐内的光很朦胧,他觉得,妻子从没有像此刻一样美丽,他把妻子拥的更紧,「好,我们一起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此刻,黄金屋和颜如玉,都在我怀中了。」 素真紧紧地拥着丈夫,夫妻同心,好好过日子,比什麽都重要。 【第四十九章 宫中送人来】 山庄的日子十分平静,为了避免又出事情,九月素婉出嫁时,素真并没有亲自回镇远侯府,只命人送去了一份厚厚的礼物。 而素婉夫妻也在成亲後第五天前来山庄。 素真夫妻相迎,素婉老远就看见素真挺着肚子,急忙快走几步上前,挽住她的胳膊笑道:「姊姊在屋里等我们就成了,不用迎出来。」 素婉丈夫姓鲁,单名擎,父亲在工部任职郎中,镇远侯看中鲁擎聪明俊秀,因此派人去说亲,能和镇远侯府结亲,鲁父还是很愿意的。 素婉嫁过来之後,鲁擎见她不但容貌美丽,性情温柔,十分敬重妻子,这会儿又见她和素真姊妹亲热,他对着陈士允一揖到地,「见过吴王!」 陈士允先打量一下鲁擎,见他生得相貌清秀,行动规矩有礼,也就一把将他扶起来,「快些起来,你我连襟,何必如此客气?」 说话时,四人已经走进厅里,各自行礼後也就入座。 鲁擎打量一下正厅上的布置,对陈士允笑道:「吴王这个山庄十分清幽,难怪王爷连京城都不愿久居。」 「不过是躲清闲罢了,哪是爱清幽?」 陈士允和鲁擎在那说话,素真姊妹也在聊着闲话,素婉已经晓得素真要到明年初才生,笑道:「娘还给姊姊带了东西,来……」 「不急,我已经让人准备了酒席,不如我们就在花园中好好地赏景喝酒,如何?」素真後面的话是问鲁擎。 鲁擎急忙站起身恭敬地回道:「王妃爱在哪里就在哪里,我……」 素婉已经噗嗤一声笑出来,「来的路上都和你说过了,你既然娶了我,那我的姊姊就是你姊姊,什麽王妃不王妃的,叫得那麽生分做什麽?」 鲁擎的脸一红,「是,你说的有理。」 素真少见素婉这麽活泼的样子,眼里也有深深的笑意,对鲁擎道:「我这个妹妹,有时候淘气了些,妹夫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一定不会放在心上,王……大姊!」 鲁擎这话转变的慢了些,素真也笑了起来。 笑声中,春英前来禀告说酒席已经在花园中摆好了,四人就往花园行去。 这会儿鲁擎见陈士允夫妻都很和蔼,局促少了许多,也能和陈士允从容对答了。 陈士允见他没有原先那麽局促了,笑道:「你既然叫王妃一声姊姊,那也就该叫我一声姊夫才是。」 九月的山中天气已经有些寒意,鲁擎听见陈士允这话,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却不敢伸手去擦,急忙道:「是,王……姊夫!」 「什麽王姊夫,我可不姓王。」陈士允含笑说。 走在前面的素婉转身又对丈夫一笑,这笑中带有一点揶揄。 鲁擎赶紧低头,暗自告诉自己一定要表现得大方一点,千万不要再像方才一样表现的那麽局促了。 九月是菊花开的时候,假山边一路都是菊花,还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此刻桂花开的正好,香气扑鼻。 鲁擎一看见这棵桂花就对陈士允道:「姊夫,我素来只知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句子,怎麽这桂花开的也比山下要晚些?」 第五章 那酒席就摆在桂花树下,因为人不多,只用了一张方桌,设了四个椅子,春燕带着小丫鬟在旁边伺候,陈士允一边请鲁擎夫妻坐下,一边笑道:「这天下的花事,本就如此,既然有迟开的桃花,自然也有迟开的桂花了。」 鲁擎的脸又红了,「是,姊夫说的有理,是做妹夫的书读得不够多,没有想明白这个道理。」 素婉听到自己丈夫这话,也笑了,「所以才让你多和人出来交往交往,不然只知道在家中读书,怎麽成?」 「是,你说的有道理。」 鲁擎的话让素真笑了,她轻轻地拍了妹妹一下,「我瞧鲁妹夫是个老实人,你可不能欺负他。」 「我从来没有欺负他。」素婉笑嘻嘻地回道。 春燕上来斟了一轮酒,素真看着这盛开的桂花,突然想起去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东宫的宴会上突然传来消息,然後就是一连串惊心动魄的事。 这时日过的真快,一年了,先帝驾崩也快满周年,现在京城中,已经少有人提起当初受宠的吴贵妃,吴家虽然还有声势,却已经大不如前,特别在吴美人的身孕被太医明白地说出,她怀的是个公主时,声势更是削弱不少。 以女儿得宠发达的家族,必定也要跟随女儿是否受宠而起伏。甚至素真认为,皇帝宠爱吴美人,也许只不过是为了麻痹安平王。 就在这时,听到安平王被提起,素真不由得侧耳倾听。 鲁擎道:「姊夫和安平王果真是兄弟,安平王也很喜欢召集文人墨客在王府里宴饮说话。」 陈士允原本拿着筷子要去夹菜,听到这话就把筷子放下,「安平王府之内,经常举行这样的宴会吗?」 「是的,我有几个同窗也曾被邀请去,都说安平王极其好客,有孟尝君之谓。」 鲁擎的话让陈士允笑了,「孟尝君?果真三弟还是这样好客。那三弟除了宴会之外,还做些什麽?」 鲁擎并没察觉到陈士允话中的深意,眉头皱了皱就道:「听说安平王还要编书,还要在王府内建造一座藏书楼,要收集京城所能收集到的书籍,供天下人来看,文人们都很称赞呢!」 素真小心地瞧着丈夫,见陈士允的眉已经皱得有些紧了,她急忙道:「没想到安平王还是这样爱看书的人。」 「是,之前也没想过安平王会如此礼贤下士。」鲁擎老老实实地回答。 素真已经想到别的,不由得在心中叹气,这样看来,安平王和皇帝,他们彼此之间还是各自对对方不信任,所以安平王求名,为的就是若有一天皇帝发难,那麽安平王就能依靠这些名声逃过一劫。 可是,这样会不会更触怒皇帝?素真不知道,陈士允已经和鲁擎说起别的事情,她只能收起思绪,尽心地招待自己的妹妹。 山庄少有客来,酒席直到薄暮时分才散。 鲁擎喝得有些醉了,被内侍丫鬟扶下去休息,素婉担心他,也跟着去照顾。 满园桂花香,陈士允却脸色阴沉地又喝了一杯酒,素真见状伸手想拿走他的杯子。 陈士允看着妻子,把酒杯放下,「三弟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他是最不爱读书的一个人了。」 「安平王之前的做法,其实陛下迟早不会放过他的。」只是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陈士允点头同意,看向素真那已经隆起的肚子,抱歉地说:「其实,嫁进皇家,除了荣华富贵之外,还有……」 「这会儿你和我说什麽生分的话!」素真嗔怪地说,握住他的手,「你我是夫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算刀山火海,你也要带上我,不能一个人去,知不知道?」 陈士允点头,素真靠上他的肩,「你瞧,这菊花开得真好,院子真美,我们能得到这一刻平静已属不易,你还去想别的许多事做什麽?」 况且,就算想了,也无法更改既定的命运。 陈士允握住她的手,轻吻她的额头,「是,是我太蠢了,竟然在这庸人自扰。」 「是啊,我们只要安静地等着我们的孩子出世就好。」 素真的话让陈士允笑了,等着孩子出生,不管他是男是女,都会有一对天下最疼爱他的父母。 素婉夫妻在第二天也就下山回京城,此後素真夫妻的日子和平常一样,偶尔和京城中有联系,但并不算太多。 转眼秋叶飘落,又到了冬日,素真的肚子也越来越大。 这天苏嬷嬷突然听到有人来禀,宫中遣来了太医、稳婆和奶娘。 按理说,素真要生产,稳婆和奶娘都是由王府准备的,苏嬷嬷早早就让人去京城请最好的稳婆来,至於招募奶娘这种事,能进王府当奶娘,多少人都求之不得呢。 苏嬷嬷已经挑选出五个奶娘来做备选,只等素真点头,就选出其中三个来,这会儿听到宫中遣来人,她的眉头就紧紧皱起,这要发生在别人身上,定是无上的荣光,可是苏嬷嬷怎麽会不明白皇帝的那点小心思,於是只先命人进来。 送人来的也是宫中内侍,看见苏嬷嬷就上前行礼,「给苏姊姊请安,苏姊姊在这安享清闲,这身子越来越发福了,哪像我们,成天在京城里待着,都瘦了。」 这些内侍们的意思苏嬷嬷哪有不懂的,她啐他一口,「少来这套,换你在这清闲,你必定不肯。」 内侍笑盈盈地回道:「是,是,苏姊姊您老是明白人,明白我们心中在想什麽。」 说着内侍就对苏嬷嬷道:「这是太医院极擅长妇科的张太医,这两个稳婆,也是接生过的,还有这几个奶娘,苏姊姊您瞧瞧,哪个顺眼,就留下哪个,别的我都要带回去。这些人苏姊姊我不瞒您,都是宫中为吴美人肚子里挑选的。皇后娘娘说,吴王妃的产期在明年一月,和吴美人相近,就命奴才先把这些人送上来,让苏姊姊您挑选。」 这点事,苏嬷嬷相信石皇后是会做的,於是对内侍道:「这是娘娘的大恩典,来人,先把张太医请下去歇息,至於剩下的这些,我还要去请王妃示下。」 内侍自然笑嘻嘻地答应了。 苏嬷嬷命若姣在这陪着他们,自己就往素真房里去。 若姣在苏嬷嬷身边也快一年了,早不是原先那个山野村姑,苏嬷嬷一走,她就请众人坐下,端茶上点心忙个不停。 内侍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和她说话,倒也不着急。 苏嬷嬷走进素真上房时,就见一个丫鬟正在和素真说话,她就晓得这必定是丫鬟先来禀告素真,也不绕圈子,直接对素真道:「王妃,这送来的人,您瞧是直接说不满意全送回去呢,还是您也瞧瞧,留下一两个?」 「这也是皇后娘娘的好意,我相信娘娘不会在这件事上动什麽手脚。」 素真这一句话说得如此直白大方,倒让苏嬷嬷愣了一下,道:「王妃,您这话说的虽对,可是……」 「你把人带来,我瞧瞧,留下几个,然後你那边不也是挑了人吗?也一起带来。」素真怎麽不晓得苏嬷嬷心中在想什麽,开口安抚她。 苏嬷嬷虽应是,但没有立即下去,只对素真语重心长说:「王妃,这女人生产,可是如同走一趟鬼门关啊!」 这要动个什麽手脚,是轻而易举的事,特别素真又是头胎,她的娘又死於难产,苏嬷嬷是真的担心石皇后动什麽手脚。 素真当然也明白她的担心,安抚地拍拍苏嬷嬷的手道:「我知道,苏嬷嬷,你放心,不会有事的,还有王爷在呢。」 既然如此,苏嬷嬷也只有出去让人进来了。 春燕听到素真的话,忍不住问道:「王妃,您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吗?」 「你这傻孩子,我担心什麽?我如果真的担心,真的样样提防,就不会留下你们了。」素真意有所指。 春燕吓得立即跪下,「王妃,奴婢、奴婢并没有……」 第六章 「我又没说你什麽,你怎麽就吓得跪下了?起来吧。」素真叫起春燕,才缓缓地道:「再说这世上,哪有一辈子防贼的道理。」 再说,拒绝得了这次,必定还会有下一次,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把人留下,到时不让他们沾手就是了。况且有苏嬷嬷挑的稳婆,还有陈士允在,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担心。 只是,素真想起京城中的石皇后,觉得娘娘越来越不大方了,一进皇宫,是不是真的能让人变得面目全非? 这时苏嬷嬷已经带着稳婆和奶娘们走进来,毕竟都是宫中精选出来的人,稳婆和奶娘们一个个礼仪娴熟,对答恭敬。 素真一一问过,留下了两个稳婆、两个奶娘,剩下的人她命人都打赏过了,再交由内侍带回宫去。 因为天色已经晚了,内侍并没有立即回宫,而是在山庄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带人离开,就算这样,回到皇宫,太阳已经在天上老高,内侍把带回来的稳婆和奶娘交给掌管这些人,自己就往石皇后那边去覆命。 後宫的妃嫔们都已经散去,石皇后坐在殿内,一贯的端庄贤淑,内侍走进殿内,向她行礼过後就说了前往山庄的事。 石皇后仔细听着,对内侍道:「吴王妃真的什麽都没说?」 「是,王妃只说,多谢娘娘的恩典。」 石皇后听到内侍这样说,顿了顿才道:「那,要你说的事?」 内侍答得更恭敬些,「娘娘,这事还不能直接说。」 「是我糊涂了。」石皇后长叹一声,过了许久才道:「其实我觉得,陛下不用如此忌惮吴王妃,毕竟只是一个女子。」 这样的话内侍不敢接,只能规规矩矩地跪在下面。 石皇后挥了挥手道:「下去吧,以後到吴王山庄的事,就全部交给你了。」 内侍应是,恭敬退下。 石皇后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也没动,从她坐着的地方透过窗户望去,看到的是那层层叠叠的屋檐,石皇后彷佛看到大殿上的异兽,看到大殿之上,那高高在上的那把龙椅。 那把龙椅,到底引发了多少的明争暗斗,石皇后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所知道的是,自己为了丈夫能够长久地坐在那把龙椅上,答应丈夫,要让送去的稳婆设法在素真生产时,让她难产并且…… 石皇后突然有些紧张地抓住自己胸前的衣服,不!不用皇帝来暗示自己,自己就已经想要这样做了。凤临天下,贵不可言,这指着的,是成为皇后,这个天下,除了未来的太子妃和自己,不能再有第三个女子有这样的预言了。 石皇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所以她才会和内侍这样说,只有这样才能让丈夫相信自己是一门心思地为他好,从不会有别的念头。 她突然闭上眼,有泪水从眼中涌出。 初嫁入东宫时候的自己,不是这个样子的,可是现在变成这样,石皇后并不後悔,一点也不後悔。既能坐在这把椅子上,那就要坐稳、坐好,而不是像太后一样,只能苦苦地熬着,熬到先帝驾崩才能得到出头的日子,她,绝不能成为太后那样的人。 石皇后睁开眼,眼中的泪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轻声道:「算着日子,吴美人也快要生产了,你们陪我去看看吴美人吧。」 宫女应是,快步走出去命人准备。 石皇后站起身,看着这张椅子,在自己活着的时候,绝不允许有人觊觎这把椅子,不管是谁! 【第五十章 春燕险没命】 陈士允回到山庄时,也知道了石皇后命人送来了太医、稳婆和奶娘的事,他先是愣了一下,就对素真道:「这几个稳婆,只能好好对待,但是……」 「怎麽你和苏嬷嬷都是一样想法?」素真虽然肚子大了,不能站起身来服侍丈夫更衣,但还是对丈夫含笑说。 陈士允止住春英替自己更衣的手,走到素真身边坐下,「你不晓得,我是害怕。」 「我知道。」素真握住他的手,「这一回你倒要和我说说,见了些什麽人?还有,别人是怎麽说你的?」 陈士允这一回是静极思动,见素真还要两、三个月才生产,於是约了私塾里的先生,想去瞧瞧私塾里那几个出色的学生家中都是什麽样子,有什麽难处,需不需要帮忙。原本以为两天就可以回来了,谁知足足走了三天。 这会儿听素真这样问,陈士允就摇头,「难怪我们是膏粱纨裤,那些山路,只能走上去,别说坐轿,就算骑个驴都不行!」 骑驴?素真想着丈夫骑驴一定十分滑稽,於是噗嗤一声笑出来。 陈士允当然明白妻子这笑从何而来,伸手紧紧地握她的手一下,索性也不放开,只对她感慨地道:「那样的地方,竟然还有几个聪明的学生,我不知道是锺灵毓秀呢?还是因为别的?」 素真笑盈盈地看着丈夫,「怎麽你也突生感慨了?」 「不是突生感慨,只是想着如今已能称盛世,可还是有那麽些……」陈士允的话并没说完,就闭嘴不说。 如果写个奏摺,说出这天下间总有这样那样的不是,那引来的必定是皇帝的猜忌。 素真怎麽会不明白自己丈夫的心思,故意笑道:「你去看了那麽些地方,都不愿意给我去看一看,实在不好。」 妻子真是解语花,陈士允闻言笑了,「等你生下孩子,我们带着孩子一起去。嗯,这去的地方太远也不成,但去周围转转也好。」 素真点头同意,突然感觉到孩子又踢了她一下,摸着肚子对陈士允笑道:「瞧,这孩子越来越有劲了。」 陈士允凑到她的肚子前面,对肚内的孩子喊道:「你不要着急,还有几个月就出来了。」 素真不由得大笑出声,「他又听不到。」 「会听到的。」陈士允专心致志地盯着她的肚子看,彷佛这样能看到孩子在肚子里的模样。 素真伸手摸摸陈士允的头发,内心满是欢喜,自己的孩子,自己的丈夫,都在眼前。 宫中又派人送来了好几次赏赐,都是那个内侍送来的。 因为山庄离京城有点远,这内侍也都在山庄歇一晚再走,这天内侍又来了。 若姣奉了苏嬷嬷的命令去外面取东西,取回来对苏嬷嬷皱着眉头道:「嬷嬷,那个内侍怎麽鬼鬼祟祟的,不像个好人?」 「胡说!你怎麽知道人家不是好人了?他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近侍,哪是你能随便褒贬的。」苏嬷嬷心中明镜似的,但口头上还是故意呵斥。 若姣在苏嬷嬷身边久了,晓得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也不害怕,只对苏嬷嬷道:「我方才出去拿东西,见那内侍和一个人在那说话,见我过来就走了。你说,好好地说话哪会看到我过来就走了。」 「你还说、你还说。」苏嬷嬷伸手去揪她的耳朵。 若姣用手捂住自己耳朵求饶,「是,是,我不敢说了。」 苏嬷嬷拍拍她,「若姣啊,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若姣用力地点头,「你说过,什麽事都要确定了才能说出来。」 「所以啊,你没有听到别人说什麽,怎能就这样说出口呢?」苏嬷嬷的话中大有深意。 若姣啊了一声,就抱住她的胳膊撒娇,「是是是,是我错了,嬷嬷,下次我不会再这样鲁莽了。」 「还有下次吗?」苏嬷嬷挑眉看向她。 若姣的脸微红,「没有下次了,一定没有。」 苏嬷嬷微笑,但笑中有着隐藏不住的担忧,到底宫中是为了什麽要对王妃这样做呢?难道说真的是因为那个流言?可是真要相信那个流言,就该连王爷也…… 苏嬷嬷的心口似乎被什麽东西撞了一下,钝钝地疼起来,不不不,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可不能涉入这样的险境之中。 看来,只有自己盯紧一些,让王妃平安地生下孩子。 第七章 年一过,素真的孕期也快满了,太医每天三次来给素真诊脉,稳婆和奶娘也是随时待命,除了宫中送来的两个稳婆之外,苏嬷嬷又从京城挑来了两个稳婆。 她们原本就住在山庄,这会儿苏嬷嬷又让人收拾出一间屋子,里外隔了两间,里间用白纸糊得乾乾净净,新床新被窝,火炉烧得暖暖的,外间就让四个稳婆住在这里,这屋子离王妃的屋子只有几步路,只等王妃一发动,就让丫鬟们赶紧把王妃抬进这间屋子,到时王妃在这屋子生产,坐月子,等月子满了再回到上房。 原本苏嬷嬷还想让王妃提前住过来,但王爷坚决不允许,说看不到王妃他不安心,苏嬷嬷也只有从了他,让王妃还是住在上房,等发动以後再搬过来。 就在这样紧张的等待中,总算等到素真发动的日子了。 那天和平常一样,素真在窗边晒太阳,陈士允在一边看书,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素真抬头看去,只觉得满屋子金光灿灿,十分好看,素真刚打算要陈士允和自己一起看这金光灿灿,突地觉得肚子一阵疼过一阵,初初她还想忍,可越到後来越不能忍,想到苏嬷嬷说过的话,她啊地叫了一声。 陈士允丢下手中的书,就过来抱住她,「可是发动了?」 素真想点头,想安慰丈夫没事,却不能做到,她痛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陈士允道:「好像是。」 这三个字把陈士允吓得魂飞魄散,他高声唤人。 丫鬟稳婆们早就在候命,一听到呼唤立刻冲进来一看,春英忙命人把素真抬起来,要往产房里送。 陈士允还紧紧地抓住素真的手不肯放,素真不得不分心想和丈夫说话,只是嘴一张却觉得肚子疼到不行,哎叫一声。 陈士允见她表情有些狰狞,急忙安慰她,「不要担心!」 「王爷,您不把王妃的手放开,我们怎麽抬王妃过去产房?」 还是春英开口对陈士允说了,他才把拉住素真的手放开,看着素真被人抬出去,他立刻撒腿追了上去,眼中满是焦灼神色。 春燕却对他道:「王爷,您先喝杯茶,等会儿就有消息了。」 陈士允这会儿哪还有什麽心情喝茶,他晓得女人家生孩子都是很艰难的,然而晓得是一回事,真正碰见又是另一回事,就见他抓耳挠腮,没有一刻能安坐下来。 春燕见状,晓得只要苏嬷嬷能安慰他,急忙去寻苏嬷嬷。 苏嬷嬷这会儿也听到了消息,正和小朱媳妇赶过来,迎面就碰见春燕,她厉声道:「你不在那服侍王爷,过来这里做什麽?」 「苏嬷嬷,王爷没有一刻能安静下来,只怕王妃这孩子还没生下来,王爷就晕过去了。」 春燕的话让小朱媳妇听了想笑又不敢笑,忙对苏嬷嬷道:「婆婆您先去瞧瞧王爷,这边有我呢。」 苏嬷嬷现在对自己这个儿媳很放心,听了她的话便往上房去。 春燕杵在原地看着苏嬷嬷的背影,不由得感慨道:「王爷对王妃的感情,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倒想得这麽多。」小朱媳妇笑说,「我们赶紧去瞧瞧王妃,这女人一发动,总还有一会儿才生呢。」 「小朱嫂子,生孩子真的很疼吗?」春燕好奇地问。 小朱媳妇伸手捏一下她的耳朵,「你这年轻小姑娘,知道这麽多做什麽?」 春燕吐一下舌头,两人已经来到产房外面,连太医都已经被请过来等待了。 小朱媳妇侧耳倾听,对春燕道:「这会儿还早,你先回去吧。等有了消息,我立刻打发人来跟你说。」 春燕点头。 有个稳婆掀起帘子道:「虽说时间还早,可厨房里的热水烧好没有?剪子白布都预备好了没有?」 小朱媳妇认出这是宫中来的稳婆,姓王,忙对王稳婆笑道:「自然都预备好了,还有什麽需要都和我说。」 春燕趁着王稳婆和小朱媳妇说话的时候,转身往上房走去,刚走出几步就有人拦住她。 「春燕姊姊,你不在屋里服侍王妃生产,出来做什麽?」 春燕抬头看去,见是和自己一起被送到王府来的一个内侍,於是摇头道:「我又不是稳婆,在那做什麽?」 「这要有人传话什麽的,还要姊姊帮忙呢!」那内侍面上笑盈盈的。 但春燕却从他话中听出一丝寒意来,她眉头紧皱着道:「你这是什麽意思?山庄这麽多的人,不缺我一个。」 见春燕转身要走,那内侍并没有拦住她,却在她背後阴恻恻地道:「姊姊忘了我们为什麽会被送到这里来了?」 春燕停下脚步,四处张望一下才对内侍道:「你找死啊!说这样的话做什麽?你难道不晓得我们这会儿是王府的下人,王爷要碾死我们,就跟碾死一个蚂蚁差不多,你还真以为,我们真那样做就能享荣华富贵了?少做点孽吧!」 内侍的面色变了,「看来姊姊在王妃身边这麽些日子,已经被王妃收服了,是,我们是命苦,只能做下人,也没有命去享荣华富贵,可我们还有家人,不瞒姊姊说,我还有个弟弟在宫中呢。」 「我可是孤身一人。」春燕更加紧张地往四周张望着,这山庄里面可全是陈士允的人,虽说皇帝送来了三十二个人,可是这些人往各处分了分,并不算多,顶多只能传几句陈士允和素真的日常起居回去,别的,什麽也不能做。 「碍陛下眼的人,当然要除掉。」内侍看着春燕冷冷地道:「姊姊,你既然不肯,我又泄了这麽大的秘密给姊姊,那只有对不起姊姊了。」 说着他面色变得狰狞,向她逼近。 难道说他想杀人?春燕神色顿变,转身就要跑。 内侍上前一步,很快地用手箍住春燕的脖子,春燕顿时觉得喘不过气来。 这时听见有人的脚步声接近,还有人的笑声传来,「春英姊姊,你在哪里,我来了。」 内侍神色一变,稍微松开了手,春燕趁机一口咬在内侍的胳膊上,再用力推开他就往另一边飞奔而去。 那名内侍还想要追上去,就见若姣提着个篮子走过来,瞧见他,若姣啊了一声就上前问:「你可瞧见春英姊姊了?苏嬷嬷吩咐我要把这些东西送去呢。」 内侍见来的是若姣,就想把若姣也除掉,可是听到若姣的话,内侍变了神色。 若姣已经自言自语地道:「你定然没看到春英姊姊,我往别处去问问。」 说着她就自己走了,才走出几步,她突然飞奔起来,「春英姊姊,救命啊!」 内侍还在想若姣怎麽会这样说,就见几个婆子过来—— 「若姣,你不要命了,这样大呼小叫的干什麽?」 若姣停下脚步,指着那名内侍,「这个内侍方才要杀春燕姊姊,好可怕喔!」 众婆子看向内侍,内侍有些紧张,急忙辩道:「我怎麽会杀春燕姊姊?定是若姣看错了。」 「我才没有看错,你用手勒着她的脖子,她差点呼吸不了。」若姣躲在婆子身後,探出一个脑袋来对着内侍说。 内侍闻言刷白了脸,他敢松开春燕,是晓得春燕定不会对陈士允说实话,毕竟说出实话,春燕也会没命,但是若姣说出口的,就让他不知如何辩白。 「你……你一定是看错了!」内侍只能重复这句话。 若姣从婆子身後走出来,「那你敢找春燕姊姊来对质吗?」 对质?内侍笑了,「好,对质就对质。」 内侍的笑容反而让若姣有些不知所措。 婆子们彼此看了一眼,对若姣道:「既然如此,就去王爷面前对质吧!」 内侍松了口气,如果找到春燕,真对起质来,春燕未必敢说出真话,那麽自己的命就算保住了。 若姣看着那内侍没有方才那样惊慌,甚至一点都不害怕,眉头皱得紧紧的,到底是为什麽?这里头似乎发生了什麽自己不明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