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的承诺》 楔子 何晓棻一眼就看到他了。 那是一个让人看过，就再也忘不了的男人。 他很高，有着宽阔的肩、一张好看的脸，她最喜欢的，是他唇边的笑容，教人打心底温暖起来。 她从来不承认，她是个以貌取人的人，但这一刻，她却因为他眼角、唇边的笑容而融化。 他看着她，且一步一步朝她走来，晓棻的呼吸第一次感觉到窘迫，艰难的吞咽着口水。 其实，这感觉是奇怪的，再怎么说，她都是今天的主人。 她是主人，就应该是怡然自得的；她是主人，就应该是轻松惬意的，但现在主客异位了，他自在得像是走在自家大厅，堂而皇之的来到她面前，像是她才是造访的客人一般，晓棻感到有些懊恼了。 那个男人，是她今晚的相亲对象，航界大亨，鲁夫。 还记得听到这个名字时，她差点笑了出来。 她想，鲁伯父一定是某部日本卡通迷，竟然会给儿子取这么一个与卡通几近一样的名字。 不过，这名取得倒也挺贴切的，毕竟两人还算是同行呢，差别只在卡通里的主角鲁夫是个海贼；而鲁夫，是个不折不扣的航海大亨，身价惊人。 纵使如此，晓棻也未曾对这个男人抱持任何希望，但没想到，鲁夫竟然是这样一个让人无法忽略的男人。 “hi！”低沉的男性嗓音，彷佛看出她的不自在，他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晓棻微微一顿，似是在整理她的思绪，几秒钟之后，她才开口。 “你好。”低柔幽缓的语调滑出，与她的外貌相呼应，有种恬柔幽净的气质。 鲁夫的眉微微挑高，他喜欢眼前这女孩低缓的腔调，不疾不徐，让人打心底觉得舒服。 这让他想起一个强烈的对比，就是之前他轰轰烈烈的订婚对像——夏曼。 她是个爱恨分明的女孩，长得虽然十分漂亮，但那个性子爱得深、恨得也深，不但订婚染血，结婚也染血，把父亲吓得半死，除了赶忙取消婚事外，最后还把夏曼从“媳妇”名单中剔除。 这下，他的问题又来了，他得再重新找个对象结婚，完成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事”，之后，他就可以认真冲刺他的事业，父母亲也不会再有任何意见。 所以，今天这个相亲宴，他排除了万难来参加，打算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他的婚事。 第一眼，他很满意。 她有着温文的气质，是个受过良好家教的女孩，徐缓的说话态度，证明她不是个急性子的女人，再加上她出身在家大业大的何家，一切完美得出乎他的意料。 “我可以娶你。”鲁夫极为不浪漫的开口。 晓棻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男人、这男人知不知道，这只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啊？ 而且，他那施恩般的语气，好像她该跪下来谢恩，感谢皇帝的宠幸似地。 这一点也不夸张，晓棻敢断言，那个男人，真的是这样想的。 他的眼神很深邃，他的表情很……和善，但又带着骄傲。 但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生气，甚至觉得有趣，这个男人跟她想像中有些……不同。 这样的不同，让她很想花时间去瞭解。 或许……花一辈子也不错。 她很想看看，像这样的男人，在说出一辈子的承诺时，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于是，她冲动的点了点头，在大家的诧异下开口。“好，我嫁给你。” 第一章 直到穿上白纱，站上红地毯的那一刻，手里挽着父亲的手，晓棻才察觉自己的冲动。 她竟然，就要这样嫁掉自己了？ 她突然感到有点心慌，突然有了拔腿就跑的冲动。 而鲁夫就站在红地毯的另一端，像是看出她的打算，勾起唇，笑了。 合身的西装，衬脱出他健硕俊美的身型，更突显出他优雅尊贵的表情，提醒着她，这个场面并不适合逃走，因为何家、鲁家，都丢不起这个脸。 晓棻轻喘了几口气，看了身旁的老爸一眼。 “紧张？”何家业看着唯一的宝贝女儿，脸上有着关心。 “嗯。”晓棻微微点头，眼眸半垂。 “那就不要嫁……”何家业急忙说，他从一开始就不认同这急切的婚事。 要不是在相亲会上，女儿亲口说要嫁，他是怎么都不会点头的。 相亲会，是他的第二任老婆安排的，目的是想尽早将晓棻嫁出门去，这一点他并不是不知道。 只是，他原本以为晓棻的眼光一向很高，看不看得上眼还不一定，却怎么也没料到，她竟然一开口就允了这门婚事，教他想阻止都来不及。 “爸……”晓棻听见父亲的回答后一阵失笑。“你要让二妈气死喔？” “总比气死我好吧？”何家业瞪了女儿一眼。 “总是要嫁的嘛……”晓棻好笑的对着老爸一笑。 “但也不是在二十六岁的这个年纪……”他原本还打算让她继续留在身边几年的。 “爸……”晓棻有些无奈。 她的确是太轻率了，但她真的觉得鲁夫的邀约很动人嘛！ 再说，最近家里的气氛，常因她的婚事而闹得不愉快，她不希望老爸为了她，跟二妈越闹越僵。 何家业看着女儿早熟懂事的小脸，心里又是一阵不舍。 “你要想清楚，不要委屈自己了。”何家业拍了拍女儿的手背。 “放心吧，爸，我会照顾自己的。”晓棻用力的点头。 婚礼的音乐响起，催促着他们前行，晓棻再看了父亲一眼，以眼神示意，大家都在等了。 何家业叹了口气，很不情愿的移动脚步，一步一步往神父的方向前进。 动作间，晓棻终于将目光迎向鲁夫，迎向那个即将伴她走过一生的男人。 他的唇角始终带着浅笑，像是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俊脸上看起来满是轻松的模样。 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像是正等待着她，那种认真的视线，教晓棻有一股悸动直往心口抖瑟，有些慌、有些乱，但是她却没有转开她的眼，反而也看着带笑的他。 随着距离的拉近，她看到他的额角有条淡淡的疤痕，延伸到他的发线里。 她不知道那条疤痕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他伤到的时候痛不痛，她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这些疑问都只有一个重点，就是她对她的新郎，一点都不瞭解，但是，她却要嫁给他了。 跟着何家业的脚步，两人来到神父面前，何家业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女儿的手交到了鲁夫手中。 才接触到他温厚的大掌，晓棻就感觉到他有力的紧握。 “我不会跑的。”晓棻开玩笑的低声开口，眸中有着笑意。 她的态度让鲁夫很高兴，然而他紧握的手并没有松开，反倒擒得更紧了。 “我还挺担心老丈人会拉着你逃婚。”鲁夫回应着她的玩笑话，只因他也看出何家业并不想把女儿嫁给他的心情。 晓棻被他逗笑了。 “这倒是。”她往他的方向轻靠过去，像是要说什么悄悄话。 鲁夫很自然的倾低身子配合她，好清楚听见她说的话，也感觉到她的气息正喷在他的颈项，带来些微的淡香。 “今天没人会来抢婚，唯一可能破坏婚礼的人——是我爸，你要小心。”美丽的眸里，漾着年轻的淘气，是他鲜少看过的清澈。 “我已经派了四个壮汉埋伏在老丈人身边，放心，他要是敢妄动，我会马上拿下他。”鲁夫打趣的开口，他喜欢她随口捻来的幽默。 两人四目相视，眸中都带着笑意。 他的新娘，长得像个精致的瓷娃娃，那白如雪的肌肤、巴掌大的小脸、清澈明亮的大眼，还有那总是噙在嘴边的笑意。 这些，虽然都让他惊艳，但仍比不上她聪慧活泼的心智，宛若林间精灵还来得让他惊喜。 显然的，她也很满意这桩婚姻，因为他听到她再一次淡淡的开了口，答案仍是教他惊诧的内容。 “我很高兴，我嫁的人是你。” 从商这么多年，商场的尔虞我诈，都是那些烂招数，没什么新招能让鲁夫感到意外，但是，何晓棻不同。 见过她两次，两次的对话都教他印象深刻。 第一次，他心急的向她求婚，没斟酌自己的语气，没注意遣词用字，但她的回答是：好，我嫁给你。 第二次，他看出她的紧张，看出她有一点点的后悔，但她还是跟他说：我很高兴，我嫁的人是你。 他知道自己的长相在女人圈里的确很吃香，但晓棻给他的回应，却令他不敢置信，让他差点想摸摸她的额头，看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可讳言，他很享受她看着自己的表情，充满灵气的大眼在望着他的时候，像是全世界只剩下他那样的专注。 被这样的美女盯着，能满足他男性的自满！ 他抛下公务来结婚，也挺满意这次的婚礼，不像上一次与夏曼的婚礼，根本是白忙一场，上次他从头到尾只牵到新娘的手，连颊边都没吻到。 而此时此刻，他的新娘正坐在化妆台边等他，一向怡然自得的表情，总算有了一些不自在。 今天，是他的洞房花烛夜。 由于时间紧迫，他“解决”完她之后，还得到书房看一些企划案，所以没人得到允许可以闹洞房，因此他与她有着极为安静的空间。 鲁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在她的膝前蹲了下来，想看清她有些慌乱的表情。 她猛地往后一靠，灵秀的脸上有着警戒的神情。 哈！看样子，他的新娘比他想像中还来得紧张，而她紧张的神情，却意外的取悦了他。 她会紧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但他还是得重申，他佩服她点头嫁给他的勇气，再怎么说，他们深谈也只有相亲会上那一次。 “会怕？”鲁夫很温柔的开口，扯唇，给她一个笑容。 他是个很忙的男人，但是，并不是粗暴的男人。 更何况，晓棻是他的妻子，他不会故意吓坏她。 晓棻的粉颊蓦地烫红，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小脸直往自己的胸口上埋，不敢迎向他的眼睛。 大掌扣住她的下腭，适当的使力，逼得她不得不鼓起勇气，直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我承诺过，从今而后，不论是好是坏，是富有或贫穷，我都会好好珍惜你、照顾你，我不会伤害你。”鲁夫贴近她的耳边，呢喃的语声如催眠般，重复着在天主面前许下的誓言，那亲匿的语气让她全身一震，犹如触电一般。 “我知道……”晓棻轻声低语，被他的目光专注凝视，被他热切的气息包围，她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 “那你还怕？”鲁夫偎近她的颈项，鼻端轻触着她耳下的细致肌肤，眸光变得深远。 “不、不是怕……”她只是紧张，紧张到舌头打结，连话都说不好。 感觉他的气息烧着她的肌肤，脸儿顿时像着了火，又热又烫，她不自觉捏紧拳头，压抑四处窜逃的慌乱情绪。 然后，他灼热的气息离开了她的颈项，来到她的面前，隔着几公分的距离，眉对着眉、眼对着眼，直勾勾的望进她的眼底。 她有一副轻盈的身子，肌肤柔嫩白皙，靠近时还会闻到淡淡的香气。 那是一股清香的气息，是属于年轻女子的味道，但在这个时间，那股淡香却格外的挑情，教他想细细的寻觅，淡香的出处究竟是她的发，还是她的身？ 光是想像那种画面，就让鲁夫的眸色变深。 他不是个纵情纵欲的人，但眼前这颗看来有些青涩的果子，却意外的挑起他的情欲。 “我想要你。”鲁夫直言开口，火炬般的黑眸看着她精致的五官。 一句话，让晓棻的小脸犹如火烧。 他要她说什么？ 欢迎光临？还是，不要客气、尽情享用？！ 所有的话都含在口中，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深切地注视着他的眼。 那是种说不出口的邀请，她很紧张，却也没有拒绝他。 于是，鲁夫忍不住拉近两人的距离，倾身吻了她。 她微微一怔，想退却没有退，于是，鲁夫继续加深了这个吻，尝到她口中的甜味，闻到她颈间的淡香，教人陶醉。 突来的激情教晓棻不自觉地想退开，但鲁夫不肯，大手圈住她纤细的身子，将她拉进怀里，更加狂烈地吻着她。 热情澎湃，让晓棻有些难耐，娇吟被他封缄在口中，她只能轻推着他的胸口，想停止那过于刺激的感受。 终于，他离开了她的唇，却吻上她的耳，热烫的唇落在她的颈边轻轻啃咬，灼烫的呼吸，让她剧烈地颤抖着。 心慌，意乱，却不觉得害怕。 这是她挑上的男人。 她还记得他在她耳边轻诉的承诺。 从今而后，不论是好是坏，是富有或贫穷，我都会好好珍惜你、照顾你，我不会伤害你。 她要的爱情很纯粹，只要一个会爱她、会珍惜她的男人。 她想，鲁夫就是那个男人。 晓棻仰头，望进他的眸底，看出他有一丝丝不悦。 “你不专心。”鲁夫抵住她的额，沙哑低语，表情因为苦忍而有些狰狞。 “对不起……”晓棻羞得满脸通红，双手抵住他宽阔的胸膛。 鲁夫的表情有些古怪，像是没料到她竟然会向他道歉。 但此时此刻，他无暇去想那些，销魂的甜蜜正等着他，他现在只想掠夺。 而锐利的疼痛只是一瞬间，晓棻慌乱地适应突来的痛楚，纤细的十指陷进他宽阔的肩膀。 鲁夫一怔，虽然感到意外，但他很快的笑了起来。 他是男人，而且，是个很有虚荣心的男人，他喜欢晓棻的纯洁，一如她的眸底看着他的样子。 她看着他的眼神的确是崇拜的，也是充满无瑕的。 鲁夫在床笫之间谈不上太温柔，但晓棻的反应，却勾起他最深层、最恳挚的真心，让他细细地、轻轻地吻着她，要她适应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切。 鲁夫从来不知道，他会花那么多时间去做一件事情。 他连求婚都是简捷俐落的。 但晓棻眸中的泪却教他软化，他花费精神，挖掘出他陌生的耐心，细哄着她的慌乱。 接着，狂乱再起，晓棻只能轻吟喘息，所有理智全被抛到九霄云外去。 此时的她，只是一个女人，只是他的妻子。 那样的温柔，教晓棻再次确定，她嫁对了！ 鲁夫坐在书房里，忙着看应该在昨晚就处理完的文件。 他没想到，晓棻对他的影响力竟然这么大，而晓棻的热情，更让他感到意外。 或许该说，晓棻并无意要诱惑他，她只是很无辜的想靠在他身上，而她那双小手总喜欢在他的胸口上划圈圈，她在说话的时候，会无意地将她诱人的气息吹上他的颈际……然后，事情就发生了。 昨夜，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失控的一次。 并不是说晓棻的身材曲线多火辣，他发现，他着迷的是她那双眼。 她只用一双眼，就能留住他。 而那种感觉，说实话，并不赖。 这桩婚姻来得匆促，但结果似乎还不错，他甚至还发现，当她偎在他胸口睡着时，他竟然甘愿压下十万火急须处理的文件，让她在怀里安歇。 想起她睡得香甜的表情，鲁夫不自觉勾起薄唇，轻轻的笑了起来。 门上传来轻敲，鲁夫转头时，看到晓棻走进书房。 “还在忙公事？”晓棻端着咖啡走进来，脸上有着新婚的娇羞。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鲁夫难得停下手边的公事，接过她递来的咖啡，欣赏着她脸上的红云。 昨天夜里，她生涩却热情的回应他，让他每每失控，让他在她的耳畔和颈间，留下了玫瑰色的吻痕。 他的眸色变深，因为脑中的那些画面，而有了生理反应。 他再次证明，晓棻的确对他有某种难言的吸引力。 他将椅子转了方向，才放下咖啡杯，伸手就将她往怀里带。 晓棻惊叫一声，突来的力道，让她冷不防跌在他的胸膛上，鼻尖撞得发疼，脸色也更加嫣红。 鲁夫伸出手，以指尖抚过她颈际那有着玫瑰色泽的吻痕。 他喜欢看着她身上留有他的印记，那是属于他的象征，更别说她的肌肤柔嫩，让他的指眷恋得几乎舍不得移开。 “你不累吗？”晓棻赶忙开口，想转移他眸中过于炙热的视线。 经过昨夜，她已能看出这男人具侵略性的一面，察觉到他掌心下的肌肤，似乎变得更加炙热，似乎在渴望着什么。 “你呢？累吗？”鲁夫看出她的紧张，眼中燎烧的情欲火痕渐散，眼神柔和了几分，薄唇上甚至有了些许上扬的弧度。 他在嘲笑她的胆小吗？晓棻很不情愿的发现了这件事实。 于是，她骨子里的淘气再度做怪，虽然脸上的红潮未褪，却仍用力地推开他的手，对他扮了个俏皮的鬼脸。 “我没说我累，不过……现在正在忙的人是你，不是吗？”晓棻鼓起勇气丢下这一句，却没勇气面对可能的结果，于是火速的想从书房里溜走。 鲁夫明显的一愣，接着诧异地挑起浓眉。 这小女人……是在挑衅他吗？ 鲁夫不是个会认输的人，他是一个会“认真看待”挑战，用尽全力“迎战”的男人。 所以，晓棻妄想丢下战书就逃走，于是在书房门前，她就被他从后拦腰抱住。 担心会跌跤，于是晓棻下意识的攀住他的颈子，那双墨般的黑眸，正闪烁着炙热的光芒盯着她，连呼吸都变得浓浊。 糟糕，她好像逞强逞过头了。 “你不是……有很多事要忙吗？”晓棻赶忙提醒他，桌上的文件可是亟需处理的事务啊！ 鲁夫怔了一下，似乎正在考虑，半秒后，他没抱着她往房里走，反倒抱着她往摆着一堆文件的书桌走去，晓棻心想，他大概是决定回去处理公事。 只是，他将她抱往大书桌，那样的高度，让她的眼正巧能清楚看清他眼中燎烧的情欲火痕。 晓棻瞪大眼睛，心儿怦怦乱跳。 他不会是……不会是……还没打消主意吧？！ “叶秘书待会儿还要来拿签完的公文，不是吗？”晓棻赶忙开口提醒。 鲁夫的动作停了下，在脑中衡量事情的轻重，思考的时候，他将脸埋在她的发间，薄唇则落在她的耳上，徐徐的热气吹拂着她，撩拨她最敏感的地带。 她忍不住低吟，收紧指间的肌肉。 经过昨夜，鲁夫知道那是她动情的反应，于是，她诱人的娇吟，让他马上下了决定。 在他要吻上她的唇时，她赶忙用手遮住他的口。 “叶秘书……” “让他等！”眼前，没有什么事比她来得重要。 晓棻的眼儿瞪大，红唇再次被吻住，心里虽然惊诧，但却有着浓浓的甜蜜。 大家都说，她的老公是个大忙人，他们甚至还说，她要有心理准备，因为他们之间不会有蜜月期，因为鲁夫很忙很忙，还提醒她要体谅鲁夫公事摆第一的心态。 不过，目前看来，她的老公没有想像中总是把公事摆第一…… 是因为她吗？ 晓棻的脸上有些小小的自满，心里觉得很高兴。 欢愉又连波袭来，她轻吟着，没有半点力气。 鲁夫的吻、鲁夫的爱抚，带来连波的快感，她只能在他身下颤抖，连神智都慢慢飘远…… 这是她的丈夫，她这一辈子的另一半。 第二章 “我煮了咖啡，烤了面包，要不要吃？”晓棻像极一只心满意足的猫儿，在他的胸口磨蹭、撒娇着。 “这几天王嫂家里有事，所以请了假，等她回来，你就不用这么忙了。”鲁夫拢齐她的发，大掌爱恋的抚着她的肩。 “对了！”晓棻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突然抬起头来，仰起无辜的小脸望着他。 “叶秘书说你的机票订好了，你……明天要出国？” 鲁夫点了点头，扯动嘴角，黑眸闪动地看着她。 晓棻搁在他胸口上的小手突然收紧，感到有点愕然。 他要出国了，却没跟她说……不过，话说回来，他好像也没什么时间跟她说。 再一次确定，她嫁得太冲动了。 不能说她是在生气，她只是感到失望，大家说得没错，鲁夫果然很忙，忙到没空度蜜月，忙到没空跟另一半说他要出国几天。 晓棻无力的咽下一声叹息。 “怎么了？”鲁夫明知故问，看着她失望的小脸笑了出来，不再吊她的胃口。 “你去收拾一些东西，明天跟我一起去。”他终于开口，简单的宣布。 其实，这不是他本来的打算。 原本他打算结婚之后就到法国一趟，谈一些新航道的事，趁机签下一间运货量庞大，总在欧亚之间来去的大公司。 至于他的新婚老婆……他会给她一张副卡，以聊表他的心意，让她可以好好在国内shopping几天。 但是，这一切都因为晓棻的愁眉深锁，因为她的轻声叹息，而让他决定改变主意。 工作虽然忙碌，但他却破天荒的想带个伴在身边，他想，他可以缩短那些会议时间；他想，他可以少拜访几个客户，如此一来，他就能带着晓棻在法国的街道上逛逛。 只因为，晓棻给了他眷恋，让他不想才刚结婚就得分开。 “你本来不想带我去？”晓棻下了结论，故意睨着他，眉头挑得老高。 鲁夫耸了耸肩，并不否认她的话。 晓棻清澈的眸子里带着笑，她喜欢他眸底那一抹浅浅的笑容。 她想，他是有些喜欢她的，喜欢到肯为她做一些改变，不想离开她太久。 有股甜甜的暖流缓缓滑过晓棻的心，将她的胸口熨烫得好热、好热。 虽然嘴上没说，但晓棻笑在眼里，甜在心里，再次告诉自己，她，没嫁错人！ 晓棻回到房间，准备收拾出国的用品，却突然想起忘了问他打算出国几天，于是又跑回书房前，正要开口时，却听见书房里传出鲁夫讲电话的声音。 “不过是结婚，有什么好讶异的？”鲁夫的声音一派平静，一边讲电话，一边忙着看文件。 “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你马上下定主意要结婚？” 电话的扩音功能，让门外的晓棻也能清楚听到来电者的声音。 她心想，大概是因为鲁夫要签看文件，懒得拿着话筒说话，所以才按了扩音功能，直接对话。 “以钱为名的商业联姻，关女主角什么事？要结就结了。”鲁夫的动作没有半分停顿，淡淡的开了口，签了一份文件后，又拿来另一份继续往下看。 “这么随便？”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带着蔑笑。“你该不会是又为了鲁伯父在催着抱孙子，所以才匆匆忙忙结婚吧？” “除了这个理由，我还有其他的理由结婚吗？”鲁夫把问题当成答案，回问了回去。 门外的纤细身影，因为他的话而怔愣在墙边。 其实，听到这些话，晓棻不该有太多反应，毕竟……他们的确是以钱为名的婚姻，两大企业主联姻，讲的是门当户对，鲁家要的是后嗣，而何家要的则是财大业大的亲家，两方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如果不是这么简单的原因，他们也不会那么快就决定了一切，甚至不须交往，不须更深入的瞭解。 但……这些话突然飘进耳里，却像针一样刺进她的心里。 几分钟前，她还以为在他的心里，她是有些不同的。 “晓棻，你在外面吗？”鲁夫停止对话，听到门外好像有声响。 “有什么话改天再说，我还有事。”话毕，不等对方回应，就直接挂上电话，移步来到门外。 晓棻看着他走出来，颤抖的红唇勉强扯出艰难的微笑。 她想装做没听到，但是，她没办法。 看着她的表情，鲁夫不用开口问，就知道她已经全听到了。 她并没有戏剧性的放声大哭，或是对着他大吼大叫，她只是用一种很无辜的表情，无助的看着他，像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鲁夫的双手交叠在胸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良久没有说话。 他该安慰她吗？告诉她那些话不是真的吗？ “那些话……都是真的，如果伤了你，我很抱歉。”鲁夫选择不加以辩解，但看见她眸底又是一阵水雾弥漫。 “但是，你必须相信，我在婚礼上说的誓言也是真的。”他的黑眸紧锁着她，口吻很温和，却万分坚定。 晓棻知道她不该要求太多，但是……她没有办法。 “没事，我没事……我回房去整理东西……”晓棻摇摇头，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他的身边。 “晓棻！”鲁夫拉住她，不让她走。“我不爱说谎哄人，但是我也不骗人。” 他从来没有哄人的习惯，他只是实话实说，他已经够忙了，忙到没有时间去处理别人的情绪。 晓棻只是很用力的点着头。 她知道，她真的知道，她只是……心里还不能接受。 “晓棻……”鲁夫还是不愿放手。 “我知道！”晓棻对他轻吼了一声，然后才柔了音调。“我回去整理东西，我没事。”真的，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望进她的眼，鲁夫知道她眸里虽然有许多情绪，却没有愤怒。 这一点，让他安了心。 “你知道，我说了就一定会做。”他指的，是那些会照顾她一生的誓言。 晓棻点头，抬起手，轻抚着那如刀凿剑刻的眉目。 “我真的知道，所以……”她举起仍被他擒住的右手，示意他放手。 鲁夫也只能松开手，看着她火速的从他身边逃开。 第一次，他因为一个女人的神情而感到沮丧。 他没有伤害晓棻的打算，她是个很适合当妻子的女人，也是个能让他开心的女人。 但是，他的话，却让她感到难受。 再一次看向她离开的方向，鲁夫叹了一口气，打算回到书桌前，完成他早该完成的工作。 文件上的字，一行一行的跳过，却怎么也入不了他的眼。 他的心，仍牵挂着那个强忍着失望的小女人，他的妻。 跑回他们的房间，晓棻还是落下泪来。 她不知道她哭泣的原因，只是觉得她需要好好的哭一场，才能宣泄胸口那股说不出的失望情绪。 或许，她高估了他们之间的爱情。 毕竟，他们才刚认识，虽然有了几近完美的新婚之夜，但是，那又怎样呢？ 他们根本算不上熟，她甚至可以打赌，他一定不知道她的工作，是个小有名气的童书作家。 他们对彼此是那么的不熟悉，那她又该对他们的关系，抱持着怎样的冀望呢？ 童书写多了，完美结局的故事已经扎根在她的脑海里，她似乎忘了，现实并不如童书般的天真纯洁可爱。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个原因，才让她一下子无法接受他的话。 理智上，她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他们只是一对以钱为名而联姻的男女，纵使彼此感觉还不错，但那只能算运气好，她实在该理智一点的。 用力的抹去泪水，终究还是抹了又湿，泪水像是停不下来一样。 没办法，她真的很喜欢他。 在他重申会照顾她一生的时候，她已经决定要爱他了，却又突然被泼了一桶冷水，教她一下子掉落极地，全身发冷，无法承受。 她还没那么爱他，所以她不应该那么难过，但是……很多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一如她泪水的奔流，一如她听到了那段对话。 “你让我觉得我自己好可恶……”鲁夫倚在门边，看着他的小妻子，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好生不舍。 “鲁夫……”晓棻的模样看来十分苍白憔悴，把小鼻子都哭红了，清澈的眼睛里凝着无辜与无助，透明得像是水晶，灿动他的心。 红唇微张，她还想要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一声低唤，教他的心都疼了。 鲁夫叹了一口气，大步朝她走去，在她的身边落坐，大掌将她拥入怀中。 遇到任何事，鲁夫都习惯用理性去解释，总认为只要把事情讲开了、讲通了，事情就解决了。 但很明显的，他的小妻子不接受“讲理”的方式。 或许，她真的懂了，但是，她的心情却没有比较好，反倒哭得更伤心了。 她的泪，让他的胸口涌上陌生的、无法抗拒的罪恶感，也让鲁夫慎重思考着，或许，讲理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方法，他该给她更感性一点的回答。 从没替谁打点过这样的心思，鲁夫难免有些不自在，但是为了停止在她脸上恣意窜流的泪水，他愿意试试看。 “晓棻，其实刚才那些话，都是我的场面话……你也知道，男人对于情爱这些事，多少有些保留，不想让其他人当笑柄看，自然讲得云淡风轻……”鲁夫拗口的解释，下腭一束肌肉抽动着。 听到他说出口的话，晓棻微愣，困惑着他突然的改变。 她缓慢的转过身，望进那双深邃的黑眸，他的眼神中，有某种说不出的慎重与珍视，让她感动得想哭。 他为了她……放下公事，来向她解释吗？ 清澈的眸里，再次闪着感动的水光，不同的是，这一次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高兴。 再一次发现，爱上他是件很容易的事，只要他一个体贴的动作，几句体己的话语，就能收服她的心。 她承认，她的确是没什么个性，但，这就是她啊，她有什么办法？！ 况且，她的委屈，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只是心情一时无法调适罢了。 童书写久了，她的心境其实跟小孩有些相同，可以吵完架之后马上和好，再次玩得开开心心，不但没有隔夜仇，还可以马上卸下心防。 “谢谢。”晓棻伸出手，拥抱着他，笑得好甜好甜。 她笑自己像个傻瓜，因为一句话就哭得唏哩哗啦，也笑自己的好运气，捞到一个肯接纳她孩子气的好丈夫。 “不生气了？”鲁夫有些意外那几句话的效果，轻易地让她破涕为笑。 晓棻摇了摇头。 “你说得没错，这桩婚姻的确一开始动机就不纯正，但我相信，我们能让这桩婚姻变得更加美满，我不该妄自菲薄的。”至少，他为了她改变不少，不是吗？ 感觉她纤柔的小手，在他眉目间滑动，双眼里溢满温柔，鲁夫也很庆幸，他的确选对了方法。 对人低头，感觉的确很不好受，但如果对象是即将携手走过一生的伴侣，一时的难受，可以换来如此温柔的凝视，倒也是可以接受的结局。 她说得没错。 他想，他们应该可以创造一个完美大结局。 她的确有那个能力。 经过漫长的旅程，他们两人到达法国南部的普罗旺斯。 他们不是去看薰衣草，而是特别到南部的最大商港——马赛，去商谈航线的事宜，并洽商航运配合的细项问题。 一同飞往马赛的公司同事，总共有四位，每一位对于她的出现，都是先瞠大了眼，然后很快的收拾起惊讶的情绪，接着露出理解的笑容。 就说嘛，怎么可能不度蜜月？！ 原来，只是换了个方式。 工作不忘娱乐，倒也是个不错的方式，一边工作、一边度蜜月，一举两得。 不过，这一趟旅程，也让晓棻第一次见识到鲁夫的忙碌。 从上飞机开始，他们几个人就一直在开会，一直在沙盘推演，要是对方提出了什么条件，他们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务必要求在场与会的同事，每个人都有同样的坚持。 不过，晓棻也不无聊，她的工作本来就适合一个人独处，她对着手提电脑，构思着她的童话世界，倒也轻松写意。 不过，动作间，她还是会不小心把她的视线移往鲁夫的方向。 清澈的大眼睛看着他简单俐落的短发，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再到他有型的下巴……总结一句，他真是好看。 偶尔，鲁夫会突然转向她，对她浅浅的微勾唇，绽放出最迷人的微笑，眸光转浓，让她的小脸瞬间转为嫣红，因为被逮着偷看而羞窘不已。 不过，用不着多久的时间，她的眼睛转啊转的，终究还是会转回他身上。 天啊，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像是没见过男人一样。 晓棻在心里偷偷责备自己，却仍移不开专注的视线。 然后，她慢半拍的发现，他们讨论的声音停了下来。 晓棻困惑的偏着头，察觉出气氛有异，清澈的大眼轮流看着其他几个同事，发现他们也都正一头雾水的看着鲁夫，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闭上了金口。 晓棻把视线又转了回去，定在鲁夫身上，而他，正不发一语地看着她，眸中有着炽热的火焰。 晓棻低呼了一声，糟糕，她又被发现了。 她感到不知所措，脸儿烫红，迅速低下头来，心儿怦怦跳，赶忙把视线定在电脑上，再也不敢看他，紧张得直咬下唇。 这对夫妻间的恩爱，是任何人都看得出来的…… 于是，其中一个男人，很识时务的开了口。 “总经理，我们也谈了两个多小时，你要不要回去陪陪夫人，休息一下？”他试探性的问。 如果是以前，即使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喊着要休息，不过，眼前情况不同，他想喘口气。 鲁夫瞪了他一眼，又将视线移回那颗再也不敢抬起头的小脑袋上，挣扎了几秒后，他开口。 “好，我们休息一个小时。” “你让我很不专心。”一句指责，在很近很近的地方响起。 晓棻抬头，正巧看到鲁夫正一脸阴沉，眯起双眼瞪着她。 “我、我什么都没做啊……”晓棻愣了一下，没能反应过来，半晌开了口，回答得很无辜。 她顶多也只是看着他、想着他罢了，虽然有些不应该，不过……她实在管不住自己，清澈的大眼儿，总忍不住要看向他。 鲁夫在她的身边坐下，低下头看着她，灼热的气息逼近，让她的心跳乱了谱，紧张得不住颤抖。 “你想要我。”鲁夫不改他的直率，一句话直接往她丢来。 轰！ 像是有人在她的脸上放了火，晓棻羞得满脸通红。 “我、我、我……我哪有？！”她绝对不承认，绝对、绝对不承认！ “你就有。”鲁夫的嗓音低哑，双眸闪烁，灼热的气息喷拂在那张已经红透的小脸上。 “……”晓棻想替自己辩解，却是开口无言。 “真的不承认？”鲁夫的薄唇上有着一抹笑，缓慢的靠近，灼热的呼吸轻拂过她轻颤的红唇。 “不承认你想吻吻我？抱抱我？”薄唇上的笑意加深，他喜欢她慌乱的眸色，娇羞的神情。 几句话，让晓棻一口气喘不过来，猛地呛咳起来。 鲁夫温柔的轻拍着她的背，动作温柔，眸光却极具侵略性。 他眼中的火焰跳跃着，低头偎在她的耳边，让属于男人的气息，笼罩着她的感官，教她呼吸变得急促。 男性的热烫呼吸，令她不断轻颤，但这可是机舱，纵使是商务舱，这样的动作也太挑情了。 “鲁夫……”她捉住最后一丝理智的尾巴，知道她该制止他。 “我真的没有……没想……这样不好……”她的小脸羞红，轻轻挣扎着。 鲁夫眯起眼，似乎已经受够她的推阻。 “你不承认你想要我？” 晓棻很用力、很用力的摇着头，一点也不怕扭了颈子，就是深怕他在机舱上，做出了让她想跳机的事。 只不过，让她意外的，一抹满意的浅笑，竟然跃上他的薄唇。 “好吧，你不想吻我……”鲁夫很无奈的耸耸肩，一副很失望的模样。 那沮丧的模样，教晓棻以为，他已经改变主意了。 不过，她的如意算盘还是打错了，因为她听见鲁夫那带着笑意的低语，在她的耳边响起。 “不过，这并不影响我想吻你的欲望。”鲁夫霸道的宣告，不允许她反对，薄唇找寻到她的，猛烈的封缄她轻颤的红唇，吞没她所有的喘息与抗议。 晓棻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他结实地吻住，娇小的身子也被揽进他的怀里，让他彻底享用小妻子的芳泽。 不过才一天的时间，他的怀抱、他的温度、他的味道，对她来说，已经变得那么的熟悉…… 很快的，晓棻推阻的手松懈下来，在他热切的索吻中，感受到他对她的在乎。 热吻稍歇，他没再做出什么更惊世骇俗的事，只是让她靠在他身边，唇上有着满足的笑。 晓棻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嘴角漾出微笑，心口溢满了温暖。 怎么办？ 她觉得好幸福喔！ 第三章 一到法国，晓棻因为不习惯长途飞行，累得在饭店里沉沉睡去，她睡了很久、很久，直到隔天天亮，才满足的睁开了眼睛。 晓棻伸出手，摸摸身旁的位子，冰冰冷冷的，枕头还十分平整，像是不曾有人造访过。 他没上床休息吗？ 晓棻环顾着房内，看到行李仍一箱箱的堆放在墙边，唯独他的公事包与手提电脑不见踪影……他应该还在忙吧？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晓棻不知是该心疼他的辛苦，还是该埋怨他在蜜月时，还把她一个人丢在饭店里。 幽幽的叹息逸出红唇，她闭上双眸，想着他微笑的模样，努力让自己像个懂事的女人，不要只想着要他陪伴。 在床上翻来覆去，晓棻始终了无睡意，索性起身，打算到浴室冲个澡，提振一下精神。 只是，她萎靡的精神，一进入浴室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随即绽放出一朵美丽的笑意，拿下贴在镜面上的纸条。 饿了就打电话到柜台点餐，我先忙，多休息一会儿，等我回来。 那是鲁夫留下的纸条，原来，他没有一声不吭的就离开…… 没被遗忘的感觉真好，教晓棻高兴的笑眯了眼，精神也随之一振。 她现在已经逐渐能理解，为何以前的人，只凭媒妁之言成亲，却也能有携手一辈子的幸福，那是因为遇到懂自己的人，珍惜自己的人。 而她，很幸运地，遇到了梦想中的他。 由于生母早逝，在晓棻的印象中，一家生活的甜蜜日子很模糊，父亲总是忙着开创事业，说要给她最好的生活，后来她渐渐长大，才知道父亲只是藉由工作，麻痹失去母亲的痛苦。 于是懂事之后，她建议父亲再娶，娶一个能陪他一辈子的人，后来父亲才娶了貌似母亲的二妈。 只可惜，她还是没能感受到亲情的温暖，二妈不喜欢她，这一点无庸置疑，随着父亲的年迈，二妈亟欲将她“除之而后快”，四处帮她寻觅结婚的对象，父亲虽然疼爱她，却也因此爆发更激烈的争吵。 晓棻其实已经厌倦他们之间的纷乱，允了要结婚，多少有些赌气的成分，但是上天眷顾她，这个结果让人打心底欢喜。 在她失去关爱已久的现在，还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真心关怀，她打心底感谢鲁夫对她的照顾，纵使只是一个小动作。 她从来不是一个奢求的人，很容易满足，一点点关心，都能让她高兴大半天。 她想，只要鲁夫是真心喜欢她，她会回馈他更多的爱情，愿意倾尽她的所有。 想着想着，心情也轻松了起来，不再执着于他不在身边的事实。 她拿起手提电脑，愉悦的打下脑中的思绪，努力建构小朋友的幻想世界，让自己重回小时候，捉住残留着幸福的尾巴，记住愉快的那一刻。 一忙就忘了时间，等晓棻回过神时，竟然已经天黑了，而鲁夫还没有回来。 肚子咕噜咕噜的叫着，因为她已经一天没有进食。 总是这样，她一忙就什么都忘了，总会饿到头昏脑胀。 晓棻决定到楼下大厅逛一逛，起身才伸了伸懒腰，眼前就直冒金星…… 她赶忙扶住一旁的墙，后知后觉的发现，她不小心又让自己的血糖过低，她得快点补充一些热量才行，要不然，她又要昏倒了。 扶着墙好一会儿，昏眩感缓慢退去，晓棻才喘了口气，往电梯走去。 才步出电梯，她很高兴的发现，有台车子正停在大门口，下来的正是鲁夫的同事们，这代表鲁夫完成今天的工作了！ 她赶忙迎上去，还来不及开口说什么，就看到鲁夫正从另一台车内走出来。 晓棻正讶异为何他们坐不同车时，一个穿着打扮都十分……成熟的女人，就跟在鲁夫的身后下了车，而更让晓棻错愕的是，那个女人竟然搂着鲁夫的颈项，在他的耳边不知道低语了什么。 鲁夫嘴里有着不愠不火的笑容，虽谈不上欣喜，却也没有表示厌恶，更重要的是，他并没有试图要推开她。 任何一个女人，看到这一幕，很难心里不起波澜，尤其对象是自己的另一半。 但她却只能叫自己冷静，告诉自己，这只是外国人表示礼貌的方式而已。 之后，大家都看见她了，包括鲁夫的同事，鲁夫，还有……那个女人。 “呃……”晓棻呆愣在原地，想开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想，下一秒，鲁夫应该会朝她走来，对她解释一切。 于是，她等着，僵着脸在原地等着。 只是，她失望了，朝她走来的是那些同事，他们有意无意的遮住了她的视线，告诉她今天的案主很啰嗦，拖着他们一整天，都不让人休息。 他们，在替鲁夫开脱……晓棻很清楚的感觉到。 她笑着点头，表示她全都听进去了，但她的眼里带着泪光，因为她也看见了，鲁夫靠近那个女人的耳朵，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个女人笑了。 晓棻的眼前有些迷蒙，她觉得好像快要看不清鲁夫的样子了。 她一直以为，鲁夫那温柔的笑容，只给她一个人的…… 没想到，他一点儿也不吝啬露出那温柔的笑容，不仅对着她，也对着另一个“她”。 现在头又开始昏了…… 糟糕，她忘了该先吃点东西的。 她看着“他们”朝她走来，鲁夫还没开口，另一个“她”倒是先开口说了话。 “你就是鲁夫的老婆？”她很不客气的对晓棻说了一句法语。 “她听不懂法语。”鲁夫在“她”说话之后，对着“她”开口，然后才转过头对晓棻介绍。 “她是妮可，客户的女儿。”鲁夫微皱眉，因为看到晓棻脸上苍白的神色。 但晓棻以为，他的皱眉是因为自己的出现。 那个叫“妮可”的女人，很轻蔑的看了自己一眼，仍是用法语对着鲁夫说话。 “你的老婆像个小孩。”妮可的唇边带着打趣的笑容。 鲁夫没有对她的话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很公式化的继续他刚才的话题，并示意其他同事先行回房间休息。 “我们提出的条件很优渥，请你们慎重考虑。” “这是我们第三次的会晤了吧？看样子，你们真有诚意，是该签下合约……”妮可看着其他人离开，也不再拐弯抹角，露出一副商人本色。 “但是我还有些细节不瞭解，如果你今晚可以加班，帮我解开一些疑惑，或许明天就能签约。” 鲁夫眸光一闪，什么话也没说。 “她不懂法语，不是吗？”妮可睨了一旁的晓棻一眼，态度十分狂放。“不过是一个晚上，需要考虑这么多吗？你应该知道我能左右这张合约的签定……” “好，到餐厅等我，我待会儿过去。”鲁夫直接打断妮可的话，决定快刀斩乱麻，尽早将这份合约签定下来。 晓棻脸上应酬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头也比刚才更不舒服。 鲁夫错了，错得彻底。 她不是不懂法语，她懂，完完全全都听得懂，她只是……没有信心讲，怕发音不准而不敢开口，所以，才会让他以为，她完全不懂法语。 看来，他果真不够瞭解她。 自嘲的笑容浮上她的嘴角，她的双脚一阵虚浮。 一阵天旋地转，晓棻昏了过去。 睁开眼，晓棻发现她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还好吧？”鲁夫的同事阿易朝她走过来，喘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们了，没想到你看起来是健康宝宝的模样，竟然说昏倒就昏倒？” 晓棻勉强撑出笑容，环顾房内，却没看到想看的人。 “他人呢？”晓棻的心凉了一半。 “呃……他……他有一些事情要忙，先去处理，特别要求我来照顾你。”阿易支吾的开口。 “你也知道，总经理那个人……工作第一嘛！”他才开口，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明明是要为老板说话，却越帮越忙。 晓棻苦笑着。 是啊，他的确是工作第一。 这件事，从还没结婚，甚至还没见过面之前，就听大家这么说了。 “我没事了，谢谢你，你也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吧！”晓棻撑起笑容说道。 “好吧，你如果还是不舒服，要记得打电话给我，我可以送你去医院。”阿易热心的开口，已经从服务人员的口中得知，她一天没进食，所以才会昏倒。 “我准备了一些点心，别忘了先吃点东西，不过，也不要一次吃太多……”他多事的又交代一次。 晓棻感激的点头，直到他把门带上，才允许自己露出疲态。 鲁夫……没有陪着她。 他……陪着谁呢？ 是不是陪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工作”，那个妮可。 晓棻还记得，他说她是客户的女儿，她说，她能左右这场合约的签定…… 她并不想变成一个小心眼的女人，但是，她无法欺骗自己，她的确是在意的。 她不傻，她懂得妮可话中的邀请与挑逗，而鲁夫也是个正常的男人，绝对无法抵抗像妮可那么诱人的女人。 心中渺小的希望，在猜测中渐渐枯萎，晓棻咬了咬牙，酸楚袭上心头，眼中浮现泪花。 身为他的老婆，她以后是不是需要常常面对这一些？ 不……她真的不认为她有勇气、有智慧去处理这些事情。 她现在只想哭，莫名其妙的想哭，串串泪珠滑落，她无力遏止，索性翻身侧躺在枕头上，好好的哭个痛快。 门被打开，又随即关上，但是晓棻哭得太伤心，所以没有发现。 直到一只温暖的大掌撩开她的发，她迎上一双阴鸷的眸，看着正站在床边，居高临下俯视她的人。 “哭什么？”鲁夫难得粗声喝问，冷凝的双眸瞪着她。 晓棻轻咬下唇，一颗心微微发疼，没想到他竟然还对她这么凶？！ 她也不是没有脾气的！ 晓棻“有礼”的拂开他的手，用手背拭干了眼泪，一晚的委屈，竟然得到他的瞪视来做结，她没有办法接受。 她背过身，拒绝他的凝视，将被子卷在身前，决定先让自己冷静一下。 她承认，她小心眼，她的确很小心眼！ 所以，她生气，她愤怒，她喝了一大桶醋！ 不过，鲁夫不让她如愿，不但在床边坐下，还使力扭过她的身子，望进她水汪汪的眼眸。 “哭什么？”他冷着一张脸问道，因为她的泪而有些心烦意乱。 她是怎么了？ 先是在他的面前昏过去，差点吓掉他半条命，现在又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活像受了什么委屈，教他的心都揪成一团了。 “没事！”晓棻赌气的开口，还是想转过身去。 鲁夫受够了，大手一捞，轻易就将打算用棉被闷死自己的晓棻，直接捞到他的膝上来。 属于男人的热烫体温，再次包围她的感官，她想挣扎跳下，却不能如愿。 “我跟她没有什么。”鲁夫握住她的纤腰，不让她离开，开口直接切入主题，一如他的坚持，从来不浪费时间。 晓棻无法挣脱，索性放弃，坐在他的大腿上，却怎么也不看向他，像是做无言的抗议。 “我没有时间跟你解释。”往后还会有很多类似的事会发生，如果每一件事都要解释，那他什么事就都不用做了！ 他不要她养成多疑的习惯，但他却忘了他至少得试着让她知道、让她理解，而不是用命令似的语气。 “你现在就有时间。”晓棻才不接受他这个理由。 鲁夫看了她一眼，告诉自己得压抑住脾气，再跟她重申一次他的观念。 “我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应该正确的说，鲁夫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解释的习惯，他不想一再的为她开先例。 他的一句话，轻易地让晓棻红了眼眶。 所以，她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任何人”。 晓棻咬着牙，一颗心直往下坠，还是不出声。 他的“解释”，就是他不要解释。 好，那她不说话总可以吧，她依旧可以继续她无言的抗议。 以为她的沉默是消了气的表现，鲁夫便把这个话题往脑后一抛，追问起她的身体状况。 “身体有没有好一点？阿易他……”鲁夫柔下声音，不想跟她像个小孩子般闹脾气。 说到这一点，晓棻就有气，想也不想的便呛了回去，很“热切”的回答。 “有，阿易很照顾我，他真是一个很体贴的人。”她终于抬起眼看他，水眸气得发亮。 “晓棻，你知道我真的还有其他事要忙……”鲁夫叹了一口气，看出她的眸里还有着薄薄怒意。 他深邃的黑眸里有着无奈，却也隐约燃烧出火焰，看出她的“故意”。 她是他的妻子，他的另一半，但是她却故意在他面前，一再提起另一个男人，暗示他的不体贴。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所以阿易陪我聊天聊很久，我们聊得很开心……”晓棻不理他，兀自讲得愉快。 “别说那些，你吃东西了没有？”鲁夫下意识拒绝接收她的话。 “有，阿易准备了一些点心，没让我饿着，虽然阿易的年纪跟我差不多，不过阿易会想很多，心思也很……” 阿易！阿易！阿易！ 就算谈不成生意，鲁夫的脸色也鲜少这么难看过。 从他踏进房间里，她几乎不看他一眼，却一连提到阿易的名字好几次。 “好了。”鲁夫的脸色有点沉。 晓棻明白他生气了，却故意不理他，抬起头来，双眼笔直地看进他的黑眸。 “你把照顾我的任务交给阿易，实在是明智之举，阿易他做得很好，以后你没空的时候，尽量可以让阿易来陪我，我……” “够了。”鲁夫的下腭微微的抽动着。 是，阿易是他叫来照顾晓棻的，但是……不过才一个小时的时间，她有必要开口闭口都是他吗？ “你听够了，我却还没讲够，我觉得阿易他……”晓棻不否认，她的确是故意激怒他。 在这个时候，除了激怒他，她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能让她相信她的确不是他的“任何人”。 何谓任何人？ 在她的解释里，那三个字就代表“跟他无关的人”，所以，他不会跟与他无关的人解释他的作为。 而她，不想成为他的“任何人”。 如果她能激怒他，那就代表她至少……还有影响他的能力，毕竟，没有人会为了“任何人”而生气。 “我不想听你跟阿易之间的事。”鲁夫不想拐弯抹角，索性把话讲白。 “为什么不？”晓棻瞪他一眼。“你不习惯解释，并不表示我也有这个习惯，我喜欢阿易陪我，就要让你知道，那么下一次……” “没有下一次。”鲁夫斩钉截铁的开口。 除非他想气死自己，要不然，他不会再搬一块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阿易他……” 够了！鲁夫决定用最简单的方法，来达到让她闭嘴的目的。 鲁夫在她措手不及时，忽然捏住她的下腭，迅速却彻底的吻了她。 晓棻先是一怔，但回过神之后，第一次想要抵抗他的吻，她还在生气，她不要这样就屈服。 但他的唇好热，他的舌充满霸气，一如他的人，直接侵入她的口，掠夺她口中的芬芳。 晓棻真的不喜欢这样！ 他们对彼此还不甚瞭解，却十分瞭解彼此的敏感处，他知道吻上她的耳，她就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她也知道当他的眸色变深，隐约发出低吼时，是他极为融入的一刻。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们是夫妻，他们是要相互陪伴一生的，她不要他们两个只是床上契合，下床之后却是陌生的彼此。 “我不要……”她推开他，试图为自己找到喘息的机会。 “我要。”鲁夫也同样表达他的意愿，他已经渴望她许久，在飞机上当她那样看着他的时候，他就被欲望折磨着。 而现在，他终于有时间将她拥在怀里，他再也不要浪费时间去争吵，去讨论一个他连听都不想听到的名字！ 再度吻上她的唇，他的吻既狂妄又霸道，一边加深唇舌的掠夺，一边顺势将她压进大床，晓棻抗议的捶打他的胸膛，却怎么样也挣脱不出他的大掌。 晓棻真的不喜欢这样，真的很不喜欢！ 但是，她却无法抵挡他的热力，被他吻得全身发软，抵抗逐渐软弱。 她喜欢他的吻，无法抵抗他的吻，她无法在他这样认真深切的吻着她时，还用力的将他推开。 她想，她真的很喜欢他，超乎自己预期的喜欢。 不过，她一点也不开心。 因为，她并不觉得鲁夫有着跟她一样的心情。 她不再觉得幸福，甚至在看着他的脸时，心里会涌上极大的难受。 她已经沉溺了，却发现鲁夫站在岸边，冷冷的、无情的看着她这个“任何人”无助的灭顶。 他们之间有的只是欢爱，他漫不经心的解决态度，更让她感到难受。 他的吻越来越热切，他的大掌抚上她的身子，她的灵魂因他的抚触而燃烧，但是…… 她的心，却开始渐渐的冷却了。 第四章 欢爱过后，鲁夫体贴的放了一缸水，抱着倦极的她，两人一同泡在适温的热水里，舒适的温度，泡起来十分舒服。 水气弥漫在空气中，浴室里雾蒙蒙的，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鲁夫却能从肌肤的接触中，察觉到她全身紧绷。 他背靠着浴缸，双臂将她圈在怀里，非得使点力，才能让她靠在他的胸膛上，纵使如此，她还是选择紧闭着眼，不瞧他一眼。 “我真的有事情要处理，不得不....”他有点厌倦一而再的解释，但是他又不愿看到她的冷漠。 “我好累，可以让我休息一下吗？”晓棻开口，打断他的话。 鲁夫叹了口气，知道她仍旧拒绝他的理由，正想要抱她起身，却又被她制止。 “我想泡一下热水，陪我，好吗？”晓棻贴向他，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最终还是软化了态度。 那些话她不想听，但是她还是想跟他在一起。 那属于两人间的私密，肌肤贴着肌肤，一种纯粹的相依，不带欲望的发泄。 不知道为何，就算心里还没释怀，就算还气恼着他的话，但.....她还是愿意这么偎着他，就算是过一辈子，也不厌倦。 晓棻的心头一颤，侧着头看向他，看着他恍如石刻的侧脸，虽然身子感到暖暖的，但心却还没回到正常的温度。 “你.....伤了我的心。”这一次，她无法收回视线，只能痴痴地望着他，像个受尽委屈的小猫，语气充满泣诉。 鲁夫的黑眸凝敛，不兴波澜，甚至没有流露出太多情绪，只是秉持着一样理性的态度，要[纠正]她的观念。 “我们是夫妻，我们甚至省略掉在婚前培养感情的那一段，直接走入婚姻，为的就是要省去恋爱时会有的纷纷扰扰，你可以.....不要拿那些事来烦我，好吗？” 晓棻呆住了，因他话里冷漠的态度而怔住。 她再度垂下眸，沉默，无言以对。 他说错了，也说对了。 他们的确省略掉婚前培养感情的那一段，但.....那不是为了要省去恋爱时会有的纷纷扰扰，而是她已经决定这辈子要跟着他，所以才直接走入婚姻的！ 变成了夫妻，并不代表彼此就不爱了，他们应该要更相爱的，不是吗？ 她真的试图要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爱情.....并不是一方拚命就会有用的，她需要他的共鸣。 只可惜，恐怕是等不到。 不要拿那些事来烦我....这是他给她的回应。 直接，却又伤人的一句，让她的心血流如注。 他就躺在她身后，只要她倾身靠在他的胸口上，就可以感觉他的心跳，但......他的心却在离她好远的地方。 她怀疑，她一辈子都摸不到。 前一晚的冷战，并没有影响到他的行程，他还是让她一个人待在饭店，不过，他今天特别吩咐了柜台，一到用餐时间就要送餐进房。 平心而论，他真的对她不错，不能照顾她的地方，他会用另外的方法来弥补，不会让她一个人无依无靠。 但是，他用[钱]照顾她，却没有陪在她的身边。 这样的照顾，她其实觉得难堪。 她不是为了钱而嫁给他的，从来就不是。 但是，他给她的感觉却是用钱就可以打发。 早上出门前，他给了她一张副卡，摸着她的脸，极尽温柔的对着她说：“对不起，昨天急着开会，所以忘了给你，想买什么就买吧.....” 她怔怔的收下，觉得又被他伤了一次，难不成他以为，这就是她昨天生气的重点吗？ 一张副卡代表着什么，他的宠爱吗？他的一切，供她尽情挥霍吗？ 不，那对她来说，是无视。 他似乎不懂，她要的是能陪伴她的人。 他也不懂，如果她要的是钱，在还没嫁给他时，她就能尽情挥霍。 或许她真的太孩子气，怎么能在他出差的时候对他要求这么多，他本来就是来[忙]的。 其实，她要的不多。 她只是想有人哄哄她，抽个空拨电话经她，让她感觉，她一直在他的心里，就这样而已。 或许，这样对他来说，已经是奢求了。 陌生的法国，陌生的自己，独自待在屋里，好寂寞的自己..... 突然，她很想放纵一次自己的孩子气，放纵一次她的不懂事，她想测试......鲁夫的底限在哪里？ 于是，她拿起电话，一个一个的找着电话簿里的通讯资料，当鲁夫的号码出现时，她迟疑了两秒，决定跳过，继续看往下一个，最后停在阿易的号码上。 她怔怔的看着那个人名好久，好久，最后牙根一咬，按了拨出键。 那些电话号码，是鲁夫请阿易帮她键入的怕要是找不到他，或是他忙着开会时，还有阿易可以帮忙。 那她干脆就直接找阿易，是不是更合他的意呢？ 会议室里，气氛并不融洽，因为妮可摆明找麻烦，都在细项上挑毛病，鲁夫索性中断会议，让彼此都喘口气。 就在这沉默的时刻，阿易却突然动了一下，因为腰上的行动电话开始振动，有人来电了。 阿易看了一下来电号码随即怔住，视线朝鲁夫的方向看去，缓慢的将还在持续振动的电话，往鲁夫的面前摆去。 是晓棻。 想起昨夜的争执，原本已经极为阴沉的眸子，此时更如无底深渊般又黑又冷，莫名的气愤充塞在心中。 虽然晓棻什么都没说，但他知道她在闹脾气，她用最实际的行动来表达她的不满。 他不知道现在心下充斥的怒气是因为她的不懂事、她的孩子气，还是因为她直接跳过他，而向阿易寻求协助的原因比较多。 想也不想地，他接过阿易手中的电话，直接按了通话键。 “你想找阿易？”鲁夫冷冷地开口，握住电话的的力道，有些过度用力，使得指关节都泛白，口吻僵硬，双目直直的瞪向阿易。“还是找我？” 阿易吓得立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倒抽一口凉气，全身冷汗直流，觉得事情有异。 晓棻愣了愣，没想到接电话的人会是他，不过....这样也好。 “我找阿易。”晓棻毫无预警地直接给了鲁夫一记回马枪。 鲁夫黑眸微眯，锐利的眼往旁边一扫，睨着下得一脸惨白的阿易..... “你找阿易？”鲁夫再度开口，声音很低，很轻柔，却也蕴藏着危险。 “对。”晓棻的回答没有半分迟疑。 鲁夫深吸一口气，握紧双手，压抑着怒火。 阿易一边看着他的反应，一边四处张望，想要找出逃生门的所在，害怕逃太慢会被当场劈成两半，回不到台湾，就见不到他可爱的小女友了。 “我现在有空，你可以直接跟我说。”鲁夫瞪着眼前的文件，想着电话那一端的晓棻，心情躁郁。 “我需要有人陪我到街上逛逛，你有空吗？”晓棻淡淡的开口，不期待他会有什么令她惊喜的答案。 到街上逛逛.....该死！他的会还没开守，这个约还差临门一脚。 鲁夫气得咬牙切齿，却双无可奈何。 电话另一头的晓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涉小的希望，在他的沉默中渐渐枯萎。 “把电话给阿易吧。我要找他。”她尽量掩饰她的失望，“你忙你的公事吧，阿易可以陪着我....对了，我忘了问你，阿易现在可以从会议中离开吗？” 鲁夫从来没这么生气过.....他很想现在就冲回饭店，好好修理一下他的妻子，她知不知道她那种说话态度，让他几乎要疯了? 他告诉过自己，他不会再搬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但偏偏.....现在石头不砸不行了，就算会残废，那颗石头他还是得搬来。 “可以，我让阿易去陪你。”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他不会让她一个人在街道上闲晃，因为他很清楚那有多危险。 晓棻咬着下唇，感受到轻微疼痛，心中翻腾着挫折，那是浓得化不开的难受。 生意与她之间，他选择的，永远是他的生意，他的合约。 她的任性，得到了惩罚。 让她明白的知道，在他的心里，她永远只是其次的。 晓棻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他的话在她心上敲出一个大洞，让她觉得痛苦。 鲁夫的话对她来说，有着神奇的魔力，能让她一下子飞上天堂，更能让她一下子落往地狱。 而她现在正在地狱里，痛苦万分，因为他无心的打击而越来越脆弱。 她开始感到忐忑不安，怕他只要再稍微一使力，她的心就要碎了。 她太不小心了。 在一开始，她就将某个很重要而脆弱的东西轻易的交付到他手里，现在，她轻易的因为他而高兴，也同样的因为他而难受。 “叫阿易来陪我吧，谢谢。”说完这一句，晓棻就结束通话，如针刺般的疼，从胸口袭来。 坐在床边，晓棻闭上了眼，心痛来势汹汹，眼中泪花乱转，对于他，她再也没有自信。 而在电话这一头的鲁夫脸色难看，不发一语的瞪着在旁边瑟瑟发抖的男人。 “阿易！”鲁夫大吼，脸色一沉，黑眸中迸出怒火。 “在、在.....这里。”听闻自己名字的男人双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去。 鲁夫瞪着阿易，额冒青筋，牙根紧咬，像是想用一双眼瞪死他，半晌后才冷着脸开口。 “你回饭店去！马上就离开！把晓棻照顾好，要不然你回台湾就没工作！”鲁夫极度不悦的吼道。 阿易听完命令，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桌上的东西，飞奔逃出人会议室。 他一边跑着，一边想着;天啊，跟在总经理的身边那么久，第一次听见他那么大声说话，尤其是脸上冰冷的表情简直可以冻死北极熊...... 看来，总经理.....很喜欢夫人喔！ “其实，总经理跟那个厂商的女儿没什么的.....” 身边突然传来声音，晓棻慢半拍的回过神，看到阿易正在跟她说话。 她干笑两声。 “他找你来当说客？”晓棻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去。 “没有，总经理不会跟我们说这些事的。”阿易摇摇头，跟上她的脚步。 这哪里是购物，总经理夫人根本是叫他来“竞走”的。 “喔？那你还帮他说话？”晓棻好笑的看着阿易，不知他为何提到这件事。 “你跟总经理是不是因为妮可而吵架？”阿易搔了搔头，毕竟是年轻人，说话不懂得修饰，喜欢直来直往。 “没有。”她不知道怎么样跟他吵架。 “其实，总经理很忙.....”阿易叹了一口气，还是觉得不对劲，决定替总经理话说从头。 晓棻好想捂起她的耳朵，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说他很忙呢？这不是间接在指责她其实很不懂事吗？ “你应该也知道，总经理之前差点就要跟别人结婚了。”阿易侧头看着她。 晓棻点点头，关于那件事，她还没有时间亲自问他。 “总经理因为董事长的催促，所以很快就决定了结婚对象，马上订婚，马上结婚.....不过，夫人不用吃醋，他们还不算结成婚，因为女主角还没完成仪式就因为中枪送医.....” 晓棻点了点头，关于那一段，其实是她觉得很浪漫的一部分，她一点都没有吃醋的感觉。 那个差点成为鲁夫生命中另一半的女孩，其实喜欢的是她身旁的保镖，却因为某些因素而无法成为夫妻，但绕了一大圈，最后终于修成正果..... 她其实是羡慕那个女孩的，她用她的生命捍卫她的爱情，而她自己.....却只能守着一个家，等着鲁夫“忙”完，回到她身边。 “我想说的是，总经理是个很清楚分际的人，我们是他的员工，他给我们的福利很好，但是在商场上的厮杀，他也从不留情，这只代表一件事，只要你是他的太太，他就一定会保护你，会忠于你，你真的不用担心。”阿易算是豁出去替总经理说话，也为自己留后路。 他有个私心，希望夫人别一直拉他成为他们夫妻的中间者，他也很怕不小心被总经理扫到台风尾，那事情就严重了。 晓棻看着阿易的表情，多少猜出他心里的担忧，点了点头，也很清楚她真的造成阿易的困扰了。 只是……她担心的并不全是妮可的事，最令她十分介意的是鲁夫似乎不把她当自己人，甚至懒得向她解释什么。 如果他肯说，她一定会相信的，但是……他却不肯！ 她想给自己一点点对婚姻的信心，但是，他却吝于给予。 或许，她对他的期望太高，自然也就失望很深，但这也怪不得他，因为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要怪，只能怪她自己。 所以，晓棻无奈的露出浅笑，告诉自己要去适应这样的婚姻，这样的鲁夫，还有……这样的自己。 “所以，夫人啊……” “叫我晓棻。”打断阿易的尊称，她不喜那些“分际”，她只想当朋友。 “呃……”显然，她的要求为难了阿易，他支吾了半天，还是叫不出口，“可是……这样不太好吧！”他还想要这份福利不错的工作。 晓棻叹口气，再次的认知到，或许她的要求，真的为难了许多人，包括鲁夫，包括阿易，所以，问题果然出在她的身上。 她虽然身在商家，但却没有受到商场的磨练，父亲虽然只有她一个女儿，但并不想培养她成为接班人，她一直依照着自己的想法长大，甚至可以说，她的成长过程，父亲几乎不在身边，是她身旁的朋友陪着她走过来。 所以，她一直把她身旁的人当朋友，却没有意识到，她现在已经不再是自由的何晓棻，她是……鲁夫的太太，总经理夫人。 她开始察觉自己的问题在哪里。 她没有富豪家族长大的气息，也没有富豪家族的生活习惯，她甚至没有成为富豪夫人的准备。 那是什么准备呢？ 她会给的答案是……孤单的准备，只有钱陪伴的准备，找不到另一半倾诉的准备…… 真的，她有了深刻的认知，一切的错，都出在自己身上。 她想当的是平常人的太太，那种……能够并着肩看电视、吃水果，闲聊一些天南地北小事的寻常夫妻，而不是……鲁家的贵夫人，只能带着副卡逛街，一个人喝下午茶的孤单日子。 她好像弄错了什么，而且是……很严重的那种。 只是，要纠正别人的想法之前，还是先纠正自己好了，因为看眼前这样子，大概没人觉得他们需要改变。 一直有错误期待的人，是自己。 “没关系，如果你不习惯叫我的名字，就还是叫我……” 她正想向阿易开口收回那句话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电话，讶异的发现，来电的人——是他！ 是总经理吗？ 阿易用嘴形无声的问道，晓棻点了点头之后，才疑惑的接起电话。 “你人在哪里？”鲁夫的语气谈不上温柔，反而多了一丝急迫。 “我就在饭店外的大街上。”晓棻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还是给了答案，因为她知道，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和她聊天。 “回饭店等我，我回去接你。”鲁夫宣布他的决定，语气有着懊恼。 “我……” 晓棻还来不及说些什么，鲁夫已经挂上电话。 “总经理一定是记挂着夫人，所以赶紧忙完公事回来陪你。”阿易不忘巴结几句，努力要当好和事佬的角色，欣喜的表情全写在脸上。 看样子，他真的很害怕被总经理误会了什么，所以满心庆幸自己能功成身退，换正主儿上场。 晓棻看了阿易一眼，再次确认她造成阿易的困扰，就算再怎么害怕孤单，她都不能再拉阿易出来当替死鬼了。 “好吧，你陪我走回去好了。”晓棻决定听从“圣命”，班师回朝。 她努力想相信阿易说的话，却仍不敢抱太大期望。 在走回饭店的路上，她还是一直猜想着，他赶回来的目的。 第五章 没有等候太久的时间，鲁夫就大步的从门口走了进来。 阿易一见到鲁夫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而晓棻则是坐在沙发里，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她告诉自己，要表现出生气的样子，但是她的双手却在身侧紧握，甚至在看着他走近的时候，呼吸竟不自觉加快，心跳声大到连自己都听得到…… 她真是个没骨气的女人，明明心里气得要死，却在看见他的第一秒就倒戈，而他甚至都还没开口，就已经收服了她的心。 “总经理……”阿易赶忙对鲁夫点头示意，让出位置，直接退到一旁。 鲁夫也点头示意，却没多看阿易一眼，直接往晓棻的方向走来。 他身着合身的西装，一向整齐的黑发，因为急促而略显微乱，甚至有几绺乱发掉落在额前，与他平日从容的模样有些不同，多了几分狂妄的味道，衬着那双锐利的眸，显得更加张狂而充满侵略性。 他立在她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似乎正等着她站起身迎接他。 无法忍受这样的凝视，那双黑眸让她心跳加速，她只好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 “都忙完了？”她仰望着他，不知道自己在僵持什么，她明明很高兴见到他，却还是咬着牙不想表露出太高兴的样子。 “还没。”他的语调不疾不徐，听不出太多情绪。 这个答案，让晓棻好生疑惑。 “那你……”回来做什么？ 晓芬的语音未落，鲁夫已经大手一捞，将安坐在位置上的晓棻，整个捞进他的怀里。 晓棻惊呼，被他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开口指责他，鲁夫已经俯下身来，性感的薄唇精确的找到她水嫩的红唇，而热烫渴望的舌，随即探入她的口中。 晓棻愣住，还没回过神来，就已被鲁夫拥在怀里，结结实实地吻住。 那个吻来得匆促，吻得她快喘不过气来，霸道的唇舌进占她的所有感官，手臂箍住她，像是再不愿放开似的，几乎要将她揉进他的体内，紧得能让她感觉到他的胸口压着她的，他的心跳叠着她的…… 阿易瞠大了眼，几乎要看傻了。 哇……总经理太厉害了吧？！竟然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拥住了夫人就是一阵狂吻，好像很久没有见到面一样。 像是过了一世纪那么久，在晓棻就是要因热吻而昏过去的前一秒，他松开了她，但薄唇还是在她的唇角留连轻啃着。 晓棻被吻得迷糊，只能无力的扬起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看见那双会让她心跳的黑眸里有着自己的倒影，看着他狂妄索吻的薄唇，微微的勾起浅笑。 “鲁夫……”她轻柔的喊出他的名字，整个脑子里，除了他，好像再也挤不进任何事物。 那一声教人虚软的低唤，教鲁夫暗了眸色，眼神变得更加深浓，他咬牙低咒了几声。 “怎，怎么了？”晓棻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跳，才因热吻而亮起的澄眸又突然失去了光彩，“生气了？” 晓棻沮丧的神情，入了鲁夫的眼，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她的表情，像是一个被欺负的无辜小猫，教他想继续硬撑着脾气都不行。 “我不是在气你……”要说气，气的也是自己。 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因为“方便”而娶来的另一半，竟然可以影响自己到这个地步，不但失控的中断会议，还在大厅里演出亲热戏码，甚至只是听到她的一声低唤，他就想…… “你那样喊我，会让我很想要你。”他用低沉性感的语调补了一句，好看的额头抵着她的额际。 要、要她？ 一句话，教晓棻全身像是被烤熟的虾子，不但红得彻底，甚至羞得差点把小脑袋埋到胸口里。 “乱、乱说什么……”晓棻尴尬的开口。 鲁夫看着她的表情，薄唇再度勾起了笑弧，自己失控的行为，总算勉为其难的有了补偿。 至少……他的妻子现在的表情好看多了，不像他刚回来见到时那般受尽委屈，却又咬着牙硬撑，表现出不难受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很可恶。 “吃了东西没有？”鲁夫主动开口询问，在心里猜测着，她独自用餐的可能性不高。 果不其然，晓棻摇了摇头。 “你还想再昏倒一次吗？”鲁夫的脸色一沉，掐掐她的下巴晃了晃。 “有什么关系，反正阿易在……”晓棻耸了耸肩。 鲁夫的脸色更难看了，讲到阿易，倒提醒了他回来的原因。 “走！吃东西去。”他握住她的手腕，往餐厅里走去。 点完餐，晓棻习惯性的打了报告平安的简讯，传回给在台湾的父亲，由于时差的关系，所以她都会用简讯报平安。 寄出讯息，晓棻放下手机，就摆放在用餐的桌上，而同一张桌面上，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手机，是鲁夫的。 新手机是鲁夫特别买给她的，那是他们的新婚礼物，纵使她不重视手机的功能性，但是在通话时可以看到对方，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她就很高兴的收下了。 只是，一模一样的手机还是容易搞错，例如现在，她才把手机放下，鲁夫竟然就直接拿了过去。 “那是我的。”晓棻脱口而出。 “我知道。”鲁夫抬眉，看了她一眼，没有打算要还她的意思，不只如此，还开始操作起她的手机来。 晓棻的眉微蹙，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你在……查勤啊？”这动作不都是女人在做的吗？ 鲁夫的回答，是白了她一眼。 他的表情告诉她，不是，因为他不做这种无聊的事，那……他到底在做什么？ “我在输入我的手机号码。”鲁夫直接给了答案。 “不用了，已经有储存了。”晓棻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想把手机拿回来。 鲁夫伸手格开她，又对她翻了翻白眼。 “既然有我的电话，那为什么直接打给阿易？”这一点，他一直耿耿于怀，纵使隐约猜到她的用意是不想吵他，但是…… “是你说你开会很忙的。”虽然，她也有一点点赌气的意味。 “但是，你应该先打给我。”忙不忙，应该由他来定义，而不是她！ 他真的很不想承认，在会议上，他一直想着阿易正陪着晓棻逛街，可以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衣物款式；阿易在陪着她试衣服，可以看见她最美丽的样子；阿易在逗着她笑，可以看见她笑盈盈的模样。 这一些画面，快把他逼疯了。 不讳言，他的小妻子魅力惊人，已经到了让他无法忽视的地步，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征服他的心，他身体都还在会议室里，心却已经飞到她的身边。 看着鲁夫还在努力对着手机奋战，晓棻也不管他了，只是自言自语的喃着。 “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想逛街，只是想找个人陪我而已。”她只是害怕孤单，就这样而已。 她的话，让鲁夫的身子一怔，叹了口气，把手机递了回去。 “好了。”他捉住她的手，把手机慎重的放进她的掌心里。 “我设好了直拔键，你只要按两个键就能找到我……以后，我尽量不让你感到孤单，好吗？” 他不敢保证，他能将自己的时间完整的奉献给她，毕竟他的事情很多，但是以后的日子里，如果可以，他会挪出时间来陪她，一定会的。 鲁夫的心情很复杂，为了自己竟失常的在工作上分心感到懊恼，但另一方面却又觉得甜蜜。 “我知道我很忙，常常忽略你，但是……既然嫁给我，就必须忍受这些，如果彼此不能配合，无法迁就，很快就会划下句点，玩完了。”这是这几天一直徘徊在心口的话。 “我只能说，我会努力。”鲁夫伸出手，揉乱她的发，喜欢她的发丝在指间里滑动的柔软，牵系着他的心。 读出他眸里的认真，晓棻感动得红了眼眶。 “我不想玩完……”这是她的婚姻，她也很想维持。 “我也是。”鲁夫态度慎重，表情异常严肃。 “可是……”晓棻轻咬着唇，声音变得缥缈，字里掺杂着幽怨的叹息。 “还是很没安全感？”鲁夫直言说出她的困扰，换得晓棻的点头。 他凝眸望向她，眸中有些无奈。 “我一直不懂，你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直到刚才……”他沉思了半晌，才决定把话说出口，一再被忽视，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直到你直接找了阿易却不找我，我总想着你……想着你说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又做了什么……然后开始担心，你要是被阿易拐跑了，该怎么办？”他半开玩笑的说。 “才不会。”晓棻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但是我会怕……一如，你也会担心我一样。”难得的，鲁夫转开了视线，有些不好意思。 晓棻的鼻子红了，一颗心顿时融化。 很不争气的自己，总是折服于他的三言两语，轻易的因他而喜悦，当然，也轻易的因他而难受。 感情越亲密，她的自我就越加薄弱，她好爱这样的感觉，很快乐，但却也十分害怕这样的沉溺，让她如此无助，一再的迷失，栽入情网，无法自拔。 她能对抗他的霸道，却无法抵挡他的温柔…… 晓棻心想，对于这段婚姻，他与她一样真心，其实他也的确为她改变了许多，至于……谁比较牺牲，比较迁就，就不要计较了吧！ “好。”晓棻认真的点了点头。 “让我们为彼此努力！”她以后会更懂事，更懂得体贴，不再轻易的耍性子，会认真的学会守候。 她没有发现，纵使她不想失去自我，不想为了爱而改变，但是……她却已经变了，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 在法国的日子，过得甜甜蜜蜜，不再有任何争执与不安。 纵使工作行程满档，鲁夫仍会尽快完成他的工作，回到饭店陪着晓棻吃饭、看电视，陪着她一起在大街上闲晃，尽他所能的呵护着她，宠爱着她。 那些发自内心的陪伴，比送任何礼物都还能收买她的心。于是，她失了魂，掉了心，因为鲁夫宠坏了她。 每每握着他的手，十指相交的感觉让她感到很安全。他彷佛也握住了她的心，拉着她直速下坠。她沉溺的速度远比她想像中还要来得快。 这种日子幸福得让人嫉妒，很多她梦想中的情节、画面，一下子全实现了，她想装出没有很在意，但其实心里却满满的都是感动和喜悦。 鲁夫给了她梦想中的一切，教她真的相信，梦想中的婚姻是能成真的，他们的婚姻，不是只有商业的成分。 或许可以加上一点幸福，再加上一点点幸福。 那种感觉多么甜蜜啊，他的幸福交缠着她的，与她的幸福不离不分。 每每窝在他的怀里，晓棻就觉得……幸福也在这里，只要拥着他，她的心中就涨满感动，一如相见的第一眼，彷佛已经注定了这一切。 “我们会这样过一辈子吗？”那天，在沉入梦乡之前，晓棻窝在他的胸口，几近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 “当然。”鲁夫搂着她的肩，加深自己的保证，深深觉得他是如此的被需要，如此的被她所倚赖。 真心的贴近，让彼此在无形中产生了牵系，也营造出某种暧昧的吸引力，他会想着她，念着她，更变得在乎她，喜欢她每次在门前迎接他时，眸中露出的满满欣喜。 不知道她晓不晓得，他也同样高兴见到她呢？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半个月的出差加蜜月期，很快就结束了。 一切看来如常，但晓棻却敏感的发现异样。 回来的第一天，鲁夫还能回家吃晚餐，第二天，第三天，时间却越拖越晚，甚至之后都忙到十一、二点才到家。 原来，法国之行虽然谈成几笔生意，但最大的客户并没有成交，影响极大。 由于鲁夫给自己设下太高的目标，虽然谈成生意，却没有达到他要的成绩，即使股东没有意见，他却对自己不满意，于是用了加倍的时间，去努力让自己达成目标，并且严厉要求下属，让大家全部精神紧绷。 这一个多月以来，纵使鲁夫很忙，没什么时间陪她，但并不致于影响到晓棻的心情。 只因为童书出版社给了她一个大好的消息，要帮销售量不错的她举办签书会，回馈所有支持她的大小朋友们，所以她正忙着加紧脚步，想在签书会之前能再多交上一本童书。 她忙得不亦乐乎，虽然……偶尔在入睡前，看到床边仍没有他的踪影时，心情会有些低落，但是她努力不去在意，告诉自己他只是很忙，就像自己也很忙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她虽然忙着，但是总惦着他，不知道他吃饭了没，应酬时是不是喝了太多酒？ 那他呢?他也会惦着她吗？ “夫人……你怎么看着菜在发呆啊？”负责三餐的王嫂端着菜走了出来，看着晓棻正支着下腭，无心的翻着碗里的饭。“不合夫人的口味吗？” “没有，菜很好吃。”晓棻赶忙露出笑容，但眼神却忍不住飘向餐桌对面，那已经空了许久没人参与的晚餐座椅。 “我只是……”觉得孤单。 王嫂看了晓棻一眼，在心里无言的叹气，大致上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而发怔。 “夫人，你别想太多了，总经理从以前就很忙，常常忙到一边吃早餐，一边还在讨论公事，更别说晚餐了，在家里吃的几率少之又少。”王嫂一边张罗，一边替晓棻解除疑惑。 “不过，你真应该替总经理鼓掌，因为他的忙碌，所以公司交到他手上之后，业绩成长三成，是业界的传奇，大家都拍手叫好，认同他的努力……”王嫂将杂志上的报导全给背下来，十分与有荣焉。 晓棻看着骄傲的王嫂，那模样……彷佛鲁夫是她的儿子一样，教晓棻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情也好多了。 “他这么厉害？”晓棻垂着头，盘起的黑发衬托出她颈项白皙的肌肤，细致的五官上是平静的表情，并没有太多喜悦。 王嫂说得没错，鲁夫从以前就是这样，总是不停的忙、不停的忙，这事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是这样，言下之意，就是说她不该要求太多。 晓棻的心里很矛盾，她一方面为自己嫁了这样的丈夫而欣喜，另一方面却为了他而十分心疼。 她曾经想过，他若不爱惜他自己，那就由她来爱。 于是，她曾经试过，激情与他共度晚餐，甚至是中午时一起喝个咖啡也好。 但……他一次也没应允过。 他说，他在忙；他说，待会儿要开会，他说客户正在会议室里等着，他说…… 他说了好多好多，晓棻已经不想去记了，反正，那些都不是她想听的答案。 她想爱他，想好好的疼惜他，只可惜……他并不领情。 “夫人不用担心，总经理的人格你可以相信，他的心里就只有工作，不会在外面乱来的……”王嫂看出她的孤单，忍不住好言相劝，叫她不要想太多。 晓棻只是摇头，这从来不是她心里的担忧。 一次又一次的挫折，让晓棻慢慢知道，在鲁夫的心里，工作的确是第一。 除了工作……他有没有想过她呢？ 这个问题不时在她的心中盘绕，但是，她一直没有问出口，因为……她没有时间问他。 这些日子以来，她上床睡觉时他还未归，就算起床准备上班了，他也是匆匆忙忙，似乎有着忙不完的事。 这就是身为一个“妻子”该有的认知吗？ 在背后默默支持着他、守候着他，不管再怎么孤单，再怎么寂寞，都该自己排解，不要去造成另一半的困扰吗？ 晓棻面对这一切，只觉得无言，无法说服自己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停车的声音，晓棻荡到谷底的心情，又一下子飞到了半天高。 那是鲁夫！他回来了！ 晓棻快速的冲到大门前，还没拉开门，鲁夫就走了进来。 “你下班了！”晓棻的语气充满惊讶，热情的上前拥抱住他的颈项，要不是王嫂在场，她真想直接送他几个香吻，表达她心里的愉悦。 鲁夫面对她的热情，有着几许讶异，搂着她的腰，轻拍了她几下，表示安抚。 “你的表现像是大半年没有看到我一样……”鲁夫的表情变得柔和，些许情绪缓慢流泻而出，唇边有着淡淡的笑意。 晓棻只是笑，看着他的眸，满满的欣喜终于让她忍不住在他的唇上轻送上一个“啾”吻。 鲁夫的眸色变得深浓，不满于这样蜻蜓点水般的轻吻，搂紧她的腰，饥渴的享用属于丈夫的权利，将老婆吻得轻声低吟。 王嫂唇边带着瞭解的微笑，转身回到厨房里，将客厅留给两个彼此想念的人。 热吻终歇，晓棻微喘的攀着他的颈项，笑得羞赧。 “走吧，来吃饭。”晓棻拉着他的手，就要往饭厅里去，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用餐了。 “等等……”鲁夫并没有跟着她移动脚步，反倒拉住了她。 “怎么了？”晓棻回过身来，眼神充满疑惑。 “我……只是回来拿个东西，客户还在等……”许久之后，刚才将她吻得几乎喘不过气的薄唇，淡淡吐出这句话。 晓棻的笑容，霎时凝结在唇边，心中狂喜的情绪一点一滴地流走。 “你是说……”晓棻才开了口，就再也说不出话。 “我知道了。”她轻轻点头，语气里没有任何怨怼，颤抖的红唇甚至漾出一抹微笑。 “晓棻……”鲁夫无奈的开口，缓慢地伸出手，轻抚着她细致的肌肤，不知该怎么替自己的行为开脱。“我真的很忙……” 在看见她眼眸中的失望时，他全身颤动，道歉凝结在舌尖，他要费尽所有的自制，才能阻止心中的罪恶感蔓延。 晓棻用更大的力气点着头，表示她真的、真的知道他很忙。 鲁夫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话时，行动电话响了起来，他带着歉意的看了晓棻一眼，接起电话。 “我马上就到，好……”鲁夫低头看着脸色苍白的晓棻，他的手毫无选择的从她的脸颊上离开，他没有时间可以再拖延了。 挂上了电话，鲁夫的神情很是复杂。 看着晓棻眸里的哀伤越来越深，像是怎么抹也抹不去，他虽然满心自责，却也不喜欢这样的情绪。 这个转变对鲁夫造成极大的困扰。 他从没想过晓棻在他心里，会突然变得那么重要，晓棻是个妻子，妻子不该需要花心思去呵护，他的所有精神，应该都要放在工作上冲刺才是。 但是晓棻影响到他，甚至让他有些走不开，这样的转变，让他有点心慌意乱，甚至转为烦躁。 “你不要这样……”鲁夫因为这不明的心绪，脸色有些难看，“我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在努力。” “我没有说什么……”晓棻摇头，不知为何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不悦。 “你的表情……不说了，我要出去了。”鲁夫狠狠地说道，像是很不耐烦的样子，闪过她，直接往书房里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晓棻全身僵硬，摇着头，终于慢半拍的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言下之意是说她的表情沉重，像是在无言指责他的离去。 只是……他还想怎么样？ 她没有埋怨他将她抛下，他倒怪起她没有展露笑容，让他毫无愧疚的离开吗？ 鲁夫从书房拿了资料出来，看着晓棻仍一脸木然的站在原地看着他，他皱起浓眉，移开视线，不想看她令人心疼的模样，那会让他更加的走不开。 于是，他大脚迈开，匆匆的来，匆匆的走，毫不留情的关上了门。 随着他离开的动作，晓棻眸中的火焰逐渐熄灭，只剩下一片绝望的冷寂。 那天之后，他们的婚姻开始出现裂缝，虽然不大，却开始一点、一点的流掉晓棻记忆中的所有甜蜜。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甜蜜的回忆会全部流光，她真的……不知道。 第六章 曾经是晓棻期望的幸福之家，笼罩在凝重的气氛中，逐渐变成箝制她的城堡。 坐在鲁夫的书房里，晓棻低头在手提电脑上打着童书的内容，日光透过窗棂，映上她娇美的侧脸。 她的目光虽然定在电脑上，但是她的心神，却总是飘向那张原木大桌，想像着鲁夫挑灯夜战企划的模样。 那天不算争执的争执之后，他甚至不曾跟她说过一句话，彻底地漠视她。 晓棻不想这样，一点儿也不想，但是她却不知道该从何做改变。 身边的行动电话响了起来，晓棻察看了电话号码，知道是出版社打来的电话。 “日期确定了？”晓棻微笑，沉荡了几天的心情，终于涌入几分喜悦。 “就定在两个礼拜后，很快吧？”童书编辑很得意的开口。 “出版社才开始宣传，马上就有许多妈妈打电话来询问，希望能在暑假一开始就办签书会，让小孩高兴高兴……没想到，你这么红呢！” 晓棻高兴的笑眯了眼，没想到小小读者们竟然这么支持她。 “你现在可以开始告诉亲朋好友这个好消息了，让大家一起替你高兴，叫你先生一起来嘛，让他知道你有多抢手……”童书编辑开心地建议道。 晓棻微微一僵，粉嫩的脸蛋瞬间转为惨白，眼神一片空茫。 “好啦，我不跟你聊了，我还有好多事情要筹备，那就先这样罗，拜。”童书编辑直接挂上了电话。 握住手机，晓棻挣扎着。 她的耳边回荡着编辑的建议，那充满愉快的声音，给了她一点点的信心。 或许，这是个最好的理由，也给了她最好的台阶下。 好！她决定再为自己的婚姻，多做一次努力。 深深吸了一口气，晓棻拨了电话，压根忘了现在正是鲁夫上班的时间，一心只想让他马上知道，这个让她欣喜若狂的消息。 电话被接通了，晓棻深吸一口气，才要开口，就听到鲁夫十分冷淡的声音，蓦地，心中没来由地一紧。 看见她的来电号码，鲁夫眼里闪过不知名的情绪，被他兀自的压了下来。 “我在开会。”他接起电话冷冷地开口，声音听来十分不悦，只因为会议室炮声隆隆，全为了营业额在斤斤计较。 “这样啊……”听出他的不高兴，晓棻的兴奋哽在喉咙，上不来也下不去。 她心中隐约地感受到绝望，因为他的声音里有着太多不悦的情绪。 她很想马上与他分享心中的喜悦，希望能冲淡他此时的不愉快，但是，她实在很怀疑，她的好消息对他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吗？ 她在心里猜想，或许，他根本不想听到她的声音…… 电话的两端，牵着两种不同的心情，晓棻是不安，鲁夫则是说不出的烦躁。 因为要抗拒心中对她的在乎，所以他试着用最冷漠的态度对待她，甚至是冷落她，不希望她继续拥有这种能操控他情绪的权利。只是……为何在听见她轻柔的声音时，他的心绪仍轻易的为她而撩动。 会议上，他正骂得起劲，没想到电话响了……他先是自责，实在不应该放任电话开机，这下倒让自己成了坏榜样。 再者，则是因为察觉自己这几天的冷落，不但没教他忘了晓棻的存在，反而更加挂念，心情十分复杂。 一肚子的懊恼，教他的心情更坏了。 他越来越自责，认为他在法国浪费太多的时间玩乐，并没有全心冲业绩，跑了最大的客户，他难辞其咎。 纵使新婚，他也不该放纵自己，这下，如果让全部的员工都扛下责任，怎么说得过去？！ 他怎么想，都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他不该让私人的事物影响公事，这一向不是他的作风，他对自己感到失望。 越想，心越冷，鲁夫的脸色也越难看。 “有什么事吗？”鲁夫冷漠的语气像是极地的寒冰，压低了声音，语气不耐。 他冷淡的语气，伤了晓棻的心，甚至让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概……就这样了。 他们之间，就只有工作最重要了。 “我没什么事……”晓棻静静地说道，眼神反而慢慢变得平静。 她已经听到……自己心门关上的声音，从今而后，她将任由灵魂在角落里偷偷哭泣，再也不愿意向他乞求怜爱。 “没事就不要再打了！”晓棻的话还没说完，鲁夫的动作更快，已经直接挂上电话。 无情的嘟嘟声响起，切断两人的联系。 话筒这边的晓棻，像被闷雷打到，僵愣在原地。 下一妙，再也感受不到任何喜悦，晓棻红了眼眶，捂住唇，却仍止不住一阵一阵抽噎的难受。 她知道，她挑了错误的时间打电话，但是……她怎么会知道他正在忙呢？ 电话号码是他键入的，说若她有事一定要先找他，可是……刚才他却那凶恶的对着她说，不要再打了！ 就算是她有错在先，但他的态度需要那么严厉吗？好像她是个不懂事的女人，净在不能打扰他的时候打电话…… 是不是……人真的不能宠？ 她已经习惯了被宠爱的呵护，现在他的态度，像是回头劈了她一刀，心口难受得像在汩汩流着鲜血。 晓棻低头看着指间的结婚戒指，想着在法国时的甜蜜，对比着他今天的冷漠，她无法接受。 蜜月，指的是说，甜甜蜜蜜的日子，只能有一个月吗？ 晓棻惶然的摇头，眼神覆盖着阴霾。 虽然早知道，婚姻生活与蜜月绝不能互相比较，但她还是失望了。 她怎么能去要求他什么呢？ 他忙碌，没什么私人时间，这是打从嫁给他之前就明白的事实，但是……他给了她那么甜蜜的记忆，却毫不留情的用一句话打破它，教她无所适从。 蜜月期已过，她已经没有享受被宠爱的权利，如果夫妻就该是这样的话，那他做的没有错。 但是……她不免回头问自己，那她错了吗？ 她对婚姻抱有期待，抱有想像，这样错了吗？ 她很快乐，希望能与他一同分享……这样的心情，错了吗？ 错了！错了！ 大错特错了！ 晓棻冷冷地，狠狠地给了自己答案，泪珠滑落她的脸颊，但她只能用力咬住细致的唇，掩饰着心中因为这个认知而闪过的强烈刺痛。 就算错了，又怎么样呢？ 就算错了，她恐怖也已经收不回她的心了。 ※※※※※※※※※※※※※※※※※※※※※※※※※※※※※※※※※※※※※※※※ 就让这个婚姻成真吧！ 那时，在法国的时候，晓棻是这样衷心期盼着。 虽然，他们早已是正式的夫妻，有了法律上的婚姻关系，但是她的心里总有些不踏实，总觉得她的决定太匆促，不晓得鲁夫这个对象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在那十几天里，鲁夫落实了她的想法，教她真心喜悦着，认为自己挑了正确的人，成为自己终生的另一半。 但是回到台湾之后，他的表情与态度，却又让她惶恐起来。 只是……这样的她，是不是不应该？ 她努力自省，努力不埋怨，努力去适应这样的婚姻，想再多做一些挽救。 晓棻努力说服自己，一再的示弱，只是为了维持这段婚姻，但潜意识中，她已经爱他爱得太深了。 所以，她静下心来，下班时分又打了一通电话到公司去，但却再也不敢直拨他的电话。 秘书很意外是她拨来的电话，便说要帮她转接，只是，过了一会儿，电话却又转了回来，答案是总经理正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 有没有在开会，身为秘书的人会不知道吗？ 她想，他还是在忙，但是，她努力的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他绝对不是……不想接她的电话。 她想，没关系，那她可以一个人亲手吃掉自己煮的晚餐，纵使晚餐里有他最爱的红烧狮子头，炒三鲜，即使那些都是她特别为他做的。 她想，她也可以收拾她欢喜的心情，到房里一个人安排签书会的事宜。 只不过，有件事情可以很确定。 她通知的名单里，再也不会有鲁夫的名字。 按照他这么忙碌的情况……她想，他是不可能会出席的。 她的生活，他不会有任何的兴趣参与。 她已经太累，无力再做更多的努力。 婚姻是两个人的，如果只有一个人，妄想要撑起一个幸福的婚姻，那真的只是妄想。 她真的不想……撑起一个虚伪的婚姻，摸不到幸福的婚姻。 心里装着甜蜜回忆的盒子，晓棻再也没有勇气打开，她好怕，真的好怕，当她一掀开盖子之后，会突然发现，里面早已……空无一物了。 ※※※※※※※※※※※※※※※※※※※※※※※※※※※※※※※※※※※※※※ 婚姻的城堡里，没有爱情，只有两个各自忙碌的男女。 鲁夫忙，晓棻也忙，王嫂看着两个应该是甜蜜蜜的夫妻，却逐渐变得冷漠，心里虽然急，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一天，在用餐的时候，王嫂终于开口了。 “你和总经理吵架了？”她关心的问，不怕唐突，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知道晓棻不计较身份之别，早把她当长辈看待。 晓棻微微一怔，耸了耸肩。 “我们没事。”她开口，紧握的手却不自觉开始颤抖。 “没事怎么会不说话？”王嫂才不信她的说辞。 晓棻的回答，是一声无奈的笑。 她有很多的话想说，包括她的心情，包括她明天的签书会，包括很多很多她的一切，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是的，她有了孩子。 在确认怀孕的消息之后，她欣喜欲狂，想与他一同分享，但签书会的记忆让她害怕，让她担心，她无法抱持着那种担忧的心情，去告知这样一件喜事。 但是，一天一天的过去，每每那些话到了舌尖，但看见他忙碌到几近疲累的脸时，又全部吞回肚子里。 他不会想知道的。 除了那些业绩，除了那些客户，他对她，没有兴趣，对她的小孩……她心情沉重的摇了摇头。 这么忙碌的爸爸，会希望再有个小孩来烦他吗？ 一个没有父亲关爱的小孩，会高兴来到这个世上吗？ 曾经有本书上说，当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你不会去计较他花多少时间在你身上，反而只是等候，守着他的一个回身，希望他能给你一个灿烂的笑容，告诉他你永远会等着他，希望能让他安心。 但晓棻却一点也不认同这个观点。 也或许……她并没有那么爱他，所以她才没有那样的心情。 不爱他！ 她应该……不爱他才是。 但如果她真的不爱他，为什么会看着空无一人的枕畔发怔；如果不爱他，为什么她会每天煮着他喜欢的菜；如果她不爱他，为什么她总是记挂着他、念着他？ 她想，无论她再怎么否认，她还是……好爱他。 ※※※※※※※※※※※※※※※※※※※※※※※※※※※※※※※※※※※※※※※※ 晓棻的签书会，出乎意料的热络，时间定在下午时段，却在中午时就涌进大批的大小朋友，在会场里一并补齐没有买到的童书，准备待会儿让作者签上大名。 现场的欢笑声不断，让晓棻忘动这些日子里的阴霾，笑得不但愉悦且开心，清澈的眸子再度绽放消失已久的光芒。 就算签得手发酸，晓棻还是不改她的笑容，用热诚来回馈这些支持她的小小读者群们。 只是，看着一个又一个笑得天真可爱的小孩，晓棻心里仍不免有遗憾，她有一肚子的童话故事可说，但却没有办法保证，她是否能笑着对自己的小孩说。 她不敢对肚子里的小孩说，一如她的快乐、她的荣耀，也只能一个人独享。 她的另一半，不在乎，一点也不！ 一想到他，晓棻的心又开始沉了下去。 一旦用了心，动了情，就很难无动于衷，更无法不去在意。 这些天来，他们虽然没有言语上的交谈，但她还是无法避免的听到他正电话里谈及一些工作上的事。 而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妮可是台湾来了。 美其名，妮可是为了双方的合作而出现，但是身为女人的直觉，晓棻知道，那并不是妮可主要的目的。 而她一直无法忘怀，当鲁夫听到妮可愿意到台湾来时，语气中的兴奋。 她想说服自己，他的高兴只是因为合约有了转机，而不是因为妮可的出现。 但是到了此时此刻，妮可的重要性等同于合约，他重视的是谁，都已经无所谓了，因为自己都是被排除的那一个。 只要与工作相抵触，那她，何晓棻，就得自动退场，以免自取其辱…… 沮丧开始无边扩散，占据她的心。 她怎么可以……这么在乎他呢？！ “你还好吧？”编辑关心的凑到她身边，发现晓棻一直挂在唇边的笑容，竟然变得凄然。 “没事。”晓棻猛回神，赶忙补上个笑脸，对编辑摇了摇头。 只是，编辑一向心细，当然发现她的不一样。 “怎么没看到你先生？他没来吗？”编辑四处张望，终于发现刚新婚没多久的她没有带人来。 一句话，差点将她虚伪的坚强戳破，晓棻低下头继续签书，没让伤心的表情流露出来。 最近，她越来越有感触，她宁可鲁夫穷一点，只要能多陪她一点，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她要的是一个可以彼此依靠的对象。 但是，这个希望却十分渺茫，几乎不可能实现。 “他工作很忙，所以我叫他不要来了……”晓棻嗫嚅的说着谎，希望别人不会发现。 虽然没看到她的表情，但是编辑却听出了她话中的哽咽，只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她也无法说些什么。 编辑只是看着她，目光中透着怜惜，轻拍着她的肩，给予她无言的支持。 只是，那样的眼神，让晓棻的心更加冰凉。 曾几何时，她在别人的眼里，竟然是需要安慰的对象？！ “我没事、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晓棻轻摇着头，反覆说道，声音却越来越细微。 “晓棻……”编辑看着她，强忍着不忍，只是一直点头。 晓棻垂下颈，低下头，紧闭着双眼，红唇颤抖着，无法吐出只字片语。 不要这样悲怜的看着她，不要……这只是不停的提醒着她的悲哀，提醒她为爱沉迷，却必须面对无力回天的现实。 编辑见她情绪激动，赶忙使了眼色，暗示签书会中场休息五分钟，她拢着晓棻的肩，到无人的角落，让她好好发泄情绪。 “如果难受就哭出来，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没什么不能说的，知道吗？”编辑心疼的揽紧晓棻，在她的耳边轻声安慰。 “不、不要……”晓棻黑白分明的大眼盈满泪水，想躲开，编辑却不肯松手，反倒稍微使力将她拥入怀中，坚持提供安慰。 晓棻只是挣扎了一会儿，便顺从了编辑的体贴，靠在陪着她一路走来的编辑肩上，无声的流泪。 她好累，真的好累。 所有的话没有地方诉说，她甚至不敢让父亲知道他们的婚姻状况，只是一个人忍受着寂寞。 这样的压力，大得让她喘不过气来，而编辑的怀抱让她释放了一切，泪水一决堤，就怎么也止不住。 她无声的落泪，泪水湿了编辑的衣，而像个大姐姐的编辑，十分心疼的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的背。 “你快乐吗？”编辑缓慢的问道，注视着她。 晓棻闻言，惊愕地抬起头，痛楚地望着她。 “我……很快乐啊！”晓棻辩解着，口吻却变得十分软弱，她的心好乱好乱。 “那你哭什么劲儿呢？”编辑叹了一口气，如果说快乐，怎么会哭成像个泪人儿。 晓棻喉中一哽，泪眼闪着复杂的情绪，小手捂着嘴，想替自己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这些日子以来的自欺欺人，被编辑的一句话给击溃，她从不曾这么慌乱过。 “人们……总是劝合不劝离，但是……我不当一般人，我把你当妹妹看，我希望你快乐……”编辑语重心长的开口，与其让爱情蒙蔽双眼，她宁可晓棻选择面对现实。 她一直在想，为什么这阵子晓棻交来的稿件，看来充满浓浓的伤感，再也没有以前的开心，她想，这就是原因了吧！ 悲伤的人，写不出快乐的童话，她从晓棻的文章里，看出了一切。 晓棻咬着红唇，将拳头握着很紧，刻意掉开视线，不敢看向编辑那双彷佛能看清一切的眼睛。 是！她是不快乐！ 是！她的婚姻出了问题！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晓棻的自我控制被逼到临界点，终于再也无法忍耐，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纷纷滚落粉颊。 已经失婚的编辑，继续在她身边安慰着她，掏出面纸拭去晓棻的泪。 她的过去让她已对婚姻二字绝望，更别提要相信爱情，她宁可选择相信自己。 “仔细去想想，认真去面对，你会知道，什么才是你真心想要的生活。”编辑温和却坚定的看着晓棻，说出她内心的话。 晓棻看着一直懂她的编辑，泣不成声，眼泪滴滴答答的落下，无法遏止的心痛在胸口翻滚着。 她知道该怎么做，她一直都知道……她只是不想面对。 但是，她还要自欺欺人多久呢？ 要骗自己一辈子吗？ 要这么可悲的，继续生活下去吗？ 第七章 鲁夫并不是没有发现晓棻的异样，但是他早已习惯恣意妄为，习惯我行我素，习惯一个人的生活，却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刻，让她进驻到他的心里。 虽然说，她是他的老婆，但是……他在乎她的程度，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安，教他下意识的想要忽略，想要置之不理，甚至想要沉淀那种异样的情绪。 而这阵子为了业绩的事，几乎忙昏头，公司里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处理，他决定等他调适好自己的心情之后，而去排解晓棻的情绪。 他太笃定从晓棻眸里传达出来的情爱，她是喜欢他、在乎他的，他很享受那种感觉，但是，如果连自己都成了被影响的人，就不是一件好事，他该是自由的，不受限制的。 这或许只是一时的迷惑，因为在法国的那一段日子太甜蜜了，教他深陷在那个牵系的情绪里。 只是，一个月接连一个月过去，他对她的在乎却有增无减，令他有些慌乱，无法厘出思绪。 鲁夫的心里有着极高的自尊，却在她的身上发现这么深浓的在乎，教他不禁感到有点恼羞成怒。 总有一天他会弄清楚，为什么晓棻在他的心里，会这么的特别。 现在，他太忙了，忙着生意、忙着应酬、忙着他一贯在忙的事、忙得没有时间去发现妻子的孤独，只因为他认为，他们是夫妻，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好好瞭解彼此，不需要急在一时。 但他却没有发现，在不经意之间，他们的一辈子，极有可能就要变成他一个人的一辈子了…… “总经理，妮可小姐的班机在一个小时后会到达机场，您不是有提到要亲自去接机？”秘书小姐敲门入内，告知这个极为重要的事项。 “好的，我知道了。”鲁夫点了点头。 想着晓棻的情绪，在秘书的告知下很快的被转移，所有的思绪全回到公事里。 他心下知道，一定要把握妮可到台湾的机会，趁机把合约签定，那今年的业绩就能大幅上升。 但同时，妮可在法国占地主之便不肯签约，却在几个月后，亲自来台湾洽谈合作事宜，他很清楚她所为何来。 不是他爱往脸上贴金，但无庸置疑地，妮可想要的人是他。 他虽不致于为了生意出卖自己，但古语有言，无奸不成商，他如果不能利用这个机会，将妮可这笔生意签下来，那他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他不收自己送上门的女人，但送上门的生意，可就另当别论了，至于其中的分寸，他会自行拿捏妥当，绝不错失这次的机会。 正当他在细思其中的利弊时，秘书转进晓棻打来的电话，当下，他的心里闪过疑虑，疑惑她为何没有直接拨打他的行动电话。 但，也只是迟疑了一下，他又将这个没有举足轻重的问题抛诸脑后。 “晓棻……”鲁夫接起电话，轻唤着她的名字。 “在忙吗？”晓棻小心翼翼的开口。 自从上次无意吵到他开会之后，她几乎没有打过电话找他，而今天打来，则是为她发自内心的邀请做最后的努力。 “待会儿要去机场接个客户，还有几分钟，你可以说。”鲁夫计算着时间，接机的时间，可不能迟到。 她仍旧……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吗？ 一股酸楚涌上心头，晓棻水汪汪的眼儿蓦地一红。 “今天晚上可以回来吃饭吗？我有些事……想跟你聊聊。”晓棻不想这样就放弃，她还想再努力一下，就算不为她自己，也为了她肚子里的小孩。 “可是，我今晚有应酬，要陪客户吃饭……”鲁夫语气有些为难。 “但是我今天生日。”晓棻突兀的打断他的话，那些属于公事的借口，她再也不想听了，她想要任性一次。 “这……”鲁夫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真是忙昏头了，竟然忘记这件事。 只是，妮可既然开口要他去接机，就一定得请妮可吃饭，这是妮可第一天到台湾，他无论如何一定得先切入商机才行，要不然，若让其他得到消息的公司趁机抢单，那他的损失将无法计算。 再怎么想努力忽略，也无法忽视他的为难。 晓棻的脸皮不够厚，她无法继续装聋作哑下去。 “我知道了。”晓棻打断他的话，紧闭着眼，不愿意再听下去。 永远、永远都是工作第一。 “晓棻……”鲁夫听出她语气有些不对劲，心里浮上愧疚。“我这一阵子真的比较忙，要不……我找人陪你买礼物，想买什么都可以。” 还是那一招，他永远找别人来陪她，用钱来……打发她。 “没关系，你如果不打算回来吃饭，那我找自己的朋友去走走，比较开心。”与其和一直叫她夫人、夫人的那些人逛街，她还不如自己去散散心。 “嗯，开心就好。”鲁夫不甚高兴的察觉，其实……她的声音脆弱得不太像是开心，反倒透露出浓浓的寂寞。 晓棻虚弱的声音，让他恨不得马上能飞奔回去，但公司里有太多的事等着他处理，他真的没办法立刻回去给予她安慰…… “那我挂电话了。”晓棻将叹息往心里吞，学会不再对鲁夫抱持任何希望。 他是她的老公，但是他的人却不是她的，她甚至分不到他十分之一的时间，永远只能等候。 她对婚姻的热情，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逐渐冷却，对他的期望，在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中消失。 或许，这个婚姻、这个小孩，都会是她一个人的。 “晓棻……”鲁夫情不自禁的喊了她，她教他好生歉疚，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还有事？”晓棻轻声回问，并不抱着任何期待。 “没……我只是想跟你说生日快乐。”鲁夫于事无补的开口，突然很想念在法国时，总是在他胸膛上沉睡的晓棻，总是偎在他身边的晓棻……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真心的笑容了，但是他总是在想……等他有空！只要他一有空，他就会带她去做任何她喜欢的事。 “谢谢。”晓棻小声的开口，声音细若蚊蚋，几近失神的挂上了电话。 她苍白美丽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没有焦距，只是茫然地看向远处，呆坐了好久、好久。 她的确没有期待什么，但为什么还是觉得受了伤……她的眼里凝众着泪水，慢慢地流了下来。 以往的生日，她不见得都有朋友陪在身边，但她从来没有像今年这么孤单过。 或许，真是心态的不同，有了依赖，就很难独立自主；心里有了牵挂，就很难轻松自在。 在决定结婚的那一刻，在她将手交到鲁夫大掌中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她再怎么不肯承认，再怎么欺骗自己，她都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何晓棻，除非……她真能铁下心结束这一切。 只是……怎么舍得呢？ 她的心都在他身上，如果要这么硬生生的截断，她的心是否也不再完整了呢？ 坐在床边，晓棻轻靠着他的枕头，细闻着那淡淡的男人味，思考着离开的可能性。 只是随着时间的过去，随着心中答案的浮现，她收紧笔头，用力到指节泛白。 不，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 晓棻知道，她已经陷得太深，无法轻易的从他的身边离开。 要怎么样才能死心呢？ 她还不够痛吗？还不够失望吗？ 一次又一次，晓棻问着自己，泪水一滴滴流下，沾湿他的枕，却流不进他的心里，得不到他的任何关注与关心，她猜想，她的心会痛到停止停动的那一天，永远也无法离开他。 晓棻一转眸，看见镜中狼狈的身影，她都快要认不得自己了。 不，她不能这样下去，她必须振作起来…… 就从洗个澡开始，她要见到一个焕发的自己，就算是一个人庆祝自己的生日，她也要快快乐乐的过完今天。 鲁夫到机场接妮可，为了表示诚意，在将行李送往饭店之后，便载着妮可往市区的顶级餐厅用餐。 由于知道妮可到台湾的动机不单纯，鲁夫于是顺水推舟，对她格外殷勤，让妮可的晚餐吃得十分愉快。 “你是个很聪明的男人。”妮可讲着法语，一双媚眼直勾着鲁夫，纤指若有似无的轻触着鲁夫的长指，有著明显的暗示。 “我如果不聪明，你就不会喜欢我了。”鲁夫看了她的纤指一眼，并没有拒绝她的碰触。 在他的认知范围里，只要是与工作相关，他都能忍受合理的牺牲，但仅只如此而已，若再“进一步”，就超越他能忍受的范围了。 纵使工作重要，但他知道他必须尊重婚姻的神圣，必须尊重另一个人的感受，尤其那是晓棻的婚姻，晓棻的感受，他更无法置之不理。 “既然知道我喜欢你，那……”妮可不喜欢拐弯抹角，她喜欢抢走属于别人的东西，她一直享受着那种快感。 “我结婚了。”鲁夫打断她的话，对她耸了耸肩。 “你知道我不介意的。”妮可话中有话，纤指终于覆上他的手，轻轻的握住。 “我知道。”鲁夫当然懂她的肢体语言，笑着点头。 绝不断然拒绝，只是保留模糊地带，这是商场上的原则，绝不把话说死，彼此都有退路。 妮可也不进逼，两人正在角力着，无论是爱情，还是商场上的利益。 “好，我会重新审核你们的合约，再跟我爸爸详细报告，看是否还有继续合作的机会。”妮可笑得迷人，很有把握能赢得这一局，她对自己太有自信，也同样对手中握住的筹码很有自信。 “谢谢你给我们这个机会。”鲁夫同样说着应酬话，向妮可举杯。“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妮可举杯回敬他，一饮而尽，十分豪爽。 她不爱这么糟蹋好酒，但是……如果不这么喝，她待会儿就很难装醉，她心中已经自有盘算。 客人喝得豪爽，做东的鲁夫自然也得陪着干杯，两人你一来我一往的，很快的便喝完了一瓶上好红酒，第二瓶红酒也紧接着上桌…… 晓棻几乎不敢相信，鲁夫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就是让她亲眼看到，他与妮可状极亲密的相拥下车，甚至是往hotel走了进去。 一声呼唤凝在晓棻的口中，当她的视线接触到他环抱着妮可的手肘，她开始感到绝望。 妮可……就是他的客户？那个将自己抛下，也不能不陪的客户？ 自己真是可笑至极，到今天稍早前，她还对他们的婚姻抱持希望，希望他们一家三口能在未来和和乐乐的过着日子。 难不成，要她自己遮起眼睛不看，捂起耳朵不听，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假装自己很幸福吗？ 晓棻握紧拳头，同时也闭紧了双眼，忍无可忍地咬破了唇。 不！她不要！ 不用多久的时间，她的心就会在这样的绝望中灭顶，注定无法生还，连带着她的小孩，也要这样过一生…… 痛苦堆积到现在已经太多、太深，她难以再承受。 纵使如此，她还想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他肯解释，那她就肯听。 已经没有时间再迟疑，只要拖延上一分，她的心就更陷落一分，她必须让自己做出决定。 接近绝望的冷静，一波波淹没了她，晓棻缓慢地走上前，一步步专注地走着，眼里只容得下他，除此之外再也看不见任何人。 “鲁夫……”晓棻走到两人身后，轻轻的开口，成功的让正往hotel里走去的身影停了下来。 “晓棻？你怎么来了？”鲁夫伟岸的身子微怔，黑眸里闪过复杂的光芒，怎么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我约了朋友，在饭店的餐厅吃饭，你们呢？”晓棻无限轻柔的说道，已经漾满水雾的眸，从眼前两人紧拥的身躯，到妮可几乎整个人黏在他身上的亲昵，简直已经说明了一切，她被打击得不存半点希望。 鲁夫的薄唇紧抿，难得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晓棻眸里受伤的情绪而心神杂乱。 “我回去再跟你解释。”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挤出的话，他不知道怎么对晓棻说明，为何会在生日这一天抛下她，却与另一个人醉意相拥的出现在饭店前。 “你什么时候回去？”晓棻幽幽一笑，眼中原有的火焰已经熄灭，只剩点点残灰。 “我……”鲁夫正要开口，已经有八分醉的妮可，却突地冒出了一句。 “你答应今晚要陪我的……”妮可用着法语囫囵开口，但晓棻却听得很清楚。 一句话，已经教晓棻明白了一切，她要的爱很纯粹，纯粹到近乎苛求的地步，而他的行为，确切的斩断了她所有的希望。 在为他心痛时，才明白自己爱他有多深，她几乎就快要站不住脚了。 “我待会儿就回去，先回家等我，乖……”鲁夫仍以为她不懂法语，仍设法想停止她眼中的伤悲。 为什么……她眸里的光芒，像是突然被水泼熄了了一样，找不到一丝生气？这样的她，教他好担心、好担心…… “鲁夫……”晓棻强迫自己保持沉静的表情，清澈的眼笔直地看着他，在看见他担心的脸庞时，心里竟然有一丝不舍与难过。 为什么……在他深深伤害她的同时，却还能这么无辜，好像是她误会了一切？好像他有多在乎她一样…… 不……她不要再被骗了！再也不要了！ 终于还是到了这个时候，事情必须有个了结。 晓棻泪眼婆娑，几近恳求，决定压上她所有的赌注。 赌赢了，她就能过着快乐的人生，赌输了……她也没有退路可以选，只有离开一条路。 “你要工作？还是要我？”她的手在颤抖，慌乱无助地抚着胸口，感受到激烈的心跳，因为明白自己的胜算是微乎其微而恐惧着。 “晓棻……”鲁夫很为难。“你先回去。” 刚才在餐厅里，几乎已经谈定所有细节，合约在第一时间就已经送到饭店，转送到妮可的房里，只要她签字，一切就大功告成，却没想到，晓棻竟然在这个时间点冒出来。 “我要答案，我现在就要答案。”她已经没有勇气再继续忍受下去。 鲁夫的眉头紧蹙，不明白晓棻为何突然不可理喻，她的态度转变很激烈，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有着让他心疼的挣扎。 等不到他的答案，晓棻只能站在饭店门前，让冷气一阵阵吹来，连带冰凉了她的心。 “还是……你抛不下妮可、抛不下工作，在你的心目中，工作胜于一切？”晓棻无力的开口，心直往下沉。 鲁夫的身躯微微一震，心里有着极高的自尊，而被她说穿时，不禁感到有点恼羞成怒。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鲁夫黑眸里隐约燃烧着怒火，他行事一向有自己的原则，从不为谁而改变，更遑论去解释什么。 但晓棻却逼着他不得不去面对，这教他十分恼怒，甚至是感到气愤。 “你为什么不能体谅，我的忙碌从遇见你之前就已经开始，以后还会继续这样下去，你必须学着忍受……” “如果我不想再忍受了呢？”晓棻轻声回问，咬紧牙关，刻意忽视掉眼里的湿润水气。 “什么叫你不想再忍受？”鲁夫粗鲁的问道，气愤她的固执，而她的眼泪，更令他心浮气躁。 “你知道我的意思。”晓棻连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鲁夫陡然大吼，怒气爆发。 她是什么意思？ 她是在威胁他吗？她想要离婚吗？想要结束这一切吗？ 惊慌的情绪积在胸口，他无法多想，甚至无法呼吸，那没来由的慌乱，教鲁夫顿时失了理智，他气红眼，大声咆哮。 “何晓棻，你能不能懂事一点？”鲁夫的心一团乱，现在只想着要将她远远推开，避开那双清澈的双眸，那双教他不知该心疼，还是愤怒的泪眼。 “回去！现在就回去！”他深吸一口气，逼自己忽视那些眼泪，指着路口，要她马上从他眼前消失。 心口一阵一阵的抽痛着，晓棻不敢看他的脸庞，更不敢看他愤怒的双眼，只是垂下头，木然地点着头。 “这就是……你的答案。”晓棻虚弱地摇头，无法克制眼泪滑下雪白的粉颊。 他选择了工作，选择了留下，而将她抛在脑后。 “你在说什么？！”鲁夫忍不住又是一声大吼，他压根儿什么都没说，是谁给了她什么鬼答案？ 他的大吼，终于让晓棻迎向他的双眸，在她被泪光染得蒙眬的视线中，她意外的看见，他脸上有着心疼在乎的表情…… 够了！真的够了！ 何晓棻你醒醒吧，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好，我先回家，我会准备好离婚协议书……”晓棻轻轻的点头，红唇浮起笑容，在那个笑容里，倾注了她对他最后展现的美丽。 “你在说什么离婚协议书？！”鲁夫吼叫着，因为她的话而心慌意乱。 她不是认真的！她不可能是认真的！ “回去！现在就回去！”鲁夫愤怒而专注地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变得很可怕，双眼通红，不要再听到她说出那些分离的话。 晓棻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她抹去眼泪，垂首转身，跨出脚步离去。 第八章 夜深了，晓棻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窗外一片漆黑，想着他们认识的过程。 那天，他们第一次见面，他笑着告诉她：我可以娶你。 早已习惯“众草拱月”的她，不但没有生气，反倒腼腆的笑了。 就是那一眼，将太冲动看成永远。 她以为，他就是她的未来。 她以为，他能给她想要的承诺。 她以为，他会照顾她、陪着她，直到地老天荒，直到山穷水尽。 一切的以为，都只是“她的以为”。 事实证明她错了，那些只是她少不更事的美好想像，那些事，根本不会存在。 他娶了她，但他没有时间照顾她，他的生活，已经被工作填满，他只会……用钱照顾她。 但，她不要啊！钱，她已经够多了，她不需要更多钱，来把自己困住。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她决定结束这一切，只是她还是好难过，心痛得几乎要晕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事情必须有一个了结。 晓棻回眸，将视线盯在桌上，看着在路上买回来的离婚协议书，知道她必须鼓起勇气签名，怕稍微一迟疑，没有一鼓作气地结束一切，她就会再度沉溺在他偶尔的温柔里。 她再也不敢去触碰那份强烈的感情，还不如就这样断了吧！ 她缓慢地走来，深吸了几口气，拿起早已放在桌上的笔，瞪着离婚协议书几个字，双眼先是闭上，半晌之后才鼓起勇气张开。 一切不能得过且过，她不要再承受那些折磨，下一秒，她逼自己动手签名。 在那同时，胸口的疼痛将她的眼泪逼出，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却还是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签下的那个名字，果决的划开他们的牵扯，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再不相干，他的忙碌，他的温柔，再也不能干扰她的心情。 她要离开这里！她一定要离开这里！因为……她没有办法现在面对他。 打定了主意，晓棻拿了行李箱，收拾着简单的衣物，匆忙的从楼上疾奔而下。 突然被声音吵醒，王嫂揉着眼睛打开房门，却意外看见晓棻正往大门冲去。 “夫人、夫人……”王嫂在身后追着，“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 晓棻没有回头，明眸中闪烁着无人可以撼动的决心，脚步也奔得更快，只因为她知道她不能在回头，绝对不能回头.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但晓棻仍旧不懂，当心中已经十分清楚两人再也没有未来时，为什么她的眼里还会不争气地蓄满泪水呢？ 但或许是因为她太急了，视线因为流泪而蒙眬，而夜也深了，晓棻在打开大门时，没有看清门前的阶梯，突然一个跺空，整个人竟倏地以可怕的速度往阶梯的底部跌去。 晓棻发出一声惊慌的尖叫，却阻止不了她身体不停下坠的事实。 “夫人！”王嫂吓得大叫，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晓棻坠落在阶梯下，更可怕的是，藉由微弱的灯光，她看到了晓棻的双腿间，竟汨汨的流出了鲜红的血…… “我的天…！”王嫂抚住胸口，用最快的速度奔到了晓棻身边。 “痛……好痛……”晓棻虚弱地喘息着，小手抚着她的肚子，努力抵挡着巨大的疼痛。 王嫂小心翼翼的扶起晓棻，才坐直了身子，两人同时看见大量的鲜血正从晓棻的双腿间淌出，鲜红的颜色染红了她的裙。 “夫人、夫人你……”王嫂一下子慌了，竟有些手足无措，“对，我打给总经理，我马上打给总经理……”下一秒，就要往大厅里冲去。 疼痛软化了晓棻的坚强，她现在好想见到他。 晓棻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量，拉住就要跑开的王嫂，将皮包里的行动电话，交到王嫂手上。 “先按一然后拨出，打给他、打给他……叫他回来……拜托，叫他回来……”晓棻软弱地看着王嫂，几乎就要昏过去了。 王嫂赶忙点头，照着晓棻的指示，拨通了鲁夫的行动电话。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电话的那端，却始终没有人接听。 “总经理怎么不接电话呢？”王嫂心急的挂断，又重新拨了一次，看着鲜血不断流出，她的脸色也跟晓棻一样苍白，“夫人，你在等等，我再拨看看……” 锐利的疼痛在晓棻的体内冲撞，她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但是王嫂说出的话，却剥夺了她撑下去的勇气。 他不接她的电话，他始终……不接她的电话。 这个认知，比身体上的疼痛，更让她无法忍受。 终于，疼痛夺走了晓棻所有的知觉，她的力气用尽，双手一软，陷入深深的昏迷之中。 当鲁夫终于接到消息赶赴医院时，他气得几乎想杀了自己。 当他进入病房内，看着脸色苍白的晓棻，知道他们失去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时，他高大的身躯再也无法克制地颤抖。 他做了什么？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怎么会因为晓棻提到了“离婚协议书”几个字，就气得不想接她的电话，进而丧失在第一时间保护她的机会。 而他又怎么可以因为要拿到妮可的合约，就花了三个小时耗在协调上，让一切事情都变得措手不及。 而他现在脑海中一片混乱，他甚至无法确定，在她清醒后要对她说些什么。 自己真是个混蛋！真是个超级大混蛋！ 他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后悔，却不知道该怎么补偿，该怎么赎罪。 “不要、不要……痛……好痛……”病床上的晓棻反覆低语，黛眉紧蹙，像是在梦里被什么恶鬼纠缠着。 鲁夫心疼得握住她的手，脸色充满凝重，心同样在淌血且充满自责。 指间传来支持的力量，终于让晓棻从昏迷中转醒，她微睁开眼，恍惚间看见他的身形在眼前移动。 一个年头闪过，她突然哭了出来。 “孩子！我的孩子是不是……”接下来的话，晓棻没有勇气询问，只是不停的落泪。 在昏迷前，她看到了那些血，她知道那代表什么，那好疼好疼的记忆，让她疼得几乎想要死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回来晚了……”鲁夫紧握着她的手，想起那个失去的孩子，心中既痛苦又愤怒。 他的话缓慢渗入她的耳中，让她的心绪从痛苦中回神，想到一直存在于他们之间的问题，还有那张已经签好名字的离婚协议书。 猛地，晓棻将手抽了回来，坚决地摇摇头，缓慢地深呼吸，想凝聚快刀斩乱麻的勇气。 “不要碰我。”她直视他，语气虽然平静，但却让人不寒而栗。 “晓棻……”鲁夫勉强忍住疼痛，眯起眼睛疑惑地看着她。 在他伸手碰触到她之前，她闪躲他的靠近，绝望地摇着头，用双手覆住脸庞。 “你已经做了选择……”晓棻的双手颤抖着，想起他之前冷漠的神情，“而我也已经付出代价。” 曾经，她想给这孩子一个美好的未来，想陪着孩子一步一步走向新世界，如今却再也不可能了！ 小孩与她的缘分结束了，而他与她的缘分，也同样没有未来了！ 鲁夫高大的身躯先是僵硬，接着是无法克制地轻颤，因为她苍白的脸上所浮现的坚决神色而惊心动魄。 她不会是……她不会是要跟他…… “我们离婚吧！”晓棻困难地说道，直视着他的眼眸。 鲁夫无法置信，她真的对他开口说了这句话？！ “晓棻！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忍不住低吼，捧起她的小脸。 “打从嫁给你到现在，我没有像此时此刻这么清醒过。”晓棻软弱地闭上眼，像是已经耗尽一丝一毫残余的体力。 一开始，她把希望放在他身上，希望他能给她没有过的幸福家庭。 只是，希望越深，失望也越深，她一直到现在才明白，如果她永远冀望别人给予幸福，那她永远脱离不了失望的日子。 但鲁夫无法接受她的答案，他拚命的摇着头。 “你只是累了，你只是太伤心，你不是认真的……”他专注地凝视着她，脸上的神情变得很可怕，双眼通红，跟平日的冷静模样迥然不同。 晓棻深吸一口气，虽然心痛至极，但眼里却再也没有泪水。 “我很认真。”这个让她痛彻心扉的结果，终于让她铁了心决定要离开他。 “晓棻……你不要这样……”鲁夫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看着心里受伤极重的她，他同样心如刀割。 但，她却因为这样要离开他，教他无法接受，更不能想像即将失去她的可怕。 “你爱的只有工作……”晓棻无奈的叹气，垂下了她的眸。 一直到现在，说出这话的同时，她仍旧觉得心痛。 “不！不是这样！”鲁夫匆促地说道。 “一直都是这样。”晓棻心痛的打断他的话。“你甚至到刚才，仍旧选择完成你的工作，一直到失去你的小孩！” 鲁夫知道，她怨他！ 但，他接受，他知道是他不对，的确都是他的错，只是，更因为如此，他不能让她带着伤心离开。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重要的人。 “我们现在不要说这些，你再休息一下，你现在很虚弱……”鲁夫一边说，一边要替她盖上被子。 “不！我不要休息，我要你走，现在就走……”晓棻推开他的手，勉强坐起身子，让自己最后一次看着他，然后逼自己忘记他。 她很清楚自己的坚强只是假象，要是他再不消失在自己面前，她很可能又会软弱地扑进他怀里，宣泄失去另一个挚爱的痛苦。 晓棻强装坚强的模样，教鲁夫的心全纠结在一起，他现在怎么能走得开呢？ 他大手一张，直接将她抱入怀中，纵使她用尽全力挣扎，他还是不让她离开。 “不要这样……真的，不要这样……”他的心好痛，不下于她。 “放开！你放开我！”晓棻失控的拒绝他的拥抱，用力狂打着他的胸膛，嘶声喊道，全力反击。 她的拳头很重，用尽力气的捶打着他，他的身体虽痛，但他的心更痛，痛得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只是收紧他的手，用力再用力，怕她会不小心伤了她自己。 她失控的在病房里嘶吼，泪眼闪着复杂的情绪，将手捶到发痛，直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她终于臣服在他的怀里，大声哭泣。 “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啊！”晓棻再也无法掩饰她的心痛，黑白分明的大眼盈满泪水，一滴又一滴的落下。 “我知道、我知道……”鲁夫拍着她的背，总是锐利有神的大眼，涌上陌生的水雾。 如果可以，他宁可选择时间倒转，那他不会去守着那该死的生意，他会守在她身边，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只是……看着刚才晓棻失控的反应，他对自己已经没有信心，他甚至不知道晓棻还愿不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补救这一切。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轻易放弃。 或许是身体太虚弱，晓棻在他的怀里，哭着哭着就昏睡了过去。 鲁夫轻柔的放下她，想让她在床上好好休息，但是她的手紧捉住他的领口，像是害怕的想要捉住什么，不敢轻易放手。 不得已鲁夫也跟着躺上床，指背轻轻滑过哭红的双眼，拭去她颊边仍残留的泪痕。深邃的眼注视着她，瞳眸中透着一丝不舍。 他害怕的发现，在她失控的叫喊中，呐喊着要离开的话没有停过。 他想，她是真的想要离开他，他是真的伤了她..... “晓棻，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紧闭上眼，不知道该怎么表示他的歉意。 她要离开他，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心乱如麻。 他轻声低语的喃问，让极没有安全感的她再度惊醒，接着又是一阵挣扎。 “没事没事，我在这里，你睡，我陪着你，有我陪着你....”鲁夫出声安抚。 晓棻扬眸，望进他好温柔，好温柔的眸底，用了几秒钟去确定这不是一场梦，他正躺在她身边，低声温柔的哄着她。 “鲁夫....”晓棻哑声开口，因为之前的哭泣与叫嚷声，让她的声音都哑了。 “嗯？”他凝眸迎视着她，看得出来她平静多了。“再睡一下，好不好？” 晓棻只是摇头。 她的眼睛哭得好酸，几乎就要睁不开了，但是她不想睡，一点也不想。 “对不起....”晓棻柔声开口。 “说什么？！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鲁夫大掌收得更紧，感到很自责。 “不，是我，我真的很抱歉.....”晓棻抿唇苦笑，笑容十分苦涩。“我知道你特别拨了空跟我结婚，现在....我却要以离婚来结束这一切，让你白费苦心了。” 鲁夫愣了半晌，才知道她还在念着要离开他的那件事。 “我不离婚，我没有答应你要离婚。”鲁夫慎重的开口，黑眸揉进怒气。 迎着他的眼，许久之后，晓棻才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还不离婚呢？是不是担心你又会再一次感受到逼婚的压力？”这是唯一一个她能想到的原因，清澈的眼睛里蒙上一层阴影。 他根本不想结婚，从一开始就是被迫完成他们的婚事。或许结束对彼此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如果我说是呢？我不想再把时间花在结婚上，你会改变你的决定吗？”鲁夫看着她，以手抚过她细致的肌肤。 “不会。”晓棻的语调很温柔，但回答却很果决。 “这是什么意思？”她决断的答案，教鲁夫的身躯僵硬。 “我们离婚的事，除了我们两个，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晓棻将视线转开，视线移向某个不知名的点，眼神空茫。 “反正，妈他们....不，我的意思是说，鲁夫人他们其实也很不来家里，只要我们不说，他们不会知道我们离婚的事，更不会再对你进行逼婚的行为，你可以放心......” “我在乎的不是这个。”鲁夫脱口而出。 打从看到她虚弱的躺在床上时，他就再也放不下她，更遑论她在他的怀里哭得像个泪人儿，哭得他心都要碎了的时候，他就决定，再也不要让她流泪，这一辈子都要留在她身边，好好的保护她。 “你在乎的，一向都只有工作。”晓棻不停的摇头。 虽然能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传来，但她的心仍旧在半空里飘荡，他先前的残忍以及他此刻的温柔，都让她迷惑，让她更加无所适从。 “再也不会了，你再信我一次。”鲁夫的视线专注地看着她，眼里有着未说出口的承诺，祈求她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晓棻只是摇头。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很多事情，错过就是一辈子。 他没能在当下把握住她，现在的她，心已经死了，再也不想为任何人跳动了，只除了她自己。 他忘了他当初的承诺，她也不愿再继续痴傻的等候，他们两个.....已经缘尽情了，一切都该到此为止。 “家里有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名了，只差你的名字。”纵然已经打定主意了，但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晓棻的心充满着复杂的情绪。 她不明白，他不肯放手的原因，是因为他没空再结一次婚，再找一个等候他的女人，还是....他真的对她有一点感情，有那么一点点在乎她？ “我不会签的！”鲁夫大吼，双手紧握成拳，眼里有着燃烧的愤怒，心里却有着酸涩的情绪。 她竟然要离开他？ 她竟然已经签好了离婚协议书？ 他的双拳用力到指节发白，只觉得心在剧烈疼痛。 他一定.....伤她很深，深到让她不愿留在他身边，连多一秒都不肯。 “有件事，我一定要让你知道.....”鲁夫勾起她的下腭，笔直地看进她眼里。“我跟妮可什么事都没有，我真的只是为了工作留下，我没有伤害你.....” “我相信你与妮可之间是清白的，但你还是伤害了我。”晓棻缓慢地呼吸，下腭脱离他的掌握，视线仍旧直视着他的眼。 “晓棻？”鲁夫不明白她的意思。 “在你的心目中，工作重于一切，很抱歉，这样的婚姻我无法接受。”晓棻静静一说道，眼神显得十分平静。 如果不是因为他太看重工作，她也不会那么伤心的想要离支，她的小孩也不会来不及救治...... 她怨他！她发自内心埋怨着他！ 他们两个结了婚，他却还是自由的，唯独她一个人守着婚姻的誓约，爱得好辛苦，既然改变不了他，留不住他，再面对他只是让自己更难过。 她明白，在他的心里，工作永远排第一。 但是，温柔用尽，耐性也耗尽，在经历那些之后，她再也无法轻松看待他对工作充满热情，却轻忽她的一切。 她软弱了，不想再爱了，她只想远离这些爱恨情仇，不再疲于奔命的追逐他的背影。 看着她伤心的侧影，鲁夫的心像是被她缚住，知道现在就算杀自己一千刀，也无法让她不难受。 她要的是什么，他一直很清楚，只是他选择忽略。 但是，现在他知道了，再也忽视不了了，只因为不知在何时，她已经刻进了他的心里。 她要走，是因为伤心。 而他，不能让她带着伤心离开。 什么都不接受，都不拥有，就不会失望，这是她现在的心态，但是鲁夫再也不准她再这么想。 他要她用力想着他，伸出双 臂紧紧拥抱他，只因为，他再也不会让她失望了。 鲁夫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却仍旧不动声色，只因为他明白，就算他现在说破了嘴，她也不会再相信他。 何不就顺着她的意思，先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他会用实际的行为，让她瞭解他的心，让她明白他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鲁夫了。 “好，我答应你，我们离婚。”鲁夫缓慢地松开对她的箝制，说着最荒谬的谎话。 当他轻率地同意了她的提议，她的胸口传来一阵疼痛。 晓棻紧咬着牙，刻意忽略眸中的湿润水气，告诉自己，这就是她想要的结局。 “不过，我有个条件.....”鲁夫重新靠上前，手指轻抚上她柔滑细致的肌肤，描绘着她的下腭。 他的抚触还是这样温柔，但是他的人....也还是这样具有商人本色。 “你一向都是羸家....”晓棻无法挥去语音中的失落。 他一向算计得很清楚，能轻易羸得她的心，她的一切，却保留他自己的全部，甚至到现在，他还在算计着她。 “有什么条件，你就说吧！”如果可以，就让她解决这一切。 “我要你留下。” 第九章 晓棻真的留下了，因为他有一个很好的理由。 她刚小产，而王嫂想必已经把她的情形告诉双方父母，他们一定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来到医院，并给予约莫一个月的关心。 基于他们“离婚不公开”的原则之下，她的确不能现在离开，她必须在他的羽翼下，再停留一阵子。 理由再正常不过，行为也都在合理的范围下，只是..... “来，喝一口鸡汤，我请王嫂特别炖的。”鲁夫轻声开口，声音跟眼神都好温柔，舀了一口鸡汤，往她唇边靠来。 晓棻猛然抬头，一脸错愕，往后缩了缩身子，心里那股不对劲感越来越强烈。 “我....我可以自己来。”晓棻伸手准备接过他的碗，没想到他的动作更快，顿时收了回来。 “你的手还在打点滴，乖乖的，别乱动，张口就好，来.....”鲁夫可没打算让她自己来，好整以暇的等着她开口。 “鲁夫....”迎着他的眼，晓棻感觉心慌意乱，不明白他眸里那令人猜不透的莫测高深。 “只是喝口汤，我又没下毒，担心什么。”鲁夫审视着她发绿的脸儿，微微一笑，神色自若。 鲁夫的黑眸像一池深邃无底的潭水，看久了，晓棻会有一种.....就要沉坠进潭水里的错觉，只能赶忙转开。 事情有些奇怪，明明鲁夫已经应允了她要离婚的事，就算他硬要她留下来，为了掩人了目，他也不用..... “快啊，汤都快凉了。”鲁夫拿着汤匙，嘴角轻勾，俊脸上有着温柔的笑意。 看他那样的笑容，晓棻的头皮都发麻了。 想当初，她就是一下子被他的笑容迷惑，爱得死心塌地，结果差点连心都破碎不堪，好不容易她铁了心要离开，他却又对她露出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晓棻脸上的疑惑，慢慢转为谨慎，狐疑的瞪着他。 “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他会不会因为担心离婚后遗症过多，于是又想使计让她爱上他，让她走不开？ 那紧张的表情，让他唇的的笑意变得有些感伤，带着浓浓的无奈。 “我只想对你好，难道这也不行？”鲁夫认真的说道，俊脸上有着无力的笑。 “不用。”晓棻用力的转开脸，不肯面对那足以迷乱人心的温柔视线，她甚至不客气的直接下达逐客令，“你让我自己一个安静一下就好了。” 气氛有几秒钟的沉窒，鲁夫端着热汤，显得无奈。 他不曾花费心神去讨好任何女人，但这一次，他想努力却被拒绝了。 就在这时候，王嫂突然推开病房的门，看到鲁夫手里还端着汤，想也不想的就开了口。 “怎么还没喝啊，这汤要趁热喝。”王嫂手里拿着一堆水果，不忘柔声提醒还端着汤的鲁夫：“总经理，夫人身体还很虚弱，你要让她多喝一些热汤，老太太说了，照顾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王嫂的话，鲁夫脸上一阵得意，俯下俊脸，在她耳边轻笑。 “你听到王嫂的话了吗？[妈]说了，要照顾好你的身体，来多喝点汤，宝贝.....”鲁夫很“刻意”的提醒，现下可是有眼线在场，她可不能拒绝罗！ 只是，那声“宝贝”，鲁夫喊得脸不红，气不喘，晓棻却听得满脸通红。 晓棻懊恼的瞪着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处境。 她真的不想跟他有那近乎“亲昵”的举动，但王嫂在场，她又不能不陪着他演戏。 “快啊，宝贝....”鲁夫像是喊上瘾了，又亲昵的凑了上来。 颈背的寒毛一根根竖了起来，晓棻咬着红唇，决定举白旗投降。 喝就喝吧！反正她也不会少一根汗毛。 她瞪着还一脸笑意的鲁夫，瞧那诡计得逞，有人撑腰的表情，她就算后悔答应留下来的承诺，却也来不及了，只能无奈的开启红唇，咽下那有着醇厚香气的补体鸡汤。 “好喝吧？”鲁夫关心的问，黑眸里有着宠溺。 晓棻紧闭着红唇，过了好一会儿，才闷哼一声点了了头。 汤当然很好喝，只是，他的表情却让她.....心上涌出许多说不出的什么。 这不明所以的心绪，让她更加气恼。 都已经谈好要离婚，她的心情却还是跟着他浮动，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心慌。 何晓棻啊何晓棻！你难道被伤得还不够吗？！ “再来一口。”鲁夫又舀了一匙鸡汤，晓棻也只好跟着开口。 气氛很暧昧，她可以感觉得到鲁夫的气息拂在她唇上的热度，她不敢看向他，心却慌乱不已。 那灼热的气息，逐渐的逼近她的周身，一圈一圈将她围住 。用漫天的温柔，用紧密不分的目光将她缠住。 晓棻就像是遇着天敌的小鹿，被那深浓的视线催眠，无法挣扎反抗，再这么下去，她只能在他的目光下束手就擒..... 怎么可以？！ 晓棻用力打断她内心的独白，不愿继续沉溺在编织的幻想中。 她告诉自己，没关系，他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这里陪她，只要王嫂一离开，只要公司电话一来，他一定会在最快的时间里消失在她面前。 对，一定是这样，她不用太过担心。 晓棻在心是安慰自己，但却仍有说不出的慌，只因为她明白自己的心有多么不坚定，不需要太多的时间，不需要太多的温柔，她只怕....又要再一次沉溺。 病房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鲁夫说话的声音，晓棻叹了一口气，在心里疑惑着，他怎么突然变得清闲呢？ “对....你没有听错，我说我要休假....”鲁夫推开门，先给了在床上的晓棻一个微笑，接着回身关上门。 听到这句话，晓棻全身僵硬，脸顿时像雪一样白，瞪着正朝她走来的鲁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对.....我就是要用掉这几年的休假，别再打电话给我了。”鲁夫没好气的挂上电话，来到她的床边。 他毫无预警的伸手，粗糙的掌轻碰她小巧的鼻尖，再温柔的将垂落粉颊的发，掠到她的耳后。 “想什么？”鲁夫挑起浓眉，好奇的问。 晓棻深吸一口气，杏眼圆睁的瞪着他，粉脸惨白，双眼有着讶异与惊吓，娇小的身躯难以克制的颤抖着。 “你刚刚....”她刚刚是不是产生错觉，听错了什么？ 鲁夫慢半拍想通之后，瞭然的点了点头。 “休假的事吗?”他一脸的轻描淡写。“你没有听错，我要休个长假，好好的陪陪你。” 他的回答给得非常干脆，但晓棻的脸却被吓得再度惨白，担忧像巨石一样，重重压在她的心门，让她无法呼吸。 “你不需要这样.....”他为什么要请假？他怎么可能会请假？难不成真是为了她？ “要！而且，我很坚持。”他抬起手，轻抚她柔嫩的小脸，黑眸跳跃著有所求的火焰。 “鲁夫......”晓棻慌了，只能慌忙的撇过脸，逃避他越来越频繁的碰触，忍不住怒眸质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原以为而，他不会给她什么了不起的答案，却怎么也没想到，鲁夫竟直接凑到她耳畔，温热的鼻息拂落在她敏感的颈间，用近于耳语的方式，在她的耳边丢下两个字。 “爱你。” “什、什么？”晓棻被这两个字吓得整个人贴在床背上上，屏住呼吸，在他如火的注视下轻轻颤抖。 “你没听清楚吗？”鲁夫问道，笑得十分温柔。“没关系，我可以再说......” “不用！我不要再听一次。”晓棻猛摆手，拒绝再接受一次吓人的讯息。 无论他是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她都不想再听到那个字眼了。 鲁夫瞧出她的胆怯，不知是该嘲笑她的胆小，还是该心疼她被自己伤得太深。 没关系，他不要再吓着她，他会给她时间，让她重新接受他。 “今天身体舒服点了吗？”鲁夫转移话题，在床边坐了下来，大掌不由分说的包覆住她的小手。 掌心的温度灼人，但那双黑眸更甚，定在她脸上，像是有多想念她一样...... 晓棻摇摇头，摇去那不该有的思绪。 “好多了，只是头还有点晕。”晓棻就事论事，面无表情的报告自己的状况。 “头晕是吗？一定是小产失血过多的关系......”鲁夫拧起浓眉，眯起眼，端详着她苍白的脸色，神情复杂，一种近乎自责的表情，闪过他的眼中。 想起她受过的苦，心中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忍受。 “放心，以后我会照顾你，再也不会让你受伤害。”鲁夫脸色凝重，大掌将她被包覆的暖暖手心，贴在他的颊上，望进她的眸底，说出他的承诺。 几句话，像针一样刺进她的心。 以后？他们还有以后吗？ 难不成他忘了，他们早已说好，两人的虚假婚约，只需要再维持一段时间，等她小产的风头一过，就再也不相干吗？ 还是说，他仍旧忘了说好的那一切，让她不禁质疑，在他的心里，承诺能有多久的效力？能有多少的真心？ 当初会想离开，会想结束这一段婚姻，就是因为他忘了对她的承诺，让她伤透了心，对他的信任早已透支。 而如今，他试图用最诚挚的眼神温柔的注视着她，用心的承诺她，但不信任与不安全感照样埋在她心里...... “我推你到外面走走？”鲁夫指着放在一旁的轮椅，想带她到外头透透气，又担心她体力不支。 “不用这么麻烦......”晓棻直觉就要拒绝，拒绝与他在众人面前，表演亲昵的戏码。 “不麻烦。”鲁夫打断她的话，回身就推来了轮椅。 “真的不用麻烦......”晓棻仍是猛摇头。 “我就说了不会。”鲁夫挺好轮椅，大手一伸，不让她有任何反驳的机会，一把抱起了她。 “啊！”突然腾空，让晓棻下意识的抱住了他的颈项，脸儿一红。 “这样就对了，抱紧一点，不用怕跌跤。”鲁夫啄吻着她的耳，看着她轻轻颤抖，像是很满意她直觉搂紧他的反应。 “不是要去散步？放我下来了。”晓棻强自镇定，努力想装作若无其事，但声音却有些颤抖。 “好，我放你下来，不过，先亲一下再说。”鲁夫心情正好，软玉娇香在怀，索性玩了起来，舍不得放下了。 “鲁夫......”晓棻的小脸乍红，像是就要烧起来了。 晓棻不明白他究竟怎么了。 这些天来，不管是独处，还是有别人在，他演亲昵的戏码像是上瘾了，那双大手，几乎无时无刻都在她身上，教她越来越混乱。 更别说此时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那热汤的男性体温，熨得她全身不自在，急着想要挣脱，像是身上躲着虫。 鲁夫默默瞅着她，唇上勾着让她心跳加快的笑容，半晌，突然冒出几声发自内心，愉快的哈哈大笑。 原来，赋闲在家陪着太座大人，也不是那么无趣的事，更别说能逗得她小脸转红，不再一副苍白可怜的神色，这远比签下一个大合约还来得有成就感多了。 他想，他的确明瞭得有些晚，但是，只要她还在身边，一切就都来得及！ 鲁夫对她很好，疼他，宠她，不是嘘寒问暖，比她还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时吩咐王嫂炖煮不同口味的补汤，一下子补血，一下子补身体，总不忘调养她过虚的身子。 她的心里越来越忐忑，意志一点一滴的软化，他对她好得有些过火，望着他，心里有些动摇，嘴上却仍强硬。 “今天应该就能出院了。”鲁夫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在医院的庭院里。 “嗯。”晓棻微微点头。 也该是时候了，他的耐心约莫已经到了极限，这几天的幸福，美好得不像是真的，也该是回神的时候。 心想及此，晓棻下意识的就想抽回她的手...... “怎么了？不想走了？”鲁夫回头看了她一眼，从那双看来伤感的眼，就大抵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 “来，我们坐一下。”他没有松开她的手，反倒握得更紧，拉着她到树下的木椅上，大手松开对她掌心的钳制，却直接揽上她的肩，将她整个人靠向他的胸膛。 不知怎么了，晓棻竟觉得心口有些酸。 他的怀抱真的好温暖，而她的心也已经沦陷得那么深，她好怕，好怕当这些甜蜜的日子一结束，她又要花好久的时间去淡忘这些事。 什么样的时间叫久？ 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她已经不敢去想像了。 老天爷像是听到了她的独白，不愿意让她继续沉浸在幸福的假象里，一通电话突兀的响起，打破温暖的氛围。 鲁夫感到无奈，这些人真是令人生气，连打电话都不会挑时间。 他带着歉意的看来晓棻一眼，接起了电话。 “什么事？”鲁夫淡淡的开口，在听完对方的报告之后，脸色转为阴郁。 “妮可闹着要回法国......合约还不肯签......见我？见了我她就肯签？”他的表情转为冷笑，在眼角余光里，看着晓棻因为听到他的话，脸色转为苍白，甚至是偏过头去。 上天说来也是残忍，她才在心里思忖着还有多少幸福的时间，说时迟那时快，老天马上就从她的身边带走他。 她的眼角含泪，嘴角微扬，笑得很无奈。 工作来了，鲁夫啊鲁夫，你要做出什么决定呢？ 晓棻在心里自问，心下其实也有了答案，她只是在等待，等待他开口，泼熄胸口那残存的希望火焰。 “好，我知道了。”鲁夫结束了通话，抬起头，笔直地看进她的双亮眸里。 “晓棻......” “我知道了，你去忙。”晓棻打断他的话，从他唤她的语气，那浓浓的歉意已经告知了她答案。 终究，一切还是没变。 她的确不该冀望太多，她跟他是思维完全不同的人，他们不该在一起，不该彼此折磨。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她知道他对她有心，有情，但是，那还不够。 是她不满足，是她要求的太多，但......她没有办法。 她想要的男人，想要的另一半，是能在快乐时陪着她，难过时也能在她身边的人。 她不要一个人度过。 纵使，这个想法不成熟，但是，她真的不要。 虽然分开了，她还是得一个人面对这些，但至少她可以少了那些挣扎，不用面对他在工作与她之间，选择的永远是工作，那种说不出的难堪。 “我只是去一下，待会儿就回来。”鲁夫开口，即使明知她现在处于免疫的状况，不想接收他的笑意，但他仍笑得十分迷人。 “不需要了，我可以自己办出院。”晓棻两道精致的柳眉轻轻蹙起，下一秒她果然转开眼，不愿迎向他的笑脸。 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的冷漠其实是心虚，其实是软弱。 她不敢看着他，是因为知道只有看了他，就会想要想信他，接着就是无穷的痴痴等候，重蹈这些日子以来的覆辙。 事实的真相就是如此，他们之间有着太大的差距，她对他的冀望，只怕是花上一辈子的时间都无法消灭，那还不如不要再开始。 “连等上一会儿都不肯吗？”鲁夫莫测高深地说道，深浓的目光紧盯着她，心底深处有着满满的难受与心疼。 他伤她好深。 伤到她连抵抗的力量都没有，只能负伤离开。 他很明白，唯有不存着希望才能不失望，只因为他......总是让她伤心，让她难过。 所以，她不要等了，不愿给希望了，甚至是......不想爱了，只想缩回自己的壳里，躲在不被伤害的地方。 鲁夫啊鲁夫，你真是太该死了！ 他在心底狠狠的低咒自己几句。 他心疼的伸出手，想轻抚她伤心的脸，想拂去她眼底深深的忧伤，但晓棻却偏头闪开了他的碰触，逃避他温暖的大手。 但这一次，鲁夫不让她闪躲，大掌捧住她的脸，深切的望进她的眸子里。 晓棻浑身一颤，只能垂下眼睫，不敢看着他。 “看着我。”鲁夫几近渴求的开口，那异样的语气，终于让晓棻抬起了头。 他倾近她，体温与气息完全笼罩了她，垂下眼睛看着她，神色里满是宠溺。 “信不信由你，不过......我爱你。”鲁夫低头，以唇摩挲着她花瓣似的红唇，诱哄地在她唇畔低语着。 “不可能的，我们已经做出了约定，现在只是在演戏......不可能的。”晓棻偏过头去，想不到筑起的城墙如此脆弱，竟因为他的话，轻易就要崩塌了。 “不，晓棻，你走不了的，我爱上你了，真的，真的爱上你了。”鲁夫对着她柔嫩的唇又舔又啃，不停的说着爱语。 他靠得好近好近，几乎已经贴在她的心上，她的目光被他紧紧缠住，根本挣脱不开，只能愣愣地看着他，在他邪魅的笑容里，低哑的嗓音竟然有着真诚的温柔。 晓棻的心中，蓦地涌上某种近乎甜美的绝望。 他誓言般的话语，编织成美丽的网，晓棻就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仍旧难以逃脱，除非...... 除非她死。 第十章 目送鲁夫离开，晓棻还在木椅上坐了一会儿。 晴天白云，微风徐徐，是个很舒服的天气，许多病人都在家人的陪同下，在庭院里散步。 这是一家联合诊所，自然也有许多不同的病人，她可以看到戴着口罩的小孩在跑着；也可以看到老夫老妻，肩并着肩在木椅上坐着；还能看到许多小情侣，手牵着手在小路上走着。 这些，都是她的梦想。 她想要和另一半携手走向人生，生两个活泼可爱的小孩，闹得家里天翻地覆，也想在年迈时，还能有另一个人的陪伴，聊着年轻时的甜美记忆，那些风花雪月的日子。 她想起几分钟前，还对着她信誓旦旦的鲁夫，那些甜言蜜语飘进她的耳蜗，在她的心里扎了根，却没有养分能让它继续生长。 她不停地压抑那些因为他的话再度滋生的冀望，不让它发芽生长，但，却是好难、好难。 爱上了，就无所不在。 她无论看到了什么都会想到他，听到了什么还是会想到他，她似乎再也没有办法摆脱他，在他的一举一动里，她越来越昏沉，只能任随他摆布。 一如现在。 都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傻愣愣地坐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怎样都学不会死心，学不会保护自己，任由着伤心一次又一次地打击，好像怎么样都伤不透似地。 晓棻闭上眼睛，逼回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再这么痴等下去。 她漫步到出院处，发现他已经处理好所有的出院事宜，她大可以拿着东西直接走出医院，不会有人拦着她。 应该是早有预感吧，知道他不会来得及回来处理这一切。 他说，他爱她。 其实，她是相信的。 在那一刻里，或许他是爱她的，他的眼神那么真诚，彷佛在他的心里，唯有两人是彼此相属的。 只是，工作与他的生活密不可分，爱情......则是他闲暇时候的玩意儿。 玩的时候付给真心；但不玩的时候，再怎么样都只能丢在一旁，占不得先机，取不了优势。 她走回病房，收拾着并不多的东西，一步一步的走出病房外。 行动间，她的电话响了起来，一拿起电话，发现来电的人是他，她心下大抵知道，一定又是打电话来道歉的。 “对不起，晓棻......”果不其然，一开口就是道歉。 “没关系，我已经要走了。”晓棻想也不想的开口，努力学习着不去失望。 “不，你别走，我马上就到了。”鲁夫匆忙阻止，语气急切。 不知道是不是她过于敏感，晓棻发现他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但她摒除那些奇怪的想法，猜测大概是因为他的电话里总传来杂音的关系。 “你不用来，我已经要走了。”她不想等了，再也不想了。 “我一定要来。”鲁夫的声音，听来有些莫名的压抑，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鲁夫，我叫了车，车来了，我要......”她不想去在意，一点也不想。 “再等一下，我已经到了，已经到门口了。”鲁夫好不容易赶来，就是为了不让她伤心，不让她失望，他不要让她再一次伤心地从他身边走开。 晓棻在门口驻足，不知道他所谓的“到了”，究竟是到哪里了。 她环顾四周，除了一台朝急诊室疾室疾驶而去的救护车之外，并没有看到熟悉的黑色进口房车。 “你在哪里？我没有看到你。”她让路好让救护车疾驶而过，不知是否离救护车太近了，近到连 她耳机里传来的声音，似乎也回荡着救护车的声响。 “我在....”鲁夫顿住了声音，剧烈的震荡让他有说不出的闷疼。 “你在哪里？”被他异样的反应吓到，晓棻跟著有些着急。 “我在.....” 晓棻没有听到他说话，倒是听到一连串急切的说话声。 “血流成这样，还在讲什么电话，电话给我.....” “叫开刀房准备.....” 一阵阵急切却不甚清楚的声音，教晓棻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你究竟在哪里？”不要吓她，真的不要吓她....... 电话里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晓棻出于直觉的将头转向急诊室，那疾驰而来的救护车上，正躺着一个病患，她的脸色骇然大变。 “鲁夫！” 他终究还是让她流泪了。 “别哭，我没事.....”鲁夫看到她急奔而来，一双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她的。 “你怎么，怎么了？”晓棻看着他的手肘处，有一处长约十五公分的伤痕，鲜血不停的涌出。 “我没事。”鲁夫对着她猛摇头，看着她无声且急剧的掉泪，他的伤口彷佛又更疼了。 “到底是怎么了？”她的泪掉得更急更猛。“你怎么会.....” “小车祸。”鲁夫伸手，好想擦去她不停落下的泪，只不过他才举起了手，就被一旁的护士给压住。 “不要动，过度用力会出血更多。”护士瞪了他一眼。 “车祸？”怎么会突然出车祸？ “小姐，你在外头稍等一下，病人要先进行缝合，并做详细检查。”护士挡住了她，不让她跟进开刀房。 “鲁夫....”晓棻好急，却什么事也不能做，她的心抽痛着，冰冷的痛苦席卷了她，让她刹时无法呼吸。 “等我，一定要等我。”鲁夫被人推进开刀房，还不忘对着她大喊。 等！当然等！难不成要她现在离开吗？ 晓棻的泪不停的落下，看着开刀房的灯亮起，再也无法沉静下来。 她的泪，大概从他进了开刀房，到现在都没停过。 “别哭了，病房外的人会以为我死了。”鲁夫有些无奈的开口，用没有受伤的手，无数次的擦去她的泪。 “呸呸呸，乱说什么！”晓棻不文雅的呸了几声，不要听到这么不吉祥的话。 “真的啊，你哭成这样，病房都要淹水了。”鲁夫不知道一点小伤，竟能让她哭成这样。 说她不在乎他，说她要离开他，他才不信她舍得！ 只要一想到她还这么心疼他，他的心情就好极了，缝了二十多针的伤口，也似乎不怎么疼了。 “你究竟是怎么了？”早上离开她时还好好的，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竟然全知是血的被救护车送回来。 “还不是为了回来见你。”鲁夫耸了耸肩。 “见，见我？”晓棻被这几个字弄糊涂了。 “反正.....没事就好。”鲁夫摆明不想说，好像刻意要隐藏些什么。 “总经理，没想到你也会不好意思。”许久没见的阿易，突然从病房门口走进来，对着晓棻先点点头，喊了声夫人。 “你怎么来了？”鲁夫看到阿易，挑起了眉。 “车被撞烂了，我总得来请教一下总经理到底是怎么了。”阿易抚着胸口，很心疼的模样。 “车？被谁撞烂了？”晓棻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不会是鲁夫把你的车撞烂了吧？他不是都由司机开车？” “这就得问问总经理了。”阿易干笑两声，鲁夫则是面无表情。 晓棻疑惑的转头看着他，鲁夫沉默半响，终于决定开金口。 “我回公司最后一次跟妮可讨论合约的事，跟她分析利益，无论她同不同意，我都对得起自己，但是我再也不要对不起你。”鲁夫简言带过。 “才不是咧，总经理多激动啊，他说：“签下合约是你的获利，不想签是你的损失，我现在不陪你玩了，我要回去陪老婆。””阿易手舞足蹈的认真表演当时鲁夫对着妮可大吼的景象，大家全给吓呆了。 不过，大家真的也被这个在小姐搞疯了。合约不仔细看，净在一旁耍大牌，要大家侍奉着她。 晓棻愣在原地，不太能确定她听到了什么。 他把工作丢下，只是为了要陪她出院？ 是真的吗？ 只是.....看到他伤痕累累，她又涌上疑惑了。 “你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这一次，阿易再次跳出来解释。 “他把司机留下来，为了慎重让她明白，不谈合约就回家吃自己，直接打算送妮可到机场，但是他又急着来看你，所以开了我的车就要到医院来，谁知道，路上竟出了车祸......”阿易捂嘴偷笑，由此可见总经理的开车技术大概不是很好。 晓棻哑口，震颤的看着他。 “你的话很多。”鲁夫瞪了阿易一眼，但阿易一点儿都没被吓到，相信他的补述，一定能让总经理与夫人的感情更进一步！ “我还没说完......我还听护士说，总经理的手肘虽然被玻璃割伤鲜血直流，但还是坚持要打电话留住你，怕你又伤心离开.....” “阿易！”鲁夫的脸上浮现可疑的红，那时急切的心态，一点都不觉得尴尬，但是这下，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晓棻像是被这些话吓傻了，愣愣地看着鲁夫，看着他脸上的擦伤，看着他手上的伤口，看着医生说他因为忘了系安全带，肋骨被撞断了两根.... 晓棻的喉头一哽，眼眶发热。 这一次，他没有丢下她。 这一次，换他丢下工作来找她。 这一次，他受了伤，流了血，却还是记挂着她。 泪光漫上眼底，迅速的凝结成水气，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傻瓜，你怎么又哭了！”他伸出手，紧握住她的。 晓棻只是摇头，因为哽咽而无法发声，为他心疼得泪眼蒙眬，泪眸里盈满深情的语言。 鲁夫伸手抽出一旁的面纸，擦干她的泪，她若再继续哭下去，他买一箱面纸来或许都不够用。 想到罪魁祸首的阿易，鲁夫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后者点了点头，知道现在不是当电灯泡的时候，于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开门逃跑。 病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除了她一声接着一声的啜泣，还有他心疼的叹息。 “我不知道你说真的....”晓棻失声开口。 “什么？”鲁夫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你是指，我要你留下来，不让你走的事，还是.....我爱你的事？” “都是....”晓棻轻泣。 “只差一点，我就要走了。”还好她没走，要不然，她一定会恨死自己。 “是啊，还好你没走。”鲁夫伸手揽住她，让她靠在他另一边没有受伤的胸口前，这一次，她没有拒绝，反倒捉住他的衣领，捉得好紧好紧。 重新闻到她的气息，那心甘情愿的滋味一如之前，她总是因为欢爱过后疲倦，而在他胸膛上沉睡。 他爱死了那种感觉，也想念极了那种感觉。 “我很抱歉，忘了曾经对你的承诺。”抚着她的头发，他的指梳开她的，捉握起一小绺黑发，轻扫着她的脸。 晓棻扬眸看他，虽然心墙早已倒塌得七零八落，但伤痛仍在，她还是畏惧着。 他真的懂她吗？ 真的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吗？ 像是读出她的疑虑，鲁夫浅浅一笑，捏了捏她不甚丰腴的脸颊。 “我会陪你，除了正常的上班时间，其余的时间我一定会陪你。”他握住她的手，收紧再收紧，慎重的再给一次承诺。 “鲁夫....”晓棻伸出了手，学着他的动作，换她抚着他的颊，动作仍有着迟疑，“可是....那些工作怎么办？” “我总不能忙上一辈子，况且，生意没了还能再做，但老婆没了....” “还是能再娶新的。”晓棻主动接续他的话，却换来他的摇头。 “我不要新的。”鲁夫捏着她的下腭，望进她的眼。 “我要的，一直只有你。”而他，是在几近就要失去她的时候，才意会到这一点。 还好，没有太迟。 “肯不肯....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陪着你走到白头？”他声音低哑，要一个承诺。 曾经，他轻易许诺却没认真执行，差点葬送两人的未来，而他，心虚的要她再给一个机会，她肯吗？她会愿意吗？ “可是....你要的一直是工作。”晓棻还是好害怕，那些独眠的夜，那些失望陪着她的日子。 “其实，我只是希望能给你过更好的日子。”鲁夫紧紧握着她的手，将它贴在自己的颊上。 “我不知道，如果没有了你，我的奋斗又有什么意义。”之前，他在乎的是工作给他的成就感，但如今，他更在乎的是两人的未来。 泪水模糊了视线，晓棻不知道她会听到这些话语。 “混蛋...混蛋....你是世界超级大混蛋....”晓棻委屈得眼眶泛红，开始捶着他的胸膛，泪水一滴滴落下，痛哭失声。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混蛋。”鲁夫一点也不否认。 要不是因为他的混蛋行为，他不会失去他们的小孩，她不会多受罪，这一切，都是他这个混蛋造成的。 “可是....”晓棻的声音哽咽到几乎无法发声。 “可是怎么样？”鲁夫提着一颗心追问。 “可是，我这个傻瓜，还是喜欢你这个专门欺负我的坏人。”晓棻垂下了眼，好生委屈。 听到她的话，鲁夫松了一口气。 “没关系，这样很公平啊！” “哪里公平了？”晓棻一点都不觉得。 “因为我也爱你。”鲁夫知道他伤了她的心，所以他更该主动为他们的未来而努力，让她感受到他的在乎，一如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努力为他所做的事。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鲁夫还是没有得到她的允诺。 晓棻回视他的眼，看着他指间由她亲手套上的结婚戒指，想起这些日子，想起未来的生活。 “如果我不肯给呢？”晓棻赌气的说道。 “那我就不让你走。”鲁夫的答案很干脆。 这是什么意思？ “那如果我肯给呢？”晓棻白了他一眼，是不是反而让她离开了？ “那我更不能让你走。”鲁夫的答案一样，不过笑容多了几分真心。 他的话，终于换来她的笑容。 “我保留我的答案，看你的表现再做决定。”晓棻感动的吸了吸鼻子，但是仍旧嘴硬，不肯轻易臣服。 “好，感谢高抬贵手，在留校察看这段日子，我会更加努力表现的。”鲁夫也不心急，知道假以时日，他必定能重新得到她的心。 “我的要求很多的....”晓棻看了他一眼。 “我会尽力完成。”鲁夫才不会轻易放弃机会。 “我很爱乱打电话的....”她想起那件不好的回忆。 “没关系，只要是你打的，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接。”他再也不愿意漏接她任何电话，他能感受她出事时联络不上他的惊慌。 “我.....”晓棻卯起来要算总账，但鲁夫可不打算奉陪。 在这个幸福的时刻，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该做。 鲁夫轻托着她的颈项，轻微使力将她往他的身前带，用男性的唇，炙热地封住她的红唇。 晓棻心里的空虚，蓦地被填满了。 或许，她真的可以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她渴望的承诺，或许，他真的能给她。 那些肩倚着肩的日子，那些携手白头的承诺.... “我爱你。”晓棻看着他，真心的开口。 “我也是。”鲁夫感动的直视着她，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好好的珍惜她，好好的爱她。 午后的斜阳，带来一室暖意，病房里两人四目相视，热情相拥。 一起携手经历这些，他们彼此都知道，该珍视曾经说过的承诺，该用尽全力达成对方的渴望，毕竟，对方的幸福就是自己的幸福。 爱情，不可思议。 教人学会受伤，学会成长，并学会珍惜。 携手一辈子。 {全书完} 编注： 1.欲知御尧与夏曼的精采爱情故事，请看表现爱－－008[爱情学分]之一《我要的幸福》。 2.欲知梁或潜与左玳宁的精采爱情故事，请看表现爱－－094[爱情学分]之二《他要的爱情》。 3.敬请期待洛彤最新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