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梦宝贝》 前言 爱上我吧…… 让我尝尝甩了你是什么滋味…… 大胆地戏弄你, 其实只是我的一个……游戏。 第一章 纠缠的两人在此刻分了开来,费云航回到驾驶座上很快地穿上衣裤,女人却在他穿衣时两手紧张地摸索着座椅。 “怎么了?”他问,俊逸的脸上有抹嗤笑。 “我的胸罩……” “喔。”听了她的回答,他不由得一愣。方才他差点误会她还想要呢!他回身摸索,终于在后座找到了,并将它递给她。 “谢谢。”她呐呐地低着头接过去穿上。 月光中他看见她的手指在打颤,他自负地淡笑,认为那是女人在经过他的“洗礼”后的正常反应。他耐着性子等她穿好衣裙才打开车窗,取出烟盒。 “抽烟吗?”他问。 “不……”她摇头。 他径自点上一根烟,深吸一口,将烟雾缓缓吐出窗外。 “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费云航问,通常他无心知悉这种专在酒吧里钓凯子的女人的名字,虽然她看起来有一种楚楚动人的气质,但为了钱,女人是可以假装清纯的。 他不否认,当这女人靠在他肩头上问他:“想不想要我?”时,他的确感到有些许遗憾,因为这女人看起来是那么的白皙且清秀单纯,但他随即明白那是种伪装,一种使男人上勾的手段。 而对他这个出身银行世家、亚洲著名的tc银行总裁,身价非凡的黄金单身汉而言,他有的是钱、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但今晚,他大概是吃错了药才会去问这种女人的名字。 “雪梦。”女人轻声地回答,没有说出自己的姓氏。 费云航点头,从皮夹里取出一万元钞票递给她。 “不,我不要钱。”雪梦摇头。 费云航眯起眼,不可思议地瞥着她。 “请你送我回去刚刚那个酒吧。”雪梦要求道。 费云航挑了挑眉,心想女人出卖灵肉不都为了钱吗?他颇不以为然,再把钱塞给她。“不,我向来不喜欢不劳而获。” “你不会不劳而获的,你付出了『劳力』不是吗?”雪梦又把钱递回给他。 费云航揪紧了眉头,她有意无意的嘲讽言词,给了他很不是滋味的挫败感,他扔下残烟,疑惑且微愠地盯着她。“你说什么?”他缓缓关上车窗问道。 “我想……我们扯平了吧。”雪梦云淡风清地说。 “什么意思?”费云航突然感到胸口有一股灼热之气在酝酿。 “各取所需,不是吗?”雪梦又淡然地说,飘忽的语气令人难以捉摸。 费云航恼怒了,他不耐地一下子扭开车顶小灯,恨不得看清楚这女人说话的嘴脸。“啪!”灯亮了,晕黄的微小灯光映照在一张羞怯红润的小脸上,她的眼因突来的灯光而眯了起来。 他盯着那弯弯的美眸,好一会儿,见她张开了眼睛,那双水波灿烂的眸底竟像会说话似地写满惊悸。 “怎么了?”雪梦怯怯地问,盯着他英俊容颜上的深沉冷峻目光,她的脸更红了。 “你是个奇怪的人……”费云航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看似无邪的双眸及她发丝垂在双颊的动人模样。“竟然不要钱?!”他不相信世界上有不要钱的妓女,而且胆敢语出轻狂。 “我为什么一定要钱?”雪梦笑了,可爱的唇形笑起来带有诱人的甜劲儿。 “这是一笔交易,不是吗?”费云航深深地看着她,发现这女人的笑靥像朵淡雅馨香的雏菊。有一瞬间,他竟被她的笑给吸引住了!但理智胜于感情,他向来有颗精明的脑袋及一双犀利得足以剖析人性的双眼,他直觉地认定这不要钱的妓女别有目的。 “交易?!可以这怎么说,但却不是你所想的那样。”雪梦淡悠悠的眸子透露些许感伤。 费云航的心神蓦地不知被什么莫名的东西给揪紧了,老实说听了她的回答他是愠怒的,但这女人的模样竟叫他没法子对她动怒。 “难不成这是你和别人的交易?为什么要扯上我?”他有种被蒙在骨子里的不悦,他拒绝这种感受。 “过些日子你还会见到我,其余的——无可奉告。”雪梦轻柔地宣告着,楚楚动人的眼眸深深地凝视着他。 “你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费云航严肃的抿着唇。 “送我回去吧,总裁大人。”雪梦轻声地道出他的头街。 “你知道我是谁?!”费云航顿时感到错愕。 “你是费云航,不是吗?”雪梦笑了一笑,笑容里有着说不出的纯真。 “……”费云航无言以对,心下是震惊到了极点! 自那狂放的一夜后,费云航拒绝再到那间酒吧。 那夜,他将她从北投山上载回到林森路的酒吧,将一把钞票扔出车窗外,车子呼啸而去。 然而当他回到天母的豪宅后,将车子停进车库里,在亮晃晃的灯光映照入车内,他竟赫然发现,座车椅垫上竟有着斑斑殷红!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那个叫雪梦的女人留下的,她是个……处女?! 不……不可能!她给他的反应不像第一次…… 突然,他想起在微暗的月光中她着衣时的颤抖手指,昏黄的灯光下她眼眸底的差涩,还有她装得很像的清纯…… 她不要钱,她说是一笔交易,但却不是她和他的交易……她的话,言犹在耳。 费云航熄了引擎,静默地靠在椅背上,眉心攒起两道深深的刻痕,兀自思忖起来。 是谁在对他恶作剧吗?他不信谁有这个胆,但他确实可以认定那女人是别有目的的! 她说她还会再出现?那么,让他……拭目以待。费云航咬了咬牙根,线条棱角分明的下巴,适足以显示出他绝不轻易妥协的刚毅性格。 日子在忙碌的工作中匆匆地过了半个月,这段时间费云航再也没见过那个叫雪梦的女人,而他竟还耐心地期待着她的出现,真是太可笑了! 他堂堂一个银行巨子,竟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妓女而心神不定!他不免嗤笑起自己。 此刻,他坐在气派豪华的私人办公室里,扔下手上的笔,靠向厚软舒适的真皮座椅,闭目沉思着。 这时,秘书敲门,随即走了进来—— “什么事?”费云航睁开眼问道。 “总裁,下半个月您的原定计划是要亲自视察我们财团在全亚洲的金融机构,您希望订什么时候的机票呢?”秘书问。 “明天。”费云航一点也不迟疑。 “是。”秘书退下去。 费云航从座位上起身,走向视野辽阔的大型落地窗,十八楼外的台北繁华景致尽收眼底,他仰望天际,看着初秋的阳光下,柔柔的云朵缓缓飘过远处的山头。 他燃上一根烟,看着天空中雪白柔软的云;无意间,侵入思维的竟是那双扣上衣扣颤抖的纤细手指…… 短短十多天的时间,费云航马不停蹄地飞遍了全亚洲。 一路上,他并非独自一人,他带着众所公认的女友——富盛集团的女总裁贺品婕同行。两人的亲密关系在上流社会早被传为美谈,双方家族也希望早日联姻促成这对天成佳偶。只是在大家殷殷期盼下,费云航却一直没有主动提亲的举动。 在香港的最后一晚,费云航和贺品婕两人共赴半岛酒店享用佳肴。 “我敬你,成功的男人。”贺品婕举起细长的水晶杯,笑着对费云航说道。 她身着今年最流行的亮片镶水滴珠串的露肩礼服,银色调的曳地礼服让她经阳光洗礼的蜜色肌肤更加出色,一张出众的脸蛋衬托着高贵举止,令人为之倾倒。 “我哪里成功了?”费云航有几许心不在焉,他低着头,在等待餐点的空档,翻看着香港地区的业绩总表。 “事业成功。”贺品婕投给他一个意有所指的魅惑眼神。 费云航抬起头对上她的眸子,明白了她的暗示。他淡笑,举起杯子和她碰杯,喝了一口,说道:“除了这点,其它有没有不及格的?”他阖起档搁置在一旁。 “有,你这十多天来还没有上过我的床。”贺品婕语带娇柔,毫不保留地嗔道。一直以来,所有的男人对她都是百依百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唯独这人中之龙,桀骛不凡的年轻富豪——费云航,始终像一阵飘忽不定的风,让她无法掌控。但也许正因为如此,平添不少挑战性,更勾起了她的征服欲。 费云航放下酒杯,神情若有所思。 “你怎么了?”上她的床有那么困扰他吗?贺品婕敏感地发现他有些不对劲,如果他不要她,那为何又邀她同行呢? 她天天期待着他的邀约,他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这真叫她失望,如今她主动开口了,他居然一副犹豫的模样! “没什么。”口里说着没什么,但费云航这近一个月来心底始终存在着一抹悠忽的身影。即使人远离了台湾,却还是摆脱不了,老实说他是被那个叫雪梦的女人给困惑住了。他心想,这传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此时,侍者送来开胃菜,费云航执起纯银的刀叉,蓦地感觉到有个柔软的东西伸向他的双腿间,直接、大胆地侵袭上他的鼠蹊处——桌布下贺品婕正伸直了修长的长腿,以她美丽的脚趾大胆地挑逗他的欲望。 费云航抬了抬下颚,用他深邃迷人的眼诡莫难测地看了贺品婕一眼。“别闹了。”他懒懒地一笑,笑她的寂寞难耐。 “今……给我。”她叉起盘里的樱花虾,用着性感的唇煽情地吮了吮,足尖在他渐渐昂然的男性骄傲上划圈圈。 她这样放浪的挑情,要是别的男人老早大咽口水了,但费云航竟仍定若盘石,自在地享用他的晚餐。 “会的。”他淡淡地说,露出了一抹笑,笑她的迫不及待。 夜在东方之珠的香港是最炫人、最耀眼的。 但在贺品婕的眼中,任何的美景都比不上黄金单身汉费云航来得令她沉醉。 她喜欢他在她体内的疾驰,热爱他充满着她。当他胀满在她体内时,她享受、陶醉在那种被撕裂的疼痛快感中…… 在一夜的翻云覆雨后,贺品婕终于精力耗尽,心满意足地瘫睡过去。 费云航躺在床的另一端,双臂枕在脑后,健美的肌肉光滑纠结,他沉默地盯着挑高的天花板,不发一语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 他在想……想那朵萦绕在心底大半个月,一直挥之不去的美丽疑云!但他多么不愿去承认……那个压缩在心底角落中的一抹阴影,如今已占据他整个心版,将他的心海染成一片迷茫的灰。 雪梦……他轻易地便可以想起这个名字,而这个名字却是个谜团、是个无解。 对他而言,女人他见识多了,尤其是风月场所中的女人,哪一个不是经验老道,将自己伪装成一只专门取悦男人的温柔猫咪;除了身边这个“卡门”,会有谁敢这么放浪形骸的和他一较高下! 他望着贺品婕,在床上她一向是放纵、饥渴的,比起妓女更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他一向只当她是一个对手,一个比耐力、比精力的床伴。但如今他竟对她的贪得无餍升起了反感与厌恶,对照她如此极端的浪荡,竟使他更思念起雪梦——那个羞涩颤抖令他久久无法释怀的年轻女人! 静夜中,他不能自己的,一下子让记忆拉回在他名贵宾上轿车里的那一夜…… 那一夜,一如往常,他在无眠的夜里仍流连在台北最具品味、最highgrade、最多单身汉聚集的酒吧里。 他独自坐在吧台前点了杯马丁尼,三不五时则有打扮入时鲜丽的女人前来搭讪。那些女人通常有车床族、双b族、妓女;一群追求的无非是物资、金钱的女人。男人,在她们眼底只是一张张活生生的钞票而已。 在费云航的眼底,他看待她们只是一个个以物易物、可供交易的商品,他供得起她们的索求,而他不过是在繁忙、一成不变的工作之余,追寻猎艳的乐趣,打发沉闷的闲暇时间罢了! 他一向不轻率,更非荤素不忌,能让他看中的女人美丽固然是必备的条件,最重要的是要顺眼、要能引起他的“性趣”。 “先生,能和你聊聊天吗?”一个短发、娃娃脸的女人主动走到他身边。 费云航瞥了她一眼,她前凸后翘的身材够惹火,一边说话一边猛抛媚眼,身上穿着一件短短、黑色紧身的小可爱,右胸有一朵红玫瑰的刺青,衣下露出肚脐眼,其中还镶着一颗珍珠,她的脸蛋不难看,耳洞钻了一整排,两侧耳朵全衔满了银色圆环,是个相当前卫的女人。 “没空。”他直截了当地回绝了。 那女人笑了笑,识相地走开了。 忽地,他的目光不经意地发现弧形吧台前离他不远的位置上,坐着一个肤色剔透如玉、洁白如雪的女人。 那女人身着黑色削肩上衣,一双细白修长的双臂托着下巴,黑色的短裙下两条雪白修长的腿交迭着,一头及腰波浪般的长发像神秘的水瀑般披泄开。 她的衣着一点也不夸张浮华,甚至线条十分简单,但却充分地表露出细致迷人的体态。 她幽静的盯着桌上的白色瓷杯,姿态有如玉女般的优雅,他看不见她的长相,只觉得远远地看去她有一种雅致的优美。他猜想,她那只瓷杯中装的肯定是酒以外的饮料,到酒吧来不喝酒似乎有些不对劲,总之在这喧哗的酒吧里,她的存在似是有些格格不入。 他盯着她,看着美丽的女人也算是一种视觉享受。世上美丽的女人有两种:一种是外表的美丽,一种是内心善良的美丽。而会上这单身汉酒吧的女人纵然外表美丽、内心不邪恶,但在他看来,都不会是什么单纯的女人。 “嗨,费,你来了。”一个圆胖的身躯庞然的遮去了他的视线,厚重的手掌一把拍在他的肩头上。 “嗨,凯。”原来是酒吧经理。 他和凯是旧识,两人闲聊了一下,没多久凯就离开了。 他继续独自喝着马丁尼,不一会儿,他发现肩上又来了一个压力,而这力道十分轻盈。他没有预想是谁,一回眸,发现竟是那个女人,她葱白的柔荑正置于他肩上。 他的眉低压,炯然的双眸目不转睛地盯在她脸上,心头突然怦地一跳。老实说,他拥有过太多女人,花心浪子、情场老将这等封号加诸在他身上一点也不为过,但在看清了这女人的长相后他居然有点心旌荡漾。 如果她只是美丽那么也许不叫人震撼,但除了美,她看上去显得十分清纯,清纯中又带着羞怯及灵气,她未施脂粉,唇却是不点而红,眉目如画。她的天生丽质实已超过赏心悦目这词所能形容的。她的眼睛如云幻化,他似乎在那两颗稀有的黑钻中看见了宁静动人的世外桃源,不过他也隐约感觉到缥缈在其中的无名感伤。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的眼神似在传递着一种柔柔、嫩嫩却又楚楚、凄凄的迷魅气息,诱得他深深地想往里头探去。 “想不想要我?”她开口了,朱唇微启,眼带羞怯。 想不想要她?若就欲望而言,他没有不要的道理,她算是高档货色;但就人性而言,这句话由她口中说出,他竟有些失望……一种对女人的失望! 看上去这么清纯的佳人,竟也为了钱出卖自己,这不禁要令他怀疑,她的外表清纯完全是伪装的,只不过她装得也太像了。 他盯着她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发现她居然含情脉脉,充满期待却又十分担忧的,一副要是他没应允她便会马上伤心泪垂似地。 她也许是个经验不多的妓女或者其它……但他宁可假想她是一朵令人心动的夏日玫瑰。 “嗯……要定你了。”这回他没有拒绝,伸出单手搂住她的腰,侧过头去立刻占有她的唇。她的唇柔软而温润,舌尖有果茶的香甜,她没有退缩,但他却感觉她到背脊是僵直的,且在他的臂弯中正颤抖着。 他深入地探索她,完全不当她是个生手。她的滋味是诱人的,她的气息是柔嫩的,但她却是路边的一朵野花。今晚,他决定摘下她。 他放开她的唇,她竟一个不稳地摇晃了双足,他时将定在她腰间的手圈紧了些,让她更靠近他,也因为如此的贴近,他将她眼中的惊慌和迷眩看得十分清楚。 他失笑地想问她怎么了,但终究什么也没说。他取出皮夹抽出钞票压在杯下,环住她的腰离开了酒吧,两人双双上了他的奔驰。 “你想在哪里?”他直截了当地问,暗夜的街头完全将她的表情没入黑暗,他无心去研究。 “什么……在哪里?”她竟这么反问。 这是不是有些可笑,他想,问妓女这句话还有别的意思吗?他不想点破她愚蠢的假装,只简洁地说了两个字:“做爱。” “……你想在哪儿呢?”她迟疑的开口,以一种弱不禁风的语调。 “就在车上怎样?”他即兴地道。 “……都好。”她微颤着声音回答。 就这样,他把车开上北投山区,车子停在隐密的老树下,他没有熄火,但车内除了一片沉默,还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迷魅气氛。 突然,她变得不主动了,不会开口说一句话。他仍没看见她的表情,月色昏暗中她一径地低垂粉颈。 他心想——如果这是她的服务态度,那么她的“生意”肯定不佳。她连基本的、如何取悦客人的技巧都不懂!他蹙眉侧过身去抬起她的下颔,月光照在她的眸中,他似乎看见隐藏在其中的生涩,只见她很快地合上眼,这令他有不确定的感觉。但他随即压下自己的唇,不客气地以行动说明彼此的权利与义务,向她索求应得的“服务”。 第二章 回想起那一夜的过程,费云航惊诧地从床上坐起。天色微曦,身畔的贺品婕早已睡得不省人事,他拉了被单盖住裸裎的她,下床站到窗前点上一根烟。 细细的回想,他益加强烈地感觉,那个雪梦极有可能是个生手,甚至还可能是个处女!但她为什么要接近他?她到底是什么来历?她说她会再出现,然而他却不曾再遇见她…… 蓦然,费云航忆起这一个月来他都未曾再涉足那个单身汉酒吧,难怪他会见不到她! 雪梦……是否意味风花雪月,梦一场? 不,那女人接近他的理由绝不是单纯的风花雪月,他们之间也绝不是一场梦,她和他真实的有过肌肤之亲,就凭这点,无论如何他要知道因由,她必须说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直觉地相信,在酒吧里一定可以找得到她,他有股强烈的想见到她的冲动。 他捺熄了烟,穿上衣裤,从衣柜里取出行李,留下字条给沉睡中的贺品婕,一人独自离开了香港。 费云航在晚间十一点进到酒吧,他犹记得,那一夜便是在这个时间见到雪梦曼妙纤秀的身影。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都深夜两点了,酒吧里客人愈来愈多,吧女们和酒客相互调情着,不少冶艳的女人也穿梭在其中,但他却没见到雪梦。 他双眸深沉地看着手中的酒杯,唇边有抹自嘲的冷笑。他这不可一世的伟大银行总裁,握有亚洲经济主控权的笼头,竟在这里为了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人,干耗了三个小时,甚至还因而错过了欧洲股市的收盘时间! 时间就是金钱,这是金融市场中的至理名言,他向来不离这个准则。但现在他在做什么?他居然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弄得昏头转向! “嗨,费,你还没走啊,难得哦,这时间你还在我这儿。”酒吧经理凯发现了费云航。 费云航目光一亮,为什么一直没有想到问凯,他对经常出入酒吧的人一定了若指掌。 “凯,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叫雪梦的女人?”费云航问。 “雪梦?”凯耸了耸肥厚的肩头。“你约略形容一下她的长相。” “大波浪的长发及腰,肤色白得近乎透明。” “长发及腰,我没什么印象耶,我帮你问问酒保。”凯陌生地摇头,转而询问了酒保——酒保也摇头。 费云航彻底地感到失望,他知道凯的眼光一向锐利,常上酒吧有哪些人,他不可能不知道,若是连他印象都不深刻,那么看来,她不是常客,若真是如此,那么他更肯定了那晚她确实是别有目的的。 “算了。”费云航放下钞票,冷静地离开酒吧,俊逸容颜下,一把心头火烧得正炽旺!她胆敢这么作弄他,那么就最好不要再出现,否则……绝不轻饶她。这句话在他的愠火中燃烧。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费云航的工作依旧忙碌,他多想将雪梦这个名字抛诸脑后,但奇怪的是,他愈想甩了她在他心版上制造的混乱,这个混乱愈是紧跟着他,尤其是当他开着两人曾共度一夜春宵的车子,他更渴望能再见到她! 今天一早,他如同往昔一样的上班。一进总裁办公室,秘书立刻捧着一迭档案夹进来。“总裁,您三个月前要人事处征召一名特别助理,人事处已从三百名应征者中精选了三名最优秀的人才,十点将准时报到,请您亲自面试并从中选一,这是他们的学经资历档案,请您过目。”秘书送上三份档案,接着又说:“富盛女总裁留话请您回电,下午日本及新加坡分部主管们回台湾来做业务报告,请您主持会议。”秘书报告完便退了出去。 费云航牵了牵唇角,信手拿起桌上的人事档案,心想三选一,能在三百人中雀屏中选算是很困难的,尤其在社会上各行各业竞争的十分厉害的今天,人与人之间的较量更是不在话下。他要的这个特别助理,职务是不容小觑的,不只得精通股汇市及所有金融业务,还得擅长英日语,工作能力强,并且至少要有一年以上的实务经验。 此外,因为是总裁特助,时时得跟在他的身边,无论是男性或女性都得仪表端正,说明白点,外观上还必须要他看得满意。 他随手翻阅那三份档案,蓦然他的眼眸从不经心、专注地瞪大了眼……其中一份档案照片中的女人竟是……雪梦!这个震撼一如数十万吨黄色炸药引爆的威力。 费云航瞪着那张英文履历表上的优美字体,目光迅速往下扫去。 姓名:babelin。 住址:美国德州达拉斯。 年龄:二十三。 最高学历:宾州大学财务行政学系硕士毕业。 经历:美国普罗银行总部营销部实习经理。 他抛下那份档案,沉沉地坐入椅子中。没想到她竟如此的年轻、高学历,甚至有绝佳的工作经历…… 难道,这就是她的目的?为了这个职务先下手为强,不择手段地出卖自己?是这样吗?不、不……以她的学经历,她不难找到别的工作。 她另有目的!这女人绝对另有目的!如今她自己送上门来了,那么就走着瞧了…… 费云航点上一根烟,将派头十足的黑色真皮座椅旋转向落地窗,他看着远方的山头,眼中是一片诡莫难测的缥缈云雾。 十点钟,很快地到了。 “总裁,三名应征者已到齐了。”秘书进来向费云航报告。 “要他们一起都进来。”费云航没有转过座椅背,仅对着秘书说道。 “是。”秘书领命而去。 不久,门又开了,秘书领进了三个人,费云航仍没有转身。“请他们坐到沙发上,给他们纸笔。”他对秘书令道。 “是。”秘书照办。 “准备好了吗?”他问,没有等谁回答,很快又道:“只有一道测验题,先写上名字,再用英文好好的作答,六月七日晚间十二点,你在什么地点,和什么人,做了些什么事?三分钟之后交来。” 很快地三分钟到了,秘书收齐三份“测验卷”,交到费云航手上。 费云航直接地看了雪梦的答案—— inyourcar,madelovewithyou! 好坦白的回答! 那么他便不客气了。“babelin留下,其它人出去等候通知。”他低声令道。 总裁办公室的门开了又关,等所有人离开后,留下的就只有诡谲的静穆。 “过来。”费云航的声音凝重地打破了静寂,他依然没有转身,只等候那高跟鞋清脆的音律缓缓地接近他。 一双修长的美腿进入他的视线,他两肘靠在椅臂上,双腿交迭,手上拿着“测验卷”,黯沉的眼从那双动人的美腿往上移,移上不盈一握的腰,翘楚的胸,细嫩的颈,最后定在那张雅致纤柔、楚楚可人的小脸上。 她的眼眸晶莹烁亮,眼波灵转,长长的眼睫像蝶儿羞涩的双翅。阳光下,她的肤质像婴儿般水水嫩嫩,白里透红,吹弹可破。在明亮的光线映照中,她的美更显而易见,他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少见的美女。但他依旧面无表情地凝视她,用那种无人能懂的眼神。 “嗨。”雪梦害羞又无辜地望着他,青涩地向他打招呼。 “嗯,你倒记得很清楚。”费云航扬了扬“测验卷”,不可思议地是,只见她眼帘低垂,双颊酡红。 “……”雪梦无言的垂下粉颈,她能忘吗?她的初夜,他的热情……虽然他给她的不是爱,但她忘不了。 费云航没放过雪梦微细的表情变化,她专注地凝视着她红上眉梢的小脸,她的眼睫怯怯地眨着,无措的模样让他的心头火顿时莫名消去大半,他问:“为什么来应徽?” “我需要工作。”雪梦轻声地说。 费云航不以为然地摇头。“你还没有达到目的,是吗?或者又是跟谁的另一笔交易?”他戏谑地问。 雪梦睁大了双眼,和他的眼神交会,受伤在她的眼底中流转,虽然……他说对了一半。 “你要我吗?”她问,轻柔的低喃像天际撒下的初雪那般缥缈。 费云航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我……是指这个职务。”雪梦心悸地说。 “你说呢?”费云航口吻语带玄机。 “可能不会,你怕我的目的。” 如果这是激将法,那么对他而言一点也不管用,但是偏偏她说话的模样却是那么的纤纤不禁风、楚楚惹人怜,竟惹得他有些动容。 坦白说他的确是怀疑她的,但他不知自己是哪里不对劲了,竟对她产生了怜惜的感觉…… “你有吗?”他想知道真正的答案。 “你要不要我呢?”她答非所问。 “如果不要呢?”他邪气地瞥她,尊贵的面容下只有冷漠。 “那……就别浪费时间吧!”她说得轻轻淡淡,秀丽的眉目却染上一层黯淡的阴影。 费云航有一种被打败的感觉。但的确犹疑了,该留或不留,他心猿意马难以决定。 他直觉不想放她走;但理智却告诉自己,留下了她一定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她很可能是个戴着天使面具,骨子里却是精明厉害的狐狸,也许她正在盘算什么不利于他的事……不过他打算亲手摘下她的面具,他想看看她的……真面目。 “你是处女?”他毫不隐讳地问了一个一直让他耿耿于怀的疑惑。 “……”雪梦的脸红得像天边的彩霞,水雾般的眼眸中万般的无措。 费云航盯着她,一脸诧异。他无法置信这女人演技精湛到连脸红也演得那么生动真实!他是没碰过处女,但他以男人对女人的直觉,他确定她是。而在他这么认定的同时,他竟听见从她口中吐出了细碎的两个字—— “不是。”雪梦否认了。 费云航瞪着雪梦那双生动的眼睛,想看清盛在其中的虚实,但他竟看不清是真是假。这次他真的被她惹恼了,他扔了手中的纸,将她纤弱的腰一把擒住,愤怒地让她跌坐进自己的怀中。 雪梦震惊地回视他,失措不解地迎着他愠怒的眸子。老实说,今早之前她原本还想打退堂鼓,因为她真的害怕接近他,虽然他一直没有认出她是谁,但他鹰隼般的眼,像随时都能洞悉看穿她。 他英俊不凡的仪表下,除了与生俱来高贵傲人的男性气概外,更有种自然、慑人的力量,她好怕……好怕在还没有达到目的以前,自己就已先粉身碎骨……而此时,她觉得自己在他的目光中无法遁形了,他强势的男性气息逼迫着她,她屏住气息,深怕一个不慎,会在他猜疑的目光中昏厥。 费云航紧迫盯人地注视着雪梦,她柔嫩的唇瓣因慌张而微启,紧贴在他胸膛上的纤背让他清楚地知道她又在颤抖了。她娇柔无助的样子,让那晚的情景一幕幕清晰地重现在他的眼前,他男性的刚强竟在此刻无法抑制的被激昂了。 她似乎感受到他双腿间的变化,无法抑制的惊惧写满眸中。 他嘲弄地扯了扯唇角,挑衅地攥紧她,冒火的眼戏谑地眯起,不管现在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他把所有对她的怒潮、疑惑,化成惩罚,毫无顾忌地向她倾泄而出。 他重重地将唇压在她的唇上,狠狠地吻她。她没有抗拒、没有脱逃、没有迎合,只是被动,一如那晚一样的被动。 她的被动令他更为光火,狂怒中他用那种恨不得将她吞噬的力量吮吻她,风暴般地拉扯开她的上衣…… 她开始后悔自己回到台湾,后悔报复他的念头,打一开头,这就是个错误,因为她终究不是他的对手。如果她够聪明,怎能让这个错误延续!但她竟沉醉在他的爱抚中,任由欲望将自己吞噬,不想醒来…… 第三章 许久、许久、待风暴将要止息时,他恶作剧地结束在她的体内。雪梦浑然不觉,她只觉得自己好累、好累,双腿酸疼得发颤。 他看见了她眼中的迷蒙,却仍冷冷地推开了她。她站都站不稳地颠簸了下,迷茫中瞥见他冷风般的眸光,她惊悸地低垂下头,怯然地背过身去整好自己零乱的衣衫。 他很快地整理好仪容,本欲愤然的叫她立刻走人,但望见她背着他那瑟缩颤抖的小小肩头,竟叫他举棋不定了。他收回视线,调正座椅面对办公桌,烦躁地等候着她。 “我走了。”雪梦经过他偌大的办公桌,轻淡如烟地对他说道。 “慢着。”费云航还不打算放过她。 “什么事?”雪梦直觉地认为他不会给她这个职务,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接近他的机会了。 “去找王秘书,他会告诉你,特助的工作性质。”费云航沉声道。 雪梦一脸不可置信,她难以相信他的决定,同时她也陷入胶着的苦思之中;她开始揣想或者她现在应打消念头回美国才是明智之举,毕竟等他爱上她,她再甩了他,那似是很艰难的过程!而她直至今天才发现——她从没谈过恋爱,更没有被爱过,爱是什么,她完全不知道。这十多年来,只有他这么一个令她爱慕的影子曾在她心底伫足。 回头吧!她彷徨地告诉自己。 “我……”她犹豫不决。 “如何?”费云航邪佞的牵动唇线,背靠着舒适的椅背冷漠地问着她。 突然,雪梦的脑海底浮现了一串声音——那是许多年以前费云航所说的话。“……别开玩笑了,雪梦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东西我正眼都没瞧过,你要送我我都不要!” 思绪一转及此,雪梦抿着她可爱又丰盈的唇瓣,又密又长的眼睫受伤地低垂而下。“哦,我这就去。” 她轻飘地走出门外,心中有了抉择。 费云航相信自己已经疯了,不然他不会让她留下来担任这么重要的工作。但他必须剥去她伪装的外衣,他必须拆穿她的目的。 也许他真的是疯了,也许他对她产生了高度的……兴趣,但无论是什么原因让他下了这个决定,最重要的因素只有一个,谁教她要招惹了他。 下午的主管会议雪梦竟被允许参与。 在会议即将结束之前的前一刻,费云航的行动电话突然响了,他在无法分神的情况下示意雪梦帮他接听。 雪梦按了通话键,不纯熟地说了声:“您好,总裁办公室。” “你是谁?”对方是个女性,以一种趾高气昂又充满敌意的语气质问她。 “我是……”雪梦答了一句她仍生涩的名词。“总裁特助。” “什么?!他的秘书或特助一向不都是男性吗?”对方用一种惊奇的口吻说着。 “这……我不清楚。请问你找费……总裁吗?”她差点直说了费云航的名字。 “废话,打他的行动电话,当然是找他。” 雪梦暗自吁了口气,电话里的女人好凶……据她所知,费云航不是未婚吗?那么这好凶的女人是谁? “请问你是哪位?”雪梦客气地询问。 “你没资格问,叫他听。” “他在开会。”雪梦被凶得很无辜,突然她的头顶被一个阴影笼罩住,她抬起脸,这才发现会议已经结束了,主管们纷纷离座,工读生正进入会议室里清理桌上的空杯子,而费云航早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立在她身边。 “是谁?”他问。 “她说我没资格问!”雪梦耸肩。 费云航把电话接了过去。“喂。”原来是贺品婕,他淡漠地吁了口气。 “贺大小姐……”他边说边示意雪梦收齐桌上的数据,接着径自走出会议室回到自己办公室。 雪梦好奇地从玻璃隔间的门看去,看见他坐在位置上点烟,边说电话边露出爱笑不笑的表情。 她收齐了桌上的资料,发现桌上的打火机——他遗忘了他的东西! 她拿起那个被遗忘了的打火机,心中有几许欷歔……他一直没认出她是谁……因为他老早将她遗忘了,就像遗忘了这不重要的打火机一样。 她走出会议室将数据和打火机放到他桌上,正巧在他收线前听见他对电话那端的女人说了一句:“今晚补偿你。” 补偿?!为什么要补偿? “她是谁?”雪梦轻声地问。 “昌盛的女总裁。”费云航放下行动电话,口中吐出淡淡的烟雾。 “她是你的女朋友?”雪梦小心翼翼地问。 “是。”费云航刻意地答得很肯定,虽然他心底从不曾对女朋友这三个字下过任何定义。 “你爱她吗?”雪梦又问,不知为何她很想知道。 “爱。”才怪,但费云航就是想这么说。 “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我先下班。”雪梦轻轻地说,淡雅的小脸并未显露特别的情绪。 “没事了,你可以先回去了。”费云航居然在乎起她不在意的表情。 他故意低下头去看文件,而她悄然地隐藏了酸楚的情愫,退出他的办公室。 表面上看似无异样的两人,心底却蒙上一层相同的微妙失落感。 夜里,贺品婕来到费云航的豪宅。 贺品婕一如往常精心地装扮自己,性感的黑色连身细肩带洋装,酥胸若隐若现,姣美的胴体在丝质的布料下款摆生姿。她向来清楚如何在衣着上挑动男人的心。尤其是费云航,他十分注重穿着,也注重女人的仪容,她当然不能随便。 “你好可恶,留下一张字条就自己先回台湾了!” 卧房里贺品婕双手扣在费云航的颈背上,在他胸怀里娇嗔、磨蹭着,她一直将这笔帐记在心底,今天总算有机会向他求偿了。 “你也真的是没良心透了,回来台湾那么久了,连一通道歉的电话也没有。难不成是不把我放在心上!”她的脸靠了过来,并将红唇贴在他的颈项上,口中热热的气息挑逗地吹拂他耳畔。 “太忙了……”费云航摩挲她的裙摆,爱抚着她诱人的美臀。今晚,他总觉得她浓浓的脂粉味有些呛鼻,香水味似乎也令他不舒服。 “你的特助为什么是个女的?”她边问,边解开他一个个衣扣,然后将吻贴在他的胸膛上。 贺品婕不提还好,这一提竟令费云航有些心烦。“别提公事。”他一口回绝了她的不智之语。但他烦扰的情绪却没有平复,一张素净灵秀的小脸不断地干扰着他,一个年轻柔嫩的娇躯也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 雪梦……那个怎么看都像天使般纯洁的女人。 “好嘛,不提就不提,那么凶干么!”贺品婕噘着唇,双手不安分地往下溜,手指溜到了他的腿间,她在他令她着迷的地点划圈圈,缓慢又技巧地逗弄他,等他慢慢雄壮、硬挺,她带着成就感,拉下防线,玉手溜进裤裆,掌握他雄霸一方的热力。 她娇笑,用勾魂的媚眼瞅着他,缓缓地解下他的长裤,顺着他健美的体魄蹲了下来,半跪在他身前,心痒难耐地卸去那令她碍眼的屏障,张开贪婪的唇吮住他如钢铁般的坚硬。 她的舌像软糖一样黏腻,技巧像妓女一样纯熟,自信地在他的两胯之间满足他的需求…… 在她的“付出”之后,“索求”也接着展开。她以驾驭的姿势坐上他健壮的坚实,享受他的坚硬带给她的莫大欢愉。 她野心十足地浏览这足以令她淌下口水的男性优美体格,她发誓一定要以她超人的旺盛力征服这个冷峻不凡的男人。 她放浪的狂叫,分贝益加升高,野性的水蛇腰不停的扭荡,在她自以为征服了他的同时,她也得到至高无上的享受…… 沐浴后,他一丝不挂地走出热气蒸腾的浴室,习惯性地打开烟盒取出烟,但要命,烟盒竟是空的! 他望向挂钟,一点、凌晨一点了,这时就只有seveneleven可以解救他了。他无奈地穿上休闲运动服,走下楼去。 “抽烟伤肺,不抽烟伤心。喝酒伤肝,不喝酒断肠。”他的同窗好友凌修文常这么说。 他俩也好些年没碰面了,自从他接任总裁这个职务后,生活被忙碌的工作给占满了,有八年之久他们只靠电话联系。 那小子……费云航想起老友,会心地笑着摇了摇头。 他走出豪宅,才发现外头轻飘微雨,秋天的雨塑造了空气中泛寒的凉意,他没有打伞,直走入雨中。 朝对街红砖道转角暗夜里唯一的光亮走去,那亮眼的招牌仿佛也在向他招手。 seveneleven拭得雪亮的玻璃自动门开了,他走了进去,本是要买包烟就走,但在售货员打好发票后,他摸摸皮夹,竟然发现皮夹里除了一整挂的“塑料货币”,没有一张是现钞。 说真格的,平日他是不需要用到现钞的。他所涉足的场所,只要一张信用卡或会员卡,就可一卡在手行逼天下;更何况买烟这种琐事常是秘书或管家在张罗,何时用得着他这高高在上的总裁亲自出门! 他盘算打道回府去拿钱,但此时,身侧突伸来一只女性雪白的手,递来一张百元钞票。 “借你……”她的声音细若蚊蚋。 费云航亲耳听见那如梦呓呢喃的声音,一回头,便看见那张难以忘怀的雅致小脸。那张迷惑人的脸上有一个恬淡的微笑,她的长发浪漫地飘逸在身后,身上飘散着沐浴后的淡淡清香,白色的雪纺纱削肩洋装在秋意泛凉的夜里更显梦幻。 若再加上一双翅膀,那么她就名副其实是个降临人世的夜之精灵。 “是你……”他居然在这里遇见了雪梦!半夜一点钟,令人不可思议!难道她真的是个商业间谍,而且无孔不入?他低头看见她手上拿着一堆泡面和一瓶养乐多……也许她来买东西只是个幌子,她是有预谋地跟踪他,而且她似乎神通广大,算准了他皮夹里没钱,乘机来个“美人救英雄”,以瓦解他的心防…… 但她有那么高杆吗?他心中闪出一连串的问号。 她亮闪闪的眼眸充满期待及羞答答的神韵。 “我也经常忘了带钱。”雪梦对她微微一笑。 “哦……”费云航本想婉拒,但售货员已打好发票,而且递在他面前许久了,他只好将她手上的钱接了过来,不忘补上一句:“明天还你。” “不用、不用……”雪梦摇头,将手上的泡面和养乐多放到柜台上,付了钱取了发票,她一转身发现费云航已不告而别了。 她有些淡淡地失望,拎着装食物的袋子走出门去,却发现他就伫立在街灯下,在迷蒙烟雾中他的身影俊逸非凡。 他没有走,他独自站在红砖道上抽烟,烟雨蒙蒙的无人街头,他修长的影子延伸到对街。 “晚安。”她走到他身边对他说。 费云航吐出烟雾,深沉的瞥视她,久久才吐出一句:“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就住八楼上的单身女子公寓。”雪梦指指身后的建筑物。 费云航略抬了抬头,原已幽黯的眸益发深沉了。 他真的没想到过,她的住处竟是离他那么近,而她说不定老早就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他许久了,而他竟一直浑然不觉! 这种感觉真是说不上来有多令人难以接受! “很方便啊!”他慵懒、不怀好意地说了一句双关语。 “是啊。”雪梦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以为他指的是下楼购物。 “你住这里多久了?”他仍维持表面的平静,内心却是疑窦丛生,怒意滚沸。 “三个月,我同学帮我租的。”这是实情。 “你一个人在台湾?”他又问。 “嗯。”她点头。 “家人呢?”他再问。 “都在美国。”她答得简洁。 “为什么一个人回来台湾?”他又提出一个新的问题。 “为了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她活灵灵的黑眼珠璀璨的流转着。相对于她,费云航则是一脸紧绷,心下不由得揣想起—— 难道她是在暗喻自己是商业间谍吗? 第四章 “什么叫不可能的任务?”费云航扔开了烟蒂。 雪梦瞥见他眸中的不信任及质疑!她知道他一向是敏锐的,对工作、对女人、对任何故事,唯独对她…… 老实说,她对自己一点信心也没有,且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他已有了女朋友,而且还是他所爱的人儿。此刻她若无法全身而退,也不该弄得最后玉石俱焚;现在的她根本已无法全心全意地去恨他了,更何况,这么多年来她一直爱恋着他,不曾中断! 若是她只想得到他的痛苦,那么对她又有什么意义;她无法狠心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爱恋的人痛苦! 虽然他深邃多情的眼不曾属于她,但她仍希望他能收回当年所说过的话;她想告诉他,她不再是当年他眼中的黄毛丫头,她期待他会将她当个成熟的女人来爱! 但是她知道,一直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更知道在为他着迷的心念之外,她用他当年伤害她的话当借口,以恨意做为接近他的动力,大胆地招惹上他…… 或许是那个恨意太薄弱,想令他痛苦的目标又太难达成……她失败了,并陷入灰心丧志。 罢手回美国去吧,在还没有人发现她的时候——她内心在呐喊。 雪梦默然无语地仰望他,费云航深沉地打量着她,看着她变化万千的眼眸,凝睇着她绝色的美丽与淡淡的哀愁。 她的美是介于女人的成熟与少女的粉嫩之间,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气质独特,那么吸引人。 她纯白的衣裙在夜风中款款飘扬,街灯下她衬在雪纺纱下的蕾丝内衣若隐若现,她的眼眸就像雨夜中唯一的星辰那样绚烂夺目,而她雪柔的身子是他心底一抹香甜的记忆…… 他强制自己别开眼,提醒自己恢复理智,逼迫自己不去看她那可恶的美、禁忌的甜、令人迷惑的羞涩,他强迫自己将她和包藏祸心、意图不轨划上等号!但她令人心折的害羞模样却让他的英雄气魄无法完全施展。 要不要现在对她说呢?就告诉她,明天起别让他再见到她了…… 就在两人心中各有所思时,天上的小雨变成了倾盆大雨。 “下大雨了……”雪梦轻呼,见他不动,她害羞地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躲进骑楼。 费云航暗叹一声,心烦地走进骑楼中。 “你没带伞怎么办?”雪梦担心地问。 “是啊……刚刚雨没那么大。”费云航无奈地看着天空,现在倒好了,没带钱、没带伞、没有揭发她……许多的“没有”加起来,让他感到失算,胸口异常地沉闷。 “这些天夜里都下好大的雨呢,还有打雷,好可怕的。”雪梦随口说着。 “是啊……”费云航闷闷地应了一声。 “你等一下下哦——我楼上有一把雨伞,我去拿来借你,这雨会下很久的,你一直等在这里也不是办法。”雪梦说着,随即就取出钥匙回头去打开便利商店左侧通往楼上的大门。 进门前她还回头对他说了一声:“我马上下来哦。” 费云航还没应允,她就径自上楼去了。没一会儿,她拿了雨伞回到他身旁,他本想板起一张老k脸,拒绝她的多管闲事,但她认真的眼眸、红扑扑的双颊、微微喘息地奔忙,令他一点也摆不出脸谱,当她善意又热诚地替他打开伞递给他,他更无法不近人情地掉头就走。 “借我你就没得用了。”他低眉瞥她,没有接过来,揣测这应是她的另一个阴谋。 “哦……是哦,不然我送你回去。”雪梦好意地说。 “……”费云航本打算断然拒绝,内心几经波折却仍下了这么个决定——“那就谢了。” 于是雪梦撑起伞,两人走进滂沱大雨中。 “我来吧。”走到对街后,费云航接过她手中的伞,以她的身高撑伞,他的头都顶在伞布上任凭雨打了,他发现她刻意地把伞挪近好让他遮雨,而她的肩都被雨水打湿了…… 雨劈哩啪啦的下,山顶上一丝丝的银色闪电令人惊怖,蓦然天空雷声轰然大作,像巨人的脚印落在大地上一样令人震撼。 雪梦惊吓地在红砖道上止住了脚步,低下头两手捂住耳朵。雷声似乎意犹未尽地在天际低回。 费云航本想嘲笑雪梦的矫情造作,却在街灯下瞥见她一脸惨白。 “好可怕!”雪梦惊悸地说。 “别怕。”费云航竟然没听见自己的嘲笑,而是听见自己正对她怜恤的声音,并且完全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护住她的肩,她的身体凉凉的,打颤的肩头全湿透了,他本能地将她揽近,用自己的臂膀为她阻挡雨势。 “就到了……”终于,费云航的豪宅前那一小盏门灯就在不远,两人快步地走到大门前,屋檐遮去了雨势。 “谢谢你了。”他道谢,在口袋里找到钥匙。 “别客气。”她轻应,正要道别之际苍穹中闪过一道银光,天地之间又拍出雷沾万钧的一声轰隆巨响! 雪梦吓得惊叫! 匆促中,费云航一个反射动作拥住她,让她躲进自己的怀抱,钥匙和伞从他的手中掉落在地,但他没有理会…… 雷声过后,雪梦抬起脸,才发现自己紧揪着费云航的衣襟,整个人就这么紧紧地贴在他身上。 费云航低头瞅着她一脸苍白,眼眶转着水影,知道她吓惨了。 雪梦松开他的衣襟,蹲下身去捡拾自己的伞及他的钥匙,希望自己别不争气的流泪。 “我得赶快回去了……”她把钥匙交到费云航手上。 “慢着……我进去拿把伞送你一程。”费云航匆匆开了门,呵护备至地对她说道。 “不、不必了,我用跑的,很快就到了……”她说话时那孩子气的勇敢令他睁亮了双眼。 “你不怕打雷了吗?”他问,悄然的盯着她镶着雨点的黑发……那亮晶晶的小小水珠,像优雅的珍珠,放射着动人的光芒。 “我用跑的,很快的……”她坚强地点头,丰盈的唇却是微颤的,眼神却透出担忧。 她强装的勇敢看在他眼底有些可怜兮兮。他失笑地将双手插在腰际,俯下头瞥她,突然他发现,她这样的神情有些似曾相识,但他完全无法记起自己曾在哪里、见过谁有这样的神情? “不、不……你跟我进来,我拿把雨伞再送你回去,或者……”他推开了门,想到一个更安全的主意。“开车好了。” “不、不……用不着。费大哥!”雪梦连忙地拒绝……突然她屏住了气息! 费云航投来一个奇怪的眼色。“你叫我什么?”费云航困惑地盯着她,这声突如其来的“费大哥”,一时之间竟将他拉回时空隧道中,激起他一阵熟悉感。 大雨中扫过一阵风,雪梦心头浮上一份难过、一份惊悸,她难过他从来不曾记起她,惊悸自己竟会让这个藏在心底的称呼脱口而出! 曾经她是这么称呼他的。 “对不起,我该称你费总裁的。”她眼帘低垂,失意地说。 “……”费云航研究着她故意含糊的语意,有种奇异的因子在周围缭绕,一道时光之门在瞬间打开,但他没来得及靠近,它又随即深锁,使他无法触探。 这时天公作美,雨势小了不少,见那转小的雨势,雪梦松了一口气。 “雨变小了,明天见,晚安。”她有了脱逃的理由,匆匆地向他道别,急急跑过对街,顿时消失在转角街头、消失在他眼前。 费云航看着她远去,眼底尽是百思不解的谜! 他脑海迅速转过一个考验她的法子。 一早,雪梦就接到费云航的旨意。 “下午我不在,百洲地产公司会派人过来谈放款的合约,你就代表我和他们谈……谈不谈得成就看你的功力了,这是这个案子的草拟合约,你拿去研究研究。” “我……会尽力的。”雪梦低头看着从费云航手中接过来的合约书,这不难,她在普罗实习时曾有过经验。 而原本雪梦以为费云航会将昨夜里那句“费大哥”记挂在心上,但今早的他看似早已不在意。 这样也好,她的心理负担减轻了不少,只是她昨晚失眠了…… 他可能不知道,他突然那么好心地说要开车送她,她有多么的受宠若惊,这让她一整夜一颗心都小鹿乱撞的!而此刻就是这么“保持距离”地看着他,她仍是禁不住的脸红,她希望他不要看出她的心思…… 雪梦低着头,退出总裁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小小的天地中。 费云航静默地审视雪梦的一举一动,她若有所思的神情,脸红得犹像粉嫩的蜜桃。 她在想些什么,他无从得知。向来,女人的心思,他不难看穿,但雪梦始终像一阵他无法捉摸的风似地,只见微风吹得窗外风铃叮当响,却不知风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而他就是窗外的一串风铃,心思总被她的一举一动所牵动。 他选了百洲这个案子来试炼她,若她是个间谍,那么这个案子一定可以签成;除非她是个门外汉则另当别论。但以她在普罗总部的资历看来,她不是。 百洲这个案子不能签,因为不仅是超贷,签成后还有法律上的麻烦,银行的运作更会因此乱了章序。 若不是透过关键的人物,这件案子根本到不了他的手上,但他不可能点头答应的,因为他知道有人正等着在暗地里打击他,据他所知那个人是云豪,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在父亲将费氏体系下的产业移交给他时,云豪却因好逸恶劳、浪荡成性而被父亲放逐至马来西亚。虽是放逐,但云豪也拥有一笔值钱的土地,可他却不好好发挥反而以贩毒在混日子。 费云航一直知道云豪打小时候起,就因父亲守旧的“重视嫡出、轻忽庶出”的观念而大大地不满,甚至嫉妒他自幼被捧得如高高在上的皇太子,而将他恨之入骨,并且常有想痛击他又碰不到他一根寒毛的懊恼。 但相反地,费云航对他并无敌意,只是痛心自己的兄弟不求上进、不务正业地专做非法勾当。 而在云豪挥霍掉那笔值钱的土地后,他再度冲着他而来! 日前他早已清查了云豪的财务状况,更得知百洲地产根本是云豪的人头公司,他买通了他公司中的某个高层主管,想获得巨额贷款后潜逃到印度尼西亚一个叫马摩尔的小岛。 费云航深叹,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可以帮助云豪,但却不希望以这种方式,更不希望他用这笔钱去做违法的事! 他在得知后立刻调兵遣将这名主管调职到日本,然后解聘,让这笔巨额贷款案到了他的手中。他打算终结这个案子,但他猜测,也许银行内部还有云豪的人手,而最值得怀疑的人选就是——雪梦。 是她自己亲口说过她和谁有了交易,因此,才设法接近他;他想,倘若雪梦真是云豪的卧底,那么他会对她毫不留情。 下午时分,接近下班的时间。 雪梦还在引颈企盼,因为费云航离开公司一下午未见踪影,而她也急着跟他报告一件事——关于早上他交给她的那个案子! 终于,在五点钟时费云航回到了公司。 “什么事?”费云航很快地批阅着桌上一堆公文,头也没抬地问,心底其实静待着雪梦的答案。 雪梦心想他可能会怪罪她,而有点支吾。“百洲公司的人没有来。” “为什么?”费云航没有泄漏情绪,公事化地问。 “很抱歉,我擅自做了决定,打了电话给对方,请他们不必过来了……”雪梦把合约书原封奉送到费云航桌上。“因为这个案子对公司大大的不利,如果是你,我想你不会签了它。” 费云航眼睛看着桌上的公文,眸光由深沉转为炯亮的神采。 “很抱歉,我一来就拒绝了你的客户!”雪梦悄悄地打探他的神色,但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因为他一直在批公文,对她的报告像是无动于衷,她一点也不知道他心底怎么想的! 然而,费云航此刻心底想的是——就这么相信她,而且放她过关吗? 也许这是她的反将法,待他失去戒心再狠狠地给他一击! 呃——为什么他非得把她抹黑呢? 她看似天使却奇怪地出现在他面前,她也许是撒旦,但他从没发现她身上背负着撒旦的影子! 她究竟是善良还是邪恶……通过了这个测试,他仍是捉摸不定。 见费云航迟迟不语,雪梦担心地开口问:“你在怪我……是吗?” “不,我要感谢你。”费云航终于从总裁的宝座上抬起尊容。 “真的吗?”雪梦半信半疑,心情仍无法放松。 “为了表达我的感谢,今晚请你吃晚餐。”费云航起身,拿起放置在椅臂上的西装外套,拎起公文包准备下班。 雪梦有点吃惊,但她看不见他的眼中有多少诚意,因为他根本没有正眼看她。 “不用了,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雪梦心底有些受伤。 “请吃饭也是奖励员工的方式之一。”他的语气像在强调他们之间只是员工和雇主的关系,高高在上的冷峻神色是十足总裁的架子。 雪梦像看见了一只无心的鸟儿,一不小心地飞进捕网中,被缠住无法动弹,即使挣扎也没人理,更不可能获救。一团乱絮缠住了她的心,她的伤痕更深了;但她将心情深锁,不让他看见。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淡淡的音调像天上那朵失意的云。 “走吧……”费云航离开位置径自地迈开大步走向大门,经过她的身边也不曾伫足。 眼看着他像一阵无情的风拂过,她心底好难过,只有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她走出总裁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皮包,当她走向电梯时他已不知去向。 她的双肩悄悄地垂了下来,丰盈的唇微微下坠,她无辜地立在电梯口,无所适从,许久才伸手按下电梯灯键。 就在她伸手之时,一阵沉着的脚步声从另一端的走道上接近。 “你在做什么?”费云航眉宇之间显得不耐。 雪梦看着他,声音像微细的风。“我以为你走了……” “我是要走了,过来吧。”他令道,语调冷硬,随即转身就走。 她跟着他,踏着光洁的黑色云石地砖,走向走道尽头右转。原来,这里还有一座电梯。 “这是你专用的?”雪梦问。 “你不是无所不知吗?”费云航嘲弄地瞥了她一眼。 雪梦心底摇晃了一下,却无法躲避他那双像要看透她的眼。她没有开口,无言地看着他,伤心在眼波中流转着。 他冷酷地别开眼,不去看她令他心悸的眼眸。 电梯门开了,他径行进入,按了地下停车场灯键,她安静地走了进去、安静地立在角落、安静地等着电梯下降……安静地…… 表面上他不在意她的静默,其实他……注意到了! 坐进了费云航亲自驾驶的豪华奔驰,雪梦仍静默不语,苍白的小脸失去了生气,双颊却悄然地停驻着两朵粉红色的云。 她忘不了在山上、在这车子里……他性感的吻、炽烈焚人的热情、她的初夜! 当她在酒吧里问他要不要她时,他盯着她看的深邃目光就像灼人的烈日般。那夜她强装冷静,像个“有经验”的女人,其实心跳如擂鼓。她希望自己不要透露出生涩…… 但也许她并没有成功,是以他才会一直在探究她是不是……处女! 她不会告诉他的……是又如何,他会内疚,还是自愿地对她负起责任?不,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的责任问题。因为,没有爱情,责任又有何用?! 在她还没有移民去美国时,在她还是个小不点时,费云航和她大哥凌修文就是从国中到大学最要好的同学兼死党,他和大哥可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两家又近在咫尺,费云航几乎天天往她家里跑,她也曾多次随着修文大哥到他家中做客…… 似乎在她还很小时记忆里就已有他;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就悄悄地存在她的心头;更不知是何时开始,她发现自己爱上了他!但他不知道,始终不知道…… 对他而言她只是一个影子,一个不起眼的乳臭未干小不点,一个跟屁虫! “小东西……乖乖吃完冰淇淋自己回去,别跟着我们喽……我们要去做大人做的事。”她记得费云航这么对她说,边说还边抚抚她的头。 “宝贝,你认得路吧,我和费大哥先走了。”修文大哥溺爱地掐掐她的脸颊。 她一脸委屈,振作起精神地点头。她知道他们要甩掉她这个爱跟班的,好安心和女朋友去看电影。那年他们已是大学生,她才国小四年级。但什么叫大人做的事,电影小孩也可以看嘛…… “大哥,教我这个数学习题……”她敲了大哥的房门,门一开,里头热闹的四人一桌在玩桥牌。 “宝贝,大哥没空,叫费大哥教你。”修文大哥敷衍地说。 费云航爽朗地笑了。“小东西,拿来吧,你大哥输钱呢,别烦他。” 她不好意思的捱近他,递上习题,他接过她手上的笔,看了一眼习题轻松地为她解说,但她没听进去,她悄悄地看着他握着笔那好看修长的手指,悄悄地看着他帅气的侧脸。 “懂了吗?”他在问。 “嗯。”懂了才怪!“谢谢费大哥。” “不谢,来,这个给你。”费云航从桌上取了一张一百元给她。 “不、不……”她连连摇头。 “别小器,帮我个忙,买包烟……” 原来是要她帮忙买东西,她以为他无故要给她钱!她愣愣地点了头帮了这个忙,但她才出房门就听见他说:“哄小孩最容易了……” 小孩……在他眼中她只是一个小孩!他一直叫她小东西不曾改口,但她已经十五岁了。 她犹记得一个夏日的黄昏,她拎着溜冰鞋从大屋要出去庭院,不经意中在门口听见修文大哥和费云航的吼声。 难得呵,从小到大她不曾听见过他们如此的大嗓门。 “席莲曼,我是要定了。”费云航说得斩钉截铁。 “不,她是我的,你对女人一向花心,她不是你可以玩弄的对象。” “修文,若不是看在你是我多年好友的分上,我会送你一拳。” “来啊、来啊,怕你不成……” 他们居然吵架了!她躲到柱子后看他们两个又高又壮的大男生扭打在一起! 原本是好兄弟的两个人,竟为了争女朋友,互不相让,像两头喷怒的公牛,斗得鼻青脸肿、双双挂彩。 “你别和我争席莲曼,等我家宝贝长大,她归你!”修文大哥吼着。 “什么,别开玩笑了,那乳臭未干的小东西我正眼都没瞧过,要送我我都不要!”费云航吼得更大声……那声音震破了藏在她心中的一个秘密的、无形的、梦幻的玻璃宝盒——那宝盒里装着她的豆蔻年华,她对他不为人知的爱情。 原来他……正眼都没瞧过她;原来他始终当她是乳臭未干;原来就算把她送他,他都不要……原来她在他眼底什么都不是! 她大大地受了伤,跑上楼去避开眼前的一切。 原本她是一朵不识愁的温室花朵,而他的一句话却让她尝到了人生第一个失意的滋味…… 最后,席莲曼成了她的大嫂,费云航没有参加大哥的婚礼。 而那是她留在台湾的最后一年,也是见到他的最后一次。之后,她就随着大哥移民去了美国。 第五章 她不曾忘记他! 他英俊逼人的长相,他说话特别低沉磁性的嗓音,还有他笑起来那种略带邪气的性格,都一直存在她的心头不曾消失过,她对他的情意也不曾间歇消失。 虽然她曾伤心他对她的不在意及视而不见,但是任时光匆匆流逝,她对他的那份情怀却依然如昔,没有人可以取代他在她心底的那个位置。 也许这样的爱恋着一个人很奇特,但她确实默默地爱着他、默默地恋着他、默默地将他典藏在心底,至今不变。 而她知道在修文大哥的婚礼后,费云航和修文大哥两人又言好如初,而且两人经常联络,她虽见不到他,却时常可以听见修文大哥对大嫂提起他的消息。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地在网络上发现一则征人的消息——那个消息发自tc银行台湾总部,征的是费云航的特别行政助理! 她挣扎了好一阵子,最后悄悄地在未曾知会修文大哥下,径自寄了履历表,没想到很快地就得到面试的回音,于是,她辞去了当时在普罗银行的实习工作,没有对修文大哥做任何说明,独自回到了台湾。 就在通过了第一关人事处的笔试后,还不算真正的过关,而是还得等待“总裁”的亲自甄选,更没想到这一等就是漫长的三个月。于是,她只好租了一间单身公寓,她只想离以前的旧居近些。 在无所事事的等待中,她常枯坐在窗台上,遥远地看着那座对她而言,感觉介于陌生及熟悉之间,坐落在绿叶成荫、碧草如茵的庭园中的豪华独幢宅邸。 她不经意地发现,一辆尊贵的车子常在晚上十点多,驶出大门。 一时好奇心起,她跟踪那辆车子,发现了他经常出入的一间单身汉酒吧! 她看见了他!他原本的帅气挺拔在多年后更增添了成熟内敛的魅力。她仍是默默地在遥远的地方看着他,在一个他看不见她的角落里。 但她永远都得这么遥远的看着他吗? 她回到台湾只为了想要得到一个工作? 不,她原本在美国就有很不错的工作了,会回来的理由其实只有一个——她想看看费云航! 应征他的特助只是一个看他的借口,光明正大的借口。但她只是想看吗? 不,不只如此!多年后,黄毛丫头蜕变了,成熟了不少,而且还留了一头他喜欢的长发! 她想让他看看自己,好想问问他——这样的她,送给他,他要是不要? 在车上的那一夜后,她得到了答案。即使他觉得她不过是一个来路不明的诡异女子吧! 如今她看到了他,他也“要”了她,她是不是也该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呢? 是的,她悄悄地来,就只有悄悄地走了…… 这份默默的感情他不曾知道,也许就当是秘密永远存在她心底吧! “下车吧!”费云航低声地说,将车停在一家雅致的高级餐厅外,他没有得到雪梦的响应,侧眼一瞧,发现她神游太虚地望着窗外。 “想什么?”费云航双手握在方向盘上不经心地问。 雪梦缓缓地转过头,却没有看他,摇了摇头没有应答,此刻她的心是酸楚的。 “怎么了?”他问,脸上刚毅的线条没有改变。 “没有……”她细细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发现她的眼眶红红的,如明镜般清澈的眼波上飘忽着烟岚。 他屏住气息,细看她晶莹剔透、柔和如水的侧脸,她丰盈嫣红的小嘴微抿,波浪般的长发半掩,精巧的鼻梁是可爱的点缀,虽然她没有面向他,他确实看见了她眼中转着泪水。 “你怎么了?”他暗哑的问,心底有一丝惊悸。 “没有……”她幽然的面对他,唇角缥缈着一个可怜的微笑。她深情地看着他。她要记忆住他此刻的模样,让这个记忆嵌进她的心坎,成为永恒。她决定了,明天她就要离开台湾,离开他……也许此生将永不复见了! 虽然她无法跟他说一句“我爱你”,这是多年来她始终放在心底的一句话,就让这句话永远沉淀在她心底吧。 费云航心底震了一震,无法臆测她的情绪,却深刻地受到她的牵引。她纤纤柔弱、楚楚动人,如果她不是个谜,那么他会毫无顾忌地……爱上她。如果此刻不是在大街上,他会低下头去掳住她唇上那朵令他心折的笑意…… “谁让你受委屈了?”他问,低垂的眼睫中,她是唯一的焦点。 “没有。”她抬起湿湿的睫毛,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烁的泪像天上的繁星,撼动了他的心…… “你很喜欢说没有。”他低低地道,不自觉地露出淡然的微笑。 “没有啊!”雪梦说着,他突来的和颜悦色,令她脆弱的心灵酸涩的摇撼起来,盈盈的泪水忍不住就滚落了下来。 费云航管不了现在在哪里,他低下头捕捉了她微启、可爱、令他心悸的芳唇,单手扣住她纤柔的腰让她贴近自己。 雪梦闭上双眼任由他吻她,任由他用那种要将她揉碎的力量吻她,泪水滑进了两人的唇瓣里,她不在乎他为什么吻她,她在乎的是这个吻将是最后的……吻别。 “要我……”她在他放开她的唇时,微弱且绝望的轻诉。 他不语,凝视着她蓦然染红了的脸及眼中看似深情的波光,为什么会有深情的错觉,他不明白,也从不曾在任何女人眼中看过这样的神情,但他真的难以自禁地为这样的她神魂颠倒、心折不已。 他默许了,双手回到方向盘上,将车子驶进跑道。 他没把车开到旅馆,没把车开上无人的山坡,直接地回到他的宅邸! 车子停进车库,在引擎声停止后,悬绕在两人之间的奇妙氛围更形扩散了…… 沉静中,费云航注视着雪梦,雪梦怯怯地回避他灼热的目光。 “后悔吗?”他问。 “没有。”她无怨无悔。 他径自地下了车,她生涩的伸手正要打开车门,车门竟开了……他绕过车前来为她开了车门,像礼遇淑女一般,这令她惊讶非常。 “下车吧!”他竟朝她伸出手,她犹疑地怯怯地伸手给他,他牢牢握住了。 “你不怕引狼入室吗?”雪梦毫无心机地问。 但这句话却挑动了费云航对她的存疑,他握住她的手劲故意地加大了,并且将手一收把她掳进怀里。 “你是吗?”他怀疑地问。 “你怕吗?” “你在挑衅!”费云航这么认为。 “不敢。”她柔声地对他说。 费云航瞅住她的眼,如果她是只妄想吃了大老虎的小白兔,那么她就太胆大妄为了。 雪梦发现他一脸严峻,怯怯地注视他。“你生气了?” 是,他生气,相当地生气,气自己被她搞得昏头转向! 他没回答她,二话不说地将她横抱了起来。 她吃惊地喘息,但他已迈开步伐、稳健的走上通往一楼的阶梯,进到他黑白色系分明的欧式客厅。客厅精致的摆饰,苍阔闲逸的风格,看得出主人崇尚优质生活的品味。 他没有停留就直接上了二楼,楼梯的扶手是黑色的锻造镂花,随着他沉稳拾级而上的脚步,雪梦由镂花的缝隙中看见客厅正渐渐消失在线视之中。二楼到了,一系列光洁的白色云石地板,配着壁上的淡黄色云石,两种不同色调的石材,造就了空间冷绝的气氛……在走道的右侧,他用脚踢开了一道门。 雪梦被这砰然的声响给湮灭了心神,她屏住呼吸,不敢轻举妄动,安静却闪烁的大眼睛看着这个舒适且男性化的空间,这是他的……卧房! 她确定……因为她看见卧房中以黑檀木框玻璃隔间的琴室,里头那架雪白色的大型三角钢琴,小时候她曾进去玩过…… 有一次,她和修文大哥来时,他允许她进去过,她犹记得! 在她惊魂未定之时,他把她抛了下来,她落到他柔软且弹性十足的大床上,美丽的秀发飞散成一幅曼妙的泼墨画,她还来不及反应,他坚实的体魄已压了下来,结结实实、老大不客气地把她压抵在自己身下。 “你究竟和谁有了交易?”费云航眼中有浓密的乌云,乌云中有雷电。 雪梦情怯地瞅着他逼视的眸子,他落在她身上的重力令她呼吸困难,动弹不得,但她没有挣扎、没有辩驳,直接地对他坦白。“我自己。” “哈哈哈……”费云航仰头大笑、他不信。“你说谎!” “没有。”雪梦低喃,心头撒着细碎的小雨。 “你的目的是什么?”费云航倏忽之间露出一脸刚冷。 “让你爱上我,然后把你甩了。” “你说的是哪门子的鬼话!”他动了肝火,无法饶恕她恶作剧的说词,完全不予采信,他真想狠狠地甩她两个耳光! 但为什么她不表现得可恶些,或者令他憎厌些;为什么她非得一脸无辜,满眼的无邪,说话的模样还楚楚动人、惹人心疼! 他做不到,他只是俯下头去,惩罚般地、愤怒地吻着她。 她没有反抗,用她心碎的温驯回应他。她的柔顺像是致命的武器,直接地封杀他的怒火…… 沐浴后,费云航穿上浴袍,点上烟走向大型落地窗,窗外已是一片幽黯,且飘着小雨,在沉静的夜色中,所有的景物都变得雾蒙蒙的,透明的窗上凝结着数不清的雨滴。 他吐出白色烟雾,心就像这烟雾一样无法澄澈,但却也被无法澄澈的烟雾给占满心头……他知道自己爱上了刚刚在他怀中的女人,但……他没办法释怀,因为他竟爱上了一团迷雾! 明知她是一朵疑云,但偏偏为她而着迷…… 唉!他怎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但这只是一时胡涂吗?或者,他根本从第一次上了他的车开始,就已爱上了她?! 无论是什么样的感触,什么样的情愫,都已和她脱离不了干系,他该拿她怎么办? 雪梦裹着浴巾走出浴室,走出更衣间,静悄悄地踩着长毛地毯,来到费云航身后,她羞怯地、爱恋地伸手从他的背后环抱住他。 一场欢爱过后,时光像是静止了,天地只存在着他俩,而她对他的爱只有更加深、更难以忘怀! 费云航回眸瞥见雪梦粉嫩的小脸上甜甜的、害羞的微笑,沐浴后的她清新得像一朵可爱又散发着幽香的娇兰。一时间,他竟无法将她和心底的疑惑再划上等号。 是否他可以彻底地放任自己一次?放任自己走进她所下的迷咒之中,停止猜忌……就这么一次! “我该走了。”雪梦将心底的依依难舍化成悠悠的微笑。 “我说要放你走了吗?”费云航看着他甜蜜的小东西,伸出手臂圈住她的腰,让她贴在自己的身侧。 “你是还欠我一个晚餐。”雪梦俏皮地耸肩,小小地幽他一默。 费云航看了看时钟,已经八点了。“你会不会做饭?”费云航低声问她。 “我……”雪梦想了想,不很肯定地回答。“……会。” “我的housekeeper下班了,冰箱内应该有些食物,你来当我的副手。” “你要……下厨做饭?”雪梦一脸讶异。 “欠你的不是吗?”费云航笑了,笑意中恍若有情,恍若有爱,雪梦意想不到,简直受宠若惊到了极点。 第六章 在费云航洁净宽敞、动线流畅的欧化厨房里,雪梦站在光滑的流理台旁,看着费云航熟练地煎着香味四溢的牛排。 “会不会煎牛排?”费云航问。 “会。”雪梦点头,费云航把锅铲交给了雪梦,他则由冰箱里取出材料煮了两人份的罗宋汤。 餐桌上很快摆好了晚餐,两人在宁静的气氛中共享美味的杰作。 “你煎起牛排挺熟练的。”费云航吃了一口香嫩的牛肉,赞美雪梦。 “我大嫂很会做菜,她常教我……”雪梦无意中将大嫂脱口而出,她小心翼翼地看了费云航一眼,还好他没什么反应——他当然不会有什么反应,他连她都不认得了,怎会知晓她的大嫂就是席莲曼。 “哦,是吗?”费云航的唇边扯出淡然一笑。 “我大嫂的厨艺是一流的,连大哥都赞不绝口,天天回家吃晚饭。”雪梦耸肩切下一小块香嫩多汁的牛肉。 “那么幸福?!”费云航闲散地说着。 “你会希望有一个厨艺精湛的妻子吗?”雪梦随意地问。 费云航思索了一下下。“当我的妻子不必那么严格,厨艺不佳也无所谓。” 雪梦突然感到失望,也许他指的就是他要好的女友;但她何必钻营这个问题,在这难得温馨的一刻他就在眼前,是她的…… “你觉不觉得餐桌上少了什么?”费云航问。 “红酒吧。”雪梦说。 “聪明。”费云航放下刀叉,起身到酒柜里取出一瓶法国知名品牌的葡萄酒和两只水晶杯,同时取来冰块,置于杯中,倒下红嫣嫣的美酒,将酒杯递给雪梦。 雪梦看着杯中冰凉诱人的红色液体。 “试试看,这酒有些甜很好喝,就像饮料一样。”费云航径自喝了一口。 雪梦浅酌,发现这酒除了好喝还有一种特别的芳香,她以为这真的就像费云航所说的不过是杯饮料,于是放心地一口气喝完它。 费云航瞪大了眼,看着雪梦的“豪饮”有些讶异。“这酒后劲很强。” “什么是后劲?”雪梦天真地问,坦白说她不曾喝过酒,修文大哥从来不准她沾一滴酒。 “就是会醉。”费云航说着,见她唇边的笑有抹傻气的诗意。 “你不是说像饮料一样吗?”雪梦没当回事。 过了一会儿,雪梦才感到拿着刀叉的手有些沉重。 费云航吃着牛排,发现雪梦的眼神不再那么明亮,像是真有些醉意。 “你还好吧?”他问。 “嗯……”阵阵迷眩令雪梦说不出话来。 费云航神俊的脸上漾起酷酷的微笑,墨黑的双瞳充满邪气的得意。 这完全是出人意料,他没想到她会不胜酒力!蓦然一个想法应运而生,人说酒后吐真言,这小女人也许就要栽在这杯酒下。 “谈谈你。”他漫不经心地说着,盘算乘势追击,他要她的答案。 “我……?”雪梦璀璨的眼珠子蒙着烟雾,酒精在她脑子里发酵,让她说起话来困难万分。 “你是谁派来的间谍?”费云航直截了当地问。 “间谍?!”雪梦有些啼笑皆非了,原来他是这么怀疑的!难怪他会穷追不舍地一问再问,但这真是相差了一万八千里。 “我说我不是,你信吗?”雪梦苦笑,后悔喝下那杯饮料,她放下刀叉,再也没有食欲,而且睡意顿生。 费云航专注地盯着她看,怀疑她受过什么特殊训练,守口如瓶也许就是她的专长。 “我有些不舒服,我想回去了……”雪梦的脑子愈来愈沉重,她心想自己肯定无法这么走回住处,但她只想逃开他,逃开他质询的目光。 她摇摇欲坠地站起身来,脚步像踩在不真实的云端似地走向他的客厅。 “站住。”费云航当她是想落跑。 雪梦扶着墙感到天旋地转,费云航绕过餐桌朝她走来,站定在她面前。 雪梦困难地抬眼望着他,像望着一棵参天巨木那样。 “我想……回去了。”出了这里,就永不再回头。 “不准。” “我不舒服!” “是吗?”他怀疑她是顾左右而言他,而他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调侃的语气已重重地刺伤了她。 “也许我真是谁派来的间谍,而且我是来偷一样东西的,你真的不得不防着我。”雪梦是醉了,但她不至于到神智不清的地步,只是他离谱的怀疑,让她有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无措感。 费云航信以为真,眸子一沉。“偷什么?” “偷心,偷你的心。”在他的逼视下,雪梦难过地说着。 他灼热的视线像要透过肌肤烫伤她似地,在她没有设防中,他狠狠地擒住她的腰、困住她,将她抵在胸膛上。他低下头俯视她,热热的气息带着香醇的酒味轻拂过她的颊。 “那你有把握偷得着吗?”他问,因她言不及义的回答重新被点燃愠火。 “我……”他的拥抱及强烈的措词令雪梦感到天旋地转。 费云航冷笑,等待她的另一番说词,但她却是无言地红了眼睛。 “让我走。” “这么轻易就打退堂鼓吗?”他冷冷地摇头。“来偷啊,你试了很多次了不是吗?让我看看你的能耐啊?”费云航寒意逼人的挑衅,冰冷的唇几乎刷过她苍白的颊。 “让我走……”雪梦别开脸,不愿正视他。 费云航却只将臂膀紧缩,一点也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想偷我的心……老实说你的魅力还不够。”他的邪笑中带有不以为意的冷默及故意的嘲讽。 雪梦咬住下唇,受伤地看着他……“什么样的女人可以得到你的心?”她的脑子沉甸甸地,几乎听不清楚自己微弱如风吟似的声音。 费云航冷傲的笑意酷劲十足。“你想呢?” 雪梦的心在下雪,在他双眼轻蔑讽刺的冷光下,她就像要被大雪掩埋似地,感到冷酷的窒息感! 她轻轻地推开他,理智在飘远,心神在无情浩瀚的汪洋中浮沉……不灵光的手指缓缓地解开了自己的衣扣,当着他的面,在晶灿的水晶灯光下,毫不避讳地褪尽自己的衣衫…… 她像个不知耻的妓女,在他面前全无保留地裸露自己! 费云航冷眼旁观,唇边勾起嘲谑的笑。 而他万万没想到,她竟伸手圈住他的颈,踮起脚尖主动地、狂野地吻他,她狂乱且带着浓郁酒香的唇顺着他的唇往下滑…… 他随即拉起了她,却惊见她脸上的两行清泪,他蹙眉凝视着她,情不自禁地将她拥进怀中,爱怜地吻去她脸上的泪。 “要我走了吗?”她问,头昏脑胀地倚着他,不敢想象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不。”他否定了,一把横抱起她,将她带上楼回到卧房,安置在舒适的床上,并为她盖上柔软的丝被。 他弯着腰俯视她迷眩的眼波。“你醉了……”他低沉的声音包容着温柔关怀。 雪梦昏昏欲睡地摇摇头。 “头疼吗?”费云航和善地问。 雪梦再度摇头,美丽的眼眸上那两扇长长的睫毛已快覆上了,她晕眩得直想沉沉睡去。 “都是那该死的酒!”费云航低声地诅咒。 雪梦想摇头,但她却连摇头的力量也没有。在神智走入一片静谧之前,她恍若听见他低沉的、像情人般的抚慰。“睡一觉吧……我的宝贝。” 宝贝!不,那是修文大哥叫的,你一向叫我小东西…… 她听见自己从心海中传出的回答,但他听不见,而她醉了,醉在那杯红酒里,醉在他那声宝贝中…… 早晨的阳光明媚地透过白色窗帘而入,费云航安稳地一觉醒来,在大床上舒了舒腰杆,一转身发现身旁竟是空荡的。 看看时间,居然已是上午十点了。 “雪梦!”他唤了一声,没有得到响应,也不见她的人影,抚探她的位置是冰冷的,他起床走出房外,下楼至客厅、餐厅,甚至打开主屋大门探看庭院;但他没找到她,倒是看到一早来上班的老管家费钧正在院子里洒扫。 “费先生早。”管家向他问候。 “早……”费云航思忖了下,开口问。“有没有看见……一位小姐。” “没有耶,费先生。”老管家回复。 “喔!”费云航点点头,回到客厅坐到柔软的沙发上,陷入沉思,看来她已离开许久了,而他竟睡得那么沉,连她离开了都不知道。 她是何时离开的? 他的大手刷过头发,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在乎她的不告而别,而在他感到在乎的同时,心头也浮现出甜蜜的气泡,她可人的倩影占满他的心头。 呵!他何时在意过任何女人从他床上离开的时间;也从未曾在一觉醒来后,发现身畔无人,而感到怅然若失! 想见她不难,待会儿就会在公司碰面,而且她正住附近不是吗?他嘲笑自己,竟还会犹如一个小伙子般地对心仪的女孩有股热情的冲动! 是心仪,更有爱意,他坦承。他更明白自己爱上的也许是一个“敌人”,但他竟无法因为她也许是“敌人”而抑止自己爱上她。 不,他不想克制自己。或许他会一如贪恋酒精刺激的酒鬼那样,最后中毒身亡——即使如此他也不愿停止这爱的感觉。 他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再见到她! 他立即上楼去沐浴更衣,向来内敛的神态多了一份飞扬的神采。 就在费云航穿戴整齐下了楼、提着公文包正准备要出门时,电话铃声响了—— 正擦拭着家具的管家费钧,就近地代为接听了电话。 “先生,您的越洋电话。”管家唤住了他,送来分离式听筒。 费云航放下黑亮沉重的公文包,站定在色调华丽、深沉交织的玄关处,接过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居然是好友凌修文爽朗的声音。 “费,有件事麻烦你。”凌修文劈头就道。 “说吧,你向来是个麻烦人物。”费云航说得直截了当,哥儿俩二十年的至交,言谈之间根本毫无客套。 “你记得我家宝贝吧!” “你家的宝贝?哪一件,你去年寄来送给我的佛罗伦萨限量秋千女郎吗?” “老兄,我不是指艺术品。”凌修文哗然。 “那你指什么?” “我小妹,宝贝是我一向对她的昵称啊,你记得她吧!” “记得,怎么不记得老爱跟前跟后、让你奶大的那个小东西。”费云航调侃。 “什么我奶大的!是奶妈奶大的,我的宝贝。”凌修文立刻指正,但想想又补上一句。“也对啦,我父母双双坠机身故后留下庞大遗产,我就一直兄代父职,宝贝般的呵护妹妹长大。” “是是是,伟大的修文大哥真令人肃然起敬,她怎么了?”这点费云航深知。 “是这样的,她回台湾快四个月了,我和她联系了很多次,但她一点也没有回来的意思,我想……” “想怎样都好,只要别说她归我,o.k?!”费云航嗤笑。 “她归你,你想得美喔,据我旁敲侧击,发现她可能已经在台湾有了要好的男朋友了。” “喔,那是再好不过了,你可以早日卸下肩头重任。” “不不,我不放心她,她从来没一个人出过远门,万一被骗了……” “慢着、慢着——你妹妹今年多大了,你还不放心她,台湾算是家门,怎么会是远门呢?”费云航嘲笑。 “她才二十岁出头——”凌修文像个吾家有女初长成的紧张父亲。 “那也成年了,老兄你二十岁时已是花名在外了,你忘了吗?”费云航提醒。 “我是男人,她是女人,最重要的是她是我的宝贝妹妹。”凌修文一本大哥职责所在。 “是是是,她回来台湾是为了男朋友吗?”费云航问,并不觉得修文所要请托的是什么要事,他倒想笑他像个神经质的老父! “不,先前她是说要一个人回去怀旧。” “颇有闲情逸致的。”费云航促狭道。 “还说呢,我在达拉斯这么遥远,也不能照顾到她,莲曼又要生产了,我马上又要到英国出差,只好请你就近关照她,顺便帮我盯着她的男朋友,这世风日下她又那么不经事……”凌修文说了一堆对妹妹的不放心。 “女孩总有长大的时候,你要她在你的羽翼保护下待一辈子吗?别牵挂那么多了,交给我就是了。”费云航一口答应。 “那真是太好了,有你就近关照,我总是放心的。”凌修文感激着,也宽慰不少。 “还得恭喜你结婚八年,终于要当爸爸了。”费云航没忘了道贺。 凌修文在地球的那端喜悦地呵呵笑。“等莲曼生下小女娃,再请你来参加受洗,当小女娃的教父。” “谢了,太抬举我了,要我教她什么?”费云航玩世不恭地说着。 乍听之下,凌修文惊道:“老天!你仍没有宗教信仰啊?” “教信仰只适合你这种结了婚的居家男人,我好端端的干么要束缚自己?!” 每当两人谈起年轻时曾为了学妹席莲曼差点翻脸的那段往事,费云航就不禁莞尔,可能到白发苍苍后,再回忆起当年还会感到趣味吧!只不过究竟他们争吵的桎梏何在,那只有他两人才知道,就连席莲曼到如今也还不知晓,凌修文没让她知道,但最好是别说,说出来就太伤人了!他们是要当一辈子好哥儿们的。 话题绕了一大圈子后又回归重点。 “我家宝贝在台湾就交付给你了。”凌修文托以重任。 “没问题,交给我了,你给我她的地址、电话,我先和她取得联络。”费云航打了包票,立刻从公文包里取出钢笔及记事本。 凌修文念了一串电话及住址给费云航,然后补述道:“这个住址是雪梦宝贝她同学帮她租的一间单身女子公寓,我看这住址,好像离你家不远。” 费云航以为自己错听了什么。“你说什么宝贝?”他眉头一凛。 “雪梦宝贝啊,大惊小怪,雪梦是我妹的名字啊,你忘了?你好多年没见过她了,她完全不一样了,不知你见了还认不认得?” “雪梦……是那个……小东西!”费云航手上的听筒差点掉到地上。 “对对对,你老是叫她小东西,但她不小喽,而且是个标致的小美人儿,所以,我就更加不放心了。”凌修文未听出费云航的异样。 费云航惊愕到了极点!难道修文所说的雪梦和他的雪梦是同一人?!不不、不可能! “她在美国念什么学校?”费云航仔细求证。 “宾州大学。”凌修文不假思索地道。 “她之前的工作是……” “她在普罗总部,那是我叔叔的公司……”凌修文打趣地说。“问这么清楚做什么?身家调查啊……” 费云航没听进修文的玩笑话,他严肃地再一次求证。“她的英文名字是?” “babelin。”凌修文顺畅地说出。 lin!费云航恍然大悟,原来lin不只是中文姓氏的林,还可以是……凌! babe——是修文对她的昵称! 毁了、毁了!费云航心头风起云涌,足下泛起寒气,手上的钢笔一闪神地掉到地上,铿锵一声整个毁了! 他的雪梦……真是……修文的妹妹! 老天!原来谜底就这么简单! 雪梦不是商业间谍、不是敌人,更不是……妓女!她是修文的妹妹! 四周的空气突然变似稀薄了,费云航感到呼吸困难,他不是忘了她的名字,而是他从来不知道,因为他无心去知道!他也不是不认得她,而是完全不认得…… 他努力地回想以前的她,但他的印象中却是一个模糊的小女孩!他真的完全无法将那个小女孩和那个绝美清秀的女人连贯在一起!难怪下大雨那夜,她在情急之下叫他费大哥…… 费云航深抽了口气,眉头深锁着许多无法言喻的震撼。 “费、费——你在听我讲话吗?”电话那一端的凌修文发现自己说了半天没人理。 费云航揉了揉发疼的眉心,闷闷地、紧促地说了一句:“我这就去找她!” 很快地他收了线,看了看表,十点了,她该上公司了吧! 他开着车,一路都在沉郁地反复回想,哭笑不得的低迷情绪让他恨不得立刻去撞墙! 他到达公司,上了三十三楼,但他没进入总裁办公室而是先进了特助室,井然有序的特助室内空无一人。 倒是王秘书见着他,从秘书室出来向他报告了一件令他惊悸的事。 “总裁,这里有一张babelin的传真,她好像要离职,今早也不见她来上班。”王秘书送来早上收到的传真。 费云航心头震了一震,但什么叫“好像”要离职? 费云航认为王秘书词不达意,他急促地接过了那张传真,传真纸上写着: 珍重再见! ——雪梦 费云航隐约地发现自己在颤抖!他看了看传真的时间,四点……清晨四点,传真出自seveneleven。那么她是四点以前,就从他身边离去了! 他没有停留,管不了堆积如山的公文,掉头离开公司,驾着车飞奔到雪梦的住处! 八楼,她住八楼,他按了电铃有人接听了,但声音却不是雪梦的。 “请找凌雪梦。”他解开紧绷的领带,整颗心像被巨石重压着似地。 “凌小姐她退租了。”那声音告诉了他另一个惊悸。 “退租?你是谁?”费云航心底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惊涛骇浪! “我是房东。” “她为什么退租?”他嗄声问,一如走进了为时已晚的绝境中。 “我不清楚耶,我也是早上我侄女告诉我才知道的。” “你侄女?” “我侄女是凌小姐以前的同学,这房子是我侄女代她租的。”房东解说分由。 “那么……凌雪梦,她现在人在哪里?”他几近发狂地问。 “听说搭早班飞机回美国去了耶……你是她什么人,找她做什么?”房东热络地问。 费云航被问住了!他是她什么人?情人,受托的监护人,还是上司……不、不,他是个罪人! 他找她做什么——负起责任?道歉……还是求婚?! 老天!他不知自己该怎么做,他已完全被这五味杂陈的自责情绪给淹没了。 她为什么要一声不响地回美国去?! 蓦然,他想起自己对她恶劣的猜忌,批判似地质问! 想起她似是而非的回答,想起她默默噙泪的样子,想起她的羞涩,想起她的……动人心弦…… 不,他不能就这么任她像一阵风,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要找到她! 他要亲自问她,为什么偷走了他的心后,却一声不响地消失了…… 他要问她——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七章 风吹动了大广角窗上的水蓝色薄织窗帘,银白的阳光仿佛在上头活泼地跳跃着,阳台外是秋天生动的美丽景致,但在在都影响不了主人的沉静。 十月份的达拉斯天气已近寒凉时分,空气中浮动的是清新的冷。 雪梦回到德州已近一个星期,但哪儿也没去,她不言不语,鲜少踏出房门,她常独处在纯白色调柔和纤丽的房间里,躺在软软的单人沙发上无意识地望着窗外、望着远方。 这时的她像是陷入在一个没人可以介入,只属于自己的思想领域里。 她轻轻地叹息,口中的热气在空气中呵成一阵白色的霜雾。 “宝贝,我可以进来吗?”门外传来大嫂席莲曼的敲门声,接着门就开了。因为这已是第十次她敲了雪梦的门却不见她的回应。 席莲曼径自走进雪梦的房内,怀孕八个月的她动作显得迟缓,但那并不影响她天生亮丽的美。她抱着钝重的肚子,拉了把椅子缓缓地在雪梦面前坐下来。她善解人意地明白,这个向来和她无话不说的小姑,一定遭受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四个多月前的她尚且与世无争,恬静又开朗,在她青春绝美的小脸上一向是那么生动有朝气,且常会甜甜地对人撒娇、和她说笑。但自她从台湾回来后,整个人都走样了。 她看起来是失魂落魄又憔悴,整日茶不思饭不想,总是出神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席莲曼心里有数,自己也曾年轻过,除了爱情,还有什么事会使人完全变样!她为雪梦感到心疼,因为她总是被保护得太好、太单纯,万一遇到感情上的挫折,会想不开也说不定…… “宝贝,米歇尔大道那里新开了个大型购物中心,你陪我去买些婴儿用品,好不好?”席莲曼试探地问。 雪梦失神的眼从远方调回,看向大嫂,她摇摇头,接着伸出手轻轻地抚了抚大嫂比起篮球有三倍大的肚子。 “大嫂,怀孕是怎么样的感觉?”雪梦虚渺地问着。 “怀孕就像成天抱着一颗大铅球在走路,你走到哪儿这颗铅球就跟到哪儿。”席莲曼打趣地回答。 “肚子里的小baby是不是给你很多温馨感呢?” “是呵,有时还不安分地拳打脚踢哩,你看、你看又来了。”席莲曼指了指不断弹动的肚皮。 “这就是胎动吗?”雪梦眸底散发出温柔的光芒。 “是呵,怎么突然这么问?”席莲曼委婉地询问。 雪梦摇头,沉默了。 席莲曼抚着雪梦的柔细如丝的发,试探地问:“有要好的男朋友了吗?可以嫁喽。” 雪梦又摇头,她垂下眼帘,眼波中流转着深刻的落寞。 “发生了什么事,愿不愿意告诉我?”席莲曼慈爱地问着,不敢透露自己担心的猜测。 “我正在想该如何向你说。”雪梦淡若轻烟的美眸锁着惆怅。 “说吧,我会是个最佳听众。”席莲曼鼓励她。 雪梦静默了许久,心底挣扎着该不该道出秘密。终于她鼓起勇气地道:“我的月信迟了一个星期。”说完,她的粉颊染上一抹嫣红。 “有时作息不正常也会迟来的,你才刚从台湾回来,会不会是还在适应时差的关系?”席莲曼掩饰心下的吃惊,仔细地探问。 “不,我怀孕了。”雪梦语调轻缓却不容置疑。 “你怎么确定的?”席莲曼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雪梦缓缓打开手心,手心上有个呈现十字的验孕试纸盒。 席莲曼抑下万分惊愕,强自镇定地道:“你可以要他负起责任。” “不……是我一厢情愿的,我爱他,也爱我和他的孩子。” 什么!“他是谁?你在台湾认识的?”席莲曼不得不严肃地问。 雪梦停顿了一下。“可以这么说,但请别问我他是谁……” “好,那么你预备怎么做?”席莲曼深切地感受到事态的严重。 “我要生下孩子。” “什么!”席莲曼终于隐忍不住地惊叫了。 “生一个所爱的人的孩子并不可耻。”雪梦悠悠地看着吃惊的大嫂。 “傻女孩,生育不是想象中那么的简单呵!而且你还那么年轻,将来还要嫁人——” 席莲曼的激动被雪梦轻柔的嗓音给打断了。“这辈子我不打算嫁人。” “你再考虑考虑,更何况,你过不了你大哥那关的。”席莲曼请出老公护法。 “大嫂,请暂时不要告诉大哥,我想搬到加州去,在那里生下孩子。” 这不只是晴天霹雳还外加风火雷电,席莲曼真的再也无法平静地去接受雪梦的说法,她太纯洁、太不经世事了。“没错!即使你瑞士银行有九位元数的存款可使生活无虞,可是……这样做毕竟不妥!”席莲曼婉言相劝。 “没什么不安的,我明天就走,我在网络上已买了一幢位于比佛利山庄的房子,也请好了管家,你不必担心我。” “啊!网络!”听了她的话,席莲曼的丽颜差点严重变形。她难以置信雪梦的决定,而她对雪梦的心疼与不舍,更令她落下泪来。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简直令人难以接受。 “怎么会这样!你大哥才去了英国,而你突然要和我们『分家』了!你真的这么打算吗?你既不要那个男人负责,也不打掉孩子,还要搬到遥远的加州独自生活,你大哥回来后,我怎么向他交代!不成、不成,你再想想,不要草率行事!”席莲曼一口气说出了一串忧心忡忡的话。 “对不起,大嫂,我已经决定了,也考虑了很久,这是我自己的事,就让我自己处理吧。我已成年了,不能一直待在你们的羽翼保护下过日子的。”雪梦执起大嫂的手,拭了拭大嫂垂在眼角的泪,她这当事人比席莲曼还来得平静。 “你说走就走,也不等我生下baby吗?”席莲曼动之以情地劝说。 “对不起,我会在远方默默祝福你和我未来的小侄女的,对不起……”雪梦温婉地低诉自己的歉意。 “太突然了,真的,我还是无法接受。”席莲曼摇摇头,为雪梦的坚决感到无措。 “我很感谢这些年来你和大哥对我的照顾,真的谢谢你们,特别是你……”雪梦轻轻地像往常一样地伏在大嫂的膝上,似孩子般地亲昵地对她说。“你一直都有妈妈的味道。” 席莲曼满心不舍地直掉泪,她难以原谅那个使她们姑嫂分别的人——她一定要查清楚那个负心汉究竟是谁! 雪梦离开德州三天后,席莲曼翻遍了雪梦的房间却找不到任何线索,就在她累得坐在雪梦书桌前喘息时,突然瞥见桌上的计算机,她灵机一动,开启了雪梦的计算机。她心想,雪梦这宝贝连买房子都用网络,说不定那个负心汉就是网络情人!这个想法令席莲曼更滴水不漏地试图去察看计算机里是否有留下蛛丝马迹。 果然,她在雪梦的电子邮件中发现了一封不寻常的信,发信者是tc银行亚洲总部,日期约在四个多月前,内容则是tc银行亚洲总部回复的面试通知。 tc银行?!那不是……费云航名下的产业吗?亚洲总部正是在台湾!雪梦是为了面试而去台湾的吗? 席莲曼诧异不已,却又想不通,雪梦为何要大老远地跑去台湾应徽工作?雪梦根本不需要工作,她够富有了,就算在普罗总部实习,充其量也是在打发时间。 但计算机里除了这一封信和台湾有关外,其余的她再怎么找,也找不到任何和负心汉有关的讯息…… 突然她灵光乍现——修文曾打过电话要费云航就近照顾雪梦,若是雪梦曾到过费云航的公司,那么为何费云航提都没提?! 席莲曼苦思不得其解。就在傍晚,秋意正浓,寒风凛冽之时,一个不速之客出现了! 费云航在交代好公事后,放下一切,风尘仆仆地赶抵达拉斯,他来到凌家位于高级住宅区的宅院,见到了席莲曼。 “费,你怎么突然来了?!修文去了英国不在家,你怎么来也不先通知一声,想要给我一个惊喜啊?!”席莲曼开朗的招呼,她发觉历经岁月的洗礼,费云航的英俊更多了分练达世故及成熟稳重,富有魔力的笑容不曾改变,外表仍是那令人眼前为之一亮的酷劲。 “我不是来找修文的。”费云航坐定在米白色丝布沙发上,下意识地放眼看向这座华屋,但没有看见他心所系念的人儿踪影。 “我要见雪梦。”费云航直截了当地道出来意。 “你要见宝贝?她也不在。”席莲曼眨了眨眼,有种不安的预感。 “她去了哪里?”费云航问着,脸上明显的失望引起了席莲曼的注意。 席莲曼心底咚的一声,居然有了一个十分冒险的联想……但她完全没有透露出思维,反而古灵精怪地迂回问费云航。“她去了台湾啊,到你公司去应征了不是吗?” “她还没有回来吗?她离开台湾已经十天了!”费云航黑沉的眸子更显凝重,震惊的模样令席莲曼也为之一怔。 “你怎么那么清楚?”席莲曼问。 “是,我再清楚不过了。”费云航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 席莲曼瞪大了眼,盯着他打量。“莫非那个负心汉……是你?!” “负心汉!”费云航思索着这三个字的涵义。“如果我打算负了她,就不可能来了。”费云航仰起坚定的下颚。 “真的是你……”答案揭晓!这真是个叫人千想万想、想破脑袋也觉得不可能的答案,这之间的纠葛一定也挺复杂!但聪明的人就不该再往下追查,爱情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席莲曼心里已有谱。 “雪梦究竟去了哪里?”费云航低下头十指交迭,眼底眉梢的担忧及苦恼软化了席莲曼的心。 “全世界只有我知道她在哪里,连修文都还不知道。”席莲曼调侃地道。 “她在哪里?”费云航深色的眸子出现热切的期盼。 “她怀孕了。”席莲曼暗自观察着费云航的反应。 费云航脸上交织着各种错综复杂的情绪,唇边却是一抹温柔的笑意。“莲曼,请告诉我她在哪里。”他热烈地请求。 “你打算怎么办?”这是想得到答案的前提。 “向她求婚。”费云航给了一个十分明确且简洁有力的答案。 至此,有了他的承诺,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席莲曼终于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她在哪儿?”费云航再次热切地询问。 “没有她的同意,我无可奉告。”席莲曼耸耸肩,故意顽皮地卖起关子。 “天啊,别折磨我了!”费云航苦笑。 “好吧,看在你还颇有诚意的分上……但雪梦对我说她想一个人生下孩子,任何人都不嫁耶!”席莲曼探试他的诚意到底有多少。 “由不得她。”费云航占有的火焰在眼中炽燃。 席莲曼这下真的放了心,一朵祝福的笑在脸上渲染成美丽的光辉。 深秋的夜,雪梦冻得坐在壁炉前升火保暖。 才到秋天,天气就已如此寒冷,这独门独院的新房子虽然清静优闲,家具一应俱全,却显得孤独而空荡,一到夜里常冷得令人发慌。 门铃突然大作,像敲进冷空气的电光般令人心惊。 一定是送外卖的来了。雪梦拿了小钱包,拉紧白色的针织披风,打了个寒颤步向大门。 大门开了,一见到来人,她手上的小钱包一下子掉落到地上,她瞪大双眼,惊慌失措地倒退一步,心慌地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但她连想象的时间都来不及,更无处躲藏,便火速地被一把拉进一个结实宽阔的怀抱中,紧紧、密实的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给包围住了。 那淡淡的、熟悉的男性古龙水味,令她颤凛的屏住气息,隔着墨绿色的风衣,她听见一个强而有力的心跳,那个声音像一个个重音符般,令她全身紧绷。 一股灼热的呼吸缓缓接近她的耳际,她不敢轻举妄动,浑身颤抖。 “小东西,我总算找到你了。”费云航低沉磁性的嗓音像柔和夜风,语气却是嘲弄的。 他居然远渡重洋来找她,那么他已经知道她是谁了!雪梦紧闭双眼,不敢吐露半点气息,像只忏悔的猫儿无处可逃,期待主人的谅解。 “为什么把我耍得团团转?!”他问,性感的低语让她双腿打颤得似要瘫软,若不是倚着他的臂弯,她一定会厥了过去。 “你觉得这样做很好玩吗?”费云航箍紧了她。 “回答我。”他的双手顺着她令人足以疯狂的完美曲线往上移,捧起她埋在他怀中的脸。 室内曳出的灯光照射在两人身上,雪梦白玉般透明的精致小脸正闪动着生怯及数不尽的歉然,她被动地怔怔看着费云航!“费大哥!对不起……” 他的手指轻轻抚在她道歉的粉嫩唇瓣上。“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费云航问。 雪梦干燥的咽喉吐不出半点声音。 “为什么?”他低切地又问。 “为了让你爱上我,然后把你甩了……”雪梦胀红了脸,恨不得退缩起来躲在他看不见她的地方。 “你办到了,感到胜利吗?”费云航压低了眉。 雪梦惊诧地望着他,他指的是什么?他爱上她?还是她甩了他? “你——来做什么?”雪梦发颤地问。 “求婚。” 她深呼吸着,除了讶异无法有别的情绪!“为什么?” “因为你偷走了我的心。”他说得似梦如幻,真假难辨。 雪梦心跳得好炽狂,但一个小小的声音悄悄地告诉它——别昏了头。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不过,她猜想他一定是透过大嫂才知道她在这里,而他可能也知道她怀了宝宝…… 他或许他就是为了宝宝才这么说的,他是不可能爱上她的,她深知这点,早有自知之明。“不、不……这只是一个游戏,你别当真。”雪梦轻轻地移开他的大手,低下头去。 费云航面容瞬即僵住了,情绪急转直下,他眯起眼,单手大力的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正视着自己。 “残酷的女人,你在说什么!”这话是从他的齿缝间逼出来的。 “……”雪梦接触到他犀利的目光中释放而来的怒涛,她心慑得无言以对。 “你就一点也不在意我的感受?”他对她低吼。 雪梦赫然惊见他眼底闪过一丝痛苦。 “如果不是你大哥来电话,我真的不知要被你蒙到几时!你无端的消失,让我发狂似地到处找你,好不容易现在找到了,你竟对我说这只是一个游戏,这样的游戏,你未免也太放肆任性了……若不是看在你大哥的分上,我真想好好打你一顿屁股。”他脸上张狂的怒意,是如此的明显。 “对不起……”雪梦的眼眶灼热、湿润了,她哽咽地对他说。 “我不要你的道歉!”费云航猛然放手,雪梦不由得踉跄了下。 “那你要我怎样?”雪梦落下无措的泪,她不敢看他的怒颜,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般,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的鞋尖。 “嫁给我。”这是命令,一个威权的命令。 “是为了我怀了你的孩子吗?”雪梦小小声地问他,眼泪串串滴落到地上。 “在我到美国找你之前,根本不知道你怀孕了,我单纯是为了你,为了你这个……令人心烦的小东西,这么说你满意了吗?”费云航没好气地叱责她。 “可是……你不是说过,我送你你都不要吗?”她粉颈低垂,不敢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费云航双手插在腰上,眉宇间的神色不知该愤怒还是该悲哀……他是说过,没错!但为什么她知道他曾说过这句话?! “八年前了吧?”是吗,有那么久了吗?她不但知道,还记得那么清楚?! 他心头闪动着一个特别的想法。“你不会是因为这句话而来。报复我的吧?”他闇沉的眸光中有一把炯炯的火炬。 “对不起……”雪梦的脸垂得更低更低了。 “原来如此……”绕了一个大圈,原来这真的只是她的一个游戏——为了报复。 看来他不只是被她愚弄,还输了自己的……爱! 对这样的女人他有什么好留恋的,又有什么好不舍的?! 枉费他抛下一大堆公务,大老远地飞来美国,得到的却是一个比什么都不值的结论!他不再说什么,旋即掉头就走! 雪梦惊悸地抬起爬满泪水的小脸,泪眼模糊地看着他挺拔高大的背影!堆积在心底对他深深的歉意与爱恋,骤然化成一句句痛楚的呼唤!“费大哥——” 费云航定住了脚步,但他没有回头,沉静的街道中拂过一阵刺骨寒风,雪梦看见街灯下他的风衣在飘动,他傲然地站立在风中,而她的心却是一片苍茫萧瑟! “你要去哪里?”她渴望他再回头看她一眼,想开口求他留下,但她不敢对他说。 费云航没有回答,昂然地迈开步伐走进风中。 雪梦泪眼迷离,怔然地看着他一步一步离她而远去,一颗心顿时碎裂得七零八落。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的脚步移动了,很快地朝他奔去,衣裙随风扬起,泪在寒风中飘散…… 费云航听见了她的脚步声,却狠心地没有止步,直到她揪住了他的衣袖。 他冷酷地回首。“游戏结束了,不是吗?” 雪梦哑口无言,泪如雨下地承受他痛击在她心坎的叱责。“原谅我,好不好?”她恳求,深锁的眉、痛楚的眼、苦涩的唇都写着恳求。 “我不会原谅你的,永不,除非……”费云航邪气地一笑,一点同情也不给。 “除非什么?”她于心不安,抽噎地问他。 “嫁给我。”他这三个字充满残忍的玩味。 雪梦像站在风雨中的悬崖上的人,眼前是万丈深渊湍急的水流,身后是断垣残壁,天上风雨全是他的怒意……而她无助的进退两难。她如果答应就可以消除他的怒涛?那么…… “我……答应你。”她听见自己唯诺的响应。 “明天一早到最近的教堂,我们结完婚立刻搭机回台湾。” 雪梦还会意不过来。“我要和你回台湾吗?” 费云航轻嗤一声。“法律上如何规范夫妻的义务,你不清楚吗?” 雪梦苍白的脸一阵红嫣。 突然,他又握住了她的下巴,她惊惶的眸光被他俯下的身影遮蔽了,他的唇压上她的,重重地在她唇上烙下自己的印记。 他狠狠地吻她,像要汲取她灵魂似地,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目眩神迷,也让自己舒放一丁点对她的惩戒之火! 但这绝对只是个开始……他不会这么轻易地饶恕她。这个骗走了他所有感情、可恶的小东西…… 他在她神魂颠倒之时,他放开了她,臂膀定定地扣在她的背上,镌刻般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明天见。”一掉头,他没理会她站也站不稳的脆弱,径自走进风中…… 翌日—— 一如费云航的安排,他俩上教堂结婚后立刻飞回台湾,时差加上长途飞行,两人到达台湾,回到“家”已是午夜时分。 “去梳洗,然后上床休息。”一进屋把行李提上卧房,费云航立刻指示道。 雪梦一脸倦意地点头,她揉揉快睡着了的双眼,问:“你呢?” “我在书房。”费云航说完就径自消失在门外。 雪梦打开行李拿取了沐浴用品,走进光洁宽广的浴室,她讶异地发现浴室里早已多了一份全新的沐浴用品,是他要管家为她准备的吗?还是他向来有“备份”的习惯? 她真不知他娶了她,他要如何去向他那个好凶的女朋友解释,她是内疚的,对他…… 她在他圆形的大浴缸里放了水,将自己泡了进去,盼望水流洗去她的疲倦,稀释她的愁绪…… 费云航进入书房,处理那早已拖曳到地上的公司传真,其中竟夹杂着两三张贺品婕的手书,他低头一看。 费,为什么你突然去了美国?行动电话我打不通只好传真给你。 星期天麦可开party,若你已回来,一定要打通电话给我,而且一定要陪我去。据我所知,袁苹也被邀请,她一定会带她那个称头的男朋友去。 我不能失面子。 婕 另一张则写着—— 费,我问了王秘书,他居然不清楚你去美国做什么,若你仍不回来,那我就找邱俊杰陪我去了! 婕 还有一张,但费云航连看也没看,即全数揉掉扔进字纸篓里,他专心地处理起公司传来的文件。 第八章 费云航处理好了公务,略有倦意的进到卧房里。 他以为雪梦该已入睡,但却不见她在床上,放眼一看,原来她侧躺在沙发上,抱着柔软的抱枕沉沉地睡着了,就连他走近,她都浑然不知。 “累坏的小东西。”他低头看着她甜睡的模样,唇边不禁浮现出温柔的笑意,为什么从前他一直没有注意到她是那么诱人?当然了,八年前甚至十年前,她对他而言都不过是个小女生,但现在完全不同了。 他后悔自己从来不曾注意过她,也从没想过自己一句不经心却具有杀伤力的话,竟存在她心中那么多年。也许,最终的致歉者该是他吧! “爱你——”他柔声对她说,当然她听不见,他也不让她听见,谁教她说这一切只是她的游戏。他不信这只是一个游戏,他不信她对他没有一丁点的爱意,总之在她没有彻底“悔悟”之前,他不要她知道。 他对着睡梦中的她一笑,踅进浴室去彻底地消除一身疲惫。 电话铃响了又响,梦境中雪梦仿佛听见了,但她累得张不开眼,半梦半醒间,她感到眼前移来一片阴影,接着她似乎听见费云航说话的声音—— “修文。” 他低沉好听的声音叫着大哥的名字……这电话是大哥打来的! 雪梦清醒过来,张开眼帘,看见费云航就坐在沙发前的长形茶几上,他打着赤膊、身上只着一条短裤,跷着矫健的腿,肩上披了条大浴巾,他边拭着湿漉的发、边说话的样子,是那么不羁与潇洒。 “把她交给我,你该是最安心不过的了。”费云航将视线定在雪梦惺忪的睡眼上,唇边挂上一个酷笑。 雪梦靠着沙发的角落而坐,因他的注视而坐正了身子。 “什么别的女人?”费云航说着。 “不会再有。” 雪梦不知修文大哥究竟问了费云航什么,但老实说她没勇气去知道。因为她仓卒的连白纱都没披上就嫁给了他,这事至今只有大嫂知道。 当初大嫂是十分吃惊的,那么远在英国出差的修文大哥就更不用说了,事先他一点也不知情,而她现在突然嫁给了费云航,大哥肯定十分诧异。 “为什么?”费云航在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停顿了下,往雪梦看去。“因为我爱她,我会把所有的爱都给她的……放心吧!”说完,费云航邪气地看着雪梦,冷冷地笑了。 雪梦猛地打了个寒颤,她低下头抱紧了抱枕。 半刻钟后,费云航终于挂上电话。 “大哥……从哪儿打电话来?”雪梦嗫嚅地问,声音细如蚊蚋。 “英国,他人还在英国,莲曼告诉他你嫁掉了。”费云航心里不舍着他的小妻子那副担心的模样。 “他……他问了你些什么?”雪梦咬咬下唇。 费云航和雪梦之间只有一步之遥,但他们没人越雷池一步,她仍缩在她的角落,他没有改变姿势,只是闲逸的用一种慵懒且莫讳难测的目光侧看她。 “他问我为什么会突然娶了你,他感到震惊。”费云航真实地重述了修文的问话。 雪梦的眼眶突然灼热起来,她感到对不起像父亲一样爱她的大哥,她一直低着头,心情暗自消沉。“还有呢?” “还有……他说从没听过我女朋友上的名单有你。”费云航不怀好意地扯扯唇角,本想再多加嘲讽,却陡然见到一颗水珠掉落在抱枕上,他收起嘲笑,放下二郎腿坐正了身子。 “怎么办呢?”雪梦紧抿着的唇在颤抖,泪流不止。 “什么怎么办?”费云航倾身向前,拉近彼此的距离。 没预警地,雪梦突然把脸埋进双手,痛哭了起来。他先是一怔,而后冷酷倏然消失,心中有种糟透了的感觉! “哭什么?”他问她。 “大哥一定对我失望透了。”雪梦呜咽地说。 “怎么会?”费云航放松了脸部表情。 “他一点也不知道之前我为什么回台湾……” “我知道就成了,别哭了!”除了这么说,费云航也不知该怎么说了,但怎知这小妮子哭得更悲痛了,双肩抽动着。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还有你的女朋友……”雪梦深深的自责。怎么说,费云航都是大哥的好友,她的作为很可能使两人有了新的芥蒂;而且,她的介入使另一个女人失去了所爱,她真是坏透了! 费云航根本弄不清他的小东西指的女朋友是谁,瞧她哭得像一朵泪的小花,他的心都被扯疼了! “嘘、嘘,别哭了,你没有对不起谁,好不好?”他拍拍她的背。 她悲从中来的猛摇头,声泪俱下。“你不爱我,却还得编谎言骗大哥,我真的好坏、好坏!” 费云航不禁苦笑了,他可没说过他不爱她呵!“算了算了,别想那么多了,不早了,你也累坏了,上床去吧!”费云航安抚她,宽容地对她低话。 “对不起……”雪梦抬起哭花了的一张脸问费云航。“你打算怎么去向你的女朋友解释呢?” “你说谁?” “我知道你的女朋友多得数不清,但那天有一个很凶的女人打电话找你,你说她是你的女朋友,而且你爱着他……” 那天!他记不得他这样说过,他拉过脖子上的浴巾轻拭起她的脸。“现在别讨论这问题,你太累了,好好去睡一觉,改天再说。” “可是……”费云航没让她再有可是的机会,干脆起身抱起她,怀中的可人儿终于住嘴了,她柔软的身子倚着他,脸上挂着美丽的泪痕,可爱的唇喘息着……她这般的模样竟让他心痒痒的,腹下的欲望蠢蠢欲动。 “我可不像修文有当保母的经验!”他低头对她说,走向大床。 “在你的眼里,我永远是个不起眼、长不大、令你讨厌的人是不是?”在他把她放到床上的那一刻,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费云航低着腰,还没完全将她从臂弯中抽离。 “我从没说过自己讨厌你。”他放开她,双手抵在她枕头的两端。 “但你也不会真的爱上我,是不是?”雪梦知道自己在问一个蠢问题。 “这重要吗?”费云航嘲弄着。 “你爱着别人,而你要我嫁你不过是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和你自己的交易,只有这样你才能获得平衡,不那么气我!”她自有一套的理论令他感到好笑。 “你以为你嫁给我,就算对得起我了吗?” “我没那么想过,我只求你原谅我。” 费云航不语,只扬了扬眉毛,嘲弄的眼色看在雪梦眼底,像在说——没那么简单! 雪梦合上了眼,认命地悲叹。 费云航本想同情她,但一想起她的游戏,他就无法那么轻易地放她一马。他戏弄地低下头去,鼻尖刷过她的,掠取她沐浴后芳香的气息,雪梦惊悸地睁开了澄澈却慌张的眼,看见他夺人的目光,离她好近好近……近到令她无法看清他的脸庞。 她只能看着他那双放电的眸子,而里头所放射出的光芒是侵略性十足且危险的。 她差点忘了,今夜是她的……新婚之夜! 但是,她连白纱都没穿,结婚只是形式上的,这新婚之夜大可不必拘泥了,不是吗? 当费云航的唇宣示般地压在她的唇上,灼热的舌攻其不备而来,占有的大手移上她的腰间,探进她的睡衣底下…… 雪梦感受到他带给她一次又一次通体舒畅的快慰,她在他雄伟撼人的精力中迷失了自己,在他温柔的爱语中沉溺了自己。她不想退缩,她不再顾忌,她只想在这一刻给他最热情的反应,为他而绽放! 她的美丽为了他,她的性感为了他,她的心里只有他,她的世界也只容得下他。也许她生来就只为了他,她在他眼中看见了好多好多的温柔与爱情,即使是错觉,那就让它错到底吧,谁教她是那么、那么的爱他啊…… 夜在狂热的爱火中璀璨,情意在彼此的心间深种,这场爱欲一直燃烧到夜的尽头。 雪梦醒来时已是下午时分,费云航早已出门上班,她发现他的枕上有张字条,上头写着—— 小东西,醒来之后给我一通电话。 雪梦微笑地拿起他的字条置于胸前,像一只慵懒的小猫,舒服地在柔软的大床上翻转了一圈,他虽不在,但她的身上、床上,就连空气中,都布满他的气息。 她把脸埋进他的枕上,贪恋他留下的淡雅的男人味。她伸手取了床边的电话,拨了他留下的电话号码。 “喂。”他亲自接听了。 “喂,我找费总裁,我是他的女朋友。”雪梦一时兴起淘气地逗他。 电话那头的费云航嗤笑一声。“别闹,小东西你醒了!” “你听得出是我的声音啊!”雪梦甜甜一笑。 “当然。”费云航答得肯定。 “是不是你所有的女朋友打的电话,你都分辨得出她们的声音?”雪梦想没多想的脱口而出。 “你希望你老公在外面有很多女朋友吗?”费云航反问。 “老公!”雪梦从没想到过他会如此称谓自己,她感到吃惊,却又有种新奇的甜蜜感。“当然不是……”她希望他唯一的女朋友、老婆、情人,都是她呵! “你觉得我有很多女朋友吗?”费云航奇异地问。 “不是吗?大哥说过你有很多女朋友。” “那是误导。”而且那些女人对他来说,也都不足以称之为女朋友。 “也许不是很多……” “小东西,我要你来电话可不是要讨论这个。”费云航嗤笑地打断她。 “哦……” “听着,先去找管家,要他帮你做一份餐点,然后梳洗一下,五点和我去接机,我父母从新加坡回来,一星期后会有个盛大的婚礼。” “谁的婚礼。”雪梦犹不清楚地问。 “小东西,当然是我们。”费云航正经八百地回答她。 “我……我……我们的婚礼?!”雪梦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接着心底释放出五彩缤纷的焰火。“我以为……”她突然一阵鼻酸。 “以为什么?”他听见她忽然浓郁的鼻音。 “以为我永远不会穿上白纱了!” “我不会让你草率嫁给我的。” “就算你不爱我吗?”雪梦在嘴里语意不清地咕哝。 “你说什么?”费云航没听清楚。 “没什么、没什么……我马上照你说的去做,你会回来接我去机场吗?”雪梦问。 “当然。”费云航允诺,突然电话那头的雪梦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迟疑了一会儿。 “怎么了……”费云航敏锐地发现了。 雪梦欲言又止,有些难以启齿。“我……我想问你……是不是……大哥要你这么做的?”雪梦认为很有可能是大哥给了费云航什么压力。 费云航在听了雪梦的问题后,大笑出声。 雪梦困窘的脸红,他虽笑着,但她却一点也听不出他真实的情绪。 “你想呢?”费云航仍笑着。 “是吧!” “那你还问……”费云航恶作剧地停顿了下,静待电话那头雪梦的反应,然而她却是安静无声的,当下他坏坏地补上一句。“当然不是,结婚一生一次一定要盛大而隆重,这是我的意思,你决定嫁我的时候,我就有这样的主意了。” “是吗?”雪梦突然弄不清这是不是他牵强的说词。 “是的,我保证,这和修文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修文和莲曼也会回台湾来参加我们的正式婚礼。”费云航又带来了一个惊喜。 “什么?!可是大嫂下个月就要临盆了……”雪梦忧喜参半,也自责为了她,大嫂得冒着生产的危险期长途飞行。 “今早我联络过他们了,莲曼确定要与修文同行。” “可是……” “放心!不会有事的,飞机上有医生,若在空中生产,小baby还可终生免费搭乘那家航空公司的飞机呢!”费云航打趣地说着。 “哦……”雪梦仍是放心不下。 “现在,去找管家去,听话。”为了不让她胡思乱想,费云航催促道。 “嗯……” 两人结束谈话,雪梦沉浮在又惊又喜的心绪之中。 “你就是雪梦啊……天啊,太嫩了,怎会合适大哥!” 在国际机场的出境大厅中,与费云航双亲同行的,出人意料竟是费云航同父异母的兄弟——云豪! 云豪一身改良式新潮的黑色西装,他没打领结,白色的衬衫领子高高的掀起,敞开的领口露出野性的胸毛,脚底的黑色皮鞋光可鉴人,整体看去,他的衣着有些复古,但他的两道浓眉眉梢上扬,长发狂乱及肩,耳前的两鬓让他的脸看来野性十足,他两眼放射着贪婪诡谲的光束,神态有点吊儿郎当,说话口无遮拦,嘴角还叼了一根未点燃的烟。 他主动地拍了拍费云航的肩,但费云航仅淡漠一笑,没有寒暄更没有开口说话,一双父母也沉默不语,气氛显得怪异令人难受。 “结婚也不通知一声,若不是在机上遇见老爸和大姨,我还不知咱们家有喜事咧!”云豪笑语喧哗,眼中始终转个不停的眸子直直盯着雪梦。 “雪梦,你怎么变这么美?小时候我见过你,我们从前是邻居啊,真是女大十八变啊……”云豪啧啧称奇,一手还握在下巴上,满眼难以置信的模样,然后又转向费云航放荡地说了一句:“真是肥水不落外人田啊!” 费云航依然面不改色。 雪梦听说过云豪很早就被赶出费家大门,一人独自居住在马来西亚,而他的母亲,在很年轻时就被隔离在精神疗养院! 一个不被重视又遭逐出家门命运的人,似乎是颇令人同情的。 “好了,我先走一步了,约了人谈生意呢,后会有期了。”云豪诡异地把原本就已高掀的衣领又拉高了些,像在掩饰什么,才走了两步,又想到了什么似地转过身来,冲着费云航说。“你结婚我会送上大礼的。”他在笑,但眼神却是邪气得可怕! 云豪走远了,也带走了一部分诡异的气压! 费云航轻拢雪梦的腰走近双亲。“这是雪梦。”他把她介绍给两老。 “太好了。”费云航的父亲费天齐笑着点头称道,他那双看尽世事的宁静眼眸终于露出和悦的笑颜,他的发虽灰白但人却清瘦硬朗,精神奕奕,一身藏青色唐装显得道骨仙风,可谓老当益壮。 费云航慈祥的母亲白舒媛一见到她,立刻取出见面礼,一颗硕大的粉银色珍珠替雪梦戴上。“好女孩,我儿子真是有眼光。” 在费母那声“好女孩”中,雪梦十分心虚,她怯怯地看了费云航一眼,但他显得若有所思,似乎并不在意。 “送我们去饭店吧。”费天齐提点儿子。 一行人双双走出了机场,白舒媛亲切地和雪梦走在前头、话起家常,费云航则与父亲在后头并肩而行。 “真没想到会和云豪同一班机。”费天齐摇头喟然。“相由心生,我看他面露恶相,言行举止总是偏执,真替他担心。”费天齐又摇头,明知云豪不是自己的骨肉,但实情除了他的生身之母胡艾伶,就连他的元配都不知情。他对他们这双母子算是仁至义尽了,若不是当年胡艾伶帮他还了一笔债,他说什么也不会为了这人情而纳她为妾,还接收了她腹中的孩子。“罪业!不提也罢!” “爸,咱们先吃饭去,您想吃什么菜?”费云航轻松地问父亲,他没将云豪弄了个人头公司要向银行贷款的事告诉父亲,他不想让父亲烦心,但云豪已来到台湾,他多少要有些警戒。 “素菜,还用问?!”费天齐十年前就已皈依佛门,吃素念佛,鲜问世事。 费云航和雪梦直接送父母到饭店,就近在饭店素食餐厅用晚餐。 雪梦在小时候曾见过费云航的双亲一次,说熟识却也并不熟识,但也没有初见时陌生的隔阂感,也许是她自幼失去了父母,总觉得能和老人家在一起总是特别安详愉快。 而这一晚,就在温馨和谐中度过了。 第九章 “累吗?”两人回到家已近晚上十点,费云航体贴地问雪梦。 虽然是有些累了,但雪梦仍摇头,她因他的关怀而悄悄地开心着。不过,她看得出来,他一路沉默不语似乎心底有事,是为了什么? 今晚,他们和他的父母可说是相谈甚欢啊…… “去休息吧,洗个澡上床去睡觉,明天还得去选购白纱礼服。”在楼梯口费云航提醒着雪梦。 “你呢?”雪梦半倚着镂花的手扶梯,细看他整晚轻锁的眉心。 “去书房。”费云航淡然地说着昨晚的那句老话,他才要转身,雪梦却拉住了他。 “你是不是有心事?”雪梦想替他分忧。 “心事?”费云航疑问地回视雪梦,他心底是挂虑着云豪的出现,两人好歹是同胞兄弟,他不希望他又会做出什么令人失望的事。费云航懒懒地一笑,不愿她为自己担心。“小东西,别问那么多,去休息好不好?”他回过身来对她低语哄着,声音听来十分客气且温柔。 “嗯。”雪梦点头,在他凝注的目光中走上了两级阶梯,突然她像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 “你不出去了吗?”雪梦轻声问。 “我为什么要出去?”费云航并没有这个想法。 “这时候你不是都流连在单身汉酒吧吗?”雪梦站在阶梯上,眼底俏皮地闪烁着。 费云航经她这一问,原已跨向书房的步伐又收了回来,直朝她走去,站定在她面前。两人的高度差异在此时几乎拉平了,费云航轻易地可以看见雪梦眸光中顽皮的色彩。 他伸手掬起她垂在胸前一小撮浪漫的秀发。“你怎么会知道?”她的游戏一开始就是在凯的酒吧,他没忘!但她怎会知道他时常出入的场所?他玩味地盯着她。 “我神通广大嘛!”雪梦滴溜溜地笑着,如星的黑眸中也有笑意。 “你!”费云航觑着她笑起来迷死人的样子,如果她曾用这样的笑容对别的男人笑,那么他会妒火中烧的! 他一把擒住她的腰,她尖叫一声,以为自己会摔下楼梯,但他强壮的手臂牢牢地环抱着她,令她的双腿腾空起来。 他促狭却多情的眼眸,深切地望进她闪亮惊吓的黑瞳深处。“告诉我,我想知道。” “你会生气的。”雪梦的诧异,在他温热的怀中转变成欲语还休的羞涩。 “说。”他不容置喙地命令道。 “我跟踪了你……谁叫等待面试的时间那么长!日子无聊又好闷,在我住的八楼上,当我看见你的车晚间一定会出门,于是……”雪梦密密的睫毛像两页小扇垂了下来。 “那就是你游戏的开始?”费云航眼神深沉。 “不,那完全是个意外,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要我!”雪梦无辜的闪动眼睫。 “在酒吧里那样问男人,谁会说不要!”费云航很有责难的意味,抱着她的手劲也加强了力道。 “对不起,本来是想等面试时让你见到我,妄想你会对我一见钟情,等到日久生情再……”雪梦天真地住了嘴。 “再把我甩了?”费云航替她接了口,用十足调侃的语气。 “没想到上了那间酒吧之后,竟把一切都搞乱了!对……”雪梦满心悔意,但对不起还没说出口,就已淹没在费云航温热性感的唇里了。 她温驯地回吻他,无言地对他诉说自己心中的忏侮,却在无心中将他的欲火点燃。 他浓烈的情绪立刻化成欲望传递回给她,她感觉到他紧绷的下身坚实地抵在她的小腹上。 “不是要去书房吗?”她把唇移到他的耳畔问他。 “谁要你挑逗我!”他脸一偏顺势吮咬她的耳垂,灼热的呼吸烫人般地喷在她的耳际。 “我没有!”雪梦认真地否认。 “有……你有、一直都有。”费云航将罪状全数往她身上推,渴切、激烈地再度吻着她可爱的樱唇…… 夜在缠绵的缝绪中演奏着美妙的月光曲,心是琴键,爱是歌。 这一切不是梦,是真实的情爱。 床轻轻一晃动,雪梦睁开眼帘看见了阳光洒入,费云航在晨光中,衣着整齐,正低下腰俯视她。 “你要上班了吗?”她仍躺着,甜蜜地看着俊逸的他。 “到公司看看,十一点回来接你去礼服店,到时我会先给你一个电话,继续睡,小东西。”费云航温柔地说着,并落下一个吻在她的眉心。 雪梦心里漾满蜜汁地对他点头,闭上月弯美眸,梦中全占满了他的身影。 铃铃…… 电话响了,雪梦苏醒过来,开心地对电话那头的人儿说了句:“要去礼服店了吗?”话才说完,电话里传出嘟的声响,断线了。 雪梦有些惊异,她放下话筒,看看时间,快十一点了,她坐起身用被单裹住一丝不挂的光洁身子,心想可能是费云航在车上打行动电话收讯不良。 接着电话又响了,她很快地接听——“嗨!”她问候他。 没想到,电话中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见鬼了,你是谁?费的房里怎有女人?我还以为自己打错电话了呢!” 雪梦记得这个凶巴巴的声音,她是富盛的女总裁、费云航心爱的女朋友! “我是……费太太!”事实上她是的,可是此时这三个字由她口中说出却像梦一样的虚幻。 “伯母?不好意思,我太粗鲁了!我是一时心急以为……”贺品婕惊讶的语气转而客气又谄媚。“您什么时候回台湾的,怎么没听费提过呢?” 雪梦不知是不是自己刚起床以致声音有些沙哑,竟让人听起来像个“伯母”,但显然对方是弄错了。 雪梦立即解释:“我不是伯母,你指的伯母是我的婆婆吧!”这么指正人家的误认,会不会让对方下不了台呢?但也不能不说明,雪梦才想到这儿,耳膜就被一声惊叫给刺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贺品婕十分震惊。 “如果你要找云航,请晚点再打,他很快就会回家了。”雪梦没有多作解释,把话筒拿得远远的,礼貌性地说。 “慢着,他莫名其妙地去了一趟美国,怎么回来就结了婚?!我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贺品婕一连串的炮轰。 雪梦应接不暇却也心虚,听见贺品婕的质问,她觉得自己就像横刀夺爱的刽子手! 她深爱着云航,可是他爱她吗?虽然昨晚的缠绵温存真像是爱,但……那真的是爱吗? 而现下他所爱的女朋友就在电话那端——想到此,雪梦不但对自己没有半点自信,反而感到抱歉万分,如今她只想不着痕迹地将自己退缩到原点,希望这一切都不曾发生! “和谁在讲电话?”费云航进了房里,而他的小东西竟然对于他的归来而浑然未觉。 他坐到她身边拦腰抱住她,只见她脸色惨白,惊慌的大眼睛正受伤地看着他,他从那双眼睛中恍若看见一个退缩在深处、离他十分遥远的黑影。 “谁的电话?”费云航蹙眉。 雪梦无言的把话筒拿给他,随即想起身远离他、远离那女人的质询,但费云航却执意的拥着她,没让她走离。 “喂。”费云航接过话筒。 “费,刚才那女人居然自称是费太太!”贺品婕大声疾呼,像在揭发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夸张。 原来是贺品婕,费云航不以为意,漠然的向她证实。“没错!她是我老婆,台湾的喜宴定于下个星期天在晶华酒店,欢迎参加。” “怎么会这样!你没看到我的传真吗?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但你回来了也没和我说一声,突然的你房里有了别的女人……”贺品婕有些失控地在言词上频频失态,禁不住激动地表现出自己受伤愤然的情绪。 “还有别的事吗?”费云航冷淡地打断贺品婕没理由的兴师问罪。 “……”贺品婕倔强地不肯再多说,用力地挂断了电话。 费云航放下电话,静默了一会儿。 “对不起,是我破坏了你们……”雪梦于心不安,脸色更苍白了。 “没这回事。”费云航笃定地道,他和贺品婕之间从来没有什么好与坏的问题,不过是合则聚不合则散,纯粹的你情我愿,贺品婕自己该是最清楚不过了! “可是……你说过你爱她的……”雪梦失神地说。 “是吗?”费云航爱笑不笑的扬扬眉目,不以为然。 雪梦心中有一丝浑噩,他无情的冷笑令她的心头颤了颤!难道他对任何女人都不曾认真过吗? 是不是因为她背后有个修文大哥,所以费云航才不得不特别“善待”她,而她竟还傻傻地把他的“善待”幻想成了温柔的情意?! 她在心里欷歔!发现因自己所带来的一堆问题,而更加自责了! “去换上衣服,我们去吃午餐后再去礼服店。”费云航拉着雪梦起身,催促她进更衣室。 雪梦被动地行动,眼中悄然浮现淡淡的哀愁! 在一家专门由欧洲进口精品礼服的婚纱公司的贵宾室中—— 雪梦试穿了一套由手工精制、镶有珍珠的昂贵礼服,除了腰围需改小,其它可说是完美得无可挑剔。但她在穿上白纱时却将喜悦遗忘在心门之外,反倒是费云航乐在其中,不断给她很多建议。 最后,她依费云航的意思选购了一套白纱、六套晚宴服,总计花了一千万台币,费云航双眼连眨也没眨地便慷慨签下支票。 “我们会连夜赶工把礼服腰围收小,明天送达贵府。”婚纱公司的经理一路恭送两人出门。 一出礼服店,才知道略带寒意的街头上已是灯火通明,他们竟足足在里头待了四个小时。 “修文和莲曼星期六中午会到达台湾。”回程的车上,费云航告诉雪梦这个消息。 雪梦脸上仍不见新娘的欣喜,因为那是她心头的另一个负累……一整天她的心都在愁云惨雾之中;但费云航却是开朗的,能拥有她令他开怀不已。 “待会儿我有个应酬,要不要陪我去?”费云航问。 “我……有点累了,我在家等你吧!”雪梦想安静地想一些事。 “别累坏了,我会心疼的。”这是真心话。 “你对许多女人这么说吗?”雪梦迷惘地问。 “你的小脑袋在想些什么?”费云航眼眸半眯,研究她说这句话的真义。 雪梦漫不经心地摇头,对他总是回避她的问题感到失望,她不再问他什么了。 到家了,雪梦下了车,沉静地挥别费云航,目送他的车远去才进家门。 一进门,她发现老管家费钧站在玄关处,神色怪异。 “雪梦小姐,客厅里有费先生的……客人!”老管家语多保留地对雪梦说明。 “哦——”雪梦走进静寂的客厅,她一眼瞧见客厅中有个女人,她正大剌剌地坐在主沙发上,身着黑色仕女套装,发式高绾,浑身上下充满精明厉害及视一切如无物的高傲。 她的眸光透出一种令人无法直视的尖锐,眸底尽是毫不避讳、近似审判地轻蔑及不屑! 她见到了雪梦,眼中的光束更强烈,像要在一瞬间衡量出她的分量似地,而她的神情架式好像她才是这屋子里的女主人。 雪梦约莫可以猜到她是谁……也许管家该解释成情人或爱人的造访会来得更恰当些吧! 从她目中无人的神态看来,她和电话里凶悍的语气倒是满一致性的,她一定就是……贺品婕! 贺品婕老早问过王秘书,她知道费云航今晚有应酬,便算准了时间登门而入,她一定要亲自来看看这所谓的费太太是何许人也! 现在她看是看到了,但她竟无法确定了……难道费云航这样不可一世的浪子,真的会栽在这样的女人手里?! 这女人太年轻了,年轻到无法用“女人”两个字来形容,充其量她不过是个女孩!她没有任何粉妆玉琢,身上也仅是一件样式简单的宽松绵质伞装,但她的年轻,让她根本无须多余的赘饰。她看似一朵鲜嫩的小花,淡雅地散发着一种无形且特殊的蛊惑人的力量! 贺品婕眼中冒着嫉妒之火,这年轻的女人,令她感到相当刺眼! 但这世上所有的女人都只是看上了费云航雄霸一方的财富,除了她贺品婕;而且论床第工夫,除了她贺大小姐,又有谁能与费云航匹敌! 论出身、社会地位、床第之间,这小女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费云航不可能没有原因的闪电结婚,他一定是在报复她找了邱俊杰去麦可的舞会,她心想。 贺品婕自信地一笑,为自己的猜忌找到合理的解释,而且认定自己的推断无误,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你好。”贺品婕对雪梦露出笑脸,那笑脸是胜券在握的宣示。 “云航不在。”雪梦走了过去,淡然地说明。 “我知道,你坐啊。”贺品婕反客为主的指指斜对面的位置。 雪梦不明她的来意,但仍默默地坐了下来。她像个客人坐在客厅沙发的一角,愧疚此时早已无声无息地塞满她的心头。 “你叫什么名字?”贺品婕问,预备来个先礼后兵。 “雪梦。” “很好听的名字啊,几岁了?” “二十三.” “告诉我,你们认识多久了?”贺品婕切入正题。 雪梦不知要从何时算起,但他真正认识她应该是……“不久。” 贺品婕满意这答案,她倨傲的将脸一扬,自信地又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富盛的女总裁。”雪梦直说。 贺品婕骄傲地笑了,自满地补充:“我不只是富盛的女总裁,我还是费多年的女友、床伴,我们的关系十分特殊。” 贺品婕刻意笑得暧昧,但她发现眼前这女孩居然毫无反应,也不懂得什么是知难而退。她有些生气,语带轻蔑地说:“这屋子我常来,楼上那张床一直是我专用的。” 果然,贺品婕不期然地发现雪梦全身一震。 雪梦确实丧失了招架之力——或许,只要是真心爱着一个人,便无法迫使自己去接受与别人“共有”或“共享”这样的难堪!那张他俩曾留有无数次温柔缠绵的床,居然是……雪梦的胃开始不舒服地抽搐。 难道他在拥有她的时刻,心中所想的不是她!雪梦红通了眼,泪如泉涌。 “放了他,他不合适你。”贺品婕邪恶地一笑,眼见胜券在握,在关键的时机下了总结。她很利落地取出皮包中随身携带的支票簿,撕下一张放置在桌上。 “要多少,随你填。”贺品婕倚进沙发里,长长的腿高贵的交迭起,不以为然地低下眼去,自若地看着自己手指上修饰得美感十足的指甲,及色泽光鲜的红色蔻丹。 雪梦愕然,心中早被遮蔽在乌云密布的山崖中,她在黑暗中向下直直坠落,直到砰地一声,她看见跌碎了的心溅出血花……她没看支票一眼,便痛苦地离开了客厅,旋即上了楼,进入令人望之心伤的卧房。 敞开的阳台吹来深秋的寒风,她的脸颊凉透了,她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 君子有成人之美,何况她是入侵者,更早该有觉醒之心,再多留一刻她都会无法自处,她会自责到无地容身!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取出了行李袋…… 第十章 费云航提早结束了应酬,他心中挂念着雪梦,迫不及待地想回家看看她、抱抱她。 进到客厅,他发现里头空无一人,但空调中传递着一种特别的气味,那是dazzing的香水味……贺品婕惯用的香水! 难道雪梦也用这个品牌的香水?费云航蹙着眉,在一楼绕了一圈没见着他的雪梦。 他怀疑地往二楼走去,打开房门听见浴室中传来水流哗哗声。 费云航唇角泛起笑意,他脱下西装外套,除去身上所有衣物,一身健美的赤裸悄然走进宽大的浴室中。 他在冒着雾白水蒸气的淋浴间找到他的小东西,隔着喷雾玻璃门,她姣美的体态像朵雾中花,他恶作剧地笑着,趁她背着他淋浴时,很快地打开了喷雾玻璃门,由她背后热情地抱住她,热水哗啦啦的淋向他,他的吻差点要烙在她的颈子上。 “你回来啦!”贺品婕亲昵地伸过手要拉下他的头。 费云航突然像不小心被大闸蟹夹伤了手似地,惊愕地猛退一步,他差点撞碎了玻璃门! “你在这里做什么?”费云航两道眉沉了又沉,他完全没想到竟是贺品婕!雪梦呢? “你该问我为你做了什么?”贺品婕巧笑。 “你做了什么?雪梦呢?”费云航的血压在上升,面色却冻结如霜。 贺品婕睨了费云航那紧张劲儿,很不高兴地推开他,推开淋浴间的门,她取来浴巾将自己裹住,娇贵的往更衣室走去。 费云航也匆匆抓了条浴巾,抑着怒火走出浴室。 贺品婕像个无事人,优闲且熟稔地坐在更衣室的梳妆台上,她放下盘在头顶的及肩长发,拢了一拢,拭干全身的水珠,刻意在费云航面前展现她优美的女性胴体,试图令他分神,但费云航连看她一眼也没有快速地穿上衣服。 “我再问你一次,雪梦呢?”他衣着整齐直挺地站着,心底无限急切,对贺品婕的搔首弄姿视若无睹。 “她不适合你。”贺品婕开始生气他的不解风情,她风骚地走向他,双手圈在他的颈项上,媚态横生地往他身上磨蹭,她不相信他会耐得住…… “你对她做了什么?她上哪儿去了?”费云航极度忍耐地握紧了拳头,情绪就在一触即发的危险边缘。 “为何你不问问我,我等了你一个星期过一个星期,你到底有没有在乎我!”贺品婕不把他的问话当一回事,反倒对他嗔怒。而在她的挑逗下他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令她讷闷,她伸手往他腹下探去,撒娇地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报复我和邱俊杰在一起,才故意假装结婚来气我的,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我一问之下,你那个『费太太』就对我坦诚,她根本和你认识不久……你别装了,我原谅你了,也帮你把难题解决了,你也真是的,哪儿找来那么嫩的临时演员,短短的时间就把人家骗得团团转,她那副样子好像爱你多深似地,听见我说这房里的床我们睡过,眼睛里便全是泪哦……真是的!”贺品婕面露戏谑的悲悯,其实心里想的是自己的胜利,以及眼前的战利品,她巴不得剥光他的衣服,上床和他天翻地覆地爱一场! “你还对她说了什么?”费云航面色铁青,神色僵硬,低沉的声音恐怖得像灰暗世界中的撒旦。 贺品婕无所谓地轻笑,美丽的脸上自信满满,嘟起性感的红唇对他说:“我说你不合适她,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贺品婕即兴地加油添醋,满意他胯下藏不住的昂然。 “还有呢?”费云航不动声色,心头却震怒不已! “我给了她一张空白支票,她填上一千万很满意地走了。”贺品婕完全没领略到费云航凝霜的脸上的眸子,正狂烧着熊熊怒火。 “她去了哪里?”费云航森冷地问。 “天晓得!”贺品婕不在意地耸耸肩。 “这就是你来我家的目的吗?”费云航的声音是冰点以下的寒流。 “知道就好……”贺品婕以为这是一句嘉奖,也许是得意忘形,也许是惯性的目中无人,她竟没发现费云航和她之间的严重分歧!就在她意图解开他的皮带时,他挥开她的手,猛然地将她推离自己,贺品婕这才识意到天摇地动的前奏。 “你居然这么粗鲁!”贺品婕环抱住自己,还不知事态严重。 费云航冷笑,唇边的飕然冷气扫过贺品婕霎时惊诧的双眼。“你说了一个谎言!” 贺品婕为他肯定且专横的样子而心虚,更为他冷酷无情的目光瞬间倒抽了一口冷气! “雪梦她不可能要你的钱!她可能因你的话而走,却不可能要你的钱。”费云航懒得再去看贺品婕那张邪恶骄纵的嘴脸,径自拉开衣柜,他发现属于雪梦的东西真的都不见了,心头除了紊乱更加火冒三丈!她真的走了!她会去哪里?! “你怎么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贺品婕脸红脖子粗地反驳。 费云航懒得多做解释,狂澜般的踢上衣柜门,对她狂啸一声:“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永远!” “你不想再见到我?”贺品婕在大受打击中错愕了,她以为他会因此和她燕好,没想到到头来竟是要一刀两断!“你是为了那女人要我走吗?” “我们之间很早就结束了,你不清楚吗?”费云航给了她一个明白的答案。 “为什么?!”贺品婕无法置信地问着。 “我不想多说,你走吧,别等我动手揍人。” “你不爱我吗?”她问了,但费云航没听到,因为他已像一阵狂风席卷出了更衣室,而她像误触到地雷般的灰头土脸! 怎么会这样!贺品婕花容失色,一脸惊慌地攥紧了浴巾,她想不透……在床上,她一向都能满足他,论社会地位虽不至于平起平坐,她却也是赫赫有名的财团总裁……难道……他另有情钟?而那个人就是那个雪白细嫩的女孩! 不、不、不!贺品婕环抱着自己猛摇头,但此刻的她也弄不清自己是无法去面对这样的失败,还是无法去面对费云航对她没有一点感情的事实。 她全然没料想到,今晚天外飞来一笔的作为竟成了她人生的一大败笔!在痛心疾首之余,她顿时明白——原来他们之间不曾有爱的存在,那么她何必自作多情,她早已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费云航火速地飞奔下楼到书房,他得找他的一个好友——警局的王局长帮忙,另外还得找到老管家费钧,雪梦离家时他说不定还未下班,可能知道些什么! 就在他翻找电话簿的同时,电话响了。 “费,我和莲曼要上飞机了,到时别忘了来接机啊。”是修文……天啊!费云航早已焦虑过头的心又加上了一股重力!他该要如何去对修文说明呢——雪梦不见了! “不会的,一路顺风。”费云航心底担忧,燥热的喉头仍逼出了这四个字,他没有逃避的意思,只是他可以领略,若他在此时告诉修文雪梦失踪了,那么他和莲曼一路上肯定会忧心如焚、无法平心静气地到达台湾。 他一定要找到雪梦,无论如何他得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她! 他草草结束谈话,拨了电话给费钧,但费钧家的电话无人接听,于是他拨给了王局长—— “小王,请你帮个忙……” 雪梦孤零零的一个人提着行李,走在繁忙的街头,华灯初上,路上来来往往的人显得那么匆忙,只有她悠悠荡荡漫无目的地流浪着,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不知该往何处去,不知该怎么办!不知……几万个不知不断啃咬着她的心令她茫然万分。 不过,她也始终不知道费家的管家——费钧,打从她提着行李出门就一路尾随着她,费先生在雪梦小姐一来时,就已交代他要好好照顾她,不能有任何闪失的! 这一路上见她不断往前走,一直走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焦急的费钧只能紧跟着她,连想停下来打公用电话联络费云航的机会都没有。 一家大型百货公司就在眼前了,热闹的人群正聚集在五光十色的广场上看露天表演,嘈杂的声响终于让雪梦发现自己仍身处台北,也发现自己已走了遥远的一大段路,两条腿正累得抗议发疼,眼前的露天座椅正巧有个空位,她放下行李坐了下来。 费钧眼见这是个大好时机,急着到处找电话亭……但左看右看,老看不到公共电话的踪影。好不容易,他看见了路树下正巧有个电话亭,他赶紧跑了过去,但里头有个小姐恰巧在讲电话,他没敢放松,边等待边把目光远远地定在雪梦身上;但三分钟过了,电话亭里头的人似还意犹未尽。 然而就在此时,费钧一掉头竟看见雪梦上了一辆黑色宝马轿车! 怎么回事?他跑了过去,跑得一身老骨头都快散了,但那辆黑色轿车已渐驶离,他的双眼虽已老眼昏花,但看远倒还算清楚明了—33xx,他记下车牌号码,又立刻招了台出租车跟上去。 上了车,他眼尖的发现这出租车上的计费器旁正有一支闪闪发亮的行动电话,不由得便对着那电话笑了起来。 “司机先生,可不可以借我用一用你的电话?” “当然,以秒计费。”这虎背熊腰、口操山东口音的老乡爽快地答应了。 费钧赶紧打了费云航的行动电话,详细说明了事情的始末,并答应费云航电话不断线,随时保持联络。 “雪梦嫂子,怎么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你,我们正好要出发到桃园国际机场,能顺道载你一程,真是荣幸极了。”车子的后座里,云豪为这样巧妙的因缘际会而狂放大笑,他的笑声在黑蒙蒙的车内听来很豪爽,眼中却转着邪恶。 说实在,老天还是眷顾他的,就在他携带海洛因回台湾大赚一笔,正准备立刻回马来西亚时,竟又顺便地在交易地点“拾到”了费云航的老婆。 他大哥的这老婆确实美到令人双眼发直,虽说今日看上去有些失神落魄,却更加要命的动人,在茫茫人海之中,她就像一颗发光的珍珠,难怪他在广场上一眼就看见了她。 但说也奇怪,他们的婚礼不就在后天吗?她怎会形单影只的一个人拎着行李箱坐在露天广场? 他天生特别灵敏的犯罪细胞告诉他——这也许是一个天大的“良机”,岂能白白错过。 是以他假装从她身旁走过,装成一不小心绊倒她的行李箱,来个偶然的不期而遇;在两句短暂的寒暄后他声称正要去机场,而她居然问他可否搭便车,正中他的下怀!就这样,费云航的娇妻进了他的车子。 “恕我冒昧,你们的婚礼不是在后天吗?你为什么要去机场?”费云豪假装好奇地问。 一直沉默的雪梦讷讷地垂下疲倦的小脸,把脸埋在手心。“不会有了!” “什么。你们吵架了吗?”云豪假装语多关怀。 雪梦摇头。 “那是怎么了?”云豪问。 雪梦又摇头。 不肯说!云豪眸子阴黯,无论如何他都准备放手一搏!真不知那位骄傲尊贵的费总裁,若是知道他的女人此刻落在他手中,会做何反应呢? “雪梦嫂子,你先休息一会儿吧,去机场的路还远着呢,到了我会告诉你的。”云豪说着,双眉在黑暗中狞起,单手劈向雪梦垂首的颈径——雪梦还不知怎么回事,当场就昏了过去。 “小张,把车开到就近的汽车旅馆里。”云豪对司机说。 “老大……你不是急着要回马来西亚吗?怎么还有空把这女人……”小张对着照后镜里望去,暧昧地使使眼色。 “去,你懂个屁!”云豪低叱一声,这可是他报复费云航的唯一机会,他狰狞的面目露了出来,取过电话按了一组电话号码,电话插拨后有人接听了,对方焦急的声音令他非常满意。 “大哥,别来无恙啊……” “坏了!司机老兄,停车、停车……”怎么会踅进汽车旅馆里去呢?老费钧拍了自己后脑勺一记,要出租车司机靠路边停下车,并立刻对一直没断线的费云航报告。“费先生,那车已进了汽车旅馆了!” “我已经知道了,在那里等着,我立刻到……”费钧从没听过费云航如此闇沉的语气,而且他还说“已经”知道了! “是。”费钧觉得奇怪,但他没有多问,就把电话还给司机。随后,费钧付了车钱下车,他一个人站在寒冷的街道上,本以为还得等上一些时候,未料才三分钟不到,一辆辆消音的警车由远而近,几乎把街道占满了。 一个个真枪实弹的霹雳小组由车上迅速而下,费钧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立刻又见到费云航面色凝重地由一部警车中走了下来。 费钧擦擦眼睛,定睛一看确实是费云航,他赶紧迎向前去——“费先生!费先生……这是怎么回事?”费钧看着有一连军队那么壮观的警力,颇感惊吓! 费云航沉重地拍拍老费钧的肩,紧紧握住他的手。“谢谢你。”除了这三个字,费云航整个人像被浓稠的焦虑给笼罩般,几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在费云航身边则是他多年的好友王局长,他也上前去也握了一握费钧的手。 “老先生,你提供的车牌号码正是马来西亚的毒枭费云豪的座车,和日前我们接到的一个线报相同,国际刑警目前和我国警方正联合通缉他,我们跟踪他数日,但他太狡滑总被他溜掉,今晚他居然绑架了费夫人,要求勒索一亿美金汇入瑞士银行,如果我们将他一举擒拿,那你就是协助破案的大功臣,现在请你离开现场到安全的地方……”王局长说明后立刻指挥部署警力,要旅馆人员全面配合! “云豪?”费钧没想到代志原来这么大条,他惊诧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在费家三十年了,当然知道那个费家的败家子,难怪费先生脸色这么难看! 警力布局完成,费云航依照云豪的意思将钱汇入瑞士银行后,单独走进旅馆和他会晤,一亿美金对他而言只是九牛一毛,但雪梦的安危却牵系着他的生命!他不要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因为他对她的爱……已超越过所有的一切! 虽然王局长力劝费云航不必将钱汇出,但为了取得云豪的信任及确保雪梦的平安,他执意要这么做。 费云航在进入旅馆之前,他再度语重心长地对好友王局长说:“小王,本来只是要你协寻雪梦,没想到事情演变成这样。我再说一次,我不会因云豪掳走雪梦而告他,毕竟他是我的兄弟,而你要捉的是毒枭,这是两码子事。” 然后,费云航走入安静的旅馆走廊,四下除了树叶在寒风中发出窸窣的声响外,只传来他深沉的脚步声。 他在铁卷门上敲了三下,门开了,警员由两面包抄缓缓前进。一个小瘪三探头出来问:“是费……?”他话没说完,警员已封住他的口且完全将他制伏,并且随后在车上搜出了海洛因砖。 费云航进入车库,上了楼梯,再推开门进入相隔的走道,然后又敲了一道门。 门半开了,一个无耻的笑脸迎着他—— “大哥,你真好,我查过了,钱已汇入了,是由新加坡汇的对吗?你真是太有效率了。” 费云航不苟言笑,神情冷硬地问:“雪梦呢?” “这么急,看来你用情很深哦?”云豪吊儿郎当地打哈哈。 “放人!”费云航眸光阴黯。 “别急啊,抽根烟。”云豪掏出“戴维杜夫”,送到费云航面前。 费云航不理会他的虚情假意,更无意屈服在他的威胁之下。他大手一挥,香烟散了一地,再扬腿一踢,门砰地大开,他眼见雪梦平躺在床上——她闭着眼睛,黑柔的长发衬得她的脸像纸般的白,她像一个美丽的娃娃,却见不着一丝生气。 费云航心底撕裂般的疼痛,她怎么了?!他不要她受伤害,他情愿受伤的是自己……他往前跨一步,但一个冰凉的金属立刻抵触在他的太阳穴上。 “做什么?”费云航瞪大了双眼,冷藏在心底的火焰在眼中狂烧。 “这一直是我想做的。”云豪邪恶地笑着,将枪管更抵紧费云航的太阳穴,且陷入他的皮肤内。 “你有胆就做,不必虚张声势。”费云航痛叱。 “你以为我不敢吗,你以为你真是我大哥,我会因此放你一马吗?”云豪脸上的笑容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张狂凶狠的面貌。 “你在说什么?”费云航不懂云豪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兄弟一场,也许云豪恨他,但若真绝情至此,那就太过分了。 “我不是费家的人,你不知道吗?”云豪的枪管已磨破了费云航的皮肤。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是我兄弟,一个不知上进的兄弟。”费云航挥掉云豪拿枪的手,正色训叱他。 “亲爱的大哥,你真的这么以为吗?”云豪又举起枪,这次对准了费云航的心脏。 费云航耐住性子。“没错。” “我们长得并不像,你看不出来吗?”云豪的眼中满是狂猖之气。 “这不重要。”费云航认为云豪在挑衅。 “老头子把财产都给了你,而我只得到一块鸟不生蛋的腐地,为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因为你才是他的亲身儿子,我不是!”云豪暴烈地对费云航吼着。 “豪,你别太过火。”费云航伤神的分析此话真伪。 “我恨费家,更恨你。” “我不恨你,即使你说的是真的,这么多年来,我虽对你感到失望,但你一直是我的兄弟。”这是费云航的肺腑之言。 “当我是兄弟……岂会在我困难的时候断了我的生机?” “你指的是百洲的那件案子吗?那是违法的,你可以正大光明地跟我开口,我绝不吝啬,但我不可能助纣为虐!” “在你的眼底我就是那么卑微,一定要卑躬屈膝,像个臭要饭的去跟你要吗?”云豪把心底的不平衡全咆哮出来。 这时,两个大男人都未发觉床上不省人事的雪梦已慢慢清醒过来,她听见费云航的声音,也听到另一个震天响的吼叫声。 “我从来没那么想过,也没有那个意思!为什么你不拿痛恨大家对你不公平的时间去改变自己,从来没有人瞧不起你,是你自己瞧不起自己。”费云航一针见血地指责他。 “好一篇大道理,但鬼才相信!”云豪一步步地接近费云航,枪管也逐渐靠近他。 雪梦睁开眼,只见一个陌生的空间,眼花撩乱的焦距正好瞧见了这一幕,她瞪大了眼睛,管不了自己头晕目眩,摇摇欲坠起身,全力朝费云航奔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他,想也没想地便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不要伤害他!求求你!” 费云航惊诧地攥紧雪梦,立刻侧转过身,让她站在安全的一边。他低头瞥她,见她安好,他的心才舒畅开来,唇边浮现一抹淡笑。她的举动令他心底瞬间涌上暖暖的感动。“傻瓜!你有没有怎样?” “我没事,你怎么会在这里?!”雪梦不知事情怎会变成这样。 “这得问你,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掉……”费云航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我不愿当第三者!”雪梦苦涩地垂下眼帘。 “你不是!”费云航一口否决。 “她也爱着你,我没有留下的余地!”雪梦只想退回原来属于自己的地方,也许没有他她的心会痛楚,但这是她必须承担的苦果! “我爱你,从来不曾爱过贺品婕或任何人!”费云航至情至性的表白,即使他不确定她的心意,但她确实早已占满他的心湖,牵系着他的灵魂。 雪梦惊心动魄地看着他,灼热的眼中漾出无限喜悦的泪雨。她没想到这三个字会如此真实地从他口中说出! 费云航也热切的回瞥着她,两人旁若无人,眼中只有彼此。 “你们这么卿卿我我,若想要来个魂魄双飞,我可以成全你们。”云豪冷凝的笑声将梦境划破,枪管对准两人。 “他一直是我的最爱,请你不要伤了他,我不明白你为何要伤人,但如果你一定要伤害人,那么我愿意代替他。”雪梦绕出费云航的臂弯,义无反顾地挡在费云航身前。 费云航感动地看着他的小东西,黯然感叹时机不对,如果是在寻常时,他会给她一个极致的深吻。 “不,他恨的是我,我才能让他泄恨,不干你的事!”费云航立刻将雪梦推向门边,以目光示意要她离去。雪梦不愿撇下他,她执拗地回到他身边。 “不,我不走,我要和你一起。” 费云航感触良多地对她深情一瞥,护卫地拥住她;她则依偎在费云航刚毅的怀抱中,虽然在劫难逃,但只要有他在,她的心是全然平静的。 “真令我嫉妒,连这么美的女人都甘愿为你挨子弹!”云豪妒火冲天,当真扣下扳机,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雪梦居然听见费云航附在她的耳畔轻声说…… 在她分神的一刹那间,那对准他们的手枪已经被门外实时飞跃而来的霹雳腿抛上了天花板,蜂拥而入的大批霹雳警员,很快地将云豪制伏在地上。 雪梦一切还来不及看清楚,一股悍然的力量已护着她离开了现场,在费云航的怀中,她毫发无伤,只是一直愣愣地看着他。 他们没有停留,一辆警车护送他们远离一切是非…… 尾声 静夜星空下,梳洗过后的雪梦,安静地坐在卧房的阳台外,悠静的山茶花在夜里飘散着恬淡的香味,那香味闻起来有说不出的甜蜜,突然,由她的肩头罩下一件暖裘。 她回视沐浴后的费云航,他的神态显得轻松,俊美的模样加上悠闲的笑意,简直魅力无法挡。 “不冷吗?”费云航问,俯下身从椅背后抱住她。 “台湾的秋天不冷。”也许是因为有他,雪梦的心底是暖呼呼的,他唇上热热的气息吹拂得她面颊热腾腾的。 “修文和莲曼明天晚上就要到台湾了,我们一起去接机吧。”费云航对她低语着。 “我们的婚姻……还算数吗?”雪梦轻声问。 “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枉费我千辛万苦地把你找回来。”费云航倏地放开她,愤然起身,站到阳台栏杆处任凭冷风吹拂,但随后而来的一个温柔拥抱,及时将他的愤怒化成云烟。 “对不起,费大哥。”雪梦轻声细语地说着,由身后环住他,将自己的小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 费云航一转身,将雪梦反搂在怀中,低头镇重地警告:“如果以后你再一声不响地溜走,我会……” “你会怎样?”雪梦问,心悸于他惩戒犹带温柔的眼神。 “我会痛痛快快地抽你一顿鞭子。”费云航恐吓她。 雪梦轻声笑了。“真的吗?” “还笑得出来!”费云航的双臂箍紧了她。 “对不起。”雪梦无辜的闪烁着美丽的大眼睛。 “如果不是费钧,还有小王,那后果真是不堪想象!”费云航难以想象地拥紧她,揉了揉她柔顺的长发。 “对不起,我以为云豪是你弟弟,而且顺路啊,怎知道会弄成这样。”雪梦侧过脸,抱歉地抚着费云航的面颊。 “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我怎么办?” “君子有成人之美嘛!” “什么跟什么?!”费云航推开雪梦,用鼻尖粗鲁地磨蹭着她的。 “对不起,一百个对不起,一千个对不起……”雪梦把唇贴在他的唇上,这是头一回,雪梦主动的吻上费云航。 费云航心悸地用最神圣的感情回吻她,炙热的和她舌尖交缠,一股躁热的气流随之在他们四周围乱窜,许久许久他们才分开,但额却仍轻抵在一起。 “你说……你爱我——是真的吗?”雪梦脸红心跳地问。 “这还用问吗?”费云航轻啄了下她害羞的樱唇。 “可是你曾说没爱过任何人,可是……八年前你为了和大哥争大嫂不也打过一架?” 费云航嗤笑一声。“那是因为跟人打赌,我和修文比谁有魅力,被你大哥知道后不放过我,因为他才是真的爱莲曼的人。” “那时的你真是轻狂!”雪梦轻盈的食指飘过他的唇瓣。 “是,轻狂到有个宝贝总在眼前,却从来视而不见。”费云航数落自己,出其不意地咬住雪梦的手指不肯松口,他滑润的舌将欲望由敏感的末梢神经传达给她,直到他感到她生涩的战栗,才放过她。 “为什么你没爱过任何人?”雪梦不敢再轻易触碰他。 费云航因雪梦一直绕着这个问题而眯起眼,他玩味地瞥她。“也许就是一直在等你……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 雪梦天真浪漫的笑了,轻柔地在他的耳畔请求。“枪响之前的那句话你可不可以再说一次!” 费云航凝视她,宠爱在眼中,深情在眼中,恶作剧的笑意也在眼中。“一次够吗?” “难道可以天天说吗?”没想到,雪梦睁大了无邪的美眸,认真地问着。 费云航开怀大笑,轻快轻搂紧他可爱的小情人,爱意无限的将感情透过双眸放射给她,专注诚恳温柔地对她说:“你是我的宝贝,永远的宝贝。” 他俯下头吻住她嫣红的唇瓣,她羞涩的揪住他的衣襟……星空下情话绵绵,蒸融成风情万种的情爱,痴心沉醉不是梦,因为爱情正浓,秋意幻成暖暖风…… 愿为你掬一把爱的星辰,布满你情感的天空。 愿成为你无悔的朝阳,一生一世照亮你的心空。 真爱无罪…… 俯身轻唤一声,我的雪梦宝贝。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