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个妖妃又何妨? 下》 v第一章[06.11]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正文开始】 夜色沉似水,月牙弯如钩。平静的湖面上,有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赤脚缓行,长发披在身后,轻轻吟唱着一首不知哪里的歌谣。 白筠筠看看四周,并无人迹,心下觉得此地诡异。正想离开时,却见那名女子回过头来。 不是别人,正是楚绣。 楚绣凄然一笑,口中继续继续吟唱着不知名的歌谣。哪怕在梦中,白筠筠也知道她已经殁了,可是心中并不害怕。 活着尚且是败者,死了有何惧? 活人永远比鬼可怕! 「你想说什么就说罢。」白筠筠开了口。莫名的,就是觉得楚绣有话要告诉她。 楚绣慢慢向后退去,却伸出长长的袖子指向岸边。白筠筠看得清楚明白,她指的——是她身后。 猛地回过身,只见林中一片黑雾,令人感到窒息。黑雾中站着一个身影,手持利刃,慢慢向她走来。白筠筠想看清他的脸,却怎么也挥不去眼前的黑雾。 黑影透过重重浓雾来到她的面前,白筠筠一把握住他持刀的手腕。手腕纤细有力,并不是男人的手腕,白筠筠确定那是个女子。黑影似乎没想到她敢反抗,于是加重了力气。 白筠筠想抬腿踹他娘的,可惜怎么也抬不动。正着急时,天空中响了一声巨雷,一条金色巨蟒从天而降,张开大口将林中黑雾吸了个干净,连持刀的黑影也吸了进去。 金色巨蟒围着她一圈一圈的转,奇怪的是白筠筠并不感到害怕,反而亲切无比,竟然伸出手抚摸他的蛇身。金色巨蟒化为一道金光进了她的身体,黑暗的夜色顿时化为朗朗青天白日。 白筠筠睁开眼睛,脑中清醒的很,一遍一遍回想着刚才的梦境。 她毫不怀疑,刚刚真的见到了楚绣。至于楚绣为何要示警,那只有一个原因,借她的手为自己报仇。 那条金色巨蟒是哪来的…… 白筠筠起了身,先在房中泡了个澡,这才觉出舒爽之意。春杏来禀:「小主,按往日,您的小日子到了,还上报么?」 白筠筠毫不迟疑的道:「报!就说身子受寒,见红只有少许。」 「奴婢这就去。」春杏也不光是知道吃肉,平日做事还是很细心的。往洗衣坊送浆洗的衣物时,故意在裙摆弄了些血渍。这些都是女子常常有的,洗衣坊见怪不怪。 今年六月比往年都热,萧珩心疼她怕热,将自己份例里的冰块拨给了她一些。为免节外生枝给她惹麻烦,命福公公悄悄地送过来。 「小主福气大着呢,奴才还从未见皇上这般心疼人。」福公公笑眯眯的从怀中摸出一封信笺,笑道:「小主,这是皇上给您的信。」 福公公将信笺交给她,自顾自的站在一边儿,没有要走的意思。 得!等着要回信呐。 打开信,上面寥寥几语,不过是嘱咐她好好将养身子之类的话。唯有署名令她唇角牵起一抹笑意——萧郎。 白筠筠潦草的画了几笔,将信折起放入信笺,「烦请公公交给皇上。」 福公公笑眯眯的将信笺搁进怀中,「奴才在皇上面前一定会多多提及小主。其实小主也知道,就算奴才不提您,皇上也时时将您放在心尖尖上。后宫这么多美妙佳人,可皇上的恩宠您可是头一份儿。」 「皇上的心意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有公公在一旁多多提及,自然是锦上添花。」说着,给春杏一个眼神,春杏将早就准备好的金豆子放入福公公手中。 皇上身边用了多年的贴身奴才,一等一的红人,不是寻常奴才能比的。有时候一句看似不经意的话,带来的作用不可想象。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多留后路一向是白筠筠的处世之道。 福公公接下金豆子,笑眯眯道:「奴才受难时,您是唯一给奴才火中送碳的小主,这份恩情奴才一直铭记在心。不用小主嘱咐,奴才也愿意为您做锦上添花的事儿。」 上次因着那小徒弟是细作之事,福公公挨了板子。过后,皇上冷脸了好一阵。毕竟牵扯到自己,白筠筠趁伺候皇上时为他开解几句,故意当着福公公在时说的。 福公公回了勤政殿,将信笺转交给皇上。「皇上,您是没看见,白嫔小主一见到信啊,可是高兴的很。还说日日思念皇上,盼着皇上去桃花坞呐。」 这话受用的很,可萧珩就知道不是她说的,福公公再怎么编,就是编不出她的那种……撩骚人的韵味。 那个女人若要撩骚他,哪用得着这些废话,一个字足以。萧珩打开信,只见上面一字没写,就是简简单单相依在一起的两道弧形。 唇角勾起笑意,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那日,他就是这样将她搂在怀中,两个人安安静静睡了一个时辰,直至夕阳西下。他的前胸紧贴她的后背,心里有股难言的喜悦。 萧珩摸摸胸口,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至今犹存,令他时不时的心中发痒。 萧珩将信笺放入匣子,里面已经有厚厚的一层。合上匣子,扣上金锁。「她赏了你多少银子?」 福公公笑眯眯的自袖中摸出几粒金豆子,「回皇上的话,白嫔小主一向大方,给奴才的是金豆子。」 萧珩打眼一瞧,黄豆粒大小的金豆子,足足有五六颗,难怪这奴才时常为她说好话。萧珩咳咳嗓子,「这差事办的不错,白嫔给你几颗金豆子,朕也赏你几颗,回头自己去领。」 「奴才叩谢皇恩,叩谢白嫔小主恩德。」 萧珩闻言笑出声,「狗奴才!谢恩就谢恩,在朕面前还谢她做什么。」 福公公只笑不语,一提白嫔皇上就高兴,自然要多提及。主子高兴了,当下人的才好伺候,何况白嫔待人和气又大方,还没听说哪个奴才不喜欢她。 楚氏一案,被牵连的楚氏族人成千上万。萧珩仁慈,只将重要的楚氏头领斩杀,并未牵扯更多无辜的楚地百姓。饶是如此,楚地也陪葬了数百人。 v第二章[06.11]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九江王听到楚氏的指控,当然不认罪。正当众人以为皇上会用铁血手段之时,皇上却是当众宣布,他相信九江王绝不会做出此等佞事。 至于真信还是假信,只有九江王与萧珩心中最清楚。 为了安抚九江王,萧珩特意赐下一坛百年老酒。不讲君臣之意,只慰兄弟之情。 这坛老酒是百年前最为出名的酿酒师傅留下的,先帝征战从来都是用这种酒,如今满天下寻不出几坛,已经不是珍贵二字能形容。 老酒千里迢迢被护送到北地,众将领劝九江王千万不可饮。九江王仰天大笑,道:「萧珩还敢毒死兄长不成?!」说罢,众目睽睽之下,喝下整整一坛酒。 萧珩闻此,淡淡一笑。前世,他也曾这般赐酒,九江王也如此豪气的一饮而尽,这次只是名头换了而已。 二公主小满月这日,宫中嫔妃小聚一场,皇后将宴席办在了长春宫。 不大办的原因有两个,其一是考虑太后的心情,其二等长歆公主满月的时候恰逢皇后生辰,那时两件事合二为一大办一场,正好热闹热闹,扫一扫宫里的晦气。 本是件喜事,可好巧不巧楚氏原先住的云阳宫这日走了水。如此一来,小满月宴草草收了场。 翌日,前往长春宫赴宴的柳贵人与孙采女同时高热。御医用了针灸和汤药,高热依然退不下去,如此烧了三日。 待到第四日,柳贵人带病给皇后请安,泣声道:「臣妾昨日偶得一梦,天上飞下来一只白虎,臣妾不知何意,特来向皇后禀报。」 此言一出,殿内来请安的嫔妃倒吸凉气。 白虎下凡视为灾难,柳贵人的梦若是真的,岂非是神仙示警,预兆南晋有灾星降临么。 德妃蹙了眉头,言语中颇有几分不满:「柳贵人,话可不能乱说。二公主降生不过十来日,你这话是意有所指?」 柳贵人急急叩首,她素日里就是温吞性子,少言寡语,此时急的满脸通红。「臣妾不是这个意思。那日二公主的小满月宴,臣妾回去后便起了高热,孙姐姐也起了高热,到现在我二人还没好。许是臣妾烧糊涂了,这才夜有所梦。」 话一出口,更是提醒众人她是如何得的高热。 孙采女也在一旁道:「皇后娘娘,臣妾也是莫名起了高热,喝了三日汤药也不管用。臣妾觉着,柳妹妹的话是真的,有灾星降临南晋。」 这后宫就没一日安生! 柳贵人竖起左手,向天发誓:「臣妾若有半句虚言,愿受天打雷劈。」 皇后蹙眉,揉了揉鼓胀的太阳穴,「那帮御医做什么吃的?回头本宫命盛小御医为你二人看诊。好了,此事就此作罢,你二人不许再提。后宫本是祥和之地,咱们都是为了伺候好皇上,谁也不许造谣生事。如若本宫再听到什么灾星降临,本宫定会严加惩处。」 「皇后娘娘,此事牵扯到南晋国运,您是否要问问皇上的意思?」德妃一向谨言慎行,这次竟然当众逆了皇后的意思。 皇后看向她,不满道:「德妃,这不过是柳贵人的一个梦,你还想拿到朝堂上议论一番?」 德妃毫不示弱,「皇后娘娘,臣妾往日最是敬重您,可是这次,臣妾觉得您太过偏爱杨贵嫔,有失公允。不管这梦托给谁,那都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为我南晋示警,怎能不好好待之。」 眼看德妃与皇后杠上了。 多少年来,这还是德妃头一次当众违背皇后的意思。只是自打二公主降生以来,宫里还真没消停。楚氏畏罪自尽,楚地数百人血洗断头台,接着云阳宫走水,参加小满月宴的嫔妃无故高热,连御医都医治不好。 这一出接一出的,似乎二公主还真是不吉利。 贤妃起身道:「皇后娘娘,德妃姐姐,妹妹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后看向她,眉间锁的更紧,「贤妃有话便说罢。」吞吞吐吐的什么劲。 贤妃看向站在一旁的白筠筠,微微笑道:「臣妾记得,白嫔妹妹曾有仙人上身,说杨贵嫔腹中乃是卯日星君。既然是星君,又如何会是女儿身?就是白嫔这句话,让太后存了莫大的希望,又莫大的失望,以至于太后凤体失和。」 眼看皇后生了怒意,贤妃面无惧色,仍侃侃而谈:「二公主自打降生以来,宫中灾祸不断。众位姐妹都知道的那些祸事且不说,昨日太后还与妹妹谈及,南地有郡县发生洪灾,死亡上千人。今日便有上天托梦示警,有白虎星下凡。皇后娘娘,妹妹觉得此事要不然是白嫔之前信口雌黄,要不然示警之事不可信其无。」 后宫哪个不知道皇后厚爱杨贵嫔和白嫔,这是明晃晃的一把刀交给了皇后。要不然砍向杨悦儿,要不然砍向她白筠筠。 明显的有组织有预谋。 白筠筠是谁,能这么伸着脖子任人砍么? 「皇后娘娘,臣妾有几句话,想问一问柳贵人。」 「白嫔问罢。」皇后面色不愉,一手揉着太阳穴,似是头疼病又犯了。 想想也是,一个当家主母,整日面对一帮起幺蛾子的小妾,在夫君面前装大度,在外人面前扮贤良,在婆婆面前伏低做小,还得礼让婆婆看重的小妾三分面子。 怎么可能不累! 「柳贵人,你能否再详细的说一说你昨晚的梦境,想必在座的姐姐妹妹们都想再听一听。」 柳贵人用帕子拭干净泪,哽咽道:「臣妾在梦中,见到天上飞来一只白色老虎,样子好似很凶猛。臣妾一害怕,就醒了。今日左思右想,深感此梦不凡,特来向皇后娘娘禀告。」 白筠筠拧眉,「听起来,的确不凡。那只老虎有多大,可是浑身白色么?」 柳贵人点点头,「是浑身白色,样子凶得很,有一男子那么大。」 殿内嫔妃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柳贵人的描述,越发觉得此虎有什么来头。皇后见白筠筠左问右问,也不着急,知道她有自己的办法。 「那再问柳贵人,那只白虎是从哪个方向飞来的?」 德妃脸色有些不好看,「白嫔,大家可都在殿里等着,你就问这些无用之言?」 「德妃娘娘可不能说这是无用之言。这些个话就算到了朝堂,也是要问清楚的。德妃娘娘一向有见识,今日是怎么了,可有着急之事?」裴昭仪一向最是稳妥,轻易不言语,只要言语便无废话。 v第三章[06.11]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德妃扭过头,不与裴昭仪争辩。倒不是德妃心虚,实在是裴昭仪满腹经纶,若是惹到她,裴昭仪能给讲上一天的大道理,引经据典还不带重样儿的。 柳贵人好似在回忆,伸手指向西南方向,「好像是那里。」 白筠筠拧眉问:「你确定?」 柳贵人面色犹豫,天上的星宿都是有讲究的,乱说一通可不行。于是伸手指向北面,「是那边。」 白筠筠又问:「那只白虎可曾在地上行走,是四条腿还是六条腿?可有尾巴?」 贤妃端庄的坐于一旁,娴静如赏花般看着殿中之人。德妃倒是再想说几句,奈何身边有个裴昭仪盯着。 柳贵人忘了掉眼泪,额上隐隐有汗,「老虎在天上飞,并未下地行走。因是在天上,所以臣妾并未看清有几条腿。」柳贵人多了个心眼儿,神兽大都有与众不同之处。万一是六条腿,岂不是没人信了? 只是柳贵人万万没想到,白筠筠问的重点不在于四条腿还是六条腿,而是在于落地了还是没落地。 白筠筠向皇后行礼,道:「柳贵人这话,臣妾也不是不信,只是不能就此认定二公主是白虎星。」 皇后揉着太阳穴,眼皮子都未睁开,疲惫道:「何意?说来听听。」 白筠筠指向北方:「樱福宫不在长春宫以北,此为其一。其二,既然柳贵人梦中那只白虎尚且还在天上,那便是还没降生,如何怨到二公主身上?」 前面那句话也就罢了,后面这句话一出口,便有几个头脑灵活的嫔妃将目光转向贤妃。就连皇后也睁开了眼皮子,拧眉看向一旁看热闹的何穗儿。 可不是? 既然没降生,那岂不是还在腹中…… 柳贵人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跪行到贤妃面前叩首认错:「娘娘,贤妃娘娘,臣妾绝不是这个意思,还望娘娘赎罪。」 贤妃再也不能像刚才那般娴静的作壁上观,伸手抚在腹部,对面前的柳贵人温和说道:「柳妹妹何必惊慌,本宫当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妹妹大病一场,尚未痊愈,记不清楚也是常有的事。依本宫看还是在一旁歇息罢,切记注意身子。」不过是一个蠢人被白氏带到沟里去了。 何贵人这才明白过来何意,斜了柳贵人一眼,却也并未替自己姐姐说话。 皇后适时道:「白嫔说得有道理,白虎尚未落地,自然不是二公主。洪涝也不是今年才有的,往年也会有,将此事怪在二公主头上,甚为不妥。柳贵人这梦实在荒唐的很,日后谁也不可再提。」 何贵人也道:「那卯日星君那回事,皇后娘娘可要好好问问白嫔么?一个星君下凡,竟然成了女儿身,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亏得太后娘娘盼了许久,杨贵嫔生产之时,太后明知腿脚不好还硬是跪在长春宫里求菩萨,这可是众姐妹都看见的。」 德妃不阴不阳的说道:「咱们都知道皇后娘娘厚待白嫔,白嫔也的确乖巧伶俐讨人喜欢。只是这事非同小可,有欺君之嫌。若是皇后娘娘您打定主意偏向白嫔,将公允二字视为无物,臣妾等也没什么办法,只得去景泰宫问问太后娘娘的意思了。」 「白嫔不但无过,而且有功。」皇后正了神色,「若不是仙人有言在先,杨贵嫔早已不在人世,又哪来的二公主?即便德妃有不平之意,要去景泰宫里找个说法,本宫也不会平白无故降罪给白嫔。若尔等有那闲工夫,早早怀上龙嗣为皇上分忧才是正经。今日请安便到此,都回去罢。」 不欢而散。众人出了长春宫,仍小声叨叨着刚才殿中那一幕。杨贵嫔尚且在月子里,宫里已经有人对二公主指手画脚,真是不知该羡慕杨贵嫔还是同情杨贵嫔。 白筠筠回了桃花坞,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 春杏从早上在长春宫的气就没出来,这会儿还嘟嘟着嘴。见主子一脸平静,根本没有半点恼意。 「小主,您就不生气么?贤妃和德妃就是一个鼻孔出气,好的穿一条裤子,干脆搬一个屋里去睡算了。还有柳贵人,装可怜样子给谁看,还白虎星?高热不退那是她活该!」 听见春杏好一顿叨叨,白筠筠乐道:「你是生的哪门子气?贤妃是给德妃帮腔,今日之事,德妃才是领头的。」 春杏不解:「德妃娘娘一向敬重皇后,今日也不知怎的了。」 还能怎的。「德妃膝下无子,从一开始杨贵嫔有身孕就盯上了,眼巴巴盼着将二公主要过去自己养,这便是今日闹事的目的。」 「可是,德妃也说二公主不吉祥,谁会愿意要一个不吉祥的公主。」 「吉祥不吉祥就是他们的一场戏,只要将二公主要到手,将不吉祥弄个名头改成吉祥的也就是了。如此既可以控制杨贵嫔,德妃膝下有女也多占一分皇宠。」 春杏越听越觉得后宫女人可怕,担心道:「那小主日后有了孩子……」 白筠筠微微一笑,「到时候再说。」从怀上身子到公布喜讯,再到生产,中间经历的便不知多少坑坑洼洼。从孩子降生到养大成人,坑坑洼洼数不胜数。 此时担心,没有意义,她只将能做的全都做好。这头一个,便是紧紧拽住皇上的心。 晚上,萧珩翻了白筠筠的牌子。 知道是她的小日子,萧珩很规矩。规矩到半夜三更了仍秉烛批奏折,还得让她在一旁红袖添香。 白筠筠也不客气,径自拿了纸笔,又取来字帖,认认真真的描红习字。寝殿安静的只有翻看折子的声音,白筠筠脑子里一恍惚,仿佛身处办公室加班,前世的种种回忆一幕幕在眼前。 那时候高频率的生活节奏,让她充满了职场女强人的成就感。如今,脑子里的弦依然绷的很紧,生怕被人莫名奇妙的给吃了。 「在想什么?」见她望着床帏发呆,萧珩放下手中的折子,笑问:「可是在想你的萧郎么?」 见他打趣,白筠筠也笑了,「萧郎说的是。」 明明刚才她的脸色不愉,眸中有一瞬间的哀伤,又怎会在思念他? v第四章[06.11]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萧珩也不揭穿,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亲亲她的脸颊。「知道朕今日为何召你侍寝么?」 白筠筠回头揽住他的脖颈,贴上他的脸颊,轻轻道:「知道。」今日在长春宫里的事,定是被他知道了。今晚特意召她侍寝,便是给她撑腰,让德妃和贤妃消停些。 「朕虽然不时常招幸你,但是不能让人欺负你。」这个女人,是他的心头宝,容不得别人轻贱。 哪怕是一时的情话,哪怕只是这个男人一时的热度,白筠筠心里仍是划过一股暖流,软软回应一声:「嗯。」 声音又细又软,像只猫咪赖在他的肩头,还会撒娇。萧珩心里又是一软,「等过段日子,朕再晋你的位分。若是晋的太快,难免招人妒忌。」短短半年的时间,从选侍到了嫔位,宫里也数不出几个。这个女人受了委屈也不告诉他,就会这么撒娇,不过好在她不是前世那种任人欺负的性子。 这话倒是认真的,白筠筠也不想被当靶子,又想起腹中还揣着一个崽儿,晋升是早晚的事,招来妒忌也不可避免。 「筠筠,朕盼着咱们的孩子。」萧珩喃喃低语,大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朕盼着那一日的到来。」这话,他想了许久许久,埋在心里更久。 久到从上一辈子便这么想过。上辈子不过是有念头,这辈子是强烈的想法和愿望。 白筠筠随口问道:「若是真有那一天,若是臣妾生下皇子,若是皇子被立为太子,皇上可会——」 话没说完,萧珩接道:「不会!」 唇角牵起一抹微笑,小手轻轻抚着他的浓眉,娇声细语:「那可是祖宗规矩。」 萧珩阖上眼帘,回忆母亲的面容。可惜日子太久,已经记不清了。「筠筠放心,朕不会。」 就算他不会,前朝大臣干不干,后宫从上到下干不干。牵一发而动全身,敢改祖宗规矩可不只靠一时脑热。 白筠筠从他的怀中挣出来,找来纸笔放在他面前,「萧郎空口无凭,立字为据。」 萧珩一怔,还没从刚才的温香软玉中回过神,「写什么?」 「自然是写刚刚说过的那句话。臣妾日夜揣在怀里,万一有那一天,臣妾可是要拿出来跟皇上对质的。」 萧珩大笑,将她打横抱起,向龙榻走去。 「可惜了,小日子还没走利索,改日再补偿朕。」萧珩搂她在怀,亲亲脸颊,很快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萧珩已经上朝去了。春杏和两名宫女一进来便跪地磕头,满脸喜气的道:「贺喜白婉仪,恭喜白婉仪。」 这回轮到白筠筠怔住,昨夜不是说好了先不晋升,怎么这个男人睡一宿就变卦,夜里春。梦了不成? 回了桃花坞,时辰尚早,白筠筠舒舒服服泡了个澡,顿时头脑一片清明。 不多时,小路子喜滋滋的跑进来,「小主,皇上要来用早膳。刚刚下了朝,正往这边赶呐。」 白筠筠停下了瑜伽动作。 这男人是怎么了,昨夜刚刚侍了寝,今日又要来用早膳。说好的不引人注意去哪儿了…… 「春杏,去把咱们自个儿腌制的青笋拿出一碟来,给皇上准备着。」早膳都是有定例的,按照每个小主的位份来。既然皇上来用膳,福公公必然要早早的安排好,不会委屈了皇上的肚子。 两炷香的功夫,待白筠筠梳好了头发,萧珩正好进门。见她一身天蓝色纱衣,头发松松散散的绾了个发髻,上面斜插一根白色碧玉簪,端的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他的筠筠,怎样都是美人儿。 福公公身后的几个小太监鱼贯进了屋,将食盒里的早膳一一摆在桌上。福公公见他们木头桩子似的立在一旁,急的一挥袖子,小声催促:「还不快出去。」 小太监们这才低头鱼贯着出去。 屋里只剩下福公公和春杏,萧珩对二人道:「你们也出去罢,这里有白婉仪伺候便够了。」 福公公躬身出去,还不忘轻轻把门带好。 正打算看这个男人起什么幺蛾子,谁料萧珩一把抱住了她,闷声道:「朕又想你了。」 白筠筠轻笑出声,「刚分别不到两个时辰。」 萧珩将她搂得更紧,「那也想。」 是昨晚没吃饱罢。这个时候不能扫了他的兴,白筠筠搂住他的腰,细声道:「臣妾也想念萧郎,巴不得日日与萧郎相见才好。不若萧郎把臣妾放在心口,这样便日日将臣妾揣在心窝里了。」 可不是? 他也想。 萧珩坐下吃饭,见白筠筠立在一旁,拽着她的手坐到一边,「要吃凉的不成?」说着,亲自夹了一块葱油饼放在她的小碟子里。 这个男人是怎么了……突然对她这般好,连规矩也不要了。 见白筠筠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萧珩唇角一弯,「可是在想,明明昨夜说好了不晋封,怎的今日一早变了卦?」 不等她回答,萧珩径自说道:「朕昨晚没睡好。你嘴上一句不提,可是委屈朕都替你记着。先晋封婉仪,若是有人再借二公主找你的茬儿,朕还给你晋封,看他们还作不作!」她委屈,就是他委屈。 咦? 这个主意好。作一回,封一回。 白筠筠给他夹了块青笋,「皇上尝尝这个,是春杏自己腌制的。味道不敢与御膳房比,还算清脆可口。」 按祖制,皇上不可轻易入口吃食。况且福公公不在这里,银针都没插一插。又想起了上回的板栗,若是那般插法,这碗里一堆的青笋小块都得挨一针。 「可要福公公进来试——」毒字还没出口,萧珩已经将青笋吃进嘴里,咯吱咯吱脆生生的,还带着一丝微甜。 「手艺不错,爽口得很。」说罢,萧珩自己又夹了一块。 本来早上就吃不多,最近吃的更少。见他吃饱,白筠筠也放下了碗筷。「萧郎,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后宫也是如此。要问臣妾委不委屈,臣妾自然是委屈的。可是一想到萧郎在前朝烦心事那么多,即便身为天子也不能事事如意,心里也有很多委屈。」 「只是臣妾的委屈比起皇上的委屈算得了什么?臣妾每每想起萧郎肩上扛着南晋臣民的重担,便不舍得再说自己的委屈,怕萧郎听了不高兴,听了为难,听了心累。」 任何一个女人若是整日叨叨自己的委屈,那甭说一个男人,就是亲爹老子娘也有听烦的那一日。不过……话有很多表达方法,譬如这种「为你着想」。 果然,萧珩听了很受用。不管这个女人的话有几分真,反正他听了浑身舒坦。 屋外福公公敲门,禀道:「皇上,贤妃娘娘派人来了,说长华公主有些不舒服,问您可否去探望。」 v第五章[06.11]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闻音知雅意,这是抢人来了。白筠筠也不做声,就那么看着萧珩。直到把萧珩看乐了。 白筠筠抱住他的腰,撒娇道:「可是在等臣妾说‘啊呀!公主身体重要,您还是去看看罢’。可对?」 萧珩双手捧上她的脸,眸子里比星星还亮,「嗯,然后呢?」 「臣妾偏不说。臣妾不小气,但也不大度到人家上门抢人,臣妾还得笑着送您出去。臣妾与贤妃住在一处,怎会不知长华公主好不好。贤妃如此,就是明晃晃来臣妾这里抢人的。臣妾坦诚的很,不高兴就是不高兴。」 萧珩亲亲她的额头,「朕知道。」。 白筠筠叹口气,从他怀里出来,为他整整衣衫,道:「说一千道一万,皇上还是去罢。倒不是臣妾舍得,实在是太后心疼贤妃和长华公主,若是知道您在臣妾这里而不去贤妃那,只怕臣妾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萧珩拧眉:「说起来,太后近日……」做事有些荒唐。但碍于颜面,萧珩并未出口。 萧珩走后,白筠筠浑身懒洋洋的,又躺回了贵妃榻。刚才萧珩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她懂。仔细想想,太后行事的确有些偏颇。 之前尚且不觉得,从头一次非要赐死杨悦儿时,便觉得有些异样。一个佛心佛性没手段的女人,如何能坐的上太后之位。 入了夜,德妃邀贤妃在湖心亭纳凉。湖面上一只小舟随波逐流,一名女子在扁舟上弹奏着宫中最为时兴的琵琶曲。 「德妃姐姐不必忧心忡忡,妹妹是长华的母亲,自然知道一个孩子对于姐姐意味着什么。甭说姐姐您盼着将二公主收养在膝下,就连皇后娘娘也是这么想的。」 「唉……」德妃叹口气,「姐姐多么羡慕你,膝下有长华,腹中还有一个,又得太后和皇上的宠爱。不像是姐姐,这辈子怕是要孤家寡人了。」 「瞧你说的。你我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长华是我的女儿,也是你的女儿。」 德妃苦笑,又摇摇头,「不是一回事儿。若是上天赐给我一个孩儿,少活十年又如何。宫中清冷寂寞,不是寻常人能体会到的。」转锋一转,「昨日长春宫那一场戏,倒是让白婉仪捡了便宜。」 贤妃轻轻一笑,眸中闪过一丝不屑,「皇上抬她是打你我的脸面,为皇后和二公主出气,不过皇上对她有心也是真的。后宫这些个人,她升的够快了。不到一年,从选侍到了婉仪。此人有胆有谋,不可小觑。」 「岂止打你我的脸面,连太后的面子也不给。当初她装神弄鬼,可是唬住了太后娘娘。若不是她,也没有现在的杨贵嫔和二公主了。妹妹多在太后面前提及白氏,免得狐媚了皇上。」 贤妃应了一声,转头看向湖面上的琵琶女。歌声清雅,令人舒畅。 太后眼光毒辣,数日前便曾言及白氏,说此女非池中物,不可忽视。要不然拉过来利用,要不然便早早解决掉。没想到长春宫那场戏没难住她,倒是给了她机会,一跃成了婉仪的位份。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姐姐,听妹妹一句话。白氏狡猾,又得皇后器重。你若想把二公主收在膝下自己养,首先便要除掉白婉仪。」 「贤妃妹妹,白氏现在动不得。皇上刚刚晋封她为婉仪,姐姐若是动手,岂不是触怒了皇上么?」 贤妃看向她,眸光难以捉摸,「姐姐也是聪明人,怎么就突然糊涂了呢。要不然不动手,要动手就置她于死地,不留任何让她翻身的余地。就如马云双,做了错事就该认罚,这不乖乖在冷宫里呆着?」 「可是淑妃害我在先,白婉仪并未——」转而寻思过来,贤妃在暗示她做场漂亮的戏,让所有人都看见白婉仪做了不可饶恕的错事。如此,谁也不能护着她。 见贤妃胸有成竹,德妃往前凑了凑,虚心道:「还望妹妹指教。」 贤妃笑起来依然是温柔贤淑的模样,伸手抚向腹部,「还有什么比谋害皇嗣更不可饶恕的?你我二人好好合谋一场,害怕碾不死一个小小的白氏么。」 升了婉仪,皇后照例赏赐了许多东西。 白筠筠挑了几样前往樱福宫。见到她来,杨悦儿挺高兴,命乳母将公主抱过来。 「月子里来的人一波一波的,都没见着你。」 小女娃在梦里砸吧砸吧嘴儿,像是在吃奶。娇娇软软的一团,实在玉雪可爱。「皇上下了令,不让人打扰你坐月子,妹妹便命小路子送来了贺礼,没有打扰姐姐休息。」 杨悦儿睨她一眼,「前几天的事儿我听说了。德妃和贤妃做了场戏,柳贵人还梦见了白虎。一群乌合之众。若非你巧言力辩,必然又是一场是非。」 白筠筠摸长歆的小手,长歆竟然握住不撒手。小手又软又绵,嫩嫩的,白筠筠不由得笑了。难怪德妃想将长歆养在膝下,这般玉雪可爱,谁不喜欢。 「德妃不会罢手。」 杨悦儿道:「皇后不会同意。」若是有可能,皇后宁可将长歆养在自己膝下,怎会把这便宜给了德妃。 白筠筠扭头看她一眼。「皇后不是太后的对手。」德妃与贤妃交好,贤妃背后有太后撑腰。抬眼见桌上搁着一双虎头鞋,做工精致,活灵活现。 「这是柳贵人送来的?」 「嗯,送来一段日子了。」杨悦儿道,\‘此人墙头草,不可交,不过手艺是难得的好。我嫌丢了可惜,便放这儿了。「白筠筠笑笑,把弄着一只虎头鞋,「你有没有想过,除夕夜陷害你的那双男靴,是谁的手笔?」 「你怀疑柳氏?」杨贵嫔让乳母出去,亲自给白筠筠泡了茶。 摇篮里的长歆睡得香甜,伸手摸她的小脚丫,又嫩又软,白筠筠喜爱的紧。「八成是她。」 杨贵嫔知道白筠筠眼光毒辣,她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个话。但凡说出来,那就差不了。 「马云双倒台,她还在逍遥着,真是便宜了她。」 「柳氏不是马云双的人。」白筠筠曾问过马云双,马云双都不知道那双男靴是哪来的,还当真以为是屋里搜出来的。马云双如今深陷困境,没有必要因为一双男靴说谎,所以她断定,那双男靴的出现是背后另有其人。 v第六章[06.11]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一开始并没有怀疑柳贵人,直到太后千秋宴上,柳贵人出神入化的一手好针法引起了她的怀疑。再仔细观察此人说话行事,便觉得十分可疑。 「什么?」杨贵嫔一愣,「那会是谁?」 白筠筠摩挲着长歆嫩嫩的小脚丫,抬眼看向她,「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是那晚去搜你屋的人,是景泰宫的李福。」 杨贵嫔浑身发冷,仔细回想那晚的事。端着男靴和信件进来的,的确是景泰宫里的太监总管李福。难不成是太后? 杨贵嫔摇摇头,不可能,太后没有理由那么做。 「难道会是贤妃么?」杨悦儿猜测。 白筠筠微微拧眉,「贤妃不太可能控制得了李福。」毕竟李福是景泰宫的太监总管,除非太后允许。有些事看似不合理,但是细细寻找总有合理之处。若是太后,这些事就可以说得通,毕竟李福受她掌控。 可是太后为什么这么做…… 「总之,你小心些就好,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和长歆。」白筠筠小口品茶,赞道:「一宫主位果然不一样,连茶都是顶顶好的。」 杨悦儿给她添满茶,「是皇后赏赐的。说起来,幸好皇后处处照应,不然我的日子更不好过。皇上喜欢你,你抓紧机会赶紧生一个。依我看,日后可不止贵嫔的位子。」 白筠筠笑笑未语。 二公主的满月宴与皇后生辰恰好同一日,办的格外热闹。 正值傍晚,夕阳还未全落下山,玫色的晚霞笼罩在皇城上方,别有一番美妙景色。长春宫里张灯结彩,布置的喜庆但不张扬。 皇后身着朝服,端坐于长春宫正殿,接受嫔妃和命妇们的恭贺。待恭贺完,这才给二公主举办满月礼。满月礼有讲究,请全福之人给二公主剪胎发。 这全福之人不难找,杨夫人就是现成的。 杨夫人手持金剪子,边剪边念叨着一些祈福的话,小心翼翼的剪了三朵胎毛,放在一旁准备好的金盒子里。民间常有用胎毛做毛笔的法子,作纪念之用。 待剪完了胎发,皇后亲自为小公主戴上吉祥如意项圈,这就算差不多了。 宴席在殿内摆的满满当当,又在园子里摆了几十桌。 白筠筠如今是婉仪的位份,已经从后排的位置移到了前排,坐在杨悦儿下首。 还记得刚刚进宫时,只管藏在后面的人堆儿里,别人记不住她是谁,也不会在人群中多看她一眼。 如今,不一样了。 宴席吃得差不多,命妇们开始轮番上前敬酒,满脸的笑意十分亲近。位份比她低的嫔妃也上前敬酒,顺便聊几句凑热乎。 白筠筠最会做人,笑眯眯的来者不拒。做人嘛,能交善就不交恶。 不过杨贵嫔显然不这么想,面色清清冷冷,并不愿意与人多话。宫里的嫔妃都知道她的性子向来如此,连面对皇上也并无两样。可还有宫外头一次来的命妇,险些以为白筠筠才是二公主的母亲。 柳贵人笑盈盈的上前与杨贵嫔说体己话,杨贵嫔随意应付几句,便说身子不适,带着公主回了樱福宫。 柳贵人站在原地,低头默默不语,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旁边有位份低的嫔妃上前去安慰几句,柳贵人的眼泪开始决堤,嘤嘤哭泣着诉说自己的委屈。 「我不过就是做了个梦,也没有诋毁二公主的意思,没想到杨姐姐生了我的气。」 一旁的张选侍劝道:「贵嫔娘娘的性子素来就是这般,也不只是对你一人如此。柳贵人还是不要放在心上的好。」 柳贵人还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委屈,不料一旁的何贵人抢道:「今日是皇后生辰之喜,你能不能去外边儿哭?免得染了丧气。」 白筠筠从未听何贵人说出这般有水准的话,想来定时柳贵人哪里惹了何玉儿不痛快。柳贵人决堤般的眼泪瞬间收了回去,哽咽道:「何姐姐别生气,妹妹就是委屈了些,也为小公主担忧。」 何玉儿看向她,纯属好奇,「你担忧什么?」 柳贵人犹豫道:「就是觉得杨贵嫔性子生冷,若是日后小公主也变得这般,那就……」 话一出口,柳贵人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是妹妹瞎想罢了,诸位姐姐妹妹千万别放在心上。若是传扬出去,怕是给妹妹惹祸了。」 众人没说话,可是不得不承认柳贵人的话有几分道理。贤妃整日言笑晏晏,膝下的长华公主便爱笑,雪玉团子般可爱。想一想若是长歆像杨贵嫔那般冷若冰霜,不闻人情世故,的确有些可惜了。 谁也不傻,这话听着便罢了,没人去附和。 「柳贵人说什么,可否再说一遍给本宫听听?」 一道冷冷的声音从人群后传过来,只见杨贵嫔就站在众人后面,满脸的冰霜之意。柳贵人打死都没想到杨悦儿竟然会返回来,直愣愣的看着她都忘了哭。 杨悦儿讥讽一笑,「本想邀请柳贵人一起聊个体己话,看来不必了。柳贵人今晚吃撑了胃,胡言乱语。本宫罚你去樱福宫外跪着,一直跪明日朝阳升起之时。」 柳贵人的脸面算是掉地上了,帕子捂着脸只是站在原地哭。 见她不动,杨悦儿扬声道:「你若不服气,我们这就去见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断一断本宫罚的合不合理。」 柳贵人这才拿下帕子,自知理亏,囔囔道:「臣妾领命。」 热闹没了,人群也散了,杨贵嫔也回了樱福宫。殿外进来一名小太监,猫着身子穿过人群,凑到白筠筠面前:「见过婉仪小主。贤妃娘娘正在凉亭里,邀您一同前去品茶。」 贤妃是她的主位娘娘,既然开口邀请,如何能够不去。 跟着小太监来到凉亭处,只见德妃与贤妃在凉亭里,一旁还有乳母和长华公主。长华公主玉雪可爱,正是疯玩的年纪。围着亭子不停地跑来跑去,也不怕天气热。后面跟着两名乳母,面色紧张的跟在后面,生怕公主磕到哪里。 白筠筠请了安,贤妃笑眯眯的免了礼,让她坐在一旁,还亲自为她斟满茶水,行为举止一贯的亲和。「说起来,与婉仪妹妹同住一宫,甚少有机会聊上一聊。都怪姐姐不好,平日里只顾着长华,忽视了妹妹。」 v第七章[06.11]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瞧瞧这话,说得多漂亮。白筠筠附和道:「哪里的话,娘娘折煞臣妾了。都是臣妾愚笨,不敢去娘娘那里叨扰。」 德妃笑道:「婉仪妹妹要是愚笨,宫里可就没有聪明人了。贤妃妹妹,你说是不是?」 「德妃姐姐说的自然是对的。要是我那不成器的妹妹有婉仪一半聪慧,那我便省了心了。可惜,玉儿那性子暴躁的很,我是日日为她操碎了心。」 白筠筠端坐一旁,是不是附和几句。 德妃见状,道:「今日请妹妹前来,其实是姐姐的意思。那日在长春宫,姐姐一时着急,说话无状,怕是惹得妹妹心里不舒坦,姐姐一想起这回事,总是过意不去。」 「可不是?德妃提起这回事有两三回了。本宫便道,妹妹你不是那么小气的女子。那日柳贵人偶得一梦,本宫与德妃也是怕对皇上有碍,这才着急了些,还望婉仪妹妹不要放在心上。」 这俩人还真是穿了一条裤子。扯东扯西的也不知搞得什么名堂。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肯定没存好心。 难怪当初马云双与德妃斗的你死我活,虽说马云双毒辣,可德妃也好不到哪里去。 「怎会放在心上?两位娘娘可算是折煞臣妾了。两位娘娘陪伴在皇上身边多年,情分深厚不是臣妾可比的,多问臣妾几句也是应当,左右都是为了关心皇上。」 「婉仪妹妹果然深明大义。」贤妃问道:「不知泰山奶奶又曾来过妹妹身上么?」 白筠筠回道:「回娘娘的话,并不曾。」 德妃眼尖的看见一道明黄色向这边走来,一旁是身着宫装的皇后娘娘,不由得看了贤妃一眼,「贤妃妹妹,既然话都说清楚了,不妨咱们也早些回去罢。」今日是皇后生辰,皇上处理完折子,一定会过来长春宫。此处凉亭,是进园子的必经之路。 贤妃领会她的意思,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拽住白筠筠的手臂,慢慢的站起身。「婉仪妹妹,且扶姐姐一把。姐姐的腰突然疼得很。」 白筠筠反应快得很,手臂迅速不着痕迹的抽了回来。眼前这个孕妇心眼儿不好使,碰瓷儿率贼高,轻易碰不得。 贤妃没料到她这般狡猾,可是这般狡猾也没用,今晚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她的手掌心。约摸着皇上与皇后已经快进凉亭,正当贤妃准备「不小心」摔倒的时候,长华公主从亭子外跑了进来,小小身子从后面猛地撞上了贤妃的腿。 贤妃本就没站稳,惊叫一声扑向了面前的白筠筠。 眼看贤妃向自己扑来,白筠筠第一反应是躲开这场碰瓷儿,可眼皮子意外瞥见亭子外一抹明黄,顿时改了主意。身子微微一侧就地滑倒,顺手抱住了要摔倒的长华公主。 窝在白筠筠怀里的长华公主吓哭了,但并没有磕到哪里。可是贤妃就没那么幸运了,倒下的地方有一尊石头凳子,正好硌在了腹部。 所有人都惊呆了,一旁的德妃捂着嘴巴,惊惶的看着面色越来越白的贤妃。 这…这…不是这么商量的… 皇上和皇后疾步走进凉亭,只见贤妃倒地不起,面色痛苦,一行血渍从裙下蜿蜒开来。 这可是皇后的生辰,在自己宴会上出了岔子,太后定会给她脸色看。皇后比谁都着急,「来人!将贤妃抬进偏殿,速速去请御医。将所有的御医都叫来。」 听到消息的太后差点急的犯病,急急忙忙赶到了长春宫。见贤妃痛苦的呻。吟,血都止不住,太后当场白了脸,恨道:「谁敢谋害哀家的孙儿!」 德妃很想说是白婉仪,可是现在却说不出口。原本的计策是贤妃扶住白婉仪的手,待皇上快进凉亭的时候,假装是白婉仪抬手将她推倒,在皇上和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做一场戏。 可…可是白婉仪自己把手抽回去了! 她与贤妃谋划的时候,千想万想,从来没想过白婉仪胆敢把手臂抽回去!贤妃是她的主位娘娘,让她扶着那是给她颜面,谁曾想白婉仪居然不稀罕这颜面! 然后所有人都看见,是长华公主这一扑,贤妃才会摔倒在地。 皇后劝慰道:「太后息怒,还是先等御医来了再说罢。」 太后更是恼怒,以为她在袒护哪个,手指皇后呵斥道:「皇后现在就得跟哀家说明白!今日是你的生辰,亦是二公主的满月宴,别人都好好的,怎么就单单贤妃出了这样的事。贤妃懂事,身怀龙嗣轻易不出门,就是来到你的长春宫里才落得个这般凄惨模样。」 这是把矛头引到了皇后头上。这事出在长春宫,皇后也的确是难辞其咎。 「太后息怒,此事朕慢慢跟您说。」萧珩考虑周全,长华今日被一摊血渍吓到了,尚且在偏殿里哭个不停。此时太后暴怒,难不成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一个两岁孩子不成? 「太后,是臣妾自己的缘故。」贤妃忍着剧痛,为女儿开脱。可是一想起今日计策不成,还害得自己成这般模样,贤妃恨不得吐一口老血。 说什么也不能轻易放过她! 御医进来诊了脉,一个个的摇摇头,就连盛院首也没有办法,连连告罪:「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臣等无能,不能保住贤妃娘娘的龙胎。」 这档口,有些实话盛院首不敢说出口。贤妃娘娘伤的极重,日后怕是与子嗣无缘了。 太后怒极攻心,挥起茶盏摔了个粉碎,两行泪竟然滚落下来。 见太后如此,以皇后为首,满殿嫔妃跪了一地。 太后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尽是厉色,声音苍老了十岁不止:「皇上,后宫子嗣艰难,哀家是操碎了心。日日盼,夜夜盼,好不容易贤妃有了身孕,今日逢此大难。有句话,爱家不吐不快。」 「二公主长歆不吉!从打她出生,宫中祸事不断,多处郡县洪涝,流民无家可归,死伤惨重。如今满月宴上,贤妃竟然好好的龙胎没了。哀家不得不问一句。」太后转头看向白筠筠,声音犹如来自地狱:「白婉仪,你曾妄言二公主是卯日星君投胎转世,可知罪?!」 就知道这天早晚会来!先说二公主不吉利,再说她假传神意,一锅端! 白筠筠抬起头,腹内草稿早已准备好。只是尚未说话,便被萧珩扶了起来。 v第八章[06.11]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萧珩面色不好看,命福公公扶她到一边坐下。太后见此,更是恼怒。就连殿里的嫔妃们也疑惑不解,平日皇上对太后十分恭敬,今日为何这般。 萧珩道:「今日朕与皇后亲眼所见,贤妃在凉亭中纳凉时,长华不小心将她撞倒,这才有了今晚的事。太后可会说,是长华不吉利么?还是要将长华惩治一番?」 太后一噎。没想到是长华撞了贤妃,两岁的孩儿,还是贤妃自己生的,哪还有什么惩罚! 萧珩继续道:「楚绣在刨花水中下毒,应该追究到朕尚未登基之时,这回又要说谁不吉利?洪涝不只是今年有,往年还有干旱,蝗灾,这又是谁的不吉利?」 太后气的浑身发抖,却是无法反驳。 萧珩怒道:「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在背后嚼舌根子。柳贵人首当其冲!什么白虎星下凡,就她会做梦!难不成她比朕还尊贵,为何神仙没有托梦给朕?难不成她比皇后比太后您尊贵?」 皇后适时的附和:「皇上说的是。都是臣妾的错,没有把后宫管理好。柳贵人口出无状,是该惩罚。今晚柳贵人出言无状,惹怒了杨贵嫔,杨贵嫔已经罚她跪着了。」 萧珩冷声道:「贬为选侍,让她自省去。」 太后不做声,阖着眼帘快速捻动佛珠,口中似是念着经文。之前萧珩一向敬重她,没想到今晚触了霉头。也是,见贤妃如此,她太心急了。 萧珩尚不解气,让御医过来给白筠筠看看。今晚她也倒在了地上,还是为了保护长华不要摔着。将她扶起来的时候,萧珩眼尖的看她走路有些不对劲。只是当时所有人都在关注贤妃,没人顾上她。 萧珩心口疼得很! 今晚贤妃在凉亭里,她扶白筠筠的手臂,白筠筠不着痕迹的抽了回去。这些,他全看在了眼里。 他自小长在宫廷中,龌龊事见的多了。贤妃是个聪明人,此举只怕是有深意,白筠筠侥幸逃过一劫。 她在后宫没有靠山,每一步都很艰难,她只有他! 越想越窝火! 萧珩长长舒了口气,「今晚长华摔倒,若非白婉仪挺身而出,长华怎能无恙。」转头问御医:「如何,伤的可厉害?」 御医回道:「回皇上的话,白婉仪扭伤了脚踝,并无大碍。抹些药油,按摩几日便可康复如初。不过…」御医面上露出一丝喜气,「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白婉仪已经有身孕近两个月了。依臣看,这药油还是不用的好。」 什么?! 殿内嫔妃看向白筠筠,心中嫉妒之情难以言表。这是什么狗屎运?救了公主,居然还身怀龙嗣。 床上的贤妃紧紧咬住嘴唇,指甲掐进了肉里。太后也挣开眼帘,眸中的怒气已然化为惊喜,周身的杀气散去不见。 「赏!这等好事要重重的赏!哀家差些冤枉了二公主,想不到二公主满月之日,白婉仪竟然诊出身怀龙嗣,哀家十分高兴。自此,不祥的事谁也不许提了。」吩咐身边的玳瑁:「去!将哀家珍藏的那尊白玉观音赐给白婉仪,让菩萨保佑白婉仪顺顺利利诞下麟儿,为我南晋萧氏传宗接代。」 太后这变化也忒大了些,嫔妃们这才缓过神,纷纷道喜。 太后又道:「只是哀家记得,好像白婉仪这个月的小日子刚过去。」宫里哪个女子有没有小日子,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众人又看向白筠筠,巴不得此事有什么异常。 白筠筠也十分茫然,「臣妾是小日子刚过去,可是这个月的小日子与以前不一样…少了许多。」 刚才为白筠筠看诊的御医说道:「回太后的话,女子体质不同孕相也不同,有的女子喜脉薄弱,两个月才摸的出来,有的喜脉强健,一个月便可诊出来。像白婉仪这般情况的也有,只是不多见,实属正常。臣刚才为婉仪小主把脉,十分确定小主身怀有孕,且胎儿健壮有力。」 萧珩惊喜非常。今日心情跌到谷底,又陡然升到极点,盼了两辈子的愿望毫无预兆的就在面前,已经好久不曾这般兴奋。今晚所有的不快一扫而空。偌大的殿内,萧珩只看得见她,别的谁也看不见,谁的话都听不到了。 也不想听,只想与她独处。 「贵嫔的脚腕还可能行走?」 白筠筠抬头一笑,只见萧珩俯下身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跨出殿外。 路上,萧珩快步如风。福公公在后面一路小跑,口中念叨着:「恭喜贵嫔娘娘,贺喜贵嫔娘娘。」 萧珩笑骂道:「少不了你的赏钱,这会儿着急凑什么热闹。」接着吩咐他:「去把勤政殿后面的紫福宫收拾出来,明日贵嫔就搬进去。」 贵嫔乃是一宫主位,福公公喜滋滋的应了。紫福宫的名字还是先帝爷亲自赐下的,意为「紫气东来」。里面的景儿也是顶好的,有假山有活水,还专门在里面建了个园子,养了些珍奇鸟兽。 可见皇上将这位贵嫔娘娘疼到骨子里了。 没回桃花坞,萧珩直接把人抱进了勤政殿。待将她小心翼翼放到床上,萧珩已是满头大汗。顾不上擦,愣是看着她傻笑。 白筠筠躺在床上,侧过身撑着脑袋,以笑回应。此刻满屋的温馨之感,不必什么话语,便感觉到这个男人是真的在高兴。 萧珩将脑袋贴在她的腹部,白筠筠大笑,轻抚他的耳朵。「萧郎,孩子还小,你可听不到什么。」 「听得到。」萧珩耍赖,脸颊轻轻蹭着她的腹部,「他在说,他有个好母亲。」 白筠筠一怔,只见萧珩抬起头,亮晶晶的眸子看向她,「今日朕都看见了。」 「萧郎看见什么了?」 「在凉亭,贤妃拽了你的手臂,而你,将手臂抽了回去。」萧珩笑笑,「小时候,朕亲眼见过一回。父皇的一名嫔妃身怀龙嗣,在湖边赏荷花的时候,故意牵起另一名嫔妃的手推向自己。父皇要惩治被陷害的嫔妃,是朕上前作证,说与她无关,是那身怀有孕的嫔妃使诈。」 白筠筠当真惊讶了。她知道贤妃不是第一个这么干的,但是没想到萧珩竟然亲眼见到过。 「后来呢?」 「后来…没有了。」萧珩道:「母妃知道后,狠狠训诫了朕。那时候朕差不多五六岁的年纪,不明白母妃为何这般。不过后来朕明白了,宫里的孩子活得艰难,活着长大的更是少之又少。母妃为了护佑朕长大,已经是拼尽全力,她不希望朕为自己树敌,招来祸事。」 「那,再后来呢?」 v第九章[06.11]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萧珩苦笑,将她紧紧搂住:「母妃遭人陷害,殁了。陷害母妃的人,正是当初朕指证的那个嫔妃。朕牢牢记住母妃的样子,发誓长大要为她报仇。」可是没等他长大,那名嫔妃也早早的殁了。 宫里的女人就如同花园里的花,一季盛开,一季凋零。甚至,有的连一季盛开都没撑下来。 「那皇上可是报仇了么?」 萧珩笑笑,违心道:「嗯。」他不想告诉她,那些人如同花儿一般都凋谢了。而且,凋谢的太快。先帝那么多女人,他能记住的不多,大都死的无声无息。宫里的女人,狠起来比谁都狠。阳光晒不到的地方,有太多太多的阴暗,直到发霉,腐朽,变为泥土尘埃。 他想护着她,护着他们的孩子,但萧珩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能保她平安。甚至就连他自己,都不敢说此生平安终老,前世的叛乱便是血的教训。他庆幸这辈子的她是聪慧的,坚韧的,有手段的,与前世截然不同。 就算他是天下之主,龙椅上掌握生杀大权的君王,他也有得不到的东西。一生有一挚爱之人,携手共同老去,看子孙后代平安。 都是他所期盼。 紫福宫的景致胜过桃花坞许多,偌大的宫殿如今添了几个宫女太监。这些宫女和太监都是福公公亲自去挑的。 萧珩有言在先,若是宫女太监有不安分的,福公公第一个受罚。有了这句话,福公公压力犹如泰山压顶,哪个宫女太监都是问了祖宗三代才过的关。 偌大的宫殿需要收拾的地方很多,秋琳如今身为大宫女,指挥起小宫女那叫个游刃有余。边指挥小宫女干活,边亲自检验干的好不好。若有不好的,重新返工。 都知道紫福宫主人现在是皇上手心里捧着的主儿,哪个奴才敢懈怠。青石板擦得光影见人,房梁上一丝儿尘土都没有。粉了墙,刷了红漆,到处焕然一新。皇上新赏下了些奇花异草,还有去蚊虫的功效,小路子正指挥几个小太监打理花园。 紫福宫园子里有棵巨大的紫藤,当初种下的时候,也是借着「紫气东来」的缘故。树干粗壮结实,硕大的紫藤花冠长成了天然的荫凉处。 小路子手巧,亲手打制了一个吊篮,悬在最粗壮的树枝上。「娘娘,您可要试一试?奴才保证结实。」 春杏笑嘻嘻的看着他,打趣道:「娘娘您看,小路子现在也是当太监总管的人了,果然懂事,还知道给您做个秋千玩耍。」 一提起升官这事,小路子眼睛笑没了,「奴才当上总管了,做梦都有几回笑醒,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儿。虽然奴才是个孤儿,没有老子娘,可是总得有个祖宗罢。祖宗知道奴才当总管了就行。」 春杏捂嘴笑的开心,小路子嗔她一眼,上前小心扶着白筠筠坐进吊篮,道:「之前在想做个秋千还是吊篮,做个秋千简单,可是做个吊篮实惠啊。日后等小主子出生,娘娘您抱着小主子一起坐在上面玩耍,那多稳当是不是。」 可不? 「你想的倒是周到,回头自己去领赏钱。」白筠筠一向是个大方的主子,该赏钱的时候从不吝啬,也很少惩罚下人。 小路子更是喜气,边晃着吊篮边念叨:「主子您不知道,宫里的奴才都私下里打听,哪个主子娘娘好伺候,哪个不好伺候。宫里哪个奴才不知道娘娘您的性子好,出手又大方?别的不说,你看小果子,自从跟着您,长个儿嗖嗖的,这才几个月啊,比奴才高出半头了。」又指指春杏,「您再瞧瞧这个,脸是越来越圆了。奴才每当看到天上的圆月,就想起春杏的脸。」 「你再敢胡说!」春杏在一边缝制娃娃的衣裳,蹭的站了起来,拿着针要去扎小路子。小路子哪里会老老实实的被扎,俩人一个前面跑,一个拿针追,看的白筠筠心情大好。 萧珩坐在龙辇上,福公公在一旁叨叨:「宫里都知道贵嫔娘娘是个顶顶好的主子,宫女奴才们抢着来紫福宫里伺候。奴才尽忠职守,谨遵皇上的旨意,什么身份不明的,尖嘴猴腮的通通不要。免得娘娘看了堵心。」 萧珩瞥他一眼,「差事做的不错,去紫福宫讨赏去。」 福公公一咧嘴:「这是奴才的本分,哪里敢向娘娘讨赏钱。」话是这么说,福公公知道肯定少不了赏钱。那位主子做事,从不抠门儿,比龙辇上的这位还大方。 萧珩进了园子,大老远便看见春杏追着小路子围着树跑,树下有个吊篮,白筠筠正窝在里面笑呵呵的看着嬉闹的这俩人。 清风吹动长长的紫藤,女子一身淡黄色衣衫,越发显得娇俏可人。 萧珩脑子里闪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便是,把紫福宫给她真是个英明的决定。第二个想法便是,这个吊篮不错,待日后她生产完,这个吊篮可以有其他用处。这么一想,身上顿时火热的很。 正看春杏和小路子闹得有趣,眼前晃过一袭明黄衣衫,只见萧珩站在了面前。白筠筠甜甜一笑,伸手拉起他的手,「萧郎,一同坐下可好?」 自然是好的。 萧珩也坐在吊篮上,伸手揽上她的腰,一手抚在腹部,「可有听话?」 白筠筠笑得十分快怀,「听话,他说想念父皇,希望父皇忙完公事来看他。」两个月大的胎儿哪里有听不听话,只是大男人撒娇,她也愿意配合。 萧珩将美人揽入怀中,心中满满的甜蜜,「嗯,一忙完就来了。朕想念你与孩儿。」萧珩今日看奏折,一目十行,浑身使不完的劲儿,巴不得快弄完杂事过来紫福宫看他的筠筠。 「告诉你件喜事,楚王妃生了个嫡子。今日阿宁上朝,红光满面,浑身的喜气。」 「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白筠筠笑眯眯道:「可把此事告诉太后了么?太后知道了一定高兴。」 「阿宁早就命人去景泰宫传了喜报。」萧珩面上笑意稍减,「朕的生母去的早,是太后百般关照下朕才平安长大。她是母妃的至交好友,至今还常常将母妃挂在嘴边。在朕的心中,是敬重她的。朕还记得,母妃刚刚走的时候,朕日夜哭啼,不吃不喝,是太后将朕揽在怀中,唱着母妃最喜欢的歌谣哄朕入睡。」 白筠筠不打断,只静静地听。 v第十章[06.11]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父皇惩罚朕顽皮,是太后跪在地上为朕求情。朕被父皇罚不许吃饭,是太后偷偷命人给朕送去热粥。长华尚在襁褓中时,夜夜啼哭,乳母换了一批又一批都没办法,是太后将她揽在怀里哄她入睡。若不是太后行事偏执,朕也不会当众驳她的面子。」 白筠筠敏感的觉察到,这个男人一定有什么心思。如若不然,不会念叨这个。既然念叨这个,那就是在说服自己什么。 宫斗剧看多了,知道坏人是坏人,好人也可以变坏人。归根到底,为了一个利字。 见萧珩眉间轻蹙,似是在想什么。白筠筠没有附和,轻声道:「皇上是天下之主,英明神武。自您登基以来,南晋越发的繁荣兴盛,百姓赞扬您是明君。后宫里面虽有龌龊,可是皇后娘娘贤德,杨贵嫔有了长歆,如今臣妾也有了身孕,日后还会有更多的子嗣降生。萧郎你看,是不是一切都越来越好?」 「是啊,越来越好。」萧珩拥她入怀。有她的陪伴,他不孤独。 「臣妾想,先帝爷那么多嫔妃,如今只有太后安好,说明太后她老人家有独到的眼光和智慧。那夜萧郎若不是气急了,又怎会驳了太后的面子。天下万事得有个‘理’字,太后那么心疼皇上,很多事会自己想明白的。」一个披荆斩棘走上太后宝座的女人,必然有出众的智慧和手段。若是真的为皇上好,又怎么会不讲道理的给皇上胡添烦恼。 萧珩阖上眼帘,还是他的筠筠好。 景泰宫 太后在佛前上了三炷香,虔诚的磕了三个头,这才由贤妃扶着起了身。 太后拍拍她的手,「恢复的可好些了?」 「好多了,谢太后挂念。」贤妃乖巧的回道。 「可知哀家为何没有去看你?」 贤妃勉强一笑,「臣妾…做事做错了。」 「做错了什么事?」 贤妃未作答。夕阳照进殿内,将两个人的身影拉长。太后让殿内人都下去,这才缓缓开口。 「你没有做错,错的是手段拙劣。」见贤妃没明白,太后解释道:「那夜,按照皇上的性子,不会对你不管不问,可是你看他问你了么?没有!哀家一开始并不知道你与德妃还商量过计策,只当是长华将你撞倒。哀家还奇怪,怎的皇上对你如此冷漠。」 贤妃泫然欲泣。 太后继续道:「要不然就不做,要做就做的高明,没有任何把柄和蛛丝马迹。你的那套嫁祸手段,骗骗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白氏和皇上。这两个都不是等闲之辈。」 「都是臣妾的错。」 「哀家一再让你不要小看白氏,你终究吃了这个亏。你嫁祸的那套手段,皇上幼年曾经见过,那日你故技重施,必定引起皇上记忆中的那段陈年往事。」 贤妃讶然,「什么?皇上他…」 太后将二十年前的往事一一道来,贤妃悔恨不已。「臣妾悔不该用这个法子。」 太后叹息一声,若是知道那夜贤妃施了此计策,她又怎会在殿上提二公主不吉?白白引得皇上窝火。 「穗儿,哀家拿你当亲女儿疼爱,你可知?」 「穗儿知道。都是穗儿的不好。」 「阿宁有了嫡子,哀家知道你心里不舒坦。可是穗儿,不要看这一时。待到来日阿宁龙登九五,你便是阿宁身边之人,陪他长长久久走到最后。有你的陪伴,哀家很放心。」 贤妃忍耐不住,躺下两行热泪。「臣妾不争气,御医不说,可是臣妾自知难以再生育了。」 太后微微一笑,轻柔的替她拭去泪水,语重心长道:「所以哀家才跟你说,要看长远,别看现在。楚王妃是生了嫡子,可是南晋祖宗有规矩,太子生母不能留。你看,这太子不就是你的么?楚王妃早晚都是要死的,你才是走到最后的那一个。」 贤妃抬起脸,凄楚道:「是,穗儿知错了。可是现在皇上怀疑臣妾,臣妾该如何是好?」 「这个不难,皇上的性子哀家最清楚。从现在开始,不要对白氏动手,反而要对她处处示好,而要动手的时候就不给她留任何活路。她若生下一个公主,那能起什么风浪?若是生下皇子,那也不可能平安长大。白氏离着上路不远了,你没手段怕什么,哀家会手把手教你。」 太后捻动佛珠,笑的一脸慈祥。白氏聪慧又如何,狐狸永远斗不过猎人。 一晃眼入了秋,荷叶已枯,花草渐黄。 日子过得平淡舒心,并无波澜。贤妃和德妃也安分得很,没什么异样。宫中其她嫔妃见了越发的客气。曾经给她冷脸的嫔妃,如今已是高攀不起。 腹中胎儿已经四个多月,可以感受到胎动了。有时候感觉腹中有条小鱼一样游来游去。白筠筠严格控制饮食,每日坚持走步和瑜伽。午后太阳正好的时候,坐在窗前写写字念念书。 古人不讲究胎教,可是她讲究。一个小小的孩儿每天在腹中度日,也没人跟他玩,他自己大概只能玩手。 多寂寞啊!隔着肚皮给他念书听,也是孩儿的一种消遣。 每天来摸摸她显怀的腹部,与孩儿聊几句,是萧珩最乐意做的事。哪怕有再烦心的事,一进紫福宫的门便烟消云散了。萧珩如今很少在其她妃嫔处留宿,偶尔住在紫福宫,其余时间大都是在勤政殿。 春杏秋琳和小路子各尽其职,生怕有人背后下黑手。皇后派了名有经验的嬷嬷住在紫福宫,专门照看白筠筠。嬷嬷姓杜,看上去忠厚老实,做事也麻利。殿里所有带气味的,入口的,接触到身体的,杜嬷嬷都要看个仔细。 如今有位份和宠爱在,白筠筠跟皇上讨了个人,正是起初在侍郎府教她礼仪的桂嬷嬷。白筠筠对桂嬷嬷的印象十分不错,此人在宫中活了大半辈子,有些经验不是春杏秋琳她们能比的。 杜嬷嬷行事老道,又是皇后派过来的人,秋林和春杏对她很是尊敬。白筠筠毕竟是商场厮杀过的人,将桂嬷嬷要过来也是留了个心眼。万一杜嬷嬷行事有异,逃得过春杏和秋琳的眼睛,未必能逃得过桂嬷嬷的眼睛。 防范这回事,任何时候不能大意。那些个黑手,可就躲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呢。 v第十一章[06.12]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娘娘,太后来了。」小路子进来禀报:「已经进了紫福宫大门。」 「又来了?」春杏小声嘀咕。太后隔几天过来一回,虽说每次过来得时候态度十分和蔼,可是弄得整个紫福宫上下都紧张。 「迎着去罢。」白筠筠起了身。人都来了,若是出去的慢,还得让人说恃宠而骄。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谦逊低调。 刚要行礼,被太后亲手扶了起来。太后拍拍她的手背,仿佛面前站的是自己的女儿。「这是做什么,身子要紧。哀家跟你说过多次,见了哀家不必多礼,好好诞下麟儿便是对哀家最大的孝顺。」 「多谢太后。」白筠筠也从善如流,伸手扶着太后的手臂进了殿。吩咐春杏道:「快去给太后上枸杞茶。记得,茶里放一块姜。太后上次说喝了姜水,身子舒爽多了。」 太后重养生之道,平日里枸杞人参不断。太后上回说过一次,白筠筠便记住了。 「瞧瞧这个孩子,比贤妃还细心。哀家看着你,就像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亲。」太后轻轻抚摸白筠筠隆起的腹部,叹道:「贵嫔还是太瘦了,孩儿长的这么慢。小厨房里做的饭菜可还下口?」 「回太后的话,饭菜做得极好,臣妾胃口也好,比之前吃的多了许多。」 「多吃,给哀家生个胖胖的乖孙。」太后吩咐李福:「哀家昨日用的那道脆皮鸭不错,你速速命人去做,做好了给贵嫔送过来。还有那道芙蓉如意桂花鱼,味道香甜,也给贵嫔做一份。」 李福领了命,转身出了殿。 白筠筠没有推辞,谢了恩。太后笑眯眯的握着她的手,一脸慈祥,「瞧瞧哀家今天给你带了什么。」说着,身后的玳瑁上前,将托盘呈给白筠筠。 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身小衣裳。软软的衣料,上面绣着百子图。白筠筠满脸感动,禁不住眼泪流了出来。丝毫不顾太后就在眼前,竟然挥袖抹泪,嘤嘤哭泣。 「太后对臣妾这么好,让臣妾想起了母亲。若是能够再见到母亲,那臣妾甘愿折寿十年。」 玳瑁插话道:「太后多年不动针线了,为了给未出世的小皇子绣这件衣裳,手指都被扎成筛子了。」 「多嘴。」太后不悦。 白筠筠闻言,哭的更是厉害,颤巍巍的捧起太后的双手,上面果然密密麻麻的针眼。有的结了痂,有的还没结痂。白筠筠摸着这些针眼,哭的声音又大了些。 「您…您就像臣妾的亲生母亲一样。小时候,母亲给臣妾做衣裳,手上也扎成这般。臣妾心疼您的双手,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比刀扎还疼百倍。」 「臣妾巴不得生个皇子,了了您的心愿。可是…可是…可是臣妾对不住您呐。」 太后关切道:「贵嫔何出此言?可是有什么事么,一定要告诉哀家。若有人欺负你,哀家替你做主。」 白筠筠挥袖子擦擦鼻涕眼泪,哽咽道:「臣妾…臣妾做了个梦。梦见…梦见……」 「梦见什么?」太后急道。 「梦见窗前的花儿开了。」白筠筠泣不成声,「臣妾听闻孩儿乃是上天所赐,胎梦也是上天的提示。那花儿开了,岂不是公主么?!」 太后手一颤,脸上的笑意渐渐僵了。好似意识到这般不合适,僵硬的笑意又舒展开来。「公主也好,长华和长歆那般,哀家也是喜欢的。就算这一胎是个公主,先开花后结果,下一个便是皇子了。乖,不哭。哭的哀家心都碎了。」 「太后的恩德,臣妾无以为报,只有先开花后结果,以抱太后的大恩大德。」白筠筠忍耐不住,竟然扒在太后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太后轻拍她的后背,仿佛哄长华公主一般,「乖,不哭了。日后你为哀家诞下乖孙,哀家亲自向皇上为你请封妃位。身为大皇子的母妃,你的身份非同一般的尊贵。到时候,哀家还会请皇上封赏你的家人。」 「臣妾一定好好听从太后的话。」白筠筠拭干泪水,恨不得竖起三根手指发个四。 太后满意的离开了紫福宫。不一会儿,太后专门命人做的两道菜也端上了桌。香气氤氲在殿里,无处不令人感慨太后的仁慈。 白筠筠哭的眼睛肿成桃儿,春杏扶着进了寝室。打了水,白筠筠洗了把脸。 「太后的手艺真好,比奴婢绣的好多了。」春杏捧着帕子,上面的孩儿嬉笑玩耍,样貌神态各有千秋,就连穿的衣衫都各不相同。有的吃着糖葫芦,有的踢着蹴鞠。 惟妙惟肖,各有千秋。 白筠筠半倚在床上,阖着眼帘。「去把这套小衣裳收好,单独放一个箱子,锁上锁。」 自打那日贤妃滑胎后,太后冷落了贤妃一段日子,反而对紫福宫一反往常的好。平日里隔几天就来看一回,有哪道菜吃着顺口,立刻令小太监送到紫福宫里来。今日,竟然还亲自缝制了小衣裳,看那细密的针脚和精致的绣工,也知道太后下了功夫。没一两个月,哪里绣的出来。 玳瑁今日偷偷对春杏说,太后费了心思缝制这件小衣衫,她本以为是给楚王的孩子准备的,没想到给了紫福宫的贵嫔娘娘。玳瑁还说,太后时常跪在佛像前,祈求菩萨保佑,一定平安诞下麟儿。 白筠筠摸摸小心脏,真是令人感动! 阖宫上下,都知道太后宠着她,风头盖过了贤妃。可若真被感动,就不是活过一世的白筠筠了。 杀人除了明面功夫和背面功夫,还有一种高智商的手段,叫捧杀! 活了两世,还没见过哪个后娘对别人孩子的疼爱胜过亲生的。萧珩说,太后与他的母妃是至交好友。 白筠筠亲眼见过自己的闺蜜哭的稀里哗啦,就因为闺蜜的男友被闺蜜的闺蜜给勾搭走了。 所以,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真好假好得看遇到事儿的时候。 太后从佛堂里出来,面上微微有笑意。 玳瑁端来玫瑰花水,「太后,您的手指上都是伤痕,奴婢给您泡泡手,按摩一下罢。」 太后摆手,「不必」。 还没给皇上看不是? 玳瑁将玫瑰水交给身后的小宫女,上前为太后揉按肩膀。太后今天心情不错,玳瑁侍奉太后多年,一看太后现下的神态便知。 v第十二章[06.12]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果然,太后唇角一勾,喃喃道:「白氏聪慧,可还是太嫩了些。」 「还是太后高明。白氏在您的面前,实在算不得什么。也就是能说会道了些,嘴皮子好使。瞧瞧今日哭成那般,奴婢实在是佩服太后的英明。」 「别小瞧了她,还是有几分能耐的。白氏能哄的皇上围着她转,住进紫福宫,这份能耐便是其她嫔妃没有的。」当年贤妃是长公主的母亲,都没能住进紫福宫。这紫福宫相传风水好,先帝爷赐给了最为宠爱的嫔妃。如今,萧珩又赐给了白氏。 「就算白氏有几分能耐,在您的面前都不值一提。您稍微使点手段,白氏就得落个下风了。」 太后满意的抿起唇,「去将哀家的木鱼拿过来。」 玳瑁立刻取了木鱼过来,双手奉上。 一双纤纤玉手摩挲着木鱼,好似轻抚心爱之物。太后眼帘一闭,重重砸在膝盖上。玳瑁吓了一跳,惊呼出声:「太后,您这是做什么?」 将手中的木鱼随手一扔,太后伸手摁压在伤处,慢慢揉摁。不多时,膝盖已经红肿一片。 「去,请盛御医过来,就说哀家为龙嗣祈福,腿跪坏了。可知怎么做?」 玳瑁立刻道:「奴婢明白,会请人传话给皇上。」 太后满意的看她一眼,「要‘不经心’的告诉皇上。」 「奴婢这就去。」 太后的膝盖红肿不堪,萧珩一脚跨进寝殿的时候,盛御医正在给太后上药。「太后娘娘这是旧症了,若是再这般糟蹋腿,怕是年纪再大些,就难以行走了。」 太后强忍着疼痛,额上的汗不停地往下淌,言语间很是无奈。「皇上老大不小了,膝下尚无子嗣,让哀家百年之后如何去见先帝。」 萧珩至今还记得,前世九江王谋反的时候,太后在佛前足足跪了两天两夜。萧珩叹了口气,近来前朝事儿多,他到后宫来的少,太后已经不是头一次念叨。「您的腿一向不好,何必这般日日跪在佛前相求呢。」 「是阿珩来了,又是哪个多事的告诉了皇上?不像话。」太后有些微微恼怒,接着招手示意他坐在近前,满脸的慈祥,「皇上如今大了,老婆子的话你听不进去了。哀家让你多亲近后宫嫔妃,你总说政务繁忙。」 太后略显失望的摇摇头,「哀家也知道前朝事儿多,可是子嗣就不是朝政要事了么?依着哀家看,那才是顶顶要紧的事。阿宁也来跟哀家唠叨过,那些老臣时常拿子嗣来说事。甚至有老臣跪在哀家的景泰宫门前,求哀家劝谏皇上广纳嫔妃。」 「哀家都没应。因为哀家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不管做什么心里有杆秤,用不着哀家时时催促。」 萧珩道:「朕知道太后为了此事操心,是朕的过错。」 太后摇摇头,「皇上怎会有错,错的是这些个嫔妃不争气。若都像白贵嫔这般懂事,哀家少操多少心。」 萧珩微微一笑,「太后说的是,贵嫔的确乖巧懂事。」 「哀家很是喜欢贵嫔。」 玳瑁在一旁笑道:「太后娘娘日日念叨贵嫔懂事,太后吃到什么好吃的,都想到给贵嫔送一份去呢。」 太后面上浮现出笑意,「那是给哀家的乖孙。哀家年纪大了,就喜欢孩子们多,膝下热闹。」 玳瑁又道:「皇上您没看太后的手指头,为了给未出生的小皇子绣百子嬉戏图衣裳,十个指头都扎透气了。」 太后不悦的瞥她一眼:「不可胡说。」 萧珩抬眼望去,果然见上面布满针眼,忍不住又是叹气。「宫里有的是绣娘,您又何必亲自动手。」 「哪里能一样。哀家是皇祖母,心意不同。」 萧珩道:「太后有心了。」 太后面上的笑意微微一滞,「只要哀家的乖孙好好的,破点皮算什么,就算十个指头不要了又如何。皇帝放心,哀家一定会替你照顾好贵嫔。」 萧珩走后,太后面上的微笑消失不见。 玳瑁见太后冷了脸色,心中一颤,「太后娘娘,保重身子要紧。」 皇上的态度大不如前,必有缘故! 太后揉揉眉心,「去,将楚王叫来。」 白筠筠如今在宫里风头无人可比,就连屡屡碰瓷屡屡失败的何贵人见了她,也只敢远远的努努嘴,不敢近前。 如何贵人这般心思狭隘之人,必定是怕白筠筠记仇,趁机反过来碰个瓷儿啥的。 白筠筠没这么想过,因为何贵人的分量还不够她碰瓷儿。过好自己的日子,防患于未然,这才是她过日子的主题。 不过,当白筠筠远远看见湖边凉亭里的何贵人,这个主题……可以变一下。 湖里的荷叶开始向下卷边变黄,没有了夏日时的精神抖擞。何贵人站在亭子里,手里一根竹竿无聊的拨弄着蔫蔫的荷叶,一脸的若有所思状。 春杏大老远便看见了何贵人,小声问:「主子,何贵人在亭子里,咱们不过去了罢,免得看了生厌。」 若是平日里,白筠筠也就转身走了,可今日偏要捉弄捉弄她。「不走,咱们过去聊聊。」 春杏一愣,接着两眼放光,看亭子里的何贵人仿佛一碗梅菜扣肉。 何贵人的两个宫婢都不在,也不知被她支使到哪里去了。白筠筠悄悄走到何贵人身后,只听何贵人口中念念有词。 「一个比一个讨厌,总有一天,本贵人要你们好看!哼!一个个都舔白氏的脸,她的脸有什么好舔的,不就是肚子里揣了个孩子么?!谁知道那个孩子是不是龙种?本贵人才不稀罕!总有一天,本贵人要将白氏——」 「你要将本宫如何?」 背后突然幽幽的声音响起,何贵人吓得惊叫一声,蹭的往前蹿了两步,待回头一看,居然是刚刚念叨的白筠筠。 眼看着何贵人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黑,白筠筠很满意。 「本宫刚才没听清,你要将本宫如何?」 何贵人撇撇嘴,想要面子,又不敢承认,「臣妾何曾提过贵嫔娘娘,许是娘娘听错了。」 「春杏,你可听见了?」白筠筠歪着头,问一旁看热闹的春杏。 「听见了,何贵人说,要将娘娘扔进这湖里。」春杏撒谎撒的一脸坦然,默契度相当高。 何贵人顿时火冒三丈,「我何曾说过要将娘娘扔进湖里?你这贱婢,可别乱嚼舌根。」 v第十三章[06.12]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明明听见你说了,贵人怎的不承认?」春杏仗着背后有靠山,胆子也大了起来。「刚刚贵人对着湖水说,要将我家娘娘扔进去喂乌龟。」 「呸!」何贵人怒视春杏,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是没说出来!「本贵人刚刚只是说不去舔贵嫔的脸,何曾有说过将何人扔进水里喂乌龟这种话?」 「舔本宫的脸?」白筠筠摸摸脸上的皮肤,又滑又嫩,比上好的卤水豆腐还有弹性,「舔本宫的脸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拌饭吃么?」 何贵人看着主仆俩,这才明白过来,她俩就是来找事儿的,「哼!此地留给娘娘,臣妾告辞!」 见何贵人前脚刚踏出亭子,白筠筠捂着肚子开始吆喝:「哎哟哎哟,哎哟哎哟,腹痛!」 何贵人猛地回头,脸色又白了,连忙摆动双手:「跟我没关系啊!你别赖我!我没碰到你!」边说着边后退,似乎亭子里有洪水猛兽。 也不怨何贵人吓成这般,贤妃和太后都对她训过话,不要轻举妄动,见了白贵嫔一定要客气。皇上正捧着她,若是连累了何府,那整个府里都跟着遭殃。 眼看何贵人吓成这般,白筠筠吆喝的更来劲儿:「都怨你!哎哟哎哟,好疼啊!你若敢走,本宫这就去告诉皇上,你将本宫害成这般。」 何贵人的脸都吓红了,两腿钉子一般扎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颤颤巍巍指着她:「跟我没关系!你休想赖上我!」今天是什么倒霉日子,怎的出门就偏偏碰上了她!身边的婢女也不在,刚刚将两个婢女罚去打板子,现在还没回来。 若是真的被赖上……可怎么办! 「你…你到底想要怎样?我不会怕你的。你可别以为有了身孕,皇上宠着你,皇后也宠着你,太后也…」何贵人自己说不下去了,虽然心里很不服气,可是她自己也知道,现在与白筠筠,就是鸡蛋对石头。 她碰不过她了,加上她姐姐,也碰不过! 眼看何贵人红了眼圈,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淌,两条腿仍像钉子一般扎在原地不敢动弹,白筠筠捂肚子的手转到脸上,浑身开始哆嗦。 欺软怕硬智商负数的何贵人呐,实在不适合活在宫斗剧里,亏得她能活这许多集。 白筠筠捂着脸,从指缝中道:「你就没什么好说的么?若是没有,咱们现在就一起去面圣。」 何贵人瘪了嘴,两腿开始哆嗦,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的好处,许是以前见到求饶的太多了,何贵人拈起来就会用。「以前…以前都是臣妾不好,还望贵嫔娘娘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与臣妾一般见识。臣妾刚才出言冒犯,实在是猪油蒙了心,其实臣妾心里不是那么想的。臣妾愿意娘娘顺利诞下皇子,一路扶摇直上。」好似为了证明自己真那么想的,何贵人最后又补上一句:「真的,娘娘相信臣妾。」 信了才怪! 不过何贵人不经逗,智商不在线。白筠筠站起身,拍拍衣摆上的灰尘,「何贵人一番话甚是好听,本宫突然又不疼了。」摆摆手道:「既然如此,那何贵人便回去罢。」 何贵人本以为今日要栽了,没想到白筠筠竟然放过自己,又红又黑的脸瞬间浮上一丝兴奋:「多谢娘娘,臣妾这便告辞了。」说完,好似怕白筠筠反悔,提起裙角往林子里跑去。 春杏这才笑出声,「奴婢还头一次见何贵人吓成这样,以前都是她打骂下人耍威风。上次从何贵人手底下出来的红缨,一直还记得您的恩情。」 白筠筠笑笑,能顺手帮一把的她不拒绝。能顺手吓一吓何贵人她也不拒绝,若不如此,怎显得她是被众人捧在手心上,连点娇气都没有呢。 做人不要太完美无暇,有一丝儿的恃宠而骄,才是众人眼里该有的宠妃的样子。 「太后,楚王来了。」玳瑁将楚王请进殿,沏上热茶,这才躬身退出殿外。 「儿臣见过母妃。」行了礼,见太后的膝盖满是油光,知道刚刚上了药油。「儿臣听玳瑁说了,母妃这又是何苦,儿臣不愿意看到您这样受苦。」 见楚王面露心疼之色,太后心中一阵酸楚,竟然涌上热泪。「傻儿子,若不是为了你,母妃何必这般。若不是为了你,穗儿又何必委曲求全。」 楚王跪在脚踏上,双手握住太后的手,「皇上勤于朝政,是个难得的好皇上,胜过父皇百倍。儿臣愿意当个好臣子,好好辅佐皇兄,并不稀罕那把龙椅。」 太后双手捧起萧宁的脸,眉间蹙起,「傻孩子,你以为你皇兄是真心待你好么?就算是真心待你好,那以后呢?自古以来君王都是冰冷无情,没有父子之情,也没有兄弟之情,更没有夫妻之情。你以为他能待你好到何时?」 楚王摇摇头,声音落没:「皇兄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对儿臣,是手足之情。儿臣待他,也是一样。」 伸手抚上这张酷似自己的脸,太后的声音越发显得苍老:「帝王是没有手足之情的,坐上龙椅,便可杀尽天下人。坐不上龙椅,你就是案板上待宰的鱼。母妃费尽心思,就是为了你能够掌握生杀大权,不受制于人。皇上现在对你好,可是以后知道长华是你的女儿,穗儿是你的女人,他还会有兄弟之情么?是否还会有父女之情?亦或是还有夫妻之情?」 楚王痛苦的摇头,「不会的!皇上不会知道的!儿臣与穗儿相识在先,是她的父亲贪慕皇兄的权贵,这才将她送进了皇子府。穗儿,本就是儿臣的。长华…是个意外,儿臣并不想的。」 「那上次穗儿有了身子,不也是你把控不住?」 「是儿臣喝了些酒,就…儿臣…儿臣只想安安稳稳当个王爷,儿臣一点都不喜欢那把龙椅。」 太后难得的恼怒起来:「王妃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竟然让你糊涂成这般。哀家操心呕血,为的还不是你么?」 楚王痛苦的摇摇头,「母妃,皇兄对儿臣极好,儿臣不愿意看到——」 「不愿意看到什么?不愿意看到天下生灵涂炭么?!阿宁,母妃告诉你,你必须坐上那把龙椅,才能拯救你自己,拯救穗儿,拯救长华,还有…拯救你的母妃。」 楚王抬头,眼中尽是疑惑:「母妃如今贵为太后,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为何还需拯救您?」 太后看着他,眸中划过一丝厉色,唇角微抿,「因为,如果你坐不上龙椅,母妃总有一天会死在皇上手里。」 v第十四章[06.12]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楚王更是不解,「为何?皇兄待您也是极好的。」 「因为,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皇上的生母,是死在哀家手里。」见楚王震惊的抬起眼眸,太后抚上他的脸颊,「今日,哀家便告诉你,当年轰动一时的辰妃案,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件事像一枚尖尖的刺,时时都扎在哀家心里。」 辰妃是先帝宠爱一时的妃子,可是一夜之间被赐死。先帝对这件事很是忌讳,再也不许人提,成为宫中几十年的禁忌。 太后抚着楚王的手,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先帝一辈子最为追求的是长生不老。为了长生不老,先帝派人四处求取仙丹。听闻有什么古法能够得道成仙,竟然将千名处。子的性命填进了炼丹炉。当时朝臣拼死劝谏,可是没有用。听闻海边仙岛上住着一位得道仙人,先帝亲自去仙岛将人请了回来。与道士一同进宫的还有一名绝色美女,先帝一见便被勾了魂,这名女子便是辰妃。」 「宫中美貌女子万千,哀家也从未见过那般绝色女子。辰妃深得圣心,哀家还曾听闻,辰妃与先帝在闺中有什么双。修秘术。哀家眼看着,你父皇精神越来越好,身子越来越硬朗。在先帝生辰之际,辰妃与那道士献上一颗红色仙丹,说是永葆青春不老,先帝很高兴。可是正当先帝要吃那颗红丸时,一旁的老太监竟然一把抢过去塞进了嘴里。先帝大怒,可是还未来得及赐死,老太监已经七窍流血而亡。」 「辰妃和道士都被当场赐死了,谋逆弑君之罪。」 楚王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个,疑惑道:「或许是有人将毒加到药丸里,与太监做了一场戏。」 太后看向他,神色凝重的点点头,「辰妃死后,待先帝缓过神来,也是怀疑这般。于是,先帝开始在后宫大肆严刑审问。刑房里满满的,每日都有被抬出来的宫女太监,甚至连一些低品阶的妃嫔都未幸免于难。宫里所有的人都在害怕,可是哀家却从里面看到了机会。你是皇子,又聪慧过人,哀家一直怕你万一成了太子,那么先帝便会首先赐死哀家。于是,哀家设计让莲嫔进了刑房,又托人给莲嫔带了话,以保她出来为交换,让她咬出阿珩的母亲怡妃。莲嫔怕死,又与阿珩有过节,为了活命自然咬出了怡妃。」 「怡妃平日里十分安静,你父皇也喜欢她。起初,你父皇并不相信怡妃会做此事,可是哀家又出一计策。你父皇昏庸无能,残暴不仁,宫里巴望着他死的人太多了,哀家给他们制造了机会。有一晚在温泉宫沐浴时,几个宫女企图合力用绸带勒死先帝。你父皇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挣扎之时奋力一搏,竟然扯断了绸带。你父皇一怒之下,将几个宫女施以剐刑,顺带着怡妃也被赐死。」 「莲嫔当然不能留,过不了多久,一场病也没了。你父皇原本看重阿珩,也知道怡妃死的不明不白,再加上哀家总是为阿珩美言,于是对阿珩越发的看重,渐渐有了立储之意。哀家啊,这才算是放了心。虽然整件事哀家做的微妙精巧,该死的人也都没了,不该死的也殉了葬。三千后宫,哀家最终成了唯一活下来的人。可是世上没有天衣无缝之事,哀家就怕皇帝旧事重提。」 楚王呆坐在脚踏上,他是皇宫长大的孩子,其中的要害怎会不知。若是萧珩真的怀疑太后,重翻旧案……楚王痛苦的捂住脸,那是他最敬重的皇兄,他如何能做谋逆之事。 长春宫里已经燃上了火炭,皇后向来畏冷,此时正靠在软垫上,绣着一双虎头鞋,唇角一丝笑意,「白贵嫔当真那么做的?」 常青道:「回娘娘的话,真那么做了。何贵人委屈的不行,对着贤妃好一阵儿哭诉,贤妃来来去去就那几句话,让何贵人少出门,见了白贵嫔要躲开。何贵人气不过,早就将这事吆喝的满宫里都知道了。」 「本宫倒是觉得甚好。何贵人平日里张扬跋扈惯了,仗着贤妃的面子苛待下人,总得有个人治治她。」 「娘娘说的极是。」常青道:「阖宫上下,没有不知道何贵人是个暴脾气的。之前何贵人没少给白贵嫔找麻烦,依着奴婢看,白贵嫔治她治的轻,应该重重的罚她才是。」 皇后一针一线绣着老虎眼睛,抬起水盈盈的眸子看常青一眼,微微笑道:「白贵嫔可是个聪明人,她做事,一定有她的道理。你以为她只是看不惯何贵人才那么做的?」 常青一愣,「您是说,白贵嫔是有意而为之,为何?」 「你啊,自个儿想去。」何贵人背后是贤妃,贤妃背后是太后。太后那般捧着白贵嫔,白贵嫔没有敲打别人,偏偏敲打个何贵人。面上是恃宠而骄,可是偏偏做的让人看了舒坦。 常青面色疑惑,转而又有几分担心,「皇后娘娘,您上次提起过年选几个秀女进宫,惹了皇上不快。这一晃眼都半个月了,皇上再没进咱们长春宫的大门。皇上许是真的生气了,要不您去跟皇上服个软罢。」 南锦瑟停下手中的针线,将虎头鞋搁在一边,面上的笑意消失不见,「皇上不悦,本宫怎会不知道?只是皇嗣乃国本,太后日日念叨,本宫也是挂在心上。没有为皇上生下一儿半女,本宫赧居皇后之位无颜面见列祖列宗。现下皇上只有两位公主承欢膝下,白贵嫔腹中的也不知是男是女。皇上已经年近三十,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常虹碰碰常青的胳膊,示意她说话小心。 皇后眉头越蹙越紧,「上一批进宫的秀女,没几个中用的,姜氏褚氏一个个的瞪着眼睛犯宫规,丢了本宫的颜面!楚绣和马云双也倒了台,后宫还剩几个能看过眼的?莫说皇上不愿意进后宫,就连本宫也看不下去。」 常虹附和道:「娘娘说的是,皇嗣重要。皇上是没体会您的良苦用心。」 常青添满茶水,上前为皇后捏捏肩膀,「皇上也是政务忙得很,等寻思过来,也就明白您是一心为朝廷着想了。」 v第十五章[06.12]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本宫也是琢磨着,趁着过年晚宴,挑几个知冷知热又品行端庄的女子进宫。」皇后小口抿茶,「皇上忙是忙了些,可是,子嗣是头等大事。为了这事儿,太后她老人家训斥本宫多少次了。」 「娘娘说的是。」 「就算皇上再如何生本宫的气,本宫该说的也得说。本宫是皇后,是正妻,有劝谏之责。身为嫡妻,为夫君纳妾生育子嗣本是寻常人家的事,奈何这是在皇家,还得皇上点头才行。」 萧珩进了紫福宫,一脸的不乐意。那帮老臣似乎是商量好了,以皇嗣为由,今日集体劝谏,要求再选一波秀女入宫。 见皇上神色有异,春杏聪明的上完了茶和果盘,将皇上留给了主子,自己悄悄退了出去。 一出门,只见福公公在外面候着,对着她小声夸赞:「啧啧,春杏姑娘越来越有眼力劲儿了。」 春杏娇俏的一扭头,「瞧您说的,好似奴婢哪天没眼力劲儿似的。」福公公捂嘴,但笑不语。刚进宫的时候,可不是傻乎乎的么。如今主子发达了,这小婢女也跟着能担事儿了。 屋里,萧珩坐在白筠筠身边,将脑袋枕在她的腿上,阖上眼帘,口中喃喃:「还是你这里清净,朕的耳朵快要聋了。那帮老臣平日里闹腾的厉害,你看不上我,我看不上你。可是这一次,竟然合起伙来对付朕了。」朝臣们都想着将自家女儿塞进宫,侥幸博个前途。 白筠筠轻轻抚着他的脸颊,像是抚摸婴儿一般,声音轻柔如羽毛,「还是选秀之事么?」 萧珩闷闷地应了声。 身为女人圈子里惟一的男人,不光是艳福,烦恼也挺多。 选秀的时候,一个个看着文静贤淑,可是进了后宫这个圈子就不一样了。背负着家族的前途进了宫,除了被皇上厌弃了没用的,哪个能每日闲散的赏花度日? 就连她这个没什么抱负的,都被一帮人推着往前走。一旦落后就要挨打,不得不走到这一步。在宫里,不主动踩踏别人的,就算好人。 前阵子皇后劝谏,惹了萧珩不悦。今日朝臣又劝谏,白筠筠也知道选秀是早晚的事儿。更多女子进了宫,事情自然就多,阴暗的东西也多。可是不选秀,宫里该阴暗的地儿一样不少。 她不想管这些。皇上来,令皇上高兴,便是一个合格的嫔妃该做的事。 「皇上,臣妾带您去后院转转可好?」 萧珩换个姿势,侧着躺在她腿上,「不去,后院哪里及得上筠筠的腿舒适。朕这样躺着,紧紧挨着你与孩儿,甚好。」 这个男人又开始撒娇了,还耍赖。 白筠筠伸手拿了块蜜瓜,放在他的鼻尖,转了两转。萧珩鼻翼微动,张开了嘴巴,谁知那块蜜瓜碰了碰嘴唇,并未进到嘴里。接着那块蜜瓜又来到唇边撩动,还伴随着女子的轻笑。 被她撩,真要命!萧珩伸手握住她的小手,终于吃到了蜜瓜,薄脆多汁,气味清香。 真甜,像她一样甜。萧珩脑袋往她腹部上蹭了蹭,手伸进了衣裳,声音略带嘶哑:「朕想你了。」在梦里,他常常与她耳鬓厮磨,无尽的缠绵。 这话一出口,白筠筠顿时有了反应,轻咬下唇:「臣妾…也想要。」 两个以肉为欢极度配合默契的男女,许久不曾干柴。烈火,实在是饥饿的很。也不知道谁先扔了一根火柴,憋了许久的火苗蹭的一下便燃起来了。 萧珩又往她腹部拱了拱,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腹部,闷声道:「还是憋着罢,万一伤着孩儿可如何是好。」 白筠筠的手开始不老实,「御医说,快五个月了,很稳固,并非不可以…轻一些浅一些无碍。」 萧珩忍了又忍,拿起一块蜜瓜塞进嘴里,蹭的坐起身,「朕去后院转转。」 到嘴的肉哪里能放走! 白筠筠唇角微微勾起,声音越发软绵:「想要!」 萧珩的火苗瞬间燃到了头顶,那里还顾得上什么园子,翻身欺了上去。 秋叶落尽入了冬。 紫福宫里温暖如春,寝殿里燃着两个炭盆。春杏拨拉着炭盆里的板栗和地瓜,一脸的笑意。 「主子,去年这个时候,咱们还在皇后娘娘的长春宫里呢。奴婢还记得,娘娘赏给了您小半筐炭,奴婢高兴得不得了。这辈子,奴婢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好的炭。光冒火,不冒烟,怎么烧屋里都不呛得慌。」稍稍一顿,嬉笑道:「奴婢差点忘了,去年咱们就烤过吃的,那叫个香啊。」 可不是?那时候还是选侍的位份,住在红叶阁里,两间小小屋子和一个院落。 白筠筠倚在贵妃榻上,身着玫色芙蓉锦缎夹袄,衬的肤色粉嫩,眸子里似是有一汪春水荡漾。将手里的野云杂记合在胸前,笑眯眯的看向春杏,这个丫头一天比一天圆润了,去年这个时候还是个干瘪的黄毛丫头。 「你在这吃了一上午了,板栗这东西结实,吃到肚子里不容易消化,你小心吃多了难受。你要愿意吃,好多东西都能烤,土豆、南瓜都可以。」看看她的肚子,夹袄绷在上面。白筠筠笑笑:「秋琳说,你入冬前刚做的夹袄已经穿着瘦了。再这么吃下去,怕是长得跟福公公那般圆润了。」 春杏丝毫不以为意,扒拉出炭火里的地瓜。地瓜烫的很,春杏小口吹着气,「圆润又如何,娘娘您身子圆润,可是依然美艳不可方物。」 这可是萧珩每次来都说的话,竟然被春杏给学会了。 话音刚落,萧珩掀开帘子走进来,闻着满室栗子香,不爽的心情一扫而空。「春杏说的好,朕赏你十颗金豆子。」 春杏谢了恩,将板栗和地瓜从炭火里扒拉出来,一盘放在桌上,剩下的拿出去给外面的福公公。 见她斜靠在贵妃榻上媚眼如丝,面含娇嗔,压根儿没有起来行礼的意思。萧珩大笑,弯腰在她的额上亲了一口。 「一日不见你,朕的心里就不得劲。」伸出大手摸摸她的腹部,「孩儿,父皇来看你了,今日可听母妃的话?」 白筠筠满脸笑意,嗔道:「今日动的厉害,萧郎你瞧。」 萧珩仔细一看,隔着衣服尚可看到肚子微微有动静,不知是小手还是小脚在活动,不由得伸手去摸:「果然是个调皮好动的,朕猜是个皇子。」又怕这话给她压力,转口道:「若是个公主,也是极好的。像她的母妃一样聪慧可人,艳冠群芳。到时候,朕亲自教她骑马射箭,保准比她母妃骑的还要好。」 「若是个公主,将来臣妾可要为她亲自挑驸马才行,免得被哪个坏心眼的骗了去。」 【未完待续】 本书已完结。需完整无删请咨询客服qq:3609867346。 豆豆独家vip书籍,感谢对豆豆小说的支持! v第十六章[06.13]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萧珩大笑,坐在贵妃榻上与她挨着,嗅着发香,「那可是朕和筠筠的女儿,南晋的公主,哪个敢辜负了咱们的女儿,朕亲自砍了他。」 瞧瞧这护犊子的! 福公公在外听见皇上的笑声一浪盖过一浪,朝着春杏挤眉弄眼:「皇上今日发了好大的脾气,还是贵嫔娘娘厉害,瞧瞧皇上,这会儿早就忘了生气是为哪般了。」 春杏好奇的问:「皇上为什么发火?」 福公公往两边挥挥手,示意宫女太监站得远些,自己又往春杏前凑了凑,小声道:「还不是选秀的事么!楚王也不知怎的了,今日与朝臣一起跪求皇上大选,直言后宫人少,皇上子嗣稀薄,有损南晋根基。」 福公公一边剥着板栗,继续往下说:「后宫里皇后娘娘催得紧,前朝南阁老领着一帮大臣整天闹腾着选选选,德妃娘娘的父亲宁阁老自从返回朝内,也整天拿着子嗣说事,皇上不堪其扰。伺候皇上那么多年,还没见那些大臣们因为个什么事儿意见相同的,从来都是意见相左。这次选秀啊,头一回。」 春杏撑得打嗝,拍拍胸口,「那皇上答应了没?」 福公公皱眉:「皇上要是答应早就答应了,这不是一直没答应,有些朝臣开始拿贵嫔娘娘说事儿,皇上这才生气生大发了。」 「嗝——」春杏这才听到重点,待看福公公的时候,只见他懊悔的拍自己的嘴。 「皇上命我不得说出去,免得贵嫔娘娘也跟着生气,瞧瞧我这破嘴。」 春杏剥了枚栗子,递给他,软言道:「既然你都说了,干脆说个明白,省的我家主子再让我四处打听。」 福公公皱了胖脸,捏着那颗圆溜溜的板栗开始叹气,「好几天了这都,有人说皇上太过偏爱贵嫔娘娘,为了贵嫔娘娘才不去后宫其她嫔妃那里。」 呸! 春杏小嘴一撅,将地瓜一股脑塞给他,「多谢福公公坦言相告。」 用完午膳,皇上去了裴昭仪的玉阳宫,说晚上还过来,让白筠筠吩咐小厨房做些好吃的。 睡了个午觉,待白筠筠起了床,春杏将此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白筠筠道:「福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儿了,怎会‘不小心’说漏嘴,这是故意传信给我呢。」 春杏给她细细打理长发,很是担忧:「娘娘,那可怎么办才好?」 「能怎么办,自然是凉拌。」皇上的确来紫福宫里来的勤了些,有人说闲话本来就是意料之中。不过是后宫嫔妃看她得宠得很,怕当面指责她惹怒了皇上,只得私下里小声议论罢了。自古以来,哪个朝代都不缺眼红病患者。前朝与后宫相连,前朝的声音就是后宫的声音。 「都想再从自家选个女儿进宫,振兴家族势力罢了。说起来……」这个时代的女人真特喵的可悲。不过,她白筠筠不一样。不管在哪里,都要活的漂亮。振兴家族,为了家族而活着,那是别人的事。 「说起来什么,娘娘怎么说一半不说了。」春杏笑问。 逗逗春杏是件可乐的事,白筠筠道:「说起来,哪个嫔妃有春杏这么可人的丫头。」 果然,春杏笑眯了眼,脸色羞红,「奴婢觉得也是。比奴婢可人的没这么忠心,比奴婢忠心的没这么可人。」 刚梳好发髻,秋琳进来禀报:「娘娘,杨贵嫔带着公主来了。」 「快请进来。」杨贵嫔不喜欢与嫔妃走动,就连紫福宫也甚少过来。今日到访,只怕不是简单的来闲聊。 秋琳打着帘子,杨贵嫔抱着长歆进了屋。春杏上了茶,又端上几盘子小点心。 长歆正睡着,白筠筠凑上前仔细一看,心下十分欣喜。小婴儿几天不见就变个样子,这一算得个把月没见了,小家伙长得白白胖胖的,看上去跟个白雪团子似的。 「真俊,随你的多一些。」 杨悦儿自从当了母亲,性子比之前温和了些,见白筠筠凑这么近前看女儿,面上漾出一丝笑意,「眼看你也是当母亲的人了,不必这般眼馋。」 白筠筠摸摸肚子,「记得你怀长歆的时候,脚步跟飞似的,从后面压根儿看不出有孕。我这倒好,身子这般笨重。」 杨悦儿小口抿茶,「听闻太后时常往你这里送些吃食,你自己可要长个心眼儿。吃得太多,到时候生孩儿受苦的可是你。」 这话说的一点不假。这个时候难产可是要命的事,没有什么剖腹产这一说。孩子的营养够上了就好,当孕妇的不能海吃海喝。 「皇上宠着你,皇后护着你,现下宫里没人敢惹你,可是宫外闹翻天了,你可有耳闻?」 知道她说的便是选秀那回事,白筠筠点点头,「略有耳闻。」 杨悦儿不屑道:「我父亲最是不喜欢管这些的,选不选秀那是皇上的事,可是这几天,已经有好几拨人去拉动父亲,让父亲也劝皇上同意选秀。」 「可是伯母让你来说的?」白筠筠笑问。 杨夫人得知白筠筠多次救下女儿,心中无比感激。上次杨夫人进宫时拉着她的手,再三感激她对女儿施以援手。听闻白侍郎一家子不是个东西,对她苛待,杨夫人也是个爽利人儿,数次场合上不给柳氏颜面。 杨悦儿的父亲现在深受皇上重用,杨夫人也是有了诰命的人,白侍郎府比不得。建安城里的官夫人们都会看风向,见杨夫人挤兑柳氏,她们自然也跟着挤兑柳氏。莫说柳氏,就连白侍郎也跟着受挤兑。 白梅的婚事现下还没有着落,已经成了建安城贵女中的笑料。按照常理,白筠筠如今在宫里红红火火,白侍郎一家正是鸡犬升天的时候。可是皇上不给白侍郎好脸色,时不时的训斥。白侍郎苛待白贵嫔的事传遍了建安城,哪个还愿意与侍郎府结亲事。 「我母亲时常问起你,说你家中没有母亲可依靠,是个可怜的,让我多与你说些孕中之事。」 白筠筠为她倒满茶,「既如此,也没见你常过来。」 杨悦儿看她一眼,「皇上整日在你这里,我来了多不合适。」她也不愿意碰见他。「再说了,我怀长歆那会儿整日昏头昏脑的,常常忘了肚子里还有个胎儿。不是我不想多说些孕中之事,只怕是你现在知道的都比我多。」 v第十七章[06.13]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白筠筠笑笑。其实杨悦儿是个聪明人,她俩都是被贼人惦记的。若是整日凑在一起,那太扎眼了。如此「君子之交淡如水」,甚好。 不过,朝廷里没有自己的人,当真是不方便,有些事不好发声。侍郎府是不指望了,当初不仁不义,日后也不可能仁义。从一开始,她就没指望过侍郎府。白筠筠站起身在屋里溜达几圈,如何能笼络前朝大臣是个动脑的问题。 盛一景照例来请平安脉,「娘娘,您的身子十分康健,胎儿也安好。虽说外头有些冷,可是臣建议,每日多出去走走。一来活动活动筋骨,二来生产的时候快一些。」 白筠筠扶着腰,一一应下来。她每日必定出去散步,常年运动习惯了的人,一天不活动浑身难受。饮食上更是注意,并没有胡吃海喝。 盛一景也知道她是个讲究人,只看从怀孕到现在,身上似是不见长肉,只有腹部渐渐隆起。「其实,不用臣多嘱咐,娘娘已经做得很好了。」 白筠筠笑笑,正要说话,外边小路子掀开帘子进来,面上带着一丝儿喜气。「娘娘,皇上请您去勤政殿。」 勤政殿? 白筠筠又想起了以前在书库…不过这个时候,铁定不是因为这个叫她过去。近来因为选秀的事闹得前朝气氛紧张,难不成因为这个么。 「可知什么事?」 「奴才也不知道什么事,刚才是福公公亲自来传的话。奴才只看见福公公一脸喜色,问是何故,福公公说您过去就知道了。」 盛一景拱手行礼:「既如此,臣先告退了。皇上宠爱娘娘,想必是有什么惊喜给您备着呢。」 白筠筠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什么惊喜非要她去勤政殿才看得到…… 换上朝服,重新打扮一番,这才坐着轿辇去往勤政殿。春杏备好了汤婆子,生怕她冻着。 一跨进勤政殿大门,福公公笑着迎上来,小声道:「娘娘好福气。」不等白筠筠开口问,便引着她进了内殿。 殿内跪着几个人,有老有少,穿着打扮是富贵之人。见她进来,齐声行礼:「拜见娘娘,娘娘金安。」 白筠筠心里似是猜到一点什么,可是又不敢确定,抬眸看向萧珩,只见萧珩同样笑眯眯的看着她。 「筠筠,过来。」萧珩向她伸出手, 白筠筠握住他的大手,问道:「皇上,他们是?」 福公公搀起年老的男子和妇人,「贵嫔娘娘,您曾言不知母亲过往,皇上就记在了心里。这不,皇上特意派人寻了您的外祖父一家进宫,以解您的思亲之苦。您的外祖父是南地有名的大善人,人称凤老。」 白筠筠一愣,她的母亲不姓凤…… 凤老夫妇见了白筠筠很是激动,想上前仔细看看又不敢,生怕僭越唐突,就那么呆呆的两两相望,眼角流下两行浊泪。 萧珩看出她的疑惑,拍拍她的小手,「此时说来话长,且听你外祖父慢慢讲来。」 凤家老爷子凤焦将过往徐徐道来。「贵嫔娘娘,您与您的母亲长得真像。凤家在南地虽数不上一二,可也是有名望的大户。当年,你的母亲出门上香,看中了一个外地游历四方的穷书生。我说什么都不同意,倒不是嫌弃那穷书生家贫,实在是那书生的品行我看不惯,可是你的母亲一根筋,竟然与他私定终身。那个书生,叫蓝岑。为此,我生了大气,与她断绝父子关系。」 凤老妇人抹着眼泪,继续道:「我膝下就这一个女儿,从小被宠坏了。我总不能让她这么被撵出去过苦日子,于是将身边的两个丫头柳心和红心给了她,还把我多年的私房钱给了她当嫁妆。蓝岑觉得没面子,竟然带着你母亲远走他乡,一夜间不知所踪。这些年我们百般寻找,怎么也找不道踪迹。直到上个月,皇上的属下找来,我们这才知道你母亲已经故去,蓝岑…不,白岑如今是兵部侍郎。」 「筠筠见过外祖父,见过外祖母。母亲改了姓氏,筠筠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母亲姓凤。想来,母亲是后悔离开您二老的。」白筠筠给二老行了礼,拿起帕子拭去泪水,「后面的可是筠筠的舅父?母亲在世的时候,曾经提到过,她有两个兄长,感情十分深厚。」 凤言和凤招与唯一的妹妹凤羽感情一直很好,时隔十多年,见到了外甥女,心中感动万分。见白筠筠行了礼,凤言和凤招也赶紧还礼。凤家世代经商,不许子孙入官场,女儿不与官家联姻。怎么也想不到,家里竟然出了一位妃嫔,还得皇上这般看重。 凤言将身后的长子凤离和次子凤行叫过来,凤招也将长子凤早与女儿凤芝叫上前,分别与白筠筠见了礼。 白筠筠打量着兄长和弟弟,一个个精神饱满,清秀俊逸。姐姐凤芝也是难得的好相貌,如今已经嫁做人妇,生子育女。 凤老夫人拉着白筠筠的手,在偏殿里絮叨了半个多时辰,这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待凤家人走后,萧珩亲自拧了帕子,替她擦拭哭肿的眼睛。「莫哭莫哭,再大的委屈有朕给你做主呢。过几个月你就要当母亲了,到时候再请凤老夫人进宫陪你待产。」 萧珩做的这件事,的确不在她的预料之中。虽说和真正的母家并无什么关系,可是心里当真有几分感动。这个男人,此刻是真心实意的待她。 「嗯。」小女人拿帕子捂着眼睛,「萧郎对臣妾真好。」别的嫔妃生产都有母亲进宫陪伴,知道柳氏靠不住,于是生产之前特意将她母家的亲人找来。如此一来,后宫也不会有人看笑话。 只是白筠筠没想到,萧珩打算的更长远。 「凤家世代为商,不许子孙后代为官。几代人的积累,家底丰厚,在南地一带颇有善名。每次旱涝病疫,凤家都是头一个搭起粥铺子赈济灾民。凤家家主凤焦,有他独到的智慧。」 萧珩轻拍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像是拍着婴儿。「这一代年轻的孩子里,朕看着凤行和凤早就不错。」 白筠筠抬眸,「萧郎的意思是?」 萧珩点点头,面上微微一笑,「对!朕要让他们进朝为官。自古以来,君王最怕外戚的势力过大,干扰朝政,可是没有外戚的辅助,那就缺失了臂膀。」 利益链条上,裙带关系简单又有力。 v第十八章[06.13]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凤行年纪小,读书十分上劲,脑子也灵活,还没有官家子弟的臭毛病,朕十分喜欢。凤早年纪大些,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日后不必承担凤家家主的担子,进朝历练历练也合适。」 萧珩轻轻抚着她的腹部,「别的嫔妃在前朝都有靠山,唯独朕的筠筠没有。没有怕什么,朕给你补上。白岑是靠不得的,日后也不必靠。如此,若是你生个公主,那前朝也有舅舅疼她。若是生个皇子,前朝有舅舅当他的靠山。」 白筠筠趴在他的怀里,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这个男人呐,总是不经意间拿走她的理智。他是君王,是很多女人的男人,不是她一个人的。她无数次告诫自己,无论这个男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不能太当真,否则心沦陷的那一刻,就是痛苦的开始。 可是此刻,她的心是软的。白筠筠默默告诉自己,就软这一刻,就这一刻…… 凤家的金银堆成山,几辈子花不完。既然凤行与凤早要在建安城中落户,老爷子大手一挥,在城中离皇宫近的地方买下五座大宅子,一座自己来的时候住,一座给凤早,一座给风行,余下的先空着。 商人的脑子灵活,考虑到商业版图不仅要在南地扩展,日后还要来到北地,于是老爷子又大手一挥,将建安城郊依山傍水的地皮花了高价买下,预备请人修建避暑山庄。里面有射猎的树林,还有泡温泉的池子,有南晋最高档的客栈,还将南地和异国一些稀奇玩意儿都弄进山庄。 一时间,凤家成了建安城中的官家富户争相宴请的对象,风头大盛。兵部侍郎白岑以女婿身份数次投贴拜访,均被老爷子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 景泰宫 贤妃为太后揉捏着肩膀,细声道:「凤家到底是一届商户,比不得时代为官的世家大族,这会子闹腾的也厉害了些。瞧瞧建安城里的官员,跟苍蝇似的往上扑,也不怕风大闪了腰。」 「你懂什么。」太后阖着眼帘,声音沉静缓慢,「那才是凤家的精明之处。你以为他们这般大张旗鼓做给谁看的?那是做给皇上看的,你还当做给那些个官员看的不成?」 贤妃手底下加了一丝力气,揉摁的越发上心,「做给皇上看?那就不怕有人说白贵嫔恃宠而骄,连带着凤家鸡犬升天么?」 「哼。」太后冷冷道:「能得到皇上宠爱,那是她的本事,别人怎的得不到?后宫这么多女人,除了半途死去的,除了有子嗣的,其余的终究都要给皇上陪葬。靠一己之力将凤家抬成人上之人,那是凤家的福气。南晋立业这些年,后宫成千上万的女人,有几个靠一己之力让家族爬上云阶的?那还是白贵嫔的本事。剩者为王败者寇,说闲话的都是拈酸吃醋的。」 见贤妃不做声,太后缓下语气,语重心长的解释给她听:「皇上既然要抬举凤家,那么凤家家主自然要做些什么证明给皇上看,一来是他们心甘情愿,二来是他们值得被抬举。一看就是只老狐狸,不可小觑。」 贤妃这才明白,「臣妾受教了,多谢太后指点。」稍稍一顿,又问:「白贵嫔那里——」 「不着急,且看是男是女。若是公主,那不必动手。若是个皇子,哀家有两个计策。要不然做掉皇子,要不然做掉皇帝,如此一来,阿宁便可监理朝政。日子一久,还怕坐不上皇位么?」太后眉头微微一簇,「眼下还有个九江王,他手里攥着兵权。哀家想着,还得先除掉他才行,不然日后是个麻烦。」 「皇兄,臣弟收到密信,九江王意图谋反,正在四处招兵买马。」勤政殿里清香缭绕,那是楚王从蜀地带回来的香料,名唤红镯。与别的香料不同,红镯味道清新,似是雨后青山。 听到楚王带了冷冷的恨意,萧珩缓缓道:「他想谋反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些年一直在招兵买马。」说罢,执起白子将黑子一颗一颗吃掉。 楚王瞪大眼睛,一把握住萧珩的手,急急道:「皇兄皇兄,手下留情。臣弟连输三局,您也得照顾一下臣弟的脸面不是?悔棋,就悔这一次。可好?」 萧珩瞥他一眼,笑道:「哪一局朕不让你三个子。君子不可毁棋,要不再下一局,要不然就认输。」 楚王正了脸色,认真的看向萧珩,「臣弟不是君子。」 萧珩拍拍他的肩膀,「朕也不是。」 楚王脸色变化,嬉皮道:「臣弟自认脸皮是比皇兄厚一些的,九江王若是真的带兵打过来,臣弟的脸皮可就派上用场了,比城墙还厚实,可挡刀枪。」 「你啊你,吊儿郎当的,难怪太后总是说你不争气。」 楚王眸色微微暗下来,他一次又一次拒绝,可是太后动辄以死相逼。太后在怕什么,他当儿子的当然清楚。 可是,他真的不忍。 「皇兄待臣弟,像是父皇那般。不,比父皇还要好。从小,每当父皇罚臣弟,都是皇兄帮我说情。记得有一次大皇兄告了臣弟的状,父皇罚臣弟抄写规矩。皇兄半夜偷偷溜进臣弟的宫室,帮着臣弟一起抄。咱们一直抄到早上才写完。臣弟那时候暗暗发誓,要一辈子好好回报皇兄。」 见他说的动情,萧珩拍拍他的肩膀,笑问:「午膳要不在这里用?还是要去景泰宫?说起来,咱们也好久没有促膝长谈一番了。小酌一杯,如何?」 萧宁站起身,将茶盏里的茶一饮而尽,「皇兄和母妃,臣弟还是去母妃那里罢,免得她又要叨叨臣弟。改日,臣弟带上好酒,来与皇兄彻夜长谈。」 楚王走出殿外,萧珩唇角一勾,将手中的黑子一颗一颗重新摆回棋盘。刚才那一局,萧宁若是再仔细看一看,还可以发现生机,不会一败涂地。可是这家伙心不在焉,他不输谁输。 至于北地的九江王,萧珩唇角的笑意渐冷,那人翻不出大的水花了。上次千里迢迢送去的那坛子酒,如前世一样,九江王大笑饮下整整一坛。 萧珩将黑子收进小罐。楚王说自己不是君子,他又何尝不是。 坐上这把龙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睁开眼睛闭上眼睛尽是阴谋诡计,如何做个敞亮的君子? 前世的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这辈子,他在酒里加了东西。无色无味,不知不觉…… v第十九章[06.13]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九江王没变,可是他变了。九江王以为,他一定不会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脚。前世,九江王输在了战场。这一世,九江王输给了人心。 宁禧宫 德妃呆呆望着窗外,几只麻雀在干枯的石榴树上叽叽喳喳。北风一吹,鸟儿瑟缩着,恨不得把头缩进翅膀里。 那缩头缩尾的鸟,就像现在的她。德妃越看越不舒坦,一个茶碗扔出去,吓走了树上的鸟儿。 「娘娘,可要再加些炭么?」吉祥问,「已是年下,天儿越来越冷了,您只燃一个炭盆,可别委屈了自己。」 德妃抬头,「加两个炭盆。」 吉祥一愣,两个?她家娘娘一向勤俭自居,宁可冬天在屋里披着大氅,也只用一个炭盆。去年,德妃还把分得的瑞碳献给了太后一半。 皇上已经快两个月没踏进宁禧宫的大门了。「本宫这般节俭,做给谁看?皇上又看不见。什么好东西都往紫福宫里送,连皇后都比不上。」 德妃压低声音,可是难掩怒意,「白氏贱人如今风头正盛,皇上宠着她,皇后也护着她。皇上偏心得很,竟然找出了凤家给她当靠山。父亲说,凤家如今在建安城里可是威风大得很。不过一介商户而已,靠着白氏一人,一家子鸡犬升天。」 吉祥撇撇嘴,「娘娘千万别生气。凤家就算升了天,也还是鸡犬之流。」 「哼!」这鸡犬可比许多人厉害多了。 「父亲说,那两个姓凤的年轻后生极为灵秀聪慧,跟成了精似的。能文能武,温润如玉,将一干建安城富贵子弟都给比下去了。若是白贵嫔生下个皇子,那凤家还不得上了天?」 吉祥道:「若是白氏死了,娘娘您在将皇子抚养在膝下,那不就拉拢过来凤家,还有可能当上太后…」 理是这个理,德妃自己也愿意啊。她没把长歆公主夺过来已是失算,这次若是奋力一夺,也不见得没有机会。 「上头还有皇后眼巴巴的望着呢,再往上还有太后帮着贤妃。」德妃冷冷一笑,「说起来,白氏是个聪明人。可惜,活不长了。」 吉祥不解,「娘娘为何这般说?」 「你想啊,若是个公主还好,若是个皇子,皇后肯定会把皇子夺过去,她能留下白氏?皇后不夺,太后也会帮着贤妃夺,白氏不还得死?若是立皇子为太子,那更是死定了。」 吉祥点头,忙去端炭盆。宫里的娘娘们有几个长命的,还不如像她这样当个宫女,安安生生过一辈呢。 「娘娘,外头传选秀的日子定了。开了春,定在三月份。」小路子弯着腰,小心的禀报。 春杏瞥了他一眼,娘娘正在为给凤家挑年货的事高兴,他这个时候进来说这个做什么。小路子也有些不安,可是娘娘说过,一有风吹草动,必须来报。 白筠筠头也没回,应了声:「知道了。」言语中丝毫不见怒意。 春杏劝慰:「娘娘别生气,皇上心里惦记着您呢。日后咱们有了小公主小皇子,皇上不会忘了紫福宫的。」 白筠筠拿着一匹缎子正看得起劲,古人的制作工艺虽不如现代的高科技技术,可是古人有古人的智慧。瞧瞧这花色和做工,可谓惊叹。 「你怕我生气?怎会。皇上选秀是早晚的事,一来朝臣咬着不放,都想把自己的女儿送进来,光耀门楣。二来皇上的确需要子嗣传承皇位。我没什么好生气的,咱们紫福宫里有自己的福气,管不了太多。」 做好自己的事,别人的事让他们自己操心去。白筠筠摸摸肚子,越来越大了。里面的孩儿太过调皮,时常半夜在里面乱动,扰的白筠筠觉也睡不好。许是因为这个,白筠筠预感是个小皇子。 这话不能往外说,自个儿心里想想就是了。从常理上讲,是个公主最好。若是个皇子,她头疼的事更多,免不了又是一场血腥。 正寻思着,腹部一阵紧缩,白筠筠忙扶着肚子坐在榻上。杜嬷嬷见状,笑道:「是孩儿调皮,在肚里挠您呢。」 白筠筠笑而不语。古人不知道孩儿在里面什么样,其实这是假宫缩,怀孕后期常常遇见的事。这还没生,已经进入当娘的状态了。想当年,办公室里一堆孕妇产妇和妈妈,孩子的话题是每天必备,她一个未婚女子也受益不少。现在,脑子里记得住的那些,都用得上。 杜嬷嬷见她整日神态平和,赞道:「奴婢伺候过不少妇人生产,娘娘这般淡定的实属少见,丝毫看不出是头胎生产。」 桂嬷嬷也道:「可不是?娘娘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就是顶顶有主意的。奴婢那时候便觉得娘娘与众不同,现在看来果然有造化。奴婢能来紫福宫里伺候,也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气。」 每天过着被人夸的日子,不自己心里有点数,还真是容易飘。白筠筠喊他们几个过来,给凤府选些有趣的年货。之所以选有趣的,是因为凤府最不缺钱,天下的奇珍异宝见多了,合适而有趣的礼品更突显心意。 正挑着,外边小果子进来,说凤府给娘娘进献的年货到了。宫里有规矩,逢年过节,亲人虽不能进宫探望,但是可以送些年礼。 白筠筠出去一看,好家伙!从紫福宫大门一直摆到了正殿门口。红色的大木箱上贴着福字,显得格外喜庆。白筠筠禁不住笑了,一股土豪的气息迎面扑来。 小果子指着头一个大木箱,说:「奴才去接年礼的时候,是凤早大人亲自送的。大人不能进后宫,让奴才转告娘娘,这头一箱是娘娘母亲用过的旧物,里面还有一只项圈,是凤老爷子亲自命工匠为小皇子小公主打造的。」 小果子命人将头一箱抬进殿内,其余的抬入库房。里面是凤羽年少时用过的旧物,一些珠钗簪子,手镯金箔。样样精致,不比宫里的差多少。可惜,一个富养的女儿看上了白岑这等不靠谱的渣男,毁了一辈子。 拿出那只金项圈,满屋里的人都惊叹不已。小巧精致的金项圈上,裹了各色宝石,其中还有一颗粉色宝石。白筠筠摩挲着那颗粉色宝石,在宫里一年,也见过不少好东西,这样漂亮的粉色宝石还是头一回见。项圈底下坠着一枚核桃般大的夜明珠,比楚王给长华公主那颗有过之而无不及。 v第二十章[06.13]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夜明珠在屋里熠熠生辉,白筠筠不由得感叹,有钱人一出手就是不一样。外面官家也给妃嫔送年礼,可是这般架势的是没有了。 正感叹着,萧珩掀了帘子进来。来的时候正看见小太监往库房里抬箱子,顺手掀开盖子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珠钗首饰,绫罗绸缎,都是市面上最好的。还有一箱箱的金豆子,萧珩看了心情大好。 待进了屋,看见凤老爷子专门让人打制的金项圈,更是乐了。这份豪气,太配得上她的筠筠。在侍郎府里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可算是有家人可以疼爱她了。 「给朕看看。」不待她反应,萧珩从侧面抽走了金项圈。见她吓一跳,萧珩大笑,接着上前摸摸她的腹部,「孩儿乖,父皇吓你母妃呢,别怕别怕。」 见他如此,白筠筠也乐了,让屋里人都下去,亲自沏上茶。茶香氤氲在屋里,萧珩摸摸她的脸,「凤家出手就是大手笔,给朕争脸了。西南军饷吃紧,今日早朝,凤早带了个好头。西南所有的棉衣,凤家全包了,粮草也捐了一批。解了朕的燃眉之急。」 「有了国,才有家。没有皇上辛苦操持大局,哪有南晋现在的稳定。没有稳定,哪有百姓的安生日子。凤家如此,也是回报皇上的恩德。」 他的筠筠说话怎么这么好听,比那些个吃酸捻醋的朝臣们有见识多了。「朕不会亏待凤家。除了加封凤早和风行的官职,朕打算给凤老夫人和你母亲诰命。」 萧珩眉头微蹙,「白岑那里……」 闻音知雅意,白筠筠明白他的顾虑。「皇上可是打算将臣妾母亲的牌位移出来?」她在侍郎府的时候,只有她供奉母亲的牌位。自她进了宫,牌位上怕是早已经落满了尘灰暴土。 她的母亲得了诰命,反而白岑一家子跟着沾光,无论是白筠筠还是凤家,都不愿意看到。最重要的是,白筠筠知道白岑与九江王有联系,这早晚是个祸害,越早脱离关系越好,免得被牵累。 「母亲被白岑薄待,想来后悔不已。臣妾愿意跟外祖一家说明,让他们出面,了结白岑与母亲的关系。让母亲的牌位在外祖家,总比在侍郎府没有香火供奉的好。如此一来,想必外祖一家也是愿意的。」 萧珩微微一笑,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筠筠苦尽甘来。以前你受苦了,日后有朕和凤家宠着你。」 牌位的事办的很顺利,还顺便讨了一张休书,将凤羽与白岑的关系断的一干二净。白岑再傻再不愿意,也知道如今形势下,自己和凤家是鸡蛋与石头的悬殊。 凤老爷子亲自前往坟地,将棺木迁至凤家祖坟。时隔近二十年,终于迎回了唯一的女儿。凤老夫人抱着女儿的牌位,多次哭晕了过去。 临近年关,兵部尚书被罢官免职,全府上下百十余口发配到西南边陲之地。还有几个大臣,也被诛杀问罪。 朝中一时人心慌乱,不知皇上用意为何。楚王多次上折子为兵部尚书求情,可是皇上不为所动。 萧珩总不能告诉他,上辈子兵部尚书谋反来着。时机已到,趁着九江王谋反之前先一步砍断他在朝中的爪牙。 这辈子,九江王不再是对手。 眼看兵部尚书被贬,白岑吓得起不来床,一连高热三日。能下地的那天,白岑打了个主意。既然九江王指望不上了,还得效忠皇上才行。可是白筠筠如今正得宠,又记恨他,这条路走不通了。想起聪明漂亮的白梅,白岑有浑身有了力气,连日来的高热不药而愈。 二女儿,才是拯救他前途的贵人。 与柳氏商量一番,秘密请来青楼老鸨,暗自教习白梅闺中秘术。只待见到皇上那日,能够一把勾住皇上的心。 白梅学的也很用心。宫里的白筠筠有什么能耐,居然得到皇上的青睐,连肚子都大了。呸!那是她白梅没进宫。若是她进了宫,哪里还有白筠筠逞威风的地儿。 转眼到了年节,作为白岑的家眷,柳氏和白梅也进了宫。 宴席上,趁众人推杯换盏之时,白梅当众跪在了白筠筠面前。掏出帕子抹泪,一脸的痛心疾首。「姐姐,你还在生梅儿的气么?以前都是妹妹的错,是妹妹年轻不懂事,妹妹恨不得打自己耳光,只为了求得姐姐的原谅。姐姐大人有大量,你就原谅无知的妹妹罢。」 白筠筠本就是风头里的人,眼前又有这么一出,众人的目光一时都聚集在这里。 妹妹如此低声下气的求和解,作为血缘至亲的姐姐通常给个面子。尤其是这般场合下,就算为了搏个贤名,白筠筠也该笑一笑,云淡风轻的说一句:「都过去了。」 白筠筠微微一笑,看她的目光很是了然。如此求原谅,哪有半分真心,明明借着众人在场给她施压。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若是让她没脸,那自己也没什么脸面。 「白梅,本宫去偏殿更衣,你随本宫来。」清清淡淡的,不近也不远。 见众人的目光已经聚过来,白梅本想继续哀求,奈何白筠筠已经起身走远了。白梅不得不拿帕子沾沾眼泪,小跑着跟上前,眼睛还勾了一下上座的皇上,却见皇上眉头微蹙,正盯着白筠筠的身影。 白筠筠让小路子关了殿门,冷冷的看着白梅。白梅心里恨得直痒痒,可是想想到嘴的肉,还是跪在了地上。 「白梅,做戏做全套,既然哭就好个劲儿的哭。」 白梅抬眸,「妹妹今日是来道歉的,姐姐就这般不近人情么?」 白筠筠坐在铜镜前,让春杏补了补妆容,睨一眼地上的白梅。见她眉色凌厉,脸部紧绷,显然是在压抑着怒火。白筠筠不由得笑了,就这点心术,还在众人面前演这么一出。 「若是你有半分悔意,就回去问问柳氏,为何本宫母亲的牌位无人供奉。外祖父去请的时候,牌位上的尘土一指厚,连上面的名字是谁都看不出来。再去问问白侍郎,给原配夫人供奉牌位有多难?莫说日日瓜果点心,哪怕擦擦尘土也可以。」 v第二十一章[06.14]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白梅一时噎住,在家里练台词儿的时候没想到有这一出啊。一个死人的牌位有什么要紧的,左右都死了,平时府里没人提这档子事。 「姐姐这是埋怨父亲和母亲了?虽说之前薄待了你,可是父亲和母亲如今都后悔了,不信你去问问他们。再说,天下讲究一个‘孝’字,当儿女的不可埋怨父母。姐姐如此,是不是太薄情了些?」 她薄情? 当年她没的吃没穿,病了没人管,十年不曾出那方小院子,比下人还不如。还要将她嫁给上司的病儿子,只为了谋求官位。脸面是个好东西,可惜侍郎府一家子不配拥有。 白梅见白筠筠不理会她,恨不得像以前那样扇她几耳光。可是,现在的她不敢。 忽然殿门一响,只见皇上走了进来。白梅远远地见过皇上,还从未这般近距离的看过。只见男子身材高大,威风凌凌,一表人才,神态中尽显霸气。犹如天上的月光与地上的萤火,将一般男子比成渣渣。 萧珩不放心白筠筠与白梅相处,虽说带着小路子和春杏秋琳,可是萧珩还是有些不放心。见她们久不出来,萧珩从后门进了殿。 见白筠筠安然坐于铜镜前,萧珩放了心,往前走了几步,不料旁边窜出一女子。幸好福公公虽然圆胖,可是身手敏捷,竟然一把拦住了女子。 女子泫然欲泣,盈盈拜倒,「臣女见过皇上。」 萧珩打眼一看,竟然是刚刚在前殿跪拜求饶的白梅。萧珩什么人,后宫女子无数,各种偶遇的都司空见惯,能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嗯,起罢。」萧珩也没打算理会,向着铜镜前的美人走去。谁知女子从福公公身侧过来,竟然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皇上帮一帮臣女罢。都怪臣女的母亲,以前亏待了姐姐,害的我们姐妹二人不和。臣女每当想起姐姐误会了臣女,便寝食难安,食不下咽。」说着,前胸蹭上了皇上的腿,两手抱得更紧了些。「求皇上做主,臣女愿意侍奉在姐姐身边,当牛做马毫无怨言,只求姐姐不要再生臣女的气,免得伤了身子。」 萧珩动动腿,竟然动不了。抬眼望向铜镜前的美人,只见美人手臂撑着脑袋,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幅场面。 萧珩失笑,这个女人呀。 想起他的筠筠竟然被这等人欺压了许多年,顿时心里别扭得很。低头看着楚楚可怜的女子,问:「你是白梅?」 白梅挽出个妩媚的笑容,这个笑容和姿势在家中练习过不下百回。「皇上说的是,臣女出生在冬天,正是园中白梅花儿开的时候,父亲便——」 不待她说完,萧珩冷冷一笑,「你要弑君谋反?」 啥?! 白梅的笑意僵在脸上,直愣愣的看着皇上,这是什么脑回路,刚才不是聊的很愉快么…… 「臣女没有,没有谋反。」 萧珩下巴微抬,示意她把手拿下来,「朕的龙腿是你随便能抱的?」当他是根石头柱子不成?! 声音冷的像是冰渣子,白梅哆嗦着放下手,结结巴巴道:「姐姐不原谅臣女,臣女只是一时情急,并没有冒犯皇上的意思,还望皇上饶了臣女这一回。」 「饶你这一回?那得问问朕的贵嫔愿不愿意。」 那个贱女人铁定不饶她!白梅想起了青楼老鸨的话,再不情愿的男人,也磨不过女子的死缠硬泡。像她这般美人,哪个男人更逃得过? 白梅双手拽上龙袍,声音娇柔万分,「姐姐还在生臣女的气,皇上您可千万不要生臣女的气啊。气坏了龙体,臣女和姐姐都会心疼。」又转身道:「姐姐,就算你不原谅妹妹,可是父亲一想起你过去受的委屈,心都绞碎了,母亲也日日流泪。姐姐为何这般心狠,枉顾了‘孝顺’呢?」 白筠筠还未搭话,萧珩先冷了脸,「果真是个兴风作浪的。在侍郎府的时候,你等欺负贵嫔那是朕不在她身边,如今朕就在贵嫔身边,你还在这里满嘴瞎话,当朕眼瞎不成?不知道贵嫔要生产了吗?你还这般不知轻重不知好歹,当着她的面蓄意接近朕?万一贵嫔因为你气出个好歹,朕诛杀你满门。」 天子一怒,殿内宫女太监跪了一地。白梅吓得脸色刷白,浑身颤抖。 白筠筠见他当真动了怒气,扶着梳妆台站起身,慢慢走到他身边,捋着他的胸口,轻声道:「皇上别生气,不值得。」 萧珩拍拍她的手,扶着她坐在榻上。白筠筠抬眸,见萧珩看着她,眸子里别有深意,顿时明白过来。前阵子萧珩诛杀朝中大臣,白筠筠猜测是因为九江王的缘故。之前让她将母亲的牌位迁出来,大概也是为了某一日治罪白岑。今日,便是个很好的时机。 「皇上,臣妾与侍郎府,早已恩断义绝。皇上该怎么罚就怎么罚,臣妾无碍。」 萧珩唇角一抿,这个女人倒是不拖泥带水。之前不得不留下白岑,怕的是在她临产之际惹她伤心。如此,甚好。 「白岑教女无方,即日起,罢官免职,全家流放北地。」前世白岑谋逆重罪,这辈子没宰了他还是看在白筠筠的面子上。 白梅顿时傻了眼,在家里排练上百次,没料到是这样的结局。再想哭泣求饶,已经被小太监堵了嘴拖出殿外。 白岑和柳氏也没想到会弄成这般,哭喊着求大女儿向皇上说情,不要罢官免职。奈何侍卫可不管他怎么哭怎么喊,众目睽睽之下拖着轰出了宫门。 九江王近来身体不适,常常吐血,大夫也诊不出病症,不得不卧床修养。朝内异动不同寻常,待察觉到了皇上要动手的时候,朝内大半爪牙已经被诛杀。不能再等下去了,九江王决定起兵。 九江王挥军二十万南下,朝中局势再次紧张。大臣们纷纷商议该如何应战,唯独萧珩镇定自若。 有的大臣猜测皇上早已经有应敌之计,实则萧珩心中明了,萧瑛命不久矣,折腾不出浪花了。 果然,在九江王举起造反大旗的第三天,重疾难治从马上摔落而亡。一场硝烟就此熄灭,剩下的残局不足为据。 萧珩看到战报,唇角轻轻抿起,随即将奏折交给福公公并交代,此份奏折找个盒子,专门放好。九江王一死,朝局很快稳了下来。萧珩敏感的察觉到,很多朝臣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可不么? 之前,九江王兵力雄厚,又嚣张跋扈,毫不掩饰野心。不知多少朝臣暗中摇摆不定,甚至与九江王私自通信。九江王死后,某日早朝,萧珩在勤政殿中设了个大火盆。正当朝臣纳闷此火盆有何用的时候,福公公领着四个小太监抬进来两大框信笺。 v第二十二章[06.14]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看到信笺上的字,有的朝臣已经吓的腿软。那不正是自己与九江王暗通曲款的信笺么? 萧珩命福公公燃起火盆,将信笺一股脑投进了火盆。 萧珩话不多,却已经摆明了态度,之前的事过往不究。经此一事,萧珩越发的笼络了人心。朝臣暗中将皇上与先帝比较,这一比,更显得萧珩英明大度,先帝昏庸无道。 立春这日,寒峭远去,树枝上初见绿芽。 勤政殿内照进一缕斜阳,萧珩正与几个大臣议事。福公公看着唾沫横飞的几个大臣,再看看外头的晚霞。到了晚膳的时辰了,这几个大臣忒没眼力劲儿。 忽然殿外头人影一闪,福公公赶忙挺着圆胖的身子出去。外头那人一脸喜色,正是紫福宫的小路子。 「皇上还在议事,怕是要晚些去紫福宫看望贵嫔娘娘了。」 小路子笑道:「公公,我们娘娘发作了,嬷嬷说快的话今晚,慢的话明日便生了。」 福公公圆胖的身子竟然跳了起来,天知道皇上日日盼夜夜盼,连说梦话都是白贵嫔!「喜事!我这便去告诉皇上,你赶紧回去好生伺候你家主子去。」这等紧要关头,一定得盯住喽。 几个朝臣正为了祈雨的时日与时辰争得面红耳赤,只见福公公在皇上耳边说了句话,皇上蹭的站起身,袍袖一甩径直出了勤政殿。后面的福公公撩起袍子跟着小跑,竟然跟不上皇上的步子。 被留在殿里的几个朝臣大眼瞪小眼,怎么回事这是…… 紫福宫白贵嫔要生产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这个后宫,皇后和太后,还有一众嫔妃都聚在了紫福宫。凤老夫人提前半个月进了宫,为外孙女坐镇打气。接生的嬷嬷也是早就找好了的,凤老夫人不放心,又从自家带来一位经验丰富的接生婆。 为防止意外,皇上早早命盛一景等几位御医候在偏殿,以备不时之需。 见皇上急急忙忙赶过来,太后上前劝慰:「瞧瞧皇上着急的,建安城最好的接生嬷嬷都在这里了,必定无事,皇上且放宽心。哀家日夜求菩萨保佑,想必白贵嫔能够一举得男,为我南晋诞下皇子。」 萧珩也是盼着皇子,可是当听见她的筠筠要生产的那一刻,只觉得她与孩儿都平安即是好的,哪里还顾得上皇上还是公主。只要是他们的孩儿,怎么都好。 「只要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见皇上来来回回就这句话,皇后明白他必然是紧张了,于是亲自为他端上一杯热茶,「皇上莫要太多担心,女子都是要过这一关的。接生嬷嬷是最好的,白贵嫔生产必然无恙。」 萧珩何尝不明白女人要过这一道生死关,只是心里揪的难受。「为何里面没有声音?」 皇后回道:「许是还没有疼得厉害,皇上且不必——」 话音未落,皇上已经走到产房门前。皇后急急上前拉扯,「男子不可进产房,皇上您——」 萧珩本就焦躁,不耐烦道:「皇后,朕不过是与贵嫔说几句话,你不必这般拦着。」 「皇上英明睿智,怎会不知好歹的进了产房?皇后这般毛躁,没得失了一国之母的体统。」太后捻着佛珠子,睨她一眼,「皇后还是坐下的好。来来去去的转悠,都把哀家转晕了。」 皇后赧然,「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太过着急贵嫔。」 太后看着她,言语里尽是锋芒:「贵嫔是一宫之主,生了孩儿也是要自己养的,皇后不必着急的失了分寸。」 「臣妾并没有这个意思。」有没有,殿里的娘娘都清楚,谁都抱着一样的心思坐在这里。 这话进了萧珩的耳朵,心中一动。杨贵嫔生了公主引起一场风波,都是为了抢孩子养在膝下。他的筠筠正在里面受苦,无论皇子还是公主,如何能给别人养。 察觉到皇上有一丝不悦,皇后便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不再言语。 萧珩拍拍门,喊道:「筠筠,里面可安好?」 白筠筠其实疼的浑身要炸裂,可是记起办公室的大姐们说过,与其疼起来喊得满楼道都听见,倒不如把力气都用在生孩子上,哭喊没个毛用。孩子是生出来的,不是喊出来的。喊得声音越大,体力流失越厉害。 「臣——臣妾——都好,不必——不必担忧。」 一听这话间语气,萧珩攥起了拳头。里面的人怕是疼的要命,可硬是不吭一声。 他的筠筠,与前世全然不同。他的筠筠,让他心疼。 春杏和秋琳端着的一盆盆血水进进出出,除了开门关门的声音,殿内安静得很。里面的人咬着牙不吭一声,外面的太后和皇后阖着眼帘也不作声,哪里像是生孩子的场景。萧珩犹记得,杨贵嫔生孩子的时候,那阵仗大得很。太后一跪,所有嫔妃都跟着跪在了院子里。 萧珩进了偏殿,命福公公守住门,谁也不让进。宽敞的大殿里,烛火昏暗。萧珩心如刀绞,一把撩起龙袍,双手合十跪在了菩萨面前。 门外的福公公不敢进去打扰,此刻皇上早就忘了,晚膳还没用呢。不过也是,皇上待白贵嫔格外上心,此刻哪能吃的下去。 天色全然暗下来,空气中带了泥土味。风吹过,卷起落叶与沙土。眼睛里进了沙子,福公公揉揉眼睛,再使劲儿揉揉。突然,听见天上隐隐有雷声。 福公公抬头看天,白日里还好好的,怎的此刻阴了天。 今年下雪少,田地里旱的很,白日里大臣们还在为祈雨一事争论不休,晚上就阴了天,真是巧了。 太后揉着膝盖,陈年旧疾了,一到阴天下雨就疼得很。白日里尚无感觉,此刻里面像是万千蚂蚁钻心。一旁的贤妃见状,忙命人取了汤婆子过来。先用汤婆子把手焐热,再给太后按摩腿。 太后微微一笑,沧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狠厉。贤妃顿时了然,太后是在让她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好。 里面的白贵嫔能否活命,就看生下的是男是女。是女,那是她的运气。若是男,那可就…… 萧珩不知道对着菩萨祈祷了多少遍,起身时感到小腿麻木,已经没了知觉,坐了一阵子才勉强站起。 打开门,一股凉风迎面吹来。萧珩抬头,只见黑色的夜空中布满阴云,沉闷的雷声响彻在暮色中。 v第二十三章[06.14]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什么时辰了?」 一旁的福公公道:「回皇上的话,已是亥时了。」 萧珩又是一阵心焦,这未出世的孩儿要折磨他的筠筠到何时。念头刚刚闪过,只见空中一道金色闪电横空劈过,照亮了整个黑夜。紧接着,滚滚雷声震耳欲聋,雨水终于倾泻而下。 萧珩还在寻思刚才那道闪电,金色蜿蜒,巨龙一般。只见正殿跑出一个小太监,冲进雨中扬声高喊:「生了生了,禀皇上,娘娘生了位小皇子!」 萧珩攥紧拳头,唇角禁不住扬起,挺拔的身影迈进倾盆大雨中。「贵嫔可还好?」 小路子喜气洋洋,傻傻的跪在雨里回道:「回皇上的话,母子均安。」 萧珩在雨中仰天大笑,大手一挥,高声喊道:「赏!重重的赏!」 福公公跟在后面傻笑,待看见皇上浑身湿透,这才反应过来没给皇上打伞。 萧珩飞快地跑进了寝殿,只见一屋人面含喜色,齐齐恭喜皇上有了大皇子。萧珩将孩儿抱过来,见孩儿天庭饱满,哭声洪亮,心中激动不已。耳朵里谁的声音也听不见,只看到太后与皇后嘴巴一张一合。 想要进屋看看白筠筠,却被太后拉住,「皇上,贵嫔生完皇子,尚未娩出胎衣,此时进去不吉利,你且再等一等。」 萧珩低头看看怀中孩儿,面色红润,一脸福相,再想起刚才那道金色闪电,心中激动不已。再等一等,便可见到他的筠筠了。 听到外头萧珩的大笑声,白筠筠也跟着微笑。生孩子剧痛,特喵的! 凤老夫人心疼不已,为她擦拭额上的汗。见凤老夫人流泪,白筠筠握住她的手,低声询问:「可是在担心孩儿被立为太子?」若是被立为太子,那按照南晋祖宗规矩,她可就活不成了。 凤老夫人反手握紧她的手,安慰道:「你且养好身子才是要紧,别的事,交给我与你外祖父便好。如今你有家了,凤家就是你的靠山。你母亲早早的去了,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孩子,你放心就好。」 白筠筠点点头,哪怕没有血缘,这么被爱的感觉真好。前世她的父母早逝,是外婆一手将她带大,她对凤老夫人格外亲昵。一看到凤老夫人,就想起最疼爱她的外婆。 「娘娘,这是御医刚刚煎好的药,趁热喝了罢,能够早些娩出腹中的胎衣。」杜嬷嬷笑着,端来一碗黑糊糊的汤药。 春杏扶着白筠筠坐起身,就着杜嬷嬷的手凑近汤药。热气袅袅,隐隐有股子酸味,胃里有些不适。白筠筠刚要接过来,只见杜嬷嬷的手有些颤抖。 抬眸看去,杜嬷嬷的面上虽笑着,可是眸中哪有半丝喜悦。 紫福宫正殿内烛火通明,杜嬷嬷跪在地上,两眼紧闭。若不是紧张的面上微微抽搐,还只当是个石头人。 萧珩坐在主位上,双目中满是杀气。太后坐在皇帝身侧,沉静的双眸中波澜不惊。 皇后站一边,脸色气得铁青。杜嬷嬷当初是她千挑万选指派过来的,怎的偏偏出了这档子事,让她这个皇后的脸往哪儿搁! 盛一景仔细闻了那碗药,又尝了一小口,拱手道:「回皇上,药中并没有毒。」 话一出,皇后看向杜嬷嬷。刚才凤老夫人端着药碗出来,说汤药有异,这才将杜嬷嬷抓了起来。 德妃道:「皇上,许是误会一场,白白让大家担心了。」 正当众人以为是白贵嫔多心时,跪着的杜嬷嬷睁开了眼睛,取下耳坠上镶嵌的红丸,用力捏碎,里面的白色粉末撒了出来。 「皇上,的确有人暗中威胁奴婢做此事。可是奴婢伺候白贵嫔几个月,白贵嫔对奴婢甚好,实在下不了手。」 这话犹如惊雷,殿内的嫔妃倒吸一口凉气。 盛一景将地上散的药粉蘸在指上一闻,「是缠子藤。此物虽不是毒物,可是对于产妇来讲,却是与毒物无异。喝下此物,大半会出血不止而亡。」 萧珩眯了眸子,攥紧拳头,厉声道:「是何人威胁你?」 太后捻着佛珠,声音似是更加苍老,「说罢,是何人要挟你,说出来,有皇帝和哀家给你做主。」 杜嬷嬷重重磕了头,直起身看向太后,「太后,指使奴婢的不正是您么?」 太后露出一抹笑意,不慌不忙道:「当真可笑,哀家日日求菩萨保佑白贵嫔顺利生产,为我南晋诞下皇子,又怎会出手害她?杜嬷嬷,你到底是受何人指使这般污蔑哀家?」 杜嬷嬷看向皇上,「奴婢早年被夫君抛弃,孩儿重病,为了有钱给孩儿看病,不得不进宫当了生产嬷嬷。孩儿寄养在亲戚家,奴婢按时托人往宫外送钱。可是,半月前,景泰宫里的玳瑁找到了奴婢,说太后要奴婢在白贵嫔生产之后,将此物放进汤药里,看着白贵嫔喝下。否则,奴婢唯一的孩儿便会被杀死。」杜嬷嬷越来越气氛,眼眶通红,「为了要奴婢相信,玳瑁交给了奴婢一只盒子。奴婢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小儿的一根手指。」 皇帝问:「你常年不出宫门,如何确定,那是你孩儿的手指?」 杜嬷嬷凄惨一笑,「那命苦的孩儿小时候跟着奴婢吃尽了苦头,曾经不小心用镰刀割伤了左手食指。那根指头上,有留下的疤痕。奴婢因此确定,是奴婢的孩儿。」 皇后脸色稍霁,「杜嬷嬷,幸好你还有良心,迷途知返,没有对着白贵嫔下黑手。不然,万死难辞其罪。」 「奴婢不傻。太后既然能下这般黑手,定是不放过奴婢了。奴婢猜想,怕是…怕是奴婢那苦命的孩儿也活不了了。倒不如……倒不如奴婢临死拼一把,揭穿太后的阴谋。」 太后嗤笑一声,并无半丝慌张,唯有说不出的气恼,「皇帝可相信哀家会做此事?」 不待皇上说话,太后猛的一拍扶手,厉声呵道:「来人!去将玳瑁带上来,哀家倒要亲自问一问,是否真有此事,还是有人蓄意往哀家身上泼脏水!」 嫔妃们本是听了杜嬷嬷的话有些怀疑,可是见太后这般做派,似是根本不知情,一时也不知谁说的是真的。 萧珩看着地上的杜嬷嬷,并没有着急下结论。这事,有蹊跷。 v第二十四章[06.14]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玳瑁很快被人从景泰宫带了过来,一见地上的杜嬷嬷,脸色登时煞白。很快,派去搜查玳瑁住所的福公公也回来了,手中托着一个小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不光有鸩酒,还找到了与刚才一般无二的缠子藤药粉。别的且不说,单指私存鸩酒,便是死罪。 见状,玳瑁已经无法再抵赖。 太后摇摇头,满脸痛心,「玳瑁,哀家对你不薄,你为何瞒着哀家要做这样的事?」 皇后也道:「玳瑁,若是如实交代,本宫可向皇上为你说情,让你自己死个痛快。否则,你在宫中多年,也知道生不如死是什么样的。皇上在此,你不必害怕谁,大胆说出来,是否有人逼你这么做?」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要玳瑁说出实情,不要替太后遮掩。 太后老成了精,又怎会听不出来,嗤笑道:「皇后此言有深意啊。哀家已经坐在了太后的位子上,有什么理由再去害一个嫔妃?倒是有人膝下没有个一儿半女,着急抱养皇子是真的。」 皇后也笑道:「本宫身为皇后,是皇上的嫡妻,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都要喊本宫母后。本宫又有什么可着急的?」 太后停下捻佛珠的动作,看向皇后,「没有子嗣的后妃不止你一个,皇后又何必着急跳出来解释?」 皇后面上一僵,回过头不再言语。 萧珩看着地上的玳瑁,冷冷道:「说,谁指使你?莫要说你自己与白贵嫔有仇,这话朕不信。若是不说实话,南晋酷刑,朕会让你都过一遍,让你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玳瑁自知必死无疑了,对着太后磕了三个响头,慢慢直起身,「奴婢侍奉太后多年,深得太后喜爱。可是,奴婢还是辜负了太后的恩德,做出了此等下流之事。」玳瑁紧咬嘴唇,直到唇上溢出鲜血,「指使奴婢的是——贤妃娘娘。」 贤妃何穗儿只觉得五雷轰顶,双目一片漆黑。贤妃不是蠢人,她转瞬明白了玳瑁的用意。她平日里出入景泰宫最多,与玳瑁熟悉。除了太后,她嫌疑最大。此时唯有她站出来,才能顶替太后的罪名。 贤妃脑子里转的飞快,权衡利弊。太后倒了台,那么楚王就不可能再龙登九五,她也就不可能和楚王有双宿双飞的那一日。若是太后倒了台,她还有什么盼头。正当她浑身颤抖而不自知时,太后怒喝的声音传来。 「贤妃!哀家这么疼你,拿你当亲生女儿一般对待,你怎可如此辜负哀家!」这话在别人耳朵里是太后的怒意,可是在贤妃耳朵里,那就是另一层意思了。 贤妃颤抖着跪在皇帝脚下,眼中噙着泪水,双唇颤抖,「臣妾的错,臣妾认罪。」 萧珩叹息,「果真是你么?」 贤妃抖得说不出话,只在乱点头,眼中的泪水滑落。「是。臣妾妒忌她,妒忌皇上对她百般宠爱。臣妾就…就做了…糊涂事。」 「阿珩,贤妃素日里也是个识大体的,还是长公主的母妃。依着哀家看,虽说做了错事,可是…还是留下她的性命罢。」 皇后冷声道:「太后此言差矣。国有国法,后宫自有后宫的规矩,贤妃谋害皇长子生母,这是何等毒妇,怎可留她性命?!皇上,此事还需您来定夺。」 贤妃叩首,「臣妾自知罪孽深重,还请皇上不要怪罪臣妾的家人,也不要牵累长华,她还小,什么都不懂。」 「你也知道此事会牵累长华,做的时候也不想一想?你心疼孩儿,白贵嫔就不心疼孩儿?即日起,何穗儿贬为宫奴,幽居冷宫。礼部侍郎何勤罢官免职,流放西南边陲。至于长华……」长华是长公主,不能有这般名声的母妃,她需要有个好的母妃陪伴在身边。 见皇上看向自己,德妃激动的刚要跪下谢恩,谁知皇上开口:「长华交于裴昭仪,即日起,你便是长公主的母妃。」 裴昭仪起身谢了恩,「臣妾一定会将公主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皇上尽管放心便是。」 皇后问:「那玳瑁与杜氏如何处置?」 刚得到皇子时的心情有多好,此刻心情就有多差。他百般防备,没想到还是让白筠筠离死亡差之毫厘。 「玳瑁羁押,审问出从犯。杜氏曾动过歪心,可是念在你及时收手,姑且饶你一命,朕会命侍卫找到你的孩儿。杜氏即日起撵出宫外。」 萧珩袍袖一甩,去寝殿看望筠筠与大皇子。 寝殿里,白筠筠侧躺在床上,一脸笑意的看着小小的孩儿。刚刚出来的时候还带着血污,此时洗净了一看,白白净净,浓眉大眼,十分俊秀。 「我的乖孙,你千万别生气。女子坐月子可是要紧的很,你若是生气,留下病可不值得。那嬷嬷背后必定有人指使,皇上会为你做主的。」凤老夫人坐在床边婉言相劝,生怕唯一的外孙女为这事气出病来。 自古以来,都知道后宫可怕,直到今日碰上这一回,凤老夫人才真正知道白筠筠在后宫里举步维艰。一想到此,不由得心如刀绞。若是她在凤家长大那该多好,她会为她寻一门好的亲事,让她一辈子平安如意。可是命运偏偏弄人,女儿早早的没了,唯一的外孙女遭受这般苦楚。 「外祖母不必劝我,我也不生气。」虽说背后总有操蛋的主儿,可是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两辈子加起来,生孩子是头一回。疼是疼了些,可是此刻看见软软的小娃娃在身边甜睡,心中的母爱顿时爆棚。 背后的黑手,不过就那几个。不管什么原因,与她过不去也好,与皇子过不去也罢,她白筠筠从来不是个打破牙齿活血吞的人。 有仇不报,枉为世人。 正殿的动静小路子都盯着,此时麻溜溜的跑回来禀报。 听完小路子的话,白筠筠略一沉思,抚上凤老夫人的手,「外祖母,此事蹊跷。还是派人将杜嬷嬷拘起来,要动作快,一定要快。」 凤老夫人也是历经风雨的人,知道此事牵扯重大,当即起了身,「此事交给外祖母。」 萧珩走进长廊,吩咐暗卫:「杜氏有异,出宫门后将其秘密扣押。」 萧珩看着襁褓里的小小孩儿,唇角抑不住笑意。低头印上白筠筠的额头,又用下巴蹭了蹭,「筠筠受苦了。」 喜悦之情无以言表。 v第二十五章[06.14]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白筠筠摸摸额头,嗔道:「萧郎扎的臣妾疼。」这男人怎么还多了个习惯,老喜欢用下巴蹭她。 「筠筠你看,咱们的孩儿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足足的好面相,日后必成大器。这嘴巴像你,笑起来也像你,鼻子像朕,额头也像朕,眼睛比咱们都好看,日后定是英俊的好男儿。」 这话他已经重来重去的说了不下十遍,自己还毫无察觉。白筠筠靠在床头,感受着他的心情。好似头一回当父亲似的,欢喜的有些不知所措。 「萧郎可曾想好名字了么?」对于头一次生产的女子,白筠筠算是产程快的。此刻体力尚存,甚至有些兴奋的睡不着。现在可算理解了前世在办公室,每当大姐姐们说起孩子问题,那绝对是滔滔不绝,一天一夜聊不完。 从怀孕到生产,再到养大孩子的点点滴滴,母亲的角色太伟大。 萧珩摸摸她的小手,笑道:「还不曾。这孩儿是咱们的头一个孩子,朕得好好为他起个好名字才是。筠筠可有心仪的名字?」 杜嬷嬷一事在先,难免影响心情,哪有空想名字。 觉察到她的一时低落,萧珩将孩儿放在摇篮,上前揽住她,与她躺在一处。「朕知道你七窍玲珑心,觉察到杜氏一事有蹊跷。不过你现在需要好好调养身子才是要紧的,其余的交给朕去做。」 萧珩像是哄孩子一样轻拍她的肩头,宠溺道:「朕为你选了一个封号。恬,安也,甜也。位列四妃之首。朕希望你苦尽甘来,平安喜乐。可喜欢?」 白筠筠低低嗯了一声,靠在他的脸侧沉沉睡去。 萧珩小心的将手臂从她脖颈下抽出来,替她盖好锦被,掖了掖被角。打开门,见福公公面色有异,心道不妙,沉声问:「杜氏如何了?」 福公公回道:「还没出宫门,杜氏说她的小儿一定活不了了。侍卫们只当她是担忧,没想到杜氏趁人不备,用簪子自绝而亡。」 「真是没用。去,让看守的侍卫一人领四十杖。玳瑁那处审的如何?」 「回皇上的话,罪人玳瑁交代了从犯,都是些江湖痞子,拿不上台面。侍卫捉拿了那些人,据交代,杜氏的小儿果然半月前就被杀了,尸体扔在了城郊一处湖里。前后交代的与玳瑁的供词一致。」 萧珩拧眉。贤妃因为嫉妒找上了玳瑁,玳瑁听从贤妃的指挥倒也说得过去,毕竟贤妃是景泰宫的常客,与半个主人无异。玳瑁一五一十的供出了从犯,而这些从犯并无官家背景,并且与玳瑁和杜氏所言吻合。 萧珩面沉如水,背着手走入了黑夜。看似这个案子已经了结,可是萧珩感觉到,没有那么简单。一切的一切,太过巧合,太过蓄意。若是杜氏没有下毒,为何会表现的那么明显,非要让人识破? 是什么牵制了杜氏,让她在没有希望的情况下,为背后的人卖了命! 翌日,白筠筠接了封妃的圣旨,紫福宫上下乐成一团。萧珩给了凤家厚厚的封赏,六十六箱赏赐的物件儿从宫门一路被送进了凤府大门。这还不够,凤老夫人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就连已经逝去的凤羽也追封了诰命。 冷宫 何穗儿一见到长华,顿时抱着女儿哭的一塌糊涂。三岁的长华并不懂得为什么母妃住在这么破烂的地方,也不懂得自己如今为什么要喊另一个人母妃,哭唧唧的拉着何穗儿的手,要她随自己回去。 可是何穗儿哪里能出的去这冷宫的门。 太后见状,也落了泪。让人都退下,单独与何穗儿聊一聊。 不过一夜,何穗儿已经憔悴不少。「太后,您一定要救臣妾出去啊,臣妾舍不得长华。」 太后抚着她的手,安慰道:「你且安心,哀家一定会想办法的。」长叹一声,眉间蹙起,「杜氏一事是哀家安排不当,没想到竟然反口咬了哀家一口。哀家一辈子打鹰,不曾想被鹰啄了眼。」 被鹰啄了眼?何穗儿拭干泪水,「太后,可是白氏那个贱人?」 太后摇摇头,「她还不够火候。」 「那是?」 太后拍拍何穗儿的手背,「你且不用管这些。你虽然身在冷宫,但是有哀家的照料,没有人敢亏待了你。每日抄抄经文,静下心,好好想想日后出去,如何令皇上回心转意才是要紧的。」 「…是。」何穗儿只有唯命是从,别无选择。 太后领着长华出了冷宫,何穗儿望着小小的女儿一直回头对自己摆手,心都要碎了。直到泪眼模糊,什么也看不见。 太后出了冷宫,嫁给长华交给珊瑚,命珊瑚带长华去找裴昭仪。三岁的长华一听皇祖母也不要她了,顿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太后将其抱在怀里,好生安慰一番,长华这才不情愿的跟着珊瑚去找裴昭仪。 见太后招手,李福凑上前,「太后有什么吩咐?」 「不能拖了…」太后长长叹息一口气,眸光阴鸷的看向跟随自己二十年的太监总管,「找个机会,送她上路罢。皇上已经怀疑哀家了,阿宁是哀家唯一的指望。用她的一死,换来阿宁的果决,她死得其所。」 新出生的婴儿一天一个样子,刚出生的时候身上发红,皱巴巴的,如今越发的好看。乳母是凤老夫人亲自挑选的,共四人,都是经过严格筛选出来的。 乳娘钟氏长得白净憨厚,做事也利索,很得白筠筠喜欢。「娘娘,小皇子饭量可真大。这才三天啊,竟然胖了六两。寻常家的孩儿,一天也就长一两肉。」 白筠筠看着孩儿吃的饱饱的,心下高兴。见孩儿刚吃完奶就要睡,白筠筠嘱咐钟氏:「一定拍拍奶嗝再让他睡。」 钟氏将小皇子竖在肩头,轻轻拍着后背。 春杏进来,走到床前小声道:「娘娘,宫奴何穗儿殁了。」 白筠筠放下姜汤,抬眸问:「怎么殁的?」 「自己用系带悬了梁。」 何穗儿一时想不开是有的,可是还有女儿呢,自绝的可能性不大。白筠筠刚刚当了母亲,知道一个孩子对母亲意味着什么。 「去把小路子叫进来。」 片刻,小路子进来,回身关上门。「娘娘唤奴才来,可有吩咐?」 碗里的姜片切得极薄,在热水中浮浮沉沉,白筠筠用银勺拨弄着姜片,朱唇轻启:「去替本宫做件事。」 v第二十六章[06.15]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不管背后的黑手是谁,她不能坐以待毙。就像那刨花水,没头绪又怎样,将水搅浑再趁机摸鱼。 听闻何穗儿殁了,楚王进了宫。 太后一见到儿子,顿时泪如泉涌。「阿宁,穗儿她死不瞑目啊。长华这么小就没了母亲,哀家年纪也大了,日后可就只能靠你了。」 楚王刚从北地办差回来,听到的头一个消息便是何穗儿悬梁自尽。他的穗儿那么乖巧,怎么会突然被打入冷宫,又怎会突然悬梁自尽? 「母后快快说来,到底怎么回事?」 「恬妃生下了皇子,现如今皇上眼中只有她一人。谁料有人陷害哀家,穗儿为了哀家便顶了罪。哀家苦苦求情,皇上这才没有杀了她。哀家本以为日后有机会将穗儿救出冷宫,没想到皇上心狠,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终究还是逼死了她。」 楚王双目通红,一拳狠狠砸到了柱子上,顿时鲜血直流。他与穗儿年少相识,相知,相爱,若非穗儿被父亲送给了萧珩,他二人又怎会遭受这般折磨。 可是那个人是他敬爱的皇兄啊。 萧宁痛苦不堪,抱着一丝侥幸,问:「母后,为何知道是皇兄逼死了她?或许是别人嫔妃下的毒手?」 太后捏起帕子拭泪,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封血书。萧宁打开一看,是何穗儿的字。何穗儿时常与他通书信,她的字怎会认错。 「阿宁,皇上不给我留活路了,命我自裁,我仓促中留血书一封。长华日后就托付给你了,我们来生再见。你的穗儿绝笔。」 楚王痛苦的抱头,眼泪湿了衣袖。 「皇上杀了九江王,下一个就是你了,还有哀家。只有你们都不在了,他的皇位才能坐的稳当。阿宁,不能再等下去了。」 「哀家知道你心软,从小跟在皇上身后,心甘情愿当他的小跟班。可是阿宁,你没变,皇上已经不是当初的萧珩了。你看看他自从登基,手段多么狠厉,杀起人来毫不手软。九江王一事,他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还有叛乱的军士,他竟敢不顾大臣们的劝阻,为了立威,就地坑杀两万人。」 「他与你的父皇一样,骨子里是个暴君!你与他的兄弟情深,都是你一个人的一厢情愿。总有一天,他会像逼迫穗儿那样逼迫你,逼迫哀家,就连长华也不能逃脱。」 楚王抬起头,眸中涌现出决绝,「儿臣都听母后的,儿臣要为穗儿报仇。」 宫里近来不太平。 何贵人在湖边散步的时候,见到了一个女鬼,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直直晕厥在地上。 孙采女喜欢串门子,晚上回住处的时候,也看到了一个红衣女鬼。这女鬼不会说话,只会嘤嘤哭泣。孙采女当即吓掉了魂,连续多日高热不退。 冷宫附近,多个小宫女太监晚上也见到了鬼,同样是红衣长发。只看得到背影,看不到正面。 这个消息传到萧珩耳朵里的时候,宫里已经人心惶惶。萧珩大怒,命侍卫彻查。 背后是人是鬼,必须揪出来。 闹鬼一事传的沸沸扬扬,宫里流传出各种版本。有的人说这是刚刚殁去的何穗儿,也有人说宫里的冤魂多了去了,谁知道哪个是哪个。 闹鬼的事没个头绪,萧珩气不打一处来。日头好,天儿也暖和了,萧珩打了一套龙虎拳,浑身是汗,将龙袍一脱,坐在椅子上看奏折。 福公公手持蒲扇上前,趁机道:「皇上消消气,闹鬼这事倒让奴才想到一个传闻。奴才没亲眼所见,也不知真假,故而之前不敢在皇上面前乱嚼舌根子。」 见他遮遮捂捂,萧珩将折子一搁,颇有几分不耐烦,「快说。」 福公公面有难色,吞吞吐吐道:「还请皇上恕奴才无罪。」 萧珩气恼,作势一扬手。福公公往后退了几步,讪笑道:「奴才有个小徒弟,喜欢上桌赌几把。有一日,竟然听…听人说,罪人楚绣是被…被李福给故意弄死的。」 「什么?」楚绣犯再大的错,那也是当过宫妃的人,容不得李福一个奴才胡作。 「听闻,罪人楚氏死相极惨。是被…被…奴才都说不出口。」 「朕,恕你无罪。」萧珩声音极冷。 「李福命人做了个大木桶,里面装满黄鳝,将楚氏裸。身放进去,楚氏挣扎至死。那场面,啧啧,在场之人无一不害怕,唯有李福看的直乐。」 「太后可知情?」 「听说,起初是不知情的,后来奴才就不知道了。李福是景泰宫的老人儿了,又惯喜欢这般做派,小宫女们都怕他,没人敢拦。」 「啪——」萧珩怒极,将茶碗砸在了香炉上,碰了个粉碎。「肮脏至极!将其扣押,严刑审问。」怕是紫福宫的事,他也知晓一二。早年太后待他是极好的,萧珩不愿意往那处想,可是不得不多想。 「那太后那里…」直接去逮人,可就撕破脸皮了。 萧珩瞪他一眼,「不会找个麻袋从后面一套?还得朕教你不成?」福公公顿时明白过来,这是暗中行事。 萧珩又补上一句:「不可走漏消息,速战速决!」 「奴才这就去办。」 李福喝了点小酒,早早睡下了。梦里似是被人堵了嘴,还打了几拳,再后面便人事不知了。待醒过来的时候,只见自己被关在一处小屋子里,空气中满是陈腐血腥,格外憋闷。 李福晃晃头晕的脑袋,这里应该是处地下暗室。借着甬道里昏暗的火把,能看得出墙壁上挂满刑具。铁钩、皮鞭、铁刺…他暗中做多了私刑,墙壁上的刑具没有不认识的。 想动动手臂却是动弹不得,已经被反绑的结结实实。正寻思是谁这么大胆,敢绑景泰宫的人,只听甬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熟悉的声音。 待门栓上的锁链被打开,来人笑眯眯的走进来,一手捏着鼻子,笑道:「李福李总管,好久不见。」 李福也不是善茬,若是个善茬怎会横行这些年。「哟!原来是皇上身边的福公公。怎么?请我喝酒还怕我跑了,绑的这般结实。」 福公公抿嘴一笑,「还真别说,就是怕你跑了。李总管多么难请啊,我这也是迫不得已。今儿个,除了喝酒,还有一道上好的下酒菜。」 v第二十七章[06.15]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说完一挥手,身后进来几个人高马壮的侍卫,抬进来一只大木桶。单单一只木桶,不需要这么多人抬,只看这重量,便知里面装了东西。 李福猜到些什么,脸上的笑渐渐没了。「兄弟,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福公公捏着鼻子,「不敢不敢。李总管之前做过不要脸面的事。不巧,被皇上知道了。这不,皇上特意下了恩旨,让李总管也享受一番。」 说完,福公公命人将桶盖子打开,押着李福往前一凑。里面数百条黄鳝,密密麻麻铺在桶底,让人不寒而栗。 缺德事他做多了,知道早晚有这一天。 李福似笑非笑:「看来,是我的报应来了,难不成近来的红衣女鬼就是死去的楚绣?」李福大笑几声,「里面的畜生最喜欢喝人血,我若是进去了,你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紫福宫的事,李总管知道多少,不妨都说出来。兄弟我仁慈,说不定让你走的痛快。」 「这事不是我干的,都是玳瑁一人的罪过,与兄弟我真无关。」 福公公挥挥手,示意将李福放进桶里。李福浑身打颤,这些个小畜生可是不认人的。 急急道:「我说,我说。」李福抬头,对着福公公诡异的一笑,一口咬下了舌头。待侍卫发觉,去掰他的嘴,已经晚了。 可惜,李福运气不好,舌头咬下来了,没死成。 福公公轻蔑的看他一眼,「啧啧,黑心事做多了,报应早晚得来。」打个手势,示意将李福扔进桶里。 李福无缘无故的不见了,太后心惊不已。在宫里,能让李福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不是谁都能干出来的事。 八成是皇上怀疑她了。 李福做的缺德事太多,若是真的落入他的手里,将她吐露出来,那可怎么办好! 太后一着急,旧病复发,数日不能下床。御医轮番诊病,不见效果。 李福虽然没吐露别的,可是自己找死就足以说明问题。萧珩琢磨着,这奴才一来自己干的事足够死上百回,二来则是主子不放心他,也会杀他灭口。无论怎样,他只有死路一条。 便宜他了! 萧珩没去探望太后,这态度让敏感的太后病上加病,隐隐有中风之相,竟然时不时的眼斜流涎。太后心下不安,不由得面对楚王老泪纵横,「阿宁我儿,哀家的命全然系在你一个人身上了。皇上先是逼死穗儿,又来逼哀家,下一个就是你了。」 楚王愤恨不已,后悔没有早听太后的话。他的皇兄,早就变了。 转眼过了半个月,白筠筠恢复得很好,身段窈窕,面若桃花,更添了几分妇人的魅力。小皇子有了名字,单名一个琰字。 为了这个名字,萧珩想了好久。选了数个名字给她看,最终定下这个字。白筠筠也喜欢,寓意好,朗朗上口。 尚不足满月的孩子,已经与刚出生的时候完全不同。萧珩日日来看,觉得孩儿每天都变化。胖了,精神了,好看了,吃还是那么能吃。连乳娘都说,从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孩儿。 这孩儿好哄,吃了就睡,睡醒了就玩,脾气不大。萧珩喜欢逗他,小小孩儿也不知道有意识还是凑巧了,十回里有六回笑着回应,可把萧珩乐坏了。 凤老夫人进宫看过,也十分喜欢这个孩子。上次杜氏的事失手,凤老夫人良心不安,生怕坏了白筠筠的事。白筠筠则摇摇头,杜氏背后之人不简单,很难留下空子让别人插手。 太后的嫌疑大些,可是白筠筠就是觉得不对劲。 若是太后下黑手,那碗药里怎会没有毒,又怎会轻易让她察觉。想想杜氏的表情,太过明显。若是按照杜氏所言,太后月前便要挟她,可是杜氏不曾露出一丝可疑的痕迹。 既然一个月都不曾被人发觉有异,说明杜氏心机不是一般的重,又怎会在紧要关头破绽那么明显? 若是此人想对她和孩儿下手,则不必这么曲折弯绕。纵观整件事,最惨的是何穗儿,获益最大的是裴昭仪,白白得了长公主养在膝下。 朝臣们永远不会安生的,好似安生了便是白拿俸禄。隔三差五搞点事才显现出大臣们是能干活的,日日为南晋操心受累。 这不,又开始催选秀。上次下旨,说选秀一事定在三月,这已经是三月,再拖也没有几天好拖了。 皇后为了选秀一事,几次触了皇上的霉头。前朝大臣催,后宫皇后催。萧珩的心不在前朝就在紫福宫,对选秀一事很不耐烦,于是大手一挥,将此事交给皇后去办。 皇后做事认真,很快拟好了旨意,下达给各个官家。 如今太后病了,后宫皇后主事,裴昭仪协助打理。德妃渐渐有失宠之相,皇上已经数月不曾踏进宁禧宫大门。皇上本想邀白筠筠一同为皇上甄选贤良女子进宫,奈何白筠筠刚生产完,尚且在月子里,不便参加此事,皇后也不勉强。只邀了裴昭仪和杨贵嫔一同甄选。 皇后动作利索,从初选到复选,前后不过大半个月的时间。待到四月草长莺飞,宫里又进了新人。 这次位份最高的是楚嫔,是楚地新头领之女。其次是两名贵人,礼部尚书田槐之女田茵,刑部尚书李均之女李芷萝。另有才人、选侍和采女数人。 按照惯例,皇后往各个宫里安排新晋的嫔妃。田贵人运气好,被安排进了紫福宫后面的一处阁楼,引得众人羡慕不已。 谁都知道,如今宫里最为得宠的是紫福宫的恬妃,大皇子的生母,皇上是日日都要去看看的。只要皇上去,就有机会与皇上碰面。 谁知萧珩大手一挥,紫福宫不可安排人,独独留给恬妃与大皇子居住。于是皇后不得不将田贵人安排到了别处,害的田贵人白白欢喜一场。 天暖和了,白筠筠也出了月子。桂嬷嬷服侍的很仔细,不让她过早的走太多路,说以免日后腿疼。白筠筠是不太信这个的,可是桂嬷嬷是好意,也不好当面驳了她的意思。于是每日太阳好的时候,便在宫里的花园里溜达溜达,自己在寝殿的时候练习瑜伽。 听闻新人进了宫,白筠筠内心并无波澜。自古以来后宫便是如此,她早有心理建设。宫斗剧不是白看的,若她认为皇上属于自己,那就已经输了。 v第二十八章[06.15]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按照南晋祖宗的破规定,万一萧琰被立为太子,她的生机可是很渺茫。皇上虽然说过不会,可是被一群大臣搞得没辙的君王多了去了。再怎么牛,那也是一张嘴对天下的嘴。 这话啊,只能说明他有心,但是不可信。 生下皇子,她的战争刚刚开始。保住命,活得漂亮,抚养孩儿长大,才是她正经要做的事。 宫里进了一批新人,好似春日里的花争相盛开,顿时让日渐腐朽沉闷的皇城有了生气。如今太后身子不适,日日关在景泰宫里养病,后宫唯皇后马首是瞻。 皇后尽职尽责,积极的为新晋妃嫔安排侍寝事宜。 见皇后日日忙碌,常青有些心疼,「娘娘,您大事小事都为皇上着想,就连侍寝这事也一一安排好。可是,皇上就喜欢往紫福宫里去,眼睛里只有恬妃一个,宫里别的主子都顾不上了。」 「恬妃生育大皇子有功,这是大家看在眼里的。何况恬妃做事稳妥,知冷知热,皇上喜欢她也是情理之中。本宫身为皇后,做这些也是应该的。」不是她愿意安排的这般细致,实在皇上除了勤政殿里看奏折就是往紫福宫里跑。 南锦瑟叹口气,「你说的也是,皇上去的也太勤了些。本宫盼着这些个新人有个肚子争气的,为皇上延绵子嗣。可是皇上日日在紫福宫里,如何让新人延绵子嗣?」这个不是新人的问题。 常虹为皇后端来银耳莲子汤,「恬妃虽说对皇后娘娘一如既往的尊敬,可那也是为了讨得皇上的欢心。依奴婢看,皇上日日去,也只是为了看望大皇子罢了。」常虹一向会说话,常青显得直白了些。 皇后笑笑,「将账册拿来,太后的生辰要到了,本宫要去请示皇上,今年的筵席怎么办为好。还有春猎,眼看就要到了,后宫谁跟着去,也得本宫来安排。」她是正妻,还是皇上的正妻,就得有个正妻的样子。 自从太监总管李福消失,太后病得越发的重,日日关在景泰宫里养病,几乎不出景泰宫大门。皇上整日忙碌,去探望的次数屈指可数,唯有楚王时常来探病。 果然,今年的生辰筵席与去年不可同日而语。皇上甚至以忙碌为由,不曾出席筵席。 听闻去年太后筵席上,众多女子纷纷献艺,很是博了皇上的眼球。今年皇上连去都没去,新人们费心准备的看家本领也没能展示,白白浪费了一片苦心。 翌日众嫔妃在长春宫请安,皇后见有的嫔妃眼下乌黑,不由得叹气,来一番语重心长。 「你们伺候皇上的日子还长,别看这一时。都学学恬妃,为何皇上独独宠爱恬妃?为何独独恬妃能够诞下大皇子?你们可知,恬妃为了练习一个寿字,费了多大的力?你们中间有谁能有恬妃这般用心,本宫想,皇上也会这般宠爱她。」 一番话下来,众人越发觉得恬妃得宠。不光皇上喜欢,连皇后也这般喜欢她,心里难免冒酸水儿。 皇后转向白筠筠:「恬妃,本宫一向喜欢你,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后宫姐妹众多,身为四妃之首,你也应该向皇上劝谏几句,后宫自当雨露均沾。如此,才能开枝散叶。」 「臣妾知道了。」白筠筠垂首行礼,一如既往地恭敬。 「你做事,本宫是放心的。」皇后对她的态度很是满意。 回了紫福宫,春杏有些不乐意,「娘娘,皇后的话,您打算听么?」 雨露均沾? 白筠筠逗着孩儿,一脸的笑意,「听啊,怎的不听。」 听才怪! 春杏不愿意,可是又不敢说什么,撅着嘴出去取茶水,嘀咕了一路。皇上愿意来,那是她家主子招人喜欢,凭什么到嘴的肉要吐给别人。 啊呸!春杏一拍嘴,皇上可不是肉…也是肉做的… 白筠筠倒是不觉得这是个问题,雨露均沾的不是她,而是萧珩。萧珩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腿又不长在别人身上。只是皇后的话似是多了两分意思。 皇后的话,很快进了萧珩的耳朵。想啊,长春宫里几十个人开大会,有这么重要的信息点,萧珩怎么会不知道。 夜里,萧珩一路驰骋,直到两个人几次到达顶点。有一段日子饿着了,两人凑一块就是干柴烈火,一点即燃。 看着她绯红的脸色,眸中的迷离,极致时的妖娆,萧珩觉得自己有些疯狂。生孩子之前,她就是块宝。生完孩子之后,身上的那种感觉更是不可言喻的美好,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萧珩摸着滑嫩娇软的小女人,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岁,奋战一整夜,第二日仍旧精神饱满。上朝的时候,看奏折的时候,脑子里都有她的影子。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把他的口味养刁了,而且是越来越刁。让一只老虎去吃青菜,谁愿意? 皇后讲究雨露均沾,那也是职责所在,他不愿意让皇后没脸面。于是大手一挥,让新晋的嫔妃抄写宫规百遍,抄写完了宫规抄写古诗词。 小姑娘们很上道儿,想起了恬妃如何练习寿字,认为皇上考验她们的日子来了。一个个写的极其认真,不光拼速度,还拼书法工整不工整。 宫里好不容易消停了一阵子,萧珩也难得耳根子清净。很快到了春猎,今年的春猎往后延了日子。直到小皇子满了百日,随着白筠筠一同坐进了马车。 一同随行的有楚嫔,田贵人和李贵人。这几个都是写宫规和古诗词的前三甲。 此外还有杨贵嫔和裴昭仪,两位公主也同行。长华喜欢妹妹,裴昭仪便同杨贵嫔说道了说道,一同坐进了杨贵嫔的马车里。一路说说笑笑打闹着,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孩子的嬉笑声。待两个孩子玩累了,这才又分开回去休息。 去年楚王患了风寒没能随行,今年一同去春猎。楚王本就一副好相貌,骑在白马上更是英姿飒爽。 听到马蹄声近前,楚王的声音传来:「皇兄,你不地道啊。光陪着恬妃说话,让臣弟一人孤零零的骑马赶路,臣弟很是伤心。」 萧珩看看白筠筠,无奈的笑笑,打开帘子道:「楚王妃的车驾就在后头,你要愿意,也可去坐车,何必来打趣朕?」 v第二十九章[06.15]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萧宁骑在马上,咧嘴笑笑:「车里太闷,我是不愿意呆在里面的。皇兄不觉得闷么,可要赛一赛马?」 「就你那骑马的功夫,尚且不如恬妃,你还是省省罢。」 楚王挑眉,「记得以前咱们赛马,十回里有八回是臣弟输。如今臣弟时常到外地办差,马技不可同日而语。臣弟想,起码与皇兄水平相当了。」 萧珩有了几分兴致,「既然你愿意,那便赛一赛罢,输了可别哭。」 楚王闻言一愣。小时候输了,他哭过数次,被父皇好一个教训。是萧珩陪他练马,还故意输给他。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 这么好的皇兄,怎么就变了,变得那么可恨。楚王摸摸腰间的长剑,笑容有些变了味儿。 萧珩一跃身,跳下了马车,将车旁的福公公吓了一跳,圆溜溜的身子当真原地蹦了三尺高。只见萧珩利索的翻身上马,与楚王打马奔了出去。 到达围猎场,已是傍晚,白筠筠的帐篷与萧珩离得最近。之前福公公交代侍卫,安排帐篷的时候起码让皇上听见皇子的哭声。 萧珩一见帐篷这般距离,果然满意。进帐篷见小皇子睡的正酣,将小女人搂进怀里,「离着晚宴还有半个多时辰,你且小憩片刻。」 坐了一天的马车,的确很疲累。白筠筠揽着他的腰,阖上眼帘,「萧郎,你与楚王赛马,谁赢了?」 萧珩大笑,「自然是朕赢了。」 「萧郎真勇猛。楚王可是落后很多么?」 「你怎的突然关心起这个?」萧珩微微一笑,「也不是许多,一匹马的距离。」 白筠筠越发搂的紧,「下午在马车上眯了一会儿,做了个梦,心里有些不安。」萧珩跃下马车的时候,白筠筠一抬头,只觉得楚王笑容有些奇怪。她不是个心存侥幸的人,也不相信偶然,她相信自己看到的。 自古宫廷里不乏皇子倒戈相向,前面有九江王为例,后面也可能有别的。当然,似乎萧珩并不做他想。 萧珩笑笑,拍拍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像是拍萧琰那般温柔,「乖,别担心。有朕在此,怎会有事。」 一面安慰她,萧珩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去。楚王的确在他后面,也的确仅仅隔了一匹马的距离,可是萧珩看地上的影子,见他的手总是去摸长剑。 太后做的事不光彩,若是光彩,李福不会自寻死路。还有玳瑁,看似顺理成章,实则说不通。只是萧珩不明白,太后一向待他极好,怎的会对妃嫔下毒手。 楚王与他关系极好,前世九江王,是楚王不顾生死冲进了皇城……萧珩头疼,他不愿意往那处想,可是不得不去想。 他一直不愿意承认,楚王前世冲进皇城,也有可能是想杀了他。只是当时局势反转,这才不得已停了手。 萧珩真的不愿意去想,手足情深的萧宁也有弑君谋反的那一天。曾几何时,他甚至想过,没有皇子又怎样,大不了将皇位传给萧宁,这可是他最亲最亲的弟弟。 萧珩出了帐篷,独自骑马来到河边。皇宫外的景色格外不同,没有心里的那堵墙。他生在皇城,长在皇城,人生就在皇城里度过。他说不上喜不喜欢,只是习惯了而已。阴谋诡计到处都是,死过的人数都数不清。 想想太后,想想贤妃,想想萧宁。以前他都不愿意去想的事,好似瞬间清明了。 斜阳照在水面,一行大雁沾水而过,泛起涟漪的水面很快恢复平静。萧珩用手捂住眼睛,待睁开时又恢复了平静。唯有手指间遗留下的湿润,证明这个男人内心极痛。 半上午,日头暖洋洋的,白筠筠带着孩儿在帐篷外晒太阳。以前办公室大姐们说,小孩子晒太阳容易长个儿,还补钙。巡逻的侍卫站的远远的,不敢近前打扰。 萧珩似是有心事,从昨夜就有些心不在焉。看着他紧锁的眉头,白筠筠静静的陪在他身边,也不多话。今日一早,春猎开始。看着猎场上精神抖擞的好男儿们,萧珩这才有了一丝笑意。 楚王约萧珩进了林子,说是要比试一番,萧珩欣然前往。 白筠筠心里总是悬着,百般嘱咐萧珩骑马要小心。萧珩握握她的手,说知道。 剩下六名嫔妃,三个带孩子的,三个是新人。对于新人来说,这是与上层嫔妃打交道的难得机会。平日在宫里,见面的机会也就是在长春宫请安,话都不能多说几句。 尤其是白筠筠,目前在后宫除了皇后,这位可是稳坐第二把交椅。 田贵人长得挺娇俏,人也爱笑,与李贵人过来行礼问安。 白筠筠待人一向客气有礼,闭着眼睛也知道这几位的来意。新人进宫想往上攀爬,再正常不过了。 皇后不是说她得劝谏皇上雨露均沾? 啧啧,春光大好,坐着也无聊,开导一下小妃嫔还是可以的。 田贵人最先开了话匣子,因为不知道这位领导的脾气,于是田贵人为了保险起见,从最稳妥的话题开始聊起。 「恬妃娘娘,皇后那日夸您为了太后的寿宴,练了很久的寿字。妹妹真是佩服姐姐,难怪皇上那么喜欢您。」 李贵人也跟着往上走:「臣妾也是佩服娘娘,不知道娘娘您是如何练习写字?」 白筠筠摸了摸鼻子尖,心道这话题找的挺安全。「妹妹们有所不知,皇上尤其喜欢书法,曾经说女子写书法的时候格外娇美,还让本宫抄写字帖。本宫就想啊,怎么练好书法呢?要知道,本宫读书不多,将字练好着实不容易。」 让她抄字帖这事是真的,为什么抄字帖白筠筠就不打算说实话了。 田贵人和李贵人磕头如捣蒜,竖着耳朵打听重要情报。 白筠筠摸摸手腕子,「本宫手劲不够大,于是,本宫找了块石头绑在手腕上,日日夜夜的练习啊。练得多了,下笔有力,发现写字果然有长进,两位妹妹回去也可以试试。」 啊……原来皇上喜欢书法,还喜欢写书法好的嫔妃,难怪皇上让新进宫的嫔妃都抄写宫规和古诗词呢。 「臣妾十分受益,多谢娘娘指点。」李贵人起身道谢。 白筠筠补充道:「回去找个大缸,每日练的水如墨汁一般黑。本宫相信,妹妹们进益会很大。」 田贵人和李贵人很满意,喜滋滋的回去了。 春杏逗弄着小皇子,悄声问:「娘娘为何让她们整日练字?您何时手腕上绑过石头。」 原因自然是同萧珩下令抄写宫规是一样的,整日里正事做不完,背后捣鬼的手段和闲心就少些。不过话要说的好听一些,陶冶春杏的情操。 v第三十章[06.15] 白筠筠晃晃手腕子,「宫里过日子大多清闲,既不用服侍夫君,不用照顾孩子,还不用伺候婆婆,那自然是要写写画画感悟人生了。」 见春杏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白筠筠满意的阖上眼帘。萧珩最喜欢的是床上功夫,和手腕子有个毛关系。就为了床上那点事儿,让她抄了多少回字帖。 只是床上那点事儿,就她和萧珩知道为好。如有雷同,纯属不太可能。 田贵人和李贵人刚走,裴昭仪领着长华,杨贵嫔抱着长歆,慢悠悠的走过来。长歆与杨贵嫔性子不一样,一逗就笑,整日里笑盈盈的,让人一看就喜欢。长华很喜欢长歆,老拽着裴昭仪去找长歆玩。 既然孩子们愿意一起玩,大人们又能说得上话,也就乐见其成。 三岁的长华已经表达的不错了,一会看看萧琰,一会儿看看长歆,晃着小辫子说自己是长姐。 这话是没错的,只是从一个三岁小儿口中说出来,格外喜感。 不一会儿,萧珩和楚王打马回来了,载着满满的猎物,可见二人收获颇丰。 楚王下了马,冲着萧珩抱拳:「皇兄的马技和箭术又精进了,若说没有勤学苦练,臣弟是不信的。」 萧珩抓了一只活的小鹿,比小腿高一点,交给福公公。不待皇上嘱咐,福公公也知道这是给孩子们玩的。福公公将小鹿拴在桌子腿上,让嫔妃和公主看个新鲜。 长华抓了一把草,上前给小鹿吃,长歆看了也想去,急的直蹬腿。 萧珩笑笑,「整日闷在勤政殿里,奏折堆积如山,你又不是不知道。哪像你,多了些许自由自在,不像朕这般困扰缠身。」 「皇兄说的哪里话。」楚王上前逗逗长华,「君王那是天注定,自是福气加身。」说罢,起身回头,笑得一脸灿烂,「皇兄,臣弟今日特地备了一份大礼。」 萧珩微微一笑,「阿宁的鬼主意向来多得很,又要耍什么花样?」 楚王拍拍手,只见十多名侍卫押着三辆马车进来围场。马车上似是很大的笼子,被黑色的布罩住。远远的,隐隐听见一声虎啸。 待马车走近一些,拉下黑布帘,里面果然是三只老虎。乍见光亮,老虎很是不爽,在铁笼子里转了个身儿,闷闷地吼了一声。 这一声虎啸里满是怨气,听的人心里害怕。莫说孩子们,就是嫔妃也没见过这阵仗。 田贵人「啊」的尖叫一声,接着用帕子捂了嘴巴。站起身柔柔行礼,向皇上告罪自己失仪之举。萧珩顾不上她,也没听见,田贵人只得讪讪的自己坐回原处。 这是表演马戏? 白筠筠前世见过老虎,可那也是在马戏团里,还有动物园。这般近距离看老虎,还是头一次。白筠筠此刻,浑身乍起汗毛,生怕有个万一。 相比这些畜生,她更不信任楚王。外头光亮俊秀的,谁知道里面包的什么馅儿。 「臣弟在蜀地时,偶遇一巫师。此巫师能够说兽语,连老虎都得听他的话。臣弟想,这实在是个新奇的事儿,于是特地将巫师带到建安城给皇兄看一看。本是早一点到建安城的,谁知巫师半路上遇见洪水,竟然耽搁了。昨日刚刚到,臣弟便命他来此了。」 楚王挥手,一名身着黑衣袍子的巫师上前叩拜行礼,口中操着极其不熟练的汉话。 萧珩似是很有兴致,让巫师表演给大家看。为怕老虎突然发难,萧珩命左右两百精兵围成一堵墙,将巫师和三只老虎围在中间。 长华头一次见老虎,只觉得与猫无异,就是大了些,兴奋的咯咯直笑。见姐姐笑呵呵,长歆也兴奋的跺腿,口中哇哇直喊。 至于萧琰,在春杏怀里睡的正酣。这孩子出奇的好哄,吃饱了就睡。 巫师亲自将虎笼打开,三只老虎慢腾腾的下了车,先伸伸腰,随后又是一声长啸,惊得周围树林的鸟扑棱棱往天上冲。 巫师也是一声长啸,三只老虎开始围着巫师转圈。巫师低吼一声,其中一只老虎竟然趴下身子,模样十分恭敬,像是膜拜的很。巫师跨上虎背,在圈中转了几回。 巫师摸出一枚骨哨,对着天空吹了几声,只见一群各种各样的鸟儿自远处飞了过来。白筠筠也是头一回见这景象,与杨贵嫔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一群鸟有成百上千只,围着巫师转了几圈。巫师一声哨响,鸟儿尽散。 巫师又展现极几种技艺,也与飞禽走兽有关。待表演完,巫师命老虎回了笼子,将锁扣别好,这才又向皇上行礼。口中喃喃,不知道说的什么,料想也是「表演完了」之类的意思。 虎笼被拉走,萧珩命兵士散开。萧珩赏了巫师银子,白筠筠杨贵嫔等嫔妃也各自赏了银钱。巫师并没有马上退下,反而从怀中掏出几枚兽骨。 巫师走到白筠筠面前,将一枚看上去白玉石一般的兽骨双手奉上,用极不地道的汉话解释道:「虎骨…天神…尊贵皇子…吉祥…辟邪……」 应该是这块骨头是老虎身上的,献给尊贵的皇子,吉祥辟邪之意。白筠筠接下虎骨,又赏给了十颗金豆子。 巫师又给长华和长歆一人一块,还给了楚王妃一块。打眼一看,质地没有白筠筠手里的这块好。 巫师往自己脖子上打了个手势,示意将此物挂在脖子上。又指指天空,跪地叩拜。瞧着,应是上天保佑的意思。 长华很开心,将骨哨放在嘴里呜呜呜的吹着,竟然还真有一两只鸟儿飞过来。鸟儿在地上蹦蹦跳跳,也不怕人,随后又飞走了。 楚王见长华玩的开心,面上溢出笑意。天色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楚王选了只袍子,揪起来给萧珩看。 「皇兄,今日尝尝臣弟的手艺如何?」说着,约萧珩向另一边走去。 那只袍子尚未死透,口中还有哀鸣。白筠筠心里怪不舒服,降头扭向一边。 还是看看孩子们高兴。长华跑过来,拿起萧琰的这只骨哨,放在口中吹了吹,谁知并没有声音。长华不高兴,要将绳子扯下来戴在自己身上。 v第三十一章[06.16] 既然孩子们喜欢,玩就玩呗。白筠筠将骨哨从萧琰脖子上拿下来,递给长华。长华高兴了,又去拿长歆那只骨哨。裴昭仪宠溺的看着长华,又看看白筠筠,表示歉意。白筠筠哪里会在乎,挥挥手,示意送给长华了。 正看得热闹,只听前面一阵骚乱。几个嫔妃面面相觑,皆不知发生何事。 再一看,可不得了。笼中的三只猛虎竟然破笼而出,往这边冲过来。 一条狗发狂尚且可怕,何况是数只猛虎到处乱撞。在场的有几百名勇士,有的用长矛戳,有的用弓箭射,好在场面渐渐控制下来。 萧珩由护卫围着向这边走来,见白筠筠她们安好,这才安了心。 只是,这才是开始。 远处响起了尖厉的骨哨声,只听林中躁动,很快,又有几只猛虎自林中冲出来。 这都已经是清过场的地方,按理说不会有这么多猛兽出没。很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骨哨继续响着,还变换音律。除了猛虎,林中不停有蛇向人群爬来。一条两条倒没什么,怕就怕一群一群的蛇像是嗅到前面有什么诱惑,不顾刀剑砍伐,拼命的冲向人堆。 在场之人无不惊讶,这种骨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简直是可怕的妖魔邪术。偏偏刚才的巫师隐蔽在了林中,无数的毒蛇毒虫和猛兽慢慢聚集,成了巫师的天然屏障。 这可怎么办好! 侍卫们将皇上与嫔妃公主围在中间,弓箭声密集而刺耳。看着越缩越小的圆圈,无不心急如焚。田贵人和李贵人竟然在一旁吓得哭出了声。 萧珩很冷静,下令将带来的酒泼洒出去,燃起大火。亲自宣布,在场勇士谁能找到林中隐身的巫师,则封赏高官厚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怕死的勇士们包裹好了裸露的皮肤,防止被毒蛇和毒虫撕咬,一排排的杀进了林子。 萧珩握紧白筠筠的手,小声安慰:「莫怕,无事。」 白筠筠也知道,这时候最没用的事就是害怕。「臣妾知道,臣妾会保护好阿琰,皇上放心。」 短短两句话,沟通的是默契。 一道火墙,果真效果甚佳,只是火墙不会燃很久,找出巫师才是要紧的。进入林子的勇士尚未出来,不知死活。 白筠筠感受到萧珩握他的手有些凉意,于是抚上他的手背。萧珩知道她的意思,冲她微微一笑。只是眼睛里有太多的悲伤,让人看了心中一痛。 大火之外是猛兽的嚎叫,大火之内有嫔妃嘤嘤哭泣。白筠筠此时却不再害怕,脑子里反反复复是萧珩刚才的眼神。 她确定,他知道是谁。她还确定,他有后手。 悲伤,是因为心痛。 大火熊熊燃烧,空气中尽是烤焦的味道,令人作呕。林中传来一阵躁动,只见几个勇士竟然扯着黑袍巫师踩着遍地毒虫走了出来。 黑袍巫师已经是具尸体,一路被拖行褚长长的痕迹,像只狍子一样被扔在了萧珩面前。野兽听不到哨鸣音,好似恢复了理智一般,渐渐散去。遍地的毒蛇毒虫也渐渐散去。 眼看尘埃落定,危机散去,不料空中一只猛雕直冲而下,趁人不备之时叼走了吹骨哨的长华…… 眼看长华被猛雕叼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裴昭仪大喊一声,急的当场晕了过去。这只猛雕体型庞大,并未着急飞走,反而在空中盘旋。可是没人敢射箭,生怕伤到了公主。何况万一猛雕吃痛张嘴,那长华高处落下来必死无疑。 猛雕越飞越远,已经听不见长华的哭声。萧珩急急命人打马追,试图救下长华。不料,第一个打马追出去的是楚王。 随后,萧珩也跟了上去。 猛雕太大了,在空中展开翅膀比老虎小不了多少。长华哇哇直哭,更是刺激了猛雕,叼着长华向山涧飞去。 楚王脸色煞白,不要命的打马追赶。他此刻最想杀的人是自己,那只吹不出声音的骨哨正是猛雕的骨头。 猛雕一生只有一个伴侣,一只死了另一只也不会独活。雄雕的嗅觉和听觉都非常敏锐,巫师用一只雌雕的头骨做了这个哨子,故意用骨哨数次招惹雄雕,引起它更大的仇恨。 楚王计划的太好了,骨哨挂在大皇子的脖子上,趁众人心思不定时猛雕叼走大皇子。 可是当他看到被叼起的长华时,整个人都冻住了。他清楚的看到了长华脖子上挂着三个骨哨。他后悔死了,怎会想出这么个傻主意。 眼看前面就是山涧,若是猛雕飞过去,长华必死无疑。楚王不敢再迟疑,饶是不敢射箭也不得不射这一箭。 「嗖——」 一支箭破空而出,正中猛雕翅膀。猛雕吃痛,口中哀鸣,小小的长华从天上落了下来。楚王打马急追,张开双臂,小小的长华就这么落入了他的怀中。 萧珩眼睁睁的看着马嘶鸣一声,背骨折断倒在一旁。萧宁怀抱长华甩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这么高的距离掉落下来,任下面是谁也承受不住。待萧珩与一行侍卫骑马赶到,只见长华人事不知,萧宁大口大口吐着鲜血。 萧珩心中剧痛,想止住他的血又无法堵住,不由得嘶吼:「御医!叫御医!」 楚王挣了挣身体,又因剧痛不得不继续躺着。萧珩眼中迸出泪水,揽起他的头,「阿宁,没事的,御医快来了。」 楚王又呕出一口鲜血,勉强的笑笑:「皇…皇兄啊,你都猜…猜到了是不是?」 萧珩悲怆不已,「阿宁别说话,等御医来。」 楚王伸手摸上他的脸,「臣弟做了不该做的事,死…有余辜,不值得皇兄…哭。长华…可还活着?」 早有侍卫将长华抱起,适才探了她的鼻息,尚有气息。 楚王咧嘴一笑:「臣弟…没…没想到,皇兄会为我掉眼泪。记得小…小时候,臣弟从马上摔下,那回摔断了腿,皇…皇兄也是这般抱着臣弟,不停的掉眼泪。臣弟…还…还笑话你,其实,臣弟感动的要死。」 「朕知道,都知道。一直拿你当手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王呕出一口血,咳个不停,捂着胸口艰难的道:「因为你…你傻啊。臣弟与穗儿相识在先,谁…谁知她被送进了你的后院。可是,你却杀了她…臣弟恨啊…你不要她,可是臣弟离不了她……」 「朕对天发誓,没有派人动她。她是长华的生母,朕不会杀她。」 楚王闭上眼睛,面容痛苦,苦笑:「臣弟就要…要死了,皇兄的话臣弟信了。」是他的母妃说谎么…… v第三十二章[06.16] 楚王攥着萧珩的手,颤抖的不像个样子,「今日,臣…臣弟预谋已久。可…可是,臣弟没想过要皇兄的命。臣…臣弟就想,坐上那个位子,完成一些事。」猛地一阵刺痛,楚王痛苦道:「那个…那个破椅子,不…就是块金子做的?臣弟…臣弟当真不…不稀罕。」 若是楚王想杀他,有很多机会很多方法,可他偏偏选了这种。萧珩抱紧他,「朕知道,都知道。你从小就心软,没那么多心眼。朕无数次想过,若是没有皇子继承大统又怎样,朕还有你这个弟弟。」 楚王眼角的泪滑落,急急喘息,「答应…臣弟,不…要牵累王妃和…长华,放…母妃一条生路。所有的错,臣弟自己扛。皇兄,把臣弟烧成灰罢,撒在此处山下,臣弟…无颜面见列祖列宗。让…让我再叫…叫一声,皇…兄…来世,我们不要生在…帝王家…」 「朕答应你,都答应。」 萧宁微微含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尚未进宫门,楚王薨了的消息已经进了景泰宫。 太后一怔,茫然的抬头:「你说什么?」 珊瑚跪在地上,泣声道:「宫外传来消息,楚王殿下他…他薨了。」 「啪——啪——」丝线断了,佛珠一粒一粒滚落在地,寂静的大殿里只听得到珠子滚落的声音,一下一下跳在太后的心头。 夕阳的光影照在朱红色的木门上,她好像看到了萧宁站在那里,眉眼里都是喜悦,远远地喊:「母妃,阿宁来了。」 太后伸出手,想摸一摸孩儿的脸颊,可是萧宁的身影忽然不见了。心中一阵尖刺般的疼痛,似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 珊瑚久久听不到太后的回应,抬头一看,只见太后面色惨白,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萧珩黑着脸进了勤政殿,将自己关在里面。这一关,就是一整夜。 福公公知道皇上心情差到了极点,可是不吃也不喝不行啊。敲了两次门,里面没有回应。谁也不敢破门而入,那可是掉脑袋的事儿。 翌日早上,无奈之下,福公公还是找上了紫福宫。 白筠筠正在和春杏聊着这昨日发生的事。 长华被救回来,虽说断了三根肋骨,腿部也骨折的厉害,可是能被救回来就是幸运的。楚王为救长华身亡,胸骨肋骨都被砸碎了,御医没有回天之力。 皇上的脸是黑的,回程一言不发。 太后听闻楚王为救长华不幸身亡,当即昏死过去,直到现在也不曾醒过来。 宫里不明内情的人,说楚王仁义,为救公主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可是白筠筠知道,事情哪有那么简单。那场意外,就是楚王的手笔。 只是楚王心机不够深,策划的不够巧妙。本想弑君谋逆,想不到将自己搭了进去。只是看萧珩难过的样子,这事还是不提及的好。他二人的兄弟情义,不是外人能懂的。 原本她也不是多嘴的人。 福公公一进来,白筠筠看他的苦脸就知道了。萧珩那里,她得去看看。 勤政殿大门紧闭,并未早朝。萧珩自打亲政以来,兢兢业业,从未因为私事耽误过早朝,这还是头一回。可见,楚王的谋逆叛乱和身亡对他是多么大的打击。 白筠筠推门,眉间微蹙,又将手收了回来。稍加思索,将福公公手里的热茶端过来,这才轻轻推门进去。 白筠筠进去的时候,萧珩坐在地上蜷缩着腿。听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萧珩头都未抬,微微扯一扯唇角:「筠筠来了。」福公公喊救兵,不看也知道是她。 声音干涩嘶哑,整个人显得那么无力,哪有平日里气宇轩昂的样子。 白筠筠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萧珩,心中一痛。 「萧郎让臣妾担心了。」端起茶盏给他,「喝口参茶润润喉罢。」 萧珩没有拒绝,接过参茶一饮而尽,嗓子里舒服了些。萧珩双手摁摁眼睛,又拿开,长长叹出一口气。 正当白筠筠在想怎么劝他的时候,萧珩张开双臂,低声道:「筠筠,过来,让朕抱一抱。」 白筠筠依言,躺进他的怀里,搂上他的腰。萧珩紧紧地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额际。半晌,萧珩蹭蹭她的发髻,似是自言自语,「幸好,还有你在身边。」上天让他重活一次,还给了他这么美好的小女人。 白筠筠仰头,亲亲他的下巴,「除了臣妾,还有阿琰,我们一直都在你身边。现在在,以后也在,陪着萧郎到白发苍苍。那个时候,阿琰长大了,会舞剑,会书画,会帮你处理头疼的事。好不好?」 萧珩低低应了一声,揽她更紧。「长华…还好么?」 「今日一早,臣妾派人去裴昭仪那里问了。长华性命无忧。」白筠筠没有说的更详细,免得他伤上加伤。 长华虽然性命无忧,可是小小年纪断了三根肋骨,疼的哇哇大哭。这还不算,有一根腿骨头断的厉害,不能恢复如初。御医说,还能下地走路就是万幸。 小小的孩儿,真是糟了大罪了。 萧珩叹气,「那便好,阿宁没白白的走了。」 楚王一事,过于敏感。白筠筠只听,不说。 「臣妾为您端一碗粥来,可好?」 萧珩点点头,「好。」 热粥是早就备着的,见白筠筠出来端粥,福公公喜极而泣,「皇上可算是吃东西了。」 一碗粥下肚,萧珩身上有了暖意,亲亲白筠筠的额头,「你回去照看阿琰罢,醒了看不到你,怕是会哭。朕好多了,人死不能复生,朕就是有些难过罢了。」 白筠筠何尝不知,他难过的不只是萧宁的离去,还有萧宁的叛乱。 白筠筠好一番嘱咐,这才往回走。刚走到门口,只听萧珩吩咐福公公,「把人都叫来上早朝。」 福公公一愣,「皇上,过时辰了。」 萧珩不悦,「朕的早膳还过了呢,不照样吃?朕何时说过时辰就不上朝了?还不快去!」 福公公一溜烟儿的跑了。 刚刚用过午膳,小路子进了屋,「娘娘,皇上下令,将景泰宫的所有宫女太监和嬷嬷都拘起来审问。」 春杏抬头,「太后醒了?」 小路子抿抿嘴,「还没。」 v第三十三章[06.16] 白筠筠抱着阿琰拍奶嗝,看来萧珩是要大动作了。 楚王已薨,太后中风,剩下的小角色有什么好坚持的。一个招了,别的也就招了。不图活命,只图能够死个痛快。 珊瑚被福公公带到御前,一五一十的交待自己知道些什么,又把萧珩气了个半死。 何穗儿死在太后手里,可是太后嫁祸皇上,引得楚王痛苦难过。太后逼迫他造反,楚王犹豫了很久,说自己于心不忍。 还说了件事,是皇上的母妃为何而亡。萧珩得知真相,当场又惊又气,命令御医继续诊治,景泰宫从此大门紧闭,不许太后出宫门一步。 入了夜,太后醒来,只见身边的珊瑚换了人,平日里伺候的嬷嬷也都不见人影。自嘲的一笑,她的报应终究还是来了。 也罢,她的阿宁都没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木门被推开,有个脚步走了进来。太后很想看看是谁,可是半拉身子不受控制。勉强歪过头,只见昏暗的光影中走过来一袭黄袍。 是皇上。 「杀了我罢。」声音嘶哑,怪异的声调还有些混淆不清。 「你的确该死,可是朕不杀你。」萧珩拨弄着烛火芯子,声音清冷,「朕答应了阿宁,留你一条命。」 太后唇角一扯,眼角滑落一行泪,「哀家,要去见阿宁。」 萧珩厌恶的看她一眼,「你有何脸面见阿宁。你百般挑唆,万般蓄意,你祸害了他一生。阿宁此生最大的败笔就是信任你。朕想,如果有来生,阿宁不会再给你当儿子。」 楚王风光的下葬了,萧珩非但没有怪罪他的家眷,反倒照顾有加。 月末,楚王下葬没几日,朝臣开始上折子,请求皇上立太子。 对紫福宫来说,这实在不是个好消息。 小路子听到信来报的时候,面上一片阴云,比外头的天还阴三分。 白筠筠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惊讶。这一天,早晚会来。 春猎遇到了那档子事,对外说是巫师伙同贼人意图刺杀皇上。虽说有惊无险,可是朝臣们也怕有个万一不是? 如今膝下有了一个皇子,请求立太子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南晋的规矩太操蛋,如果立萧琰为太子,那她也就活到头了。 萧珩曾说过,不会让她枉死,可是在这件事上,萧珩是胳膊,南晋规矩和朝臣是大腿。胳膊要想拧过大腿,不太容易。她不是天真的小姑娘,男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白筠筠让小路子继续打听消息。 紫福宫的消息并不是独家的,这事像发酵了一样,各个宫里的娘娘小主都知道了。一时间,紫福宫又成了头等话题。 不知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立太子之后,皇子会交给皇后抚养。春杏听到这则消息,整日耷拉着脸,连吃肉都没味了。 翌日给皇后请安时,明显感觉到众嫔妃看她的眼神不对劲,不是同情,而是幸灾乐祸。 萧珩的心情不好,很不好! 朝臣们接连两日上折子,请求立大皇子为太子。太子他是立的,可是万一立了太子,那白筠筠的麻烦可就大了。 萧珩能够想象的到,若是他要改祖制,那大臣们可就疯癫了。不光大臣们,就连民间的书生也会拿这个做文章,来个万人联名状什么的。 干脆,先不立。 好像早就知道皇帝想什么,大臣们揪着不放手,尤其是皇后的父亲南阁老和德妃的父亲宁阁老,跪在殿前老泪纵横,竟然还哭起了先帝。 这两位是德高望重的元老,尤其是宁阁老,还是帝师,天下文人的表率。 萧珩压力很大,破天荒的连续多日没进紫福宫大门。 好像宫里的风向要变,有些妃嫔敏锐的闻到了春天到来的气息。只要恬妃一升天,那皇上可就不得不雨露均沾了。对于后宫的女子来说,是件好事。 不光前朝后宫有变化,民间多处戏班子出了新戏,唱的是周幽王与褒姒的烽火戏诸侯。新戏略微改动,讲褒姒生子之后,皇帝越发的宠爱她。为了褒姒一人,弃国家大义于不顾,昏庸无道至极。 很显然,映射的是当今皇上与恬妃。 凤家在民间的脉络很多,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并迅速压制。 可是不管怎么压,这股子火越烧越旺,街头巷口纷纷议论此事。很显然,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作对。 凤老夫人心急如焚,递了牌子进宫,将此事告诉白筠筠,让她有个防备。 紫福宫里与之前截然相反,以前喜气洋洋,此时死气沉沉。春杏日日耷拉着脸,连小路子上前说话都被刺几句。 都在众人猜测皇上会不会屈服于压力时,这日晚上,皇上翻了恬妃的牌子。 温泉宫 萧珩今夜格外勇猛,一次又一次。花样玩遍,持久不变,直到怀中的小女人体力不支,甘拜下风,这才作罢。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温泉池里,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聊她刚进宫的时候,聊他为难她的时候,谁都不去碰触敏感的话题。 最后,还是萧珩开了口,「可曾听到近来的风言风语?」 怎会听不到,就是聋子此刻也知道了。「嗯。」 「为何不来问朕?」 白筠筠伸手在他胸前画着圈圈,眼看着他那处又开始躁动。「萧郎为了此事烦恼,臣妾不舍得给萧郎添麻烦。」 萧珩轻笑,「你啊,说话怎么就那么好听。要是前朝大臣有你一半,那朕能省多少心。」 「萧郎舍不得臣妾,臣妾也舍不得萧郎,还舍不得咱们的阿琰。萧郎心中有山河湖海,伸手可翻云覆雨,臣妾相信萧郎必定有主意。」 萧珩大笑,连日来的阴云尽散,心中无比舒畅。他的筠筠,就是心头的朱砂痣。 「朕在早朝时,曾说过此事不可沿用前朝旧法,谁知大臣们当朝痛哭,说朕不孝不忠,连祖宗都不敬了。宁阁老当朝要撞柱,他是朕的帝师,若是他执意撞柱,那天下学子如何看朕,朕又如何服众。」 白筠筠不作声,等着他往下说。 「朕想了个主意,你就说有身孕了如何?此事先拖着,待日后朕再寻时机。朕不会做杀母立子之事,你是阿琰唯一的母妃,一辈子都是。这世上,唯有父母是对他掏心窝子的。世间魑魅魍魉,后宫亦如是,阿琰不能少了你。」 v第三十四章[06.16] 白筠筠应下。萧珩做到这一步,已经是难得。可是她想起了死在马嵬坡的杨玉环,一个女人与天下相比,九成九的男人选后者。 她的压力很大。能让萧珩出这个主意,说明情势很不好。若他一力硬碰硬,宁阁老当真撞了柱,难以收场。到时候,最先拖累的还是她,不杀难以服天下。 翌日,凤老夫人进了宫,告诉白筠筠一件事。凤家利用人脉追查戏本子的来源,有人暗中一力阻拦。最后几经周折,查到了一个落魄书生头上。 这个书生倒没什么,只是找上他的人,姓宁。 翌日,白筠筠按时去给皇后请安。长春宫里花团锦簇,新人们比花儿还娇嫩几分。 皇后今日脸色不好,看白筠筠的眼神格外不同。 白筠筠心里有数,皇后因为皇上不立太子,还要改祖制一事迁怒于她。这事性命攸关,谁他喵的爱怒不怒。 只是白筠筠有多支持,皇后就有多么反对。很显然啊,如果大皇子真的被立为太子,那么按照现在的规矩,皇后理所应当坐稳太后的椅子。 可是太子生母要是活着,这以后谁是太后? 早会开到一半,皇后按奈不住心头火,开始念叨女德的重要性。后宫是天下女子的表率,理应以德为重,千万不可以当祸国妖妃。 此话很重,嫔妃们都看向了白筠筠。 白筠筠微微一笑,迎向了众人的目光。与宠妃对视可不好,嫔妃们迅速转移了目光。唯有杨贵嫔,自始至终抚着帕子上的绣纹,似是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 皇后不悦,「恬妃,近来为了立太子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前朝不安,后宫不宁,你身为皇帝的宠妃,不该让皇上如此为难。」 白筠筠起身行礼,不卑不吭,「皇后娘娘说的是。」 「知道本宫说的是,你为何如此行径?自打你进宫,本宫一直偏爱你,因为本宫知道你是个懂事的。有你在皇上身边伺候,本宫也放心。可是恬妃,女子以德为重,你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枉顾大义。」 白筠筠还是那句话,「皇后娘娘说的是。」 呸! 谁爱死谁死去,她白筠筠正舒坦,没活够。 皇后现在是后宫妥妥的一把手,大权在握。这个时候,当然有人会站出来帮着皇后指责她。 田贵人就是头一个,「皇后娘娘说的极是,臣妾前些日子抄写女德,很有所得。皇上以家国天下为重,后妃自当遵从。难不成恬妃娘娘仗着皇上宠爱,连女德都忘了么?」 皇后赞许的看她一眼。田贵人带了个头,栗才人也站出来。 「恬妃娘娘,南晋祖宗规矩就是这般,您就认了罢。身为皇上的宠妃,您若是执意让皇上为难,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您?如何看待大皇子?如何看待皇上?」 「栗才人这话说的好。」德妃接过话头,「虽说姐姐心里也不忍,可是祖宗规矩谁也不能改。恬妃妹妹放心,咱们这些姐妹都会看顾好大皇子,让你放心。」 白筠筠看看她们,干脆改成白莲花殿得了。说的好听,一个个把女德摆在脸上,私底下都是盼着她完蛋罢了。 杨贵嫔站起身,正当众人以为她要说点什么,只见杨贵嫔屈膝行礼,声音比脸色还清冷。 「长歆这几日有些不舒服,臣妾放心不下,先告退了。」 皇后扬手,「去吧,好好照顾二公主。」 白筠筠也起了身,「臣妾也回去照顾阿琰了。孩儿尚小,醒了看不见臣妾便会哭。臣妾告退。」 皇后有些脸黑,不悦道:「都退了罢。」 今日没有坐轿辇,早上的空气好,白筠筠喜欢多走路锻炼身体。阿琰半岁了,调皮好动,好玩的很。刚才殿里的话是推托之词,可也是真话,萧琰黏她黏得很。 春杏噘着嘴,一会儿竟然开始抽搭。 白筠筠看看她,笑道:「这是做什么?旁人还当你被罚银子了。」 春杏十分委屈,「奴婢舍不得娘娘。要是罚银子能不让她们那般说辞,奴婢以后都不要银子了。」 「得!」怎么可能的事,白筠筠拍拍她的手臂,「你还是继续拿银子罢,拿银子买肉吃。」 这话纯属打趣她。紫福宫的小厨房好得很,以前吃一块肉是春杏的梦想,现在每天都有吃不完的肉,哪里还用银子买。 这一说,春杏哭出了声。双手捂脸,泪水从指缝往外淌。想大声哭又不敢,可是又憋不住,让人听着难受。 「娘娘,您还不如生个公主。像杨贵嫔那样,也没人给她讲什么女德,狗屁!」 春杏难得众人面前爆粗口,不过这话很得众人的心。 小路子也道:「娘娘您别着急,皇上这不还没下旨么。皇上那么宠爱您,兴许这事还有转机。」 在白筠筠眼里,这规矩的确狗屎不如。可是在别人眼里,祖宗的规矩比天大,谁敢往天上捅个篓子? 以前,祖祖辈辈都是那么过来的。谁也没想到萧珩那么护着她,不但不立太子,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改祖宗规矩。哪怕闹得满城风雨,天下皆知,可是萧珩还是坚持着。 走到宫门口,只见几个低阶嫔妃跪在那里。白筠筠打眼一扫,看见了刚才在殿里满口女德的田贵人。 瞧瞧这阵仗,不用问都知道为了什么事儿来的。 春杏眼圈一红,刚要张口,被白筠筠一把摁住。春杏哭唧唧:「娘娘,她们都欺负到门上来了,咱就这么忍着?」 非常时机火上浇油就免了。白筠筠笑笑,「既然愿意跪,那就由她们跪着。」 春杏不乐意,可是她一个大宫女,能怎么样,只得恨恨的瞪她们几眼。逼着她家娘娘去死,什么东西! 白筠筠进了紫福宫,吩咐小路子,「去,找几本女德,一人发一本,盯着她们念。」小路子应了,刚要走又被叫住,「今日日头好,让她们跪在太阳底下。在墙根荫凉底下怎么有诚意?去罢。」 小路子一咧嘴,笑着跑开了。他就知道,他家娘娘可不是吃素的主儿。 白筠筠进屋用了早膳,逗弄着阿琰玩。一看见孩子,心里的烦事儿便没了,要不然萧珩怎么日日来逗弄孩子呢。 如今的情势,对她非常不利。就像凤老夫人说的,戏班子背后有一只黑手。这只黑手不光制造舆论,还懂得利用百姓的口水去制衡皇帝。 只要拿下皇帝,她必死无疑。 v第三十五章[06.16] 如果萧琰被立为太子,除掉她,那么大皇子理所当然会养在皇后膝下。干德妃鸟事? 看似背后的人是德妃,其实不然。德妃一届妃嫔,膝下无儿无女,没何必要这般大张旗鼓针对她。如果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德妃投靠了别人,给人当打手,借以换取自己需要的利益。 这人还能是谁? 与她利益直接冲撞的皇后娘娘。 以前皇后关照她,那是借她的力打压淑妃贤妃等人。如今那些敌人没有了,又与自己的利益有冲撞,那么拉拢德妃打压她实属正常。 莫说塑料情谊,就连卫生纸情谊都不如,稍稍弄点水就散了。 跪着念女德的嫔妃十分有勇气和毅力,大太阳晒着,从早上跪到了晚上。一个个的晒的面红耳赤,汗流浃背,浑身打颤,可是不得不念下去。 好不容易来跪一回,还都是皇后娘娘知道的,这会子无功而返,哪有面子不是? 很快,给面子的来了。 萧珩上午就知道有人在早朝的时候说了什么话,还去紫福宫门前跪着,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前朝有大臣相逼,后宫有人逼他的筠筠。又一听白筠筠一人给了本女德,让她们嘴上别闲着,萧珩当场就笑了。 这才是他的筠筠,哪能被别人欺负不还手。 萧珩整整一天都在忙,有的郡县发大水,有的郡县闹蝗灾,还有老臣为了立太子一事跪在门外边哭先帝,萧珩头都大了。 一进甬道,大老远便看见几个嫔妃还跪在紫福宫门前,一股子火蹭的窜了上来。 田贵人已经有中暑之相,头晕恶心,还想吐,心里将紫福宫上上下下咒骂了个遍。后面的才人选侍也都累坏了,本想来立个威,左右是皇后默许的,怕什么? 已经这般了,她恬妃还敢嚣张么?自然是不敢的。活不了几天的人了,上头还有皇后压着。 萧珩下了龙辇,田贵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脸委屈,「皇上,您可算是来了,臣妾们在这里跪了一天了。」 萧珩点点头,心道跪的好。 「小福子,没听到田贵人说跪了一天么?」萧珩不悦。 田贵人惊喜的抬起头,眸中漾出泪花儿,「臣妾,多谢皇上体恤。臣妾自小学习女德,又得皇后娘娘教诲,这才敢来紫福宫门前跪着,期盼恬妃娘娘能够迷途知返,善莫大焉。」 萧珩攥紧拳头,心里的火气一压再压。 这本就是非常时候,若是为了白筠筠再重罚嫔妃,贬罚臣子,只能火上浇油,起不到半点好处。 福公公感受到了皇上的火气,看了一眼不知死活的田贵人和一众嫔妃,「还请皇上示下。」 暮色已经降临,甬道上悬挂起了宫灯。 萧珩冷着脸,指指田贵人手里的女德,对福公公道:「不长眼是不是?没看到天黑了?」 福公公回禀:「奴才看到了。」 田贵人和一众妃嫔面上皆露出笑容,看来皇上是心疼她们了。从早上跪到天黑,没有白跪,终于进了皇上的眼。 可见,皇上也没那么疼爱恬妃。再美的人儿,皇上也有看腻的时候,还是她们这些鲜嫩的花儿有看头。 萧珩点着地上的人,朗声道:「一二三四五,去取五盏宫灯过来,要大的。天这么黑,怎么念女德?你们这些个奴才就没个眼力劲儿!」说罢,一甩袖子进了紫福宫,后面那句话意有所指。 福公公从善如流,对着地上七歪八扭的小主们道:「奴才这就命人去取宫灯,不耽误小主们学习女德。还请小主们跪好,免得辜负了圣意。」 「谢…谢主隆恩。」田贵人使劲扯了扯腮帮子,脸上都抽筋了。这皇上怎么云里雾里的,变的真快。 一众嫔妃你看我,我看你,这可怎么收场…难不成要跪一晚上么? 以田贵人为首的嫔妃在紫福宫外跪了一天,又跪了一夜,连口水都没喝上。可是紫福宫里面的人该干什么干什么。 太!没!脸!了! 皇后也觉得没脸,命常虹过去,叫她们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几个嫔妃是被抬回去的,皇后命御医给看了看腿,还赐了药。田贵人委屈的不行,声泪俱下。可是,一来不是恬妃让她们跪的,二来也没为难她们,不过是一人发了本书让她们念。甚至,皇上还命人搬来了宫灯,怕她们累坏了眼睛。 苦,是她们自找的。 饶是知道如此,田贵人也十分委屈,直指恬妃无才无德之人,不配高居四妃之首。 这话很快传进了萧珩的耳朵里,为了表示关怀之意,萧珩令福公公拿掉了几个人的牌子,先养三个月的伤。 至于田贵人,萧珩更是关照,「小福子,别让朕看见田氏的绿头牌,不然见一回,朕扣你一年的薪俸。」 「奴才谨记在心。」福公公本想直接扔了田贵人的绿头牌,可是想起屋里的桌子有点瘸,还是拿回去垫桌子腿罢。 再去长春宫给皇后请安时,皇后虽然不悦,可是并未直言再劝她守女德。别的嫔妃不满,可是口头上却是不敢不满的。 看看田贵人几个,不知死活的去跪了一通。也没挨骂也没挨罚,甚至还有书念有宫灯照明,可是这一撤牌子,下次再见面皇上已经忘了是谁了。 皇后捏捏眉心,明褒暗罚,以退为进,恬妃和皇上一个比一个玩的溜儿。 太阳落了山,萧琰睡了整整一下午。这会儿起了,吃饱饭,自己玩着一只毛线球正乐着呢。 这孩子忒省心,能吃能睡,性子也好。不爱哭,还一逗就乐。看得出,天性十分豁达。 若真是日后继承了那把龙椅,豁达的性子对他有好处。若是个动不动就生气的,那得多受罪。若是不能继承那把龙椅,豁达的性子更有好处,可不能像楚王那般动了妄念。 这几日情势不妙,紫福宫处在风口浪尖上,上上下下的太监宫女都谨小慎微了许多,生怕多句话惹了主子不痛快,一个个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其实白筠筠没有拿别人撒气的毛病,进了宫这么久,很少疾言厉色。 v第三十六章[06.19] 要说撒气,春杏现在可算是紫福宫的春大爷,没人敢惹,连小路子见了都绕道走。 今晚萧珩没过来,还在勤政殿里与大臣商议治水的事。都看着皇上锦衣玉食,美女如云,可有哪个看到了他的压力?近来为了立太子一事,萧珩数夜辗转难眠,还得反过来安慰她,生怕她难过。 说起来,萧珩真是对她有心了。 「娘娘,杨贵嫔来了。」春杏进了屋,悄声道。话音刚落,一身宫女装的杨贵嫔已经闪身进来。 一瞧这身打扮,便知道来者有故事。白筠筠将人请进屋,让春杏去门外守着。 杨贵嫔是个典型的面冷心热,一进屋也不客气,直奔床边逗弄萧琰。萧琰见到有人跟他玩,兴奋地「啊呜啊呜」直吼。 白筠筠笑笑,径自去倒茶款待。说起来,杨贵嫔在宫里也是个异数。 自打有了长歆,再没侍寝过。偶尔皇上去看望长歆,杨贵嫔也是不冷不热。众人都知道她的脾气,也没人敢惹她。 不过也有不长眼的。上次新进宫的一个张采女,特别喜欢嚼舌根,背后说长歆长得不像皇上,没有半点皇上的影子,还说起之前杨贵嫔与侍卫不可言说的过去。 张采女运气不大好,恰好这番话被杨贵嫔的贴身宫女听走了,转头告诉了杨贵嫔。 杨贵嫔毫不客气,亲自上门拜访,问张采女是否说过此话。张采女极力否认,可是同院的几个采女都指认她说过。 可见,张采女平日里是个没人缘的。 这好办。那时候天冷,杨贵嫔命人打上井水,一桶一桶浇给张采女,说是给她洗洗嘴。 张采女扛不住,病了一个多月才见好,从此见了杨贵嫔便绕道走。 这事还被萧珩当成了笑料。杨贵嫔这性子不讨喜,可是相处久了也不讨人厌。起码做事摆在台面上,背后不玩阴的。 杨贵嫔逗弄一阵不过瘾,干脆把萧琰抱在腿上,「啧啧,这家伙真胖,看着就让人喜欢,难怪妒忌你的人要疯了。」 「你有长歆,白白嫩嫩的跟个玉团子似的,嫉妒你的人也不在少数。」 一说到女儿,杨贵嫔露出个笑意,白筠筠看的一怔。杨贵嫔极少笑,可是一笑起来令人惊艳。 「可不?本来妒忌我的人够多,可是跟你一比,那点子人不算什么了。」 白筠筠眉梢一挑,「难不成你来打趣我的?」 杨贵嫔将萧琰放在床上,怕他爬下来摔着,还挡了床被子。 「我倒是想打趣你,可如今顾不上了。」话锋一转,语气微冷,「有人要置你于死地。」 热水浇在莲花形状的茶宠上,泛起一周热气,那只莲花做工极好,在氤氲里多了几分飘渺的仙气。 「有人找到我父亲,要他上奏折,参与立太子一事。」杨贵嫔把玩着那只湿淋淋的茶宠,用干布子将其拭干。「我父亲是最不喜欢这些个魑魅魍魉的,何况你于我有恩。怕说的太过明白得罪人,我父亲含糊着,既没答应也没推脱。我母亲传进话来,让你有个防备。」 「替我多谢杨大人与杨夫人。杨大人深得皇上看重,这些人定然是到处拉拢人的。」白筠筠为她沏上茶,自己并没有倒。晚上喝茶,她怕睡不着。 杨贵嫔问:「可知是何人?」 白筠筠看着她,没作声。她怀疑皇后,可皇后待杨贵嫔十分好,曾数次为她挡灾祸。「我得琢磨琢磨。」 杨贵嫔睨她一眼,「你是这宫里顶顶聪明的,背后是谁怕是已经猜到。你若当着我的面不说,那便是疑心皇后了。」 跟聪明人说话就这点不好。白筠筠看看杨贵嫔,给她添满茶,「如今后宫是皇后的天下。」提醒她说话小心。 杨贵嫔摆摆手,「在别人那里我不敢说,在你这紫福宫,没什么不敢说的。你这般伶俐人,身边容不下细作。」 「不光你怀疑她,我也是疑心她的。平日里看着端方大度,可是没有点手腕,如何能坐稳那个位子?太后倒台,何穗儿殁了,德妃失宠,后宫能与她争一亩三分地的只有你。上次你生产时,那个杜嬷嬷,我猜就是她背后下的黑手。」 白筠筠也是这么想。杜嬷嬷本就是皇后安排过来的人,即使被玳瑁逼迫要挟也没下药,并不曾牵累皇后。反倒靠着杜嬷嬷,打倒了一直与皇后争地位的贤妃,随即不久,太后也倒台。 皇后平日里在太后面前谨小慎微,十分恭敬,从无违逆之举,可是最终占据了上风。 那杜嬷嬷的确让人费解,也不知背后之人用了什么法子,竟能死死控制住她。 萧琰玩球玩够了,在一边「啊呜啊呜」的喊,白筠筠上前将他抱过来,塞给他一只拨浪鼓。萧琰听着音儿有趣,又笑了。 白筠筠给他擦干口水,略一寻思,抬头道:「想来民间那一出周幽王与褒姒的戏你也知道了。凤家探查过,私底下耍手段的是宁家。」 杨贵嫔一怔,「还有德妃?」 「我猜,皇后与德妃做了交易。德妃在背后动手打压我,皇后在明面上打压我。能让德妃出手相助,我猜除了家族利益,还有一件最打动德妃的事。」 「什么事?」 白筠筠看向她,一字一句:「长歆。」 杨贵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浑身冷如冰,「你说的是。膝下有公主,或许殉葬可免。何况有个孩子,皇上隔三差五回来看看,是别的嫔妃想要而不得的事。将来公主出嫁,对家族也有益处。」有公主的嫔妃,可殉葬可不殉葬,并无明确的规矩,都看皇上的心情。 杨贵嫔终是变了脸色,「如今长华的母妃是罪人,而且长华重伤难愈,日后行走都难。德妃若是想争个孩儿,那只有长歆了。」 皇上现在是身体康健,可是像上回春猎那事,谁敢保证没有下一回?宫里子嗣艰难,怀上孩儿且平安降生纯属运气,谁敢保证自己一定有这个运气? 越想越气,杨贵嫔是习武之人,手上一用力,竟然将茶盏捏碎了。 「皇后知道你我二人相交匪浅,你若没了,那我也没有存在的必要。」杨悦儿冷笑几声,「皇后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只有不变的利益,哪有永久的朋友。皇后之前是很照顾她二人,可也不是白白照顾的,皇后有自己的打算。白筠筠重新为她拿了一只茶盏,「你我联手,并非没有胜算。」 v第三十七章[06.19] 杨贵嫔拿起茶盏,仰脖一口而尽,重重往桌上一搁,「我听你的。」长歆是她的命根子,不管皇后还是德妃要动手,她来者不惧,照撕不误。 入了夜,萧琰早已睡的香甜。白筠筠轻轻为小儿打着蒲扇,脑子里算计着该如何行事。萧珩之前让她假孕,这事会留有后患。不到万不得已,她不准备用这一手。 何况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盯着她,若是假孕,万一被揭穿是个麻烦到时候,怕是想活都难。 再有,朝臣们也会说,有孕不耽误立太子。先立太子,等到生下孩儿,再让她自裁。 白筠筠摇摇头,真是种种不要脸面的行径啊! 隔了两日,京卫指挥使司的指挥同知杨世忠也随着朝臣上了奏折,请求立太子。这位杨大人是杨贵嫔的父亲,也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儿。不曾想,竟然也跟着上了奏折。 杨大人这本奏折,写的声泪俱下。萧氏一族一向子嗣稀少,皇上春猎又遇险,幸好无事。鉴于此,理当早日立太子,以安民心。 这可乐坏了某些人。再加上帝师宁阁老和皇后的父亲南阁老等元老重臣施压,整个朝里是一片倒的形势。 凤行和凤早的压力很大,脸都是黑的。下朝时为了一点小事,竟然与杨大人起了口角。 很多朝臣还未散去,还有的是为了等着看热闹。杨大人不负众望,当场指着风行的鼻子道:「黄毛小儿也!留子去母是南晋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尔等只顾着一己之私,弃祖宗规矩于不顾?」 凤行力辩道:「皇上龙体康健,尚不足三十岁,尔等竟然撺弄着皇上立太子,你们究竟存的什么心?」 凤早在一旁插话:「还用问?自然是黑心。」 「我呸!两只黄毛小儿,竟敢污蔑本官,本官绝不罢休。你那姐姐就是祸国妖妃,民间的戏班子盛行出演周幽王与褒姒,依本官看——」 「依你看如何?」一道冷冷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杨大人一惊,嘴边的话硬是吞了回去,「臣,杨士忠,给皇上请安。」 萧珩倒背着手,脸黑的像锅底,「杨大人之意,朕昏庸堪比周幽王?」 杨大人伏在地上,不敢抬头,「臣不是那个意思。」 萧珩爆喝:「那你是什么意思?」 「臣的意思是…」杨大人满脸通红,「祖宗规矩,不敢不从。皇上是天下表率,如何能够背着祖宗规矩于不顾。您宠爱恬妃,可是立太子是为了稳固南晋的江山社稷。孰重孰轻,皇上自当明白。」 这话很直白,符合杨大人一向的直率性情。萧珩一向喜欢他行事做派,多次夸他为人敞亮。此时,萧珩都不愿意多看地上的人一眼。 「雨季到了,宗庙已有两年未修缮,杨大人即日起去修缮宗庙罢。」 「臣…谢主隆恩。」 萧珩袍袖一甩,转身离开。宁阁老等人还不曾散去,亲自俯身扶起杨士忠。「杨大人受委屈了,杨大人一身铮铮铁骨,老夫佩服的很。」 看着凤家兄弟离去的身影,南阁老怒气犹在,「杨大人放心,那妖妃早晚自裁。皇上不会为了天下百姓和江山社稷于不顾,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你且先去修缮宗庙,说起来这也是善事一桩。过几日便是先帝的忌日,皇上要去祭拜先祖。」 宁阁老继续道:「到时候,我等定会为杨大人说情。想来,皇上会给老夫这个面子。」毕竟,宁阁老是皇上的帝师。别人的面子不给,宁阁老的面子想来不会拒绝。 杨大人又生气又失望,还夹杂着难以言喻的伤心,拱手施礼,「那就多谢两位阁老了,杨某——我杨某——唉!」 杨士忠后面的话怎么也吐不出来,拱拱手,转身疾步而去。 虽说后宫不可干政,可是前朝与后宫密切相关。杨大人被皇上撵去修缮庙堂一事不胫而走,宫里又热闹起来。谁不知道杨贵嫔那火爆脾气,就等着看杨贵嫔与恬妃怎么硬碰硬。 杨贵嫔与她爹一样,不负众望。 隔日在长春宫请安时,见到了恬妃竟然不曾行礼。一众小嫔妃心中暗喜,就等着看恬妃罚不罚杨贵嫔。若是罚杨贵嫔,怕是皇后第一个不许。 恬妃睨了杨贵嫔一眼,在皇后面前并未造次。可是杨贵嫔却不然,鼻子里冷哼一声。 杨贵嫔开了个头,后面就有人随着往上走了。 栗才人笑道:「贵嫔姐姐可要小心了,恬妃娘娘可是惹不得的。听闻杨大人已经去修缮宗庙,皆因恬妃娘娘之故。」 恬妃看了一眼栗才人,「栗才人果然消息灵通,杨大人昨日刚动身前往,你今日在此侃侃而谈。怎么?栗才人不知后宫不得干政么?」 栗才人脸色通红,辩解道:「娘娘您不也知道了么?」 白筠筠摇摇头,「本宫知道,是因为昨夜皇上亲口说的。栗才人知道,是谁跟你说的?」 「后…后宫姐妹都知道了,又不是臣妾一人。」 白筠筠也知道后宫小道消息想来流传的快,可是栗才人这不是不长眼么,非要当着她的面来戳事。 「栗才人,回去将《女德》抄一百遍,抄好了亲自送到紫福宫,本宫要看你有没有长进。若是没有,回去再抄一百遍,直到栗才人有长进了为止。」 栗才人脸色涨的通红,讪讪的退了回去。 「恬妃好大的威风,姐姐自叹不如。」杨贵嫔冷冷道,「依着本宫看,恬妃娘娘也该抄一抄《女德》,免得成为下一个褒姒。」 白筠筠回道:「后宫女人多的是,有没有褒姒,得看有没有周幽王。尊父把皇上比作周幽王,皇上并未追究。而是命他去修缮宗庙,已是极大的恩赐了。怎么?杨贵嫔若是不服气,可亲自去向皇上陈情,何必在此与妹妹讨论。」 「都别吵了。」皇后不悦,冷冷看了一眼恬妃,转头向杨贵嫔道:「等皇上想明白了,杨大人便可苦尽甘来。祖宗的规矩,不是谁想改就能改的。前日上贡了些荔枝,本公记得你素来是爱吃的,稍后便让人给你送些去。」 一番话该敲打的敲打,该安抚的安抚,令人佩服。 杨贵嫔起身谢了恩,又恨恨的看一眼旁边的白筠筠,「皇后娘娘,臣妾身子不适,先告退了。」 皇后知道她的性子,那是恼了恬妃之故。「回去罢,好好照料长歆。若短缺什么,尽管来找本宫。」 v第三十八章[06.19] 杨贵嫔再次谢了恩,这才出了大殿。 白筠筠坐的也没意思,起身告罪,早一步出了长春宫。 皇后看着一前一后出去的两人,重重叹了口气,对一旁的常虹道:「恬妃一进宫是个懂事的,本宫很喜欢她,多次在皇上面前为她说好话,她这才有了今天。想不到,如今的恬妃竟然如此不懂事。」 不顾众嫔妃在场,常虹劝慰皇后:「娘娘您可千万别生气,以前的马贵人还是淑妃的时候,不也恃宠而骄么?如今被幽禁在宫里,想来是十分后悔对您不敬的。如今恬妃恃宠而骄,皇上也不过是看在皇子的面子上对她容忍一些罢了,您可千万保重身子,不要生气。」 众嫔妃纷纷施礼道:「还望娘娘保重凤体,不要生气。」 皇后长长叹了口气,模样十分疲惫,「都散了罢,本宫静一静。」 翌日,栗才人将抄写的百遍《女德》交给白筠筠。白筠筠打量几眼,「就这笔力,也好意思交给本宫?回去重写,要下笔有力,字体方正,本宫才看得出你有悔恨之心,别随便写写就以为能交差。」 栗才人的确悔恨,那天本想巴结杨贵嫔和皇后,谁曾想赚回来天天抄写这劳什子玩意儿。 栗才人勤学苦练,连着五日都被撵了出来。说好的抄写一百遍,如今都五百遍了。栗才人去找皇后哭诉,皇后只道就当练字罢。 栗才人无奈,第六日交作业时,跪地痛哭流涕,说自己悔恨不已。 小惩大诫也差不多了。白筠筠挥挥手,让她退了出去,栗才人如获重生。 很快到了祭奠先帝的日子,大臣们纷纷商议,要皇上在先祖面前有个说法。立不立太子,什么时候立。 什么时候立,便是白筠筠的死期。 祭祀先帝这日,乌云遮天蔽日,仿佛一块灰黑色的布子罩在了头顶。空气是凝固住的,令人喘不动气。萧珩厚重的龙袍加身,头顶王冠,身上早已是汗流浃背。 大臣们亦是汗透了衣衫,时不时拿出帕子擦一擦汗。宁阁老体胖,格外怕热,将手里的帕子一拧,汗水哗啦啦淌了一地,石头地面上聚成个小水洼。 好不容易等到祭祀仪式开始,鼓乐齐鸣,天上已经开始飘起了雨点。一开始还小,很快成了倾盆大雨。 吉时是早已经选好的,这是上天赐予的良辰,连萧珩也不敢随意改。隐隐的雷声自天际传来,可是谁也不能缩进屋里避雨。 仪式举行了半个时辰,结束时,萧珩像是河里走出来的。正打算结束仪式去避雨,不料杨士忠杨大人从一旁猛地冲了出来。 只见杨大人撩起衣袍,双膝跪地,扬声大喊:「皇上,今日祭祀先祖,不妨问一问先祖的意思,要不要立大皇子为太子。立太子一事关乎朝廷社稷,皇上不可因为一己之私而心软呐。」 见杨士忠慷概激昂,宁阁老与南阁老也赶紧凑热闹:「还望皇上三思,不可留那妖妇。」 啊呸! 凤行急了,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喝一声:「皇上是明君,既是明君,哪来的妖妇?恬妃娘娘诞下大皇子,品行端庄,怎么就成你嘴里的妖妇了?」 宁阁老气的脸色通红,他是元老,又是帝师,何曾有人胆敢这般冲他大声吆喝。 「凤家小子忒无礼,无言,无状。凤老先生也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就是这么教你行事做人的?」 风行拱手道:「小子虽年轻,可是道理看的明白。皇上正值盛年,龙体康健,怎的就非得现在立太子不行?何况大皇子才刚刚半岁,正是需要母亲之时,你们怎么忍心看着大皇子失去母亲?分明是包藏祸心,另有目的。」 杨大人脸都黑了,不再看那两只毛头小伙,对着皇上道:「既然如此,臣杨士忠请求皇上,将此事交给先祖来决定。」 萧珩缓缓出声:「你打算如何?」 杨士忠抬手指着天空,「先帝和先祖爷都在天上看着,若是也认为不该早早的立太子,那便给个明示,让臣等死了立储的心。」 凤行扬声道:「这话不妥,怎么算显灵?」 杨士忠不顾皇上的怒气,回身看向雨中的庙堂,「各位先祖都在里面瞧着,若是先祖认为不着急立太子,那便引雷电下来,让臣等心服口服。」 凤行恼怒至极,「杨大人,此话不妥,皇家庙宇有仙气护着,如何能有雷电下来?你这分明是为难皇上。」转向皇上道:「您可不能听他的,此事万万不可。」 凤家万万不可,在南阁老和宁阁老眼中,那就是非做不可的。只见宁阁老跪在地上,「老臣认为杨大人的意思甚好,还望皇上准奏。」 南阁老叩首哭泣:「皇上,今日当着先帝的面,您若还是犹豫不决,为了一个妖女不顾江山社稷,老臣今日便撞死在这庙宇前。」 萧珩沉默良久,「你们都逼朕。既然如此,那便听一听先帝爷的意思。若是雷电降临,那便是先祖认为朕并无过错。若是雷电不降临,那朕…」 萧珩仰头看天,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他实在是没有勇气,说出后面的话。 既然皇上已经发了话,金口玉言不能收回。凤行双膝跪地,泣声道:「还望皇上三思啊!」 杨士忠见皇上终于同意,终于松了一口气,「皇上,两个时辰为限,如何?」 萧珩微微点头,这便是应了。 南阁老与宁阁老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胜利的喜悦。 雷电劈那是野文杂记里才有的,都是文人胡诌出来的,纯属扯淡。 看来,今日这太子是立定了。那个恬妃,也死定了。 南阁老心中得意,唇角微微上斜,一缕胡子还滴着水,低声叨叨:「妾,终归是妾,登不上大雅之堂。」再受宠,也是个早死的命。他的女儿南锦瑟是一国之后,那才是正妻。 小妾和正妻有的比么?! 听到一旁的南阁老嗤笑一声,宁阁老转过头,「南大人说什么?」 他的女儿德妃也是妾。南阁老微微一笑,含糊道:「老夫说,是个人就得认命。」 萧珩跪在大雨中,福公公上前为他撑伞,可是风大得很,根本无法撑起伞。萧珩摆摆手,示意福公公去一边,别在这里碍事。 v第三十九章[06.19] 皇上都在淋雨,哪个不长眼的大臣敢打伞。一个个都跪在雨中,淋得透透的。 雨越下越大,像是天上破了个洞,水哗哗的往下淌。雷电声就在头顶,一道道紫色的闪电将天地映的铮亮,转眼又暗如黑夜。 大臣们冻得浑身发抖,大风卷起沙土,吹的人直趔趄。再往前看,皇上与杨士忠直挺挺的跪着,好像两尊石头雕像。 凤行急得不行,向天大喊:「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降下雷电来罢。」 南阁老与宁阁老嘲笑的看他一眼,心道这小子聪明是真的,可是太毛嫩,终是败的凄惨。 只是凤行话音落下不久,一道金色的闪电自空中闪下,照亮了整个暮色,众人被闪的睁不开眼睛,只听「咔嚓」一声,戗脊上的神兽被劈了下来。 神兽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众人惊呆了。几个胆大欲上前看一看究竟,不料又是一道金色闪电横空劈下,一侧的飞檐被劈断。 众人头一次见此等奇景,尚未还神,只听一旁的凤行高声大喊:「先帝爷显灵啦!老天有眼!」 这话召回了众人的魂魄。南阁老怒目而视,抬起手指,直指凤家小子。只是嘴边的话尚未出口,只听一旁的凤早扬声高喊:「哪个再敢忤逆皇上和先帝的意思,这雷劈死他。」 南阁老瞪了二人一眼,把话又给吞了回去。这事邪门,谁知道是不是先帝爷真的显灵了。南阁老尚未活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担保。 杨士忠冲着皇上叩了三个响头,「臣,杨士忠,今日得知先祖的圣意,日后绝不敢再提此事。臣,有罪。」 两道闪电过后,天空中的雨水神奇的小了,远处隐隐有放晴之相,众人无不暗暗称奇。 萧珩扶起杨士忠,安抚他,「杨大人忠心为国,朕是知道的。」又对石阶下的大臣们道:「都起身罢。今日先祖已经明示,太子之事就此作罢。朕如今龙体康健,日后身体渐衰之时再提也不晚。」 「臣等,谨遵圣命。」 萧珩看向杨士忠,「庙宇被劈坏,你暂且不能回朝,待修缮好之后再回去。」 「臣,杨士忠,领命。」 很快,闪电劈了先祖庙宇之事传遍了整个后宫。大臣们无人敢再提立太子之事,先帝爷本就残暴,生怕先帝爷变成一道闪电把他们给劈了。 皇后头疼病又犯了,此刻窝在椅子上,眉头紧蹙,不住的叹气。 常青见状,满是心疼,「娘娘,那个恬妃运气也忒好了些,竟然连先帝爷也向着她,可见是个彻头彻尾的狐媚子。」 常虹赶紧上前拽拽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常青心思单纯,愣是甩开常虹的手,「娘娘,奴婢是担心大皇子。您是皇后,本该就合该由您来养育大皇子的,白氏仗着皇宠,不把您放在眼里,连宫规女德都弃之脑后。」 常虹急的去捂她的嘴,「别说了别说了。」 常青哪里管她,「早晚大皇子被白氏教唆坏了。」 皇后眉头皱的更紧,「常青这话…说得对。白氏那般肤浅之人,如何带得好大皇子。大家贵族的孩儿,哪个不是吃奶到三四岁,可她偏偏现在就给大皇子吃别的,可怜那小小的孩子,如何受得了。」 常虹找出篦子,将桂花水里添了些热水,试了试不冷不热,这才一下一下给皇后用篦子捋头发。 「亏得娘娘对她那么好,现如今,白氏成什么样子了。早知今日,当初娘娘就不该提携她。」 皇后脸色泛黄,「本宫提携的人多了,能冒出头的也就她一个。本宫老觉得这事情有蹊跷,可是雷电乃是上天之意,又怎会听她差遣。」 常青和常虹对视一眼,默默低下头。恬妃运气也太好了些,连先祖都帮着她。 这雷电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南阁老也在那里。他老人家智谋过人,若是有一丝半点的掺假,那如何能骗过他老人家的眼睛。 紫福宫 春杏站在门口,脸上如沐春风,与前几日的黑脸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大概是心情太好,早上还替小宫女扫了院子。 隔着窗,清楚地听见里面的萧琰咯咯直笑。春杏也傻乎乎的跟着笑,口中竟然还哼上了小调儿。昨日皇上祭祀先祖,连先祖都护着她家娘娘,她家娘娘真是个有福之人。 她春杏也撞大运,跟了这么好的主子。宫里上下说起来,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她。 桂嬷嬷抱着萧琰,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娘娘,咱们紫福宫可算是雨过天晴了。这阵子,老奴的心啊,整天忽上忽下跳的难受。娘娘虽然不开口,可是奴婢看您也是担忧的。」 命运把握在别人手里的确难受,白筠筠一个靠打拼的职场强人很没有安全感。在这后宫里,大多数女子将一生的荣辱全都寄予在皇帝身上,可是她不同。 她知道皇帝的重要性,缺了他万万不行。可是一生的荣辱,三分靠他,七分靠自己。 「是啊,本宫怎会不担忧。」皇后和德妃不会罢手,后面的招数还会层出不穷,「嬷嬷吃过的盐比春杏她们几个吃过的饭都多。日后,嬷嬷多用心照看阿琰和紫福宫上下。本宫觉得,这一波过去了,可是下一波又快来了。」 桂嬷嬷何尝不知,「奴婢谨记。奴婢会豁出性命护着您和大皇子的。」 白筠筠笑笑,「嬷嬷在,本宫甚是放心。」 「啊呜啊呜——」萧琰见俩人说个没完,很是不高兴。白筠筠一笑,这家伙真是个能吃的,又挖了一小勺南瓜泥放在他嘴边。 吃的来了!萧琰一乐,张大嘴巴,急急的往前探身子,张口吃到南瓜泥,高兴地挥舞小胳膊。 正吃着,萧珩走了进来。萧琰头一个看见的,咧着小嘴「啊呜啊呜——」 见儿子和自己打招呼,萧珩高兴,上前抱起他,亲他的小脸蛋。 桂嬷嬷有眼力劲儿,领着秋琳退了下去。 萧琰没吃够,口中「啊呜啊呜」的喊着,身子往前一个劲儿的探。萧珩不解何意,「筠筠,阿琰要做什么,他着急下地走路不成?」 白筠筠笑笑,端着南瓜泥走过去,「阿琰想吃这个。已经吃了一碟了,没吃够,这是第二碟了。」 萧珩大笑,「这么能吃,日后必定勇猛健壮。不过也别吃得太多,撑着就不好了,别给他吃了。」 v第四十章[06.19] 这话一出口,只听萧琰急的直哼哼,眼睛盯着那碟南瓜泥,急的小胖手直挥。 萧珩看的直乐,不忍心看他想吃吃不着,接过白筠筠手里的南瓜泥,将他抱在腿上,亲手给他喂吃的。 又一碟南瓜泥下肚,萧琰高兴了,「啊呜啊呜」直喊。 将这小子放在床上自己玩,萧珩将孩子娘亲搂在怀里,「你可是不知道,杨士忠与凤家两兄弟演的真真儿的,把一众人唬住了。这主意,的确比假孕要好。」 白筠筠搂紧他的腰。既要保住自己,又要保住皇上的威严,还要让众人口服心服,真是不容易。 幸好杨大人做事靠谱,按照她的意思将铜丝缠绕在屋顶上各处,这才顺利引下雷电。说起来,冒了很大的风险,当真是运气好。 「只是庙宇有损,臣妾过意不去。」 萧珩拍拍她的背,「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宗祠可以修缮,人死不能复活。」 非常之时用非常手段,他向来不是死守规矩的人。重活一回,他看透了太多。 好不容易有一段安稳的日子,待到来年六月份,萧琰已经会跑了。 萧珩无数次感叹,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大概天底下也没几个这么好养活的。从小不爱哭不爱闹,你不陪我玩我就自己玩,蹲在地上抠洞洞也自得其乐。 吃饭更不用说,快一岁半的孩子,自己端着碗,哗啦哗啦往嘴里填,比长华和长歆都利索。 萧珩是日日来看,一天不见就想的很,总觉得什么事没干。傍晚,萧琰在屋里玩新得来的面具,玩的正起劲,听见外面传来一行脚步声,小屁孩刺溜就钻进了橱柜里。 萧珩一进屋,就看见白筠筠冲他挤眼睛,指着角落里的橱柜,笑得一脸促狭。 萧珩顿时心领神会,让屋里的人都出去,言语中略带失望的跟白筠筠说:「阿琰可是出去玩了?朕今日得了个好玩的东西,本想当面给他的。既然他不在,那朕明日再来看他罢。」 说着,起了身。 刚走到门口,只觉得一只大肉团子猛地扑了上来,声音里满是欣喜,「父皇父皇,不走不走。」 萧珩低头,假装很是惊讶,「阿琰竟然在屋里,你从哪里跑出来的?」 小小的孩儿拽着他的龙袍,仰着脖子笑得一脸得意,指指角落的橱柜。 萧珩蹲下身,小屁孩摸摸他的脸,像平日里萧珩摸他的脸一样。见他不往外走了,肉乎乎的小手捏住萧珩的鼻子,夸一声:「这就乖了。」 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白筠筠和萧珩忍不住大笑。 萧珩抱起阿琰,转了个圈,「阿琰今天有没有听母妃的话?」 「听了。」答的奶声奶气,抱住萧珩的脖子,问:「父皇给阿琰带了什么好玩的?」 萧珩刚刚不过是逗他,哪里有带什么,可是面对孩子又不好失言。萧珩将阿琰放在腿上,将手上的扳指摘了下来,「瞧!好不好玩?」 阿琰不太感兴趣,拿在手里把玩了片刻,又放在眼睛上往外看。 这东西有什么好玩的。阿琰从萧珩腿上下来,扑倒白筠筠怀里,拿起她的手,将扳指戴在她的大拇指上。见白筠筠笑的开心,又低头亲亲她的手心。 「给母妃。」 萧珩大笑,「你小子,拿着朕的东西随手就送人了。父皇问你,为什么要送给你母妃?」 阿琰靠在白筠筠怀里蹭来蹭去,「母妃美。」 呵! 这奶声奶气的话把萧珩逗得大笑,一天的疲累烟消云散,「朕也觉得你母妃美。」 闻言,小屁孩点点头,过去摸摸萧珩的脸,又夸一声:「这孩子聪明。」 萧珩大笑。这话是平日里白筠筠夸阿琰的语气,这会儿被阿琰学了个十成十。 湖畔,萧琰和长歆玩的正开心,长华坐在一旁的轮椅上,羡慕的看着他们。 杨贵嫔与恬妃交恶,宫内人尽皆知,时常因为一点小事起争执。只是宫里孩子少,总不能老让孩子和大人玩。 何况,萧珩当众说过多次,要多让三个孩子在一起,这样感情才会好。为此,还训斥过杨贵嫔两次。杨贵嫔饶是不愿意,也不能拦着孩子们凑一起。 三个孩子的感情极好,血缘里的亲情是割舍不掉的。 「多谢妹妹送来的轮椅,长华很是喜欢。」裴昭仪笑道。 这轮椅是白筠筠画了图,小路子亲手打制出来的。「姐姐何必客气,长华是个好孩子,妹妹也很是喜欢她。自打出了那事,幸好有姐姐悉心照料。听闻,姐姐每日为她诵读经典,长华不过四岁,已经可以自己读书了。」 谈到长华,裴昭仪面上柔柔的。白筠筠对这种表情很熟悉,那是一种母性。 「长华出了那事,是不幸的,可是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每日都会给她讲讲一些典故,让她心里舒坦些。更何况,盛小御医说,长华的腿还是有希望站起来的。姐姐我一直盼着那一天。」 自打有了孩子,白筠筠这才与裴昭仪渐渐熟络起来。平日里,裴昭仪循规蹈矩,人又清冷,满口道德礼仪挂在嘴上。可是真正接触下来,发现裴昭仪并非死守规矩之人。 「姐姐放心,盛小御医医术高明,长华总会有一天可以站起来走路。」 「聊什么?」杨贵嫔从太阳底下走过来,坐在裴昭仪一旁。 裴昭仪也知道她与白筠筠不和,主动接过话茬,「聊孩子们。再多的烦心事,听一听孩子们的笑声,便没有烦心事了。」 「姐姐说的是。长华这小车挺好,不用人抱着进进出出了。裴姐姐当真是蕙质兰心。」杨贵嫔满口夸赞。 裴昭仪赶忙道:「这个小车叫作轮椅,是恬妃妹妹想出来的。」 杨贵嫔闻言,此物与恬妃有关,便扭头看向一边,并未说什么。裴昭仪见怪不怪。 长华力气小,自己无法推动轱辘,急的不行,还不许旁人上前帮她。裴昭仪看了心疼,起身道:「两位妹妹稍等片刻,我过去看看长华。」 四周已是无人,白筠筠嘴唇轻启,「皇上今年要去避暑山庄。」 v第四十一章[06.20] 杨贵嫔看向一边,面无表情,「那感情好,宫里闷死个人了。皇后可会去?」 「不知。皇上前日提了一嘴,谁去还没定下。总之妹妹与长歆定然是去的。」 「皇后对你可是虎视眈眈,可是拿你没法子,谁让你是皇上的眼珠子呢。估摸着,皇后在等待机会,将你一举拿下。此回最好把皇后也叫上,不然在宫里不知道整出什么幺蛾子给你。」 其实就是去了,幺蛾子也是少不了的。见裴昭仪往这边走来,杨悦儿轻声道:「我一定要去啊,宫里闲出病来了。要是皇上不许我去,我可是要找你算账。」 白筠筠唇角一抿,「你放一百个心,有好事我都想着长歆呢。」 「算你有良心。」裴昭仪已经走到近前,杨悦儿扬声喊道:「裴姐姐快来,你不在也没个说话的。」 杨贵嫔这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裴昭仪尴尬的看看白筠筠。只见白筠筠飞个白眼,起了身,「裴姐姐,妹妹去看看孩子们。有的人,忒无聊。」 过了几日,何贵人殁了。像是一片树叶,落进了湖水里,轻飘飘的远离了众人的视线,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何家犯了错,贤妃贬为罪人,何贵人没有遵循加封一级的旧例,还是按照贵人的品阶下了葬。 对于何贵人,宫人对她恨得牙根痒痒,对于她的死一个个怕手称快。 皇后念完名单,面上看不出喜怒,一如既往的慈祥温和。 「这是皇上看过的,名单上的妹妹们回去准备准备,后日一早启程。这次去的妹妹们为数多,不管在哪里都得守着规矩,万万不可胡来。若是谁坏了规矩,丢了皇上与本宫的脸面,本宫便撵她早早的回宫反省。」 听闻那里山水极好,花香鸟鸣,还有温泉水。念到名字的嫔妃面带喜色,没念到名字的嫔妃很是失望,还有人当场掉了眼泪。与皇上亲近,这可是绝好的机会。 这次去的地方远一些,坐马车也得两三天的工夫。名单上本来没有这么多人,皇后说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多带些姐妹出去热闹,皇上便准了。皇后恪守本分,头顶上日日顶着规矩走路,哪怕与皇后没有多少话说,可萧珩还是敬重她的。 皇后虽说有意无意的为难她,给她穿小鞋,可是手举着女德和宫规大旗,在宫里和宫外人的眼里,似乎没什么不对。白筠筠也从未当面顶撞,做不到的事业应着,回头再说。 面对这么一个比泥鳅还滑的恬妃,皇后当真是头疼。想要抬举新人,可是皇上的心被恬妃死死的把着。反倒是自上次祭祀一事过后,有些新人见势不妙,投靠了恬妃。 哪个嫔妃不打小九九? 靠近恬妃明明就得皇上欢心,与恬妃作对的都被皇上先收拾了。先不管恬妃能活几年,若能把握住一两年的时间怀上个孩儿,那身份地位就不一样了。 兴许,殉葬也可免除。 转眼到了出行的日子,是个阴天,没有想象中的热。 白筠筠在车中打着小盹,阿琰与萧珩玩的不亦乐乎。福公公在马车外清楚地听到父子俩的笑声一波又一波。 皇后的车在前面不远,隐隐也能听到后面传来的笑声。南锦瑟皱皱眉,疲累的闭上了眼睛。她已经三十岁,身子向来不争气。 皇上与她数次提过更改去母留子的祖制,希望她可以劝说自己的父亲南阁老。 她想,皇帝真是被妖妃蛊惑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何况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为了那狐媚的恬妃,竟然遭受天下文人的耻笑。 这个恬妃,断断不能再留了。 南锦瑟眉头皱的更紧,太阳穴突突的疼。若是个一般女子,早死了十回八回了,偏偏此人狡猾至极。 再不动手,若是她早一步死了,那南家怎么办? 就算再送一个女儿进来,也未必能做的比她好,更未必能当得上皇后。父亲老了,族中并没有出色的能担当大任的好苗子,南家很可能就此衰落下去。 反观凤家,本就善名在外,富可敌国。今年的洪涝灾害,凤家第一个开仓赈灾,打的还是恬妃的名号,为她收揽人心。还有凤家那两个小子,脑子转的飞快,又会来事。给皇上办差,那叫个妥帖。 兴许过去多少年,凤家就骑在南家头上了。 南锦瑟烦闷的坐起身,睁开眼睛,「可都安排好了?」 对面绣帕子的常虹感受到皇后眸中的厉色,低声回禀:「娘娘放心,都安排妥当了,恬妃此次不可能全身而退。」 到了御锦山庄,萧珩先去处理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折子,居所由皇后分配。 白筠筠的居所是萧珩亲自所选,住在伊人馆,离着萧珩的住所是最近的。伊人馆景色最美,依山傍水,众妃眼馋而不得。 皇后喜静,住在稍远一些的烟霞馆。德妃住在皇后附近的仙人居。杨贵嫔与裴昭仪带着公主住在伊人馆附近的缥缈居。 御锦山庄是御用的皇家避暑山庄,房舍不大,但是多得很,且一处一景。待分完居所,皇后命嫔妃回去各自收拾,等待皇上翻牌子。 杨贵嫔面色有些冷,起身道:「皇后娘娘,趁着姐妹们还未搬进去,臣妾能否换一处处所?」 皇后眉头微蹙,「为何?是否觉得你与裴昭仪住在一处有些挤?」皇后揉着太阳穴,似是头疼病又犯了,「缥缈居虽然大一些,可你二人各自带着公主,再加上婢女婆子们,是有些挤了。」 「与裴姐姐在一处,臣妾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杨贵嫔瞥了一眼恬妃,「臣妾看不惯某些人,不想日日撞见。难得出宫散散心,臣妾想过得舒坦些。」 杨贵嫔素来有什么说什么,并不避讳,也不顾及他人颜面。 皇后苦笑,「杨贵嫔,安排你二人在缥缈居,并非本宫的意思,而是皇上的意思。皇上希望两位公主与大皇子多多亲近,三个孩子也有个玩伴。这回,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得住过去了。」 白筠筠冷哼一声,并未言语。 只是这个态度,已让所有人看在了眼里。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道这二人水火不相容,时不时的交锋,这刚刚到避暑山庄就要开始了。 秋琳和小路子等人已经将伊人馆收拾妥当,白筠筠刚刚沐浴完,阿琰已是睡醒了。刚才睡着了是一路抱进来的,此时醒了,看见换了地方,感到很是新鲜。 v第四十二章[06.20] 萧琰起来吃了一小碗西瓜,人精神了,高兴地手舞足蹈,拉着白筠筠的手撒娇,「母妃母妃,出去玩。」 白筠筠已经收拾妥当,面上抹了淡淡的仙女粉,乌黑如墨的长发披在身后,尚且没有干透,嘱咐春杏:「带些水给阿琰,一会儿渴了多喝水。」 她以前没少听办公室大姐们聊天,小孩千万别缺了水,尤其是夏天。多喝水,小孩新陈代谢的快,生病少。 阿琰这孩子让人省心,能吃能睡的,一岁半了,还从未发过热。说起来,萧珩最为高兴的便是阿琰这孩子身体好,跟长华对比太鲜明。长华那时候一年里没几天是好的,整日生病。 萧珩无数次人前人后的夸赞白筠筠,是个顶顶好的母亲。 避暑山庄名不虚传,果然比在皇城了舒服得多。水是活的,山是活的,空气是活的,人也就活了。整日在宫里待着,人都是腐朽无生气的。 屋外有个院子,和紫福宫的没法比,可是胜在自然灵秀。院子里种满了绿植,白筠筠进来的时候看过,都是防蚊虫的。各色小花儿围着墙根盛开一溜,一直爬上墙头。院子里除了花草,居然还有一小块菜地。 萧琰从未见过菜是怎么长出来的,指着满地的菠菜,兴奋的哇哇叫。院子一角有个鱼池,萧珩喜欢小动物,拽着白筠筠的手指走过去一看,「母妃,大鱼。」 红白相间的锦鲤在池子里欢快的游动,很是滋润。这是皇家的鱼,只能好生伺候着不能吃,这些锦鲤活的比普通百姓还舒坦。 仔细看,池子底下还有螃蟹。萧琰自打出生,还头一次见螃蟹。初生牛犊不怕虎,萧琰伸手就要去抓,被白筠筠一把抓住。 见萧琰瞪着大眼睛,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小孩子心思单纯,就觉得它好玩,要和它玩一玩。 「这个叫螃蟹,你看它的前爪,是会夹人的。」说着,白筠筠找了根细细的木棍,戳了戳螃蟹。 那螃蟹在水里霸道惯了,心道今天这女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啊,竟敢戳它蟹大爷。螃蟹不服气,伸出大爪子夹住了木棍。 好家伙! 白筠筠慢慢将螃蟹提出来,刚放在青石板上,螃蟹已经开始满地爬了。萧琰高兴的不得了,活了一岁半,头一回见横着走的螃蟹。 看的不过瘾,萧琰也趴在地上,学螃蟹横着走路。 青石板都冲洗的干干净净,白筠筠也不拦着他爬。萧珩进来的时候,正看见满地爬的不亦乐乎的阿琰和一旁笑眯眯的白筠筠。 只见她今日身着淡紫色薄纱裙,头发长长的散在身后,并未梳起发髻。肤如凝脂,唇不点而朱,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是母性的温柔。他的筠筠,怎么都是美的。萧珩心中满满,笑意浮上脸颊,悄悄的走到她身后,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猜猜,是何人?」 白筠筠笑意更深,尚未来得及开口,阿琰扑了上来,紧紧抱住萧珩的腿,「螃蟹,父皇,螃蟹,父皇。」 这话一出口,满院子的人都笑了。阿琰的意思是让父皇看他的螃蟹,可是乍一听,像是螃蟹父皇。 萧珩抱起他,原地转了几圈,逗得阿琰咯咯直笑。 萧珩交代一声福公公,「去和皇后说,朕晚上不过去了,让她自己用膳罢。」福公公笑眯眯的应了。 山庄里有一道拿手好菜,叫神仙鱼。这鱼在深潭底下,十分难捞,可是味道鲜美,让人流连忘返。萧珩特意命人做一道清蒸的,给阿琰和白筠筠尝尝。 窗外月色正好,萧珩命宫女太监都出去,与她们母子二人一同享受独处的时光。 神仙鱼刺少,萧珩亲自夹了鱼,细心地挑出刺,这才放进阿琰的小碟里。又夹了一块,放进白筠筠的小碟子里。 「多吃些,若是喜欢,朕明日再让御厨做。」 气氛十分融洽,萧珩隔着阿琰与她眉来眼去,晚上熄了烛火,自然又是一番激战。 烟霞馆 皇后在窗下,细细的描绘着一幅明月图。月下有一所小房子,在屋坐着两个小人儿,正偎依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常虹在一边磨墨,心里很不是滋味。皇后端庄大方,从不妒忌后宫嫔妃,可是皇后毕竟也是个女人,心里也渴望温暖和关怀。 这些,皇后都没有。 下午常青去请皇上过来用晚膳,皇上是答应了的。皇后挺高兴,还亲自下厨做了神仙鱼。皇后尚且记得,皇上爱吃这种鱼。可是饭菜都端上桌,福公公却说皇上公务繁忙,不过来了,让皇后娘娘自便。 哪来的繁忙? 明明就是在恬妃的伊人馆。 「说起来,本宫十分羡慕你。明年就可以放出宫了。到时候,本宫会将你嫁入好人家,还会给你丰厚的嫁妆,绝不让人小瞧了你。」 常虹心里一酸,「娘娘说的哪里话,奴婢才不出宫。常青性子急,别的奴婢也没见妥帖的。奴婢就在娘娘身边陪着,陪到奴婢头发花白走不动路为止。」 皇后抬头,「这才是傻话,能出去就出去。宫里就是个活死人墓,像本宫,这辈子也出不去了。」 她的母亲是正妻,可是后院小妾十几个,肮脏事见的多了。自小同其她贵女一样,母亲会教她们一些防范小妾的秘术。事与愿违,她没想到自己会成为皇后,每日见不到夫君,大多时间与小妾们打发日子。 家族的利益,胜过一切,包括那个龙登九五掌握生杀权利的男人。 知道皇后心里不舒坦,常虹劝慰道:「头一天到达山庄,皇上应该来您这里安寝的。不怨皇上,都怪恬妃蛊惑皇上,压根眼睛里就没规矩。」 皇后笑笑,「规矩?规矩从来不是给上位者定的。剩者为王败者寇,牢牢把握住皇上的心,那就是恬妃的本事。至于规矩,那就是一张做给别人看的皮囊。」 长虹一愣,皇后是最讲究规矩的人,怎么… 「不明白?」 常虹摇头,「奴婢愚笨。」 南锦瑟仰头看着天上的圆月,「若想坐到太后的位子上,谁守规矩谁就先败了。后宫这么多女人,得到皇上宠爱的,一定是披着规矩的皮囊,行着不守规矩的事。」 v第四十三章[06.20] 常虹似懂非懂,「奴婢愚笨。这次的事,老爷安排安排妥当了,让您安心就是。」 南锦瑟微微一笑,苍白的面容尚有一丝倦怠,「宫里从来都不缺捕蝉的螳螂,可是黄雀只有本宫一个。白氏仗着皇宠而已,若是没了皇宠,她待如何……」宫里的女人,活到最后也是殉葬的命。 翌日天气尚好,山间带着一丝的清凉之意。皇后安排了赏鱼宴,就在潭水不远处。 难得出来游玩,萧珩今日心情甚好,面上始终带笑。皇后见状,命嫔妃献上准备许久的才艺。这可是嫔妃们巴不得的事,一个个精神抖擞,使出了看家绝技,只为博得皇上青睐。 氛围甚好,众人说说笑笑,只等着品尝各种美味的鲜鱼。 一行太监鱼贯走进来,躬身为每一位嫔妃端上热气腾腾的鱼汤。突然,席间传来啪的一声,众人齐刷刷看去,只见一名小太监失手打碎了汤碗,鱼汤泼洒在白筠筠桌前。 热汤溅起,阿琰就坐在一边,幸好白筠筠眼疾手快,将阿琰护在怀里。阿琰无事,可是白筠筠手背已被鱼汤烫红。 小太监跪在地上,吓得不停颤抖,「娘娘饶命,奴才不小心失手,这才打碎了汤碗。」 白筠筠先是看了看阿琰,身上并无烫伤,这才觉出手背上火辣辣的。 萧珩走过来,心疼的托起她的手,转身冷道:「将这奴才拉下去,打三十大板。」 没要他的命,已是好运。不料小太监一抬头,着急的冲着白筠筠喊道:「小姐,啊不…娘娘,还望娘娘为我求情。难道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么……」 小太监不顾侍卫拉扯,使出浑身的力气疯狂的往白筠筠母子身上扑,被萧珩一脚踹了出去。 好巧不巧,太监砸到了杨贵嫔的小桌上。热腾腾的鱼汤溅了杨贵嫔一身,长歆吓得哇哇大哭。 杨贵嫔的性子众所周知,无人敢惹,只见杨贵嫔横眉怒目,也不管有没有侍卫,揪起小太监衣领,将其踹出三丈远,怒骂道:「哪来的狗东西,撒野也不看看地方。」 小太监被摔了个狗吃屎,急急大吼:「娘娘,娘娘,我是田柱子啊,你真的忘了我们的过去么?」 萧珩脸色更是难看,阴冷道:「拖下去,杖毙。」 福公公急的直跺脚,命侍卫上前,「来人,还不快拖下去。」 侍卫塞住了太监的嘴,拖着他往外走,只见那太监急切的盯着白筠筠,眼眶通红。 「且慢!」皇后蹙眉,站起身走到皇上身边,「皇上,此事有异,恬妃头一次来御锦山庄,为何那太监会认识恬妃?不妨让他说个明白。若话中有假,再杀不迟。」 皇后看向白筠筠,「妹妹意下如何?若是妹妹不许小太监说话,那便让侍卫将其拖下去杖毙。只是此事已经牵扯到了妹妹身上,若是弄不明白,本宫也担心,日后会有人借此说事儿,有碍妹妹和大皇子的名声。」 席间已经有人窃窃私语。明明是个陷阱,让她进退两难。 白筠筠看看皇上,又看看皇后,微微一笑,「臣妾从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其实,臣妾也很想知道,这个小太监是谁安排在这里。丢了臣妾的面子是小,丢了皇上的颜面是大。」 皇后唇角一抿,目光从白筠筠面上划过,对侍卫道:「放开他。」 小太监挣脱控制,跑上前跪在皇上和皇后面前,「奴才小柱子,给皇上皇后请安。奴才…奴才愿意说实话,还请皇上皇后饶了奴才的性命。」 萧珩拍拍白筠筠的手,示意她安心。 早有人给杨贵嫔换上了新的桌案,杨贵嫔也换了新衣。旁人直直的看着这出戏,唯有杨贵嫔,低头与长歆喝鱼汤。 皇后温言道:「皇上英明睿智,要活命就看你是不是说实话了。」 小太监一身的狼狈,叩了个头,直起身子道:「奴才之前曾在侍郎府打杂,与娘娘是老相识。昔年,娘娘在侍郎府过的凄苦,时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是奴才可怜小姐,啊不…是恬妃娘娘,这才时常接济她。」 「娘娘有什么苦水都愿意跟奴才说几句,一来二去,就…就有了…奴才不敢说。娘娘曾经数次与奴才商议,逃出侍郎府,与奴才…双宿双飞。哪怕在外边讨饭吃,都比在侍郎府里过的舒坦。」 「小姐有一次生病,高热不退,是奴才出府买了药给小姐服下。奴才还记得,小姐服了药,浑身发汗,贴身婢女忙着熬粥熬药,是奴才日夜贴身照料小姐的。」 「啪——」萧珩大怒,拍案而起,一张木桌瞬间碎成两截,「你这个满嘴恶言的狗奴才,究竟是何人指使你?!」 嫔妃们忍不住看向白筠筠,内心里,她们渴望见到这个宠妃痛苦流泪,狡辩不得的模样。 可是,并没有。白筠筠悠闲的品着鱼汤,似是毫不关己。 一时间,嫔妃们心里又没底了。这恬妃到底干了还是没干? 「绝对没有人指使奴才。奴才敢用性命保证,如有半句虚言,奴才甘愿受天打五雷轰。」 这个时候,总会有人跳出来。李贵人捂嘴一笑,「说的倒是轻巧,你见过有几个天打五雷轰的?即便有人做了恶事,也不见得上天显灵惩戒。」 这话不阴不阳,面上说着小太监,背后的恶人也不知是指谁。 小太监生怕别人不信他,「如有假话,奴才愿受火烤之刑。」 皇后面色渐渐难看,「本宫问你,你既然在侍郎府做事,又怎么会到了这御锦山庄?」 「奴才看不得小姐日夜受苦,于是与小姐定下两年之约。奴才出了府好生做活,待赚点银钱,再带着小姐远走高飞。不曾想,小姐居然进了宫。奴才心心念念的都是小姐,于是进宫当了太监,想着有生之年再见一面。」 「奴才一身好水性,当初公公也是看中了奴才这一身好水性,说深潭里的鱼不好捞,又没法钓,得需要熟悉水性的去深潭下面捞鱼,这才要了奴才。适才,奴才一激动,不曾想打碎了汤碗。小姐如今成了娘娘,奴才…奴才愿意祝娘娘前程似锦……」 田柱子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前前后后都说的清楚明白,他家小姐就是个负心女。 田柱子擦了一把泪,哽咽到说不出话。一副伤心失望的情郎模样,让人看了只觉得造化弄人。古往今来负心汉听得多,负心女倒是少见。 v第四十四章[06.20] 袁贵人平日对白筠筠十分恭敬,出声道:「红口白牙,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小柱子,你可有证据么?恬妃娘娘正得圣宠,你若是心中有半分依恋,此刻便不会令娘娘颜面扫地。可见,你言语中没有半分真话。」 「妹妹此话差矣。」德妃冷笑一声,「之前是痴恋,后来便是怨念,是恬妃受小柱子照顾在先,辜负了他在后。旧情人见面一激动,也是有的。何况他刚才差一点就被拉下去杖毙了。若非皇后娘娘及时阻拦,你我如何能看这一场旧情人相聚的好戏。」 裴昭仪素来很少掺和宫里的事,但凡说话都是能讲到点子上的,「皇上,依臣妾看,这奴才比仇人还要毒辣三分。恬妃妹妹的为人,臣妾还是知道几分的。别的不敢说,就这奴才的猥琐模样,恬妃又怎么会多看他一眼?更不用说苟且之事。」 皇后也道:「本宫也觉得裴昭仪所言有理。此事还需查个清楚,不能听这奴才的一人之言。」 白筠筠一直没做声,此时站起身,对着上座施了一礼,「臣妾有话要问他,还望皇上皇后准许。」 「你问便是。」萧珩面色冷冷的,脸色铁青。 「你以前在哪一处打杂?」 田柱子抬起头,「奴才在厨房啊,小姐您当真是忘了。亏得奴才时常给您带着吃的,还曾被罚过。奴才还教过您凫水,您也忘了。」 白筠筠又问:「想来你今日闹着一出,是预谋已久的,也是有帮手的。这魑魅魍魉的不止你一个,你有谁作证,把他叫出来便是。本宫也十分好奇,为你作证的人是谁。难不成是…桃枝?」 听得「桃枝」二字,田柱子面色明显一滞。她怎么会知道? 皇后也道:「你有谁作证,带上来便是。」 片刻,一名宫女打扮的女子被带了上来,果然是当年她的贴身侍婢桃枝。只见桃枝比之前胖一些,模样也比之前水灵。 可见,在这里过得不错。背后之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派上用场了。白筠筠猜测桃枝,并非毫无根据。一来桃枝是她的贴身婢女,二来当时进宫,被春杏半路打晕扔进了草丛,被有心人找到也不奇怪。 「奴婢桃枝,给皇上皇后和各位娘娘请安。」 皇后皱眉:「桃枝,本宫问你,小柱子之前,是否在侍郎府厨房打杂?」 桃枝看看白筠筠,眸光闪烁,「回皇后娘娘的话,是。奴婢伺候小姐…恬妃娘娘多年,与小柱子人相识多年。」 不待有人问,桃枝继续往下说:「娘娘在侍郎府的时候受尽苛待,是小柱子常常照料娘娘。娘娘还曾对奴婢说起,小柱子为人憨厚老实,是个共度一生的良人。恬妃娘娘也曾想与小柱子逃出侍郎府远走天涯,谁曾想,恬妃娘娘后来进了宫。」 袁贵人问:「既然你侍奉恬妃娘多年,那为何没有跟着娘娘进宫,反倒来了避暑山庄?」 这话问的有水平。白筠筠赞许的看了袁贵人一眼。 「是啊,桃枝,你为何没有跟着本宫进宫?」 桃枝看向皇上,脸颊绯红,「娘娘许是觉得奴婢貌美,怕奴婢进宫争宠,这才没让奴婢进宫。」 白筠筠大笑,真亏她想得出来。仔细一看,桃枝的鞋子是刚刚换上的,白底绿面,上面绣着鸳鸯戏水。一身宫装是九成新的,面上敷着淡粉,唇上涂抹了娇红的口脂。耳边垂着珍珠坠子,头上一根鸟纹金簪。 这人今天是精心打扮过的,说实话,姿色当真不错。白筠筠问:「桃枝,小柱子,你二人何时进的宫?」背后之人谋划这个局,不是一天两天了,也真是费尽心思。 二人抬头相互看了一眼,「一年多了。」 「那今日又是何人将你二人安排在这里?」 小柱子急急道:「没人安排。」桃枝回答亦是如此。 阿琰年纪不大,却是知道眼前二人对母亲不利,小眼神跟刀片似的。 白筠筠又道:「你二人并非同时离开侍郎府,可是却同一时间进宫,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指认同一主子,这可真是莫大的缘分。」 这话里有无尽的讽刺,在座的嫔妃居然有人笑出声。 白筠筠看看萧珩,微微一笑,对着桃枝道:「既然这般有缘分,本宫想,不妨带你二人其中的一个进宫。」见桃枝睁大眼睛,眸中充满算计和喜色,白筠筠继续道:「紫福宫的太监已经够用,可是宫女尚缺一人。」 皇后已经心知不妙,这个女人太过狡猾,竟然使用离间之计。 桃枝抬头,「娘娘说的可是真的?」 白筠筠笑笑,「今日事,今日毕。只要你将事情的是非曲直说清楚,本宫既往不咎。」 小柱子见桃枝面带喜色,心中觉察不妙,出声阻拦:「桃枝,即使你进了宫,她也不会好好待你。」 白筠筠道:「今日这事之后,背后之人不会给你留下说话的机会,你信不信?两条路,桃枝,你自己选。」 桃枝低下头,心中打着小九九。皇后暗暗做了个手势,只见身后的常虹不着痕迹的退了下去。 「恬妃妹妹此话不妥。」德妃道:「你这是明摆着让桃枝说假话。宫里的奴才,如今都愿意去你的紫福宫,你用此话诱导桃枝,未免有所偏颇。」 桃枝并不傻,在宫里这一年,她的确看到了许多可怕之事。她也知道,这事之后,自己已经失去利用价值。桃枝做了打算,今日上来作证,就格外精心打扮过,就为了入得皇上的眼。只要与皇帝共度一夜,飞上枝头就不必害怕了。 宫里这么些女人,长相不过如此,她桃枝又聪明又漂亮,胜过恬妃十倍,怎会混不出个人样来? 「奴婢桃枝,仰望皇上一丝怜惜。」桃枝舍弃恬妃,冲着皇上叩首,一行泪自眼角落下,颇有几分我见犹怜。 萧珩很气愤,这事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兴许他会多想一想。可是白筠筠特殊,他让暗卫在侍郎府查探了数月,一无所获。若是田柱子与她有什么旧情,又怎么会不知道? 再说桃枝,桃枝对白筠筠不好,是继室柳夫人安排过去的人。若有个男人在跟前晃悠,柳夫人第一个就知道了,绝不会容许白筠筠继续住在侍郎府。 v第四十五章[06.20] 萧珩还知道,白筠筠在进宫的路上将桃枝收拾了,换上自己身边的春杏。 这场拙劣的戏,显然是背后有人故意为之。萧珩摸摸脸,哪个王八蛋往自己脸上泼脏水。 只是背后之人千想万想都不会知道,他萧珩是活过一次的人,白筠筠与前世判若两人,他之前怀疑她是九江王的细作,早就查了个底儿掉。 萧珩冷冷一笑,「桃枝,今日你若交代谁安排你二人出现在这里,朕或许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说罢,看向田柱子,「适才你自己说的,若有半句假话,当受火烤之刑。」 吩咐福公公,「去准备木柴火堆。」 桃枝和田柱子吓得直哆嗦,白筠筠趁机道:「桃枝,你是个明白的,是为他人做嫁衣,还是为自己找条活路,自己选。若是说晚了,说不定那个火堆是你的。」 后面这句话比火堆还热,桃枝此刻压根儿没了爬上龙床的念头,想着能活就是好的。 田柱子看着侍卫将柴堆架起,手脚已经不受控制的打颤,可是…可是自己还有爹娘,还有兄弟姐妹,他不是一个人。背后之人说过,若是这出戏演砸了,他敢吐出背后之人,那全家十几口都不能活了。 萧珩动动手指,眼皮子都不抬,「把那个狗奴才挂上去。」 皇后蹙眉,委婉道:「皇上,姐妹们都知道您宠爱恬妃,可是此事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个说法,日后对恬妃和大皇子名节有损呐。」 萧珩不理会,「挂上去!」 田柱子被侍卫拖着,转眼间挂在了架子上。一看身下的柴堆,田柱子当场吓尿了。去他娘的十几口人…… 「我说我说,别点火别点火啊!」田柱子浑身抖如筛糠,眼泪鼻涕往外涌。 桃枝也吓得够呛,一听田柱子大喊,她也回过神来,「我说我说,娘娘,恬妃娘娘,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您可手下留情啊。」 众嫔妃撇撇嘴,这场戏不经看呐。皇上一吓唬就都招了? 桃枝和田柱子争着交代,当年把她们送进来的是个老太监,姓钟。平日里对他们照料有加,这回老太监找上他二人,教他们二人如何编造此事。 萧珩命侍卫传唤老太监。片刻,一名头发花白颤颤巍巍的老太监被侍卫押了过来。 老太监面色有些僵硬,目光浑浊,但是并不慌乱。一上来便开始交代:「老奴做这件事,是因为老奴看不惯妖妃祸国,妖妃迷障了皇上的双眼,可是迷障不了天下人。皇上为了妖妃,连祖宗规矩都不放在眼里,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老奴今日就算身死,也为了天下百姓死的。」 说完,老太监口中流出一丝鲜血,抽搐几下,倒在了地上。 侍卫上前查看,老太监已经服毒身亡。 又是死无对证!线索全无! 赶尽杀绝,不给敌人留机会,和上次杜嬷嬷那回事如出一辙。 萧珩脸色铁青。皇后跪下请罪:「都是臣妾的错,一场赏鱼宴被几个心怀叵测的奴才搅成了这般。皇上难得出来散散心,臣妾百般想着取悦皇上,可是…都怪臣妾不好。」 明明是因为立太子一事惹出这些,在众人眼里是皇上太过宠爱恬妃的缘故,可是皇后却当众认错。皇后看似请罪,实则给了皇上下台阶,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保住皇上的颜面。 让众人看到,皇后端方大度,处处为皇上着想,的确有一国之母的风范。 白筠筠冷眼看着这场戏。不得不佩服,皇后是最大的赢家。 既展示了自己的贤良淑德,又在皇上心里种下阴影。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容许他宠爱的女人有什么旧情人,何况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揭发。 哪怕这个旧情人是假的,同样可以在皇上心里种下疑虑。男人的颜面,看的比什么都重。 萧珩将皇后扶起,皇后紧握皇上的手,面上有感动之色。「皇上不要生气,臣妾想,恬妃妹妹也不是那样的人。」 德妃面上也有一丝笑意。她白筠筠凭借什么活的这般潇洒? 皇宠! 若是皇宠没了,她还能活到几时?! 都等着看白筠筠笑话时,不料萧珩走到白筠筠面前,眸中尽是关怀之意,「手可还疼?」 白筠筠微微一笑,「好多了。」 「瞧瞧,都烫红了,朕心疼不已。」 皇后面上的笑意微微有些僵硬,她就不信皇上一点都不介怀。「御医,来给恬妃看看手。」 萧珩一摆手,「都散了罢。御医随朕到伊人馆。」今日闹成这般,赏鱼宴还赏什么赏。 阿琰懂事早,虽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可是知道有人欺负他母妃。阿琰拽拽萧珩的衣摆,「父皇,有坏人。」 萧珩面上有了一丝笑意,弯腰抱起他,吩咐福公公:「那两个贱奴严加审问,朕要知道谁在背后蝇营狗苟,行这等龌龊之事。」 皇后垂眸,掩起里面的情绪,再抬起眸时,已是关怀万分。「臣妾恭送皇上。常虹,去把本宫的玉兰膏送去伊人馆,那可是治伤疤的良药。」 白筠筠坐在窗前,阿琰捧着她的手,呼呼的吹气,「母妃,阿琰吹吹,不疼。」 「乖。」白筠筠抚着他的小脸蛋,心中拂过暖意,吹散了刚才宴席上的不悦。 萧珩坐在她面前,拿过药膏给她涂抹。其实烫的不厉害,就是有些红。 「真会查清此事,不让你受委屈。」 白筠筠柔柔的笑着,「背后之人当真狠毒,离间筠筠与萧郎。」 萧珩当然知道,除了凫水那件事,他没什么不知道的。萧珩总不能说,他派人查过她许久。 「朕都明白。」 阿琰人小鬼大,见萧珩火辣辣的看着她母妃,小身子挤啊挤进两人中间,抬头看向白筠筠,糯糯的声音道:「母妃,朕都明白。」 屋外的春杏和福公公听到里面传来的爆笑声音,这才放了心。皇上这般愉悦,应该不会对娘娘心存芥蒂。 入了夜,烟霞馆。 皇后依旧在作画,偌大的水池,里面有几条鱼。水池边,是一蓑笠翁垂钓。 常虹端来牛乳,皇后让她搁在一边。 「娘娘,那两个贱奴才被关起来了,奴婢听说,正严刑拷问。」 皇后微微一笑,「那又如何?左右牵扯不到本宫身上来。」南阁老做事,她放心。 v第四十六章[06.21] 常虹将烛火点亮些,将烛台往桌边靠的近些。「娘娘轻易不用手段,用起手段来非凡人可比。恬妃虽然侥幸逃过一劫,算她运气好。」 「这算什么,不过是开胃菜而已。」皇后细细的画着钓鱼线,似是聊着天气很好,让人听起来风轻云淡。「本宫既然能坐上后位,就能坐上太后之位。除了本宫,谁也不配。」 南锦瑟最大的担忧,是自己身子弱,活不到那个时候。 常虹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下一步要做什么,她从未看透过这个主子。这个主子有时候温柔大度,可是一旦用起手腕,还从未见失败过。就像太后,不终究也是败了么…… 恬妃,再受宠也是个妾,不足为惧。 「恬妃仗着的不过是皇宠,待着宠爱一一消磨完了,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男人女人之间的情爱,终究是走向陌路的。本宫,不过是把这一步提前了而已。」 避暑山庄里的夜,比皇城不知舒服多少倍。凉风透出细纱吹进屋里,桌上的一页纸飘落在地上。 上面歪歪扭扭的画,出自阿琰之手。一个是母妃,一个是父皇,还有一个是他自己。后面画了一堆点点。 萧珩问他这是什么。阿琰说,是母妃的兔子们。 阿琰睡熟了,小咕噜打的极有节奏,偶尔还嘟囔几句梦话:「欺负母妃,坏人。」 萧珩笑笑,将怀中之人搂得更紧。 白筠筠微微仰头,亲他的脸颊,悄声道:「背后之人出了这样的点子,为的是萧郎与筠筠离心离德。可是萧郎毫不在意,为何?」 为何… 他查了个底儿掉,可是这话不能说。 小女人又道:「可见,皇上之前是调查过臣妾的。」之前还未承宠之时,萧珩对她百般难为,后来奇迹般的好了。想来,是受白岑牵累。 「朕……」女人要哄,这种实话是坚决不可以说的,萧珩刚想起个理由,不料唇被小女人用手指捏住。 「萧郎也一定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臣妾会凫水。」 「嗯。」萧珩嘴唇被捏着,不能说话,只得应了一声。月光下,她眸中满是促狭。 「臣妾,给皇上讲个故事。」凫水这事,是该解释一下。 「臣妾小的时候,有母亲护着,的确不用为生计发愁。可是后来母亲故去,父亲不疼,继母容不下,臣妾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生存。有一次,臣妾病了,高热不退,连口水都喝不上,更不用提汤药了。」 萧珩抚着她的肩,轻声相问:「后来呢?」 「迷迷糊糊中,臣妾以为自己就要去见母亲了。生不如死的时候,觉得能去见母亲也挺好。可是,臣妾做了个梦。梦中,臣妾到了另一个地方。那里与南晋不一样,很不一样。」 萧珩起了兴致,「如何不一样?」 「那里的屋子很高很高,女子与男子一样赚银子,不嫁人也有活路。所有的孩子,都有书可以念。」白筠筠说的半真半假,「臣妾时常到那个梦里面去。皇上或许不信,此事连臣妾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萧珩微微蹙眉,「竟有此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萧珩不敢相信。可是除此之外,真的无法解释为何她会变化如此之大。有时候最不合常理的反而就是真相。 「在梦里,臣妾总是遇见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很是神秘,仙女一般,臣妾看不清她的模样。女子说,臣妾此生有水难,只有学会凫水,方可度过这一劫。」 萧珩不做声,静静地听着。 白筠筠感受着身边男人的气息变化,知道他尚且在疑惑,「那个女子多次帮了臣妾的忙。臣妾问为何?那女子竟然说,她是臣妾丢失的一缕魂魄。臣妾与一名男子有三世情缘。第一世,那男子负了臣妾。臣妾伤心绝望,以至于少了一缕魂。」 「哦?竟有此事,后来呢?」萧珩又觉得自己肩膀疼,似是毒疮发作的感觉。 「第二世,臣妾少了那缕魂魄,变的不太一样。具体有何不一样,那女子并未言明。这是第三世,女子再三嘱咐臣妾,这一世遇到良人,要好好相待,那是三生三世得来的缘分,是百年姻缘缔结的善果。女子说完,一道光束罩在了臣妾头上,臣妾从此变的脑子清明了许多。」 萧珩琢磨着她的话,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她的变化,暗卫查不出为何?前一世他好好待她,她竟然拔刀相向,最后自己跃下城楼。 萧珩重活一辈子,这一世的她那么与众不同。除了她说的,好像真没有什么别的理由可以解释此事。 萧珩摸摸肩膀,隐隐作痛,那三世情缘大概是真的。看似不合常理,可是恰恰与他不解之处都相符合。他能重活一世,她自然也能有奇遇。 说起来,都是缘分使然。 萧珩看着月下的小女人,清纯中带着成熟的妩媚,娇艳不可方物。萧珩心中火热的很,解了衣,翻身而上。 酣战过后,萧珩满足的睡着了,白筠筠头脑里一片清明。前世的电视剧不是白看的,言情剧不是白学的,恋爱不是白谈的。 皇后不是要剥离她的皇宠,离间皇上对她的信赖么?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她将计就计,将这个男人的心抓得再紧一些。 皇后给她下套,她就得想方设法翻身。皇后口碑在朝野和后宫中甚好,萧珩对她也没什么不满,扳倒皇后是个大工程。 有些事,她要沉住气。 田柱子和桃枝那里,审不出个所以然。之前都是钟老太监与他们联系,平日联系不多。 钟老太监进宫时间长,平日里与外头联系的不多,也没有什么亲眷在外头。唯一的线索是在钟老太监的贴身衣物里,发现了一张大额银票和一封信。 信件上竟然是袁大人的亲笔。 袁大人是袁贵人的父亲,任职刑部。袁大人的长子袁青是建安城里有名的才子,与凤早私交十分要好。 袁大人是不会这么做的,何况袁贵人之前是采女,仰仗着紫福宫才升为贵人。 这一出,不光离间皇上与白筠筠,还离间凤家与袁家。 福公公将此事禀报给皇上。萧珩又不傻,老太监既然抱了必死之心,又怎会将证物贴身收藏? 明晃晃的嫁祸。 袁贵人听闻此事大为震惊,跪在伊人馆门前哭诉。白筠筠好生安慰她一番,萧珩也并未责怪。 v第四十七章[06.21] 皇上日日宿在伊人馆,皇后虽然不说什么,天天如往常那般习字画画。可是常虹在皇后身边伺候的久了,敏锐地感觉出皇后有些微微浮躁。 连着写了两个时辰的大字,皇后没有一张能看进眼里的。 「娘娘,奴婢给您做了牛乳羹。」长虹笑着,将小茶盘端了过来。 南锦瑟摆摆手,这是她平日里爱吃的,此时并不感兴趣。「皇上在伊人馆住了几日了?」 常虹道:「回娘娘的话,连着五日了。昨日…昨日皇上让人将一堆奏折都搬了进去,说以后在伊人馆住着。」 「成何体统!」上次那件事,并未在皇上心里种下刺。可见,恬妃当真有手段。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皇上半点不疑心。 「娘娘,您千万别生气,身子要紧。」常虹见皇后面色发白,急忙道。 胸口闷闷的,有些作呕,皇后闭上眼睛,眉头紧皱。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除了头疼,还时常眩晕。天地围着她不停的转,那种感觉,比头疼还难受。 「本宫今日身子不适,去告诉皇上。」 长虹心领神会,「奴婢这就去‘无意间’让福公公知道。」 傍晚,轿辇停在烟霞馆,萧珩没让人通报。刚走到门口,只听常虹不乐意的念叨:「娘娘,您身子不好,又何必亲手做这道神仙鱼?」 皇后温和的声音响起:「皇上最爱吃这道鱼。当年,皇上还是二皇子时,就与本宫一起来过这里。皇上还说,本宫的手艺比御厨都好。前几日本想好好办个赏鱼宴,让皇上开心,谁知…唉,都怪那几个不中用的奴才,败了皇上的兴致。白白惹得本宫内疚,很是过意不去。」 「皇上日日在恬妃娘娘那里,又不过来吃。皇上眼里只有恬妃一人,亏得您日日在佛前为皇上念经祈福。」 皇后带了几分恼意,「不可胡说。即便有错,那也是恬妃失了后妃之德,与皇上并无干系。皇上英明,永远不会有错。」 萧珩微微一顿,走进屋。室内鱼香四溢,只见皇后一人端坐桌前,正准备用膳。膳食并不符合皇后的用度,两个素菜,一盘鱼,外加一碗鱼汤。 见皇上进来,皇后先是一抹诧色,接着眸中泛出惊喜。 「皇上怎么来了?外头的奴才也不知道通报一声,臣妾未能及时接驾,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怎会。」萧珩微微一笑,扶起她,「听闻你身子不适,朕过来看看。本是要早点过来的,可是等忙完,也就这个时辰了。」 「常虹愣着做什么,还不给皇上准备碗筷。」皇后干脆利落的吩咐,「再让御厨做几道皇上爱吃的菜。」 常虹好似才反应过来,皇后笑她:「皇上平日里过来的少,你这个丫头倒是忘了怎么伺候了。」 常虹告了罪,这才出去准备。 「皇上不在伊人馆用完膳,可曾告诉恬妃妹妹?莫要让她白白等着。」皇后闻言细语。 萧珩摇摇头,「恬妃说了,今晚让朕别过去。」 皇后微微一愣,萧珩继续道:「听闻你身子不舒服,恬妃要将朕赐给她的千年老参送过来,朕说不用,库房里还有。小福子刚才已经去取了,片刻便送过来。」 「恬妃妹妹当真是有心了。」皇后的笑意淡下来。那也是个人精,在皇上面前装贤良装大度,比她装的还早了一步。 菜很快做好端了上来,皇后拍拍手,只见一名宫装美人走了进来,袅袅跪在地上,音如莺啼。 「奴婢燕宁给皇上皇后请安。」 萧珩阅美无数,可这等美人也是头一次见。烛火下,眼前的美人像是画上走下来的,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皇上,后宫姐妹不多,难得有合皇上心意的,是臣妾做的不够好。这次出行,臣妾特意寻来燕宁,让她伺候皇上。只要皇上喜欢,臣妾也跟着高兴。」 「皇后有心了。」萧珩看着眼前的美人,的确美,身上别有一种风情。这种风情萧珩只在白筠筠身上见过,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媚骨之姿。再一打量,这名美人的眼角眉梢,还真有几分白筠筠的模样。 萧珩心里一沉,想起了今日下午白筠筠说过的话。 「后宫女子对皇上的思念之情,有两种表达。一种是臣妾这种,心悦萧郎的情话,一天说一百遍也不够。」 「还有一种,不当着您的面说,但是通过别的方式来表达。比方说,与奴婢谈及皇上,言语间皆是思念之情,巧就巧在偏偏让您听到。既表达对您的思念,还能显示自己与世无争的大度。」 萧珩当时听的有意思,并未往别处想,问:「筠筠为何不做后一种?」 白筠筠笑看他,答的毫不迟疑:「后面那种是闷骚。肚子里有坏心眼,做坏事不让你看到的。臣妾不同,即便使了手段也不瞒着萧郎,要做什么都是敞亮的。」 萧珩看看面含笑意的皇后,再看向地上的美人。他的筠筠真是神了,今日一早起来,还说做了个梦。 有人献给了皇上一名绝世美人。只是这名美人双手带血,不吉利。 见皇上若有所思,没叫起,地上的美人笑的有些僵硬。皇后也不明白,以她对皇上十多年的了解,皇上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皇后笑道:「皇上可还满意?」 他满不满意…皇后都已经把人送到面前了,他怎能不给皇后脸面。 「皇后费心了。」 天下男人皆好色,皇后对燕宁的容貌还是很有信心的。与其说对燕宁有信心,其实皇后对自己父亲南阁老更有信心。 燕宁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倾城之貌,头脑灵活,再加上她的刻意扶持,恬妃独宠的日子不太长了。 「皇上,不若今晚留宿在臣妾这里罢,让燕宁好好伺候皇上就寝。」 叫燕宁的女子满脸羞涩,不敢抬头,眼皮微微向上一抬,还未看见面前男子的模样,转而又垂下了眸子。似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声音娇弱甜美,「还望…皇上疼惜。」 萧珩转过身,看着满桌子的菜,道了句:「皇后身子不好,还是趁热吃罢。」 皇后面色一僵,很快又缓回来,微微笑道:「多谢皇上体恤。燕宁,还不伺候皇上用膳。」 燕宁这才起身,站在一侧,为皇上布菜。 皇上刚才没有表态,皇后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待萧珩用完膳,皇后命燕宁泡了一壶桂月尖。 v第四十八章[06.21] 「皇上素来喜欢这道茶,臣妾把茶一道带来了。想着皇上哪日来的时候,可以为皇上沏上一盏,以去疲乏。前朝的事,臣妾不可多问,只要把皇上伺候好,臣妾这个皇后也没有白白辜负皇恩。」 萧珩看看皇后,「你有心了。」他与皇后结发多年,熟知皇后脾性。贤良端庄,温和大度,从不与后宫嫔妃为难,反而多加照顾。对待几个公主皇子一视同仁,有什么稀罕玩意儿都想着先赐给孩子们。 可是,从立太子开始,宫里一出一出的波浪涌向白筠筠,他怀疑过任何一个人,包括皇后。 甚至,他令暗卫查探,可是并无所获。从杜嬷嬷到这次的老太监,线索断的干干净净,连根毛都没留下。连萧珩都诧异这些个死士的由来。 打内心深处,他希望皇后如表面这般善解人意,,而不是如太后那般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是朕冷落了你。你身子不好,需要好好将养,后宫的杂事便交给她们去做罢。」萧珩命福公公把千年人参呈上来,「你若喜欢,便多用些。」 皇后捏起帕子,沾沾眼角,「皇上对臣妾真好。臣妾腆居后位,这些年也没有为皇上诞下一儿半女,着实惭愧。臣妾的父亲找大师为燕宁算过八字,此女吉祥有福气,命中带子,臣妾这才将人带进了山庄,还望皇上不要嫌弃。」 皇后年已三十,身子骨又不好,生育的机会不大,膝下没个一儿半女,比不得杨贵嫔与白筠筠她们,着实有些孤冷。 萧珩沉吟着,「既然皇后喜欢,那便封个选侍罢。」 「燕宁,皇上的话可听到了么,还不赶紧叩谢皇上。」皇后面露喜色。 「臣妾谢皇上隆恩。」燕宁面含娇羞,婷婷下拜。 皇后这般殷殷相邀,自己走了怕是不合适。可是,萧珩十分想念那只拽着他龙袍喊父皇的愣小子,还有那个满是心计却又敞亮的小女人。 萧珩品完了茶,咳咳嗓子,「朕的奏折尚未看完,改日再来看你。」 皇后眸中掩不住的失望之色,却还是以礼相送,「臣妾恭送皇上。」 皇上身影越来越远,皇后挥挥手,命燕宁下去。 常虹命小宫女将桌上收拾利索,连茶壶都撤了下去。皇上果真是迷了心窍,连燕宁这般倾国倾城的女子都无法留住人。 「皇后,燕宁这等难得一见的美貌女子,早晚是插在恬妃心头的一把刀。」 皇后不置可否。 萧珩回到伊人馆的时候,白筠筠与阿琰正在用膳。 走到门口,听到里面母子俩有说有笑。 「母妃乖,张嘴。」 萧珩透过帘子缝,只见小小的人儿手里拿着一只麻团在白筠筠面前晃,「乖,阿琰喂你。」 「母妃不吃了,阿琰吃罢。」 小小的人儿有一丝倔强,「乖哦,吃了长大个儿,像父皇那么高。」 萧珩失笑,这都是平日里跟阿琰说的话。 白筠筠满是笑意,张口吃下了麻团,「好阿琰,已经是第三只麻团了,不可再吃了。」 阿琰又捏起一只蒸饺递过去,「父皇不在,阿琰照顾母妃。」 这话真好听,白筠筠张嘴,又吃下一只蒸饺。 得!肚子涨的很。 眼看阿琰又去拿小笼包,白筠筠忙摁住他的小胖爪,「母妃若是再吃,肚子就大了。」 阿琰一听,另一只手抓过小笼包递过去,「肚子大,里面有弟弟。阿琰要弟弟。」 肚子大了有弟弟,这是哪个教的…… 春杏捂着嘴直乐,「娘娘,阿琰曾经问过奴婢,宫里有姐姐,为何没有弟弟。奴婢说,等娘娘肚子大的时候,就会有弟弟了。有了弟弟,会陪大皇子玩耍。没想到,说过一次竟然记住了。」 萧珩大乐,挑开帘子进了屋,抱起阿琰,「乖,弟弟可不是吃包子能吃出来的。」 阿琰瞪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那吃什么?」 ……怎么糊弄这只小屁孩为好? 萧珩还未想好如何回答,阿琰已经无师自通:「吃草!兔子生小兔,吃草。」 萧珩大笑,将阿琰搂在怀里,「那…看来母妃要吃草。」 让屋里人都出去,萧珩与母子二人在一起,独享时光。 今夜微风凉爽,月弯如钩。 福公公站在长廊里,跟春杏聊着天儿。「恬妃娘娘可真是神人,竟能未卜先知。」 春杏眼皮子一抬,「皇后娘娘真送美人儿给皇上了?」 「可不是?那美人长得像是画上走下来的人,放眼宫里,及得上的人不多。」 春杏又问:「比得上我家娘娘么?」 福公公对答如流:「自然比不上。」比得上,他也不能说实话啊。 春杏很是佩服,白筠筠之前就说,皇后一定会献上美人。到这避暑山庄里,远离皇城里的眼线和拘束,又趁着皇上心情放松,献上美人是最好的时机。 她家娘娘还说了。自古以来,后宫里的美人都是一浪高过一浪,将没脑子的拍死在沙滩上。皇后献出一名美人,是夺去她皇宠的最直接最快的方式。 福公公道:「你可是没看见,那美人儿哦,啧啧,看的老奴的腿都酥了。可是啊,咱们皇上还是惦记着恬妃娘娘和大皇子。这不,也没留宿在烟霞馆。」 屋里又传来一阵大笑,聋子也能听得出皇上此刻多么愉悦。 春杏咧咧嘴,「我们娘娘可是最有福气的。要不然,泰山奶奶怎会独独青睐我们娘娘。」 福公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现在回想起来,恬妃娘娘果然非同凡响。要不然后宫这么多人,怎么就偏偏娘娘的肚子争气,生下来了大皇子? 可见,恬妃娘娘是有神佛庇佑的。 翌日,萧珩在处理奏折。春杏将福公公的话传进了白筠筠的耳朵。 「福公公见的美人多了去了,能让福公公腿脚酥麻,可见是个一等一的美人。皇后这次可是用了心的。」白筠筠为阿琰打着凉扇,这孩子真是怕热。 皇后此人犹如蛰伏在暗处的毒蛇猛兽,要不然不出手,只要出手断然不会放空。 白筠筠之前猜测皇后会送上美人,那也是按照大概率计算的。后宫剧上不都是那么演的? 远了不说,当初皇后扶持她,不也是为了对付当初的淑妃马云双么… v第四十九章[06.21] 还有凤老妇人传进话来,说南府有动静,四处寻找美人。 其实南府的动静很小,奈何凤家是做生意起家,不管黑道白道,上至官场下至三教九流,都打交道。 这道消息,是凤行与江湖友人见面时得知。那位江湖友人是走镖的,他亲眼看见南府的管家接上美人,一路护送。为此,那位游侠足足跟了半个多月,走了三个郡县。终是亲眼看见小轿进了南府后门。 南府搜寻美人做什么? 南阁老一大把年纪,身边美婢多得是,犯不着四处搜刮美人。只有一个解释是合理的,那就是皇后要用来固宠。 春杏接过凉扇,「娘娘歇一歇,奴婢来打罢。」见白筠筠倚在床头,有些疲惫,春杏又开始心疼。 「娘娘别忧心,皇上见了美人也没留在烟霞馆,可见,您和大皇子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无人可比。」 白筠筠睁开眼睛,透着一股子慵懒,「我知道。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盛一景说皇后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了,我猜,她这是着急呢。」 春杏不解,「她着什么急?」 「自然是着急皇上还不立太子。一日不立太子,我就得多活一日。我多活一日,她就不安心。万一大臣们拗不过皇上,真把祖宗规矩改了,到时候南晋就是东西两宫太后。有我这个亲娘在,阿琰怎会听她摆布?她是万万不愿意看到的。」 按照皇后的心机,她有更好的办法,就怕她的身子靠不住。不然,凭着皇后的手段和地位,与她磨个十年八年再下手,怕是更加稳妥。 春杏撇撇嘴,「就是,万一她早早的去了,南家的地位可就一落千丈了。皇后处处为难娘娘,还不如南家挑出些优良子弟,好好教导那些苗子。」 「南家就是后继无人,所以才着急。除了压制我,皇后她没别的办法。」 白筠筠笑笑。瞧,连春杏都能想明白的道理,别人又怎会想不到。 微风吹起窗棂上的艳云纱,一股林间的清新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胸口的不适渐渐散去,白筠筠摸着阿琰的小脚丫,又胖又软,心中一股暖意油然而生。 想要她的命,想要她的阿琰,那就凭本事来拿! 御锦山庄的芙蓉最是出名。一片接天莲叶无穷碧,望也望不到边际。 上次的赏鱼宴没办好,皇后再接再厉,邀请皇上与众嫔妃一同赏芙蓉。说是赏花,其实就是将燕选侍推到众人面前。 白筠筠的消息收到得早,并不感到意外。可是其她嫔妃乍一听到来了个美人,心里有些膈应。不过转念一想,膈应也轮不到自己啊,上面还有个恬妃不是? 自打白氏成了四妃之首,众人早已忘了皇上是什么味了。 沿着山路往下走,是一条石头小路。这条石头小路早被清理过,干净而清幽,竟然一直通到了湖中。拨开一人高的芦苇,眼前竟然是一块略高耸的空地。 空地上早就摆好了木几和蒲团,还有美酒与好菜。众嫔妃连连称奇,真是举办芙蓉宴绝好的地方。 「皇后娘娘真是有心了,妹妹还从未见过这般奇妙美景,好似自己化作芙蓉仙子一般了。」德妃巧笑嫣嫣,话里倒不全是恭维。 正值夕阳还未落山,远处的彩霞与红白相间的荷花想映衬,真真是绝美。 常虹笑着,安排众嫔妃落了座。 萧珩见孩子们打闹嬉笑,道:「都把公主和皇子看好了,这里虽然景色美,可是旁边是湖水,不得大意了。」 众人纷纷应是。 萧珩也很满意这处地方,眉眼中都是笑意。一山一水一石,皆有灵气。萧珩不禁感叹,天下最没有灵气的地方,就属皇城了。 皇城里到处死气沉沉,花是刻意种的,景是刻意剪出来的,美人的笑是端着的,入口之物需银针试过,晚上睡觉需得睁一只眼睛,朝堂上的大臣是真假参半……真他娘的累。 还是这里好。寻常人家有他无法体会到的乐趣。转眼看了一眼正在照顾孩儿的筠筠,晚霞映在她的侧颜,有了母性的女子,更美。 萧珩不自知的微微弯起嘴角,眸中无尽的宠溺。 一副君王赏美图,偏偏落入了皇后眼中。皇后不着痕迹的冷哼一声,目光划过天际的彩霞。 席间喜笑颜颜,一派悠哉乐哉。忽然,只听远处飘来悠悠歌声。歌声软绵清幽,胜在自然,技巧不可与宫中歌女相提并论,但是里面透出的朝气和甜美是多少歌女都比不来的。 一曲唱完,只见一艘小小的采莲船停在了岸边。常虹与常青忙上前,将一身火红色衣衫的女子扶了下来。女子身段窈窕,头上带着帷帽,带着众人好奇的目光婷婷走到皇后面前,「选侍燕宁,给皇后请安。」 说罢,又对着皇上施了一礼,伸手将帷帽取下,「给皇上请安。」 只听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接着是窃窃私语,隐隐听到几个字,「美人…恬妃…比下去了…」 皇后带着笑意将燕宁扶起,伸手将她脸颊上的一缕头发挽到耳后,「以后啊,好好伺候皇上,皇上和本宫都不会亏待你的。」 女子巧然施礼,声如莺啼,「臣妾多谢皇后娘娘眷顾。」 燕宁被皇后安排在皇上身侧,伺候皇上用膳。见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打量恬妃,皇后的唇角弯起。只见恬妃面色如常,低头为阿琰剥莲子,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无反应。 燕宁是个乖巧聪慧的女子,见福公公亲自伺候皇上用膳,她不争不怨,静静站在一旁。 平台四周已经燃上了宫灯,柔柔的烛光映在她的面庞,越发显得娇媚可人。与其她嫔妃一样,白筠筠也在盯着她看,只是白筠筠看的不是人,而是燕宁的周边。 春杏和秋琳在白筠筠身后,不停地打着扇子。饶是如此,白筠筠仍要小心看顾阿琰不薄被蚊虫叮咬。 傍晚时分,荷花从中,有蚊虫才是正常的。可是白筠筠一看再看,烛火下,燕宁周边竟然没有蚊虫。再看看旁边的福公公和皇上,哪个周边也会有蚊虫飞过的影子。 v第五十章[06.21] 当真是奇怪。 似是感受到了白筠筠的目光,燕宁竟然对她遥遥一笑。随即燕宁走过来,自太监手中端过一杯酒水,施施然行礼,「臣妾见过恬妃娘娘,恭祝娘娘福寿安康,祝大皇子平安喜乐。」 白筠筠笑盈盈的让她起来,与她碰杯。近距离看美人,越发觉得此女美艳不可方物。尤其是那双眸子,水汪汪的像是一波碧泉。 燕宁靠过来,言语中天真无邪,「娘娘长得真美。燕宁自诩容颜不俗,可是见了娘娘才知道,世上竟然真的有这般美人。」 「燕选侍过谦了。燕选侍当真是难得一见的佳人。」 燕宁笑嘻嘻的越凑越近,低声说道:「娘娘,臣妾听几个人都说,臣妾与您长得有三分相像,您觉得…像不像?」 白筠筠一直在暗暗观察,发现燕宁过来之后,烛光晕圈下当真不见蚊虫。鼻尖细细一闻,此女身上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香味。这种香味不像熏香,也不像是体香,更不是花香。 白筠筠对香没有研究,心下想着问问盛一景。 「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燕选侍钟灵毓秀,本宫尚且不及。」白筠筠很客气,她向来不是个愿意给人冷脸子看的。话说完,白筠筠一愣。 只觉得燕选侍的眼睛仿佛有一种魔力,拉着她往里面走。白筠筠觉得自己的手脚有些不受控制,头脑里晕晕的,可是内心尚且有理智。白筠筠第一反应想起了后世心理医师常用的催眠,只要心智强大,便不会被她迷惑。 白筠筠也不知怎么是最有效的法子。第一时间阖上了眼帘,左手扶住额头,右手猛地摁在了燕选侍的肩膀上。白筠筠常年锻炼,尤其是有了阿琰之后,时常抱着孩子,力气越发的比之前大。 燕宁没想到白筠筠会突然阖上眼帘,更没想到她会反手扣在自己肩膀上,此刻只觉得肩膀骨被捏的生疼。 「娘娘可还好?」耳边是春杏急切的声音。 白筠筠闭着眼睛,感受自己此刻已经没了刚才的异样,这才睁开眼睛。见燕宁已经被自己掐的白了脸,白筠筠这才拿下手,微微一笑,「本宫适才一时头晕,对不住了燕选侍。」 燕宁吃了个小亏,可是她能怎样? 总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衣服褪到肩膀让众人看一看,此处已经青紫。「恬妃娘娘无事就好。娘娘若有不适,臣妾陪您回去休息可好?」 话音刚落,萧珩已经走了过来,关心道:「可还好?」 「没什么。」白筠筠笑笑,「许是多喝了两盏果子酒,有些头晕。」 萧珩抱起阿琰,「此处蚊虫多得很,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燕宁静静退到一边,并不多话。白筠筠似是无意的与她对视一眼。 此时,燕宁的眼睛里已经没了刚才吸引人的漩涡,还是水汪汪的一双翦水秋瞳,只是里面包含几分意味不明。 往回走的路上,萧珩见她恢复如常,这才放了心。 春杏和福公公等人在后面跟着,离着有几步远。 萧珩一手抱着阿琰,一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心中很是满足。寻常人家的幸福,不过如此罢。 夜里入梦,白筠筠又见到了春猎时那凶险的一幕。无数野兽与毒虫向自己涌来,远处是黑袍巫师的骨哨声。 正着急时,一朵金色的花从地下升起,将她裹在里面,随即一道金色闪电从天而降,将这些个魑魅魍魉烧了个干干净净,世界变得一片清明。 晚上做了个噩梦,第二日有些头晕脑胀。萧珩一大早就出去了,白筠筠命春杏召盛一景过来诊平安脉。 盛一景很快就过来了,进屋的时候额上还淌着汗珠子。 白筠筠瞧了一眼,打趣道:「赶这么急做什么,避暑山庄可没皇城那么大,走几步也就到了。」吩咐春杏,「给他做一碗西瓜冰碗。」 盛一景也不客套,几口就吃了个底朝天。「娘娘平日里身子极好,鲜少叫臣来诊平安脉。臣一看见春杏,便知道娘娘有事召见。」 这话倒是。往日里到了诊平安脉的时候,都是盛一景主动过来。有时候晚个一两日,白筠筠也不会差人去请他。 盛一景先是看了看她的面色,搭上脉,「娘娘近来可有哪里不适?」 「有些容易累,许是夏日的缘故,心口有些闷。」夏天天热,本来就容易这般,再加上换了水土,水土不服也有可能。 盛一景微微蹙眉,「请娘娘换另一只手。」 春杏在一旁,见他面色严肃,心里紧张地扑通扑通直跳,「盛小御医,我家娘娘可还好?」 盛一景可算是诊完了,露出一丝喜气,「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这是有喜了。」 有喜? 白筠筠也曾有过一瞬间这个念头,毕竟萧珩在她这里时日多,可是也没往这方面多想。「多久了?」 「一月有余。胎相稳固,娘娘身子也十分康健。」 屋内并无他人,春杏高兴地不得了,捂着嘴就怕自己喊出声来,喜滋滋的对盛一景道:「奴婢再去给大人取个西瓜冰碗,您放开肚子尽管吃,吃完了还有。」 白筠筠也挺喜欢孩子,伸手摸摸并未有感觉的腹部,「先不必声张。」 盛一景了然,「娘娘若有需要,尽管差人过来。」 「你这两日可曾去过皇后的烟霞馆?燕选侍你可曾留意过?」 盛一景道:「今日一早去过了,正好燕选侍也在。」说着,面色有几分担忧,「此女给人感觉…有野性,但是和杨贵嫔的野性不同。要说哪里不同,臣说不上来。娘娘您小心一些为妙。」 白筠筠点点头,「你可曾留意燕选侍身上的味道?」 她身上的味道…… 盛一景略一沉思,「娘娘不说,微臣还未注意。您这么一说,倒是真觉得味道奇异。」 「芙蓉宴上,蚊虫都避的远远的,不敢靠近她。我猜想,就是这味道的缘故。」 「臣当时离她有些远。并未闻得真切。只隐约记得,味道里有薄荷,金盏花。」盛一景是个聪明人,「臣会找机会探一探。」 又吃了两个西瓜冰碗,盛一景这才告退。 机会来得很快,傍晚,燕选侍竟然上门拜访。 白筠筠对她有戒心,不敢将阿琰放在跟前,便让春杏与桂嬷嬷带着阿琰在院子里玩。 燕宁今日一身碧色薄纱裙,整个人像是雨后青竹那般清新。饶是燕宁笑的和善,可白筠筠还是看出来了妖孽的影子。 v第五十一章[06.22] 「燕宁昨晚对娘娘多有冒犯,今日特来请罪。」 白筠筠笑笑,端起茶小饮一口,回的风轻云淡:「无妨。」 燕宁自袖中掏出一只金线绣制的香囊,双手奉上,「多谢娘娘不计较,这是臣妾为殿下缝制的香囊,有避蚊虫的功效。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秋琳双手接过,白筠筠看了一眼香囊,金丝银线绣制,九头鸟的图案,很是精致。一股清新的香气自香囊中传来,与燕宁身上的味道是一模一样的。 昨晚芙蓉宴,她注意到了燕宁身边没有蚊虫,怀疑是她身上的味道所至。今日燕宁到访,竟然送来了香囊。可见昨夜,燕宁已经注意到了她的一举一动。 白筠筠眯了眯眼睛,此女心细如发,知道她会调查自己身上的味道,于是直接送上门? 这等套路,白筠筠自打进宫还是头一回遇见。 是挺新奇,只是比套路,白筠筠谁也不怕。有人要故弄玄虚,那她就开门见山。 把玩着香囊,白筠筠开口问:「本宫对这香囊十分感兴趣,本想着找个御医来问问,里面有没有害人的东西…」见燕宁神情一滞,白筠筠笑了,「既然你在,干脆直接问你好了,比问御医还来得快些。」 「娘娘说笑了。」燕宁抬眸看她一眼,只见白筠筠低头品茶,并不与自己对视,继续道:「娘娘冰雪聪明,若是臣妾想害您,又怎会当面献上香囊?里面不过是寻常之物,不过是配的计量巧妙了些。臣妾,并非蠢人。」 不害人她来做什么…… 「燕选侍过谦了,这般聪慧,怎会是蠢人?」白筠筠看她一眼,「今日你献上香囊,本宫为何要多问几句,你自然是明白的。」吩咐秋琳,「去拿纸笔,让燕选侍写下配方。」 燕宁低头,无奈的一笑,「本是祖传,不与外人讲,可是娘娘既然有吩咐,臣妾自然照办。」 燕宁很快写完了配方,白筠筠过目后,吩咐秋琳将其收好。她还得让盛一景看看,到底有毒没毒。 都是少见的聪明人,很多事不妨开门见山。「燕选侍,昨晚的事,不要有下一次。成为别人的刀之前,先想想值不值得,有没有后路。」 燕宁微微一笑,起身行礼,「娘娘的话,臣妾谨记在心。」 萧珩在别处用了晚膳回来,一进屋,见桌上搁着一只香囊,随手拿起来看了看,「谁来过?」 阿琰已经睡了,白筠筠轻轻为他打着扇子,抬头笑道:「燕选侍来过。」 「燕宁?」萧珩眉头微蹙,「她来做什么?」 「燕选侍给阿琰做了个香囊,有去蚊虫的功效。」 萧珩打开香囊,微微蹙眉,问她:「可有让御医看过?」 「臣妾让燕选侍一同留下了配方,刚才让盛小御医看过了,并无异样,而且对防蚊虫有奇效。」 见萧珩一直在看香囊,白筠筠道了句,「臣妾想,若是此药方是常见药材,不妨让宫里人人佩戴一只。如此一来,宫里的夏天可就好过多了。宫外亦可如此,将此药方在民间推广,使百姓不被蚊虫所患,臣妾想,百姓一定感谢皇上的恩德。」 萧珩笑笑,「这倒是个好主意。筠筠贤德,关怀天下百姓,朕心甚喜。」 白筠筠打着扇子,笑得一脸惬意。萧珩落了落脚,又到隔壁房间批奏折。 春杏伺候主子洗漱,小声问:「娘娘,燕选侍本就妖媚,您为何这般帮她?万一皇上真的被她勾走了可怎么办?」 白筠筠点点她的头,「帮她么?燕选侍吃定了我会给阿琰佩戴香囊,用来防蚊虫。若是阿琰身上有这只香囊,皇上闻到香囊的味道便会想到燕选侍。既然如此,不妨宫里人人一只香囊,都是一样的味道,我也就不用操心了。」 春杏恍然大悟。娘啊,这套路深的。 燕宁将计就计,知道白筠筠注意她身上的味道,顺势送来一只香囊。她白筠筠自然也可以再将计就计。方子是燕宁的,可是是由白筠筠推荐给皇上的,只要此物在宫中传开,人人都会说恬妃贤德,关心宫人。 萧珩办事很有效率,不过三日,此配方已经在御锦山庄中传开,与此同时,皇城中也正在赶制香囊。宫人们用着有效,萧珩下令,此药方在南晋公开。 里面的药材的确是常见的药材,就是计量巧妙,民间的药铺纷纷赶制出来售卖,很是火爆。 药方扬名的同时,还有恬妃贤德的善名。 过程不错,结果也不错,是她想要的。白筠筠十分舒畅,小路子在院中亲手制作了一个吊椅。吹着风儿,逗着娃,很是恣意。 凤老爷子是个神助攻。她将自己要扬名的想法传达过去,凤老爷子立刻就懂了什么意思。 高手做事就是不一样,自然的很,没有一丝刻意的成分在里头,可是效果好的出奇。凤家几代经商,有自己的渠道和宣传策略。听着外头传来的风声,进行得十分顺利。 皇后定是要气疯了。那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一定会尽快的反击她,会如何反击呢? 白筠筠摸摸腹部,算算日子,一个半月,里面的小家伙大概是个听话贴心的。到目前为止,除了身体容易疲倦,别的并没有什么症状。 看看一旁的阿琰,高兴地又蹦又跳,额上满是汗珠子。白筠筠轻柔的为他拭去汗,阿琰跟个牛皮糖似的在身上拱来拱去,糯糯的喊着:「母妃,母妃。」 烟霞馆 皇后画完一张又一张,下笔浮躁得很。常虹在一旁磨着墨,很是心疼自家主子。 不过是一枚香囊,竟让恬妃耍出这等花样。娘娘心里憋气,可是又没处发泄。燕选侍献上香囊,也是为了引起皇上注意。 本身是个好主意,谁也不曾想会是这般后果。 因为一张方子,皇上赏了燕选侍一些珠宝首饰,几批绸缎。可是再看看伊人馆,赏赐的东西是小,宫中上下竟然都说恬妃娘娘仁善,风头快要盖过皇后了。 「啪——」墨汁四溅,皇后竟然摔了画笔。 「去,传话给父亲,立太子之事,不能再拖下去了。」那个女人,只要给她一丝机会,给她一点时间,她都能做出令人想象不到的事情来。 头里好似针扎,皇后身子一歪,窝进椅子里。常虹吓坏了,急忙要去喊御医,被皇后拦下来。 v第五十二章[06.22] 「别去,一会儿就没事了。」南锦瑟紧皱眉头,用力捏着眉心,面色惨白。 常虹蹲在地上,急的直掉眼泪,「娘娘,为何不许奴婢去叫御医?」 皇后惨白的脸上,硬是抿出一抹微笑,「日日喊御医,白白让有心人看了笑话去。本宫好得很,疼一会儿就没事了。」 长虹无奈,只得起身去为皇后取一盏茶,喂她饮下。过了小半个时辰,皇后脸色慢慢转好,常虹这才稍稍放了心。 门帘被打开,只见常青怒气冲冲进来,嘟囔道:「娘娘,奴婢听说一件事,那些个文人忒没骨气。」 「别说了常青。」常虹拦住。 常青愣愣的,没觉出哪里不对劲,「为何?娘娘又没有睡。」 常虹急的直瞪她,皇后刚刚好一点,这个常青啊。皇后摆摆手,「常青你说。」 「奴婢听几个采买货物的奴才说的,之前因为立太子一事,那些个文人都说恬妃不懂廉耻,不守女德,如今可倒好,因为一个防蚊虫的配方,那些个文人居然说,难怪皇上喜爱恬妃,恬妃貌美心善,还有子——」 「常青!」常虹忍不住了,「别说了,你去拿些果盘过来。」 见常虹真恼了,皇后阖着眼帘,眉心处皱成一道川字,常青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诺诺道:「哦哦,这就去。」 皇后长舒一口气,起身到桌前,挽起袖子磨墨汁。常虹要磨,皇后摆摆手,自己来。 「说起来,恬妃真是个能干的,凤家也是能干的。一枚小小的香囊,竟然能被恬妃和凤家利用成这样,这手段连本宫都望尘莫及,当真佩服不已。」 「那都是些贱骨头,娘娘千万别在乎。」 「贱骨头?这话倒是。明明是凤家神诡手段,故意为恬妃扬名。偏偏南家一帮子蠢货,这都没察觉。」 若要立太子,可是中间还少点火候,只需要一出戏,便可将差的火候补上。皇后左手执笔,亲自书信一封,嘱托长虹:「务必亲自交到南阁老手上,不得中间转交他人。」 「娘娘,德妃娘娘来了,在大门口候着。」常青在门口禀道:「奴婢说您在小憩,尚未起身。您是否要见她?」 皇后不耐烦的摇摇头,「又是为了长歆!杨贵嫔如今与恬妃闹得僵,正合本宫的意,如何会帮德妃将长歆要过来?德妃是越活越没脑子了。去,就说本宫睡着。」 「就这些?」萧珩抬眸,看向暗卫。 暗卫半跪在地上,「回皇上的话,属下多方探寻,并无别的线索。」 「知道了,下去。」 暗卫的身影一转眼消失在夜里,萧珩站起身,走到窗前。天上明月皎皎,可他的心情并不好。 他命暗卫查探燕宁,如同皇后说的那样,来自南地小户人家,家世清白。 可是,太过简单,恰恰说明不真实。连暗卫都查不出来,显然南阁老这次仔仔细细做了手脚。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般欲盖弥彰,到底为了掩盖什么。 萧珩犹记得白筠筠那日一早说过的话,梦见一名美人满手鲜血。这话一直在他的心里,乃至于头一次见到燕宁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此女甚美,而是想起了白筠筠的梦境。 萧珩关了窗,踱着步子进了寝室,只见阿琰与春杏在玩着陀螺,两个人正开心,说话也很是小声。再一看,白筠筠躺在摇椅上,眯着眼睛,唇角微微上挑,好似做着什么美梦。 微风吹动窗上的薄纱,白筠筠头上随意绾了个发髻,如瀑般的长发随风飘动。萧珩进了寝室,冲着春杏打个手势。 春杏识趣的抱着阿琰到隔壁屋子里去玩,剩下两个主子在屋里。萧珩拿起薄褥子,轻轻盖在她的肩头。一缕发丝落在脸颊,睡梦中的人儿微微耸了耸肩,感觉不适。 萧珩微微一笑,替她将那一缕发丝别在耳后,食指划过她的额头,她的脸颊。 白筠筠觉得有些痒,微微睁开了眼睛朦朦胧胧中,见面前的男子正近距离的看着她。脑子没反应过来,只道是一场梦。唇角微微一弯,接着又睡了过去。 萧珩见她如此,爱怜的亲亲她的额头额头,自袖中掏出一支桃木发簪。 发簪简单古朴,是寻常的祥云样式。萧珩低头看着发簪,细细的摩挲,发簪尾端刻着两个字——偕老。 很久了,很久之前他就想亲手做一样东西给她。萧珩细细回味,什么时候来着? 哦对,是她第一次给他绣荷包的时候。那支荷包真丑啊,满后宫里大概找不出第二支,可是他依然拿着当宝贝,一直珍藏到现在,与那些辣眼睛的情信放在同一只匣子里珍藏。 转眼,两个人已经都有阿琰了。萧珩心中欢喜,将木簪别进她的发髻,将她抱上床。 夜已深,御锦山庄格外寂静,偶尔有不知名的鸟叫声在屋后响起。 烟霞馆角落的客房里,一名女子开着窗,与暗夜交融在一起。猫头鹰落在窗棂,女子不但不怕,还伸手捋了捋猫头鹰的脑袋。猫头鹰舒服的闭上眼睛,小脑袋低垂。 「知道了,回去告诉她,我很好。」猫头鹰睁开圆圆的大眼睛,竟然听懂这话,转眼没在山里。 月光洒在窗棂,映的女子眼神格外空灵,仿佛里面藏着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上,本就很多难解之事。燕宁关上窗,静静躺在床上,回想第一次见恬妃的场景。 恬妃的眼睛里,也有另一个世界。燕宁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奇怪的人,她盯住她的眼睛,想看的更确切一些。谁料恬妃竟然意识到中了迷术,还用自己的办法解开了迷术。 燕宁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短的时间里,用自己的办法解开她迷术的人。 天知道,她的迷术高超,连父亲都当着族人的面夸她有出息,可以继承他的衣钵。 这个恬妃,到底是什么来头。 「到底什么来头!」南阁老翘着胡子,倒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水中有巨石,老夫信。可是巨石上刻着‘有女白氏,福佑南晋’,这是哪跟哪儿?!这块石头,有什么来头?」 一名身着青衣的剑客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属下…属下是亲眼所见,的确是河中水位落下之后,这块巨石凸显在河床上。当地的百姓头一次见这般怪事,纷纷称奇。还说恬妃是天女下凡,给南晋带来吉祥。」 v第五十三章[06.22] 「狗屁!那妖女明明是对着皇后的位子下了手。」南阁老怒叱,心里的火都快从嘴里冒出来了,「都是凤家玩的手段!当地的人也蠢,你们也是蠢的,竟然没找出一丝玩手段的痕迹。就你们这样的,被凤家玩的团团转还给人家数银子!」 青衣剑客被骂的狗血喷头,低声附和:「是。」 南阁老斜他一眼,一把茶壶扔在那人头上,茶叶随着茶壶里的水淌了一脸一地。青衣剑客依旧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你还有脸是?南家出钱养着你们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是。」 还是?南阁老的脸气成了猪肝色,「滚!」 「…是。」 「滚!滚!」 巨石在南地与邻国交界的地方被发现,那是一条古老的河。不管当地的百姓多么不可思议,可是南阁老确信,那就是凤家搞鬼。 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南阁老自己当年也做过这出戏。 皇后当年与同届秀女入宫参选,南阁老就是用了鬼神之说,令人相信皇后是吉祥如意之身。也正是这个说法取悦了先帝,这才将南锦瑟赐给萧珩为正妻。 凤家的手段,是他南阁老玩剩下的。可是不得不夸一句,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他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那块巨石是怎么刻上字,又怎么放进河里的。而且时间还掐算的正好,在他刚刚联络人秘密组织万人血书请愿之时。 正焦灼之时,南阁老见到了变装打扮来的常虹,并接到了女儿南锦瑟的亲笔信。 南阁老看完信,燃起火折子,将信化成灰烬。 「回去告诉皇后,老夫知道了,会尽快安排好,让她安心。」 御锦山庄的日子过的当真愉快,看着阿琰每日高高兴兴的,白筠筠特别希望时间能够定格在这一刻。 临近八月,天气也不再那么热了,这就意味着回皇城的日子快了。 具体哪一天回,还得萧珩说的算。皇城里一切照旧,萧珩自己都不愿意回去,一天一天的拖。 直到,宫里传来太后不好的消息。太后常常浑身抽搐,已经昏迷两日了,御医估摸着,也就这几日的事了。 太后罪孽深重,可是她的罪行并未昭告天下,皇家是得要脸面的。既然要脸面,萧珩这时候也该往回返程了。 寻了个良道吉日,一行人踏上了返回皇城的路。 要走好几天,白筠筠让春杏将马车里的桌椅全都清空,铺上了厚厚的被褥。整个车厢里就是个宽大舒适的床。 这可高兴坏了阿琰,在马车上滚来滚去,直到滚累了才睡。这般一直到了中午,长华和长歆也看见了阿琰坐的马车,长华大一些,腿脚不便,没闹着非要去。可是长歆哭着非要去。 都知道杨贵嫔与恬妃不合,果然,杨贵嫔说设么也不许长歆上去玩。 长歆哭闹不止,不得已,杨贵嫔冷着脸抱着长歆上了白筠筠的马车。众人纷纷等着看好戏,赌杨贵嫔在车上能待个几炷香的时间。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马车帘子一关,杨贵嫔就换了一张脸。 长歆与阿琰在马车里随便玩,处处是厚厚的褥子,怎么也磕不着。杨贵嫔抬抬下巴,眸中尽是笑意,「你又要有麻烦了。」 白筠筠将剥好的果子递给她,「怎么?又有人要撺掇着立太子?」 杨贵嫔给她一个赞许的眼光,「聪明人!南阁老派人找上了我父亲,要他参与立太子一事。还说这次有个什么万人血书。」 果子微微有些酸,杨悦儿不敢再吃了,「皇后也够忌惮你的。弄了个绝世美女,这又搞了这么一套。说到底,怕皇上真的改了规矩,留下你与她争太后的位子。」 白筠筠小口吃着果子,冲她微微一笑,「皇后也是聪明人。只是聪明人未必做的事聪明。」 「听闻,德妃两次拜访皇后,皆被皇后在小憩为由给打发了。可见,只要你我争斗不止,皇后就不会帮着德妃把长歆从我这里拽走。」杨悦儿继续道:「皇后虚伪的很,若你想当皇后,我也是帮着你的。」 「皇后虽然不殉葬,可是只要南晋这规矩不改,那即便当了皇后也要留子去母的。」白筠筠是恨死了这条破规矩,与殉葬一样愚昧。 「这次,怕是皇后来者不善,你要小心。我不知道如何能帮上你,可是但凡能帮得上你,我一定去做。」 白筠筠看着她,微微一笑,「之前觉得你这人挺冷漠,如今看来,是有几分可人的。」 杨贵嫔大乐,捂着嘴不敢笑出声。万一被旁人听到就不好了。「我这性子,连我母亲都说不可人。你还是头一个说我可人的。啧啧,得庆祝一下。」说着,拿起手里的果子冲她晃了晃,「以此代酒,我吃了。」 话音刚落,只听外边传来马儿嘶鸣声,白筠筠与杨悦儿面色一变。这是皇家的车队,路况平缓,马儿怎么会这般嘶鸣。 白筠筠欲打开帘子看看,被杨悦儿一把拽住,「还不知什么事,你别露头,没准就是冲着你和皇子来的。」 杨悦儿揭开帘子一脚,只见马车正处在山坳里,两侧高处皆站满了手持弓箭的黑衣人。刺客在高处,她们在低处,位置上并不占优势。侍卫虽多,可是黑衣人有多少,现在没人知道。 见杨悦儿变了脸色,白筠筠一把抱住了两个孩子,生怕马儿万一受了惊疾驰,两个孩子会受伤。 外边传来侍卫大喊的声音:「有刺客,护驾护驾。」 四处是箭羽划破空气的声音,还有男男女女的哀嚎声,以及马儿绝望的嘶鸣声。 长歆吓得哇哇哭,反倒是阿琰心大,上去捂着她的嘴,小声安慰。幸好车内有的是被褥,白筠筠抱着两个孩子缩在角落里,杨悦儿将被褥一床一床搭在四个人的头顶。 原本还怕马儿疯狂的乱跑,事实上马早已被乱箭射死。白筠筠清楚的听到乱箭射在马车壁上的声音,两侧的车窗,被杨悦儿用被褥堵住。 车外杂乱,萧珩命侍卫保护好白筠筠的马车。隐约中,白筠筠感觉射向这辆马车的箭格外多。 v第五十四章[06.22] 杨悦儿也察觉出来了,黑着脸,道:「我的恬妃娘娘,吃了你几个果子,这得换来多少箭。」 好家伙,这时候还有闲情开玩笑! 白筠筠搂着俩孩子,瞥她一眼,「的确是亏了,回头数数车上多少箭,我给你多少盘果子。」 杨悦儿嗤笑一声,「你也有闲情开玩笑,不怕死么?这些人八成冲着你来的。今日,我和长歆可算是跟着沾光了。」 可不是? 她二人面上不和,上万年不在同一辆车里,偏偏今日碰上了,这得使多大的缘分。「怕啊,这不是还有你么,刺客要是杀过来,你也是能挡一挡的。赏鱼宴那日,你单手提起小太监,一把扔了出去,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杨贵嫔挪挪背,轻轻一笑。这一笑,整个车厢里都被映亮了。「一开始的时候,我挺不喜欢你的。畏畏缩缩,老喜欢奉承别人。我落水,心道一死百了,谁知还被你救起来了。」她与最爱的人有缘无分,最终也只能认命。 白筠筠看看她,「你非要这时候说这个?按照电视剧一贯定律,但凡紧要关头说这个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电什么剧?」杨贵嫔没听懂,但是意思她懂了,「外头不知道什么情况,也不知有多少人埋伏,要是刺客真的杀上来。」杨悦儿又是一笑,「你抱着两个孩儿随我走,但凡我有一口气在,必会拼了命护着你们三个。」 这话挺让人感动的,白筠筠刚要接话,杨悦儿继续道:「若是我真的死了,长歆也就交给你我才放心。瞧瞧后宫那些个女子,个个人面兽心,也就你和裴昭容看的过眼。你救过我两次命,我都记在心里。」 白筠筠竖起耳朵,听着外边的响动,「不着急还。」冲着杨悦儿笑笑,「你听,外边虽然乱,但应该渐渐掌控了局面,不然刺客早就从哪处冲出来了。侍卫足足有三千人马,目前看应该无妨。」 杨悦儿从缝隙里往外看,只见侍卫将马车团团围住,高处的刺客大都被斩杀。 杨悦儿回过头,脸上好看了许多,小声道:「还真是。只要皇上平安无恙,这回大概能平安度过。」 这话里的意思,皇上若平安,那白筠筠无事。若是皇上没了,那阿琰就要即位,白筠筠不想死也得死,毕竟上头还有皇后,外头是南阁老为首的老顽固。凤家势头猛,那也是皇上宠着,无法与天下人作对。 「若是皇上有事,怕是早就传出动静了。既然没动静,就是皇上好着呢。」 杨悦儿也盼着皇上平安,万一驾崩了,那她也可能随着殉葬。宫里哪个嫔妃都担心殉葬的那天,都愿意皇上万岁万万岁。 外头的动静渐渐小下来,只见马车窗上被堵的棉被一下子被拿下,外面是萧珩焦急的脸庞,「可还都好?」 白筠筠忙回应,「臣妾和杨贵嫔还有孩子们,都好,皇上别担心。」 萧珩这才安了心,刚要上车,只听空中一声箭响,萧珩的身子向一边歪去…… 只听侍卫们惊呼:「皇上皇上…护驾…」 萧珩侧身躺在马车里,面色惨白。阿琰知道父皇受了伤,很懂事的坐在一旁呼呼吹气,「父皇乖,阿琰吹吹就不疼了。」 萧珩唇角扯出一丝笑意,孩子们最是天真可爱的。 见白筠筠不住的抹眼泪,萧珩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朕没事,这不是好着么,不哭了。」 见他肩膀上渗出血渍,白筠筠心里一阵疼,「山上的刺客中了一箭,可是没死透,竟然射了你一箭。幸好没伤在要命的地方,御医说,休养些时日便无碍了。」 知道她在安慰自己,萧珩捏捏她的手指,「那你还哭?」 「…心疼。」说着,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淌个不停。 阿琰见母妃哭了,嘴巴一张,也开始哭。 白筠筠赶忙将阿琰抱过来,顾不上心里难受,先来安慰这个小家伙。 伤口实在疼得很,饶是马车不敢跑快了,可也颠的难受。萧珩苦笑,这一处伤口,与前世伤的是同一处。 前一世,他没熬过去,这一世,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许是,上天让他重活一世,完成想要完成的事,然后再收走他的性命。萧珩看着眼前的母子俩,心中百般不舍。 上一世,不曾为一个女人牵肠挂肚的滋味,甚至,上一世连自己的孩儿都没有。 这一世,他尝过了爱一个女子的滋味,也感受到了天伦之乐。这种感觉,很满足,很美好。 身子又疼又疲惫,隐隐有些发热,萧珩阖上眼帘,慢慢睡了过去。 阿琰今天受了惊吓,也哭累了,在白筠筠怀里很快睡着了。 将阿琰放在一边,盖上薄褥子。见萧珩蹙着眉头,呼吸急促,白筠筠一摸额头,果然是发热了。 她是穿越过来的人,知道这伤口并非御医说的那般容易好。那可是铁质的箭镞,又没有破伤风针剂和消炎药。万一细菌感染了,可怎么办? 为他换着头上的湿帕子,一块又一块,眼睁睁的看着他眉头越蹙越紧,呼吸越来越急促,惨白的脸色转为潮红。 急急唤来盛一景,这个时候除了盛一景,她哪个御医也不信任。 盛一景见皇上的样子,心下急躁,可是受伤发热也是常有的。「娘娘,臣已经用了最好的药,再去熬一副退热的汤药给皇上服下。娘娘莫要忧心,箭镞已经取了出来,只是皮肉伤,并未伤到筋骨,皇上休养几天就会好的。」 「去吧,汤药你亲自守着,不要离开半步。」白筠筠怕有人趁机弑君谋逆。 盛一景当然明白,万一皇上遭遇不幸,眼前这位主子和他师妹性命难保。「娘娘放心,臣必当竭尽全力。」 因为皇上受伤,车队昼夜赶路,中间不敢停留。萧珩高热了两日,白筠筠守了两日。 中间春杏也来守一会儿,心疼她家娘娘受累。 说起来,春杏是个有福气的。那日刺客行刺,漫天箭雨,不知死伤多少人。春杏和小路子趁机躲在了马车底下,丝毫未受伤。秋琳手臂受了伤,小果子腿受了伤,这几个人都在后面的马车里。 嫔妃们也未受伤,大部分的箭,都射向了白筠筠所在的马车。整个车,扎的像是个刺猬。 皇后过来几趟,眼睛红肿,焦急不已,想将皇上请到自己的马车里面去。 v第五十五章[06.22] 萧珩摆手,说不用。 皇后只得嘱咐白筠筠,好好伺候皇上,千万不可出差错。 马车快赶慢赶,终于进了宫。萧珩犹在发热,神志有些昏迷,被抬进了勤政殿。 夜幕已经降临,皇城里点上了宫灯。 勤政殿内一片寂静,烛火高亮,所有的御医都在这里给皇上看诊。皇后在殿内等着结果,嫔妃们等在殿外。 御医们的结论是相同的,皇上病重,需要静养。 皇后命盛院首负责皇上的药,让御医们退了下去。皇后捏起帕子,揉一揉哭红的眼睛,坐在床边。见皇上已经恢复了神志,皇后泣声不止。 「皇上如此,臣妾的心都碎了,恨不得受伤的是臣妾。」 萧珩笑笑,「朕无事,皇后不必担心。」 皇后又想说什么,皇上摆摆手,「朕刚睡醒,有些疲倦,去将杨大人请进来。」 「…臣妾这就去。」 皇上受刺是大事,大臣们都候在殿外,随时等候差遣。皇后出来,请杨士忠进了殿。里面有福公公伺候着,萧珩让皇后在殿外等候。 皇后独自一人走到长廊尽头,看着黑漆漆的夜,眸中尽是纠结。原本,皇后不过是想制造一场刺杀,若能杀了恬妃最好,即便杀不了,那也能够给大臣们留下立太子的理由。 没想到,皇上竟然受了伤。 皇后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在漆黑的夜里,这抹笑容很是诡异,没有平日里半丝端庄的影子。若是暗中做一点手脚,皇上就此伤重不治,那么,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解决了。 恬妃被赐死殉葬,萧琰立为皇上,她身为皇后,理所应当的垂帘听政。阿琰自小跟着她长大,那就是个傀儡。所有的权利,都在南家手里越攥越紧。 南晋,当真跟着南家姓了。 这个念头,让皇后越想越激动,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 这个计策万一成功,那么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若是不成功,极有可能将南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皇后攥紧拳头,紧咬下唇,直至感到口中一丝甜腥。 这场博弈,她要不要赌… 调查刺杀案,皇上交给了杨士忠,足以见得,皇上对杨士忠的信任。 此刻,南阁老心中也满是小九九。他早已命人处理的干干净净,绝对找不出一丝痕迹。万人血书已经准备好,朝臣们也都商量好了,杨士忠也答应参与,就等着时机一到,向皇上再次请求立太子。 上次恬妃运气好,让她侥幸逃脱。这次,万事俱备,恬妃插翅也难逃。 白筠筠站在暗处,不动声色的看着长廊尽头皇后的背影。她能看到皇后缓缓起伏的肩膀,那绝不是在哭泣。 白筠筠心里一阵紧,低头摸了摸阿琰的小脑袋。阿琰仰头,笑得一脸灿烂。 这个笑意,暖了白筠筠的心,像是天寒地冻里的一枚小暖炉。 福公公传了话出来,让大臣和嫔妃们都散了。大臣们很听话,都散了,可是皇后留下了众嫔妃。 「福公公,皇上受伤,身为嫔妃,理当为皇上侍疾。本宫问一下皇上的意思。」 福公公讪笑着上前,「皇后娘娘,皇上刚才吩咐了,娘娘和各位主子都累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罢。」 皇后皱眉,「这怎么行,皇上身边得有个人伺候才行。」 福公公低头弯腰,一脸的谦恭,「皇上说,恬妃娘娘留下。」 皇后心里一堵,伸手捏捏眉心处,「恬妃还要照料大皇子,路上也受了惊吓,本宫和恬妃一起留下罢。」见福公公面色犹豫,皇后摆摆手,「本宫亲自去和皇上说。」 皇后进了勤政殿,片刻,皇后又出来,对白筠筠道:「皇上想念大皇子,你和大皇子便多陪陪皇上。若有什么事,记得找本宫。」 皇后命众嫔妃散去,殿外广阔,常虹扶着皇后的手慢慢往回走去,皇后的脸色这才冷下来。 陪罢,看看恬妃还能得意几天。 人都散了,勤政殿里一片静谧。床前,白筠筠端着一碗粥,一勺一勺喂进萧珩的嘴里。 萧珩半躺着,就那么笑眯眯的看着她,眼睛里再也容不下其他。 经此一事,白筠筠空前感受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有多重要。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年代,家世与地位,权利与阴谋,缺一不可。 若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没了,那她将与皇后陷入最直接的正面交锋。去母留子,哪怕再不合理,也是架在她头上的一把刀。而皇后,正举刀高悬。 「萧郎,再吃一口。」白筠筠把粥放在他嘴边,「乖,张口。」 萧珩被她逗笑了,这是在哄阿琰还是哄阿琰的爹? 笑归笑,心里是极享受的,萧珩很配合的吃下这一勺粥,「朕饱了,晚膳不需要吃太多。」 白筠筠放下碗,细心用帕子为他拭干净嘴角。阿琰在一旁拿着毛笔乱画,见俩人腻腻歪歪,跑过来舀起一勺粥,放到萧珩唇边,「父皇乖,张口。」 俩人被小屁孩逗得大笑,笑完,萧珩还是很给面子的喝完这一勺粥。见阿琰又要去舀,白筠筠摸摸他的小脑袋,「阿琰乖,去画画,父皇吃饱了,再吃肚肚疼。」 阿琰很听话的放下勺子,摸摸萧珩的肚子,然后继续玩毛笔,一张纸被涂满了墨水。 萧珩的目光在阿琰身上,柔柔的,满是父爱,又把目光转向白筠筠,温柔的拉起她的手。 「朕…大约是能好的。」这话里带了不自信。若是以前,这么个伤口他不放在眼里,偏偏有了上一世那一回,受伤的还是同一处。 白筠筠心里一酸,眼泪往下淌。萧珩为她拭去眼泪,心疼道:「瞧你,又哭了。进宫这么久,朕没见你这么哭过。」 御医说,晚上睡前还要换一次药粉。白筠筠轻轻拆开他肩上的白布,半个肩膀红肿,拔出箭镞的伤口有一指粗的洞,里面血肉模糊。血是止住了,隐约见脓。 唉,医疗这么落后的时代,这样的伤口当真是可以要命的。 「萧郎正值青春鼎盛,这样的伤口自然是能好的。莫要再说丧气的话,你若不好,臣妾母子可怎么办?」 药粉极疼,萧珩头上溢出汗,待包扎完方缓了口气。「是啊,朕若是不好了,你们母子怎么办。」 v第五十六章[06.23] 见她又要哭,萧珩忙拉住她的手,「不哭了不哭了,朕哪里舍得下你们母子。朕还要看着阿琰长大,教他处理国事,看他承担起大业。朕,可不能早走。」最后这句话,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白筠筠感到他捏自己的手,抬头,只见萧珩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欲言又止。白筠筠瞬间心领神会,问:「萧郎可是想说,万一…要臣妾陪着殉葬是么?」 萧珩的确那么想了,可是接着又后悔了。阿琰还那么小,再说,白白让她搭上性命,他不舍。 「若真有那一天,朕不舍得你。可是,朕不会让你殉葬。阿琰还那么小,他比朕更需要你。」 这个男人能这么想,很是开明。「萧郎的心意,臣妾知道。只是,皇后不会那么想。」 这是白筠筠第一次在萧珩面前,公然表达对皇后的不满。以前,心里再有什么不满,也不会说出来。因为她知道,她不是他唯一的女人,甚至,她是妾。萧珩对皇后是敬重的,皇后也自持皇后的身份,将后宫打理的很好。 萧珩阖上眼帘,常常叹了口气。 他这两天一直在想,九江王死了,楚王也死了,若是他也死了,那么受益最大的能是谁? 皇后罢。 他不愿意往那处想,但是,不得不想。一连串的事件,从杜嬷嬷开始,都表明了皇后不简单,绝不是表面上的温和无害。 「筠筠莫怕,朕会护着你。」见她心事重重,萧珩笑笑,「朕不会有事的,朕还要与你偕老,朕还没有活够,朕舍不得筠筠。」 萧珩尚在高热,很快睡了过去。不过片刻,已经睡熟。 白筠筠搂着阿琰睡在床外边。殿内只余下一盏烛火,一片昏暗。 白筠筠睡不着,不敢往里靠,怕碰着萧珩的伤口,只得侧身抱着小小的阿琰睡在床边。殿内太寂静了,只有萧珩略粗的呼吸声。 见母妃睁着眼睛,阿琰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摸上她的眼睛,糯糯的声音道:「眼睛,鼻子,嘴巴,耳朵。」 白筠筠低头,亲亲他的前额。 似是受到了鼓舞,阿琰亲亲母妃,小手摸着白筠筠的脸庞,「母妃,累不累?」 心中一暖,这是她常常问他的话。小孩子每天跑来跑去,阿琰又是精力格外旺盛,白筠筠几乎每天都会睡前问一问他,累不累。还给他捏捏小腿,疏松筋骨。 再亲亲他的额头,「母妃本来很累,可是阿琰刚才亲亲母妃,母妃就不累了。」 说完,阿琰抱着她的脸,吧唧吧唧亲了十多口,「母妃乖。」 身体累,精神也累,白筠筠甚至忘了自己肚里还揣着一个。想了想,还是不要告诉萧珩。若是告诉他,他定是要她回紫福宫好好休养身子。 可她不放心,尤其是不放心皇后。万一中间有什么差错,那可是后悔都来不及。性命攸关,她得挺过去。 燕宁虽然是选侍,可是皇后优待她,将之前白筠筠住过的桃花坞赐给了她。 房舍本就干净,略一打扫,当夜就住了进去。 宫女都睡了,桃花坞一片安静。燕宁打开窗子,一只猫头鹰落在窗棂,叽叽咕咕的叫了两声。 燕宁小声道:「她可都好?」 「咕咕咕咕…」 摸摸猫头鹰的小脑袋,燕宁小声道:「让她保重。告诉她,我到了宫里,一切都好。」 猫头鹰在窗棂转了几圈,有些不情愿,「咕咕咕咕咕…」 燕宁笑笑,自香囊里摸出几粒花生,两指捏碎,喂给猫头鹰。「去吧去吧。」 猫头鹰吃了花生米挺高兴,拍拍翅膀没入夜色。 长春宫 皇后的头疼病又犯了,眉头紧皱,窝在贵妃榻上。 「娘娘如何?」常虹问。 盛御医诊完脉,回禀道:「娘娘常年忧思过重,气血虚弱,肝火旺盛,使得头疼日益加重。」 「可有办法医治?」 盛御医有些犯难,「娘娘忧思过重…若想要缓解,还得需不忧思为好。」 常虹带了恼意:「盛御医,你这话说与不说有什么差别?娘娘身为六宫之主,怎么可能不操心?」 南锦瑟微微睁了眼睛,「常虹,你和常青出去。」 长虹一怔,与常青对视一眼,出了寝殿,将门关好。 南锦瑟坐起身子,一手抚着头部,眉心紧蹙,「盛仕,你说实话,本宫身子…是不是治不好了?」 盛仕一滞,「娘娘千万不可说这般话,只要娘娘不过度忧心,还是有希望的。」 南锦瑟唇角一提,骗鬼呢。「说实话,本宫还能活多久。」 见盛仕眼珠子转悠,南锦瑟有些不耐烦:「本宫要听的,是实话。」 「三年五载…您…」 南锦瑟阖上眼帘,微微垂下头,揉搓着眉心。御医的话掺假,说是三五年,能有一半就不错了。 「皇上的病情如何?」 「皇上虽然受伤,可是万幸的是并未伤到要害之处。只要皇上按时用药,不日便可康复。」 「不日康复?不日,是多久?」南锦瑟语调沉沉,落在夜里,令人心里没底。 盛仕怔了怔,怕是自己刚才想歪了,回道:「皇上正值青春鼎盛,臣估摸着,伤口一个月便可明显见好,再恢复三两个月便无碍了。」 「三两个月?」南锦瑟微微沉吟,朱唇轻启,「盛仕,你进宫有些年头了,本宫一向信任你。」 「是,多靠娘娘和南阁老提携,臣才有了今天。」 「上个月初八,夜里,有人给你送去了五百两银子,让你开一副药。很快,那府上的夫人三日后便身亡了。」 盛仕震惊的抬起头,看向贵妃榻上的盛装女子。 的确,那副药是他开的,要药的朝中官员,他一直给那家夫人看病。那家夫人对他很是信赖。是那官员宠妾灭妻,故意杀死自己的夫人为小妾腾地方…… 一个小本落在面前,盛仕颤悠悠的捡起来,只见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他这些年所犯下的事。随便一条,都足以让他人头落地。 盛仕摸摸头上的汗,颤声道:「臣愿意为娘娘上刀山,下火海,单凭娘娘吩咐。」 「…很好。」 翌日,萧珩的高热退了些,整个人略显清爽。白筠筠命人端来热水,为萧珩擦拭了身子。 萧珩是个勤勉的君王,只要能爬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处理成山的奏折。白筠筠心疼他,却也没办法。 v第五十七章[06.23] 不一会儿,福公公进来禀道:「皇上,恬妃娘娘,太后她老人家驾鹤西行了。」 萧珩的笔停住,良久,一滴墨落在奏折上。早有心理准备,可是一听到太后薨了,萧珩心中感慨万千。这个女人,萧珩曾经敬重她如母亲,没想到,她心如蛇蝎,处处算计。 「丧仪,交给皇后打理。」 福公公退了下去。白筠筠为他沏上一杯参茶,「萧郎,莫要忧心,保重身子重要。」 萧珩接过参茶,抬头一笑,「朕比昨日好多了。昨夜你没有休息好,去躺一会儿。」 外边通传皇后过来了,白筠筠笑笑,「那臣妾去小憩片刻,萧郎不要太累。」 皇后过来,估计是商讨太后的丧仪之事,为了不必要的尴尬,白筠筠自动回避。加上身子的确有些累,去休息一下也好。 只是没想到,这一睡就是一天,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傍晚。好似身边有个什么在动,白筠筠一摸,居然是阿琰。 这个小家伙,见母妃在睡觉,自己踩着脚踏爬上床,紧挨着母妃也睡着了。白筠筠爱怜的摸摸他的小脑袋,轻轻下了床。没想到腿脚一软,一下坐在了脚踏上。 听到有动静,春杏进来轻呼一声,忙上前将白筠筠扶起来,「娘娘吓死奴婢了,您的身子可经不住摔,奴婢去找盛小御医过来给您看看。」 「别去。」白筠筠一把拽住了她的手,「我没事,就是腿软,歇歇就好了。」 春杏端起一碗水,将香炉里的香浇灭。 白筠筠皱眉,「什么香?」 春杏回道:「您白日睡着了,皇上进来时看您睡的沉,吩咐奴婢燃上安神香,让您好好睡一会儿,不让奴婢叫醒您。」 原来这样,白筠筠饮一盏茶,润润嗓子,脑子里还没有清醒。 春杏凑上前,变魔法似的端出两盘点心,笑咪咪道:「这也是皇上让奴婢为您准备的。皇上对您可真好。」 白筠筠一瞧,是山楂糕和酸枣糕,不由得一笑,「这几日正想吃这个,做的真是时候。」说着,将山楂糕放进嘴里,又酸又甜,真好吃。 春杏咧咧嘴,带着几分促狭,「娘娘您可知,皇上为何叫奴婢准备这两样点心么?」 「为何?」一块酸枣糕也下了肚。 「奴婢亲耳听见,娘娘在睡梦里说,馋这两样点心。恰巧,皇上也听见了,这才忙叫奴婢去准备。说等娘娘起了床,务必做出来端到桌上。」 白筠筠愣住…有有有这等事? 春杏点头像小鸡啄米,「您待会儿去问问皇上,看奴婢有没有唬您。」 正说着,秋琳端着托盘进来,「娘娘,这是皇上吩咐的,等您起了,就把八宝粥端上来。奴婢刚才听见殿里有动静,估摸着您醒了,刚刚去热了热粥。」 白筠筠搅着粥,疑惑道:「我在梦里,还点了八宝粥?」 春杏笑出声,「娘娘不曾点粥,是皇上说您吃了两样点心,需喝点粥养胃,这才命奴婢们准备了八宝粥。」 白筠筠端着粥,心中一阵甜,问她俩:「可还准备了什么?」 春杏笑笑,「皇上还说,等殿下醒了,问问想吃什么,奴婢们再去准备晚膳。」 喝完粥,脑子清醒了,白筠筠披上薄薄的披风,去前殿看望萧珩。 走到门前,只听里面传来南阁老不悦的声音,「皇上,凤家弄神弄鬼,成何体统,有失我南晋体统。」 白筠筠瞬间知道了南阁老为何暴跳如雷,这事说来话长。 凤老爷子做事张弛有度,先弄了个刻字的巨石出来,唬的百姓如今还日日去上香叩头,声称恬妃娘娘是天女下凡,造福南晋来的。 前日,坊间传闻,有个老太婆买了只鸡,给家里的小儿补补身子。不料,这只鸡口中吐出一个纸条,上书「白氏天女下凡,南晋国泰民安」。老太太不识字,将此物给小儿一看,儿子当即吓得跪拜那只鸡。得,这只鸡要好好供着了。 今日,一农户上街卖羊,正在众人挑选的时候,此羊突然当众开了口,「白氏天女下凡,南晋国太民安。」 惊得集市上一众人对着这只羊跪了又跪,高喊神仙下凡。 白筠筠毫不怀疑,这些事放在信鬼信神的南晋会是什么后果。百姓们自然是将她高高捧起,看作上天的明示。如此一来,南阁老怎么会不着急,怎么会不生气。 八月,夜晚的风微凉。 白筠筠立在门外,听着里面南阁老与萧珩的争执。南阁老执意要治罪凤家,一口一个妖妃,萧珩显然带了怒气。两人争执不下,只听「当啷」一声脆响,是茶碗摔碎的声音。 很快,南阁老怒气冲冲的从殿内走了出来。见白筠筠立在殿外,狠狠啐了一口,呵斥道:「妖女!」 白筠筠微微一笑,「多谢南阁老谬赞。」 南阁老眼珠子一瞪,「你——」 白筠筠转身走向殿内,轻飘飘留下一句,「好走,不送。」 妖女…果然是妖女一只…南阁老捂着心口,颤着手腕,眼睁睁看着殿门关闭。 萧珩果然气的够呛,伏在桌案上,一手扣着受伤的肩膀。听见门响,见是她,这才缓了神色。 白筠筠蹲在地上收拾碎渣子,眼前一暗,只见萧珩也蹲了下来。 「你别动这些,让他们收拾去。你陪朕坐一会儿,南家那个老顽固,气的朕心口疼。」 哎呀呀,这个男人既然开了口,白筠筠自然上前给他捋一捋胸口,降降火气。 萧珩搂住她的细腰,「筠筠,凤老有他的聪慧之处,为你寻来凤家,是朕为你做的最正确的事。有凤家在你身后,日后朕…朕是放心的。」若是他真的早走一步,他的筠筠有阿琰,有凤家,不会任人欺负。 「又说这个!」白筠筠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泣声道:「只要皇上好好的,南阁老就不敢欺负臣妾,皇后也不敢欺负臣妾,还有那些大臣也不敢欺负臣妾。所以,萧郎,别再说这样的话,臣妾和阿琰离不开你。」 「好,好,朕错了,朕不说了。」萧珩拥她入怀,低声安抚。 v第五十八章[06.23] 翌日,萧珩照例上了早朝。白筠筠去长春宫给皇后请安,皇后脸色也不好看,白里泛着青,妆容有些厚,饶是如此也压不住病态。 「恬妃来了,坐罢。」皇后对她有几分冷清。待到人齐,给皇后请了安,皇后头一句话便是:「恬妃,近来坊间有几桩趣闻,你可曾听说?」 众嫔妃有的听说了,有的没有,但是无一例外,都好奇皇后与恬妃之间又怎么了。当然,杨贵嫔特殊。 只见杨悦儿低着头,毫不关心这些事。 「皇后说的,可是那巨石刻字之事?」白筠筠毫不避讳,「若是此事,娘娘大可不必担忧,白氏女是谁,臣妾也不清楚。上面又没有刻上名字,不能非要说指的是臣妾。」 皇后嗤笑,这贱人真会抵赖。天下的白氏女,令人一提起来首先想到的便是她恬妃。因为诞下唯一的皇子,受尽皇宠,名扬四海。此刻还在这里装无辜? 「恬妃,妾到底还是妾,要恪守妾的本分,你可明白?」 这话太操蛋,白筠筠不想再耗下去,既然撕破了脸,何必装白莲。 「娘娘,若是觉得臣妾有别样的心思,还请告诉皇上,请皇上定夺。皇上身子不适,臣妾得早些回去,免得皇上下了朝见不到臣妾而着急。臣妾告退。」说完,向外走去。 皇后气的猛一阵咳嗽,还未发话,只见杨悦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呵斥道:「恬妃!你未免也太无理了些!」 白筠筠微微转头,轻蔑的一笑,「贵嫔若是不满,那就…不满好了,告辞。」 话音落下,人已经走了出去。杨贵嫔气的满脸通红,「人要是倒霉,喝口水都塞牙。跟恬妃坐一辆车,谁知竟然遇见了刺客,差点成了刺猬,此女简直是个祸水。」 众人一声不吭,都知道杨贵嫔与恬妃不合,吵闹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倒是皇后,见杨贵嫔如此,面色微微好看了些。 白筠筠今天没有乘坐轿辇,一路走着回勤政殿。走到湖边竹林,只见林子里人影一闪,是一抹蓝色。 白筠筠摆手,命春杏几个等在原地,自己进了竹林。适才在长春宫里,站在角落里的燕选侍冲她眨眨眼睛,趁人不备时摊开手心,上面写着一个「竹」字。 燕宁见她做什么…白筠筠也想过是不是诡计,可是到底是不是诡计,还是见一面才知道。燕宁此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捉摸不透。 从御锦山庄到现在,燕宁接触她的机会也有,可是燕宁似乎并没有做什么有害的事,甚至从香囊那回事后,再也不曾上过门。平时见了面,也是淡淡的行礼,并未有意上前攀谈。 整个后宫都知道,燕宁是皇后的人,弄进来和恬妃打对垒的。但是,目前这把刀并不锋利。 进了竹林,只见燕宁静静站在林中,望着她笑意莹然,那双杏仁眼里,有几分探究,还有几分…诚意。 「恬妃娘娘单刀赴会,不怕臣妾使坏么?」 白筠筠轻笑一声,「既然敢来就不怕,燕选侍,有话直说。」 见她十分戒备,燕宁笑意更深,带着几丝玩味,「恬妃娘娘,皇后急着杀你,你可知?」 金秋八月,一早一晚有些凉意。 前不久出生的小兔子已经满地乱跑了,阿琰喜欢得很,去挑了两只。勤政殿后殿可算是热闹了,两只兔子满处跑,阿琰拿着一块西瓜皮乐滋滋的追兔子,整个殿都洋溢着他的笑声。 看着阿琰的身影,白筠筠露出一抹微笑。再不好的心情,看看阿琰,心情便好起来了。 刚才回来时,燕宁在竹林与她见面,说携手灭了皇后。 白筠筠问原因,燕宁笑笑,说:「我比娘娘您,更希望皇后早亡。」 白筠筠问她目的是什么,燕宁笑笑,只道她可以做得到,并且不会让她为难。 若问信不信燕宁,白筠筠不好说。只有共同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若是皇后阻碍了燕宁的利益,那么燕宁反水再正常不过。 燕宁还说,会寻机展现她的诚意。至于这个诚意怎么展示,那就看燕宁的手段了。 腰有些酸,白筠筠慢慢站起身,在殿内溜达几步,脑子里皆是近来发生的事。皇后和南阁老绝不会坐以待毙,既然已经撕破脸,那就是从暗处转到明处的你死我活。 她没有直接的证据,说这场刺杀是皇后主使,杨士忠也未必能查得出幕后主使。但是她知道,皇后近日一定会下手。 对她,对萧珩,或者对阿琰。 明日是太后的丧礼,墓地离先帝的陵墓不远。届时,所有的大臣和命妇都得去。 不出意料,明日必有一出大戏。白筠筠摸摸尚未隆起的小腹,唇角抿起。 太后下葬这一日,骄阳高挂,大臣和命妇们跪了三个时辰,连哭带喊,浑身都没了力气。 下葬的时辰是选好的,好不容易等到陵墓封上,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因着天气热,故而停灵七日。若是平时,那得七七四十九日方可入土。 七日就折腾成这般,四十九日可得成什么样儿! 太后入土,皇上与众大臣得祭祀先帝。命妇们不得入内,又没有散去的旨意,故而等在外面空旷地方。 凤老夫人年纪大了,又有恬妃的恩旨,所以有专门的轿辇可以休息。几个命妇上前有意攀谈,聊起近来的趣闻。 听着几个官夫人念叨「白氏女下凡」,凤老夫人只是笑笑,并不接话。若有人逼着问,凤老夫人只得苦笑,道:「天下白氏女多了去了,又不止恬妃一人姓白,大家可万万不要这般说。」 见凤老夫人搪塞,几个命妇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原本都是官家太太,阴谋之事也见得多,不过是想借此事与凤家攀一攀关系罢了。人家执意不认,也不好硬说。 萧珩领着众人叩拜先祖,仪式刚刚结束,只听身后的南阁老大喊一声:「先帝啊,若您在天有灵,那就睁开眼看看。是该立下太子的时候了,南晋从朝廷到普通百姓,都盼着立储一事能够早日定下来,既有利于南晋基业,也利于安抚民心。」 萧珩叹口气,肩膀又开始疼了。他早就知道,今日免不了这一出。前阵子南阁老与宁阁老为首,弄什么万人血书,简直没有一天安生日子。 南阁老一喊,身后一堆朝臣也跟着喊。光喊不说,还哭起了先帝。 v第五十九章[06.23] 宁阁老颤颤巍巍的年纪,老泪纵横,一步一叩首,「皇上三思啊,老臣泣血相求,今日便立下太子罢,以安民心呐。如若不答应,老臣今日便撞死在这陵前。谁让老臣没把皇上教好?为了一个妖妃,居然不顾天下百姓的苦苦相求。」 南阁老自袖中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皇上啊,这是百姓们的血书啊。今日当着祖宗牌位,您若不立太子,老臣也愿意撞死在这陵前,亲自去问问先帝的意思。」 皇后也道:「皇上,您真的为了恬妃,不顾祖宗规矩和南晋基业了么。百年之后,您要史官如何评价您?难不成要与周幽王混为一谈么!」 萧珩怒斥:「皇后切不可胡言乱语!有失皇后本分。」 皇后不再言语,捏着帕子轻轻啜泣。 萧珩大声道:「朕可以立太子,但是规矩得改一改。去母留子本就是无稽之谈,朕决心弃之。」 「不可啊皇上,万万不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如何能改?您这是对先祖的不敬!臣宁死,也绝不可眼睁睁的看着皇上改了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南阁老身子胖,中气格外足,这话竟然传到了外面命妇的耳朵里。 南夫人瞥一眼凤老夫人,轻轻哼了一声。一个妾,还想翻了天! 后宫与前朝,向来联系紧密。只看此时,一帮人围着凤老夫人,而另一帮人则围着南夫人。只是在场的个个是人精,都是为了自己家族长远打算罢了。 福公公接过万人血书,躬身交给皇上。萧珩看也不看,狠狠掼在了地上。都是这帮人的阴谋,要逼死他的筠筠,真是其罪可诛。 偏偏还诛不得! 一个是他的岳丈,一个是他的恩师,还有朝上的重臣。如何诛?! 皇后微微低头,对着身后的恬妃道:「若是为了皇上好,你就不该让皇上陷入两难之地!恬妃,你不守女德,不守宫规,白白辜负了皇上对你的宠爱。」 德妃也道:「恬妃妹妹,若本宫是你,早就一根白绫悬梁自尽。免了皇上为难,还留下个好名声。」 白筠筠微微一笑,「德妃姐姐若是愿意悬梁,妹妹有的是绸缎布匹,随便姐姐去挑。」 德妃瞪眼,「你——无耻!」 「不敢当不敢当,逼着别人去死的人才是没脸没皮。」 皇后不悦,「恬妃,南晋规矩历来如此,纵使你再不愿意,也不能违背祖宗的意思。」 「圣人有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皇上知道有不合适的规矩,能改便是圣人之举。臣妾也不明白了,怎么就在皇后眼里,成了罪过。」 皇后又是一阵头晕,一旁的常虹忙上前扶住。这个恬妃,论嘴皮子堪当后宫第一。多么歪的事进了她的嘴,都能掰扯出几分道理。 见主子受委屈,常虹不乐意了,「恬妃娘娘,没有皇后娘娘对您的照顾,您就没有今天。如今有了大皇子,您竟然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胆敢以下犯上,奴婢当真佩服。」 春杏恼了,常虹是大宫女,她春杏也是,有什么了不起! 「常虹,这话就不对了。皇后娘娘对我们娘娘很照顾,可是我们娘娘对皇后一向尊敬有加。再说了,对人家好,有劝人家去死的么?你糊弄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来糊弄我们家娘娘,常虹你脑子里有屎!」 常虹是皇后身边第一得意人,哪曾被别的宫女这般奚落过,扬手便冲着春杏扇过来。 白筠筠眼疾手快,伸手一挡,只听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再加上白筠筠有意的大喊,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萧珩往这边看过来,只见白筠筠歪在地上,春杏在一旁哭喊,还一手拽着不知所措的常虹。 萧珩大步走了过来,命御医赶紧上前看看。 皇后有些懵,她刚才背着身,听到白筠筠的喊声才回过身,只见人已经躺在了地上。身边的长虹攥着拳,面色惊慌。 萧珩见皇后凑上前,心中烦躁,一把将皇后扯开,揽起了地上的人,「筠筠,筠筠。」 怀中的人面色有些发白,身子虚弱,萧珩又气又急。 盛一景疾步跑过来,仔细诊了脉,抬头欣喜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恬妃娘娘有喜了。胎儿两个多月,十分康健。」 「什么?!」萧珩不可置信,「当真?」 盛一景答的肯定,「千真万确,臣以性命担保,是喜脉。」 众人惊了,皇后也惊了。千辛万苦准备了一场戏,没想到恬妃此时被诊出有了身孕,这要怎么演…… 几针下去,白筠筠略微好了些,虚弱道:「皇上……」 萧珩不顾众人在场,将她拥进怀中,「筠筠,筠筠,咱们又有孩子了。」 皇后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入肉。凭什么她的运气就这么好…若是再有孩儿,还不知皇上将她宠成什么样子。 「刚才怎么回事?」萧珩声音极冷。 春杏可找到报仇的机会了,抬手指向常虹,「皇上,常虹她胆大包天,言语不敬,竟然敢对娘娘动手。」 常虹急忙跪在地上,为自己申辩:「皇上不要听这个贱婢胡说,奴婢…奴婢是要教训春杏,她对皇后娘娘无礼,理当受罚,奴婢不敢对恬妃娘娘动手,是恬妃自己碰上来的。」 白筠筠坐起身子,无意识的摸摸头。宽大的袖子落在手肘处,雪白的手臂上有明显的五根手指印子。萧珩伸手抚了抚,五个指印子已经凸了起来。可见打人者当时用了多大的力。 皇后见皇上面色不愉,忙为长虹说情:「皇上要怪就怪臣妾罢,都是臣妾管教不严。春杏口出无状,常虹替臣妾教训她…」 「来人!将常虹拖下去杖毙!」萧珩冷声道。 常虹还来不及求情,已经被身后的侍卫捂了嘴带下去。 皇后脸色惨白,身子晃了几晃,被一旁的常青扶住。她明白,自己是无法为常虹求情了。今日逼着皇上立太子,皇上这是把怒气发在了长虹身上。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所有人都明白恬妃又度过一劫,有什么比诞育皇嗣更重要的? 万一谁多句嘴,恬妃开始喊肚子疼,御医再一看胎像不稳…这人就倒霉了。皇上子嗣稀少,谁敢拿龙胎不当回事。正在众人交头接耳,感叹恬妃运气好的时候,只听外面的命妇们一声声的惊呼。 大臣们尚不知为何有惊呼声,只见远处飞来一只五彩大鸟。 萧珩与白筠筠也抬头望去。好大的一只鸟,令人惊奇的是,周身羽毛是彩色。阳光下,闪着彩虹般的光芒。 人群中不知谁高喊一声:「凤凰!」 v第六十章[06.23] 五彩大鸟围着人群飞了几圈,五彩光亮的羽毛亮瞎众人的眼,最后落在高高的房檐上。神态倨傲,颇有仙姿。 白筠筠是不相信有凤凰的,但这样奇怪的鸟她的确没见过。脑子里翻阅了以前看过的所有百科全书和动物世界,也没有想起哪种动物与此鸟相似。若说想起了山鸡…也太侮辱了这只漂亮的大鸟。 在场的大臣与嫔妃议论纷纷,凤凰是神鸟,那是口口相传,只在野文杂记里见过图样,可没有谁亲眼见过此神物。 正在众人惊奇不已时,神鸟张口道:「白氏天女下凡,南晋国泰民安。」 白筠筠当真惊讶了,这绝不是凤老爷子安排的。凤家可以安排巨石,可以安排羊说话,可以安排一只鸡作妖,但是在今天这般场合,绝不敢在皇上面前演这种戏。 是萧珩安排的? 白筠筠抬眼看向萧珩,只见萧珩蹙起眉头,两眼望着神鸟,若有所思。 不是他! 无意间与皇后对视一眼,白筠筠清楚的看到了皇后眼中的仇恨。同时,皇后也看见了白筠筠一脸无所知的模样。 皇后笃定,此事是白筠筠所为。可此时见她的神情茫然疑惑,心中也犯了嘀咕。 神鸟展翅在天上飞了三圈,又道一遍:「白氏天女下凡,南晋国泰民安。」略显奇怪的声音,好似学说话的儿童。 众目睽睽之下,神鸟落在了白筠筠肩膀上。白筠筠顺手摸了摸神鸟长长的尾羽,感到指尖湿滑,不着痕迹的捏了捏帕子。不着痕迹的瞅了一眼帕子,羽毛还会褪色…… 人群中,杨士忠率先喊了一句:「凤凰现世,千古奇景。皇上乃是当世明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人带头,后面的自然也跟着。南阁老和宁阁老的老脸已经端不住了,胡子一颤一颤,若不是身后有人扶着,南阁老已经跪都跪不住了。他们口中的「妖女」,此时竟然引来了凤凰。 这戏还他娘的怎么唱下去?难不成说那只凤凰是只妖兽?难道众人眼瞎? 神鸟一声鸣叫,展翅没入天空。众人仰起脖子,再也看不见神鸟,这才放声讨论这五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再看向白筠筠时,目光已经明显不同,里面带了一丝敬畏。 白筠筠此时心中有数,默默地看了一眼人群后面的燕宁,只见燕宁面含微笑,眼神里满满的故事。 燕宁的来头,有点意思。 祭祀仪式上,凤凰现世。可是这只凤凰落在了恬妃肩头,还念念有词,说白氏造福南晋来的。与此相比,那万人血书算个毛?! 皇后的脸色难看至极,当众被叱责,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常虹被杖毙,脸面丢尽了。眼看皇后脚步虚浮,祭祀礼完毕后,常青扶着皇后快步上了凤辇。 刚刚坐稳,皇后再也按奈不住,猛地咳嗽几声,口中满是甜腥。 常青见皇后的帕子变了色,血渍一点一点落在脚边。急的要去喊御医,被皇后拽住。「不许去。」 常青泣声道:「娘娘,奴婢求您看看御医罢。若是常虹姐姐在,她一定会为您喊御医来的。」 提到长虹,皇后心里一阵堵,接着又是一口鲜血。常虹跟随她多久了…大概十年。从打扫院子的小婢女,一路升到贴身大宫女,对她体贴入微,嘘寒问暖,忠心耿耿。 千想万想谁也没料到,今日成了常虹的死期。 皇后阖上眼帘,脸色白的可怕,握紧拳头。这一切,都怪姓白的贱人。 若不是恬妃,她堂堂皇后怎会这般没脸面,南家又怎会这般狼狈。若不是恬妃狡诈,大皇子早已经养在她的膝下,日日喊她母后。若不是恬妃诡计多端,又怎会勾的皇上魂都不见了,日日与她耳鬓厮磨。 她当初真是瞎了眼,为了斗倒淑妃贤妃和太后,竟然扶上来了这么个祸害。比十个贤妃十个淑妃还难对付。可惜时间不能倒流,若是能倒流,皇后巴不得将初入宫门的白筠筠给捏死。 回到宫里,萧珩心疼白筠筠,要她回紫福宫养伤。白筠筠拒绝了,说自己身子并没什么感觉,就是贪睡了些,可以在勤政殿照顾萧珩的伤。 萧珩正好舍不得她回去,命春杏秋琳好好照顾她们主子。阿琰还小,不懂那么多,只知道今天看见一只大鸟,很好看的大鸟,很好看还会说话的大鸟。 小屁孩心满意足,和小兔子玩一会儿,饱饱吃了一顿便睡下了。很快,打起了小呼噜。 萧珩给小家伙盖好,转身拥她入怀,「筠筠,我们又要有孩子了。不管男女,给阿琰做个伴,朕心甚喜。」 长春宫 盛御医为皇后诊完脉,说的还是如那天一样的话,需静心修养,方可长命。 屁话!能静心修养,还要他们这些个御医做什么。 皇后一手扶着头部,眉心蹙起,低声道:「为何还不下手?」 盛仕身子一颤,「回皇后娘娘的话,给皇上开的药方需一众太医过目,连煮好的汤药也要过目,还有福公公和恬妃,看的十分紧。臣想下手,可是没找到机会。臣奉上汤药,恬妃娘娘多次命盛一景当场查验,臣实在是难以下手。」 皇后轻轻吐出两个字:「…无能。」 盛仕急急叩首,「皇后娘娘再宽限些时日罢,臣再找机会。」 「恬妃有了身子,勤政殿一定会将重心放在恬妃身上,反倒是有了机会。你务必看好机会再下手,免得拖累本宫。」 盛仕退了出去,常青端上来牛乳,「娘娘,您一向睡眠不好,喝一杯牛乳罢。」往日这些细致的活儿,大都是常虹来做。如今,常虹没了,没得那么突然。 见常青眼睛通红,是哭过的样子,皇后长叹一口气,「常虹就这么走了,本宫很是舍不得。拿一百两银子给她的家人,让她们好好安葬那丫头。」 「奴婢替常虹多谢娘娘恩德,奴婢这就去。」 今日那只凤凰犹在眼前,挥之不去。南锦瑟越想越烦心,胸口似是又涌上腥甜,急急取出药丸咽下几颗。半晌,方才觉得透气了些。 怀有身孕也好,有子嗣也好,皇宠也好,凤凰也罢… v第六十一章[06.24] 只要皇上驾崩,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可现在,怎么下手才会神不知鬼不觉。 虽说杨士忠还没有查出刺客的线索,可是皇上的态度隐约有些异常,南锦瑟敏感的察觉到了皇上对她的疏远,尤其是回宫之后。 这样下去不行,忍了那么久了,不差这段日子。「常青,去将皇上拿来的那颗千年老参找出来,再找些珍奇玩意儿,明日一早送往勤政殿。让恬妃好好安胎,本宫身子不适,就不过去了。」 入了夜,萧珩在前殿披星戴月的看奏折。白筠筠在后殿静静地翻看史书,阿琰早已经睡着。 帘子一挑,两个宫女走了进来。前面的是春杏,后面的一直低着头。 白筠筠放下书,轻轻道了声:「你来了。」 后面的宫女这才上前行礼,「燕宁见过娘娘。」 「今日之事,多谢你。」下午小路子偷偷来传话,说燕选侍晚上求见。正好,白筠筠也想知道神鸟到底怎么回事。 「娘娘吉人自有天相,燕宁不敢居功。」烛火下,女子眼波连连,难掩媚色,当真绝世佳人。 白筠筠笑笑,「春猎时,黑袍巫师谋逆,最终身死。」 见燕宁眼皮子一动,白筠筠继续问:「你与那巫师可是相识?」天下操纵飞禽走兽的奇人本就不多,白筠筠不相信巧合。 燕宁撩起衣裙,袅袅下拜,「娘娘聪慧之人,燕宁自知瞒不过您,也没想瞒着您。那巫师,正是旧识。」 这… 不需要白筠筠问话,燕宁自己道出原委,「我乃蜀地一族,寨子里的人久居山里,不问世事。我们寨子里,以女子为尊,诞下女儿便是后人,诞下男儿可弃之。孩儿们随母姓,只知道母亲是谁,不知道父亲是谁。」 「那巫师是族中之人,学得一些异术,偷走了族长的秘籍,一直被追赶。后来,他不知藏身何处。再后来,听闻他做了弑君谋逆之事。燕宁与妹妹下山,正是为了寻找被偷走的族中秘籍。不料,妹妹样貌出挑,性子有些憨实,竟然被南阁老的人看中了。」 「不得已,燕宁只得以自己换妹妹,这才进了宫。燕宁今日做这些,就是为了向您表示自己的诚意,希望来日得到娘娘的关照。」 皇后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玩鹰被鹰啄了眼睛。白筠筠问:「你想让本宫助你妹妹脱困?」 燕宁笑笑,「妹妹虽然憨实,可是脱困的法子是有的。燕宁求您两件事,一是寻找那本秘籍,单靠我与妹妹,难以寻到这本册子;二来,皇上曾下旨诛杀巫师一族,还望娘娘向皇上求情,放过燕宁的族人。巫师一事,是他自己太贪心,族人无辜。」 弑君乃是重罪,萧珩下过令,诛杀巫师九族。「本宫答应你向皇上求情,寻找秘籍一事本宫会尽力去做。只是,本宫有一事不明。」 燕宁道:「娘娘请讲,燕宁满满诚意,知无不言。」 白筠筠看着她,微微眯起眼睛,琢磨着她话里的漏洞。 「为何你那般着急皇后身死?」若是为了一本秘籍和免了族人的罪过,也不必将着急写在脸上。 燕宁苦笑,「娘娘可知,为何在御锦山庄时,老太监突然身亡?为何伺候过您的杜嬷嬷突然自绝性命?」 白筠筠直起身子,对这个问题,她纳闷很久了,「为何?」 「大家世族的女子,往往世代相传一些守家秘技。皇后的母家会一种蛊术,可以牢牢操纵下人为他们效忠。皇后也习得这种蛊术的精髓,用到了棋子的身上。要种此蛊,得需对方心甘情愿吃下子蛊,皇后方可操纵母蛊。时日一久,子蛊可操纵棋子的神志。」 世上竟然真的有这种东西…白筠筠头一次听说。想起以往看的电视剧,白筠筠试探问道:「若是皇后死了,母蛊失效,子蛊也就失效了,可对?」 「正是。燕宁为救妹妹,不得已服下了子蛊,假意听命于皇后。」 「子蛊若要侵蚀神志,需要多久?」 燕宁微微拧眉,「看人,不一定。短则数月,长则数年。」 白筠筠问:「可有办法延迟子蛊侵蚀神志么?」 「我也在琢磨法子,尚且不确定。蛊的制作方法很是杂乱,燕宁虽知晓蛊术,但是对于不了解的蛊毒,也不敢轻易尝试。最好的法子,就是母蛊死亡,一了百了。」 这倒真是个最简单直接的法子。 燕宁又道:「我观皇后面相,白中带青,额角青筋明显,显然是母蛊太强所至。种蛊之人若是身子强健,倒也无妨,偏偏皇后身子血气极弱,压制不住母蛊。日复一日被反噬,身子自然越来越差。」 白筠筠略一思索,皇后的面相还真是白中带青,「本宫只知道,皇后头痛多年了,极其畏冷。」 燕宁冷笑,「头痛便对了。极有可能皇后并不知道母蛊会反噬,若是知道,怎会拿自己的性命这般折腾。子蛊若是反杀母蛊,那么子蛊必会先死一步。」 白筠筠道:「所以,你帮本宫一起对付皇后,但是不能亲自动手,可对?」 燕宁含笑点头:「娘娘所言极是。」 她深受皇上的宠爱,膝下有大皇子,因为去母留子一事与皇后不可调和,所以燕宁才找上了她。之前不信她,现在知道了理由,白筠筠信了七成。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很好。白筠筠很期盼,皇后搬起的这块石头,如何砸在皇后自己的脚面子上。 燕宁退了出去,春杏犹在不可思议。直到白筠筠喊她两声,春杏这才回过神来,头一句话便是:「皇后太吓人了,脑袋里有虫子么?」 看她那个样子,白筠筠笑笑:「蛊虫可以下在肉里,吃进肚子。」 春杏急忙一手捂肚子,脸色都白了,「娘娘,不带这么吓唬奴婢的,奴婢胆小。」以后看见肉都会想起蛊虫来,这娘娘心眼不好使。 白筠筠笑她,这孩子忒可乐。 南阁老要疯了,哪来的凤凰? 凤家本事怎么那么大,从哪里寻来这么一只怪鸟!五彩的羽毛,还会说话,装神弄鬼! 若是留下恬妃性命,那日后南家怎么办,喝西北风去? v第六十二章[06.24] 南阁老越想越气,肥胖的身子在屋里转来转去,叫来自家夫人,嘱咐她:「告诉锦瑟,千万别失了圣心。谁也没想到恬妃竟然又有了身孕,如此一闹,皇上怕是不待见老夫了。」 南夫人道:「老爷放心,锦瑟一向聪慧,是南家最聪明的女儿,连儿子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她。她心里有数。」 南阁老本想再多说几句,可是一想起来皇上的眼神,什么话到嘴边也说不出来了,恨恨地道:「凤家一帮狗崽子,手段忒下贱,不入流!」越想越气,「凤家老头子欺人太甚,今日胆敢拍老夫的肩膀!」 「拍你肩膀作甚?」南夫人不解,还当众打架不成。 南阁老气道:「那老头子,拍拍老夫的肩膀,说老夫近来肚子又胖了!」 南夫人讶异,仔细瞅了瞅,「好似真的胖了些。」 凤府 凤老爷子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掏出帕子擦擦鼻子。凤夫人拿披风给他披上,「天凉了,你也不知道多穿件衣裳。」 凤老爷子道:「老夫就纳闷儿啊,今日那神鸟是哪来的?」 「那是凤凰,在场的人可都看见了,还落到咱家筠筠的肩膀上了。」 「扯!」凤老爷子又一个喷嚏,「哪来那么多凤凰?」说着,自袖中掏出一块帕子,小心翼翼的展开,只见里面躺着一根金色羽毛。 凤老夫人轻呼一声:「呀!凤凰的羽毛。」 凤老爷子将羽毛拿起,手指一捻,只见指头肚子上一层金色。 凤老夫人拧眉:「凤凰…大约不会掉色。」 「这根羽毛落在了南阁老的头顶上,我就想怎么把羽毛拿下来。他周围都是人,我若上前拿一根羽毛,必定瞒不过众人的眼睛。」 凤老夫人太知道这个小老头了,「那你怎么拿下来的?」 「自然是趁人不备时拿下来的。」 凤老夫人问:「你如何趁人不备?」 凤老爷子笑笑,「我使劲拍了他的肩膀,先是吓他一跳,又夸他肚子胖了…众人都低头看他的肚子时,我就这么拿下来了。待那个肥头大耳的南阁老反应过来,要找我算账,可惜,我那会子都上轿辇了。」 「你个老狐狸。许是皇上要帮着咱们筠筠,凤凰也是皇上安排的。」 凤老爷子想了想,「八成是了。除了皇上,谁有胆子演这出戏。」 中秋一过,皇后又病了,来势汹汹。 数日后,下了早朝,常青求见,泣声道:「皇上,皇后娘娘昨夜咳得厉害,一夜未眠。今日清晨稍稍眯了一会儿,口中喊着皇上,奴婢实在是心疼皇后娘娘,还望皇上前去看望皇后。」 夫妻十多载,萧珩也没那么绝情。一进长春宫大门,只见盛仕刚刚从殿内出来。 「皇后如何了?」 盛仕跪倒行礼,眼角瞅了一眼殿门,小声道:「回皇上的话,皇后她…她不太好。臣尽了全力,这次能不能缓过来,得看皇后娘娘自己了。」 萧珩眉头一紧,撩起帘子进了屋。室内药味极浓,令人有些喘不过气。 皇后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听见有人进来,虚弱道:「常虹,打开窗子透透气罢。」似是刚刚反应过来,自嘲道:「瞧瞧,本宫糊涂了,常虹已经被皇上杖毙了。那可怜的丫头,本宫舍不得她。皇上一年来不了几次长春宫,说起来,还是常虹陪伴本宫的时候最多。」 萧珩依言,打开窗。这是十多年的发妻,若不是她做了不该做的事,他也不至于如此冷淡。杨士忠查刺杀一案,终是没有头绪。所有刺客,皆以自刎,一个活口也没留下。可是萧珩知道,南家是最大的嫌疑。以南家的势力,可以做到这一点。 「皇后,保重身子。」 皇后苦笑,「常青,本宫耳朵也不好使了,居然听到皇上的声音。大概,本宫的大限不远了。皇上埋怨本宫,本宫…唉!」 常青泣声道:「娘娘,当真是皇上来看您了,您醒一醒罢,睁开眼睛看看。」 闻言,皇后虚弱的睁开了眼睛,一把拽住了眼前的龙袍,「当真是皇上来了么?不是本宫在做梦?」 萧珩坐在床沿,「朕来看你了。锦瑟,是朕来了。」 一行眼泪涌出眼角,顺着脸颊滑入耳侧,哽咽道:「皇上,你埋怨臣妾对不对?你以为刺杀一事是臣妾所为是不是?你埋怨了臣妾很久了。」 不待萧珩说话,南锦瑟挣扎着从床上滚下。萧珩上前搀扶,被拨开手臂,「皇后,你这是做什么?」 南锦瑟跪在地上,身子尚且虚弱的直不起来,喘息道:「臣妾以皇后之尊发誓,刺杀一事与南家无关。臣妾是您的发妻,对您的心意天地可鉴。说句皇上不要怪罪的话,若是到了那一天,整个后宫的女人都不愿意随着皇上下黄泉,臣妾也愿意陪着您去,到了那边,臣妾还做你的发妻。」 「皇后何出此言?」萧珩一阵酸楚,将她扶起来。 南锦瑟倔强的跪在地上,泪流满面,「以前,您宠爱淑妃,宠爱楚氏,宠爱贤妃,臣妾都毫无怨言,因为臣妾知道,臣妾是皇后,不得有妒忌之心。可是,您现在对恬妃,已经过了头啊。为了她,您要改祖宗规矩,为了她,甘愿与天下为敌。臣妾就是看不惯她迷了您的眼。」 「皇后,别再说了,与恬妃无关。」 「可是臣妾也是女人,还是您的发妻。这些话,我们成亲十多年,臣妾从未说出口。臣妾也盼着皇上多来看一看臣妾。」 萧珩从未见过这样的皇后。南锦瑟一直端庄持重,处处恪守本分,这样的南锦瑟十分令人意外。 「皇后身子不适,先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南锦瑟擦一擦眼泪,冲着皇上叩首,既委屈又倔强。 「臣妾刚刚说错了话,臣妾认错。不该对恬妃有妒忌之心。臣妾是皇后,是你的发妻,要恪守宫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擦都擦不及,哽咽道:「臣妾向皇上请罪,也愿意脱簪待罪,只盼着皇上不要生臣妾的气。」 萧珩将皇后扶起,皇后虚弱无力,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恳求道:「皇上若是原谅臣妾,在长春宫里用午膳罢,臣妾记得皇上最喜欢那道桂花鱼。后院的桂花开了,正好用来做鱼。」 萧珩将她扶到床上躺下,「朕的奏折还没有看完…」 「皇上,臣妾的时日怕是不多了,您就这般心狠…」 萧珩叹口气,「好。」 常青闻言,十分兴奋,皇上已经很久不在长春宫里用膳了,急急道:「奴婢命小厨房去准备。」 v第六十三章[06.24] 席间,皇后并未像以前那样食而不语,反而主动聊起一些话题。聊以前两人在皇子府的时候,还有头一回去御锦山庄时的情景。 看得出,皇后今天兴致很高。这一高兴,面上多了几分精神。 「瞧瞧臣妾,今日失礼了。皇上许久未曾来长春宫用膳,臣妾一时有失仪态,还望皇上千万不要怪罪。」 「皇后说的哪里话,朕不会怪罪于你。」萧珩一口一口,吃的很慢,「你宫里厨子的手艺又精进了。」 皇后很高兴,「皇上若是喜欢,明日再来长春宫用膳罢。」 见皇上未语,皇后敛了笑意,「皇上政务繁忙,怕是不能总是来臣妾这里。明日臣妾让御厨多做几道菜,送至勤政殿,也让恬妃和阿琰一起尝尝。」 萧珩抬头,微微一笑,「皇后有心了。你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朕也就欣慰了。」 皇后拿出帕子擦擦眼角,「皇上已经许久不曾说过关心臣妾的话了,臣妾一想起之前还曾经妒忌恬妃,心里十分愧疚。」 皇后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将桂花鱼眼睛夹给皇上,温言道:「臣妾记得,皇上最爱吃鱼眼睛。」 见皇上将鱼眼睛放进口中,皇后十分欣喜,又夹了另一只鱼眼睛放到皇上面前,「皇上,臣妾想通了,会去劝说父亲同意改祖制。之前,臣妾很是想不通,皇上为何非要改祖制,难不成只为了恬妃一人么?这几日臣妾病重,豁然开朗。阿琰聪明可爱,臣妾身子也不好,若是臣妾早早的去了,恬妃还能照顾阿琰。」 见皇上看着自己,皇后微微一笑,「若是臣妾走了,恬妃也早早的走了,只留下阿琰一人,皇上又该不放心了。所以,为了阿琰这孩子,臣妾也该劝说父亲改祖制。」 萧珩将鱼眼睛放进口中,笑道:「皇后果然是皇后,有肚量,朕很是欢喜。此事就有劳皇后了。只是皇后无需多想,保重身子要紧。」 南锦瑟柔柔的看着皇上,眸中尽是喜悦,「只要皇上喜欢,臣妾什么都愿意去做。皇上,明日…您可还来么?」 说罢,凄然一笑,「即便皇上日日来此,臣妾怕是也见不了您几面了。」 萧珩站起身,拍拍皇后的肩膀,「锦瑟多虑了,你好好养病,朕明日再来。这道鱼甚好,明日午膳再做一道。」 「臣妾多谢皇上垂怜。」 送走皇上,常青很是兴奋,「娘娘,皇上明日还来。」 皇后神色淡然,起身走向寝殿,「将这些菜收拾干净,本宫累了,小憩片刻,不要让人来打扰。」 午后,白筠筠带着阿琰在殿内玩耍,两只兔子长得很快,阿琰已经追不上它们了。跑了一会儿,阿琰已是满头大汗。 这个小家伙,精神头特别足。 小路子来报,裴昭仪和长华来了。 阿琰很高兴,颠颠儿的跑到门口去接。白筠筠只听到阿琰高兴地大喊,不知什么事,过去一看方才知道,长华竟然可以站起来了。 裴昭仪弯腰,耐心的扶着长华的腿,一步一步向前迈。 长华显然有些兴奋,眼睛中满是喜悦的光芒,口中喊着:「恬母妃,阿琰弟弟,我能站起来了。」 刚说完,身子一扭,已然坐在地上。裴昭仪很是紧张,半跪在地上扶着长华,问她可曾磕疼了。 长华摇摇头,甜甜一笑,「母妃别担心,长华不疼。」 阿琰跑到长华身边,关心道:「皇姐疼不疼,乖,阿琰吹吹。」 长华宠溺的看着面前的小弟弟,「不疼了,阿琰乖。」 看着裴昭仪的母慈子爱,白筠筠感慨万千。裴昭仪是个好母亲,贤妃虽然是长华的生母,可是论教导,贤妃比不上裴昭仪。 长华虽然腿残了,可是在裴昭仪的教导下,依然阳光,自信,人见人爱。快五岁的孩子已经可以背诵论语,大字写的极漂亮工整。想到贤妃的阴暗和下作,白筠筠倒是觉得长华这孩子有福分。 阿琰想扶着长华走路,可是小小一只,实在扶不动。裴昭仪摸摸阿琰的脑袋,「阿琰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心疼皇姐。等皇姐腿好了,可以走路的时候,皇姐一定陪你好好玩。」 闻言,阿琰又笑了。 殿里有两只小兔子,阿琰和长华玩得很开心,还给两只小兔子起名字。看着孩子们叽叽喳喳,白筠筠和裴昭仪满是笑意。 「春杏,去拿些果汁过来。」 小孩子需要补充维生素,阿琰不喜欢吃水果,白筠筠便将水果做成汁,每天给阿琰喝一杯。今日长华来了,正好给两个孩子都喝一点。 身边已经没有人,白筠筠微笑着看向裴昭仪,「裴姐姐,今日来可是有事?」裴昭仪一向深居简出,很少串门子。今日来此,八成是有事。 果然,裴昭仪眼睛扫了一圈殿内,这才小声道:「妹妹,刚才姐姐带长华去了皇后的长春宫。皇后病了,姐姐理应过去看看的。可是不巧,皇后歇下了。」 白筠筠看着裴昭仪,只见裴昭仪面上没了笑意,眸中有几分担忧,又有几分不确定。 「姐姐可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裴昭仪道:「我未能进殿,送我出宫门的是常青。自从常虹没了,常青一直陪在皇后身边,这你是知道的。我在常青身上,闻到一股味道,心下觉得有些不对劲。兴许是姐姐多虑了,但此事非同一般,姐姐思虑再三,还是想来和妹妹说一声。」 「裴姐姐请说,若是不对劲,妹妹一定查到底。若是姐姐多虑,那么此事妹妹就当没听过,绝不外传。」 裴昭仪这才放下心,宫里谁也不愿意多嘴,万一扯到自己身上,那就是大麻烦。 「常青身上有一股子青桂的味道。青桂的味道与桂花大致相同,但是青桂微微带酸,略带毒性。尤其是青桂与一种沉香混在一起,容易使人中毒。」 白筠筠敛了神色,「裴姐姐素来善于制香,姐姐可是闻到了那股香的味道?」 裴昭仪点点头,神色肃然,「常青身上的药味太重,足以压过那股沉香。可我天生嗅觉灵敏,因此制香别有心得。药味再重,我还是能辨得出来。里面,的的确确是青桂和沉香的味道。」 两个孩子在一旁笑的开心,白筠筠却是高兴不起来。 v第六十四章[06.24] 「若是中毒,会如何?」 「若是中毒,则会令旧伤复发,并且难以愈合。皇上之前受过伤,今日我凑巧闻到了……」裴昭仪有些烦躁,「但愿是我多心。」 此事非同儿戏。为避免打草惊蛇,白筠筠并没有立刻喊盛一景过来。 皇后心细如发,若是知道裴昭仪去过长春宫,又接着来了勤政殿,势必会怀疑。又不是问诊的日子,这时候喊盛一景过来,未免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正琢磨着找个什么理由为好,只听外头吵吵闹闹,好似有杨贵嫔的声音。 白筠筠走到门口一看,差点瞪出眼珠子。只见杨悦儿一手拽着德妃的发髻,正往这边走。 德妃从小到大,从未被这般对待过,想叫骂不能失了体统,想打回去又打不过,脸色憋的通红,两手举在头顶想拽回自己的发髻。一进大殿,就被杨悦儿扔在了一边。 杨悦儿进了殿,也不行礼,扬声道:「恬妃娘娘,我本想去皇上面前挣个理,可是前殿有大臣在商议国事,只得来找你了。你有六宫协理之权,看看这事要怎么办。」 这话是真不客气啊。 德妃满脸通红,眼圈通红,硬是憋着眼泪,「无耻泼妇,有失妇德,以下犯上,理当受罚。恬妃,你看看这事怎么办罢。」 得!都把这事交给她了。 见德妃还为自己说理,杨贵嫔一脚踹翻了椅子,椅子扶手瞬间断成两截。突如其来的响声惊吓到了两只兔子。兔子从木箱子里跳出来,在殿内乱跑。 只见一只兔子跑向白筠筠的脚边,白筠筠躲闪不及,哎呀一声歪坐在地上。 白筠筠抱着肚子起不来,杨贵嫔呆了,德妃也呆了。 春杏跑上前,急的哭喊:「快喊御医来,快去喊御医。」 小路子吓得魂不附体,急忙去找盛一景过来。 很快,盛一景背着个药箱子随小路子一道进来。白筠筠很是生气,「你二人在后宫竟然动起手来了,本宫定要去皇后面前告你们的状。」 杨贵嫔和德妃讨了个没趣,悄悄退出了殿。 白筠筠将裴昭仪的话说给盛一景听,盛一景越听脸色越白。可惜,盛一景不在场,不能断定是否如裴昭仪所言,是青桂和沉香的味道。 盛一景道:「若真是此物,那对皇上的伤有极大的害处。皇上的伤本就没全好,若是一再复发,可是要命的事。」 白筠筠锁起眉头,「那些东西,皇后一定都处理干净了。咱们总不能去长春宫里乱找。」 盛一景沉思片刻,抬头道:「我去找杨贵嫔。她刚才与德妃起了口角,不是要告状么?正好,让她去长春宫里探探虚实。悦儿的医术虽然不如微臣,可是青桂和沉香她是辨得出来的。」 除了白筠筠,宫里没人知道杨悦儿有一手医术,只知道她凶的像老虎,无人敢惹她不痛快。 「如此甚好。」这样一来,皇后也不会怀疑杨悦儿的真实用意。 长春宫 皇后醒来,乍听裴昭仪来过长春宫,又接着去了勤政殿,不由得变了脸色。 裴昭仪善于制香,宫里人人皆知,她那鼻子可是灵得很。 常青解释道:「长华公主能站立了,裴昭仪高兴,这才过来跟您说一说。见您睡着,裴昭仪怕是去告诉皇上此事了。」 皇后的脸色稍缓,「恬妃那里可有动向?」 常青一笑,「杨贵嫔那性子太虎了,竟然跟德妃娘娘动了手。两个人一路打到勤政殿去了。」 「哦?」皇后来了兴致。 常青道:「听说,杨贵嫔拽着德妃的发髻,一直将她拽进勤政殿后殿。她二人闹别扭,也不知怎的,杨贵嫔砸了桌椅。恬妃受了惊吓摔倒在地,听说动了胎气。盛小御医也去看了,还开了几副安胎药。」 皇后蹙起眉头,「当真动了胎气?」 常青笑的一脸得意,「千真万确。」 话音刚落,只听殿外小太监急急通传:「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杨贵嫔来—」 小太监是跑进来的,还未说完,被身后的杨贵嫔推了一把,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皇后拧着眉头,这样也太没有后妃的样子,都怨自己,把杨贵嫔这脾气惯的没边没沿了。正要出口训斥几句,却被杨贵嫔抢了先。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宁风灵那个贱人不长眼,竟然敢在臣妾的茶水中下毒。被臣妾揪出来了,她还装无辜,这等贱人断断不可轻饶了她。」 什么?下毒? 皇后拧眉,「杨贵嫔,这话可有证据?」 杨贵嫔梗着脖子,脸色因气愤而嫣红,「臣妾现在没有证据,不过,臣妾知道就是她。」 闻言,皇后叹口气,揉着一鼓一鼓的太阳穴,「杨贵嫔,不是你认为是德妃就得是德妃,你要不然当场揪出凶手,要不然找出别的证物。凭你张嘴一说,本宫如何给你做主。」 「真是胡闹。」 皇后摇摇头,又补了一句。 杨贵嫔气性大,一甩袖子向外走去,「皇后娘娘且看着,臣妾定会揪出那贱人的尾巴。」 杨贵嫔这性子也没谁了,皇后气得不行,问一边的小太监,「怎么回事?一个一个这么没规矩。」 刚才那一跤摔得脸肿了,小太监捂着腮帮子,道:「奴才听杨贵嫔的宫女说,杨贵嫔领着长歆公主在湖边晒太阳,不知怎的,觉得茶水有异味。杨贵嫔问一旁的宫婢怎么回事,宫婢道,德妃在一旁看了看,还曾摸过茶壶。」 常青拉着脸,「那也不能就此认定就是茶水有毒,可有让御医看过?」 小太监道:「小盛御医看过,茶水里当真加了东西进去。倒不是特别毒的药,就是让人腹泻。」 常青轻蔑的一笑,「杨贵嫔那性子,说不定是身边的人动的手。偏偏德妃倒霉,让她给碰上了。」 皇后低头摁眉,头疼的越来越频繁了,夜里都能疼醒。「你说的不无道理。德妃不是个傻的,若是下药,怎会下这些个没用的。她巴不得毒死杨氏,将长歆养在膝下。」 头疼一时无法缓解,皇后脸色发白,「去勤政殿后殿问候恬妃,看看胎儿如何,就说本宫身子不适,不亲自过去了。」 小太监应下,转身出了大殿。 盛一景尚且等在寝宫,与杨贵嫔一打照面,心里凉了半截。只见杨贵嫔的面色便知晓,裴昭仪的判断是正确的。 v第六十五章[06.24] 「可有转圜的余地?」 盛一景来回踱着步子,「看人。有的人复发的快,用了即可见效。有的复发的慢,毒性久久沉在体内。」 「可要告诉皇上?就怕皇后将一切推得一干二净,抓不到把柄。」 可不是? 推给御厨或者常青,多么简单的事。 盛一景面色凝重,「还得看恬妃如何安排。」 太阳刚刚落山,一则消息传遍了整个后宫。 皇上身子不适,伤口竟然流血不止,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守在勤政殿。正当太医们没有止血的办法时,皇上竟然口吐鲜血昏迷了。 皇后着急不已,坐在龙榻旁边默默的擦眼泪。嫔妃们等在殿外,一个个的焦急不已。 她们正值青春年少,还没有活够,万一皇上一个不好驾崩了,那都得跟着陪葬。一想到陪葬,花儿一般的后妃们急的落了泪,嘤嘤嘤的哭的不停。 「皇上到底怎样,你们就不能给个准话?一群废物。」皇后眼圈通红,抑制不住的发怒,「盛仕,你来说。」 盛仕撩起袍子,叩拜在地,「皇后娘娘恕罪。皇上的伤之前好得差不多了,臣也不知为何皇上会突然这般。」 皇后又问:「盛一景,你医术高明,可能看得出来原因?」 盛一景支支吾吾,低下头,「臣惭愧。」 皇后更是愤怒,「盛仕你是院首,怎可不知?本宫命你,三日之内查出原因。不然,本宫重重治你的罪。」 「老臣惶恐,定会全力以赴。」 当夜,皇上昏迷不醒。皇后身子不好,可还是坚持守在勤政殿。脸色苍白,咳个不停。 皇后让白筠筠回紫福宫休息,白筠筠知道自己不累,也坚持守在萧珩身边。 皇后不悦,可也并未说什么,由她去。入了夜,皇后沉沉睡去,徒留常青在一旁伺候。 白筠筠无心睡眠,将阿琰交给桂嬷嬷照顾,殿里留下春杏和小路子给自己做伴。三个人轮流小憩,终于熬到第二日。 皇上终是醒了,面色暗沉,神情疲倦。 见皇后在殿内,道:「皇后身子不好,回去休息罢,朕无事。」 皇后拿帕子擦擦眼泪,一脸的心疼,「让盛院首守在这里罢,臣妾也放心些。」似是无意的看了一眼白筠筠,「恬妃日日陪伴在皇上身边,理应提前发觉皇上伤口有异常,怎么这般粗心?」 白筠筠低头,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是臣妾疏忽大意了。」 皇后又道:「想来你也是顾着大皇子,没想到皇上的伤口会复发成这般。」 「皇上,让燕选侍来殿里侍奉罢。一来燕选侍细心妥帖,二来恬妃身怀六甲,也得休息。您看如何?」 皇后提议道。 萧珩阖上眼帘,脑袋外向里面,嗓子里闷闷地应了一声。 皇后唇角轻抿,「那臣妾这就叫燕选侍过来侍疾。」 说罢,看向白筠筠,温言嘱咐:「恬妃,你也累了,燕选侍来侍疾,你正好多休息,养好身子,诞下龙嗣跟侍奉皇上一样重要。」 白筠筠蹲身行礼,「臣妾谨记,多谢皇后娘你关怀。」 对她此刻的态度,皇后很满意。 殿门吱嘎一声,一名小太监挤进半个身子,一脸苦样的看着福公公。 福公公招招手,示意他近前来,小声道:「怎么回事?脸皱成这般给谁看?」福公公语气不好,自打皇上病重,福公公一个笑模样都没露出来过。 小太监畏畏缩缩,道了句:「德妃娘娘站不起来了,而且…」 皇后回过头,变了脸色,「而且什么?」 「而且…而且…」小太监自己抽了一巴掌,这才说出口:「下面失禁了。」这话有些不体面,难怪小太监不肯说。 白筠筠一怔,德妃瘫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皇后叱责小太监,「大声些。」 小太监一害怕,跪在地上,将事情原本道出:「几位小主在湖边凉亭里说话,德妃娘娘也过去了。说着说着,栗才人叫了一声,众人这才看见德妃娘娘裙摆下一片湿。」 「德妃娘娘想站起来看个究竟,不曾想腿部用不上力,站也站不起来。再后来,居然坐都坐不住了。德妃娘娘喊着身上疼,已经让御医过去看了。」 皇后身子一歪,幸好常青扶住了后背,这才没有摔倒。大约又是头疼病犯了,只见皇后面色越来越白,嘴唇发青色。 常青见皇后浑身发抖,忙命人抬轿辇过来。 皇后没有推辞,直接回了长春宫。皇后回去便躺在床上休息,命常青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很快,常青回来了,说德妃情况很不好,御医只道是中风之相。 皇后疑惑道:「德妃年纪轻轻,哪来的中风?」 常青也不解,年纪大了说中风还说得过去,可是德妃尚且不过三十岁。「兴许是急症,御医们又诊不出来,随口捏了个中风的由头。」 皇后不语,也觉得此话说得过去。 「还是杨贵嫔运气好,看德妃的样子,一时好不了了。日后,也没人跟她争夺女儿了。」 常青轻轻为皇后揉着太阳穴,「昨日她二人刚刚打了一架,今日德妃就病成这样了,也太巧了些。难不成德妃气性太大,气病了?」 皇后叹了口气,头疼起来的时候,恨不得不要这脑袋了,「德妃的性子有宁阁老的影子,骄傲,气性大,惹谁不行非要惹上杨贵嫔。整个宫里,谁不知道杨贵嫔那性子惹不得,连皇上她都敢横鼻子斜眼。」 「若要说气的,也有可能。本宫现在顾不上她们,让她们自己闹去。」 「你闹的?」 殿内无人,只余他俩。杨悦儿抬了抬眼皮,插起一小块苹果放入口中,不悦道:「什么叫我闹的。」 盛一景在这里,从不拿自己当外人,换了个说法,「你下的手?」 杨悦儿唇角一抿,眼神得意,「嗯。」 盛一景将她面前的果盘拿过来,一口一口填进自己嘴里,「忙活两天了,也不知道心疼心疼你师兄。什么时候下的手?」 「昨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德妃在我膳食里下毒,被我察觉了。包括宫婢们,谁也不知道我曾修习过医术,给我下毒,那是瞎了眼。」 「哦?买通了你身边的人?」 v第六十六章[06.25] 杨贵嫔道:「嗯,那人被我杖毙了。死都不交代,还硬挺着,结果被我几句话就诈出来了。是德妃指使的,她一直想要夺走我的长歆,以图日后可以免了殉葬。」 盛一景将盘子里的水果划拉进肚,问:「怎么下的手?这回挺高明,我去宁禧宫的时候,御医们都看不出病症,最后,还是盛仕那老王八蛋说是中了风。」 「听闻德妃喜欢在湖边赏景,昨日我便带着长歆过去了。我有意选了一个茶壶,与德妃的基本一样。德妃好奇,多看了那么一眼。再后来,我拖着她去勤政殿,路上趁人不注意,将牛毛针刺入她的椎骨。」 盛一景自顾自的倒茶,「啧啧,我师妹就是我师妹,有胆有谋。师哥佩服佩服。」 「我刺入的穴位巧妙,并不会立即瘫痪。但牛毛针会游走,瘫痪是迟早的事。」 杨贵嫔搓搓手指,「倒是被恬妃吓了一跳。她倒地的时候,我当真以为她是受惊吓了,原来是为了将你引过去。我往回走的时候,一路的后悔,干嘛非要摔那把椅子。若是真的动了胎气,我得抽死我自个儿。」 「我帮你一起抽。」盛一景喝饱了茶水,拍拍衣裳站起身,「德妃就那么瘫着好了,整日惦记着小长歆,不长好心眼,她活该。我去勤政殿看看,恬妃那里离不了人。」 「皇上的伤情如何?」 「很重。」盛一景沉下脸色,又重复一遍,「非常重。」 德妃的下半身全身没了感觉,整个后背像是针扎一样,剧痛使得宁风灵哭喊不休,整个人如同疯癫。 御医们忙大发了,既要顾着皇上的病情,还要顾着德妃这边,皇后那里时不时的还叫盛院首过去治疗头疼。 德妃这一病,宁阁老家里受了重创。好不容易有个女儿爬到妃位,膝下没有一子半女,身子竟然突然这般毁了。裙带关系是最简单最有利的,宁家想要再找一个女儿火速送进宫里,想来皇上会给这个面子,毕竟宁阁老是帝师。 可是,皇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宁阁老一着急,竟然嘴歪眼斜,中风了。 宁阁老不是一般人,皇后命盛院首赶紧过来诊治。盛仕仔细检查了宁阁老的状况,实在没有办法。宁阁老年事已高,能保住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德妃听闻父亲中风昏迷,好似最后一棵稻草被风吹断了。精神迅速的萎靡,不过两日,整个人已经脱了形,与平日里高贵端庄的模样大相径庭。 这几日,宫里晦气的很,若说有一点好消息,那便是长华能拄着拐杖走路了。 拐杖是之前见长华能站起来后,白筠筠画了图,让小路子特意赶制出来的。细节处都做的很细心,整个拐杖没有一根杂刺,全都被磨平了。拐杖上方垫着棉花,放在胳膊底下也不硌得慌。 长华进步很快,极为懂事。刚开始练习走路的时候常常摔倒,长华怕裴昭仪心疼自己,从不当着她的面练习走路。都是在吹了蜡烛,准备就寝的时候,有贴身嬷嬷陪着,练习小半刻钟走路。 待到裴昭仪发觉她身上有伤的时候,长华已经可以拄着拐杖迈步子了。哪怕只是一两步,裴昭仪也激动地落了眼泪。 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 阿琰还小,一天不见母妃就哭闹。白筠筠心疼他,将他放在勤政殿里玩一会儿。 只要能看见母妃和父皇,阿琰便不苦闹了。带着他的两只兔子,在殿里自己玩,也不去打扰母妃。 小小年纪已经很会看事儿了,见父皇躺在那里,母妃漂亮的眉毛紧锁,便知道事情不妙。抱起一只兔子放到床上,白筠筠还未来得及制止,只见兔子刺溜一下,蹿到了床里头。阿琰爬上床,追他的兔子。 萧珩已经躺了三天了,除了偶尔起来喝一点粥,其余时间一直在睡着。 白筠筠很是担忧,盛一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等,看皇上自己的恢复程度。 萧珩的伤口终是止了血,可是那伤口的模样,确实让人无奈。原本长痂的地方,如今长出一个毒疮。 毒疮不好治,萧珩在梦中睡着了都会喊疼。 燕宁会一些蛊术,也是想尽办法治疗。可萧珩的的样子,依然让人心焦。 燕宁也住在了勤政殿后殿,与盛一景常常见面。 有一日,盛一景找到白筠筠,说他发现很奇怪的事。白筠筠问何事,盛一景见只有春杏在殿内,这才小声禀报。 「娘娘,燕宁今日在殿外墙角落里,用一只水蛭吸自己的血。」想想那场景,盛一景打了个寒颤。 「那么大,那么粗,黑色的,还会动。」盛一景又补上一句。 他这么一说,白筠筠已经想象出水蛭在皮肤上附着的样子,心头也是一阵颤。不过燕宁本就不是普通人,不可用常人的眼光去看她。 白筠筠摆摆手,示意盛一景无事。 用过午膳,燕宁在床榻边坐着,白筠筠在殿内溜达。两下无语,燕宁先开了口。 「娘娘,您可知头一次见您的时候,燕宁为何会用迷术?」 这是她头一次主动提起,难道不是为了害她么… 「为何?」 燕宁回想当时看到的东西,有些不可思议,「娘娘,臣妾在您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地上跑的箱子,还有天上飞的大鸟。」 白筠筠一怔,那是汽车和飞机? 停下脚步,按耐住心头的激动,沉声问:「你还看见了什么?」 燕宁微微歪头,做回想状,「还有…奇怪的人,还有会上下动的箱子,说不上来,总之挺奇怪的。娘娘,那是您心中所想么?」 上下会动的箱子,大约是电梯。白筠筠很诧异,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大概是我所想。你怎么会看到奇怪的东西?」 「我从小有些不一样,因为有时候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被族长格外器重。如若不然,族长也不会命我和妹妹出来找秘笈了。」 「秘笈,乃是我们寨子里代代相传的宝物,是上天赐给我们的镇山之宝,万万不可丢失。」 白筠筠问:「你还看过谁的眼睛?」 v第六十七章[06.25] 燕宁摇摇头,「也得看机缘,不是谁都可以看得见。我外婆也是跟我一样,能看到一个人的过去和以后,但是她死得早。我没有她那么灵气,只能看到一点点。」 白筠筠又问:「嗯…能否将看到的东西变为真的?」 燕宁再摇头:「若是我外婆在世,说不定她可以。我灵力小,做不到。」 时间总有些无法解释的事,白筠筠理解也相信。比如她,还活了两个世界不是。 皇后的身子倒是有了起色,来勤政殿的时候,脸色比之前有了血色。可是,萧珩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皇后起初对待白筠筠还算客气,随着萧珩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皇后对白筠筠已经开始甩脸色。 直到有一天,萧珩吐了好多血,昏迷了两日不醒。 白筠筠床前床后伺候了多日,身子疲惫,有时候往椅子上一坐都能睡着。摸摸肚子,里面揣着的这个很是省心,很少闹腾。好似知道母亲遇上了难事,这孩子能多乖巧就多乖巧。 这日,刚刚眯了一会儿,只听殿门咣铛一声被推开,福公公急急跑进来,「娘娘,娘娘,不好了,皇后带着后宫的小主子们来了。」 白筠筠睁开眼睛,揉了揉眉心。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 来的不光是皇后和一众嫔妃,还有盛院首和几个御医。皇后一进来,毫不客气,命盛院首再次仔仔细细检查了皇上的病。 一众嫔妃暗地里叽叽喳喳,不敢大声说话。袁贵人担忧的看了一眼白筠筠,杨贵嫔则眯着眼睛,面上难掩怒气,微微的摇摇头。 「如何?」 「回皇后的话,的确是栗才人说的那般,皇上有中毒之相。只是中的毒极为罕见,难以察觉。之前药性被皇上的伤所掩盖,御医们这才没有觉察,现在已经显露出毒性来了。」 皇后重重拍了桌子,恶狠狠的看了一眼白筠筠,怒斥一声:「恬妃,皇上宠溺你,你却是毒害皇上,这等恶毒女子,天理不容,后宫不容。」 「还请皇后说的明白一些,为何皇上中毒是臣妾的缘故?」 「栗才人,你自己说。」 栗才人走出人群,一手指向白筠筠,「昨日夜里,臣妾睡不着,与宫婢一路走到了湖边的小亭子。远远的,臣妾看见亭子里有人在哭诉。臣妾仔细一瞧,是恬妃娘娘宫里的婢女。」 「那婢女一边哭一边念叨,说对不起皇上。臣妾一听,知道此事不同寻常,便上前询问。那宫女见臣妾突然出现,本来想跑,被臣妾的宫女馨儿拦住了。在臣妾的逼问下,宫女道出实情。」 「恬妃一早就想毒害皇上,于是命凤家人给她找来毒粉。那个宫婢,就是传递毒粉之人。宫婢还说,这毒可慢慢渗入肌理,难以觉察。」 白筠筠看着栗才人,问:「哪个宫婢,让她出来说话。」 栗才人拍拍手,门外两个太监抬进来一名女尸。众嫔妃吓了一跳,往旁边退了又退。 福公公上前看了一眼,捏起鼻子,「栗小主,这人都死了多时,如何上来作证?这不合适啊。」 「好一个奴才。」皇后叱责,「本宫还未说话,哪里轮得上你一个太监说三道四。」 福公公跟在皇上身边多年,素来有几分颜面,被皇后这般当众斥责还是头一回。 福公公也着急啊,皇上昏迷不醒,皇后显然是冲着恬妃来的。可是…他一个奴才,实在做不了更多。 福公公担忧的看了一眼恬妃,默默的退下。看这样子,皇后笃定皇上醒不了,所以才敢对恬妃下手。 栗才人道:「这名宫女良心上过不去,跟臣妾说完,竟然跳湖自尽了。臣妾不忍心她枉死湖中,于是命人捞了上来。」 恬妃没有众人想的那般惊慌失措,打量了一眼,是她宫里一名二等宫女。平日里也是个能干的,怕是糟了皇后等人的毒手了。 殿外又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人数还不少。 只见小路子被推了进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后面进来几个带刀侍卫,领头的是侍卫头领何兴。 何兴行了礼,将手中之物献上,是一枚黄色药包,「皇后娘娘,臣等奉命搜查紫福宫,找出来了这等违逆之物。」 皇后将黄色药包交给盛仕,「你看看。」 盛仕打开药包,放在鼻尖嗅了嗅,神色大变,「皇后娘娘,正是此毒物。此毒物名为三花粉,是由带毒的花叶调制而成。小量放入毒物,日复一日便会使皇上病情加重。」 「盛院首,你这话太胡扯。皇上就算是中毒,那也不可能是这种毒。中三花粉毒物的人,身子会不时的抽搐,高热,惊厥。你自己看看,皇上可有这等症状么?」 盛一景看不得盛仕胡说八道,谁知盛仕瞪起眼珠子,满口喷唾沫。 「盛一景你才学了几天的医术?敢来质疑本院首?此处有皇后娘娘决断,轮得上你打岔么?!」 皇后满脸怒色,「都别吵了。盛一景,你日日在勤政殿,居然也看不出皇上是中了毒,本宫怀疑你与恬妃合谋弑君。来人,将盛一景押下去。」 「且慢!」白筠筠站起身子,「皇后娘娘此举不妥。盛一景没看出来,盛仕不也没看出来?何况盛仕还是院首,要罚也得先罚这个窝囊种。」 皇后一愣,的确是栗才人举报,盛仕又说出中毒的原因。 白筠筠继续道:「这宫女死了,死人不能再活过来说话。栗才人,你就不怕我的宫女半夜入梦找你报仇么?听闻,淹死的水鬼,最喜欢用长头发勒死仇人的脖颈。」 栗才人吓得脸色一白,腿脚一软,竟然坐在了地上。抬头看向白筠筠,鼓足勇气道:「不是臣妾让她死的,她不会来找臣妾。臣妾还要为她伸冤呢。」 白筠筠为她鼓掌,「真好!栗才人有勇有谋,不愧是当狗腿的料子。」 栗才人脸色一白,看向皇后。 皇后知道白筠筠嘴皮子好使,冷笑一声,「恬妃何必在此卖弄口舌,有什么话,还是到牢里说去罢。来人,将恬妃押入打牢,好好审问。凤家一同谋逆,也一同押入打牢!」 只听后面传来哇的一声哭,一只小小的团子从后面冲了出来,紧紧抱住了白筠筠的腿。 「你们是坏人!母妃!哇——」 春杏也跟着从后面冲了出来,挡在白筠筠面前,急的满脸通红,「谁敢动我们家娘娘,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v第六十八章[06.25] 这是螳臂当车,有何用? 白筠筠将春杏拉在一边,让她看好阿琰,从袖中拿出一方小盒。 众目睽睽之下,白筠筠打开小盒,拿出里面折叠的帛,并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皇上亲笔所写,还盖着皇上的私印。意思是万一皇上他有意外,前朝后宫不得有任何人为难白筠筠母子。阿琰立为太子,白筠筠与皇后分别为东西宫太后。 栗才人傻了,求助的看向皇后。 皇后盯着那方帛,半晌,露出个讽刺的笑容,接着,仰天大笑,好似看到了天大的笑话。 「恬妃,你不但害了皇上中毒不醒,竟然还伪造了圣旨,真是罪不容诛!该当诛你九族!」 皇后看着她,目光中满是狠毒与不屑,还有憋闷已久的怨气,「来人!将恬妃押入大牢!紫福宫封宫,所有人严刑审问。」 「皇后娘娘,您这是要造反么?」 皇后唇角一撇,眸中闪过狠厉,「恬妃,这一天,是你应得的,你得认命。何兴,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人带下去审问?!」 眼看局势不利,只见白筠筠拍拍手,一行持刀侍卫从后殿跑了进来,挡在白筠筠等人面前。 「臣凤行,奉皇上之命保护恬妃娘娘和皇子。」凤行在皇上病重之前,提升为了御林军副首领。 皇后冷笑一声,「都进来,给本宫拿下这些个乱臣贼子。」 一声令下,大批侍卫围住了勤政殿。 一名戎装男子走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皇后的亲弟弟,南锦英。 南锦英征战沙场多年,算是南家后辈里拔尖的苗子了。 南锦英邪邪一笑,将一颗人头扔到地上。嫔妃们惊呼一声,纷纷捂着嘴向后退去。地上的人头尚且流着血,睁大的双眼流露出惊恐。有的嫔妃竟然直接弯腰吐在了地上。 「谁敢违逆皇后娘娘的话,犯上作乱,这就是他的下场。」 南锦英睨了一眼白筠筠,又对着凤行道:「凤家小贼,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今日恬妃犯上作乱,你们凤家就等着菜市口斩首罢。御林军首领已经死在我的剑下,你个小小的副首领,有何能耐在这里叫嚣?!」 「犯上作乱的是你!」凤行带着侍卫与南锦英各站一边,守护着自己的姐姐,「枉你南家自称忠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披着人皮干着逆贼干的事,还有脸大言不惭?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了。」 南锦英冷冷一笑,挥挥手,「将逆贼带下去,反抗者就地格杀。」又补了句,「别伤了大皇子。」 两方人马正要兵戎相见之时,只听一声清亮的女子喝道:「都住手!」 骚乱静了下来,只见杨贵嫔不知何时站在了皇后身后,手持金簪横在皇后的脖颈上。 「杨贵嫔,你这是做什么?」皇后保持镇定,沉声问道。 「你说呢?」杨贵嫔微微一笑,「皇后娘娘?」 「放开皇后!不然——」南锦英利剑一指,满身杀气。 只是尚且不待话说完,只见杨贵嫔手上微微用力,皇后的脖子上淌下一行血。 南锦英看了,眉头皱起,眼中迸射出威胁与厉光,「你别动手!若是放开皇后,本将军保证不会跟你计较,还会保证杨大人前途似锦。可是你若伤了皇后…本将军保证屠了杨府,连只鸡都不剩。」 「杨贵嫔,」皇后面色发白,看了一眼白筠筠,轻声笑道:「原来你与恬妃一直在演戏…本宫竟然不曾看出来。」想想之前,这俩人演的真像。 皇后道:「杨贵嫔,今日恬妃与凤家乃是掌中之物,逃不出去了。你看,南将军已经控制住了整个后宫,你又何必搭上自己与杨家的性命?放开本宫,本宫念在你受恬妃蛊惑,不会与你计较。」 杨贵嫔放声大笑,「真是可笑。说起来,后宫里最喜欢演戏的不就是您么?皇后娘娘!一直端着贤淑端庄善良大度善解人意的脸,臣妾很想问一句,您累不累啊?!」 「臣妾今日动手,你怎么可能放我一条生路?不妨臣妾先送皇后娘娘上路,然后臣妾自己解决了自己,您看如何?一起上路还有个伴,臣妾很是愿意。」 皇后是南家的希望,若是皇后没了,南家这戏还怎么唱下去? 杨贵嫔素来是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又横又愣,前朝后宫无人不知她的脾气,连杨士忠都拿这个女儿没法子。 南锦英眸光微动,右手默默的伸向腰间。 白筠筠眼尖,大声道:「南锦英,猜猜是你摸出暗器快,还是杨贵嫔的簪子更快?!」 南锦英的动作僵住,只见杨贵嫔唇角一挑,手上用力,进入肌肤的簪子又深了些。鲜血染红了衣领,皇后有些端不住了,可是又不能就此罢手。 正当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杨贵嫔与皇后身上时,只听角落里一声闷哼,接着是匕首落地的声音。 往那一看,只见常青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已经人事不知,手上还握着一把匕首。常青倒下的地方就在杨贵嫔身后,可见是常青想从背后袭击杨贵嫔,救出皇后。 旁边的燕宁微微含笑,两手一摊,「手重了些,不过给这丫头留了口气。」 南锦英抿紧嘴唇,趁众人的注意力在燕宁身上时,手上用力,一把匕首往杨贵嫔扔了过去。 杨贵嫔堪堪躲开,匕首擦着皇后的脸颊飞过,钉在了后面的柱子上。 见皇后脱开控制,杨贵嫔倒也不着急,捡起常青脱落的那把匕首,在手中挽了个漂亮的刀花,「皇后娘娘,臣妾还要给您个惊喜。」 皇后站在南锦英身边,脸上是匕首划出的血道子,一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怒瞪着杨悦儿。 南锦英大笑,「死到临头了,你还有什么鬼招数,不妨一起使出来。」说罢,指着凤行等人,「皇宫已是南家的天下,尔等都是本将军手里的蚂蚁,随手一捏,死无葬身之地。」 「南家,当真是威风。」一道男声从床帏后传出,「朕还没驾崩,后宫竟然已经是你们的天下。」 话音一落,殿内众人的脸色可谓是精彩绝伦。 本来准备好了殉葬的嫔妃们跪地痛哭,这泪可是喜悦的泪。 皇后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皇上竟然醒了。 南锦英面色发黑,握剑的手抖个不停。 v第六十九章[06.25] 不是离死不远了么…不是中毒无解了么…怎么… 白筠筠上前扶起萧珩,只听萧珩道了句:「出来!」 只见数名黑衣暗卫从屋梁上跃下,将皇后和南锦英围住。南锦英的脸色越来越白,这些暗卫的力量他是知道的,从来都是皇室暗中培养,誓死效忠皇室,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以一敌百。 只是就这些黑衣人,他自信还是能搏一搏的。毕竟,整个后宫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南锦英紧紧握住剑柄,脑子里一片乱时,只听殿外响起刀兵之声。南锦英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抬头看向皇帝。 萧珩脸色虽然不好,可是眸子却是有精神的,「杨士忠早早的准备好了,就等南将军入瓮。你以为你能控制御林军?你以为你能控制后宫?」 皇后不可置信的看向皇上,「你…你不是中毒了么?」 「朕的确中了你的毒。只是,恬妃早早的告知了朕,趁着毒素尚未蔓延,盛一景便着手为朕解毒。只是——」 「谁都不曾想到,你,朕的皇后,为了让毒性发作得更猛烈,竟然还给朕下了蛊毒。」 皇后凄然一笑,「不错,蛊毒就在鱼眼睛里面,是你最爱吃的。你怎会知道,还有蛊毒?」 燕宁站出来,依然是淡淡的笑,「娘娘只知燕宁比妹妹貌美,还会一点异术,可是娘娘您不知道,燕宁最擅长的不是和鸟兽打交道,而是蛊术。」 「你背叛了本宫,就不怕蛊毒噬穿你的心么?」 「怎会,燕宁虽不知道您的蛊如何解,可是只要种蛊的您死了,那就一了百了。皇上的蛊毒不难解,只是隐秘了些,御医对蛊术不通罢了。」 「本宫还当真是瞎了眼。」皇后问:「皇上的蛊毒已经发作,你又如何能解开?」这个,南锦瑟当真不知道。 燕宁笑笑,自袖中摸出一只黑色的水蛭,「用它,我的宝物,它最喜欢吃蛊虫的血。一般的蛊毒不在话下,只是被下蛊毒的人受点罪罢了。」 皇上中毒是真,早已解了毒也是真,若不是如此诱出南家叛乱,如何将心存叛逆之贼一网打尽。 殿外的刀兵之声渐渐落了下去,杨士忠身披盔甲,一身血渍的进了殿。 「启禀皇上,叛贼已经全部伏法。」 话音一落,跟着南锦英进来的侍卫们也自觉的扔了刀剑,跪倒在地求皇上饶了他们一命。 「杀!」 萧珩吐出一个字,杨士忠已经刀剑相加,殿内几声刀剑入肉的声音伴随着惊呼,叛贼已经全部被诛杀。 只余下南锦英与皇后两人。 萧珩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南锦瑟,这个与他十多年的结发夫妻,心中冰冷一片。 南锦瑟自嘲的笑笑,看看燕宁,看看一脸嘲讽的杨贵嫔,再看看对她失望到极点的皇上,还有挺着肚子的恬妃。 眼前渐渐模糊,从她嫁入二皇子府,也想过与这个男人携手一生,可是最后,非但陌路,还是仇家。 南锦瑟此刻,觉得自己的一生是个悲剧,是个笑话。 喉间涌上甜腥,南锦瑟捂着心口,双膝再也撑不住,缓缓跪在地上。 「臣妾不敢祈求皇上的原谅,只求皇上看在臣妾服侍您十多年的份儿上,放过南家罢。锦英是受臣妾的蛊惑才会这么做…皇上,臣妾最后一次求您,让臣妾担下所有的罪过罢。」 南锦英浑身颤抖,面色惨白。他在沙场出生入死多年,怎会不知上位者如何决断? 皇上自从登基以来,手段铁血,杀人如麻,又怎会放过犯上作乱的叛贼? 南锦英重重叩首,「还望皇上看在臣多年征战沙场的份儿上,放过臣的家人。臣辜负了皇上的圣恩,只得来生再报。」 话毕,剑一横,血溅当场。 皇后闭着眼睛,泪流满面,苦苦哀求,「皇上,还请放过南家。」 燕宁看着她,问:「皇后,你可知为何头痛越来越重,为何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皇后不语,可是显然一怔,可见是不知道的。 燕宁继续道:「南夫人传授你蛊术的时候,可能告诉过你,种蛊不可过量,否则容易反噬。并且身子越弱,反噬的越厉害,头疼头晕便是母蛊上脑了。若想活命,药石无效。」 这下皇后是真愣了。母亲从未告诉过她这些…至于为什么不告诉,那只有一个答案,便是让她使劲的卖命,拉扯家族。她的身子越来越不好,御医是说思虑过重,她竟然从未考虑过其他原因。 既如此,那么…生无可恋。 皇后阖上眼帘,用南锦英自绝的那把剑,刺入肺腑。 一场硝烟,就此落幕。 杨士忠命人清理殿内,问:「皇上,南家那边…」 毕竟是皇上的岳家,南阁老是两朝重臣,这牵扯到皇上的颜面,杨士忠需要得到皇上明确的旨意。 萧珩怀抱阿琰,捂着他的眼睛,疲惫的扯出一个笑意,「不留。」 那便是抄家灭族了。 萧珩爱抚着阿琰的小脑袋,看看身边的筠筠,心中感慨万千。 这一世,他造下杀孽,可是他不后悔。他杀的,都是该死的,若有报应,他一人承担,与所爱之人无关。 南家一夜之间变为灰烬,街头巷口,空余谈资。在百姓们眼里,南家一向站在权利的顶端,皇上也一向厚爱。饶是如此,最后也造反叛逆。 可见,人心不足。 紧随南家覆灭的,是盛仕和栗才人一族,还有参与叛乱的将领。 接连三日,菜市口血流成河。 萧珩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肩膀上的伤口渐渐愈合。白日上朝,处理朝政,晚上待在紫福宫,与阿琰玩闹。 烛火下,白筠筠斜靠在贵妃榻上,看着父子俩追着两只兔子到处跑,不由得乐上眉梢。 此刻,萧珩只是一个父亲,哪里还是什么皇帝。 日子十分平静。过了年节,白筠筠随时准备待产。第二胎了,通常比第一胎快一些,也早一些。 盛一景说,里面是两个。是男是女就不好说了。 在医疗资源欠缺的时代,一次生双胞胎,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萧珩很是担忧,每当看着她大如锣鼓的腹部,眸中尽是浓浓的心疼之意。 v第七十章[06.25] 「筠筠,这一胎不管男女,只要顺利诞下,你与孩儿们平安,就是朕最大的期盼。日后,咱们不要孩儿了。」 况且阿琰天资聪颖,是个好苗子。加以好好培养,日后必成大器,振兴南晋。 生那么多孩子做什么? 并不是手足兄弟都能够和睦相处,萧瑛和萧宁就是最好的例子。 萧珩不是说说就算了,真的命盛一景配药。 二月底,白筠筠顺利诞下一对龙凤胎。这是南晋皇家史上从未有过的幸运之事,萧珩日日面上带着笑,连早朝上都十分和蔼可亲。 男孩稍大一点,取名萧炙,女孩取名长韵。两个孩儿十分健康,白嫩可爱。 阿琰日日守着弟弟妹妹,两只兔子几乎被抛至脑后。 长歆和长华也常常来看小娃娃。那么小,软软的,真好玩。 冬日暖阳,晒在空旷的大殿里。裴昭仪领着孩子们在地毯上玩,杨贵嫔与白筠筠咬耳朵。 「可有觉得,我师兄最近不对劲儿?」 白筠筠一想,还真有点异常。来诊脉的时候,时常走神。有时候眉间阴郁,有时候唇角含笑。 「盛一景的大仇得报,没心事了。是否看上了哪家姑娘?」 杨悦儿笑笑,「是有姑娘看上了他。」 白筠筠正要问是哪家的姑娘,毕竟盛一景现在升为院首,又得她和杨贵嫔的信赖,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听闻,想把女儿嫁过去的官员有的是,盛一景家的门槛都被踏破了。 杨悦儿轻声道:「燕宁。」 嗯? 「这不妥罢,燕宁是要回寨子里的,之前丢失的秘笈已经找到。燕宁说过,只要她能找回秘笈,那么就是下一任的寨主。况且,她们寨子里,以女为尊,盛一景他愿意?」 白筠筠表示怀疑。 谁知杨悦儿笑的畅快,「我要是没猜错,他俩有了床笫之事。要是我再没猜错,我师兄是着了燕宁的道儿。」 正说着,小路子进来禀报,燕选侍来了。 燕宁仿佛是一道彩虹,走到哪里都能吸引目光。 燕宁请了安,白筠筠笑眯眯的让她坐下,杨贵嫔则剥了个橘子递给她,笑的一脸促狭。 「容颜更见明媚。」 燕宁是个聪明女子,听话知音,笑着接过橘子,看她二人一眼,道:「燕宁就是这般女子。我们寨子里的女人,只要看上了哪个男人,便可行床笫之欢。若是有了身孕,女子养之。」 杨贵嫔问:「那男子呢?」 「男子一来可行床笫之欢,二来可沿袭后代。两件事完了,男子可随意去留。盛一景样貌英俊,男儿气十足,威猛高大,燕宁很是喜欢。」 见她二人看着自己,燕宁也不扭捏,「他本是不肯的,奈何我…他后来也就半推半就了。」 看来,盛一景的确着了燕宁的道儿。白筠筠问:「那以后呢?」 燕宁起身,双手抱拳,「秘笈已经找回,今日燕宁是来告辞的。」 燕宁是个风一般的女子,说走立刻就走了,连包裹都没有,直接凭着令牌出了宫门。来时一身轻,去时也一身轻。 盛一景听闻燕宁走了,默了良久,道了声:「知道了。」 同年五月,一对龙凤胎过百日之时,萧珩颁下圣旨,册封白筠筠为后。 白筠筠提议,宫里的姐妹们也该提一提位份了。萧珩将此事交给了白筠筠去办,行使皇后的权力。 杨贵嫔与裴昭仪护驾有功,升为妃位。袁贵人升为婉容,还有几个选侍才人,也都升了位份。 一时间,宫里喜庆非常。 盛一景大仇得报,还是挂念外面自由的日子,数次提出,想要辞去院首的位子,出去游历江湖。 白筠筠还没说什么,杨妃第一个不允许。非但不允许,还速速与白筠筠联手,为他择了一门亲事。 这门亲事谁不会胡抓的,而是杨贵嫔与白筠筠早就为他打算多时的。盛一景为什么想出去,杨悦儿心里有数,还是想去看看燕宁过得好不好。 废话,能不好么? 燕宁已经是寨主,在当地说一不二,身边男宠无数。只是这消息没告诉盛一景而已。 杨悦儿狠狠骂了一顿盛一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脑子被门挤了! 二十年后,萧琰继位,比父皇萧珩更加勤政,更加清明,朝堂与民间一片赞誉。 阿炙和长歆以阿琰马首是瞻,兄妹和睦。阿琰娶妻了,皇后出自书香大家,十分孝顺贤惠。 阿琰听了萧珩的肺腑之言,不要选秀选太多。女人多了,事情就多。 萧珩身子骨不错,劳累了一辈子,也愿意享享清福。 后宫盛行打马吊,太妃太嫔们没事便凑一桌,赢赢小钱,悠哉悠哉。 有时候,萧珩带着白筠筠四处走走,体察民情。这不,又到了朝贡的日子,四处的小部族皆来送贡品。 芙蓉街最热闹,在酒楼顶层,有一处装修精良的包间,白筠筠和萧珩趴在窗上正往外看。 只见一行异装女子骑马路过,领头的女子头戴帷帽,身着紧身黑衣,将玲珑身段衬的妖冶至极。 白筠筠盯着那领头的女子,看了又看,脑海里有这样的一个影子,就是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领头的女子似是感觉到有人盯着她,微微抬头,轻风吹开了帷帽上的薄纱,一张绝美容颜出现在众人眼前。 白筠筠能清楚地听到百姓的诧异声,可是她更诧异。这名女子的脸庞,分明就是二十年前的燕宁,没有丝毫的改变。 难道世上真有驻颜术不成? 正诧异时,女子身后一名身着紫衣的女子也抬头看过来,同样绝色的脸庞,带了一丝岁月的痕迹。 白筠筠轻轻笑出声,这才是燕宁。原来燕宁的女儿这么大了,与她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甚至比燕宁当年的风采更盛。 楼下一阵喧闹,白筠筠看的清楚,人群里一个妇人晕倒在地。黑衣女子利落的跳下马,上前牵起妇人的手,为她诊脉。 白筠筠清楚的看见,黑衣女子的左手小拇指,在腿上轻轻颤动,记录脉搏。白筠筠瞪大眼睛,与萧珩对视一眼。 这个…盛一景他知道么… 【全书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当个妖妃又何妨? 上》作者:子宁 02、《当个妖妃又何妨? 下》作者:子宁 注2:本作品由豆豆小说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