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懒园艺师》 楔子 佘郁禾自认是这个世界上赌运最差的女人。 从小到大,她逢赌必输,不论是麻将、十点半、捡红点,甚至是骰子,只要跟「赌」字沾上边,她从来没有赢过,背到最高点。 既然她对这点有自知之明,理论上她应该会离「赌」远一点才是,事实上她也的确很认真的实行这个戒条,几乎可说是与赌彻底划清界线。 但,人生总有许多意外! 所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有时就是为了争那难以下嚥的「气」,她的理智就会像洩了气的气球,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莫名的跟人赌上一把── 欸,听说新任经理,最后会是金媱娇胜出。」早餐时间,业务助理们闲来无事嗑嗑牙,陈雅婷一边看著报纸一边吃饭糰,正在咀嚼的嘴也没闲著,想起在洗手间听到的消息随口说道。 「金媱娇?!怎么可能?」困难的吞下口中的香菇鸡肉粥,佘郁禾的眼里写满不屑。「那女人除了会勾引男人之外,还会做什么事?我才不信她会胜出!」末了还加了声冷哼。 陈雅婷挑眉睐了她一眼。「啊我听到的就是这样啊,不然妳想怎样?」 「不想怎么样,我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她斩钉截铁地说。 「我倒觉得可能性满高的。」陈雅婷和她抱持完全不同的想法。「女人的甜言软语对男人往往有锐不可挡的杀伤力,套句妳所说的,那女人只会勾引男人,谁晓得她勾引的男人已经到达公司干部的哪个层级? 「哎呀!大头们没那么没眼光的啦!」 「妳这人怎么这样?世界上没什么不可能的。」 「干么?我就是这样不行喔?」 好笑的是,明明事不关己,两个平日情同姊妹的女人也能因此而起争执。 「妳……我真会被妳给气死!」陈雅婷吵到恼火,索性放下报纸,拍了下桌面。「我说最后胜出的是她就是她啦!不然妳敢不敢跟我赌?」 「赌、赌屁啊!」哇咧!死门!佘郁禾差点没咬到舌头。 「啊哈——我就知道妳没那个胆,哼!」陈雅婷也知道她的弱点,得意的撩撩长髮,像只骄傲的孔雀。「妳就把眼睛洗乾净,看金媱娇那女人坐上经理的宝座吧!」 佘郁禾的眉蹙紧,眸中燃起熊熊火光。 明知自己应该拒绝所有赌的可能,但憋在胸口的闷气实在是不吐不快,况且她就是不信金媱娇那种女人能升上经理,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 「我赌那女人没格坐上经理的位置。」 「好啊,那妳说我们赌什么?」陈雅婷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摆明了胜券在握。 「要赌就赌大一点,输的人自动离职。」反正她这工作也做厌了,佘郁禾索性赌上业务助理这个职位。 「妳说的喔。」陈雅婷可不怕,反正她家里也不差她这份薪水,辞职顶多回家吃老爸而已。「不过,我觉得光是这样还不够刺激……这样吧,输的人去报名参加超级星光大道!」 她可是超级超级疯狂的粉丝呢! 「妳神经病!」佘郁禾不敢置信的瞪著她。「妳以为每个人都有副天生的好歌喉喔?我唱歌跟杀猪没两样,少叫我去丢人现眼!」 「呃……说得也是。」她并不认为佘郁禾的声音像杀猪那般悚动,而是担心万一输的人是自己,她也没那个胆去报名参加那么大型的表演──全台湾都可以看到耶,要是被淘汰,丢脸可不止丢到太平洋呢!「那妳说还要加什么赌注?」 「我哪知道妳要加什么赌注?」 拜託——她都被她搞得神经兮兮了啦! 「嗯……」瞄了眼摊开的报纸,上面正好有一则人物专访,陈雅婷突然有个更疯狂的念头。「这样好了,唱歌妳不行,种菜种花的妳还可以吧?」 「没种过。」佘郁禾撇撇嘴,但至少那种行为不需要抛头露脸;她狐疑的盯著鬼灵精怪的陈雅婷。「妳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喏,这个。」 将报纸丢到她面前,陈雅婷指了指被刊登在报上的男人 「听说这个园艺师手艺超群,连外国人都很喜欢他的作品;我们的赌注就加上他的作品一件,输的人想办法弄一件来给赢的人,妳觉得怎样?」 然后拿到了再转手卖出去,哇!卯系啊—— 「妳疯了喔?那种东西我们哪可能买得起?」佘郁禾真想摸摸她的额头,看她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 「谁说一定要用买的?」 就算偷矇拐骗也可以,想办法弄来就是了。 「我可不做犯法的事。」她可是洁身自爱的好国民喔。 「鬼才叫妳去做犯法的事!」陈雅婷翻翻白眼,然后不屑的看她一眼。「还是妳不敢?不敢就早点说嘛!」 吼——气死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佘郁禾豁出去了── 「谁说我不敢?赌就赌,who怕who!」 陈雅婷扬起一抹冷笑。就知道郁禾这傢伙禁不起激将法,百试百灵,成功! 「好,我们就等著看下礼拜公布的人事命令吧!」 第一章 该死!她不该心存「幸运总会降临在她身上」的幻想! 事实证明,幸运之神总是和她背道而驰──金媱娇那女人竟然真的坐上业务经理的位置,教她看完人事命令后,差点没当场摔椅子。 陈雅婷没说错,那女人的「魔爪」早已伸向她不敢想像的高层长官,所以她才能跌破全公司同仁的眼镜,招招摇摇的坐上业务经理的宝座。 不过,那都与她无关了…… 愿赌服输。她没办法忍受一个没大脑,却只会勾引男人的女人当她的上司!光看到那女人得意的嘴脸,绝对会令她想吐,因此她即刻提出辞呈。 「噗——看来妳相当无法忍受金媱娇那女人喔!」陈雅婷见她毫不犹豫的丢出辞呈,忍不住调侃道。 佘郁禾浅嘆一口。「没办法,我的缺点就是太正直了。」 她有时也受不了自己这般龟毛的个性,但生来如此,她就是改变不了自己这死德行。 「……妳不觉得妳自信得太噁心了吗?」陈雅婷额上冒出三条黑线,对于她的说法感到哭笑不得。「其实我也没要妳一定得离职啊,我们两个感情这么好,妳要真的走了,我想我会很寂寞。」 「三八耶!」感觉鼻头有点酸,佘郁禾伸手用力的拍了下陈雅婷的肩膀。「我们的感情不会因为工作上的分离而有所改变,我们一样可以常常见面,喝咖啡聊是非啊!」 「喝咖啡是喝咖啡,未必得聊是非。」陈雅婷翻翻白眼,随即想起两人之间另一个较有价值的赌注。「那个韩桦的作品……」 「知道啦,我不会赖帐的。」佘郁禾的嘴角抽搐了下,无力的垂下双肩。 唉,「赌」字果然害人!她得好好的想想法子,弄到韩桦的作品来堵雅婷的嘴才行。 「嗯。」陈雅婷点了点头,她原本想说郁禾都辞职了,也不想再追究附加的这项赌注,但是看她这么认真的样子,她竟有种恶作剧的快感,决定照原定的赌约进行── 「那妳打算怎么做?」 「我还没想到耶。」 她的眉心因苦恼而打了好几个小结。「妳该不会花钱去买吧?」这让雅婷有点担心,毕竟她知道郁禾家里的经济并不如自个儿家那般宽裕,在这种状态下,她还真怕她傻傻的跑去买,恐怕接下来连生活都有问题。 佘郁禾没好气的瞪她一眼。「那也要我有那个闲钱好不好?」 「那就好。」陈雅婷暗自松了口气,相信她不至于笨到那种程度。「既然这样,我就静待妳的好消息喽!」 听说那种搞艺术的人,都有种要不得的艺术家脾气,虽然佘郁禾不是很瞭解园艺师这种工作,但园艺师这三个字里,至少还有个「艺」字,大概也归类为脾性怪怪的艺术家吧? 坦白说,她没多余的钱去买那种昂贵的园艺作品,但对上摸不清脾性的艺术家,她要怎么让韩桦心甘情愿贡献出他的作品呢? 想办法打听他经常出没的场所,设法弄个意外什么的,先找机会跟他认识,然后抓时机跟他混熟,再向他索求个小作品……噢,感觉心机好重!不行,她一定做不来的。 虽然陈雅婷那女人神通广大的帮她弄来韩桦的地址,不过她总不能贸然的跑到他家,抓著他说:「喂,我要你的作品拿去偿赌约!」吧?不被赶出来才有鬼! 烦恼的抓抓头髮,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脑袋是不是真有这么笨?所能想到的方式全都行不通! 来硬的,一个女人家怎么硬得过大男人?来软的,她又做不来撒娇或出卖色相那一套!想得她一个头是两个大,烦得她用力的往床上一躺── 噢——该死!没测量好床头板的位置,撞个眼冒金星! 她委屈的揉揉撞疼的脑袋瓜,突然发现床上有本《任性少爷俏女佣》的小说,这才想起她刚失业的那天,跑去租书店租了几本书回来当消遣。既然她想不出接近韩桦的法子,不如就看看小说刺激一下头脑呗! 翻开第一页,她很快就被书里的情境所吸引,整个人随著书中主角的情绪而发笑、发愁,直到一个半小时后,她终于把书放下──- 呼——真好看捏! 好看是好看,不过她倒是对书中女主角凤凰变麻雀,麻雀再变凤凰的际遇没有太多的憧憬,毕竟她很清楚自己没有灰姑娘那般幸运,连买个彩券都可以槓龟,那种天方夜谭就别妄想了。 自嘲的扬扬嘴角,然后嘆了口气。 突然,一道灵光闪进脑海,她的脑袋里亮起一颗灯泡! 女佣? 对吼!她怎么没想到这个?! 既可以让她接近韩桦,又可以工作养活自己,混得不错的话,或许可以央求他以便宜点的员工价卖她一个小作品……终于有点像样的想法了,这种东西一旦发了芽,就教人忍不住血液激盪。 她由床上跳了起来,极为迅速的换上轻便的t恤、牛仔裤,冲到公寓楼下,上她的小绵羊,发动油门向前冲! 出发!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復还。 当强劲的山风吹向佘郁禾的脸颊,她在感到些许疼痛之余,竟弔诡的产生神似荆轲去刺杀秦王前,胸口那抹难以言喻的悲痛── 该死!她竟然忘了带韩桦的地址出来?! 悲愤的将摩托车停在路边,她在口袋里摸索半天,上天依旧没让写著韩桦住址的纸条出现在她口袋里。 凭著薄弱的印象,她知道韩桦的家就在这条街,但这条街上的住户少说也有二、三十来户,她总不能挨家挨户逐一去按门铃询问吧?那实在蠢得可以! 呆坐在红砖道上的座椅,她的手肘支在大腿上,以双掌撑著下颚,犹豫著该不该跑回家一趟,拿到韩桦的地址再出发? 可以是可以,但那种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的气势,就不復见了啊! 亏她出门前还不断的催眠自己,说她一定可以做得到,谁知道人生最大的敌人果然就是她自己──她被自己健忘的毛病给打败了,彻底打败。 就在她对著无人的马路长吁短嘆、兀自悲鸣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不算小的争执声,令她不由自主的转过头去。 「我只不过弄破一个小花瓶,有必要就这样把我辞退吗?」一个中年的太太对著一个髮丝斑白的男人叫嚣道。「是不是只弄破一个花瓶,妳心里清楚,要是少爷真要跟妳计较,恐怕妳在这里工作的工资,全部加起来都不够偿还。」男人的脸色严峻,似乎对中年太太的态度颇不以为然。 「那、那我也只不过拿了几棵绿色植物回家摆厕所而已,反正这里多得是。」中年太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仍找理由努力反驳,即便那理由可笑得令人发噱。「我就没见过这么小气的男人。」 绿色植物? 噹噹——那四个重点文字让佘郁禾的双眼瞬间发亮,隐隐有种找到兇手……呃,找到人的预感。 「我想妳没有搞清楚,妳的行为等同于偷窃,少爷没告妳就已经很给妳面子了,请妳别再毁谤他。」男人翻翻白眼,受不了中年太太把错全怪在别人身上的推託之词。 幸好少爷决定要辞退她了,不然他怀疑自己恐怕哪天受不了,会失手把她给掐死,以免看了碍眼! 「对啦对啦,反正就算韩先生放个屁,你也会说那个屁是香的!」中年女人气坏了,加上自己确实理亏,脸色灰败的摸摸鼻子。「现在的年轻人个个眼高于顶,辞了我,我看你到哪儿去找个像我这么勤劳的佣人。」 有啊有啊!像我就很勤劳,一个人当三个人用,用过的都说赞! 佘郁禾不禁在心里加上os。 「这妳不用担心,只要付得起薪资,我相信很快就能找到适任的人选。」 嗯嗯!说得好!最棒的人选就在这里啦! 佘郁禾忙不迭的猛点头。 「最好是这样。」中年女人愤愤的转身准备走人,冷不防被不知何时已移至她身后的佘郁禾吓到,不免兇恶的对她吼道:「妳谁啊?没事站在这里吓人干么?」 「我……」尴尬了,她全然没料到自己的移动会去吓到这个兇悍的中年太太。「对不起。」 待中年太太气呼呼的走远,男人主动开口问佘郁禾:「有事吗小姐?」 相较于中年太太的强悍,男人倒是和颜悦色许多。 「呃……」她不安的舔舔乾燥的唇,才开口脸就红了。「刚才我好像听说,你们这里要找佣人?」 男人的眼像雷达般,迅速的扫了她全身上下一遍。 「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谈话,只是我正好把摩托车停在这附近略作休息,所以……」 怎么听起来就像欲盖弥彰似的越描越黑? 望著男人戒备的眼神,佘郁禾暗嘆一口,主动放软声音打退堂鼓。「对不起,打扰了。」 唉——还是另外再想法子吧! 她开始认真考虑著要不要提头去见陈雅婷?或是乾脆把身边值钱的东西当一当,花钱去买韩桦最便宜的作品,也算是了却一桩债务。 「小姐,请留步。」男人的眼里渗入兴味,对于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感到有趣,直觉的揣测起她刚才走近的动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妳是不是想要这个女佣的工作?」 「想啊,但这要你们愿意聘用我,而我也能胜任这份工作才可以啊。」她实事求是的坦言。& 「胜不胜任这个问题,谁说都不准。」男人扬扬唇,似乎挺欣赏她坦率的个性。「妳之前做过女佣的工作?」 「……没有。」讲到这个,她垂下肩。 这个社会很现实的,没有工作经验,很难让人想僱用的说;假使她真的这么好运,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找到韩桦的家,也正好遇到他家要聘请女佣,但毫无类似经验的她,又怎能再度幸运的得到这份工作? 果然她还是太冲动了。 男人眸中的笑意加深。「那妳会煮饭、整理家务吧?」 这个女孩挺不赖,并没有因为想得到这个工作而说谎,光诚实这点,他就愿意给她一个机会,只看她懂不懂得把握。 她兴奋的低嚷:「会啊会啊!那些我都会!」对一个人生活好些年的她来说,一般家务并不是太困难的事。 「会,不一定表示做得好。」男人不留情的泼她冷水。「这样吧,明天开始妳来试做一个月看看;我是韩家的管家,以后妳叫我秦伯就可以了。」 我擦我擦我擦擦擦……佘郁禾卖力的擦拭著地板,直到地板发出过于晶亮的反光,她才起身挺了挺泛痠的腰骨。 她到韩家工作已经是第三天了,这三天来,她没遇见过韩桦。 根据秦伯的说法,少爷是到国外研习,至于研习什么她便不得而知了。她以前都不知道,种花种草还得这么讲究,不仅要看书、实验,还要出国去研习,听说还得自己创出新的栽种技术,想想真令人感到晕眩。 结束手边的工作,接下来的时间她想去「探险」── 她注意到宽广的后院有个玻璃屋,那应该就是所谓的温室吧? 她曾在漫画里看过温室这种东西,里面约莫就是种植一些较为珍贵的花种,所以她想趁著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的现在,溜进去瞧瞧。 先前她以为女佣的工作还要包含整理温室,但秦伯说,韩桦对这个区域的清洁从不假他人之手,都由他自己整理,若是遇上他不得不暂时离开家里几日时,才会让秦伯帮他接手照顾,所以她对这间温室特别好奇。 还好秦伯并没有限制她的活动范围,到温室去晃晃应该没有问题才是。 把拖地的工具收拾好,她洗净双手,信步走向后院那座不算小的玻璃屋。 任谁也想不到在这巿郊的房子,会有这么大一个后院,更没想到有个这么大的温室。 看来韩家少爷应该在园艺界「捞」了不少,不然哪买得起这么大的房子,只为了用来「拈花惹草」?小心翼翼的推开温室的玻璃门,浓烈的香味扑鼻而来,她深吸口气,感觉肺部里充满了芬多精。 她扬扬唇,带著点兴奋、带著点偷窥般的小小罪恶感,大胆的伸出右腿── 「妳再往前一步,我就告妳私闯民宅。」倏地一道森冷的声音由温室深处响起,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佘郁禾的右腿僵凝在离地三公分左右的高度,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把右腿放下,还是收回来併拢在左腿的另一侧。 没那么严重吧?私闯民宅……充其量也只能算私闯「花」宅吧?毕竟这里头放眼望去,根本是一片花海。 「妳是谁?为什么能进到这里来?」 百花丛中,走出俊美男子一枚──佘郁禾不敢置信的眨眨眼,随后用力甩甩头,赶忙甩去脑中的幻觉。 「你你你……你才是谁?」 哎呀!她不会是倒楣的遇上闯空门的「偷花贼」吧?趁著主人不在家的时间来偷花,算他狠! 「你你你……你别跑,我我我……我报警!」 她转身想冲回主屋打电话报警,未料衣领被一股拉力扯住,竟让她跑步的动作变成原地空转,整个人还被拎进温室里。 「你别拉著我!再不放手,我要叫了喔!」她试图回头瞪他,可惜只瞪到他的肩,令她感到十足沮丧。 「叫?」男人抿唇一笑,嘲笑她的无知。「就算我在这里对妳胡作非为,妳叫到喉咙破了,都不会有人发现。」 宛如地狱传来的森冷魔音穿透她的耳膜,她竖起全身的汗毛,努力压制差点冲出喉管的尖嚷,却阻止不了双腿发软…… 她很清楚男人说的一点都没错。 秦伯老了,耳朵听力不是那么的好,加上这间温室又在韩家后院的最内侧、最偏僻的地方,就算她喊破喉咙,秦伯都未必能听到,而且恐怕只会加深这个傢伙的杀意而已! 「你你你……你是谁?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冷静!千万要冷静啊佘郁禾!别忘了妳到这里工作的目的,千万不能壮志未酬身先死啊—— 「小妞,别盗用我才说过的话。」男人戏弄般的将脸贴近,恶意的在她耳边轻吹口气。「换句新鲜的来听听,嗯?」 妈妈咪啊——她才来工作三天,怎么就遇上个变态?!她差点没被吓哭。 「我我我、我警告你喔,等、等一下秦伯就会到这里来巡视,我劝你……还是快点放开我,自己逃命要紧!」 不行,她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打倒,女人当自强! 「喔?」男人挑起眉,似乎对她提到的人感到些许趣味。「妳说的是那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吗?别怀疑,我只要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撂倒他,妳信或不信?」 一根手指头? 是秦伯太弱不禁风?还是这男人根本有特异功能?! 佘郁禾用力闭上眼,感觉世界即将在她脚下毁灭。 「怎么?现在妳还认为我需要逃命吗?」男人微哂,彷彿她只是说了句无关痛痒的玩笑话。 「如、如果你愿意放我逃命的话,我绝对会很感谢你。」 呜……这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啊?人家正值青春年华,还有美好的未来,一点都不想命丧于此啦! 「哈哈——」身后的男人朗声大笑,大发慈悲的松开她的后领。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就在她才拔腿往前冲,伸长的双手就快碰到温室的门把之际,陡地眼前一花,男人终于现身在她眼前,就阻挡在她和门把之间。 啊咧——这样她要怎么逃啊? 额上流下一滴汗,沿著她的脸颊滑向下颚,她连擦拭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瞠大双眼瞪著男人太过漂亮的眼── 「借、借过。」混沌的脑子全然没办法思考,她在紧急之中只能挤出这几个字。 「借过可以,什么时候还?」男人再次忍不住发笑,他以臂环胸,全然没有让步的意思。 佘郁禾眨眼再眨眼,似乎没料到男人会跟她开玩笑。 「呃……不还。」 「噗——」男人又笑了,笑起来还该死的好看。「我没猜错的话,妳是新来的女佣佘郁禾,嗯?」 哇咧!他怎么知道? 她的双眼差点没瞪凸出来。 「因为我会铁板神算。」男人状似认真的说了句。 铁板神算?我还铁板烧烧烧咧铁板神算! 「我暂时还没改行的打算。」男人又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咦?不对喔!他怎么好像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难不成他真的会算命?还是他会可怕的茅山道法…… 「那是因为妳把心里的话全说出来了。」男人笑得溢出泪来,却半点都没折损他的俊帅。 「啊?是吗?」要命!她怎么会连自己讲了话都不知道咧!看来得去收惊了,吓得不轻呢! 「不要质疑我的话,现在不准,以后也不准。」男人伸手扳正她的脸,漂亮的眸和她四目相接。「听清楚了,我是这个家的主人,韩桦。」第一章 该死!她不该心存「幸运总会降临在她身上」的幻想! 事实证明,幸运之神总是和她背道而驰──金媱娇那女人竟然真的坐上业务经理的位置,教她看完人事命令后,差点没当场摔椅子。 陈雅婷没说错,那女人的「魔爪」早已伸向她不敢想像的高层长官,所以她才能跌破全公司同仁的眼镜,招招摇摇的坐上业务经理的宝座。 不过,那都与她无关了…… 愿赌服输。她没办法忍受一个没大脑,却只会勾引男人的女人当她的上司!光看到那女人得意的嘴脸,绝对会令她想吐,因此她即刻提出辞呈。 「噗——看来妳相当无法忍受金媱娇那女人喔!」陈雅婷见她毫不犹豫的丢出辞呈,忍不住调侃道。 佘郁禾浅嘆一口。「没办法,我的缺点就是太正直了。」 她有时也受不了自己这般龟毛的个性,但生来如此,她就是改变不了自己这死德行。 「……妳不觉得妳自信得太噁心了吗?」陈雅婷额上冒出三条黑线,对于她的说法感到哭笑不得。「其实我也没要妳一定得离职啊,我们两个感情这么好,妳要真的走了,我想我会很寂寞。」 「三八耶!」感觉鼻头有点酸,佘郁禾伸手用力的拍了下陈雅婷的肩膀。「我们的感情不会因为工作上的分离而有所改变,我们一样可以常常见面,喝咖啡聊是非啊!」 「喝咖啡是喝咖啡,未必得聊是非。」陈雅婷翻翻白眼,随即想起两人之间另一个较有价值的赌注。「那个韩桦的作品……」 「知道啦,我不会赖帐的。」佘郁禾的嘴角抽搐了下,无力的垂下双肩。 唉,「赌」字果然害人!她得好好的想想法子,弄到韩桦的作品来堵雅婷的嘴才行。 「嗯。」陈雅婷点了点头,她原本想说郁禾都辞职了,也不想再追究附加的这项赌注,但是看她这么认真的样子,她竟有种恶作剧的快感,决定照原定的赌约进行── 「那妳打算怎么做?」 「我还没想到耶。」 她的眉心因苦恼而打了好几个小结。「妳该不会花钱去买吧?」这让雅婷有点担心,毕竟她知道郁禾家里的经济并不如自个儿家那般宽裕,在这种状态下,她还真怕她傻傻的跑去买,恐怕接下来连生活都有问题。 佘郁禾没好气的瞪她一眼。「那也要我有那个闲钱好不好?」 「那就好。」陈雅婷暗自松了口气,相信她不至于笨到那种程度。「既然这样,我就静待妳的好消息喽!」 听说那种搞艺术的人,都有种要不得的艺术家脾气,虽然佘郁禾不是很瞭解园艺师这种工作,但园艺师这三个字里,至少还有个「艺」字,大概也归类为脾性怪怪的艺术家吧? 坦白说,她没多余的钱去买那种昂贵的园艺作品,但对上摸不清脾性的艺术家,她要怎么让韩桦心甘情愿贡献出他的作品呢? 想办法打听他经常出没的场所,设法弄个意外什么的,先找机会跟他认识,然后抓时机跟他混熟,再向他索求个小作品……噢,感觉心机好重!不行,她一定做不来的。 虽然陈雅婷那女人神通广大的帮她弄来韩桦的地址,不过她总不能贸然的跑到他家,抓著他说:「喂,我要你的作品拿去偿赌约!」吧?不被赶出来才有鬼! 烦恼的抓抓头髮,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脑袋是不是真有这么笨?所能想到的方式全都行不通! 来硬的,一个女人家怎么硬得过大男人?来软的,她又做不来撒娇或出卖色相那一套!想得她一个头是两个大,烦得她用力的往床上一躺── 噢——该死!没测量好床头板的位置,撞个眼冒金星! 她委屈的揉揉撞疼的脑袋瓜,突然发现床上有本《任性少爷俏女佣》的小说,这才想起她刚失业的那天,跑去租书店租了几本书回来当消遣。既然她想不出接近韩桦的法子,不如就看看小说刺激一下头脑呗! 翻开第一页,她很快就被书里的情境所吸引,整个人随著书中主角的情绪而发笑、发愁,直到一个半小时后,她终于把书放下──- 呼——真好看捏! 好看是好看,不过她倒是对书中女主角凤凰变麻雀,麻雀再变凤凰的际遇没有太多的憧憬,毕竟她很清楚自己没有灰姑娘那般幸运,连买个彩券都可以槓龟,那种天方夜谭就别妄想了。 自嘲的扬扬嘴角,然后嘆了口气。 突然,一道灵光闪进脑海,她的脑袋里亮起一颗灯泡! 女佣? 对吼!她怎么没想到这个?! 既可以让她接近韩桦,又可以工作养活自己,混得不错的话,或许可以央求他以便宜点的员工价卖她一个小作品……终于有点像样的想法了,这种东西一旦发了芽,就教人忍不住血液激盪。 她由床上跳了起来,极为迅速的换上轻便的t恤、牛仔裤,冲到公寓楼下,上她的小绵羊,发动油门向前冲! 出发!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復还。 当强劲的山风吹向佘郁禾的脸颊,她在感到些许疼痛之余,竟弔诡的产生神似荆轲去刺杀秦王前,胸口那抹难以言喻的悲痛── 该死!她竟然忘了带韩桦的地址出来?! 悲愤的将摩托车停在路边,她在口袋里摸索半天,上天依旧没让写著韩桦住址的纸条出现在她口袋里。 凭著薄弱的印象,她知道韩桦的家就在这条街,但这条街上的住户少说也有二、三十来户,她总不能挨家挨户逐一去按门铃询问吧?那实在蠢得可以! 呆坐在红砖道上的座椅,她的手肘支在大腿上,以双掌撑著下颚,犹豫著该不该跑回家一趟,拿到韩桦的地址再出发? 可以是可以,但那种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的气势,就不復见了啊! 亏她出门前还不断的催眠自己,说她一定可以做得到,谁知道人生最大的敌人果然就是她自己──她被自己健忘的毛病给打败了,彻底打败。 就在她对著无人的马路长吁短嘆、兀自悲鸣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不算小的争执声,令她不由自主的转过头去。 「我只不过弄破一个小花瓶,有必要就这样把我辞退吗?」一个中年的太太对著一个髮丝斑白的男人叫嚣道。「是不是只弄破一个花瓶,妳心里清楚,要是少爷真要跟妳计较,恐怕妳在这里工作的工资,全部加起来都不够偿还。」男人的脸色严峻,似乎对中年太太的态度颇不以为然。 「那、那我也只不过拿了几棵绿色植物回家摆厕所而已,反正这里多得是。」中年太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仍找理由努力反驳,即便那理由可笑得令人发噱。「我就没见过这么小气的男人。」 绿色植物? 噹噹——那四个重点文字让佘郁禾的双眼瞬间发亮,隐隐有种找到兇手……呃,找到人的预感。 「我想妳没有搞清楚,妳的行为等同于偷窃,少爷没告妳就已经很给妳面子了,请妳别再毁谤他。」男人翻翻白眼,受不了中年太太把错全怪在别人身上的推託之词。 幸好少爷决定要辞退她了,不然他怀疑自己恐怕哪天受不了,会失手把她给掐死,以免看了碍眼! 「对啦对啦,反正就算韩先生放个屁,你也会说那个屁是香的!」中年女人气坏了,加上自己确实理亏,脸色灰败的摸摸鼻子。「现在的年轻人个个眼高于顶,辞了我,我看你到哪儿去找个像我这么勤劳的佣人。」 有啊有啊!像我就很勤劳,一个人当三个人用,用过的都说赞! 佘郁禾不禁在心里加上os。 「这妳不用担心,只要付得起薪资,我相信很快就能找到适任的人选。」 嗯嗯!说得好!最棒的人选就在这里啦! 佘郁禾忙不迭的猛点头。 「最好是这样。」中年女人愤愤的转身准备走人,冷不防被不知何时已移至她身后的佘郁禾吓到,不免兇恶的对她吼道:「妳谁啊?没事站在这里吓人干么?」 「我……」尴尬了,她全然没料到自己的移动会去吓到这个兇悍的中年太太。「对不起。」 待中年太太气呼呼的走远,男人主动开口问佘郁禾:「有事吗小姐?」 相较于中年太太的强悍,男人倒是和颜悦色许多。 「呃……」她不安的舔舔乾燥的唇,才开口脸就红了。「刚才我好像听说,你们这里要找佣人?」 男人的眼像雷达般,迅速的扫了她全身上下一遍。 「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谈话,只是我正好把摩托车停在这附近略作休息,所以……」 怎么听起来就像欲盖弥彰似的越描越黑? 望著男人戒备的眼神,佘郁禾暗嘆一口,主动放软声音打退堂鼓。「对不起,打扰了。」 唉——还是另外再想法子吧! 她开始认真考虑著要不要提头去见陈雅婷?或是乾脆把身边值钱的东西当一当,花钱去买韩桦最便宜的作品,也算是了却一桩债务。 「小姐,请留步。」男人的眼里渗入兴味,对于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感到有趣,直觉的揣测起她刚才走近的动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妳是不是想要这个女佣的工作?」 「想啊,但这要你们愿意聘用我,而我也能胜任这份工作才可以啊。」她实事求是的坦言。& 「胜不胜任这个问题,谁说都不准。」男人扬扬唇,似乎挺欣赏她坦率的个性。「妳之前做过女佣的工作?」 「……没有。」讲到这个,她垂下肩。 这个社会很现实的,没有工作经验,很难让人想僱用的说;假使她真的这么好运,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找到韩桦的家,也正好遇到他家要聘请女佣,但毫无类似经验的她,又怎能再度幸运的得到这份工作? 果然她还是太冲动了。 男人眸中的笑意加深。「那妳会煮饭、整理家务吧?」 这个女孩挺不赖,并没有因为想得到这个工作而说谎,光诚实这点,他就愿意给她一个机会,只看她懂不懂得把握。 她兴奋的低嚷:「会啊会啊!那些我都会!」对一个人生活好些年的她来说,一般家务并不是太困难的事。 「会,不一定表示做得好。」男人不留情的泼她冷水。「这样吧,明天开始妳来试做一个月看看;我是韩家的管家,以后妳叫我秦伯就可以了。」 我擦我擦我擦擦擦……佘郁禾卖力的擦拭著地板,直到地板发出过于晶亮的反光,她才起身挺了挺泛痠的腰骨。 她到韩家工作已经是第三天了,这三天来,她没遇见过韩桦。 根据秦伯的说法,少爷是到国外研习,至于研习什么她便不得而知了。她以前都不知道,种花种草还得这么讲究,不仅要看书、实验,还要出国去研习,听说还得自己创出新的栽种技术,想想真令人感到晕眩。 结束手边的工作,接下来的时间她想去「探险」── 她注意到宽广的后院有个玻璃屋,那应该就是所谓的温室吧? 她曾在漫画里看过温室这种东西,里面约莫就是种植一些较为珍贵的花种,所以她想趁著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的现在,溜进去瞧瞧。 先前她以为女佣的工作还要包含整理温室,但秦伯说,韩桦对这个区域的清洁从不假他人之手,都由他自己整理,若是遇上他不得不暂时离开家里几日时,才会让秦伯帮他接手照顾,所以她对这间温室特别好奇。 还好秦伯并没有限制她的活动范围,到温室去晃晃应该没有问题才是。 把拖地的工具收拾好,她洗净双手,信步走向后院那座不算小的玻璃屋。 任谁也想不到在这巿郊的房子,会有这么大一个后院,更没想到有个这么大的温室。 看来韩家少爷应该在园艺界「捞」了不少,不然哪买得起这么大的房子,只为了用来「拈花惹草」?小心翼翼的推开温室的玻璃门,浓烈的香味扑鼻而来,她深吸口气,感觉肺部里充满了芬多精。 她扬扬唇,带著点兴奋、带著点偷窥般的小小罪恶感,大胆的伸出右腿── 「妳再往前一步,我就告妳私闯民宅。」倏地一道森冷的声音由温室深处响起,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佘郁禾的右腿僵凝在离地三公分左右的高度,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把右腿放下,还是收回来併拢在左腿的另一侧。 没那么严重吧?私闯民宅……充其量也只能算私闯「花」宅吧?毕竟这里头放眼望去,根本是一片花海。 「妳是谁?为什么能进到这里来?」 百花丛中,走出俊美男子一枚──佘郁禾不敢置信的眨眨眼,随后用力甩甩头,赶忙甩去脑中的幻觉。 「你你你……你才是谁?」 哎呀!她不会是倒楣的遇上闯空门的「偷花贼」吧?趁著主人不在家的时间来偷花,算他狠! 「你你你……你别跑,我我我……我报警!」 她转身想冲回主屋打电话报警,未料衣领被一股拉力扯住,竟让她跑步的动作变成原地空转,整个人还被拎进温室里。 「你别拉著我!再不放手,我要叫了喔!」她试图回头瞪他,可惜只瞪到他的肩,令她感到十足沮丧。 「叫?」男人抿唇一笑,嘲笑她的无知。「就算我在这里对妳胡作非为,妳叫到喉咙破了,都不会有人发现。」 宛如地狱传来的森冷魔音穿透她的耳膜,她竖起全身的汗毛,努力压制差点冲出喉管的尖嚷,却阻止不了双腿发软…… 她很清楚男人说的一点都没错。 秦伯老了,耳朵听力不是那么的好,加上这间温室又在韩家后院的最内侧、最偏僻的地方,就算她喊破喉咙,秦伯都未必能听到,而且恐怕只会加深这个傢伙的杀意而已! 「你你你……你是谁?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冷静!千万要冷静啊佘郁禾!别忘了妳到这里工作的目的,千万不能壮志未酬身先死啊—— 「小妞,别盗用我才说过的话。」男人戏弄般的将脸贴近,恶意的在她耳边轻吹口气。「换句新鲜的来听听,嗯?」 妈妈咪啊——她才来工作三天,怎么就遇上个变态?!她差点没被吓哭。 「我我我、我警告你喔,等、等一下秦伯就会到这里来巡视,我劝你……还是快点放开我,自己逃命要紧!」 不行,她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打倒,女人当自强! 「喔?」男人挑起眉,似乎对她提到的人感到些许趣味。「妳说的是那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吗?别怀疑,我只要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撂倒他,妳信或不信?」 一根手指头? 是秦伯太弱不禁风?还是这男人根本有特异功能?! 佘郁禾用力闭上眼,感觉世界即将在她脚下毁灭。 「怎么?现在妳还认为我需要逃命吗?」男人微哂,彷彿她只是说了句无关痛痒的玩笑话。 「如、如果你愿意放我逃命的话,我绝对会很感谢你。」 呜……这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啊?人家正值青春年华,还有美好的未来,一点都不想命丧于此啦! 「哈哈——」身后的男人朗声大笑,大发慈悲的松开她的后领。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就在她才拔腿往前冲,伸长的双手就快碰到温室的门把之际,陡地眼前一花,男人终于现身在她眼前,就阻挡在她和门把之间。 啊咧——这样她要怎么逃啊? 额上流下一滴汗,沿著她的脸颊滑向下颚,她连擦拭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瞠大双眼瞪著男人太过漂亮的眼── 「借、借过。」混沌的脑子全然没办法思考,她在紧急之中只能挤出这几个字。 「借过可以,什么时候还?」男人再次忍不住发笑,他以臂环胸,全然没有让步的意思。 佘郁禾眨眼再眨眼,似乎没料到男人会跟她开玩笑。 「呃……不还。」 「噗——」男人又笑了,笑起来还该死的好看。「我没猜错的话,妳是新来的女佣佘郁禾,嗯?」 哇咧!他怎么知道? 她的双眼差点没瞪凸出来。 「因为我会铁板神算。」男人状似认真的说了句。 铁板神算?我还铁板烧烧烧咧铁板神算! 「我暂时还没改行的打算。」男人又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咦?不对喔!他怎么好像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难不成他真的会算命?还是他会可怕的茅山道法…… 「那是因为妳把心里的话全说出来了。」男人笑得溢出泪来,却半点都没折损他的俊帅。 「啊?是吗?」要命!她怎么会连自己讲了话都不知道咧!看来得去收惊了,吓得不轻呢! 「不要质疑我的话,现在不准,以后也不准。」男人伸手扳正她的脸,漂亮的眸和她四目相接。「听清楚了,我是这个家的主人,韩桦。」 第二章 木然的搅动汤瓢,锅里的清粥滚烫得啵啵作响,佘郁禾至今还没从见到韩桦的震撼里爬出来。 那个男人长相不俗,但一开口,讲话却很粗鲁,让自己从报上得到的对他的第一印象打了八……不,对折。 什么叫做「对她胡作非为」?她可不是随便的女人,哪能任由他胡来? 如果真遇到那种状况──坦白说,她还没想到自己会如何反应,因为她懒得浪费脑力去思索假设性的问题。 不过,她心里约莫有个底;就是以后遇到韩桦,能闪多远闪多远!免得到时她真的得去思索那个问题。 「郁禾,夫人请妳去一下。」就在她关掉炉火的同时,秦伯突地出声唤她。 「夫人找我?」 夫人是韩桦的母亲韩琇若,一位温柔慈蔼的妇人。 她赶忙将汤瓢放到炉边的碗里,两手在围裙上略做擦拭。「秦伯,夫人找我有什么事?」 秦伯微哂。「我又不是夫人,怎么知道夫人找妳什么事?」 「喔。」说的也是,可见她问了个蠢问题。「秦伯,我先去找夫人,麻烦你帮我把粥端到餐桌,等等我就把小菜也端出去!」然后就一溜烟的往夫人的房间跑去。 秦伯好笑的摇摇头。 看来他当初的决定并没有错,佘郁禾这丫头不仅机灵,还挺勤奋的,或许……会为这稍显清冷的家加入些许不一样的动力哩! 「夫人,今天心情好吗?」一走进韩琇若的房间,佘郁禾第一件事就是把厚重的窗帘拉开。 「噢——好亮!」韩琇若以臂挡眼,一时不太适应突来的光线。 「一会儿就好了。」上前扶起半坐在床上的妇人,佘郁禾的动作轻柔且熟练。「我煮了清粥,适合一早开胃,妳梳洗一下就可以开动了。」 「清粥吗?我好久没喝到清粥了。」韩琇若不由得泛起浅笑,口腔唾液成灾。「郁禾,有妳在真好。」她感性说道。 「有夫人在更好。」佘郁禾开心的笑了,她是真心喜欢这个慈祥的夫人。 她的记忆里并没有母亲的影像,从小是由老爸一手带大的。老爸说,妈妈在生下她之后就难产死了,所以她完全不晓得妈妈应该长成什么样子?有妈妈又是什么样的感觉?但这些,她却在韩琇若身上稍稍感受到了。 或许一开始,她对韩琇若还带有些许忌惮──毕竟她没有太多机会接触这种年纪的女人,但相处过后,韩琇若的温柔婉约却令她深深著迷,和她相处也觉得分外愉快。 「妳这丫头小嘴真甜。」韩琇若轻易被逗笑了,走到梳妆檯前瞧了瞧自己的脸色。「郁禾,可以麻烦妳帮我拿衣橱里那套灰色的针织衫吗?」 「夫人今天气色不错耶,穿紫色这套怎么样?」这样看起来气色会更好一点,灰色好像太阴沉了。 「紫色吗?」沉吟了声,韩琇若睐了眼她由衣橱里拿出来的那套衣服,认真考虑她的提议。「我好久没穿那件了,对我的年纪来说,会不会太年轻了点?」 「不会啦夫人。」她不禁泛起微笑,可见女人无论是哪个年纪,都很在意自己的穿著呢!「夫人还年轻,应该多穿鲜艳点的衣服才是。」 「妳这丫头!」韩琇若佯装愠恼的斜瞪她一眼,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洩漏了她愉悦的好心情。「我都快六十岁了,哪里还年轻?」 「人生七十才开始,夫人还不到七十岁,当然还年轻。」笑嘻嘻的将手上的衣眼为韩琇若换上,佘郁禾满意的让她看看镜中的自己。「夫人妳看,很漂亮耶!」 韩琇若像个少女般,带著些许害羞的神情,在镜子前左转右转,未几,终于露出开心的笑容。 「郁禾,妳的眼光真不错,他喜欢我有精神的样子。」 他?佘郁禾心下打了个突,小心翼翼地问:「呃,夫人今天要出门?」 「没有啊,我没有要出门。」韩琇若睐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样问。「妳怎么会这样问?」 「没、没有啦,我只是觉得夫人好像……跟什么人有约似的。」她支吾的低语,没敢诚实说出韩璘若看起来就像即将要赴情郎约会的少女般雀跃。 韩琇若愣了下,随即轻笑出声,上前拉住佘郁禾的手。「妳要这么说也行,我儿子今天要回来了,等等要跟我一起用早餐呢!」 咦?那傢伙不是昨天就回来了吗?怎么没跟夫人见面就又失踪了喔?还是……她昨天看到的是幽灵?! 她狠抽口气,忙不迭的拍拍胸口── 镇定点余郁禾,别自己吓自己,还是先搞清楚再说。 「夫人,我……我听秦伯说,少爷不是昨天就应该到了吗?怎么妳还没见到他啊?」虽然秦伯什么都没跟她说,但,善意的谎言应该可以被原谅的,阿们! 「是啊,他是昨天就回来了,不过他哥有事找他,他就又出门了。」他们母子俩只通过电话,并没有实际打照面。 「他哥?!」佘郁禾越听越糊涂了,她来韩家好些天了,并没有听说韩桦还有个哥哥啊!「少爷不是独子吗?」 「呃……这可就说来话长了。」韩琇若面有难色的看她一眼后,浅嘆口气。「都怪我年轻时不懂事,才会造成现在这个状况……」 「夫人如果愿意说的话,我很乐意当您的听众。」说来话长是吧?那太好了,她最爱听故事了。 「哎——」韩琇若重重的嘆了口气。 这事儿压在她心头够久了,她又没有什么朋友,成天关在家都快闷出病来了,倘若这丫头愿意听她诉诉苦,或许是个不错的抒发管道。「我在女人最浪漫的年纪里,遇上了桦儿他爸爸……」 一见韩琇若肯说「故事」给她听,佘郁禾赶忙先让韩琇若在床沿坐下,自己则大剌剌的坐在梳妆椅上,掏掏耳朵认真且专注的倾听── 「妈,妳今天气色很不错喔。」挟了些青菜放到母亲碗里,韩桦很高兴她的气色较他出国前红润。 「吃得好、睡得好,气色自然好。」这该归功于郁禾帮她挑了这件紫色的衣裳,让她的皮肤更显白皙,较看不出苍老肌肤的暗沉。「都是郁禾每天煮好吃的满足我的胃,加上跟我聊天让我开心,全都是她的功劳。」 「喔?」韩桦斜睨了站在餐桌旁的佘郁禾一眼,有点怀疑母亲对她的称赞有灌水的嫌疑。 「没、没有啦,是夫人不嫌弃啦!」突然被点名,佘郁禾惊跳了下,连忙扯开僵笑应对。 想起夫人提过的花心情人,也就是他的老爸,还有他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她终于明白他这个人为何会这么难相处。 人家说儿子通常会跟老爸一个样,如果他也像他老爸一样花心,对女人应该呵护有加,才不会像昨天那样对她没礼貌…… 不过这也难讲啦,说不定他是看不起她这个小小的女佣,懒得对她放电也说不定…… 佘郁禾突地挺起背脊,暗骂自己无聊。 她才不需要他对自己放电呢!这么跩的男人她才不喜欢,就算放几千万瓦的电都没用,她才不会那么轻易就被电到咧! 「夫人说是妳的功劳,就是妳的功劳。」他垂下眼帘,端起碗喝了两口粥。 其实他挺惊讶母亲会特别夸证她,毕竟打从家里开始聘用佣人以来,母亲鲜少提及佣人们的好坏,她,绝绝对对是第一个。 这女人若不是心机特别重,工于心计的讨母亲欢心,就是真如母亲所见那般贴心,能陪母亲聊天,让她开怀。 「……喔。」什么跟什么嘛!人家讲场面话也不行喔?她又没要求夫人讲自己好话,根本就是欲加之罪嘛! 无奈的睐了眼站在夫人身侧的秦伯一眼,发现秦伯像隐忍著什么情绪似的憋著,她的心情更闷了。 臭秦伯,想笑就笑嘛,反正他和她都是韩家的僕人,一起挨骂也比较有伴咩,唉—— 「没大没小,回答只有『是』跟『不是』,什么叫『喔』?」又挟了块菜心到母亲碗里,他仰头再喝了口清粥──好吧,他承认她粥煮得还不赖,就这样。 「……」如果手上有棒槌,她无法保证自己不会把那棒槌直接往他头上敲去!但,忍住!她还有任务没达成,重点是拿到他的作品啊!「少爷说得是。」 韩桦微微勾起嘴角,却因头颅微低,没让她瞧见他的得意。 他发誓,那女人是咬著牙根称是,他甚至还隐约听见她磨牙的声音……这算不算阳奉阴违呀? 「你这孩子干么跟郁禾过不去?」韩琇若不是听不出儿子的刻意刁难,她喜欢郁禾喜欢得紧,可捨不得儿子这般挑剔。「你可得对她好一点,万一把她给气走了,我看你到哪儿生一个郁禾来还给我!」她没好气的瞪了儿子一眼。 「咳!」他轻咳了声,突然唤道:「妳,去泡杯咖啡来给我。」 「是。」佘郁禾翻翻白眼,不怎么甘心的往厨房走去。 清粥配咖啡?这傢伙的品味还真弔诡! 怪人就是怪人,就算他有令人同情的家庭背景又怎样?怪就是怪,以后她一定要离他远一点!哼! 「少爷,我需要迴避吗?」秦伯不愧在韩家待久了,轻易看穿韩桦遣走佘郁禾的目的,八成有事想跟夫人私下说说,搞不好他这老管家也该识相的退下。 「不用。」他从没将秦伯当外人,自然也不需要他迴避,他稍微振了振精神道:「妈,妳这样我要怎么管理下人?妳只差没将她当自个儿的女儿看待。」 「嗯?」韩琇若挑起眉,她倒很希望有个这么贴心的女儿,弥补自己只生了一个儿子的遗憾。「你没说我还没想到,如果郁禾愿意的话,我倒是很乐意收她做我的乾女儿。」 「不行!」韩桦想都没想就否决了,速度之快,不仅母亲和秦伯一起瞪他,连他自己都感到诧异:他清清喉咙,藉以遮掩自己的失态。「我是说,此例不可开,不然以后请一个女佣,妳就收一个乾女儿,我怎么吃得消?」 「我哪有见一个收一个?就郁禾这丫头特别顺我的眼而已。」韩琇若抗议的犯嘀咕。 「总之不行就是不行。」 他已经无法抗拒的多了三个异母的兄弟,可不想莫名其妙再多个妹妹!总之,他就是不要,理由就这么简单! 韩琇若觑著他颧骨上可疑的红晕,忍不住打趣道:「桦儿,你不是在吃醋吧?」 「妈——」他简直要哀号了,恼火的瞪了眼站在母亲身旁、低头闷笑到浑身打颤的秦伯。 「好啦,不逗你总可以了吧?」偶尔看看正经的儿子失态也挺有趣的,不过经他这一提,她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你不要我收乾女儿可以,不过你总该找个对象定下来,好让我早点抱孙吧?」 「拜託——」吼!又拿这个来压他,明知道他最……算了,儿子不跟娘计较,不成体统。「缘分还没到啦,目前没有让我心动的女人。」 佘郁禾端著咖啡走出厨房,无巧不巧的将他的话听进耳里。 缘分? 这么坏心眼的男人,竟然会相信如此传统的缘分说?跟他的外型和表现一点都不搭轧。 偷偷敛去唇边的笑意,她把刚冲好的咖啡送到他面前。「少爷,咖啡。」她没敢多看他一眼,就怕自己因他矛盾的形象而发笑。 这个男人时而霸道不讲理,时而又传统得令人发噱──好吧,或许她对这男人的评价有些误差,谁教他昨天给她的印象实在糟糕透顶。 不过人是群居的动物,搞不好再过一阵子,她会察觉这男人的真性情也说不定;所以她愿意把对他的评分格空下来,等到真的了解认识他这个人之后,再来评分也不迟。 「嗯。」母亲突然提及的话题过于尖锐,让他口乾舌燥,正好咖啡送上桌,他连忙端起微微吹凉后,就口啜饮。 孰料韩琇若可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冷不防的丢了句:「谁说没有缘分,老天爷不是送了个郁禾来我们家?」 「噗——」韩桦差点没将刚入喉的咖啡全吐出来,好险因为咖啡的热度,他并没有喝太大口,不然恐怕整个桌面都会遭殃。 「夫夫夫……夫人,请别开玩笑了!」佘郁禾的反应可没比韩桦镇定到哪儿去,她手上的托盘差点没拿稳的直接砸到韩桦的腿,好在她急忙用仅存的虚软力量将之护在胸前。「这一点都不好笑,对,一点都不好笑!」 她只差没尖叫了。 夫人怎会异想天开的想把她和那个坏傢伙凑在一起?那是太恐怖的想法,她连一秒都无法忍受。 韩桦抽了张面纸擦去唇边的咖啡渍,耳里听著她的反驳,突然说不出来的心生烦躁。 靠!他有这么差吗? 让她说得好像避他唯恐不及似的,呿! 「谁说我在开玩笑了?」韩璘若是现场唯一表现正常的人……秦伯还算镇定,只是会频频掏出胸口的白色手帕,偷偷擦拭眼角。 「既然不能收她当乾女儿,那她当我媳妇儿更好,往后你要是忙于工作,我也不怕没人陪我了。」 一句话让韩家客厅陷入沉寂,所有人的脸色全僵住了── 没错,韩桦不忙的时候很慵懒、闲散,但一忙起来可说是不见人影,不是整天关在温室里研究,就是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参加研习,为各国欣赏、延聘他的人士卖命。 那时,就是韩琇若最寂寞的时刻。 儿子虽不比女儿贴心,什么话都能讲,但至少是打从她肚里生出来的肉,就算儿子一天下来跟她讲没三句话,她心里就是觉得踏实;毕竟儿子就在她身边,在她看得到的地方。 当儿子忙得昏天暗地之际,似乎连空气都变冷了,多吸几口都觉得胸肺发疼,所以她是真心想要有个人陪伴。 「夫人,有我在啊!」佘郁禾眨了眨眼,走到韩琇若身边,弯身抱了抱她的肩。「只要少爷不把我辞退,妳随时都找得到我,我哪儿都不去。」 韩桦狼狈的瞪她一眼。 这女人是藉机在向他示威吗? 但他却无法否认她贴心的举动,连自己都觉得有点感动,更何况是极喜爱她的母亲。 「嗯。」满意的拍了拍佘郁禾环著自己的手臂,韩琇若愉悦的扬起浅笑。「郁禾,有妳在真好。」 韩桦和秦伯互看一眼,秦伯连忙飞快的转开视线:韩桦则是神色复杂的凝望著眼前温馨的画面,心里某个结冻的区块,似乎正在悄悄融化…… 仰躺在书房里那张略有弹力的椅子里,随著喇叭传出节奏分明的雷鬼音乐,韩桦放任自己的身体随著音乐的节奏轻轻摇晃。 昨天他一回国,才到温室晃了一圈,就被他那无缘的大哥巩羿宸约了出去;令他料想不到的是,巩羿宸那傢伙竟然真找了个女人想定下来,让他心里狠狠的冲击了下。 表面上,四个兄弟里,他和羿宸是最不对盘的两个,每次见面总免不了槓上两句,但只有他心里清楚,其实他和羿宸的想法最为接近。 他们两个都为老爸的花心感到不齿,也因自己身上流有和父亲相同的血液,而拒绝接触爱情那种虚幻的东西。 他记得好像曾经听人说过,爱情那种东西根本是费洛蒙作祟,让两人彼此互相吸引,效力最高可以维持两年,然后就不再具有任何影响力。 那么爱情呢?是否就此消散无踪? 即便当初谈恋爱的时候是那么的轰轰烈烈?; 真讽刺!既然爱情注定会随著时间消失,那又何必谈恋爱呢?在他看来,这只是多此一举而已。 男女之间即使没有感情也能够在一起,双方都有需要就各取所需,根本无须触碰那种没有半点建树的感情不是?所以他认为巩羿宸根本是个笨蛋,不折不扣的大笨蛋! 但他跟羿宸有过约定,只要羿宸能找个女人真心定下来,那么他一样也能做到……这样的他,更是个不折不扣的超级笨蛋! 当初他怎会答应羿宸这么无聊的约定? 现在可好了,人家火辣辣的在公园表演了一场「热吻秀」给他看,他不好好的交个女朋友,似乎对羿宸说不过去…… 哎哟!烦死了!怎么才出国不到半个月,回来就这么多事缠著?这临时要他到哪找个女人来交差啊? 烦躁的闭上眼聆听音乐,激昂的乐音强烈的刺激他的感官,彷彿身上的每根神经都随之律动,包括脑袋。 可是模糊间,脑海竟浮现一抹倩影…… 他倏地瞠大双眼,身体紧绷的由椅子里弹跳而起。 靠!他怎会想起佘郁禾?!那个刚来家里帮佣不久,却深得母亲喜爱的女佣? 打从他成年开始,流连在他身边的女人都是温柔多情、娇艳妩媚型,哪一个像她那样粗粗鲁鲁、没大没小、不恭不敬又没礼貌?为何他哪个不想,偏偏会去想起她?! 该死!一定是他被老妈影响了,又或者是他被羿宸那呆子给弄糊涂了,总之他就是不该想起她! 坐回原来的位置,仰躺回原先的姿态,他命令自己的脑袋放空,只准嚣张的音乐进入他的脑海里迴盪,却怎么也抹不去才窜进脑海不久,那张教他又恼又烦,却不怎么令人讨厌的笑脸……? 第三章 连续观察几天,佘郁禾发现韩桦待在温室的时间其实很固定,除了整个早上都在温室之外,其余的时间大都不会过去温室。 不在温室的时间里,他或者在室外种植区巡视,那里种植有许多常见花卉和树木、草皮,地域广大够他消磨许多时间,再不然就在书房里画设计图。 所以她特地选了个夫人睡午觉,而他又在书房工作的时间,再度整装,准备「探险」。 她当然不会像前一个女佣那样偷窃他的作品,不过她实在很好奇,他到底都种了哪些稀奇古怪的植物?不仅可以卖钱,还可以出国比赛?! 这真是太神奇了杰克! 虽然温室外头宽阔的土地上,也种植了许多各式各样的植物,但在她贫瘠的认知里,那些花草树木卖点小钱还可以,但要做到出国比赛就「卡困难」了,所以她还是很想潜进温室去一探究竟。 趁著四下无人,秦伯也不知道晃到哪去之际,她偷偷摸摸的摸到温室去,打开温室大门,她不禁深吸口气── 哇——好香喔! 温室里充满著各式的花香和青草香,她立刻就爱上这般清新宜人的气味,彷彿置身在广大的原野般舒畅。 真是个好地方啊! 她兴奋的一步步前行,看到艳丽的紫色玫瑰时发出惊嘆,见到金色且混杂红色线条的条纹郁金香时也发出赞嘆,尤其当她目睹一些她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美丽花朵之际,她简直要跪地膜拜了。 好吧,她承认韩桦不是个多讨喜的傢伙,但却无法否认他有双绿手指,竟能将这些植物照顾得娇媚无比,每一株都像在欢迎她般的为她伸出双臂…… 「不是不准妳再到这里来了吗?妳又犯了我的忌讳。」 就在她的心情飞扬,快乐得像只小鸟般振翅翱翔之际,一道杀风景的声音再度扬起,结结实实的打碎她眼前的迷人风景。 「呃,很抱歉,我偷空来欣赏一下。」小鸟的翅膀被折断了,她垂下双肩,懊恼著他的出现。 厉眸一瞪,韩桦眼露兇光。「妳有问过我吗?」 「没有……」 虽然没有,但温室的门上也没贴著「禁止进入」的告示牌啊!她是个文明人,如果有告示牌,她就不会硬闯了咩! 「哼!」他冷哼了声,觑著她的眼神多了分睥睨的神采。「既然没问过我,那妳说行不行?」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啦!」 人家好好的跟他说,他就非得要这样兇巴巴的吗? 虽说自己早就打定主意要离他远远的,也不想跟他争那些有的没的,但佘郁禾就是吞不下这口气── 「好歹我们都在同一个屋檐下,看一下又不会死,况且你又不是蓝鬍子。」 「蓝鬍子?」他挑起眉,神色古怪的凝著她。 「就是杀了人,把尸体吊在储藏室的那个啊!」吼!连经典名作都不知道,这傢伙有够肤浅捏! 「不让妳到温室来,跟蓝鬍子又有什么关系?」他以臂环胸,好整以暇的看她如何自圆其说。 「人都有追求美好事物的倾向啊,这么美丽的温室为什么不能让我参观?」佘郁禾知道自己的缺点,一气恼起来,就会口无遮拦的乱放话,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除非你被蓝鬍子附身了,杀了人之后,把尸体埋在这个美丽的温室当肥料……」 她每说一句,韩桦的脸色便难看一分,教她越说越小声,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说得太过火了点。 不该把他比喻成杀人魔的,那实在太侮辱蓝鬍子了。 不过,用尸体当肥料……她不安的观了眼温室里茂盛的植物,冷不防的打了个寒颤。 她看过一部惊悚漫画,里面就有变态杀人魔将尸体埋在花圃,结果那块花圃的花长得特别茂盛娇艳…… 他能把花种得这么美,该不会就是用那种变态方法吧?! 油——好噁心又好恐怖啊! 「我杀人?妳哪只眼看到我杀人了?」靠!他现在真的很想杀人,第一个杀的绝对会是地,这口不择言的蠢女人! 「我、我两只眼都没看到。」她咬咬唇,硬著头皮吼道。 「那妳凭什么说我杀人?」他的眼睛都快喷火了。「妳现在就把这温室的上全给翻了,有本事给我找出尸体来瞧瞧!」 她呼吸窒了窒,环顾了眼偌大的温室,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抬手挡住自己的脸,就怕他喷出来的火会烧得自己面目全非。 「好啦好啦,我承认我错了,对不起嘛!」认错事小,翻土事大,要她把这里的土全翻过一次,她恐怕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瞪著她害怕的模样,韩桦突然好想笑。 剎那间,他有点明白母亲之所以喜欢她的理由──她反应很快,虽然脾气有点倔,但还肯承认自己的错,也算有点担当,加上她的肢体动作丰富,即便看起来有点可笑,却很难让人发自内心的讨厌。 「少爷,我认错这点,值得你这么高兴吗?」佘郁禾莫名其妙的睨著他,彷彿他脸上写满了欢愉。 韩桦立刻板起脸。「谁说我高兴来著?」 「你不高兴为什么要笑?」还笑得挺大声的呢。 「我哪有笑?妳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笑了?」用力的眨了下眼,他突然不太确定自己刚才是否真的笑出声? 「两只眼睛都看到啦!」她认真的指著自己的眼,眸心写著明白的坦承。「你真的在笑……呃,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摆在她围裙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不得不中断对韩桦的叙述。 电话?工作中也有人打电话找她?韩桦冷眼盯著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轻笑的样子,不知怎地,胃部竟感到不舒服的翻搅起来。 「哎哟!好啦好啦,我会尽快拿到妳想要的啦!」拉拉杂杂的讲了老半天,对方不晓得说了什么,让佘郁禾无奈的以气音对著手机说道。 「……对对对,妳说什么都对,我家少爷在瞪我了……少爷?喔,就他咩,妳知道的──」 靠!这女人到底在说什么?对话的内容似乎还牵扯到他? 这个发现令他感到有些不舒坦,隐隐觉得佘郁禾有事瞒他,让他突然有种被设计的感觉…… 「ok啦,就这样……嗯,掰——」 好不容易收了线,正待喘口气的佘郁禾转了个身,错愕的发现韩桦不知何时已然站在她身后,很接近她的位置。 「哗——你怎么站在我后面?偷听我讲电话吼?」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种被设计的感觉十分不舒服,韩桦也不想装君子,横竖听都听见了,再装傻也没意思,索性摊开来问:「说!妳到这里帮佣,到底有什么目的?!」 轰—— 脑袋失序三分钟,逼得韩桦差点没伸手摇撼她,佘郁禾这才由空茫中回到现实。 哇咧!他怎么知道她来韩家帮佣是有目的的? 难不成她又不小心说出口了? 欧卖尬!她怎么会犯这么严重的错误?! 「少来装傻这一套,说!妳到底为什么混进我家!」没什么耐心的韩桦,真想当场扭断她的脖子。 藉由那通不知名的电话,他才想起秦伯曾跟他提过佘郁禾进来帮佣的经过──现在想想,她在门口出现的时机也未免太过巧合,难不成她真是如此心机深沉的女人? 「我我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啦!」一推二五八,她才不会傻傻的把自己的目的讲出来咧!「我到韩家帮佣,还不是单纯的为了养活我自己?我会有什么目的?」 韩桦瞇了瞇眼,看来她是不会说实话了。 「拿来。」他伸出手,像是跟她要什么东西似的。 「拿什么?」她愣了下,一时搞不懂他的剧本演到哪个桥段。 「妳的手机。」他不耐烦的晃晃手掌。 「你要我的手机干么?」她瞠大双眼,连忙将手机藏到自己身后。 奇怪捏!他要用电话,不会回主屋喔?再不然用他自己的手机也行,干么连这点小钱都要a她?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揠门的老闆。 「我不会用妳的手机拨打电话,妳把手机给我就对了。」受不了她带著谴责的目光,韩桦微恼的低吼。 「不用最好,那你要我的手机干么?又没规定上班不能讲电话,而且我也没讲很久啊!」莫名其妙嘛! 她就是不给,怎样! 他稍嫌拗口的吼道:「靠!我是要妳刚打电话来的那位朋友的电话!」见她还是不给,他索性伸手用抢的。 「你你你……你又不认识她,要她电话干么?」哇咧!她知道了!她知道他想抢她的手机做什么了。 这个卑鄙小人,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来,想直接从雅婷那里下手找线索,若是雅婷不够机伶,不就三两下就被套问出来了? 老天!她可不容许这种蠢事发生,手机说什么都不能给! 「当然是问对方,妳混进这里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眼尖的发现左边有缝隙,他伸手一探。 吼——差点被抢到,不行,换右手拿。 「知道啦!不用你多此一举的费心说明。」 「知道就好,还不快快交出来!」 可恶!失手,换右边,他伸手再探。 「我哪有那么笨,不给就是不给!」 嘿嘿!哪有那么casy?再换手! 「该死的!别动!妳给我别动!」 「啦啦啦——」 两个人为了抢夺佘郁禾手上的手机,竟就这么大剌剌的在温室里玩起躲猫猫来了,不过韩桦佔了点便宜,毕竟他对温室里的地形地物较为熟悉,而像只盲目的小白鼠般乱窜的佘郁禾,很快就屈于下风。 「看妳还往哪里跑!」将她逼往墙角,韩桦露出电视剧里所有大坏蛋都演过的奸笑,嘿嘿嘿的往她逼近。 「你别过来……啊——」她像只无辜的小绵羊般咩叫两声,冷不防脚下踢到空置的塑胶花盆,身体失去平衡的往后倒去。 人在危急的时候,最接近的物体往往成了求助对象,在她失衡往后跌之际,她想都没想的抓住韩桦伸过来的长臂,惊叫著往后仰躺── 她的重量加上突发状况,韩桦在全然没有心理准备的状况下,被她这么一拉,整个人也跟著往前倾,两人就这么毫无预警的跌在一块儿。 「唔!」摔疼了屁股,胸口又被重物狠撞了一下,佘郁禾闷哼了声,感觉自己的肺部快吸不到氧气了。 「该死!」 韩桦甩了甩晕眩的脑袋,狠狠的低咒了声,才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冷不防的和她四目相对。 任谁也没想到,这个意外竟让针锋相对的两人,以极其暧昧的姿态交叠在一起,两人的身体大面积的贴叠…… 就在她感觉自己几乎快因缺氧而休克时,他终于善心大发的放开她,俐落的弹跳而起。 「你这个……色狼!」她努力喘气,用力补足肺部里的氧,想了三秒才想出「色狼」这个骂人的辞汇。 该死!肺部缺氧,连脑部的氧气也被他抽走了吗?真是个……货真价实的邪恶份子加坏胚! 「老梗了,换个新鲜的来听听。」他朗声大笑,伸手轻松将她拉起。 可恶!人家骂他,他还笑得这么开心?简直是变态! 火大的拍拍身上的灰尘,霍地感觉手上似乎少了个什么东西? 「别找了,在我这儿。」得意的晃了晃躺在掌心的小巧手机,韩桦不知何时巧妙的取得她原本害怕被拿走的手机。「嗄?」手机怎么会跑到他那里去了?「还给我!」佘郁禾惊跳了下,忙不迭的伸出手,却让韩桦轻松的挡了下来。 「行,我记下妳朋友的电话,就把它还给妳。」按压手机的来电记录,他很快就找到他想要的资讯。 她差点没昏倒,气得像头母狮般朝他吼:「不!你不能这么恶劣!」 「哦?」他将手机高举过头,饶富兴味的睨著她。「那么有目的的混到人家家里来,就不恶劣了吗?」 「我……」她语塞,霎时被堵得哑口无言。 「怎么样?如果妳愿意自己从实招来,我可以不必打扰妳的朋友。」他把手机当成玩具般在手掌间上下抛著玩,意味著全看她如何表示。 「我……」她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这下可真进退维谷了。 「不勉强,妳自己决定。」他倒要看看老妈的眼光有没有出错?一个人至少要做到坦白,这个人的人格才值得被肯定。「不过我只给妳一分钟的时间考虑。计时开始──」 佘郁禾内心强烈挣扎著,她到底该不该说实话? 如果不说,他拿到陈雅婷的手机号码,这通电话他迟早会拨,那么由雅婷口中说出来,她不是会变得更为不堪? 但若她自己说了,这岂不显得她真的带有心机的混进韩家? 思来想去,两难啊! 「剩三十秒。」韩桦以脚板稳定的打著拍子,恍似正在算计倒数的秒数。 佘郁禾此刻突然感到鼻酸。 虽然她确实是为了韩桦的作品而来,也事先盘算过,只要达成目的,她就随时准备闪人,但让她没预期到的是,她真的喜欢上在这里工作的感觉。 她捨不得赏识她的秦伯,即便秦伯话不多,却总在小地方帮她忙,在她需要的时候:她更捨不下韩夫人,她让她感受到母亲的温柔及关爱。 原先她打算用领来的薪水向韩桦购买,更甚者,她或许还可以央求夫人帮她讨个韩桦的作品,那么一切就太美妙了……可这一切,却将终止在她坦白的此刻。 对韩桦来说,她的行为恐怕比之前窃取他作品的女佣更为严重吧?如果他真的将她辞退,恐怕她对雅婷的赌约,也只剩下负荆请罪一路可走了。 「十秒。」韩桦提点时间的声音再次扬起。 「不用数了,我说。」她闭了闭眼,感觉刽子手正挥动大刀,砍断断头台上的绳子。「你没说错,我到韩家来是有目的的。」 「嗯哼。」凝著她泛红的鼻尖,韩桦的心脏没来由的一阵凝缩。「说吧。」 有心机的人是她,他为什么会觉得怪怪的? 其实她若能说出合理的理由,他未必一定要赶她走人,甚至可能帮助她达成她的心愿…… 靠!真他妈的妇人之仁!他干么对她心软啊?简直是见鬼了! 「我……」抬眼看著他的面无表情,她忍不住红了眼眶。「我来韩家工作,只是想求得你一件作品,即使是你不要的作品都可以。」 第四章 将自己的心机大剌剌的表白出来,是件既尴尬又极丢脸的事,但佘郁禾已无路可走,只得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乖乖的向他报告。 「……妳不觉得这种赌约很蠢吗?」 如果手上有刀,韩桦很想刦开她的脑袋,看看里头到底都装了哪些东西?他完全不敢相信她连这么愚蠢的事都做得出来。 「哪里蠢?很正当好吗?」 她又不偷不抢,只是同事小赌一下也不行吗? 「正当个屁!」韩桦本来就不是太斯文的男人,这会儿连粗话都出口了。「妳们要怎么赌我都没意见,重点是妳们干么把我扯进去?」他才莫名其妙咧! 「人怕出名猪怕肥,谁教你要那么有名。」 拜託——如果今天换个对象,或许她就不必这么大费周章的想这么多办法,结果却没一样成功……气馁啊! 哇咧!他在这业界出名也有错喔? 哪个人不想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啊? 他气闷的瞠眼瞪她。 「算了,我看我还是乖乖存钱好了。」浅嘆一口,她认命了,以后打死不再赌,不然剁手指以谢天下。 「存钱干么?」她这是什么跳跃性的思考?他们在讲她和她同事的赌约不是吗?关存钱什么事? 「买你的作品赔给我同事啊……」 睐了下眼前那些价值不菲的花,再想想经由他的手拼凑起来的盆景,她的心不由得滴出血来。「喂,打个商量好不好?」 「又干么?」想买他的作品,最差的也要好几万,而且要看他心情好不好,爽不爽卖,哪是她说要买就买得到的。 「你可不可以算便宜一点啊?好歹我们相识一场,半买半相送嘛!」唉,都怪她脸皮薄,跟人买东西也没什么杀价的经验,这会儿该怎么杀他那贵死人的价钱才好呢? 荷包大失血是一定的,但她可不想弄到连生活都有问题啊! 「妳──」韩桦语塞。他还是头一回遇到有人敢砍他作品的价钱,算她狠!「妳以为有钱就买得到喔?我都还没决定要不要卖给妳。」 「你怎么这样啦!」佘郁禾跳脚,气他这么不通人情。「好歹我也煮过好几顿饭给你吃,我又不跟你支薪,你就不能通融通融吗?」 「等等,妳现在是什么意思?」他举起手阻止她再扰乱他的思绪,他都快被她给弄糊涂了。「妳不打算留在这里工作了?」 佘郁禾愣了下,彷彿听不懂他说的话。「欸欸欸,不是我不打算留在这里工作,而是你应该不会继续让我留在这里工作才对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很好,终于找到问题的重点了:原来他和她一点共识都没有。「我又没有叫妳滚蛋,如果妳愿意,妳还是可以留在这里工作。」 「真的?」喜悦的炸弹在她胸口爆开,她不敢相信自己竟如此幸运,可以继续「留任」! 不过……这世上真有这么好康的事吗? 「你真的不介意我对你要心机?」 「介意!」怎么可能不介意?可在尝过她的唇之后,他的意志开始有些动摇。 老妈跟他要媳妇儿,巩羿宸也要他交个女朋友稳定下来,现在他看得上眼的女人连半个都没有,就她一个还算马马虎虎…… 既然一定得找个女人,来试试他有没有办法破除老爸留在他血液里的风流迷咒,不如就找她吧! 反正结果只会有两种── 一,倘若和她交往之后,他可以不再受别的女人吸引,那么就算成功的证明他并没有遗传到老爸血液里的风流基因。而且经过刚才的接吻,他突然觉得,如果能和她稳定持续下去,似乎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二,如果不幸失败,自己背著她到处拈花惹草,那么就真的只能算她倒楣了,谁教她自个儿送上门来咧?呵—— 「既然你介意,没道理还留我继续在这里工作啊!」她的眉心皱成一条直线,猜不透他的心眼。「上一任女佣拿了你几棵植物,就被你fire了,而我形同欺骗你,你怎么可能还留我下来?」 「妳这女人心眼真多,留妳也不好吗?」翻翻白眼,韩桦有种被看穿的窘态。「我甚至可以为妳弄个盆栽,让妳拿去给妳朋友交差。」 「嗄?!」哇噻!天要下红雨了吗?怎么有这么幸运的事情在她身上发生?「真的假的?你真的愿意特地帮我弄个盆栽?!」 「要不要?」斜睨她一眼,看到她那蠢样就让他直想发笑。 「要!当然要!」 不过……这世上真有这么好康的事吗? 兴奋过后,她狐疑的凝著他那张稍嫌过分英俊的脸庞。「你干么突然对我那么好?先跟你说喔,我可没太多钱可以支付给你。」 他从鼻孔冷哼了声。「我有说要妳的钱吗?」 佘郁禾的眉心皱了又松、松了又皱,未几,放大胆问道:「你……该不会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靠!对妳好就说我打坏主意,妳该死的把我看得这么扁?!」该说是羞极反怒吧?韩桦恼火的攫住她的肩,用力摇晃。 「噢……别再摇了,我头好晕。」天啊!世界在她眼前晃动,她的焦距完全对不准,感觉想吐!「就当我又说错可以了吧?别再摇了!」 既然她认错了,那他也能大方的坦承自己的盘算,这样谁都不吃亏。「其实妳说的也没错,我的确有个想法,不过要妳愿意才行得通。」 「嗄?!」她瞠大双眸,意外自己道歉得过早。「你想干么?」她紧张的抱拢双臂,就怕他突然扑上来似的。 「拜託——」他猛翻白眼,就算他再怎么想,也不会这么野兽好吗?「妳还真当我是色狼喔?」 佘郁禾用「难道不是吗?」的眼神瞪他。 「虽然我不会自诏是个君子,但起码的绅士风度我还有。」无力的只手扠腰,他还真怕自己会失控错手掐死她。「我是想,或许我们可以交往看看。」 交往?他想跟个对他耍心眼的女人交往? 他若不是意图报復,就是头壳坏企! 佘郁禾巍巍颤颤的爬上铝梯,拿著鸡毛撢子挥掉结在天花板角落的蜘蛛网,一颗脑袋并没有因为这危险的动作而稍停。 如果说他想和她交往,用他的盆栽来「贿赂」、「收买」她的心,那么跟她的行为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郁禾,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秦伯晃过客厅时问道。「谢谢秦伯,目前没有。」她专注的稳住凌空的身体,隔著口罩应道。 「那我去忙别的事了。」秦伯也不打扰她,转个身,踩著稳健的脚步离开。 不一会儿,韩琇若经过客厅,不经意觑见她探长身子挥灰尘的动作,立刻紧张喊道:「哎呀郁禾,妳可得小心点哪!」 「没问题的夫人,我会小心的。」回头朝韩琇若一笑,身体却因为这个动作而有些失衡的倾斜,制造出惊悚的画面。 「啊——」韩琇若惊叫了声,赶忙上前扶住铝梯。「真的没问题吗?这梯子稳不稳啊?怪吓人的!」 「可以啦夫人。」赶忙扶住距离自己最近的墙面,稳住身形,她也被刚才的摇晃吓出冷汗,却仍强自镇定的扬唇一笑。 「我看还是别做了,改明儿个我再叫清洁公司来整理。」韩琇若不安的喊她下来,总觉得那张铝梯不够稳固。 「不用啦夫人,这是我分内的工作。」不妙,夫人在这儿会让她分心耶!万一真的摔下去,屁股可要开花了!「夫人,这里灰尘多,我看妳还是先到别的地方去比较好,不然伤了妳的支气管可就不好了。」 「这样喔?咳!」才说著,韩琇若便因过敏的鼻子接触到灰尘而呛咳了声。「那妳得小心点喔,我先回……咳咳!回房了。」 「没问题。」她松了口气,终于清空现场,她可以专心挥灰尘了。 其实墙角的灰尘都还好处理,最麻烦的是大厅中央的灯饰,居中,旁边全没有依靠物,因此当佘郁禾清到灯饰时,特别战战兢兢,深怕一个不小心真的由铝梯上摔下。 「……最近鲜花用得比以前兇,你种的量到底够不够?」 细碎的交谈声忽然由她身后传了过来,她的心脏凝缩了下,重心不自觉的往前倾了些,还来不及伸手扶住铝梯的最上层,就连人带梯的整个往前倾去── 毁了!这下不摔断腿也会刮破皮!她在心里加上os,腿上已传来撞到铝梯时的剧痛。 「小心!」 电光石火间,一双有力的手臂拉住她,耳边同时听见铝梯撞击地面的砰然巨响,而她竟好好的站著── 事实上,是被拉住手臂,才没和铝梯一起摔成堆! 她呆滞的望著有点扭曲变形的铝梯,庆幸自己没有和它撞跌在一起。 「怎么那么不小心?」韩桦的声音由她被拉住的另一边传来。 她愣愣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拉她的另有其人。 「呃……谢谢你。」转头望进一抹带笑的黑色深潭里,佘郁禾瞇了瞇眼,仔细的看清那个人的脸。 「不客气。」罗淇笙双眼带笑,看著她的眼神像在看动物园里的可爱动物。「为小姐解决难关是男人的责任,喏,这个送给妳。」 诧异的瞪著男人手上不知何时变出来的粉红色玫瑰花,即便这种植物在韩家种了一大把,她还是觉得惊讶极了。 「这……」 老天!他是怎么办到的?她呆愣的伸手接下玫瑰。 「喂!少拿你那套吃饭的伎俩来骗我的女人。」一股莫名的醋酸味在胸口酝酿,韩桦猛然将她拉到身边,有力的手掌示威般的贴上佘郁禾的腰。 「谁……谁答应跟你交往了?」她的小脸瞬间爆红,不依的想拉开他摆在腰间的手,却怎么也挣不开他的力量。「别这样拉拉扯扯的啦!」 她又羞又气,从没遇过这种情况的她,著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场面。 「哟哟哟——看来人家小姐不怎么『甲意』你耶。」罗淇笙忍不住哈哈大笑,不留情面的吐槽韩桦。 「罗、淇、笙,你要是闭嘴,没人拿你当哑巴。」韩桦的脸色很难看,却没有半点责怪她不给面子的意思。 「别这样嘛,难得小弟我回来,当然得跟老哥好好的联络感情啦。」罗淇笙还在笑,而且笑得一点都不含蓄。 「老哥?」佘郁禾心里打了个突,猛然记起夫人曾跟她说起的过往。「你是少爷同父异母的弟弟?」 「欸?妳知道喔?」 罗淇笙和韩桦都吓一跳,全然没想到她会知道他们的关系。 「呃,夫人跟我说过……」没敢看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她只好把视线定在地上,彷彿地上有钱能捡似的。 「不错嘛桦,看来二妈很喜欢这位小姐。」不怀好意的用肩推挤了下韩桦,罗淇笙突然又觉得不太对劲。「不对啊,你既然说她是你的女人,怎么会让她做这么危险的工作?」 别怪他以下犯上,说实在话,二哥这么对待他的女朋友,真的很不应该! 女人是用来疼宠的,不是用来奴役的;二哥该不会是植物种多了,连脑袋都被植物给同化了吧? 怎么会变得跟木头一样,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我没叫她做这个。」被他这么一询问,韩桦的脸色更难看了。「别再给我做这些,我会叫人回来弄。」 佘郁禾原本还想反驳,但看他的脸色著实难看,再加上还躺在地上的铝梯那悲惨的模样,她的良心小小的挣扎了下,终究点了点头。「喔……」 「什么喔?我不是说过了,要说是或不是、好或不好,妳在那边喔喔喔,谁知道妳在喔什么?」韩桦的口气很冲,活像她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她不承认是他的女人就算了,女人嘛!心思跟鸡肠一样转来转去,说不定哪天就想通了;他真正气的是,她每回做事都如此漫不经心,常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上回在温室不也如此?今天又从铝梯上跌下,直挑战他的抗压指数! 「你!」佘郁禾跺了下脚,腿上破皮的地方跟著震盪了下,她不禁疼皱了眉。 「干么?哪里受伤了是不是?」韩桦敏感的察觉她神色有异,也不管在场还有罗淇笙这颗大灯泡,立刻将她拦腰抱起。 「啊!我没事啦!」佘郁禾惊跳了下,赶忙伸出双臂攀住他的颈项。 不是她不害臊、爱巴著他喔!是他突然把她抱起,她担心刚才跌倒的情况再来一次,所以才不得不抱紧他的。 「闭嘴!」这女人怎么就是不听话?每每挑衅他的威信,真教他火大!「给我坐好,我帮妳看一下!」 因为她穿著轻便的短裤,所以并不需要太费力气就能看清她的伤口──膝盖、小腿全因刚才的碰撞而破皮、红肿,韩桦的脸色简直变得比粪坑里的石头还要臭上千百倍。 「妳白痴啊?都红成这样,还跟我说没事?!」他生气的轰了她两句,然后放大嗓门喊道:「秦伯,帮我拿医药箱过来!」 不到一分钟,秦伯神奇的不知道由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手上就拎著韩桦要的医药箱。 「少爷,你要医药箱做什么?」秦伯仔细的在他身上搜寻,并没有发现任何需要用到药箱的地方。 「不是我,是她。」 没好气的接过秦伯手上的药箱,韩桦毫不考虑的就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脚伸出来啦!不会主动点喔?」 「哎呀呀,怎会伤成这个样子?」秦伯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佘郁禾腿上的伤,大惊小怪的叫嚷了起来,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让主子做这种事似乎不太妥当。「少爷,还是我来吧。」) 「不用。」完全把秦伯的好意当耳边风,韩桦坚持要自己动手。 「这……」秦伯还想上前试图说服,却被就站在他附近的罗淇笙拉住。「罗少爷?」 「让他表现一下也好。」虽然不满意秦伯每回看见他,总是少爷少爷的叫,但这时他也懒得计较这么多了,他只想看看这粗枝大叶的二哥,怎么为佳人献殷勤?「你知道的,追女人总得耍些手段。」 秦伯傻愣愣的顿了下,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露出会意的浅笑。 「啊!好痛!」佘郁禾两眼一泡泪,在他残忍的以消毒药水滴在她破了皮的肌肤上时,连忙拒绝道:「我不要消毒啦!」 他粗手粗脚的用纱布拭去她伤口上的消毒泡沫。 「不行!万一破伤风怎么办?」嘴巴虽不饶人,但大手却已经明显的尽量放轻力道。 「可是你弄得我好痛喔……」她吸吸鼻子,眼泪虽没有掉下来,但眼眶红、鼻子也红,看起来可怜极了。 「好啦,我会小心一点,妳忍耐一下。」他笨拙的劝哄道。 「那你要轻一点喔——」 「我尽量,尽量不弄疼妳。」 「啊——痛死了!人家不要了啦——」 「嘘,乖乖,不痛嘿!再忍耐一下,一下子就好了。」 罗淇笙在一旁越听越不对,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若不是亲眼见到他们在自己面前做的「勾当」,光听那吓死人的对话,还真容易让人误会他们在搞暧昧! 他头皮发麻的觊了眼秦伯,愕然的发现秦伯浑身僵硬,站得笔直,脸上却挂著极其弔诡的微笑,差点没吓破他的胆子。 「秦伯,你……还好吧?」现在是怎样?秦伯站著中风了吗?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笑容?!「你到底在笑什么啊?」 「再好不过了,罗少爷。」觑了眼罗淇笙,秦伯终于敛下唇边那丝弔诡的笑意。「我在笑,或许夫人的愿望就要成真了。」 夫人的愿望? 看看他,再看看眼前那对看似稍有暧昧的男女,罗淇笙似乎有点弄懂秦伯的意思了。 「那,就先恭喜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恭喜喽! 「到时罗少爷请务必拨冗参加喜宴。」秦伯整整面容,正经八百的提出邀约。 「……」罗淇笙感觉头上飞过乌鸦两、三只,不得不佩服秦伯的妄想症。_ 光就刚才那小妞否认是二哥的女人这一点,显然两人应该八字还没一撇,秦伯却可以当真到邀请他参加那两个人的喜宴,他都不知道该哭还该笑了。 「好了,贴上ok绷就行了。」小心的在佘郁禾的伤口上贴妥ok绷,韩桦像在执行世界上最重要的任务般慎重。 「嗯,虽然很痛,不过还是谢谢少爷。」她的眼眶噙著泛疼的泪,即使痛到令人想飙泪,但看到他那么认真为自己上药包扎的样子,她心里仍小小的感动了下,也不便苛责他太多。 她的眼角凝著晶灿的水光,眼睫微微颤动,那无辜脆弱的姿态,几乎跟他温室里需要细心呵护的花儿没两样,霎时令他猛然一震,烫著似的抽回才触碰过她膝盖的掌。 见鬼了! 心跳怎么会变得那么快? 他可不记得自己患过心律不整的毛病! 「咳!」韩桦轻咳了声,没敢再多看她一眼,佯装忙碌的把纱布、药盒全丢到医药箱里,盖上盒盖后将之交还给秦伯。「好了,你再放回去吧。」 「干得好少爷!」秦伯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赞了句,才满意的带著医药箱离开客厅。 「表现是还差强人意啦,不过以后真的别再让她做那种事了。」待秦伯离开后,罗淇笙不忘再小声的技术指导一下。 伤在那小妞身上,他就不信二哥不心疼。 爱情啊爱情!真是个麻烦的东西呵—— 「喔。」韩桦受教的点头,霍地发现佘郁禾又不安分的意图抬起倒在地上的铝梯,连忙出声喝道:「不准动!妳该死的别给我乱动!」 「啊?我只是想把它放回原来的地……」 「不准!放著,等等我来收就好!」 头痛的抚著鬓角,罗淇笙突然无法肯定这妞儿,在她的人生里遇上二哥,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第五章 「不是吧小姐?是妳说错,还是我听错啊?」陈雅婷的嘴巴张成一个o形,一点都没有闭上的迹象。「妳说韩桦要妳跟他交往?!」 「嗯。」百无聊赖的用叉子划开盘里的原味乳酪蛋糕,佘郁禾今天的心情……微闷。 趁著雅婷的休假日,佘郁禾特地向夫人请了假,为的就是和久没见面的雅婷约会──以前天天黏在一起的两个人,虽然才分开一个多月,感觉却好久好久。 「那很不错啊!」 陈雅婷不是当事人,却比她这个当事人还兴奋。 「哪里不错?」佘郁禾没好气的睨她一眼。 任她怎么想,都不觉得韩桦可能对她来电啊!哪有人对喜欢的对象总是这么大小声的?根本是子虚乌有嘛! 「很不错啊,妳看他那么有名,案子要是多接一点就赚翻了!而且他长得又帅,家里人口又单纯,最重要的是他妈妈喜欢妳,以后就不会有婆媳问题了啊!」陈雅婷头头是道的分析。 「……小姐,妳会不会想太远了?」还婆媳问题咧!她都还没决定要不要跟他交往,雅婷已经想那么远去了,感觉好恐怖喔。 「怎么会?如果中途没有意外的话,婚姻是交往必然的结局。」 不然交往是交心酸的喔?又不是樱樱美黛子,浪费时间又浪费心力。 「我这叫未雨绸缪,先把事情的可能都盘算好,将来才不会手忙脚乱。」 佘郁禾的眉心打了好几个皱摺── 怎么听起来有股莫名的熟悉感?感觉好像在说她们之间的赌约……她就是没有设想过会有什么结果的那个人。 「别说了,我没打算跟他交往啦。」她讪讪的吃了口乳酪蛋糕。 吃点甜食,或许能让心情好一点。 「噢!!认真考虑一下嘛!」陈雅婷觉得可惜极了,毕竟条件这么优秀的男人已经不多了呢! 「才不要,他老是对我兇巴巴的,这个不行那个不准,除非我脑袋打结了才会笨到跟他交往。」忿忿的用叉子把蛋糕弄得稀烂,她像抱怨又似在说服自己般的喃喃自语。 「怎么个兇法?」陈雅婷的兴趣完全被挑起,忙拉著郁禾询问,只差没像狗仔队那样拿出纸笔记录。 佘郁禾没好气的睐她一眼,约略说了下韩桦兇她时的状态。 「噗——」陈雅婷听完忍不住喷笑出声。「兇是兇了点啦,不过他也是为妳好啊。」依她的推测,韩桦不是那种会甜言蜜语的男人,他之所以对郁禾兇,是怕郁禾不听话又莫名其妙受伤。 这男人实在太可爱了! 她对他的评价越加越高分,郁禾放弃的话实在太可惜。 「最好他是为我好啦……老是兇巴巴的,好像我倒他几百万会钱似的。」佘郁禾的脸颊微微泛起粉色,有种被拆穿的困窘。 她不是不知道那是韩桦对她的好,但他可以轻声细语一点、温柔一点啊!干么一定要用那种方式?想想就气人咩! 陈雅婷好笑的觑著她。 「再嫌啊,要是他真的那么差劲,不然让给我好了。」 「好、好啊,妳喜欢就去当他女朋友好了。」佘郁禾闻言胀红了脸,口齿不怎么清晰地应道。 「妳喔……」陈雅婷边笑边摇头,喝掉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问问自己的心,要是真的讨厌他就算了,别把违心之论挂在嘴边,当心变成放羊的孩子。」 「我是成年人了,才不是孩子!」佘郁禾的脸更红了,分不清是因为困窘还是羞赧的成分居多。 「对,是个可以谈恋爱的成熟女人了。」陈雅婷拿起椅子上的皮包,没忘了再加句调侃:「好了,我妈叫我回家吃晚饭,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喔。」 那意味著今天她的抱怨时间结束了,不过跟好友诉苦之后,感觉心里确实舒坦了些。 「我劝妳,有机会就要好好把握,机会这种东西可是稍纵即逝的哟!还有,妳拖好些天没给人家答案了,男人的耐心有限,早点决定吧!」 她当然知道机会是稍纵即逝的,但这一切也发生得太快了吧?! 快得令她有丝措手不及── 「这位是在美国跟我一起参加研习会的朋友卡娜。」傍晚时分,韩桦带了一位金髮辣妞回家,一进门就同韩琇若介绍。「她到台湾来度假几天,这几天就由我作东招待她。」 「嗨——」卡娜初来乍到,却一点都不怕生,她微笑的向韩家所有人招了招手,表现十分大方。 「嗨——」韩琇若生硬的学著她的动作,嘴角的笑意却有丝抽搐。 「我去煮咖啡。」女佣分内的工作包括接待客人,佘郁禾认分的走向厨房。 「卡娜,妳先跟秦伯到客房放行李,晚点我再带妳到处走走。」他将卡娜的行李交给秦伯,要秦伯带她到客房去。 佘郁禾的耳边遗传来客厅里韩桦和卡娜细碎的交谈声,但在她踏入厨房后,便不再听见任何声音。 卡娜是个美丽的女人,长得艳丽,身材高姚,就像市面上贩售的芭比娃娃一样,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发出赞嘆──哇!好美的女人! 就她所知,大部分的男人都是视觉系的动物,有卡娜这么美的女人在身边,哪还会有男人肯多看她一眼?和卡娜比起来,她只不过是只丑小鸭罢了。 胸口激盪著微酸的滋味,她木然的看著咖啡壶的运作,直到香喷喷的咖啡煮好,她才机械式的拿出咖啡杯和糖包、奶精,然后动作突然顿住。 奇怪了!她干么拿自己和卡娜比较? 韩桦喜欢谁,基本上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在乎个屁!反正她跟雅婷说了,她不跟他交往的…… 可是,她就是该死的在乎! 甩甩头,她决定忽略胃部强烈的翻腾,振了振精神把咖啡倒好,端往客厅。 「桦儿,你怎么不安排那位小姐住饭店呢?一个陌生人突然住到我们家,语言又不通,这不是很奇怪吗?」 走出厨房,她就听到夫人的声音响起;她没有停下脚步,抬头挺胸往前继续走。 「不会啦妈,卡娜会讲中文,跟她交谈没问题的。」 熟悉的男声安抚著夫人的焦躁,是他从不曾对自己展现过的温柔嗓音。 「这倒是其次,只不过你突然带个女孩子回家,现在到底是怎样?」韩琇若是个传统的女人,显然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办法接受一个「阿豆仔」媳妇。 佘郁禾的脚尖微微顿了下,一股苦味在喉间化开,心脏微揪了下…… 「什么怎样?」不过是朋友到家里来小住,会有什么问题吗? 「我是说,你对那个洋妞是……你喜欢那洋妞吗?」韩琇若担心地问。 佘郁禾走入客厅,适巧将韩琇若的问句,一字不漏的听了去,顿时感觉心口一紧,小手不禁颤抖了下。 「妳小心一点!」韩桦眼明手快的伸出手帮她稳住杯盘,还好他刚好瞧见,不然洒了咖啡事小,要是摔破杯子,有人受伤就不好了。「连个杯子都拿不稳,妳真是笨死了!」 佘郁禾瑟缩了下,委屈的撇撇小嘴。 「桦儿,不然我们晚点再说好了。」韩琇若略显尴尬的拢拢髮。 她的心自然是偏向佘郁禾,但万一儿子当著郁禾的面说他喜欢那个洋妞,恐怕她想要郁禾成为韩家媳妇儿的愿望就要落空了,所以千万不能让郁禾知道这事儿。 「说什么?」韩桦愣头愣脑的回问一句。 「没什么啦,我有点累了,先回房休息。」韩琇若不肯再继续追问。 「夫人,我扶妳。」放下咖啡,她上前搀扶韩琇若。 感受到背后传来强烈的注视感,佘郁禾垂下眼睑,感觉机会已经由指缝间溜走…… 了无睡意的在床上翻来翻去,佘郁禾沮丧的瞪著天花板,浅嘆一口后由床上跃起。 在这个无眠的夜,月色很美,她被窗外的月色吸引,趿著拖鞋走出主屋,让穿著单薄的自己,暴露在室外微凉的空气之中。 踩在乎日走惯了的室外区的小石步道,凹凸不平的路面一如她不平稳的心境。 雅婷说得对,有机会就要好好把握,虽然是句随处可听见的励志话语,她却非得到这个时刻,才明白那句话的真谛。 卡娜的出现,让她看清了部分事实──关于自己对韩桦的感觉。 她并没有和卡娜比较的心态,但当曾向自己表态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谈笑风生之际,原来她的心也会感到不是滋味。 或许韩桦对她从不曾温柔好语过,但他的眼神总是追逐著自己,好似随时都担心她不晓得又要出什么「茶包」;那是他的体贴,只是她假装从来不曾看见。 微凉的小手推开温室的门,恆温的空调让她感觉呼吸稍稍平稳,却釐不清心头那团紊乱。 就是在这里,他说要试著交往看看──如果当时她答应了,现在的她或许就不会心头乱纷纷吧? 「瞧我逮到了什么?一只不睡的猫头鹰?」 身后倏地传来带笑的男音,狠狠的令她惊跳了下! 她猛然一个转身,愕然的发现韩桦不知何时也出现在这温室里,教她的呼吸不觉变得急促了起来。 「你……怎么也还没睡?」轻启朱唇,不意出口的声音像鸭子般粗嗄,她下意识吞了下口水。 「我在这里装有监视系统,有人半夜潜入我的势力范围,我当然得出来看看。」这可是他重要的财产耶,当然得严加保护。 「我只是到这里走一走,等等我就回房睡觉了。」迴避著他的眼,她命令自己不准贪看他精壮的身材,那会让她心律不整。 「干么妳?失眠吗?」 晶灿的眼扫过她的身躯,薄丝的睡衣轻易显现出她姣好的体态,他感觉身体变得紧绷,声音更显沙哑。 「没有啦,只是今天精神特别好,所以才出来看看夜色,没事。」他火热的视线令她不由自主的轻颤,她不觉以手掌搓揉手臂。 「说妳笨妳还不承认!入秋了,晚上特别凉,出来也不会加件衣服。」他的眉心耸起一座小山,就是忍不住要唸她两句。 「只出来一会儿,不碍事……哈啾!」她才说著,冷不防鼻管一痒,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不碍事妳的头啦!」微恼的敲了下她的额。「妳在这里等我。」 再不帮她加件衣服,恐怕要著凉了。 「你去哪?」她反射性问道。 「我去拿件外套。」他兇恶的吼了句,转身欲走出温室。「不准踏出这里一步,听见没有!」 她好感动,感动得鼻头泛酸! 她知道因为温室里有空调,所以会比室外的温度稍高,为了不让她感冒,他才会恶声恶气的要自己不准离开。 说她笨,这男人比她更笨。 他不知道对待男人和对待女人,应该採取不同的方式:他不知道女人就像这些温室里的花朵,需要温柔细心灌溉…… 一时间,她竟有丝嫉妒起身边那些美丽的花儿,只因它们抢走他身上少得可怜的耐心和柔情。 「少爷。」当他的指尖碰到门的手把之际,她突然出声唤他。 他不耐烦的停下,转身看她。「干么?」 「我想问你……」她不再闪躲他的眼,专注且认真的看著他。「现在答应还来得及吗?」 感情来得如此突然且强烈,她不想再做无谓的抗拒,索性挑明了说。 时间彷彿被施了咒语般静止了,在这温室里,在他们两人之间,眼里只看见彼此。 「妳想说什么?说清楚。」终于,他开口破除了沉寂的魔咒,以极其沙哑粗嗄的嗓音。 「我是说……你之前说的交往还算数吗?」她口乾舌燥,不觉以舌尖湿润微乾的红唇。 他瞇了瞇眼,眼瞳收缩了下,闪动著更为晶灿的光亮。 「少爷?」他不讲话是什么意思?好与不好,他总得给她一个答案啊。 「过来。」他的背脊抵著温室的玻璃门,慵懒的朝她勾勾手指。 她的心脏跳得好快,耳朵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全身发烫,怀疑连他都听见自己的紧张。 不确定的朝他缓步走去,就在距离他仅有三步之遥时,他霍地伸手将她拥进怀中。 「啊——」 她步履不稳的撞进他怀里,他的体温迅速融化她体内的寒意…… 每一个呼吸都充满他身上的阳刚味,她的双腿发软,软嫩的声音不自觉的带著撒娇的意味。 「有,妳有。」低头抵住她的额,他全身充满慾望的能量,呼息间的火热几乎将她焚燬、融化。「都是妳的错!是妳让我变成这样的。」 冤枉啊大人—— 这分明是欲加之罪,她根本什么都没做啊! 「就是因为妳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说,才会让我心急如焚。」他从来不知道等待的滋味如此磨人! 拜她所赐,他可是真切的体验到那种煎熬。 「你?」 他心急如焚? 她怎么一点都感受不到? 「噢,别这样看我。」他低吟了声,性感的沙哑滑过她的耳膜,引起她一阵悸颤。「妳再这样毫无防备的看著我,我会在这里要了妳。」 大胆到不行的赤裸宣告,令她不由自主的胀红俏脸,羞涩的轻咬红唇。 「不准咬!」攫住她的下颚,他可不准任何人侵佔他的权利,连她自己都不行。「这是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专利。」 「霸道。」充满佔有慾的话语令她全身泛起兴奋的鸡皮疙瘩,却刻意佯装不悦的责怪他过于专制。 「妳不就爱我的霸道?」他轻笑出声。 「谁爱你的霸道?胡说!」她伸手推他,却被他握紧小手。 将她的手拉至唇边,他盯著她的眼,在她的注视下舔吮她柔嫩的掌心。「除了妳还有谁?」 「或许……卡娜?」她不觉洩漏自己满腹的醋意。 他挑起眉,眉眼带笑。 「吃醋了?」 「谁跟你吃醋了?我可没有。」懊恼他这般大剌剌的拆穿自己的心思,她亟欲抽回自己的手。 「最好没有吃醋。」他又笑了,变态的爱极她为自己醋意横生的模样。「早知道找个女人回来就能刺激妳,我早八百年前就做了。」 虽然那种手段不太高明,但只要能成功逼出她的心意,再卑劣的方式他都愿意尝试。 「你不要胡说八道啦!」她不依的跺了下脚。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妳这里最清楚。」指尖指向她的胸口,他的眸更显深邃。 「我懒得理你。」羞恼的再次推他,她像只缩头乌龟想缩回自己的龟壳里。「走开啦!我要回去睡觉了。」 他试探性的询问:「一起睡?」 「好啊!」她抬高下颚,以女王的姿态睨他一眼。「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妳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低吼,再次拥她入怀。「我想要妳。」 「我才不要!」 别黏著她啦!他的身体好烫,烫得人家都快融了。 「我想要。」多说无益,他自动帮她精简一个字。 「不要!」就他会精简喔?她也会! 「我要!堂他今晚绝不放人。「这里、我房间或妳房间,妳自己挑。」 「我才不要挑──啊——放我下来,你这个无赖!」他竟然将她整个人扛上肩?!真是个急色鬼! 乖一点女人,妳想把大伙儿全吵起来参观我们『办事』吗?」 「……」 天杀的臭男人,竟敢打她的屁股?! 不理会她的蹬踢,男人大剌剌的将女人扛出温室;男人没看见的是,女人滥红的俏脸,隐隐写著不安与期待。 她知道自己喜欢他,也看清自己对他的吸引力,但……才答应跟他交往,这男人就急色的想扔她上床?! 会不会太快了点? 人家……既期待又怕受伤害哪! 第六章 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櫺,洒在房里的大床上,其上两具交缠著的躯体,享受著圣洁月光的洗礼。 「还冷?」韩桦轻轻扯开佘郁禾睡衣上的繫绳,轻易褪去那件引人遐思的薄布,俯身亲吻著她白皙滑腻的颈子。 「不冷。」她双眼紧闭,颤著唇低喃。 开什么玩笑!身体像要烧起来似的滚烫,怎么可能会冷呢? 不过她可不承认自己是因为紧张,顶多只能称之为……「初夜前神经性痉挛」,大概就是那个意思。 「不冷怎么在发抖?」在她胸前洒下细碎的吻花,滑舌在她胸罩边缘游走,酥麻了她敏感的神经。「紧张吗?」 「不……」他谜样的眸教她莫名颤抖,尤其是那两道专注的目光,像极了车前探照灯般的全集中在她胸前,瞬也不瞬。 「嗯哼,那最好。」他挑眉低笑。 他脸上乍现的笑意迷眩了她的心神,两颊因而羞怯的赧红。 蓦地,她的身体一僵,敏感的察觉到他的双手在她身上轻柔抚摸。 那双肆无忌惮的大手在她身上到处游走,沿途留下灼热的痕迹,她不安的在他身下扭动,却怎么也无法冷却那磨人的炽烫。 「别怕,交给我。」他低嗄的说道,火燄的唇准确的覆上她的嫩唇。 他的舌依旧放肆,一如之前在温室那般狂妄:她羞怯的承受他撩人的热情,心中的理智再次叛逃,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迷乱的快意。 他壮硕的身躯半压在她身上,手心从她的颈部、细肩游移而下,最后来到她浑圆的酥胸。 由于她的胸罩是前扣式设计,因此他轻而易举便挑开她胸罩的釦环,让她的美丽瞬间为他而展现── 「呃……」她下意识伸手想环住自己乍现的春光。 「让我看看妳。」有力的大掌轻易阻隔她的蠢动,唇上挂著性感的慵懒浅笑。「永远别在我面前遮掩妳自己。」 他的黑眸带著诱人的魅光,每一束光线都尽其所能的撩拨她的心…… 曙光乍现,佘郁禾浑身痠痛的由梦中转醒。 由于要做早餐,她已习惯早起,但现下醒来却不是因为生理时钟的惯性,而是因为她快喘不过气来。 睁开双眼,她好笑的发现自己之所以无法顺畅呼吸的元兇──没想到外型粗犷、个性豪迈,讲话也不太修饰的韩桦,睡觉时竟会像个孩子似的睡成大字形,而他粗壮的猿臂无巧不巧的压住她的胸口,难怪她会呼吸困难。 小心移开他的长臂,她正欲起身,可才眨个眼,他的臂又毫无预警的覆了上来;不过这回可不是因为他睡相差,而是他主动伸手拦住她。 「这么早?」眨眨惺忪的眼,他不甚清醒的对她慵懒傻笑。 原来在清晨醒来,看到喜爱的女人就躺在自己身边,是如此新奇的温暖;他喜欢这种肌肤相亲的感觉,更开心于自己当初决定和她交往。 这种奇妙的新体验,教人一尝就上瘾呢![ 「差不多了,我该起床做早餐了。」他清晨的嗓音待别慵懒性感,教她的心跳快了好几拍。 「一天不做死不了人的。」扯开笑纹,他的大掌开始不安分了起来。「honey,妳的心跳好快。 「你别乱叫啦!」她胀红了脸,慌乱的推开他的毛手。 「欸欸欸,妳不会睡过一晚就翻脸不认人了吧?」她越是抗拒,他就越故意的抱紧她,手脚并用的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难不成昨晚我表现不好?」 「……你这个人……」她羞恼得说不出话来。 「我能补救的,再一次?」他性感的露齿而笑,猝不及防的拉她的手触碰自己已然硬挺的昂藏。「它在向妳打招呼呢!」 佘郁禾像被烫著了似的急忙抽回小手,连耳根都红成一片。「你少那么不正经!」 「只对妳不正经。」他笑嘻嘻的覆上她的唇,给她一个火辣辣的早安吻。 「我真的该起来了。」气喘吁吁的拍拍他的臂。「你总不想让夫人饿肚子吧?况且家里还有客人呢!」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所有人知道他们突然转变的关系,她的脸皮可没这么厚。 「噢——」懊恼的呻吟了声。 他没吃早餐无所谓,但他可捨不得老妈跟他一起空腹,加上卡娜的存在,说来说去他都不得不放人。 「我非得再找个女佣来不可!」 「嗯?」她挑眉,眸底闪动著危险的诡光。「然后像对我一样如法炮制?」 吼!这傢伙不会有「女佣难耐症」吧?见一个就上一个?!那她绝对会亲手阉了他! 韩桦瞠大双眼瞪她,末几,爆笑出声。「妳的想像力未免太丰富了吧?」 「怎样?」她挑衅的挺了挺胸,引来他更为懊恼的低吼。 「别再挑逗我了honey,不然我保证妳连晚餐都没办法做。」他收拢手臂抱紧她,附在她耳边轻语:「我会让妳累得下不了床。」 「别闹啦!」她面红耳赤的拧他一记。「好啦,我知道你想再找个女佣,是不想让我那么累,但我还不想让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为什么?」他板起脸,显然极不满意她的想法。 「万一夫人觉得我是坏女佣,勾引自家主子,对我的印象打了折扣,那可怎么办?」她企图以开玩笑的方式一语带过。 「妳又不是不知道我妈有多喜欢妳。」他噘了噘嘴,竟然和自己的老妈吃起醋来。 「你妈喜欢我,你就不喜欢吗?」她打趣道。 「靠!我真会被妳气死!」虽然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控制情绪对他来说并不是太困难的事,偏偏她老是会惹他火冒三丈,每每忍不住大动肝火。「我不喜欢妳,会让妳爬上我的床?」 「喂!是你把我丢上来的好吗?」把她说得跟荡妇一样,真过分! 他抹了抹脸,颧骨泛起粉色。「好啦,是我肖想妳很久了,这总可以了吧?」 她轻笑,拍了拍他的脸颊。「好了,我该起来了。」 「不能再让我抱一下喔?」他沮丧得想哭。「我妈会很高兴我们在一起的。」 「再说吧。」她也没想到当初的一个赌约,最后会和他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或许她需要重新调整自己的心态,好适应雨人的新关系。 他没有再开口,放任她跳下他的床,不甚好看的脸显然正生著闷气。 穿好衣服后,她俯身在他额上印下一吻,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桦,你看我今天穿这样好看吗?」穿著一袭雪纺纱的洋装,卡娜刻意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是我来台湾之前特地买的哟!」 「嗯,好看。」移动滑鼠在电脑画面上修修改改,韩桦专注的处理手上的设计图,连头都没抬一下,漫不经心的说道。 「吼!你根本看都没看我一眼!」卡娜愠恼的跺了下脚。 「很漂亮啊!卡娜。」端著花茶走进书房的佘郁禾,正巧听见卡娜的问话,也看见韩桦的不理不睬,好心的替代韩桦回答。「妳人长得漂亮,身材又好,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谢谢喔!」卡娜僵笑了下,侧过脸极小声咕哝了句:「要妳多事。」 笑意凝在佘郁禾唇边,敏感的感受到卡娜散发出的不友善。 「桦!你别忙了啦!陪人家出去走走嘛!」完全无视于佘郁禾的存在,卡娜上前按掉韩桦的电脑萤幕开关。 「妳做什么?」韩桦蹙起眉,极不满意她自作主张的举动。 「人家好不容易到台湾来度假,你也答应陪我的啊!」卡娜骄纵的上前拉扯他的手臂。「别再做了,走啦!」 觑著眼前上演女追男的戏码,佘郁禾清楚的看见卡娜对韩桦的喜爱,她垂下眼睑,安静的将花茶放到茶几上,一抹酸味在喉间漾开。 虽然她和韩桦已互许心意,但爱情之间容不下一粒砂,再说卡娜又长得这般娇艳动人,佘郁禾著实无法命令自己视而不见。 「我是答应『抽空』陪妳,那也得要我有时间才行。」韩桦重新按开萤幕开关,摆明了大爷没空。 「不管啦!台湾我又不熟,很多地方不知道怎么去,你不陪我,我怎么出去?」也不管佘郁禾看了会不会笑话她,卡娜就是不死心的缠著韩桦。 「卡娜,再这样我要生气了喔。」他头疼的揉揉眉心,脸上线条趋于紧绷。「昨天我不是要秦伯弄来一堆地图给妳?经常到各地自助旅行的妳,千万别说妳看不懂地图,不然会把我笑死。」 「你──」卡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他把话说得那么白,更气他在下人面前给她没面子。 「对不起,我可以说句话吗?」一直安静看著他们的佘郁禾突然开口。 韩桦挑高眉尾,视线定在她平静的俏脸上。「说。」 「少爷,卡娜小姐来者是客,况且你也答应带她到处走走,所以我认为如果你的工作不是很赶的话,是该陪她出去才对。」她字字分明的说道。 「妳要我跟她出去?」韩桦的眼写满了不可置信,不敢相信她这么大方,「恩准」他能和别的女人单独出游。 女人不都是小心眼的吗? 她能够这么轻易的要他带卡娜出门,是否表示她并不如他所预期的在乎他? 难道在两人亲密的耳鬓厮磨之际,她所谓的喜欢也单纯的只是气氛所至,信口胡诌? 「我是说……如果你的工作不很赶的话……」感受到他体内酝酿的怒意,佘郁禾瑟缩了下,不安的嗫嚅低语。 她说错了吗?人,是他自个儿邀到家里来的,所以招待客人理所当然成了他应尽的义务,若要因工作冷落客人,那不如当初就别邀请对方前来小住。 「够了。」她表达得够清楚,他也听得很明白:他关掉电脑,起身冷淡的越过她。「卡娜,走了,我们去约会。」佘郁禾僵了僵,喉管一紧。出去走走并不代表约会,他为何要误会她的意思呢? 无奈的暗嘆一声,她难过的凝著他离去的背影,也瞧见卡娜临去之前,丢给她那个不怀好意却又似嘲讽的浅笑── 第七章 才体验过亲密关系的爱侣,应该是感情最甜蜜的蜜月期,但这段期间对佘郁禾和韩桦来说,却是如炼狱般的折磨期。 卡娜无时无刻不缠著韩桦,而韩桦总是尽力敷衍,可只消被佘郁禾撞上,她就会帮卡娜说话,帮忙央求韩桦多陪伴卡娜。 为此,韩桦简直气炸了!气恼她不断把自己推给卡娜。 而佘郁禾则是认为,要嘛,就别让卡娜到韩家作客,既然人都来了,主人自当得尽地主之谊热情招待,因此两人的磨擦越演越烈,终至以冷战的形式开打。 而这场杀戮感情的冷战,唯一的受惠者,是完全在状况外的卡娜。 打从在日本举办的某场研习会上第一次见到韩桦,卡娜就深深为韩桦外放的气质著迷;她一直找机会接近他,可他总是和自己保持适当的距离,两人之间的进展等于零,这教她心急如焚。 女人的青春有限,在屡战屡败的勾引皆不见成效后,她终于祭出最后的杀手锏──将所有的工作排开,飞往韩桦的国家黏著他、腻著他,一厢情愿的认为他总有一天能接受自己的热情。 果然,连著几日,韩桦似乎不再受到工作的羁绊,天天陪著她游山玩水。 或许他的情绪不是很好,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多,说起话来也冷冷淡淡的,但卡娜却认为,只要多一点时间和他相处,她得到这个男人的机会就越大。 这让她喜上眉梢,天天心情都high得不得了。 佘郁禾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每天心都在淌泪,却仍认分的做好自己分内每一个工作,闲暇时甚至连秦伯的工作都抢著做。 她不敢让自己有太多空闲的时间,怕自己有更多机会胡思乱想,因此她刻意让自己每天都忙得跟陀螺一样,只期盼晚上一上床就能陷入昏迷,否则就怕自己会一夜无眠,落泪到天明。 「秦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在接待室里找到秦伯,佘郁禾出声喊道。 在韩家,秦伯除了注意家里的小细节外,最主要的工作是对外交际,包括大大小小的邀请函,韩桦和夫人行程的安排,以及家里的宴会,全由秦伯一手包办,而就她所知,最近忙的就是下个月夫人的生日宴。 「都忙得差不多了。」秦伯拿下平日不常使用的老花眼镜,朝她爽朗一笑:他只剩最后一通确认电话,其他的就交给宴客公司处理,他这把老骨头就可以稍稍休息了。「丫头,最近好像特别闲呵?动不动就跑来帮我。」 「嗯……人家闲不住嘛!」 她的嘴角微微抽搐,佯装开朗的掩去心里的酸楚。 「来,到秦伯这里坐。」秦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去。「难得今天夫人和少爷都不在,我们俩就偷得浮生半日闲,聊个小天如何?」 她轻笑,乖顺的走到秦伯身边坐下,侧著脸望著秦伯。 「怎么了?这样看我,我会不好意思耶!」秦伯俏皮的眨了眨眼,难以消受年轻女孩专注眼神的洗礼。 「秦伯,问你一个较私人的问题,您别生气喔!」待秦伯点头后,她才接续问道:「我好像从没听过你提起家里的人,难道你都不用回家陪伴他们吗?」 从她进到韩家工作,就住进韩家的佣人房,而秦伯的房间就在她隔壁;她是母亲早逝,前两年父亲也辞世了,根本无家可回,所以才一直待在韩家,但,秦伯呢?难不成他也没有家人? 「嗯,这个问题问得好。」秦伯凝著她,彷彿想在她脸上看到什么。「年轻时我爱上一个女孩,可惜她爱的不是我,所以后来我也没成家,就一个人单身到现在。」 「喔喔!秦伯,你好痴情喔!」简直可以称为痴情奇男子了,在如此滥情的年代,是奇葩。「那你爱的那个女人,嫁得幸福吗?」 秦伯浅浅一笑。「她没嫁,因为对方有家室,不过她为那个男人生了个孩子,一样到现在也都没再嫁人。」 欸?听起来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极自然的,她和身边的人做了联想,好像夫人的状况就跟秦伯形容的挺雷同的,该不会……秦伯爱的女人其实就是夫人?! 「丫头,妳就别担心我了。」秦伯摸了摸她的髮,相处一阵子下来,他逐渐将她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倒是妳,最近跟少爷是怎么了?」 「嗄?!」她惊跳了下,心虚的低下头。「没、没有啊,少爷是少爷,我是我,我们怎么可能怎么了?」她睁眼说瞎话。 「是吗?」秦伯眉眼带笑,状似不经意提起。「前些天早上,我看到有个女人从少爷房里出来,那背影……跟妳倒有九成像。」 「别、别开玩笑了秦伯!我我我、我怎么可能从少爷旁里出来?!「佘郁禾闻言直冒冷汗,脸上不由自主的泛起绯红,结结巴巴的否认。 「妳干么这么紧张?」秦伯耸耸肩,觑著她的眼神充满玩味。「妳别看少爷没有女朋友,他其实很有女人缘,很多女人都巴著他不放,像现在暂住的卡娜就是。」 「呃……欸,看得出来。」 不然她为谁捧醋狂饮啊?唉—— 「坏就坏在少爷有个花心的父亲。」秦伯的眼神变得飘渺,彷彿陷入回忆之中。「因为他父亲的花心,所以他莫名其妙多了好几个兄弟;妳不也见过?玩魔术的罗少爷。」 「嗯。」她点点头,忆起罗淇笙变给她的玫瑰,已经在她房里成了乾燥花。 「虽然他们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感情还算融洽,但我想这或许就是少爷不肯轻易触碰感情的理由。」 像在剖析韩桦的心态,秦伯兀自对著空气独白。「少爷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其实是个感情很丰富的孩子。我还记得他小时候,有一回在学校里跟人打架,回来后任夫人怎么问,他都不肯说出打架的理由,于是夫人要我到学校去瞭解一下,才知道少爷是为了同学欺负路上的流浪狗,他看不下去,才和同学开打。」 哟——实在看不出来他有副软心肠呢!对她就颐指气使的,没天良!佘郁禾心里颇不以为然的埋怨。 「感情这么丰富的孩子,既然不肯接触情感,那么他一定得有个感情的出口,所以他就把所有的感情全放在他所种植的花草树木里,对待它们就像对待情人一样细心、体贴,所以它们才会成长得特别茂盛、漂亮,妳说对吗?」秦伯突然把问题丢给她。 「呃……好、好像是吧!」她没来由的心虚了下,迴避秦伯晶亮的眼。[ 「所以我在想,一旦他真的对一个女人动心,那该是一辈子的死心眼,就像他对待那些植物一样。」秦伯感慨的轻嘆。 「那是你啊秦伯。」秦伯这一生只恋一次,只是她不知道韩桦是否也能始终如一。「少爷未必做得到。」 秦伯睐她一眼。「少爷就是担心自己会做不到,不然妳以为他为什么不交女朋友?」 佘郁禾愣住了,这倒是她没有思考过的问题。 「相同的骨血未必会有相同的性情,我相信少爷终究会遇上他命定的女人。」秦伯勾起嘴角,陡地拍拍她的肩。「妳觉得谁会是那个幸运儿呢?」 「我……我怎么知道?」天啊!秦伯该不会早就确定那个从少爷房里出来的女人是她吧?! 欧卖尬!让她「屎」了吧! 「呵——」秦伯轻笑出声,不再钻研同一个问题。「去做妳的事吧丫头,我还有最后一通电话没打呢!」 「喔。」她讪讪的起身,离开接待室前还回头看了秦伯一眼。 秦伯朝她挥了挥手,拿起电话执行他该做的工作。 走在室外区的健康步道上,佘郁禾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心情一下好就直想往这里跑,这会儿踩石子路都成了她主要的发洩方式。 她沉默的来回走了数趟,满脑子塞满了秦伯塞给她的资讯──韩桦担心他自己的感情不能专一吗?那他为什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认定她?她自认并没有太傲人的外貌和吸引他的特质呀。 不过感情这种事,似乎真的没有道理。 韩桦对她那么坏、那么霸道,老是对她大小声,她还不是把心交了出去?原以为自己喜欢的,会是温柔体贴的男人呢,结果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她爱上的是世界霸道的男人哪! 既然他也对自己没信心,那么她要他陪卡娜出去,不就正好误打误撞的测试他的忠诚度?不晓得这算不算无心插柳? 越过室外区,她回到主屋,才想著晚餐要准备什么菜色,却突然听见门铃声响起,她赶忙又转个身,跑去开门。 「妳好。」门外站著一双男女,见她开门便露出礼貌性的微笑。「我们找韩桦,请问他回来了吗?」 她愣愣的瞪著眼前的男人──他的样子和她记忆中的某人似乎有所重叠,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还没有,请问你们是……」 「我跟韩桦算是亲戚,刚和他联络过,他说正在回家的路上。」男子紧牵著女人的手,看来感情很好。「请问我们可以先进去等他吗?」 「呃……」她犹豫著,不晓得该不该让陌生人进门。 「巩少爷,快请进!」身后传来秦伯的声音。 听见电铃声,出来一探究竟的秦伯,一见到男子的面容,赶忙出声招呼。 「秦伯,好久不见了。」巩羿宸跟著露出笑容,上前和秦伯握手。 「是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有空来?」 见秦伯将那两人带进屋内,显然他们并不如佘郁禾想像的是陌生人;她关上门,跟上脚步踏进主屋。 当她尽了女佣的本分,冲好两杯咖啡端回客厅时,却发现韩桦已经回到家了,身边还跟著像背后灵似的卡娜。 她抿抿唇,脚步不敢稍停的将咖啡奉上。 「你这傢伙!」只见韩桦猛地拍了下男子的肩,一副同他十分熟稔的模样。「我原本还以为你随便找个女人来搪塞我,没想到这回你玩真的!」 「欸,你哥哥我怎么可能做那么下流的事?」男子的笑容僵了僵,随即恢復自信的神采,连忙向身边的女人寻求援助。「妳说是不是?小苹。」 哦——难怪她觉得那个男人的长相有丝面善,原来他跟韩桦是同个「公司」出产的。 「我们……当然不可能做这种事!你实在想太多了。」女人笑得过分灿烂耀眼,弔诡的有种欲盖弥彰的错觉。 「不好意思啊嫂子,我真的是想太多了。」既然误会人家,自然得略作补偿,韩桦拍胸脯保证挺到底。「那这事儿就说定了,过两天我就到嫂子的老家走一趟,到时候看怎么样再说。」 「谢了!」巩羿宸颔首,抬眼看到佘郁禾。「这位是……」 「她……」 「只是个小女佣,哥哥不用在意。」抢在韩桦回答前,卡娜便自作主张的发言,俨然以女主人自居,并亲热的挽起韩桦的手说道:「桦,哥哥难得来一趟,我们去饭店吃饭好吗?」 每天吃那个小女佣煮的台湾菜,她都吃腻了,自然得乘机换换口味。 韩桦睐了眼佘郁禾,不太自在的拨开卡娜的手。「看羿宸的意思,我没意见。」 佘郁禾低著头,暗自咬了下嘴唇。是她要求别公开两人的关系,所以他没否认卡娜的说法是对的,但为什么他能忍受卡娜这般无礼骄纵? 她揪紧裙襬,心,隐隐作痛。 恍若察觉了什么,巩羿宸和花军苹对看一眼,交换一个彼此才看得懂的眼神,识趣的没有多话。 「不用麻烦了,我跟小苹还要去至纶那儿一趟,不留下来用餐了。」巩羿宸很快的起身告辞,转身对佘郁禾点了下头。「谢谢妳的咖啡。」 「不、不客气。」佘郁禾吓一跳,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这么客气。 「那么我们就先走了。」两人便双双告辞。 等巩羿宸他们离去之后,卡娜不满的在客厅跺脚。「你也真是的!人家难得认识你的亲戚,也不会把他们留下来跟人家培养感情!」 虽然她并不习惯和交往对象的亲戚培养感情,但韩桦毕竟是重视家庭观念的中国男人,努力争取他家人对自己的支持票是必要的,所以她才会因错失机会而感到惋惜。 「秦伯,妈不在家吗?」韩桦对她的牢骚恍若未闻,迳自问著秦伯。 「是的少爷,夫人去美容院做头髮,恐怕没那么快回来。」秦伯老实以告。 「桦!」不满韩桦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卡娜再次伸手挽住他的手臂,并像盪鞦韆般前后摇晃。「你到底有没有听到人家讲话?」 「我很累,想休息了。」嫌恶似的拨开卡娜的手,韩桦以眼尾扫了佘郁禾一眼。「妳,跟我来。」 话一说完,随即丢下卡娜,兀自踏上前往自己房间的楼梯。 佘郁禾愣了下,不敢有异议的跟上他的脚步上楼。 秦伯不知何时已然离开客厅,徒留卡娜恨恨的瞪视他们离去的背影── 「少爷,有事吗?」踩进曾睡过一晚的他的房间,佘郁禾感到胸腔里的空气变得稀薄,呼吸不由自主的变得急促。 韩桦不发一语的褪去身上的休闲衫,露出精壮的体魄。 少爷、少爷!她该死的只会叫他少爷! 韩桦从不曾像现在这样厌恶听到这个称谓。 她都已经是他的人了,开口闭口还是喊少爷,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假装他们之间连半点曾经都不曾有过?呿! 「少爷?」她的心跳提到喉头,不明白他为什么一进门就脱衣服,难不成他想…… 「妳以为我想做什么?」睐了眼她小脸上的潮红,他冷冷的嘲讽了句。 「没……」她瑟缩了下,委屈的低下头去。 韩桦瞇了瞇眼,走向阳台,旋身回到室内时,手上多了个约莫三十公分高的盆栽。 「拿去。」盆栽递到她面前,又丢了两个犹如冰珠子般没有温度的字。 为什么给她这个? 她的表情有些迷惘。「这是?」 「给妳朋友的。」他惜字如金,好像多说一个字都会要了他的命似的。 霎时,佘郁禾明白了,明白他之所以给她这盆栽的用意,感动得鼻端有点泛酸──他知道她无力负担他的作品,却心心念念还欠著一笔「赌债」,所以他连说一声都没有,就体贴的为她准备好「赌金」,要她拿去偿还。「谢谢少爷。」她吸吸鼻子,不认为这是自己应得的,即便两人的关系早已生变。「你可以从我的薪资里扣除这盆栽的费……」 「闭嘴!」他低喝,不准她再说任何他不想听的话。「那是给妳朋友,又不是给妳,扣什么扣?」 「可是……那是我跟她……」她糊涂了,明明是她欠下的赌债,没道理要他来还啊! 「靠!我说不用就不用,妳他妈的要我说几次才够!」他恼火的低吼,突然大剌剌的在她面前脱下休闲裤。 该死的女人!真是天杀的会惹他生气! 他气到浑身发热,索性先脱了长裤,仅穿著一条子弹型内裤,打开衣柜翻找短裤。 佘郁禾僵直的捧著盆栽,像个石头人一样愣愣的看著他在自己面前秀出完美的身材──健美的三角肌,细窄且浑圆的臀,在在令她呼吸困难、口乾舌燥且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找到一条短裤,韩桦将之抽出衣柜,转身却发现她还愣在原地,心头的火气燃烧得更为狂炽。 没看到他身上剩没多少布料吗?还站在那里是怎样?欣赏他的「男色」,还是等他兽性大发强暴她?简直蠢到无可救药! 「妳还站在这里干么?」他火大的咆哮。 他非得这么兇吗? 连日来的委屈再难压抑的冲上鼻心,说时迟那时快,豆大的水滴由她的眼眶里滚了出来,落下如珍珠般的晶莹,就落在她手上那才到手的盆栽。 「妳?!」韩桦震颤了下,心脏狠狠的揪疼起来;他狼狈的撇开脸,不忍看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妳他妈的哭屁啊!」 他的咒骂明显软化下来,嗄哑的嗓音里满是不捨。 「你对我好兇喔……」他不出声还好,他一出声,她的泪掉得更兇,抽抽噎噎的指责他的不是。 「我兇?妳还敢说我兇?!」恼火的把手上的短裤丢到房间角落,他攫住她的肩,用力摇晃。「是谁把我推给别的女人?是谁把我丢给卡娜那个花痴?是妳!妳才是杀人兇手,竟然还有胆子嫌我兇?!」 天知道他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每天看著她却被她推拒在外,不断的将他的热情推给卡娜,让他犹如身处地狱般水深火热,她竟然还敢指责他的不是?! 天地真的颠倒了,杀人的喊救人,真他妈的该死! 「别……我快拿不住了……」她被摇得头晕,几乎拿不稳手上的盆栽。 「说妳笨妳还不承认,不会先摆旁边,等吵完再拿走?」又气又恼的抢过她手上的盆栽,将之摆在一旁的置物柜上,韩桦像只喷火的恐龙,一开口就是火力全开。 「我没有要跟你吵架。」泪眼汪汪的瞅著他,彷彿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那妳的意思是我爱跟妳吵喽?」他脾气是不好,可也不是那么爱发火的男人啊,偏偏她就有本事挑起他潜藏的劣根性,怪谁? 「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她不觉也跟著大声起来。 「不然妳是什么意思?」愠恼的放开他,他像只暴躁的熊在房里走来走去,地板差点没让他磨出洞来。「不要我妳可以说啊!干么硬把我推给我不想要的女人?我是砍妳全家还是倒妳会钱,妳要这样恶整我?!」 他气得两眼发昏,没发现她飞扑而来,由身后抱住他的熊腰── 「我爱你。」 第八章 她脱口而出的三个字,令世界停止运转,甚至连空气都为之冻结。 房里原先高张的愤怒,也全因那三个字而消散无踪,连那头暴躁的熊……不,暴躁的男人,也奇蹟似的获得救赎,迅速冷静下来。 「妳说什么?」他静止不动,任由她的身体贴著自己的脊背,他的声音微微打颤,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我刚没听清楚,妳再说一次。」 「我爱你,真的好爱你……」她抱得好紧,深怕他就此不再理会自己。 她怎能再看不见他对卡娜的热情不为所动?怎能感受不到他冷淡的背后,依旧给她满溢的体贴? ~她若是再看不见他的情、他的爱,那么她只能被称为睁眼瞎子。 他们之间会走到这种地步,全都是她一手造成,所以她勇于承认错误,努力想挽回她以为已然失去的一切。 韩桦闭了闭眼,感觉之前忍受她的冷落和推拒,都获得满分的补偿。 「我绝对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故意把你推给卡娜,只因为她来者是客,我才不得不要求你那么做。」她轻泣著吐露自己的委屈。「看她整天黏著你、挽著你,我才知道我也只是个善妒的平凡女人。」 善妒的平凡女人? 嗯——这句话他「甲意」! 他喜欢她为自己吃醋,那表示他在她的心里有一定的分量,多醋多健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再生气了好吗?」她受够了他的冷淡,他的无情火烧得她浑身发疼,只能哀哀求饶。 「妳不让我公开我们的关系。」他开口,一开口就是含酸的指控。 当他听见卡娜说她只是个不需在意的小女佣时,他差点没冲动的撕烂卡娜那张嘴! 那个白痴女人懂什么? 她所说的小女佣,可是他最珍视的女人耶!哼! 「对不起……」都是她的错,要是她勇于面对自己的感情就好了,或许今天就不会演变成这般教人难堪的局面。 「不再把我推给卡娜了?」该死!别再哭了成吗?连他听了都好想哭!他不由得放软声音,捨不得再对她说句重话。 「不要了!再也不要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多么难受的煎熬,最好能快点将卡娜送走,免得她看了又嫉妒。 「那……」他清清喉咙,凝著她环抱自己腰部的雪臂,瞳底柔情满溢。「可以向所有人公开我们的新关系?」 「就算你要向全世界宣佈,我也不会有任何异议。」佘郁禾想都没想就答允了。 他瞬间放松紧绷的神经,闭上眼满足的喟嘆! 终于,终于可以解脱了! 要是台北市可以随意施放鞭炮的话,他绝对要买一串全世界最长的鞭炮来庆祝一番! 「我总算等到妳了,是吗?」转身握住她的肩,他以指抬高她的下颚,紧盯著她的泪眼轻问。「我会一直在这里,哪里都不去。」除非你不要我……她在心里补了句,没敢在这时白目的捋虎鬚。 乌云散去,天际重现光明。 捧起她的脸,他低头含吮她那令他心心念念的柔软唇瓣── 他的心情在飞扬、在唱歌,像开轰趴般兴奋,他甚至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来形容他此刻的奔放欢愉,总而言之就是快乐得不得了—— 爱侣间的亲吻极易擦枪走火,很快的,两人都不再甘于仅止于双唇的接触,肢体间的动作频繁了起来。 他略嫌粗鲁的扯开她的削肩衬衫,七手八脚的剥去她腰间的裙;她则不甘示弱的抚触他健壮的胸膛,甚至大胆的在他的胸肌上又亲又咬,引来他止不住的连声抽气。 「妳这该死的小魔女!」身体迅速的因她的蓄意挑逗而坚挺,膨胀之快,令他疼痛的蹙起眉心。 「不喜欢吗?」无辜的抬眼看他,她刻意伸出舌尖,在他火热的注视下舔过自己被他吻肿的红唇。 「噢……我他妈的爱死了!」听起来极不文雅,却是他能形容最高级的恭维。 他的赞美挑动佘郁禾体内最深层的疯狂因子,她藉由他极想亲吻自己的形势,巧妙的移动脚步,将他牵引至床边,然后以脚尖一勾,两人双双跌往他的大床。 「天哪!妳哪来这么大蛮力?」他不敢置信的拍了下额,唇边盈满笑意。 「怕了吧?嘿嘿……」爱情能创造无限的可能,她娇笑的将他压倒在床,主动爬坐到他腰间…… 两人同时狠抽口气,双双震慑于瞬间扬起的强烈快感。 「还能忍受吗?honey。」没忘记这才是她第二次体验,他温柔的含住她的耳垂轻问。 「很棒。」她毫不忸怩的用力称赞。 他开怀大笑,大掌扣住她的腰肢,开始不止息的温柔律动。 「honey,要不要换个姿势?」当她随著他的顶撞而浑身麻软、娇喘连连之际,他突地天外飞来一笔,并等不及她的应允,便随意摆弄她的娇躯,不知怎地就让她趴在床上,脸颊贴著枕头轻喘。 「桦?」这又是什么姿势?看不到他的脸,令她感到些许不安。 韩桦让自己贴靠著她的背,以铁臂托起她的腰肢,在她还意图转头看清他的表情之际,他腰臀一挺,毫无预警的顶进她微颤的水嫩。 「啊!」 不一样的姿势造就不同的快感,随著他越来越强烈的撞击,她的身躯控制不住的前后震动:她紧紧揪著枕头,将羞人的娇吟全埋进枕头丰厚的羽毛里。 「别吓我,我们不玩窒息式性爱。」硬是抬高她的下颚,带电的大掌握住她胸前晃动的浑圆,毫不间歇的侵佔她的脆弱。「叫大声一点,会很舒服的。」 「呜……」她咬紧下唇呜咽轻吟,娇躯因他的撞击而止不住发颤,当快感不断攀升,体内扬起控制不住的痉挛。 熟悉的颤慄由他背后窜起,在她体内密集的凝缩下,他低吼的倾洩慾望,双双达到眩目的高潮── 早上十点,卡娜对著空无一物的餐桌发起飙来。 「那个小女佣在搞什么鬼?什么东西都没有,难道要叫我饿肚子?」对著已经在餐厅等待的韩琇若,卡娜毫不掩饰她对佘郁禾的不满。 「再等等好吗?郁禾八成是睡过头了。」韩琇若皱起眉心,招来秦伯。「你去看看郁禾怎么了,看是睡过头了还是不舒服什么的,我们可以出去买回来吃,别让卡娜小姐久等了。」 秦伯领命离去,三分钟之后回到原位。 「夫人,丫头不在她房里。」当他走到佘郁禾的房间,才发现她的房门敞开,房里并没有她的踪影。 「不在?她一大清早会到哪儿去?」这回答连韩琇若都愕然了。 「八成去会情人了,贪玩过头,来不及回来准备早餐。」卡娜轻哼,乐得在韩琇若面前编派那小女佣的不是。「说不定昨天整夜没回来呢!」 「卡娜,这话可不能乱说。」女人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这话万一传了出去,以后郁禾要怎么嫁人?「郁禾不是那么不安分的女孩。」 「妳又知道了?往往看起来越乖的女人,骨子里就坏得越彻底!」卡娜信誓旦旦的振振有辞。「我劝妳还是别太相信那个小女佣,谁晓得她乖巧的面具背后藏著什么样的心思。」 「卡娜小姐,请妳说话公平一点。」卡娜的尖酸连秦伯都看不下去,出声为郁禾平反。「丫头处处为妳著想,连少爷不想陪妳出门,她都帮著妳劝少爷,妳何必把话讲得那么难听?」 卡娜脸色一僵。 其实她最气恼的就是这一点!凭什么她要求半天,韩桦就是懒懒散散的不肯跟她出去,而那小女佣只要开口,韩桦就乖乖的带她出门,然后让她欣赏全程的臭脸? 那两人分明有暧昧!暧昧得教她妒恨! 那小女佣敢抢她想要的男人,她干么还对她客气?没让她名声扫地,她实在气愤难消! 「我就是喜欢讲实话,当然啦,实话总是比较难被人接受。」她高傲的抬起下巴,佯装一点都不在意秦伯的奚落。「等哪天她怀了野男人的野种,大个肚子在你们家工作,你们就知道我说的一点都没错。」 「妳说谁会怀野男人的野种?」韩桦不知何时走入客厅,冷声质问道。 「桦!」没察觉他难看的脸色,卡娜看到他时就像看到狗屎的苍蝇……呃,像看到花蜜的花蝴蝶般飞奔过去。「你看啦,人家肚子饿死了,结果什么早餐都没准备,那个小女佣未免也混得太兇了吧?」 「我在问妳,妳说谁会怀野男人的野种?」对她的撒娇视若无睹,韩桦瞇著眼,脸色更形难看。 「哎呀!你干么啊?」再怎么迟钝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不悦,卡娜随即涎著笑脸,伸手挽住他的手臂。「人家的意思是『或许』、『可能』、『搞不好』,你干么不高兴?」 「因为妳的或许、可能、搞不好,我就成了妳口中所谓的『野男人』。」 一句宣告引起客厅里此起彼落的抽气声,最为错愕的非卡娜莫属。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她瞠大双眸,瞪著他的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卡娜,请注意妳的身分。」韩桦皱起眉,好似眼前的女人他根本不认识。「妳只是个客人,凭什么质问我?」 「凭我喜欢你、爱著你!」她不只想当他的客人,如果他愿意的话,她会是最称职的韩家女主人。 「卡娜,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头疼的抚著额,韩桦知道这会儿没将话挑明了讲,恐怕难以收尾。「我家借妳住,是帮妳节省开销,况且妳一个女人人生地不熟的,有熟人在比较好照应;除此之外,我对妳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感情。」 「不!」虽隐隐察觉他对自己无意,但由他嘴里亲口说出这样疏离的话语,卡娜著实大受打击! 她上前意图拉他,却教他敏捷的闪了开来。 「我们试试看好吗?我有把握你一定会爱上我的!」 「不可能的卡娜。」摇头再摇头,他终于知道老妈说的没错,自己惹了个麻烦精回来。「我喜欢的女人现在就睡在我房里,就是那个妳看不起的小女佣。」 「不!不──」她霍地失控的抱头尖叫。 「妳冷静点卡娜!」用力将她压坐在椅子里,韩桦以更大的声音压制住她。「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跟妳之间如果有交往的可能,早在几年前我们认识时就会发生,不必等到现在!」 「你怎么可以……」她失神的摇晃著身体,空洞的碧眼木然的望著他。「你知不知道我好爱你?好多年了耶……」她还为了他,下了苦功学习艰难的中文哪! 「对不起。」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说对不起。 卡娜呆愣的看了他好半晌,最后掩面痛哭了起来── 若说男人的行动力惊人,女人的行动力也不差。卡娜婉拒韩桦帮她叫车的好意,在短短半个小时之内火速离开韩家,不留一丝痕迹。 晚起的佘郁禾,是由兴奋的秦伯和韩琇若的口中得知事情发生经过,她惋惜著没亲眼看见那精彩的一幕,却也更肯定韩桦对她的情意。 一如韩桦所料,韩琇若一点都不反对她和儿子配成双,反而开心的准备起两人的喜事,教她既感动又害羞。 他还没求婚,人家也还没点头下嫁,夫人就这么一头热的忙呼起来,她心里挺过意不去。 不过随著她和韩桦之间的恋情曝光,她隐约察觉夫人和秦伯之间的互动更为频繁:或许是心里有所存疑,老觉得秦伯和夫人之间说不定能激起不一样的火花,因此她密切的注意起两位老人家的举动。 「不会吧?我看妳是太闲了喔!」当韩桦知道她的想法时,忍不住抱著肚子大笑。「我从来没听秦伯说过他有什么旧情人,就算有,那个女人也不可能是我妈,妳真的想太多了。」 「韩少爷,请你相信我身为女人的直觉。」佘郁禾瞪著他,平静的眼凝著天上的云彩,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没错,他们俩正舒服的躺在韩桦种植的柔软草皮上,享受日光浴;而享受归享受,嘴巴闲著也是闲著,她才会跟他闲聊起这件事来。 噹噹噹——危险的警钟在韩桦脑中响起。 每当他的honey不高兴时,叫喊他时的「达令」就会主动变成「韩少爷」,因此一听到后者的称谓,他立即警觉的竖起浑身汗毛。 「呃,妳要这么认定,我也无话可说。」毕竟经由她转述秦伯对旧情人的说法,他也觉得和母亲十分契合。 「重点不是这个!」拒绝他的敷衍,她要求他跟自己一样认真。「重点是,不管秦伯的旧情人是不是夫人,如果他们之间发展出黄昏之恋,你这个当人儿子的是同意不同意?」 家人的支持很重要耶!能得到所有家人的祝福,才能算是圆满。 他搓搓下巴,开始认真的思索这个可能。 「有何不可?」早八百年前他就要老妈再找个伴,是老妈一直不要的好吗?「从我有记忆开始,秦伯就不曾离开我的生命;坦白说,秦伯比我那无缘的老爸更像我老爸。」 「所以你不会反对喽?」她的脸上开始有了表情,是开心也是兴奋。 「我不会那么无聊好吗?」翻翻白眼,他由草皮上翻坐而起,双臂撑在翠绿的草皮上俯视她。「老妈都不反对我们在一起了,我有什么理由反对她去寻找第二春。」 第二春? 引人遐思的「春」字,令佘郁禾不由自主想到充满粉色的画面,她眨了眨眼,不太确定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还会不会有「春」。 「吼——妳想到什么了?脸红了喔!」盯著她越来越红的粉颊,他邪恶的弯起眉眼,困难的在口袋里找到一块钱铜板。「来,一块钱买妳现在的想法。」 一块钱?丢在地上都有人懒得捡,要拿一块钱买她的想法,哪有这么廉价! 「才不卖给你!」她皱皱鼻子,伸手推开他的脸。 「是不是这么小气啊妳?」好笑的将一块钱塞进她的领口,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顶多我晚上再加把劲,让妳欲仙欲死?」 「色鬼!」红著脸又推开他,气恼他的不正经。「你正经点行不行?人家很认真在跟你讨论耶!」 「喂!我也很认真在猜妳的心思啊!」冤枉啊大人!老妈生给他的脸就长这样,可没在他脸上刻著「不正经」三个字。「偏偏妳不卖给我,我当然要『加码』,看看能不能高价得标!」 翻身躲避他的毛手。「得你的大头啦!」最近他对她越来越色,她都快无法负荷了。 「honey,妳想到哪儿去?」大手很快又将她抓了回来。「咱们夫妻俩还没聊完呢!」 「谁跟你是夫妻?」名不正言不顺的,别乱叫。 「妳啊!」 「请问我答应嫁给你了吗?」 「没啊!」 「那就对啦,请叫我佘小姐,谢谢。」 「……要玩这么大吗?」 「没错。」 「好,那么,佘小姐每天在韩少爷身下喘啊喘──啊!妳干么打我?!」 「谁教你这么不正经!」 风儿吹动一旁矗立的树楷,发出沙沙的声响,彷彿跟著草皮上的人儿一起笑闹著── 第九章 抽了个空,韩桦特地跑到巩羿宸未来丈人家采勘地形地物,不为别的,只为了巩羿宸是他「名义」上死不承认,「实质」上却又不得不承认同血统的老哥。 老哥要娶老婆,他这个小人家几个月的弟弟自然得出份心力,反正他本来就干那种「勾当」……不,工作,所以没差。 情义相挺嘛!大家爱台湾啦—— 趁着韩桦不在,佘郁禾成了「樱樱美黛子」,闲来无事就帮秦伯用毛笔字写夫人生日宴的请帖信封。 根据老一辈人的看法,用毛笔字工整的书写收件人姓名地址,要比列印后转贴的来得正式且尊重,所以秦伯坚持用这个方式处理。 写好一张信封,她满意的看看自己的字迹。 还好小时候老爸有逼她练过,虽然称不上绝顶好字,但也无从挑剔了,所以秦伯才会放心的把这工作交给她代劳。 _她将信封靠近嘴边轻吹,恰巧吹来一阵凉风,掀动接待室的窗帘,她不经意转头一瞧── 哟呵!正在一起散步的那两个人是谁啊? 瞧那双熟悉的背影,分明是秦伯和夫人,他们为何会一起散步?) 手上还拎着那张未乾的信封,佘郁禾的眼滴溜溜的转了圈,未几,露出顽皮的笑容,决定跟上去一探究竟! 「今天的天气真好,是不是啊柏安?」让轻风拂过满布岁月细纹的脸颊,韩琇若唤着身旁的男人,气色相当好。 人家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就觉得这话说得美。 儿子和郁禾的感情稳定发展,等他们顺利的结婚后,她这个当妈的就等着抱金孙,心情自然好得不得了,连带的气色也随之好转,真是太奇妙了。 「是很好,夫人。」秦伯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柏安是他的名。 「你怎么老是说不听?夫人夫人的叫,听起来多生疏。」若说韩夫人嫌弃这男人什么,就属这点最令她不满。 在怀有韩桦之前……不,是更早的时候,在认识韩桦的父亲之前,她就认识秦柏安了;他是她高中时的学长,话不多,却很照顾她、支持她,即使她做错事,他也不曾责怪她分毫。 记忆里,他总是默默的为她处理闯祸后的烂摊子,所以当她发现自己怀了桦儿之后,又惊恐的发现那男人有家室的事实,曾有一度,她以为那会是她人生中最大的难关,而她恐怕很难熬得过那道关卡,不意仍是教秦柏安硬把她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彷佛是昨日才发生过的事,她清楚的记得那年,她抱着必死的决心,拿尖刀划开自己的腕……她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记得后来她在充满着药水味的白色房间里醒来,动脉插着针头,连接着血红色的血袋,而学长,脸色铁青的站在病床前。 她以为学长会骂她,但他没有,只是以极沉重的口吻对她说:「你没有权利剥夺你肚里孩子的生存权,更没有权利让孩子承担人人的过错。」 为了那两句话,她才能命令自己存活到今天,有个孝顺、功成名就的儿子,而且即将有个贴心的媳妇儿,一切的功劳,都该归功于身边这个男人。 但他性格淡然,永远不居功,即使在最艰难的日子里,他都无怨无悔的支撑着她,而现下,就只得到个「管家」的头衔,其他什么都没有。 当她哭着喊着要学长丢弃她,别再理会她时,学长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我是个孤儿,没有人值得我为他们拼命,只有学妹你算得土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怎能丢下你不管?」轻易抚平了她满身创痛。 一幕幕的往事,像风儿拂过般掠过她的脑海,她微红着眼,听着身边男人的声音飘散在风里。 「在我心里,『夫人』二字是坚毅的表徵,一如夫人你的坚毅,才能得到今日圆满的幸福。」秦柏安嘴角微扬,宛如她的幸福,就是他这生最大的成就。 「学长……」韩琇若难掩心酸的落下泪来,她掩面轻泣,哭得像个甫出生的婴孩。 只有她才懂得他为她的付出,那是她倾尽一生都无法偿还的洪恩啊! 面对她失控的泪颜,秦柏安仅是掏出胸前口袋里的手帕,贴心的拉起她的手塞进她手心里,安静的凝视着她不发一语。 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佘郁禾心如擂鼓的隐身在灌木丛下,浑身无力的滑坐到泥地上,感觉心脏因无力负荷那浓烈的情感而鼓噪不已! 她的猜臆得到证实,即使秦伯不说穿他心爱的女人就是夫人,但她看到的却是不容置疑的心疼和怜惜──在夫人低头拭泪的同时,只有她瞧见闪过秦伯脸上那深刻的爱情,是倾尽一生爱恋的浓烈、牵绊,教她几乎失声落泪! 紧紧摀着颤抖的唇,她知道夫人的幸福还称不上圆满,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幸福,实质上夫人的内心很空虚。 很吊诡的想法对吧?没错,吊诡得紧! 旋身再看向仍在风中伫立的两人一眼,她的心灵霎时清明了起来。 只有一个方法可以让夫人得到真正圆满的幸福,而她,是那把锁着秘密金库的钥匙,端看她如何转动钥匙,启动金库的转轮── 「你疯了!我怎么可能配合你做这种事?!」风尘仆仆的回到家,韩桦差点没被他的天兵honey给吓破胆!理由很简单,只因她计划让他成为蓄意伤人的犯罪者。 「我又没叫你用力撞,我只要你轻轻撞一下啊!一下下就好。」她轻松的态度,就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一般轻松,完全感受不到她的达令已经快要因为过度惊吓而休克。 「小姐,车子不长眼的耶!我哪那么厉害能精准的控制力道?」还一下下咧!万一不小心成了两下下或是三下下怎么办?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原来佘郁禾计划要韩桦开车冲撞秦伯,让秦伯身上挂点彩,好逼出韩琇若真实的心意,却没算计到可能出现的失误及意外,搞得韩桦汗毛直竖。 对啦!他是很感动秦伯对老妈的深情啦!不过这计划实在是太冒险了,万一秦伯「冻未条」一命呜呼,还谈什么圆满的幸福?就他看来,残缺的遗憾才是真的。 她气馁的瞪他。「不行吗?」 「不行!」他连经过脑袋过滤答案的程序都省了,直接丢给她否定的两个字。 「吼——那我的计划不就泡汤了?!」她跳起来来回走动,不安的咬着指甲。「不,一定还有办法,有办法的、有……啊!有了!」她霍地大叫出声。 伴随着她的大叫同时扬起的,是韩桦无力的哀号。 「你干么?」她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honey,我知道你很聪明,但请别再想一些不切实际且行不通的办法ok?」连犯罪的手法她都能想得出来,他实在怕了她还能想出什么了不得的想法。 「不会啦,这次的idea肯定是很棒!」兴奋的找到他的手机,她在通讯录里搜寻到她的目标,催促着他赶快拨打给对方。 纵使心里再怎么不愿意,却也不忍见心爱的honey脸上写着失望,韩桦终究软了心,为她拨通指定的电话── 一个没有阳光的午后,接近傍晚时分,韩家的室内电话响起,声声催人。 「什么?秦伯出事了?!」余郁禾对着话筒大声嚷嚷,眼尾小心的注意着刚准备上楼回房稍歇的韩琇若。「在室外区的松树下?好,我马上叫救护车!」 韩琇若闻声颠簸了下,赶忙伸手扶住楼梯扶手。 学长出事了? 怎么会这样? 恐惧像只无形的魔手揪扯着她的心脏,她眼前一黑,几乎无法站稳!「夫人!」佘郁禾放下电话,飞奔到她身边搀扶她。「秦伯出事了,我现在要赶过去,你还好吧?先上楼休息一下好吗?」 「不……」声音再难维持平稳的声线,她浑身打颤的抓紧佘郁禾的手臂,力道之大,教佘郁禾暗暗吃疼的拧起秀眉。「我要去……我要去看他……我要去!」 十分钟后,佘郁禾终于扶着几乎腿软的韩琇若到达后院室外区的松树下,远远的就可瞧见韩桦焦躁的走来走去,而他的脚下,平躺着一具躯体,动也不动。 「柏安!柏安!」韩琇若如何都无法相信,此刻在泥地上躺得笔直的人,会是最疼爱她的学长,强撑着虚软的意志飞扑到他身边。「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学长?」 「夫人?」困难的撑起带伤的眼角,秦柏安眼睛一阵刺痛。他感觉全身的骨头几乎都跌散了,应该是从松树上跌下来所致,至于他为什么会爬到树上……或许是跌糊涂了,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感觉怎么样?还好吗?」她急得语不成句,伸出抖颤的手,抚去他额角流下的鲜红液体。「还好吗学长?」 「老骨头……不中用了。」用尽全身的力量勾起嘴角,除了脑袋和嘴巴还能动之外,身体的其他部分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连痛都毫无所觉。 「不会的!不会的……」抬头望向儿子,期盼儿子给她精神上的鼓励,未料儿子只是神情严肃的摇了摇头,教她的心不断往下坠,控制不住的落下泪来。「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她握住他已微凉的大掌,轻轻在自己颊侧摩挲。 「夫人……」厚重的眼皮不断的叫嚣着要闭上,他却连眨下眼都舍不得,只为贪看眼前那张早已深刻在内心深处的秀颜。「柏安恐怕,不能再陪你了……你……一定、要幸福……」 「不要!我不要!」激动的抱紧他的身体,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量,只知道她不能也不想失去他!她用力的在他耳边嘶声呐喊:「要是你不在我身边,我怎么可能幸福?起来!我要你起来!」 「夫人……」秦柏安眼角泛起晶莹的水珠,他想伸手拥她入怀,却连一根手指都沉重得教他移动不了。「抱歉,我、恕难……从命……」 想不到这辈子他唯一一次做不到她的要求,竟是这般的场景! 她痛哭失声,拼了命的摇晃他。「不管!我不管!你起来!我要你起来!」 「别哭,不准为、我、掉任、何一滴、泪……」水珠顺着眼角滑落,秦柏安费力的吐出每一个字。「你的笑是、我最大的、幸福,我、唯一的、爱……」 佘郁禾紧紧窝在韩桦怀里,易感的她感动得喷泪,哭得比当事人还带劲。 抬眼望向天际的蓝天,韩桦的喉咙像梗着巨大的鱼骨,不得不为秦伯对母亲的深爱所折服。 对母亲而言,秦伯就像空气一样自然的存在,自然到几乎没有存在感。 或许这也是他聪明的honey之所以设计这场景的理由,以极残忍的方式让母亲认清秦伯的付出,是怎生的浓烈且刻骨铭心。 「只有你能给我幸福!只有你啊!」彷佛儿子和未来的媳妇儿完全不存在,更彷佛回到多年前那个敢爱敢恨的年纪,她呐喊着始终不敢透露的矜持。「你起来!我要你给我幸福,我只要你起来啊!」 「夫人……有你这句话、柏安、此生无憾……」 「不!你起来啊──」 倏地,由韩桦身后走出一名男子,赫然是玩魔术的罗淇笙。 只见他轻松的拍了拍手,用力弹了下指尖。「游戏时间结束,醒来吧!」 「靠!你别再哭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受不了一路哭回房里的honey,韩桦几乎要跪地求饶了。 「人家感动嘛!」频频抽面纸拭泪,佘郁禾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眼泪。 「你连老妈的分都哭去了,那老妈哭屁喔?」无力的跌进床里,他真想拿耳塞把耳朵塞起来。 「夫人不用哭,她开心都来不及。」她边擦眼泪边反驳。 原来在韩桦不肯「配合演出」后,佘郁禾异想天开的想到罗淇笙,心想或许玩魔术的人会有制造假象的可能,也许还能撑撑场面蒙到个好结局。 孰料这个魔术师可不是泛泛之辈,身怀催眠绝技,不过几个指令便让秦伯陷入催眠状态,然后两兄弟再在秦伯的身上「加工」,点染些许红色颜料增加可信度。 原本在带夫人前往「舞台」前,佘郁禾还担心计划会凸槌,没想到演出超级成功,成功到逼出她点点泪花,也算是给她这个一编剧」小小的奖赏。 不过这一来可苦了两位「领衔主演」的老人家。 在罗淇笙解除催眠的指令后,秦伯奇蹟似的恢复全身的活力,而且身上一点也不会感到疼痛,两位主角惊讶的面面相觑,然后在听见魔术师的解说之后,松树下立刻多了两尊关公像── 原以为生离死别在即,在哀伤氛围的笼罩之下,或许错过这最后的机会,便难再倾诉一生的爱恋,两位老人家拼了老命的表白自己真实的心意。 可是在迷咒破除后,想起自己在小辈面前「谈情说爱」的模样,便觉无地自容,个个面红耳赤,相偕逃离现场。 「还敢说?」觑着她连哭都教他心折的侧颜,他想想都觉得好笑。「看你以后怎么面对老妈跟秦伯,敢这样恶整他们两位长辈。」 对啦!当时他看了也差点哭出来,都嘛因为现场的气氛所感染:但现在想起来真的很好笑,尤其是他俩逃离的模样,根本只能称之为挟着尾巴「烙跑」了。 「对厚,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她惊愕的张大嘴巴,完全没想到该怎么收尾。「完蛋了!我一定会被他们剥皮的啦!」 「玩嘛,再玩啊!连淇笙都被你拖下水,我看他短时间内也不敢再来我们家露脸了。」没好气的念了她一句,嘴角却压不下上扬的弧度。 「拜托——淇笙他一年才来几次?而我是要永远住这里的耶,我比较危险好吗?」 不晓得会不会被两位长辈追杀、毒杀或暗杀?她开始担心自身的安全,浑身「皮皮剉」。 韩桦瞪着天花板,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翻身侧躺,觑着她的背影。 「honey。」 「嗯?」讨厌啦!一包面纸都快让她用光了啦——她发誓以后都不编剧本了,跟戒赌一样,她要戒、写、剧、本,否则剁手! 「你刚说什么?再说一次好吗?我没听清楚。」好像是挺中听的话耶!他掏掏耳朵,恳求她再次证明。 她将腿上「累积」的面纸团用双手捧起,全送进垃圾桶里,不怎么认真的回答道:「我说我比较危险啦!」 「不是这一句,再前面一点。」音感不对,节奏感也不对。 「前面一点?」她偏着头想了下。「淇笙他一年才来家里几次?」 「不对,也不是这句。」太离谱了,跟他想听的那句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是要永远住在这里的?」气死!下次讲话要用录音机录起来,他要是想再听一次,给他按重播键就行了! 「耶!」他兴奋的嘶吼了声,冷不防的由身后抱住她。 「吼——你干么啦?」猛然惊跳了下,坐在床沿的她差点没跌下床去,她惊讶的怪叫起来。 「honey、honey、honey,我爱死你喽!」毛手直接覆盖在她的胸口,嗯——大小刚刚好,完美! 「你怎么突然……」她红了脸,不意他突然冒出爱语,害她又想哭了啦! 「你不是才说要永远住在这里?」空出左手握住她软嫩的右掌,指尖穿过她的指缝,十指紧紧交缠。「意思就是你这只手要戴上我们的婚戒,然后我们会生一大堆小萝卜头,在后院的草皮、树林、温室里跑来跑去,一辈子都不分开。」 才刚稍歇的泪意再度冲上鼻心,她眨了眨眼,硬是眨掉眼眶里泛起的水气。 「韩少爷,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你怎么说都好,求婚也行,求爱也罢,只要我们能永远在一起就好。」 心里同时窜起的是感动和挣扎,而她犹豫着自己该向哪边「投诚」──感动的是他终于不再惊惧他父亲所带给他的阴影,愿意承诺一世:挣扎则是盘算着夫人和秦伯可能暗算她的机率。 唉!两难啊——) 「honey,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喔!」圈住她的腰将她往后拉,轻易将她拉上床,恰巧坐在他盘起的腿间。 「等等啦!总得给我一点时间考虑考虑。」到底是小命重要,还是爱情重要?她暂时还分不清孰轻孰重哩! 「你该死的还要考虑?!」 「一辈子的事耶!哪个女人能不考虑?」 「honey,你不爱我。」 「我爱你啊!」 「那就答应啊!」 「还没啦!再让我想想咩……韩少爷,你的手在干么?」 「我看你短时间恐怕找不出答案,但别的事我们可以先做?」 「先做什么?」 「做爱,然后生一堆小萝卜头。」 「干么那么急着生?」 「万一你考虑到我妈那年纪还不答应,到时就生不出来啦!」慵懒园艺师,脑袋还挺精光的咧—— 尾声 一样的早晨,全家人如往常一样齐聚在韩家的餐厅用早餐,不同的是,佘郁禾不再是在厨房里忙进忙出的小女佣,而是坐在男主人韩桦身边的女主人,而且身旁的座位上还多了个年约五岁的男孩。 「夫人,请问还需要点什么吗?」秦柏安如平常一样站在韩琇若身后,有礼的弯身询问。 「不用了。」以手绢擦了擦嘴角,年过半百的韩琇若依旧是高雅的贵妇。「我只想要来怀茶。」 「夫人最近不是常犯胃疼?茶,还是少喝一点。」秦柏安蹙起眉,似乎不太满意她的决定。 「饭后一杯茶可以去油腻,我又不是拿来当水灌。」韩琇若噘了噘唇,神情看似有丝懊恼。 秦柏安顿了下,再问:「那么夫人要喝云南普洱、英国红茶还是阿里山高山茶?」 「就高山茶吧!」她对高山茶有种特别的偏好,所以家里从没缺过高山茶的茶叶,因为韩桦都会要人定时送过来。「别太烫,你知道我最不会喝烫的了。」 「是,我会要吴嫂把茶镇凉些再送上来。」秦柏安点点头,旋身离开她身后,在经过小男孩的座位时,轻敲了下他的头。「小孩子吃饭别动来动去,没规矩!」 「哇呜——」小男孩抱住头,满脸无辜的抬头凝了秦柏安一眼。 「乖,要听话啊!」佘郁禾将小男孩的手拉下,要他乖乖坐好。「早就叫你别乱动你就是不听,被修理了吧?」 「奶奶……」男孩委屈的转向奶奶求助。 「男孩子要勇敢,不可以动不动就要奶奶保护你。」韩桦喝掉碗里最后一口粥,没有姑息的瞪了男孩一眼。「还有,奶奶也要检讨,不可以小浩一开口,你就赶去帮他、呵护他,这样会养成他依赖的个性。」 「……我什么都还没说耶。」韩琇若有种扫到台风尾的错觉。 「丑话说前头嘛,谁教你的记录不良。」韩桦擦擦嘴角,起身弯腰亲亲佘郁禾的脸颊。「honey,我到温室去了。」 「嗯。」佘郁禾回吻了下,神情无限娇羞。「等小浩吃饱,我再带他去找你。」 即使婚后这么多年,他对自己的热情始终不曾稍减,这教她原本不是很确定的心情渐渐变得安稳,庆幸老公并没有遗传到那未曾谋面的公公的花心。 「嗯。妈,我先走了。」跟韩琇若打过招呼,韩桦转身离开餐厅。 「这孩子,也不会在孙子面前给我留点面子。」韩琇若怏怏不乐的嘀咕道。 「妈,他说的也没错,你实在太宠小浩了。」为了这事儿,夫妻俩还头痛不已,幸好秦伯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对小浩的管教,相反的,对小浩特别严厉。「好在秦伯帮忙纠正小浩的规矩,你应该多跟秦伯学习。」 「连你也这么说?」韩琇若显然大受打击,头疼的抚着鬓角。「结婚这么些年来,你们总共只生了个小浩来陪我,我多疼他一点也错了吗?」 「错了。」秦伯由厨房里走出来,手上多了个托盘,上面摆着冲泡好的茶具和茶杯。「以前在你教韩桦时,我就跟你说过孩子可以疼不能宠,当时你听我的话,现在才有韩桦这么个乖儿子。」 「是是是,都是你的功劳可以了吧?」韩琇若翻翻白眼,泰半带有赌气的意味。 「不是我的功劳,是你。」秦伯将茶具和茶杯轻缓的摆放在她面前,那温柔的举动不像管家对待女主人,反而像是情人之间的体贴。「没有你当初的坚持,就没有今天的韩桦,所以你还不能放松,要继续坚持下去。」 「柏安……」他的话触动了韩琇若纤细的神经,六十多岁的老太太霎时双眼泛起红雾。「那是因为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才能鞭策我不断坚持下去啊!」 「我永远会陪在夫人身边。」秦柏安扬唇保证。 「妈,我跟小浩吃饱了,我带他去温室了喔!」眼见即将在餐厅里上演黄昏爱情剧,佘郁禾赶忙将小浩的粥喂完,拉着他离开餐厅── 「妈咪!」有点吃力的跟着母亲的脚步,小浩可爱的稚气脸蛋上写着狐疑。 走出主屋后,佘郁禾终于放慢脚步,配合儿子的「小短腿」。「什么事?」 抬起头看着母亲,小浩问出他始终想不透的问题。「好奇怪喔,为什么爷爷都叫奶奶『夫人』?而不是像你叫爸比『达令』,爸比叫你『honey』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因为在小浩出生前,韩琇若便已和秦柏安完成终身大事,两人根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对小浩来说,秦伯就是他的亲爷爷,不做第二人想。 「呃……」重点是,她要怎么对一个才五岁大的孩子解释婆婆和秦伯的爱恋,还有原本存在于两人之间的主仆关系呢?「小浩玩过扮家家酒吧?」 「嗯!」大伯和大伯母会带他们的小孩来家里,陪他一起玩游戏,他当然玩过扮家家酒,而且他都扮演新郎喔! 「就像玩扮家家酒一样啊,奶奶扮演的是我们家的女主人,而爷爷就扮演管家,这样你懂了吗?」她庆幸自己还能急中生智,硬掰个小孩听得懂的游戏来圆场。 「爷爷跟奶奶也爱玩扮家家酒吗?」小浩双眼一亮,似乎没料到家里也有人和他相同「嗜好」。 「呃,可以这么说。」 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她都快冒冷汗了呢! 「那以后我也可以找爷爷奶奶跟我一起玩扮家家酒喽?」小浩很自然的将主意打到两位长辈头上。 「呵——可以啊!」佘郁禾摸摸儿子的头,不经意随口问起:「那么小浩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我要演新郎啊!」他一直都演新郎,也只会演那个角色。 不知怎地,她突然有种晕眩感。「那新娘是……」 「当然是奶奶喽!」男生是新郎,女生当然就是新娘啊! 「可是,奶奶是爷爷的新娘耶!」她闭了闭眼,有种恶梦成真的头疼。 「没关系啊,玩扮家家酒嘛,爷爷可以把新娘借给我,然后爷爷当我儿子啊!」小浩一派天真的开始编派角色。 风一样轻,天一样蓝,可佘郁禾却觉得乌云罩顶── 改明儿个,她一定要找个时间跟秦伯和婆婆好好研究研究这个问题,看他们到底是要这么继续「角色扮演」下去,还是还给小浩一对「正常」的爷爷奶奶? ☆关于兽医师巩羿宸与花军苹的爱情故事,请看【浪子之一】——橘子608《勾魂兽医师》。 ☆关于魔术师罗淇笙的爱情故事,敬请期待橘子说系列——【浪子之三】,《百变魔术师》。 ☆关于设计师夏至纶的爱情故事,敬请期待橘子说系列——【浪子之四】,《乌龙设计师》。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