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蠢欲动的》 蠢蠢欲动的迷思 据说,《蠢蠢欲动的》书名很耸动,让狗屋的编辑群和同批出书的作者们,享受了下恍如轻度地震般的微幅震荡。 她们说,子澄会不会搞不清楚自己在写哪一个系列?自从子澄转战「采花」系列之后,这成为所有人心头最大的「隐忧」。 橘子说── 是的!子澄很肯定这本书会出现在「橘子说」的纯情系列,没有意外。 注意喽!子澄翻开字典,为大家找到「蠢蠢欲动」一词的解释,上面写着这句四个字的成语形容:一、匪盗伏处思动。二、跃跃欲试。 子澄认为其中编号第2号的解释较符合本书之精神,所以,绝对没有任何影射性的意念存在其中,请大伙儿务必安心。 说来是子澄「素行不良」,才会导致那么多人的怀疑。痛定思痛,我开始考虑是否该让自己适度「漂白」,请各位可爱的亲亲读者们给点意见,小女子必当虚心讨教。 其实「橘子说」之于子澄,是又爱又恨的代名词;爱的是它为我开辟了另一种写作的模式,恨的是它彷佛与我八字不合。 这感叹其来有自。头一回接触「橘子说」,《硬汉的软糖》才开稿没多久,大腹便便的我便住进医院生下小土拨鼠,接下来是为期一个月的坐月子监牢,没意外,泰半的「软糖」是在坐月子期间完成。 第二回接触「橘子说」,就是这本《蠢蠢欲动的》──才要开稿,纳莉台风造成汐止n度淹大水,不得不携家带眷地逃难了三个礼拜,so,又当掉了前半段的写稿时间,再次落入可怖的赶稿炼狱,无边、无际~~ 思及此,子澄感觉自己与「橘子说」的合作机会岌岌可危,说不出的心痛啊!希望下次若有机会接触「橘子说」,诚祷能健康安好,事事无虞。 另外,上次铁花生为子澄公开征求昵称一事,经子澄与编编、铁花生、熏等众多亲朋好友投票之后,由台北的安安所投之「辣妈」一词胜出,签名书也已寄发,谢谢读者们共襄盛举。 倘若参加却未获投票青睐者请勿失望,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咱们美丽小编编终于良心发现,肯为子澄办个赠书活动什么的,大家还是有机会再接再厉,千万不要放弃哦! 最后,希望大家会喜欢这本《蠢蠢欲动的》,不多说,翻开下一页开始看吧,因为怕你(妳)们心痒难耐啊~~ 第一章 噢!我的老天爷啊! 灵活清明的脑袋抽离所有思想,涓滴血液莫名汇集成强大的炽流在血管里奔窜,在零点一秒的瞬间强烈冲击怦动的心脏,肌肤表面浮现无法控制的疙瘩── 好……好性感的男人吶! 花盎然失神地遥望距离她三百公尺、在炙目的阳光下仰着头灌饮矿泉水的男人,感觉全身每一个兴奋的细胞都为他一个人而跃动。 光洁的额头、所有浓密的黑发全梳至后脑,覆盖着饱满的后脑勺,在连接颈部的地方收成一束,蓬松鬈曲的发丝像海浪般服贴雄厚脊背,左耳在阳光下微闪;她瞇起眼看个清楚──耳环!一个细致的银圈耳环,挂在他弧线优美的耳翼上。 花盎然揪紧大背包的肩带,感觉手心冒出薄汗,心脏则如战鼓般擂动;她艰涩地吞了口口水,视线仍不由自主地黏在男人身上。 支撑头颅的是粗壮的颈围,喉结因饮水的动作而上下滚动;结实的臂肌裸露在阳光之下,充满不容忽视的浑厚力量;黑色背心底下的是鼓起的胸肌和腹肌,腰腹连接挺翘浑圆的臀部,合身的黑色牛仔裤则包裹着修长有力的长腿。 着迷地将目光移上他如刀凿般的轮廓,花盎然再一次心跳失速。 闇密如剑的浓眉,微合眼睑上密长的睫毛,微勾挺直的鼻,轻抿的薄唇上依附着闪亮的湿意,是矿泉水遗留下来的痕迹;迷人的下巴略略有道浅浅的凹痕,还有立体深陷的眼窝里湛蓝如深海般的蓝眸…… 蓝眸? 花盎然抽了口气,老天!足以令人心甘情愿溺死其中的蓝眸!但,她怎能看得如此清楚?他不是半合着眼吗? 将瞳孔焦距由锁定的蓝眸往外扩张了些,咦?他……是在瞪她吗? 微瞇且带着威胁的眼角、睥睨的神情、瞳孔的焦点──oh,my god!他真的在瞪她,用他那双深邃迷人的蓝眸瞪她! 「潞!上工了!」 霍地有人大喊了声,蓝眸微闪了下,却不曾由她脸上移开,让花盎然不由自主地凝住呼息,双腿微微打颤。 男人再次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陡地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直到男人的身影隐入他身后施工的工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时,花盎然才虚软地瘫坐在地,双腿怎么也使不上站起来的力气。 天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由这一刻起,花盎然尝到了一见钟情如狂涛巨浪的力量── 「盎然,妳最近老是迟到,是不是上班途中发生了什么好事?」旋转制图笔,在白色制图纸上拉出一条完美的直线,吴明杰抬起头,自认潇洒地将头一甩,把额前丰厚的刘海甩向后脑勺。 花盎然拿下背后的背包,将一个长至腰际的蓝色卷筒放在她椅子旁的壁角,正好卡着一个完美的位置;听到吴明杰带着调侃的话语,她莫名地微红了脸,右手不自觉地将耳边的发拨往耳后,并稍稍在颈侧停顿了下。 「真的有好事啊?」吴明杰放下笔,双臂与上身往后一仰,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好笑地看着花盎然局促的模样。「要不要说来听听?」 花盎然是这间「小」建筑师事务所里唯一的女孩子,她有一个小缺点,那就是每当她心虚或紧张时,总会不自觉地将耳边的发拨往耳后,手掌会稍稍在颈侧停顿,这是吴明杰跟她同事两年多,每天面对面所发现的「心得报告」。 这间公司称之为「小」建筑师事务所实在不为过,所有员工加上老板,连一只手掌上的指头都凑不齐,但是每个人的职称都很唬人,不是经理就是襄理的。 其实只是因为人数太少才会造成这种「奇景」,连花盎然都能排上「主任」这样的称呼,事实上她只是个事多钱少的夜大工读生,主任?欸,「打杂部」主任。 也因为她是女孩,她的制图桌又正巧与他的面对面并排,他也比她大没几岁,难免对像邻家小妹的她多了份关心,两人的感情是比其它员工好些,但也纯属同事情谊。 说起其它员工,以手指的排列来看,排行大拇指的当然是他们的老板,那位先生是个十天有八天没来上班,剩下的两天是冒出一下头,把足以压死人的工作量丢给他和花盎然日夜操劳,然后又继续消失的藏镜人。 排行那只尴尬的中指,自然就是他吴明杰了,他在这事务所工作了两年多,却还不算资深员工,真正的资深员工是花盎然;据说她从大一就开始在这儿打工,如今她已经大四了,果然资历上他是短了盎然一大截,但她却偏偏顶着工读生的身分,硬是被压成矮他一截的无名指,屈居最后一名。 当然,别忘了大拇指和中指之间还有个食指,不过那是个虚位。 每回老板总是口沫横飞,说那位置是个厉害非常的建筑设计师,名号之响亮足以轰动武林、惊动万教,恍若对方是猛一出现,背后便会出现霞光万丈、瑞气千条的狠角色。可惜,连花盎然都不曾目睹那位「狠ㄎ丫」的真面目,使得他不得不怀疑对方是不是有隐形的特异功能。 虽然他和花盎然两人有工作上的革命情感,但花盎然的个性实属闷葫芦一族,一天工作下来也不见她哼唧几句。 偏偏他又是个不甘寂寞的大男人,所以通常两人的沟通方式都是他说她听,偶尔她会对应几句,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自此他也习惯地成了饶舌的男人,实属可悲可泣。 「没、没什么啦!」花盎然怯怯地摇了摇头,颊上的淡粉色竟更添浓彩,成了两颗小苹果。 吴明杰心下一惊,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盎然,妳、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此话一出,才刚在椅子上坐定的花盎然差点没连人带椅栽个觔斗,她紧紧攀着制图桌上的平衡尺稳住身形,神情有丝狼狈。「你怎么……」 「不!」吴明杰紧张地截断她未说的话语,他怕她要说的是「你怎么知道」这五个字──oh,my god!倒不如打个雷下来劈死他比较快。「盎然,妳知道我有亲爱的女朋友的,妳不会那么狠心,想对我的亲亲女友横刀夺爱、无所不用其极地把我从她身边抢过来吧?」 他说得是泫然欲泣,花盎然则是听得满头雾水,过了好半晌她才弄懂他的意思,呆愣之余,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欸欸,妳别光是笑啊,好歹妳也说句是或不是?」好吧好吧,这种发展实在不在他的预料之内,但若不幸仍是发生了,最少让他在吓死之前满足一下虚荣心。 「别逗了,这种事情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你怎么会有那么荒谬的想法呢?」哎~~该说他是自恋呢?还是说他在脸上贴金?他怎么可能比得上那个蓝眼珠的粗犷男…… 浑身窜过一阵战栗,她忙将昨天未完成的制图重新定位,脸上红潮却迟迟未褪。 「不是哦~~」吴明杰说不出是放心还是失望,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妳可别怪我乱想啊,妳看妳,看着我莫名其妙就脸红了,我当然会想歪嘛!」 「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看你看谁啊?」花盎然没好气地顶了他一句。 「可是我还是很纳闷耶,既然妳对我没那个意思,那妳为什么会突然脸红咧?」他们俩认识这么久,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呢! 以他的经验看来,一个女人会突然失神、脸红,有点紧张又有点焦躁,百分之一百脱离不了「爱」、「情」二字,即使是再怎么不像女人的女人都一样,因此他自然而然地将花盎然的「病症」也归类于陷入情海的范畴。 花盎然埋头做她的工作,精准地换算比例尺,并努力地将紊乱的呼吸调匀,下定决心把他过度热心的问号当成耳边风。 「盎然,妳是不是恋爱了?」 「盎然,形容一下妳的阿娜答嘛!」 「盎然,我们可以交换恋爱心得,我可以做妳的恋爱军师。」 「盎然,妳觉得四人同游怎么样?」 「盎然……」 「闭嘴!」突地,一枝削得锋利的制图笔心在零点一秒的瞬间,以零点一公厘的距离飞掠过吴明杰的耳翼,不仅成功地让聒噪的声音终止,也让她脆弱的耳膜得到救赎。 绕过小公园,穿出小巷,花盎然自然而然地走进巷口的便利商店买了瓶牛奶和一块面包,然后步出商店走往对街,在接近附近一块施工中的工地时,心跳开始微微加快。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举动,自从一个多月前的某一日,她在这里不经意地遇见「那个人」之后,她的脚每天总会不知不觉地在同一个时间走到这里,逐渐变成一种莫名的惯性。 说不出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她就是不由自主地像定点公交车,每天上班前特意绕到此处暂留一会儿,或许是三分钟,也说不定是五分钟,甚至连下班时也一样,或许她期待的是可以再见到那个人,一眼就好。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很蠢,可是却无法抑止自己不这么做。 其实她也被自己的执着吓了好大一跳,从小,她的个性就是随遇而安,任何事物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绝不强求,她从不曾如此强烈渴望某件事或某个人,但「他」,的确让她无求的心产生狂烈冲击,她没办法否认心底不断浮现想再见他一面的希冀和想望。 至于见了他之后呢?她笑着摇了摇头,她可没那个胆子开口跟他说话呢!她只要看看他就好── 「潞,那个小妞又来了耶!」工地进行到三楼,以他们的位置正好可以居高临下傲视路过的行人,康仔眼尖,头一个发现越来越面善的「那个小妞」。 顷刻间,所有工人像蜜蜂看见了花儿,迅速向康仔的身边围拢,形成一个吵杂的小圆圈,除了被指名的男主角以外。 「康仔,到底是哪一个?」听说是潞的死忠爱慕者,每天都可以在早上和下午的这时间看到她,他才来上工没多久就听说了。「那个穿裙子的是不是?」 「不是啦!」康仔口沫横飞地指着花盎然。「看到没有?那个高高瘦瘦、留着一头薄薄短发的那个啊!」 「嘎?短发的那个哦?那个不是男生吗?」远远看起来像根细竹竿一样,康仔有没有说错?「他」真的是女人吗? 「乱讲!人家真的是女生啦!哪有男人长得那样纤细?」 「喉!水平很高哦,『纤细』这两个字你也会用哦?」 「你装哮仔,好歹我嘛念到国中毕业。」 沈潞拿起一瓶矿泉水仰头就灌,蓝眸好笑地盯着那群碎嘴的男人,顺势将余光睨了眼他们口中的「那个小妞」,瞳底漾着淡淡的笑意。 那个女孩的确很有意思,真如康仔所说,每天都可以发现她在工地附近出现,自从那天与他眼神交会之后…… 那种倾慕的眼神他看得太多了,也从来不觉得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通常那些女人会有三种反应方式:其一,只敢在远远的地方指着他笑得花枝乱颤,然后三两个女孩笑成一团,每走一步便回过头来看他一眼;这种,属于较年轻的女孩,以学生居多。 其二,主动上前搭讪,用她们的勾魂眼对他放电,借机与他有肢体上的接触,甚至公然挑逗,这属于花痴型的女人,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其三,好奇地多看他两眼,顶多再回头看他一眼,这属于欧巴桑型的,大多为已婚妇女,说句自负点的话,她们的眼光是「纯欣赏」,没有任何不良企图。 「喂,康仔,你怎么可以确定那个人是女的?你看过她穿裙子ㄏ1ㄡ?」这厢还在努力讨论那个高瘦的彼方性别上的问题。 「裙子哦?呒ㄋㄟ。」 「这样就说不定了啦,有的『那种人』也长得粉像女人哪,说不准的啦!」 「什么是『那种人』?」 「就是只喜欢男人的男人咩。」 「嘎?甘会?」康仔不死心地多看了两眼。「『她』应该是女生哪……」看她抬起头翘盼的神情多秀气啊,他实在无法想象她会是那种「只喜欢男人的男人」。 「别乱想,她是女孩子没错。」沈潞信步踱到康仔身边,加入支持他的那一方。虽然她的女性特征并不十分明显,但他可以确定她的确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你看你看,连潞都这么说了,可见我的眼光还不差。」康仔可得意了,摆出一副睥睨群雄的了不起脸色。 「好啦,算你厉害啦!」 「以女孩子来说,她算长得很高ㄋㄟ。」 「你懂什么?人家那个外国的模特儿都嘛长这么高。」看起来有一七○以上哦! 「这么高的女生也只有潞配得上啦,我们都被水泥袋给压扁了。」 「回去看看你爸妈高不高咩,这跟水泥袋一点关系都没有。」 「就是嘛,潞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扛水泥袋、挑砖块,还不是长得那么大块头。」 「潞有阿豆仔的血统嘛,长得比我们高是应该的啦。」 所有拉拉杂杂的话语全没进到沈潞的耳朵,他以臂环胸叉开双腿,居高睨着花盎然,正好与她仰起的眼神在空中互相交会,发现她呆愣了下,立即不自在地低下头,让他看不清她的脸,唯独露在短发外面的耳朵变成红色,引得他发噱。 她的行为举止跟他所熟悉的那三种类型的女人完全不同,她既没有指着他偷笑,也不曾频频回首,每天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她,是他遇过唯一的第四类型女孩。 她到底在想什么?这样每天来看他一眼有意义吗? 事实上他满佩服她的勇气,一个女孩子每天不嫌烦地晃过全是男人汗臭味的工地,撇开灰尘、砂屑不说,单单那些像从难民营逃难出来的男人就够她吓的了,可她还是很有耐心的天天报到,该说她是天真还是少根筋呢? 看她肩上还背着一管蓝色长卷筒,她还是学生吗?若不是,那么她做的是什么工作?该不会那么巧跟他是同行吧? 盯着她渐行渐远的僵硬背脊,看来他把人家小女孩给吓坏了呢! 帅气的浓眉扬起,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他该找个时间会会她,看看她到底要的是什么…… 「听说今天教授请假,不知道可不可以逃课?」 一进教室,明显地发现气氛比平常浮动了许多。花盎然在教室后门找到一个位置坐了下来,这个位置几乎成了她的指定席,因为她的个子较高,而且不喜欢引起别人太多注意,所以每回上课她都坐在最易被忽略的角落。 「别傻了,西洋建筑史的教授最爱点名了,他一定会找人来代课,而且八成跟他一样龟毛,我看还是别妄想跷头比较好。」两次没点到名,这学期就死当,下学年还得再看一次教授的古板脸色,反正这学期好歹也过了三分之一,再忍忍就海阔天空了。 「拜托!为什么我们的教授一个比一个老,肚子一个比一个大,更恐怖的是一个比一个臭屁,这次可不可以换一个年轻点、帅一点的来『养眼』啊?」 「就知道妳犯花痴,教授耶!看得上妳这副尊容吗?」 「咦?你说这是什么话?我的长相碍到你了吗?」果然,长相是女孩子最在意的死关,说什么都得扳回点面子。 「碍到我是不至于啦,只怕有碍交通安全……」 「你去死啦!」 「啊!救命啊!恐龙咬人了!」 同学间的笑闹充斥在教室的每个角落,似乎也感染到花盎然平静无波的心情,她扯着淡淡的笑容,笑看着甚至叫不出名字的同学。 夜间部的学生大部分在白天都各自有另一份工作,每天拖着疲累的身体再到学校上个两、三堂课,彼此之间的相处时间少得可怜,也较不易培养出深厚的感情,因为大家都是上了课就走,连嘘寒问暖的时间都懒得浪费。 这样的感情其实满适合她淡然的个性,因为有了深厚的情感便容易有羁绊,她不习惯把心留在任何人身上的空虚感。 突兀的,恍惚间她好像看到那个蓝眼珠的性感男人──她笑着摇摇头,自己似乎在他身上注入太多莫名的期待,导致自己变得神经兮兮的;她看着窗外透着闇黑的夜色,心情随着几乎不见星光的黑夜沈郁了起来…… 沈潞大步踩进教室,漂亮的深蓝色眼瞳迅速扫过教室里的每一张脸,在接触到花盎然注视窗外的微侧脸庞时,蓝眸闪过一丝讶异和极淡的笑意。 真是个惊喜呀! 他之所以答应来代课,并非为了什么教育英才的宏大志向,而是请托的对方是以往曾请益过的师长,而且晚上正好也没什么事,为了不想在家里打蚊子混时间,他才会答应来学校尝个鲜,却不意在这里遇见「那个小妞」,他们还真有缘是不? 很好,起码在这堂里,他可以先摸清对手的身分。 「第一次见面,我是你们的代课老师。」他漾开迷人的笑,当场勾起所有女同学的叹息与爱慕、男同学的羡慕与微妒,除了看着窗外的那个。 他在黑板上洋洋洒洒地写下「沈潞」两个字。 第二章 「这是我的名字,ok!先礼后兵,你们应该不介意让我以点名的方式认识你们吧?」 学生们震慑于他迷人的丰采,没人提出反对意见,他也就顺理成章地拿起点名条,像在寻宝般逐一念过,猜测着哪一个名字属于那个兀自发呆的人儿。 「陈蕙蕙、林珊妮、陈子威、苏家庆、王小娟……」一个名字配合着一声「有」,很快地将大部分的学生都一一点过,却迟迟还没念到伊人的名字。「花盎然。」 沈潞用食指敲着桌面等待答应,却久候没有回声,他抬起头看向台下,所有学生的脸都转向某一个角落,他扬起眉,知道自己寻到答案了。 「花盎然。」女主角显然还没发现自己已经成为全班注目的焦点,他心情愉快地再喊一次她的名,觉得念起来挺顺口的。 「盎然、盎然,沈老师在叫妳了啦!」坐在她隔壁的女孩子忍不住推了她一把。 「嗯?」花盎然回头看了身边的女孩一眼,对现实的情况浑然未觉。「什么事?」 「沈老师在叫妳啦!」女孩压低声音,伸出食指指向台上。 花盎然顺着她的手指看向台前,在接触到讲台上那熟悉的伟岸身影时,忍不住抽了口凉气。 「花盎然同学?」沈潞故意扯开十万瓦电力的灿笑,笑容可掬地再次唤了声。 「是,我、我是花盎然。」她紧张地站了起来,突然的大动作撞掉了桌上的原文书,发出极大的声响,尤其在安静的教室里,声音更是大得让人心跳失速。 「对、对不起。」她秀气的脸蛋胀成大红色,忙弯下腰将原文书捡了起来,一摆上桌面又撞掉了笔袋,连带地撞落她靠放在墙边的卷筒,再次发出震天价响,同学们开始窃窃私语,令她更是慌张得无以复加。 她手忙脚乱地将所有东西归位,低垂着头根本没有抬起的勇气,右手无意识地拨了拨耳边的发,连两只耳朵都胀成了猪肝色。 怎么会?他怎么会在这里?花盎然的心跳得乱七八糟,纤长的手指微颤地扶住桌面,两条修长的腿几乎承受不了自己身体的重量。 「很特别的名字,寓意很美。」他轻咳了声,将她的慌乱尽收眼底,心头竟隐隐浮现出恶作剧的快感。「妳可不可以抬起头?我应该不是那么不堪入目才是。」他使坏地向学生们眨眨眼,引起同学们哄堂大笑。 「呃……是。」她吞了口口水,抑住心脏不让它由口中跳出来,深吸了口气后才仰起头面对他。 「很好,相信以后我们会相处得很愉快。」锁住她闪烁的美眸,他意有所指。「好,现在麻烦妳告诉我,这堂课我们该从哪一页开始上起?」他拿起教科书晃了晃,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她紧张地摊开原文书,翻到自己在书本上面做的折页。「一、一百零八页。」 「ok,请坐。」他示意她坐下,待她坐定后瞄了瞄一百零八页的内容,帅气地合上书本,潇洒地开始上课。 短短两节五十分钟的课便在他活泼生动的谈笑间匆匆而过,每个学生脸上都写满了崇拜和仰慕,虽然不知是因他的皮相还是美式的上课方法,总之师生之间都显得相当愉快,除了如坐针毡的花盎然── 俗语说:好事来过之后,坏事就紧临而至;现在的花盎然就有此种深刻的体认。 她自认为遇见沈潞是她这辈子唯一觉得有点浪漫的事,但当对方走入自己的现实生活领域,那就成了一场灾难。 天空飘着阵阵雨丝,时大时小,典型低气压盘据的蓝色blue;这种蓝令她想起沈潞的蓝眸,心中郁闷更添几分,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哎~~好忧郁啊! 花盎然将伞插入伞架,湿漉漉的手推开公司的大门,迎面而来的是吴明杰过于兴奋的笑脸。 「你中彩券了吗?笑得那么开心。」她的心情就像外面阴雨的天气,充满着忧郁的蓝,此际见到他如阳光般灿烂的笑颜,顿觉十分碍眼。 自从沈潞出现在课堂上后,她已经好多天没敢再晃到他所属的领域,意思就是她好些天没再见到那张令人倾心的俊颜。 虽然她每天还是同时间出门,但因为要避开那块禁地,她不得不绕道而行,结果还是超过上班时间,这让她的忧郁加倍,外加沮丧。 「盎然,今天我不是最早来开门的哟!」自从花盎然开始迟到之后,吴明杰便由后补跃升成正式开门小童。 「老板来啦?」花盎然无力地看了他一眼。这事务所加起来才三个人,除了吴明杰,当然就是付他们工钱的那位头头。 「妳好聪明哦!」吴明杰亢奋地大肆称赞。「可是妳绝对想不到,『食指』真的确有其人,而且今天终于现身了!」 「哦!」她不太感兴趣地应了声。 她当然了解吴明杰的「手指论」,不过在这充满湿郁的雨天,她祈祷多嘴的他能闭上喋喋不休的嘴,让她自成一小方天地,好哀悼她心头沈甸甸的失落。 「盎然,别那么冷淡嘛!」得不到热烈的响应,吴明杰的声音明显的小了许多。「我正在为妳播报第一手的实时转播,妳起码配合一下我兴奋的情绪行不行?」瞧!多委屈的语气,他正极力争取同情票。 「要不要我做两颗彩球,象征性地挥两下为你助兴?」她打开抽屉,拿出速溶麦片走到小厨房,把杯子洗干净之后倒入热水,三十秒搞定。「你要不要来一杯?」她转身没好气地问着像跟屁虫一般,直跟在她身后打转的吴明杰。 「盎然,妳真是我见过最没情趣的女人了。」吴明杰垮下肩,再次被她的冷淡打击了自信,也感染了她莫名散发出来的郁闷。 「嗯哼,要情趣,找你的女朋友吧!」她举杯示意,将杯子凑到鼻尖闻嗅了下,微甜的香气令她的心情好了些,难怪人家说甜食可以提振精神,原来其来有自。 「我以为妳会有兴趣知道的,毕竟我们就要有新同事了。」虽然多一个人不算多,但起码好过他们两人天天大眼瞪小眼,看久了都觉得腻。 「喔,如果新同事的加入会让我们的工作量减少,那的确是个大利多。」她啜了口香甜的麦片,感觉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直下胃部,祛走了皮肤上的凉意。 「能不能减少工作量我是不清楚,不过以妳们女孩子来说,应该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对他,则是威胁。他得要交代亲亲女友不准到公司来找他,否则恋情堪虑。 「你有没有毛病啊?同事就同事,关男生女生什么关系?」捧着热热的马克杯,僵硬的手指传导系统终于恢复正常。 「当然有关系,我才不会对一个哈啦猛男有兴趣!」吴明杰咕哝地撇撇嘴。 花盎然挑起秀气的眉,半瞇的瞟了他一眼。「什么哈啦猛男?」 这是什么形容词?这里是公司,可不是牛肉场,除非老板想转变经营形态,那么她将会是第一个被裁员的对象,因为性别不符。 虽然她看起来也不太像女孩子,甚至因为自己过于高瘦的身材、不甚秀气的五官经常被误认为是男生,可是听说猛男秀是有点类似脱衣舞的表演方式,衣服一脱就露了馅,而且她可没打算为了区区两万出头的薪水出卖色相。 不过,建筑师事务所和牛肉场?她耸耸肩,还是无法把这两种行业串在一块儿想象。 「哈!我就知道妳会有兴趣。」她不问还好,这一问可又把吴明杰的情绪再次激发出来。「我就说嘛!妳们女孩子对那种猛男最好奇了,不然怎么猛男秀会那么风行?上次我那亲亲女友还说要跟同事一起去那个什么夜总会看秀,我一听当然是不准啦!」 「我怎么可能让她去看那种伤风败俗的秀?要看男人,看我就够了,那些个猛男个个肌肉块垒地像一颗又一颗巨大的岩石,没事还这么抖啊抖的,看起来就恶心,虽然我是没有那种大块肌啦,可是我全身均匀、体态优雅,这就是那些哈啦猛男比不上我的地方。」 吴明杰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一下嫌别人不好,一会儿又说自己有看头,听得花盎然皱起一双秀眉,轻轻叹了口气。 「明杰,我还有很多工作没做,可不可以麻烦你讲重点?」好不容易她肯听他讲有关「食指」的事,他却又不着边际地东拉西扯,害得她一个头两个大,对自己老是学不乖感到头痛。 「重点就是那位『食指』先生颇有『姿色』,如果妳有兴趣,哥哥我可以帮忙。」说了好多嘴巴好干,他拿杯子倒杯茶水润润喉,准备第二次开炮。 花盎然翻翻白眼,绕过他走出小厨房,回到自己的位置。 吴明杰见她走人了,又跟在她身后回到办公室,继续「荼毒」她的脑神经。「妳先别急着否决嘛,基本资料我都还没报告完呢!」 「你留着卖钱吧。」花盎然心知肚明,他所谓的基本数据大概就是对方的长相、身高、外型之类的,除此之外,恐怕还附上人家肚子上有几块腹肌等等。待他报告完毕,她的脑神经大概也全数被毒杀殆尽,她才不想冒这风险。 「好啦,再听我说一下嘛!」 「不好。」这种事根本不需要考虑。 「盎然。」语气里多了份坚持。 「不!」 「花盎然!」 「……」 「妳在这边拚命拒绝我的时间,都足够我说上三回还有剩了!」 「那你就别试图说服我!」这种对话一点意义都没有,倘若真成了同事,不用他说,她自己有眼睛,总会见到的。 「盎……」 「花盎然,冲两杯咖啡进来。」 「是!」英明勇武的老板拯救了她,她大声地回了句,声音似乎有些过度愉悦。 「犯得着这么高兴吗?不过是泡两杯咖啡罢了。」吴明杰微怏地咕哝着。 花盎然佯装没听见,心里却想着:总比被你烦到死来得强。嘴角忍不住漾起上扬的弧度,她起身轻快地转往厨房。 吴明杰瞪着她弯进厨房的背影,心里还犯嘀咕呢! 她这一进去,不就正好把「食指」给看得一清二楚吗?他还播报什么呢? 噢!他真是史无前例、最蹩脚的播报员了~~ 推开老板办公室,她目不斜视地把咖啡端上桌,托盘一转、脚尖一旋,她完成任务准备离去。 「盎然,这位就是我以前跟你们提过的沈潞先生,有他的归队,相信我们事务所的业务会蒸蒸日上、鸿图大展,或许很快就可以拓展我们事务所的规模……」 花盎然心头一惊、猛一抬头,她的耳朵在听到「沈潞」两个字之后,所有的言语全自动消音,老板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见,瞠大的眼眸只能将沈潞气定神闲的俊颜映入瞳孔,微张的唇因过度惊讶而吐不出半个字句,心脏急剧凝缩,几乎因这突如其来的骤变而停止跃动。 怎么……又是他? 「嗨!我们又见面了,小花。」沈潞一副与她热络熟稔的模样,更令她惊得无力喘气;她揪紧手中的托盘用力压在胸口上,深怕一个不注意,心脏会急跳而出。 「唷!怎么,你跟盎然认识吗?以前为何没听你说过?」老板方文律可没听错他的用辞遣字,他直勾勾地看了看沈潞,又看了看花盎然,满满的好奇心被全数挑起。 沈潞勾起嘴角,性感的唇还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花盎然便抢在他前面发声了。 「沈、沈先生……是我们学校……西洋建筑史的代、代课老师。」她胀红了脸,怕自己之前不害臊地跑去看他的事会在老板面前曝光。 如海潮般蓝色的眼眸紧锁住她的秀颜,瞳底泛起深深的笑意;他并没有反驳花盎然的解释,反正这也是「一小部分」的事实。 「咦?你真的帮老曹代课去啦?」方文律曾听曹教授提起过,想不到潞真的去了。 「你知道的,下了工无聊嘛!」伸展着修长的腿,沈潞大剌剌地把长脚跨上方文律的办公桌。 「喂,帮我留点面子行不行?」方文律瞪着他的鞋底,尴尬地瞟了眼花盎然。 「呃……没事的话,我、我出去做事了。」一颗心七上八下,她竟说不上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喜还是忧? 「欸,你公司有供食宿吗?」沈潞在花盎然越过他身边时,突地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问句,令她的脚尖一顿。 噢!no! 她希望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而不是他真的这么问! 「干么?你不是在郊区有幢大房子?」方文律和沈潞是同学,自然对他的生活状况有些了解。「想换换口味住宿舍吗?」 沈潞这个人一向不按牌理出牌,方文律早就习以为常,倒是他终于愿意来事务所屈就,方文律讶然得紧。 沈潞在设计方面的原创性和天分,一直是同侪间的佼佼者,加上他本身对作品的谨慎要求,往往接了一件案子之后便从头包到尾,包括丈量、设计、施工、收尾,全程参与。这是一般建筑师所做不到的,也因此沈潞完成的case并不多,但件件精彩,在同业间颇负盛名。 他和沈潞交情还算不赖,不知跟他提过多少次,要他到自己的事务所来「指教」,但由于沈潞是「个体户」,有他自己的工作方式和班底,一直不曾听他有所响应。 昨晚他突然打电话来,说要参观一下「工作环境」,对方文律来说,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 不过他不曾想过沈潞和他的资深工读生花盎然之间会有「挂勾」,更遑论他竟会要求搬进员工宿舍,但若他和盎然原就是熟识,这个要求倒不是没有理由吧? 「嗯哼,有没有一句话。」他抬了抬下巴,没有多加解释。 「有是有,可是……」方文律看了眼花盎然的背影,竟觉得她好似紧张得寒毛直竖。「目前只有盎然一个人住,当然,还有其它空置的房间,如果盎然不介意……」 「小花?」他挑了挑眉,蓝眸中的笑意更深,侧脸看向她呆立在门边的身影。「小花,我当妳的邻居可好?」他笑容可掬地问,即使她背对着他,根本看不到他的灿笑。 花盎然此际总算体会到什么是左右为难。她僵着手握住门把,回头也不是、不回头也不是;非但如此,更惨的是她现在说不说话都是错,更遑论点不点头了。 牙一咬,她拉开门板,一个跨步踏出门坎。 「妳不回话我就当妳同意喽!」他轻快的嗓音飘了过来,她呆愣地站在门外,身后的门板缓缓、缓缓地阖上,她的神智开始一片空茫……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花盎然站在客厅角落,欲哭无泪地看着几个彪形大汉在门厅里走动,要不了多少时间,原本空旷的客厅便被一些「生活奢侈品」给占满了。 先是一组皮制沙发,再来是稳重的长形大理石矮桌,四十八吋的大型电视、立体音响……还有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林林总总地占满了整个客厅;她在这屋子里住了将近四年的时光,从不知道生活是件如此奢侈的麻烦事。 「潞,你的房间是哪一间?」康仔抬着弹簧床垫站在客厅一角,身后还跟着搬床架的伙伴,他正对着l型的三扇房门,扯大嗓门问着正在清点物品的沈潞。 「随便。」他忙着组装机械的电线,哪有空理会康仔的询问? 「喔。」康仔应了声,伸手就想扭开离他最近、最偏间的那扇门。 「等一下!」花盎然发现情况不太对,终于发现自己的领域岌岌可危,她大叫出声,却把所有男人的目光全喊到她身上来了。她吞了口口水,嗫嗫嚅嚅地申告自己的所有权。「那、那是我的房间。」 沈潞挑起眉,好笑地看着她脸上的红潮一路窜向耳朵、纤颈,轻松愉快地下达指令。「就旁边那间吧!」然后继续与他的电线奋战。 「咦?」康仔认真地看了眼花盎然,霍地叫嚷起来。「妳不就是『那个小妞』?」 那个小妞?花盎然攒起秀眉,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嘿!真的耶!真的是她本人ㄋㄟ!」 「远远的还看不太出来,现在近近的给她一看,还真是个女人ㄋㄟ!」 「啊头发剪那么短做什么哈?女人就要留长头发比较美啦!」 「不会啊!她脸小小的,长头发会把脸都盖住,『颠倒』不好看。」 「听你这么梭,好像也有点道理。」 几个彪形大汉陡地将她团团围住,一人一句大剌剌地对她评头论足。 即使她一七二的身高就女孩子而言已属高挑,但面对他们高头大马的身形仍觉得无限压迫,一时间也不知该有什么反应,只能僵硬地扯开笑容,嘴角微微抽搐。 第三章 「你们几个,别把她吓坏了。」沈潞头也没抬,接好电线后按下音响,轻松的音乐顿时流泻而出,稍微缓和了花盎然紧张的情绪。 「潞,看不出来你『惦惦吃三碗公饭』,按ㄋㄟ就甲伊ㄆㄚ起来喔?」 「不然怎么会搬到人家这里住?」这句话一出,几双盯着花盎然的眼全都弯成上弦月,看似颇有涵义。 「不……是老板……」花盎然心里打了个突,她胀红了脸,下意识伸手将鬓发拨至耳后,小手微微抚着颈侧。他们不该误会她和他的关系,她极力想澄清,但越急着解释就越说不清楚。「呃,怎么说好?是福利……」 「ㄏㄡ!有人陪不错ㄋㄟ,好过我们『独身仔』无聊得要死!」 「『呒鱼虾也好』,仔细给她看看ㄏㄡ,伦家也是『水当当』的啦!」 「嗯,瘦是瘦了点,不过该有的一样都没少。」 「可以用就好,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皮肤真白哦,幼咪咪搁白抛抛。」 「唛猪哥啦,狼嘛讲伊是潞的『福利』啦!」 几个大男人根本没把花盎然虚弱的申辩听进耳里,兀自快意讨论,也不管人家女孩子受不受得了,还无限暧昧地对花盎然猛笑。 花盎然整个人都贴在身后的墙壁上了,对于他们国台语交杂的对话听得并不很明了,只能虚软地陪着干笑两声,全身充斥着深深的无力感。 「你们别闹她了,小花,进房去!」沈潞拍拍身上的灰尘,蓝眸责备地睐了那些口无遮拦的男人一眼,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回房躲开那些无聊的男人。 「喔。」花盎然贴紧墙移动脚步往房间挪移,小心地避开任何碰触的可能。 「欸,小花ㄋㄟ!」 「喔!爱的小花!」 「我要是也有这样一朵清纯的小野花,我死而无憾的啦!」 直到关上房门,花盎然都还听得到那些人细碎的交谈声,她快步扑上床,把自己快烧起来的脸蛋埋进枕头里;她的心跳好快、好快,怦怦怦怦的,偌大的声响彷佛就在耳际。 他搬进来了!他真的搬进来了! 一直到这个时刻,她才真正地感受到他的靠近。从今天开始……噢,不!是从现在开始,他就要跟她一起住在这间老板的房子里,现在开始── 她终于确认了自己的心态。是高兴!是兴奋! 噢!老天!她兴奋得想尖叫! 她一跃而起,顺手抓起被褥,用力咬住被角;她无法不这么做,不然她一定会因亢奋而失控尖叫,然后吓坏了客厅里所有的男人,包括他。 咬着被角直到牙龈的麻痒被压制住,她转而抱着枕头、蜷起身子,放松地摔进床垫里。 她快乐地在床上翻过来又翻过去,血液快速地在身体里的每一条血管流窜,令她纤长的躯体微微发颤。 往后她不仅可以在上班时,光明正大地看到他,就连自己的住所,也无时无刻充满着他魅力十足的身影,甚至在课堂上……哇呜!这是多大的幸运吶! 如果这是上天以她这辈子所有的好运才换来的,她也甘之如饴! 沈潞,沈潞,沈潞! 那些人是怎么唤他的?潞? 噢!不知道哪天她才能用如此亲昵的称呼唤他? 她时而盯向天花板,时而面向墙壁,贝齿轻咬下唇,嘴角却止不住上扬再上扬;她紧紧抱住怀里的枕头,听着房门外或轻或重的声响,一颗心飞得不见踪影── 当敲门声唤醒她充满幸福的梦境,花盎然才发现自己竟在心情极度亢奋之下沉沉睡去。 这样也能睡得着?真是太神奇了! 大大的眼瞪着天花板,她眨了眨睡意蒙眬的眼皮,等到敲门声再度响起,她才由床上惊跳而起,踉跄地连滚带爬冲到门边,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缓缓将门打开。 「小花,妳关在房里做什么?」没有意外,沈潞的俊颜出现在她的房门口,这真的不是梦! 「我、我睡着了。」她不好意思地将头发往耳后拨,心情亢奋指数直达满点! 「肚子饿不饿?要不要跟我们去吃饭?」看着她纤白的小手落在颈侧,他吐了口气,侧身倚着门框,挡住客厅那群好事者的眼光。 「吃饭?」经他一提,她才发现自己的肚子发出强烈的饥饿感。「中午了吗?」 「三点多了。」这妮子睡胡涂了,连午饭都没出来吃。 「嗯……」她有点胆怯地看了眼客厅。「会不会不方便?」那些人好可怕,专讲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别担心,他们都是好人,只是对妳好奇了点。」当然,多少也是因为她之前不寻常的举动。 好奇?她又不是动物园里的企鹅蛋! 「公费吗?」她没忘他之前跟老板谈的条件。 「嗯?」他扬起好看的眉,蓝眸再次显现笑意。「公费。」 见她含蓄地点了下头,他转身走入客厅。 「走喽!」吆喝一声,原本慵懒地在客厅里或坐或卧的数人皆一跃而起,精神奕奕地跟上他的脚步,三三两两地勾肩谈笑,恍若一个早上的劳动对他们而言,半点都没有影响。 花盎然垫后锁门,屋外的阳光正炽,一如她璀璨飞扬的心情。 一个人的生活可以慵懒闲散、自由自在,两个人的生活,又该有什么适度的改变呢? 一早,花盎然被香喷喷的培根味给诱醒,她揉着熊猫眼走出房间。昨晚她因兴奋过度而失眠,直到早上五点左右才睡着,而八点就被扰醒,自然满脸惺忪。 「嘿,小花,妳起床啦?」一式的背心牛仔裤,今天是灰色背心、洗白的牛仔裤,牛仔裤下襬盖住脚踝,尾端有因长时间刷洗摩擦所产生的毛边,之下是黝黑赤裸的大脚丫。「培根吐司,外加半熟荷包蛋,妳要不要来一份?」 喔哦!太罪恶了! 撇开耀眼的阳光不说,单就他媲美太阳神阿波罗的迷人笑容,就足以令人无酒自醉,情愿没骨气地耽溺在他温暖的笑颜里,但花盎然可不敢掉以轻心。 「嗯……你、不会是要什么回报吧?」有了昨天的经验,她发现他纵使有天神般俊美的外表,却难以避免人类性格里的劣根性。 昨天她才吃他一顿饭,还是公费出的饭钱喔,她便被沈潞当作侍应生差遣了一个晚上,又是买酒又是买肉,让他们劳动半天的身躯得到酒足饭饱的报偿。 她是不是莫名其妙被利用了?毕竟她才吃了顿白食;前思后想,总觉得事情有那么点蹊跷。 他们是帮沈潞搬家、为他劳动,她只不过是跟去吃了一点点盘中餐,食量远不及他们任何一人的五分之一,就算是由沈潞出面向老板报公帐好了,凭什么她就得听命地任凭使唤,然后好好的一个假日就这么泡汤了? 早知道就不要贪图那一滴滴的小惠…… 哎~~早知道、早知道,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嗯?」沈潞扬起眉,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不过是顿早餐罢了,如果妳愿意提供午餐,那又何妨?」不等她答允,他主动在锅里又加了一人的分量。 「午餐?」她的心狂跳了下,咬了咬下唇。「便当吗?」 由于沈潞手边的工程还没完工,所以在事务所中还是暂时挂名而已,方文律答应等他完成手边的工作之后才正式上班,所以她还不能如愿地在公司和他见面。 而他竟只要她提供午餐?那是不是表示……她又多了一次见他的机会? 「看妳的意思,中西式皆可。」利落地铲起锅中的培根肉片和荷包蛋,漂亮地盛进餐盘中。「喏,尝尝看好不好吃。」 鼻间充斥着培根的香味,花盎然吞了口口水,小心地觑了他一眼。「七十块的便当,要不要?」她只能负担经济型,豪华型的她可付不起。 「嗯哼。」他耸肩哼了声,径自拆开吐司的塑料膜,拿出四片吐司包住培根肉片后分成两份,并在上面撒了些胡椒粉。「我在工地等妳。」 「工、工地?」她深吸口气,想起那些高头大马的工人。「要不要改在事务所?」 「干么?嫌脏啊?」要嫌脏就别做建筑设计这工作,哪个工地是舒适整洁的? 「不是啦,你别误会。」她紧张地拨拨发,不自觉地把手贴着颈侧。 选了这行,她早就习惯工地的环境,毕竟她常常要到工地去监工,以免工人搞不清设计图上的标示,虽然这种机率很低,但总是必备的程序之一。 「那妳干么要换地点?」奇怪了,她的头发够短了,何必三不五时便把耳边的发撩到耳后? 等等,这该不会是她的习惯动作吧? 深沈的蓝眸瞇了起来,他盯着她无意识的举动,并将见了她几次面的情况自动串联起来,不消多久,他便发现她的「罩门」。 她紧张,所以不知不觉表现出这个带点小女人的娇态,又恍若无助小女孩的习惯性举动。 满有趣的,这样不是更容易透视她的情绪? 「那个……你那些朋友──」她也不是讨厌他们,只是他们说的话她听得不是很懂,而且大多是调侃之辞。「我要不要准备他们的便当?」 大剌剌的带便当过去,就只奉献给他一人,彷佛更容易落人口实,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承受他们异样的眼光。 「雇主会准备他们的午餐,妳不用多费心了。」他笑,笑她心思单纯。 她又拨了拨发,神情有点忸怩。 「快吃吧,凉了可就不好吃了。」他把盘子推到她面前,兀自吃了起来。 「喔。」她的脸微热,乖乖地吃着他为自己准备的「爱心早餐」,心头漾满幸福的感动,根本没发现那双带电的蓝眸若有似无地将她的动作一一收入瞳底。 他知道眼前这个小女人喜欢他,但他也知道她的个性是如此内向和脸皮薄。 基本上他是好奇,却也不讳言自己带点恶作剧的心态。他想看看以她这样的女孩面对喜欢的男人,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和方式迷惑受她青睐的男人,所以他大方地提供她一个机会。 一个接近他、追求他的机会。 因为她整个人给他的感觉是如此不同,是他以前不曾遇到过的典型,不论是她的外型或性情,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新鲜的尝试。 人类总有探知的欲望,前提是对这件事有高度的兴趣和好奇心,当然对象要能对他的眼;既然他看她还满顺眼的,提供她机会又何妨? 像他这种充分习惯女人爱慕眼光的男人,有时也想享受被女人追求的乐趣。谁规定人类的世界非得雄性追求雌性?当个被内向小女人追逐的对象是个新体验,更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他等着看她会有什么特殊表现或惊人之举。 至于能不能让他心折,则又是另一个课题,不过── 真令人期待啊! 拎着两个便当盒,花盎然微带忐忑地走在工地里崎岖不平的路面上。 现在是午休时间,休息中的工地显得安静且阴森,满地砂石让人走得不甚安稳,连带的心情也同样浮动难安。 「沈老师?沈潞老师?」花盎然在架高的钢筋间穿望,她踏上水泥台阶,隐隐在上层传来交谈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往有人声的地方移动。 上层的声音陡地消失,阶梯转角处忽然露出一颗理着平头的头颅,花盎然心下一惊,双脚往后一挪,差点没滚下楼梯;她慌张地贴着墙面稳住踉跄的身体,两只瞠大的水眸惊恐地瞪着那颗头。 「啊,是小花呀!」那颗头霍地扯开阴森森的白牙,「咻」地一声缩回转角处,然后她就听到一个大声喳呼的男音。「潞!外找,一朵小花!」 花盎然松了口气,她虚弱地靠着墙蹲下,确定自己不是碰上不干净的「东西」。 「上来啊!妳蹲在那里做什么?」沈潞高大的身躯出现在楼梯口,她仰起头看他叉开双腿、手臂抱胸,感觉他像尊遥不可及的神祇。 她深吸了口气,一鼓作气地站起身冲上阶梯,把装着便当盒的塑料袋塞进他手里。「便当,你的。」 「幸福喔!爱的便当呢!」 「羡慕ㄋㄟ!」 几句钦羡的言辞在角落响起,花盎然心虚地红了脸,没敢看向那些人。 「两个都是我的?」沈潞对他们的奚落恍若未闻,他拉着花盎然到另一角平坦的台阶上坐下;兀自打开便当,发现一个装满了饭,另一个则是满满的菜色。 「嗯。」她以手掌搧搧风,虽然节气已至初秋,但抑或是心理作用,她总是觉得燥热非常。 「妳呢?吃了没?」她以为他是猪吗?就算他的胃口的确满大的,但这么多的菜和饭?省省吧! 「我吃不下。」她的胃口原本就不大,加上天气热,她根本没有进食的欲望。 沈潞拨了大部分的菜压在饭上,拨了一部分的饭到挖空菜色的部分,将两个饭菜分家的便当均衡地分成一大一小,当然,大的那个像座小山。 「拿去,不准浪费食物。」他塞了一双筷子给她,带点命令的语气。 花盎然愣愣地接过便当和筷子,心头暖暖的。「可是……我怕你不够吃。」他付出的是劳力和体力,吃那么些够吗? 「反正吃剩的也是丢到馊水桶,不吃白不吃。」他扒了一大口饭,说起话来含糊不清。 馊水桶? 心头的感动因这三个字而变成恶心,她委屈地瘪瘪嘴,不很情愿地吃了一小口。 「吃快点!妳就是吃这么慢,难怪不长肉!」他都嗑掉大半个便当了,她才吃那么一小口,要吃到哪年才吃得完? 不长肉? 一样又是三个字,这次将她打入地狱。 他是在讽刺她一点都不丰满吗?为什么男人总喜欢大哺乳动物?人家那里长得小也不是心甘情愿的啊,可它偏偏就只长了那么大嘛,难不成要她去做xx手术?就算她有那个胆,也没那个钱,她的钱都拿去缴学费了。 花盎然幽幽地叹了口气,食欲更差了。没想到上天的好运只给了一半,她是如愿地跟他那么接近了,但她竟败在自己天生的「资产」上,还好自己只是欣赏他,还没有要将他占为己有的欲念和冲动。 这样也好,先发觉自己的「条件不符」,总好过到时把心都赔光了才发现血本无归,这又算是另一种好运吧?她感谢上天赐予她的自知之明。 「妳又在乱想什么?」沈潞三两下便解决了那个如小山般的便当,用筷子叉穿便当的开口,让便当盒不再开口笑,然后走到另一边扛起水壶,隔空灌水。 噢!又来了! 如同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花盎然情不自禁地盯着他帅气的举动,不受控制的开水由他嘴角流出,蜿蜒成一条小河,顺着他的颈项滑向灰色背心底下,沾湿成一条深色的痕迹,最后消失在他腰间的裤围里── 天!她嫉妒死那些开水了!如果她能化为那些水滴那该有多好! 微合的蓝眸霍地睨了她一眼,再次在她眼里看到那痴迷的眼神。沈潞心头一荡,他放下水壶,两个跨步便站到她面前。 「小花,口水流下来了。」低沈的声音里有浓浓的笑意,他怀疑自己当初就是被她这种完全不加掩饰的眼神所吸引。 「啊?」她忙用手背擦了擦嘴,直到听到他浑厚的笑声,她才发觉自己被骗了! 另一头的角落又传来稀稀落落的笑声,窘得她差点没钻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 「小花,妳是不是想追我们家潞啊?」 「加油啊!竞争对手很多哦!」 「想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妳已经成功一半了!」 「千万别客气啊!尽管夹去配呀!」 几个工人又开始鼓噪起来,羞得她一张脸都快烧火了,整颗头几乎钻进便当里。 第四章 「快吃,等会儿我送妳回事务所。」沈潞用手捏起她便当里的一块肉塞进嘴里,一边顽皮地向她眨眨眼,终于让她的心跳全然失速。 可以吗?她可以追求他、让他只对她一个人笑吗? 看着他噙在嘴边的笑意,花盎然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融化了。 「我真的可以追你吗?」 她不知不觉地说出心头的想望,等她发觉自己的嘴巴似乎说了什么,一切都来不及收回了。 一阵加油声几乎吞没花盎然的神经,沈潞漾开迷人的笑容,深邃的眼盯着她被红潮淹没的小脸。「如果妳想,就放马过来吧!」 一时间鼓动的口哨声渐次响起,伴杂着调侃和祝福的交谈声。 花盎然听不见任何声音的传导,她的水瞳和沈潞的蓝眸在空中交会,迸射出炽烈耀眼的火花── 说到「追求」二字,对于二十二岁的花盎然而言,不啻是一堂困难至极的课题。 她的生活一向单纯,也早已习惯当个独来独往的独行侠,她从来不曾在意过自己的外在、穿着和装扮,永远都是简便的牛仔裤、t恤,冷的时候加件外套,热的时候换短袖,而她也从不曾觉得不妥。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她要化身为一个追求者,她就必须拿出自己最完美的部分来吸引对方的注意,那么到底该由什么地方下手才好? 或许她的审美观和沈潞完全不一样,那么她再怎么依自己的想法改变都没用,所以首先,她必须先知道他欣赏哪一类的女人……不,应该说是哪一种装扮的女人,而最快的方式,便是带他去压马路。 为了实践这个理念,他们之间有了第一次的约会。 由于已是大四,并不是每天晚上都有课要上,她找了一个没课的晚上,邀请沈潞参与她的「诡计」,当然,事前男主角并不知情。 「沈老师,你看那个女孩子好有味道。」走在天母的商店街,多的是各具特色的俊男美女,花盎然忙着观察各色人等的打扮,反倒对橱窗里的服装摆设不甚注意。 「现在不是在学校,妳不要叫我老师。」沈潞蹙起眉,再次耳提面命一番,这句话他这个晚上已经说了不下十次,说得令人心绪浮躁。「还好吧,她只是比较会打扮而已。」他顺着她的指示寻到她口中的目标,不很认真地睐了眼。 那名女子有着如花盎然般高挑的修长身段,一头飘逸的中分直发衬托出她描绘精致的脸蛋,及腰的削肩背心下衬着滚滚流苏,半遮掩着背心与低腰及臀短裤之间的裸露小腹,造成若隐若现的视觉效果;修长的长腿上穿着的,是一双及膝红黑相间的长筒靴,正好搭配出她鲜红色的上衣和黑色小短裤,全身散发着青春和热力。 女子由前方三百公尺处直线往他们走来,一双勾魂媚眼从发现沈潞短暂的注视之后就直接黏在他身上,甚至在相距他不到五公尺的距离之下,朝他伸出舌尖舔舐红唇,大胆地表露赤裸裸的挑逗行径,恍若全然不把他身边的花盎然放在眼里。 她的举动无疑让花盎然倍感威胁,她退缩地撩撩耳际的发,一只小手微颤地贴在颈边,巴掌大的小脸羞赧地低垂,脸色红白交错。 沈潞自从瞥了那女子一眼之后,蓝色的眼瞳就不曾再多加停留,尤其在那女子公然挑逗之下,他只是伸手搂住花盎然的肩膀快步走过,对送到嘴边的艳遇视而不见。 「呃……」莫名的,气氛变得极为凝重而尴尬,花盎然不安地张开嘴,企图打破僵局的迷咒。 「逛得差不多了吧?我们该回去了。」沈潞打断她明显的意图,周身散发出疏离的气流,霍地拉大脚步往停车处走去。 「沈……」情急之下拉住他的手,她像只离了水的鱼,试图在窒息之前作最后的挣扎。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或许是感受到她的不安,他没有甩开她的碰触,反手一转,将她微冷的手包进自己温热的大掌,把步伐缩小,让她跟上他的脚步。 花盎然侧着头将他的脸印进心底,隐约之间,敏感地接收到他微愠的情绪…… 关上门、落上锁,沈潞越过杵在大门边的花盎然,遂自将自己甩进三人座沙发里。「好了,有什么话现在说吧。」 花盎然唇瓣嗫嗫嚅嚅,就是没有发声的勇气。 「说啊!妳不是有话要说?」这次的口气僵硬了些,加入些许不耐。 「我、没事,先回房了。」她选择当只小鸵鸟,想安然地缩回自己的窝。 「等等!」她的动作很快,但沈潞的动作更快。在她碰到自己房间的把手之前,他已经阻挡在她与门板之间。「话没说清楚之前,谁也别想躲回巢穴!」 「……不要,你在生气。」她扁着嘴,低着头没敢看他。 「嗯哼!」鼻孔喷出热气,他居高临下睨着她低垂的发线。「说个理由来听听,妳认为我有必要为了什么事生气么?」 好吧!他承认自己的确有气,但经过回程的途径,再大的火气也被骑机车时迎面而来的强风吹熄了,他觉得有必要跟她好好的谈谈。 剥夺她回房的权利,就是不要她动不动就缩进自己筑起的安全堡垒,她必须学习如何面对自己情绪处理上的障碍。 花盎然无辜地摇着头,她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怎会知道他为什么发怒? 「不知道?」他问,没意外地见到她点头,惹得他又重重地吐了口气。「ok,我们一件件摊开来讲。」 拉着她回到客厅的沙发,摆明了让她无处可逃。 「说话!」 「说什么?」如同她不知道他为何生气一般,她根本不晓得他要自己说什么。 「我以为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就算他们每天在这房子里见无数次的面,但出门的意义就是不同,他怀疑她根本不懂! 「是啊,这当然是我们第一次约会。」而且她还是「主办单位」,他则是受邀贵宾,地位无比尊宠。 「很好。」最起码她还有这么点认知。「那么我请问妳,妳记不记得我们之间,是谁说要追求谁的?」就当作是基本学力测验好了,凡事由简入繁循序渐进,考题当然也不例外。 花盎然暗暗呻吟了声,粉颊微微漾起绯色,羞赧地点点头。「记得,是我提出来的。」这种丢脸丢到太平洋的事,只要做过一次,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嗯!」他用脚底板重重地在地板上拍了两下拍子。「那么为什么妳一整晚不停地叫我看别的女人?妳是在怀疑什么,还是在考验我经不经得起花花世界的诱惑?」 沈潞的声音很冷静,恍若两人正在讨论明天的天气般平稳,提出来的问题却极其犀利,令花盎然有种无力招架的窘态。 「我不是……」她只是想知道他喜欢的装扮,以她单一思考的脑袋,根本没料到自己无心之举竟会引起他全然不同的解读,还解读得十分可怖、严重。 她是很想招认啦,但这种企图可以明讲吗?若真讲了,不是把自己一心想取悦他的自私心态全曝了光,这样他会不会太过得意? 为什么他要这么小心眼呢?她好心地请他眼睛吃冰淇淋,他不感激也就算了,居然还板起脸来对她凶,真是没天理到了极点! 哎~~想来上天还真是没道理,凭什么他在生气时,看起来还是那么魅力四射? 如果他能稍微再凶狠一点、狰狞一点,或许她就可以减少一分对他的迷恋,可惜世事不能尽如人意,他看起来还是可口得过火! 「不是什么?」沈潞将她的各种神情收入眸底,看她变化万千的表情实在是件赏心悦目的事,若不是他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他不排除自己会放声大笑的可能。 「我才不是……叫你看那些女人的脸蛋和身材呢!」都是他自己看了不该看的地方,这怎能怪她?她嘟着唇小声咕哝,秀气的眉打了个小结,无辜的双眼极没骨气地黏在他身上。 「那不然咧?难不成妳叫我看她们像花痴一样的表情么?」那种花痴的表情看了就厌恶,她却还叫他看了十几个,要不是他早练就免疫能力,两只眼睛早就废了! 「人家也很难过啊……」拨完左边的发后拨右边,两边都拨过后就只能拨刘海了;若非必要,她也不愿意让他「曝光过度」。 现在的女孩子好可怕呀!每个女孩看到沈潞,都像是迪斯尼的「泰山」影集里,花豹看到小婴儿泰山那一段一样,双眼炯炯发光、躯体搔首弄姿,彷佛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了。她就在旁边,当然看了也觉得难受,就像自己的权利被剥夺了似的。 虽然她还没将他追到手,可总还称得上候补名额吧?毕竟他同意让自己追求啊!她还是有机会让自己成为他的正式女友,当然得小心护着自己觊觎的领土,不能被别的女人捷足先登嘛! 花盎然认真地思索,当然,她并没有把自己名列其中。这实在怪不得她,终究她看不到自己在见到沈潞时,那种「蠢蠢欲动的」眼神,不然她早就羞惭而死了。 「难过?妳要是真的难过,就不会叫我做那么多次笨蛋!」他哼了声,摆明不相信她的话。 「你可以怀疑我的动机,但你不能怀疑我的诚实!」她最讨厌说谎的人了,自然不屑做欺骗别人的事,所以他的指控让她觉得自己的人格被污蔑了,这令她怒火顿生,不知不觉便说溜了嘴。 「我倒想听听妳口中所谓的动机。」蓝眸睨着她愠怒的表情,愤火意外地为她向来清冷淡漠的俏脸注入一丝生气;他霍然发觉愤怒能令她说出平日不愿说出口的真心话,而这点正好为他所用。「妳最好实话实说,可别自打嘴巴欺骗我。」 「我说了,不要怀疑我的诚实!」她的水瞳喷出火光,自身清白三番两次地被他质疑,她实在忍无可忍。「或许我隐瞒目的,但这是隐瞒,不是撒谎!」她三令五申,辩明其中的差异。 「我考虑,但我要先听听妳的理由。」瞳底渗入笑意,沈潞伸个懒腰躺进沙发里,修长的双腿大剌剌地跨在她大腿上。 「你、你干么?」她吓一大跳,马上忘了她应该有所解释。 「理由。」沈潞闭上眼,双臂舒服地枕在脑下。 「你这样我怎么说?」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有尖叫的嫌疑。 他怎么可以这样?现在他和她之间什么都不是,她还在追求他的阶段耶,他怎么就……就能如此自在地表现出这般亲昵的举动? 「不说,我们就这么耗着。」哎~~舒服啊!如果她那颗漂亮的小脑袋还执着在这莫名其妙的坚持上,那么他可以准备入睡喽。 「你你你──好啦!」好吧好吧,就算有那么点不好意思,但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情感的表达,横竖自己也斗不过他,只好把它视为追求行动成功前的练习。「我叫你看那些女人,其实是想看看你到底喜欢哪一种打扮嘛!」 「打扮?」他睁开一只眼,睨着她局促的表情。「妳想知道这些做什么?」原来她是这点心思?他在心头暗笑,佯装不懂她的计划。 她倒是真的挺在意他的想法嘛!不错呀,虽然方法很笨,但情有可原。 「当然是……欸,算了算了,反正没什么结果。」她烦躁地拧起眉,发现自己不仅做了一晚白工,还徒惹他发火。 「不说啊?也好,就让我来猜猜好了。」长腿一扬,他随即盘腿而起,盘坐在她身边,侧着脸看她。「妳想买衣服,所以看别人怎么穿,好探知流行趋势是不?」 「不是。」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她无力地翻个白眼。 「不是啊?」上身向前倾了些,离她的脸又靠近了点。「那──研究人体工学?」有时候可以应用在建筑设计上,是个尚称合理的可能。 「没那么复杂啦!」她噘起下唇,吐气吹动额前的发,心情郁闷。 「又不是?」抖两下膝盖,他再前倾了些。「布料研究?改走服装设计?」 「拜托!」都快毕业了,难不成从头开始修学分?这更是完全偏离她的计谋。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了。」唇角漾起上扬的好看弧度,上身已前倾了四十五度,距离她的脸不到十公分。「女为悦己者容,妳是想让我惊艳么?」末了,还朝她吹口凉气。 迎面而来的气流让花盎然瞇了下眼,再次调好眼睛的焦距后才发现,两人之间竟相距如此接近,令她心头小鹿乱撞! 「妳说对不对呢?」她的神情无限娇憨,他恶作剧地再吹口气。 「噢……别吹了!」她懊恼地呻吟了声,背脊贴上沙发椅背。 「那妳快告诉我答案吶!」他蕴涵笑意地催促着。 她实在可爱得紧,这么努力想吸引自己的注意,他是不是该给点奖赏呢? 「对啦对啦!我只是想改变自己,让你喜欢嘛!」她低下头,为躲开他的逼进,什么该说不该说的她全说了。 「妳没听说过『自然就是美』吗?妳这样就很好啦,不必多加改变。」学人家东露一块、西露一截?算了,那一点都不适合她,况且他也不想让别人分享他的权利。 「好还可以更好嘛,我以为你会喜欢。」太委屈~~听过了吧?陶晶莹的歌,正好符合她此刻的心境。 「我上次在某家店的橱窗里看到一件细肩碎花洋装,如果妳真想改变,那会很适合妳。」他可是有认真在研究衣服哦,不像她,两只眼乱瞄。 「真的吗?那家店在哪里?我改天去买!」一件洋装,她可以偶尔奢侈一下,希望她穿了之后还记得怎么走路。 「嗯。」摸摸她泛红的脸,鼻尖微微碰触她肤质极好的脸蛋,隐隐感受到她脸庞所散发出来的热气。 「呃,你、你不要靠我这么近啦,这样怎么讲话?」她快窒息了,如果他再靠近的话,她会因心跳过快而心脏麻痹,自然就窒息了。 「那就不要讲话。」他闷笑,在她的红唇上轻啄了下。 花盎然瞠大眼,她胀红脸,神智因他突兀的轻薄而恍惚;见他的唇又压了下来,她霍地伸出手掌挡住他的嘴,只让他吻住她温润的手心。 「怎么了?」她不是喜欢他吗?连个吻都舍不得给?沈潞蹙起眉,不得不怀疑她的真心。 「你……可不可以说明一下,接下来你想做什么?」她必须知道他的下一步动作,才能决定自己要不要做些「事前准备」。 「吻妳。」拉开她的手,他将脸凑近。 「等、等一下。」她抬起另一只手,再次阻挡他的热情。 「又怎么了?」不过是接个吻,她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我、我要先刷牙。」她突然不着边际地说了句。 「刷牙?」他垮下肩,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没有传染病!」是怀疑他的口腔卫生吗?这样还敢追求他? 「不是,我是说我要刷牙。」不是他。她不是不让他吻,只是她小小的矛盾。 「理由。」很好,显然他们之间有观念上的差距。 「我刚才吃了臭豆腐。」所以嘴巴臭臭的,她别扭地不想让他发现。 沈潞愣住了,霍地了解她的担忧。 「傻瓜,我跟妳吃了一样的东西。」所以两人臭味相投。 「所以?」她的脑袋动得没他快,还没理解他的意思。 「所以我们两个一样臭。」两只手臂靠在椅背上,将她圈在胸前的小范围里,性感微扬的唇不由分说地噙住她诱人红唇,阻止她再说些似是而非的借口。 花盎然紧张地揪紧他的背心,她的脑袋一片空白,牙关上下打颤。 「妳干么咬我?」不到两秒,沈潞已经吃了暗亏,他责备地盯着她的眼。 「我没有。」她快因兴奋和羞涩而死了,哪有多余的心思攻击他? 「没有?」他皱起眉,把舌头伸出嘴巴。「看,这里有个小伤口,被妳咬出来的。」有点血腥味,货真价实的证据。 花盎然眨眨眼,瞠大眼睛看着他的舌,莫名地脸更红了。 噢!老天爷!他为什么连舌头都这么性感? 她吞了口口水,努力压抑自己别冲动地扑上去亲吻他。「你别动,我去拿优碘帮你消毒。」 「那种东西可以擦在舌头上吗?」他想不起来优碘能不能「口服」。「一闭上嘴就全吞到肚子里了。」他还不想那么早死,何况是莫名其妙的死法,太丢人了! 「不能吗?那……碘酒呢?」她也不知道行不行。「算不算酒类的一种?」 「如果妳愿意拿自己当实验品。」他瞇起眼睨她。碘酒算酒类?早晚酒精中毒! 看来她还没准备好接受他的热情。微叹口气,沈潞好风度地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回房睡觉。 花盎然干笑两声,其实心里在悲鸣。 好不容易他有吻她的冲动,这难得的机会竟然就毁在自己的牙齿上面,她是不是该找间牙科把自己的牙齿拔光呢? 第五章 可拔光了牙,嘴巴就只成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那他还会有兴趣吻她吗?呜…… 她怎么这么命苦? 第一次行动失败,花盎然决定策划第二次行动。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这是国父遗训里,她背得最熟的一句。试想他那种大人物,犹得经历十次惨败才能得到那唯一一次的成功机会,她这个小人物没道理一次就死了心。 而且沈潞──对他死心,太难。 「小花,我们才两个人,以后还是叫外卖来得省事。」吞下第一口菜肴,沈潞面不改色地提议。 「为什么?不好吃吗?」花盎然把切好的水果以保鲜膜包好放入冰箱,顺手解下围裙,缓步走向餐桌。 上次那个谁不是说了吗?要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为了抓住沈潞的胃,她买了好多食谱回来研究,在做足了心理准备之后,终于选择一个礼拜后的今天大展身手──四菜一汤,完美! 可是他怎么说以后叫外卖就好了?实在有够伤人的了。 「不是不好吃,是准备工作太繁复,万一有剩菜也不好处理。」他放下筷子,说得体贴又诚恳。 「那我们就把它全部解决嘛!」她狐疑地盯着他停下的动作,坐上餐桌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干贝芥菜放进嘴里。 「妳吃慢点,别噎──」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花盎然「呸、呸」地将芥菜吐了出来,脸上青黄不定。「甜的?怎么会?」 她明明照着食谱……天!她把糖跟盐弄混了! 没有多加考虑,她每盘菜色各吃了一口,每吃一口,脸色便难看一分。 「连酱油跟醋都搞错了……」她垮了一张粉脸,看着被自己砸锅的四菜一汤。应该是咸的却成了甜味,原本该加醋却加了两倍酱油,难怪他吞不下肚。 「颜色都一样嘛,搞错也是应该的。」沈潞见不得她自责得快哭的表情,忍不住出言安抚情绪。 「才不是,是我太笨了!」他为什么不怪她?这样她还会好过一点。 「没有人规定妳一定得会做一手好菜,我就不介意啊!」他扯开大大的笑容,走到厨房拿出一只塑料袋,开始将一盘盘的「好料」倒进去。「而且这里的厨房是开放式的,除了煮开水之外,墙壁四周和物品很容易就会变得油腻,得不偿失嘛!」他尽量挑好话讲,当然,说的都是开伙的坏处。 「人家……人家……」他越说她却只有越伤心的分,半句话都接不上。 「其实开伙不见得比较省吶。」他的脑筋飞快地转着。「妳看我们平常吃的鸡腿便当,一个才七、八十块,改天我带妳到市场看看,一只鸡腿都买不起,更别提那些饭菜了。」他把塑料袋打上活结,盘子全都送进水槽里。 「真的吗?」她吸吸鼻子,争气地没让水气由眼眶掉下来。 「别想那么多了,走啦!我们让方文律请吃饭。」他拎着塑料袋,把她由座位上拉起来往门口走。 「老板?到他家吃霸王餐吗?」这样免不了得把自己做的糗事公诸于世,她哪有脸去嘛!「不要啦!要去你自己去。」她要在家里哀悼她的手艺。 「不是,妳忘了我们可以报公帐的吗?」他露齿而笑,提出令人心动的建议。「我们就放心去吃顿大餐吧!有点蜡烛的那种好不好?」把她推出门,趁她还没抗议之前将门锁上。 「那袋呢?要把它提到餐厅吗?」呜……她的心血啊! 「总会有地方需要的。」有些事不能明讲,讲太白就伤人了。「我先去处理一下,妳在这里等我。」感谢政府,现在每个小区都有一种公物,叫做「ㄆㄨㄣ桶」。 花盎然怀着忏悔的心情,乖乖地站在门口等他「处理完毕」,回过头来接她时,讷讷地喊道:「沈老师……」 「妳怎么又忘了,我说过别这么叫我。」这样感觉很生疏,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来,跟我念一次『潞~~』。」他故意嗲声嗲气地逗她。 她果然成功地被他逗笑了,羞赧地拨拨耳际的发。「讨厌!人家才叫不出来。」 「喔,那可麻烦了!」他极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不再在门外站岗,轻松地步出公寓大门走向他停放的机车。 「什么麻烦?」她又不懂了。 「万一我真的被妳给追到了,妳总不能还『沈老师、沈老师』的叫我吧!」帅气地跨上机车,体贴地为她将安全帽戴上、扣上扣环。「妳知道,天晓得那有多怪!」拍拍身后的座垫,示意她坐上来。 踟蹰地坐上车,伸手轻轻环上他的腰际,她无限娇羞地将脸贴在他宽阔的背脊,心头窜过一阵暖意。「……潞,谢谢你。」 发动引擎,沈潞勾起嘴角,不发一语地让机车滑进车道。 哎~~这妮子实在单纯得过火,他这辆机车可是从来不载女人的,他也不曾让任何一个女人如此贴近他的生活,可是她却坐他的车坐得这么随意,闯他的生活圈闯得如此惬意,而她竟然还体会不出这是什么涵义? 她对爱情根本还没开窍,只是懵懵懂懂地心怀憧憬,不过他相信自己有绝对的耐心启发她的爱情,让她全数的热情只对他一人展现。 至于眼前,就让他恣意享受被她追求的快意吧! 生命里总有许多意料不到的事,就像她遇到沈潞,还有现在── 「学妹,我在校刊里看过妳的作品,发觉妳的创意很棒,一直想找机会认识妳,今天总算有幸见妳一面,没想到妳的人跟作品一样漂亮。」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在她离开校门之前拦住她,脸上堆满热络的笑容。 「对不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校刊?她不记得自己的作品曾上过校刊,不过却因男孩的赞美而微红了脸。 「不会错的,妳是花盎然对吧?我注意妳很久了!」他一直都只远远的看她,今日才将她看得透彻。 「我是花盎然没错,可是我没在校刊上登过作品呀。」说来说去,他八成搞错对象了。 「可能是教授帮妳登上的,妳看,就在这里。」男孩在背包里掏出一本微绉的校刊,并快速将其中一页翻给她看。「上面有写妳的名字,没错吧?」 花盎然怀疑地看了下,那的确是她的习作之一。「啊,难怪我一直找不到这张图。」原来是被教授拿走了。 「我叫陈定邦,建筑系研究生,很高兴认识妳。」他伸出手,礼貌地自我介绍。 「你好。」对于陈定邦的热情,她一时无法适应,只能微微点了下头。「请问学长找我有事吗?」 陈定邦尴尬地放下手,低声说道:「我是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妳能答应。」 「请学长明说。」这样没头没脑的要求,她会答应才怪! 「我希望能跟妳交往。」 没有意外,可怜的陈定邦在还没来得及踏上打击区的垒包之前,就已经被投手花盎然三振出局。 但花盎然始终没料到,陈定邦竟是个不懂得「放弃」二字怎么写的人。 「盎然,那个姓陈的,叫什么定国安邦的那个啊,妳真的不接他的电话?」吴明杰不知道为花盎然挡掉多少次陈定邦的来电,同样身为男人,他实在同情陈定邦同情得紧。 想当初他的亲亲女友,也是花了他好久的缠功才追到手的,他心有戚戚焉~~ 「你可不可以小声一点?」花盎然忙用食指挡住嘴唇,嘘声带气音地低声央求,并小心翼翼地偷觑老板的办公室。 今天方文律请沈潞来跟他研究一起据说颇为麻烦的案子,所以现在沈潞在老板的办公室里,要是不小心让他听见了,恐怕不太好。 虽然她现在还不是他的女朋友,可是她是追求他的女人,如果她这个追求者又成了被追求者,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哎哟!事情怎么会变得那么复杂啦?她不算多的脑细胞已经被课业、工作和沈潞给占满了,她哪还有精力和脑力去对付那个陈定邦嘛! 「怎么?怕妳的『食指先生』听见吶?」吴明杰好笑地调侃她。 一早他来上班时,正好遇到盎然搭食指先生的顺风车来上班。其实他们现在住在同一个宿舍,既然其中一个有交通工具,剩下那个搭便车也是自然,但基于男人的第六感,他觉得这两个人之间隐约有古怪。 「什么啦!他有名有姓,你不要乱叫啦!」花盎然烦躁地顶了他一句。 吴明杰愣住了,盎然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有个性了?她不是闷葫芦一支,通常不太有情绪反应的吗?她什么时候变了性情,他怎么没发现? 花盎然没注意到吴明杰的情绪变化,正好电话响了,她想都没想便接了起来,这一接,注定她逃躲行动的失败。「喂……学长?」 「学妹,妳是不是在躲我?」陈定邦找她找了好久,虽然自己被她所拒,但他对她仍怀有高度的好感,实在不想就这么放弃。 俗语说:烈女怕缠郎。趁着她这朵名花尚未有主之前,他得加紧脚步打动她的心,否则别人可能也发现了她的优秀和美好,那么前途将更加荆棘密布。 「嘎?没、没有啊,学长你……想太多了。」花盎然胀红了脸,像被当场活逮的偷儿。 「真的吗?」他还怀疑。 「真的真的!」她连声保证,实在怕了被他追着问。 「没有就好。」陈定邦熟知「带狗散步」的哲学,既不能将狗拴得太紧,怕牠活动不易,但也不能将牠放得太远,免得玩疯而忘了回来,所以他理智地不再追问。「我有两张歌剧的票,今天晚上妳有空吗?我们一起去欣赏可好?」 「啊?」花盎然愣了下,顿时苦了一张俏脸。「今天不行耶,我晚上有课。」而且是西洋建筑史。 陈定邦的家境称得上富裕,训练出他颇有修养的气质,所以他会踏足的地点和消遣方式也和一般人不太相同,但「歌剧」?花盎然额上出现一排效果线,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那个时间和耐性,会乖乖地坐在观众席看完两、三个小时的表演。 「那我把场次改成下一场,后天好不好?」他问。 「不要啦,你找别人去看好不好?」她不懂得拒绝别人的哲学,只能企图让他打消计划。 「不好,我只想跟妳一起去看。」这是出浪漫爱情剧,当然要跟想追的女孩一起去看才对味。 「可是……」花盎然求救似地看着吴明杰,希望他能为自己想出一个拒绝的方法或契机,可惜他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ok,我现在在学校的网上找到妳的课表,后天晚上妳没排课,我们就订在那天喽!」陈定邦故意忽略她的犹豫,强势地为她作了决定。 「学长!」 「后天下班后我去接妳,就这么决定了,bye!」他不由分说地挂断电话。 花盎然不敢置信地瞪着话筒。「怎么这样?」 「怎样?」陡地一个低醇男音切入她的思虑,她心头一惊,果然一转身便看到沈潞深沈的蓝眸。「妳在跟谁讲电话?」 「一个……同学。」她说谎了,她竟然对他说谎! 「起争执了?」沈潞觉得好笑,没发觉她的局促不安,反而对她越来越彰显的情绪波动感到有趣。 「没有啦!」她不知道该喜还是忧,喜的是他没发现自己意念上的出轨,忧的是,他竟然没有发现自己的慌乱! 哎~~好忧郁! 「没事就好。」他揉乱她的发,一点都不在意吴明杰瞪得快凸爆而出的双眼。「我到工地去了,中午来找我?」虽然午餐的约会已成定律,他仍多问了句。 「噢……」白痴都看得出来吴明杰的眼里写满问号,她无措地拨齐头上被他弄乱的发丝,无力地呻吟了声。 「来不来?」他挑眉。 「来!」怎么不来?天晓得她多珍惜跟他相处的每一秒钟! 「那我先走了。」他朝吴明杰点了下头,帅气地离开事务所。 沈潞高大壮硕的身躯一离开办公室,整个空间恍若突然宽阔了起来。吴明杰叹了口气,陡地有种放松的错觉。 「盎然,没话说了吧?」他有种窥探到秘密的快感。 「说什么啦!」烦死了!怎么今天吴明杰的笑容看起来特别碍眼? 「食指……不,沈先生吶,现在妳可不会说妳跟他『没什么』了吧?」喉!没想到盎然这个干扁四季豆真会跟那个哈啦猛男扯上边,还有那个什么定国安邦的家伙,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盎然竟是这么抢手? 谁说八卦是女人的专利?他就爱死了八卦!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她最近一定诸事不顺,不然怎会倒霉的遭遇「男祸」?噢!谁来救救她吧! 「是,我闭嘴。」他很识相的,人家要他闭嘴,他就「惦惦」,乖乖的「隔山观虎斗」何尝不是另一种乐趣? 过了半晌,花盎然连条直线都画不直,她终于气恼地甩开笔。「明杰,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完全拒绝掉陈定邦?」在厘不清头绪之后,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请益,毕竟吴明杰鬼点子特多。 吴明杰抬起头睨了她一记冷眼,再度埋首公事。 「你干么不讲话?」给她冷眼?她就给他白眼! 吴明杰仍旧不言不语,连头都懒得抬。 「吴明杰!」一把火提了上来,花盎然低声吼叫。 只见吴明杰慢条斯理地抽了张废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竖直晾在她眼前,上面写着──谨遵教诲,弟子正在闭嘴修练中,诸事不宜。 「潞,你跟小花吵架了ㄏ1ㄡ?」几个单身汉下工后到沈潞的宿舍鬼混,吃完了便当,康仔突然没头没脑地抓着沈潞问道。 「没有啊,怎么了?」沈潞将便当残骸收拾打包。基本上他有点洁癖,无法忍受脏乱的居住环境,所以顺手整理起来是最快的方式。 「甘有影?」晃着手中的啤酒罐,康仔脸上写满怀疑。「啊捺会按ㄋㄟ?」 「你发什么神经?」沈潞睐了他一眼,将包好的垃圾提到门外暂放,再踅进门来。「要是酒不够喝,冰箱里还有。」这些合作伙伴就像他的兄弟一般,当然要他们喝到尽兴。 「不是啦,你确定跟小花之间还是好好的,跟以前一样吗?」不知道怎么着,康仔看起来有点古怪。 「是,你就别担心了。」吐了口气,沈潞两手插腰。「你怎么搞的?说话吞吞吐吐,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阿兴正好经过他们,见康仔一句话都说不轮转,好心地在一旁准备插花。「潞,我想康仔是想跟你说小花她……」 「啊!你惦惦啦!」康仔马上摀住阿兴的嘴,却反而引起沈潞高度怀疑。 「康仔,让他说。」看来事关花盎然。而康仔的反应原本就不对,与其听他经过修饰的言辞,倒不如听听阿兴的说法。 「潞!」康仔气恼地瞪了阿兴一眼。 「阿兴,你说。」两人再这么眉来眼去,他永远搞不懂他们想传达什么意念。 「呃,我们刚刚要来这里时,在路上看到小花她……爬墙啦!」阿兴开始后悔了,早知道自己就别那么多嘴,看康仔和潞的脸色多难看吶! 「爬墙?偷东西吗?」他不记得小花有爬墙的嗜好,起码这段时间没看她发作过。 「不是。」康仔叹了口气,叫阿兴多念点书他就不肯,瞧他讲起话来不清不楚。「我们看到小花跟别的男人走在一起,所以我才问你是不是跟她吵架了。」此「爬墙」非彼「爬墙」,哎!真是造孽。 「别的男人?」沈潞的蓝眸瞇了起来。「长什么样子?」会不会是吴明杰? 「高高瘦瘦的,很斯文,看起来满有气质的哦!」阿兴用手比比对方的高度,不忘加油添醋一番。 「嗯。」沈潞沈吟了声。 不是吴明杰,他没那么高──那是方文律喽?「那人大概几岁?」 「二十出头岁,应该还是学生。」那个人一看就知道,跟他们这种做工的人不一样,满脸书卷气。 第六章 也不是方文律。 「没问题吧?潞。」见沈潞的表情不对,康仔关心地问。 他跟在沈潞身边算是最久的了,当然也亲眼目睹许多女人对他的兴趣,可他从没见过沈潞对任何一个女人像花盎然这般专注,或许花盎然对沈潞而言是特别的,他不免有点担心。 「或许是她的同学,你们别想太多了,去喝酒吧!」沈潞心里有个底,他挥挥手,打发他们别再专注在这个问题上面。 「不了,我看我们还是改天再来打扰好了。」康仔推了推阿兴,让他去叫其它人准备离开。 「好,下次我会多准备一些酒菜。」这些人每次来都像蝗虫过境。 「那我们走喽!」几个人打声招呼,便留下满桌子的零食、酒瓶离去。 沈潞安静地收拾垃圾并仔细分类,心头想的却是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他到底是谁? 来不及走避的花盎然,一下班出了公司便被在楼下守株待兔的陈定邦给逮个正着,在求救无门的情况之下,她只得硬着头皮跟他走。 陈定邦带她去法国餐厅吃一顿丰盛的法国料理,虽然菜色很棒、消费很高,但花盎然却吃得食不知味。 呜……她不过是小老百姓,吃不习惯这种昂贵的法国料理啦!几乎全是冷盘,吃得她到现在胃都还在发寒呢! 「怎么了?妳的脸色不太好。」坐上车后,陈定邦体贴地递给她一件薄外套。「冷气太冷吗?我已经关到最小了,不如妳加件外套好不好?」 「谢谢。」她把外套紧紧揉在怀里,可怜兮兮地瞅着陈定邦。「学长,我们……」可不可以别去了? 「今天这出歌剧很好看哦,我在暑假到英国度假时看过一次;主演者是英国有名的剧组,现场有中文翻译字幕,应该没有语言上的问题。」陈定邦知道她内向,为了怕气氛太过僵凝,主动地想炒热话题,滔滔不绝地跟她介绍戏剧内容。 「英国?」我的妈呀!国外来的哦,那票价……很贵喉?「学长,我可不可以请问一下,那个票……多少钱?」她问得极为困难。 「妳问这做什么?」陈定邦看了她一眼,很快地把视线转回车道。「我又没叫妳付费,妳不用担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花盎然笑得有点虚弱,她不想亏欠他太多,因为自己虽不至于讨厌他,但却根本没有他想象的那种意思。「呃,我是想……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跟朋友一起去看,所以先问问价钱。」欸,她这样会不会显得很小家子气? 「哦?如果妳有需要,我可以帮妳买啊!」他可以上网购票、选位,信用卡付帐,很方便的。「妳只要告诉我时间和剧名、演出团体,这不难的。」 「学长……」哎哟!他怎么有理说不清啦! 「叫我定邦吧,我也叫妳盎然。」他又单方面地自作主张。 「那……如果我叫你的名字,你是不是可以跟我讲票价?」那条件交换好了。 「看来妳很在意这一点?」将车停进停车场,陈定邦好笑地看着她。「我不懂这有什么重要性。」 「对我来说,很重要。」花盎然表现出难得的坚持。「你要是不说,那你自己进去看,我要回家了。」国家剧院嘛!公交车多得是。 「好,既然妳坚持。」陈定邦耸耸肩。「我订的是贵宾席,五千元一张票。当然,还有较普通的席次,票价当然就不同了,有三千、一千……」 五千!花盎然有点晕眩,五千块看一出歌剧?噢!老天!让她「屎」了吧! 五千块的生活费,她可以过一个月! 这个人怎么如此奢侈?他加上自己,两个人的票就要一万块了!足足占了她近半个月的薪水! 她浑浑噩噩地任由陈定邦拉她进剧院看戏,演完后又浑浑噩噩的让他开车送她回家。一路上她的思绪没有离开过「10000」这几个数字,感觉好几个零在天空飞来飞去,怎么抓都抓不到…… 她无意识地指着回家的路,而陈定邦也安分地照着她的指示开车,直到开回到她的宿舍前才停车。 「盎然,妳今天过得还愉快吗?」他像个贵族绅士,很有风度地尊重女伴的感觉。 「愉、愉快。」呜……心疼吶!要是还有推不掉的下次,不知道能不能折现? 「我也很愉快。」他露出满意的笑容,下了车为她拉开车门。「妳愿意邀请我到妳家喝杯咖啡吗?」 「嘎?」花盎然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说,顿时舌头有点打结。「我、我家没有、没有咖、咖啡。」事实上,她和沈潞都只是偶尔喝上一杯,而且都喝现成的罐装咖啡,因此家里并没有「存货」。 「没关系,白开水也可以。」他想更接近她的生活空间。 「白开水?白开水!」花盎然总算找回理智,她霍然明白陈定邦的企图。「呃……定、定邦,我想可能不太方便。」她终于想起沈潞的存在,别扭地看向二楼微亮的窗台,还好,没发现他的身影。 「时间还早,我想我可以再跟妳聊一会儿,可以吗?」他耐着性子等待佳人首肯。 「我是不介意,可是我还有室友……」她介意,而且介意得要命!她根本不想让他碰触更多的自己! 「那么我就不勉强了。」他扯开完美的笑容,把心里的不满压了下来。「但愿改天可以认识妳的室友。」这表示他能更进一步。 「呵呵,但愿、但愿。」她干笑,转身就想步入公寓。 「盎然。」陈定邦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快速地在她颊边偷了个吻。「晚安,愿妳有个好梦。」 花盎然简直被他的举动吓傻了,心头冒出一颗颗惊惧的疙瘩,直至陈定邦的车驶远了,她才悻悻然地走入公寓── 钥匙才插进门锁,大门便由内侧拉开,连带地把花盎然整个人往里拉。 「回来啦?」沈潞平静地站在门边,让出一条走道让她进门。 「回来了。」看到沈潞,心里踏实许多。「你怎么站在这里。」 「我在等妳。」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意图。「玩得愉快吗?」 「还好。」她应了声,走进客厅,才放下背包,她蓦然有种寒毛直竖的感觉。 糟了!他怎么知道她是去玩?她记得自己明明跟他讲过,她今晚要留在学校和同学做分组作业的! 她惊喘一声,飞快地转过身── 「要不要让我猜猜妳今晚做了哪一门课的作业?」沈潞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一双深邃的蓝眸紧盯着她心虚的眼,性感的唇噙着邪恶的弧度,锁住她不安的灵魂。 「我……」这一刻,花盎然见识到她从未见过的沈潞,那双美丽的蓝眸在此刻看起来是如此魔魅和诡谲,令她一颗心几乎弹出胸口。 「材料与结构?建筑设计?立体绘图?人因工程?毕业制作?」 「不、不是……」他每提出一门课,花盎然便摇一次头,双脚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而他则是步步逼近,直到她抵住房门边的粉墙。 「都不是么?嗯?还是恋爱学分?」 花盎然退无可退,她紧紧地贴着墙,连呼吸都不敢用力,虽然她的手很想拨拨耳边的发,但她没有勇气。 「怎么不说话?小花。」沈潞健硕的手臂贴在她头颅两侧的墙面上,背脊微微弓起,与她两眼平视;他弯起手肘,将自己的俊颜推近她,唇瓣噘成小圈,恶质地朝她吹了口气。「嗯?」比平日更为低沈的嗓音,毫不遮掩地散放出愠怒的辐射。 花盎然屏住呼吸,惊惶地紧闭上眼,既已无路可退,只能两腿微颤地撑住自己不断发软的身躯。 「说呀!舌头被猫咬掉了么?」声音里透着一丝严厉,炽热的气息透过说话间的吐息喷至她脸上,让她的情绪更为紧绷。 她咬着唇就是不敢发声,心头陡地冒出一股委屈。 她也不想跟陈定邦出去的,可是他的人都到公司楼下堵她了,她不跟着走能怎么样? 她说留在学校做功课,就是怕遇到像今天这种拒绝不了的情况,所以预先对沈潞打预防针。因为不想让他误会自己见异思迁才扯谎,却又因扯谎让他误会更深,这是她始料未及的嘛! 早知道她就死守自己的原则──不说谎,打死都不说,这样也不必落入如此不堪的境地。 「是这里吗?」沈潞霍地伸手轻触她的脸颊,令她重重一震。 「什、什么?」她将眼睛睁开一丝小缝,小心翼翼地觑他一眼。 「他吻了妳哪里?」他生气地捏了捏她被陈定邦吻过的脸颊,蓝眸几乎喷出火焰。「是不是这里?嗯?」 「你看到了?」她惊讶地睁开眼,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他偷看!他竟然会用这步贱招! 「怎么?妳都敢做了,还怕我看么?」还是瞒着他背地里做!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的女人哪轮得到别人来染指! 「我不……是他主动的!」而她根本来不及防备跟阻止。 「这么说,妳是承认了?」很好,总算招了啊?竟敢瞒着他让别的男人给吻了,真是……该死的好极了! 「你、你都看到了还问?」讨厌讨厌!都是陈定邦害的啦,谁知道他会忽然吻她嘛!她也是觉得很恶心啊! 「他吻了妳的唇么?」半合眼睑,蓝眸的光芒变得危险,他轻柔地用拇指搓抚着她微启的红唇,嗓音更形沙哑,呼息也更加浓浊。 「没……唔!」 她的话没有机会说完,沈潞的唇带点惩罚的意味堵上她,重重地吮住她柔嫩的唇瓣,迫使她微疼地呻吟了声,滑舌得寸进尺地侵入她甜蜜的檀口。 「嗯……别、潞!」花盎然奋力抵着他的胸口,却怎么也挣不开他的蛮力。 「妳不是要追求我么?都可以让别的男人吻妳了,为什么我就不行?」她不挣扎便罢,她越是挣扎,沈潞嫉愤的心态更是无法平复,他紧搂着她的腰,执意不让她离开自己的箝制。 「不是不行!」花盎然使尽力量推开他,猛然一个转身,让自己的额头抵着墙,娇躯微微发颤。「别说是一个吻,你要我整个人,我都可以给你,可是……可是我不要你因为生气而这样对我!」她幽幽地说着,委屈的泪一颗颗掉下眼眶。 呜……她又想唱那首歌了:太委屈~~ 沈潞呆愣了下,他烦躁地扒了扒头发,伸出手想碰她的肩,却又觉得不妥而放下。「别哭了,是我不好。」是他太冲动了。 「本来就是你不好。」她吸吸鼻子,眼泪还是掉个不停。 「对不起啊,小花。」终究还是忍不住伸手环住她,鼻尖埋进她的颈窝,深吸口气俘虏她颈窝间的馨香。「我怕妳不再追求我,改让别人追求了嘛!」所以说生气有理;他破天荒地对女人撒娇。 「我才不是那么没定性的人呢!」他的意思是她见一个爱一个喽?他未免把她的感情想得太廉价了吧! 「所以我道歉吶!」啊,还是他的小花最香、最温柔了。「妳就原谅我这一次,行不行?」哎~~原来撒娇也不是件太困难的事。 「嗯……其实我也不对,我不该骗你的。」心太软、心太软──这次换成任贤齐的歌了,她实在不该一时心软,就任由陈定邦牵着鼻子走,也不该因心软而如此轻易地原谅他。 「是喽,我们一人错一半。」没有人会傻到把所有的过错全揽到身上,沈潞的脑袋何其精明,他当然也不会做这种对自己不利的蠢事,自然就顺着她的内疚反应,连带加深她自责的心态,让自己的罪过减至最轻。「所以别难过了,好吗?」 「你最讨厌了啦!」害人家又悲又喜,情绪转变得好快,都有点适应不良了。 「讨厌我吗?那妳是不是不再追求我了?」他太贪心,总觉得还没有完全享受够被她追求的满足,他想从她身上得到更多。 让她的右手贴在墙面上摊平,黝黑的大掌即贴在她的手背上,收拢五指紧紧握住她细嫩的掌心,仰起脸颊与她耳鬓厮磨。「妳不耐烦了吗?所以想舍我而就他?」 虽然恣意享受她的温柔,却自私的不愿对她承认,她已驻进自己内心的事实,一如他谨慎的个性,这是他自私的心态作祟,除非确定她再也离不开他;而这么做是必须付出代价的,索取的价码便是他不安的心。 「才没有,我根本就不喜欢他。」她说的是实话,再也没说谎的勇气。 「那妳喜欢我吗?」他明知故问,轻啄她粉嫩的脸颊。 「喜欢。」她瑟缩了下,因他造成的搔痒。 「多喜欢?」再多说一点,好满足他的饥渴。他好喜欢听她软软的声调,诉说对自己的情意。 「好喜欢、好喜欢。」她羞赧地表达心里涨满到即将溢出胸口的爱意。 「喜欢到愿意把自己给我么?」他没漏听她任何一句话语,本能地勒索她所能付出的一切。 「啊!」心跳全然失速,她轻喊了声,这时候才想起自己说了大话。 「嗯?可以吗?」扶在她腰际的手开始不安分了起来,贴在她颊边的唇也逐渐往下移,吮咬过她白净的颈项,在肩胛骨处留下一个瘀红的吻痕── 自认君子当得够久,他不想再等下去,就当作她给自己不变心的保证吧! 看着两只交迭的手掌,她赧然地垂下头,反手与他十指交缠,缓缓闭上水眸,放任他抱起自己走进房间。 夜风微凉,吹动一室布帘,也顺道吹皱了满池春水…… 淡淡的月光透过敞开的窗口洒了进来,为充满阳刚气息的房间注入一丝温柔。 空气间静谧得没有任何声响,隐隐有种耳鸣的空灵感,滑下他的手臂,重新踩在地板上,更有种即将与他长相厮守的错觉── 新郎不都该抱新娘入新房的吗?她和他,也刚经历过这种象征甜蜜的仪式,可惜却全然不是相同的意义。 任何细微的声音在此刻,都将显得无比清晰,她,似乎听见自己心如擂鼓的震动声,他是不是也听见了她那羞涩而充满期待的心跳? 「开灯吗?」他问。 「不……」醇厚熟悉的声音,挑起她全身最敏感的神经。「这样就好。」 微凉的晚风加上自身难以言喻的紧张,她神经质地搓了搓手臂。入秋了,她该找时间将衣橱里的衣服重新换过,换上当季的服装了。 「冷吗?」声音贴近她的耳畔,勾起她皮肤表面微细的疙瘩。「关窗吧。」 「嗯。」她有种逃开的冲动,动了动脚听从他的指令。 「不,我来。」勾住她的纤腰,阻止她任何移动的可能;他走至窗边,慢条斯理地将窗掩上,略作停顿,回头凝住她的视线,左耳上的银圈耳环熠熠生光。「今晚就让我为妳服务吧!」 月光细细地洒在他身上,背光中的他,宛如乘着月光下凡而来的天使,周身散发出淡淡的白色光晕,扬起的唇角透着似魔似仙的魅惑浅笑。 她屏住呼吸,睇着他一步步向自己缓步走来,他每靠近一步,她的心跳便沉重一分,跃动之猛烈几乎令她失去全身的力量,尤以双腿为甚。 他迷人的眼在暗夜中呈现深黑色,看不清原本清澈的湛蓝,此刻那深如黑玉的眼瞳正紧锁着她,犹如一只体态优雅的黑豹,朝着牠锁定的猎物缓缓逼近。 而她,是奉献的祭品── 老天!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到像她一样,满心期待且心甘情愿的祭品了。 在紧张的当口,她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思绪,双手无意识地撩拨耳边的发,企图转移他漫步而来对自己那股强大的影响力;但无论怎么纷乱,该来的一刻总是会来,所有复杂的脑力活动终止于他将双手放在她肩上的那一刻。 「妳又紧张了?」握住她耳边的小手,含笑的声音轻轻响起,却莫名的蕴涵着强大的安定力量。 花盎然愣了下,瞬间遗忘自己强烈的不安。「你怎么知道?」 「我们已经同居好一阵子了。」他说得避重就轻,却又暧昧不明。 「才、才不是那样!」她胀红了脸,单纯的小脑袋无法苟同他意有所指的内容。 冤枉啊!根本与事实不符! 「那我们就把它变成『那样』。」一点争议空间都不给,他会让它变成事实。 捧住她瑟缩的小脸,俯下身,轻柔的吻落在她耳侧、颊边,辗转印上她的唇,四唇相贴,传达彼此唇间的温度。 第七章 花盎然紧闭着眼,小手不安地揪着他的背心,感觉指尖布料的纹路,小心提防他可能的突击,直到发觉他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她才缓缓睁开眼,狐疑地注视眼前微合的蓝眸,迷蒙的眼底写满疑问。 无视于她的怔忡,他微探出舌,细细地勾勒她弧线优美的唇线;因为感受到她的紧绷,所以他耐着性子让她适应他的气息,体贴的不想吓坏她。当然,也想给她最美好的初夜。 湿湿热热的舌尖舔去她心头的惊惧,她喟叹了声,开始怯怯地响应他的吻,感动地接受他无言的疼宠。 他总是那么体贴、那么温柔,无怪乎她的心沦陷得如此快速。 他们互相追逐、嬉戏,不仅让这个轻吻变得火热,更让清冷的房间渐次加温,直到他们不得不放开彼此,因为两人的肺部都亟需补充氧气。 小心翼翼的,他褪去阻隔彼此的衣料,在柔和的月光照拂下,无止尽的亲吻她、爱抚她,那双粗糙且带有魔力的手掌,一次又一次带给她不同的抚触,揉乱了她的呼吸,也揉去她潜藏的脆弱,直到她除了他的吻和爱抚,再也感受不到其它。 「后不后悔?小花。」将她放到床上,略沈的体重压上她,看着她羞红的双颊,身体已然骚动。 就算他真的亢奋得快脑充血,也绝不准她有丝毫勉强;与其她事后反悔,他宁可现在就喊「卡」。 「潞……」水灿大眼凝住他脸上扭曲的线条,易感的心再次受到撼动。 他真是个体贴至极的情人,细心的注意到她每一丝情绪转变,更耐心的放缓步调配合她的生涩;她相信这种感动可以维持一生一世,此刻,她只想拥有现在、想拥有全部的他,不管未来如何转变,她会永远记得这份悸动。 「我比较怕你后悔。」淡淡的笑漾上嘴角。 「傻瓜。」低沈的笑声在房间里漾开。 听着他的笑声,心中顿时形成一股冲动,她顺遂心之所欲,轻啄他健壮的臂肌,不期然地听到他狠狠的抽气声,心头泛起骄傲,原来她也可以令他失控呢! 银铃似的笑声滑进他的耳膜,他报复地吮住她的红唇,通了电流的手在她身上制造出另一波酥麻的新奇感受,伴着他浓浓的呼息、她浅浅的低吟…… 当相处模式进展到另一个更深的层面,原本隐在暗处的疑虑便会逐渐浮上台面,最后形成挥之不去、恼人心绪的疙瘩。 清灵水眸缓缓睁开,醒在他温柔的怀里;她觉得很温暖、很舒服,当然,如果能忽略肢体上的不适。 侧过脸,映入眼瞳的是他俊美无俦的五官。沈睡中的他像个毫无防备的孩子,没有例外,激起她更多女性自发性的爱怜。 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人、他的笑,甚至他的呼吸,在在牵引着她每一个细胞,她绝望的发现自己已经不可救药的爱上他了! 她是这么的爱他,但他呢? 及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她明白,爱情是不能论斤秤两的,既然付出了,她就没打算再收回来,只是衷心企盼他也能有所感应,就算仅是一丁点的喜欢,她也会欣喜若狂。 因一时冲动而失控,无所觉地跨过两人之间似有若无的藩篱,现在才来思索两人的关系会不会太迟? 到底……你我之间算不算是一对恋人?我这样问会不会太过天真? 噢!她几乎忘了那首歌,有十年了吧?在她成长中青涩时期的流行曲,在久违了十载的岁月之后,道尽了她说不出口的矛盾。 他甚至没有表明自己的追求是否成功,在这种暧昧不清的情况之下,她便轻而易举地付出全部的自己,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随便? 幽幽叹了口气,她无可避免地再次陷入无止尽的蓝色忧郁── 「想什么?」轻轻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发现她的漫不经心。 她摇摇头,小心地敛起自己的担忧。「我低血压。」 他轻笑出声,有她为伴的日子里,每天都充满大大小小的惊喜,他已逐渐习惯被取悦的满足感。「那么,吃点东西会不会好一点?」 「譬如?」说些名词来听听,好让她有想象空间。 眉角微扬。「热牛奶?」 「有吗?」暖暖胃,或许没办法很快恢复心情,起码会促进肠胃蠕动,招来困意再小睡一觉。 「我准备的,当然有。」家里可以不开伙,但牛奶不能少,是生活必需品。 「那好,不如你弄给我吃吧!」伸伸懒腰,决定先填饱肚子,毕竟脑袋空空,就算想忧郁也不认真。 「没问题!」他咧开嘴笑,大剌剌地跳下床,引来她惊声尖叫。 「潞!」她惊呼一声,粉颊立即渲上绯红。「裤子!」 「家里就我们两个,有什么关系?」他大方地展示自己的肌肉,笑着接下她丢来的枕头往椅子上一扔,愉快地步出房间。 花盎然吐了口气,一大早就这么「香艳刺激」,有碍身心健康! 一晃眼,沈潞端了杯热腾腾的鲜奶进来,羞得花盎然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来,小花,爱心鲜奶。」他坐到床沿递给她,戏谑地问:「要不要我喂妳?」 「拜托!」她苦了一张脸,转过身,背着他把鲜奶喝完,再把空杯子还给他。 沈潞盯着她的美背直发笑。他爱死了她天真的反应! 「喝完了?」他问。 「喝完了。」她满足地舔舔唇,抱着被褥犹豫着该不该回房。 「别睡了,陪我运动一下。」不经意的举动落入深蓝色的瞳底,激起他邪恶的欲念,嘴角微微扬起。 「噢!我的体力没你好,你自己去吧!」她以为是慢跑之类的。 「这种事,我一个人可做不来。」一用力,扯开她的被子。 「潞!」她惊叫,紧张地揪紧被扯走大半的被褥。「要跑你自己去跑,我还想──」陡地她顿了声,双眼圆睁,直瞪着沈潞说不出话来。 「小女孩长大了,总算弄懂我的意思。」他笑得更为开心,没多浪费时间,唇舌、手脚并用地为她掀起爱欲狂潮。 来不及兴起抗拒的意念,随着他益发深入的索求,敏感娇胴泛起无力阻止的激情疙瘩,爬满他火热大掌所经过的每一吋区域。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响应他的热情,在一切都无法回头的当口,唯有借着他温柔的抚触及占有来填补心灵上的空虚,假装那股漂浮不定的缥缈惊疑,从不曾在她脆弱的心口伫足── 「元芫?」花盎然瞪着坐在会客室里哭得淅沥哗啦的女孩,心凉了半截。 「表姊!」女孩听到熟悉的呼唤,梨花带泪地冲进花盎然怀里,冲力之大几乎将她扑倒在地。「不管不管,妳一定要救我啦!」 「等、等一下,元芫,妳……先坐下来。」她闷哼了声,将女孩推回椅子上,揉揉胸口的疼痛。 老天!虽然她偶有抱怨,怨叹自己没有贴心女友可以互吐心事,也曾祈祷上苍能派个人来帮她破解自己和沈潞之间的盲点,但如果对方是裘元芫,不但她的事没法解决,反倒麻烦会像雪球般越滚越大,因为元芫本身就是个麻烦制造者。 当她听到元芫叫她「表姊」时,她就知道完了,因为元芫只有在有求于她时才会乖乖的叫她一声「表姊」,毕竟两人的生辰只差了两天。 「坐什么坐?我都快被妳姨丈给卖了啦!」裘元芫的嗓门原本就不小,加上情绪激愤,声音更是扩大不少。 「这么严重?」花盎然的心凉了又凉,效果线在她额上重出江湖。「妳说清楚一点,这样我没办法帮妳。」 天吶!她才是需要被解救的那个,为什么老天爷偏偏要丢给她这个形同未爆弹般危险的裘元芫? 「考不上大学也不是我的错啊!人家的脑袋天生就没妳聪明嘛!」呜……她也粉努力的在「烤」啊,可是重考四年,真的真的不是她的错! 「元芫,说重点。」花盎然重重的叹了口气。元芫又犯了老毛病,她讲话一向没有重点,这毛病打小就跟着她。 「好啦!」圆圆的脸挂着圆圆的泪,裘元芫就跟她的名字一个样──像颗圆球。「妳知道的嘛,人家今年又跟上榜擦身而过,我老头,就是妳姨丈,他就头顶冒烟了,不管人家愿不愿意,硬要人家嫁给隔壁那个猪头三,不得已我只好来投靠妳了。」 猪头三?哦~~那个朱透杉。 「他不错啊,我记得他很会讲话嘛!」离家太久,有些人她都不太记得了,还能记得朱透杉,表示他还有特点能引人注意。 依照家人规定好的制式之路走,虽然谈不上浪漫、爱情之流,但总是一条出路,而且长辈看人的眼光该不会差到哪儿去,至少跳过感情路上的挫折与磨难,未尝不是桩好婚姻。 「拜托!」裘元芫赏她一记卫生眼。「就是因为他太会讲话了,满嘴甜言蜜语,多少女孩子就是毁在他那张嘴上,我有那么多的前车之鉴,怎么可能还笨笨的重蹈覆辙?」不管啦!人家包袱都款来了,盎然无论如何都得收留她! 「那妳现在打算怎么办?」花盎然无力地叹了口气。 姨丈不是笨蛋,他用肚脐眼想都知道元芫十足十会来找她,到时候难免拖着母亲蹚这趟浑水,她一想到此就头痛万分。 「我想留在台北打工,最重要的是,我一定要在台北找到一个优质满点的男朋友,好带回去跟我老爸炫耀!」裘元芫的晶灿大眼喷出激烈火花,大有「不达目的誓不回乡」的决心。 花盎然抚着泛疼的额头,不得不提醒元芫的天真。「别闹了,我就不相信姨丈找不到我这里来……」她猛然一顿,思及更严重的问题。 惨了!万一姨丈真找到她的宿舍,那潞的存在就是一大危机! 怎么办?能不能向哆啦a梦借缩小灯把他缩小,放进自己口袋里? 「安啦!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老爸没读过书,他一定不知道我会这么聪明。」裘元芫举起两只手指比了个v字,令花盎然哭笑不得。 「可是元芫,我宿舍里……现在有别的……呃,室友。」该怎么说明自己和潞的关系呢?对花盎然来说,这又是一大难题。 「室友?」裘元芫的眼睛更亮了,知道盎然终究还是拒绝不了她。 「妳千万别担心,妳的室友就是我的室友,以我裘元芫宇宙无敌、霹雳绝伦的超级亲和力,一定可以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让『她』毫无疑问的接受我,跟我成为最~~贴心的姊妹淘!」她拍着胸口自吹自擂,完全没发现花盎然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姊妹淘?这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因为沈潞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盎、盎、盎、盎然……」裘元芫瞪着一双大牛眼,张着从见到沈潞就不曾闭上的嘴巴,拉着花盎然「盎」了半天。「他他他、他就是妳的……室友?」 沈潞打从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张大嘴巴的小花痴瞪着他直啰嗦,待他听到花痴女拉着他的小花,说他是小花的「室友」,他不以为然地挑起眉。 「嗯。」花盎然沉重地点着头,半点看他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沈潞听到她的回答,眉挑得更高了。 「太棒了!」裘元芫双眼冒出心形的泡泡,黏在沈潞身上的眼睛怎么都拔不下来。「快!盎然,快、快帮我们介绍一下嘛!」她兴奋得都结巴了,一只手猛扯着花盎然的袖子。 「嗯哼!」沈潞以臂环胸,睨了眼花盎然低垂的发线,等不及她开口便重重地哼了口气。「妳是谁?」对这种满脸花痴的女人,他一向没有好口气。 「我叫裘元芫,是盎然的表妹。」喔!酷man跟她说话了,好有磁性的声音哦!听得人家骨头都酥了~~ 裘元芫?是挺「圆」的。 他绕过沙发径自坐下,一双腿习惯的跨上矮几。「沈潞。」知道她是小花的亲戚,他的态度稍微好了些,主动报上自己的名号。 「你叫我元芫就好了。」裘元芫立刻不请自来地坐到他身边。「我可以叫你『潞』吗?」帅哥不是常常有,她很明白积极的定义。 「嗯。」沈潞懒得理她,按开电视,可有可无地应了声。 哇~~太酷了!人长得帅就很「泯灭天良」了,连人家跟他说话也爱理不理的样子,完全符合她心中理想男友的条件! 「潞,我跟你说哟!从现在开始,我就要搬来这里跟你们一起住了耶。」如果只有她跟他单独住在一起,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事啊! 「妳说什么?」沈潞蹙起眉心,蓝眸扫向不发一语的花盎然。 花盎然无辜的回望他,她嗫嚅唇瓣,有苦说不出。 「我说我要搬来这里住,以后请多多指教喽!」她主动伸出手表达善意。 沈潞的蓝眸一黯,象征性地回握了下。以他的礼貌修养,他不会对女人失礼。 噢!他握了她的手!裘元芫觉得自己的身体彷佛飘了起来,像被柔风整个拥抱在中心点,四周数不清的花瓣、蝴蝶在她身边飞舞,而她,满心喜悦。 太幸福了、太美满了,呜……她永远都不要洗手了! 「妳,跟我进来。」沈潞的脸色很阴沈,不管裘元芫会怎么想,他顶了顶下巴,示意花盎然跟他进房。 「我也要去!」裘元芫由位子上跳了起来,像块磁石黏在沈潞身后。 「妳给我留在这里!」蓝眸狠狠一瞪,那种严厉的眼神是连花盎然都不曾见过的,骇得她和元芫同时倒抽了口气。 「是……是!」裘元芫冒出冷汗,不由自主地点头称是。 帅哥、亲情摆两边,生命摆中间──这是她裘元芫生存的不二法门。 花盎然无措地拨拨发、咬了咬唇,深深看了元芫一眼,没敢停留地跟沈潞走进他的房间。 哦!可怜的盎然,看起来被欺负得粉惨呢! 裘元芫无限同情地看着花盎然的背影,一时之间有点怔忡…… 一进门,沈潞即二话不说地落了锁,那轻微的上锁声绷紧了花盎然的神经。 「你干么锁门?」心脏怦怦乱跳,这回不是害羞,而是害怕。 「我可不想让门外那颗『圆球』进来参观。」他四平八稳地站在门前,看起来比平日还要高大。「妳可不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答应让『那颗球』住进来?」冷然的语气里充满不屑。 甜蜜的两人世界,突然塞了个不相干的人进来,没有任何人会高兴得起来,尤其还是个不长眼的小花痴,看了就碍眼! 花盎然吞了口口水,艰涩地发出声音,试着让他了解整个情况。「那个……元芫她……离家出走……」 「嗯哼!」他轻哼了声,不客气地截断她的解释。「妳收容逃家少女?」 「元芫只小我两天。」她看起来比元芫老吗? 「好,逃家老少女。」他更正。 「不是,是姨丈……元芫的爸爸,逼她嫁给她不喜欢的人,所以──」 「所以她来投靠妳,妳就大发慈悲把她带回来了?」好极了,他们之间将会有颗大灯泡,超大颗的灯泡。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她曾拒绝过,可惜元芫一向比她强势,她说不过她。 「然后呢?」然后他的地位就由情人变成室友?呿! 她委屈地噘噘嘴。「然后……然后你就都知道啦!」 「妳告诉她,我是妳的『室友』?」这两个字听起来就不舒服。 「是啊。」不然该怎么说?男朋友吗?她还没成功,所以还不算,总不能说是她的……床伴或「奸夫」吧? 他插着腰,大大的吐了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妳对她的表现觉得如何?」他不信她看不出来,那颗球对他该死的有企图! 她无辜的眨眨眼。「表现?你是说……」 「我让她追走也没关系么?」她的肚量未免大得离谱! 「你会吗?」想起元芫积极的举动,她就一阵担忧。 第八章 「我不回答未知的问题。」这女人就不能表现得再在乎他一点吗?虽然他口头上没有承认,但好歹他们都已是亲密爱人的关系了,她就不能聪明点吗? 花盎然的心头泛起一阵酸。他的意思是不是元芫仍然有机会可以追上他?自己绝不会是他唯一的选择? 她早知道自己傻,像他这么英俊的男人,个性又温柔体贴,虽然经常是一副工人的模样,可是他怎么都还是个领了合法资格的建筑师,在业界名声也够响亮,据说还有不少女人倒追他呢! 这种优质条件的男人,本来就不是一般女人可以掌握的,何况她这么个要美色没美色,要身材没身材,个性又阴沈的无趣女人呢? 虽然元芫是圆了点,可是起码元芫丰胸翘臀,比她这副平板得像个男生的身材好太多了,而且元芫的个性活泼又开朗,最重要的是元芫够积极,这点是她怎么也比不上的。 「我……我没有左右你选择的权利。」她幽幽地说着,心却止不住地发疼。 沈潞深吸口气,差点没被她的回答给气死! 他要是对她没意思,会花这么多时间跟她周旋么?他有必要放着自己舒适的大房子不住,跑来跟她挤这间又破又旧的宿舍?更别说拐她上床了,他还不至于随便抓个女人来满足自己的欲念! 她要是敢这么就放弃他,他发誓绝对会把她活活掐死! 「好个没有左右我选择的权利。」他咬牙切齿地重复她的话。「她是妳的表妹,爱留不留随便妳。」 「潞……」她已经决定帮元芫的忙了,不然她不会带元芫回来。 「明天开始,我要到东部帮朋友的忙,短时间之内不会回来,妳自己好好想一想。」他仓促间有了计量。 也许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她感觉不到他的重要,与其让她看不清现况,不如两人分开一段时间,让彼此冷静冷静也好。 「你要去东部?」心好慌。他要离开她了吗?他这是宣布了她的死刑吗?「什么时候回来?」眼眶蓄满水气,她无措地抓住他的手。 「我不在的期间会让康仔到这里来溜溜,妳有什么需要就交代他,他会帮妳处理妥当。」沈潞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轻轻推开她的手,将她推至门边。「我待会儿就出发了,妳去陪妳表妹吧!」 气馁啊!在她心里,他竟会比不过那颗小圆球,看来他有必要好好重整自己的魅力,回头再来认真的攻陷她的心! 「潞──」她哽咽,看着他无情地打开门。 「我要收拾一下,妳自便。」 「渐渐」是颗可怕的毒瘤,它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接受了它的侵蚀,并习惯它的存在。 原本她一个人生活得自由自在,但自从沈潞走进了她的世界,她渐渐习惯他的陪伴、他的存在,一旦他不在自己身边,日子反而空虚得令人惊悸。 西洋建筑史又回到曹教授的指导范围,课堂上少了谈笑风生的沈潞,连上课气氛都沈闷得令人昏昏欲睡。 陈定邦依旧不定时地骚扰她的生活,她也总是不厌其烦的推拒再推拒;如沈潞所言,康仔当真三不五时就到宿舍里来闲晃,没帮上什么忙,却带给她更多思念沈潞的心绪…… 至于元芫,不知道哪根筋绕错了位置,一见康仔就忍不住跟他斗嘴,两人似乎也斗上了瘾,每回见面不斗上几句就浑身不痛快,像此刻── 「妳这个女人怎么这样啰嗦啊?偶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每天都抓着他问潞什么时候回来,他又不是潞肚子里的蛔虫,哪会知道他哪时候回来? 「骗人!盎然说你是跟着潞最久的伙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裘元芫说什么都不相信,还是在他身边跟前跟后。 「说到这个,人家小花都不急了,妳到底在急什么东东?」小花才是潞的正牌女友,那位皇帝都不急了,她这个太监急个屁! 「奇怪了,这关盎然什么事?」裘元芫鼓起腮帮子,大大的不服气。 「小花是潞ㄟ女朋友,当然关她的事!」倒是不关妳的事。 「盎然是潞的女朋友?」裘元芫瞪大了眼,不肯相信他的话。「你不要乱讲,盎然说他们只是『室友』!」她火大地戳着他的肩窝,一个字一个字低吼着。 「妳是白痴啊?青菜梭梭妳就信了?笨『屎』了!」狼哪呆看面就知,果然是个大ㄎㄡ呆。 「屎你的大头鬼啦!」元芫最恨人家说她笨了,康仔好死不死踩到她的地雷。「发音都发不准,你是没念过书啊?」 这次换元芫踩到康仔的痛处,他是不至于没念过书,但念得不高倒是实情。由于小时候家境不很好,他又没什么念书的细胞,所以国中毕业他就出来当学徒补贴家用,久了便跟工人们混熟了一口台湾国语,发音总是改不过来。 「妳妳妳……要妳管!」他胀红了脸,一句话都说不轮转。 「咦?你、你干么脸红啊!」莫名的,元芫也红了一张脸。 「妳管偶!」他又窘又气,声音大了起来。 「是『我』,不是『偶』啦!」元芫忍不住纠正他的发音,也扯大嗓门跟他对峙。 「阮母仔都不管了,妳『鸡婆』什么?」他一急,干脆国台语混着讲。 「什么是『给勃』?」跟花盎然一样,裘元芫的台语也是一级烂,她怪腔怪调的学着他的话讲。 「妳……偶懒得跟妳梭!」这查某是装哮仔喔,气死人了! 「你这个人怎么讲不听啊,是『说』,不是『梭』啦!」 「妳管偶怎么梭!」 「是说,不是『梭』,要卷舌,卷舌你知不知道?」 花盎然一走出房间,看到的就是这一男一女对着彼此大呼小叫,谁也不让谁的模样,看得她忍不住发笑。 「小花,拜托把这个『萧查某』带走好不好?偶快被她『环屎』了!」他越急,平常发得还算标准的音就全失了准头,听起来更是荒腔走板。 「喉!这句我听得懂哦!我『萧查某』?你才是疯子咧!」元芫气疯了,他竟然敢诋毁她,说她是疯女人! 「好了好了,你们别再吵了,吵得我头好痛!」花盎然忙着摆平两只互咬的狗,其实她心里笑得肠子都快打结了。 「好男不跟『妳』斗,偶要回弃了!」康仔也是被她气得头发昏,火大的拍拍屁股准备闪人。 「拜托!」裘元芫无力地猛翻白眼,连纠正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好意思,康仔,下次再来玩哦!」花盎然笑着送他到门口,见他们吵得这么热闹,多少也让她的心情平复了些。 「呒啦,偶要走了。」他腼腆地笑了笑。 「喂!你给我等一下!」康仔一只脚才踏出门坎,又猛然被裘元芫给拉进门。 「又怎么了?」他一脸莫名其妙,连花盎然也搞不清元芫的意图。 「你给我『梭』清楚,到底盎然是不是真的是潞的女朋友?」 「元芫!」花盎然吃了一惊,她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的男女;怎么她不过是在房里逗留了些时候,他们竟然……「聊」得那么深入了? 「妳这咧查某实在很『番』ㄋㄟ!妳哪不相信,直接问小花不就好了?」康仔再也受不了裘元芫,直接将问题丢给花盎然。「对不对喉?小花。」他完全不明了花盎然的挣扎,自然没想得那么多。 「是这样吗?盎然。」裘元芫泛起冷笑,一双美美的大眼睛直盯着花盎然瞧。 「我……」千算万算,算不到康仔这颗暗棋。元芫自然是问过她和沈潞之间的关系,可是这让她怎么回答? 沈潞既没有明说,她也不是那么厚脸皮的女孩,虽然她早已开始准备第三波追求攻势,但成不成还抓不得准,她总不好以他的女友自居;而且他离开前不也表明,他并不反对元芫对他的积极,这是不是表示他也不反对元芫成为候补二号? 说来好笑,她和元芫竟然会在表姊妹的关系之下,又将附加情敌的身分,想起来就倍觉沮丧。 元芫是标准的行动派,而她,则是带着龟壳的龟毛派,以行动力而言,她是绝对斗不过元芫充满朝气的热情,她是不是该认命的闪到一边凉快? 偏偏她又舍不下对沈潞深深的眷恋,尤其在享受过他的温柔之后,她实在无法轻易说服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还值得考虑这么久吗?」裘元芫除了是个行动派,她还不折不扣是个急性子,典型o型血液的女人。 「小花是歹势,她『含细』不行吗?」女孩子脸皮薄嘛!哪像她,粗鲁得不像个女生。 「什么是『含细』?」裘元芫佯装听不懂。其实只要以他的发音方式以此类推,不难抓出他真正的意思,但她现在可没精神跟他斗嘴,她要的是盎然的答案。 「就是不好意思的意思咩!」康仔再怎么迟钝,也终究看出花盎然的犹豫,虽然他不是挺愿意再跟这个八婆「斗嘴鼓」下去,可是为了让花盎然有缓冲的空间,他不得不设法转移裘元芫的注意力,毕竟潞要他多关照关照花盎然。 「你是在绕口令吗?要你多嘴!」元芫的双眼冒出火花,执意把喷火的眼睛留在花盎然身上。她们虽是表姊妹,却比亲姊妹还亲,她们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妳……」 「好了,我说。」花盎然出声。她的头已经够痛了,不需要他们再增加自己的疼痛指数。「我不是潞的女朋友。」这句话说得痛苦,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事实。 「欸?」康仔吓了一跳,捺按ㄋㄟ? 「真的吗?」裘元芫瞇起眼,不甚相信地睨她。「那妳跟潞是什么关系?」 隐约之间,她感觉到盎然和沈潞有所牵系,尤其在潞「出走」的那一晚。 只是两个当事人都没有任何表示,她也就不好多加揣测;加上她一眼就煞到沈潞,自然能视而不见就这么瞎混过去,可是连康仔这个「外人」都认为他俩是一对,这样就摆明了事有蹊跷,她无论如何都得问个清楚。 她是冲动没错,但她还不至于盲目。如果沈潞心有所属,就算沈潞的条件再好,她都做不出夺人所爱的恶劣行径,何况是亲如姊妹的花盎然。 「我只是候补。」再也瞒不下去了,花盎然红着眼眶,勇敢的面对他们。 「什么意思?」不仅康仔听不懂,连元芫也不懂。 「潞答应让我追求他,可是我还没有成功。」把自己的脆弱摊在灯光底下,花盎然只觉得难堪。「所以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哪有可能,潞一定是开玩笑的啦!」是他视觉有问题吗?任他横看竖看,这两个人都是极速配的一对啊,更何况他从没见过潞曾对哪个女孩如此包容,要说他们之间没什么,他康仔第一个不相信!「潞从来不让女人追的,妳是头一个;小花,妳要不要问清楚一点?」 虽然他没有那个「乱乱爱」的经验,可是电视每天都在演吶!看多了总是会懂的,恋人之间最怕心事放在心底,怎么说都是独立的个体,话没说出口,鬼才会知道! 裘元芫破天荒地没有反驳康仔的话,反倒一径儿猛点头;她激赏地多看了康仔一眼,霍地发现这个老石头其实也不算笨嘛! 花盎然黯然地摇着头、抿抿唇,她振了振精神,佯装开朗。「元芫,妳不是也很喜欢潞吗?要不要也追追看?」或许潞喜欢的是像元芫一般开朗的女孩,她不该也不能嫉妒或阻止。 「她?」康仔陡地蹙起眉心,表情看起来很不自然。「她……她不行的啦!」 「喂!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做『她不行的啦』?」元芫又发起脾气了,听到他略带消遣的语气,她大姑娘心里就是不爽! 「妳、妳不是潞喜欢系型啦!」慌张之间,他找了个别脚的借口。 「你管我?我就是喜欢他怎么样?」她张牙舞爪地对他怒目相向。 「偶……算了,青菜哩啦!」康仔说不过她,索性懊恼地转身离开。 「讨厌鬼!」待康仔走出大门,裘元芫对着门板做个鬼脸,然后转身凶狠地瞪着花盎然。「盎然,我实在对妳很失望。」低沈的语气跟她的狰狞表情完全搭不上边。 花盎然怔忡地看着她,搞不懂她话里的涵义。 「我知道潞是个很棒的对象,可是妳对他有意思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以为我们之间是无话不谈的好姊妹。」元芫低着头,心情十分低落。 「元芫……」花盎然同样不好受,她幽幽地喊道。 「我不知道妳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是我真的很希望妳可以得到幸福。」盎然不像她,从小双亲就给她全部的爱,可是盎然只有阿姨疼,她从来都不曾享受过父爱。 「人家说旁观者清,我相信潞对妳不像妳想的那么简单,妳千万别想什么把他让给我的烂主意,这不管对我或对潞都很不公平,因为妳没有尊重我们的尊严及选择!」她把话说得严重,大眼睛泛起红雾。 「元芫,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花盎然慌了,她急着解释。 「我再怎么找不到男朋友,也不会做出抢人家男朋友的卑劣行径,何况对方是妳,我怎么下得了手?」她突然用力抱住花盎然,努力把心意传达给她。「妳别担心,我会帮妳,帮妳把潞追到手,妳一定要幸福,只要妳幸福,我就会感觉很幸福。」 「元芫。」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喉咙梗得难受。 「所以我还要继续住下来,直到我找到男朋友为止。」 沈潞风尘仆仆地由东部归来,一到台北就先打电话通知康仔,不小心让康仔唠叨了好一会儿,事关他的小花。 让他感到玩味的是,是康仔每回提到那颗小圆球时,那种咬牙切齿兼支支吾吾的语气,害他有点迫不及待,很想看到这两个人交锋时的「精彩实况」。 骑上爱车,呼啸的凉风迎面而来,让他在野鸡车里闷得发昏的头脑逐渐转为清明。其实这趟东部之行并非全无收获,但也绝不是之前自己所谓什么「让彼此想清楚」的冠冕堂皇那一套。 东部那家伙是个开牧场的朋友,为他的爱人建造木屋。这个朋友很粗犷,个性跟他的人一样狂放不羁,以他不拘小节的理念,认为男女之间只要相处愉快,很多事情「just do it」,不需要讲明对方也能明白,当然,下场是吃了点苦头。 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劝他这位朋友的──只做不说,你只会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得更难看而已。 人类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面对别人的问题,往往能犀利地找出问题点并很快的想到解决的办法,面对自己,则成了弱智。 其实他和小花之间又何尝不是犯了跟这位朋友一样的错误? 他明知自己不说清楚、讲明白,以小花别扭的个性,十之二十是绝对不安,但他竟只为了享受被她追求的感觉,自私地不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难怪她满脑子胡思乱想,还鼓动那颗小圆球来追求他?啧! 想起自己对朋友说的话,心情隐隐有些浮动。 小花不是没有人追求,她身边有个虎视眈眈的陈定邦,虽然他不把那个姓陈的家伙放在眼里,但他明白自己若是再不表态,小花对他再怎么忠贞,紧绷到极点的神经终有一天会断裂的。 回去之后,就把那颗「圆圆球」丢给康仔「处理」吧,该是跟小花好好谈清楚的时候了── 「喂!你不是说潞回来了?人呢?」裘元芫就像颗弹跳不休的球,一听到沈潞将「迷途知返」后,每隔两分钟便会倒一次声带发一次问。 「在路上。」康仔刚开始还会耐着性子跟她斗个几句,可是人的耐心是极有限的,在回答过n百次同样的问题后,他的回答越来越精简,也越来越无力。 接到潞的电话,康仔的两条腿就彷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三弯两拐就往这熟透了的宿舍直奔;他是为了让小花开心,绝对不是想见那个圆得跟球一样的疯女人! 「欸?你今天很奇怪哦,话这么少?」裘元芫双手插腰,一条藕臂直指他的头,像支胖茶壶似的。「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康仔睨了她一眼,直接把视线黏在电视新闻上。他是来报讯的,可不负责预告潞哪个时刻会踏进门,看这颗球如此兴奋的模样,竟令他莫名的感到郁闷。 「元芫,妳就坐下来等嘛!」花盎然跟元芫一样浮躁,但个性使然,她只是静静的坐在客厅耐心等待。 「好嘛!」裘元芫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下来,没一会儿,她的精神又来了。「盎然,妳说潞看到妳今天的打扮,下巴会不会掉下来?」 花盎然把额前平日松散的刘海梳至右边,在右侧别上两支交叉的红色小发夹,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身穿着深蓝色牛仔渐层衬衫,由上往下渐次染淡漂白,下襬则放置在外,下半身穿的则是苏格兰细格的红色及膝裙。 这都是裘元芫的杰作,因为考虑到盎然不常穿裙子,怕她穿了裙子不会走路,所以才选择及膝的长度,配起来「将将好」! 第九章 「元芫!」花盎然红了脸,娇嗔地睐了她一眼。 「欸欸欸,我说过了帮妳就一定帮妳嘛!」喉~~看来盎然很满意ㄋㄟ,可是她还需要有「旁人」作证。「喂,你说盎然今天是不是很漂亮?」她不甚粗鲁地戳了戳康仔的肩膀,硬要听听他的意见。 「啊!」正聚精会神看着美国人发泄似的将宾拉登制成出气娃娃的康仔,被她这么一戳痛叫了起来。「妳干么啦!」 「你鬼叫什么啊?看啦!你看看盎然今天漂不漂亮嘛!」裘元芫霍地捧住他的头,将他的脸转到另一个方向,让他正面直视花盎然。 「妳就不会小力一点ㄏ1ㄡ!」心跳快了两拍,康仔故作镇定地吼她一句,这才微红着脸将目光停在花盎然身上。「欸?小花,妳今天好像……不太一样ㄋㄟ,甘哪有卡水哦!」花盎然原本就长得清秀,加上一番精心打扮,自然亮丽不少。 当场裘元芫的虚荣感迅速膨胀,她拍着胸口得意地说:「都是我的功劳哦!」 康仔正想开口,大门霍地被打了开来,夺走了他的发言权── 细细的啜泣声挥发在不算大的房间,沈潞叹了口气,低垂着头看她仔细包扎自己手肘和膝盖的伤口。 「别哭了。」他说着从踏进门后,重复说了不下数十次的三个字。 花盎然吸吸鼻子,用固定带小心地将纱布固定在他的手肘,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药水罐放进急救箱里。「赶什么呢?房子又不会跑掉,慢慢骑总是会到的呀。」 蓝眸贪婪地将她温柔的身影体态映进眼瞳。他承认自己是急了点,却不承认自己是因为车骑得太快才发生意外。 所谓天有不测风云,当时他还在想,回来后要好好跟她谈一谈,谁知这一分心,加上路边突然冲出一只猫,就那么一瞬间,猛一煞车、轮胎失控,整辆机车便打斜滑向路边,也造成了身上多处擦伤,倒是那辆宝贝机车没啥大碍,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妳呢?妳会不会跑掉?」他才不在乎这间烂宿舍会不会跑,垮了他都不管,他在乎的是她,怕她等不及自己表明心态。 「乱说什么啦!」她拨拨发,无措地拎起急救箱当成护身符。 「别走。」拉住她拎着急救箱的手腕,另一手取走她的护身符摆在一旁的矮柜上,叉开腿用膝盖将她夹在双腿间。「妳今天好漂亮,可是眼睛哭得像两颗胖核桃似的,就这么跟中国小姐擦身而过了。」他仰起头盯着她,伸手抚过她哭肿的眼,既心疼又戏谑地说道。 「讨厌,满嘴胡说八道!」她被逗笑了,两只眼还是红通通的。「是元芫帮我打扮的,你喜欢吗?」女为悦己者容,就算再怎么穿不习惯,只要他喜欢,再别扭她都愿意为他打扮。 「嗯,看不出来那颗球还有点审美眼光。」把头靠在她柔软的胸前,他忍不住喟叹一声,感觉所有的思念在瞬时全都获得补偿。 「元芫才不是球呢!她只是丰腴了点。」为什么他和康仔都说元芫像颗球呢?她就觉得元芫这样圆圆的很可爱啊!比起自己平板干瘦的身材好太多了。 「别谈她了,她有康仔去操心就够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康仔和那颗球之间暗潮汹涌,可惜当事人看起来都不是很明了。 「噢!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都快被他们两个给烦死了。」虽然有趣得紧,但耳膜却遭到前所未有的考验,她真的很想让耳朵好好休息一下。 「听起来很有趣,看来我错过不少好戏。」他笑,笑那两个活宝。 「是啊,真可惜。」她叹了口气。「其实我觉得他们两个满合适的呢!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了。」 如果他们真的凑成一对,不知道是不是会每天为了康仔的发音问题争吵不休?那该是多么热闹的场景! 「每个人都会寻到自己命定的另一半,妳就别为他们操心了。」他的小花就是心太软,太会为自己找麻烦,引来一大堆不必要的负面思想。「妳想清楚了吗?」对他而言,什么事都比不上她的心意来得重要。 「什么?」她不懂。 「我是说,妳真的不在乎我被元芫追走吗?」每个人都是世界上唯一的个体,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的,像她,也没有人可以取代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不在乎?」轻抚他的发,她的心一阵阵揪疼。康仔说得对,她不该再把心事埋在心底,应该问清楚,即使得到的是残酷的结局,将来也不会有所遗憾?「除了我妈,你是我最在乎的人。」 「小花……」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句甜言蜜语比得上她的一句在乎,他满足的笑了。「我也一样,一样在乎妳。」闻嗅属于她的馨香,整颗心涨得满溢。 「真的吗?」花盎然倒抽了口气,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每个字。「潞,你说你……在乎我,我真的没听错?」她的声音有点抖,双手也是。 「不仅在乎,还有喜欢。」不再隐藏自己的心意,只因不想庸人自扰、自找麻烦。「很喜欢。」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分开数日,再重逢竟已得到他的真心? 「不信我么?」抓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两颊,笑她对自己没信心。「我以为我的信用总保持在良好状态。」看来只有往来客户这么认为。 「我不是不信。」细看他脸上每一条细致的纹路,再次沈溺在他深邃的眼底。「那我们,算不算是一对恋人?我的追求你收到了吗?」她成功了吗?还没展开第三波攻击就成功了?如果是,实在成功得有点莫名其妙。 「我有没有告诉妳,我从不让女人追求?」摊开她的手,细细的吻落在掌心。 「我听康仔说过。」原来那是真的,不是虚构。「为什么我会是第一个打破你原则的女人?」她不相信是因为她的女性魅力,这是她最没自信的一点。 「妳的眼神。」在她注视他的第一眼,他就注定迷失在她所散发出来的讯息里。 「眼神?」眨眨眼,她还是不明白。「可以告诉我,它写了什么吗?」这是盲点,她永远看不到自己的眼睛。 「写了四个字。」足以取悦任何一个男人的虚荣心。 「哪四个字?」她保证,会把这四个字用真心框起来。 「蠢蠢欲动。」封住她好奇的唇瓣,将她带领到另一个蠢蠢欲动的情境里── 这次,她看清他瞳底赤裸裸的炙热、爱情,也看清了他所有潜藏的欲望火光,他的激狂、温柔、狂野、情欲,全部的全部都只为她一人而发光、为她而展现,她闭上眼,放纵自己承接他所有的热情。 微凉的秋夜、高温的房间、炙人的体温、情人的汗水,她将永远记得这个秋夜,彼此心灵相属的秋夜…… 有了爱情的滋润,花盎然就像褪去虫蛹的蝴蝶,加上裘元芫为她妆点的彩衣,整个人完全亮丽显眼了起来。 「女人吶!果然因爱情而美丽。」最近,吴明杰的嘴上不时挂着这句感叹词。 花盎然笑而不语。每天每天,听着亲密爱人的枕边爱语,注意到情人追逐的炽热眼光,就像是用世上最丰沃的肥料来灌溉种子,难怪花儿会呈绽放的娇艳而鲜美。 「盎然,怎么办?再这么下去,我怕我会爱上妳。」一个玩笑,道出花盎然水涨船高的盘面行情。 「告诉我你亲亲女友的电话,我得请她多注意你一点。」银铃般的笑声在办公室里漾开,自然提振高昂的工作情绪。 「说真的,盎然,妳最好跟那个定国安邦说个清楚,他老是这么缠着妳也不是办法。」情人眼中容不下一颗沙,即使小如尘埃也令人难安,他就不信哈啦猛男食指兄会毫不在意。 「我知道,可是……」想起陈定邦的纠缠,她真的无能为力。 陈定邦对她而言是强势的、霸道的,偏偏她的个性太软弱,又不懂拒绝的艺术,才会以躲避作为抗拒的手段;但近日他的行动越来越积极,不仅电话打得更勤,连堵人都堵得精准无比,害得她不堪其扰。 「我猜妳也没什么胆子处理这种事,不然妳不会叫猛男兄跟妳一起出面,我想事情可能会容易许多。」那家伙也真是的,要追也追朵没有主的花嘛,人家都郎有情妹有意了,做个坏人感情的坏蛋岂不徒招人嫌? 「我……」 「这个提议我接受。」沈潞不知何时走到他们身边,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去。「我早就想会会那个陈定邦了。」敢觊觎他的女人,早该有绷紧皮骨的准备。 而且,他早料到小花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的能耐。 「潞!」喔哦!她忘了沈潞今天又跟方文律约了谈案子。 「是吧,我就知道你介意。」吴明杰得意的笑着,早知道十个男人八个受不了这种「羞辱」,早晚得讨回面子。 「你明知道我没有……」 「妳是没有,但他不同。」如果陈定邦当真不懂「放弃」两个字怎么写,他不在意一笔一划教他写到熟透为止。「他要是再打电话约妳,跟他约个时间,我们见见面。」漂亮的蓝眸隐隐散发出狂浪海啸的波动,让吴明杰下意识吞了口口水。 还好,他对盎然没有半点非分之想,真是老天爷保佑。 「潞。」花盎然还想说些什么,电话却适时响起。 「接电话,搞不好是那家伙打来的。」不给她为对方求情的机会,他直接下达指令。「记得跟他约时间。」 果然,就是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又来「勾勾缠」。花盎然犹豫地望了眼沈潞,感受到他不容拒绝的坚持,她不得不唯唯诺诺地和陈定邦定下两虎相争的盟约。 「别想太多,我会让他没有再缠着妳的机会。」顺顺她的发,噢!她今天还是一样美丽动人,深得我心。 哇呜!太帅了!太酷了!那副带点狠劲又有点坏男人的形象实在太令人称羡了。吴明杰在心中深深感叹,他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温柔、太善良了,看来他这辈子都别想做到像猛男兄如此邪魅的坏男人模样。 花盎然忐忑地凝着他的眸,愁绪再次占满心头── 「你们两个跟来干么?」站在与陈定邦约定好的餐厅外面,冷睨着眼前两个不请自来的小跟屁虫,沈潞的语气冻得人发僵。 「助长声势啊!」裘元芫挺着一副女子英豪的气概,理直气壮地申辩。「总得让那没长眼的家伙见识见识,让他知道我们家盎然是不可以随便欺负的!」 「你咧?」很好,一个麻烦精!跳过她不提,另一个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想来,是元芫……是她硬拉着我来的。」康仔无辜极了,为什么他会被小圆球给「征召」呢? 后悔啊!要不是一时冲动跟圆球「啾啾」了下,他也不会大意失荆州,落了个被「球」差遣的下场。 哎~~实在有够给他郁卒的啦!为什么潞就可以拥有一株美丽动人的小野花,而他就非得跟这颗圆滚滚的小圆球绑在一起咧?呜……他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 「潞,别这样,来都来了,让他们陪我们一起吃顿饭也不错啊!」花盎然扯了扯他的手臂,缓和他的「冷冻气」。 裘元芫和康仔的出现,自然是花盎然放出去的风声。虽然她对陈定邦没有好感,但怎么说他都是学长,而且潞的体力和身材明显比陈定邦强上许多,她有点担心,万一情况失控,陈定邦的后果堪虑,所以找来元芫和康仔作为缓冲,至少多两个人可以帮她拉住沈潞,她一个人是绝对拉不动的。 沈潞瞪了两人一眼,吐了口气,终究还是妥协了。「人呢?来了吗?」 花盎然微微勾起唇角,有种得逞的安心;她转身对着玻璃搜寻餐厅里的客人,在最靠角落的地方发现陈定邦的身影。「嗯,在那边。」她指着玻璃,锁定他所落坐的位置。 「妳走前面。」推推她的肩,转身交代身后两尾虫。「你们两个坐另一桌。」 「盎然,妳来了。」陈定邦认真翻看手中的杂志,直到花盎然走到位置旁站定才迟钝的发现她,立刻露出和善的笑容。「坐啊!」 花盎然有点忸怩,乖乖地照着指示坐在他对面的位置,沈潞则大剌剌地坐在她旁边,一点都不觉得唐突。 「呃,这位先生是……」陈定邦推了推鼻梁上的平光眼镜,在看到沈潞的主动时微愣,隐在眼镜后面的眼睛微微闪神。 「沈潞,花盎然的男朋友。」沈潞也不啰嗦,直接就表明自己的身分。 「啊,是这样吗?」陈定邦再次愣了下,扯开歉然的笑意。「不好意思,我不知道盎然已经有男朋友了。」他双眼直盯着沈潞,几乎不曾把眼光停留在花盎然身上。 「现在知道还不迟。」沈潞凉凉地说道,径自拿起菜单翻看起来。 「对不起,学长,这就是我一直没能答应跟你交往的理由。」花盎然赧然地表达自己的歉意,双手无措地拨弄耳边的发。 「没关系,倒是我太冲动了,没问妳一直不肯跟我约会的缘由。」陈定邦招来服务生,等沈潞点完餐点后才点餐。 「说实在的,我要是妳,也会跟妳作同样的选择,毕竟沈先生是如此……英俊潇洒。」等服务生走后,陈定邦便表现得落落大方,颇具风度地表示理解。 「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会生气呢!」花盎然松了好大一口气,事情总算是解决了,她以后也不用再对潞心怀愧疚。 「如果沈先生不反对,我们以后还可以是朋友吗?」陈定邦小心翼翼地看着沈潞的反应,彷佛真的怕惹他不高兴似的。 「只能是朋友。」沈潞耸耸肩,不置可否。 他绝非专制的大男人主义者,小花有她自己的世界,当然能有属于她个人的朋友,只要不危害到两人的感情世界,他并不想干涉太多,所以她拥有的是绝对的自由。 「沈先生真是好肚量。」陈定邦激赏地盯着他。 「好说。」沈潞微微感到不太对劲,但他不动声色,好整以暇地等着看对方会玩什么把戏。 服务生适时地送来餐点,三人沉默地开始进餐,直到吃完饭这段时间,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对不起,我想去一下洗手间。」花盎然并没有发觉两个男人之间似有若无的异状波动,待服务生收走餐盘,向在座的两位男士打过招呼后,径自朝洗手间走去,聪慧地留给他们一段man''s talk的时光── 「康,我怎么老觉得那家伙看潞的眼光怪怪的?」裘元芫灌了一大口红茶,在观察了好一阵子之后,终于忍不住推了推康仔。 「哪会啊,我看不出来哪里怪,妳是不是太敏感了?」康仔正努力在跟他盘子里的牛排奋战。由于很少吃西餐,他对西式的餐具感到很无力,正努力适应它们的用法和切割方式,不是很认真的搭理她。 「不对啊,我就是觉得怪怪的咩!」裘元芫拿起叉子,不经同意地叉起他盘中的一块红萝卜送进嘴里。「那家伙的眼睛怎么老盯着潞瞧?就好像你看牛排的那种饥渴眼神。」说得他好像饿了八百年没吃过东西。 「妳花什么神经?别抢我的萝卜!」康仔眼捷手快地挡住她再次伸过来的叉子。「妳别再吃了,再这么吃下去喉,小心变得更像球。」皮球还能拿来踢两下,她的脸除了让他咬之外,一点功能都没有。 「喂!你实在很小器耶!」裘元芫气呼呼地嘟起脸颊,看起来脸更圆了。「你是嫌我胖是不是?」这白痴,说起话来刺耳极了! 「呒啦!我没那个意速。」康仔马上咧开嘴干笑,完全撇清之前不慎露出马脚的语意。 什么都能认,就嫌她胖这点不能。他可不想隔天上报纸社会版头条,说台北的康xx在xx餐厅被球压成肉饼,死状凄惨。 她挑起眉,狐疑地质问道:「真的没有?」 「我花速!」他赶忙伸出三根手指头,仿效童军宣誓。 「花你的大头速啦!」裘元芫娇嗔了声,一双美眸又飘呀飘的,情不自禁的飘到沈潞那一桌。「欸?他们两个在做什么?」看起来似乎起了口角。 「可能意见不合,冤两句就没事了。」本来嘛,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何况女主角又不在,没必要摆那劳什子风度。 裘元芫也知道他泰半是敷衍的态度,她聚精会神地注意沈潞和陈定邦的动静,蓦地她狠狠地抽了口凉气,紧张兮兮地猛摇康仔的手臂。「康、康……康,你看你看,那家伙他他他……他竟然在摸潞的手耶!」虽然结巴,但她还是把话说得完完整整。 「哪有可能?妳八成眼花了啦!」两个大男人摸什么手?太恶烂了吧!倒是她的手挺软,拉着他的感觉还不错,他又敷衍地虚应着。 「真的真的啦!」裘元芫抚着胸口,一双大眼瞪得比牛眼还大。「啊!他怎么可以那样搓潞的手臂啦!好恶心!」她的心跳得好快,感觉自己几乎快休克了。 康仔总算开始正视她的夸张反应,他可有可无地睨了沈潞一眼,才低下头想再朝牛排进攻,陡地像想到什么似的飞快抬起头,敷衍的表情全数消失── 「夭寿哦!捺ㄟ按ㄋㄟ啦?」他失神地低喃着。 只见陈定邦满脸漾着不属于男人的媚态,两颊泛起神似女人的晕红艳彩,一只白皙的手掌轻抚沈潞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臂,彷佛在抚摸爱人般的神情,令康仔鸡皮疙瘩尽出地打了下哆嗦! 「笨康!我就说那家伙不对劲吧!他摆明了想把潞一口吞下去嘛!」裘元芫六神无主地猛咬手指,一边不忘直探往洗手间的方向。「讨厌啦!盎然跑到哪里去了嘛!她的阿娜答快被个男人抢走了啦!」 男人抢男人?这是什么情况?康仔满脑空茫,一时之间回不了神。 「笨蛋!笨蛋!说你笨你还不承认!」裘元芫一副抓到老公外遇的打击神态,一只小手不断用力拍打康仔的肩膀。「大笨康!你别净顾着发呆,快点想想办法嘛!」 「唛叉啦!」康仔火大地抓住她的手,不再让她继续造孽。「妳安静一点看行不行?潞会有办法解决的啦!」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从没见过如此吊诡刺激的场面,也相信潞「应该」是头一回遇到这种阵仗,他忍不住紧张得吞吞口水,抱着裘元芫不敢或动地观看眼前上演的「禁忌之恋」── 只见沈潞一言不发地任由陈定邦在他手臂上摸索,英俊得不象话的俊脸呈现出越来越难看的颜色,脸部线条也变得僵硬非常。 第十章 「陈先生,我以为你喜欢盎然。」所以才会追求她,不是吗?沈潞终于开了口,冷静得令人毛发悚然。 「喜欢?」陈定邦露出一抹苦笑。「比起盎然,我更喜欢你。」从看到沈潞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终于找到这辈子的最爱! 「为什么追求她?」事出必有因,他喜欢的既然是男人,没道理对小花下手。 陈定邦露出痛苦的神情,唇边噙着无奈的笑意。「你知道的,像我这种被视为不正常的感情倾向,是不被我们所处的社会所接受的,我需要一个妻子,尽我的社会道义。」一言道尽同性恋者的悲哀。 「为什么是她?」他要尽他该死的社会道义,找任何一个与他不相干的女人都可以,甚至还可以花钱买一个,为何偏偏是小花? 「我是建筑系的研究生,但其实我并没有很大的兴趣和能力应付课业,甚至以后的工作,所以我希望能找个跟我同科系,能力还不错的女人,不仅可以为我隐瞒性向,还可以在事业上帮助我。」 「我在校刊上看过盎然的作品,清楚地知道她可以帮我这些忙,所以才会拚命追求她。」他担忧地看着沈潞。「你千万别多心,我喜欢你比较多。」 沈潞轻哼了声,他以为他沈潞是什么人?要不是以为他喜欢盎然,他才不会浪费一丁点的妒意在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身上。 「陈先生。」还是该称为「陈小姐」?沈潞皱着眉,有点性别错乱之嫌。 「叫我定邦。」他眼中散发出恋爱般蒙眬的神情,始终没放开他的手。 「很抱歉,我想你可能弄错对象了。」沈潞问完自己想问的问题,不留情面地抽回手。「我喜欢的是盎然,不是男人。」应该说他对男人没那方面的兴趣,他从没「培养」过这种嗜好。 「不,你只是迷失了,跟我在一起,我会让你明白你喜欢的是我。」沈潞那完美的俊颜、壮硕的体型,在在吸引他情不自禁的靠近,他几乎可以感受到沈潞体内那股叫嚣流窜的疯狂血液;他跟他,该是属于同一类,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向他剖白。 沈潞闭了闭眼,头一次感到有理说不清的麻烦。「我再说一次,我的性向是你所谓正常的那一方,我没兴趣也没勇气去走进属于你的世界。」把自己形容得「孬」一点,或许可以减低他对自己的兴趣吧? 「别这样!」陈定邦再次抓住沈潞的手。「如果你放不下花盎然,我不介意跟她一起拥有你。」退而求其次,他要求「一男一女共侍一夫」的荒谬结局。 「你疯了!」沈潞低咒了声,面部表情狰狞了起来,他用力收回自己的手。「这是永远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我只要盎然。」绝对没有他的分! 「潞!」陈定邦流转着幽怨的眼光,埋怨他不接受自己一片真心;这下沈潞肯定自己面对的是「陈小姐」。 「够了!你给我离盎然远一点!」沈潞眼尖地发现花盎然由洗手间走出来,他不想让她瞧见这不堪的场面。「还有,离我远一点,别让我再看到你!」他索性把重点一、重点二全一次说个明白,如果对方非得如此冥顽不灵。 「潞,学长,看起来你们聊得不错啊!」花盎然挂着甜美的笑容靠近餐桌,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盎然……」看到她,陈定邦的眼神更哀怨了。 「没什么话好说,走,我们该回去了。」不待花盎然入座,沈潞高大的身躯站起来挡住她的视线,回头丢给陈定邦一记威胁性十足的厉眸。「记住我说的话。」 正确的意思是:你给我放聪明点,否则我绝对给你「好看」! 「潞?」花盎然有点莫名其妙,加上一点担忧,她还想跟学长话别呢!这样就走未免太不礼貌了吧! 「走!」沈潞不由分说地拉着她一径儿离开餐厅,看在那家伙让他反胃到极点的分上,账单当然由那家伙来付。哼! 「康,我觉得有点想吐!」见沈潞和花盎然离开之后,没意外,另一对从头到尾只顾着看好戏,却一点贡献也没有的男女跟着结帐离去。 「唛搁讲啊!」康仔的脸色也极尽难看之能事,他抚了抚胸口,感觉牛排似乎没有经过切割程序,整块梗在他喉咙里。「再梭偶就吐给妳看。」他苦着一张脸,大有身体力行的意味。 虽然他们听不见沈潞和陈定邦的对话,但单看「现场直播」也能猜出个七、八成,就当看了场「哑剧」演出,可惜不是哑剧大师卓别麟能让人哈哈大笑那一派,内容实在有够……超恶烂的! 「还好你没有潞的『花容月貌』,不然……可能也有遇到这种『艳遇』之虞。」看吧看吧,男人长得太帅也不是件好事,还是她的康仔好一些,虽然有点「祸国殃民」的嫌疑,但还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 「什么『一只鱼』?我还鸟咧!」这种艳遇他是敬谢不敏,潞真是够有风度的了,要换成他,早把那家伙打得满地找牙。「乱七八糟!」他下了最后的评语。 「什么鸟?」什么跟什么? 「惦惦啦!查某狼问那么多做什么?」 「……」 这……到底是什么鸟啊? 花盎然隐隐觉得当天与陈定邦的约会有点蹊跷,毕竟他们没道理走得如此仓促,而且潞的神色也不太对,似乎发生什么他不愿意再提起的事。 但不管她怎么问,就是没有人肯告诉她事件的来龙去脉,这让她的心情有丝低落,后悔自己当时在洗手间待太久,因此只能安慰自己,一切是她多虑了。 可是事情不该是已经解决了吗?为什么陈定邦学长又出现过好几次,都不是找她,而是找潞? 每回学长跟潞都是单独站在楼下交谈,潞从不让她知道他们之间的谈话;学长走了之后,潞的脸色总会跟那天离开餐厅时一样难看。 以女人天生敏锐的第六感,她觉得所有的人都在瞒她,瞒她一件众人不愿让她知道的事,而且是件很严重的事,不然他们不会连一个字都不肯说。 就她对当天所有在场的人的了解,其中最守不住话的非元芫莫属,而且元芫跟她亲如姊妹,一定能让她套出话来,于是── 「妳到底说是不说?」趁着沈潞和康仔为了工程而忙碌时,花盎然总算找到机会和裘元芫面对面质问。 「就明明没有什么嘛!妳叫我怎么说?」要命!早知道她就黏着康仔跟他到工地上工,虽然她什么都不会,吹吹沙子总好过在这里被盎然「逼供」! 「妳真的不说?」花盎然瞇起眼,试着模仿沈潞那偶尔出现威逼交加的眼神。 「无话可说。」裘元芫也是个死硬派,一张嘴闭得跟蚌壳一样紧。 「那好。」她总有办法让她说。花盎然在元芫的瞪视之下,拿起电话迅速拨了一串元芫绝对忘不了的电话号码。 「盎然,妳可别做傻事啊!」裘元芫想跟她抢话筒,可惜手比人短,怎么也抢不到,只能在一旁跳脚。 「说不说?不说我就跟姨丈讲,妳就躲在我这里!」趁着电话还在等待接听的时间,花盎然摀着话筒以言语威胁。 「喂……」话筒发声部分霍然传来清晰的中年男音,当场令裘元芫「球容失色」,火速按下接驳键,切断与彼方的联系。 「盎然,妳好狠的心!」裘元芫惊魂未定,她紧抱着电话指控花盎然。 「我也不是那么不通情面,何况我已经让妳住了好一阵子,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妳是不是该趁这个机会回报于我?」虽说施恩不图报,但可没人规定不能拿来当威逼的利器! 裘元芫两眼汪汪,眼眶迅速挤出水气。「盎然,我到现在才知道妳是这么残忍的人。」她猛捏自己藏在桌下的大腿,想用眼泪让花盎然心软。 「这套对我没用了,元芫,妳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吧!」花盎然脸上闪着阴寒的戾气,看起来就像逼良为娼的老鸨。 「我会被潞跟康砍死耶!」裘元芫心里很挣扎。 那件事藏在心里,本来就让她很不舒服,如今有个机会让她可以一吐为快,她应该谢恩以待,但她又有点惧怕那两个男人的恶势力,一颗心两方交战,左右为难。 「妳要是不说,不用等他们动手,我就先把妳给砍死!」她当然不会是满手血腥的那个人,这种事让姨丈来动手就绰绰有余,而且姨丈绝对会很感激自己给他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盎然……」裘元芫试图作最后的挣扎。 「说!」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 「好,我说!」是盎然逼她说的,绝绝对对不是她裘元芫不顾道义,出卖沈潞和陈定邦的「奸情」! 裘元芫一口气哇啦哇啦地把当晚的事叙述一遍,急躁的程度连标点符号的停顿时间都自动省略,当然花盎然的脸色是又青又黄闪烁不定;在全数交代完毕之后,裘元芫觉得清光了压在心里的秘密,通体舒畅。 「妳是说……学长他……」噢!她实在说不出那三个字! 「没错,他煞到潞了。」可怜的盎然,有什么事会比自己的男朋友比自己更有男人缘这点来得讽刺?要她裘元芫就头一个受不了。「他是个同性恋。」她很仁慈地替盎然说出那个名词。 打击!花盎然觉得自己彷佛被枝大铁锤迎面痛击,她失神地看着裘元芫,眼里写着五个字:这是真的吗? 裘元芫满脸哀痛地点点头。她可是冒着生命的危险ㄋㄟ,不仅把当时她看到的情况详加叙述,而且还把康仔跟她补充的后续部分一次说完,也难怪盎然无法接受。 「我……我……」花盎然苍白了张小脸,「我」了半天「我」不出下文。 「妳很震惊?」元芫问,然后看到她点头。 「妳无法相信?」她又问,花盎然还是点头。 「然后妳很想、很想把陈定邦大卸八块?」她很满意看到盎然白着脸点头承认,因为她也很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嗜血因子。 「噢!可怜的盎然。」裘元芫终于作了最后的批注。 「我……我想我该跟潞好好谈谈。」过了好一阵子,花盎然才找回说话的能力。 「关于陈定邦?」如出一辙,花盎然还是点头。 「安啦,那种死心眼不会舍妳而就他的啦!」裘元芫挥挥手,打死都不相信沈潞会为了陈定邦变心。 花盎然没有说话,她看着自己摆在膝上的小手,沉默不语…… 「圆球呢?跟康仔出去啦?」沈潞大约在七点左右回到宿舍,没见到那颗永远都弹跳不停的小圆球,随口问道。 没想到康仔这个他最得力的助手会败在那颗球身上,真不知该为康仔的前途感到高兴还是悲伤。 花盎然无言地看着他自在的走来走去,心中漾满情丝。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打开冰箱,拿出出门前放进去冷藏的冰开水,他仰起头以瓶就口,反正小花从没有喝冰水的习惯。 待他解决了口中的干涸感,重新将冰水放入冰箱后,一双软软的小手陡地环上他的腰,并把脸庞贴靠在他背脊── 「小花?」怎么了?他不记得她曾如此主动、热情,不过他喜欢。 「为什么不跟我说学长的事?」为什么他什么事都为她想好、任何事都为她挡掉受伤的可能,为什么他要对她这么好? 沈潞愣了下,他关上冰箱,忍不住低咒了声。「该死的小圆球!」他就知道那女人守不住话! 「别怪元芫,是我逼她说的。」她不忘为元芫求情。 「又不是什么好事,妳没必要知道那么多,只会让妳自寻烦恼而已。」他叹了口气。 她总是将别人摆在自己前面,当别人的挡箭牌,也是因为如此,才会激起自己对她更浓、更强烈的保护欲。 「我没想到学长他是……」哎~~她还是说不出那三个字。 「我们没有批评别人性倾向的权利,只要他不来招惹我们,那根本不关我们的事。」这是他的处事态度,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可是他……」喜欢你。又是一个她说不出口的三个字。 「对我有兴趣么?」他自嘲地轻笑,大掌揉搓她环在腰际的白嫩手背。 「其实这种类似事件每天都会在我们的周边出现。譬如a男喜欢b女,而b女却对a男不感兴趣,她也许对c男或d男比较有感觉,也或许会有更多的efg等男男女女加入战局,让局势更加难解。」 「相对之下,就a男与c男而言,没有人可以绝对肯定他们之间不会产生任何联系,当然也有可能发生与陈定邦相类似的情节,甚至他们出乎意料地彼此相爱;这只是排列组合的问题,不用把它想得太严肃,以平常心看待就觉得没什么了。」 就像几何数学,加入几个公式套一套就可得到答案,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我……没办法像你这般理智。」他说起来简单,她听起来却复杂。 她是悲观论者,没办法像他这般冷静以对;任何她觉得严重至极的事,到他嘴里好似都变得不痛不痒,实在令她崇拜得无以复加,更让自己对他的爱呈等比级数跃进。 「妳啊,就是把事情想得太过复杂。」反身拥她入怀,抬起她的下颚与自己对望。「难怪我怎么都对妳放不下心。」 「那现在学长……」放弃了吗?她问不出口。 「碰了几次钉子,我想他应该也知道我无法回报他的感情,他不会再来了。」这是陈定邦亲口的承诺。「他不笨,他知道怎么做才不会伤害自己。」 「你是说,这次是真的结束了?」她衷心企盼。 「嗯哼!」拨拨她的发,他发现自己恋上这种亲昵方式。「真的结束了。」 花盎然叹了口气,满足地靠上他胸口。啊!真好! 「很轻松,对不对?」他总是了解她的想法。 点点头,心跳有逐渐加快的趋势,贴着他胸口的小脸慢慢胀红。「潞……」 「嗯?」顺着她脑后的发丝,回答的嗓音有丝慵懒。 「我好爱你。」吸了口气,揪紧他的黑色背心,在自己的勇气还没消失之前,她飞快地说出这辈子到目前为止,最大胆的感情告白。 他的胸口隐隐起伏震动,就在她以为自己得不到响应,心情呈自由落体般向下俯冲之际,他托起她尖细的下巴,湛蓝的眸呈现深海的墨蓝,性感的唇温柔地贴上她的,给她一个既温暖又充满感性的吻── 「这是妳给我最大的恭维。」蓝眸带着深深笑意,微勾的唇角诉说细细情意,让她没有反抗能力地迷醉在他的眼瞳里。 花盎然主动攀住他的颈项,柔若无骨地瘫软在他怀里,心头的爱意终将满溢而出;她拉低他的俊颜,红滟的菱唇轻触他的,在他想进一步吮住她的唇时,她又约略往后退去,避开他热切的薄唇,如此重复逗弄,终于将他的耐心逼到极限。 当她再次轻触他的唇,黝黑的掌抵住她的后脑,让她无法如愿避开他的吻,双唇相贴一触即发,瞬间绽放出光辉灿烂的异彩。 「告诉我,妳准备给我什么生日礼物?」终于不舍地放开她美丽的唇瓣,他微喘气息,带着满心期待地开口询问。 「生日礼物?今天?现在?」噢!老天!她这个女朋友实在做得太失败了,竟然不知道他今天生日! 「今天,现在。」他勾起嘴角轻笑。「看来妳没办法现在跑出去买了。」 「为什么?」现在还早,商店应该还没休息。 「因为我会紧紧的缠着妳,让妳心里除了我之外,再也装不下其它念头。」他俯身舔舐她漂亮的耳翼,往下蜿蜒吮咬她的脖子,吮出一个瑰丽的唇印,同时拥着她不着痕迹地往房间移动。 然后关门、落锁!一切动作完成在她毫不注意的时刻。 「唔……」她从不曾怀疑他对自己的影响力,他总有办法令她浑身酥软、脑筋空白,任由他牵着自己走到天涯海角,没有任何反抗的欲望。 「说呀,妳准备给我什么礼物?」慵懒性感的嗓音滑过她的耳膜、穿透她易感的心,让她心甘情愿为他付出全部的自己。 「嗯……礼物……」窸窸窣窣的衣物落地声稍微令她想起他的要求,她不由自主地轻吟出声。 「嗯,礼物。」他像个讨赏的孩子,执意挖空她所有心思。细碎的吻不曾间断地落在她颈间、胸口,双掌随着她柔媚的曲线揉抚转动,挑动她全部的热情。 「那……我们结婚吧……」她气喘吁吁,一瞬间只能抓住脑中一闪而逝的念头,并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他的胸腔传来剧烈的起伏,低沈且愉悦的笑声在她耳边漾开,炽热的气息不断喷拂在她唇边,他用最性感的声音接受了她爱的礼物。「好,我们结婚吧!」 迷蒙水眸迎上他再认真不过的蓝瞳,她喟叹了声,弓起身邀请他共谱恋曲,用他们毕生最炫丽的爱情,谱出世上最原始、动人的浪漫旋律── 「康仔,真缘投哦!」 「好小子,看起来人模人样ㄋㄟ!」 「果然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康仔,认识你这么久,就属今天最帅的啦!」 「做伴郎哦,什么时候做新郎?」 面对三五个熟识朋友的调侃,康仔脸上挂着早就僵硬的笑容干笑着,他扯了扯脖子上的红色领结,额际微微冒着汗,忍不住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擦了下。 「大笨康!」伴着洪亮娇嫩的喝叱声,裘元芫像颗白色圆球由远远的地方「滚」了过来,一把拉下他的手,并递上一条香喷喷的手帕。「不要用手套擦汗啦!弄脏了不好看!」 「我快『乐』死了!」生平头一次穿西装、第一次当伴郎,康仔不由自主地顺着西装笔直的线条立正站好,一个早上下来大感吃不消,感觉比上工、挑砖头还累,他无力地垮下肩膀。「可不可以脱掉哈?」他拉扯着西装,一张脸比苦瓜还要苦! 「不行啦!等一下新娘就要丢捧花了,你再撑一下下嘛!」裘元芫细心地又是茶水又是点心,把他服侍得服服贴贴。 「偶花连以后都不再穿西装了,难受屎了!」他热得脑袋发昏,不标准的发音又跑出来作祟。 尾声 裘元芫翻了翻白眼,她叹了口气,决定忽略他让人垢病的「小问题」。「不可以这么说,往后你最少还得穿上一回。」她拉了拉他的衣领,把他脖子上的领结调到最适当的位置,粉颊微微泛红。 「暇?爱搁一拜哦?」他哀叫一声,陡地发现她的圆圆脸越来越红。「很热喉?妳看妳的脸都红起来了。」他好心地用那条香喷喷的手帕要为她擦脸。 「啊!」裘元芫机警地闪了下,却仍被他弄花了点唇彩。「笨康!你把我的妆弄花了啦!」人家好不容易有机会当最佳伴娘女配角的说,美美的妆竟就被他给毁了! 「没关系啦,妳不化妆嘛很好看吶!」康仔看着她的脸讷讷地说,老实的脸不好意思地泛起腼腆的潮红。 「真的吗?」裘元芫的眼亮了起来,毕竟这是他说过最类似甜言蜜语的话了。 「欸。」他的脸胀得比别在胸襟上的伴郎花还要红。 裘元芫笑了,笑得比阳光更灿烂。 「元芫,妳……」看着她笑,他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傻笑了起来。「妳刚才说我以后还要再穿一回西装,为什么?」 「快啊!新娘要丢捧花了!我们也去接接看,捞捞喜气!」 裘元芫还来不及开口,就听到由身边跑过去的人大声喊着,她立刻不由分说地拉着康仔往广场的地方跑去。 「元芫!」 康仔莫名其妙地跟着她跑,才跑到广场,便看到阶梯上沈潞和花盎然这对新人手牵着手相视而笑。 花盎然在人群里搜寻着,在看到他们时露出一抹颇具深意的甜美笑容,她慢慢举高捧花,朝着他们的方向丢了过来── 所有人的眼光都凝在被抛出的捧花上面,目睹娇艳欲滴的捧花以拋物线之姿落进裘元芫举高的双手里,众人不由自主地发出喟叹之声,里面有的是嫉妒,而更多的,是羡慕。 「我接到了!我接到捧花了!」裘元芫兴奋地抱着捧花又叫又跳,让周围的人都感染到她的喜悦。 「元芫!」花盎然和沈潞很快地排开围观的人群走向他们,花盎然热情地冲到元芫面前大叫,并一把抱住她。「恭喜妳啊,元芫,听说接到捧花的人,将会是下一个结婚的幸运儿!」 裘元芫娇羞地闻嗅着香馥的捧花,一双美眸含羞带怯地瞟向身边的男人。 沈潞拍拍康仔的肩,蹙起的眉和微扬的嘴角构成一抹别扭却无损帅气的笑,看着他的蓝眸写着无限同情。 「元芫要结婚喏?」康仔莫名其妙地望着沈潞的笑脸,他有丝无措地搔搔梳得平整的头发。「兜一个憨大呆敢娶她?」 沈潞、花盎然和裘元芫闻言后,个个瞠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瞪着他,随之而来的是裘元芫羞愤交加的娇叱咆哮。「大、笨、康!」 康仔吓一大跳,下意识地拔腿就跑;裘元芫火大地捞起伴娘礼服的裙襬,一手还抱着颇有重量的捧花,不甚文雅地直追着他跑,大有杀人泄愤的意图。 沈潞笑着勾起臂弯,温柔地牵起妻子的手放置其中;花盎然仰起头对他露出幸福至极的笑容,在裘元芫一片叫嚣的吼叫和康仔断断续续的求饶声中,和丈夫唇唇相贴,为诚挚的爱情画下完美的句点──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