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恋一生的痴狂》 楔子 西元一九九四年初夏 美国曼哈顿 夜幕早已揭起,泛泛星点缀着黑夜。临空俯瞰,整个纽约似夺目的灿石烁燄辉煌。港中的渡轮往返载着急於回家的人们。 一幢高耸的摩天大楼中,一间现代化、宽敞的办公室里,偌大的橡木桌后,一位男子仍埋首於一堆公文中,那专注的神情令人不敢接近,深怕打破存在於四周的威严粒子。 清脆熟稔的敲门声,打断了这凝聚的气氛。 "进来!"男子仍不抬首的短促命令着。 一位打扮入时又不失端庄的金发美女,轻声推门而入,走至男子的办公桌前,将手中的文件轻放在桌上。 "ray,你要的资料,我都帮你整理好了。明天一早就要起程到台湾了,早点休息。"女子以英文流利的说着公式化的用词,但语调却透露出一名有效率的秘书不该有的关怀情愫。 男子在听见"台湾"时,犀利的眼神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虽只有一瞬间,但仍被眼前的女子捕捉到。她感到被狠狠的刺痛着,灿蓝的双眸不觉蒙上一层愁绪。 他仍忘不了她吗?女子哀伤的在心中呐喊。 "谢谢你,你也早点回去吧,我想把公文处理完。"低沉而生疏的嗓音无情绪的说着。他再度埋首於工作中,心却早已翻腾多次,多年的商场生活早训练出将自己的情绪完全隐藏。 待门再度被轻声带上后,他吐出气将冷冽的面具卸下,站起身踱至落地窗边,俯视光束的车流及闪烁的夜城。 松垮的领结,卷至肘上的衬袖,在在显出他的疲惫;透出窗外的焦距却不知停留在何点上。"台湾"两字仍重重的敲打心弦,一抹愁丝不觉地缓下那威慑的俊容。 她还好吗?是否想过我? 这个问题,八年来早已不知问过自己千百遍仍无头绪。 想到八年前,自己愚蠢的行径,他紧握着拳,一股恨意吞噬了所有的情绪。 你这白癡,八年前失约的是她,想她何用!? 再一次咒骂自己,但开了闸的思绪早已失控的不断泄出回转。 他歎口气,告诉自己真的太累了。 第一次,任过往的回忆不设防的宣泄出八年前那段癡狂的岁月。 一个仍能令他失控的女子…… 第一章 西元一九八六年仲夏 台湾台北 当凤凰花开时,所有的莘莘学子在毕业钟声的祝福中,开启了人生的另一段旅程。 而所有的旅程起点也大致可分为两大派,其一便是遵循着"书中自有黄金屋、颜如玉"口号的升学派,其二则是人生向"钱"看的就业派。 这期间常常可以听到隔壁王大妈的小儿子要高唱军乐,高府千金要远赴他乡品品洋墨水,刘伯伯的孝顺儿子继续埋首於书中做研究,张妈妈的宝贝女儿被某公司挖掘,来个大展长才等等。 不过既然人生的路程不只限於"书"与"钱",自当有人能另创他派,登高一呼,也许还有各分派驻紮呢! 到底是哪个门派既不埋首书中挣个知识分子的头衔,又不是钱途光明的社会生产者呢!?那当然就是非"闲人派"莫属了。 可别小看这群闲人哦!"闲人派"的宗旨便是不轻易做下生命重要之抉择,凡事皆需停、看、听。既然不论升学或就业这两大关键皆会影响到日后人生的路程,自当不能马虎啦! 这便是我们那位双十年华,青春可爱,甫出五专校门的莫葳琦小姐的论调了。 "天哪,哪个人类像你这样能搬出那么多歪理,书和钱有那么难选择吗?"许丽梅在听完莫大小姐一堆不成理由的乌拉论调,忍不住翻白眼拍额大叫。然后决定不想理她,迳自将堆在桌上的漫画书和小说分类摆上架。 三十二岁的她,虽生了两个小孩仍有一副曼妙姣好的身材。经营一家租书屋,个性爽朗,好交各类朋友。所以凡到租书店的顾客都会很自然的将它视为联络感情的聚集点,而许丽梅也就自然的成为头头。 二年前自家里出来自立门户的莫葳琦,便在租书店附近租屋,机缘之下走进了租书店而跟许丽梅成了好友。三不五时就会到租书屋晃晃当当免费的义工。 "一个是投资、一个是净赚,当然不好选择啦。"葳琦自动帮着把书分批上架整理。 "投资!?我看你赔死了,要不是你们教授看你一副甜甜娇小的样子,不忍伤害你而大放水让你顺利走进礼堂唱骊歌的话,今天你还得留校重修呢!我看你乾脆净赚比较不伤本。"许丽梅直人直语的分析着,双手仍不停的处理书。 葳琦不甘被损的瞪了她一眼,才叹口气说:"我也知道净赚较不伤本,可是我学的是化学耶!闻了五年的化学药素鼻子都快失灵了,我才不干呢。况且这工作也不好找呀!" 放上最后一本书,许丽梅走到葳琦身边。 "算了,这问题我们就不要讨论了。今晚为了庆祝你出了校门,我带你到一个好玩的地方见见世面、享受大好人生。" "到哪?" "eric pub!"许丽梅手指一弹,兴奋的说。 "啥?"莫葳琦一脸茫然的问。 "拜託!别告诉我,你连pub是什么都不知道。真不懂你大好青春是怎么过的。" "是没去过。" "所以喽,才要带你去见见世面,替你开启成人的第一步。"说得像施了多大恩惠似的。 "啧啧啧,没看过像你这等已婚妇女;都两个孩子的妈了,还这么爱玩。店不开啦!?孩子怎么办呢?" 许丽梅不禁大叹口气,翻着白眼,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口气说:"你不知道老公就有这么一点贡献吗!?" "哇!咱们吴先生到底欠你多少,竟只有这么点贡献,还得任你单飞去疯,自己乖乖的在家当超级奶爸,免费加班。"莫葳琦调侃地笑道,深深地替吴德夫||许丽梅的丈夫||打抱不平。 "哼!想当初他花五万块买了部二手车,害我在士林夜市前因为车子熄火而推车时,他早就欠我了!"许丽梅双手扠腰,由鼻子嗤哼的模样,逗得莫葳琦呵呵笑不止。 那纯真、甜美的笑容教人不忍移开视线。 eee 位於公馆的"eric pub",以原木作为装潢的建材,即兴的现场乐团演奏因而深得罗斯福路附近几所知名大学的学生们及一些外籍人士的喜爱。 对於坐了一整天办公室及满城跑的业务人员和上班族来说,此处更无疑是宣泄一天辛劳的好地方,它让到此的人们尽情放松心情享受愉悦的纾解。与三五好友们或品酒、天南地北的乱哈拉一通,或放开自己在舞池中跟着节拍舞动身肢。 band的现场即兴表演更是每个人到此最主要的重点。乐团本身就是个小型的联合国,因其成员来自世界各地。当初招考乐团成员时,便由老闆亲自审选,而逐一凑齐。彼此以往都没有交集,突然硬塞在同一个乐团中,由一开始因音乐理念不同而大打出手到现在的默契十足而有超水准的演出。 乐团的成员们都是怪傑,台湾主唱者更是玩心浓厚,常常前一首歌还嘶声力吼的唱着重金属歌曲,下一首就跳为改编"无敌铁金钢"、"阿丹"及"顽皮豹"等卡通歌,或为乡土味浓厚的台语歌,连原住民的歌都被改为多种版本曲风来演奏。 有时主唱更会以与大家同乐为由︵天知道是真是假,搞不好是变不出花样或忘词︶,而下台将麦克风凑到你嘴前要你表演。就算你只唱了"哥哥爸爸"、"造飞机"或你拥有崇高的爱国心而高唱"国歌"或"梅花"都能得到满堂采。只为了一个理由||开心嘛! 乐团常不时丢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表演而博得观众的热烈鼓掌,整晚"安可声"不停回荡於pub内。 这些还不是最精彩的,更绝的是,乐团竟取名为"死猫"合唱团。 每每有人问及团名的由来,碰到团员心情好时,他们会跟你哈拉一堆废话,来一段鸡同鸭讲,让人问到最后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乖乖的连祖宗八代都交代清楚,竟还未沾到主题。 如果碰到那群少爷们"奇檬子"正差时,被问烦了便会以很困惑的无辜眼神回你一句"那你的名字为什么叫xxx?" 什么态度嘛!? 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会无聊到去考究为何取名为"死猫"了。 其实说穿了仍是那个理由||开心嘛! 今晚,莫葳琦身着一件贴身大v口鹅黄色的短t恤加一条紧臀喇叭裤,拉链只拉至七分高,将裤头往两边下翻,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腹部及可爱的小肚脐眼,配上双粗跟的黑色高跟鞋;俏丽的短发搭配一副夸张圆形的大耳环,略施薄妆增添了几分俏丽。而许丽梅则一身火红的紧身短裙,将她姣好的身材及无瑕的双腿更加衬托出来;同样的短发则利用夹子整个往上盘,展现出不同的风情。 这便是许丽梅花了三个小时为两人打点的成果。葳琦记得丽梅不让她把裤钮扣上而起的争论。她总感到把肚子露出来是极为忸怩的事,伤风败俗外加容易得伤寒。 因为专科时有位国文老师谆谆教诲他们,人有三才不外露,一是"人才",二是"钱财",第三则是"肚脐"||记住,请用台语发音,不会者请不耻他问吧! ||看吧!连老师都如是说了,怎能随便露肚子呢!? 真被她打败了! 许丽梅忍不住翻白眼做出昏倒的仰式动作。 原来这小妮子不是因为害羞而排斥,而是只因为太听老师的话而观念中毒。害她浪费了近一个小时的口水。 她最后只得威胁恐吓外加不屑的语气,单挑一边眉说: "这叫fashion,你懂不懂!?不懂就别乱发表言论。小姐,不是我爱说你,真不知你的青春火花怎么燃烧的。人嘛!千万不能没有知识,没有知识至少要有点常识,就算没有常识也要聪明点懂得掩饰啊!如果,你连最基本的掩饰都不会,拜託你也要来个仰式!" "仰式!?"葳琦哭笑不得,不解地问。 "昏倒。"许丽梅煞有其事,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眼神解释着,"人家看你如此娇俏的小姑娘昏倒,还会替你心疼的掬一把泪,而遗忘了你没有知识、常识和不懂掩饰的缺点。" 葳琦因拗不过梅子的歪理,只得乖乖的任人摆佈。 真不知她怎么教育她那两个宝贝孩子!? 唉||葳琦再次替吴德夫深深歎息,也为了他娶妻如她而多份敬意。毕竟,这不是随便谁都有的勇气。 当她们出现在锣鼓喧天,热力非凡的pub时,就像青春俏丽和成熟娇媚的向日葵与火玫瑰般抢眼对比的组合,霎时吸引了全场的注目礼。 丽梅如常客般熟稔大方的领着葳琦直往吧台走去,无视他人好奇及垂涎的视线。 吧台后一位身着西部牛仔劲装的酒保,随着她们接近的脚步,笑容逐渐扩大。 高大粗壮的体格,一头不驯的长卷发随意披散着,年约三十五、六岁,但那爱笑的眼神却有着孩童般的戏谑神采。 "嗨,梅子,你又放吴先生在家当家庭煮夫,自己却来此引起骚动证明青春仍在吗?"浑厚带笑的嗓音自他嘴边泄出。酒保双手抱叠在吧台上,逗笑的问道。 "喂喂喂,生意守则第一条||顾客至上,你懂不懂啊?我还未坐定,你就批评我有失妻子职责。这是遇到老友该有的态度吗?"丽梅扠腰佯装生气娇嗔骂着。 "是,小的知错了。﹁老﹂友光临本店,吾是该感到无比光荣,若招待不周,盼请姑娘海量包涵。"酒保连忙打揖作躬的,配上一身牛仔装说有多不搭轧就有多滑稽。 葳琦在旁边看他们一来一往逗闹着的嘻笑镜头,忍不住噗嗤笑出声,银铃般轻脆的笑声吸引着酒保的目光。 只见那酒保似发现新大陆般直盯着葳琦瞧,但神情透出的讯息纯粹只有惊奇而没有pub内其它男人般的邪念。他讚叹地说: "哇,梅子,你何时背着咱们吴先生在外面偷渡这么清纯俏丽的小姑娘!?" 丽梅毫不客气的举起手中的皮包直往酒保的头上砸。 "王桑,饭可以乱吃,吃坏拉完就算了。但话可别乱瞎掰,会坏人名节害死人的。" 白了酒保一眼,她才转身佯装无限惋惜的对葳琦道:"葳琦,很不幸的,在你眼前这位不太遵守生意守则的老头正巧是这间pub的店主老大||eric;照此下去,这家店不久将来极可能成为历史名词了。" "小姑娘,别听她乱说!"不等丽梅说完,他便哇哇大叫阻止丽梅诅咒店的前途,自己介绍道:"王尚德,认识我的人都叫我eric,今年三十五岁,身家清白,无不良嗜好;只可惜已有家室……" "干嘛,你在徵小老婆啊!?"丽梅忍不住出声打断。 "耶||这主意不错哦!如何?小姑娘,有没有兴趣应徵?待遇高,工作环境佳,还有高额的终生保险哦!"王尚德煞有其事的对葳琦推荐,话到最后还戏闹的对她眨眼露出大男孩般的笑容。 许丽梅则拍额几近抓狂而痛苦呻吟出声。 葳琦被他们逗得咭咭笑着,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摇摇头,大方的伸出手对王尚德介绍:"莫葳琦,今年满二十岁,嗜好广泛,正处失业中。只可惜对小老婆一职没有兴趣,因为不愿屈就为旁室。"她亦学着先前王尚德的口气逗笑的说着,"不过小女子愿尊称您一声大哥。" "哈||梅子,我喜欢这小姑娘。葳琦,就冲着你喊我一声大哥,以后你可以随时到店里来。" "好了吧,来了这么久,连一滴水都还没供奉,就想佔人便宜喊你一声大哥。 "梅子不屑地说。 "是||姑娘们请上座。今儿个喝点什么?" "来杯配我这一身火红的red cow好了。" "就是蕃茄汁加上美国啤酒。小姑娘喝过酒吗?" "没有。" "那||就来杯screw driver好了,正好可以配你今天一身粉黄的装扮。 女孩子喝这最适合了。柳橙汁加上少量的伏特加,含有丰富的维他命c,对皮肤也很好。" 王尚德一边说着双手亦不停的调起酒来。葳琦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好奇的看着他量杯,摇动,两三下两杯鲜红的red cow及橙黄的screw driver就出现在她们面前。 葳琦试探性的浅嚐一小口,淡淡的酒香混合着酸甜的柳橙汁在口中有不同的味道,她一喝便爱上了那清凉入滑的口感。 eee 葳琦无聊的坐在吧台前,看着台上的杯子因为冰块溶化而渗出小水滴,便用手指轻轻拈着那一粒粒晶亮的水珠。 先前丽梅到洗手间后,王尚德仍热切的招待她,减轻不少她对陌生环境的不安感,但在方才一位老兄的加入后便破坏了这一切。 一位瘦长俊逸的男子吸引了不少在pub内女子的注视。 一件白色的汗衫紮入合身的牛仔裤里,给人清爽舒适的气息。微暗的灯光下只能模糊臆出一头介於金色与棕色的发,一绺不安的发丝垂落在前额。 他进入pub内仿若视而不见他人奇异的眼光,笔直走向吧台,葳琦直觉认为他与丽梅都是极具自信的人。然而不同的是,他简单的衣着却散发出不可忽视的领导气息。 他在葳琦右边的位子坐下,王尚德似乎与他是熟识,见到他便露出先前对梅子的热络笑容,不需询问便快速的递上一杯清透的酒,两人皆用流利的英文交谈着,完全忽视了葳琦的存在。 对於他们又急又快的对答,葳琦只觉得自己过去真太对不起学校的英文老师了,她简直是鸭子听雷,有听没有懂。好了吧,现在连基本的国民外交都做不到,难怪美国佬把我们吃的死死的。 葳琦真的无聊到快去跟周公约会了,只见她半趴在吧台边,盯视着小水珠不断地冒出来,在杯底周沿圈出一条水渍。不一会儿,她直觉感到两个男人的话题竟不知何时转到她身上,就看到那名男子盯着自己,倾听eric的话后,竟爆出一串低沉磁性的笑声,然后王尚德便丢下一句,"葳琦,这位是ray,你跟他聊聊。"就去招呼不断增加的顾客。 葳琦吓得坐直身,脑中不断闪过以往课本上的会话用句,试图从一片混乱中抓出一句完整句子以做开头,却发现除了"好赌又赌?"外就没下文了。 葳琦紧张的感到口乾舌燥,握着手中的杯子猛喝一大口,几乎忘了喝的是酒,心中却不停的大骂|| 该死的许丽梅,怎么还不快回来!? 救命啊! 骂到最后,她已经开始在心中哭爹喊娘的叫救命了。皆凡古今中外,叫的出念不出的神都被她搬出来抵挡,却不见半点效用。 她死命的盯着酒杯,竖起双耳进入备战状态。 不会吧! 隔壁老兄竟在她谩骂众天神时,叽叽呱呱的对她说着一大串的英文。老天!他以为她是双语带呀,一输入便能立即转换翻译吗!? 一旁的ray深邃的双眼中闪着愉悦的亮黠。 其实方才他便察觉出葳琦的紧张及不懂英文的窘境。一股想逗弄她的情绪不断扩大,他不愿也不想去深思何以有此怪异的行径。 他乾脆摆出搭讪的无赖姿势,一手靠在吧台撑首,一手轻托着酒杯,不时对着葳琦浅嚐口酒然后露出欣赏甜点的邪气笑容,坏坏地似在评估什么。 他好笑地看着葳琦因为紧张而猛灌眼前的饮料。 看着她一口接一口喝着几乎见底的饮料,他不赞同的皱着眉,然后倏收起轻浮的态度,瞇起眼察觉到她脸上佈满不寻常的红晕,闻到淡淡的酒味。 该死的!她以为她在喝开水吗? 低咒了一声不雅的词句,莫名的怒火自腹里窜升,他粗鲁的抢过她即将喝光的杯子。 "你不能再喝了,葳葳!" 葳葳?没错吧!?记得方才eric是这么叫她的。不过不管记忆正确与否,他都决定这么喊她。 一个他专属的叫名,这个想法令他感到骄傲与喜悦。 葳琦原本呈现涣散的双眼,现在却似有两簇火焰在燃烧,她气鼓鼓地瞪着他,举起一只手指往他胸膛猛戳。 "原来你会说中文,你耍我呀!" 虽然乐团的主唱很尽责的嘶声力吼着连老外都听不懂的重摇滚曲风,但葳琦口齿不清的啧喊倒也引起吧台边客人有趣的目光。 ray叹口气,抓着她乱挥的小手,好言好语地轻声哄着。 要命!谁看过堂堂六英尺的他如此低声下气的哄着女人!?而且严格上说还是个陌生的小女人。 如果让有心人看到,铁定该拿个v8记录,成为历史镜头。 葳琦瞪着被他紧握的手,猛一抽离,嘴里咕噜了几句ray听不懂的用词。 半转着高脚椅,就见她歪歪斜斜的站起身,他连忙扶住快倒下的她,而她竟还咭咭笑着。 仿若突然意识到状况般,她瞇起眼试图将焦距定好。 "你是谁?" "ray." "雷伊?" "ray." "雷伊!" "我叫r||a||y!"他大吼出声。 "我说雷||伊!"她亦不甘示弱的吼回去。 老天!他到底逗上了什么样的女人? 一个喝醉的女人! 而且还是个固执的晕醉小女人! 他叹口气,非常认命的搂着她以防她倒地而睡。 "好吧,雷伊就雷伊,你高兴就好。" 似乎非常满意他屈就於她的威吓,她呵呵轻笑着。看着她如此酣醉的模样,更惹人怜爱。 好可爱唷! 他在心中直讚叹着。随即又觉得自己八成有被虐待狂。 紧搂着她,他向王尚德打个招呼后便带她离去。 为了他脆弱的心脏着想,只得让她坐在前头拥在怀中定住她仍在挣扎的身子,骑着那辆破旧的二手机车往前奔驰。 直奔向他俩生命的交集点…… 第二章 莫葳琦感到头痛欲裂的醒来。 哦!该不会是有一整团的军队在她脑子里操练吧!? 她挣扎的微坐起身,双眼却因乾涩而无法睁开,她抱着剧疼的头,痛苦的低首呻吟起来。 微微睁开眼,在第一个景象映入时,她又闭上眼再度呻吟出声。生平第一次有想骂髒话的冲动。 早知道喝了酒要受此酷刑,她就不该在那名存心戏弄她的老外那轻浮注视下紧张得逞强猛灌着酒。 即使那杯酒加了快半杯的柳橙汁也不该如此! 等一下! 那是什么? 葳琦倏地睁开双眼,努力地想证实方才那千分之一秒映入她视线的景象并不是幻想。 不会吧!?她真只穿着一件男人的大衬衫和自己的小裤裤而已!? 莫葳琦死命地紧抓着身上那件过大的衬衫,虽然那上头有着好闻的阳刚气息,但此刻的她却进入备战的警戒状态,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 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而且是一间陌生男人的房间!? 莫葳琦猛摇晃着头,想藉此摇散这个恐怖的认知,期待再睁开眼时是安全的出现在自己窄小的单人床上。 不过老天似乎不打算回应莫葳琦虚弱而渺小的求助,反而给了她更震撼的发展情节。 一只铁钳似的大手竟在此时搂上她的腰,一阵细小的咕哝声更让她意识到她不是独自在这房内。 莫葳琦浑身紧绷的缓缓转过头,下了极大的勇气,这才瞪大眼看着身旁熟睡的面孔。 那是一张俊美却有着纯真睡容的面孔。 一头杂乱的金棕发混合着狂野的邪恶气息,健美的胸膛赤裸裸的呈现着,吸引人想伸手触碰那份真实感。 这一幕肯定是让全天下女子为之倾狂的场景。 但此刻闪过莫葳琦的脑海中唯一的认知却是|| 我竟跟这个陌生男人上床了!? 我可怜脆弱的贞操!? "啊||"。砰! 床上那熟睡的男子显然被莫葳琦突然的尖叫声给惊吓醒,反射性的猛弹坐起身,可怜的葳琦却因受不住他突然猛烈的撞击力而跌下床。 "什么事?"那男子有丝迷濛,眼神狂乱的搜寻凌乱的大床。 一声微小的呻吟自右床边下传出。就见莫葳琦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对上一对棕色的深眸。她羞怯的低下头,全身止不住的几乎泛着娇红。 方才跌下床时,莫葳琦警觉地抓着被单一起往下掉,没想到此刻床上只留了一小角的被单正好遮住那男人的重要部位。现在葳琦面对的是个几乎全裸的男人了。 "葳葳,哪里撞疼了?"那男子语气焦急,探下手就想将她捞回床上。 莫葳琦吓得往后退,死命抱着被单直摇头。 "怎么了?"他蹙眉低问。 "我……你……"她语无伦次的小手指指自己又比比一脸困惑的他。"我们……昨晚……" "哦!"半晌,他那几乎快打死结的浓眉这才舒展,恍然大悟关切地问:"疼吗?" 她呆愣的望着他,感到世界不停在旋转……旋转…… "桌上有帮你准备好的药和水,你吃了后会感觉舒服些。"他指指床边的小桌。"没事就好,吃完了药再上来休息一会。"说完一把抢回被单又倒头就睡。 "你||我||"她感到呼吸急促,泪水开始不断地涌向眼眶打转……打转…… "葳葳,乖,别吵!" "你……"她呜呜低喊着。 "别吵!"他将被单盖过头想试图阻隔她的杂音。 "我……"她仍咽咽低唤着,小手轻扯拉被单一角。 "别吵,葳葳,你这个精力旺盛的小女人!"他蒙被闷吼。"昨晚差点被你累死,搞到清晨才让我睡!现在,乖乖去把药吃了别吵我睡觉,下午还得上课呢!" 世界崩溃了! 在眼眶不停打转的泪也终於抑不住的掉落。 莫葳琦咬着被子的一角压住欲自喉间泄出的哭声。 呜||太不公平了! 上帝,她到底做错了什么竟得到如此的待遇。 珍宝了二十年的纯真就这么失去了,且她竟还像只飢饿多年的饿狼将对方榨乾。 最最可悲的是|| 为何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并不是无知到不明白男女之间的事。念五专时,班上有些女同学甚至还曾公开谈她们第一次的经验。那是由女孩转变为女人最重要的过程。 越想她越觉得自己的第一次结束得太草率,太没感觉也太||模糊了吧!? "呜……哇啊!" 那男人再次惊跳起来,睡意全消地跳下床,快速的套上牛仔裤连拉链都来不及拉上,便冲到她身边;搂着她因大哭而蜷曲的身子,安哄的吻着她的头发问道: "怎么了,葳葳?别哭,别哭,告诉我怎么了?" 莫葳琦抱着被单隔着他赤裸的胸膛,在他怀中呜呜咽咽的说:"你||呜…… 你把人家吃了,可||可是我都记不起来。昨天||晚上||我们……" 老天!这小妮子该不会醉过头而得失忆症吧!?但也犯不着为了晕酒忘了片断记忆而哭成这样吧!? 谁喝醉了醒来时不老是喊着"我忘了!"的话!? 他叹口气,抓了盒面纸过来,努力地擦着葳琦仍止不住落下的泪水,像哄孩子般哄道: "乖,别哭了,记不起来我告诉你不就得了。昨晚你喝醉了,eric又说你朋友临时有事先离开了。我看你醉得迷迷糊糊又不能把你丢在那,只好把你带回来。" 说着说着他竟忍不住打了个小哈欠。 "可是,我不认识你呀!" "老天!小姐,你昨晚还在pub跟我吵我的名字念法呢!还直吼着我叫﹁雷伊﹂,不是﹁ray﹂的!现在你竟然敢跟我说你不认识我!?" 昨晚的记忆慢慢浮现,莫葳琦又红着脸期期艾艾地道: "那||我的衣服……" "你昨晚吐得我们一身都是,我只好帮你把衣服换下来洗。我剩下唯一乾净的衬衫都成了你的睡衣了。"见葳琦羞红着脸紧咬着下唇的窘状,他举起双手连忙道:"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我是盖着被子替你换的。老天!脱你那身衣服还真不容易呢!"说到最后他竟抱怨起来。 "那你没把我吃了?"她睁大眼满怀希望的问。 "吃了?吃什么?"他蹙紧眉一脸茫然的问。 师大学的中文怎么没教他?人也可以用﹁吃﹂的吗? 看着莫葳琦突然像泄了气的球般,紧绞着手中的面纸,一张小脸佈满了淒苦的绝望神色,竟让他的心莫名的抽痛。 片刻,雷伊终於理出这一团乱线,差点克制不住地大笑出声。 不能笑!不能笑! 雷伊不断如此对自己说,轻咳着掩饰他的笑意,一会儿才怜爱的揉着葳琦的发柔声道: "什么事都没发生。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 他没说的是,其实那是因为他沖了三次冷水澡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不想伤害她也不想吓坏她。一股莫名的情愫自昨晚便不断扩大,愈来愈狂肆。 那是种想呵护她、守着她和…… 不!他怎么能够? 雷伊猛地打住自己的思绪,他不可能会傻得去爱人,只因为他根本没资格去爱。他自嘲地想。早在半年前他就失去自由了,何况约定的日子已近|| 只是,他为何会在此刻想到"爱"这个字眼!? "那你为什么说我差点把你累死?" 莫葳琦羞怯的细问声将雷伊拉回现状,他试图以轻松的语调回答: "唉||你不知道你发酒疯的样子有多夸张!又笑又叫的就算了,还固执得紧,闹了大半夜,我就怕邻居跑来抗议。真不知你们台湾人是修养太好还是忍功太强!?只是||anyway,我都非常感谢他们,因为我光应付你就差点虚脱了。你说,我不被你累死才怪!不会喝酒还学人猛灌,以后不准你沾一点酒。" 咦?他竟然在命令她耶!有点太超过了哦! 不过莫葳琦竟没反驳地便乖乖点头答应。两人之间完全没有陌生的气息,反而像相识许久的知交般亲暱。说不出什么原因,她直觉地就认为可以信赖他。况且眼前还有更重要的大事有待查证呢! "那药呢?"葳琦又怯怯的问着。 "解酒药啊!我知道第一次宿醉醒来定是非常难受的。所以便帮你先准备好。"说着他两道浓眉又突然打了个死结不满地看着她,"葳葳,你是不是没有乖乖把药吃下? " "我||我还以为,我们……"她像个做错事不小心被逮到的小孩,嗫嚅地开口。 知道自己仍是个清纯的小女人时,她顿时感到崩溃的世界就像散乱的拼图般一片片的被拼回原貌,心情大好。 "咕||噜||" 她的肚子竟选在此刻很不争气的叫了出来。 一抬头就见一双棕色的深眸带着止不住的笑意,而两片坚毅的薄唇也因极度压抑而扭曲着。 "想笑就笑吧!也不怕得内伤呀!?" 不等她说完,雷伊便很没气质的爆出大笑。 老天,她真是个奇特的小女人! 好久不曾如此开怀的大笑了。 莫葳琦看着雷伊如此夸张的笑着,想一想也觉得自己真的演了齣超级爆笑剧便也跟着笑开了。 两人相视,开怀的笑拥着,也将两人的距离就此拉近,彼此心中的情意止不住的溢出。 毕竟当爱来时,即便你在自己面前立了块"此路不通"的字牌,它都能含笑而过地说: "所有的地方我都能去。" eee 稍晚,莫葳琦换回昨晚的装束,而雷伊则穿上她昨夜穿着的格子衫和牛仔裤。 他们找了间在雷伊租屋附近的红茶坊,点了些简餐祭祭五脏庙。 用完了餐,莫葳琦啜了口珍珠奶茶,又嚼了下口中的珍珠粉圆,好奇地问道: "雷伊,如果没看到你的人只听见你的声音,任何人都会以为你是本地人;因为你得华语说得好标准耶。你怎么会说得这么好?" "因为我很聪明啊!"雷伊摇头晃脑一本正经地道。不过眼底浓浓的逗趣可骗不了人。 "是喔!"葳琦没好气地啐了一句,压根儿不想附和他的自大狂,但嘴边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哈哈哈||我真的很聪明嘛!"见莫葳琦那一脸不相信又有些不屑的表情,他忍不住伸出手轻点她高翘的鼻,笑斥道:"小气鬼,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都不肯。 " "友直、友谅,友多闻!友直摆第一耶!"葳琦取笑的回道。 "是是是,姑娘有礼,小生受教了。"雷伊握拳打揖、咬文嚼字的一本正经回道。 "哈哈哈||"这下换莫葳琦大笑了。 雷伊好笑地看着她那不做作的大笑,心溢着满满的怜疼,泛着笑意啜着浓香的伯爵奶茶。 "哼,你还没说呢!"笑完了,莫葳琦这才想到雷伊还没解答她的疑惑。 雷伊浓浓笑着,放下茶才道: "我从小就学过中文,也很感兴趣。所以,我现在白天就到师大修中文课,晚上则在一家美语中心教课。" "哇,好棒!" "你呢?还在念书吗?" 莫葳琦摇摇头,嚥下口中的奶茶才道: "刚从五专毕业。" "有没有想到以后想做什么?" "没有耶,我现在也很困惑。"葳琦皱着眉烦恼地说着,"我书念得不是很好。我朋友都说,我五专可以念毕业是老师大发慈悲、大放水的。"她摆摆手不介意雷伊的轻笑。"现在我可烦了,念书念不过人,毕了业又不知道可以找什么工作。我学的是化工科,根本找不到适合的工作,我又不知道自己适合做什么?" 妻子!雷伊心惊地发现自己心里响起的答案。他仍轻笑地掩饰自己心中的怪想法轻柔道: "没关系,慢慢来,你一定可以找到出路的。" "嗯。"葳琦甜甜的应道。 她随即又一脸诚恳地开口,"雷伊,我好羨慕你跟eric,你们都可以说着一口流利的华语跟英语。不像我,有时连国语都说得快打结。 " 雷伊笑怜的问道:"如果你有兴趣,我教你说英语好不好?" "真的吗?"葳琦开心的问着。 雷伊诚恳允诺。两人又开开心心天南地北的聊着。 送莫葳琦回到她的租屋。在楼下大门,雷伊轻声地提醒她,"明天我下课时就来接你,嗯?" "好。" eee 如往常般,雷伊才一下课就被一群学生包围着,竞相用着生涩的美语与他讨论方才上课的内容。 雷伊生动幽默而生活化的教学方式,鸁得多数学生的爱戴,有些学生甚至指名要雷伊一对一教学。 到美语中心学习的人其目的皆有所不同,然而却也不乏崇洋心态的人居多。对於那些大胆明示或暗示要与他有进一步关系的女学生,他一律以装傻来面对。 雷伊自认自己不是柳下惠。生理需求超过控制点时,pub里总能找到可以奉陪玩场露水之欢的对象。反正各取所需,你情我愿没什么不对。 但莫葳琦出现后,他开始觉得自己以往的品味似乎有欠思量、偏差,几乎低级到只要是女人供他发泄即可。 如今,也不知葳琦在他身上下了什么咒语,竟让他对以往那套男欢女爱的游戏提不起劲,宁可将时间花在与她乱扯一通、叽叽呱呱的逗笑或静拥着彼此看书、听音乐。 他想的没错,葳琦真的适合当妻子一职;这阵子交往期间,葳琦会在他白天上课时帮他整理住处,将他的生活琐事打理的很好。 他从不觉得自己的生活被介入了,反而当他埋首在书堆中翻着难懂的文言文时,只要一抬首就能见到葳琦那纯美的倩影,心中便涨满了一股满足与怜爱。 这是前所未有的强烈情感。 但上天真是残酷的戏耍着他们。为何在他失去自由时却又让他遇见葳琦!?明知道这将是场没有结局的情缘。 对於葳琦,他是真心喜爱的,但他知道那不是俗世男女的爱情。 雷伊极力说服自己相信如此的信念,而刻意忽略心中另一道强烈的抗议。甩甩头,似乎想藉此摇去心中那道几乎令他动摇信念的微弱呼喊。 他不愿思考也不愿去面对分别时刻的到来,就让他当一次懦夫吧!他只想紧抓住现有的一切。 步出教学大楼,就看见莫葳琦站在同样的角落等他,他漾起最灿亮的笑容快步迎向她。 "好慢!"葳琦在雷伊一站在她面前轻拥她时,娇嗔地抗议着。 雷伊笑着在她因久等不耐烦而微噘的小嘴上轻吻了几下,细语哄道: "对不起,又被学生缠住了,下次一定早一点出来,别生气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她仍嘟着嘴抗议。 "那,下次下课时如果又有学生缠我,我就告诉他们说,﹁别来缠我,我女朋友在楼下等我,我要快点飞奔到她怀里。﹂,好不好?" 莫葳琦被他那无厘头的动作和说法惹得咯咯笑着,她酡红着脸,笑骂道: "谁是你女朋友!?" "嗯?你敢说你不是吗?"雷伊佯装恐吓的瞅着她问道:"那好,我就在这儿狠狠地吻你,宣告全天下,你想不承认都不行。"说着便欺身上前想付诸行动。 葳琦吓得又叫又笑的直躲着雷伊的攻掠,最后雷伊只得到一个轻啄,他搂着她的腰笑着恐吓: "承不承认?" "好啦!"她娇弱的笑道。 雷伊在她嫣唇上又是一啄才满意地放开她。 而此刻,四周早站满了看他们打情骂俏的学生们,有些学生鼓譟的拍手叫好,雷伊竟也大方的弯腰鞠躬答谢。 莫葳琦羞窘的躲进雷伊的怀中不敢见人,见到雷伊对四周鼓譟的人们回礼时,她窘困地捶了下他的胸膛以示抗议,没想到却惹来群众们更夸张的喧譁声。 雷伊见她如此羞怯的娇柔,沙哑呢语道: "老天!我真想现在就好好吻你。" 雷伊的愿望有没有实现呢? 当然||被葳琦躲过了。 eee 享用完莫葳琦精心准备的晚餐后,他们两人便相偕散步到河滨公园。 仲夏之夜,河堤虫声唧唧,一阵阵微风吹散了凝聚的热气,使人感到分外沁凉舒畅。 但高挂的月儿似乎感应到这对情侣间微妙的愁绪,任片片云朵半遮掩着,朦昧微弱的光影投射在波光粼粼的新店溪上,随沉随浮着。 雷伊侧睨着一旁今晚始终沉默的莫葳琦,感受到她今日过於沉静的不同。 虽然仍时而对他绽出一抹笑容,但那笑容却不同以往的灿烂清柔,反而多了份夹杂的忧愁,似乎有事困扰着她。这样的葳琦令他产生心疼与怜惜。 轻握着她雪白的柔荑,柔柔地来回在她掌中摩擦着,感到葳琦因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惊愕的颤抖。 雷伊深深探入葳琦那混合着困惑及忧愁的大眼中,低缓呢喃的嗓音划破四周的寂静,轻问道: "在想什么?" 莫葳琦用一种宛如直视入他灵魂的眼神望着他。 许久,她终於提起勇气说出近日来缠扰不止的疑虑。 "你爱我吗?" 见到雷伊竟突地全身一震,葳琦那原本晶亮的双眸因感到他的迟疑而黯淡了下来。她移开胶着的视线,自嘲的轻笑道: "算了,当我没问吧,我在跟你开玩笑的。" 葳琦转过身,缓缓踱步离开堤防边。 雷伊恨透了因为自己的反应而使葳琦感到受伤害,心痛莫名地,原先僵硬的身子渐渐软化下来,歎口气,他追上葳琦的脚步,倏地将她紧拥在怀中,大掌揉着她那俏丽乌黑的短发,试图无声的安抚她的受伤。 莫葳琦静静地贴在雷伊的怀中,想起今天中午跟许丽梅的对话。 对於雷伊在美国的背景、对她的感情认定及未来的承诺,她没有任何一个答案可以回给丽梅。 这阵子的相处中,她只是一味的付出对雷伊的癡狂爱恋。 她爱他,爱得很深、很深。 可是雷伊呢? 她可以永远不问,不说,也不强求他对她承诺什么,从未涉入爱情领域的她只知道尽最大的努力去抓紧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他们彼此心中都有默契地明白,有一天雷伊终会离开她回到美国。 可是||她好怕,她真的好怕那一刻的到来。 莫葳琦像是想躲去这层担忧,她将脸深埋进雷伊那宽暖的怀中。良久,雷伊低哑的声音再度传来。 "葳葳,我不想欺骗你,但我真的很喜欢你,你明白吗?相信我!我||"他的语气包含着无奈与交战的痛苦。 不等他说完,她便在他怀中猛摇着头,抱紧着他道: "别说了,我知道,我真的只是好玩才问的。" 雷伊深歎口气,仰首无语问月儿,月儿不语。他何尝不知道彼此间的无助与挣扎。是不是太自私了!?只为了想拥紧此刻就狠心伤害了彼此的心。 雷伊不知道该怎么做,只知道他不能也不愿放开她。 轻拥着葳琦,雷伊缓缓带着她慢舞在月光下,唱吟着丹西尔的一首老歌sometimes when we touch︿偶然轻触﹀|| 你问我,我是否真爱你?我认真的回答: 我宁可因真诚而伤害你,胜过一个谎言来哄骗你。 自你的一言一行去评断你,我即开始了解真实的你。 而当我们偶然轻触时, 之间有着太多的真挚, 我必须紧闭上我的双眼掩藏着, 我想紧拥着你直到永远,直到彼此间破灭||而哭泣, 我要紧抓住你, 直到我心中的恐惧离去…… 雷伊那低沉富磁性的嗓音缓缓吟唱着,月光朦胧包围着轻拥慢舞的两人,轻风微微吹拂着,溪边蛙虫亦附合似地替这良辰美景增添更多曼妙的乐符。 雷伊颔首正好与在怀中抬首的葳葳相视着,四目就这么紧触着。他停住了哼唱的音符,缓缓俯下脸,欲攫住那令他悸动、爱恋的樱唇。 就在两人分别已久的唇即将相遇时,莫葳琦却突然一把推开了彼此的距离。 "怎么了,葳葳?"他一头雾水几分懊恼地问她,声音却因控制不住情愫而虚弱。 莫葳琦背对着雷伊,避开他那迫人的审视目光,深怕被他看出一丝心绪,以轻松的语调娇嗔抱怨道: "这里的蚊子好凶哦,我被咬得好痒,快走吧!" 话甫落,不等他的回音便迳自往来时路走,一颗晶莹心碎的泪珠悄悄滴落。她听见身后的雷伊站在原地像个得不到糖的孩子,用尽粗俗不雅的中英文夹杂咒骂着无辜的蚊子,那稚气的语调几乎引人发笑。 听见雷伊快步赶上她的脚步声,她快速地擦拭掉颊上的珠泪,不想让他看见。 雷伊一接近葳琦便执起她的手,将之紧紧握在他温厚的大掌中,两人相视一望。 虽然月色微朦胧,但他仍清楚地看见在葳琦浓密微翘的长睫毛上闪烁的泪光,心猛地一抽痛。 再度抬首无言问月儿,月儿掩笑不语。雷伊几乎想大声呼喊天地诸神,请求解除彼此间阻隔的咒语。 紧握着葳琦的小手,无言的相偕走着,两颗交战的心落入沉思的深渊中。 多渴望就这么牵着葳琦的手,一辈子都不放开。 昨晚学到的一句诗词不断地在雷伊心中呐喊着||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与子偕老 第三章 噗||波、波、波|| 一串显然是年老失修、几近寿终的机车发出尽力的喘息声,惊扰了同安街内埋鼾於日光浴的猫狗们。 街角年迈的灰白土狗||阿成||艰辛的抬起两片皱摺的眼皮,一副不耐的以混浊的目光抗议那扰狗作梦的杂音,一会又不关己的再度闭眼享受黄昏的小憩。 那早该进厂维修的机车主人正是我们潇洒不羁,放电力特强的雷伊先生。 见他仍是一件纯白的汗衫紮在合身的牛仔裤内,一双早已找不出一块纯白的白色球鞋,左肩揹着一只黑色帆布背包,上头还印着美语中心的名号,成了活广告的代言人。 这一身平凡的装束却仍不减他那浑然而生的傲气与慑人的尊威。 就像个落难的王子般,女人们见了皆发挥极大的母性光辉欲将他包围在温柔的呵护、关爱中。希冀有日王子的头衔恢复后,能一朝飞上枝头高鸣凤凰曲。 噗|| 二手的伟士牌机车终於尽职的喘着最后一口气,雷伊将它停在租屋前。帅气的将钥匙腾空一抛,顺手一接又套在食指不停甩动着。 他神情兴奋,一路上哼吹着不成曲的调子步上位於顶楼的赁屋。踏着阶梯的脚步亦跟着口中的曲儿,忽地旋转一圈,忽地跳上跳下,前前后后的蹬回窝中。 他实在太快乐了! 因为今天是葳琦从花莲回来的日子,他打算回来准备一下便到车站接她。 回想过去四天来的日子,他几乎要癡笑自己的行径。但他不在乎,因为恋爱中的人都一样||癡、呆、傻。 四天! 哦,他真的好想她! 一个星期前,葳琦的父母不断的打电话到台北,抱怨她有好一段时间忘了回家。因为自责心的愧疚加上父母的频频催令,她只好乖乖整装回家一趟。 由於她的父母皆是保守之人,这几天他因为想念她,都在路上随便抓一位女性帮他打电话;一旦由葳琦接到电话后,他才放心的跟她乱哈拉一通。没有特定的话题与目的,纵使只是哈拉一句"你好吗?"、"台北没下雨。"的白癡话他都能窃喜不已,只为了想听听她的声音罢了。 别骂他无聊! 只要你︵你︶多少加减谈过恋爱,你一定有过如他一般的白癡行为。别怀疑! 观察自己会找藉口推翻时,就请你观察别人来看清自己。 终於在他进三步退二步的蹬完五个楼层的阶梯后,一步入房中,便将肩上的背包往沙发上一甩,仍哼着曲子快步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猛地直往口中灌入,就好像是在喝着白开水解渴般,沁凉的液体顺着食道滑入。 啊|| 他满足的讚叹一声,顿时感到清凉润喉的愉悦。 一边喝着沁凉的啤酒,一边还哼着嗯嗯答啦的音阶,手舞足蹈的踢踏着,感到好不畅快。 叮咚|| 一阵微促的门铃声扰乱了这一刻愉悦的自娱时光。 他英气浓密的剑眉略蹙着,却仍心情愉快的快步应门。 门外站着一位年轻的男孩,戴着帽子,一身米白的装束,黝黑的脸孔泛着靦的笑容,一时间怔愣站在门外。 雷伊逗趣地看着对方不知所措的窘样,半晌终於决定不闹了才报以鼓励的温和笑容道: "有事吗,先生?" 男孩明显的吁了口气,抬高一边的手以臂擦去额上的汗水后,才将手中一只牛皮纸袋递上前,脸上咧着大大的笑容说: "美国来的快递,请签收。" 他狐疑地看了眼那厚重的包裹,飞快的在单子上签着强健有力的笔迹,道声谢后,接过纸袋将门带上。 心中的疑虑不断地扩大,一阵莫名的心慌慢慢泛起,他瞪视着手中的纸袋,直觉地认为这袋中的内容会夺走他珍视的某件事物,而不愿拆封让谜底揭晓。 怔视了近十分钟后,雷伊深吸口气,将剩下半瓶的啤酒摆置於沙发桌上,戒慎地拆着纸袋。封套上苍健飞舞的英文字迹是他熟悉了二十六年的笔法,是他那高高在上,一生终以控制人而活的父亲大人的字迹。 没有任何问候的短笺,没有任何署名的只字片语,只有一叠照片和厚重的纪录表。 双手抽看着一张张的照片及纪录表,他的脸色随着双手愈来愈快的翻抽而倏地刷白后渐渐转为愤怒的铁青;呼吸愈来愈急促,额上开始渗出一颗颗汗珠,心随着眼中闪过的景象而揪紧狂跳着,感到全身的血液全一古脑的往脑门上冲。 啪|| 满地皆是散落的纸张及照片,他起身踏过那叠纸张冲到窗边柜上的电话,飞快的按着那熟稔难忘的号码组。顾不得考虑现在美国的时间是深夜二、三点的时刻,只知道满腔的愤怒需要求得答案而宣泄。 而对方似乎也不恼怒有人如此无礼地在深夜扰他清梦,更甚是有预知般地等着电话响声,如往例般在响至第三声时从容的接起话筒。 这就是他的父亲。 雷伊的嘴角泛起冷漠的笑容嘲想着。他父亲总是如此有计划的设下每个游戏规则及陷阱,佈署完善后便站在一旁从容神定的等着猎物跳入,再以斡旋谈判的方式而鸁得全局。 一待接通后,雷伊以冷硬急速的英文劈头就道: "你到底想要宣告什么?" 另一端静默了三秒后,便传出他父亲森冷的嗓音: "ray,这是你对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他总懂得制造威吓的气氛,不需要高声怒吼,不需跺脚挥拳,就能产生令人慑惧的威震,而让敌对的谈判人自贬一截。 雷伊深吸一口气,试图平缓情绪,不让他发现自己失控的愤怒。他用着同样冷酷的口吻道: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只想纠正你对父亲说话该有的语气。" "别扯开话题,你明知道我在问什么。" "我该知道吗?" "父亲,你想跟我玩游戏吗?或者是下另一个挑战书等着我接招!?" "那字眼是用在敌人身上的,孩子!" "是吗!?或者我该改另一个用词,验收训练成果,如何?" 再次静默了三秒,这次先传出的是故作惋惜的叹息。 "唉||是我教育失败吗?竟教出用审问语气对父亲责问的孩子。" "我不想再打哑谜,我要知道答案。" "别对我这么无礼,ray男孩!" "别叫我ray男孩!"雷伊失控的吼出声。意识到自己乱了阵脚而称了他父亲的心后,再次深呼吸,紧握着拳试图控制着即将奔腾的怒气,咬着牙一字一字的再次问出原先的疑虑,"为什么如此做?" "我只想提醒你,别忘了约定,台湾的事你该做个结束了。" "我没忘了约定,何况我都签字了能忘吗?" "没忘最好,履行合约的日子也快到了。" "这点你无需提醒,因为你选的日子太妙了。可是,台湾的事你不该插手,更不该派人调查我!" "如果我不掌控,只怕现在你仍沉浸在其中而忘了自己的身分。" "你答应让我拥有这一年的自由,你怎能如此暗地掌控我的一切!?" "我没有干涉你这一年的行迳,况且我把资料都送到你眼前,就不能称为暗地进行,我只想提醒你别像个凡人似的妄想。我能容忍你自贬身分到美语中心做教书匠,回到学校研习你所喜爱的中文,可是,你万不该在目前的身分下将时间浪费在一个小女孩身上。" "这不关她的事,别将她扯进来!" "啧||ray,你太关心她了。别忘了家族的男人是不容对女人动情的,唯一该关切的是你每天该面对的商场事业,而不是像个懦夫般沉醉在女人怀中。男人双肩该扛的是责任和心中大志,而不是凡夫俗子眼中的谈情说爱这等芝麻小事。你不会忘了自己的角色吧!?像那种甫出校门的青涩小女孩,你逢场作戏玩完就该适可而止,别坏了大事。不会忘了十一岁时﹁宝宝﹂的教训吧!?" "别伤害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ray,在谈判时,不该泄露情绪让对方知道你致命的弱点,乱了阵脚是失败的最大原因,你不该忘的!" "你别伤害她!"雷伊惊急的狂吼,却只听到电话中断的嘟嘟声。 "shit!"他使劲的摔出话筒,跌坐在矮柜前的地板上,曲着腿双,两手不耐的扯着头发,垂首在心中狂喊着|| 天啊,我该怎么办?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桌几上那半瓶啤酒因方才的震动而倒落在桌沿,金黄色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的落下。 滴||答||滴滴||答答|| 无语地回应着他狂乱的思绪,应合着滴着泪血的心。黄昏夕晖的惆怅洒在室内蜷缩的人影及散落一地的凌乱上。 eee 一列火车快速地朝北驶上。 葳琦坐在列车上,一手靠着窗沿撑着首下意识的来回轻抚着细嫩的下巴,一手轻环着腰,将头瞥向窗外,却视而不见那车外一幕幕掠过的景致,心绪早已飘回四天来在家乡的一切景物,及那一幕令她怔忡许久的画面。 葳琦的父亲莫邦豪一生皆为奉公守法的公务员,每月领着微薄的薪资过着清廉的生活;母亲詹宜蓁则是朴实的村妇,将大半的岁月都奉献於家庭、丈夫及孩子中,偶尔拿些零手工在家中做做贴补些家用。家中尚有两位就读高一及国二的弟弟。 回家的第二晚,全家人正窝在那窄小的饭厅,在晕黄的灯光下围桌品嚐母亲特地烹煮的咕咾肉时,门外一阵淒厉的哭喊声及怒喝的叫骂声划破这一片宁静的夜晚。 五人快速放下筷子随着莫邦豪奔出家门,只见一位年届五十的中年男子对着一名年约二十五的女子怒骂着,手中的竹籐无情的直落在那早已半趴爬在地上的女子,任她哭喊求饶仍不为所动。 莫邦豪奔上前抓着那因愤怒而失去理智的男子,阻止他再次以手中的竹籐伤害那瘦弱的女子。 "老张,你这是干嘛,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这般打法怒骂,有什么事好好说,冷静点。" 那女子坐在地上,一手撑着地,一手抚着自嘴角溢出血而微肿的颊,及肩的头发低掩着那满脸泪痕而哀伤的容颜;一身原是雪白的洋装早已沾上污渍,露出的小腿鲜红的斑痕令人触目惊心,脚上的木屐散落在一旁,微薄的双肩因啜泣而颤抖着。街坊邻居的人三三两两围着低头彼此窃窃私语。 老张指着那一身狼狈仍在低泣的女子,激动的想挣脱莫邦豪冲上前挥打她,怒不可遏的谩骂: "冷静!?她在台北丢人,你叫我冷静什么?" "别这样,好好说嘛!" "别拉我,今天我不打死这丫头,我老张这张脸将来不敢下去面对列祖列宗。 " 咻||咻|| "啊||呜……" "别打了,别打了,老张,你会把孩子打死的。" "我就是要把她打死,省得她给我丢人现眼的。你好哇||嗯||翅膀长硬了,是不是!?有本事给老子在台北跟男人乱搞,现在肚子搞大了,被男人甩了,你还有脸回来丢人。你存心让我这张脸在吉安乡见不得人,是不是?今天我不打死你,人家还说我张某教女无方!"说着再度甩开莫邦豪的手,冲上前又是一阵毒打。 咻||咻||的竹籐声和着女子哀嚎声令人震栗。 几个男人跟着莫邦豪上前阻止他,老张的太太亦奔上前护着女儿哭着求饶。 "别再打她了,是我这做母亲的没教好。你要打就打我好了。" "妈||" 劝和声和不堪入耳的私语此起彼落的说着,过了一会儿,老张愤懑的丢下竹籐,大声喝道: "明天给我到镇上的黄医生那儿将肚子里的杂种打掉,不然,你就永远别想进我张家的门。"说完便转头大步走回家中,留下那相拥而泣的母女和围观私语的好事者。 "唉||作孽啊!"詹宜蓁歎口气,催着两个儿子进门。 葳琦因这一幕而受到莫大的冲击,一时无法回神的呆怔在那儿,直到大步走来的父亲一声威喝才回身进门。 "还杵在这干嘛?进去吃饭!" 低气压一直笼罩在饭厅中,谁也不敢多言地默默吃着一桌菜肴。 莫邦豪突然丢出一句: "葳琦,今天晚上的事你也看到了。如果你在台北也给我丢这种脸,你就别给我回来!" 葳琦被父亲严厉的神色给震慑得说不出话,只能点头以誓,心中却有千言而不敢言。 "说这些干嘛!?女儿不会这么没分寸的!" "我是在教她眼睛放亮点,别傻傻的给人玩了、骗了都不知道。" "哎哟||吃饭啦!" 无言的嚼着咕咾肉,却嚼不出原有香嫩的口感…… "各位旅客,台北站到了,请您准备下车。一车、五车的旅客请由前方车门下车。六车、十车的旅客请由后方车门下车。" 车掌小姐甜美而公式化声音的再度以台语透过广播而传出通知,也将葳琦的思绪拉回,她亦随着一波波人潮步出车站。 eee 卡嚓|| 葳琦轻推开门,一进入室内将手中的旅行袋随手搁在脚边,转身将门带上,心中泛着点点疑惑与焦虑。 "奇怪,怎么这么暗!?"说着她便试图摸索门边的开关,但一声快速的叫喊阻止她按下开关的动作。 "别开灯,葳葳!" "雷伊,是你吗?"她回头迟疑的问着一室的幽暗,一会儿适应了黑暗后,看见窗边地板上雷伊蜷缩的身影,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葳琦看着他突地轻叹一声,伸直双腿,将原抱着头的双手垂在身侧,棕色的眼直视着她。 啤酒的大麦发酵味散在客厅,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一地的啤酒罐,但脚下却传出纸张沙沙的声音。 雷伊的眼光一直注视着她走近至蹲在他身旁。 "雷伊,发生了什么事?我好担心你。你说要到车站接我的,我等了好久都没看到你。" "sorry!"他伸出一手轻抚她忧虑的脸。 "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好吗?我打电话到美语中心找你,他们却告诉我你下午就离开了,晚上的课还请假,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轻摇着头,仍以指轻抚着她的颊,一言不语的看着她,那幽暗的眼神溢着柔情却也杂着几许无奈。 "到底发生什么事,你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回答她的仍是一室的寂静。一整晚焦躁的烦忧几乎攀至最顶点,她抓着他的t恤,哽咽恳求地急问: "别这样,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别让我担心好不好?看你这样我好害怕,雷伊||"她越说越急,忍了一晚的泪终於止不住的滑下。 看着那两行为他落下的泪珠,雷伊心疼的以双手拇指轻轻抚去不断落下的珠泪。 "雷伊,你说话呀!别闷不吭声地,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整晚找不到你,找到你却一言不发的。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ray!"她忍不住激动的咆哮着,泪落得更凶了,而他却只是不断以手指抚去那晶透的泪水,轻声丢了句,"nothing!" 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再吐出,推开他。一回头便发现原先踩着的那一地散落的纸张,还发现那之中夹着照片。但幽暗的光线使她无法辨出内容及影像。她抓起几张纸,试着以微弱的月光看出何物。 "这是什么?" 他突地抢过,将之丢在一旁。葳琦被他突然的举动给吓住,她能明显地感到他的愤懑,她从没看过他如此失控的情绪,以致她拿着纸张的动作仍停留在半空中忘了移动。 "雷伊?" 他猛地将她拉入怀中,紧紧地圈住,将头靠在她的肩上,深叹口气。 "雷伊?" "别动,葳葳,让我抱着你就好,拜託!"他一手搁在她背上,一手轻贴着她的头发来回轻抚着,柔声哄着,"没事了,对不起,别担心,真的没事了!" 他不停地轻哄着,一夜的焦虑和漫长的车程早已使她疲累不堪,慢慢在他怀中放松着。她感到这里便是终点,他怀中暖暖的感觉好舒服,轻吁口气,让睡神侵佔她的思绪。真想永远就这么窝在他怀中||这是她落入睡河中最后的思绪。 良久,雷伊才发现她睡着了,轻抱起她站起身,缩坐在地板上一晚让他的双腿麻了,他忍着刺麻的疼痛,轻抱着她走入卧房,像对待珍宝般将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薄被。看着她如婴儿般纯真的睡容,晶灿的泪珠还留在两颊边,一股不舍让他的心揪疼。 抚着她的睡容,就这么癡望着。这是他第二次将她抱上床睡,可是这一次她安静多了,也好处置多了!想到她第一次因为醉酒而整夜四肢挥舞着,大喊大唱的酣样、几乎折腾了他大半夜的情形,便轻笑出声。 跟葳琦从相识到相拥的画面不断地闪过脑海,像在放记录片般回顾着以往的一切,那景象是多么地美好。第一次,他有股冲动想祈求世界将时间永远停格在此刻,让他自私地拥有这一切,可是他不能…… 紧闭上乾涩的双眼,深吸着气,阻止到喉的哽咽。他轻抚着那柔滑的粉颊,喃喃地说: "我该怎么对你说才不会伤害到你?上帝知道,我最不愿做的就是伤害你,你知不知道!?" eee 葳琦穿着一套吊带牛仔短裙配上一件雪白蓬袖口丝衫和一双黑色皮短靴,原本帅气的短发现在已长至肩上。灵巧可爱是现在对她最好的形容词。 她开开心心地推开房门走进客厅,等着雷伊的讚赏和欣悦的笑容,可是,她却只看见雷伊坐在沙发上,垂头双手烦躁地扯着那头金棕发,不时还有歎息声传出。 她静静地站在门边看着他在那痛苦的自我挣扎着。自她从花莲回来那晚后,这一个多星期来,她不时会发现雷伊如现在般陷入沉思或心不在焉的情形。 那晚后,白天他会送她回租屋处理事情,傍晚便到丽梅的店接她回到此,夜晚则每每拥她入睡到天明,只要一有空闲,他都会陪在身旁。这一切看起来是这么美好,但他却往往有些突兀的举动,说些让她听不懂的话,或癡癡望着她的一举一动,有时还猛地将她紧拥在怀。虽然雷伊仍如往常般殷切呵护她,但那无奈的愁绪眼神却逃不过葳琦细密的心,她清楚地感受到彼此之间有股力量不断地将他们的距离拉大,而这一切都跟那晚发生的事有关。不安的恐惧不停地扩大终将她吞噬,如同现在的雷伊便是她无法介入也不熟悉的陌生。 "雷伊?" 他惊愕地抬头,随即很快地回复,让自己佯装开怀地笑着面对她,并起身走过去在她身旁打转像在赏析一件精美的展示品般,以夸张的口气笑喊: "哇||我就知道我的葳葳穿这件裙子最可爱了!怎么样,想好了没?只要是你最想去的地方,今天我一整天都供你使唤,嗯?" 葳琦没有笑容,定定而认真地看着他那张令人心疼而无法介入其思虑的脸。她轻歎口气绕过他走至方才他坐的沙发上坐下。 浓密的英眉微微蹙起,他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单手轻执起那忧烦的小脸,关心地问: "怎么了,葳葳?为什么不开心?" 她直视入那深邃的棕眸,认真地说: "雷伊,告诉我好吗?" "什么?" "别再佯装你很快乐的样子,你心里有事,告诉我好不好?" "葳葳,你到底在说什么?不是说好等你换好衣服,就要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玩的吗?" "ray||我已经厌倦了去猜你到底在烦恼什么,我不想再陪着你假装若无其事般开心的过日子,算我拜託你,请你告诉我好吗?" "没事。" 一段沈静后,葳葳轻声地说出几日来的猜测: "你要回去美国了,却不知如何告诉我是吗!?" 他惊愕地直视她,猛地抓着她的双手,激动地吼: "谁说的?他找上你了吗?" "雷伊||好痛哦||" 一听见她的呼喊,他才发觉自己失控地伤害了她,他迅速放手,轻揉着被他抓疼的小手,自责地说: "对不起,葳葳,还疼不疼?" "他是谁?" "谁?" "你说谁找上我?" "没有。"他心虚的低头,心细地轻揉着她的手。 她快气炸了,猛地抽回手,再也忍不住的对他咆哮: "你还是不肯说,你想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在我面前还需要戴着面具吗?" "葳葳,冷静点,你已经开始歇斯底里了。" "那就停止,别再折磨我!"她感到他突然全身僵硬,惊讶地瞪视着她。原是嘶喊的吼声转为无助的哀求,"雷伊,告诉我,别让我最后一个才知道好吗?求求你。" 他痛苦地抹一把脸,沉重地歎气后,一边点头一边站起身,背对着她仿若自语地说: "好吧,是时候了,你要喝酒吗?哦||不行,你不能喝,可是现在我需要喝一杯。"他完全不理会她便迳自走入厨房。 望着那沉寂的背影,她知道雷伊现在需要整理所有的情绪来面对她;她也明白,当她清楚事实的真象时,便将是他离开的时候。这样就够了,至少她爱过了,而她将会勇敢地面对一切。 片刻之后,他走出来,一手抓着啤酒罐,一手握着倒满柳橙汁的杯子,而左边的腋下则挟着一包牛皮纸袋。坐在葳琦对面的单人沙发椅上,将那杯果汁及那包纸袋推至她面前,他语气凝重地说: "打开它,你的答案都在里面。" 她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将袋中的东西抽出,脸色倏地刷白,惊愕地倒抽一口气。 "为什么?" "呵||我伟大而高高在上的父亲给我最好的礼物。"说着他将手中的酒罐上扬做敬酒姿势,狠狠的大口喝着后,自鼻哼笑出声,"拍得真好,不是吗?" 照片中的男女任谁都看得出彼此溢出的情愫,有追逐嘻闹的,有相拥轻啄的,有贴额相笑的,有牵手漫步的,有相互喂食的,完全标准的热恋爱侣照片系列,而照片中的男女主角正是雷伊跟莫葳琦。 而那一堆调查表上则纪录着葳琦从出生至今的各种大小事项,详尽的连葳琦早遗忘的童年忆事都有。从葳琦幼稚园至专科所有的成绩单都完整的列出,低空飞过的英文成绩更被以红笔显目的圈出,家庭状况,交友情形都一一细数,更夸张的是,不会吧,连小学一年级因怕打针而在礼堂大哭的糗事都记下。 "他在警告我。" "什么?"葳琦詑异的自那堆调查表中抬头。 他没有看向她,反而冷眼盯着桌上那堆散落的照片及详查身调表,冷冷地说: "他在警告我若没依照约定,他会以伤害你来伤害我做为惩戒。" "约定什么?" 他终於抬头注视她,那眼神有太多的爱怜与无助的挣扎。 "葳葳,从我们相识至今,我从不愿欺骗你任何事,可是,现在我多想瞒住你,不让你受到伤害。哈||也许自始自终我都在骗自己吧,想假装自己没有那丑恶的过去。"他喝着啤酒,双手握环着那开始不断渗出水珠的酒罐,左右旋转着。 "我在一个经济算宽裕的家庭长大,我是家中的独子,还有一个小我八岁的妹妹。母亲在我十一岁那年去世,可是我对她的印象却停留在五岁之前。那一年,我一个快满八个月的弟弟在一次重病不治中死了,父亲非常震怒,指责母亲失职,认为是因为我太黏着母亲才导致此悲剧。 后来,母亲被送至东侧的温房,不准她接近主宅来打扰我接下来一连串的继承人课程。他要我从小就被训练成如他一般冷硬的强人,一个没有心而无情的商场刽子手。 当同龄孩子玩着棒球、嬉戏的生活,受尽保护时,我却是在一堆外文及数字中打转。我父亲更是积极的每天跟我玩着心理战术的谈判游戏,然后告诫我商场谈判时要如何让你的对手挫败臣服。 他永远是那么高高在上地掌控别人的一切,永远是那主宰一切不容反抗、轻蔑的强人。」 雷伊像在对着他人也对着自己诉说这一切,只是嘲讽地说着一个长久以来所认知的人物。葳琦抱着抱枕曲腿缩在沙发的一角静静地听他说着。 "对他我一直存有恐惧感。刚开始时,我常问妈妈为什么不见了?他都会冷冷地回答,﹁你将来是个继承者,你不能受情字牵绊,那只会使你成为一无是处的懦夫!﹂然后他便将我推给保母照顾。简太太是位华裔中国人,所以我的中文才能说的这么顺口。 母亲在丧子的悲恸及不能亲近我的哀伤中身体渐渐变差,生下妹妹后的那几年,常常看见医生们自东侧温房进进出出,一直到我十一岁时去世了。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丧礼很简单的就结束了。奇怪的是,父亲有很多情妇却从不让她们进入主宅,而他至今也未再续絃. 有一天下午,我提早放学回到家里,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小女孩愣愣的看着我,红扑扑的小脸,灿蓝的星眸和一头跟母亲一般耀眼的金发,小小胖胖的好可爱。在我尚未反应过来时,她就摇摇摆摆的冲过来抱着我的大腿还口齿不清的直呼﹁哥哥,哥哥……﹂我愕愣的低头看着她抬起小脸对我灿烂地笑着。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而她却能轻易就认出我是她哥哥。 她真的好小好可爱,我叫她﹁宝宝﹂。从那次后,我常常急着赶回家,只为了在父亲回来前可以偷偷的跟她玩耍、逗她笑。她就像个粉娃娃般让人不由自主的疼着她,宠着她。"他像掉入那段时光般,泛着温柔的挚情,暖暖地笑着。 如果在向别人谈起她时,会不会也泛着如此宠溺的眼神?葳琦想着。 "你很爱她。" 他抬起头看着她,笑睨着说: "我很疼她。" "有没有别的女人也让你如此爱怜、疼爱的?" "没有。" 那句话让她放心却也让她心痛,放心的是,他从未动过真心;心痛的是,她亦是其中一名过客。 看着她突然黯淡的脸,他几乎克制不住的想上前紧拥她入怀,告诉她||可是你却让我更爱怜。 他握紧酒罐,仰头一口喝尽,再用尽力气将之捏扁。 上帝,求求你快结束这折磨吧! 他不停地在心中狂喊着,他受不了当他将所有事实说出时,葳琦脸上愤怒憎恶的神色。 他深吸口气再度缓缓说出更丑恶的事实。该来的终会来的,不是吗? "宝宝有一天兴沖沖的拉着我跑到以前她跟母亲住的温房,指着缩在纸箱的一只小狗说,﹁宝宝是哥哥的宝宝,那pp是宝宝的宝宝!﹂"我们开始合力照顾pp,每次帮pp洗澡时,宝宝也跟着全身都是泡沫,我只得又替她换洗才不会被保母骂。 可是没多久这件事还是被父亲知道了。在我们跟pp玩耍时,他突然出现,厉声的指责我们后,便抓起pp丢进守卫的四只猎犬中,下令牠们攻击牠。两个月大的pp当然敌不过那四只凶猛的猎犬,没一会儿pp就断气了。 宝宝被那一幕吓得一直哭喊,而我只能使劲抱着不断挣扎的她,一滴眼泪也不掉的瞪着在狂笑的父亲。 六年的继承人课程也让我学会了谈判规则,我护着宝宝站在他面前第一次像男人般跟他谈判,以我来交换宝宝不受伤害。协议成交时,他只冷冷丢下一句﹁ray,在谈判时,不该泄露情绪让对方知道你致命的弱点,乱了阵脚是失败的最大原因。﹂葳葳,你明白吗?我是个没有自由可言的人。" "这就是约定?" "其中之一。在念完企管硕士后,我们又针对我的未来签定另一纸合约。我要求一年的自由离开美国,而他交换的条件则是一门商界联姻,他答应让我先订婚,一年后二十六岁的生日必须返美同时公布继承及结婚的消息。" "你有未婚妻了?" 他点头。 这消息震得她不知如何思考,只能紧拥着抱枕咬着牙才不致让泪滑落,克制自己不会失控到咆哮嘶吼。 他垂首,双手插进发中不断拉扯着,不愿目睹那张因他而受伤的脸。他等着她唾骂指责他是个丑恶的罪人。 寂静充塞厅里的每个角落,在彼此之间流转着。 半晌,她平静的语调突然响起,"生日什么时候!?"她顿时感到自己真可笑,竟连这情人之间基本应有的常识都没有。 "十月二十七日。" 她点点头,伸出手指开始一指一指算着。 "今天二十二日星期三,也就是说你最晚必须在下星期一回美国。"︵註:一九八六年十月二十二日及二十七日真的分别为星期三及星期一。作者真的没有诓你们!︶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沈默再度环着彼此。静默了一会儿当他正想开口时,她那平静的语调再度响起。 "他写错了。" "什么?"他诧异的盯着她。 她耸耸肩,指着桌上那张调查表其中一行字说: "辩论比赛得全国冠军是在专二下学期而不是在专二上学期。" "什么?"她是不是气疯了!?有没有搞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是上学期或下学期? 他担心的看着她,嘴张得可以塞下一颗鸭蛋。谁知她大小姐竟一口喝光原先倒给她的果汁,然后站起身拍拍裙子上的皱褶,再度说出让他想跳楼的话。 "好了,我要去儿童乐园吃着霜淇淋和爆米花乱逛,玩遍鬼屋,海盗船和云霄飞车。" "什么?"他从未如此刻般强烈地感到自己像个白癡,只会喊这两个字。 而她||铁定是疯了! "雷伊,别当我是疯子般的看我,是你自己答应今天要陪我到任何我最想去的地方。快走吧!"她轻笑说完,便转自率先走了出去,而那笑容也在背对他的那一刻褪去,脸上尽是不舍的哀伤。 她要他永远记得她快乐美丽的样子,而不是哭泣哀愁的脸。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像贪婪的偷时者,牢牢捉住这最后的回忆。 第四章 周末的夜晚,是令人期待,是让人宣泄的;是狂欢的,却也是孤独寂静的。 然而今晚的eric pub里却有着不同於往常的气氛,仍是那么沸腾的喧笑声,"死猫"的主唱仍尽职的狂吼震跳着。不同的却是今晚挤进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异乡游子,他们狂欢,他们拥抱,他们举杯高呼只为了一人||雷伊。 有着各种不同的理由与心情,他们的足迹踏上了世界的每个点上,有缘的在台湾这一站他们相遇了,近半年来相知相处的同事情缘即将於此画上句点,有不舍,有祝福。而今日他们也将在这一站送上祝福,让雷伊带着满满的回忆回到他的国度。 雷伊在美语中心的朋友全部都挤进了pub里,涨满气的各色气球在pub飘飞散落,有些人不小心踩上了懒躺在地上的气球,砰的一声惊吓了四周的人们后又互指着对方嘻闹彼此的胆小。"哔||哔||"的汽笛声此起彼落的响着,应合着酒杯撞碰的轻脆声。 有的人开始划拳吆喝着拚酒,有的人则排排站着拍手比赛射飞镖,有的人则坐在一角喝着饮料,交换着彼此在世界各地所遇到的奇事与趣事。 雷伊坐在吧台边喝着纯伏特加,看着在人群中一同嘻笑欢闹的葳琦,眼神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开怀的拍手大笑或跟着加入飞镖赛程,笨拙的射镖手法让她一分也没有。 "她似乎很快乐。"吧台后的王尚德双手交叠地靠在吧台上,凑过来突然迸出这么一句。 雷伊回眸苦笑了一声,再将焦距停格在葳琦那张小脸上,心疼的低喃: "不,她很痛苦。" "哦||我还以为你这小子想通了,会带她回去颠覆美国呢!" "eric,我们同学那么多年,你会不清楚我的状况吗?" 尚德单挑一边眉看着他,哦喔||事情大条了! 那是一双沉痛无助的眼,他太了解那种眼神所要传递的讯息,因为在当年他追着爱妻时也常在镜中发现那种无助而心疼的眼。 唉||这小子还是挣不开背后那双操控的手,看来这对爱侣的故事就快结束了。上天真是捉弄人! 他摇摇头,口气讥讽地说:"如果是因为你那狂人老爹的话,那小姑娘留在台湾可能安全点。" 雷伊自嘲苦笑了几声,低首玩着手中的酒杯,不停地转动摇晃着那透明却辛辣的液体沈默不语。 "她都知道了吗?" 他点头不语,再度抬首将视线定格在那张小脸上,奇怪的是在人海中他都能一眼找到她,就像有心电感应般清楚地知道她在那里。 "那她怎么说?" 他深歎了口气,定定的遥凝着那张令他心疼的脸。转动着手中的酒杯,一会儿后才沉静地开口道: "我什事都告诉她,包括离开美国前跟父亲签下的约定和后来父亲再度威胁警告的事,全摊开来时,我等着她气愤指控我玩弄她或什么的;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说、不哭也不闹地,只是静静的要求我带她去儿童乐园玩。" "呵||该不会是因为气过头而反常吧!?" 雷伊摇摇头,仰起酒杯猛地灌下一口,辛辣的液体很快地滑过喉顺着吞下。 "你知道吗?看着她这样佯装快乐的表情让我好难受也好担心,我宁可她对着我大哭大叫或打我都好过她现在这样不问不说的。我明白她想让我不担心的回美国,可是她却不知道看她如此努力压抑自我情绪却只会让我感到更心痛。" "你们没再谈过吗?" "没有。每次话到嘴边时,她都有法子让我闭嘴。" 雷伊轻笑想着她让他闭嘴的方法||主动献上小嘴吻住他。而他不得不承认他爱死了这方法,甚至有几次为了想嚐她的香甜而故意提起那话题。 王尚德看着他那奸邪的笑容,不用费脑去猜也知道小姑娘选择那最土也最有效的方法来让这小子闭嘴,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心上人的吻,尤其是当对方主动时。 "你告诉过她,你爱她了吗?" 他突然一僵,狠瞪着尚德,口气冷森地道: "eric,你明知道我不||" "stop!"王尚德举起左手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别再跟我说那堆什么,你没有心也不可能爱人的无聊屁话,那都是狗屎!你可以丢掉了,或拿去骗别人;或者,正确地说,你想骗自己。"他别有深意的撂下这一句。 "你||"雷伊激动得半起身,又被王尚德一把压回去坐好。整个人都冒着风雨欲来的怒气死命瞪着那还不知死活仍开口长篇大论的王尚德。 "别你呀你的,你还想躲多久?就算没碰过恋爱的人都能轻易地读出你们之间那股强烈的爱意。"王尚德亦不甘输阵的嘲他大吼。幸好现在"死猫"的主唱正非常用力的狂喊狂叫一堆夹杂中英文的重摇滚曲风,而吧台边也只有他们两人才没引起侧目。嗯||记得下个月要给"死猫"那群小子们加点薪,因为||实在太尽责了。王尚德在心中决定。 他实在不愿见雷伊如此毫无自我的活下去。其实他冷峻神祕的面孔下却有颗最火热的心,以往为了保护唯一的妹妹,不愿让她经历他所遭受的一切,只记得跟父亲签下那只魔鬼契约,用自己的自由去换得妹妹的自由。而今,为了保护唯一所爱的葳琦,他又得回去过着傀儡般的日子。 唉||上帝也真会作弄人,让他学会爱后,又硬生生的剥夺这一切。歎口气,他语重心长地道: "ray,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肯正视自己的心,你这样对小姑娘对你都没有好处的。难道你舍得这样结束一切?或者你会大方的祝福她找到另一个可以爱她的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烦躁地耙着发,毫无头绪地乱吼。想到往后将有别人能有比他更大的权利去爱他的葳琦,甚至能触碰他所未体验的世界就足以让他狂乱得想杀了那个男人。不论他是谁! "哦?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 "你给我闭嘴!"雷伊再也忍不住地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放在吧台上,让沉底的伏特加剧烈的自杯底弹起溅在四周。他火大地朝着眼前那似乎正在享受看他失控的男人气恼的大吼:"你以为你是谁?爱情分析师吗?有空、有力气去让你老婆多生几个,别来烦我!别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就想告诉我该怎么做。舍不得又如何?还是||"看见王尚德那副"早就知知"的邪笑表情,让他猛地煞住自己紊乱的心事,爆怒的低吼一句,"shit!" 王尚德终於忍不住的放肆大笑出声,很有同情心的重拍几下正烦乱猛灌酒的雷伊的肩,害他死命呛咳着才满意收手。"我很想听你的建议,那令我动心,可是,看! "他用下巴指着在葳琦身旁娇小而咭咭笑着的女郎,"她肚子里四个月前装进了一个,总不能叫我现在硬塞进另一个吧!?那会打架的!" "老小子,真有你的!"雷伊重捶了下王尚德的肩做为方才的回报。 "好吧,就当做这是你表示祝福的方式了,谢谢!"为人父的骄傲明白的在他脸上展现。 看着老友如此,雷伊满心开怀祝福,想着自己会不会也有这么骄傲的时刻。 "嘿||老兄。承认自己的感情不会这么难受吧!?" 雷伊摇摇头,望着正在玩吹汽球比赛的葳琦,沈重地道: "她表现得越坚强、越开心,我就感到越担心、越心痛。" "说真的,ray,你该为自己、为葳琦自私一次。以前宝宝年纪小,需要你的保护,可是现在那丫头都十八岁上大学了,她懂得保护自己的;况且,她也不愿意让你为她牺牲一切的,那只会使她更愧疚。" "愧疚?" "没错。那次她到学校找你时,她跟我谈过,那丫头比你想像中更懂事更勇敢。为了让你重得自由,她放弃了耶鲁的推荐入学,特地选择距离纽约最远的u,就是想让你父亲没有筹码可以控制你。别辜负那丫头的一片苦心。" "那小妮子!真该打她一顿屁股!"虽是愤懑的威胁但口气却是浓浓的不舍。 打!?算了吧!疼了十几年的宝贝别说是对她责打,他连一句重话都不舍。当初为了她独自到西部念书的事争执了好久,最后还不是在她执拗及眼泪攻势下乖乖屈服,甚至还替她打包、安全送到学校才安心。 "打!?只怕你明天回美国时,她会特地回纽约把你踹进大西洋喂鱼。你不知道,那丫头在知道你跟你父亲签下那只结婚卖身契时,她气得打电话过来对我吼了两个多小时,还要求我设法把你绑在台湾等她毕业呢。看来下礼拜我的耳朵又有场灾难了。" 雷伊摇头轻笑,将剩余的酒喝尽,心中却溢满着怜爱与感动,他的小宝贝真的长大了,还想反过来保护他呢!抬首看向葳琦,彷彿有约定般,她也正好抬首望向他,给了他一个粲柔的笑,他温柔地回笑。 循着雷伊的视线望去,王尚德语重心长地道: "她是个坚强的小女人,她不会成为第二个宝宝的,雷伊,别让彼此存有遗憾。" 雷伊深歎口气,正色地说:"答应我,明天我离开后,替我照顾她;如果||"他紧闭着眼,睁开后满是痛苦与无奈的神色,沉重地续道:"如果有更好的男人可以好好照顾她、爱她的话,替我祝福她。" 看了他一会儿,王尚德才保证的点头,"会的!" "谢了,老兄!"他轻拍了尚德的肩,说完便转身朝葳琦走近。 eee 回到雷伊位於同安街的租屋时,已是近十点了。一进门,葳琦便忙着找瓶子放置手中那一大把玫瑰及香水百合,她忙乱地一边插着花一边滔滔不绝的说着今晚的欢送会。 "葳葳。" 她仍背对他,双手忙乱的整理花束,嘴仍不停的说着欢送会里什么人好有趣,听到谁说了什么笑话,她今晚的比赛战绩等一堆废话。 "葳葳!"雷伊大喝一声,抢过她手中的玫瑰,将它们丢在地上,扳过她的身体要她正视他。"说句话好吗?别自己承受着,你不知道看你这样我有多心疼,我宁可你对我大吼大叫的,也不要你这样。谈谈好吗?" 葳琦直视着他,没有笑容冷静地问:"说什么,如果我说,别走,你会留下来吗?" 他倏地一怔,不知如何启口。 "不会,不是吗?"她黯然笑着。"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低声说完便转身捡起那朵玫瑰,细心的整理。 他突地从她身后将她紧拥着,心碎地喊: "别这样,葳葳,别这样!对不起,对不起……" 她紧闭上眼,任他拥紧轻摇着,听着他一声声不断的道歉,忍着多日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滑落。回身,直看入那深幽的棕眸,幽幽地说: "为什么要让我掉眼泪?我不想哭的,我要你没有牵挂的走,我不要你觉得对不起我。即便我清楚的知道,有一天你会离开我,我仍不后悔自己爱上你。" "哦||天啊!"他紧拥着她,心碎的吻着她。 她爱他……她爱他…… 虽然一直都很肯定的知道,但自她口中说出承认,仍给了他无比的震撼与感动。 二十六年的岁月,从没有人教他什么是爱,如何去爱别人?就连他对宝宝的感情,也只定义为疼惜而非爱。 就在他们彼此快窒息时,他才放开彼此,低首看着怀中的佳人,他疼怜的以指腹轻抚着那被他吻肿的娇艳红唇。 她将人整个紧贴在他怀中,两人就这么拥着。 许久,雷伊打破沉默,轻声说: "葳葳,我||" 她猛摇着头,打断他要说的话,深深看着他道: "什么都别说,我不会再自私的要你留下来,你该回去的。我只希望你将来,想到台湾时会想到我,知道这个小岛上,有个女孩曾是你生命的过客,而她深爱着你,这样就够了。" "不准你说这种话!你不会只是我生命的过客,你不会的,你不会的……" "雷伊,你别忘了这次回去,你就要结婚了,别给我过多的期盼。" "上帝,我到底该怎么办?"他狂吼了一声,将环抱着她的手更用力的缩紧,不停地低喊,"我怎么舍得?我怎么舍得放开你?葳葳,我不要,我不要……" 她的泪像断线的珍珠不停地滑落,溃堤在那张小脸上,滴得他心都揪疼了。他用两指姆指不停的擦过那一颗颗晶灿的珠泪,满是心碎的擦着。 "别哭,别哭,哦||别哭……"擦去的泪,却惹来更多更快滑落的泪水,他心疼慌乱的用唇试图吻去那不停滴下的泪珠,不断低喃着,"别哭,葳葳,别哭……"一颗泪水自他眼角滑落,他仍哽咽不停地低喃着。最后他的话语消失在葳琦的吻中。 这一吻,让所有的感情释放出,像决堤的江水般猛烈的涌出,任谁也接不着,制不住的。 他低吼一声,拦腰抱起她快步走进卧室,将她放在那张床上,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她的容颜,深深看着那因方才热吻而散乱的黑发此刻正肆虐地散在他枕上,想将这一幕永远刻在心海中。 "葳葳?" 她伸出手,回给他一个肯定而坚决的笑容,邀请他。 "哦||葳葳!"再多的自制也止不住那猛烈的情意了,就让他沈沦吧! 窗外的月儿娇羞的半遮掩着,柔柔的月光洒满一室的情曲。 eee 热情退去,雷伊将葳葳整个人圈在怀中,双手在她背后轻缓抚着,下巴亦爱怜的摩擦着她那软香的发。葳琦静静的躺在他怀中倾听他的心跳,任他如珍宝般呵护她。她闭上眼,享受这被珍爱的时刻,这一刻,他是她的。 他低首看着怀中娇软的心上人儿,热情的红潮尚未褪去使她那雪白的肌肤透着淡淡粉红,一颗灿夺的珠泪自她眼角滴落。雷伊惊异的轻推她一下,慌乱怜疼地关心问道: "葳葳,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你||" 她猛摇头阻止他的询问,睁开眼给他一个娇羞的笑做为安抚。泪中带笑的她是如此的娇美,令人升起一片怜疼惜呵之心。 想到方才自己粗鲁的需索行径,他便不停自责的斥喝自己的粗心。当他发现这是葳琦的第一次时,他不断提醒自己要慢慢来,别吓坏她更别伤了她,可是热情的欲望像突放出闸的奔流般,狂猛而强肆的浇熄了他所有的理智,只想带领彼此进入那神祕的殿堂沈沦着。 "没有,雷伊,你没有伤到我。"看着他紧皱的剑眉、怀疑的目光,她低垂蟟首娇羞小声低喃着,"有一点点疼,后来就不会了。" 他吁了口气,明白那疼痛是免不了的,但他仍紧张的关心问道:"那现在呢?" 她羞得缩在他怀中,小脑袋不停的摇动。 他原先圈着她纤腰的手,轻抬起她的小脸,忍不住轻啄了她那软香的发丝,满是怜爱的以指腹轻拂去仍挂在娇美容颜上的小水珠,关切道: "怎么哭了?" 她媚羞的笑着,用粉颊摩搓着那只大手,轻声说: "感动吧!" 他的食指轻点过她小翘的鼻尖,轻笑出声,再次将她圈在怀中,紧拥了一下才放开,直视她盈亮的星眸。 "那该是我说的,葳葳,谢谢你!" 她轻点住他的唇做为答覆。笑凝视着他,想将他的容颜,一弧一线全印在脑中。 雷伊也深凝着她,"告诉我你的事,所有的!" 虽然他父亲那张调查表极有效率的将她所有的事都详加记载,他早将每件事都牢记在心,但仍希望自她口中听见她的自诉。 她静静地说着,有时逗得雷伊大笑,轻拥着她。他执起她一只雪白的小手把玩着,那真的好小,在他褐色的大掌中显得更白更小,所以他一手便淹没了那小手。 倏地,他发现雪白中有一只金环在她中指上,他圈动着那只金戒子,蹙眉问: "这是什么?" 葳琦被他的问话打断了她正说着小学打男生的糗事。她愕愣了会儿,循着雷伊的眼神找到问题的主角。 "戒子啊!"美国人不戴戒子的吗?不然怎会不知道它姓啥叫啥的!? "我知道,我是问谁给你的?为什么?" 那是只很特殊的金戒子,纯金的戒面打成一只手錶的形状。錶环内不是时分针,而是一个正射箭的爱神丘比特,是个大约有一钱二分重的纯金饰。 他在担心有强角色出现吗?为这想法她甜丝丝的轻笑出声,自他大掌中抽回手,抚上他那快打结的眉。 "这是母亲给的。原是要等我结婚时才给我,可是这次回去,我坚持要待在台北工作,且又碰巧遇到我满二十岁的生日。所以,妈妈就先给我了。" 看着他明显松一口气的拙表情,让葳琦忍不住的爆出大笑。 "这不好笑!"他尴尬的喝了声,褐色的脸竟开始慢慢浮出红潮。 "哈哈哈||雷伊,你脸红了!哈||好||哈||好,好可爱唷!哈哈||" "不准笑!" 这男人呵|| 雷伊一个翻身将兀自笑个不停的葳琦压在身下,听完她倒抽一口气,停下那狂肆的笑声。他才得意的邪笑看着脸色渐渐娇红的葳琦,满意的俯下头,低沉沙哑的喃道: "嗯||笑不出来了吧!"他快速的捕住那张开欲辩的樱唇。 "葳葳。"他落下无数细吻在她小脸上,在她那娇软的红唇上。 "嗯?" "答应我一件事。" "嗯?" 他放开彼此,正色的望着她,承诺似地说: "答应给我半年的时间,让我回去美国解决所有的事情。" "雷伊?"她心中燃现希望的惊呼出声。他不是要||哦,会吗? "葳葳,你想现在我还会放开你吗?"他爱怜轻啄着她的唇。 现在?哦,这该死的男人!竟只因为这是她的第一次且可能留下"后遗症"才如是说的。她气恼的想推开他,他却将她紧紧压在身下,不让她移动出他的怀中。 "唉||你这小脑袋别又胡思乱想了。" "可是||" 他以手指点住她的唇,坚毅地摇着头。 "我想为自己,为你自私一次。eric说的对,宝宝长大了,她懂得如何保护自己,而你,也不会成为第二个宝宝的。我活在父亲的控制下太久了,我厌倦了每次都跟他玩脑力激荡、心理战术、谈判签约的模式,父子之间的架构不该是如此。葳葳,我是个不懂爱的男人,以往只认为结婚只是让子嗣身分地位合法化的过程罢了,也是解决需要最乾净的方法。可是,遇见你,让我知道不该只是如此;葳葳,你要我怎么舍得放开你,然后再回去那傀儡的生活?" 她将小手紧圈住他的腰,在他怀中哭喊: "我舍不得,我舍不得,雷伊,其实我好害怕,我好怕天亮。天一亮你就要离开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敢哭,不敢说;因为你也有苦衷,我……我||". "嘘||别哭,葳葳,乖||"一颗心因为她终於说出她的害怕而揪疼着。他细吻去那一颗颗滑落的小珠泪,怜疼的轻哄着,"别怕,乖。答应我等我半年,半年后我们约在机场,不论结局处理得如何,我都一定带你走。嗯,葳葳,答应我好吗? 好好过这半年,等我回来接你,好不好?葳葳,答应我。" "好、好||我等、我等你。"她破涕为笑的不停允诺他,得到他一个又一个的深吻怜惜。 "又哭又笑的,难怪你们中国人说,女人是水做的。还真一点都不假。"他忍不住地逗弄她,惹来她娇捶抗议。 他加重力道将她轻压在身下,满意地再次听见她惊愕的倒吸口气。俯下首,吞噬着她的唇,让她一丝一丝的瓦解一切。 "葳葳,我爱你!"他自深吻中传出浓浊而低沈的爱语,葳琦惊讶地盯着他,不敢置信他说出那三个字。 他轻笑着嘲逗她,"乖女孩,闭上眼。" 热情再次吞噬彼此。月儿再度娇羞地遮掩住顽皮放射的月光,不让光束仙子打扰了情爱的人们。 他说了||他说了|| 我爱你,葳葳! eee 暖暖的阳光,像群放肆而顽皮的小精灵们嘻闹地直射入屋内,唤醒仍曲在床上酣睡的可人儿。 葳琦满足的轻叹一声,习惯性地如每个醒来的早晨,往雷伊温暖的怀中偎去,小手往记忆中的方向探去却只触到一片空,偎过去的身子只感到床另一边的冷虚。 她惊跳的坐起身,眼神慌乱的看着四周,原先堆放在一角的行李也不见了。她急慌地喊叫: "雷伊?雷伊!" 仍是一片的寂静,只传来楼下同安街忙碌的车声与人潮声。 她乱了方寸地急忙想下床寻找他的踪影,才掀起一角被单,赤裸的身提醒了她昨夜的热情。她惊呼一声,连忙用被单裹住自己。 他走了……他走了…… 心中的失落渐渐扩大,像被人掏空般的难受,她脑中一片空白的坐在床沿,任时间在滴答声中缓缓逝去。 盯视着床几上的闹钟,看着它一秒一秒地跳过,一圈又一圈地跳过…… 一张压在闹钟下的纸笺吸引住她的目光,她迟疑地伸出手,看着笺上那强劲豪迈的笔迹,心几乎快跳出胸口。 葳葳: 望着你熟睡的容颜,黎明即将到来的此刻,心中有千万个挣扎。我多希望能自私地让时间就此打住,让我做个懦夫拥有守住这一刻的机会。 但黎明仍残酷的来了。 我不忍也不愿在此刻唤醒你,残忍地要你面对分别的一刻。 静静地将你刻印在心中,让我有勇气去面对往后半年的日子。 信末,我写下了在美国的地址及电话。有任何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半年无法在你身旁的日子,你要为我们的将来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 乖乖的等我回来!葳葳,别忘了半年后的约定! 爱你的雷伊 她缩在床上,将脸埋在双手中,任泪水放肆的释出,低泣出她所有的回忆与思念。信笺飘落至一角。 我爱你,葳葳! 那句低喃仍绕在她耳畔,不停地重複一声声唤着,清晰地让她误以为他仍在身边低唤着。 我等||我等你回来,雷伊! 她在心中一遍一遍地承诺着彼此的约定。 泪眼婆娑之际,她发现手指上的金戒子不见了。仍滴着泪的她慌忙地搜寻床的上下左右四周及屋内的每个角落及空隙。 两个小时后,她放弃了搜寻,它就这么消失了。 她轻抚着屋内的每一个摆设,这里有太多太多关於雷伊的回忆。 在这里,他们相恋相爱,一同陪伴嘻笑着;在这里,她成了雷伊的女人,而她不后悔将最珍宝的一切给了他。 往事一幕幕地掠过。 她要勇敢地走下去,等着雷伊来接她的日子。 步行在车来人往的同安街,她缓缓走过每一个与雷伊相拥牵手走过的地方,最后停伫在河滨公园。 白天的景象不同於夜晚,环河车道和中正桥上车辆仍频繁的来往,不同於夜晚的宁静,公园内草坡上,不少父母带着孩子到此游玩。 一群活泼的小孩,手中抓着线把,争相比着谁的风筝飞得高,飞得好。彼此互相嘻闹着,大人们也加入阵容增声造势。一些没有风筝的孩子们则在一旁尖叫加油着,童稚的笑语飘荡在四周,好不热闹。 十月的阳光仍炽烈而暖暖地照着大地。 可是新店溪吹起的风却让葳琦感到一股寒意。 好冷! 也好心痛|| eee 圣诞夜||平安夜|| 一个属於家人团聚、朋友狂欢、情人分享相偎的温馨节日。 即使寒流来袭的十二月天,仍阻挡不了人们狂乐共享欢庆的热情沸点。 收音机里不停播放着一连串应景的圣诞组曲,电视里的影视红星们也做些泼水、倒冰块到衣服里、戳破气球、比手划脚、歌曲接龙等蠢竞赛来娱乐大众。 葳琦独自坐在租屋客厅的懒骨头上,手持着遥控器不断地从这个频道切入另一个频道,三台的节目就这么跳来跳去的看着;画面呈现的不是这男偶像被砸了满脸蛋糕的蠢样,就是那女歌星被吓得花容失色,做作的尖叫声连连震破天地。 无聊! 真的太无聊了! 雷伊离开已经二个月了,没有任何的只字片语、电话关切的问候声,就像断了线般、不知去向不明头绪。 为了不让自己想太多以致脑筋打结,她找了份业务助理的工作,晚上则到坊间的语言中心修英文及日文的课程。 她不想回家,一来保守传统的家风并没有过这种西洋节庆的观念;二来她也不想回家让家人发现她的转变与反常的情绪;三来她内心深处祈祷着雷伊会打电话让她减轻思念之苦。 稍早,王尚德打电话邀请她到pub与大家狂欢共度圣诞节,直诱哄着她说"死猫"今晚会有些惊世骇俗之举动。她拒绝了。 这两个月来,那对夫妻几乎是每天电话探访,如果她假日没回花莲而被他们逮到,铁定得走一趟到他们那儿聚聚聊聊的。她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雷伊拜託王尚德照顾她的原因。虽然他们每次都体贴的不谈起雷伊,只怕她伤心,但她仍强烈地体会出他们的关怀与照顾。 唉|| 她深叹口气,终於放弃看那群无聊的歌星们做那些无聊的举动,啪的一声,电视终於闭上它那张叽叽呱呱个不停的大嘴。最近她总感到烦躁且容易疲惫。 她整个人缩在懒骨头里,曲膝盯视着左手旁安分摊在地上的电话,思绪千回百转的翻滚着。 片刻过后,她执起话筒按着那组早藏在心海中的号码,心狂跳的静等着话筒的另一端传出她思念已久的声音。 一声|| 二声|| 啊||美国现在是清晨呢! 三声|| 该不该挂?他常赖床的。 四声|| 等会再打吧! 四声半|| "hello?"一声慵懒、沙哑的声音从话筒另一端传出。 葳琦怔了一会儿、脑中一片空白的无法开口回答。她感到心像脆弱的玻璃般碎裂了,像撕裂般的疼痛因这一声问话而不断袭来。 "hello,who is it?"话筒再次传来询问的声音。这次对方似乎有些恼怒了。那是一个属於女人的声音,还有些微模糊的水声从更远的地方传来。 "hello?hello||" 水声停了,一个她永远不会忘记的低沈男音打断那烦怒想摔电话的女郎。 那是雷伊的声音! 手中的话筒滑落至地板,无辜地倒在那儿传着嘟||嘟||的声音,一颗珠泪也跟着自眼角滑落。 一颗再一颗地终至溃堤而出。 第五章 西元一九九四年初夏 台湾台北 在一个半榻榻米空间的古床上,三个女人围坐在小茶几旁,米色的布幔垂落至地将这小小的空间自然与外头隔绝,晕黄的灯将人影双双投射其上。茶几上的壶水滚腾着呼出白色的轻烟,四周瀰漫着甘甘甜甜的茶香。 莫葳琦独坐在一方,用滚烫的水轻烫着壶器及杯口,然后再将水倒入壶中盖好壶口泡着茶。她轻巧打开搁在一旁的皮包拿出一包外国烟,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一口然后满足的轻吐出白色的烟雾,透过冉冉的轻烟及茶的蒸气看着对座仍陷入沈思的乔伶和靳玥玫。 年轻! 这是她对眼前这两位女孩的感觉。 就二十八岁的她看着眼前这小自己五、六岁的观感来说,她们的确很年轻,而这两个字就能使得她莫名的嫉妒起她们。 认识乔伶和靳玥玫这一冷一热的拍档是一年前的事。当时她刚从日本回到台湾,回来之后顿时发现八年前的人事物早有诸多改变,辗转得知许丽梅和吴德夫几年前结束了租书店的营业而全家移民到澳洲;唯一存在有八年前的过往遗迹的便是那间 " eric pub"了,而她便是在那儿认识乔伶她们。三个女人之间的友情也很快的建立。 刚开始她对乔伶那如风的性格和平顺过头的好运感到不以为然,总觉得乔伶像个被宠坏的有钱小孩,认为凡事有人撑着善后便任性妄为,不若靳玥玫的坚强自我。她很欣赏靳玥玫独断的个性,因为环境因素而造就了玥玫早熟的世故。 有一次她私下将这个想法告诉了靳玥玫,玥玫听了只冷笑一声道: "她不若她所表现出来的无知与天真,那只是她的本质与保护色,就如同你的冷漠防人一般。再说,谁没有一段不为人知、不愿启口的故事?" 一段话让莫葳琦惊觉八年的时间竟让自己转变为会算计且窄心眼的女人。 啊,八年!八年能改变的事情可多了! 莫葳琦忽地吐出一串急促的烟雾,在心底无声轻笑。 "那戒子呢?" 好奇心过重的乔伶急切出声打破这沉思的一刻。 莫葳琦捻熄了烟蒂,缓缓的将泡好出味的茶倒进各人的杯中。轻啜了一口好茶,这才耸耸肩轻声道: "不知道,我醒来就发现不见了。那天我几乎翻遍了屋内的每一个死角,免费替房东来个大扫除后,仍然找不到那只戒子。" "哦!"乔伶一张粉嫩的小脸困惑得皱成一团,却更显得娇俏可爱。 而一旁的靳玥玫则始至终都静静喝着香茶,聆听她们的对话。靳玥玫从不主动探人隐私,因为她秉着||"如果你想说,你自然会说"的一贯原则。 但乔伶可不兴靳玥玫这套的。她小姐常哇哇地喊叫: "好奇就问嘛!不满足,多憋啊!" 莫葳琦再度燃起一根烟,好笑的想着。 也许是因为茶居中营造出怀旧的气氛,才使得她在八年后的今天,在深夜漫漫的此刻将沉埋在心中许久的那段癡狂爱恋倾吐而出,一发不可收拾的思怀着。 八年后的今晚,在细想起那段岁月时,心中的某一处仍隐隐扯痛着,只能藉由尼古丁来抑下那份心痛。 "有破绽!" 乔伶突然两指一弹,清脆的震破沉思,一脸肯定地大声说着,还重重的点着她那颗小脑袋来增加话里的可信度。 莫葳琦仰头朝上吐出白烟,才凝视乔伶,语气平缓佯装有趣的开口: "喔||怎么说?" "就是||"乔伶突然打住到嘴的话,睁大双眸怒瞪着她半秒,又指着她哇哇叫道:"葳琦,你又抽烟了,整个晚上就看你快抽掉一包烟了。台湾死亡率排前几名的是癌症,而其中又因为抽烟导致癌症的比例最高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莫葳琦很不淑女的向上翻白眼,故意挑衅的猛吸几口烟,喷出阵阵白烟,没好气的回嘴: "拜託,我抽的是空烟,别这么紧张好不好?" "别跟我说空烟、实烟的那一套藉口,我都听不懂。反正抽烟对身体就是不好,而且我拒抽二手烟!" 莫葳琦轻泄出一声嗤笑,快速抽出一根未点燃的烟,递到乔伶面前,笑嘻嘻打趣道: "好吧,不抽二手,请抽一手的如何?" "莫、葳、琦!"乔伶漂亮的小脸胀得鼓鼓的,扯过她手中的烟,泄恨似的把那根无辜的烟扯断成三截,让它寿终正寝的躺进烟灰缸中。 这是她们俩第一百零一次的争执,同样的主题、同样的对话跟同样的收场。但她们都乐此不疲,莫葳琦更从如此争执中,暖暖的感受到乔伶对她的关心。 "好了。伶伶,你不是说有破绽吗?"和事佬靳玥玫终於开口转移话题解救了她。为此事,葳琦在心中对她感激的要死。 "对呀,有破绽!" "小姐,说重点!"莫葳琦捻熄了烟,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要求。 "哎呀,你们都没发现吗?"乔伶一脸"你们很笨耶"的不屑表情,当她们是愚人般看来盯去的。 "到底是什么?"连一向最能沉住气的靳玥玫现下都忍不住问出口。 乔伶那对亮熠熠的星眸闪过一抹顽皮的光芒,来回看了她们一眼,才低头大感可惜的唉声歎气地道: "唉||吾就明瞭,自古天才多寂寞。" 靳玥玫和莫葳琦对视了一眼,前者伸手推了下仍沉醉自恋的乔伶那颗小脑袋,笑骂道: "好了吧?别玩了!你说是不说?" "说嘛,别推我的头。"乔伶两手护住头,噘嘴抱怨了一会儿,才惊喜地似发现新宝藏般星眸晶亮道:"就是那通电话呀!" "电话?"莫葳琦和靳玥玫异口同声问着,不解的盯着乔伶。 "嗯。"乔伶重重点了几下头,才又分析道:"你们都没发觉,葳琦在圣诞夜打过去的那通电话大有文章,是个重要关键吗?" "怎么说?" "葳琦,你只听见电话里那不知名的女人和你判定是雷伊的男人的声音啰?"见葳琦点头她才又道:"这就对了!我们先肯定那男人的声音确实是雷伊的,毕竟人们很难分不出自己深爱的人的声音。但那女人呢?你应该再次求证出那女人的身分及她为何会在清晨时分出现在雷伊的房里,而不是马上便武断认定雷伊背叛了你,至少你该勇敢的听听雷伊怎么说。" "然后等着自取其辱吗!?"莫葳琦讥诮地说。 "不是。"乔伶猛摇着头,中肯地道:"就你告诉我们的事实来看,从其中我所知道的雷伊应是个重守承诺的人。他一直不愿对你表白出爱意和承诺,就是因为他不想给你一个不切实的未来,一个不能肯定的诺言,且也因为他不想欺骗你。可是最后一晚他还是说出口了,那就代表他一定会办到的。可是反观你呢?对於那份感情,你对雷伊的信任却是那么的薄弱,只因为一通不确定的电话就否决了所有。况且,你很可能因此而错失了一段好缘呢!" "是吗?"莫葳琦不在乎的哼道,心中的感觉却因乔伶的一番话而变得五味杂陈,想抽烟的欲望又来了,她只得猛灌几口甘茶试着打压那不断冒出的烟瘾。 "我赞同伶伶的说法。"靳玥玫沉思了一会儿也开口问道:"葳琦,你们约定的那天,你有到机场看看雷伊有来吗?" "有。那一天正巧是我搭班机离开台湾到日本的日子。"莫葳琦的思绪顿时跳回那转变她一生的日子,沉寂了一会儿,呢喃地轻声道:"我看见他了。" "唉||好可惜。"乔伶轻歎一声,趴在茶几上轻啜着苦涩中带甘甜的茶。敏锐的她察觉出莫葳琦的不想多说。 "不过||"心思更细密的靳玥玫也有默契的配合。就见她凝思了一会儿,转头望向乔伶,乔伶亦困惑的抬起头与她对望了半晌,突然两人异口同声的高喊:"好像哦!" 两个人神经兮兮的爆出大笑。 "怎么?你们谁也有故事可以分享的是吗?"莫葳琦乾脆侧躺在铺上,一手撑着螓首,一手环着细腰等着看这两个女孩在搞什么花样。 只见靳玥玫玩心大起,握起右手成拳充当麦克风,扮演起採访记者,放在自己的嘴下方,急语问道: "乔伶小姐,你愿意说说那段往事吗?"说着她又把右拳头转到乔伶的嘴下方,等着回答。 "往事不要再提。"乔伶戏剧性十足的摆动起手跟头,清唱着林忆莲与李宗盛合唱的那首"当爱已成往事"做为回答。就这样两个人开始玩着一问一唱的游戏。 "为什么呢?" "人生已多风雨。" "难道就这么遗忘了吗?" "纵然记忆抹不去。" "没忘。那现在的感受呢?" "爱与恨都还在心里。" "哇||这么深刻。那现在你有何决定?" "真的要断了过去。" "唉||逝者已矣。然后呢?" "让明天好好继续。" "是该如此。那现在你想对大家说那句话?" "你就不要再苦苦追问我的消息。" "那||" "拜託,你们俩别闹了!唉唷||我的肚子好痛!"莫葳琦在一旁早看得笑翻了天,一手还捶着卧躺的榻榻米床,大笑哀呼的喊着。 这个女人不去演戏唱歌,还真有些浪费人才呢! 莫葳琦心中也深刻的感受到,乔伶她们两人是想藉此嘻闹的方法来沖淡这刻感伤的凝重气氛,进而抚平她心中的痛。 莫葳琦坐起身,夸张的拭去因笑过度而落下的泪。她语气笑骂、提议地道: "伶伶,说真的。如果哪天你写不出东西或做不出音乐时,建议你可以考虑转行去演戏或唱歌的。" 乔伶喝口茶、润润笑哑的嗓子,听完她的建议,由鼻子轻哼几声,不可一世大言不惭的自夸道: "哼哼哼||我乔伶是什么人,怎可能会有江郎才尽的一天?" "是啊!" 很有默契的,靳玥玫和莫葳琦轻哼一声便一同扑上前,对乔伶又是哈她痒、又是轻扯她辫子的,惹得乔伶尖叫声连连,边笑边躲的扭着身子笑着喊救命。 只怕隔壁布幔后几对预计到这儿整夜卿卿低喃,浪漫一夜的爱侣们,此刻恐怕被她们三个女人高分贝的笑闹声气得直磨牙了。 良久,乔伶终於躲开她们两人恐怖的折磨,站在床幔外,拉拉长辫子,兴奋的对仍跪坐在里头的她们宣告道: "别玩了!都快清晨六点了,肚子好饿哦!我们先搭车到复兴南路喝粥,祭祭五脏庙之后,再到ktv唱到爆掉!" "天啊!" "救命啊!" eee 美国纽约 在这世界经济金融中心的曼哈顿区,一栋比一栋更雄伟的摩天大楼栉比林立,几乎是每走几步路便能碰到一栋大楼。 而此刻,在这一栋外观设计雄伟、知名傑出的大型购物中心大厦最顶层的楼面中,灿烂的阳光自佔据半面墙的玻璃窗透射进来,暖暖的照亮了这拥有现代化设备的偌大办公室中每一处角落。 静默的粒子凝绕着办公室中三个男人的四周。 雷伊交叠着他那双结实而修长的腿,静坐在"l"型厚实、高级红桧木办公桌前三张皮椅的中间座位。他一手横放在椅臂上,另一手撑抚着下巴,眼神打量着眼前这个与他们隔着办公桌,背对着他们伫立在窗前的男子。 雷伊抬抬右眉以眼神询问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另一名男子||theo carson︵希欧卡森︶。只是希欧亦一脸困惑,撇撇嘴、耸耸肩,双手摊平也以眼神回答他的询问||不知道。 一只高傲而孤寂的鹰! 这是雷伊对那名一直背对着他和希欧,一身冷傲的男子的第一眼印象。然而那已经是五前年的事了|| 那一夜雷伊醺醺然摇晃着快失去平衡感的身子,拎着一只酒瓶走出这过去十个小时他所待的酒吧。当身后的半截木板推门弹回原位时,也一同将酒吧里吵杂喧譁的高喊声和烟酒混合的秽气一同关上。 雷伊迷濛抬眼望了眼漆黑夜空细落飘零下的飞雪,冷风飕飕袭来,令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墙角边的半张报纸也跟着翻飞旋飘了几圈又落在另一个墙角。他低下头,闷哼嗤笑了一声,举举手中的酒瓶又朝天一喊: "啊,上帝你可真是贴心啊!我现在的心情可真该死的适合这么淒冷阴寒的鬼天气!" 雷伊嗤笑了几声,仰头就着瓶口一灌,又是一阵辛辣刺舌的液体穿过他肿涨的舌头和乾渴的喉,他低低笑了起来又摇摇晃晃的踏着不稳的步伐。 他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肯定像跟斗牛打了一架后般糟透了。鬍髭长出来,头发乱得像乞丐,一身皱巴巴的衣服又浑身都是烟酒醺天的臭气。可是,谁在乎呢!? "是啊,谁在乎!?哈||"雷伊停下摇晃的脚步,伫立着又猛灌着酒。 阴黑的巷内透出诡谲致命的危险,一阵浓浊的讪笑声和重物拍打手掌的声响在穿巷内回荡着。 雷伊停下灌酒的动作,双手下垂在身侧,低着头瞥向发出声响的来源,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竟被一群地痞流氓跟踪了。现在他就被这四个高头大马的黑人和两名头绑方巾的墨西哥人阻在这阴湿的巷弄里。 雷伊不动声色,衡量的来回看着围堵着他的六个人。每个人手上不是拿着粗棍,就是甩着银亮的小刀和一把蓝波刀。 上帝,他什么时候竟"逛"到贫民区来着!? "shit!"他低咒暗骂起自己的粗心。 "哟,men!这傢伙开始像解裤头的新郎那般不耐烦了!"站在雷伊左手侧拍打着手中的木棍的一名男人讪笑的说着,引来其他同伴的低声淫笑。 没有枪。这大概是他唯一能庆幸的一点了。 雷伊在打量敌手的武器时,在心中讥笑的想着。 看着这六个小夥子围着他淫秽讪笑着,雷伊也哼笑了一声,瞥向发言的那名黑人,语气嘲讽地道: "什么?现在在开舞会吗,啊!?" 正好他一身的郁卒和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雷伊将手中的酒瓶挑衅的丢掷在那名黑人脚前,瓶内的酒和玻璃碎片在那黑人的球鞋前飞散开来。 下一秒雷伊便和同时涌上前的六名混混扭打起来。原是寂静的巷弄,此刻回响着殴打的叫嚣声。 喝了太多的烈酒和人力单薄的雷伊终因体力慢慢流失而渐渐处於被宰割的劣势。 粗重的木棍狠狠的击上雷伊的背,闷嗯一声,腥羶的鲜血自他嘴中喷出,终因无法平衡身体而趴伏向地。从地上的黑影看来,雷伊知道背后有另一名男人举起了亮刺刺的小刀正狠狠的朝他背部刺来,体力透支又身受重伤使得他无力反击,只得使劲翻滚过身来躲过那锋利的刀刃。 就在雷伊翻滚身时,背后那手执利刃的墨西哥人突然哀嚎一声,亮闪闪的小刀差一吋的掉在他手臂旁的地上。然后是一声嘻闹的叫喊: "老兄,快到旁边喘气,别碍到我打沙包。" 雷伊直觉的知道救援来了。他用尽力气拖着重伤的身躯爬到墙角,努力撑起身,半靠着墙角,一身狼狈重喘着气看着冲进混乱中解救他的来人和那六名混混扭打的战况情势。 身手不凡的两名陌生白种男人俐落的应对着六名地痞流氓,就见那原先对着他嘻闹叫喊的黑发男子脸上泛着金童式无害的笑容,嘻哈的逗怒着围着他的三名黑人。而另一个颀长的男子明显是名领导者,一脸冷冽的目光连他都忍不住被吓退,沈静准确的招招命中敌方的要害,浑身散发着不容忽视的领袖气势。 就在雷伊察觉自己虚弱得快失去意识前,那名冷然的男子很快摆脱敌手,像名被加封的战士般走到他面前,高傲冷睨的丢下一句: "ray v.james,你欠我一条命。从今后,我需要借重你的才能。" 黑暗很快席卷走雷伊的意识,但他仍清楚的听见这些话。 当雷伊醒来时,便是在一间知名、设备良好的医院中的一等病房内,受到了最妥善的医疗照顾,但他心中仍对那名陌生男子竟能完整喊出他全名而产生疑惑。住院的那段期间也不见任何他所熟识或不熟识的人来探病,这谜团一直到他出院当天,那名脸上总挂着笑容的黑发男人出现在他病房,接他出院到一处雄伟的古堡中见到那晚的那名男子才解开。 谜团解开后,雷伊便和脸上泛着金童式笑容的希欧一同为"他"卖命。三个人各展所长一同打下了企业王国,替"他"缔造了"j&d"百货公司王国。 五年来,三个男人的感情深厚超越亲兄弟。"他"也从不以领袖的地位来制衡他和希欧;但"他"的过去却一直是团迷雾,他和希欧也都有默契的不问。 对"他",雷伊更是打心底折服与感激。 好半晌的时间,"他"终於转过身面对他们,缓步走至办公桌后那张象徵权势的黑色高皮椅坐下,注视了他们一会儿,这才低缓的开口: "我知道你们都很好奇的想问清楚我找你们来的目的,我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以朋友的身分。"说着"他"便自抽屉的暗层里拿出一张护贝的照片递给他们。 略些泛黄的表面及感光度在在显出那是张多年前拍摄的照片。 雷伊和希欧一同看着照片上那对相拥而笑的男女。照片上的女孩看起来年纪很轻,宽松的长袖棉质t恤盖住她娇小的身躯,微卷的短发和挂着一副几乎遮住她小脸的大眼镜。但照片上仍看得出那女孩姣好的五官和凝脂透红的肌肤,她羞羞怯怯的对着镜头笑着,是名娇小的东方女孩。 而令雷伊和希欧惊讶的则是照片上的白种男子。 那高瘦的男子亦是一身轻松的装扮,白色的汗衫外套着一件粉桃红的衬衫。他将头亲密的搭在那小女孩的头上,搂着娇小的她,和煦的凝视她笑着;而那对灿蓝的眼眸中则泄露出太多的柔情爱意,好似怀中拥抱的是一生呵护的珍宝。 "别怀疑,照片上的男人确实是我本人。"面对眼前这两位知交好友兼得力夥伴癡呆而张大嘴的震惊模样,"他"苦笑的说着。 希欧突然一把抢过照片,凑近眼前仔细打量了半晌,然后哇哇地大叫: "哇||仔细一看,如果把那副拙呆的眼镜拿掉,然后把头发整理一下,这女孩还真不输给宝宝呢!" "希欧,这话如果让宝||" "我是说真的嘛!雷伊,你看清楚些,这照片拍摄的时间恐怕有些时候了,算一算,想必现在这女孩也成了个东方美人了。" 雷伊放弃与他争论的发言权,回头瞥看着一脸陷入沈思的上司。 这||也不能怪他和希欧在知道照片上那名男人就是眼前这位冷傲如鹰的男人时,竟如此惊愕到失控啦。因为认识这么多年来,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呃||"人性"的一面,虽然只是在一张照片上。 "呃||这女孩……"雷伊刻意清清喉咙打断了﹁他﹂的沈思,一等得到﹁他﹂的注视便迟疑的开口。 希欧也停下审视照片的动作,等着"他"的回答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她便是我想请你们帮忙的任务,我要你们这趟到台湾评估市场时顺道打听她的消息,尽一切所能的。但记住,别惊扰到她。"低缓的磁性嗓音突然打住,"他"再度自抽屉中取出一只牛皮纸袋递向他们前方,再次开口道:"这里面是她的一些基本背景资料,可以方便你们在台湾的探查。还有一些唐人街的中文剪报,近两年她似乎在台湾的唱片界很活跃,但媒体上却从未刊载过她的照片。我要知道这五年来一切有关她的事情,该是我採取行动的时候了。"最后一句话"他"虽是低喃自语的说着,但仍清楚的传进他们耳中。 雷伊和希欧再度对看了一眼,雷伊放下叠放在上面的右腿改以左腿叠在上头,这才又开口问道: "可以问为什么吗?" 不能说他和希欧对上司交代的任务有疑惑,只是多年来,"他"从未交代他们去帮"他"处理私事,更遑论这是"他""过去"的私事。 "我爱她。" 没有迟疑,没有提高音量,只是声音铿锵有力的轻吐出这三个字,坚定不移的。这是第一次"他"在他们面前承认对一个女人的感情。 "好,我一定帮你查出来。"雷伊接过牛皮纸袋,声音铿锵的允诺道。 "我查吧。雷伊这趟到台湾负责了大部分的工作和评估,我的部分较轻,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查。" "他"深吸一口气,真挚的来回看着眼前这两位知交的夥伴。道,"谢谢!" "拜託!你太有人性,我会受不了的!"希欧夸张的抖动身体,哇啦哇啦地高喊着,一下子便将凝重的气氛逗笑开来。 "去你的!"一向冷傲的"他"也丢给希欧一记白眼啧声斥道。 电伊和希欧两人又逗闹了一会儿才哈哈笑着起身离开。就在雷伊握上门把时,背后又传来一声叫唤,停住了他们离开的动作。 "雷伊。" 他们一同回过头看向朝他们走来的男子,在雷伊眼前站定,"他"哥儿们的关怀抬手轻拍了下雷伊的肩。 "我知道这趟到台湾的行程对你来说有多么不容易,也明白你的压力。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我该只派希欧去即可;但若站在公司的衡量和我的私心上,我仍派你去走一趟。我发过誓再也不去台湾,除非||" 雷伊抬手轻拍了下对方的肩,回给"他"一个了解的微笑,诚恳地道: "别说了,我能体会。" 话甫落,雷伊又低下头猛大声歎口气、佯装卑微、不得已地说:"谁叫我酒后铸成大错,就这么把命都卖给你这位冷面撒旦呢!?" 他的话引来希欧大声的讪笑。而"他"则是回给一记没辙的白眼,动手推着仍在大笑中的雷伊和希欧。 "啧||去你的!快滚吧!你们这两只臭虫!" eee 思绪像决了堤的水般不断涌出,流泄出那一段癡狂的爱恋岁月。 从得知自己将动身前往台湾的那一刻起,随着日期的一天天逼进,也将他那深埋在心底处的记忆逼出,终在今晚全溃决倾涌而出。 雷伊透过窗俯视着港湾中闪耀着的点点光芒。今晚的纽约仍是这般灿眼与不安矛盾的存在着。而此刻的他却像被人从胸口掏空般的站在窗前,任八年前的过往再一次的折磨着自己。 他瞪视着窗面上反映出自己的脸。 一个被昨日打败而颓丧的空虚男人! 只要是凡人,似乎就注定了终要为"情"字伤,为"情"字癡吧! 松垮的领带和未扣上衣钮的领口中,一只用k金细炼穿过的小金环映着夜空的星斗闪烁着。 雷伊低头执起了挂在胸前的那只金环,在指间来回拨弄环绕的视了半晌,歎口气将之塞回衬衫间,并扣上衣钮。他整理松垮的领带,拉至一半时又拆开,索性也将衬衫领口第一个钮釦解开。回过头走回那偌大的橡木办公桌后,将桌上的文件和手中的领带一古脑全塞进手提包中。 明天,还有一场仗要打呢! eee 同样的星空下,被往日记忆折磨的不只是雷伊一个人,还有相隔半个地球之遥,远在台湾的莫葳琦。 自晚上跟乔伶和靳玥玫她们分手后,回到家,她便独自一人坐在餐桌旁遥对着窗外的星空抽烟。也不知过了几个小时,现在桌上的烟灰缸已躺着满满的烟蒂。 莫葳琦很庆幸自己在如此矛盾与过往记忆抗争的低愁情绪时不须面对广田浩二。 八年前她独自一人离乡背井到日本,苦学了一段时间的日文后,又顺利的找到一份担任带团翻译的工作,接触的都是台湾到日本的旅行团或者是由日本到亚洲各地的旅行团。她一直都很喜欢这样的工作,直到两年前,她带了一个商务团到台湾时,认识了在日本颇具名气的百货公司担任开发部经理的广田浩二。 在一星期的旅程中,广田浩二便大方表现出对她的倾慕之意,当旅程结束回到日本时,广田浩二更不放弃地对她展开猛烈追求。 八年来,她毕竟经过了一些人事浮沈,早已不是当年那清纯懵懂的小女孩;再加上广田浩二的热情攻势下,她也渐渐地接受这份感情。毕竟,过去的终将让它过去。 她与广田浩二之间的感情一直都很稳定,没有惊天的激情火花也没有动地的叫嚣争吵,也许就是这份恬淡的感觉让自己拥有安全感吧!相识相许下倒也维持了份能牵手长久的情缘。所以当他们交往近一年浩二向她求婚时,她答应了。订婚没多久,广田浩二的公司指派他到台湾分社上任开发部经理一职时,她便跟着浩二回到台湾,住在这公司派给浩二的房子中,打算一年后等一切事务稳定便结婚。而她也在前阵子辞掉了带团翻译的工作。 然而今晚,莫葳琦不想再去忧烦这已经是这星期第四个浩二没回家过夜的夜晚。 今晚,她需要一个能独处的空间。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八年后的今天,再一次这么细想起与雷伊的那段癡狂岁月。她该早将之深埋在记忆中而不是如此熟悉的彷彿像昨天才发生般深刻。此刻的她心中所牵恋的该是年底将一同步入礼堂携手共度余生的未婚夫||广田浩二,不是吗!?那为何仍会想起雷伊? 莫葳琦用了过多的力气将含在口中的烟喷吐出来,捻熄烟头的手指动作可察觉她心中的烦躁。深歎口气,她随手又拿起桌上的烟包,又挤又捏的就是没有一根烟再度从开口掉出来,她仔细看了一下烟包里头。 老天,她又糊里糊涂连续抽完一整包烟了! 莫葳琦又烦躁又有些歉疚地将手中的空烟包揉成一团,起身将满烟缸的烟灰和蒂头处理乾净。这是她这八年来学会的最差劲的"习惯". 只要心中一有事惹得心神不宁又情绪低落时,她便会藉由抽烟来发泄郁闷的愁绪。 莫葳琦心中很明白这是很不好的"习惯",但上瘾了就不容易根除,也许该说她不愿意改变吧! 她站在流理台前闷声嗤笑了一声,翻飞的记忆纠缠了她整晚,再加上抽了过多的烟让尼古丁麻醉了她脑中的思考线路。再过不久,她大概会是全台湾第一位因抽烟致死的女人吧! 莫葳琦替自己沖泡了一杯即溶咖啡,就这么站在流理台前轻啜起咖啡。 铃||铃|| 突然作响的电话铃声让莫葳琦惊吓了一跳,执着杯耳的手指差点被震溢出的热咖啡烫着。她嘀咕一声快步走出厨房,瞥了眼墙上的钟才发现她竟又无眠到天亮,此刻都是早上八点半了。 电话铃声仍不放弃地大响着,莫葳琦很快抓起话筒。 "喂?"抽了太多的烟导致她的声音乾乾沙沙的。 莫葳琦想再次对话筒另一端问声时,话筒便传来广田浩二焦急的叫喊。 "葳琦?葳琦?" "我在听,浩二你怎么了?"葳琦忍不住轻声清了清乾涩的喉咙。 "你刚醒吗?声音怎么怪怪的?还是哪里不舒服?啊!对了,你前天晚上怎么没有回来?" 广田浩二连声快口问了好几个问题,搞得话筒这头的莫葳琦头痛欲裂。她受不了的截断他的问话,大喊了一声: "浩二,你说慢点行不行?我||" "好了!不管那些了。你今天中午过后,就快点搭计程车到我公司来。"广田浩二语气有些焦烦的说道。 "为什么?"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广田浩二匆匆丢下一句话后,莫葳琦就听见他将话筒拿离一些,跟他的机要祕书交代一些事情,再度将话筒靠回来,又是急匆匆的一句,"葳琦,我现在很忙,反正你中午过后就快点过来,到时候我再跟你解释。就这样了,拜!" "喂?浩二?"莫葳琦仍理不出头绪地朝话筒大喊,但回答她的只有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 "搞什么嘛!?"她气恼地话筒摔上。 第六章 桃园中正机场 站在候境大厅中,莫葳琦翻阅着手中的资料,企图将资料记入脑海,而站在她身旁的广田浩二则像个教小学生的尽职老师。就见他僻哩啪啦的对着莫葳琦这交代那叮咛的,搞得莫葳琦也跟着神经紧张,猛点头应合他又得快速记下资料。他们身旁浩二的两位助理则频频看着手上的錶又盯着入境门板上的字幕及旅客入境的萤幕。 中午莫葳琦急忙忙地赶到浩二的公司,整个早上自接到浩二的电话后她便心神不安地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呃||基本上也算大事了啦! 原来,今天傍晚广田浩二要到机场来接一班重要的班机。原因是美国近五年来最具规模的"j&d"百货公司派人来台评估国内市场,并且这趟行程中有意与广田浩二所属的日资公司合作在台湾开发一间超大型的购物百货中心。日本主公司很重视这个合约,今早还特地来电叮咛广田浩二千万要争取到合约。 但无可预期的,今早便排定的翻译接待员临时请假,匆忙中广田浩二想到葳琦的能力可担任这份工作,这才急呼呼的叫她来帮忙。 "葳琦,你有没有记清楚?千万记得待会……"广田浩二一脸焦急不放心的喊着。 他又说日文了! 这是广田浩二最大的毛病。只要他一紧张就会开始叽叽呱呱地说着一连串日文。 "拜託!浩二,你弄得我也跟着紧张了,都三十岁的人了,你怎么还像个第一天上学的孩子这么慌张!?"莫葳琦甩甩手中的资料,不耐烦地抱怨着。 其实一张娃娃脸的广田浩二看起来还真像个孩子,再配上有点圆胖的身材看起来更显几分稚气;他并不是胖,只是同莫葳琦一样体质上是属於丰腴型的人。一百七十三公分的身高在男人中并不高,但跟穿上高跟鞋勉强凑上一百六十二公分的她站在一起,画面上倒还算协调匀称了,更有人笑说他们俩天生长得有夫妻脸。 "这是我调派到台湾后接的最大笔case了。总公司的人很重视这笔大合约的,如果被搞砸了,我还混得下去吗!?当然得谨慎些,是谨慎!不是紧张!" "好、好||"莫葳琦歎口气双手交叠在胸前,懒得跟他再多争论。 每次只要说出一个观点,浩二就有办法扯出一大堆有关联没牵扯的理论来推翻、争辩,而他也总有办法扯到最后让人不得不点头同意。不是因为他老兄演讲的多深入人心,而是因为……烦!莫葳琦为了图耳根清净,只得连声说"好"来让他闭嘴。 "你别敷衍我。你到底记清楚了没有?"广田浩二仍不放心的跳脚哇哇问着。 "清楚了!"莫葳琦没好气地喊着,乾脆搬出手指一一扳着背给他听。" j&d百货公司在美国成立於一九八九年,以黑马姿态并吞了许多在美东滨临破产的各大百货公司,五年内迅速成长,目前在全美有二十六座超大型的百货购物中心。今年开始扩张到国外,第一个据点便意外地考虑到台湾开发市场,并且有意跟贵公司投资合作。" 莫葳琦每说一句,广田浩二便在一旁点头外加"嗯"声来配音。 "那这次对方派来的是谁?"浩二抽考般地问着。 "j&d副总裁和总经理。" "对,那名字呢?" "副总裁叫ray"……ray?葳琦拧起秀眉,心突地漏跳一拍。 "你看你,我就知道你会忘记!"浩二一见她秀眉皱起便断定葳琦肯定是忘了而急跳脚呱呱喊着,"我再重複一次,你别又忘了,他叫﹁瑞伊 v 将姆斯﹂! " 哦,日本人!老是发不准卷舌音! 莫葳琦被浩二那奇怪的英文打住心中的怪异幻想,她受不了地拍额几乎爆笑的回话。 "什么跟什么啦!是ray v. james啦!"她流顺地念出音,笑着说:"发音标准一些,不然等会儿人家一听你乱喊他的名字,一气之下掉头就搭下班飞机回美国!" ray?美国? 有那么巧合的事吗? "呸、呸、呸!你别诅咒我!"广田浩二轻斥了一声,又开始抽考地问着,"那总经理的名字呢?" "希欧 卡森。"莫葳琦很快回过神,恰巧听见浩二的询问并正确地答着。 在美国名叫ray的少说也有八、九万个吧。她实在是太杞人忧天了。根本是多费心瞎猜,都该怪昨晚没事竟拗不过乔伶的耍赖,才会再次说出八年前的过往。 "嗯……"广田浩二还想再多抽问一些客户的资料时,身旁的一名助理突打了个手势,他回头静默等着助理开口。 "广田桑,旅客开始入境……" 四个人便伫在原地开始用力的紧盯着入境大门,广田浩二还紧张的掏出手帕频频擦汗,另外两名助理则高举着手上先前准备的板子,上头显目的写着欢迎某某人莅临台湾等客套话,活像个失物招领等着主人认领般的愚蠢。 莫葳琦好笑的想着,这里头大概只有她是唯一不紧张的人吧! 就在这班机入境的旅客几乎走光时,三位高 醒目皆戴着墨镜的西方人笔直地朝他们走来。 为首的那位男子瘦高而英挺,每个步伐都是如此的自信与强势。而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对煞羨世人的男女。那名男子的身形如同为首那位同属瘦高俊美,但不同为首那名男子的冷酷,而是脸上泛着金童般和煦的笑容。而另一名女子则是有着世界顶尖模特儿仪态的高 金发美女。 在候境大厅中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好莱坞三名国际艺人来到台湾而惊喜地频频侧目。 莫葳琦在看见那三名西方人第一眼时,心狠狠地猛颤了一下。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她便感到自己整颗心揪痛到无法呼吸,只能怔怔看着那为首的男子。 是他? 那名男子丝毫未察觉大厅中传来清楚的爱慕低语和浅笑声,踩着坚强的脚步走至莫葳琦的面前站定。 这一幕的情景让莫葳琦的思绪猛地拉回八年前在一间pub里,一位身着白色汗衫合身牛仔裤的男人也踩着同样的脚步朝她走来。 而当那名男子摘下墨镜时,莫葳琦震慑地下意识倒退了一步,无助地掉入那棕色深黝的眸中,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对视着。 广田浩二未细察出四周怪异的气氛,急切地上前握住那名为首的男人伸出的手,说着一连串发音诡异难懂的英文||如果那真的是英文的话。 雷伊紧蹙起英眉,瞪着被那矮胖的日本人紧抓住的右手,一会儿又再度把焦距调回莫葳琦的眼,却心惊的看见一串串晶亮的泪珠儿似断了线般不断滑落在那张娇颜上。 她仍是这般美丽,甚至多了份女性的成熟美。 雷伊深凝着莫葳琦脸上的每一寸。施着彩妆的她让人感到艳丽,盘起的发髻中几绺不安的青丝飘落在粉颊边多了份娇柔。 为什么哭? 雷伊以眼神无声地问着。 倏地他心中燃起一把盛炙的怒火,他竟在多年之后仍为了她的眼泪而感到心疼。 广田浩二不知是否紧张过度仍未察觉出空中诡谲的气氛粒子,仍一人像个小丑般用那发音不全的破英文寒喧演着独角戏,甚至还不停地直嚷: "葳琦,快帮我们翻译介绍。"嚷了两次仍得不到回应,"葳琦?"他一转身有些动怒的唤着,却被莫葳琦那满是泪水的脸而震慑住,惊吓的喊着,"葳琦,你怎么了啊?为什么哭成这样?" 莫葳琦在广田浩二的摇晃中回神,看着浩二的嘴在眼前一张一合地问着,又抬头见到雷伊那紧皱着眉的怒容,这才惊觉到自己的失态。 "对不起,隐形眼镜可能沾到髒东西很不舒服,失礼了,我去一下洗手间。"莫葳琦故作轻松的以流利的英文向他们解释着,话甫出口不等他们反应便匆忙转身离开。一路上还差点撞到旁人,怔愣了一下,直往化妆室奔去。 "葳琦!" "葳葳!" 雷伊在见到她快跌倒时忍不住地喊了出来,幸好广田浩二跟他同时出声才不致让人发现。 广田浩二瞪着莫葳琦奔出去的背影,全然搞不清楚状况而感到莫名其妙。他气恼的回过身,歉疚对雷伊他们打哈作揖的道: "对不起,我未婚妻失态了,请见谅!" 当浩二察觉自己又说日文而考虑到对方可能不懂而想再以英文解释时,雷伊倏地攫住他的左臂,厉声地吼叫: "你说什么,未婚妻?" "啊||原来你会说日文,这样我就不需担心沟通的问题了。"浩二欣喜於雷伊会说日文的发现,却没细想雷伊那突兀的动作。 一直在雷伊身旁默不作声的希欧 卡森上前暗示他的失态,雷伊这才硬生生将心中翻滚的激动情绪压回。 这个白癡! 日本人进佔美国市场这么多年了,做生意的不会讲几句日文,难道要乖乖的等着被宰!? 希欧冷眼地看着雷伊他们三人之间的纠葛关系,心中则啐骂着广田浩二的少根筋,但金童式无害的笑容仍安好的挂在脸上。 方才雷伊那声焦急的"葳葳"他可听得一清二楚呢! 看这情形! 有意思!真有意思! "对不起,我刚刚没听清楚,你说那位女士是你的……"未婚妻这三个字,雷伊怎地也说不出口。 "未婚妻。"广田浩二好心的替他说出这句日文,又弯腰抱歉道:"该是我说对不起。今早原排定的翻译接待人员因为发高烧而请假,临时又找不到可信任的翻译人选,我才想到葳琦||就是我的未婚妻,她英、日语都说得不错,而且她也算是个翻译人员才找她来帮忙的。没想到会失态了,真是抱歉!" 雷伊在听见"未婚妻"三个字后,耳朵便自动关闭起来,全然不理会广田浩二在那喳呼些什么。 未婚妻! 可不是吗!?都事隔八年……他早该想到会是如此的,不是吗? 也许更该讶异的是,她竟还未结婚生子。 可是为何他却觉得自己在这短短的几秒中,像跟敌人大战了三千六百回而虚弱难受!? 雷伊冷冷的盯视着朝他们走来的莫葳琦,显然她已整理好失态的情绪。然而此刻他的情绪却如同煮沸的水翻腾不止。 看着那矮胖的日本男人上前不疼惜的攫着葳葳的手,说着一大串责难的斥喝,雷伊再度紧皱着眉。 这男人的话真多。 e        e        e 稍晚回到台北时,雷伊一行人便以无法适应时差为由婉拒了广田浩二代表日本公司的接风餐聚,直接到达他们下榻的酒店。 但跟希欧他们两人用过简单的客房服务晚餐后,雷伊仍丝毫没有补眠以调整时差状况的情绪。 以他现下乱烘烘的思绪来说,就算马上倒进那柔软的大床中大概也只有睁眼到天明的命运吧!? 雷伊自嘲苦笑地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看着透澈的液体随着冰块碰撞杯沿再度沈静,他抬起酒杯啜了一口,涩辣的液体缓缓滑入喉间,灼烧着他的胸、他的腹。 透过窗鸟瞰着中山北路川流而过的车流,四道橙黄与橘红的光束交错呼啸而过,闪烁七彩的霓红灯亦争宠似地眨巴眨巴变化着。 是不是真的开始步入老化的阶段!? 最近他愈来愈常有在暧昧迷思的夜晚透过窗俯瞰城市的举动。 三十四岁也的确开始接近中年期,早过了那荒诞冒险寻求刺激的梦幻年纪了。 该死的!他竟开始哀悼起自己的年纪了! 叩||叩! 轻脆的叩门声倏地打断了雷伊沉思的自虐折磨。 "进来吧!" 微蹙起浓密的英眉,雷伊歎口气头也不回认命的应诺着。等待门外的来人进来时,他再次轻啜口酒,这才回头看着进门的人。 他早该知道这两个人是不会辜负自己的好奇心而乖乖上床补眠不来吵他的。 先进门的是那位在机场从头到尾不发一语的金发美女,而身后则跟着那高硕的男子轻带上门,金童式的笑容则夹着宠溺与好奇的光彩跟着那美女走进来。 模特儿匀称高 的身材全隐在那一身宽松的运动服里,一头微卷丝滑的金发披在肩上,灿蓝的眸中则闪着慧黠与调皮的神采,完全不同於工作时那精明有效率的神色。她一进门便大剌剌往那柔软的大床上一跳,咯咯笑着盘起修长的腿坐在上头面对着雷伊。而跟着她随后进门的男子则安分地坐在一旁的沙发椅上。 "娜拉,都这么大的人……怎么还一进到别人的房间就往别人的床上跳?"雷伊揪着眉斥喝道,但语气则多了份无可奈何的溺爱。 被唤娜拉的金发美女在听了雷伊的斥骂则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俏皮的吐了下舌头,又嘻嘻笑着望向雷伊,根本不把他的责骂放在心上甚至还耍赖抱怨道: "有什关系嘛!你又不是外人。" 雷伊没辙地侧头看向仍一派悠闲、宠溺笑瞪着娜拉的那个坐在她对面的男子,受不了的嚷喊: "希欧,管管你老婆!" 希欧 卡森在听见雷伊的抱怨后这才将视线调向雷伊,他双手一摊,无所谓地笑说:"只要她不跳上除了你跟我以外的床,那我就没关系了。" 黑发灰眼的希欧和金发蓝眼的娜拉站在一起那简直是幅令人赏心悦目、生羨爱慕的画面,活像一对从童话故事中走出来的金童玉女,天生相属彼此的。 但希欧和娜拉第一次见面的情景还真令人印象深刻。 那天希欧刚结束三天在西雅图的会议,才刚下飞机又被急急的召回总公司处理他先前接触的合约。 三天来少得可怜的睡眠已经让老是在脸上挂着金童式无害笑容的希欧有些许不耐烦了,再且搭了长途机程回到纽约又发现天公不作美的掉了一大沱眼泪来哀悼时,更搞得他心烦无处发泄。怎知一连串的衰事似乎仍没停止的迹象,当他从机场开车回到公司,车才刚停在大楼门前后,就来了一辆福特嘉年华求爱似地亲吻上他的爱车尾。 希欧恼怒地迎着雨走过去,才开口要大吼叫骂时,怎知那辆小车的车门毫无预警砰地一声打开,正好将站在门边的他推倒在泥水之中。 希欧狼狈呆拙,俗巴巴地坐在泥水中,很快地自惊讶中回过神,伸手抹了把污泥的脸,然后就见一双纤细匀称的腿车内跨出。 "你以为你在干嘛啊!?白癡!"他狂怒地对着那生平见过最雪白细嫩的双腿大吼。第一次金童式无害的笑容自他脸上消失。 "先生,你在排演马戏团小丑的谢幕吗?"一道像唱歌般好听的女性嗓音带着些许不屑的语调自希欧头顶上方传来。 "你……"他愤懑不已地抬起头想给这不知死活的小妞上一堂课,却被那天仙似的美丽震慑地说不出话。 又是一个被她外表迷惑的愚蠢男人! 娜拉 詹姆斯在心里不屑的骂着。 "先生,显然你的演出有待加强。因为你的姿势和表情无法成功的博得笑声和雪片般的爆米花。" 话甫落也不管他有何反应便跃过仍坐在泥水中的他,风也似地奔往大楼中,留下他张着大口错愕的瞪着她翩翩而去的背影。 一股怒火熊熊烧着。 他发誓,如果再让他逮到那狂妄的妞儿,铁定给她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不然他就开车到中国城买块豆腐来撞,或把自己噎死。 毕竟在那栋大楼中找个人对他来说易如反掌的事。 就这样他们彼此结下了一辈子都解不开的樑子。而当希欧得知娜拉便是雷伊新上任的秘书之后,大战就此开始,始终维持三天一小斗,五天一大吵,半个月搞一场辩论会的战况。 而这场男人与女人战争中,最可怜的就是夹在中间的雷伊。一个是他换帖的兄弟,另一个是他疼到心坎的亲妹妹,让他帮这也不是,骂那也不可的。搞烦了,只要这廝杀的两人别误了公事,他乾脆表明中立立场,甚至有时看好戏的跟"d"买一堆麦叔叔的薯条、汉堡蹲在一旁,边啃边观赏男人女人过招七十回的戏码。 也不知怎么搞地,这对冤家竟也吵吵闹闹地逗出爱情火花,因而让希欧决定最好的"毕生难忘的教训"便是将娜拉娶回家,绑一辈子来驯服她。 不过,结局往往他是被驯服的一方。 而这两人的爱情指数在婚后大大增加,浓情蜜意的直让雷伊和"d"喷鼻血的想将这对爱情鸟隔离。 想当然耳,那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雷伊很欣慰的看见自己疼爱至极的妹妹能寻到如此美好的归宿。将娜拉的手交到希欧的手上,他衷心的祝福也相信希欧能给娜拉终其一生的珍爱。 e        e        e "说吧,别再费脑筋想方法要我招供了。" 雷伊放下杯子,双臂交叠在胸前,背轻靠着窗台,一副认命地等着被拷问的没辙神色对着这夫妻俩。他明白,如果今晚不交代好事情始末,这对好奇心氾滥的夫妻会舍弃甜蜜的独处时光而跟他耗上一整晚的,而当这两人进来后,他早放弃了能独自沉思的机会。 "ok!我也不想绕话题玩招供游戏,宝宝和我想知道葳葳那小女人跟你的关系。"希欧耸耸肩,放下交叠的腿,一开口就直接揪问出心中好奇的主题疑惑点。长夜漫漫,他希望能跟雷伊速战速决解开这一整团的迷雾,好得以回房抱着娇妻补眠。没想到他的直截了当却换来雷伊的激动大吼。 "别叫她葳葳!"雷伊猛地站直身,握拳在侧蓦地朝希欧咆哮。他的突然吼叫让盘腿坐在他床上的娜拉也惊吓地在床上弹跳一下。 "吓||ray,不会吧,这么激动!?我没喊错呀,在机场我明明听见你喊她﹁葳葳﹂的。你没忘了我听力很好的事实吧!?"其实早在机场时,他便对雷伊和莫葳琦之间的关系猜到七八分。再者,五年前当他和"d"找上雷伊时便将有关雷伊的事调查清楚。只是,五年来雷伊这傢伙正常太久了,不趁机逗逗他实在对不起当初自己在追求娜拉时所受的讥笑鸟气。 "她名叫莫葳琦,在机场时你也很清楚地听见介绍。你可以称呼她一声莫小姐或是葳琦,就是不准你喊她﹁葳葳﹂!"雷伊放低回正常的音量,但语气中仍是不容置疑的强硬态度。 他很惊异於自己竟在多年后仍有如此的专制态度和失控。但,他就是忍受不了有人在他面前喊莫葳琦"葳葳",因为那是他专属的称呼,八年前是,八年后依旧是。 "你是只有我不准喊她葳葳,还是任何人都不准喊她葳葳呢?"希欧佯装一脸极度疑惑地在那儿推理沉思的问着,完全不理会雷伊那铁青的脸、杀人的目光和恐吓的怒吼。 "你||" 希欧故意忽略雷伊咬牙的发言权,突然双眼一亮,弹起手指、惊喜万分地道: "啊,我明白了。﹁葳葳﹂这个称呼只有老兄你能喊,任何人都不能喊她﹁葳葳﹂;这就好比,我叫娜拉﹁宝宝﹂是一样的。因为﹁葳葳﹂是你对她专属的暱称。 是不是这样呀?"希欧一脸无辜地笑晲着一脸青筋暴跳的雷伊问着,还不时对着趴在床角蒙在枕头后笑岔气的娜拉眨眨眼,惹得娜拉笑得更大声。 "希欧 卡森。你是故意的!"雷伊站在他面前,握紧双拳,气懑的咆哮出声。 一吼完终於制止住娜拉的咭笑声,但希欧仍是那一脸欠揍的邪笑。 "好啦,好啦,别这么小气嘛!"希欧金童式无害的笑容多了几分戏弄,他摆摆右手,好似如此便能搧熄雷伊狂炙的怒火。然后又一副"你很小气"的表情睨着雷伊,用活像自己施了多大恩惠给雷伊的口气道:"我还不是一样很大方的让你喊娜拉为﹁宝宝﹂,我都不计较了,你老兄也别这么激动了吧!" 雷伊也不想表现得如此像个不让人抢走糖吃的孩子。但可恶的是,他就是该死的如此介意这件事。 看着希欧不可一世地摆出救世主的姿态,多少浇熄了些他心中的闷气。雷伊可不想让这讨人厌的傢伙屁股挂满汽球,高傲的飞上了天,他双手环胸一抱,低晲着仍一脸奸笑的希欧,摆出比他更高傲的态度道: "是吗?先生,你可别忘了,我是娜拉唯一的﹁亲大哥﹂,而你是我的﹁妹夫﹂。再者,﹁宝宝﹂也是﹁我﹂从小对她的专属暱称,﹁我﹂才是那个不计较你跟着喊她宝宝的人!" "哈哈,是、是、是。"希欧低低笑了起来,佯装一脸惶恐的应道。没多久又眨眨闪过促狭光彩的灰眸,笑着道:"反正大舅子你都不计较小弟我跟着喊娜拉﹁宝宝﹂了,那乾脆也让我们不计较地跟着你喊葳琦﹁葳葳﹂吧!" "希欧,我发誓你再喊一次,我就把你从十九楼丢下去。"明知道他是故意惹火自己的,但他就是无法沉住气接受。 "喂,喂……"希欧这下也跳起来哇哇嚷着。 "拜託,你们两个!别再讨论这么没建设性的问题好不好?你们都偏离了今晚的主题了啦!" 原坐在一旁看好戏的娜拉在他们再度挑出称谓这种无聊的老问题时,再也忍不住嚷嚷抱怨起来。 在得到全部注意力后的娜拉,这才沾沾自喜地佯装不悦的"数落"着丈夫,"希欧,你也真笨。哥在採用迂回战术故意不回答你的疑惑,你也没发现还傻傻的跳进去跟他争辩。哥哥不让你喊葳葳﹁葳葳﹂,那就别跟着喊葳葳嘛!" 雷伊咬牙气恼地呻吟出声。 希欧则由原先的委屈不满转而开心大笑,他离开沙发椅走过去将娜拉圈在怀中,啧啧有声吻着她的颊,哈哈笑道: "还是我老婆聪明!" 真是被打败了! 雷伊再度无可奈何地呻吟出声,开始发现自己是这场游戏中的少数可怜份子。 他翻白眼,没好气的对着甜蜜蜜的他们道: "你们夫妻俩如果睡不着,为什么不加把劲,努力制造些小壮丁、小娃儿呢? 省得你们日子过得太无聊!" "ray!"娜拉羞红着脸娇嗔道。 希欧则乐得大笑,然后在得到娜拉一记拳头后又一副可怜兮兮的口吻道:"我也想呀!可是,我老婆的好奇心又氾滥了,如果不满足她的好奇心,你知道后果的。没办法,我只好带她过来,让你说个睡前故事给她听。" 雷伊看着他们一脸关切而坚决的神色,脸上的笑容再度退去。 "她就是金环的主人。"希欧在见到雷伊眼中闪过的沉痛后便肯定的替他说出开头。 雷伊脸色冷冽倏地一怔,气氛再度凝滞着。 希欧察觉到怀中的娜拉也因这句肯定的推测而浑身一僵。他轻歎口气,将圈住娜拉腰间的手一缩,给她无声的安慰。 他知道,这几年娜拉一直自责的认为雷伊当年就是为了保护她而失去真爱和自由。 "是的。" 雷伊轻声的承认。他转过身再度凝望夜着景,缓缓地说出八年前那段与莫葳琦癡狂的爱恋回忆。 从相识、相恋,到后来父亲的阻挠、分别的苦痛和对莫葳琦在机场失约的忿恨,一古脑决堤的全倾倒出来。 "这就是所有的故事。" 雷伊第一次将八年前那段深埋的记忆对别人诉说,说完时,他就像个筋疲力尽的战士。 娜拉在丈夫的怀中无声落泪,心中自责不已。希欧轻声安抚着她,思量了一会儿,对面向他们抵靠在窗前,低头凝思的雷伊说出心中的疑问: "如果,她的失约是有原因的呢!" 雷伊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讥笑忿忿地道:"哼||她没来就是最好的原因,我只是她的旅客罢了。" "不||这其中也许真有误会。"希欧毕竟是个局外人,更可以理智地分析出其中的困惑。 娜拉自他怀中仰起那带泪而迷濛的蓝眸中闪着希望的晶灿望着他。 希欧心疼地以指腹轻轻替她抚去泪珠,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爱怜的轻点吻她的眼才接续道:"想想,八年前葳琦在认识你时,仍是个青涩而不解人事的小女孩,而她对你的感情却深刻到明知你将离开,仍愿将最珍贵的自己交给你;没有承诺,没有未来的。仔细想想,对一个在如此保守、传统中环境成长的她来说,那需要多大的勇气与执着!?为什么?我想我们都有答案。除了真有不可抗拒的原因让她对你毁约,我不认为她是个会无故失约於人的女子。" 真是这样吗? 雷伊瞪大眼,心悸的倒退一步,心中狂乱反覆的问着自己,思绪千回百转地翻飞着。 "嗯,希欧的推测没错。"娜拉点着头,心中燃起一丝希望的开口,"ray,也许||" "你们别忘了,她还有个未婚夫!"雷伊烦躁地抬头大喝一声阻止了娜拉进一步的推断,他不想让自己再燃出太多的希望。希望愈高,往往都会跌得更惨。失去莫葳琦那种锥心的痛,他不想傻得让自己再经历一次。 "是啊,你们别忘了她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妻了。人家甜甜蜜蜜地是个待嫁新娘了。讨论这些不觉得毫无意义吗?她不再是八年前的葳葳了。"他又再次讽刺、讥嘲笑说着,心却揪痛得更令他喘不过气。 "ray,公平点,谁不是不同於八年前的自己?没有人能用保鲜膜让自己永远保鲜的。未婚就代表了是个未知数,那只是你害怕的藉口罢了!"希欧理智的说道,全然不惧於雷伊那仿若可杀人千百次的寒冽目光。 "结束了,你们还不明白吗?故事已经结束了!"雷伊咬牙低吼,极度压抑着自己奔腾狂乱的思潮。 "也许,只是也许。"希欧轻拥着娜拉离开床,暗示她别再出声折磨雷伊,在拉开房门时他回头丢下一句炸破所有雷伊心防的话。 "ray,我们都清楚的明白,在机场,她的眼泪和你的失控都泄露了太多的秘密。"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雷伊烦躁地将酒杯掷向墙脚。一瞬间,玻璃碎片和浓烈的酒液飞散在那个角落。 他急喘着气,坐在椅中,爬梳着发,不停地问着|| 她为什么哭? 为什么哭? 为什么? 第七章 "我千交代、万叮咛的就怕你会给我出状况,你也一再跟我保证,说你定能胜任。结果呢?" 接待雷伊他们一行人到下塌的酒店后,一回到住处,广田浩二便开始了一长串的训话,长度直比开一场缺失改正演讲发表会,当然唯一的听众就是咱们的莫葳琦小姐。 广田浩二倏地停下来回踱步的动作,一回身对着莫葳琦指着大吼一句: "你竟给我摆了这么一道乌龙!"他左手背重重的拍在他的右掌心中,气愤的嚷着,"小姐,你的隐形眼镜什么时候不出问题,偏偏在﹁将姆斯﹂先生他们到达的时候给我出状况!?" 广田浩二恼怒地用手胡乱耙着短短的头发,又开始烦躁的踱起步,嘴仍不停地训斥:"这下可好了,你这样一失态,害得我在人家面前出糗,事业形象大打折扣;形象一旦打了折扣,商誉也就会跟着受影响的,你知不知道啊!?再说||" 莫葳琦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语,低垂螓首,偷偷瞄了眼在她面前来回走动的广田浩二。他嘴一张一合的,激动时还会两手比来指去的在那发表着他对她的不满。 这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被发现而抓到训导室,任老师指责她的不是与不该的行为。而广田浩二此刻便是那令所有的学生都为之厌恶又不敢当面站出来大声反驳他的老师。 莫葳琦在广田浩二背过身踱步到另一端时偷偷打了个哈欠。毕竟她已经有二天没阖过眼了,不过照现在的情势看来,一时半刻之间,广田浩二是不会体恤地尽快结束这对她精神上及耳朵虐待的酷刑。 事实上,从头到尾她对浩二的训话几乎没听进多少,大部分都自动从左耳进入右耳滑出的状态下跳过。 "你知不知道,那时你突然失态的冲出去时,那位﹁将姆斯﹂先生还气得脸都绿了,直抓着我大吼呢!要不是我赶紧代你向他们致歉,人家在台湾这几天的行程大概会公告不想再见到我们公司的人员了。我||" 莫葳琦在听见浩二提到在机场她藉口离开后雷伊的反应举动时,体内的睡虫突然吓跑,惊醒了她脑中的运作。 隔了八年的漫长时间,没想到再一次见到雷伊的情绪竟是如此地震惊及令她心悸不安。 一时间,隐藏了八年的心事竟像挣破蛹的蝶般展翅而飞,好似那早已埋葬的纯真再度复活。这感觉让莫葳琦此刻感到害怕与无措。 就像一江平静的澄湖被有心人掷石而震得荡起涟漪,再也无法无波无纹。如同八年前雷伊第一次走进她生命般令人不可挡、不能避的强烈撼动。 思绪一下子在脑中不断地翻飞扰嚷,莫葳琦烦躁地抬手自烟灰缸旁摆的烟盒中抽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一口,再轻吐出,一阵白烟朦胧。 嗯||感觉好多了。 尼古丁刺激了她的神经及一切感觉,让她觉得自己仍活着。 再吐出轻烟,在烟雾瀰漫中,就见广田浩二那仍愤懑激动而不悦的背影走动着,莫葳琦弹弹指间的烟灰,摆摆头在浩二背后调皮的无声开口学他的叫骂。 "如果,就因为你的疏失而跑了这笔公司最重视的合约,我肯定会快混不下去了!日本那边||"广田浩二走到一定的转折点,惯例的转过身继续训斥时却让他看见莫葳琦竟坐在那,抽着烟还扮着鬼脸时,他站定身气恼的朝她大吼:"莫、葳、琦!" "喝!"莫葳琦被浩二的突然大吼惊吓了一跳,弹着烟灰的手静止住,怔视着愤怒狂燄的广田浩二。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广田浩二站在那儿,隔着茶几指着她大吼。 "有,有啊!"莫葳琦心虚的应着。将手中的烟捻熄放进烟灰缸,还乖乖的将烟灰缸摆回原处。 "有?有你还||" 铃||铃||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适时打断了广田浩二连续近两个小时的说教,他咕哝低咒了一句不雅的日文,忿忿难平的走过去接起电话。 "喂?" 感谢那通电话! 不管是谁打来的,莫葳琦都想对着打来电话的人大喊一声"谢"字。 莫葳琦在确定那是找浩二的电话后,便赶紧起身抓着烟就离开客厅。 广田浩二瞥见葳琦溜进厨房后,这才压低了音量对着话筒那端道: "我不是叫你别打到这儿的吗?公司的专线和手机的号码不是都抄给你了吗? 你怎么又不听话呢?" 话筒那头传来辛如瑄做作娇柔的撒娇声。 "你怎么这样凶人家,人家只不过想提醒你||" 广田浩二听着她撒娇的嗓音,微皱起了眉头。 他越来越不能忍受这个女人了! 三个月前,他在一个商务酒会上认识了辛如瑄. 一开始,辛如瑄那惹火的身材和姣好的美貌深吸引了他的目光,而辛如瑄也不故作忸怩地向他大胆示好。当晚辛如瑄就给了他一夜难忘的交欢。 几次幽会下来,他发现原来辛如瑄的父亲在商场上也算颇具声名,而且亦是他们公司在台湾的重要股东之一。如此考量下来,广田浩二便更积极地接近辛如瑄,想藉此打通进陞的路。 辛如瑄也一直都没让他失望,不论在各方面来说。 对男人而言,她是个很不错的床伴,永远懂得如何撩拨男人的需求渴望,让人欲火焚身的沉迷之中而无法退撤的一再沈沦。 但最近,她却开始贪心起来,要求一个比一个大。 而当一个女人开始想抓得更多时,往往都是令男人厌倦的开始。 要不是为了两个月后副总经理一职的调派任选,他早想甩了辛如瑄,也懒得去伺候她那刁蛮、任性的鬼脾气。 eee 莫葳琦坐在厨房里,轻吐着烟圈、啜着香醇的咖啡,脑海中却不停地浮现雷伊的影像,让她挥不去也摆脱不了的,他就这么一直纠缠着她的心湖。 他比八年前的他更具吸引力了。 这也是她为何会如此焦躁不安的原因之一。 哼,雷伊这趟行程不过是来台洽公罢了,他终究又要离开的不是吗!? 那么,想他又有何用? 她不再是八年前的她了,再者,年底她就要与浩二步入礼堂了,她真不该再有如此的心事。 世上有多少情侣分手多年之后仍能自然地以成熟的态度面对彼此,她也可以做到的。 片刻之后,莫葳琦踱出厨房走向浩二的房间。他们一直都是分房而睡,这是她的要求,因为她并不习惯与人同床直到天明。 来到浩二的房间,莫葳琦停驻在房门口,轻倚靠着门双手环胸,看着正对着长镜着装整理的广田浩二。 好半晌之后,莫葳琦轻声而肯定的开口: "你又要出去了。" "嗯。"浩二并没有回头,只是仍对着镜子拉好衣领,自他喉间轻声咕哝了一声做为回答。 "为什么?"葳琦倚在门边,偏着头问着。 广田浩二没有回答,他拉了拉外套下摆,再度抬手滑过那擦了发油、梳向后整齐的发,确定它们仍尽职地安好服贴着,然后再将那擦得晶亮的金边眼镜戴上。对着镜子左看右审了半晌,这才满意地朝她走来。 "合不合身?好看吗?"他像只骄傲的孔雀问着。 太完美了! 莫葳琦在心中诚实的打量着。 广田浩二对衣着的品味一直相当高。此刻的他,就如同两年前对她展开追求时那个令人心动的男人。 一个正在设网捕捉猎物的危险猎人。 "你让我觉得像是正要出门与情人约会的男人。" "别胡说瞎猜的!哪有什么约会?"他大声斥喝来掩饰他的心虚,经过葳琦身旁直走向大门。 "浩二。"在他经过沙发时,葳琦出声唤住了他的脚步。他回身望向她,她走近他,直视入他的眼再次问道: "你到底要去哪里?" "只是简单的客户应酬罢了。"浩二蹙起浓眉,不耐烦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费疑猜的?葳琦,我不喜欢你这样!" "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你让我觉得很不安,我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了。"她满是无奈地道。 "你到底在胡诌什么?"葳琦的敏感令他心悸,浩二烦躁的略提高音量斥道。 莫葳琦见他如此不耐的敷衍态度,深歎口气,轻摇着头语重心长的瘖哑道: "浩二,这已经是第几次,连我都数不清了。这两、三个月来,你几乎都忙得不见人影,不回来过夜也不告知我一声。而每次见你回来也都像今晚这样匆匆梳洗,换了衣服又出门的。你几乎都没有时间坐下来陪我说说话,谈谈心什么的,我不要这样的生活!这让我觉得自己像是……像是……" "葳琦,你想太多了!"广田浩二伸出手稳住莫葳琦那摇晃不止的头,试着让她镇定下来。望进葳琦那落寞、受伤的眼,他俯下头轻刷过她的唇,放轻语调安抚哄道:"这阵子我真的太忙了,因而冷落了你,对不起。但美国这笔case真的很重要,我没有办法放下所有的事,只为了陪在你身边。等忙完了这笔生意,我一定抽空带你出去走走,补偿你,好不好?你是个大女孩了,不需要像个要人时常黏在身旁陪着的||" "浩二,我也会有寂寞,孤独的时候啊!"葳琦拨开他的手,难过的喊着打断了他的安抚,"难道你真的需要忙到连陪我说话的时候都没有吗?"她几近哀求的问。 广田浩二不忍见她眼中那深沉的哀愁,歎口气将她轻拥在怀,抚着她的发。葳琦显少会在白天他工作时打电话到公司烦他,这也是他为何喜爱她的原因,也因而能如此放心的放她一个人在家。 "如果你觉得无聊时,你可以去找朋友谈心呀。"浩二抚哄的说道:"乔伶和靳玥玫不都是你在台湾的好朋友吗?你可以去找她们呀,你们几个不是常凑在一起吃饭、唱歌的吗?她们||" "可是,她们也有自己的生活圈和工作。" "那||那你去学些插花,画画什么的。对了,前阵子你不是说纸黏土很好玩的吗?我给你钱去学好不好?" "不好,不好!"莫葳琦气得推开浩二,背对着他连声大吼。 "葳琦!"广田浩二也跟着失去耐性地大吼。 而莫葳琦竟也赌气的不肯回头理他。浩二气恼的也打算不再理会她的闹脾气,转身就想离开。 莫葳琦生气的站在那儿,昨天跟乔伶她们在ktv的谈话又回想起来。倏地一个念头窜入她的脑中,她欣喜的回过身恰巧抓住正要离去的广田浩二,葳琦满是期待地拉着浩二的手,商量的说道:"浩二,乔伶她们都有自己的工作。如果你怕我无聊得祇想缠着你的话,那你让我出去工作好不好?这样一来,我有生活重心,就不会烦你了。" "不好!"他马上否决道。"你好不容易才停掉那份工作的,我可不想让你又成天飞来飞去的让我担心。" "我不是要回去做以前的带团翻译。我只是想开一间咖啡屋,温馨的,小小的,精緻的就可以。前两天我有看到一间咖啡屋想顶让,那个地点很不错的,资金也不用很多,如果你不想投资没关系,我有||" "葳琦,钱不是问题!"广田浩二打断她的话,见她晶灿的眼就知道她误会他的意思。他再次正色的道:"咖啡屋工作很辛苦的,你也没做过,风险会很大的,我不赞同。再说,我也不要让人觉得我广田浩二养不起老婆,还要妻子在外面辛辛苦苦的工作。" "浩二,你别这么迂腐了好不好?而且|" "这件事我绝不答应!"浩二再次出声打断她的抗议声。瞥了眼时钟,跟辛如瑄约定的时间眼看就要到了,如果他再不快点赶赴约会,不知道辛如瑄会发泼到什么程度。"你可以去学点东西,好好安排自己的生活;工作,免谈!"他气愤的吼着,拉开门走出去,碰的关上门。 莫葳琦呆愣的瞪视着门,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许久,一串刺耳的电话铃声让她惊跳的回过神。她走过去,将自己缩在沙发中执起话筒。 "喂?"乾乾脆脆的声音传出,她平稳了下情绪再度对着话筒询问:"喂,请问找哪位?" eee 雷伊听着话筒那端传来急切的询问声,不置一语的只是听着莫葳琦重複着相同的问句与字眼。 半晌,他"喀"的一声挂上话筒。 深歎口气,他跌坐在床边,将脸埋在双掌中,闭上酸涩的眼。 "我到底在做什么?" eee "看来d找了个珍宝。"希欧卡森一双深邃的灰眸闪着看好戏的顽谑光彩,满是笑却发自真心诚恳的盯视着前方笑道。 早在葳琦她们三人进来前二十分钟,雷伊他们三人便走进了这间酒馆。 他们坐落於最隐密的角落,却能将全pub的景观看得一清二楚。距离吧台约隔了二桌和一个小走道,若非细心探视,是不容易发现他们的。虽然他们三人刚才进门时,不可免的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而一向自称为"魅力杀手"的希欧,在进入酒馆时,看到全场男子像苍蝇盯上肉,蚂蚁舔上糖般流着口水垂涎的紧盯着娜拉时,脸上虽仍展着金童式无害的笑脸,双手却佔有式宣告的紧搂着爱妻,灰眸尖锐地射出七十二飞刀,无形而有威势的扳止了那群不安分骚动的饿狼,却浑然未觉自己和雷伊早成了全pub所有寂寞芳心最想掳猎的目标。 二十分钟后,葳琦三人再度造成另一波骚动。 雷伊他们便静静地盯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不过每个人设定的焦距中心不太一致。 就见她们三个典型截然不同的女郎,嘻嘻哈哈地在吧台边逗闹着,可想而知,坐在中间有双精灵似的大眼的小女孩是开心的来源。 半个小时过后,原面对他们而坐的她们倏地很有默契地旋转了高脚椅面向门口而坐。正确来说,葳琦是其中唯一被动搞不清状况的人。 也不知那小女孩对葳琦她们说了什么,三个女人竟开始爆出一长串银铃似的笑声,更吸引了pub内的注目眼光。那小女孩还笑得滑下椅。 看着她毫不做作、娇柔的美丽笑靥,也使得雷伊三人和其他在场的客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希欧则是在爆出大笑后,说出了那句评语。 他口中的"d",则是j&d神秘的首脑头头。 "你确定是她!?"雷伊挑起一道眉,一脸不可置信地问。 希欧却笑着点头。 "没错。这两天的调查下来,我非常确定。没想那女娃在台湾还颇有名气,根本不需我费心去查。" "哦?"雷伊嘴角微扬,露出颇有深意的眼光。 "那她身旁的女人是谁?" "你是说那看起来像朵冷艳带刺的红玫瑰?"见雷伊点头,希欧接续道:"她叫靳玥玫,是这两年窜起的超级模特儿,﹁诱惑﹂香水的产品代言模特儿。" "嗯。" "希欧。可是,她看起来像个小孩子。"娜拉忍不住看着前方那像顽皮小精灵的女孩,蹙着秀眉提出疑惑。 希欧倏地爆出大笑,低沉浑厚的笑声煞是好听。他将娜拉圈进怀中,一脸邪笑地道: "她二十二岁了,是个成熟的小女人。别忘了,当年我遇见你时,你也是这个年纪。d可以放心的跟她…… " "希欧!"娜拉又羞又急的娇嗔。看她一脸酡红只惹得他乐得大笑,忍不住偷了几个香。 "又来了!"雷伊白了他们一眼,没好气的喝酒咕哝着。这对爱情鸟,常常三不五时地大演亲热镜头来刺激旁人,也不管会不会碍到别人的眼。 雷伊再度将焦距定格在葳琦身上。八年后的她,就像朵绽放盛开的花,透散出成熟、娇艳的气息,吸引着寻蜜的蜂採撷。如果他够诚实的话,他不得不承认如今的葳琦更强烈的吸引着他,且深深的影响牵动了他。他有些愤怒不悦的想着。 "那男人是谁?"娜拉自希欧怀中探出头一声惊呼。 "宝宝,你怎么可以在我吻你时注意别的男人!?"他不满的哇哇叫着,将圈着她的手臂更箝紧在怀中。 "不是啦!你看嘛!" 他有丝不悦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旁的雷伊则皱着眉盯视着前方陷入沉思。 "咦||"他有趣的看着乔伶跟那男人挤眉弄眼,叽叽呱呱的争论着,却感受得出存在两人之间的是深厚的感情。且那高大的男人流露出的是宠爱与溺疼,就像大哥哥在宠着小妹妹般地亲暱。 雷伊和娜拉都不解的看着他,期待他的答案。 "我不知道。" 接收到雷伊不满的白眼伺候后,他等着娜拉的嗔怒责骂。没想到娜拉却开心的咭咭笑着。 "哈哈,你们看!那男人被整得好惨,像个跑了几百里后在吐气的大狗。哈哈哈,她真的好可爱!好像只要有她的地方,就有笑声。" 雷伊忍不住摇头低笑。 "那女娃真不是普通的爱闹,我开始同情d爱上了这个宝贝!" "d冷漠了太久了,也许她可以让d变得更有人性。有时候,爱是命中注定的,谁也躲不过。"希欧扬着金童式无害的笑容,别有深意地对他说。 笑容倏地僵在脸上,雷伊移开视线,却正好与葳琦的眼对上。一阵心悸的震慑,四目就这么不察旁人的胶黏着无法移开。 爱是命中注定的,谁也躲不过…… 这句话像是被洗脑似的深植入记忆中,无法挥去,肆虐地在四周不断地呼喊、回响着。 但葳琦猛地移开视线的举动,深深刺伤了他,打散了方才的魔力。 看着她将杯中的调酒一口气灌入喉中,一阵熟悉的惊喜掠过他心海。 她在紧张! 八年前,她也是同样的动作。 随即,他又恼怒不悦地皱紧浓眉。 该死的!她不知道喝的是酒吗!? 然而下一幕的情景却轰得他脑中一片空白||她踏下高脚椅,脚步稳健的朝后门通道冲出去。 她学会喝酒了! 雷伊放下酒杯,站起身快速的跟着她走出去。 "雷伊!"娜拉担心的呼喊。 "让他去吧,总该解决的,不论结局如何……" eee "好女孩不该抽那么多烟的。" "谁?"葳琦被这突然的声音惊吓得回头大喊,到嘴的烟,因转身仍紧挟在食指、中指之间,自垂落在身侧的手袅袅昇起白色迷雾。 由於他站在门边,晕暗的街灯打在门檐正好将他的身影隐在黑暗之中。 随着葳琦走出pub后,他便静静的伫在那儿看着她的一切。她只是烦躁的抽着烟,好像尼古丁能缓和她烦乱的心一般的贪婪地重複着深吸和吐烟的动作。 就一个抽烟的女人来说,她仍是美丽的,却掺着一丝沈沦与放逐的气息。 在她点燃第二枝烟时,他英气的眉早已打了两个结。 心疼她如此不爱惜自己的健康,他恼怒的出声。 他走进亮处,听见她倒抽一口气。直走向她,高大的身影几乎罩住她、直视入她眼中,让她无法逃开。 站在她面前,拿走仍挟在她指间的烟,顺手而自然的凑进嘴边抽着。双眼一瞬也不瞬的盯视着彼此,就这么互瞪视了好半晌。 雷伊吐出最后一口烟,将烟尾捻熄,才开口道: "为什么?" 她的心猛跳了一下,冷淡的开口: "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脸上带着一抹愁苦的轻笑了一声,仍直视入她眼底道, "你懂的。你欠我一个解释不是吗?" "解释!?" "八年前,为什么失约?" "这么久的事,谁还记得。"葳琦转过身,避开他仿若能看穿人心的凝视,神色自若地冷言道。但,天知道,从雷伊一出现,她的心就从未有一刻是平静的,就好像体内沉睡的某一部分渐渐地、一点一滴的被唤醒着。这感觉令她慌乱也令她烦躁不安。 雷伊凝视着她的背影,心中溢满着深深的爱怜而不自觉。一声轻歎不设防的自嘴边溢出。 "真能这么轻易遗忘,也许心就不会那么痛苦了。"他轻声低喃,释出了太多的苦涩与挣扎。 葳琦心悸了一下,握紧了粉拳,紧咬着唇极力的自制了自己那翻飞的情和恨。 "你变了。" 三个字似控诉般的敲痛了她的心,一股熊熊怒火猛地炙热燃烧着。她倏地旋过身,星眸闪着怒火,愤懑地道: "是的,我变了。而这都要拜你所赐。你能告诉我,这八年来,你都没变吗? 你以为你是谁,一个主宰者!?你有什么资格在事隔八年后,以一副审判者的姿态站在我面前来批判我!?"她一古脑的发泄出她的不满。 雷伊的脸色因她的一字一句而渐渐变得铁青,他一把箝住她的手臂,逼视着她,神情冷冽地一字一句道: "我绝不宽容背叛我的人,八年前如此,八年后更是如此。而你,我要求一个解释,我要知道,当年你为了什么背信了我们的诺言?我不想当个傻子被戏弄,我要知道事实的真象。这是你欠我的!" 葳琦不敢置信的脸色倏地刷白,瞪视他半晌,突然爆出一长串大笑,笑得心痛,笑得清泪滑落。 "背叛?诺言?"她笑中带泪,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甩开他的箝制,轻摇着头瞪视着被莫名惹火的雷伊。 "背叛的是你!难道你要我傻傻的在机场等候,等你一句﹁一切都结束了﹂吗?不||我不做这种事,我甚至怀疑我们之间是不是真的存有诺言这两个字。" 他一个箭步,再度抓紧她的手,怒吼: "你在说什么?" "你离开我不到两个月,就迫不及待的找女人温你的床!"她亦跟着大吼出声。 "你再说一次!"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告诉我,那通电话是假的。" "电话?"他不解的重複说着,仍怒瞪视着葳琦的眼转为疑惑。她是不是醉了?怎么老说着她不懂的话? "该死的,你喝醉了!" "我没有喝醉!我可以喝下一整瓶的伏特加而不醉!"她咆哮着,试着甩开他的箝制,无奈他似在跟她比赛臂力般毫不为所动。 "你学会喝酒了!?" "这八年来,我学会了很多事!"她仍挣扎喊着。 "莫|葳|琦!"他一阵怒吼,震得葳琦不再挣扎,她噤声不语的瞪着他,喘着气。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什么女人?什么电话?" 这一问,她的火气再度上来。 "清晨时分,谁还会在你床上,问你自己!" 雷伊轰的脑中一片空白,努力的想翻出八年前的所有记忆。 在他怔忡之间,葳琦推开了他的箝制。 "你去死吧!" "葳葳!"一声心碎的呼喊,让她停住了脚步,背对着他不敢回首。 她从不让任何人如此喊她,只有他。 他仍站在原地凝视着她,如果她回头定能看见他早溢满怀的爱恋。 "你爱他吗?"杂着心碎与期盼的思绪,他轻声地问着。他必须知道答案,为了她一句话,即便要他在婚礼上抢走她,他也会做。只要告诉他…… "广田浩二,你爱他吗?像当年你爱我般地爱他吗?"告诉我,葳葳,告诉我…… 他屏气地等着她说话,心中不停地狂喊。 葳琦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地,因为他的话而怔着。口里喃喃地想开口,她该爱浩二的,可是"爱"这个字却怎也说不出口。 窄小的巷里,晕暗的灯光,寂静得没有回响,空气凝聚的粒子就这么胶着、静静的等着。 半晌,雷伊走近葳琦身后,轻缓地低喃: "葳葳,你也让他喊你﹁葳葳﹂吗?" 她闭上眼,泪水止不住地溃堤着,轻摇了头;而这细微的动作,仍被雷伊察觉。 他转过她的身,却惊异地看见她晶灿的珠泪。他以手指轻沾上她的泪,瘖地道: "为什么哭?这泪是为了我吗?机场的泪,是不是也为我?葳葳||" "不是,不是,不||"她猛摇着头,低喊着,最后却隐没在雷伊的口中。 他倾注所有的吻着她,似想把这八年的相思、苦恼、情怀全追回般的不断探索、加深着。 葳琦在他温热的唇幻化出的魔力下,脑中渐渐的一片空白,完全忘了该反抗的举动,沉睡的心田因这一吻慢慢苏醒。 "嗯。"她忍不住呻吟出声,雷伊似收到鼓励般更深入的吻住她,让她淹没在这一片情海之中浮沉着。 这感觉真好,让她就此沉沦吧…… 雷伊双手开始轻抚着她,一点一滴的吞噬着她的所有思绪,而她的反应更让他几乎把持不住自己,想将她揉进体内,让她就此成为他的,这悸动愈来愈强烈。 可是,地点、时间都不对。他不想就这么因为欲望而草率要了她,伤害她。 但,她的唇,她的吻都如此甜、如此美好…… 而且|| 该死的!她的接吻技巧愈来愈好了!? 他猛地离开那几近令他失控、沉醉的樱唇,感觉到葳琦因为猛烈的情欲而在他怀中轻颤着,急喘着气。 他在她耳边,微喘着气却口气冷冽地说: "他也这么吻你的吗?" 她脸色刷的变白,原先瘫软的身子倏地一僵。她用尽力气地推开他,转身奔进屋内。 "该死的!" 雷伊震怒的大吼出声,推拳使力的击向墙。一次又一次的诅咒,怒推着墙。 直到累了,他将额贴在已经毫无知觉的手上靠着墙,大声喘着气。 脑海中不断翻飞着方才葳琦那惨白、震怒、羞辱和受伤的脸。 "啊||" 寂静、晕暗的巷子里,一声夹杂心碎与狂怒的号喊,惊醒了沉睡的大地和苍穹。 eee 葳琦一脸苍白的冲回pub,脸上仍挂着惹人怜疼的两行清泪。 她放缓脚步走回吧台,抓着吧台上的酒猛灌。 靳玥玫被她的举动惊讶住,半晌,才抢走她当清水猛灌的酒,竟发现她止不住地轻颤着。 "葳琦,你怎么了?"靳玥玫连忙搂住她轻问着。 她却似毫无意识般,盯着吧台上的酒杯,身子仍止不住的颤抖着。 靳玥玫抬首望向方才她走进来的通道,正好也看见那位高大金棕发的男子走进来。他也是一脸惨白、惊愕地盯视着前方,一动也不动地伫立着。然后她看见一对俊美、亮丽的男女涌上前,亦关心而焦急地询问着那名男子。 玥玫不解地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前方舞台上的乔伶和于威平在一连串精彩、多变化曲调的拚歌后,由乔伶弹奏着钢琴与于威平唱着一首歌。 pub的人们都沉醉在他们的歌声中|| 而当我们偶然轻触时, 有着太多的真挚, 我们必须紧闭上我的双眼掩藏着。 我想紧拥着你直到永远, 直到彼此之间破灭了而哭泣; 我要紧抓住你, 直到我心中的恐惧离去…… 葳琦的泪抑不止的落着,她嗫嚅了几声,玥玫无法听清楚。 "你说什么?"玥玫将耳凑到她唇边,感到葳琦紧抓住她的手又加劲了力。 "带我离开这里。" 一声哽咽沙哑的低喃自她嘴传出。玥玫向舞台上的乔伶打了个暗号,便轻拥着她离开。 玥玫在离去前回首,看见那男子猛地推开那对男女,坐回位子如葳琦方才的举动般猛灌着酒。他的样子可不比葳琦好。 eee 走出pub,葳琦坚持不肯坐车回去。玥玫静静地陪在旁,跟着她慢慢走。 葳琦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就这么静静地走着 半晌,一句乾涩的低喃在寂静的罗斯福路上发出。 "他就是雷伊。" 第八章 "这几天的评估做得怎么样?"雷伊正色地问着坐在对面的希欧,一旁的娜拉尽职的拿出笔及记事本以便迅速记下雷伊交代的工作。 稍早,他们回到下榻的饭店,在一楼的餐厅用餐。一等侍者撤去餐具送上咖啡后,三人便很有效率的旋即讨论起公事。这是他们惯例的"午餐会报". 而每次他们都选定这位於厅内最隐密的位子,有些隔绝杂声独立的宁静气氛,便於讨论时不被打扰中断。 希欧啜了口浓郁的咖啡,将杯子轻放回碟上,摇头道: "不甚乐观。早上我跟着日本派来的工程代表去勘查工地,发现那块地的位置不能带来购物人潮,而且,设计图跟原先预定的稍有差距。" "嗯。"雷伊深思了一儿会又道:"有办法补救吗?" "投资报酬率不合,太冒险了。" "娜拉,你觉得呢?" 娜拉虽然只是雷伊的秘书,但她可是南加大企管系毕业的高材生,有很不错的商业头脑,所以,有时雷伊也会要她发表意见。 "我同意希欧的说法,而且,就我观察,台湾近几年较具规模的百货公司清一色都是日本设立的,走的几乎是日本市场路线。如果我们也跟进,似乎也会被归为同类而没有特殊吸引点。再者,这几天跟日本公司方面接触下来,跟我们预期的都有差距,也不乐观,如果冒险投资合作,只是在砸钱罢了。" "嗯。"雷伊以拇指和食指托着下颚轻抚着,一面细密地考量娜拉的分析。 "不如我们跟d回报﹁合作失败﹂,放弃投资。"希欧在评量后做出结论。 雷伊停止了轻抚的动作,挑起一道眉斜睨着他道: "他不可能放弃的!你别忘了,他想在台湾设立他的百货王国据点是为了一个人。再者,以近几年台湾经济快速成长,国民生活水平不断提升,政府与民间又有意将台湾塑造成亚洲金融中心的趋势来看,台湾的市场的确值得投资。" "说的也是。"希欧轻笑了一声。 一旁的娜拉转动手中的笔,抿嘴思量了半晌,迟疑的说出她的观点: "既然这样,那我们为什么非要跟日本合作呢?事实上,台湾的人材不少,我们可以转而跟台湾本地的公司来合作,也许较值得投资。" 希欧"剥"的一声弹着手指,惊喜地紧拥了下娜拉道: "对呀,我怎么都没想到!?还是我老婆最棒了!来,亲一下!啵||嗯,好香! " 娜拉被他逗得咯咯笑着。 雷伊吞下口中的咖啡,斜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斥喝: "希欧,节制一点!你别忘了,我是她老哥。怎么老是在我面前这么肆无忌惮的!?" 希欧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回他一句: "我是她老公呀!你没听过,结婚证书就是把男女之间一切不合法变为合法的吗!?" 雷伊低声咕哝了几句,啜着咖啡根本不想理他。而一旁的娜拉只是笑着跟希欧逗逗闹闹的。 一丝惆怅自雷伊心中掠过,他有些感慨,有些失落的看着他们。从小疼到大的宝宝,终究还是他人的!不知道,嫁女儿的心态是否亦是如此。 "咦?"希欧突然双眼一亮,含着笑意的嘴角微扬,将雷伊的思绪拉回,转而盯着像得到糖的小孩般欣喜的他,"你们看,那女娃不知道又再玩什么花样?" 由於雷伊是背对着门而坐,在听完他的话之后,只得一脸茫然地半转过身。 这一看,也让他露出了看好戏的有趣表情。 他好笑地看到乔伶戴着墨镜,一颗小脑袋东张西望,鬼鬼崇崇地打量着,而她一旁的靳玥玫仍是举止优雅地向侍者说话。然后,她们俩便在侍者的带领下,在他们前面一桌坐落。 这两桌皆属於较隐密而安静的位置,而两桌之间的隔障是菱形格子的镂空木架,上面爬满了黄金葛。由他们这边投射到她们那桌的视觉效果良好,但若从她们那边望过来,由於叶脉多偏向那边,因而成了障碍,不易看清。这种特殊的设计,最适合"窃听"了。就如同此刻,他们三人都很有默契的以最高品质||静悄悄||来取得目标讯息。 e        e        e 靳玥玫跟乔伶随着侍者,挑了一处隐匿的位子坐下。她好笑地看着乔伶仍挂着墨镜,一张小脸几乎淹没在那精緻的菜单中,怪声怪调的点了杯纯苹果汁和一块乳酪蛋糕。而那侍者虽训练有素地不动声色记下,但那左边挑起的眉和略微扬的嘴角却泄露出他拚命抑下爆笑的自制。唉||真难为他了! 一等侍者离开,玥玟喝了口柠檬水,看着乔伶那双会说话似的大眼自低垂在鼻梁上的墨镜探后出来,她好笑地轻斥: "伶伶,你到底在搞什么?鬼里鬼气地一副躲人逼债似的!" 一双雪白小手摘掉墨镜放在一旁,乔伶深深歎了口气,没好气地啐道: "唉||盛名之累啰!也不知道是那个乌拉龟竟拍到我前两天在pub跟威表哥拚歌的照片,今早迷迷糊糊醒来,我就看到自己的照片莫名其妙印在报纸上,把我吓得半死。"说到最后竟一脸愤慨不平地激动低吼,"说到这,我才生气呢!那只乌拉龟也不知哪来的管道,竟连我六、七年前那还挂副眼镜,一脸拙拙的照片刊出来。看到那﹁俗巴巴﹂的呆样,我差点晕倒!" 玥玫被她的模样和话语逗得发笑: "那报纸我看过了,可是,我却觉得蛮﹁清纯﹂的。没那么糟吧!?" "我||等一下!"原到嘴的话,在看到远远的一位侍者端着她们的点餐走来,她马上闭嘴快速地挂上墨镜,自小背包拿出一本封面鲜黄的"王文华||寂寞芳心俱乐部"短篇小说集,佯装认真的看着。一张小脸几乎被鲜黄的封面盖住。 侍者很有礼的一一放下各人的点餐,公式化地道: "祝您用餐愉快。"踏出了一步,又见那名侍者回身不赞同的挑起眉,用着公式化平淡的语调对着乔伶道:"小姐,恕我冒昧,虽然本餐厅的照明设备良好,但戴着墨镜看书,是会伤害到您那双明亮大眼的,乔伶小姐。" 话甫落,他不带表情地欠了身离开,将乔伶张大嘴讶愕的表情留在脑后。 乔伶简直不敢置信地就这么看着那名侍者离去,直到传来玥玫的爆笑声时,才閤上嘴,懊恼地指着那名侍者,对着他的背,本想大骂出声;但环顾了虽不是满座,但也有不少人的厅内又有对晚报的顾忌,只得压低音量低吼了句: "你给我记住!" 这软软的一声再度让玥玫忍不住噗哧大笑着。 而坐在乔伶身后那"窃听"的三个人,心里早笑翻了天,却得死命压下,真苦了他们。 "好了,别气了!"玥玫仍不减笑意,轻拭去因大笑而落下的泪水,安抚道。 只是口气不是那么有诚意罢了! 乔伶吸着苹果汁,自鼻中连连哼道,就是不搭腔。 原先掩饰的墨镜和书本都被她丢回包包内。 当然嘛!既然都被识破了,还伪装得那么辛苦干嘛!? "真烦。"她抓过苹果汁的吸管,吸着酸甜的汁液。"说吧!找我出来有什么事?我知道你最近有场展示会,很忙的。" 玥玫盯视着咖啡杯半晌,轻歎口气,满眼担忧地说: "明天我要到希腊出外景。这段时间,我希望你多注意葳琦,她似乎很沮丧,情绪不稳定。" 坐在后桌的雷伊,在听到葳琦两个字时,倏地一僵。三人更"用力"的进行"窃听". "哦?"乔伶轻咬着吸管,漂亮的眉紧蹙着,"你不提,我倒忙忘了问,那天在pub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后来你们走得那么匆促?"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从外面回来时脸色很难看,问了老半天也不肯说明白,只是情绪失控的直叫我带她离开。出去后,她又不肯让我送她回去,只是静静的走着。然后||" "那个男人。"乔伶坚定的吐出这句话,打断了玥玫的叙述。 "什么?"她愕然不解她为何突然跳出这句话。 "那天看到的那个上等外国货,就是雷伊先生。"她像得到结论似,一字一句唱喊着。 说着,身后竟传来一阵闷笑,和几声低咒。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她皱着眉问玥玫。 "没有哇||别看了,偷看人很不礼貌的!" "可是我真的有听到||" "也许人家只是在谈事情。倒是你,别老是喊着男人﹁货﹂啊﹁货﹂的,多难听!"靳玥玫蹙着黛眉轻斥道。 乔伶啜了口果汁,俏皮地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 "嗯哼!那可是我对男人还算满不错的评价了。" "真受不了你!"靳玥玟没好气地抱怨,却换来乔伶赖皮似对她甜甜笑着,又让她没辙地绽出笑容。 靳玥玫啜了口饮料,停顿了一会儿又凝思地开口: "不过你还真猜对了。" "什么?" "让葳琦那晚情绪失控的男人。"玥玫解释着,"﹁他就是雷伊﹂。那是葳琦那晚走在路上唯一开口说的话。然后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嗯。"乔伶转转杯中的吸管又问:"咦,雷伊为什么又到台湾来?" "好像是打算跟广田浩二他们公司谈生意的吧,我不太清楚,这几天我忙昏了,没时间跟葳琦好好说。" "我也是。唉||不过,玥玫,你会不会觉得葳琦跟雷伊他们两人还真有缘分,都事隔这么久了,竟还能再相逢,真感动。"她说到最后,差一点掬一把感动之泪。 靳玥玫笑了笑,又一脸担忧的开口:"伶伶,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葳琦和广田浩二之间好像出了些问题。那晚我送她回家时,浩二竟不在家,问她,她却苦笑的跟我说她习惯了,没事。" "哼,没事!?八成是出去搞女人了,早该劝她离开那个﹁大烂麵﹂的!"乔伶一脸愤懑地嚷着。 靳玥玫恍然大悟地笑着,然后又诚恳地劝道: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不欣赏广田浩二那个人。不过,他毕竟是葳琦的选择不是吗?况且,他们都订婚一年多了,眼看年底就要结婚了,如果连我们做朋友的都不祝福葳琦,那她一定会很难过的。" 乔伶嗤笑了两声,不想再多说她的不愿意。 "啊||" 乔伶突如其来的叫声惊吓了靳玥玫,就见乔伶还咬着吸管,瞪大眼一手指着右前方气愤的大吼: "你看,那个大烂麵在跟一个妖娇的女人私会耶!" "别激动,也许只是在谈公事而已。" 乔伶回过头,漂亮的脸上泛着危险的杀气低咆: "谈公事需要那样死抓着对方的手吗?" 后桌的雷伊在听着她们的对话时,脸色早已一阵青一阵白的沉着,紧握的拳显示出他即将爆发的狂怒。他们三人的视线也开始紧盯着广田浩二的举动。 当雷伊看见隔着几桌距离的广田浩二跟另一名女人当众亲热的镜头时,他全身泛着一股狂怒的危险,冷冽得几乎可将巨石爆碎,额上的青筋也明显地浮出跳动。 他不假思索地便想站起身,冲过去将广田浩二狠狠打一顿来泄恨,但却被希欧制止。他神色严厉地怒瞪着阻止他的希欧。 "葳琦的亲卫队已经出动了,你要以什么立场过去呢?老情人吗?沉着点,也许让乔伶那女娃去,会有更好的结果。伺机而动,嗯!?"他轻声说道,灰眸闪过一丝顽谑而慑人的光彩。 话甫落,就听见靳致玫焦急地喊着乔伶,而她却回头甜甜的丢下一句|| "我要去把那碗日本麵煮得更烂!" e        e        e "你怎么说嘛?浩二!"辛如瑄嗲声佯装不悦地问着,任性中却不失娇媚的神态凝盯着坐在对座的广田浩二。 浩二揪紧的眉几乎打了个死结,他死命地瞪着方格呢布桌巾上的一小块范围。一手夹着烟抽着,口中吐出的浓浓白烟和手指上冉冉上升的轻烟相互映着。另一手则不时耙过黑发或抹了抹脸,让对座的辛如瑄明显的感到他的烦躁和不耐。 对她,他真的愈来愈没耐性了! 这几天忙着接洽j&d的代表||雷伊他们几乎快让他虚脱。每天就这么跟着评估,讨论工程、商讨合作企划、开会等,又得防着其他竞争对手。一开始他们便说明此次的行程只是评估合作计划的可行性,是否值得投资、合作仍得经由决策后才能断定。所以,浩二几乎是使出浑身解数、全神贯注的投注在这次接洽中。 而辛如瑄这阵子却缠他缠得死紧。虽然工作上沉重的压力、窒息的紧张能在夜幕低垂时,在辛如瑄软香玉怀的温柔中得到解放,但却使得她愈来愈以为自己有权力可以掌控他的一切。 开玩笑!他||广田浩二今天就算结婚绑死了,也不可能只忠於一个女人。一对一的过往后半生的日子太恐怖,也太乏善可陈。生活要多变化,才有乐趣嘛! 对葳琦,他是真心喜爱的。而葳琦的懂事、不任性、温婉和勤於料理家事等一切条件,才是他认为值得配得上广田太太头衔的女人。像辛如瑄这类的女子,则是属於偷腥吃点心的情妇角色,玩玩即可,腻了可以再换。反正这种关系是属於全世界都通行,放诸四海皆准的层次。 "浩二!"辛如瑄见他几乎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不搭理她而再次不满地嗲声抱怨着。 浩二无奈地抹了把脸,一手将烟捻熄让它昏睡在烟灰缸中与其他两三个同伴一同长眠。深歎口气才抬眼对上辛如瑄那好似随时排演好的娇媚柔眸,不耐而极力抑下烦躁地对她道: "怎么那么不小心呢!?" "我就知道你会怪我,好像一切都是人家的错!"她那三吋高的细跟高跟鞋在桌下扭怩的轻蹬了一下,嘟着厚厚闪亮的红唇娇嗔着,娇媚的眼眶中迅速地涌上水气,好似随时都会决堤而出般。 "唉||瑄瑄,我不是怪你,只是……只是担心这照片如果流出去,对我们都不好!尤其是你父亲……"他懊恼地瞪着桌上那叠照片。放置在最上层的是一对男女亲密相拥走进一间宾馆的画面,而那底下的那叠则都是一张比一张更香艳刺激,让人肾上腺素上升,脸红心跳的限制级照片。而主角正是他们二人。 也难怪他会烦躁懊恼不已,毕竟突然得知自己在搞不情状况而成了a照男主角的滋味并不好受。 他心里更担心的是,一旦这些照片流出去,铁砸了他的计划,那后果…… 上天似乎没有听见他心中的焦躁,因为辛如瑄接下来的一句话几乎炸碎了他的世界。 "你再说一次!"他几乎把持不住地大吼出声。 辛如瑄被他突来的怒气吓得反射性往背后靠,错愕的看着他。不过,辛大小姐可不是被吓大的。她一向都懂得如何从男人身上得到她想要的。几乎瞬息的,她佯装受惊吓的小兔子缩在沙发一角,极度哀怨的低首斜睨着他,泪水自眼角轻轻滑落,诱惑的唇颤抖着娇嗔: "干嘛那么凶嘛!?" 他深歎口气,倾身上前,像诱惑小孩般地哄道: "对不起,我不是在凶你。乖,别哭,告诉我你刚刚说了什么,嗯?" "我说,爸爸早就知道了,这照片就是从他手上拿来的。"她恢复坐姿,但仍做戏的拿出纸巾轻拭去泪水,小声委屈的说:"爸爸好生气,直吼着要找你算帐。 因为,对方拿这些照片向爸爸敲诈,后来还是我哭着求他才把事情摆平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爸爸要你尽快跟他会面谈||" "谈什么?" "哎哟,当然是谈||我们的婚事嘛!" 毁了!他早该想到的。 辛学誉不会让他的女儿成为落人口实的笑柄,再怎么说,他在商场上都小有分量,而他绝不会放过自己的。结婚理所当然是最好的解决途径。 只是,他不愿意放弃葳琦,他想娶的也只有葳琦。 而辛如瑄一直都不知道他跟葳琦的关系,当然也不知道早在日本,他们已经订婚了,预定在年底结婚。 唉!怎么都乱了! 他蹙紧着眉,烦懊地用手爬过发。 "瑄瑄,我||" "你不想跟我结婚吗?难道,你一直都在骗我!?" "不是!"他抓紧她的手,安抚的轻捏着,试着用最轻柔的口气哄道:"只是,你知道我的事业还很不稳定,如果现在结婚不能给你什么的。" "一旦我们结婚,爸爸会帮你的!" "我||" 他倏地打住到口的话,全副视线和意识被迎面而来的一个美丽娇俏的小东西吸引住。而对方那晶灿的星眸在与他空中相会时,闪现出惊喜的光芒,令他的心不禁"咚"的跳了一拍,涨着愉悦。 天!就是那对似会说话的大眼令他当初为之惊艳而不自主的被媚惑着||呃,当然还有其他"有利"的附加价值条件啦||他傻笑的迎着那令他心动的小东西朝他这方走来。 几乎是下意识反射动作的在那轻脆愉悦的甜美声音自耳畔响起之际,他快速的将桌上那叠"养眼"的a照收到西装内袋放好。 "嗨,浩二,真巧,没想到在这遇见你!"乔伶巧笑倩兮以最天真的招牌||精灵式微笑||成功的吸引住那碗日本大烂麵||哦不!呃,也对啦||的注意力,且也很"自然"的忽略掉一旁正以百万只箭欲射死她的恶毒眼光。 "是啊!是啊!"他极力谄媚的点头笑道,心花怒放得简直快爆破掉。因为,以往她对他都极其冷淡生疏,甚至有点厌恶打发的不悦口气,而让他当初吃了几吨闭门羹后才移转而目标到辛如瑄身上,哪像现在如此亲暱的口吻而且还喊他"浩二"呢! 那傻笑简直愚蠢白癡到了极点! 乔伶在心里嫌恶地咒骂着。但骂归骂,她仍以最无害的甜甜的笑佯装不满娇嗔道: "我好久都没收到你送的花和礼物了,你不会是在怪我吧!?不然也不会连电话都省了。可是,你也知道的,葳琦她||哎呀!我也很为难的,你们一个是我的好朋友,一个又是我挺心仪的人,偏偏你和葳琦又是未婚夫妻。我不想背叛葳琦,所以才会对你冷言冷语的。我很难过的!我||||"说着说着乔伶那晶灿的大眼竟突然一暗,水雾盈眶地几乎落下几滴清泪。让人觉得楚楚可怜,想拥她呵疼。 但站在一旁的辛如瑄却是随着乔伶的一字一句脸色忽地由白转青,又气愤而转为狂怒的红,寒着一张脸死盯着故意忽略她存在的乔伶和一脸紧张的广田浩二。 广田浩二被乔伶的话和辛如瑄那杀人般的眼神吓出一身冷汗,脸不争气地倏地刷白,跳起身情急的想封住乔伶的嘴,安哄的乾笑: "没事,没事,都过去了嘛,我不怪你的。" 该死!这下该怎么收拾这堆烂摊子!? 浩二急得猛擦着额上冒出的冷汗。 天啊||在冷气如此强大的空间里,他竟还冒汗呢! 惹出这烂摊子的乔伶此刻却在心中狠狠的哼骂着|| 怪我? 我没吊死你这只乌拉龟外加世纪淫荡猪就不错了,你还想怪我!? "广田浩二!" 一声杂着狂怒和怨恨的嘶吼在乔伶身后乍然响起。她吓了一跳刻意往广田浩二那方缩,一脸畏惧轻颤地看着正如喷火母恐龙的辛如瑄. 当然这一切都是精湛演技烘托下的效果。 "浩二,她是?"乔伶小嘴微颤,小手也颤抖的向后"用力"拍着广田浩二的胸膛,困惑不解的问着。 "她……咳咳……咳……"广田浩二没想到小个子的乔伶力气竟如此之大,拍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好不容易可以发出声音时,乔伶竟一旋身转过来,瞪大双眸,惊呼道: "原来你||" 她肯定猜出他和辛如瑄的关系了。广田浩二急恐的两手都举起来,激动左右晃着,"不不不,她||" 没想到下一秒,乔伶竟又回过头走向辛如瑄,转以略带歉意又尴尬的口吻甜甜笑望着辛如瑄道: "哎呀,姐姐您真是个美人啊!" 辛如瑄原本的的怒火突然被浇熄,毕竟任何一个女人都喜爱被讚美自己的美貌的。她一手搭在腰间,一手摆摆发卷,做作盈盈笑道: "哪有,我是||"正沉醉的她,没想到乔伶的下一句话又狠狠将她推向火山。 "别这么客气嘛!浩二的姊姊。"乔伶也假假的笑道:"刚才只顾着跟浩二说话没注意到你,真对不起。"她回头完全不理会浩二更激动摇着头的暗示,笑斥道:"浩二,你也真是的!方才怎么不先把我介绍给你姊姊呢!?真失礼!" "你||"辛如瑄气得浑身像果冻般颤抖着,脸胀成红色,食指指着乔伶只能咬牙切齿的吼着,"你||" 乔伶回过头一脸惊恐万分,关切又焦急的惊呼:"浩二的姊姊,你该不会是要昏倒了吧!?脸色变得好恐怖哦!"说着顺手拿起桌上的水杯,直热心嚷着,"来来来,喝口水,喝口水。" 乔伶的手在慌急中竟「熊熊不小心"的抖了一下。 "啊||" 那杯水准确的泼上了辛如瑄,惹得她尖叫出声。 啊呜||她没穿内衣耶! 乔伶低吹了声口哨,肚里笑翻的看着辛如瑄又尖叫又跺脚的猛跳。 餐厅内也传来不少闷笑声,显然他们三人早成了众人的焦点。 看归看,乔伶仍不忘发挥她高超的演技,马上装出极端内疚又惶恐的表情,顺手抓起适巧托着餐盘走过的侍者盘内的抹布,直往辛如瑄那身养眼的白裙上胡乱抹着。 "对不起啦||对不起||" 不过那抹布刚巧沾了些蕃茄酱和牛排酱,只可怜了那件昂贵白裙此刻的惨状。 "你||"辛如瑄愤怒的推开乔伶的手,令乔伶猛地失去平衡朝后一退。 只是这一退,粗鞋跟竟又"不小心"的吻上了身后的广田浩二的脚。 "啊||"浩二淒厉的惨叫出声。 "我……"乔伶又是一脸受惊小兔似的惶恐。 "你是故意的!"辛如瑄咬牙低吼,一扬手就狠狠的朝乔伶那粉嫩的脸挥下。 啪! 全餐厅的人突然像定格般,瞪大眼无声盯视着这一幕。 辛如瑄张大那鲜红的唇,手半举在空中不敢置信地看着广田浩二。 广田浩二亦一脸不敢置信,睁大眼怒瞪着辛如瑄. 乔伶呢? 此刻正蹲在地上,双眸咕噜咕噜的来回看着定格不动的两人。 广田浩二的左颊上,鲜明的五指印外带中间两道被指甲刮伤的红血丝浮现着。 呼||好狠! "伶伶,还不快道歉!" 一声极具威严的男性嗓音,以一口标准的华语,自乔伶后上方响起,打破了这胶着的一刻。 乔伶有丝不悦地挑高一道娟眉,站起身回头瞪着打断她煮那碗"日本大烂麵"的乐趣的人。 就见那晚出现在pub的雷伊站在她身边,而后面还跟着一对像自画中走出凡间的金童玉女。乔伶认出这两人那晚也与雷伊一同出现在pub,但讶异的是,靳玥玫竟也跟着这三人一同走来。 乔伶不解地扬眉看着靳玥玫,没想到玥玫竟打了个"听雷伊的"暗号。 她微蹙着眉,一回头又快速换上全世界最有歉意的表情,低着头,小声道: "对不起。" 天!这小妮子真该送到好莱坞的。雷伊好笑地暗忖。 "将姆斯先生!"广田浩二惊呼。 雷伊脸上始终是专制的威严和一派的诚恳,他转向广田浩二以流畅的日文道: "广田桑,我乾妹年纪轻不懂事,希望您别跟她计较。呃||这位女士的损失,我会代为赔偿的。" 方才他和希欧他们从头到尾静声的看着乔伶独自导着这齣"灾难剧".本来是乐见其成且大快人心的,但在看见辛如瑄竟失控到要出手打乔伶时,他们才起身前来解决的。没想到前桌的靳玥玫也在此时站起身,彼此也很快的达成某种共识一同走过来,决定由雷伊来出面解决。 雷伊的话却让广田浩二活像听到了什么晴天霹雳的大消息般,一脸惊愕失措的来回指着雷伊和乔伶。好半晌的时间,这才有些口吃的开口: "你……你是他……他的乾妹妹!?" 乔伶抬起头俏皮的一偏,这次又换上全世界最无辜的表情,也以日文答道: "你不知道吗!?" 雷伊看着乔伶那双闪着顽皮神色的大眼,担心这小妮子玩兴又起,又见辛如瑄在一旁花癡般的盯着他,便皱着眉。在广田浩二张大嘴仍无法反应过来时,再次有礼的丢了句歉然的话便领着乔伶他们一行人步出饭店的餐厅。 雷伊和希欧两人对看了一眼,同时泛出无奈的苦笑,心里同时忍不住替远在美国的"d"老大掬一把同情泪。 不过这里头的"同情"成分,却是有待审查的。倒不如说看好戏的成分较大吧! 而此时,在太平洋另一端的"d"竟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在盛夏的此刻,感到头更疼了。 第九章 十坪大的客厅里,正瀰漫着令人窒息薰闷的烟雾。 这是第几根了? 她不知道。葳琦苦笑且自嘲地将吸在口腔的烟用力喷出,捻熄那几近烧尽的烟蒂,克制不住地,她再次点燃一根烟;不停地重複着吸烟、吐烟和点烟的动作。 自从中午大扫除,发现自浩二西装内袋掉落出的东西后,她便将自己窝在沙发里不停地抽着烟。 那可真是一叠"有料"而精彩的照片啊! 她可不知道,原来浩二在那档事上的表现,如此精彩,值得掌声鼓励。 屈辱、愤懑、受伤和噁心的感觉逐渐扩大,几乎将她淹没。 发现自己的伴侣的奸情,该有什么反应!? 哭吗?对不起,她脑子里一片空白,麻痹得挤不出眼泪哀悼。 只能抽着烟,盯着那叠三级a照。 卡! 广田浩二一开门,迎面就是一阵呛鼻的烟雾。他气恼地咆哮大吼一声:"搞什么鬼!?" 浩二抬起手,不停地挥舞着,试图将眼前的烟雾挥散开,就看见葳琦仍不为所动地坐在沙发上喷吐出更多的烟阵。 "葳琦,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搞鬼!?葳琦哼笑了一声,再次用力喷吐出一阵烟雾。 浩二冲上前,粗鲁地抢走葳琦欲放入口中的烟,用力捻熄。看到烟灰缸内及四周散落的烟蒂,他感到肚内愤怒之火正燃烧着。 "莫葳琦,你该死的以为自己在干什么?" 葳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语地再度伸手拿出一根烟想将之点燃。浩二再度抢下她手中的烟,将之与其余的烟丢向角落的墙角。她的不理会,更使得浩二的气愤燃烧得更旺。 "天杀的,你到底在搞什么屁!?" 他因为愤怒,胸膛一起一伏地动着,瞪视着葳琦那冷然且不理睬的态度。 "他妈的,你说话呀!" 葳琦将身旁的照片,使劲地甩在桌上,一时间照片飞散开来,一张张养眼"a"照就这么呈现出来。 "你||"浩二瞪大眼,心惊地看着那堆照片。 "怎么,认不出这些照片吗?"葳琦冷冷地讥诮道,"拍得不错,不是吗?" 浩二恼羞成怒地隔着沙发桌,粗暴地将葳琦拉起,"该死的,你竟敢乱翻动我的东西!" 她抬起手用力将箝制在肩上的手推开,瞪视着眼前愤怒的浩二。 "乱翻?这是我在收你的衣服时,掉出来的东西。在现在这个时候,对这些三级的照片,难道你没有任何的解释给我吗?" 浩二烦躁地爬着发,扯下快令他窒息的领带,口气不悦地道: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看到的都是事实。在商场上打滚难免都会有些应酬及逢场作戏,这种情况非常自然,况且,你又有什么好气的,这并不会影响我们的。" "逢场作戏?哼||广田浩二,你当我是不解人事的孩子吗?拿这种说词来哄我,不觉得好笑吗?或者,你认为我莫葳琦真有如此肚量,对你这种所谓的﹁逢场作戏﹂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计较!?"她握紧拳,浑身轻颤着,摇着头。"不,我办不到!" "葳琦,你别无理取闹的!" "无理取闹!?我无理取闹!?" "我已经说过,那并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我年底要娶的还是你,你到底还想怎样!?"浩二说到最后,更愤怒地吼着。 这两天辛学誉父女对婚事的压力及工作上跟j&d的合作今早宣告失败,一连串的不如意,让他烦得快要爆掉了。没想到,现在又得面对葳琦的耍闹,更逼得他怒火更烈。 葳琦心寒的看着他,不敢置信地说道:"我只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及事实的真相。 这样的要求也算过分吗?你要我辞掉工作跟你回来台湾,专心的做个全职的家庭主妇,跟社会脱节,而我得到的又是什么?一屋子的冷清。三天半个月的见不到你的人,跟你谈不上三句话。而你呢?一句逢场作戏就抹掉所有你在外面偷腥的事实。浩二,你告诉我,我们的关系又能维持多久?你真的认为,像这样,我们还会有婚礼,还会有未来吗?" "我说过不会影响就不会影响,你到底还有什么好如此闹的理由?我知道,这阵子太忙而忽略了你,如果,是因为我冷落了你,那从今晚开始我会满足你的。"说着他便将葳琦压倒在沙发上,粗暴的索吻。 葳琦扭动着头躲过他的吻,却更激起浩二的性欲,她使劲推离压在她身上沉重的身躯,快速站起身,看着浩二因性欲不满而急速喘息着,她感到噁心,口气冷然地道: "我还没有飢渴到让你这只公厕的猪来满足我,你真让我觉得噁心。" 浩二脸色铁青,细瞇起眼站起身,他因得不到满足而狂怒着,她的口无遮拦更挑起他的怒火,於是他一扬手毫不怜惜地甩在葳琦脸上。 啪的一声,响在这十坪大的客厅里。 葳琦因承受不住他突然的手劲而扑倒下去,撞到桌角跌坐在地。一手抚着灼烧的左颊,嚐到一丝自嘴角溢出来的血。她站起身,扑向浩二疯狂地搥打着他的胸膛,不断吼着,"你竟敢打我!" 浩二抓紧她的手试图阻止她失控的举动,一时不察的右臂被她狠狠咬上一口,他大呼一声,亦被葳琦的动作惹火了,又是一巴掌的甩上,这一打将葳琦连人带桌的滑出去。 葳琦感到一阵昏眩,浑身多处疼痛,她睁开眼随手紧抓住两张浩二跟辛如瑄欢爱的照片,趁浩二在检视手臂上的伤时,爬起身冲出大门…… 浩二一抬头就看见她冲出去的背影,怒吼了一声,一连串不堪入耳的日文吼着,伴随着东西砸毁的碰撞声,不一会儿,所见之处,这十坪大的客厅几乎全毁。 eee 雷伊独自一人坐在车内,望着岔路小坡上葳琦的家。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失常的开着车来到这儿,更癡傻的等着望着一整个晚上。今晚的天空云层密佈着,透露出一丝惆怅与诡谲的气氛。 自从早上他们三人正式向广田浩二所属的公司宣告合作失败后,现在的他应待在饭店好好休息,等着跟希欧他们一同搭明早的班机回美国。 也许是不甘心的遗憾吧!也许是…… 哈||骗谁呀!?老兄,你就大方的承认你忘不了她,想见她一面吧! 雷伊在心里自嘲地想着。 他不得不承认,那天乔伶对他说的话的确使他多年来的固执认知有所动摇了。 那天他们一夥人走出饭店后,乔伶便埋怨他不识时务地打断她大小姐捉弄广田浩二和那女人的乐。他只能苦笑的摸摸鼻子自认倒楣,也不得不佩服那小妮子的鬼灵精怪。 事后,也许她训过瘾了,便一本正经地说了段话。 "我知道你们是谁,也知道你和葳琦的关系。我只能说,她吃了不少苦也付出了太大的代价,人都会找些理由来自我催眠而不愿去寻求真象。在感情的路上,自尊值不了多少钱。我一直相信,相恋的两个人,是因为﹁爱﹂而结合;然而分手的理由,却有千百种。可是,花了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才发现一切都只是误会两个字,那也未免太可笑了。" 那些话,让雷伊不得不怀疑,当年到底是哪里出错了而葳琦又发生了什么事,才使得她不依约前来。他也不得不坦承,自己这些年来在情欲中穿梭,不愿停伫在任何一朵花的原因,便是自始至终他的心里早已塞满了葳琦的所有而无法容纳他人。潜意识中,他深深了解今生今世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代替得了葳琦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仍是爱着她呵!深深、深深地爱着。 该怎么告诉她?能告诉她吗? 半个小时前,他清楚地看见广田浩二回到他们的家。现在他们该在享受温馨的居家生活吧! 在广田浩二进门时,她是不是也会上前赖在他怀中撒娇地诉说这一天的点点滴滴?是不是也会贴心的煮一壶温香的咖啡闲聊着?是不是也会…… 一大堆的假设幻想几乎快令他窒息难受。他克制不冲进去将葳琦抢回来的冲动,他多渴望八年前那爱恋甜蜜的点点滴滴,多想将这断落的八年倾其所有的弥补回来。 到如今,雷伊才发觉自己的心是如此的空虚,如此的孤寂。可是现在…… 唉||连月儿都笑他癡傻地避到云层之后。 雷伊疲累地用手抹了抹脸,将头无助地靠在方向盘上,深深叹息试图抚去那心痛的感受。 他抬起头,再次爱恋地深深凝望着葳琦与广田的家。发动车子,驶出这一片哀愁。 毫无预警地,岔路巷口突然冲出一道人影,虽然雷伊立即踩住紧急刹车仍不可避免地惊吓到那人。就见一个娇小的人在强烈车灯照射下抬起手臂挡光,然后软软地倒下地。 他心一惊地快速下车奔到车前,就见一个身着牛仔衬衫及棉质长裤的女人趴倒在车前。他惊异的发现那女人竟赤足且流着血,想必是被坡上的小石子所伤。她一手压在颊下,另一只摊在颊边的手则紧抓着一样东西。 "小姐,你没事吧?"雷伊蹲下身担心地问道,同时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头使她面对着他。"小||哦||老天!葳葳!"她的脸色苍白,额上及嘴角泛着血丝,一边的脸颊明显地浮肿。雷伊心痛难忍地急唤着,"天啊!葳葳,醒醒!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什么事?葳葳,葳葳||" "雷……伊……"葳琦睁开眼,在一声虚弱的轻唤后,再度陷入昏迷之中。 "葳葳||哦,不||"雷伊心神俱裂地大吼,迅速且轻柔地将葳琦抱上车,急速地奔出。 eee "天杀的,你们这是什么鬼医院!?这不是急诊吗?为什么医生还没出现?" 医院的急诊室前,一位高大俊逸的金棕发男子对着不及他肩膀的娇小白衣护士大声嘶吼着,那深邃的棕眸此刻因焦虑而泛着狂乱与严厉的危险神色。那名白衣天使虽早已习惯病人家属因担忧而难安抚的情绪,但仍被眼前这名高大男子怒威的神色而震慑住。她无奈而极有耐心的安抚道: "先生,我知道您很焦急,医生马上就赶到了,请您先冷静一点。这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那护士的耳里听来简直就同天籁般悦耳,越过那高大男子的臂膀她双眼泛亮如星地彷若见到救星般高喊:"谢医师,你终於赶来了。" "miss何,病人的情况……"话未说完,谢医师的衣领就被那名高大男子给揪住,就听见他恶狠狠地打断他的话威胁道: "我警告你,如果葳葳因为你延迟医治而有个什么,我就拆了你们这家鬼医院。" "先生,你放手,快让谢医师进去吧!" 十分钟前接到雷伊自大哥大传来的消息后便连忙赶来的希欧和娜拉,一到医院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眼前雷伊狂怒地抓着一名圆胖的医生威胁着,而那名娇小的护士则徒劳无功地试图拉开高大的雷伊。 "雷伊,快放手,冷静一点!"希欧一个箭步上前便把雷伊架开安抚道。"医生,麻烦你了。" "拜託必要时给他一拳,让他冷静下来。"圆胖医生拉拉衣领面无表情的说着,便快速走进急诊室。那名护士也紧跟着走近沿途报告病历状况。 如果不是如此吃紧的情况,希欧可能会为了医师的那句话而大声耻笑一向冷静自若的雷伊。然而现在,他只是皱着眉将雷伊拉至一旁,正色地问: "雷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雷伊忽地低吼一声,使劲而自残地将右拳击向医院白色的墙壁。 娜拉睁大眼掩嘴低呼一声,冲上前死命自雷伊身后抱住他的腰,哽咽地喊:"雷伊,求求你,别这样!" "雷伊,冷静点!" 雷伊深叹口气,转过身将娜拉拥在怀中,闭着眼痛苦地低喊:"是那个混蛋伤了她!他打伤了她!如果葳葳有个什么,我发誓我会杀了他!" "噢,不!"娜拉自他怀中抬,首望着雷伊沉痛而狂怒的面容。 "雷伊,说清楚些,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希欧收起一贯金童式的笑颜,脸色沉歛地问道。 雷伊拥着娜拉坐在角落的排椅上,希欧则站在他们面前沉色地等待着。就见雷伊探入口袋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希欧。他接过雷伊手中那两张皱摺的照片,扬起一道眉看了雷伊一眼,小心摊平,蹙着眉看了半晌,便吹了声不正经的口哨,再度看着雷伊等着解释。 雷伊明白地缓缓说道: "我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可是我可以肯定葳葳是被那人渣打伤的。今晚我开着车到葳葳家附近,我只想待在那儿看着她,至少……咳!anyway!后来我看见广田浩二开车回去那儿,我一直待在车里,半个小时后,当我决定离开时,一发动车没多久,巷口就冲出一个人,我踩了紧急刹车,可是那个人还是倒了下去,我便下车去查看。可是……"雷伊再度闭上眼,他此刻仍感到如同当时看见葳琦那苍白着脸倒在他怀中时,那股锥心之痛。当他再度睁开眼时,满眼沉痛地道:"我看见的是葳葳,手跟脚都是伤,一边脸颊明显肿起,嘴角和额都流着血,只听见她虚弱地喊了我一声,便昏过去了。这两张照片便是她在昏迷时仍紧握在手的东西。" "雷伊……"娜拉心疼地轻唤。 雷伊叹口气,一手拥着娜拉,轻吻了下她的额角安抚的保证。"别担心,我没事了。" 希欧一脸沉色地思考着,他能深切的体会出雷伊那锥心之痛及愤怒。如果今天换成是娜拉,他也会想杀了那种人渣。尤其他最痛恨会打女人发泄怒气的男人。不关於什么主义理论,而是女人先天上比男人娇弱,本是打不过男人的。 娜拉站起身,面对希欧,伸出右手摊平在他眼前,要求道:"我要看那两张照片。" 希欧将照片放置身后,摇摇头轻哄着: "甜心,我不希望让你看到如此丑恶的事实。" "我不管,给我!"娜拉一脸不容置疑坚决地道。 希欧求救似地瞥向雷伊,雷伊只抬起一道眉不予置评的置身事外。他只得歎口气将照片放到她手上。 娜拉一看见照片就惊讶地低呼出声,满脸通红着。不过可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气愤。 "他怎么可以如此伤害葳葳。天哪||那女人是在饭店的那一个。" "没错。"希欧给了她一个讚赏的微笑,轻点了她的俏鼻,便将照片收回。 娜拉气恼地转身,对着雷伊抱怨:"广田浩二这么做真是太过分了,何况他竟还打伤了葳葳。" "我不会让他再次有机会伤害葳葳的。"雷伊正色地立下誓言。"本来我认为如果他善待葳葳,且葳葳也爱着他,我可以就这么回到美国。可是,他伤了葳葳。 不管如何,我一定要用尽一切将葳葳抢回身边,我不会再让她自我身边离开的。" "好哇,雷伊,我支持你。我告诉你!今生我只接受葳葳成为我唯一的嫂子。" 希欧轻笑出声,满眼纵容地逗她,"宝宝,你也太乐观了吧!" "哼!我就不相信||" 急诊室上头的红灯一灭,就见那位圆胖的医生走了出来,打断了他们小俩口的斗嘴。 雷伊一马当先冲上前,急切地问着一脸倦容的谢医师。"情况怎么样?" "病人已没什么大碍。我检查的结果是,病人的身上有多处轻微骨折,显然是因为撞击到重物的关系;手跟脚上也有多处的擦伤,幸好伤口不深;脸上的伤也处理妥当了。不过我不得不提出质疑,病人脸上的伤及身上的伤,显然是被殴打成伤的。如果是所谓的虐待事件,理应提出告诉,本医院可以提出验伤证明。" "医生,如果有必要,我们会的。请问现在是否可以进去探视病人?"问话的人为希欧。因为雷伊的脸色早因医师的每句话,而变得更加铁青,紧握的双拳更显示出他体内狂暴的怒火。 "可以的,不过请轻声些。因为病人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我们替她打了镇定剂让她入睡了。她需要多休息,别吵到病人。"话甫落,雷伊便迫不及待地冲进去。 "好的,谢谢您!"希欧再次诚心的向医师道谢,才跟着走进去。 雷伊不舍难过的站在病床边看着在熟睡中的葳琦。她左手背插着针孔,药水一滴一滴的掉入,手脚多处覆着纱布绷带。而她的脸色是如此的苍白,连睡中都不安稳地紧蹙着眉,不时还发出梦呓的低语。一颗泪水自雷伊的眼滑下,滴落在葳琦的床单上。 雷伊握着她的手轻抚着,吁出一口气道: "希欧,麻烦你||" 希欧在雷伊开口时便站在他身旁,一手施力轻压着他的肩,明瞭地接话道:"我知道,我会代你向﹁d﹂转达,相信他会明白的。交给我吧!" "谢谢你。"雷伊转过头直视入他眼,真诚地道。 "别说傻话了!还是想想,待葳葳醒时,怎么将她留在身边。记得保持连络。 " "我会的。" eee 莫葳琦感到自己浑身轻飘飘地走在一条小径上,四周烟雾瀰漫灰濛濛的看不清,但是每走向前,四周一臂长的圆境内则雾开烟散。 这是哪里? 葳琦疑惑的想着,而脚步仍持续地走着,突然前方出现一片景象,葳琦进不去,只能站在外面望着里面的另一个世界空间。里头的背景影象不停地跳动更换,但始终只有一对男女为主角,甜蜜而爱恋是那对男女所散发的气息。片刻,葳琦讶异地发现那竟是八年前的自己与雷伊共有的癡狂爱恋。 就在她沉醉在往日甜蜜之中时,景象突然碎裂,出现一道门。莫葳琦上前轻转门把,门应声而开,她迟疑而小心的走进去,长长的走道尽头有着另一道门,她再轻缓地开门走入,发现是一间卧房。 噢,不! 她看见床上那对交缠沉浮在欲海之中的躯体。那是广田浩二和照片上娇媚的女人。 被背叛的愤怒和难忍噁心的感觉交杂着,令她忍不住屈膝抱着胃乾呕。她好难受!突然,她感到有人轻抚拍着她的背,乾涩的唇有着冰凉湿润的畅快,缓缓减轻她的痛苦。 但,沉醉在翻云覆雨中的广田浩二显然被她的乾呕声惊醒。葳琦害怕的看见他的面目倏地变成狰狞,朝她扑过来,毫不留情地一阵拳打脚踢…… 不||不要!别打我!别打我!||她呐喊着。 葳琦屈身抱着自己试图阻挡那无情的肆虐,但却感到浑身愈加疼痛,在广田浩二的怒骂及那女子的笑谑声中,几乎淹没她的求救呐喊。 此时,远方传来一声怒啸及雷轰的撼动,葳琦感到疼痛的拳打停止了,她脱离了这恐怖的恶梦。但她仍不敢起身观看周遭,只是抱着自己无助的低泣。远方再度传来那威吓的怒吼。但葳琦知道,那愤怒不是因她而起,对她他反而是心疼的哄抚。是谁?她不知道。 葳葳……葳葳…… 葳琦停止低泣,仍忍不住抽噎地听着那一声声熟悉的呼唤,那长久以来总伴着她走过无数个难熬的夜晚的温柔轻喃。 葳葳……葳葳…… 上帝,她需要回到那双强壮双臂的安全港湾。 葳琦站起身,循着声音的方向奔去,嘶喊着|| 雷伊,雷伊!你在哪里? 雷伊,救救我。 雷伊…… 前方的浓雾中出现了一道人影,随着葳琦的跑动而逐渐清晰,她清楚地看见雷伊站在前方,展开双臂等着她。葳琦低呼一声,泪水仍止不住地滑落,她奔向那熟悉的怀抱;下一刻,她便被人紧拥在怀,有人轻抚去那滴落在颊的泪珠。 远方一声饱含心疼与爱怜的轻歎声中,葳琦渐渐进入睡梦中,她有着回家的感觉。 eee ︿本报记﹀日资阪神百货於台湾子公司开发部经理||广田浩二先生,与国内誉兴建设董事长辛学誉先生之女||辛如瑄小姐,共谱佳音。两人将於八月七日举行订婚仪式,而婚礼则定於八月二十三日设宴举行。据了解,这段中日结合的异国恋情是於…… "啪!" "哼||这日本大烂麵真是过分!葳琦被他打伤住院,他竟不闻不问的也就算了,省得我们还要花力气跟他周旋、拆他骨头。不过,他也太嚣张了吧!竟在报上公开他跟那日本艺妓结婚的消息||" "什么日本艺妓?"雷伊好笑地看着乔伶一双小手泄恨似地蹂躏那张无辜的报纸。 "本来就是嘛!那个辛如瑄一脸画得跟抹墙一样,不像那日本的白脸艺妓吗? " 雷伊摇头失笑。这几天他们一同照顾葳琦,跟乔伶相处下来,发现这娃儿一脑的鬼灵精怪,而且每天都会出现些新名词说法。这个时候你千万别不懂装懂的假装了解她说话的含意,最好乾脆不耻下问,她还会宽宏大量的原谅你的"无知"与"年代久远"跟你解释,而那些解释往往都让人哭笑不得。 "唉哟!我知道你很佩服我的中文造诣啦。不过,你也别太崇拜我,掌声鼓励意思意思就好。"乔伶一脸得意地道。 "小鬼!" "我已经二十二岁了,你不要太过分哦!"乔伶站起身,两只小手握拳在侧,一脸气愤不止地皱眉低吼。但,为了不吵醒在休息的葳琦,她压低声音的低吼显得气势大打折扣而令人发噱。不过他可"没胆"正大光明的笑。 噢哦||犯了乔伶小姐的大忌了。 这小妮子什么事都好商量,就是最恨别人戏称她年龄小。 女人还真麻烦。说她年轻,她又感到受辱地大呼||我是个成熟的女人。说她成熟,她又气愤地告诉你,别老是提醒她的年纪有多大。唉||男人真命苦。 雷伊苦笑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是,乔伶小姐是有智慧的成熟大女孩。真对不起。" "哼、哼、哼!"乔伶又摆出招牌的不屑动作,一脸微往上的轻哼数声。她记起手上的报纸,啪一声又将报纸甩摊开来,一手指着上面的内容,讥诮地道:"笑死人了,这记者的眼睛是给胶水糊到是不是?还是收了他们多少贿款?什么﹁中日结合的异国恋情﹂,写得跟八点档一样噁心,真是世纪大爆笑。根本只是广田浩二那只该被阉的淫猪给人当a照的男主角拍下来,才被逼婚﹁嫁﹂到辛家的。"雷伊被她夸张的动作和说法惹得一阵大笑。 "伶伶,你真是的。明明一件令人很气愤的事,都能被你说成笑话似的!"雷伊宠溺地笑道。 打从第一眼看到乔伶,再到后来的相处,他感到自己对乔伶有着一份说不出的爱怜与情感,就如同对"宝宝"娜拉的那份兄妹的宠爱疼怜。 "它本来就是个笑话啊!"她理所当然地道。"不过这只世纪大淫猪真是太猖狂了,他最好别再出现我面前,不然||" "我会将他的骨头一根一根的拆下。"雷伊绷紧身,咬牙一字一字的宣誓。 "哇,大哥,你比我还狠耶!"乔伶佯装惊吓的拍胸讶呼。 自从那次雷伊在餐厅宣称她是他的乾妹时,乔伶便唤他为大哥。 "不过,这点子我喜欢。最好我们扒光他的衣服,在他身上盖个淫猪的字样,让他在台北市裸奔,然后我们帮他出本写真集狠狠地海捞他一笔。然后……" "伶伶!"雷伊不得不出声打断她愈来愈夸张的幻想剧情。真不知那颗小脑袋里是怎么运作的,老想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天,像此刻,她说得连那双原本就圆亮的眼变得更晶灿了。 "耶||大哥,我发现你很喜欢打断我的话哦!"她因美梦被人戳碎而有丝不悦地反驳。"不过,我们也真是无聊,干嘛浪费生命和宝贵的口水扯一堆有关广田浩二那碗烂麵的事。真是!"她嗤了一声,走上前到雷伊身旁的病床前看了看仍在熟睡的莫葳琦。 "对了,大哥,葳琦今天如何?" 雷伊深吸了一口气后吐出,站起身走到她身旁,深情凝视着葳琦,轻声道:"好多了,脚上和手上磨破的伤也大都结痂了。只是情绪上仍很淡漠,不太说话。" "唉||她真的被伤得太深了。只是,你也未免太没效率了吧!这么多天了,还不能感动葳琦,让她回到你的怀抱。" "我不想逼她。"雷伊笑的有丝沧凉与无奈。"伶伶,广田浩二结婚的事暂时别让葳葳知道。" "我知道,你当我﹁花轰﹂啦!没事还替广田浩二那白癡传佳音干嘛。倒是你,大哥!多想些心思鸁得美娇娘吧。我可是你的支持者,别让我这么幼小的心灵就如此早早对爱情失望,ok!?" "现在就承认自己幼小啦?"雷伊忍不住逗弄她,见她又一脸气鼓着腮,连忙伸手轻揉着她的头安抚道:"知道了,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可不想被某人追杀。"最后一句他低喃地咕哝道。想到远在太平洋另一端的"d"如果知道,是他让乔伶对爱情产生不信任的,那就算他的祖先是猫,天生有九条命也不够"d"杀的。 原先一直满意点头的乔伶,因为他的低喃而抬头一脸迷惘地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走吧,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等会儿回来好帮护士替葳葳换药。"雷伊说着便顺道推着仍有话说的乔伶往门口走去。 "你一点都不像文艺剧里的男主角,衣不解带的照顾女主角,竟还有心情吃东西。"乔伶忿忿不平地抱怨。 "照那样,等女主角好了,男主角却倒了还有什么意思,而且,还是因为饿晕了,那多糗!"雷伊佯装嫌恶的声音和着乔伶银铃的笑声被轻带上的门隔绝了。 而此时,侧躺在床上背对着门的葳琦,隐忍已久的泪终於止不住地溃堤而出。 早在乔伶进来时,她便醒了,只因他们的对话而让她继续装睡的听着他们的一字一句。 事实上,听见浩二与辛如瑄的婚事并不令她感到特别难过与强烈的情绪波动。 难堪也许是这件事所让她产生的唯一感受。 她哭,是因为感受到太多雷伊的爱怜宠溺,而她竟也逐渐成为那八年前依赖他的莫葳琦。也许,人在生病时总是如此脆弱吧!只是,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有心再去承受那一段癡狂的爱恋。 第十章 铃!铃! 一阵啪哒的脚步声自厨房冲了出来。 喀||哔|| "您好,这里是乔伶的窝巢,不过姑娘我现在不安於室,闭关去也。而这个窝里目前正处於拉锯状态,请不要惊扰到巢内的那对爱情鸟。至於姑娘我行踪不定,七七四十九天后必定出关见世。诸位大哥大姊们,若有要事,连络得上我的,算你伟大;找不到我的,那就||嘿嘿、算了!伶伶留言。拜||拜||喀、嘟……嘟……" 雷伊方才一冲出来,就听见电话答录机自动接听。他双手环胸站在电话机前,听着答录机里传出来乔伶清脆的声音,和那乱七八糟的留言,使他忍不住爆笑出声。 "天,小妮子什么时候录了这段留言的!?竟还不给对方留言的机会,就设定断话装置,真是的!"他语气有丝纵容的摇头轻笑着。一回头,那抹笑硬生生的定住,他蹙着浓眉,不悦地看着坐在窗边猛抽着烟的葳琦。此刻的她,若不是那不时自她口中喷吐出的白烟证明她是真实存在的,凭那直盯着窗外飘动的云的空洞眼神,和一脸的面无表情,可能会让人误以为她只是客厅中的装饰雕像。 自从两天前,莫葳琦出院,他们暂住在乔伶的家以来,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葳琦总是冷漠的不语,只是坐在那儿抽着烟。偶尔碰到不得不开口对他说话的情况,她也都能光是单音节的应答,从不正面好好的看他一眼,跟他说句完整的句子。 雷伊终於捺不住满腔的不悦,一个箭步上前站立在她眼前,沉声劝道:"葳葳,你别再抽烟了,身体才刚复元没多久,你这样抽会伤身的。为什么不好好爱惜自己?" 莫葳琦仍不为所动的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彷若听不见的喷吐出一阵烟,再度举起手将烟含入唇时,突然感到指间的烟被人轻抽离手。她冷眼的抬起首,终於正视着雷伊的眼。 "葳葳,别再抽了,抽多了对你不好的。我晚餐已经弄好了,去吃饭,好吗? " 望着雷伊那高大修长的身影,那张更增添成熟、睿智的男性脸庞,在他此刻满是担忧与轻柔的劝哄声中,她的心没来由地掠过一阵酸楚而痛苦的挣扎。 "詹姆斯先生,你不觉得你干涉的太多了吗?"她咬紧牙生硬的说道。 雷伊深邃的棕眸中闪过一丝複杂的神色。他瘖哑地歎道:"葳葳,你为什么总是拒人於千里之外,难道我们之间,也需要如此疏远吗?" 莫葳琦别过头,掩饰着心海里波动起伏的阵阵涟漪。 "你我之间早已成了陌路,你不需如此低声下气地忍受我的冷血,你大可回到美国||" 雷伊的心因她无情的语调而痉挛了一下子,他大喝一声阻止她说出更多冷漠的话语,"葳葳!"他乏力地爬梳着自己那一头浓密的金棕发,痛苦的从乾燥似火的喉咙里挤出声音来。"我所做的一切,难道你真的都不懂,都感受不到吗?葳葳||" 葳琦紧握双拳强迫自己忽略胸口那股揪痛莫名的窒息感,她残忍地漠视着雷伊那痛苦的眼神,尖锐而激动地反喝:"别叫我葳葳。早在八年前,你就失去那个资格了。请你搞清楚,我们之间早什么都不是了。"她双手环胸磨擦着双臂试图止住自己冷颤的心痛。"你回去美国吧!别再将时间浪费在如此不必要的挣扎||" 忽地,她的身子被雷伊紧紧搂住了,她惊惶不已的来不及闪躲,就被雷伊灼热的双唇堵住了一切未及出口的抗议。 雷伊彷似想将八年来的爱恋、思念与孤寂倾注於这一吻。他炽热与狂野的吻烧炙着她晕眩而紊乱如麻的心,希冀她那紧闭的心扉能为他再度开启。许久,雷伊终於停止这窒息的吻,紧拥着她在她耳畔喘息低语:"葳葳,别这样残忍的将我们的一切抹煞掉。我爱你啊,葳葳。" 葳琦猛地用力伸手推开了他,苍白的脸上凝聚着一层无法解冻的寒霜,目光如刀的冷冷刺向他,"爱我!?你怎么敢用﹁爱﹂这个字?我已经不是那个八年前,只要一个爱字就能付出所有癡傻的莫葳琦了。你真以为一个爱字就能如同八年前那般玩弄我於股掌之间吗?然后呢?等你玩弄够了,再告诉我你要离开吗?" 雷伊脸上血色尽褪的伸手揪住她的手腕,浓眉纠结,那张惨白而扭曲的脸上有着狂野可怖的神色,"你为什么要如此残酷?八年前失约的是你,感到被玩弄的是我!" "你竟敢这么说!当我一个人待在台北癡傻地等你的一字一句时,你却沉醉在温柔乡里忘了我这个异国插曲,你还能要求我守着可笑的约定吗?"莫葳琦终於爆发地大声吼出八年来的委屈与沉痛。 空气顿时陷入一阵窒息的凝结和令人紧张不安的沉默之中。 这令人难以度过的时光彷彿过了一世纪,然后,雷伊阴沉沉地盯着她咬牙说: "说清楚!" "没什么好说的,那||" "说!"雷伊面罩寒霜地用力揪紧她的手腕。 她的挣扎只换来雷伊更牢固的掌握。她最后只得放弃挣扎,生硬地道: "你离开台湾后,我一直等你的电话和来信,可是,你就像断了消息般的不见了。在那年圣诞节,我终於忍不住地拨通你留下的电话号码,但是,接电话的却是一个女人,在你房里,凌晨七点!" 那道漂亮的眉顿时打了道死结。"你确定,你没拨错号码,或者转接时跳号了?" "没有!"葳琦发出讥诮的冷哼。"我清楚听见,话筒里传出你问那女人﹁谁打来的电话﹂的声音。" 时间彷若静止了,静得只听见雷伊急遽沉重的心跳声。 葳琦受不了难挨的沉默,正准备冲离这令人几乎窒息的空间时,雷伊比她快一步的伸出手臂将她用力往怀中一带,死命地箝紧她柔软的身躯,如同想将她揉进自己的体内似的,好似如此便不需绝望的担心会因此而失去她。 eee "你放开我!"葳琦奋力地扭动,试图挣脱雷伊强而有力的臂弯。 "不!我再也不放了!再也不放了!"雷伊焦虑的紧搂着她哀求道:"葳葳,别这样!你静下来听我说,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求求你!" 半晌,莫葳琦停下徒然的挣扎,疲倦地闭上眼,喘息的气喷吐在雷伊温厚胸膛上,满眼氾滥的泪泉止不住地溃决而落。"机会?那谁曾给过我未出世的孩子一个生存的机会?" 雷伊全身一僵,好像受到五雷轰顶的酷刑,他拉开彼此的距离,攫住她的双肩,直视她那满是泪珠的脸。"孩子?谁的孩子?" "你的。我们的。"悲愤痛心的泪水完全模糊了她的视线。第一次,她哭喊出这深藏已久的秘密。 "哦,老天||"他的脸立刻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全身掠过一阵激烈的颤悸,那双深邃的棕眸轻漾着闪烁的泪光。"我好抱歉,葳葳,我真的不知道,我好抱歉。 对不起||"他的声音沉痛,一颗泪滑下那张俊美的脸庞。雷伊紧拥着她,啜泣的声音愈来愈微弱。 莫葳琦的武装瓦解了!她情不自禁地哭倒在他的怀抱里,像个无助的婴孩一般嘤嘤啜泣着。 她的哭泣震碎了雷伊的心,他激动不已地拥紧着她颤抖的身躯,频频用温存的吻来抚慰她,一同为八年前他们那无缘来到世上的孩子哀泣着。 片刻之后,待莫葳琦平复情绪,理智才重新涌回她的脑海。一发觉彼此的亲密,她立刻强迫自己离开这令她眷恋的怀抱,一个人坐在沙发角落曲膝环抱着自己。 雷伊感到若有所失,疲倦涌上那酸涩的双眼及佈满泪痕的脸。他踱步到先前葳琦抽烟的窗前,窗外夜幕低垂,灯光闪烁。片刻,他沉声地说道: "不管你相不相信。在我回到美国,我们约定的那半年之中,我从没有背叛过你。" 在葳琦静默中,他重新开口了,声音好低沉,夹杂着一丝无以言喻的感伤和悲沉。 "八年前,我回美国时,我不断地告诉自己,我要做自己的主人,为了你也为了自己。面对着我父亲那张依旧严厉冷峻的脸,我仍告诉了他我的决定。当场我们起了很大的冲突,他运用了他的权势派人监视我,将我软禁在房里,切断了我一切对外连络的管道。这就是为何我迟迟无法给你消息的原因。而且,我也害怕他会伤害你,我不能冒那个危险。每天,我们父子俩不断地上演着谈判与心理战术的抗争战。"他突然发出一声讥诮的冷哼,"他就像只老狐狸般,紧咬着我的跪弱与痛处。" "那段日子,我们之间的爱是让我坚持下去的力量。我不停地告诉自己,要支持下去,半年后你还等着我去接你,共创美好的未来。我可以失去所有,只要未来有你就足够了。"他转过头来,只是用一种满是癡心又深沉的眼光静静地凝视着她,低柔地说道。他的凝望让葳琦整颗心都紧揪在一块。 "后来,宝宝||就是我妹妹娜拉,知道了你的存在及我被迫要结婚的消息,便赶回纽约。她很生气我竟乖乖的回去履行父亲的约定而将你独自留在台湾。她表明她已经长大,懂得保护自己,要我别再为了她而失去了自我。於是,我们一同反抗父亲的权威,就在我们的约定日期快到时,我表明立场告诉联姻的对方,我不可能履行那个婚姻的,在跟父亲起了很严重的冲突后,宝宝便协助我逃离那儿,赶上了到台湾的飞机。满心期盼的是,我终於可以再将你拥在怀中一辈子不放。可是,你没有来。"他的声音是紧绷而苦涩的。"我一直待在机场等着你的出现,不停地为你的迟来找藉口。一直到隔天最后一班飞机,我才终於承认,你不会来了。" 望着莫葳琦那张被泪影衬得有几分朦胧之美的容颜,他痛苦的紧闭了一下湿濡酸涩的眼睛,苦涩而沉痛地说: "带着悲愤与破碎的心回到美国,迎接我的却是一连串的噩耗。在有人设计之下,詹姆斯家的企业一夕之间便陷入空前的财务危机。人都是现实的,企业面临危机的消息很快的传遍,股票一下子大跌,原要联姻的家族知道后便解除了婚约,商场上的朋友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父亲在一连串的打击下,病倒了。醒时,便成了中风瘫痪在床上的状态。他老得好快,一向强势的他,就这样瘫倒在那,没多久便离开了。" 他的话深深戳痛了葳琦的心,她紧环抱自己,发出一声无言的歎息。 她的歎息勾起了雷伊心中的无限感触,情不自禁地也自喉间逸出一声深沉的低歎。他坐进沙发中,再度开始那段漫长而令他的五脏六腑阵阵作痛的过往陈述: "父亲去世后,我才发现公司的帐务早入不敷出,营运状况也出现了红灯。我开始为了那堆烂帐没日没夜的四处奔波,债权人也开始上门讨债。而联姻不成的怀特家族为了报复我的毁婚而使得他们家族蒙羞的耻辱,更无所不用其极的在商场上打击我,散佈对詹姆斯企业不利的消息。我每天就像一个活在黑暗的炼狱中而毫无未来的人。就这样苦撑了一年多,詹姆斯企业仍宣告倒闭了。"他乾涩地笑了一下,阴郁而低沉的接续道: "我开始诅咒上苍如此无情地玩弄我的人生。有一天我喝得烂醉自酒吧走出来,一群无恶不作的流氓堵住我的路,我在忍无可忍、火冒三丈的情况下和他们大干了一场。可是,徒手的我终敌不过那些高大的黑人和墨西哥人,更何况他们手上还有刀。我在浑身是伤失去力量的半靠在墙角准备等死的时候,﹁d﹂和希欧出现了,他们很快地解决那群混混。在我昏迷前,d喊出了我完整名字,要求我从今尔后为他卖命。" "他到底是谁?" 雷伊的眼光和葳琦那双泪意泉涌的翦翦双瞳缠绵了好一会儿,他起身坐在葳琦的身旁,不舍地拭去落在她那颊边晶灿珠光,将她轻拥在怀,温柔而低沉道: "一个很好的朋友。他替我洗去在商场上不利的罪名而讨回公道。他同样是为情所苦的癡傻男人。那之后,我、他还有希欧三个人,五年来缔造了j&d的百货帝国。这趟台湾之行也是他有意安排的。他知道我在台湾仍有个心结未解,於是便派我和希欧及宝宝到台湾,只是没料到,我们竟是在那种情况下重逢。" 在听完雷伊这八年来的遭遇后,葳琦多年来防禦与深锁的心墙一片片瓦解,她为彼此间八年来各有着不同的人生冷暖、複杂的折磨而心疼不已。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应说些什么,她无法像八年前那个听完雷伊必须离去的不得已苦衷的莫葳琦那般,强忍着心碎佯装坚强地笑着放手。 良久、良久。雷伊轻抚着她的背,温柔地在她发旋上印下轻吻。 "告诉我,葳葳,当年孩子是怎么失去的?"他的声音低哑而破碎。 莫葳琦只是嘤咽了一声,更多酸楚的泪溃堤而出,她在他怀中猛摇头,紧抓着他衣领的手透露出她更多的伤痛与委屈。 雷伊心痛如绞,他轻碰触她的发,怜惜地哄着抚慰着她的酸楚,更拥紧了她。 "不,别离开我,让我就这么拥着你。葳葳,告诉我当年你到底发生什么事?" 葳琦语音模糊的含泪道: "在我听到那通电话后,我心灰意冷的回到花莲,想就此遗忘那段过去。可是,不久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爸爸是传统的中国男人,早在我上台北时,他就曾警告我千万不得做出破坏家风的事。所以,当他知道我未婚怀孕时,他非常的震怒,拉着我就要到镇上的黄医生那里堕胎。我哭着求他放过我肚里无辜的孩子,争执了半天,他很生气的骑着车冲出去。不久他回到家,手上多了一包中药,他交给妈妈要她熬了给我喝下。"她泪流满腮,激动地咬牙轻颤。雷伊更加用力地拥抱着她。 "那是什么?" "堕胎药。"葳琦语调哽咽而艰涩道:"他硬逼着我喝下那碗黑色苦涩的药,在我挣扎之中将那碗药打翻了,但我仍喝进了一些药汁。爸爸气恼地扬手就是一巴掌,他不停对着我又是骂又是打,吼着要将我肚中的胎儿打掉,后来还是妈妈哭着求他。整晚,我跪在祖先牌位前,直到我昏迷过去。等我在医院醒来时,才发现孩子还是保不住地流掉了。我……" "噢,葳葳,对不起,对不起……"雷伊心中的痛苦更深了,他悲痛而不胜欷歔地频频哽咽道出他心中对她的歉意与不舍。 "我在医院里大哭大闹,不停哭着指着爸爸骂他是个刽子手。爸爸痛心的直喊||他再也不承认我这个败坏名声的不孝女。接连着几天,我待在医院不哭也不说话,爸爸也没再出现过。后来,医生告诉我,由於当时我的身体状况很差,就算没喝进那些堕胎药也可能保不住孩子。第二天我便离开花莲,从此再也没回去过。"葳琦平稳了下情绪,静默了一会儿不开口。"其实那天我们约定的日子我有到机场,只是远远地看了你一眼便回到出境大厅,搭班机到日本。" "你看到了我,为什么不出现在我面前?"激动不已地摇着她,咬牙怒吼。 "要我说什么?在我听到那通电话认为你背叛我之后,又怎能要求我佯装一切都没发生的站在你面前!?" 雷伊僵愣在那,宛如一座化石,他脸色阴沉木然而又青又白的,只有那不断翕动的鼻息和剧烈扩张的胸腔泄露了他的痛苦。 "别这样,求求你,雷伊。"葳琦不忍地伸手碰触他的脸抚劝着。 雷伊却突然抓住她的手,直视入她的眼急问道:"葳葳,你一直都很在意那通电话,一直认定我背叛了你。如果我能证明,我并没有背叛你,你是不是能让我们重新再爱一次?" 看着雷伊那急切万分的棕眸,莫葳琦的心咚地跳了一声,不知所措的。"什么? " "来,我能证明的。"雷伊抓着她的手,快步的走到电话旁。葳琦摸不着头绪正想出声问他时,雷伊却突然旋过身,紧抓着她两手急切地问: "葳葳,你还能认出那女人的声音吗?" 葳琦脑中轰然一声,八年前那女人的声音一直是她午夜梦回中最深的恶梦。她痛楚的冷然点头。 "好。那现在我就证明给你看我并没有背叛你。"雷伊说着,一手抓握着她的手,一手快速播了通国际电话。 铃||铃|| 电话铃声中,雷伊和莫葳琦都静默而紧张的等着。 喀!"喂?你最好有很好的理由,否则我就杀了你!没||"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沙哑而愤恼的男人嗓音,那男人不客气以英文低声咆哮着。 "希欧,是我。"雷伊很快表明身份阻止了男人的咒骂。 "ray?"雷伊唤为希欧的男子疑惑的问着。 莫葳琦自扩音声中忆起了那是前阵子跟雷伊一同到台湾洽公的黑发男子。他和另一名跟随同来的金发美女,在跟广田浩二的公司合作宣告失败后便先行返美。 希欧的声音再次停来,这次明显的清醒许多。 "ray,你在哪里?跟葳葳一起回来美国了吗?还是||" "没有。我还在台湾。" "台湾!?"他迟疑了一声,又粗声咒骂,"你天杀的在搞什鬼!?台湾的人都不用睡觉吗?现在纽约时间是凌晨三点零五分。三点||" "我知道,对不起。希欧,我想找宝宝。"雷伊打断那下床气特重的希欧的抱怨,表明说道。 "宝宝!?上帝,她已经是我老婆了耶。你这做人家老哥的不用这么查勤好吧!? 你难道不懂夫妻间半夜三点时正巧是﹁努力﹂后||" "希欧,叫宝宝过来听!"雷伊受不了的大吼打断他愈来愈超过尺度的话。就在这时他们也听见话筒另一头有人出声骂了希欧,希欧闷吼一声,话筒就被抢走。 "喂,ray,怎么了?" 一个莫葳琦永远不会忘记的女性嗓音自扩声机传来。 雷伊看着莫葳琦那震慑的惨白表情便明白她认出了娜拉的声音,他轻声道:"没事,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乖,快回去睡。谢谢你,宝宝。" "啊,ray?||"电话被雷伊切断。 雷伊再度拥葳琦入怀,将头埋进她颈窝恳求道: "葳葳,让我们重新来过。这一次我再也不放开手让你离开我,请你相信我,我爱你,真的。" 莫葳琦屏住呼吸,绷紧身子不敢有任何反应,八年来的爱恨竟就在一瞬间瓦裂。 娜拉、宝宝、雷伊的妹妹。 "都过去了,雷伊,我们之间||" "没有,没有!"他咆哮着反驳她的冷淡,猛地攫住她的唇,任她的抗议消失在他强烈而飢渴的索吻中。 雷伊狂暴而不失温柔的热情渗入她忽冷忽热、颤抖不已的身躯内,蔓延到她的血液里,她每一丝几乎窒息而晕眩的呼吸里。 葳琦失去反抗的自制力,任雷伊将她抱起走入房中,双双滚落在柔软的床铺上,再也无法禁锢地任彼此热切地释放出蛰伏已久的热情|| eee "你说什么!?有胆你再给我说一次!" 宁静的山间,一幢小木屋里突然爆出一声怒号。 乔伶一头乌黑的长发因长期编成发辫而形成波浪状地披散在背后,她带着一副黑色圆框的眼镜,一袭宽大的罩棉在木屋的客厅中焦躁的来回踱步。 半晌,她终於停止令人晕眩的脚步,蹬地一声坐在椅上,瞪大眼口气不善地对着眼前颓丧的雷伊喊道: "大哥,你也未免太乌拉龟了吧!?我连窝都让给你们住,一个人跑到这克难的小屋闭关写歌,你还有本事让那么大一个人消失啊!?"乔伶瞪了毫无反应的雷伊一眼,没好气说道:"说吧,到底这乌拉事是怎么发生的?" 这时,雷伊才有所反应地将那晚他和葳琦解开八年来阴错阳差的事实真相过程,及醒来后发现葳琦离去的震怒打击,和接下来没日没夜的寻找。当然,他自动跳过那晚所发生的旖旎春梦。 在听完雷伊的诉说后,乔伶蹙着那道可爱的眉,咬着唇深思着。半晌,她语重心长地道: "我能理解葳琦的怯懦与退缩,她害怕去爱。" "难道她不信任我们之间的爱。"雷伊铁青着脸,阴沉地道。 乔伶不雅地朝空翻白眼,受不了地道:"大哥,拜託你,好不好!?站在葳琦的角度想想,她在感情的路上,一路走下来早已伤痕累累,而广田浩二的事也才刚发生没多久,那个混蛋多少也在她心里造成伤害。你想,她还有多少勇气可以去轻易地信任爱情?"面对雷伊不语的死鱼表情,她再继续分析,"再说,你们之间的误会也才刚解释开来,面对这么个大转变,又怎能要求她佯装一切都不曾发生般地跟你重新开始!?在她心里积压的恨长达了八年,八年耶,大哥,不是八天耶!又怎么可能在一夕之间放弃八年来的坚持。想想看,一个女人又有多少个八年可以这样蹉跎!?" 雷伊用力扯着那头乱发,沉痛而激动地吼道: "那我该怎么办?放手让她再离开我吗?" 可怜的男人!乔伶耸肩缩脖子的在心里说道。 "唉哟,别扯了。大不了想想自己有没有信教!?有的话就当个神父、修士什么的。如果没有,就在台湾剃度为美国和尚就好了嘛!咦||你别生气,别生气嘛||"突然她双眼一亮,脸上漾着一抹神秘的大大笑容,兴奋地自动冲到他面前,开心喊道: "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保证能骗回美娇娘,就看大哥你有没有胆放手一搏了。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雷伊淡淡的说,一副不感兴趣且不信任她的模样,因为他整颗心都浸淫在担忧与挂念葳琦的身上。 "就是……"乔伶一股脑也不管人家有没有在听,便将满脑子的主意道出。 而雷伊则因她的每一句话,嘴角的弧度愈裂愈大,露出了多日来第一个满心的笑容。 eee "唉,可怜哦!" 这已经是乔伶第二十七次的轻歎、哀嚎了。 一早乔伶出现在海边找到葳琦时,一进屋里便坐在桌前一手托着腮,一手捏着信封轻拍着桌面歎呼着。 她并不意外乔伶会在此找到她。毕竟,这海边的山屋原就属於乔家的产业。自从乔伶带她们到这度假后,她便喜欢独自到这散散心,而乔伶也大方的将钥匙交给她。 在乔伶第三十次歎呼声中,莫葳琦终於捻熄手中的烟蒂,抬头望着她。 "伶伶,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啊,只是有个傢伙这十几天来,老像个疯子似地走遍大街小巷,只差没把台湾翻过来找,而这一切只为了寻找他最爱的女人。结果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而那女主角竟还有心情待在海边抽着烟当白癡.好好的一段姻缘就这么磨呀磨的,搞得连月老都想放弃他们,要不是看业绩压力月老早放弃了。怪只怪那女主角太胆小了,怯懦得不敢放手去爱,使得那癡情的傢伙一天比一天更消沉。心灰意冷之下,决定回去当美国和尚了。你说,可不可怜啊!?"乔伶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只见莫葳琦身一颤地脸色苍白不语地坐在那儿。 乔伶不忍看这对历经波折的爱侣再彼此折磨下去,她深歎出心中悽怆,走到葳琦面前,将手中的信交给她,语重心长的歎道: "这是何苦呢!葳琦?你并不是这么胆怯的人,为什么要让自己再有后悔的机会!?你真的被香烟矇住了眼,才看不清眼前的幸福才是你该抓紧不放的吗?"望着莫葳琦脸上除了苍白,还有一丝踌躇和矛盾的情绪,她更趁胜追击的将信推至她手上。"看看信吧!" 葳琦颤抖地将信抽出,一只金鐶随信滚落至桌上,她泪眼迷濛地紧抓住那只八年前她所遗落的金戒子,止不住轻颤地将信摊开|| 葳葳: 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唤你的名。清晨醒来,看不见你,我慌乱地在大街小巷寻着你的身影。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也许你的离去早已表明你对我们之间已做了选择是吧!?我尊重你的选择,也深深的祝福你。 这只金指鐶是在八年前那个清晨,我自你身上带回美国的。原想在半年约定日一到,便用这只戒子将你套住,要将你套在我身边一辈子。但,事与愿违|| 带着一颗不再完整的心,我决定回到美国,还给你一个清静的日子。但我仍要告诉你一声|| 葳葳,我爱你,终其一生。 爱雷伊 "他什么时候走?告诉我,他什么时候走?"葳琦紧抓着乔伶的手哭喊道。 "快走吧!还来得及!"乔伶惊喜地拉着她奔出去。 eee "你还不快进去,飞机就快起飞了。"乔伶慌乱地开门大喊。 莫葳琦紧拥了她一下,轻声说道:"谢谢你!"便冲了出去。 "不谢,不谢。"乔伶吐了吐吞头低喃道。开玩笑,要是跟着一起进去,如果戏码被拆穿了,她还跑有路溜吗!?又不是阿达! 莫葳琦不敢停留地跑着,上气不接下气喘息地在人群中搜寻雷伊高大的身影,心中满是慌急与不安。半晌她拉住正经过她身旁的一名男子,焦虑地急问: "请问飞往纽约最近的一班飞机起飞了吗?" "小姐是来送行吗?真是可惜,飞往纽约的最近一班飞机刚飞了,你迟了一分钟。下一班就要待两个小时了。" "走了,走了……"葳琦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倏地被抽乾,心碎不置信地低喃着。泪眼婆娑地盯视着出境口,珠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不停滑落两腮。 直到这一刻,葳琦才惊觉自己多日来的怯懦与逃避雷伊的爱是如何的愚蠢与幼稚。 在她受伤后被雷伊照顾的那段日子,他是如此忍受一切她的刁钻与冷漠,无怨无悔细心的呵护着她,小心翼翼的捧着,深怕她又有一丝丝的伤痕与不妥。往日的情境一幕幕掠过,说没有一丝感动与爱恋,那是自欺欺人,更何况她一直都是爱着他,只是,她真的好怕…… 难道,一切都太迟了吗!? 葳琦右手紧握的拳内,传来阵阵的刺麻,泪眼迷濛咬着唇,看着出境口,人们一波波涌进。 "葳葳||" 葳琦心头一震,猛然回头,却见一群旅客自手扶梯前走过,她在泪水中寻着那熟悉的身影,但人潮仍阻挡了她的视线。 "葳葳。" 就在那群旅客逐渐散去后,在人群中赫然出现雷伊那高大颀长的身影。他深邃的棕眸中泛着点点泪光微笑着。 葳琦泪中带笑,低呼一声冲进雷伊等待已久的怀中,紧拥着彼此。她瘖哑哭喊道:"雷伊,对不起。我太怯懦、太任性了,原谅我。雷伊,我爱你。" "葳葳,我等这句话等了八年了。"雷伊紧拥着她,粗嘎地低喊,"答应我,永远都别再离开我,你要学着去信任我,葳葳。" "好,好。" 雷伊轻握着她的两肩、拉开了彼此的距离,直视入她那哭红而令他心疼的眼,轻声道:"八年前,我在这等了一天一夜;八年后的今天,我仍打算如此等下去,而我,终於等到你了。" 葳琦在晶灿的泪光中,漾出一朵炫丽的笑,抬起右手将手掌缓缓打开,那只金戒环静静躺在她有丝泛红,凹痕的小手中。"你是不是该帮我套上,然后多准备一张机票带我走!?" 雷伊笑着执起戒环,握着那泛红的小手爱怜地以拇指轻轻抚过,才坚定地将戒环套入左手的无名指中,深情低哑地道:"这一套,将永远套住你我,我爱你,葳葳,终其一生。" "终其一生。"葳琦亦瘖哑地交换永恆的誓言。 一对经历过许多人事变化,饱受折磨的爱侣终於将彼此那颗癡狂的心紧紧系住。在人来人往的中正机场里,紧拥着彼此,在泪雨、细吻交织的喜悦中,紧握住这得来不易的幸福。 乔伶站在远处,黑亮的星眸中漾着晶灿的泪光,与雷伊那同泛着泪水的深眸对上,比出胜利的手势,灿烂地笑着。 突然,乔伶竟看见雷伊微弯下腰,凑在莫葳琦的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而莫葳琦随着雷伊的一字一句,眼慢慢瞪得比铜铃还大,猛一回身就朝她大吼! "乔伶||" 哦喔! 莫葳琦肯定是知道了雷伊今天根本不打算搭机返美,更遑论会心冷到放下红尘去高唱哈里路亚了! "这个过河拆桥、卖﹁妹﹂求﹁妻﹂的大烂麵!" 乔伶咒骂了一声,脚底一抹油就溜了。 如果她在慌忙中回头看一下,就会看见那对再续情缘的爱侣此刻正洋溢幸福,在人海中又抱又吻又笑的。 而当我们偶然轻触时 有着太多的真挚, 我必须紧闭上我的双眼掩藏着。 我想紧拥着你直到永远 最后一曲 西元一九九四年深冬 美国纽约 虽然是白雪飘飞,寒气逼人的季节,但纽约的人们都沉浸在一片欢喜的愉悦气氛中,因为一年一度的圣诞节又来到了。 乔伶与靳玥玫走入一间座落於曼哈顿港边的咖啡小屋中,一进门便置身在香馥浓郁的咖啡气味中。整间的装潢採原木色系,到处都摆着各地各国的小饰品,可以感受出老闆特意营造的温馨气氛。她们俩相视一笑,对着吧台后正忙碌不已的一名美妇走去。乔伶忍不住淘气地大喊: "美女来了,还不快快出来迎接!" 那名美妇怔了怔停住动作,一抬头双眼不敢置信地直盯着她们,半晌,她兴奋地高呼一声冲了出来,三个女人就这么大剌剌的相拥又叫又跳的。 那名美妇不是谁,正是我们远嫁到美国半年的莫葳琦小姐。 "伶伶,玥玫怎么会突然跑到美国?" 她带着她们走到角落靠窗的坐位,然后跑到门口将牌子一翻"close",又急忙忙端了咖啡走过来。 "好了,说吧。你们这两个小妮子又搞了什么花样,竟一声不响的跑来了?" "啧、啧、啧!玥玫,有人不欢迎我们耶!" "乔伶!" 乔伶和玥玫轻笑了一阵后,玥玫好心的解释,不再逗弄葳琦。"我接了到美国的一场服装秀,顺便观摩一下美国模特儿界的风潮,打算明年成立工作室。而伶伶,忙了大半年终於把她那一堆唱片约还完,人一闷就想疯,於是就跟我跑来美国。" 久别重逢的好友,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有说有笑的交换彼此近日来的动态。 最开心的莫过於莫葳琦与家人长达八年的心结终於解开。莫家再次接纳迷途的女儿及品格非凡的女婿。半晌,葳琦和玥玫有默契地停下话题,才发现平常叽叽喳喳的乔伶竟都乖乖的坐在那不发一言。她们莫名其妙地看着仍在沉思的乔伶,葳琦好笑地问着她: "伶伶,你怎么了,进来都老半天了竟不见你说话只盯着我看。是我变美了?" "怪哉!" "伶伶,到底怎么了?"玥玫亦莫名所以地问着。 "告诉你们,我发现一件天大的怪事哦!"乔伶神秘兮兮地直瞅着葳琦瞧。"我们进来都快一个小时了,手从不离烟的莫葳琦小姐竟然没有制造髒空气耶!" 对於乔伶的说词,葳琦只是淡淡一笑,轻啜着咖啡。 "那是因为,葳葳要当妈妈了。"一声低沉迷人的嗓音自她们身后门边传来。 就见雷伊一脸得意不凡的笑着朝她们走来,身后还紧跟着一位高大的男子,那男子有着强烈的王者卓越气势。 雷伊亲腻地搂着娇妻,轻声问着: "宝宝今天有没有调皮?" 两人就这么状似无人的亲热,低喃了起来。 而一旁的乔伶则在那名男子进门后便呈现震惊呆愕的状况,怔怔地望着那名男子站立在她眼前。 一旁的三人也明显地感受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暗涛波涌与强烈的纠葛,而静立在旁等着故事发展。 "好久不见了,伶儿。"那男子挂着一抹诡谲的笑,一阵比雷伊更低沉磁性的声音,回响在咖啡小屋中。 乔伶心一惊,直视入那如大海般幽蓝的眼。 "d||" 想知道乔伶和神秘的"d"之间,到底有着什么纠葛的关系吗?那又是另一段美丽的故事了……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