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死书》 第一章 拍卖疑云 1 时间过去了大约半个世纪! 盛夏时节,一场迟到的春季艺术品拍卖会,正在北京东三环一座五星级大酒店内举行,这次春拍的主办者,是京城著名的华宝国际拍卖公司。此刻,拍卖会已经进入了最后时刻,巨大的吊灯,将整个拍卖大厅,照得灯火通明,大厅里,人头攒动,座无虚席,各路买家,频频举牌,八百万,一千万,一千五百万,两千万……一个个震撼人心的天价,从拍卖师齐宁的口中喊出,随着齐宁手中小捶的落下,数百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各有明主,拍场内,亦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这是一场艺术的盛宴,更是一次财富的较量。 拍卖师齐宁看了看表,已是下午六点,拍卖会已经持续整整四个小时了,这场艺术盛宴快接近尾声了,大厅中的买家早已被这场旷日持久的拍卖拖得饥肠辘辘,这会儿都有些坐不住了,大厅内不免骚动起来。齐宁将拍卖图录翻到了最后一页,瞥了一眼图录上的那件拍品,齐宁皱了皱眉头,然后,用洪亮的声音说道:“下面是第……第1038件拍品,这是本场拍卖的最后一件拍品,也是本场拍卖最重要的一件拍品。” 齐宁洪亮的话语没能压住大厅内的骚动,他环视了大厅一周,这才接着介绍道:“这件重要的拍品,是从海外回流国内的一件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据说这件拍品是一九零九年俄国探险家科兹洛夫在黑水城遗址发现的,之后,这件珍宝流落海外长达百余年,直到最近才回流国内,大家也都已经知道,我们这场拍卖会屡屡推迟,都是为了这件稀世之宝,作为中国人,我们希望能把这件珍宝留在国内,但因为这件拍品是从国外回流的,所以根据我国法律规定,这件拍品是非定向拍卖,海外的朋友也可以竞价。” 齐宁说到这,又看了看台下的各路买家。齐宁,京城著名的拍卖师,已有十多年的从业经验,曾主持数百场大大小小的拍卖会,在他手上落锤的各项拍卖纪录,不胜枚举,再珍贵的艺术品,他也不过是轻描淡写地介绍一两句而已,没想到今天,齐宁破天荒地对一件拍品介绍了这么长时间,可台下的各路买家似乎并没被齐宁的介绍所吸引,大家仍旧交头接耳,骚动不止。有的买家对这件拍品并不感兴趣,有的买家对这件拍品的真伪存疑,更多的买家根本就不知这件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为何物?坐在前排的一位中年人问身旁一个胖子:“这是什么东西?值吗?” 胖子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我看不值。” 中年人又转而问身旁另一位收藏大家:“您老看这东西怎么样?” 那位大家也摇摇头,“没上过手,不好说,这东西我也是头一次见。” 这些话语都传到了齐宁的耳朵里,齐宁又皱了皱眉,他决定尽快开始这场不被看好的拍卖,齐宁清清嗓子,又用洪亮的声音说道:“当然,我个人还是希望国内有实力的买家慷慨出手,将这件国宝留在中国,好!下面我们开始竞价,起拍价:八百万!” 2 齐宁报出了起拍价,但是台下的买家应者寥寥,“八百万。”“八百一十万。”“八百一十五万。”“八百二十万。”几个买家有气无力地报出了几个价格,但都在八百万上方徘徊,显然买家们对这件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并没有多少信心,当齐宁叫道:“八百四十万”时,他的眉毛已经完全纠结起来,而同样坐在台上的华宝拍卖公司员工王凯也已经坐不住了,王凯和齐宁都在为这件玉插屏的拍卖担心,作为华宝公司今年春季大拍的压轴拍品,华宝公司对这件来自西夏王朝的玉插屏抱有很大的期望,希望这件拍品能为公司带来丰厚的利润,可如今这个价格,令齐宁和王凯都大失所望。 就在齐宁和王凯正在为这件拍品揪心的时候,突然,坐在前排的一位年轻人高高地举起了他的“208”号号牌,并一下子报出了“两千万”的天价,刚才还骚动不止的大厅内顿时鸦雀无声,全场所有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这位年轻买家的身上,齐宁和王凯更是好奇地打量起这位年轻买家,只见这个年轻人约摸三十岁所有,也可能不到三十,看上去文质彬彬,不像是财大气粗的商人,倒像是一位年轻的学者。 这个年轻人名叫唐风,是金宁大学的年轻老师,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连唐风自己有时都感到疑惑,就在刚才各路买家你争我夺的时候,坐在前排的唐风一脸轻松,周围的喧嚣和嘈杂,似乎都不能使他发生兴趣,他看看周围这些满脸通红的富豪,穿着入时的新贵们,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感觉,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完全是一次巧合,他遇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学长,现任著名跨国公司董事局主席的沈子明先生,沈子明先生早年也毕业于金大,古稀之年,不忘母校培育之恩,愿倾其家产,为金大建一座世界一流的艺术博物馆,而金大正求之不得,于是两厢一拍即合,沈子明先生很欣赏唐风的才华,便全权委托唐风负责博物馆的筹建事宜。 博物馆草创,最重要的无疑是好的藏品,唐风四处奔波,只为了用有限的资金,收集到最有价值的藏品。唐风又将手中的拍品图录翻到了最后一页,再一次审视图录上这件震撼人心的艺术珍品——第1038号拍品,一件来自古老西夏王朝,四周镶嵌着宝石,雕刻有精美纹饰的玉插屏,玉插屏通体温润,是用上等新疆和田羊脂白玉制作而成,玉插屏上,还依稀可见一些奇怪的符号,唐风不知道那些符号代表什么,但他凭着自己的学识素养,却隐约感到这是一件有巨大历史价值,学术价值的艺术珍品。 整场拍卖会,众多的名家书画,官窑瓷器,珍宝玉器,都没让唐风动心,只有这件——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让唐风从第一眼在图录上见到它,就心动不已,这是一件足以作为金大博物馆镇馆之宝的艺术品,这半个多月来的奔波,全为这一件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唐风不知道这个大厅内有多少人对这件西夏玉插屏感兴趣,但对于志在必得的他来说,钱不是问题,想到这,唐风才毫不犹豫地喊出了“两千万”的天价,他希望用这个价格击溃所有觊觎这件珍宝的人。 唐风感觉到了众人投来的目光,他知道这些目光中包含着疑惑、不解和惊奇,他也清楚这个大厅内的人,除了他,几乎不可能有人能真正理解这件西夏玉插屏的价值,唐风目不斜视,直盯着齐宁手中的小锤子,齐宁敲了一下手中的锤子,口中喊道:“两千万,第一次!” 齐宁话音刚落,让众人惊异的一幕又出现了,坐在电话委托席上一位穿着入时、金发碧眼的女郎,跟电话那头小声耳语两句后,举起了号牌,用生硬但却不容置疑的口吻,报出了“两千五百万”这个价码。全场再度被震惊,所不同的是,这次大厅内不再鸦雀无声,而是一阵更大的骚动,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那位金发女郎,许多人都注意到金发女郎举着号牌的右手中指上,佩戴着一枚外形奇特的祖母绿戒指,戒指随着金发女郎右手的移动,在拍卖大厅内,发出了奇异的光芒。 3 谁也没料到这位金发女郎会一下子加价五百万,齐宁和王凯脸上的愁云此刻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唐风也没料到自己出价两千万,还会有人一下子加价五百万,他知道,自己遇到了强劲的对手,金发女郎所做的和自己一样,是想彻底击垮那些竞争者的心理底线,显示自己志在必得。唐风定了定神,他有沈子明先生的雄厚财力作后盾,又有学校领导的鼎力支持,此刻,他已无所顾忌,对于这件难得的西夏艺术珍品,他是志在必得。 当金发女郎报出两千五百万后,场内只是片刻的骚动,随即恢复了安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四下观望,看有没有人还能出更高的价格,唐风必须应战,他又举起了号牌:“两千六百万!” “两千七百万!”金发女郎马上还以颜色。 “两千八百万!”唐风不甘示弱。 “两千九百万!”金发女郎看上去很轻松。 “三千万!”唐风也没多做思考。 …… 两人展开激烈争夺,当金发女郎报出三千五百万这个天价后,唐风终于犹豫了,他握紧了手中的号牌,他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幕,三千五百万!这是个惊人的价位!这已经是起拍价的四倍多,虽然他背后有学校领导和沈子明先生的强大支持,志在必得,但他的手心还是渗出了些许汗珠。 唐风的大脑快速思考着,“国宝已流失海外百年,不能再让外国人买走这件珍宝!”唐风想到这,再一次高高举起了他的“208”号号牌,全场响起一片掌声,“三千五百五十万!”齐宁响亮地报出了这个价位后,用拍卖师特有的犀利目光扫视着全场,最后,他的眼光又落在了电话委托席上的金发女郎身上,唐风的举牌,显然让金发女郎和电话那头的神秘买主有些不安,不过,金发女郎很快又镇定地举起了手中的号牌——“三千六百万!”。 “三千六百五十万!”唐风继续应战。 “三千七百万!” “三千七百五十万!” “三千八百万!” “三千八百五十万!” “三千九百万!” “三千九百五十万!” …… 争夺进入了白热化状态,每当金发女郎举起手中的号牌,手上的祖母绿戒指就会在拍卖大厅*出奇异的光芒,唐风的心里也会随之一沉,因为那意味着他要为得到玉插屏多付出一百万。“四千五百万!”当金发女郎报出这个价位时,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唐风,四千五百万!已经远远超出了唐风本来的心理预期,他开始犹豫不绝,开始反复权衡,他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向大脑涌来,理智,这时需要保持理智,唐风极力克制着自己,手表的指针指向了六点半,这场争夺已经进行了半个小时,该结束了,想到这,唐风不再犹豫,坚定地举起了右手中的号牌,并且直接喊出了“五千万”的天价! 五千万这个天价,比刚才金发女郎四千五百万的价位一下子高出了五百万,电话那头神秘买主的心理底线被彻底击垮了,当金发女郎在电话里和那头的神秘买主耳语几句后,便挂断电话,放弃了争夺。 “五千万!”“五千万!”……齐宁口中一边喊出这个让所有人震惊的天价,一边扫视着全场,前排,中间,后排,走廊上,电话委托席……“五千万,第一次!”齐宁手中的小捶已经举了起来,唐风的心脏,也随着齐宁手中举起的小捶提了起来,他只等拍卖师喊出“最后一次!”就可以捧回这件价值连城的艺术珍品。 4 可当齐宁的目光再次扫到后排时,却惊奇地发现——又有人举牌了,拍品的成交价越高,意味着拍卖公司赚取得佣金就越多,所以,每一个拍卖师都渴望着能在自己手中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天价,齐宁难抑兴奋之情,他提高了嗓音:“后排这位先生出价了,多少?六千万!六千万啊!后排这位先生出价六千万,整整比前面这位先生高出了一千万,这已经接近起拍价的八倍,也是本场拍卖会单件艺术品的最高价!” 闻听又有人出价六千万,满以为五千万就可以将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收入囊中的唐风,顿时脑中一片空白,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相信还有人会出比五千万更高的价钱,唐风再也坐不住了,他猛地回头,顺着齐宁手指的方向望去,拍卖大厅里,人头攒动,人们正对六千万的天价议论纷纷,坐在前排的唐风,看不清后排那人的模样,他只看见了一只苍白、枯瘦的手臂举着1227号号牌,僵直地悬在半空中…… 那是一只老人的手臂,它是那么苍白、枯瘦、僵直,仿佛轻轻一推,就会倒下去,可是,那手臂却又是那样坚定地举着1227号号牌,他是谁?竟然第一次竞价就喊出六千万的天价! 六千万!这个数字彻底击碎了唐风的心理底线,但他却还不甘心,毕竟,那件西夏珍宝刚才和自己就差一点,可是现在……? 全场的人,“唰”地一下,又将目光转向唐风,齐宁也直视着唐风,不失时机地问道:“这位先生,后排那位老先生出价六千万,您还有更高的价吗?” 唐风涨红了脸,低头不语,全场一片沉寂……齐宁俯视全场,开始了最后的倒计时。 “六千万,第一次!” “六千万,第二次!” 唐风快速地调整着自己的情绪,眼见齐宁手中的小捶就要落下,他冲着台上的齐宁做了一个稍等的手示,“您再考虑一下,我们可以等您!不过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随着齐宁的话语,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唐风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冷静,一定要冷静!周围的一切都已静止,慢慢地,慢慢地……唐风又重新建立起了自己的心理底线。 “如果您不出价,这件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就是后排那位老先生的了!”随着齐宁的最后催促,唐风猛地抬起了头,同时也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号牌,可是,就在他抬头的一刹那,他分明看见,齐宁的眼睛并没有盯着自己,而是瞥了一眼大厅左侧的小门,瞬间,齐宁眼中闪过了一丝奇怪而惊恐的眼神,紧接着,齐宁就如同失魂落魄般,匆匆落下了手中的小捶,“叮!”的一声,小捶落下的声音,敲碎了唐风紧绷的心弦,他扭头向左侧的小门看去,只见小门轻轻晃动两下后,又恢复了原样,刚才那里发生了什么?竟让齐宁如此惊恐! “六千万,这件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是后排那位老先生的了。”随着齐宁的一锤定音,大厅内顿时一阵骚动,这一切都发生在半分钟内,大部分人都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唐风只感到一股股热血直往大脑冲去,他蹭地站了起来,冲着台上的齐宁抗议道:“为什么?我明明又举牌了,你也看见了,为什么还要落锤?” 唐风的抗议,在大厅内引起了更大的骚动,齐宁对唐风的抗议却并不惊慌,刚才在他眼中闪过的一丝惊恐,此时早已不见踪影,他恢复了往日的镇定,用平静的语气回答唐风说:“对不起,这位先生,我们已经给了您时间,如果为您等得太长,对其他买家是不公平的!” “可是——可是我已经举牌了,而且在我举牌前,你并没有提示‘最后一次’!”唐风仍然争辩道,大厅内,也有四、五个买家,出于各种原因,大声支持唐风:“是啊!不公平,应该重新竞价。”而大部分人,则对此不感兴趣,一下午的拍卖,早已把大家搞得精疲力竭,饥肠辘辘,众人纷纷起身离座,往大厅外走去,叫嚷声,喧嚣声,椅子碰撞的声音,拍卖大厅陷入了一片混乱…… 唐风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了这片混乱中,台上,齐宁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唐风激动地挤过人群,扑到台上,面对面地质问齐宁:“你刚才到底看到了什么?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我要向你们公司投诉你。” 面对唐风的质问,齐宁的眼中再次闪过一丝惊恐,一向伶牙俐齿的拍卖师,竟然也结巴起来:“不!没……没有谁,你要投诉……这是你的权利,对不起,拍卖会已经结束了,我要走了!”说完,齐宁推开唐风,匆匆离开了拍卖大厅。 拍卖大厅内,人们逐渐散去,最后,大厅中,只剩下了唐风和几个收拾场地的服务员,唐风有气无力地跌坐在在椅子上,痴痴地看着拍卖图录最后一页上的那件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出神,这件珍宝曾经离自己是那么近,而现在,却又是那么遥不可及,它有了新的主人,新的主人会将它带到哪里?没人知道,也许这件珍宝又会就此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再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先生,拍卖会已经结束了……”唐风抬头,面前是一位酒店服务员微笑的脸庞,他知道,自己该离开这里了。 5 走出拍卖大厅,唐风心事沉重地向电梯走去,就在电梯门要关闭的瞬间,唐风又看见了那只苍白、枯瘦、僵直的手臂,他紧赶两步,来到电梯门口,电梯内的那人也看见了唐风,摁住即将关闭的电梯门,似乎是在等待着唐风进来。站在电梯门口,唐风的脚步忽然又有些迟缓,他看看电梯里的那个人,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狐疑地走进了这间电梯,此时,唐风也许还不知道,从他走进电梯的那一刻起,他又卷入了一场更大、更疯狂的争夺。 电梯向负一楼的地下停车场缓缓下降,唐风并不友好地打量着面前这人,这是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看上去早已过了古稀之年,却依旧精神矍铄,当二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唐风注意到老者也在盯着自己,于是,唐风充满敌意地问老者:“你是和那个拍卖师串通好了吧?这是场不公平的拍卖!” 老者听了唐风质问,微微皱了皱眉,他并没发作,也并不回答唐风的问题,而是反问唐风:“年轻人,你也看上了那件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 “当然!”唐风的回答很坚定。 白发老者点点头,又道:“不过,你在想得到这件珍宝前,必须知道一点,有时光凭兴趣和金钱,不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唐风满脸疑惑地盯着老者,他不知道老者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白发老者又接着说道:“除了兴趣和金钱,有时还需要丰富的知识,岁月的历练,比如,你注意到玉插屏上的那些奇怪符号了吗?” “我也发现了,但没深究。你知道那些符号代表什么?”老者的话激起了唐风的好奇心。 “所以你没有得到这件国宝,如果你能解读出那些符号蕴藏的巨大价值,就不会为了区区六千万人民币而思虑良久,以致错失机会。至于那些符号代表什么?你既然无缘得到玉插屏,也就不要再深究了。”老者用父亲般的口吻对唐风说着。 区区六千万人民币?好大的口气,六千万,对绝大多数中国人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他们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而面前这位老者竟如此轻松地从嘴里说出区区六千万,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唐风刚想开口,又听老者道:“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些,而是你对你渴望得到的那件艺术品,是否有一种真挚的热爱,不光是为它付出金钱,有时,甚至是要为它付出生命!” 生命?为一件艺术品付出生命!唐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许自己真的和这件国宝,命中无缘,但是,唐风仍然很不服气地反驳说:“可刚才要不是那个拍卖师捣鬼,你也不会这么轻松得到这件国宝!” 白发老者干笑了两声,说道:“我承认,刚才那个拍卖师的举动是很奇怪,但你即便再举牌,也不过是让我多耗费些金钱,八千万,或是一个亿,对我来说,都只是些数字,根本没有意义,我只要那件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 八千万,一个亿!唐风的心里一沉,他虽然知道这件玉插屏蕴含着巨大的价值,但从未想过玉插屏会值八千万?一个亿?今天他总算领教了什么是真正的志在必得!唐风再一次认真打量面前的老者,老者的穿着很普通,并不像刚才拍卖大厅内的那些富豪、新贵们,全身上下的世界名牌,他只穿了一件很普通的短袖t恤,这件t恤,在北京绝不会超过百元,再听老者口音,是一口标准的京腔,这样的老人,如果走在北京的胡同里,再普通不过,可老者出手却如此阔绰,他究竟是什么人? 电梯停在了负一楼,这是整个大厦的地下停车场,“这件玉插屏真的值一个亿吗?”唐风追问道。 老者笑笑,没有回答唐风的问题,只丢下一句:“好在这件国宝没让外国人买走。”便健步走出了电梯。 唐风还愣愣地站在电梯门口,回忆老者刚才的那些话,忽然,白发老者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又向唐风走过来,说:“小伙子,你有名片吗?看你对这件国宝也这么感兴趣,给我张名片,以后有机会,我也好联系你。” 唐风赶忙在身上翻出自己的名片,递了上去,老者看了一眼唐风名片,面无表情地将名片收好,唐风反问老者要名片,老者却说:“我一山野村夫,退休老头,哪有什么名片,至于我的姓名嘛,以后有缘,你会知道的。”唐风还想说什么,可老者已经向停车场内的一辆奔驰车走去。 唐风怅然所失地站在原地,突然,奔驰车车前大灯发出的强光,直射到他的脸上,紧接着,是“嘀!嘀!”两声很不友好的喇叭声,唐风赶紧向后倒退了一步,奔驰车随即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就在奔驰车驶过唐风身旁的瞬间,唐风看见,奔驰车内,驾车的并不是那位白发老者,而是一位年轻的姑娘。 6 云宏大厦只有十三层楼,这在北京众多的高楼大厦中,并不突出,华宝国际拍卖公司就位于这栋大厦的顶楼。 唐风还在为昨天那场不愉快的拍卖耿耿于怀,一早便来到了华宝公司。此刻,他正坐在华宝国际拍卖公司总裁郭鸿的对面,二人隔着一张办公桌,郭鸿正满脸堆笑地听着唐风的投诉,时不时在面前的一张便签上记下一、两句,等唐风终于叙述完了昨天拍卖会上离奇的一幕,郭鸿才放下手中的笔,说道:“唐先生,对于您反映的问题,我们公司一定会认真调查,严肃处理,如果在昨天拍卖会上确有不公,或人为操纵的现象,我们绝不会心慈手软,这点请您充分相信,如果因为我们工作的疏忽和失误,给您造成了不必要的损失,我只能表示深深的遗憾,十分抱歉,希望能得到您的谅解。” 唐风对郭鸿的这些外交辞令并不满意,但是毕竟自己并没有造成什么实际损失,所以拍卖公司不可能给出什么实质性的解决办法,想要重新拍卖,那也是不现实的。唐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今天会打乱原有的日程安排,跑到这儿来投诉,是不满?还是气愤?唐风仔细想来,觉得都不是,或许是出于强烈的好奇心!之前,唐风曾参加过国内外各种大大小小的拍卖会,从来没有出现过昨天那种情况,昨天那离奇的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拍卖师齐宁究竟看到了什么?而那件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又隐藏了什么秘密,竟会有人为了得到它而不择手段? 想到这,唐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并不需要你们的道歉,我现在只想见见昨天的拍卖师齐宁先生,搞清楚昨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郭鸿面露难色,他看了看表,想了想说:“好吧,我帮你联系一下,不过现在这个点他不一定在。” 果然,电话打到齐宁的办公室,人不在,郭鸿又拨了齐宁的手机,关机!郭鸿无奈地摇摇头说:“从昨天拍卖会结束,我就没见他人,也联络不上他。” “哦?”唐风的心头又多了一层疑问。 送走了唐风,恼羞成怒的郭鸿径直闯进了王凯的办公室,嚷道:“你知道齐宁跑哪去了?从昨天晚上就找不到人,刚才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他再不给我把昨天的事解释清楚,就甭干了!” “我……我给他打了n次电话了,还是联络不上他,昨……昨天晚上他好像就没回家!”王凯被郭鸿愤怒的样子吓得不轻。 郭鸿站在办公室巨大的玻璃幕墙前,喘着粗气,心中的怒气久久难平,他用拳重重捶了一下窗户玻璃,自言自语道:“这个齐宁一向很牢靠,这次是怎么搞的,要是被人家宣扬出去,我们公司的声誉可就……” “是啊!齐宁一向小心谨慎,这次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王凯附和着。 突然,郭鸿问道:“那件东西还在吗?” “已经被买家取走了。”王凯知道郭鸿问得肯定是那件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 “这么快?”郭鸿吃了一惊。他心里暗自揣度着这位买家的身份和齐宁的反常举动,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唐风从十三楼下来,走出云宏大厦,在大厦门口,他抬头看看蔚蓝的天空,习惯性地晃了晃脑袋,似乎是要忘掉昨天的不愉快。突然,他感到头上伴随着一阵阴风,有一个东西,如自由落体般,从天而降,“嗖——啪!”那个物体重重地落在唐风面前,唐风惊得向后退了一步,再仔细观看,落下的竟是一个人,那人的头颅和身体已经完全错位,脸斜侧过来,正对着唐风,血肉模糊的脸上依稀可辨,此刻,那双曾经炯炯有神的眼睛,只剩下大片被血水染红的眼白,唐风终于辨认出来,落在面前的人,正是他刚才想找的齐宁。 而这时,云宏大厦十三楼的华宝国际拍卖公司里也已经炸开了锅,只有郭鸿和王凯直挺挺地站在巨大的玻璃幕墙前,一动不动,因为,就在半分钟前,齐宁刚刚从他们眼前坠落…… 7 唐风在警局被警察盘问了很久,做完笔录,这才被允许离开。唐风从警局出来,越想心里越发憋闷,本来自己是为了那件西夏玉插屏而来,结果,因为齐宁的反常行为,玉插屏没得到,自己反倒亲眼目睹了齐宁跳楼,这一切不得不让唐风把这两件事连在一起思考。 想到这,唐风退掉回程的机票,又来到了云宏大厦十三层楼郭鸿的办公室。唐风一进门,就见郭鸿和王凯两个人面容憔悴,衣冠不整,不知在忙些什么,郭鸿瞥见唐风,苦笑两声,首先开口道:“唐先生,这个时候您就别来添乱了,您的投诉我们一定会认真处理的,你看我们这儿现在都乱成什么样子了,昨天我一直被警察盘问到深夜,这会公司还有一大堆事要忙,我已经是焦头烂额了,都是那个齐宁,好好的跳什么楼啊!” “我就是为了齐宁的事而来!”唐风极力使自己保持平静。 “为齐宁的事?”郭鸿怔怔地看看唐风,又瞥了一眼身旁的王凯,然后一屁股瘫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冲王凯挥了挥手。 王凯很知趣地退出了郭鸿的办公室,这时,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唐风和郭鸿二人,郭鸿疑惑地看看唐风,问道:“唐先生,这里现在没有别人了,你有什么就说吧?” “我先问你,警察询问你时,你对他们说了前天拍卖会上的事吗?” 郭鸿闻听此言,顿时眼前一亮,惊道:“你是怀疑……齐宁的跳楼和他在拍卖会上的反常举动有关?” “郭总难道没想到这层吗?” 郭鸿叹了口气,道:“我要说没想到那是假话,但是为了我们公司的声誉,我不能往那儿想,我必须相信齐宁的死和那场拍卖会没有关系,如果连我都不相信了,那么,我们公司的职工,客户,还有那些盯着我们的同行会怎么看这件事,所以……” “所以你没有对警方讲?”唐风的目光逼视着郭鸿。 郭鸿无奈地点了点头,随即,他又反问唐风:“你跟警察说了?” “说了,我当然得说。配合执法人员调查案件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唐风一本正经地说着。 “这下糟了,万一警察真的调查出什么对我们公司不利的证据,那可……”郭鸿的额头渗出了一些细汗。 唐风冲郭鸿笑了笑,“郭总,如果你不希望警察来调查贵公司,不如现在就对我说说这件事。” “你想知道什么?”郭鸿显得有些紧张。 “齐宁的情况?特别是最近的?” “他有什么好调查的,齐宁以前一直很敬业,口碑很好,这在业内是有目共睹的,这点你可去问,他的死同样让我很费解,齐宁事业有成,家庭和睦,我实在想不住他有什么理由跳楼?除了……除了那场拍卖会……” “看来郭总也认同我的观点。” “可这又能怎样?就凭他在拍卖会上提前落槌就能跟他跳楼扯上关系?” 唐风想了想,对郭鸿说道:“齐宁在拍卖会上的反常举动和他跳楼是不是有关系,我不敢肯定,不过,我们假设齐宁的死和他在拍卖会上反常举动有关,那么有一个人就很可疑。” “谁?” “当然是齐宁反常举动的受益者,那个买下西夏玉插屏的老者。他是什么人?你们应该知道吧?” “不!唐先生,我想您应该清楚我们行业的规矩,我们必须为我们的客户保密,没有得到客户的允许,是不能……” “行了,不要跟我说这些没用的,现在就我们两个,我不会对警察说的,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反倒会去叫警察来调查一番。”唐风打断了郭鸿的话。 郭鸿无奈地看看唐风,他思虑了好一会儿,最后才点头道:“好吧,你稍等一会儿,我在电脑里查查。” 说着,郭鸿在自己的电脑上摆弄了一番,然后疑惑地自言自语道:“奇怪!这……” “怎么?”唐风好奇地问。 “我们公司的资料上显示,玉插屏的那位买家名叫梁媛,是香港人。” “梁媛……?”唐风嘴里喃喃地说出了这个柔美的名字。 “我奇怪的是这显然不是那位老者的名字啊,这更像是个女性的名字,另外,还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我们公司的资料里只有这点内容,而这位出手不凡的梁媛,我脑海里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在这个行业干了十多年,国内外那些有实力的收藏家我基本上心里都有数,可对这个梁媛真的没有印象。” 唐风也在极力搜索着脑海中的名字,梁媛?国内外著名的收藏家?学术界的知名人士?富豪榜上的富豪?没有,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唐风又和郭鸿聊了一会儿,但再也没有从郭鸿口中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失望之余,唐风只得起身告辞,临走时,唐风冲郭鸿笑笑,道:“郭总,有一点我忘对你说了,警察是问过我,我也对警察说了齐宁那天在拍卖会上的反常举动,但是您大可放心,因为警察根本没把我的话当回事,他们需要的是证据,而我没有。” “你……”郭鸿显然对唐风刚才对自己的威胁感到羞怒,但也只得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唐风从郭鸿的办公室出来,又来到云宏大厦楼下,他本能地抬头看了看,昨天,齐宁从楼顶跳下来,就是坠落在这儿,今天,这里人流熙熙攘攘,已经看不出齐宁坠落的一点痕迹。齐宁为什么要选择这条不归路?那位在拍卖会上买下玉插屏的白发老者又是谁?带着疑问,唐风匆匆离开了云宏大厦。 第二章 老k 1 离那次不愉快的拍卖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广州珠江边的一间茶馆中,南国的暑气还未完全退去,唐风独自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若有所思地品着一壶龙井,他似乎已经从一个月前那场可怕变故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后天,他将要去香港参加苏富比一年一度的秋拍,这次拍卖会上,不乏传世珍品,唐风已经确定了要在这次拍卖会上收入囊中的目标。不过,他还是无法忘记一个月前和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玉插屏那动人心魄的光泽,和插屏上刻着的神秘符号,都让唐风久久不能忘怀。 唐风看看手表,晚上八点,他等的那个人还没有出现,窗外下着雨,整个珠江被浓浓的雨雾笼罩着,唐风失神地盯着窗外,慢慢地,慢慢地……窗户玻璃上映出了一张面目狰狞的脸,唐风心里一惊,那张脸——那张脸分明是齐宁摔死时的恐怖面容,唐风使劲揉了揉眼睛,窗户玻璃上的脸消失了,窗外,依旧是黑沉沉的雨夜。 齐宁的死,曾让他被警察盘问了许久,最后,警方给出的结论:齐宁系自杀身亡。可是事业成功,家庭和睦的齐宁为何要自杀呢?这和他在拍卖会上的反常举动又有什么联系?种种疑团,一直困扰着唐风…… “年轻人,让你久等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将唐风的思绪拉回到茶馆中,首先映入他眼中,还是那只苍白、枯瘦、僵直的手臂,他循着手臂向上看去,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一个月前在拍卖会上,夺得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的那位白发老者。 本来,唐风来广州只是会一个朋友,并准备去香港参加苏富比的秋拍,没想到,今天下午,他突然接到了一个从香港打来的陌生电话,来电话的正是这位白发老者,唐风大感意外,他费尽心思想要找到这个老者,却没想到,老者竟会主动给他打来了电话,电话中,老者对唐风说有重要的事要与他面谈,当听说唐风在广州时,老者不由分说,就和唐风约定晚上七点半,在珠江边的这间茶馆见面。 “你是下午从香港赶过来的?”唐风没有理会老者伸来的右手,冷冷地问道。 “嗯!在图书馆耽搁了一会儿,所以现在才到。”老者有些尴尬地缩回了右手。 “你下午在电话里说找我有重要的事面谈,我想一定与那件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有关吧?”刚一落座,唐风就直截了当地问道。 老者点点头,说:“是,是为了那件西夏玉插屏,我听说那个叫齐宁的拍卖师死了?” 唐风盯着面前的老者,冷笑两声,道:“你是故意装糊涂,还是真的才知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者听出唐风话中有话。 “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清楚吗?齐宁无缘无故为何跳楼自杀?唯一能让我想到的原因,就是他生前主持的最后一场拍卖会,而正是在那场拍卖会上,因为他的一个反常举动,让您得到了那件价值连城的玉插屏。”唐风每句话都将怀疑的苗头指向了对面的老者。 “你是怀疑我跟齐宁的自杀有关?甚至怀疑齐宁因为帮我在拍卖会上作弊,而被我杀人灭口?”一直很镇静的老者开始显得激动起来。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更好的解释?” “年轻人,你要有证据,不要随便血口喷人。”老者虽然极力压低声音,但却越发激动。 “证据?好,我问你,你正大光明去参加拍卖,为什么在拍卖公司登记时,用了‘梁媛’这个名字,这显然不是你的名字,你究竟是谁?” 老者听了唐风的话,吃了一惊,反问唐风:“小子,你竟然在背后调查我?” “你难道不值得怀疑吗?本来我一直想找你把事情问个清楚,没想到你今天倒主动约了我,既然如此,你今天就把事情说说清楚。” “我一生做人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年轻时也曾被人诬陷,没想到老了老了,反被你这个小子怀疑,我有必要对你解释吗?”说罢,老者站起身就想离去,唐风一把抓住老者的手臂,道:“你别走,今天你不在这对我解释,明天就会有警察来找你问话,所以我劝你还是把这件事说说清楚。” 唐风的劲还挺大,老者用力想挣脱唐风的手腕,可却没有成功,老者回头怒道:“年轻人,我劝你还是不要搅到这件事里来,也许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个错误。” “你今天不对我说出真相才是错误。”唐风坚定地说道。 2 老者还是没能挣脱唐风的手腕,最后,老者无奈地摇摇头,反倒冲唐风笑了起来,唐风被老者的笑搞懵了,笑毕,老者坐回原位,反问唐风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有没有和齐宁串通一气,在拍卖会上作弊?” “绝对没有!之前我根本不认识那个齐宁,更谈不上去害他了。”老者又恢复了平静,镇定地回答道。 “那梁媛是谁?” “我孙女!” “孙女?” “怎么,我的唐大侦探,这个你怎么没有调查清楚呢?” “我……”唐风一时语塞,“那你是……?” 老者看着唐风,摇摇头,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唐风,唐风接过名片观看,这是一张极其普通的名片,只见名片上印着这样一行字——“香港新生集团有限公司董事局名誉主席梁云杰”。 “原来您就是鼎鼎大名的梁云杰先生,怪不得出手如此阔绰。”当唐风看到梁云杰大名的时候,顿时肃然起敬,他知道,香港新生集团是一家资产上千亿港币的跨国集团公司,梁云杰的大名,他早有耳闻,不过也仅仅是耳闻,唐风只知道上世纪七十年代,梁云杰白手起家,在香港创立了香港新生集团,从当年一家不起眼的小公司,一步步发展到今天赫赫有名的新生集团,前些年,梁云杰已将公司的业务交给自己的儿子梁涌泉打理,自己则只保留了一个荣誉主席的头衔,退出商界,过起闲云野鹤的逍遥日子,想不到,今日坐在自己对面的白发老者,竟是这位昔日的商界大亨。 这时,唐风忽然觉得刚才自己太不礼貌了,但他心中的疑团还是没有解开,难道梁云杰所讲都是实话?想到这,唐风缓和了一下语气,对梁云杰说道:“好吧,我可以相信您刚才的解释,不过,我还有一点没弄明白,那件西夏玉插屏真的那么珍贵吗?” “哦!你难道觉得六千万不值?”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看出了这块西夏玉插屏来历不凡,西夏的玉器一直就很少见,更何况是这么一件美玉,但是六千万……我心里也实在是没底!更别说你上次提到的八千万,一个亿!” “既然你问到这,我也就不对你隐瞒了,上次在北京我对你说,即便出再多的钱,我也要买下这件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那是因为……”梁云杰说到此处,皱紧了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梁云杰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对唐风继续说道:“那是因为这件玉插屏背后隐藏着一个惊天秘密,为了揭开这个秘密,我可以不惜任何代价。” “惊天秘密?”唐风心里猛地一惊,随即问道:“什么秘密?” “一个关于西夏王朝的秘密,一个足以震撼世界的秘密!也是一个困扰了我大半辈子的秘密。”老者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 唐风听了老者的回答,更加惊诧,但他很快冷静下来,警觉地反问梁云杰:“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齐宁在拍卖会上的反常举动,以及他跳楼自杀都与这个秘密有关呢?” “你很聪明,我也想到了你说的这层。”梁云杰干笑了两声,又道:“不过,唐风,我也听的出来,你还是对我不放心啊!看来咱们需要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其实,这一个月来,我从侧面也了解了你的一些情况……” “你也在调查我?”唐风不满地打断了老者的话。 “不!不能叫调查,只是从一些我的朋友那儿了解了一些你情况,比如,我的老朋友罗中平教授,他对你的才华很是赞赏……” “什么!你和罗中平教授是朋友?”唐风再次打断了梁云杰的话。 “是的,我和罗教授认识有快五十年了,比你认识他的时间长得多,根据这一个月我对你的了解,你的历史、考古、文物、历史地理方面的知识十分丰富,特别对边疆地区的历史地理和少数民族历史有研究,更重要的是你还年轻,这点很重要,所以我本来希望你能帮我解开玉插屏背后的秘密。但是当我听说齐宁自杀后,我改变了主意,我主动约你来,就是想告诉你不要再去试图得到或解开玉插屏的秘密,齐宁的死,你也不要再去追究?可是你刚才一上来就怀疑我,然后又非要问这问那,哎!……”梁云杰说到这,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听说齐宁死后,就改变了主意?”唐风追问道。 “因为我害怕了,我感到了恐惧?”梁云杰的眼神忽然黯淡下来。 3 “恐惧?”唐风等待许久,直到梁云杰长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唐风,你要答应我,下面你所听到的一切,你听完之后,必须保密,最好是永远忘掉;还有就是再不要来探究这件事,你必须答应我这两点。” 唐风狐疑地点了点头,梁元杰继续说道:“你听说过半个世纪前的中苏西北联合科考队吗?” 唐风摇摇头,梁云杰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接着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你当然不会知道,因为那次科考是在严格保密状态下进行的,不会有多少人知道,而且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当年知道这次科考的人,大多已经作古,即便还健在的知情者,也都被要求将他们知道的情况,永远烂在肚子里,如今,大概只有我敢说出当年的事了,我要再不说出来,恐怕你们得等上n年之后,才能在绝密档案里看到一些只言片语了。” “这么神秘?” “你知道我听到齐宁自杀时,为什么那么害怕吗?因为这又应验了那可怕的血咒。” “可怕的血咒?你是说齐宁的死和血咒有关。” “我想是的!关于那件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有一个可怕的传说,传说玉插屏被附上了可怕的血咒,所以拥有它,或是企图揭开玉插屏背后秘密的人,都将有灾祸降临。半个世纪前的中苏联合科考队,就是为了揭开玉插屏背后的秘密,结果几乎全军覆没,一共四十二个人,只有二人侥幸生还,其余的人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大漠深处,实在是太可怕了!其后半个世纪,玉插屏无影无踪,不知被藏匿在世界上哪个角落,没想到,半个世纪后,玉插屏竟又重新出现……” “玉插屏隐藏了什么秘密?” “我还没有完全解开,我认为玉插屏上那些奇特的符号是一种已经失传的死文字——西夏文,要想解开玉插屏的秘密,首先就要破译那些古老的西夏文。” “西夏文!死文字?” “嗯,学术界将那些已经失传,没有人使用的古代文字称为死文字。” “这个我也听说过,不过,据我所知,科兹诺夫1909年发现黑水城,盗掘了大批西夏文文献,此后,国内外有不少学者研究那些文献,我想现在应该有学者认识西夏文吧。” “是的,国内就有能破译西夏文的专家,但是……” “但是什么?” 梁云杰说到这,忽然将头扭向了窗外,微张着嘴巴,似乎整个人都僵住了,唐风诧异地扭头也向窗外看去,可他只看到窗外一片沉沉的雨夜,偶尔路过的行人,也都行色匆匆。 “梁先生,您怎么不继续说了?”梁云杰听到唐风的提醒,才把目光又移了回来,对唐风道:“抱歉,今天我有些累了,我要对你说得秘密,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明天中午12点,我们还在这家茶馆见面,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刚被吊起胃口的唐风,顿觉失望,但他也不能勉强梁老先生,只得点头答应第二天再会,梁云杰说完便要离去,可梁云杰忽然又回头对唐风嘱咐道:“唐风,不要忘了我对你说的那两点,谨记!另外,你要多加小心。”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齐宁?血咒?” “我不相信那可怕的血咒,可是,齐宁的死……不!不!我已经说得太多了,唐风,我不该告诉你这些,如果血咒真的存在,你好自为之。”说完,梁云杰匆匆离开了茶馆,等唐风缓过神来,冲出茶馆时,梁云杰早已不见了踪影…… 4 唐风茫然地撑着伞,漫无目的地走在珠江边,他还在回忆梁云杰刚才的话,可怕的血咒?齐宁的自杀?难道真有什么联系……雨依旧下着,已经深夜十点多,这个时间对于夜生活丰富的广州人来说,正是好时候,珠江边的各色酒吧、饭店灯红酒绿,若不是下雨,更是热闹,唐风无心留恋这些,径直拐进了一条僻静的马路,他记得从这条马路穿过去,就可以回到下榻的酒店。 行走在阴暗的路上,突然,唐风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他寻声望去,发现路边有一狭窄的小巷,小巷中,两个黑影闪动,但很快,小巷里又恢复了平静,那凄厉的惨叫就是从这儿发出的,唐风壮着胆子,迈步走进小巷,慢慢地,慢慢地……他靠近了,他看见了有一个人躺在地上,唐风俯下身来查看,吃惊地发现躺在地上的人正是满头白发的梁云杰,此刻,梁云杰的胸前有一道伤口,正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唐风赶忙扶起梁云杰,轻声呼唤:“梁老先生!梁老先生!” 梁云杰吃力地睁开双眼,他看上去十分虚弱,想开口说话,可却听不清他说些什么,唐风将耳朵贴到梁云杰的嘴边,这才断断续续地听到:“血咒!……可怕的血咒又……又回来了……图……书馆……七……七十一……”梁云杰最后提高了嗓音,他用尽全身气力,说出最后的数字后,心脏终于停止了跳动。 刚才还要对唐风说出秘密的梁云杰,此刻,竟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雨巷中,雨水滴落在唐风的脸庞,也滴在梁云杰的白发上,唐风轻轻地合上了梁云杰的双眼,忽然,他想起了另一个黑影,刚才明明看到巷子里有两个黑影,可当唐风走近时,却只发现梁云杰躺在地上,那个黑影呢?想到这,唐风不觉后背发凉,他猛地回头,那头是来时的大街——没有人,再向雨巷另一头看去,那头通向另一条大街,那条大街似乎要繁华一些,不时有车辆疾驰而过,凶手从雨巷那头逃走了? 唐风站起来,慢慢地向雨巷那头挪动,巷子里很黑,唐风拿出手机,作为照明工具,他警觉地观察着四周,特别是巷子两旁的阴影地带,唐风走出了约有三十步,突然,他的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唐风回身一看,只见一个黑影正趴在梁云杰的尸体上,不知在干什么?唐风看不清黑影的模样,他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喝了一声,然后从地上捡起一块板砖,朝那黑影快步走去,黑影见势不妙,扭头朝巷子一头的大街跑去。 唐风回到梁云杰的尸体旁,用手机发出的微弱光线照了照,只见梁云杰身上衣服凌乱,梁云杰随身携带的皮包散落在旁边,刚才那黑影似乎是在尸体上寻找什么东西,也许……也许梁云杰身上真的有什么重要东西,被那黑影拿走了?再看那黑影,已经快跑出巷口,唐风见状,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当年上学时,唐风也曾经拿过全校的短跑冠军,一般人还不是他的对手。瞬间,唐风追出了巷口,来到大街上,黑影和唐风,一前一后,在午夜的大街上追逐,借助路灯的光线,唐风看见那黑影穿着一身皮风衣,领子立着,还带了一顶帽子,根本看不清黑影的脸,黑影的速度很快,唐风使出全劲,竟追不上黑影!不过,追了一会儿,唐风也发现,那人并不熟悉这里的道路,黑影慌不择路,竟朝珠江边上奔去…… “我顶你个肺啊!”黑影横穿大街时,根本没看信号灯,被一辆疾驰而来的出租车撞了一下,引来出租车司机的咒骂。 但是,黑影被撞,居然没事,马上站起来穿过大街,消失在江边,唐风等信号灯变过来,才穿过大街,等他赶到江边时,黑影早已不见踪影,唐风朝江面上看去,雨雾笼罩下的江面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漩涡的中心正浮起了一顶帽子,这帽子正是刚才那人带的帽子,唐风不禁暗自寻思——难道那人跳到江里去了? 唐风浑身已被雨水浸湿,他喘着粗气,转过身,向四周张望——路口,停着一辆正在等客的出租车,司机漫不经心地抽着烟,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唐风;路边,停着几辆轿车,唐风看不清车里的情形,他不知道车里是不是也有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酒吧里,人们依旧在狂欢;咖啡馆中,几对情侣还在难舍难分;路旁阴暗的角落中,究竟隐藏着什么?此刻,唐风忽然感到四周正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自己。不!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一个月前,齐宁摔死在自己面前,而今天梁云杰又被人刺死在雨巷中,如此炎热的天气,自己竟会在午夜的大街上追逐一个戴着帽子,穿着皮风衣的黑影?那神秘的黑影此时又隐藏在哪里? 5 第二天早晨,迎接唐风的不是明媚的阳光,而是一束刺眼的强光,强光打在唐风脸上,这是他一个月内第二次被带到警局,而这一次他则成了犯罪嫌疑人。 “你是最后和梁云杰接触的人,梁云杰的尸体上又提取到你的指纹,你也承认你和梁云杰曾因为一件珍宝发生过争执,这些对你不利的证据,你怎么说?”刑警队的刑警蒋一民逼视着唐风。 “我已经说过了,是那个黑衣人杀了梁云杰。要是我杀了梁云杰,我还会傻乎乎地来报案吗?”唐风极力反驳着。 “黑衣人?哼,你说的也过于天方夜谭了,还什么穿着皮风衣?你见过这个季节有人穿皮风衣?至于报案,很多案件中的报案人最后都被证实就是罪犯。” “我跟你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也要说!” 唐风被强光照得眯起了眼,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卷进这一切的,他在想着如何才能脱身,最后,唐风无奈之下,只得提到了玉插屏,“我和梁云杰是曾经因为一件珍宝发生争执,因为我怀疑他串通拍卖师在拍卖会上作弊,昨晚,是梁云杰约我到那间茶馆见面,见面时,我们基本上已经消除了误会,我根本没有理由去害梁云杰。” “串通拍卖师?就是那个跳楼自杀的齐宁?” 唐风听蒋一民竟然知道了齐宁已死,不觉吃惊,“嗯,就是那个齐宁。” “看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谁能证明你和梁云杰已经消除了误会?” 唐风失望地摇摇头。 “而你昨晚在和梁云杰分手后,又出现在梁云杰被害的现场,你有不在场的证人吗?” 唐风绝望地摇摇头。 “还有,我再来问你,那件珍宝呢?就是你所说的西夏玉插屏?我们检查了梁云杰随身携带的皮包,里面被人翻过,没有发现你说的那件西夏玉插屏。” “也许他根本没带在身上。” “好吧,这点我们会去调查的。那我们下面就来说说那件西夏玉插屏,那是件什么珍宝?玉器?” “嗯,是一件玉器,但不是普通的玉插屏,更重要的可能并不是玉插屏本身,而是它所蕴藏的秘密。” “什么秘密?” “这你就要去问梁云杰本人了,我也是昨晚才听他说的,但他没说完就走了。” “废话!他人死了,我问谁去!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否则没你的好果子吃!” “我反正跟你是说不清了,可怕的血咒,真的降临了,齐宁自杀,梁云杰被刺,现在就轮到我含冤了!” “什么血咒!你是越说越离谱了。”蒋一民皱着眉厉声道。 唐风还想再为自己辩解,这时,审讯室的门响了,蒋一民看看门外,走了出去,唐风背对着审讯室的门,他刚想回头去看,和蒋一民一起审问他的另一名警察厉声喝道:“不要乱动,老实点!” 唐风只得将头扭了回来,他不知道蒋一民去干什么了,他的心里一团乱麻,想理清这一连串的事,可是他越想,大脑里越乱,他想早点洗清嫌疑,从这鬼地方出去…… 6 过了大约十分钟,审讯室的门开了,但唐风没有见到蒋一民的身影,那名一直看着他的警察反倒也走了出去,唐风心里更加忐忑,就在这时,三名穿着便装的壮汉出现在他面前,就在唐风一愣神的功夫,其中一位开口道:“您是唐风先生?” 唐风诧异地点点头,“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壮汉的口气不容置疑。 唐风不解,怎么警察局里突然冒出来这么几位,而且还要将自己从警局带走,他大声反问:“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带我走?” 为首的那个壮汉冲唐风冷笑两声,道:“难道你愿意在这儿呆着?” 没等唐风回答,那壮汉又正色道:“请您配合我们的行动,我们会保障你的安全。”说完,没等唐风反应过来,另两个壮汉一左一右架着唐风,就往警局外面走去。 警察局的停车场上,唐风被壮汉架上了一辆“雪弗莱”,这辆车的后面车厢和前面的驾驶室被完全隔开,两个壮汉架着唐风坐在后面,根本看不到车厢外的景物,也不知走了多远,唐风估摸着应该出城了,他问那两个壮汉:“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那两壮汉就像两尊没有表情的金刚,腰杆笔直,正视前方,一脸严肃,根本不理睬唐风的问题。 等唐风被两个壮汉架下车时,已是黄昏时分,唐风发现他们来到一处军用机场,停机坪上正有一架“米—171”直升飞机,待命起飞,三个壮汉架着唐风上了这架“米—171”,夜幕中,直升飞机缓缓起飞,一路向北飞去,伴随着发动机发出的巨大轰鸣声,唐风看见他们飞过了一条条河流,还有连绵的丘陵山脉…… 发动机的轰鸣渐渐停息,三个壮汉架着唐风跳下直升机,唐风向四周眺望,暮色中,一栋巨大的灰色建筑出现在自己前方,从外表看,这栋灰色建筑有十多层楼高,完全密闭,没有一扇窗户,灰色建筑顶上,矗立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天线,甚至还有一座正在缓慢旋转的对空搜索雷达,灰色建筑周围,则是一片光秃秃的荒野,看不到其他建筑,再向远处眺望,大片大片的森林,在暮色中,显得深不可测!唐风隐约发现森林的边缘被层层铁丝网包围,这是哪里?秘密军事基地?容不得唐风想清楚,他已经被带进了那栋巨大的灰色建筑中。 步入这座巨大的灰色建筑物,里面出奇的安静,唐风被三个壮汉带着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然后一拐,又走上一道钢板铺成的楼梯,三个壮汉的皮靴踩在楼梯上,在这密闭空间中,发出可怖的回音,唐风好奇地观察着这座奇怪的建筑,一路走来,他没有见到一个人,但他却看见了屋顶可以360度旋转的监视器,他们每拐过一道弯,监视器的探头就会像猎鹰一般对准他们,唐风感觉浑身发毛,四周的墙壁,天花板上像有无数只眼睛,正盯着自己,他也不知自己已经走过了几层楼梯,三个壮汉架着他,又走进了一条长长的走廊,四个人在走廊上站定,那个一直提着行李的人,像是几个人的头,回身对唐风身旁的两个壮汉说:“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两个壮汉“啪”的皮靴一碰,来个立正,然后向他们的头敬了个军礼,转身离去,唐风继续跟着那壮汉向前走,此时,他吃惊地发现自己脚下的地板,还有走廊两旁的墙壁竟然也是钢板做的,一座迷宫般的钢结构建筑,前方,看不到走廊的尽头,前面的壮汉要把自己带向哪里? 7 走廊的尽头,壮汉在一扇大门前站定,微微抬起头,眼睛正视大门上方的位置,一动不动,唐风感到好奇,凑过来,也朝大门上方看去,门上方安装着一个类似监视探头的东西,但又和一般的探头不太一样,唐风纳闷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不要乱动,这是虹膜识别系统。”几个小时来,这个一直保持沉默的壮汉,终于回答了唐风一个问题,话音刚落,他们面前的大铁门自动开了。 这么高级!看来这里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唐风思忖着,跟着壮汉走进了一个漆黑的密室,黑暗中,就听见壮汉突然站定立正,然后,大声报告道:“报告队长,我已奉命将唐风带到。” 话音刚落,密室中的灯全部被打开,刺得唐风眯起了眼睛,队长?这个神秘的队长是谁?他努力适应着密室中的环境,终于看清,密室中,空无一物,只有他们前方摆着一张长条桌,桌子后面站定一人,只见那人,三十五、六岁,身材魁梧,虎背熊腰,胸前大块的肌肉,将身上一件迷彩汗衫撑得鼓鼓的。这时,那位神秘的队长走到唐风面前,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您就是唐风先生?” “是的。你们又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刚才他们几个没对你说吗?”这位神秘队长的语气很平和,唐风不知为何,对这位队长反而产生了一种天然的好感。 “我一路上问他们,他们一个字也不肯说。” “他们做的很对,因为我们所做的每一项工作,可能都关系到国家的机密,不该说的事,一个字也不能说。” “国家的机密?”唐风一头雾水,听不明白自己跟国家机密有什么关系。 “好吧,你可以叫我韩江。” “韩江,这是你的名字?你就不准备对我多说点。” 韩江走到了唐风面前,道:“我知道你心里面的疑问,既然我们把你请到了这里,就准备告诉你一切,但是,在你知道这一切以前,先要宣誓。” “宣誓?宣什么誓?” “宣誓保守你所知道的秘密,这是保密誓词。”说着,韩江递给唐风一个小册子,小册子封皮上写着“保密制度”四个字,翻开小册子,第一页就是保密誓词,唐风一边看,韩江一边介绍道:“宣誓,就意味着你将知道许多秘密,同时也意味着在那些机密解密之前,你必须一直保守这些机密,如果,你泄露了机密,不论是有意或是无意,记住!只要你泄露了机密,你将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唐风粗粗看了一遍誓词,顿时头就大了,宣誓?还是拒绝!他试探地询问韩江:“为什么非要我宣誓,我想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架到这里来,这也属于国家机密吗?” “是的,我们这些人的身份、工作和经历都属于国家机密。”韩江坚定地说道。 “那我不想知道了,可以送我回去吗?”唐风打起了退堂鼓。 韩江皱起眉,背着手,在唐风面前来回度着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像是要做出什么重大决定,最后,韩江在唐风面前站定,盯着唐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子,要是你昨晚没有和梁云杰见面,也许你还可以回去,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什么?原来你们找我来,是和梁云杰的死有关!这么说也和那……那件西夏玉插屏有关了,怪不得梁云杰说玉插屏后面隐藏着惊天的大秘密!”唐风似乎开始有些明白了。 8 韩江点点头:“是的!说什么都晚了,你已经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所以,唐风,既然你已经被牵扯进来,想要回去,那是不可能了,现在摆在你面前,只剩下一条路,就是和我们合作,把整个事情搞清楚。” 听完韩江一番话,唐风有些沮丧地瘫坐在长条桌旁的椅子上,齐宁的自杀,梁云杰的被刺,拍卖会上的疑云,跳进珠江的黑衣人……看来,自己原先的想法,太过简单了,这绝不是普通的刑事案件,而是一个巨大的阴谋,自己已经身处其中,该怎么办?他抬头看看韩江,韩江向他投来信任的目光,唐风冲韩江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宣誓。” 韩江领着唐风来到密室的一面墙下,一按遥控器,屋顶的投影仪,将一面国旗的图案打在了墙上,唐风在韩江的带领下,举起右手,开始向国旗宣誓…… 宣誓完毕,韩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拉过一直站在旁边的壮汉,对唐风说:“好了,现在我可以解答你的疑问,不过首先,我先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同事赵永,他曾在海军陆战队服役八年,功夫了得啊。” “队长过誉了,刚才如果有冒犯之处,还请唐先生原谅!”说着,赵永向唐风伸出了那只孔武有力的大手。 “没关系,你也是执行公务嘛!”唐风客套着,和赵永握了握手。 “下面我就来介绍一下我们的组织,我们是国家安全机关下属的一支特别行动队,我们的代号是‘老k’,所以我们也叫‘老k行动队’,我们行动队的成员不仅仅来自于国际安全机关,还汇聚了各方面的精英,比如赵永,他就是我从海军陆战队选上来的蛙人,在水下取对手性命,对他来说,如探囊取物。” “可我又没什么功夫,又能做什么呢?”唐风看看赵永,疑惑地问道。 韩江指指自己的脑门,笑道:“其实参加我们行动队的成员并非各个都会功夫,但是都必须有我们需要的专长,比如你,我们需要你这儿,你的知识,你的智慧,自从你和梁云杰在拍卖会后相识,你的全部资料就已经储存在了我的电脑里。”说着,韩江又按了下手中的遥控器,唐风的资料和照片都出现在了投影上——姓名:唐风,年龄:30岁,身高:180cm,体重:76kg……下面还包括唐风的从小到大的经历,毕业学校,特长,兴趣爱好,等等,足足有几千字。 唐风心中暗暗吃惊,韩江话锋一转:“凡是加入我们行动队的成员,每人都有一个代号,比如我的代号是k2,赵永是k3,你在队里的代号是k7。” “k7!这么说除了我们三个,还有四名队员?他们都是谁?k1又是谁?难道他比你的职位还高?”唐风感到十分好奇。 “不要忘了我们的纪律,不该问的事不要问。”韩江忽然板起脸小声呵斥唐风,不过很快,韩江又缓和下来,对唐风解释道:“你只要参加我们的行动,就会见到其他队员,不过……”说到这,韩江忽然沉默下来,“不过什么?”唐风追问。 韩江接着说道:“不过,有三位队员连我也没见过,而且他们的资料也是一片空白,特别是那位k1,我也很纳闷……” “什么?连你这个老大也没见过!不,不对,这么说来,那个k1才是真正的老大啊,可你又是队长,我们到底该听谁的?” “当然是听我的,记住,小子,千万别自作聪明,在老k里,不管谁的代号大,也不论谁更有本事,一切行动必须服从我的指挥。”韩江逼近唐风说道。 9 韩江、赵永和唐风三人在长条桌边坐定,韩江点开电脑上梁云杰的资料,对唐风介绍说:“你一定奇怪我们是怎么找到你的,很简单,因为我们一直在注视着梁云杰的一举一动。” “梁云杰怎么了?他不是香港新生集团的荣誉主席吗?” “不错!他是个成功的商人,可你知道他的历史吗?” 唐风摇摇头,但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听他说话是一口地道的‘京片子’,我当时还感到奇怪,他一香港人,怎么能说这么地道的北京话,后来他对我说他是从小在北京长大的。” “他说得不错,他是北京人,五十年代末毕业于北大的俄语专业,就在他毕业的时候,一次意外,改变了他的人生。那时,还是中苏两国的蜜月期,苏联科学院东方学研究所的一个学术代表团访华,当时他们带来了一件神秘的‘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喏!就是你和梁云杰在拍卖会上争夺的这件。” 说着,韩江的电脑屏幕上出现了那件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的照片,唐风怔怔地盯着电脑屏幕,嘴里喃喃自语“看来梁云杰说得都是真的。” “他对你说了什么?”赵永追问。 “他说了半个世纪前的中苏科考队,为了揭开玉插屏背后的惊天秘密,在沙漠中全军覆没,只有两人幸免于难。” 韩江点了点头,继续介绍:“当时苏联专家说这件玉插屏是1909年俄国探险家科兹洛夫在黑水城遗址发现的,他们经过多年研究,发现其中隐藏着惊人的秘密,希望组织一支科考队,到西夏故地,去寻访玉插屏背后的秘密。后来,中苏两国便组织了一支阵容强大的科考队,去了西北,而梁云杰当时被组织上选中,担任科考队的翻译。” “这么说他也参加了当年的科考队,那……那他就是两个幸存者之一喽!”唐风惊道。 “是的,他就是当年科考队中方惟一一名幸存者,当年中苏科考队在巴丹吉林沙漠深处遇难后,军队派出很多人深入沙漠寻找,最后只发现了科考队的骆驼和装备,却始终没有发现科考队员,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整个科考队,只有两个人最终获救,其中一个就是梁云杰,他被发现时,已经奄奄一息,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他被发现的地方,是在靠近国境线的巴丹吉林沙漠边缘,距离科考队出事的地点,已经相距有几百公里,我们不知道在没有水,没有食物的情况下,他是怎么跑到沙漠边缘的。” “再后来呢?”唐风问。 “梁云杰捡回一条命,但正因为他捡回一条命,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他的命运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改变,他先是被怀疑为台湾特务,阴谋破坏科考,被隔离审查了两个月,查来查去,也没发现他有什么问题,就把他放了,没过多久,中苏关系破裂,因为他是学俄语的,再加上在那次科考中的表现,他又被戴上了苏修间谍的帽子,组织上给他定的罪名是联合苏修当局,阴谋颠覆国家,事败后,企图穿越国境,逃往外蒙,结果他再次被隔离审查。” “想不到梁云杰的命运这么坎坷。”唐风不禁唏嘘感慨。 10 韩江又继续说道:“这还没完,审查依然没有结果,三个月后,梁云杰重获自由,但当时的国家安全机关一直在暗中监控着梁云杰,一晃几年过去,*爆发后,国家安全机关受到冲击,没人再监控梁云杰,也就是在这时候,梁云杰萌生了偷渡香港的念头,他趁当时混乱,于六十年代末偷渡香港,后来也不知他怎么在香港赚到第一桶金,创办了新生集团,并且生意越做越大,梁云杰也就成了香港著名的企业家。这次,梁云杰事隔四十年后重回大陆,从他一下飞机,就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所以你们一直暗中监视梁云杰的行踪。难道就因为以前你们怀疑过他?” 韩江摆摆手:“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以前的事,我们跟踪他,是因为最近我们收到了非常可靠的情报。” 唐风又问赵永:“既然你们一直监控梁云杰,怎么又会让梁云杰被人杀了呢?” 赵永一听唐风的话,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有些尴尬地回道:“那都是我的责任,今天早上,队长已经批评过我了,队长一直派我跟踪梁云杰,其实也是在保护他,要不是我的保护,梁云杰可能早就被人干掉了,但是昨天晚上,我却把他跟丢了,你们在茶馆说话时,我就在你们附近的一个桌子,注视着你们。梁云杰匆匆离开茶馆,我心里感到奇怪,便跟了过去,可走过两条街后,我竟然把他跟丢了,我想大概是他发现了我,故意甩掉我,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那你看到那个黑影了吗?” “我也看到了,本来我想露面帮你追那个黑影,可那黑影慌不择路,跳进了珠江,我便没有露面。” “原来如此,可是……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梁云杰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头,竟然能把你,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甩掉,难道……” “难道梁云杰真是当年的间谍?是啊!我也感到奇怪,以我的身手,是不该发生这种低级失误的,除非那人有很强的反侦察,反跟踪能力。”赵永替唐风说出了心中的疑问后,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韩江看看唐风,打破沉默道:“先别管梁云杰了,我们现在首要任务是抓紧时间,抢在我们对手前面,找到那件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唐风,你是最后一个见到梁云杰的人,我想梁云杰一定对你说了一些关于玉插屏的事。” “是的,梁云杰对我说起了玉插屏,可他并没有说出玉插屏背后的秘密,就匆匆离开了茶馆,我记得最后他提到了可怕的血咒,他说所有企图得到玉插屏,或是想揭开玉插屏背后秘密的人,都将受到诅咒。” “什么血咒,纯属胡说八道。”赵永对此很不屑。 “可是齐宁和梁云杰真的死了,还有当年的科考队。”唐风提高了嗓音。 “我从来就不相信什么血咒,他们的死都是有原因的,跟血咒有什么关系……”赵永还想争辩,却被韩江挥手打断,韩江对唐风说:“唐风,你提供情况很重要,和我们原先掌握的情报完全吻合,确如梁云杰所说,许多和玉插屏有过接触的人都死了,不仅仅是齐宁和梁云杰。” 唐风闻听十分惊诧:“还有谁死了?难道……难道真的有血咒存在?” 韩江陷入了沉思,许久,韩江才坚定地说道:“不管什么血咒,唐风,你再想想,梁云杰临死前,对你还说了什么?” 唐风低头不语,忽然,他想起什么:“梁云杰临死前,断断续续对我说了‘图书馆,七,七十一,’几个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图书馆的存包柜,梁云杰的意思是图书馆第七或是第七十一号存包柜。”赵永凭着职业敏感很快想到了答案。 赵永的想法和韩江不谋而合,一个清晰的想法出现在韩江脑中,就见韩江在密室里来回度了两圈,突然停住脚步,对赵永和唐风命令道:“下面我们分头行动,赵永,你和唐风返回广州,拿到梁云杰留在图书馆的东西,我立即回北京,向总部报告,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可我原计划明天还要去香港参加苏富比的秋拍呢?”唐风还没忘记他原来的计划。 “什么苏富比,让你的秋拍见鬼吧!现在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因为你已经是老k的人了。”韩江的回答霸气十足,不容置疑。但很快,他又舒缓了语气:“我知道我不该用军人那套来约束你,但你要知道你现在如果不听我的,将会有生命危险,因为你是最后一个接触梁云杰的人。”唐风听到这,只能无奈地点点头,接受了韩江的命令。 三人商量完毕,赵永带着唐风走出密室,当唐风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时,外面已是满天星斗,赵永和唐风又坐上了来时的那架“米—171”直升机。在直升机上,两人谁也没说话,机舱里只剩下发动机的巨大轰鸣声。 第三章 追凶 1 第二天一早,图书馆刚刚开门,唐风、赵永和蒋一民便一起赶到了图书馆,蒋一民叫来图书馆的管理员,打开了七十一号存包柜,唐风和赵永定睛一看,存包柜内,空无一物,紧接着是七号存包柜,里面依旧空空如也,“难道又让他们抢了先?”赵永狐疑地说道,但马上他又对管理员命令道:“把所有存包柜都打开。”管理员略一迟疑,看了看蒋一民,蒋一民点头道:“全打开!” “啪嗒”一声,管理员打开了所有的存包柜,赵永、唐风和蒋一民逐个检查了每一个存包柜,忙活了半天,没有找到任务他们感兴趣的东西,更别说价值连城的玉插屏了。 图书馆里的人渐渐多起来,赵永和蒋一民去监控室调看昨晚的监控录像,唐风站在走廊上,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每一个情景,每一个细节,仍然历历在目,梁云杰究竟在存包柜里放了什么?难道真会是玉插屏? “唐风,你进来一下。”赵永唤唐风进监控室,打断了唐风的思绪。 唐风跟着赵永进入监控室,屏幕上,一个穿着白色体恤的男子,背着包,正鬼头鬼脑地溜进了存包处,赵永一指屏幕上的白衣男子:“唐风,这个男人在今天凌晨三点二十六分溜进了图书馆的存包处,从七十一号存包柜中,取走了一些东西。” “七十一号存包柜?看来梁云杰真的在里面存放了重要的东西,所以他才在临死时,恋恋不忘。”唐风坚信了自己原先的判断。 “我看有两种可能,一是因为七十一号存包柜离摄像头比较远,这小偷凑巧盗走了梁云杰的重要东西;二就不那么简单了,这小偷事先知道七十一号存包柜里存放了重要的东西,因此,他才会连夜潜进图书馆,取走东西。而且从作案手法上看,这人还是个梁上高手,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只是……只是因为七十一号存包柜离摄像头较远,所以看不清这人取走的是什么东西。”赵永不无遗憾地说。 “唐风,你看看这个白衣男子是昨晚那个杀梁云杰的人吗?”蒋一民问道。 唐风盯着屏幕,注视良久,摇了摇头:“不,这个白衣男子不是昨晚那个杀梁云杰的人。” “你看仔细了?”赵永追问。 唐风很肯定地回答:“绝对不是那人,这人身材矮小,那个杀梁云杰的人虽然我没看清他面目,但是身材很高大。” 赵永和蒋一民又盯着屏幕上的那个白衣男子看了半天,这是那白衣男子唯一一个被摄像头捕捉到的面部画面,赵永已经把画面放到了最大,最后,蒋一民拍板道:“不管这人是不是杀害梁云杰的凶手,他肯定从七十一号存包柜里取走了重要的东西,先把他抓到再说,我马上就去布置,就凭这张脸,保证在……在三天之内,给你们抓到这个人。” 蒋一民最后说“三天之内”时,迟疑了好一会儿,唐风和赵永都知道,在广州这样有上千万人口,且人员流动频繁的大都市,想在三天之内,抓到这个人,谈何容易?不过,现在也只能如此了,赵永冲蒋一民点了点头,于是,一张张白衣男子的照片,发到了下面每一个警察手里。 2 离开图书馆,赵永对唐风说要去办点事,让唐风跟蒋一民回警局等他,唐风跟着蒋一民刚回到警局,蒋一民就接到法医中心刘主任打来的电话,电话中,刘主任告诉蒋一民:“上头有命令,要他们配合梁云杰的家属,尽快将梁云杰的遗体火化。” 蒋一民一听就急了,冲电话那头的刘主任吼道:“案子还没破,尸体怎么能火化呢?你先稳住梁家的人,我一会儿就过去,一定要等我过来。” 说完,蒋一民就拉上唐风向法医中心赶去。 赶到法医中心,蒋一民急匆匆地冲上了法医中心的楼梯,唐风跟在蒋一民身后,只顾低头走路,不想在二楼楼梯上,竟与一美女撞了个满怀,那美女嗔怪道:“你这人,走路怎么低着头!” “对不起!”唐风赶紧赔礼道歉,他盯着面前这美女,除了一个劲地说“对不起”,一时竟然想不出别的词来,美女并不理睬唐风,轻轻“哼”了一声,扭头下了楼梯。 美女早已走下了楼梯,可是唐风依然站在楼梯上,痴痴地望着那美女消失的地方,他忽然觉得这位美女似乎曾在哪里见过……“你认识这个女孩?”蒋一民提醒唐风,唐风回过神来,摇摇头说:“不!……不认识!” 二人不再说话,一起走进了阴森森的停尸间,找到了法医中心的刘主任,刘主任一见到蒋一民,就说道:“你们怎么才过来,梁家的人刚走。” “那梁云杰的遗体呢?”唐风焦急地问。 “已经火化了!”刘主任很平静地答道。 “我不是让你等我来了再说吗?”蒋一民埋怨道。 “我也没办法,这是上面的意思。”刘医生耸了耸肩,便离开了停尸间。 “梁家的人为何这么急着要将梁云杰火化?”唐风问蒋一民。 蒋一民面色凝重,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两人思虑半天,也没能理出头绪,失望之余,正欲离开法医中心,却在走廊里碰到了急急赶来的赵永,见到赵永,蒋一民先将梁云杰尸体已经火化的情况报告给赵永,赵永听完,紧锁眉头,许久,才缓缓说道:“看来这个案子越来越复杂了。” “你什么意思?”唐风和蒋一民问。 “你们来看,这是我们的人,在珠江下游打捞上来的东西。”说着赵永带唐风和蒋一民走进一个房间,向他们展示了一件黑色的皮风衣,和一顶藏青色的帽子。 “这就是昨晚那人穿的衣服,还有这个帽子。现在天气这么热,那人怎么会穿这样一件皮风衣,还戴了一顶帽子,真是怪人!”唐风一眼就认出了这身行头。 赵永皱着眉,说:“所以这个案子越来越复杂了,你们想,今天凌晨到图书馆取走东西的那个小偷,如果他不是个普通的小偷,是专为七十一号存包柜中的东西而来,那么他是怎么知道存包柜里有重要的东西?只有一种可能,——是昨晚杀害梁云杰的那个黑衣人,叫他来取走存包柜中的东西。” “这么说昨晚那个黑衣人真的跳进了珠江,他人呢?是不是淹死了?”唐风插话道。 “那个杀手的尸体也打捞上来了,但是……但是他并不是淹死的。” “不是淹死的?”唐风和蒋一民同时惊道。 赵永解释道:“我们在尸体腹部发现了一道明显的伤口,现在正对尸体进行尸检,所以我也赶到了这里。” “这么复杂,又冒出来一个杀手?”唐风惊道。 赵永和蒋一民没再说什么,三人都沉默下来。 3 过了一会儿,刘主任唤众人进入解剖室,只见一具中年男人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解剖台上,唐风注意到此人两鬓已经斑白,年龄至少应该在五十岁以上,果然,刘主任的解剖结果证实了唐风的判断:“死者年龄大约在50岁以上,生前身体十分强壮,无任何疾病;尸体已出现腐败症状,有绿斑,因此我判断死亡时间应该超过十二小时;死者致命的伤口是位于腹部的这处刀伤,系被匕首之类的锐器所伤。” “你确定他不是溺死的?这具尸体是我们从珠江里打捞上来的?”赵永疑惑地反问道。 刘主任看了赵永一眼,道:“这个我还是能判断出来的,虽然死者有溺水的症状,比如,死者眼粘膜上有出血现象,耳膜因水压导致破裂,并伴有出血,但这并不能说明导致死者死亡的原因是溺水,死者的致命伤是腹部的刀伤,然后才溺死的。” “您的意思是……死者很有可能是在水中被人刺了一刀,然后导致溺水而亡?”蒋一民问道。 刘主任微微地点了点头,又道:“这确实有点奇怪,不过,我也只能这么解释。”刘主任顿了一下,又道:“你们现在弄清楚死者的身份了吗?” 赵永摇摇头:“死者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证件,您在尸体上有什么发现吗?” “哦,对了,你要不提,我差点忘了,我在死者的尸体上发现了这个。”说着,唐风、赵永和蒋一民一起顺着刘主任手指的地方看去,唐风猛地睁大了眼睛,他看见在那个死者耳根处,有一个淡淡的蓝色刺青,“这是什么?”唐风好奇地问道。 “一个刺青,好像是……一匹狼,狼……狼身上还立着一只鹰。”赵永费了半天劲,终于辨出了那刺青的模样。 “这代表什么?”蒋一民大惑不解。 “也许代表他们的组织吧,也可能什么都不代表。”赵永缓缓说道。 刘主任最后说道:“详细的尸检报告过些天才能出来,到时候你们再慢慢研究。”说完,刘主任离开了解剖室。 “到时候再研究?恐怕到时候就来不及了!”赵永小声嘀咕道。 “这一切究竟是什么回事?”唐风感觉自己的脑子就要乱了。 赵永总结道:“让我们把事情连起来,我判断整件事情应该是这样,这个黑衣人昨晚在小巷中堵住了梁云杰,很可能是逼问梁云杰关于玉插屏的事,梁云杰不说,和黑衣人发生了搏斗,搏斗中,梁云杰被黑衣人刺中,随后,黑衣人并没有马上逃走,而是隐藏在小巷中,偷听到了梁云杰对唐风说的临终遗言……” “这个黑衣人杀了人后,还能如此镇定,躲在暗处,又在昨晚那种条件下,跳入珠江,企图游走,可见其身手不俗,心理素质超常。如此看来,这个黑衣人真的很不简单啊。”唐风吃惊地说道。 “是啊!可又是什么人将他刺死在水中呢?”赵永紧锁眉头。 “还有,那个要梁云杰命的组织,为什么会派来这样一个穿着奇特,岁数又这么大的杀手?”唐风怎么也无法把面前这个杀手和他头脑中固有的形象联系起来。 “谁知道呢,一个怪人!”赵永喃喃自语道。 “一个怪人?”唐风盯着那人耳根处的刺青又陷入了沉思。 4 回到警局,一名警官向蒋一民报告:“我们在解放北路发现了嫌疑人,此人名叫林海,有香港黑社会背景。”这就是行动的命令,蒋一民立即带领几名刑警冲了出去,赵永和唐风也想跟去,蒋一民却回头对赵永说:“抓个小毛贼,就不劳你们大驾了。”说完,蒋一民领着几个同事开着一辆“雅阁”冲出了刑警队。 “我们就这样干等着?”唐风有些失望地问赵永。 赵永笑笑说:“我们老k的人当然不会在这儿干等着,他们不带我们去,我们自己去,你跟我来。”说着,赵永领着唐风小跑着来到附近一条偏僻的马路上,在这里,唐风看见了赵永的座驾——一辆彪悍的h3型“悍马”。 赵永向唐风介绍道:“这辆民用版的悍马,比起军用悍马,只是小玩意了,不过,追个毛贼绰绰有余。”赵永启动悍马,唐风立即感觉到了从未体验过的强劲动力。 当唐风和赵永赶上蒋一民的“雅阁”时,蒋一民已经苦苦追了林海小半个广州城,林海驾驶一辆“普桑”,在前面左突右插,横冲直撞,完全如入无人之境,只见前面的“普桑”突然冲进了路旁的一条小巷,蒋一民和众多警车完全没有料到林海这一手,纷纷急刹车,然后调转车头。 赵永见林海如此嚣张,恨恨地说道:“该结束了。”说罢,赵永猛打方向,从另一条近路包抄上去,当赵永驾驶“悍马”冲到巷口时,林海的“普桑”正好一头撞上“悍马”,疯狂的“普桑”终于停了下来,但林海却不甘束手就擒,赵永那头的车门被撞得有些变形,赵永没法打开车门,倒是唐风打开另一边车门,先跳下了车,唐风下车一眼就看见了林海,这小子反应迅速,竟然已经跑上了人行道,唐风不等赵永和后面的警察赶上来,一个人就向林海冲了过去。 林海不顾一切地在前面狂奔,唐风发现他们所在的这条马路,人来人往,地形复杂,而林海却似乎很熟悉这里的环境,只见他肩上挎着一个背包,熟练地穿行于商铺、车辆、人流之间,几次消失在唐风的视野当中,但是每次又被唐风给揪了出来。 唐风追出林海数百米,突然,正在狂奔的林海站住了,唐风也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二人相隔一段距离,几乎同时停下脚步,警觉地向周围观察,身旁的人流熙熙攘攘,十分嘈杂。 “怎么了?”赵永赶了上来疑惑地问唐风。 唐风抬起头,向四周的高楼望去,他忽然意识到了……“刚才有人向我们开枪,周围的高楼上有狙击手!” “什么?狙击手!”赵永一惊,也朝周围的高楼望去,此时,唐风感到,路两旁的楼宇内,一个个窗口,一块块玻璃幕墙后面,似乎都有一双鹰眼在注视着他们…… “但我觉着,那枪不是冲我来的,应该是冲着林海开的。”唐风判断道。 “你是说有人要杀人灭口!”。 “不管他,赶紧抓住林海。”说着,唐风扭头再朝刚才林海停下的地方望去,发现林海再次混进了人流。 林海似乎也觉察出了狙击步枪真正目标就是自己,他一头扎进路旁一个嘈杂的小商品市场,这里人流更加密集,奔跑、紧张,加上恐惧,让林海透支了太多体力,唐风发现林海脚下的步伐已经开始变得凌乱…… 5 林海不时回头看看追兵,唐风和赵永步步紧逼,林海想加快脚步,可是,双腿似乎已经不听使唤,他跌跌撞撞分开面前的人群,向前继续狂奔,林海的注意力越来越分散,身体不断地碰撞在周围的人身上,突然,他一头撞到了一个身高马大的老外身上,那老外正在摊位前挑选玩具,被林海这一撞,身子一个趔趄,手中的雨伞跌落在地,林海也被撞倒在地。 林海顾不得许多,没理会老外,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胡乱奔跑,唐风和赵永分开人群,在后面紧紧追赶,又追出几十米,唐风发现林海的一条腿像是抽筋了,根本不能动弹,但林海仍然拖着一条腿,艰难向前逃窜。 眼见唐风和赵永就要追上林海,可就在此时,唐风看见林海猛地拉开了背包的拉链,看了一眼包中的东西,然后一边狂喊着:“都是因为这些没用的东西害了老子,去他妈的,老子不管那么多了!”一边将包里的东西向半空中抛去,市场内,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唐风看见林海扔出来的都是一卷卷的纸,他疑惑地拾起一张看了看,上面全是自己不认识的外文,像是资料或文件。就在唐风愣神的功夫,只见赵永拿出了在海军陆战队练就的擒拿功夫,纵身一跃,将前面的林海扑倒在地,同时用膝盖顶住林海的后腰,令其动弹不得,林海虽然倒地,仍不甘心,拼命挣扎,怎奈他根本不是赵永的对手,林海在赵永身下发出一身声嘶力竭地哀号后,便不再动弹。 “叫你跑!”赵永仍然死死压住身下的林海,唐风赶忙上来夺过林海的背包,但他把林海的背包翻个底朝天,也没发现期望中的那件玉插屏,难道林海将玉插屏转移了?或者……存包柜里,根本就没有玉插屏?想到这,唐风逼问身下的林海:“玉插屏呢?”林海躺在地上,一声不吭。这时,蒋一民等人跟了上来,冲过来的蒋一民刚要拿手铐铐住林海,却突然惊叫道:“他怎么不动了!”唐风和赵永朝身下的林海看去,这才发现,林海此刻就像死人般一动不动,口中还喷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 “难道是我刚才用力太猛?还是这小子跑残掉了?不对啊!那也不至于口喷鲜血啊!这分寸我还是有的。”赵永狐疑着将手伸向林海的鼻孔,林海此时已经没了鼻息!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怔住了,唐风向四周望去,围观的人群,还有熙熙攘攘的人流,一张张脸,在他眼前闪过,唐风快速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奔跑、追逐、冷枪……突然,唐风猛地一惊,大叫道:“不好!刚才那个老外。” “老外?”赵永和蒋一民不解。 赵永压低了声音:“既然有人想让林海死,那么就不会只安排一个狙击手,他们一定还安排了其他杀手,刚才那个老外,一定有问题!林海撞到他身上后,一条腿就动不了,我猜想一定是那个老外做了什么手脚。” 众人挤出围观的人群,再去寻找刚才那个老外,人海茫茫,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6 众人疲惫地回到刑警队,没有时间休息,马上分头行动,赵永去法医中心参加林海的尸检,蒋一民去检验遗留在现场的子弹,然后根据弹道分析,判断当时狙击手所在的位置,而唐风则留下来,开始研究被林海从包中抛出的那些文件资料,这些文件资料已被民警全部收集完整,唐风发现这些文件资料上面的文字全是外文,不是自己精通的英文和法文,而是俄文,好在唐风上学时,曾选修过俄语,后来一直没派上用场,忘掉了大半,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用场,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唐风连蒙带猜地看了两个多小时,头都大了,还是没看明白多少内容,他不明白这些文件资料和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有什么关系?而黑幕之后的那些人,杀死梁云杰,派林海盗走这些文件资料,再杀人灭口又是为何?但就在唐风随手翻过一页文件后,他突然瞪大了眼睛,眼中闪出惊奇的光芒,因为他在其中一份文件的封皮上看到了三个大大的黑色俄文字母kГВ,唐风清楚地知道这三个字母代表着什么?它代表着曾经是全世界最神秘、最庞大、最令人生畏的组织——克格勃。 就在唐风思考这些问题时,赵永和蒋一民各自拿着一叠资料,面色沉重地走了进来。“林海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唐风问。 “哪有这么快!现在只是做了个初步的尸体解剖,得出的结果就已经让我们震惊了。”赵永严肃地回答。 “震惊?林海到底是怎么死的?”唐风诧异地追问。 赵永并不回答唐风的问题,转而问蒋一民:“你那边怎么样了?” 蒋一民翻开面前的文件,开始照本宣科:“从现场遗留的两枚弹头看,狙击手使用的是英国产pm7.62mm狙击步枪,此枪系英国精密仪器制造公司制造,枪长1124—1194mm,枪管长:655mm,枪重:6.5kg,枪口初速:314~330m/s,可装在箱中,方便携带,凶手竟然使用这么专业的狙击步枪,可见,他们来头不小……”最后,蒋一民判断:“我们通过弹道分析,确定狙击手是在路旁一栋高楼的十一层向林海射击,但是没有射中林海,由此,我们也可以判断出,就在我们追击林海的同时,还有一伙人也在跟踪林海,他们甚至比我们更先进,竟然抢在了我们前面。” “杀手够专业的啊,都用上狙击步枪了。”唐风倒吸一口凉气。 “更专业的在这呢!”赵永翻看自己面前的资料说道。 “快说啊,林海究竟是怎么死的?”唐风和蒋一民都有些等不及了。 赵永脸色更加沉重:“据法医初步检测,林海的真正死因是中毒身亡。” “中毒!”赵永结论一出,唐风和蒋一民大惊失色。 “是的,中毒,而且不是一般的毒,我们在林海大腿上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针眼,针眼内,我们取出了一个直径只有1mm左右的金属珠,这个金属珠内还残存有剧毒物质,具体是什么剧毒物质,我们还要送到北京,做进一步检测,但是我们现在已经测出了一种剧毒物质——蓖麻毒素。” “蓖麻毒素?至今还没有解药的世界上最毒物质之一!我记得上世纪七十年代,克格勃曾经用这种毒素,作为暗杀工具,暗杀过叛逃者。”唐风的头脑立即联想起来。 “是的,用狙击步枪暗杀,这可能是犯罪集团所为,但是你们想想,能使用蓖麻毒素这种办法杀人的是什么人?一般的犯罪集团有这能力吗?唐风说得没错,这种暗杀办法是特工专用的手段,以前克格勃多次使用过这种办法处死暗杀目标,而且据我所知,他们还为此设计过一种雨伞,伞尖经过了特殊改造,专门用来发射这种金属珠,你们还记得林海撞到的那个老外吗?当时,那个老外手里就拿着一把雨伞。” “你是说林海撞到那个老外时,那人用伞尖刺中了林海的大腿,将藏有剧毒物质的金属珠射进了林海的体内。”蒋一民皱着眉说。 “是的,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而且当时林海经过长时间奔跑,浑身燥热,血液流动加快,毒素很快随着血液流遍了他全身,于是,不出十分钟,便要了他的小命!”赵永的结论,让唐风和蒋一民在这闷热的季节,感到了阵阵寒意。 7 蒋一民和赵永介绍完各自的结论,唐风本想接着介绍一下自己初步研究那件文件资料的情况,可是赵永却打断他的话,带着那些文件资料,和唐风离开了警局。回宾馆的路上,唐风不解地问:“刚才你为什么不让我介绍那些文件资料的情况?” “因为纪律,那些文件是梁云杰的,多半关系到西夏玉插屏背后的秘密,蒋警官虽然是自己人,但是他还没有资格接触到这些机密。”赵永严肃地回答唐风。 唐风再次领略到了铁的纪律,哪怕是和自己并肩战斗的战友,不该说的也坚决不能说。“不过,你现在倒是可以说说了。”赵永转而又问道。 “现在?在路上?” “是的,就现在,在路上,这样最好,不会有人听见,我们的对手实力不凡,说不定宾馆里也被他们装了窃听器,所以现在说最好。” 唐风点点头,小声介绍道:“我初步看了看,这些资料全是俄文资料,而且有不少应该是以前苏联一些政府部门的绝密文件……” “绝密文件?”赵永打断了唐风的话。 “是的,有几份甚至是克格勃最高级别的绝密文件。” “克格勃?这么高保密等级的文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赵永更加惊诧。 “但是我的俄语水平很差,很多地方我都没看懂,所以我也只是一知半解。”唐风解释道。 赵永看了一眼装着文件的公文包,说:“唐风,在回刑警队之前,我已经向队长简要汇报了今天的情况,队长对我们今天的遭遇也很吃惊,他命令我们明天带着这些文件立即飞回北京,他会请总部的专家解读这些文件。” “飞回北京!那这边呢?” “这边就交给蒋警官他们处理。据队长判断,玉插屏不会在广州出现了。” “玉插屏不在广州,那会在哪里?还有林海盗走的那些文件,梁云杰为什么要把它藏在柜子呢?”唐风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赵永看看唐风,眉头紧皱,没有回答唐风的问题,像是陷入了沉思。 回到宾馆,唐风忽然发现桌上出现了一张邀请函,他打开一看:香港新生集团董事局名誉主席梁云杰先生葬礼,定于八月二十日上午九时在香港殡仪馆基恩堂举行,敬请唐风先生出席。下面是地址:香港岛北角英皇道679号香港殡仪馆。 唐风看完,心中大骇,手中的邀请函竟掉在了地上,赵永忙捡起来查看,“他们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我和梁云杰萍水相逢,之前并无来往,梁家为什么要请我去参加梁云杰的葬礼?看来我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不!……不!我不去,这封邀请函很可能是假的……又是一个阴谋!我要马上离开这里。”唐风显得惊慌失措。 赵永看完邀请函,心里也是一惊,他忙出去找来服务员:“这封邀请函是什么时候放到906房间的?” 服务员回想起来:“是中午我们打扫房间的时候,有位小姐叫我们把这个邀请函放在桌上的。” “小姐?她进房间没有?” “没有!客人不在时,除了宾馆工作人员,我们是不允许外人进入客人房间的。” 赵永返回房间,紧闭房门,然后开始逐个排查,查找窃听器、摄像头,电视机、床底下、浴室里,犄角旮旯全都找了个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东西。 赵永宽慰唐风许久,这才拨通了韩江的电话,向韩江汇报了最新情况,韩江听完汇报后,要和唐风通话,于是,赵永把电话交给了唐风,电话那头,传来韩江掷地有声地话语:“唐风,我们认为这是个好机会,玉插屏现在很可能在香港,所以我们的计划是,你去出席梁云杰的葬礼,顺便摸清玉插屏的下落,你放心,我马上通知香港警方,会有人保护你的。” 此时,唐风的已经冷静下来,听了韩江的计划,他思前想后,最后,终于打定主意——不管此次香港之行,会遇到什么危险,为了找到那块玉插屏,也为了最后向萍水相逢的梁云杰告别,还是值得冒险一行的。 第四章 葬礼惊魂 1 唐风在广州休息了一天,于八月二十日清早抵达香港,这比他原来的计划晚了两天,但此行的目的,已经不再是苏富比的秋拍,而是为了一场葬礼。 从香港国际机场出来,“的士”载着唐风直奔位于香港岛北角英皇道的香港殡仪馆,唐风到时,殡仪馆大厅内,挤满了前来参加梁云杰葬礼的政界要人,商界精英,亲朋故旧。唐风不知道自己算是梁云杰的什么人,仅仅和梁老先生两面之交,见面的时间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一个小时,但却亲眼目睹了梁云杰被人刺死在雨巷之中…… 基恩堂内,哀乐低回,一张梁云杰的巨大遗像,高悬堂中,唐风随着人流缓缓步入堂内,向遗像致哀三鞠躬,随后,梁云杰的亲属致谢,唐风注意到,站在遗像左首第一位的中年男人,虽披麻戴孝,面带愁容,但掩不住眉宇间的一团英气,看上去便是位事业成功人士,不用问,这必是梁云杰之子,香港新生集团现任董事局主席——梁涌泉。 “节哀顺变!”唐风跟着众人和梁涌泉握了一下手,这是一双孔武有力,但却十分粗糙的手,唐风心里不禁一惊,身为新生集团董事局主席的梁涌泉,平日应是养尊处优,怎会有这般粗糙的双手? 梁涌泉看看唐风,面色平静地向唐风答谢致意。唐风很快便随着人流走出了殡仪馆,来到外面,唐风长吁了一口气,看来到目前为止,此行还算顺利!唐风一边漫无目的地走在人行道上,一边盘算着下一步应该如何去拜访梁涌泉,那件价值连城的玉插屏多半应该还在他手中。 唐风盘算着,不知不觉走进了一条比较偏僻的小路,突然,前面闪出一个西装革履、带着墨镜的彪形大汉,挡住了去路。唐风大骇,来人用一口生硬的普通话说道:“唐先生,我们老板想请您去府上做客,希望您能赏光!” 唐风看来人还算客气,定了定神,反问道:“你们老板是谁?我在香港好像没什么熟人。” “去了您就知道了。”说罢,一辆奔驰车疾驰而至,准确地停在唐风身边,从车中又钻出两个大汉,不由分说,架住唐风就要把他往车里塞,唐风使劲挣扎,却感到一个冰凉、生硬的东西,顶住了他的后腰,他知道那是——一支手枪,“不要为难我们,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拿枪的人恶狠狠地在唐风耳边叮嘱道。 唐风被挟持上了奔驰车,奔驰车飞快地穿行于香港岛的大街小巷,很快,便驶上了太平山。四天之内,唐风已经被两伙人挟持上车,上次是赵永他们,这次又是伙什么人?是在广州刺死梁云杰,暗杀林海的那伙人?还是……?看样子,不像是赵永他们,如果是那伙人,自己可就麻烦了! 一路上,唐风不停地胡思乱想,直到奔驰车停在太平山上的一座豪宅门前…… 2 那几人把唐风带进一间书房,便退了出去,唐风再去推书房的房门,发现房门已被反锁。唐风反身观察这间书房,书房很大,装饰奢华,拉着厚重的窗帘,密不透光,两盏台灯,照亮了书桌周围,唐风走到书桌旁,发现宽大豪华的书桌上,除了两份当天的报纸,只有一个相框,他拾起相框端详,相框里是一张少女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女,面容姣好,恬静自然,又不失妩媚,唐风盯着照片上的少女,不禁心驰神往,他忽然对照片上的少女,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唐风放下相框,扯开厚重的窗帘,屋内大亮,他这才发现,站在书房巨大的落地窗前,正可俯视大半个香港岛,唐风知道,太平山上,这样的豪宅价格不菲,绝非一般有钱人所能居住,这栋豪宅的主人是谁?唐风思忖着,这时,书房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唐风一惊,回头望去,进来的是一位女佣,女佣给唐风送上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唐风没好气地质问道:“你们主人把我请到这来,为什么又不来见我?……你们主人到底是谁?” 女佣对唐风的问题闭口不答,只将饭菜放好,然后退出书房,又将房门反锁,唐风看看饭菜,正觉饥饿,也不客气,一顿风卷残云,很快消灭了所有饭菜。 吃完饭,唐风站到主人的书架前,书房主人藏书颇丰,书架上密密麻麻摆满了诸如二十四史,资治通鉴等各种中外巨著,唐风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书房主人的藏书,各方面的著作一应俱全,并且主人还将藏书照图书馆的模样,按中图法从a到z编了号,可见主人定是爱书、博览群书之人,只是……只是唐风在书房主人众多的藏书当中,竟没有发现一本小说! “也许书房主人是位博学的老教授,不爱看小说……嗯?这怎么有本小说?”唐风忽在书架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本有些发黄的旧小说,他满腹疑惑地捧出这部小说——《四漆屏》,唐风知道这是荷兰作家高罗佩所著系列侦探小说《狄公案》当中的一本,《狄公案》所写的是中国唐朝名相狄仁杰查情断案的故事,而《四漆屏》正是其中最著名的一本,书房主人众多的藏书,没见其他小说,为什么偏偏出现这么一本《四漆屏》?看书被翻旧的程度,主人肯定经常翻看这本小说,这本《四漆屏》究竟有何独特之处?……唐风仔细地翻了翻这本《四漆屏》,却并没发现这本书有任何特别之处…… 唐风百思不得其解,正在此时,书房的门再次被打开,唐风忙将手上的《四漆屏》放回原处,扭头一看,这次不是送饭的女佣,来人竟是上午在殡仪馆见到的新生集团董事局主席——梁涌泉! 3 “您好啊,唐风。”梁涌泉走进书房,首先开口。 唐风惊愕之余,很快恢复了平静:“我早该想到是你,在香港,除了您,还会有谁这么想见到我,不过,您作为新生集团的主席,难道就是这样邀请客人的吗?” 梁涌泉并没因唐风的质问而生气,一脸平静地说:“年轻人,开始我们谈话前,我先要纠正你刚才那句话中的一个错误。” “错误?” “是的,很大的错误。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正处在危险之中吗?” “我当然处在危险之中,这危险不就是您给我带来的吗?” “不!不!不!”梁涌泉打断唐风的话,“年轻人,你说得不对,你要知道,在香港,不只是我想见你,想见你的人大有人在!” 唐风暗暗吃惊,“大有人在?我在香港没什么熟人啊?” 梁涌泉摇摇头,“当然,那些想见你的人并不一定来自香港,但是他们确实已经来到了这里,就在上午家父的葬礼上,我已经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所以我这么做,一方面是请你来,另一方面是在保护你。如果刚才下面的人,有什么失礼之处,我会让他们给你赔礼道歉。” 梁涌泉话音刚落,书房的门大开,刚才领头将唐风截上奔驰车的大汉,走进书房,摘去墨镜,对唐风赔礼道:“唐先生,刚才有失礼之处,还望包涵。” “这是我最得力的保镖黄大虎,他可是特种兵出身,枪法精准,功夫了得!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商人,生意做大了,总要请几个保镖的。”梁涌泉在一旁介绍道。 此时,唐风心里的怒气,已消去了不少,本来自己就是要来拜访梁涌泉的,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见到梁涌泉,但唐风还是没有明白梁涌泉刚才所说“想见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梁涌泉看出了唐风的心思,“你可能还在想,那些想见你的人是谁?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来自何方,不过请你相信我,他们是为那件价值连城的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而来。” “可玉插屏并不在我手中啊?” “这个我理解,但是那些人并不这么想,他们认为我父亲临死前,把玉插屏交给了你,所以他们也想请你去‘做客’,只是他们那里,可不会像我对你这样友好。” “您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把我弄到了这里。”唐风冷笑道。 梁涌泉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唐风啊,你还是对我心存敌意啊,我实话对你说吧,家父将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买回来后,一直存放在这里,那件珍宝现在就在我手中,我有什么理由怀疑你拿了玉插屏呢?” “玉插屏果然在你手中!”唐风虽然早有准备,还是吃惊不小。梁涌泉点点头,唐风不解地反问:“既然你不是为了找我要玉插屏,那又为何把我请到这?” “找你来是想和你谈谈,毕竟你是最后一个和家父有过接触的人。”梁涌泉话锋一转,直逼唐风。 “怎么,你也怀疑是我杀了令尊?” “所有和家父接触过的人,我都有理由怀疑。”梁涌泉用很特别的眼神打量着唐风。 唐风一听这话,刚刚消去的怒气又充满了胸膛,但他还是强忍住胸中怒火,对梁涌泉解释道:“那个杀害梁老先生的黑衣人已经死了,这点你可以去问警方。” “但真正的幕后黑手呢?你不会认为那个黑衣人就是为了抢玉插屏而杀害家父吧?” “你难道怀疑是我和那黑衣人串通一气,然后又杀人灭口?你……你有什么理由怀疑我?你怀疑我,我还怀疑你呢?”唐风再也压不住胸中的怒火。 “哦!怀疑我?难道你怀疑是我害死了家父?呵呵,你怀疑我什么,说来听听。”梁涌泉被唐风这一问反倒气乐了。 “从令尊花不合常理的天价买下那件玉插屏开始,令尊的举动就让我疑惑,还有那个拍卖师齐宁的自杀,对了,令尊在广州遇害后,你们梁家为什么不等警察破案,就匆匆将令尊的遗体火化?” 梁涌泉盯着唐风,很平静地回答道:“因为我不相信警察能在短期内破案,家父的遗体总不能一直躺在冰冷的停尸间里等那帮愚蠢的警察慢慢破案吧!” “你为什么认为这案子短期内破不了?看来梁先生要比我们知道得都多啊!” “不!唐风,我并不比你了解得更多。我和你一样,认为从一开始这件事情就是一个阴谋,一个巨大的阴谋,只不过,这个阴谋的制造者不是家父,也不是我,我们梁家是受害者,和你一样被卷了进来,身处其中。面对这样一个巨大的阴谋,唐风,你认为那些警察能在短时间内破案吗?” 唐风听了这话开始迷茫起来,难道自己真的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中?唐风低着头胡思乱想着,但他根本理不出头绪,最后,唐风又抬起头,看着梁涌泉,缓缓问道:“那您认为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害了令尊?又制造了这个巨大的阴谋?” 梁涌泉还没说话,却从书房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你何必明知故问呢!” 4 唐风闻听此言,微微一怔,转头向书房门口望去,他顿时怔住了,来人正是刚才在照片中见到的女孩,眼前这女孩约摸二十五、六岁,皮肤白皙,长发飘逸,明眸皓齿,身材高挑,曲线曼妙,好眼熟?好像在哪见过这女孩,不是刚才在照片上,是在……是在法医中心的楼梯上!唐风忽然想起,是的,在法医中心的楼梯上,自己曾和这个女孩撞了个满怀! 唐风尴尬地站起身来,有些出神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女孩也毫不示弱地盯着唐风,一时气氛有些尴尬,“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小女梁媛。”梁涌泉的介绍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眼前这女孩是梁涌泉的女儿!富家千金,怪不得如此骄横,唐风赶忙向梁媛伸出手:“对不起,梁小姐,上次在广州我不小心撞了你。”梁媛并不领情,嘴里轻轻“哼”了一声,说:“你不光在广州撞了我一次,还在北京档过我的路。” 在北京档过她的路?唐风猛然想起,两个多月前,那场不愉快的拍卖会结束后,在地下停车场,有辆对自己很不友好的奔驰车,原来那个开车的姑娘,也是她,怪不得,似曾相识!这时的唐风,再也无法把面前的梁媛和照片上那个恬静自然的少女联系起来了。 唐风再一次领教了梁媛的大小姐脾气,尴尬地收回了右手,“媛媛,不要没有礼貌,人家跟你道歉呢。”梁涌泉小声呵斥道。 梁媛却嘟着嘴,反驳道:“我不和杀害我爷爷的嫌疑犯握手。” “嫌疑犯?”唐风心里暗暗叫苦,看来梁家的人认定他就是杀害梁云杰的幕后黑手了。 “是啊,我爷爷打出的最后一个电话是给你的,最后一个见到我爷爷的也是你,我不怀疑你怀疑谁,今天正好爹地把你抓了来,我要好好审一审你。”梁媛一脸愠怒。 “这么说那天给我房间送邀请函的也是你喽?”唐风反问道。 “是我送的,我爹地说要把你请来,找你聊聊,但我想正好可以把你抓来,然后好好审问你。”说着,梁媛转向一旁的黄大虎:“大虎,下面就看你的了,他要不老实,就好好教训他。” 黄大虎不知所措,转向梁涌泉:“老板,您看这……” 唐风知道,自己和梁媛说话这会,梁涌泉一直在静静地察言观色,直到黄大虎问他,梁涌泉才喝住梁媛:“媛媛,不得无礼,唐风是我请来的客人,刚才我已经和他谈过了……”梁云杰话没说完,又转而对唐风道:“唐风,其实我只是找你来了解一些情况,希望你能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帮我查出杀害家父的幕后凶手,刚才那些说怀疑你的话,都是小女说要试试你,所以……” 梁涌泉将刚才怀疑自己的责任一股脑都推给梁媛,唐风也只得缓和下来,他看看一脸怒气的梁媛,又想到了自己来香港的任务,对梁涌泉反问道:“我想梁先生一定已经试出了结果?” 梁涌泉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是的,我现在相信你决不是那个幕后黑手。小女从小被我宠坏了,再加上他爷爷被害,最近脾气很不好,还要请你原谅。” “我理解。”唐风表现得很大度。 “那么您又为什么断定我不是幕后黑手?” “呵呵,因为你没有那个能量,据我判断,那伙人实力不俗;再者,虽然你在拍卖会上想得到玉插屏,但你之前并不知道玉插屏隐藏的秘密,所以你不会为了玉插屏去杀害家父,这两点我想应该够了。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你敢来参加家父的葬礼,从我在葬礼上见到你那一面,我其实就已经知道你不是那个幕后黑手。” “梁先生果然是聪明人。”唐风又回想起了上午在葬礼上见到梁涌泉的那一幕。“那您认为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 “就是我一开始对你说的那伙也想见到你的人,但我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不过,……不过,我真正担心的还不是那伙人,而是……” “还有什么人?还有谁想得到玉插屏?” 5 梁涌泉并没有立即回答唐风的问题,而是站起身,面朝落地大窗外,背对唐风,长久不语,唐风和站在一旁的黄大虎对视一眼,不知梁涌泉在思虑什么……突然,梁涌泉回过身来,盯着唐风,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说:“而是血咒。” “血咒?”唐风猛地一惊。 “是的,血咒!家父曾经对我说过,凡是企图解开玉插屏秘密的人都将有灾祸降临。” “令尊还对您说过什么?” “家父买回这件玉插屏时,我曾问过他关于玉插屏的事,但是家父似乎讳莫如深,不想让我参与此事,我问多了,他就对我说了‘血咒’。” “看来令尊相信有血咒存在,所以连你也瞒着。” “我想是这样的,这件事一定很凶险,所以家父对我和媛媛都保密。媛媛对玉插屏也很好奇,但是家父也不肯对她多透露半个字。” “是啊!爷爷对我一向是有问必答,但这次他却不肯多说,而且告诫我不要去了解玉插屏的事,我当时就感到很纳闷,现在想来爷爷当时可能就预感到了危险。”梁媛在一旁说道。 唐风听完梁媛的叙述,看看这对父女,忽然反问梁涌泉:“你也相信血咒?” “我本来不相信,但是……家父的死,拍卖师自杀,还有当年科考队的失踪,让我相信这事并不那么简单。”梁涌泉拧紧了眉头。 “不管有没有血咒,我们都已经被卷了进来,想要抓住杀害梁老先生的真正黑手,想要解开这一切的谜团,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唐风坚定地说道。 “什么办法?”梁涌泉将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唐风。 “现在我们需要你手上的那件玉插屏,只有先破解这块玉插屏上的西夏文字……”唐风将他这次来香港的目的一口气和盘托出。 没想到梁涌泉听完唐风的话后,竟大笑起来,唐风皱着眉,不解地看着梁涌泉,待梁涌泉笑毕,道:“我早就猜到了你的心思。”接着梁涌泉转而问梁媛:“媛媛,东西拿来了吗?” 唐风这才注意到梁媛手里一直拎着一个密码箱,梁媛将密码箱递给梁涌泉,梁涌泉打开箱子,从密码箱中取出一个雕工精美的紫檀盒子,然后,梁涌泉小心翼翼地打开紫檀盒子,唐风注意到盒子打开的瞬间,梁涌泉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这就是那件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梁涌泉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激动,将紫檀盒子推到了唐风面前。 唐风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注视这件国宝,这就是那件被附上血咒的西夏玉插屏吗?他感到了自己正在加速的心跳,他极力克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但仍然不自觉地伸出手触摸了玉插屏,玉插屏长约30cm,宽约20cm,厚3cm,用整块上好的新疆和田羊脂白玉制成,光滑,冰冷,在这闷热的季节里,玉插屏表面却是彻骨的冰冷,玉插屏的边缘,雕凿出了两圈缠莲纹,缠绕在绿插屏四周,唐风的手指触到莲纹上,不禁唏嘘:这不知是哪位西夏工匠的高超工艺!唐风的手指移到两圈缠莲纹中间,这里镶嵌着一排绿松石、红珊瑚、还有唐风叫不出名字的珠宝,岁月的尘埃,遮盖不住这些珠宝的光辉,八百多年过去了,依旧熠熠生辉!玉插屏的正面,雕刻着一些奇异的符号,这难道就是已经死去的古老西夏文字?几百年日积月累形成的玉沁深入其中,再加上后世的磨损,这些符号已经模糊不清…… 6 “怎么样,没错吧?”梁涌泉打断了唐风的思绪。 “没错,就是这件国宝。”说完,唐风合上了紫檀盒子,很不舍地将盒子推回梁涌泉,但是他却没有将盒子推回到梁涌泉面前,而是将盒子不偏不倚地推到了书桌正中间的位置。 “唐风,你认为这件玉插屏现在是解开这一切谜团的关键?”梁涌泉问道。 “这就需要您的帮助了。”唐风不失时机地对梁涌泉说:“警方希望梁先生能先将这件玉插屏交给我们,一是为了破解玉插屏的秘密,我们会邀请国内外最优秀的专家破解;二是为了您的安全,玉插屏现在继续放在您这里,很不安全,不光是为了这件珍宝的安全,也是为了您和您家人的安全。毕竟自从这件玉插屏在国内出现,已经死了好几个人,而且那伙人也可能来到了香港,所以,为了您的安全……” 唐风不再说下去,因为梁涌泉已经独自陷入了沉思……五分钟后,梁涌泉经过深思熟虑,终于点了点:“唐风,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请你来商量这事,既然如此,我愿意把这件玉插屏献出来,希望警方能尽快破案,不过,我有个条件。 “条件?”唐风心里猛地一沉。但他还是强装镇定,平静地说道:“梁先生,有什么条件尽可以说出来。” “我的条件其实很简单,玉插屏放我这里是不安全,可以给你们带走,但我需要派个人跟着玉插屏,也就是说希望有一个我的人加入你们那支队伍,毕竟那件玉插屏也是价值六千万的东西,而且,如果真的有什么惊人的发现,这东西可能还会增值哦。” “梁涌泉果然是个商人。”唐风心里暗暗骂道。但他仍面带笑容:“梁先生,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保证玉插屏的安全,我们只是借用,研究之后,必会归还。只是您这个条件,恐怕……” “怎么,你们不答应?” “不,只是这个我做不了主。另外,您准备让谁跟着我们呢?” 梁涌泉看看垂手站立一边的黄大虎道:“我想派他跟你去,怎么样?” 唐风扭头看着黄大虎,黄大虎面无表情,一脸严肃,“说不定,他还能帮助你们呢!”梁涌泉又对唐风说道。 唐风还没回话,梁媛却突然插话道:“爹地,让我去吧。” 梁涌泉微怒道:“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冒这个险!” “为了抓到杀害爷爷的凶手,我不管吃多少苦,冒多少险都愿意!”梁媛执拗地说。 “胡闹,我就你一个女儿,你妈咪死得早……”梁涌泉和梁媛父女俩争执起来,唐风在一旁看着,心说最好别让这个大小姐跟着一起回去,最好黄大虎也别跟着回去,但要是在这两位中间硬要选择一个,那他还是会选择黄大虎。 梁涌泉和梁媛父女俩最终争执不下,梁涌泉,这个堂堂跨国大公司的董事局主席,竟然争不过他女儿。唐风最后打破父女俩的争执,对梁涌泉道:“梁先生,我可以用一下您的电话吗?我要请示一下……” 梁涌泉明白了唐风的意思,无可奈何地对唐风摊开手:“唐风,让你见笑了,你别看我在外面风光,咱家的事,哎……” 说完,梁涌泉拉着梁媛和黄大虎一起走出了书房,唐风看看偌大的书房就剩下自己,于是拨通了韩江的电话,韩江听完梁涌泉的条件,犹豫片刻,对唐风道:“你可以答应他的条件。” “真让黄大虎加入?” “这不是没有办法吗!另外,你要多加小心,我们得到了一些很不好的消息,赵永也已经赶到了香港。” “哦!赵永来干什么?” “他有他的任务,你只需把玉插屏带回来就行了。” 和韩江通完话,唐风回复梁涌泉:“我们接受你的条件,就让黄大虎跟我一起回去吧!” “老板,你放心我一定保证玉插屏的安全。”黄大虎立即向梁涌泉保证道。 梁涌泉满意地点点头,可梁媛却撅着嘴,老大不乐意。唐风心里暗暗发笑,但他很快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不如早走,于是对梁涌泉建议道:“梁先生,既然那伙人已经出现在香港,安全起见,我想还是早点走好。” 梁涌泉点点头,道:“让大虎准备一下,你们吃完晚饭再走。” 吃完晚饭,待黄大虎准备停当,天色已晚,梁媛坚持要送黄大虎和唐风去机场,梁涌泉无奈,只得同意。 梁涌泉送唐风和梁媛走到门口,将装有玉插屏的密码箱,交给了唐风,可梁媛却一把夺下密码箱,抱在自己怀中。 梁涌泉无奈地冲唐风摇摇头,又对黄大虎吩咐道:“你一定要小心。” “老板,您放心。”黄大虎很自信地点了点头。 7 月光洒在太平山上,远处是灯火璀璨的维多利亚湾,此时此地,美景如画,但唐风无心留恋,他靠在奔驰车后座上,回想起这趟香港之行的遭遇,本只是想见见梁涌泉,问问玉插屏是不是还在他手里,没想到,竟然会顺利地将玉插屏请回去,虽然附带了一个条件,但这趟香港,还是没白来啊! 想到这,唐风瞥了一眼身旁的梁媛,梁媛扑闪着大眼睛也在盯着唐风,唐风忍不住问梁媛:“你现在不怕我这个嫌疑犯了?” “哼!我当然不怕你!” 唐风无奈地摇摇头,忽然想起什么:“唉!我听你讲话,跟一般香港女孩不太一样啊。” “那是,我小时候,爹地经常带我回内地旅行,我还在北京上过几年学呢,后来我才到美国留学,最近刚回来,爷爷就被害了……”梁媛不禁暗自垂泪。 说话间,奔驰车在山路上拐过了一道弯,道路前方,突然出现一辆皮卡和几个穿着橙黄色制服的施工人员,挡住了大幅路面,看模样是正在道路施工的工人。见此情景,坐在前排唐风立即警觉起来,这条路比较僻静,又是晚上,万一发生意外……司机缓缓停住奔驰车,但手仍牢牢抓住方向盘,以防不测!黄大虎摸了摸西服里的美制*p89式9mm手枪,这把手枪是他一个在美国当警察的朋友临死前留给他的,黄大虎一直带在身边防身,弹匣内满满的,一共十五发子弹,以黄大虎的身手,前面这几个人如果图谋不轨,十五发子弹足够送那些人上西天了! 唐风和黄大虎在车上观察了一会儿,没见任何异常,那几个工人确实正在施工,可却堵住了大半幅路面,也许是自己多疑了!唐风放松了警惕,黄大虎也放松了警惕,他回头看了一眼唐风,然后跳下了车,黄大虎走到车前,对正在施工的几个工人喊道:“有没有搞错啊,这个时候开路,快把道让开。” 其中一个像是头的人,回黄大虎:“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说完,招呼其他人,让开路面,黄大虎更加放松警惕,可是他忽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哪里不对劲?黄大虎盯着眼前的这群人,忽然想到——不对!刚才回答他话的那人,说得不是广东话,而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在黄大虎醒悟过来的瞬间,面前那些人,突然从皮卡上拽出几只带消声器的mp510a3*,黄大虎再想拔枪,为时已晚,“哒!哒!哒!哒!……”*一阵齐射,数十发子弹射入黄大虎的身体,可怜黄大虎没开一枪,竟被打成了筛子! 奔驰车内的唐风、梁媛目睹这一幕,惊愕无比,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两分钟内,还是司机反应快,赶忙向后倒车,*随即对着奔驰车一阵狂射,唐风护住梁媛趴在后座下,司机俯下身子,艰难转动方向盘,好在司机车技娴熟,起动,转弯,掉头,一气呵成,剧烈的刹车声,刺破了宁静的夜空,就在司机调转车头,准备全速向后撤退时,从后面又冲出一辆深蓝色的“宝马”,挡住了奔驰车的退路。 宝马车中跳下三人,拔枪就向奔驰车射击,伴随着梁媛的一声声尖叫,司机身上和脑门上被一颗颗子弹击中,殷红的鲜血和白花花的*,一起溅在了破碎的挡风玻璃上…… 宝马车中的人一步步逼近奔驰车,打开车后门,其中一个脸上有三道疤痕,长相凶恶的胖男人,阴笑道:“呵呵,唐风先生,还有这位小姐,我们等候多时了,快跟我们走吧!”说完,另外几人就把唐风和梁媛硬生生拽出了奔驰车,并想夺下梁媛手中的密码箱,梁媛哭叫着,使劲护住怀里的密码箱。 “你们是什么人?”唐风极力保持冷静,质问道。 “三道疤”冷笑着:“什么人?和你们一样,对密码箱里面的东西感兴趣的人。”说完,“三道疤”走到还在哭叫的梁媛身后,一抬手,用手中的捷克制cz75手枪*,猛击梁媛的后颈,将她打昏,然后夺过梁媛手中的密码箱,抱着梁媛上了宝马车,唐风也被押上宝马车,前面皮卡开路,宝马跟在后面,飞快地向山下冲去。 几分钟后,唐风在宝马车中听到车后警笛大作,他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可“三道疤”却毫不慌张,回头看看后面尾随而至的警车,冷笑两声,眼中露出一道凶光,他命令司机超过前面的皮卡,然后恶狠狠地冷笑道:“马上就送你们上西天!” “三道疤”说完,唐风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剧烈的爆炸,震得他双耳发麻,他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却从三道疤脸上的冷笑看出身后的警车多半凶多吉少。 8 唐风和梁媛被押上了一艘破旧的货轮,货轮缓缓驶离海岸,唐风不知道这伙人要把他们带到哪里?但他知道这伙人一定是冲着密码箱中的西夏玉插屏而来。那个“三道疤”看来是这伙人的头,他布置完甲板上的事,押着唐风和梁媛钻进船舱,“三道疤”拿过密码箱,逼问梁媛:“这个箱子的密码是什么?” 梁媛上船前刚刚苏醒,脖子一动,后颈处钻心的疼痛,她瞪着眼前这个脸上有三道疤的胖男人,嚷道:“密码?本姑娘不知道,你们快放了我们,否则让我爹地知道了,全让你们不得好死。” 唐风一听,都到这个时候了,梁媛还在耍大小姐脾气,真是又急又气,还有点想笑。再看那“三道疤”,一脸淫笑:“小妹妹,你说得好好可怕哦!你爹地是谁啊?是不是梁涌泉啊,哈哈,你爹地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我真的好怕怕哦!”说着,“三道疤”还伸出自己的肥手在梁媛白嫩的脸上摸了一把,梁媛咬着牙,羞愤地低下头,“三道疤”还想在梁媛身上动手动脚,忽然,有个匪徒冒冒失失地闯进船舱:“老大,不好了,后面有船在追我们。” “三道疤”闻听,丢下梁媛,对船舱里的两个匪徒喝道:“我出去看看,你们看好他俩。”说罢,“三道疤”端起一挺aek999通用机枪,冲出了船舱。 唐风心里重新升起了希望,他已经可以清晰地听到不远处直升机的轰鸣声,还有货轮甲板上那帮匪徒慌乱的脚步声,叫骂声。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即放下武器投降,否则我们就要开火!……”后面追击的船上传来了一个坚定而有力的声音。 唐风在船舱内听出了这是韩江的声音,他兴奋地小声对梁媛道:“我们这下有救了。”随即,他俩听到甲板上一阵骚动,看来匪徒们已经乱了。随即,甲板上传来“三道疤”恶狠狠地对手下大声命令道:“快!全速前行,只要我们到了公海,就会有船来接应我们,到那时,他们不敢把我们怎样!” 唐风感到货轮正在全速逃窜,他和梁媛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想着脱身之计,可还没等他俩想出办法, “三道疤”突然冲回船舱,扔下沉重的机枪,掏出一把cz75手枪,对另一个匪徒命令道:“你架住这女孩,跟我出去!”说完,“三道疤”用粗壮的左臂勒住唐风脖颈,右手持枪顶住唐风的太阳穴,登上了货轮甲板,另一个匪徒,押着梁媛,也跟在后面上了甲板。 唐风感到一阵窒息,甲板上海风徐徐,唐风和梁媛发现,这里已经看不见维多利亚湾的灯火,远处只有零星的亮光传来,看来这里早已远离香港,应该接近公海了。 “三道疤”将唐风带到船尾,冲着即将冲上来的快艇,大声喊道:“你们不要上来,我们手里有人质!”喊完,“三道疤”又心虚地回头看看,看看货轮离公海还有多远?——黑沉沉的海面上,来接他们的船仍不见踪影。 韩江在后面的快艇上看到了唐风和梁媛,他马上用高音喇叭喊道:“你们已经跑不掉了,赶快释放人质!否则……” “否则个屁!你当我傻啊,释放人质?我现在一放人质,马上就会被你们打成筛子!”“三道疤”恶狠狠地打断了韩江的话。 韩江见状,对着步话机小声命令了一番,几艘快艇上的狙击手一起瞄准了“三道疤”等匪徒,随时准备射击,同时,空中一架z—9直升机迅速超低空飞临货轮上空,“三道疤”头上那不多的几根头发,全被直升机桨叶吹了起来,匪徒们一阵恐慌,纷纷抬头注视空中,生怕特战队员,会从天而降……“三道疤”也惊恐地盯着头顶的直升机,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上面,他举枪的右手,慢慢离开了唐风的太阳穴,颤巍巍地对着空中,勒住唐风的胳膊也不那么紧了……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惟一的机会!唐风打定主意,乘“三道疤”不备,猛地用胳膊肘后击“三道疤”的软肋,“三道疤”一声嚎叫,唐风再一抬手,打掉了“三道疤”手中的枪,唐风迅速拾起那支cz75手枪,对着绑架梁媛的匪徒就是一枪,这枪并没打中,却把那匪徒吓得不轻,匪徒松开了梁媛,唐风见机,扑上去抱住梁媛,“嘭!——”和梁媛一起跳进了大海。 9 唐风抱着梁媛终于浮出了海面,一架s—76直升机缓缓悬停在他们头顶,海面上被直升机巨大的桨叶卷起阵阵浪花,直升机放下了缆梯,唐风费劲全力,这才抓住缆梯,他右手拉着缆梯,左手抱着梁媛,艰难地爬上缆梯,梁媛被灌了好几口咸涩的海水,人事不省,可梁媛清醒过来,一见自己竟然被唐风紧紧抱着,不觉羞愤,冲唐风娇怒道:“你放开我,坏蛋,乘机占我便宜。” 但梁媛越喊,她那富于弹性的双乳,越是抵住了唐风坚实的胸膛,让她更觉羞愤,唐风此时又累又冷,哪有闲情占美女的便宜,他对梁媛小声喝道:“不要动,再动我真撒手,你就掉海里了!” “我掉海里也不要你管,流氓!”梁媛还在嘴硬,唐风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是流氓,真想松手,让这个大小姐再尝尝海水的滋味,可是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这时,上面的直升机不知何故,猛地晃动了一下,梁媛一阵惊叫,这下倒好,不需要唐风占她便宜,梁媛主动搂住了唐风的脖子,而且还搂得那么紧,紧得让唐风喘不过气来…… 等唐风和梁媛被救上岸来,韩江已经在岸上等候多时了,唐风脸色煞白,气喘吁吁地问韩江:“你怎么这么快赶到香港来了?” “哼!我再晚来一步,你的小命就交代在这了。”韩江停了一下,转而看着梁媛问道:“这位就是梁媛小姐吧?” “对,她就是梁涌泉的千金梁媛。”唐风替梁媛答道。 “您受惊了。我叫韩江,现在负责你爷爷的案子,也负责整个事件,你对整件事有什么建议、要求或是想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可以对我说。”韩江说着很友好地跟梁媛握了握手。 梁媛看着面前的韩江,忽然大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和你们一起行动,抓住杀害我爷爷的凶手。” “这个……”一向行事果断的韩江也犹疑起来。 “怎么?你不同意!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把玉插屏交给你们。”梁媛任性地说道。 “你看到了吧,这小祖宗才是难缠的家伙!”唐风小声附在韩江耳边说道。 韩江正在为难之际,一架直升机缓缓降落在他们身旁,赵永提着一个密码箱跳下直升机,向韩江报告道:“箱子已被我夺回,只是不知道那件东西是否完好。” “对!就是这个箱子。”还没等韩江开口,唐风就认出了赵永手中的箱子正是存放玉插屏的那个箱子。 梁媛一把从赵永手中抢过密码箱,直到看到那件玉插屏完好不缺,这才放下心来。她又转头问韩江:“怎么样,韩队长,考虑好了吗?允许我参加吗?” 韩江无奈地摇摇头,但他并没有马上答复梁媛,而是反问她:“梁小姐,你知道企图绑架你们的那伙人是什么人吗?” “我怎么知道!对玉插屏感兴趣的大有人在。不过……不过我怀疑这伙人很可能和杀害我爷爷的人是同一伙人。”梁媛猜测道。 “何以见得呢?” “我的直觉,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的。” “呵呵,看来你和我一样,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韩江的直觉曾使他多次化险为夷,他常引以为骄傲,但他此时更愿意相信证据。 10 这时,一辆奔驰车停在了警戒线外,韩江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正是梁涌泉,他冲警戒线的警察挥了挥手,梁涌泉便越过警戒线,向他们走过来。 梁涌泉阴着脸,唐风在他脸上看不出其它的表情,他不知道梁涌泉现在心里是怎么样想的,发生这样的事,他不知道梁涌泉是否会改变主意?就在唐风胡思乱想的时候,梁涌泉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在和韩江握手后,梁涌泉转而逼视着唐风和梁媛,唐风感到了梁涌泉犀利的目光,他开始有些畏惧梁涌泉的犀利目光,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梁涌泉才对唐风开口道:“怎么样?唐风,我早说过,那伙人不会像我那么客气的请你,现在你该对你们面临的危险有清醒认识了吧!” “是的,这帮匪徒确实很强大。”唐风不得不承认。 “还有你,媛媛!”梁涌泉转而对梁媛说道:“你现在也应该知道这件事有多险恶了吧,还想和唐风他们一起干?” “想!爹地,现在黄大虎已经死了,你就让我跟唐风他们一起干吧,我一定抓到杀害爷爷的凶手。”梁媛天真地盯着梁涌泉说道。 梁涌泉一听这话,气得哑口无言,他瞪着梁媛,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来,最后,梁涌泉在狠狠地瞪了梁媛一眼后,悻悻而去。 赵永保护着装有玉插屏的密码箱也跳上了直升机,岸边,只剩下唐风、梁媛和韩江三人。三人各自寻思着下一步的计划,唐风忽然问梁媛:“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爷爷在买回玉插屏后的这段时间内对你说过什么?或者……或者有什么反常举动?” 梁媛想了一会儿,“反常的举动倒没有什么,爷爷喜欢收藏古董字画,得到好的东西就会一个人呆在房间内欣赏他的那些藏品;这次,爷爷买回那件玉插屏后也是经常呆在房间里,像是在研究什么,有时爷爷也出门去拜访一些老朋友,都是爷爷的老熟人,唯一有点反常的,就是爷爷不让我和爹地接触这件玉插屏,我也只是在拍卖会后见过一次玉插屏,除此之外,没发现爷爷有什么不正常的。” “你再想想,真的没有了吗?”唐风依旧期盼能从梁媛口中得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梁媛思索半晌,忽然眼前一亮,“对了,你要不提我都忘了,爷爷在去广州之前,收到过一封信。” “信?”唐风和韩江同时惊道。 “嗯,就在当天早上,我在邮箱里发现了一封信,信是寄给爷爷的,不过那封信的信封上并没有留下寄信人的地址,我当时就感到奇怪,这年头谁还写信啊,再说又没留寄信人的地址,后来,我就将信交给了爷爷,现在想来,也许爷爷去广州,就和那封信就很大关系。” “那封信现在还在吗?”唐风追问道。 “爷爷看完就那封信,就把信烧了,我向爷爷打听信的内容,爷爷只说要一个人静一会儿,我就退出了书房,爷爷在书房内一个人呆了大约半个小时,等他出来时,就对我们说他要到广州去一趟。我当时说要跟爷爷一起去,但爷爷不让,并说第二天就能回来,可没想到……”梁媛说到这,竟抽泣起来。 “烧了?……看来梁老先生去广州并不仅仅是为了找我。”唐风嘴里喃喃地说道。 “梁媛说的信息还是很重要的,梁老先生去广州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得到那些档案资料,他在得到那些档案资料后,才去找的唐风,后面的事,我们都已经知道。”韩江分析道。 “那些档案究竟对破解玉插屏的秘密有什么价值?”唐风不解。 “那就要等我们回北京后,才能知道了。”韩江说完,大海上吹来一阵咸涩的海风,虽是夏季,这海风却让三人都感到了一阵寒意。 第五章 七封绝密信件 1 北京西郊一栋外表普通的小楼内,赵永领着唐风和梁媛,走进一间拉着厚窗帘的密室,密室内,除了韩江,还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坐在轮椅上,正用慈祥的目光打量着他和梁媛,另一位男子和韩江年纪相仿,手拿烟斗,戴金边眼镜,一副学者模样。 唐风和梁媛坐定,韩江开口道:“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我就直说了,首先,我代表总部感谢梁媛小姐和梁涌泉先生献出珍贵的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请梁小姐放心,这件事结束后,玉插屏必当完璧归赵,另外,经总部特批,允许你参加我们的行动。” “哦!韩队长,真的吗?”梁媛有些不敢相信。 韩江郑重地点了点头,“是的,梁小姐,你没听错,虽然你不是老k的正式成员,但我已经把你视为我们当中的一员了。” “呵呵,唐风就不想让我加入,他总是和我作对!”说着,梁媛瞥了唐风一眼,唐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惹得众人一阵发笑。 笑毕,韩江一指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对唐风和梁媛说:“下面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著名的历史学家罗中平教授,罗教授多年潜心研究西夏历史,长年深入西夏故地考察研究,是我国西夏学方面的权威。” “久闻先生大名,一直没有机会当面聆听先生的教诲。”唐风曾和罗教授有过一面之识,但一直没有机会深交。 罗教授笑道:“年轻人,我对你的才华很欣赏啊,常在学术期刊上看到你的大作。” “先生过誉了。” “你爷俩就别客套了,唐风,你还不知道吧,罗教授也是我们老k的成员。”韩江给唐风介绍道。 唐风闻听,十分惊愕,罗中平点点头:“是的,我就是k4,韩队长是赶驴上架,硬把我这把老骨头拖了来啊。”说完,罗教授转而看着梁媛说:“媛媛,我是你爷爷多年的好友,对你爷爷的遇害,我很难过,你要相信韩队长一定能抓到凶手,我们也一定能破解笼罩在玉插屏上的谜团。”梁媛眼噙泪水,使劲地点了点头。 这时,韩江又介绍道:“罗教授学贯古今,不但对历史和古文字学很有研究,还精通几门外语,你们带回来的那些文件,罗教授已经翻译过来,下面就请罗教授给大家解释一下。” 罗教授看了看在座的众人,这才拿出那些机密文件,开始介绍道:“你们带回来的这些俄文档案确实很让人费解,这都是些保密级别很高的文件,我不知道这些文件是怎么流到国内的,但是它确实很重要,对我们破解玉插屏背后的秘密很有帮助,我查看了所有文件,大部分文件是一些苏联学者研究西夏历史的资料,还有一些一般性的文件,但有一份文件十分重要。”说着,罗教授向大家出示了那份克格勃的绝密文件。 众人目光一起聚焦在罗教授手中的绝密文件上,罗教授扶了扶老花眼镜,打开那份封面上印着“kГВ”三个黑色俄文字母的绝密文件……“这份克格勃的绝密文件,其实是七封绝密的信件。” “七封绝密的信件?”众人疑惑不解。 罗教授面色凝重,开始解读这七封绝密的信件:“我已经将这七封信都翻译成了中文,下面大家看一下,看完之后再交回来统一保管。” 2 第一封是1938年,苏联著名汉学家伊凤阁(阿列克谢?伊凡诺维奇?伊凡诺夫)致当时苏联秘密警察头子贝利亚(拉夫连季?帕夫洛维奇?贝利亚)的信。 拉夫连季?帕夫洛维奇同志: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您,对于您和您属下对我的指控,这些天,我在狱中经过了反复思考,几十年来,不论是在国内,还是身处国外,我一直竭尽所能忠诚地为国家服务,从未做过任何一件对国家和人民不利的事情,因此,对于您和您属下对我的指控,我始终无法接受。 如果要说这些年来我做错了什么事,那么,能让我想起的,就是对您和国家隐瞒了我的一项研究成果,我之所以向国家隐瞒了这项研究成果,是因为这项研究成果令我十分震惊,在没有得出最后结论前,我不知道该不该将这项成果公诸于世!但是,现在我已下定决心,决定向您“坦白”,因为一旦我死了,这项研究成果将再无人知晓,我即便死去,也将死不瞑目。 这项研究成果是关于一件冬宫珍宝所隐藏的秘密,当然,这件珍宝并不出自冬宫,而是来自遥远的东方。九百多年前,在中国西部曾经诞生过一个由党项人建立,崇尚白色的帝国,汉人将这个帝国叫做“西夏”,蒙古人将这个国家叫做“唐兀惕”,这个白色帝国在中国历史上盛极一时,直到公元1227年被成吉思汗所亡,从此,关于这个白色帝国的一切,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漫漫黄沙中,就像世上从不曾有过这样一个帝国。 几百年后,当世人已经完全将这个白色帝国遗忘时,我国著名探险家科兹诺夫在中国西部进行的一次考察中,意外地发现了一座早已被黄沙湮没的西夏古城——黑城,在这座古城里,科兹诺夫发现了大批珍贵的西夏文献和佛像等文物,其中,有一件十分珍贵的西夏文物,它的名字叫做“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这件珍宝长期不为人知,沉睡在冬宫的文物库房里,就像当年科兹洛夫意外发现黑城一样,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冬宫发现了科兹诺夫从黑城带回的这件珍宝,这些年来,我反复对这件珍宝研究,几次前往中国实地调查,终于发现在这件珍宝之后,隐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但是,就在我的研究进行到关键之时,却被您请进了监狱。 我并非向您祈求自由,但请您考虑我的请求,不管我犯下了多大的罪过,请您允许我继续我的研究工作,将这个惊人的秘密大白于天下。希望您能认真考虑我的建议,毕竟这对您和我们的国家都是有利的事情,也可了却我最后的心愿。 阿?伊?伊凡诺夫 众人读完了第一封信,罗教授看看大家说:“伊凤阁是俄国著名的汉学家,曾多次来过中国,他曾在科兹诺夫从黑城发掘的西夏文献中,发现了一本《番汉合时掌中珠》,这是一本西夏文和汉文的双语字典,正是这本字典的发现,为后人解读已经失传的西夏文字创造了条件,也可以说,伊凤阁是学术界第一位能看懂古老西夏文字的学者。从这封信可以看出,1938年伊凤阁已经深陷囹圄,当时他对西夏玉插屏的研究正好进行到了关键时刻,他不想放弃研究,于是在狱中给秘密警察头子贝利亚写了这封信,信中提及了玉插屏和他所进行的研究,并希望能够重获自由,继续他的研究。” “那后来贝利亚同意了他的请求吗?”梁媛有些迫不及待。 罗教授不急不慢说道:“那就要看第二封信了。” 3 第二封是半个月后,贝利亚致伊凤阁的复信1938年 阿列克谢?伊凡诺维奇?伊凡诺夫: 你给我的信函我已看过,对你渊博的学识,我很敬佩,特别是对中国古代那个“白色帝国”的所谓研究。但是,我要明确无误地告诉你,我对你的研究不感兴趣,我相信我们的国家对此也不会有丝毫兴趣,整个苏维埃国家,正在经历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你的历史研究对我们毫无益处,我们需要的是未来,一个崭新的未来,而不是你的遥远古代!醒醒吧,阿列克,你只有好好反思自己的罪行,向人民坦白,才有可能得到宽大的机会,别无它途!不要奢望靠编造什么东方离奇的历史,来换取自由!好吧,就这样吧,我不想再为你和你那无聊的研究浪费时间,因为还有更多的工作等待着我,我感到了时间的紧迫,而你,所剩的时间也不会太多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拉?帕?贝利亚 “从第二封信可以看出,贝利亚当时位高权重,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他对伊凤阁的研究没有兴趣,也不相信伊凤阁所说的所谓研究成果,当然也就不会批准他继续研究,他甚至认为伊凤阁是为了求生,编造出了什么东方的秘密。至于以后贝利亚有没有改变主意,伊凤阁有没有再给贝利亚写信,我们不得而知,因为之后没有任何关于这方面的信息。”唐风看完第二封信,率先说道。 罗中平教授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这两封信完全符合我所了解的情况,据我所知,伊凤阁和他最得意的学生聂力山都死于那场‘大清洗’,大约就是在1938年,因为伊凤阁等人的死,此后,苏联方面关于西夏黑城文献和文物的研究一度搁置下来,紧接着二战爆发,更没有人去研究那些西夏文献和文物,我推测那件西夏玉插屏此后应该一直躺在冬宫的文物库房里。” “那怎么又会有那个联合科考队呢?肯定是后来有人又开始研究西夏玉插屏。”唐风推测说。 罗教授点头道:“唐风,你说得没错,后来又有人发现了这件西夏玉插屏,并重新开始研究,这个人就是日后成为新一代汉学大师的孟列夫,那年他才二十来岁,正在列宁格勒大学学习,他的老师是当时苏联汉学界的泰斗级人物阿理克,正是他们的发现和努力,才有了后来的联合科考队,下面我们继续看第三封信。” 4 第三封是1951年,日后成为著名汉学大师的孟列夫(列夫?尼古拉耶维奇?缅希科夫),写给他的老师,苏联科学院院士,著名汉学家阿理克(瓦西里?米哈伊洛维奇?阿列克谢耶夫)的信 亲爱的老师,您好: 写下这封信时,我能明显感到我的双手在颤抖,您别担心,这不是因为我的身体原因,而是因为昨天我在冬宫令人震惊发现,让我一直激动不已。 上周,我和米沙遵照您的指点,来到科学院东方学研究所学习,在翻阅研究所那些繁杂的研究资料时,米沙意外地发现了一些伊凤阁写于二、三十年代的研究资料,您知道,查资料,是件枯燥而痛苦的事,但是,伊凤阁的这份研究资料却让我和米沙感到无比激动和兴奋,在这份资料中,伊凤阁提到,二十年代末,他偶然在冬宫发现了一件来自中国西夏王朝的珍宝,这件珍宝的名字叫“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据伊凤阁称这件玉插屏上刻有许多奇怪的符号,伊凤阁对这件玉插屏经过长期研究后,判断玉插屏上的那些奇怪符号,是消失已久的西夏文字,并辨认出了上面的一些西夏文字,通过破译这些西夏文字,他发现这件西夏珍宝背后隐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可惜,后来伊凤阁死于狱中,没能继续完成他的研究。 看到这里,我和米沙再也等不及了,我俩立即赶到冬宫,在冬宫浩如烟海的文物库房里,我们终于找到了那件西夏玉插屏,当我打开装着玉插屏的紫檀盒子时,我震惊了,这是一件我从未见过的绝美珍宝,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语言可以形容我当时的感觉,玉插屏是用整块上好的新疆和田羊脂白玉制作而成,玉插屏的边缘,雕凿了两圈缠莲纹,缠绕在绿插屏四周,两圈缠莲纹中间,镶嵌着一排珠宝,单是这件玉插屏,就已价值连城!但是,我和米沙的兴趣并不在此,我看到了玉插屏上的那些奇怪符号,那也许就是伊凤阁所说已经消亡的西夏文字,虽然上面的符号,我和米沙一个也不认识,但我俩都感到那些无人认识的符号正如伊凤阁所说,一定蕴藏着惊人的秘密。 我和米沙决定继续在冬宫研究这件西夏玉插屏,并要以此为题写出论文,随信附上两张西夏玉插屏的照片,希望能得到老师的帮助和指点。 祝您早日恢复健康! 您的学生 看完第三封信,密室里的所有人都没说话,他们直接翻开了第四封信。 5 第四封,阿理克致孟列夫的复信1951年 亲爱的列夫?尼古拉耶维奇: 病中收到你的来信,我很欣慰,不!应该说是兴奋,你的来信让我坚定了信心,是我让你选择了这条研究学术的道路,我知道,对你这个年龄的年轻人,整天埋头于档案、书籍、资料之间搞研究,是过于枯燥了,特别还是研究古老遥远的东方文明,但是,年轻人,请你相信我的眼光,我不会看错你,你在这方面是有天赋的,只要你能坚持下去,我相信你日后一定可以取代我,超越我。 我很高兴看到你对西夏的文明产生兴趣,你知道,因为科兹诺夫1909年在中国黑城的惊世发现,我们国家掌握了大量第一手研究西夏历史和文化的文献、资料、文物,甚至在这个文明的故乡——中国,都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第一手资料,所以,西夏文明在中国,而西夏学的研究,却在我们这。但不幸的是,自从伊凤阁死后,我们对西夏文明的研究就中断了,我们现在急缺像你这样的年轻学者,进行相关的研究,有朝一日能将西夏学发扬光大。 至于你信中提到的那件珍宝,早年,伊凤阁曾对我提起过,但是后来随着他的离去,这件珍宝逐渐被人们遗忘,要不是你的提醒,我可能到死也不会想起这件珍宝了,凭我多年的经验和直觉,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和米沙对这件西夏玉插屏的研究很重要,通过你在信中的叙述,还有这两张照片,我确信这件西夏玉插屏不但价值连城,而且意义重大,我还不知道它隐藏了什么惊人秘密,但我相信伊凤阁的学术水平,他研究这件珍宝多年,到死还念念不忘,一定是有了什么重要发现。 就写到这,盼与你和米沙面谈,并亲眼得见那件西夏珍宝,最后对你抱怨一句,医院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这里的医生也很讨厌,真希望能早日出去,和你们一起工作。 对了,我忽然想起这样几句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样的:‘黑头石室荒水域,赤面父塚白高河,长弥药人国在彼’(用中文写的)。三十年代末,也就是伊凤阁被捕之前,他曾给我来过一封信,信中,伊凤阁非常兴奋,说他在西夏学研究上取得了重大的突破,但他没说取得什么突破,只是在最后没头没脑地用中文写了这几句诗,我当时的研究兴趣并不在西夏上,所以也没就深究。没想到后来就传来伊凤阁被捕的消息,那封信竟成了他给我的最后一封信,所以在以后的几年中,我时常会找出这封信来看一看,时间久了,也就背下了他用中文写的那几句诗,但我并不理解这几句诗的含义。后来这封信在卫国战争中遗失了,真是可惜!希望这几句诗能对你们的研究有所帮助。 瓦?米?阿列克谢耶夫 看完这封信,唐风道:“第三和第四封信说明,二战后,那件西夏玉插屏和伊凤阁的研究材料,再次引起了阿理克和孟列夫等苏联学者的注意,他们肯定在这方面进行了卓有成效的研究,他们具体研究到了哪一步,我们不得而知,只能从这两封信中的只言片语,看出一些端倪。” 罗中平教授带着老花镜,盯着翻译过来的这两封信,沉思良久,才开口说道:“关键得看阿理克和孟列夫他们找到了多少伊凤阁的研究材料,从信的内容判断,伊凤阁应该是迄今为止最接近谜底的人,所以,如果伊凤阁的研究材料仍然还在,那么,对于后来孟列夫他们的研究将有重要的帮助,但三十年代那个混乱的年代,很多学者的研究资料都被丢弃,我推测,孟列夫可能只是找到了伊凤阁的部分资料,至于他们后来的研究,取得了什么成果,就不太清楚了。不过,那几句诗……” “是啊!那几句诗是什么意思?”唐风追问道。 罗教授道:“那几句诗一定很关键,只是我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你们注意到没有,在这两封信中,都提到了一个叫‘米沙’的人,这人是谁?”赵永不解地问罗教授。 罗教授摇摇头,解释道:“按照俄国人的称呼习惯,‘米沙’显然不是那个人的大名,只是朋友、熟人之间亲切的‘昵称’,所以我也无法判断这人究竟是谁,不过,从两封信的内容看,这个米沙应该是孟列夫的同学,是他俩一起在冬宫又发现了那件玉插屏……” “还是快看第五封信吧!”没等罗教授说完,梁媛已经迫不及待地翻开了第五封信。 6 第五封,苏联主管文化和意识形态的领导人苏斯洛夫(米哈伊尔?安德烈耶维奇?苏斯洛夫)给阿理克的信1951年 亲爱的瓦西里?米哈伊洛维奇同志: 前日,您的两位学生向我当面讲述了他们最近的研究成果,请您原谅,关于历史方面的知识,我知之甚少,特别是对于遥远的东方文明,我更是从未涉猎,不过最近,远东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变化,令我们感到欣喜,这种变化,也正为您和您学生提出的要求——到中国去实地考察,创造了必要的条件。 虽然我完全能理解您和您学生去中国考察的急迫心情,也能理解其中包含的巨大研究价值,但是,我仍然不得不遗憾地通知您,您和您学生的请求,在现在,至少是最近还是不可行的,这是中央的最后答复,我十分抱歉! 您知道现在远东正在进行一场可怕的战争,我们的敌人和中国新政权的敌人,都在极力阻止中国的解放和建设进程,你们要去的地区,那里盗匪横行,自然条件极其恶劣,更可能遭到国外敌对势力的破坏,所以,我们经过慎重的研究决定,暂缓你们的科考活动,只是暂缓,待局势稳定,条件成熟,我们会重新考虑你们的建议。 祝您早日恢复健康。 米?安?苏斯洛夫 “从这封信可以看出,阿理克和孟列夫等人为了进一步揭开玉插屏的秘密,他们向当局提出了要到中国来实地考察的要求,由此,我推测他们的研究一定取得了很大的进展,所以才急于来中国实地考察,只是从这封信上看,当局并没同意他们的要求,至少是在1951年没有同意。”唐风看完信首先开口道。 赵永接着说:“信里提到的‘远东正在进行一场可怕的战争’,指的应是朝鲜战争吧,这与写信的年代吻合,而且当时西北一带确实很不稳定,考虑到安全因素,所以苏联当局拒绝了阿理克等人的提议。” “呵呵,当局拒绝阿理克等人的提议,我看不是因为什么安全因素,多半是阿理克和孟列夫的研究,还是没有打动高层的那些大人物,在没有足够证据的前提下,他们根本不会相信阿理克和孟列夫的提议,只当是那些知识分子的狂想,但要有足够的证据,让当局相信,就必须到实地去考察,所以事情就卡在这了。”罗中平教授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那后来,阿理克到底来没来中国啊?”梁媛问罗教授。 罗教授摇摇头,叹口气道:“很不幸,没有后来了,因为阿理克院士在那一年就去世了。” “啊!死了?”梁媛吃了一惊。 一阵沉默后,罗教授打破沉默:“继续看第六封信吧,第六封信,也是七封信中最奇怪,最神秘,最长的一封。” 7 第六封写于1958年,但是寄信人和收信人的姓名全被抹去了。 (称呼被涂黑): 前日在列宁格勒参观了冬宫和苏联科学院东方学研究所,在这里,我见到了大量出自我国西北地区的古老文物。这些文物,大多是沙俄时代,被俄国探险家盗掘掠夺而来,其中,有出自敦煌藏经洞的唐人写经,也有出自黑城的西夏文献,这些珍贵文物,过去国人绝少知晓,我可能要算第一个见到这些珍贵文物的中国人了,这不知是幸事?还是不幸?仔细想来,这是我个人的幸事,却是国家的大不幸,中国的珍贵文物流落异国他乡,国人竟毫不知情,此为国之大不幸! 特别是那批珍贵的西夏文物,之前,连我这个所谓的“学者”都从未听说过,世人更是不知世上竟还有这么一批珍宝。在冬宫,苏联学者还特别向我展示了一件十分珍贵的西夏珍宝,据他们称,这件珍宝的名字叫“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苏联学者还对我讲了他们关于这件玉插屏的一些研究成果,我虽没有完全听明白,却可以听出苏联学者对这件西夏玉插屏是非常重视。(下面一行被涂黑) 今日到莫斯科,苏方的高级官员在接见我时,正式向我提出希望派遣一支科考队前往中国西北地区考察,我隐隐感到,此事并不简单,很可能与那件西夏玉插屏有关。但当我询问具体考察内容时,不论是苏方官员,还是苏联的学者,都遮遮掩掩,似有难言之隐……(以下两行被涂黑) (开头一行被涂黑)以弟愚见,苏方单独科考几乎不可能,只有组成联合科考队,此事或可行……(再往下数十行几乎全被涂黑,不可辨识) “这封信怎么这么乱,后面根本没写完啊,而且寄信人、收信人也不知道是谁?”梁媛很快看完信率先发问。 罗教授说:“所以我把这封信定为给神秘人物的信,信中,凡是涉及收信人身份的地方,全都被涂黑了,还有很多内容也被涂黑了。” “您将收信人定为神秘人物,那么,这个寄信人呢?您好像知道他是谁?”唐风问道。 罗教授摇摇头,道:“唐风,我并不能肯定那个寄信人是谁,但是从信中的语气和叙述来判断,寄信人和收信人都应该是中国人,这与其他几封信不同,而这位寄信人据我判断,应该是当时我国一位很重要的学者,同时此人应该还有很高的地位,否则,苏联方面怎么会向他提出派遣联合科考队的事。” “嗯,罗教授说的有道理。这封信确实是封奇特的信件,咦?这封信原来是用中文写的吗?”唐风又问罗教授。 “不!这封信不是用中文写的,也是用俄文写的。” “一个著名的中国学者用俄语写给另一个中国人?这么奇怪。”唐风暗暗吃惊,这个神秘人物究竟是谁? “这至少说明收信的神秘人物也精通俄语,只是我们不知道这位收信人是谁……” 赵永打断了罗教授的话:“我最关心的是这封信为什么被人涂黑?有没有寄出?是寄信人自己涂的,还是收信的神秘人物涂的,或是其他什么人?这封信又怎么跑到了克格勃手里?” “也许这封信根本就没寄出,或许涂改信件的就是克格勃。”唐风判断。 赵永反驳道:“这些都是克格勃的绝密文件,既然已经列为绝密文件了,克格勃根本没有必要涂改信件,如果实在不放心,干脆销毁好了。” 唐风无言以对,这时,梁媛又不耐烦了:“你们不要争论了,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有了那个噩梦般的联合科考队!”罗教授悻悻地说道。 8 第七封,克格勃主席谢列平(维克多?尼古拉耶维奇?谢列平)致克格勃第一总局局长萨哈罗夫斯基(维克多?米哈伊洛维奇?萨哈罗夫斯基)的信(这封信没有具体时间) 亚里山大?米哈伊洛维奇同志: “黑城”行动的失败,使我们损失了很多优秀的同志,我不得不遗憾地通知你,立即中止此次行动。 我们共产党人都是无神论者,不应相信任何妖鬼的传说,但是此次在中国西北的沙漠中,科考队离奇可怕的遭遇让我无法解释,有国外敌对势力破坏的可能,但是在这方面,我们也无切实的证据。那件来自中国西夏王朝的珍宝,所隐藏的秘密,我想只能留给后人去探究了,你我这代人可能再无机会,揭开其中的秘密。 下面是我的命令: 1,立即中止“黑城”行动,撤回所有我方人员,包括各方面的科学家,特工人员,军人,对此次行动失败的相关调查,和对失踪人员的搜寻,也一并终止。 2,所有参与此次行动的人员,包括科学家,特工人员,军人,不论他们知道多少关于此次行动的内情,一律要求他们重新签署保密书,保证永远不得泄露任何有关“黑城”行动的秘密,否则,将会遭到最严厉的制裁。 3,对于冬宫和科学院东方学研究所几位最知情的专家,由你亲自安排时间,我要找他们面谈。 4,销毁所有和“黑城”行动有关的文件,由你亲自执行。 5,至于那件来自中国西夏王朝的珍宝,也由你寻找最稳妥的地方封存,记住,是永远封存!没有总部的允可,决不能让这件东西重见天日,一旦这件东西重新出现,必将引起新的可怕混乱,这是我不希望看到的。 6,对幸存人员,尽最大力量抢救,至于他以后的安排,我另有考虑。 就这样,一共六点,请你牢记,认真执行。因有关“黑城”行动的保密级别较高,不再下发有关文件,此信看完,亦要销毁。 亚?尼?谢列平 “从谢列平的信中,我们知道克格勃把这次科考,称为‘黑城’行动,而且他在信中也很明确的说了,行动最终失败,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揭开西夏玉插屏背后隐藏的秘密。”罗教授说。 唐风接着说:“这样就跟梁老先生说的情况对上了,梁云杰作为科考队的俄语翻译,也参加了那次科考,结果科考队在巴丹吉林沙漠深处遭遇意外,几乎全军覆没,梁老先生是中方惟一一名幸存者。” 罗中平教授点点头:“是啊,我也是那次科考的知情人,那次科考,我差点就被选中参加科考队,我至今还记得,当科考队名单下来时,我是何等沮丧,而我认识的几个被选上的年轻人是那么兴奋,可是,后来……”罗教授似乎陷入了回忆,过了许久,罗教授才继续说道:“科考队遇难后,我才发现我对西夏的历史越来越感兴趣,我一定要完成科考队未完成的心愿,所以,这些年我多次深入巴丹吉林沙漠,贺兰山,腾格里沙漠,川西等地去考察,寻访消失的西夏文明。” “这么多年坚持下来,您成了西夏历史文化方面的大家了。”唐风说。 罗教授摆摆手:“所以我常常想,当年科考队的落选,对我是幸事?还是坏事?这个问题我始终没有想明白。” “可是,我还是没看明白,既然谢列平的命令中要求销毁所有的有关文件,为什么今天我们还能看到这七封绝密信件?还有他下令要求把那件西夏珍宝永远封存,这个西夏珍宝,应该就是‘玉插屏’吧,如果玉插屏被永远封了存,为什么今天又会重现天日?”梁媛的问题,让大家重又陷入沉思。 “文件可能是克格勃内部流出来的,苏联解体后,克格勃被撤消,很多原来克格勃的机密文件流散出来,而从这些文件内容也可以知道,梁云杰去广州的目的是为了得到这些文件,这一点是没有疑问的;至于玉插屏为什么出现,我不知道,也可能像这些文件一样从克格勃内部流散出来,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渠道。”一直保持沉默的韩江推测道。 “嗯,我完全同意队长的判断,不过,还有个最大的疑问,从这七封信中可以看出,苏联的学者一定通过研究这块玉插屏得到了重要的线索,所以才能说动高层同意他们来中国科考,那么他们究竟在玉插屏上发现了什么?”唐风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不错,正如唐风所说那几位苏联的学者一定在玉插屏上发现了什么,现在这块玉插屏就在我们手中,我们也要通过这块玉插屏来解开笼罩在它上面的谜团,当然,这就要看罗教授的研究了。” 众人一起向罗教授投去了期望的目光,罗教授干笑了两声,道:“你们可别这样看着我,玉插屏经过这么多年,上面的那些符号,哦,就是唐风说的西夏文字已经斑驳不清,我现在正在配置特殊的药水,你们想看清玉插屏上的那些西夏文字,还需要一些时间,至于清理出来之后,能不能破解那些西夏文字,能不能解开玉插屏的秘密,这就要看我们的运气了。” 唐风听完罗教授的话,扭头看了韩江一眼,两人心里不约而同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是已经接近了谜底?还是离谜底越来越远了呢? 第六章 四扇屏 1 一周之后,唐风、梁媛、韩江、赵永和罗教授再次齐聚在小楼的密室中,他们面前的桌上,那件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静静地躺着……罗中平教授在经过一周的闭门研究后,已经基本破解了玉插屏表面上的那些神秘符号。 罗教授将四张玉插屏表面的拓片散发给大家,介绍道:“从那七封绝密文件中,我们得知伊凤阁当年在玉插屏表面发现了一些神秘符号,伊凤阁、阿理克和孟列夫,都认为,玉插屏上的神秘符号就是已经消失多年的西夏文字,并进行了一些破译工作,可是唐风带回来的这件玉插屏,因为岁月的侵蚀,再加上后来保存条件不好,上面的神秘符号污秽不清,现在你们看到的拓片,是我用一种特殊药水,重新清洗了玉插屏后,拓印下来的,算是比较清楚了。” 唐风端详着拓片,:“看来梁老先生早就辨认出这上面是西夏文字,他曾经对我说过,西夏文字是一种已经失传的文字,一种已经死了的文字。” “不错,西夏文是一种死文字,现在全国,乃至全世界能读懂西夏文字的人,不会超过二十人,老朽不才,多年学习研究西夏文字,所以有幸能够辨识一些西夏文字。”罗教授说。 梁媛好奇地打断罗教授和唐风的话:“你们俩就别给我们上课了,罗教授,既然您能读懂这些西夏文,就快说说,这上面的西夏文是什么意思?” 罗教授笑道:“媛媛,你别着急,要想破解西夏玉插屏隐藏的秘密,你们,包括韩队长,你们大家还必须听我唠叨唠叨,不说让你们读懂西夏文,至少也要让你们大概熟悉西夏的历史文化,这样,你们才能明白这件玉插屏的价值,和他所蕴藏的文化内涵,所以我先要给你们上课。” “上课?我才从美国完成学业,到这里又要接着上课?”梁媛有些泄气。 韩江一脸严肃地对大家说:“在学术这方面,罗教授是专家,我们都是学生,而且还是小学生,所以必须要先听罗教授给我们讲课,至于唐风,你在这方面当然不是小学生,但是我对你有更高的要求,你必须比我们更认真地听,更认真地学。” 韩江的话,让唐风倍感压力,他开始明白自己在这个团队中的作用和价值,但是,此刻他也并不知道自己能否达到韩江的要求,特别是看懂已经失传的西夏文。 2 罗教授打开幻灯,幻灯片上出现了一座巍峨的大雪山,雪山下,密林深处,正有一群围着兽皮的人,追逐着野兽,完全一副原始社会的景象。接着,罗教授便开始了他的讲课:“建立西夏王朝的党项人,曾是古老羌人的一支,在远古时代,羌人活跃在青藏高原东部,他们在这里创造了西羌文化,党项人便是西羌部落中的一支,大约在公元四世纪,党项人开始登上中国历史舞台,从此,党项人就没有停止他们迁徙的步伐。南北朝末期,党项人开始活动于黄河上游和川西北地区,也就是今天青海省东南部和四川松潘、黑水、北川、茂县一带。《隋书?党项传》中记载:党项以姓氏为部落,大者五千余骑,小者千余骑,‘俗尚武力,无法令,各为生业,有战阵则相屯聚,无□赋,不相往来。牧养□牛、羊、猪以供食,不知稼穑’。这说明,那时候的党项人主要以畜牧、狩猎为生,还不懂得农业生产,处于原始社会末期。后来,党项羌逐渐发展为细封氏、费听氏、往利氏、颇超氏、野辞氏、房当氏、米擒氏、拓跋氏八大部落,其中又以拓跋部实力最强。” “那么,‘党项’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呢?”梁媛好奇地问。 罗教授解释说:“‘党项’这个名字是汉语音译的结果,很可能是古代汉族借鉴了西北其他一些少数民族对党项的称呼,比如蒙古人称党项人为‘唐古特’或‘唐兀惕’,大量的汉文典籍上也沿用了这个称呼;而党项人则称自己为‘缅药’或‘弭药’,这个称呼接近藏人对党项人的称呼,在古老的藏族文献里,藏人就把吐蕃时期,已经迁徙到青藏高原东北部的党项人叫做‘弭药’。” “也就是说这个时期党项人已经从川西北迁徙到了青海湖一带?”唐风追问。 “是的,这个时期,在青藏高原上,吐蕃王朝崛起,对外扩张,党项各部落为了躲避吐蕃的侵扰和奴役,纷纷向另一个新崛起的王朝——大唐迁徙,唐朝接纳了他们,党项人便迁徙到河西走廊和甘南地区,安史之乱后,党项人又迁徙到了陕北、河套一带,并逐渐在这里定居下来。” 唐风接过罗教授的话:“后面历史我就知道了。” “那下面就由你来说吧。”罗教授正要考考唐风。 唐风介绍道:“党项人定居在陕北、河套地区后,迅速发展壮大,唐朝末年,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党项人的杰出领袖拓跋思恭,带领党项人不断扩充自身实力,并在镇压黄巢起义中,立下大功,被唐朝封为定难军节度使、封爵夏国公,并赐‘嵬名’姓,所以,史书上也称西夏皇族为嵬名姓,此后,党项人逐步据有银、夏、绥、宥、静五州之地,遂成一方诸侯。宋朝建立后,施行削藩政策,宋太宗时,拓跋思恭的后代嵬名继捧,继任定难军节度使,不久,党项贵族内部发生争夺权位的斗争,宋朝乘机诱使嵬名继捧率族人投附宋朝,并献出了夏、绥、银、宥、静五州之地,由此,党项民族内部引起分裂,几近衰亡。这时,在不愿归附宋朝的党项人中,有一个人登高一呼,率领族人逃入夏州东北300里的地斤泽,自立为王,对抗宋朝,这个人就是西夏王朝的奠基人——拓跋继迁。 此后二十余年,党项人在拓跋继迁的领导下,四处征战,开疆拓土,崛起大漠,不但恢复了原有的五州之地,还攻占西北重镇——灵州。到了拓跋继迁的儿子拓跋德明执政时期,党项人一面周旋于宋、辽两强之间,一面征战吐蕃、回鹘,向西扩张,控制了丝绸之路上的命脉——河西走廊,逐步奠定了后来西夏国的版图,并在贺兰山下建立起未来西夏王朝的都城——兴庆府。 公元1038年,拓跋德明的儿子元昊经过长期准备,去唐、宋皇帝的赐姓,自称嵬名氏,正式称帝,建立了以党项人为主体的王朝,国号大夏,后世一般称这个王朝为“西夏”。西夏王朝最鼎盛时,东以黄河为界,西至西域,控制丝绸之路,南与宋朝以萧关对峙,北控大漠,地方万余里,大体上包括今宁夏、甘肃全部及陕西、内蒙古、青海、新疆一部分地区。元昊称帝后,建立一整套的典章制度,还创立了独特的西夏文字。” 3 罗教授听完唐风的叙述,微笑道:“唐风,你刚才说的西夏历史很正确,既然你提到了元昊创立西夏文字,那我下面就来谈谈这已经失传的西夏文字。”罗教授在投影上打出了一些奇怪的符号,对大家讲道:“幻灯片上这几个奇特的文字,就是西夏文字,党项民族在元昊称帝前,并没有自己的文字,早年,党项人游牧于青藏高原上时,因党项语言接近藏语,曾借用藏文字母拼写语言,而西夏文字的创立,标志着党项民族的文明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宋史》载:‘元昊自制番书,命野利仁荣演绎之,成十二卷,字形体方整类八分,而画颇重复。教国人纪事用蕃书,而译《孝经》《尔雅》《四言杂字》为蕃语。’宋人沈括在他的《梦溪笔谈》中说:‘元昊果叛,其徒遇乞先创造番书,独局一楼上,累年方成,至是献之。’这两段文献记载,是说元昊建立西夏王朝前,命令其手下大臣野利仁荣创造出了西夏文字,令国人使用,元昊还把许多汉文典籍,也翻译成西夏文。其实,以我之见,西夏文字并不是某个人所造,而是在民间逐步形成,最后由野利仁荣搜集整理而成。”罗教授一口气介绍完了西夏文字的创立。 梁媛盯着幻灯片上的几个奇怪的西夏文字,忽然发问:“教授,我怎么觉着这几个西夏字有点像汉字啊,但是我就是一个也不认识?” “呵呵,媛媛,你观察的不错,西夏文字就是借鉴了汉字,演化而成的,你们看,西夏文字,在结构上,很像汉字,也是方块字,也像汉字一样由点、横、竖、撇、捺、拐、拐钩等笔画组字,就连书体也和汉字一样,有楷、行、草、篆、隶五种书体,常使初见西夏文的人,误以为汉字,其实完全是另一种文字。西夏文字到目前,一共发现了五千多个字,虽像汉字,却无一字与汉字相同,这反应了党项人强烈的民族意识。我们再看这几个西夏文字,笔画繁琐,多斜笔,特别是撇、捺笔画比较多,所以才有史书上说西夏文‘类符箓’,意思是说西夏文笔画繁琐,晦涩难懂,这也为西夏灭亡后,西夏文字迅速消失埋下了隐患。 西夏被蒙古人灭亡后,西夏文字也迅速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几百年来,无人知晓,直到清朝嘉庆年间,甘肃学者张澍回乡养病,在武威一座寺庙中,发现一间紧闭的小房间,问僧人:房内为何物?僧人说:房内是一块碑,此碑碑文怪异,恐为妖孽,所以才封闭于房中。张澍在外为官多年,见多识广,不信妖孽之说,要求僧人打开房门,见识一下是何妖孽,僧人无奈,只好给张澍打开了房门,张澍发现房内果有一碑,碑文竟是他这个大学者都不认识的文字,顿时大惊失色,当他小心翼翼地转到碑后面时,才发现这块碑后面刻着是汉字,字数与前面的文字一样多,张澍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碑前面的文字是已经消失的西夏文!这块碑就是著名的“凉州重修护国寺感应塔碑”,现在还保存在武威市博物馆中。 从此之后,西夏文逐渐开始为学术界所重视,1909年,俄国探险家科兹诺夫在额济纳旗境内的黑水城遗址,盗掘出大量写有西夏文的文献,科兹诺夫将这些西夏文献一起运到了彼得堡,俄国汉学家伊凤阁在科兹诺夫运回的西夏文献中,发现了著名的《番汉合时掌中珠》,这是一本西夏文和汉文的双语字典,由西夏学者骨勒茂才编著,伊凤阁通过这本字典,解读了不少古老的西夏文献。我国开始系统研究西夏文字的是著名学者罗振玉和罗福苌父子,1913年,罗振玉和罗福苌父子,从伊凤阁那里得到了一部分《番汉合时掌中珠》,在经过多年研究后,罗福苌用传统的汉字“六书”法,即象形、指事、形声、会意、假借、转注法去分析西夏文字,使人们对西夏文字构造的认识大大提高。其后,从事西夏文字的学者越来越多,但因西夏文字消失多年,已无实用价值,再加上西夏文笔画繁琐,晦涩难懂,所以直至今日,能掌握西夏文字的学者仍然寥寥无几。” 4 听完罗教授的长篇大论,大家对西夏的历史和西夏文字都有了一定的认识,众人无不赞叹罗教授渊博的知识,接着,罗教授还用幻灯片给大家看了一些西夏文字,并对照汉字翻译给大家看。 就在众人对古老西夏文字啧啧称奇的时候,韩江却盯着眼前的那块玉插屏,一声不吭,这玉插屏上面究竟刻得什么内容?竟会有如此离奇可怕的经历?那么多人为此丧命,可怕的血咒!……玉插屏上的文字,他一个也不认识,真是一本天书,不!应该说是死书!想到这,韩江忽然开口:“教授,那下面我们就来解读一下这块玉插屏上的神秘死书吧。” “死书?”大家听到韩江嘴里蹦出的这个词,都是一惊,罗教授也是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不错,韩队长说得不错,这确实是一本死书。” “死书!难道教授您也不认识吗?”唐风惊问。 罗教授沉吟半晌,道:“我前面说过,西夏文字和汉字一样,有楷、行、草、篆、隶五种书体,但是,迄今为止,楷、行、草、篆四种书体的西夏文,我都见过,惟独隶书的西夏文,从未有人见过,而这块玉插屏上的文字,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既不是楷书西夏文,也不是行书西夏文,更不是草书,篆书西夏文,所以我初步判断,玉插屏上的西夏文字应该是世人从未见过的西夏隶书!” “啊!这么复杂,既然从没有人见过,那也就没人认识了?”梁媛难掩失望之情。 “呵呵,你们先不要急嘛!虽然我初看这些文字,也没认出来,但是毕竟只是书体不同,文字还是西夏文字,要是楷书或行书这样常见的西夏文书体,我个把小时就可以翻译过来了,之所以我闭门一周,就是因为这样的隶书书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还好,通过我这一周的研究,连蒙带猜地大概翻译出了玉插屏上的文字,只是我也不能完全肯定……”说到这,罗教授欲言又止。 韩江向罗教授投来信任的目光:“教授,不管正确与否,说来听听。” 罗教授点点头,开始翻译玉插屏上的文字:“玉插屏上的文字,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面这部分字比较小,有点像是整篇的序言,我初步翻译过来,这篇序言全文是:子孙有难,四屏合一,千山万水,九死一生,瀚海宓城,耐长生天庇佑,可得复国之资,复国之人,非我子孙,必受血咒。一共四十四个字,原文没有标点,中间的标点符号是我后加的,这只是我初步的翻译,心里也没底,特别是‘瀚海宓城’那几个字有点磨损,很不清楚。” “教授,这四十四个字说得是什么意思呢?”唐风说出了大家心里的疑问。 罗教授面色凝重,似乎顾虑重重,大家等待许久之后,才听罗教授说道:“这四十四个字,据我初步的推断,关系到西夏王朝一个惊人的秘密……” 5 罗教授接着说道:“下面我一句句来解读,第一句‘子孙有难’,我推测这个‘难’,应该是指西夏王朝遭遇大难,比如有亡国之患的时候,也就是说后世子孙,如果遇到大难的时候;第二句‘四屏合一’,这句我苦思冥想,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后来我分析完了全文,返回头,再看这句时,才似有所悟,所以我们暂时不看这句,往下看;下面两句是‘千山万水,九死一生,’这两句从字面上并不难解释,是在说艰难、危险,什么艰难和危险呢?我想应该是指路途艰险,要经过千山万水,九死一生;再看下一句‘瀚海宓城’,瀚海宓城,是什么意思呢?我开始也想不明白,但我将这句和前面两句联起来看时,似乎明白了,经过千山万水,九死一生,是为了去哪里呢?是为了去瀚海宓城。” “瀚海宓城?这是个什么地方,要千山万水,九死一生才能到?够神秘的啊!”梁媛问罗教授。 罗教授摇摇头:“我一辈子研究西夏历史,也从没听说过有瀚海宓城这个地方。” “会不会是这个意思,瀚海是一个地方,宓城是一个地方,‘宓城’听起来像是一个城市的名字。”梁媛猜测说。 唐风也猜测说:“瀚海,我看没有什么特别意思,指的就是沙漠,瀚海宓城,合起来说得是沙漠中的一个城市,叫宓城。” 罗教授听了唐风的分析,微微点点头:“这点我赞同唐风的看法,宓城很可能是一座隐藏在沙漠中的城市,我们再往下看,下句‘耐长生天庇佑’,这句应该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就是祈求长生天保佑的意思,中国古代,北方许多游牧民族,如蒙古、契丹、党项等民族都崇拜长生天,出征、打猎,凡有重要的活动,必要举行仪式,祈祷长生天的保佑。下面两句,‘可得复国之资,复国之人’,据我推测,意思是说,经过千山万水,九死一生,找到瀚海宓城,就可以得到复国之资,复国之人,‘复国之资,’还好理解,就是财富,能够复国的财富你们想想得有多少!” “我有点明白了,怪不得几百年来,那么多人想得到这块玉插屏,原来不光是为了这件珍宝,还是为了那笔惊人的复国之资!”唐风的话,让众人都恍然大悟。 大家眼前豁然开朗,似乎这一连串的事件,已经理出了头绪,但罗教授却依然眉头紧锁:“你们先别高兴,这事不仅仅是为了争夺一笔巨大的财富,那么简单。‘复国之资’,好理解,可是‘复国之人’又该如何理解呢?” 复国之人!难道是一支军队?这怎么可能,大家全都陷入了沉默。罗教授接着说道:“好!我们暂时不去管这个‘复国之人’,再看最后两句,‘非我子孙,必受血咒。’” 当“必受血咒”这几个字从罗教授嘴里读出来时,密室里,所有人心里都是一颤,血咒!可怕的血咒!竟然就刻在玉插屏上。 “‘非我子孙,必受血咒。’这两句虽然可怕,却也好理解,这是当时制作这块玉插屏的人发出的诅咒,若外人得到玉插屏,找到了瀚海宓城,必要遭到血咒。”罗教授解释完,再看众人,各个心事沉重,就连从不信鬼神的韩江和赵永也是一脸阴沉。 还是梁媛先问道:“那我们也会遭到血咒的诅咒吗?” 罗教授笑道:“其实,这多半是古人用来吓唬人的。” “教授,您也许还不知道,这半个月来,除了梁云杰,已经有数人为了这块玉插屏而死于非命。”韩江终于开口。 韩江的话,让罗教授也是一惊,沉默了一会儿,罗教授才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说:“大家不用担心,据我多年来研究,西夏王朝灭亡后,许多党项人加入了蒙古大军,蒙古人将这些党项人称作‘唐兀惕’军,其中有一支后来便以‘唐’为姓,在内地定居下来,所以这么说起来,唐风,你倒很有可能是党项人的后代啊!既然是党项人的子孙,也就不必担心什么血咒了,呵呵。” “什么?我是党项人的后代!罗教授,你就别安慰我们了。”所有人都知道罗教授是编出个理由,来安慰大家,偏偏唐风还是揭穿了罗教授。 “好了,不要再在‘血咒’上纠缠了,我们既然加入了老k,就不会害怕什么血咒!”韩江的话语掷地有声。 6 韩江扫了一遍屋中的人,严肃地说道:“揭开玉插屏隐藏的秘密,是很凶险,但是我不相信什么血咒,难道几百年前的人,还能复活,为难我们?只有我们那些贪婪、凶残的对手,他们,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罗教授,您还没解读第二句是什么意思呢?” 罗教授看看韩江,又继续解读道:“我前面说了,开始我也不明白第二句‘四屏合一’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在解读完全文后,返回头,再看第二句时,似乎开始理解四屏合一的含义了,四屏合一?我推测应该有四件玉插屏……” “四件玉插屏?”罗教授此言一出,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是的,四件玉插屏,只有将四件玉插屏合在一起,才能知道瀚海宓城的确切位置,你们看……”说着,罗教授带上白手套,将玉插屏翻到背面,指着背面一些凹下去的地方,说:“大家看,后面这些凹进去的线条,据我推测,玉插屏背后是一幅阴刻的地图。” “地图?” “准确地说是通往瀚海宓城的地图。” “那岂不是一幅藏宝图?”梁媛惊问。 罗教授笑笑:“你要这么说也可以,但是光有这一幅是不够的,要把四件玉插屏集齐,拼在一起,才能看清通往瀚海宓城的地图。” “哦!原来如此。”梁媛点点头。 “同样的道理,玉插屏正面上的西夏文字,除了我们已经破解的第一部分,下面字比较大的正文部分,我推测说得就是四件玉插屏所存放的地点,也可能还有一些其他关于瀚海宓城的信息,下面我们来看玉插屏上的正文部分,正文部分的文字,比前面的序言部分的文字明显要大,经过我的初步翻译,这块玉插屏的正文部分译成汉字是‘黑头石室荒水域,赤面父塚白高河,长弥药人国在彼。” 罗教授念到这,没声了,梁媛催促道:“教授,你怎么不往下念了。” “完了,我已经念完了。” “什么?正文部分就这么几个字。”众人十分泄气。 “是的,这块玉插屏的正文部分就这二十一个字。” 唐风听了这罗教授翻译的这几句西夏文,忽然惊道:“这……这几句话我好像在哪听过,对了,就是那七封信,阿理克院士给孟列夫的信,在那封信的结尾,阿理克突然加了一段话,说是当年伊凤阁临死前曾对他提到几句诗,就是这几句。” “对!唐风,我翻译过来这几句时,也是很震惊,这说明当年伊凤阁已经破解了这几句诗,可惜他后来死了,没有进一步研究下去。” “那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呢?和玉插屏又有什么联系?”唐风问。 “一般学术界认为,这首诗的前三句叙述得是早期党项人生活的地方,‘白高河’,我认为指得就是今天四川西北部的白河流域,这里是党项人早期的聚居地,而‘黑头石室’,结合我对玉插屏的研究,和多年积累的知识判断,黑头石室,很可能就是存放另外三块玉插屏中某一块玉插屏的地方,如果我的推断都正确的话,那将改写整个西夏历史,学术意义非常重大。”听得出来,罗教授说到这时,明显提高了声音。 “这么说来,找到黑头石室,就是我们下一步的目标了!”赵永说着向韩江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大家都看着韩江,韩江没说话,倒是唐风开口了:“诸位,我不是怀疑罗教授的研究水平,但是仅凭现在这点证据,就推断有四块玉插屏,并说什么‘黑头石室’存放着另一块玉插屏,我还是不能相信,再说,我们也不知道这个‘黑头石室’的具体位置啊!怎么去找?” 罗教授听了唐风的疑问,很平静地说:“我说过,这一切都只是我个人的推断,不过,你这一问,我倒想起来了,玉插屏上还有一个证据,可以证明我的推断,你们可能还不知道玉插屏上还有一个汉字。” “哦!玉插屏上有个汉字,我怎么没看到?”唐风满腹疑惑。 罗教授将玉插屏侧过来,指着玉插屏一侧的侧壁,对大家说:“诸位请看,这里有个很小的汉字。” 大家围拢过去,仔细观看,果然,大家都看见了,在玉插屏一侧的侧壁上,有一个小小的“白”字。 “这个‘白’字,又能说明什么?”唐风不解。 “说明什么?这个‘白’字其实就是这块玉插屏的名字!” “名字?”唐风满头雾水。 “我已经说过,我推测一共有四块玉插屏,只有把四块玉插屏合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完整的知道玉插屏上写着什么,才能看清玉插屏背后的地图,那么,当初这四块玉插屏的制作者,在制作玉插屏时,一定为这些玉插屏编好了号,这个用汉字写的‘白’字,就是这块玉插屏的编号,或者说是它的名字,这块玉插屏的全称应该是——‘白’字号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 7 “‘白’字号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那其它几块又编了什么号呢?”唐风问。 “诸位,请听我慢慢道来,大家知道,‘西夏’这个名称是汉文史书中的称呼,并不是党项人自己起的国名,党项人自己起的国名,在学术界有各种不同的说法,比如很多学者都认为,党项人自己称呼自己的国家为‘大白高国’,或‘白高大国’,但还有一种说法,认为党项人将自己的国家称为‘白高大夏国’,这个名字,是俄国西夏研究学者克恰诺夫,根据瑞典斯德哥尔摩人类学博物馆所藏《西夏文大藏经》逐字翻译成汉字所得。我个人比较认同这种说法,再说我们面前这件玉插屏,从上面所刻文字判断,这块玉插屏应该是四块玉插屏的第一块,因此,对应‘白、高、大、夏’四个字我推测,另外三块玉插屏分别是“高”字号玉插屏,“大”字号玉插屏和“夏”字号玉插屏。”罗教授的推断,让大家信心大增,似乎已经越来越接近事情的真相。 罗教授接着继续说道:“我再补充一点,如果我们真的找到瀚海宓城,那里会有什么呢?宝藏,这个当然会有的,而且会有很多很多珍奇异宝,但我对宝藏并不感兴趣,1908年,科兹诺夫发现了一个黑城,就出土了数以万计的西夏文物,我想这个瀚海宓城,只会比黑城更大,更重要,更壮观,我不敢想象,那里将会埋藏着多少令世界震惊的文化遗产,也许会有一套完整的西夏文《大藏经》,也许会有无数精美的佛像,比伟大的敦煌更加辉煌,也许还有许多我们想也想不到的奇迹……”罗教授难掩兴奋之情,已经完全陶醉在了他的瀚海宓城中。 最后,韩江站起身来,对众人总结道:“我认为,罗教授的推断是合情合理的,在西夏王朝被成吉思汗灭亡之际,党项人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复国,再现白高大夏国的辉煌,将四块藏有瀚海宓城秘密的玉插屏,由四批人带到了四个不同的地方,几百年过去了,党项人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机会复国,但瀚海宓城,仍然牵动着许多人的神经。现在我们可以肯定,我们面前这块玉插屏是俄国探险家科兹诺夫在黑水城遗址发现的那块,再根据罗教授对这块玉插屏的破解,我们知道,很可能有一支党项人,带着另一块玉插屏,又回到了党项人最初走出的大山,这是我们现在惟一的线索,所以,找到这块玉插屏,就是我们下一步的目标,我们必须赶在我们的对手前面,找到四块玉插屏,破解瀚海宓城的秘密。” “但是,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行动呢?”唐风问韩江。 韩江没回答,罗教授却开口说道:“要想找到黑头石室那块玉插屏,我倒想起一条线索来,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活跃于川西地区的美国探险家洛克,在他晚年撰写的一篇文章中提到,他在结束川西北贡嘎雪山的考察后,因为一场可怕的泥石流,曾误入一处世外桃源,那里山清水秀,民风纯朴,当地人崇拜佛教,但又保留了大量原始宗教的遗风,当地的头人和喇嘛热情接待了洛克,最后又将他送出了那个世外桃源。洛克在中国生活多年,深谙中国文化,他发现那里生活的人和川西其他地区的居民在风俗习惯和长相上有很大的不同,因此他认为那里的居民是从其他地方迁徙而来的,进而洛克又大胆推测那里的居民是几百年前为逃避蒙古铁骑追杀,迁徙到川西地区的党项人后裔。” 8 唐风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反问罗教授:“我也听说过在川西地区有党项后裔的说法,不过,我印象中,那好象指的是木雅地区?洛克就曾经到过那里。” “对,洛克,还有其他一些探险家都曾经到过木雅,洛克也曾经认为木雅人就是党项人的后裔,但他后来去了那个世外桃源后,却改变了看法,认为那儿的居民,才更像是党项人的后裔。可惜,之后洛克还想去寻找那片世外桃源,但他踏遍川西北一带的山川峡谷,却再没有找到那片世外桃源,于是,洛克便将那个地方称为‘最后的香格里拉’,成为他终身的遗憾。” “洛克难道没有留下照片之类的东西?”唐风问道。 罗教授摇了摇头,“没有,他自称他在进入那片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前,曾遭遇了一场可怕的泥石流,他和通行的其他人失散了,他携带的相机等设备也被泥石流冲走了,所以没能留下照片等资料,关于那次误入,他只留下了简短的文字记载。以往并没有把这当真,可我却忽然想起来,洛克在文章中还特别提到当地人崇拜附近的雪山,并说雪山上的山洞中,存有他们的圣物!这也许和‘黑头石室’的传说似乎有着某种联系。” “您是说‘黑头石室’很可能就在那里?”梁媛惊道。 罗教授微微地点了点头,道:“这种可能性很大,如果真像洛克所推测的那样,那里生活着党项人的后裔,那么,当地人所说的山洞很有可能就是所谓的‘黑头石室’,而我个人是十分认同洛克的,他是一位很严谨的探险家,同时也是一位学者,我想他的话可信度应该是比较高的。” 唐风似乎明白了罗教授的意思,“罗教授,您的意思是要我们去寻找这个被洛克称为‘最后的香格里拉’的世外桃源,找到那里的党项人后裔,也就能了解到关于‘黑头石室’的情况?” “是的,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并且我坚信那个地方是真实存在的。”罗教授很坚定地说。 唐风看看罗教授,又看看韩江,想听听他的意见,韩江沉思半晌,这才说道:“我相信罗教授的判断,找到洛克曾去过的世外桃源,就是我们的目标。”韩江又看了一遍在座的众人,用命令的口吻道:“这次我们的行动要在保密的状态下进行,所以由我和唐风来执行,其他人留守这里,我不在,这里的工作由赵永负责。” 说完,韩江转而向赵永交代道:“我走后,要随时和我保持联络,并做好保障支援……”韩江正说着,梁媛却打断了韩江,不满地问道:“为什么这次行动不带我?” 韩江扭头看看梁媛,一脸严肃地说:“我们这次行动,很可能要深入雪山峡谷,还可能遭到敌人的攻击,你一个女孩,怎么能去!” “那我干什么呢?” “你就在这照顾罗教授,等我们回来。” 梁媛还想争论,韩江不再理睬她,和赵永一起走出了密室,只留下梁媛撅着嘴,傻傻地站在门口……唐风看见梁媛这幅样子,忍不住偷笑,正被梁媛看见,梁媛恶狠狠地瞪了唐风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就笑吧,不让我去,我也一定会去的,哼!从小到大,就没人能拦住本小姐。” 唐风收起笑容,也学韩江的样子,一脸严肃地对梁媛说:“梁小姐,这里可不是你耍大小姐脾气的地方,我看你还是留下来照顾罗教授吧。” 梁媛被唐风这一气,推着罗教授的轮椅,气呼呼走了,密室里,只剩下唐风。唐风站到窗边,掀起厚厚窗帘的一角,远处,群山静寂,唐风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第七章 紧急迫降 1 公元1227年,兴庆府,西夏王朝的最后时刻,不可一世的蒙古铁骑,已经将这座孤城围困数月,成吉思汗趾高气扬,端坐大帐之中,检阅着这支跟随他横扫欧亚大陆的铁骑……突然,一个白衣少年,从天而降,手持宝剑,刺破大帐,向成吉思汗的面门袭来,成吉思汗侧身躲过一剑,刚要拔刀反击,少年回手又是一剑,直刺成吉思汗胸口,剑如疾风,成吉思汗无处躲闪,中剑倒地,待帐外诸将拥进大帐,白衣少年纵身一跃,飞出大帐,绝尘而去……再看成吉思汗,这位欧亚大陆的霸主,已经奄奄一息,就在这位巨人弥留之际,他,孛儿只斤?铁木真,草原上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汗,强支残躯,以长生天的名义指天发誓:以死之,以灭之,以绝之!于是,西夏王朝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天来临了…… 兴庆府城破之夜,蒙古铁骑遵照成吉思汗的临终遗言,对党项人展开血腥屠杀,男人身首异处,女人惨遭*。白衣少年,手持宝剑,只顾杀敌,他且战且退,退入了一座深宅大院,他不知道这是哪里,只看见满地死尸,血流成河,忽然,他看见两个蒙古兵正欲强奸一妇人,白衣少年冲上去,手起剑落,结果了那两个蒙古兵,少年问妇人:“这是哪家的府第?” 妇人并不回答,而是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袱,递给少年:“快!快带着包袱离开这!” “这里面是什么?”少年不解妇人何意。 妇人强忍悲愤,冲白衣少年撕心裂肺喊道:“这是我们党项人的希望,快带包袱离开这,走得越远越好……” 言毕,妇人撞柱而亡,白衣少年擦干泪水,背好包袱,冲出大门,门外除了党项人的尸体,就是已经杀红了眼的蒙古骑兵,白衣少年刚出现在街上,就见一个蒙古骑兵,挥舞弯刀,向他冲来,少年见状,并不惊慌,横剑立定,只待蒙古骑兵向他袭来,蒙古骑兵离他越来越近,少年已经可以看到弯刀上滴下的血水,就在那个蒙古骑兵冲到少年面前的一刹那,少年侧身躲过,紧接着街上闪过一道剑光,再看那个蒙古骑兵,栽落马下,一命呜呼,白衣少年紧跑几步,腾空而起,跃上蒙古骑兵的黑马,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径直向兴庆府南门冲去,城门前,蒙古人乱箭齐射,白衣少年伏在马背,冲出了城门。 黑马一路狂奔,草原、沙漠、戈壁、峡谷、森林,少年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这匹黑马,要把自己带往哪里,他的耳畔只有风声……突然,坐下黑马一声长鸣,前蹄高高跃起,便裹足不前,白衣少年一惊,定睛观看,这才发现,前方一座巍峨的大雪山,拦住了他的去路!而后面,他已经可以听到追兵的马蹄声,何去何从?回马与追兵大战一场,还是跃过雪山?后面追兵越来越近,前方雪山高耸入云,这真是一块死地…… 2 “死地!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唐风在一声惊呼后,终于苏醒过来,他发现周围并没有追兵,也没有雪山,是一群正用诧异眼光打量自己的乘客。 “你没事吧?”唐风的惊呼,也惊醒了身旁闭目养神的韩江。 唐风摇摇头:“没什么,刚才做了个噩梦。”说完,唐风又倒在椅背上,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扭过脸,看见了舷窗外的云层,他终于想起来,自己正在飞往成都的一架客机上。 唐风看不清云层下的世界,他的脑中全是刚才那个奇怪的噩梦,那个白衣少年是谁?成吉思汗是他刺死的?他又去了哪里?唐风回忆起这几个月来,发生的种种离奇可怕的事件,血咒,玉插屏的秘密!自己现在怎么会身处飞机上?因为——一个月前,罗教授破解出了玉插屏上的西夏文字,他和韩江此行的目标——川西北、甘南、青海东南部的广袤区域,找到另一块玉插屏。而这片广袤的地域横跨四川、甘肃、青海三省,幅员几十万平方公里,地形复杂,气候多变,深山、峡谷、草原、雪山,各种地形都有分布,杂居着汉、藏、羌、回等十几个民族,在如此广袤的地域,如此复杂的环境,寻找一块小小的玉插屏,难度可想而知!而他们现在仅有的一条线索——就是罗教授根据洛克简短记载推测出的“黑头石室”。 这一个月来,唐风接受了超负荷的训练,每天早上六点起床,跟着赵永负重跑五公里,吃过早饭,还有一大堆各种体能锻炼,按照韩江的说法就是要把唐风当特种兵那样训练,接着是韩江给唐风教授各种枪械原理,吃过中饭,就是实弹射击,下午三点,赵永教授野外生存,包括在野外没有食物和药品的情况下,如何生存,最让唐风受不了的就是,在野外生食野味,这种野味的滋味,唐风实在是不敢尝试,赵永曾逼着唐风生食了一条蛇,就是这条蛇,让唐风吐了一整天,赵永只得无奈地放弃把唐风训练成海军陆战队蛙人的打算。 这还不算,晚上,唐风还要跟着罗教授学习西夏文,面对这种已经消失七百年的文字,唐风原来自认为的那点语言天赋,全都不管用了,一个月高强度,填鸭式的教学,唐风也只掌握了一些常用的词汇。就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一个月后,唐风和韩江一起坐上了北京飞往成都的班机。 登机前,唐风曾不解地问韩江:“为什么这次就我们两个人,那么大的区域,要找到什么时候,我们完全可以调集大部队寻找玉插屏啊?我们为什么要坐民航客机,使用军方的飞机,不是更安全,更快吗?” 韩江摇摇头,叹道:“你小子毕竟不是干这行的,欠火候啊,你想想,从我们前段时间的行动看,我们的对手实力不凡,我们大部分的行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所以我们俩就像普通游客去那里,是寻找玉插屏最好的方式,越普通越好,动静越小我们越安全。再说,这玉插屏有没有还不一定,只是罗教授的推测,上级是不会批准调集更多人马的。” “所以我们这次除了一些户外旅游的装备,其他什么也没带,让我练了半天枪,结果这次也不让我带枪出来。” 韩江瞅了一眼唐风,笑道:“不光你没带,我的枪也没带。” “什么?你没带枪!”唐风惊愕,“那我们遭遇匪徒怎么办?” “唐风,你要知道,真正好的特工,是不需要带任何武器,需要武器的时候,任何东西都可以是我的武器,哪怕是一把水果刀。你也可以用敌人的武器,所以我们特工人员训练的时候,不光要会使用我们装备的枪械,各个国家的枪械都要会用。” “怪不得你和赵永都对各种枪械了如指掌。” “其实这次行动,你大可不必那么紧张,毕竟我们是在国内,我想那伙匪徒还不至于太嚣张,再说,我们随时可以得到当地公安机关和国家安全机关的支援,包括武器,所以这次我们就像户外旅游爱好者一样去那里,放松点。” “但愿如此,如果这真是一次愉快的旅行就好了!” 3 唐风盯着舷窗外的云雾看了许久,忽然转过脸,小声抱怨道:“现在实在不是好的旅游时节,十月份去高海拔地区。” 韩江睁开双眼,小声说道:“是啊,现在确实不是最佳的旅游季节,不过好在现在还没到冬天,所以我们要在冬季到来前,完成……” 韩江话没说完,却没了声音,唐风诧异地向韩江看去,只见韩江正专注地盯着他左前方的那排座椅,“怎么了?”唐风好奇地问。 韩江朝左前方的那排座椅,微微努了努嘴,小声道:“你看,前面那两个人。” 唐风朝前面那排座椅看去,那是两个外国人,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看年纪怎么地也有六十多了,也许应该有七十了,但却腰板绷直,精神矍铄。另一个是棕色短发的女子,那女子约有三十多岁,风姿绰约,正在聚精会神地看杂志,“怎么,你看上那个美女了?”唐风半开玩笑地问。 “跟你说正经的,我看那两老外不像一般人?” “有什么特殊的?不就俩来中国旅游的?” “就像你刚才说的,现在可不是旅游的好季节。” “也许人家不像我们去海拔高的地方,就在成都附近转转,什么青城山呐,乐山大佛啊!” “反正我看这二人不简单,你要相信我的直觉。” 韩江和唐风小声嘀咕,似乎惊动了前排的那个外国美女,美女面无表情地回头和韩江对视了一眼,不知为何,韩江一见到那美女的目光,便紧张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什么,鹰一般自信的眼神一向是他引以为骄傲的,可今天却……韩江将头扭向别处,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中,“梁媛?!”韩江吃惊地叫道。 韩江这一叫,把唐风吓了一跳,唐风蹦起来,顺着韩江的视线看去,果然,梁媛从走廊那头款款而来,唐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没错!就是梁媛,这时,一身旅行者打扮,背着一个绿色大背包的梁媛已经走到了唐风和韩江近前,没等唐风和韩江开口,梁媛首先冲唐风笑道:“怎么样?唐风,我说这世上没人能挡住本小姐吧。” “你……你是怎么上来的?”唐风结结巴巴地问道。 “我就这么上来的啊!”梁媛一脸天真地说。 唐风和韩江互相看看,面对梁媛这样的女孩,他俩也是毫无办法,韩江看看梁媛解下的背包,问道:“这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的什么啊?” “都是必要的装备,还有一件重要的东西。”梁媛答道。 “重要的东西?” “玉插屏!”梁媛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什么?你怎么把玉……”唐风惊得喊出了声,幸亏被韩江一把捂住他的嘴,才没喊出声来。 “你怎么能把玉插屏带来呢!”唐风压低声音质问梁媛。 “哼,玉插屏是我爷爷买下来的,我愿意带着,你管不着。”梁媛理直气壮地回答唐风。 唐风无奈地摇摇头,道:“玉插屏是你们家的,但是现在它已经不仅仅属于你们家了,因为它要发挥更大的作用,它真正的价值可不仅仅是六千万。” “行了!行了!跟你开个玩笑,瞧你紧张的,玉插屏我是带来了,但不是我擅作主张,我可没那么大胆,我知道玉插屏的重要性,是罗教授叫我带来的,教授说你们这一路探险,很可能需要玉插屏,我也不是偷偷跑出来的,我是向罗教授请示过的,于是教授就叫我把玉插屏一起带来了,说不定还真能派上大用场呢!” “这个罗教授,一定是上了你这个丫头片子的当了!”韩江笑道。 “才没有呢!罗教授并没怎么阻止我来。”梁媛还想争辩。 唐风的脑袋都大了,这一路还不知会遭遇什么艰难险阻呢,这又来个拖后腿的,真是……唐风一想到这,就是一阵心烦意乱,但是当他看到梁媛那张天真可爱的脸庞时,又不忍心再说梁媛什么。 韩江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他冲唐风摇摇头,不再说什么,慢慢地,他闭上了眼睛。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飞机剧烈晃动了一下,韩江猛地睁开眼睛,他看看身旁惊恐的唐风和梁媛,又看看舷窗外,他看到客机左侧的一台发动机已不知去向,另一台发动机也停止了工作,左侧机翼划破蓝色天空,拉出了长长的黑烟…… 4 “这是怎么回事?”唐风惊恐地问韩江。 “飞机出事了。”韩江紧张地答道。 “出事了?机械故障?还是……?”唐风惊愕不已。 “不知道!不要问我,我不是飞行员!” 机舱内一片嘈杂,不论乘务员们如何保持镇定的笑容,也无法安抚惊慌失措的乘客,因为所有人都感到了飞机正在急速下降。韩江将视线移向驾驶舱的大门,他不知道那里面的飞行员能否应付这个情况,他忽然有了一种闯进驾驶舱的冲动,他相信在这种危机时刻,自己应该是机上所有人中,最有经验应付这种危险情况的。 “我们该怎么办?”唐风显然从未遭遇过这种情况。 “我不能看着飞机就这样掉下去,我想我们应该能做点什么。”韩江说着,从座位上站起来,向驾驶舱快步走去,唐风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跟着韩江向驾驶舱走去。 飞机仍在急速下降,韩江向驾驶舱门口的乘务员出示了证件,然后说道:“让我来试试,也许能有用。”于是,乘务员将韩江和唐风引进了驾驶舱,驾驶舱内,机长和导航员手忙脚乱,试图控制飞机。 …… 飞机和指挥中心的联络中断了,不管机长如何呼叫,再也没有任何声音,飞机现在只有一侧的发动机在工作,高度在不断下降,机长和导航员一脸焦急,韩江冲机长说道:“我曾经驾驶过飞机,也许我能帮你们。” 韩江还保持着表面的镇定,但是当他坐到机长的位置上后,他很快就知道自己的那点驾机经验,根本无法应付这种特殊情况,几分钟后,韩江的额头就渗出了一层细汗…… “让我试试吧!”韩江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生硬的声音,韩江、唐风、机长和导航员一起回头望去,驾驶舱门口,站着一个头发灰白的外国老头,老头身后,还站着一位褐色短发的外国美女,韩江和唐风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人正是刚才机舱中的那两个外国人。韩江和那老者四目相对,只见眼前老者,高鼻深目,头发灰白,看年纪不会小于七十,但却双目入炬,身体壮实如牛,一句生硬的中文,不似请求,更像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这人果然不是一般人!”韩江进一步证实了自己先前的判断。 韩江还在迟疑的时候,那个外国老头掏出了自己的护照,对众人自我介绍道:“我以前在军队服役时,驾驶过飞机,曾经遇到过类似的故障,你们不如让我试试。” 唐风注意到这个外国老头护照上的信息:“伊万?彼得罗维奇?马卡罗夫,俄国人……” 韩江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盯着马卡罗夫,他在飞快地判断,将飞机交给一个外国人控制?……自己虽然学过驾驶飞机,但却从未遇到这种情况,他转而看看机长,这位年轻的机长,恐怕也从未遇到这么危险的情况,看来只能冒险一试了,想到这,韩江像是下定了决心,让出机长的位置,对面前这个叫马卡罗夫的俄国老头道:“下面就看您的了!” 韩江坐到导航员的位置上,回头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先出去安抚一下乘客,让他们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唐风等人退出驾驶舱,驾驶舱里只剩下了马卡罗夫和韩江,此时,处于失控状态的飞机已经完全偏离航线,倾斜着向西北方向坠落下去…… 马卡罗夫在了解了飞机的所处高度和各种参数后,果断地说道:“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没有机场可以降落,就只有找块地方迫降了。” “找块地方?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吗?”韩江觉得马卡罗夫的意见完全不切实际。 马卡罗夫看了韩江一眼,道:“我当然知道,现在飞机已经偏离原航线,向西北方向坠落,我们下面是岷山山脉,这里山势险峻,峡谷幽深,沟壑纵横,确实很难找到一块适合迫降的平地,但是,用你们中国的一句俗语,叫‘天无绝人之路’。” “你有什么办法?” “先控制住飞机,往西北方向飞,那里应该会有适合迫降的地方。” 韩江摇摇头,也只能如此,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五分钟后,马卡罗夫和韩江竟然奇迹般地重新控制住了飞机,飞机明显放缓了坠落的速度,但是,他们知道飞机不可能支撑太久,他们必须马上找到适合迫降的场地。 5 飞机继续在下降,3800米,3700米,3600米,3500米,3400米……飞机穿过云层,突然,韩江猛地瞪大眼睛,叫道:“前面有座山,快,快拉起来,拉起来。” 马卡罗夫几乎同时也看到了前方的山峰,他猛地拉起操纵杆,飞机一侧的机翼和尾翼迅速调整着方向,机身向左侧倾斜,几乎是贴着山脊,飞过了山峰。 韩江长出一口气,叹道:“刚才真是惊险。” 马卡罗夫一言不发,依然十分镇定,不过,韩江还是看到了马卡罗夫额头渗出的细汗,忽然,马卡罗夫奇怪地干笑了两声,韩江不解:“你笑什么?” “我说过天无绝人之路,你看前面是什么?” 韩江向舷窗前方望去——一片高山草甸!他马上明白了马卡罗夫的意思:“你准备在这儿迫降?” “还有比这更适合的地方吗?”马卡罗夫反问。 韩江点了点头,“不错,这里可以迫降,只是……” “什么?” “只是……你注意到没有,以我们的角度看过去,这片高山草甸,前高后低,后面是灌木丛,再往下是原始森林,如果我们在草甸上迫降,很可能会冲进森林里,要是没控制住,撞到大树上,后果……”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油料快用完了,只有在这冒险一试,你去叫机长他们帮助乘客做好防护措施,三分钟后,开始迫降。” 机长带领机组人员帮助乘客做好了防护措施,一切准备就绪,马卡罗夫紧盯前方的那片高山草甸,他决定不放下起落架,直接用机腹着地,这样做,原因有二,一是因为左侧的起落架已经损坏,只用另外两个起落架迫降,飞机反而不稳,二是为了增大摩擦力,尽可能在短距离迫降成功,避免飞机冲进森林。 韩江大概估计了一下,草甸适宜迫降的距离只有两百米不到,接下来是一百多米的灌木丛地带,再往下就是森林了。马卡罗夫操纵飞机准确落在了这条斜坡式的草甸跑道上,“吱——哧——哧!”机腹和草地剧烈摩擦着,幸好草甸里有些水分,避免了剧烈摩擦可能引起的火花。 但是,草甸还是太滑了,不到两百米的草甸根本无法使飞机停下,飞机径直冲进了灌木丛,尘土,沙石,枯木,树枝,一起被卷了起来,一些低矮的灌木,减缓了飞机的速度,但同时也和机腹擦出了明亮的火花,左侧的机翼不堪重负,一声巨响,左翼被折断了,机身猛然向左侧倾斜,机舱内,乘客们被震得七零八落,惊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驾驶舱内,韩江已经按照马卡罗夫的要求,趴了下来,马卡罗夫坐在机长的座位上,仍然极力控制着飞机,希望飞机不要冲进森林。飞机的速度越来越慢,但离森林也越来越近了,马卡罗夫瞪大眼睛,他的瞳孔在急速放大着,他已经可以清晰地看见迎面而来的那颗参天大树…… “咚!——”又是一声巨响,飞机还是不可避免地撞上了那棵大树,好在撞上树时,飞机的速度已经大大减缓,撞上大树后,飞机终于停了下来。驾驶舱内,就在机头撞上大树的瞬间,一根碗口粗的树干撞破舷窗,直向马卡罗夫刺来,马卡罗夫躲闪不及,被树干划破了肩膀,血流如注。 一切都安静下来,发动机的轰鸣声,机腹和大地的摩擦声,惊慌失措的喊叫声,此刻都消失了,在这荒凉的原始森林中,只剩下机舱里传出的哭泣声和狂风呼啸的声音。 不知过了过久,韩江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他的左臂也被划出了一道血口,但他顾不得这点伤口,韩江扑到马卡罗夫身上,唤道:“你没事吧?” 马卡罗夫费力睁开眼睛,挤出一丝笑容道:“我还活着。”说完就又昏迷过去。 马卡罗夫还活着,韩江舒了一口气,可他很快发现马卡罗夫的肩膀上还在汩汩向外淌血,韩江站起身,说道:“你别动,我出去给你找点药。” 剧烈的撞击,让驾驶舱的门完全变了形,韩江费劲全力,好不容易才把门撞开,客舱内,乘客们东倒西歪,有的在*,有的在哭泣,只有唐风和机组人员,还有那位和马卡罗夫同行的美女爬了起来,韩江一面让唐风和机组人员安抚乘客,一面找来一把斧子,猛劈飞机的舱门,舱门开了,一股寒冷的新鲜空气灌进机舱,给所有绝处逢生的人们,都带来了新生的希望。 韩江率先跃出机舱,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黑沉沉的森林,望着这片黑色森林,韩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新生的希望,还是继续可怕的噩梦? 6 所有乘客都被救出了客机,机长清点人数,加上机组人员一共四十八人,没有一人死亡,这在航空史上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了,但是却有十几名乘客,伤势比较严重,如不能得到及时治疗,这十几人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在唐风、韩江和梁媛的帮助下,那位棕发美女将昏迷的马卡罗夫抬出了机舱,安置在一棵背风的松树下,马卡罗夫睁开眼,看看韩江和唐风,又看看那位棕发美女,嘴里喃喃地说道:“叶莲娜,我没事,不要为我难过。” 马卡罗夫的话中夹杂着中文,韩江和唐风这才知道这位和马卡罗夫同行的棕发美女名叫叶莲娜,叶莲娜听了马卡罗夫的话,点点头,拭去眼角的泪珠,返回飞机,从飞机上取出一些药品和纱布,给马卡罗夫清理伤口,然后又做了包扎,韩江和唐风也守在马卡罗夫身旁,收集树枝,点燃了一堆篝火,山上的温度才四、五度,只有篝火才能给大家带来些许温暖,待叶莲娜给马卡罗夫包扎完伤口,韩江试着用英语问道:“你是医生?” 叶莲娜瞥了韩江一眼,没有回答,韩江以为这位冷美人听不懂英语,于是看了唐风一眼,唐风心领神会,又用法语问了一遍。 唐风问完,还不见叶莲娜回答,刚想开口,再说一遍,谁料,叶莲娜却抢先用流利的中文答道:“是的,我是医生。” 韩江和唐风大感意外,几乎同时惊道:“原来你中文说得这么流利?” “你们俩又是干什么的?”叶莲娜反问道。 韩江抢先自我介绍道:“我叫韩江,职业是警察。”然后一指唐风:“他叫唐风,是大学老师,我的朋友,我们俩是来四川旅行的。” “哦?会开飞机的警察?你们中国的警察都这么厉害?”叶莲娜根本不相信韩江的自我介绍。 韩江暗叫不好,自己原本反应灵敏的大脑,好像在这位外国美女面前失灵了,说什么警察,刚才说是航空公司的飞行员,不就行了!现在,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解释:“我过去在部队服过役。” “空军?” “不!海军。” “海军航空兵?” “嗯!是的。”韩江越扯越不靠谱了,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大脑,刚才是不是在迫降的时候,撞出毛病来了。 韩江极力掩饰着自己的身份,他僵直地站在叶莲娜面前,如临大敌,生怕面前的外国美女再提出什么刁钻的问题,揭穿他的真实身份。 “把衣服脱了。”叶莲娜突然命令道。 “什么?”韩江没想到美女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叫你把外衣脱了,给你包扎伤口。” 韩江这才明白过来,于是,他脱去外衣,露出一身坚实的肌肉,任由叶莲娜消毒、清理、包扎左臂上的伤口,叶莲娜替韩江处理伤口时,唐风一直在旁边暗暗偷笑,韩江扭头,狠狠瞪了唐风一眼。 7 “叶莲娜小姐,我冒昧地请问您是哪国人?”韩江问道。 这时,叶莲娜已经替韩江包扎完伤口,听到韩江这一问,叶莲娜傲慢地盯住韩江,反问道:“警官先生,您是想检查我的护照吗?” “不!……”还没等韩江开口,叶莲娜就从随身的小包中,掏出了护照,“啪”的一下,揣到韩江手中,韩江没料到叶莲娜来这一手,怔了一下,但随即还是翻开了叶莲娜的护照——叶莲娜?伊万洛夫娜?马卡罗娃,果然是俄国人,入境时间是三天前,北京。 看姓名和年龄,叶莲娜似乎是马卡罗夫的女儿,韩江合上叶莲娜的护照,还给她,又问道:“那这位老者,又是你什么人?” 叶莲娜对韩江的问题很不满,仍然是一副傲慢的表情,盯着韩江,可这时,斜靠在树下的马卡罗夫苏醒过来,看上去他的精神要比刚才好了许多,马卡罗夫直了直腰杆,对韩江和唐风说:“你们就叫我马卡罗夫吧,伊凡?彼得罗维奇?马卡罗夫,按你们中国的习惯,你们也可以称呼我‘老马’,这是我的小女儿叶莲娜。” “马卡罗夫先生,这次多亏了您,如果没有您,后果真是不堪设想。”韩江感谢道。 马卡罗夫摆摆手:“我在部队干了一辈子,遭遇过各种危机的情况,没想到退休了还遇到这么一次。” “您也在部队服过役?”韩江问。 “是的,我为国家服务了四十多年,直到退休。”说到这时,马卡罗夫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悲凉。 “是在空军?” “是的,空军,飞行员,功勋飞行员。” “那你一定驾驶过苏—27喽?”唐风好奇地问。 “呵呵,年轻人,苏—27,米格—29,几乎所有米格家族和苏霍伊家族的飞机我都飞过,还有图—160战略轰炸机,那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您太牛了,飞过那么多飞机!怪不得你能成功迫降!”唐风赞叹道。 “那不算什么,我还驾驶过美国的飞机呢!”马卡罗夫沉浸在对往昔峥嵘岁月的回忆中。 “那么依您看,我们的飞机是怎么出事的?”韩江的请教,打断了马卡罗夫的回忆。 “看样子像是机械故障,导致发动机空中停车,不过,也不能排除其它可能性。”马卡罗夫判断道。 “其它的可能性?”唐风惊道。 “您是说可能有人破坏?”韩江也很吃惊。 “不!我只是说不排除任何可能,导致飞机迫降的真正原因,只有等权威部门检测后才会知道。” “如果是有人破坏的,那就太可怕了!”梁媛惊恐地向四周望去。 唐风也向四周望去,他忽然发现离他们不远处,有两个男人有气无力地倒在另一棵松树下,唐风关切地上前问他俩:“你们没事吧?” 其中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子看上去气色还不错,正惬意地抽着烟斗,中年男子起身对唐风道:“我还好,就是那位在飞机迫降时从座位上摔了下来。” “你们俩是一起的吗?”韩江也走了上来。 中年男子摇头道:“我跟他是飞机上认识的,我俩的座位正好靠在一起,他叫史蒂芬,是从美国来的,我嘛,这是我的名片,请多多关照!” 说着,中年男子从包中翻出了一沓名片,毕恭毕敬地给唐风和韩江递上了名片,唐风一见这名片就是一皱眉,只见那张比普通名片大出一号的名片上印着——牛津大学理学博士,帝国理工学院工学博士,耶鲁大学历史学博士,哥伦比亚大学商学博士,莫斯科大学教育学博士…… 8 唐风拿着名片,看得直发晕,心说如此奇才,怎么自己从未听过,他将目光迅速移向这一连串头衔最后,“徐仁宇?徐博士!”唐风喃喃地读出了头衔后面的姓名。 “正是在下。”徐仁宇满脸堆笑地说,但他马上发现了哪里不对劲,忙又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唐风,尴尬地解释道:“哦!刚才那张是我以前的名片,太张扬了,太张扬了,因为那时我不懂一个道理——做人要低调,一定要低调。” 唐风接过徐仁宇递过来的新名片,只见这张名片上徐仁宇只剩下了一个头衔——秦平防务公司董事长徐仁宇博士。 “秦平防务公司?做军火的?”韩江问道。 “不!不!只是做点小玩意,小玩意,橡皮子弹,催泪瓦斯,有时也做一些枪械,诸如此类的。我们主要的服务对象是保安公司和警方。”徐仁宇解释道。 “这么说来,我应该是你的服务对象喽,会玩枪吗?”韩江笑着问徐仁宇。 “会点,不过玩得不好,我主要是负责研制产品。” “博士,咱们国内好像还没有这样的公司吧?”唐风又问徐仁宇。 “所以我们的公司是在美国注册的,常年在新加坡办公,呵呵!”徐仁宇解释道。 “那你这次是来……”因为这场意外,韩江对每个人都提高了警惕。 “我这次主要是要去成都拜访几个朋友,没想到这……这就出了事!你看,现在手机也打不通,我那几个朋友还准备给我接风洗尘呢!”徐仁宇一幅着急的样子。 “接风洗尘?推迟几天也不晚,最起码你的小命保住了!”韩江说完,俯下身,查看起史蒂芬的伤势,史蒂芬紧咬牙关,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但韩江检查后,发现史蒂芬的伤势并不重,除了一些皮外伤,就是左胳膊脱臼了,韩江笑着对史蒂芬道:“我看你长得一副中国人模样,怎么起了个外国名字?” 说着,韩江乘史蒂芬不备,猛一用力,只听“嘎达”一声,史蒂芬脱臼的左胳膊瞬间恢复了正常,韩江站起身,拍拍手道:“没事了,起来活动活动。一看你就是缺乏锻炼,这点小伤能疼成这样?” 史蒂芬似乎并不领韩江的情,他盯着韩江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用右手支撑着坐了起来,开口道:“史蒂芬?马,美籍华人。” 史蒂芬说完这句话,便靠在树干上,闭上了眼睛,不再理睬众人。“美籍华人?这么说他姓马?”唐风小声对韩江嘀咕道。 韩江没说什么,他又瞥了一眼史蒂芬,便和唐风一起回到了马卡罗夫和叶莲娜身旁,这时,梁媛好不容易从飞机残骸中找到了自己的背包和行李,唐风看看梁媛拖着背包和行李的狼狈样子,笑道:“叫你不要来,你非要跟来,这下你该后悔了吧?” “我才不后悔呢!本小姐这不是好好的吗!你最坏了,这个时候还挖苦我……”梁媛虽然强忍着泪水,可说着说着却要哭出声来了。 唐风看着梁媛这副摸样,忽然响起了梁涌泉分别时的嘱托,不觉有些不忍,忙替梁媛拭去脸颊上的泪珠,说道:“别难过了,我刚才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我主要是担心你包里的东西。” 梁媛脸上的灰尘加上眼泪,把她原本漂亮的脸蛋弄成了一幅大花脸,他和唐风检查了包中的玉插屏后,这才放下心来,破涕为笑。 唐风、韩江、梁媛、马卡罗夫和叶莲娜五个人聚在一起,点燃了一堆篝火,唐风招呼坐在另一棵松树下的徐仁宇和史蒂芬过来,徐仁宇倒是挺高兴地就要奔过来,可史蒂芬却不愿过来,他坐在树下,看着唐风他们,纹丝没动,徐仁宇走出几步,回头发现史蒂芬没动,只得很尴尬地冲唐风他们摆了摆手,又坐回到史蒂芬身旁,史蒂芬和徐仁宇也升起了一堆篝火,和唐风他们遥遥相对。 “真是个怪人!”梁媛小声抱怨道。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不可强求!”唐风说道。 “我们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得想办法尽快出去!”韩江忽然说道。 韩江的话,让众人一起陷入了沉默,几人都不约而同地向四周望去,可是四周除了森林,还是森林……韩江抬头看看天,天快黑了,云层很低,看来今晚会有降雨,他开始后悔自己过分的自信,不管怎样,真应该听唐风的话,带上武器,说不定,危险已经在向我们逼近,但愿平安能熬过今晚。 9 可怕的夜幕降临了,山上的气温,急剧下降到零度左右,已经极度疲劳的乘客,大都围着篝火昏昏睡去,唐风看看身旁的韩江和梁媛,两人传出了均匀的鼻息,那对俄国父女似乎也已沉沉睡去,唐风直起腰,向徐仁宇和史蒂芬那边望去,可是他只能看见一团摇曳的篝火,却看不清徐仁宇和史蒂芬,他想走过去看看,但转念一想,何必打扰别人,于是,唐风又重重地靠在身后的树干上,他想着白天的事,没想到一出发,就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想着想着,唐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半睡半醒间,唐风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唦——唦——唦!”他猛地睁开眼睛,警觉地坐起身,睁大双眼,朝周围望去——原来是一只不安分的松鼠,虚惊一场! 时间已是深夜,唐风又睁开了眼睛,盯着漆黑的夜空,他一直没有睡着,虽然迫降,救治伤员,已经让他筋疲力尽,但白天可怕的遭遇,夜晚森林中的寒冷,都让他无法入眠,他缓缓坐起身来,却惊醒了身旁的韩江,“你没睡着啊?”唐风问韩江。 韩江苦笑一声,道:“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睡着啊。” “我也是一直没有睡着……”唐风揉着眼睛说。 “嘘!”韩江向唐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跟自己到旁边的一个小山凹去说话,以免吵醒其他人,于是,二人起身,蹑手蹑脚地向小山凹走去。 来到小山凹中,唐风首先开口:“你对白天的空难怎么看?” “空难?这有什么好问的,飞机发动机出了故障,结果迫降了呗!”韩江白天只顾救人,根本没有时间多想。 “难道就这么简单?”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有人搞破坏?” “我不知道,但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说着,唐风往马卡罗夫和叶莲娜那儿望了望。 “不好的预感?我看你现在比我还多疑了。”韩江摇着头道。 “没办法,被你带出来的呗!你再看这飞机上的乘客,一个个也是来历不俗啊!”唐风又向史蒂芬和徐仁宇那儿看了看,但是唐风所站的位置根本看不到史蒂芬和徐仁宇。 “你是说马卡罗夫和叶莲娜?” “还有那个史蒂芬,我最烦中国人起个洋名字。” “人家从小可就是美国人。” “另外,那个徐仁宇,怎么看怎么像个贩军火的!” “行了,不说他们了,我们还是谈谈下一步该怎么办?”韩江打断唐风说道。 韩江拿出一份随身携带的1:50000军用地图,用手电筒的光柱指着地图上一小片区域,说:“首先,我们先要确定现在所处的方位,根据gps显示的经纬度,我们现在应该是在这片区域。” 唐风借着电筒的光柱,看到了韩江标注的位置——川西北松潘附近,这里全是三、四千米的高山,这里森林广袤,沟壑纵横,人烟稀少,唐风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从迫降之后,一直没有信号,更可怕的是山上的气温还在下降,唐风打了个寒战,道:“北川,松潘,这里是古代羌人的聚居区,史学界普遍认为,党项人的祖先就是从这里向北迁徙的。” “嗯,这正是我们想要寻找的地区,飞机迫降竟然落到了这里,真是命中注定。”韩江叹了口气,接着又说:“现在,我们俩在这干等,不是办法,我们要走出去,离开这儿。” “离开这儿?飞机出事后,不是发出了求救信号,为什么不等人来救援?” “等人来救援?不错,飞机出事后,是发出了求救信号,但是这里全是连绵大山,你再看这天气,云层这么厚,一旦降雨,山上肯定云雾缭绕,救援人员很难发现我们,乘客当中,有十几人伤势较重,如果不得到及时治疗,会有生命危险,山上的气温这么低,缺医少药,我不敢想象,如果耽搁几天,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所以,我们俩要先走出去,向外界报告这里的情况。另外,也是为了完成我们的计划,所以我们要赶紧走出这片大山,不管是从哪方面看,留给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 唐风听完韩江的分析,完全赞同,但他还是不无顾虑地问:“可我们该往哪里走呢?这四周全是茫茫的原始森林,万一我们在山里迷失了方向……” 唐风没有说下去,韩江紧锁眉头,思索半晌,道:“我想我们往东走,应该可以找到公路。不用担心,咱们还有地图和gps,总会找到路的。” 韩江和唐风商定,回到篝火旁,看见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仍然熟睡,没有惊动他俩,轻轻叫醒了梁媛,然后三人又来到飞机残骸旁找到了机长,韩江对机长述说了他们的计划,并向机长交代了各项事宜,韩江要求机长对他们三个的离去暂时保密,组织好乘客在原地等待救援,待明天天亮后,再对所有乘客宣布他们出去寻找救援的消息。 向机长交代完一切,韩江对唐风说:“把包里没用的东西,全部留下,只带gps,地图,电筒,指北针和手机,虽然手机现在没什么用!” 唐风迟疑道:“难道不带点吃的?” “不带,把所有食品和药品都留给其他乘客,我们是学过野外生存的。” “那水总可以带一瓶吧?” “不带,渴了喝溪水。”韩江斩钉截铁地说。 唐风一听,就晕了,“可野外生存,总要有武器吧,比如匕首之类的。” 韩江还没答话,机长走过来,递给韩江一个黑乌乌的铁家伙,韩江一摸,竟然是一把手枪,一把84式7.62mm微型手枪,机长解释道:“这是机上乘警的配枪,是专门在飞机上对付*的,不一定适合你们,但我想你们也许用的到,记住,弹匣里只有六发子弹,你们要省着点用,下面全靠你们了。” 韩江本想对机长说把枪留下来,应付可能的突发情况,但话到嘴边,他还是咽了回去,因为他十分清楚,他和唐风这一路可能更加危险。 10 凌晨时分,山上下起了大雾,唐风、梁媛和韩江收拾停当,一头钻进大雾,乘着夜色的掩护,开始向东北方向行进,他们要翻越面前的重重大山,然后尽可能快地找到任何一个居民点,或者找到最近的公路。 漆黑的大山深处,再加上茫茫大雾,树林中没有一丝光亮,唐风只能凭着gps和指北针指示的方向,在没有人烟,没有道路的原始森林里艰难穿行,寒冷,湿气,包裹着他们三人,还有饥饿,干渴,内心的恐惧……只有偶尔传来的鸟儿鸣叫,让他们还能感觉到一丝人间的气息。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声响,唐风和韩江立即拉着梁媛俯下身,隐蔽在树后,“那是什么?”梁媛在身后惊问。 唐风也看不清前方:“不知道,也许是野生动物。”三人在树后隐蔽许久之后,只见一头健硕的马熊穿过雾气,慢悠悠出现在三个人近前,唐风屏住呼吸,不敢出声,生怕惊扰了马熊,一头,两头,三头,四头,紧接着又有一大二小三头马熊出现了,领头的马熊东张西望,警惕地观察着周围,最后,选择了一条被踩出的小径,向山下走去。 “原来是马熊一家四口!”梁媛吁了一口气。 “马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实物啊,它可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这片大山是野生动物的天堂,生活着数十种珍稀野生动物。”唐风介绍道。 “你们看,这里有条小路,是通往山下的。”韩江指着刚才马熊向山下走去的道路说。 唐风观察了一会儿,道:“我看这条小路不像是人走出来了,倒像是这些野生动物踩出来的,这条小路通往山下,这里两山对峙,山下一般是峡谷溪流,那几头马熊很可能是到山下喝水的,你们看,现在天也快亮了,正是野生动物下山喝水的时候。” 韩江看看天,是啊,虽然周围仍是重重雾气,但天色已泛白,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了四、五个小时。 “既然马熊到山下喝水,我们也到山下去喝点水吧。”梁媛提议道。 唐风查看了方位,点点头,于是三人顺着马熊走过的山间小径,慢慢向山下走去,约二十分钟后,唐风听到了水声,峡谷底部,果然有条从高山上流下的溪流,溪流潺潺,已经饥渴难耐的唐风,看见溪水,就想冲上去,一饮痛快,韩江一把拉住他,:“你忘了野外生存法则了?” “没忘,这溪水绝对干净,不会有问题,你看那几头马熊刚在这喝完,他们没事,我们也可以喝。”唐风指着溪边一团散乱的动物脚印说。 韩江看看脚印,确是马熊的脚印,他又上前,捧起溪水,仔细观察了半天,这才和唐风、梁媛一痛狂饮。 唐风喝足后,感叹道:“唉!这甘甜的溪水,要是此时再来点野味,就全了。” “你想得倒美!休息一会儿,马上继续赶路。”说着韩江拿出地图,边看地图,边感慨道:“这里全是崇山峻岭,你在地图上看不远的一段路程,走起来却要翻过几座大山。” “是啊,所以我们要走出去,绝非易事。”唐风叹道。 韩江又掏出gps和指北针,对照着地图:“不过,好在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方向还算正……”韩江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唐风惊问:“你怎么了?” 韩江眉头紧锁,嘟囔道:“这是怎么搞的,gps接收器在这里竟然接收不到信号。” “这怎么可能?gps是接收卫星信号的,应该不受地形、环境影响。”唐风反驳道。 “是很奇怪,但确实没有接收到卫星信号。” “那我们岂不是走错路了,完了,在这大山里迷路,后果不堪设想啊。”梁媛望着周围连绵的大山,和山中升腾起的阵阵雾气,有些绝望地说道。 “不要乱说,我们走的方向应该是对的,gps刚才还有信号。”韩江说这话时,自己都没了底气,虽然他久经大敌,经历过各种复杂的环境,但是在这样的险境中,gps收不到信号,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但愿指北针还起作用!”唐风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指北针上。 韩江盯着指北针,点点头,说:“没错,我们走的方向没错,按照指北针的指示,溪流的上游是西南方,溪流下游是东北方,我们只要沿着这条溪流向下走,就能走出去。” “只能这样了,至少沿着溪流走,还有水喝。”唐风同意韩江的意见,于是,三人继续向溪流下游走去…… 此时,天已大亮,唐风、梁媛和韩江都经历一个漫长的不眠之夜。 第八章 骨道森森 1 唐风、梁媛和韩江三人沿着溪流在峡谷底部缓慢前行,峡谷两边,壁立千仞,山峰隐藏在云雾之中,昨夜下的大雾还没散去,笼罩着整个峡谷,五米开外,便不见人,不知走了多远,空中淅淅沥沥掉下了雨点,道路更加泥泞,有些地方根本没有道路,只有淌水而行。 梁媛抱怨道:“又下雨了,真是倒霉。” 韩江没有抱怨,却像是若有所思,唐风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条溪流会通往哪里?唐风,你注意到没有,现在溪流比刚才要宽多了,水比刚才也要深。”韩江道。 “这不是很正常吗,溪流越往下游,水面就越宽,水也会越深。”唐风回道。 “我感觉这里海拔低多了,我们应该已经到了峡谷底部,可能我们就快走出大山了。”梁媛插话道。 “但愿如此,……这儿又没路了,唉!还得下水。”说着,唐风率先淌进了溪里,可他刚一下水,身子就是一个趔趄,好悬摔倒,唐风咒骂道:“妈的!想不到这里比刚才深多了。” “想不到你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竟也会骂人,呵呵!”跟在唐风身后下水的梁媛嘻嘻笑道。 唐风脸一红,道:“你别总盯着我啊!队长脏话才多呢!他一急,就会骂娘!” “哎!你们俩斗嘴,别扯到我啊!管我什么事。”韩江说着,也淌进了水中,唐风在前,梁媛在中,韩江在后,三人鱼贯而行,慢慢淌着溪流向前走去,前方升腾起阵阵雨雾,能见度更差了,两、三米之外,便是一片白茫茫,韩江替梁媛担心,走到了梁媛身旁,二人紧随唐风身后,一再叮嘱唐风小心,“嘘!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韩江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三个人在重重雨雾中,面面相觑。 “不就是水声吗?”唐风满不在乎继续向前前行,突然,韩江大叫道:“小心,前面有瀑布!” 韩江的提醒,为时已晚,就在韩江喊出“小心”的同时,唐风脚底一滑,顺势滑到,原本平静的溪流,突然变得湍急起来,唐风被湍急的水流,带着往前滑去,唐风猛地睁大了双眼,因为他已经可以看到前方的瀑布了,唐风在水中拼命地挣扎,试图站起来,但是,他的力量,比起湍急的水流,实在是太渺小了,唐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湍急的水流裹挟而去,前方的瀑布越来越近了…… 韩江叫梁媛站在原地别动,自己则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就在唐风被水流推下瀑布的一刹那,他用粗壮有力的大手,牢牢抓住了唐风的左臂,另一只手则死死拽住水中的一块巨石。 唐风的身体悬在了半空中,他朝下面望了一眼,脑中顿时一阵眩晕,下面云峥雾缭,根本看不清下面有多深!也许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坚持住!”韩江冲唐风大叫道。 “我……快坚持不住了!”唐风感到自己的左臂已经麻木。 “另一只手,用另一支手抓住什么东西,树枝,石头,什么都行……” 唐风拼命在空中挥舞着右手,他想抓到什么东西,那也许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2 “啊!——”唐风一声惨叫,韩江一闭眼,心里随之猛地一沉,梁媛更是哭出了声,就连唐风也以为自己坠入了万丈深渊,待韩江重新睁眼,这才发现,唐风用右手抓住了一条从岸边伸过来的荆棘,荆棘扎进了唐风的皮肤,殷红的鲜血,顺着唐风的右手缓缓滴下来。 韩江用脚抵住大岩石,腾出另一支手,两只手一起拽住唐风的左臂,“我们俩一起用力。”韩江喊道。 唐风冲韩江点了点头,于是,二人一起用力,一个使劲往上拽,一个拼命往上爬,五分钟后,韩江终于将唐风拉了上来。二人精疲力竭,双双躺到在岸边的草地上。 “谢谢你,又救了我一命。”唐风盯着云雾缭绕的天空,喘着粗气说。 “说什么谢!如果换了是我掉下去,我想你也会竭尽全力的。” 二人在草地上躺了二十分钟,才算是恢复过来,唐风望了一眼已经看傻的梁媛,道:“看傻了吧!非要跟我们来,换了是你,你的小命就交代在这了,到时候,你父亲会多伤心!” “你又这么说我,我刚才一直为你担心呢!”梁媛带着哭腔冲唐风喊道。 “你们俩就别吵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既然来了,谁也不能丢下谁!”韩江大声吼道,吼完,韩江又小声嘀咕道:“我才是倒血霉了,遇到危险不说,还要照顾你们,另外,还要替你们当和事老!要团结!明白了吗?” 韩江说着说着又加重了语气,唐风和梁媛互相看看,不再说什么。韩江升起一堆篝火,把他和唐风的衣服烤干,又替唐风处理了手上的伤口,忙完这一切,已接近中午时分,山谷中的雾气,开始渐渐散去。 三人腹中空空,韩江在附近转了转,仅用随身携带的一把瑞士军刀,便捕到了一只下山喝水的小松鼠,韩江熟练地将松鼠清理干净,架在篝火上烤起来,韩江边烤松鼠,边笑着对唐风道:“你现在梦想成真了,野味也有了,来,你先尝一块。” 说着,韩江割下一块松鼠肉递给唐风,唐风尝了一口,皱着眉道:“味道实在不怎么样!” “得了吧,有的吃就不错,还没叫你生食呢!”韩江笑道。 唐风一听韩江说出“生食”二字,又想到了赵永逼自己生食的那条蛇,胃中又是一阵翻滚。 虽然味道不佳,但韩江和唐风还是大口吞下了松鼠肉,只见梁媛默默地注视他俩,却不吃一口,韩江见状,关切地问:“你怎么不吃啊?” 梁媛皱着眉摇摇头,“我从来不吃这些小动物,你们太残忍了。” 韩江一听,无奈地摇摇头。唐风又犯起了书呆子脾气,对梁媛冷笑道:“一看你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你不吃鸡,不吃鸭啊!还小动物,太残忍,你这是还没到真正饿的时候,等你饿急的时候,你就什么都吃了,什么蛇啊,青蛙,小壁虎啊……”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太恶心……”梁媛打断唐风的话,叫起来。 “嘘!别说话!”韩江突然对唐风和梁媛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唐风压低声音问韩江。 “有人!” “有人?” “你听,溪流上游有动静……” 三个人静下来,仔细倾听,果然,从溪流上游隐隐约约传来树枝压断和凌乱的脚步声,其间,还夹杂着有人说话的声音。 3 韩江冲唐风和梁媛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躲到附近的草丛中,自己则拔出了那支84式微型手枪,退到草丛边,警觉地注视着溪流上游。 “从山上下来的人,会不会是飞机上的人?”唐风附到韩江耳边,小声提醒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我没听错,是两个人!” “两个人?马卡罗夫和叶莲娜?” “万一不是飞机上的人呢?”梁媛忽然惊恐地问道。 唐风回头看看梁媛,他没有回答梁媛的问题,因为他不敢想下去,在这荒无人烟的大山中,除了飞机上的乘客,还会有什么人?唐风瞪大眼睛,望着前方,前方山谷中雾气还没有散尽,那两个脚步已经越来越清晰了,他的心脏随着那两个脚步跳动着,但是他仍然没有看见那两人的真面目,焦急地等待了五分钟后,唐风终于看清了那两个走出迷雾的人,竟是徐仁宇和史蒂芬。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刚才唐风一行走过的路,走了下来,几乎就在唐风和韩江发现他们的同时,徐仁宇和史蒂芬也发现了他俩,徐仁宇一见唐风和韩江,就高喊起来:“我说你们肯定是顺着这条路走下来的,史蒂芬还不信。” “你们俩怎么不在原地等待救援,跑到这里来?”韩江严厉呵斥道。 徐任宇竟被韩江的呵斥搞得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倒是史蒂芬冲韩江翻了一下白眼,不温不火地回道:“韩警官,我们又不是你的犯人,你们能下山,我们怎么就不能下来。” 这下轮到韩江语塞了,唐风忙插话道:“我们不是管你们,我们是担心你们俩这样下来的安全,这里环境复杂,荒无人烟,很容易发生意外,你们还是呆在山上,等待救援安全些。” “呆在山上?等待救援?”史蒂芬抬头看了看天,道:“山上与外界的通信全部断了,就这种鬼天气,你指望有人会发现我们?别做梦了,呆在山上,要么被冻死,要么活活饿死,也可能成了野兽的晚餐!不想死,就只有自己走出去。” “不错!这天气是很恶劣,救援人员很难发现我们,所以,我们几个才下山去寻找外界的救援。”韩江冲史蒂芬解释道。 史蒂芬愣了一下,道:“那是我们错怪你了,我还以为你们全跑了呢?” “全跑了?什么意思?”韩江不解。 “那对俄国父女也不见了!”徐仁宇插话道。 “什么?马卡罗夫和叶莲娜也不见了?”唐风吃惊地盯着面前的史蒂芬和徐仁宇。 徐仁宇点了点头,道:“我们一觉醒来,发现你们那堆篝火旁,一个人都没了,我以为你们五个人一起下山了,史蒂芬说你们肯定不是一起下山的,果然,被史蒂芬说对了,你们不是一路的。” “我早说过那对俄国父女不简单。”韩江小声嘀咕道。 “是啊!那个驾驶飞机的老头,肯定不是一般人。”史蒂芬忽然阴阳怪气地说道。 “那你又是来中国干什么的呢?”韩江话锋一转,直逼史蒂芬。 史蒂芬又是一愣,怔了好一会儿,史蒂芬才缓缓说道:“看来您对我也很感兴趣。” “是的,我对周围所有的人都感兴趣,特别是飞机坠毁后。”韩江盯着史蒂芬说道。 “好吧!如果您感兴趣,我可以告诉你,我这次来中国都是为了我父亲,我父亲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他一直想从国内请一尊佛像回去,他年纪大了,走不动了,所以这次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完成父亲的心愿。”史蒂芬平静地说着。 韩江没有从史蒂芬和徐仁宇的话中听出任何破绽,五个人又重新围坐在篝火旁,史蒂芬和徐仁宇尝了韩江的烤松鼠,徐仁宇则将自己包中带的一些食物,分给了梁媛。 4 五个人休息停当,准备继续出发。唐风望着脚下的瀑布,为难地说:“前面是瀑布,溪流两边也没路可走,我们怎么下去?除非有绳索这样的攀岩工具。” “不要想攀岩工具了,还是看看两边的山上有没有路可走吧。”韩江紧锁眉头,向两边的大山望去。 众人一起朝山上望去,“这里人迹罕至,哪来的路?”唐风嘴里喃喃道。 “你看,那是什么?”韩江突然指着左侧山梁上的一片密林喊道。 唐风顺着韩江手指的方向望去,惊奇地发现,左侧山梁半山腰的位置有片平地,一片郁郁葱葱中,隐约露出了一些奇特的灰色,似乎还有一缕炊烟从那儿升腾而出,“那里好像有栋房子!也许是猎人的房子。”唐风猜测。 “但愿那有人住,有人带路,我们很快就可以走出大山了。”韩江说道。 众人疑惑地互相看看,然后开始朝半山腰进发,一路上,唐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大家都尽量将声音压到了最小,半个小时后,当他们爬到半山腰时,所有人都惊呆了……展现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什么猎人的房子,而是一组全部用灰色石块垒砌而成的宏大建筑,整栋建筑的外墙被许多藤蔓遮盖着,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在这人迹罕至的大山中,显得格外阴森恐怖,而刚才在山下还隐约可见的炊烟,此刻也不见了。 “这是什么?”梁媛惊愕万分。 唐风观察几分钟后,十分肯定地说:“羌寨!一组规模宏大,但是……但是似乎已经废弃多时的羌寨。” “羌寨?” “是的,羌寨!羌人的古老民居,这是座非常典型的羌寨,依山而建,气势恢宏,主体建筑有四层,主体建筑两边,各伫立着一座碉楼,就是那两个像大烟囱的方形高塔。”唐风说着指给众人看。 韩江点点头,“可人迹罕至的大山里,怎么会有这么一座规模宏大的羌寨?” “也许是古人留下来的,后来荒废了吧!从这座羌寨的形制看,这座羌寨还不是一般的羌寨,而是一座经过精心设计建造,规制完整的官寨。”唐风推测道。 “官寨?是不是以前西南地区土司的府邸?”史蒂芬忽然问道。 唐风点点头,道:“是啊,从元朝开始,中央朝廷在西南的民族地区设立土司,由当地部族首领统领所属部族,并可世袭,明、清两朝沿用土司制度,从清朝的雍正皇帝开始,清廷推行‘改土归流’政策,由朝廷派遣的官员,逐步取代世袭的土司,不过,这些土司在西南地区依然很强大,朝廷的‘改土归流’推行并不顺利,一直到民国时期,西南地区还有不少土司,土司制度一直延续到新中国,才最终消亡。我们眼前这座羌寨形制规整,建造精美,历经多年仍然保存完好,再看羌寨所在的位置,山下溪流,现在水量不大,若在夏季,溪水奔流,下面是瀑布,悬崖,羌人就喜欢把羌寨建在这样的无路悬崖边,居高临下,易守难攻,所以我判断这曾经是一座羌族土司的官寨。” “那这座羌寨建于何时?又是何时荒废的呢?”徐仁宇好奇地问道。 唐风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也许只有到里面去,才能看出蛛丝马迹。” 众人继续向羌寨走去,忽然,草丛里的一块石头,吸引了唐风的注意,唐风指着那块石头,对众人说道:“你们看,这块石头,像是人为打磨过。” “哦!”众人都是一惊,唐风抹去石块表面的尘土,并没发现异常,他观察良久,说道:“我可以肯定,这是一块石碑,原来就应该伫立在附近,后来被推到,成了块断碑。” “那碑下面应该有文字喽?”徐仁宇问唐风。 唐风点点头,道:“应该有的,但是这面看上去不像有文字的样子,也许有文字的那面被压在了底下。” 说着,唐风俯下身双臂用力,将断碑翻了过来,众人围上来仔细观察,但令人失望的是残碑的另一面仍是一片空白,丝毫没有人为刻字地痕迹。 “唐风,你是不是判断错了?”韩江疑惑地问唐风。 唐风也开始有些动摇,他盯着地上的残碑,嘴里喃喃道:“难道这是一块无字碑?” 唐风蹲在地上,还端详着那块残碑,韩江站起身,观察四周,发现他们正站在羌寨前方的平地上,众人分散开来,又在附近的草丛中寻找了半天,不见残碑的其它部分,“看来我们只有进去一探究竟了。”韩江嘴里喃喃自语。唐风默不做声,他再次凝视前方如迷宫一般的羌寨,心头被疑云笼罩,韩江则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把84式微型手枪…… 5 唐风一行来到羌寨近前,唐风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羌寨,对众人介绍道:“一般羌寨的第一层并不住人,主要用来圈养牲畜,二楼才是主要的生活区,也是供奉祖先牌位的地方,三楼也是生活区,但一般用来贮藏粮食等物品,四楼一般是一个平台,也是主要采光的地方,你看这座羌寨非常完美,每一层的窗户都不一样,一层的窗户叫‘地窗’,二层和三层的窗户是叫‘花窗’,花窗旁边那小窗户叫‘斗窗’,四层平台上那种外形奇特的窗户,像羊角一样,故名‘羊角窗’,平台上还有一种‘升窗’,就是我们俗称的天窗,羌寨中心部分的采光就全靠这升窗。” “羌寨那边的碉楼又是做什么的?” “羌寨不同于一般民居,就在于它具有很强的军事防御功能,古时候,这些边疆地区并不太平,为防止敌人的攻击,羌寨都修筑有碉楼,碉楼和四楼的平台,最重要的作用就是瞭望敌情,防御敌人的进攻。” 韩江仰头朝东、西两侧的碉楼望去,完全用石块垒砌的碉楼高耸入云,这是什么样的鬼斧神工,竟能让古羌人用简陋的工具,修筑成如此高大的碉楼,突然,韩江的眼睛被一道亮光晃了一下,韩江惊道:“唐风,你看,东侧的碉楼上好像有人?” 唐风心里也是一震,赶忙向东侧碉楼望去,可他什么也没看见,唐风望着被云雾遮盖的碉楼顶上,摇头道:“不可能,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里,不可能有人还住在这羌寨里,再说碉楼里面都是木制楼梯和木板,这么多年风吹雨淋,早已腐朽,根本不可能有人能爬到碉楼上面去。” 韩江快步走到二楼羌寨大门前,侧身一推,“吱呀”一声,被铁皮包裹的厚重木门,自动开了,二楼大厅内,一片漆黑,只有屋顶正中的洞口直射下来一缕刺眼的阳光,照在支撑整个羌寨的中心柱上。唐风跟在韩江身后,来到二楼大厅中央,抬头盯着屋顶上的那个洞口,端详半天,然后,他的眼光顺着这根粗壮的中心柱,慢慢移动下来。 “那个洞口就是你刚才说的‘升窗’?”韩江问唐风。 “嗯!很巧妙的设计。”唐风的目光慢慢移到了中心柱底下,他的眼睛忽然一亮,指着柱子底下对众人说道:“你们看,这根柱子下面好像有字。” 借着升窗射进的光线,众人发现在中心柱底下果然刻着一排文字,唐风俯下身去仔细查看,这是一排汉字,唐风慢慢读出了那排文字:“大明洪武二十七年,皇帝陛下万岁万万岁。”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是汉字?”梁媛不解地问。 唐风思忖半天,推测道:“我想这应该就是这座羌寨建筑的准确年代,据说西夏灭亡后,曾有一支党项人,为了躲避蒙元政权的追杀,逃回到党项人起源的地方,就是川西北的这片大山中,整个元朝,他们都不敢抛头露面,所以直到洪武二十七年,也就是明朝建立几十年后,这群党项人才知道元朝已经灭亡,外界也才了解这群人的存在,明朝大概就是这时册封这群党项遗民的首领为‘土司’,他们才建起了这座规模宏大的羌寨。” “这是历史,还是你的推测?”徐仁宇问唐风。 “既是历史,也是推测,因为这段秘史早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中。”唐风说完,又望着这根中心柱喃喃道:“我们竟然找到了一座这么古老的羌寨!” 韩江打开手电,环视四周,大厅周边是七扇紧闭的大门。 “这些门都通向哪里?”韩江小声问道。 “只有打开了,我们才会知道。”唐风若有所思地说。 唐风话音刚落,从他们左手第一个门里,突然传来“啪”的一声清脆声响,众人立即警觉起来…… 6 唐风做了个手势,示意梁媛、徐仁宇和史蒂芬留在二楼大厅的锅庄旁,自己则拔出手枪,和韩江来到左手第一个门旁,唐风发现这道门也没有锁,听门里十分安静,没有一点声音,这时,韩江冲唐风伸开手臂,横向摆动了两下,唐风明白,这是特种部队使用的手语,来之前,韩江曾经教过他特种部队使用的各种手语,这个动作的意思是“进入”。 唐风冲韩江做了个“明白”的手语,韩江用手势倒数三下,唐风一脚踢开大门,韩江端枪率先冲了进去,唐风紧随其后,可等他们冲进门里一看,里面并没有人,只有一只黑猫,坐在通往楼下的旋转木质楼梯上,刚才就是这个家伙发出的声音。 “这里怎么会有只猫?”唐风长吁了一口气。 韩江依然保持着警惕,小声道:“我看这猫的眼神很奇怪。” “猫的眼神?有什么奇怪?” “不知道,这条楼梯通向哪里?” “应该通向一楼,也可能通向碉楼。” “跟我下去看看,你要是不想当靶子的话,最好把手电关掉。”韩江的提醒,让唐风惊出一身冷汗,他忙关了手电。 黑暗中,二人轻手轻脚,沿着楼梯摸黑向下,可他俩走出不到十步,突然,身后又传来“嘭!”的一声巨响,“不好,门被关上了。”唐风这次反应倒快,迅速打开手电,射向大门,大门被关上了,那只黑猫也不见了。 唐风的心脏被提到了嗓子眼,他回头看着韩江,韩江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回到门后,又如进门时,如法炮制,一、二、三,门开了,客厅内,一切如常,只是——梁媛、徐仁宇和史蒂芬三人不见了。 “他们人呢?”唐风惊道。 韩江打开了手枪的保险,警觉地注视周围,羌寨的大门被关上了,周围所有的房门都被关上了,韩江举着枪走到刚才梁媛等人站立的锅庄边上,突然,从左手第二扇门里,传来了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唐风,我在这儿,快来救我们——” 唐风和韩江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梁媛的呼救声,韩江一个箭步,冲到那扇门前,他用尽全力,猛地撞向那扇门,但是厚实的木门竟纹丝没动,韩江因为用力过猛,反倒被木门弹了回来。 韩江心中诧异,凭自己的力量,竟撞不开面前这扇木门?他再次用力,想去撞那扇门,但唐风却叫住了他:“等一下,你看这里,有个木质的门扣。” 韩江这才注意到在木门边上有个突出的木质门扣,这时,门里面又传来了梁媛的呼救:“我和徐博士被关在门里面了,我们怎么也打不开这扇门。” 韩江盯着那木质门扣,疑惑道:“看来是这门扣挡住了门,让梁媛他们推不开这扇门。可我们应该从外面能打开啊!” 唐风也是大惑不解,但是他很快想到了什么,唐风伸手摆弄了一下那个木质门扣,门扣一下被摁了下去,唐风见状,冲门里面的梁媛喊道:“你们再试试,推这扇门!” “吱呀”又是刺耳的一声,门开了,梁媛和徐仁宇惊慌失措地冲了出来,梁媛一头撞在唐风的怀中,唐风盯着梁媛那充满恐惧的眼眸,问道:“你们怎么会被关在里面?” “你们……你们进入那道门后,徐博士和……史蒂芬去推其它的门,我跟着博士进来后,就……出不去了!”梁媛断断续续地说道。 韩江和唐风探头看了看门后的空间,两人不禁暗暗吃惊,原来这第二道门后,和左手第一道门内的景象一模一样,也是一个木质的旋转楼梯,木梯一直蜿蜒向下,不知通向何处。再看那扇门,正如唐风所预料的,在门框内侧果然还有一个门扣,正是这个门扣让韩江费尽全力,也没能推开大门。 7 “奇怪的门?为什么要在内外搞两个门扣?”韩江疑惑道。 “没什么好奇怪的,这正体现了当初建造羌寨的古人智慧,厚重的木门,内外两个门扣,如果敌人从外面攻进来,关上大门,可以增加一道防线,阻止敌人,如果敌人从羌寨大门攻进来,则可以退守到门后的楼梯中,关上这道门,乘机逃走,这是何等巧妙的设计。”唐风感叹道。 “可刚才是谁把内外两个门扣都扣上了呢?” 韩江的问题让唐风也是一惊,他摆弄了两下木质的门扣,解释道:“也许是因为年代久远,门扣松动了,厚重的木门一关,因为震动将两个门扣都震了下来。” 韩江听了唐风的解释,没再说什么,他又看了一眼门内的旋转楼梯,回过头来,质问徐仁宇:“史蒂芬呢?我叫你们站在原地,你们为什么乱跑?” “我哪知道你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徐仁宇嘴里嘟囔道。随后,徐仁宇指了指右手第一扇门,道:“我看见史蒂芬进了那扇门,也许……也许他这会儿也被关在里面呢。” 众人来到右手的第一扇门前,这道门与左手的第一扇门正好相对,韩江刚想推门进去,梁媛却惊叫起来:“这门外并没有门扣啊?” 众人皆是一惊,门外没有门扣,这么长时间,史蒂芬却没有出来,难道……大家不敢再想下去,一起推开了这扇木门。 光线从一扇花窗上照射进来,这里没有旋转楼梯,而是一个完整的房间,房间内,空无一人,也无任何家具摆设。 “史蒂芬呢?”唐风也小声质问徐仁宇。 徐仁宇摸摸脑袋,狐疑道:“我刚才明明看见他进了这道门,梁媛也看见了。” 唐风还嫌屋内的光线不够,又打开了电筒,照向屋内四壁,可除了年久失修脱落的墙皮外,他什么也没发现,唐风的脚步慢慢移向花窗边,突然,韩江冲唐风大叫一声:“注意脚下!” 唐风惊得往后退了半步,低头看去,他这才发现,靠近花窗边的地板上出现了一个一米见方的洞口,要不是韩江及时提醒,自己就要陷落其中。 众人围拢上来,顺着电筒射出的光线向下看去,一米见方的黑洞深不见底,一股潮湿腐败的气息从洞里弥散而出,“难道史蒂芬掉了下去?”徐仁宇一脸惊恐。 “你是说史蒂芬掉到了这个洞里?”梁媛反问道。 徐仁宇点点头,道:“你们看,这木板断裂处的痕迹是新的。” “也就是说这地板是刚刚折断的。”唐风道。 “史——蒂——芬!”徐仁宇冲洞口大声喊道,但是洞内并没传出史蒂芬的声音,只传来了可怖的回声。 “这洞有多深?怎么史蒂芬掉进去这么快就……就完了!对了,洞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比如怪兽!”梁媛瞪着一双惊恐万分的大眼睛看着唐风。 “我看你是恐怖电影看多了!这地方怎么会有怪兽!”唐风对梁媛的胡乱猜想嗤之以鼻,但当他再一次从这个不大的洞口往下望去时,还是感到了一阵不寒而栗。 8 唐风再一次用电筒扫射这间奇怪的屋子,道:“我感兴趣的是,这个房间为什么建在一个洞口上?” 韩江仔细查看这个黑洞后,推测说:“不是这个房间建在洞口上,而是有意在地板下建了这个洞。我仔细看过了,这个洞是人工用石块砌筑的,也就是说在建造这座巨大羌寨的时候,就已经建造了这个洞。” 梁媛仍然惊魂未定,怯怯地问道:“这座羌寨好神秘啊,为什么要在房间下面建这个洞?” “是啊!其它房间说不定也是机关密布,这个羌寨更像是一个机关重重的迷宫。”徐仁宇感叹道。 唐风冥想片刻,解释道:“我估计这座羌寨建成这样,都是出于军事防御的需要,羌寨本来就不同于一般的民居,它更像是一座军事堡垒,只不过我们所见到的这座羌寨比其它羌寨更加注重军事防御功能,整个二楼大厅机关重重,下面,以及上面几层,还不知会有什么?” “如此说来,我们在这里面,岂不是很危险?”梁媛惊道。 “唐风,你说的也太过了吧,就算是机关重重,几百年了,还能发挥作用,再说,这当初也是住人的,整这么多机关,万一伤到自己人呢?我看这个洞口只是一个逃生通道,结果,史蒂芬……”韩江反驳唐风说道。 唐风也不争辩,他回到大厅中,又逐一检查了二楼的其它房间,却没发现其它几个房间有何异常,四个人回到大厅中央的锅庄边,韩江用手电照了照楼上的木板,忽然问道:“咦?真是奇怪,怎么没有看到通往楼上的楼梯?” 唐风查看了一遍,解释道:“这很正常,一般羌寨里没有固定的楼梯,上下楼都是用活动的木梯子。” “那左手前两扇门里怎么是固定的旋转楼梯?”韩江反问道。 “那两道旋转楼梯确实很奇怪!一般来说,羌寨的一楼都是圈养牲畜,堆放杂物的地方,不会修那么好的梯子。总之,这座废弃的羌寨内,充满了谜团。”唐风也无法解释这座羌寨中诸多的奇特现象。 唐风话音刚落,忽然发现那只黑猫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左手第二扇门边,唐风用手指了指那只蹲在门边的黑猫,韩江也注意到了那只黑猫,他高抬腿,轻落足,向那只黑猫走去,可他刚一靠近那只黑猫,黑猫一转身,瞬间就消失在了门里。 “真是一只奇怪的猫!”韩江嘴里轻声嘟囔道。 “也许这只猫会带我们解开谜团。”说着,唐风竟追了上去,跟着猫走进了那扇门,韩江不敢再留下梁媛和徐仁宇,于是,三人跟着唐风也走进了那扇门。 旋转楼梯蜿蜒而下,唐风打着手电走在前面,梁媛和徐仁宇紧随其后,韩江警觉地回头望了望那扇木门,还是跟着唐风他们走了下去。 旋转楼梯一圈,一圈,唐风也记不清他们究竟转了多少圈,他每迈出一步,旋转楼梯就会发出“吱呀”一声,这声音让唐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张了开来,唐风用手电朝前面的楼梯下照去,引领他们来到这里的那只猫又神秘消失了, 唐风的双脚终于走下了木质的旋转楼梯,前方出现了一条用石块堆砌的地道,地道呈拱券型,最高处不到两米,地道内,蛛网密布,显然,已经多年没有人来过这里,唐风向前走了两步,他忽然觉着头顶有亮光,唐风猛地抬头看去,发现自己此时竟伫立在一座高大的碉楼之下,那亮光是碉楼上小窗映入的光亮,梁媛、徐仁宇和韩江来到了唐风身边,一起朝头顶望去,梁媛好奇地问唐风:“我们怎么走到了这个大烟囱底下?” 唐风无奈地看看梁媛,道:“这不是什么大烟囱,是我们在羌寨外看到的碉楼,碉楼一般是羌寨的制高点,起到瞭望和防御的作用,我们进来时,在外面看这座羌寨,一共有两座碉楼,一左一右,位于羌寨的两边,这就是其中的一座碉楼。我想如果能爬到碉楼上面,从那小窗望出去,应该可以看到附近方圆数十里的情形。” “可怎么爬上去呢?这碉楼里面根本没有梯子啊!”徐仁宇观察了一遍碉楼内部,疑惑道。 “跟二楼大厅里的情形一样,原来的梯子不是固定梯子,这么多年,早就没了。”唐风推测道。 “我更关心这条地道通向何方!”韩江用手电照着前面的漆黑的地道喃喃自语道。 密布的蛛网,被扬起的厚厚灰尘,还有突然出现的拐弯,让手电的强光似乎在这条漆黑的地道中失去了作用,走在前面的唐风不知道前面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怪兽?还是陷阱? 胆小的梁媛紧紧跟在唐风身后,头顶突然震落的少许灰尘,惊得梁媛一把拽住了唐风的衣襟,前方出现了一堵墙壁,这并不是地道的劲头,仅仅是一个转弯,唐风和梁媛率先转了过去,唐风忽然发现面前的地道似乎变得宽了一些,而脚下的路,从这里开始向下倾斜,一直向越来越潮湿的地道深处延伸去…… 9 梁媛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地道,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了一步,忽然,她的脚下传来“咔嚓”一声怪响,惊得梁媛赶忙倒退了半步,唐风也听到了那声音,他拿手电朝梁媛脚下照去,两人看到了一节黑色的“棍子”,梁媛疑惑地伸手拿起那根“棍子”,仔细查看,她慢慢地抹去了一节“棍子”上的黑色淤泥……突然,梁媛瞪大了眼睛,尖叫起来,手中的“棍子”也掉落在地,因为她清晰地看到了——在黑色淤泥下,露出地是可怖的白色,唐风和梁媛都认出了,那是一根骨头,一根人类的骨头。 梁媛的尖叫,引得韩江和徐仁宇也赶了上来,“出什么事了?”韩江紧张地追问。 梁媛惊魂未定,说不出话来,唐风没有回答韩江的问题,而是将电筒朝脚下照去,这时,所有人都惊恐地发现,脚下向地道深处延伸的坡道上,出现了一具具被淤泥覆盖的骸骨,这些骸骨几乎铺满了整个坡道,而且,无一例外,所有的骸骨都是面朝下,趴在地上,头朝着地道口旋转楼梯的方向,似乎,他们都是在一瞬间,遭遇到巨大的危险,为了求生,他们不顾一切地朝地道口跑去,可是——可是就差这么一点,他们全都被封闭在了这阴暗潮湿的地道之内,他们为什么来到这地道之中?又是什么东西使他们如此恐惧惊慌? 唐风已经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他想起了帝王陵墓的地宫,一条斜坡墓道,通往深不可测的地宫,传说某些皇帝在下葬前,封闭地宫,将修陵的工匠活埋在地宫里,那些工匠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求生的本能,促使他们拼命地朝地宫入口奔去,或许就是眼前这幅情景! “太可怕了,我们回去吧!”梁媛首先打起了退堂鼓。 徐仁宇摸了摸额头渗出的细汗,看着韩江和唐风,他的心中是胆怯的,但又不想放弃寻找史蒂芬的努力。韩江和唐风都明白徐仁宇的意思,他们也不想放弃,但是……韩江也犹豫起来,他又看了一眼面前的斜坡地道,对众人说道:“今天时间不早了,大家也累了,我们不如暂时回到二楼大厅内休息,明天再来这里一探究竟。” 徐仁宇表示同意,唐风没说什么,四人这就要掉头回去,可是一个东西,忽然跳到了唐风手电的光柱前,又是那只猫!唐风又看见了那只黑猫,黑猫正蹲在斜坡地道的一堆白骨上,静静地注视着唐风,“不行!我们还是应该下去看看,万一史蒂芬还没有死……” 说着,唐风也不征求其他人的意见,径直走上了斜坡地道,梁媛看见唐风走了下去,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一把拽着唐风,走下了地道。唐风拉着梁媛,小心翼翼地踩在一具具骸骨上,向坡道下走去,越往下空气越潮湿,呼吸也越发困难,同时,“咔嚓”、“咔嚓”一声声骨头断裂的声音,通过耳膜,传进大脑,刺激着两人脆弱的神经。 韩江和徐仁宇也跟了上来,走了大约二十米后,众人来到了斜坡地道底下,原来拱券型的地道,在这里变成了穹庐型的正方形地下空间,唐风粗粗估算了一下这个正方形空间,约有七八十平米,这是什么地方?唐风正狐疑之时,韩江忽然靠在他耳边,小声提醒道:“唐风,这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那个‘黑头石室’?” 闻听韩江的话,唐风猛地一惊,“黑头石室”?难道这就是黑头石室,唐风从走进地道的那刻,就马上想到了黑头石室,但是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推测,他不相信自己误打误撞,这么容易就能找到黑头石室,但是韩江此时这一问,又让他不得不重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这个宽大的地下空间,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黑头石室”? 10 唐风压低了声音,回韩江道:“必须找到充分的证据,才能证明这个推断。” 唐风说完,走到了墙边,他借着手电的强光,仔细查看,一条白色的,略微发黄的水线,出现在墙壁四周,唐风一拍面前的墙壁,对众人道:“你们看,这里有长期积水的痕迹,说明这里以前曾长时间浸没在水中。” “怪不得下面这么潮湿,斜坡地道上有那么多淤泥!”梁媛喃喃道。 韩江忽然想到了什么,“这里会不会曾经是水牢?坡道上那些尸骨,很可能是曾经关押在这里的犯人,因为这里发生了某种变故,比如水位上升,于是,他们拼命想逃出去,但最后还是被大水淹没了。” “我看你可以编小说了!”徐仁宇对韩江冷笑道。 唐风却道:“韩江说的合情合理,完全有这种可能,只是这的水位为什么会突然提高呢?” “那你就要进那道门里去看看了。”说着,韩江指了指侧面墙壁上出现的一个洞口。 唐风点了点头,又一头钻进了那个洞口,里面仍然是一条拱券顶的地道,但是,当唐风逐渐适应了这条地道内的光线和气味时,他再次被震撼了,因为他闯进了一条人骨地道,在手电光柱的照射下,一排排摆放有序的白骨惊现在众人面前。 地道两边的墙壁底部是一排整齐的头骨,头骨上面贴着墙壁一层层整齐地堆放着根根白骨,白骨越堆越高,直到接近券顶的地方才停止了堆积,在地道券顶的最高位置,也就是在众人的头顶上,还悬着一排头骨,唐风不明白这些头骨是如何被固定在券顶上的,他仰起头,仔细观察,当他的眼睛几乎与头顶那个头骨空空的眼眶贴在一起的时候,他终于发现,在券顶的头骨上,都有一根粗大的,已经发黄锈死的铁钉,牢牢地把这些头骨钉在了券顶的砖石中,看到这里,唐风眼前忽然一阵眩晕。 “真是太恐怖了!这么多白骨,而且……而且还被人有意摆成了这个样子!”梁媛惊恐地说着。 徐仁宇狐疑地说:“我以前在欧洲曾见过人骨教堂,没想到国内的大山里,竟然有这么一个人骨地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韩江也乱了方寸。 唐风极力克制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他的大脑高速运转着,但是面前的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知识储备,但唐风还是给出了他自己的解释:“有两种可能性,一种这些尸骨是羌寨主人的骸骨,这个地道类似于一个墓室;另一种可能这些尸骨是敌人的尸骨,堆放在这里,彰显着羌寨主人的武功,也对水牢中的犯人以威慑;我个人更倾向于第二种解释。” “为什么?”韩江不解。 唐风压低声音道:“据我所知,不论是羌人,还是党项人,一般都不是这样的葬俗,而你刚才水牢的猜测,还有斜坡地道上的骸骨,倒是符合第二种推测。” 韩江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独自向前,走在了众人前面,唐风跟在韩江身后,缓步走在这阴森幽长的地道中,韩江走了大约八十步后,终于停住了脚步,唐风跟上去,惊奇地发现,前方的路被堵住了,而堵住这条地道的,竟是堆积如山的累累白骨! 四个人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了,过了好一会儿,唐风才缓缓说道:“这么多白骨把前方的地道给堵住了!看来我们该回去了。” 韩江似乎并不甘心,他上前用手电仔细查看面前堆积如山的白骨,前面的路确实被堵住了,韩江无奈,退了回来,可是当他的手电无意中照到地上时,他忽然发现在一堆白骨上,杂乱地摆放着几块大小不等的石块,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面前的白骨吸引了,谁也没有注意到脚下这几块碎石块,韩江指着那些碎石块,问唐风:“这是什么?” 唐风这才注意到脚下的这些碎石块,他俯下身仔细查看这几块隐没在累累白骨之中的石块,慢慢地,慢慢地,唐风在这几块石块上发现了那熟悉又陌生的文字…… 第九章 喋血羌寨 1 唐风仔细辨认着石块上文字,五分钟后,他难掩兴奋之情,对众人说道:“这是西夏文字,太不可思议了,在这川西北的大山中,竟然会出现西夏文的石碑!” “西夏文字?这地方会有西夏文字?”韩江又惊又喜,但是又不敢相信。 “是的,我不会认错的,这是一块已经断裂的西夏文残碑。”唐风肯定地说道。 “残碑?我们在羌寨外见到那块无字残碑,是不是也是这块碑上的?”梁媛问道。 唐风点头道:“应该是的,只是……只是我不明白那块残碑怎么跑到了羌寨外面!” “你也可以这么认为,这几块残碑怎么跑到了这幽深的地道中!”韩江忽然插了一句。 唐风闻听,先是一怔,而后说道:“是的,也有这种可能性,碑本来也可能是在外面的!” “别管碑在哪儿了?快说说,这碑上刻的是什么?”梁媛催促道。 唐风将几块残碑拼凑在一起,仔细辨认,他把脑中所能记得的西夏文字翻了个遍,一个个比对残碑上出现的西夏文字,唐风时而眼露兴奋之情,时而又摇头叹息,韩江、梁媛等得不耐烦了,又催促唐风,唐风这才指着这通残缺不全的石碑,解释道:“虽然这儿有好几块残碑,但这通石碑还是残缺不全,所以我无法见到全部的碑文,还有一些文字,我不敢确定,但是仅就这块残碑上我已经辨认出来的西夏文字,就已经发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哦!说说看!” “碑上的文字时从左到右,竖排的,第一列虽然字迹不全,但我大概看出了这句的意思,翻译过来是这样,‘王朝倾覆,党项衰微,我族人……奈长生天庇佑,返回故土,从贺兰山出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第二列缺损的比较多,我只认出‘翻越雪山’几个字,第三列后面两个字是‘大峡谷‘,而‘大峡谷’前面两个字,我不敢确定,可能是这个峡谷的名字,叫‘纳摩’,再往前面那两个字是‘穿越’或者‘穿过’的意思。第四列到第六列的大概意思是‘奈长生天庇佑,得返故土,驻寨为城,……’之后是记述了这座羌寨主人与临近一些敌人作战的情况,再往后是一长串明朝皇帝册封土司的官职,其他的就看不到了。”唐风详细地解释了碑文。 “这说明了什么?”徐仁宇忽然问道。 唐风看看徐仁宇,不知道是否应该当着他的面说出自己的判断,韩江给唐风使了个眼色,唐风心领神会,对徐仁宇说道:“这块碑记载了这座羌寨主人创建羌寨以及定居此地后的一些活动情况,还是有很高价值的。” 徐仁宇听了唐风的解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时,梁媛提议道:“既然前面走不通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这么说史蒂芬就死定了!”徐仁宇看看前面堆积如山的白骨失望地说道。 韩江摇摇头,无奈地说道:“没办法,史蒂芬掉下去那个洞很可能和这个地道是相通的,甚至离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很近,但是前方的通道完全被挡住了,我看史蒂芬确实已经凶多吉少。” 韩江说完,谁也没有再说话,四个人依旧瞪着好奇和惊恐的眼睛,盯着地道内排放有序的累累白骨,然后慢慢向后退去。 2 四个人退出了可怖的人骨地道,又爬上了那条铺满尸骨的斜坡,重新回到来时地道中,唐风走在最前面,转过一道弯,又是一道弯,唐风凭着记忆断定,这应该是地道中的最后一个转弯了。可当他转过这道弯时,脚下的大地忽然颤抖了一下,从地道券顶上掉下来了一些灰尘,落在唐风头上,唐风诧异地掸了掸头上的灰,又抬头看了看头上的券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他又快步向前走了几步,他已经隐约看见了碉楼上露出的一丝亮光,但就在这时,唐风感到整个羌寨似乎都晃动了一下,几乎同时,他听到了一声沉闷的闷雷,唐风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但是本能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 于是,唐风回头招呼韩江和徐仁宇:“刚才羌寨晃动了一下,快离开这儿!” 韩江和徐仁宇跟了上来,四个人又来到碉楼下,唐风本能地仰头朝碉楼上面看去,这一看,羌寨又在惊雷声中微微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从碉楼顶上,几十块大小不等的巨石从天而降,直向站在碉楼内的唐风等人砸来。 唐风大叫“不好!”一把扑倒还傻在原地的梁媛,两人顺势一起朝前扑去,躲过了从碉楼上砸下的巨石,但却被灰石压了一身。过了好一会儿,梁媛清醒过来,晃晃脑袋,回头一看,压在自己身上的唐风竟还人事不省,梁媛大惊失色,一翻身,从地上爬起来,趴在唐风身上,使劲晃着唐风,唐风还是昏迷不醒,梁媛害怕了,她开始使劲捶打唐风前胸,嘴里喊着唐风的名字,“唐风——你别吓我啊!” 梁媛的声音拖着哭腔,眼见梁媛的眼泪就要落下来了,一旁才站起身来的韩江和徐仁宇也围上来,韩江查看了唐风全身,并未见明显外伤,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韩江一把背起唐风,然后冲梁媛和徐仁宇道:“先上去再说!”于是,四个人又回到了二楼大厅的锅庄边。 徐仁宇期盼着能在锅庄边再见到史蒂芬,但是这里和他们离开时一样,没有史蒂芬的身影,徐仁宇失望之余,这才发现,羌寨外,此时已是乌云密布,暴雨如注。 大约十分钟后,唐风躺在梁媛怀中,总算是慢慢苏醒过来,梁媛见唐风醒了,赶忙抹净眼泪,对唐风嗔怪道:“你也太不经摔了吧,这么半天才醒过来。” 唐风看看周围,自己竟然躺在梁媛怀里,脸微微有些发热,唐风努力回想起了刚才的事,一下从梁媛怀中蹦起来道:“我的大小姐,刚才好像是我救了你吧,你还对我这么凶!” “你是救了我,但你刚才还把我吓得不轻呢!” 梁媛的话,一下把唐风噎住了,韩江和徐仁宇不禁一阵发笑,唐风瞪了梁媛一眼,坐到锅庄边,问韩江:“你们刚才看到从碉楼落下的那些巨石了吗?” “看到了,幸亏你提醒,大家才逃过一劫!”韩江道。 “你说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只听到刚才打了个闷雷,然后碉楼顶上的那些巨石就掉了下来,我估计是碉楼被雷劈中了,导致碉楼顶上的那些石块坠落。”韩江分析道。 “这也太巧了,偏偏我们在里面的时候,被雷劈了!” “得了吧,你应该感谢运气好,后来我看了一眼那地道,地道已经完全被掉下来的巨石堵住了,要是我们晚出来一步,那可就被困在里面了,一面是巨石,一面是累累白骨,我现在一想起来,还后怕呢!”韩江心有余悸的样子。 天完全黑了下来,羌寨外的雨越下越大,韩江想在羌寨的锅庄上点一堆篝火,但却苦于没有木柴,四人只得将徐仁宇包里的食物分食而尽,权当是晚饭,而徐仁宇又点燃了他的宝贝烟斗,很惬意的陶醉其中。 3 寒气一阵阵从门缝外袭来,为了节约电池,谁也没开电筒,漆黑的羌寨中,四个人默默围坐在锅庄边,徐仁宇叹了口气,道:“什么都做不了,怎么才能熬过这寒冷的长夜?” “睡觉!”韩江冷笑道。 “睡在这鬼地方?我可睡不着!”徐仁宇道。 “是啊!今晚我肯定不敢睡!”梁媛也附和道。 “也不知道史蒂芬怎么样了?难道他真的就这么摔死了!连呼救声都没有。”唐风喃喃道。 “别想了!我看那洞深不见底,可不一定就是跌到地道里那么深,洞底下还不知通到什么地方呢?就算史蒂芬摔下那个洞,是和地道相通的,那里面会有什么?怪兽?机关?哪怕是有点积水,他也完蛋了!哎!所有人都逃过了空难,史蒂芬却死在了这古人建造的羌寨中!”徐仁宇叹息道。 “还有那个马卡罗夫和叶莲娜,他们俩如果也下山来了,恐怕……”梁媛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没有继续说下去。 唐风望着一旁沉默不语的韩江问道:“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韩江道:“我在想左手一扇门内的旋转楼梯通向哪里?第二扇门内的旋转楼梯通到地道的水牢里,那么,第一扇门的楼梯会通向哪里?” “怎么?你还想进去看看?”徐仁宇惊道。 “还有,那只黑猫呢?我们跟着黑猫进入最后那段人骨地道后,就再没见到那只黑猫?”韩江没有回答徐仁宇的问题,继续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那猫肯定被堵在了地道内!”徐仁宇肯定地说道。 “也许……也许黑猫可以穿过那些骨骸之间的缝隙,继续向地道内前进。”唐风忽然喃喃地说道。 韩江点点头,“我比较倾向于唐风的说法,黑猫的身形,很可能能穿过那些骨骸的缝隙,继续向地道内走。” “再往里走,会是什么?”梁媛问。 “可能是史蒂芬掉下去的那个深洞,也可能什么也没有,就是一堵墙,谁知道呢?”韩江顿了一下,又道:“总之,这里出现一只猫就是很奇怪的事。” “奇怪吗?不就是一只野猫?”梁媛不解。 “野猫,也不会出现在这荒无人烟的大山里!”韩江道。 韩江的话,让唐风心里一惊,“你是怀疑这里还有人居住?” “啊!——这里还有别人!”梁媛惊得从地板上蹦了起来,惊恐地望着周围,仿佛周围正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韩江挥了挥手,示意梁媛坐下来,待梁媛冷静下来,韩江才缓缓说道:“这里没有一点有人生活的痕迹,而且在这与世隔绝的大山里,也是无法生存的。”韩江伸了一个懒腰,又道:“大家都不用瞎猜了,明天我们再从左手第一扇门内的旋转楼梯下去看看,如果没发现什么,雨一停,我们就继续赶路,我们的目标并不是解开这里的谜团,而是尽快走出大山,营救落难的乘客,至于这里,还有史蒂芬,等救援人员来了,把那些尸骨搬开,就能真相大白。时间现在对我们很宝贵,大家赶紧抓紧时间休息,不要说害怕睡不着,睡不着也得睡,明天还要赶路。” 说完,韩江又逐一检查了羌寨大门,和二楼大厅内的每一扇门,将所有门关紧,韩江这才放心地躺了下来,唐风、梁媛和徐仁宇也躺了下来,说是睡不着,不敢睡,结果,梁媛和徐仁宇一躺下便进入了梦乡,唐风还在回想着白天遭遇的事,但是他根本理不出头绪来,大脑内,一团乱麻,唐风索性不再去想,很快他也进入了梦乡。 4 “啪”的一声,漆黑潮湿的地道中,亮起了一道光柱,唐风推开手电筒,独自行走在地道内,他的身旁是摆放整齐的累累白骨,人骨地道?!唐风又来到了人骨地道的尽头,这里,堆积如山的白骨,挡住了他的去路。 唐风静静地看着前方的一排排尸骨,他似乎忘却了恐惧,这些尸骨是什么人?他们从何而来?又为何被堆砌在此?想到这,他不知不觉地伸出了手,轻轻地触到了一个头骨的天灵盖,又是一个,还有一个,一个有一个,唐风触摸着遥远的灵魂……突然,当唐风的手触到其中一个头骨时,他面前那堆积如山的骨骸,不知被什么力量,从中间分了开来,那力量带着唐风一直向前,向前走进了更深的地道,唐风的耳畔,脸旁,身边,全是白色的尸骨,只有前方闪出了一道狭窄的通道,那神秘的力量一直向前,推动着唐风,越来越快,唐风感到呼吸困难,他睁不开眼睛,但是他极力使自己睁开眼睛,他必须要看清前方,前面会是什么?会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出现? 那个神秘的力量消失了,唐风来到了地道的尽头,他猛地向前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站住,他看见了前方阴影中站立着一个人,他是谁?唐风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那人也向前迈了一步,唐风看见那人身上的衣服是——是史蒂芬! “史蒂芬?!”唐风惊喜地喊道,可是,当那人的头部从阴影中完全显现出来时,唐风惊呆了,那——那不是史蒂芬的脸,而是一个可怖的白色骷髅! 唐风向后退去,那骷髅却向前走来,唐风一步一步向后退却,可是他忽然觉得后背靠在了什么东西上,唐风猛地回头,发现身后的地道又被封闭了,身后——身后竟是一排排整齐划一的骷髅!唐风无路可退,他回过头来,又看着面前这具正朝自己走来的骷髅,骷髅伸出了恐怖的右手,一把抓住了唐风的脖颈,唐风瞪大了惊恐的眼睛,他的瞳孔在急速放大,他感到了窒息,他想呼救,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 “不!放开我!”唐风大喊一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的喊声惊醒了梁媛和徐仁宇,徐仁宇忙问唐风:“你怎么了?” 唐风抹了抹额头的细汗,道:“做了一个噩梦!” “你真是不成熟啊!还做噩梦!”梁媛埋怨道。 唐风没有反驳梁媛,他突然发现,“韩江……韩江怎么不见了?” 梁媛和徐仁宇也惊慌起来,就在三人不知所措之时,忽然,他们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啪!——啪!——啪!,”那声音规律而有节奏,唐风仔细辨别,他听出来了,那是木头互相撞击的声响,像是从大门那边发出来的,他坐了起来,打开手电筒,向大门看去,只见虚掩的大门,一下又一下,被门外的什么东西顶起,然后又拍了回去,啪!——啪!——啪,这声音是门拍到门框发出的声音。 “那是怎么回事?”徐仁宇小声惊道。 “我去看看。”说着唐风站起身,朝羌寨的大门走去,可奇怪的是,当唐风刚一迈步,大门重重地撞在门框里,便不再动了,那奇怪的声音也随之消失了,唐风怔在了门后,就在这时,唐风突然感到门外有一种不可遏止的巨大力量推开了大门,那力量从吹开的大门内,向自己扑来,唐风感到自己的身体,在这股力量面前,变得弱不禁风,他一连后退了六、七步,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手中的电筒也滚出了很远。 风!那股巨大的力量是一阵狂风,羌寨的大门开了,坐在地板上的唐风,感到一股阴风直灌进自己的裤管,他瞪着一双充满恐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外,门外的木质走廊上传来了“咚!咚!咚——”坚实而有规律的脚步声。 5 又是一阵寒风,唐风感到了彻骨的寒意,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向后退去,身后的梁媛和徐仁宇更是瑟瑟发抖,惊恐万分,一个又高又长的影子映在门口的地板上,紧接着,伴随着那恐怖的脚步声,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门口,唐风的右手胡乱地在地板上划拉着,终于,他又抓到了自己掉落的电筒,他颤抖着举起电筒,照向门口,同时嘴里含糊地质问道:“谁——” “别照了,是我!”就在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唐风也看清了门口的黑影,竟是韩江。 “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吓人啊!”唐风怒道。 韩江走进门来,关上大门,道:“我在给你们警戒,在这样的地方,如果我们四个都睡了,万一遇到危险,那可就全完了。” “警戒?那你跑到外面干嘛?” “外面雨下小了,我在门口转了转,不过,除了听到几声奇怪的鸟叫,什么也没发现!”韩江解释道。 梁媛和徐仁宇这才缓过神来,一起埋怨起韩江来,最后,韩江不耐烦了,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都怪我多此一举,你们赶紧睡吧!” 梁媛、唐风和徐仁宇又重新躺下,一刻钟后,梁媛和徐仁宇再度入睡,而唐风却还在想着刚才那个梦,一个奇怪的噩梦!半个小时后,唐风还没有睡着,他一翻身,却被坐在旁边的韩江轻轻踢了一下,韩江附在唐风耳边,小声道:“还没睡着?没睡着,就跟我过来聊聊!” 说着,韩江又起身蹑手蹑脚向大门走去,唐风不解其意,只好跟着韩江出了大门,来到门外,韩江拍拍唐风的肩膀道:“我刚才就想找你单独聊聊,没想到你竟然也睡得那么香!” “废话,都走了一天了,昨夜也没怎么睡,谁不困啊!” “行了,别抱怨了,我找你就是想问你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最关键的问题?什么问题?” “这儿是我们要寻找的黑头石室吗?”韩江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唐风沉思了片刻,回道:“依我看不像,虽然我们在这儿发现了西夏文的石碑,但是,根据玉插屏上的几句诗,我认为传说中的‘黑头石室’,应该是党项羌人早期在川西北一带具有神灵崇拜性质的一处建筑,也有可能是山洞,那要古老得多,应该是在党项羌人没有向北迁徙之前,隋唐时,青藏高原上的吐蕃人崛起,当时还很弱小的党项羌人开始向北迁徙,也就是说‘黑头石室’的年代应该在隋唐之前;而这里的羌寨,它的建筑年代我们已经很明确了,最早应该是在明朝初年,在年代上差了几百年,所以我认为这里并不是所谓的‘黑头石室’。” “难道这儿只是一个羌寨?” “这儿当然不是一个普通的羌寨,仅凭那块西夏文残碑,就足以说明这座羌寨和党项遗民的关系,这里的建造者是西夏灭亡后,迁徙回川西北的党项遗民,这不正和罗教授的推测对上了吗?” “也就是说这里即便不是黑头石室,我们也已经接近我们的目标了?” “我想是的,但我又觉得黑头石室不会那么轻易地被我们找到!”唐风说到这,顿了一下,又说道:“对了,你要不提到黑头石室,我差点忘了,我们在地道尽头看到的那块残碑上,第一列就出现了‘黑头石室’几个字,在后面也出现了一次。” “哦!你当时怎么没说?” “因为徐博士,他还不是我们的人,对吗?” “对!你做得很对,有些事他是不能知道,但现在他已经知道了一些,而我们现在又不可能丢下他,这也是我为难的一件事,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遭遇什么。”韩江长叹了一口气。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明天就按你说的办,我们当务之急,还不是黑头石室,是要赶快走出这里。”唐风反倒安慰起韩江来。 两人说话的时候,雨又下大了,韩江和唐风回到大厅中,整个后半夜,唐风和韩江轮流担当警戒,直至东方破晓。 6 第二天一早,大家醒来的时候,羌寨外的雨已经停了,一直未出现的阳光洒在了羌寨门前,唐风走到羌寨大门外,发现山谷中的那条溪流,一夜之间,水量暴涨,昨日险些要了唐风小命的瀑布,竟形成了蔚为壮观的瀑布群,从高处一泻而下,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唐风回到羌寨内,见韩江等人已经准备就绪,“怎么?按你的计划,去第一扇门里看看?”唐风问韩江。 “我定计划,一般是不会改变的。”韩江坚定地说道。 “你见到那只猫了吗?”唐风忽然问韩江。 韩江对唐风这个奇怪的问题感到惊讶,他怔了一下,道:“自从在那个人骨地道中最后一次见到那只黑猫就再没见过了,怎么,你发现了什么?” 唐风摇摇头,“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说完,唐风也背上背包,做好了准备。 这次,韩江走在了前面,四个人打开左手第一扇木门,和昨天见到的情形一样,一座老朽的木质旋转楼梯,一直通向下面,韩江打开手电,在旋转楼梯上绕了约有三、四圈就来到了一个密闭的小屋内,韩江用手电扫了一遍这间小屋,小屋内出现了两扇一模一样的小门,韩江疑惑道:“这道旋转楼梯,看来就到这里。” 唐风也很奇怪,“这里是羌寨的一楼,看来这座旋转楼梯就是通到这里,而昨天我们走的那座旋转楼梯转了很多圈,应该是通到了羌寨地下,这大概就是两座楼梯的差别。” “所以当年建造羌寨的人修了两座旋转楼梯。”徐仁宇道。 “还有一个洞,或者叫竖井!”梁媛的这句话,让大家又想起了史蒂芬。 “让我们来看看,这两扇小木门都通向哪里?”韩江说着,走到一座小门前,用手推了推,木门没动,看来是锁上了。于是,韩江又转到另一座小木门前,用力推了一下那道小门,小门开了,韩江警惕地走进了小门内,唐风三人也紧跟进来,小门内,是一个不大的空间,但是当四个人抬头望去,唐风不禁惊叹道:“我们进入了另一座碉楼里面。” 是的,他们走进了羌寨的另一座碉楼内,不过,唐风他们并不担心这里会有巨石从天而降,因为在这座高大的碉楼内,他们看见了一座更为庞大的旋转木梯,木梯蜿蜒而上,一直通向碉楼上面。 韩江也惊叹道:“想不到这么多年了,这里的楼梯还保留着。” “是啊!这样我们就可以上去了。”说着,唐风已经急不可待地走上了碉楼内的旋转木梯,在这座庞大的旋转木梯上转了四圈之后,唐风走到了旋转楼梯的顶端,但是唐风在仔细观察后,指了指头顶的木板,对其他人说道:“旋转楼梯就通到这里,但是上面应该还有空间,这碉楼高得很,但是我们看来是没办法再往上爬了。” 韩江看看这里,道:“看来是这样,但是你们看这儿。”说着,韩江一指墙壁上出现的一道木门道:“这里还有一道门。” 韩江上前,使劲推开了这道门,一缕刺眼的阳光直射进来,韩江依旧保持着警惕,率先走出了这道门,门外,是一个露天大平台,唐风来到平台,对众人说道:“这就是我昨天跟你们说过四楼顶上的大平台,看来我们直接跳过三楼,来到了这里。” 唐风仔细查看这座大平台,靠后墙建有一溜五间打通的屋子,左右最边上两间砌有石墙,石墙上各有一扇羊角窗,中间三间屋子,没门没窗,完全敞开,只靠两根柱子支撑,正对露天大平台,唐风站在大平台上,陶醉地深吸了一口这里的新鲜空气,极目四望,青山逶迤,绿水潺潺,不禁心旷神怡道:“这里稍微装修一下,就是个很不错的休闲度假别墅啊!” “哼!那以后你就搬到这来住。”韩江在四楼查看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当他伫立在大平台正中时,猛地抬头,忽然看见在后墙顶上,一块白色的石块高高耸立,在阳光直射下,显得那么刺眼夺目。 7 “那是什么?”韩江指着后墙上的白色石头问。 “那石块叫白石,是羌人的天神,也叫白石神,羌人崇尚白色,对白石的崇拜由来已久,传说古时羌人在与敌人作战时,屡战屡败,后来,在一个寒冷的夜晚,羌族首领牟芯偶然得到了白石神的谕令,白石神告诉他,第二天决战,用坚硬的白云石和木棍作武器,便可打败敌人,羌人按照白石神的谕令去做,果然战胜了敌人,从此,羌人便把白石神奉为天神!所有羌族的建筑上都会放置一块白石,以此祈求天神庇佑,你看,两座碉楼上也各有一块白石。”唐风解释了一番白石的来历。 说完,唐风双手合十,对白石暗暗祷告,梁媛和徐仁宇也学着唐风的样子,对白石神祈祷了一番,韩江将目光再次移向碉楼,他眯着眼,看了看右侧的碉楼,右侧碉楼顶上的部分已经坍塌,看来这就是昨天差点砸到他们的那座碉楼,韩江又转向左侧的碉楼,左侧的碉楼完好无损,是的,韩江看到,在左侧碉楼的顶上,也有一块白石,它高耸云端,蓝天,白云,神圣的白石神,不可思议的力量……突然,碉楼上的那块白石晃动了一下,是风?还是……?韩江猛地睁开眼睛,大叫道:“碉楼上有人!” 唐风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韩江一把将唐风三人扑倒在地,紧接着,便传来“哒!哒!哒!”一阵枪响,慌乱中,韩江掩护众人撤进靠后墙的那排屋子里,枪声这才停了下来。 空气似乎凝固了,碉楼上的人没有再射击,韩江和唐风都明白,他们是在等着“猎物”再出现,现在,在四楼的大平台上,只剩下山间呼啸而过的风声。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后,韩江听到了碉楼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露出一丝老练的微笑,小声道:“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好!一共来了六个。唐风,梁媛,博士,你们先躲到屋角那个隐蔽角落里,马上打起来,我可顾不上你们,你们好自为之。” “我也许能帮上你。”唐风道。 “是啊!说不定我们能帮你!”徐仁宇虽然惊慌,但很快镇静了下来。 “不必了,六个家伙,我一个人对付的来,需要你们的时候,我会叫你们的。”韩江斩钉截铁地说。 “可你的枪里只有六颗子弹。”唐风忧心忡忡。 “就是没枪,我也可以对付这几个毛贼!当然,有枪还是用枪,六颗子弹,正好一人一枪。”唐风还想说什么,韩江打断他:“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要说话了,用手语,你们一定要看好梁媛,不要让她叫出声来。” 梁媛听韩江这么说,颇不服气,刚想开口争辩,就被唐风一把捂住嘴,拽到了屋角隐蔽的角落里,旁边正好有一堆落满灰尘的杂物,可以用来遮挡,韩江则隐蔽在一颗柱子后面,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六名匪徒,跃出碉楼,落在四楼大平台上,六人分成两列纵队,手持德制mp510a3*,步步逼近,走在前面的那名匪徒向后一伸手,所有匪徒都停住脚步,再见那名匪徒举枪对靠后墙的那排屋子,一阵狂射,一时间,屋子内外,砖石横飞,尘土飞扬。 韩江隐蔽在柱子后面,几颗子弹就从柱子边上擦过,他却一动没动,他知道,这是匪徒们的试探。韩江听到了匪徒换弹匣的声音,接着,匪徒继续向前,离他的位置越来越近了,韩江已经可以看到那几个匪徒的影子了,他看了一眼墙角里的唐风,唐风也正在看他,那眼神似乎是说可以动手了,韩江轻轻动了动食指,那意思——再等等! 终于,领头的黑衣人,已经走到了韩江藏身的柱子边,韩江打定主意,只要那小子再往前半步……那小子还一点没有察觉,又往前挪了半步,脚还没落下,这小子忽然发现不对,身旁有人,可为时已晚,他刚想转身,举枪朝韩江射击,怎奈如此近的距离,他已经丧失了机会,就见韩江伸出钢铁一般的左臂,勒住这小子的喉咙,将这小子一把揽入怀中,右手迅速举枪,对准这小子的太阳穴,扣动扳机,“砰”的一枪,结果了这小子,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超过五秒钟。 其他五个匪徒,还没反应过来,韩江已经侧身出现在他们面前,“砰!砰!砰!砰!砰!”五声枪响,匪徒们没开一枪,便已是四死一伤,受伤那位,见势不妙,掉头就往平台边上跑去,韩江的84式手枪,已经没了子弹,他扔掉手枪,拾起一名匪徒的*,冲着已经跑到平台边缘的那名匪徒,就是一梭子弹。“啊!——”匪徒中弹,站立不稳,一头栽下了平台! 8 这一切都太快了,碉楼上的其他匪徒还来不及反应,六名同伙就丢了性命,韩江乘机将几名匪徒身上的弹匣全都取了下来,重新退回屋里,屋外,屋顶,随即枪声大作。 “接着!”韩江将一把匪徒使用的*扔给了唐风,唐风接住枪,从墙角站起来,问:“你让我也用这个?” “是啊,敌人在左侧的碉楼上,刚才我发现通往平台的那道门被关上了,我们现在无路可退,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先干掉左侧碉楼里的敌人,我有个想法,等会你掩护我,我爬到左侧的碉楼里。” “主意虽好,可这样你太危险了,现在根本没有攀岩工具。” “所以需要你的掩护,我冲出去后,你就要不停地向左侧碉楼上射击。我会尽快绕到左侧碉楼的背面,不要再争了,现在只有这个办法。” 唐风想想,也只得点头同意,一共十个弹匣,韩江只带了两个,其他全留给了唐风,韩江略作准备,将枪背在身后,一切准备停当,屋外的枪声也停了,韩江贴着墙,一小步,一小步,慢慢接近左侧的碉楼。 但是,韩江的意图很快就被碉楼内的匪徒识破了,于是,左侧碉楼里,枪声再次响起,唐风斜倚在门框边,一看碉楼上的匪徒向韩江射击,立即还以颜色,“哒哒哒哒!——”唐风一口气打完了一个弹匣,压得碉楼内的匪徒根本没有机会再对韩江发动有效射击,唐风算过,只要韩江能成功的绕到碉楼背面,就算把八个弹匣全打完,也无所谓。 唐风稍停,碉楼内的匪徒又向韩江射击,唐风继续还以颜色,碉楼内的匪徒大概觉察出了问题的严重性,乱作了一团。 左侧碉楼,是由打磨整齐的石条、石板和各种大石块垒砌而成,韩江踩在石条和石板的间隙,艰难地爬上了碉楼,就在他爬上左侧碉楼的同时,右侧碉楼上的匪徒便发现了他。一梭子弹打在他的身旁,韩江保持着沉着,冷静,仍然按照计划一步步向左侧碉楼背后移去。 一刻钟后,韩江的手磨出了血泡,他也终于绕到了碉楼背面,这里风景宜人,也没有匪徒的枪击,但是仍然不能掉以轻心,韩江看看脚下,掉下去那可将是万劫不复…… 那头,唐风已经筋疲力尽,他没想到,自己一文人,竟然一口气开了数百枪,打掉了整整七个弹匣,他见韩江已经转到了碉楼背面,总算出了口气,决定留点子弹自卫了,于是,唐风一翻身,躲进了屋子里。 一步,两步,三步……韩江艰难地向碉楼上方爬去,终于,他又向上爬了六、七米后,碉楼上出现了一个窗口,韩江纵身一跃,跳进窗口,里面是木制的楼梯板,看样子很新,是最近才铺的,韩江四下张望,未见匪徒,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碉楼的哪一层,不管那么多,继续往上走,韩江走上狭窄的楼梯,他刚爬到上面一层,一露头,就发现上面有两个匪徒,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窗口,并未注意到后面,韩江蹑手蹑脚,露出了大半个身子,然后举起枪对准那两个匪徒,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好了,我准备好了。” 两个匪徒听到身后传来陌生的声音,大骇,刚一扭头,还没看清韩江容貌,就被韩江结果了性命,枪声惊醒了上面的匪徒,韩江迅速地又上一层,这层没人,但他刚一站稳,就从上面一层下来三、四个匪徒,韩江一阵狂射,干掉了两个,另两个刚露个大腿就又跑了回去! 韩江知道,上面一层就是匪徒的老巢了,他不慌不忙,换了一个弹匣,冲上面的人喊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下来投降!” 回应韩江的,是一排从上面击穿地板射下来的子弹,韩江后退了两步,朝地板上的弹孔看了看,他并不恼怒,提枪也对着上面的地板连开数枪,伴随着枪声,是“啊!——啊!——”两声惨叫,韩江知道,又报销了两个,他继续冲上面喊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数三下,这是你们最后的时间。” “一!”楼上没有声音。 “二!”又是一梭子弹穿过地板,射到韩江脚下,韩江又向后退了两步。 韩江继续喊道:“三!”话音刚落,楼上,六个匪徒,屁滚尿流地溜下了楼梯,纷纷丢掉武器,乞求饶命!韩江看了看这些人,问道:“刚才我喊数时,谁对我开的枪?” 六个匪徒中,五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中间一名小个子匪徒,韩江看看那小个子,笑道:“你刚才一共冲我开了十八枪,多么好的数字。你们六个,把裤带解下来,给我做十八个俯卧撑,不要耍花样。” 韩江乘这几位做俯卧撑时,上去检查了一遍,楼上确实没人了,韩江下来,把六个人绑好,问道:“你们的头呢?” 小个子催头丧气地说:“你上来之前,他就跑了。” 9 大平台上,枪声渐息,碉楼上的匪徒都哑火了。唐风慢慢步出藏身的屋子,他知道韩江一定是得手了。 左侧的碉楼里,韩江补充了弹药,一路下去,追击逃走的匪首。这一路,韩江又击毙了几名躲在暗处,企图袭击自己的匪徒,他一口气下到碉楼底下,一推门,又进入了上来时的那间小屋,这里一团漆黑,韩江打开手电,发现那道刚才没有推开的小门,此时却虚掩着,韩江不再犹豫,直接推门闯了进去…… 门里,是个很大的空间,堆放着一些东西,像是一个仓库,韩江忽然想到唐风曾经说过,一般羌寨的一层都不住人,而是用来圈养牲畜,可是这里现在怎么成了仓库?韩江走过去,那些东西,上面盖着墨绿色的帆布,韩江掀起帆布,下面竟是十余箱武器和弹药,韩江大惊失色,这里怎么会存有这么多武器和弹药! 韩江惊骇之余,感到脑子有些混乱,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韩江身后响起了一个沙哑的声音:“我的朋友,把枪扔过来,然后双手抱头。” 韩江没有动,那人大怒道:“难道还要我教你怎么做吗?”说着,一梭子弹在韩江脚边开花,韩江无奈,扔了枪,慢慢举起双手。 “把枪踢过来!” 韩江照办,就在那人俯身捡枪时,韩江猛地回过身来,盯着那人,可让他失望的是,那人带着黑色头套,看不清脸,“谁叫你转身了!”匪徒喝道。 “我就是死了,有几件事也要问清楚,否则我会死不瞑目的,你们是什么人?” “你需要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你已经没有机会审判我们了,哈哈!”那人一声狂笑。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韩江依旧不依不饶。 “你问得太多了,我没时间再陪你玩了,现在我就送你上路!看好了,你死在这枪下,也算对得起你这人了,等会儿,你就会变成筛子了,哈哈哈哈——”说着,那人阴笑着举起了手中彪悍的俄制aek999通用机枪,就要扣动扳机,这千钧一发之际,韩江闭上了眼睛,他开始回忆那些遥远的往事,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人再能打扰他,忽然,一个遥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变成筛子的人应该是你!” 这是谁?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难道是另一个世界,不!不是,韩江猛地睁开眼睛,“叶莲娜!竟然是她!”叶莲娜扔出的匕首,刺中了那人的手腕,那人惨叫一声,支撑着用单手冲叶莲娜开了几枪,叶莲娜匍匐在地,那人再也支撑不住,于是丢了枪,撒腿就跑,韩江本想去追,又担心叶莲娜,只得放弃那人,跑到叶莲娜近前,叶莲娜并没事,站起来对韩江喊道:“韩!你为什么不追那坏人?” “我不是担心你吗?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我没事!我和父亲,看你们走了,也偷偷跑出来了!” “我已经知道了,但是你父亲他可有伤!” “别管那么多,快去追那匪徒,走,我知道这里有个门。”说着,叶莲娜拉着韩江从另一道门跑了出来,出了羌寨,韩江这才发现,原来在羌寨后墙的后面,有条小路,怪不得正门前面没路,那伙匪徒一定是从这条路进出的。 韩江和叶莲娜追出没几步,就看见了那人,那人失血过多,还带个头套,一路跌跌撞撞,没走出多远,又摔了个跟头,便再也没爬起来。 韩江用膝盖抵住那人后腰,这时,叶莲娜,唐风和马卡罗夫、梁媛,徐仁宇等人都赶了过来。韩江摘下那人的头套,只见那人一脸横肉,脸上还刻着三道清晰的疤痕,唐风一见此人,顿时惊叫道:“这个人不就是在香港绑架我和梁媛的匪徒吗?他脸上三道疤我太熟悉了。”不错,这人正是几个月前,在香港捡回了一条命的“三道疤”。 韩江质问道:“快回答我的问题,说,你们是什么人?幕后老板又是谁?” “三道疤”在韩江身下,连连哀求,“长官,你们这样压着我,我也没法说啊,我受了伤,快不行了,你们让我起来,喘口气……” 韩江一想反正这家伙是跑不掉了,便把“三道疤”提了起来,让他坐在一块石头上说,于是,韩江和“三道疤”开始了你一句,我一句挤牙膏式的问答。 “是我的老板派我来的,其实,撞上你们只是意外收获……”“三道疤”刚说到关键之处,突然没了声,因为此时他的眉心中了一枪。 “有狙击手!”众人大骇,赶忙隐蔽在路旁的灌木丛里,四下观察,“不!不是羌寨里,是对面的山梁上!”唐风率先发现了对面山梁上有人。 唐风话音刚落,一枚*也击中了羌寨一层的弹药库,“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大山都微微颤抖了一下,有着几百年历史的羌寨瞬间化为了一堆瓦砾! 10 唐风看见珍贵的羌寨瞬间化成瓦砾,无比愤怒,举起他手中的*,冲对面山梁一阵狂射,韩江制止道:“唐风,没用的。那边太远了,这枪根本打不到!” 唐风放下枪,盯着对面山梁上,他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有两个人,提着两个大箱子在快步疾走,唐风嘴里不禁喃喃道:“要是带着军用望远镜就好了。” “喏!试试这个。”马卡罗夫突然把自己随身携带的不锈钢酒壶递给了唐风。 “这是什么?” “我退休后无聊,自己做的小玩意。” 唐风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小酒壶,是一个酒壶形状的望远镜,唐风用马卡罗夫的酒壶望远镜看了看,虽然比不上高倍的军用望远镜,但他从望远镜中清晰地看到了,对面山梁上,有两个正在疾步行走的人,但是距离实在太远,用马卡罗夫的这台酒壶望远镜也看不清那两人的面貌,很快,那两个人消失在对面的山梁上…… 唐风举着望远镜,久久不肯放下,“我们还是快离开这吧,最好能赶在天黑前走出大山。”叶莲娜提醒韩江。 唐风将望远镜还给马卡罗夫,说:“有您这种退休爱好的人,退休前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说完,唐风沿着脚下的山路,快步向前走去。 叶莲娜想天黑前就走出这片大山,但事情总是事与愿违,他们在大山中走了大半天,直到日暮西山,也没能走出这片大山。 众人只得在一条小溪边宿营,徐仁宇和马卡罗夫点起篝火,韩江、唐风和叶莲娜费尽全力,才打来了一点野味,众人围坐的篝火边,开始享用这不多的晚餐。 徐仁宇吃罢晚餐,兴奋地从背包中掏出两把手枪,两颗*,还有数匣子弹,递给韩江和唐风,道:“这是我在羌寨一楼的库房内找到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枪械。” 韩江拿起枪,摆弄了一下道:“居然是国产的九二式手枪,但是……枪号都被抹去了!” 韩江收起了手枪,却见唐风愁眉不展,韩江知道唐风是在为羌寨被毁而难受,也许,寻找黑头石室的一些线索就此断了,这也正是他最担心的,韩江拍了拍唐风的肩膀,道:“别难受了,我们还是有些收获的。”唐风明白韩江的意思,冲韩江点了点头。 韩江转而看看叶莲娜,又看看马卡罗夫,这一路上,他心里一直在嘀咕:“这对父女是什么来历?竟有如此不凡的身手?” “你老盯着我看,干嘛?”叶莲娜忽然质问韩江道。 “因为我一直想向叶莲娜小姐请教一个问题。”韩江面带微笑对叶莲娜说道。 “哦!说说看!” “我想问叶莲娜小姐,你们俄罗斯的女医生是否都像你这样漂亮迷人,还有一身飞刀绝技?” 叶莲娜并不慌张,只见她微微一笑,反问韩江:“你们中国的警察不也会开飞机吗?” “我已经说过,我以前在部队干过。” “那我就实话跟您说,我这点飞刀绝技,是我父亲教我的一点小小的防身术,专门用来对付坏人的。” “哦!这么厉害的女子防身术?如此说来,马卡罗夫先生,不但会开飞机,更是功夫一流啊!”说着,韩江将话题扯向了马卡罗夫。 “以前在部队学过一点功夫!所以教给了叶莲娜,叶莲娜从小跟我在部队长大,不但会飞刀,枪打得也很准。你知道,这些年俄罗斯的治安一直不好,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我把我会的基本上都教给了她。”马卡罗夫很平静地说道。 11 韩江心里还在犯疑,但是马卡罗夫的回答让他抓不到任何破绽,韩江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唐风出来打起了圆场:“行了,我们还是说说下一步该怎么办吧。” “怎么办!继续往前走,现在大家赶紧抓紧时间睡觉!”韩江说着,就直挺挺地躺在了草丛中。 “晚上天这么冷,咱们睡在这儿,恐怕明天都该感冒了。”徐仁宇嘀咕道。 “是啊!怎么睡啊!”从小娇生惯养的梁媛哪受过这苦。 马卡罗夫却笑道:“当然不能像韩这样睡了,我有个小办法,从小溪里先找些鹅卵石来。” 众人不解其意,除了韩江没动地方,其他几人从溪流中搬来了许多鹅卵石,马卡罗夫对众人说道:“先将这些鹅卵石在火上烤,同时,我们每人在地上挖出个和我们体形差不多大小的坑,然后将烤热的鹅卵石放入坑中,再用溪边的细沙盖在鹅卵石上,这样躺在坑中睡觉,会暖和很多。” 大家按马卡罗夫的办法如法炮制,果然,要暖和许多,韩江无奈,也只得按马卡罗夫的办法,给自己做了一个坑,然后躺进去,这才安然睡去。 所有人都太累了,这一夜,唐风、韩江、梁媛和徐仁宇都睡得很香,第二天一早,唐风率先醒了过来,伸伸懒腰,唐风叹道:“想不到在野外也能睡得这么……” 唐风的话没说完,便戛然而止,他吃惊地看着面前两个浅坑,突然大叫道:“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不见了?” 唐风的叫声,惊醒了韩江、梁媛和徐仁宇,韩江睁眼一看,叶莲娜和马卡罗夫果然失踪了,他检查了一下各自的装备,属于他们的东西一样没少,而叶莲娜和马卡罗夫的东西则全没了,“我早看出他们俩有问题!”韩江喃喃自语道。 “看样子,他俩是自己离开的,应该才走没一会儿!”唐风判断道。 “那我们要不要去追他们?”徐仁宇问道。 “人家不愿意和我们在一起,我们还去追他们,犯贱啊!”韩江怒道。 大家陷入了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梁媛才怯怯地问韩江:“我们该怎么办?” “不管他们,继续赶路!” 四人整理停当,再次上路,又是一整天的山路,夜幕降临之前,他们翻过了最后一座大山,终于看见了山下的点点亮光,“似乎是个小镇。”唐风惊喜道。 “我们终于走出来了!”徐仁宇一下瘫坐在山梁上。 四个人继续向山下进发,一个小时后,他们走上了一条公路,他们想拦一辆车,但是公路上却不见一辆车驶来,四人只好继续靠两条腿向前走,走了一百来米,韩江忽然发现,路边有一块牌子,他兴奋地用电筒照上去,可只此一眼,他的心情就降到了冰点,只见那块牌子上写的是——“山洪路毁,正在抢修!” 众人一见这块牌子,顿时泄了气,徐仁宇长叹道:“好不容易走出来,居然路又被毁了,我真是受不了了!” “快看看手机是不是有信号了!”唐风失望之余,还保持着冷静。 可等众人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所有人的手机这会儿全都没电了。又饿又渴又累,再加上巨大的失望,韩江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他使劲指了指公路前方闪出的点点亮光,于是,大家继续埋头向前赶路,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不过,总算是有人烟了,随着那亮光越来越清晰,众人心中还是燃起了一些温暖的信心,脚下的步伐也不觉加快了。 第十章 郎木寺 1 夜幕降临,唐风一行终于看清了山下那个宁静的小镇,公路边上孤零零地立着一块牌子,上书“郎木寺”三个大字。 “郎木寺,这是什么地方?”韩江盯着那块牌子问道。 唐风疑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郎木寺,是位于川甘交界处的一个小镇,本无什么名气,不过,前些年一群外国背包客来此游玩,被此地独特的高原风光,羌藏风情折服,惊为世外桃源,遂称郎木寺为‘东方小瑞士’,于是,郎木寺小镇一下成了国内外背包客,趋之若鹜的旅游目的地,每当旅游旺季,国内外的驴友们便会蜂拥而来。可是现在怎么会这么冷清?” “这有什么奇怪,现在是旅游淡季呗!”徐仁宇盯着前方小镇隐约闪烁的灯火说道。 “郎木寺?这里有寺庙吗?”梁媛好奇地问唐风。 唐风解释道:“这里所说的‘郎木寺’,并非寺名,只是一个地名,但此地确有寺庙,还有两座,一座是位于甘肃一头的“安多达仓郎木寺”,“郎木”为藏语“仙女”之意,因其附近峡谷山洞中有石婷婷玉立如少女,故名,另一座寺庙是位于四川一侧的“格尔底寺”,两寺同在一镇,同为黄教格鲁派寺院,却又分属两省,可谓奇观。” “看来咱们可以顺便在此游玩一番了。”梁媛笑道。 “得了,现在哪有心情玩!”唐风说道。 韩江看着前方的小镇,又问唐风:“我只是奇怪,我们怎么走到了这里?” “别想那么多了,进了镇,咱们就可以和外界取得联系了,我们也可以好好休息一番,快点走吧!”唐风催促道。 韩江没说什么。他又看了一眼前方小镇闪出的点点灯火,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众人走进了小镇,小镇显得异常冷清,一条弯曲的街道穿镇而过,街道两边的店铺大都关门歇业,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孤零零地伫立在街边,唐风他们在街上走了十多分钟,竟没有看到一个人,韩江正在疑惑之时,梁媛忽然发现前方的街角边有一家店铺还亮着灯,正在开门营业。 “看上去像一家咖啡馆?”唐风狐疑道。 说完,已经精疲力竭的唐风、梁媛和徐仁宇也不请示韩江,径直闯进了这家名唤“莎莎”的咖啡馆,韩江背着一个大包,无奈地跟在三人后面,也走进“莎莎”咖啡馆,走进店门,韩江立即用犀利的眼神很快扫视了一圈这家咖啡馆,咖啡馆不大,墙上一张大大的世界地图,上面贴满了世界各地驴友的留言,想不到小小的咖啡馆,竟有如此知名度,不过,此时,咖啡馆里倒是生意冷清,除了老板,和他们四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只有一位女游客,坐在角落里,独自喝着咖啡。 韩江坐到女游客对面,打量了一番对面的女孩,这女孩看上去和梁媛差不多大,却要比梁媛成熟许多。韩江想到这,对面的女孩也发现了他,率先开口问道:“你们从哪里来?” “从北京来。”韩江答道。 女孩仔细打量了韩江和唐风、梁媛等人后,不冷不热地说:“看你满身名牌,一定都是有钱人,看来我们不是一路人。” 韩江没想到女孩这么说,尴尬地不知如何回答。他怔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你看我浑身脏兮兮的,哪像有钱人的样子!” “这恰恰说明你们是有钱人,所以你们不爱惜,能把名牌穿成这副尊容,也只有你们干得出来。” 韩江不想对这个刚认识的女孩说出他们一路的遭遇,只好无奈地摇着头,说道:“看来我是说不过你了,最起码我不是有钱人,你看,我那几个朋友是,特别是那小子。”说着,韩江一指不远处的唐风,道:“这小子曾在一场拍卖会上,为了一件艺术品一掷千万!” “哦?果然是个有钱人!”女孩平静地说着,又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唐风。 韩江用敏锐的眼神观察着对面的女孩,特别是他故意说道唐风在拍卖会上一掷千万时,但是对面女孩的反应让韩江找不到任何破绽!韩江笑了笑,又道:“你看这小子最近还撞上了桃花运,他旁边那个女孩,居然倒追这小子。” “哼!”韩江对面的女孩轻轻地哼一声,又道:“不过,你朋友看上去倒是不错。” 这下轮到韩江“哼”了,他心说唐风这小子,怎么这么有女人缘,是个女的都看他不错!韩江镇定一下,又问对面的女孩:“还没请教你的芳名?” “我叫周楠楠,从上海来,你就教我楠楠吧!”楠楠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叫韩江。”韩江做完自我介绍,唐风和梁媛也走了过来,自我介绍了一番,当然他们把该隐去的都隐去了,不过,不管怎么说,五个人,这就算是认识了。 2 四个人在小咖啡馆里填饱了肚子,又听楠楠说了一大堆独自旅行的见闻,梁媛一脸羡慕地说:“我真羡慕你,一个人从上海走到了这,去了那么多地方。” “你也可以走啊!” “我一个人可不敢走这么远!” “你不是有这么高大帅气的男朋友保护吗?”说着,楠楠看了唐风一眼。 “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恨不得把我甩掉呢。”梁媛一脸无辜的表情。 两个女孩谈得特别投机,全然不顾一旁唐风的感受。韩江依然保持着警惕,注视着每一个进出咖啡馆的人,甚至包括每一个从门口路过的人,他并没发现任何可疑之人,可他却总感觉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也许是自己太多心了。”他想,但是,他愈是这么想,那种感觉反而愈发强烈了。 “你们知道这的天葬台吗?”楠楠突然一问,把韩江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什么天葬台?”韩江好奇地问。 楠楠说:“我来郎木寺,除了参观这儿的寺庙,就是为了来看看这儿的天葬台,这的天葬台很有名的。” “天葬,是藏族人一种独特的葬俗,就是在人死后,将尸体放在天葬台上,经过天葬师的处理,然后让秃鹫来把尸体吃掉。”唐风解释了一番。 “这么吓人?”梁媛和徐仁宇同时惊道,引得在吧台内的店主朝他们这儿瞥了一眼。 “是啊!汉族人一般理解不了天葬,汉族人认为保存尸体完整,才符合孝道,但藏民认为,人死后,灵魂和肉体已经分离,肉体没有用了,贡献给秃鹫食用,而秃鹫是一种神鸟,它们在食用了死者的肉体后,会飞向高空,将死者的灵魂也带向天堂,因此天葬也被成为‘鸟葬’,在藏民看来,天葬是极其神圣的。”楠楠的解释让梁媛稍稍理解了天葬。 “这里也有天葬台吗?”唐风问楠楠。 楠楠点点头:“这里有一座远近闻名的天葬台,据说是安多地区最大的一座天葬台。” “可我以前去西藏时,那里的天葬台是不允许参观的。”唐风又问。 “西藏的天葬台是不允许参观,不过,这里的天葬台是允许参观的,当地人似乎并不忌讳这些,而且你们来的很巧,明天早上,天葬台上,就会有一场葬礼。” “啊!这么说,我们可以目睹天葬了。”徐仁宇惊讶之余,忽然感到胃里一阵翻腾。 “是啊!所以明天一大早,我就准备上天葬台。”楠楠很坚决地说。 梁媛有些害怕,“楠楠,你胆子真大,我可不敢去。” “没什么好害怕的,你们要把天葬看作是神圣的仪式,要知道,不是哪里都能看到天葬的,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你们能看到,算你们运气好。”楠楠还有些稚气的脸上,一脸自信。 唐风虽然有些反胃,不过对神秘天葬的好奇和兴趣,远远超过了内心的恐惧,唐风决心明天一早跟楠楠上天葬台,一窥究竟!梁媛见唐风要去,也壮着胆子,表示要去,徐仁宇也对去天葬台,大感兴趣。四个人又看看韩江,韩江手一摊,笑道:“你们这帮小孩都没问题,我更没问题了。” 于是,五个人商定,第二天早上,去天葬台一窥究竟! 3 楠楠把唐风他们带到了她住的小旅馆,但等他们赶到时,小旅馆竟然已经关了门,楠楠敲了敲小旅馆的门板,可是里面却没有动静。 “这里现在怎么这么冷清?”唐风忽然好奇地问周楠楠。 “因为现在早过了旅游旺季,这儿毕竟是山区,一过九月份,气温就会急剧下降,来这儿的游客就很少了,游客少了,原来在这儿做生意的人也大都撤离了。”周楠楠解释完,又使劲敲了敲了小旅馆的门板,可是里面仍然没有反应。 “也许老板出去了?”徐仁宇猜测道。 徐仁宇话音刚落,小旅馆内忽然传出了脚步声,不大一会儿,一个打着哈欠的老头打开了门板,那老头看模样,应该有六十多岁,穿着一身老式的蓝布中山装,老头探出脑袋,向外张望,他疑惑地逐一扫视门外的几个陌生人,当老头看见周楠楠时,布满皱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开口道:“这么晚了,我不见你回来,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怎么会呢,你看我又给你带了几个客人来。”周楠楠指着唐风他们说道。 “欢迎,欢迎啊!”老头有些生硬地招呼起唐风他们来。 唐风看了看这间小旅馆的环境,然后问那老头道:“能用一下你们这儿的电话吗?我们的手机都没电了。” “电话?你们来得真不巧,这几天,我们这儿的电话线路出了故障,电话总是时好时坏的,你试试吧!”此刻,老头刚才脸上的那一丝笑容已经消失了。 唐风疑惑地看看老头,径直走到服务台,拨通了电话,果如老头所说,电话那头,一阵忙音。唐风放下电话,冲韩江无奈地摇了摇头,韩江眉头紧锁,小声道:“刚才在那咖啡馆我已经试过了,电话也打不通,真是奇怪!” “好不容易走出来了,竟然还是联系不上!我们可真够倒霉的啊!”徐仁宇抱怨道。 “楠楠,你能把手机借我们用一下吗?”唐风转而向周楠楠求助。 谁料,周楠楠两手一摊,道:“很遗憾,我这次出门半路上手机就丢了,我还想问你们借呢!” 唐风无奈地看看韩江,韩江也毫无办法,只得先开房间,回屋休息,顺便给手机充电,韩江和唐风同住一屋,徐仁宇单独一屋,梁媛本想和楠楠同住一屋,但韩江考虑到梁媛包中的东西,还是单给梁媛开了一间客房。 唐风进了房间,观察一番,对韩江道:“这里可够奇怪的,旅馆这么早就关门了。” “这也不奇怪,没什么人,当然就早点关门喽!”韩江道。 唐风走进卫生间,忽然有些兴奋地冲韩江说道:“你别说这偏僻的小旅馆,还挺干净,还有热水,我们终于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 “我提醒你,那些旅客还在山上忍饥挨冻呢。”韩江一脸严肃地对唐风说道。 “可这里还是无法和外界联系,我们能怎么办呢?”唐风顿了一下,又安慰韩江道:“这几天过去了,说不定救援人员已经找到了他们,反倒是我们几个,可能被列为失踪人员了。” 韩江想想,唐风的话也不无道理,本来是希望自己能找点走出来,报告飞机出事的地点,尽快去救援,没想到,这一路竟生出这么多事来,说不定真如唐风所说,他们几个反倒成了失踪人员,史蒂芬?倒霉的史蒂芬!还有马卡罗夫和叶莲娜,他俩还好吗?韩江躺在床上,脑海中却不知怎地,总是浮现出叶莲娜的音容相貌来。 半夜时分,韩江忽然被窗外楼下的一阵争吵惊醒了,韩江从床上蹦起来,侧耳倾听,那声音就在窗外,但又似乎离着很远,韩江努力想听清争吵的内容,可是他却根本无法听清。 韩江看看正在熟睡的唐风,从枕头下摸出了手枪,他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走廊上一片漆黑,再听那个声音,这会儿却不见了,整个小旅馆又恢复了原本的宁静,韩江感到了一丝寒意,他附在徐仁宇的房门上,侧耳倾听,里面传出一阵均匀的鼾声,韩江又贴在梁媛的房门外,屋内一片寂静,不过,韩江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梁媛轻微的鼾声,“看来是自己多心了!”韩江狐疑着收起手枪,朝楼下的服务台看看,没有人,没有任何动静。 韩江回到自己的房间,重新躺在床上,他再没有听到那个争吵声,慢慢地,慢慢地,困意又向他袭来,韩江闭上了眼睛…… 4 第二天一早,当唐风醒来时,已是十点多钟,一旁的韩江竟还在呼呼大睡,这可不像韩江一贯的做派,也许是昨天太累了!唐风唤醒韩江,“奇怪!昨天怎么睡得那么死?”韩江晃晃脑袋,感觉头昏沉沉的。 “快准备一下,昨晚我们跟楠楠说好要去天葬台的,这会可能晚了。”唐风提醒韩江。 谁料,韩江一听唐风的提醒,“蹭”地从床上跳了起来,猛敲隔壁梁媛的房门,唐风不解其意,也跟了出来,韩江一边敲门,一边小声对唐风嘀咕道:“昨晚太不正常了,我不该睡那么死的。”他又想起昨夜在窗外楼下那个奇怪的争吵声。 “也许是你昨天累了。” “不可能,我现在心跳得厉害,我担心梁媛会出事。” 唐风一听,也紧张起来,两个人一起猛敲梁媛的房门,等了半天,梁媛的房门也没开,倒把徐仁宇吵醒了。韩江的耐心渐渐失去,就要破门而入之时,梁媛的房门开了,梁媛睡眼惺忪地看看门口这三个大男人,笑道:“叫我起床,也不用这么大动静吧?” 韩江不理梁媛,径直闯进了她的房间,拉开梁媛的背包,见到那件西夏玉插屏完好无缺地躺在包里,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这么半天才开门,你可吓死我俩了。”唐风埋怨道。 “你们不用担心,我睡觉都抱着我的包包,不会丢的!”梁媛还是一脸天真,忽然,她又想想起了什么,叫道:“糟了!糟了!你们怎么这会才来喊我,昨晚跟楠楠约好,今天一大早要上天葬台的,楠楠,可能等急了。” “楠楠?”韩江嘀咕着,对唐风和梁媛说:“我去找周楠楠,你们俩准备一下,等会就出发。” 韩江来到周楠楠的房门前,敲了半天门,却没有人应,韩江跑到楼下服务台,询问昨晚见到的那老头,老头依旧是一身粗布中山装,听韩江问周楠楠,老头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看见那个女孩子一大早就出去了。” “您知道她去哪了?” 老头摇摇头,“他没说。不过……” “什么?” “不过,她昨天问过我关于天葬台的事,我猜她大概一大早上天葬台去了。”老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韩江点点头,正欲离去,忽又问了老头一句:“这个女孩是什么时候住到你们这的?” 老头想了想,回答说:“是前天,前天晚上她一个人来的。” 韩江思忖着,回到梁媛房中,对她和唐风道:“那老头说楠楠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可能是一个人去了天葬台。” “楠楠怎么没叫我?昨天我跟她说好的,今天一起去。”梁媛埋怨道。 “也许你睡得太死了。”唐风道。 “不可能,她要敲我门,我一定会醒的。” 梁媛还想说什么,韩江却斩钉截铁说道:“先不要埋怨了,一切都等上了天葬台,找到周楠楠再说。” 四个人各做准备,韩江打开充了电的手机,发现手机竟然还是没有信号,他无奈地看看唐风,小声问道:“你昨夜听到窗外楼下的争吵声了吗?” “争吵声?没有,怎么,你听到了什么?”唐风不解地反问韩江。 韩江紧锁眉头,喃喃自语道:“怎么就我听见了?难道是我的梦?” “究竟怎么了?”唐风一头雾水。 “总之,我的感觉很不好,总觉着这个地方有些诡异。”韩江盯着唐风说道。 “我也觉着这里有些奇怪,不过,咱们还是赶紧去找周楠楠吧!” 唐风说完,梁媛和徐仁宇也做好了准备,于是,唐风向那老头问清了道路,四人便朝天葬台出发了。 5 到了街上,唐风才发现,今天是个阴天,北风呼啸,行人稀少,郎木寺小镇显得更加冷清。 四人顶着寒风,走了一段,山路愈发泥泞,唐风抱怨说:“偏偏赶上这么个糟糕的天气。”没有人接茬,四个人继续埋头走路,天葬台越来越近了,唐风已经看到了山坡上那凌乱的白色经幡,他知道,那里就是天葬台。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海拔高的缘故,唐风感到越往上爬越是寒冷,风呼啸着,撕过四人的脸庞,可是,四个人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前进的步伐,唐风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力量在吸引着他们,总之,天葬台离他们是越来越近了。 前方,草坡上出现了一道铁丝网,不过,这只是一道象征性的铁丝网,它的大门洞开,并不能阻止任何想进入天葬台猎奇的人们。四个人都知道——天葬台到了,梁媛看看四周,不见一人,并没有楠楠的身影,前方的经幡,被大风一吹,发出了奇怪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梁媛害怕了,他胆怯地指着铁丝网上悬挂的八个红色大字——“游客止步,谢绝参观。”像是找到了下坡的台阶:“你们看,这里不让进,我们还是回去吧,说不定,楠楠已经回去了。” 徐仁宇也同意,韩江有些犹豫,他看看周围,还是点了头,三人一起盯着唐风,唐风没有说话,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天葬台,转身就要下山,可唐风刚走了两步,突然发现空中飞来一群黑色的秃鹫,秃鹫在天葬台上盘旋,久久不肯离去,唐风抬起头,盯着空中盘旋的黑色秃鹫,若有所思,秃鹫在空中盘旋数圈后,落在了天葬台上。 已经转身下山的梁媛,催促唐风:“你看什么呢?快点走啊!” 唐风盯着天葬台上的秃鹫,又回头看看韩江、梁媛和徐仁宇,突然,唐风大叫道:“不行,我要进去看看。”说着,唐风径直闯进了空无一人的天葬台,本来就犹豫的韩江紧随唐风也朝天葬台的大门走去,徐仁宇和梁媛无奈,只得也跟了上来。 四个人经过一片经幡,血腥的气味,让唐风和梁媛连连作呕,经幡在风中摇曳着,虔诚的藏民,将六字真言写在经幡上,风每吹过一次,就意味着死者诵念了一遍六字真言,藏民们相信,这是死者为自己和家人的祈祷。经幡周围,摆放着许多石刻的经板,唐风在这些经板前,默默祈祷,梁媛也学着唐风的样子,嘴里念念有词,既是为了自己,也为了死去的爷爷能早日升入天堂,此刻,刚才的恐惧感忽然消失了,在这苍茫的天地间,一种神圣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绕过这片经幡,四个人来到一片铺满大石的空地前,这里杂乱的堆放着一些东西,有斧子,有衣物,还有一些人骨和分辨不清的残骸,唐风小声道:“这就是天葬台了,死者的尸体就是在这经过处理,分成小块,砸碎骨头,给秃鹫来食。” 韩江皱着眉看了一眼,徐仁宇和梁媛捂着嘴,四个人为了不打扰天葬台上的灵魂和那些秃鹫,沿着天葬台边上,快速向山坡那头走去,大约走出了一百多米,突然,韩江发现在山坡那头,正有一群秃鹫伫立在草坡上,用力撕扯着什么东西…… 6 四人心里不约而同升腾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唐风紧赶几步,冒着被秃鹫攻击的危险,冲到了那群秃鹫所在的位置。 秃鹫四散飞开,唐风、韩江、梁媛和徐仁宇赶到近前,四个人都被眼前血腥的一幕惊呆了,紧接着四个人,包括韩江,一阵剧烈的呕吐,因为——因为就在秃鹫们散开的地方,他们看到了周楠楠的尸体,楠楠的衣服已经被秃鹫撕扯的不成样子,身体半裸着,血肉模糊,不成人形,最可怖的是周楠楠的脸,两只空空的眼眶,没了眼珠,后脑被完全击碎,*撒了一地,一只不愿离去的秃鹫,还在那儿吮吸着周楠楠的*…… 梁媛不由自主地倒在唐风怀里,哭了:“是谁杀了楠楠?昨天她还好好的呢!” 唐风抱紧梁媛,眼角也湿润起来,没想到昨天还那么健谈的楠楠,竟然死在了天葬台上!唐风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他的脑中一片混乱,但他的大脑还是极力搜寻着可能的凶手。 “会不会是楠楠遭到了秃鹫的攻击,所以……”徐仁宇猜测道。 “不可能!秃鹫一般只吃腐肉!”唐风大声否定了唐风的判断,他话音刚落,突然从远处伴随着呼啸的风声传来一个声音:“唐风,你说得不错,周楠楠是我杀的。” 四人又是一惊,八只惊恐的眼睛,环视四周,没人,空空的天葬台,没有一个人!唐风、韩江和徐仁宇不约而同拔出了随身携带的九二式手枪,打开保险,警觉地注视着四周。 那个声音又响了:“唐风,韩江,收起你们的枪,你们不用担心狙击手,我不会在这里伤害你们。” 唐风努力判断着这个声音,汉语,男中音,普通话,标准的普通话,听不出任何口音,就像电视里播音员在播新闻,但他很快便断定这是经过处理的声音,这是谁?他藏在哪里? 这时,一直倒在唐风怀里的梁媛,不知哪来的勇气,冲着那个声音嚷道:“你是谁?为什么不敢出来?你为什么要杀害楠楠?” 梁媛还没嚷完,那个声音便狂笑道:“哈——哈!我的梁大小姐,不要这么生气,为什么杀周楠楠,你以后会知道的;至于我是谁,呵呵,你以后也会知道的。不过,有一点,我现在就可以让你知道,周楠楠的死,是因为你,因为你身上带的那件东西。” “西夏玉插屏?”梁媛心里一惊,把背包抱得更紧了。 唐风和韩江闻听此言,也是一惊,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明白了凶手的来路!唐风跑上背后的山坡,四下张望,还是不见一人。那个声音再度响起,“梁媛,你要是听话,下午五点,就把我要的东西,装在你的背包里,然后放在格尔底寺大经堂前的石狮子旁,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是不会伤害你们的。但是你们要是耍花招,你们就会比周楠楠死得更惨!哈哈——哈哈!记住!下午五点,格尔底寺大经堂前的石狮子旁。” 说完,那个声音不再响起,唐风独自站在山坡的最高处,他的耳畔除了风声,还是风声! 7 唐风伫立在山坡最高处,他还在努力搜寻着,突然,唐风似乎发现了什么,在远处山坡下的小山凹中,有两个红点,一闪一闪,他迅速判断出,那是两个人!看上去像是两个喇嘛,唐风向那两个喇嘛飞奔过去,可是,等他追上那两个喇嘛,那两个喇嘛,除了一脸惊骇,什么也不知道! 唐风只得无奈地往回走,当他精疲力竭地倒在草地上时,韩江走过来,扔给他个东西,唐风接过来一看——一台录音机! “刚才和我们说话的,就是这个。”不用韩江解释,唐风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妈的!这些家伙太猖狂了。”唐风恼怒地将录音机重重砸在草地上。 “是啊!太猖狂了,他们好像对我们的底细了如指掌,而我们却对他们一无所知。”韩江疑惑地说。 唐风微微点头,“对!我们一定在哪里出了问题,才会让对手步步占先。”唐风陷入了沉思,不过,没过一会儿,唐风又道:“现在还不是总结经验教训的时候,下午五点,格尔底寺,还有一场恶战。” “也许他们只是虚张声势,现在,镇上的游人不多,他们要真敢在格尔底寺露面,还怕抓不住他们!”韩江恨恨地说道。 唐风站起来,弯腰又拾起了已经被他砸坏的录音机,道:“不管他们下午露不露面,我们都要有所准备。”唐风边说边把录音机的磁带取出来,对韩江晃了一下,说:“我们一定要冷静,这个磁带带回去研究,可能还有用。” 韩江点头道:“是!我们一定要冷静。不过,这里……” 韩江似乎很为难,他在考虑如何处理周楠楠的尸体。唐风无奈地朝周楠楠的尸体看了看,道:“我也不知道!等能跟外界联系上了再说吧!我们要全力应对下午可能出现的情况。” 唐风说完,瞥了一眼一直伫立在旁的徐仁宇,他忽然发现徐仁宇此刻正盯着梁媛的背包出神,他顺着徐仁宇的目光发现,梁媛背包的拉链不知何时开了,里面的紫檀盒子竟掉了出来,而粗心大意的梁媛拖着背包,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背包的变化。 唐风看到这里,赶忙上前拾起那个紫檀盒子,他冲上去一把拾起掉在草地上的紫檀盒子,可不知怎地,盒子上的扳子竟然开了,唐风一拿紫檀盒子,玉插屏顺势滑了出来,一旁的韩江见状,赶忙上前,迅速地将玉插屏装到盒子里,然后又重新揣进了梁媛的背包中。 “怎么这么不小心!”韩江小声呵斥道,同时,他又瞥了一眼徐仁宇,玉插屏安然无恙,韩江心里放了心,但是却让徐仁宇这个外人窥见了玉插屏,韩江又不免心悸,他扯了扯还怔在原地的徐仁宇,道:“咱们先回去吧!” 谁料,徐仁宇却一把挣脱了韩江,冲韩江和唐风嚷道:“不!我不能再跟你们一起走了。” “为什么?”唐风反问道。 “因为你们包里的那件东西!”徐仁宇又嚷道。 徐仁宇的话让唐风等人心中大骇,唐风愣了一会儿,才反问徐仁宇:“怎么?你见过那件东西?” “不!我没见过,但是我现在知道了,咱们这一路所经历的一切,羌寨!还有这儿,甚至还包括飞机失事,这一切可怕的遭遇,都与你们包里的那件东西有关,刚才那个录音已经说的很明确了!史蒂芬,周楠楠,也许还有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他们都成了牺牲品,我可不想成为下一个!”徐仁宇在空寂的天葬台上大声嚷道,他的声音惊起了成群的秃鹫。 韩江走过来,盯着徐仁宇道:“博士,请听我说,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不否认这一切遭遇都与梁媛包里的那件东西有关,但是我要提醒你,你现在离开我们,可能会更危险。” “更危险?算了吧,跟着你们才更危险,我可不想把小命搭在这儿!”徐仁宇摇着头说道。 唐风不知该怎么劝说徐仁宇,韩江来回在徐仁宇面前踱了几个来回,他在思考,该怎么应付这个局面,最后,他在徐仁宇面前站定,对徐仁宇严肃地说道:“好吧!博士,你如果执意要离开我们,我们也不会强留你,但是请你一定要考虑清楚,你现在离开我们,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离开这里,还有一条是留在这里,等待通讯恢复;不论你选择哪条路,我都希望你能在和外界取得联系后,及时报告飞机失事的情况,还有我们的情况,我给你一个号码,你可以打这个电话。” 说着,韩江掏出徐仁宇给他的那张名片,在名片背后的空白处,写上了一长串数字,然后递给徐仁宇,徐仁宇看了一眼,道:“这是电话号码?好奇怪的号码!” “是电话号码,你一定要打这个号码,说清飞机失事和我们一路上的情况,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细节,然后,就会有人来保护你,为你安排好一切。” “保护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徐仁宇问道。 “如果我们有缘,以后你会知道的,但是有一点请你坚信,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你值得信赖的朋友。”韩江诚恳地说道。 徐仁宇揣起那张名片,道:“朋友?可能是吧!你们放心,我会打这个电话的。”说完,徐仁宇头也不回,独自朝山下走去,韩江望着徐仁宇远去的背影,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 8 唐风、韩江和梁媛看着徐仁宇慢慢消失在视线中,也开始向山下走去,一路上,三人时不时回头朝天葬台望去,天葬台上的经幡依旧在风中摇曳,已经嗅不到血腥的气味,三人在山坡下立定,最后看了一眼山上的天葬台,那里有周楠楠的尸体,昨晚,周楠楠还兴致勃勃地要来天葬台观看天葬,没想到,今天,天葬台竟成了她的归宿,也许是她打扰了逝者的宁静,也许她只是个牺牲品,周楠楠的尸体,正在天葬台上任由秃鹫撕咬,愿那些秃鹫,能将她的灵魂带向远方,带入天国。 中午时分,天空中阴霾散去,出现了难得的一缕阳光,三人回到镇上,发现小镇比早上热闹了一些,三人随便找了家川菜馆吃午饭,唐风和梁媛还没从天葬台的阴影中走出来,看到饭菜,没有一点食欲,但是,在韩江的坚持下,他俩还是勉强填饱了肚子。 回到旅馆,徐仁宇已经退了房间,韩江动用特殊手段,进入周楠楠的房内,检查了一番,但除了从周楠楠包中翻出一叠百元大钞外,并没发现其它可疑之处,韩江将钱放回包中,退出了房间。 回到自己房间,韩江对唐风和梁媛道:“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快撤吧。” 三人退了房间,一路步行,很快来到了格尔底寺。格尔底寺并不像内地常见的汉族寺庙,用一道围墙将整个寺庙围住,格尔底寺是一个庞大的建筑群,大大小小的殿宇,散布于山间。唐风、韩江和梁媛背着包,像普通游客一样,从山脚下,一间殿宇,一间殿宇,慢悠悠地向山上参观,一路上,除了正在转寺的虔诚藏民,他们没有碰到一个外地游客,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唐风和梁媛也学着藏民的样子,在长长的经廊内转了一遍经,“转经可以让人忘去烦恼!”唐风对梁媛说,可是梁媛却怎么也忘不掉上午在天葬台上看到的血腥一幕。 在参观完格尔底寺几座最尊贵的银顶佛殿后,唐风三人来到了格尔底寺的大经堂前,唐风看看表,已是下午四点半,大经堂内,梵音悠长,喇嘛们的诵经声低沉婉转,层层叠叠,传向远方,大经堂前的广场上,除了一些当地人,倒是三三两两聚集了十来个外地游客,还有两、三个金发碧眼的外国游客。 “这是要干嘛?聚了这些人?”韩江问唐风。 唐风也不知,好奇地询问一位游客,游客说:“听说这儿马上有活动,我们过来看看。” 唐风观察了一遍大经堂,果然,经堂两侧各有一尊不大的石狮子,三人商定,将玉插屏装在唐风的背包中,然后,将一些没用的物品,装入梁媛的绿色背包,放在右侧的石狮子旁。 一切准备完毕,唐风和梁媛装成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坐在离石狮子不远的地方,卿卿我我,韩江则独自混入围观的人群,用他那如鹰般敏锐的眼睛,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时针离五点越来越近,大经堂前的人越聚越多,可能是时差的原因,下午五点,天空仍然大亮,韩江不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他一会儿看看石狮子旁的绿色背包,一会儿看一眼不远处的唐风和梁媛,一会儿又扫视一遍围观的人群,特别是那些好奇的游客。 离五点还差几分钟,忽然,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韩江视野中,叶莲娜!是叶莲娜——在人群中!韩江站起身,沿着广场边缘,朝叶莲娜现身的地方快步走去,唐风和梁媛见状,跟了上来,唐风急问:“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 “叶莲娜!我看见了叶莲娜!” “什么?这怎么可能!她也到了这里?”唐风扭头朝人群中张望,可却没看见叶莲娜的身影。 韩江走到刚才叶莲娜现身的地方,那里站着几个架着照相机的游客,没有叶莲娜的身影,韩江凝视四周,忽然,韩江在对面的人群中又发现了叶莲娜的身影,他想快步穿过大经堂前的广场,但就在这时,时针指向五点,大经堂前的黑色幔帐被风轻轻拂起,经堂内诵经的喇嘛,突然蜂拥而出,顿时,广场上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等韩江分开众喇嘛,走到对面时,叶莲娜不见了,放在石狮子旁边的绿色背包竟然也不见了!韩江无比恼怒,可又无可奈何,他回身朝大经堂前的广场望去,喇嘛们,有的击掌,有的提问,有的念念有词,——一场宏大的辩经开始了。 9 唐风和梁媛赶过来,发现绿色背包不见了,唐风首先开口道:“背包被谁拿走了?” “我不知道!刚才喇嘛们出来,场面一乱,我什么也没看到。”韩江难掩胸中的愤怒。 “难道是叶莲娜?” “她肯定出现了,但我不能肯定是不是她拿了包?” “如果是她,那就太可怕了!楠楠难道是他们杀的?我真不敢相信!”唐风紧皱眉头。 “什么不敢相信!他们的来路你清楚吗?” “可我看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不像是坏人,更不像是那么残忍的人。” “屁!他们如果是为了玉插屏而来,一定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不过,他们也太小看我了,我为了达到目的,也是有手段的。”韩江这时恨得牙都痒痒了。 “好在东西还在!”梁媛安慰韩江道,韩江检查了唐风的背包,看见玉插屏完好无损,点点头,稍稍宽了心。 “下面怎么办?” “继续找,我可以肯定,叶莲娜他们一定也来到了郎木寺。”韩江肯定地说道。 三人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偌大的格尔底寺乱撞一通,一无所获,唐风指着山坡顶上的一座“山神箭堆”,道:“我们去那儿看看,那里可以俯瞰整个格尔底寺。” 于是,三人又朝山坡上走去,爬到半山腰时,天色已晚,梁媛打起了退堂鼓:“天黑了,上去也看不到什么了,我们还是先回镇上,找个旅馆住下吧。” 梁媛话音刚落,忽然,唐风像是发现了什么:“你们看,前面那座佛殿地上是什么东西?” “像是纸片……” 好奇心促使三人向那座偏僻的佛殿走去,一阵阴风吹来,佛殿地上的那些纸片被吹到了半空中,几张小纸片还飞到了唐风身上,唐风不禁浑身一颤,因为这些白色的纸片,让他想起了……“纸钱!全是纸钱!”梁媛的惊叫,划破了寺庙的宁静。 唐风大着胆子,拾起一片“纸钱”,仔细观察,这才发现,佛殿周围的纸片并不是什么纸钱,上面印着一些他看不懂的佛教图案和藏文佛经,这是什么东西?这座偏僻的山坡上,怎么有座佛殿?唐风决定到那座佛殿前,一窥究竟。 三人来到佛殿正门前,大门紧闭,唐风抬头看看这栋建筑,这是座略显破败的佛殿,里面一片漆黑,看上去很久没有人住了,“大门上好像画着什么东西?”韩江提醒唐风,唐风也注意到了门上的图案,他打开手电,朝门上照去。 随着光柱缓缓投在大门上,三人隐隐约约看见了门上的图案,门上绘着一位面目狰狞的恶煞,右手持剑,左手上拿着一个东西,唐风看不清楚那个东西,当他把手电打在恶煞左手上时,梁媛顿时失声惊叫,唐风亦是吓得将手电掉在了地上,就连韩江心里也是重重一颤,因为他们同时看清了恶煞左手上的东西——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惊吓过度的唐风和梁媛,慌不择路,匆匆掉头,顺着来时的佛殿围墙,正欲离去,不料,走到围墙拐角出,斜地里,猛地转出一个穿着宽大藏袍的人来,又把梁媛和唐风着实吓了一跳,两人后退几步,正碰上后面的韩江,韩江还算镇定,看看迎面来人,是一位正在转寺的藏族老人。 老人面对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外地人,也是一惊,不过,老人很快镇定下来,瞥了唐风和梁媛一眼,然后眼帘一垂,继续向前转寺,韩江忙追上老人,问道:“请问老人家,这是什么地方?” 老人看看韩江,没有言语,晃晃脑袋,然后低头绕过韩江,继续向前,走进了茫茫夜幕。“真是个怪老头,这么晚了还在这儿转寺!”唐风走过来说。 “而且还不说话,刚才那样子真把我吓坏了。”梁媛抱怨道。 “也许人家听不懂汉语呢。”说着,韩江弯腰拾起地上的手电,又朝大门照去,他也分不清门上画着是什么?一边一个,恶煞?门神?还是金刚罗汉!这会儿再看,没有刚才那么恐怖了,只是两幅画而已,可是这时,佛殿的门突然开了…… 10 佛殿门里也射出一道手电,比韩江的手电要亮,直刺韩江的双眼,韩江被晃得睁不开眼睛,他本能地拔出腰间的九二式手枪,直扑门里那道光柱而去,韩江使出了全力,那人见势不妙,向后退去,韩江步步紧逼,直到那人倒在一根柱子上,退无可退!韩江左臂顶住对方咽喉,右手用枪指着那人的太阳穴,与此同时,他嗅到了一股谈谈的清香,一种女性才会有的味道。 “叶莲娜!”唐风在后面轻轻喊了一声。 韩江这才知道,被自己顶住的人竟然是叶莲娜!要在以往,韩江肯定会很绅士地放开叶莲娜,然后赔礼道歉,但是这次,韩江没有松手,他冲叶莲娜吼道:“说,周楠楠是不是你们杀的?” “韩!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太……太野蛮了。”显然,叶莲娜被韩江弄疼了。 不过,叶莲娜也不是等闲之辈,她见韩江还不放手,脚下飞起一腿,直击韩江要害,韩江无奈,只得松开叶莲娜,向后退了一步,但他的枪口仍然指着叶莲娜,一动不动。 唐风和梁媛跟进院中,马卡罗夫没有立即上来制止韩江和叶莲娜的打斗,而是探出头在门外张望了一会儿,将门关好,才回到院中,五个人怔怔地站在不大的院中,对方是敌是友,谁也不知道。 最后,还是叶莲娜率先打破了沉默:“韩江,你身在巨大的危险当中,还浑然不知!” “危险?哼!不劳你操心。”韩江哼了一声。 “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进屋再说。”马卡罗夫开口圆场,韩江看看院中这座不大的佛殿,殿内一团漆黑,韩江暗道:好男儿浑身是胆,管它是龙潭虎穴,也要一闯!说完,韩江跟着马卡罗夫,大踏步走进了佛殿。 佛殿内,一团漆黑,没有电灯,只有供案上的两盏酥油灯,发出昏黄的光线,韩江借着这点光亮,环视殿内,除了摆放酥油灯的供案,其他地方都落满了厚厚的灰尘,联系到佛殿的破败环境,看来这里是很久没有人住了。再看供案前的地上,被打扫出一块地方,放着两个睡袋,韩江寻思,这里大概就是叶莲娜和马卡罗夫的安身之所了。 唐风、梁媛和叶莲娜紧随韩江,步入佛殿,马卡罗夫又是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殿门,才转身道:“韩江,想不到你们也来到了这里!” “哼!当然。有你们俩在,我们当然不会缺席。”韩江敌视地看着马卡罗夫。 “不!不!韩江,你误会我们了,我们对你们没有恶意。”马卡罗夫极力向韩江解释道。 “没有恶意?好吧,那你说说,你们为什么来到这里?难道是这儿的风光?” 马卡罗夫干笑了两声,道:“坦率地说,这个小镇真是太美了,用你们中国的一个成语,应该叫‘世外桃源’,但是,命运偏偏不让我有这种机会……” “中国人是好客的,如果你们仅仅是来旅游,我们欢迎,但你们却不是!”韩江打断了马卡罗夫的话。 “是的,我和叶莲娜不是来旅游的,但请你放心,我们绝不会做危害你们的事,至于我们此行的目的,在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现在没有时间了,正如叶莲娜刚才所说,你们和我们现在都处于巨大的危险之中。” “危险之中?难道今天上午天葬台上的恐怖一幕,不是你们所为?”韩江还是咄咄逼人。 “天葬台?韩,我不知道你说得是什么,从昨天下午,我和叶莲娜就一直藏身在这,除了刚才叶莲娜出去买了点吃的。” 听马卡罗夫如此一说,韩江又观察了一遍这间不大的佛殿,心里已有几分相信马卡罗夫,“这么说,周楠楠不是你们杀的?” “我们根本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我为什么要杀她?”马卡罗夫争辩道。 “那么,下午五点,在大经堂石狮子旁的绿色背包是谁拿的?”唐风也质问道。 “什么绿色背包?韩,我明白了,你看我在大经堂前出现,便怀疑我!”叶莲娜终于明白了韩江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 “难道不是你?那你五点钟为什么出现在大经堂前!”韩江又提高了嗓音。 “我到哪去,还需要向你报告吗?”叶莲娜昂着头,毫不示弱。 “韩,我刚才说了,叶莲娜出去只是买点吃的,她在大经堂出现,可能是想在那探听些消息,没想到被你给碰到了。”马卡罗夫又出来打圆场。 “好吧,就算如你们所说,可你们没做亏心事,为什么不出去住旅馆,要藏身于此?”韩江转脸又质问起马卡罗夫。 11 马卡罗夫面对韩江的质问,毫不生气,颔首微笑道:“韩,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我和叶莲娜昨天一早来到这个小镇,本来我们是想住旅馆的,但我们在镇上转了一圈,发现有人在跟踪我们,那是一些高手,我们用尽了各种反跟踪手段,却还是甩不掉那些人,在这小镇上,不管我们走到哪个角落,总感觉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们,可我们就是发现不了那些人!” “你们也有这种感觉?”马卡罗夫的话,让韩江又回忆起了昨晚刚到小镇时的那种感觉。 “看来你也感觉到了,你知道那是伙什么人吗?”马卡罗夫皱起了眉。 “我不知道,今天上午,和我们住在同一旅馆的那个女孩,被人杀死在天葬台上。我一直弄不明白,现在是旅游淡季,镇上游客不多,小镇上的居民都是淳朴山民,外地人应该很容易分辨出来,那伙人怎么能藏身其中,而不被发现?”韩江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马卡罗夫答道:“我说过了,这伙人都是高手,他们人不多,却各个身怀绝技,绝非我们在羌寨碰到的那伙匪徒可比!” “所以你们就藏到了这里?”唐风反问道。 “嗯!我想这里应该是安全的,但是,藏在这里也非长久之计,那伙人肯定知道我们还在小镇上,他们迟早会找到这来,也许刚才你们已经把他们引到了这里。”马卡罗夫说完,紧张地朝殿外看了看,殿外不远处,传来几声犬吠,不过,犬吠很快停止了,外面又恢复了平静。 “那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韩江问马卡罗夫。 “摆脱那伙人。”叶莲娜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们来看!”说着,马卡罗夫在供案上摊开一副发黄的羊皮老地图,对唐风、韩江和梁媛说道:“这是我们在供案上发现的羊皮地图。” “哦!就在这!”唐风惊道。 “是的,就放在供案上,羊皮地图被厚厚的灰尘遮盖,我也是偶然才发现的。”说着,马卡罗夫指了指供案上。 唐风顺着马卡罗夫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在破败的供案上,有一块地方没有灰尘,和周围厚厚的灰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马卡罗夫又说道:“这份地图上的标示,似乎是比较古老的藏语,我和叶莲娜都看不懂,不知你们能看懂吗?” 韩江看着唐风,他知道唐风学过一些古代的文字,也许能看懂,唐风倒是跟着罗教授学过一些古藏文,但也只是会一些皮毛,他接过那副古老的羊皮地图,仔细观瞧,地图上面绘制着连绵群山,在群山有一小镇,旁边的标示,唐风很快认了出来,“郎木!我们现在就在这儿。” 但是地图上其它的标示,就没那么好认了,黑暗的佛殿中,唐风用手电一点一点照遍了地图上的每个角落,他看见了群山间蜿蜒而出的几条河流,可他无法辨别河流旁的标示,他还看见在群山环抱中,有一处大湖,唐风估计那是一处海子,但是他仍然无法辨别海子旁的标示。唐风手中电筒的光柱又回到了郎木寺附近,他忽然发现在“郎木”那个标示附近,有一条峡谷,峡谷旁有一个小小的标示,唐风的眼睛几乎就要贴在地图上了,他努力辨认这那个用古藏语标示的名字——“纳——摩!”唐风终于念出了那个名字,他忽然觉着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说过…… 12 “纳——摩?”唐风极力在自己脑海中搜索着这个模糊的名字,但他的大脑却是一团乱麻,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听到过这个名字,唐风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念出的这个发音是否正确,“纳——摩?”他又轻轻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唐风,你是在说纳摩?”梁媛忽然反问唐风。 唐风点点头,道:“是的,你看这副地图上显示在郎木寺附近有条峡谷,如果我没读错的话,上面的标注似乎是叫‘纳摩’。” “纳摩大峡谷!我们在羌寨里发现的那块断碑上,不就有这个名字吗?”梁媛提醒唐风道。 唐风这才想起来,自己在那块西夏文断碑上破解的文字,“可是……可是那是西夏文,而这幅地图上标示的是古藏文,难道西夏文和古藏文对这个地名的发音竟是一致的?” 大家沉默下来,因为没人能够回答唐风这个疑问,佛殿内,一阵死寂。韩江看看马卡罗夫和叶莲娜,又看看唐风,他忽然一把将唐风拉到了佛殿的角落里,反问唐风:“这说明了什么?是不是这个纳摩峡谷跟我们要去的地方有关?” “我想应该是的!”唐风说道。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们就去纳摩峡谷,从这幅羊皮地图上看穿越纳摩峡谷后,便可以到达玛曲县,即便我们找不到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至少也可以先到达玛曲。”韩江作出了自己的判断。 韩江转身对马卡罗夫和叶莲娜道:“怎么样,和我们一起走吧,咱们就从纳摩大峡谷走,穿过这条峡谷,就可以到达玛曲。” 叶莲娜又盯着地图看了许久,终于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一切问题,都等走出大峡谷后再说,现在我们五个人就是一个团队,要一起走出去!” 五人商定,韩江忽然问马卡罗夫:“你们有武器吗?” 马卡罗夫摇摇头,笑道:“韩,我们只是两个来中国旅游的游客,哪来的武器?” “是啊!难道韩警官要给我们发武器?”叶莲娜也笑了。 韩江却冷笑一声,道:“得了吧,你们父女俩就别跟我演戏了,在羌寨的时候,你们俩都有所缴获吧?” 此言一出,马卡罗夫和叶莲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马卡罗夫才拍拍韩江的肩膀说:“韩,你是位出色的特工,我们的小动作,还是逃不过你的眼睛。”说着,马卡罗夫从腰间拔出一把德国造的*p5式9mm手枪,接着说道:“这是在羌寨缴获的,还不错,德国货,弹匣里有八发子弹,另缴获装满子弹弹匣五个。” 韩江又将目光移向叶莲娜,叶莲娜“哼”了一声,解开风衣纽扣,向韩江一敞,露出傲人的身姿和黑黝黝的枪管,道:“美制英格拉姆m10*,弹匣内有子弹32发,包里还有装满子弹弹匣三个,不过,所有枪的枪号都被人抹去了。” 韩江点点头,摸出自己的九二式手枪,检查了弹匣,言道:“事不宜迟,既然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出发吧。” 第十一章 纳摩大峡谷 1 夜幕笼罩下的郎木寺小镇,一片死寂,只有牧民家养的藏獒,偶尔发出一两声嚎叫,今晚的月亮完全被乌云遮蔽,没有一丝月光洒向大地,夜晚的气温急剧下降到零下,韩江、唐风、梁媛、马卡罗夫和叶莲娜,五个人从废弃的佛殿鱼贯而出,贴着佛殿的红色外墙,匆匆向纳摩大峡谷进发。 临行前,韩江明确了每个人的任务,韩江前面开路,马卡罗夫和叶莲娜断后,唐风的任务则是跟紧队伍,保护好梁媛,当然也包括保护好那件珍贵的玉插屏。 费了半天劲,众人才摸到峡谷的入口,韩江在前,刚入谷口,便被眼前一幕给怔住,停下了脚步,后面的马卡罗夫和叶莲娜不知遇到什么突发情况,疑惑地上前查看,只见众人前方,巨大的彩色经幡在风中摇曳,一位身着厚重红袍的喇嘛,盘坐于经幡前,嘴里念念有词,不知是天冷的缘故,还是喇嘛的习惯,这喇嘛用厚厚的红袍,将自己的头整个包裹住,只露出一张脸,背对着众人,众人心中大惑不解,深更半夜,这喇嘛怎么坐在此地诵经? 韩江试探地向前迈出几步,喇嘛没有反应,嘴里依旧念念有词,忽然,那喇嘛右手一扬,向空中抛出一叠小纸片,韩江见状,心中一惊,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手也伸进后腰,摸到了腰间的手枪,待韩江立定,这才发现,这些小纸片和刚才在佛殿外看见的小纸片,一模一样,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藏语经文,随着纸片在空中漫天飞舞,喇嘛的念经声,响彻整个谷口,在峡谷里传来了悠长的回声…… 马卡罗夫凑到韩江耳边,小声道:“也许这喇嘛在做法事,不管他,我们走我们的。”韩江点点头,领着众人向峡谷内进发。 众人尽量压低声音,从喇嘛身后通过,喇嘛就像根本没有注意到众人的到来,依旧盘腿打坐,念念有词,但当唐风走过喇嘛身后时,那喇嘛突然扭过脸,瞥了众人一眼,唐风心里一惊,回头向喇嘛望去,那喇嘛也在看他,四目相对,喇嘛的眼睛射出一道寒光,唐风心中不禁一颤,可当他想看清喇嘛的脸时,才发现喇嘛的脸完全隐藏在阴影中,他根本看不清喇嘛的脸。 唐风落在了队伍后面,他还想看清喇嘛的面容,可叶莲娜却上来拉住他,不由分说将他带进了大峡谷。 纳摩大峡谷内,道路曲折,一条小溪蜿蜒其中,这条不起眼的小溪,便是白龙江的源头,溪流从峡谷缓缓而出,在若尔盖大草原上汇集壮大,从川西北的崇山峻岭中奔腾而出,直至最后汇入长江;再看峡谷两边,山崖耸峙,怪石嶙峋,山崖两边形态各异的怪石,在夜幕笼罩下,显得更加狰狞。众人快速通过仙女洞、虎穴等景观,二十分钟后,一片大草坪出现在众人面前,梁媛体力不支,瘫倒在草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央求韩江休息片刻,马卡罗夫上了年纪,还有伤在身,这一路跑下来也是气喘吁吁,韩江看看谷口方向,一切正常,于是,放松了警惕,同意大家休息片刻。 大家谁也没有说话,坐在草地上,各想心思,突然,唐风站了起来,对众人大叫道:“不对!这里面有问题。” 2 寂静的峡谷中,众人猛然听唐风这一叫,心头都是一震,韩江惊问:“有什么问题?” 唐风说道:“问题,问题就出在刚才在谷口碰到的那个喇嘛!” “喇嘛怎么了?”众人更加诧异。 “那个喇嘛一定有问题,我刚才经过他身后时,那喇嘛偷看了我一眼,就是这一眼,我当时就觉得那双眼睛有问题,可我不敢相信……直到我刚才看到叶莲娜的眼睛,这才想起来,那双眼睛不对,不是黑眼珠,那眼睛是双蓝眼睛,就像叶莲娜你的眼睛。”说着,唐风转而注视着叶莲娜的眼睛。 “什么?你是说刚才那个喇嘛不是中国人?是个……”叶莲娜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是个外国人!”韩江接着叶莲娜的话说道。 唐风点点头,又道:“你们想想那个喇嘛的反常举动,这么寒冷的夜晚,却出现在谷口,这本身就很反常,还有,他为什么用僧袍将头裹住?为什么对我们的出现,视而不见?更重要的是,我在经过他身后时,听到了他的诵经声……” “怎么,他念的经有什么问题?”马卡罗夫追问。 “我曾经学过一些藏文,也略通佛经,现在想来,刚才我听到那喇嘛的诵经,根本就不对,他念得根本就不是藏语,更不是佛经,所以,我由此判断,那个喇嘛根本就是个假喇嘛!” “什么!假喇嘛?”众人大骇。 “那人不是喇嘛,会是什么人?”梁媛扑闪着大眼睛惊恐地问。 唐风扶着梁媛双肩,言道:“这还用说吗?化妆成喇嘛,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儿,你说会是什么人?” 梁媛眼中瞬间闪出了惊恐的眼神,“是在羌寨袭击我们的人,也是杀害了楠楠的凶手!” 这时,峡谷上方,有一只秃鹫从空中掠过,峡谷中的草地上,一片沉寂,五个人互相对视着,韩江的脑中快速思考着他们目前的处境,忽然,叶莲娜开口问他:“韩,既然那人是我们的敌人,他却对我们的出现,视而不见,你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是的!我猜他是在等他的同伙,他一人的力量不够对付我们,所以,他暂时隐而不发。” “这么说来,我们应该回去干掉那人。”说着,叶莲娜就想掏枪。 韩江拉住了叶莲娜,“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是的,他们已经来不及了,就在此时,在峡谷谷口,八个头戴红外夜视仪的高大黑影,端着*突击步枪,快速向峡谷内搜索而来。 唐风焦急地催促韩江:“下面我们该怎么办?” 韩江趴到地上,将耳朵贴在草地上,他听到了——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他站起身,对众人言道:“来者不善,八到十人,步伐整齐而有规律,显然接受过长时间的特种作战训练,他们的装备,不用说,肯定十分精良,硬拼,我们没有红外夜视仪,肯定不是他们对手,三十六计走为上,撤!” 五个人快速向峡谷深处行进,峡谷逐渐变得狭窄起来,地面布满乱石和荆棘,越发难走,梁媛速度最慢,即便有韩江和唐风两人连拉带拽,还是拖了大家后腿,韩江向身后望去,那伙人的脚步越来越清晰了,唐风拽着梁媛拼命往前跑,突然,唐风手里一滑,接着,就听见梁媛的一声*,唐风回头一看,原来梁媛在慌乱中,被地上一块乱石绊倒,腿上又被荆棘划破,“唐风,我实在跑不动了。”梁媛此时,早已没了一点大小姐的脾气。 唐风见状,无可奈何,只得一把背起梁媛,继续向前跑,不大一会儿,众人又来到峡谷中一块宽敞的草地,唐风将梁媛放下,累得瘫软在地,韩江看看这个临时拼凑起来的团队,摇摇头,道:“不能再这样跑了,老的老,小的小,梁媛又摔了一跤,再这么跑下去,肯定会被那伙黑衣人追上,为今之计,叶莲娜,你保护梁媛和你父亲先跑,我和唐风在这儿抵挡一阵,或许能为你们争取出时间。” “我也留下,凭我们几个,也许可以干掉那伙人。”叶莲娜要求留下和韩江并肩战斗。 “不!那边也需要你。”韩江拒绝了叶莲娜的好意。 叶莲娜还想说什么,但唐风冲叶莲娜摆摆手,道:“来不及了,就这么办吧,到前面再会合。” 叶莲娜看了看韩江,点点头,不再说什么,马卡罗夫拔出手枪,前面开路,叶莲娜则背起梁媛,紧随其后,三人渐渐消失在峡谷深处……草地上,只剩下唐风和韩江。 3 唐风和韩江拔出枪来,分别隐蔽于峡谷两侧的大石下,那伙人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唐风甚至已经可以听见那伙人用英语喊出的简短口令!他们一定没想到这里有人在等着他们,否则,他们就不会用语言下达命令,而会用手势来下达命令。 想到这,唐风多了几分信心,他打开了手枪的保险,只等那伙人出现,可是,当他朝夜空望去时,心头不免又笼罩了一层愁云,因为今夜空中乌云密布,没有一丝月光,而他们的敌人,却带着红外夜视仪,唐风知道,这将是一场艰苦的非对称战斗! 唐风和韩江几乎同时扣动了扳机,那伙黑衣人果然没有料到,在这里会遭到阻击,峡谷两侧形成的交叉火力,将这伙黑衣人挡在了峡谷中,不过,这伙黑衣人确非乌合之众,一听枪响,八名黑衣人,迅速在草地上散开,匍匐于地,开始还击。 黑夜中,缺乏夜视装备的唐风和韩江,根本无法准确击中黑衣人,只能依靠火力压制敌人,拖延时间,但好景不长,黑衣人们大致弄清了情况,利用夜视装备的优势,和强大火力,很快便压制了唐风和韩江的火力,两人隐蔽在大石后,只要一冒头,必有一梭子弹擦过他们头顶,打在岩石上,崩起些许碎石。 唐风已经打完了三个弹匣,他估摸着韩江的弹药也打得差不多了,敌人的火力越来越强,唐风清楚地意识到,在这样下去,他俩必要葬身于此,唐风刚想到这,就见空中飞来两个东西——*!唐风见势不妙,一个侧身鱼跃,“轰!——”只听刚才藏身的大石后,响起两声巨响,大石被炸得七零八落,再看唐风,躲过了*的攻击,却被碎石砸得够呛! 唐风抬起头,晃了晃脑袋,抖落满身的碎石,刚想起身再战,就听韩江那边,又是两声巨响,唐风心里猛地一沉,忙向韩江那边匍匐过去,爬到韩江近前,唐风这才发现韩江也被碎石崩了一身,唐风替韩江掸去身上的碎石,小声道:“敌人上来了。”是的,那伙黑衣人见*攻击得手,弯着腰,快速朝这边推进过来。 “妈的!差点要了老子的命!该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了。”韩江咬着牙蹦出这句话,唐风不解其意,只见韩江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笑道:“这玩意我也有,不过仅此两个。” “你怎么也有这个?” “多亏了徐博士,都是他从羌寨里带出来的,不过这家伙本来想自己留着*防身,被我发现了,才送给我。” “这么好的东西,你不早拿出来。”唐风责怪道。 “好东西要留到最需要的时候,叶莲娜他们应该走得差不多了,怎么样,等敌人上来,咱们俩一人一个,扔完就撤!”没等韩江把话说完,唐风拿起一个*,就朝那伙黑衣人扔了过去,“啊——”黑衣人那边传来一声惨叫,随即火光冲天,枪声大作,韩江见状冲唐风怒道:“你怎么不等我就扔了。”说完,韩江也只得匆匆扔出最后一个*,又是“轰”的一声,这下黑衣人没了声音,黑衣人们没有想到竟会在这里遭到如此顽强的反抗,他们再不敢轻举妄动。 唐风和韩江乘机溜进了峡谷后的灌木丛中,消失在夜色中,但是,那伙黑衣人很快醒悟过来,为首的匪首,用英语恶狠狠地命令道:“追!快给我追!” 黑衣人全线压上,向唐风和韩江追上来,韩江拉着唐风在没有道路的荆榛野莽中穿行,峡谷越来越狭窄,两边的山崖也愈发陡峭,突然,唐风惊道:“糟糕!前面没路了!” 4 两道山峰重叠交错,突兀在前方,脚下的羊肠小道戛然而止,峡谷似乎在此到了尽头,唐风和韩江绝望地抬头向头顶山峰望去,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将峡谷两边的山峰,削得笔直,突兀的危峰之上,人迹罕至,只有两只秃鹫屹立其上,骄傲地注视着峡谷中发生的一切,而后面,追兵已近……“这难道就是我们的绝地吗?”唐风嘴里喃喃自语道。 “不!唐风,叶莲娜他们一定走过了这里,说明这里应该是有路的。”韩江冲唐风喊道。 唐风猛然醒悟,“是的,看羊皮地图上,纳摩大峡谷不会就这么短,这里还远不是峡谷的尽头,可是路在哪里?” 就在唐风和韩江不知所措之时,突然,在前方险峰的半山腰处,有一人冲他俩喊道:“韩,唐,前面有路,你们快走。” 唐风和韩江闻声忙抬头望去,山腰处屹立之人正是马卡罗夫,他身旁还站着叶莲娜和梁媛,来不及多想,韩江拽着唐风,穿过灌木丛,来到两座危峰之下,他们这才发现,原来在两峰之间,有一条只有一米多宽的狭窄山口,不到近前,根本无法发现,唐风和韩江快速通过这条狭窄山口,山口内,地形豁然开朗,又是另一派天地。 唐风回望山峰上,不解地问韩江:“马卡罗夫和叶莲娜站在上面要干什么?他们怎么还没走远?” 韩江仰望片刻,道:“你难道没看到山腰上那两块巨石?” 唐风再次观瞧,他发现在山腰上,马卡罗夫和叶莲娜面前正有两块巨大的岩石,他已经明白了马卡罗夫和叶莲娜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此时,就见山腰上,马卡罗夫、叶莲娜,还有梁媛一起用力,将两块巨石推下了山,大地颤抖起来,巨石夹杂着无数碎石,排山倒海般倾泻而下,不偏不倚,正好滚落在狭窄的山口中。 马卡罗夫、叶莲娜、梁媛见巨石堵住了山口,迅速下山,与唐风和韩江汇合,等五人汇合一处,再听山口那边,传来了黑衣人们无可奈何的叫喊声。 没有时间说话,众人继续向峡谷深处进发,大峡谷时而雄浑壮丽,时而曲径通幽,每行一步,皆有不一样的美景,只是黑夜中,大家匆匆赶路,谁也无心欣赏此等美景。不知走了多久,地势似乎越来越高,前方,危峰耸峙之间,一条绿色大道,由低到高,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真是太壮美了。”唐风见此美景情不自禁感叹道。 大家都太累了,听听身后,早已没有追兵的声音,众人那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五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这绿色大道上,大口呼吸着这里的新鲜空气,此刻,天地之间,万籁俱静,再没有什么人可以打扰他们享受这里的神奇壮美。 缓过劲来,韩江率先打破宁静,自言自语道:“我们应该已经走出大峡谷了吧?” 唐风坐起身,看看四周,摇摇头说:“我不能确定我们是不是已经走出了峡谷,但我可以肯定,这里应该快到峡谷的尽头了。” “那伙人还会不会追上来?”梁媛一脸担心。 “我想我们应该是甩掉了那伙黑衣人。”叶莲娜道。 马卡罗夫却道:“叶莲娜,不要太乐观了,那伙黑衣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两块巨石只能挡住他们一时,也许,他们很快就会炸开巨石,赶到这里。” 马卡罗夫的话让大家心里都是一紧,唐风追问:“那我们在这里岂不是很不安全?” “是的,从这伙人的装备和素质看,他们确实比之前在羌寨遇到的那些匪徒要厉害得多,这里还不是安全的地方。”叶莲娜答道。 这幽深的峡谷中,寂静得让人心里直发毛,一个个恐怖的景象,闪现在众人脑中,梁媛依偎在唐风身旁,颤抖地问:“这里会不会有狼?” 狼?唐风站起身,四下张望,道:“这里……应该不会有狼吧……”说到这里,唐风眼望远方,忽然没了声音。 众人好奇地站起来,朝唐风凝视的方向一起望去,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从远方传来,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唐风站在绿色大道上,心跳开始加速,他的心脏,感到了巨大的压力,这压力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像是有什么重物压迫着自己的心脏上,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也不知道接下来,将会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出现? 终于,唐风看见了,所有人都看见了——看见了黑压压,无边无际的秃鹫,从山峰那边盘旋而来,“快!快跑!”唐风大声喊道,但是,为时已晚,成群的秃鹫向众人俯冲袭来,五个人来不及反应,只能各自逃命,唐风根本辨不清方向,他的心中此时只有一个信念,摆脱这些该死的秃鹫。当然,他始终没有忘了梁媛,他紧紧拽住梁媛的手,朝绿色大道坡上跑去,梁媛中途数次摔倒,唐风一次次冒着被秃鹫抓咬的危险,救起梁媛,两人没命地往前跑,看不清道路,也不知道方向,双腿已经麻木,只有耳畔呼啸的风声,和被秃鹫利爪抓破皮肤那瞬间的钻心疼痛,提示着他——我还活着。 5 绿色大道一路向上,它通向哪里?是天堂,还是地狱?唐风和梁媛不知道,他们来到了绿色大道的尽头,一座突兀的山峰,直刺云霄,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这是真正的绝路,没有曲径通幽的山口,身后,成群的秃鹫,还在源源不断向他们袭来,慌乱中,唐风看见了绿色大道另一侧——这是一个陡坡,足有60度的坡度,陡坡下面是什么?唐风看不见,但是,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唐风回头大声问梁媛:“敢下去吗?” 梁媛这时异常勇敢,坚定地冲唐风点点头,“敢!要死咱们也死在一块。” 唐风也点点头,抱紧梁媛,一闭眼,两人一起向陡坡下面滚去…… 不知过了多久,唐风终于睁开眼睛,他晃了晃脑袋,发现梁媛正静静躺在自己怀中,他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一切,穿越纳摩大峡谷,敌人的追杀,秃鹫的攻击,自己和梁媛一起滚落陡坡……想到这,唐风心里一惊,梁媛现在怎样了?他刚一想坐起来,便感到浑身钻心的疼痛,他也分不清哪是秃鹫抓咬的伤,哪是滚落陡坡时的摔伤,唐风强忍伤痛,坐了起来,轻轻呼唤梁媛,过了好一会儿,梁媛才缓缓睁开眼睛,梁媛忽闪着大眼睛,怔怔地看看唐风,忽然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啊?” 闻听此言,唐风心里一惊,梁媛这是怎么了?失忆了?他忙提醒梁媛:“我们刚才遭到了秃鹫的攻击,我们俩一起摔下了陡坡。” 梁媛这才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我们穿越峡谷,遭到了黑衣人的追杀,然后又被秃鹫攻击……”唐风见梁媛一切正常,这才长出一口气,关心地问她:“你没事吧?” 谁料,梁媛伸了个懒腰,笑道:“我没事,刚才就像是睡了一觉,现在精神好很多。”唐风仔细看看,梁媛果然没事,除了衣服被划破了两条口子,腿上一道划伤,既没秃鹫的抓咬,也无摔伤的痕迹。 唐风心里这个气,“你说得轻巧,睡了一觉?我可是九死一生啊!”说着,唐风紧咬牙关,支撑着站起身,身上的伤,疼得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唐风抬头看看四周,他这才发现,那可怕的秃鹫已不见了踪影,自己现在正身处谷底的一片草地上,四周除了刚才滚下来的陡坡,全是壁立千仞的绝壁山峰,山峰绝壁间,有条小径,隐约可见,他忽然想起了其他人,韩江、叶莲娜、马卡罗夫呢?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几个也应该滚下了这个陡坡,唐风和梁媛在谷底的草地上搜索着,没多久,他们在草地上发现了一个身影,唐风紧走几步,上前一看,那人正是韩江,唐风唤醒韩江,再看韩江,虽然浑身是伤,但显然这些小伤,对于健硕的韩江来说,还算不得什么! 三人又在草地在搜索,突然,从一块巨石后,闪出一个黑影,唐风和韩江没看清黑影的相貌,却都看见了黑影手中的枪,黑黝黝的枪口正对着他俩! 两人向后退了一步,那黑影向前走了两步,逼上来,韩江和唐风这才看清,举着枪的黑影正是马卡罗夫!马卡罗夫见到唐风和韩江,长吁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枪,唐风发现此刻马卡罗夫也是遍体鳞伤,不过最重的还是肩膀上的旧伤,又被秃鹫抓了一下,血流如注! 韩江替马卡罗夫简单处理了伤口,止住了血,四个人继续在谷底寻找叶莲娜,可是直到东方破晓,他们也没见到叶莲娜的身影…… 6 遍寻不见叶莲娜,马卡罗夫失望地瘫坐在草地上,唐风只得安慰马卡罗夫:“也许叶莲娜从别的路逃走了?” 马卡罗夫摇摇头,“唐!你就别安慰我了,我在上面看得清楚,根本没有别的路,前面是高耸的山峰,两边全是悬崖峭壁,只有这个陡坡,滚下来还有希望!叶莲娜一定是遭遇了意外,她要么受伤,昏迷不醒,还在上面,要么她慌不择路,往回跑了,不管那种情况,对于叶莲娜,都是死路!” 大家听了马卡罗夫的分析,心头也是一沉,韩江快速思考了一番,对马卡罗夫道:“我看这样,你们呆在这里,都别动,我上去看看。” 唐风抬头盯着头顶那块狭窄的天空,顿觉自己成了井底之蛙,他问韩江:“这四周全是绝壁,即便是我们滚下来的陡坡,没有攀岩工具,你能爬上去吗?” 韩江抬头看看四周的绝壁,也没了底气,叹了口气,道:“只能试试了!” “韩!还是让我上去吧,毕竟叶莲娜是我的女儿。”马卡罗夫捂着伤口说道。 “你身上有伤,怎么能爬上去!” “可是……”马卡罗夫还想争辩,唐风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他俩的争论,唐风又用手指了指上面,四人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上面来人了! 四个人隐蔽到绝壁下,这是在上面看不到的死角,不大一会儿,头顶上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一个声音用英语咒骂道:“见鬼!追了大半夜,那帮人难道消失了吗?” 没有人回答,接着,又是一阵嘈杂声,随后,众人头顶,传来一阵枪声,“哒!哒!哒!哒!——”一梭子弹打在谷底的岩石上,谁也没有动,因为大家都清楚,这是那伙黑衣人的试探。 又过了一会儿,头上的声音逐渐远去,众人这才长出一口气,从绝壁下走出来,马卡罗夫对韩江言道:“韩!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上去了,叶莲娜肯定已经不在上面,我估计,她多半被那伙黑衣人抓住了。” 韩江不知为什么,怎么也不肯接受这个推测,他摇着头,冲马卡罗夫小声反驳道:“不!叶莲娜不会那么轻易被黑衣人抓住,他一定从别的路走出了峡谷。” “韩,不要再管叶莲娜了,如果她被那伙人抓了,凭我们现在的力量,也是无能为力,如果她成功逃脱,凭她的满身本事,一定能走出大峡谷,现在我们要研究的是我们,我们怎么走出大峡谷,假设最坏的情况,叶莲娜被黑衣人抓住,我们解救她的最好方法,也是赶紧走出去,所以,现在不要再想叶莲娜了……” 韩江再也听不下去,他冲马卡罗夫吼道:“叶莲娜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面对韩江的指责,马卡罗夫并不生气,他拍拍韩江的肩膀:“韩,你还不了解叶莲娜,你要相信她是能应付的。” “哼!我是不了解叶莲娜,也不了解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来这儿为了什么?”韩江怒气未消,质问马卡罗夫。 “我们是什么人,来这儿干什么,现在并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你需要保持理智!”马卡罗夫也冲韩江吼道。 韩江和马卡罗夫顶了半天牛,最后还是唐风出来打圆场,对韩江说:“你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但是现在需要的是理智,我觉得老马说得还是有道理的,为今之计,我们得赶紧走出去。” 韩江瞪了唐风一眼,但最后,理智还是在他脑中占了上峰,他点了点头,说:“好吧!就听你们的,现在怎么走?” 马卡罗夫一指绝壁间的那条小径,“我不知道这能通到哪里,不过现在只有从这试一试了!” 韩江也注意到了这条小径,他亦决定一试,于是四人开始向绝壁间的小径进发,绝壁间的小径,宽处不过两人并行,最窄处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真是标准的一线天,很快,众人穿过数百米长的小径,来到一处内似天井的平地,前方一面绝壁,挡住了去路,梁媛见状,惊道:“难道这是一条死胡同?” 一阵沉默后,马卡罗夫忽然指了指“天井”角落里被灌木丛遮盖的一角,说道:“不!这不是死胡同,你们看,这有个洞口!” 唐风向前查看,果然,扒开繁茂的灌木丛,一个两米见方的幽深洞口,惊现在众人面前,洞内,阴风习习,一股淡淡的白烟,从洞口升腾而出,唐风打开手电,向洞内照去,一条向下的坡道,深不见底,不知通向何处,唐风问马卡罗夫:“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进洞?” 马卡罗夫点点头,“既然已经到这了,为什么不进去一探究竟?” 四人商量一番,都把心一横,决定进洞一探究竟,马卡罗夫率先走进了黑洞,韩江紧随其后,也进了洞,然后梁媛,最后是唐风,唐风进洞前,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此时,天空已经完全大亮,当清晨的阳光射进这阴冷的“井底”时,唐风也义无反顾地走入了一个更加阴冷的世界! 第十二章 绝杀地下湖 1 在漆黑的洞里,行进一刻钟后,四个人逐渐适应了洞内的黑暗,他们来到坡道底端,这是一个不大的平台,这里又出现一条向下的坡道,再往下走,坡道越来越窄,越来越难走,地面尽是碎石和从洞顶坠落下来的小块钟乳石,梁媛开始恐慌起来:“我看这个洞根本没有人来过,里面不知会碰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早说过不带你来吧,就知道你会拖我们后腿,现在害怕了吧!”唐风埋怨梁媛。 梁媛一听唐风的埋怨,立即反驳道:“我才不会拖你们后腿,我不是害怕,我是担心,我们根本不知道这洞会通到哪里,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再说,我们也没带必要的装备啊,就这么贸然探洞……” “回去?那帮黑衣人说不定就在外面等着我们呢……”唐风还想说什么,却被韩江打断:“梁媛说得不是没有道理,看样子,这是个挺深的喀斯特溶洞,继续走下去,可能后面会出现垂直的竖井或洞口,也可能会有地下暗河或地下湖,如果没有绳子和潜水设备,再在洞里迷了路,我们可就要被困在洞里了!真没想到,从外面看,很不起眼的一个小洞,里面竟会如此……” 韩江说到这,突然没了声音,因为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狭窄坡道的尽头,绕过一堆碎石,前方豁然开朗,一座恢宏的椭圆形大厅,惊现在众人面前,这是个有足球场那么大的溶洞大厅,地面上的巨型石笋,巍然屹立,足有两三人高,大家仰头朝椭圆形大厅顶上望去,足有十层楼高的大厅顶部,四、五米长的巨型钟乳石,比比皆是,如古希腊神话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众人头顶,在手电的光照下,形状各异,光怪陆离,梁媛盯着洞顶的钟乳石,紧张地问:“这些巨型钟乳石不会掉下来,砸到我们吧?” 大家经梁媛提醒,再仔细观察洞顶的钟乳石,这才发现,有些钟乳石看上去还挺结实,有些则似乎已经摇摇欲坠,唐风指着地面一些碎石,说:“我们头顶这些钟乳石,看上去很脆弱啊,你们看,地上这些碎石,都是洞顶坠落的钟乳石。” 韩江用*敲了一块洞壁的岩石,观察一番,点头同意唐风所说:“这的岩石很脆弱,钟乳石长大了,就容易坠落,大家要格外小心。” 四人在椭圆形大厅内转了一圈,椭圆形大厅的另一端,他们又发现了一个洞口,一条幽深的甬道不知通向何方?韩江盯着这条甬道,嘴里喃喃道:“这个洞到底有多深?” 马卡罗夫看了一眼眼前的甬道,说:“据我观察,这个溶洞空间会很大,你们感觉到这儿的风了吗?” 马卡罗夫一提醒,大家都感到了从甬道那头缓缓吹来的气流,气流吹在脸上,还挺舒服,马卡罗夫接着解释道:“还有洞口升出的白色烟雾,这都说明洞内空气流动性比较好,也就说明溶洞里的空间会很大。” “既然溶洞空间很大,我们很难走出去的,还是从原路回去吧?”梁媛又劝众人回去。 这次,唐风不再反驳,韩江陷入了沉思,就连最坚决的马卡罗夫也犹豫起来…… 2 就在四人犹豫不决之时,突然,从他们来时的坡道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家立即警觉起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四人一闪身,隐蔽在甬道口的一堆碎石后面,随时准备从这条甬道撤离…… “会是叶莲娜吗?”唐风小声问。 “不!来的不止一人。”马卡罗夫答道。 “不是叶莲娜,就是那伙黑衣人喽?”唐风睁大了眼睛。 唐风话音刚落,椭圆形大厅那头的坡道中,传来两声英语抱怨:“疯了,让我们到这么可怕的洞里来,他们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送死!” 很快,六名全副武装带着红外夜视仪的黑衣人,端着*突击步枪,出现在椭圆形大厅内,“怕什么就来什么,我们快撤吧!”唐风小声建议道。 “撤?来不及了!我们跑不过他们。你看,他们六个,我们四个,他们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我们为什么不在这里干掉他们!”说着,韩江看了一眼椭圆形大厅顶上那些摇摇欲坠的钟乳石。 唐风和马卡罗夫心领神会,冲韩江点了点头,三支手枪一起对准了洞顶的巨型钟乳石,这六名黑衣人显然也从未来过这里,看得出来,他们十分紧张,每个人都保持着高度戒备;他们端着突击步枪,缓缓地在椭圆形大厅里搜索,一步,一步,终于,他们来到了椭圆形大厅的中心,他们头顶正是两根三、四米长的巨型钟乳石,两根已经摇摇欲坠的钟乳石…… “砰!砰!砰!——”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三人手中三支枪,一起冲大厅中心顶上的那两根巨型钟乳石射击,“啊——”其中一根钟乳石应声坠落,正砸中一名黑衣人,黑衣人的惨叫声,震得整个大厅毛骨悚然! 但是另一根钟乳石,就没那么听话了,虽已摇摇欲坠,却迟迟不肯落下,待到韩江一枪,终于将这根钟乳石打落时,其他黑衣人反应迅速,早已躲开。随后,隐蔽起来的黑衣人,开始疯狂地报复射击,子弹如雨点般落在唐风他们藏身的这堆碎石上,他们根本无力还击。 这时,韩江已经有了几分悔意,他又一次低估了这伙黑衣人的素质和实力,原以为自己以暗打明,应有几分胜算,可一打起来,韩江才发现,他们几人的手枪,在火力上完全处于下风,在昏暗的洞穴中,又无夜视装备,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处境。 不能硬拼了!韩江冲唐风和马卡罗夫小声命令道:“你们先带着梁媛走,我在这儿抵挡一阵,再过去和你们汇合。” 唐风和马卡罗夫没说什么,这种时候,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三人弯着腰,贴着一侧洞壁,从甬道中快速撤退,他们不知道这条甬道通向哪里?也不知道将会在这里遭遇什么?但是,他们现在心里都清楚,从原路返回,已是不可能了!只有往前走,或有一线生机。 唐风拉上梁媛弯着腰,贴着洞壁,撤向甬道深处,好在这条甬道是弯曲的,唐风他们弯着腰转过一道弯,敌人的子弹便打不着他,唐风直起身,拉着梁媛快步奔向前方,身后,不明情况的黑衣人,一通猛射,紧接着,便是韩江反击的枪声。 3 唐风拉着梁媛拼命地在甬道中狂奔,这是一条弯曲的,但很平坦的甬道,甬道内,通风良好,甬道顶上的钟乳石并不发达,完全不必担心,会有钟乳石突然落下,唐风狂奔十多分钟后,后面枪声渐渐远去,他不知道韩江现在怎么样了?开始还能在密集的枪声中听到韩江的反击,可现在……唐风放慢脚步,喘着粗气,注视着前方,此刻,前方又出现了一个巨型大厅——石瀑大厅。 唐风看到了此生从未见过的壮观一幕,在这个大厅北面(如果指北针还没失灵的话),洞壁上方,有一个椭圆形的巨大洞口,洞口内,漆黑一片,他看不清洞口内是什么,却看到在洞口下面,那足有三、四十米宽的壮观石瀑,从洞口一直垂到大厅的地面上,石瀑上,不知是渗出的水珠,还是分布的矿藏,闪着晶莹夺目的亮光。 就在唐风沉浸在这奇景的时候,忽然从身后的甬道中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唐风和马卡罗夫立即警觉起来,两人拔出枪,关掉手电,躲在石瀑大厅入口处的岩石后,那个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了,终于,一个黑影跑进石瀑大厅,唐风和马卡罗夫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个黑影的太阳穴,但是唐风和马卡罗夫很快便意识到——是韩江! 手电重新亮起,韩江扭头一看,拿枪对着自己的是唐风和马卡罗夫,他惊道:“我在那边坚持了七、八分钟,你们怎么才跑到这。” “我们在等你,还有……还有这里实在是太壮观了!”唐风收起枪说道。 “什么壮观不壮观,那伙人马上就会追过来,你们不要命……”韩江说到这,忽然没了声音,因为他面前的景象确实太壮观了,连见多识广的韩江,也不得不为之折服。 倒是唐风,经韩江一提醒,他的头脑很快清醒过来,这里太危险,绝非欣赏美景之处,他环视石瀑大厅四周,哪有通道?他看见在石瀑大厅南面,也就是正对着石瀑的方向,有一个扁圆形洞口,和石瀑上方的那个巨大洞口极其相似,只是小了一圈。 唐风一指这个洞口,冲众人喊道:“快!从这走。”说完,唐风领着大家钻进了扁圆形洞口,他们刚钻进扁圆形洞口,后面就传来了追兵的脚步声。 唐风一手持枪,一手握着手电,快步在这条扁圆形隧洞中穿行,这条隧洞不像刚才那条甬道蜿蜒曲折,而是笔直向下通向前方,不停地往前,不停地向下,越跑这个扁圆形隧洞越深,越跑地面越潮湿,有的地方,甚至已可以清晰地看到一股股涓涓细流,很快,唐风在洞壁上发现了明显的水线。 “这是什么?”梁媛停下来好奇地问。 不等唐风开口,马卡罗夫便气喘吁吁地解释道:“这是水线,水线出现在这里,说明这里曾经长时间有过积水,但是现在水退了。” “是的,我们跑了这么深,很可能会出现地下暗河或者地下湖了?你们看,这里已经有水出现了!”唐风忧心忡忡地说。 “后有追兵,前面要出现地下湖,那可怎么办?”梁媛惊道。 韩江还保持着镇静:“不管怎么样,走到头再说,车道山前必有路。” 后面追兵的脚步声逐渐清晰起来,唐风领着大家继续向前奔去,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隧洞尽头,一个长条形的地下湖,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4 “该死,果然有个地下湖。”唐风站在湖边咒骂道。 唐风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地下湖,湖面宽十来米,长……看不到尽头,湖面平静如镜,在手电的照射下,泛着翡翠般美丽的绿光,“这地下湖真是太美了,像一块绿色的翡翠。”梁媛惊叹着。 “我明白了,为什么刚才那个大厅会形成壮观的石瀑,在远古时代,流水从大厅上方的那个洞流出,落在大厅里,千万年日积月累,不断冲刷,最终形成了壮观的石瀑,而流水落到大厅内,又流进了这个扁圆形的隧洞,一直流到这个湖里,最终形成了这个地下湖。”唐风解释道。 韩江对他的分析毫无兴趣,怒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想想我们该怎么办吧!” “看来我们只有背水一战了。”马卡罗夫居然还知道“背水一战”这个成语。 唐风没有说话,他借着电筒的光亮,直直地望着地下湖看不到边际的那头,地下湖到底有多长?游到那头是不是可以重新上岸?这里空气流通依然良好,湖那头应该还有路,再看湖水,并不怎么深,唐风打定主意——游过地下湖。 当唐风说出自己想法时,众人都是一惊,就连韩江也吃惊不小,唐风问梁媛:“你会水吗?”梁媛点点头:“我水性好着呢,只是从没在这样的地下湖里游过,这里面不会有什么水怪吧?” “你放心,这里面连鱼都没有!这么说,大家都会水,那就游过去,我估摸着湖不会太长。”唐风坚定地说道。 马卡罗夫试试水温,冰冷刺骨,他皱了皱眉,道:“水很冷,大家一定要坚持住,还要互相照应着,我先下。”说完,马卡罗夫从自己包里翻出几幅军用的战术护目镜递给大家,韩江怔了一下,他狐疑地看看马卡罗夫,才接过马卡罗夫的护目镜带上。 唐风和梁媛在前,韩江和马卡罗夫在后,四个人脱下外衣,装进包中,戴上护目镜,先后跃进冰冷的地下湖中,等他们向前游出十多米后,岸上,追兵也到了,黑衣人见状,立即举枪向水中疯狂射击。 岸上的黑衣人,见对水中射击无效,立即有两名黑衣人打开背包,取出两套潜水装备换上,手持p11水下手枪,跟着跃入地下湖中。 地下湖清澈见底,水中的能见度极高,唐风游出二十米后,惊奇地发现,地下湖水底,生长着许多巨大的白色石笋,有的刚刚生长出来,有的已有三、四米高,还有几棵巨型石笋,竟高达五、六米,顶端已经接近湖面,蔚为壮观,湖面下,俨然就是一片水下森林。 唐风回身看了看紧随其后的韩江和马卡罗夫,韩江水性极好,自不必说,马卡罗夫虽然年已七旬,且有伤在身,但在这寒冷的地下湖中,仍畅游无阻,他不得不佩服马卡罗夫的身手;再看看身边的梁媛,动作异常缓慢,显然,她还无法适应这冰冷的湖水……不好!梁媛的左腿突然抽搐起来,她痛苦地在水中挣扎着,唐风见状,忙上前托住梁媛,但唐风一人的力量显然不够,韩江快速游上来,和唐风一起,将梁媛拖出水面,紧接着,唐风和韩江也一起钻出了水面,“梁媛,你怎么了?”唐风关切地问。 梁媛面色铁青,大口地喘着气,韩江替她答道:“抽筋了呗,水温太低了。” “那怎么办?现在也没办法上岸休息。” “怎么办?不想死,就坚持到底!”韩江咬着牙说道。唐风回头已经可以看到后面那两个尾随而至的“黑影”了,唐风焦急地问梁媛:“梁媛,你还行吗?” 梁媛使劲点了点头,又潜入水中,唐风看看韩江,没说什么,重新游到梁媛身旁,又向前游了十来米,可是梁媛游得实在太慢了,唐风心里愈发焦急,这小小的地下湖怎么还没游到边,如果还不能摆脱后面的追兵,后果将不堪设想! 唐风心里着急,不觉加快了速度,独自游在最前面,他想看看前面究竟还有多远才能上岸,可是突然,他发觉身边的水流有些不大对劲,他在水中睁大眼睛,发现前方一团漆黑,绿色的地下湖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唐风跃出水面,他看不清前方,但他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身边水面不再平静,水流忽然变得湍急起来,唐风的大脑急速运转着,判断着,前方是什么?突然,他眼前一亮,一个判断像箭一样,穿过他的脑海——前面是瀑布,真正的瀑布,不是石瀑大厅里的石头瀑布,他开始明白,这下面跟石瀑大厅一样,水流从这洞口流下,冲出一个新的石瀑,只是石瀑大厅内的石瀑多年已经没有水流流过,而这里,水流正湍急…… 5 一股湍急的水流,不可逆转地将唐风向前推去,唐风猛地一惊,奋力向后游去,他拦住了还在艰难往前游的梁媛,又冲韩江和马卡罗夫用手势示意,四人浮出水面,唐风指了指前方,小声说道:“瀑布!”几个人都明白了,惊恐的表情写在每个人脸上,前有瀑布,后有追兵,瀑布掉下去,必死无疑,追兵追上来……现在是到决断的时候了。 心急如焚的唐风,一个猛子又潜入水中,他看到了湖底密密麻麻的石笋,忽然,他发现在不远处,靠近洞壁的湖底,有两棵巨型石笋,一个略大些,有四、五米高,另一个略小一些,有三、四米高,在这两棵巨型石笋周围,还生长着其它小型石笋,这些大大小小的白色石笋,构成了一组石笋林,看到这,唐风心中有了主意。 他浮出水面,示意大家潜入水中,然后指了指那两根巨型石笋,带着大家朝那片石笋林游过去,众人游到石笋林边,重新浮出水面,韩江急不可耐地问:“你肯定有主意了?” 唐风抱着那棵最大的石笋,大口喘着气,答道:“对!你们看到这两棵巨型石笋了吗?等会儿,那两个家伙游过来,我们就抱着这两棵石笋,潜入水中,有这片石笋林掩护,我们应该能躲过一劫,如果没有躲过,那就只好舍命一博了。” 马卡罗夫听了唐风的主意,狡黠地一笑,“我明白了,一箭双雕之计,既救我们一命,又除掉那两个家伙。” “你这俄国老头,怎么会这么多中国成语,但是,你说错了,这次是借刀杀人!”唐风看看后面,那两个家伙已经追了上来…… 韩江查看了地形,完全同意唐风的主意,他最后嘱咐道:“这是对我们最严重的考验,大家要把这口气憋足,下水后就不能再换气,我数三下,一,二,三!”韩江说完,和马卡罗夫深吸一口气,抱着这棵最大的石笋,一起潜入水中,唐风和梁媛游到那棵稍小一点的石笋旁,唐风问梁媛:“准备好了吗?” 梁媛点点头,“准备好了。”两人也学着韩江的样子,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面对面抱住了那棵巨型石笋。 唐风仍然极力睁着眼睛,观察着湖中的动静,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唐风感到,此刻,每一秒对于他们都是如此漫长,如此重要,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他看看韩江和马卡罗夫,又看看梁媛,“梁媛,你一定要挺住啊!”唐风在心中暗暗祷告,他生怕梁媛坚持不住,暴露了大家。 但还好,一切都还算正常,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他感到自己身体的体温正在急剧下降,耳朵和眼睛明显开始感到不适,肺部承受着难以承受的压力,唐风极力坚持着,如果连自己都如此艰难,那梁媛会怎么样?唐风不敢想下去,也不敢再看梁媛…… 终于,那两个家伙在水中出现了,唐风清晰地看到了他们手中拿着的东西——是德国制造的p117.62mm水下手枪,唐风心里是又惊诧,又有些庆幸,惊诧的是,这伙黑衣人装备竟是如此先进,如此全面,竟然连水下手枪都配备了,庆幸的是,他们幸亏没有回去和这两个家伙硬拼。 那两个家伙显然并没有发现唐风他们,他们根本不会想到这石笋林里能藏下几个大活人,他们只知道往前追,竟很快游过了这片石笋林…… 唐风注视着这一切,最关键的时刻到了,只要再坚持十多秒,等那两个家伙栽下瀑布,他们就可以浮出水面,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突然,唐风发现游在前面的那个家伙,在水中拼命挣扎起来,看来他是发现下面的瀑布了,但是一切为时已晚,那个家伙什么声音都没发出,就被湍急的水流,裹挟下了瀑布,没有惨叫,没有呼救,甚至听不到那家伙掉下去的动静,那个家伙就这样不声不响消失了——难道前方的瀑布深不见底? 再看游在后面的那个家伙,发现同伴掉了下去,知道大事不好,拼命想往回游,但是他越想往回游,湍急的水流,愈是把他往下冲;不过,这些黑衣人,个个都不白给,这家伙,也是力量惊人,经过一番挣扎,愣是摆脱湍急的水流,游了回来! 唐风暗道不好,原本以为这两个家伙都掉下去,就可以浮出水面,好好透透气,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游了回来,唐风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坚持多久了。 6 就在唐风痛苦万分的时候,身边一片水花泛起,梁媛钻出了水面,她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唐风见状,也浮出了水面,他大口呼吸着并不新鲜的空气,再看梁媛鼻血直流,人事不省。 唐风和梁媛既然已经暴露了,马卡罗夫和韩江也没有必要再坚持了,两人一前一后,先后浮出水面,他们折腾出的动静,让水中那个家伙很快发现了他们,但还没等水中那家伙反应过来,韩江果断地拔出在羌寨缴获的一把军用三棱匕首,直向那个家伙冲了过去,那家伙刚才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更没有想到韩江竟会主动出击,手忙脚乱间,竟没能开一枪,眼睁睁看着韩江冲到了近前。 唐风焦急地呼唤着梁媛的名字,可梁媛毫无反应;唐风又担心在水中搏斗的韩江,只见韩江从后面用左臂擒住此人,将此人压入水中,紧接着,韩江右手的匕首,使劲一划,割断了那家伙的输氧管,一阵气泡在水中翻滚起来,那家伙顿时感到呼吸困难,瞪大了眼睛,惊恐万状,在水中拼命地挣扎,手上的枪,也已脱手,他极力想钻出水面,可韩江偏不让他浮出水面,韩江使出全身气力,一个猛子,将那家伙拖入了更深的水下…… 唐风和马卡罗夫吃惊地看着这一幕,但是他们无法看清水下的世界,马卡罗夫抽出匕首,也想上去帮忙,可就在此时,湖中恢复了平静,原本清澈的湖面上,泛起一片殷红,血,人的血,血腥的气味在湖面上迅速弥漫开来,这是谁的血?是那个家伙的血,还是韩江遭遇了不测? 就在唐风和马卡罗夫迟疑之时,一个黑色的东西浮出了水面,那黑色东西随着水流的移动,向前漂浮过去,前方,水流变得湍急起来,那个黑色东西,很快消失在湍急的水面上,唐风和马卡罗夫知道,那个家伙被韩江干掉了,但是韩江却迟迟没有露出水面,两人心中又不禁一沉! 终于,在一片血水中,韩江浮出了水面,缓缓向他们这边游过来,唐风和马卡罗夫的心这才放下。韩江游回来,发现梁媛还昏迷不醒,不管唐风怎么呼唤,掐人中,梁媛就是没有反应,韩江看了看,对唐风道:“不要掐了,没用,赶紧做人工呼吸。” “什么?你是要我给梁媛做人工呼吸?”唐风反问韩江。 “废话,不是你,还让我做啊!你的任务有一条就是保护好梁媛。” “可没说要人工呼吸啊?” “得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快点!” 马卡罗夫过来拍拍肩膀:“小伙子,不要害羞嘛!”说完,马卡罗夫和韩江游开,去寻找别的出路;靠在岩壁上,唐风看看怀中的梁媛,面色惨白,在这光怪陆离的洞穴里,此时,唐风已经无所顾忌,他深吸一口气,慢慢靠近了梁媛的嘴唇,梁媛的唇是那么冰冷,似乎没有一丝温度,唐风心里一紧,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为梁媛感到担心,他把梁媛抱得更紧了,他要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她……梁媛终于慢慢苏醒过来,她发现自己正在唐风的怀中,接受着唐风的“人工呼吸”,苍白的脸上不觉泛起了一丝红晕,唐风看梁媛醒过来,刚想松手,可是梁媛却用力抱住了他,紧紧地,不肯松手,就这样,两人一直依偎在岩壁上,久久不曾分开,仿佛在这幽深的地下,只有他们两人…… “行了,行了,这里不是亲热的地方,刚才还扭扭捏捏,现在都舍不得分开啦!”不知何时,韩江和马卡罗夫又回到了他们身边。 唐风和梁媛依依不舍地分开了,韩江对他俩道:“刚才趁你们亲热的时候,我和老马去探了探路,我们这才发现,就在离这片石笋林不远的地方,水下洞壁上有一个两米见方的开口,我游进去看了看,里面是条很窄的白色通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从通道游出去?”唐风问。 韩江点点头,“没有别的办法。” “可是这条通道有多长?通向哪里?我们都不知道,而且,你看梁媛,她……”唐风这会看梁媛的眼神都变成了怜惜的眼神。 “唐风,给人家做了一次‘人工呼吸’,就这么关心梁媛了。” “保护好梁媛,这是你下达给我的任务!这是您说的。” “不要跟我贫了!”韩江转而又问梁媛:“我大概估计了一下,那条通道可能有二十多米长,游过去,是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怎么样?你身体行吗?” 有爱情的力量支撑,梁媛精神反而比刚才好了许多,冲韩江坚定地点了点头,答道:“我还能坚持!” “好!小姑娘精神可嘉。”韩江鼓励完梁媛,一马当先,扎进了水中,唐风保护着梁媛也潜入水中,很快,他们来到了那条很窄的白色通道内。白色通道内,没有地下湖中的那样的巨型石笋,只有一些刚冒出头的石笋雏形,说明这里成形年代较晚,还没生出那么巨大的石笋,白色通道比预想的要短,并没有二十多米长,大约游出十五米后,众人来到了另一个地下湖中,这个地下湖不大,水不深,也没有那些白色石笋,只是个完全封闭的小湖,大家又游了几分钟后,终于看到了陆地! 7 上了岸来,四个人浑身颤抖,瘫倒在岸边,大口地呼吸着洞内的新鲜空气。过了好一会儿,梁媛先开口道:“刚才真是太险了,要是从瀑布掉下去,我们现在可就全完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梁媛自我安慰着。 唐风却道:“其实,我们应该感谢我们的运气,现在是枯水季节,你们想过吗,要是在水量充沛的夏季,那个地下湖会有多长?不要说地下湖了,就包括我们现在坐的地方,夏季都应该是被水淹没的。” 马卡罗夫感叹说:“这个溶洞真是太神奇了,里面居然还有瀑布,而且竟然是多级瀑布,瀑布下面还不知道会通到哪里?我在俄罗斯,从未见到如此神奇的洞穴。” “是啊!这个洞我也从未听说过,看来我们是第一批发现它的人,要是能出去,我们就……”说着,唐风就想脱下身上的湿衣服,韩江忙制止他,“先别脱衣服,这里还不是休息的地方,我们得走远点,到安全的地方再休息。” “难道我们在这阴冷的溶洞里,就穿着湿衣服走?我看我们不被那伙黑衣人打死,倒要发烧烧死!”唐风抱怨。 韩江摇摇头:“唐风,不要抱怨,克服一下!”说着,韩江站起身,看看身后漆黑的通道,说:“回是回不去了,只有这条路,从这走吧。” 四个人又走进了一条隧洞,韩江在前面,打着手电,他不禁暗自庆幸幸亏手电是防水的,没有被水泡坏。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他们来到了一个更加辉煌的大厅——橙色大厅,这是比椭圆形大厅和石瀑大厅更大、更壮观、更不可思议的大厅,整个大厅洞壁上,有无数个小洞,橙色、还有红色和黄色的流石,从无数个小洞中流淌、喷泄而下,覆盖住几乎所有洞壁,形成了独特的奇异景观。 就连韩江也惊叹道:“这个大厅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唐风、梁媛和马卡罗夫完全忘了身上的寒冷,个个微张着嘴巴,瞪大了眼睛,沉浸在这壮观的奇景中。 过了许久,唐风才感叹道“这究竟是哪里?我感觉完全是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是啊!虽然被人追杀,但是这一趟我们没白来。”梁媛还有些兴奋。 韩江围着橙色大厅看了一圈,然后打开背包,翻出指北针和gps,“但愿这两个东西还没坏,看上去似乎一切正常,不过……这是怎么回事!”韩江突然惊叫起来,众人围拢过来,韩江指着gps和指北针,道:“这里接受不到卫星信号,还算正常,可你们看,这指北针,是怎么回事?” 大家这才发现,从外观看,指北针没有任何损坏,可是指北针此时却在乱跳不止,根本无法辨清哪边是北,哪边是南?“难道这里地球磁场都不起作用了吗?”唐风也大惑不解。 最后,还是见多识广的马卡罗夫说道:“我在军队服役时,曾去过阿富汗,有次我指挥一个班特种兵追击一伙游击队,游击队把我们领进了大山中的一处山洞,那个山洞里洞连着洞,岔路很多,我们进去不多久,就在山洞里转晕了,当时我们的指北针也出现这种情况,完全找不到方向,我见形势不妙,立即指挥大家顺原路撤退,但是最终我们还是迷路了,在洞里,我们不断遭到游击队的伏击,最终,只有我一个人逃出了山洞。回去后,我百思不得其解,向上级汇报了这个情况,后来的一次行动中,我们在付出巨大代价后,终于完全占领了那座山洞,上级请了专家来洞里检测,检测的结果是那个洞里有磁铁矿的矿脉,所以……” “你是说指北针在这里失灵,也是因为这里有磁铁矿的矿脉?”韩江打断马卡罗夫的话惊问。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除此之外,我也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马卡罗夫道。 “那这么说,我们现在完全失去了方位,在这巨大的洞穴中迷路了。”唐风为自己的这个结论惊出一身冷汗。 “这可怎么办啊?我们要是永远走不出去,可就……”梁媛说着都要哭了。 “不用担心,小姑娘,我们大不了在这过野人生活,在洞壁上画上岩画,记录下我们的英雄事迹,多少年后,当探险家发现了这里,我们的事迹将会传遍天下,到那时,我们都成名人了,呵呵!”马卡罗夫到这会儿,还不忘调侃一下。 “我才不要当这死名人!我还年轻呢!”梁媛非但没有被马卡罗夫的调侃逗乐,还真掉下了几滴眼泪,惹得唐风又是一阵怜惜。 “行了,还是快点找条出路吧!”唐风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可众人在橙色大厅内找了一圈,除了来时的那条隧洞,竟没有找到其它通道,难道这里就是洞穴的终点? 8 大家都紧张起来,找不到出口怎么办?总不能顺原路返回吧!“不!不可能没有出口,一定还会有出口。”韩江推测道。 一片焦急中,唐风忽然在橙色大厅一个角落里大喊道:“这儿有个洞口!”众人跑过去,一起观看,原来是一个向下的圆形洞口,准确的说,这应该叫做竖井! “这没有工具,怎么下去?”韩江望着黑漆漆,深不见底的竖井问。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办法,忽然,唐风好像又发现了什么,只见他俯下身,用手电从头到尾,顺着洞口照了一圈,韩江有些不耐烦地说:“不用照了,根本看不到底!” 唐风却道:“不!我不是要看到底,我是在找绳子。” “你疯了,这里哪来的绳子?” “你们看,这是什么?”众人俯身仔细观看,在唐风手电的照射下,大家看见在竖井一角,竟然悬着一条尼龙绳!这根绳子一直从竖井延伸出来,顺着绳子,大家发现在离竖井两米远的岩石上,被人牢牢打进了两个大铁钉,铁钉周围还缠绕着一大团尼龙绳。 “这怎么会有绳子?难道在我们之前还有人进来过?”韩江一脸惊诧。 “看样子是这样!看来我们并不是第一批进入这个溶洞的人。”马卡罗夫不无失望地说。 “不!这不可能,如果有人进来,为什么外界从不知道这个洞穴的存在?”韩江还是不肯相信这个事实。 马卡罗夫脸上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说道:“那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 “在我们之前,所有进来探洞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去!”马卡罗夫说出了让众人毛骨悚然的结论,所有进洞的人都死了!大家不肯相信这个结论,但又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反驳。 唐风拿起竖井边上的一大团尼龙绳,看了看:“这绳子留在上面的部分还挺长,不知道下面会有多长?”边说,唐风边向上拽竖井里的尼龙绳,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唐风手里的尼龙绳越拽越长,众人的眼睛越瞪越大,因为——因为这条看似普通的尼龙绳,竟然拽个没完,不算唐风手中原来就在竖井上的那团,单是从竖井中拽上来的尼龙绳就已有近五十米长,唐风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这根没完没了的绳子,究竟有多长?这个竖井究竟有多深?终于,唐风提起了最后一截尼龙绳,大家瞬间惊呆了,这最后一截尼龙绳竟然被齐刷刷截断了…… 这是什么东西,竟齐刷刷割断了尼龙绳?大家惊恐地注视着眼前的绳子和竖井,韩江仔细观察了很长时间,推测道:“从这绳子的样式和质地看,很有年头了,绝不是最近一、二十年的东西。” “嗯,我看这条绳子的历史至少有四十年以上,甚至更长。”马卡罗夫同意韩江的判断。 韩江又道:“从原来悬在这个竖井中的绳子长度判断,这个竖井至少有五十米深,绳子断了,说明这个竖井还远不止五十米深。” “是啊!这个竖井究竟有多深呢?”唐风问。 “要想知道有多深,就得下去看看!”韩江斩钉截铁道。 “什么?你要下去!”唐风面露惊异之色。 韩江蹬了蹬绳子,点点头,对众人道:“这绳子虽然有年头了,不过,还挺结实,现在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出路,只有下去一探,或有转机。另外,你们感觉到气流了吗?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么深的地方,空气还很好,竖井下有气流升上来,证明竖井下应该有很大的空间,我现在真不敢想象,这个溶洞内的空间究竟有多大!” 韩江说的道理,大家都明白,但是看看这个深不见底的幽深竖井,谁也不知下面会有什么危险?韩江检查了一下那两个大铁钉,大铁钉不知是何人何时打进去的,仍然牢牢地嵌在岩石中,十分结实。韩江看看众人,笑道:“不要都哭丧着脸,我们这不还好好的吗?我先下吧!好歹以前我学过绳降,你们拽着点绳子,我要遇到什么危险,或是要你们把绳子拉上去,就会使劲蹬绳子。” 大家互相看看,谁也没说什么,机械地冲韩江点了点头。韩江将绳子一头拴在自己腰上,进入了竖井,很快,韩江的身影,便消失在竖井中…… 9 虽然有铁钉的固定,但大家还是紧张地抓着绳子,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一刻钟……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大家的心跳在加速,手心已被汗水浸湿,绳子一点点从大家手中滑过,五米,十米,二十米,三十米,四十米,一切似乎都还正常……突然,大家手中的绳子像是失去了控制,快速向竖井里滑落,竖井中,传来一阵可怕的声响,五十米,六十米……大家猛地反应过来,使出全力向上拉绳子,可绳子仍然快速向下滑落,唐风感到自己的手心就要被绳子磨破了,但是,他们仍然无法控制住绳子,竖井下,是一股不可名状的巨大力量,那是什么?凶猛的怪兽?还是……马卡罗夫双手拉着绳子,一脚蹬在岩壁上,额头渗出了一层细汗,他来不及多想,冲着脚下的竖井大喊道:“韩!韩!出了什么事?” 竖井中只有幽长的回音传来,没有韩江的回答,连那个可怕的声响,也听不到了。终于,绳子停止了滑落,竖井上的三个人精疲力竭地瘫倒在竖井边,但是,他们来不及休息,立即又扑到竖井边,呼唤韩江,没有回音,唐风赶忙向上拽绳子,可他的手刚触到绳子,就惊叫起来:“不好!” “怎么了?”梁媛和马卡罗夫关切地问。 唐风没有回答,只顾向上拽绳子,几分钟后,唐风拽上了最后一段绳子,原来绑在绳子这头的韩江消失了!三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每个人眼中都写满了惊恐,一片沉默中,梁媛哭出了声:“这下面究竟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梁媛,不要哭!我没死!哈哈!这下面真是太美了!”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竖井下传来,梁媛立即止住了哭声,因为她听出这个声音,正是韩江! “你怎么样了?”梁媛冲着竖井大声问道。 “擦破了点皮,没什么,能看到如此美景,死了也值啊!”韩江的声音在竖井中嗡嗡作响。 “你还有这闲情,刚才到底怎么了?把我们吓死了!”唐风问道。 “呵呵,不要问了,我没法用语言来表达,你们下来就知道了,梁媛,你第二个下,然后唐风,最后委屈老马了,竖井最下面一段是个陡坡,有很多碎石,你们要小心,刚才我就是在那儿摔倒了,呵呵,这下面真是太壮观了。”竖井下传来韩江的傻笑声。 “我看他是把脑袋摔坏了,我从未见过他会这样。”唐风嘟囔道。 “也许下面真的很美呢!”梁媛说。 “再美的美景,现在都不能引起我的兴趣……”唐风说到这,下面又传来了韩江的声音:“忘了提醒你们,竖井中有两个吓人的东西,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吓人的东西?什么东西!唐风、梁媛和马卡罗夫面面相觑,不知韩江何意,再问韩江,下面却没了声音。 唐风替梁媛绑好绳子,慢慢地将梁媛放了下去,开始一切都很正常,但当绳子放到大约五十米时,幽深的竖井中,突然传来梁媛的尖叫声,唐风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梁媛那撕心裂肺的尖叫声,让唐风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他大声对着竖井呼唤梁媛,可是竖井中,只传来梁媛的哭泣声,看来梁媛还没有生命危险,绳子继续向下,但没过多久,竖井中,再次传来梁媛的尖叫声,唐风再也受不了了,刚想往上拽绳子,竖井下,传来韩江的声音:“唐风,不要拽绳子,梁媛已经安全了。” 梁媛究竟在竖井中碰到什么让她恐惧的东西?唐风带着满腹疑惑,将电筒绑在自己手臂上,第三个下了竖井。来之前,唐风在老k也学了一些攀岩、绳降的技巧,很快,他下降了三十多米,竖井里面似乎一切都很正常,但是唐风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大约四十米处,唐风的脚触到了洞壁,这里不再是刚才的悬空状态,竖井在这里出现了一个陡坡,唐风的脚可以踩在陡坡的岩石上,慢慢下降,不过,这里并没因为陡坡的出现而变得好走,陡坡上布满了碎石,旁边的岩壁怪石嶙峋,似乎随时都会有岩石崩落,唐风的心提了起来,刚才梁媛就是在这……突然,唐风脚底一滑,站立不稳,险些滑倒,幸亏身上绑着绳子,带着他悬在了半空中,唐风的身体在半空中来回晃悠,他看准了一块地方,腰部一使劲,猛地一蹬,双脚重又站到陡坡上,可唐风刚一站稳,就发现正对自己的岩壁上,呈现出一副面目狰狞的白色骨架,在电筒的照射中,骨架闪着点点幽光,甚是恐怖,唐风很快认了出来——这是一副人类的骨架。 在这阴森森的地下竖井中,遭遇一副可怖的骨架,窒息的感觉笼罩着唐风,他想喊,但是喊不出声,他大口喘着粗气,调整着自己的状态,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这时,他明白了梁媛为什么会尖叫,也明白了韩江所说的吓人东西,就是这幅骨架!不!韩江说有两个吓人的东西,这么说来,下面还会有——一副骨架? 10 果然,当唐风下降到大约六十米时,这里又惊现一副骨架,只是这幅骨架已不完整,散落一地,这次唐风还算平静,很快,他又下降了十多米,便来到了陡坡底端,在这里,他看见了韩江和梁媛,也看到了这一生最不可思议的一幕,这是一个白色的大厅,一片白色的童话世界,足有十多层楼高,两个足球场大的溶洞大厅内,岩壁上,甚至地面上,到处都生长着形态各异,晶莹夺目的白色石膏,仿佛给整个溶洞,穿上了白色外衣,大厅顶上,数十根巨型的白色柱状透明石膏,如巨大的吊灯照耀着整个大厅,唐风顿时惊呆了,他仰着头,环视这不可思议的地下世界,嘴里喃喃自语:“真是太美了!”然后痴痴地傻笑了两声,他也和韩江一样“摔坏了脑袋!” 不大一会儿,马卡罗夫也下来了,粗略欣赏完这地下美景后,马卡罗夫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手枪,对大家道:“这是我刚才在竖井里第二个骨架旁,捡到的家伙,德国1935年制造的*7.65mmppk手枪,不过已经锈死,多半不能用了。” 韩江接过手枪,看了看,“已经锈成这样了,有年头,看来这把枪的主人就是竖井里的那幅骨架,再联系前面我们推测,现在基本可以断定,在我们之前,当然不是最近,是几十年前,曾有一伙人进入过这个洞穴。” “这伙人为何会到这么偏远的洞穴里来呢?难道只是来考察?”唐风问。 “我看不这么简单,如果只是简单的科学考察,怎么会带枪,要知道,*7.65mmppk手枪,当年可是抢手货,在中国,我想不是那么容易搞到的。”马卡罗夫从枪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韩江点点头,“这伙人一定不简单,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非常值得怀疑的。” 唐风忽然想到了什么,惊道:“这里会不会就是黑头……” “我们来找找这伙人还在这里留下了什么。”韩江果断地打断了唐风的话,然后,狠狠地瞪了一眼唐风,唐风知道,黑头石室,那是他们的机密,是不能让马卡罗夫知道的。 大家在白色大厅内转了一圈,发现了两个箱子,和一堆木柴,打开箱子,其中一个箱子竟然是满满一箱蜡烛,另一个箱子,是个制作考究的皮箱,锁已锈死,撬开一看,里面除了几颗已经生锈的子弹,空无一物! 唐风疑惑地看着皮箱:“这个箱子里,原来肯定是装着东西的,而且还是挺重要的东西,否则不会费那么大劲,带到这么深的地下洞穴中。” 马卡罗夫比对了箱子中那几颗生锈的子弹,言道:“这几颗子弹就是*7.65mmppk手枪的子弹。” “这么说来,这个箱子的主人,应该就是手枪的主人,也就是竖井中的那副骨架喽。”唐风说。 韩江肯定道:“应该是这样。先不管这些了,既然前人已经给我们准备了蜡烛和木柴,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把身上的湿衣服烤烤干,我想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白色大厅内,通风依然良好,点燃蜡烛不成问题,只是那堆木柴,在这阴冷潮湿的洞中存放多年,大部已朽不可用,但还有一些竟然还能点燃,于是,韩江点燃一堆篝火,总算给大家带来了一丝温暖。 11 大家先让梁媛把衣服烘干,其他几位回避走开,马卡罗夫看似陶醉在白色大厅的美景中,其实他心里一直在为叶莲娜担心;而韩江却把唐风拉到一边,两人表面上也在欣赏着洞中美景,但转到僻静处,韩江立即小声问道:“玉插屏还好吧!” 唐风回头瞥了一眼篝火旁半裸的梁媛,自己的背包就在梁媛身边,他小声回答韩江:“你放心,没问题,我刚才检查过了,玉插屏完好如初。” 韩江的心稍稍放下,忽又想到刚才唐风的那句话,“你刚才怀疑这个溶洞就是我们所要寻找的‘黑头石室’?” 唐风微微点头,道:“很有这个可能,在川西北高原上,出现喀斯特溶洞,本身就很少见,更何况是如此辉煌壮观的喀斯特溶洞,所以,我推测,一千多年前,生活在这里的党项羌部落,很可能发现了这个溶洞,并在这个洞穴中生活过,就像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游牧民族——鲜卑族,起源于东北大兴安岭密林深处的嘎仙洞一样,鲜卑人后来南下中原,建立北魏王朝,但鲜卑人一直没有忘记曾是他们民族起源地的嘎仙洞,曾多次派人回去祭祀,因此,如果我前面的推断成立,这里真的就是我们寻找的‘黑头石室’,那么,在西夏王朝灭亡后,很可能有一支党项人,携带着其中一块‘玉插屏’,回到了他们民族起源的‘黑头石室’,也就是这个洞穴。” “如此说来,第二块块玉插屏就在这里喽?” “很有这个可能。” 韩江听完唐风的推断,思虑良久,最后,还是摇摇头:“唐风,现在下这个结论,还为时过早,我们在这里,还没有发现任何古代人类生活的痕迹,更不用说那支党项人曾经来过这里。” “是啊!所以刚才我所说的都只是我的推测,关键还是要找到相关的证据,才能证明这就是‘黑头石室’。” “嗯,先走出去再说吧。”韩江顿了一下,又问唐风:“你对绳子,枪,蜡烛和那个皮包,也就是曾经来过这里的那伙人怎么看?” “我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不过,从这些物品判断,曾经进入这个洞穴的那伙人,来头不小,肯定不是当地山民;从年代上看,多半是在解放前,很可能是上世纪四十年代,不大可能是解放后,因为如果是解放后,政府或科研单位组织科考,一定会留下详细的档案记载;至于这伙人来这儿的目的,有可能是为了探奇,也可能是不为人知的科考,但我总觉着,这伙人的目的并不简单,很可能他们的目标也是‘黑头石室’。” “你的判断和我想的基本一致,那伙人在这——白色大厅里发生了意外,可这会是什么意外呢?枪杀?地下洪水?还是遭遇了野兽攻击?” “野兽攻击?怎么可能,这么庞大的喀斯特溶洞里,是不可能有大型生物存在的。” “我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我的心里却还是惴惴不安。”韩江说到这,看马卡罗夫向他们这边走过来,又对唐风小声道:“好了,就谈这么多,你记住,没有我的许可,我们刚才所说的一切,都不能对其他人说。” 唐风明白,这是针对马卡罗夫和叶莲娜的(如果还能见到叶莲娜的话),但他还是反问了一句:“对梁媛也不能说吗?” 韩江沉吟片刻,答道:“是,暂时也不要对她说。” “韩!我不得不说,这趟我们没白来,这里确实太美了。”马卡罗夫走了过来,赞叹道。 三个人又合计了一下接下来的出路,便回到了篝火旁,此时,梁媛已经烘干了衣服。 12 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一边烘烤衣服,一边整理随身携带的装备,枪械子弹完好,gps接收不到信号,指北针失灵,手机全被泡坏,包里携带的一些食品,也被泡得不成样子,但大家为了填点肚子,还是勉强吞下了这些难以下咽的食物。 最后,韩江失望地发现,自己的军用防水防震手表竟然也不走了,不用说,其他人的手表也肯定全玩完了,在洞里又走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时候了?还要走多久,才能重见光明呢? 大家一夜未眠,又是一路被人追杀,实在太累了,没多久,韩江、唐风、梁媛和马卡罗夫,围着篝火竟都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唐风浑身一激灵,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了,他坐起来看看四周,一片漆黑,蜡烛灭了,篝火也灭了,不觉心里一紧,自己睡了多长时间?真是太不应该了,在这么危险的环境中,怎么能睡觉呢?他一摸身上,自己的枪还在,韩江,梁媛,马卡罗夫呢? 唐风赶紧又摸出两根蜡烛点亮,一看,马卡罗夫、梁媛还在呼呼大睡,韩江倒是被自己的动静吵醒了,唐风问韩江:“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韩江侧耳倾听:“没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唐风站起来,在白色大厅内,走了一圈,刚才那个奇怪的声音,此时不见了!整个白色大厅内,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难道刚才是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唐风摇摇头,回到蜡烛旁,叫醒马卡罗夫和梁媛,四人一合计,还是得走,只有走出去,到了安全的地方,才能放心休息。 于是,四人开始收拾装备,抛弃一些没用的东西,带上大厅内的蜡烛,还有那把生锈的手枪,韩江特地把竖井下多出来的绳子截断,带在包里,以备不时之需,整理好东西,四人重新上路,但是,他们马上就遇到了一个新的问题,白色大厅除了那个竖井,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出口,其实就是一大一小两个黑幽幽的隧洞,究竟该走哪个隧洞呢?四人犯起了愁。 唐风一指大的这个隧洞:“走大的,如果不通,再回来。” 韩江点点头,“不过,从这儿开始,我们要做点标记。” “标记!用什么呢?” “标记要醒目。”韩江忽然转向梁媛:“梁媛,你带口红了吗?” 梁媛立即从随身携带的小包中翻出了一根口红,递给韩江,唐风看着梁媛那个小包中的化妆品,无奈地摇摇头,韩江却笑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女孩不管到哪,都会带着化妆品的。” 四人钻进了那条大的隧洞,隧洞内,虽然洞顶密布形状各异的钟乳石,不过,脚下的路,却是一马平川,而且路越走越宽,这让众人看到了新的希望!走着,走着,走在最前面的唐风,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因为他在隧洞中,又听到了刚才那个奇怪的声音,这次,他可以肯定,这绝不是自己的幻听! 第十三章 神秘柱厅 1 四个人都停住了脚步,唐风瞪大眼睛,心跳开始加速,望着隧洞幽黑的前方,这是什么声音?他无法用语言形容此时听到的声响,诡异的声音,恐怖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响,似乎正在向他们扑来,幽深的隧洞里,那个声音,被成倍的放大,谁也分不清,多少是那个声音,多少是被放大的回音! “那会是什么?”唐风终于憋出一句话。 “不管是什么,准备战斗吧!梁媛,你退后。”说着,韩江拔出九二式手枪,双手托枪,眼露坚定的目光,直逼前方,但他的脑中,却是一团乱麻,他想到了死在白色大厅内那两具骨架,一个个恐怖的画面在自己眼前闪过,白骨?洪水?野兽?…… 梁媛退到了后面,唐风在中,韩江在右,马卡罗夫在左,三支手枪,严阵以待,那个声音逼近了,越来越响,震耳欲聋,四人都感觉自己的耳膜要被震破了,梁媛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耳朵,而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则强忍刺激,随时准备击毙来犯之敌,但是,当那个东西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的手臂却开始微微颤抖起来,那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乌泱泱,黑压压,几乎填满了半个隧洞,鸣叫着,快速向前,扑面而来,还是韩江率先反应过来:“蝙蝠!快往回跑!” 是的,那是上万只蝙蝠,浩浩荡荡,在这幽深的隧洞中,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他们前进的道路,子弹?“砰!砰!”慌乱中,唐风冲前方放了两枪,但那对于几万只蝙蝠来说,实在是九牛一毛,蝙蝠大军仍然有条不紊,快速向前推进,韩江、马卡罗夫放弃了抵抗,掉头往回跑去,唐风的心理防线,此刻也崩溃了,他拉起不知所措的梁媛,一路狂奔,几只蝙蝠飞过了他们头顶,唐风回头望去,蝙蝠大部队,已经迫近,他已经可以清楚看到那些蝙蝠露出的狰狞牙齿了。 快!——唐风拉着梁媛拼命狂奔,他清楚地知道,如果被蝙蝠大部队赶上,他俩就会像竖井中的人一样,成为一堆白骨了!终于,在唐风和梁媛就要崩溃的瞬间,他们看见了美丽的白色大厅,又跑回来了,他们跑进白色大厅,一拐,躲进了旁边那个较小的隧洞口。 唐风和梁媛瘫倒在洞壁上,大口喘着粗气,过了好一阵,两人才缓过劲来,“看来想看到美景,也是要冒风险的。”唐风叹道。 “是啊!有时甚至要为此付出生命。” “我现在明白那两个骨架是怎么死的了!” “啊!你是说他们也遭到了蝙蝠的袭击。” “多半是这样,遭到成群蝙蝠的袭击,摔下竖井而死,也可能就是直接被蝙蝠攻击而死。” “真是太可怕了!幸亏我们在白色大厅休息时,这群蝙蝠没出现,否则,我们就真……”说到这,梁媛头皮一阵发麻。 “想想都后怕!”唐风简直无法想象如果这数万只蝙蝠在他们熟睡时,冲进白色大厅,会是怎样的情景。 黑暗中,梁媛睁大眼睛,望着四周,问唐风:“我们现在这是在哪啊?” “如果我没搞错的话,现在我们在那个较小的隧洞中。” “那我们岂不是还很危险,我们得赶紧离开这。” “是啊!韩江他们也不知跑到哪?”唐风看看周围,一片漆黑,再一摸,自己的手电筒不见了,怪不得没有一丝亮光!他这才回忆起,刚才一路狂奔,自己的手电筒多半是掉那条隧洞中了,梁媛闻听这个噩耗,哭出了声,唐风也绝望起来,因为他们明白,在这复杂、庞大的地下洞穴中,失去了光明,也就意味着死亡。 2 唐风替梁媛擦了擦泪水,安慰道:“不要哭,我们还有希望,只要找到韩江他们,我们就有希望。” “可是他们跑到哪去呢?” “我想他们应该也跑到这条隧洞来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出路,可能他们也正在找我们。” “嗯,那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唐风和梁媛互相搀扶着,摸黑在这条隧洞中前行,所幸蝙蝠大军没有跟随过来,两人大约走出几十米后,唐风感觉他们走出了隧洞,来到了一个较大的空间,这条隧洞这么短?唐风狐疑着,在黑暗中环视四周,突然,他在另一方向发现了一丝光亮,唐风对梁媛大声喊道:“看,那有光亮!” 可是话音刚落,那点光亮,忽然消失了,四周又是一片漆黑,唐风心里“咯噔”一下,那光亮是什么东西发出的?手电?还是——地下的鬼火? 那点光亮转瞬即逝,如果不是韩江,那会是什么?唐风和梁媛,怔怔地站在原地,谁也不敢挪动半步……就这样,两人伫立良久,直到那道光亮再次出现,唐风壮着胆子,冲发出光亮的方向大喊道:“谁?” “是唐风吗?”唐风终于听到了韩江的声音,也终于看到了光明,他激动地和梁媛紧紧拥抱在一起。 那个亮光近了,韩江和马卡罗夫出现在他俩面前,韩江关切地问道:“你们俩怎么不开手电?” “刚才被蝙蝠追时,手电跑掉了。”唐风沮丧地说。 “我也一直在找你们,幸亏我们又碰到了一起,否则……”韩江没有再说下去。 “是啊!要是碰不到你们,我和梁媛就完了,我想你们也一定跑进了这条隧洞,所以就摸黑走了过来。” “好啦!我这还带着一个备用的电筒,你拿着吧。” 唐风打开手电,环视这里,这像是一个十字路口,除了自己摸黑走过来的隧洞,还有三个洞口,其中一个似乎已经坍塌,只剩一左一右两个洞口。唐风问道:“现在我们该走哪条路?” 韩江介绍道:“刚才我们已经探了探这两个洞,左边这个洞比较直,似乎通到很远的地方,右边这个洞里面蜿蜒曲折,有的地方,还有塌方,所以我倾向于走左边这个洞。”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 四人钻进了左边的隧洞,梁媛好奇地张望隧洞,担心地问道:“这次我们不会再走错路吧?” “谁知道呢?听天由命吧!”马卡罗夫又蹦出一句中国成语。 四人走了数百米,这条隧洞到了尽头,一个不大的厅,地面高低不平,尽是碎石和潮湿的烂泥,仰头望去,厅顶上并无壮观的钟乳石,而是一根根如钢筋粗细的“石头管子”。 梁媛好奇地指着那些“石头管子”问:“那是什么东西,看上去很神奇啊?” 唐风观察后,解释道:“这种‘石头管子’叫‘鹅管’,正式的名称叫做‘麦秆状钟乳石’,它是钟乳石的雏形,也就是钟乳石没有完全形成时的状态!” “这么说来,这个‘鹅管厅’比较年轻喽?”韩江问。 “也可以这么认为,下面我们都要小心,这里的地质构造也许很不稳定。”唐风顿了一下,一指正前方的一个向上的坡道:“这是个‘之字形大楼梯’,直接攀爬,坡度太大,大家按照‘之字形’走,这样会方便些。” 众人按照“之字形”踩着碎石和烂泥鱼贯而上,登上“之字形大楼梯”后,所有人都再一次瞪大了双眼…… 3 四人登上“之字形大楼梯”,又是一座恢宏的溶洞大厅,虽然这座大厅内,满是坍塌的岩石,形状也很不规则,但是这些都不能掩盖这里的美丽,这是一座五彩的大厅,岩壁上,密布着浅黄色的石膏块,一座还没形成的石瀑上,覆盖着红色和橙色的流石,白色的霰石束,生长在岩壁上,如同岩壁上开出了一朵朵白色的小花,还有形态各异的穴珠,坍塌的巨型石笋,更有不可思议的五彩亮光,像宝石一样,熠熠生辉,点缀着整个大厅。 四人叹为观止,他们被眼前不可思议的美景所征服,只能缓慢地向前挪动脚步,因为每一步都有不一样的美景,每一步都是一个新的世界!前方传来滴水声,这是洞顶钟乳石上滴下的水珠,坠落水中的声音,唐风疑惑地将手电对准前方,他再次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前方竟是一个水面宽广的地下湖,平静的湖面,泛着幽幽的蓝光,当唐风走进时,湖水却又呈现出翡翠般美丽的绿色,难道这是一个变色湖? 唐风蹲下来,将手电照向远处,幽深的洞穴中,湖面看不到尽头,这个湖究竟有多大?它的边际在哪里?就在唐风胡思乱想时,身后传来梁媛的惊叹:“这里真是一个五彩的世界,太美了!” “是啊!美得令人窒息。”唐风接道。 “我也从未见识过如此美景。”见多识广的马卡罗夫也不禁由衷赞叹。 “你们看,岩壁上那些黄色的是什么东西?”梁媛好奇地指着岩壁上密布的浅黄色石膏问。 唐风走到岩壁近前,观察片刻,便道:“这是硫磺,自然状态下的硫磺。” “怪不得我一走进这个大厅,就闻到一股硫磺味。”说着,马卡罗夫又嗅了两下空气中弥漫的硫磺味。 “硫磺?”梁媛像是想到什么,忽然惊道:“大厅内,如果有这么多硫磺,岂不是会燃烧?” 梁媛的话,让所有人眼前都浮现出一副整个五彩大厅陷入火海,熊熊燃烧的恐怖场景,“不可能!”韩江站起来说道:“你们看,这里根本没有火烧的痕迹。” “是啊!如果这里被大火烧过,我们就见识不到如此美景了。自然界的硫并不容易燃烧,另外,你们感觉到没有这里虽然有这么大的空间,可是空气却要比刚才稀薄很多。” 唐风这一提醒,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里的空气确实比之前都要稀薄,“怎么会这样呢?”梁媛有些惊慌地问。 唐风再次环视四周,发现大厅内,除了来时的“之字形大楼梯”,和眼前看不到边际的地下湖,大厅周围并没看到其它出口,心中不免慌张起来。这时,唐风还未说话,马卡罗夫却先惊道:“这里怎么一个出口都没有?怪不得空气如此稀薄。” 唐风言道:“不要过早的下结论,这个大厅跟我们前面经过的几个大厅都不一样,可以看出,这里虽然五彩缤纷,但是地质构造却脆弱而复杂,不像我们前面见识的几个大厅那么简单,这里洞中有洞,洞中套洞,你们看,整个大厅的形状很不规则,平面像个葫芦形,我们现在处在整个大厅的前部,也就是葫芦的下半部分,说不定我们再往后找找,就会发现新的出口。” 4 唐风话音刚落,五彩大厅顶部一棵已经摇摇欲坠的钟乳石,突然坠落在梁媛身旁,梁媛的尖叫,震得整个大厅嗡嗡作响,韩江和马卡罗夫,不知是何情况,不约而同拔出了手枪,警觉地注视四周,但是周围什么情况也没发生。 “好了,好了!什么也没有,就是一棵钟乳石掉下来了。”唐风安慰惊吓过度的梁媛。 梁媛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四人不敢在此久留,唐风领着大家来到五彩大厅的后部,也就是“葫芦”的上半部分,这里空间要比刚才小得多,大家各自拿着手电,向周围照射,寻找着可能的出口,但是,他们除了看到漂亮的岩壁,一无所获,唐风失望地说:“难道这里真的没有出路?要是这样,我们就得退回去了。” “你想过另一个出路吗?”韩江反问。 “什么?”唐风马上想到了韩江的意思,“你是说地下湖?” “呵呵,算你聪明!” “那地下湖根本看不到边际,那边是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有,根本没有出路,老天保佑,我们千万不要再下水了。” “是啊!我也不想下水了,我现在已经感觉我要感冒了,但是,谁知道会怎么样呢?”韩江一脸无奈。 大家在“葫芦”上半部分绕了大半天,终于,来到了整个“葫芦”最狭窄的“葫芦嘴”位置,唐风手中的电筒,对准了前方,一道光束射进了一条狭窄的通道。“你们看,这里有条路。”唐风惊道。 众人一起看去,这才发现,在“葫芦嘴”的位置,惊现出一条幽深的通道。“从这里走吗?”韩江问。 “试试看吧!除了这,还能从哪走呢?”唐风无奈地摊开双手。 “那好,这次,我在前面,唐风,你保护梁媛跟在最后,老马殿后吧。”韩江命令完,便率先走进了狭窄漆黑的通道,走出七、八米,这条通道就窄的只能容一人通过,而前方,仍然看不到尽头。 唐风又想起了纳摩大峡谷,不禁叹道:“我们逃离了地上的大峡谷,这又来到了一个地下的峡谷。” “而且峡谷还这么窄!”马卡罗夫抱怨道。 这条地下峡谷蜿蜒曲折,很快他们便在峡谷内转晕了方向,不知走了多久,峡谷内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地下峡谷却像没有尽头……四人来到一条向上的“楼梯”前,拾级而上,又是一条向上的“楼梯”,再上,上面总算开阔了一些,但这两条“楼梯”也把四人累得够呛,特别是梁媛,喘得比谁都厉害,马卡罗夫看着梁媛红扑扑的小脸,笑道:“小姑娘,还是缺乏锻炼啊!” 要在以往,心高气傲的梁媛,必要反驳马卡罗夫两句,可这会梁媛靠在岩壁上,只剩下喘气,唐风见梁媛似乎有些不对劲,便上前摸了一下梁媛的脑门,这一摸,把唐风吓了一跳,惊道:“梁媛,你怎么了?脑门这么烫!” “没什么,就是浑身没劲……不过,我还能坚持。”梁媛确实要比原来坚强了许多。 唐风这一惊一乍,韩江注意到梁媛是跟刚才不太一样,无精打采,一副病怏怏的模样,韩江也摸了摸梁媛的脑门,又观察了一下,道:“不要大惊小怪的,她发烧了,这也难怪,一个小女孩,在这么寒冷的地下,走了这么长时间,又冷又饿,还在水里泡了那么长时间,不生病,反倒不正常了,为今之计,我们只有赶快走出去,给梁媛治病。唐风,你多照顾照顾她,大家都再坚持一下,我想我们这就快要走出去了。”韩江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鼓励大家,支持他观点的惟一证据,就是他们这一路,确实在往上走,也许已经接近地面了,可是,没过多久,一条向下的“楼梯”又出现在韩江面前…… 5 韩江面对这条向下的“楼梯”,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别的出路,只得顺从地“下楼梯”,就这样,四个人在狭窄的“地下峡谷”中,上上下下,七拐八绕,就在大家已经麻木的时候,前方豁然开朗,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更壮观的美景,还是摆脱黑暗的出口?都不是,众人还来不及兴奋,就失望地发现,这里既没有壮观的美景,也没有摆脱黑暗的出口,四周的洞壁平常无奇,出口?只有一条比“地下峡谷”还窄的通道。 “这算什么?地缝吗?这么窄,我看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唐风无奈地说。 “就算是地缝,我们也要过去。”韩江坚定地说。 望着那狭窄阴湿,没有尽头的地缝,大家望而却步,谁也不知道一旦进去,在里面会遭遇什么?韩江从背包里,拿出在竖井截断的那根绳子,系在自己腰上,然后对众人说道:“大家都把这根绳子系在腰上,我先进去,要有什么不测,你们可得给我拽住喽!现在咱们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不要哭丧着脸,在外面,我们根本看不清这地缝里面是什么,说不定,地缝不长,钻出去一看,那边别有洞天。” “也可能我们在地缝里钻了半天,最终没路走。”唐风说道。 “没路了,就出来!不要尽说丧气话。”韩江总给人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不过,经此一劫,现在谁心里都清楚,韩江也有害怕的时候,有时他的信心只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大家把绳子都系在了自己腰上,跟随韩江钻进了只能容一人侧身而过的地缝,里面的空气愈发稀薄,死寂的地缝中,只能听见几个人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声!四人在里面艰难前行百余米后,既没见到韩江所期盼的别有洞天,也没遇到唐风所担心的死胡同,黑暗的地缝,没有尽头,也没有出口,大家都要窒息了…… 突然,走在前面的韩江不动了,就在众人诧异之时,前方传来韩江瓮声瓮气的声音:“这里被一块巨石挡住了去路。” 众人闻听,心里都是一沉,唐风抱怨道:“我说是死胡同吧!这下糟了,走了这么远,还得再回去。” “不!不是死胡同,这块巨石上又出现一条裂缝,比地缝还宽点,人可以过去,只是人得趴在里面,慢慢挪过去。” “晕!居然还有这样的路。” 待唐风、梁媛、马卡罗夫来到这条裂缝前,韩江已经爬进了裂缝,在里面艰难地挪动着身体。几个人全看傻了,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唐风、梁媛和马卡罗夫,也只得钻进这条裂缝,靠胳膊撑着岩石,往里挪动身体。 四个人挪动了几十米,早已气喘吁吁,满头大汗,韩江还在前方鼓舞大家:“坚持住,这里还有空气流动,说明前面一定有路。” 大家又挪动了二十多米后,唐风感到身下的岩石似乎正在向前倾斜,他已经看不到韩江的身影,但他从腰间的绳子知道,韩江在前面一定也停了下来,谁也没说话,大家都趴倒在岩石上,呼呼喘气,忽然,一阵清风吹来,唐风听到了流水声。 6 四人都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唐风腰间的绳子微微一动,唐风马上清醒过来,他知道韩江又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了,岩石愈发倾斜,地缝不再像刚才那样狭窄,唐风用绑在手臂上的手电,照向前方,却看不到韩江的身影,他担心地大声提醒韩江:“韩江!你要小心,前面是什么?我听到了流水声?” 韩江没有回答,狭窄的岩缝中,只有唐风的回音,突然,唐风感到腰上的绳子被重重地拽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拽着,向前滑去,不好!唐风暗自叫苦,韩江在前面一定是遭遇了意外,唐风伸出双手,拼命在身下的岩石上乱抓,希望能抓到救命的稻草,可是那个力量太强大了,唐风的身体还是被拖向前方,唐风明白,如果自己再被拖下去,凭身后梁媛和老马的力量,是不可能拽住自己和韩江的,只有自己坚持住,再加上梁媛和老马的力量,才可能把韩江拽上来!可是,现在自己也失去了重心,正被那股无名的力量拖向未知的深渊…… 就在唐风要滑进深渊的一刹那,他的手,触到了岩石上的一条缝隙,真是救命的稻草,唐风的双手使劲抠住那道岩石缝,扭头冲身后的梁媛、马卡罗夫喊道:“韩江发生了意外,这儿有条裂缝,你们抓住这道缝隙,一定要抓住!” 梁媛和马卡罗夫死死抠住这道石缝,前方,那股未知的强大力量还在拽着三人,唐风的手指渗出了点点鲜血,他的双手已经开始麻木,梁媛和马卡罗夫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可他俩也无可奈何,他们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延缓向前坠落的时间。 唐风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坚持多久了,他不但双臂麻木,神智也开始恍惚起来,他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死神降临的时刻,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齐宁从楼顶纵身一跃的情景,紧接着是梁云杰身上深深的伤口,还有羌寨的无底深洞,天葬台上周楠楠的尸体,不!我还不能死,唐风想到这,猛地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盯面前的岩壁,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是谁让自己陷入了这可怕的漩涡?唐风挣扎着,坚持着,他想再呼唤韩江,可他已经喊不出声音,忽然,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遥远的年代,那个可怕的夜晚,噩梦,可怕的噩梦!还有白衣少年,大屠城,血咒,……一个又一个的噩梦,他这一生全部的噩梦,此刻,竟都浮现在他的面前,唐风整个身体已经完全麻木,正在慢慢地失去知觉,他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突然,唐风的耳畔传来一个声音——“我还活着,这下面有一个大瀑布!”是韩江的声音,“我踩到了一块岩石上,现在安全了,你们可以慢慢地挪下来。”又传来韩江的声音,听到韩江这句话,梁媛和马卡罗夫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归位,而唐风,那双已经完全失去直觉的手,此时,也终于从石缝中松了下来。 7 徐徐微风,吹醒了昏迷的唐风,他和梁媛、马卡罗夫,小心翼翼地挪到地缝边缘,这不是死路,此刻,终于又可以呼吸久违的新鲜空气,三人趴在岩壁上,贪婪地吮吸着这里的新鲜空气。 缓过劲来,三人慢慢爬到了地缝外面,脚踩在岩石上,耳畔传来“哗!哗——”的水流声,震耳欲聋,韩江已经爬到地缝下的平台上,唐风、梁媛和马卡罗夫也踩着韩江的足迹,来到平台上面,四人这才看清,他们正身处一道巨大的瀑布后面,从高处直泄而下的流水,落在平台前的一个深潭里,溅起点点水花,直扑众人面目而来,大家谁也没有闪躲,都在享受着这难得的清新时刻。 “真是太神奇了,洞穴里,居然会有如此壮观的瀑布!”梁媛惊叹道。 唐风点点头,也赞叹道:“确实太神奇了,特别是这水,水是从何而来呢?而且现在应该是枯水期,水量还如此之大,要是夏季,我不敢想象,这会是怎么样的一番景象!” “我不关心这些,我关心的是水帘前面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韩江说着,不自觉地向前走了两步,更多的水花,溅在他身上,但他眼前的水帘严丝合缝,没有一丝缝隙,可以让他窥见水帘那边的世界。 “这个瀑布让我想起了中国四大名著《西游记》中的花果山水帘洞。”众人一起向马卡罗夫看去,没想到这俄国老头竟还读过中国的四大名著。 唐风笑道:“我看这瀑布可比《西游记》里的水帘洞神奇多了,水帘洞是瀑布后面有个洞,而这瀑布竟然整个在溶洞里面。” “是很神奇,不过,我们现在还是快点转到水帘前面去,那里的世界一定更精彩。”说着,韩江向平台一头走去,不能直接穿过水帘洞,只好从旁边试试,看看有没有路。 韩江领着大家从平台一侧的岩石绝壁下,围绕着深潭,走了大半圈,总算来到了瀑布正面,几把电筒一起朝瀑布上面照去,靠近大厅顶部的岩壁上,一个巨大洞口中,正有股股清流倾泻而下,“原来水是从那个洞里流出来的?”唐风喃喃自语道。 “这洞里的水又是从何而来呢?难道是……”韩江欲言又止,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是我们曾经游过的那个地下湖,那里的水不管在复杂的洞穴里如何奔流,最终都从这里飞流直下,落入潭中,这可能也是整个洞穴中最壮观的一个瀑布。”唐风说出自己的推断,他知道这也是韩江的判断。 韩江完全赞同唐风的推断,并大致判断出,从洞口到深潭,这个洞中瀑布的落差高达四、五十米,这是个惊人的数字!不过,韩江和唐风还来不及细想,站在深潭一边的梁媛忽然又发出了一声尖叫,把众人吓得不轻,唐风走过去,戏谑道:“我的大小姐,又怎么了?不要总是大惊小怪的。” “你看那儿,有个人……人!”梁媛指着靠深潭边上的水面上,惊恐万分地叫道。 8 唐风蹲在潭边查看,那确是一个人,一个死人,那具死尸背朝上,脸朝下浮在水面上,从那人身上的穿着打扮,唐风可以断定,这是他们在地下湖干掉的那两个黑衣人中的一个。 “看来我们的推测完全正确,这人就是从地下湖瀑布掉下去的其中一个。”身后传来韩江的声音。 “是啊!现在可以证实这个洞穴完全是相通的,只是我们还不知道,这个家伙从地下湖被冲到这里,走了多长的路?” 说罢,唐风和韩江一起将尸体翻了过来,掀开那人潜水服上的面罩,一股血水,伴着白色的*,流了出来,旁边的梁媛一阵作呕,唐风和韩江仔细辨认,这是个金发碧眼、身材魁梧的外国人,翻遍全身,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其身份的东西,就在韩江准备放弃的时候,唐风突然指着那人的脖颈处,惊道:“你看,这有个刺青!” 韩江顺着唐风手指的方位看去,只见在那人脖颈处,靠右边后耳根的位置,有一个黑色的刺青,很小,很不显眼,刺青的图案是一匹正在嚎叫的狼,狼身上还立有一只雄鹰。 韩江不解地问唐风:“就这么个不起眼的刺青,有什么特殊之处?” 唐风压低声音,对韩江耳语道:“你还记得,在广州刺死梁云杰的那个杀手吗?我们后来在珠江里捞起那人的尸体,也发现了一个这样的刺青……” 不等唐风说完,韩江马上想了起来,“也是这样一匹狼,还有一只雄鹰?” “是的,我至今清楚地记的,那匹狼就是这个样子,仰着头嚎叫,而那只鹰则立在狼身上,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看来这一切都串到了一起,杀害梁云杰的凶手和这伙追杀我们的黑衣人是同一伙人。”韩江微微点头,略有所悟。不知何时,马卡罗夫不声不响站到了他俩身后,也看到了那人脖颈处的刺青,就这一眼,马卡罗夫突然瞪大了眼睛,惊道:“怎么会出现这个!” 唐风和韩江回头望去,马卡罗夫一脸惊恐,紧张地向后退了两步,他俩从结识马卡罗夫以来,不论遇到多么危险的情况,还从未见过马卡罗夫如此惊恐,唐风心想,“这里面一定有事?”于是,追问道:“老马,你见过这个刺青?他代表什么?” “不!不!我没见过这个标记。”马卡罗夫虽然极力使自己保持平静,可唐风和韩江都看得出,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但不管唐风和韩江怎么问,马卡罗夫就是一口咬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标记。 唐风不便再追问下去,他站起身,往前走了一段,绕过一根坍塌的巨型石笋,唐风用电筒朝面前的大厅照去,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这才是整个大厅的主体,——一个足有五个足球场那么宽敞的大厅。 与以往经历的溶洞大厅不同,这座大厅内,并没多少美丽夺目的地质奇观,甚至连洞里的钟乳石都很少,四壁全是很平整的石灰岩,但这些都不能影响这座大厅的价值,因为此刻,在众人眼前,惊现出一根根排列整齐的方形石柱,从上到下,如擎天立柱,支撑着整个大厅,“好一座宏伟的柱厅!”唐风嘴里喃喃说道。 9 四人徘徊在这个辉煌的柱厅里,马卡罗夫说道:“这让我想起了埃及尼罗河畔的卢克索神庙,那也是一根根石柱,支撑着巨大的神庙!” 马卡罗夫的话,让唐风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他指着一根石柱,对众人道:“我现在可以百分之百肯定,这些石柱都是人工雕凿的,上面还留有当年工匠雕刻的痕迹,而且,我还可以断定,开凿的年代至少有几百年以上。” “你是说整个大厅都是古人开凿出来的?”韩江惊道。 “不!不是整个大厅,而是古人利用原有的溶洞,扩大修整出来的,古人是善于就地取材的,你们注意观察,这个大厅并不是非常高大,但是面积却很大,说明古人按照自己的需要扩大了大厅原有的面积。” “古人为什么要开凿这么巨大的柱厅呢?”梁媛好奇地问。 唐风摇摇头,“现在我还不清楚,也许就如老马所说,这是一座神庙吧!” “你这就扯了,怎么可能古埃及的神庙建筑跑到中国的大山洞里。”韩江不屑一顾。 “我现在感兴趣的还不是这个大厅的用途,而是这个杰出建筑的作者!”唐风道。 “是啊!我也在想这问题,在古代,工具落后的年代,在大山里开凿这么宏大的建筑,肯定是一项巨大的工程,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可我从未听说过历史上有这方面的记载。”韩江疑惑地说。 “不要说你们了,我好歹也算饱读诗书,可也是从未听说过这个工程。”唐风顿了一下,忽然眼前一亮,压低声音对韩江说:“这会不会就是我们寻找的‘黑头石室’?” 韩江将唐风拉到一边,“我现在也越来越倾向于你的推测了,这里确实很像,修建的年代,地理位置,历史记载,越来越接近我们要寻找的‘黑头石室’,但是,在没有见到确切证据前,我还是不能轻易下结论的。” “证据?证据很快就会有的。” “可是这里,只有这些柱子,上面也没发现什么文字,证据从何而来,我需要的是强有力的证据,最直接的证据!” “强有力的证据!最直接的证据!你放心,我会给你找到的。”唐风把电筒对准了大厅拐角处的几根石柱,“你看!你要的证据这就来了。”唐风的话语中,难掩兴奋之情。 韩江跟着唐风来到大厅拐角处,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这里密密麻麻整齐地摆放着几百只落满灰尘的瓷罐,“这就是你说的证据?”韩江指着瓷罐问唐风。 唐风笑道:“这就是我的专业了,我老远一看这些瓷罐,心里便已八九不离十,基本可以证实我的判断了。” “不要吹!你有这么神?” “呵呵,不是我吹,我一眼就可以断定,这些瓷罐都是典型的西夏仿磁州窑黑白瓷。磁州窑是宋元时期,北方地区的一大窑系,黑白瓷是磁州窑的代表作,说来也奇怪,当时,中原窑口众多,比如耀州窑的青瓷,定窑的白瓷,景德镇窑的影青瓷等等,可是西夏的党项人,偏偏喜欢磁州窑的黑白瓷,也许是因为这种黑白瓷最能反映党项民族粗犷、质朴的本质吧。于是,党项人开始大量仿烧磁州窑的黑白瓷,久而久之,这种黑白瓷便成了西夏最著名,使用最广泛的一种瓷器,上到达官显贵,下到黎民百姓,西夏全国上下,都喜欢使用这种瓷器。” “哦!听你这么一说,还真像那么回事!那你说,这些瓷罐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呵呵,如果我没说错,这些瓷罐都是骨灰罐!” “什么?骨灰罐!”韩江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这几百个骨灰罐,像是看到了几百个尘封已久的灵魂! 10 “你说得真的,还是跟我开玩笑?”韩江还是不相信唐风的话。 “古时,汉族人讲究土葬,但是其他少数民族却还保留着他们古老的葬俗,比如我们那天在天葬台上见识的天葬,还有在北方游牧民族中很普遍的火葬,据史书记载和考古证明,西夏社会中,贵族大多建造豪华的陵墓,实行土葬,比如今天在宁夏贺兰山下的西夏王陵,而一般的党项人,则选择火葬,火葬后的骨灰往往就存放在这样的瓷罐中,便于随身携带。” “带着骨灰迁徙?” “是的,这也是很多游牧民族的习俗。” “真够神奇的,可是这些瓷罐如果真是党项人的,怎么会存放在这里?” “呵呵,这不就证明我的推断了吗?我现在已有七、八成把握,这些瓷罐中的灵魂,就是那支在西夏王朝灭亡后,又回到党项民族起源地的党项人,这里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苦苦寻找的‘黑头石室’,他们把那块玉插屏藏在这里,又将自己的灵魂寄托于此……你再看,这些瓷罐上面还有文字。” “文字?”韩江顺着唐风手电照射的地方看去,只见一排酷似汉字,却又不是汉字的奇怪文字,“你是说这几个怪字?” “不是怪字!这就是西夏文字。”唐风此刻颇有些得意。 韩江恍然大悟:“嗯,我们在羌寨地道内见到的那块残碑,上面就是这种文字,还有玉插屏上,这上面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没——藏——德——富!”唐风一个字,一个字地翻译出了一个瓷罐上的文字。他又将电筒的光线照向另一个瓷罐,“没——藏——羽——林!” “什么意思?”韩江等得有些着急。 “都是人的姓名,没藏是党项姓氏,是党项八大家族之一,后面是瓷罐主人的名,从这些姓名可以看出来,后来的党项人名字逐步汉化,但仍保留着党项人的姓,也算是个番汉合一的姓名。” “这个‘没藏’,我好像前段时间看西夏史书时,有些印象,但是现在想不起来了……”韩江努力回忆着。 “呵呵,这个‘没藏’当然有名喽,西夏开国皇帝嵬名元昊的皇后,就是没藏家族的女人,她儿子后来继承了皇位,她的哥哥没藏讹庞把持朝政二十余年,没藏家族一度权倾西夏。”唐风介绍道。 “对!对!就是这个没藏家族,难道这些瓷罐都是没藏家族的后代?难道他们就是那支回到党项民族发源地的党项人?”韩江为这个发现感到震惊。 这时,柱厅另一头传来马卡罗夫的呼叫:“这里怎么有这么多瓷罐?”韩江和唐风忙赶过去,发现梁媛和马卡罗夫在柱厅另一头的角落里,又发现了几百个黑白瓷的瓷罐,这些瓷罐和他们之前发现的一模一样。随后,众人又在柱厅其它几个地方,发现了相同的瓷罐,唐风粗略估计,柱厅内的瓷罐全部加起来,已有三千多个,三千多个瓷罐,也就是三千多个逝去的灵魂!四人望着这宏大的柱厅和神秘的瓷罐,不禁陷入沉思,究竟是什么人修建了这宏大的柱厅,而那些瓷罐中的灵魂,又为何会长眠于此?真的就是那支消失于史书记载的党项人? 11 幽深的地下世界,几千个逝去的灵魂,四人身处其中,既好奇,又恐惧,梁媛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她在这潮湿阴冷的地下世界坚持下去,梁媛靠在一根石柱上瑟瑟发抖,唐风见状,怜惜地搀扶住梁媛,关切地问:“梁媛,你还能坚持吗?” 梁媛已经虚弱的说不出话来,但她还是固执地点了点头,可韩江却摇头道:“我看她坚持不了多久了,先别探究这里的谜题了,等我们出去,再请专家学者来研究这神秘的柱厅,现在我们首要的任务是出去。” 可让众人诧异的是,他们沿着柱厅走了一圈,竟然没有发现任何出口,唐风若有所悟地说:“怪不得这些党项人会长眠于此,这里除了那条地缝,还有瀑布上的那个水洞,没有任何出口,这样,就不会有人进入这里,打扰他们的灵魂!” “屁话!按你这个说法,当然是好,可你也不想想,没有出口,那些人又是怎么进来的?总不会他们也是从地缝里钻进来的吧?”韩江反问唐风。 唐风一时语塞,是啊!没有出口,那些人又是怎么进来?马卡罗夫也是一头雾水,这时,躺在唐风怀里的梁媛,忽然断断续续地说道:“水……水……水……”唐风看看梁媛发白的嘴唇,安慰她说:“梁媛,你再坚持一下,等我们走出去,就有水喝了。” 可梁媛还是颤颤微微地伸出右手,指着瀑布下的那条地下暗河,“河……河水……” 唐风回头望着韩江:“这个水能喝吗?要不我先试试?” 韩江看看眼前的地下暗河,又看看梁媛,忽然,一拍后脑,惊道:“我明白了,梁媛并不是要喝这河水,她的意思是,那些开凿柱厅的先人是通过这条地下暗河进来的!对!一定是这样,这条地下暗河,肯定通往洞外,你们看,这里的空气流动要好得多!这个小姑娘,真是太聪明了。” 梁媛听完韩江的话,终于使劲地点了点头,韩江立即下水,测试了水深,靠岸边水不深,才到韩江的脚踝处,于是,韩江吩咐道:“唐风,老马,我们三个把绳子系在腰上,以免下水后走散,这次我们还像前几次一样,我还在前面,老马你在最后,唐风,要幸苦你了,你背着梁媛走在中间,大家一定要互相照应,不能有一个人掉队。” 吩咐完,韩江一个人背着两个大背包,率先下了水,唐风背着梁媛跟在后面,马卡罗夫最后摸下了水。 12 很快,四人就进入了地下暗河的洞穴中,柱厅,瀑布渐渐消失在身后,四周又是一片漆黑,只有手电射出的亮光,指示着前行的方向,韩江走在前面,看似一切顺利,他渐渐恢复了在黑洞中几次失去的自信,说道:“我现在越来越坚信这条地下暗河,是通向洞外的,你们看,这河里没有我们在地下湖中见到的石笋、石柱,都是些很平常的石块,而且水也不深,我们可能很快就会走出去……” 韩江刚说到这,突然,他的身子猛地一个趔趄,险些栽倒河中,唐风在后面问道:“你怎么了?” 韩江站稳,看看脚下,回道:“没什么,你们到这儿要小心,这里水比较深,水没到我的膝盖了。” 众人继续向前走,可是韩江却惊恐地发现,从刚才那个地方往前,地下暗河越来越深,自己每往前走一步,水位便会升高一节,膝盖——大腿——腰,韩江刚刚恢复的自信,此刻,又一点点地开始丧失,但他仍然壮着胆子,在往前摸索,直至河水没到韩江胸前时,他才终于停下了脚步,唐风在后面大声呼喊:“这是怎么回事?水怎么越来越深,这条地下河到底通向哪里?” 韩江不知如何回答,他怔怔地看着黑漆漆的前方,河水“哗!哗!——”的从他胸前流过,时不时还有几条已经白化的小鱼,围绕在他身边,这条地下暗河究竟通向哪里?现在,自己该怎么办?……忽然,一阵清风迎面而来,韩江浑身一激灵,他打定了注意,走到靠近洞壁的地方,这里河水稍微浅一些,韩江卸下背包,解开系在腰上的绳子,然后将两个大背包系在绳子上,回头冲唐风和马卡罗夫喊道:“你们就站在原地,别动!我到前面去探探路。” 唐风和马卡罗夫也没别的办法,只得眼睁睁看着韩江游进河里,慢慢消失在他们眼前……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五分钟过去了,唐风仍然没有看见韩江的身影,漆黑寂静的洞穴中,除了流水声,就只剩下几人的心跳和喘息声,梁媛已经在唐风背上,处于半昏迷状态,忽然,梁媛在唐风背上轻轻*一声,梁媛似乎是醒了过来,嘴里含糊不清地问唐风:“我们这是到哪了?” 唐风忙安慰梁媛:“我们就快走出去了,再坚持一会儿。” 听了唐风的话,梁媛又昏迷过去,“快走出去了?”唐风想想自己刚才说的话,不禁发笑,这地下河越走水越深,还不知道会通向哪里?走出去,多么遥不可及的想法!韩江此时怎么样了呢? “唐风,老马,我看到亮光了,这条河是通向外面的,我们的判断没有错。”前方突然传来韩江兴奋地呼喊,唐风和马卡罗夫闻听一阵惊喜,随即,又听见韩江的声音:“你们靠洞壁走,那里水不深,不要忘了那两个包。” 唐风和马卡罗夫遵照韩江的指点,沿着洞壁慢慢往前摸索,马卡罗夫拿起了韩江和唐风的背包,唐风背着梁媛,他们顺着地下暗河的方向,拐过了一道弯,在漫长的十分钟后,他们终于又见到了久违的亮光…… 第十四章 鹰狼不食 1 旭日初升,温暖的阳光洒在一片宁静的海子上,海子在阳光下呈现出不同的色彩,五彩斑斓,如诗如画,海子四周是层层叠叠的大山和原始森林,目光所及,看不到边际,再远处,是一座巍峨的大雪山,雪山上,云雾缭绕,峰顶隐藏其间,不显真容,凡是看到这样美景的人,都有一种恍如仙境的感觉。 而此时,唐风、韩江、马卡罗夫,当然还有趴在唐风背上,昏迷不醒的梁媛,就置身在这仙境中,从冰冷刺骨的地下暗河,到温暖的海子,水是一样的水,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三个人沐浴在温暖的海子中,忘记了潮湿阴冷的地下洞穴,忘记了曾经被人追杀,他们已经完全被眼前的美景征服。 “这真是太美了!”韩江嘴里喃喃自语道。 “是啊!这里让我想起了中国古代关于世外桃源的传说。”马卡罗夫接道。 “不!这不仅仅是世外桃源,是人间仙境!”韩江又道。 这时,一直昏迷不醒的梁媛,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三人这才意识到,他们的难题,并没有因为美景而解决,梁媛需要得到及时的医治,而这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这是哪里?是否已经安全?也许,危险随时可能降临! 唐风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个黑幽幽的洞穴,地下暗河的河水,从洞中缓缓流出,汇入脚下的海子,再见了,惊艳而又可怕的溶洞!唐风一指洞穴边上的岩壁,对韩江和马卡罗夫说:“不要废话了,管他世外桃源,还是人间仙境,我们都要快点走出去。顺着岩壁往前走,我想应该很快可以上岸。”韩江和马卡罗夫点点头,跟着唐风,淌过一段水面,绕过一道水湾,很快,他们上了岸。 这是一大片松林,唐风轻轻把梁媛放下,靠在一棵向阳的松树下,自己也瘫倒在梁媛身旁,大口喘道:“我们这就算是走出来了?” “我想应该是的,只是我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韩江张望远方,希望能看见一、两个人影,但四周只有寂静的群山。 “我们在洞里走了多久?”唐风又问。 “现在是早晨,这么算来,我们在洞里应该走了一天一夜!”马卡罗夫看着天说道。 谁料,韩江却道:“说不定是两天两夜,也可能是三天三夜!” “你疯了,这怎么可能?”唐风和马卡罗夫只当韩江是在戏谑。 “先别管我们走了几天几夜,现在我们虽然走出了溶洞,却还没到达安全的地方。”说着,韩江看看梁媛,又忧心忡忡道:“梁媛必须马上得到医治,否则……” 唐风也道:“是啊!我怕梁媛坚持不了多久,可是这周围都是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我们该往哪走呢?” “得先找条路,否则我们会在山里迷路的。”韩江点头道。 “最好能找几位当地人问问。”马卡罗夫提议。 “可这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说到这,刚才还很大声的韩江没了声音,忽然,韩江一指对面的山崖,冲唐风和马卡罗夫喊道:“你们看,那上面有人!” 唐风和马卡罗夫一齐向对面的山崖望去,对面的山崖上,也就是那个黑洞上方的悬崖峭壁上,正站着两个人…… 2 隔着太远,唐风他们看不清那两人的模样,韩江和马卡罗夫慌忙到背包中,翻找望远镜,马卡罗夫忽然惊道:“会不会是我们在羌寨山上看到的那两个人?” 唐风闻听,心脏猛地一紧,难道那两个人又尾随而至?还是这里根本就是他们设下的一个圈套?也许……也许自己已经被他们的狙击步枪锁定?韩江很快找出自己的军用望远镜,隐蔽在一棵大树后,朝对面山崖望去,可他却失望地发现,自己的军用望远镜竟然进了水,镜片上模糊不清,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对面山崖上,有两个人。 “从穿着上看,不像是我们在羌寨遇到的那两个人?”这时,马卡罗夫端着他那酒壶望远镜说道。 韩江看看马卡罗夫手中的望远镜,咒道:“妈的,还是老毛子的东西皮实!” “是一男一女,穿着一种奇特的服饰,像藏族人穿得那种袍子,可又有很大的不同。”马卡罗夫边看边介绍道。 唐风听得不耐烦,说了声:“借我使一下!”一把夺过马卡罗夫手中的酒壶望远镜,朝对面山崖上望去,马卡罗夫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果然如马卡罗夫所说,对面山崖的一块峭壁上,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从两人的穿着打扮上看,确实比较奇怪,粗看,很像是藏袍,但仔细观察,却发现他们穿得服饰既不像藏族人穿的藏袍,也不像羌族的传统服饰。这对男女手牵着手,望着下面的海子……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对面松林中的四人,唐风这时已经可以断定,对面山崖上的这一男一女绝不是在羌寨见到的那两人!只是,他不知道,这两人站在山崖上,想干什么? 突然,唐风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这尖叫是从山崖那儿传来的,但不是站在山崖上的那对男女,唐风在望远镜中看到,山崖上的一男一女听到尖叫,扭头向左边的山崖望去,唐风赶忙将望远镜调向左侧的山崖——只见在左侧山崖上,悬崖峭壁间,有一条蜿蜒的小径,一个少女哭喊着,正朝山崖上那对男女奔跑,少女的穿着打扮,和山崖上那女的相仿,唐风听不清那少女在喊什么,这几个人是什么人?这是要干什么? 就在唐风疑惑之时,身旁忽然传来韩江和马卡罗夫的失声惊叫,唐风心里一惊,等他再将望远镜对准山崖时,山崖上,那对男女已经在望远镜中永远消失了,紧接着,山崖下的海子上,溅起两簇水花——那对男女跳崖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令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错愕不已!三人嘴巴微张,一脸惊愕,谁也没想到,他们刚刚走出恐怖的溶洞,在这么美丽的地方,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竟会遭遇这么可怕的一幕! 唐风的眼前,又浮现出几个月前,齐宁从楼上摔下来的恐怖一幕,只是,这一次更令他不寒而栗…… 3 对面的山崖上,只剩下后来的那个少女在独自哭泣,唐风放下望远镜,对韩江和马卡罗夫道:“我想过去看一下,最好能找到那个女孩问一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罢,唐风又拿起望远镜朝对面山崖望去,想进一步确定方位,可这时,刚刚还在山崖上哭泣的少女,竟然也从望远镜中消失了!这又是一瞬间,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平静的海子依旧在阳光下,变幻着美丽的色彩,远处的群山依旧寂静无声。唐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使劲眨了眨眼睛,难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难道这一切都不曾发生? 不!韩江和马卡罗夫也看到了,“那个女孩不见了,你还过去吗?”身后传来马卡罗夫的声音。 “真是奇怪,刚才那女孩还在山崖上,怎么这一会就不见了呢?”唐风疑惑地说。 “我在想,那几个人是什么人?”韩江问道。 “郎木寺附近的地区应该都是藏族人,可问题是,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我们到底是在哪?”唐风说道。 韩江摇头道:“是很奇怪,郎木寺附近应该是草原,可这里怎么是这样的地形,完全不像郎木寺附近的地形,寂静的群山,美丽的海子,倒像是……像是我曾经去过的九寨沟。” “这不可能,九寨沟离郎木寺有几百公里远。”唐风道。 “我知道这不是九寨沟,只是这里太奇怪了。”韩江喃喃道。 “还是检查一下装备吧,说不定这里会接收到gps信号。”马卡罗夫提醒唐风。 是啊!如果能接受到gps信号,不就知道这里的准确方位了吗?唐风找出背包里的gps接收器,接收器里进了水,屏幕上有些模糊,但他仍然惊喜地发现,这里可以接收到gps信号,只见gps接收器上显示出一组模糊的经纬度,韩江也看到了那模糊的经纬度,立即找出军用防水地图比对,可当他按照gps接收器上显示的经纬度,在地图上找到相应位置时,他和唐风顿时惊呆了,马卡罗夫也惊呆了,因为按照gps显示的经纬度,从地图上看,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竟然是在郎木寺西南方向上百公里之遥的白河上游地区! “我们怎么会走了这么远?”韩江怎么也不敢相信。 “难道我们在洞中,真的走了不止一天一夜?”马卡罗夫陷入了沉思。 唐风再仔细观察地图,希望地图上能有所标记,指出一条道路,可他看了半天,按gps显示的经纬度,这片地区在高比例的军用地图上,竟然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标记!“难道这里从没有人来过?”唐风嘴里喃喃自语。 “不可能这样!肯定是这个gps接收器被水泡坏了。”韩江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gps接收器上显示的经纬度肯定有问题。”马卡罗夫同意韩江的意见。 唐风点点头,“嗯!只有这么解释了,我想马上到对面的山崖上去看看,说不定还能碰到刚才那个女孩,你们俩谁更我去。” “那当然是我喽!”韩江摸了摸腰间的枪说。 “可梁媛需要有人照顾。” 说完,唐风将目光投向韩江,又从韩江身上转到了马卡罗夫身上,韩江也扭头看着马卡罗夫,马卡罗夫双手一摊,道:“你们放心去吧,这个小姑娘交给我了!” 唐风又看了看韩江,他心里对马卡罗夫这个俄国老头仍然心存疑惑,他需要得到韩江的肯定,韩江微微点点头,唐风这才对马卡罗夫道:“那就拜托你了。” 三人商定,唐风和韩江带上枪,便向对面的山崖寻去。 4 唐风和韩江走上了山崖上崎岖的小径,小径隐没在草丛中,不仔细寻找,根本发现不了这条小径,小径下,便是悬崖峭壁。唐风和韩江小心翼翼地行走在悬崖峭壁边缘,两人谁也没说话,也没有心情停下来欣赏周围的景致,只顾埋头赶路。 小径在山崖边蜿蜒曲折,不断的根据山势改变着路径,每当拐弯时,走在前面的唐风,总是不由自主地担起心来,担心拐弯处会突然窜出一个人,挡住去路!眼前山势一变,小径又是一个拐弯,唐风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又开始担心那儿会有一个人突然窜出,如果真有一个人,他希望是刚才看见的那个少女,可当他拐过了这道弯,空寂的小径上,仍然空无一人,耳畔只有风略过树梢的声音。 唐风和韩江已经可以看见刚才那对年轻男女跳崖的地方,那里有一块突出的大石,悬在海子上,大石表面平整光滑,在阳光下,呈现出奇异的光泽。唐风和韩江站到大石上,这就是刚才那对年轻男女跳崖的地方,两人环视四周,并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用望远镜看看对面松林中的马卡罗夫和梁媛,一切如常,再用望远镜瞭望远方,镜头中,只有层层叠叠的山,再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忽然,唐风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放下望远镜,惊讶地发现原本阳光明媚的天空,突然飘来一大块乌云,遮住了阳光,整个天空都阴沉下来,树林中,狂风大作,吹得唐风和韩江睁不开眼,少顷,狂风渐停,唐风才叹道:“好诡异的天气!” 言罢,他和韩江壮着胆子,一步步挪到大石边缘,探出头向下望去,唐风只觉一阵眩晕,险些栽倒,他忙收回身子,回头再看韩江,不知何时,竟然瘫倒在大石上,捂着心口,面色惨白,一脸痛苦状,唐风从未见过韩江如此模样,忙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待韩江脸色稍好,才答道:“没什么,有点不舒服。我也不知为什么,从底下看,这儿并不高,上来才发现这里离水面很高啊!” “嗯!”唐风又试着探出头,向水面看去,突然,他猛地睁大了眼睛,因为他看到了……看到在海子的水面上,正漂浮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刚才在阳光下五彩斑斓的海子,此刻,却成了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黑色,似乎深不见底,唐风又感到了一阵眩晕。 韩江也看到了这一切,两人撤回身子,都无力地瘫倒在大石上,唐风不解地说道:“按说咱俩也是久经考验了,死尸见过无数,悬崖也没少爬,怎么站在这大石上反应就这么强烈呢?” 韩江喘着粗气,摇头道:“我不知道,这一路,从飞机迫降,到羌寨,郎木寺,又到纳摩大峡谷,大溶洞,再到这里,我经历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我十多年积累的经验,似乎现在都不灵了。” 唐风站起身,看看周围,来时的小径,到这里就断了,看来小径就是通到大石上的,除此之外,这里别无他路。唐风更加疑惑:“这里只有来时的那条小路,刚才在这里哭泣的女孩去了哪里呢?” “难道那女孩也跳下去了?”韩江反问道。 韩江的话让唐风浑身一颤,他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 5 唐风狐疑地站起来,再次移步大石边缘,向下看去,水面上,确实只有一男一女两具尸体,没有第三具尸体,他和韩江仔细搜寻了大石附近的草丛树林,全是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从没有人走过的痕迹,两人回到大石边,韩江忽然指着大石边缘下方的一块岩石道:“那会不会有路?” 唐风走近,查看一番,断言道:“不可能,石壁上怎么会有路呢?就算有路,也是极其艰险的悬崖峭壁,只有猴子能在上面行走!”韩江也点点头,两人在大石上一无所获,只得顺原路返回,令他俩奇怪的是,等他俩从山崖上下来,笼罩在海子上空的乌云消散了,阳光重新普照在海子上,水面依旧呈现出各种美丽的色彩。 松林里,一切正常,梁媛仍然昏迷不醒,唐风用手摸了一下梁媛的脑门,似乎不那么烫了,此时的梁媛更像是睡着了一样,马卡罗夫问道:“你们发现了什么?找到那个女孩了吗?” 韩江摇摇头:“我们只看见那对跳崖男女的尸体,却没见到那个女孩。” “一切都太奇怪了,那女孩跑哪去了呢?这里*静了,似乎除了我们,就没有其他人,可我们又分明见到了那些奇怪的人。”唐风道。 “不过,这一趟也并非毫无收获,我们在山崖上看到,这个海子水域广阔,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海子的下游,上游看不到头,还不知这个海子究竟有多大。”唐风介绍道。 韩江却道:“上游看不到头,下游也看不出来这海子的水究竟流向哪里?下游的水似乎消失了!” “难道这只是一个封闭的湖泊?……又是一个奇怪的湖!”马卡罗夫叹道。 三人面面相觑,沉默了好一阵,忽然,从湖面上传来一阵声响,“终于有人来了?”三人忙隐蔽到湖边的一块巨石后,向水面望去,水面上的声响越来越大,像是有人在敲锣打鼓,不大一会儿,三人发现,水面上,不知从哪儿冒出几条船来,船上真的有人在敲锣打鼓,还有人在大声呼嚎,奋力划船,几条小船快速地驶到了山崖下停稳,唐风用望远镜看去,“真是一帮奇怪的人,看穿着打扮和跳崖的那对男女差不多。” “可能这就是当地人的服饰吧!”韩江推测道。 “他们在干什么?”被唐风抢走望远镜的马卡罗夫焦急地问。 “在从水面上打捞尸体,可是他们却在敲敲打打。”唐风从望远镜中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这是什么意思?死了人,怎么不悲痛,反而在敲敲打打。”韩江大惑不解。 “我说了,这儿一切都很奇怪……他们捞起了两具尸体,开始返回,还是在敲敲打打,看不出一丝悲伤!”唐风继续解说道。 唐风举着望远镜长时间的沉默,让韩江和马卡罗夫焦急万分,韩江憋不住问道:“你倒是说话呀!又看见什么了?” “什么都看不见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就像是看了一幕不可思议的电影。”唐风缓缓地说道,然后放下了望远镜。 “怎么回事?那伙人去了哪里?”韩江追问。 “如果我没看错,他们一定是划到了一个离我们这儿不远的小港湾里,那里有可能是当地人的村落,也可能是……我想我们应该去哪儿问问,也许会问出点眉目!”唐风顿了一下,转而对韩江道:“怎么样?咱俩再走一趟!”说着,唐风拔出了手枪,检查了一遍弹匣。 韩江点点头,也拔出了他的九二式手枪,两人一前一后,快步穿梭于松林中,很快,他俩便消失在松林深处。 6 唐风和韩江在松林中,快步前行了约摸半个小时,海子边,一块巨大的石碑惊现在他们眼前,唐风走上前,慢慢地读出了碑上的四个大字——七色锦海! “七色锦海?看来这就是这片海子的名字。”韩江说道。 “这名字起得真是贴切,七色锦海,你看,湖面在阳光下,真的闪出七种颜色。”在唐风指引下,韩江看见,从这个角度看去,海子时而呈现出淡绿色,时而又是一片碧蓝,时而如翡翠般墨绿,时而又是一片迷人的金黄,时而泛起神奇的紫色,时而又火红如火,当然,还少不了那令人生畏的黑色! “果然是世外桃源,太神奇了。”韩江不由自主地赞道。 两人又沿着湖边向上游走了一段,果然,他们发现在一道峡湾里,坐落着一个村落,村子里的房屋都是用打磨过的石块垒砌而成,很像羌族人的民居,再看村子外面的广场上,聚集了数百人,男男女女,围在一座木制的高台下,有说有笑,载歌起舞,好不热闹。 “总算是见到人了!”韩江稍稍放宽了心。 “他们在干什么?”唐风好奇地问。 “像是在庆祝什么节日!”韩江猜测。 “可是这里刚死了人?难道这里有这种风俗?” 韩江白了一眼唐风,道:“屁话!你见过中国哪里死了人,还庆祝的?你要想知道原因,就过去看看!”说着,韩江收起手枪,走近了人群。 唐风赶忙尾随其后,跟了上来,两人站到人群后面,向人群中间望去,只见在人群中,有一高达一丈的木架,木架下堆满干柴,而木架之上,躺着二人,二人全身用五彩丝绸包裹,丝绸外又裹白毡,唐风仔细观看,这才发现,躺在木架上的的二人,正是跳崖自杀的那对男女,他的心中不禁一惊,这些人把尸体放在木架上,是要干嘛?更奇怪的是,这些人没有一个面露悲伤,竟在载歌载舞,击鼓饮酒? 就在唐风诧异之时,人群中,一位年纪稍长的壮汉,拿着一根点燃的火把,走到木架下,抬起手臂一挥,众人全都安静下来,长者对众人言道:“大喇嘛正在为女栅上的灵魂祈祷!” 唐风听出长者说得就是汉语,可是从这长者口中说出的汉语却成了一种奇怪的语言,让唐风感到奇怪,他听不出这是哪儿的方言,也没有听明白长者的话,他回头看看韩江,韩江更是一头雾水,没有明白长者的话语。 “看来这长者是这群人的头。”唐风想到这,再看那长者,言毕,举起火把,点燃了高高的木架,嘴里同时高声喊道:“飞——升——天!” 木架被点燃,在熊熊的火光中,木架旁的人们像着了魔一样,高擎双手,跟着那长者一遍遍大声喊着:“飞升天!飞升天!——” “飞升天?这是什么意思?”唐风和韩江盯着眼前的熊熊火光,疑惑不解,忽然,两人几乎同时醒悟过来,他们这是要烧了那对男女的尸体啊!死了人,这些人不报警,竟然就这样草率地将尸体火化!说不定,这对男女的死,并不是自杀那么简单! 唐风和韩江立即扑了上去,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再看唐风站到木架下,对周围的人大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死了人,不报警,竟然私自就将尸体火化!”言罢,唐风和韩江竟不顾大火,拾起树枝,扑打火苗,企图扑灭这熊熊大火。 7 木栅周围的人目睹了唐风和韩江的举动,全都怔住了,他们愣愣地注视着唐风和韩江,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助唐风和韩江,他们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唐风和韩江,还是那个上了年纪的壮汉,最先反应过来,他对唐风和韩江的举动怒不可遏,一挥手,从人群中闪出几个彪形大汉,彪形大汉一拥而上,还没等唐风和韩江有所反应,便将他俩放倒在地,要在以往,这几个彪形大汉根本不是韩江的对手,但现在是虎落平阳,韩江又饿又累,身体极其虚弱,被两个大汉压在身下,竟动弹不得!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快把火扑灭!”韩江虽然已经束手就擒,嘴里还很不服气。 是啊!他和唐风都有理由不服气,他俩都曾久经大敌,没想到,这次竟然栽在这么几个山野村夫手上,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那几个彪形大汉从唐风和韩江身上搜出两把手枪,交给了为首的长者,长者掂量了一下两把手枪,冷笑着,对唐风和韩江说了一通话,唐风没有听懂这人的话,他极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反问那长者:“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们?” “你问我们是什么人?我倒要问问你们俩是什么人?”那长者忽然变了腔调,变成了唐风能听懂的语言,可仍然让唐风感到别扭。 “我们是游客,迷了路,才来到这里!”唐风辩解道。 “游客?哼!有带枪的游客吗?”长者嘴里还是那发音别扭的汉语。 “枪?我的职业是警察,带枪只是用来防身的!”韩江也分辩道。 “我不想跟你继续废话了,因为我也不指望从你口中得到实话!”长者的语气威严,不容质疑。 唐风还在极力争辩,“不!我没骗你,我说得都是实话,我们误入了一个溶洞,在溶洞里,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顺着一条地下暗河走出来时,就来到了这里。” 唐风不说还好,那长者一听溶洞,顿时跳了起来,“你们进了溶洞?” “是的。”韩江点点头。 “那你们闯入了神圣的柱厅?”长者追问道。 唐风的心脏猛地颤了一下,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长者的问题,但是,那长者已经不再需要他的回答。 只见长者对众人大声说道:“看来他们是闯进了神圣的柱厅,又破坏了这场*的葬礼,真是魔鬼,十恶不赦的魔鬼!” “是!魔鬼!十恶不赦的魔鬼!”所有人都跟着喊叫起来。 长者又使劲一挥手,全场安静下来,只听长者缓缓发落道:“既然他们是魔鬼,那么我们就要用对付魔鬼的办法,来对付他们!”全场一阵欢呼。 唐风和韩江互相看看,一脸的无奈与迷茫,他们不知道,这是伙什么人,而等待他们的将是怎么样残酷的惩罚。而此时,木架上的火焰已经渐渐熄灭,躺在上面的那对男女,也早已化作青灰,随风飘落到了七色锦海上。 8 那长者和四个彪形大汉趾高气昂地押着唐风和韩江离开了村子,向树林里走去,唐风不知这伙人要把他们带到哪里?他一路都在胡思乱想着,可是走着走着,唐风就发现这伙人押着他和韩江正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这是要把我们押到哪?唐风寻思着,很快,他就明白了,因为他已经看见了靠在树干上昏迷不醒的梁媛,还有也沉沉睡去的马卡罗夫。 没看到马卡罗夫之前,唐风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希望马卡罗夫能救他和韩江,可当他看见马卡罗夫靠在树干上竟睡着了,便已彻底绝望,他和韩江被堵住了嘴,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彪形大汉,拿着绳子一步步靠近还在熟睡的马卡罗夫,然后猛地扑向马卡罗夫,等马卡罗夫惊醒过来,为时已晚,不论他如何反抗,绳子已经结结实实地将他捆在了树干上,马卡罗夫还在拼命地挣扎,可他越是挣扎,身上的绳子勒得越是紧,他无助地大叫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绑……” 马卡罗夫没有喊完,突然怔住了,因为此时,他也看见了唐风和韩江。长者趾高气昂地来到马卡罗夫和梁媛面前,冷笑道:“哼!魔鬼,又来了两个魔鬼!还有一个竟然是女魔鬼!” 说完,长者大笑起来,然后对其他几个彪形大汉吩咐道:“我看这里就很合适,干脆就这吧!” 那几名彪形大汉点点头,将唐风、韩江和梁媛也都绑在了树干上,然后,拿起带来的铁锹,便开始在几人面前的地上刨土。随着铁锹快速地飞动,唐风他们面前,很快出现了四个又大又深的土坑,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全都惊呆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他们将要面对的一个死法——活埋! 三人的心跳,跟着铁锹的挥舞急剧跳动着,唐风再也不能忍受,他冲那伙人喊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们?让我们死也死个明白!” 那伙人看看唐风,并不理睬他,依旧机械地挖着土坑,一刻钟后,四个大坑挖了出来,几个彪形大汉慢慢退到远处,这里只剩下那个长者,还有被绑在树上的四人,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不明白,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只见长者站到第一个坑边,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他在干什么?”韩江问对面的唐风。 “不知道!”唐风摇摇头。 “这还不明白,是给我们做临死前的祷告呗!”马卡罗夫道。 韩江苦笑道:“你以为这跟你们一样,临死前,还要找牧师念段圣经?这是在中国!” “嘘!”唐风忽然示意韩江和马卡罗夫静声,韩江和马卡罗夫不解其意,不过,还是闭上了嘴,一起盯着唐风,看他有什么高论,只见唐风眉头紧锁,认真听着老者在坑边的“念念有词”,慢慢地,唐风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长者在第一个坑旁絮絮叨叨念了一通,又依次在其他三个坑旁念了一通,念完后,长者看了看唐风四人,不置可否,韩江受不了了,冲老者嚷道:“你要把我们怎样?来个痛快,不要默默唧唧!” 老者笑道:“我不想把你们怎样,今晚你们就在这儿呆着吧,山里的狼群和猛兽,还有空中的雄鹰,会决定你们的命运。” 说完,老者不再理会韩江,带着那几个彪形大汉离开了松林,寂静的松林中,又只剩下唐风他们四人,当然,这时四个人都已被结结实实绑在树干上,动弹不得! 9 等那几人走远,夜幕已经降临,马卡罗夫叹道:“真是奇怪,他们挖好了坑,怎么没活埋我们?”没有人回答。 一阵沉默后,马卡罗夫又问唐风,“刚才你们往上游去,发现了什么?又怎么被那伙人抓住的?” 于是,唐风便把他和韩江这一路的遭遇对马卡罗夫说了一遍。马卡罗夫听完,眉头紧锁,嘴里喃喃道:“真是伙奇怪的人。对了,唐风,刚才那个老头在坑边念念有词,你听出他说得是什么吗?” 韩江也追问道:“是啊!你到底听明白没有?” 唐风思索半晌,才道:“刚才那个老者在坑边,像是在诵读某种咒语,具体是什么,我听得也不是很清楚,总之,这是个神秘的地方,还有一群奇怪的人。” “废话,我也知道这是伙怪人,死了人,还唱歌跳舞庆祝,费半天劲挖了坑,我以为是要活埋我们呢,结果……也不知他们要干什么……”韩江嚷道。 “好了!我们还是赶紧休息,保存体力,等明天天亮再说吧!”唐风打断韩江的话。 这时,远处的群山中忽然传来一阵恐怖的声响,唐风浑身战栗,惊道:“这是什么声音?” “是狼嚎!还不止一匹,是一群狼!”马卡罗夫依然保持着镇定。 “你确定这是一群狼?”韩江反问马卡罗夫。 “当然,因为我曾不止一次听过。”马卡罗夫自信地道。 “啊!这儿真得有狼!那我们被绑在这,要是被狼发现了,岂不是束手待毙?”唐风惶恐地说道。 “听天由命吧!”韩江随口说了一句,然后背靠树干,合上了眼。 夜幕降临,松林中的气温急剧下降,韩江和马卡罗夫都已沉沉睡去,唐风则被冻得瑟瑟发抖,难以入睡,他又担心狼群会不期而至,不得不睁着双眼,惊恐地注视四周,狼群并没有出现,周围只有漆黑寂静的松林。但唐风实在是太累了,身体的寒冷和心中的惶恐,最终都没能阻挡住他合上双眼。 凌晨时分,远处大山深处,又传来一阵凄厉的狼嚎,唐风浑身一激灵,惊醒过来,他警觉地环视四周,寂静的松林,一片漆黑,突然,他发现在黑色的森林里,闪出了点点绿光,那是什么?唐风脑中迅速闪过几个念头,狼?还是别的什么野兽?唐风本能地想站起来,但是他刚一动,绑在身上的绳子,便勒得他生疼,唐风无奈地靠在树干上,他盯着绿光的方向,和那绿光久久对持着,但是唐风不知道如果那绿光真的逼近自己,自己又能如何?难道就这样束手待毙?! 唐风不敢想下去,就这样,怔怔地和那绿光对持着,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寂静的夜空中,忽然有一个巨大的黑影从马卡罗夫头顶掠过,唐风仰头望去,那是什么?像是一只鹰,这么大的鹰,唐风从没有见过,就在唐风诧异之时,那个巨大的黑影又迅速消失在了夜空中,唐风吃惊地望着遥远的天际,当他回过神,再向森林里看去时,刚才还闪动的点点绿光,此刻又不见了! 唐风长吁一口气,又靠在树干上,重新闭上了眼…… 第十五章 湖畔修行者 1 东方破晓,温暖的阳光依旧洒在海子上,也洒在了唐风、韩江、马卡罗夫和梁媛的脸上,四人都经历了一个难熬的夜晚,唐风醒来,发现身旁的梁媛,还是昏迷不醒,不禁悲从心生,梁媛本已病倒,再经这么一折腾,看来梁媛是凶多吉少,唐风看见韩江和马卡罗夫也醒了过来,冲他俩喊道:“你们有办法把这绳子弄开吗?” 不用唐风问,韩江和马卡罗夫已经在那儿用力,企图挣脱身上的绳子,可他俩越是挣脱,身上的绳子就越紧,勒得两人胳膊生疼。 “不要徒劳了,不管你们有多强壮,也是挣脱不了这个绳子的。”远处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众人定睛一看,来人正是昨天绑他们的长者,还有那几个彪形大汉。 长者继续说道:“这种绳子是用附近山上一种神树的树皮制成,制作工艺极其复杂,完全靠手工完成,先将神树的树皮割下,洗净,去除杂质,然后晒干,割成细条,再泡在这七色锦海中,捞上来,编在一起,在太阳下暴晒七七四十九天,制成之后,还要喷上药水,因此,这种绳子极其牢靠,就是用最锋利的刀来割,也不一定一下就能把它割断,所以,不管你们如何用力,都是徒劳的。” “神树?……放开我们!”韩江怒目而视。 “你们不用急,我会放开你们的,不过,你们还要再忍耐片刻。” “你会放我们走?”唐风似乎看到了希望。 长者不再回答唐风的问题,他又走到昨天挖的那四个土坑前,念念有词,唐风瞪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这一幕,这是要干什么?昨天念完经,今天又跑来念一遍!他忽然想起了刚才长者的那句话,会放开我们?还要再忍耐片刻?这……这是什么意思?唐风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内嗡嗡作响,他感觉自己就要崩溃了,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急速放大着……因为他想到了——放开我们?忍耐片刻?这——这是马上要活埋我们!看来昨晚没被狼吃了,今天还是少不了这一刀,唐风盯着老者的嘴,那张嘴还在念念有词,喋喋不休,他感到那张嘴里念出来的,就是唐僧的紧箍咒,他再也不能忍受……但是唐风听着听着,慢慢地听出了一些名堂,他闭上眼睛,仔细倾听那长者念的咒语,忽然,他若有所悟…… 这时,已经无法忍受的韩江冲长者咆哮道:“要活埋我们就快点,不要再念了!” 长者并不理睬韩江,依旧我行我素,唐风听到韩江的咆哮,猛地睁开了眼睛,对韩江大叫道:“不!他不是要活埋我们。” “那他这是在干什么?” “在驱鬼,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他念得是几部古老的西夏咒语《见顺鬼》,《魔断要语》和《百字咒诵顺要语》!他们把我们当成了鬼,按照西夏旧俗,驱鬼时,在地上挖坑,在坑边念诵咒语,鬼便被送入了坑中,这样即可消灾……” 唐风说到这,正在坑边念念有词的老者,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紧走几步,冲到唐风面前,抓住唐风前胸,盯着他,质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还要问你呢,你们又是什么人?”唐风也毫不示弱地盯着长者。 长者慢慢松开唐风,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看来我说的都是对的喽!”唐风昂着头,不免有些得意。 “不错!你说得都对,从昨天你们几个闯入七色锦海,我们就把你们视作魔鬼,所以在这里挖了坑,念诵咒语,以此驱魔!你还知道多少?” “我还知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昨天那对跳崖自杀的男女是殉情而死,而你们非但不悲,反而跳舞、喝酒,这也是西夏旧俗,西夏历史上,党项男女私奔殉情而死,党项人非但不哭,反而要在死者的葬礼上击鼓、舞蹈、饮酒。” “我不知道什么西夏,什么党项,不过,你说得很对!我们这里的人,自古就是这样,男女之乐,无需悲悼,他们只是升入了天国,有什么好哭的!年轻人,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对我们了解多少?” “我知道的不多,昨天你们虽然抓了我们,但并没有想要我们的命,不过,你们挖的这几个坑,可是把我们吓坏了,快给我们松绑吧,我们这边还有位病人。”唐风说道。 长者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梁媛,又冲着唐风冷笑两声,道:“年轻人,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不过,你有一件事却说错了!我们在这挖坑是为了驱魔,确实不是要活埋你们,但这并不代表我不想要你们的命!” 2 “什么?你还是想杀我们?”唐风浑身一颤。 “不!不!不!你说错了,不是我来杀你们,我也不会杀你们,昨夜我把你们绑在这,就是想让这儿的狼群,还有天上的雄鹰,尝尝你们的味道,如果你们四个都成了狼群,或是鹰的食物,那么我这几个坑也就没有白挖。” “你是说要把我们被狼和鹰吃剩的残骨埋在这几个坑中。”想到这,唐风就觉着不寒而栗。 “是的,我原以为今天一早过来,看到的将是你们被狼吃剩下的一堆骸骨。” “那我们让您失望了?” “你们是让我失望了,你们居然还活着,真是鹰狼不食的魔鬼!连恶狼和雄鹰都不敢靠近你们,所以我刚才又念了一遍驱魔咒语。” “驱魔咒语有什么用!你们究竟要把我们怎样?”唐风问长者。 “你们是狼和鹰都不敢靠近的魔鬼,我已经没有权利决定你们的命运,我将带你们去见一个人,你们的命运将有这个人来决定!” “什么人?”唐风和韩江同时惊问。 “大喇嘛!我们这儿至高无上的智者大德。”说完,长者吩咐那几个彪形大汉将四人解下大树,押着他们向七色锦海上游走去。 众人沿着七色锦海,向上游走去,他们路过了水湾旁的村庄,村里的当地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唐风他们。 唐风原以为那位大喇嘛的住处,应该离村庄并不远,可是走出村庄,他就发现,继续沿着海子向上游去,全是崎岖的山路,他和韩江轮流背着梁媛,在这悬崖峭壁上前行,走出半个小时,大家已经气喘吁吁,那位长者也累得够呛,于是,众人停下来休息,唐风站在山崖边缘,俯瞰脚下的七色锦海,依然宁静美丽,而远处的群山,则更加壮美。 唐风喘着气回头问那长者:“我们还要走多远?” “不要多问,跟我走就是。” 休息片刻,众人再度上路,脚下的路,渐渐离开了海子边的悬崖峭壁,唐风感觉他们正在往山里走,果然,他们翻过了两道山梁后,已经完全看不到美丽的七色锦海了,周围全是层层叠叠,无边无际的黑色森林,长者提醒他们道:“你们要跟紧点,不要掉队,也不要试图从这逃跑,几百年来,误入这片大森林的人,几乎都迷失在里面,再也没有出来。” 唐风不时向四周张望,黑森森的原始森林,让他不寒而栗,逃跑?他根本没有想过!长者走在前面,领着众人又拐过一道弯,唐风惊奇地发现,地上出现了一条碎石路,而他们也走出了森林,他又看见了海子,这条碎石路一直通向七色锦海边,目光所及,尽头,在七色锦海边的山崖上,一座精致的木屋,出现在众人眼前。 “好幽静的一座小屋,大喇嘛就在这修行?”唐风问长者。 长者没有回答,倒是韩江接道:“好一个湖畔修行者,在这么美丽幽静的地方修行,必是高人,我倒要见见这位世外高人。” “嗯!确实很神奇,你们发现了吗?海子在这里似乎是拐了一道弯,站在这,已经看不到下游的海子。”经马卡罗夫一提醒,唐风和韩江也走到山崖边观看,果然,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海子的拐弯处,从这看不见下游的海子,往上游看,也看不见上游的海子从何而来,不过,这里自有一番不同的风景。 他们来到木屋前,木屋看上去挺宽敞,建在海子边的山崖上,不过,这的山崖并不十分高峻,离水面也就三十余米,木屋后,就是连绵的群山,站在木屋前的平台上眺望,视线所及,尽是郁郁葱葱。 “太美了!——”唐风感到自己已经完全置身水墨画卷中,山、水,此刻,离自己竟是如此之近,一切美景,都是触手可及。 “嘘!”长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唐风的感叹,然后小声告诫他们:“你们见到大喇嘛一定要毕恭毕敬,要完全服从、尊重大喇嘛的意见,我再说一遍,你们的命运掌握在大喇嘛手里。” 掌握我们命运的大喇嘛?在这美丽画卷中修行的湖畔静修着,他究竟是位怎样的大僧高德?唐风暗自思忖着,走进了木屋。 3 木屋的一间佛堂内,阳光充足,一位披着僧袍的喇嘛,背对着众人,在佛龛前盘腿打坐,一位少女侍立在侧,唐风一见那少女,顿时怔住了,这……这少女不就是昨天上午在山崖上神秘消失的少女吗? 唐风仔细打量这位神秘的少女,少女身着一袭白袍,胸带佩戴绿松石和红珊瑚璎珞,一头长长的黑发,在头上打了一个奇怪的结,然后又自然地垂在身后,少女注意到唐风在看她,竟没有丝毫羞涩,也忽闪着眼睛,凝视唐风。 唐风一向自认为自己的眼睛可以洞察别人的内心世界,可是此刻,他却被面前的少女,看得浑身不自在,他只得避开了少女的眼神。 喇嘛转过身来,唐风又是一惊,好一个大喇嘛!只见喇嘛面陈似水,须发皆白,端坐榻上,双目微闭,手上握着一串可怖的人骨念珠,俨然是一位修行多年的智者大德,押送唐风的长者和那几个彪形大汉一见喇嘛,全都双膝跪下,匍匐于地,喇嘛并未睁眼,也没说话,只是轻轻抬了抬拿着人骨念珠的右手,那些人便站了起来,长者毕恭毕敬地用唐风听不懂的语言对大喇嘛说了几句,言毕,长者将唐风他们携带的物品,包括三支手枪,一起放到了大喇嘛面前,然后又凑到大喇嘛耳边,耳语了几句。大喇嘛听完,依旧微闭双目,没有说话,也没有检查众人的物品,只是微微点头,然后挥了挥手,长者便领着那几个彪形大汉退了出去。 佛堂内,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唐风望着眼前的大喇嘛,又回头看看佛堂的大门,他不知道那些人是否还在门外?如果这里只是这个大喇嘛,还有那个少女,或许……就在唐风胡思乱想的时候,大喇嘛忽地睁开了双目,盯着面前四位不速之客,那眼神不怒自威,凛凛不可侵犯,唐风心里暗自称奇,想不到看上去已经垂垂老矣的老喇嘛,竟有如此有神的双目! 大喇嘛注视良久,又垂下了眼帘,缓缓问道:“那位姑娘为何昏迷不醒?” 大喇嘛的普通话很标准,略带西北口音,这令唐风和韩江都大感诧异,唐风赶忙答道:“她病得很重,需要马上医治,恳请大喇嘛放了我们,再给我们指条明路……” 唐风还想说下去,却被大喇嘛一抬手打断了,“把她扶到我这来。” 大喇嘛的话语简短明了,不容置疑,唐风只得把梁媛扶到大喇嘛近前,大喇嘛一番察言观色,又翻了翻梁媛的眼皮,对侍立一旁的那位少女吩咐道:“黑云,把我上次从山中采回的草药端来。” 等了一会儿,那个叫“黑云”的少女,端着一碗墨绿色的药汤走了进来,佛堂中顿时弥漫开一阵奇异的清香,唐风看着那碗墨绿色的药汤,有些疑惑地问道:“这药能行吗?” 大喇嘛并不回答唐风的疑问,而是对唐风吩咐道:“把她嘴打开。”唐风忙捏着梁媛的两腮,想撬开梁媛的嘴,可梁媛牙关紧闭,无论唐风怎么用力,都无法撬开梁媛的嘴巴。大喇嘛见状,轻轻叹了一声,挥挥手,示意唐风闪开,再看大喇嘛放下那串人骨念珠,一手托碗,一手轻轻张开,放在梁媛两腮上,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念经,又像是在对什么人说话,可唐风却根本听不清大喇嘛嘴里说的是什么,两分钟后,奇迹出现了,谁也没看到大喇嘛用力,梁媛的嘴巴竟自己张开了,大喇嘛很轻松地便将那碗草药给梁媛灌了下去。 4 给梁媛喂完药,大喇嘛又对黑云吩咐道:“把她扶到你房中,她需要好好静养。”安排好梁媛后,大喇嘛又扫视了一遍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说:“你们也都过来,我来替你们看看伤。” 马卡罗夫大第一个走了过去,大喇嘛查看了马卡罗夫肩上的伤,给了他一粒黑色的药丸;接着是唐风,唐风也不知是什么力量推动着自己,竟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唐风并无大碍,只觉四肢无力,身上有多处擦伤,倒是因为被绑了一夜,胳膊上有些淤血,还隐隐作痛,大喇嘛在他胳膊上,来回推拿了两下,他感到有点麻,再低头一看,淤血竟然瞬间消失了,唐风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大喇嘛也给了他一粒黑色药丸,他狐疑地吞下药丸后,顿觉神清气爽,精力十足。 最后只剩下韩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大喇嘛问道:“年轻人,你不需要我看看吗?” “不!我不需要。” “那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吃的,我已经几天几夜没吃东西了。”韩江回答的一本正经,让大喇嘛发出了一声干笑:“好!好!黑云,赶紧给他们拿吃的来。” 很快,一桌丰盛的大餐摆了上来,大块的牦牛肉,羊排,腌肉,土豆糍粑,玉米粑,金裹银饭,麦稞酒,韩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几天没吃东西了,反正是饿坏了,他和唐风,还有老马三人,席地而坐,一顿风卷残云,十分钟内竟消灭了满桌的美食,最后,黑云又给他们上了一碗白色的浓汤,味道极其鲜美,唐风喝过,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做的汤,竟如此美味?” 黑云微微笑道:“七色锦海中只有一种鱼,这种鱼味美异常,是我们这儿的特产,这汤便是用那种鱼做的。” 唐风点点头,又问少女:“你是叫‘黑云’吗?” “嗯!大家都叫我‘黑云’。”黑云点点头。 “昨天上午我们见过你。”韩江忽然插话道。 “昨天上午?你们见过我?”黑云原本还阳光明媚的脸忽然黯淡下来。 “是的,在下游的山崖上。”韩江继续说道。 “对!……那是我!”黑云低下了头。 “那对跳崖的男女一定是你的亲人吧?” “你怎么知道?” “如果不是你的亲人,你也不会那么撕心裂肺地呼喊,不顾一切地在山崖上狂奔。”韩江盯着黑云说道。 “嗯!跳崖的那个姑娘是我的妹妹。”黑云的声音越来越低。 “你妹妹!好可怜的女孩,这么年轻就……她和那男孩是殉情自杀的吗?”唐风问黑云。 黑云点点头,“是的,我们两家的长辈都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所以……” “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会有这种事!”韩江怒道。 韩江的愤怒,惹来了大喇嘛的一阵干咳,众人看看大喇嘛,都闭上了嘴,佛堂里的空气顿时凝固了起来。 “生命真是脆弱!”唐风的唏嘘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韩江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黑云:“后来我们上去找你,却没碰到你,你藏到哪去了?” “我……”黑云支支吾吾,还没回答,却传来大喇嘛洪亮的声音:“既然你们都吃饱喝足了,身体也没啥毛病,现在,我该认识一下你们了。” 5 “是该认识一下了。”唐风仍然抱着很强的戒备心理,不等大喇嘛说话,他抢先说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有什么权利绑我们?” 面对唐风一连串的质问,大喇嘛毫不生气,耐心地听完,然后反问道:“我们是什么人,这不重要,是你们闯了进来,打破了我们宁静的生活,所以我有权知道你们的情况。” 大喇嘛的话语威严不可侵犯,唐风看看面前大喇嘛,又瞥了一眼旁边的黑云,迅速分析了他们所处的环境,面前的喇嘛是什么人?跟追杀我们的那伙人有关系吗?唐风又一想,他们就两个人,一老一小,我们现在完全有能力逃脱,只是……只是不知道屋外,那几个彪形大汉还在不在? 唐风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不成熟的想法,还是看看情况再说,想到这,他回答道:“我们只是普通游客,误入了一个溶洞,然后就走到了这里。” “普通游客?普通游客会带枪?而且,我看这几把枪还都很不错!” “我是警察……”韩江忙抢先回答道。 韩江还想辩解,大喇嘛厉声打断他:“还是说实话吧,我的时间不多,你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唐风和韩江对视一眼,把心一横,决定豁出去了,就相信大喇嘛一次:“好吧!我说实话,我们正在被人追杀!” “哦!追杀?……”大喇嘛沉吟半晌,默不做声,屋中出奇得安静,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的心里惴惴不安,不知下面将会有怎样的遭遇! 大喇嘛思虑良久,终于开口了,“好吧!我决定放你们走,等那位姑娘身子好了,我就派人送你们离开这,在此之前,你们就住在我这,切忌不要随便走动,只可在木屋附近活动,再有,离开这里后,千万不要对外人说起你们在这儿看到的一切,一定要记住,否则,不管是你们,还是我们,都会有灾祸降临!” 听完大喇嘛的话,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看来大喇嘛并无害人之心,但大喇嘛的话却让三人有些失望,唐风憋不住大声质问道:“你怎么不问了,为什么不问问我们为何被追杀?又是被什么人追杀?” 大喇嘛闭上眼睛,摇头道:“修行之人,早已看破红尘俗世,你们为何被追杀?被何人追杀?与我何干!” “你刚才不是还对我们很感兴趣?”韩江反问。 “我只需要你们的实话,你们既然说了实话,我就不必再问了。”大喇嘛平静地解释道。 “那好,你不问我们了,我们还想问你,你们又是什么人?”韩江继续问道。 “不该你们知道的事,我是一个字也不会说的;该你们知道的,我刚才已经都说过了。”大喇嘛说完,嘴里开始朗声诵读经文,不再理会三人。 唐风三人怔怔地站在佛堂之中,不知如何是好,这时,黑云走过来,对他们三人说:“你们跟我来吧,我来给你们安排房间。” 三人看看黑云,又看看大喇嘛,只得无奈地退出佛堂,可就在他们走到门口时,大喇嘛突然又喊住了他们。 6 “等一下,我还有件事要问你们。”大喇嘛的召唤,让唐风三人心中一颤,大喇嘛又想起了什么?三人回到佛堂中,焦急地等待着大喇嘛的询问。 大喇嘛依旧垂着眼帘,不紧不慢地问道:“你们在溶洞里,进入了那个柱厅?”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大喇嘛所问何意,又该如何回答,谁也不知一旦答错话,将有怎样的惩罚降临!韩江一推唐风,把唐风推到了大喇嘛面前,唐风站立不稳,险些滑倒,惹得身后的黑云,捂嘴暗笑,唐风无奈,只得鼓足了勇气,回答道:“是的,我们看到了那个柱厅。” “那里面的灵魂都还好吗?” “你是说那些瓷罐?” “不!那不是普通的瓷罐,是贮藏先人灵魂的灵匣!” “对!灵匣,那些灵匣保存的都很好。那些人是你们的……” 唐风还想再问什么,却被大喇嘛打断:“那就好!你们可以出去了,属于你们的东西,可以拿走,至于那几把枪,还是由我先替你们保管几天。” 三人摇着头,拿着各自的背包走出了佛堂,黑云领着三人参观了整座木屋,没想到这看似普通的木屋,里面还别有洞天,整个木屋除了佛堂,还有七、八个房间,厨房、厕所也一应俱全;大门前,还有一个可以俯瞰七色锦海的大平台,唐风站在大平台上,沐浴着温暖的阳光,不禁叹道:“这就是一个度假别墅啊,还有这么大一个观景台,惟一的遗憾是,这里没有现代化的设备,一切都是原始的,自然的。” 唐风的感慨,又惹得黑云“咯咯”直笑,“你有什么好笑的?”唐风不解地反问黑云。 “我笑你刚才的样子啊!”黑云盯着唐风说道。 “哎!黑云,我想问你个问题,你叫黑云,可你姓什么啊?”韩江忽然问道。 黑云迷茫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姓什么,据说我生下来,是大喇嘛给我起的‘黑云’这个名字,从我记事起,大家就一直喊我黑云,从没有人喊过我的姓。” “什么?你竟然没有姓?那你父母呢?”唐风惊道。 “我没有父母,是大喇嘛把我养大的。” “那你妹妹叫什么?” “白云。” “黑云?白云?好有诗意的名字,又好奇怪的名字!”唐风感叹。 唐风看看面前的黑云,一双眸子清澈无暇,可他却无法从这清澈无瑕的眸子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黑云,能跟我们说说你们吗?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住在这与世隔绝的大山中?” 黑云又是摇头,“不!我不能说,刚才我已经说得够多了,大喇嘛不允许我对外人说起我们的事。”黑云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就算我想告诉你们,我也不知道多少,大喇嘛……他身上似乎有无数的秘密,我也有很多想知道的事,比如我的父母是谁?可是……大喇嘛却从来不肯告诉我,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反对我妹妹的婚事……” “你是说你妹妹殉情,是因为大喇嘛反对她和那个男孩结婚?”唐风惊诧道。 “嗯!不但大喇嘛反对,男孩他们家也反对这门亲事。”黑云默默流下了两行热泪。 “也就是说其实你妹妹是被大喇嘛给逼死的?”唐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不!不!你不能这样说,大喇嘛抚养我们长大,他肯定是为我们好,他不同意妹妹的亲事,一定有他的理由。”黑云完全不能接受唐风的结论。 “我看你是被大喇嘛给洗脑了,还这么护着他!”唐风盯着紧闭的佛堂大门说道,心中开始重新判断——这大喇嘛究竟是个怎样的怪人? 7 黑云回到屋中,给三人准备房间,平台上只剩下韩江、唐风和马卡罗夫,唐风环视四周,发现押他们前来的那帮人不见了,“看来那帮人是回去了?” 韩江更仔细地扫视了一遍,那帮人确实不在了,他把唐风拉到一边,小声道:“嗯!现在这里除了我们,只有大喇嘛和黑云,要不是大喇嘛答应送我们走,我现在就想……” “嘘!你想逃走?”唐风惊道。 “现在暂时不想了,先住下来,看看情况再说!” “你认为我们能走出去?” “这里一定有路通向外面,我不相信这些人能不靠外面,在这世外桃源过不知秦汉,无论魏晋的男耕女织生活,你难道没注意到他们使用的器具吗?” “器具?” “比如我们吃饭的瓷碗,还有木屋中的许多陈设,那些可都不是这里能生产出来的,这说明,这里并不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肯定有路通向外面。” “说的有理,不过,也许这条路很难走呢?” “再难走的路,既然他们能走,我们也就能走!”韩江很坚定地说。 “我看,现在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看看大喇嘛怎么安排我们出去,如果他食言,我们再作计较。”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你怎么看这里的一切?特别是这些人?”韩江转而问起唐风的看法。 唐风略思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也说不好,本来我听到那个长者在坑边念驱鬼咒语,判断这是西夏旧俗,在加上其他一些证据,比如柱厅的发现,于是,我开始相信这些人就是当年西夏灭亡后,回到党项民族发源地的那支党项人,可那个长者却说他不知道什么西夏,什么党项,我路过他们村子时,也仔细观察了他们村寨,并未发现其它的异常,村民们的穿着打扮虽然有些奇特,但和川西地区藏族的穿着打扮,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有可能是藏族的一支?” “完全有这种可能,也有可能是羌族的一支,因为我观察了他们的建筑,和我们见过的羌寨很像,也是用石块垒砌的房屋。” “哦!还这么复杂?” “是啊!确实难以判定,就算当年那支党项人来过这里,几百年过去了,他们可能已经迁徙往别处,比如川西南横断山脉中的木雅,很多学者都认为,那里的木雅人才是迁回故地的党项人,也有可能他们已经完全被同化进了附近的汉、藏、羌等众多民族当中。” “也就是说党项人可能已经完全消失了?” “嗯,学术界早就认定党项人消失了,就算这里的人有党项人的血统,可能也不会保留多少党项人的风俗。” 韩江思虑良久,对唐风道:“看来能帮我们破解谜团的,只有一个人。” “你是说……大喇嘛?”唐风很快想到了这点。 “对!大喇嘛!从我见到大喇嘛那一刻起,我就觉着我们可以从大喇嘛身上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韩江答道。 “是的!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唐风和韩江聊完,看看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马卡罗夫,走过去,问道:“老马,你在想什么?” “我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在这么个神秘的地方,遭遇了那么多事,你居然什么都没想,这可不像个老兵啊!” “呵呵,这你就不知道了,想战胜你的敌人,需要聪明的大脑,但我在部队服役时,养成了一个习惯,当你想不明白面对的难题,干脆就什么都不考虑,什么也不想,只要按部就班地做好我眼前的事就行了,这也是我的一条生存之道!” “这倒是很实用的生存之道。” “正如你所说,我们这一路走来,除了遭遇追杀,还遭遇了一个又一个谜题,现在,各种问号充满了我的大脑,已经超过了我所能承受的极限,我老了,远不如年轻的时候了,所以,我现在什么都不考虑。” “那总要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不需要想,那位大喇嘛不是已经给我们指明了道路,在这安心住着,好好吃,好好休息,等那小姑娘康复了,他会把我们送出这里,这不挺好,我们正好可以在这里好好享受一下难得的假期。” “你倒是想得开!”唐风被马卡罗夫说的无话可说,他转而注视着远处的大雪山,大雪山还是那样宁静巍峨,和他们昨天清晨第一次看到雪山时一样,雪山的峰顶隐藏在云雾中,不显真容,看着看着,唐风忽然有了一种置身云雾之中的感觉。 三人在平台上享受了午后难得的阳光,夕阳西下,黑云又为他们准备一桌丰盛的晚餐,吃饭时,他们没有见到大喇嘛,唐风问黑云:“大喇嘛不一起来吃吗?” “大喇嘛已经吃过了。” “吃过了?”唐风心中又是一阵起疑。吃完晚饭,黑云领着三人来到各自房间,然后对他们说道:“那位姑娘就住我房间,我会照看好她的。”最后,黑云告诫他们:“这木屋内,里面哪都能去,就是那件佛堂不能进去,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进入佛堂。”三人不约而同地又瞥了一眼那间佛堂,神秘的佛堂,谜一样的喇嘛! 唐风睡觉前,去黑云的房间看了看梁媛,梁媛虽然还没苏醒,但是脸上重新有了血色,唐风这才稍稍安心,回到了自己房间。在这山间木屋,一切都像回到古代,没有电灯,没有娱乐,黑夜能干什么呢?躺在床上睡觉,大脑却被无数的谜题纠缠着,辗转反侧,折腾良久,唐风这才沉沉睡去。 第十六章 冬宫的神秘地下室 1 夜幕下,坐落在山崖上的木屋一片死寂,忽然,木屋的一扇后窗开了,一个黑影从后窗跳了出来,黑影起身将后窗虚掩,拍拍身上的尘土,拿起背包,朝木屋前的碎石路走去。 碎石路一直通向黑漆漆的森林,黑影走到碎石路上,回头看看木屋,又望望前方可怕的黑森林,观望良久,似乎有些犹豫,当黑影犹豫着,刚向前迈出一步,森林里传来一阵凄厉的狼嚎,黑影又停下了脚步,他游移不定,在碎石路上徘徊反侧,几分钟后,那个黑影似乎是拿定了主意,离开碎石路,走进了山崖边的荆棘中。 身旁就是陡峭的悬崖,脚下是没有道路的荆棘,黑影深一脚,浅一步,在悬崖上的荆棘中艰难前进,没走出多远,黑影一个趔趄,险些被脚下的乱石绊倒,黑影站直身子,突然,他发现在前方的悬崖边,正伫立着一个壮汉,正面对着他,黑影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夜色掩藏了他内心的惊慌,他揉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这是谁?他想干什么? 黑影壮着胆子,向前挪了半步,正巧一缕月光洒在了对面那人脸上,黑影惊得瞪大了双眼,——啊!对面那人竟是韩江! 不错,拦住黑影去路的正是韩江,韩江在月光下,发出了两声冷笑:“老马,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那个黑影浑身一颤,赶忙向后退去,谁料,后面又闪出一人,拦住他的去路,马卡罗夫认出了身后的人——是唐风!唐风打开手电,手电的光束直射在黑影脸上,唐风也看清了那个黑影的面孔——马卡罗夫!马卡罗夫见无路可走,只好对唐风告饶道:“唐!算你们厉害,东西就在这。” “我早该料到,你会有问题!可……还是韩江对我说你今晚会有所动作,我才怀疑到你,白天我问你在想什么,你说什么都不想,其实你早就盘算好了!”唐风冷笑着,走到马卡罗夫身旁,拉开他的背包,包里是那个熟悉的紫檀盒子,打开盒子,精美的玉插屏,在月光下闪着幽幽的绿光,不错!正是梁媛带来的那块玉插屏,唐风盖上盒子,收入了自己包中。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今晚会盗走玉插屏?”马卡罗夫费解地问。 “呵呵,你和叶莲娜的身份,功夫和眼神,特别是你们俩的眼神,我们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你和叶莲娜早就盯上了我们的背包,从飞机迫降开始,你们就盯上了我们的包,昨天……昨天清晨我们沿着地下暗河走出溶洞时,我们几人的背包都交给了你,你乘我们不注意,偷偷翻看了我们背包,我没说错吧?老马。”韩江也走到马卡罗夫面前说道。 “不错,还是没有逃过你的眼睛,我和叶莲娜在飞机上见到那个小姑娘时,就怀疑你们的包里,有我们想要的东西,昨天早上,机会终于来了,我发现了那件玉插屏,正是我们要找的那件,但是,昨天一直没有机会……” “今天晚上机会就来了,呵呵……你现在离开,就不怕被这儿的狼群吃了?不怕在这悬崖边一脚踩空,摔下万劫不复的深渊?”唐风打断马卡罗夫的话。 “哈!哈!”马卡罗夫闻听,一声大笑,笑毕,对唐风说道:“唐,你太小瞧我了,我既然来到这里,就不知道什么是恐惧,即便是真的遭遇危险,我也会把恐惧深深地埋在心底,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曾经历了无数次的危险,我已经是死过几次的人了,我的许多同事、战友,都早已离开了我,我活到今天,已是万幸!”马卡罗夫慢慢又恢复了以往的镇静。 韩江向前走了两步,逼近马卡罗夫,冷冷说道:“老马,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了。” 马卡罗夫冲韩江和唐风点了点头,道:“是的,事到如今,我也觉得很有必要了!我不得不承认,到目前为止,我和叶莲娜的中国之行,已经糟糕到了极点!我也没有必要再对你们隐瞒什么了。” “好!那我问你,你和叶莲娜究竟是什么人?”韩江追问道。 马卡罗夫看看唐风和韩江,然后很平静地说道:“我退休前曾长期在克格勃工作,苏联解体后,我以少将军衔退休;至于叶莲娜,她是联邦安全局的王牌女特工!” “哦!克格勃?!”唐风和韩江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被他们破译的七封克格勃绝密信件。 2 唐风略思片刻,又反问马卡罗夫:“想不到你还是一位将军,马卡罗夫少将。这么说来,叶莲娜也不是你的女儿喽?” 马卡罗夫已经多年没听过有人称呼他为“将军”,他轻轻冷笑了一声,道:“将军,哼!我早就退休了。叶莲娜,不错,她确实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她曾是我的学生,但我现在却视她为我的亲身女儿。” “你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也是为了这块玉插屏?”韩江质问道。 “不错,这就是我和叶莲娜的任务。”马卡罗夫答道。 “你又是怎么盯上我们的?” “我和叶莲娜碰到你们,既是巧合,又是命运的安排,三个多月前,彼得堡冬宫丢失了一件珍贵的艺术品,就是这件西夏玉插屏,这件玉插屏关系重大,于是,总部便委派叶莲娜和我来到中国,追查玉插屏的下落,从北京到香港,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北京的那场拍卖会,我们迟到了一步,否则我就会阻止拍卖,后来,我们又到了香港,同样是晚了一步,结果,我们在香港目睹了那场血腥的争夺。”马卡罗夫解释道。 “香港?那次你们也在?”唐风又回忆起一个多月前在香港的那场惊魂噩梦。 马卡罗夫点点头,“不错,我们刚到香港,就目睹的那场血腥争夺,我和叶莲娜感到吃惊,因为我们没有料到竟然有这么多人对玉插屏感兴趣!之后,关于玉插屏的消息似乎就消失了。但就在我们不知所措的时候,我们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情报,说在中国,在这里,可能还有另一块玉插屏,于是,我们判断,得到这块玉插屏的人,一定会来这里寻找另一块玉插屏,所以……” “所以你们就来了。”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得到这块玉插屏的人竟然是你们!好吧,我该说的都说了,要怎么处置我,你们看着办吧,是把我直接推下悬崖,还是先给我一刀,我看,你们还是干脆直接把我推下悬崖,这样干净利落,不留痕迹,也省得我这把老骨头再受罪!”马卡罗夫慷慨陈词,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什么?你把我们当成了什么人?”韩江怒道。 “什么人?开始我看到你时,还真相信了你的鬼话,来旅游的中国警察和大学教师,呵呵,现在看来,你们不过是一伙也想得到玉插屏秘密的人,你们和那帮匪徒没有区别!” “放屁!我实话告诉你吧,反正你已经在我手中了,我也不怕你泄密,我们是为我们的国家在寻找玉插屏,揭开玉插屏背后的秘密,也是为了那些因为玉插屏而死的冤魂,‘老k’,你听说过吗?……这下你该明白了吧!” 马卡罗夫看看韩江一脸严肃的样子,有些明白了,他紧锁眉头,回忆着:“‘老k’!我去莫斯科总部时,好像曾有过耳闻。” “好吧,你既然知道了我们的真实身份,就该知道什么是我们该做的,什么是我们不会去做的。你企图盗走玉插屏,居然还恶人先告状,怀疑我们,我还怀疑你呢?羌寨?天葬台?纳摩大峡谷?甚至飞机失事,这一路我们的离奇遭遇,你都给我解释清楚!”韩江咬着牙逼近马卡罗夫说道。 “你怀疑我?凭什么怀疑我?我和叶莲娜的任务就是取回玉插屏,其他的事都与我们无关。”马卡罗夫争辩道。 “取回?玉插屏是属于中国的。”唐风插话道。 马卡罗夫转而对唐风说:“是中国的艺术品,但是,它很早就到了俄罗斯,一百多年来,这件玉插屏一直属于冬宫,只是前不久,才从冬宫被盗。” “不错,我们也知道这件玉插屏是从俄国回流的,不过,问题的关键并不在这,我劝你还是说实话吧!整件事,你们到底知道多少?你们对玉插屏究竟了解多少?”韩江继续质问马卡罗夫。 “我不能说,这是我们的机密。不过……我只能告诉你,我们知道玉插屏并不止一块,至于其他的,我们知之甚少,即便知道,也是不能说的机密。” “你这也不知道,那也不能说,好吧,我来问你,叶莲娜去了哪里?这你总该知道吧!”说着,韩江伸出青筋暴起的铁臂,抓住了马卡罗夫的前胸。 3 马卡罗夫瞪着韩江,怒道:“叶莲娜去哪儿了?你不都看见了吗,她失踪了,多半是被那伙黑衣人抓住了。” “你别装了,叶莲娜是被黑衣人抓了吗?她可是你们的王牌特工,我们几个都逃脱了追杀,她身手那么好,怎么就会被抓呢?再看看你的表现,叶莲娜失踪了,你一点也不着急,我要上去找她,你反倒阻止我,哼,这难道不能说明问题吗?” “韩江,你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很简单,我怀疑叶莲娜是故意离开我们,她去了哪?她去指挥你们的人了,给你们的人通风报信去了,纳摩大峡谷中的那伙外国黑衣人,根本就是你们的人!我瞎了眼,居然相信你们的鬼话,仔细想想,就该明白,那么厉害,那么专业的黑衣人,会是一般的犯罪集团吗?不!绝不是,他们是你们的人,全都是训练有素的特工。” 马卡罗夫听完韩江的话,怒不可遏,一把也抓住了韩江的前胸,吼道:“你这是污蔑,无耻的污蔑,我不知道那伙黑衣人是什么人,但是我可以发誓,这次来中国,只有我和叶莲娜两个人,我也在为叶莲娜担心,叶莲娜虽然不是我的亲身女儿,但现在,她比我的亲身女儿还要亲,我不许你污蔑她,如果你硬要这么指证我们,那么,请你拿出证据,拿出证据来。” “我觉得老马说的都是实话,这一路上,那么多艰险,那么多生死考验,我们都一起出生入死,我相信老马不是那样的人。”唐风开始动摇起来。 韩江没有搭理唐风,和马卡罗夫两人一直对视着,两人经过这一来一往的交锋,虽然心里都已经软下来,可谁也不愿先让步,呼啸的风声吹过他们耳旁,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终于,韩江先软了下来:“你这个倔老头,那好,我就再相信你一回!” 韩江松开了马卡罗夫,马卡罗夫也松开了韩江,韩江揉揉前胸,又道:“还有一个问题?” “你有多少问题,都说出来吧,只要我知道的,能说的,我都告诉你。” “你们克格勃难道没人可派了吗,怎么就派了你们两个,一个女的,还有您这么一位退休老头?” 马卡罗夫听韩江这么一问,怔住了,他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唐风和韩江,渐渐地,马卡罗夫的眼眶有些湿润,唐风和韩江都大感诧异,这是怎么了?从未见老马流泪啊,只听马卡罗夫断断续续哽咽道:“这就要从头说起了,我早已退休,本该在家颐养天年,可没想到……没想到,我唯一的儿子,竟然……竟然因为这件玉插屏被人杀害了,凶手至今未能抓到,而我儿子又蒙受不白之冤,我不能容忍我儿子的声誉受损,所以,我发誓要找回冬宫丢失的玉插屏,还我儿子清白,还要抓住杀害我儿子的凶手……”说到这里,马卡罗夫的眼前浮现出了一扇门,一切都是从他打开这扇门后开始的。 4 …… 马卡罗夫焦急地翻遍全身,颤抖地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钥匙,他想对准锁孔,却怎么也对不准锁孔,马卡罗夫的手抖地更厉害了,他极力使自己保持镇静,他定了定神,再次用双手对准锁孔,钥匙终于进入了锁孔,“咔哒”一声,面前的大门打开了。 马卡罗夫小心翼翼地走进门后的黑暗空间,一片漆黑,他伸出手去摸门边的电灯开关,但灯却没亮,马卡罗夫心中的感觉愈发不妙,“难道停电了?”马卡罗夫狐疑着,摸出了身上的手电,一柱强光打在墙壁上,这是哪里?一条走廊?马卡罗夫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摸索着,又来到一扇门前,他推开了门,里面又是一间漆黑的房间,他看到了房间内猩红色的沙发,那颜色让马卡罗夫胸中一阵恶心,他赶忙退出了这个房间,走廊,长长的走廊,又是一扇紧闭的房门,马卡罗夫伸出手,用力去推那道门,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电筒的光柱扫遍了这个房间每一个角落,一张床,床头柜,橱柜……床上有些凌乱,马卡罗夫的心脏猛地紧了一下,他慢慢地,慢慢地,一步步退出了这个房间,还是这条走廊,又是一个漆黑的房间,紧接着,还是没完没了的走廊…… 终于,马卡罗夫来到了走廊的尽头,面前是一扇虚掩的门,他苍老的右手剧烈颤抖着,马卡罗夫伸出了手,可当他的手刚刚触到面前这扇门时,门竟然自己开了,马卡罗夫立刻就嗅到一股熟悉的血腥味,在他的职业生涯中,曾无数次嗅到过这种气味,他颤微微地用电筒照去,眼前是令他终身难忘的一幕——一个男子赤身裸体地躺在浴缸内,浴缸内的半池水,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而那男子喉管上的鲜血则完全变成了黏稠的令人作呕的血浆。 “维克多,维克多,我的儿子……”马卡罗夫嘴里喃喃自语着,独自一人伤心欲绝地瘫坐在那猩红色的沙发上,周围的世界似乎已经静止,警察进进出出,拍照、取证,甚至儿子的遗体被人抬走,都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了三十年前,也是这样的夏天,自己抱着儿子,在美丽的涅瓦河上泛舟嬉戏,儿子最喜欢吃涅瓦大街上冷饮店卖得草莓冰激凌…… “您是伊万?彼得罗维奇?被害人维克多?伊万洛维奇?马卡罗夫的父亲?”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马卡罗夫的回忆。他抬起头,失神地看着面前这个彪形大汉,点了点头。 “这个案子现在由我负责,我是联邦安全局的瓦连京?谢尔盖洛维奇?伊凡洛夫少校。”来人自我介绍道,并向马卡罗夫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马卡罗夫一听面前这人是联邦安全局的特工,立即警觉起来,他知道,联邦安全局的前身就是鼎鼎大名的克格勃,怎么儿子的死,会引来联邦安全局特工的注意?他环视四周,刚才那些还在拍照、取证的警察,都已不见了踪影,空荡荡的房间里,此刻,只剩下了他和面前这个叫伊凡洛夫的特工。 “少校,竟然惊动了你们!难道这不是一起普通的刑事案件?”马卡罗夫尽量使自己在伊凡洛夫面前保持镇静,摆出一副老前辈的模样。 伊凡洛夫搬了把椅子,坐在马卡罗夫对面,他盯着马卡罗夫许久,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说道:“首先,我对您儿子的遇害感到很遗憾……”伊凡洛夫说到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沉吟半晌,才又对马卡罗夫说道:“我直说了吧,之所以由我们来调查这个案子,是因为我们认为您儿子的死,牵扯到了一桩重大的文物盗窃走私案件,您知道,我们联邦安全局不光是搞情报,所有重大的案件都与我们有关。” “重大的文物盗窃走私案?我儿子只是个开装潢公司的商人,和文物有什么关系?”马卡罗夫知道克格勃的传统,喜欢大包大揽,恨不得什么案子都要插手。 “是的,我们的情报不会错,冬宫丢失了一件非常重要的文物,而您儿子的公司最近参加了冬宫的一项改造工程,因此,我们怀疑……” “冬宫?”马卡罗夫很快想到了几个月前,儿子曾兴奋地对自己说起这事,冬宫,昔日的沙皇皇宫,今日的艾尔米塔什博物馆,与伦敦大英博物馆和巴黎卢浮宫齐名的世界三大博物馆,俄罗斯的骄傲。冬宫珍藏着无数来自世界各地的奇珍异宝,文物珍品,难道维克多真的干了什么傻事,趁着给冬宫干工程的机会,盗窃了冬宫的文物?“不!我儿子绝不会干违法的事!”虽然儿子已经死了,但马卡罗夫不允许任何人玷污儿子的名声。 伊凡洛夫还想说什么,可马卡罗夫已经听不下去,他猛地站起来,冲伊凡洛夫嚷道:“你的上司是谁?如果我没猜错,是伊留金吧!带我去见他!这小子当年还是我的学生,现在竟然爬到我的头上来,现在竟然敢这样对我……”马卡罗夫怒不可遏,根本不再理睬伊凡洛夫,径直冲出了房门。 5 马卡罗夫怒气冲冲来到公寓楼下,他朝停在街边的几辆出租车看了一眼,然后,不顾停在前面的几辆出租车司机招呼,径直坐进了排在最后面的一辆老式“拉达”出租车里。 “去联邦安全局大楼。”马卡罗夫向司机吩咐道,司机并不开车,而是疑惑地回头看着这个倔头。 “你没听见吗?去联邦安全局大楼。”马卡罗夫催促道,司机无奈地摇摇头,只得发动汽车,向彼得堡联邦安全局大楼驶去。 拉达车停在了联邦安全局楼下,马卡罗夫不等车停稳,就跳下了车,朝大楼走去,司机见状,也跳下车,追着马卡罗夫叫道:“先生,您还没付车费呢?” 马卡罗夫回过身来,挤出一点笑容,对司机说:“对不起,我离家时走得匆忙,忘带了钱包,不过,我想你回去只要对伊留金报上我的大名,他会给你报销这点车费的,记住,我叫马卡罗夫,伊万?彼得罗维奇?马卡罗夫!” 马卡罗夫只身闯进了安全局大楼,大楼内几层安保防线,立即紧张起来,两个穿制服的警卫冲上来:“对不起,先生,这是联邦安全局,您要找谁?请先登记。”马卡罗夫根本没把这两个警卫放在眼里,只见他轻舒猿臂,用左手将一名警卫的手扭到身后,再伸出如铁棍般坚硬的右臂,轻轻一推,瞬间,那名警卫应声倒地,痛苦万分;另一名警卫见此情景,不敢上前,眼睁睁看着马卡罗夫通过第一道防线。 来到楼上,刚才还杀机重重的大楼,顿时安静下来,马卡罗夫毫无阻挡地来到伊留金的办公室,伊留金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一见到马卡罗夫,伊留金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亲爱的老师,您今天怎么会到我这来。” 马卡罗夫并不理会伊留金这一套,他仔细打量了一番伊留金,已经有十多年没见,伊留金的外表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和以前一样的瘦小枯干,梳着分头,唇上留着一撇小胡子,只有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着此人的精明和强干。 马卡罗夫直接质问道:“你有什么证据怀疑我儿子盗窃了冬宫的文物,我决不允许你们玷污我儿子的名声。” “亲爱的老师,您别激动,我们当然是有证据的。”伊留金依旧堆着满脸的笑容。 “什么证据?” “我想伊凡洛夫没有对您说清楚,并不是您儿子盗窃了冬宫的珍宝,而是您儿子在冬宫发现了珍宝。” “发现了珍宝?” “是的,您儿子在给冬宫做装修时,在一间已经封闭了几十年的地下室里,发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珍宝,但是很遗憾,您儿子没有将珍宝交出来,而是据为己有,将珍宝偷偷带出了冬宫,我想也正是因为他把这件价值连城的珍宝据为己有,才引来了杀身之祸。” 马卡罗夫听了伊留金的话,顿时怔住了,伊留金的解释合情合理,难道儿子的死,真的是这样?“那是件什么样的珍宝?”马卡罗夫定了定神,又问道。 伊留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已经发黄的黑白照片,递给马卡罗夫:“喏!就是这一件,我也不知这东西该叫什么,我请教了艾尔米塔什博物馆的专家,他们说这是一件来自中国的珍宝,距今已有近千年的历史,叫……叫什么……” “它的名字叫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是一件来自中国西夏王朝的珍宝。”没等伊留金说完,马卡罗夫已经缓缓地说出了照片上那件珍宝的名字,再看马卡罗夫,盯着手中的照片,整个人瞬间呆住了,原来有神的双眼,忽然变得浑浊而恐惧。 6 伊留金听马卡罗夫报出了照片上珍宝的名字,十分吃惊:“你认识这件东西!”随即,又追问马卡罗夫:“看来你肯定在你儿子那儿见过这件珍宝,我们搜查了你儿子的公寓,没有找到这件珍宝,你是不是知道它的下落?” “不!没人知道它的下落,所以企图得到这件珍宝的人,都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血咒……可怕的血咒!”马卡罗夫嘴里一个劲地喃喃自语。 “您在说什么?”伊留金似乎看到了破案的曙光,眼中放出两道寒光,逼近马卡罗夫。 稍微回过神来的马卡罗夫,有气无力地说:“你就不要再徒劳了,这件案子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劝你尽量远离这个案子,看在我们师生一场,我是为你好。” “笑话!这案子眼看就要破了,我为什么要放弃!我知道,您为了以前的事还在记恨我,这次的案子,又牵扯到你儿子,所以你不想看到我破案。”伊留金依旧对破案满怀信心,根本听不进马卡罗夫的忠告。 马卡罗夫摇摇头,冲伊留金说道:“你不听我的话,是要吃亏的,这样吧,你给我接通莫斯科的电话,我自会让你知道事态的严重。” 伊留金闻听此言,先是一愣,接着笑道:“我亲爱的老师,你是老糊涂了吧,你以为您还可以直接给总部打电话?就是我也不敢随便给总部打电话。” “我知道没有资格给总部打电话,所以才要麻烦你给我拨通总部的电话,我再说一遍,这件事很严重,如果因为你耽搁了,那你这个局长也就当到头了。”马卡罗夫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伊留金心里暗自寻思,这老头想干什么,打电话到总部告我?或许是爱子心切,儿子的死让他精神失常,老糊涂了?他老糊涂,我可不能跟着他糊涂,想到这,伊留金收起笑脸,严肃说道:“够了!老师,我对你已经一忍再忍,你私闯联邦安全局大楼,打伤警卫,就够你上法庭的了,我劝你还是配合我们调查,不要胡搅蛮缠,这样对谁都没好处。” 马卡罗夫摇着头,叹道:“看来你还是执迷不悟,你问我怎么认识这件珍宝,我可以告诉你一点关于这件珍宝的过去,半个世纪前,中苏两国曾经组织了一个联合科考队,名义上是科考,其实是为了揭开这件玉插屏的秘密。” “秘密?”伊留金大为好奇。 “是的。但是科考队后来出了事,几乎全军覆没,这件玉插屏也从此不知去向,……今天,这件珍宝在消失半个世纪后,重见天日,绝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 伊留金听了马卡罗夫这一番话,心里也开始活动起来,万一要真如老家伙所说,事情比我预想的严重?那……他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听从马卡罗夫的意见,拨通了莫斯科总部的红线电话。 7 彼得堡郊外一处军用机场,一架从莫斯科飞来的伊尔—76军用运输机降落在跑道上,正缓缓地滑向停机坪。 马卡罗夫、伊留金和伊凡洛夫三人站在跑道边已等候多时,“这究竟是什么案子,竟然派一架这么大的伊尔—76来,而且动作还如此迅速,我从没见过这阵势。”身后的伊凡洛夫小声对伊留金嘀咕道。 马卡罗夫也是一头雾水,他猜测着这架伊尔—76巨大的机身内,肯定带着一些特殊的装备,还很可能运载着一支装备精良的特种突击队,领导这只特种突击队的会是谁? 伊尔—76在停机坪上停稳,缓缓地放下后舱门,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后舱门,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后舱门内,并没有伊留金猜想的特殊装备运出,也没有全副武装的特种部队出来,众人焦急地等待了五、六分钟后,突然,一辆极为彪悍的乌阿斯军用吉普车,几乎是跳跃着从后舱门“飞”了出来,“乌阿斯”在停机坪上一个急拐,发出剧烈的刹车声,然后向伊留金他们站立的方向急驶而来。 “竟然是——她!”马卡罗夫身后传来伊留金的惊叫声。 “谁?头,你说她是谁?”伊凡洛夫问。 “叶莲娜!”伊留金的嘴还没合上,含糊地说道。 “叶莲娜!她就叫叶莲娜吗?她姓什么……” “没有人知道她姓什么,更没有知道她的全名,甚至连‘叶莲娜’是不是她的真名,也没人知道。”伊留金说完这些话后,终于闭上了嘴巴。 “乌阿斯”越来越近,却没有丝毫要减速的意思,眼见就要撞上伊留金,惊得伊留金做出了要跑的准备,马卡罗夫也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随着“吱!——”一声长长的刺耳刹车声,只见“乌阿斯”在马卡罗夫面前一拐,稳稳地停了下来。 叶莲娜跳下车,首先来到马卡罗夫面前:“您好,亲爱的老师!您还记得我吗?” “你是……”马卡罗夫努力回忆着。 “您还记得您的最后一届学生吗?……叶莲娜。虽然您只教过我们一年,但我一直很尊敬您。” “叶莲娜!你是叶莲娜!”马卡罗夫简直不敢相信当年那个瘦弱的小女孩,今天竟然亭亭玉立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听说您儿子不幸遇害,而且还牵扯到了这个案子中……我也很难过。”就在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互诉师生之谊时,伊留金和伊凡洛夫也在后面打量着叶莲娜,只见叶莲娜一身飞行员打扮,虽已三十多岁,身材却依然保持完美,一副墨镜架在棕色的短发上,脸上略施淡妆,遮盖了岁月留下的少许皱纹,“真是天生的尤物。”伊凡洛夫看得有些心猿意马。 “你最好清醒点,据我所知,追她的男人可以排成一个连了,可她一个也没看上,到现在还孤身一人,这世上的男人,没几个她瞧得上的。”伊留金小声告诫伊凡洛夫。 “怎么这么大的飞机,就下来她一个人?听您这么说,她还是女人吗?” “来她一个就够你受的了!她本来就不是女人,她心理变态,另外,我还要告诉你,她的功夫很厉害,你千万不要惹她。”伊留金越说越起劲。 二人正在小声嘀咕,叶莲娜已经来到了伊留金的面前:“您好啊,伊留金上校,又在说我坏话。” “我哪敢啊,您可是总部的红人啊,您在我心目中,就是完美女神的化身,看您这身打扮,您刚才是自己驾驶的飞机?”伊留金在漂亮的女性面前,从来不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 “是啊!事情紧迫,我只好亲自驾机。” “啊!亲爱的叶莲娜,您真是太了不起了,您现在在我心中,不仅仅是女神,还是天使,有翅膀的天使。”伊留金的吹捧越来越肉麻,听的马卡罗夫和伊凡洛夫浑身起鸡皮疙瘩。 叶莲娜听完伊留金的吹捧,露出了少有的笑容,随后,伊留金向她介绍了伊凡洛夫,介绍完毕,叶莲娜收起了笑容,严肃地对众人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都要听我的指挥,包括您,伊留金上校。”说着叶莲娜将目光投向了伊留金。 “那是当然,都听您的吩咐,您看下面我们去哪?是不是先休息……”没等伊留金的话说完,叶莲娜打断他的话,对众人命令道:“你们三位跟我立即去冬宫。” 8 夏季的彼得堡,迎来了美丽的白夜时节,日落余晖映照天际,短暂的黄昏后,晨曦再现,地平线上,露出了红色、绿色、黄色,各色奇异的光芒,赶走黑夜,在这没有黑夜的季节,年轻人占据着冬宫前的广场,音乐震天,彻夜狂欢,整个彼得堡,变成了一座不夜城。 马卡罗夫和叶莲娜无心逗留,他们穿过冬宫入口出的阿特拉斯巨神群像,进入冬宫,在冬宫的御座厅里,他们遇到了前来接待他们的远东艺术馆的年轻学者季莫申, 季莫申领着众人来到了冬宫下面一间刚刚被清理出来的地下室,这是一间不大的地下室,三面封闭,一面和外面正在装修的文物库房相连,因为装修,外面的文物库房已经被完全腾空。 季莫申指着被打开的地下室大门,介绍道:“这里原来被一道砖墙封闭,从外表看很难发现这个地下室,所以我们原来并不知道这里还有个地下室,地下室是在这次装修过程中才发现的。” 叶莲娜查看了现场,转过脸注视着面前这个瘦高,带着眼镜的年轻人:“你们从不知道这个地下室的存在吗?” 季莫申扶了扶眼镜,点头答道:“是的,我们从不知道这儿还有个地下室,后来我们问了一些已经退休的老同事,一位已经九十多岁高龄的老同事回忆起来,卫国战争时,为了抵御德国法西斯的空袭,当时确实挖过这么个地下室,是做防空洞用的,可是后来,这个地下室是何时封闭的,为什么封闭,里面又藏了什么东西,他就不知道了。”季莫申一五一十把知道的情况都说了。 马卡罗夫一直静静地听着,但此刻,他的大脑却如一部高速运转的雷达,从季莫申的话语中,捕捉着一切有价值的信息,这是他多年职业生涯养成的习惯,季莫申说完,马卡罗夫插话道:“既然你们不知道这个地下室的存在,那又怎么知道这间地下室里藏有那件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 季莫申解释说:“是这样,我是第一个发现地下室的博物馆工作人员,之前,这个地下室是被施工的工人打开的,具体是什么时候,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是在一个月前,也许两个月前,也可能更早,施工的工人,用帆布遮挡了地下室的入口,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发现地下室,直到一周前,当我发现地下室后,立即叫施工队停止施工,我进去查看了地下室,在地下室里,我发现了一个落满灰尘的保险柜,可当我打开保险柜时,却发现保险柜里已经空空如也,仔细查看,保险柜明显有被人撬开的痕迹,我猜测保险柜是被施工的人打开的,后来,我又在保险柜旁的一堆碎石中间,发现了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就是那件珍宝,照片后用中文和俄文写着这间珍宝叫‘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我想这大概是盗宝之人匆忙间,遗落在保险柜旁的。” 马卡罗夫走到地下室后墙边,俯下身查看,后墙根底下果然散落着一些碎石和厚厚的灰尘,碎石边,便是那个保险柜,保险柜的门已经打开,马卡罗夫发现蹲在保险柜前,仔细检查了保险柜,果然是一个很有年头的保险柜,保险柜的门很明显是最近被人撬开的,但是马卡罗夫还是不能相信季莫申的话,他反问季莫申:“凭一张照片,你们就能确定那件珍宝是博物馆的?” 季莫申摇头道:“当然不止这一张照片,后来,我们又有了更惊人的发现。” 9 “更惊人的发现?”众人一起惊道。 “是的!更惊人的发现,以我的学识,我断定这件中国玉插屏十分珍贵,若是拿出去拍卖,必定价格不菲,可我在博物馆工作多年,竟对这件珍贵的玉插屏毫无印象,于是,我发动同事们一起查找博物馆的老档案,看看有没有这件玉插屏的登记。奇怪的是,我们在比较新的藏品目录中,没有发现这件玉插屏,却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的藏品目录中,查到了这件玉插屏,再往前查,四十年代,三十年代,二十年代,甚至十月革命前的藏品目录中,都有这件玉插屏的登记,偏偏在五十年代末以后的目录中,再也找不到这件玉插屏的登记。” “这可真是奇怪啊,为什么以前的目录都有登记,而从五十年代末的目录中,这件玉插屏神秘消失了呢?”伊留金和伊凡洛夫也大惑不解。 马卡罗夫和叶莲娜则沉默不语,许久,叶莲娜才开口问身旁的伊留金:“案发后,你们询问过施工队的工人吗?” 伊留金忙回道:“博物馆报案后,我们对每个参与这项工程的工人都做了笔录,无一例外,所有参加这项工程的工人,都承认了地下室是他们在数月前发现并打开的,但是,同样无一例外,所有工人都否认他们盗取了保险柜中的珍宝,甚至将照片给他们看时,他们都不知照片上是何物,由此,我们基本排除了那些工人的嫌疑。” “也就是说,按照你们的调查,维克多的嫌疑最大喽?”叶莲娜反问伊留金。 “是这样,工人们都听他的,只有他最有可能……” 还没等伊留金把话说完,马卡罗夫就打断他的话,怒道:“那些工人否认他们盗取了珍宝,你相信了,难道维克多就承认了珍宝是他盗走的?” “亲爱的老师,您别生气呀!我们当然有我们的理由,我们对工人的审查是很严格的,工人们不可能有机会串供,那么多工人都众口一词,不由我们不信,所有当日在场的工人都指认哪天打开地下室后,是维克多最先进去的。而且,当时有工人提出要报告博物馆发现了地下室,但却被您儿子以‘没有必要,博物馆早就知道这个地下室,保险柜里根本没有东西!’给拒绝了。” “你这些?” “还有,那些工人看到照片时,没有一人见过照片上的东西,更不知那是何物,而你儿子就不同了,我们也曾询问过他,当我把这张照片拿给他看时,虽然他也矢口否认,但凭我多年的断案经验,我还是在您儿子眼中看到了他掩饰不住的惊异之情,我可以断定,您儿子,一定见过这件玉插屏。”伊留金一口气解释了一大通。 “我需要的是证据,不是你的推测和臆断!”马卡罗夫显然对伊留金的解释很不满意。 伊留金还想说什么,却被叶莲娜果断制止,就听叶莲娜说道:“诸位,现在我说一下我的推断,种种证据表明,这件地下室建于四十年代卫国战争期间,封闭于五十年代末,封闭时,里面存放了一个保险柜,而保险柜里应该就藏着照片上那件珍贵的玉插屏,此后几十年,无人知道这个秘密,地下室一直封闭至今,直到这次被施工队无意中打开了地下室,并发现了那件珍宝,我想这些推断应该是合情合理的,至于究竟是谁盗走了珍宝,珍宝又流向哪里,还需要我们进一步调查,现在下结论,我认为为时尚早!” 众人听了叶莲娜的推断,频频点头,唯有马卡罗夫陷入了更深的思索——这间神秘的地下室为何在五十年代末突然封闭?地下室里面除了玉插屏,还封闭着什么秘密?而杀害儿子的凶手,又在哪里?半个世纪前的噩梦还将重演吗?冬宫的神秘地下室——一个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马卡罗夫感到自己的大脑就要被撑破了。 …… 10 马卡罗夫折腾了半天,也累了,特别是一想到死去的儿子,让他身心具疲,他无力地瘫倒在一块大石旁,看着远处寂静的群山出神……唐风和韩江这时已经搞清了叶莲娜和马卡罗夫的身份,以及玉插屏在拍卖会之前的身世,他俩现在基本已经打消了对马卡罗夫的怀疑,两人不忍打扰马卡罗夫,正欲离去,忽然,马卡罗夫喊住了他们,他俩不知何事,回到马卡罗夫身边,这才发现马卡罗夫竟然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唐风想不到这么个从不落泪的铁汉,竟也有儿女情长的时候,只得安慰马卡罗夫道:“哭吧,哭出来会好过些。” 马卡罗夫拭去脸颊的老泪,渐渐平静下来,对唐风和韩江又说道:“总部之所以派我来中国,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也不该说,但是,今天在这里,我要说,我相信你们,我相信你们会保守这个秘密。” “秘密?” “是的!总部之所以派我来中国找回这块玉插屏,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我是唯一曾经见过这件玉插屏的人。” “啊!”唐风和韩江大惊,唐风问道:“你刚才不是说这件玉插屏在冬宫的地下室中封存了几十年,你怎么会见过?” “不错,这件玉插屏是在冬宫的地下室中封存了几十年,但我却在大约半个世纪前,见到过这件玉插屏!” 唐风和韩江此时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马卡罗夫接着缓缓说道:“你们既然在调查玉插屏的秘密,大概也听说过半个世纪前的那个中苏联合科考队吧?” “啊!半个世纪前?你难道就是那次中苏科考队幸存的那位苏方队员?”唐风憋了半天,终于想到了这个惊人的事实。 马卡罗夫眼睛也是一亮,“看来你们知道的已经很多了,对!我就是当年那名幸存的苏方队员,当年科考队在巴丹吉林沙漠深处全军覆没,只有我和一位中国翻译幸存下来,那位中国翻译是我在科考队最好的中国朋友,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他姓梁,叫……叫梁云杰!”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你知道和我们在一起的那个姑娘是谁?”唐风惊道。 “是谁?” “是梁云杰的孙女,她叫梁媛!” “不!这怎么可能……”马卡罗夫不敢相信自己竟在这儿见到了梁云杰的孙女,“那……那她爷爷现在怎样了?” 唐风和韩江一听老马问道梁云杰,都沉默下来,两人对视一眼,还是唐风低声说道:“梁老先生就在一个多月前,被人杀害了。” “啊!被人杀害了?什么人干的?”马卡罗夫追问。 “案子至今未破,不过,我们现在基本可以认定,就是这伙黑衣人杀害了梁云杰。”唐风顿了一下,又道:“梁云杰的死跟这件玉插屏有莫大关系,你知道后来这件玉插屏回到中国,在拍卖会上是谁买下了它?” “梁云杰?” “嗯,梁老先生花六千万买下了这件玉插屏,没想到却引来杀身之祸。” “这么说来,梁,他一直在关注着玉插屏,关注着当年科考队的下落。可……可他怎么就死了呢?我还想见他一面,说说当年的事,哎!这都是命运的安排啊!可怕的血咒,它又灵验了,凡是企图得到玉插屏的人,凡是想揭开玉插屏秘密的人,都会受到诅咒!”马卡罗夫说到了血咒,寂静的黑夜,在这空旷的悬崖上,唐风和韩江都感到了深深的寒意。 “怎么?你也听说过血咒?”唐风问。 “是的,当年在科考队,这是谁也不能说的禁忌,我开始并不知道,但是当最后一天,可怕的末日即将来临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私下谈论着血咒,最终,它灵验了!”马卡罗夫原本有神的双眼,此刻,又变得浑浊起来。 唐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对马卡罗夫道:“现在看来,从玉插屏重新出现以来,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不仅仅是你的儿子和梁云杰……” 于是,唐风从拍卖会开始,原原本本地将整个事件对马卡罗夫说了一遍,也包括梁云杰后来的遭遇,当然,他还是省去了罗教授对玉插屏的研究成果。 马卡罗夫听完,唏嘘不已,他大致搞清了事件的经过,也明白了现在只有唐风和韩江才是值得依靠的人,他下了很大的决心,对唐风和韩江说道:“我已经说过,命运对我是不公平的,半个世纪前,我的人生因为这块玉插屏而改变,半个世纪后,我的儿子和朋友又因为这块玉插屏,死于非命!不过,现在我不再相信命运,我要在有生之年,揭开玉插屏背后的秘密,抓住幕后的黑手!” “对!让我们一起合作吧!”唐风率先向马卡罗夫伸出了手,紧接着,马卡罗夫,韩江也伸出了手,三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第十七章 最后的党项人 一夜无话,当唐风醒过来时,窗外已是一片银白世界,唐风吃惊地推开房门,看见韩江和马卡罗夫正站在木屋的大平台上欣赏雪景。 韩江回头看看唐风:“怎么样?休息好了?” 唐风怔怔地点点头,算是回答了韩江,依旧一副惊愕的表情,“真是太美了!这……”唐风半张着嘴,吃惊地注视着眼前银装素裹的一切,白色的海子,银白色的山峦,远处的大雪山,更加*肃穆…… “想不到后半夜下了一场大雪,这大概是今年这里的第一场雪。”韩江望着远处的雪山像是在喃喃自语。 “是啊!真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马卡罗夫道。 “你们看——”唐风突然指着远处大雪山惊叫道,韩江和马卡罗夫顺着唐风手指的方向望去,“你们看,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韩江不解地问。 “雪山,大雪山的峰顶,雪山的峰顶终于露出来了。”唐风兴奋地惊叫道。 韩江和马卡罗夫几乎同时也看到了,原本一直云雾缭绕,不显真容的雪山峰顶,终于显露出了它的真容。 “太壮观了,这座雪山叫什么名字?”韩江也禁不住赞叹。 “她叫阿尼玛卿!”众人身后忽然传来黑云柔和的声音,大家回头看去,只见黑云款款而来,唐风更加惊诧:“你说这座雪山叫什么名字?” “阿尼玛卿!”黑云又重复了一遍。 “阿尼玛卿?你是说阿尼玛卿!这里竟能看见阿尼玛卿雪山?太不可思议了!”唐风马上想到了远在青海境内的阿尼玛卿雪山。 黑云见到唐风惊愕的样子,“咯,咯”笑道:“你虽然能在这儿看见阿尼玛卿雪山,但其实雪山离这儿很远很远。”黑云停了一下,又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是一座神山,每当有人看见这座雪山,就会被她的圣洁、美丽所征服,据老人们说,能窥见阿尼玛卿雪山全貌的人,将会一生幸福,好运会常伴他左右,于是,虔诚的人们总是久久伫立,等待云雾散去,希望得见阿尼玛卿的真容,然而,虔诚的人们总是一次次失望,因为阿尼玛卿,她像一位坏脾气的少女,生气时,喜欢将自己隐藏在云雾中……” “这么说我们很幸运喽!”唐风打断了黑云的话。 “是的,你们是很幸运,才到这里就看到了阿尼玛卿的真容。”黑云点点头说道。 “幸运?呵呵,从我卷进这个事以后,‘幸运’这个词就离我而去了,遭遇这场大雪,我看只会让我们更加倒霉。”一直沉默不语的马卡罗夫忽然开口。 “你是说大雪封山,我们更不容易出去了?”唐风疑惑地看看马卡罗夫。 马卡罗夫沉重地点了点头,唐风和韩江的心里也是一沉。 三人回到木屋中,路过那间佛堂门口时,唐风发现,佛堂的大门仍然紧闭着,大喇嘛呢?他还在里面吗?唐风满腹狐疑地吃完了黑云为他们准备的早饭,然后,便来到了梁媛的房间,昨天大喇嘛给梁媛的药果然管用,梁媛的烧已经退去,只是她仍然昏迷不醒。 唐风呆在梁媛的屋中,等待着梁媛苏醒,可是他没等来梁媛的苏醒,却等来了大喇嘛的召唤。唐风惴惴不安地跟着黑云,又走进了那间神秘的佛堂,佛龛前,大喇嘛依旧在盘腿打坐,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另一边,韩江和马卡罗夫早已等候多时了。 2 待唐风坐定,大喇嘛忽地睁开双眼,双目如炬,威严地扫视了一遍佛堂中的人,然后又垂下眼帘,转动那串人骨念珠,念了一段经文,佛堂内,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疑惑地互相看看,不知接下来大喇嘛要做什么? 一段经文念毕,大喇嘛终于开口问道:“诸位,能对我说说昨夜的事吗?” “什么?”“昨夜的事?”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心中都是一惊,昨夜的事?大喇嘛指的是昨夜三人在悬崖边争夺玉插屏的事吗?可……可他一直呆在这密闭的佛堂内,怎么会知道悬崖边的事? 唐风定了定神,试探地问道:“昨夜的事?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直睡得很好啊。” “年轻人,难道还要我提醒你吗?你要知道,在这里,你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昨夜,悬崖边……” “是!我承认,昨夜我们在悬崖边发生了一点小小的误会,不过,现在我们都已经解决了。”唐风见大喇嘛已经知道昨夜之事,没等大喇嘛说完,便抢先说道。 “你们三个不是一路的。”大喇嘛的话语掷地有声。 “不错,我们本来并不是一路的,不过现在我们都被人追杀,所以……” “更准确地说,你们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才走到了一起。”这回轮到大喇嘛打断唐风的话了。 三人心里又是一惊,唐风心想:看来大喇嘛已经洞悉了一切,再隐瞒下去已无必要,反倒令大喇嘛心里起疑,对已不利,想到这,他看看韩江,韩江冲他微微点了点头,于是,唐风对大喇嘛说道:“不错,我们是为了同一个目的,为了一件西夏王朝的珍宝而来!” 当大喇嘛听到“西夏”两个字时,他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这是一个细微的举动,但却被唐风看在眼里,此刻,他几乎可以断定,大喇嘛一定知道些什么?而大喇嘛所知道的,一定是他们感兴趣的。 唐风接着说道:“那件珍宝是一件来自一千年前西夏王朝的珍宝——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 唐风说到这,大喇嘛再次睁开了如炬的双眼,直射唐风的眸子,吓得唐风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西夏玉插屏?这样说来,你们被人追杀,也就毫不奇怪了。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们的包里就有一块玉插屏吧!”大喇嘛依旧死死盯着唐风。 唐风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说:“是的,我们手里有一块。” “你们还想得到其它几块?”大喇嘛一语中的,惊得三人无话可说。 大喇嘛又接着说道:“让我来说说吧,你们手上的这块玉插屏是科兹洛夫在黑水古城挖到的那块,在四块玉插屏中,只有这块最有可能被你们得到。” “您是怎么知道的?”唐风惊问。 “因为只有这块玉插屏曾经在世上出现过。” “这么说来,其它三块玉插屏从没有离开它们原来存放的地方?”唐风好奇地问。 “不!据我所知,还有一块也已经离开了它原来存放的地方。” “哦!是哪一块?”韩江追问道。 “具体是哪一块,我并不知道。”大喇嘛说到这,顿了一下,环视屋内众人,才压低声音又说道:“你们听说过黑喇嘛吗?” “黑喇嘛?什么黑喇嘛?你们喇嘛还有白喇嘛、黑喇嘛之分?”韩江摇摇头迷惑地看着大喇嘛。 “您是说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曾经威震西北大漠的那个土匪头子——黑喇嘛吗?”学识渊博的唐风忽然想起他曾经读到过斯坦因,斯文?赫定等人的西部探险传记里都曾提到过这个黑喇嘛。 “不错,我说的就是这个黑喇嘛,据说,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继俄国人科兹洛夫在黑水古城发现一块玉插屏后,又有人发现了另一块玉插屏,那块玉插屏是在哪儿被发现的?怎么被发现的?具体情形,现在已不可考,但是有传言说,后来这块玉插屏落到了黑喇嘛手里。” “落到了黑喇嘛手里?以黑喇嘛当时的实力,完全有这种可能,不过,我记得黑喇嘛因为一直与外蒙当局对抗,后来被外蒙政府和苏联派出的特工人员打死了,如果黑喇嘛手中有一块玉插屏,那黑喇嘛死后,他手中的这块玉插屏又去了哪里呢?” “后来,那块玉插屏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有人说被黑喇嘛的部下带走了,也有人说被苏联特工得到了,还有人说,那块玉插屏被黑喇嘛藏在了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藏宝之地,他暴死之后,也就不会再有人知道那块玉插屏的下落了。” “可有人认为黑喇嘛并没有死,被外蒙政府打死的那个人,并不是真正的黑喇嘛,而是一个替身。”唐风继续问道。 “是的,那次外蒙当局对黑喇嘛的突袭行动,虽然很成功,但很多人仍然相信黑喇嘛并没有死,死的那人,只是一个替身,如果是那样,那么,黑喇嘛很有可能带着那块玉插屏远走高飞,永远消失了,总之,从那以后,关于那块玉插屏的一切消息和传说,都戛然而止了。” “想不到竟然如此复杂。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您,一个出家之人,怎么了解这么多?”韩江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大喇嘛被韩江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先是一怔,继而大笑道:“好吧,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我们今天不妨就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说清楚。” 3 大喇嘛放下手中的人骨念珠,叹了口气,转而问众人:“在我把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说出来前,我先要问问你们,你们知道我们这些人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唐风吃惊地看着大喇嘛,不明白大喇嘛什么意思。 “你们是藏族人?”韩江猜测道。 大喇嘛摇摇头。 “羌族人?”马卡罗夫也猜道。 大喇嘛还是摇摇头。 “蒙古族……”韩江越发没有自信。 大喇嘛笑了起来,笑罢,大喇嘛缓缓说道:“其实,你们那位小兄弟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说着,大喇嘛轻轻一指唐风。 唐风惊得半张着嘴巴,含糊地说道:“你们是党项人?” “对!最后的党项人!”大喇嘛一脸严肃地答道。 “不!这太离奇了,党项民族早就消失了,我虽然看出了你们的习俗,但无论如何还是不敢相信,你们竟然……竟然是党项人?”唐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我们就是八百年前,西夏亡国后迁徙到这里的党项人,最后的党项人。作为党项人的后裔,我想我有权利请你们把那块玉插屏请出来,容我一睹真容。”大喇嘛的话语,不容置疑。 唐风的双手像是不再属于自己,不由自主地从包中取出了那块玉插屏,毕恭毕敬地放在大喇嘛面前的条案上。韩江看出,大喇嘛捧起玉插屏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他仔细端详了很长时间,又小心翼翼地将玉插屏放在条案上,通过大喇嘛这一系列的动作,韩江很快判断出大喇嘛应该也没见过玉插屏,至少没有见过这块玉插屏。 大喇嘛放下玉插屏,长吁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早就料到,命中注定,会有这么一天,下面我就来说说这玉插屏的历史,这一切都要从我们党项民族的历史说起,我们党项人正如你们已经知道的,起源于黄河首曲,白河之滨的草原、森林中,后来,党项人不堪吐蕃人的进攻,选择了艰难的迁徙之路,我们的祖先翻越了圣洁的阿尼玛卿雪山,一路向北,一直迁徙到了宁夏平原,方才停下迁徙的脚步,逐步定居下来,后来,在我们民族伟大的首领昊王率领下,也就是你们所熟知的元昊,经过几代人的流血和牺牲,终于建立起了威震朔漠的白高大夏国,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西夏。” “这些都是我们已经知道的历史,您就直接说这块玉插屏吧。”韩江有点心急。 大喇嘛并不理会韩江,还是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的先祖生活在众多部落、民族间,草原、大漠上的民族信奉的是狼的法则,弱肉强食,你不强大,就会被别人吞噬,于是,在与其他部落和民族的争斗中,党项人养成了勇武好斗的习性,党项人如与人结仇,必要杀仇人而还,否则,便无脸活于世间,但也正因为党项人勇武好斗,致使党项人一直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被人利用,自相残杀,是昊王!是昊王率领党项勇士东征西讨,所向披靡,用鲜血将勇武好斗的党项人凝聚到了一起,使党项人成为一个民族,一个强有力的拳头。 党项人作战,常常是全民皆兵,正是这样的一支军队,使昊王在好水川、三川口大败宋军,又在地斤泽击退契丹,威名大振,使宋、辽不敢小觑西夏,但同时,因为连年征战西夏国力消费过大,这使昊王在晚年改变了国策,停止战争,休养生息,崇尚佛教,另一方面,昊王利用掌握丝绸之路的便利,对来往商旅,苛以重税,这一系列措施,使西夏在昊王晚年,出现了一派富足景象,各地珍宝奇货汇聚而来,富足后的党项人,特别是那些在战争中立下大功的功臣勋贵,逐渐开始贪图享乐,原有的勇武好斗,被骄奢淫逸取代。” “是啊!所有那些从草原大漠崛起的强悍民族,在南下中原,打下江山后,都丧失了他们身上勇武好斗的狼性,这也是为什么那些曾经辉煌帝国来去匆匆的原因。”唐风不禁唏嘘道。 4 大喇嘛颔首微笑,用欣赏的眼光打量着唐风,“不错,就连一身戎马的昊王,在晚年也开始骄奢起来,他的骄奢也为他晚年爆发的那场夺去他性命的宫廷政变,埋下了祸根,但是,昊王毕竟是昊王,据我们祖先世代相传的那个传说,昊王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似有不祥的预感,他已无力彻底改变那些骄奢的党项贵族,为了王朝的长治久安,他暗使亲近大臣默藏额庞报告说,西北边界有战事,于是,昊王便派了一员大将,领着精心挑选的数万雄兵向西北开拔,但令人奇怪的是,这支人马除了骁勇善战的武士,还有大批从四方征集来的工匠,以及许多将士的家眷。” “西北边界有战事?据我所知,昊王在位时,西夏的西北方向是比较稳定的,没听说有什么战事啊,当时,西夏的主要敌人是东北方向的契丹,东南方向的宋朝,西南方向的吐蕃和西面的回鹘,可谓四战之地,但偏偏西北方向是没有什么敌人的。”唐风疑惑道。 “年轻人,不要忘了西夏是怎么亡国的?”大喇嘛反问唐风。 唐风闻听,略一思索,竟惊得目瞪口呆:“您是说……您是说蒙古人,西夏最后是被由西北隔壁而来的蒙古人打败的!可……可这怎么可能,昊王那时,蒙古草原上还是四分五裂,根本没有力量进攻西夏,昊王怎么会预知一百多年后的事……难道昊王可以未卜先知!” 大喇嘛摇摇头:“具体情形,我也不十分清楚,总之,我们的祖先世代流传的那个传说就是这么说的,当时很多人都感到奇怪,于是,便有了各式各样的传说,据说,那支人马走时,秘密带走了许多大箱子,很多人认为那些大箱子里装得都是昊王的财宝,这支人马也不是去作战的,而是替昊王在沙漠深处的绿洲,秘密营建一座新的城市,这座城市里贮藏着昊王的珍宝,那支人马后来再也没有回来,他们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但是,这个传说却留了下来。” “那玉插屏呢?”韩江急不可耐地问。 “玉插屏据说有四块,当年,当昊王萌生那个奇怪念头时,正巧西域向他进贡了一大块上等的和田美玉原石,于是昊王下令,请天下最好的玉匠制作四块玉插屏,在玉插屏的反面,刻上了一副通往沙漠绿洲,瀚海宓城的地图,只有当四块玉插屏合在一起时,才能窥见地图全貌,而在每一块玉插屏正面,昊王都命人刻上了四十四个字,也就是你们手中这块玉插屏前面那部分的文字,这四十四个字,透露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就是昊王为防子孙有难,预先在沙漠中的宓城准备下了一笔惊人的财富,另外,还有一支骁勇善战的军队,驻守在那里。” “昊王在宓城埋下宝藏,这个好理解,可是在那驻守一支军队,这句我们怎么也无法理解?”唐风问道。 “这只有长生天知道了。”大喇嘛无奈地叹道,随即又对唐风说:“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你们这块玉插屏正面所刻的党项文字,并不是昊王当初刻上的。” “什么?您的意思……这块玉插屏是块赝品?”唐风惊得目瞪口呆。 5 大喇嘛摇摇头,缓缓道来:“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块玉插屏是真是假,我也无法判定,因为我从未见过真正的玉插屏,我之所以说这块玉插屏上的党项文字并非昊王当初所刻,是因为昊王下令刻这四块玉插屏时,并没有将这四块玉插屏送到不同的地方贮藏,而是一直将四块玉插屏珍藏宫中,所以他当然也就不可能在玉插屏上刻出每一块玉插屏所藏的地方,还有一点,昊王最初刻的也不是党项文字,而是汉字。” “汉字?那依您看,玉插屏上的这部分字体较大的党项文字究竟说得是什么?是像我们判断那样,表明第二块玉插屏所藏的位置?”韩江一旁插话道。 大喇嘛端起玉插屏,端详良久,颔首道:“我的看法和你们是一样的,如果我判断不错,每一块玉插屏上面依次刻着下一块玉插屏所藏的位置,你们手上的这块玉插屏就应该是四块玉插屏当中的第一块,它上面的文字透露出了第二块玉插屏所藏的位置,以此类推,第二块玉插屏肯定刻着第三块玉插屏所藏的位置,应该就是这样。” “那按照您的说法,现在玉插屏上的文字又是何时,何人所刻呢?”唐风继续问道。 “要弄清这个问题,那就得接着我前面所说的西夏历史讲起了。昊王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强娶了自己的儿媳,也就是西夏王朝的太子妃,本来,这对于党项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党项人生性豪放,崇尚自由,男欢女爱,对于党项人来说,完全是自由的,没有任何伦理道德的束缚,昊王血管里流得是党项人的血液,他爱上了那个姑娘,他不认为有什么可以阻止他的感情,但是,太子宁令哥却是从小在儒学熏陶下成长起来的,他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宁令哥认为这是对自己的奇耻大辱,也是对整个王朝的奇耻大辱,仇恨已经冲昏了他的大脑。 而在这时,一个一直隐藏在幕后,等待机会的人物出现了,这个人就是当时的国相没藏讹庞,他也是昊王晚年最信任的大臣,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可以让没藏家显贵的时机。现在,他认为最好的时机到了,于是,没藏讹庞极力煽动太子宁令哥,已经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宁令哥,再也无所顾忌,一天晚上,他潜入宫中,刺杀了昊王,而他自己,却在事后被没藏讹庞以弑君的罪名处死。”大喇嘛一口气说完了这段刀光剑影的历史。 唐风唏嘘道:“昊王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本人并不信奉儒教,但是却仰慕中原文明,极力在国内推崇儒学,结果,完全在儒学熏陶下长大的儿子,最后杀了他,看来所有从草原大漠上崛起的民族,都逃不了这一劫,他们仰慕中原文明,学习中原文明,但是中原文明却和他们固有的生存方式难免发生冲突,一旦他们有意识或是无意识地被汉化了,身上原有的那种狼性也就丧失得差不多了。” “行了!行了!你的那些长篇大论留以后再讲吧,现在我关心的是玉插屏的历史。”韩江打断了唐风的话,转而盯着大喇嘛问:“元昊死了,太子也死了,后来谁继承了皇位?” 6 大喇嘛继续讲道:“谅祚!嵬名谅祚!西夏王朝的第二代皇帝,昊王殡天时,他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孩子,他之所以能当上皇帝,全是因为一个女人,他的母亲没藏氏,说起这个没藏氏,她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她是没藏讹庞的妹妹,本是昊王手下大将野利遇乞之妻,野利遇乞骁勇善战,在和宋朝的战争中,屡建奇功,再加上野利家族当时势力强大,久而久之,野利遇乞功高震主,遭到了昊王的猜忌,而宋朝欲除此人久已,宋朝副帅范仲淹于是设下反间计,派人盗走野利遇乞的宝刀,宣称野利遇乞准备投降宋朝,以此刀为证,消息传到西夏,本来就对野利家不满的昊王大怒,正借此事杀了野利遇乞,也就是在这时,昊王发现了野利遇乞年轻美貌的妻子——没藏氏;为了掩人耳目,昊王先将没藏氏送入戒坛寺削发为尼,然而,昊王却时常来戒坛寺与没藏氏私会,正是在戒坛寺,没藏氏生下了谅祚。就在谅祚出生没多久,便发生了没藏讹庞教唆太子宁令哥刺杀昊王的事,于是,没藏讹庞立不满周岁的谅祚为帝,他的妹妹没藏氏也就成了皇太后。” “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没藏讹庞要鼓动太子杀死昊王!都是可怕的权利!”马卡罗夫也听出了些端倪。 “是的,都是为了权利,之后,没藏家族便独掌朝纲十余年,西夏政令皆出没藏家,但随着谅祚的长大,他对本属于自己的权利旁落没藏家族越来越不满,于是,他联合了其他一些大臣,除掉了没藏讹庞,谅祚本想有一番大作为,怎奈谅祚短命,二十岁就死了,于是继承皇位的又是一个孩子——嵬名秉常,秉常的母亲梁太后家族掌握了朝政,从昊王死后,西夏似乎跌进了外戚干政的怪圈,从没藏氏到梁氏,再到后来的任氏,全是如此。” “后来怎么样了呢?”马卡罗夫似乎对西夏的历史越来越感兴趣。 “就这样,一直到了西夏末年,北方草原上的蒙古人崛起,屡屡进犯西夏,从第一次进犯到最后西夏亡国,前后六次,持续了二十余年。其中,蒙古铁骑第一次进犯西夏是为了追击败军之将桑昆进入了西夏境内,这次蒙古对西夏的侵扰并不严重,但却对西夏的统治者敲响了警钟,当时在位的西夏皇帝是桓宗嵬名纯佑,纯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下令重修被蒙古铁骑破坏的城堡,大赦全国,并把都城兴庆府改名为中兴府,从这些举动可以看出,纯佑本想重振朝纲,成为一代中兴之君,怎奈那时的党项人,已不再是当年跟随昊王开疆拓土的党项人,纯佑事与愿违,就在第二年,纯佑的堂弟嵬名安全和罗太后合谋,废了纯佑,自立为帝,正是这次宫廷政变,彻底改变了西夏的历史,从此,西夏一蹶不振,在和蒙古人的战争中,屡战屡败,最终亡国。” “可是,你讲的这些西夏历史和玉插屏有什么关系?”韩江急于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玉插屏上刻上了现在所看到的文字。 7 大喇嘛微微笑道:“不要急,我这就要讲到了,就在嵬名安全废了纯佑,自立为帝后不久,北方草原狼烟再起,蒙古铁骑卷土重来,成吉思汗再次征讨西夏,嵬名安全联金抗蒙,侥幸度过这一劫。但是来年,成吉思汗大军又至,这次就没那么幸运了,党项人虽拼死抵抗,也不敌蒙古大军的铁骑,蒙古铁骑直抵都城兴庆府城下,所幸昊王当年所筑兴庆府固若金汤,成吉思汗久攻不克,恼羞成怒,竟引黄河水灌兴庆府,长生天庇佑,黄河之水非但没能淹没兴庆府,反倒险些淹了蒙古人,成吉思汗无奈,只得下令退军,退军途中,成吉思汗命俘获的西夏太傅讹答回去招降嵬名安全,讹答回去后,早已被蒙古大军吓破胆的嵬名安全,立即同意将自己的女儿献给成吉思汗,还定期向蒙古称臣纳贡,并断绝同金的联盟,转而替蒙古攻打金国。 就是这样一个无能的昏君,在民族危难之际,忽然想起了昊王留下的那四块玉插屏,于是,他将整个民族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几块玉插屏上,嵬名安全精心准备了一支数百人的队伍,准备去寻找瀚海中的宓城,这是一次悲壮的出征,被选出的都是最优秀的党项勇士,嵬名安全一直在为由谁领导这支队伍犯愁,一般人他不放心,这四块玉插屏甚至比玉玺还让他牵肠挂肚,而他所信任的宗室贵族,旧臣勋贵,个个贪生怕死,不肯前去,正在此时,宗室贵族中有一人挺身而出,自愿率领这支队伍前往,此人系宗室齐忠武王之后嵬名遵顼,遵顼早年曾考中状元,在宗室中,算是有才能之人,很有人望,嵬名安全本身皇位来路不正,自然对遵顼这样宗室中有才能的人,心存芥蒂,但此时实在无人可派,也只得命遵顼率领这支队伍前往。” “后来他们找到瀚海宓城了吗?”唐风插话道。 大喇嘛摇头说:“没人知道他们有没有找到瀚海宓城,这支队伍先来到了北方重镇黑水城,从昊王时代起,这里就是黑水镇燕军司所在地,是王朝在西北方唯一的军事重镇,遵顼他们来到时,黑水城刚刚遭受蒙古铁骑的洗劫,已经破败不堪,他们在此稍作休息,便离开黑水城,继续向瀚海深处进发,也就是从这之后,再没有人知道这支队伍的下落……” “不对啊!我记得这个嵬名遵顼后来取代嵬名安全,做了西夏的皇帝啊!”唐风反问大喇嘛。 “不错,这支队伍有一位幸存者,就是嵬名遵顼,但他有没有真的找到瀚海宓城,谁也无法肯定,当他回到兴庆府时,身中数箭,身后正被一队蒙古骑兵追杀,奔进城来,遵顼已经奄奄一息,待他苏醒,对兴庆府的官民百姓宣称他发现了瀚海宓城,那里有昊王留下的无数奇珍异宝,足可解决西夏面临的财政危机,那里还有一个勇武善战的党项部落,足可抵御蒙古铁骑的来犯,只是路途遥远艰险,途中,又屡遭蒙古人的追杀,所以,他没能带回那些奇珍异宝,本来有当地部落的一名武士和他一同回来,但在回来途中,又遭蒙古铁骑追杀,那名武士和其他人都已战死,只有他一人逃了回来。” 8 “他的这些话,就让党项人相信了?也许是他胡编的!”韩江质疑道。 “嵬名遵顼拿出了一串人骨念珠,他说这是那名武士临死时交给他的,以此为证,兴庆府的官民百姓确信当时西夏没有这种人骨念珠,于是对他的叙述深信不疑。” “人骨念珠,就是您手上这串吗?”唐风忽然问道。 大喇嘛闻听唐风这一问,双手合十,看着手掌中的那串人骨念珠,道:“不错,当年嵬名遵顼带回来的人骨念珠就是我手中这串。他不但带回了这串人骨念珠,还背回了那四块玉插屏,再加上他九死一生的经历,和带回来振奋人心的消息,嵬名遵顼在国人心目中的地位急剧上升,嵬名遵顼乘机向国人许诺,如果大家支持他当西夏的皇帝,他就会带领国人取回瀚海宓城的宝藏,击败蒙古人的入侵,本来,党项人已对无能的嵬名安全不满,面对遵顼的美好许诺,党项人没有理由不选择他,于是,遵顼很轻松地废掉了嵬名安全,自己当上了西夏的皇帝。” “又是一场政变!”马卡罗夫叹道。 “那嵬名遵顼当上皇帝后,兑现了他当初的许诺吗?”韩江问。 “遵顼当上皇帝后,彻底改变了嵬名安全联金攻蒙的方针,主动修好蒙古,倒也过了几年安稳日子。但他知道这种和平只是短暂的,所以他一刻没有停止寻找瀚海宓城的行动,可他派出了几路人马不是无功而返,就是了无音讯,消失地无影无踪。没过多久,蒙古人也知道了瀚海宓城的秘密,几次派使者来兴庆府,一方面要求西夏出兵攻打金国,一方面索要玉插屏,搞得西夏朝廷上下人心惶惶,遵顼几次拖延搪塞了过去,但是,蒙古和西夏的矛盾最终还是爆发了。成吉思汗西征前,派使者来到西夏,索要玉插屏,并要求西夏派兵助战,西夏已经不堪蒙古强加的重负,还没等遵顼回答蒙古使者,他手下大臣阿沙敢不就直接拒绝了蒙古人的要求;使者回去复命后,成吉思汗果然大怒,率大军前来,遵顼无力抵抗,只得乞和,成吉思汗当时正忙于西征,便同意了西夏的乞和,领兵退去。 蒙古人的这次征讨,严重打击了遵顼,无奈之下,他只得让位于次子嵬名德旺,德旺年轻气盛,再次联合金国,企图对抗蒙古,这又引来了蒙古第五次征伐西夏,当时,成吉思汗还在西征途中,所以这次蒙古人的征伐只不过是教训一下西夏,真正的惩罚还在后面,西夏因此又得以残喘度日,这时,整个帝国上下弥漫着末世的氛围,谁也不敢再对那个茫茫大漠中的宓城抱希望,就在这样的末世氛围中,党项人等来了最后的末日。” “那就是公元1227成吉思汗最后一次征伐西夏喽?”唐风言道。 “嗯,那是党项民族历史上最黑暗的一章,当蒙古使者来到兴庆府宣布最后通牒时,阿沙敢不再次说出了大话,成吉思汗被完全激怒了,他抱病亲征西夏,并发誓道:‘以死之,以灭之,以绝之!自唐兀惕百姓之父母直至其子孙之子孙,尽殄无遗矣!’,白色帝国的最后一年初春,成吉思汗大军包围了兴庆府,这时,年轻气盛的德旺已经暴卒,他的侄子嵬名睍被国人拥立为西夏最后一任皇帝。此次都城被围,不同以往,这次蒙古人已经攻下了除兴庆府外,所有的西夏城镇,帝国的力量已经损失殆尽,除非有神兵天降,否则,西夏亡国无疑,全城上下,妇孺老幼,他们知道不会再有救兵来救他们了,除非是昊王当年埋伏下的那支人马……可是他们望眼欲穿,也没能等来一兵一卒,嵬名睍拿出了那四块玉插屏,他决计哪怕城破,也不让这四块玉插屏落入蒙古人手中,于是,嵬名睍命人寻遍全城,才找到城里仅剩的一位玉器工匠,他让工匠抹去玉插屏正面原先刻下的汉字,重新用党项文字,而且是用较少使用的党项隶书刻上昊王原先那段话,再在每块玉插屏上刻上另一块玉插屏所藏的位置,秘密派了四批人,带着四块玉插屏冲出兴庆府,去向那四个秘密存放玉插屏的地方。” “用党项文字,是为了不让其他人辨认出玉插屏上的内容?”唐风问。 “是的,嵬名睍正是此意!” “那后来这四批人是否都按预定地点到达了呢?”韩江问道。 “这就没人知道了,因为从这之后,四块玉插屏,便天各一方,再没聚齐过,也再没人知道四块玉插屏都存放在何处?……就这样,兴庆府一直被围到了盛夏。也是这年盛夏,在六盘山养病的成吉思汗身体每况愈下,最终死在六盘山,有传言说,成吉思汗是被一个穿白衣的党项少年刺死于大帐之中。” “什么?穿白衣的党项少年?”唐风忽然想起了在飞机上的那个奇怪的噩梦。 “不论怎样,成吉思汗,这位世界征服者,最终死在了西夏的土地上,这便是党项人的噩运,成吉思汗死后,蒙古人遵照成吉思汗的遗命,秘不发丧,只等西夏君臣前来投降,再杀尽城内所有党项人,那是兴庆府历史上最血腥的一夜,一个大屠城之夜!兴庆府内,无论男女老幼,悉数被杀,侥幸活下来的党项人寥寥无几……”说到此处,大喇嘛停止了叙述,口中念起了一段晦涩难懂的经文。 佛堂内忽然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皆默默无语。 第十八章 大屠城之夜 沉默了很长时间,唐风见大喇嘛停止了念经,才小心翼翼地打破了沉默:“那……那后来你们这支党项人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你们的祖先就是在西夏亡国之前,携带玉插屏逃出兴庆府的那四支人马中的一支?”韩江插话道。 大喇嘛轻叹一声,道:“不!我们的祖先并不是嵬名睍最后派出的那几支人马,我们家族的祖先就是我前面提到的没藏讹庞。” “啊!怪不得我们在柱厅内看到的那些灵匣上,很多都写着‘没藏’二字,原来你们就是没藏氏的子孙。”唐风对这个惊人的发现吃惊不已。 “不错,我们都是没藏家族的子孙,没藏家族在没藏讹庞死后,便已失势,皇帝是不会再信任没藏家的,为了避祸,没藏族人迁到了贺兰山中,直到帝国的最后时刻。这么多年来,我们家族世代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就在兴庆府被蒙古大军攻破时,有一位白衣少年,背负着一个包袱逃到没藏家族所住的村庄,族人这才从白衣少年口中得知,兴庆府已经被蒙古人攻破,那是一场血腥的大屠杀,蒙古人一直就有屠城的传统,不过,对于投降的城池,蒙古人一般会网开一面,但是,这次党项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嵬名睍为了城中百姓能够幸免于难,率众打开城门,投降了蒙古人,他这时不知道成吉思汗已死的消息,当他率人到达蒙古大营时,才知道原来成吉思汗已死,但这时后悔为时已晚,蒙古人不会像以往那样,饶恕投降之人,因为成吉思汗是死在了西夏,不管是不是被党项人杀死的,蒙古人发誓要为成吉思汗报仇,因此,蒙古人首先杀了嵬名睍,然后便对党项人大开杀戒,那天夜里,兴庆府内,血流成河,惨不忍睹,白衣少年杀开重围,这才逃了出来。” “少年的包袱里装的是什么?”韩江追问。 “是一块玉插屏!据白衣少年讲,嵬名睍命人带玉插屏出城的四支人马,已被蒙古骑兵冲散,其中有一支人马被迫返回城中,城破之时,有一妇人将一件包袱托付给白衣少年,白衣少年背着包袱逃到贺兰山中时,背后身中数箭,后面还有蒙古骑兵追杀,好在没藏家族所在的村庄隐蔽于贺兰山峡谷之中,蒙古骑兵一时未能找到没藏家族的村庄,当白衣少年打开那个包袱时,众人才发现里面是一块玉插屏。等到晚上,追杀的蒙古骑兵退去,族长便决定带着这块玉插屏举族离开贺兰山,离开美丽富饶的宁夏平原。” “从此,你们这支党项人就踏上了回家之路。”唐风不禁唏嘘。 “不错,回家!贺兰山,宁夏平原是我们的家,但那里已不属于我们,就像当年党项人为了生存,离开故土,迁徙到这儿一样,为了生存,我们这支党项人再次踏上迁徙之路,这就是游牧民族的命运,黄河首曲,白河之源,这是我们党项人最初的故乡,回家的路遥远而漫长,许多族人抛尸荒野,在翻越阿尼玛卿雪山时,又遭遇了暴风雪,就在全族人要被冻僵之时,他们在冰川下的山坳中发现了一个山洞,不,准确地说,那是一个石室!” 2 “‘黑头石室’!”唐风和韩江都惊叫起来。 大喇嘛似乎也难掩激动之情,明显提高了嗓音,“黑头石室,我们祖先的发祥之地,全族人都拥进了石室,外面冰天雪地,石室内却是温暖如春,石室救了全族人的性命,这时,族长和白衣少年才想起来那块玉插屏,那块玉插屏上写的是什么?白衣少年拿出玉插屏,大家仔细辨认,发现玉插屏上刻的是几句晦涩难懂的诗句,族人都不明白,这几句诗是什么意思,只有白衣少年读出了诗句的含意。” “这块玉插屏的第一句诗是不是‘长弥药人国在彼’?”唐风忽然想起罗教授之前做出的判断。 “玉插屏上究竟刻得是什么诗句,我根本不可能知道,总之,白衣少年辨认出了玉插屏上诗句的含意,并声称:‘这块玉插屏本来就是应该存放在黑头石室的,我们因为躲避暴风雪,来到了黑头石室,这是长生天的召唤,神的旨意。’族人听罢,皆伏地跪谢长生天的庇佑,从此,这块玉插屏便安放于黑头石室中。” “那后来呢?”马卡罗夫问。 “后来我们翻过阿尼玛卿雪山,一路南下,回到了这里,也回到了川西北的大山中,隐姓埋名隐居下来,就这样,过了一百多年,隐居在大山中的族人才听说已经改朝换代,蒙元王朝早已灭亡,于是,族人陆续走出大山,和当地的羌、汉、藏各族杂居在一起,明朝皇帝还册封我们这支党项人为土司,一直延续到民国初年,后来,因为战乱,再加上人口减少,我们放弃了经营多年的羌寨,全部来到这里,七色锦海,我们的世外桃源,党项人最后的乐土。” “这样一说,所有事就都对上了,我们在大山中见到的那座羌寨就是你们遗弃的,怪不得还保存那么完好。”唐风道。 “羌寨?你们去过那座羌寨?那座羌寨还好吗?我的童年就是在那儿度过的。”说着,大喇嘛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唐风欲言又止,他实在不忍心说出那座羌寨已经被追杀他们的人炸毁,大喇嘛一定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只得搪塞道:“哦!那座羌寨……还好!就是年久失修了。”唐风忽然又想起了羌寨中的那条地道,好奇心促使他向大喇嘛请教:“您还记得羌寨底下的那条地道吗?地道里面怎么会有那么多尸骨?” “地道?尸骨?我小时候曾听长辈说过,那些尸骨是我们族人战胜敌人后,收集的敌人尸骨,至于为什么那样做,我想也许是为了显示战功吧!”大喇嘛解释道。 “我们在地道中,看见那些尸骨堆积如山,堵住了地道,您知道地道的尽头有什么吗?”唐风又问道。 大喇嘛微微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听族内的长者说地道的尽头,和一个竖井相连,除此之外,我就再没听说什么了。” “竖井?”唐风脑中马上浮现出史蒂芬跌落竖井时的恐怖一幕。 这时,大喇嘛对三人缓缓说道:“我所知道的,已经都告诉了你们,你们要发誓为我们保守这个秘密。” 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听完,互相看看,他们谁也无法保证,因为要去黑头石室找到第二块玉插屏,就难免会让外人,特别是那些追杀他们的人知道这个秘密,说不定那些人很快就会找到他们,唐风心头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3 唐风不知如何回答大喇嘛,韩江却开口问道:“可我们还有件事不太明白,我们在溶洞中见到了两具白骨,根据他们留下的物品判断,这两具白骨似乎是上世纪四十年代进入洞中,然后发生了意外,死于洞中,关于这两个人,您能提供一些线索吗?” 大喇嘛听完韩江问题,冥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惊道:“难道是他们阴魂不散!” “什么阴魂不散?”韩江追问。 大喇嘛极力保持着镇定,缓缓说道:“这么多年来,也有一些误入七色锦海的外人,但他们大多是旅游者,或是附近的猎人,在发誓替我们保守秘密后,我们都把他们安全地送出了这里,这些人也都遵守了他们的誓言,没有说出我们的秘密,所以我们才能平静地生活到今天。不过,几十年前,曾经也有几个人像你们一样,为了玉插屏而来。” “什么?您……您是说洞中那两具白骨也是为玉插屏而来?”唐风惊讶万分。 “是的,如果我判断不错,洞中的白骨就应该是他们,但他们不是两个人,而和你们一样是四个人,四个男人。这四个不速之客,是在一天傍晚来到我们这里的,他们四人不像你们从洞中而来,而是翻山越岭,历经艰险才找到这里,四人看上去文质彬彬,举止谨慎,对族长和我的师傅毕恭毕敬,他们自称是旅行者,误入此地,并向我们献上了兽皮、人参、烟草等礼物,甚至还有两根金条,于是,我们便留他们住了下来,打算过几日,再送他们出去。可是,这几人似乎并不急于离开这,他们每天吃饱了饭,便四处转悠,还不停地找族人问这问那,打听消息,其中,他们就提到了玉插屏…… 他们的举动,引起了族人的怀疑,如果他们是不小心误入的旅游者,怎么会随身携带那么多的礼物,更何况,当时那个兵荒马乱的年月,谁还有心思来这么偏远的地方游山玩水,再加上他们在这里的种种反常举动,族长便将几人找了来,问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到底为何而来?这次,那四人也不隐瞒,直截了当说,他们是为西夏王朝的玉插屏而来,四人当中最年长的男人,还向族长出示了他的证件。” “证件?他是什么人?”唐风问。 “那个最年长的男人是四人的头,约摸四十多岁,不到五十岁的样子,证件上显示他的身份是保密局上校,另外三个男人,一个约摸三十多岁,另两个很年轻,看样子也就二十出头,其中一个年轻人和年长的男人长得有几分相像,这三人没有出示证件,他们的身份我们并不知道,但我猜测,他们跟那个保密局上校应该是一伙的吧。” “保密局上校?您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本来已经解开的疑团,又复杂起来,让唐风大感意外。 “时间过得太久了,实在是想不起来了,那上校表明身份后,立即变了一个腔调,不再像先前那样文质彬彬,而是对我们下达了最后通牒,他声称自己是奉国民政府之命,前来搜寻玉插屏,要求我们交出那块玉插屏,说完,他还给族长看了一份国民政府的公函。族长对公函真伪将信将疑,但他心里早已打定主意,不管公函是真是假,在此兵荒马乱的岁月,决不能将祖宗传下来的珍宝交出来,于是,族长断然拒绝了他们的无理要求,并派人将四人先软禁起来。” “后来那四人怎样呢?”马卡罗夫关切地问。 “这四人并未抵抗,老老实实被我们软禁了起来。族长和头人们商议如何处置这四人,有人建议送他们出去,也有人建议杀了他们,送他们出去,害怕他们卷土重来,到那时,后悔莫及;杀了他们,万一他们真是政府的人,保密局追究起来,那……那也不保险;最后,还是我的师傅,出了个主意——师傅和族长假装在关四人的屋外说话,言语中,透出玉插屏就藏在海子边的那个山洞里……果然,第二天凌晨,四人全都逃走了,我们不知道他们最终去了哪里?总之,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 “不用问,那四人肯定听信了你们的话,到溶洞里去找玉插屏,结果在洞中遭遇了意外,把小命丢在了洞里。”唐风推测说。 “可还有两人呢?我们只看见两具白骨。”韩江的话,让大家又陷入了沉思。 4 整个上午,唐风都在思索溶洞中未出现的那两具白骨,韩江推测说:“可能那两人死在了别的地方,只不过我们没看到,也可能他跑出去后,再也没回来,那兵荒马乱的岁月,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唐风思索一番,摇了摇头,他不相信事情会那么简单。中午吃午饭时,梁媛终于苏醒过来,黑云又给她喝了一碗药,梁媛面色有了红润,看上去已与健康人无异,唐风欣喜之余,迫不及待地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对梁媛简要说了一遍,听得梁媛一惊一乍,直呼不可思议。 吃完午饭,众人各自休息,可唐风躺在木屋的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洞中的白骨究竟是谁?下一步该怎么办?唐风满脑子都是问号,辗转反侧多时,也没能入睡,索性起来,来到大平台上,他抬头向远处的雪山峰顶望去,早上还清晰可见的峰顶,此刻,再度被厚厚的乌云笼罩,而且整个天空也都随之黯淡下来,唐风心中瞬间被阴霾覆盖。 就在唐风诧异之时,大喇嘛又把众人叫进了佛堂,大喇嘛像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对众人言道:“我已经考虑好了,现在就送你们离开这。” “现在?这么快?”唐风有些诧异。 大喇嘛道:“其实,我上午便有此意,但看那位姑娘还没苏醒,就没……现在,你们的身体都已恢复,是该离开的时候了,这里不宜久留。” “为什么呀?我还想多住几天呢?”梁媛看着窗外的美景,恋恋不舍。 大喇嘛并不回答梁媛,而是又默默念起了那段晦涩难懂的经文,那像是某种咒语,马卡罗夫心中随着大喇嘛的诵经声,又升起了那种不祥的预感。这时,韩江开口了,打破了这*肃穆的诵经,“谢谢您的款待,并告诉了那么多关于西夏玉插屏的事,但我还是有一件与玉插屏无关的事,需要向您请教,您为什么反对黑云她妹妹的婚事?” 大喇嘛看了一眼韩江,然后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这是为了党项,为了党项人最后的净土。我上午已经说过,西夏灭亡后,川西北,是许多党项人逃亡的首选之地,不仅是因为对故土的感情,也是现实的选择,这是一条最便捷的道路,所以,不光是我们这支党项人来到了这里,还有许多党项人逃到了川西,可以说,这里是西夏灭亡后,最大的一块党项人聚居地,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川西的党项人越来越少,究其原因,除了战乱,疾病,艰苦的生存环境,还有就是和异族通婚……” “可黑云妹妹和那男的都是你们这儿的人啊?”唐风插话道。 “请不要打断我的话,你说得没错,他俩都是本地人,他俩血管里流的都是我们党项人的血,所以他们才会选择用那样壮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他们……他们这些年轻人已经厌倦了大山里的生活,厌倦了像我一样苦行僧般的生活,所以不断地有年轻人要求离开这里,走出大山,那小伙子几年前,偷偷走出了大山,这次回来,就想和白云结婚,然后带着她去见识外面的世界,所以……” 5 唐风总算弄明白了黑云妹妹跳崖的原因,他不禁对大喇嘛的不通情理有些愤怒:“怪不得你要反对他们的婚姻,而且还不让族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世,可这是没办法的事,随着历史的发展,许多民族永远消逝在历史长河中了,其实,党项人并没有消亡,他们已经融进了汉、回、羌、蒙等各民族中,这是历史的趋势,不是你一个人能改变的。” 大喇嘛听了唐风的话,忽然激动起来,竟冲唐风吼道:“不!我不能容忍你刚才的话,我毕生的精力和时间,都用在了保持党项民族的延续上,这也是我的恩师毕生追求的,我不能辜负他的期望,你……你不能就凭几句话否定我的一生!” 众人,包括黑云都被大喇嘛失态的吼叫怔住了,唐风知道,他刚才的话,刺到了大喇嘛的痛处,他刚想向大喇嘛赔礼道歉,韩江却理解错误,拉住他小声耳语道:“别整那没用的,不要忘了我们的任务。” 韩江拉住唐风,自己开口对大喇嘛说:“对不起,我们无意干涉你们平静的生活,我们接受您的忠告,尽快离开这里,不过,我还想向您打听一些关于‘黑头石室’的情况。” 恢复了镇静的大喇嘛,缓缓说道:“关于‘黑头石室’?你不用问我,因为我也从未去过‘黑头石室’,我说过,那只是一个传说,黑头石室,是不是真的存在,那都是个问题,虽然我们党项人对此深信不疑,并且我们这支党项人还肩负着保卫黑头石室的重任,但这么多年来,谁也没有找到过黑头石室,谁也不知道黑头石室究竟在哪?阿尼玛卿,那也许只是一个遥远的传说。” 唐风听了大喇嘛的话,有些失望,他忽然想起了怀里那幅在郎木寺破佛殿里得到的羊皮地图,也许大喇嘛认识那张地图,也许那张羊皮地图上就标明了黑头石室的位置,想到这,唐风掏出了怀中的那副羊皮地图,递给了大喇嘛,谁料,大喇嘛的回答更让他泄气,大喇嘛仔细端详了羊皮地图后,道:“我认识一些古藏文,不过,这只是一幅普通的古地图,年代并不十分久远,上面既没有标出黑头石室,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唐风没有从大喇嘛口中再得到关于“黑头石室”的情况,不免失望,他转念一想,既然问不出什么?不如早走,于是,唐风点点头,问大喇嘛:“那好,我们接受您的安排,什么时候走?” “马上!”大喇嘛斩钉截铁。 “马上?为什么不等明天一早。”唐风不解。 “因为我感觉到了危险。” “危险?” “是的,我让黑云带你们离开这,你们对她可以放心。”大喇嘛说到这,转向身旁的黑云又道:“黑云,咱们现在就开饭吧,你们吃完饭,可以早些上路。” 屋里沉默下来,能干的黑云很快准备了一桌饭菜,但大家似乎都没了食欲,唐风硬逼着自己咽下几口饭菜,抬头看看大喇嘛,又看看默默吃饭的黑云,有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唐风边吃饭,边整理起他随身携带的物品,大喇嘛已经将三人的手枪放在了桌上,唐风拿起自己的九二式手枪,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只是——弹匣里的子弹只剩下四颗了,他又看了看韩江的手枪,比自己稍好!里面有七颗子弹,还是马卡罗夫经验丰富,他的*p5式9mm手枪还有满满一匣子弹,唐风暗道:姜还是老的辣啊! 6 唐风检查完装备,看看韩江,又看看沉默的大喇嘛,忽然反问道:“您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们是怎么得到这件西夏玉插屏的?” 大喇嘛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用问,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哦!您怎么知道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唐风大感诧异。 “因为可怕的血咒!每一件玉插屏都被附上了血咒!”大喇嘛的话让众人都停下了咀嚼。 “您也知道血咒?”韩江惊奇地问。 “当然,略微了解玉插屏的人,都会听说过血咒,相传太子宁令哥刺杀昊王时,一刀砍在了昊王的鼻子上,昊王虽受重伤,但威严不减,他瞪着宁令哥,质问他为何弑君杀父?宁令哥大骇,吓得连再次举刀的勇气都没了,只得仓皇逃出宫去,结果为没藏讹庞所杀。昊王血流不止,但一时还没咽气,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深爱的没藏氏,和襁褓中的谅祚!当然,更让他放心不下的是帝国的未来!临死时,陪伴他的只有没藏氏和没藏氏怀中的谅祚,还有他最信任的大臣没藏讹庞和嵬名浪遇,昊王弥留之际,在交代了其他的事情后,最后强忍剧痛,对在场的几人说出了关于玉插屏的全部秘密,说完,昊王口喷鲜血,这才龙御归天!据说昊王那最后一口血正喷在了玉插屏上,于是,关于玉插屏被附上血咒的传言不胫而走,所有知道玉插屏的人,都相信这几块玉插屏上沾上了昊王的鲜血,便附上了昊王的血咒。” “原来还有这么一说!”唐风感叹道。但他马上又想到了什么,问大喇嘛:“您上午提到的那个白衣少年后来怎么样了呢?” 大喇嘛解释道:“听祖上的人说,那个白衣少年并没有留下来,他后来又去寻找其余几块玉插屏,期盼有一天,可以找到沙漠中的宓城,能够完成复国大业,重振昊王当年的雄风,从这之后,就再没有关于他的消息了,也许他早就死在了寻宝的路上,也许他最后放弃了这条艰难的道路,隐居山林,总之,那个白衣少年,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消失了?”唐风嘴里喃喃自语,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梦见这个八百年前的西夏少年。 大喇嘛说完这一切,似乎如释重负,转而对身旁的黑云说道:“黑云,我思前想后,觉着对不住你,我没什么可以补偿你的,就为你指一条明路吧!你如果愿意离开这,这次出去后,就不用再回来了,他们几个都是好人,相信我,我是不会看错的,如果你出去后,有什么困难,他们会帮助你的。” 黑云双眼噙着泪花,哽咽起来:“不!师傅,我不会离开您的。” “傻孩子,你也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大喇嘛安详地说。 “可……可我走了,谁来照顾你。”黑云脸颊上挂着两行晶莹的泪珠。 大喇嘛摆摆手,道:“你不需再照顾我了,我感到我的大限将至,最后的党项人……从此,世上再不会有党项人了!” 大喇嘛说最后两句话时,声音明显高亢起来,颤抖起来,众人惊愕不已,就在众人惊愕之时,一阵沉闷的枪声,撞进了每个人的耳膜。 7 枪声,是刺耳骇人的枪声!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都没有听错,他们马上意识到——真正的危险来了! “砰!砰!砰!……”一颗颗子弹穿透木屋的墙壁,射进了佛堂,佛堂内的陈设,桌上的盘子,没吃完的饭菜,被密集的子弹打得七零八落,韩江和马卡罗夫本能的趴在地板上,唐风也很快反应过来,他见身旁的黑云怔在原地,一把将黑云拉了下来,压在自己身旁。 而那头,梁媛的惊叫声,和大喇嘛的诵经声响彻整个佛堂,唐风听得出,大喇嘛此刻诵读的经文,正是今天大喇嘛一再诵读的那段晦涩难懂的经文。趴在地上的马卡罗夫见身旁的梁媛惊慌失措,抱头乱叫,一跃而起,将梁媛摁倒在地。 枪声更加猛烈,没有一点停下来的迹象,韩江回头望去,大喇嘛端坐榻上,镇定自若,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韩江转过身,匍匐着来到大喇嘛近前,冲他喊道:“你不要命啦!趴下来!趴下来!” 可大喇嘛回答他的,只有更加虔诚的诵经声,韩江刚想伸手去拉大喇嘛,“砰!”一颗子弹擦韩江的手背而过,射进了大喇嘛的身体内,紧接着,“砰!——砰!”又是两颗子弹,大喇嘛红色的僧袍上浸透了鲜血,韩江已经分不清哪些是僧袍本来的颜色,哪些是大喇嘛的鲜血? 大喇嘛身中数弹,仍诵经不止,韩江无奈,他一眼瞥见桌上的三把手枪,于是顺势拾起三把手枪,将两把手枪抛给了唐风和马卡罗夫,他握着自己的手枪,匍匐到佛堂的木窗前,此时,梁媛停止了尖叫,大喇嘛的诵经声亦不再响亮,外面的枪声似乎也逐渐停了下来。 韩江向窗外瞄了一眼,五、六名带着黑色头套的黑衣人举着枪,一步步逼近木屋,他冲唐风和马卡罗夫做了个手势,唐风和马卡罗夫马上明白了韩江的意思,韩江要求他们做好准备,慢慢向佛堂外撤离,唐风和马卡罗夫冲韩江点点头,马卡罗夫拉着梁媛,唐风拉着黑云,匍匐着向佛堂外退去,黑云还想去拽已经奄奄一息的大喇嘛,但被唐风强摁了下来,唐风捂住黑云的嘴,黑云使劲挣扎着,哭泣着…… 唐风硬把黑云拉出了佛堂,韩江、马卡罗夫和梁媛也撤了出来,佛堂外的走廊是一处射击死角,几人都站起身来,韩江小声道:“看来我们被包围了。”然后,韩江转而问黑云:“这里有别的出路吗?” 黑云抽泣着答道:“平台……平台下面,靠近悬……悬崖边有条隐蔽的栈道,一般人不知道。” 黑云说话的当口,唐风还紧张地拽着黑云的手,生怕她一激动,又跑回佛堂,梁媛见状,一把抓过唐风的手,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盯着唐风,唐风知道,梁媛这个大小姐又吃醋了。 这时,韩江小声命令道:“看来我们只有这条出路了。你们先呆在这,我去看看平台上有没有敌人?” 说完,韩江哈着腰快步来到木屋门前,朝门外的平台望去,悬崖边的平台上没有人!看来这伙黑衣人并不知道栈道的存在,没有包抄过来,韩江冲身后的众人挥挥手,大家齐聚到门后,韩江小声命令道:“唐风,你带着梁媛和黑云,先从栈道走,我和老马掩护。” 唐风还想说什么,但韩江已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唐风把话又咽了回去,他一手拉着梁媛,一手牵着黑云,只等韩江破门而出。 “咚——”一声,韩江踹开屋门,一个飞跃,落在门前的平台上,他刚一落稳,密集的枪声随即再度响起,韩江顺势打了个滚,靠在一块岩石后,还以颜色,与此同时,马卡罗夫利用大门为掩护,向黑衣人射击,唐风则拉着梁媛和黑云,三人哈着腰快步冲出屋门…… 8 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惊得梁媛和黑云尖叫不止,好在有韩江和老马的掩护,唐风拉着梁媛和黑云跑到了悬崖边,跳下一块岩石,子弹已经打不到这里,唐风直起腰大声问黑云:“你说的栈道呢?” 黑云拨开悬崖边的一丛灌木杂草,一条狭窄的栈道出现在悬崖边,果然有条栈道!唐风心里暗自称奇,只见这条栈道在悬崖峭壁间蜿蜒盘旋,直往悬崖下通去,“这条栈道通向哪里?”唐风又大声问道。 “通道悬崖下面,海子岸边,那有条小船,你们跟我来。”黑云说完,率先走上了栈道。 黑云的话,让唐风眼前一亮,他回头望望岩石上方的平台,枪声渐渐停止了,他知道韩江和老马的子弹都不多了,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他想冲上去,他仅仅攥着手里的枪,这里面只有四颗子弹了……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胸中的冲动,跟着黑云和梁媛,奔上了只容一人通行的栈道。 来到栈道尽头,这里果然有一只木船,黑云和梁媛跳上了船,唐风却还站在岸边,苦苦等待韩江和马卡罗夫出现,突然,他又听到一阵急促的枪声,唐风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韩江……唐风拔出了自己的手枪…… 枪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唐风猛然看见栈道上跑下一人,是——韩江!没看见马卡罗夫!韩江跑到近前,唐风焦急地问道:“老马呢?” 韩江回头看看,气喘吁吁地说道:“老……老马刚才还在后面,这会……我……我也不知道。” 唐风让韩江先上船,自己留在岸边接应,不大一会儿,马卡罗夫也出现在栈道上,马卡罗夫看上去,已经跑不动了,毕竟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唐风疾走两步,上前扶住马卡罗夫,几乎是连拉带拖,终于把马卡罗夫弄上了船。 五个人上了船,那伙戴着黑头套的黑衣人也赶到了岸边,五、六支枪口同时冲着小船发起了扫射…… 这是一只没有动力的小船,一切都要靠人力来推动,唐风、韩江、梁媛和黑云四人,拼出浑身气力,终于将船渐渐划离岸边,“哒!哒!哒!……”密集的子弹射在船舷边的水面上,溅起阵阵水花。 已经累得瘫倒在船上的老马,也都帮着一起划桨,众人冒着枪林弹雨,总算是把船划到了海子中间。枪声渐渐停息了,五个人都累得瘫倒在小船上,任由小船顺着水流缓缓向下游漂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瘫倒在船上的唐风忽然喃喃自语起来:“我现在总算知道,那天黑云是怎么消失在山崖上的了?原来是这条……”唐风话说了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坐了起来,惊叫一声“不好!”这一叫,把众人都吓了一跳,纷纷注视着唐风,唐风急问黑云:“村里的那些人呢?他们岂不是要遭殃了?” 黑云一听韩江问的是这事,稍稍平静了一下,答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昨天师傅就叫族人们撤离了,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走远了吧。” 黑云的回答,让众人吃惊不小,唐风反问:“大喇嘛昨天就预知了今天的灾祸?难道他真能未卜先知?” 提到师傅,黑云的眼中又有些湿润,抽泣道:“昨天,师傅就知道你们包中装着那件玉插屏,他对我和族人说,既然你们为了玉插屏已经来到这里,那么,这里的宁静就已经被打破,血咒……血咒必会灵验,厄运将再次降临在我们头上,于是,师傅叫族人们赶快撤离这里。” 唐风听到这,点了点头,又问道:“对了!黑云,我一直想问你,你们这出山的路,一共有几条?你们那些族人撤离,不会是从我们来时的那个洞里走得吧?” “当然不是,我们这里进山的路有两条,一条是你们来时的那个山洞,另一条要翻过数道大山,才能出去,两条路都不好走,族人们撤离,是走的那条山路,不管哪条路,必须由熟识道路的人带领,才能走出去,否则,稍一偏差,便会迷路,最后不是被狼群叼去,就是体力耗尽而死。你们能从洞里走出来,已是万幸。” “听起来这么可怕!那我们现在应该走哪条路?”唐风问。 “现在,我们走那条山路,已经不可能了,只有走山洞那条路。”黑云答道。 “什么?还要进那个洞?”梁媛惊道。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虽没惊叫,但一听还要进洞,头都大了一圈,那个可怕的洞,已经让他们吃尽苦头!但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再次进洞,或有一线生机。 说话间,小船已经漂到了下游的那个山洞前,望着黑漆漆的洞口,众人的心里骤然一紧。 第十九章 再入黑洞 1 当最后一点亮光消失在身后,唐风知道他们再一次进入了这个幽深可怕的黑洞,木船逆水而上,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唐风左右看看,问黑云:“海子里的水是从山洞里流出来的吗?” 黑云道:“嗯,不过不光是这个山洞,还有周围岩缝中的地下水,以及雪山上的融水汇聚而成。” “我们现在应该安全了吧?”梁媛看后面没有追兵,长吁了一口气。 “不要掉以轻心,我们的对手可不简单!你们想想,我们在一进洞的时候,就甩掉了他们,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韩江依然保持着高度的戒备。 “是啊!这里只有两条进山的路,他们……”唐风心中疑窦重重。 没有人再说话,山洞里一片死寂,只剩下流水的声音。又往前艰难地划行了十多分钟,韩江发现水越来越浅,木船似乎搁浅了,他又使劲摆动了两下船桨,船桨已经触到了地下河河底的鹅卵石。 “船搁浅了,我们该下船了。”还没等韩江发话,黑云率先对众人说道。 大家跳下了木船,整理好行装,淌着水又向前走了五分钟,那座气势恢宏的柱厅便展现在众人面前,唐风一指柱厅内那几十根大石柱,对黑云道:“这些就是你们祖先的杰作喽?” 黑云仰视恢弘的柱厅,说:“不!我不知道,我也是才知道我们祖先的事,以前师傅并没有对我们说起关于党项人的情况,他只是反复地对我们说过‘我们是不一样的人。’” “不一样的人?我看没什么不一样!大喇嘛为了延续党项民族,这样对你们是不公平的,你们也应该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唐风说道。 黑云听了唐风的话,沉默不语,倒是韩江瞪了唐风一眼,“人都死了,你还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我们需要赶紧出去,抢在我们的对手前面找到黑头石室,拿到第二块玉插屏。”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大瀑布前面,唐风打着手电还想继续去柱厅里看看,黑云却叫住了他,“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那些逝去的灵魂了。” 黑云的声音忽然变得浑厚而威严,像是不可侵犯的女王,众人一起朝黑云投去诧异的目光,黑云自己也感到了自己声音的变化,满脸惊异,唐风惊道:“黑云,你刚才声音怎么变了?” 黑云惊恐地摇摇头,“不!我也不知道刚才怎么会……”这会儿黑云的声音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好了,黑云,我们现在该往哪走?”韩江问黑云。 黑云一指瀑布,对众人解释道:“我刚才说过,进山的路有两条,一条是山路,一条就是这个山洞……” “难道我们又要像来时那样穿过那么多洞?”梁媛想到这,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我不知道你们来时是从哪走的,不过,我带你们走的这条路,比起那条山路,是一条近路,只是为了不打扰我们祖先的灵魂,平时基本上没有人从这儿走!”说着,黑云已经带领众人绕过了大瀑布,来到瀑布背后。 2 唐风站在瀑布后面,瀑布发出的巨大声响,猛烈撞击着他的耳膜,他看着眼前的水帘,忽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来时,绕过瀑布,他们走进了党项人最后的净土,现在,他们回到了瀑布后面,将要离开这里,唐风不禁感到一阵失落…… 就在唐风胡思乱想的时候,黑云俯下身,摸到了身旁一棵看似普通的石笋,就见黑云使劲扳动那棵石笋,奇迹发生了——“轰隆隆”一声巨响,水帘之后,众人面前,一道石门凸显而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惊现在大家面前。 众人皆吃惊不小,梁媛惊得站在原地,傻呵呵地喃喃自语道:“想不到这里竟有一道石门,看来我们不用再穿山洞了。” 韩江将自己的手电递给黑云,黑云拿着手电率先走进了狭窄的洞口,这是一条隧洞,唐风用手电照了照隧洞的洞壁,说道:“洞壁上明显有人工打磨的痕迹,看来这又是党项人的杰作。” 韩江听了唐风的话,轻轻“哼”了一声,心说这家伙的书生气又犯了,这时候还不忘研究考证,他现在关心的是:“这个隧洞有多长?” 黑云回道:“不长,但也不短,你们跟着我走就是。” 大家跟在黑云身后,鱼贯而行,这条隧洞时宽时窄,脚下也是高低不平,没见岔路,通风良好,这说明那头一定有个大洞口,可是,众人走了约摸半小时,还是没看到那头的洞口,倒是出现了一条岔路,黑云毫不犹豫地走上了岔路,并对身后的众人说道:“大家跟紧我,我们就要出去了。” 走上岔路,唐风明显感到脚下的路再往上走,隧洞也越来越宽敞,又是一条岔路,黑云领着大家再次走上岔路,这条岔路明显比刚才的隧洞狭小,有的路段,大家需要哈腰前行,这条隧洞中,空气流通也十分不好,大家都喘起了粗气,感到呼吸困难,唐风疑惑地问黑云:“不对吧,刚才那条路,越走越宽,空气流通也好,这条路怎么越走越窄,空气也很差!” 黑云答道:“没错,刚才那条岔路是迷惑误闯进来的陌生人,你知道那条岔路会通向什么地方吗?” 唐风摇摇头,黑云很平静地解释道:“那条岔路,如果一直走下去,就是吸血蝙蝠的老巢。” 唐风、韩江、梁媛和马卡罗夫脑中立即浮现出他们来时在一条隧洞中遭遇成千上万蝙蝠的场景,唐风惊道:“你是说那些蝙蝠是吸血蝙蝠?” “是的,他们是这山洞的精灵,成群结队,成千上万,凡是误入山洞的人,几乎都难逃他们的攻击。” 听黑云这么一说,众人一阵后怕,恐惧,疲劳,再加上呼吸困难,众人的脚步都慢了下来,可黑云所说的洞口还没有出现,黑云倒是速度不减,越走越快,大家也只好强打精神,跟紧黑云。 隧洞越走越狭小,唐风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他使劲拉着虚弱的梁媛,以免梁媛掉队,他感到了窒息,是的,窒息的感觉!他觉着自己就要……,他回头照了照梁媛,梁媛的脸因为缺氧,已经变了颜色。就在这时,一阵凉风袭来,夹杂着清新的空气,送进了隧洞中…… 3 “洞口!是洞口!”唐风惊喜万分,一个被枯木和杂草掩盖的洞口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都急不可耐地冲出了隧洞,瘫倒在柔软的松枝和苔藓上,贪婪地大口吮吸着清新的空气。 外面已是满天星斗,唐风躺在松软的松枝和苔藓上,看着松林缝隙偶尔露出的星斗,他想就这样躺下去,一直躺下去,永远躺下去,可是恢复供氧的大脑,告诉他——不行!这是哪里?有没有危险?理智催促着他,唐风猛地坐起身,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森林,棵棵雪松,不知在这儿生长了多少年,遮天蔽日,粗壮的树干,最小的也需三、四人才能合抱,昨夜下的雪,在这里并没留下多少痕迹,这是哪里?这难道就是黑云所说的出路吗?为什么这里没有积雪? 黑云看出了唐风心中的疑惑,解释道:“我们现在应该已经翻过了海子边的一道大山,看这里,昨夜并没有下雪。” “可这原始森林里,哪有出去的路呢?”唐风问。 “你们不用担心,有路,只是现在天黑,你们看不见,我看大家都累了,不如先休息一夜,明天一早,我们再出发。” 还很虚弱的梁媛正有此意,马卡罗夫的身体也不足以支撑他继续走了,但唐风和韩江却有些担忧,唐风警觉地看看四周,不无忧虑地说:“我看这里还是不安全啊,万一……” “不用担心,那伙人绝对找不到这来!这里应该是安全的。”黑云的回答最终说服了唐风和韩江,虽然他俩的心里仍不踏实。 黑云又继续解释说:“外面现在很冷了,我们不能生火,所以只能选择这,选择这个洞口休息,大家都进洞里睡觉,一定要休息好,明早出发后,就没有机会再睡觉了。” 大家听黑云说得在理,于是,没人再说什么,五个人又回到洞中,依次蜷缩在洞口,合衣而眠。 韩江睡前又看了看自己的枪,下午的枪战,已经耗尽了他仅有的七颗子弹,他知道,马卡罗夫的枪里也没子弹了,现在,只有唐风,只有唐风的枪里还有四发子弹,他要过了唐风的枪,放在自己身边,唐风没有任何异议,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在这个危机的时刻,这仅有的四发子弹,掌握在韩江手中,应该是最合适的。 连续的奔逃,让所有人都感到疲惫,但是韩江强忍疲倦,对唐风说道:“我们五个人不能都睡,万一遇到危险,我们被人报销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所以,唐风,我决定我们俩轮流负责警戒,谁值守,这把枪就放谁身上,前半夜,你,后半夜,我!有意见吗?” “没有!”唐风坚定地点点头。 “好!那就这样安排……”韩江话还没说完,马卡罗夫就插话道:“为什么没有我?韩!你难道还不信任我吗?” 韩江看看马卡罗夫,要是以往,他对面前这个俄国老头还有几分不信任,不过,现在这种不信任已经打消了,他担心的是马卡罗夫的身体!于是,韩江直言不讳地说:“你的身体……行吗?” “我的身体是不如你们了,不过请相信我的经验和能力,如果我们三人轮流担任警戒,每个人就都可以多睡一会儿,明天可再没机会睡觉了!如果你对我的身体不放心,可以让我值守前半夜,我想这会儿那些家伙还不会发现我们吧!”马卡罗夫的牛脾气又上来了。 韩江想了想,觉得老马说得也有道理,于是,重新分派道:“那好,前半夜由老马担任警戒,后半夜,唐风,我值中间一段,大家没意见吧!” 大家互相看看,谁也没说话,“那好,就这么办吧!”说着,韩江将那把仅剩四发子弹的九二式手枪递给了马卡罗夫。 4 黑森林寂静无声,隧洞中,黑云、梁媛已沉沉睡去,唐风和韩江似乎也已经睡着了,马卡罗夫关了手电,因为手电里的电池已经快要耗尽,必须节约点用,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了,四周一片漆黑,死一般寂静,突然,那久违的狼嚎再次传来,而且……而且这次就在附近的森林中,这狼嚎是如此凄厉,如此骇人!由远及近,让人毛骨悚然。 马卡罗夫在黑暗中警觉地握着手中的钢枪,只有这样,他焦躁不安的心中,才能感到一丝安慰,这是军人的本性,在残酷的战场上,往往坚强的战士置身死地,孤身作战,没有补给,没有方向,没有战友,没有支援,只有自己,在那一刻,全世界,都已不值得信任,绝望、迷茫、孤立无助,只有手中的钢枪,才是战士最值得依靠的朋友,哪怕它只有四颗子弹。 马卡罗夫想着现在自己的处境,不觉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想起了当年的科考队,那时,他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科考队的安全,经常在晚上担任警戒任务,特别是在科考队出事的那个夜晚,就是自己担任警戒,那个可怕的夜晚……这么多年了,每当马卡罗夫一想到那个夜晚,浑身便会感到不寒而栗!没想到过去了这么多年,今天,早已退休的他,又一次在这离奇、恐怖、寒冷的夜晚,担当起了警戒任务。 可怖的狼嚎还是一阵阵传来,马卡罗夫凝望着洞外的黑森林,忽然,他身旁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太冷了,我看今晚我是睡不着了。” 这是唐风的声音,马卡罗夫一看,唐风揉了揉眼睛,从隧洞中爬了出来,马卡罗夫也跟了出来,“怎么,睡不着?” 唐风点点头,道:“不如我来陪陪你,顺便再请教你点问题。” “请教我问题?什么问题?”马卡罗夫大感诧异。 “如果你方便能跟我讲讲你是怎么加入克格勃的吗?我听你前日在七色锦海边所说的话语中,似乎你加入克格勃,和这件玉插屏有莫大的关系,是这样吗?”唐风问马卡罗夫。 马卡罗夫听唐风这一问,缓缓地靠在了一棵松树下,长叹了一口气,才对唐风说道:“是的,就是这件玉插屏改变了我的命运,我本来在贝加尔军区的第39集团军侦察营服役,军衔只是个连军官都算不上的小小准尉,我们驻扎的地方靠近中苏边境,一次,上级说要选拔三名身手好,野外生存能力强的军官,执行一项特殊任务,那时我年轻气盛,喜欢出风头,便报名参加选拔,最后,我和另外两名战友被选中,参加了那次特殊任务。” “特殊任务?就是联合科考队?”不知何时,韩江也走出隧洞,出现在了马卡罗夫身后。 马卡罗夫看了看韩江,道:“是的,正是在那次任务中,我见到过这件西夏玉插屏的照片,也正是因为这次任务,我的人生发生了彻底改变,才加入克格勃。”说着说着,马卡罗夫的思绪不觉又回到了半个世纪前的那次可怕的旅程! …… 从中蒙边境被救起,马卡罗夫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身体的伤痛虽然已经平复,但是,可怕的噩梦却时时纠缠着他,一觉醒来,马卡罗夫发现自己突然失去了自由,病房门口全部换成了克格勃的特工,原本经常来看望他的战友,和满脸笑容的首长,再也不见了,周围没有一个人和他说话,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马卡罗夫,这个当年二十岁刚出头的年轻人,快要压抑疯了。 难熬的一周后,马卡罗夫被送到了莫斯科,他坐上一辆高级的“吉尔”轿车内,两旁是穿着黑风衣,一脸严肃的克格勃军官,“吉尔”载着他们穿过莫斯科的大街小巷,马卡罗夫心里惴惴不安,他感觉自己此刻就像一个犯人,这是要把我送到哪?监狱?军事法庭?我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只是执行上级的命令,为什么会是这样? 渐渐地,一栋黄色的大楼出现在马卡罗夫视线中,这是哪里?……马卡罗夫扭头看了一眼路牌,前方是——卢比扬卡广场,啊!恐怖的卢比扬卡广场11号,克格勃总部,马卡罗夫的心跳开始加速,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他想起了贝利亚,想起了三十年代的“大清洗”,许多无辜的人被带进这里,就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这其中也包括贝利亚自己!卢比扬卡广场上的那尊捷尔任斯基塑像,已经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了,高大,威严,对敌人毫不留情,这就是捷尔任斯基,这就是克格勃!马卡罗夫忽然发现,身旁的克格勃军官,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这冷笑让他毛骨悚然。 “吉尔”从后门驶进了卢比扬卡,停在院内,让马卡罗夫诧异的是,自己并没有被立即“押”下车,只见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那个军官,下车向大楼疾步走去,马卡罗夫望着军官的背影,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怎么的命运? 5 不大一会儿,那个军官回到车上,对司机命令道:“去克里姆林宫。”司机对军官的命令感到诧异,反问道:“克里姆林宫?” “是的,克里姆林宫。1号不在总部,他说过他要立即,马上见到我们的客人。”说着,军官回头看了一眼马卡罗夫。 “吉尔”驶出卢比扬卡,向不远处的克里姆林宫驶去,马卡罗夫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克格勃的心脏转了一圈,这么快又出来了,但是,他却没有绝处逢生之感,因为下一个他要去的地方,更令他心跳加速,——克里姆林宫,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进入这里,1号是谁?他为什么那么急于见到我? 揣着一肚子的疑问,马卡罗夫他们在经过数道检查后,来到了一间金碧辉煌的大厅,后来马卡罗夫才知道,这个大厅就是著名的乔治大厅,是经常举行重要国事活动的地方。足有一千平米的大厅内,空空荡荡,只有马卡罗夫和那三个克格勃军官,三个军官坐在椅子上,腰杆笔直,一动不动,静静地等待着大人物的出现,马卡罗夫则好奇地向大厅四周张望,大厅屋顶的九盏巨型水晶吊灯,让马卡罗夫叹为观止,再看大厅四面的墙壁上,金光灿灿,刻着许多文字,马卡罗夫仔细观瞧,好像是一些人的姓名,他好奇地问那个为首的军官:“这墙上刻得都是什么人?” 军官瞥了一眼马卡罗夫,没动地方,坐在原位说道:“乔治大厅墙上的姓名,是1812年俄军击败拿破仑大军入侵时,牺牲的将士姓名……” 军官没说完,乔治大厅一侧的门开了,三名军官见到走进来的人,“唰”地一下,全部笔直地站了起来,马卡罗夫知道——大人物出现了。 马卡罗夫也站了起来,对面走来的“大人物”,看上去似乎只有四十出头,身材消瘦,但却透着精干,这个“大人物”的形象,和马卡罗夫脑中想得那些大腹便便,垂垂老矣的大人物,相去甚远。 马卡罗夫觉着眼前的“大人物”有些眼熟,可能是在报纸上,或是画像上见到过,可是却想不起是谁?在部队,马卡罗夫并不是那种关注领袖,关注莫斯科动向的人,他只想把自己的事做好,对得起母亲,不辜负在卫国战争中牺牲的父亲。 “大人物”走到了几个人面前,面前的大人物似乎神圣不可侵犯,马卡罗夫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压抑,“你好,马卡罗夫同志,我是谢列平。”大人物的话语平静而和蔼。 谢列平!马卡罗夫马上想到了面前的人是谁?全苏联最能干,最有权势的一个人,他二十四岁便已步入政坛,四十岁成为克格勃的掌门人,他还是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不管是在斯大林时代,还是在赫鲁晓夫时代,他始终平步青云,在一次次权利交锋中,谢列平至今保持着完胜的纪录,人们私下送了一个“铁腕人物舒里克”的绰号给他,许多人都相信他将是未来的最高领导人,这样一个人物,却要急着见我? 马卡罗夫有些不知所措,敬了一个不够标准的军礼,道:“贝加尔军区第39集团军侦察营准尉伊凡?彼得罗维奇?马卡罗夫前来报到。” 谢列平摆摆手,“不用这样,我并不是你的上级。”顿了一下,谢列平又说道:“你跟我来。”说完,谢列平丢下那几个克格勃军官,领着马卡罗夫,走出了金碧辉煌的乔治大厅。 6 马卡罗夫跟着谢列平穿过道道走廊,来到一间办公室,谢列平示意马卡罗夫坐下,待二人坐定,谢列平首先开口:“不要怪我们的人,那都是为了保护你,也是为了保密,你的身体好了吗?” “基本上已经康复了。” 谢列平点点头:“你也许还不知道,这次‘黑城’行动,是我极力主导的,所以我特地把你请到莫斯科来,想让你给我谈谈整个行动的过程,特别是最后出事时的情况。” “为什么是您亲自和我谈?”马卡罗夫大惑不解。 “因为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次行动,下面请你谈谈吧。” “过程?其实,我只是一个军人,我和我的两个战友被上级选中,任务只是去保护科考队的安全,所以科考队那些专家教授,这一路发现了什么,做了什么研究,我并不清楚,甚至我连这次行动的目的也不知道。” “那你总该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吧?” 马卡罗夫摇摇头,“即便我听到一些科学家在一起的交流,也听不懂,一是我并不懂他们专业上的东西,二是我不懂中文,去之前我学了点中文,但只是一些简单的用语,所以……” “你真是个老实人,只知道自己的任务。”谢列平无奈地露出一丝笑容。 “是的,我在部队接受的教育就是服从命令,完成自己的任务,和我无关的事,不要去随便打听。” “那这一路,除了最后一天发生的可怕事情,前面有没有什么异常?” “前面……”马卡罗夫陷入了回忆,“前面那些天基本上都比较正常,但是……”马卡罗夫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 “但是我个人感觉,只是我的个人感觉,从我们一出发,似乎就有双眼睛时刻在注视着我们!” “一双眼睛!那你没发现什么?” “我曾和另一个战友,在科考队后方埋伏,也曾在夜晚宿营地附近昼夜巡逻,按说如果有人跟踪我们,我一定可以发现,但是我却什么也没发现。” “哦?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可疑的情况?” “还有就是出事前的那个晚上,那天晚上我们是在一片胡杨林里宿营的,因为白天很累,所以那天晚上我很早就睡下了,担负那晚营地安全是三位中国军官,睡到半夜,我忽然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了,那声音开始并不大,我跑到帐篷外面,没有看到执勤的中国军官,却发现米沙,就是列宁格勒大学那位研究历史的博士,我们都喊他‘米沙’,他和*同志在离营地较远的一棵胡杨树下,争论着什么……” “他们说了什么?”谢列平打断马卡罗夫的话追问道。 “他们是用中文在争论,米沙好像冲那*同志说了句‘不!我不需要!’,我就听明白这一句,其它的,我就听不懂了。” “再后来呢?” “再后来,米沙看到我来了,就回帐篷了,那*同志也回帐篷睡觉了,我不放心营地的安全,就在营地四周转了转,结果,我还是没发现应该执勤的那三名中国军官,而那个奇怪的声音却越来越响了。” “那是什么声音?” “我无法形容,总之,非常奇特,像猛兽的吼叫,又像是从遥远地方传来的人喊马鸣,第二天,我曾问米沙,米沙说他也听到了那个声音,但他却说,那声音只是大风吹过沙丘和胡杨林的风声。我怕走远了迷路,便返回营地,继续睡觉,要在以往,我找不到那几名中国军官,一定会为营地的安全担心,睡不好觉,可奇怪的是,那晚我回到帐篷后,竟然睡得很好,一觉已是第二天天明。” 7 “那第二天,你见到那三名中国军官了吗?”谢列平问。 马卡罗夫皱着眉,摇摇头:“没有,第二天醒来,其他人都在,就少了那三名中国军官,但是,更奇怪的事发生了,一大早起来,大家发现用来装水的两个大桶,竟然同时漏了,等我们发现时,里面的水早流干了,本来,我们携带的水,已经消耗大半,这下整个科考队都没水了,在酷热的沙漠戈壁中,失去了水,就意味着死亡,悲观的气氛,迅速在科考队中散播开来。科考队取消了当天原定的行程,派出五拨人出去,既为寻找水源,也为寻找失踪的中国军官,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所有出去寻找的队员都配发了步枪和子弹,我还教了几位科学家如何使用ak—47,大家约定不管找没找到,太阳落山前,所有人都要返回营地。” “你那天一直留在营地?后来那五拨人都回来了吗?” “是的,那天白天,我一直留在营地,担负营地警卫任务,并没发现什么其它的异常,黄昏时分,所有出去寻找的五拨人都按时回来了,可令大家失望的是,五拨人既没有找到失踪的三名中国军官,也没有带回水,有位中国的地质学家,直呼不可思议,他说他曾经到过这里,明明记得附近是有水源的,而且还不止一处,可是就是没找到。大家都感到了绝望,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各自回帐篷睡觉,准备明天继续出去寻找,我主动承担了晚上营地的警戒任务,还有一位中国同志,也要求跟我一起执勤。” “一位中国同志?你认识他吗?” “他算是我最熟识的一个中国人了,我记得他姓梁,是科考队的俄语翻译,他俄语说得很流利,所以我闲暇时经常和他聊天,我觉得他为人很不错,所以,很乐意和他一起执勤。” “这天晚上科考队就出事了?”谢列平压低了声音。 马卡罗夫沉吟半天,又回想起了那天可怕的一幕幕:“是的,就是那个恐怖的夜晚,那天晚上,当地时间大概十点多钟,我正和梁在聊天,突然,我们再次听到了前一天晚上听到得那个奇怪声音,而且这次声音越来越大,似乎离我们也越来越近,科考队所有人都被这声音惊醒了,大家走出帐篷,直挺挺地朝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我至今记得他们的眼睛,那是一双双充满恐惧的眼睛,太可怕了!我极力使自己保持镇定,我提起我的ak—47,招呼我的两个战友,跟我一起去声音传来的地方看看,可是他们已经吓破了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无奈之下,我只能只身冒险,这时,梁说愿意跟我一起去,于是,我俩提着枪,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你们俩发现了什么?” “我们俩跑出很远,大概有四、五公里,却什么也没发现,更奇怪的是,那个怪声也听不见了,梁说,说不定那只是风声,根本没什么。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和梁掉头回营地,可等我俩回到营地,更恐怖的事发生了!” 8 马卡罗夫继续说道:“等我和梁回到营地,我俩惊奇地发现,营地里竟然空无一人了!”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谢列平的眼睛也睁大了。 “是的,营地里空无一人,但是骆驼,还有科考队携带的各种装备,甚至大部分人的私人物品都还在,只有少数私人物品,有匆匆翻动的迹象,一切都像是大家刚刚离开,那个刚才向营地袭来的恐怖声响也消失了,就在我和梁惊恐万分,不知所措之时,突然那个声音又来了,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我无法形容当时我的心里感受,也无法说清那恐怖的声音,如万马奔腾,又如猛兽咆哮,更像是鬼哭狼嚎,营地附近,伴随着恐怖声响,狂风骤起,掀起了巨大的沙丘,甚至将胡杨树连根拔起,我和梁趴在地上,匍匐前进,拼命逃出营地,回头再看,一股黑烟卷着黄沙,冲进营地,又向我们袭来,那声音也越来越恐怖,像是——像是有无数人在哭泣。” “那是什么?沙尘暴吗?” “不!是魔鬼,可怕的恶魔!梁举起了枪,绝望地冲着那股黑烟扫射,我也向着黑烟射击,但我俩打完了弹匣里所有的子弹,也无济于事,我们彻底绝望了,我当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 “于是,你沿着边境向东跑了几十公里,直到晕倒。” “什么?我跑了几十公里!不!我当时根本不知道方向,也不知跑了多久,只是求生的本能支撑着我一直跑,想不到,我……竟然跑了几十公里。” “是的,我们找到你时,医生都认为你不可能有救了,但是你还是坚强地活了下来。” “请告诉我,米沙,梁,我的战友,还有科考队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马卡罗夫激动地站了起来。 谢列平遗憾地摊开双手:“很不幸,据我们现在所掌握的情况,科考队除了你和那个梁,其他人都失踪了,他们应该都已经遇难了,我们失去了很多优秀的同志,包括你的战友……” “不!——怎么会这样,那可怕的魔鬼,吞噬一切的魔鬼!”马卡罗夫失态地叫道。他的叫喊,惊动了门外的警卫,两名警卫闯进办公室,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马卡罗夫,谢列平冲警卫挥了挥手,警卫退出了办公室。 待马卡罗夫平静下来,谢列平平静地说道:“下面我们来谈谈你吧,你的前途和命运?” “我的前途和命运?” “嗯!伊凡?彼得罗维奇,你应该知道,外面很多人,对我们克格勃有诸多非议,我不想完全否认,因为那确有很多是事实,作为我个人,是不愿意来决定某个人的前途和命运的,但是,你,很不幸,因为这次‘黑城’行动,我不得不来决定你的前途和命运,请你不要怪我,这都是为了国家,当然,你并不是完全没有选择的权利,我会给你指出两条道路,供你选择。”谢列平的眼中闪出一道寒光,咄咄逼人。 “两条道路?不!我只想返回原来的部队。” 谢列平摇摇头:“返回部队,这不现实,你现在只有两个选项,一,我们要限制你的人身自由,比如送你去监狱或者某些医院。” “为什么?我犯了什么罪?”马卡罗夫绝望地叫道,他似乎又感到了那个恐怖夜晚的绝望,他盯着谢列平的眼睛,就听谢列平继续说道:“你先不用这么紧张,听完下一个选项,再做选择,二,你加入我们。” “什么?加入克格勃!”马卡罗夫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克格勃的一员,第一个选项是失去自由,加入克格勃,就会有自由吗?他不知道,他的脑中陷入了一片混乱。 9 “难道就没有第三个选项了吗?”马卡罗夫沉吟半晌问道。 谢列平摇了摇头,说:“这不是我个人的决定,是国家安全委员会开会讨论,集体通过的。”马卡罗夫面露惊异之色,谢列平又说道:“不过,就我个人是很希望您能加入我们的。” “为什么?” 谢列平翻开办公桌上一卷厚厚的档案,说道:“我们对你的情况,做了很详细的了解,我认为你完全具备一个优秀特工的潜质——在侦察部队服过役,身手好,反应敏锐,勇敢,有责任感,警惕性高,更重要的是你诚实可靠,服从命令,不该问的事不问,不该说的话不说,这很好!当然,这些只是我个人对你的看法,很多人并不这么看……”谢列平说到这停住了。 马卡罗夫不解地问:“那些人怎么看我?” 谢列平盯着马卡罗夫看了许久,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瓦西里大教堂上洋葱头模样的屋顶说道:“国家安全委员会里有些人对你能够侥幸逃生,表示怀疑,他们认为科考队的遇难,是遭到了国外敌对势力的陷害,否则,那么强大的一支科考队不可能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而你,马卡罗夫同志,则成了他们怀疑的对象。” “怀疑我?怀疑我什么?”马卡罗夫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还是无法容忍对自己的污蔑。 “别激动,伊凡?彼得罗维奇,我从不相信他们的怀疑,我虽然还不知道这次行动失败的原因,但是我绝对不怀疑你对国家的忠诚!”窗外天色已晚,瓦西里大教堂的洋葱头屋顶,在夕阳的余晖中,闪着奇异的光芒,谢列平转过身来,又接着说道:“你可以有一周的考虑时间,这一周,你把参加‘黑城’行动的全过程,完完整整地写出来,越详细越好,写完之后交给我,并告诉我你最终的选择,不过,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天不早了,我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你就坐我的车,回卢比扬卡吧。” 暮色中,马卡罗夫坐着谢列平的车,再次驶进卢比扬卡广场11号的克格勃总部,从此,他日后全部的生活都和这个地方联系起来。 …… 马卡罗夫回忆到这,感觉自己像是钻进了一个黑洞,越走越深,越走越黑,怎么也找不到出口,他太累了,马卡罗夫眼前渐渐模糊起来,他轻轻靠在树下,竟昏睡了过去。 唐风和韩江听完马卡罗夫的回忆,心里豁然开朗,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差不多都搞清楚了,马卡罗夫所说的情况,和他们已经掌握的那七封克格勃绝密文件,正好可以互相印证。 10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马卡罗夫惊醒过来,已是黎明时分,他惊坐起来,周围是他熟悉的身影——唐风和韩江,马卡罗夫努力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从隧洞出来,自己自告奋勇要求担任前半夜的警戒任务,自己又回忆起了往事,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马卡罗夫的大脑里一片空白,难道自己后来睡着了?执行任务时睡着,这……这可是不能原谅的错误,这是一个老特工的耻辱!更何况,昨晚还是自己主动要求的任务!马卡罗夫不觉脸上发烧,他问韩江:“我昨天夜里是不是睡着了?我记得我对你们说了我加入克格勃的往事,说着说着,我好像……” 韩江还没回答,唐风先回道:“这没什么,毕竟您年纪大了吗?” “不!不!这是不可原谅的错误。”马卡罗夫懊恼不已。 韩江瞪了一眼唐风,然后安慰马卡罗夫说:“其实,这没什么,我也会犯这样的错误!” “韩,你不用再哄我了,我知道我犯了错,但是,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马卡罗夫的倔脾气上来了。 韩江无奈地摇摇头,不再说什么,这时,梁媛和黑云也醒了,韩江看看幽黑的隧洞口,又望望周围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他知道这里不宜久留,追兵随时可能出现,昨夜的休息,已是难得的奢侈。 五个人都保持着沉默,各自收拾行囊,不需要更多的言语,每个人都清楚他们现在的处境,也知道下面他们将要做什么。 当清晨的晨曦透过厚厚的树梢,刺进原始森林时,大家出发了,整整一天,除了山路,还是山路,黑云带着大家走了整整一天山路后,黄昏时分,大家终于看到了一片大草原,这是一片河网密布的草原,黑云建议在森林边缘过夜,第二天再赶路。 韩江问黑云:“走过这片草原,要多长时间?” 黑云略思片刻,答道:“至少要走半天。” “这条道你熟吗?我的意思是晚上你能带我们走夜路吗?”韩江又问。 黑云听韩江这么问,吃了一惊,但随即答道:“可以走夜路,但要有你们的手电,而且速度会很慢。” 韩江检查了一下手电,还有两节备用电池,至少可以保证一只电筒使用一夜,韩江对大家分析了他们的处境后,果断地否决了黑云在这儿过夜的建议,要求大家走夜路,在第二天黎明走出这片草原。 唐风认为韩江这是疯了,坚决不同意韩江的疯狂举动,但马卡罗夫却站在韩江一边,唐风无可奈何地咒骂道:“你们俩果然是一对疯子!” 天黑之前,大家再次上路,临行前黑云特别嘱咐众人:“大家一定要小心,这片草原上有很多沼泽,大家一定要跟紧我,为了防止有人陷入沼泽,我们要手拉着手前进。” 黑云领着众人在夜色中缓慢前行,不知是黑云的功劳,还是幸运之神的眷顾,他们并没有遭遇可怕的沼泽,当红日再次跃出东方地平线时,他们在草原上看见了一条河流,一条清澈的河流,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饥渴难耐的众人全都冲到河边,跪在河边,俯下身体,贪婪地饮下这清澈的河水,就像婴儿在吮吸着母亲的乳汁。 大家喝够了,全都瘫倒在河边,只有唐风还跪在河边,痴痴地望着远方,忽然,唐风举起双臂高声喊道:“黄河!这是伟大的黄河。” “黄河?”其他人都吃惊地看着唐风。 “是的,如果我的判断正确,这就是黄河,她是汉民族的母亲河,也是党项人的母亲河,是中国历史上许多民族的母亲河,我们已经走出来啦!”唐风兴奋地喊着。 “那也就是说我们沿着黄河走,就会看到城镇。”韩江依然保持着冷静,他此时想着的是——方向。 “是的,你看!”说着,唐风手指远方,“九曲黄河在这里因为阿尼玛卿雪山,拐了一个弯,一个大大的弯,这便是所谓的‘黄河首曲’。‘黄河首曲’,这里曾是党项人向北迁徙的必经之路,我们只要向北走,就可以到达玛曲县城。”唐风为大家指明了方向。 “向北走?就像历史上的党项人,这就是党项人迁徙的道路?”梁媛虽然对唐风所说不甚明白,也似乎听出了一些道道。 黑云点点头,最后肯定了唐风所指的方向,五个人又上路了,这次他们没走出多久,便看见了一条公路,公路边一块大大的路牌,箭头指向北方,箭头上写的两个汉字,正是——玛曲。 第二十章 玛曲 1 几辆汽车从唐风身旁疾驰而过,唐风知道他们终于走了出来,几人瘫坐在公路边,大口呼吸着外面熟悉的空气,虽然这空气中夹杂着一些汽油的味道。 忽然,从玛曲方向缓缓驶来一辆白色的“切诺基”越野车,“切诺基”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竟停在了众人身旁,唐风以为是哪位路过的好心人来帮助他们,可谁料,从“切诺基”上跳下来的竟是徐仁宇。 徐仁宇见到众人,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会在这儿出现,在这儿已经等了你们两天,我以为还要等上十天半个月呢,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出来了。” “你……这是……”唐风、梁媛和马卡罗夫吃惊地看着一身旅行者打扮的徐仁宇,只有韩江心里已经有了底。 “你们刚离开郎木寺,第二天,被洪水冲毁的公路就修通了,郎木寺也恢复了和外界的联系,我拨打了韩江给我的那个号码,然后……” 马卡罗夫闻听此言,有些懊恼地说:“真是倒霉,要是我们在郎木寺再等一天,就不会遭遇那么多危险,叶莲娜也不会……” “想开点吧!那样,我们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收获了!”韩江劝解道。 “这么说那些被困在山上的乘客也得救了?”唐风忽然问徐仁宇。 徐仁宇点点头,道:“是啊!所有乘客都得救了,只有……只有史蒂芬,……我听救援人员讲,如果再晚一点,有几位伤势较重的乘客就不行了。” “看来你是立了大功喽!”韩江冲徐仁宇笑道。 谁知,徐仁宇一本正经地冲韩江道:“那都是您领导有方,多亏你给我的那个号码!……” “好了,其他的事到县城再说吧!下面就看你安排喽!”韩江打断徐仁宇的话说道。 徐仁宇明白了韩江的意思,载着众人来到了玛曲县城,早到多时的徐仁宇已经为众人安排好一切,休息了整整一白天,大家才渐渐恢复过来。 吃过晚饭,徐仁宇来到唐风和韩江的房间,韩江看见徐仁宇,开门见山就问:“附近有我们的人吗?” 徐仁宇先是一怔,随即回答道:“附近有四名赵永带来的特战队员,不过,按照总部的要求,我们不能与他们接触,他们只负责我们在玛曲的安全。” 徐仁宇的回答,让唐风一头雾水,“队长,徐博士,这……这是……” 韩江冲唐风笑道:“呵呵,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徐博士已经是我们的人。” “已经是我们的人了?”唐风疑惑地看看徐仁宇。 徐仁宇道:“是的,我现在是k8。” “k8?你怎么……”唐风无比惊诧。 韩江介绍道:“我在郎木寺给徐仁宇的那个号码是个特殊的号码,如果仅仅是让徐仁宇报告飞机失事的情况,我没有必要给他那个号码。按照我和赵永的约定,使用那个号码和他联络的人一定是我们的人,或是我认为可靠的人。” “也就说你向总部推荐了徐博士。” 韩江还没回答,徐仁宇反倒埋怨道:“你这是变相绑架了我,你对我说只要打这个号码,把事情说清楚,就会有人来保护我,好家伙,我刚一打完电话,五个小时后,赵永带着十几个特战队员,居然就把这小小县城给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直接找到我,把我带到这宾馆内,对我又盘问了半天!” “呵呵,当时你吓坏了吧?”唐风笑道。 “是啊!我当时都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我被要求呆在房间内,哪都不能去,第二天下午,我靠,更让我惊讶的事发生了,赵永居然带着一大堆材料找到我,把我的简历调查了个底朝天,甚至连我谈过几次恋爱,他都知道!然后,他就提出,希望我能为老k工作,我别无选择,只得……” “看来你跟我一样啊,都是被这样拉进来的!”唐风戏谑道。 韩江却一脸严肃地说道:“你们俩要清楚,不是我们硬要拉你们加入老k,而是你们已经卷入了这个事件,你们已经没有退路,唐风,你要知道,如果不是我们,你以为你还能活到今天?还有徐博士,你不加入我们,恐怕你现在已经见不到我们了!” “可我之前并不了解你们的事啊!那伙人为什么要对我下手?”徐仁宇一脸无辜地反问韩江。 韩江冷笑了两声道:“你要这么想,就太天真了,你也许是不了解多少内幕,但是那些黑衣人可不这么认为,所以,你已经别无选择。” 韩江的话让徐仁宇后背冒出一阵阵寒意,屋内陷入了一阵沉默。唐风打破沉默,问徐仁宇:“博士,你的那个公司呢?” 徐仁宇苦笑道:“公司?我已经交给我的副手打理了,本来我的公司生意就不好,现在……” 韩江拍了拍徐仁宇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担心,加入老k并不代表你们成为国家安全机关的正式成员,老k只是一个临时的机构,一旦任务结束,你们都会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博士,说不定你将公司交给副手打理,公司的生意会蒸蒸日上呢。” 徐仁宇没再说什么,只是苦笑了两声。 2 韩江又对徐仁宇大致叙述了他们一路上的遭遇,听得徐仁宇嘴巴张得老大,竟将他的宝贝烟斗掉在了地上。 第二天上午九点,唐风、韩江与总部的赵永和罗教授视频连线,唐风先简要的叙述了他们的遭遇,赵永和罗教授对唐风、韩江的一路遭遇也是惊讶不已,罗教授首先恭喜唐风和韩江能取得如此重要的发现,然后兴奋地说道:“你们的发现很重要,这证实了沃克的记载,也为我们下一步行动指明了方向。” “您是说阿尼玛卿雪山?”唐风问。 “嗯,你们已经找到那么多证据,足以证明黑头石室应该就在阿尼玛卿雪山。”罗教授十分肯定地说道。 赵永无不遗憾地说道:“这些天,我们也没闲着,搜寻了那一带的大山,但是至今还未找到你们所说的那座羌寨,不过,我们对周楠楠的死进行了调查。” “哦!你们发现了什么?” “据我们掌握的证据显示,周楠楠出现在郎木寺,绝非那么简单,她多年前就已离开中国,去美国留学,但是她在美国时,染上了毒瘾,被迫辍学,从这之后,她就失踪了。” “失踪了?”唐风大惊。 “是的,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总之,她没有回家,出入境部门也没有她这些年回国的记录,而她这次却神秘地出现在郎木寺,所以,我怀疑……” “你怀疑周楠楠的出现和我们的行动有关?”韩江打断赵永的话反问道。 赵永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我认为周楠楠很有可能在国外因为吸毒,导致生活窘迫,前途迷茫,被某些特殊的组织收买了,这次将周楠楠派来,必有他们的目的,我估计他们是想让周楠楠结识你们,然后再打入我们内部。而郎木寺恰恰是最适合的地点,如果你们在荒郊野外碰到周楠楠,必然会怀疑她的来路,而在郎木寺,你们很自然的就认识了。” “原来事情竟然这么复杂?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唐风唏嘘道。 “还有,你们注意到周楠楠包里遗留的那些钱了吗?那就很能说明问题。”赵永提示道。 韩江点点头,喃喃道:“我早该想到这一点,可是周楠楠又为何被杀了呢?” “这个就不清楚了,也许是因为他们内部发生矛盾,或是周楠楠不愿意执行此次行动,所以那伙黑衣人便杀了周楠楠。” 韩江听赵永这么一说,忽然又想起了在郎木寺那晚半夜听到的那奇怪争吵声,难道那个声音就是周楠楠?韩江思虑良久,又问赵永:“你负责调查的那几宗案子,有进展吗?” “有了一些新的发现,而且有些发现我认为还很重要,不过,现在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赵永回答。 “我明白,我们暂时还不能回去,我们现在的目标已经很明确,下一步就是尽快找到‘黑头石室’,拿到第二块玉插屏。所以,如果你的发现和‘黑头石室’无关,还是等我们回来,再详细分析!”韩江说出了下一步的计划。 “我也是这个意思,你们现在不能分心,一切为了拿到第二块玉插屏,我和罗教授分析认为,如果我们先获得了两块玉插屏,整个事件就会朝着有利于我们的方向发展。”赵永答道。 “不错!我想也是这样,但到那时关于玉插屏的争夺,肯定将会更加激烈。”韩江镇定地说道。 “你现在想好这次去阿尼玛卿雪山的人员了吗?”赵永忽然问。 “我还在考虑,这是个难题啊!我料到这次任务将会比以往更加艰难,所以谁去谁不去,我要好好考虑一番,当然,我和唐风应该是少不了的。”韩江皱起了眉头。 “虽然我完全赞同你们下一步的行动,但我……其实……有些担心……”赵永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3 韩江见赵永作为军人,竟这幅模样,大为诧异:“有什么就说,你怎么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 “我担心这个季节去高寒地区,你们能行吗?毕竟现在已经是十月下旬。”赵永说出了他的担心。 韩江面陈似水,思虑片刻,坚定地说道:“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这个季节已经比较冷了,雪山高寒地区更是寒冷,但是,不行也得行,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也没有时间了!正因为冬季要到了,所以更是要加快速度,我想我们的对手也一定意识到了这点,我要求你以最快的速度给我们准备好必要的装备,包括攀登雪山的装备。” “这个你可以放心,我会给你们配备最好的装备,至少不会比我们的对手差!具体的事宜,由我和徐仁宇负责,你不用操心,不过,我需要你准确的人员名单,要不,我不好准备。” 韩江低头沉思,好一会儿,才对赵永说:“这样吧!最迟今天晚上九点,我给你准确的人员名单。” 赵永点点头,这时,屏幕上又出现了罗教授的身影,罗教授不无忧虑地对韩江和唐风说:“你们虽然确定了‘黑头石室’在阿尼玛卿雪山,但是,‘黑头石室’究竟在哪儿?你们还是不知道,现在已是十月下旬,阿尼玛卿那样的高海拔地区已经很冷了,你们总不能进山了,一点一点去寻找吧?” 唐风和韩江听完罗教授的话,心里都是一沉,是啊!不能像无头苍蝇那样,进山里乱转,总得有个比较具体的区域,才好去搜寻。唐风想到这,反问罗教授:“那您有什么好的办法呢?” 罗教授想了想,说:“我们首先要根据你们已经掌握的资料,大致推断出黑头石室的方位,然后再想想其他办法,唐风,你把那个大喇嘛说的传说再说一遍,特别是关于阿尼玛卿雪山的那部分?” 于是,唐风又将大喇嘛所说的那个传说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当他说到西夏灭亡后,没藏家族和那个白衣少年,带着一块玉插屏向川西北迁徙,翻越阿尼玛卿雪山,突遭暴风雪袭击时,罗教授立即打断了他的叙述:“唐风,你注意到了没有,大喇嘛所说的这个他们世代相传的传说,提到西夏灭亡后,他们为了回到川西北,翻越了阿尼玛卿雪山,在遭遇暴风雪时,他们在一处山坳中找到了‘黑头石室’。” “是的,可是罗教授,这又能说明什么?”唐风不解地问。 “说明我们搜寻的目标应该在阿尼玛卿雪山的东段,更准确地说,应该是阿尼玛卿雪山东南部分的山脉。为什么这样说,你只要查一查有关阿尼玛卿雪山的资料,就会知道,阿尼玛卿雪山是一条西北、东南走向的大山脉,横亘在青藏高原东部,黄河因为它拐了一个大弯,就是所谓的‘黄河首曲’;阿尼玛卿雪山和西藏的冈仁波钦、云南的梅里雪山和玉树的尕朵觉沃并称为藏传佛教四大神山;这条西北、东南走向的山脉,西北方向高,主峰玛卿岗日,海拔6282米,便是在阿尼玛卿西北部分,而东南部分相对比较矮一些,我认为,当年党项人在西夏亡国后,向川西北迁徙,翻越阿尼玛卿雪山,他们翻越的路线一定是雪山的东南部分相对矮一些的地方,一是因为这里相对好翻越,再有,你看看地图就明白了,党项人从宁夏、甘肃等地向川西北根本没有必要舍近求远,翻越阿尼玛卿雪山西北部分的大雪山,所以,基于以上判断,我认为我们应该把搜寻范围定在黄河以西,阿尼玛卿雪山的东南部分。” 唐风和韩江翻看了一下地图,完全同意罗教授的推断,韩江冥想了好一会儿,突然对赵永说:“你赶紧找国土部门,调阅所有关于阿尼玛卿雪山东南部分的地质资料,我估计应该能发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赵永点点头,“这个没问题,不过我需要一些时间,这样吧,晚上九点,我们再次连线,你告诉我最后确定的人员名单,我把你需要的地质资料传给你。” “好吧!就这样定了,晚上九点见!”说完,韩江结束视频连线,独自一个人走出了房间。 4 唐风见韩江一个人默默不语,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自己不便打扰,便去了梁媛和黑云的房间,这个年龄相近的女孩,虽然从小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但此时却已经聊得很投机了,唐风进屋时,看见梁媛正在给黑云梳头呢! 看两个女孩相安无事,唐风回到他和韩江的房间,可左等不见韩江,右等也不见他回来,唐风心里起疑,韩江一个人去了哪里?他去徐仁宇和马卡罗夫的房间问:“看见韩江了吗?” 徐仁宇倒反问他:“你不是和他一个房间?我可没见他!” 唐风走出了他们所住的小旅馆,这已经是这个县城最好的一家旅馆,唐风来到玛曲的大街上,这座坐落在草原腹地的小城,自古便是内地通往藏区的必经之路,城里大都是藏民,玛曲是藏语“黄河”的意思,不大的县城,不用多久,就可以走遍全城,城外,视线所极,尽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这片辽阔的玛曲大草原,藏族牧民亲切地称她为——香巴拉! 美丽的香巴拉,牧民的极乐世界。唐风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城,他完全被包围在了无边的草原中,他忽然看到在一个山坡上,坐着一人,一动不动,那人独自凝视着远方,隔着远,唐风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心里起疑,便向山坡上走去,走到近前,他才发现原来坐在山坡上的人正是韩江。 韩江依旧一动不动,丝毫没有理会唐风的到来,直到唐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问道:“一个人跑到这,欣赏风景啊?” 韩江这才注意到唐风的到来,他干笑两声,“欣赏风景?呵呵,我现在可没有这个心情啊!” 唐风倒是还沉浸在美景当中,“放松一下,不用那么紧张,你看我们面前这无边无际的玛曲大草原,自古盛产‘河曲马’,被誉为亚洲最美的草原,要是在夏季……那简直就是绿色的海洋。” “你现在还有这番闲情雅致,我看你的心理素质比我好啊,我这个队长应该让你来当!”韩江瓮声瓮气地说。 “我是不在其位,不谋其职,想不了那么多事!你嘛,能者多劳呗……你紧锁个眉头,究竟在想什么?” “想什么?想整个事件,我刚才从头到尾想了一遍?” “哦!那你想到了什么?” “想到了很多,这么长时间来,我们都没有好好反思一下整个事件,今天我想了很多,不过,我们还是首先把眼前的事定下来。” “眼前的事?” “嗯!究竟由谁来执行这次去阿尼玛卿雪山的任务。” “这还用想,当然少不了我俩。” “那除了我俩呢?”韩江问道。 唐风一下也没了主意,“除了我俩,梁媛和黑云,两个女孩就算了,老马年纪大了,……徐仁宇?徐博士倒是可以和我们去!” 韩江摆摆手,“加上徐仁宇才三个人,力量不够,要是赵永在就好了,而且我对徐仁宇这个人,心里没底!” “什么?你对徐博士心里没底!”唐风十分诧异。 韩江看看唐风,苦笑了两声,默默无语,他眼睛直视前方,那是山坡下的大草原。 5 韩江沉默了很长时间,忽然反问唐风:“唐风,你觉得在整个事件中,我们判断的方向对吗?” 唐风听韩江这么一问,心里“咯噔”一下,这也是他心里一直想思考,却又不愿去思考的问题,他晃晃脑袋,不知如何回答。唐风又想起了那场至今令他耿耿于怀的拍卖会,要不是那场反常的拍卖会,要不是拍卖会上出现这件神秘的西夏玉插屏,自己现在也不会在这,也不会经历这么多的事!想到这,唐风嘴里不禁喃喃自语道:“我……我不知道,也许……也许我们的调查方向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哦!你具体说说?”韩江显然对唐风的话来了兴趣。 唐风解释道:“那天听了老马的叙述,再把整个事串起来想,我有种不好的感觉,我觉得我们似乎一直在被我们的对手牵着鼻子走,在拿到这块玉插屏前是这样,拿到这块玉插屏后,也是这样,甚至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我们的对手究竟是什么人。” “不错,你的感觉和你一样!在整个事件中,不管我们怎么努力,我们都一直处于被动的处境,我越来越觉着我们的对手似乎对我们了如指掌,我们到哪里?他们就必定出现在那里!原先我的这种感觉并不强,但是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韩江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的意思是……我们当中有内鬼?”唐风反问。 虽然韩江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他听唐风说出“内鬼”二字时,心里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他扭过脸,看着唐风,唐风也在注视着他,唐风从没有见过韩江这个样子,韩江的眼睛里,透出的是一种迷茫和不知所措,这和以往那个精明强干,充满自信的韩江判若两人。 即便是在最艰难的时刻,韩江也始终保持着自信,此刻,他这是怎么了?韩江低下了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当他再抬起头时,唐风发现韩江的眼里似乎重新找回了些许往日的自信,只听他平静地说道:“说实话,我并不相信我们内部有内鬼,不过,我们可以来分析一下所有牵扯其中的人。让我们把整个事件回到广州,也就是我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加入老k时,我曾对你说过算上你老k一共是七个人,现在加上徐仁宇是八个人,我是k2,赵永是k3,罗教授是k4,徐仁宇是k8,你是k7,除了我们五个,还有三个人,我们先来分析这三个人。” “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你也不知道这三位是什么人?”唐风疑惑道。 “是的,k1,k5和k6,这三个人我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你当时还曾怀疑k1是老k真正的头。” “是啊!可是你说老k的头是你,当时,我心里就嘀咕:既然你是队长,怎么还有一人代号在你之前?” “你的这个疑问,我也曾有过,你想想,当我被任命为老k的队长时,首长却告诉我,我的代号是k2,在我前面还有个k1,我心里能不起疑吗?就这个问题,我曾多次问过首长,可首长反复强调叫我不要有顾虑,我就是老k的头,老k的行动都由我说了算!但是,首长就是不肯告诉我k1是谁?” “k1会不会就是你的这位首长?”唐风猜测。 “不可能,我也曾这么想过,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否定了,首长工作很忙,并不具体负责玉插屏这个事,而所有加入老k的人,一定都是直接参与这个事件的;另外,如果首长就是k1,他也没有必要对我隐瞒啊。”韩江否定了唐风的猜测。 “那就奇怪了,老k里你是老大,怎么还会有人比你官大?” “所以,我后来换了一种思路,这个k1比我官大官小,我不知道,但是我认为他之所以排在我前面,并不是因为他的职务比我高,也不是他的级别比我高,而是因为这个神秘的k1,他比我更早介入到玉插屏这个事件中,甚至他比我们都更接近整个事件的核心。” 6 唐风听了韩江这番分析,想了想,点头道:“也只有你这样分析才说得通,可是既然他比我们更早介入,更接近整个事件的核心,为什么不帮助我们呢?哪怕他不露面,也可以帮助我们呀!” “嗯!这是个问题,我们从一开始,千难万险走到今天,基本上都是靠了我们自己的分析和努力,没有得到什么额外的帮助,上面也没有给我们提供什么有价值的资料、线索,所以,我实在想不通k1的作用何在?” “那k5和k6呢?”唐风问。 “关于这两个人我知道的就更少了,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而且理不出一点头绪,只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比我要晚,比你要早进入老k。” “是啊!他们加入老k,应该就在我之前;真实怪哉!他们的作用又是什么呢?” “他们一定有他们的作用,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韩江无奈地摊开手。 “可是这样问题就来了,首长说,你是老k的头,老k的行动都由你指挥,可你连你手下队员是谁,干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指挥呢?还有,那三个人肯定有他们的作用,但是我们走到今天,并没有和这三个人发生任何关系,这又如何解释?真是不可思议!本来我们这一路上的遭遇就够不可思议的了,想不到我们自己内部竟然也如此让人捉摸不透,真是……”唐风说到这,忽然觉得好笑。 可韩江却一脸严肃,“也许首长有首长的用意吧,他们加入老k,都是由首长亲自吸收的,包括宣誓之类的程序,应该都是由首长亲自主持的。” “可你刚才说首长并不亲自指挥行动,那这三位的行动,又由谁指挥?”唐风顿了一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惊道:“会不会除了我们,还有一支单独行动的队伍,他们也在寻找玉插屏,可能他们正在寻找其他两块玉插屏!那个k1就是他们的头,虽然都是老k,但其实是两支队伍!” 唐风的推测不可谓不让人震惊,韩江也是被这个推测惊得说不出话来,但是,韩江很快恢复了理智,摇着头,道:“不可能,你仔细想想完全不可能,他们要是单独一支队伍,他们的线索从何而来,玉插屏可在我们手上,还有罗教授这样的学术权威也在我们这边。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像你说的那样,首长完全没有必要对我隐瞒这个事实,因为这样可能造成我们重复行动,浪费我们本来就很宝贵的资源,所以,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什么有两支队伍同时寻找玉插屏,如果要有,那支队伍就是我们的老对手!” 唐风想想,确实不大可能,两人讨论了半天,也没有理出这三个神秘人物的头绪,韩江最后只得说道:“总之,关于这三个神秘人物,我们现在只能肯定他们是存在的,是知情的,是有作用的,是会帮助我们的,也许是在最关键的时刻,至于,他们三个中有没有内鬼,我想这不是我们能做决定的,这就要靠首长了,回去后,我会再对首长说出我们的疑问,下面该说说我们五个人了。” 7 “我们五个?你是怀疑我们这些人中有内鬼?”唐风觉得自己后背在冒冷汗。 “我说过我现在并不怀疑我们中的任何人。下面我具体分析一下我们五个人,准确地说,应该是六个,还有梁媛。”韩江道。 “嗯,我怎么把这大小姐给忘了,我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你同意让梁媛加入我们,我看她只会拖累我们。” “这不是因为梁涌泉的要求吗?玉插屏属于他们梁家,梁媛执意要参与,我们也没办法!” “胡说!这件玉插屏是冬宫被窃的文物,属于走私文物,根据相关国际法,拍卖走私文物,是违法行为,也就是说那场拍卖是不合法的,拍卖不合法,自然那件玉插屏也不应该属于梁家。”唐风的书生气又上来了。 “那按你这么说,警方应该追缴这件玉插屏,将这件中国的珍宝归还俄国人喽?” “这……这……”韩江一句话,让唐风哑口无言。 “你还不知道吧,冬宫和俄罗斯有关方面已经要求中国警方追缴这件文物,只不过我们跟他们打了个太极,拖着没办!一是因为梁涌泉很小心谨慎,没有声张,外人并不知道是梁家买下了玉插屏,所以我们也装作不知;二是因为我们需要这件玉插屏,这个就不用我解释了,你该明白;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这件珍宝是属于中国的,虽然在他们那儿放了这么多年,但我们现在没有义务还给他们。” “所以他们就派了叶莲娜和老马来,想夺回玉插屏!”唐风马上联想到了老马的中国之行。 “嗯!不错,事情就是这样,只不过我们现在还不清楚,叶莲娜和老马是单纯的例行公事,还是另有更大的企图。不去管他们,我们还是回到刚才话题,来分析一下我们六个人。”韩江将话题又扯了回来。 “我们六个人?首先,我们俩就可以排除……”唐风说到这,突然愣住了,因为他发现韩江正用异样的目光盯着自己,唐风被韩江盯得不寒而栗,“你……你不会怀疑我吧?” 韩江收起了那异样的目光,挤出一些笑容,安慰道:“对你!我还是很放心的,我吸收你进老k前,曾详细调查过你,确信你不会有问题。” 韩江的话,终于让唐风长出一口气,韩江接着说道:“我们俩排除了,赵永也可以排除,他是我从海军陆战队直接挑来的,之前他一直在部队服役,和外界接触比较少,在部队表现优异,他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罗教授嘛,是我几次上门请来的,人家这么大年纪了,腿脚也不方便,名誉,地位,什么都有了,早已不愿多管这个闲事,人家纯属来帮忙,无欲无求,所以罗教授根本不会有问题。” “那就剩下梁媛和徐仁宇了?我先谈谈我对梁媛的看法,我觉得她也可以排除,她就一富家小姐,什么都好奇,什么都不懂。” 韩江笑道:“呵呵,我发现爱情的力量真强大,你们认识才几天啊,现在就已经开始维护她了。” “什么爱情?谁说我喜欢她了?是她老缠着我!”唐风还在嘴硬。 “你分析得不错,她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但是你不要忘了她父亲!” “你是说——梁涌泉?你怀疑他?”唐风惊道。 韩江看看唐风,反问道:“梁云杰对玉插屏那么投入,不惜重金!难道梁涌泉就对玉插屏一点不敢兴趣?” 唐风想了想,韩江的疑问很值得推敲,“是啊!虽然我只跟他见过两面,但梁涌泉给我的感觉是他对玉插屏丝毫不感兴趣,甚至是避之不及。” “这反倒可疑?” “但这也好理解,他父亲因为玉插屏而死,再加上黄大虎的死,梁涌泉当然不敢再保留玉插屏,他有他的事业,我看过他们公司的报表,业绩一直很好,现金充裕,他完全没有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更重要的是,他远在香港,没发现他和梁媛有什么不正常的联系,再者,梁媛虽然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但并未参加决策,很多事她并不知道啊!” 唐风一口气说了一大通,韩江点头笑道:“你为梁媛还挺卖力,不错!你说的我都想到了,赵永和我其实一直在监控梁涌泉和梁媛之间的联系,但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特别是梁媛跟我们一起行动以来,条件所限,梁媛和梁涌泉之间很少联系,而且,我还发现梁媛现在变成熟了,她刚来的时候,什么事都要跟梁涌泉说,为这事我还曾批评过她,现在,她除了问问父亲的身体,很少谈她自己的事了。” “呵呵,咱们这儿还是很锻炼人的嘛!”唐风笑道。随即他又收起了笑脸,问韩江:“如果梁媛也排除了,那就只剩下徐仁宇了?” 8 韩江听唐风提到徐仁宇,叹了口气,道:“他?!我心里真的是没底。” “既然你对他不放心,为什么要拉他进来?”唐风不解。 韩江解释道:“为什么拉他进来,一是因为他跟我们一起行动,已经知道了不少他不该知道的事,二,也是为了保护他,不管他知道了多少,那伙黑衣人是不会放过他的,三是因为他这个人,也许你还不知道,赵永详细调查过徐仁宇,徐博士在国外多个大学留过学,精通多门外语,获得过多个学位,他确实是一位武器方面的专家,会鼓捣不少我们需要的小东西;另外,他曾经在俄罗斯圣彼得堡大学和莫斯科大学都留过学,精通俄语,在那边人脉很广,而我们下面很可能少不了要彼得堡方面的配合,所以就把他拉了进来。” “原来如此,看来他那个名片还不都是唬人的!” “还有一点,并不是我叫徐仁宇打那个电话号码,赵永他们就听我的把徐仁宇拉了进来,徐仁宇按我说的给赵永打了那个电话,只是说明我认为这人也许可用,接下来,赵永还要全面调查了解这个人,然后,首长批准,才能让徐博士加入老k!” “那如此说来,徐博士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啊,你怎么还说对他心里没底呢?”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直觉。本来我对他,对老k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怀疑,不就是因为这段时间来的遭遇,让我……也开始疑神疑鬼嘛!”韩江摇摇头,感觉头脑里一片混沌。 “如果徐博士没问题,你觉得老马和叶莲娜呢?” “他俩?”韩江一想到叶莲娜,心中猛然一沉,韩江思虑片刻,道:“他俩本来我是很怀疑的,但是那天夜里在七色锦海边,我们和老马摊牌后,我基本上已经不再怀疑他俩,就算他们跟我们不是一路的,他们跟那伙黑衣人,也不是一伙的。” “我俩分析了这么一大通,说来说去,所有人的嫌疑都排除了,什么结论都没有啊!”唐风不无遗憾地说。 “不!还有一个!”韩江忽然说道。 “还有谁?”唐风猛然一惊。 “史蒂芬!” “史蒂芬!?他不是在羌寨里掉进那个竖井中了吗?”唐风脑中顿时又出现了那个黑幽幽深不见底的洞口。 “可我们既没看见史蒂芬掉下去,也没有见到他的尸体!这要等赵永他们找到那个羌寨,然后把倒塌的羌寨清理干净,才能将史蒂芬的尸体找到。” “也许那时,他的尸体早变成了一具白骨,成为飘荡在那人骨地道中的灵魂。”唐风说到这,略微顿了一下,又道:“史蒂芬在羌寨就失踪了,后面并没跟我们一块行动,所以我认为也可以排除他。” “这个我也考虑过了,在史蒂芬身上,我也没发现什么,所以……所以我说这是个难题啊!到现在我们对我们的对手几乎一无所知,而他们,却对我们了如指掌。我真不敢想下去……”韩江忽然感到了一阵深深的寒意。 唐风倒还清醒,对韩江说:“不敢想也得想啊,有什么事都得回去以后再说,现在先要把去阿尼玛卿雪山的人员定下来,即使我们此行又会遭遇那些黑衣人,也无所谓了,我们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遭遇他们,只要我们足够小心,我想是可以应付的。” 韩江听唐风这一说,竟吃惊地打量起唐风来,“看不出,你小子现在很有主见嘛!临危局而不乱,处险境而无所畏惧啊,可以独挡一面了!” 唐风笑道:“队长现在说话水平也见涨嘛,都文言起来了!呵呵。” “行了,行了,我们俩就不用互相吹捧了,下面我来说说我的打算,首先,我们要先分析一下我们的对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我们的对手?那伙黑衣人?” “对!就是那伙黑衣人,依据我的判断,这伙黑衣人与我们在香港和羌寨遇到的那帮乌合之众不同,他们显然更加专业,接受过长期严格的特种作战训练,所以我一度把他们误认为是老马和叶莲娜的人,但现在看起来,他们背景很复杂。” 9 唐风不解地问韩江:“那伙黑衣人怎么复杂了?说来听听!” 韩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感觉他们的实力明显超过了一般的犯罪集团,但又不像是某些国家的特种部队,为什么这样说,一是我这么多年来的经验,二是我们的情报网络显示并没有哪个国家的特种部队最近有类似的行动,所以,我判断这伙人是一伙训练有素,但又不隶属于任何国家的神秘组织。他们中的很多人应该都有在特种部队和情报部门服役的经历,只是……只是我们对这样一个组织竟一无所知。” 唐风忽然想起了什么,惊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在广州刺杀梁云杰那个杀手身上的刺青,和我们在溶洞瀑布下发现的那具死尸的刺青一模一样,图案也是狼身上立着一只鹰,位置在一样,都是在后脖颈耳根处,这说明……” “说明他们之间一定有联系,甚至……甚至可以断定他们是一伙的。我在香港检查过那些被我们击毙的匪徒尸体,他们身上并没有这样的刺青,所以这更证明了我前面的判断,现在追杀我们的这伙黑衣人绝非等闲之辈,他们身上都有统一的刺青,可见他们组织之严密,他们枪法精准,身手不凡,装备精良,说明他们组织实力不俗。”韩江说着,嘴里不禁喃喃自语道:“这究竟是伙什么人呢?” “你还记得我们在溶洞中见到那个刺青时,马卡罗夫的反常表现吗?”唐风的话又提醒了韩江。 韩江点点头,“这说明马卡罗夫以前应该见过这样的刺青,可能是在某人的身上,也可能是在某个地方,但他矢口否认,看来这里面一定有文章,找机会,我要好好问问老马。” “另外,我还想到了一点,是关于那个图案的,你还记得我们在七色锦海被绑在树上时,那位老者曾经说我们是‘鹰狼不食的家伙’。” “是的,你想到了什么?” “我想这个刺青应该和西夏有关,只是我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特殊含义。” 韩江想了一会儿,说道:“也许没什么特殊含义,就是为了统一标示,找了个这样的图案。我接着说我们的对手,我已经分析了这伙黑衣人实力不俗,因此他们人数并不多,大约在十来人左右,我料想这次他们也会去阿尼玛卿雪山,至于他们是如何得到关于黑头石室情报的,这个我现在无法做出解释。总之,根据以往的经验,他们一定不会缺席,所以我们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我估计他们这次人数应该不会超过五个人,他们也需要保密,真正的幕后黑手肯定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玉插屏的秘密,所以他们不会派更多的人,但这几个人一定会是他们最精干的。” 唐风听了韩江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问道:“那我们应该去哪几个人?” “基于我以上的判断,我认为我们去的人也不宜多,一来,我们同样需要保密,再者,在那种高寒地带,人烟稀少,人多了很容易暴露,所以以少而精为好。但是,一直困扰我的是,派哪几个人比较好,要是赵永能去就好了,以他的身手,一个顶十,我可以省去很多事。”韩江又感叹了一遍赵永。 “你还是现实点吧,现在就我们这几个,行不行就这样了!” “首先是我们俩,其次只能是徐仁宇,他的身手还凑合,剩下老马虽然经验丰富,但年纪太大,去高寒地带,他肯定吃不消,另外,两个小女孩我根本就不考虑。” “那就是三个人喽!” 韩江无奈地点点头,“力量有些单薄,不过只能如此了!”说到这,韩江眼前忽然又浮现出一个人,但是他很快就清醒过来。 10 唐风拍拍身上的草屑,站起身来,对韩江说:“好了,所有人我们都分析了一遍,谁去执行这次任务,也定下来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韩江苦笑道:“还有什么问题?咱回去一宣布,保证是有人哭,有人闹,呵呵!” “你是说梁媛,还有老马!他们也想去,那这可由不得他们。”唐风倒不在乎。 韩江也站起身,拍拍唐风的肩膀,道:“那好!他们要有情绪,你负责梁大小姐,我负责老马,一定要把他们摁住。” 说着,两人向县城走去,吃完中饭,韩江向众人宣布了他的决定,果不其然,梁媛和马卡罗夫意见老大,说什么也要跟着去,韩江和唐风对视一笑,按原计划行事,韩江负责说服老马,唐风负责说服梁媛,唐风对梁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用了两个小时苦口婆心地劝说,总算是把梁大小姐给说服了。 而韩江那头就不那么容易,韩江和徐仁宇两个人,轮番上阵,用了一下午时间,直到太阳落山了,也没能说动老马,马卡罗夫执意要一起去,理由有三:为了死去的儿子,为了揭开玉插屏的秘密,更为了生死不明的叶莲娜。三大理由,雷打不动,不管韩江如何劝说,马卡罗夫就是不肯妥协,并声言如果韩江不带他一起去,他就自己去寻找那伙黑衣人,救出叶莲娜,逼得韩江毫无办法,只得摔门而出。 韩江回到自己房间,对唐风大骂道:“这个倔老头,顽固不化。” 唐风笑道:“看来队长败下阵来了,呵呵。” “你不要幸灾乐祸,我说不带他,就不带他!”韩江怒道。 唐风想了想,改变了主意,反过来劝韩江:“要不就带上他吧,老马毕竟经验丰富,在关键时刻,还是很有用的。” “带上他,我怕他身体不行,拖我们后腿……”韩江刚说到这,没想到,马卡罗夫突然踢门而进,对他嚷道:“韩!我什么时候拖过你们的后腿,我是老了,但我这把老骨头还行!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韩江和唐风被老马这突如其来的一嚷,给怔住了,韩江叉着腰,无可奈何地看着面前这个倔老头,愣了半天,才说道:“好!算你狠,我同意带上你,但是你……你后果自负!你要是把这把老骨头扔在山上了,可不要怪我!” 老马一时没听明白韩江说得那句“把这把老骨头扔在山上了”是什么意思,也怔在那,这时,正巧徐仁宇赶到,把这句话翻译给了老马,徐仁宇和韩江以为马卡罗夫听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肯定又要冲韩江大发雷霆,谁料,老马听完徐仁宇的翻译,竟大笑起来,然后一把搂住韩江,在韩江脸颊上用俄罗斯的传统方式吻了一下,说道:“感谢你给我这次机会,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说着,还向韩江敬了个军礼,搞得众人哭笑不得。 韩江被马卡罗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搞懵了,等马卡罗夫走了,韩江已经彻底对老马没了脾气,摇摇头道:“这个老头现在怎么跟小孩一样,真是不可理喻。” 唐风却笑道:“你不用骂老马,其实我觉得你俩倒是很像!” “我跟他很像?像他那样,疯疯癫癫,不可理喻!”韩江颇为不服。 唐风解释道:“难道不是吗?你俩都是一样的倔脾气,一条道跑到黑,说好听的,叫有坚定的信念,为了目标,锲而不舍,哪怕是把命搭上!” 听唐风这一说,韩江回味一下,倒觉得唐风说得有几分道理,心中不免对马卡罗夫又平添了几分好感。 11 晚上九点,按照上午和赵永约定的时间,韩江再次和赵永进行了连线,韩江首先确定了去阿尼玛卿雪山的人数:“给我们准备四套登山装备,还有其他的装备。” “四套?”赵永也是一惊,“哪四位?” “我,唐风,徐博士,还有老马!” “什么?你还带马卡罗夫一起去?” “我是不想带他,可没办法啊,他死缠烂打非要跟着去。” 赵永听完,也是无奈地摇摇头:“那好吧!我马上就给你准备,你们明天就会收到装备,你要的阿尼玛卿雪山东段区域的地质资料,我也给你弄来了。” “这太好了,资料详细吗?”韩江还不放心。 “这个你放心,这是现在能搞到最详细、最全面的资料了,我除了问国土部门要了一份,又向军方查阅了有关资料,你要是还不满意,我就没办法了。” “好的,我今晚先仔细研究一下,如果还需要你的帮助,咱们再联系。” “另外,你需要什么装备,徐博士那儿应该都能替你解决。” “没什么了,除了登山装备,就是武器。”韩江说着检查了一下武器装备。 “哦!还有个事,这次我们吸取了前面的教训,我给你们每个人都配备了一个卫星跟踪定位信号发射器,这个东西只要在你们身上,能正常发出信号,总部就会知道你们所处的方位,危急之时,我们会及时给你们提供支援。”赵永介绍道。 “听你这么说,这可是个好东西,我正需要。罗教授在你旁边吗?你问问罗教授还有什么要叮嘱的?”韩江说道。 屏幕上出现了罗教授的头像,罗教授对唐风和韩江言道:“唐风,韩江,我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祝你们马到成功,我在总部等你们回来,我相信如果我们得到两块玉插屏,一定能破解出更多的信息。” 唐风和韩江点点头,便准备结束这次连线,可韩江突然又喊住了赵永,赵永不解其意,“队长,还有什么吩咐?” 韩江问赵永:“我叫你调查马卡罗夫和叶莲娜的情况,查到了吗?” “查了,我们掌握的情况和马卡罗夫跟你们说的基本一致,马卡罗夫是克格勃退役少将,叶莲娜的确是王牌特工,至于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像马卡罗夫说的,就是为找回玉插屏,还是别有企图,那就不得而知了,所以,你们和马卡罗夫一起行动的时候,还是要加个小心。” 韩江听完赵永的汇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问道:“总部现在有关于叶莲娜下落的情报吗?” 赵永摇摇头,答道:“没有!” 韩江不无失望地结束了这次连线,然后打开赵永刚刚发过来的资料,仔细研究起来。唐风、韩江和徐仁宇一直研究到深夜,终于在阿尼玛卿雪山东南部分的地图上,标示出了两块可疑区域——a区和b区,他们之所以认为这两块区域可疑,主要依据是国土部门提供的资料,资料显示,这两个区域均处于四面环山的山坳中,且可能有洞穴存在,更令人生疑的是,这两个区域虽远离居民点,地表却发现了少量人工建筑痕迹,这一切都与大喇嘛讲的那个传说符合。 唐风用红色铅笔在地图上重重地画了两个圈,对韩江和徐仁宇道:“我们查看了现有资料,只有这两个区域最可疑,按照路途远近,我们首先要去a区,其次是b区,你们有意见吗?” 韩江没意见,徐仁宇却迟迟不表态,唐风问徐仁宇:“博士,有什么问题吗?” 徐仁宇道:“我现在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是我……我担心如果a区和b区都没有找到‘黑头石室’,那……” 还没等徐仁宇说完,唐风便打断他的话,“你的这种担心现在是多余的。a区和b区能不能找到‘黑头石室’,必须去了才会知道。” 三人最后达成了共识,就按唐风的计划行事。第二天下午,他们需要的装备如数送来,包括登山用的冰爪、冰镐、绳套、铁锁、雪杖、头盔、安全带、上升器、下降器、岩石锤、高山靴、踏雪板、高山眼镜等等,还有一些武器和氧气瓶,以及赵永所说的卫星信号定位设备。 这是无眠的一夜,唐风、韩江、徐仁宇和马卡罗夫竟然不约而同地失眠了,到了后半夜,四人于是干脆起来,一边准备所需携带的设备,一边继续谋划着可能遇到危险情况时的对策。 四人焦急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可是屋外的天迟迟不见亮光,唐风跑到旅馆外面查看,发现有一大块乌云从远处飘来,笼罩在大草原上,天是阴沉沉的,唐风心里顿时也笼罩了一层乌云,但他知道,不管怎样该出发了。 唐风和韩江对梁媛和黑云不放心,于是先将他俩交给了当地警方,梁媛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让唐风不免有些心软,不过,他还是狠了狠心,跟着韩江出发了。在不安的气氛中,唐风、韩江、徐仁宇和马卡罗夫带上玉插屏,驾驶着这辆“切诺基”,驶出玛曲,驶进了无边无际的大草原怀抱。 第二十一章 阿尼玛卿大雪山 1 “切诺基”沿着公路一路往西,他们很快便看见了远处阿尼玛卿雪山雄伟的身姿,阿尼玛卿雪山是黄河源头地区海拔最高的一座大山,也拥有黄河源头最大的冰川,被誉为“中国的水塔”,它和玉树的尕朵觉沃、西藏的冈仁波钦、云南的梅里雪山和并称为藏传佛教四大神山。“阿尼”是安多地区藏语老爷爷的意思,“玛卿”的意思是黄河源头最大的山。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中下起了冰冷的冻雨,雨水和融化的雪水在草原上交错纵横,使道路变得湿滑泥泞,再往前走,竟然连道路都没有了,“切诺基”如脱缰的野马,自由地在大草原上驰骋起来。 雨越下越大,草原上不见一人,天空被大片的乌云遮盖,云层很低很低,似乎就在大家的头顶,低得仿佛很快就会压下来,负责驾车的韩江看看窗外,不禁咒骂道:“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偏偏我们出发这天,下起冻雨来?” 唐风也觉奇怪,“是啊!高原上下这么大的雨,本身就少见,这个季节,下这么大的雨,更是不正常。” 韩江皱着眉一直盯着窗外,没有作声,他扭头看看后面的马卡罗夫,这老头倒好,管他外面风吹雨打,他只管把觉来睡,韩江不禁笑出了声:“你看人家老马多牛,上车就倒。” “我看他这样倒是挺符合老年人的习惯,岁月催人老,毕竟身体不行了。”唐风不禁感叹。 几人正说着,突然,车身剧烈晃动一下,然后不动了,韩江小声叫道:“糟糕!车熄火了。” 他重新发动“切诺基”,发动机启动了,但车还是没有动,韩江马上意识到这可不是发动机熄火那么简单了,他将油门踩到最大,车又身晃动了一下,还是没动地方,“真是倒霉,车陷进去了。”韩江终于说出了大家最担心的事。 唐风和徐仁宇跳到车下,冒雨查看,他们这才发现,原本宁静的草原,此时已经变成了一片泽国,低洼处,雨水恣意地流淌,汇成了条条小溪,而他们“切诺基”的后轮,则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低洼的难泥坑中。 见此情景,唐风叹道:“最近这些年,这片草原被破坏得太严重了,因为过度放牧,烂采虫草造成草场退化,一下雨大草原竟然成了烂泥塘。” “行了,现在不是你研究的时候,赶快来推车。”韩江冲唐风吼道。 韩江这一吼,把正在熟睡的马卡罗夫也给惊醒了,这老爷子睁开一双惺忪的睡眼看看,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他毫不含糊地跳下车,也和徐仁宇、唐风一起在后面推车。韩江再次发动,他开足了马力,唐风、徐仁宇、马卡罗夫,三人一起用力,在后面推车,但除被溅了一身烂泥,毫无进展。 唐风在雨中一时竟不知所措,最后还是韩江想起了他们携带的铲子,这铲子本是为了发现‘黑头石室’时用的,没想到,现在就派上了用场,韩江跳下车,从后备箱取出铲子,在后轮陷进去的那个泥坑前方奋力挖了几下,然后,命唐风驾车,自己和老马、徐仁宇再次用力,这才终于将车推出了泥坑。不过,他们毫无战胜困难的兴奋,因为三人从头到脚,已经被溅满了泥浆。 众人回到车上,唐风重新发动“切诺基”,他打开车前大灯,加上十二分的小心,看准前方,走地势较高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继续向西奔去。 2 三个小时后,他们将冻雨甩在了身后,进入了阿尼玛卿雪山的怀抱,这里天光大亮,碧空万里,不远处的雪山清晰可见,与刚才的天气判若两样。 “高原上的气候真是多变,刚才还是风吹雨打,这会儿却是晴空万里。”唐风感叹。 “这就叫东边日出西边雨。”徐仁宇笑道。 “你们俩还是歇歇吧,等会儿就怕你们连讲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上车后再次进入梦乡的马卡罗夫突然开口,把唐风和徐仁宇都吓得不轻。 两人怔怔地看着这个奇怪的俄国老头,这时,韩江也说道:“老马说得很有道理,你们俩难道没感觉这里的海拔已经越来越高了吗?你们还是省省力气吧,等会儿,就是我叫你们说话,你们可能都不想说了。” 闻听此言,唐风和徐仁宇明显感觉到这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于是,两人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车里没人再言语,地势越来越高,“切诺基”前方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陡坡,唐风试着想驾车爬上这个陡坡,但是失败了,这个陡坡的高度和坡度,都已经超过了“切诺基”的极限,唐风将车退了回去,拿出地图和gps,对照着查看他们所走过的路,“应该没错!”唐风盯着gps上显示的经纬度喃喃自语道。 韩江看着唐风,不明白唐风在说什么,突然,唐风收起地图,对众人说道:“我刚才查看了,我们所走的路线正确,这里已经接近我们所确定的那个a区,这个陡坡车过不去,我们该步行进山了。” “看来真正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韩江说完,率先背好背包就准备跳下了车。 不错,真正考验他们的时刻到了。四个人在车上啃了点干粮,权当午饭,随后便下了车。一下车,他们立刻感到了这里的寒冷与空气的稀薄,四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按照早已制定好的计划,韩江在前,唐风紧随其后,马卡罗夫第三,徐仁宇垫底,四个人带齐装备,开始向阿尼玛卿腹地进发。 他们很快翻过了这道陡坡,陡坡下是一片裸露的黑色岩石,“这是全球气候变暖的痕迹,裸露的岩石原先都是雪山冰川的一部分,现在却裸露在外。”唐风还是忍不住发出了自己的感慨。 韩江一指前方,说道:“不错!根据国土部门的资料,这里应该都是雪山冰川的一部分,不过这只是海拔较低的一座山,并不是那种常年积雪的雪山,原本这个季节,这里早应该降雪了,但今年现在还没有降雪,这可能就是你所说的全球气候变暖吧!呵呵,没下雪对我们倒是一件好事,如果我没有判断错,我们所要去的a区,就应该在这座山后面,这是通向a区,最简便的一条路。” 四个人鱼贯而行,还算顺利,一个多小时后,他们翻过了这座不算高的山,正如他们事先预料的,山下是一个大山坳,他们所翻的山是周围最低矮的一座,其他三面皆是高大险峻、常年积雪的雪山,众人慢慢步入山坳,这才看清,山坳内是一大块地势平坦,但却已经严重退化的草场。 3 山坳中的草场,原本应该是片水草丰美之地,可现在地表虽然还有少许草地的痕迹,但更多的则是裸露出的大块黑色岩石和沙砾,四人小心翼翼地下到山坳底部,环视四周,没有人,也没有牲畜,退化的草场上,静得让人有些害怕,四个人在山坳中转了转,并没发现这儿有什么山洞,这里只是多了一些突兀的岩石。 “难道这不是a区?怎么什么也没发现?”唐风疑惑道。 韩江对比了经纬度,十分肯定地说:“这就是我们之前确定的那个a区,不会错的,我们再仔细搜寻一遍。” 唐风仔细地搜寻了一遍,仍然没有什么收获,但他忽然在一大块裸露的岩石旁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他上前仔细查看,竟是一处人工建筑遗迹,唐风兴奋地惊叫道:“你们快过来,我发现了建筑遗迹。” 韩江过来仔细查勘后,先是惊喜,而后失望地说道:“这是建筑遗迹,可却是近代的建筑遗迹,至多不会超过三十年。” 这时,唐风也看出了门道,这处建筑遗迹并不是古代遗留下来的,很明显是近代的房基遗迹。 “这至少说明曾经有人在这里建造过房屋,甚至在此居住过。”唐风还想为自己的发现挽回点面子。 韩江看看四周,高原上天黑得早,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他果断地命令道:“大家以此为基点,两人一组,分头搜寻,做最后的努力,不管发现什么,半个小时后,一定要回到这里,我们必须在天黑前回到车上。”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个季节,如果晚上不能撤出这里,回到车上,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将把自己的命运完全交给阿尼玛卿雪山。 唐风和韩江一组,马卡罗夫和徐仁宇一组,四人分头再去寻找,唐风和韩江找遍了山坳的每个角落,并未见到一丁点和传说中的“黑头石室”相关的遗迹,倒是韩江在一片草地上发现了一堆整齐的白骨,韩江一眼便认出,这些并不是人的骸骨,应该是某种大型动物的骨头,这地方有什么大型动物?唐风查验后,推测道:“会不会是牦牛的骸骨?” 经唐风提醒,韩江再仔细观瞧面前这突然出现的大型骸骨,判断道:“嗯,应该就是牦牛的,可是这么荒凉的地方,怎么会孤零零出现一具牦牛骸骨呢?” 唐风无法判断,他再次环视四周,忽然,一阵狂风吹来,卷起许多沙石,让唐风和韩江无法睁眼,待狂风过后,唐风只觉这里越发诡异,于是,唐风向韩江建议道:“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这里恐怕不会再有什么发现了!” 半个小时后,唐风和韩江返回了约定的地点,徐仁宇和马卡罗夫也按时返回了约定的地点,他们同样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再一次徒劳而返。 唐风站在那片建筑遗址上,说道:“不过,我们也不是毫无收获,我现在可以推测出这片建筑的秘密。” “建筑的秘密?”唐风的话,立即勾起了其他人的兴趣。 4 唐风喘了口气,解释道:“是的,建筑的秘密,我发现这个地方岩石裸露,地面上仅剩的草地,竟满是老鼠洞,这是这片高山草原上,常见的那种鼠兔,它们体型巨大,繁殖能力极强,对草地破坏巨大,你们看……” 众人顺着唐风的手指看去,正看见一头体型硕大的鼠兔从鼠洞中钻出,“你们看咱们脚边不远处的那片草地上,一平米草地上竟有十多个鼠洞,我真不敢想象,光这个山坳里,这片已经严重退化的草地上一共会有多少鼠洞?” “这和这个房屋遗迹有什么关系?”徐仁宇问。 “按照这个房子的建筑年代和样式判断,这几栋房子应为牧民所建,后来因为这里过度放牧,烂挖虫草,造成鼠兔横行,草场严重退化,所以这几栋房屋的主人被迫迁离了这里,今天我们才会看到这些建筑遗迹。”唐风答道。 “看来我们所谓a区的推断是错误了,被这几个近代的房屋遗迹误导了,不过这些牧民也搞怪啊,放牧居然放到了这山坳中来,这里又冷,离外面又远,即便草场再好,也不应该跑这来啊!”徐仁宇的话语中充满了失望和不解。 “真是不敢相信,这里已经是很偏远荒凉的地区,都因为草场退化,让牧民不得不放弃,这些牧民又能去哪里呢?”马卡罗夫也关心起牧民的命运来。 “徐博士看来是在国外呆久了,你不了解这里,不了解这里的牧民,他们生活真是很艰难,他们也是迫于无奈,才找到了这里,但是,他们的到来,又破坏了这里的原本就脆弱的环境。”唐风正说着呢,突然,一只体型硕大的鼠兔,从他脚上爬了上来,唐风吓得失声惊叫。韩江刚想帮唐风赶走那只鼠兔,谁料,一只体型更大的鼠兔竟爬上了他的大腿…… 就在鼠兔爬上唐风和韩江身体的时候,同样也有鼠兔爬上了徐仁宇和马卡罗夫的身体,唐风使出全力,一把甩出了身上那只鼠兔,韩江则拔出匕首,刺向已经爬上身的鼠兔,韩江的匕首不偏不离,正刺在那只鼠兔肥硕的身躯上,但是,这时正有越来越多的鼠兔从鼠洞中钻出,向四人围拢过来,眼看他们就要被成千上万只鼠兔包围,韩江果断地对众人喊道:“这些家伙越来越多,快……快向陡坡那边撤。” 唐风和韩江拔出手枪,“砰!砰!砰!”连开数枪,几只已经爬到脚边的鼠兔一一毙命,但是成群的鼠兔仍然不断地向他们蠕动过来,四人奋力跃出鼠兔的包围圈,向陡坡上奔去。 马卡罗夫和徐仁宇已经奔上了陡坡,唐风和韩江在后面边战边撤,唐风很快打光了一个弹匣,他换上一个弹匣,继续射击,但他打掉前面的,后面便有更多的鼠兔拥上前来,弹匣中的子弹又快用完了。这时,韩江摸出了身上仅有的一颗*,他轻轻掷出*,“轰!”的一声巨响,几百只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鼠兔,被炸得七零八落,唐风和韩江见机也奔上了陡坡,但当他俩回头看时,却发现那些饥饿的鼠兔正踏着他们同伴的尸体,继续向陡坡上爬来…… 5 唐风和韩江奋力向陡坡上爬去,韩江边跑边冲唐风喊道:“我现在知道那具牦牛尸骨是怎么回事了?” “废话!我也知道啦。”唐风喊完,就觉着大脑一阵眩晕,“缺氧!这该死的高原反应!”唐风心里暗暗咒骂道。 马卡罗夫和徐仁宇已经率先爬上了陡坡,韩江也狼狈地爬了上去,只剩下唐风……唐风严重低估了高原反应,因为刚才奔跑太快,强烈的高原反应让唐风又是一阵眩晕,踩在松软的沙砾上,双脚似乎开始不听使唤,唐风只觉得身后是黑压压的一片,快速的奔跑,剧烈的高原反应……突然,唐风眼前一黑,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陡坡上,身体急速向下滑去,众人在陡坡上见此情景,不禁失声尖叫,可他们却鞭长莫及,无能为力。 唐风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双手使劲在陡坡乱抓,希望能抓到什么可以支撑自己的东西,可陡坡上除了细小的沙砾,什么也没有,唐风硬是靠着自己的身体,和陡坡上的沙砾增加摩擦,慢慢地,唐风的身体终于停止下滑,在陡坡上停了下来,他双手的手套都已经被磨破,浑身酸疼不已,唐风回头望去,成群的鼠兔还在不停地顺着陡坡往上爬来,鼠兔的先头部队就要咬到自己的脚跟了,他浑身一颤,警醒过来,不顾一切地再次向陡坡发起冲锋,鼠兔紧紧追赶,陡坡上面,韩江、徐仁宇、马卡罗夫三人一起伸出了手,准备接应唐风。 陡坡的最后一段坡度特别大,唐风一抬头,看见了三只手臂,自己离他们已经很近了,如果这次再滑下去,自己必将成为鼠兔的腹中之物,来不及了,唐风想到这,一闭眼,纵身向上跃起,同时也伸出手臂,向上抓去,希望能抓到一棵救命稻草,他抓到了…… 当他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悬在半空中,身下,正有成群的鼠兔向陡坡冲击,只是因为这段陡坡坡度太大,鼠兔们爬了上来,又滑落下去,唐风抬头望去,是一双粗壮有力的手臂拽住了自己,是——是老马!马卡罗夫虽然拽住了唐风的手臂,但唐风的身体很沉,马卡罗夫一人根本无力将他拉起,韩江和徐仁宇也一起拽住唐风的手臂,三个人费尽全力,这才将唐风给拽了上来。 鼠兔没有再爬上来,大家心里稍稍平静下来,但强烈的高山反应随即向四人袭来,一路眩晕,呕吐,四人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撤回到山下,吸了带来的氧气,又休息了一刻钟,韩江这才恢复过来,他感谢了马卡罗夫的救命之恩后,对众人说道:“看来a区并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天马上就要黑了,我们今晚在这儿过夜大家没意见吧?” 唐风看看四周一片死寂的群山,心生恐惧,反问韩江:“在这?你就不怕那成千上万的鼠兔把我们变成一堆白骨?” 韩江瞪了唐风一眼,但却没说什么,他重新发动了“切诺基”,沿着雪山边缘,缓缓向西驶去,很快,他们来到了一片地势平坦的草地,草地旁还有一条从雪山上流淌而来的涓涓细流,“今天我可不想跑了,就在这吧!虽然这儿风大了点,但是临近溪流,更重要的是便于观察。”韩江停好车,观察了周围地形,最后决定今晚在这儿过夜。 6 四个人忙碌起来,徐仁宇和马卡罗夫架起一顶高山帐篷,垫上防潮垫,唐风和韩江则支起便携式汽油炉,做好了一锅晚饭,四人围坐在汽油炉旁,一边享用这不算可口的晚饭,一边交流这一天的情况。 唐风看着地图,首先说道:“这里既然不是黑头石室所在地,那么,b区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大了。” “这样看黑头石室很有可能在b区。”徐仁宇推测道。 “可是从地图上看,b区距这儿有二十几公里的距离,那里已经靠近果洛州的首府大武镇了,黑头石室可能在哪吗?”唐风发出了疑问。 韩江听明白了唐风的疑问,说道:“唐风,你是认为当年党项人不会舍近求远,从比这更遥远,海拔更高的地方翻越阿尼玛卿山?” “是的,b区不论从海拔上看,还是道路上看,都比a区要艰难得多。”唐风担忧道。 “不错,唐风的疑问不无道理,我们最先也是对a区抱有最大的希望,但是你们想过没有,a区处于海拔还不是很高,路也不难走的地区,经常会有当地牧民游牧至此,如果黑头石室真的在这儿,恐怕早就被人发现了?”韩江分析道。 听了韩江的分析,唐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队长说得有理,这样看来,我们原来的分析有偏差,黑头石室一定是在阿尼玛卿雪山深处,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众人的意见达成了一致,吃完晚饭,韩江吩咐道:“明天我们先要赶二十几公里的山路,这可不是平坦的公路,路上还不知会遇到什么问题,然后还要进入b区,所以大家赶紧抓紧时间休息,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要出发。” 唐风是第一次在高原野外过夜,他以为自己今晚又会失眠,但一天的颠簸和劳累,却让他很快进入了梦想。 四人睡至后半夜,忽然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了,这声音来自于一种动物,遥远而凄厉,马卡罗夫很快听出了这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是狼嚎,这里也有狼群!” 众人无不惊骇,韩江警觉地掏出了手枪,马卡罗夫却又道:“不过,这狼嚎声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既然很远,大家就不要担心了,继续睡吧!”徐仁宇宽慰大家后,又躺了下来。 但唐风不放心,走出帐篷查看,他刚一探头,就深深领教了高原深夜的严寒,赶紧回到帐篷,穿好衣服,全副武装后,才重又走出帐篷,深夜的高原上,寒风呼啸,冰冷刺骨,没有一丝月光,除了那骇人的狼嚎,四周一片死寂。 唐风在帐篷外观察了半天,并没见到狼的影子。他回到帐篷,发现刚才倒头就睡的徐仁宇,又坐了起来,唐风问他:“博士,怎么又不睡了?” “你这么一折腾,再加上高原反应,还睡个屁啊?”徐仁宇抱怨道。 再看看,韩江和马卡罗夫也都没有睡,唐风叹了口气,说道:“睡不着也得睡!不然明天哪有精力?” 可当唐风再次躺下时,他就为自己刚才那句话而后悔了,因为他自己也被剧烈的高原反应折磨得无法入眠了。又过去了一个小时,唐风知道帐篷中还有人没睡着,于是,他小声问道:“现在还有谁没睡着?” “我!”韩江、徐仁宇和马卡罗夫几乎同时答道。 唐风一翻身坐起来,道:“既然大家都睡不着,依我看,不如现在就出发。” 于是,在“切诺基”的前大灯照射下,大家冒着严寒,一起动手,很快收拾完毕,韩江一踩油门,这支临时拼凑的探险队便再次上路了。 7 唐风小心翼翼地继续沿着雪山边缘行驶,直到天光大亮,他才看清,原来他们不知不觉已经驶入了一条峡谷,峡谷两侧,是连绵的雪山,雪线以下,同样裸露出大片的黑色岩石,只有接近峡谷底部的地方,才有绿色的草地,草地上,一条涓涓细流,若隐若现,时有时无。 “切诺基”此时就穿行在这峡谷底部,在峡谷里行驶了一会儿,唐风忽然发现不知何时,空中飘起了雪花,这是他最担心的情况,但这也是几乎可以肯定他们此行会遇到的情况,唐风小声抱怨道:“真糟糕,下雪了!” 车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很快便覆盖了周围的一切,慢慢地,唐风发现一直陪伴他们的那条小溪不见了,他停下车,拿出地图和gps,还有电子罗盘,再次确定方位,“没有错!按照地图显示,这条峡谷就是前往b区最近的一条路。” 唐风已经不知不觉开了三个小时,韩江接替他,继续驾驶“切诺基”沿着峡谷前进,韩江充分吸取了昨天驾车的教训,异常小心地驾车越过一座又一座高低起伏的小土丘,艰难地在碎石密布的峡谷里前行,又是两个小时,前方出现了一个坡度较大的坡道,韩江猛踩油门,向坡道冲去,“切诺基”爬上坡子,大家明显感到了海拔的上升,韩江一遍遍地在心中默念,“车子千万不要出问题!千万不要出问题!” 车子没有出问题,载着众人顺利到达了坡顶,可是翻过这道坡,后面竟是一连串高低起伏的山峦,“切诺基”一路翻山,在驶过最后一个垭口后,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更加壮丽的峡谷。 韩江踩住刹车,将车停在了垭口,四个人都跳下车,唐风喃喃道:“这么壮丽的峡谷,难道就是我们要找的b区?” 韩江在对比了gps和军用地图后,确定道:“这就是我们之前确定的b区。” 徐仁宇用望远镜观察了地形后,对大家说道:“如果这就是b区,那么我们要找的黑头石室就应该在这个峡谷中。你们看峡谷两边,雪峰耸峙,峡谷尽头,是一条从雪峰绵延而下的现代冰川,这是个相对封闭的环境,绝对幽深,只有通过我们刚才进山的那条峡谷才能进来,我敢断定肯定很少有人来过这里。” 可徐仁宇刚说完,马卡罗夫忽然小声反驳道:“哼!很少有人来过这里,你们看那是什么?” 大家顺着马卡罗夫手指的方向看去,三人全都愣住了,特别是刚才还信誓旦旦地断定“很少有人来过这里”的徐仁宇,惊得目瞪口呆,因为就在马卡罗夫手指的地方,垭口旁的白色雪地中,隐约露出了一个红色的可乐瓶! “我靠!这……这里居然会有可乐瓶?我真是服了!”徐仁宇一拍车顶,怒道。 唐风则失望地坐在了雪地里,“我看咱们是又白跑了一趟,这里肯定又跟a区一样一无所有,居然会出现可乐瓶,这是哪个缺德鬼丢的?一点公德都不讲!我估计咱们等会儿还能发现方便面口袋和吃剩的面包!” 韩江见到那个可乐瓶时,头脑里也是“嗡”的一声,他马上想到了两种可能性:一是有普通游客,或是驴友来过这里,二是……第二种可能性令他不寒而栗,那就是一直追杀他们的那伙黑衣人!不论那种可能,对他们的计划都是沉重的打击! 这时,马卡罗夫说出了韩江心里最担心的事,“会不会是我们的那伙‘老朋友’?” 马卡罗夫的话,让唐风和徐仁宇心里一颤,韩江说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不论是哪种可能,对我们都不是好消息,我看了那个可乐瓶,应该就是不久前丢弃的,如果只是普通游客和驴友所弃,那说明这里并不是人迹罕至,不符合我们对黑头石室的判断;如果是那伙黑衣人丢弃的,那更是万分险恶!最坏的可能,那伙人也许已经拿到了第二块玉插屏。” “如果那伙人拿到了第二块玉插屏,那我们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唐风失望地喘着粗气说道。 “按我原来的设想,我们得到了大喇嘛的指点,又有阿尼玛卿地区的地质资料,还有其它便利的条件,应该比我们的对手更有优势,可是现在我心里也没底了……”韩江没有继续说下去。 “好了,不论如何,我们已经到了这里,还是到这条峡谷里看看吧。”马卡罗夫提议。 韩江无奈地点点头,然后用望远镜看了谷里的景物,没有看见人,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韩江放下望远镜,对徐仁宇和马卡罗夫吩咐道:“这次,你们俩就留在车上,我和唐风下去看看就行了。” “为什么?”马卡罗夫不解。 “因为那伙黑衣人随时可能出现,明白了吗?你们俩的任务是保护好车和装备,如果我们没了车和装备,就等着被冻死、困死在山里吧!”韩江说话的同时,雪越下越大了。 8 马卡罗夫和徐仁宇留下看守车和装备,唐风和韩江则冒着风雪向峡谷里走去,在这高海拔地区,他们每走一步,都要比平时艰难许多,因为那个不该出现的可乐瓶,韩江始终保持着高度的戒备。 两人艰难地走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走到了峡谷尽头那条巨大的冰川下,唐风面对这壮丽的冰川,无言以对,他被深深地震撼了,嘴里不住地喃喃自语:“太震撼了,太美了!” 韩江拉拉他的衣袖,失望地说:“快走吧,这里不可能再有什么发现了。” 但唐风却不为所动,不由自主地又往前走了几步,韩江喊道:“你要干什么?这里的冰川很不稳定,小心雪崩!” 可唐风就像没听到韩江的警告,继续向冰川的巨大冰舌处走去,韩江在后面怒道:“我命令你回来!” 唐风这次停住了脚步,韩江又喊了一声“快回来!”,可韩江话音未落,唐风却冲他喊道:“你看,这里有个洞!” 韩江猛然一惊!洞?难道就是他们苦苦寻觅的黑头石室?他顾不得什么雪崩,紧跑两步,来到唐风身后,可就在此时,唐风却突然向后急退了两步,正撞在韩江的身上,韩江觉着唐风有点不对劲,忙问道:“你怎么了?” 唐风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抬起了僵硬的手臂,指了指岩壁上的那个洞口,韩江顺着唐风的手臂看见,在紧邻谷底的一大块黑色岩石上,果然有一个不大的洞口,可是——可是这个黑漆漆的洞口内,却隐隐约约闪出了两道绿光…… “是狼!”韩江惊出一身冷汗。 “雪狼!这是真正的雪狼!”唐风嘴里喃喃自语道。 韩江和唐风同时后退了两步,洞里的那两道绿光越来越清晰了,韩江观察了一会儿,判断道:“这是一匹怀孕的母狼,这附近应该还有其它的狼!” 韩江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凄厉的狼嚎,母狼毫不畏惧,盯着面前这两个不速之客,忽然引颈嚎叫,像是在和不远处的狼群遥相呼应。 “我们跑吧?”唐风清醒过来,提议道。 “不!我们不能跑,要慢慢地向后撤。”韩江极力保持着镇定。 “你说这个洞会是黑头石室吗?”唐风问韩江。 “这要问你,你是专家!” “专家?我也没见过什么黑头石室啊?”唐风的话语明显颤抖起来。 “我看不像!这个洞很小,和传说中的黑头石室不符啊!” “是啊!传说中,没藏氏全族人在黑头石室中躲过了暴风雨,可见黑头石室应该有比较大的空间。”唐风用他仅剩的那点理智判断道。 韩江点点头,又道:“还是想想我们怎么撤吧?” “你不是有枪吗?”唐风提醒道。 韩江这才想起自己带的枪,他摸了一下身上的枪,是啊!有枪,应该可以对付这一只怀孕的母狼,可是那随时可能出现的狼群,让韩江放弃了开枪的念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枪。 天空被大块的乌云覆盖,雪越下越大,韩江和唐风慢慢地后退,慢慢地远离了那个黑漆漆的洞口,远离了壮丽的冰川,当退到已经看不到那匹母狼的地方,两人转身,快速向垭口上的“切诺基”奔去。 9 顾不上眩晕,顾不得滑倒,顾不得高山反应,唐风和韩江都很清楚,他们要赶在狼群出现之前,离开这里,两人连滚带爬地总算回到了垭口上,“切诺基”中的马卡罗夫和徐仁宇见两人如此狼狈,不知他们在峡谷内看到了什么,赶忙将两人扶进车,关切地问道:“你们看到了什么?” 唐风已经被高山反应折磨得说不出话来,韩江也是断断续地从嘴里蹦出几个字:“狼……狼!这里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快离开这儿吧!” “难道就是夜里我们听到的狼嚎?”徐仁宇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赶紧发动“切诺基”,一个漂亮的倒车,调转车头,可就在徐仁宇刚要把油门踩到最大,准备飞奔出去时,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吱——”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传遍了整个山谷! 徐仁宇趴在方向盘上,透过挡风玻璃看到,就在他们面前,垭口下面,来时的坡道上,漫天大雪中,一匹孤独的雪狼伫立在车前! 车里的人都怔住了,这是一匹漂亮的狼,雪花已经将它打扮成了银白色,和他身上的皮毛浑然一体,它挡住了“切诺基”的去路,抬起骄傲的头颅,对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发出一声骇人的嚎叫。 唐风听到这声嚎叫,浑身一颤,这是一副让他终身难忘的景象,连绵的雪山下,漫天的大雪中,这匹孤零零的雪狼傲然独立,伫立在山坡上,“它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拦住我们的去路。”唐风喃喃道。 “因为我们侵犯了它的领地!它是这里的王!”马卡罗夫忽然解释道。 不论马卡罗夫的解释是否正确,但大家都意识到了这匹雪狼对他们的敌意。 狼和“切诺基”,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匹狼与四个人,就这样一直僵持着,空中飘下的雪花已经渐渐覆盖了他们来时的道路…… “再不走,我可辩不出来时的路了!”徐仁宇提醒众人。 “你说怎么办?”韩江反问徐仁宇。 “撞过去!”徐仁宇道。 大家对徐仁宇的主意心里没底,谁也无法估计撞过去的后果! “让我来!”说着唐风和徐仁宇交换了座位,坐到驾驶座上,他紧盯前方,握紧方向盘,发动了车,唐风缓缓地将车向后倒了一段,二十秒钟后,唐风猛地一踩油门,直向坡道上的那匹雪狼驶去,车速越来越快,“切诺基”的前大灯发出了强光,鸣笛,再加速,可对面的那匹狼却毫不畏惧,一动不动,直视前方飞驰而来的车。 就在其他三人以为唐风要撞上狼时,唐风突然猛踩刹车,又是一声刺耳的刹车,“切诺基”稳稳地停在了雪狼的前方,只差两米,“切诺基”就要撞上那头雪狼! 两米!车和狼再次陷入了对峙,这是更近的对峙,雪狼双眼发出两道绿光,和“切诺基”前大灯发出的强光,互相直射着对方,车和狼就这样相持了五分钟,最后“切诺基”熄灭了前大灯,败下阵来! 唐风无奈地开始倒车,徐仁宇略带轻蔑地反问唐风,“你怎么不撞过去?” “因为它们是这里的主人,我们只是客人,哪有客人……” 唐风还没说完,徐仁宇便打断了他的话:“好!好!你就当你的客人吧,我看你怎么过去?” 唐风没再搭理徐仁宇,他一边倒车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当他将车停住时,韩江凑到唐风旁边,指了一下坡道右边的山坡,唐风马上心领神会,对马卡罗夫和徐仁宇嘱咐道:“你们坐好,我们就要过去了!” 说罢,唐风猛踩油门,再次从坡道上向那匹狼冲了过去,马卡罗夫和徐仁宇以为唐风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要去撞挡住去路的雪狼,可就在“切诺基”接近那匹狼时,唐风猛打方向盘,冲上了坡道旁已经被白雪覆盖的山坡,山坡与地面呈45度斜角,“切诺基”车身几乎倾斜过来,完全靠左侧的两个车轮在滑行。 “切诺基”绕过了坡道上的那匹狼,唐风再打方向,将车驶回到坡道上,这一系列动作,全在不到半分钟中完成,车厢内的人被颠得东倒西歪,根本还没反应过来;而坡道上那头雪狼,却敏捷地转过了身,当车里的人朝后望去时,看见那匹狼仰头朝天,再次发出了那熟悉而又骇人的嚎叫。 唐风稍稍减慢了车速,从坡道上下来,向来时的峡谷驶去,他一直在后视镜里,注视着还伫立在风雪中的那匹雪狼,直到雪狼消失在后视镜中…… 10 “但愿不要再碰到狼!”唐风舒了一口气道。 “但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只要我们还在这山里,我们碰到狼的可能性就很大,因为狼不是独居动物,他们至少会是一群。”马卡罗夫告诫道。 “是啊!我们夜里听到的狼嚎,肯定不止两匹狼,但是这里怎么就单单碰到两匹狼呢?其它的狼呢?”徐仁宇狐疑道。 “也许这只是两匹离群的孤狼,真正的狼群,我们还没遇到!”韩江推测说。 韩江的话让大家不寒而栗,四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他们何时会再遇到这些狼?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有枪有车,装备精良,为什么还会如此惧怕这些狼? 车厢里,陷入了沉默,韩江瞥见唐风若有所思的样子,打破了沉默问唐风:“小学究在想什么呢?害怕了?” “害怕?不!不是。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唐风答道。 “一个人?谁?不会是梁媛吧?”韩江故意打趣道,想缓解一下车里紧张的气氛。 但唐风却严肃地说道:“我刚才看见那匹狼,忽然想到了元昊!” “元昊?西夏的开国皇帝!你怎么忽然想到了他?”韩江颇感诧异。 唐风解释道:“因为野史上曾经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元昊的母亲卫慕氏是党项豪酋卫慕家族的千金,她先嫁给了元昊的父亲拓跋德明,婚后不久,她便生下了元昊,当时,党项人是在德明的父亲西平王拓跋继迁率领下,实力还很弱小,卫慕氏生下元昊后,党项人便遭到吐蕃人的攻击,那次吐蕃人的攻击对党项人打击很大,拓跋家族全被打散,继迁和德明领着族人好不容易冲出吐蕃人的重围,却发现卫慕氏和还在襁褓之中的元昊都不见了。” “不见了?后来呢?”马卡罗夫发觉他现在对中国的历史,特别是西夏的历史越来越感兴趣。 “在混战中,卫慕氏被吐蕃人抢去,吐蕃大酋长看上了卫慕氏的美貌,于是纳卫慕氏为他的王后,卫慕氏一个柔弱女子无力反抗,便又成了吐蕃人的王后,后来还为吐蕃大酋长生了一个儿子。” “真是神奇,这个卫慕氏既做了党项人的王后,又做了吐蕃人的王后。”马卡罗夫感叹道。 “这并不奇怪,欧亚大陆上的游牧民族,在早期大都有抢婚的习俗,成吉思汗的皇后孛儿帖不也是被蔑儿乞人抢走,生下了成吉思汗的长子兀赤。这些民族都是狼的后代,抢亲毫不奇怪。”唐风解释道。 “那元昊呢?”马卡罗夫问。 “元昊当时还是襁褓之中的孩子,混战中,他被弃荒野,他的祖父继迁,父亲德明,收拾残部回到原来的营地,可却怎么也寻不见小元昊,所有人都以为元昊已经死了,但是元昊并没死,他被狼给救了!” “被狼救了?”马卡罗夫满脸惊异。 “是的,狼发现了这个孩子,不知是何缘故,狼非但没有吃掉元昊,反而救了他,就像你们西方古老传说中的‘狼人’一样,元昊是喝了狼奶,才没有饿死,只不过他后来没有变成狼人,而是又回到了党项人中,这个鹰狼不食,喝狼奶长大的元昊,长大后便成了威震朔漠的一代雄主。因此,当时很多人都相信,元昊身体内流淌着狼的血液,这既给了他坚韧不拔的品质,也造就了他日后残暴的性格,元昊后来逼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卫慕氏,诛灭了为西夏建立立下赫赫大功的野利家族,这其中也包括他的皇后野利氏,所以,每当有人诅咒元昊时,就会说他不是人,是一头凶狠的狼!而当这些话传到元昊耳朵里时,他身上的狼性便会被空前的激发出来。” “听你这么说,再结合历史记载中的元昊形象,我觉得这位西夏王朝的开国皇帝,就是狼的化身,他的身上有许多狼的特性。”马卡罗夫说道。 徐仁宇想了想,也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元昊确实是喝了狼奶才活下来的,中国历史上的这些大大小小的皇帝、君主,喝狼奶长大的恐怕只有元昊一人吧!” “不错!只有元昊一人,我观党项人的历史,在元昊之前,常常被其它部族欺辱,吐蕃、回鹘、契丹等等,无不想在党项人身上割一刀,包括唐朝,宋朝,也想让党项人称臣纳贡。但是,元昊改变了这一切,他不但消灭了回鹘,赶走了吐蕃,还和比自己强大数倍的宋朝,契丹分庭抗礼,如果说元昊之前的党项人是一群任人宰割的羊,那元昊之后的党项人就不再是羊,而是一群狼了!”唐风说道。 “按你这么说,是元昊赋予了党项人狼的精神!”韩江笑道。 唐风点点头,忽然打断众人,说道:“你们坐好,我要超条近路,早点走出这峡谷。”说完,“切诺基”径直冲上了峡谷旁的一个山坡。 11 “切诺基”翻过了两道不高的山,这才停止了剧烈的颠簸,韩江问唐风:“你走的这条路对吗?” 唐风看了看gps和电子罗盘,肯定道:“你们放心,路不会错的!你们还是多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吧,不管他什么狼性不狼性的,我们首要的目标是尽快找到黑头石室,找到第二块玉插屏!” 韩江看着地图,忧心忡忡地说:“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们寄希望最大的a区和b区都没有发现黑头石室,看来我们又要重新开始了。” “会不会本来这一切就是一个传说?”徐仁宇疑惑地说。 “不!这不可能,这是没藏家族世代保守的秘密,他们为了这个秘密,甚至不惜生命,所以不会错的!我们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在证明这个古老的传说并不是传说,而是历史,因此我们没有理由怀疑。”唐风反驳了徐仁宇的疑问。 “不仅仅是没有理由怀疑,而是不能,也不准怀疑,因为这会动摇我们的决心,这是我决不能允许的。”韩江的话暂时打消了大家的疑问。 唐风一边驾车一边思考着,嘴里喃喃自语道:“究竟问题出在哪里呢?” “也许我们一开始的推论就错了。”韩江忽然说道。 “错了?”大家不明白韩江的话,都用疑惑地目光盯着韩江。 韩江解释道:“唐风,你和罗教授一致认为黑头石室应该在阿尼玛卿雪山的地势相对低矮的东部,你想过这个推断有没有问题呢?” 唐风猛然醒悟,“你是说……我和罗教授都推断错了,黑头石室并不在阿尼玛卿雪山东部,而是在阿尼玛卿雪山地势高峻的西部地区?” “我没说你和罗教授推断错了,我只是说可能,有这种可能。”韩江道。 “现在想来完全有这种可能!”唐风肯定了韩江的推测,但很快他又陷入了疑惑,“可是……可是我实在无法想象党项人会翻越阿尼玛卿雪山西部那高耸险峻的雪山?” “也许他们是迫不得已,除了蒙古人的追杀,他们还可能遭受了当地部族的攻击,或是其他什么原因?”马卡罗夫推测道。 “什么可能都有,我们现在需要再跟总部联系,让总部将阿尼玛卿雪山西部详细的地质资料传给我们研究。”韩江说道。 唐风听了韩江的话,点点头,道:“不错!我们俩想到一块去了,所以刚才我没有继续沿峡谷返回原路。” 韩江马上明白了唐风的意图,接道:“所以你现在越出峡谷,继续向西行驶,你的目标是青海果洛藏族自治州首府玛沁县大武镇。” “嗯!我的想法是到大武,先休整一下,同时联系总部,重新研究所有关于阿尼玛卿雪山的地质资料,然后再确定下一步的方案!”唐风说完自己的想法,大家都表示赞同,唐风忽然又没头没脑地补充了一句:“但是,要快!”说完,唐风加快车速,向大武全速前进。 天黑之时,“切诺基”缓缓驶进了大武镇…… 第二十二章 征服冰川 一路还算顺利,韩江接替唐风驾驶,天刚刚擦黑,唐风一行便来到了青海果洛藏族自治州首府玛沁县大武镇。按说作为果洛州的首府,也算是一地级行政单位,但在这荒凉的高原上,作为果洛州首府的玛沁县,仅仅是个几百户人家的小镇,“大武”当地藏语的意思是“马匹丢失的地方”,这个小镇处于阿尼玛卿雪山腹地,镇上大多是藏民,偶尔有些在此经商的四川人,当然这里还少不了全世界慕阿尼玛卿大名而来的驴友。 不过,唐风他们来的时候,早已过了旅游季节,天一黑,整个小镇很快就安静下来,“切诺基”缓缓行驶在大武镇的街道上,四个人都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唐风一路踅摸着可以入住的旅店,而韩江却驾驶着“切诺基”不紧不慢地在街道上游荡。 “哎!这有家旅馆开着门,可以去问问。”唐风指着路边的旅馆叫道,可韩江根本没理会唐风,驾车驶过了那家旅馆,唐风抱怨道:“你都快把这小镇转遍了,到底要干什么?” “韩在看我们的那些老朋友,是不是也来到了这里?”马卡罗夫替韩江回答了唐风。 马卡罗夫的话提醒了唐风,是啊!现在不是旅游季节,在这荒凉的高原小镇上,如果有外人到来,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唐风正想着,忽然,韩江把车停住了,唐风定睛一瞧,在一座小旅馆门外,停着一辆“路虎”越野车,旅馆门开着,“路虎”的车灯闪动,几个人影正从旅馆里进进出出…… 韩江对徐仁宇使了个眼色,道:“你是生面孔,去问问那些人是什么人?” 徐仁宇领了任务,跳下车,装作旅行者的模样,走了过去……不大一会儿,徐仁宇回到车上,对韩江汇报道:“几个北京的驴友,从西藏一路开车过来,准备回北京的。” “驴友?从西藏过来?从西藏过来回北京,为什么不走国道,跑到这里来?”韩江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甚至做好了应付那伙人从车里突然端出枪来的准备。 “哦!我问了,他们说他们是特地从花石峡过来,想看看阿尼玛卿雪山,当然他们只能远远地看看了,因为这个季节,一般是不允许攀登阿尼玛卿雪山的。” 徐仁宇的话,说得合情合理,但韩江还是不能放心,他又观察了那伙人好一阵,最后他确定那确实是一伙不合时宜的驴友后,才缓缓发动“切诺基”,驶回了唐风刚才说的那家旅馆前,他之所以选中这家旅馆,是因为这家旅馆有个院子,可以停车,同时韩江还看见了这家旅馆屋顶的卫星天线。 韩江将“切诺基”停在院子里,四个人跳下车,走进这家冷清的旅馆,旅馆不大,条件也不算好,老板是个四川人,倒还热情,旅馆里除了他们四人,就再无别的客人了。 韩江一边四处张望,一边警觉地问老板:“生意这么冷清,怎么还在这儿坚持?” 老板摇摇头,答道:“现在过了旅游季节,没什么客人,你们算是来巧了,我正准备收拾收拾回老家呢!你们要是过两天来,我可能就不在了。” “这么说我们运气还挺好!”唐风笑道。 “是啊!你们运气不错,呵呵!”老板说道。 韩江又问老板:“这两天镇上还有外人来吗?” “外地人倒是有几拨,主要是去西藏做生意的,旅游的很少了。”老板答道。 看来那伙黑衣人并没来到这里,至少在此之前还没有。韩江听了老板的话,暗自寻思着。 老板将四人带到了二楼的房间,这是一间四个人的房间,正好够他们住的!老板下去给他们准备饭菜,韩江将门关上,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这房间没有问题,才一屁股坐在床上。 唐风知道,韩江对那伙追杀他们的黑衣人时刻保持着警惕,但他总觉着韩江似乎有些过分紧张了,他见韩江忙活半天,一无所获,不禁笑道:“队长,我看你也太紧张了,咱们这次从玛曲出来,一路上,除了那个意外出现的可乐瓶,根本没见那伙黑衣人的影子,我看他们根本就没有来这里。” “你不要掉以轻心,根据以往的经验,他们随时可能出现!”韩江告诫道。 唐风却反驳道:“不是我轻敌,你认真想想,黑云带着我们从七色锦海出来,我们马不停蹄就调集那么多资料和装备进了阿尼玛卿雪山,那伙黑衣人我猜他们根本就不清楚黑头石室的情况,至少没有我们掌握得情况多,退一步讲,就算他们知道关于黑头石室和第二块玉插屏的情况,但他们毕竟没有我们这么快的准备速度,怎么能在我们之前出现在这里呢?” 韩江听不下去了,用强硬的口吻对唐风说:“我不知道那伙人究竟掌握了多少关于黑头石室的情况,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来到了这里,但是我相信我这么多年养成的直觉,你要相信我的话,越是在我们松解的时候,我们的敌人越有可能出现!” 韩江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大家互相看看,不约而同警觉起来。 2 韩江听到敲门声,警觉地拔出手枪走到门后,问道:“谁?” “几位!你们要的饭菜,准备好了,你们是下来吃,还是要我送上来?”门外传来旅馆老板的声音。 原来是虚惊一场,韩江收起手枪,答道:“我们等会儿下来吃。” 四个人下到一楼,看见老板给他们准备了一桌菜,再仔细一看,全是红红的川菜,四人已经一天没有吃到热饭了,于是他们很快报销了这一桌饭菜,包括吃不惯辣椒的马卡罗夫,这会儿也吃得特别香。 唐风又向老板打听了一些情况,特别是阿尼玛卿雪山的情况,老板一听唐风问阿尼玛卿雪山,忙摆手道:“这个时侯不是登山的时候,你们千万别去雪山,会出事的,而且攀登阿尼玛卿雪山,需要到西宁办手续,得到批准后,组队才能去!” 唐风笑道:“我们只是随便问问,这个季节我们当然不会去登山喽。” 唐风虽然极力否认他们要去登山,但老板可能是看到了他们携带的一些登山装备,还是一个劲地劝他们不要去,并对众人讲了许多关于攀登阿尼玛卿雪山失败的例子,可怕的雪崩,突变的天气,还有关于山神的传说……大家听完老板所说的这些,心头都笼罩上了一层氤氲。 回到房间,唐风和韩江再次与赵永进行了连线,要求赵永为他们收集阿尼玛卿雪山西部地区详细的地质资料,赵永领命,韩江结束了连线,再看唐风、徐仁宇和马卡罗夫三人已显倦态,但是韩江还是不能让大家都睡,他安排自己和唐风、徐仁宇轮番值守,以防不测。 唐风和徐仁宇都认为他太多疑了,但只得执行命令。一夜平安地过去了,次日清晨,赵永就给他们传来了韩江需要的资料,众人围在电脑前,仔细查看,在赵永传来的三维地形图上,他已经标注出了一块可疑区域,大家惊诧之时,赵永开口解释道:“这是我和罗教授通宵研究的结果,那个标注的区域是最有可能发现黑头石室的地区,这个可疑区域位于阿尼玛卿雪山主峰‘玛卿冈日’西北三十多公里处的雪山环绕中,这和那个古老传说中所描绘的区域很相像,甚至比我们之前确定的a区和b区,希望都要大!” “比a区和b区的希望都要大?”众人不解。 赵永解释说:“因为结合卫星照片分析,我们在这个区域发现了人工建筑的痕迹,虽然不多,也很不清楚,但足以说明一切,你们想想,这个区域的海拔要比a区和b区都要高,根本不适宜人类长期生存,那里怎么会出现人工建筑的遗迹?” “这只有一种可能,那个建筑是为了一些特定的目的所建!”唐风大胆推测道。 “特定的目的?”韩江疑惑。 唐风进一步推测道:“比如古人为了祭祀之类的纪念性建筑。” “在这么高的雪山上?”徐仁宇惊诧。 “不!不是在雪山上,而是在这儿!”说着,唐风指着地形图上相对应的位置,解释道:“从地形图上看,这不是在雪山上,而是在雪山环抱的山坳中,这和党项人的那个传说极其相似,从图上看,这里的海拔比周围的雪山要低得多,只是没有道路通往这里,要想进入这个区域,就得翻越雪山。” “党项人会将黑头石室建在海拔这么高的位置吗?”马卡罗夫也不敢相信。 唐风笑道:“老马,我先纠正你刚才话中一个小错误,如果黑头石室真的在这里,那么,并不是党项人将黑头石室建在这里,而是黑头石室本来就在这里!” 3 “黑头石室本来就在这里?”马卡罗夫更加不解。 唐风解释道:“根据玉插屏上所刻的文字,再结合其他文献的记载,党项羌人自古游猎于阿尼玛卿雪山下,白河流域的草原、森林中,在党项羌人视线所及的范围内,阿尼玛卿雪山是他们所能见到最高的山,在生产力不发达的遥远古代,党项羌人很自然的会对这座高山产生崇拜之情,他们很可能会利用雪山上,或雪山附近现有的一些山洞,加以改造,建成所谓的‘黑头石室’,用于纪念他们的祖先和神灵。这样就能回答你前一个问题,因为黑头石室本来就是利用山洞之类的特殊地质构造加以改造的,再加上要满足对阿尼玛卿山神的崇拜,所以,黑头石室出现在这么高的地方,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这么说,黑头石室是用来祭祀山神的喽?”马卡罗夫又问。 唐风解释道:“对阿尼玛卿雪山的崇拜,其实直到现在还广泛的存在,比如当地藏民就认为阿尼玛卿雪山是一座神山,藏民称阿尼玛卿为“博卡瓦间贡”,即开天辟地九大造化神之一,在藏民所信仰的二十一座神雪山中,阿尼玛卿排在第四位,专门负责安多地区的山川河岳,是当地人的保护神,以前,我曾在青海藏民的家中看到过阿尼玛卿山神的画像,阿尼玛卿山神身着白盔、白甲、白袍,胯下骑一匹白马,手执银枪,许多青海的藏民都相信阿尼玛卿山神武艺超群,法力无边,可以降魔除妖,因此,经常可以看见许多藏民不远千里,顶风冒雪,虔诚地来到阿尼玛卿雪山转山祈福。” “崇拜山神,这是一种原始的多神崇拜吧?”徐仁宇抽着烟斗插话道。 “也可以这么说,但是,恕我直言,徐博士,您不了解当地藏民的信仰,他们的执着,超出了常人的想象,你千万不要以为这是什么‘原始的多神崇拜’,就觉得这很愚昧,这种崇拜能延续上千年,本身就说明了这种信仰旺盛的生命力。” “好!我说不过你,就算这种信仰有旺盛的生命力,可这和黑头石室有什么关系?”徐仁宇问。 “当然有关系,我刚才说了当地人对阿尼玛卿雪山山神的崇拜已经有很长的历史了,之前,我也曾说过,这里原始的居民是党项羌人,那么,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现在当地人对阿尼玛卿雪山的崇拜,是继承了党项羌人的传统,更重要的是,阿尼玛卿雪山,对于早年的党项羌人不仅仅是一座神山,一座伟大的山,她还是党项羌人最初的发源地,所以,阿尼玛卿雪山对于党项羌人有着特殊的意义。” “可现在当地已经看不到任何党项人的遗迹了!”徐仁宇怀疑道。 “不错!这么多年来,从未在阿尼玛卿雪山发现过党项羌人的遗迹,那是因为早年党项羌人在这儿的历史,过于久远了,如果要有,那么只可能是我们要寻找的黑头石室了!”唐风说道。 “既然说到了这,那也就是说c区的可能性很大喽?”韩江忽然问道。 “我还是不能相信,c区的海拔太高了,从地图上看,我们要进入c区,至少要翻越一座雪山,我就不信当年那些党项人能进入这么偏僻、荒凉、高海拔的地区。”徐仁宇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确实让人不可思议。”马卡罗夫也摇着头说道。 韩江将视线转向唐风,问道:“唐风,你呢?” “我也不能确定,这一切确实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唐风说完,韩江便怒道:“合着你刚才说的那么起劲,到头来,你自己也不相信。” “我不是不信,我刚才的那些话都只是我的推断,虽然我认为我的推断完全有可能符合事实,但这个推断确实很让人震惊,所以我也不能确信。”唐风争辩道。 韩江脸色阴沉下来,总结道:“行了,我也不用问你们了,我的准则是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去争取,所以,我们必须去那个神秘的c区看看!而你们三位,现在想要退出,哼,也已经晚了,丢掉幻想,准备上路吧!” 4 韩江说完,大家也就不便再说什么了,韩江又看了看赵永发来的资料,发现关于c区的资料特别少,除了那几张模糊不清的卫星照片,还有赵永根据一些数据推测出的一个三维地形图,就没别的了。 韩江疑惑地问赵永:“关于c区的资料,怎么就这点?” 赵永解释说:“确实很少,因为我们掌握的资料就很少。还是让我给你介绍一下阿尼玛卿雪山的吧,阿尼玛卿雪山以前曾被人称为‘神秘的阿尼玛卿’,因为1926年,有一个美国人攀登阿尼玛卿雪山主峰时,在4900米的位置,他估计此地离峰顶还有3600米,于是,这个美国人著书立说,宣称阿尼玛卿雪山有8500米高。后来,又有一个美国人攀登阿尼玛卿雪山,他最后得出的数据说阿尼玛卿雪山有9000米高。” “9000米高?那岂不是比珠穆朗玛峰还高了吗?”马卡罗夫惊道。 “是啊!如果阿尼玛卿雪山真有9000米,那真的比珠穆朗玛峰还高了,所以,阿尼玛卿雪山曾一度被人误认为世界第一高峰!但其实,这两个美国人都错了,阿尼玛卿雪山并没那么高,它的主峰‘玛卿冈日’由三个海拔6000米以上的峰尖组成,最高峰海拔6282米,‘玛卿冈日’周围还有18座5000米以上的高峰,这些高山上冰雪连绵,长年不化,其间,冰川发达,山势险峻;而你们将要去的c区,虽然不用登顶雪山,但难度更大,更为险恶,因为这里资料奇缺,根本没有现代人来过的痕迹!” “也就是说,这是一块没人去过的处女地。”韩江道。 “至少没有现代人类去过c区的记载和痕迹,阿尼玛卿峰顶有人登上过,但这神秘的c区,可就没有人去过了,所以,我很为你们担心,阿尼玛卿地区年平均气温0度以下,气候恶劣,变化无常,一般登山季节是6月至8月;而你们现在这个季节去,气温已经很低了,在山上随时可能遭遇暴风雪,虽然你们不去登顶,但你们的难度丝毫不逊于登顶。” “我完全明白。”韩江和赵永结束了连线,转而问其他三人:“你们谁有攀登5000米以上高山的经验?” 三人面面相觑,徐仁宇首先摇了摇头,马卡罗夫也摇头说:“年轻时,我们曾经学过登山,不过,我并没真正爬过那么高的山。” 当韩江转向唐风时,唐风刚要说话,韩江便打断道:“你就更不用考虑了,你这细皮嫩肉的,肯定是没有啊!” 唐风还颇不服气,“你别小瞧我啊,以前,青海,西藏我也都来过……” “你那是来旅游,不是登山!”还没等唐风说完,韩江就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 韩江接着说道:“这么说,咱们四人当中,只有我爬过5000米以上的高山,那你们三个该怎么办?” “怎么办?”三人异口同声反问道。 韩江小声喝道:“怎么办!练,我们只剩下大半天的时间,我要在这大半天的时间里,把你们三个至少练成业余登山运动员。” 于是,在这一天剩余的时间里,韩江使出浑身解数,教三人如何使用登山器械,如何在绝壁上绳降,如何固定锚点,如何应付雪崩等突发情况。 5 经过整整一天的训练,几人都基本掌握了登山的要点,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还远远不够,天又要黑下来了,韩江却还独自站在窗边,盯着远处雪雾中的阿尼玛卿神山出神。 唐风以为韩江是在为他们几人担心,便宽慰韩江道:“你不用替我们担心,你交给我们的,我们都已经学会了,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再说,我看了赵永传来的那个三维地形图,进入c区,似乎并不用翻越5000米以上的高山,我看到在南面和北面各有一条宽阔的冰川,坡度也不算陡峭,如果我们从冰川上爬过去,我觉得难度应该不算太大!” 韩江扭头拍拍唐风的肩膀,道:“你说的那两条冰川,我也看到了,问题是……两条冰川我们该走哪一条?从图上看,北面的那条冰川距离长,坡度缓,我暂时称呼它为1号冰川,而南面的那条冰川距离短些,我暂时称呼它为2号冰川,坡度看上去似乎差不多,可能2号冰川坡度要大一些;我个人倾向于从2号冰川走,因为它距离明显比1号冰川短,我们现在要抢时间。” “2号冰川?可是我们仅仅从距离和坡度来确定路线,似乎太草率了。”唐风怀疑道。 “但我们现在只有这些资料,也没有时间先派个小分队去探查,所以只能如此!另外,卫星照片上,我看不清1号冰川最终的走向,它通向哪里?是否能引领我们进入c区,我无法判断,而2号冰川,在图上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顺着它往上爬,可以从南面进入c区。”韩江解释道。 徐仁宇凑上去看了看,说:“是啊!这条1号冰川怎么看不清楚,在卫星照片上它的尽头是一片阴影,2号冰川倒是很清楚,我估计这是因为2号冰川在南面,向阳,而1号冰川在北面,拍摄角度的问题,如果没有时间做进一步探查的话,我也倾向于走2号冰川。” 韩江最后总结道:“徐博士的分析很有道理。2号冰川,从卫星照片上看那是一条相当雄伟的现代冰川,从那儿翻越进c区,相对来说,应该是一条捷径,但既便如此,也要万分小心,冰川上,随时可能有雪崩发生,而翻越过这条冰川,那边具体的情形,我们也不十分清楚,所以大家一定要小心。” 唐风点了点头,韩江却又接着说道:“其实我最担心的并不是你们,也不是翻越那条冰川,最让我担心的还是那伙黑衣人,从我们进入阿尼玛卿雪山来,他们一直未出现,甚至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太不正常了,太不正常了。难道他们已经比我们先找到了黑头石室?” 唐风一听韩江还是在担心那伙黑衣人,叹口气道:“对手没出现,你倒觉得不爽了,你是不是非要被他们追杀得无处可逃,才觉得正常;我昨天就说了,那伙人根本不可能比我们更早找到黑头石室,他们现在应该还没摸到门道呢?所以,你看,这冷清的小镇上并没有见到他们的踪迹。” 韩江还是不住地摇头,“不错,我们在这里没见到他们,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来到阿尼玛卿雪山。” “所有来攀登阿尼玛卿雪山的人都会先到这个小镇来休整准备,我就不信他们要进山,会没来大武镇。”唐风说道。 唐风说得在理,韩江思虑良久,忽然喃喃道:“万一他们根本没来这儿,而在带足了装备,在野外休整呢?” “野外?你是说这里!大雪纷飞,寒冷刺骨,他们在野外休整?”唐风指着窗外还在下的漫天大雪反问道。 “从前段时间交手的情况看,这伙人的素质,忍耐力,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所以,不能排除任何可能性。”韩江说。 唐风却道:“你还是想想明天怎么出发吧?这大雪从昨天断断续续下到现在,要是再下下去,我看我们就只能在这儿过冬了吧。” 韩江看看窗外的大雪,心里不禁更加郁闷,“是啊!敌人,现在还没看见,可是,大雪,却是眼前的难题!”韩江不再想这些,他盼望着奇迹的出现,也许此时他更需要阿尼玛卿山神的保佑吧! 6 第二天一早,奇迹出现了,下了两天的大雪,居然停了!唐风、韩江、徐仁宇和马卡罗夫四人吃过早饭,带好所有装备,跳上“切诺基”,全速向那神秘的c区驶去…… 按照韩江昨日确定的路线,他们一行并没有沿公路去一般登山者必去的雪山乡,而是一头插进了阿尼玛卿雪山腹地,这是到达c区最近,最快捷的路线,两天的大雪遮盖了地表的一切,包括道路,“切诺基”只能缓缓地在雪地里摸索前进,韩江一边驾车,一边不停地观察车外景物,可车窗外除了白色,还是白色,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唐风成了他的导航员,唐风不断地根据gps,电子罗盘和地图的标示,修正路线,但即便这样,他们仍然走了许多冤枉路。 中午时分,天空完全放晴,唐风一行终于进入了一条峡谷,这是一条宽大的峡谷,峡谷两边的山势并不高,按照资料显示,这条峡谷的尽头,就应该是那条宏伟的冰川,而这条冰川,正是唐风所说进入c区最便捷的通道。 确定了路线,又有峡谷作参照,韩江明显加快了车速,“切诺基”在峡谷中上下颠簸,翻过了一些不高的小山丘,一个小时后,一副壮丽的图景出现在众人面前,四个人吃惊地下了车,在他们面前,峡谷两边原本平缓的山势,突然被一种神奇的力量猛然抬高,众人仰视面前的山峰,壁立千仞,高耸险峻,而在两峰之间,一条巨大的冰川,如白色巨龙从山脊上直泻而下,冰川在阳光照射下,蔚为壮观,美轮美奂,使人产生了虚无缥缈的感觉。 但是,四个人很快清醒过来,这不是梦中幻境,而是真真实实出现在他们面前,并将是他们要去征服的白色巨龙。唐风感叹道:“这就是2号冰川?这么壮观的冰川,足有数公里长,比我们在b区见到的那个冰川壮观百倍啊!” “确实比我原先在照片和地形图上看要壮观得多,可是我一点也兴奋不起来,因为这也就意味着征服这条冰川,比我们预先设想的难度要大得多!”韩江说道。 “是啊!这么雄伟的冰川,我也是第一次见识!”马卡罗夫也不禁感叹。 徐仁宇清醒过来,问韩江:“按照计划,我们是不是得从这冰川爬上去?” 韩江坚定地点点头,徐仁宇闻听,脑袋立马大了一圈,“哦!真是糟糕,现在想想我真不该来这儿遭这罪!” “现在后悔晚了!”韩江说完,便开始从车上搬下必要的装备,徐仁宇见状,又问:“你想现在就出发?” “现在不趁天好,赶紧翻过去!你还要等到何时?”韩江反问徐仁宇。 徐仁宇道:“可现在已经中午了,山上天黑得早,万一我们爬到一半,天黑了,怎么办?” 韩江看看面前的冰川,自信地说道:“事不宜迟,我看今天就可以,趁天好,一鼓作气,爬过这道冰川,天黑之前就可以进入c区!” 徐仁宇无奈,看看这么重的装备,反问韩江:“这么重的装备,特别是这帐篷,谁背?” 韩江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大家都要背很多东西,谁也别叫苦,现在大家先填饱肚子,然后向2号冰川进发!” 四个人匆匆填饱肚子,戴上头盔,全套登山装备穿戴整齐,背着沉重的装备,开始向面前这条白色巨龙进发…… 7 这条雄伟的白色冰川,千百年来一直横亘在青藏高原上,隐匿在阿尼玛卿雪山深处,它没有名字,谁也不知它成型于何时,也许这就是远古洪荒时代的杰作!也许,它的历史更为久远! 唐风站在这条白色巨龙前时,陷入沉思,千百年来,有人征服过这条巨龙吗?如果没有,那么,他们就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发现者,开拓者,如果有,那会是什么人?是党项人吗?他不知道,他跟在韩江后面,来到冰川近前,冰川前的冰舌部分,由于长时间的阳光照射,风化和水流冲击,形成了壮观的冰塔林,韩江介绍道:“冰塔林一般出现在冰川末端,它是冰川末端由于消融而残留的大块冰块,因状如塔形,故名冰塔林。” 四人穿行在形状各异的冰塔林间,仿佛进入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冰雪世界,因为阳光照射的角度不同,冰塔的消融速度也不一样,这便使冰塔林形成了高低不同,层次不一,千奇百怪的冰貌奇观,当然,这也为这些冰塔林随时坍塌埋下了隐患。 唐风跟在韩江身后,仰视一座座二十多米高的冰塔,感叹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忽然,唐风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声响,他抬头望去,只见前方一座冰塔塔身上出现了道道裂纹,裂缝正在快速扩大,不好!这座冰塔有坍塌的危险!唐风想到这,发现韩江此时正在那座冰塔下面,他想喊韩江,已经来不及了,唐风猛地扑向韩江…… 与此同时,那座足有二十米高的冰塔伴随着一声巨响,坍塌下来,韩江和唐风都被埋在了雪里,好在唐风这一扑,将韩江带离了最危险的区域,等到徐仁宇和马卡罗夫将二人从血中扒出来时,他和韩江并无大碍,只是脖颈里塞满了冰冷的积雪。 清醒过来,韩江看看冰塔坍塌下来的地方,正是刚才自己站着的地方,不免心有余悸,他拍拍唐风的肩膀:“好小子,我没看错你,这次算你救了我一命!” 唐风则忧心忡忡地说:“这里的冰塔林虽然壮观,但太危险了,而且很容易迷失方向。” 韩江掸去身上的积雪,笑道:“那歌里是怎么唱的‘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同理,不经历风险,怎么见如此美景!呵呵!” “我可不想为了看这美景,把小命扔在这里。”唐风道。 “行了!你只要按我说的做,我保证你的小命不会丢在这里!”说完,韩江在电子罗盘指引下,带领全队以最快速度通过了这片冰塔林。 从冰舌处,四人踏上了2号冰川,这是一片巨大的冰原,坡度不大,因为刚刚才下过雪的缘故,冰川上的雪非常松软,唐风测了一下,积雪厚度有6、7厘米,且为粉雪,一脚踩下去,竟废了很大劲,才重新把腿拔出来。 冰川随着山势,坡度逐渐上升,四人艰难地行进了一个小时,也没能走出多远,这时,走在前面的韩江忽然停住了…… 唐风追了上来,问韩江:“怎么不走了?” 韩江眉头紧皱,指了指前方,道:“我担心的情况出现了——冰裂缝!” 众人向前看去,前方的雪地上裂缝密布,有的深不见底,有的闪着慎人的寒光,唐风还在愣神的功夫,韩江已经从背包中取出了绳子,对大家嘱咐道:“大家把绳子缠在身上,结组前进,我和唐风一组,老马和徐博士一组,一定要小心。” 韩江示范,唐风、徐仁宇和马卡罗夫照做,四人重新踏上征程,途中,唐风数次一脚踏空,将脚陷入冰裂缝中,幸亏是结组前进,每次都被韩江给拽了上来。 8 一切都超出了唐风和韩江原先的预料,在山下看似坡度不大的冰川,却越来越陡峭险峻,积雪厚度和脚下密布的冰裂缝,这些都大大迟缓了他们的前进速度,四人用了两个多小时,才行进到冰川的一半位置,而接下来的那一半路程只会更加困难。 唐风看看天,光线已经逐步暗了下来,顶多再有一、两个小时,天就要黑了,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韩江原先的计划已经不可能完成了,唐风感到一阵眩晕,他强打精神,又坚持往上走了几百米,他不能再走了,不是因为体力,而是他知道现在再不说,所有人都会有*烦了! 唐风喘着粗气,吃力地喊住韩江,说道:“队长,我们现在走了大半路程,但你看天快黑了,今天我们无论如何是走不过这道冰川了。” “你想说什么?”韩江反问。 “你总不会让我们在天黑后,还坚持翻山吧?那意味什么?意味着气温急剧下降,甚至再出现降雪,还有我们脚下的冰裂缝和随时可能降临的雪崩!” 韩江也看了看天,怒道:“我们已经走了这么多,只要再努力一把,天黑之前,就可以翻过这道冰川,你难道想当逃兵?想让我们前功尽弃,退回山下!不!这绝不可能!” “你是疯子!但你不能拿我们几个的生命跟你一起疯!明明时间已经不够了,再说你翻过冰川,那面会是什么?你知道吗?你确定我们可以在那边享受温暖的晚餐?你也不知道!”唐风急了。 韩江还从未见唐风如此顶撞自己,冲唐风吼道:“你不要以为今天救了老子一命,就可以改变我的决心,你如果想回去,就自己下去!” 韩江吼完,便觉大脑一阵缺氧,险些栽倒,再看唐风,毫不示弱,对韩江反驳道:“不!我没说我要下去,我们需要一个过夜的营地,你不是说你登过5000米以上的雪山吗?你登山时,难道是一步登顶,没有建营地?” 唐风的话提醒了韩江,他感到自己确实太心急了,这次,他们的任务虽然不是攀登五、六千米以上的大雪山,但他们这次的任务丝毫不逊于攀登大雪山,仅是眼前这座几公里长的冰川,就够他们受的,看来是该建个营地了,可是这越来越陡峭的冰川上,哪有可以建营地的地方?韩江稍稍平和下来,反问唐风:“那你说这地方,哪有可以建营地的地方?” 唐风回头看看走过的冰川,指着下面靠岩石处的地方说道:“下面的冰原地势比较平缓,可以寻一处背风的地方建营地。” 韩江一看唐风指的地方,点点头,说道:“你选的地方是不错,但我不会去那儿建营地的,到那建儿建营意味着咱们刚才这两个多小时算是白干了,明天又要重新开始,这还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如果让我们的对*了先,那咱们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可那儿已经是离我们现在最近一个适合建营的地方了!你还能找出那个地方?”唐风大声质问韩江。 韩江朝四周看看,附近确实没有更好的地方了,但他还是固执地冲唐风吼道:“我的决心不变,愿意跟我上的继续前进,不愿意上的可以回去!” 韩江的吼声,在空寂的山谷间,荒凉的冰原上,持久回响着,唐风无言以对,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语言可以说服韩江这头倔驴改变主意,也许,是一场地震吧!唐风想着,突然觉着脚下的大地开始颤抖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唐风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不知将要发生什么,难道……难道真的是一场地震! 徐仁宇和马卡罗夫也怔在原地,不知所措,还是韩江最先反应了过来,“把不需要的装备都扔了,快往那边的岩石底下撤,雪崩!这是雪崩!” 唐风终于醒悟过来,原来这不是地震,而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崩…… 9 成吨的雪块,冰块,从2号冰川尽头的山脊上倾泻而下,排山倒海,震耳欲聋,那是吞吐万物的气势,任何阻挡在它面前的东西,都会被它裹挟而下,更何况是唐风他们四个血肉之躯。万幸的是,四人所在的位置离冰川旁的山岩较近,韩江见势不好,拉着唐风一头扑进身旁不远处的一处岩石下,头顶的岩石抵挡了倾泻而下的巨大雪块,但仍有许多零星的雪块冲进了岩石下不大的那点空间,唐风只觉着头晕目眩,浑身冰凉,耳膜就快要被震耳欲聋的声响撞破了,慢慢地,慢慢地,他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唐风重新苏醒时,他的耳畔一片死寂,没有震耳欲聋的雪崩,也没有其他人的声音,一切仿佛都已静止,这是另一个世界?唐风抬起头,使劲晃了晃脑袋,终于又呼吸到了清新的空气,可他刚要爬起来,忽然觉着整个下半身竟动弹不得,难道是被雪压住了?唐风回头望去,压在他身上的竟是韩江,而压在韩江身上的,却是厚厚的白雪! 唐风轻声呼唤韩江,没有回答,唐风只好吃力地一点点先将自己的身体挪出,再替韩江除去身上的积雪,唐风再次大声呼唤,韩江还是没有回答,唐风紧张得不知所措,他的眼圈竟有些湿润了,就在他快要哭出声来时,韩江的身体突然轻轻晃动了一下,唐风忙抬起韩江的头,轻声唤道:“你还活着啊,刚才可把我吓死了!” 韩江还没睁眼,便干笑了两声,戏谑道:“哼!我命大得很呐,首长看过我的面相,说我能活一百二,哈哈!”突然,韩江又想起了什么,睁开眼问唐风:“唐风,看看你的包,玉插屏还好吗?” 唐风打开包检查一番,玉插屏依然静静地躺在紫檀盒子里,韩江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拍拍身上的雪,站了起来,安慰唐风道:“没多大的事,刚才就是小小的休克了一下!” “听你这口气,你还准备大大的休克一把!”唐风说着,忽然响起了马卡罗夫和徐仁宇,“老马和徐博士呢?他们不会被雪崩埋了吧!” 韩江闻听,心中也是一阵紧张,他和唐风开始向下寻找,原本他们一路上来的行进路线,此时已经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完全改变了模样,两人向下走了五分钟,边走边呼唤老马和徐仁宇的名字,但是回答他们的只是呼啸的风声。狂风夹杂着雪花打在唐风的脸上,唐风感到自己的脸就要被风撕裂了,他再一次绝望地呼唤,巨大的回音久久回荡在这从没有被人类征服过的冰原上,忽然,在一座由雪崩坠落的“小雪山”下,传来了马卡罗夫和徐仁宇的声音…… 四人大难不死,重新相聚,马卡罗夫感慨道:“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我被雪冲下去时,以为这次我这把老骨头就要扔在这了,没想到那座‘小雪山’抵挡了后面的雪,救了我一命!” 马卡罗夫和徐仁宇正在庆幸之时,唐风突然惊道:“不好!咱们的装备有好多不见了!” 果然,刚才雪崩时,大家只顾逃命,哪还顾得上那些沉重的装备,许多装备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也包括大家仅有的一个帐篷,帐篷丢失,意味着今晚过夜成了大问题,还有其他许多重要的装备,这一切都预示着此次行动,几乎就要夭折。 韩江心里此刻比谁都着急,但是他不能显露出来,他强打精神,安慰众人:“装备丢了没关系,只要人和玉插屏在就行!” “可我们今晚怎么办?还有我们的行动怎么办?”唐风还是说出了所有人心中的担心。 10 韩江看看唐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能收集到的所有装备清点了一下,然后才对大家说道:“有一点,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怕你们知道后,有精神负担,你们知道行动在什么情况下,可以中止吗?” “什么情况下?”唐风不解地看着韩江。 “只要还剩一个人,我们就不能停!更何况,我们现在四个人都完好无损,所以,我们的行动不能停!”韩江斩钉截铁地说,但随即韩江又补充道:“当然,我对老马没有那么高的要求,另外,在一些特殊情况下,比如有伤员需要及时抢救等情况,我们可以暂停行动,而现在,这些情况都没出现,所以,我不会因为丢失了一些装备,就结束这次行动!” “韩!我希望你也能把我当作你们中的一员,我们已经一起走了这么远,我已经把我当作你们中的一员了!”马卡罗夫对韩江说道。 韩江看看马卡罗夫诚恳的眼神,说道:“好!既然如此,我们就没有必要再讨论是否中止行动的问题,下面我们要看看,今晚咱们在哪儿过夜。” 韩江仰头朝上方的冰川望去,此刻,他忽然觉着那冰川的尽头,竟是如此遥不可及!也许……也许是自己太累了,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久久地盯着冰川的尽头,当他的视线缓缓落下来时,突然,他睁大了眼睛,他看见在冰川旁的山崖上,露出了一大块背风向阳的平地,刚才为什么没发现?也许,也许就是因为那场大雪崩,带走了原来覆盖在山崖上的积雪,才让这山崖显露了出来,看到这,韩江指着山崖上的那块平地,对大家说道:“那里背风向阳,正可作为营地,如果上面再有雪崩,营地上方的岩石也可阻挡,足以躲过雪崩!” “什么?你让我们今晚住到山崖上!”唐风和徐仁宇皆惊诧不已。 “是的,现在别无他处,只能如此!”韩江似乎又恢复了原来的自信。 “可我们的帐篷丢了?”唐风问。 “睡袋不是还在吗?”韩江反问道。 唐风更晕了,但他已经无话可说,他更加确信,眼前这个人是个疯子!大家谁也不再言语,带上剩余的装备,跟着韩江来到了那处山崖上。 等他们赶到山崖上时,天已经黑了,这里果如韩江所说,背风向阳,但这远不能满足营地的需要!汽油炉也丢了,大家只好啃些干粮,韩江检查了装备,他每发现一件幸存的装备,便夸张地在其他几人面前摆弄一下,似乎在借此提升大家的士气,但唐风只觉着韩江这个举动有些滑稽,甚至是幼稚!韩江整理好幸存的所有装备,对大家说道:“地图,睡袋,吃的,还有指北针,这些都在,还有最重要的这个也在!” 大家顺韩江手看去,原来韩江指的是——枪!收拾完装备,韩江戏谑道:“这就是我们的前进基地,大家早点休息,把精神养足,明天我们就要进入那个神秘的c区!” “前进基地?”马卡罗夫听到韩江口中说出这个词时,心里一颤,口中竟用俄语喃喃自语地说出了这个词。 唐风和韩江都吃惊地看着马卡罗夫,不知道马卡罗夫嘴里说的是什么,徐仁宇虽然听得懂俄语,但也没听清马卡罗夫刚才嘴里说的话,三人问马卡罗夫怎么了,马卡罗夫搪塞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大家不再追问,为了明天的行动,四人早早地钻进了睡袋,只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很可能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11 夜间,山上的气温急剧下降到零下三十多度,对于躺在睡袋中的四人来说,这是难熬的一夜,谁也没有睡着,但谁也没有说话。 躺在睡袋中的马卡罗夫,被剧烈的高山反应和零下三十多度的低温困扰着,他头疼欲裂,无法入睡。这时,唐风开口对马卡罗夫言道:“既然大家都睡不着,老马,你不如跟我们再说说你的那些往事吧!比如,你加入克格勃之后呢?” 唐风的话,让马卡罗夫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他的眼前,又浮现出谢列平那张不苟言笑的面孔。 …… 自从有了和谢列平在克里姆林宫的那次长谈,马卡罗夫的人生彻底改变了,当他一周后,带着自己写好的“黑城行动”报告,再次去见谢列平时,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最后选择——加入克格勃! 接下来,便是克格勃初级学校四个月的封闭学习,学习结束后,马卡罗夫又被送到了克格勃设在喀山郊外的维尔霍夫诺耶学校,开始艰苦的体能训练,在这里,他首先要学会攀岩,翻越障碍物,穿过沼泽、森林,游过湍急的大河等挑战人体极限的运动,然后,是学习使用各种枪械、武器,*,爆破桥梁、铁路等各种目标,最后,还要进行诸如窃听、发报、投毒、照相、开保险柜等特工专业技术的训练,为期一年的学习、训练很快结束,马卡罗夫最终以优异的成绩完成了学业。 有了谢列平这个大人物的亲自关照,再加上马卡罗夫在克格勃学校成绩优异,马卡罗夫的人生开始了一路绿灯,克格勃上上下下,都将他视为谢列平的得意门生,完成学业的马卡罗夫,被谢列平直接派到了列宁格勒(彼得堡)的反间谍部门工作,少尉军衔,这个工作待遇高,稳定,还没多大风险,又在列宁格勒这样的大城市,是许多克格勃特工梦寐以求的职位,马卡罗夫有谢列平这样的恩师,再加上自己工作勤奋,半年后,马卡罗夫的军衔就直接升到了上尉。 不久,一位美丽的女大学生,走进了马卡罗夫的生活,这位女大学生就是马卡罗夫日后的妻子,维克多的母亲,那段日子,马卡罗夫自己都不敢相信,幸福来得竟是如此突然,让他这个愣小子一时受宠若惊,一年前,他还只是一个在西伯利亚寒风中服役的小准尉,严格的说,这个军衔连最低级的军官都算不上。 然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马卡罗夫忽然想起了在科考队里,他的那位中国朋友对他说过得那句中国俗语——祸福难料。不知梁现在怎么样了?“黑城行动”失败后,没两年中苏关系便急速破裂,以至后来发展到军事对抗,开始时,马卡罗夫还收到过梁的一封信,信中,梁诉说了心中的苦闷,马卡罗夫还曾回信安慰过他,但后来便再无梁的音讯。 一晃几年过去了,马卡罗夫上尉已经变成了马卡罗夫少校,因为忙于工作,他和妻子一直没要孩子,但是,他感到生活依然充实而幸福,那可怕的噩梦已经远去,黑城,科考队,还有他的朋友梁,也已与他的生活渐行渐远…… 可是,幸福的日子却总不会长久,几年间,国际国内的局势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国际上,中苏关系破裂,国内,赫鲁晓夫被赶下了台,本来,在把赫鲁晓夫赶下台的事件中,他的恩师谢列平是起了大作用的,许多人都认为,赫鲁晓夫下台后,论年龄,论资历,论能力,谢列平都是党内最有希望登上最高权利巅峰的人,但是,事实却令马卡罗夫失望,党内以苏斯洛夫为首的实权派们,不愿意再看到一个像斯大林、赫鲁晓夫那样强势的领导人,于是,他们推举了能力平平的“好好先生”勃列日涅夫,由此开始了长达十八年的“勃列日涅夫时代”,而曾经被誉为“铁腕人物舒里克”的谢列平,则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苦果,此时,他已经不再是克格勃的主席,马卡罗夫隐约感到了危机的来临。 几年后,谢列平被赶出了政治局,完全失去了权利,马卡罗夫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果然,谢列平一倒,那些昔日就看马卡罗夫不顺眼的同事,纷纷往上面告他的黑状,想把他赶走,马卡罗夫不去理睬这些人,可他的工作还是不可避免受到了干扰,本来,早该晋升的中校军衔,也泡了汤。 那些以往的朋友和同事,都离自己而去,不关心政治的马卡罗夫,不明白为什么生活会变成这样,他忽然觉得这世上除了妻子,其他人都是靠不住的,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这一切,可是他却不知如何去努力;他想到了谢列平,他想去莫斯科找谢列平谈谈,可是他知道,那一切都不会逃过克格勃的监视,只能给自己和谢列平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在惶惶不安中,马卡罗夫彷徨无措,直到莫斯科的一纸调令,把他再次带进了卢比扬卡广场11号。 …… 睡袋中的马卡罗夫,回忆到这时,慢慢地合上了双眼,马卡罗夫竟然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进入了梦乡,他,也许真的是太累了。 唐风、韩江和徐仁宇在帐篷中被冻得瑟瑟发抖,他们不忍打扰马卡罗夫,三人谁也没说话,就这样,一直静静地等待着黎明早日来临。 第二十三章 黑头石室 1 雪山上的日出,分外壮丽!唐风和韩江,还有徐仁宇三人一夜未眠,还没等天亮,三人就将身体裹在睡袋里,坐了起来,唐风只觉着头疼欲裂,四肢无力,但他也不知为什么,当他看到那轮初升的红日时,却莫名地兴奋起来! “以前在泰山,黄山上看过日出,还从没在这么高的雪山上看过日出,也许此生也就这一次机会吧!”唐风兴奋地说。 “呵呵,不错!恐怕我这辈子也就这一次了。可惜我的照相机昨天被那该死的雪崩不知道埋在哪了,不过还好,我的宝贝还在!”徐仁宇抱怨着拿出了自己的烟斗,竟悠闲地抽起了烟斗。 “算了,也许我们还会有机会在雪山上看日出的,看这太阳,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正有助于我们行动!”唐风道。 “越是艳阳高照,越是要小心雪崩啊!”韩江背靠在崖壁上,抬着头对着阳光,盯着手里高高举起的一串项链模样的东西说道。 韩江的话不无道理,唐风和徐仁宇的心里都是一惴,一旦气温升高化雪,很容易引发雪崩。韩江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唐风注意到了韩江手里的那串“项链”。 “这不是大喇嘛的那串人骨念珠吗,怎么会在你手上?”唐风认出了韩江手里的那个东西正是大喇嘛的人骨念珠。 “那伙黑衣人袭击我们时,我去拉大喇嘛趴下,但他不肯躲闪,虽然身中数弹,仍诵经不止,那时,他的这串人骨念珠掉了下来,我便把他捡起来,一直揣在包里,刚才整理背包时,才发现了这个东西。”韩江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那黑云知道吗?” 韩江摇摇头,道:“我一直没告诉她,怕她伤心,等这次回去后,再还给她!” “嗯?这是什么?”唐风忽然发现韩江手中的人骨念珠上有一枚方空铜钱。 “一枚铜钱。”韩江疑惑地答道。 “原来就在念珠上的?”唐风问。 “是的,从我拿到这串念珠,就发现念珠上栓了一枚铜钱,看上去,这枚铜钱有历史了,不过,我一直没顾得上细看,你现在看看这铜钱是哪朝哪代的?” “天庆宝钱?”唐风轻声读出了铜钱上的几个文字,随即,对韩江说道:“这铜钱上的几个文字,是西夏文,证明这是西夏的钱币,据我所知,西夏的钱币一向很少,弥足珍贵!” “不过,大喇嘛拥有这枚西夏钱币,也就不奇怪了,可能是他祖上传下来的。”韩江猜测道。 “应该是这样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年号的钱币应该是西夏第六任皇帝桓宗纯佑所铸,大喇嘛的祖上传下来这件钱币完全合情合理。” 几人正说话时,马卡罗夫醒了过来,韩江收起人骨念珠,戏谑道:“老马,你真行啊!我们几个都没睡着,你倒睡得挺香,不愧为老特工啊!” 马卡罗夫揉揉惺忪的睡眼,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自己竟和上次在七色锦海的隧洞里一样,又是那遥远的往事带自己进入了梦乡,这倒是个解决失眠的好办法!马卡罗夫正胡思乱想呢,忽然,从远处的山谷中,再次传来了一阵狼嚎,在这万籁俱寂的大雪山深处显得格外凄厉。 四人瞪大了眼睛,紧张地注视着周围,周围除了白色,还是白色,什么也没发现!“这里海拔这么高,怎么也有狼?”唐风惊道。 “是啊!昨天一天都没听到狼叫了,怎么今天一大早居然又听到了,真是晦气!”徐仁宇掐灭烟斗抱怨道。 韩江侧耳听了会儿,安慰大家道:“以我的经验判断,这群狼离我们这儿挺远,大家不用担心,赶紧吃点东西,准备上路。” 就这样,四人在凄厉的狼嚎陪伴下,啃了些干粮,便再次上路了。 2 老天还算保佑,整个上午天气都很好,2号冰川上除了偶尔有些零星的雪块坠落下来,再也没有发生昨天那样可怕的雪崩。 接近中午时,四人终于来到了冰川尽头,这是一处陡峭的山脊,翻过山脊,又是一个大雪坡,大家看不见雪坡下的情形,只能看见远处雪山的峰顶,在阳光折射下,分外壮丽,他们像是进入了一个从没有被人打扰过的纯白仙境,他们离蓝天是那么接近,周围的一切都是洁白的,一尘不染。 四人小心翼翼地向雪坡下前进,他们走了约摸两个小时,虽然还是看不到雪坡下的情形,不知道前面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但看上去似乎一切都很顺利,韩江依然走在前面,唐风紧随其后,但是唐风体力渐渐不支,步履蹒跚,竟离走在前面的韩江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就在韩江的身影要消失在唐风视线中时,突然,他听到韩江在前方大喊道:“要小心!前面是悬崖!” “悬崖?”唐风猛然警醒,他和徐仁宇、马卡罗夫紧赶几步,来到韩江身旁,唐风壮着胆子,探身向悬崖看去,这里竟会有一座壁立千仞的悬崖?仅仅一眼,就已经令唐风胆战心惊,因为他根本没有看到悬崖的底在哪里? 唐风绝望地坐在雪地里,沮丧地说:“这里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悬崖?我们前面的努力难道全都白费了!” “怎么会白费呢?咱们还有这个,幸亏昨天这东西没被雪崩埋了!”说着,韩江取出一捆登山绳,还有安全带,下降器等装备。 唐风看着这些装备,反问韩江:“你要干嘛?难道要我们绳降?”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可是我们对下面的情形毫不知情,这悬崖究竟有多高?咱们的绳子够吗?中途有可以打锚点的地方吗?下去之后,我们又将遭遇什么?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韩江被唐风这一连串的问题给怔住了,是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这里不是一般的悬崖峭壁,中间可能会有树枝灌木可供利用,这里是大雪山,除了随时可能崩落的雪块和坚硬的岩石,什么都没有! “我现在开始相信了,这里从古到今就没有人类涉足过,你们想想,这么恶劣的环境,这么困难的路径,没有现代装备的古人根本不可能进来,这就是神秘的c区,它神秘,因为这里从未有人涉足,但它的神秘也仅仅如此,这里不会有黑头石室,因为古人根本进不来!”徐仁宇忽然说出了自己的最新推测。 徐仁宇的这个推测是致命的,是足以动摇军心的,韩江盯着徐仁宇一皱眉,但他没说什么,因为此刻,只有自己来承担这个责任,韩江沉默着开始准备绳降的器材,看着韩江坚毅的眼神,熟练的动作,唐风和马卡罗夫被深深打动了,他们也加入了韩江的准备中。 韩江先做了一次简单的绳降,观察了悬崖下和周围的情形后,又上去对众人介绍道:“我们还算幸运,这里虽然没有树枝和灌木丛,不过,看到悬崖下降大约八十米处有一突出的崖壁,那里可以作为我们的一个下降站,至于再往下的情况,我也无法知道,只能先下降到那处突出的崖壁上再说了。” 四个人把不需要的东西一律抛弃,然后穿戴好安全带,互相检查完毕,韩江在悬崖上的一块巨型岩石上设置了锚点,率先滑下了悬崖,一刻钟后,在确定韩江已经平安到达第一个下降站,唐风、马卡罗夫和徐仁宇才依次下降。 所有人平安来到第一个下降站,韩江重新设置锚点,他忽然发现唐风和徐仁宇居然带着手套滑下来的,怒道:“我以前难道没告诉过你们吗?绳降时,不许带手套,我知道现在天很冷,但是,比起你们的小命来说,这点冷就不算什么了。” 唐风和徐仁宇这才想起来,戴手套绳降是容易打滑的,赶忙脱去手套,韩江冲他俩吼完,又率先滑了下去,大家趴在悬崖边,看着韩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所有人的心全都揪了起来,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韩江还是没有一点反应,唐风焦急万分,他刚想冲悬崖下呼喊韩江,马卡罗夫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同时小声告诫他:“不要喊,这里的雪块很脆弱,随时有可能崩落!” 唐风强忍住,把话又咽回了肚子里,继续焦急地等待,又过了十多分钟,他们终于听到了韩江在悬崖下的声音,三个人又按照刚才的动作,依次下降,大约二十分钟后,他们又来到了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唐风想这大概算是第二个下降站了,但是这不是很长的距离,韩江怎么用了那么长时间? 3 当唐风再次看见韩江的时候,韩江躺在雪地上,摘去了头盔,使劲揉着自己的脑袋正出神,唐风关切地问:“你刚才怎么了?” “被一大块雪砸到了!差点把我砸晕过去,正巧悬崖凹进去一块,我就躲进那凹进去的地方,等了半天,确定雪落完了,才降落到这儿!” 唐风听了,不觉后怕,要是刚才因为自己大声呼喊,再有雪块崩落,砸到韩江,韩江可就凶多吉少了。 大家照着前面的方法,又使用了两次绳降,双脚这才落在了比较坚实的地面上,准确地说是坚实的冰面上。 唐风观察这四周,问韩江:“我们已经来到悬崖下面了,这里应该就是那个神秘的c区了吧?” “我不知道,但我想应该是吧!”韩江也在观察着周边的环境,但他什么都没发现。 唐风仰头又看了看刚才他们绳降下来的悬崖,还有高高在上的雪峰,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身体里竟有如此之大的潜能,居然可以成功地翻越雪山冰川,而接下来,在这神秘的c区里,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呢? 唐风、韩江、徐仁宇和马卡罗夫稍作休息,整理好必备的装备,向前进发,唐风向四周张望,发现他们周围三面绝壁,只有前方是一座小雪坡,四人爬上小雪坡,面前豁然开朗,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群山环抱中的一大块雪原,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在雪峰环绕中的大山坳。 “我现在可以确定,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神秘c区了。”韩江嘴里小声喃喃道。 “是啊!这的环境跟卫星照片上显示得差不多,神秘的c区,千百年来,这里有人来过吗?这……这里实在是*静了。”唐风被这里的宁静震惊了。 马卡罗夫夸张地张大嘴巴,深吸了一口气,道:“这里的空气真是太好了,而且,你们感觉到了吗?这里海拔似乎降低了许多,我的高山反应完全消失了!” 其他几人也都感觉到这里的海拔明显降低了,唐风又道:“不但高山反应消失了,这里的温度似乎也上升了,虽然四周仍是冰雪世界,但没有那么寒冷了。” “这不奇怪,这里环境相对封闭,容易形成一个相对独立的小环境。”徐仁宇推测道。 “温度上升说明了什么?你们想到了吗?”唐风问。 “你想到了大喇嘛说的那个传说。”韩江也想到了。 “是的,在那个传说中,党项人遭遇了暴风雪的袭击,眼看就要全部葬身冰原的时候,他们找到了黑头石室,黑头石室内温暖如春。”唐风解释道。 徐仁宇却道:“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只有找到黑头石室才能证明那个传说的真实性!” 四人边说边走下雪坡,在雪原上进行了百余米,唐风忽然想起了什么:“我现在除了想找到黑头石室,还想看看照片上的那条1号冰川究竟通向哪里?是不是也能通到这里?” “别胡思乱想了,还是快找到黑头石室,拿到那块玉插屏,然后赶紧离开这鬼地方,谁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又会下一场暴风雪,那我们可就出不去了。”徐仁宇忧心道。 大家不再言语,继续向前行进,又走出了几十米,唐风提醒其他人:“大家要注意观察地面,卫星照片上显示c区地表有人工建筑遗迹,前两天的那场大雪,很可能把建筑遗迹全都掩埋了,但是如果真的有建筑遗迹,即便被雪掩埋了,也会在地表留下蛛丝马迹,所以大家务必要留意。” 唐风的提醒,使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脚下,突然,唐风在雪地上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痕迹,众人围拢在雪地上,韩江用手比划了一下雪地上的奇怪痕迹,推测道:“这像是爪印,可能是某种动物留下来的。” “动物?这么高的地方有动物光临?能看出是什么动物吗?”唐风问。 “从这爪印上看,不是飞鸟之类的,只能是比较大的哺乳动物留下来的,但因为这爪印至少是数天前留下来的,前两天的大雪覆盖了这爪印,所以,我实在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留下来的,也许是雪豹,也有可能是狼!”韩江判断道。 “狼?那群狼也到过这?它们难道也是从悬崖上跳下来的,不可思议!”徐仁宇道。 “许多高山动物都是可以飞檐走壁的,比如珍贵的雪豹。”韩江解释说。 “雪豹?算了!我现在倒希望这是那群狼留下来的,狼总比豹子好对付些!”徐仁宇无奈地摇头道。 “如果我们真碰到这些动物,那可都不是好对付的……”韩江正说这,唐风突然又打断了他的话,指着前方雪地上惊道:“它们不一定是飞檐走壁进来的,你们看这里,还有这样的爪印!” 4 众人顺着唐风手指的方向望去,在不远处的雪地上,一路向北,又出现了一连串的类似爪印,韩江指着脚下的雪地,说道:“这里原本全是这样的爪印,绝不是一只动物留下的,应该是一群这样的动物,只是像我刚才说的,前两天的大雪覆盖了爪印,所以有的爪印还能辨认出来,有的已经无法辨认。” “也就是说,这群动物最近一次来到这里至少是几天前,会是什么动物呢?”马卡罗夫的判断总是谨小慎微。 “行了,我们不用瞎猜了,顺着这些爪印找下去,一定会有收获的!”唐风对众人说道。 四个人顺着雪地上若隐若现的神秘爪印,向前寻去,唐风一直看着指北针,判断方向,gps,电子罗盘,全都被雪崩埋了,现在他只能用这个最原始的工具来辨别方位了,指北针显示的方向正是北方,说明爪印一直向北延伸,这些神秘的爪印会把他们带向哪里?唐风暗自思忖着,他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了另一番景象。 这次,唐风走到了队伍前面,循着雪地上的爪印,他们走出约有一公里路程,在众人面前,是两座高大险峻的雪峰,唐风暗自称奇,就要到雪峰下了,这爪印还在向前延伸,他不禁嘀咕起来:“好像前面没有路了……” “再往前试试!”韩江鼓励道。随即,韩江又补充说:“不过,要小心!前面也许是这种动物的巢穴!”说着,韩江的右手伸进了怀里,随时准备掏出手枪,以防不测。 前方是一个雪坡,地势逐渐高了起来,唐风站在雪坡下,他看不到雪坡上面的情形,但是,脚下的那些奇怪爪印,还是若隐若现地出现在雪坡上,并且一直向雪坡上延伸,唐风感到自己的心跳莫名加速,但好奇心还是驱使他走上了雪坡。 一刻钟后,唐风已经站在了这座雪坡的最高处,他脚下的爪印竟然还在向前延伸……但是,此刻他已经顾不上那些爪印了,因为在他面前呈现出了更令人震惊的一副景象,在他的脚下,一条比2号冰川更长,更宽,更壮观的冰川出现在他的面前。 韩江、徐仁宇和马卡罗夫也看见了这条冰川,韩江震惊不已,嘴里喃喃自语道:“这……这难道就是在卫星照片上看不清楚走向的1号冰川!” “是的!应该就是1号冰川,真是无法想象,看似两座雪山挡住了我们的去路,雪山之间,竟有如此隐蔽的一个垭口,我们现在就站在垭口之上,而我们脚下就是那条在卫星照片上不知通向何处的1号冰川。”唐风兴奋地说道。 “原来,卫星照片上看不清楚的阴影部分,就是这个垭口,这下我们可以从这儿下山了,不用再爬悬崖,翻越那么艰难的2号冰川。”马卡罗夫也有些兴奋。 徐仁宇却点着他的烟斗,吐出一团烟雾,冷笑两声说道:“你们几个怎么这么兴奋,我看到这个垭口和1号冰川,怎么就高兴不起来,你们看这条冰川,坡度和缓,又宽阔,又平整,海拔也不高,喏,我这儿显示,现在我们站的这个垭口海拔高度不到四千米,比我们走的2号冰川海拔低多了,总之,我们就不该走2号冰川,差点把小命丢在那儿。” 徐仁宇的话,让韩江脸色很难看,虽然选择2号冰川是大家集体通过的,但却是自己最先主导的,而且自己也负有领导责任,使大家置身险境,实在是自己的重大失误,韩江陷入了从未有过的自责中。 5 大家也同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最后,还是唐风出来打圆场:“选择2号冰川,是大家集体通过的,再说当时的卫星照片上根本无法看清1号冰川的走向,所以现在这样也没什么好说的。” “是啊!虽然大家遇到了一些危险,但好在大家现在都平安无事。”马卡罗夫也打起了圆场。 “好吧!我承认作为队长,我在选择路线上,负有领导责任,如果走1号冰川,就不会遭遇2号冰川脆弱的冰塔林,无处不在的冰裂缝,可怕的雪崩,陡峭的悬崖,还有剧烈的高山反应,我们会比较顺利的到达这里。不过,现在不是做检讨的时候,如果有必要,回去后,我会向总部首长做检讨,现在,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我希望大家不要懈怠,继续……” 韩江还没说完,徐仁宇拍了拍他的肩膀,挤出一丝笑容道:“我刚才的话,别往心里去,你放心,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完成任务的。” “那就好!从现在这儿的情形看,黑头石室很有可能就在这儿附近,而且从周围环境判断,最近并没有人来过,因为雪地上除了那些不明动物留下的爪印,并没有人来过的痕迹,所以我们胜利在望,只差最后一步了。”韩江鼓动大家的士气道。 唐风也赞同道:“不错!这里我越看越觉得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先寻找到卫星照片上的地面建筑遗迹。” 徐仁宇拍拍靴子上的积雪,道:“这谈何容易,卫星照片上显示的地面建筑遗迹很不清晰,即便这里真的有人工建筑遗迹存在,也都被下了两天的大雪覆盖了,很难发现。出发前,我特地整了个金属探测仪,谁料也被昨天那场雪崩埋了。” “大家尽力吧!不过,得抓紧时间,天马上要黑了。”唐风心里其实也没底。 四个人又从雪坡上下来,就在大家不知下一步该往哪儿搜寻的时候,韩江忽然发现,在雪坡上又出现了一串奇怪的爪印,与此同时,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串爪印,唐风观察良久,说道:“又出来一串爪印?从爪印本身看,跟刚才我们发现的爪印,应为同一种动物所留,从走向上看,两串爪印都是从垭口上延伸过来,只是这串爪印和刚才的爪印在这里分岔了,刚才那串爪印延伸到悬崖附近,这串爪印似乎是向西延伸,我们不如沿着这串爪印,向西寻找,或许会有什么发现。” 徐仁宇一听唐风的建议,笑道:“咱们现在是被这不知名的动物牵着鼻子走啊!” “被动物牵着鼻子走,没什么不对!我的经验告诉我,许多人类到达不了,没被人类发现的地方,动物倒是来去自由!”韩江说着,领大家顺新发现的那串爪印向西寻去。 四人向西走了不大一会儿,韩江的脚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韩江险些摔倒,唐风扶住他,回头朝地上看去,厚厚的积雪中隐约露出了一点黑色……“那儿好像有个东西!”唐风道。 “是的,一个很硬的东西,像是岩石之类的东西绊了我一下。”韩江盯着刚才绊倒的地方说道。 几人来到那块“岩石”前,唐风俯下身,拂去那块“岩石”上的积雪,一块正方形的“石头”出现在众人面前,唐风心里一阵惊喜,因为他看出,这显然是人工所为,否则不会有如此形状的“岩石”;他迫不及待地脱去手套,赤手捧起那块“岩石”,他刚一捧起“岩石”,便小声叫道:“不对!这不是岩石!这东西比石头轻得多。” 唐风继续弄干净“岩石”上的积雪,慢慢地,慢慢地,随着“岩石”表面的积雪被唐风一点一点清除,这块“岩石”上显露出了精美的花纹,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唐风手上的这块“岩石”。 6 自从进雪山以来,唐风的专业知识一直无处施展,这下,终于可以施展他的专业知识了,他只一眼,就肯定地判断道:“这是一块完整的宝相花缠莲纹方砖,这种砖常用于唐、宋时期的宫廷建筑。” “唐、宋时期?那也就是说西夏宫廷也会用这种砖喽?”韩江反问唐风。 唐风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徐仁宇忽然夸张地叫道:“这么看来,我之前一直认为党项人不会来到这么偏远荒凉的地方,肯定是错了,我错了,错了,我太低估党项人了,太低估他们了!” “呵呵!博士,你倒转变得挺快!你就这么肯定这块花纹砖和黑头石室有关?”唐风笑道。 “这不明摆的事吗?这里已经出现了古代的东西,还有卫星照片上的建筑遗迹,可能就是这里,还有党项人的传说,一切都符合。”徐仁宇十分肯定地说。 “是啊!这块花纹砖的出现,已经很说明问题了,要知道,在唐、宋时期,如此精美的花纹砖,不是常人所能享用的,多是帝王的宫殿,陵墓,或是皇家庙宇等宗教祭祀建筑,才配使用如此高规格的花纹砖。在这样荒凉难以到达的地方,出现古代的花纹砖,只有一种解释,这是为了某种特殊目的而烧制的。”唐风进一步推断道。 “再看看,附近还有没有这种砖了。”韩江命令道。 大家分头又在附近雪地里找到了几块这样的花纹砖,有的完整,有的已经残破,唐风拿着一块残砖,对其他人喊道:“大家不用找了,我现在可以肯定地告诉大家,这里,我们脚下,曾经建有一座古代建筑,它的建筑规格极高,虽然它已经被毁了,但在卫星照片上,还能看见它的遗迹,可见它当年的宏大。” “那这座建筑是否就是黑头石室呢?”马卡罗夫问唐风。 唐风摇头道:“这个我不能确定,但是根据党项人的传说,还有我们之前的判断,黑头石室应该不是人工建筑的,而是某个类似山洞一样的石室。” “所以,我们还要继续寻找,大家向西散开来寻找,要抓紧时间,天快黑了!”韩江命令道。 四个人一字排开,互相保持着一定距离,向西拉网寻找,这次,轮到马卡罗夫率先发现情况了。他在西侧的岩壁上发现了一个拱券型洞口,只是这洞口很小,洞口内,漆黑幽深,看不清洞有多深。 “你们快过来,我发现了一个洞。”马卡罗夫呼唤众人,不大一会儿,唐风、韩江和徐仁宇都围拢过来。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四个人在c区发现这个神秘洞口的时候,还是被怔住了,他们不敢相信,这么小的一个洞口,竟会是他们苦苦寻找的黑头石室。 “这么小的洞口,人很难进去,会是黑头石室吗?”徐仁宇不敢相信。 唐风死死盯着面前这个洞口,忽然,他开口道:“不!这个洞口不止这点小,你们看,下面被积雪还有一些碎石埋住了。” “没什么好说的了,就是这个!”韩江下了决心,率先走到洞口前,开始清理洞口的积雪和碎石。 天已经黑了,四个人顾不上天黑,打开电筒,热火朝天地干了十分钟,随着洞口积雪和碎石被一一清除,洞口果然越来越大,唐风在门左侧,韩江在门右侧,突然,两人的手几乎同时触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唐风赶忙掸去那个东西上面的积雪,很快,在手电光线照射下,一个面目狰狞,袒胸露乳的人形石像怪物出现在他面前。 周围一片漆黑,徐仁宇和马卡罗夫,包括唐风在手电光下看见这么个“怪物”,都吃惊不小,徐仁宇甚至被吓得后退了半步!这时,韩江那头的“怪物”也显露了出来,和唐风这头的“怪物”一模一样,如出一辙! 第一眼看到这个“怪物”时,唐风心里也是“咯噔”一下,着实被这个“怪物”吓了一跳,但他很快便镇定下来,因为他看着看着,忽然觉着眼前这个“怪物”,并不那么可怕,反而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 唐风正盯着“怪物”出神,那头,传来韩江的声音:“唐风,这是什么‘怪物’?” “一切都对上了,这里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黑头石室!”唐风缓缓说道。 “为什么你现在敢肯定这就是黑头石室?” 唐风解释说:“如果说刚才发现的花纹砖还不能确定这就是黑头石室,那么这两个‘怪物’的出现就肯定能确定了,因为这种人形石像是西夏特有的,我曾经在西夏王陵见过这种人形石像,那时,这种石像就给了我很深的印象,因为它与中国其它地区的石刻都不一样,与中国历史上所有王朝的石刻都不相同,这是西夏特有的石刻艺术,我们在这里能见到它们,不用问这个洞就是黑头石室无疑,而这两尊石像应该就是当年党项人所刻,立于石室门外,起避邪驱魔之用。” “就像中国古代的门神?”马卡罗夫问。 “差不多吧!”唐风笑道。 “不管它们了,加快速度,清理干净这儿的积雪。”韩江催促道。 不大一会儿,一个硕大的洞口呈现在众人面前,看着漆黑幽深的洞口,不知为何,马卡罗夫忽然觉着他的脚似乎不听自己使唤了,他不由自主地第一个走进了黑头石室。几个月前,他的儿子第一个闯进了存放玉插屏的冬宫地下室,随后遭遇不测,今天,他第一个闯进了这个几百年来无人进入的黑头石室,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呢? 7 外面冰天雪地,黑头石室内,却是温暖如春,唐风不禁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石室内,四支手电发出的光亮还远远不够照亮整个石室,唐风向洞壁照去,发现石室的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块突出来的石刻,唐风仔细照了照那突出来的石刻,竟是一尊尊张着血盆大口的狼头,唐风惊诧之余,仔细观察,那狼头雕凿的栩栩如生,各不相同,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所有的石刻狼头都长着血盆大口,警惕地注视着前方。 “又是狼?!”徐仁宇喃喃自语道。 这时,韩江也看清了石壁上的这些狼头石刻,他指了指“狼头”的血盆大口,问唐风:“这是古人用于放置油灯或蜡烛的地方吧?” “应该是吧!”唐风也想到了这些“狼头”的实际功用。 “那就对了!我幸亏准备了一些蜡烛。”说着,韩江从背包中取出了一大捆蜡烛,一一点亮,放置于“狼头”的血盆大口中,石室内,烛光幽幽,总算是照亮了整个石室。 大家这才得以观察到石室全貌,整个石室系利用天然山洞改造而成,气势恢宏,体量巨大,面积约有数百平米,石室洞壁有明显人工打磨痕迹,石室中,利用原有的岩石,凿出了四根巨大的石柱,用于支撑整个石室。 “这四根石柱恰到好处,不多不少,正好可以支撑整个石室,看来我们以前都小看了党项人的智慧!”唐风惊叹着。 但是,当唐风他们环视整个石室后,却发现室内除了那四根柱子,竟空无一物,既没有他们梦寐以求的玉插屏,甚至连石室外发现的人形石刻和花纹砖都没有,整个石室,空空如也。 “难道有人在我们前面已经把这儿洗劫一空了?”徐仁宇失望道。 “不可能,石室外,除了那个动物的爪印,没有人的痕迹,那伙黑衣人不可能抢在我们前头!”韩江的大脑在快速判断着。 “也许这里早就有人来过,不是那伙黑衣人,是其他什么人。”马卡罗夫也很失望。 “有这种可能吗?不,我还是不敢相信。”韩江摇着头,心里也没了底。 “我很赞同老马的意见,完全有这种可能,你们想想,石室外,原本是有一座规模不小的纪念性建筑的,但是,我们今天已经看不到了,只剩下一些残砖断瓦,而石室也没有坚固的大门,如果这里珍藏着重要的珍宝,怎么会没有大门,所以我判断,这里是黑头石室,但它在历史上可能就已经被人洗劫一空了,那伙人还烧毁了石室外的纪念性建筑,也就是我们今天看到的这幅模样!”徐仁宇的推断似乎合情合理。 唐风一时竟也没了主意,他搜遍了整个石室,还是一无所获,当他和徐仁宇来到石室一角时,他俩闻到了一阵腥臊味,唐风警觉地查看这个角落,断定:“这里很可能就是神秘爪印主人的一个巢穴!” “这样看来,我们呆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我本来还打算今晚在这儿过夜呢?”徐仁宇道。 “如果那爪印的主人确是雪豹之类的猛兽,那我们呆在这儿,确实很危险,不过,我们现在还不能走,任务还没完成!”唐风坚定地说道。 “还没完成?我们千辛万苦来到神秘的c区,找到了传说中的黑头石室,但是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的任务是寻找玉插屏,现在应该已经算完成了任务,下面这里的事,就交给考古学家来做吧!”徐仁宇劝唐风。 “正因为我们千辛万苦才找到这里,所以我们不能轻易撤走。”唐风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石室中央。 站在石室中央,唐风陷入了沉思,石室内是被人洗劫一空?还是本来就一无所有?不!不能草率地下结论,也不能草率地结束这次探险行动!不论怎样,这里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韩江、老马和徐仁宇围拢过来,唐风思虑良久,才对众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诸位!首先,我要纠正你们一个误区,你们可能一直以为,我们苦苦寻找的黑头石室,里面一定珍藏着许多奇珍异宝,其实不然,我一直没有这么认为,大喇嘛对我们所说的传说,也只是说第二块玉插屏藏在这里,并没说这里还有什么奇珍异宝,所以并不存在你们刚才说的‘洗劫一空’。” “就算没有奇珍异宝,那大喇嘛所说的玉插屏呢?这里也没见到啊。”韩江反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但我想,既然那伙黑衣人并没有抢在我们前面来到这里,大喇嘛所言不虚,那么,玉插屏还是很有可能存放在这里的,只是我们还没发现。”唐风一边解释着,一边缓步来到一块石壁前,石壁上方的裂缝,正顺着石壁向下滴着水,水滴浸透了整面石壁,唐风在这块石壁前驻足许久,他盯着面前这块石壁,眼前慢慢开始模糊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唐风心里暗自诧异,也许是太累了,已经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也许是因为石室内外,温差太大,自己一时不能适应……唐风在心中一遍遍地告诫自己,要坚持,要挺住,他一只手落在了石壁上,他使劲揉了揉双眼,慢慢地,慢慢地,他的眼睛又清晰起来,他忽然惊奇地发现,自己面前的这块石壁上,似乎有文字,是的,有文字,而且就是那已经死去的党项文字! 8 “这石壁上有文字!”唐风终于兴奋地叫出了声。 “文字?!”韩江等人的目光全都聚到了石壁上。 “给我弄点雪来!”唐风没头脑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韩江不解其意,但还是从石室外给唐风抱来一大团雪,唐风将雪均匀地抹到石壁上,洁白的雪花,在唐风炙热的掌心中,一点点融化为晶莹的水滴,石壁上的文字在水滴浸泡下慢慢显露出了它的真容。 “是西夏文字,西夏文字!”唐风兴奋地辨认出了石壁上的一些文字:“‘维天授礼法……八年,……岁春五月’。开头这些应该是刻这块碑的时间,‘天授礼法’后面两个字已经辨识不清,但毫无疑问应该是‘延柞’二字,因为‘天授礼法延柞’是西夏开国皇帝元昊在称帝后使用的年号,这也就可以断定石壁上的文字是刻于昊王时代。” “这么长的年号?少见!”徐仁宇道。 “是的,西夏使用的很多年号都比较奇怪,与中原王朝不同,我们再往下面看,‘白高大夏国始文英武兴法建礼仁孝皇帝遣小臣国相没藏讹庞,以牲祭祀,敢昭告于长生天。’‘始文英武兴法建礼仁孝皇帝’就是元昊,这句话明白无误的说明,元昊在他登基后的第八年,派遣没藏讹庞来此祭奠党项人的祖先。” “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元昊时,西夏的疆域根本没有达到这里,而且历史上西夏的疆域也从未到达过这里。”徐仁宇的问题让唐风也无法回答。 唐风试着解释道:“是啊!根据我们现在所能看到的史书、文献记载,自党项羌人从故乡迁走之后,党项人的势力就从未到达过这里,即便是在西夏最强盛的时期,这里从党项羌人迁走之后,就一直是吐蕃人的势力范围,元昊时,党项人与统治这里的吐蕃贵族向来不和,时有战争发生,在这种情况下,元昊如何能来到这里祭祀祖先,这确实很难解释。但我想也有可能是党项人在和吐蕃关系比较好的时期,来这儿祭祀了他们的祖先。” “先别管这些了,还是赶紧把这些文字都翻译过来。”韩江催促唐风。 唐风继续断断续续翻译道:“‘祖宗肇造之初,白河黑室,洪荒……野兽伏没……及至吾祖拓跋,远徙朔方,……始有五州,……今小子元昊,做文字,开疆域,威震朔漠,远人宾服,汉家皇帝,是为黄天子,小子践祚,自命青天子……祖宗石室,湮没无寻……奈潘罗支授首,角厮啰新败,我党项勇士,饮马雪原……遣使奉牛羊祭于石室,以扬列圣之光,……王业之兴,始自皇祖……祖宗庇佑,国祚永昌,子子孙孙,福禄攸同。尚飨!’,最后是‘予小子白高大夏国兀卒嵬名元昊顿首谨述’,最后这句不但是用西夏文刻的,还用汉字刻了一遍。” “完了?”韩江看唐风说完了反问他。 “石壁上的文字念完了!” “怎么断断续续的?” “因为石壁上的文字当年刻得就比较浅,这么多年下来,流水侵蚀,有些文字已经无法辨认了,还有一些西夏文字,我实在也不认识,得请教罗教授,如果我现在能把这面石壁整个拓下来,回去再和罗教授研究,可能还能认出一些文字,但是,现在我们显然没有这个条件!”唐风摊开手说道。 “这些文字乱七八糟的文字,究竟说得是什么?”韩江一头雾水。 “主要叙述了党项人迁徙、创业之艰难,以及元昊时期,西夏的强盛,其实,这都是熟套,历朝历代,皇帝在祭祀祖宗时,都会说一大通当年创业怎么艰难之类的话。还有,正如我们已经知道的,这祭文中明确提到了黑头石室,并说这就是黑头石室。”唐风解释道。 “玉插屏呢?没提玉插屏?”韩江焦急地问道。 “没!没提到,它只是一篇祭文而已!”唐风无奈地说道,随即,他又补充道:“不过,这篇祭文还是透露出了一个重要信息,这是我们史书上从未记载过的,祭文中提到,‘祖宗石室,湮没无寻……奈潘罗支授首,角厮啰新败,我党项勇士,饮马雪原……遣使奉牛羊祭于石室,以扬列圣之光,’这说明在元昊统治晚期,党项大军曾一直打到了这里,‘潘罗支’和‘角厮啰’都是青海吐蕃部落的大酋长,与党项人一向不和,元昊的祖父拓跋继迁就是被潘罗支用箭射死的,所以党项人与‘潘罗支’、‘角厮啰’仇深似海,根据这篇祭文的记载,党项大军杀了‘潘罗支’,又大败‘角厮啰’,竟然一直杀到了这里,在这里,没藏讹庞代表元昊和全体党项人祭祀祖先,并祈求祖先的庇佑。这样也就可以解释刚才徐博士的疑问了,党项人来这里祭祀祖先,不是他们和吐蕃关系好的时候,而是一路杀过来的,党项人不愧是一个骁勇善战的民族!这个发现可是个改变历史的发现啊!”唐风兴奋地解释了一大通。 韩江怔怔地看着唐风,等他说完了,韩江又厉声问道:“我不管什么历史发现,我问的是玉插屏!既然你说这就是黑头石室,玉插屏呢?” 是啊!玉插屏呢?黑头石室找到了,石壁上的祭文也破解了,可众人苦苦寻找的第二块玉插屏,却踪迹皆无。 第二十四章 亡命冰原 1 四个人在石壁前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而且纷纷扬扬又下起了大雪,“看来,我们今晚只能冒险在这儿过夜了!”徐仁宇说着,卸下背包,开始准备睡袋了。 唐风还不甘心,他再一次从头到尾把石壁上的祭文看了一遍,当他看到最后一句时,他疑惑起来,“予小子白高大夏国兀卒嵬名元昊顿首谨述”这句用西夏文刻了一遍,为什么还要用汉字再刻一遍?而其它文字并没有再用汉字刻,唐风思索着,不禁又伸出手在那句汉字上轻轻摩挲,他感觉这行汉字刻得比那些西夏文要深,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些文字不是一次刻上去的?当他的手再一次触到“元昊”的“昊”字时,他感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两个字格外冰凉,凉得深入骨髓,唐风眼前猛地一亮,难道会是…… “队长,你来看?”唐风呼唤韩江。 “怎么,你又有什么发现?”韩江关切地问。 “队长,你看这个‘昊’字,你看出什么来了吗?”唐风提示韩江。 韩江满心焦急,根本没静下心来细看,他端详了一会儿石壁上那个“昊”字,便不耐烦地催促唐风:“你就别给我卖关子了,有什么,赶紧说!” 唐风却并不急着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忽然问韩江:“大喇嘛的那串人骨念珠呢?给我看看。” “你问那个,干嘛?”韩江不解,但还是从怀里掏出了那串人骨念珠,递给唐风。 唐风接过人骨念珠,仔细看了上面的每一个念珠,又看了那枚西夏铜钱,看完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自信笑容,唐风指着祭文最后那一行汉字,对韩江解释道:“你看这行汉字,整篇祭文都用西夏文字刻成,为什么偏偏最后一句使用了汉字?你再看,这行汉字很明显比那些党项文字刻得要深,这说明什么?” “什么?快说!” “说明这行汉字,并不是和祭文同时刻上去的,而且也说明这行汉字刻于祭文之后,年代要比刻祭文的年代要晚。你想想,如果大喇嘛所说的那个传说都是真实的,最起码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不断验证了那个传说,那么,这行汉字最有可能是什么人刻上去的?” 韩江紧锁眉头,忽然,他小声惊道:“你是说……你是说这行汉字,是西夏亡国后,那些迁徙回川西北的党项遗民所刻。” “这种可能性最大!假设是那些党项遗民所刻,那么,他们又为何要在逃亡途中,刻上这一行看似没有任何意义的汉字。”唐风启发着韩江。 “他们当然不会刻上毫无意义的文字,这样看来,如果是那些党项遗民所刻,这行汉字,就一定有他们的用意。问题是……他们的用意是什么呢?” “用意是什么?在那个传说里,只提到了他们在这儿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 “你是说玉插屏,你是说这行汉字和玉插屏有关!”韩江惊诧万分。 “不错,我就是这么想的,你再看看这里。”说着,唐风指着石壁上那个“昊”字,反问韩江:“你不觉着这个‘昊’字有些奇怪吗?” 韩江又盯着那个“昊”字看了半天,唐风在一旁提示道:“你看这个‘昊’字上半部分的‘曰’。” 经唐风提醒,韩江才猛然发现,石壁上那个“昊”字上半部分的‘曰’刻成了一个奇怪的圆形,中间则是一个方形的突出部分,不仔细看,只以为这是一个刻得不太规则的“曰”,但仔细看,却发现了其中的奥秘,韩江吃惊地问唐风:“你的意思是,这个‘曰’刻得像……像一枚铜钱的模样。” “嗯!由此我们可以推测,当那群为躲避蒙古大军追杀的党项遗民,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时,被雪山所阻,只得翻越雪山,他们很可能走的是相对平缓的1号冰川,翻越雪山时,他们突遭暴风雪袭击,眼见族人都要被冻死,无意中,他们发现了这个黑头石室,黑头石室帮助他们躲过了风雪,而那个白衣少年从蒙古人手中抢回来的那块玉插屏,正是应该存放在黑头石室的,于是,他们……” 唐风没说完,韩江便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于是,他们就将玉插屏放在了黑头石室里!现在,我们已经知道,第二块玉插屏就藏在黑头石室内,石壁上祭文的最后一句汉字是那些党项遗民刻的,并把‘昊’字上半部的‘曰’刻成铜钱的模样,再加上大喇嘛祖传的人骨念珠上有一枚西夏铜钱,这一切都说明,我们已经找到了打开宝藏的钥匙!” 2 唐风不再说话,他看了一眼韩江,然后从人骨念珠上取下了那枚铜钱,将铜钱塞进了“昊”字上半部的“曰”字当中,竟然严丝合缝,没有一丝偏差,一切都和唐风预想的一样,唐风又看了看眼前的石壁,并没什么变化,他的心脏开始加速,他感觉自己的右手此刻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唐风颤抖地伸出右手,沿着顺时针方向轻轻拨动了一下铜钱,铜钱动了,那个神奇的“曰”也跟着动了,唐风面前的石壁却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铜钱转了整整一圈后,停了下来,唐风感到自己的心脏就要蹦出来了,他又拨动了铜钱,又是一圈,石壁还是没有变化,再来一圈,唐风已经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右手,三圈之后,他还想转动铜钱,但是铜钱却怎么也无法转动了,而面前的石壁依旧保持着原样,这是怎么回事? “再往回转?”韩江忽然提议道。 于是,唐风顺逆时针方向转了一圈,这次,唐风很快听到了“嘎!”的一阵闷响,奇迹真的出现了,唐风和韩江面前的石壁,竟然缓慢转动起来,伴随着扬起的尘土和烟雾,一间密室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石壁的转动终于停止,已经要就寝的徐仁宇吓得从睡袋里跳了出来,马卡罗夫也惊诧地走过来,四个人侧身从石壁两边进入这间密室,这是一间不大的密室,长期的密闭,让这里的空气中充满了潮湿腐败的味道。 唐风用手捂住了口鼻,韩江却毫不在意,他迫不及待地点燃蜡烛,让烛光照亮了整间密室。烛光中,唐风慢慢地松开了手,虽然这里空气仍然刺激着他的鼻子,但他眼睛所看到的景象,足以让他忘记这种刺激。 不大的密室中央,再次出现了四尊人形石像,和石室门口的那两尊一模一样,袒胸露乳,面目狰狞,双手高高上举,四尊石像共同托起了一大块厚厚的石板,大石板上,一排石质的香炉,烛台,雕刻得栩栩如生,韩江疑惑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像是一张祭祀用的供桌,只不过它不是木头做的,而是由石板和这四尊石像组成的,也许应该管它叫神案。”唐风推测说。 “祭祀用的?可没看到什么祖宗牌位,或是佛像之类的东西?”徐仁宇插话道。 “游牧民族早期一般并不崇拜什么具体的宗教,也不像汉族供奉祖宗牌位,他们祭祀的神,就是这里的山川河岳,一草一木,他们相信万物皆有灵。”唐风解释道。 “唐风,恐怕也不像你说的那样吧,你们看,神案后的石壁上!”马卡罗夫忽然指着神案后的石壁说道。 众人一起看去,在神案后的那面石壁上,隐隐显露出一幅图案,唐风用手电照了半天,这才窥见了那幅图案的全貌——一匹凶恶的公狼和一匹已经怀孕的母狼,公狼双眼警惕地注视着前方,而母狼身下,则有一襁褓之中的孩童,吮吸着母狼的乳汁! “党项人果然崇拜狼啊!”徐仁宇感叹道。 马卡罗夫转而问唐风:“唐风,这副图是不是记载了你对我们说的那个‘元昊鹰狼不食’的故事!” “我想是的,看来党项人对母狼救元昊的传说深信不疑,在这里竟然雕刻了这样的图案!”唐风被眼前这副图深深震撼了。 “那母狼身下那个襁褓中的孩童就是元昊喽?”韩江反问道。 “嗯!除了昊王,还会有谁?”说着,唐风伸出手,轻轻触摸了一下母狼身下的那个孩童,一阵异样的感觉迅速传遍了他的全身。 “行了,别盯那幅图看了!让我们看看这里还有什么?”韩江来到神案前,仔细查看,虽然这件密室封闭得很好,但神案上仍然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土,韩江发现,神案上有一处微微凸起的地方,他心里一颤,脑中立刻想到了他们苦苦寻找的玉插屏,这……这是不是,就是…… 韩江思忖着,唐风也来到神案前,他也注意到了神案上那处微微凸起的地方,他和韩江对视了一眼,韩江点点头,唐风伸出双手,轻轻拂去了那上面覆盖的尘土,八百年的尘土慢慢地被拂去,又是一件绝世珍宝重见天日,唐风、韩江、徐仁宇和马卡罗夫一起见证了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唐风用颤抖的双手,缓缓捧起神案上的这块玉插屏,历经千年沧桑,这块玉插屏上已经斑驳不清,但这并不能遮掩它高贵的血统,它天生丽质,系出名门,是地壳千百万年运动形成的精灵,在昆仑山上经过了日积月累的冲刷,一个偶然的机会,它被人发现,供奉于帝王之家,再后来,它被刻上了精美的纹饰和文字,开始承载一个王朝的秘密和兴衰,从此,它见证了无数的血腥和杀戮,目睹了一幕幕悲欢离合和家国兴废,最后,它被迫来到这里,来到这间石室,幽闭于无尽的黑暗中…… 八百年了,从没有人踏进这间石室,它的身上被覆盖上了厚厚的灰土,当八百年后,一位年轻人重新将它捧起,它再次展露芳华,但接下来,等待它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3 韩江对着这块玉插屏端详半天,忽然发问:“怎么这上面什么也看不见?” “因为年代太久远了!你还记得咱们这块玉插屏吗?科兹诺夫发现这块玉插屏后,肯定做过一些技术上的清理,但我们刚见到它时,上面的文字依然不是很清楚,后来是罗教授用特制的药水清洗,才使上面的西夏文字重见天日,所以,这块玉插屏也需要我们带回去,请罗教授清理干净,才能得见它的真容!”唐风解释道。 “这块不会是假的吧?唐风,你可要看仔细了,咱们千辛万苦不要带回去一件假东西!”徐仁宇在一旁提醒道。 唐风一听,赶紧取出自己背包里的那块玉插屏,将两块玉插屏比对了一下,长宽尺寸,分毫不差,两块拼接起来,也是严丝合缝! “应该不会错!这块就是四块玉插屏当中的第二块,你们再看这!”说着,唐风翻到第二块玉插屏的侧面,用大拇指使劲在玉插屏侧面的中间位置蹭了几下,慢慢地,一个闪着金光的小字,呈现在众人面前,唐风指着这个小字,解释道:“你们看,这是一个汉字,是个‘高’字,罗教授曾经说过,每块玉插屏的侧面很可能都刻了一个汉字,第一块上刻得是‘白’字,罗教授因此将第一块玉插屏命名为‘白’字号玉插屏,罗教授还曾根据这个‘白’字推测说,其它几块玉插屏上应该在侧面依次刻着‘高’‘大’‘夏’几个字,也就是说,在四块玉插屏的侧面,刻着西夏王朝正式的国号‘白高大夏’,元昊在制作这几块玉插屏时,之所以要在每块玉插屏的侧面刻上这几个字,就是为了显示这几块玉插屏的前后顺序,我们新发现的这块玉插屏上刻的是个‘高’,这完全应验了罗教授的推断,也证明这就是第二块玉插屏,我们可以把这块玉插屏正式命名为‘高’字号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 韩江接过两块玉插屏,果然两块玉插屏拼在一起,严丝合缝,几乎没有一点偏差,韩江不得不感叹党项人高超的制玉工艺,更感叹罗教授学问之渊博,推断之准确。看罢,韩江将玉插屏交给唐风,兴奋地说道:“应该没问题了,你赶紧收起来,咱们准备走,这里不宜久留!” 唐风点点头,接过玉插屏,想将两块玉插屏一起装进紫檀盒子里,他感到自己的双手还在不停地颤抖,可就在这时,“砰”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几乎擦着唐风的手背飞了过去,射在坚实的岩壁上,撞出了闪亮的火星! 唐风捧着玉插屏的手,猛地一哆嗦,险些脱手,将玉插屏摔在神案上,四人猛地回头,一起向密室门口看去,韩江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几个手持*突击步枪,荷枪实弹的黑衣人出现在密室门口。 4 见到黑衣人,韩江和马卡罗夫本能地迅速掏出了枪,徐仁宇迟缓一些,也掏出了枪,黑衣人并没有再开枪,韩江也就没有立即反击,两队人马,就这样持枪相向,僵持着。 为首的两个黑衣人放下手枪,摘去了头套,唐风、韩江、徐仁宇和马卡罗夫这才看清,为首的两个黑衣人是一男一女,那女的一头金发,是一位漂亮的金发女郎,而那男的,竟然是——史蒂芬! 史蒂芬晃晃脑袋,对唐风戏谑道:“不要紧张,唐风,你可千万别摔坏了手中的宝贝!” 唐风惊得说不话来,过了好一会儿,唐风才略微颤抖地问道:“史蒂芬……怎么是你?” “史蒂芬,你……没死?”徐仁宇更是大惊失色。 “怎么就不能是我?我当然没有死!”史蒂芬冷笑道。 “我早该想到是你!”韩江恨恨说道。 史蒂芬忽然发出一阵骇人的狂笑,笑罢,史蒂芬道:“韩江,你不用懊悔,你想没想到,我死没死,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即便我真的死了,还会有人来追杀你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飞机坠毁,和你有关吗?还有,在羌寨,你难道没有掉进那个洞里?”徐仁宇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欺骗,质问了史蒂芬一连串的问题。 史蒂芬冷笑道:“徐博士,你不要激动。我可以对你解释这一切,其实,在飞机上碰到你们,这都是命运的安排,我此行的目的只是来寻找黑头石室中的玉插屏,不过,命运的安排让我碰到了你们,唐风、韩江,叶莲娜、马卡罗夫,还有您,我的徐博士!现在想来,因为我们这些人都抱有一个共同的目的,所以才会碰到了一起。唐风和韩江我们是老相识了,马卡罗夫和叶莲娜我也是久仰大名,只有你,被无缘无故地卷了进来,算你倒霉吧!那场突如其来的空难,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害得我与我的人失去了联络,我只好跟你们走到了一起。 飞机迫降的那天晚上,我就在想,既然你们一起出现了,不如把你们一锅端了,以绝后患!可我一人力量单薄,于是我想到了羌寨,没想到唐风、韩江你们竟然真的来到了那座羌寨,那座羌寨之前就已经被我们控制,我对那里了如指掌,可我到达羌寨后,发现我们的人并不在,没办法,我只得独自行动,先消失,隐蔽起来,然后用那只猫把你们吸引进人骨地道。” “猫?”唐风又想到了那只奇怪的黑猫。 “那可不是一只普通猫,而是一只高科技的智能猫,它的一只眼睛是红外摄像头,我只需要几节电池,就可以遥控那只猫,把你们引入阴森恐怖的人骨地道。” “怪不得我第一眼见到那只猫时,就觉着那只猫的眼睛有些奇特!”韩江回忆起了他第一次见到那只猫时的情景。 “呵呵,韩江你现在才想起来太晚了,当时,你们可是乖乖地走进了那条人骨地道!”史蒂芬发出一阵阴笑。 “然后你推下碉楼上的巨石,,也可能是用*炸的,企图将我们困死在那条人骨地道里!”韩江怒道。 “我有更聪明的办法——引雷,只可惜,等雷火劈到碉楼上时,有些晚了,让你们侥幸逃过一劫!我只得在羌寨里又忍了一夜,第二天天没亮,我的人回到羌寨,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就不用我说了!”史蒂芬说道。 “你们又为何要杀了周楠楠?”唐风问。 “因为她太不听话了!羌寨被毁后,我离开了你们,重新指挥我的人马,这时,我需要一个人重新打入你们几人当中,于是我想到了周楠楠,可惜她太不听话了,所以我将她叫到了天葬台上……呵呵!”史蒂芬冷笑道。 “我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唐风厉声质问史蒂芬。 史蒂芬冷笑了两声,道:“在郎木寺的天葬台上,好像我已经跟你们说过,我们为了玉插屏而来,我们是对玉插屏感兴趣的人,其实我后来仔细想了想,我们能在飞机上碰到一起,除了感叹命运的安排,也应该感叹是玉插屏的安排,它吸引着我们一起来到了这里。” “我当然知道你们是为玉插屏而来,我问的是你们的来路和身份!”唐风怒道。 “这个嘛!……其实,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现在还不是告诉你们的时候,到时候,你们自然会知道的,如果你们愿意合作,配合我们,说不定咱们还能成为朋友。”史蒂芬很自信地说着。 唐风还想说什么,却被韩江拉了回来,韩江反问史蒂芬:“这么说,梁云杰也是你们杀的?所有的事都是你们干的?” “不错!都是我们。不过,我们的战绩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糟糕!你们的能力,当然还有运气让我吃惊,所以,从羌寨之后,我不得不认真对待你们,但好运似乎还是伴随着你们,可我偏就是个不信邪的人,这样的好运不会一直伴随你,今天,你们的好运该到头了!”说着,史蒂芬向前一步,又端起他的手枪,对准了唐风,唐风此刻离史蒂芬的枪口只有两米的距离,他的面前是一把美制sw99手枪,唐风心里盘算着一旦打起来,自己有几分胜算,可不论他怎么算,他都觉着,自己这方的胜算实在是不大! 5 这时,史蒂芬举着枪,对唐风说道:“唐风,不要耍滑头,把你手上的玉插屏放下,慢慢地放下,否则,你们谁也甭想再从这儿出去,这里将成为你们的坟墓!你们看这里多好啊,现成的墓室,这在中国古代,是只有帝王才能享有的待遇啊,你们如果在这里安眠,我一定会替你们把大门封上,你们放心,这样就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们,你们将长眠于这雪山深处,多么浪漫,多么不可思议……哈……哈哈……” 唐风打断了史蒂芬的狂笑,怒道:“够了!你得意得太早了,你们是八个人,我们四个人,你们有枪,我们也有枪,我们是处于劣势,但真打起来,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谁料,唐风说完,史蒂芬竟又狂笑起来,笑声甚至震得石室顶上落下了一些灰土,笑毕,史蒂芬才说道:“唐风,你说这些话,自己心里不心虚吗?你不要太天真了,就凭你们?想带着玉插屏走出这里,痴人说梦,除非奇迹出现!我刚才说过了,只要你们合作,我并不想伤害你们,如果我要你们的小命,刚才就可以结果了你们,但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相信你们一定会配合我的。” “你就这么自信?你认为我们会向你屈服吗?”韩江听了史蒂芬的话冷笑道。 史蒂芬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韩江,我相信你不是个会轻易屈服的人,但是,我相信我还是有办法让你屈服。” 韩江不明白史蒂芬话中的含意,正在诧异时,史蒂芬对身旁的金发女郎说道:“让我们的朋友听听他们熟悉的声音。” 金发女郎拿出一个对讲机,用英文对那头吩咐了两句,不大一会儿,对讲机那头模模糊糊地传来一个女声:“放开我!……你们这帮混蛋……” 金发女郎很快关闭了对讲机,但只此一句,韩江、唐风和马卡罗夫都听出了这是叶莲娜的声音!马卡罗夫失声叫道:“叶莲娜……” “叶莲娜果然落到了你们手中,你们把她怎么了?”韩江愤怒地质问史蒂芬。 “好了!我的朋友们,你们一定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你们放心,叶莲娜她现在很好,她现在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离我们很近……现在,你们一定已经考虑好了你们现在的处境,我相信接下来我们再交流,一定会少一些*味,多一些愉快的合作。”史蒂芬说着又向前走了一步。 “你想怎么样?”韩江反问。 “我要玉插屏!记住,是完好无缺的,不是破碎的!”史蒂芬道。 “好!我把玉插屏给你,但你要放了叶莲娜!”韩江快速做出了决定。 “韩江!你放清楚点,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史蒂芬厉声说道。 韩江心里很清楚,他确实没有什么能力和这伙黑衣人讨价还价,且不说叶莲娜在他们手上,就是硬干起来,他们也是凶多吉少。 “唐风,把你手中的玉插屏慢慢放下来,慢慢放,千万要小心!”史蒂芬挥舞着枪命令道。 唐风看看韩江,只得无奈地将两块玉插屏都放在了神案上。他刚刚放下,那头,金发女郎已经走到神案前,捧起了两块玉插屏。 金发女郎回到史蒂芬身边,将新发现的那块玉插屏,递给史蒂芬,史蒂芬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点点头,对金发女郎耳语道:“没错,就是这个!” 史蒂芬查看完玉插屏,又将枪口对准了唐风,道:“别紧张!我的朋友们,我说过,只要你们配合我,我不想伤害你们,我向来认为通过杀人而达到目的,是愚蠢的行为!下面你们要做的就是在这里呆着,等到我们走远,你们再出来,否则,我们随时可以杀了叶莲娜!当然,我走之前,会把这扇石门关上,能不能出来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史蒂芬说完,他身后的黑衣人便陆续退出了这间密室,史蒂芬和金发女郎捧着两块玉插屏,也缓缓退到了密室外面,那块可以转动的石壁又重新开始转动起来…… “不能让他们把石门关上,否则,我们就完了!”徐仁宇小声提醒道。 唐风猛地警醒,求生的本能,促使他不顾一切地向那扇即将关闭的石门冲去;韩江和马卡罗夫也醒悟过来,几人一起向石门冲去,石门缓慢地转动着,在石门即将关闭的时刻,唐风看见史蒂芬在石门那头,朝他们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6 也许,命运早已注定自己将葬身于这间密室中,就在石门将要关闭的瞬间,唐风想到了放弃,但是,也就是在这时,他发现石门外,史蒂芬脸上那狡黠的笑容突然凝固住了,紧接着,所有人都听到了一阵从未听过的凄厉嚎叫。 史蒂芬惊慌失措地转过身,消失在石门外,石门依然在转动,只差一点,石门就要完全关闭,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韩江赶到石门前,探出铁臂,以一己之力抵挡住了即将关闭的石门。 石门还在转动,韩江的脚抵到了一侧石壁上,他用尽全力,双臂渐渐麻木,他冲唐风大声喊道:“快!——”就在韩江这撕心裂肺的一喊后,唐风、徐仁宇和马卡罗夫依次从石门仅剩的一线缝隙钻了出去,韩江见三人都已脱险,自己想要脱身,可是他的身体却动弹不得…… 好在已经脱身的唐风、徐仁宇和马卡罗夫三人一起使劲,在外拖住石门,韩江这才得以脱身,就在韩江纵身一跃,跳出密室后,石门“轰”的一声关闭了!那面石壁又恢复了原样,就像那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韩江落在了石室地面上,徐仁宇和马卡罗夫因为用力过猛,也摔倒在石门外,唐风扶起韩江,四人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来,一起朝石室大门望去,那帮黑衣人堵在石室大门那儿,不知他们在干嘛?唐风不明白为什么在石门即将关闭前,史蒂芬会脸色大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四个人疑惑地向石室大门走去,他们都拔出了手枪,打开了保险,但还没等他们走到大门口,那伙黑衣人却往后退了回来,四人不解其意,凑到史蒂芬身后,他们这才发现,原来在石室门外的雪地上,一群雪狼正伫立在漫天大雪中,它们仰起头,发出了凄厉的嚎叫。 听着这令人心颤的狼嚎,唐风的瞳孔放大了,这不是一匹狼,而是一群狼的嚎叫,足有八、九十匹狼,它们的嚎叫震撼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唐风嘴里喃喃道:“原来一直伴随我们的狼群,就在这儿,这就是它们的巢穴!也许……也许它们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看守黑头石室。” 韩江和徐仁宇也马上意识到了,他们在雪地上发现的爪印,还有石室中发现的那个角落,都是这群狼所为! 唐风看到这群狼,心中不免惊慌,但他快速分析了当前的形势后,反倒有了几分底气,他凑到同样惊恐万状的史蒂芬耳边,冷笑道:“看来你们也有失算的时候。” 史蒂芬没说话,他还在往后退,因为那群狼中为首的几匹狼已经逼进了石室,唐风突然睁大了眼,惊道:“那头母狼,正在怀孕的母狼,不就是我们在b区遇见的那头母狼。” “是的,还有它旁边,那匹公狼,就是和我们对持的那匹公狼。”韩江也发现了。 “这么说,他们同属一群,而那两匹狼前几天和狼群失散了,这群狼出去寻找它们,所以它们在雪地上留下的爪印是几天前的。”唐风小声推测道。 “你倒是能联想!不过,我相信你的推断,因为……因为我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狼!特别是和我们对持的那匹公狼,它的皮毛真是太完美了!”韩江边感叹,边向后退去。 “我在想,这群狼生活如此高海拔地区,会不会人为有意为之?”唐风猜测。 韩江马上明白了唐风的意思:“你是说,这群狼世世代代看守着黑头石室。” “是啊!它们的祖先很有可能就是党项人留下来,看守黑头石室的……” 唐风还想说什么,却被史蒂芬厉声打断:“你们俩给我闭嘴!我们走不掉,你们也要玩完,还是想想怎么应付这群狼吧!” 7 所有人都已经退到了石室后半部分,狼群全部逼进了石室,已经快没有退路了,黑头石室内的空气,压抑到了极点,一场人狼大战随时可能爆发……终于,有一个黑衣人再也无法忍受了,他咆哮着,胡乱呼喊着,扣响了手中*突击步枪的扳机…… “哒!哒!哒!……”满满一弹匣的子弹胡乱地射向狼群和石室四壁,很多子弹打在了石室的那几颗石柱上,整个石室微微晃动了一下,不少碎石和尘土落在众人头顶。 而狼群中,领头的那几匹狼中弹倒下,其中,就包括那匹怀孕的母狼,母狼倒在血泊中,它并没有立刻死亡,它的身体还在剧烈颤动着,鲜血从身体多个地方流淌出来,映红了大片地面…… 其他黑衣人也都把手扣在了扳机上,但他们没有开枪,他们在看着史蒂芬,等待着史蒂芬的命令,史蒂芬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更加惊慌失措,他扭头看了一眼身旁那个开枪的黑衣人,又看看倒在血泊中的母狼,他也缓缓地举起了手枪,七支枪口对准了狼群,狼群显然被刚才突如其来的子弹吓住了,但是,它们很快重新集结起来,再次仰天长嚎,似乎是在为死去的同伴哀嚎,也像是在召唤更多的狼群。 就在这一刻,那个金发女郎却压住了史蒂芬手中的枪,冲他摇了摇头,史蒂芬不解其意,但还是放下了枪,除了刚才开枪的那个黑衣人,其他黑衣人也都放下了枪,局面又僵持下来。 这时,唐风突然发现史蒂芬和那个金发女郎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狼群身上,他们拿在手上的两块玉插屏,还没机会收入包中,史蒂芬手上那块是黑头石室新发现的,金发女郎手上是原先那块。此时,唐风正站在金发女郎身旁,他看看韩江,此刻正站在史蒂芬身后,他偷偷给韩江使了个眼色,韩江马上心领神会…… 五秒钟后,两人几乎同时,乘史蒂芬和金发女郎不备,夺过了他俩手中的玉插屏;待玉插屏被韩江夺去,史蒂芬这才猛地醒悟过来,立即伸出左臂去夺,韩江一甩史蒂芬的左臂,再用另一只手猛劈史蒂芬的关节处,史蒂芬暗道不好,赶忙缩回左臂,再伸持枪的右手,想要开枪,韩江飞起一脚,正踢到史蒂芬右手腕,手中的枪应声落地!两人又连过几招,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眨眼间,唐风还没等金发女郎反应过来,抢了她手里的玉插屏,便贴着石室墙壁快步闪出了黑头石室,徐仁宇、马卡罗夫也乘机跟在唐风后面,冲出了黑头石室。 韩江不想恋战,他很快摆脱了史蒂芬,贴着石壁,小心翼翼地撤出了黑头石室,狼群并没有对唐风他们做出任何反应,史蒂芬和金发女郎互相看看,似乎明白了一些,两人也学着唐风他们的样子,躲开狼群的视线,贴着石壁,想往外撤,其他黑衣人也跟着他俩,准备撤,可他们刚一动,整个狼群也全部调转方向,盯着他们,史蒂芬和金发女郎停下了脚步,狼群逼了上来,史蒂芬惊异地发现,狼群是冲着那个刚才开枪的家伙去的。 8 是的!狼群是冲着刚才开枪的那家伙去的,狼群越逼越近,特别是领头的那匹公狼,丧妻之痛,使它格外愤怒,它死死盯着开枪的那个家伙,狼群离那家伙站的位置只有不到一米了,那家伙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公狼凶狠的复仇目光了,这目光震慑一切,令那家伙竟无法再次举枪,他完全傻在了原地,其他黑衣人慢慢绕过他,聚到了史蒂芬身后,其中一个黑衣人轻声问史蒂芬:“不管他了吗?” “原来狼是这样嫉恶如仇!”史蒂芬没头没脑地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又丢下一句:“让他自己解决吧!”,便向黑头石室外冲去,金发女郎和其他黑衣人也一起向黑头石室外冲去。就在他们离开黑头石室前,复仇的狼群蜂拥而上,一起扑向那个倒霉的家伙,那家伙在被狼群扑倒的一刹那,求生的本能促使他再次扣动了扳机,“哒!哒!哒!——”子弹打在了石柱上和石室顶部,紧接着,整个石室又剧烈晃动了一下…… 史蒂芬和金发女郎站在石室门口,回头望去,那倒霉的家伙瞬间已被狼群撕扯得不成人样,半分钟后便只剩下一滩模糊的血肉了。金发女郎忽然清晰地听到了石柱碎裂的声音,她向石柱看去,石柱上的裂缝越来越长,越来越深……金发女郎对史蒂芬大叫道:“不好,那两棵石柱就要断了,快离开这儿!” 史蒂芬和金发女郎,还有其他的黑衣人一起奔出了黑头石室,就在他们离开石室两分钟后,“轰——!”一连串沉闷的巨响,整个黑头石室瞬间坍塌了…… 唐风和韩江他们也回头注视着已经坍塌的黑头石室,“快把玉插屏装包里!”说着,韩江分别将两块玉插屏装入自己和唐风的背包中。他们怔怔地注视着黑头石室倒塌的地方,脚下的大地颤抖起来,一切都在颤抖,石室上方的那座大雪山也在剧烈晃动中,雪峰上,成吨的雪块和石块瞬间倾泻而下…… “快跑!又是一次雪崩!不!是一次大雪崩!比我们在2号冰川遭遇的雪崩还要可怕!”韩江狂喊着,带领大家向通往1号冰川的垭口奔去,在他们身后,史蒂芬和金发女郎,还有其他五个黑衣人也意识到了这是场突如其来的超级雪崩,金发女郎站立不稳,被震倒在地,史蒂芬不顾一切地扶起她,拉着她,向垭口奔去…… 韩江奔到垭口外,他忽然惊喜地发现垭口外的雪地上停着四辆雪地摩托,韩江大喊着:“原来他们是坐这玩意过来的,哈哈,这下轮到我们享用了!” 说着,韩江率先登上一辆雪地摩托,很轻松地发动起来,徐仁宇慌不择路,跟着跳上了韩江的雪地摩托;马卡罗夫跳上另一辆雪地摩托,这东西以前他玩得很熟练,马卡罗夫很快也发动起来,他回头冲姗姗来迟的唐风大叫道:“唐风,快啊!快过来!” 唐风跌跌撞撞终于赶上了马卡罗夫的雪地摩托,马卡罗夫发动摩托,唐风轻轻舒了一口气,可当他回头望去时,发现史蒂芬和金发女郎也冲出垭口,跳上了一辆雪地摩托,紧接着,两个先跑出来的黑衣人抢了最后一辆雪地摩托,跟了而来。 四辆雪地摩托不顾一切地向1号冰川下狂奔而去,倒霉的是最后跑出垭口的那三个黑衣人,他们的双腿跑得再快,也无法逃脱这场突如其来的超级大雪崩!当唐风再次回头看去时,他见到了此生最恐怖的一幕,他的瞳孔急速放大着,浑身已经麻木,僵硬,动弹不得——他看见几十吨的雪块夹杂着碎石,很快便吞噬了那几个倒霉的黑衣人,正铺天盖向他们倾泻而来…… 9 大雪崩很快吞噬了那三个黑衣人,但是,它并不满足,又裹挟着更多的雪块向1号冰川下倾泻而来,1号冰川宽大平缓的冰原上,四辆雪地摩托,开足马力,向冰川下狂奔,韩江和马卡罗夫驾驶的两辆雪地摩托在前,几乎并驾齐驱,紧随其后的是史蒂芬驾驶的雪地摩托,后面还有另一个黑衣人驾驶的雪地摩托,唐风回头望了一眼,对马卡罗夫大声惊道:“史蒂芬就要追上我们了,还……还有有雪崩!快!” “你放心,我已经开到最大马力了,他们追不上我们!”老马还很自信。 可是马卡罗夫话音刚落,唐风忽然发现就在他们前方的冰原上有一座微微凸起的雪堆,唐风惊出一声冷汗,对马卡罗夫喊道:“小心,前面有个雪堆!” “我看到了,你坐好!” 唐风紧紧抱住马卡罗夫,他只觉得摩托剧烈晃动了一下,再看那个雪堆已经被马卡罗夫绕了过去,可就在这时,唐风吃惊地看到,紧随其后的史蒂芬竟然冲上了刚才那个雪堆,以雪堆作为跳板,飞了起来…… 唐风和韩江吃惊地看着这一幕,韩江大声骂道:“果然是个亡命之徒!”再看史蒂芬那辆雪地摩托在半空中超过了韩江和马卡罗夫驾驶的雪地摩托,然后重重地又落在冰原上,雪地摩托落地后,史蒂芬长出一口气,回头冲唐风和韩江露出了狡黠的一笑,此刻,他毫不怀疑,他将是这场亡命追逐的赢家。 但他的那两个手下就没有那么幸运,为了摆脱雪崩的追击,他俩也学着史蒂芬的模样,朝一个雪堆上冲去,看似一切顺利,可在落地时,那辆雪地摩托却整个翻了过来,两个倒霉的家伙,他们虽然躲过了狼群,逃过了雪崩,却在这里被摔了个粉身碎骨! “笨蛋!两个笨蛋!哼!”史蒂芬侧脸看看那两个倒霉的家伙,咒骂道。 “史蒂芬,就剩我们俩了,下面该怎么办?”金发女郎问道。 “别担心,咱们的人还多着呢,我们还有人质。”史蒂芬说着回头看了看,韩江和马卡罗夫驾驶的雪地摩托紧随他身后,再往后,一大团黑色的岩石和白色雪块,夹杂在一起,还在追赶着他们…… “开枪!向他们开枪!”虽置身险地,史蒂芬还没有忘记要抢到玉插屏。 金发女郎掏出一支英格拉姆m10*,朝紧随其后的韩江扣动了扳机,“哒!哒!哒!——”一梭子弹射向韩江。 韩江面对金发女郎的攻击,猝不及防,他赶紧俯下上身,急打方向,并对身后的徐仁宇等人大声喊道:“小心!” 躲开了金发女郎的一梭子弹,韩江小声咒骂道:“这伙疯子!这个时候还敢开枪!那我也陪你们玩玩。”说到这,韩江回头冲徐仁宇喊道:“博士,你也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徐仁宇一听,脑袋立马大了一圈,他平时自己打打枪还凑合,可这个时侯……在这么颠簸的雪地摩托上?徐仁宇此时吓得只敢躲在韩江身后,抱住韩江的腰,一动不敢动! 10 但是韩江的命令,不能不听,敌人的挑衅需要还击,徐仁宇无奈,他战战兢兢地伸手去掏衣服里的九二式手枪,可他刚一掏出来,还没来得及举起枪,雪地摩托一个颠簸,徐仁宇右手猛地一抖,他的九二式手枪,一弹未发,竟掉了下去,徐仁宇顿时就傻了眼! “笨蛋!”韩江暴怒地咒骂道,但他很快清醒过来,徐仁宇不是赵永,此刻,要是赵永在,就不会容他们嚣张了! 雪地摩托还在狂奔,速度很快,冰原上地形又复杂,韩江双手握把,腾不出手来,徐仁宇不行,他只有寄希望于唐风,当两车并驾齐驱时,韩江冲唐风大叫道:“唐风!就看你的了!” 唐风心领神会,但他的枪法也不比徐仁宇高到哪去,他一手抓着马卡罗夫的腰,极力使自己在车上保持平衡,然后右手举枪,“砰!——砰!”好歹唐风还是开了两枪,算是对金发女郎刚才的挑衅还以颜色,可唐风刚开完两枪,那头,金发女郎回头,冲着马卡罗夫和唐风,又是一梭子弹,好在金发女郎开枪时,雪地摩托抖了一下,这梭子弹也无一命中! 三辆雪地摩托依然在全速前进,雪崩已经渐渐被他们甩在了后面,到后来,三辆摩托竟并排前行,韩江在中间,他的左首是马卡罗夫和唐风,右首是史蒂芬和金发女郎,金发女郎见韩江竟和自己并驾齐驱,又要向韩江开枪,但这时,她在韩江的右首,金发女郎右手持枪,不便射击,只得将m10*从右手换到左手,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徐仁宇暗道不好,看来这次是凶多吉少了,可是韩江却异常镇静,就在金发女郎举起枪,对准他,要扣动扳机的那一刻,韩江一打方向,猛地靠向史蒂芬驾驶的雪地摩托,同时飞出右臂,劈向金发女郎,金发女郎完全没想到韩江会来这招,猝不及防,惊叫一声,左手中的*掉了下去! 史蒂芬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只听见金发女郎的惊叫,他忙放慢了车速,韩江和马卡罗夫驾驶雪地摩托乘机反超史蒂芬。 史蒂芬看见韩江超过自己时,那张充满杀气的脸庞,他不能容忍自己失败,他见金发女郎并无大碍,又加速追了上去! 不大一会儿,史蒂芬又要追上韩江了,韩江看看雪地摩托的油已经所剩不多,他们看到了1号冰川的尽头,这里没有复杂的冰塔林,巨大的冰舌直接伸进了一条峡谷中,峡谷宽大而平坦,因为这两天几场大雪的缘故,峡谷内白雪皑皑,积雪很厚,这也就是说,雪地摩托可以直接开到峡谷里去。 韩江判断着现在的形势,虽然我方有四人,对方只剩两人,但史蒂芬和那女的枪法精准,功夫了得,极难对付!而我方虽有四人,但都已精疲力尽,更何况,那伙黑衣人并不止这几个,要不是突然出现的群狼和这场雪崩,刚才他们决无逃生可能,接下来,要是再遇到其他黑衣人,还会出现奇迹吗?不!不会了! 想到这,韩江打定注意,当他与马卡罗夫、唐风并驾齐驱时,韩江冲唐风和马卡罗夫喊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咱们分开跑……你们往东,我们往西……你们摆脱危险后,不要管我们,直接回玛曲!” 唐风和马卡罗夫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很快,茫茫冰原之上,韩江驾驶的雪地摩托和马卡罗夫驾驶的雪地摩托,在冰原上留下了一东一西两条长长的轨迹…… 11 唐风和马卡罗夫向东飞奔出几公里后,听后面,似乎再无追兵,此时,马卡罗夫对唐风叫道:“摩托的油就要用完了!” 雪地摩托缓缓地停了下来,黑沉沉的夜色中,四周的雪山、峡谷、冰原一片死寂,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没有一丝其它声响,这样的环境与刚才的大雪崩和亡命追逐形成了剧烈的反差,令唐风和马卡罗夫忽然产生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黑衣人看来没有追我们,他们去追韩江了!”唐风说道。 马卡罗夫从雪地摩托下来,喘着粗气,说道:“这不奇怪,韩江身上那块玉插屏是黑头石室里新发现的。”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唐风问马卡罗夫。 “按韩江说的办!回玛曲。” “不管他们了?”唐风有些焦急地问。 “不是不管他们,是我们管不了,而且他们现在跑到哪去了,我们也不知道。”马卡罗夫分析道。 “可……可我觉着我们不能就这样回去!” “唐风,你要相信韩江!我相信他一定行,他现在是我们的头,服从他的命令,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听完马卡罗夫的话,唐风不再说什么,他打开手电环视四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然后问马卡罗夫:“可我们现在怎么回去呢?” “让我看看,这是哪……”马卡罗夫说着,也用手电照向四周,忽然,马卡罗夫言道:“这里有点眼熟,我们好像来过这里!” 唐风也点了点头,道:“对!我们来过这里,这里好像是通往2号冰川的那条峡谷,就是我们来时的路。” “不错!如果是这样,应该可以找到我们的车,有车就可以快点离开这儿!”马卡罗夫说完,根据自己的记忆开始向前摸索。 老天保佑!他俩在峡谷中徒步走了一个小时后,真的找到了那辆“切诺基”。上车前,唐风又一次看了他们徒步翻越的2号冰川,它依旧静静地躺在雪峰之间,与千百年来一样的荒凉宁静,就像从没有人涉足过这里。 唐风小心翼翼地驾驶着“切诺基”上了路,马卡罗夫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为唐风导航,两人摸黑在夜色中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后,非但没有走出这条峡谷,反而彻底失去了方向。 唐风心里不免焦急,马卡罗夫在旁边提示道:“我记得左侧有个山坡,似乎能走出这条峡谷!” 唐风按照马卡罗夫指示的方向,径直驶上了那道山坡,可开着开着,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这道山坡怎么越走越高,这是要通向哪里?” 马卡罗夫摇了摇头,“往前再看看吧!” 唐风又在山坡上行驶了一段,前方好像是个垭口,马卡罗夫见状,有些兴奋地说:“是个垭口,开过去我们也许就走出峡谷了。” 唐风听罢,一踩油门,直向垭口冲去,可当他们驶近所谓的“垭口”时,马卡罗夫似乎看出了问题,他突然瞪大眼睛,失声惊叫道:“快!快停车,前面不是垭口,是悬崖!” 但一切为时已晚,唐风猛踩刹车,“切诺基”还是不可避免地冲向了悬崖,就在“切诺基”飞出悬崖的刹那,马卡罗夫和唐风同时纵身一跃,跳出了车门,而“切诺基”则跌落悬崖下,“轰”的一声巨响,“切诺基”顿时燃烧起来,大火映红了整个山谷…… 12 再说韩江那头,当雪地摩托油料耗尽之时,他和徐仁宇舍弃雪地摩托,趁着夜色又在荒原上狂奔了一刻钟,韩江发现了一个可以藏人的小山坳,于是,两人跑进了这个小山坳中。 韩江和徐仁宇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稍稍缓过气来,徐仁宇问韩江:“我们这是在哪啊?” 韩江爬起来,看看周围的环境,地上的积雪不是很厚,四周都是些低矮的小山包,阿尼玛卿那雄伟的身姿已经被他们抛到了身后,韩江看罢这才说道:“我们应该跑出阿尼玛卿雪山了,这里很可能已经接近公路,天也快亮了吧。” “我们现在需要支援!”徐仁宇小声叫道。 “废话,我也知道,可我们从开始进入c区,就没有任何通信信号,就连卫星电话竟然也不起作用!” 韩江正说着呢,苍凉的荒原上,传来了史蒂芬的声音:“韩江,你不要躲了,我知道你跑不远,就在这附近,你出来,我们谈谈!” 韩江闻听此言,对徐仁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靠在山坳里,闭目养神,不理睬史蒂芬。 “好吧!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马上让你见一个人,我相信你一定会自己乖乖走出来的!”史蒂芬说罢,只见荒原上闪出几道刺眼的强光,还传来马达轰鸣的声音。 韩江马上想到了叶莲娜,他爬到小山坳边缘,偷偷向不远处的荒原上看去,两辆“悍马”停在了史蒂芬的身旁,车上又跳下来六个黑衣人,其中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人从车中押下一人,借着车光,韩江看见那人正是叶莲娜! 韩江缩回山坳里,闭上眼睛,他知道他不能再躲在这呢,他快速想着应对的办法,可是他却怎么也无法镇定下来,他只觉着一阵心烦意乱,他极力控制着自己,但想来想去,韩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自己走出去! 打定主意,韩江睁开眼,对徐仁宇嘱咐道:“你躲在这儿,千万不要动!他们要的是我,不管那边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动!” 嘱咐完,韩江一手拿着装有玉插屏的背包,一手持枪,跳出了山坳,大声对那伙黑衣人喊道:“你们放了叶莲娜!我和玉插屏都在这!” 那头,传来史蒂芬的狂笑,笑毕,史蒂芬咬着牙说道:“韩江,我知道你一定会出来的,我不得不说我又低估你了,这次,你又让我损失了六个人!他们可都是顶尖的高手。” 韩江一步步走向史蒂芬,“站住!”在韩江离叶莲娜只剩二十步距离时,史蒂芬喝住了韩江,韩江站稳,看了一眼叶莲娜略显憔悴的脸,当两人四目相对时,叶莲娜冲韩江大声喊道:“韩!我父亲现在怎样?” “你放心,他应该已经逃出去了!”韩江大声回道。 “好!那就好!你不用管我,带着玉插屏快离开这儿。”叶莲娜又冲韩江喊道。 “让她闭嘴!”史蒂芬恶狠狠地对手下人命令道。 看押叶莲娜的那两个彪形大汉,扇了叶莲娜两个耳光,又用一块胶带封上了她的嘴。 史蒂芬缓缓打开手中sw99手枪的保险,对准了面前的韩江,“韩江,之前我曾经说过,只要你老老实实地跟我们合作,我是不想要你命的,但是你没有这样做,所以,你就不要怪我了,我可是给过你机会的!” “砰!——”史蒂芬扣动了扳机,一颗子弹射进了韩江的右臂,韩江的身子猛地一颤,一阵剧烈的疼痛迅速传遍全身,他的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想举枪,可右臂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韩江手中的九二式手枪,掉在了地上,左手的包也落在了身旁,殷红的鲜血汩汩地顺着韩江的右臂流淌出来,韩江用左手捂住右臂上的伤口,抬头向那群黑衣人看去,可他的眼睛却慢慢模糊起来,他的眼前只剩下史蒂芬那张一直在狞笑的脸庞和叶莲娜流满泪珠的脸。 剧烈的疼痛和过多的失血,让韩江再也无法支撑,他单腿跪在了地上,但他仍然极力使自己保持清醒,他又听到了史蒂芬的声音。 “把他的背包拿过来!”史蒂芬用英语命令道。 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径直向韩江走来,恍惚中,韩江还保持着一丝清醒,他伸出左手,想去抓住自己的背包,可他的左手一遍遍去抓,却一次次扑空,他的眼睛越来越模糊,已经根本无法看清他的背包。 那个黑衣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但就在这时,沉寂的荒原上,由远及近,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史蒂芬忙向空中望去,两架z—9直升机由远及近,掠空而来,史蒂芬、金发女郎和那些黑衣人们,顿时慌了手脚。 “底下的武装分子们,立即放下武器投降,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直升机上传来赵永坚定的声音。 赵永话音刚落,在晨曦中,荒原遥远的边际上,出现了六辆满载突击队员的“东风铁甲”,正全速向这里驶来;同时,两架z—9直升机上的突击队员也顺缆绳跳下直升机,顿时,寂静的荒原,枪声大作…… 韩江听到了赵永的声音,感到一阵振奋,他似乎又重新获得了力量,韩江猛地睁开双眼,他看见了叶莲娜,看清楚了押着叶莲娜那人的脑袋,韩江用左手快速拾起掉在地上的九二式手枪,“砰!砰!砰!”他连开数枪,其中一枪击中了那家伙的脑袋,叶莲娜见状,也用后肘猛击那人,又飞起一脚,踢倒了另一个家伙! 手枪的弹匣内还剩最后三发子弹,韩江也没浪费,调转枪口,对着想要来拿自己背包的那个黑衣人,又是三枪,打完了弹匣里的全部子弹,韩江也耗尽了身体内最后一丝气力,他重重地倒在这片荒原上,慢慢地闭上了双眼,枪声,叫喊声,咒骂声,都渐渐离他远去,只有高原上亘古不变的风声吹过他的耳畔…… 第一章 神秘电话 1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将唐风从睡梦中惊醒,他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在漆黑的病房内,兴奋地闪烁着蓝光,墙上的钟显示现在是凌晨三点半,这个时间,谁会给自己来电话?唐风拿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也许是哪个喜欢搞恶作剧的家伙,唐风将挂断电话,关机,继续睡觉,可他脑袋里是那么想的,手上却不知为何摁下了接听键。 手机那头没有声音,死一般寂静,唐风等了十多秒,更加确定这是个恶作剧的电话,刚要关机,突然,手机那头传来了一个声音,一个奇怪的声音:“是唐风先生吗?” 唐风无法形容自己听到这个声音是的奇怪感受,这个声音怪怪的,使唐风感到很不舒服,但还是应付了下去,“嗯,我是唐风,请问您是……” “先不要问我是谁,咱们见过面的。”哪个声音说。 “见过面?”这个点,这样一个让人不舒服的男子声音,只能让唐风迅速想到了史蒂芬,但唐风很快又否定了这个判断,因为这个男人的声音显然和史蒂芬还是有差别的。 “是的,咱们打过交道。不过,我今天找你不是为了和你叙旧,而是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和你谈,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对你们,更重要!我想你一定会感兴趣的。”那个男人继续说道。 “对我们很重要?”唐风从男人的话语中嚼出了一些不一般的味道。 “好了,我就不在电话里多废话了,唐先生,我希望您现在能出来一下,和我见一面,咱们面谈会比较好,而且我也有些东西可以当面交给你。”男人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现在?凌晨三点半?” “是的,就现在。” “在哪儿?” “香山碧云寺金刚宝座塔。”男人的声音不容置疑。 “你疯了?这个点儿去香山?”唐风惊叫道:“再说这点儿根本进不去碧云寺。” 手机那头传来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唐风,我想韩江对你的培训,不至于使你连矮矮的一道围墙都翻不过去吧?” 男人提到了韩江,唐风马上明白了这个不同寻常的电话,一定和玉插屏,和他们正在破解的谜团有关,唐风顿时睡意全无,来了精神,“你究竟是谁?” “不要问那么多,见了面不就知道了,我在碧云寺等你!记住,先别给韩江他们打电话,就你,一个人来!”说完,男人挂了电话。 唐风拿着手机在漆黑的病房内怔怔地想了好一会儿,他在一点点回忆,思考,这个男人是谁?他说我认识他?可唐风却怎么也无法在自己脑海中寻找到能和这个声音对上号的男人。这个时候他找我能有什么事?自己去会不会有危险?唐风想给韩江打电话,可那个男人的告诫又在他耳畔响起。 不管那么多,去了一切就清楚了,唐风在医院里躺了两个多月,身体基本上算是恢复了,但当他猛一跳下床时,刚刚复合的关节,依然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唐风穿戴整齐,溜出了医院,一出医院大门,一阵刺骨的寒风,便让唐风感到不寒而栗。他来到路边,想拦辆出租车,可这点儿街上车辆稀少,好不容易拦下一辆车,人家一听这点儿去香山,立马变了脸色,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扬长而去。 唐风一扭头,忽然瞥见医院的停车场上停着一辆黑色切诺基,他想起来这是韩江的车,昨天韩江和赵永来看自己,走的时候,韩江坐赵永的车一起走的,韩江的车边留在了医院,而且韩江把钥匙也落在了病房,于是,唐风再次潜回病房,拿了钥匙,跳上韩江的切诺基,向着香山方向扬长而去。 2 约莫半个小时后,就在唐风加速向香山赶去的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又是那个男人的奇怪声音:“唐风,你现在到哪儿了?” “到哪儿?”唐风向车窗外仔细观察,“黑灯瞎火的,我哪知道这到哪了,好像过了玉泉山了。” “那好,你现在赶紧掉头。” “掉头?” “不去香山了。” “你耍我呐?”唐风怒了。 “不,请你理解我,我不得不这样做。” “为什么?” 手机那头沉吟了半晌,才说道:“因为我正处于危险中,我必须格外小心。” “危险?什么危险?” 那头沉默不语。唐风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下,猛打方向盘,调转车头,又冲电话那头吼道:“那你说我现在去哪儿?” “你现在到天坛东门来。”那男人说道。 “靠!一会儿香山,一会儿天坛,你不会再耍我吧?” 电话那头依然保持沉默,唐风知道他不可能从这男人口中等到了保证,他看看时间,这点儿开到天坛去,天也就快亮了,光天化日,自己应该没什么危险,于是,唐风冲手机那头的男人吼道:“好!我就再信你一次,天坛东门见!” 唐风猛踩油门,加速向天坛驶去,快到天坛时,天色已经有些亮了,切诺基缓缓停在一个十字路口,唐风在等红灯,这个红灯异常漫长,唐风焦急地放下车窗,想透透气,冰冷的空气瞬间窜进了车里……就在这时,唐风忽然注意到,就在旁边,就在与切诺基隔了一个车道,等待右转的车道上,一辆白色的宝马车也缓缓放下了车窗,车里的男人戴着墨镜,和唐风对视了一眼,男人面无表情,唐风忽然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那人看看唐风,然后又缓缓地关上了车窗,向右拐去,唐风本能地掏出手机,回拨刚才那个号码,可是对方却已关机。信号灯变成了绿灯,后面一辆早班公交车使劲摁着喇叭,催促唐风,唐风心里惴惴不安地发动了切诺基,一刻钟后,他来到了天坛东门。 把车停好,唐风步行来到天坛东门外,天还没大亮,天坛没开门,可门外已经聚集了一些早期锻炼的人,唐风注视着每一个人,每一个可疑的人,他的脑中不停地闪出刚才在路口和自己对视的男人,戴墨镜的男人是谁?会不会就是他约的自己?唐风不停地回拨那个号码,对方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二十分钟后,天已大亮,刺眼的阳光照耀在冬日的大街上,街上的行人和车辆渐渐多了起来,唐风回头望望祈年殿大殿那领人炫目的蓝色屋顶,又看看大街上川流不息的车流,那个男人再也没有打来电话。 就在唐风认为自己被那男人结结实实刷了一把时,他突然发现自己前方出现了一个穿大衣的壮汉,正朝自己走来,不!不是刚才开宝马车的男人,但却很可疑,唐风一扭头,发现左侧也有一个壮汉在盯着自己,唐风心里暗道不好,再仔细观察,自己前后左右竟然都有人在盯着自己,他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但唐风明显感觉到了危险。 3 不能坐以待毙,唐风猛地向停车场的方向奔去,谁料,正被两个壮汉拦住去路,唐风无奈,就在那两个壮汉接近自己的时候,他突然一转身,翻过街边的护栏,跃过川流不息的大街,跑过大街的唐风还来不及向被车流阻挡的壮汉竖起中指,就发现这边也有他们的人,唐风撒丫子便跑,那帮人在后紧追,唐风不顾一切地往前跑,不料街边一辆普桑车门一开,里面跳出一个壮汉,迎面企图拦住唐风,唐风哪管那么多,一头撞了上去,等唐风撞了上去,他就后悔了,因为他感到自己撞到了一面铜墙铁壁上,这他妈哪是人?唐风头晕目眩,这时那壮汉开口了,“你特妈瞎跑什么?往哪儿撞?” 整个声音这么熟悉,唐风定睛一看,“我靠!怎么是你?我说怎么像是撞到墙上呢?”他发现他撞上的人正是韩江。 韩江揉着被唐风撞上的胸肌,“我的伤刚好,这下算是被你撞残了,你说你瞎跑什么?” “有人要抓我!” “那都是我们的人。” “你的人?”唐风转身一看,那些壮汉都停下了脚步,在远处默默注视着他们。唐风怒了,“你的人,追我干嘛?” “我还要问你呢?你半夜三更溜出医院干嘛?” “你管我呢?”唐风顿了一下,忽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指着面前的普桑,“咦?你怎么开普桑了?降级啦?” “废话,你不声不响把我的车开走了,还问我!” “我以为你们那儿全都好车呢,最次的是切诺基,没想到你们也不富裕嘛!”唐风跟韩江贫道。 “你想什么呢!这都是国家的钱!”韩江忽然觉着有点跑题,忙把话题拉了回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唐风见韩江一脸严肃,只好说道:“因为我接到一个电话,叫我到这儿来,说是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我,对了!那人还特别叮嘱我,不许把你们带来。” “哦?”韩江陷入了沉思。 “那你们怎么又回出现在这里?”唐风反问韩江。 韩江并不急于回答唐风的问题,而是继续问他,“那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我要知道他是谁就好了。不过,那人的声音我似乎在哪儿听过,但却想不起来,也许他对声音做了一些处理,反正那男人的声音听起来,特不舒服,特奇怪。”唐风介绍道。 “那人出现了吗?” “废话!你们这么一大堆人杵在这儿,人家哪还敢来?”唐风说到这,紧皱眉头想了想,“也许……也许我静下来仔细想想,能想起来那人是谁。” 韩江拍了拍唐风的肩膀,轻轻叹了口气,道:“不用想了,我想我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 “谁?” 韩江盯着唐风,缓缓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王凯!” “王凯?”唐风仔细回想,突然,他眼前一亮,“就是华宝拍卖公司的王凯?” “对!就是他。” “他?他怎么了?” “他死了。”韩江很平静地说。 “什么?死了?”唐风惊愕不已。 “就在刚才。你不是问我们怎么会出现这里?我告诉你,我可没监听你的电话,我们是刚刚接到刑警队的通报。” “刑警队的通报?那也太快了吧!” “王凯是跟我们案子有关的人,所以由我们负责。” “这……这怎么可能?一个多小时前我们还通过话。” “你跟我来吧!”说着,韩江领着唐风钻进了普桑,转过街角,没过一会儿,普桑停在了一条胡同里,唐风跳下车,看见胡同口拉着警戒线,正有七、八穿着警服的人在勘察现场。 唐风知道这些人都是韩江的人,韩江将唐风领到一辆宝马车前,唐风一眼便认出了这辆白色宝马车,正是刚才在路口等红灯时遇到的宝马车,再看宝马车内,前排座位上侧卧着一个人,身体扭曲变形,呈一种奇怪的姿势侧卧在桌位上,此人脸色苍白,嘴角滴血,一副墨镜跌落在手边。那个戴墨镜的男人形象迅速闪现在脑中,不错!面前这人就是华宝公司的王凯,刚才还架势这辆宝马和自己擦肩而过,怎么这会儿竟横尸此处呢?那个打电话约自己的人就是王凯?他要告诉我什么呢? 4 赵永勘查完现场,走了过来,“队长,根据我们初步的勘查结果看,车内并无搏斗痕迹,王凯身上没有发现明显伤痕,但他的颈骨却被人扭断,这应该就是致王凯死命的一击。” “哦?看来又是个高手。”韩江道。 “不错,而且我们推断凶手应该认识王凯,是王凯主动打开车门让凶手进入的。”赵永推断。 “你注意到王凯的嘴角了吗?……嗯,就是这里。”韩江忽然发现王凯的嘴角有些异样。 “我刚才发现尸体时,也注意到了这里有些淤青,应该是凶手用手或是某种类似手帕、毛巾之类的东西捂住了王凯的嘴,以防他叫喊,造成的淤青。”赵永推断道。 韩江却冷笑道:“哼哼!恐怕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推测很可能凶手当时手上拿了一块涂有特殊化学药水的手帕或毛巾,捂住了王凯的嘴,而这块手帕上的特殊化学药水可以使人迅速昏迷。” “嗯!既不让王凯出声,又使他暂时昏迷,然后轻而易举地扭断王凯的脖子,一举两得啊!” “还有什么发现?” 赵永怔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道:“还有个惊人的发现。” “什么发现?”唐风和韩江同时惊道。 不过,赵永却不急于告诉他俩什么惊人发现,而是先将在场的其他人暂时支开,才指着车内王凯尸体的脖颈处,对韩江道:“没想到吧!王凯身上也有那个刺青。若不是法医细心,这个细节很可能就会被忽略。” 唐风和韩江发现在王凯的后颈处有一个不大的蓝色刺青,又是一只雄鹰立在狼背之上!“我早该料到!”韩江皱着眉恨恨地说道。 “又是这个刺青,这个图案究竟代表什么?”唐风眉头紧锁。 “不知道,可能是他们组织的标志。在广州刺杀梁云杰的人,我们在溶洞中干掉的那两个黑衣人,还有后来在阿尼玛卿雪山干掉的那些黑衣人身上都有这样的刺青,所以,我认为这是他们组织的标志,但我没想到王凯身上居然也会有这样的标志,王凯并不是杀手,看来这个神秘组织不仅仅包括那些杀手,还有许多其他不同身份的人。”韩江推断说。 “这么看来,这个组织构成很复杂!可是既然王凯是这个组织的人,那么杀王凯的,又是什么人?”唐风问道。 韩江没有做声,赵永回答道:“应该是他们的同伙,之前我们怀疑过王凯,虽然没发现什么证据,但也没放松对他的调查,现在他的利用价值完了,他又被我们调查,这个组织当然不会让他继续留在这世上喽。” “这样解释倒也合理。”唐风点点头。 “嗯,王凯既然是这个组织的人,那么,有些问题反而好解释了,拍卖公司的郭总,你派人监视了吗?”韩江忽然反问赵永。 “你放心,对郭鸿的监控我全部安排好了。” “今天有什么发现吗?” 赵永摊开手,失望地说:“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收获,他应该还不知道王凯已经被害。” “哦!不过,一、两天找不到王凯,郭鸿很快就会察觉的,你要注意他这两天的活动,如果这两天他表现正常,那么他应该没什么嫌疑,如果他要出什么事,也就是这两天。”韩江叮嘱道。 “郭总会有问题吗?他在业界可以很有名的人物?”唐风不敢相信。 “我看郭鸿很值得怀疑,难道玉插屏的拍卖完全是王凯一人策划的?要知道王凯只是拍卖公司一个普通职员!”赵永看来很怀疑郭鸿。 “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如果郭鸿没问题,那么就可以断定,是王凯一手策划导演了那场拍卖会,齐宁不过是一个牺牲品,至于他幕后的黑手,应该就是他们的那个神秘组织。赵永,你现在只要安排好监视郭鸿就可以了,也许用不了几天,他们就会露出马脚。” 唐风和韩江从宝马中钻出来,赵永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们检查了整个现场,没有发现王凯的手机,也没有其他通讯工具。” “哦?”韩江觉出了什么。 “但是我们在车里找到了这个。”说着,赵永举起了一个小小的证物袋,证物袋里面是一张sm卡。 唐风和韩江都瞪大了眼睛,赵永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继续介绍道:“发现这张sm卡后,我们已经提取了这张卡里的信息,让我们吃惊的是,这张卡里只存了一个号码。” “一个号码?”韩江惊道。 “嗯,而且这张卡只在今天凌晨用过两次,两次都拨打的都是这一个号码。” “什么?你是说我?这张卡里存的那个号码是我的号码?”唐风惊愕万分。 赵永微笑着点点头。 “靠,这个该死的王凯,为什么非要找我?”唐风抱怨道。 韩江保持着冷静,问赵永:“王凯的这张卡是什么时候办的?” “办了有一些时候了,但令人奇怪的是这张卡一直没有使用。”赵永答道。 韩江沉思片刻,分析道:“很显然,王凯的手机被杀他的那个人带走了,而凶手忽略了王凯还有一张卡,而王凯早就办了这张卡,却一直没有使用,就是要在关键时刻使用这张卡,今天凌晨,他用这张卡给唐风打电话,显然对于他来说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韩江的话启发了唐风,“对,我想起来了,他先让我去香山碧云寺,然后中途就突然叫我到天坛来,看来他非常谨慎,而且他还说他现在很危险,不得不小心行事。” “他所谓的危险,是指杀他的凶手,还是指我们呢?”赵永有点摸不着头脑。 “显然两者都有,一方面他觉察出背后的黑手要杀他,另一方面他特地叮嘱唐风不要告诉我们,由此可见,他也不希望被我们发现,锒铛入狱。”韩江分析。 唐风点点头,“可是他有什么重要事情,非要对我说呢?” “当然是关于玉插屏下落,和他幕后黑手的情况,我推测他单独找你,一是因为你是知情人,二是王凯知道你和我们的关系,他很可能是感觉到威胁后,希望通过你跟我们达成某种协议,交代出他所掌握的情况,以此换取我们对他的保护。”韩江的推断似乎合情合理。 唐风和赵永点点头,“看来只有这么解释才是合理的。可惜那伙人又抢在了我们前面。”赵永道。 “那我们下面该怎么办?”唐风问韩江。 “等待!等对方露出破绽。”韩江看似轻描淡写地说道。 5 三天后,唐风和韩江正在办公室向罗教授请教一些西夏历史方面的问题,赵永却急匆匆打来电话,对韩江报告说:“郭鸿今天向警方报案了,说他们公司员工王凯失踪数日,刑警队的人问我们该如何处理;另外,据我们监视郭鸿的人报告,这几天拍卖公司乱套了,有的说王凯被杀了,有的说王凯携款潜逃了,郭鸿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从表面看,他似乎确实不知情。” “嗯!我知道了,你那边监视郭鸿的人可以撤了,你再对刑警队的人说,可以告诉郭鸿王凯已经被害,并带他去辨认王凯的尸体。”韩江吩咐道。 “明白了!那我们下一步……”赵永问。 “下一步,我们该找郭鸿谈谈了。”韩江平静地说。 唐风、韩江和罗教授一直聊到中午,吃完午饭,唐风和韩江驾车来到华宝国际拍卖公司所在的云宏大厦,唐风不禁在云宏大厦大门前驻足良久,他抬头仰视这栋不算高的大厦,齐宁就是从这栋大厦的楼顶跳了下来。 韩江的思绪也回到了几个月前,正是在那场拍卖会的前一周,韩江第一次在首长那儿听说了玉插屏的事,并成了“老k”这支特别行动队的队长,他用三天时间匆匆拼凑起了这支队伍,他的第一项正式任务就是参加那场拍卖会,注意拍卖会上每一个对玉插屏感兴趣的人,特别是最后参与玉插屏竞价的买家,就这样,梁云杰和唐风进入了他的视线,准确地说,梁云杰应该更早一些就进入了他的视线。 拍卖会上,韩江坐在靠后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最后拍卖玉插屏时,大厅里过于嘈杂,韩江几乎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同样坐在后排的梁云杰身上,齐宁反常的举动也曾让韩江疑惑,但他当时并没太在意。他现在需要再一次好好想想那场拍卖会,当唐风在医院里对他说起拍卖会上参与竞价的那个金发女人,韩江才发现自己忽略了拍卖会上太多的细节,他没有想到那场看似普通的拍卖会,竟会如此复杂?他更没想到,第二天齐宁竟会跳楼自杀! 齐宁的自杀,韩江也曾调查过,但没有什么进展,于是,他便顺着玉插屏的去向,将调查重点转向了梁云杰,其后,梁云杰被害等一系列事件,让韩江无暇再认真思考最初的那场拍卖会。幸亏唐风在医院中的提醒,韩江才想到从玉插屏的来路着手,一系列的调查后,他开始怀疑王凯,怎奈他们的老对手又抢先一步,结果了王凯的性命。 没等前台小姐的通报,唐风和韩江径直推开了华宝国际拍卖公司郭总办公室的大门,郭鸿正躺在沙发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看见突然闯入的唐风和韩江,郭鸿满脸惊诧:“你们是……” 唐风刚想开口,却被韩江拦下,韩江似乎并不急着通报名姓,他关上大门,警觉地环视郭鸿办公室一周,然后,很熟练地在郭鸿办公桌上的台灯底座内找出了一个窃听器。郭鸿瞪大了眼,盯着桌上的那个窃听器,坐回办公桌后,“这……这是什么?” “窃听器。”韩江说着,同时向郭鸿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什么?窃听器!”郭鸿一时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办公桌上居然被人安装了一个窃听器。当他看到韩江的证件时,更加吃惊:“这……这不会是你们装的吧?我可一向是守法公民啊!” “哼!哼!”韩江冷笑了两声,道:“这几天我们是监视了你的一举一动,但今天对你的监控已经取消了,这个东西是你的下属王凯给你装的。” “什么?王凯!他不是死了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郭鸿一头雾水,愣愣地看着韩江。 6 韩江并不急着回答郭鸿的问题,而是转而问他:“王凯的尸体看过了?” 郭鸿怔怔地点点头,“看……看过了。” “好,既然如此,就谈谈你的感想吧?” “感想?等……等一下,我现在脑子太乱了,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当我看见王凯尸体时,我太震惊了,太震惊了……谁会杀他呢?”郭鸿摇着头说道。 “王凯结婚了吗?还有亲人吗?”韩江虽然掌握了王凯的家庭情况,还是要在郭鸿这证实一下。 “他没结婚,从来公司,他就是一个人,几年了,也没看他身边有什么女人;不过,老家应该还有亲戚。” 郭鸿所说,和韩江掌握的情况一致,他又问郭鸿:“谈谈你对王凯的看法吧!” “看法?我印象中王凯来公司后一向表现很好,干活任劳任怨,对我也算是忠心耿耿,所以,我一直很信任他,没想到他竟会……” “竟然会背叛了你,暗中监视你!”韩江不禁感叹道。 “可王凯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能告诉我整个事情的真相吗?”郭鸿问。 “整个事情的真相?哼,我要是知道整个事情的真相,我现在也不会坐在这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关于王凯的一些情况,但你要保证在整个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暂时不能向其他人泄露我们今天的谈话内容。”韩江严肃地说。 “好的,我保证!” “据我们侦察所知,王凯大约在几年前,就已被境外的一个神秘组织收买,为他们工作,这个微型窃听器就是他给你装上的,这样他就可以了解你的一举一动。” “那又是谁杀了王凯呢?” “就是他们那个组织,因为王凯已经暴露,他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就干掉了他。” “王凯为什么要监视我?他的目的何在?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啊?”郭鸿越听越糊涂。 韩江怔了一下,他在想怎么给郭鸿解释这个问题,唐风则顺手从郭鸿的办公桌上拿起一份那次春拍的拍品图录,翻到图录的最后一页,指着图录上的第1038号拍品对郭鸿说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 “为了这个?”郭鸿朝图录上看去,“第1038号拍品,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为什么是它?这件玉插屏……哦,我有印象,当时拍了六千万,加上佣金,它是那场春拍最贵的一件拍品,当时竞价很激烈,甚至后来闹出了一些争端,有位姓唐的先生,还来向我投诉过,好像……好像那位唐先生就是您吧?”郭鸿认出了唐风。 “不错,就是我。” “但是虽然这件玉插屏很贵重,可也不值得王凯那样做啊!这块玉插屏到底……到底有什么?还有齐宁的自杀是不是也和这事有关?” 韩江点点头,“不错!我们现在怀疑齐宁的自杀也与此事有关。至于玉插屏嘛……” 韩江沉吟下来,他看看唐风,唐风对郭鸿解释道:“那伙人当然不仅仅是为了这块玉插屏,关于这玉插屏的秘密,现在我不便向你透露。我们此来主要是要向你了解一下这块玉插屏的来历,它是怎么被你们公司征集来的?它的卖家是谁?” “这个……已经过了快半年了,我要好好想想。”郭鸿努力回忆着。 “你一定要想起来,这很重要,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这件玉插屏是彼得堡冬宫失窃的文物,也就是说它的卖家很可能就是那伙人。”唐风催促道。 “什么?你说……这件玉插屏是冬宫的失窃文物?不对啊!一般如果是失窃文物,失窃的博物馆向有关组织报告,我们拍卖公司都是会知道的,以前,我们就曾发生过此类事件,但我们接到通报后,都在第一时间撤掉了拍品,虽然这样给公司带来了一些损失,但为了公司的声誉,我们是绝不会拍卖失窃文物的。”郭鸿闻听,惊得目瞪口呆。 “这个……是这样,这件玉插屏因为有些特殊的意义,所以有关各方都不愿声张。”韩江压低声音道。 “我想起来了,这件玉插屏就是王凯征集来的,我平时工作很忙,不可能对每一件拍品都了解,再加上我对王凯一直很信任,所以就没太在意,这件玉插屏的征集,到后来上拍的所有手续,都是王凯一手操办的。” “果然是王凯!”唐风和韩江对视一眼,似乎又看到了一些曙光。 7 唐风继续问郭鸿:“那你知道这件玉插屏的卖主是谁吗?” 郭鸿摇头道:“这个都是王凯办的,我不太清楚。”但郭鸿随即又想了什么,对韩江道:“不过,公司的内部文件应该有卖家的记录,我查一下。” 郭鸿在电脑上敲击了几下,韩江注意到郭鸿盯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脸色越发凝重,“您稍等,我再去查查。” 说完,郭鸿走出办公室,五分钟后,郭鸿急冲冲地跑回办公室,冲韩江嚷道:“怪了!太奇怪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不论在我的电脑里,还是在公司的内部文件中,关于这件玉插屏的信息,居然全都被人删除了。” “哦!”唐风和韩江闻听,也是一惊,不过他俩转念一想,这也不奇怪,既然王凯一手操办的这件事,他当然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看来这条线索也查不出什么了。 “虽然我这儿是查不到了,不过,既然这件玉插屏是冬宫的失窃文物,那么,我想卖主应该就是盗宝之人,你们可以从冬宫那头去调查,也许能发现什么。”郭鸿反倒给唐风和韩江出起了主意。 韩江心里早想到了这步,他平静地对郭鸿又说道:“谢谢你的提议,王凯咱们就说到这,下面你给我谈谈齐宁吧!” “齐宁?说真的,今年我们公司可够倒霉的,先是齐宁跳楼自杀,现在又是王凯被杀,本来今年我还准备大干一场呢,这样一搞,唉!马上就到年底了,业绩比去年差了一大截……”郭鸿抱怨了一大通,最后才说到齐宁,“齐宁,在艺术品拍卖界可是很有名的,你们知道拍卖师这行是很注重名声的,所以齐宁一直对工作很负责,也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对自己的名声一向很在意的,他的自杀我到现在也想不通,好好一个人,事业有成,家庭和睦,怎么就自杀了呢?” “你认为他是为了什么自杀的?”韩江追问。 “我就是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啊,但刚才听你说王凯是为了那件玉插屏才……,我忽然想到,齐宁自杀,会不会是因为那件玉插屏拍卖的事,受到王凯的胁迫……” “嗯,现在看来,齐宁自杀,应该就是为了玉插屏,他很可能是受到了王凯的威胁,郭总,拍卖会前,你有没有发现王凯和齐宁两人有什么反常的举动?”韩江问。 “反常举动?让我想想,……对了,我以前一直没有注意,现在想起来,他俩在拍卖会前确实有些反常。有一次,我下班后,看见他俩在公司楼下的一家茶馆喝茶,好像在谈事,我当时根本没当回事,但现在仔细一想,这里面有问题,据我对他俩的了解,他俩在公司很少来往,他俩在不同的部门,工作上一般无需直接接触,平时看不出他俩有什么私交。” 唐风和韩江听到这,心里已经对王凯和齐宁,还有那场拍卖会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韩江拾起郭鸿办公桌上的那个微型窃听器,站起身对郭鸿告辞道:“今天感谢你给我提供了这些情况,如果你以后想起了什么,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另外,这些天你要注意安全,我们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郭鸿点点头,送唐风和韩江出门,唐风一脚迈出了郭鸿的办公室,忽然又转身问郭鸿:“郭总,这是大厦最高一层了吧?” “是啊!”郭鸿不解其意。 “那齐宁就是在这上面跳的楼了?”唐风若有所思。 “嗯,这上面的楼顶平台,齐宁就是从楼顶平台跳下去的。”郭鸿道。 “有通道上去吗?”唐风问。 “楼梯间有一条,但自从警方调查完齐宁自杀案后,物业就把那个门给封死了,现在谁都上不去。” “哦!可以帮我跟物业说一声,把那道门打开吗?”唐风忽然提出了这个奇怪的要求。 郭鸿略思片刻,点点头,“好的,我这就给物业打电话。” 韩江不解唐风何意,但他想唐风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韩江跟着唐风走进了黑暗的楼梯间。 唐风的双脚重重地落在一级级台阶上,在无人的楼梯间里,发出了沉闷的足音。这声音让唐风心情极为压抑,他的眼前不停地出现齐宁在生命最后一刻,也是像这样走上了一级级台阶…… 第二章 回到原点 1 通向楼顶平台的通道大门不但落着大锁,还被一块块木板完全封死,唐风和韩江在这儿等了一会儿,两个物业公司的小伙,带着工具赶到大门前。两个壮小伙费了半天劲,才终于将大门上的木板都拆了下来,其中一个小伙,递给唐风一串钥匙,说道:“这是大门上两个锁的钥匙,你自己开吧,这上面死过人,我们就不陪你上去了,你用完后,把门锁上就可以,钥匙你交给门口值班的人!” 说完,两个小伙一溜烟消失在楼梯间里,楼梯间里,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唐风先用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把链子锁,然后又用另一把钥匙打开了大门原来的锁,这是一扇生锈的铁门,“吱——隆!”一声,唐风缓缓推开了铁门,一缕冬日的强光,直射进黑暗的楼梯间里。 铁门完全打开了,唐风的脚踩在了楼顶的隔热层上,今天没有下雪,但楼顶寒风凛冽。五分钟后,唐风凭借记忆,摸到了齐宁跳楼的位置,唐风紧贴楼边,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朝楼下看了一眼,“齐宁就是从这跳下去的”,想到这,唐风感到一阵眩晕。 唐风缩回脑袋,开始仔细观察齐宁跳楼的地方,这儿的地面有些凌乱,有几块用于隔热的石板已经破碎,突然,唐风在一块破碎石板下发现了一些异样,他将手伸到那块石板下,一封信,石板下的碎石中竟藏着一封信,唐风取出这封信,吃惊地看看韩江,韩江也很惊诧,“齐宁自杀后,这地儿警察都勘查过啊?” “当时肯定疏忽了!”唐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这封信,这封信有些地方因为雨水浸泡,字迹已经模糊,但还并不妨碍唐风大致看清这封信的大致内容…… 唐风读完这封信,满脸严肃,将信交给了韩江,韩江看完这封信后,立即拨通了赵永的电话:“立即赶到云中大厦楼顶来!” “什么?楼顶!又谁跳楼了!”赵永惊诧不已。 “不要废话!没谁跳楼!”韩江说完,挂断了电话。 等赵永赶来的当口,唐风想对韩江分析一下信的内容,韩江却打断了他,“等赵永来了再说,现在我头脑有点乱,我要先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缕一缕。” 于是,唐风和韩江两人坐在楼边,都陷入了沉思,等赵永赶到楼顶时,两人已经在寒风中坐了半个多小时,这半个小时,他俩想起了许多事,从拍卖会到王凯的死,一桩桩,一件件,此刻,在唐风和韩江的脑中,一张张曾经模糊的拼图,正逐渐连接在了一起。 “你们俩这是要干嘛?莫不是也想不开吧!”赵永打趣道。 “哼!哼!你不要咒我,老子这辈子就没想不开的时候。”韩江说完,将手上那封信揣进了怀中。 “呵呵,那你俩一起坐在这儿,干嘛?看的就让人慎得慌!”赵永问。 “思考问题!”唐风道。 “看来你们又有新发现了。”赵永敏感地听出了弦外之音。 “可惜我们又晚了一步!”唐风无奈地笑笑。 这时,韩江从地上蹦起来,对赵永解释道:“我今天把你叫到这来,就是要跟你,还有唐风,从头到尾把这件事谈谈清楚。这里是齐宁跳楼自杀的地方,让我们回到原点,回到整件事的原点,回到那场宏大的拍卖会。” 2 回到原点?回到那场宏大的拍卖会?唐风的眼前顿时又浮现出那天拍卖会的情形,那也是自己一切噩梦的开始!他缓缓地对韩江说道:“是啊!我们该从原点来分析整件事了。那场宏大的拍卖会?哼!那是场可怕的拍卖会!那场拍卖会上出现的人,我知道的至少已经死了三个,齐宁,梁云杰,王凯,我则是九死一生,还有个金发女人竟然就是追杀我们的人,这……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为了那件玉插屏吗?血咒!哼!我现在倒有点相信了。”赵永道。 韩江没理赵永,转而问唐风:“你之前见过王凯吗?” “见过!拍卖会前的预展上,还有那场拍卖会上他都在,拍卖会上,他就座在主席台上,可能是负责记录吧!不过,我对他并没什么特别印象,也谈不上有什么交往。”唐风答道。 “哦!拍卖会上……?”韩江极力回忆着拍卖会上的一切,可他的脑中对王凯竟没有一点印象。 “唐风,这就有点奇怪了?”赵永忽然想到了什么,“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在拍卖玉插屏时,最后是金发女子和梁云杰竞价,在梁云杰出到一千万高价后,金发女子犹豫不决,但她还是在最后一刻举牌了,可当时齐宁似乎在场边的小门看见了什么?竟惊慌地提前落槌!是这样吧?” “是!当时场面比较混乱,很多人可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但是我是绝对不会看错的,齐宁匆忙落槌间,看了一眼旁边的小门,他的眼里顿时充满了恐惧,我立即回头向那里看去,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门晃动了两下,我想齐宁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人,一个让他恐惧的人……” “而这个人希望他把玉插屏拍给梁云杰。”韩江突然插话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会是什么人呢?”唐风问。 “这就奇怪了,既然我们已经认定王凯代表那个一直追杀我们的神秘组织,是他操纵了玉插屏的拍卖,那么,当时王凯就在主席台上,拍卖大厅侧门出现的那个让齐宁如此恐惧的人不是王凯,又会是谁呢?”赵永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是啊!难道还有一伙人?……不!不对!如果王凯代表那个神秘组织,那么在拍卖会上跟我竞价的那个金发女人,又代表谁?她可是和史蒂芬一直追杀我们的人,她也代表那个组织?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唐风脑中陷入一片混沌。 “这确实很奇怪,王凯?金发女人?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物?还有被人刺死的梁云杰?”韩江也理不出头绪,他掏出了怀中的那封信,递给赵永道:“你还是先看看这封信吧!” 赵永接过来,看后,大惊道:“这封信是在哪儿发现的?” “就是刚才,在这里,在齐宁跳楼的地方,隔热板下的一个隐蔽处,我们当初竟没发现这封信。”韩江有些懊恼。 “案发后,我们俩都来过这里,不过,只是随便看了看,我们当时根本没想到这件事竟如此复杂,当时只当是一般案件,交给警方来处理了。”赵永道。 韩江和赵永说话时,唐风又一次颤抖地打开了那封信,与其说这是封信,不如说这是一封齐宁的死亡判决书。 这是一张普通的a4纸上,上面用普通的黑色墨水打印着不多的几句话—— 齐先生,您在拍卖会上的所作所为,让我们极为失望,我们不得不遗憾地通知你,你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你的妻儿也将和你一起离开这个世界,想想吧,你美貌的妻子,可爱的儿子,他们都将因为你结束如此美好的生命。 如果你还算聪明,如果你还没有失去理智,那么,我们劝你最好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样,就一切都没发生过,我们继续我们的计划,你的妻儿家人也只会承受短暂的痛苦,只有你,将离开这个世界。离开,是痛苦的选择,不过,对你而言,这是必须和值得的,你自己好好考虑,千万不要试图报警,否则,我们不能保证你家人的安全。 3 信封上什么都没有,没有邮票,没有邮编,没有寄件人,没有收件人,“这是怎么回事?这封信的信封上怎么什么都没有?”赵永问。 “这还用说,肯定是王凯干的,他直接打印了这封信,然后将信放在了齐宁的办公桌里,或是其它齐宁能看到的地方,齐宁可能是拍卖会的第二天,也可能就在当天晚上,看到了这封信,所以在第二天上午,选择从这儿跳了下去。”唐风解释说。 “就是这封信要了齐宁的命!”赵永唏嘘道。 韩江却道:“不是这封信要了齐宁的命,这封信只是射向齐宁的最后一颗子弹。我也同意唐风的判断,这封信是王凯所为,那么问题就来了,从信上的内容,再结合我们已经掌握的情况看,是王凯代表那个神秘组织导演了玉插屏的拍卖,他们的目的何在?为了钱?显然不是,很明显,这个组织的目的不是为钱,而是为了得到全部玉插屏,然后揭开玉插屏的秘密,得到西夏王朝的宝藏。” “是这样,但是这个无法解释他们为什么要费尽心机,策划这次拍卖?也无法解释那个金发女人?”唐风道。 “确实奇怪,如果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揭开玉插屏的秘密,直接去破解玉插屏上的文字,寻找其它几块玉插屏才对,为什么要大费周折,组织这次拍卖?他们的目的何在……”韩江再度陷入沉思。 “不管他们的目的何在,从后来的情况看,这次拍卖超出了神秘组织的计划,玉插屏最后被梁云杰买走了,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赵永道。 “嗯!这一点也是可以肯定的,拍卖结果出乎王凯和那个神秘组织的预料!所以才有了齐宁的被逼自杀,梁云杰被刺死,香港的那场争夺大战,以及后来一系列的事。”唐风道。 韩江摆摆手,道:“不一定,我的直觉告诉我,后面发生的那些事不一定都是因为那个超出神秘组织预料的拍卖结果,有些事,是命中注定就要发生。当然,最后由梁云杰买下玉插屏,确实超出了王凯和那个神秘组织的预料,所以,他们很快采取了一系列补救措施,一方面逼齐宁自杀,以那伙人的实力,杀齐宁,易如反掌,之所以要逼齐宁自杀,目的就是不想让警方怀疑,所以他们也并没有报复齐宁的家人;另一方面,追杀梁云杰,要夺回玉插屏,当然,因为梁云杰父子也非等闲之辈,所以那伙人一直没有得逞,后来他们在香港下手时,我们又及时赶到,才没让那伙人得逞。” “队长说得有理,但我还是不明白,拍卖会上那个金发女人又该如何解释呢?”唐风又想起了那个金发女人。 “那个金发女人,现在我确实无法解释……也许她只是神秘组织在拍卖会上按下的一颗棋子,我前面说过,虽然我们不知道王凯和那个神秘组织策划导演这场拍卖的目的何在,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不希望玉插屏落入某些特定的人手中,比如梁云杰,所以,他们可能也在拍卖会上安插一些人,在必要时不惜重金,买回玉插屏。”韩江推测道。 唐风听完,摇着头道:“这个解释说不通,既然是为了不让玉插屏落入他手,故意安排那个女人去竞价,为什么她最后犹豫不决呢?这不符合逻辑,那个神秘组织的财力应该比梁云杰丰厚得多,玉插屏这么重要,如果志在必得,一千万对那个神秘组织来说应该不算个大数目。” “是的!这点说不通。”韩江也承认唐风的观点。 “还有,你刚才说‘他们不希望玉插屏落入某些特定的人手中’,谁是你所谓的‘特定的人’?梁云杰是!那我呢?如果当初玉插屏时被我买下,那么,是不是也超出了王凯和那个神秘组织的预料?他们也会来追杀我?”唐风反问道。 “如果是你买下玉插屏,我想他们为了夺回玉插屏,是会找你麻烦的。”韩江道。 “可他们把玉插屏拿到拍卖会上拍卖,就要冒着被别人买走的风险,除非他们安排一个人在台下竞价,超过所有竞价者,而那个金发女人显然没有做到这步。”唐风实在想不通。 “我也想不通,说了一大通,这问题不又回来了,王凯和那个神秘组织费尽心机,冒着极大的风险,策划玉插屏的拍卖,究竟是为了什么?”韩江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无奈地问道。 4 唐风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也许还有这样一种可能,金发女人并不是这个神秘组织安排的,至少在当时还不是。” “哦,唐风你为什么这么说?”韩江眉头一紧。 唐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我的感觉,那个女人显然和史蒂芬是一伙的,他们代表背后那个神秘组织追杀我们,可我们至今没看到这个神秘组织的庐山真面目,我想史蒂芬并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幕后黑手应该另有其人。” 韩江听了唐风的推断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你继续说下去。” “我们假设在拍卖会上出现的金发女人并不是神秘组织安排的托,那么是否可以这样认为,神秘组织并不十分在意最后是谁买走玉插屏。”唐风说道。 “那梁云杰呢?”赵永问。 “梁云杰显然是个例外!”唐风肯定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那伙人只是不希望玉插屏被梁云杰买走,而并不十分在乎被其他人买走?梁云杰就是你所说的‘某些特定的人’?”赵永惊道。 唐风点点头,“嗯,完全有这种可能,我有一种这样的感觉——如果是我或其他人买下玉插屏,在那伙人看来,似乎并不是最坏的结局,也许,就不会有齐宁后来的自杀。这样才好解释为什么齐宁最后落槌前那惊恐的表情!当然,这只是我的直觉,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这个解释倒很有意思。梁云杰?梁涌泉?……他们到底跟整件事有多大的关系?那伙人为什么对梁云杰得到玉插屏如此惊慌?也许……”韩江嘴里喃喃自语,忽然,他转而问唐风:“梁媛最近好吗?我好久没见她了?” “队长,你……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唐风有些不解地问。 “我只是问问,不要忘了她也是梁家的人。” “她很好,从香港回来后,我看她精神比以前好多了。”唐风答道。 “如果她有什么异常,你要及时告诉我。”韩江用命令的口吻说。 “队长,难道你怀疑梁媛有问题?可你不是在玛曲对我说过,你不怀疑梁媛吗?”唐风替梁媛争辩道。 “我并没怀疑梁媛,我只是给你打打预防针。好了,不说她了……”可韩江说到这,一皱眉,苦笑道:“还是绕不开他们梁家,我继续谈一下我的分析,假设梁云杰买下玉插屏,是那个神秘组织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那么在拍卖大厅侧门出现的人又会是谁?我想那应该是希望梁云杰买下玉插屏的人。” “嗯,很可能就是梁云杰的人。”赵永大胆推测道。 “这么说来,梁云杰也给了齐宁很大的压力,齐宁,最终就是被这两股强大压力给压垮的?”韩江疑惑道。 “你是说,神秘组织和梁家为了各自的目的,都给齐宁施加了巨大的压力,甚至是死亡威胁?”唐风问韩江。 韩江摆手道:“我并没肯定是梁家,只是以梁云杰对玉插屏的了解,梁家最有可能,不要忘了,梁云杰可是当年科考队的幸存者。” “可梁家一向奉公守法,没听说他们和黑社会有什么瓜葛,他们如何能对齐宁施加巨大的压力?再说,就算梁云杰想解开玉插屏的秘密,可他已死,梁涌泉对他父亲干的事,似乎并不感兴趣……”唐风道。 “我发现你小子现在立场有问题啊!怎么总替梁家的人开脱,不要忘了你是我们的人,你始终要站到我们这边!”韩江对唐风严肃地说道。 “我没替梁家说话,我只是就事论事!”唐风有些激动地争辩道。 韩江拍拍唐风,笑道:“好了,好了!不说梁家了,我们现在可以肯定,在拍卖会上,至少出现了两股强大的势力,这两股强大的势力暗中较劲,都给齐宁施加了巨大的影响,拍卖最后出现了不利于王凯和神秘组织的结果。” “嗯!这是可以明确的。”唐风和赵永都认同这个结论。唐风不禁唏嘘道:“想不到那场看似普通的拍卖会,竟会如此复杂!各种势力都掺和进来。” “是啊!我们当初都忽略了拍卖会上太多的细节,以至于我们丧失了几条破解谜团的重要线索,我也是这些天好好回忆了那场拍卖会上的细节,才发现了一些端倪。”韩江缓缓说道。 “我还有个疑问,既然拍马会上那个希望将玉插屏拍给梁云杰的神秘势力最后得逞,为什么在之后,我们并没有感觉到这个势力的存在?”唐风又给韩江提了个难题。 “是啊!除了在拍卖会上,之后,我们并没有感觉到这个势力的出现,假设这个势力是梁家,难道他们仅仅只是为了得到玉插屏?梁云杰可是知道一些玉插屏秘密的。”赵永分析道。 “这也好解释,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假设是梁家,这不就解释通了,他们本来是想得到玉插屏,揭开玉插屏秘密的,但是因为梁云杰被害,使梁家退缩了,他们毕竟无法和那个神秘组织相抗衡,要不是我们及时介入,那个神秘组织也许早就得手了。”韩江道。 唐风听了韩江的分析,道:“这样分析,我倒是想起来,我在香港见到梁涌泉时,从他话中,似乎可以听出他是了解一些内情的,当时,他很可能预感到了强大的威胁,所以没费我多少口舌,梁涌泉就轻松地交出了价值千万的玉插屏。而且……而且我感觉他对抓住杀害他父亲的凶手,似乎也不抱什么希望。” “对!他给我们的感觉就是这样,可一味示弱,符合梁涌泉的性格吗?就能逃过那个神秘组织的杀手吗?据我所知,他在商场上,可一向是以不屈不饶而著称的。”韩江道。 “但这次,那个神秘组织实在是太强大了,恐怕一向自命不凡的梁涌泉也无能为力,怕了吧!”赵永推测说。 “看来我们有必要跟梁涌泉再谈谈,至少让他把知道的情况都说出来。”韩江收起那封信说道。 5 空中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唐风和韩江向楼梯间走去,可他俩走出一程,才发觉,赵永还在原地,没动地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两人又折返回去,韩江大声问赵永:“你在想什么?还想那场拍卖会?” 赵永这才缓过神来,答道:“不!我没想那场拍卖会,我在想……” 韩江看赵永欲言又止的样子,厉声说道:“有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是这样,队长,你还记得上次你们在玛曲时,和我连线,我曾经对你说过,我很担心,其实我最担心的不是你们的行动,而是我们内部!” “我们内部?你是怀疑我们内部有内奸?”韩江很快想到了赵永的意思。 赵永沉重地点了点头,韩江长吁一口气道:“你的担心和我不谋而合,这个问题,我在玛曲的时候就跟唐风谈过了,我早怀疑我们内部有问题,但我和唐风却怎么也无法确定谁有问题,因为谁也不像有问题。” “是啊!我心里也一个个想过每一个人,甚至包括队长你,可哪一个也不像有问题!”赵永道。 “哼!你小子连我都怀疑了?你行!有种!不过,需要这种怀疑的勇气。每个人都不能排除嫌疑。但我后来又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可能是我多虑了,寻找黑头石室,我们屡屡与黑衣人遭遇,也许是因为史蒂芬的暗中存在,也许是因为我们和他们的目标太一致了。”韩江拍着赵永肩膀说道。 “所以才总是碰到。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赵永问。 “下一步,一方面是等徐仁宇,只等他探听到彼得堡那边的消息,我们就行动;另外一方面,你要暗中加强对梁涌泉的监控,这样做既是为了保护他,也是为了从他身上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韩江吩咐道。 赵永点点头,“我明白!” 说完,三人一起走到了楼梯间内,唐风掏出钥匙,准备锁门,这时,韩江的手机突然响了,手机那头是徐仁宇的声音,只听韩江说了几声:“嗯!好。”就挂断了电话。 韩江看看唐风和赵永,平静地说道:“徐博士那边有消息了,咱们赶快回去。” 等三人赶回总部时,徐仁宇已等待多时,他一见到三人,就迫不及待地宣布道:“那块玉插屏的下落,总算是搞清楚了!” “哦!在哪儿?”唐风急问道。 “在彼得堡,准确的说,是在彼得堡联邦安全局的保险柜里。”徐仁宇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在彼得堡邦安全局的保险柜里!这么说,果然是被叶莲娜他们拿走了?”唐风有些惊讶,也有些愤怒。 “据我所知,不是叶莲娜,更不是马卡罗夫,马卡罗夫当时也摔伤了,是他们派出的第二批特工,叶莲娜被俘后,他们就和上级失去了联系,因此,联邦安全局又派出了另一个小组来寻找叶莲娜和马卡罗夫。”徐仁宇介绍道。 “这样就对了……所以他们取走了玉插屏,救走了马卡罗夫,却没有管唐风的死活。”韩江证实了他先前的判断。 “可他们怎么能那么迅速地找到我们坠崖的地点?”唐风不解。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应该有他们的手段吧,有可能是马卡罗夫在玛曲又恢复了和他上级的联系。”徐仁宇猜测道。 “先不管这些,博士,你再说说那块玉插屏现在的情况。”韩江问徐仁宇。 徐仁宇不紧不慢地介绍道:“我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才终于了解清楚,他们的人将第二块玉插屏带回彼得堡后,本想归还冬宫,了结此案。但冬宫的专家看过那块玉插屏后,却说这块玉插屏虽然也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可并不是冬宫失窃的那块,所以这个案子还不能结案,于是,联邦安全局便将那块玉插屏锁在了保险柜中。” “等等,博士,你确信俄国人他们只是为了追回冬宫失窃的那块玉插屏,并无其他目的?”赵永质疑道。 “这个……这个我也无法确认,但从现有的迹象看,确实如此!”徐仁宇说道。 赵永却不以为然,他转而对韩江道:“队长,我们刚才分析过,除了那个神秘组织,还有另一股势力参与进来,而俄国人当年可是知道许多关于玉插屏内情的,甚至我认为他们可能比我们知道的还多。所以……” “所以你怀疑俄国人的目的并不那么单纯?”韩江接着说道。 赵永点点头,唐风却说:“不会吧?我们跟老马和叶莲娜相处,觉得他们确实目的很单一,就是为了找回玉插屏,其它的……我还真没看出来。再从学术角度上看,赵永刚才说俄国人对玉插屏了解可能比我们深,我却不这么认为,不错,第一块玉插屏确是科兹诺夫先发现的,其后,对它的研究工作,也都是由俄国人做的,这可以从克格勃那七封绝密信件中看出来,但是后来因为科考队的失败,一些了解内情,对玉插屏有研究的俄国学者遇难,再加上克格勃之后一直封存这块玉插屏,所以,我认为俄国人不一定比我们知道的更多。” “俄国人了解多少内情?我们不知道。至于俄国人的动机?我们也只有去了彼得堡才能搞清楚,现在他们把那块玉插屏锁在联邦安全局的保险柜中,又无进一步行动,他们这是想干什么?”韩江给众人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6 “不会是等我们上钩吧?”赵永听了韩江的问题,警觉地反问道。 “此话怎讲?”唐风诧异,盯着赵永问。 赵永很肯定地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他们既然知道这块玉插屏并不是冬宫失窃的那块,应该归还我们,当然,他们也可以昧着良心就把这块玉插屏当作冬宫原来的那件,这样他们也可交差;现在,这两条路他们都没走,而是把玉插屏锁在保险柜里,不动声色,不就是等着我们过去,他们料定了我们不会善罢甘休,一定备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我们,不论我们是巧取,还是硬夺,恐怕都是凶多吉少!” 赵永说完,唐风却笑道:“你怎么就知道打打杀杀,就想着去把那件玉插屏夺回来,依我分析,俄国人这么做的目的,无非两条,一条等我们去,和他们做交易,用我们手上这块换他们那块;第二条,就像你刚才说的,他们可能有更大的目的,不仅仅是交易那么简单。第一条,我们肯定不能答应,我想最好的结果,应该还是弄清俄国人的目的,最好能跟他们合作,这才是上策!” “和俄国人合作?没好处的事他们会干吗?”赵永不相信。 “对他们来说,弄清当年科考队遇难的谜团,并找到科考队的遗骸,就是他们能得到的最大好处,同样,这也是我们能得到最大的好处,至于说到宝藏之类的传说,那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现在谈这些还为时过早。”唐风说道。 韩江听完唐风的分析,点头道:“嗯!唐风的分析很有道理,如果俄国人对玉插屏确无其它目的,和俄国人合作,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只是……这里面牵扯很多问题,谈何容易?” 大家沉默了一阵,都在思考唐风的分析,徐仁宇忽然冷笑了两声,道:“合作,确实很难,你们怎么不想想,如果说俄国人之前并不了解玉插屏的秘密,可你们和马卡罗夫这一路走下来,他可是知道了很多玉插屏的秘密啊!” 徐仁宇的话提醒了众人,唐风喃喃自语道:“不知道老马和叶莲娜现在怎么样了?” “是啊!我们不知道马卡罗夫和叶莲娜在那边,说话管不管用,如果他们在那边说话有分量,那么和俄国人合作就会好办许多。”韩江说道。 唐风想了想,说:“老马是将军,叶莲娜是他们的王牌特工,应该说话挺管用的吧!” 不料,徐仁宇却戏谑道:“得了吧,马卡罗夫是将军不假,不过早退休十多年了,要不是他当年参加过科考队,见过玉插屏,俄国人才不会把这个糟老头子派来呢,至于叶莲娜王牌特工也不假,不过,她也得听上面的,所以,我劝你们对他俩不要抱太大希望。” “好吧!想弄清楚俄国人的真实意图,只有去一趟彼得堡,在这儿继续分析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了。”韩江边说,边迅速地思考着问题,他顿了一下,又说道:“这次我们的目的很明确,是取回第二块玉插屏,我希望像唐风说的,能和他们合作,这样咱们这趟就轻松了,但如果合作不成,那么就要像赵永说的,巧取硬夺了。因此,我们要做两手准备,我的计划是先礼后兵,到那边后,我先去找叶莲娜和老马,说服了他们,然后一起去说服他们的上级;如果这招不行,那就来硬的。你们看怎么样?” 赵永和徐仁宇表示赞同,唐风却补充道:“这个办法可行,不过,不要忘了我们的老对手,他们没有得到第二块玉插屏,无法进行下一步计划,肯定比我们还着急,以他们的老道和灵敏,不会不知道那块玉插屏的下落,所以,这趟彼得堡之行,还要防着他们。” 韩江拍着唐风肩膀道:“你小子现在大有长进,不错,你说得很重要。那伙黑衣人一定也嗅到了气味,说不定他们很快就要行动了,所以我们也要加快速度。”韩江说到这,转而问徐仁宇:“博士,你尽快替我们办好一切去彼得堡的手续,越快越好。” 徐仁宇点点头:“放心,没问题,我可以给唐风弄个访问学者的身份,给你嘛……如果你以公开身份去,我可以给你弄个外交护照,你看怎么样?” “外交护照,那太好了,过海关时不受检查,这样就可以带枪了!”没等韩江说话,赵永有些兴奋地说道。 韩江却瞪了赵永一眼,严肃地说道:“这次我是以公开的身份去,作为叶莲娜和老马的同行去和他们谈,但不管是不是外交护照,我都不打算带武器去,一来是为了表达我的诚意,二来一把枪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如果需要,我完全可以在那儿搞到武器。” “这样……我总觉得不牢靠,万一谈崩了呢?”赵永反问道。 “即便谈崩了,我以公开身份去,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韩江自信地说道。 赵永还想说什么,但看看韩江,又把话噎了回去。这时,韩江用命令的口吻对大家说:“这次我们去彼得堡,要分开行动,我一个人以公开身份去,你们其他人不用公开身份,唐风和博士就以访问学者的身份去,唐风,你的主要任务除了帮我鉴别玉插屏的真伪,还要尽可能多地接触彼得堡那些对西夏有研究的学者,特别是年纪比较大的学者,他们也许会透露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唐风领命道:“接触,应该不难,彼得堡对西夏有研究的学者也就那么几位,不过,要想从他们口中得知有价值的线索,这个我可不敢保证!” “没有人需要你保证,我们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至于赵永,你暂时不用去彼得堡,总部这边还有些事需要你处理,另外,既然是先礼后兵,如果谈成,你就不用去了,如果谈崩,那时你再去大显身手,也不算晚。”韩江最后对赵永吩咐道,赵永虽然对韩江的计划还是不放心,但也只好点头领命。 7 一切准备停当,但就在出发前,赵永收到了国际刑警组织的传真,他只匆匆看了一眼,便赶到了韩江的办公室,一推门,唐风也在,赵永兴奋地对韩江报告道:“那两个家伙有眉目了。” “谁?”韩江和唐风同时问道。 “史蒂芬和那个金发女人。” “哦!快给我看!”韩江迫不及待地接过了传真。 赵永介绍道:“史蒂芬,是美籍华人,那个金发女人,叫芬妮;据国际刑警组织掌握的情况,他俩领导着一个跨国文物走私集团,专事盗窃、抢劫、走私贵重文物和艺术品,曾制造过多起震惊世界的艺术品盗窃、抢劫案,被多个国家通缉,但他俩一直逍遥法外。” 韩江看完了传真,递给唐风,疑惑地反问赵永:“国际刑警组织传真上关于这个集团的信息也不多嘛?特别是史蒂芬和芬妮的,关于他们个人的信息就更少,比如他们具体的身高、体重、血型、指纹,以及他们的经历,兴趣爱好等等,都不详细啊,就是这张照片好像还是偷拍的,看不清楚!” “是的,这两个家伙功夫很好,警惕性也很强,各国警方都没有抓住过他们,也就没有他俩的具体信息,那张照片还是前年,他俩在巴黎企图对卢浮宫下手前,被法国警察跟踪拍下的。”赵永答道。 “那后来呢?”韩江追问。 “什么后来?”赵永不明白韩江所指何事。 “我是说这张照片的后来!” “后来……后来据说史蒂芬和芬妮发现他们已被跟踪,于是取消了原来的计划,两人成功地甩掉了法国警察的盯梢,又消失地无影无踪。” “这两个家伙一定受过专门的军事,甚至是特工训练。”韩江断定。 唐风也看完了传真,转而问赵永:“这份传真上关于这个组织近两年活动的记载,几乎是空白啊?” “这个我也注意到了,最近这两年,这个集团似乎减少了活动,几乎没有关于他们的消息。”赵永答道。 “难道他们金盆洗手了,弃恶从善了?显然没有啊!”唐风摇着头说道。 “他们当然没有金盆洗手,我认为他们暂时销声匿迹,是为了策划更大的阴谋和行动,这个行动就是为了玉插屏,我们已经领教过的。”赵永推断道。 韩江紧锁眉头,思虑良久,这才开口道:“你们认为一直追杀我们的那伙黑衣人,就是由史蒂芬和芬妮领导的这个文物走私集团?” 唐风和赵永闻听一惊,“你是说还另有其人?”唐风问道。 “你们好好想想,一个文物走私集团会装备如此先进的武器?会有那么强大的情报收集能力?……还有他们的人!一般的犯罪分子会有那样好的身手?” 韩江一连串的反问提醒了唐风和赵永,“是啊!如此看来,史蒂芬和芬妮,以及他们的文物走私集团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而我们真正的对手,依然隐藏在幕后!”唐风说完,倒吸一口凉气。 韩江又看了一遍那份传真,最后说道:“不管怎样,这份传真总算让我们知道了我们的对手是谁,虽然他们并不是最终的幕后黑手。我们的计划不变,一切按原计划行事,我们分两拨去彼得堡,明天,唐风你就和徐博士先走,我过几天再走,就这么定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韩江吩咐完了,看看赵永和唐风,赵永没有问题,唐风却吱吱唔唔,似有难言之隐,韩江马上想到了梁媛,笑道:“唐风,你是放心不下梁媛吧?呵呵!” 赵永也笑道:“怎么,你还准备带梁媛一起去?” 唐风涨红了脸,道:“我当然不会带她去,不过,这次去彼得堡也不知要去多长时间,总要给她一个理由吧!” “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为了梁媛。理由,这还不好编吗?喏,你让赵永给你编一个!”韩江把这个问题推给了赵永。 赵永一听,就急了,“唉!怎么让我编?搞得我好像很会说瞎话似的,咱们革命军人从来不说假话。” “你就吹吧!不找你找谁,我们都走了,梁大小姐肯定要问你要人啊!”韩江戏谑道。 赵永一听头就大了,对唐风道:“这事还是你自己编个瞎话,去糊弄梁媛吧,我可说不过她!” 唐风还没说话,韩江就打断他,对赵永说道:“这次我们行动是保密的,计划里没有梁媛参加,所以对她保密,唐风不能去跟她说。再者唐风今晚要是跟梁媛道别,以梁大小姐的脾气,这明天唐风还能走得掉吗?梁媛非得缠着他。所以,我们要悄无声息地走,如果顺利,也许我们几天就能回来,我们走后,梁媛要来问唐风的下落,还就得你来给她编个理由!” 赵永想了想,说道:“你们看我这样说行不行,我就对梁媛说,唐风和罗教授在闭关研究问题,概不见客,过几天就出来!” 唐风和韩江被赵永这拙劣的理由,弄得哭笑不得,韩江怒道:“还闭关修炼,概不见客!你武侠小说看多啦?看来你真是不会说瞎话啊!” 赵永一听,忽然起身立正道:“谢谢队长夸奖。” “我夸你什么了?”韩江一愣。 “夸我不说瞎话!”赵永大声道。 “我这是夸你啊,你干这行,有时就必须说瞎话,假话;你不会说,什么都说真话,我们的秘密还怎么保守!”韩江厉声道。 “其实我会说瞎话,就是……就是不善于在女孩面前说,特别是在漂亮女孩面前。” “笨蛋!你就对梁媛说唐风和我去执行秘密任务,任务保密,不能说!对其他人也这么说,明白了吗?” “明白了!”赵永又是一个立正。 “好!都回去准备吧!”韩江说完,唐风和赵永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第二天,唐风和徐仁宇率先出发,很快,他们就向韩江报告道:已平安到达彼得堡,一切正常。 又过了两天,韩江也独自一人坐上了飞往彼得堡的航班。 第三章 叶莲娜的晚餐 1 新年到来前的最后一天,彼得堡,这颗波罗的海的明珠,整座城市都沉浸在欢庆节日的气氛中。韩江独自走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陌生的街道,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一切对他都是陌生的。 刚到彼得堡,韩江就领教了俄罗斯的严寒,虽然他也曾深入阿尼玛卿雪山,但那是有准备的行动,而俄罗斯冬季的寒冷,却远远超出了韩江的预料。他走到了涅瓦大街的拐角处,一阵寒风夹杂着雪花向他袭来,韩江不觉一阵战栗,他将已经竖起的大衣领子,又往上提了提,可是这仍然挡不住寒风的侵袭。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韩江抬头看看街角处的路牌,好在他来彼得堡前突击学习了一周俄语,他费了半天功夫,总算是看明白了这块路牌,路牌上箭头向东的方向,是冬宫,刚才他已经领略了伫立在风雪中的冬宫,这会儿,他要去的地方应该是向北——苏沃洛夫大街。 韩江拐向苏沃洛夫大街走了不大一会儿,又是一个路口,韩江对照了路牌和地图的标示,拐进一条小路,又走了一刻钟,路两边,出现了几栋公寓楼,韩江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到地方了,这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暮色中,叶莲娜从医院出来,上了自己的菲亚特轿车,她刚刚看望了仍躺在病床上的马卡罗夫,马卡罗夫的身体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虽然已经基本恢复了,但医生仍然不允许他出院,叶莲娜几乎每天都会来看望他,给马卡罗夫带些他最喜欢吃的小牛肉蘑菇浓汤。 街上虽然寒风刺骨,还飘着雪花,但欢庆新年的人们,还是堵塞了街道,叶莲娜急着赶回住处,她还有许多事要做,想到这,叶莲娜轻轻哼了一下,新年!节日!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遥远的事,从孩提时代,她就对这些节日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她的职业使她更没有时间去享受节日。 叶莲娜使劲按了一下喇叭,但堵在她前面的车还是纹丝不动,她只得继续等待,虽然叶莲娜车技一流,但此时也无法施展。终于,前面的车开始缓慢移动,叶莲娜的小“菲亚特”也跟着向前缓慢挪动着。 叶莲娜看看表,八点半了,比平时晚了快一个小时才回到住处,她将车停好,拿上给马卡罗夫送饭的饭盒,跳下车,走进了黑暗的楼道。 随着叶莲娜轻盈的脚步,每层楼的声控灯都亮了起来,一楼,二楼,三楼……咦?四楼的声控灯怎么没亮?昨天晚上还是好的,叶莲娜顿时警觉起来,她停住脚步,静静地观察着黑暗里的一切,楼道里应该没有人,但是叶莲娜还是嗅到了一些与平时不同的气味! 叶莲娜没有拿出手机来照明,而是在一片漆黑中,靠着墙,蹑手蹑脚地慢慢挪向房门,来到房门前,职业的敏感让叶莲娜断定,一定有人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来过这里,甚至进到了屋中! 也许……也许那人现在就在自己房中!叶莲娜尽可能不让钥匙碰撞出声音,慢慢将钥匙插进锁孔,她将手中的保温饭盒轻轻放下,一手握住钥匙,另一支手习惯性地摸到自己后腰处,因为那是她平常放枪的地方,可是当她将手伸了进去,这才想起来了,自己已经没枪了! 2 叶莲娜不得不又拿起饭盒,权当这是防身的武器。做好了准备,叶莲娜猛地一转钥匙,再一推,房门开了,屋内一片黑暗,叶莲娜将举起的饭盒又放了下来,随手去找电灯开关,灯亮了,客厅里一片光明,可叶莲娜忽然发现哪儿不对劲!自己临走时,窗帘明明是拉开的,而现在,厚厚的窗帘被完全拉上了!不!不仅仅如此,她发现了,背对自己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人,那人听见了动静,回头冲叶莲娜挤出一丝笑容,平静地用俄语说道:“我总算把你等回来了!” “啊!怎么是你?韩!你……吓到我了!”叶莲娜这才看清楚,坐在沙发上的人正是韩江。 “你……你早该……料到……我会来……找你!”韩江用蹩脚的俄语对叶莲娜说道。 “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们……拿了我们……的东西!” 韩江的蹩脚俄语,一下把叶莲娜逗乐了,叶莲娜苦笑两声,关上房门,用中文说道:“是啊!我早该料到你会来找我。为了那块玉插屏,咱们之间的帐还没算清呢!” “对嘛!咱们之间的恩怨总要了结一下。”韩江恢复了用中文说话,顿感轻松了许多。 “怎么了结?”叶莲娜也坐在沙发上,盯着韩江问道。 “我在阿尼玛卿雪山也算救了你一命,你怎么也要知恩图报吧,呵呵!”韩江在叶莲娜面前装出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嗯!对,你是救了我一命!”叶莲娜点点头,“你要我把那块玉插屏还给你们?那原来属于冬宫的那块玉插屏怎么办呢?” “好办啊!咱们合作,这次我来就是要跟你们谈谈合作的事。” 韩江刚切入主题,叶莲娜却苦笑道:“合作?行了,你跟谁合作,我管不着,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 “怎么进来的?你这儿又不是克里姆林宫,我怎么就进不来?不要忘了我是干什么的!”韩江微笑地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叶莲娜步步紧逼。 “不要低估我的情报收集能力,也不要低估我的行动能力,我来彼得堡已经两天了,想找个大活人,还是能办到的!”韩江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 叶莲娜听后摊开双手,点点头,又质问韩江道:“好!就算你很厉害,但是,没有经过主人的允许,就进入主人的房间,这难道就是你一贯的作风?” 韩江听叶莲娜这么一问,收起了笑容,凑近叶莲娜,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请恕我冒昧,因为我不敢保证这外面有没有你们的人,更重要的是,有没有我们的敌人,所以,我为了以防万一,不得不闯进你的闺房,如有冒昧之处,还请叶莲娜小姐原谅!” “我们的敌人?你是说那伙黑衣人他们也来到了彼得堡?”叶莲娜顿时又紧张起来。 “完全有这种可能,他们在黑头石室没有得逞,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不要吓我,我这里一向是安全的,我从没发现这附近出现过可疑的人,当然除了今天碰到你!”叶莲娜依然怒气未消。 “我不是吓你,时间紧迫,我们真的需要合作,一起来对付共同的危险!” 3 韩江继续说着他的想法,可叶莲娜却站起身,对韩江苦笑道:“算了,韩,你就别跟我谈什么合作,什么玉插屏的秘密了,我已经被停职了,枪都交上去了,否则,刚才我进门时,一定会拿枪对着你,搞不好,还要冲你开一枪呢!” “什么?你被停职了?这是怎么回事?”韩江也站了起来。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次我没完成任务,又被那伙人俘虏了,父亲也受了重伤,这一切我都要负责,所以,我被停职了。”说着,叶莲娜走进了厨房。 韩江也跟进了厨房,刚想开口,叶莲娜却先问道:“你吃饭了吗?我可还没吃晚饭呢,饿坏了!” 韩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回道:“我也没吃,在你这藏了几个小时,原本以为你四、五点钟就能回来,没想到你八点半才回来!” “我去医院看父亲了,他上次伤得很重!” “哦!你父亲他现在怎样了?他是和唐风一起摔下山谷的,后来,他是怎么被你们救回来的?还有你获救后,怎么又不见了呢?”韩江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你的问题真多!这样吧,我先做饭,咱们边吃边聊吧。”叶莲娜说着打开了饭盒,对韩江道:“这里面是我做的小牛肉蘑菇浓汤,本来是带给我父亲吃的,但他今天在医院吃过了,所以就喝了两口汤,如果你不介意,咱们就吃这个吧!” 韩江早已饥肠辘辘,只要能吃就行,再说这小牛肉蘑菇浓汤看上去还不错,果然,叶莲娜一热这浓汤,香味立即就在屋中弥散开来。 不大一会儿,叶莲娜就整出了一桌简单,但足够填饱肚子的俄式晚餐,韩江就着红茶,啃着面包,喝着浓汤,嚼着红肠,很快添了个半饱,这时,他才又问叶莲娜:“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叶莲娜看看韩江的吃相,笑道:“这回你知道私闯民宅的报应了吧,我要再晚回来一会儿,你还得挨饿!” “你要再不回来,我就在这儿翻箱倒柜,自己丰衣足食了。”韩江也笑道。 “你怎么现在跟我这么不客气了?你就不怕我叫人把你抓起来,也让你尝尝我们这儿的监狱!” “呵呵,因为我相信你和你父亲,所以,我今晚才来找你。”韩江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叶莲娜点点头,“好吧,就冲你这句话,我就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你想从哪儿听?” “从一开始,从你最初介入这件事!”韩江说道。 “一开始,一开始本来我难得一次休假,结果因为这个案子被迫提前结束了休假,赶到彼得堡。从表面上看,这只是一件艺术品失窃案,但因为这件艺术品的特殊性,于是,就由我们联邦安全局接手过来,但这还不足以让我提前结束休假赶过来,最重要的是因为这件玉插屏牵扯大约半个世纪前的那次中苏科考队,我想这个情况,你们也应该掌握了。” 韩江点点头,“是的,我们知道那次科考,但并不清楚科考队最终为何失踪?” 叶莲娜继续说道:“那次科考队遇难后,克格勃下令封存了这件玉插屏,半个世纪来,几乎没人知道它的存在。所以,当它重新出现后,总部高度重视,派我来负责这个案子,也才有了我们后来的中国之行!” “这么说,你完全负责这件事?” “从中国回来之前是,现在已经不是了,不但不是了,还被停职了!” “我想冒昧地问一句,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是仅仅想找回冬宫失窃的那件玉插屏?还是别有目的?”韩江问出了一直装在他心里的问题。 4 叶莲娜听韩江这一问,先是一怔,继而静下来想了想,才回答韩江说:“你刚才这一问,倒是提醒我了,我之前根本没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接到的任务只是找回冬宫失窃的那件玉插屏,并无其它想法。至于总部是否有其它想法,我并不知道,特别是这段时间,我完全没接触这件事,更是无法判断总部现在的意图。” “哦!是这样。那现在谁在负责这件事?” “伊留金!安德烈?米哈伊洛维奇?伊留金上校,现在暂时由他来负责。” “伊留金?”韩江心里暗自盘算,看来这个伊留金才是自己要去找的人。 “嗯!这个伊留金曾是我父亲的学生,但是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对了,他还有个外号,叫‘瓦西卡’。” 韩江将叶莲娜介绍的情况一一记下,叶莲娜又接着说道:“总之,请你相信我,我接到的任务仅仅是找回冬宫失窃的玉插屏,所以后来我们去了中国,遇到了你们,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还得感谢你最后救了我,我记得当时你好像中了一枪,怎么样,伤好了吗?” “已经好了,没什么大碍!”韩江说完,又问叶莲娜:“那后来呢?你得救后,我记得你去追史蒂芬了,然后,我就昏了过去,什么也不记得了。” “后来我去追史蒂芬和那个金发女人,看得出他俩是那伙人的头,但是那儿的地形太复杂了,我完全不了解那儿的情况,再加上被他们关了那么多天,身体还没恢复,所以我追出大约几公里后,又累又饿,体力不支,那两个人也失踪了,可能他俩躲在了什么地方。” “那后来你去了哪里?我们的人怎么没有找到你?”韩江关切地问。 “后来我想顺原路回去找你,但实在是走不动了,我想先休息一会儿,再去找你们,这时,我们的人找到了我。” “你们的人?” “嗯!我被俘后,我们和总部的联系就彻底断了,总部于是又派出了一组人马来寻找我们,一共是四个人,伪装成旅游者,领头的是伊凡洛夫少校……” “伊凡洛夫少校?”韩江记下了这个名字。 “瓦连京?谢尔盖洛维奇?伊凡洛夫,在我看来,他还算是一个称职的特工。”叶莲娜说完这句话时,嘴里轻轻哼了一声。 “还算称职的特工?比你如何?”韩江笑着问。 “比我?你要是跟他共事过,就会知道的。”叶莲娜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可我还是没弄明白,你们的人怎么能那么快,那么准确地找到你?” “这个很简单,我们有我们的办法,当然也有些运气的成分。” “你们的办法?”韩江不解。 “你应该听说过卫星跟踪定位系统吧,当然这个东西也经常失灵。”叶莲娜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韩江这才明白,原来他们用的都是这个东西。他这时已经完全可以证实自己先前的判断了,于是他接着说道:“后来你就被你们的人救了回去,如果我没猜错,你们的人分了两组,另一组救了你父亲,并取走了唐风包中的那块玉插屏,你们自以为大功告成,可回到彼得堡,才发现你们带回的那块玉插屏,并不是冬宫失窃的那块!” 叶莲娜点头道:“是的,你说得一点不错,我父亲见过你们在黑头石室发现的第二块玉插屏,他看了伊凡洛夫带回的那块玉插屏,断定这是你们新发现的那块……” “所以,你们就没有将那块玉插屏归还冬宫,而是将它锁在了你们联邦安全局的保险柜中。”韩江打断叶莲娜说道。 5 叶莲娜闻听韩江说出了那块玉插屏的存放地点,心里猛地一紧,而后笑道:“看来你是有备而来!我现在越来越佩服你的能力了,原本我以为你就是有一把子蛮力气,这点你倒是跟我们的那位伊凡洛夫少校很像。” “原来我在你心目中就这个形象。”韩江苦笑道。 “不过,自从你救了我,我已经改变了对你的看法,你一切都很好,是个优秀的特工,就是外语差了点。”叶莲娜调侃韩江道。 “外语?”韩江叹了口气,道:“我跟你不同,你一定是克格勃学校培养出来的高材生,我是当兵的出身,就一粗人,好歹我还学了门英语,就是干了这行,也没想到有一天,还会出国执行任务。” “哦!原来你会英语啊,那我们以后可以用英语交流嘛!”叶莲娜继续调侃韩江。 韩江一想到自己那多日不用的英语,不免脸红,尴尬地说道:“用什么英语!你不是中文说得挺好,咱们就这样交流挺好!” 韩江的尴尬样子让叶莲娜痴痴地笑出了声,韩江也傻傻地陪着叶莲娜笑了两声,叶莲娜止住笑声,道:“不过,跟你在一起那个小伙子,倒是挺有文化的。” “是啊!他叫唐风,是大学老师,学问挺大,会好几门外语呢,否则我也不会挑上他跟我合作,他跟我,一文一武,也算是绝配了。” 听韩江这一说,叶莲娜笑的声更大了,“绝配?你说话可真逗!你们两个大男人是绝配,呵呵,我看你中文也没学好。” 韩江也觉着刚才用词不当,但他此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陪着叶莲娜傻笑了两声。等叶莲娜笑完,韩江这才问叶莲娜:“我一直……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但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什么就问吧!”叶莲娜看到韩江吞吞吐吐的样子,大感诧异。 “我一直想问你,你……你和你父亲真的是亲生父女吗?”韩江问完这句话,就觉着自己又用词不当了。 叶莲娜一听韩江问的是这个问题,顿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韩江看看叶莲娜美丽的脸庞,此刻,没有了一丝笑容,只留下淡淡的忧伤,叶莲娜逃避着韩江的眼神,扭过了头,这才缓缓说道:“也许你已经看出来了,我们并不是真正的父女,只是为了这次任务,才以父女相称。马卡罗夫曾是我的老师,上学那时,他似乎被人排挤,过得并不愉快,但对我们却一向很好,就像慈父一般,所以他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次中国之行,一起并肩战斗,我完全把他当成了亲生父亲。” “听说老马的儿子被人杀害了?”韩江问。 “是的,就是为了冬宫失窃的那件玉插屏,至今案子还没破,所以,维克多的死,让父亲心痛欲绝。他已经退休多年,这次为了玉插屏父亲肯再度出山,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他的儿子。” “老马就没有别的亲人了?” “没有了。维克多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那你呢?你的亲人呢?”韩江问道。 叶莲娜沉默许久,没有回答韩江的问题,房间里忽然静得可怕,韩江忽然听到了抽噎声,是……是叶莲娜,当叶莲娜把头转过来时,韩江看到了叶莲娜脸颊上的两行泪珠,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叶莲娜在自己面前哭泣,在韩江的印象中,叶莲娜向来是个永不言败,不会哭泣的女强人,这会儿,她怎么像个女孩一样的哭了起来,韩江一时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叶莲娜渐渐止住了哭泣,韩江才试着轻声问道:“你……你怎么了?” 叶莲娜看着韩江,说道:“你难道不知道,以前克格勃选拔特工,最常去的两个地方吗?” “最常去的两个地方?”韩江不明白什么意思。 “一个是军队,因为那儿有铁的纪律;另一个是孤儿院,因为那儿的孩子具有完全的可塑性。” “这么说,你……你是孤儿?”韩江这才明白过来。 叶莲娜微微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一个不幸的孩子!”韩江心中突然升出巨大的怜悯。 6 韩江的脑中忽然产生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奇怪的想法,他要去保护她,叶莲娜,他希望他能成为她的亲人,去保护她! 可就在韩江胡思乱想的时候,叶莲娜忽地站起身来,问韩江:“吃好了吗?” 韩江木讷地点点头,于是,叶莲娜手脚麻利地收拾起盘碟刀叉来,一边收拾,叶莲娜一边问还胡思乱想的韩江:“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存放玉插屏的地方,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是把它偷出来,还是带上你的人马把玉插屏抢出来,如果你想选择后者,那么我要提醒你,那样要冒很大风险。” 叶莲娜这一说,韩江才想起了自己此行的任务,反问道:“我发现你的大脑中,怎么也只有打打杀杀的,我不明白你怎么会这么想?” 叶莲娜冷笑了一声道:“你说你不远万里,来到这里,目的很明确,目标也已经确定,不这么干,还想干什么?” “我刚才已经说了,我想跟你们合作,因为我们对手是一个很强大的神秘组织,我们合作是最好的出路。所以我想去拜访你们负责此事的负责人。” “伊留金上校?”叶莲娜轻轻哼了一声。 “是的,本来……如果这事是你负责,那就好了,也许咱们今天晚上就能谈成了。” “哈!”叶莲娜笑道:“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谈成,不要以为现在我对你很有好感,就可以利用我对你的好感。” 韩江的脸被叶莲娜的话搞得红一阵,白一阵的,叶莲娜不顾韩江的感受,继续说道:“我都可以想象,你去找伊留金时,他会怎么说,他会反问你‘我们能得到什么?’他可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你们能得到什么?你们能得到半个世纪前科考队神秘失踪以及现在这一系列事件的真相,当然,事情结束后,我们也可以将那块玉插屏赠送给冬宫!” “赠送?那件珍宝本来就是冬宫的。” “不!它本来属于中国!” “可是它一百年前就来到了俄罗斯。” “那也不能改变它本来的国籍,呵呵!”韩江争辩道。 “好了,韩,我不跟你争!你所谓的‘合作’,说白了,不过是让我们将玉插屏先交给你们,不管算是什么理由,这是很难办到的。其实,这事现在跟我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我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替你考虑,我劝你不要去找伊留金,因为我对他太了解了,他是不会答应你的要求的,而且,你只要去找他,也就意味着你在这里丧失了行动的自由,他会派八个彪形大汉来‘保护’你的,直到你无法忍受,自己回国。”叶莲娜情真意切地劝道。 韩江点点头:“我明白,但是我还是得去一试,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先礼后兵’嘛!” “哼!先礼后兵?恐怕人家不会领你这个情,你要是去偷,以你的身手,倒是有几分胜算!”叶莲娜肯定地说。 韩江听叶莲娜这么说,倒笑了:“我发现你现在怎么站到了我们的立场上来了,倒替我们出谋划策,这对于你们,可是违规了啊!” 韩江这一提醒,叶莲娜才觉察出来,是啊!自己怎么不知不觉站到了韩江的立场上来,这……这是出于对伊留金的不屑和愤怒,还是……还是为了眼前这个中国男人?叶莲娜忽然也迷惑起来…… 7 过了一会儿,叶莲娜微怒道:“我都是为你好,你要是不领情就算了。” 韩江见叶莲娜不高兴了,赶忙安慰道:“不!不!我当然得领你的情,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说得很有道理,用你的办法,如果成功,自然很好,不过,这样会伤了两家的和气,你们的伊留金上校也不会善罢甘休;再者,那样做也不利于长远的合作,只会让我们的敌人高兴。所以,我还是决定去找你们那位伊留金上校,这是我深思熟虑过的,我想即便他不同意和我们合作,也不至于把我们怎么样吧?” “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这儿不是在你的地盘上。”叶莲娜道。 “你放心,我会加一万个小心的。”韩江坚定地说。 “看来我是劝不动你了!那好吧,你就去找伊留金吧,我看你能有什么收获?到时出了事,你可千万不要找我救你!”叶莲娜赌着气说道。 “好了,别生气了,就算遇到了最坏的情况,我也有办法脱身。对我说说你们那位伊留金上校吧!”说着,韩江扶住了叶莲娜的双肩,微笑着对叶莲娜说道。 叶莲娜顿时感到两股电流传遍了全身,他看看韩江,心里咒骂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她竟然这么轻易地背叛了自己的组织和誓言,虽然她知道这样做是正确的,对自己的组织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但这对于一个优秀的特工和她从小所受的教育来说,仍然是不可原谅的!叶莲娜为此陷入深深的矛盾中。 “伊留金,此人为人阴险、狡诈,我向来不喜欢这个人,他也曾是我父亲的学生,但据说我父亲被逼提前退休,就是受了这家伙的陷害,这次我被停职,也是他向上面说了我许多坏话,你一定要小心这个人……”叶莲娜虽然在心中咒骂自己,但还是一五一十的对韩江介绍了伊留金,伊凡洛夫等人的情况,并给韩江看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有四个人,左边是马卡罗夫和叶莲娜。右边有两个男人,韩江没见过。 叶莲娜一指照片上那个身材消瘦,脸色阴沉的中年男人,说:“这就是伊留金上校。”然后,叶莲娜又指了指伊留金身边的那个壮实男人道:“这是伊凡洛夫,一个肌肉发达,有勇无谋的家伙,跟你倒是有几分相像,呵呵。” “你的意思……我也是个有勇无谋的家伙?”韩江反问叶莲娜。 叶莲娜看着韩江,笑出了声,“你这样主动去伊留金那儿送死,不就是典型的有勇无谋吗?” “也许是吧!不过,我一定会让你改变对我的印象。”韩江自信地说道。他迅速在大脑中印下了这两个男人的模样,但还是向叶莲娜提出,要借用一下这张照片,叶莲娜犹豫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叮嘱道:“照片你可以拿去,不过,千万不能让伊留金知道是我给了你这张照片!否则,我可就……” 韩江笑笑,答道:“你放心,就是我死了,也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我可不希望你死,你要好好活着!”叶莲娜盯着韩江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两人就这样一直注视着对方,直到韩江又开口问道:“你知道存放那块玉插屏的保险柜情况吗?” 8 叶莲娜撅了撅嘴,无奈地说道:“我真是无可救药了,好吧,我就把知道的情况全告诉你。当然,我所知道的情况都是一个月前,也就是我被停职以前,玉插屏存放在联邦安全局大楼的一间地下室里,那是整个大楼中最牢固的一个房间,我们一般戏称那间地下室为‘彼得小屋’。” “彼得小屋?”韩江不解其意。 “嗯,我是听伊留金他们那么叫的,也不知是哪位前辈起了这个名字,你知道彼得堡在涅瓦河畔有一个景点,就是著名的‘彼得一世小屋’,相传为彼得大帝当年建彼得堡时的住所。据说那间地下室以前关押过重犯,有些重犯最终就死在了那里面,于是有前辈便戏称那间坚固的地下室为‘彼得小屋’,故意讽刺那些关押在这里的重犯,享受着沙皇一般的待遇。那间地下室坚固无比,没有窗户,据说墙壁有三米厚。” “果然是很坚固,那里现在还关犯人吗?” “早就不关犯人了,现在那里有一个保险柜,专门存放重要的东西,保险柜连接着大楼的报警系统,如果是外人开保险柜,即便他打开了保险柜,警报也响了,从楼梯通往地下室的通道全程监控,通道口的大铁门有半米厚。” 韩江听完叶莲娜的介绍,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彼得小屋”果然是铜墙铁壁,很难下手,他对叶莲娜戏谑道:“你看,你还说直接去偷有希望呢,这么坚固复杂的地方,我怎么能偷的出来?” “哼!我一向认为你功夫很高啊!再说,我只是说去偷还有希望,你去跟伊留金谈,在我看来,是一点希望没有!” “好吧!谢谢你的忠告,也感谢你的美味晚餐,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韩江看了看表,已经快十点了。 “你要走?你在彼得堡住哪里?这么晚了,外面还下着大雪……”叶莲娜欲言又止,竟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怎么,你想留我在这儿过夜?”韩江倒嬉笑道。 “哼!我可没说要留你,别自作多情了!”叶莲娜又仰起头,盯着韩江说道。 “你放心,我肯定有地方住。如果我那地方被你们的伊留金上校盯上了,我会来你这儿避难的,呵呵!”韩江笑道。 “那好!我等着你在彼得堡无处可藏的时候。”说着,叶莲娜上前拥抱了韩江一下,并在韩江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韩江顿时涨红了脸,他知道这只是俄罗斯人的礼节,但却让他这个中国大男人受宠若惊!他结结巴巴地回答叶莲娜:“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 “我肯定你会有那么一天,哼!”叶莲娜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行了,你好好睡上一觉,我万一和伊留金谈崩了,可真的要来麻烦你,到那时,你想睡个好觉都不可能了!”说完,韩江穿好大衣,打开房门,一股寒风灌进了屋中,韩江和叶莲娜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楼道里的窗户被大风吹开了,韩江走过去,将窗户关紧,然后观察了一会儿楼道里的动静,见无异常,这才向叶莲娜挥了挥手,消失在黑暗的楼道里。 叶莲娜怔怔地在房门外看着韩江走下楼梯,听着他的足音,直到那声音远去,叶莲娜这才回到房中,她看着这间不大的公寓,外面是庆祝新年的礼花,公寓内温暖如春,叶莲娜心头忽然升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这是一种家的感觉。虽然,她知道这里只是她临时的住处。 第四章 鲍里斯教授 1 再说唐风和徐仁宇,在韩江之前就已在圣彼得堡大学安顿下来,圣彼得堡大学始建于1819年,坐落在涅瓦河北岸,正好与南岸的冬宫遥遥相对。这里曾孕育了俄罗斯历史上许多重要人物,在苏联时代它被称为列宁格勒大学,苏联解体后,它随着彼得堡这座城市的变迁,又改回了它原先的名字。圣彼得堡大学学科齐全,专业众多,这里的东方研究系久负盛名,集中了俄罗斯东方学研究的精英。 徐仁宇早年曾在此游学,他兴趣广泛,工科,理科,文科的课程均有涉猎,有一次,他无意中听到了东方研究系一位教授的课程,他至今清楚地记得那节课讲的是亚洲游牧民族史,他也清楚地记得那位教授的名字——鲍里斯。 年轻时的徐仁宇为鲍里斯教授的渊博学识,儒雅气度,以及严谨的治学态度深深折服,仅仅一节课,鲍里斯教授就从匈奴、鲜卑,讲到突厥、回鹘、吐蕃,进而又讲到了契丹、女真、蒙古,当然还有党项,原本只能容纳三十个人的小教室里,聚满了各专业的学生,大部分学生可能只是第一次接触东方这些古老的民族,徐仁宇没想到一个西方人,竟对东方的历史如此熟知,虽然他以前也在书本上一知半解地了解一些,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系统地了解这些历史,于是,徐仁宇一周之内连续听了鲍里斯教授的三节课,鲍里斯教授也注意到了这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学生。 徐仁宇至今还清晰地记得他与鲍里斯教授第一次交谈的情景,那是在鲍里斯教授一次上完课后,徐仁宇想问教授一个问题,可当时俄语口语还不是很好的徐仁宇,犹豫良久,也没有鼓起勇气向鲍里斯教授开口,反倒是鲍里斯教授看出了徐仁宇的疑惑,用熟练的中文先问道:“你是中国人?” 徐仁宇没有料到鲍里斯教授的中文竟如此之好,更没有料到他竟一下看出了自己是中国人,徐仁宇微微涨红了脸,点点头,鼓起勇气,反问鲍里斯教授:“你怎么看出我是中国人?” 鲍里斯教授露出一丝顽皮的微笑道:“用你们中国的一句俗语叫‘天机不可泄露’!” “看不出您倒挺诙谐,和上课时完全不一样!”徐仁宇也放松下来。 “因为我已经很久没看到中国学生了,准确地说应该是很久没看到中国人了,虽然我研究的是东方!”鲍里斯教授说到这沉重地叹了口气。 “是啊!自从中苏两国交恶以来,就很少有中国人来这里了。不过,现在好了,今后应该会有越来越多的中国学生来听你的课!”徐仁宇安慰道。 “借你吉言!”鲍里斯又露出了顽皮的笑容。随即,又问徐仁宇:“怎么样,对我的课还感兴趣吗?” “非常感兴趣,以前在国内我对这些历史也不了解,还是听您的课,才了解了许多。”徐仁宇道。 “那欢迎你常来听我的课吧!对了,你不是我们系的学生吧?”鲍里斯教授问。 徐仁宇摇摇头,“我是来学工程的,那天,我只是偶尔路过这间教室,听见您在讲东方游牧民族的历史,才进来听听的,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您的课吸引了。” “嗯!真是遗憾,我相信你如果做我的学生,一定会是个优秀的学生。”鲍里斯教授不无遗憾地说。 徐仁宇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赶忙说道:“您放心,以后只要有空,我就会来听您的课。” 鲍里斯教授满意地点了点头,从那儿以后,徐仁宇只要有空,就会跑到这间教室来听课,这一听,就是一个学期。 2 一个学期很快就过去了,徐仁宇虽然不是鲍里斯的学生,但俨然已经成了鲍里斯教授的座上宾,那是苏联刚解体的困难时期,卢布每天都在贬值,鲍里斯教授刚拿到手的成捆工资,没几天,就已经贬值得所剩无几。但就是在这么困难的境遇下,鲍里斯教授还是经常邀请徐仁宇到自己家去做客,那是学校分配的一间狭小的教师公寓,徐仁宇每次去,都只看见鲍里斯教授一个人,没有女主人,也没有其他人。 徐仁宇最后一次见到鲍里斯教授,是在他结束在彼得堡的学业,即将离开前,临行前,鲍里斯教授特地为他用毛笔提写了一幅字,那幅字上只有两个隶书的汉字——不愠。 徐仁宇知道“不愠”二字出自孔子的《论语》,但他对其意并不了解,于是虚心请教鲍里斯教授,鲍里斯教授静静地说道:“孔子说‘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意思是别人不理解我,不接受我,我也不抱怨;这是我的老师阿理克院士送给我的两个字,今天我也送给你,虽然你并不算是我正式的学生。” 徐仁宇大为感动,回国后,精心装裱收藏了这幅字。此刻,阔别十多年后,徐仁宇重返彼得堡,重返这座美丽的校园,感慨良多,这幅字就装在他的皮包中,徐仁宇轻轻叹了口气后,对唐风说道:“我们先去住的地方,把行李放下来,然后我带你游览一下彼得堡,不过,我们来的确实不是时候,寒冷的冬季,大雪遮盖了彼得堡美丽的容颜,要是夏季,那才是彼得堡最美的季节,静静流淌的涅瓦河,令人流连的芬兰湾,宏伟的冬宫,还有夏宫,皇村,伊萨基耶夫大教堂,彼得保罗要塞,更神奇的是彼得堡的白夜,每到夏季,太阳永远不落,彼得堡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不夜城。” 徐仁宇不无可惜地一口气说了一大通彼得堡的著名景点,唐风倒很平静地说道:“我们这次可不是来玩的,不要忘了我们的使命。另外,我觉着冰雪覆盖的彼得堡也别有一番风景。” 徐仁宇点点头,叹道:“是啊!我们现在哪有游玩的心情,我只希望这一切早点结束。” “唉!对了,博士,我们俩是以访问学者身份来的,你到底给我们俩安排得是什么方面的学者啊?”唐风疑惑地问。 “哦!这个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咱们是受俄罗斯语言文学系邀请来访问研究的。”徐仁宇一本正经地说道。 唐风一听,徐仁宇居然找了一个跟他俩专业都没关系的专业,冒充访问学者,咣当一下,好悬没晕倒,他冲徐仁宇吼道:“你这不是要出我洋相吗?我连俄语才突击学了那么点,你居然让我冒充俄罗斯文学研究方面的学者,我靠!我看下面就看你的了。” “看我的?你以为我就懂俄罗斯文学?我当年也不过只学的俄语,而且还是偏工程方面的,对俄罗斯文学也是一窍不通。”徐仁宇两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 “那你充什么大瓣蒜!你不会找个其他的专业?” “这不是跟他们系的教授熟吗?都是哥们!”徐仁宇一向人脉极广。 “我看你跟谁都是哥们,偏偏找这么个咱俩都不行的……”唐风越说越气。 “什么咱俩都不行?其实,俄罗斯文学也没什么,不就是那几位吗?普希金,莱蒙托夫,屠格涅夫,陀思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还有……还有马雅可夫斯基,对了,还有叶赛宁!”徐仁宇把他总共知道的那几位俄罗斯文豪大名报了一遍。 “你知道的还不少嘛!那和俄国同行交流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咱可不能给我母校丢脸。” “得了吧,就你知道不给母校丢脸,你以为我这个博士就是一民科?咱好歹揣着十多所大学的聘书呢!这不是被那姓韩的征用了吗?否则,我现在也去大学里教书育人呢!” 唐风不再说什么,徐仁宇笑笑却道:“我给你实说了吧,我都协调好了,这次咱们去了就装重感冒,不用研究什么俄罗斯文学,我们一大堆的任务还没完成呢!”两人说着来到了一栋教师宿舍楼下。 3 宿舍的管理员是位发了福的老大妈,她将唐风和徐仁宇带到了他们的房间,一间两居室的套房,唐风看看房间,还算满意,就是要再添置一些东西,徐仁宇却道:“得了吧,咱还不知道在这住几天呢,就这样吧!” 安顿好,唐风问徐仁宇:“不管什么访问学者,咱们正经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徐仁宇想了想,然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回答唐风说道:“要是我那位鲍里斯老师还在就好了?” “鲍里斯老师?”唐风不解。 徐仁宇便向唐风介绍了一遍他的鲍里斯老师,说到最后,徐仁宇很有信心地说:“鲍里斯教授的研究方向就是亚洲游牧民族的历史,这个在国内一般叫做‘边疆史’,和你的专业方向很接近。我还记得当年鲍里斯教授有一个很精美的小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他的研究心得,其中有不少是他用中文写的,还有英语的,法语的,还有许多我根本不认识的语言,鲍里斯教授说那都是古老东方的语言。” “如此说来,这位鲍里斯教授也许对西夏方面的历史会有所研究。” “不仅仅如此,鲍里斯教授的恩师就是俄国最著名的汉学大师阿理克院士,阿理克院士的多位学生,后来都从事中国西北地区出土文献的研究,特别是敦煌和黑水城的文献,比如日后成为著名汉学大师的孟列夫,你不要忘了那七封绝密信件里提到的事。”徐仁宇提醒唐风。 唐风这才想起来,“是啊!那七封绝密信件,就有三封跟阿理克院士有关,你是怀疑这位鲍里斯教授也知道玉插屏的事?甚至……甚至就是当年那次科考的参与者,可是当年的科考队只有两名幸存者啊?” “当年的知情者,并不一定是科考队的参加者,当年应该还有一些学者知道并参与了此事,但他们并没有直接参与科考队,这点你可以从七封绝密信件中的最后一封看出来。” “最后一封?克格勃主席谢列平写的信?”唐风疑惑道。 “应该说是他下达的命令!” “对!在那封信中,谢列平要求所有知情的人,特别是参与研究的学者要保守秘密!甚至,他提到要与知情最多的几位学者面谈。”唐风回想起了那封信的内容。 “是的,这说明苏方这边至少有几位学者是当年的知情者,参与者,他们虽没有直接参加科考队,但也应该是了解内情的。”徐仁宇肯定地说道。 “嗯!听你这么一说,我现在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位鲍里斯教授了。不过,这么多年了,你和鲍里斯教授还有联系吗?” “这……这也是我担心的,当年我回国后,曾与鲍里斯教授靠信件保持联系,但几年后,我一连寄了几封信,都没有收到鲍里斯教授的回信,这样,我和鲍里斯教授的联系就断了,后来,我曾托这儿的朋友打听过鲍里斯教授的情况,但这儿的朋友给我的回复各不相同,有人说他还在大学执教,有人说他已经离开了这儿,再往后,我也就淡忘了这件事。”徐仁宇不无遗憾地说。 唐风听后,也很失望,“要是这样,我看找到他的希望不大啊!” “别说废话了,咱们这不是来了吗?马上就去拜访这位鲍里斯教授。”徐仁宇说完,穿上大衣,便和唐风一起出门而去。 4 徐仁宇踅摸了一阵,凭着记忆,他很快就找到了当年鲍里斯教授住的那栋教师公寓。可公寓内,早已换了主人,屋内一对年轻男女,根本没有听说过这里曾住着一位鲍里斯教授。 徐仁宇悻悻地走下楼,唐风问他:“你不会记错了吧?”徐仁宇抬头,又看了看这栋已经老掉牙的公寓楼,还是原先的模样,他肯定地回答唐风:“不会错的,就是这栋楼,这么多年,虽然还没拆,但早已物是人非了!” “咱们去东方研究系去问问吧?我们也正好可以和那儿的老师认识认识!”唐风提醒徐仁宇。 徐仁宇点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冒着大雪在校园内费了半天劲,才找到鲍里斯教授曾经任教的东方研究系,这里汇聚了一批俄罗斯优秀的学者,是俄罗斯东方学研究的重镇。 临近新年,系里没有什么人,就在唐风和徐仁宇不知所措之时,他俩发现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有一个年轻人正在独自吸烟,那年轻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出头,带着金边眼镜,穿着考究,一副学者模样。 唐风和徐仁宇对视一眼,一起走上前去,徐仁宇开口便自我介绍道:“您好,我以前曾在这里留学,很久没有回来了,想找一位老师,但又和他失去了联系,我想向您打听一下,您认识鲍里斯教授吗?” “谁?他姓什么?”那年轻人惊诧地反问。 徐仁宇努力回忆着:“鲍里斯,他好像是姓乌斯季诺夫,十多年前他就任教于这里。” “您是说鲍里斯?米哈伊诺维奇?乌斯季诺夫教授?”年轻人报出了鲍里斯教授的全名。 徐仁宇眼前一亮,惊道:“对!是的,就是他。” “您是教授的学生?”年轻学者并不急于告诉徐仁宇教授的去向,反倒问起了徐仁宇。 徐仁宇点点头,道:“算是吧!十多年前我听过鲍里斯教授的课。” “哦!如果是这样,那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鲍里斯教授已于八年前病故了。”年轻学者平静地说道。 “什么?病故了?”徐仁宇和唐风同时惊叫道。 “是的,请相信我,因为我也是鲍里斯教授的学生。”年轻学者很诚恳地说道。 “你也是鲍里斯教授的学生?”唐风用俄语反问道。 “嗯!我是鲍里斯教授带的最后一届研究生。”年轻学者扶了扶眼镜说道。 “教授是怎么死的?”徐仁宇问那年轻人。 年轻学者平静地回答道:“是一种很少见的皮肤疾病,教授死前经历了巨大的痛苦。” 徐仁宇心里暗暗算了一遍,八年前?差不多就是自己和鲍里斯教授失去联系的时候,看来事情果真如此,当时自己心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没想到,八年了,最终还是证实了自己当年的预感。 徐仁宇稍稍平静下来,又问那年轻学者:“您能告诉我,鲍里斯教授的墓地在哪儿吗?我想去瞻仰一下。” “在舒瓦洛沃公墓。” “舒瓦洛沃公墓?”徐仁宇记下了这个名字。 “就在他的老师阿理克院士墓附近。”年轻学者又补充道。 告别那位年轻学者,唐风和徐仁宇走出了大楼,徐仁宇看看天,今天天色已晚,他打定主意,明天要到舒瓦洛沃公墓去看看鲍里斯教授。 5 第二天,也是新年到来前的最后一天,徐仁宇本想上午就去舒瓦洛沃公墓去看鲍里斯教授,但上午韩江乘坐的班机抵达,虽然按照他们事先的约定,双方不在公开场合碰面,但唐风和徐仁宇还是去了机场。唐风和徐仁宇在机场一直远远地注视着韩江,直到看见韩江走出了候机大厅,坐上一辆出租车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机场。 中午,徐仁宇又被他的一帮俄国朋友以庆祝新年为名,叫去灌了两大瓶伏特加,回到宿舍,就是好一阵呕吐,直到吐干净了,又在床上躺了两个小时,等下午三点了,徐仁宇才算是勉强清醒过来。 徐仁宇还是执意要去舒瓦洛沃公墓,唐风只好陪着他,两人乘出租车赶到公墓时,已经快四点了,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徐仁宇看看天,抱怨道:“冬季的彼得堡,白天真是短,下午四点天就要黑了。” 唐风看看天,再看看他们身旁的一座座十字架,有些害怕地说:“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你也不知道鲍里斯教授墓的具体位置,这里就我们两人,难道我们还要在这些十字架中找?不如明天天亮的时候再来找。” 徐仁宇冷笑道:“咱们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钻个坟地,你就害怕了?呵呵!” 唐风本想反驳,但看看越来越暗的天色,又把话给咽了下去。舒瓦洛沃公墓,埋葬着许多彼得堡,乃至俄罗斯历史上的名人,唐风和徐仁宇就这样在一堆各式各样的坟墓中穿行,寻找着鲍里斯教授的墓地。 突然,唐风看见一座小山头上,在一大堆坟墓杂草间,突兀着一座巨大的黑色石碑,两人壮着胆子,摸到这块黑色石碑前,唐风摸出随身携带的手电,向黑色墓碑照去,黑色石碑上惊现出两行中文,有如中国人贴在门两旁的对联一样,一边刻的是“诚意格物心宽体胖”,另一边刻的是“孜孜不倦教学相长”,碑顶上是一本打开的书卷,书卷上镌刻二字——“不愠”。 看到这儿,唐风疑惑地道:“这俄国人的墓地里,怎么出现一块刻着中文的石碑?” “因为这是阿理克院士的墓地。”徐仁宇认出了“不愠”二字,也辨认出了这块墓地的主人。 唐风又仔细看了一遍,肯定道:“对!这就是俄罗斯汉学泰斗阿理克院士的墓,墓碑做得很有特色。” “行了!抓紧时间吧,我们要找的是鲍里斯教授的墓地,昨天,那个年轻学者说过,鲍里斯教授的墓地,就在他的老师阿理克院士附近。” 两人又寻找了十多分钟,这才在阿理克院士墓地附近,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块很小的石碑,石碑上没有汉字,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文字,甚至没有死者的生卒年月,只用俄文刻着“鲍里斯?米哈伊诺维奇?乌斯季诺夫”这样一个名字。 唐风和徐仁宇在鲍里斯教授的墓前伫立许久,徐仁宇才将自己来时买的一束鲜花放在墓碑前,唐风和他都注意到就在这样一个偏僻、孤寂、简陋寒酸的墓碑前,除了徐仁宇刚刚献上的一束鲜花外,还有一束鲜花,看样子也是不久前有人献上的,那是一束红玫瑰,那是一种语言难以形容的红色,这红色玫瑰静静地躺在白色的雪地里,是那样的鲜艳,又是那样的刺眼。 6 唐风和徐仁宇步出舒瓦洛沃公墓,走出好远,才打到一辆车,一路上都是庆祝新年的人们,车子行进异常缓慢,后来,唐风和徐仁宇干脆跳下车,也加入了狂欢的人群,两人一边欣赏着烟火,一边向宿舍走去,就这样,两人在路上耗费了几个小时,直到晚上十一点才赶到宿舍。 唐风打开房门,他立即嗅到了一股刺鼻的烟味,这不是徐仁宇烟斗的味道,自己也不抽烟,“不好,房间里有人进来过!”唐风本能缩回了要开灯的手,刚想往门外退,就听屋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快开灯,是我!” 唐风这才听出来是韩江的声音,他赶忙开灯,只见韩江一个人躺在自己床上抽着烟,“你可把我吓了一跳!”唐风抱怨道。 “是啊!我也吓得不轻!”徐仁宇关上房门,也抱怨道。 “你们俩跑哪里去了?你们还让我好等呢!”韩江坐起来嚷道。 “你也不看看这外面的车,再说咱们人生地不熟啊!”唐风解释道。 “哼!我发现你们全都一个样,都说我吓到你们了,都是被堵在路上了。”韩江冷笑道。 “我们都一样?还有谁?”唐风问。 没等韩江回答,徐仁宇就笑道:“还能有谁?叶莲娜呗!他刚才肯定是去叶莲娜的闺房,和美女共进晚餐了。” 一看被徐仁宇说中了,韩江立马板起脸来,一本正经地说道:“行了!还是说正事吧!博士,我让你搞的东西搞到了吗?” “搞的东西?”唐风不明白韩江的意思。 徐仁宇笑笑,从床下包中翻出一个报纸包裹的东西,递给韩江:“喏!你交代的事,我肯定按时完成任务!” 韩江翻开报纸,唐风这才看清,原来是把手枪,还有十来发子弹,就在唐风惊诧的时候,韩江却小声嚷道:“你就给我搞来这么个家伙,tt—33,老掉牙的家伙了!子弹也不多,这怎么用?” “行了!这不是国内,咱们想用什么武器就有什么,这还是我中午在黑市用了200美元买来的。没办法,现在不比苏联刚解体那个时候了,那时候,你要飞毛腿*,我都能给你弄来,现在就这个,将就着用吧!再说了,咱们是来谈合作的,又不是来打打杀杀的,真干起来,就我们这几个?你就有再好的枪也是白给。”徐仁宇说了一大通。最后还不忘提醒韩江:“我可都是拿自己的钱殿的,回去后,给我报销啊!” “可……可叶莲娜告诉我,她现在被免职了,现在他们负责这件事的那个伊留金上校,很难对付,所以,我不得不防啊!”韩江于是将自己见叶莲娜的情况对唐风和徐仁宇说了一遍。 两人听完,也吃惊不小,“想不到,他们这边变化也挺大。那现在你还准备按原计划行事吗?”唐风问。 韩江道:“计划不变,只是要多加小心!博士,明天你就陪我去他们那儿走一趟!” “明天?我看还是再准备准备,这么去太草率了吧!再说,明天是新年第一天,大家都放假!”徐仁宇劝说韩江。 韩江思虑片刻,对徐仁宇道:“那好!明天咱俩去安全局大楼查看一下,等假期结束,再去拜会那位伊留金上校。” “那我去做什么?”唐风请示韩江。 “你嘛!还是去接触那些俄国学者,看看他们当中有没有人能透露有价值的线索,另外,你也可以去冬宫看看嘛!”韩江给唐风布置了任务。 “徐博士本来认识一个很有水平的俄国教授,可惜人家八年前死了!”唐风便将他们这两天的遭遇对韩江说了一遍。 等唐风说完,窗外,正巧传来了新年的钟声。 第五章 身陷囹圄 1 韩江在唐风的房间里忍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当他醒来时,发现徐仁宇不知从哪儿搞来了一辆老掉牙的“伏尔加”小轿车,韩江无奈地摇摇头,带上那支同样老掉牙的tt—33手枪,和徐仁宇一起出发了。 上午十点,“伏尔加”静静地停在了联邦安全局大楼的对面,这里可以看到大楼门前的一切,当他们到达时,安全局大楼门前已经停满了各种型号的车辆,不同的人,在大楼里进进出出,有穿制服的,也有穿便衣的。 韩江瞥了一眼,对徐仁宇道:“咱们的俄国同行看上去很敬业嘛,今天应该是新年假期吧?” “是的,这几天都是假期!不过,他们毕竟是特殊的机关嘛!”徐仁宇答道。 “也许是有什么案子,或是特殊情况吧?呵呵!”韩江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这地方我也没来过,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徐仁宇说完,两人沉默下来,韩江从怀中掏出昨天叶莲娜给他的相片,又看了看,他要牢牢地把伊留金和伊凡洛夫的模样印在脑海中,但愿一切能顺利,韩江默默祷告着,忽然,徐仁宇看到了照片,问道:“这上面的人是谁?” 韩江将照片递给徐仁宇,道:“那两个男人就是我们要找的人,瘦的那个是他们头伊留金上校,壮实的那个是伊凡洛夫少校,就是他带着人救走了马卡罗夫,并拿走了那块玉插屏。” 徐仁宇看了看照片,又还给韩江:“叶莲娜给你的?” 韩江看看徐仁宇,笑了笑,不置可否!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联邦安全局大楼前,依旧有人进进出出,一副忙碌的样子。 当手表上的指针指向十二点的时候,徐仁宇伸伸腰,对韩江道:“该吃中饭了,咱俩还在这儿守着吗?” 韩江看看表,道:“你去买点东西吧,我在这儿继续守着。” 徐仁宇摇摇头,跳下车,在街边的快餐店,买了些热狗,三明治之类的快餐,带回车里,韩江无心吃饭,尝了两口,便扔给徐仁宇:“你吃吧,我实在吃不惯外国这些玩意。” “吃不惯!咦?你昨天晚上在叶莲娜那儿不是吃得很香吗?”徐仁宇反问。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这些是垃圾食品。行了,你就快吃这些垃圾食品吧!” 徐仁宇一个人享用了两个人的午餐,等到他打起饱嗝时,韩江忽然发现对面安全局大楼里突然涌出了二十多名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他忙拉过徐仁宇,朝那边指了指,徐仁宇也注意到了这奇怪现象。 那二十多名特战队员跳上了几辆装甲防弹车,离开了安全局大楼。面对着突然出现的一幕,韩江快速判断着,没有说话,倒是徐仁宇猜测道:“据我所知,这些特战队员一般驻扎在郊外的兵营,看来今天真的是出了什么事,会是什么事呢?”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韩江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徐仁宇疑惑。 “行了,既然人家新年也不放假,我也不想等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徐仁宇惊问。 韩江扭头看着徐仁宇:“很简单,咱们该进去会会伊留金上校了。” “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今天只是来查看一下嘛!怎么……” 韩江果断地打断了徐仁宇的话,“迟早都是要见的,何必再拖呢?”说完,韩江检查了一下那把虽然老掉牙,但还可以用的tt—33手枪,可他犹豫片刻,还是将枪留在了车里,他希望对伊留金表示自己完整的诚意。韩江推开车门,跳下了车,徐仁宇无奈,只得跟着韩江向联邦安全局的大门走去。 2 韩江和徐仁宇径直走进了安全局大楼,大门台阶上,一楼大厅内,所有人都扭头注视着这两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两名身材魁梧,一脸严肃的警卫上前拦住了韩江和徐仁宇,询问他们的身份,来此何事。韩江于是掏出了自己的证件,递给那两名警卫,对他们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并要求见伊留金上校。 两名警卫显然不认识韩江的证件,也没听明白韩江那奇怪发音的俄语,徐仁宇只得替韩江翻译了一大通,两名警卫这才基本搞清了他俩的意思,其中一名警卫走回执勤的地方,用内线电话请示了一会儿,等他再过来时,竟满脸堆笑,将证件还给了韩江,并对韩江和徐仁宇说道:“伊留金局长有请,请随我来!” 韩江和徐仁宇疑惑地互相看了看,不知为何警卫的态度瞬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他俩来不及多想,只得跟着那名警卫,向楼上走去。 局长办公室里,伊留金面沉似水,他刚刚放下电话,伊凡洛夫就闯进了他的办公室,伊留金瞪了伊凡洛夫一眼,厉声问道:“现场怎么样了?” “已经勘查完了!”伊凡洛夫垂头丧气地报告道。 “没什么发现吗?”伊留金加重了语气。 “没……没有!”伊凡洛夫看伊留金这幅模样,不觉紧张起来。 伊留金沉默下来,偌大的办公室里,突然静的可怕,伊凡洛夫不知道接下来伊留金还要怎样大发雷霆,可是,过了一会儿,伊留金忽然笑出了声,,伊凡洛夫完全被伊留金搞懵了,伊留金的笑声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笑毕,伊留金对伊凡洛夫道:“咱们一直等待的朋友来了!”说完,伊留金小声对伊凡洛夫吩咐了一番,伊凡洛夫便离开了伊留金的办公室。 伊留金稍稍收拾了一下凌乱的办公桌,虽然他昨晚只睡了四个小时,但此刻他还是强打精神,等待着韩江的到来。很快,办公室的门又开了,那名警卫领着韩江和徐仁宇走进了伊留金的办公室。 伊留金和韩江的第一次见面,互相都盯着对方看了10秒钟,紧接着,伊留金便从办公桌后的宽大椅子上蹦了起来,走到韩江面前,伸出手来,热情地招呼道:“您就是韩江先生,久仰大名,叶莲娜和我的老师马卡罗夫曾多次提到您,我深为您的勇敢和坚韧所折服,早就期盼能与您一会!” 韩江被伊留金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懵了,他心里暗自寻思,这伊留金不像是叶莲娜说的那样啊?可他再一看,伊留金的模样,衣服不整,头发凌乱,相貌憔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便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告诫自己不要掉以轻心。想到这,韩江握住伊留金的手,面带微笑地说:“上校过誉了,这位是我请的翻译徐仁宇博士。” 韩江没有说出徐仁宇的真实身份,他这样做只是为了保护徐仁宇,伊留金又和徐仁宇握了手,并惊诧道:“您的俄语说得如此流利,以前来过俄罗斯吗?” “来过,我曾在贵国留学多年。” “哦!原来如此。” 双方寒暄完,伊留金问道:“不知你们此来,所为何事?” 韩江见伊留金问到了,便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们都是同行,那我们就开门见山,直接说吧!我此次就是为那件玉插屏而来。” “玉插屏?哪件玉插屏?”伊留金佯装不知。 “就是伊凡洛夫少校从中国带回来那块玉插屏。”韩江直接报出了伊凡洛夫的大名。 3 伊留金暗暗吃惊,他没想到韩江竟已如此了解情况,但这也更加深了对自己先前的判断,伊留金见也没必要再隐瞒,于是点头道:“是的,伊凡洛夫少校是从中国带回了一块玉插屏,不过,我们只想找回原本属于冬宫的那件玉插屏,如果我没说错的话,那件玉插屏,现在就应该在你们手上吧!” 韩江也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伊留金这么爽快地承认了玉插屏就在他们手上,韩江点点头:“不错,是在我们手上!我这次前来,就是为了跟贵方洽谈此事,因为这里面已经并不仅仅牵扯到玉插屏这么简单,我想您应该清楚这其中的利害。” “你是说玉插屏隐藏的秘密?” “是的,玉插屏所隐藏的秘密,远远超过玉插屏本身,这个您应该清楚,也正因为此,才引来了世人的窥伺和争夺,才有了令人胆寒的血咒传说,才使我们不得不面对我们共同的敌人!”韩江诚恳地说道。 “我们共同的敌人?” “就是那伙黑衣人,我们已经调查清楚那伙人属于一个背景复杂的神秘组织,正是他们制造了一切,包括冬宫那块玉插屏的失窃!” “你是说是那个神秘组织盗走了冬宫的玉插屏?” “冬宫那块玉插屏是如何被盗走的,我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它后来落入了那个组织手中,进而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件。另外,除了玉插屏隐藏的秘密,玉插屏还牵扯到一个贵方感兴趣的问题,就是半个多世纪前的那支联合科考队,贵国多位科学家神秘失踪,贵方难道对此不感兴趣?” 伊留金听到这,点头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们也都已经掌握,确如你所说,这玉插屏背后,牵扯到许多问题,特别是玉插屏隐藏的秘密和当年科考队的神秘失踪。我们也想弄清楚这一切,但我所接受的任务,仅仅是找回冬宫失窃的那件玉插屏,所以,其它的问题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伊留金的回答让韩江有些失望,但伊留金停了一下,又说道:“不过,如果我们能有新的发现,我也可以向总部请示……这样吧,韩先生,您就不妨说来听听,我们究竟如何合作?” 韩江一听还有门,于是,便说出了他心里的想法:“我的想法是,我们面临着共同的敌人,也就是说我们面临着同样的不安全因素,这是我们都不能允许的;其次,我们都对共同的问题感兴趣,我们都想揭开未解的谜团,所以我认为我们完全可以合作。至于合作的方式,我想贵方能否将你们手上的那块玉插屏归还我方,因为破解一切谜团都需要它!然后,贵方也可以派遣得力科考的人员,比如相关学者和特工人员,与我方一起破解谜团,消灭我们共同的敌人,我想这是对我们双方都有益的办法。” 韩江说话的时候,伊留金一直静静地听着,他那双褐色的小眼睛不住地转着,他在想着应对韩江的办法。 4 韩江说完后,伊留金反问道:“如果按照你的方式,我们合作,那我们能得到什么?要知道如果真的发现什么宝藏,那也是在你们的地盘上。” 韩江一听这话,立马想到了叶莲娜曾经告诫自己的话,哼,看来全让叶莲娜说着了,伊留金这家伙,果然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韩江定了定神,一本正经地答道:“你们能得到什么?你们能得到半个世纪前科考队神秘失踪以及现在这一系列事件的真相,并将消除对贵国不利的安全隐患。当然,事情结束后,我们也可以将那块玉插屏赠送给冬宫!” “赠送?那件珍宝本来就是冬宫的。”伊留金显然对韩江的许诺十分不满。 “不!它本来属于中国!”韩江义正词严。 “可是它一百年前就来到了俄罗斯。”伊留金争辩道。 “那也不能改变它本来的国籍,呵呵!”韩江争辩道。 伊留金不再和韩江争辩,他摆了摆手,对韩江说道:“好吧!咱们先不说那件玉插屏的归属,让我来总结一下您的意思,你所谓的‘合作’,说白了,就是让我们将玉插屏先交给你们,我是否可以这么理解?” “不!您并没有完全理解我的意思,将你们手中现在掌握的这块玉插屏交给我们,完全是为了解决整个事件的需要。并不是我们要求贵方交出玉插屏那样简单,我刚才说了贵方也可以派人跟我们一起行动,我们也可以签个协议……” 没等韩江说完,伊留金便打断他的话,说道:“韩先生,你不用再解释了,我想我已经理解了你的意思,下面,您想听听我的合作计划吗?” 韩江没想到伊留金居然也有个合作计划,他先是一怔,继而挤出一丝微笑,对伊留金答道:“愿闻其详!” 伊留金干笑了两声,说道:“其实我的合作计划很简单,也是我认为关于此事最好的解决办法!” “什么办法?” “我们可以将我们手上的这件玉插屏归还你们,你们也将你们手上,那件原本属于冬宫的玉插屏还给我们,这样我们两清,最公平,也最合理!” 韩江一听伊留金的合作计划,心里就是一沉,这算什么合作?看来这个伊留金确实很难对付,韩江心里已经开始有些后悔起来,自己现在已经暴露,再想别的办法硬取玉插屏,几乎不可能了!但韩江还想做最后的争取,他摇着头,对伊留金说:“如果按你的方案,还谈什么合作呢?只有将所有的玉插屏合在一起,才能找到通往瀚海宓城的路径,才有可能揭开整件事情的真相。所以,我们不能接受您的方案。” 韩江万没料到,他刚一说完,伊留金竟脸色大变,拍案怒道:“你不能接受我们的方案,所以你昨夜就潜入这栋大楼里,窃走了那块玉插屏!” “什么?玉插屏丢了!”韩江和徐仁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完全不知所措。就在这时,伊凡洛夫带着十多名身材魁梧的警卫冲进了办公室,将韩江和徐仁宇二人团团围住。 5 伊留金冲那些警卫轻轻挥了挥手,警卫们稍稍向后退了退,伊留金走到韩江近前,逼近韩江,狞笑道:“韩先生,难道我说错了吗?昨夜,有人潜入存放玉插屏的地下室,盗走了那块玉插屏,这栋大楼戒备森严,那个地下室更是重中之重,可昨夜的盗宝之人,身手极好,竟没有触动报警装置,又避开了监控设备,最终打开了地下室大门,并不费吹灰之力,打开保险柜,然后带着玉插屏,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这里。直到凌晨四点,我们值班的警卫才发现玉插屏竟不见了,于是我被一个电话,从床上叫起来,匆匆赶到这里,开始了我新一天的工作,不!是新一年的工作,这就是我的新年!该死的新年!我的噩梦!” 伊留金冲韩江歇斯底里地吼叫着,韩江这才明白今天早上看到大楼前人来人往,进进出出所为何事了!但这为时已晚,伊留金现在怀疑是他盗走了玉插屏,韩江极力使自己保持冷静,但他知道那已经是不可能,他也冲伊留金吼道:“请你相信我,如果是我盗走了玉插屏,我今天还会来你这儿吗?说我是盗宝之人,请拿出证据!” “证据?我刚才说的就是证据,这么好的身手,除了像你这样的专业特工,还会有谁?我以为如果当初存放在冬宫的那件玉插屏有我们这里的保卫措施,是绝对不可能丢失的,但是我错了,因为我忘了世上还有像您这样的高手!你要证据,我还可以给你。”说着伊留金一挥手,四个警卫上前搜了韩江和徐仁宇的身,韩江的护照等物品都被翻了出来。 伊留金拿起韩江的护照,对他咆哮道:“你需要证据,这就是,你的护照上显示,你是昨天上午入境的,而昨天夜里,也许是今天凌晨,玉插屏就被盗了,这不就是最好的说明,当然我知道,你还有同伙,不止你一个人,你的同伙早就为你侦察好了一切,知道了玉插屏存放的位置,我……我甚至怀疑你的同伙就是……就是叶莲娜!” “叶莲娜?”韩江心里一惊。 伊留金看到了从韩江口袋里翻出的那张照片,正是这张照片坚定了他原先的推断,“是的,就是叶莲娜,你说!这张照片是谁给你的?” 伊留金的语气已经变成了审犯人的腔调,韩江定了定神,反驳道:“这张照片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了你跟叶莲娜的关系,我知道她现在恨我,所以想报复我,想把我拉下去,而你,我可以看出她喜欢你,她爱你,她愿意为你做所有的事,所以她帮你盗出了玉插屏,既帮了你,又报复了我!但我不是那么容易欺骗的!”伊留金继续咆哮着。 “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吧!我昨天才到彼得堡,跟叶莲娜还没来得及见面呢,我看你真是太敏感了,做特工的,需要敏感,但不能让敏感影响到正确的判断。”韩江保持着外表的镇静,竟然还给伊留金上起了课。 伊留金暴怒地挥了挥手,道:“够了!我不想听你狡辩,不管叶莲娜是不是你的同伙,你们在彼得堡一定还有人!也许,这位徐先生就是你们的人!” “不!他只是我请的翻译。”韩江替徐仁宇辩解道。 徐仁宇被伊留金突如其来的咆哮怔住了,这会才缓过劲来,自我辩解道:“我确实只是替他翻译,什么玉插屏,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伊留金没有理睬徐仁宇,他回到了办公桌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伊留金似乎恢复了平静,才和缓地说道:“韩先生,其实我很喜欢你说的那个词——合作。这很好,所以即便现在玉插屏已经丢了,我们仍然可以合作。” 6 “仍然可以合作?”韩江实在听不懂伊留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伊留金盯着韩江解释道:“是的,我们仍然可以合作,那块玉插屏虽然现在不在我手上了,但我手上现在有你,我可是很看好你的,你的价值完全可以抵得上那块玉插屏。” “所以你要用我换我们手中的那块玉插屏!”韩江已经明白了伊留金的意思。 “对!我果然没看错你,韩先生,你太聪明了,我就是这个意思,既然你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那么,就表个态吧,你觉得我的计划公平吗?” “你办不到,我是绝对不会同意和你们交换的。”韩江一口回绝了伊留金的计划。 伊留金却冷笑道:“我会有办法的,这事可不由你。” “你要把我们怎样?”韩江反问伊留金。 “我只要把你们关起来,然后你的同伙,你的组织就会乖乖地交出我们想要的东西。”伊留金很自信地说道。 “你就这么自信?你既然对我评价那么高,你准备好关我的地方了吗?”韩江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当然,我已经为您和您的朋友预备好了一个绝妙的地方。”伊留金停了一下,又笑着对韩江和徐仁宇说道:“就是我用来存放玉插屏的地方——彼得小屋!” “彼得小屋?”韩江心里猛地一惊,他想到了叶莲娜对他描述过的彼得小屋,但他还是强装镇静,对伊留金笑道:“不管什么小屋,大屋,我保证在三天之内从那儿出来。” “是吗?那咱们就走着瞧!”伊留金冷笑着说。 “不过,你得把我这位朋友放了,他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韩江看了看徐仁宇,又看了看伊留金。 “这不可能!你呆在彼得小屋里一定很孤独,有他在,正好可以陪伴你!呵呵!”伊留金说完一挥手,伊凡洛夫领着十多名警卫一拥而上,将韩江和徐仁宇押出了办公室。 一路上,韩江快速记下了大楼里每条道路,每个楼梯,每个出口,还有监控设施的位置。伊凡洛夫将二人押到了地下室门外,地下室门外有一个监控室,有警卫值守,地下室门口正如叶莲娜所描述的那样,有一堵半米厚的大铁门,通过铁门,是一条一米多宽的走廊,走廊分别向左、向右两头延伸,伊凡洛夫领着众人向左走去,再转过一道弯,走了十来步,一扇铁栅栏门出现在他们面前,一名警卫用钥匙打开铁栅栏门,将韩江和徐仁宇推进了这件密闭的“彼得小屋”。 韩江环视四周,这间“彼得小屋”真是小,只有六、七个平米,可想而知,当年被关在这里的重犯,是如何度日如年;韩江注意到这间地下室里,靠墙放着一个保险柜,他回头问还站在门外的伊凡洛夫:“这就是存放玉插屏的那个保险柜?” “你何必明知故问呢?”伊凡洛夫一副轻蔑的神情。 “果然很坚固!不过,我确实是第一次来到这里。”韩江叹道。 伊凡洛夫冷笑道:“如果你确是第一次来到这里,那么我就给你来介绍一下这间‘彼得小屋’,这里墙有多厚,门有多坚固,戒备有多严密,你都看到了,我就不多说了,我只说一条就够了,你刚才走进来,看见那条走廊了吗?” “看到了,一左一右两条走廊,我们走的是左侧的走廊。”韩江说道。 “记忆力果然很出色,不错,我们是走的左侧走廊,其实右侧的走廊也可以走到这里,只是要多绕点路。明白了吗?” “你是说整个‘彼得小屋’是被那条走廊四面环绕的?”韩江似乎明白了伊凡洛夫的意思。 “是的,这就是这间密室的绝妙之处,四面被走廊环绕,每条走廊内都有监视器,小屋顶上就是一楼大厅,下面是坚固的地基,这样设计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打洞进来,救走犯人。”伊凡洛夫解释道。 “果然很绝妙!任何想从外面打洞或爆扩进来的人,都会立即暴露在你们的监控下,束手就擒。” “你既然明白就好,我劝你在这里好好呆着,不要想任何逃跑的可能性。”说完,伊凡洛夫又命令警卫对韩江和徐仁宇搜了一次身,韩江身上没搜出什么东西,倒是将徐仁宇的宝贝烟斗和一盒火柴搜了出来,徐仁宇大声央求伊凡洛夫将烟斗和火柴盒留下来,伊凡洛夫置之不理,他注视着警卫锁上了铁栅栏门,然后,带着警卫离开了地下室。 7 随着地下室大铁门的关闭,整个地下室里恢复了平静,韩江继续观察着这间“彼得小屋”,而徐仁宇却仍在小声唠叨着他的烟斗和火柴盒。 韩江听得不耐烦了,冲徐仁宇吼道:“你就消停一会吧!没把我们裤子拉链卸了就算不错了,等出去后,我给你再买个烟斗!” 谁料,徐仁宇非但不领情,反倒冲韩江吼道:“你还嫌我烦,都是你非要来找这个什么该死的伊留金!再说,我也不是心疼我那烟斗,我是心疼我那盒火柴,那可是能让我们出去的惟一救命稻草。” “火柴?火柴怎么救我们?” “行了,现在再说这个,已经晚了!”徐仁宇沮丧地坐在了地上。 韩江平静下来,也坐在地上,对徐仁宇道:“好吧!我承认这是我的过错,我判断失误,没听叶莲娜和你们的劝告。不过,现在再埋怨这些是没用的,我们既然来了这里,倒是可以勘察一下玉插屏被盗的现场!” “你现在还有这心情?”徐仁宇诧异地看着韩江。 韩江自顾自地说道:“我刚才观察这里了,保险柜只是比较普通的保险柜,这‘彼得小屋’的铁栅栏门也是一般的铁栅栏门,仅凭这些不算什么。我之所以说这是铜墙铁壁,主要在于这的设计巧妙,以及走廊和大楼内外,密布的监控系统。盗宝之人,竟能从这么严密的守卫中,悄无声息地盗走玉插屏,我认为在正常情况下,绝无这种可能。” “可人家就是盗走了玉插屏?” “所以我认为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盗宝之人买通了这里的守卫,二是他们对昨晚这里的看守实施了一些特殊手段,这样他们才能避开监控,大摇大摆地打开铁门,进入这里,盗走玉插屏。”韩江分析道。 “似乎有些道理,不过,我在想盗走玉插屏的会是什么人?” “当然是我们的那些老朋友喽!” “如果是他们,那就遭了,他们盗走玉插屏,很可能会带着那块玉插屏离开彼得堡,到那时,我们可就难找了。”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不过,我想这也许并不是最坏的结局。” “此话怎讲?”徐仁宇不解。 “在伊留金手上,我们反而不好下手,到了那些人手上,我们就无所顾忌了。” “得了吧!真要是被他们带走了,你连人家藏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还怎么下手。”徐仁宇对韩江的想法不屑一顾。 “只要那伙人还想得到其余的玉插屏,我们就一定能找到他们!现在只能希望伊留金这个蠢货能加强防卫,不让那块玉插屏离开彼得堡。” “行了,你就别为他们操心了,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身陷囹圄,自身难保!”徐仁宇冷笑道。 “是啊!我们还是合计合计怎么能逃出去吧!” “逃出去?这地方铜墙铁壁怎么逃出去?除非……除非叶莲娜能来救我们!”徐仁宇说道。 “我也希望如此,不过,我们不能指望她,再说她就是来了,也不一定能救出我们!让我想想,会有办法的。” “你有什么办法?”徐仁宇急不可待地问。 韩江却无精打采地闭上了眼,说道:“我正在想,相信我会有办法的,你还是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等到晚上也许我就会有办法了。” 徐仁宇满腹疑惑,小声嘀咕着:“你有办法?什么办法?这铜墙铁壁,你能出去?……”但是韩江并不理睬他,倒地和衣而眠,不大一会儿,韩江竟传来了鼾声。 8 徐仁宇可没有韩江的好素质,在这种地方竟能倒头大睡!他满脑子胡思乱想,怎么也睡不着,他估摸着外面天已经黑了,于是徐仁宇坐起来,朝铁栅栏门外望去,外面走廊上亮着白炽灯,寂静无声,什么动静都没有。 徐仁宇轻声咒骂道:“这些狗东西,居然也不送饭来,太不人道了。” “是啊!我也饿了,早知道中午时,应该多吃点那些垃圾食品!”躺在里面的韩江忽然开口说道。 韩江的话把徐仁宇吓了一跳,“原来你没睡着啊!” “早醒了!肚子咕咕叫啊!” “哼!这下你该知道垃圾食品的重要性了!” “是啊!我哪料到新年之夜竟然会被关在这里,我本来想着今天晚上应该在涅夫斯基餐厅品尝正宗俄式大餐呢!”韩江很陶醉地说。 “你就别做梦了,不给吃的就算了,他们更不是东西是,居然在正对着我们的地方按了一个摄像头,太他妈狠了。”徐仁宇刚刚发现在正对铁栅栏门的位置,墙壁上方装了一个很小的,不起眼的摄像头,那摄像头就正对着彼得小屋,对着他俩!他俩的一举一动,全都逃不过这个摄像头的监视。 韩江瞥了一眼那个摄像头,道:“你才发现?我早就看到了,这个摄像头确实很讨厌,他是我越狱计划的最大障碍!” “什么?这么说你已经有了越狱计划?”徐仁宇惊道。 韩江瞪了徐仁宇一样,小声喝道:“你小点声!”随后,韩江压低声音,对徐仁宇道:“其实我早就想好了脱身之策,他们两次搜身,可以说把我们身上的东西搜了个干干净净,不过,他们还是漏了一个重要的地方。” “什么地方?能藏东西的地方他们全翻遍了,就差没把我们衣服趴光了了。”徐仁宇疑惑地问。 “我的鞋子,准确地说,是我的鞋跟。” “鞋跟?” “我来之前,就预料到我们可能会遭遇不测,也有可能要用强制手段,夺回玉插屏,所以就特地带了一个小玩意,这玩意能在五分钟之内,发出强大的信号,干扰一千平米内所有的电信讯号,也就说,我只要把这个东西拿出来,在这里打开它,这里的监控设备就将短暂失灵,但只有五分钟,五分钟内,这个装置发出的功率将逐渐衰减,直至失效。” “你还有这么个玩意,怎么不早说,害得我担惊受怕!”徐仁宇抱怨道。 “早说也没用,我的计划就是要等到天黑,另外,这个计划需要你的配合。” “我的配合?说吧,让我做什么?” “装死!” “装死?” “是的,装死,你听好了,我的计划是这样,等会儿,我背过身,趁摄像头看不到我时,取出那个装置,握在手里,然后,我走到铁栅栏边,打开那个装置,并把它固定在墙上,然后你趴在地上装死!这时,他们的警卫就会进来查看,然后……听明白了吗?”韩江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听明白了。可我趴着装死,你呢?” “我就要受累了,我会在那上面呆着。”说着,韩江指了指头顶没有任何支撑,光滑的屋顶。 “你要趴在上面?你行吗?那里可没有什么可以支撑的东西!”徐仁宇不无担心地说。 “行了,这个就不用你烦了。记住,我们只有五分钟,五分钟之内,一定要逃出这栋大楼;而从干扰装置开始工作,到警卫进来查看,中间可能只有十多秒,我们一定要掌握好时间。” “我明白,这个计划成功与否,全在时间掌握上!” “好!马上开始行动。”说着,韩江转了个身,靠在墙上,假装打盹,双手却迅速从鞋后跟里拿出了那个小巧的干扰装置。 9 韩江又假装翻身,然后伸了一下腰,站起来,慢慢踱到铁栅栏边,观察了走廊里的动静,见一切如常,他回头对徐仁宇使了个眼色,徐仁宇心领神会,韩江打开了握在手中的干扰装置,紧接着,迅速将那个装置贴在了墙上。 徐仁宇见韩江打开了干扰装置,倒头趴在冰冷的地面上,韩江一看,徐仁宇那模样,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看来这家伙上战场,是个装死的料!下面轮到自己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屋顶,屋顶有三米多高,很光滑,比铁栅栏门高出一米多,也就是说站在铁栅栏门外,是看不到屋顶的,这是“彼得小屋”唯一设计缺陷。韩江走到墙角处,深吸一口气,然后一使劲,蹬着墙角爬上了屋顶,此刻,他的身体已经几乎悬空,只靠四肢勉强支撑着沉重的身体。 就在韩江做好这一切后,地下室的大铁门被重重推开了,随后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拔出手枪,打开保险,还有一大串钥匙碰撞的声音,韩江暗自窃喜,猎人中野兽的圈套了,他屏住呼吸,只等猎人出现。 果然,二十秒后,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卫出现在铁栅栏门外,他们立即发现了趴在地上的徐仁宇,两个有勇无谋的家伙,没等多想就打开了铁栅栏门,俯下身子查看徐仁宇,但是仅仅几秒种后,其中一名警卫马上觉察出了什么,他站起身,朝彼得小屋四壁看去,很快,他抬起了头…… 就在他抬起头的瞬间,韩江如饿虎扑食般,从天而降,扑向那名警卫,那警卫完全懵了,根本没有招架之力,韩江将警卫扑倒在地,一记右拳,将警卫打昏;另一名警卫反应过来,刚要对韩江开枪,趴在地上的徐仁宇翻过身,飞起一脚,将这名警卫也踢翻在地,怎奈徐仁宇气力不济,那警卫并没被踢昏,还想爬起身开枪,韩江根本没给他机会,扑上前就是一肘,将这名警卫击昏,不过,因为这一肘,韩江用力过猛,刚刚养好的右臂,顿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韩江顾不得疼痛,和徐仁宇拾起两名警卫的佩枪,韩江特地检查了弹匣,弹匣竟然是满满的。韩江对徐仁宇介绍道:“这是好家伙!俄制‘蝮蛇’pk式9mm手枪,双排弹匣,18发子弹,在70m距离内,可以击穿3级防弹衣,伊留金对我们可太重视了,这些警卫的佩枪竟然装满了子弹。” 说完,韩江和徐仁宇就走出了彼得小屋,刚走到拐角处,韩江立即觉察到又有人进来了,他伸出左臂,拦住了还往前走的徐仁宇,两人靠墙边隐蔽好。可能是听到了刚才里面的动静,又有两名警卫走了进来,但两人进来后,没有听见任何动静,于是又放松了警惕,当他俩拐过墙角时,根本没有料到韩江正等着他们,韩江飞起两脚,踢掉二人手中的枪,紧接着上去几记重拳,三下五除二,韩江就将那两人打昏在地。 韩江继续朝门口走去,可他走出几步,才发现徐仁宇没跟上来,回头一看,徐仁宇竟趴在地上,下那两个警卫的弹匣呢!韩江无奈地小声催促道:“快走!不要那些累赘!” 徐仁宇紧追两步,跟了上来,他们来到大铁门近前,韩江知道这么一折腾,至少已经过了三分钟,自己一共只有五分钟,没有时间了,他和徐仁宇冲出了那扇足有半米厚的大铁门,门外的监控室内还有两名警卫,那两人见状,大惊失色,韩江没等他俩举枪就先将枪口对准了他俩! “双手抱头,靠墙趴下!快!”韩江厉声喝道。 两名警卫只好乖乖地靠墙蹲了下来,韩江上前下了他俩的枪,他不想和伊留金结怨太深,所以韩江没有开枪,只是给对着那两个警卫后颈处来了两下,将二人击昏了事。 韩江瞥了一眼监控室里的监视器,果然全是雪花点!韩江回头对徐仁宇道:“时间不多了,快走!” 说完,韩江径直朝一楼走去,可徐仁宇却突然在监控室的桌子上发现了自己的宝贝烟斗和那盒火柴,还有其他一些属于他俩的物品,于是,徐仁宇匆匆收起那些东西,才跟上了韩江。 10 两人没有从一楼大厅出去,因为韩江料定那里一定戒备森严,他和徐仁宇来到楼梯口的一扇窗户前。还没等徐仁宇反应过来,韩江后退几步,用大衣将自己身体裹住,猛地向窗户撞去,整扇窗户被韩江的身体撞得粉碎,徐仁宇迅速跟着韩江闯了出来。 两人终于又呼吸到了自由的气息,徐仁宇瞥见了路对面他们那辆老掉牙的“伏尔加”还在那儿停着,两人对视一眼,快步向“伏尔加”奔去,可还没等到他们走过这条马路,安全局大楼内顿时警报大作,灯火通明,大批警卫奔出了大楼。 韩江和徐仁宇在大街上再次与那些警卫遭遇,这次不再需要功夫,双方都开了火,这是一场*裸的火并了,韩江和徐仁宇人单势孤,且战且退,徐仁宇冲韩江喊道:“我们过不去了!怎么办?” 徐仁宇话音刚落,从他们身后也冲出了几名警卫,韩江见势不妙,只得放弃乘车逃离的企图,领着徐仁宇冲向了另一条街道。追兵立刻尾随而至,韩江和徐仁宇利用街边的几个垃圾桶作掩护,与追兵僵持着。 “幸亏我多拿了几个弹匣,否则我们早没子弹了。”徐仁宇打完一个弹匣,靠在垃圾桶上,气喘吁吁地说。 “好,你英明!下面我们怎么办?你熟悉这儿的地形吗?”韩江一面坚持射击,一面问徐仁宇。 徐仁宇看看周围的环境,完全是他陌生的环境,不过,他看见了离他们不远的街边有条小巷,在他的印象中,彼得堡的街道应该是四通八达的,从那里走,应该可以跑出去,于是,他冲韩江指了指那条小巷,韩江明白了徐仁宇的意思,点点头,对他说道:“你先过去,我在这儿掩护你!” 两人约定,韩江起身,向街口的追兵发起猛烈射击,徐仁宇看准时机,不顾一切地向那条小巷奔去,韩江一口气打完了一个弹匣,这才躲在垃圾桶后喘上一口气,他见徐仁宇已经成功逃进了那条小巷,自己也该撤了,韩江换上新的弹匣,且战且退,四、五分钟后,他也退进了那条小巷,可等他扭头一看,顿时傻了眼,这……这条小巷竟是一个死胡同!韩江绝望了,身后已经响起了追兵的凌乱脚步。 “徐仁宇呢?这是条死胡同,怎么没看到徐仁宇?”韩江疑惑地朝这个死胡同看去,这儿确实是个死胡同,前面一堵高墙拦住了去路,以徐仁宇的身手,肯定不可能翻过那堵高墙,可是徐仁宇却不见了?就在韩江疑惑不决之时,突然,他的脚下响起了一个声音:“我在这儿呢!脚下!” 韩江猛地一惊,朝脚下寻去,声音是从脚下一个窨井盖子里发出的,他走到那个窨井盖子边,发现窨井盖子明显被人移动过,他一愣神的功夫,那个窨井盖子竟然动了,里面露出了徐仁宇的脑袋! 身后追兵迫近,韩江别无出路,他纵身一跃,跳进窨井里,徐仁宇迅速合上了窨井盖子。很快,他们头上,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大声喧哗。 韩江没有听明白那些人说的话,徐仁宇也只断断续续听到了几句:“继续搜!……翻墙过去,……逃不远……肯定就在附近!” 两个人屏住了呼吸,一直静静地躲在窨井盖子下,可是上面的人却久久没有离去,徐仁宇终于憋不住了,小声对韩江说道:“看来咱们很难出去了,不如从这儿往下走。” “你是说从下水管道里走出去?” “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如此!” 韩江无奈,只得跟徐仁宇蹑手蹑脚地爬下了窨井里的铁梯子,来到了一条狭窄的下水管道中。两人看看这条下水管道,一片漆黑,韩江不知该往哪走,徐仁宇随手指了一个方向,于是,两人便沿着这条下水管道,向无尽的黑暗走去…… 第六章 冬宫半日 1 新年第一天,唐风在韩江和徐仁宇走后,本想再睡个回笼觉,但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索性起来,胡乱找了些东西填饱肚子,看看时间,已是正午,唐风收拾好东西,决定下午出去逛逛。 唐风走出圣彼得堡大学,摊开地图,向四周望去,东北方向隔小涅瓦河是彼得保罗要塞,彼得保罗要塞是彼得堡城最早的雏形,当年彼得大帝建彼得堡时,是先有了彼得保罗要塞,再有彼得堡城,彼得保罗要塞后来成为了沙皇专门关押重要犯人的监狱,现在是彼得堡著名的景点。 从这儿向东南方向望去,隔着涅瓦河就是冬宫。唐风决定先去冬宫参观一番,于是,他从冬宫大桥走过涅瓦河,来到了冬宫广场,冬宫广场是由冬宫与总参谋部大楼合围而成的半开放式广场,广场上,为纪念1812年俄国打败拿破仑大军而立的“亚历山大柱”高高耸立,这根用整块花岗岩制成的石柱,已在此巍然屹立了近两百年。 冬宫是一座巴洛克风格的宫殿式建筑,步入冬宫大门,一座金碧辉煌的前厅,一段宽敞的,分向两侧的大理石楼梯将唐风引入了一座恢宏的艺术殿堂,历代沙皇的珍宝,达芬奇、拉斐尔、米开朗基罗、提香、鲁本斯、伦勃朗等无数西方绘画巨匠的大作,让唐风如醉如痴,流连忘返。当然,最让他感兴趣的还是这里珍藏的来自东方的文物,在冬宫的中国馆,唐风惊奇地发现,这里竟然收藏着如此之多的中国文物,有来自中国的青花瓷,明清红木家具,甚至还有张大千和徐悲鸿的绘画作品,唐风也在这儿见到了几件俄国探险家在中国西北探险的“战果”,比如一份出自黑水城的西夏文佛经,和一尊同样出自黑水城的佛像,以及其它一些残缺的,唐风也从未见过的西夏文物。 唐风久久地伫立在这些出自西夏王朝的文物前,这些文物似乎又将他带到了那个遥远神秘的王朝,它们的故乡本应该在中国,但却因为俄国探险家一次次的西部探险活动,将它们带到了这里,唐风以前也曾在国内博物馆看到过西夏的文物,但此时此刻,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看见这些来自中国的珍宝,一种复杂的情感充斥着他的胸腔,这是他以前从没有过的感觉。 唐风盯着那尊佛像出了神,那是一尊卢舍那佛头像,唐风见过各式各样的佛像无数,但从没有见识过如此美丽的佛,这尊卢舍那佛面庞丰润,嘴唇饱满,嘴角微微翘起,对唐风露出了神秘的微笑,这是来自东方的微笑,它让唐风如醉如痴,久久不能自拔……就在唐风盯着展柜内那尊卢舍那佛头像出神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你是从中国来的?” 那人说的是俄语,唐风心里一惊,忽然觉着这声音似乎在哪儿听过,“奇怪,我在这里应该没有熟人啊?难道……是马卡罗夫?不!这不是马卡罗夫的声音,而且,马卡罗夫也不会这样问自己!” 想到这,唐风猛地转过身,身后是一个陌生的俄国男子,看上去三十岁出头,瘦高身材,带着一副金边眼镜,唐风想着,这人是谁?好像有些眼熟,但却一时想不起来。 就在唐风回想之时,那人又开口了:“怎么,你忘了,那天在圣彼得堡大学东方研究系的走廊里……当时你和另一个人找鲍里斯教授。” “哦!”唐风猛地想起了,前天上午在东方研究系的走廊里碰见的那位年轻学者,他赶紧点点头,用俄语回道:“对!我是从中国来的。” 那年轻人一听唐风是中国人,脸上立即露出一丝笑容,向唐风伸出了手,微笑地用中文说道:“既然你是中国人,那么咱们就用中文交流吧!” 唐风又是一惊,他没料到这个俄罗斯小伙竟会说如此流利的中文,他心里暗自盘算着:“又是一个,马卡罗夫是克格勃,会说中文,叶莲娜是王牌特工,也会说中文,面前这个俄罗斯小伙是干嘛的,竟然也会说中文!还有那个已经死去的鲍里斯教授!对中国的历史竟是如此了解!”唐风现在对会说中文的俄国人,开始抱有一种特殊的谨慎!正是这样的氛围中,唐风也向那年轻学者伸出了手…… 2 不过,唐风转念一想,“这也不奇怪,上次这年轻人说过,他是鲍里斯教授的研究生,研究东方学的,自然应该会说中文。” 那年轻学者看出了唐风的疑惑,又接着主动自我介绍道:“我叫季莫申,就在这里工作。” “在这儿?” “是的,就是这里,冬宫!我的专业就是研究中国的历史和文化。” “怪不得你中文说得这么流利,你就叫我唐风吧。”唐风道。 “唐风?唐朝的‘唐’,唐风,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让人联想到盛唐的恢宏诗歌和华美乐章。”季莫申评价道。 唐风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评价他的名字,而且居然还出自于一个外国人之口。他顿时对面前这个萍水相逢的俄国年轻学者产生了浓厚兴趣,当然,此刻可能连唐风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季莫申的兴趣,多半还是来自于此次彼得堡之行的任务。 “没想到在彼得堡,竟然可以遇见你这样一位对中国文化如此熟悉,中文说得这么流利的俄国人。”唐风诧异地说。 “这都要拜鲍里斯教授所赐!”季莫申提到了鲍里斯教授。 “对了,上次你说你是鲍里斯教授带的最后一届研究生,是吗?” “嗯,我的导师就是鲍里斯教授,但遗憾的是,他还没等到我的毕业答辩,就溘然长逝,这是我终身的遗憾。”季莫申说到这,面沉似水,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对不起,请恕我冒昧!”唐风抱歉道。 “没关系。”季莫申稍稍平静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道:“你这次来彼得堡是干什么来的?” “哦!在圣彼得堡大学做个短期访问学者,顺便来彼得堡参观游玩一下。这不,今天就来冬宫参观来了。”唐风掩饰着真实的目的。 “第一次来吗?” “嗯,第一次来,这儿确实名不虚传。” “既然你是第一次来,那我就带你转转吧。”季莫申热情地要替唐风做导游。 要是没有任务,唐风对季莫申的提议,肯定求之不得。但此时,唐风其实最想和季莫申聊的却是鲍里斯教授。 季莫申带着唐风在中国馆内转了一圈,详细介绍了每一件文物的来历和艺术价值,唐风对这些来自中国文物了如指掌,但是他不想让季莫申看出他很懂行的样子,于是,唐风一路紧锁眉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认真倾听季莫申的介绍,虽然唐风觉得这样有些可笑,但他知道这是必须的。 当他们重新走到那几件出自黑水城的西夏文物前,季莫申对唐风介绍道:“这几件珍贵的文物,是来自中国西夏王朝的文物,它们是1909年我国探险家科兹洛夫在中国西北的黑水城发现的,那是一次重要的发现,震动了整个学术界,完全可以和斯坦因在敦煌的发现相媲美。” “西夏?黑水城?敦煌我倒是去过,斯坦因在那儿发现了藏经洞,只是这西夏和黑水城,我就没怎么听说过了!”唐风装出一副无知的样子,他自觉着装得还挺像,完全可以去当演员了。 “哦!我首先要纠正你一个错误,敦煌藏经洞并不是斯坦因发现的,而是那个姓王的道士。”季莫申纠正道。 唐风心里暗笑,这季莫申还挺认真,他当我真不知道,不过,唐风同时也开始佩服季莫申严谨的治学态度,这正是中国学术界所缺少的。 3 季莫申接着开始给唐风介绍起来西夏的历史和文化,最后又说到了科兹洛夫的探险和黑水城的发现,唐风听了半天,季莫申所讲的基本上都是他所知道的,并无什么特殊之处,于是唐风打断了季莫申的介绍,想问点他感兴趣的问题:“对不起,我想问个问题,科兹洛夫在黑水城发现的那些珍贵西夏文物,后来都被他带到彼得堡了吗?” “嗯,是的,科兹洛夫科考的经费都是皇家地理学会出的,所以科兹洛夫将所有文物献给了沙皇。” “那现在这些珍贵文物都存放在哪儿呢?” “是这样,科兹洛夫,包括其他一些探险家从中国西北带回的珍贵文献和文物,一部分存放在彼得堡的科学院东方学研究所,还有一部分,就珍藏在冬宫。” “那我能看到哪些呢?”唐风问道。 季莫申摊开手,无奈地说:“很遗憾,我们现在所能看到的只是很少很少的几件文物,因为那批文物过于浩大,直到今天,虽然经过了我国几代学者的努力,但还是没能将它们完整的展现在世人面前,就是我,作为专业研究人员,也只见到过少量的文献和文物。但请您相信,我们几代学者仍然在不懈地努力,你听过这样一句话吗?——西夏虽然在中国,但西夏学的研究却是在俄罗斯。” 季莫申不无自豪地说着,“西夏虽然在中国,但西夏学的研究却是在俄罗斯。”这句话唐风当然听过,但今天,当一个俄国学者对他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内心被深深刺痛了。 唐风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可他还是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压抑,这种压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压得他要窒息!他想赶快离开这间中国馆,但季莫申还是很认真地对唐风介绍起展柜中的几件西夏文物,西夏文写经,汉文写经,还有那尊卢舍那佛头像,季莫申指了指卢舍那佛头像,对唐风道:“这尊佛头像是科兹洛夫在黑水城的一座白塔里发现的,当科兹诺夫打开那座白塔时,这尊佛像就端坐在白塔正中,周围堆满了各种西夏文,汉文写经,以及其它大大小小的佛像。” “白塔?”唐风似乎曾在科兹洛夫的回忆录里读到过相关的记载,那是一次野蛮的盗掘,根本算不上科学的发掘,唐风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问季莫申:“就是那座被科兹洛夫称为‘伟大的塔’的白塔?” 好奇心让唐风刚才的表演前功尽弃,当他说出这句话后,他就后悔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不是个出色的“演员”!季莫申听唐风这一问,眼睛一亮,惊道:“是的,就是那座‘伟大的塔’!看来你对西夏并非一无所知啊!” “过奖了,我只是以前偶尔看过一本介绍西夏历史的书,里面好像提到过一座‘伟大的塔’!所以就……”唐风极力掩饰着,但是他却觉着自己的演技变得越来越糟糕。 4 季莫申没再说什么,他继续给唐风介绍展柜中的文物,唐风随着季莫申的介绍,慢慢挪动着脚步,忽然,展柜中,一件不起眼,非常残破的文物进入了他的眼帘,从外形看,这是一本书,一本蝴蝶装的古书,唐风凭借丰富的专业知识判断,蝴蝶装的古书一般是唐宋时期的,唐风在那本古书前停下了脚步,可能是年代太久远了,那本古书封面一团漆黑,唐风根本看不清那本古书上写着什么,展柜内,竟也没有这件文物的介绍,唐风转而问季莫申:“这也是西夏的吗?” 季莫申瞥了一眼展柜内那本残破不全的古书,说道:“是的,这是一本关于西夏地理的著作,名叫——《圣立义海》!” “《圣立义海》?”唐风佯装不知,其实对西夏历史有所研究的人,都知道这部《圣立义海》,只是过去唐风从没有认真研究过这本书。 “这本书也是科兹洛夫从黑水城带回来的,破解上面的西夏文字,对我们了解西夏的地理形势,山川风物,有重要的参考价值。”季莫申说到这,看了唐风一眼,唐风也注视着季莫申,他感觉季莫申的话似乎还没说完,果然,季莫申顿了一下,又介绍道:“不过,遗憾的是,这本《圣立义海》并不完整,它缺了几页。” “缺了几页?科兹洛夫发现时,就缺了吗?”唐风好奇地问。 季莫申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好了,这个展厅都看完了,我再领你去其他展厅看看。” 说完,季莫申径直朝其它展厅走去,唐风又看了一眼那本《圣立义海》,便急匆匆跟着季莫申,离开了这间中国馆。 唐风总算是喘了口气,刚才压抑的感觉也不见了,季莫申领着唐风在冬宫一间间金碧辉煌的展厅内穿行,唐风感到季莫申明显加快了速度,他有些跟不上了,唐风随着季莫申来到了冬宫二楼南面的一间奢华的房间,他还想多看看,季莫申却又向其他展厅走去,季莫申走出十多步,发现唐风没跟上来,回头一望,唐风还在那个展厅内流连忘返,季莫申走回去笑道:“怎么,跟不上了?” “嗯,是有点跟不上了,你走得太快了!” 季莫申解释道:“不是我走得快,而是冬宫实在是太大了,冬宫是女沙皇伊丽莎白下令建造的,始建于1754年,直到八年后,另一位伟大的女沙皇叶卡捷琳娜二世上台的1762年才建成,它有1050个房间,1886扇门,1945扇窗,在帝俄时代,这里一直是沙皇的宫殿,十月革命后,将冬宫和附近的小艾尔米塔什宫,旧艾尔米塔什宫,新艾尔米塔什宫和艾尔米塔什剧院合为艾尔米塔什博物馆,这里收藏着来自世界各地的250万件珍贵藏品,是俄罗斯最大的博物馆,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博物馆之一。” “250万件藏品?”唐风被这个惊人的数字深深震撼了。 “是的,有人计算过,如果要走完冬宫所有的展厅,需要走22公里,假设你在每件展品前驻足一分钟,按每天8小时计算,那么你需要花费十五年的时间。”季莫申自豪地说道。 “果然是艺术圣殿啊!”唐风惊叹道。 “冬宫不仅仅是艺术圣殿,它还承载了许多的历史,比如,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房间,十月革命前,是临时政府那些部长办公的地方,十月革命攻打冬宫那天,布尔什维克就是在这儿活捉了那些部长,你看着这桌子上的钟,它的时间被永远定格在那个时刻——2点25分。” 不是季莫申介绍,唐风可能就要忽略了这些细节,但是看看窗外,外面的天就要黑了,“冬季彼得堡的白天真短!”唐风暗暗抱怨道。 5 季莫申介绍完,看了看表,对唐风道:“马上就到五点了,我带你去看一个到冬宫游客必去的地方。” 说完,季莫申领着唐风穿过重重走廊,来到了小艾尔米塔什宫,在小艾尔米塔什宫的大厅中央,是一座栩栩如生的金孔雀钟,季莫申对唐风介绍说:“五点钟时,会有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来转动这个机械孔雀的发条,到时,这个机械孔雀就会伴随着清脆悦耳的钟声开屏,展现它那镶满珠宝的翠羽。” “是吗?这么神奇!”唐风看了看那座金孔雀钟,完全按照真孔雀的大小,一比一制作而成,没开屏,就足已让人赞叹了。 季莫申又说道:“每当这个时候,在博物馆里参观的游客都会聚到这个展厅来,观赏这一奇观,你看,这会儿,人们已经陆续向这边聚过来。” 唐风看看表,时间快到了,此刻,大厅里的人越聚越多,临近五点时,大厅内,已经聚满了世界各地的游客,大家都在屏气凝神,等待这那神奇的一刻。 果然,有一个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给那只机械孔雀上满了发条,五点钟一过,大厅内所有的灯一起打开,那只机械孔雀伴随着清脆悦耳的钟声缓缓张开了镶满珠宝的翠羽,并向左慢慢转动,机械孔雀浑身闪动金光,熠熠生辉,大厅内,目睹此奇观的人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惊叹声。 当机械孔雀转动了九十度后,又慢慢转回了原位,整个过程,持续了足足有五分钟。机械孔雀转回原位后,镶满珠宝的翠羽也重新收起,金孔雀钟又恢复了原样。大厅内的人开始逐渐散去,唐风被这神奇的一幕深深吸引,当展厅内的人陆续散去时,唐风才回过神来,可当他回头再找季莫申时,却发现季莫申不见了。 唐风满腹狐疑,他在大厅内来回寻找,大厅内的人逐渐离去,最后,只剩下唐风一个人孤零零地伫立在大厅中央。 “真是个怪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怎么就不辞而别了呢!”唐风寻思着,走出了这间大厅,还是没有看见季莫申,他看看窗外天色已晚,该回去了,于是,唐风悻悻地走出了冬宫。 唐风站在冬宫的大门前,刺骨的寒风吹来,唐风不禁打了个寒战,一下清醒过来,他回身看了看这座宏伟的宫殿,想想这半日在冬宫的遭遇,忽有恍如隔世之感。那个奇怪的季莫申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想再问问他关于鲍里斯教授的情况,看来只有等下次了!……可也没有留下季莫申的联系方式,唐风不觉后悔起来,不过,他转念一想,季莫申说他在冬宫工作,如果需要,下次就来冬宫找他。 唐风不再去想季莫申,他觉着此时回学校为时还早,不如在涅瓦大街上逛一逛,于是,唐风又在附近随便逛了逛,不知不觉他已经离开了涅瓦大街,走出很远,找了家餐馆吃完晚饭,唐风这才想起来,韩江和徐仁宇呢?刚才在博物馆参观,把手机关了,也不知他俩今天是否顺利? 唐风赶忙打开手机,拨了韩江的手机,可韩江的手机却无人接听,唐风心里顿生出不好的感觉,他又拨了徐仁宇的手机,也是无人接听!唐风慌了神,他的大脑快速猜测着,判断着,那种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唐风看看周围,这是哪儿?自己似乎已经远离了冬宫,韩江和徐仁宇的手机打不通,自己独自置身这陌生的街头,唐风紧张地注视着身边匆匆走过的每一个人,我在哪儿?这是怎么回事?唐风觉着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他感到了深深的恐惧,也许,危险正在逼近自己! 6 “该回去了!”唐风极力使自己保持镇静,他问了一位路人,找到了回学校的道路。回到宿舍楼下,唐风看了看表,已经快晚上十点了,宿舍内没有灯光,不对!如果韩江和徐仁宇一切顺利,现在应该回来了,此刻,唐风几乎可以断定,韩江和徐仁宇一定出事了,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也许回到宿舍去等,能等到他俩回来?也许宿舍里正有危险在等着他?唐风在宿舍楼下徘徊许久,最终耐不过彻骨的严寒,只好迈步向楼上走去。 唐风胡思乱想地来到宿舍的房门前,打开房门,他立即又嗅到一种不一样的气味,这是不属于这个房间的气味,“如果不是我走错房间了,就是房内又进来人了!”唐风刚想去按电灯开关,突然,黑暗中一个彪形大汉猛扑上来,将他扑倒在地,紧接着,那人用膝盖顶住了唐风的后腰,唐风奋力反抗,但那人力大无比,唐风的任何挣扎都是徒劳。 房间的灯亮了,唐风被那人拽了起来,唐风发现一个身形瘦削,面色阴沉的俄国人正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而刚才扑倒他的则是一个膀大腰圆的俄国壮汉,同时,唐风也注意到在门外还站着几个壮汉,唐风暗道不好,但仍然不卑不亢地质问面前那人:“你们是什么人?” 那个扑倒他的壮汉松开了唐风,从口袋中掏出证件在唐风面前晃了晃,说道:“我是联邦安全局的伊凡洛夫少校,来这里办案!” 伊凡洛夫?唐风似乎听说过这个人,嗯,韩江昨天晚上对他说起过,还给他看了叶莲娜给他的那张照片,这个壮汉是伊凡洛夫,那么,对面坐着的那个中年人就应该是阴险毒辣的伊留金喽! “你们办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彼得堡大学邀请来的访问学者。你们这样非法闯入,我要告你们!”唐风毫不示弱,他之所以有这个底气,是因为伊凡洛夫并没有给他戴上手铐,这说明他们也没有底,不敢随便抓他。 “少废话,把你的护照拿出来查验!”伊凡洛夫冲唐风吼道。 唐风听出了伊凡洛夫吼声中明显底气不足,于是,他不慌不忙地从包中翻出了自己的护照,当然这是一份徐仁宇用高超技术做出的假护照,来彼得堡前,徐仁宇特地为唐风和他自己制作了一系列的假证件,韩江因为用公开身份,便省了这些。 护照上,唐风的名字变成了“宋杰”!唐风还拿出了其它一些证明材料,包括学校的邀请信等等,有真有假,虚虚实实,伊凡洛夫查验半天,愣是没看出什么来,只得将护照还给了唐风。但是伊凡洛夫显然还不肯善罢甘休,他又厉声喝问道:“隔壁房间里住的人认识吗?” “认识,是和我一起来的学者,我们乘同一架航班来的。”唐风镇定地说。 “哦!那你知道他今天去哪儿?”伊凡洛夫又问。 唐风略思片刻,反倒冲伊凡洛夫吼道:“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他到现在没回来,我怀疑他出事了,正想去报警呢!” “报警?哼!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伊凡洛夫逼问道。 “他去哪儿,我哪知道!这几天是新年假期,他自己到哪儿去玩了,又没告诉我……不过,我昨天好像听他说,他要去给一个什么人去当翻译,好像是个从国内来的商人!我当时听了,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唐风快速判断着,这样说应该没有破绽。 伊凡洛夫实在找不出唐风话中的破绽,回头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伊留金,这时,伊留金终于开口了:“那你今天去哪儿了?” “我,我今天睡觉睡到中午,然后去冬宫参观,这些都有人证明,然后在涅瓦大街上逛了逛,吃完晚饭这才回来!”唐风如实说道。 伊留金又陷入了沉默,他确实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心里没底,韩江和徐仁宇刚刚把安全局大楼闹了个底朝天,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明天该怎么回答总部的质询。 伊留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安抚唐风道:“今天让您受惊了,我们也是因为遇到了大案,迫不得已,请您见谅。” “你这么轻描淡写的就算完了,我要告你们!”唐风得理不让人,冲伊留金吼道。伊留金并不理睬唐风,径直走出了唐风的房间,只留下唐风一个人还在屋内咒骂。 7 伊凡洛夫跟着伊留金也走了出来,他凑到伊留金耳边,问道:“这边怎么办?” “都搜查过了吗?” “两个人的房间都仔细搜查过了,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撤吧!” “都撤吗?” “都撤!这个年轻人看不出什么问题,咱们现在主要任务是要抓到那两个越狱的中国人,还要全城搜查那件玉插屏,人手很紧张,哪还有人在这儿盯着,那个中国翻译是不会再回到这儿的,你要相信我,兵不厌诈!懂吗!”伊留金正在为韩江越狱的事愤怒,抓韩江时,韩江曾对他说过“我保证在三天之内从那儿出来。”这还没过半天,韩江居然就成功越狱!伊留金颜面扫地,满腹怒火无处发泄,只能对伊凡洛夫咆哮。 伊凡洛夫只能点头听命,伊留金又对他补充他:“加强所有出城的通道检查,航空,铁路,公路,都要给我堵住,那*人,还有玉插屏。另外,你告诉下面,玉插屏大概的样子和材质,但不要下发照片,明白了吗?” “那*人的照片发吗?”伊凡洛夫问。 “笨蛋!发!当然发,我要把他俩的照片贴遍全城!”伊留金咆哮着走出了宿舍楼。 唐风见伊留金和伊凡洛夫离开了宿舍楼,在走廊上看了看,没有人,但他并不能肯定附近还有没有伊留金的人,说不定就有人在走廊上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关上房门,唐风一时不知所措,他躺在床上,清理着头脑里纷繁的思绪,半个小时后,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韩江和徐仁宇一定是去找伊留金,然后出事了,但是刚才伊留金的举动,似乎说明韩江此时并不在他们手上,否则把自己带去一对质,自己就露馅了,他不知道这中间究竟发现了什么。但唐风明确无误的知道,这个地方不能再呆了,不管刚才自己那番瞎话是不是糊弄过去了伊留金,他迟早会回过味来的!所以…… 唐风一跟头从床上跳起来,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可就在这时,房门外,突然想起了敲门声!唐风心里猛地一沉,他放下手上的东西,盯着房门,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在狭小的宿舍内唐风忽然有了窒息的感觉,唐风的脑中迅速闪过了伊留金的形象,紧接着是史蒂芬,这会是谁呢?那敲门声一声声撞击在门板上,就像撞在了他的心脏上,唐风感到自己就要窒息了,他不能再忍受,他不由自主地向门口走去,唐风轻轻转动门把手,门开了,一个熟悉的倩影出现在门口。 “梁……媛,怎么是你?”唐风惊得目瞪口呆。 “怎么样?震惊吧!呵呵!”说完,梁媛扑上来,抱住唐风,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 唐风怔怔地站在房门口,直到梁媛松开自己,他才回过神来,赶紧关上房门,向梁媛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是怎么来的?你刚才上来时,门外有人吗?你这一路,有人跟踪你吗?” 梁媛听完唐风的问题,愣住了,“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我就一个个回答你,你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见你和韩队长都不在了,一猜就知道你们一定来了彼得堡,然后我再问赵永,他见我已经猜出了你们在彼得堡,再加上我软磨硬泡,威逼利诱,很快就招了,告诉了你和徐博士住在这里,我这不就来了。” “原来是赵永做了叛徒!”唐风小声咒骂道。 “你别怪他,主要是本姑娘太聪明了,呵呵!好,下面我再回答你的问题,我上来时,门外没人,这一路,也没人跟踪,没发现任何异常。怎么……你怎么这么紧张?”梁媛扑闪着天真的大眼睛看着唐风。 唐风心里暗自叫苦,本来就身处险境,这又来了个累赘,可事已至此,他只好对梁媛说道:“唉!你不知道,这边出事了!” “出事了?你们不是才来几天?” “是的,前面两天,还算顺利,就今天,韩江和徐博士失踪了,刚才,我这里刚被安全局的特工搜查了。”唐风于是把刚才的情形简要说了一遍。 梁媛听完也傻了,她原本以为跑到这“北方威尼斯”来,能与唐风享受一下浪漫的异国情调,可没料到,她一来就置身险地,韩江失踪,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两个人的脑子,一下全都乱了。 8 唐风满脑子还在胡思乱想,梁媛倒先镇定下来,对唐风说:“不管怎样,这里是不能呆了,咱们得赶快转移。” 唐风听了梁媛的话,稍稍平静下来,对梁媛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可咱们在彼得堡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儿呢?” 梁媛想了想,突然乐道:“这下轮到我来救你了,呵呵!” “都火烧眉毛了,你还乐什么?”唐风心急如焚。 梁媛不慌不忙地说道:“我父亲他们公司在彼得堡的阿斯托里亚饭店长期租了一间套房,冬天那里应该没人,我们俩可以搬过去。” 唐风一听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觉眼前一亮,不过他很快又疑惑起来:“你父亲他们公司在俄罗斯也有业务?” “具体什么业务我也不清楚,反正他跟世界很多地方都有业务往来,美国,日本,东南亚,中东,欧洲,甚至还有非洲。”梁媛解释道。 “看来你们梁家生意做得挺大!” “哼,是挺大,不过,那些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对我父亲的生意从来就不感兴趣,虽然他送我去美国读书念的是工商管理,但我就是对他的生意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我听说你在美国留学时,成绩很优异嘛!” “那没办法,本小姐就是聪明,从小学习就好,什么东西一学就会!” “既然如此,你怎么不去跟罗教授学学西夏文字,这样我就省事了!” “呵呵,这个太难了,还是你学吧,你学会了,可以再教我嘛!”梁媛说着冲唐风做了一个鬼脸。 唐风无奈地摇摇头,又问梁媛:“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嘿嘿!我就喜欢跟着你们,到处探险,这样多有意思!”梁媛痴痴地说着。 唐风听梁媛这么说,晕道:“我的大小姐,你以为我们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啊,担惊受怕的,我们是没办法啊!本来我在大学干得好好的,要不是碰到……”唐风想说“碰到你爷爷”,但他看看梁媛天真美丽的脸庞,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唐风顿了一下,喃喃自语道:“阿斯托里亚饭店?这家饭店似乎很有名,我今天好像在冬宫附近看到了这家饭店。” “对,阿斯托里亚饭店就在冬宫附近,我们可以去哪儿暂避一时。” “你的主意好是好,可刚才联邦安全局伊留金那帮人刚刚搜查了这儿,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有人在这附近监视我。”唐风说出了心里的担心。 “所以你刚才问有没有人跟踪我?不过,事已至此,你想那么多也没用,要是外面有人监视你,那我也早被他们发现了。咱们不如现在就走,这时候街上没什么人,如果有尾巴,我们一定能发现。” 唐风看看梁媛,发现此刻她反倒比自己还要镇定,唐风点了点头,他完全赞同梁媛的主意。于是,两人收拾好东西,匆匆离开了这间才住了两晚的宿舍。 第七章 地下幽灵 1 漆黑的下水管道内,只有流水的声音,和偶尔传来的老鼠叫声,还有无数个城市供暖系统不时排出的水蒸气,弥漫在下水管道中,这就是彼得堡庞大的下水管道系统。 突然,漆黑的世界中闪出了一束光柱,走在前面的韩江一惊,回头看去,是徐仁宇正摆弄着手中的电筒,此刻,那突如其来的光柱打在徐仁宇的脸上,使他的脸显得格外恐怖。 “你哪来的手电?”韩江问他。 “咱们闯出来时,我拿了其中一个警卫的,我当时就想到可能会用到这东西。”徐仁宇有些得意地说道。 “你倒想得挺周全。” “那是,要不是我在那几个警卫身上多拿了几个弹匣,你刚才拿什么跟那么多警卫火并,呵呵!”徐仁宇更加得意。 “是啊!你想得周全,刚才是要感谢你,不过,你想到我们要进入下水管道了吗?”韩江捂着鼻子问道。 “这个嘛!我倒没想到,刚才不是临机应变嘛!要不,我俩这会儿准被他们抓回去了,说不定还要严刑拷打呢!” 韩江松开鼻子,低着头向前摸去,突然,一根破裂的管道里,喷出了大量水气,韩江整个人都被重重白雾包裹,待雾气散去,韩江暴怒道:“老子这辈子什么地方都去过,就是没在这该死的下水管道里呆过!这倒好,不但进了下水管道,还一下子还跑到了外国的下水管道里。” “谁不是第一次跑到下水管道来,你以为我以前就来过?呵呵,人生嘛!总要有第一次的,就像第一次睁眼,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吃饭……”徐仁宇倒还宽慰起韩江来。 “你给我闭嘴,不要提吃饭,老子现在正饿着呢!”韩江不走了,停了下来。 “唉!怎么不走了?”徐仁宇疑惑地问韩江。 韩江却怒道:“走什么走?咱们这是往哪儿走?” 徐仁宇看韩江发怒的样子,不慌不忙地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彼得堡和威尼斯,斯德哥尔摩一样,是一座水上城市,河面的面积就占了整个市区面积的十分之一,以涅瓦河为首的八十多条大大小小河流穿城而过,使彼得堡市区形成了纵横交错的河网布局,所以也有人讲彼得堡是由100多个小岛和300多座桥构成的城市,并称它为‘北方威尼斯’。” “你说这么多废话干嘛?我问你的是我们该往哪儿走,怎么走才能走出这该死的下水管道?”韩江不耐烦地问。 “你这么聪明的大脑难道没明白我的意思吗?”徐仁宇提示韩江。 韩江静下来好好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这些下水管道最终都会通向彼得堡那么多的河道边,所以我们随便走哪条路,就可以找到出去的道路。” “是的,而且应该不会走很远。”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快点赶路,争取在天亮前出去,天亮后就麻烦了。”说完,韩江夺过徐仁宇手中的电筒,走在了前面,徐仁宇无奈,只得跟着韩江继续向黑暗中前进。 2 韩江和徐仁宇没走出多远,前方出现了一条岔路,看上去两条管道差不多大小,韩江看看徐仁宇,徐仁宇闭着眼,判断了一下方位,他回想着从他们下来后所走的路,最终,他指了指右边的下水管道,说:“据我判断,右边这条管道,应该很快通向外面的河道,而且很可能就是通往涅瓦河。” 韩江没说什么,一头扎进了右边的下水管道,两人走了半个小时,原本不到两米高的下水管道,豁然开朗,他们进入了一段体量巨大的下水管道中,徐仁宇兴奋地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管道越走越宽,就快出去了。” 韩江一声不响,他很快走到了这条巨大的下水管道尽头,这里出现了三条大小相同的下水管道,韩江回头又看着徐仁宇:“你现在来告诉我,这三条哪条是你说的快出去的管道?” 徐仁宇一见这三条一模一样的管道,立马傻眼了,他原本以为这条宽大的下水管道就会带着他们通向涅瓦河,可没料到又出现了三条管道,“我又不是管道专家,你不要光听我的啊,这次你说。” 韩江冥想了好一阵,指了指左边的那个管道:“走这个!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一向很相信我的直觉。” 两人于是扎进了左边的管道,半个小时后,这座有三米多高的管道,忽然缩小了,又恢复到韩江最初走的那条管道高度,在这不到两米的拱券型管道内,为避开管道中央的下水,还有头顶的水珠,韩江和徐仁宇不得不弯着腰走在靠侧壁的地方,就这样,两人也不知走了多久,徐仁宇终于忍不住了,冲韩江抱怨道:“你选的这是什么路?这都走了多长时间,还没找到出口?” 韩江也反唇相讥:“不要忘了,这路一开始可是你选的啊!是在你不敢再选的情况下,我才勉为其难。” “行了!行了!咱俩就不用互相推卸责任了,我走不动了,先休息一会儿。”徐仁宇说完,一屁股就坐在了潮湿肮脏的地面上。 韩江本就饥饿难耐,又在这阴暗潮湿的管道内走什么这么远的路,现在是又累又饿,他也找了一块稍微干净的地面,靠着墙壁坐了下来。 两人休息了好一会儿,徐仁宇才开口问韩江:“下一步怎么办?” “继续找出路。”韩江回答的干净利落。 “可是我们好像陷入了一座巨大的迷宫之中。”徐仁宇瞪着一双充满恐惧的眼睛,向管道两边望去,他的声音在管道内反射出了层层回音。 “巨大的迷宫?这话似乎曾经有人对我说过,每一座城市都有一个巨大的迷宫,这个迷宫就在每个城市的地下,也在每一个人的心里,它是另一个世界,只要你进入,就难以自拔!”韩江嘴里喃喃自语道。 徐仁宇吃惊地看着韩江从嘴里冒出这么一连串像咒语一样的话,韩江也扭头看看徐仁宇,摇摇头,苦笑道:“我们现在所处的只是彼得堡的地下迷宫,你难道不觉着我们从一开始就进入了一个庞大的迷宫,那个迷宫,要比彼得堡这个地下迷宫复杂千百倍。” “是啊!我们无时无刻不在迷宫中,甚至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刻起。”徐仁宇也感叹道。 “我发现咱俩跟唐风这小子呆久了,也学会多愁善感了。”韩江顿了一下,又对徐仁宇说道:“说正事吧,我开始之所以同意你的线路,也是认为彼得堡河网纵横,顺着下水管道,应该很快能走出去,可没想到,彼得堡地下管道盘根错节,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你问我下一步怎么办?实话实说,我也没啥好办法,休息一下,还是要往前走。” 徐仁宇点点头:“可是还有一个问题,我刚才就想问你,咱们走出去后,该怎么办?伊留金的人可都在上面等着咱们呢?而且,还有咱们那些老对手,他们可是欲除我们而后快啊!” 徐仁宇的问题,让韩江心里一紧,是啊!走出去后,不管是伊留金,还是那伙黑衣人,黑白两道都不会放过他们,彼得堡,哪有他的安身之地,更不用说完成原先制定的任务了。 3 韩江思虑良久,叹了口气,道:“没别的办法,史蒂芬,伊留金,黑白两道都不会放过我们,还要完成我们原先制定的计划,我们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徐仁宇眼中闪出了一丝希望。 “哼,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去找叶莲娜呗!”韩江无奈地说道。 徐仁宇笑了,“你现在真不把叶莲娜当外人了,你们俩是不是那个……” “别胡说,我可不是唐风,我是有纪律的。不去找叶莲娜,你倒是给我指条出路啊?”韩江反问徐仁宇。 徐仁宇也无奈地说:“是啊!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就这么定了,出去后直接去找叶莲娜。不过……” “不过什么?” “我担心伊留金会不会已经控制了叶莲娜的住处?你还记得伊留金在关我们时,曾经说过他怀疑叶莲娜和我们是一伙的,所以,我担心他抓不到我们,会去找叶莲娜的麻烦。” 韩江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完全有这种可能,而且不光是叶莲娜,伊留金还会去找唐风的麻烦。” “是啊,我都把唐风忘了,伊留金抓不到我,肯定会顺藤摸瓜,找到唐风,唐风这书呆子,能应付得了伊留金吗?”徐仁宇惊道。 “你不是给唐风办的都是假身份吗?我想想……你应该还没有暴露,唐风是跟你一起入境的,如果伊留金相信你只是我请来的翻译,只要唐风不露出破绽,应该能应付一阵。” “这可不容易,伊留金难道会傻到相信我仅仅是你请来的翻译?”徐仁宇不信。 “不管怎样,我们出去后,还得先去找唐风,然后再去叶莲娜那儿。当然我们都得做好唐风和叶莲娜出事的准备,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韩江最后总结完,就想起身继续前进,可徐仁宇却央求他再休息一会儿,韩江无奈,只得又靠在潮湿的墙壁上,闭目养神。但就在韩江要合上眼睛的一刹那,前方,漆黑的管道中忽然闪出了一点微弱的幽光,徐仁宇也注意到了这光线,他刚开口问道:“那是什……”话没说完,就被韩江一把堵住了嘴,同时,韩江关闭了他们的手电,周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那微弱的幽光,还在远处闪动。 韩江使劲晃晃脑袋,不!这不是自己的幻觉,他发现那个幽光正在向这边移动,越来越近,韩江看不清那团幽光,那是什么东西?火把?还是地下的鬼火?……韩江警觉地拔出了那支“蝮蛇”pk式9mm手枪,轻轻地打开了保险,以备不测! 那团幽光离韩江和徐仁宇已经不足百米了,韩江推测那幽光是一团火把发出的,但是他还是看不清举着火把的人,韩江和徐仁宇都站了起来,两人持枪贴着潮湿的墙壁,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可怖一幕。 韩江和徐仁宇都没有料到,他们等来的是此生最恐怖的一幕,在这阴暗潮湿迷宫般的地下管道中,他俩瞪大了眼睛,发现……发现举着火把向他们走来的那……那不是人,是幽灵!韩江和徐仁宇的瞳孔急剧放大着,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古老传说中的幽灵。 一团白色的东西伴随着幽光正在向他们慢慢逼近,韩江费了好大劲,才转动自己已经僵硬的颈子,看看身旁的徐仁宇,徐仁宇此刻瞪大了双眼,一动不动,仿佛一具僵尸般贴在墙壁上,哪怕是墙壁上滴落的浑浊水珠,流到了他的脸上,徐仁宇也没有动一下,韩江又转过脸,盯着那团幽光,他极力使自己狂跳的心脏稳定下来,“不!那绝不是幽灵!即便是,自己手里还有枪。”韩江想到这,举起手中的枪,鼓起勇气对着那个逼近的白色幽灵,大声吼道:“站住!你是谁?” 韩江的吼声在这空寂的下水管道中发出了可怖的回音,那白色幽灵停了下来,在火把的映射下,韩江举枪的双手,在墙壁上被放大了数倍,幽灵停在原地,韩江壮着胆子,举着枪反倒一步步从阴暗处走了出来,但就在这一刻,幽灵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将火把向韩江扔来,同时发出了令人心惊肉跳的骇人嚎叫,那嚎叫是韩江从没有听过的声音,它不应属于人类,只属于这恐怖离奇的地下世界。 韩江一闪身,躲过火把,但当他再次举枪时,那幽灵却不见了,火把慢慢熄灭,阴暗的下水管道中,又恢复了平静和黑暗。 4 韩江打开手电,想要去追那幽灵,一直贴在墙壁上的徐仁宇终于缓过劲来,他一把拉住韩江,颤抖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去追那个幽灵!”韩江的声不大,却异常坚定。 “你疯了!你这个疯子!——”徐仁宇的声音愈发颤抖。 “也许,那个幽灵可以带我们出去。”韩江说完,便径直朝前进发,徐仁宇无奈,只得跟着韩江继续向前。 韩江也不知自己哪来的胆量,竟在这漆黑幽暗的管道中,追寻一个幽灵,漆黑阴暗的下水管道,肮脏的污水,窒息的气味,随时出现的老鼠和不知名的生物,现在,还有幽灵!韩江不敢再想下去,他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持枪,脚踩在污水里,向前寻出大约一公里后,韩江发现前方又出现一条岔路,他在岔路前站住,气喘吁吁地回头问徐仁宇:“这回看你的了?” 徐仁宇看看两条岔路,左侧是条高大的管道,但是水量比较大,而右侧的那条狭窄管道,没有什么水,看上去年久失修,像是废弃不用了。徐仁宇指了指右侧狭窄破旧的管道,道:“这次我选这条路。” “咱俩总算想到一起了。”韩江说完,一头扎进了右侧的这条管道,这条管道比刚才的管道还要狭窄,最高处也不超过一米五,脚底还时不时有碎石绊脚,韩江和徐仁宇哈着腰,小心翼翼地艰难前行,一刻钟后,他们前方再次闪现出点点幽光,两人提高了警惕,慢慢靠近那点幽光,这点点幽光是什么?是地下的幽灵?还是不灭的鬼火? 韩江的心跳加快了,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转过一道弯,幽光渐渐清晰起来,那是一根大白蜡发出的幽光,只是这幽光被前方的一堵矮墙挡住了许多,韩江走到矮墙近前,用手电向矮墙内照射,他这才惊奇地发现,原来这是一间被矮墙隔出来的屋子,一间闪着幽光的地下小屋。 韩江和徐仁宇打掉了矮墙上一些松散的砖,跨过矮墙,地下小屋的空间豁然开朗,韩江用手电朝顶上照去,和他们见到的下水管道一样,拱券型的顶,足有三米多高,“这里显然原先是一段挺大的下水管道,但不知什么原因,已经废弃了,于是,被改建成了这样一处栖身之所。会是什么人呢?流落至此的拾荒者,还是刚才那个可怖的幽灵?”韩江嘴里轻声喃喃道。 “这么看来,那算什么幽灵,不过一个流浪汉吧!”徐仁宇这时已恢复了正常,早忘了自己刚才被幽灵吓得面如死灰的样子。 “你看清刚才那个幽灵的样子了吗?” “当时那么黑,我哪看得清,我就看见那幽灵身上似乎是一件宽大的白色长袍,有点像彼得堡东正教教堂里那些大牧首穿的袍子,在这种地方,穿那样的大白袍子不把人吓死才怪!” “我也看见了,幽灵身上是一件白袍子,如果他不是幽灵,是人,穿那么一件大袍子也太奇特了。”韩江说到这,又用手电朝这间地下房屋照去,其实,不用手电,借着幽暗的烛光也能看清屋内情形。这间阴暗潮湿的小屋内,靠屋角是一张狭小的木床,韩江不敢相信,这会是幽灵之家?那个看上去身材高大的幽灵,竟会睡在这么小的一张床上,床边,放着一张简陋的木桌,木桌上有一些已经发霉变质的黑面包和一碗看不清什么东西的黑色物质,像是鱼子酱,但韩江只嗅了一下那味道,就感到一阵恶心。 再看另一侧墙壁,是一个巨大的书架,看上去,这书架做工还挺考究,上面雕着花,只是很陈旧了,书架上,上层和下层空空如也,什么书也没有,只有中层整齐地摆放着一排精装本的书,当然也是些很破旧的书。 韩江指着书架上的那排书,问徐仁宇:“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书?” 徐仁宇粗粗看了一遍,便道:“这都些好书啊,都是精装本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列夫?托尔斯泰的名著,几乎包罗了这两位俄罗斯大文豪所有的著作。” 说着徐仁宇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精装本的大部头,徐仁宇翻看了一下,便对韩江道:“你看,这本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马佐夫兄弟》,是1957年版的。” “1957年版的,够有年头的啊!”韩江小声言道。 韩江又将视线移向摆放蜡烛的桌子上,这是张书桌,位于整间屋子的中间,蜡烛摆在这里,显然是为了读书之用,韩江走近这张书桌,看见桌子上除了蜡烛,还有一张纸和一支钢笔,除此,再无他物! 韩江借着烛光,发现那张纸上用书法体俄文写着一行隽秀的文字,韩江不认识,唤徐仁宇辨认,徐仁宇一字一句把纸上的文字翻译了过来——“对于上帝,我们都是聂赫留道夫;对于生活,我们都是梅什金公爵。” “这句话什么意思?”韩江显然没有明白这句话。 徐仁宇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聂赫留道夫是列夫?托尔斯泰的名著《复活》中的主人公,梅什金公爵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名著《白痴》中的主人公,这两部作品都是两位大文豪最重要的作品,在《复活》中,聂赫留道夫……” 徐仁宇还没解释完,突然,矮墙对面的那面墙壁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韩江和徐仁宇立即奔到了那面墙前,韩江推了推,当推到右侧的墙壁时,韩江忽然发现这竟然是一扇伪装成墙壁的木门,木门推不开,显然被人从外面堵上了,韩江退后几步,猛地加速,撞向木门,木门开了,门外,又是一条高大的废弃管道。 “刚才有人想从门外堵住木门。”韩江从地上捡起一块木板说道。 “有人?为什么不是那个幽灵?看来这条管道才是幽灵进出的通道,很有可能可以通向外面。”徐仁宇推测说。 韩江点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地下小屋,然后,义无反顾地朝前方的管道走去。 5 这是条没水的,干燥的下水管道,韩江和徐仁宇在这条宽大的下水管道中疾走了两百来米,但是他们并没有发现幽灵的踪迹。阴暗的光线和管道中的水气,韩江现在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他也和所有人一样会恐惧,但是同样巨大的好奇心促使他要继续向前,他要看清那个幽灵的面目,哪怕那是一张魔鬼的面孔。 韩江和徐仁宇快步前进,突然,这条宽大的下水管道前方出现了一左一右两条管道,和他们正在走着的管道形成一个巨大的“t”字型,两人停下了脚步,徐仁宇气喘吁吁地问韩江:“我们该往哪走?” “不知道!但我想找到那个幽灵!” “得了吧!那个幽灵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再说,除了一开始在管道里碰到那个幽灵,我们就再没发现那个幽灵,你到哪找那个幽灵去,我看还是算了吧!” “是的,那个白色幽灵再没出现,但是我可以感觉到他就在我们附近,甚至就在我们身边!” 韩江话音刚落,突然,从右侧的管道中,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金属撞击声在下水管道中产生了可怖的回音,韩江和徐仁宇的心脏也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了一下,韩江望着前方阴暗潮湿的管道,他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等待他的将是什么,但他还是紧走两步,转到了右侧那条弥漫着白色水气的管道中。 “刚才是什么声音?”徐仁宇跟上来,颤抖地问道。 “不知道,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韩江小声答道,同时,他又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脚步,徐仁宇在后面看着韩江整个人都进入了白色的水气当中,他也跟了进来,两个人浑身被水气包围着,电筒发出的光柱在弥漫着水气的管道中,根本不起作用,韩江握着枪,略微弯着腰,整个身体保持着随时投入战斗的姿势,心里还在计算着脚下的步伐。 从转到这条管道中算起,当韩江走到五十步时,他放下了手中的枪,身体恢复了常态,直直地伫立在水气中,徐仁宇不知韩江看见了什么,走过来查看,只见两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扇巨大的铁栅栏门。 “刚才那声音就是从这儿发出的。”徐仁宇喃喃地说道。 “是的,幽灵把我们锁在了里面。”韩江左手举起门上一把生了锈的大铁锁,失望地说道。 “用枪试试!”徐仁宇提醒韩江。 “砰!”韩江朝那大铁锁开了一枪,但是,子弹射在大铁锁上,闪出明亮的火星后,竟向后弹了回来,韩江赶忙后退躲闪,幸亏他躲闪及时,否则……韩江无奈地摇摇头,道:“这很危险,弄不好,子弹会弹回来。而且这铁锁也太坚固了,我从未见过这么重的锁。”韩江注意到这条高大的管道里,水流明显要比刚才那条管道来得多,而且管道旁还特地砌筑了供人走的狭窄人行道,他们此刻就站在这条人行道上,水流从铁栅栏门下流出,一直流向前方,但是这扇铁栅栏门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徐仁宇分析道:“如果我没判断错,这几条管道都有年头,有些甚至已经废弃了,很少有人会到这来,即便是工人也很少会到这些管道来,所以为了防止有人误入废弃的管道,彼得堡的市政部门在这儿修了这道铁栅栏门,我想过了这道铁栅栏门,可能很快就能走出去了。” “可我们现在怎么出去,我刚才试过了,这两道铁栏杆中间的距离,正好把人卡住,另外,你看着铁栏杆可够粗的啊,直径至少有六、七厘米,虽然我练过一些功夫,但还弄不开这么粗的栏杆。”韩江抱怨道。 徐仁宇却不慌不忙地说道:“这时就显出我的重要性来了。” “怎么,你有办法?”韩江反问道。 “嘿嘿!在伊留金的‘彼得小屋’时,我曾对你抱怨过,伊留金的人搜走了我的烟斗和那盒火柴,你当时还嘲笑我;幸亏越狱时,我从监控室的桌子上又把我的宝贝拿了回来。”说着,徐仁宇从兜里掏出了那盒火柴,又对韩江说道:“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什么?”韩江不解。 “我的秘密武器。这个盒子是一个特制的火柴盒,从上层看里面装着普通的火柴,但是下面这层里面装着一根用特殊材料制成的细绳,只要我将细绳从盒中取出,这根细绳一接触空气,三十秒内,它就会自燃,自燃产生的温度足以切割任何金属。”徐仁宇不无得意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把这根细绳系到铁栏杆上,让它自燃,切断铁栏杆。”韩江惊喜道。 “是这样,不过,我不知道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这东西还管不管用。” “还有这种东西?原来我们的徐博士整天就在鼓捣这些小玩意。”韩江笑道。 徐仁宇反驳道:“我鼓捣的东西多了,大到各种枪械,小到防身小玩意,我什么不能搞,就是飞机、坦克,我也能搞啊,只是一直没这个机会。” “行了!行了!你会有这个机会的,先把这个门搞开再说。”韩江催促道。 就见徐仁宇小心翼翼地从火柴盒中取出了那条看似普通的细绳,系到了一根铁栏杆上,边系,徐仁宇便说道:“来彼得堡时,我就料到咱们肯定是凶多吉少,越狱没用上,这不还是用上了!” 韩江默默数着数字,徐仁宇系好绳子时,已经过去了二十秒,最后十下倒数,到三十秒时,那根细绳突然迸发了夺目的火光,瞬间,直径六、七厘米的铁栏杆,从中间齐刷刷地切割出了一道口子。 又过了十秒,待火光熄灭,韩江猛地抬脚朝那根铁栏杆踹去,铁栏杆立马折弯,铁栅栏门中露出了一个大口子,韩江和徐仁宇顺利地钻出铁栅栏门,两人很快跑出了这条管道,又进入了另一条管道,这条管道里,污水横流,就在两人疑惑该往哪头追寻那个幽灵时,韩江率先看见了微弱的亮光。 6 顺着污水流淌的方向,韩江和徐仁宇慢慢走到了发出亮光的地方,这是一条下水管道出口,他们终于走了出来,外面天还没有大亮,但已经依稀有了一些亮光,韩江注意到他们面前是宽阔的河面,河面上飘着许多冰凌和浮冰,河岸上,路灯依稀发出了昏黄的灯光。 一阵寒风吹来,两人在下水管道内沾上了太多的湿气,被寒风一吹,两人不禁浑身打颤,韩江微微颤抖地问徐仁宇:“这是哪里?” 徐仁宇看看周围环境,河面上弥漫着雾气,他也看不清河对岸的情形,不过,当他回头望去时,他看见了彼得保罗大教堂高高的金色尖顶,徐仁宇不禁惊道:“我们在下水管道内走了一夜,竟然走到了这里?” “这究竟是哪儿?” “彼得保罗要塞!你听过这样一句话吗?‘先有彼得保罗要塞,后有圣彼得堡,’当年彼得大帝打败瑞典人,夺得波罗的海出海口,将都城由莫斯科迁到这里,彼得大帝为防止瑞典人卷土重来,在涅瓦河和小涅瓦河交汇处修建了这座彼得保罗要塞……” “行了,你给我讲这么多也没用,我们下一步该往哪儿走?”韩江打断了徐仁宇的话。 “这里离圣彼得堡大学不远,我们还是赶紧去找唐风吧。” 韩江点点头,可他俩刚一转身,徐仁宇忽然发现,韩江盯着头顶的一座石桥怔住了,徐仁宇不解地问韩江:“你怎么了?” 韩江并不答话,却突然向石桥上奔去,徐仁宇不解其意,只得摇着头,气喘吁吁地跟上韩江。韩江飞跑地跑上了桥,桥的尽头是扇绿色的大门,韩江加快脚步,向这扇绿色大门奔来,可当重重雾气散尽,他来到那扇绿色大门前时,这里却什么也没有! 韩江使劲推了推这堵巨大的绿门,厚重的绿色大门纹丝不动,韩江抬头盯着这堵大门上的雕塑,喘着粗气问徐仁宇:“这门里面是什么地方?” “你别推了,这门里面就是彼得保罗要塞。” “彼得保罗要塞?” “对!彼得保罗要塞。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我又看到了那个幽灵。他就在这座桥上!” “不!不可能,我怎么没看见?你一定是看错了,或者是你产生了幻觉!” 幻觉?韩江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没休息了,逃出伊留金的牢房,又在这阴暗潮湿恐怖的地下管道里走了这么久,难道……难道自己真的产生了幻觉?不!不可能!“刚才那个白色幽灵就是在这儿消失的,难道他进门里去了?”韩江又大声冲徐仁宇嚷道。 徐仁宇看看那堵绿色的大门,听到韩江的话,一个劲地摇头,说:“不可能!不可能!现在天还没亮,还没到彼得保罗要塞开放的时间,那个幽灵怎么可能进去?” “所以说那是幽灵,没有幽灵办不到的事!”韩江也迷信起来。 徐仁宇闻听此言,眼睛直直地看着面前这道绿门,若有所思,许久,才从嘴里喃喃自语道:“难道真的是幽灵?” 韩江见徐仁宇这幅模样,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徐仁宇稍稍镇定,反问韩江:“你知道彼得保罗要塞是干嘛的吗?” “要塞嘛!军事防卫用的嘛!”韩江说道。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后来俄国强大起来,瑞典根本对俄国构不成威胁,要塞的军事作用就大大降低了,彼得大帝后,这座要塞就成了俄国最重要的国家监狱,里面曾关押过许多重要人物,沙俄时代,只要是进入了这扇大门,想要再出来可就难了,所以常有人戏称这扇大门为‘死亡之门’! “死亡之门?”韩江退后一步,倒吸一口凉气,再次注视面前这扇绿色的大门。 “你看,彼得保罗要塞对面就是冬宫,我以前在彼得堡留学时,就听说过有人宣称夜晚在彼得保罗要塞和冬宫这一带目睹过鬼魂或是幽灵之类的东西,有人说那是沙皇的幽灵,也有人说那是屈死的囚犯鬼魂。”徐仁宇指着涅瓦河对岸在晨曦中熠熠生辉的冬宫说道。 “我们才到彼得堡,就让我们撞到了传说中的‘幽灵’,咱们的运气真他妈是太好了!”韩江抱怨道。 “行了,撞上这该死的幽灵,纯属意外,天快亮了,咱们还有咱们的事呢,伊留金大概正在全城搜捕我们俩呢!” 韩江点点头,和徐仁宇向桥下走去,但他还是不忘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绿色的大门。 7 雾气渐渐散去,天色也已大亮,街上的行人还不多,韩江警惕地观察着身边走过的每个人,他和徐仁宇离开彼得保罗要塞,不敢走大路,绕进了一条偏僻的街道,徐仁宇指了指前方,对韩江小声道:“从这条街走过去,很快就可以回咱们的宿舍。可是咱俩也不能就这样回学校啊,万一那儿有伊留金的人,他们一眼就能认出我们。” “那你的意思?” “现在要是有辆车就好了!”徐仁宇感叹道。 韩江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不就是车,这好办!” “你有什么办法?” “咱们先借一辆用用。” “借?”徐仁宇不解。 韩江也不解释,径直朝街边一辆破旧的拉达车走去,徐仁宇似乎明白了韩江的意思,就见韩江走到拉达车边,也不知他用了个什么东西,在拉达车边鼓弄了两下,拉达车的车门就开了,徐仁宇目睹这一幕,还怔怔地站在原地,韩江使劲朝他挤了挤眼,徐仁宇这才紧走几步,钻进了拉达车中。 “这就你所谓的‘借’?”徐仁宇反问韩江。 “这不是特殊情况吗?我用完肯定会给他放回原位。”韩江说着发动了拉达车。 “既然是这么个借法,你怎么不弄辆好点的车,弄这么辆老掉牙的破车,我看刚才街边停着好几辆‘奔驰’‘宝马’呢!”徐仁宇反倒抱怨起来。 “得了吧,你不也就弄了辆‘伏尔加’吗?你以为‘奔驰’‘宝马’那么好弄?” “唉!看来咱俩在彼得堡就只有开‘伏尔加’‘拉达’这些老爷车的命了!” “哼,你这就不懂了,现在有钱人才开老爷车。”韩江戏谑道。 徐仁宇没有再接话,因为他们已经离唐风住的那栋宿舍楼很近了,两人不住地朝车外望去,观察着路上每一个行人。 韩江本想把车停在离宿舍楼不远处的一个花坛边,那里正可看见宿舍楼的大门,可他在离花坛还有十多米的地方,就猛地把车停了下来,因为他看见几个穿着皮风衣的壮汉正从宿舍楼里走出来,不用问,这都是伊留金的便衣。 徐仁宇也看到了,他在车里惊叫道:“坏了,唐风肯定被他们发现了。” 韩江没有说话,他死死地盯着那几个壮汉,突然,他看见了伊凡洛夫带着两个便衣从楼里走了出来,而且就朝着他们的车走了过来。 韩江给徐仁宇使了个眼色,两人屏气凝神,,趴到了座位底下,韩江手里紧紧攥着枪,他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不过,伊凡洛夫并没有发现韩江和徐仁宇,他带着便衣直接走过了那辆拉达车,过了约摸十分钟,韩江和徐仁宇这才从座位底下钻了上来,韩江看看宿舍门口,有一辆“标致”车,里面坐着两个便衣。“怎么没看见唐风?”韩江观察了十多分钟后喃喃自语道。 “唐风也许被他们抓走了。”徐仁宇猜测道。 韩江摇摇头道:“唐风昨天等到天黑还不见我们回来,以他的聪明一定会觉察出什么来,如果他以假身份应付伊留金,伊留金还不至于把他怎么样!” “可是我担心就担心在那个假身份,那个假身份只能唬得了一时,伊留金一旦回过味来,唐风还是在劫难逃。”徐仁宇忧心重重地说道。 韩江心里也是心急如焚,但表面上他还很镇定,韩江思前想后,最后对徐仁宇说道:“不管怎样,咱们现在是见不到唐风了。下面只能看他自己了!” “那我们不管他了?” “不是不管,是我们自身难保,要想打听出唐风的下落,现在光靠我们俩也没用,还是得去找叶莲娜,我相信唐风的能力,他应该能坚持下来。”说完,韩江重新发动拉达车,向叶莲娜的住处驶去。 8 韩江不敢直接去叶莲娜的住处,他开着这辆老掉牙的拉达车在彼得堡的大街小巷绕了几个来回,才不声不响地将车停到了叶莲娜的公寓楼下。他仍然不敢直接下车去敲叶莲娜的门,他还要观察,他要确保自己后面没有尾巴,也要确认叶莲娜这里是否还安全! 就这样,韩江和徐仁宇忍饥挨饿,在拉达车里坐了大半天,他们注视着每一个在公寓附近出现的人,分析,判断着每个人的身份,直到傍晚时分,徐仁宇实在忍不住了:“咱们就这样一直耗下去?” 韩江看看公寓楼的大门,嘴里喃喃自语道:“奇怪,今天怎么一整天都没见叶莲娜出来,难道她不在?” “人家心情不好,在家呆一整天,这不是很正常的事。” “她每天这个时候都要到医院去看马卡罗夫。”韩江说完,又看了看公寓四楼,叶莲娜公寓的窗户还没有亮起灯光,徐仁宇不耐烦地说:“干脆咱们上去看看吧!” “既没见她出来?房间里也没灯光?难道……”韩江不敢再想下去,他冲徐仁宇摆了摆手,小声道:“再等等!再……” 韩江忽然没了声音,因为他发现叶莲娜的公寓里,亮起了灯,他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可是她今天怎么没去医院?也没见她的车?”韩江又喃喃道。 “得了,咱们都在这观察一天了,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现在她公寓里的灯也亮了,咱们还等什么?”徐仁宇催促道。 韩江也不想再等了,他和徐仁宇下了车,小心翼翼地来到四楼,韩江冲徐仁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静静地站在房门外,听着屋内的动静,屋内很静,没有什么声音,韩江让徐仁宇先藏在门外,自己拔出手枪,打开保险,然后轻轻地摁响了门铃。 屋内传来一阵脚步声,韩江还是没听出这是谁的脚步,他隐藏在门外的阴影中,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房门开了,屋内的灯光撒在了外面的走廊上,韩江没动地方,他还隐藏在阴影中,屋内的人感觉到了什么,也拔出了枪,双手握抢,慢慢移出房门,韩江看见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心中大惊,他知道接下来又少不了一场恶斗。 韩江猛地从阴影中跳了出来,举枪直指那人,那人反应迅速,也将枪口对准了韩江,两人僵持了两秒钟,韩江这才认出和自己持枪相向的人正是叶莲娜,他长须一口气,放下手中枪,那头叶莲娜也认出了韩江,收起枪,嗔怒道:“韩江,咱们每次见面都要这样吗?” “这不是我的地盘,我不得不防!对了,你不是停职了吗?哪来的枪?”韩江忽然想起来。 “那你的枪又是从何而来?”叶莲娜瞪着韩江,反问道。 “呵呵,我的枪,你看看这是谁的枪?”说着,韩江将自己手中的枪抛给了叶莲娜,叶莲娜很快认出了这支枪,惊道:“‘蝮蛇’pk式9mm手枪,你怎么会有这支枪的?” “呵呵,我怎么会有?抢的呗!”韩江嬉笑道。 “你从伊留金哪儿抢的吧!”叶莲娜追问道。 “行了,我问你,伊留金没来找过你吧?” “没有,不过,伊凡洛夫给我打过好几个电话,问我看没看到你,说要是我看到你,赶紧向他报告!” “这就好。” “你就不怕我向伊凡洛夫报告?” “我知道你不会的!”韩江冲叶莲娜笑道,叶莲娜无可奈何地瞪了韩江一眼。“来,先给你介绍个人。”说着,韩江将徐仁宇唤进屋来,对叶莲娜介绍了一番,徐仁宇用俄语向叶莲娜问好,叶莲娜用中文说道:“久仰徐博士大名。” 两人寒暄完,叶莲娜对韩江道:“我也要给你介绍个人,当然我想你们应该已经很熟悉了。”说着,叶莲娜将韩江和徐仁宇引进了一间卧室,韩江发现原来在卧室的床上躺着的正是马卡罗夫。 9 马卡罗夫见到韩江,热情地招呼道:“韩,哦!还有徐博士,见到你们,真是太高兴了!” “我也是,真是没想到这么快能见到你!您的身体还好吗?”韩江关切地问。 “哦!我的身子还硬得很,暂时死不掉!”马卡罗夫依然很乐观。叶莲娜在一旁对韩江说道:“父亲听说你那天晚上来了,昨天非吵着要出院,来见你们,所以,我就把他接到这来了!” “怪不得,我说我在楼下等了大半天,没见你今天去医院吗?” “怎么,你监视我?”叶莲娜又怒道。 “不是监视你,是防备你们那位伊留金上校!” “哼,怎么样,你不听我劝,和伊留金谈崩了吧?你还记得前天夜里你走的时候,我曾经说过,你一定还会来找我的,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如此狼狈的来了。”叶莲娜冷笑道。同时,他发现韩江和徐仁宇身上肮脏不堪,问道:“你们这浑身上下是怎么了?” “怎么了?呵呵,钻下水道了呗!”韩江乐道。 “钻下水道?”叶莲娜不解。 “都是拜你们那位伊留金上校所赐!”韩江依然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你们到底怎么了?抢了枪,又钻了下水道?”叶莲娜关切地问。 “伊凡洛夫没告诉你?”韩江问。 “他没说,我也没敢问他!” “唉!一言难尽,我在你这洗一洗,你不介意吧!”韩江大大咧咧地问道。 叶莲娜无奈地说道:“我都窝藏你这个逃犯了,还会介意你洗洗吗?赶紧洗,都臭了!” 韩江却得寸进尺道:“你这还有吃的吗?我们俩饿坏了!另外,你这儿有男式的衣服吗?” 叶莲娜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去厨房给他俩准备吃的,徐仁宇小声笑道:“我发现你在这儿,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那也没办法,古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嘛!”韩江戏谑道。 韩江和徐仁宇洗完,叶莲娜替他们找了两件马卡罗夫的衣服换上,然后为他们准备了鱼子酱薄饼,腌小黄瓜,红菜汤等满满一桌丰盛的晚餐,韩江和徐仁宇饿坏了,一阵狼吞虎咽,吃得差不多了,马卡罗夫也下了床,走过来,关切地问他俩怎么如此落魄。于是,韩江简要地讲述了他们去找伊留金的经过,然后从下水管道逃出,潜回宿舍,发现唐风也凶多吉少。但韩江略去了在下水管道碰到“幽灵”的那一段,因为他认为那和他们的任务没什么关系。 “你们把事情搞大了,还和我们的人火并起来!怪不得伊凡洛夫他们要抓你!”叶莲娜听完,忧心忡忡道。 “我也不想这样!这全是误会!”韩江辩解道。 “我早就劝你不要去找伊留金,这下你把我也给扯进去了,我跟总部说不清了!”叶莲娜真的生了气。 韩江只得安慰叶莲娜:“没关系,如果实在不行,我就找伊留金,或者去你们总部自首,我会说整个事情跟你都没关系。” “你以为我是胆小怕事的人?”叶莲娜听韩江那么说,反倒更加生气。 “好了!大家不要再争了,现在事已至此,埋怨是没用的。”马卡罗夫最后开口了,韩江和叶莲娜都不说话了,等着马卡罗夫发表他的看法。 马卡罗夫说道:“现在首要的问题不是伊留金,我们去跟伊留金解释也没用,只要抓住我们敌人的把柄,呈报给总部,自然会得到总部的信任,同时也可以追回玉插屏!所以,我们现在棘手的问题是三个,一是要尽快找到唐风;二是要防止玉插屏离开彼得堡,以我的判断,玉插屏虽然失窃,但还不会这么快离开彼得堡,伊留金会追查的,如果有必要,我们也可以提醒一下伊留金;三,虽然伊留金不是问题的关键,但我们还是要防着他来找我们的麻烦。这家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韩江听马卡罗夫一说,不觉心中佩服:“姜还是老的辣!马卡罗夫很快就从纷繁复杂的局面中,抓到了问题的实质。” “您的意思是这里现在也不安全了?”叶莲娜很快猜到了马卡罗夫话中的意思。 马卡罗夫点头道:“是的,不管韩江他们后面有没有尾巴,你这里现在都不安全了,伊留金的人来找你麻烦是小,要是那帮黑衣人也来找我们的麻烦,那就真是*烦了!” “既然这也不安全了,那我们现在该去哪儿呢?”韩江追问道。 “要不,去您那里?”叶莲娜提议道。 马卡罗夫沉思片刻,道:“叶莲娜,你这儿不安全了,我那儿也不会安全,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地方可以暂时栖身。” “哪里?”众人一齐问道。 “我儿子的公寓!”马卡罗夫坚定地说道。 “什么?维克多的公寓?”叶莲娜脑中立即浮现出维克多被人杀死在浴缸里的恐怖景象。 第八章 冬宫幽光 1 唐风和梁媛小心翼翼地走到宿舍楼下,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唐风暗自寻思着:难道伊留金真的相信了他的话,放过了自己?还是欲擒故纵,想放长线,吊大鱼?大鱼,自然是韩江,也不知韩江现在到底怎样了,唐风不知不觉,已经和梁媛来到了冬宫大桥前。 冬宫大桥前三三两两停着一些车辆,车里的人却不急着开车通过大桥,都跳下车,注视着空空如也的冬宫大桥,梁媛见此情景,好奇地问唐风:“这些人怎么不过桥,在这儿干嘛呢?” 唐风看了看手表,经过刚才那番折腾,已近凌晨一点半,再看看面前横亘在涅瓦河上的冬宫大桥,唐风答道:“冬宫大桥要开桥了。” “开桥什么意思?”梁媛还是不解。 唐风耐心解释道:“这个在国内很少见,你在美国大概也没见过,欧洲有些很古老的港口城市,比如伦敦,彼得堡,他们的桥梁往往建造年代较早,后来随着航运的发展,船舶的吨位越来越大,原有的桥梁离水面较近,不能适应大型船只的通行,但又要保护这些珍贵桥梁,不能把这些桥梁拆掉重建,只能用这样一个‘开桥’的办法。一般在午夜后,某些特定时段,大桥从中间断开,在机器的带动下,大桥两边同时被拉起,这样,大型货轮就能顺利通过大桥。这也成了彼得堡一景,特别是夏季,彼得堡出现白夜现象时,许多游人都会来此观看午夜开桥。但是如果你是夜晚有事出行的人,那就麻烦了,你必须记牢涅瓦河上几座大桥开桥的时间,否则,就只有向我们现在这样,在这儿干等!” “在这儿等怎么了?我觉得午夜看开桥是一件挺有意思,挺浪漫的事啊!”梁媛笑道。 “浪漫?那是在夏季,白夜观开桥是件挺浪漫的事,不是现在这个冰天雪地,黑漆漆的晚上。” “我不管那么多,只要你陪着我,我就觉着挺浪漫,特别还是跟你一起东躲西藏的时候。”梁媛顽皮地冲唐风笑道。 唐风还想说什么,就听一声巨响,冬宫大桥的桥墩上的巨型探照灯全部打开,只见大桥从中间位置齐刷刷断开,在机械的轰鸣声中,断开的两截大桥相对着缓缓拉起,直到快和水面成90度角的位置,两截大桥才停止上升,这时,断开的两截大桥如两截铁塔屹立在涅瓦河上,蔚为壮观! 早已在下游等候多时的巨轮,撞开河面上的浮冰,鱼贯而行,向冬宫大桥驶来。当船队驶过冬宫大桥时,所有轮船一齐拉响汽笛,向这座大桥和沉睡中的城市致敬。 梁媛兴奋地看着眼前这新奇的一幕,可唐风却竖起了大衣的领子,警觉地朝周围的人群看去,他相信伊留金的人很快就会再来找自己麻烦,更要紧的是史蒂芬和那些神秘的黑衣人。 快到两点时,冬宫大桥才缓缓降下,恢复原状,唐风拉着梁媛匆匆走过了冬宫大桥,来到河对岸的冬宫前。 2 深夜的冬宫,宁静优雅,像一块绿色的翡翠,静静地镶嵌在白色的彼得堡中心。唐风和梁媛谁也没去过阿斯托里亚饭店,深更半夜也没人可以询问,两人从涅瓦河边,绕到了冬宫广场上,唐风见偌大的广场上,除了他俩,别无他人,看来并没人跟踪他们,唐风这样想着,不觉放慢了脚步,最后干脆停了下来,再一次在深夜欣赏这宏伟的冬宫,唐风指着广场上伫立的“亚历山大柱”,对梁媛介绍道:“这里是冬宫广场,这根亚历山大柱是为了纪念1812俄军打败拿破仑而……” 唐风说到这,突然没了声音,梁媛疑惑地问:“你怎么不说了?” “你看,那是什么?”说着,梁媛顺着唐风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冬宫三楼一扇不引人注目的窗户内,有一团幽幽的亮光闪动。 “是灯光吧?”梁媛猜测道。 “这显然不是冬宫电灯的灯光!这个时候,冬宫里不应该有人,也不应该有亮光啊!”唐风判断着。 “那会是什么?”梁媛不解。 “我……我忽然想到了博士在来彼得堡前,曾对我说过关于冬宫幽灵的传说,当时我只把这个传说当故事听,想不到今天竟然……” “冬宫幽灵?我猜一定是某位失宠的皇后幽灵吧,呵呵,越来越有意思,我真想现在就进去会会这个幽灵,可惜,进不去啊!”梁媛天真地说道。 唐风一副无奈地表情,看着梁媛,摇摇头道:“你的想象力真丰富,可以写小说了,你怎么知道是失宠的皇后?不是某位沙皇的幽灵呢?” “沙皇?呵呵,那我也想会会。是彼得大帝,还是叶卡捷琳娜女皇?” “得了,管他什么幽灵,跟我们也没关系,咱们还是赶紧找到阿斯托里亚饭店吧!”唐风说着,拉起梁媛,就向冬宫广场外走去,梁媛还恋恋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沉寂的冬宫,突然,那幽幽的亮光不见了。 走过海军部大厦,是著名的青铜骑士像,这尊铜像完全按照彼得大帝的相貌制成,也被彼得堡人称作“彼得大帝像”,夜色中,彼得大帝骑在骏马之上,身披战袍,威风凛凛,远眺涅瓦河尽头,那是大海,是彼得大帝用一生心血为俄罗斯打通的出海口。 唐风伫立在青铜骑士像下,嘴里喃喃自语道:“又是位雄主!” 梁媛不明白唐风说的是什么,唐风也没解释,他们继续向南,走过雄伟的伊萨耶夫斯基大教堂,他们终于找到了阿斯托里亚饭店。 宽大的套房内,温暖如春,唐风重新感到了一丝安全和温暖的感觉。折腾了一整天,唐风累极了,倒在沙发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3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上午,当唐风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张宽大的床上,他正诧异之时,梁媛端着早餐进来了。 唐风怔怔地问梁媛:“我怎么会睡在这儿?” “嘿嘿,你可够沉的,我费了老大劲,才把你架到床上来!”梁媛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你把我架到床上?”唐风看看自己身上已所剩不多的两件内衣,惊诧道。 “看你这样,好像我会吃了你似的,你放心,什么也没发生,我睡的沙发!”梁媛嗔怒道。 唐风揉揉太阳穴,“唉!昨天真是太累了,所以……” “行了,快吃早餐吧。”说着,梁媛递上了一盘标准的俄式早餐。 吃过早饭,梁媛见唐风站在窗前,独自盯着窗外大街上的行人出神,便问道:“在哪儿想什么呢?” 唐风回过身,叹了口气对梁媛说道:“我在想这几天彼得堡的遭遇。” “理出头绪了吗?” 唐风坐下来,一本正经地对梁媛分析道:“现在可以肯定一点,韩江和博士一定出事了,他们昨天是去找伊留金的,所以我估计他们一定是和伊留金谈崩了,并且发生了冲突,从后来伊留金找我的迹象上看,韩江和博士应该是逃出了伊留金的控制,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 “他们要是真的逃出来,会不会回你的宿舍找你?”梁媛猜测道。 “啊!那可糟了!”唐风这才想到要是这样,韩江肯定凶多吉少,不禁又为韩江担起心来。 “先别管他们了,他们也许不会那么傻,自投罗网,还是想想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梁媛问道。 唐风沉思半晌,才说道:“我们在彼得堡人生地不熟,谁也不认识,现在又失去了方向,我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也许我们可以去找老马和叶莲娜?”梁媛提醒唐风。 唐风这才想起来,韩江临走时,曾给自己手机上发了一条短信,并说那是叶莲娜公寓的地址,还有叶莲娜的手机号码,当时唐风根本每当回事,这时才想起来,唐风赶紧翻出那条短信,谢天谢地,那条短信还在,唐风理清了思绪,对梁媛说道:“对!我们现在只有去找老马和叶莲娜,他们是唯一可以帮助我们的人,韩江说过,叶莲娜跟伊留金不是一路人,就是伊留金害得她停职了,我们完全可以去找她,而且……而且韩江他们无路可走的情况下,也会去找叶莲娜,所以唯今之计,就是找到叶莲娜。” “我们先给她打电话吧。”梁媛提议。 唐风拿起手机想了想,“不!我们现在不知道叶莲娜那边怎么样,不能贸然给她打电话,万一她不可靠,或者她已经被伊留金抓住,那伊留金很快就会知道我们的方位。” “那干脆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找她。”梁媛迫不及待地想去找叶莲娜了。 但是,唐风却拉住梁媛道:“现在不行,我估计伊留金现在很可能回过味来了,一旦他发现我骗了他,他一定会全城搜寻我的踪迹。” “那你的意思是……” “等天黑后,再去找叶莲娜。” “对!还是你想得周全。” “不过……” “不过什么?” “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方便,我们最好能有辆车。万一发现不对劲,也方便跑啊!”唐风提议道。 “车?”梁媛想了想,道:“这个好办,我去租一辆车。” “租?好吧,这事也只有你去干了,我现在只能躲在这个地方。不过,你要早去早回。”唐风最后特别叮嘱道。 4 伊留金离开唐风的宿舍,没多久就回过了味,他急命伊凡洛夫再次去搜查唐风的宿舍,立即控制唐风,等他过去。 可等伊留金再次赶到唐风宿舍时,伊凡洛夫失望地报告道:“头,让那小子跑了!” “饭桶!这么一会儿,他就走了?他一个人在彼得堡人生地不熟,能去哪儿?赶紧下令,全城搜捕。” 伊留金失望至极,一屁股坐在沙发里,他靠在沙发上,闭上眼,回想这两天的事,玉插屏被盗,韩江和徐仁宇竟然越狱逃脱,现在,又……伊留金不敢想下去,他不敢想象,总部知道这些事后,会如何臭骂他? 伊凡洛夫蹑手蹑脚地走到伊留金近前,伊留金突然睁开眼睛,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大呼道:“我知道了,我知道这个中国年轻人是谁了?” 伊凡洛夫被伊留金这神经质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战战兢兢地问伊留金:“他是谁?” “你还记得叶莲娜曾经对我们说过,他在中国结识的几个对玉插屏感兴趣的中国人,除了那个逃走的韩江,还有一个叫‘唐风’的年轻学者,看来这家伙也是个重要的人物。” “是啊!您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刚才见到他时,我就觉着这个年轻人有些眼熟,我曾经在救马卡罗夫时,见过他,他当时也摔下了山崖,人事不省!”伊凡洛夫回想起来。 “所以他那个护照是假的,我们被他给骗了!还有,这样说来,那个翻译也很可疑,我现在可以断定,他们三个是一伙的,他们来彼得堡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玉插屏。” “可现在玉插屏和他们三个都不见踪影,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呢?”伊凡洛夫请示伊留金。 “我原来交代你的事,继续做,要严防玉插屏离开彼得堡,另外,继续搜捕韩江、唐风等三人,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对策,还有什么呢?……对了!我怎么忘了,我还有一张牌没出呢!”伊留金想到这,对伊凡洛夫附耳吩咐了下一步的任务,说完,伊留金发出了一阵骇人的狞笑。 唐风在宾馆房间里,熬过了难熬的一白天,梁媛出去租车,却一直没回来,直到天快黑了,梁媛才开着一辆红色的“宝马”跑车回来了。 唐风一见梁媛租来的车,就摇头道:“我说你是故意的,还是真的那么喜欢红颜色。” “又怎么了?”梁媛怒道。 “我的大小姐,你就不能弄个低调一点的车,又是跑车,又是红色的,太招摇了。”唐风摇着头说道。 梁媛一听就不干了,“哼!我本来还准备租辆‘法拉利’或是‘保时捷’呢?可惜租车公司没有,他们最好的车就是这辆。” “最好的一辆,就被你租来了,不是我埋怨你,你想想,如果我们开着这车上街,万一被伊留金的人认出来的,他们可好抓我们了,一辆红色的宝马跑车,太显眼了!”唐风道。 “呵呵,以你的意思,我应该租辆‘伏尔加’或是‘拉达’这样的老爷车比较好?” “对,就那样的老爷车最好,不会引人注意。” “行了!行了!就这辆了,你爱用不用!”梁媛真的不高兴了。唐风一看没办法,也只好这辆了,于是,安慰梁媛道:“其实,这辆车也挺好,马力强劲,咱们被坏人跟上了,就狂奔逃命啊!你就陪着我亡命天涯,呵呵!” 梁媛被唐风这一说逗乐了,两人吃完晚饭,外面天色已晚,梁媛便要去找叶莲娜,唐风却道:“再等等,再等等!”就这样,两人一直等到晚上九点,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才离开阿斯托里亚饭店,驶向了叶莲娜的公寓。 5 唐风驾着宝马车,在叶莲娜住的公寓楼下转了两圈,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公寓楼下,一片死寂,没发现什么异常,唐风看准了地形,将车停在离公寓楼不远的地方,然后对梁媛嘱咐道:“这里可以看到公寓楼门口的动静,我马上上去找叶莲娜,你就呆在车里,如果一切正常,我再叫你上来,万一发生不测,你就赶紧把车开过去接应我。” “明白了!”梁媛冲唐风点了点头。 唐风打开车门,走进公寓楼里,一楼的声控灯亮了,光明让唐风那颗紧张跳动的心脏稍稍平缓下来,他小心翼翼地迈上每一级台阶,观察着楼道里的动静,他此时并不知道就在不久前,韩江也曾像他一样谨慎地迈向这些楼梯。 四楼,唐风走到了四楼,他警觉地朝五楼上面望了望,五楼的楼道里,一片黑暗,他不放心,又往五楼走了几步,唐风用力跺了一下地面,“啪!”的一声,五楼的声控灯亮了,随着五楼的一片光明,唐风猛地睁大了眼睛,因为他发现五楼,就在五楼的楼道里隐藏三个持枪的便衣,没等那三个便衣反应过来,唐风扭头就往楼下奔去。 那三个便衣见唐风向楼下奔去,这才反应过来,一面用对讲机向伊凡洛夫报告,“就是那个中国人!”一面和叶莲娜公寓内冲出的两个便衣一起朝楼下冲去。 梁媛坐在宝马跑车内,双手紧握方向盘,一直死死地盯着公寓大门,随时准备发动汽车,她听不见楼道里的动静,但当她看见唐风冲出公寓大门时,她就知道一定出事了,梁媛猛踩油门,向大门冲了过去,“吱——”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宝马车不偏不倚,正停在唐风身旁,就在唐风打开车门,跳上车的同时,两颗子弹就打在了宝马车的车门上。 梁媛再踩油门,宝马车如离弦之箭,飞驰出去,奔出楼道的几名便衣对着“宝马”屁股连开数枪,但已无济于事。那几个便衣见状,随即跳上了一辆“伏尔加”,尾随“宝马”而来。 在院子中待命的一辆“福特”接到命令,想在小路上截住“宝马”。可当“福特”赶到时,却晚了一步,“宝马”已经先它一步,闯了出去,倒霉的“福特”却把后面尾随而来的“伏尔加”挡在了路上。 唐风回头看看还在鸣笛、倒车的“福特”和“伏尔加”,笑道:“想不到,你车技这么出色。” 梁媛听到唐风夸奖,兴奋道:“那是,你不要总小瞧了我,我五岁就摸方向盘,九岁时,就会开车了。” “哦!那你的车技一定比韩江还牛啊!”唐风半开玩笑地说道。 “呵呵,有机会我也找他比比!” 两人说话间,宝马车已经驶上了苏沃洛夫大街,后面伊凡洛夫驾驶着一辆“斯柯达”跟了上来,再后面,是“福特”和“伏尔加”,三辆车仅仅跟随,他们全速追赶,却赶不上梁媛驾驶的这辆宝马跑车。 但是,梁媛完全不认识路,路边的俄文标牌她也看不懂,唐风大声提示道:“你只管开,我来告诉你方向。” “可我们该往哪儿去呢?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梁媛大声问唐风。 “我也不知道,叶莲娜不知道是和韩江跑了,还是落入了伊留金之手。现在,咱俩可真的是举目无亲,相依为命了。” “你还少说了一个成语,咱们就要走投无路了。” 梁媛说完,唐风才发现前方不知从哪儿,又拐出一辆“福特”,拦在了他们前面,梁媛不等唐风提示,瞥见路旁有一条小路,于是猛打方向,拐进了那条小路,“但愿不是死胡同!”梁媛心中暗暗默念,她的祷告让上帝站在了她这边,宝马车从这条小路,又拐到了铸造厂大街,午夜空寂的大街上,宝马车在前,一辆“斯柯达”,两辆“福特”,还有一辆“伏尔加”紧紧跟随。 6 不知何时,空中又飘起了雪花,唐风和梁媛前方是涅瓦河上的铸造桥,唐风看看手表,又看看前方的铸造桥,“但愿现在不是开桥时间!”唐风和梁媛都在暗暗祷告。 上帝依然垂青着他们,铸造桥上一切正常,宝马车顺利地飞驰而过,列宁广场,古比雪夫大街,卡缅内岛大街,博利绍伊大街,交易所桥,一路飞驰,基本没受到阻挡,但是唐风和梁媛并不知道他们将要驶向何方,他们没有目标,只是漫无目的地飞驰在午夜无人的大街上。 “我们又到了冬宫大桥!”唐风惊诧道。 “可是,这次上帝不站在我们这边了。”梁媛看到,冬宫大桥又要开桥了,巨大的桥身,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从中间断开,随着机械的运动,慢慢地向两边抬起…… “往那边走!”唐风一指冬宫大桥旁的滨河路。 但是,梁媛刚拐向滨河路,就发现前面的滨河路上,突然串出了一辆标致车,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梁媛猛踩刹车,转而问唐风:“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唐风快速判断了形势,最后果断地说道:“从冬宫大桥上飞过去。” “什么?从冬宫大桥上飞过去!搞不好,我们会摔到河里的。”梁媛被唐风这个疯狂的想法震惊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现在桥身抬起的角度不高,我们还有机会。” “好吧,有你陪着我,我就疯狂一次。”说着,梁媛紧咬牙关,往后倒车,然后猛踩油门,宝马车如离弦之剑飞向已经缓缓抬起的冬宫大桥。 梁媛已经把油门踩到最大,宝马车冲上了大桥,唐风的左手握住了梁媛的右手,两人的手一起放在了方向盘上,此刻,他们要一起接受命运的安排了…… 冬宫大桥的桥身越抬越高,15度,20度,25度,当大桥桥身抬高到30度时,宝马车飞过了大桥北侧的桥身,车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美丽的弧线,然后俯冲着重重地落在南侧的桥身上,宝马车没有散架,却把车里的梁媛和唐风摔得不轻,唐风只觉着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了,梁媛更是一直惊叫着,完全无法再控制汽车,还是唐风控制住了方向盘,才使车子准确地落在了桥面上。 大桥那边,只留下伊凡洛夫带着一群便衣呆呆地注视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唐风和梁媛两个人一起使劲,将宝马车拐进了冬宫附近的一条小路,但是很快,梁媛就冲唐风大喊道:“车快没油了。” 唐风看看这条黑暗的街道,道:“看来我们只能在这里下车了。” “这是哪里?”梁媛紧张地问。 “我不知道。应该是冬宫附近吧!” 说完,唐风拉着梁媛下了车,他们要尽快离开这,也许回宾馆可以暂避一时,两人匆匆走出了那条小路。过了一条街,他们又走进了冬宫广场,巨大的广场上,空无一人,空中的雪越下越大,唐风和梁媛无暇在此逗留,唐风只想快点回到宾馆,他拉着梁媛紧走几步,可梁媛却突然停下脚步,唐风回头望去,发现梁媛站在广场上,痴痴地望着冬宫的方向。 唐风走到梁媛身边,也向冬宫望去,透过飞舞的雪花,他猛地瞪大了眼睛,因为他又一次看到了冬宫中发出的点点幽光,还是三楼,虽然他记不清昨天看见的那点幽光是在哪个房间,但是这个微微颤动的亮光,已经足以让他惊奇,不安和战栗。 “看来你昨天没有看错,冬宫里真的有幽灵!”梁媛转向唐风,盯着他痴痴地说道。 “哼,幽灵,算了吧,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儿吧。”唐风现在没有心思管这个幽灵,他现在自身难保。 唐风拉着梁媛向冬宫对面的总参谋部大楼走去,建于沙俄时代的总参谋部大楼,黄白两色,呈半圆形,和冬宫合围成了冬宫广场,总参谋大楼中间由一座凯旋门相连,唐风和梁媛正想从凯旋门下通过,离开广场。可就在这时,从门那头驶进来一辆黑色的“本田”轿车,本田车挡在门里,拦住了唐风和梁媛的去路,本田车打开了车前的两个大灯,刺眼的灯光,让唐风和梁媛一时睁不开眼睛。 7 本田车的大灯熄灭后,周围又陷入一片黑暗,本田车上跳下来一个人,那人穿着长风衣,戴着皮帽,一步步向唐风走来。 唐风拉着梁媛向后退了两步,直到那人走到近前,唐风这才认出来,来人竟是前天在冬宫不辞而别的季莫申,季莫申看见唐风,也是一副惊诧的表情,季莫申首先开口问道:“唐风,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么晚了,你怎么也会在这儿?”唐风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季莫申解释道:“我刚跟一帮朋友聚会,这才结束,正准备回家。” “哦!是这样!”唐风给梁媛介绍道:“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在彼得堡刚认识的学者季莫申,他是研究中国历史的,中文说得很好。” 然后,唐风又对季莫申介绍道:“这位是……” “我叫梁媛,是唐风的女友。”梁媛没等唐风介绍,就大方地自报家门,让唐风无可奈何。 “唐风,你还没告诉我,这么晚了,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唐风看看季莫申,暗自寻思:现在走投无路,也许面前这个季莫申能帮他一把,于是,唐风叹了口气,道:“一言难尽,我们正被人追。” “被人追?什么人追你们?” “我也不清楚,我才来彼得堡几天,也没得罪什么人。”唐风没有说是联邦安全局的人。 “那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季莫申问道。 “你能帮我们暂时躲藏一下吗?你住的地方安全吗?”唐风请求道。 季莫申想了想,说:“我很乐意效劳,不过,我是和另外一个朋友合住的一套公寓,你们介意吗?” 唐风略思片刻,摇头道:“最好还是没有其他人的地方。” “这个……让我再想想!”季莫申思前想后,最后,提议道:“我想到了一个好地方,没有其他人,而且绝对安全,这样吧,你们去我的办公室暂避一时,如何?我的办公室就在冬宫这里,我单独一人,没有外人。” “你的办公室?冬宫现在能进去吗?” “不!我们不走冬宫大门,我们的办公区单独进出,不受冬宫门卫的检查。”季莫申介绍道。 唐风想想也只能如此了,于是对季莫申客气地说:“那我们就打扰了。” 季莫申将车停好,三个人向冬宫走去。在穿过冬宫广场时,唐风又想起了冬宫神秘的幽光,便问季莫申:“我两次在夜里见到冬宫里闪出神秘的亮光,你以前见过吗?” “什么?亮光?在哪儿?”季莫申一脸惊愕。 “在三楼!我也不能确定是哪个房间。” 季莫申抬头向风雪之中的冬宫望去,嘴里喃喃道:“没有啊!我没看见啊!” 唐风也向刚才发现幽光的地方望去,发现刚才看见的那点幽光,此刻已经不见了,他正在疑惑时,季莫申在一旁说道:“可能是夜里值班的保安吧,他们有时会拿着电筒巡逻。” 唐风也只能接受这个解释,他没再说什么,跟着季莫申从一扇偏门进入了冬宫,季莫申没开灯,三个人在黑暗的楼道里穿行,不大一会儿,季莫申领着唐风和梁媛来到了位于二楼的办公室。 8 进入季莫申的办公室,季莫申还是没开灯,黑暗中,他对唐风和梁媛介绍道:“这里条件不好,你们将就一下,夜里就不要开灯了,以免引起别人误会。不过,好在这里就我一个人,你们把门关上,不会有外人来找你们麻烦,办公室里面还有一个小卫生间,你们可以用。” 唐风朝四周望去,季莫申的这间办公室,虽然很大,但却被各种书籍和资料堆满了,所以显得反倒有些局促,他又看了一眼里面的卫生间,满意地说道:“真是太感谢你了,你这很好,连卫生间都有。” “还算可以吧,就是有些乱,原先还有一位老教授和我共用这间办公室,不过,前几年他退休了,博物馆要求比较高,一直没招到研究东方历史的年轻人,于是,这里就暂时成了我的独立王国。” “这里是有些乱,不过,这才是研究学问的样子。唉!这里和展厅那边不通吗?”唐风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二楼有一扇门,可以通到展厅,白天开放,晚上是关闭的,门口有一整套的监控设施。所以,你们最好不要靠近那边。”季莫申介绍道。 “好的,我记下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季莫申看看表,道:“嗯,我是该走了,晚上办公室的门我就不锁了,白天的时候,如果我不在,你们一定要把门关紧,除了我,谁也不要让他们进来。” “我明白!”唐风送走季莫申,将门关上,看看这间不大的办公室,回想这几天在彼得堡的离奇遭遇,只得无可奈何地冲梁媛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叶莲娜的公寓内,伊留金捏着鼻子,从卫生间的浴缸内,提起了两套还散发着臭气的外衣,质问伊凡洛夫:“叶莲娜呢?韩江呢?还有唐风呢?折腾了一夜,一个也没逮到!” “还……还有一个情况,还……还没来得及向您报告。” “什么情况?” “马……卡罗夫也失踪了!”伊凡洛夫战战兢兢地报告道。 “什么?马卡罗夫也失踪了?他不是在医院吗?” “医院的人说他前天就出院了!” “妈的,那个韩江一来,他就出院了,不用问,马卡罗夫,叶莲娜和韩江都是一伙的,叶莲娜和马卡罗夫这两个叛徒,放玉插屏的地方一定是叶莲娜透露的,所以,韩江才能那么轻松的越狱,我要向总部控告他们!”伊留金暴跳地怒吼着。 “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线索好像都断了。”伊凡洛夫请示道。 伊留金思考着,突然,他问道:“那个唐风呢?你对这个人怎么看?” “很奇怪,他去找叶莲娜,似乎并不知道叶莲娜他们已经跑了,同样,那天他回宿舍,说明他也不知道韩江越狱的事,我猜测他和韩江失去了联络。可奇怪的是……” “是什么?快说!” “奇怪的是,今天好像还有一个人跟他在一起!” “还有一个人?靠!看来他们还不止三个人!”伊留金咒骂着,但他随即又问伊凡洛夫:“你们追那个唐风,他最后消失的地方是哪里?” “他飞过了冬宫大桥,然后就消失了,我们的人已经在冬宫附近找到了他们驾驶的红色宝马跑车,正在调查这辆车的来路。” “冬宫?”伊留金再度陷入了沉思,最后,他命令道:“加强冬宫一带的监控,他们跑不远,只要他们一露头,立即逮捕!” 伊凡洛夫领命而去,伊留金却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独自发狠道:“叶莲娜,这次你可不要怪我了,你是逃不出我手掌心的。”随后,伊留金发出了一连串的冷笑。 第九章 第三个幸存者 1 一束强光打在有些生锈的钥匙孔上,马卡罗夫颤抖地用钥匙打开了房门,这是他儿子维克多的公寓,半年前,维克多就被人杀死在这间公寓的卫生间里。 仅仅是半年光景,这里已经积下了厚厚的灰尘,马卡罗夫向墙上摸去,他想要开灯,叶莲娜赶紧阻止他:“不要开灯。” 马卡罗夫干笑了一声,道:“开也没用,电早被停了,暖气也停了,叶莲娜,你再去看看,水和气是不是也给停了?” 叶莲娜去厨房检查了一番,天然气也被停了,只有水还没被停掉,叶莲娜翻出一块抹布,开始打扫卫生,韩江和徐仁宇也帮着叶莲娜,一起动手,几人很快将公寓清理干净。 叶莲娜特别检查了每一扇窗户,窗户上都拉着厚厚的窗帘,密不透风。做完这一切,四个人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叶莲娜点燃了刚才翻出来的一支蜡烛。 蜡烛发出的微弱亮光照在每个人脸上,烛光给大家带来了些许暖意,但是呆在这没有暖气的房间内,还是让人不禁瑟瑟发抖。大家谁也没说话,一阵沉默后,叶莲娜打破了这沉默:“明天早上我出去多买点蜡烛和食品,还要买电池。” “你现在出去还安全吗?”韩江关切地问。 叶莲娜笑道:“你放心,在彼得堡,伊留金是抓不住我的。” 韩江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马卡罗夫打断了:“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那块玉插屏随时有可能离开彼得堡,还有唐风……所以我们必须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马卡罗夫的话提醒了大家,韩江疑惑地问:“我一直没弄明白,那伙黑衣人是如何盗走玉插屏的?” “伊留金做事太不谨慎,我对他说过玉插屏存放的地点要保密,他却对很多人都说了,并信誓旦旦地宣称地下室的‘彼得小屋’固若金汤,没人能盗走玉插屏。” “可他们具体又是如何进去盗走玉插屏的呢?” “对于真正的高手,这有何难?你既然能从里面逃出来,他们就能从里面将东西盗走!伊留金就是对自己太自信了,殊不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叶莲娜解释道。 “好吧,就算这样,那么你认为现在玉插屏会在哪里?”韩江问叶莲娜。 “这个我不知道,不过,我想玉插屏暂时还没有离开彼得堡,伊凡洛夫在电话里对我说过,伊留金已经严密检查公路、民航和铁路,以防玉插屏离开彼得堡。” “但愿如此!不过,这也就是说,我们也出不去了。”韩江道。 韩江的话让叶莲娜陷入了沉思,她在想着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脑中却如一团乱麻!就在这时,马卡罗夫忽然看见徐仁宇手中正在摆弄的一支钢笔,他痴痴地看着那支钢笔,让徐仁宇浑身不自在,徐仁宇疑惑地问马卡罗夫:“您……您干嘛老是盯着这支钢笔?” 马卡罗夫回过身来,对徐仁宇道:“博士,请把你这支钢笔给我看看。” 徐仁宇将钢笔递给马卡罗夫,马卡罗夫又仔细地端详了好久,才又问道:“博士,这支钢笔是你的吗?” 徐仁宇有些尴尬地回道:“不是我的,是我前两天捡的。” 韩江这时也注意到了徐仁宇的那支钢笔,他认出来,那支钢笔正是在下水管道那间地下小屋桌上见到的那支钢笔。韩江见马卡罗夫对这支钢笔如此好奇,便问马卡罗夫:“您认识这支钢笔?” 马卡罗夫并没回答韩江,而是关切地又问徐仁宇:“捡的?你是在哪儿捡的?” “在……在下水管道里。”徐仁宇见马卡罗夫那副样子,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下水管道?你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马卡罗夫紧紧逼问。 于是,韩江替徐仁宇解释道:“那天,我们从联邦安全局逃出来,就逃进了彼得堡的下水管道,在管道里,我们撞到了一个白色幽灵,还有一个地下小屋……” 2 马卡罗夫和叶莲娜听到韩江嘴里说出“白色幽灵”这个词时,都是一惊,韩江又继续说道:“我们一路追寻那个幽灵,来到了一段废弃的管道中,这里有一间建在管道中的小屋,屋内,还亮着幽暗的烛光,似乎还有人在那儿居住,我们在那儿发现了简单的家具,食物,书籍,还有这支钢笔。” “真的?想不到彼得堡还有这样一个地下世界!”叶莲娜惊叹道。 “幽灵?韩江,你能给我具体描述一下你所谓的那个幽灵吗?”马卡罗夫问道。 韩江努力回忆着,“那个幽灵我只看见他浑身白色,似乎是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光线太暗,而且,我只看了一眼,那个幽灵就消失了,所以我们很难看清楚它的真面目。” “是这样,那么你认为这个所谓的‘幽灵’,是人,还是真正的‘幽灵’呢?”马卡罗夫问韩江。 韩江也在思虑着这个问题,没说话,徐仁宇插话道:“你们听说过冬宫幽灵的故事吗?” “冬宫幽灵?”叶莲娜似乎从未听过。 徐仁宇解释道:“我以前在彼得堡留学时,就听人说过,有人宣称夜晚在冬宫和冬宫附近见到过幽灵,当时我不相信,不过,现在我开始有些相信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冬宫幽灵存在,我所接受的教育是不相信存在幽灵的,但单从我们碰见的那个幽灵看,我真的很难判断那是人,还是幽灵。”韩江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那你认为你们在下水管道中发现的小屋,会是那个幽灵的藏身之所吗?”马卡罗夫又问道。 “我无法准确判断,也许,那是一个流浪汉的小屋,也许……那个幽灵就是这个小屋的主人。”韩江推测道。 马卡罗夫又陷入了沉思,许久,他晃了晃手中的那支钢笔,对大家说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对这支钢笔这么感兴趣吗?因为我认识它曾经的主人。” “它曾经主人?”马卡罗夫的话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是的,它曾经的主人,就是半个世纪前,我在中苏联合科考队结识的一个年轻学者,我不知道他的大名是什么,当时我们都管他叫‘米沙’。” “什么?你是说这支钢笔的主人是和你一起参加科考队的成员?”韩江惊得目瞪口呆。 “米沙?男的,女的?这名字听上去像是个姑娘的昵称?”徐仁宇疑惑道。 “那这位米沙,后来怎么样了?”叶莲娜也是惊愕不已。 马卡罗夫缓缓地解释道:“米沙,是的!这个名字像是个姑娘的昵称,不过,他却是个大小伙,我不知道是什么人给他起的这个昵称,反正当时在科考队,大家都这么称呼他,所以我就记住了这个名字。米沙……他后来?”马卡罗夫似乎陷入了回忆,许久,才又说道:“米沙,他应该永远地失踪了,当年的科考队只有我和梁云杰两个幸存者,因为……因为在那个可怕的夜晚,当我和梁云杰回到营地时,营地的人全都已经不在了,从此,他们就永远地失踪了,我在克格勃时,曾经想进一步调查这件事,但是我看到的绝密官方文件上,确认只有我和梁云杰两个幸存者。” “这么说来,小屋的主人很有可能是认识米沙的人,甚至是科考队的幸存者,也可能米沙……米沙他根本就没有死,他又回到了彼得堡!”韩江为自己这个惊人的推测感到震惊。 马卡罗夫听到韩江的推测时,身体微微动了一下,没有说话,徐仁宇插话道:“我们还在小屋的桌上,发现了一张纸,纸上用很漂亮的书法体俄文写着这样一句话——对于上帝,我们都是聂赫留道夫;对于生活,我们都是梅什金公爵。” “对呀,我当时还要你解释给我听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你还没说完,那个幽灵又出现了!”韩江又回想起来当时的情景。 徐仁宇解释道:“我当时就对你说过,聂赫留道夫是列夫?托尔斯泰的名著《复活》中的主人公,他因为对妓女喀秋莎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良心不安的聂赫留道夫,为了忏悔,放弃了自己的贵族身份,和喀秋莎一起去寒冷的西伯利亚,以求灵魂的复活;而梅什金公爵则是另一位大文豪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名著《白痴》中的主人公,在作家生活的年代,梅什金公爵却被人认为是白痴……” “行了,你不用费这么多话,你就直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韩江打断了徐仁宇的话,可就在他俩说话的时候,一旁的马卡罗夫竟浑身颤抖起来。 3 马卡罗夫忽然打断了韩江和徐仁宇的对话,像是在回答韩江的问题,又像是喃喃自语地说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对于万能的上帝,我们每个人都需要像《复活》中的聂赫留道夫一样,虔诚的忏悔,而对于生活,我们往往自以为聪明,其实就像《白痴》中那些嘲笑梅什金的人,以及梅什金自己,都是这样或那样的白痴。” “这么解释对吗?”叶莲娜好奇地问。 “这不是对不对的问题,这就是米沙对世界,对生活的理解。”马卡罗夫回过神来,对叶莲娜说道。 “怎么……您的意思是……这句话是米沙写的?”叶莲娜惊道。 马卡罗夫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多日没有清理的白发随之垂下了一缕,耷拉在他苍老的布满皱纹的额头上。片刻沉默后,马卡罗夫重又抬起头,对几人解释道:“让我从头跟你们说吧,当年的科考队,因为是临时组建的,很多人以前并不认识。当时,我们有严格的纪律,不互相打听对方的真实姓名和身份,所以,我们在科考队互相称呼时都只称呼对方的昵称或只称呼名字,而不知道对方的姓氏;就像大家当时都管我叫‘伊万’,所以我只知道那位年轻的学者叫‘米沙’,按照我们俄国人的习惯,‘米沙’应该是个昵称,直到最后米沙失踪,我也不知道米沙的真实姓名。” “您刚才说米沙是位学者,那他是研究什么的呢?”徐仁宇问道。 马卡罗夫不紧不慢地说:“听我慢慢说,当年在科考队,米沙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他不太喜欢和大家交流,特别是我们这边的人,他反倒有时喜欢和中国的同行交流,他会说一口流利的中文,所以我曾好奇地向我们这边的领队打听过他,领队知道一些情况,私下告诉我,这位米沙是列宁格勒大学年轻的博士,是研究东方历史和文化的,据说他不但会说中文,还通晓很多东方民族的语言。那位领队还告诉我,本来科考队并不想要米沙,因为组织上认为米沙虽然在他的专业上很有研究,但是却对他的政治倾向很不放心。” “政治倾向?”叶莲娜不解。 “你们应该知道,那个年代对这个很看重,更何况那次科考完全是在绝密状态下进行的。就我们这边而言,虽然科考队成员来自不同单位,但是科考队的每个成员,都经过了克格勃的严格审查,我想中方也差不多是这样。领队曾经对我提到过,克格勃在审查时,认为米沙政治态度不明确,迷信宗教,缺少唯物主义历史观,因此,科考队本来选中的是米沙的一位同学,但是因为米沙的那位同学突然生了重病,无法参加科考,克格勃没办法,才点头同意让米沙来参加这次科考。” “等等,等等!”韩江突然打断了马卡罗夫的叙述,他眉头紧锁,像是在回忆什么,“列宁格勒大学?研究东方历史和文化的?米沙!我好像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我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你仔细想想,要知道,‘米沙’这个昵称在俄国人当中叫得很多。”叶莲娜提醒韩江。 “不!不!我一定在一个重要的地方听过这个名字,让我再想想……对了,那七封绝密信件。”韩江一拍脑门,终于回忆起来。 “什么绝密信件?”叶莲娜疑惑地问。 韩江不知道该不该对叶莲娜和马卡罗夫说那七封绝密信件,但是此刻在彼得堡,除了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他还能信任谁呢?韩江犹豫片刻,这才对马卡罗夫和叶莲娜解释道:“当梁云杰死后,我们缴获了一批失窃的俄文文件,其中有一份绝密的克格勃文件,我们也不知道这份文件是怎么从你们那儿流出来,我们翻译了这份绝密文件,发现这份绝密文件的主要内容是七封信件,通过这七封信我们知道了当年科考队组建的情况,其中在一封孟列夫写给他的老师著名汉学大师阿理克的信中,提到他和米沙在冬宫发现了一件来自西夏王朝的珍宝,还发现许多以前俄国学者的研究资料,后来,阿理克肯定了他们的发现,并向当时的政府提议要到中国去考察,这才有了日后的联合科考队。我想这里提到的米沙,就应该是您所说的那位米沙吧。” “我想应该是这样,这么说来,著名的汉学大师孟列夫很可能就是米沙的那位同学,本来是打算派他去的,但因为他突然生病,才换成了米沙。”马卡罗夫推断道。 韩江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道:“是啊,这样就解释通了,我当初看到那七封信时,就感到奇怪,既然孟列夫发现了冬宫的玉插屏,他为什么后来没有去参加科考,原来是这样,他那场大病让他躲过一劫,否则,也就没有日后成了著名汉学大师的孟列夫了。” 4 “那么后来呢?您怎么知道那句话就是米沙写的呢?”韩江又问道。 “在科考队,我算是和米沙走得比较近的,我曾不止一次在米沙那儿看见过这句话,在他的笔记本上,书的扉页上,他都写了这句话,像是他的座右铭一样。我曾好奇地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当时米沙笑而不答,说以后再跟我解释,但是……你们知道,米沙再也没有以后了,我后来读了一些书,多多少少算是悟出了这句话的意思。”马卡罗夫解释道。 “这样说来,韩江他们在地下见到的那个幽灵很有可能是米沙喽?”叶莲娜托着腮猜测道。 “是啊!如果那间地下小屋就是那个幽灵的栖身之所,那么很有可能我们碰到的幽灵,就是米沙!他没有死,他又回来了。”徐仁宇赞同叶莲娜的看法。 马卡罗夫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们不要过早的下结论,就我而言,我不相信米沙会死而复生?我刚才说过克格勃文件上,明确记载着最后的幸存者只有我和梁云杰两个人,即便这个记载不准确,米沙真的没有死,那么,他回到彼得堡来,以他的才学,为什么要躲在下水管道内?这完全说不通。” 一直若有所思的韩江忽然对马卡罗夫说道:“确实说不通,但是……但是我忽然想到一点,你们想想,一路追杀我们的那伙黑衣人为什么对玉插屏的情况那么了解,对当年科考队的事也了如指掌,他们要比我们知道的多得多,以至于我曾经怀疑过您,因为您是当年科考队的幸存者,特别是在梁云杰死后,您是唯一的幸存者!而现在又出现了一个米沙,假设米沙真的没有死……” 马卡罗夫听韩江说到这,忽地睁大了双眼,吃惊地打断韩江的话,反问道:“你是怀疑米沙没有死,他……他跟史蒂芬,还有那伙黑衣人是一伙的!” 韩江微微点了点头,又道:“甚至他可能就是幕后的黑手。除此之外,我现在还想不通为什么史蒂芬他们会了解那么多。” “不!……不!米沙,他……他不是这样的人。”马卡罗夫无论如何不敢相信韩江的推测,叶莲娜和徐仁宇也为韩江的这个惊人推测感到震惊。 房间内又陷入了沉默,马卡罗夫痛苦地低下了头,韩江看看叶莲娜,又看看徐仁宇,一时也不知所措,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马卡罗夫这才抬起头来,对韩江说道:“韩,我仔细考虑了一番,虽然我不愿接受你的推测,但理智告诉我,你的推测是有道理的。” “既然这样,我看,咱们干脆到下水管道里面把那个‘幽灵’抓出来,不就真相大白了。”叶莲娜忽然提议道。 韩江和徐仁宇面对叶莲娜的提议,全都瞪大眼,看着叶莲娜,叶莲娜把眼一瞪,冲韩江嚷道:“你这样看我干吗?” “我一想到,你这么漂亮的大美人要钻进又脏又臭又潮湿的下水管道,就不寒而栗!”韩江戏谑道。 “而且还恐怖,还有可能迷路,我可再不敢去了。”徐仁宇也抱怨道。 “你们两个胆小鬼,我什么地方没去过,还会怕下水管道?”叶莲娜冲韩江嚷道。 韩江辩解说:“我并不是怕钻下水道,我现在担心的是第二块玉插屏的去向,还有唐风的安全,不管那个幽灵是不是米沙,我们都可以以后再去寻找,现在我们首要任务不是这个。” 叶莲娜却道:“可我有一种预感,要想破解现在我们面临的所有难题,找到那个地下幽灵,也许幽灵就是破解谜题的一把钥匙。” “何以见得呢?”韩江问。 “你想,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玉插屏被他们弄到了哪里?毫无头绪,还被伊留金追捕,如果那个地下幽灵真的是米沙,那么,就像你所推测的,他有可能是史蒂芬的同伙,玉插屏说不定就是被他盗走的,找到他就等于找到了玉插屏。” “可如果米沙并不是史蒂芬的同伙呢?”韩江又问。 “如果他不是,那么作为当年的知情者,我们的敌人也一定不会放过他,也许,他躲在下水管道里,就是为了躲避那伙黑衣人的追杀。所以,与其我们现在漫无目的地东躲西藏,不如直接出击,找到那个幽灵,这样,我们就掌握了主动权,这在你们中国的《孙子兵法》里面,叫‘釜底抽薪’!”叶莲娜清晰地分析了当前的局势。 韩江不得不佩服地点点头:“你居然还懂《孙子兵法》,我真的对你刮目相看了。” “哼,韩江,你现在知道咱俩的差距了吧,你会的,我都会,我会的,你不会!所以,你要听我的。”叶莲娜在韩江面前摆出一副固有的傲慢神情,虽然,她的傲慢常常在韩江面前失效。 “好吧,我的少校,我听你的吩咐。”韩江装出一副无奈地样子。 叶莲娜先看看马卡罗夫,似乎是在等待马卡罗夫的意见,马卡罗夫微笑道:“叶莲娜,你的分析我很赞同,在现在这种时刻,你这招也许是最管用的,虽然,需要冒一定的风险。” 叶莲娜得到了马卡罗夫的首肯,立即拔出抢来,检查了一遍弹匣,然后对韩江吩咐道:“韩,你跟我去,剩天亮前去,省的夜长梦多。” 韩江反问道:“不带博士吗?” 叶莲娜还没说话,徐仁宇倒先叫了起来:“行了,有美女相伴,你就放过我吧,我可不想再跑到那肮脏潮湿的下水管道里了。” “叶莲娜,你们带上我吧!如果那个幽灵,真的是米沙,我会有办法应付他的。”马卡罗夫倒主动要求前往。 但叶莲娜见马卡罗夫身体还没完全康复,一口拒绝了马卡罗夫的要求,叫马卡罗夫好好在这休息,马卡罗夫拗不过叶莲娜,只得点头道:“好吧,那我就先在这儿等着。” 韩江拾起徐仁宇的那支枪,检查了一下,又将枪还给徐仁宇,道:“这里的安全就交给你了,我们没回来前,你们哪也不要去。” 徐仁宇满口应允,可等韩江和叶莲娜离去后,徐仁宇看看这间曾经死过人的公寓,不禁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5 韩江和叶莲娜冒着风雪,绕过了两条街道,才找到叶莲娜的那辆“菲亚特”,这是叶莲娜为了防止被伊留金发现,故意停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其实,你这个车现在很不安全,一旦被伊留金发现,那可就麻烦了。”坐上了车的韩江提醒叶莲娜。 “你放心,这是我新买的车,伊留金根本没见过,不过,伊凡洛夫倒是见过!”叶莲娜说道。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枪,是怎么来的?” “哼,你认为我搞一把很难吗?实话告诉你吧,是伊凡洛夫替我搞的,p96式9mm手枪,没有枪号。”说着,叶莲娜把枪递给韩江看了看。 韩江看完后,把枪还给叶莲娜,问道:“我就纳闷了,你跟这位伊凡洛夫少校是什么关系?他似乎对你很照顾嘛!” 叶莲娜瞪了韩江一眼,道:“什么关系?呵呵,伊凡洛夫是我一个疯狂的追求者。” “一个疯狂的追求者?听你这口气,你的追求者很多啊?”韩江笑道。 “是啊!我的追求者加一起可以有一个排了。” “真的?怪不得你总是一副傲慢的样子,原来如此啊!我祝你的追求者早日突破一个连!”韩江故意戏谑道。 叶莲娜狠狠地瞪了韩江一眼:“我在你面前傲慢吗?” 韩江故作认真地想了想,“傲慢,很傲慢。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 “我对你还不够温柔?哼!看来我真是白对你好了!” “唉,叶莲娜,你说我算是你这个排当中的一员吗?”韩江忽然问道。 叶莲娜扭头看看韩江,把嘴一瞥,道:“现在还不算,你还需要经受考验!” “经受考验?那好吧,就让考验来得更猛烈些吧!” 韩江的话逗得叶莲娜笑出了声,笑毕,韩江又道:“说真的,伊凡洛夫没给你透露点伊留金那边的消息吗?” “我想问他的,但他嘴还挺严,只是一个劲地问我见没见到你。” “看来这家伙不合格啊,你该把他从你那个排当中踢出去啊!既然要追求你,就要全身心地为你服务,不能有所保留嘛!”韩江又笑道。 两人说话间,车很快驶到了彼得保罗要塞附近,叶莲娜把车停在了一条偏僻的街道上,问韩江:“你们那天就是从这儿出来的?” “嗯,就是这儿,那个‘幽灵’也是在这儿消失的。”韩江道。 “那好吧,咱们就从这进去,再检查一下装备。” 两人这次是有备而来,除了枪,还带足了电池和各种工具。韩江领着叶莲娜从彼得保罗要塞的桥上下去,很快,他们找到了那个下水管道的出口,韩江看看外面的天色,远方已经亮出一抹鱼肚白,天就要亮了,而他们,却要在这时钻进一个黑暗的世界。 6 韩江凭着记忆,很快找到了上次碰到的那扇铁栅栏门,还是上次的老样子,其中一条铁栏杆中间断了一截,这是上次徐博士的杰作,韩江和叶莲娜钻过铁栅栏门,拐过一道弯,顺着那条被废弃的宽大下水管道,两人走到了下水管道尽头的地下小屋。 小屋内,一片死寂,没有了幽幽的烛光,韩江拔出手枪,小心翼翼地走进这间小屋,叶莲娜也跟了进来,两只电筒发出的光线,扫遍了这间地下小屋,韩江发现小屋跟上次他们看到的情景一模一样,只是书桌上的那张纸不见了…… “有什么新的发现吗?”叶莲娜问韩江。 韩江指了指书桌,道:“就是原来摆在书桌上的那张纸不见了。” “哦!看来幽灵并不想让我们知道的更多。”叶莲娜说着,向小屋另一头的那堵被打碎的矮墙走去。 叶莲娜用手电朝矮墙外面的那条狭窄管道照去,但是那条管道过于狭窄,而且还是弯曲的,电筒的光线没能照出多远,叶莲娜失望地一回头,不知何时韩江就站在她身后,叶莲娜一头正撞在韩江坚实的胸膛上,叶莲娜受惊不小,手中的电筒摔落在地,紧接着,“啊——”的一声惊叫,震得整个小屋鬼影摇曳,好生恐怖! “你怎么像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地站在后面?”叶莲娜埋怨道。 韩江一把搂住叶莲娜柔软的腰身,道:“是你太胆小了。” 黑暗中,两个人面对着面,越发粗喘的气息,碰撞与交融,又回返到各自脸庞,暖暖地泛起阵阵热意,叶莲娜感觉身体似乎像鸿毛般飘到了空中,浑身酥软燥热,叶莲娜已经失去了抵抗,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一段缠绵的热吻过后,韩江轻轻地松开了叶莲娜,他看着叶莲娜的眼睛,问道:“我现在算是你那个排当中的一员了吧?” “算!当然算!不过加上你,我的排就要超编了。”叶莲娜温柔地回答着,同时,伸出柔软的双臂,轻轻缠住了韩江的脖颈,又用一个热吻对韩江的问题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韩江喘着粗气对叶莲娜道:“没关系,那你就组建一个加强排吧!”说罢,他把叶莲娜搂得更紧了。 两人就在这间地下小屋里,久久地缠绵着,突然,韩江松开了叶莲娜,又拔出枪走到那堵矮墙跟前,他用手电朝那条狭窄的管道照去,叶莲娜不解地问他:“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 韩江收起枪,回身对叶莲娜道:“我也不知为什么,刚才……刚才总觉着黑暗中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俩。” 叶莲娜露出可人的微笑,道:“我看你是害羞了!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就是一副害羞的样子。呵呵。” 韩江拉过叶莲娜的手,含情脉脉地说道:“那是因为你太美了,每一个见过你的男人都会动心。不过,我可能算是你那个加强排里面最有理智的一个,别忘了,我们还有任务。” 叶莲娜拾起掉在地上的电筒,反问韩江:“你刚才真看见有人了吗?” “不知道,也许只是幽灵,幽灵无处不在。”韩江说罢,越过那堵矮墙,走进那条狭窄弯曲的管道,叶莲娜也弯着腰跟了进来。 7 韩江完全顺着上次走的道路,走出那条狭窄管道,来到他们最初发现幽灵的那条管道,韩江指了指这里,对叶莲娜说:“这里就是那天我们发现幽灵的地方。” 叶莲娜用电筒仔细查看了这里的管道,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如果那间地下小屋就是幽灵的藏身之所,那么,幽灵从彼得保罗要塞方向的管道出去很方便,这点从地下小屋门的方向就可以看出来。可是,那个幽灵却打破了原来的墙壁,向这头走过来,显然幽灵自有它的用意。” “呵呵,你就不许幽灵呆得烦闷了,随便出来走走?”韩江笑道。 “得了吧,这里出现了三条通道,我们该往哪走?”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来到了上次韩江碰到的那条体量巨大的下水管道中,韩江指了指对面的一条下水管道,说:“我们上次就是从哪儿走过来的。” “也就是说那条管道可以通到联邦安全局大楼的地下?” “是的。你再看这并列的三条管道,上次是我选择了走左侧的这条管道。”韩江指了指他们刚才走过的那条管道。 “然后你就遭遇了幽灵,看来你运气挺好。” “你什么意思?” “你看咱们今天已经走了这么远,地下小屋也找到了,可却没有见到一点幽灵的蛛丝马迹。” “你是怀疑那个幽灵的存在?” “你上次看准了吗?要知道人在极端恐惧,黑暗的条件中,常常会产生一些错觉,这个你应该知道的,不能因为发现了一个地下小屋,就说那是幽灵的藏身之处。” 韩江听了叶莲娜的话,也有些恍惚起来,难道是自己产生了错觉?但他很快清醒过来,“那米沙的钢笔又怎么解释?难道你父亲看错了?” 叶莲娜无言以对,撇了撇嘴,道:“好吧,现在下结论为时还早,咱们下一步怎么办?如果找不到‘幽灵’,咱们不但白跑一趟,还失去了目标。” 韩江指了指中间的那条管道,说:“不如这次我们就走中间这条管道吧。” 叶莲娜没再说什么,率先走进了中间这条管道,在这条宽大的管道中,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没有发现岔路,这条管道一直往前延伸,也不知要通向何方……又是一刻钟,叶莲娜和韩江脚下的管道终于拐弯了,叶莲娜先拐了过去,可叶莲娜刚一拐过去,就发出了一声骇人的尖叫,韩江暗道不好,拔出手枪,刚一拐过去,叶莲娜一头又撞上了韩江,叶莲娜紧紧搂着韩江,韩江也抱住了叶莲娜,同时,他也看到了令他惊恐的一幕——成千上万只老鼠正盘踞在这条下水管道中,有的在蠕动,有的在吱吱地叫,还有的正盯着他这个不小心闯入的不速之客。 韩江极力保持着镇静,他轻轻拍着叶莲娜,安慰道:“好了,不就是一些小老鼠吗?看把你这个王牌特工吓的。” 叶莲娜松开韩江,转过身,盯着爬满管道的老鼠,幽幽地说:“我从小就怕老鼠,特别是孤儿院里的那些可恶老鼠,常常爬到我的床上来,更别说在这儿一下子看到这么多老鼠,我在克格勃学校成绩最差的一门课,就是野外生存,因为教官逼着我们生吃老鼠。而我总是拒绝执行命令。” “老鼠,我在野外生存的时候也吃过,味道嘛,总的来说不好也不坏。唉!那你后来是怎么毕业的呢?”韩江好奇地问。 “因为我父亲帮了我的忙,他那时是校长。” “这么说来,老马是帮着你作弊喽!” “不许你这样说我父亲。” “好!好!我不说他。我感到奇怪的是,这儿怎么会有这么多老鼠?我们在管道中走了那么久,都没有看到一只老鼠,我还以为它们都冬眠了呢!原来全躲在了这儿。” “你感觉到了吗?这儿比其它地方更温暖。”叶莲娜提醒韩江。 “所以老鼠们都跑到了这儿来,但愿它们不要攻击我俩,否则……”韩江正说着呢,离他不远处的老鼠已经开始快速向他这里蠕动过来,叶莲娜完全怔住了,“快离开这儿!”韩江大喊一声,赶忙拉着叶莲娜向来时的管道退去。 两人在黑暗潮湿的管道内狂奔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韩江回头看看,老鼠大军并没有追上来,两人这才停下了脚步。韩江靠在潮湿的洞壁上,大口喘着粗气,喃喃自语道:“看来彼得堡的老鼠还没有阿尼玛卿雪山的兔鼠厉害。” 叶莲娜也在大口喘着粗气,她反问韩江:“看来我们得原路返回了。” 韩江点点头,“没别的办法,只能先离开这条管道。”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出了这条管道,在浪费了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又回到了那三条管道前。 8 韩江无奈地看看面前这三条管道,左侧的管道可以原路返回,中间的管道此路不通,看来只有再到右侧的这条管道里试试运气了,于是,韩江和叶莲娜又钻进了右侧的那条管道,同样没有遇见什么岔路,两人走了大约一个小时,来到了一座高大的地下大厅中,大厅四周,管道四通发达,韩江粗略估计了一下,这里足有十多条大大小小的管道通向不同的地方,叶莲娜看的也有些晕了,她问韩江“这是什么地方?” “像是下水管道中的一个巨大枢纽。”韩江猜测道。 “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如此巨大的下水管道,你说,这上面会是什么地方呢?”叶莲娜盯着头顶的巨型券顶天真地问道。韩江看看叶莲娜,忽然觉着叶莲娜这会儿已经完全不像是一位身手敏捷的王牌特工。 “也许是冬宫广场吧!呵呵。”韩江开玩笑地随口说道。 韩江说话的时候,一扭头,忽然瞥见不远处的一条用红砖砌筑的下水管道中,似乎有个什么东西晃了一下,他死死盯着那条黑暗的下水管道入口,那是一个不大的入口,直径不会超过一米五,他感到那里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韩江朝那个入口慢慢走了过去,叶莲娜不解地跟着他:“韩,你往哪里走?” “嘘!不要说话。”韩江回头对叶莲娜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韩江小心翼翼地来到那条红砖管道前,他用电筒向黑暗的管道内照了照,没有人,也没有幽灵!幽深的管道看不到尽头,韩江终于开口道:“看上去这条管道也已经废弃了,比其他管道都要干净。” “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叶莲娜问。 韩江凑近叶莲娜,压低声音,在叶莲娜耳畔故作神秘地说道:“我刚说过,从我们进入管道里来,就一直觉着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刚才,我在这条管道口,又发现了那双眼睛。” “韩!你不要再疑神疑鬼了,你是不是产生了幻觉,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叶莲娜盯着韩江说道。 韩江又走到那条红砖管道的入口,对叶莲娜说道:“好了,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来吧,我的美人!” 说着,韩江一头钻进了这条红砖管道,叶莲娜无奈地摇摇头,也跟着钻了进去。 这条管道太狭窄了,韩江在前,越走越快,叶莲娜跟在后面,根本看不到前方的情形,就这样,两人鱼贯而行,也不知走了多远,他俩终于走出了这条红砖管道,来到了一条宽大的下水管道中,管道呈拱券型,中间,有大量污水流过,管道两侧砌筑了供人行走的狭窄人行道。 叶莲娜终于呼吸到一点不好闻但还算新鲜的空气,她拉住韩江,问道:“你刚才走那么快干嘛?” 韩江叉着腰,喘着粗气,看着眼前这条管道,说:“相信我的直觉,那个家伙就在这里。” “什么?你是说……你是说那个幽灵就在这里?”叶莲娜惊道。 韩江拔出了手枪,沿着管道旁的狭窄人行道疾步向前走去,叶莲娜也拔出手枪,跟了上去,突然,走在前面的韩江停了下来,他后退了两步,叶莲娜正赶上来,韩江一指在管道侧壁出现的一条小管道,对叶莲娜道:“这是一个窨井。” 两人举着枪,走进了这个小管道,果然,没走几步,他们来到了一个窨井的底部,韩江抬头朝窨井上面看了看,上面窨井盖的两个小孔,露出了两点亮光,韩江顺着从上面延伸下来的一排铁梯子,一点点将电筒的光线移向下面,突然,韩江的眼睛瞪大了,他伸出手臂,在铁梯子上取下了一块白色的布条。 “看到了吗?我的美人,我说过我会证明给你看的。”韩江有些得意地将那块白色布条递给叶莲娜。 “这能说明什么?” “这应该就是那个幽灵匆忙间留下来的。”韩江肯定地说。 “你是说幽灵从这儿爬上去了” 韩江收起手枪,点点头,“来吧!我们上去,这里可以出去了。” “可是上面是什么地方?不会是幽灵的老巢吧!” “哼,只要不是你们伊留金上校的地盘就行。”说着,韩江已经爬上了那排铁梯子,叶莲娜也跟着爬了上来,两人在窨井盖下,停了下来。韩江试着顶起头上的窨井盖,露出脑袋朝外面看了一眼,前后都被汽车挡住了,旁边是一面墙壁,另一侧似乎是条不宽的街道,他无法判断这是什么地方。 叶莲娜也露出眼睛看了看,她也看不清外面是什么地方,但是他俩都断定,这里上去应该没什么危险,于是,韩江在前,叶莲娜在后,两人一前一后从下水管道中钻了出来。 9 韩江和叶莲娜努力适应着外面的光亮,叶莲娜看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冬季的彼得堡,这个点,天就要黑了。待两人的眼睛完全适应了外面的光线,两人这才惊奇地发现,他们面前居然是高高耸立的亚历山大柱,叶莲娜在回头看看他们钻出下水管道的地方,竟然是在总参谋部大楼中间凯旋门下面的一个窨井。 韩江和叶莲娜就像两人刚刚降临地球的外星人一样,手拉着手,走进了宏伟的冬宫广场,叶莲娜惊得目瞪口呆,“太不可思议了,我们居然从下水管道来到了冬宫广场。” “确实太不可思议了。看来我们在底下绕了个大圈,从彼得保罗要塞到这儿,绝对不需要走这么久。” “是的,在上面步行,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绝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叶莲娜肯定道。 两人来到亚历山大柱下,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着柱顶那手持十字架的天使,回忆着这一白天在地下世界的经历,难道传说中的冬宫幽灵真的存在? 偶尔经过的路人,看着这两位气质不凡,却浑身脏兮兮的男女,不知他俩是乞丐,还是遭人打劫的游客?终于有位好心的老太太上前,用半生不熟的英语问叶莲娜:“你们需要找警察吗?” 叶莲娜这才清醒过来,他们在这里太扎眼了,该早点回去,她拉上韩江在老太太惊异的目光注视下,匆匆离开了冬宫广场,走上冬宫大桥,韩江问叶莲娜:“我们现在回去?” “对!回去,先去彼得保罗要塞那边拿我的车。” “我怎么感觉这里气氛不太对,会不会有伊留金的人在跟踪我们。”韩江小声说着,猛地回头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废话,咱们这个样子,当然太扎眼,快点离开这儿。”说着,叶莲娜已经快步走下了冬宫大桥,他们此时还不知道,就在今天凌晨,唐风和梁媛曾在这里上演了一幕断桥飞车的大戏。 韩江和叶莲娜来到了他们早上停车的那条偏僻街道,叶莲娜看见自己那辆“菲亚特”还停在原先的位置,便疾步朝“菲亚特”走了过去。 两人上了车,叶莲娜刚要发动,却突然从路边窜出来一个人,挡在了车前,叶莲娜定睛一看,竟是伊凡洛夫。伊凡洛夫绕到叶莲娜的车窗边,敲了敲了车窗,叶莲娜放下车窗,警惕地盯着伊凡洛夫。 伊凡洛夫趴在车窗边,看看叶莲娜,又看看韩江,叹了口气道:“你们俩果然在一起。哼,你们俩怎么这幅模样?” “是伊留金派你来的?”叶莲娜并不回答伊凡洛夫的话,反倒质问他。 伊凡洛夫道:“叶莲娜,你不用紧张,就我一个人,没有别人。不过,我还是要说,你和他呆在一起很危险,现在,伊留金正在全城搜捕他,还有那个唐风。” “唐风,你们把他怎么样了?”叶莲娜关切地问。 “没把他怎么样,让这小子跑了,现在也不知他跑到了哪里,不过,伊留金虽然抓不住你们俩,但很快就会抓住他的!叶莲娜,我还是劝你早点离开韩江,你不要为了他,毁了自己的前程。”伊凡洛夫语重心长地说。 “这个不劳你操心,不过,你可以回去对伊留金说,我可以百分之百保证玉插屏不是韩江盗走的,而是那伙黑衣人,那个实力强大的神秘组织。你再告诉伊留金,让他专心对付真正的盗宝之人,不要总盯着我们。”叶莲娜厉声说道。 说完,叶莲娜猛地一发动汽车,把毫无防备地伊凡洛夫甩了下来,然后扬长而去。恼羞成怒的伊凡洛夫赶忙跳上不远处的一辆“福特”,追了上来。 叶莲娜从后视镜中看到了伊凡洛夫,冷笑道:“他还不是我的对手。”说着,叶莲娜加足马力,向前方那个就要变红灯的十字路口猛冲去,三秒,二秒,一秒,红灯亮了!“菲亚特”在一片鸣笛,刹车和咒骂声中,闯过了这个十字路口,只留下在车流那边猛按喇叭的伊凡洛夫干瞪眼,却无计可施! 叶莲娜从后视镜中看到了伊凡洛夫的狼狈相,发出了两声冷笑,而韩江则回头看了看堵在车流那边的伊凡洛夫,然后,冲叶莲娜笑道:“伊凡洛夫,他是不是就算出局了?” 叶莲娜大声地冲韩江回道:“是的,他已经被我踢出我的排了,现在,我的排不用超编了。”说罢,叶莲娜又在韩江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第十章 伟大的塔 1 唐风和梁媛在季莫申的办公室里,度过了难熬的几个小时,当天快亮时,两人才昏昏睡去,可两人刚睡着没多久,突然,唐风的手机响了,手机铃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被惊醒的唐风赶忙拿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肯定不是中国的,像是彼得堡本地的固定电话,唐风刚想去接,梁媛突然冲他大喊道:“你疯了,这电话要是伊留金,或者那伙黑衣人打来的,你一接,我们就暴露了。” 唐风闻听此言,心里猛地一颤,是啊!他们幸亏是遇到了好心的季莫申,否则他们现在还无处安身呢!万一要是暴露了,不但自己玩完,还会连累季莫申。唐风僵在了那里,他将手机放在了季莫申的办公桌上,既没有去接电话,也没有按断电话,就这样,任由这熟悉的铃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飘扬,唐风双眼盯着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手机屏幕,此刻,他忽然觉着这熟悉的铃声,变得异常恐怖!铃声停了,但只是片刻,恐怖的铃声再次响起,唐风再也受不了了,他要让这铃声停下来,他突然发狂似地扑向桌上的手机,唐风的双手剧烈颤抖着,他找到了关机键,他的手抖得更加厉害,他按下了关机键,铃声终于停了下来。 关上了手机,唐风在卫生间里洗了一把脸,又回到季莫申的办公桌前,梁媛见唐风脸色极其难看,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唐风摆摆手,道:“没事,这些天太紧张了,担惊受怕!休息一会儿,就会好的。” “我们前几个月被人追杀的时候,你也没这个样子啊?” “这不一样,这里是我们完全陌生的环境,而且我们在这里得不到任何支援。” “你这不是得到俄国同行的支援了吗?” “季莫申?不,就算季莫申好心帮我们,我们也不能在这儿久待,这样会连累他。三天之内,我们必须想出办法,否则就只有去中国领事馆了,但是那样,咱们的任务也就彻底完了。”唐风忧心忡忡地说。 “也不知道韩江和博士怎么样了?”梁媛担心地问。 “肯定凶多吉少,不过,他们如果能得到叶莲娜和马卡罗夫的帮助,也许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可是我们去叶莲娜的公寓时,伊留金的人已经在哪儿了,难道韩江和博士去找叶莲娜,结果被伊留金一锅端了。” 这也正是唐风所担心的,他所谓三天之内想出的办法,也不过是想尽快找到韩江,因为唐风清楚单凭他和梁媛的力量,能自保就已经不错了,要想反败为胜,只能尽快找到韩江,可如果真出现了梁媛所说的最坏情况,自己该怎么办呢?唐风不敢想下去,他摇着头,对梁媛道:“如果叶莲娜确实可靠,我想凭韩江和叶莲娜的功夫,伊留金的人是不会轻易抓到他的。” “但愿如此!”梁媛心中默默祷告着。 2 唐风完全镇定下来,感到腹中一阵饥饿,他掀起厚重窗帘的一角看看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再看看表,应该早就过了上班时间,季莫申却还没来上班。不过,这也不奇怪,他们这些搞研究的学者,并没有固定的上班时间。唐风想着,不经意地翻了翻季莫申的办公桌上堆积如小山一样的书籍和研究资料,有俄文的,英文的,法文的,当然,还有不少中文的,唐风一边翻着这些书,一边替季莫申收拾起办公桌来,他将书归到一类,然后,将那些研究资料和废纸归到一类,梁媛好奇地看着唐风:“你在干嘛呢?” “这不是没事可做吗?看看季莫申的书。” “唉,你还没说,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就是我那天在冬宫参观时认识的,他和我的专业差不多,甚至比我还专业一些。” “哦!这么说来,你们很有共同语言喽!”梁媛笑道。 唐风摇摇头,“我来彼得堡是有任务在身,所以不便对他透露我的真实身份,但我那天还是在他面前露馅了。” “呵呵,你就不是搞特工的料。” “是啊,我在想,等这事完了,我还是回大学里搞研究算了,这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唐风抱怨道。 “我倒觉着这样的生活挺有意思,反正我是从小被我爹地和我爷爷管得太严了,一点自由都没有,直到我去美国留学,才终于摆脱了我爹地的控制。”梁媛无奈地说着。 唐风好奇地问道:“咱们俩在一起也这么久了,你还没详细地跟我说过你父亲和你爷爷。当然,我知道这时候提你爷爷,对你是件痛苦的事。” 梁媛摇了摇头,道:“没关系,其实,我父亲没有什么好谈的,他很爱我,也对我很严厉,但是后来我找到了对付他的诀窍,他就我一个女儿,所以一旦我和他产生分歧,我就在他面前使劲撒娇,他准没撤。” “就像这次你非要跟着我们一样。” “是的,相比之下,我爷爷虽然对我也很严,但那是和我父亲不一样的一种严厉,我父亲讲话做事都很干脆直接,常常缺少感情,所以我和我父亲生气时,常常说他是‘冷血动物’,而爷爷则是慈祥的,他教育我,就像是位渊博慈祥的老教授,在我印象中,爷爷似乎无所不知,所以我喜欢和爷爷在一起。” “那你们家的生意呢?是像外界传说的那样吗?你爷爷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突然赚到了第一桶金,然后你们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后来传到你父亲手上,才有了今天的规模。”唐风又问道。 梁媛摇摇头,道:“我说过我不关心我们家的生意,我也不清楚我爷爷是怎么创业的,反正当我出生的时候,我们家的生意就已经做得不小了。” 梁媛说话的时候,唐风忽然注意到了她胸前露出来的一串项链,那是一串带着项坠的项链,项坠呈心形,镀着金,煞是好看,只是看式样有些老了。唐风以前也注意到梁媛佩戴过这串项链,但一直没有问过她这串项链的来历,唐风指着梁媛胸前的项链,问道:“你这么年轻时尚的女孩,怎么会带一串老式的项链?” “怎么?你认为不好看吗?”梁媛反问道。 “不!很好看,我只是感到奇怪,所以问问。” 梁媛摘下项链,啪地打开了项链上的那个项坠,唐风这次注意到原来项坠里面是空的,里面好像是一副照片,梁媛指着这张照片对唐风说道:“因为这串项链是我母亲留下来的,自从我母亲去世后,我就一直带着它。” 梁媛把项链递给了唐风,唐风看了看那张不是很清晰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位面容清秀的女子,那女子端庄高贵,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可唐风却觉着这微笑有些勉强,有些不够自然。 “这就是梁媛的母亲?”唐风胡思乱想着,他将项链还给了梁媛,又问梁媛:“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你的母亲。” “因为我母亲在我七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我对母亲记忆很少,要不是时常看到这张相片,我对母亲的印象就更模糊了。”说着,梁媛的眼眶似乎湿润起来。 唐风看看梁媛,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就在唐风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忽然在季莫申的办公桌上看到了一份薄薄的资料,资料是影印件,看样子这份资料很有年头了,唐风怀着巨大的好奇心捧起这份资料。 3 这是一份沙俄时代的资料,因为年代久远,原本可能已经发黄,所以这份影印件上也不甚清晰,资料封面上的俄文单词,唐风拼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读了出来——伟……大……的……塔。 伟大的塔?唐风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却一时想不起来,在“伟大的塔”下面,又是一串俄文单词,唐风很快认出,这是一个俄国的人名字——阿列克谢?伊凡诺维奇?伊凡诺夫?唐风对冗长的俄国人姓名一向很感冒,他也没仔细想,便翻开了资料,资料很简短,但唐风的俄文水平很一般,所以唐风看了半天,才大概搞明白了资料的内容,这份资料主要是介绍俄国探险家科兹洛夫1908年和1909年两次盗掘西夏黑水城的情况。这正是唐风所感兴趣的,但当他想再一次仔细阅读时,他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唐风和梁媛都紧张起来,除了季莫申,还会有其他人吗?宫殿气派的大门终于开了,但只露出窄窄的一条缝,一个瘦高的身影闪身进入门内,便将那扇门紧紧关闭,唐风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季莫申,他悬着心这才落回原位。 “这扇门有几把钥匙?”唐风一见季莫申就紧张地问。 季莫申先是一愣,但马上明白了唐风的意思,他拿出钥匙对唐风解释道:“原来一共有三把,我一把,和我一个办公室的那位老教授一把,还有一把放在安保部。后来那位老教授退休了,就把他的那把钥匙给了我。” “哦,安保部有一把?” “你尽管放心,他们一般是不会到办公区这边来检查的,那把钥匙只是存在安保部,这么多年了,可能他们的人都不知道那把钥匙在什么地方了。”季莫申解释道。 “这样就好,唉,我忘了问你了,那天在小艾尔米塔什宫,你怎么突然不见了?” “哦,那天是因为馆长突然有重要的事要找我,我看你正全神贯注地看那个机械孔雀开屏,就没打扰你,先走了。”季莫申的解释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 “那个机械孔雀确实巧夺天工。”唐风赞叹道。 “对了,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了,你说你们正被人追,到底是什么人追你们?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们报警。”季莫申关切地问。 “别,千万别报警。”唐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憋了半天,唐风才喃喃说道:“这事很复杂,如果报警就更复杂了,所以……请您相信我们,我们不是坏人,您放心,我们最多只在您这儿呆三天。” “不!——不!唐风,我不是要赶你走,我只是好奇,如果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季莫申很大度地说道。 “给你添麻烦了,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一切的。” “希望有那么一天!你们一定都饿了吧,我给你们带了一些吃的。”季莫申说完,唐风这才注意到季莫申给他们带了很多快餐。 虽然唐风和梁媛都不是很喜欢吃这些西式的快餐,但如今落难之际,能有这个吃就不错了。就在二人吃饭之时,季莫申瞥见了桌上的那份资料。他拿起资料,疑惑地翻了翻。 “我呆着无聊,就随便翻了翻。”唐风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看来你确实对西夏很感兴趣。怎么样?这份资料看得懂吗?”季莫申问。 “大概看明白了,资料上主要记载的是科兹洛夫发现黑水城的经过,不过,我的俄文水平实在不怎么样,所以上面还有很多地方没弄明白。” “那好吧,我就来给你说说这份资料,也就是这上面说的那个‘伟大的塔’!”季莫申缓缓地说道。 4 唐风和梁媛聚拢过来,都好奇地看着季莫申手中的这份资料,季莫申指着封面上的那个名字——阿列克谢?伊凡诺维奇?伊凡诺夫,介绍道:“这份资料虽然很简短,却很重要,这个人就是资料的作者,唐风,这个俄国名字你可能不熟悉,不过,提到他的中文名字,你一定听说过,这个人就是我国著名的汉学家,东方学家,也是西夏学的开山鼻祖伊凤阁。” “伊凤阁!怪不得我刚才看哪个俄国名字就感到有些熟悉,原来是鼎鼎大名的伊凤阁!”唐风对这个名字太熟悉了,但是刚才竟一时没有把那个冗长的俄国名字和伊凤阁的大名联系起来。 “是的,因为在西夏学界,乃至整个东方学界,伊凤阁的大名无人不知,大家却都忘了他原来的俄国名字。伊凤阁1901年毕业于圣彼得堡大学东方语言系汉满语专业,他天资聪慧,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是个天才,他对东方的历史、语言和文化有着巨大的天赋。1909年的一天,伊凤阁在地理学会的房间内打开了一大包科兹洛夫从黑水城带回来的西夏文献,在这些杂乱的文献中,伊凤阁发现了一种完全没有见过的文字,这个文字就是西夏文,伊凤阁这才明白,原来科兹洛夫前后两次用骆驼运回来的,竟然是八百多年前那个遥远王朝的历史,从此,一段尘封多年的历史被慢慢揭开,一门全新的学问——西夏学诞生了。” 季莫申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而这份简短的资料,就是伊凤阁根据科兹洛夫所叙述的经历,以及探险队拍摄的照片所编写的一份资料汇报。你们知道科兹洛夫当年去中国探险的目的是什么吗?要知道当年他可不知道自己的中国之行会有那么惊世的发现。” “目的?我只知道当时有很多探险家出于各种目的,跑到中国西部去探险,比如英国的斯坦因,法国的伯希和等等。”唐风没说话,梁媛倒抢先说道。 “是的,那个年代有很多探险家去中国西部探险,不过,科兹洛夫去中国,仅仅是为了一个传说?” “一个传说?”唐风和梁媛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玉插屏的传说。 当然,科兹洛夫当年是不会知道玉插屏的,因为当时连很多学者都没听说过西夏这个王朝,西夏的历史,早已结束,西夏的文字,也已失传,这是一个完全被历史所掩埋的王朝,甚至连科兹洛夫自己都不知道他当年挖出的是什么?季莫申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一个传说,19世纪末,俄国著名的旅行家波塔宁在他的一本传记中记载了他在中国西北某地听来的传说,说是在沙漠中,有一座城市,那座城市藏有许多宝藏,于是,科兹洛夫为了验证这个传说,便在得到地理学会资助后,来到了中国。” “当年科兹洛夫为了一个飘渺的传说,不远万里来到中国,而今,自己也为了那个关于瀚海宓城的传说,置身险地!”唐风忽然觉着他和韩江,与百年前的科兹洛夫竟有着共同的目标,但是他很快否决了这个愚蠢的想法,“当年科兹洛夫是为了来中国盗宝,而我们不是!不过,波塔宁听来的那个传说,会不会指的就是我们苦苦寻找的瀚海宓城,而科兹洛夫只是撞大运,让他撞上了黑水城,而黑水城并没有什么传说中的珍宝,只有数以万计的西夏文献,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5 就在唐风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季莫申又开始介绍科兹洛夫的探险旅程了:“科兹洛夫大约在1908年4月到达了巴丹吉林沙漠深处,但他找不到那座传说中的城市,他一次次邀请当地人当向导,但都被当地的土尔扈特蒙古人拒绝了,最后,科兹洛夫带着重礼,拜会了统辖这里的蒙古王爷达西,达西王爷被科兹洛夫的礼物打动了,便派了两个熟悉地形的当地向导,带领科兹洛夫的探险队去沙漠中寻找那座消失的城市,于是,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科兹洛夫来到了沙漠中的黑水城。科兹洛夫后来曾回忆说:‘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欣喜若狂的心情……’。” 唐风和梁媛的眼前浮现出了科兹洛夫来到黑水城欣喜若狂的一幕。 季莫申继续说道:“接下来,科兹洛夫在黑水城城内的街道和房屋遗址,发掘出了十来箱佛经,以及当时人们的日常生活品。科兹洛夫显然对这点成果并不满意,因为这里没有发现传说中的宝藏,于是,科兹洛夫将已发现的十箱文物,派人运回了彼得堡,自己则带领探险队继续向四川进发,他相信从内蒙,宁夏,经甘肃和青海这一路一定能有更重要的发现,但是,当他到达青海时,突然接到了皇家地理学会的信,信中要求他立即返回黑水城,做更深入的挖掘。” “这是为什么呢?”梁媛好奇地问。 没等季莫申开口,唐风倒给梁媛解释起来:“因为那十箱文物运到彼得堡,地理学会的专家们,竟无人认识上面那些奇怪的西夏文字,他们感到科兹洛夫挖到的东西非同一般,黑水城一定还会有更重要的发现,于是,地理学会要求科兹洛夫放弃去四川的打算,回到黑水城全力挖掘。” “对!唐风你说的很对,就是这样。科兹洛夫当时也是兴奋异常,接到信后,仅用了九天时间,就从青海赶回了黑水城,这是1909年的6月,这次科兹洛夫在城里的挖掘收获不大,于是他将挖掘的重点移向了城外的一些佛塔。其中一座大佛塔位于城西四百米的干河床上,气势宏伟,在所有的塔中,鹤立鸡群,格外醒目,这座塔便成了科兹洛夫首先挖掘的目标,当他打开这座塔时,科兹洛夫被震惊了,因为这座大佛塔中堆满了各式佛像和用西夏文,汉文,梵文书写的各种经卷。” “这就是那座‘伟大的塔’?”梁媛问。 “是的,这就是被科兹洛夫誉为‘伟大的塔’的那座大佛塔,你们看这上面的照片。”说着,季莫申指着资料上的一副不甚清晰的照片给唐风和梁媛看。 唐风和梁媛看见在那张照片中,是被科兹洛夫用野蛮方式打开的那座大佛塔,佛塔中,堆满了各种经卷和佛像。季莫申指着照片说道:“这次发现,不但数量上远远超过上次,而且质量也不可同日而语,科兹洛夫上次发现的文物大多是民间使用的物品,而这次发现大多是贵族使用的物品,特别是这座大佛塔,甚至出现了多件皇家之物,许多后来被西夏学学者奉为经典的文献,都出自这里,比如你看到了那份西夏地理学著作《圣立义海》,还有著名的西夏文汉文字典《番汉合时掌中珠》等等,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是因为这座塔的发现,才有了后来的西夏学。” “这么说来,这还真是一座‘伟大的塔’!”梁媛惊叹着。 唐风却低头不语,季莫申说的东西,他以前大部分都知道,所以他并不怎么感兴趣,他随意地翻着那薄薄的几页俄文资料,突然,他指着资料上的一副佛像特写照片,问季莫申:“这尊佛像我好像在哪见过?” “你当然见过,前几天你还在这儿见过。”季莫申的话,让唐风又想起了几天前在冬宫那间中国馆里,看到的那尊佛像。 6 唐风又问道:“可我在你们这儿见到的那尊佛像,只是一尊头像,而在这张照片上,这尊佛像还有完整的身体,看照片上是盘腿打坐的样子,难道这尊佛像的身体没了?” 季莫申看上去并不急着回答唐风的问题,他让唐风再仔细看看照片上的那尊佛像,唐风又一次仔细观看照片上的佛像,照片上的佛像,头像还是那尊头像,可是却有着完整的身体。那是一个女性化的身体,这不奇怪,在佛教雕像中,特别是藏传佛教中,许多佛教造像都是女性形象,或是雌雄合体,既有女性的特征,又有男性的特征,但是,这张照片上的佛像,完完全全是女性的模样,只是……只是,唐风忽然注意到,这尊佛像的身体似乎伤痕累累,身上满是裂痕,看到这,唐风反问季莫申:“这佛像的身体看上去似乎就要开裂了?” 季莫申笑道:“你观察的很仔细,不过,不是就要开裂了,而是在拍这张照片时,就已经开裂了,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是科兹洛夫打开大佛塔时损坏的,还是因为当年制作佛像的材料有问题,再加上年代久远,反正,拍这张照片时,这尊佛像的身体部分就已经开裂了。这尊佛像在大佛塔中,异常高大,是所有佛像中最大的一尊,并且,它在佛塔中的位置也是位于最中间的,说明这尊佛像是非常重要的。” “是的,我看到了,这尊佛像位于大佛塔的中央靠后的位置,这在中国古代的传统中,是尊者的位置,而其它佛像均围绕着它,说明这尊佛像地位尊崇。”唐风肯定了季莫申的看法。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唐风略一迟疑。 “因为这尊佛像里包裹着一具尸骨!”季莫申不等唐风开口,就直接说出答案。 “佛像里的尸骨!”梁媛惊得目瞪口呆。倒是唐风还有几分镇定。 “科兹洛夫发现这尊佛像时,佛像的身体已经开裂,头像上也有一道裂口,科兹洛夫从开裂的佛像残件中发现了尸骨,他当时惊恐无比,只得匆匆将这些尸骨分开包裹好,送到彼得堡,让专家检验。专家检验后,断定这幅骨架是一位三十岁左右,或更大一些的女性,属西藏—阿利安—蒙古人种,另外,在这尊佛像附近发现的佛经和其它一些文献上,均出现了皇太后没藏氏的印章,于是,有学者认为这尸骨是元昊的最后一位皇后,也是西夏第二位皇帝谅祚的母亲没藏氏。” “什么?你是说这尊尸骨是没藏皇后?”唐风也被惊得目瞪口呆了。 季莫申点了点头,“可……可没藏氏的陵墓应该在贺兰山下的西夏王陵里啊,怎么会跑到黑水城的塔中?”唐风还是无法相信。 “不要忘了,在中国古代可是有许多墓塔的,而且有将死者尸体进过处理封存,做成佛像的例子。”季莫申提醒唐风。 “不错,在中国古代,许多得道高僧死后,被葬在塔下或塔里面,也就一些得道高僧圆寂后,被人做成内似木乃伊的干尸,再制成佛像,放入塔中,可那都是和尚,一般中国人还是信奉入土为安的土葬。”唐风反驳道。 季莫申却笑了,“唐风,你不要忘了没藏氏是党项人,不是汉人,所以入土为安的概念在党项人脑中应该不是很强,这点从出土的党项人墓葬可以看出,许多党项人都是采取火化的形式,而不是土葬;再者,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没藏氏一生笃信佛教,至今屹立在宁夏银川市内的承天寺塔就是她的杰作,并且没藏氏还出过家,正是在寺院中,她生下了西夏的第二代皇帝嵬名谅祚!” 唐风不得不甘拜下风了,他没想到这个俄国年轻学者竟是如此了解中国,中国的历史,文化,民族,他简直了如指掌!正如季莫申所说,没藏氏出过家,并在寺院中生下了未来的皇帝谅祚,不知怎地,这时唐风眼前又浮现了七色锦海边大喇嘛的模样。 7 唐风无奈地摇摇头,道:“我真是服了你了,你知道的太全面了。不过我还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推断?” 季莫申顿了一下,又说道:“另外,还有一点,也不能忽略,虽然我们现在掌握的西夏史料很少,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没藏氏和她哥哥没藏额庞,在西夏掌权十余年,最后,小皇帝长大了,对没藏家族独掌朝纲很不满,于是,谅祚发动政变,解除了没藏家族的权利。你想想,被解除权利的没藏家族会有什么下场?如果我没记错,没藏家族失势的时候,没藏皇太后应该还活着,那么你想想,她的亲生儿子,西夏的皇帝谅祚会怎么处理他的母亲。” “让她的母亲再回到寺庙中,并且是被发配到遥远的黑水城?”唐风颤巍巍地说出了他认为最有可能的结局。 “是的,唐风,你很聪明,我也是这样想的,这样既限制了没藏家族的权利,同时也不至于背上‘不孝’的罪名。基于以上的判断,所以,我认为这尊佛像中的尸骨就是西夏开国皇帝元昊的皇后没藏氏。”季莫申肯定地说道。 “那么,这么重要的骨架现在在哪儿呢?”唐风问道。 季莫申摊开双手,说道:“很遗憾,这幅骨架后来丢失了,但是这不能怪我们,要怪只能怪希特勒,德国法西斯,你应该知道,在伟大的卫国战争中,这座城市被德国人围了近三年,这里的每条街道几乎都发生过战斗,炮击和轰炸让这座城市几乎成为废墟。正是在这场可怕的战争中,那幅骨架神秘失踪了,这也成了我们这些学者的遗憾。不过,奇怪的是,二战结束后,有人又在冬宫的库房里找到了这尊头像。” “只剩下这尊头像?”梁媛问道。 “嗯,其他部分的骨架怎么也找不到了。这尊头像科兹洛夫带回来时,上面也出现了一道裂痕,但是没有像身体部分完全裂开,后来为了研究的需要,头像也被打开了,里面果然是一个女性的头骨。但奇怪的是,当人们重新发现这尊头像时,这尊头像竟是完好的。” “可能是被人修补过,只是……只是那头骨还在里面吗?”唐风问道。 “不知道,我至今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头像是谁修补的?里面还有没有那个头骨?” 唐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梁媛却忽然感叹道:“如果冬宫的这尊头像里面还有没藏皇后的头骨,那岂不是她的灵魂一直要在这异国他乡游荡,唉!苦命的女人啊!” “灵魂?你是说幽灵吧!”季莫申笑道。 季莫申说出“幽灵”二字的时候,唐风和梁媛不觉浑身一颤,他俩马上想到了晚上在冬宫内闪动的幽光。难道那就是没藏皇后的幽灵?唐风想再问问季莫申,但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唐风看了看表,不知不觉,已经下午了,季莫申也没吃饭,于是,三人一起将剩下的那些快餐一扫而光。季莫申又出去买了些吃的,留给唐风,然后又跟唐风闲聊了几句,天便黑了。 季莫申起身要走,唐风却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季莫申关切地问:“怎么,还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不过……”唐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过我还是担心这里会有别人进来,特别是你今天跟我讲了没藏皇后的故事。” “你是担心幽灵进来吧?呵呵!”季莫申笑道。 “不!我也说不好!” “行了,唐风,你不用担心,晚上就呆在这儿,哪里也不要去,不会有其他人进来的。”季莫申说到这,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他很快从自己那串钥匙上卸下一把钥匙,递给唐风,“这是那位老教授退休后,留给我的那把钥匙,虽然你们用不上这个,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留给你一把。” 唐风接过钥匙,季莫申再次叮嘱道:“切忌晚上不要出去,特别是不要走到通往冬宫的那道大门边。那里有警报装置,晚间一有人触碰那道门,警报就会响,切忌!” 季莫申一阵叮嘱后,离开了办公室,偌大的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了唐风和梁媛,两人互相望望,他俩不知道这个漫长的冬夜将怎样度过。 8 寒冷的冬季,彼得堡的白天变得短暂而奢侈,季莫申走后,很快天就黑了,唐风和梁媛无所事事,两人靠在沙发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梁媛梦见了她的母亲,母亲的音容相貌再次清晰起来,睡梦中,她和母亲一直互相默默注视着……直到她被一个声响惊醒了。黑暗中,梁媛侧耳倾听,四周一片安静,没有什么声音,但胆小的她还是唤醒了身旁的唐风:“我刚才好像听到一个声音?” “什么声音?”唐风揉揉惺忪的睡眼问道。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在外面。” 唐风借着窗外射进的微弱光线看了看表,正是凌晨时分,他侧耳听了听外面,门外一片死寂,没有什么动静,“没听到什么声音啊?”唐风反问梁媛。 “我刚才睡得好好的,就被那个声音惊醒了,真的!”梁媛很认真地说着。 “也许是你梦中听到的声音吧!”唐风笑道。 梁媛又仔细听了听,外面确实没有什么声音,“难道真的是我梦中听到的声音?”梁媛自己也开始动摇了。 “行了,不要疑神疑鬼了!”唐风劝解道。 梁媛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又像是在听外面的声响,过了好一会儿,梁媛又突然问唐风:“你相信季莫申今天对我们说的话吗?” “什么话?伟大的塔?” “不!我指的是没藏皇后的幽灵!梁媛一本正经地说道。 “别开玩笑了,就算那个被封在佛像中的女人是没藏皇后,也不可能有幽灵啊。”唐风对梁媛的胡乱猜测嗤之以鼻。 “你不要不相信,我以前听老人们说过,人死后,如果不能按照生前的意愿下葬,就会变成孤魂野鬼,游荡在人间,就是我们所说的‘鬼魂’,西方人管这个叫‘幽灵’。” “想不到你年纪不大,还挺迷信。这都谁跟你说的,如果是这样,那世上的孤魂野鬼也太多了。” “反正我就是这么想的,没藏皇后本来在塔里面呆得好好的,结果被科兹洛夫带到了这么遥远的彼得堡,而且现在身体还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头骨,多可怜啊!你说她能善罢甘休吗?”梁媛越说越起劲。 “你真是为死人操心啊!既然你对这个问题这么感兴趣,那我就跟你说说我的分析,首先,那具尸骨是不是没藏皇后的,还要打个大大的问号,你想想没藏皇后贵为一国之母,怎么会草草收藏于黑水城的塔中,你要知道,黑水城是西夏的边防重镇,就是在当时党项人看来,也是极荒凉遥远的不毛之地。” “这些季莫申不是都解释了吗?” “那只是他和几个外国学者的个人观点,并不能说明什么,严格的说,那只能是他们的推测,缺少证据佐证,这些老外有时治学态度挺严谨,有时又特别富有想象力。竟能将塔里的骨架和没藏皇后联系起来。就算谅祚解除了没藏家的权利,将他母亲没藏皇太后送进了寺庙,也应该是兴庆府的寺庙内,这样既便于控制,又可以少担不孝的骂名,所以从逻辑上讲,季莫申他们的推测解释并不那么合理。还有,贺兰山下的西夏王陵至今还屹立在那儿,这说明虽然党项人不像汉人那样讲究土葬,但党项高级贵族是实行土葬的,所以没藏氏作为元昊的皇后,身份高贵,没有理由被做成佛像,放在塔中。” “那你说佛像中的女人是谁?” “我不知道,这确实很奇怪,佛像中的女人?一个奇怪的女人,不过,你放心,不管佛像中的女人是不是没藏皇后,她都不会变成什么幽灵,中国馆里的那尊佛头像里面,也不一定还有那女人的头骨。季莫申不是说了吗,当年检测这具骨架时,把头像也给打开了,可是后来这尊佛像又被人修补过,我想应该是在二战后,被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修补的,修补时,头骨应该和骨架一起已经失踪了,不大可能再把头骨放到修补好的佛头中。” “但愿如此,不过,我还是觉着冬宫里面飘荡着幽灵,不是没藏皇后,也可能是沙皇的……你听,刚才我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梁媛突然惊恐地说道。 一个奇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唐风的心脏猛地被揪紧了,这声音不大,唐风和梁媛互相看看,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好像就在走廊上。”梁媛小声说道。唐风还在侧耳倾听,可是那声音很快又消失了,门外恢复了平静。 9 唐风和梁媛在黑暗中等待着,等待着那个奇怪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是那个奇怪的声音却再没响起,“不行,我要出去看看。”梁媛突然提议道。 “不!我们决不能离开这里。”唐风告诫梁媛。 “我在这里已经呆得憋死了,咱们来彼得堡又不是来避难的,我们应该出去看看,最起码也可以透透气。” “不行!万一……”唐风话没说完,梁媛一把挣脱唐风,已经打开了门,唐风见拦不住梁媛,慌忙起身去季莫申的办公桌上找手电筒,他记得白天看到季莫申这儿有个不大的手电筒,慌乱中,唐风打开了办公桌的一个抽屉,里面杂乱地堆放着一些资料,还有一个手电筒,唐风不知道这个电筒是不是白天见到的那个,也不知道这电筒里有没有电池,他抓起抽屉里的电筒,试了一下,电筒有电,可等唐风再往门口望去时,梁媛已经不见了。 唐风冲出了房门,外面宽大的走廊上空无一人,“这么一会儿,梁媛跑到了哪里?”唐风狐疑地走到了走廊尽头,一转弯,又是一条宽大的走廊,唐风颤抖着打开了手电,向这条走廊照去,光柱在走廊里摇曳,唐风发现走廊两边是一扇扇大门,走廊的尽头还是一扇大门,唐风轻轻推着走廊边的一扇扇大门,他生怕梁媛跑到了这些门里面,但这些大门都纹丝不动,他不敢喊梁媛的名字,甚至不敢出声,唐风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到了这条大走廊的尽头,这里又是一扇门,一扇高大而奢华的大门。 唐风用手电向这扇大门照去,这扇门上雕刻着精美的纹饰,甚至有些地方还贴着金,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唐风不知道这扇大门通向哪里,他用手推了推这扇精美的门,出乎他的意料,这扇看似沉重的大门,竟然轻轻一推就开了,唐风推开一道缝,闪身钻进了大门内。 黑暗中,唐风感到大门内是个很大的空间,他用手电向门内照去,偌大的屋子里,整齐的摆放着一排排画架,唐风走进一排画架,他惊奇地发现画架上挂得竟然是西班牙大画家戈雅的名作《安东尼娅?萨拉特肖像》,唐风赶忙又向其它画架看去,全是一幅幅世界经典绘画。这是哪里?唐风暗自思忖,突然,他猛地瞪大了双眼,失声道:“难道我进入了冬宫。”唐风向四周看去,他终于确认自己竟然真的置身于冬宫之中,而且是夜晚空无一人的冬宫之中。 唐风想起季莫申曾对他说过二楼走廊上有一扇门可以通向冬宫的展厅,难道就是自己刚才推开的那扇门?但唐风清楚地记得季莫申明明说过,那扇门晚上是锁上的,而且他特别叮嘱不要靠近这扇门,这里晚上是有警报装置的,可是……可是自己竟如此轻而易举地进入了冬宫,太不可思议了。 唐风走回那扇精美的大门,又用电筒照了照那扇门,这次他清楚地看到那扇门旁安装有两个警报装置,但是自己进来,警报装置却没响?唐风疑惑地又向冬宫的这间展厅顶上照去,大厅顶上,金碧辉煌,雕刻着神话中的人物,柱子顶部贴着金,天花板上绘有大幅油画,但是唐风没看到一般博物馆里常见的监控摄像头,“也许是为了保护古建筑吧?”唐风这样想着,向那扇精美的大门退去,他想赶紧回去,也许梁媛已经回去了,自己误闯进冬宫,已是大错,不能再继续往前走下去,但是唐风忽然感觉自己的脚似乎不听使唤了,他又在大门前站住,又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一个神秘的力量推动着他走出了这间展厅,也许是自己不能抵挡一个人独自欣赏这么多艺术品的诱惑,也或许是…… 10 唐风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他又走进了一间展厅,唐风驻足欣赏这间展厅内的绘画作品,达芬奇,提香,……突然,唐风在转到另一个画架时,和一个黑影装了个满怀,唐风手中的电筒也摔落在地板上,这是谁?幽灵?自己撞到了幽灵?不!不是幽灵,因为唐风嗅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是梁媛的味道。 那个黑影也认出了面前的唐风,娇嗔道:“你撞疼我了!” “梁媛,是你吗?”说着,唐风一把抱住了梁媛柔软的身体,感受着她的呼吸。 两人在黑暗中就这样一直相拥着,过了好一会儿,梁媛才轻轻地说道:“当然是我。除了我,这里还能有谁?” 唐风松开梁媛,道:“你把我吓死了,我……我还以为是……” “呵呵,你把我当成没藏皇后的幽灵了!”梁媛咯咯地笑道。 “小点声,你刚才跑哪儿去了?我还以为你被……”唐风没有再说下去。 梁媛此刻倒一点也不害怕,她对唐风解释道:“我跑出来时,又听到了那个奇怪的声音,我判断那个声音是从那条大走廊发出的,于是,我又来到那条大走廊,但我赶到时,那个声音又不见了。我壮着胆子在大走廊上走了一段,想回去找你,但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似乎有一股力量在吸引着我,推动着我,走到了大走廊尽头,然后我轻轻地推开了那道门,就进到了这里。” “神秘的力量?”唐风想起刚才自己也是被一种奇怪的力量推动,才来到了这里。唐风极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唐风定了定神,捡起掉在地板上的电筒,反问梁媛:“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我想我们现在应该进入了冬宫里面。”梁媛看看四周猜测道。 “是的,我们进入了冬宫的展厅,而且警报装置居然没有报警,这太奇怪了,季莫申明明说过这扇门晚上是锁着的,还有警报装置,可我们竟这么轻而易举地进来了。” “是很奇怪,不过我觉得这样倒挺有意思。” “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干嘛回去!反正我们已经进来了,这里就我们俩,多好啊,我还没参观过呢,不如我们就来个夜游冬宫。” “你疯了,我们在这里随时可能触动警报装置。” “反正我不回去,你要是害怕,就先回去吧!”梁媛这会儿竟变得如此胆大。 唐风无奈地摇摇头,只得跟着梁媛继续向前走去,两人穿过了一间又一间展厅,孔雀石厅,陆军元帅厅,彼得觐见厅,纹章厅,两人走上了三楼,这里还是一间又一间的展厅,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上楼梯时,唐风看见了楼梯上的两个警报装置,但是那两个警报装置仍然没有响,唐风满腹狐疑地和梁媛徜徉在三楼的一间间展厅里,他们早把什么幽灵的传说抛到了脑后。 “咦?我们怎么走到了这里?”唐风小声地疑惑道。 “怎么了?” “这是中国馆。” “中国馆?里面有西夏的文物?”梁媛好奇地问。 “嗯,我上次来参观时,看见这里展出有几件科兹洛夫从黑水城带来的西夏文物,其中就包括季莫申说的那件佛头像。” “哦!没藏皇后的头骨?” 唐风还没回答,梁媛却已经步入了中国馆。中国馆内一片漆黑,梁媛不知不觉已经置身于展厅的中央,她环视四周,什么也看不见。突然,一道强光射了进来,梁媛转身望去,是唐风手中的电筒,她小声催促道:“你快点啊!让我看看那件佛头。” 唐风走到梁媛身边,用电筒照了照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展柜,里面是几幅山水画。虽然唐风曾来过这里,但在黑暗中唐风也辨不清方向,他拉着梁媛,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沿着展柜向前挪去…… 11 唐风紧紧攥着手中的电筒,电筒的光柱投射到展柜里,他看见了一件件来自中国的文物,突然,他看见了那件出自黑水城的佛经,还有那本已经残缺不全的《圣立义海》,唐风小声对梁媛介绍道:“那几件西夏文物就在这儿……”可是当电筒光柱继续向前射去时,唐风瞬间惊呆了,因为——因为他震惊地发现,原来摆放在这间展柜中央的那尊卢舍那佛头像,竟然不见了。 “唐风,你……你怎么了?”梁媛问道。 唐风怔怔地盯着那展柜看了好一会儿,才喃喃自语道:“那尊佛像……佛像不见了。” “什么?哪尊佛像?没藏皇后的那尊?”梁媛焦急地问。 “是的,我前几天还看见那尊佛像就摆放在这里,就是这个位置。”唐风指着展柜里空出来的位置,对梁媛说道。 “这……这怎么可能?”梁媛吃惊地看看唐风,又看看展柜。 “千真万确,难道被人盗走了?”唐风狐疑着仔细查看了一遍展柜,没发现什么异常,他忽然觉着自己的大脑嗡嗡作响,天旋地转,“这是怎么了?”唐风扶着展柜,大口喘着粗气。 梁媛却怔怔地站在展柜前,嘴里痴痴地冒出一些令唐风惊诧的话语:“也许冬宫真的有幽灵存在,而且就是没藏皇后的幽灵,她每天晚上从展柜中幻化而出,如孤魂野鬼,飘荡在这空荡宫殿内,寻找着自己已经丢失的身体,可是她却怎么也寻不到自己的身体,她已经在这儿绝望迷惘了近百年……” 唐风扭头吃惊地看着梁媛,她这是怎么了?就在唐风狐疑之时,在中国馆的门外,“唰!”——一个白色身影一闪而过,吓得唐风当即瘫软在地,他那一直紧绷的神经此刻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唐风感到自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他大口喘着粗气,绝望地又向门口看去,此刻,门口似乎恢复了正常,漆黑一片,一直盯着展柜的梁媛看见唐风这幅模样,惊道:“你怎么了?” “我看见了幽灵!”唐风颤抖着说。 “哈哈,你不是不相信有幽灵存在吗?这会儿怎么怕成这样。” “它真的存在!你看……” 唐风话音刚落,梁媛朝门外看去,那个白影再次闪过,同时,还有一道亮光伴随着那个白影,亮光刺眼夺目,让唐风和梁媛无法看清那个幽灵的模样,见此情景,刚才还镇定自若的梁媛“哇”地一声,扑进了唐风怀里,两人紧紧地抱着,谁也不敢再向门外看……过了好一会儿,唐风才壮着胆子,抬起头又朝门外望去,此时门外恢复了平静,唐风小声对梁媛说道:“看来没藏皇后的幽灵真的晚上在冬宫里游荡,你还记得前两天晚上我们看见冬宫里的幽光吗?” “是啊!我记得当时我们看见的那团幽光就是在三楼。”梁媛颤抖地说着,突然,她又想起了什么:“你刚才看清那个幽灵了吗?是没藏皇后吗?” “我哪敢看,那道光太刺眼,根本看不清幽灵的模样,不过,我隐约看见那个幽灵身上是一件白袍。” “白袍?你不是对我说过,党项人就崇尚白色,喜欢穿白袍?” “我是说过,可……,算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唐风说完,颤微微地扶着梁媛站了起来,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又望了望漆黑的门外,门外到底有什么?是一片黑暗?还是幽灵的世界? 12 唐风和梁媛壮着胆子,走出了中国馆,门外不是幽灵的世界,还是一间宽大的展厅,依旧一片漆黑,两人不敢多做停留,唐风拉着梁媛向前走去,他记得前面有个楼梯可以下到二楼。 唐风和梁媛快步穿行在一间又一间展厅,可是唐风记忆中的那条楼梯却迟迟没有出现,唐风心中越是着急,脚下的步伐越发凌乱。 “我们怎么又回到了中国馆?”梁媛突然惊道。 唐风停下凌乱的脚步,看看四周,是的,他们竟然又走回了中国馆,“难道我们迷路了?”唐风喃喃自语,一时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那个白色的幽灵又出现了,伴随着一道亮光,那个白色的幽灵缓缓在中国馆门外滑过,唐风和梁媛瞪大了眼睛,目睹此景,两人彻底崩溃了,唐风一把拉住梁媛,不顾一切地冲出了中国馆,那个白色的幽灵也跟了上来,“幽灵跟上来了!”梁媛惊恐地叫喊着,唐风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他拉着梁媛没命地向前狂奔,他也不知是从哪条楼梯,他感觉自己就要失去知觉了,只有……左手,左手还有知觉,因为他的左手紧紧拉着梁媛冰凉的右手。 下到二楼,是一条大走廊,走廊两边墙上挂着许多画像,唐风依旧拉着梁媛向前狂奔,唐风看看墙上的画像,他已经无法辨别那是什么画像,似乎是一些人物的肖像,又似乎……此刻,在他眼里,那些画像都变成了面目狰狞的凶神恶煞,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和梁媛。 没完没了的走廊,没完没了的宫殿,手电筒也不知丢在了哪里,唐风不知道幽灵是不是还在后面紧紧跟随,他已经完全辨不清方向,他只知道梁媛还没有丢!当唐风穿过一间宏大的宫殿时,突然宫殿内警铃大作,唐风心里又是猛地一沉,完了,警报响了,他不知道是自己触到了警报,还是那个幽灵。 又是一间宏大的展厅,唐风拉着梁媛快步走到了这间展厅的尽头,可是这里却被一扇巨大的门挡住了去路。“难道没路可走了?”唐风喃喃道。 “这就是我们进来的那扇门!”梁媛的话惊醒了唐风,是的,这扇精美的大门,就是他们进来的那扇大门,刺耳的警报还在想着,冬宫内的很多展厅亮起了灯,一楼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唐风只觉浑身无力,双腿发软,但是他还是咬牙坚持着,因为……因为他感到那个白色幽灵……幽灵跟了上来! 唐风不顾一切,用尽全力,推开了面前的大门,他和梁媛又回到了大走廊里,两人快速来到了季莫申办公室的门口,唐风使劲一推,可办公室的大门竟纹丝不动,唐风心里着急,又推了推,大门还是不动,梁媛在一旁焦急地问道:“你是不是出来时把门锁上了?” “没有!绝对没有,我当时为了追你,根本来不及锁门。” “不管那么多,季莫申给你的钥匙呢?” “让我找找,让我找找,应该就在身上,就在口袋里。”唐风摸遍了全身,最后在裤子口袋里,摸出了季莫申给他的那把钥匙。 唐风颤微微地将钥匙揣进了锁孔,可是这个老式大门的锁,却很特别,唐风从没开过这样的锁,他使劲鼓捣了一会儿,也没打开门,他越是着急,手就抖得越厉害。 “快呀,那个幽灵跟上来了!”梁媛听到后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她不知道那是幽灵,还是冬宫的警卫。 唐风的手已经抖得不能自已,梁媛见状,用手紧紧握住了唐风的手,唐风又一使劲,“咔嚓!”一声,办公室的门开了。 唐风和梁媛跑进了办公室,然后重重地关上了大门,两人靠在大门背后,大口地喘着粗气,突然,大门外面不知被一股什么力量,猛烈地撞击了一下,唐风和梁媛大惊失色,两人又紧紧抱在一起,紧接着,又是一下重重地撞击,唐风紧紧抱着梁媛,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抵在大门上,他不知道等待他和梁媛的将是什么?他们已经无处可逃,只能在这儿平静地接受命运的安排,他们逃过了黑衣人,逃过了伊留金,却没有逃过幽灵,没藏皇后的幽灵! 第十一章 迷雾中的米沙 1 阴暗潮湿的下水管道中,马卡罗夫独自一人握着手电筒,默默前行,突然,前方闪出一丝幽光,地下的幽光,那是一个小小的洞,墙壁有一个圆形的,巴掌大的小洞,马卡罗夫确认那丝幽光就是从这里发出的,他取出背包中的小锤子,一下,一下,锤子重重地敲击在墙壁上,这堵并不算结实的墙壁,很快便被马卡罗夫凿出了一大更大的洞。“叮!叮!……”马卡罗夫还在一下又一下敲击着墙壁,终于,那个洞口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半面墙壁完全坍塌下来,马卡罗夫这才停止了敲击。 他翻过剩下的半截矮墙,在一堆瓦砾中,他看见了那点幽光,那是一根大白蜡发出的亮光,白蜡放在一张简陋的木桌上,木桌上有几本书,而桌边,背对他坐着一个浑身白色的人,不!那也许就是地下的白色幽灵! 马卡罗夫走了过去,他绕到木桌的另一面,借着烛光,向那人看去,——“米沙!”马卡罗夫认出了面前的人,他不是幽灵,他是当年和自己一起参加科考队的米沙!米沙的头发又长又白,杂乱地披在脑后,身上的白袍也是又脏又破,一副落魄的样子。可当那个人听见马卡罗夫呼唤,抬起头时,马卡罗夫惊呆了,米沙的脸竟然……竟然还是那么年轻,就像当年的模样,半个世纪过去了,米沙竟然一点没有变! 米沙仔细端详着马卡罗夫,没有言语,马卡罗夫又说道:“我是伊万啊!你难道不记得了,半个世纪前,在中国,那次科考……” 马卡罗夫喋喋不休地说着,可对面的米沙却又低下了头,沉默不语,待马卡罗夫停下,米沙才幽幽地说道:“对不起,你一定是认错了,我不是你要找的米沙。” “不!我不会认错的,你还是当年的样子,你的声音也没变,这么多年了,你还好吗?你是怎么脱险的?你为什么不说话?”马卡罗夫不停地追问着。 “你要我说什么,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你要找的米沙。” “米沙,你究竟怎么了?你怎么会呆在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告诉我,我也许能帮你。” “不!你帮不了任何人,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米沙的声音突然变了,变得苍老而低沉。 “这……这是怎么回事?米沙,你的声音怎么……”马卡罗夫吃惊地盯着对面的米沙。 米沙再次缓缓地抬起了头,借着幽幽的烛光,马卡罗夫瞪大了双眼,他惊恐万状,盯着对面的米沙,米沙的脸,米沙刚才还年轻的脸,竟然在瞬间变得苍老不堪,变得面目狰狞,马卡罗夫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什么语言可以形容米沙的那张脸,那张脸上的鼓起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脓包,脓包慢慢绽开,里面流淌出了红色,黄色,不,也许是白色的液体,马卡罗夫感到一阵剧烈的恶心,他想吐,但是他却吐不出任何东西来,“米沙,你……你怎么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马卡罗夫无力的叫喊着,他忽然发现自己身边突然长出了无数张脸,如米沙一样面目狰狞,流淌着脓水的脸。 2 “不!你们是谁?米沙……米沙……”马卡罗夫绝望地惊叫起来。他猛地睁开双眼,面前现出了几张脸,他怔怔地盯着这几张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原来是叶莲娜、韩江和徐仁宇!马卡罗夫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还躺在儿子的公寓里,不是那间地下小屋,也没有米沙那副狰狞的面庞! “父亲,您刚才是怎么了?”叶莲娜关心地问道。 “是啊,把我们吓坏了。”韩江也问道。 马卡罗夫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看窗外,天已经黑了,他长吁一口气,道:“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我独自一人在幽深的下水管道内行进,走着走着,我发现了一点幽光,那是米沙的地下小屋,我破墙而进,发现米沙披头散发,身上的白袍又脏又破,但他的脸却还是半个世纪前的样子,年轻英俊,但当我问他为什么变成这样时,他却不承认他是米沙,最后……最后当米沙重新抬起头来时,他的脸变得面目狰狞,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太恐怖了……那张脸上突然长出了无数个脓包,然后脓包破裂,从里面流淌出让人恶心的脓水,太恶心了,太恐怖了!……” 马卡罗夫语无伦次地大致说完了那个噩梦。嘴里还在不停地喃喃自语:“我怎么会做这个梦呢?怎么会做这个梦呢?” 叶莲娜不住地安慰着马卡罗夫,韩江去给马卡罗夫倒了一杯水,马卡罗夫喝下水,又休息了一会儿,精神才逐渐恢复过来。马卡罗夫看看韩江和叶莲娜,这才想起来一大早叶莲娜和韩江出去的任务。马卡罗夫关切地问道:“你们今天有什么发现吗?” 叶莲娜和韩江已经换掉了身上的脏衣服,叶莲娜耸了耸肩,回答道:“没发现什么。” “没发现什么?那个地下小屋呢?”马卡罗夫一脸失望。 “地下小屋去了,但是和韩江描述的一样,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叶莲娜顿了一下,又道:“当然,您最欣赏的韩江可是有重大的发现啊,他总是说他看见了幽灵,还说幽灵在暗处盯着我们,可我却什么也没看见!” “怎么算什么也没发现呢?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有收获,看看,这是什么?”说着,韩江取出了他在窨井里发现的那一小块白色布条。 马卡罗夫接过布条仔细查看了一番,将布条又递给徐仁宇,然后反问韩江:“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幽灵留下的?” “我想是的,我一进入下水管道,就一直有种感觉,觉着在暗处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那是幽灵的眼睛,最后,我和叶莲娜在一个窨井里,发现了这块布条。”韩江介绍道。 马卡罗夫陷入了沉思,叶莲娜道:“可我觉着这块布条说明不了什么。”徐仁宇看后,也摇着头,道:“仅凭这块布条,确实很难判断。” “你是在哪里发现这块布条的?我是说在哪里的窨井中发现的?”马卡罗夫突然问韩江。 “冬宫,冬宫广场附近的一个窨井里。”韩江答道。 “什么?冬宫幽灵!看来真的有冬宫幽灵存在!”徐仁宇又想起了他以前听过的那个传说。 马卡罗夫心里也是一惊,不过,他很快便摇头道:“我还是不相信什么幽灵。” 马卡罗夫和徐仁宇各自思考着他们的问题,叶莲娜忽然又说道:“对了,我们出来时,碰到了伊凡洛夫。” “伊凡洛夫,他没抓你们?”马卡罗夫反问道。 “呵呵,伊凡洛夫做梦都想保护咱们的叶莲娜小姐,怎么会抓她呢?”没等叶莲娜说话,韩江倒抢先答道。 叶莲娜冲韩江狠狠地瞪了一下,对马卡罗夫说道:“他是想追我们的,不过,我看出他也并不想抓我,因为他没喊其他人。” “那你们后面没尾巴吧?”徐仁宇问道。 “你放心,博士,我们是很专业的。”叶莲娜笑道。 “那就好!”徐仁宇舒了一口气。 “对了,伊凡洛夫还提到了唐风。”叶莲娜又对马卡罗夫说道。 “唐风,他现在怎么样了?”马卡罗夫关切地问。 “伊凡洛夫说唐风跑了,不过,他又说他们很快就能抓住唐风,我估计唐风就一个人的话,人生地不熟,确实凶多吉少。” “是啊!我今天早上特地用街边的公用电话给唐风打了个电话,可是他的手机没人接,再打,他的手机就关机了,也许是没电了,反正他就算不被伊留金抓住,也一定处于危险中,不要忘了,还有史蒂芬那伙黑衣人。”韩江忧心重重地说道。 “怪不得你今天早上和我去彼得保罗要塞时,中途神秘兮兮地非要下去打个电话,原来是这样,以后不准这样,在彼得堡,你的一言一行,都要向我汇报,不能瞒着我。”叶莲娜用命令的口吻对韩江说道。 韩江反倒被逗乐了:“一言一行,都要向您汇报?我上厕所也要向您汇报吗?” “你……如果必要也需要,不要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兵!”叶莲娜逼近韩江说道。 “好了,你们俩就别肉麻了,还是想想下一步怎么办吧?怎么能找到唐风。”徐仁宇一句话,让大家又陷入了沉默。 3 韩江和叶莲娜回来时,买了许多食品带回来,这会儿,四人围坐在客厅里,一边吃晚饭,一边商量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马卡罗夫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觉着现在还是要弄清米沙,如果米沙确实还活着,就像我们之前判断的,他要么是黑衣人的同伙,要么史蒂芬那伙人也不会放过他,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米沙,找到了米沙,就能找到史蒂芬那伙人在彼得堡的藏身之处,也就能找到第二块玉插屏。”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假设的基础上。”徐仁宇道。 马卡罗夫点点头:“博士,你说得不错,但是我们需要不停地假设,然后去证明,前一段时间的行动,我们已经证明了许多假设,我想这一次一定也不会错。” “我担心玉插屏现在已经不在彼得堡了。”徐仁宇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那就只有靠伊留金这个蠢蛋了!”叶莲娜咒骂道。 “博士,你放心,就算米沙不是黑衣人那伙的,只要他还活着,并且就在彼得堡,那么史蒂芬那伙人即便得到了玉插屏,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一定会露头的。”马卡罗夫分析道。 “但愿如此,可米沙这条线,我们该怎么做呢?难道再去下水管道里寻找那个幽灵?”徐仁宇问马卡罗夫。 “我们就四个人,彼得堡的下水管道那么庞大复杂,这样找下去肯定不是办法。”韩江摇着头说道。 马卡罗夫沉思片刻,道:“其实我倒有个主意,但是要冒很大的风险。” “什么主意?”众人一起问道。 马卡罗夫环视一遍众人,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是这样考虑的,米沙如果当年真的没死,回到了彼得堡,克格勃一定会掌握他的情况,甚至会为他安排好一切,就像当年他们为我安排好了一切,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所以,我想……在总部应该有米沙的资料,可能不多,但只要米沙没死,就一定会有。” “米沙的资料?”叶莲娜寻思着。 “嗯,总部一定会有米沙的资料,不过,保密级别可能会很高,所以不好弄,另外,你我现在这样的身份,也实在是无处下手。”马卡罗夫道。 “老马,你在克格勃多年,应该有些老关系吧!”韩江问道。 马卡罗夫笑笑:“韩江,我们那个时代的人,现在即便没去见上帝,也都像我一样退休在家,准备去见上帝了!再说,我那时在克格勃,一向是不受人喜欢的。” “那叶莲娜你呢?”韩江转而问叶莲娜。 叶莲娜对韩江说道:“父亲出这主意,就是等着我表态呢!总部我倒是认识不少人,很多人都是能接触到绝密资料的,要在以往,这只是小菜一碟,但我现在的处境,他们不大可能帮我;另外,还有一点,根据总部的规定,那些不涉及这件事的人,是不应该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所以,总部那些人我不可能去找。” “那该怎么办?”韩江和徐仁宇又问道。 “你们不要急,我相信叶莲娜一定会有办法的。”马卡罗夫却笑盈盈地看着叶莲娜。 叶莲娜无奈地摊开手,道:“我当然有办法,但你们这样是在逼我。” “什么办法?”韩江追问。 “唯今之计,最有可能帮我们的,也是我唯一能去找的人就是伊凡洛夫。”叶莲娜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伊凡洛夫?噢!叶莲娜,你的排又要超编了!”韩江一副夸张的表情。 叶莲娜忍住没乐,冲韩江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也不想去找伊凡洛夫,但你说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亲爱的叶莲娜,你不会把我踢出你的排吧?”韩江搂住叶莲娜问道。 “当然不会,这个任务还需要你配合!” “配合?你是让我和你一起去?” “是的,我需要你的保护。” “我很乐意为您效劳!” 叶莲娜挣开韩江,对马卡罗夫和徐仁宇道:“那么,好吧,就这么决定了,明天一大早,我和韩江就去找伊凡洛夫。” 4 叶莲娜说完自己的计划,马卡罗夫没说什么,倒是徐仁宇跳起来反对道:“你们俩可是我们的主力啊,万一那个伊凡洛夫把你们抓了,那我们可就完了。” 韩江正色道:“必须冒这个险。” “那也要看对谁?你忘了这个伊凡洛夫关我们的时候,像凶神恶煞似的。”徐仁宇反驳道。 “博士,这个你可以放心,伊凡洛夫,我太了解他了,他不敢把我们怎样。”叶莲娜很自信地说道。 “是啊!咱们在人家地盘上,就要听人家的。不要废话了,我相信叶莲娜是能够对付伊凡洛夫那个家伙的。”韩江盯着叶莲娜说道。 叶莲娜把头一扭,不看韩江,马卡罗夫最后拍板道:“行了,就这么定了,叶莲娜,你和韩江明天一大早,最好不等天亮,就去找伊凡洛夫。你们现在赶快抓紧时间休息,我和徐博士两个睡了一白天了,晚上就给你们警戒,博士,你不反对吧!” 徐仁宇晃晃脑袋,“当然不反对!” “那咱么俩就在这杀一盘。”说着,马卡罗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盘国际象棋,就要和徐仁宇大战一盘。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还没亮,韩江和叶莲娜草草吃过早饭就出发了,同样是步行了几条街道,叶莲娜才找到她那辆“菲亚特”,叶莲娜开着车在空寂的街道上随便转了一会儿,才拨通了伊凡洛夫的手机:“现在能出来吗?我有重要的事找你。” 伊凡洛夫没想到叶莲娜还会给自己打电话,受宠若惊地回道:“好吧!你说在什么地方见面?” “就在涅夫斯基大修道院旁的公墓。”叶莲娜说道。 “公墓?”伊凡洛夫在电话那头一愣。 “对,修道院西边的齐赫文公墓,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墓前,不要让伊留金发现。”叶莲娜又叮嘱道。 叶莲娜挂了电话,便驾车向涅夫斯基大修道院驶去,这座修道院位于涅瓦大街的最东面,在老彼得堡人看来,这里已经算是郊区了。因为年久失修,修道院墙壁上原本色彩鲜艳的壁画,已经剥落,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乌鸦,久久地盘旋在修道院上空,修道院四周有多座公墓,公墓内葬着许多俄罗斯历史上的著名人物,其中就包括大文豪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大音乐家柴可夫斯基。 韩江和叶莲娜在晨雾中,来到了公墓内,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墓很安静,墓碑上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像静静地注视着墓碑下的叶莲娜和韩江。韩江用特有的职业敏感观察着四周,周围一片死寂,但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去,韩江不知道远处的墓地里是不是有危险存在。 “不用看了,不会有埋伏的!”叶莲娜道。 “你对伊凡洛夫看来挺放心嘛!可我对他还不能十分放心。” “哼,那好,你再去仔细检查一遍,看看那些墓碑后面是不是都藏着人。” 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刹车声,叶莲娜警觉地竖起耳朵,判断着来人的方向,韩江则将双手插在外衣的口袋里,口袋里是那把“蝮蛇”pk式9mm手枪。 5 伊凡洛夫缓缓走出了晨雾,他看见韩江也在,不觉一皱眉,这个微小的表情,并没有逃过韩江的眼睛,叶莲娜看见伊凡诺夫向前走了一步,韩江却向后退了一步,他有意和叶莲娜保持了一段距离。 “叶莲娜,昨天你不该那样对我,你看,我今天还是一个人来的!”伊凡洛夫冲叶莲娜喊道。 叶莲娜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好了,瓦连京,别为了那点小小的误会耿耿于怀,你要知道,我不是针对你,我是针对伊留金。” “好吧,我相信你,说实话,我也不喜欢伊留金。” “我知道你不喜欢伊留金,你相信玉插屏是韩江盗走的吗?”叶莲娜问道。 “说我个人而言,我不相信,但是伊留金相信,或者说,伊留金必须相信,因为他需要有一个人来承担责任。” “你明白这点就好!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但这并不能说明我会对那个韩江有一丝好感。你今天喊我来,又有什么事?不会是为了他吧!”说着,伊凡洛夫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韩江。 叶莲娜走到伊凡洛夫近前,低声道:“有一件重要的事,只有你去办才行。” “重要的事?” “嗯,你还记得当年的中苏联合科考队吗?” “有点印象,和玉插屏有关。” “是的,所有的官方文件都显示,当年的科考队只有两个幸存者,一个是我父亲,另一个是一位中国的翻译。但现在我父亲怀疑当年科考队还有一个人没有死,他还活着。” “什么!还有人没死?是谁?” “我父亲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因为当年在科考队他们互相不准打听对方的姓名,我父亲只知道他叫‘米沙’。” “米沙?这是个昵称。” “不错,我需要你帮我去总部,查当年的绝密资料,我父亲认为,如果米沙确实没死,那么总部一定会有他的记录存在,而现在这个米沙对我们很重要,对你,对伊留金,包括对整件事都很重要。所以,你务必要帮我这个忙。”叶莲娜请求道。 伊凡洛夫看着叶莲娜的眼睛,他无法拒绝叶莲娜的任何请求,他愿意为叶莲娜做任何事情,但是他一瞥见叶莲娜身后的韩江,心中就不免一阵心烦意乱,韩江看见伊凡洛夫正在看他,也冲伊凡洛夫笑了笑。 伊凡洛夫对叶莲娜道:“好吧!这件事我可以帮你,我这两天正好要去趟总部,这样吧,我马上就出发,如果顺利,我晚上能赶回来,你要是急着要,那晚上九点还在这里见面。” “那真是太好了,不过,你千万别让伊留金知道。”叶莲娜特别叮嘱道。 “这点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知道的,但是,我要声明一点,我干这事,全是为了你,不是为了那个男人。”说着伊凡洛夫指了指叶莲娜身后的韩江。 韩江又冲伊凡洛夫笑了一下,还挥了挥手,可伊凡洛夫却不肯理睬韩江,叶莲娜回头看了一眼韩江,冲伊凡洛夫笑道:“当然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也是为了我父亲,为了我们所有人。还有,你要特别叮嘱伊留金,一定不能让玉插屏离开彼得堡。” 伊凡洛夫摇着头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我的内心告诉我,我只为你。晚上九点,在这儿,不见不散,不过……”伊凡洛夫迟疑了一下,“如果我在总部没有查到你要的东西,那我再给你打电话。” “好吧,但我不会马上接的,我会隔一会儿,再给你回电话。”叶莲娜道。 “看来你对我还是不放心,但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伊凡洛夫摇着头,向后退去,慢慢地,慢慢地,他整个人都消失在了晨雾中…… 6 韩江和叶莲娜在度过了一个难熬的白天后,比原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又来到了涅夫斯基大修道院的公墓,还是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墓前,韩江认真地检查着周围的环境,叶莲娜站在原地笑道:“你就对伊凡洛夫那么不放心?” “呵呵,早上还好说,他可能来不及埋伏,但是晚上,我不得不更加小心。”韩江握着枪道。 “那你发现了什么?” “没发现什么!就是觉着这里够阴森的。” “怎么?你害怕了。” “有点!” “这就害怕了?彼得堡有很多公墓,这里可不算最阴森恐怖的,我曾去过郊外的另一座公墓,那里才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另一座公墓?” “嗯,不过我现在也记不得是哪座公墓。” 韩江把枪又揣回了口袋里,道“你不要误会,我可不是怕鬼魂,幽灵,我是怕你们的伊留金,还有史蒂芬那伙人。” “你放心,只要伊凡洛夫没有食言,伊留金那个蠢货是不会知道我们现在在这儿的,倒是你说的史蒂芬那伙人,让我心里有些不安。” “是的,我也有同感。第二块玉插屏被盗,说明史蒂芬的人已经来到了彼得堡,但是之后他们并没有任何动作,这有些奇怪啊。” “你是担心他们已经带着玉插屏离开了彼得堡。” “完全有这种可能。而我们还在这里斗来斗去。” “可我却觉着他们并没有离开彼得堡!不要问我为什么,这只是我的感觉。”叶莲娜话音刚落,他们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刹车声,伊凡诺夫的刹车声。 叶莲娜看看表,正好九点整,看来这家伙很准时。韩江则死死地盯着公墓门口,直到伊凡洛夫拿着一个档案袋出现在前方,他悬着心才稍稍落回了原处。 “叶莲娜,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伊凡洛夫走到叶莲娜近前说道。 “东西拿来了?”叶莲娜问。 伊凡洛夫将手中的档案袋递给叶莲娜,说道:“我可是在总部那发霉的档案馆里找了大半天才找到这些档案。” 叶莲娜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档案袋,里面是一份很厚的文件,借着手电的灯光,叶莲娜匆匆翻阅了这份文件,她越往后翻阅,眼睛睁得越大,越是感到震惊……就在叶莲娜翻阅文件的时候,伊凡洛夫看了看韩江,韩江也盯着他,两人谁也没说话,但却用眼睛叫着劲。 叶莲娜匆匆翻阅完,将文件放回档案袋中,反问伊凡洛夫:“就这些?” “就这些已经不少了,关于那件事的档案本身就不多,而且你也知道,克格勃撤销后,很多档案文件都遗失了,所以能搞到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看了这份复印件,最后截止于1988年,后面就没有了吗?” “我复印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应该是没有了,我将所有关于米沙的文件都复印了一遍,然后装订成册,不会有遗漏。” “看来父亲的推测是对的!”叶莲娜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的,他的推测完全正确,我是在一堆克格勃当年重点保护对象的文件中,找到这份文件的,而且他的保密级别很高。我也是费了很大劲才说通总部那些官老爷,让我复印了一份。” 伊凡洛夫极力在叶莲娜面前邀功,可叶莲娜非但不领情,反倒质问伊凡洛夫:“你也看过这些文件的内容了?” “是啊,我找文件,当然得看看内容喽!”伊凡洛夫不解其意。 “你费了很大劲说通了总部,肯定还复印了一份吧?” “呵呵,叶莲娜你太聪明了,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我是还复印了一份。” “准备给伊留金?我劝你不要这样做,因为这会打乱我们的计划。”叶莲娜正色道。 “打乱你们的计划?叶莲娜,请恕我不能从命,伊留金是我的上司,我没有理由不给他一份,再说,我去总部查档案的事,伊留金也会知道,所以……” 不等伊凡洛夫说完,叶莲娜便安慰他道:“不管怎样,我还是很感谢你,等这件事结束。你会高升的。另外,你的那份最好晚两天再给伊留金。” “好吧,我尽量拖两天。但是叶莲娜,我还是要对你说,我不在乎什么高升不高升,我只希望你能明白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明白,不过现在我得走了,你自己多保重!”说完,叶莲娜和韩江匆匆离开了公墓。 伊凡洛夫站在无人的公墓里,不觉感到一阵寒意,他若有所失地向自己的车走去,突然,他的手机响了…… 7 回去的路上,叶莲娜让韩江驾车,自己则一直翻看着那份厚厚的文件。韩江时不时扭头看看叶莲娜,他急切地想知道那份文件的内容,可叶莲娜却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只顾看文件,韩江只好将话又咽了回去。 两人回到了维克多的公寓。马卡罗夫和徐仁宇一直在焦急地等待着他俩回来,叶莲娜将厚厚的文件递给马卡罗夫,道:“父亲,伊凡洛夫搞来的这份文件证明了你的判断完全正确,那个米沙确实没死,他后来又回到了彼得堡。” “真是这样?”马卡罗夫虽然早有准备,但当他的判断被证实时,他还是吃惊不小。 “是的。米沙在科考队失踪半年后,突然出现在了莫斯科。” “什么?半年后?”马卡罗夫简直不敢相信,他赶忙翻看那份文件,徐仁宇也凑过来一起看,可马卡罗夫刚看了前面一点关于米沙的资料,就疑惑地反问叶莲娜:“这份文件上关于米沙的介绍,为什么没有米沙的大名?” 叶莲娜点头道:“我也注意到了,整份文件都没有出现米沙的大名,都是用米沙来称呼他。不过,后来他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这么神秘?他新的名字叫什么?” “我还没看到,只是说给他了一个新的身份,新的名字,但是文件中并没出现那个新名字。” 看不懂俄语的韩江急切地想知道文件上的内容,于是,叶莲娜对众人介绍道:“好吧,我简要地总结一下这份文件的内容,这份文件很长,大多是其后几十年关于米沙的情况汇报,因为米沙后来被列为了克格勃重点保护的对象,所以每个月都会有他的报告,有时甚至每周就会有一份关于他的报告。这份文件很长,不过,报告的内容大多比较简单,有时一个月仅仅是一张纸,这说明米沙并没有什么事发生。” “你们克格勃是不是对很多人都这样?”韩江好奇地问。 马卡罗夫答道:“有一些人需要重点保护,也有一些人是重点监控,但是这样的人并不多,而且很多只是一时的,像米沙这样几十年的重点保护确实很少见!” 叶莲娜继续说道:“根据这份文件显示,在科考队失踪半年后,米沙在莫斯科被警察发现,警察发现米沙时,他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如乞丐一样,后据调查,有人曾在蒙古首都乌兰巴托和伊尔库茨克等地见过与米沙体貌特征相似的人,因此,有理由相信米沙是一路行乞,才回到了莫斯科。” “太不可思议了,从蒙古到莫斯科。可是……可是他为什么不去找有关部门,而要一路行乞呢?”马卡罗夫惊道。 叶莲娜亲昵地拍拍马卡罗夫的肩膀,道:“父亲,你别着急啊,听我慢慢讲,警察并不知道米沙的真实身份,据发现米沙的警察说,当时他发现米沙满嘴胡言乱语,疯疯癫癫,完全不像正常人,才将他带到了警察局。面对警察的询问,米沙依旧是一副疯样,答非所问,警察后来没辙了,便想将米沙送到精神病院去。” “米沙真的疯了吗?”韩江问道。 叶莲娜瞪了韩江一眼,道:“你怎么也这么着急,听我慢慢讲。当米沙听说要将自己送到精神病院后,突然一反常态,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他冲着警察大喊,要求见谢列平!” “谢列平?克格勃主席!”马卡罗夫又想起了自己面见谢列平时的情景。 “嗯,米沙要求面见克格勃主席。虽然他是一本正经地要求见谢列平,但是那帮警察哪敢替他去找谢列平这样的大人物,警察更加认定这个米沙是个疯子,于是将米沙送到了精神病院。米沙到了精神病院,依旧大喊大叫要求见谢列平,而当他安静下来时,就一个人静静地在墙上画一些奇怪的图案,写一些谁也看不懂的奇怪文字。米沙的这个举动引起了院长的注意,院长认出了墙壁上那些奇怪的文字里有一些是古老的梵文,但更多的则是院长不认识的文字,另外,院长发现米沙经常站在桌上,给精神病院的疯子们一本正经地上课,于是,院长断定这个米沙不是一般的疯子,便将这个情况报告给了克格勃。” “要是能看到米沙写的文字就好了,那里面一定有党项文字。”徐仁宇推测道。 8 叶莲娜又说道:“克格勃这才找到了米沙,但是面对询问,他什么也不说,只说要求见谢列平。” “米沙一直要求见谢列平,他以前见过谢列平吗?”韩江问道。 马卡罗夫回忆道:“在科考队时,米沙曾对我说过,谢列平在组建科考队前,曾召见过他们几个学者,询问有关情况,所以他之前应该是见过谢列平的。” “要见克格勃主席,看来他并没有疯啊!”韩江笑道。 “这个很难说,后来米沙当然被证明并没有疯。但是当时确实没人能肯定米沙到底疯没疯,克格勃曾对米沙做过全面的身体检查,特别是对他的脑部做了详细检查,医生得出的结论是,米沙的大脑曾受到过巨大的刺激,以至于他可能确实曾短暂地失去理智。”叶莲娜解释道。 “巨大的刺激?是因为科考队遇难?”韩江喃喃道。 “那后来米沙说没说他在科考队遭遇不测后,是如何脱险的?又是如何一路行乞回到莫斯科的。”马卡罗夫问叶莲娜。 “这个文件上没有说,但是后来谢列平还是召见了他,至于米沙在见谢列平时,说没说他的遭遇,这份文件上没有任何记载。”叶莲娜答道。 “克格勃主席召见他了,他能不说吗?”徐仁宇道。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谢列平这次召见后,米沙的境遇有了很大改变,可以说完全改变了米沙的一切。他被从精神病院接了出来,住进一家高级疗养院,在疗养院中,米沙逐渐恢复了健康,其后,克格勃给米沙做了易容手术,并给了他一个新的身份。” “什么?易容手术!那……那米沙的相貌一定跟以前不同了,如果他真的没死,我还能认出他吗?”马卡罗夫喃喃自语道。 “恐怕很难了吧。”叶莲娜答道。 “后来呢?米沙后来怎样了?”韩江问。 “后来,克格勃将米沙安排在冬宫工作,这样既可发挥他的所学,又便于保护他。” “米沙去了冬宫工作?那他现在还在冬宫吗?”马卡罗夫问。 叶莲娜摇摇头,道:“我在调查这个案子时,曾详细调查过冬宫的有关工作人员,但我印象中,没有这样一个老人。” “也许他已经退休了?”徐仁宇道。 韩江一摆手:“瞎猜什么?这不是有文件吗?” 叶莲娜看看韩江,失望地摇头道:“很遗憾,这份文件上关于米沙的记载,全部在1988年戛然而止了。” “1988年,那后面呢?难道米沙死了?”马卡罗夫惊道。 “没有记载,从最后一份报告看,米沙当时一切正常,并没有任何特殊情况发生,但在这之后,关于米沙的报告就没有。”叶莲娜道。 “这并不能排除米沙突发疾病猝死的可能性,另外,也有可能是克格勃认为不需要再对米沙保护了,就撤销了对他的保护。”韩江分析道。 叶莲娜叹口气,道:“之前的报告上有米沙每年检查身体的表格,这是克格勃从医院搞来的,从表格上看,米沙的身体一直很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健康。至于为什么关于米沙的报告在1988年戛然而止,以我对克格勃的了解,我认为当时的情况很可能是因为政局动荡,克格勃自身难保,于是,解除了对许多人的保护和监控,米沙也在此列,因此,克格勃的文件中,再也没有了米沙的记录,这封文件从此也就被锁在了档案馆的角落里,无人问津。” “你说的有道理,但我怀疑会不会是有人在这份文件上动了手脚呢?”韩江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动了手脚?我倒没有注意。”韩江的话提醒了叶莲娜,叶莲娜赶紧将文件翻到最后,认真检查起来,但是从这些复印件上,她并没发现有被人动手脚的蛛丝马迹。“仅从这份复印件后面看,我看不出有人做手脚的痕迹,这倒符合我刚才的推测,1988年后结束了对米沙的保护,不会再有新的报告了,于是所有关于米沙的文件被一起放进了档案馆里。” 韩江并没轻率地下结论,他继续从后往前翻着文件,每一页都没有放过,当他翻到前面某一页时,韩江突然瞪大眼睛,惊道:“你们看,这里还是被人做了手脚。” 众人顺着韩江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在此处前后页码对不上号,韩江判断说:“从前后页的页码看,这里少了有……足足少了有二十页。” “是的,前一页和后一页的内容对不上,竟然少了这么多页。”叶莲娜也注意到了。 韩江和叶莲娜又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这份文件,除了中间少了的二十页,再没有发现其它被人动手脚的痕迹。而接下来韩江和叶莲娜进一步检查,却有了更让他们震惊的发现,少的二十页竟然都是1964年的内容。 “会不会是损坏了,这些档案堆在档案馆里,多少年都不会有人去查,日积月累,保管不善,丢失了一部分。”叶莲娜道。 “为什么偏偏丢失了1964年的内容。我倒怀疑是伊凡洛夫,那是他不愿意让我们知道的内容。”韩江猜测道。 “伊凡洛夫?”叶莲娜心里一惊,她不得不承认伊凡洛夫动手脚的可能性最大,可问题是,1964年关于米沙的文件上记载了什么?伊凡洛夫又为什么要动手脚呢? 9 马卡罗夫定了定神,对众人说道:“先别管1964了,从这份文件看,当年米沙确实没死,其后被克格勃安排到了冬宫工作,并且他还做了易容术,我想克格勃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不想让人认出米沙来。也就是说,米沙与以前的生活完全决裂了,他不能和家人,和过去的同学,老师,朋友相认,他完全成了一个全新的人,他所能结交的人只能是之后认识的人,就算躲不开,碰到了以前的熟人,他也只能装着不认识,对外界而言,对米沙的亲人,同学,老师,朋友而言,他已经死了,世上再没有这样一个人,我真是无法想象米沙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 “确实是这样。不过,我更关心在克格勃撤销对他的保护后,米沙又去了哪里?”韩江道。 “最正常的结局是米沙在冬宫干到了退休,然后在某个地方颐养天年。当然,除非他还有某种企图。”叶莲娜道。 马卡罗夫却摇头道:“米沙会有那样的结局吗?我不相信,自从我们参加了那次科考队后,我们的命运就注定被改变了,颐养天年?你们看看我,就知道这对于我们只是一种奢望。” “您还是怀疑我们在下水管道里遇见的幽灵就是米沙?”韩江问道。 马卡罗夫低头不语,他需要重新理清这些思路,但是他的大脑却越来越混乱。倒是叶莲娜推断道:“父亲说的很有道理,米沙想平平静静地颐养天年,确实不大可能,父亲和梁云杰先生,这两位当年的幸存者都被卷了进来,更不用说米沙,米沙跟父亲和梁云杰不同,他是专家,他对那次科考的认识要远远超过父亲和梁云杰,再加上他后来离奇的遭遇,说不定他找到了沙漠中的那座城市。” “有这种可能啊!如果米沙当年无意中找到了瀚海宓城,那么他一定知道许多秘密,但我总觉着这种可能性还是不大,因为没有人知道瀚海宓城的方位,米沙一个人如何能找到?”韩江说道。 “韩江,不要忘了,我曾经说过我和梁云杰最后回到营地时,科考队就神秘失踪了,我原来一直怀疑他们是遭遇什么巨大的危险,结果全军覆没了。但现在看来,事情并不那么简单,米沙的精神失常?易容术?克格勃对他的重点保护?这些似乎都预示着米沙确实发现了什么,为此,他必须承受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保守他所知道的秘密。” 叶莲娜点点头道:“父亲说的很对,父亲同样作为科考队的幸存者,却并没有像米沙那样被重点保护,由此可知米沙确实知道许多秘密。还有,米沙后来被安排到冬宫工作,这也是一件值得回味的事。你们还记得第一块玉插屏是在哪儿被发现的吗?” “冬宫的地下室!”韩江忽然又联想到了那七封绝密信件,“我曾经对你们提到过克格勃的七封绝密信件,其中,第七封信是谢列平写的,应该说是谢列平下达的命令,其中有一条就是将玉插屏永久封存,但谢列平没说封存在什么地方。” “永久封存?结果半个世纪后,在冬宫的地下室又发现了玉插屏,而米沙后来又一直在冬宫工作,这里面一定是有必然联系的。我想米沙应该是知道那块玉插屏就封存在冬宫地下室里的,也许,将玉插屏封存在冬宫的地下室,就是米沙给谢列平出的主意。”叶莲娜大胆推测道。 “嗯,叶莲娜,我相信事实就是这样。”马卡罗夫肯定地点了点头。 “要是我们现在能调查冬宫的那些老员工,一定能得到些线索,可惜现在我们没有这个条件了。”叶莲娜道。 “所以我们现在只有一条路,再探下水管道,找到那个幽灵,不论他是不是米沙。”韩江斩钉截铁地说道。 韩江说完,马卡罗夫和叶莲娜表示赞同,就连徐仁宇也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第十二章 塔中女人 1 冬宫惊魂一夜,让唐风和梁媛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两人死死地抵在季莫申办公室的大门后,生怕那个幽灵会破门而入,两人在门后也不知靠了多久,直至门外再没有动静,两人才瘫倒在沙发上。 “刚才撞门的是幽灵吗?”梁媛颤微微地唐风。 “我不知道!没藏皇后的幽灵?这太不可思议了!”唐风仍然惊魂未定。 “那又会是什么?” “不管那是不是没藏皇后的幽灵,现在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被冬宫的保安发现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看来季莫申这儿也不安全了,我们得赶紧离开冬宫了。但是现在出不去,我们只能在这儿躲着,等到天亮再混出去。” 梁媛点点头,紧紧地搂住了唐风,两人就这样一直依偎着,迎来新一天的黎明。与昨日季莫申姗姗来迟不同,天刚一亮,季莫申就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把唐风和梁媛吓了一跳。季莫申盯着沙发上的唐风和梁媛,迟迟没有开口说话,他的眼中布满血丝,样子看上起有些可怕,他身后办公室的门就那样一直开着,直到季莫申的眼神慢慢柔和下来,他才回身将办公室大门关上。 “你们昨晚去冬宫的展厅了?”季莫申质问唐风。 唐风还没开口,梁媛便嘴硬地狡辩道:“没,……没有。” “没有?那这个手电筒怎么会掉在了1812战争画廊的柱子边?”季莫申说着,将一个电筒扔在了办公桌上。 唐风一眼认出,这是昨晚他和梁媛逃跑时,丢了的那个电筒。他不得不承认:“是的,我们昨晚是无意中进入了冬宫,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唐风话没说完,季莫申摆了摆手,如释重负地瘫坐在一把椅子上,然后,对唐风说道:“今天凌晨三点,冬宫的保安给我打电话,说是晚上冬宫进贼了,要我来检查一下有没有丢失文物。等我赶到了,才发现年轻的男同事都赶来了,还有警察局的人,我们忙了几个小时,赶在开馆前才检查完毕,这个电筒是我在1812战争画廊的柱子旁捡到的,我一看这手电筒,竟然是我的,当时我就想到夜里那所谓的‘贼’,就是你们俩。这要是被别的认识这把电筒的同事捡到,我可就说不清了。” “实在对不起,差点连累了你!不过,请您相信,我们不是有意要进去的。”唐风解释道。 “那你们为什么要进冬宫?我昨天还特别告诫过你们不要出去。”季莫申显得很不高兴。 “因为……”唐风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对季莫申说夜里的事。可是,梁媛倒直截了当地说道:“因为幽灵!” “什么?幽灵?”季莫申惊愕不已。 “因为我们昨晚在办公室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声,所以我就出去想看个究竟,结果就沿着外面那条大走廊走进了那扇门,我这才发现那扇门里面竟然就是冬宫的展厅,都是我不好,唐风后来是为了来找我才进来的。”梁媛一五一十地说出了实情。 “奇怪的响声?”季莫申一头雾水,不过,忽然他瞪大眼睛,惊道:“不对啊!那扇门晚上是锁上的啊!而且那扇门还有警报装置,如果晚上有人从那道门非法闯入,警报装置是会报警的。” “可是昨晚那扇门确实没锁,而且警报装置也没报警,否则我俩也不可能进去,请你相信我们。”唐风解释道。 季莫申摇头道:“我是想相信你们,但是你们叙述的情况太让我惊讶了。刚才我就是和同事从那道门过来的,门是锁上的,同事刚刚才用钥匙打开那扇门。” “我也不知道,但昨晚那扇门确实一推就开了。”唐风感到现在有口难辩了。 “好吧!好吧!就算那扇门昨晚没锁,警报也没响,那你们进入冬宫后,又看到了什么?”季莫申问道。 “看到了幽灵!没藏皇后的幽灵!”梁媛幽幽地说道。此时此景,惊得季莫申怔怔地盯着梁媛看了许久,不知该说什么。 2 梁媛这会儿倒缓过神来,不再像刚才那么恐惧,她绘声绘色地对季莫申描述了他们在冬宫的惊魂遭遇,特别是在中国馆遭遇没藏皇后幽灵的事,季莫申听完,怔怔地愣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梁媛信誓旦旦地说。 “不对吧!你们闯入冬宫是真,但后面遭遇幽灵什么就是你们编造的吧?”季莫申不肯相信。 唐风很严肃地说道:“我们确实看到了那个幽灵。” “那我问你,那个幽灵长什么样子?”季莫申问。 “幽灵的样子,我们没看清楚,只看到幽灵穿了一身白色的长袍,披头散发,还有光……”唐风极力描述着昨晚看到的情景。 “呵呵,唐风,你是恐怖电影看多了吧,我在冬宫这些年也听过一些关于冬宫幽灵之类的传说,不过,那些只是传说,从没有人见过,你倒好,刚来第一天就让你碰到了。而且还说是……是什么没藏皇后的幽灵?” “因为我们发现展柜中那件卢舍那佛头像不见了,就是你说的里面藏有没藏皇后头骨的佛头像。”唐风争辩道。 没想到,听了唐风的话,季莫申倒笑起来,笑毕,他缓缓说道:“唐风,我真怀疑昨夜你们俩是去梦游了。我刚刚检查过,你说的卢舍那佛头像现在正稳稳地安放在中国馆的展柜中,你怎么会说佛头不见了?你要知道,冬宫每一个展柜,都有警报装置连接到监控室,任何一个展柜被破坏,监控室的警报装置立刻就会警铃大作,所以,几乎不可能有人在未经允许,又不触动报警装置的情况下动展柜中的文物。” 唐风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梁媛撅着嘴,道:“反正我们说的都是实话,就算梦游,我们也不可能两个一起梦游,更不可能打开锁着的大门。” 唐风见无法让季莫申相信自己的话,只得对季莫申说:“看来我无法让你相信我们的话,那我们只能就此告辞,我们继续在这儿待下去,只能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说完,唐风起身就欲离去。 “唐风,你要去哪里?”季莫申追问。 唐风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彼得堡还有哪里可去?季莫申拉住唐风道:“唐风,你现在哪也不能去。我不管是什么人在追你,现在,冬宫加强了戒备,外面警方也都加强了警力,你现在出去,很容易被警察逮到,如果那样我也会受牵连,所以,不论是对你,还是对我,你现在待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唐风回头看看季莫申,觉着季莫申的话有理,便不再坚持要离开。季莫申最后再次告诫唐风:“不管你听到了什么,也不管那扇门锁没锁,你都千万不要再去冬宫,再闹出事来,可就没这么容易解决了。” 唐风点点头:“好的,我记住了。” “我现在还有事要出去,下午我会给你们带些吃的,你们好好在这儿待着吧,如果闷,就看看我这里的书,我想这些书都是你感兴趣的。”说完,季莫申便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3 季莫申离开办公室,穿过冬宫的重重走廊,径直来到了三楼的中国馆,他站在中国馆的门口迟疑了片刻,才跨进中国馆,偌大的展厅内没有其他游客,只有他一人,他站在展厅中央,环视四周,这是他所熟悉的地方,他并没发现今天这里与往常有何不同?但他的脑海中仍然不住地冒出唐风和梁媛刚才对他叙述的遭遇。 “幽灵?塔中的女人?没藏皇后?……”一个个让他心惊肉跳的景象浮现在季莫申的脑中。他又看见了那尊美得令人窒息的卢舍那佛头像,此刻,那尊卢舍那佛头像仍如往常一样,静静地摆放在展柜中间突出的位置,佛像的嘴角微微带着笑意,注视着每一个在她面前经过的人。 季莫申向前大步走去,他扑倒在展柜上,虔诚地跪倒在卢舍那佛面前,面对着面,久久地凝视展柜中的佛像,季莫申被卢舍那佛征服了,被她特有的东方美征服了。“幽灵?”季莫申嘴里痴痴地说出这个词,随即,他瘫坐在地板上,微微笑道:“这么美的佛,怎么会是幽灵?你在塔中等待了千年,就是为了今日的重生,让世人赞叹你的美丽。” 过了许久,当展厅中的游客渐渐多起来时,季莫申才从卢舍那佛面前站起来,当他步出中国馆时,他又回身看了一眼那尊卢舍那佛,眼中闪过了一丝惊恐和不安。 季莫申来到一楼的监控室,找到他熟悉的一位负责安保的保安:“谢尔盖,能给我调看一下昨夜中国馆附近的监控录像吗?” “那里,那附近的展厅没有监控录像,只有走廊上有两个报警装置。”谢尔盖答道。 季莫申闻听,咒道:“该死!怎么会没有监控录像?” “您知道的,冬宫本身就是重要的文化遗产,大部分展厅内为保护文物,是不便安装监控录像的,我们防卫的重点主要在外围,附近的广场啊,街道啊,靠近冬宫的一些外墙上,冬宫内部的监控摄像比较少,只有几个重要通道上安装了。”谢尔盖解释道。 “重要通道上?……那你给我看看二楼通往三楼的大楼梯上的监控录像,我记得那儿好像有一个的。” “不错,那确实有一个,我给你找找。”谢尔盖一边替季莫申调昨夜大楼梯上的监控录像,一边问道:“怎么样?你们那儿没少什么文物吧?” “没有!我只是想看看监控录像。” “可昨夜那个闯入者是触动了二楼的警报,你怀疑那个闯入者到了三楼?” “我不知道,只是有点担心。” “依我看,昨夜的事不像是什么江洋大盗干的,毕竟并没有丢失文物,可能只是某个闭馆后没有离开的游客,但奇怪的是我们搜遍了所有展厅,也没抓到那个非法闯入者,刚才警察局的警官们都认为是我们的报警装置出了故障,害得他们白跑一趟,这会儿那帮警察都回去了。” “警察真是这么认为的?” “是的,因为以前我们这儿也发生过这种事,我在这儿值班的时候就碰到过一次,可每次发生这种事既没丢失文物,也没抓到什么非法闯入者,每次警方得出的结论,都是说我们的报警装置出了问题,最后就不了了之,过后,也没出过什么大问题。” “哦!……我想起来了,几年前,也有一次半夜我被叫了来,也是昨夜那种情况。”季莫申努力回忆着,可是他已经想不起来以前的细节。 大楼梯上监控录像被调了出来,谢尔盖将录像时间调到凌晨两点半,对季莫申说道:“这个时间我们的人已经出现在了这里,如果能发现什么,应该在两点半之前。”于是,谢尔盖开始向前倒带。 4 当监控录像倒到两点二十分时,季莫申突然大叫道:“停!停下来!” 谢尔盖被季莫申这一喊,吓了一跳,赶忙停下还往前倒的带子,诧异地问季莫申:“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从两点十八分开始往后放。”季莫申皱着眉头说道。 监控录像开始从两点十八以正常速度往后放,季莫申紧张地注视着屏幕,屏幕上出现的是二楼通往三楼的大楼梯,大楼梯上铺着红色的地毯,两盏壁灯在漆黑的宫殿中发出幽幽的光线,照在大楼梯的红色地毯上,季莫申感到了一种异样的气氛,当时间临近两点二十分时,季莫申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大楼梯,但是当时间走到两点二十分时,时间仿佛静止了……监控屏幕上一片雪花点,季莫申的眼睛顿时没了神,大约二十秒后,屏幕上又恢复了正常,谢尔盖惊诧地问:“要不是你提醒,我肯定忽略了这个细节,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我想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也许你们的机器确实该检修了。”季莫申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谈谈地说道。 “好吧,让我们再往前看看。”谢尔盖继续向前倒带,季莫申心里一直担心唐风和梁媛出现在监控录像上,那就麻烦了,于是,他坐下来,和谢尔盖一起检查监控录像。让季莫申庆幸的是,他并没有从这盘监控录像中发现唐风和梁媛的身影。 “二楼通往三楼的其它几个楼梯,没有监控录像吗?”季莫申问。 谢尔盖摇摇头:“没有都装,除了这台,还有一台坏了,都半个月了,一直没修好。” 季莫申心里暗自揣测,如果唐风说的都是实话,那么,他们一定是从别的楼梯走的。季莫申稍稍定了定神,正欲离开,可不知怎地,他的脑中又浮现出了那些恐怖的景象——幽灵?塔中的女人?没藏皇后?大楼梯上的监控录像……季莫申停下脚步,转过身,静静地问谢尔盖:“你听说过冬宫的幽灵吗?” “冬宫幽灵?以前听老同事讲过,不过,我是从未碰到过,呵呵,您怎么会问这个,难道你认为昨夜……”谢尔盖忽地睁大了眼睛,盯着季莫申,不敢再说下去。 “我只是忽然想到了冬宫幽灵的传说,没有别的意思。”说完,季莫申便离开了监控室。 谢尔盖还没从季莫申刚才的话中反应过来,待季莫申走远,另一位同事才对他说道:“我看那个季莫申是研究学问把脑袋研究坏了,竟然怀疑是幽灵触动了警报?” 谢尔盖扭头看了看那个同事,又看了看面前的监控屏幕,无奈地摇了摇头。 5 唐风和梁媛在季莫申的办公室度过了百无聊赖的一白天,唐风一直在翻看季莫申的书,特别是那些中文的书,唐风不得不佩服季莫申的阅读量,一个外国人,竟然对中国的历史和文化如此了解。 翻完了季莫申的书,唐风又拾起桌上那份薄薄的资料。他翻开资料,又一次默默注视着黑白照片上的那尊佛像特写,端庄美丽的卢舍那佛,难道这真的是没藏皇后的遗骨? 就在唐风胡思乱想的时候,季莫申带着一些食物回到办公室,看见唐风还在盯着那份资料出神,季莫申笑道:“你还在想那个幽灵?” “我不想想幽灵,但是幽灵却缠绕着我。”唐风说出了一句类似咒语的话。 “行了,别想了,我去监控室调看了监控录像,根本没发现什么幽灵。倒是你们俩挺幸运,竟然没有出现在监控录像中。”季莫申说道。 “那倒是挺幸运!不过,昨夜的事还是解释不清啊?”梁媛疑惑地问。 “梁小姐,你要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根本就是解释不清的。我之前又去中国馆查看那尊佛像,她仍然完好无缺,安放在原来的展柜中。” “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唐风感到自己的大脑愈发混乱。 季莫申拾起唐风面前的那份资料,翻了翻,然后将资料摔在桌子上,指着资料中的那张塔的照片,对唐风说道:“这座伟大的塔,确实伟大,因为它开启了西夏学的大门,可惜……可惜那个该死的科兹洛夫,他破坏了这座伟大的塔,他用野蛮的方式打开了这座西夏艺术的宝库,该死的科兹洛夫,只是个蛮干的粗人,没文化的冒险家。” 季莫申说着狠狠敲击了一下桌子,唐风诧异地看着季莫申,他还很少听俄国的学者这样评价科兹洛夫,以前,国内的学者常常因为科兹洛夫用野蛮方式发掘黑水城而指责科兹洛夫,可唐风万万没有料到季莫申这样一个俄国学者竟然也对科兹洛夫如此不屑。 季莫申又接着抱怨道:“如果是我发掘黑水城,就会比科兹洛夫完美百倍,特别是这座伟大的塔,我会用最科学,最温柔的方式打开这座白塔。一件一件取出白塔中的文物,尤其是那尊卢舍那佛,因为她是没藏皇后的化身,因为她拥有东方最美丽的微笑,她是高贵的,无以复加的,可惜,这一切都让科兹洛夫破坏了,所以,……我一直有个愿望,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够打开这样一座伟大的塔,塔里面也有一位美丽的皇后,或者是公主。” 季莫申越说越投入,唐风怔怔地看着他,直到他说完,唐风才笑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理想,可惜你晚生了一百年。” “是啊!一百年,可是一百年对于已在塔中沉睡千年的没藏皇后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就那么肯定塔中的女人是没藏皇后?”梁媛半信半疑地问,虽然她见到了那个白色的幽灵,但是她还是不敢相信那就是没藏皇后的幽灵。 “拥有如此精美和重要随葬品的女人,只能是皇后,高贵的没藏皇后。” “但是我们还是无法知道没藏皇后的完整历史,她就像一个迷雾中的女人。”唐风无奈地说道。 6 季莫申点头说道:“是的,唐风你说的很对,没藏皇后对于我们还是一位迷雾中的女人。西夏灭亡后,蒙古人毁灭了西夏的一切,宫殿,陵墓,庙宇,文字,一切曾经记载西夏历史和文化的东西,以至于我们今天对西夏的历史知之甚少,没藏皇后在元昊死后,登上了权力的顶峰,但是当没藏家族急速从权利顶峰衰落时,这个女人又承受了怎样的痛苦和抉择?按照我们掌握的史料判断,她当时年龄不会太大,难道她又出家当了尼姑?她又活了多少年?我们全都不知道,这对于一个严谨的学者来说,是不能原谅的,所以我一直在研究那尊佛像,和这座伟大的塔。” “我记得你那天说过,你们的学者曾经检测过那具尸骨的年龄,说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女性,这个年龄似乎和没藏皇后的年龄有些出入啊,按照我的估计,历史上的没藏皇后应该年龄比这个更大一些,所以我还是不能完全认同你的观点。” “唐风,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根据史料上记载,没藏氏在嫁给元昊前,曾经有过一段婚姻,按照年龄推算,她为元昊生下谅祚的时候,应该至少接近三十岁了,谅祚在襁褓中继位,其后十余年,没藏家族权势熏天,按这样推算,当没藏家族衰败的时候,没藏皇后应该至少在四十岁左右。但是我认为没藏生谅祚时,应该还很年轻,而等没藏家族败落时,她应该只有三十来岁,这也算来,这尊骸骨也就可以理解了。” “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可不符合科学的精神哦!”唐风对季莫申笑道。 季莫申又揉了揉他发胀的太阳穴,“是的,这确实有些一厢情愿,但是我愿意这样相信,这尊骸骨如此年轻,还说明了一点,这证明没藏皇后在家族失势后,并没有活多久,就故去了。” “你的意思是,谅祚,她的亲身儿子很可能害死了她的母亲。”唐风惊道。 “就是这个意思。” 季莫申说完,办公室里陷入了一阵沉默,过了许久,梁媛才说道:“好了!好了!你们说这么多尸骨,女尸的,本来我们碰到那个幽灵就够可怕的了!” 季莫申轻轻晃了晃脑袋,他想理清这一天来的思路,但是他愈是想理清思路,脑中却愈是混乱,最后,季莫申嘴里谈谈地说道:“唐风,我不是不相信你说的话,虽然我没见过你说的那个幽灵,但是我相信你昨夜的遭遇一定是有原因的,让我再想想,也许我能想出点什么……要是我的老师还在就好了,他一定能解释清楚这一切。” “鲍里斯教授?”唐风反问。 “是的,鲍里斯教授,他是那么的睿智,慈祥,博学,以至于我至今仍需要他的帮助,可是他却离我们而去。”季莫申停了一下,转而对唐风说道:“好吧,我要走了,今夜你们好自为之,记住我说的,不论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要走出这间办公室。” 唐风和梁媛点点头,送走了季莫申,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又只剩下唐风和梁媛,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继续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夜。 7 离开涅夫斯基修道院的公墓,伊凡洛夫以最快速度赶回了联邦安全局,伊留金已经在这儿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一见到伊凡洛夫,便劈头盖脸地问道:“你今天跑到总部去干什么了?我怎么事先一点不知道。” “头,是总部临时让我去汇报工作,我以为总部通知了您呢!” “放屁!我一点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我才知道。你在总部都说了些什么?”伊留金显然对伊留金去总部很不满意。 “我只是实话实说,向总部汇报了案子的进展情况。” “那你是怎么说叶莲娜的?”伊留金最关心是这个。 “叶莲娜,我说她和那个中国特工一起跑了。她背叛了你,她要自己去调查案子。” “不!”伊留金突然暴跳道:“不!不是背叛了我,是背叛了组织,背叛了国家,你要让总部明白这里发生的一切,我们出了内奸,这个内奸就是叶莲娜,还有那个老不死的马卡罗夫,所以,玉插屏才会被盗。” “说实话,头,你相信玉插屏是韩江和叶莲娜盗走的吗?”伊凡洛夫反问道。 伊留金逼近伊凡洛夫,说道:“亲爱的瓦连京,你要明白一点,这不是你我相信不相信的问题,事已至此,你必须相信,就是那个韩江勾结叶莲娜盗走了玉插屏,我们现在别无选择。” 伊凡洛夫点点头:“我明白。” “明白就好,明白就要开始行动,我再来问你,你去总部还干什么了?” “还干什么了?”伊凡洛夫马上想到了伊留金所指何事,他心中暗暗咒骂伊留金,竟然监视自己,伊凡洛夫本来还想为叶莲娜拖上两天,再对伊留金说出自己去总部查档案的事,但现在看来是拖不下去,伊凡洛夫只好拿出那份厚厚的文件,递给伊留金,无奈地说道:“还去查了查档案。” “查档案?谁叫你去查的?” “我自己,没别人。”伊凡洛夫硬着头皮答道。 伊留金狐疑地翻了翻这份文件,说道:“米沙?你去查这个人干嘛?” “文件不都写了吗?他是当年科考队第三个幸存者,而之前我们并不知道这个情况,所以,我必须对他的情况调查一下。” “我明白,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或者说,你怎么会想到去调查这个米沙的?之前,你有线索吗?”伊留金用一种质疑的眼光打量着伊凡洛夫。 “不!之前我并不知道这个米沙后来还活着,我是想去总部调查当年科考队那些人的资料,但是,除了我们已经掌握的,就找到这份文件还算有用。”伊凡洛夫小心翼翼地答道。 伊留金那双灰色的小眼睛,盯着伊凡洛夫:“难道不是叶莲娜让你去查的?” “头!绝对不是,虽然我追求过叶莲娜,但现在我已经失去了和叶莲娜的联络。”伊凡洛夫向伊留金保证道。 伊留金心中虽然并不完全相信伊凡洛夫的话,但也不便继续追问下去,他又翻开伊凡洛夫带回的文件,仔细阅读起来,边看,伊留金边问道:“你看过这份文件了?” “看过了。” “有什么想法?” “暂时没有。不过如果这个米沙到现在还没死,我们应该找到他,可这份文件只记载到1988年,之后关于米沙的情况和行踪就没有了,所以,我们对他之后的情况不得而知,也就无从下手。” “可以先去调查一下冬宫的老员工嘛!”伊留金提示道。 “局长英明,我明天就去调查。” 伊留金又说道:“从这份文件上看,米沙死而复生,确实很神奇,如果他确实还活着,那么他对我们,将有重要的意义,将远远超越玉插屏本身,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我会尽力去查的,但是我觉得这个米沙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毕竟1988年后,就没有关于他的报告了,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他在1988年死了。” “不管他还在不在,都要去查,咦?这份复印件怎么缺了1964年的记载?”伊留金也发现了文件上丢失的部分。 伊凡洛夫凑上来,仔细查看,他也是才发现这文份件竟少了1964年关于米沙的记载,他努力回忆着自己在总部档案馆里找到那些落满灰尘的文件时情形,关于米沙的文件,全都复印了,绝不会有遗漏!绝不会! 伊留金狐疑地看看伊凡诺夫,又盯着缺页的位置,陷入了沉思。 8 伊留金思忖半晌,他想到了伊凡洛夫也许是为了叶莲娜而去找的这份文件,叶莲娜?韩江?他们调查这个米沙干嘛?如果是叶莲娜要这份文件,那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一定有了线索,何不利用他们的线索……想到这,伊留金合上文件,对伊凡洛夫说道:“缺失的这部分恐怕涉及到一些重要的东西,被人盗去了,总部那帮官僚,连个文件也管不好。” “是啊!就我们在拼死拼活卖命。” “先不管这文件了,咱们的重点还是要找到叶莲娜、韩江和那个唐风。” “对了,头,我这两天又有了一些发现,那辆红色的宝马跑车,我调查清楚了,车属于一家租车公司,租车的是一个叫‘梁媛’的中国女孩,这是她抵押在租车公司的护照。随后,我们查到了这个女孩在阿斯托里亚饭店开的房间,但是他们登记的资料并不是唐风,也不是那个梁媛,而是香港的一家公司。”伊凡洛夫报告道。 伊留金接过梁媛的护照,看了看,嘴里喃喃道:“中国香港?梁……媛?香港的公司?”他极力在头脑中搜寻着这个中国女孩的印象,但是他却想不起来一点关于这个女孩的情况。伊留金将梁媛的护照扔在桌上,对伊凡洛夫说:“这个女孩的入境时间和唐风不是同一天,看来他们的组织又派人来了,也许还不止一个;而那个香港的公司,可能只是一个幌子,阿斯托里亚饭店那个房间极有可能是他们在彼得堡的一个据点。” “是啊!那天在叶莲娜的公寓楼下,我们差点就抓到唐风,结果,突然从楼下冲出一辆宝马跑车,接走了唐风,他们肯定又有人来到了彼得堡。”伊凡洛夫附和道。 “看来他们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啊!叶莲娜的公寓这两天没动静吗?” “这两天很平静,我还带人搜查了马卡罗夫的家,可一无所获;另外,我们赶到阿斯托里亚饭店时,唐风和那个女孩都不在,但房间内的物品还在,所以我估计他们还是会回来的,可我们的人在那儿守了两天,也没见他们的人影。真是奇怪了,韩江和叶莲娜,还有唐风,这帮人应该还在彼得堡,但我们竟然一个也抓不到,他们究竟藏身何处呢?”伊凡洛夫疑惑地说。 伊留金道:“他们一定有个藏身之处,根据我们已有的资料显示,韩江现在应该和叶莲娜,马卡罗夫在一起,还有那个所谓的翻译,他们至少有四个人,而唐风,至少和那个叫梁媛的女孩在一起。我估计他们两拨人马还没有会合,我们要阻止他们会合,各个击破。” “是这样,但我们现在除了等待他们出现,似乎别无办法?”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唐风,我们不熟悉,但是叶莲娜和马卡罗夫我们是很了解的,他们在彼得堡还有什么藏身之处呢?对了!我们怎么把那儿忘了!”伊留金忽然想到了什么。 “局长,您想到了哪儿?” 伊留金一挥手,伊凡洛夫附耳过来,伊留金在伊凡洛夫耳畔低语了几句,伊凡洛夫频频点头,待交代完任务,伊留金冷笑道:“呵呵,叶莲娜,韩江,还有我亲爱的老师,你们是逃不出我手心的。” 伊留金说完,发出了一阵骇人的狞笑。伊凡洛夫表面赔笑,心里却不免为叶莲娜担起心来。 第十三章 幽灵之家 1 韩江、叶莲娜、马卡罗夫和徐仁宇几人商定,明早要再入下水管道,寻找那个白色幽灵。四人便抓紧时间在维克多的公寓休息,韩江躺在沙发上,进入了梦乡,眼皮下却是一番恐怖的景象 …… 韩江和唐风推开了一扇门,来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中,四周一片漆黑,突然,不知从哪里,打出了一束强光,强光直射在韩江和唐风身上,刺得两人睁不开眼睛,韩江和唐风刚一向前迈步,那束强光也跟着向前移动,韩江、唐风加快脚步,那束强光也加快了移动,韩江对唐风道:“咱们分开跑。” 唐风点点头,两人分开,向相反的方向跑去,那束强光也分成了两束,死死地盯着韩江和唐风,黑暗的,巨大的宫殿中,前面的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穿过一道道大门,一条条走廊,那束强光却一直紧紧尾随,挥之不去,这是什么地方?哪来的这束强光?为什么这束强光死死地跟随着自己?唐风也不知怎么样了?……一连串的问号撞击着韩江的大脑,他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就在韩江感到绝望之时,突然,他看见前方出现了一道光,那是迷宫的出口?韩江又加快了脚步,可是当那道光逼近自己时,他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韩江定下神来一看,自己撞上的正是唐风,就在自己和唐风撞上的一瞬,紧紧尾随他俩的两束强光又重合在了一起。 “你怎么跑到了这里?”韩江大声质问唐风。 “我也不知道,我和你朝相反的方向跑,那束强光死死地盯着我,结果我就跑到了这里。”唐风惊恐地答道。 “看来我们逃不出这个迷宫了!”韩江沮丧地低吼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 唐风话还没说完,在他俩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那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人,不!那不是人,是幽灵!因为……因为韩江和唐风根本看不到那幽灵的脸! 白色的幽灵向他俩飘了过来,韩江本能地拔出枪,幽灵还在向他们移动,韩江双手举枪,可却怎么也无法扣动扳机,唐风焦急地喊道:“快开枪,快开枪啊!” 韩江不知道自己从身体里的哪个部分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怒吼,然后使出全身气力,终于扣动了扳机,“砰!”一颗子弹射入那个白色幽灵的身体中,白色幽灵的身体剧烈晃动了一下,但它只是稍稍停了一下,又继续向韩江和唐风飘来。 “再开啊!”唐风惊恐万分。 韩江又连续扣动扳机,“砰!砰!砰!……”一连数枪,枪枪击中那个白色的幽灵,白色幽灵终于消失了,一直笼罩他们的那束强光也消失了,韩江和唐风不知道那个幽灵是被打死了,还是退了回去,总之,四周又恢复了平静,静得只能听到两人的喘息和心跳声…… 韩江和唐风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向前摸索,他们来到了刚才那个白色幽灵消失的地方,紧张地注视前方,可是黑暗中他们什么也看不见。突然,那束强光再次打在了他俩的身上,韩江和唐风猛地一惊,几乎同时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两人回身一看,那个白色的幽灵又出现在他们身后,紧张,恐惧,已经压得韩江透不过气来,他猛地扣动扳机,“砰!砰!”又是两枪,面前的白色幽灵又消失了,但是随即,令他们无比惊骇的一幕出现了——黑暗的巨大宫殿中,突然亮起了无数盏明灯,照得这里亮如白昼,无数的白色幽灵在他们四周晃动,在向他们逼近!韩江和唐风背靠着背,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俩瞪大了惊恐的双眼,不知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2 无数的白色幽灵在向韩江和唐风逼近,有的已经飘到了两人的面前,韩江和唐风终于看见那些幽灵的面容,那是一张张长满脓包,不辨人形的脸,有的脓包还在往外流淌着脓水,韩江和唐风的心脏被揪了起来,他们此时终于确信,这些确实不是人类,而是幽灵,因为这张脸绝不可能是人类的面容。 韩江和唐风无比绝望地靠在一起,他们身旁的幽灵越聚越多,突然,刚才还是金碧辉煌的宫殿,瞬间变成了阴暗潮湿,爬满老鼠的巨大下水管道,无数的幽灵、成群的老鼠一起向他俩袭来,韩江浑身爬满了老鼠,令他百爪挠心,韩江感到有一只强有力的手扼住了他的脖颈,他感到了窒息,他想喊,想呼救,想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但是,他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他喊不出声,他扭头看见了唐风,此刻,唐风已经奄奄一息,不省人事!不!决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这个可怕的幽灵之家! 韩江开始重新聚集力量,他甩掉了手臂上的两只老鼠,伸出粗壮的手臂,抓住自己脖颈前的那只手,那只他看不见的幽灵之手,命运之手,使出他仅剩的力气,用力撕扯着,但是,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似乎都是徒劳的,韩江感到了自己的气力正在一点点丧失,而扼在他脖颈上的幽灵之手却越来越紧,最后,韩江绝望地放弃了抵抗,只从身体里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吼叫 …… 韩江猛地睁开了眼,四周一片漆黑,这是哪里?他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却感到浑身冰凉。韩江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看墙上的钟,晚上十一点!看来自己才睡着,就被这个该死的噩梦惊醒了!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这才回忆起来自己还在维克多的公寓里,韩江刚才的那一声低吼,惊醒了叶莲娜,叶莲娜点燃蜡烛,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韩江长吁了一口气,道:“做了一个噩梦。” “噩梦?” “是的,很可怕的噩梦,我梦见我和唐风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被两束强光追逐,就像……就像我们置身于舞台中央,而四周全是观众,但……但四周的观众竟然都是幽灵,他们向我们扑了过来,我开枪了,可无济于事,我们仿佛到了一个幽灵之家,那些幽灵越聚越多,原本金碧辉煌的宫殿,眨眼间变成了阴暗、潮湿、爬满老鼠的下水管道,我们无力抵抗,就要被那些幽灵和老鼠吞噬,然后……然后,我就醒了!”韩江清晰地回忆起了刚才的那个噩梦。 “我还以为你梦见跟我在一起呢?原来是唐风?”叶莲娜故意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韩江晃晃脑袋,道:“叶莲娜,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这个人一向很少做梦,这个梦让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我看你是对明天的行动害怕了,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叶莲娜笑道。 “害怕?可能有点,但这不是主要的,这个噩梦让我感到了危险,我感到了一个巨大的危险正在向我们逼近,而且,唐风很可能已经遭遇了危险,他只有一个人,一旦遭遇危险,根本无力抵抗。”韩江肯定地说着。 叶莲娜拍拍韩江的肩膀,说道:“我看你是这几天累坏了,不要想了,赶紧抓紧时间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行动呢。” 韩江却一把抓住叶莲娜的手,说道:“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确,我看这里不能再呆了,我们得赶紧转移!” “你是说我们要连夜转移?”叶莲娜惊道。 韩江点点头,道:“我不知道我们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危险,但是我感觉他们就在我们附近!” “他们?伊留金?” “不知道,也许是史蒂芬!或是其他什么对我们感兴趣的人。” “那我们现在能去哪儿?” 韩江略思片刻,道:“既然我们明天一早要再探下水道,不如将行动提前,说不定,这会儿,那个幽灵正在地下小屋里睡觉呢!” 叶莲娜独自想了一会儿,反问韩江:“我可以跟你现在就走,但是父亲呢?他也跟我们一起行动吗?” “现在只能带上你父亲,我们在彼得堡已经没有藏身之地了。伊留金不会放过我们,史蒂芬也会随时出现,鬼知道还会有谁!”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不过,我们要先征求一下我父亲的意见,他比我们有经验!”叶莲娜同意了韩江的意见,转身去马卡罗夫的卧室,叫醒了马卡罗夫。 3 韩江也叫醒了徐仁宇,不出韩江所料,马卡罗夫听了韩江的主意,笑道:“我都睡了一天了,早就想行动了,现在出发正是时候,而且这里也并不是久居之地。” 徐仁宇却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老大不乐意,但见韩江,叶莲娜和马卡罗夫已经达成一致,也不好再说什么。四人收拾好必备之物,一切准备就绪,马卡罗夫不无留恋地回头看看儿子的公寓,喃喃自语道:“我们还会回来吗?” “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叶莲娜安慰马卡罗夫道。 四个人离开维克多的公寓,摸黑下了楼,叶莲娜将车停到了离他们有两条街距离的一个地下停车场内,于是,四个人穿过凌晨无人的街道,向那个地下停车场进发。 可就在他们转过街角,准备过街时,几辆黑色的轿车猛地从另一条大街上拐了过来,这些车虽然没有任何标志,但叶莲娜一眼就认出了这些车,她抬起左手,示意大家靠街边隐蔽起来。 四人隐藏在街边的阴影中,待那几辆黑色轿车呼啸而过,叶莲娜才回头对韩江道:“看来你的直觉真的很灵,那都是联邦安全局的车,而且有一辆应该是伊留金的车。” “伊留金也来了?”韩江惊道。 “看样子他们就是冲我们来的。”叶莲娜话音刚落,就见那几辆黑色轿车,停在了维克多公寓的楼下,十多个黑影跳下了车,以战斗队形冲进了公寓大楼。 “我们走吧,再不走给他们发现就糟了!”徐仁宇催促道。 韩江却按下徐仁宇,说:“别急,再看看!” 那头带队的正是伊留金本人,伊凡洛夫领着人率先冲进了公寓大楼,伊留金紧随其后,也走进了大楼。维克多的公寓在三楼,伊凡洛夫蹑手蹑脚地摸到了三楼,他回头看看身后的人,示意众人注意隐蔽,伊凡洛夫趴在楼道边,静静地听了听维克多公寓里的动静,没有一丝声音,“如果叶莲娜真在这里,那他们一定是睡着了!”伊凡洛夫想到这,不禁为叶莲娜担起心来。 走在后面的伊留金见伊凡洛夫迟迟不行动,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他拔出手枪,分开众人,走到伊凡洛夫身边,质问道:“为什么还不行动?” 伊凡洛夫刚想开口回答,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一团橘红色的火光伴随着巨响冲破了维克多公寓的大门,原本坚固的铁质大门被巨大的气浪轻而易举地掀了起来,伊凡洛夫赶紧摁下了刚才要往上冲的伊留金。 这是一场大爆炸,爆炸震得楼道里落下了大量的石灰,碎石,伊留金待爆炸停止,晃了晃了脑袋上的石灰,抬起头咒骂道:“妈的,叶莲娜竟然成*了!” 伊凡洛夫什么也没说,他痴痴地站起来,根本没有觉察到自己的手臂正在流血,他望着还在燃烧的公寓,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令他痛苦万分。 隐藏在公寓不远处的韩江等人被刚才突然而来的爆炸震呆了,韩江扭头看看叶莲娜,他从叶莲娜的眼睛里只看到了熊熊的火焰,过了许久,徐仁宇才反问韩江:“你是不是知道要爆炸?” 韩江怒道:“我知道个屁!我说过请相信我的直觉。” “不会是煤气引起的爆炸吧?”徐仁宇又道。 “这明显是针对我们的。”叶莲娜恨恨地说道。 “看样子不是伊留金干的,那只能是……”韩江揣测着。 “你是说史蒂芬!”徐仁宇惊道。 “除了那个神秘组织,还有谁有这个能力!还有谁非要置我们于死地!”韩江怒道。 “看来刚才冲进去的伊留金和伊凡洛夫是凶多吉少了!”徐仁宇喃喃道。 韩江看看叶莲娜,没说话,叶莲娜也没说话,但当他俩扭头瞥见马卡罗夫时,忽然发现马卡罗夫的眼睛里竟然流下了两行热泪,叶莲娜想起来自己刚才临出门时,还在安慰马卡罗夫,“很快就会回来!”可没想到,这才不到半个小时,维克多的公寓竟然化为了瓦砾! “父亲,别难过了,咱们走吧,好在我们都还没事!”叶莲娜安慰马卡罗夫。 马卡罗夫拭去脸颊上的泪水,恨恨地说道:“我与他们势不两立!”说完,马卡罗夫迈开大步,径直向前走去,韩江和叶莲娜,徐仁宇刚忙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4 维克多的公寓内,大火刚刚被扑灭,警察正在安抚附近的居民,伊留金和伊凡洛夫率先走进了维克多的公寓,公寓外侧的窗户和墙被剧烈的爆炸完全摧毁了,靠大门的这侧倒算还完好,伊留金和伊凡洛夫查遍了每一个房间,没有发现一具死尸,伊留金疑惑不解,“难道叶莲娜他们根本没来这里?可这爆炸又是怎么回事?煤气管道?” “这显然是*所为。”伊凡洛夫道,他刚刚包扎好被崩落石块划破的手臂。 “*?会是谁干的?难道是叶莲娜安装的,就等我们出现?” “显然不是,依我看,*是被人安装在楼外的外墙上,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而是叶莲娜,韩江和马卡罗夫。” “想炸叶莲娜和韩江?那会是什么人?” “您还记得我曾经对介绍过的那个神秘组织吗?” 伊留金回想起来伊凡洛夫曾经对自己说过那个绑架过叶莲娜的神秘组织,“你是说那伙人也来到了彼得堡?” “我不能肯定,但是那个神秘组织的力量确实很不一般。”伊凡洛夫说着,从客厅的沙发附近捡起了一些没有被炸毁的食品包装袋,对伊留金道:“叶莲娜他们确实来过这里,而且他们应该是在不久前离开的。” 伊留金点点头,俯下身,从被爆炸掀翻的沙发底下抽出了一本厚厚的,被烧去了一半的文件,他翻了翻那份文件,然后对伊凡洛夫冷笑道:“是的,我完全同意你的观点,他们刚刚才离开这里,这就是证据!” 伊凡洛夫早已认出了那份文件正是自己为叶莲娜找来的那份关于米沙的文件,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低下了头,等着伊留金冲他大声咆哮和训斥,可是伊留金这次却没有这样做,他很平静地找来一个证物袋,将那份文件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证物袋,然后看了伊凡洛夫一眼,扭头走出了维克多的公寓。只剩下伊凡洛夫一个人怔怔地站在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的公寓里。 就在伊留金发现那份文件的同时,韩江、叶莲娜、马卡罗夫和徐仁宇已经钻进了彼得堡庞大的下水管道,韩江在前,徐仁宇和马卡罗夫紧随其后,叶莲娜殿后,四人鱼贯而行,穿过大栅栏门,拐进了那条早已废弃的下水管道中,在这条管道中走了一会儿,韩江用电筒朝前面照了照,回头小声对马卡罗夫道:“那个地下小屋就在前面。” 韩江没敢贸然前行,他蹲在离地下小屋不远的地方,观察了一会儿,此时的地下小屋,没有一丝亮光,与上次和叶莲娜来时一样,看来从第一次和徐仁宇在这里遭遇幽灵,那个幽灵就再没有回到过这里。 想到这,韩江站起身,率先向地下小屋走去,四只电筒照亮了幽暗的地下小屋,还是老样子,韩江和叶莲娜没有发现这里与上次有任何变化。马卡罗夫则仔细地观察着这件地下小屋,狭小的木床,书柜上的那排书,还有书桌上早已燃尽的蜡烛,马卡罗夫不肯放弃每一个细节,最后,他竟坐在了那张书桌旁,嘴里喃喃自语道:“和我梦中的情景一模一样,只是没有米沙!” “那是因为你听了我们的叙述,所以才会做噩梦!”韩江说道。 马卡罗夫从座位上站起来,又走到书架前看了看,说道:“韩江,从这里残余的食物和书籍,还有你说的那张写有字的纸上看,那个幽灵前不久在这里住过,只是因为你的闯入,打扰了他的生活,所以他离开了这里。” “离开了这里?您是说他还有一个住处?”韩江好奇地问。 马卡罗夫点点头,说道:“很有这种可能,这里虽然早已废弃,但是离刚才我们进来的出口太近,还是很容易被人发现,所以,你看——这里两边都有退路,可进可退,真是个聪明的幽灵!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只是那个幽灵其中的一个住所,他应该不止一个住所,这样才好不停地转换地方。” “幽灵为什么要抓换地方呢?”叶莲娜问。 “幽灵之所以生活在地下,就是不想见到人,特别是某些人,我想幽灵大概是在躲避什么人吧!”马卡罗夫道。 “幽灵躲避人?我看人见到那个幽灵都要被吓死了,到底谁躲谁!”徐仁宇回想到遭遇那个幽灵的情景,不禁头皮发麻。 5 四个人在地下小屋再无收获,于是,从另一头的狭窄通道离开了地下小屋,钻出那条狭窄的通道,又顺着韩江最早发现幽灵的那条通道前行,最后,他们又来到了那三座并列的管道口前,韩江指了指三个管道口,对马卡罗夫介绍道:“左侧的这个管道就是我们刚才走出来的,中间的这个管道上次我和叶莲娜在里面碰到了一大群老鼠……” “不!不是一大群,而是成千上万的老鼠!”叶莲娜仍然对那天遭遇的老鼠记忆犹新。 “是的,是成千上万只老鼠,盘踞在管道内,看不到尽头!所以后来我们就钻进了右侧的这个管道,结果,就来到了冬宫广场,并发现了那块布条。”韩江指着右侧的管道说道。 马卡罗夫看看中间的管道,又看了看右侧的那条管道,最后,指着右侧的管道,对韩江说道:“听你这么说,那我们就只有从这儿走了。” 韩江点点头,四个人按照队形钻进了右侧的管道,和上次一样,他们来到了一个地下大厅中,这里出现了许多条管道,韩江领着众人来到一条红砖管道前,对大家说道:“上次我们就是从这条红砖管道走到了冬宫广场。” 四人又钻进了红砖管道,他们很顺利地来到了那条水量充沛的大管道中,沿着管道旁的狭窄人行道走了没多久,便来到了那个通往冬宫广场的窨井旁,钻到窨井下面,韩江指了指上面,道:“这就上次发现那块白色布条的地方。” “这上面是冬宫广场?”马卡罗夫问。 “是的,当然不在广场的中央,否则我们就会被广场上的人围观了?呵呵!”韩江笑道。 马卡罗夫朝上面看了看,窨井盖上的眼露出了两道光线,射在潮湿的井壁上,“看来上面天已经亮了!”马卡罗夫喃喃道。 “我们已经在下面走了一夜了。”徐仁宇道。 叶莲娜看看韩江,问:“我们下面该往哪走?今天我们的运气看来不好,没有碰到那个幽灵啊!” “是啊!今天那个幽灵仿佛消失了!”韩江看看头上的窨井盖,他真想上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但是理智告诉他那样做只能坏事。 马卡罗夫走回那条流着污水的大通道,指了指前方,对众人道:“没有目标的情况下,就继续往前走吧!” 韩江点了点头,四个人休息了一会儿,便又踏上了征途。前面的道路是韩江从未来过的,他变得异常小心,脚下的步伐也明显放慢了,走出很长一段,韩江发现这条管道是弯曲的,而且越往前走,弯曲的幅度越大,他不知道这条管道要把自己带向哪里? 一个小时后,在这条大管道的侧壁上又出现了一条管道,韩江用电筒向里面照了照,里面很干,也很幽深,显然这不是一个窨井,而是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管道。 韩江犹豫起来,是顺着脚下的大管道往前走,还是钻进旁边的这条管道,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也查看这条管道,马卡罗夫判断道:“这条管道看上去已经废弃了,大管道内污水向前流淌,我估计前面应该有个出口,我们现在是要寻找那个幽灵,不是出去,所以我建议从旁边这条废弃的管道进去。” “而且幽灵应该生活在废弃的管道中。”韩江完全同意马卡罗夫的建议。 于是,四个人钻进了这条废弃的管道中,在这条废弃的管道中,四个人走了很远也没发现其它的岔路,这条废弃管道像是一条永无尽头的迷宫,时而向左,时而向右,时而向上,时而又向下延伸,走在韩江身后的徐仁宇抱怨道:“这样走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韩江没有回答,他继续领着众人向前走了一段,前方出现了一条t字形岔路…… 6 t字形岔路?韩江心里顿时慌起来,难道又要面临选择?他来到t字形岔路的路口,一条东西向的管道出现在众人面前,韩江发现向西的那条管道早被条石砌死,只有向东的那条管道可以通行,他也不知为何,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既不用选择,也没有面临绝境。 认真的马卡罗夫走到被砌死的管道前,仔细查看了被砌死的地方,这里蛛网密布,积了很厚的灰,看来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马卡罗夫看到这里,才放心地指了指向东的管道,说道:“向西的管道早被封死了,但愿这条管道不要被封死!” 向东延伸的管道没有污水,看来也是早已废弃了,这条管道非但没有像马卡罗夫担心的被封死,反而越走越远,没有尽头,韩江心里暗暗计算,在这条管道中走了也有几公里了,怎么还不见尽头,他又累又渴,可用电筒照射前方,前面漆黑一片,依旧看不到什么出口! “我们在这儿休息一下吧!”韩江终于停下来,提议道。 叶莲娜和徐仁宇也正有此意,马卡罗夫更是早已力气不济,于是,四人靠着管道壁,瘫坐在地上,韩江翻出包里携带的食物,道:“咱们带的食物有限,而且我们也不能长期在这地下世界生存,所以我想如果我们依然找不到那个幽灵,那我们也应该在天黑前找到出路,天黑后,可以出去吃点东西,透透气。” “我简直不敢想象,我们要是一直一无所获,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叶莲娜开始感到绝望。 马卡罗夫安慰叶莲娜说:“不用急,我们会找到那个幽灵的,韩江的话很有道理,如果今天没有收获,我们也应该在天黑前找到出去的路。” 四个人将携带的食物全吃光了,然后靠在墙壁上休息,可是,他们实在是太疲劳了,四个人竟然全在不知不觉中,昏睡了过去,睡梦中,徐仁宇也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自己早年的求学岁月…… 那是在柏林,伦敦,还是斯德哥尔摩?徐仁宇实在是记不清了,但是他清晰地记得那年冬季异常寒冷,是他这一辈子所经历的最寒冷的一个冬季,他裹着破旧的大衣,冒着风雪,走在陌生的城市中,他相信就凭他当时的那副尊荣,坐在街边,一定会好心人给他扔上一两个硬币。 他走到了一家饭店的门前,他盯着饭店靠街边的橱窗,里面陈列着精美的糕点,让早已饥肠辘辘的徐仁宇垂涎不已,他摸了摸兜中的钱包,空空如也,还有自己的签证,也已经过期多日,他想了想,犹豫许久后,终于推开了这家饭店的大门,他要了许多美味的菜肴,当然还有他在橱窗内看到的那些精美糕点。 一阵风卷残云后,徐仁宇起身就走,饭店的服务员一把拦住了他的去路,“先生,您还没付账呢?” 徐仁宇楞了一下,随后,他把双手一摊,道:“我没有钱。” “没有钱?你想吃白食吗?”一个声音从徐仁宇身后传来。 他扭头一看,是饭店的老板,一个膀大腰圆的大胖子,“对不起,……先生,我可以给你们打工。”徐仁宇心里开始后悔自己的愚蠢举动。 “不!我们不需要!”胖子冲徐仁宇吼道。 徐仁宇不知所措,那个大胖子逼近徐仁宇,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是中国人吧?你这个吃白食的中国人,我要送你去见警察。” 徐仁宇感到了羞辱,也感到恐惧,他颤抖地对那大胖子说:“不!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请不要送我去见警察。”但是那个大胖子依旧不依不饶,徐仁宇向后退去,忽然,他的手碰到了身后桌上的一个盘子,他不能去见警察,他下定了决心,猛地举起那个盘子,向逼近自己的大胖子砸下去,那个看似凶狠的大胖子竟是如此的不经砸,徐仁宇一砸下去,那个胖子一翻白眼,竟瘫了下去! 徐仁宇见状,不顾一切地冲出了饭店大门,但是他并没跑出多远,就被警察跟上了,一辆警车拉响了警笛,追逐着在人行道上狂奔的他,徐仁宇暗道不好,他见街边有一条狭窄的小巷,警车追不进来,便一头钻进了那条小巷,警车冲上了人行道,横在巷口,警察跳下车,拿着警棍冲了上来,徐仁宇拼命向前,可谁料,就在他要冲出小巷那头的时候,两个人高马大的警察挡在了他的面前,他再一回头,身后追兵已至,自己无路再逃…… 7 徐仁宇被几名身高马大的警察压在了雪地上,他撕心裂肺地叫喊着,挣扎着,但是一切都无济于事,他在众目睽睽下,被警察押上了警车。他带着羞愤、屈辱、疼痛和绝望,来到了警察局,被关进了拘留室,和他关在一起的是妓女,流氓,吸毒者,黑社会成员,以及所有这个城市的渣滓! 一个穿着暴露的老妓女凑了上来,在徐仁宇身上胡乱的摸着,嘴里说着肮脏不堪的话语,挑逗着他,最后,这个妓女趴到徐仁宇身上,大笑道:“中国人?我很便宜,你需要吗?” 紧接着,一个吸毒者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个针管,对徐仁宇说道:“怎么样,要不要来一针?我保证你有进入天堂般的感觉,你在那里能看见上帝,呵呵……” 吸毒者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浑身刺满纹身的壮汉扔到了一边,壮汉领着几个人,逼近徐仁宇,冷笑道:“喂!新来的,你知道这里谁是老大吗?让我来告诉你。”说着,壮汉像提小鸡一样,把徐仁宇提了起来,同时举起了右拳,徐仁宇见状,惊恐万状,这时,那个吸毒者拿着针管,还有那个令人恶心的老妓女又凑了上来,在徐仁宇身上摸着,扎着,徐仁宇再也无法忍受,他向警察呼救,可是警察根本没有理睬他,壮汉如榔头般有力的拳头落在了徐仁宇身上,他绝望地呼嚎着…… 徐仁宇猛地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黑暗,他知道自己还在废弃的下水管道中,忽然,他觉着腿上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蠕动,他心里一惊,摸到身旁的电筒,打开电筒,朝自己腿上照去,一个黑色的毛茸茸的东西,那是什么?“啊!——有老鼠!”徐仁宇一声惊叫,蹦了起来,他这才发现,韩江,叶莲娜和马卡罗夫身上也都爬上了老鼠,四个人的身边,突然冒出了几十只硕大的老鼠。 徐仁宇的惊叫,震得管道内传来了阵阵回声,也惊醒了其他几人,韩江,叶莲娜和马卡罗夫,赶紧起身抖落自己身上的老鼠。叶莲娜惊道:“这些老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韩江用电筒朝地上照去,几十只老鼠向漆黑的前方逃窜,他向前疾走了几步,回身对众人说:“老鼠往前走了,我们也跟着老鼠往前走。” “前面是什么地方?不会是老鼠之家吧?我可是最怕老鼠的。”叶莲娜惊魂未定。 “你说的是废话,咱们现在除了往前走,也没别的路可走,本想在这儿好好休息一会儿,可这帮老鼠却不让。”徐仁宇抱怨着。 马卡罗夫看了看表,忽然惊道:“不好,咱们几个刚才都睡着了,现在竟然已经下午四点了。” “下午四点?那地面上应该快天黑了!”叶莲娜道。 “看来我们得赶紧出去。”韩江心里焦急起来,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四个人不再说什么,又继续向前走去。但是,他们没走多久,就又碰到了一座t字形岔路,众人不知所措时,韩江忽然发现此地似乎曾经来过,他仔细观瞧,突然惊道:“不好,我们怎么走到了这里?” “这是哪里?”叶莲娜问。 韩江解释道:“你忘了吗?我们上次从中间那个管道走到这里,结果一转弯就碰到了那成千上万的老鼠,而现在我们是从另一条管道走到了这里,如果我们往前直走,就是上次碰到老鼠的地方!” “什么?你是说前面会出现那成千上万只老鼠?”叶莲娜虽然也已经认出了这个地方,但还是不敢相信,她用电筒向前方照去,黑幽幽的管道,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当她把电筒朝地下和墙壁上照去时,却突然发现,在前方管道的地上和管道壁上,爬满了黑色的大老鼠! 8 叶莲娜惊得将电筒掉在了地上,“我们怎么会走到了这里?怪不得刚才会有老鼠爬到我们身上,原来我们休息的地方与老鼠的家如此之近!真是可怕!”叶莲娜颤抖地问。 “我也不知道,总之,我们在地下管道内绕了一个大圈。”韩江道。 “那这么说,我们拐过去,就可以从那条管道走出去?”徐仁宇问。 “是的,但我不想半途而废!”韩江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想干什么?”叶莲娜问。 “我想走过去。” “你是要从前面爬满老鼠的管道走过去?你疯了?”徐仁宇嚷道。 马卡罗夫拍拍肩膀,道:“韩江,我支持你,但是你要想好,也许拐过去,很快可以走出去,而一直往前面走,还有无尽的危险在等待着我们。” “我想好了,这里聚集这么多的老鼠,本身就很不正常,我想我们往前走一定会发现什么。”韩江盯着马卡罗夫肯定地说。 马卡罗夫点点头,对众人道:“好吧,现在大家听我指挥,先用绳子将裤腿和袖口都扎紧,再用东西将头裹住,然后跟着我,快速穿过这里,记住,不要看,不要叫,只管往前走,不管发生任何情况,都不要停下来!” 韩江、叶莲娜和徐仁宇找出绳子,将裤腿和袖口都扎紧,马卡罗夫又叮嘱道:“另外,我们最好分成两组前进,博士,你跟我一组,韩江,你跟叶莲娜一组,记住,韩江,叶莲娜从小就怕这些毛茸茸的小玩意,如果有老鼠掉在了叶莲娜身上,你要帮他赶走这些小东西。” 韩江看看叶莲娜,冲马卡罗夫点了点头,马卡罗夫和徐仁宇做好准备,两人互相搀扶着,走进那条爬满老鼠的管道,韩江用肩膀护住叶莲娜也跟了进去。 脚下是软绵绵的东西,不是地毯,而是成群的老鼠,老鼠发出了一声声惨叫,韩江不去理会,尽量使自己保持平静,渐渐地,他的脚失去了知觉,只是机械地在向前迈出脚步……突然,一只硕大的老鼠掉在了叶莲娜头发上,叶莲娜一阵尖叫,韩江赶忙抓住那只老鼠,将它扔了出去! 前方,一阵白色的水雾完全遮挡了韩江的视线,他看见马卡罗夫和徐仁宇已经走进了这片水雾中,他感到闷热,这里的气温比刚才陡然上升,韩江心里开始明白,为什么这里会汇聚如此之多的老鼠,因为在寒冷干燥的冬季,这里比其它地方都要温暖湿润! 韩江完全看不清前方,他索性闭上了眼睛,护着叶莲娜继续往前走,大约十多分钟后,他的脚下终于有了知觉,他知道自己的双脚又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他睁开眼,看看怀中的叶莲娜,仍然依偎在自己的胸前,再往后望去,只看见一团浓浓的白色水雾,弥漫在整个管道中,那成千上万只老鼠早已不见了踪影。 “看来我们走过来了!”马卡罗夫对韩江说道。 “是啊!只是不知道前方会通向哪里?” 前方依旧是一片黑暗,四人恢复原先的队形,继续向前前进,走出大约半个小时,这条管道依旧没有看到尽头,韩江小心翼翼地在前面走着,突然,他发现在管道的侧壁上出现了一条狭窄的管道,里面闪出了点点幽光…… 9 韩江见到了那点幽光,立即侧身靠在了洞壁上,并示意其他人,停止前进,韩江回头,用手指了指侧壁上的管道,小声说道:“里面有亮光!” 韩江和叶莲娜掏出了抢,小心翼翼地率先转了过去,走进了那条狭窄的管道,那点幽光是从一扇石门中发出的,石门之内将会是什么? 韩江和叶莲娜每迈出一步,都异常谨慎,大约四十步后,他俩来到了石门边,韩江冲叶莲娜使了个眼色,然后率先破门而入,叶莲娜紧随其后,也闯入了石门,可令他俩失望的是,石门之内,并没有任何人,更没有幽灵! “又是一座地下小屋!”马卡罗夫进来后,叹道。 这间地下小屋用巨大的石条砌成,比原先发现的那座要大一些,其它并无什么不同之处,就连陈设也与那座小屋相似,但是,当马卡罗夫向小屋四壁和屋顶看去时,他惊呆了,韩江,叶莲娜和徐仁宇也都被惊呆了——只见在这间地下小屋四壁和屋顶,被人用墨水涂满了各式各样的奇怪符号和文字。 “全是我们不认识的文字!还有神秘的符号!这难道就是幽灵之家?”叶莲娜叹道。 “你们看,那是西夏文字!”徐仁宇指着屋顶一大块密密麻麻的符号惊叫道。 韩江和马卡罗夫也看到了,“是的,那就是西夏文字,还有墙壁上。”韩江在一侧的墙壁上也发现了西夏文字。 “我还发现了古印度的梵文,还有……佉卢文,吐火罗文!如果我没认错,这里还有许多古老的东方文字,而且有不少都是已经失传的文字。”徐仁宇指着另一侧墙壁说道。 “这就是米沙的幽灵之家!”马卡罗夫嘴里喃喃自语道。 “你们还记得,伊凡洛夫弄来的那份文件吗?上面曾经提到米沙被送进精神病院后,在精神病院的墙壁上涂抹了许多没人认识的东方文字。”叶莲娜提示众人。 徐仁宇又仔细看了看墙壁和屋顶的文字,特别是那些西夏文字,摇摇头道:“要是唐风在就好了,我虽然能看出那是西夏文字,可是认不出写的是什么。” “是啊!也不知道唐风现在怎样了?”韩江忧心忡忡地说道。 马卡罗夫走到了书架前,这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有些书籍显然是被人经常翻看的,他又来到书桌旁,书桌上一张有些发黄的白纸上,工整地用书法体的俄文写着一行文字,马卡罗夫见到那行字,猛地睁大了眼睛,因为他又看见了熟悉的那句话——“对于上帝,我们都是聂赫留道夫,对于生活,我们都是梅什金公爵!” “这就是米沙的笔迹!”马卡罗夫肯定地说道。 “现在我们基本可以断定,米沙没死,而且一直活到了今日!可他真的就是那个幽灵?”叶莲娜说道。 “米沙!你在哪里?请你出来。我是马卡罗夫。当年在科考队,你们都喊我‘伊万’!难道你不记得我了吗?”马卡罗夫突然在地下小屋里大声喊起来。韩江和叶莲娜又握紧了枪,他们生怕那个可怕的幽灵会突然从哪窜出来,但是马卡罗夫喊了许久,小屋内,并没有幽灵出现,也不见米沙的身影,只有那点烛光在马卡罗夫喊声的回音中摇曳颤栗。 10 马卡罗夫喊累了,坐了下来,徐仁宇也靠在书桌边坐下来休息,叶莲娜依旧紧张地注视着这间可怕的“幽灵之家”。韩江则举着枪,慢慢地步出了幽灵之家,来到那条狭窄的管道中,他的身影在烛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细长,突然,他发现了另一个身影,投射在管道口的地面上,管道外有人? 韩江想到这,定了定神,然后紧走几步,冲出了那条狭窄管道,回到了刚才经过的那条大管道中,一个白色身影在他面前一闪,随即消失在管道前方的黑暗中,唐风举枪对头顶开了一枪,但是那个白色身影并没有再出现。 叶莲娜,徐仁宇和马卡罗夫听到枪声,迅速从“幽灵之家”内冲了出来,“怎么了?”叶莲娜问韩江。 “就是那个幽灵,就是我们见过的那个幽灵,他消失在前面了!”韩江用电筒照着前方说道。 “米沙……”马卡罗夫嘴里喃喃自语道。 “还愣着干嘛,赶快追啊!”叶莲娜催促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起沿着这条宽大的管道向前追去,跑出没多久,原本高大的拱券型管道,突然变成了一条低矮宽大的椭圆形管道,管道中间有污水流过,众人无奈,只得捏着鼻子,哈着腰,沿着椭圆形管道边上前行。 四个人好不容易走过了椭圆形管道,来到外面,两条岔路,面临选择,四个人顿时又没了主意,韩江看看右侧的通道,再看看左侧的通道,两条通道几乎一摸一样,没有任何区别。就在韩江迷茫之时,突然,左侧的通道内白影一闪,韩江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左侧的通道,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也跟着冲了进来,韩江步步紧逼,电筒的射出的光柱在黑暗中剧烈的晃动着,他看不清前方,看不清那个白色的幽灵是不是在前面,他更不能肯定那个白色幽灵就是米沙,他只知道抓住一丝希望,就不能放弃。 也不知在这条管道内走了多久,原本弯曲的管道忽然变得笔直,韩江的手电,再次捕捉到了那个白色幽灵,他看见了,看见了那个白色幽灵,就在前面……可当他的电筒剧烈晃动了一下之后,那个白色幽灵竟在笔直的管道中消失了。 韩江困惑地放慢了脚步,他的大脑在快速判断着情况,笔直的管道,在电筒的光柱下,那个白色幽灵竟然在自己眼前消失了,这只有一种情况,前面有岔路!韩江想到这,放慢了脚步,打开手枪的保险,一步,一步地向前探路。 果不出韩江所料,就在那个白色幽灵消失的地方,洞壁上出现了一个黑色洞口,韩江注意到这个洞口和前面出现的管道明显不同,像是最近才被人敲开的,地上还堆着一些散落的碎石,韩江用电筒朝洞里面照了照,很不规则的一条管道,而且很狭窄,叶莲娜,徐仁宇和马卡罗夫也赶了上来,面对这样一个洞口,众人心中疑窦重生,马卡罗夫看了一眼韩江,道:“这次我先进吧!” “不!还是我先进。”说完,韩江义无反顾地迈进了这个洞口,在一堆碎石中前行了十余米,不经意间,他又进入了一个黑漆漆的房间,这难道又是一个幽灵之家? 第十四章 冬宫惊魂 1 就在韩江、叶莲娜、马卡罗夫和徐仁宇再次钻进下水管道时,唐风和梁媛在季莫申的办公室中又听到了昨夜那个奇怪的声响,那声响不大,似乎比昨夜听到的小,唐风听不出那是什么声音,过了一会儿,那个声响消失了,门外一片寂静,但是,很快走廊里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人?”唐风狐疑地看看梁媛,梁媛也不知所措。 那脚步声沉闷而有规律,唐风听出来那脚步声没有向季莫申的办公室走来,这才长吁一口气,“今夜怎么又多出了脚步声?”梁媛不解地问。 “也许是保安加强了巡逻,也有可能是这的工作人员。”唐风胡乱猜测着。 就在两人昏昏欲睡,就要忘了那个奇怪声响的时候,那个奇怪的声响又传了来,声音似乎略微比先前的大一些,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唐风和梁媛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一刻钟后,唐风确定那个奇怪的声响确实没有再出现,才重新闭上眼睛,可是他刚一闭眼,走廊上又传来了脚步声,唐风猛地睁开眼睛,仔细辨别着走廊上的脚步声,和先前听到的一样,还是那个沉闷而有规律的脚步,所不同的是,那个脚步好像是……是朝自己这边来的。 梁媛也觉察出了门外脚步的异样,依着梁媛的性格,虽然害怕,但非要出去看个究竟,但是唐风拉住了她,唐风小声喝道:“你忘了季莫申的话了吗?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闯进来!” 说完,唐风在办公室内找到一只玻璃花瓶,靠在门后,以防那个不速之客闯入。门外的那个脚步还在向季莫申的办公室移动过来,唐风紧紧地攥着花瓶,将花瓶举过头顶,但是,恰在此时,脚步声戛然而止了,唐风估摸着那人应该就站在门外不远处,他看看梁媛,梁媛也抄起了一本厚厚的词典,只等大门一开…… 一秒,两秒,三秒,五秒,十秒……门外没有任何动静,唐风的手心已经渗出了许多细汗,可是门外的那个脚步却像是消失了。唐风屏息凝神,略微活动了一下身体,突然,门外的那个脚步再次响起,但是唐风和梁媛都听出了那脚步又掉头往回走去,渐行渐远,似乎是下楼了,又似乎是消失在了没完没了的走廊尽头。 唐风轻轻放下手中的花瓶,长吁一口气,梁媛闪身走到窗边,掀起厚厚窗帘的一角,向冬宫广场望去,广场上空无一人,没有任何异样。 等了好一会儿,梁媛抱怨道:“又是奇怪的声响,又是脚步声,今夜真是见鬼了!” “算了,别管这些了,还是烦烦我们的事吧?” “我们的事?” “我们不能总这样在季莫申的办公室里呆着,明天我就想离开这儿。” “离开这儿,我们能去哪?宾馆肯定回不去了。”梁媛惊道。 “我没想好,但是这里肯定不能呆了!”唐风很坚决地说道。 “既然明天就要离开这儿,那我更要去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梁媛固执地说道。 “不,你不能去。” “我就看看走廊上,决不进冬宫里面。”梁媛保证道。 唐风无奈,只得拿上电筒,和梁媛轻轻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两人顺着门缝朝门外观瞧,走廊上一片漆黑,没有发现异常,梁媛大着胆子推开了大门,闪身来到走廊上,唐风赶紧跟了出来,两人一转弯,来到通往冬宫的那道宽大走廊中,梁媛不由自主地又向通往冬宫的那扇大门走去,唐风想拽住梁媛,但是梁媛却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那扇大门前。 梁媛伸出手,推了推面前的大门,“小心,万一触动警报装置就糟了!”唐风低声提醒梁媛。梁媛没能推动大门,她又使劲推了一下,大门还是没动,“看来今晚大门确实被锁上了。”梁媛轻轻地说道。 唐风也用力推了一下面前的大门,沉重的大门纹丝不动!唐风点点头,“确实如季莫申所说,这扇大门晚上是锁上的。” “可我们昨夜怎么能进入这扇大门呢?” “可能是他们忘记锁门了。” “季莫申可不这么认为!” “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两人扭头往回走,唐风仍不忘推一推走廊两边那些外表一模一样的大门,跟昨夜的情形一样,门都是锁着的,但是,就在唐风以为不会再发现什么时,他轻轻一推,在不经意间,又推开了一扇大门…… 2 唐风心里猛地一惊,他正在犹豫是否进去,梁媛已经迈步走进了大门后的黑暗空间,唐风不得已跟了进去,他用手中的电筒粗粗照了一遍这里,这是一间与季莫申的办公室极其相似的房间,看房间的陈设,应该也是办公室。 “我们还是赶快出去吧,这就是一间办公室。”唐风催促梁媛。 “这里又没警报,你怕什么?让我再看看!”梁媛这会儿胆子壮了起来,毫不在意。 梁媛绕着这间办公室转了一圈,回到唐风身旁,道:“和季莫申的办公室很像,就是那面墙壁前面放了一个破书柜,书柜堆满了书,都是些俄文书,我看不懂,书柜后面有一个很豪华的壁炉,可惜早已不用了,将来我的家也要弄那样一个豪华的壁炉。” “豪华壁炉?现在谁还用那玩意,你看这里现在都用暖气了!”唐风不解地道。 “真是没文化!一点情调都没有。”梁媛瞪了一眼唐风,但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办公桌上一台笔记本电脑吸引了过去,她坐到办公桌前,轻轻地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唐风摇头道:“那是别人的东西,我们还是不要动了。” “我是看看这里能不能上网,要是能上网,我们也许可以和……”梁媛刚说到这儿,就已经泄气了,因为她失望地发现这台笔记本电脑设了密码。 “你能解开这电脑的密码吗?”梁媛转身问唐风。 “我又不是搞计算机的。”唐风耸耸肩。 “要是赵永在就好了,我就曾看到他轻而易举地进入别人的电脑系统,不管多复杂的电脑,他只要几十秒就能搞定;徐博士也有这本事,他也是个电脑高手。”梁媛自顾自地说着。 “可惜他们都不在!我们还是赶快离开吧!”唐风有些焦急地催促梁媛。 梁媛按原状关上笔记本电脑,悻悻地跟着唐风离开了这间办公室。两人回到季莫申的办公室,把门关好,梁媛笑道:“看来俄国人有忘锁门的习惯啊。” 唐风低头不语,似乎没听梁媛在说什么,“你在想什么呢?”梁媛拍了拍唐风问道。 “我在想韩江,他如果已经落入了伊留金之手,或是遭到了其它的不测,单凭我们俩在彼得堡呆下去也是徒劳的,我们俩不可能完成原定的任务。” “你是想回国?” “看来只有这样了。”唐风无比沮丧地说。 两个人不再言语,躺在沙发上各想心事,天光大亮时,季莫申带着一些吃的来到办公室,唐风想对季莫申说昨晚的事,还要说准备离开的事,但是季莫申只听了一会儿,便对唐风说道:“唐风,我想你们俩真的是产生幻觉,或者是又梦游了。” 唐风想反驳,可是季莫申还没等唐风开口,又说道:“唐风,我今天很忙,可能没空来陪你们,你们俩好好在这儿待着,我还会给你们送吃的。” 整个白天,季莫申果然很忙,一直到快下班时,季莫申才来到办公室,他又带了许多吃的,唐风不好意思地要付给季莫申钱,但是季莫申却坚辞不受。 唐风不再对季莫申说昨夜的事,而是直接向他提出了辞行。季莫申想了一会儿,反问唐风:“你想好去什么地方了吗?” 唐风摇摇头,回道:“还没想好,但是我不能再在这给你添麻烦了。”顿了一下,唐风又道:“实在不行,就只有先回国了。” “回国?那好吧,我就不再留你了,你们今晚再在这儿待一夜,明早天亮之前,我来接你们离开这儿。”季莫申说道。 唐风听了季莫申的安排,看看梁媛,然后点了点头,“好吧,就按你说的来。” 季莫申拍拍唐风的肩膀,叮嘱道:“那你们今晚在这儿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天亮前我来接你们,记住,千万不要走出这道门。” 说完,季莫申离开了办公室,黑幕再次早早地降临在这座临近北极圈的城市,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唐风和梁媛吃晚饭,在季莫申的办公室内无所事事,只能又躺在沙发上,等待着明天的黎明。 3 唐风和梁媛都进入了梦乡,梁媛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因为她在梦中梦见了母亲,梦见了幼时母亲带着自己嬉戏,游玩,教自己识字,背唐诗…… 而唐风的表情却是痛苦,扭曲的,他也做了一个梦,一个长长的,可怕的噩梦。 …… 一条潮湿而阴暗的隧道中,唐风正和韩江摸索着,艰难前行,在他们的前方,闪出了一点幽光,那幽光时而微弱,时而明亮,时而遥远,时而又离他们很近,唐风和韩江在隧道中紧紧追赶,唐风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自己为什么要去追寻这点幽光,似乎是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吸引着他,隧道看不到尽头,唐风和韩江越是加紧追赶那点幽光,那幽光就离他们愈是遥远,遥不可及。 韩江已经失去了耐心,他掏出手枪,向那点幽光开了两枪,“砰!砰!”两声沉闷的枪响,在黑暗幽寂的隧道中传出可怕的回音;韩江的枪法极好,枪响之后,那点幽光忽地不见了,但是,仅仅过了片刻,那点幽光又重新闪烁在黑暗幽长的隧道中。 “我们为什么要去追?”唐风大声问韩江。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是我的任务,我的使命。”韩江喘着粗气道。 “隧道的尽头会是什么?”唐风又大声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只有走到那里,你才会知道隧道的尽头有什么。” 终于,唐风和韩江来到了隧道的尽头,这是一个巨大的,黑暗的空间,那点幽光忽然不见了,就在唐风和韩江诧异之时,周围突然灯火通明,他俩环视四周,发现他们正置身于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中,贴金的墙壁,鎏金的柱子,绘满各式奇异花纹的天花板,脚下是大理石和花斑石铺就的地砖。 唐风和韩江朝宫殿中央望去,那里有一座高高的神台,上面正伫立着一个穿白袍的人,那人背对着他们,“白色的幽灵?”唐风和韩江的嘴里不约而同地喃喃自语道。 那幽灵缓缓地转过身来,望着台下的唐风和韩江,唐风看清了那幽灵的面容,不,那不是幽灵,那是一张父亲般慈祥的脸庞!这难道就是自己苦苦追寻的那个幽灵吗?唐风不敢相信,他往后退了一步,仰视着面前的神台。 “欢迎你们来到这里。”那个穿白袍的人终于开口了。 “这是什么地方?”唐风壮着胆子问道。 “这是幽灵之家!”那个声音洪亮而威严。 “幽灵之家?”这分明是座宫殿啊!唐风不解其意。 “好了,年轻人,你们作为仅有的两位幸存者来到这里,你们有权走上这座神台,来吧,我的孩子。”那个声音不容置疑。 唐风和韩江像着了魔一样,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上了神台,唐风每迈出一步,都感到自己的心脏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他从没有如此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已经静止……他和韩江一前一后走上了这座神台。 “你是谁?”唐风迫切地想知道面前这位穿着奇怪白袍的人是何方神圣。 可是对面穿白袍的人却笑而不答,只是看着唐风和韩江,突然,唐风感到脚下的这座神台剧烈摇晃了一下,“地震了?”唐风惊恐地往下面看去,他忽然发现下面原本由大块大理石和花斑石铺成的地面,一块块地砖被撬了起来,从地砖下,钻出了成千上万只黑色的,肥硕的老鼠,老鼠大军迅速占领了宫殿的地面;并且,那些老鼠开始沿着宫殿的墙壁和柱子开始往上攀爬,原本闪着金光的柱子和墙壁,凡是老鼠大军经过的地方,顷刻之间,化为乌有,金碧辉煌的宫殿开始颤抖,慢慢地,慢慢地,宫殿的墙壁,地面,变成了肮脏的,潮湿的下水管道,整个宫殿都黑了下来,等唐风和韩江再回过头时,原本伫立在神台之上的那个穿白袍的人,不见了!不!唐风现在开始相信,他根本不是人,而是幽灵! 唐风感到脚下的神台在不停地颤抖,成千上万只老鼠开始沿着神台的底座往上攀爬,韩江掏出手枪,向台下射击,但一切都已经无济于事,眼看那些老鼠就要爬上神台,吞噬整个神台,突然,唐风和韩江脚下的那座神台在一瞬间,变成了一堆瓦砾,唐风犹如万丈高空一脚蹬空,惊叫着,从高高的神台上坠落下来,下面是一片黑色的老鼠海洋。 …… 4 “啊——”唐风绝望地叫喊着,身体猛地一抽搐,惊醒过来,他睁眼一看,四周一片漆黑,这是在哪儿?幽灵之家?下水管道?不!他认出来,自己还在季莫申的办公里,办公室的暖气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供暖,室温急剧下降,但是唐风却被刚才那个噩梦惊得生出了一身冷汗,他抹了抹额头的细汗,转身一看,梁媛不在旁边的沙发上,再一转身,唐风忽然发现,办公室的大门竟然虚掩着,门怎会开了呢?唐风打开手电,办公室里没有看见梁媛,唐风心里猛地一沉,暗道不好,梁媛一定是又跑出去了。 唐风不顾一切地冲出了房门,一拐弯,正与一团黑影撞在了一起,这是梁媛的柔软身体,唐风一把抱住面前的黑影,轻声质问道:“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我……我又听到了那个奇怪的声响,就出来想一探究竟,我……我看见了那个幽灵!没藏皇后的幽灵!”惊魂未定的梁媛声音有些颤抖。 “什么?你看见了上次那个白色幽灵?在哪儿?”唐风不敢相信。 “就在这里,就在这条大走廊里,我看见……看见那个幽灵从这扇大门进去了。”梁媛说着惊慌失措地指了指走廊尽头的那扇精美大门。 “那门没锁?” “我不知道,反正我看见……看见那幽灵进去了,我不敢跟进去,吓得往回跑,正撞上你。” 在这儿发现了幽灵?看来幽灵不仅仅是在中国馆?唐风快速地思考了整个事件,最后他把心一横,决定再入冬宫,一探究竟,因为这是他在彼得堡最后的机会了。 “跟我来!”说着,唐风拉着梁媛向那扇精美的大门走去,来到门前,唐风伸出微微颤抖的右手,轻轻推了推面前这扇沉重而精美的大门,大门果然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唐风没敢开电筒,他拉着梁媛,小心翼翼地步入了黑暗的宫殿中…… 还是前天夜里见到的那间摆满画架的展厅,唐风拉着梁媛徜徉在一排排画架间,他俩无心欣赏这些大师的名作,因为那个幽灵不知何时又会闪现在他们眼前,当唐风和梁媛转过一排画架时,忽然,前方白影一闪,消失在另一间展厅中,唐风不知道自己已经发软的双腿是如何移动的,冥冥中,似乎有种力量在指引着他和梁媛,跟着步入了另一座展厅。 凭借记忆,唐风发现这里也是上次曾来过的展厅,他和梁媛来到展厅中央,环视四周,漆黑,死寂,不见那个白色的幽灵,唐风忍不住打开了电筒,此刻,他太需要一点光明,哪怕是一点微弱的亮光。 唐风拉着梁媛又走进了一座展厅,依旧是一片漆黑、死寂,接着,又是一座,他俩穿行在一座座空旷的展厅中,一切似乎都如往日一样,再也不见那个幽灵的踪影,也许那真的是幽灵,它就隐藏在身旁的空气中,唐风胡乱地猜疑着,来到一座大楼梯前,这是通往三楼的楼梯,唐风看看梁媛,那眼神似乎是在询问,梁媛冲唐风微微地点了点头,两人又一起走上了三楼。 他俩很快来到了那间陈列有西夏文物的中国馆,唐风走到展柜前,用手电向展柜照去,他又看见了那尊卢舍那佛头像。“佛像还在?”唐风嘴里喃喃自语道。 “我好怕。”梁媛颤抖地说。 “怕什么?” “我怕没藏皇后的幽灵再从佛像中走出来。”梁媛说话时,紧紧抓住了唐风的手臂。 “别担心,这世上哪有什么幽灵?就算没藏皇后的头骨真的还在佛像中,你看,她这不是好好的吗?”唐风极力保持着镇静。 “可我还是害怕!” “不是你要进来的吗?这会儿又害怕了。” “我就是害怕这间展厅,这里总是给我一种不好的感觉。”梁媛颤巍巍地解释道。 “那我们赶紧离开这儿吧!” 梁媛点了点头,于是,两人走出了中国馆,唐风凭借记忆,顺着三楼的走廊,向楼梯走去,突然,在一片寂静的冬宫中,他们听到了一个声音…… 5 那是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英语,中速,那人极力压低声音,但是唐风和梁媛还是听到了那个断断续续的声音:“我们不能再等了,我现在几乎可以确信,幽灵就是那个老家伙,……对!就是他,我的老师,他还没死!他一定发现了我们的事。……我昨天去地下室查看过了,那面被我们堵住的墙,又被人敲开了,……是的,我百分之百确信,他又回来了,他一直生活在下水道中,现在又回到了冬宫,说不定此刻他就在我身边……所以,我们不能再等了!史蒂芬,你立即带人去那个地方取走玉插屏,按原计划走,这边的事,我来解决,咱们在纽约再见。” 唐风和梁媛听完这段话,惊得目瞪口呆,他俩几乎同时听出来了这个声音竟然是……是季莫申的声音,唐风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他感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当中,不能自拔,他看了一眼梁媛,梁媛嘴里喃喃道:“季莫申和史蒂芬是一伙的?” 唐风的大脑全乱了,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离开这里,离开这可怕、恐怖的宫殿,可他拉上梁媛刚一向前迈步,一个黑影“刷”地闪了出来,挡在了他俩面前,那人和唐风保持着六、七米的距离,整个人都埋在阴影当中,虽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是唐风立即想到了季莫申,那个黑影向前移动了两步,唐风和梁媛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就这样,每当那个黑影向前前进一步,唐风和梁媛就向后退却一步,终于,唐风和梁媛背后靠在了一堵墙边,他俩已经退无可退了…… “你是什么人?”唐风壮着胆子冲那黑影吼道。 “我的朋友,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呢?”黑暗中,传来了季莫申的声音,他的中文依旧标准而流利。 “你……你想干什么?”梁媛质问季莫申。 “别怕,我的朋友,告诉我,你们刚才都听到了什么?” “我们什么都没听到。”唐风大声答道。 “是吗?可我却不这么认为,你们俩太不听话了,我让你们呆在办公室里,你们却非要跑出来,那可就怪不得我了。”说着,季莫申掏出了一支带*的手枪。 “是的,我们都听到了,你这个坏蛋,你和史蒂芬他们是一伙的,冬宫原来的那块玉插屏就是你盗走的吧?还有……还有黑头石室那块玉插屏也在你手上吧!”梁媛直截了当地质问季莫申。 季莫申冷笑了一声,道:“是我干的,我和史蒂芬确实是一伙的,但是我跟他们不同,我是学者,我所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得到什么财宝,我是为了我的研究,为了找到传说中的瀚海宓城,那样,我就可以名垂青史。哈……哈哈……” 季莫申的笑声不大,却震得走廊上的吊灯微微晃动起来,唐风见已经彻底撕破了脸,再无什么好隐瞒的,便又质问季莫申:“那你为什么要收留我们?” “唐风,我说过我是一名学者,我不是史蒂芬那帮江洋大盗,实话对你说吧,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谁,包括你的真实身份和来彼得堡的目的,可我不想杀你,我爱惜你的才华,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这大概就叫‘惺惺相惜’吧!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解开玉插屏的秘密,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希望你能跟我们合作。但是,现在我们的事情发生了变故,我不得不放弃这里的一切,离开彼得堡,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想要你的命,我想让史蒂芬的人来带走你,然后我再慢慢地说服你。” “你痴心妄想,我是不会和你们合作的。”唐风吼道。 “只要你跟我走,我就会有办法的。可惜,你们俩又闯进了冬宫,我不得不改变主意,唐风,还有这位漂亮的姑娘,请你们原谅我,不要怪我,要怪就怪那个幽灵吧。”说着,季莫申将枪口对准了唐风和梁媛。 6 这是一间摆满了各式雕塑的展厅,唐风和梁媛被季莫申逼到了墙边,梁媛已经闭上了眼睛,她紧紧地依偎在唐风身旁,只等那声枪响……唐风则盯着黑暗中的季莫申,他还没有放弃最后的抵抗,他发现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数十尊巨大的雕塑,现在,他只需一个小小的机会,只需几秒钟,逃过季莫申的枪口,逃到那些雕塑后面隐藏起来,在如此黑暗的宫殿中,他们或许还能摆脱季莫申的追杀,但是,这个机会在哪儿呢? 季莫申的枪响了,但就在此时,季莫申身后白影闪动,紧接着,季莫申身旁一尊足有三米高的白色石膏雕像,突然向季莫申砸来,季莫申见势不妙,赶忙躲闪,射出去的那颗子弹,打在了唐风身旁的墙壁中。仓促间,季莫申还来不及再开一枪,唐风乘势拉着不知所措的梁媛躲到了一座雕像后面。 惊魂未定的唐风和梁媛躲在一座高大的雕像后面,两人屏住呼吸,生怕季莫申发现他们,“唐风,你不要再躲了,我已经看见你了!”季莫申在空旷的宫殿里低声怒吼着,同时,举着枪蹑手蹑脚地靠近了一座雕像,他猛地转身,雕像后面什么也没有;他又靠近一座雕像,刚一转身,突然,唐风拉着梁媛从不远处的另一座雕像后面一闪而过,季莫申见状,转身扣动扳机,子弹击中了一座雕塑的底座,黑暗中,迸出了耀眼的火光,季莫申还想再开枪,但唐风和梁媛已经不见了。 “唐风,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你这样是逃不掉的,只要你跟我走,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季莫申的低吼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梁媛感到自己的心脏就要跳出来了,她张开嘴,大口地喘息着,唐风生怕梁媛会发出声响,用左手摁住了梁媛的嘴,右手握紧了那只手电筒,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黑暗的环境中,季莫申无法在这么多的雕像后一一寻找唐风,他更担心的是刚才那个转瞬即逝的白色幽灵,他来回在展厅的地板上踱着步,凌乱的脚步,显出了他内心的焦躁不安,唐风屏息凝神,根据季莫申的脚步判断着他大致的方位,最后,季莫申的脚步停下了,似乎停在了宫殿的中央,紧接着,又传来了季莫申的声音,给史蒂芬打电话的声音:“史蒂芬,那个幽灵刚才袭击了我,他还在冬宫里,还有唐风那小子也跑了,你立即带人来冬宫,……好,十分钟后,我们在一楼的监控室见!” 说完,季莫申大步向展厅外走去,听着季莫申的脚步渐渐远去,唐风和梁媛那悬着的心这才缓缓放下。 季莫申来到一楼的监控室时,史蒂芬和芬妮已经带着人控制了这里,监控室的八名保安全部被史蒂芬打昏过去,锁在了另一间办公室内。 “怎么弄得这么糟?”史蒂芬一见季莫申劈头盖脸质问他。 “都是我大意了,没想到那个该死的幽灵居然会进入冬宫,要不是唐风发现了那个幽灵,我还不知道呢,不过,也好,我现在终于知道那个笔记本藏在什么地方了,等那个笔记本到手,咱们就带着玉插屏离开这。” “笔记本藏在何处?”史蒂芬问。 “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这个,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切断冬宫报警装置的电源。”季莫申看着监控室内一排电闸说道。 “可这儿一排电闸,应该拉哪个?”史蒂芬盯着被涂成几种不同颜色的电闸犯难。 季莫申的右手微微有些颤抖,他摸了摸红色电闸,又碰了下橘黄色的电闸,“让我想想,我以前曾经研究过这个,应该还是这个。” 季莫申下定决心,使劲拉起了红色电闸,顿时,整个冬宫,包括冬宫外面的监控设备全被断了电。季莫申抹了一下额头渗出的细汗,对史蒂芬道:“现在冬宫是我们的天下了,但这是暂时的,我只能保证控制半个小时的局面,下面就看你们的了,你们要快,唐风和那个小姑娘在一起,他们没有武器,你们应该见过,还有那个幽灵,一个都不要放过!但是,你们要切记,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不要轻易开枪。” “好吧,那你呢?” “我去找那个笔记本,事成之后,还在这里见。” 季莫申说完,史蒂芬留下四名黑衣人看守监控室,然后和芬妮领着六名黑衣人向二楼奔去,季莫申看了看表,已是凌晨时分,时间不多了,他打开手电筒,朝另一条楼梯走去。 7 唐风和梁媛见季莫申离开了展厅,这才稍稍缓了一口气,唐风放开一直捂着梁媛嘴巴的手,梁媛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埋怨道:“你要捂死我啊!你这是什么行为?” “什么行为?” “你这是无耻的谋害亲……”梁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是怕你暴露。”唐风说着探出脑袋向展厅中央看去,季莫申确实离开了这里。 “真没想到季莫申居然和史蒂芬是一伙的。” “你看到刚才那个推倒雕像的幽灵了吗?”唐风忽然问梁媛。 “当时我一直闭着眼,什么都没看到,你是说那个幽灵救了我们。” “是的,是那个幽灵救了我们。” “好了,咱们先别说这个了,史蒂芬马上就会带人赶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们一定占领了一楼的监控室和大门,我们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找个地方躲藏起来,等待有人来救我们;还有一条路,就是从我们来时的大门逃出去,不管怎样,咱们今天都是凶多吉少。”唐风说道。 “躲起来等人来救,太被动,不是我的个性。”梁媛道。 “那就逃出去。”还没等梁媛反应过来,唐风一把拉起梁媛,冲出了这间空旷的展厅。 史蒂芬和芬妮分别领着三个人,分头在冬宫里搜索着唐风和梁媛,还有那个不知何时会闪出来的幽灵。史蒂芬带着三个人,佩戴着红外夜视仪,手持加了*的*突击步枪,很快来到了一条通往三楼的楼梯前,正在此时,唐风拉着梁媛从三楼冲下来,史蒂芬见状,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大声问候道:“唐风,咱们又见面了,你还好吗?” 唐风和梁媛惊出一身冷汗,来不及多看一眼,转身撒丫子又向三楼奔去,三支*一阵齐射,索性唐风反应迅速,子弹七零八落打在墙壁和楼梯上,没有伤到唐风和梁媛。史蒂芬一挥手,三名黑衣人一起冲上了三楼,唐风和梁媛不顾一切地在冬宫的一间间展厅和走廊中狂奔,伴随着梁媛的一声声尖叫,后面不时有子弹飞来,唐风忽地想起了前天夜里,想起了那天他也是这样拉着梁媛在冬宫里狂奔,那天是为了躲避幽灵的追赶,而今天幽灵却救了自己一命,此刻,真正的威胁终于出现了,他们要比幽灵可怕百倍。 一座座宫殿,一条条走廊,黑暗中,唐风完全辨不清方向,他拉着梁媛胡乱地在冬宫中奔跑,他们终于又来到了一条楼梯前,下面会不会又会有史蒂芬的人,正举着枪,等待着他们,唐风犹豫了一下,但是身后追兵已近,已经不容他多想,唐风把心一横,拉着梁媛奔下了楼梯,楼下没有人,一片死寂,唐风和梁媛穿过三间展厅,他们跑进了一间摆满画架的展厅,唐风认出这是他们最早进入的那间展厅,那座通向外面的精美大门就在前面。 想到这,唐风和梁媛对视一眼,似乎看到了一线曙光,但当他俩快步跑到那扇精美大门近前时,两人顿时傻了眼,大门被锁上了,唐风用身体使劲向那扇大门撞去,沉重的大门纹丝没动,“完了,我们出不去了!”梁媛急得就要哭出声来。 唐风一时不知所措,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唐风回过头,黑暗中,他清晰地听到了史蒂芬和三个黑衣人的脚步,唐风本能地拉着梁媛躲到一排画架后面,史蒂芬带着人走到那扇大门前,推了推门,门没动,史蒂芬命令道:“大门被季莫申锁上了,那两个小子还在这里,他们跑不掉的,搜!” 史蒂芬话音刚落,唐风乘其不备,拉着梁媛绕过几排画架,冲出了这间展厅,史蒂芬听到脚步声,回身望去,唐风已经和梁媛消失在了展厅门口,史蒂芬领着人快步奔出展厅,外面,一头是另一间展厅,另一边是一条走廊,史蒂芬指了指走廊,他确信唐风是顺着走廊逃走了,史蒂芬奔到走廊尽头,走廊一转弯,是一条通往一楼的楼梯,史蒂芬心里暗暗骂道:“想从一楼跑,找死!” 8 来到一楼,史蒂芬面前还是一条宽大的走廊,他看见了正在前面奔跑的唐风和梁媛。史蒂芬知道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他使劲挥了挥手,示意手下赶快抓住唐风和梁媛。 唐风回头望了一眼,史蒂芬竟然带着人又追上来,他本能地加快脚步,但唐风对一楼的情况更不熟悉,前面又是一个转弯,转过去会是什么地方?就在唐风满腹惊疑之时,芬妮带着另一组黑衣人从走廊那边转了过来,唐风和梁媛惊得赶忙刹住脚步,他俩怔怔地站在这条宽大的走廊上,一头是史蒂芬,另一头是芬妮,唐风和梁媛已经走投无路,难道就这样束手待毙? 不!还有一线生机,走廊两边分布着几间展厅,唐风看见自己正面对着一间展厅,他略一迟疑,然后拉着梁媛冲进了这间展厅,这是他现在唯一的选择,唯一的生机!但是史蒂芬和芬妮合兵一处后,很快也跟进了这间展厅,这是一间狭长的展厅,展厅内既没有巨大的雕塑,也没有一排排画架可以躲藏,只有一些低矮的展柜,他俩完全被暴露在这狭长的展厅中,他们只有跑,只有向前跑,但是黑暗的前方会有什么?…… 前方是一堵黑色的墙壁,怎么会是黑色的墙壁?真是一堵奇怪的墙壁,难道是自己已经产生了幻觉,唐风清晰地看到了那堵黑色的墙壁,身后,史蒂芬已经逼近,唐风知道自己的末日就要来临了,他绝望地闭上了眼,但是却停不下脚下的步伐,就在这命悬一线的时刻,唐风和梁媛跑到了墙壁的尽头,也正好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唐风惊得睁开眼睛,黑暗中,他看到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伫立在自己面前,那人也惊得叫出了唐风的名字:“唐风,是你吗?梁媛,你什么时候来的?” 是韩江的声音,唐风顿时清醒过来,他看见了韩江,叶莲娜,马卡罗夫,还有徐仁宇,“是我,史蒂芬在后面追我们……季莫申和他是一伙的,我们还见到了幽灵……”唐风断断续续说出这几句话,一下瘫倒在了地上。 韩江马上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拔出枪,对众人吩咐道:“博士,老马,你们照看好唐风和梁媛,叶莲娜,咱们上。” 说完,韩江和叶莲娜一左一右,两支手枪,两个神枪手,同时扣动扳机,射向史蒂芬等人,两名黑衣人毫无防备,应声倒地,史蒂芬和芬妮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知所措,他不知韩江来了多少援兵,心中疑惧,赶忙领着人退出了这间展厅。韩江和叶莲娜完全在气势上压倒了史蒂芬,他俩步步紧逼,一口气打完了手枪里的全部子弹,两人来到被击毙的黑衣人身旁,拾起两支m4a1突击步枪,向盘踞在走廊里的史蒂芬再次发起攻击。 史蒂芬见势不妙,他看看手表,对芬妮道:“咱们时间不够了,也不知他们来了多少人,还是赶快撤吧!” “不管季莫申了?” “他自会有办法脱身的。” 史蒂芬说完,冲其他黑衣人做了个手势,其中一个黑衣人击碎了一扇窗户,跃了出去,其他黑衣人也紧跟着破窗而出! 韩江和叶莲娜冲到外面的走廊,见史蒂芬已经逃走,韩江要去追赶,叶莲娜却道:“不要追他们,赶紧去监控室。” 两分钟后,韩江和叶莲娜突然出现在监控室门口,守在这里的四个黑衣人还想反抗,却被韩江和叶莲娜全部结果在了监控室里。黑衣人的血溅到了电脑屏幕上,也溅到了电闸上,叶莲娜在那排不同颜色的电闸前,犹豫片刻,最后摁下了那个红色的电闸,随即又摁下了照明用的电闸,顿时,冬宫内亮如白昼,警铃大作。五分钟后,冬宫外,几十名警察,和伊凡诺夫率领的数十名特工出现在了冬宫广场上。 第十五章 真假幽灵 1 叶莲娜和韩江放出了被囚禁的保安时,伊凡诺夫左臂缠着纱布,已经出现在监控室门口,叶莲娜瞥了一眼伊凡诺夫,道:“怎么,被史蒂芬的*伤了?” “是的,一点小伤而已,你还是第一次这么关心我。” “行了,闲话少说,你这次又是奉了伊留金之命来抓我们的吧?” “我是奉命而来,但不是伊留金的命令,而是总部的命令。”伊凡诺夫忽然一脸严肃,正色道。 “总部的命令?对我而言,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叶莲娜心中疑惑。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伊凡诺夫故作神秘。 “好消息?那就说来听听。” “总部已经决定即日起恢复你的职务,这个案子还由你负责,你有权调动你认为需要的一切力量。”伊凡诺夫说道。 “哦!果然是个好消息,那伊留金呢?” “他已经被停职了。” “呵呵,这是个更好的消息。”叶莲娜笑道。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 “那么,你呢?少校,你也听我指挥?” “那当然,我完全听从你的调遣。” “那好,我现在命令你,伊凡诺夫少校,立即控制封锁整个冬宫,全面搜查冬宫,不要放过一个死角,史蒂芬逃走了,那个季莫申应该还在这里面,还有那个我们要找的幽灵。同时,命令机场,车站,码头,要严防史蒂芬将玉插屏带出去。” 伊凡诺夫领命而去,叶莲娜看看韩江,反问道:“怎么样,我布置的还可以吧。” “抱歉,我没听懂你的命令,你知道,我的俄语不是很好。”韩江晃了晃脑袋说道。 “那你听懂什么了?” 韩江呵呵笑道:“祝贺你官复原职!也祝贺伊留金那个家伙被停职。” “行了,别贫了,快去看看唐风吧。” 两人说完,径直回到了发现唐风的那间展厅,唐风和梁媛看上去气色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唐风还无力地靠在一个展柜旁,韩江轻轻踢了唐风一脚道:“行了,快起来吧!说说你们是怎么跑到冬宫里来的,那个季莫申又是怎么回事?” 于是,唐风简要地把他和梁媛这些天来的遭遇说了一遍,唐风说完,坐起来,问道:“你们又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韩江指了指隔壁的一间展厅,道:“那个展厅有个铁门通到底下的一个文物库房,我们是从下水道一路摸到下面的一间地下室,然后上来,用枪打坏了铁门上的三把铁锁,强行打开了铁门,我们就来到了这里,正巧撞上你们。” “你们要是再晚到一刻,我和梁媛就算完了……哎!你们怎么会从下水道一路摸到冬宫?”唐风大惑不解。 “因为幽灵,是那个幽灵带着我们来到了这里。” “什么?你们也见到了幽灵?”唐风惊道,突然,唐风指着门外的走廊,惊恐地喊道:“你们看,那个幽灵,就在走廊上。” 众人回头望去,走廊上的灯已经全亮了,但谁也没有看到幽灵的身影,唐风跳了起来,此刻,他忽然对这个曾救了自己一命的幽灵生出了一丝好感,他率先追了出去,走廊,拐弯,来到隔壁的另一座展厅,唐风看见了韩江所说的那扇铁门,那白色的幽灵一闪,消失在了铁门内。 2 等众人赶到时,唐风指着那道铁门,说:“幽灵进了铁门。” 韩江看看铁门,端着枪,率先进入了那道铁门,这是他们刚才来到的地方,此刻,这个地下库房内,亮起了一盏昏黄的壁灯,韩江这才得以查看这里的全貌,他环视四周,这里四周皆用长条石堆砌而成,大约有三、四百平米的空间,其中一边,有一间向外凹进去的房间,房间的后墙被人敲碎了,直通外面黑漆漆的下水管道。 刚才韩江他们就是从这里走进了这间地下库房,韩江再次走进这个房间,仔细查看,他忽然发现地上出现了一条若隐若现的血迹,他回头用手电照射,发现这条血迹是从铁门那儿延伸过来的,一直从自己脚下向墙壁外的那个黑洞延伸出去,“这血迹难道是那幽灵刚才留下来的?”韩江喃喃道。 “很有这个可能。”唐风道。 “这血迹通向了外面,那幽灵一闪而过,我想幽灵一定是又回到了下水管道中。”韩江判断完,就想冲进外墙上的那个黑洞,去追寻幽灵的足迹,但他却被叶莲娜一把拽住了:“不要去追了,幽灵自有幽灵的生活。” 韩江疑惑地看看叶莲娜,“幽灵自有幽灵的生活?” 叶莲娜对众人说道:“刚才听了唐风的叙述,我总算大致弄清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咱们还是先来说说这里,这里就是我接手这个案子首先来到的地方,这是冬宫的一处地下库房,因为条件简陋,这里一直堆放着一些雕塑和石刻之类笨重的文物。半年多以前,冬宫决定要对这里进行改造,据我的调查,当时季莫申自告奋勇,除了本职工作外,还承担起这里文物的搬迁工作,我估计正是在这个时候,季莫申发现了这里的一个地下室,就是现在大家看到的这间地下室,这间地下室也就是一直封存第一块玉插屏的地方。” “原来第一块玉插屏一直秘藏在这里!既然季莫申和史蒂芬是一伙的,那么,他很可能早就知道这个密室的存在。”唐风惊道。 “嗯,现在看来,季莫申很可能事先就知道地下室的存在,但他并不知道地下室的具体位置,正是在这次地下库房改造过程中,季莫申弄清了地下室的具体位置,而且,他还知道这座地下室的后墙离外面的一条下水管道很近,于是一个大胆而绝妙的计划在他脑中产生,他带人从外面打通了下水管道通向密室的通道,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了那块玉插屏,然后再重新砌上那几块长条石,将一切恢复原样,不仔细看,外人根本发现不了什么。但是,季莫申百密一疏,他还是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让随后进来施工的维克多发现了,维克多很快怀疑上了季莫申,季莫申为了堵住维克多的嘴,也为了保守玉插屏的秘密,他派人残忍地杀害了维克多,并进一步栽赃给维克多,将玉插屏失窃的罪名强加在了维克多头上。”叶莲娜根据自己的推断描述了玉插屏的失窃过程。 “这么说来,在维克多的装潢公司入驻这里之前,密室中的玉插屏就已经失窃了!”韩江说道。 “是的,就是这样,维克多是无辜的,但是维克多可能是受到了季莫申的威胁,不知是出于惧怕,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没有及时向有关部门举报季莫申,这才……” 叶莲娜说到这时,一旁的马卡罗夫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叶莲娜只好停下来,安慰马卡罗夫。 3 在众人劝慰下,马卡罗夫渐渐恢复了平静,他指着地下室又被打开的后墙,问叶莲娜:“那现在这里怎么又成了这副摸样?” 叶莲娜解释说:“如果我推测不错,应该是这样,玉插屏失窃后,冬宫的改造工程就暂时停了,这里的文物被迁走,通往这里的大铁门被紧紧锁上,再没人来到这里,而地下室后墙再被人敲开,应该就是那个幽灵所为。” “你是说米沙?”马卡罗夫说道。 “现在看来那个幽灵确是米沙无疑。”叶莲娜道。 “米沙?”唐风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但不明白叶莲娜所说何事,于是,叶莲娜又简要地对唐风和梁媛说了他们这几天的发现,唐风听完,唏嘘不已,科考队竟然还有第三个幸存者?米沙就是那个幽灵?就在唐风胡思乱想的时候,叶莲娜又说道:“幽灵米沙应该是知道玉插屏的知情者,他发现玉插屏失窃后,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打开了这里,我想他打开这里,夜晚进入冬宫,不仅仅是为了装成幽灵吓唬人,他的所作所为一定与玉插屏失窃有关。” “米沙也许在找什么东西?”唐风忽然说道。 “找东西,找什么?”韩江追问。 “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测。”唐风答道。 “可是幽灵米沙就算凿开了后墙,进到了这里,他又是怎么进入冬宫的呢?门口的大铁门可是好几把大铁锁锁着的。”梁媛发出了疑问。 叶莲娜沉思不语,韩江和唐风仰头朝这间地下库房看去,唐风忽然发现靠北面的墙壁上有些异样,他走过去,用手电照了照那里的墙壁,在手电的照射下,众人看见,在这面墙壁上,伸出了一排类似消防梯的铁质梯子,唐风一点点将电筒抬起,电筒的光柱一直射向了这排铁梯子的顶端,那里似乎有两块石板…… “原来如此,不注意看,还真发现不了这排铁梯。”叶莲娜惊道。 马卡罗夫随即解释道:“这不奇怪,据我所知,这里的地下室,包括这个地下库房,都是卫国战争时为了防备德国人的轰炸,当作防空洞挖的,所以为了让人员及时疏散,修了这排铁梯子,楼上的人可以直接从这里下来,躲避轰炸。” “嗯,是这样,那么也就是说幽灵米沙是通过这里进入了冬宫。”叶莲娜推断道。 “行了,我们还是赶紧顺着这条幽灵走过的路爬上去,看看上面究竟是什么地方。”徐仁宇提议道。 唐风点点头,第一个爬上了铁梯子,紧接着是韩江,梁媛,叶莲娜,马卡罗夫和徐仁宇,唐风爬到了铁梯子顶端,他轻轻顶了顶上面的一块石板,石板松动了,露出一条缝隙,唐风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四周一片漆黑,前面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视线,他大着胆子,顶开了整块石板,然后又掀起了另一块石板,洞口豁然开朗,唐风纵身一跃,跃出了洞口,紧接着韩江也跳了出来。 唐风面前是一个高大的柜子,他推了推,柜子纹丝没动,“看来这个柜子很重!”唐风说着,和韩江一起搬开挡在洞口前面的柜子,柜子很沉重,唐风和韩江两个大男人竟无法将柜子抬起,只能勉强推动这沉重的柜子,柜子摩擦在地面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唐风猛地一惊,忽然想起了什么:“原来我们在夜里听到的那个奇怪声音就是这声音。” “也就是说幽灵晚上肯定是从这儿进入的冬宫。”刚从洞口爬出来的梁媛说道。 “是的,这个柜子很重,我和韩江两个人才勉强推动,看来那个幽灵臂力惊人啊!”唐风道。 韩江打开灯,众人这才看清,原来这是一间办公室,唐风和梁媛一眼认出了这就是他俩曾经误入的那间办公室,而刚才他们钻出的那个洞口,原来竟是那个豪华壁炉,此刻,唐风已经完全明白了幽灵进入冬宫的路径。 4 众人全都集中到了这间办公室,唐风带领众人走出这间办公室,然后一拐就来到了季莫申的办公室,他对众人介绍道:“这就是季莫申的办公室。” 韩江和叶莲娜在季莫申的办公室里搜查了好一会儿,但是一无所获,唐风忽然瞥见仍摆放在季莫申办公桌上那份名为《伟大的塔》的资料,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感不妙。 韩江见唐风神情凝重,忙问道:“你怎么了?” 唐风突然大叫道:“不好!那尊佛像。” 说完,唐风就独自冲出了季莫申的办公室,众人不解其意,也跟着唐风来到了冬宫三楼的中国馆,唐风伸出不住颤抖的右手,在墙上摸索着,终于,他摸到了电灯开关,巨大的吊灯亮起,照得整个展厅灯火通明,金碧辉煌,可当唐风朝那些西夏文物看去时,顿时傻了眼,原本摆放在最显眼位置的那尊卢舍那佛头像,此时已无影无踪。 唐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扑到那个展柜前,仔细查看,佛像确实不见了,展柜前的玻璃被人击碎了一个大大的窟窿……“这是谁干的?这里是什么?”叶莲娜惊问道。 唐风将手中的资料翻到那张佛像的特写照片,指给众人看:“就是这尊佛像,科兹诺夫在黑水城发现的西夏佛像,季莫申认为这尊佛像里面是没藏皇后的头骨。” “皇后的头骨?”众人惊诧。 “那个幽灵留下了血迹,似乎是受了伤,会不会就是砸这块玻璃时受的伤?”徐仁宇提醒众人。 “博士,你是说佛像是被那个幽灵拿走的?”梁媛反问道。 唐风仔细查看了玻璃上的大窟窿,道:“从玻璃上的这个窟窿看,没有发现一丝血迹,这样看来,幽灵身上的血,不像是砸玻璃时留下的。” “行了,你们就别研究这块玻璃了,看看,我找到了什么?”韩江手里拿着一个弹壳,走了过来,“就在不远处的地板上,我发现这个。” “说明这里曾发生……不,是刚刚发生了一场争夺,争夺的过程中,还开了枪?!”叶莲娜惊道。 “争夺?谁和谁?”梁媛问。 “这还用问,肯定是季莫申和那个幽灵,他们都想得到这尊佛像,而幽灵留下的血迹,说明幽灵米沙在争夺中受了伤,应该是被季莫申的枪击中的。”唐风道。 “这样解释倒也符合情理,只是我不明白那尊佛像有什么特殊之处?令他们非要争夺那尊佛像?”韩江不解地问唐风。 “那尊佛像一定有特殊的价值和意义,只是我们还不知道罢了!”唐风解释道。 “这么说还是解释不通,季莫申如果想得到这尊佛像为什么要等到今天,他随时都有机会盗走这尊佛像。”叶莲娜摇着头道。 唐风盯着缺少了佛像的展柜,怔怔地说:“为什么展柜中的其它文物不能吸引他们,偏偏是那尊佛像?而季莫申又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想得到佛像?只有一种可能性,他们争夺的不是佛像本身,而是佛像蕴藏着的秘密,说不定那个秘密就在佛像里面。” “佛像里面?你不是说佛像里面是没藏皇后的头骨吗?”韩江问。 “那是季莫申的说法,佛像里面是不是没藏皇后的头骨,只有打开了才知道。”唐风道。 叶莲娜打断了二人的话,道:“好了,先不说这尊佛像了,说说争夺佛像的那两个人,幽灵米沙负伤而走,那么,季莫申呢?他应该还在冬宫里面,我们还有机会抓住他。” 叶莲娜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就响了,是伊凡诺夫打来的,只听叶莲娜冲手机那头骂了一句:“笨蛋!”就气冲冲地挂断了电话。 叶莲娜冲众人耸了耸肩,解释道:“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某些人总是比我们快一拍,那个季莫申刚才竟然大摇大摆地从大门出去了。” “出去了?这怎么可能?”众人惊骇之余,跟着叶莲娜来到一楼的监控室,伊凡诺夫很小心地报告说:“我们的人在厕所里解救了一名警察,他的外衣被人扒了。” “行了,我对你的解释不敢兴趣,把监控录像调给我看。”叶莲娜像是换了个人,厉声呵斥道。 5 屏幕上,出现了冬宫门口的画面,不大一会儿,一个身材瘦高,穿着警服的男子,拎着一个正方形的皮箱子,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冬宫大门,虽然画面上的季莫申没带眼镜,换了衣服,但是唐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季莫申:“就是他,他拎着的箱子里面多半就是那尊佛像,大小正合适。” 这时,一旁的伊凡诺夫又汇报道:“季莫申混出冬宫后,没有上他自己的车,而是开走了一辆警车。随后我们在他的车里搜到了这个东西。” 说着,伊凡诺夫从一个大号的证物袋里,拿出了一件白色的长袍,从韩江到唐风,再到叶莲娜,马卡罗夫,所有人都傻了,季莫申的车中怎么会有一件这样的长袍? “这是幽灵的长袍,幽灵的长袍……”马卡罗夫嘴里喃喃自语道。 韩江仔细检查了这件长袍,突然,他在长袍的下摆处发现了一条被利器刮过的痕迹,那里正好少了一条,韩江赶忙掏出自己在窨井里拾到的那块白布,比对上去,竟与这件长袍被刮坏的地方严丝合缝,不偏不少!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出来一个幽灵?”唐风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被撑炸了。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幽灵?米沙?季莫申?”叶莲娜也陷入了沉思,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今看来,她所知道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一阵沉默后,唐风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众人说道:“我和梁媛误入冬宫后,偶然听到了季莫申和史蒂芬的通话,在通话中,季莫申对史蒂芬说,他现在可以确信,幽灵就是那个老家伙,然后,他特别解释道就是他的老师,并说那个老家伙没死,一直生活在下水道中,现在又回到了冬宫。” “季莫申的老师?”徐仁宇突然失声惊叫道。 大家看着徐仁宇,不知徐仁宇怎么会如此失态,只有唐风盯着徐仁宇,慢慢从口中说出了一句话:“我忽然想到……那个幽灵会不会……会不会就是鲍里斯教授?” “不!这不可能,鲍里斯教授八年前就死了,我们俩不是还去过他的墓?也许季莫申还有别的老师?”徐仁宇难以相信。 “唐风,你的意思是鲍里斯教授就是幽灵米沙?”韩江忽然也想起来唐风和徐仁宇曾对他说过鲍里斯教授的事。 唐风点点头,道:“也可以说幽灵米沙就是鲍里斯教授。” 徐仁宇这时也不得不开始相信这个论断,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鲍里斯教授当年的音容相貌,“他俩确实在岁数上很接近,而且鲍里斯教授的恩师也是阿理克院士,如果米沙在1988年以后去了圣彼得堡大学……可是鲍里斯教授怎么会成了幽灵呢?” 韩江沉思半晌,嘴里喃喃道:“幽灵米沙?鲍里斯教授?季莫申?缺了1964年的档案?谁是真正的幽灵……” 徐仁宇对叶莲娜和马卡罗夫大致讲述自己当年和鲍里斯教授的交往,叶莲娜听完,对韩江道:“行了,你就别想了,我只要去圣彼得堡大学了解一下就能搞清楚鲍里斯教授的情况。现在季莫申也逃走了,他们的阴谋彻底败露,一定会狗急跳墙,携带玉插屏,还有那个神秘的佛头像逃跑,所以我们一定要将他们堵在彼得堡。” 6 叶莲娜顿了下,又对伊凡诺夫命令道:“伊凡诺夫,冬宫这儿你留几个人,其他人可以撤了,你的主要任务是带人在机场,车站和出城的交通要道严格盘查,决不能放过史蒂芬和季莫申,有情况要及时通知我。” 伊凡诺夫领命而去,韩江却道:“光是这样堵截不是办法,这么大的城市难免有漏洞。” “那你的意思?”叶莲娜问。 “我们要主动出击!”韩江斩钉截铁地说道。 “可我们出击的方向呢?我们不知道玉插屏被他们藏在哪里?” “我记得季莫申在电话里还提到,叫史蒂芬立即去那个地方取走玉插屏。”唐风极力在回忆着季莫申当时说过的每一句话,但当时他实在是太紧张了,现在他只能一点一滴地回忆起季莫申的话语。 “那个地方?他没说是什么地方吗?”韩江焦急地问道。 “没有。我想史蒂芬是知道那个地方的,他们之前应该有过约定。”唐风道。 “这说明玉插屏现在还不在史蒂芬和季莫申手中,他们盗走玉插屏后,将玉插屏藏在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会是什么地方呢?”韩江疑惑道。 叶莲娜怒道:“管他什么地方,先搜查全市银行的保险柜。” “不行,这样大动干戈,太张扬了。”马卡罗夫劝阻叶莲娜。 “那还有什么办法?” “会有办法的,让我们都静下来好好想想。”马卡罗夫依旧保持着镇定。 唐风仰着头,盯着冬宫顶上的巨幅油画出神,那油画似乎是一幅《耶稣受难图》,唐风看着那幅画,忽然眼前浮现出了一大片红色,那红色在他眼前慢慢扩散开来,像一朵朵鲜红的玫瑰,又像是一大滩殷红的血迹……唐风闭上了眼睛,当他重新睁开眼时,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了一幅宁静的画面,唐风平静地对众人说道:“我想到了一个地方。” “哪里?” “墓地,鲍里斯教授的墓地!”唐风加重了语气。 “墓地?为什么是哪儿?”韩江反问唐风。 “直觉,请相信我的直觉,这是你常说的一句话。”唐风答道。 “那确是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徐仁宇点头赞同唐风的推测。 唐风又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是完全凭直觉,我和徐博士去鲍里斯教授墓地时,曾看见教授简陋的墓前,有人放了一大束红色的玫瑰,应该是不久前放在哪儿的,很可能就是在我们去之前;我当时就想,这么寒冷的季节,在彼得堡买那么一大束红色玫瑰一定很贵吧!徐博士曾经说过鲍里斯教授一人独居,无儿无女,也没多少朋友,墓地又很偏僻,在这么冷的天气,谁会冒着风雪到偏僻的墓地去看鲍里斯教授呢?而且还献上了那么一大束昂贵的红色玫瑰,现在想来,恐怕献花之人就是季莫申吧!” “这个时间倒是和玉插屏失窃的时间相近。但是季莫申就算把玉插屏藏在墓地,这和献花又有什么关系?”韩江不解。 “和献花当然没有必然的联系,我想如果鲍里斯教授就是幽灵米沙,季莫申害了自己的老师,或许内心有愧吧!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 叶莲娜也开始相信唐风的猜想,“唐风说的有道理,季莫申很有可能将盗来的玉插屏藏在墓中。好了,我们不要再猜了,下面开始分头行动,不管玉插屏是不是藏在墓地,韩江,唐风,还有父亲,你们先去鲍里斯教授的墓地,防止有人掘墓,等待天亮;我马上去开挖掘墓地的公文,另外,去圣彼得堡大学查一下鲍里斯教授在学校的情况,徐博士,你最好跟我一起去吧,然后咱们在墓地会合。” 徐仁宇点头跟叶莲娜离去,唐风、韩江、梁媛和马卡罗夫则向郊外的舒瓦洛沃公墓赶去,此时,已是次日拂晓,冬宫经历了一个不眠之夜。 7 天还没大亮,唐风、韩江、梁媛和马卡罗夫就赶到了舒瓦洛沃公墓,公墓内,出奇的安静,听不到鸟叫,也看不见人影,两排雪松夹着一条小道一直通向公墓深处,四个人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沉闷声响,梁媛依偎在唐风怀中,惊恐地看着小道两旁一排排层次不齐的墓碑和十字架,四个人走到了小道的尽头,唐风凭着记忆,指了指左侧的一个小山坡,小声说道:“应该在那座山坡上。” 四个人继续向小山坡上前进,忽然,他们听到了一阵轻轻的摩挲声,韩江警觉地拔出了手枪,这是叶莲娜离开冬宫时给他防身的手枪,韩江走到唐风前面,伫立在雪地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天快亮了,公墓内升腾起了雾气,韩江看不清前方的十米之外的情形,他只能静静地听,他又听到了轻轻的摩挲声,这个时候,公墓不应该有人,难道是史蒂芬,或是季莫申?韩江狐疑之时,马卡罗夫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别紧张,是两只顽皮的小松鼠。” “松鼠!在哪儿?你就这么肯定?” “走吧!我可以肯定是松鼠。” 四个人又继续向山坡上进发,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小山坡上,韩江站在山坡上,向四周望去,还是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只能依稀看到不远处另一处山坡上,有一片茂密的松林。韩江回身用手电仔细照了照他们的位置,他看见了一块巨大的黑色石碑,上面镌刻着两个大大的汉字“不愠”,韩江诧异之时,唐风指着这个墓碑介绍道:“这是著名汉学大师阿理克院士的墓。” “就是米沙的老师?”马卡罗夫问。 “是的,俄罗斯许多汉学家都是他的学生。”唐风答道。 “鲍里斯教授的墓呢?”韩江问唐风。 “应该就在这儿附近。” 说着,唐风就要去找鲍里斯教授的墓,但却被韩江一把拉住了,韩江小心翼翼地用手电向阿理克院士的墓周围照去,一直照到了很远的雪地上,韩江才稍稍安心道:“这里除了我们的脚印,没发现其他人的脚印,看来除了我们,这两天还没有其他人来过。” 唐风很快在一堆杂乱的墓碑间,找到了鲍里斯教授的墓碑,因为他又看到了那束红玫瑰,红玫瑰还静静地躺在鲍里斯教授的墓前,只是经过这些天风吹雪打,已经失去了它往昔的鲜艳色彩。 唐风的手电照在墓碑上,还是那块普通的,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墓碑,上面用俄文刻着“鲍里斯?米哈伊诺维奇?乌斯季诺夫”这样一个名字,其它的什么都没有,唐风的手电慢慢移到了墓碑后面,那就是鲍里斯教授的安葬之地。唐风走到近前,用手电仔细查看了这里,突然,他睁大眼睛,惊道:“你们看,这里好像被人翻动过。” 几人围拢过来,只见鲍里斯教授的墓穴上,虽然覆盖着积雪,但是积雪明显比其它墓穴上的积雪要薄,且有些凌乱,唐风十分肯定地说:“这一定有问题,我记得上次和徐博士来这里时,这里的雪积得很厚,而且不像这样凌乱。” “看来让你说对了!”韩江道。 梁媛忽然反问韩江:“玉插屏如果真被埋在这里,那我们现在在这儿岂不是很危险?史蒂芬和季莫申随时可能带人杀到这里。” 韩江点点头,道:“是的,我们随时要做好战斗准备。” “但愿叶莲娜能早点带人赶到。”马卡罗夫默默祈祷着。 8 叶莲娜和徐仁宇带着大队人马赶到舒瓦洛沃公墓时,天色已大亮,但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去,唐风和韩江看到叶莲娜的那一刻,一直紧绷的弦这才放松下来,警察在墓地外围设置了几层警戒线,叶莲娜还带来了经验丰富的法医。 “总算把你盼来了,我们现在可以断定,鲍里斯教授的墓近期被人动过手脚。”韩江直截了当地对叶莲娜介绍了他们的发现。 “哦!这么说玉插屏很有可能就藏在这里面喽?”叶莲娜有些兴奋地说。 “那要挖开来才能知道喽!”马卡罗夫道。 叶莲娜道:“我也有了新的发现,我们已经搞清楚了鲍里斯教授在圣彼得堡大学的经历。他确实是在1988年来到的圣彼得堡大学,季莫申也确实是他的学生,大约八年前,鲍里斯教授死于一种可怕的据说会传染的皮肤疾病,所以,几乎没有人来参加他的葬礼,也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墓穴在哪里。” “而据鲍里斯教授的同事回忆,鲍里斯教授弥留之际一直是季莫申在照顾他,鲍里斯教授死后,也是季莫申替他操办了葬礼,为他建了这个墓。”徐仁宇补充道。 “原来如此!那么我们的推断完全可以成立,米沙在1988年后失去了克格勃的保护,来到了圣彼得堡大学任教,本来他可以就这样安度晚年,结果却被自己的学生季莫申害了,但是米沙并没有死,他逃进了下水管道,成为幽灵!”唐风说道。 “那墓里会有什么呢?难道这么多年来都一直是空的?”梁媛忽然提问道。 “挖开来看吧!”叶莲娜说着,吩咐两名警察开始挖掘,墓很浅,五分钟后,一座不大的墓穴就显露出来,墓穴中,是一幅桃木制成的棺材,马卡罗夫仔细观察了这具棺材,说道:“从棺材的质地做工看,是一幅不错的棺材,八年了,一点没有腐烂的迹象。” “这么好的棺材,里面不会空空如也吧?”梁媛道。 叶莲娜冲一个警察使了个眼色,那名警察用一根撬棍撬开了墓穴中的桃木棺材,众人围拢在墓穴周围,紧张地注视着面前的这幅棺材。棺材盖被揭开了,一副缺少了头骨的骨架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见状无不惊骇,“无头的骨架?”大家不约而同地惊叹道。 两分钟后,只有唐风很快冷静了下来,他不等法医动手,就伸手从棺材里拿起了一根肱骨,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对众人道:“这具骨架很干净,你们看整个棺材里都很干净,显然不像那些真正埋死人的棺材,这无头的骨架倒让我想起了季莫申对我说起过的没藏皇后。” “就是被包在佛像中的那位皇后?”叶莲娜反问道。 唐风点点头,“嗯,就是那位没藏皇后。” 叶莲娜没说什么,转身示意那位经验丰富的法医查勘这具骨架,那位法医很快得出了初步的结论,“这具无头的骸骨系一具女性的骨架,初步判断是一位西藏—阿利安—蒙古人种的女性,年龄大约在四十岁左右,可能更大一些。” 这个结论又令众人大骇,鲍里斯教授的墓穴里竟然出现了一位女性的尸骨,而且还是蒙古人种,“也就是说这副骨架不可能是俄国人的骨架喽?”叶莲娜惊诧地问法医。 法医点点头,肯定地答道:“这副骨架应该来自东方,而且应该已经有了很长的历史,至少有数百年,她要比这片墓地内的每个灵魂都要古老。这确实是不可思议的怪事,在我几十年的职业生涯中还是第一次碰到……” 叶莲娜已经听不清法医后面的话语,她只觉着自己的大脑天旋地转,一团乱麻,过了好久,他才听见马卡罗夫说道:“看来唐风的推断是正确的,这具骸骨确实是没藏皇后的尸骨,她来自遥远的东方,却被埋在了这里。” 马卡罗夫说完,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架,唐风却又生出了新的疑问:“但是据季莫申说,没藏皇后的尸骨在卫国战争中丢失了,这会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就问季莫申和幽灵米沙了。”叶莲娜说完,吩咐法医将这具无头的女性尸骨收好,带回实验室再详细检验。“现在的问题是玉插屏呢?棺材里并没有,难道季莫申和史蒂芬已经捷足先登,取走了玉插屏?”叶莲娜失望地说道。 叶莲娜话音刚落,唐风竟直接跳下了墓穴,站在棺材中,梁媛惊道:“唐风,你要干什么?” “我相信玉插屏就在这里。”说着,唐风俯下身用手摸了摸棺材底部的木板,又用手敲了敲,然后,唐风一把拿过警察手中的撬棍,插入棺材底部边缘,使劲朝上一撬,棺材底部的木板被撬了起来,众人惊奇地发现原来就在棺材板底下,竟还有一个隔层,唐风兴奋地撬开所有的木板,揭开木板下覆盖的一层海绵——一块温润的美玉展现在众人面前,玉面上还隐隐闪着金光,唐风一眼便认出了这就是他们在黑头石室发现的那块玉插屏。 唐风从棺材内捧出了玉插屏,马卡罗夫小心翼翼地接过玉插屏,又将玉插屏放在了墓碑前的雪地上。紧接着,唐风又从棺材下的隔层中,发现了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一排*突击步枪,和大批弹药。 “季莫申把这当成他的储藏室了!”叶莲娜看着这些从墓穴中起出的枪支感慨道。她话音刚落,众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9 墓穴周围的人,一起向身后望去,不远处的小道上,二十多名警察,荷枪实弹正围着一个身材高大,身穿白色长袍,头带斗篷的人,警察大声呵斥着那人,要求他停下来接受检查,但是那人根本不理睬这些警察,仍然往这边走来…… “我的天哪!幽灵真的现身了!”唐风目睹此景,痴痴地从嘴里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叶莲娜见状,赶紧用对讲机对那些警察命令道:“不要阻拦,放他过来。” 二十多名警察“呼啦”散开,给幽灵让开了道,那白色幽灵独自向小山坡走来,白色的墓地,白色的长袍,白色的斗篷,白色的世界,幽灵仿佛和周围融为了一体,他孤寂地,步履蹒跚地行走在覆盖着积雪的小道上,犹如流放西伯利亚的囚徒般……终于,他爬上了小山坡,他虔诚地跪倒在阿理克院士的墓前,长时间默默祈祷着,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能静静地等待幽灵祈祷的结束。 幽灵终于结束了祈祷,站起身来,向众人走来,在离人们还有五米的地方,幽灵停住了脚步,唐风不敢相信这就是他在冬宫看到的那个幽灵,他更不敢相信的是面前的这个幽灵会是米沙吗?他想看清幽灵的面容,但是幽灵低着头,宽大的斗篷完全遮住了幽灵的脸,唐风又仔细地观察了幽灵穿的这件长袍,好奇怪的一件长袍,唐风说不出这件长袍的款式来自西方,还是东方! “米沙,是你吗?”马卡罗夫首先开口了。 “伊万,你虽然变老了,但我还是能看出你年轻时的样子。”幽灵米沙开口说话了,这声音奇特而沙哑。 “你为什么不能摘掉斗篷?”马卡罗夫又问。 “因为那样会吓到你们。”幽灵米沙答道,说完,米沙缓缓地摘掉了头上的斗篷,抬起了头,众人见状,无不惊骇,米沙坑坑洼洼的脸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脓包,有的脓包红肿着,有的脓包则已经溃烂,从里往外流淌着脓水,那是一张世间最恐怖的脸,谁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那张脸。 “怎么?你……”马卡罗夫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徐仁宇惊骇之余,颤巍巍地问道:“您还记得我吗?十多年前,我曾经听过你的课。” “徐,我当然还记得你,没想到,今天能在这儿见到你,我知道你也是为了玉插屏而来,这个被我保守了半个世纪的秘密,看来是再也保不住了!” “米沙,就是鲍里斯教授?在冬宫里救了我一命的人是你吗?”唐风问道。 幽灵米沙忽然干笑了两声,那声音不似笑,倒像是在哭泣哀嚎,“不错,米沙就是鲍里斯,鲍里斯就是米沙,年轻人,不管你是什么人,我不想看到你死在季莫申的手上。”米沙用熟练的中文回答了唐风。 “米沙,你从中国回来后,过得好吗?既然你没死,为什么不来找我?”马卡罗夫问道。 “至少在我‘死’之前,我过的都还不错,当然,做人要求不能太高,克格勃给我安排好了一切,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我只需按部就班的生活就行了,在我按部就班的生活中,是不可能去找你的。” “我们找到了克格勃关于你的档案,到1988年,就再没有你的记录了,这是怎么回事?”马卡罗夫又问。 幽灵米沙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当初我九死一生回来时,谢列平替我安排好了一切,让我无法再选择我自己的生活,我曾怨恨过他,但是今天回想起来,我才发现谢列平不愧为一位有远见的政治家,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许多人的人生,包括我的人生,当然,他却没有预料到自己的人生命运,他早就料定,一旦我失去了克格勃强有力的保护,危险随时就可能降临!事实果然如此,1988年,那个曾经牢不可破的联盟处于风雨飘摇中,克格勃自身难保,我早已受够了克格勃特工每天二十四小时的监视保护,我失去了绝大多数的私人空间,于是,我申请去圣彼得堡大学工作,克格勃无力再在大学中安插他们的人,再加上我年事已高,这么多年都没发生什么意外,于是,也就在那个时候,克格勃解除了对我的监视保护。” 10 幽灵米沙顿了一下,仿佛是在回忆一段美好的时光,“刚去大学那些日子,正是一段动荡的岁月,不过,我醉心于我的研究,生活虽然清苦,但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直到季莫申的出现。是他,毁了我的生活,毁了我的一切,也是他,让我变成了今天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 “季莫申是怎么害你的?他又为什么要害你呢?”唐风壮着胆子问道。 “因为玉插屏,因为玉插屏的秘密!我不得不承认,季莫申确实是我所有的学生中最聪明,最刻苦,也是最有才华的一个。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就确信,他只需稍加努力,就可超越我,甚至有一天,能和我的恩师阿理克院士齐名,也正因为此,我对他说了太多不该让他知道的事。” “比如藏有玉插屏的冬宫地下室,还有玉插屏的秘密。”马卡罗夫插话道。 “是的,还有当年科考队的遭遇,虽然我还对他保留了一些最重要的秘密,但我说的已经太多太多了,我看到了他的才华和天赋,却没有认清他这个人,忽视了对他这个人的了解。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他的野心,可当我再想去找克格勃,想让他们将冬宫地下室中的玉插屏转移时,克格勃早已不复存在,我去了警察局,和其它几个部门,没有人相信我的话,他们都认为我是个疯子,可是季莫申知道了我的这些举动,他可没把我当疯子,而是把我当成了巨大的威胁,为了他们宏伟的计划,他决定要除掉我。他给偷偷下了毒,把我变成了这副模样,然后买通了几个警察,对外宣称我已经死了,但是我却没有死,季莫申于是对我再下毒手,他找来了一个杀手来杀我,我东躲西藏,一次,我被那杀手追进了下水管道,那个杀手连开数枪,其中一枪打中了我,我倒在污水中,不省人事,那杀手以为结果了我,便回去复命,但我又逃过了一劫,被一些拾荒者救了。从此之后,我跟着拾荒者学会了像一名乞丐那样生活,我选择生活在下水管道里,就这样,几年下来,季莫申以为我死了,再没有来追杀我。” “我们第一次在下水管道中碰到的幽灵是您吗?”徐仁宇问道。 “是我,但我当时很害怕,我怕季莫申发现我进入了冬宫,知道我没死,又来追杀我,所以我跑了,而且,我当时隐约听到你们是用中文交谈,这更让我惊惧,彼得堡的下水管道中,怎么会有人讲中文?我清晰地记得,当初那个杀我的杀手就是一个中国人。” “什么?杀手是中国人?”韩江惊诧。 “是的,我怀疑他们和季莫申是一伙的。” “所以你把我们也当成了季莫申的人。”韩江道。 “别忘了,当时你们还拿着枪。” “可我们发现那间地下小屋时,你似乎已经离开了哪儿?那个小屋是不是被你废弃了?”韩江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幽灵米沙发出一阵冷笑,说道:“季莫申最近似乎觉察出了我还没死,特别是他发现我潜入了冬宫后,几次到下水管道来寻找我的踪迹,他也装扮成我这副模样,他发现了我的地下小屋,我不得不转移至另一处地下小屋,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幽灵之家’,成千上万只老鼠挡住了季莫申的路,而我,这副模样竟能让老鼠为我让开道路,也许是那些老鼠不想沾染上我身上的病毒,呵呵……我要感谢那些老鼠,是他们让我活到了今天。” “怪不得我第二次进下水管道时,一直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我,原来是季莫申。”韩江又回忆起第二次进入下水管道中的情形。 11 “可你是怎么潜入冬宫的呢?”唐风问米沙。 “那是前些天,我偶然发现那条离冬宫很近的下水管道被人穿破了,我钻进去一看,就明白了那个洞是通向存放玉插屏那间地下室的,我马上想到了季莫申。” “于是,你又打开那个洞,从那儿进入冬宫,每晚装神弄鬼,不过,我还是有些疑问,你是怎样打开那些门的?又是怎么躲过监控的?”唐风又问道。 “不要忘了,我曾在哪儿工作了几十年,对冬宫每一个房间我都了如指掌,另外,我也曾跟那些负责保护我的特工学过一些小技术,比如制作了简易的*,可以干扰监控的信号,比如如何打开房门。” “可你为什么要潜入冬宫呢?”唐风提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他们得到了玉插屏,就会开始一场灾难,所以我要尽我微弱的力量,阻止季莫申他们的阴谋。” “季莫申的阴谋?是不是为了那个佛像?我在第一次误入冬宫时,发现中国馆的那尊佛像不见了,可是第二天它又完好无缺地出现在了展柜中,是您所为吗?”唐风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这个最关心的问题。 幽灵米沙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他像是在思考,又像是有难言之隐,小山坡上,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偶然吹过的寒风,在树林中发出可怖的声响。唐风注意到米沙的左臂似乎有些不自然,他顺着米沙的左臂往下看去,血,他看到了鲜血正从米沙的左臂上一滴一滴地滴落在雪地上,这大概就是米沙被季莫申击伤的伤口,唐风上前一步,关切地问:“你的伤口还在流血!” 唐风还想再上前,可是突然幽灵米沙抬起头冲唐风大声吼道:“是的,是为了那尊佛像,那次我本来可以得手,但是因为你的出现,触动了警报,我急于脱身,不得已,将佛像又放了回去。” “佛像里面到底有什么?是没藏皇后的头骨吗?”唐风追问道。 “皇后的头骨?!她太美了,完美无缺的东方之美。”说着,幽灵米沙发出一阵低嚎,像狼叫,又像是……唐风想象不出来那是什么声音。但就在这时,米沙的身体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下,凄厉的枪声划破了宁静的森林…… “趴下,有狙击手!”随着韩江的喊声和刺耳的枪声,大片鲜血在米沙的胸前扩散开来,殷红的鲜血,迅速染红了他身上的长袍。 唐风怔怔地站在米沙面前,竟不知所措,韩江冲上来,一把将唐风拖到了一块墓碑后面,“你不要命了!”韩江大声冲唐风吼道。 唐风还在想着米沙刚才的话,韩江已经拔出枪,指着对面那片小松林对叶莲娜喊道:“在那里,对面那边松林里。”韩江,叶莲娜和众多警察隐蔽在一座座墓碑后面,一起朝那面的松林射击,但是很快那片松林里又恢复了平静。 米沙身中数弹,仍然伫立在山坡上,似乎周围的叫喊声,枪械的射击声,都与他无关,他艰难地挪动了两步,面向自己的墓地,那是季莫申给他建的墓,墓碑上的名字,那是克格勃给他起的名字,本来这里的一切都似乎与他无关,但是他最终却还是宿命地倒在了这座墓前,米沙的身体剧烈抽动了一下,嘴角和身体里还在不住地往外汩汩冒着血,他瞪着一双可怖的眼睛,看着唐风,久久不愿闭上,唐风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他听到从米沙嘴里含糊不清地冒出了最后一句话:“佛……佛像中……有你们……需要的东西……” 说完这句话,米沙的身体又抽搐了一下,便不再动弹,他的鲜血溅到了简陋的墓碑上,溅到了玉插屏上,也慢慢染红了墓前那束已经凋零的红色玫瑰…… 第十六章 冰海怒潮 1 密集的枪声终于停了下来,叶莲娜带人搜查了对面小山坡上的松林,找到了狙击手射击的位置,但是那里什么也没留下来。 唐风、韩江、梁媛、徐仁宇和马卡罗夫依旧伫立在鲍里斯教授的墓前,凛冽的寒风从众人脸庞刮过,唐风怔怔地看着警察将幽灵米沙的尸体抬上了车,又死了一个?他不知道谁将是下一个?自己,还是韩江?同时,他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自己没能早点看出季莫申,还告诉季莫申在冬宫撞见幽灵的遭遇,季莫申正是听了自己的话,才确信幽灵米沙并没死,才盗走了那个重要的佛头。 叶莲娜勘察完现场,回到鲍里斯教授的墓前,对众人说道:“好了,咱们该撤了!” “撤?就这样结束了?”韩江反问叶莲娜。 “你想怎么样?” “现在要乘史蒂芬和季莫申还没有离开彼得堡,抓住他们!”韩江斩钉截铁地说。 “是要抓住他们。但不是在这?他们现在不会再来这了。”叶莲娜判断道。 马卡罗夫点点头,道:“叶莲娜说得对,玉插屏现在在我们手里,他们已经不可能再留在彼得堡,他们一定会带着那个佛头离开彼得堡。” “是的,所以为今之计,只要加强机场、车站、公路,还有火车站的监控,防止他们逃走。”叶莲娜道。 “你以为这样就能抓住他们吗?”韩江质疑道。 “那你说要怎样?”叶莲娜气呼呼地看着韩江。 “等等!”唐风突然打断了韩江和叶莲娜的对话,“叶莲娜,你刚才说机场、公路、车站、火车站,但是……但是你忘了一点,彼得堡是座临海城市……” “你是说还有码头!我怎么忘了码头!”叶莲娜惊道。 “不仅仅是码头,他们随时可能从任何一段海岸驶进大海。” “好吧!我立刻命令封锁海岸,检查码头。” “当然,他们的招数很多,各种办法他们都可能尝试!我看这样吧,我和韩江去码头看看,梁媛,你带博士和老马去阿斯托里亚饭店休息,大家随时保持联络。”唐风道。 韩江点点头,“现在也只能如此了。叶莲娜,把你的车借我用用,我保证不会弄坏它。” 叶莲娜将车钥匙递给韩江,叮嘱道:“你们要小心!” 韩江接过钥匙,看看还放在雪地上的那件玉插屏,一把拾起玉插屏,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又对叶莲娜道:“这个东西也让我先用用!” 叶莲娜把眼一瞪,怒道:“你真是得寸进尺。”说完,叶莲娜看看周围,警察和安全局的特工大都已经离去,她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2 韩江将玉插屏交给梁媛,让她保管,梁媛和徐仁宇、马卡罗夫三人带着玉插屏先回去休息,唐风和韩江两人驾着叶莲娜的“菲亚特”来到码头上,码头上的人三三两两并不多,也很少有船只出海。 唐风坐在车里,仔细观察了码头的人,问韩江:“你看到叶莲娜他们的人了吗?” 韩江也正在注视着码头上的人,听唐风这一问,嘴里喃喃道:“没看出来,也许他们的人隐蔽在什么地方吧?”韩江扫视了一遍码头上的人,对唐风道:“咱们都两天没休息了,不能这样硬扛下去,万一史蒂芬和季莫申几天不出现,那可够我们受的。所以我们俩要轮番休息,怎么样,是我先休息,还是你先休息?” “你先休息吧!我还能挺着。”唐风大度地回道。韩江也不谦让,吩咐完唐风一些注意事项,倒头就睡,整个白天,唐风一直坐在车内,一边注视着码头上的动静,一边忍受着韩江的鼾声。 下午四点,夜幕就要降临了,码头上亮起了几盏路灯,唐风也实在是有些顶不住了,他打了个哈欠,看看身旁的韩江,韩江依旧鼾声如雷,没有一点要接班的意思,唐风一皱眉,又看看车窗外,车外的气温开始急剧下降,码头上的人行色匆匆,很快便难见到人影。 唐风盯着车窗外,眼皮却不住地在打架,慢慢地,慢慢地,唐风还是合上了已经极度疲劳的双眼。大约二十分钟后,一个刺耳的声音惊醒了唐风,他赶忙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朝车窗外望去,他这才发现车窗外已是一片夜色,而且不知何时,外面竟下起了冻雨,“菲亚特”的车窗上满是水气,唐风伸手使劲擦了擦车窗上的水气,又用刮雨器刮了两下挡风玻璃,他这才看见,不远处的码头上,正停着一辆宝马轿车,他努力回忆着自己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好像是刹车的声音!”唐风想到这,又仔细打量起不远处的宝马车,他忽然发现好像有一个人正站在宝马车后面,在后备箱里取什么东西,那人忙活了一阵,终于关上了后备箱,提着一个正方形的大箱子向宝马车旁的一座生锈的小铁桥上走去。 “季莫申!”唐风见到那箱子,一眼就认出了那正是季莫申带出冬宫的那个箱子。 “在哪儿?”虽然唐风声音不大,但韩江还是被惊醒了。 唐风看看韩江,苦笑道:“你总算是醒了,我还以为你准备睡到明天天亮呢!” “少废话!季莫申在哪儿?” 唐风指了指正在小铁桥上的那个人影,道:“那就是季莫申,他提的那个箱子里面就应该是没藏皇后的佛头。” 韩江定睛观察了一下周边,没发现其它异常,他不禁疑惑道:“怎么只看见季莫申?” “史蒂芬也有可能就在附近。” “不管那么多,先抓住他再说!”说完,韩江拨通了叶莲娜的手机,叶莲娜听完韩江的报告,说道:“你先控制住他,先不要行动,我很快就带人来!” 和叶莲娜通完话,韩江看看唐风,道:“先不要行动?这可不符合我的风格!” “也不符合我的风格!万一季莫申跑了,就不好办了!”唐风这时急于想抓到季莫申,看看那个箱子里究竟装着什么。 “那我们还等什么?”韩江把叶莲娜的话抛在了脑后,拔出手枪,跳下了车。唐风也跟着跳下了车,两人来到那座锈迹斑斑的小铁桥前,铁桥通向一座同样锈迹斑斑的绿色铁门,铁门两边延伸出去是一圈围墙。 “围墙里面是什么地方?”韩江问。 “不知道,也许是他们的老巢!”唐风答道。 唐风的话,让韩江又提高了警惕,两人很快来到了绿色铁门前,韩江轻轻一推,铁门“吱呀——”一声,开了,唐风和韩江一闪身,小心翼翼地步入了铁门之内。 铁门内没有一丝灯光,也不见季莫申的踪迹,一片死寂。唐风举着枪一步,一步慢慢向前摸索,两人谁也没开手电,因为那样会使自己成为对手的靶子,唐风擦了一把脸上冰冷的雨滴,继续向前,突然,他感到脚下一软,如万丈高楼一脚蹬空,唐风暗道不好,脚下是什么?陷阱?还是无底深渊?慌乱中,唐风本能地将身体往后靠,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摔了下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粗壮有力的手拉住了他,唐风抬头望去,是韩江,韩江趴在上面拽住了自己。 唐风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不止,他不知道韩江在上面能坚持多久,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还在往下滑,不能光靠韩江,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想到这,唐风奋力伸出另一只手,向上,想抓到上面的什么东西,他抓到了,又是一只手,又是韩江的另一只手,“坚持住!”韩江一边鼓励着唐风,一边一点点将唐风拖了上去。 3 唐风终于重新站起身来,他急促地喘息着,从身上摸出了手电筒,推开电筒,向脚下照去,他要看看底下究竟是什么?险些要了自己的命! “不用照了,下面是个干船坞!”韩江说道。 “干船坞?”唐风疑惑地照了照下面,果然是个干船坞!一个又深又大的干船坞,干船坞内丢弃着许多废铜烂铁,船坞一头通向黑色的大海,这会儿海水正卷着浮冰使劲拍打着干船坞,发出一阵阵巨大的声响。而船坞的另一头,像是一座废弃的车间,车间建在干船坞之上,里面黑洞洞的,看不到一丝亮光。 “这原来是座船厂?”唐风转头问韩江。 “不错!是座船厂,不过早就废弃了。” “季莫申呢?他会不会躲在……”说着唐风指了指面前那座漆黑的车间。 韩江微微点了点头,两人打开了手枪的保险,逼近漆黑的车间,车间的巨型卷帘大门锈迹斑斑,一片破败景象,显然这里也已经废弃多时。两人在距车间大门二十米的地方立定,唐风看看韩江,然后冲漆黑的车间里大声喊道:“季莫申,我知道你就藏在里面,你已经被包围了,你是逃不掉的,赶快投降吧!” 漆黑的车间内鸦雀无声,一片死寂,没有人应声,只有海水卷着浮冰,更加猛烈拍打船坞的声音。唐风又看看韩江,不知下面该怎么办?韩江挥了挥手,意思是继续前进,可他俩刚一迈步,漆黑的车间里突然传出了季莫申的声音:“唐风,你别骗我了!我被包围了?哼!我要真被包围了,你们早就对我发起进攻了。” “你真的在里面!我们的大部队马上就要来了!你躲在里面还能跑得掉?” “我自有我的办法!不劳你操心!” “好吧,就算我们马上要分别了,咱们好好谈谈怎么样?” “谈什么?”季莫申质问道。 “谈谈你的老师鲍里斯教授,从我在冬宫碰到你,我就想问你鲍里斯教授的情况,可你却总是闪烁其词,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你为什么要害鲍里斯教授?” “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季莫申狂叫道。 “所以你杀了他!” “不!不是我,是史蒂芬杀了他!” “这么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史蒂芬效力?” “呵呵!唐风,你太小瞧我了,我会为史蒂芬效力?我为‘将军’工作的时候,史蒂芬还在做他的文物贩子呢!” “将军?!”当唐风和韩江听到这个词时,猛地一惊,他俩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马卡罗夫,但很快他俩就否定了那个可笑的想法。 “将军?你能告诉我将军是谁吗?”唐风问。 “唐风,你已经知道的不少了,我劝你一句,你们不要和将军斗,你们是斗不过他的。” 听到这,唐风和韩江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都泛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唐风定了定神,又问道:“好吧!我还有一个问题,既然你们已经得到了玉插屏,为什么不早点离开彼得堡呢?” 废弃的车间内没有回声,唐风和韩江等了许久,就在他俩以为季莫申已经溜了时,车间内,再次传出了季莫申的声音:“那是因为我还有一样重要的东西没得到,如果得到了那样东西,再加上玉插屏背后的地图,我就能找到瀚海宓城了!那座隐藏在沙漠深处,堆满西夏王朝宝藏的城市!” “还有什么东西,能和玉插屏一样重要?”唐风不解地大声问道。 “鲍里斯教授的命!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比其他任何人知道的都要多,而我们知道的却太少太少了。”季莫申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如果我没猜错,那件东西就藏在佛头里!对吧?”唐风憋不住,又打破了沉默。 “是的!即便是四块玉插屏都找到了,想要找到瀚海宓城也不会一帆风顺,也会走很多弯路,因为快一千年了,历史的变迁会改变很多,很多……所以还需要一样东西,才能带我顺利地找到瀚海宓城!这就是我此生最大的愿望!”说完,季莫申发出一连串骇人的狂笑,同时,伴随着季莫申的狂笑,那座车间锈迹斑斑的卷帘大门,竟开始缓缓地向上提升,唐风和韩江猛地睁大了眼睛,他们不知道他们将要看到什么? 一束耀眼的灯光从车间内照射出来,刺得唐风和韩江睁不开眼,等他俩适应了灯光,这才看见那座废弃的车间里面,竟然有一条长长的滑道,而滑道之上,有一艘蓄势待发的快艇,季莫申此时正端坐在快艇内,冲唐风和韩江微笑着。 唐风和韩江见此情景,马上意识到了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但还等他俩反应过来,季莫申冲他俩挥挥手,猛地发动了滑道上的快艇,就见白色的快艇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一头冲进了黑色的大海。 4 等唐风和韩江冲出废弃的船厂,来到码头上时,他们正撞见伊凡诺夫带着大队人马赶到,韩江用他那蹩脚的俄语对伊凡诺夫埋怨道:“你们怎么才到,季莫申刚驾着快艇逃了。” 伊凡诺夫刚想开口说什么,韩江又质问道:“叶莲娜呢?怎么只有你来了?” “叶莲娜另有重要的任务。”伊凡诺夫答道。 韩江决定不等叶莲娜了,他领着唐风,在码头上踅摸一圈,跳上了一艘有人的快艇,快艇的主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刚想质问韩江,伊凡诺夫掏出了证件冲那人晃了晃,道:“你的快艇现在被联邦安全局征用了。” 快艇的主人被稀里糊涂地赶下了船,伊凡诺夫也跳上快艇,对韩江和唐风道:“你们坐好了,小心被甩到海里。” 说罢,伊凡诺夫驾驶着这艘快艇,如离弦之箭,也冲进了黑色的大海。 唐风和韩江死死地拽住快艇的栏杆,不敢睁眼,海水,冻雨,狂风不停地打在他们的脸上,像是刀子割,又像是被针扎,韩江没料到这个伊凡诺夫驾驶技术竟是如此娴熟,他估摸现在快艇的航速至少达到了五十节以上,自己只要不小心手一松,就会被颠倒海里,被这黑色的大海所吞噬。 快艇在大海上颠簸了半个小时后,伊凡诺夫突然大喊了一声,惊得唐风和韩江使劲睁开了眼,他俩这才发现原来伊凡诺夫已经追上了季莫申的快艇,季莫申的快艇就在他们左舷前方几百米处。此时,季莫申显然也发现了追兵,他加大了马力,企图摆脱后面的追兵,但是伊凡诺夫不依不饶,紧紧追赶,两艘快艇之间的距离越来越接近,眼见就要并驾齐驱,靠在一起了,伊凡诺夫突然回头,对韩江和唐风大声喊道:“你们小心,我要去撞他!” “什么?撞季莫申的快艇?”唐风和韩江闻听,心里都是猛地一紧。 他俩还没反应过来,就觉着快艇剧烈晃动了一下,原来伊凡诺夫驾驶着快艇已经和季莫申的快艇并驾齐驱了,刚才海浪一颠,两艘快艇碰在了一起。唐风和韩江已经看到了季莫申,季莫申刚才的自信此时早已荡然无存,他对伊凡诺夫的疯狂举动感到恐惧,而伊凡诺夫却毫不畏惧,他盯着季莫申看了一眼,又一转舵,快艇猛地向季莫申的快艇撞去,“砰——”的一声,紧接着是“吱——呀——”两艇摩擦在一起刺耳的声音。 伊凡诺夫的疯狂举动,彻底激怒了季莫申,季莫申刚才的恐惧,似乎被愤怒压了下去,再看季莫申面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旁边快艇上的伊凡诺夫,还有唐风和韩江,他突然冲这边大喊道:“你们既然想玩玩,我就奉陪到底!” 说罢,季莫申也猛地转舵,撞向伊凡诺夫驾驶的快艇,这一撞,唐风和韩江只觉得身体内一阵翻江倒海,天旋地转,伊凡诺夫也没料到这个季莫申竟会比自己还疯狂,站立不稳,险些摔倒。而季莫申乘机开足马力,向大洋深处逃窜! 伊凡诺夫见状,回头对韩江道:“你过来驾驶,我来对付这个疯子。” 韩江不解其意,跌跌撞撞接替了伊凡诺夫,驾驶快艇继续追击季莫申,眼见两艇又要靠在了一起,伊凡诺夫大声冲韩江喊道:“靠上去!靠上去!” 韩江开始明白伊凡诺夫的意图,他想跳到季莫申的艇上去,这可是个极其危险的动作,如此之高的航速,如此颠簸的大海上,想跳到季莫申的快艇上,无异于……韩江不敢再想下去,但是现在除了这样,还能怎样呢? 5 韩江看了看旁边的季莫申,两艇逐渐在靠进,韩江尽量在使快艇平稳些,但海面上波涛汹涌,小小的快艇根本没法保持平稳,“砰——”两艘快艇又靠在了一起,但是很快就被一个浪分了开来。 伊凡诺夫冲韩江喊道:“你就不能稳一点!” 韩江极力使自己保持镇定,他驾驶快艇再次撞向季莫申的快艇,季莫申明显被这一撞震得不轻,竟一屁股跌坐在后面的座椅上,伊凡诺夫认为这是绝好的机会,猛地向季莫申的快艇跃过去,但就在此时,一个巨浪打来,两艘快艇又被浪分了开来。 而伊凡诺夫这一跃,没能跃上季莫申的快艇,他的身体整个跌进了海里,只有双手抓住了季莫申快艇的船舷,韩江和唐风见状,便知大事不好!只见季莫申从座位上站起来,重新驾驶快艇,左右摆动,想将伊凡诺夫甩进大海里,但是伊凡诺夫死死抓住船舷,不论季莫申如何摆动快艇,就是不撒手! 季莫申恼羞成怒,突然将高速行驶的快艇停了下来,拔出手枪,对着伊凡诺夫就是一枪,伊凡诺夫见事不好,只得撒手,一头扎进海水中,季莫申一边狂喊着,一把扣动扳机,连续向海面射击,幸亏伊凡诺夫水性极好,潜在海水中,躲过了季莫申的枪林弹雨。 终于,伊凡诺夫在季莫申快艇后面数米处,钻出了水面,韩江看见伊凡诺夫一露头,赶紧驾驶快艇,向伊凡诺夫驶去,想从水中救起伊凡诺夫。就在此时,季莫申也看见了伊凡诺夫,他恨恨地咬了咬牙,并没有乘机逃离,而是向后倒车,也向水中的伊凡诺夫驶来。 唐风见季莫申竟然倒车向伊凡诺夫冲去,大惊失色,冲韩江喊道:“不好,季莫申想用快艇后面的桨叶袭击伊凡诺夫。” 不用唐风提醒,韩江早就明白了季莫申的险恶意图,但是唐风话音刚落,还没等韩江赶到,季莫申的快艇就抢先冲向了伊凡诺夫,伊凡诺夫赶忙向水下潜去,但一切为时已晚,高速转动的桨叶,如可怕的绞肉机,一头撞向了伊凡诺夫,瞬间,海水便被鲜红的血水染红了一大片。 等唐风和韩江赶到时,伊凡诺夫血肉模糊,残缺不全的尸体已经浮出了水面。唐风和韩江怔怔地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大活人瞬间成了一堆肉泥,就在他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季莫申企图重新发动快艇逃跑,但是他几次发动,快艇发动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然后冒起了一缕浓烟,却怎么也无法正常发动,季莫申惊恐地看看快艇后面,他明白是伊凡诺夫的残肢卡住了快艇的桨叶,他在做了最后一遍尝试后,终于放弃了发动快艇,他现在只剩下两条逃生的路,一条夺过唐风和韩江的快艇,另一条跳到海里去,游向大海彼岸,但对于他来说,两条路几乎都难以走通。 一阵冰冷的海风刮过唐风和韩江的脸庞,两人清醒过来,季莫申要溜!于是两人一起掏出手枪对准了季莫申。季莫申也掏出了枪,三人就这样在颠簸的大海上对持着,季莫申开始明白,此时第一条路已经是不可能了。 韩江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想一枪结果了季莫申的小命,可唐风却小声提醒他道:“季莫申一定知道很多内情,我们要抓活的。” 唐风说罢,冲季莫申喊道:“你已经逃不掉了,放下武器投降吧!” “让我考虑一下!”季莫申说完,海面上猛地掀起一阵巨浪,他险些摔倒,一个趔趄,他扶到了身旁的那个箱子,那个装有卢舍那佛头像的箱子,季莫申他在考虑,但不是考虑投降,而是在想着如何脱身,沉默的三分钟后,海面上又是一阵风浪,季莫申已经打定了主意,他冲唐风说道:“唐风,你们不就是想要佛像和玉插屏吗?玉插屏已经在你们手上了,现在我把这个佛像也给你,你放我一条生路。”说着,季莫申提着箱子站了起来。 “不可能!你不要痴心妄想了,你只有一条可以选择——就是投降!” 季莫申冷笑了两声,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冰冷的黑色大海,道:“呵呵,投降?除了这个,我还有一条路,就是抱着没藏皇后的头颅一起沉入大海。”说完,季莫申向后一仰,抱着那个箱子一起沉入了冰冷的大海。 “砰!砰!”海上响起了两声沉闷的枪响,唐风和韩江谁也没料到,季莫申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等韩江扣动扳机的时候,一切为时已晚,季莫申和那个箱子已经沉入了海中。 唐风和韩江失望地对视了一眼,望着黑色的大海和海面上扩散开来的血水,两人一时竟不知所措。 6 远处的海面上,又响起了马达轰鸣声,一艘巡逻艇由远及近,很快赶到了唐风和韩江近前,两人抬头望去,是叶莲娜! “发生了什么?伊凡诺夫和季莫申呢?”叶莲娜冲唐风和韩江喊道。 韩江不知怎么回答,他看看唐风,唐风只好开口对叶莲娜道:“伊凡诺夫死了,季莫申也抱着那个箱子跳海了。” 叶莲娜看到海面上的血水时,就已知大事不好,但闻听伊凡诺夫死了,叶莲娜的眼睛还是禁不住湿润了。 叶莲娜强忍住泪水没有落下来,转而对韩江说道:“韩,我来晚了,不过,我给你带了个人来。” 叶莲娜话音刚落,一个穿着潜水服的人从巡逻艇的船舱里钻了出来,韩江一眼便认出来了来人正是赵永,他又惊又喜,跳上巡逻艇,使劲拍了一下赵永的肩膀,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到的彼得堡?” 赵永埋怨道:“你们这些天一直不跟家里联络,我以为你们出事了呢,所以首长就派我来救你!” “我们在彼得堡九死一生啊!不过,你来了就好了,你现在的任务不是救我,是去把那个箱子捞上来。” “你看我这身装备,早换好了,叶莲娜就怕你们会掉到海里去。” 唐风见到赵永也很高兴,但他对赵永捞上那个箱子心里没底,不无忧虑地问赵永:“现在海面上风浪这么大,海水冰冷刺骨,你能捞出那个箱子吗?” 赵永自信地说道:“我刚才查了这儿的水文资料,这儿的海床不算深,应该没问题,不要忘了我原来是干什么的。” 唐风这才想起来,赵永以前是海军陆战队的蛙人,他这才对赵永有了几分信心,赵永戴上氧气罩时,唐风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叮嘱道:“你要小心,万一那个季莫申没死,你务必捉活的。” “没死?不可能吧!”赵永摇摇头,“他没潜水服,这么长时间早就该完蛋了。” “我是说万一!”唐风道。 “万一……”赵永点点头,“我有这个!”说着,赵永握着一把匕首,戴上氧气罩,跳进了冰冷的海水。巡逻艇上的大探照灯照在赵永跳下去的海面上,众人都在焦急地盼望着赵永和那个箱子浮出水面,但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赵永没有浮出来,那个箱子也没有浮出来。 终于,赵永跃出了水面,唐风和韩江赶紧将他拉上巡逻艇,只见赵永嘴唇青紫,浑身瑟瑟发抖,韩江忙给赵永披上厚厚的大衣,等赵永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唐风急切地问道:“怎么样?发现了什么?” 赵永摇摇头,道:“水下太冷,能见度也很差……” 众人闻听,无不失望,但是赵永恢复体力后,要求再次下水,韩江思虑再三,还是同意了赵永的请求,于是,赵永又一次跳进了冰冷漆黑的大海。 这一次,赵永在水下的时间更长,众人的心全部悬了起来,唐风望着黑色的海面,只觉一阵眩晕,“万一季莫申没死,万一水下有史蒂芬的人,赵永可……”唐风胡思乱想的时候,水面起了变化,就在探照灯照射的海面上,一个东西突然浮出了水面,“那是什么?”唐风附在巡逻艇的栏杆上朝下望去,那是……是一个人!不!是一具尸体!唐风突然睁大了眼睛,他认出来了,那人身上正是季莫申的衣服,但是他看不清那人的脸。 韩江和叶莲娜将那具尸体拖上甲板,唐风仔细辨别,那是一张被海水涨肿的,已经有些变形的脸,但不论这张脸如何改变了形状,唐风还是认出了,这具尸体正是季莫申!这颗聪明的大脑,却被邪恶的欲望所充斥,让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季莫申的尸体被抬了下去,可是赵永还没浮出水面,众人不免更加焦急,又过了好一会儿,水面起了更大的变化,先是一个箱子缓缓浮出了水面,漂浮在海面上,紧接着,赵永也浮出了水面。 7 第二天上午,阿斯托里亚饭店的客房内,唐风、韩江、梁媛、赵永、徐任宇、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一起围坐在豪华的客厅内,他们中间的茶几上,正是那个从冰冷海底打捞上来的箱子。 唐风看看韩江,韩江冲他点了点头,于是,唐风伸出有些颤抖的双手,慢慢打开了面前的箱子,里面是一些杂乱的海绵,因为箱子在海水里浸泡的时候太长,大量的海水渗进了箱子里,幸亏有这些海绵吸附了大量的海水;剥去杂乱的海绵,里面是一个大塑料袋,透过塑料袋,唐风已经可以模模糊糊地窥见那件绝美的卢舍那佛头像了,这是一种朦胧的美,就在唐风陶醉在这种朦胧之美时,他也注意到了大塑料袋里渗进的海水。 唐风不知道渗进塑料袋的海水对佛像有多大损伤,这尊西夏王朝的佛头像已有近千年的历史,它真的是没藏皇后的头像吗?巨大的好奇促使唐风迅速地打开了大塑料袋,一尊完好的卢舍那佛头像静静地伫立在众人面前。 “这就是没藏皇后的头像吗?”梁媛轻轻地问道。 没有人回答,可就在梁媛问完这句话后,众人面前的佛像开始发生变化,一条细小的裂缝从佛像头部一点一点延伸下来,紧接着又是一道,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越来越多的裂缝从佛像顶部向下延伸,唐风注意到了佛像正在发生的变化,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他本能地想要阻止这尊美丽佛像的毁灭,他伸出了双手,可就在唐风的双手要触到佛像时,佛像彻底裂开了,“哗啦——”一声刚才还散发着东方神秘气息的佛像,瞬间便化为了一堆残破的陶土。而在佛像之中,一个恐怖的人头骨惊现在众人面前。 “没藏皇后的头骨?!”梁媛惊叫道。 众人围拢过来,仔细观瞧面前这尊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发黄的头骨,头骨的颈部和眼眶的位置被人有意用胶带封了起来,唐风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干的?又是为了什么?这时,具有丰富解剖学经验韩江、叶莲娜和马卡罗夫几乎异口同声的惊道:“这真的是一尊女性的头骨。” “季莫申曾经说过,科兹诺夫在黑水城发现这尊佛像时,佛像已经裂开,头像也有裂缝,他将佛像带回彼得堡后,专家鉴定了佛像中的尸骨,是一具来自东方的女性遗骨,根据佛像周边的随葬物品,季莫申认为这尊佛像中的遗骨就是没藏皇后,看来季莫申说的都是真的,只是……”唐风顿了一下,又道:“只是季莫申说佛像中的遗骨在卫国战争时丢失了,可我们却在鲍里斯教授的墓中发现了那具没有头骨的遗骸,现在又找到了这个头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他撒了谎!”赵永道。 “不!我觉得季莫申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撒谎。他还说过后来有人在冬宫的库房内发现了这尊头像,而发现这尊头像时,原本已经裂开的头像却是完好的,于是,冬宫又将这尊佛像摆到了中国馆中展出。”唐风说道。 叶莲娜肯定了唐风的说法:“关于这尊佛像,我上午已经问过冬宫的工作人员,他们的说法和季莫申的说法一致。” “也就是没藏皇后的遗骨并没有丢,有人找到了没藏皇后的遗骨,并将这尊佛像又修复了。”韩江推断道。 唐风点点头,道:“那么,最有可能做这一切的会是谁?” “你是说米沙!”马卡罗夫惊道。 “是的,除了米沙,还会有谁?卫国战争时,佛像里的遗骨可能是丢了,但后来被米沙找到了,于是,米沙试图修复这尊佛像,他没有找到当年裂开的佛像身体部分,只修复了这尊头像,你们看,现在佛像裂开的地方都是当初米沙用某种特制强力胶水修补的地方。而至于没藏皇后那具没有头骨的遗骸,则被米沙一直珍藏着,并最终带进了他的坟墓,当然,季莫申也可能知道这些事,因为将没藏皇后遗骨放进坟墓的并不是米沙自己,而是季莫申。”唐风解释道。 “米沙竟然珍藏着无头的遗骸,真是个怪人!”梁媛觉着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唐风笑了笑,道:“也不奇怪,因为他和季莫申都爱上了这具骨骸。” “爱上骨骸?!”众人惊道。 “当然,更准确地讲,应该是他们爱上了没藏皇后,一个已经死去近千年的女人,一个历史上的人物。而也许正是季莫申和米沙有着同样的癖好,米沙才会将他所知道的关于玉插屏的许多秘密告诉了季莫申。”唐风又解释道。 韩江听了唐风的解释,拍拍唐风的肩膀笑道:“唐风,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连这个都能想出来。” 唐风撇撇嘴,道:“你要不相信就算了,从某种程度上说,米沙和季莫申不论人品如何,他俩都是天才,天才的某些癖好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同样,天才也有一些东西是相通的,比如说疯狂,只不过季莫申的疯狂让他步入了歧途。” “我看你也是天才,季莫申不是说很欣赏你的才华吗?还想拉你入伙呢?”梁媛戏谑地说道。 唐风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刚想开口,韩江倒抢先冲梁媛说道:“可他没有季莫申那种独特癖好,他喜欢想你这样活生生的美人。” 韩江的话,让梁媛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8 徐仁宇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对唐风道:“现在不是你们谈情说爱的时候,既然这个佛像是米沙修复的,那么这头骨上绑的胶带也是他干的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还有,季莫申拼命要抢这尊佛像,难道仅仅是为了他那独特的癖好吗?”叶莲娜也问道。 唐风看看绑在头骨颈部和眼眶上的胶带,他也不知米沙为什么要在头骨上面绑这些胶带,还有……还有季莫申为什么要抢这尊佛像呢?但是当唐风伸出微微颤抖地双手,捧起这件头骨时,他似乎开始明白了,他感到这件头骨超出了它本身该有的重量,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头骨,里面发出了一些轻微的声响,“里面有东西?”唐风惊道。 众人互相看看,每个人的目光里都充满了疑惑,唐风小心翼翼地扯去了头骨眼眶上的胶带,透过黑洞洞的眼眶,唐风发现里面确实有个东西,但是他无法判断那是什么,终于,当他扯去头骨颈部的厚厚胶带后,一个黑色的笔记本掉了出来。 唐风迫不及待地翻开了这个笔记本,他的手抖得越发厉害,但是他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也许,也许这里面就隐藏着自己迫切想知道的秘密。 唐风匆匆翻看了一下这本足有几百页的笔记本,他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将笔记本传给其他人,平静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我现在总算知道季莫申为什么非要得到佛像了?” “为了这个笔记本?”韩江反问道。 “是的,你还记得在码头上的那个废弃船厂里,我曾问过季莫申有什么东西和玉插屏一样重要,以至于他非要得到?他说是他老师的命!我当时没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我现在明白了,这个笔记本就是他老师的命,米沙也正是因为这个笔记本而被季莫申一伙害死了。” “笔记本要了米沙的命?”马卡罗夫不解。 唐风解释道:“我刚才粗粗翻看了这个笔记本,笔记本上字迹很潦草,书写随意,没有一定的格式,完全是想到什么,就记下什么!还有大量涂抹修改的地方,甚至有些地方新的文字直接写在了老的文字之上,而且米沙使用各种不同的文字,除了俄文,还有英文,法文,中文,更有晦涩难懂的西夏文,以及其它一些古老的东方文字。所以我现在也不能完全读懂,但我隐约感到这笔记本一定记载了很重要的信息,以至于季莫申、史蒂芬一伙非要得到它。那么,这些重要的信息是什么呢?季莫申在废弃船厂里还说过‘即便是四块玉插屏都找到了,想要找到瀚海宓城也不会一帆风顺,也会走很多弯路,因为快一千年了,历史的变迁会改变很多,很多,所以还需要一样东西,才能带我顺利地找到瀚海宓城!’他的话很有道理,也提醒了我,是啊!快一千年过去了,历史会改变许多许多东西,瀚海宓城从没有人能找到它,现在光凭四块玉插屏就能顺利找到它吗?毕竟玉插屏是古人留下来的,季莫申一直苦苦寻找的另一样东西,就是米沙的笔记本,因为这个笔记本上记载了米沙几十年来关于玉插屏,关于玉插屏背后秘密的研究成果,包括他在科考队的一些经历,甚至米沙当年在科考队失踪后,有可能找到了沙漠深处的瀚海宓城!季莫申曾经说过我们都知道的太少,而米沙知道的太多,所以,这就是季莫申非要得到这个笔记本的原因。” “如此说来,米沙是最接近谜底的那个人,也很可能是唯一到过瀚海迷城的人,可惜他却死了!”徐仁宇不无遗憾地说。 叶莲娜翻了翻笔记本道:“这样就能解释彼得堡发生的一切了,八年前,季莫申知道了冬宫地下室的秘密,并想进一步得到米沙的笔记本,但是米沙发觉了季莫申的险恶用心,季莫申于是先下手,害了米沙,但是米沙也并非没有防备,他很早以前就将自己的笔记本藏在了没藏皇后的头骨中,然后,又将头骨封在佛像里。八年来,季莫申一直在苦苦寻找这个笔记本,他认为笔记本很可能就在米沙曾经工作过几十年的冬宫里,可是他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万万没有料到米沙会把笔记本藏在佛像中,直到唐风对他说在冬宫看到了幽灵,并说到那天夜里佛像在展柜中消失的情况,季莫申这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所以我们第二天晚上在走廊上听到的脚步声就是季莫申,那次他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想在次日夜里盗走佛像,然后杀死他的老师,顺便将佛像失窃嫁祸于米沙,只可惜他没想到我们又闯进了冬宫。”梁媛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 唐风沉思片刻,却道:“第三天夜里也许是幽灵米沙有意引导我们进入了冬宫。” “我们也可能是米沙有意引导进入的冬宫。”韩江听了唐风的话,嘴里喃喃地说道。 9 大家陷入了一阵沉默,叶莲娜最后打破沉默,说道:“好了,彼得堡的事情基本上搞清楚了,大家都很累了,赶紧抓紧时间休息……” 韩江却打断叶莲娜的话,说道:“不!我们在彼得堡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弄清,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将军’究竟是谁?” 唐风也说道:“嗯!季莫申在船厂里曾经说过,他比史蒂芬更早为将军效力,他还劝我们不要和将军对抗,说我们是斗不过将军的,我想这个将军可能就是那个神秘组织的幕后黑手吧!” “将军?”叶莲娜疑惑道,同时扭头看看了身旁的马卡罗夫。 众人一起朝马卡罗夫看去,一下把马卡罗夫看毛了,老马从沙发上蹦起来,道:“你们看我干吗?将军多了,又不是就我一个!” “但知道这件事的将军可不多!”徐仁宇忽然阴阳怪气地说道。 马卡罗夫一听就急了,道:“也许这个什么狗屁将军只是个绰号,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将军!” 唐风冲马卡罗夫笑了笑,道:“老马,我们当然不怀疑你。我们只是想搞清这个将军是个什么人?” “我也想弄清楚!可这应该怎么查?”马卡罗夫眉头紧锁。 韩江想了想,对马卡罗夫和叶莲娜说:“这个问题倒让我想起来了伊凡诺夫找来的那份关于米沙的文件。” “文件?你是说缺失的1964年?”叶莲娜惊道。 马卡罗夫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你们还是怀疑克格勃内部出了问题。” “是的,克格勃内部应该还有人,甚至不少人或多或少知道当年的事,知情人当中很可能就包括这位将军。”韩江推断道。 “韩江,你这样分析还是太草率了,季莫申也许是在误导我们,也有可能就想父亲说的,‘将军’只是个绰号。”叶莲娜不相信韩江的判断。 “好吧!叶莲娜,我不跟你争,我也只是推测,不过,有一件事你要帮我去查。”韩江请求叶莲娜。 “查什么?” “就从那份文件查,从缺失的1964年查,虽然我不太懂俄文,不过我也看明白了关于米沙的那份文件,那份文件的每一篇报告下面都有一个落款,也就是派去监视保护米沙的克格勃特工的姓名,去找到他们,看看这些人有没有嫌疑,特别是找到缺失的1964。”韩江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叶莲娜轻轻哼了一声,道:“你现在倒给我指派起任务来了,你知道把那些人查一遍需要费多大功夫吗?而且这里面很多人也许早已经不在了,永远查不到了,更别说那个缺失的1964,也许1964年的报告就是丢失了,克格勃丢失的文件多了,特别是苏联解体的那段时间,丢失的文件和枪支弹药太多了,很多原来的特工都下海经商,或是出国去了,带走了许多有价值的文件。” 韩江一看叶莲娜冲自己发起了脾气,赶忙安慰叶莲娜:“别抱怨,我也是没办法,也许你一去查,就查到了是谁,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好运气的。” 叶莲娜非但没消气,反而冲韩江嚷道:“你说得轻松!我们假设你的推测有道理,负责保护米沙的特工人里面有人有问题,但他也可能只是个小角色,我们还是找不到将军。” 叶莲娜说完,还没等韩江开口,马卡罗夫抢先说道:“韩江,你的怀疑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叶莲娜说的也有道理,所以调查可以,但是你不要对这条线抱太大希望,据我所知,克格勃的特工被派去保护像米沙这样的人时,是不允许打听任务之外的事,所以即便叶莲娜找到那些特工,也不要奢望能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10 韩江听了马卡罗夫的话微微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叶莲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想那么多了,你放心,这个事我会去调查的,现在你们的任务是抓紧时间休息。” 韩江苦笑两声,道:“休息?我们没有时间休息了,从季莫申所了解得情况看,我们的对手比我们了解的多得多,我们不知道他们还知道多少?但我知道我们已经落后了,所以我们要抢时间,抢在他们前面,弄到全部玉插屏,找到瀚海宓城。” “是啊!我们得赶紧带着玉插屏和米沙的笔记本回去,否则伊留金上校也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唐风也同意韩江的意见。 叶莲娜轻轻叹了口气,道:“不错!你们的判断很准确,来之前,我刚刚得到消息,因为伊凡诺夫牺牲了,总部又启用了伊留金,让他戴罪立功,他是不会让你们带着玉插屏离开彼得堡的。” “啊——”叶莲娜的话让众人都吃了一惊,梁媛惊道:“那我们现在在这里,岂不是很不安全。” “是很不安全,不过我在这儿,伊留金暂时不敢把你们怎么样,但是如果你们想带着玉插屏走,可就不那么容易了。现在,既然你们不想休息,那我就对你们说说我的计划。”叶莲娜停了一下,环视众人又道:“如果你们想带着玉插屏平安离开彼得堡,就得听我的安排,这点有谁有意见吗?” 赵永看看韩江,梁媛看看唐风,谁也没说话,叶莲娜接着说道:“好,既然大家没意见,你们也不需要休息,那就听我的,事不宜迟,首先,你们不能一起走,一起走人太多,目标太大,我的意思让赵永和梁媛你们俩先走,比如你们可以飞去香港,因为伊留金没见过你们,你们也不要带玉插屏,这样我想伊留金应该不会为难你们;然后韩江,你和唐风,徐博士一起走,至于你们怎么走,等我的安排。” “叶莲娜,我也要跟韩江和唐风一起走!”马卡罗夫忽然插话道。 “父亲,你年纪太大了,不能再去冒险了,季莫申已死,杀害维克多的凶手也算是得到了报应,你应该安享晚年了。”叶莲娜劝道。 “不!叶莲娜,杀害维克多的真正凶手并没抓到,所以我还不能休息……”马卡罗夫执拗地说着。 叶莲娜无奈地摇摇头,不等马卡罗夫唠叨完,就对韩江嘱咐道:“那我父亲就交给你了,你可得保证他不能掉一根毫毛。” “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你父亲就不会出事。”韩江信誓旦旦地打了保票。 “还有,玉插屏和米沙的笔记本你们随身带走,但是这个破碎的佛像,以及没藏皇后的头骨,你们不能这样带着走,过不了机场的安检。等你们回到国内,我再给你们一起寄过去,包括那具尸骨,我有专门的渠道邮寄,不会有人检查我的包裹,只要你们那边不会出问题,就一定能收到,不过,你需要给我一个可靠的地址。”叶莲娜对韩江说道。 韩江没想到叶莲娜竟然想的如此细致,什么都替他考虑好了,他略思片刻,最后,在一张卡片上给叶莲娜留了一个他认为可靠的地址,然后,韩江让徐仁宇把那个地址又用俄文写了一遍,才递给叶莲娜,叶莲娜仔细观瞧,韩江留的是一个北京的地址,收件人是“陈子建教授?”叶莲娜轻轻读出了这个名字。 韩江解释道:“陈子建教授是我国著名的人类学家,我以前和他打过交道,他很可靠,你将东西寄给他就行了,寄之前,不要忘了通知我一声。” 叶莲娜收起卡片,道:“好的,你放心,应该不会有问题的。下面得事由我来安排,你们就呆在这,千万不要出这个门,等我回来。”叶莲娜说完,匆匆离开了这间客房。 11 下午天快黑时,叶莲娜又回到了阿斯托利亚斯饭店的客房,拿出了六张机票,两张是给赵永和梁媛今晚经莫斯科转飞香港的机票,四张是明天下午回北京的机票。 韩江对赵永叮嘱了多时,回头一看,梁媛还在跟唐风卿卿我我,似有说不完的情话,于是,韩江干咳两声道:“快点启程吧,时间不早了,回香港后,记得替我问候你父亲,另外,赵永会有些问题要请教你父亲。” 梁媛点点头,这才和赵永上了路,叶莲娜一路暗中护送他俩上了飞机,直到看见飞机起飞,才长舒了一口气。离开机场时,叶莲娜还是发现了伊留金的人,他不禁为第二天韩江和唐风他们捏了一把汗。 唐风和韩江彻夜未眠,又熬过了一上午,这才和马卡罗夫、徐仁宇挤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而去,韩江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不住地盯着后视镜,他想从后面的滚滚车流中,发现叶莲娜的倩影,他知道叶莲娜一定要在附近,暗中保护着他们,但是他却总觉着后面似乎有一双不友好的眼睛在盯着他们。 突然,韩江的手机响了,叶莲娜的电话,“不要去机场,到火车站乘国际列车。”叶莲娜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韩江不解其意,但是他很快想到了伊留金,他决定按照叶莲娜的嘱咐做,于是,他赶忙回头对徐仁宇吩咐道:“对司机说不去机场了,去火车站。” 徐仁宇也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只得照办,于是,出租车绕了个大圈,又折向了火车站。 四个人混在火车站的人流中,来到了站台上,韩江不停地向四周张望,既是防止伊留金的出现,也是防备史蒂芬的攻击,更是希望看到叶莲娜的倩影。 四人被人流裹挟至站台的偏僻处,马卡罗夫看看这里,来往的人不多,也便于观察,正好有一个长椅,他冲韩江点了点头,于是,四个人便在这儿坐了下来。 唐风、韩江、徐仁宇和马卡罗夫紧张地注视着周围,韩江忽然瞥见不远处站台上有一个卖烟和饮料的小摊,于是,他走过去,指了指小摊上的一盒“万宝路”,小贩一比划,然后用半生不熟的英语报出价钱,韩江正在付钱之时,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入时,浓妆艳抹的漂亮女郎,也来买烟,韩江扭头看了一眼那女郎,女郎戴着一副大墨镜,墨镜遮住了女郎大半张脸,但韩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身旁这位浓妆艳抹的漂亮女郎正是叶莲娜,他刚要开口,叶莲娜摘取墨镜,冲他使了个眼色,韩江马上心领神会,待叶莲娜离开,他点着一支烟,环视周围,见没有可疑之人,这才跟上叶莲娜,来到车站的僻静处。 韩江一见叶莲娜,便嬉笑道:“我还从没见你打扮成这副摸样,正像是某个电影明星。” “还像某个大人物的情妇?你是不是还这么想?”叶莲娜没好气地瞪了韩江一眼。 “不!我可没这么想,你在我心中永远是美丽的化身……” “行了!这类话伊留金和伊凡诺夫都对我说过。” “好吧,说正经的,你为什么叫我们到火车站来。” “因为伊留金正带人往机场赶呢!” “哦!看来我们不容易走了。” “这是四张回北京的车票,你们放心只要你们离开彼得堡,伊留金拿你们没有办法,他不敢向总部汇报,要求在半路检查你们。”说着,叶莲娜将四张车票递给韩江。 “那就好!咱们随时保持联络,车票和机票的钱我会给你报销的,呵呵。”韩江笑道。 “谁要你报销了?别嬉皮笑脸的,你要明白,我替你们挡住了伊留金,接下来,就全靠你们自己了。” “你是担心史蒂芬那伙人?” “是的,这几天我们全城搜捕,也没抓到他们,他们在冬宫露了一面后就再没露面,像是人间蒸发了,但我想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明白了,我拜托你的事,不要忘了。” “当然不会忘,如果没事,我要走了,我不能在这呆久。” 叶莲娜说着,就要离开,可等叶莲娜走出几步,韩江又喊住了她,叶莲娜回头,望着韩江,问:“还有事吗?” 韩江急追几步,走到叶莲娜近前,一把搂住叶莲娜的腰肢,含情脉脉地轻声说道:“没什么事,我只是……只是有件事要告诉你,新年前夜你准备的晚餐,是我在彼得堡最值得回味的一顿晚餐。我希望还有机会品尝到你的美味佳肴。” “一定有机会的。”叶莲娜注视着韩江,轻轻地说道,说完,两人紧紧拥吻在一起。 第十七章 回到东方(上) 韩江回到唐风等人身旁,大家看见韩江嘴上的口红印,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韩江赶忙擦去了嘴上的口红印,然后将车票递给了几人,唐风一看车票,是下午四点十五分的,现在时间还早,于是,四个人只得坐在长椅上,等待着那趟国际列车进站。 唐风感到时间走得异常缓慢,他不时看着自己的手表,又摸一摸装着玉插屏和米沙笔记本的背包。他们所坐的地方,没有多少乘客经过,只是偶尔有三三两两的乘客从车站的一个偏门出站,才经过这里。 就在四个人百无聊奈之时,从车站那头走过一个膀大腰圆的俄国男人,唐风和韩江都注意到了这个人,此人看上去年龄不比马卡罗夫小多少,但是保养得极好,红光满面,精神矍铄,再看穿着打扮,便知是位成功人士。 这个俄国男子拖着一个拉杆包,慢悠悠地向唐风他们这边走过来,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唐风等人,这人逐一扫过坐在长椅上的四人,当他的目光触到韩江目光时,韩江心里咯噔了一下,“此人的眼神绝非常人!”韩江暗自寻思,提高了警惕,那人最后将目光停在了马卡罗夫的身上,他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干脆停在了马卡罗夫近前,马卡罗夫也注视着面前这个老头,突然,面前这个俄国老头,惊叫道:“伊万,你是伊万吗?你还记得我吗?” “您是……” “我是巴维尔啊!” “哦!巴维尔,……蒙古。” “是啊!咱们在蒙古一起共过事,这么多年没见面了,你变化不大啊,我一见你就认出了你!” “你变化倒是挺大,瞧你这身打扮,你在哪儿发了吧!” “呵呵,”那人大笑起来,“是啊,咱们给克格勃干了一辈子,结果落得两手空空,克格勃解散后,我就自己干了,先卖了点商业情报,然后开了家咨询公司,这不,刚从莫斯科回来。” “看来你还是干的老本行啊!” “业务不能丢嘛!你这是要去哪?那几位是谁?” “哦!我准备陪那几位中国朋友去莫斯科游览一下。”马卡罗夫撒了个谎。 那个叫“巴维尔”的人又盯着唐风和韩江、徐仁宇看了看,然后突然变了脸色,对马卡罗夫正色道:“看来你还有不少中国朋友,你还记得基地当年那些中国人吗?” “基地?”当马卡罗夫听到这个词时,忽然脸色大变,原本还挂着笑容的脸上,突然凝固下来,再看那人拉着马卡罗夫,躲到车站僻静处,在那边和马卡罗夫小声嘀咕起来。 韩江狐疑地看看马卡罗夫和那人,回头问唐风和徐仁宇,“他俩刚才嘀咕些什么?那人是谁?” “好像那个以前也是克格勃出身,我听得不是很明白,还是博士讲吧。”唐风道。 徐仁宇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人和马卡罗夫,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刚才那人是马卡罗夫以前的同事,他跟马卡罗夫很多年没见面了,互相寒暄了几句,但是后来那人对马卡罗夫说起了这样一句‘你还记得基地当年那些中国人吗?’然后马卡罗夫脸色就变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指的是什么?” 唐风和韩江听徐仁宇说完,扭头又朝马卡罗夫和那人望了一眼,两人还没说完,只见那人说得越起劲,马卡罗夫的脸色就越难看,直到最后,那人离去,马卡罗夫才一脸阴沉地回到唐风身旁,唐风见马卡罗夫眉头紧锁,脸色极其难看,忙关切地问马卡罗夫:“老马,你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 马卡罗夫冲唐风摆了摆手,坐下来,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铁轨出神,过了许久,他才缓缓说道:“刚才那人是我以前在克格勃的同事,他跟我提到了一件往事,一件可怕的往事!我怎么会在这儿遇见了他,正是宿命!” “可怕的往事?究竟是什么?” 马卡罗夫看看唐风,似乎是在考虑是否要将那件往事说出来,终于,马卡罗夫长叹了一声,道:“那就要从我又一次来到卢比扬卡广场11号说起。” “卢比扬卡广场11号,克格勃总部!”唐风立即来了兴趣。 “是的!……”马卡罗夫重重地靠在椅背上,他又回忆起了几十年前在克格勃的那些岁月。 2 …… 谢列平在政治上的失势,让马卡罗夫终日惶惶不安,可他怎么也没料到,就在他彷徨无措之时,莫斯科的一纸调令,把他又带进了卢比扬卡广场11号。 和第一次来到卢比扬卡广场11号一样,这次,马卡罗夫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惶恐、不安和压抑,他被带进了克格勃新任主席尤里?弗拉基米罗维奇?安德罗波夫的办公室,这是一间宽大豪华的办公室,位于克格勃总部大楼三层,可以俯瞰整个捷尔任斯基广场,宽大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一排电话,有直通政治局的专线,有直通国防部的专线,还有直通克格勃下属各部门的专线,当然,最重要的是那部直通克里姆林宫的专线。 当马卡罗夫第一眼见到安德罗波夫时,他还不能从安德罗波夫宽大的眼镜后面看出,这位新任克格勃主席日后竟能登上权力的顶峰。此时,在马卡罗夫眼中,一身黑西装,戴着宽边眼镜的安德罗波夫,更像是一位大学教授,或是哪个工厂的工程师。 安德罗波夫正在批阅秘书送来的文件,他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看了一眼面前的马卡罗夫,平静地说道:“马卡罗夫同志,请坐!”安德罗波夫没有谢列平那么犀利的眼神,至少,在马卡罗夫面前没有!他的话语是和蔼的,目光是慈父般的,这也许就是政坛上两位风云人物留给马卡罗夫的不同印象。 马卡罗夫心里仍然惴惴不安,他的额头渗出了一丝细汗,他不明白究竟有什么重要事情,会让克格勃主席在百忙之中,亲自召见自己!安德罗波夫批阅完最后一份文件,抬头盯着马卡罗夫,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直接说出了马卡罗夫的名字和父名:“伊万?彼得罗维奇同志,知道为什么把你请到这来吗?” 马卡罗夫心里一惊,看来对面这位大人物对自己已经很了解了,他定了定神,用军人的口吻答道:“不知道。” 安德罗波夫看出了马卡罗夫内心的紧张,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伊万?彼得罗维奇,不用紧张,放松点,你来之前,我已经看过你全部的档案,你的档案中,有两点吸引了我的注意,第一,你确实非常优秀,各方面能力都很突出,这很好;第二,你加入我们之前,曾在贝加尔军区的第39集团军服役,还曾去过外蒙古和中国,这点更吸引了我;我想也正是这两点,吸引了我的前任谢列平同志。” 当安德罗波夫提到谢列平名字时,马卡罗夫不禁浑身一颤,他的大脑,刚才还在极力揣测安德罗波夫召他前来的意图,这会儿却已是一片空白,马卡罗夫的细微变化,都没能逃过安德罗波夫的眼睛,安德罗波夫收起了微笑,面无表情地又说道:“恕我直言,伊万?彼得罗维奇,最近,我这儿收到了很多对你不利的言论和检举……”听到这,马卡罗夫全身已经开始僵硬,他根本没有听清安德罗波夫后面的话,因为,此刻他又想起了三十年代那场“大清洗”中,死在卢比扬卡的冤魂们。 3 就在马卡罗夫以为厄运临头的时候,安德罗波夫突然从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站了起来,马卡罗夫猛地一惊,也站了起来,安德罗波夫接着说道:“虽然,这些检举和不利的言论对你很不利,但我从未轻易相信,你完全可以放心,一切对你的检举和不利言论,到我这,就算是到了头。”安德罗波夫顿了一下,然后,步到墙上挂着的巨幅地图旁,安德罗波夫在巨大的地图前,注视良久,忽然转身问马卡罗夫:“你还想再去一趟东方吗?” “东方?”马卡罗夫一头雾水。 “对!东方,贝加尔,图瓦,蒙古,还有中国!” “中国?我们现在不是跟中国关系很紧张吗?难道要我潜入中国?”马卡罗夫心里愈发紧张。 “不!我还没有这个计划,我的意思,仅仅是有可能!你大概也知道一些中国的国内形势,中国正在进行一场……用中国人自己的话说,叫‘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他们防卫很严密,你根本没有机会潜入中国。” 马卡罗夫心里稍稍平静下来,只见安德罗波夫指了指地图上的中蒙边界,对马卡罗夫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几个月来,蒙古的边防部队频频向我们在那儿的情报人员报告,说是这几个月从中国境内不断有非法越境者闯入。” “非法越境者?是边境的牧民吗?” “不!不仅仅是牧民,还有不少所谓的‘知青’。” “知青?我有所耳闻,据说都是些城里的年轻学生!” “是的,他们不是当地人,所以……所以很可疑。” “您是担心这些人当中混入了中国的情报人员。” “嗯!完全有这种可能,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并不那么简单。” “那我的任务是……” “你的任务是前往外蒙古,调查清楚这些人的底细,如果这些人中确有中国的情报人员,你要了解清楚他们的意图,随时向我报告;另外,如果有可能,我们也可以在这些人中发展我们的人,然后再派回中国,亲爱的伊万?彼得罗维奇,你也应该知道,自从我们和中国的关系破裂以来,我们的情报人员一直很难渗透进中国,所以,你一定要记住,了解清楚这些人的底细后,在这些人中要发展我们的人,这点很重要!” 马卡罗夫大致听明白了自己的任务,刚刚平静下来的心脏又纠结起来,派自己去遥远的蒙古,从列宁格勒到蒙古,万里迢迢,这明明是把自己远远地支开,哪是什么重要任务?不过是对他的变相流放而已,他明白,自己在克格勃已经彻底失宠了,如果这次任务不能让领导满意,那么等待自己的将是更严重的后果! 想明白了这一切,马卡罗夫心事重重地立正,对安德罗波夫敬礼,道:“请首长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安德罗波夫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拿起电话对那头的秘书吩咐道:“叫布尔坚科进来。”布尔坚科?马卡罗夫揣测着,这个布尔坚科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大一会儿,克格勃主席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穿着上校制服的瘦高男人出现在门口。 4 安德罗波夫一指进来的上校,对马卡罗夫介绍道:“这位是布尔坚科同志,他将是你的副手,配合你的行动。” “什么?对不起,主席同志,我没听错吧,我的军衔只是少校。”让一个上校做少校的副手,对于这样的安排,马卡罗夫大惑不解。 “不!没有错,虽然布尔坚科同志军衔比你高,但是,这次他是戴罪立功,所以,由你负责这次任务,布尔坚科同志会全力支持你的工作。” “戴罪立功?”马卡罗夫又是一惊。 “是的,这次我是戴罪立功,马卡罗夫同志,很乐意与你一起执行此次任务。”说着,布尔坚科很友好地向马卡罗夫伸出了手,自我介绍道:“尤里?巴甫洛维奇?布尔坚科。” “伊万?彼得罗维奇?马卡罗夫。”马卡罗夫也伸出手,虽然布尔坚科的话语十分客气,但马卡罗夫却从他冰冷的手上,感到了一丝寒意。 容不得马卡罗夫多想,安德罗波夫又说道:“一些具体的事项,布尔坚科同志会向你说明,希望你们此次行动成功!” 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立正,敬礼,随后,两人退出了安德罗波夫的办公室,穿行在克格勃总部大楼复杂的走廊里,布尔坚科健步如飞,马卡罗夫只能匆匆跟上,两人谁也没说话,马卡罗夫的心里还在胡思乱想,这位布尔坚科上校究竟是位什么样的人?戴罪立功,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来到楼下的一辆白色伏尔加轿车前,布尔坚科这才先开口道:“怎么样,有事吗?如果没事,陪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马卡罗夫反问。 “列宁山!” “列宁山?”马卡罗夫略一迟疑,布尔坚科解释道:“就是莫斯科大学。” “去莫斯科大学干嘛?”马卡罗夫一头雾水。 “这不是要去蒙古吗?我要借点这方面的书和资料,另外,我还有些问题要去请教莫斯科大学的教授。”布尔坚科的解释,让马卡罗夫感到此人做事之严谨,绝非寻常特工可比。 两人上了车,布尔坚科一边驾车,一边盯着后视镜中郁郁不乐的马卡罗夫,问道:“你似乎有些不高兴?” “是有点。一想到要去那么远的地方……”马卡罗夫欲言又止。 “呵呵,一看你就是整天在机关里坐办公室的,出趟远门……怎么,舍不得妻子孩子? “我还没孩子。” “呵呵,那就是舍不得漂亮的妻子喽。之前,你是哪个部门的?” “在列宁格勒的反间谍部门。” “让我说着了,果然是坐办公室的,不过,这就奇怪了,你在列宁格勒干得好好的,总部怎么会派你来执行这个任务?” “因为我加入克格勃之前,曾经在贝加尔军区的第39集团军服过役,还曾经去过一趟中国。当然,这都只是表面文章,真正的原因,只有首长知道,也许是我得罪了什么人……” “哦!你还去过中国?”布尔坚科打断了马卡罗夫的话问道。 “是的,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一段痛苦而恐怖的回忆。”马卡罗夫皱起了眉头。 “痛苦而恐怖的回忆?怎么回事?”布尔坚科好奇地问。 此刻,听布尔坚科一问,马卡罗夫忽然有了一种倾诉的冲动,真想把当年在中国的离奇遭遇,对这位刚刚认识的同事倾诉一遍,但是,他的耳畔很快又响起了谢列平对他的告诫,“不!我不能说,因为那是国家的机密。” “哦!既然是机密,那我就不问了。”车厢里陷入了一阵沉默。 5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马卡罗夫打破沉闷:“你又是哪个部门的?” 布尔坚科一听马卡罗夫问自己,一阵冷笑,笑得马卡罗夫浑身不自在,笑毕,只听布尔坚科道:“你问我,哼哼!我呆过的地方可多了,几起几落,我先是在边防总局下属的边防部队服役,说起来,和你服役的地方还挺近。” “贝加尔?” “是啊!荒凉寒冷的西伯利亚、贝加尔,自古就是流放犯人的地方,不过,我们那里更靠近边境。” “后来呢?” “后来,我立了一次功,被提拔到边防总局,然后又因为一次失误,被总局踢了出来,就这样,我被调到了第十三局。” “十三局!我来几年了,从未听说过克格勃下面有个第十三局?” “是啊!你当然没听说过,因为这个第十三局已经被撤销了。” “撤销了?” “嗯,局撤销了,我等于又被踢了出来,之后,我进了第十处。” “就是负责管理档案和文件的第十处?” “不错,就是那个被大家叫做‘档案处’的鬼地方,天天跟一堆发黄的档案做伴,我在那干了三年,整整三年啊,宝贵的青春!”布尔坚科不禁哀叹道。 “看你的年纪并不比我大多少,想不到经历竟如此丰富。” “还不止这些,前两年,我又从第十处调到了第一总局。” 马卡罗夫闻听惊道:“第一总局,那可是对外搜集情报的地方,你被派到国外了?” “哼,是被派到了国外,不过,不是你想象中的间谍之都维也纳啊,巴黎啊,伦敦啊,是遥远荒凉的蒙古,没有你想象中的盛大舞会,美女如云,也没有秘密接头,飞车追逐,更搞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立功受奖,从不属于我,陪伴我的只有戈壁、草原和风沙,一些无聊的,毫无价值的小情报,假情报。”听得出来,布尔坚科是满肚子怨言。 “怪不得这次让我们俩一起去,我有些明白了,一是我们都曾经在那儿呆过,熟悉那儿的情况,这当然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二,我们都是受排挤的人,我想这大概才是真正的原因。”马卡罗夫忽然有了偶遇知音的感觉。 “呵呵,你说得太对了,说开了就是这么回事。不过,有一点你可能还没想到!” “什么?” “我根本就不相信这次蒙古之行能有什么收获,更不用说向中国派遣我们的人了。” “是啊!据我所知,中国边境现在防守十分严密。” “所以,这次我们多半无功而返,这还算好的,如果我们出了什么纰漏,那……哼哼,就没什么‘戴罪立功’了!” “刚才首长说你这次是‘戴罪立功’!你到底做错了什么?”马卡罗夫又想起了在主席办公室安德罗波夫对自己所说的话。 布尔坚科看看马卡罗夫,解释道:“这事说起来话长,三言两语也说不清,不过,你跟我处久了,慢慢就会知道的。” 看来布尔坚科并不愿意提起这事,马卡罗夫不再多问,很快,“伏尔加”便来到了位于列宁山上的莫斯科大学主楼前。 6 布尔坚科来到莫斯科大学亚非学院,不巧的是,他要找的那位教授出国讲学了,布尔坚科有些沮丧地和马卡罗夫来到高尔基图书馆,在这,他借了几本有关蒙古和中国历史的书,其中,还有两本中文书,马卡罗夫好奇地问他:“你看得懂中文?” “以前学过一些,这次也许用得上,不过我现在都忘得差不多了。” “真看不出来,你不但经历丰富,学识还很渊博,军衔也比我高,咱们这次到底谁指挥谁啊?”马卡罗夫半开玩笑地说。 “当然是听你指挥,我只是戴罪立功。”布尔坚科毫不含糊地回答。 马卡罗夫流连于高尔基图书馆浩瀚的藏书中,他随手翻开了一本中文书,这是一本《资治通鉴》,看着那些陌生的方块字,马卡罗夫忽然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又想起了他的中国朋友——梁,梁云杰,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那个可怕的夜晚…… 马卡罗夫合上书,闭上了眼睛,也就是从这时起,马卡罗夫决心开始系统地学习中文,当他重新睁开眼时,他忽然想起来,布尔坚科呢?他跑到了哪去了? 马卡罗夫穿行在一排排高大的书架间,寻找布尔坚科,来到外面走廊上,他发现布尔坚科正在图书馆的走廊尽头和一个陌生男子交谈,那男人看上去和自己年纪相仿,西装革履,经过精心修饰的络腮胡子,戴着眼镜,一副学者模样,马卡罗夫寻思着:这男子也许是布尔坚科的朋友?他向布尔坚科和那男子走过去,布尔坚科看见马卡罗夫走过来,友好地冲他挥了挥手,可陌生男子却一低头,和马卡罗夫擦身而过,消失在走廊上,马卡罗夫疑惑地问布尔坚科:“这人是谁?” “一个留学生。” “外国人?” “对!美国人,他有些内向,很敏感,不愿与人多交往,所以,刚才……” “那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呵呵,说起来这事现在也不算什么机密了,可以对你说,当年,我在那个已经被撤销的,倒霉的第十三局,曾经监视过这个美国留学生,上面怀疑他是美国渗透进来的间谍……” “等等!如果我没搞错的话,这种工作应该是我们反间谍部门做的,怎么……”马卡罗夫不解地问。 布尔坚科干笑了两声,答道:“不错,这种工作一般是反间谍部门干的,但是监视这个美国留学生确是符合第十三局工作范畴的,至于当时有没有其他部门掺和进来,我就不知道了。” “这个第十三局究竟是个什么单位?” “这个我不能说,因为这还是机密。” “还挺神秘!看来我们都有对对方需要保密的事。” “不错,从加入克格勃的那天起,我们就有数不清的机密需要保守,不到解密那一天,对朋友,对家人,谁都不能说,但其实,我们所知道的秘密,也不过只是冰山一角,我们永远不可能知道整个克格勃的秘密,谁也不可能。” 布尔坚科的话,让马卡罗夫频频点头,“那后来怎么样了呢?” “后来,我们调查了半天,证明这个留学生根本没有问题,于是,解除了对他的监视,因为调查时,我曾故意接近过他,所以,我俩这就算是认识了,当然,我对他的公开身份是一位中学教师。” “中学教师?呵呵,他可能至今都不知道曾经被你调查过。” “是啊,这就是我们的工作,我们的生活,虚虚实实,有时连我自己都搞不清。”说话间,两人走出了莫斯科大学,站在列宁山上,俯瞰整个莫斯科,他们的思绪已经飞到了遥远的东方,只是他们不知道此去是福是祸? …… 列车的轰鸣声打断了马卡罗夫的回忆,他们要上的列车来了。于是,四人赶忙收拾行李,匆匆登山了开往东方的国际列车。而伊留金还带着人傻傻地等在机场。 第十八章 回到东方(中) 1 这趟开往东方的国际列车上,唐风、韩江、徐仁宇和马卡罗夫四人正好占了一间软卧车厢,列车驶出彼得堡后,唐风关上车厢门,又继续向马卡罗夫询问他的蒙古之行,唐风已经深深被马卡罗夫的回忆所吸引。 马卡罗夫看看车窗外,被冰雪覆盖的茫茫大平原,他的思绪不觉又回到了和布尔坚科的那次蒙古之行。 …… 一架安—24运输机,将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送到了伊尔库茨克的军用机场。走下飞机,布尔坚科放眼望去,马上夸张地感叹道:“哦!辽阔的西伯利亚,哦!荒凉的西伯利亚,哦!为什么你总是不放过我!我不是十二月党人,为什么也要被你拥抱。” 马卡罗夫对布尔坚科的感叹并不感兴趣,他站在机场上也向四处张望,没有来接他们的人,既没有军队的,也没有克格勃的,马卡罗夫皱紧了眉头:“没有人来接我们吗?” 布尔坚科一听这话,笑道:“得了吧,你还指望有人来接,给你献上盐和面包,你不是昨天刚说过,这是变相流放吗!喏!你看那边……” 说着,布尔坚科一指机场跑道尽头的那座停机坪,马卡罗夫随着布尔坚科的手望去,那时一架落满尘土,老掉牙的米—8直升机,这时,布尔坚科又道:“你不是问谁来接我们吗?就是那个。” 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背着行囊,走到米—8直升机上,布尔坚科一敲驾驶舱的门,两个正在打盹的飞行员,睡眼惺忪地拉开门,瞥了一眼两人,问道:“你们是布尔坚科上校和马卡罗夫少校?” 两人点点头,马卡罗夫掏出证件,主动递给飞行员,可那飞行员冲马卡罗夫笑了笑,根本没看他的证件,只说了一声:“两位坐好,我们马上起飞。” 马卡罗夫赶紧追问道:“我们这是飞哪儿?” “你们不是去蒙古吗?”飞行员反问。 “是啊!是乌兰巴托吗?”马卡罗夫问。 飞行员笑笑,答道:“不是,我们直接去中蒙边界。” “啊!这么快。”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都大感诧异,坐到座位上,布尔坚科一阵咒骂,马卡罗夫则心事重重,一语不发。 就这样,在布尔坚科的咒骂声中,这架满身尘土,老掉牙的米—8直升机起飞了。 落日余晖中,米—8直升机重重降落在一片荒凉的戈壁上,桨叶卷起了漫天的黄色尘土,已经昏昏睡了几个小时的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一下都被惊醒了。 “这是哪儿?”两人朝窗外望去,他们被窗外的景物震惊了。 “两位,我们到了!”驾驶舱的门开了,那个飞行员冲他俩笑道。 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已经被窗外的景物惊得说不出话来,怔怔地盯着飞行员,飞行员无奈,干笑了两声,解释道:“本来我们是要把你们直接送到中蒙边界附近的一个军事基地的,但是,那边刮起了沙尘暴,你们见过吗?可怕的沙尘暴。”说着,飞行员还做了个夸张的手势,又接着解释说:“所以,我们就在这儿降落了,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蒙古人民共和国南戈壁省首府达兰扎德嘎德附近的一处降落场,我们已经通知了当地驻军,他们很快就会派车来接你们。” 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知道,他们该下飞机了,两人拎着行囊,走下飞机,还没等他俩站稳,直升机的发动机就重新启动,巨大的桨叶掀起漫天黄沙,细小的沙粒从两人衣领,鼻孔,耳朵,直接灌了进去,布尔坚科刚要愤怒地咒骂那两个该死的飞行员,黄沙立即灌进了他的嘴巴,布尔坚科赶紧捂紧了嘴巴。 2 直升机飞远了,戈壁上又恢复了平静,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直挺挺地站在这荒凉的大戈壁上,一时竟不知所措。两人坐在行李上,看着夕阳西下,当最后一抹阳光没入地平线后,来接他们的车还没出现,布尔坚科咒骂道:“这帮狗娘养的。” 马卡罗夫则忧心忡忡地说道:“在这戈壁上,夜晚气温会急剧下降,还会有狼,要是今晚没人接我们,我真不敢想象……” 马卡罗夫的担心还没说完,远处伴随着马达的轰鸣声,荒凉的戈壁上,卷起了一片黄沙,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站了起来,他俩翘首以盼的车,终于出现了。 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两人面前,驾车的是一个上尉,上尉开口说道:“马卡罗夫少校,布尔坚科上校,请原谅,我们来迟了,请跟我们走吧。” 布尔坚科看看那个上尉,拿出了一副首长的模样,威严地问道:“你们的驻地离这远吗?” “不算远,坐车一个小时的路程。”上尉答道。 一个小时路程,但就是这一个小时的车程,差点就把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的屁股颠烂,一路全是荒凉的戈壁,四周一片漆黑,不见其他任何景物,当他俩终于看见前方的点点灯光时,他俩知道,终于到地方了。 这是克格勃设在中蒙边界蒙方一侧的一个秘密基地,说是秘密基地,其实就是几栋铁皮房子,全部人员加在一起,一共也只有十三个人,平时上尉就是这儿的头,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是总部派来的,军衔也比上尉高,自然便成了这的领导。 马卡罗夫问上尉:“你们平时主要的职责是什么?” 上尉答道:“我们这里离边境只有几十公里,之所以把我们派到这里来,就是协助蒙古边防军甄别、调查从那边偷越国境的中国人,边防军抓到的越境者,都会被送到这里来,由我们甄别过后,再把有价值的人送到伊尔库茨克去,您也知道,现在两国的关系很紧张,所以最近……” 马卡罗夫点点头,不再问什么,一天的疲劳,加上心情极度抑郁,他只想赶紧睡上一觉,上尉把他和布尔坚科安排进了一间收拾好的铁皮房子,两人倒头便睡,实在是累极了,很快,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便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事,黎明时分,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还在呼呼大睡,突然,铁皮屋外传来一阵嘈杂声,两人几乎同时警觉地坐了起来,马卡罗夫手中握枪,快步走到屋外,正撞见匆匆而来的上尉。 “怎么回事?”马卡罗夫厉声问道。 “我们抓到两个越境过来的中国人!”上尉报告道。 “这么巧,我们刚到,就有人自投罗网?我正要会会他们。”布尔坚科也走了出来,说道。 上尉陪着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向关人的那间铁皮屋走去,上尉边走,边介绍道:“这回真是奇怪,以往都是蒙古的边防军抓到人给我们送来,这回我们倒亲手抓到两个,这两人不但越过了国境线,而且还在戈壁上穿行了几十公里,他们大概误认为我们是当地牧民,想来讨口水喝,呵呵,没想到自投罗网了!”上尉不免有些得意。 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铁皮屋,是专门用来关人的地方。布尔坚科一脚踹开了铁皮屋的门,一缕清晨的阳光直刺进黑暗的铁皮屋。铁皮屋的角落里,两人穿灰色粗布中山装的中国人蜷缩在地上,一个身形瘦小,另一个身材还算魁梧,两人蓬头垢面,看样子年纪都不大,也就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布尔坚科注意到,他踹门进来时,那个瘦小的中国人浑身剧烈抖动了一下,显然,他内心充满了恐惧;而那个身材魁梧的中国人则不为所动,当布尔坚科走到他近前时,那人甚至抬头瞥了布尔坚科一眼,两人视线相对时,布尔坚科暗吃一惊,这是一双有大片眼白,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得出此人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但是,在这双眼中,布尔坚科却看出了一种坚毅,一种和命运抗争的坚毅。 布尔坚科看罢,和马卡罗夫坐到桌后,开始审讯这两个非法越境者,通过中文翻译,马卡罗夫按常规问那两人的姓名和年龄等基本情况,但不管马卡罗夫怎么问,两人皆一言不发,马卡罗夫不觉恼怒,他开始怀疑这两人是不是听力和说话有问题,布尔坚科倒不着急,一直在一旁冷眼观察,他心里清楚,这次任务不会那么快结束,所以他不像马卡罗夫那样着急。 马卡罗夫见二人还没有任何反应,刚要命军医给二人检查,布尔坚科拍了拍马卡罗夫,小声说道:“今天先到这吧,想要他们开口,先要杀杀他们的锐气,今天就把他们关在这,不给他们吃的,明天再审。” 马卡罗夫无奈,只好点头同意,布尔坚科命人用绳子将二人反绑,便要离去,可就在他们走到门口时,那个身材魁梧的中国人突然用俄语说道:“请把我们送回去,我们只是不小心越过了边界。” 所有人都是一惊,马卡罗夫立即反问道:“原来你会说话,而且还会俄语?” 那个中国人说完这句话,又闭紧了嘴巴,布尔坚科冷笑了两声,蹲下身,附在那个中国人耳边,用不太熟练的中文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我劝你放老实点,想说了,可以随时找我。” 说完,布尔坚科站起身,头也不回走出了这间阴暗封闭的铁皮屋。 3 马卡罗夫之前并不知道,布尔坚科还是个美食专家,整个下午,布尔坚科都在翻箱倒柜,找遍了基地内所有能吃的东西,然后,亲手用土豆、洋葱、白菜、胡萝卜、牛肉调制了一大锅美味的浓汤,马卡罗夫也不知他究竟放了多少种作料,他只看见布尔坚科给浓汤里加了不少伏特加,他不知道基地里怎么会有伏特加这样的违禁物品,谁也不愿去追究,因为在这鬼不长草的地方,伏特加也许是最好的伙伴。 马卡罗夫尝了一口布尔坚科调制的浓汤,只此一口,便已满口留香,于是,也不等开饭时间,所有人都围上来,品尝这难得的美味。 就在所有人都陶醉在美味浓汤中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发动机打火的声音,马卡罗夫听出这是吉普车发动的声音,这是谁在外面?马卡罗夫警觉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其他人此时也感觉有些不对劲,所有人面面相觑,都瞪大了眼睛,马卡罗夫快速把屋中的人点了一遍,基地原来十三个人,再加上他和布尔坚科,一共十五个人!此刻全在屋中,那……那屋外发动汽车的人是谁?想到这,马卡罗夫只觉背后发凉。 屋外,吉普车还没发动起来,马卡罗夫拔出手枪,打开保险,第一个冲出了屋门,其他人也各抄家伙,跟着一起冲了出来。铁皮屋旁的停车场上,正有两个人费力地发动着那辆军用吉普车,马卡罗夫一眼便认了出来,车上的人正是早上刚抓到的那*人,他们被绑得结结实实,又被关在没有窗户的铁皮屋中,怎么会……?马卡罗夫不敢再想下去,他扣动扳机,对天开了一枪,以示警告!吉普车上的那*人,显然对这俄国货不熟悉,摆弄了半天,也没能发动吉普车,这会儿,两人见已被发现,再想驾车逃离已经不可能,于是,两人跳下车,朝边境的方向狂奔而去。 马卡罗夫又对空中开了两枪,但那*人不为所动,依旧在荒凉的戈壁滩上狂奔,马卡罗夫无奈,只得跳上吉普车,打火发动,可这该死的吉普车却怎么也发动不起来,折腾了半天,总算是把这老爷车发动了起来,这时,布尔坚科扛着一杆狙击步枪,也跳上了车。 吉普车如离弦之箭,飞出了基地,在荒凉的戈壁上,这是一场不对等的追逐,一场悲壮的追逐,就像这片神奇的土地,在历史上曾经一次次上演的那样,那些称雄欧亚草原的铁骑,正在追逐两只小羊羔。 不过,这却是两只聪明,或者说是有点狡猾的羊羔,吉普车追出一段,本来,并肩狂奔的那*人,忽然一个朝西南方向,一个朝东南方向,各自奔逃,“追哪个?”马卡罗夫一时不知所措,放慢了车速。 布尔坚科目视前方,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沉默不语,马卡罗夫把车停下来,又对空中鸣了一枪,同时冲布尔坚科大声喊道:“再往前追,就快到国境线了。” 布尔坚科怒道:“省省你的子弹吧!”说着,布尔坚科跳下吉普车,举起狙击步枪,对着那个身形瘦小的中国人开了一枪,那人应声倒地,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几秒钟内,马卡罗夫对布尔坚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大感惊诧,既惊诧于布尔坚科精准的枪法,更惊诧于他这果断而冷酷的射杀!他看见那个中国人趴在戈壁滩上,看样子还有口气,那人想站起来,可已经没有力气,最后,整个人趴在戈壁滩上,抽搐不止…… 4 布尔坚科忽然变成了神勇的猎人,猎杀完一只“羊羔”,又迅速调转枪口,对准了另一只还在逃窜的“羊羔”,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目标已经锁定,只需轻轻扣动扳机……可布尔坚科这次却迟疑了,马卡罗夫看出了他心中的犹豫,布尔坚科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压上又松开,再压上,瞄准,再瞄准,精确,他需要绝对的精确,布尔坚科从瞄准镜中,看到了那人的头颅,他确信,这一定是一颗好头颅,终于,他下定了决心,扣动扳机,凌厉的枪声,划破了戈壁深处的宁静…… 枪响之后,那个身形魁梧的中国人跪在了戈壁滩上,既而,他的身体重重地砸了下去。布尔坚科在瞄准镜里,看到了这一切,他的心里猛地一颤,依旧举着狙击步枪,伫立在原地,过了许久,布尔坚科才慢慢放下手中的狙击步枪,跳上吉普车,像是自我解嘲地对马卡罗夫说道:“这下你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儿戴罪立功了吧?” 缓过神来的马卡罗夫,没说什么,平静地发动吉普车,朝刚才那个中国人倒地的地方驶去,车缓缓地在那人身边停住,“他死了?”马卡罗夫坐在车上,冷冷地问道。 布尔坚科率先跳下车,拔出身上的手枪,打开保险,小心翼翼地走到那个中国人身边,他伸出右脚,踢了一下那人,那人毫无反应,布尔坚科心里一沉,看不到那人身上有伤口,也看不到流血,他和马卡罗夫费力地把这人翻了过来,依然没有任何伤口和流血,布尔坚科再一次仔细打量这个令他惊异的中国人——一张四方大脸,浓眉大眼,看年龄,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岁,但这张脸上却写满了和这人年龄不相称的沧桑。 “怎么没有伤口?”马卡罗夫疑惑地问。 “哼!因为他根本没死,他只是因为长时间没休息,没吃东西,身体极度虚弱,再加上刚才这一路狂奔,累垮了。”布尔坚科解释道。 “可你刚才那一枪……”马卡罗夫问。 “我那一枪并没打中他,但是却打灭了他最后那一点意志,他知道他再跑下去也是徒劳,所以就垮了……” “可你的枪法极好啊,怎么会没打中?”马卡罗夫还在追问。 布尔坚科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摇摇头,没再说什么,“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马卡罗夫请教布尔坚科。 布尔坚科皱着眉,说道:“先把这人弄上车,然后再去看看那个死鬼!” 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废了老大劲,才把这人弄上车,然后驱车来到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中国人身旁,他们赶到时,一大滩血迹在这荒凉的戈壁滩上恣意流淌着,那人颈部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全身抽搐不止。但这人还没死,他那双充血的眼睛正瞪着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像是死不瞑目,又像是在祈求什么…… 布尔坚科慢慢地拔出手枪,打开保险,对准了那个中国人的头部,马卡罗夫惊异地看着布尔坚科,大声冲他嚷道:“你要干什么?他还没死!” “让我来帮他减轻痛苦吧!”布尔坚科坚毅地回答。 “不!这不符合人道主义。”马卡罗夫争辩道。 “帮助他减轻痛苦,就是最大的人道主义!他已经没救了!”布尔坚科冲马卡罗夫大声吼道,同时,扣响了扳机。 那人的身体终于停止了抽搐,然而,那双眼睛依旧不肯闭上,“也许这就是死不瞑目吧!”马卡罗夫想着,替那人合上了双眼。 回基地的路上,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谁也没说话,马卡罗夫没想到这次看似不起眼的任务,竟会是这么血腥的一个开局。 回到基地,布尔坚科带着上尉等人拿着工具,又返回那个中国人死亡的地方,将那人草草埋在戈壁滩上,没有坟墓,没有任何标记,就像那里什么也没发生过,就像这世上从来就不曾有这样一个年轻的生命。 5 而马卡罗夫感到自己再也没有力量去面对那个亡灵,他留在基地里,将那个昏迷的中国人抬进一间铁皮屋,交给军医检查。军医的检查结果,和布尔坚科判断的一样——过度疲劳,遭受惊吓,导致昏迷,需要修养。 马卡罗夫想给他喂些食物,可那人根本无法进食,军医只好给他注射葡萄糖。整整一晚,马卡罗夫眼前尽是戈壁滩上那个中国人临死前的恐怖画面,他躺在床上,怎么也无法入眠,他不知道布尔坚科那样做,是否正确?因为布尔坚科最后所开的那一枪,彻底击碎了他几十年来形成的人生观,他有时觉得布尔坚科是个刽子手,有时又觉得他那么做是正确的,因为他也不知道,在那种情况下,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挽救那个中国人的生命! 马卡罗夫失眠了,往事一幕一幕又浮现在眼前……黎明时分,外面还是一片漆黑,他索性起来,走出屋外,荒凉的戈壁滩上起风了,大风卷起大小不等的碎石和黄沙,横扫一切,打在基地的铁皮屋上,发出了可怕的声响。马卡罗夫忽然想到昨天关押那*人的铁皮屋去看看,也许那里能发现点什么,他打开那间没有窗户的铁皮屋,环视屋内,密闭的铁皮屋,两人都被粗绳反绑,他们是怎么逃出去的呢?马卡罗夫开始仔细检查,他发现原来反绑两人的粗绳,一条完好无损,另一条则被从中间弄断了,从断裂处的情形看,有反复摩擦坚硬物体的痕迹,是什么?——是铁锹,一把铁锹,马卡罗夫忽然瞥见在屋子一角,放着一把铁锹,他用手试了一下铁锹口,很一般的铁锹,甚至铁锹口还有些钝,“难道就是这把铁锹?”马卡罗夫想到这,嘴里喃喃自语道。 “是的,就是这把很普通的铁锹。”马卡罗夫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马卡罗夫猛地回头,只见铁皮屋门口伫立一人,正是布尔坚科,布尔坚科走过来,拾起半截断裂的绳子,说道:“昨晚,我已经来检查过了,两条绳子,一条完好,另一条从中间断开,只能说明一种情况,那两个人中,有一人先弄断了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然后再帮另一人解开了绳子,你想想,他们俩当中,会是谁先弄断了绳子?” “我认为是那个身材魁梧的中国人。”马卡罗夫道。 “不错!我的想法和你一样,我昨天审问他俩时,低估了这人的能力,让我来分析一下这个人。首先,这个人用并不锋利的铁锹磨断粗绳,说明此人有惊人的毅力,哪怕只有一点希望,他也绝不会放过;其次,此人身材魁梧,力量惊人,你注意到没有,他并不是完全靠铁锹把绳子磨断的,如果完全靠铁锹磨断绳子,恐怕他磨到现在,也不一定能把绳子磨断,最后弄断绳子的,完全是靠他的臂力,这说明此人臂力惊人,在双手被反绑的情况下,居然能挣脱;再有,此人还十分善于伪装,昨天白天,每隔一个小时,卫兵会进来查看一番,但他成功逃避了卫兵的查看;最后,这人还是一个开锁高手,他挣脱绳子后,很快就撬开了屋门。”布尔坚科的分析头头是道。 马卡罗夫倒吸一口凉气,惊道:“难道他真是中国派来的特工?” 布尔坚科摇摇头,“光凭这些,还很难判断。另外,此人还会说一口流利的俄语,还会驾驶汽车,否则,他不会自不量力地去摆弄我们的吉普。” 马卡罗夫点头道:“看来此人来历不俗啊!” 两人正在屋中分析呢,突然,一个卫兵跑进来,报告道:“那个中国人醒过来了。” 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闻听,立即赶了过去,这时,那个中国人已经苏醒过来,不过,看上去依然很虚弱,那人看见马卡罗夫,一改昨天的态度,首先开口了,还是一口流利的俄语:“请给我吃的?” 这个中国年轻人态度的转变,让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都有些诧异,他俩不禁互相对视了一眼。 6 马卡罗夫命人拿来两大块面包,还有一碗牛肉汤,那人真是饿坏了,一阵风卷残云,将两大块面包和牛肉汤全塞进了肚里。吃饱喝足后,那人往床上一靠,平静地说:“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布尔坚科厉声问道:“姓名?” “李国文。” “年龄?” “十九岁。” “在中国,你是什么身份?” “知青。” “知青?”布尔坚科显然对知青还不甚了解。 “就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你知道吗?”那个叫李国文的年轻人解释道。 布尔坚科似乎想起了什么,因为工作关系,他平时是很关注中国动向的,他曾在克格勃内部订阅的中国报纸上看过关于知青,上山下乡的文章,他点了点,说道:“我明白,和你一起的那个中国人,叫什么名字?” 李国文忽然一怔,随即反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死了?” 布尔坚科点点头,“是的,他已经死了,算你命大。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李国文听到同伴死讯后,两滴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布尔坚科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李国文又睁开了眼睛,回答道:“他叫王军。” “他也是知青?” “是的,和我一样,都是从北京到内蒙上山下乡的知青。” “你们是从北京来的?”布尔坚科追问。 “嗯,是的!事已至此,我没什么好隐瞒的。”李国文面色十分平静。 布尔坚科根据他多年做特工的经验,判定李国文应该没有说谎,他点点头,又问:“那你先说说昨天你们是怎么逃跑的?” 李国文看看布尔坚科,又瞅了瞅马卡罗夫,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然后,长叹一声,一五一十说出了昨天逃跑的实情,李国文交代的情况,果然和布尔坚科之前的判断一致,马卡罗夫不禁对眼前这个年轻的中国人刮目相看,同时,也不得不佩服布尔坚科,毕竟比自己在克格勃多混了几年啊! 布尔坚科听完李国文的叙述,满意地点点头,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但是他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依旧是那样的语气质问李国文:“现在来说说关键的问题,也是我们最关心的问题,你们为什么要偷越国境?不要再告诉我是什么‘误闯’?那是骗小孩的鬼话!” “因为我们的出身不好,因为我们希望尝试另一种生活。”李国文的回答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出身?”马卡罗夫不太明白,不过,布尔坚科却出人意料地点了点头,说道:“嗯!我能理解,我对你的回答很满意。” “谢谢您的理解。”李国文答道。 布尔坚科站起身,对李国文安慰道:“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养好身体,需要什么,可以对我说,你放心,这里绝对安全,你希望的新生活已经开始了。”说完,布尔坚科递给马卡罗夫一个眼色,两人一起走出这间铁皮屋。 马卡罗夫不解地问布尔坚科:“你怎么那么容易就轻信了那个中国人的话,你难道已经排除了他是中国特工的可能?” 布尔坚科笑道:“你看他像吗?” 马卡罗夫不解其意。 “你应该多去研究一下中国,中国的历史,中国的现在,还有中国的未来,当然,你不了解也很正常,莫斯科那帮老爷们也不了解,但他们却热衷于指手画脚。”布尔坚科没头没脑地对马卡罗夫说了这一大通。既而又说了一句:“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再审他一遍,我想你不会有更多的收获。” 马卡罗夫不放心,和上尉又审了一遍李国文,果然如布尔坚科所说,他没有任何新的收获,马卡罗夫开始相信这个中国人所说的话,于是,他和布尔坚科共同撰写了第一份关于此事的报告。很快,他们收到总部的回复,回复只有这样一句话——全力争取此人,以期为我们服务。 …… 7 马卡罗夫正回忆到这儿,突然,软卧车厢的门猛地被人拉开了,一个身形瘦小的年轻人探头,往唐风他们的车厢里看了一眼,唐风、韩江、马卡罗夫都很诧异,倒是徐仁宇马上反问了一句:“你找谁?” 那个年轻人用俄语反问道:“亚历山大不在这里吗?”但是还没等徐仁宇回答,那个年轻人立即挤出尴尬的笑容,自我解嘲道:“看来我是走错了,对不起,打扰诸位休息了。” 说完,那个年轻人就退出了车厢,并将门给关上了,唐风、韩江、马卡罗夫和徐仁宇互相看看,四人都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感到诧异,突然,马卡罗夫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众人说道:“不对!刚才那人有问题。” “怎么?”韩江追问。 “我刚才就觉着他的俄语发音很奇怪,这会儿再回想那人的眼神,还有他冒失的举动……”马卡罗夫说到这,徐仁宇也惊道:“他的俄语发音是很奇怪,不是彼得堡口音,也不是莫斯科的,倒像是……像是美国人说俄语的口音,我一个美国朋友会说俄语,他就是那个腔调。” “美国人说俄语的口音?”韩江想到这,立即跳了起来,拉开门就追了出去,韩江看看走廊两边,那个年轻人早已不见踪迹,他回头对徐仁宇道:“博士,咱们也如法炮制一番。” “你是要我也闯进别人的车厢?” “如果我们附近,确实有位亚历山大,那么那人就没什么问题,否则……” 徐仁宇点点头,于是两人一连闯进了附近几个车厢,徐仁宇找人,韩江察言观色,结果,两人忙活一圈,附近几个车厢里,没有一个名叫“亚历山大”的。韩江越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于是拉上唐风,两人分别向列车两头寻去,当两人在餐车碰到时,失望都写在了脸上,两人无奈地坐在餐车里,唐风疑惑地问韩江:“你怀疑那人是史蒂芬……” “嘘!——”韩江赶紧对唐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小点声,然后,他才说道:“我也不能肯定,但是那人举止行为很可疑。” 唐风刚想说什么,突然,坐在唐风对面的韩江眼睛直了,唐风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韩江猛地站起来,向唐风后面的那节车厢疾步奔去,唐风见状,只得赶紧跟上,两人疾步如飞,快速穿行在一节节车厢中,车厢的走廊很狭窄,唐风看不清韩江前面的情形,直到两人来到一扇铁门前,韩江才止住了脚步,他使劲扳了扳面前这扇铁门,扳不动。 “别扳了,这是最后一节车厢了。”唐风气喘吁吁说道。 韩江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来到最后一节车厢,他摸了摸身上,身上只有一把普通的瑞士军刀,其它武器临走时都交给了叶莲娜,现在这是自己身上唯一的武器,一旦遭遇什么危险……韩江不敢再想下去,他转身看看身后长长的走廊,又看看走廊边一扇扇紧闭的门,他忽然觉着那一扇扇门里都是一间间充满迷雾的迷宫,他的敌人就藏在这些门里,是凶恶的,装备先进武器的敌人,还是洪水猛兽?……“你刚才看见了什么?”唐风小声质问韩江。 韩江听见唐风问话,猛地晃了晃脑袋,这才清醒过来,他拉着唐风来到这节车厢的连接处,小声说道:“我刚才又看到了那个人,但是当我跟过来时,也不知他在哪节车厢消失了?” “你不可能一个个检查这些车厢。” “是的,所以我感觉到了危险。” “危险?也许你是太累了,还是好好休息吧,回去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是啊!回去还有很多事要做,赵永去了香港,叶莲娜在彼得堡继续调查,我们回北京,罗教授要研究玉插屏,还要请陈子建教授检测一下那具尸骨,对了,还有米沙的笔记本。” “你派赵永去香港,是对梁涌泉不放心吗?” “我只是让赵永去问梁涌泉几个小问题,你别多心。” “那叶莲娜那边呢?你认为她希望大吗?” 韩江摇摇头,“对她那边不能报太大希望,毕竟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 “那就是说我们这边突破的希望最大。” “嗯,那是当然,但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史蒂芬,他会不会就在火车上?”想到这,韩江不敢再多停留,匆忙和唐风赶回了他们的车厢,还好,马卡罗夫和徐仁宇这边一切正常。唐风看看车窗外,列车飞快地奔驰在辽阔的欧亚平原上,经过一座座城市,又越过一条条河流,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 第十九章 回到东方(下) 1 一条漆黑深邃的地道,马卡罗夫举着火把独自在地道中前行,他不知道这条地道通向何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来到这里,是来探寻迷失的文明,还是为了得到阿里巴巴的宝藏? 他就这样不停地向前行进着,突然,前方闪出一个白色的幽灵,挡住了马卡罗夫的去路!马卡罗夫惊恐万分,向后退了两步,立定,重新打量对面这个白色的幽灵,马卡罗夫嘴里不禁喃喃喊出了“米沙?”这个名字。 幽灵米沙看看马卡罗夫,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对马卡罗夫说道:“跟我来。”说罢,米沙转身继续向地道深处走去,马卡罗夫不知米沙何意,只见米沙步履轻盈,快步向前走去,马卡罗夫只得在后紧紧追赶,可是米沙却越来越快,马卡罗夫用尽全力,仍无法跟上米沙的步伐,他想喊米沙,但他张大了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终于,米沙在转过一道弯后,消失了。 四周又恢复了平静,马卡罗夫停住脚步,静静地注视着周围,这是地道的尽头,前面再没有路了,“米沙呢?怎么不见了?”马卡罗夫狐疑着来到地道的尽头,他用火把照亮了整面岩壁,他忽然发现地道尽头的岩壁上有些奇怪的线条,还有些许残留的颜色,他凑近岩壁,在火把的照射下,马卡罗夫猛地睁大了眼睛,他……他又看见了那个可怕的图案。 “不!——不!”马卡罗夫喊了一声,终于惊醒过来,旁边的唐风赶忙打开车厢里的灯,关切地问马卡罗夫:“老马,你又做噩梦了?” “不!那不是梦,它……它太真实了。”马卡罗夫从床上坐了起来,头脑里不停地闪出刚才的情景,这时,韩江和徐仁宇也被惊醒了。 马卡罗夫看看面前的几个中国朋友,又轻轻拉开车窗上的窗帘,车窗外,一片漆黑,看不到边际的西伯利亚原始大森林,马卡罗夫这才记起,他们早已翻越了乌拉尔山,进入了西伯利亚,他记不清他们在这广袤的土地上走了多少天,列车上所有的旅客都开始麻木,开始厌倦这没完没了的旅程,……“自己怎么会做了那么一个噩梦?”马卡罗夫盯着车窗陷入了沉思。 “看样子,我们明天就可以到国境了,总算是要回家了。”韩江盯着漆黑的车窗外喃喃自语道。 马卡罗夫听到韩江的声音,这才回过神,转身对众人说:“抱歉,把你们都给吵醒了。” 唐风大度地说道:“老马,其实我们这些天早就睡够了,所以你并没有吵到我们,而且现在天也快亮了,既然大家都醒了,不如你接着上次给我们说说你那趟蒙古之行吧。” 马卡罗夫又回想起了靠近中蒙边境的大戈壁,还有荒凉戈壁滩上的那个秘密基地。 2 …… 时间就像戈壁滩上的细沙,随风飘逝,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已经来到这个基地快半年了,这半年中,李国文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原状,边防军又陆续移交了十多名非法越境者,这些人当中,有知青,也有当地牧民,布尔坚科和马卡罗夫对这些人进行了反复审问、甄别,最后,只留下了九个人,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李国文。 一天晚上,戈壁滩上破天荒地下了一场暴雨,狂风卷着雨滴重重地打在铁皮屋上,发出可怖的声响,基地最大的一间铁皮屋中,一片肃杀之气,布尔坚科、马卡罗夫和他们最后挑选的九个非法越境者,齐聚在这间屋子里。 布尔坚科和马卡罗夫对视一眼,然后站了起来,他的一双鹰眼环视四周,当布尔坚科的目光最后落在李国文身上时,他用不怎么熟练的中文开口了:“诸位,这些天下来,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我也已经掌握了你们的情况,所以,我相信今天在这里,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我曾问过你们每一个人,为什么越过边境,来到这里?虽然你们给出的理由各异,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你们不满意过去的生活,希望开始一种新的生活。” 说到这,布尔坚科停了下来,再次盯着屋中的九个人看了一遍,然后才继续说道:“可你们需要知道,作为非法越境者,你们不可能像正常人那样开始新的生活,你们没有身份,没有技能,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当然,我知道你们都有强壮的体魄,坚定的意志和聪明的大脑,但仅仅有这些是不够的,远远不够!所以,我很想帮助你们,为了让你们能有一个新的开始,我们必须合作。” 布尔坚科再次停下来,环视众人,见无有异议,又开口说道:“合作的内容很简单,也很公平,你们为我们工作,以此来换取合法的身份和一定的报酬。首先,我们会培训你们,然后,你们为我们工作,在达到一定年限后,一般至少要为我们工作五年以上,我们可以给你们合法的身份,包括护照,以及可观的美元。到时,你们可以选择是留下来继续为我们工作,还是离开,如果选择离开,我们可以送你们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总之,只要你们为我们工作,你们就会有一个新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怎么样,诸位,这个合作很公平吧?” 布尔坚科话音刚落,李国文率先站了起来,表态道:“我愿意为你们工作。” 布尔坚科看着李国文,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移向其他人,其他人还在犹豫,但是,布尔坚科心里已有十足的把握,他知道,这些人从越过国境的那天起,就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3 两天后,正如布尔坚科所预料的,九个人全部在相关文件上签了字,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拿着这九份文件,回到他俩屋中,开始撰写一份文件,这是一份重要的文件,是对他们近半年工作的一次总结,马卡罗夫一边撰写文件,一边仔细翻看这九份文件,不禁叹息道:“这九份文件,真像是九份卖身契。” “但对他们来说,却是非常公平的卖身契。”布尔坚科接道。 马卡罗夫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埋头撰写报告,报告递上去后,很快,总部回复就来了,总部对他们前段时间的工作很满意,并命令他们以此为基础,成立一个训练基地,并给这个训练基地命名为“前进基地”。同时,总部授权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可以从蒙古和远东、西伯利亚地区招募人员,参加训练,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训练出越来越多的可以潜入中国执行任务的特工。 最让布尔坚科兴奋的还不止这些,因为训练基地的扩大,总部给基地的拨款,以及人员配置都有了很大的提高,并且给基地配置了一架直升机,只不过让布尔坚科不爽的是,这架直升机竟是接他们来这里的那架老式米——8直升机。 有了钱,有了人,又有了总部的肯定,布尔坚科干劲十足,开始了他的超级残酷魔鬼训练计划,按照这个计划,不论严寒,不论酷暑,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在戈壁滩上长跑两个小时,布尔坚科还给这个长跑起了个很牛的名字——戈壁大拉练。吃过早饭,是射击训练,教官教授各种枪械使用,接着,是教官教授各种特工专业技术,包括监听、发报、伪装、爆炸等等,下午是擒拿、格斗训练,晚饭前,又是超强度的体能训练,这一白天训练完了,还不算完,晚上还有文化知识的训练,包括教授各种语言,和按照每个人特点,量身定制的一些专业知识。 训练基地内是热火朝天,布尔坚科常常以身作则,带领学员们训练,比如,每天一早,马卡罗夫还在睡梦中,布尔坚科就已经带着学员在茫茫戈壁上开始了拉练。一晃又是一年多过去了,这一年多以来,马卡罗夫常常产生这样的错觉,这个基地的最高领导,究竟是布尔坚科,还是他自己?回想他俩最初一起来到这里之后发生的事,马卡罗夫忽然觉着这一切的进程,似乎都是布尔坚科在一手操办,而自己倒成了配角,只是打打下手,给总部写写报告。马卡罗夫轻轻叹了口气,这也不能怪布尔坚科,本来他的资历就比自己老,经历的事,见过的人,都比自己多,如果不是什么所谓的“戴罪立功”,恐怕这个基地的最高领导非布尔坚科莫属! 马卡罗夫又想起了列宁格勒,温柔的妻子,已经分别快两年了,她现在怎么样了呢?为了保密,在这个基地里,除了和总部的通讯,一切和外界的通信都是被禁止的。马卡罗夫上次在电话里听到妻子的声音,还是半年前,在去伊尔库茨克执行任务时,偷偷给妻子打了个长途,之后,便再也没有妻子的音讯。 4 马卡罗夫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离开这荒凉的沙漠。有一天,总部突然派来了一位将军,这是基地第一次有上级来视察,这位在总部坐惯了办公室的将军,显然难以适应基地恶劣的环境,将军匆匆视察了一遍基地,也没召集众人,便径直来到马卡罗夫面前,当着布尔坚科和其他几名军官的面,开始执行他的第二项使命——宣布总部嘉奖令,嘉奖所有有功人员,并晋升马卡罗夫为中校。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晋升,马卡罗夫感到有些不知所措,自己比起其他很多同事,晋升的速度已经够快了,过去,是因为谢列平的关照,那么现在呢?是因为……因为我自己的能力?马卡罗夫在犹疑中,送走了将军,在不知道自己晋升中校的命令之前,他本来想问问将军,什么时候能把他调回去?但是,这个中校军衔,却让他将已经准备好的问题咽了回去! 将军走后,马卡罗夫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没有布尔坚科,几乎所有人都得到了嘉奖,自己还晋升为中校,可是,布尔坚科呢?不但没有得到晋升,嘉奖令里,甚至对他都没有提及!这是怎么回事? 他安慰布尔坚科道:“也许你晋升的命令,很快就会到了。” 布尔坚科苦笑地摇摇头:“我不奢望什么晋升,我已经是上校了,再晋升,难道会给我个将军?呵呵!” “可嘉奖令里也应该提到你啊?”马卡罗夫真的是为布尔坚科感到不平。 布尔坚科没有回答马卡罗夫,他躺倒在床上,盯着铁皮屋顶,沉默不语…… 马卡罗夫想布尔坚科没有得到嘉奖,应该不会再有以往的积极性了,可他错了,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夜色笼罩下的戈壁滩,没有一丝亮光,只有基地的两盏巨型探照灯,发出刺眼的光亮,在探照灯下,伫立一人,正是布尔坚科,随着他的一声哨响,基地内所有的学员全部集合完毕,接着,布尔坚科依旧带领学员开始了他的戈壁大拉练。 马卡罗夫被惊呆了,他不得不佩服布尔坚科的意志,这一天,他也加入了布尔坚科的戈壁大拉练。 布尔坚科的魔鬼训练计划是极其残酷的,许多学员最后都惨遭淘汰。淘汰下来的学员,结局往往是悲惨的,按照布尔坚科的话,叫做“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那些自愿报名招募来的还好,最惨的是那些非法越境者,他们的结局只有一个——重新被关起来。 所有人都清楚这个结局,因此,那些越境者训练起来格外卖力,而自愿报名的学员,淘汰率则比较高。基地已经送走了几批自愿报名来的学员,现在,基地里还有十二个被淘汰下来的非法越境者,一直没被送走,等待他们的将是残酷的结局,马卡罗夫动了恻隐之心,还想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布尔坚科在查阅了相关档案资料后,忧心忡忡地对马卡罗夫说:“这十二个被淘汰的非法越境者,还继续呆在基地里是危险的,他们虽然被淘汰,但毕竟接受过培训,有一定的军事能力,如果,他们和其他学员串通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马卡罗夫低头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问布尔坚科:“那你认为,应该怎么处置他们?” “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这是我们的一贯原则。”布尔坚科轻松地回道。 “你是说把他们送到监狱里去?” “是的!这些人当中,有的本来就是我们从监狱里挑来的,还有一些非法越境者本来就该去监狱。” “可你有没有为他们的将来考虑过?他们回去后,会怎样?” “这不是我所要考虑的,我只知道,他们已经被淘汰了,而他们继续在基地待下去,只会是基地的负担和不稳定因素。”布尔坚科面无表情地答道。 马卡罗夫无奈地摇摇头,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请示总部,很快,总部的命令就到了:着可靠得力军官押送此十二人至伊尔库茨克。 5 那架老式的米—8直升机静静地停在基地外的戈壁滩上,十二名淘汰者均被反绑双手,押上了直升机,为以防万一,布尔坚科决定这趟由他亲自押送。马卡罗夫本想由自己来押送,但看布尔坚科态度坚决,就没再说什么,两人默默地走到直升机下,握手道别,马卡罗夫忽然对布尔坚科有些不舍,这个瘦高的男人,本来就瘦,这两年戈壁滩上的艰苦生活,使他更瘦了。 马卡罗夫终于松开了布尔坚科的手,此时,他还不知道,这一别,竟成为他俩的永别,因为就在直升机起飞五分钟后,在马卡罗夫视线尽头,戈壁滩上升腾起一团巨大的火球,紧接着传来一声巨响,这巨响震得整个戈壁滩都颤抖起来,那架载有布尔坚科和十二名淘汰者的米—8直升机坠毁在了戈壁深处。 火光映红了整个天空,基地内,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马卡罗夫怔在原地好久,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救人。他焦急地看看基地内已经骚动不安的学员,心里很快否定了这帮人,他还是不放心这些人,他命令一名军官留守,负责基地的安全,然后,命令上尉集合十多人,带上灭火器材,和自己前往飞机坠毁地点。 当他们所乘的吉普车要驶出基地时,突然,骚动的人群中冲出一人,拦住了吉普车,马卡罗夫定睛一看,此人正是李国文。之前,李国文在训练营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状态,各项考核名列前茅,而且服从命令,从没有顶撞教官的行为。此刻,他跳出来,想干什么?马卡罗夫怒道:“你要干什么?” “请带上我。”李国文的眼神透着一种坚定,死死盯着马卡罗夫。 马卡罗夫的大脑快速判断着,李国文想干什么?也许他是想最后再见见那个曾经改变他命运的人,虽然那个人多半已经死了,想到这,马卡罗夫终于点了点头,李国文迅速跳上另一辆吉普车,车队这才疾驰而出。 五辆吉普车在戈壁滩上一路狂奔,但是直升机坠毁的地点显然要比他们想象得远,他们用了尽二十分钟,在翻过一座不高的乱石山后,才在戈壁滩上发现了米——8直升机的残骸。 直升机残骸上的火势已经渐渐平息,马卡罗夫一边用灭火器扑灭零星的火种,一边查看残骸的情形,刺鼻的烧焦味和呛人的浓烟,直冲马卡罗夫的口鼻,这其中还伴随着许多有毒气体,他赶紧戴上了防毒面具。 一具具的烧焦变形的尸骸被抬了出来,上尉报告说:“已发现十七具尸体,未发现幸存者。” 是啊!根据直升机烧毁的程度看,不会有幸存者了,十七具尸体?机上十二名被淘汰者,再加上负责押送的布尔坚科以及其他三名军官,另有两名飞行员,应该是十八人,怎么还少一人? 马卡罗夫想着,继续在飞机残骸中搜寻,又有一具被烧得极度变形的尸骸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透过防毒面具,从上到下,仔细查看这具尸骸,突然,马卡罗夫的双眼定住了,他的瞳孔急速放大着,因为他看见了令他恐怖的一幕——这具骸骨的左臂已经烧得只剩下骨架,而就在只剩下骨架的左手上,却紧紧地攥着一把手枪。马卡罗夫缓缓脱去防毒面具,俯下身,仔细观察,这是一把tt—33手枪,这是布尔坚科的配枪,而布尔坚科正是左撇子,看到这,马卡罗夫闭上了眼睛,他不忍再看布尔坚科的尸体,因为这具骸骨被烧得实在是太恐怖了,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他的本来面目,用面目狰狞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6 布尔坚科的尸体也被抬了出来,一共十八具尸体,全部找到,十八具尸体被并排摆放在戈壁滩上,*裸地暴露在众人面前。上尉忽然凑到马卡罗夫耳畔,小声报告道:“您难道不觉着有些奇怪,上校临死时为什么手上会握着枪?” 马卡罗夫闻听,浑身一颤,是啊!布尔坚科怎么会在临死一刻,死死攥住手枪?马卡罗夫脑中马上想到——是不是在飞机上发生过搏斗?他又一次仔细检查了其他的尸体,特别是那十二名被淘汰者,这是可怖的一幕,十二具被烧焦的尸体,仍然保持着被反绑的状态,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有获得自由。这十二人既然被反绑,怎么可能会在机上发生搏斗?而且,所有尸体上都没有发现弹孔,说明并没有发生枪战。 马卡罗夫查勘完所有尸体,站起来小声反问上尉:“你觉得十二个被绑住的囚徒,有反抗的能力吗?” 上尉摇摇头,答道:“那上校握着枪,只能解释为直升机出事后,上校为以防万一,拔出了枪,而实际上并没有发生任何搏斗。” “这完全符合上校的一贯作风,也只能这么解释,如果需要更全面的检查,那就要请专家们来了。”马卡罗夫说。 马卡罗夫说完,转脸正瞥见李国文,李国文赶到直升机坠毁现场后,一直沉默不语,此时,他正趴在布尔坚科的尸体上,仔细勘查着,马卡罗夫问李国文:“你有什么看法?”马卡罗夫知道,凭李国文的天赋,再加上这两年多的训练,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甚至可以说是优秀的特工了。 但是,李国文在勘查完现场,只是谈谈地回道:“还是等上面的专家来吧!我们只要做好我们的事就行了。” 三天后,从莫斯科总部来的专家组进驻“前进基地”。同样是无法适应这里恶劣的环境,专家组的专家们很快便结束了调查,他们得出的结论与马卡罗夫的观点完全相同,直升机升空后,并未发生过搏斗,直升机坠毁主要是由于发动机吸入大量沙石,导致发动机故障所致。 马卡罗夫写好了给总部的报告,与专家组的报告几乎同时递交给了总部。很快,总部派来了一位名叫“巴维尔”的中校,接替布尔坚科的职位。“前进基地”内似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马卡罗夫的生活也恢复了常态,他每天坐在铁皮屋内,等待着那一纸调令。半年后,那一纸调令终于来了,已经整整三年,马卡罗夫终于要离开这里,他没有一丝兴奋,他向那位中校移交了工作后,平静地坐上开往莫斯科的飞机,结束了这次并不愉快的蒙古之行。 …… 随着蒙古之行的结束,马卡罗夫看看车窗外,窗外旭日初升,阳光明媚,他们已经快到边境了,他生命中又一次来到了东方。马卡罗夫重新整理了一下心情,驱散这些天笼罩他内心的阴霾,他希望这一次东方之行一切都能顺利。 第二十章 皇后的头骨 1 一间能容纳两百多人的大教室,陈子建教授正在讲台上给他的学生讲课,唐风和韩江两人从教室后面走了进来,两人不想打扰陈教授的讲课,于是,蹑手蹑脚地在教室最后一排找了两个位子坐下来。 陈子建教授是国内著名的人类学家,特别对古人类学有独特的见解,讲台上的陈教授戴着蓝色的无框眼镜,西装革履,看年龄,应该不到五十,讲起课来口若悬河,神采奕奕。 十五分钟后,陈子建教授提前结束了他的讲课,待学生离开教室,陈教授这才收拾停当,朝唐风和韩江走了过来。还没等韩江开口,陈教授就首先说道:“你叫人从彼得堡邮寄来的那个包裹我已经收到了。” “那就要麻烦您了!”韩江忙拜托道。 陈教授倚在一张课桌旁,看看韩江,又看看他身旁的唐风,韩江忙向陈教授介绍了唐风,并说:“关于那件东西的来历和历史方面的问题,你可以问他。” “那好,我现在就有几个问题。”陈教授直截了当地问唐风:“这副骨架按你们的说法是西夏时期的?” “对!我们认为是西夏早期的。”唐风道。 “不错,我收到这副骨架后,已经做了骨龄测试,证实这具遗骨确实是公元十一世纪的,更准确一点说,是十一世纪中叶的,符合你所说的西夏早期。另外,我们也对这具遗骨的人种进行了判定,正如之前俄国专家所判断,这具遗骨的主人属于西藏—阿利安—蒙古人种,年龄在四十岁左右。” “就这些吗?”唐风无不失望地反问道。 陈教授看看唐风,没好气地说道:“这只是初步的检测结果,详细的报告要等一些日子。当然,你们不能指望我告诉你们这具遗骨的主人是谁,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说完,陈教授就起身向教室外走去,唐风和韩江赶忙跟上去,陈教授在走到教室门口时,又回身对两人说道:“这样吧,详细的检测报告我过些日子给你们,还有……这具遗骨在我这放上一段时间,你没意见吧。” “当然没意见,不过……不过,您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唐风迟疑地看看陈教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心什么?”陈教授不明白唐风什么意思,提高了嗓音问道。 “小心千万不要把它弄丢了。” “把它弄丢了?”陈教授皱起了眉头,“我怎么会把它弄丢了呢!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去找别人嘛!” 陈教授显然误会了唐风的意思,唐风忙解释道:“我并不是对您不放心,我的意思是这具遗骨很重要,也许会有别的人对它感兴趣。” “哦!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谁会要这样一幅骨架?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小心的,我会把它锁在保险柜里。”说完,陈子建不再理睬唐风,径直走出了教学楼。 唐风看着陈子建的背影,走到韩江身边,道:“这个人可真不好相处。” “没什么,人是好人,就是脾气大了点,有本事的人都这个样。” “有本事的人都这个样?罗教授就不像他这样。” “罗教授?”韩江听唐风提到罗教授,立即转而对唐风道:“唐风,你和罗教授那边也要抓紧了。” 2 唐风和韩江回到总部时,赵永刚从香港回来,韩江一见赵永便很不满地问他:“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嗨!别提了,我和梁媛到了香港,结果梁涌泉不在,等了一个星期,梁涌泉才从国外回来。” 韩江缓和了一下语气,又问赵永:“你问过梁涌泉了?” “我按你的吩咐,该问的都问了,并且按照你的主意,在上衣领子里装了个针孔摄像机,把我问梁涌泉的的话都录了下来。” “好,干得很好。” 电脑屏幕上,很快出现了梁涌泉的身影,唐风认出那正是梁涌泉的书房…… 梁涌泉落座后,没等赵永开口,首先感谢道:“感谢你们对我女儿的保护,这个孩子太任性,我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整天疯疯癫癫,在美国上学时,她就喜欢满世界乱跑,现在又冒出一个唐风,她更是不着家了。” “这是我们该做的,我们也要感谢您将玉插屏借给我们。”赵永说道。 梁涌泉大笑起来,“那东西,就是送给你们,我也无所谓。” “为什么?” “因为那是个招祸的东西,放在我这儿,我晚上都睡不着觉。” “哦!何以见得?您似乎知道些什么?” 梁涌泉脸色严肃起来,“这是明摆着的,家父就死在这东西上,此外,你们也不要认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虽然梁媛没怎么对我说,但我也是有所耳闻,你们这一路,难道不是九死一生吗?” “你还知道多少?” “开诚布公的说吧,我知道那伙人之所以不依不饶,不仅仅为了得到玉插屏,而是为了解开玉插屏背后的秘密,我说的对吧。” 赵永一惊,他想到了梁媛,梁涌泉知道这些并不奇怪,他还知道多少?赵永又继续问道:“您还知道多少呢?不如都说出来。” “基本上我现在只知道这么多,可能还没有梁媛知道的多。” “只知道这么多,你难道对玉插屏背后的秘密不敢兴趣吗?” “不!我不想知道,我也劝梁媛不要知道这些,我们现在过得挺好,为什么要去惹那些是非!” “可是您就不想为你父亲报仇吗?这可不像你在商场上的风格?”赵永逼问道。 梁涌泉沉吟了片刻,道:“我现在才明白,家父就是想揭开玉插屏背后的秘密,才遇害的,我还知道了他当年参加那个中苏科考队的事。报仇当然想,但是,那伙人连你们都抓不住,我又怎么能行呢?总之,我有多少家底,有多大能量,你们清楚,我心里更清楚,以卵击石的事,我不会干,这才更符合我的性格。” “您果然是个精明的商人!”赵永语气缓和了一下,“好吧,我们不说玉插屏了,我还有几个问题要向您请教,主要是问您几个人。” “请讲!” “您认识齐宁吗?” 梁涌泉想了想,道:“不认识,但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您认识王凯吗?” “不认识,从没听说过这个人。” “那您认识一个叫‘季莫申’的俄国人吗?” “我们公司倒是在俄罗斯有业务,但那都是下面人去做的,我很少跟俄国人打交道,更不认识这个叫季……什么……莫的。” “马卡罗夫呢?也是一个俄国人。” 梁涌泉摇摇头,赵永忙补充道:“这人你父亲认识?” “我父亲?我父亲认识的人不代表我也认识。” “罗中平教授呢?您父亲和他似乎挺熟。” “嗯!罗教授是家父的老朋友。不过,我和他并不熟,只见过一次面而已。” 谈到这,赵永已经对从梁涌泉这儿问出有价值的线索不抱希望,他轻轻嘘了一口气,最后又问了一个问题。 3 “那您听说过一个叫‘史蒂芬’的美籍华人吗?”赵永最后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他是不是姓马?”梁涌泉突然反问道。 赵永眼前一亮,道:“对,他是姓马。” 梁涌泉重重地往后一靠,眼睛不看赵永,似乎是在盯着屋顶,长叹一声道:“这个家伙,我现在怀疑杀害家父的凶手很可能就是他,但是并不确定。” “哦!看来你也没闲着,也在调查杀害你父亲的凶手。” “谈不上调查,我和家父一直是守法公民,之前并不认识这个史蒂芬,但是,你们也知道家父喜爱收藏古董,家父曾经听别人说起过这个史蒂芬,说这个史蒂芬如何了得,手下有一批人马,专事走私盗窃珍贵文物和艺术品,艺术品黑市上,许多东西都出自他的手,不过家父只是听说,并没有和他打过交道。家父因为那件玉插屏出事后,我并没怀疑过史蒂芬,否则那时我就会提醒你们,可是后来唐风和梁媛被袭击,我的保镖黄大虎被人打死,我不得不暗中调查一番,得出的结论指向了这个叫史蒂芬的,我将我的调查结论报告给了香港警方,但是并没有下文,警方说那伙人之后并没有再在香港活动,他们怀疑那伙人遭受了重创,很可能已经玩完了。就是这些,关于这个史蒂芬,我就知道这么多。” 赵永没料到梁涌泉对史蒂芬倒了解了不少,他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基本上和我们掌握的情况相吻合。但是这个史蒂芬并没有因为那次在香港遭受重创而销声匿迹,他一直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哦!这……这就奇怪了,这个史蒂芬哪有那么大的能量?按常理,以他的实力,不要说惹你们,就是我,他也应该掂量掂量,我开始怀疑这个史蒂芬后,就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我们梁家和他近日无仇,往日无怨,从没打过交道,他为什么要跟我们为敌?难道就为了那件玉插屏?似乎犯不上啊!” “史蒂芬是犯不上惹你们梁家,可是他后面的黑手,却不怕你们梁家。” “啊!——你是说史蒂芬并不是主谋。”梁涌泉一幅震惊的样子。 赵永微微点了点头,又道:“至于梁云杰老先生的死,也不仅仅是为了玉插屏,而是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毕竟他是当年科考队少有的几个幸存者,而且,他还一直在研究玉插屏这件事。” 梁涌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明白了,史蒂芬后面还有更重要的人,所以他们的能量才会如此之大。可史蒂芬后面会是什么人呢?” “这也正是我们想知道的,如果您再想起来什么,可以直接和我们联络,记住,不要去找香港警方,或是其他人,也不要再进行私下的调查。” “好的,我明白。” 赵永已经将韩江交代的问题基本上问完了,他看看手表,起身道:“今天占用了您不少时间,请见谅,感谢您的配合。” “这是应该的,也希望你们早日抓到杀害我父亲的凶手。”梁涌泉也站了起来,和赵永握了握手,这时,赵永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梁涌泉又说道:“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来之前,唐风特地嘱咐我问你借一样东西。” “哦!这小子问我借什么?” “他说上次在您这儿看到一本书,一本旧书,高罗佩写的那本《四漆屏》。” “怎么,他对这本书感兴趣?这是家父以前看的,他要喜欢,你就给他带去。”说着,梁涌泉走到书架前,从书架上取出那本《四漆屏》,递给赵永,赵永接过来,翻了两页,又合上,道:“对,就是这本书。” 说完,赵永便告辞而去。 …… 4 “我可没叫你去问梁涌泉要什么书啊!”唐风看完这段录像,冲赵永嚷道。 “是我叫他去问梁涌泉要的。”韩江替赵永答道。 “为什么?” “你上次不是对这本书很好奇吗?我就替你把它借来了。”韩江说完,看看赵永,赵永忙取出了那本已经发黄的《四漆屏》。 唐风拿过这本书,翻了翻,道:“这本书怎么了?” “这要问你,你当初从香港回来,跟我说过,梁家的书房里,没有其它小说,只有这么一本高罗佩写的《四漆屏》,你当时还觉得奇怪。”韩江说道。 “从这书的出版时间和磨损程度看,应该是梁云杰以前经常翻看的,刚才梁涌泉也说了,是他父亲看的,这是有些奇怪,不过,现在这也好理解,四漆屏?四扇屏?这本书说明梁云杰很早就知道了玉插屏有四块,除此之外,实在看不出还有什么意思。” 韩江盯着眼前泛黄的纸页,摇摇头,道:“确实看不出什么,也许是我太多疑了。” “你还是怀疑梁家有问题?”唐风问。 韩江合起《四漆屏》,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梁家当然是我的怀疑对象,毕竟他们对玉插屏非常感兴趣,梁云杰死了,我允许梁媛加入我们,也是为了试探梁涌泉,如果梁涌泉和梁媛有什么异常举动,是不可能逃过我们的。但迄今为止,除了刚开始梁媛向他父亲讲了一些我们的情况外,并没发现梁媛和梁涌泉有任何异常举动。” 韩江说到这,赵永又补充道:“另外,我也一直在调查梁涌泉,这次去香港,我也没白等一周时间,我详细调查了梁涌泉和新生集团的情况。新生集团成立于1979年,最早通过国际贸易起家,后来又涉足房地产,商业地产等项目,发展到今天,国际贸易和房地产这两项仍然是新生集团的主营业务,从新生集团和其下属子公司的财务报表上看,现金流充裕,各个项目进展正常,基本上运营良好。还有,我还调查了新生集团和香港黑社会的关系,但看不出他们和黑社会有任何瓜葛……” 韩江突然打断了赵永的话,说:“也就是说梁家不可能是那个幕后黑手,第一,于情于理都不合,梁云杰被杀,梁媛跟我们又历经艰险,这一切不可能是梁涌泉干的吧?当然,我从来不相信什么情理,我以前遇到的许多罪大恶极的罪犯,干出的案子常常是不合情理的;所以我让赵永详细调查梁涌泉,这就证实了第二点,梁家没有那个实力,也和黑社会等犯罪组织没有瓜葛,我更相信这一条,实力决定梁涌泉做不了那些事,他不可能是那个幕后黑手。” “这下你总该相信梁家是无辜的吧!梁家是受害者,不是什么幕后黑手。”唐风说道。 “那你说这个幕后黑手会是谁?” “这要去问史蒂芬了。只要抓住他,我们就能知道那个幕后黑手是谁了。” “废话!这个我也知道。” “还有就是叶莲娜那边,克格勃肯定还有问题,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情况。”唐风推断道。 “叶莲娜……”韩江嘴里喃喃着叶莲娜的名字,“但愿叶莲娜那边能有进展。” 5 第二天下午,天快黑的时候,唐风正和韩江坐在办公室里分析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在两人的思绪都陷入了困境的时候,韩江的手机突然响了,急促的铃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韩江接通电话,那头传来陈子建教授的声音:“你们现在能过来一趟吗?” “过来一趟?”韩江看看窗外刚刚黑下来的天,还在飘着雪花。心想这个时候陈子建找他,一定是有了什么重要的发现,于是,韩江马上对陈子建说道:“好的,我们马上就赶过来,你现在在哪儿?” “你们就到我的实验室来,你知道的,以前你来过。” “好,我知道了,一个小时后见。” 韩江挂断手机,看了看唐风,“怎么样,跟我走一趟,陈教授那儿一定是有进展了。” “他那儿能有什么进展?一堆骨头嘛!”唐风根本不对陈子建那边报什么期望。 “去了就知道了!”韩江说完,拿起外套走出了办公室,唐风摇摇头,也只好匆匆跟了上去。 街上全是行色匆匆,赶着下班回家的人,唐风和韩江驱车从郊外进城,原以为半个小时就能赶到,结果紧赶慢赶,当他俩赶到陈子建的实验室时,还是比约定时间晚了二十分钟,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 临近放假,又是这个时候,偌大的教学楼里看不到一个人,只有十二楼的一个窗户还闪着亮光,韩江认出那就是陈教授的实验室。唐风和韩江匆匆赶到十二楼,随着两人沉重的脚步,走廊里的声控灯一盏盏亮起,这是栋有年头的老楼,有二十多年历史了,虽然经过了几次装修,但墙壁上的墙皮还是脱落了很多,昏黄的灯光映着班驳的墙壁,当唐风和韩江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时,显得格外细长。 两人很快找到了那间还亮着灯的实验室,实验室的门没锁,虚掩着,韩江敲了敲门,里面却没有动静,他又敲了一下,可里面还是没有动静,韩江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陈教授不在?还是……? 就在韩江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唐风却一使劲,推开了实验室的门,实验室内,亮着灯,一片死寂,唐风步入实验室,这才发现陈子建教授紧锁眉头,正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出神,他面前的台子上放着一排显微镜和各式各样的玻璃瓶,还有一些唐风叫不出名字的实验仪器,唐风和韩江走到陈子建教授近前,陈教授这才注意到他俩的到来,有些吃惊地盯着唐风和韩江。 韩江见陈子建没事,赶忙说道:“抱歉,我们来晚了。” “哦!”陈子建似乎才想起来这档子事,赶忙站了起来,他看看面前的韩江,又看看唐风,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纠结起来,“是这样的,昨天你们走后,我一直在研究你们拿来的那具女性遗骨,有了一个很重要的发现,甚至可以说是很惊人的发现,所以这才把你们叫来。” “很惊人的发现?究竟是什么?”唐风和韩江都来了精神。 可陈教授却并不急于说出他的惊人发现,而是不慌不忙地对唐风说道:“在我说出这个发现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要请教你。” “请教我?”唐风有些吃惊。 “是的,你能给我说说这具遗骨的来历吗?你们可一直没有对我说过这具遗骨的来历。” “这……”唐风略一迟疑,他看看韩江,韩江冲他微微点了点头,唐风这才说道:“好吧!我就说说,这具女性遗骨是俄国探险家科兹诺夫1909年在黑水城的一座塔里发现的,发现时,这具遗骨被封在一尊非常完美的佛像中,寄给您的包裹里应该有一些佛像的碎块吧?” “是的,是有一些碎块!有点像人脸的形状。” “那就是佛像的头部。后来,这尊佛像被科兹诺夫带到了彼得堡,俄国的专家研究了佛像中的这具尸骨后,得出的结论和您上次所说的基本一致,但是,这具尸骨在二战中丢失了,准确地说应该是暂时失踪了,再后来,有人在冬宫的库房里发现了这尊佛像的头部,于是,这尊佛头就一直在冬宫内展出。最近,我们意外在彼得堡得到了一副无头的遗骨,而在那尊佛头像中又发现了一具女性头骨,俄国学者根据当年出土时的一些文物和这具遗骨判断,佛像中遗骨的主人应该是西夏王朝开国皇帝元昊的皇后——没藏氏。” “皇后的遗骨?” “嗯,没藏皇后的遗骨。出土的文物,和对遗骨的检测都显示她确是没藏皇后的遗骨。” “那么……”陈教授沉吟着,忽然,他抬起头,目光直视唐风,问道:“那么,你们确认这个女性的头骨和身体部分的骨架,是同一个人吗?” “啊!——您这是什么意思?”唐风完全不明白陈子建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一下愣住了。 6 陈教授见唐风没听明白,又补充道:“比如科兹诺夫原来发现的遗骨头骨被换成了另外一个人的头骨,或是身体部分被换成了另外一个人的骨架,有这种可能性吗?毕竟你前面说过,这具遗骨在二战时曾经丢失过。”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唐风大惊,韩江也十分惊愕。 “是这样的,昨天夜里,我一个人在这儿继续检测这具遗骨,结果,我得出了一个令我感到不可思议的结果,这具遗骨的身体部分正如我昨天跟你们说的,年龄约在四十岁左右,而这个头骨,检测出来的骨龄却只有三十岁左右,相差了八至十岁,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怎么想也想不通,后来发生了一个更奇怪的事,我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睡梦中,我做了个梦。” “梦?” “也许那不是梦,或者说算不上是一个梦,我迷迷糊糊中,就听见一个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呼喊,那声音时远时近,隐隐约约,但是,我还是听清了那个声音。” “那个声音说了什么?”唐风追问。 “那个声音在我耳边不停地呼喊:不要将我的头放在那个女人身上,不要将我的头放在那个女人身上……”一向不苟言笑的陈子建教授竟然绘声绘色描述起他听到的那个声音。 “不要将我的头放在那个女人身上?这是什么意思?”唐风皱紧了眉头。 “也许那只是我的幻觉,我几乎从不做梦。” “我看也像,你可能是昨天忙了一天太累了,又检测出头骨和骨架不是一个人,所以梦到了有个女人对你呼唤。”韩江说道。 “但是我确实听到了那句话,然后我就惊醒了,我赶紧跑到隔壁的实验室一看,那具遗骨被我摆成了人骨架的形状,正躺在桌子上,就在我盯着遗骨出神的时候,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我确信当时我没睡着,是幻觉?可我的身体一向很好,那个声音没完没了,一直纠缠着我,最后,我没办法,便将那个头骨移到了旁边,说来也怪,那个声音马上就消失了。” “这……这听起来怎么像是聊斋故事!”唐风喃喃道。 “我不是会编故事的人,你们过来看。”说着,陈子建领着唐风和韩江来到了隔壁的一间实验室,只见这间实验室正中,摆放着一个宽大的墨绿色桌子,不!也许那是黑色,总之,唐风在实验室的灯光下,实在看不出这张桌子的准确颜色,在这张宽大桌子的上面,正如陈教授所说,按照人骨架的样子,摆放着那具遗骨,只不过头骨已经被移到了旁边的另一张小桌上。 “喏!看到了吧!”陈子建指了指桌上的骨架。 “今天你听到那个声音了吗?”唐风问。 “今天我又研究了这具遗骨,也曾把头骨放在骨架上拍照,测量,观察,但是没有再听到那个声音,可我还是有些担心,不用时,还是将头骨放在了一边。” “照片呢?”韩江忽然问道。 陈教授在一个抽屉里取出了几张照片,递给韩江,说道:“今天我的助手才洗出来的。” 唐风和韩江看了看这几张照片,并无什么异常,韩江皱着眉,反问陈教授:“头骨和骨架合在一起时,挺吻合的,以我多年的刑侦经验看,像是一个人啊!” “我不否定你的刑侦经验,但是科学就是科学,这具遗骨看上去是很吻合,年代公元十一世纪中叶,人种西藏—阿利安—蒙古人种,年代和人种都吻合,不仔细研究,根本不可能看出这是属于两个人的遗骨。”陈教授信誓旦旦地说道。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谁会去找两个近千年前的古人遗骨,然后拼在一起,更何况这具遗骨近一个世纪来一直存放在俄罗斯。”唐风感到心中有些憋闷,脑袋里一团乱麻。 “这就不是我的工作范畴了,详细的检测报告,我过些日子给你们,但我可以确信这个头骨和骨架分属十一世纪中叶两个不同的东方女性。” “难道这里面不会有哪个部分是近代人假造的?”韩江大胆地推测道。 陈教授看了一眼韩江,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不屑,“你的这些想法,我都想过,并且都做了检测,我昨夜就发现了这具遗骨的问题,为什么现在才把你们喊过来,一白天,我都在跟我的助手研究这具遗骨,我是在有肯定的结论后,才把你们喊过来的,我现在可以百分之百确信这个头骨和骨架分属十一世纪中叶两个不同的女性,并且不存在任何造假行为。” 韩江知道陈子建在学术上的严谨,没得出准确结论,他是不会说出来的,他无奈地看看唐风,不知该怎么接受这个现实,唐风则怔怔地盯着桌上的那具骨架出神,像是陷入了沉思。 7 韩江在嘱咐陈子建复原头骨主人的容貌后,和唐风辞别了陈子建。从陈子建的实验室出来,已是深夜,唐风和韩江走在漆黑的走廊里,声控灯一盏盏亮起,映射着二人细长的身影。拐过一道弯,前面走廊的尽头就是电梯,可是韩江突然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他抬头一看,原来这里的声控灯竟然失灵了,他使劲跺了一下地面,可是这条走廊里的声控灯竟毫无反应。 “奇怪?我记得我们来的时候,这里的灯都是好的呀,怎么几个小时,这里的声控灯就全坏了,这也太他妈的邪门了!”韩江咒骂着,掏出了手机照明。 “也许是电路坏了!”唐风在韩江身后幽幽地说道。 “电路坏了?那也够邪门的!”韩江继续朝前走去,忽然,韩江发觉身后的唐风怎么没有动静,他回头看去,只见唐风站在漆黑的走廊中,举着手机,手机发出的亮光,映在唐风的脸上,韩江看见唐风的脸上有些异样,在手机亮光的映射下,显得格外阴森。 “你怎么了?”韩江冲唐风喊道。 唐风没有回答,韩江紧走几步,来到唐风身旁,又问道:“还在想刚才的事,别想了,我看多半是米沙和季莫申他们搞错了。” “搞错了?哪有那么巧的事?除非科兹诺夫还带回去一具遗骨,而且还是两具差不多的遗骨。” “也许就是那么回事。” “但科兹诺夫和伊凤阁的报告里只提到那个塔中的女人,从未提到过另一个女人。”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唐风忽然感到大脑微微发痛,胸口有些闷,“我不知道,本来以为这具遗骨已经没有疑问了,结果又生出新的疑问,这一切都太奇怪了,也许科兹诺夫确实还带回了另一具遗骨,也许后来米沙把它和冬宫另一具遗骨搞混了,也许是陈教授弄错了,也有可能是……是有人……” 唐风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猛地转过身,朝身后漆黑的走廊望去,韩江见唐风这副摸样,心中一惊,也扭头注视着身后的走廊,可是他什么也没看见,韩江疑惑地问唐风:“你在看什么?” “刚才我身后有人!” “有人?这个时候哪有人?” “那就是幽灵,没藏皇后的幽灵!” “你别犯傻了,哪有什么幽灵!幽灵就是米沙。难不成还真有幽灵,从冬宫跑到了这儿。” “不!我感觉到了,她就在附近。” “胡说八道,我看你跟陈教授一样了,疑神疑鬼,快走吧!” 说着,韩江一把拽起唐风,径直将他拖进了电梯,电梯的门缓缓关闭,韩江看看这部吱呀作响,老掉牙的电梯,心里也不觉有些担心起来,这电梯可千万不要出问题,这个时候要出了问题可够受的……他又看看身旁的唐风,眼睛直挺挺地注视着电梯门,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像是被定住了一样,“难道真的有幽灵?没藏皇后的幽灵?”韩江也胡思乱想起来。 好在这部老掉牙的电梯运行还算正常,一分半钟后,韩江拉着唐风平安走出了电梯门,来到一楼大厅,一楼大厅里,有一间很小的门卫室,有一个老门卫在这儿值班,韩江拉着唐风朝大门走去,唐风这时似乎有些清醒了,他挣开了韩江孔武有力的大手,跟在韩江身后往门外走去。 当两人正来到大门口时,韩江无意中瞥了一眼门卫室的老大爷,老门卫也注意到了他俩,于是,韩江走过去和老门卫打了个招呼,老门卫问韩江:“你们是找陈教授的?” “是的,我们找陈子建教授有点事。” “这个时候,也只有陈教授还呆在这儿。”老门卫感叹了一句。 说到这,韩江就欲离去,可唐风却突然问老门卫:“请问这栋楼里闹过鬼吗?” 此时此刻,韩江听唐风这一问,不知怎地,背后升起了一股凉气,那老门卫更是立马变了脸色,阴着脸直直地盯着唐风,过了许久,老门卫才缓缓说道:“年轻人,不要胡说八道,我在这栋楼呆了二十多年了,从没有见过鬼,也没听人说过鬼。” 韩江只得冲老门卫尴尬地笑了笑,赶紧拉着唐风快步离开了这栋大楼。 第二十一章 丢失的1964 1 唐风和韩江从陈子建实验室回来的当天夜里,唐风已经被一个个问号折磨得精神衰弱,他想赶紧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可事与愿违,他刚爬上床,就被韩江叫了起来,“这么晚了,还不让人睡觉?别以为你是头,你就能剥夺我的睡眠权!”说着,唐风又一头倒在枕头上。 “叶莲娜来信了,你就不想看看?”韩江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问道。 “你们俩的甜言蜜语,我可不想看。”唐风趴在床上一丝不动,哼哼出了这句话。 “我是希望叶莲娜给我多写些甜言蜜语,可是她写的全是关于米沙的事,你不看,我就走了。” 还没等韩江扭头,唐风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我看!”此刻他似乎已经困意全消,韩江打开了叶莲娜从彼得堡发来的电子邮件,唐风一看,不禁笑了起来,因为叶莲娜给这封邮件起了个很抓人的名字——《丢失的1964》,这是一封很长的邮件,还配有多幅照片,全是叶莲娜调查那些当年负责保护米沙的那些老特工们的情况,邮件开头是这样写的: 为了完成你给我布置的作业,这些天我遭受了不亚于和你钻下水管道的惊吓、恐惧和烦恼,那时,有你,有父亲,还有其他朋友的陪伴,而现在,只剩下我,当然还有那个令人讨厌,无所不在的伊留金,所以我只能独自应付。这都是拜你所赐,我忽然觉着一切都乱套了,究竟是我指挥你这个兵,还是你来指挥我?好了,你还是看正文吧,看过之后,我相信你的大脑肯定也会乱套的。 ——爱你的叶莲娜 唐风读到这里,冲韩江笑道:“这都是写给你的,人家女特工写出来的情书就是不肉麻。” “放屁!这哪是情书,你继续往下看。”韩江喝道。 唐风收起笑脸,强打精神,继续看下去…… 自从唐风和韩江离开彼得堡后,叶莲娜费了很大功夫,才摆平了伊留金,安葬伊凡诺夫后,叶莲娜终于有时间开始完成韩江临走时布置的作业。 叶莲娜又找来伊凡诺夫获得的那份档案,开始逐一调查当年负责保护米沙的那些克格勃特工,虽然她对这样的调查并不报什么期望,但是依然做得一丝不苟,叶莲娜将所有在报告中出现的特工姓名都输入了自己的电脑,然后开始逐一排除,这是一项不小的工程,一共有46位特工,先后参与了保护米沙的行动,当然这不包括那个丢失的1964年。 按照俄国人的习惯,那些特工在报告上留下的姓名,只有自己名字和父名的第一个字母,再加上姓氏,这就为叶莲娜的调查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她不知道这些人的全名,如果是熟人、名人或认识的人,那么这样的姓名很好辨认,可是叶莲娜跟这些人从未打过交道,而且克格勃早已不复存在,多年过去了,这些特工中大多数人也都不知去向何方,有的死了,有的退休在家,还有的定居在国外,更有被关在监狱里的。 仅凭叶莲娜一个人的力量,想在短时间内搞定这件事,几乎不可能,但她不想惊动更多的人,这一切必须在保密的状态下进行,万一那个幕后黑手真的就在这46人当中……她不能打草惊蛇!万般无奈之下,叶莲娜只得去求伊留金,伊留金见到叶莲娜时,冷笑道:“怎么,您还有什么事需要来问我?” “是的,当然,您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前辈。” “好吧,虽然理智告诉我不应该帮你,但我还是不能拒绝你的请求,先跟我讲讲怎么回事吧。” “很简单,我只是做个例行的调查,调查一下当年那些保护过幽灵米沙的特工,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哼!我当然明白,又是你那位中国情人叫你这么干的?他怀疑我们的那些老前辈们?只有他们会这么想,中国人的想法!韩江为什么不从他们那头找线索,难道他们认为真正的幕后黑手就在那些为我们国家服务了半辈子的老特工当中?” 伊留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叶莲娜一直盯着他默默地听着,直到伊留金说完,叶莲娜才开口说道:“我说了只是一个例行的调查,您想得太多了,既然你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那么还希望你替我保密,千万不要让其他的人知道。喏!这是名单。” 伊留金接过叶莲娜打印出来的一份名单,很快地浏览了一遍,当伊留金灰色的小眼睛浏览到名单后面时,他停了下来,“居然有他?”伊留金嘴里喃喃说道。 “你说谁?这里有你认识的人吗?”叶莲娜追问道。 显然,伊留金一定在名单上发现了什么,但是伊留金却回答叶莲娜说:“没什么,有一人我似乎认识,但是你这名单上的人没有全名,我还不能肯定。”伊留金停下来,又盯着名单看了一眼,然后,将名单放在办公桌上,对叶莲娜挤出一丝微笑,道:“你放心吧!我会发动我所有的力量在最快的时间内搞定,当然,你也不要闲着,三天后,咱们在这里碰面。” 2 三天来,叶莲娜发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关系,只打听到两位特工的下落,她走访了这两位早已退休的特工,结果一无所获,一个整日酗酒,无所事事,另一个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正插着氧气管,跟死神做着垂死挣扎。 三天后,叶莲娜按照约定来到伊留金的办公室,伊留金一眼便看出了叶莲娜的失望,他冲叶莲娜笑道:“怎么样?发现了什么?” “几乎一无所获。你呢?” “我倒是有些收获,这份名单上大部分的人我都摸清了。” “哦?”叶莲娜不敢相信,她怔怔地盯着伊留金,“你的办事效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 “呵呵,那是你以前太小瞧我了。这么说吧,这46人当中,现在有两位还在为联邦安全局工作。” “他们现在的军衔?”叶莲娜猛地一惊,她想到了季莫申所说的那个“将军”。 “军衔?你怎么不问问他们的职务,这两位也都没升上去,快退休了也只是上校。”伊留金说着叹了口气。 “上校!”叶莲娜刚提起来的心脏又落回了原处。 伊留金继续介绍道:“这两位我还都认识,其中一位跟我挺熟,于是我通过他们顺藤摸瓜,基本上调查清楚了,其余44人中,有5人现退休在家,7人离开克格勃后又受雇于各种安保公司,3人现效力于其它政府部门,3人经商,4人正在蹲大狱,6人现定居国外,1人正在医院垂死挣扎,当然,还有13人已经去见了上帝。” 叶莲娜快速地在一张纸上记下了伊留金统计的数字,然后略一计算,便皱眉道:“还少两个?” “是的,因为我没有找到那两位的资料,我直接走访的人当中也没人认识这两位,谁也不知道这两位现在在哪儿?近况如何?当然,主要是由于时间紧迫,如果你能多给我几天时间,我保证可以调查清楚每一个人。” “哪两位?” 伊留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本,报出了那两个名字:“尼?德?斯捷诺夫,瓦?阿?伊萨科夫。” 叶莲娜记下了这两个名字,然后想起了什么,又反问伊留金:“上次你说似乎认识的那位核实了吗?是两位上校中的哪一位?” 伊留金摇摇头,“不!不是那两位还在职的上校,那两位上校的姓氏很普通,所以上次看名单时,我并没有马上认出名单上的他们,我上次说似乎认识的那位是名单靠后面的一位,他的姓氏不常见,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但是当时我还不能完全确定,就是65——66年保护过米沙的那位布雷宁,他的全名是安德烈?格里高利耶维奇?布雷宁。” “布雷宁?65——66年?这个布雷宁也许认识1964年保护米沙的特工,这不正是自己要找的人吗?”叶莲娜想到这,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安。 伊留金又说道:“我刚进入克格勃时,这个老家伙就是我的顶头上司,后来,他退休了,听人说他现在一个人住在郊外的别墅养老,这是这些。” “哦!他退休前的军衔是……” “是少将!我记得清清楚楚,他比马卡罗夫先晋升的少将,然后没多长时间就退休了。” “将军?”当叶莲娜听到这个布雷宁也是将军时,心里猛地一沉。 “怎么?他有问题吗?” 叶莲娜看看伊留金,又沉吟半晌,这才对伊留金说道:“季莫申在逃跑时,曾经提到自己是‘将军’的人,并说我们是斗不过‘将军’的。” “所以你对‘将军’这个词才如此敏感。得了吧,据我所知,布雷宁退休后就没离开过彼得堡,一直住在郊外的那栋小别墅,每天种种蔬菜,看看书,打发时光,他的儿女只有星期天才去看他,除此之外,他几乎不接触其他人,特别是以前克格勃的人,这点倒是跟马卡罗夫挺像。再说他那么大年纪了,怎么可能是那个幕后黑手呢?”伊留金对叶莲娜的怀疑嗤之以鼻。 叶莲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总之,我得去拜访一下这位老将军了,怎么样,有兴趣陪我去一趟吗?” “你饶了我吧,你知道吗?这个布雷宁做我领导的时候,最不看好我,所以我一见他就头疼,他那时可比马卡罗夫厉害多了,我不知被他训过多少次!再说,你能不能见到他,还不一定呢?” “为什么?” “我不说了吗,他不见克格勃的人,以前他的一些老同事,老部下去看他,都被他拒之门外,更别说你了。据说他现在越来越古怪了,脾气也越来越大,我可不想去招惹这个倔老头。” 叶莲娜听到这,对这个布雷宁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她起身对伊留金说:“那好吧,我自己去试试。另外,请你把关于这个调查所有的资料都发到我的邮箱里,特别是这些人的近况,在国外的都定居在哪些国家?还工作的在什么单位?退休在家的都住哪里?蹲大狱的现在关在何处?就是那些已经去见上帝的,我也要知道他们的墓地?” “你的要求真多,我尽量吧!”伊留金皱着眉头,起身送走了叶莲娜。 3 叶莲娜又等了两天,伊留金将调查的详细资料发了过来,叶莲娜仔细研究了一番后,从最后面的1988年开始逐一排除,在46人的名单上,完全没有必要怀疑的直接划去,还需要进一步核实的打上一个问号,一个接一个,叶莲娜发现了一些规律,保护米沙的特工一般由两人同时担任,有时也会有三名特工,每名特工负责保护米沙的年限大都是两年,但也有只干了一年的,每年年初开春之前,一般会更换至少一名特工。叶莲娜一直看下去,最终,她手中的铅笔停在了1965——1966年负责保护米沙的布雷宁上面。 布雷宁是所有46个人当中唯一晋升到将军的,而他正是在1965——1966年负责保护米沙的特工,更让叶莲娜震惊的是,那两个还没有调查结果的特工——尼?德?斯捷诺夫,瓦?阿?伊萨科夫,这两个名字也出现在1965年的报告上,其中瓦?阿?伊萨科夫的名字不但出现在1965年初的报告上,还出现在了1963年大部分的报告上,1965年春季之后便再没出现,这说明这个伊萨科夫从1963年至1965年初一直负责保护米沙,如果能找到他,就应该能揭开那个丢失的1964年,可是他却……想到这,叶莲娜在尼?德?斯捷诺夫和瓦?阿?伊萨科夫这两个名字上各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然后又在布雷宁的名字上重重地划了一个圈。 冬季的严寒还未消退,叶莲娜驾驶着她那辆“菲亚特”,小心翼翼地行驶在彼得堡郊外满是积雪的乡间公路上,她要去拜访那位脾气古怪,深居简出的布雷宁将军。叶莲娜一边开车,头脑中还在考虑着如何向布雷宁发问,糟糕的路况,大大延缓了她的速度,她用了三个多小时才进入森林,森林边缘有一大片各式各样的别墅,而这位布雷宁将军的小别墅却在极为偏远的森林深处,公路变成了泥泞的烂泥路,“菲亚特”继续艰难前行,半个小时后,森林中总算又出现了一段坑洼不平的公路。 叶莲娜沿着这条坑洼不平的公路又行驶了一个小时后,在她眼前忽然闪现出一大片草地,大森林中的草地!叶莲娜看见,在不远处草地和森林交汇的地方,孤零零地伫立着布雷宁的别墅。 叶莲娜将车停在别墅前面,她摸了摸身上的手枪,跳下车,用力呼吸了一大口乡间的清新空气,然后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别墅,这是一栋在俄罗斯乡间常见的那种用圆木搭建起来的别墅,虽然样式有些老套,但却十分整洁,别墅周围的几个大棚中,是别墅主人精心种植的一些蔬菜,总之,这里的一切看上去都仅仅有条。看到这里,叶莲娜怎么也无法将这里的主人和制造一系列阴谋的幕后黑手联系起来。 “有人吗?”叶莲娜走上台阶敲打用白桦树皮包裹的白色木门,但是门内却没有任何动静。 叶莲娜一连叫了几声,门内依然没有回音,就在叶莲娜疑惑的时候,她忽然觉着背后有些异样,她猛地转过身去,身后,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不知什么时候伫立在台阶下,正用阴沉的目光凝视着叶莲娜。 老者的突然出现,让叶莲娜着实吓了一跳,待她惊魂初定,打量面前的老人,老者略微有些驼背,双目却炯炯有神,这让叶莲娜想起了马卡罗夫,再看老者手中拄着一根铁锹,没穿大衣,身上只是一件灰色的羊毛衫,“这应该就是布雷宁老将军了吧。”想到这,叶莲娜面带微笑走下阶梯,按照自己在路上反复思虑过的话问道:“您是布雷宁老将军吧?” “你是谁?”布雷宁阴着脸反问道。 “您还记得马卡罗夫吗?伊万?彼得洛维奇?马卡罗夫?” “马卡罗夫!当然,当年我们曾共过事,我退休后,听说他也成了将军?” “是的,不过,他现在早就退休了,我就是马卡罗夫的女儿,这次是我父亲让我来看你来的,您可以叫我‘叶莲娜’。” “叶莲娜?”布雷宁也在打量着叶莲娜,“那就屋里请吧!”布雷宁发出了邀请,但是叶莲娜在布雷宁脸上依然看不到一丝笑容。 4 屋内生着火,暖意融融,叶莲娜进到屋来,刚一落座,布雷宁便说道:“姑娘,你还是说实话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叶莲娜猛地一惊,“我……我是马卡罗夫的女儿啊!” “呵呵,据我所知,马卡罗夫只有一个儿子,哪来的女儿?再者,你不要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不管你怎么掩饰,还是逃不过我的眼睛,我劝你还是说实话。” 叶莲娜见自己精心设计的谎话已经被揭穿,不得不佩服布雷宁的眼睛,她略一沉吟,然后掏出了自己的证件,解释道:“我并不是要欺骗您。不错,马卡罗夫是只有一个儿子,但是维克多已经死了,我和马卡罗夫情同父女,我是联邦安全局的叶莲娜少校。” 布雷宁并没看叶莲娜的证件,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你难道不知道我退休后从来不见克格勃的人?” “知道,但是我必须来找你。” “为什么?” “为了向您打听两个人。”叶莲娜开门见山。 “哪两个人?”布雷宁依旧面色阴沉。 “尼?德?斯捷诺夫和瓦?阿?伊萨科夫。” 布雷宁听到这两个名字时,眉毛微微动了一下,这一细微变化并没有逃出叶莲娜的眼睛,“为什么要打听这两个人?”布雷宁平静下来,又问。 “是这样,我负责调查的一个案子,很不幸牵扯到他俩。”叶莲娜决计不让布雷宁知道内情,不管他是不是那个幕后黑手! “什么?”布雷宁听完叶莲娜的话吃惊地嚷道:“姑娘,我没听错吧,斯捷诺夫和伊萨科夫牵扯到案子里?” 叶莲娜盯着布雷宁点了点头。 “哈!哈!——”布雷宁突然大笑起来,这笑声让叶莲娜在温暖的壁炉前感到后背一阵发凉,笑毕,布雷宁的脸上又阴下来:“叶莲娜小姐,难道死人也能和你的案子有关?” “死人?你是说斯捷诺夫和伊萨科夫都死了?” 布雷宁并不回答叶莲娜的话,而是盯着叶莲娜看了许久,叶莲娜被布雷宁看得很不自在,她不知道这个古怪的老头在看什么?终于,布雷宁又开口了:“姑娘,我本来是不准备和你继续这场谈话的,但是……但是既然牵扯到公事,我还是可以回答一些你的问题,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马卡罗夫,他是个好人,在阿富汗时,他曾经救过我的命。” 叶莲娜见布雷宁的语气缓和下来,总算松了一口气,“我就是想了解斯捷诺夫和伊萨科夫的情况,有人说你知道。难道他们真的都死了吗?” “伊萨科夫早就死了,二十多年前在阿富汗时就死了,算是因公殉职吧,我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个死人还能跟什么案子扯上边?” “那斯捷诺夫呢?” “他?他犯了大罪,据说一直被关在监狱里,这辈子也甭想出来了,你说他这样的人又和死人有什么区别呢?” “啊——?!”叶莲娜没想到伊萨科夫和斯捷诺夫竟然一死一关,她不觉有些失望,但她还不死心,又问布雷宁:“那您能给我详细介绍一些这两个人吗?” “好吧,我就说说这两个人,伊萨科夫的全名是瓦西里?阿列克谢耶维奇?伊萨科夫,这个人很强壮,个头快赶上彼得大帝了,差不多有两米高,伊萨科夫特别善于近距格斗,别看他身高马大,一点也不笨拙,曾经徒手和黑熊搏斗,可是他的运气不太好,阿富汗战争时,我们几个都去过阿富汗,但是伊萨科夫最后再也没有回来。” “再也没有回来?他的遗体呢?” “对,他的遗体是被运回来了,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人已经死了,可怜的伊萨科夫……”说到这,布雷宁似乎有些伤感。 “您知道他的墓吗?” “伊萨科夫的墓就在郊外的公墓里。” “您能再提供几个证人吗?我是说能证实伊萨科夫确实已死的证人。” “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 “不!只是核实一下,您应该对我们的工作方式很了解。” 布雷宁听叶莲娜这么说,微微点点头,然后报出了几个人的姓名,并说:“你不用怀疑,伊萨科夫阵亡的事,很多人都可以作证,克格勃的,还有军队的,当时他们一个小队遭到游击队袭击,他的领导,幸存的战友,还有抢救他的医生都能证明。” “好吧,我会去证实的,再说说斯捷诺夫吧。”叶莲娜将话题转到了斯捷诺夫身上。 5 “斯捷诺夫?他的全名是尼古拉?德米特米耶维奇?斯捷诺夫,但我们一般都不称呼他的原名,而是叫他的绰号,所以你一开始提到他时,我还愣了一下。” “他的绰号叫什么?”叶莲娜好奇地问。 “斯捷奇金!” “什么?斯捷奇金!”叶莲娜马上想到了一种枪的名字。 “不错,我们那时都管他叫‘斯捷奇金’,就是那款鼎鼎大名手枪的名字,因为他曾在一次行动中,用装满20发子弹的斯捷奇金手枪,取得击中21个目标的辉煌战绩。” 叶莲娜心里猛地一颤,好一个神枪手!叶莲娜知道斯捷奇金手枪是苏联著名枪械设计大师斯捷奇金在五十年代初设计的一种冲锋手枪,曾广泛装备于苏军部队和克格勃、内务部等执法部门,此枪能带弹20发,远远超过一般用于自卫的手枪,也正因此而使斯捷奇金手枪外形粗大,沉重,携带不便,苏军在七十年代开始逐步撤装了这种手枪,但是克格勃和一些特种部队却依然对斯捷奇金手枪情有独钟,特别是在执行任务时,喜爱使用这种手枪,可是20发子弹,击中21个目标,这怎么可能? 布雷宁看出了叶莲娜的疑惑,轻轻哼了一声,道:“没错,是20发子弹,击中了21个目标,准确地说,是21个人,有两个目标被斯捷奇金的9mm子弹同时洞穿了。” “21个人?”叶莲娜更加费解,除非是战争状态下,否则和平时期怎么可能一次击毙21个人。 “是21个人,21个美军!” “21个美军?”叶莲娜失声惊道。 “那是一次绝密的行动,我和斯捷奇金被派到了越南,在北越军队的掩护下,我们成功完成了任务。很幸运,我们并没有碰到美军或是南越军队,但是在回撤的途中,大雨倾盆,斯捷奇金在茂密的雨林中和我们走散了,而他身上没带指北针,也没带食物和水,只有一把装满子弹的斯捷奇金手枪。结果他向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最后被美军发现了,两架直升机带着一队美军包围了他,斯捷奇金利用丛林做掩护,用手枪内的20发子弹,击毙了21名美军,包括四名直升机驾驶员,斯捷奇金本想驾驶直升机飞回去,但直升机已经损坏,于是,他炸毁了直升机,只带着从美军身上搜出的一个指北针和一支m16步枪,在雨林中徒步走了四天,才回到安全地带。” “难以置信!”叶莲娜摇着头,“你们确信吗?毕竟当时没人在场。” “呵呵,美军的战报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当然不会只相信斯捷奇金的叙述,美军后来证实在越南南部的一个村庄附近有21名美军被打死,两架直升机被毁,他们认为是北越军队所为,但是他们却无法解释为什么所有被击毙的美军身上都是9mm的枪伤,这是手枪的口径,而不是突击步枪的口径。” “是的,一般军队交火,都是使用突击步枪,手枪只是用于近距离防身的。如此说来,这个斯捷奇金果然了得,一个神枪手,可是他后来怎么会被投入了监狱呢?” 6 布雷宁皱紧了眉头,慢慢回忆道:“那是后来的事了,斯捷奇金比我和伊萨科夫年龄都要小,所以头脑要比我们灵活得多,他后来混得并不好,满身本事,却得不到提拔,他满腹怨气,于是,在八十年代末的改革大潮中,他首先干起了贩卖情报的生意,东窗事发后,他被克格勃开除,不过,斯捷奇金却一点也不难过,他又做起了更大的生意。苏联解体后的那段时间,大家都很迷茫,但是斯捷奇金那时却很风光,不但贩卖情报,还和军队里的一些退役军官干起了走私军火的买卖,你也知道,干这行难免会有利益冲突,杀人越货的事,斯捷奇金没少干,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他豪华的别墅中,我劝他不要再干这些勾当,但他不听,反劝我加入他们,最后大家不欢而散。结果,斯捷奇金的生意越做越大,终于在一次和黑手党火并后,被警察端了他的老巢,听说最后起诉他的起诉书厚达两百多页,记在他名下的冤鬼就有三十多人,他被判终身监禁。” “他现在被关在哪儿?” “本来他被关在普通的监狱里,但是因为他有在克格勃学会的满身本事,又有他的一些死党里应外合,斯捷奇金曾先后三次越狱,虽然很快他又被抓回来,但是他手上又多了好几条人命。于是,内务部请求联邦安全局接手斯捷奇金,怎么说斯捷奇金也是克格勃培养出来的,联邦安全局无奈,虽然不愿意,但也不得不将斯捷奇金接手过来,据说,斯捷奇金后来被关在奥涅加湖附近的波诺茨卡监狱。” “波诺茨卡监狱?就是原来克格勃关押重要犯人的那所监狱?” “是的,你应该知道那里,那就是曾经令无数人望而生畏的波诺茨卡,上世纪三十年代,按照贝利亚的命令,动用数万名劳工,建造了五年才最终建成。这么费时费力,并不是说这个监狱又多大,多宏伟,其实波诺茨卡监狱并不大,但是因为那里临近北极圈,周围是奥涅加湖边的大片沼泽,建造难度太大,冬季严寒无法施工,夏季沼泽根本无法通行,几万劳工用了两年多时间才修好一条进入那里的公路。我曾去过一次波诺茨卡,那个景象让我终身难忘,周围是无边无际的荒原和沼泽,关在那里的犯人永远甭想越狱,从那儿逃出来,冬季在冰原上不是被冻死,就是饿死,夏季那无边无际令人头晕的沼泽会无情地吞噬你,直到今天,进出那里只有一条公路,也从没有犯人从那儿成功越狱。” “那斯捷奇金总该老实了吧?” “嗯,从那之后,我就再没有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看来我也得去一趟波诺茨卡了。” “怎么……”布雷宁听叶莲娜要去波诺茨卡,有些惊讶,“我就不明白有什么案子,会跟这两个人扯上关系,一个早死多年,一个被关在坚固无比的波诺茨卡?” 叶莲娜冲布雷宁笑笑,并不回答,她看看外面的天,已经不早了,自己还要在天黑前赶回彼得堡,于是,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您能告诉我,你与伊萨科夫和斯捷奇金是怎么认识的吗?” 布雷宁听了叶莲娜的问题,眉头又是一动,叶莲娜注意到布雷宁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完全纠结在了一起,叶莲娜极力揣测着布雷宁的心理,他将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可以很轻松地随便应付一下,比如说当年在克格勃某个部门任职时认识的,或是在执行某项任务时认识的,可是布雷宁的回答却让叶莲娜震惊。 “那都是因为一个叫米沙的人。” “哦?”叶莲娜心中大惊,但是表面依旧装得若无其事,他本来没想到布雷宁会提到米沙,但是布雷宁竟然自己提到了……“这个米沙是什么人?像是某人的昵称?” “不!我不能说,那也是一次秘密任务,当然,是一个很无聊的秘密任务,并没有血雨腥风,也没有惊心动魄,枯燥无味,倒也很轻松。” 叶莲娜快速判断着从布雷宁嘴里蹦出的每一句话,她没听出任何破绽,“这么说,你们是在执行这次任务认识的?” “是的,后来又一起执行过几次任务,也曾在同一个部门共事,所以就慢慢熟了起来。” 叶莲娜还是听不出丝毫的破绽,她痴痴地盯着壁炉中渐渐暗淡的炉火出神,直到布雷宁打断了她的思绪:“姑娘,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没……没了!”叶莲娜回过神来,看看窗外,忙站起身来,向布雷宁告辞,布雷宁瞥了一眼窗外,道:“姑娘,这个时候你恐怕赶不回城里了。” “赶不回城里?”叶莲娜开始担心起来,要是在大森林里迷路……叶莲娜不敢再想下去,她看看布雷宁,向布雷宁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7 布雷宁想了一会儿,最后对叶莲娜建议道:“我看这样吧,今晚你就住在我这,明早再回城里去。” “住在这?”一向自认为胆大的叶莲娜竟犹豫起来,她一想到要住在这样一个地方,而且还是和面前这位脾气古怪的老头,她不禁担起心来,叶莲娜下意识地摸摸了腰间的手枪。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了布雷宁的眼睛,他干笑了两声,道:“姑娘,你作为一个特工,难道害怕了吗?” “不!……没有!”叶莲娜自己都听出了自己话语中底气不足。 “不要想骗我,我看出来了。你放心,我这里很安全,你更不用对我不放心,我的军衔比你高,我以将军的荣誉向你保证,叶莲娜少校!就算遇到了什么危险,你不是还带着枪吗?我这儿,除了一把老掉牙的猎枪,可没有任何武器。”布雷宁盯着叶莲娜说道。 叶莲娜将手缩了回来,她也盯着布雷宁,两人对视了许久,叶莲娜才道:“我既然敢一个人来这里找你,也就不怕在这儿过夜,不过,这要打扰你了,布雷宁将军。” 布雷宁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笑容,他给叶莲娜安排好房间,然后便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晚饭后,布雷宁收拾了一下,便回自己房间去了,叶莲娜不知道他一个人在房间内干什么,反正这个晚上对她来说,是够难熬的。这里没有电视,没有电脑,也没人可以说话,叶莲娜只得回到她的房间,一个人躺在床上看小说,那是她自己带来的一本玛丽尼娜的侦探小说,叶莲娜一直喜欢随身携带一本侦探小说,供无聊时翻看,玛丽尼娜是她喜爱的作家,她很羡慕玛丽尼娜笔下那个坐在办公室里就可以破获各种疑难大案的女神探娜斯佳,她时常想,自己要是娜斯佳就好了,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栉风沐雨,担惊受怕了,可是这办不到! 侦探小说很快看完了,叶莲娜竟还没有困意,也许是不想睡,也许是不敢睡!叶莲娜掀起厚厚的窗帘,看看窗外,一片漆黑,森林里,除了偶尔传出的一两声不知什么动物发出的叫声,便再无其它声响。 叶莲娜轻轻打开了房门,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客厅里,她举着一根白蜡,环视客厅,壁炉的炉火已经熄灭,一切都如下午自己看到的一样,只是……叶莲娜忽然发现在壁炉上摆放着几个相框,“自己下午怎么没注意到呢?可能是自己太紧张了,也可能是只顾着听布雷宁说话……”叶莲娜想着,慢慢走到了壁炉边,她抬起举着蜡烛的右手,幽幽的烛光映亮了壁炉上面的相框。 壁炉上一共有五个相框,一个镶着金边的相框,做工很精美,位于正中,相框里是一幅发黄的老照片,一位母亲怀中抱着一个婴儿,“这张照片有年头了,可能是布雷宁小时候的照片吧!”叶莲娜想着,又朝金边相框左手的两个银边相框看去,其中一张黑白照片,是一对青年男女,看穿着打扮,叶莲娜估计照片上的青年男女应该是年轻时的布雷宁和他已经故去的夫人,另一个银边相框中的照片是一张全家福彩色照片,看背景,似乎就是在这栋别墅外面照的。 再看右手的两个黑边相框,一个很长,里面是一张巨幅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都穿着军装,前排正襟危坐,后排笔直站立,像是一张集体照,叶莲娜看不清这张照片上密密麻麻的人,他只觉得照片上的人都长了一模一样的脸,白白的,一个挨一个,没有笑容,没有表情,像是……像是已经死去的人!想到这,叶莲娜感到身后冒起了一股凉气,她又将蜡烛移向最右边的一张照片,同样是张黑白照片,背景是漫天大雪的一片树林中,近处,是几个正在打雪仗的年轻人,远处,还有一些人也在打雪仗,叶莲娜对这张照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凑上去,俯在壁炉上,仔细观瞧这张照片,她这才发现照片上的年轻人大都穿着军装,像是克格勃早年的制服,“这也许就是布雷宁年轻时,和战友们嬉戏的照片,”照片上的年轻人脸上洋溢着笑容,是那样天真无邪,他们定格在照片上的那一瞬,展示着青春的力量,叶莲娜不禁想起了自己以前的情景,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拿起了那个相框,可就在这时,她的身后突然想起了一个沙哑而苍老的声音。 “叶莲娜小姐,这么晚了,你在干吗?” 叶莲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一哆嗦,手中的相框也掉落在壁炉上,她赶忙回头看去,是布雷宁,不知什么时候,布雷宁拿着一个电筒,满脸阴沉地站在了自己身后。 “我睡不着,到客厅来坐坐,然后看见了这些相框……”叶莲娜尴尬地回答道。 布雷宁没有说话,仍然站在原地,用手中的电筒朝壁炉上的相框照去,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到叶莲娜身旁,伸手扶起了倒在壁炉上的那个黑边相框,布雷宁扶相框的动作小心而谨慎,似乎像是在做一件重要的事,当他把那个黑边相框扶好后,扭头对叶莲娜说道:“现在,回房间去,我不管你睡着睡不着,天亮之前,希望你不要再走出你的房间。” 这是命令的口吻,是上级对下级的命令,惊魂未定的叶莲娜不敢违抗,只得诺诺地向自己房间退去,布雷宁一直注视着叶莲娜退回了自己房间,这才关闭了手电,客厅内,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8 第二天一早,叶莲娜早早地起来,告别布雷宁,驾驶着她的“菲亚特”匆匆赶回了城里,她顾不上休息,直奔伊留金的办公室,一见到伊留金,叶莲娜就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去过波诺茨卡吗?” “波诺茨卡?你是说波诺茨卡?”伊留金吃惊地望着叶莲娜。 “对!就是波诺茨卡,波诺茨卡监狱!” “去过,怎么……你的线索指向了那里?那可不是一个好地方。” “是的,既然你去过,那我就不用麻烦其他人了,就麻烦你陪我去一趟吧。” “什么?你叫我去波诺茨卡?我可不去那个鬼地方,再说你要我陪你去,总要告诉我为什么吧?” “来不及跟你解释了,咱们上车再说。”说完,叶莲娜拉着伊留金就要出门,就这样,伊留金被叶莲娜连拖带拉,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叶莲娜拉上了“菲亚特”。 叶莲娜一踩油门,“菲亚特”又驶向了出城的公路,“你这是绑架!无耻的绑架!”伊留金冲叶莲娜咆哮道。 “好吧,就算是我绑架了你,你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余地了。” “那你总要告诉我,为什么要去那个鬼地方?”伊留金的语气缓和下来。 “还是因为那份名单。” “我明白了,你去找布雷宁了,他告诉了你那两个家伙的下落,难道……难道他们被关在波诺茨卡?”伊留金有些不敢相信,因为波诺茨卡关押的都是最重要的重刑犯。 叶莲娜点点头,“是的,我是去找布雷宁了,他告诉我,伊萨科夫二十多年前已经死了,而斯捷奇金,就是那个斯捷诺夫则被关在波诺茨卡。” “哦!看来这家伙是个重要人物啊!” 叶莲娜于是将他知道的情况对伊留金说了一遍,然后,对伊留金说:“好了,下面该你给我介绍一下波诺茨卡了。” “介绍什么?你不都知道了吗?那儿是关重刑犯的地方,曾经是戒备森严……” “等等,什么叫曾经是?” “曾经是,是说波诺茨卡现在已经大不如前了,那里最辉煌的时候,曾经关押着克格勃最重要的五百名罪犯,而负责看押这样囚犯的看守就有五百人,四班轮换,高墙电网,戒备森严,根本不要奢望从那逃出去。就算侥幸能逃出去,最后不是冻死在荒原上,就是陷入沼泽,这么多年来,从未听说过那有谁越狱成功的。不过,现在波诺茨卡可大不如前了,自从克格勃撤消后,那里就每况愈下,经费短缺,人心浮动,监狱已经多年没有维修,再加上那里关押的犯人越来越少,上面更是没有拨款,现在波诺茨卡大概在押的犯人不到五十人,负责看守他们的警卫也只有三十多人吧。” “原来如此,看来那里也并不是什么铜墙铁壁。” “那倒不一定,虽然经费不足,波诺茨卡现在大不如前,但当年的底子还在,别的不说,就是周围那恶劣的环境,就不可能有人逃得出来。”伊留金依然对波诺茨卡很有信心。 “那就好……”叶莲娜在行驶了大半天后,来到一个小镇,伊留金指着小镇上唯一的旅馆,道:“如果你不想住到波诺茨卡去,今晚咱们就得住在这儿了。” “住在这儿,我们明天还要走多长时间才能到波诺茨卡?” “大约还需要两个小时车程吧,这是去波诺茨卡最后一个小镇了,接下来,你就将进入无边无际的沼泽地和荒原,再没有任何人烟,所以,我们必须住在这里。” 叶莲娜无奈,只得按伊留金说的办。一夜无话,次日早晨,旭日初升,在刺眼的阳光照射下,叶莲娜和伊留金进入了无边无际的荒原,叶莲娜盯着眼前这条没完没了的小路,她开始相信布雷宁和伊留金的话,这里不可能有人逃得出去。 9 两个小时后,一座黑色的建筑物孤零零地出现在荒原上,“菲亚特”缓缓在这巨大的黑色建筑物前停下,叶莲娜下车,仰头朝这黑色建筑物望去,这是一栋完全用黑色岩石砌筑的堡垒式建筑,“这就是波诺茨卡?真像是一座中世纪古堡!”叶莲娜嘴里喃喃说道。 “中世纪古堡?听你这么说,还真是挺像的啊!”伊留金也盯着面前的黑色建筑。 叶莲娜回头看看还坐在车里的伊留金,“怎么,你不准备下车吗?” 伊留金摇摇头,“我就在车上等你吧,我可不想进这里去,再说,进这里的手续很复杂,我就不陪你了。” 叶莲娜无奈地摇摇头,关上车门,独自朝前方的黑色建筑物走去。在经过严格的身份检查后,叶莲娜终于进到了波诺茨卡里面。一个叫“伊戈尔”的中尉接待了她,随着面前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一条长长的甬道出现在叶莲娜面前,中尉领着叶莲娜快步穿行在漆黑的甬道中,只有头顶白炽灯照射出的昏黄灯光,给这里带来一丝光明,叶莲娜问伊戈尔上尉:“你们这现在有多少看守?” “所有人加在一起有三十四人,但是我们分成三班倒,所以平时在这里的看守大概只有十来个人,有时甚至不足十人。” “那这里又有多少犯人呢?” “好在现在这里犯人也不多,否则我们这点人怎么够,囚犯一共是二十八人,全是罪大恶极的重刑犯,或是严重危害国家安全的人。” 叶莲娜听完,没再说什么,她在想这里关押的都是些怎样的人,斯捷奇金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容叶莲娜多想,在穿过了道道铁门后,两人已经步入了防卫森严的监区,在监区门口,叶莲娜问中尉:“斯捷奇金在这里还老实吗?” “斯捷奇金?怎么说呢,虽然我们都知道他罪大恶极,但是他在这里还算老实,并不惹事生非,常常一个人看书或是发呆。但是,说真的,我们知道他很厉害,所以心里都有点怵他。” 伊戈尔中尉指了指监区里面,又对叶莲娜介绍道:“现在关押在这里的二十八人都是重刑犯,所以我们将他们分别关押,每人一个单间,基本上互不来往。你要提审斯捷奇金,等会儿我将他带到审讯室来,你就在那儿审吧。” 叶莲娜点点头,只见中尉带着另外两名看守进入监区,很快,中尉出来对叶莲娜道:“准备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叶莲娜独自走进了审讯室,审讯室很大,比叶莲娜见过的审讯室都要大,审讯室中间,一道铁栅栏门将审讯者和受审讯者隔了开来。叶莲娜在椅子上坐定,看着栅栏门对面的那个人,那人看上去约摸有六十多岁,光着头,身材看上去很瘦弱,叶莲娜怎么也无法把面前这个衣衫褴褛,瘦弱的男人和那个20颗子弹打死21人的绝顶高手联系在一起。那人被固定在一个特制的铁椅子上,手上的手铐虽然撤了,但是脚上还带着沉重的脚镣,而且脚镣还被固定在了铁椅子上。那人低着头,像是睡着了,叶莲娜进门,也没能让那人抬头看一眼,“这个人就是杀人如麻的斯捷奇金?”叶莲娜寻思着,又将自己在路上反复盘算过的问题想了一遍。 “斯捷奇金?把头抬起来。”叶莲娜直截了当地喊出了斯捷奇金的绰号。 对面那人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抬起了头,一双被大块眼白占据的灰色眼睛,直直地盯着叶莲娜,“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绰号的?”那声音慵懒而沙哑,听不出一丝的紧张和不安,这让叶莲娜暗暗吃惊。 “现在还没轮到你来问我。” “那好,你有什么要问的。” “你是哪一年加入克格勃的?” “你既然都知道我的绰号,说明你已经很了解我了,何必再费口舌,问这些无聊的问题。”那声音依旧慵懒而沙哑。 这确实不是叶莲娜要问的问题,但是她对斯捷奇金的回答很不满意,她怒道:“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我是1963年加入的克格勃。” “1963年,那么,你就说说你在1964年都做了些什么?” “1964?呵呵!这才是你要问的问题,刚才又何必绕个圈子呢?” 叶莲娜心里猛地震了一下,斯捷奇金难道已经洞悉自己的意图? 10 叶莲娜强装镇定,对斯捷奇金正色道:“我要了解你全部的历史,从你加入克格勃说起。” “1964年?”斯捷奇金用那双被大块眼白占据的灰色眼睛盯着叶莲娜,像是在回忆,“1964年,我接受了第一个任务,是去监视,哦!不!不!是保护,保护一个叫米沙的人,不过,当时,他已经有了一个新名字,叫鲍……里斯什么的,我实在记不清了,那个任务很无聊,也很枯燥,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但是我还是一丝不苟,因为……因为我很珍惜那次机会,你要知道,像我这样一个从小……从小在外高加索山区长大的孩子,是没有多少机会的……” 斯捷奇金回忆得似乎很投入,断断续续,没完没了跟叶莲娜说了起来,“1964年,和你一起执行这次任务的还有谁?”叶莲娜突然打断了斯捷奇金的叙述。 “还有谁?让我想想……对了,还有伊萨科夫那个家伙……他是个大家伙,可能有两米高吧!……” “除了伊萨科夫呢?” “伊萨科夫!伊萨科夫65年调走了,然后来了一个布雷宁,和我一起执行这个任务,但是这家伙……这家伙仗着比我资历老,很自以为是,不把我放眼里,他不就是比我早进来几年吗?这个家伙,后来……后来还当上了将军!姑娘,你看,我们国家现在就是这样的世道,像我这样有本事,有魅力的男人被关在这里,虚度余生,而像布雷宁那样的人却爬了上去,不过,我看出来你跟他们不同,你浑身都散发着魅力……迷人的魅力,我已经可以感觉到了……” “你老实点!65年以后呢?” “以后?65年以后我就被调走了,下面的事我就……呵呵!” 斯捷奇金忽然傻笑起来。叶莲娜没有从斯捷奇金口中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他的叙述反倒证实了布雷宁的话,叶莲娜觉着面前这个杀人狂魔似乎已经在这儿被关傻了,明显反应迟钝,言语混乱,好在他的记忆还没出问题。想到这,叶莲娜冷笑了两声,又问斯捷奇金:“你好像对布雷宁很不满?” 斯捷奇金冷笑起来,“哼哼……是啊!你说说……你说说我究竟哪点比他差,他当上了将军,哈哈……好几次和他执行任务,要不是我,他早玩完了,在越南那次,他们把我一个人丢在雨林里,当我发现我孤身一人,和他们失去联络时,我……我害怕极了,我绝望了……”斯捷奇金咬着牙,瞪着眼睛,这双眼睛里写满了恐惧,但是瞬间斯捷奇金眼中的恐惧不见了,他发着狠吼道:“可后来,我……我看见那么多美军包围我时,我反倒不害怕了,我的头脑从没有那么清醒过,我……斯捷奇金,没有浪费一颗子弹……那是我最值得骄傲的一刻,只可惜……可惜我们执行的是绝密任务,否则……否则,我会名扬天下的……哈!哈!哈!哈!” “什么绝密任务?”叶莲娜突然问道。 “去找到一架被击落的美军战机,拆下战机上的电子设备运回来,那次,我们的任务干得很漂亮。”斯捷奇金回答很干脆。 叶莲娜一听这个绝密任务并不是她所感兴趣,不觉有些泄气,“你对布雷宁不满,那其他人呢?伊萨科夫呢?” “伊萨科夫有勇无谋,空有一个好身体,他要有布雷宁十分之一的圆滑,也就不会死在阿富汗了!” 叶莲娜现在对她所调查的三个人已经有了比较清晰地了解,她在头脑里一遍又一遍地拼接着一块块支离破碎的拼图,慢慢地,三个人的形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伊萨科夫身体强壮,有勇无谋;布雷宁处事圆滑,谨慎小心;而面前这个斯捷奇金满身本事,却不得重用,于是走上歧途,现在差不多是快疯了。 叶莲娜正想着时,斯捷奇金又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平静,“说实话,我在克格勃干了那么多年,没见几个真有本事的,最起码没几个比我强,只有一个人让我服的。” 叶莲娜刚想问是谁?谁料,斯捷奇金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挣脱了铁椅子,带着沉重的脚镣和铁链,发疯似地向叶莲娜冲来,巨大的响声惊醒了叶莲娜,面对斯捷奇金突如其来的举动,叶莲娜惊慌失措,连连向后退去,直到无路可退,靠在了墙壁上。 坚固的铁栅栏拦住了疯狂的斯捷奇金,斯捷奇金带着镣铐和锁链,趴在铁栅栏上,将头使劲伸进两根铁栏之间,瞪着他那恐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惶恐的叶莲娜,叶莲娜靠在墙壁上,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惊恐地瞪大眼睛,不知道斯捷奇金,这个杀人狂魔想干什么? 终于,斯捷奇金流下一地口水后,又开口了,“姑娘,现在我知道还有一个人让我为之倾倒,就是你,你!你知道我在这儿过得什么样的日子吗?暗无天日,我……无所不能的斯捷奇金,已经被关在这整整十年了!”说到这,斯捷奇金忽然没了声音,他的喉结使劲地动了一下,紧接着,斯捷奇金又冲叶莲娜发狂似地央求道:“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已经十年没见过女人,没有触摸她们柔软的肌肤了,你没进来之前,我就嗅到了你的味道,我知道这是我喜欢的类型,果然……”说着,斯捷奇金趴在铁栅栏上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叶莲娜大口喘息着,她知道自己今天不但是在和一个杀人狂魔对话,还遭遇了一个超级变态狂! 11 就在叶莲娜手足无措的时候,伊戈尔中尉和两名看守在外面听到动静,冲了进来,三人用警棍狠狠抽打着斯捷奇金,想要把斯捷奇金拖回去,但是他死死趴在铁栅栏上,任凭警棍一下下落在自己的身体上,也不撒手。 叶莲娜目睹眼前这一切,她在斯捷奇金脸上看不到一点痛苦的表情,而只有诡异的笑容,叶莲娜不禁浑身颤栗,她忽然觉着本来身材就不高的斯捷奇金,此时变得更加瘦弱。斯捷奇金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嚎叫,终于被三个彪形大汉压在了地上,他被重新戴上手铐,加上重镣,然后被中尉和两名看守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空荡荡的审讯室重新沉寂下来,叶莲娜依旧惊魂未定,她想离开这,她不能再在这多呆一秒钟,但是她感到自己的双腿似乎已经麻木,过了好长时间,叶莲娜的双腿才逐渐恢复了知觉,她扶着墙,慢慢向审讯室大门移去。 叶莲娜不知道自己用了多长时间,才走出波诺茨卡,在波诺茨卡的黑色大门前,叶莲娜重新呼吸到了人间的气息,她定了定神,回头问伊戈尔中尉:“斯捷奇金以前有过这样的行为吗?” 中尉摇摇头,“没有,从来没有,也许……” “什么?” “也许因为您是女人吧,您的到来刺激了他。”中尉胡乱推测说。 叶莲娜没再说什么,她回到车上,不论伊留金如何问她,她始终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开车。第二天下午,当他们快回到彼得堡时,伊留金看看冷若冰霜的叶莲娜道:“我说不要来波诺茨卡,怎么样,受刺激了吧?” 叶莲娜终于开口了,“但是也没有白来。” “哦?你问到了什么?” “斯捷奇金的说法和布雷宁的基本吻合,说明布雷宁没有说谎。” “那也就是说,你这些天的调查已经失去了意义,这三个人和整个事件并没有什么关系。” “也许是吧,不过,我还有一个地方没去。” “哪里?” “伊萨科夫的墓地?” “得了吧!伊萨科夫的情况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你去找布雷宁的时候,我也没闲着,调查了很多证人,那些人都证实伊萨科夫确实是死在阿富汗了。” “我知道,但是我还要去看看。你看,前面有个地铁站,可以回市区,我就把你放在那儿,你自己坐地铁回去吧。”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用中国人的一句俗语,你这叫‘卸磨杀驴’啊!”伊留金不满地冲叶莲娜吼道。 但是,不由伊留金继续分说,叶莲娜把车停在地铁站门口,将伊留金扔下了车。 伊萨科夫的墓位于郊外一处庞大的公墓中,当叶莲娜找到伊萨科夫墓时,已近傍晚,天上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这是一座极为普通的墓,大理石的墓碑上刻着“瓦西里?阿列克谢耶维奇?伊萨科夫上校”。 叶莲娜在伊萨科夫的墓前伫立良久,她在思索,她要在这三个人身上发现破绽,但是她最后却一一排除了布雷宁,伊萨科夫和斯捷奇金的嫌疑,因为她没有找到任何破绽。 突然,叶莲娜猛地转过身,朝身后望去,身后是一座座墓碑,她又朝旁边望去,依旧是一座座墓碑,她环视四周,自己置身在了无边无际的墓碑海洋当中,天色更加阴沉,她没有看见一个人,但是叶莲娜却感到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正在默默注视着她。 …… 唐风看完叶莲娜这封长长的电子邮件,已是凌晨时分,他感到头脑中有些乱,他索性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他在想1964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中国爆炸第一颗*,赫鲁晓夫被赶下了台,林登?约翰逊当选美国总统,还有什么?还发生了什么?难道在那一年真的诞生了一个大阴谋? 第二十二章 幽灵复活 1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唐风、韩江、赵永、徐仁宇和罗教授聚在了会议室中,罗教授在清理了第二块玉插屏后,已经破解了第二块玉插屏上的西夏文字,罗教授脸上挂着笑容,看上去心情很不错,唐风一见到罗教授,便道:“罗教授一定有了新发现,才会这么高兴。” 罗教授点点头,“不错,最近我研究了玉插屏和米沙的那个笔记本后,是有了很大的发现,下面我就来说说,正如我之前所推测的,第二块玉插屏背面仍然是阴刻的地图,而正面上的文字则透露了第三块玉插屏的信息,这块玉插屏上比第一块玉插屏上面多了一句诗,一共是四句西夏文的诗句,我将它翻译成了汉文,当然不一定十分准确,也不押韵,如果有不对的地方,还请诸位指正。” “罗教授,你就别谦虚了,我们这些人当中,也就属你水平最高了,如果你要不行,我们就更不行了。”韩江肯定地说道。 “是啊!你就快说吧。”唐风催促罗教授。 罗教授这才说出了他翻译的那四句诗:“那四句西夏文诗句,翻译过来,大概是这样的,‘昊天成命青天子,雄鹰展翅震朔漠,贺兰神山王霸业,祖宗庇佑戒坛寺。’”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听起来像打油诗。”徐仁宇不屑道。 “所以我说翻译过来的诗不一定准确,但是意思应该是差不多的。这四句诗其实前面两句很好理解,‘青天子’指西夏皇帝,这里也可能专指元昊,因为元昊曾说中原皇帝自命黄天子,他就自称青天子,这两句诗是在歌颂元昊领导党项人建立西夏王朝的功业,似乎与玉插屏并无什么关系;关键是后面两句,‘贺兰神山王霸业,祖宗庇佑戒坛寺’,这两句从表面上看,似乎是在祈求祖宗和贺兰神山的庇佑,但却在最后明确提到了‘戒坛寺’这个地方,这很奇怪,也很反常,完全与前面几句没什么联系。” “您是怀疑这个戒坛寺就是存放第三块玉插屏的地方?”唐风反问道。 罗教授微笑着点了点头,“嗯,既然我们已经肯定并证实了玉插屏上这些西夏文诗句的实际用途,那么,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个所谓的‘戒坛寺’就像黑头石室那样,是存放其中一块玉插屏的地方。” “那这个戒坛寺在哪儿呢?”赵永迫不及待地问。 “不要急,要弄清戒坛寺在哪儿?那么,我们首先要搞清楚这个戒坛寺,显然,这个戒坛寺应该是座佛教寺庙,西夏崇佛,据说西夏强盛时,佛寺遍布全国,但是,这个戒坛寺到底在哪儿呢?我也考虑了很久,才得出一些线索,现在,在全国叫‘戒坛寺’的寺庙有好几处,但是,那些‘戒坛寺’和诗句中的‘戒坛寺’肯定没有关联,这个戒坛寺只可能在西夏境内,基于这个判断,我开始翻找西夏方面的史籍,寻找戒坛寺的蛛丝马迹,可是我找着找着,忽然想到了一个关于戒坛寺重要的记载。唐风,你应该知道元昊和没藏皇后,当然,当时她还不是没藏皇后,而是没藏大师,他俩是在哪儿幽会的吗?” 唐风恍然大悟,“史书上说,没藏氏被当时嫉妒她的野利皇后送进了戒坛寺,您是说玉插屏上提到的这个‘戒坛寺’很可能就是没藏皇后曾经出家为尼的那个戒坛寺。” 罗教授肯定地点点头,“我正是这么想的,如果是这样,那么,你返回头再去读这几句诗,就会有不一样的看法。” “不一样的看法?”唐风疑惑地重新揣摩了那四句诗,忽然,他眼前一亮,惊道:“我明白了,这四句诗与其说是诗,不如说是史,它和第一块玉插屏的三句诗一样,记载了党项人的历史。第一块玉插屏上说的是党项人早期发源的历史,而这块玉插屏上记载的是党项人建立西夏王朝的历史,而且记载的还很详细,这四句诗中第一句提到的‘青天子’应该是指西夏开国皇帝元昊,而最后一句‘祖宗庇佑戒坛寺’其实是暗指西夏第二代皇帝谅祚,因为正是在戒坛寺元昊和没藏氏幽会,才诞生了谅祚。而同时,这两块玉插屏上的诗句在记载、歌颂党项人历史的同时,也记下了存放玉插屏的重要信息,第一块是‘黑头石室’,第二块就应该是‘戒坛寺’。” 2 罗教授对唐风的推断很满意,“不错,但是这样仅仅是我个人的推测,下面我再来回答赵永刚才提出的问题,这个戒坛寺在哪儿呢?其实第三句诗已经说出来了。” “贺兰山?”唐风惊问。 “对!就是贺兰神山,贺兰山在党项人心目中有着崇高的地位,犹如泰山在汉族心中的地位一样,所以我推测戒坛寺可能就在贺兰山中。” “可是在我印象中,史书上并没有明确记载戒坛寺在贺兰山中啊?”唐风不解。 “是没有明确记载,但是我们可以通过其他一些已经明确的历史记载来推断。当初,元昊杀了没藏氏原先的丈夫野利遇乞,又见没藏氏美貌,想纳没藏氏为妃,但当时的野利皇后正是野利遇乞的妹妹,野利皇后嫉妒没藏氏的美貌,也不能容忍哥哥的妻子成为元昊的妃子,于是,野利皇后极力反对元昊纳没藏氏为妃,提出将没藏氏送到戒坛寺出家为尼,元昊也碍于没藏氏曾是野利遇乞的妻子,只得同意将没藏氏送到戒坛寺。你想想,野利皇后出于嫉妒提出让没藏氏去戒坛寺出家为尼,那么,这个戒坛寺会在兴庆府城里吗?显然不会,她肯定希望没藏氏离得越远越好,所以由此可以推断戒坛寺不在兴庆府城内,而很可能在贺兰山中。”罗教授说到这,顿了一下,又道:“还有,许多史书都曾记载元昊晚年时在贺兰山中大修离宫,经常将朝政托付给国相没藏讹庞,自己跑到贺兰山中巡游打猎,完全不像早年那个励精图治的元昊,据此,我猜想元昊在晚年这样一反常态,就是为了去贺兰山中的戒坛寺,与没藏氏私会。” “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这样?”赵永摇摇头。 唐风却道:“我现在完全同意罗教授的推断。没藏皇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竟能让元昊如此为之倾倒?” “她一定有着惊人的美貌,能让元昊放弃后宫无数的嫔妃,专宠她这样一个已经有过丈夫的女人,我想象不出没藏氏有着怎样的容貌。”罗教授感叹着。 “您很快就会知道的,我已经让陈子建教授根据我们在彼得堡发现的头骨复原没藏皇后的容貌。”韩江肯定地说道。 “可是贺兰山也很大,而这个戒坛寺恐怕早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中了吧,我们又该怎么找到这个戒坛寺呢?这次可不会再有大喇嘛指引我们了!”唐风还是不知道他们的具体目标。 罗教授笑道:“这就要靠米沙的那本笔记本了。” “米沙的笔记本?” “我也像你一样想到了这层,以我这么多年对西夏历史的考察和研究,可以断定贺兰山中至今并没有发现一座叫‘戒坛寺’的寺庙,那么,这个戒坛寺究竟在哪儿呢?米沙的笔记本帮了我大忙,当然,米沙的笔记本上记载的东西很混乱,好多地方写了又被涂掉,又用了这么多种语言,杂乱无章,我费了大力气才有了惊人的发现。” 3 “惊人的发现?”唐风不知道罗教授究竟在米沙的笔记本里发现了什么。 “唐风,你难道没发现吗?在米沙的这本笔记本后面有好几十页,是他用西夏文抄录的《圣立义海》。” “就是那部西夏的地理学著作?” “是的,你应该知道,《圣立义海》并不长,抄录它根本用不着几十页,米沙不但抄录了《圣立义海》,同时还时而用俄文,时而用中文在《圣立义海》正文旁边写了很多他自己的研究意见。另外,更让我震惊的是,我们研究西夏的学者,都知道《圣立义海》原本是1909年科兹诺夫在黑水城发现的,现在藏在彼得堡……” “对,我在冬宫见到了那份《圣立义海》。”唐风打断罗教授的话说道。 “嗯,就是你见到的那本,但是那本《圣立义海》是残缺不全的,这也是研究西夏学的一大遗憾,可让我震惊的是,米沙在笔记本上抄录的这份《圣立义海》竟然是完整的。” “啊——这怎么可能,学术界一直认为科兹诺夫从黑水城带回来的《圣立义海》就是残卷,米沙怎么会见到完整的《圣立义海》?”唐风疑惑道。 罗教授也锁紧了眉头,“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米沙在别的渠道得到过一本完整的《圣立义海》,但是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小;还有一种可能性科兹诺夫当年带到彼得堡的那本《圣立义海》基本是完整的,但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残破不全了,这种可能性比较大,而从米沙抄录这份《圣立义海》的笔迹看,应该是很早时候抄录的,因此我推测米沙可能在早年见过完整的《圣立义海》,并抄录在了他的笔记本上,后来,冬宫的那本《圣立义海》才变得残缺不全,米沙笔记本上的倒成了孤本。” “可是《圣立义海》的原件后来又是怎么变得残缺不全的呢?”唐风问。 罗教授摆摆手,道:“这不是问题的关键,也不是我们要研究的问题,问题的关键是我在米沙抄录的这份完整版《圣立义海》上发现了一条重要的线索。你们看这里……”说着,罗教授指着笔记本上的某页,对众人说道:“这里,在米沙用西夏文抄录的《圣立义海》正文旁边,米沙用汉字插了一段很小很小的文字。” 在罗教授的指引下,唐风这才认出了那段汉字:“参加科考之时,曾与梁等至贺兰山深处考察,见一寺庙破败不堪,仅存小佛殿一间,香火不旺,问山民,山民唤此寺为‘黑鹫寺’。入寺详加考察,见小佛殿虽为民国所建,然其基址颇似西夏旧物,且规制宏伟;再查周围山涧草地,西夏建筑构件频出,又见殿址若间,皆气势非凡,怎奈只遗瓦砾而已。夜晚,与梁等人夜宿黑鹫寺,怪声迭出,异响频频,再加环境险恶,遂于次日离去,至今忆起,引为憾事,黑鹫寺绝非普通小庙,其中定有玄机。” 众人看完米沙的这段记载,都陷入了沉思。 4 唐风沉思良久,终于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您是怀疑这个所谓的‘黑鹫寺’,很可能就是玉插屏上所说的‘戒坛寺’?” 罗教授却并不急于回答这个问题,“唐风,我们先不要急于下结论,从这段记载中,你得到了哪些信息?” “这段话确实透露了很多信息,我总结了一下,至少有五条信息。一,米沙参加科考队时,曾与梁云杰等人来到贺兰山考察,这是我们之前不知道;二,他们在贺兰山深处,发现了一座寺庙,当地人称这座寺庙为‘黑鹫寺’;三,他们考察了寺庙,发现寺庙最早是西夏时期所建,只是他们发现时,建筑大都已毁;四,他们夜宿在黑鹫寺,结果听到怪声异响,再加上那里环境恶劣,于是他们在次日便匆匆离去;五,米沙后来对他们的匆匆离去,感到很后悔,他认为黑鹫寺很有研究价值,绝非一个普通小寺。”唐风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罗教授点点头,“唐风总结得很对,这么一段不起眼的记载,竟然包含了如此之多的信息,但是你还是忽略了一条。” “哦!哪条?” “我先不说你忽略了哪条,我们先来分析你刚才得到的五条信息,第一条信息说明当年的联合科考队考察的很全面,不仅仅是贸然进入沙漠,去寻找瀚海宓城;第二和第三条信息,说明这个黑鹫寺曾经规模很大,而且米沙判断黑鹫寺肇建于西夏时期,这正符合历史的记载,由此,我们有理由判断黑鹫寺很可能是一座由西夏皇室供奉的皇家寺庙,否则,谁会在深山中建如此规模的寺庙,甚至,我大胆推测,黑鹫寺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那座戒坛寺,米沙很可能也觉察出了这点,所以才会有米沙后来所说‘黑鹫寺绝非普通小庙,其中定有玄机’;至于第四条,则说明这么多年过去了,寺庙不但已经毁坏,那里还变得环境恶劣,还有无法解释的奇异声响。”罗教授侃侃而谈。 “黑鹫寺?戒坛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还是唐风打破了沉默,问罗教授:“您还没说我忽略的那条信息呢?” 罗教授笑笑,“唐风,你刚才还忽略了一条,米沙这段文字中说这个黑鹫寺在贺兰山深处,你可能认为那里人迹罕至吧?” “是啊!” “可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米沙他们是如何知道‘黑鹫寺’这个名字的,是当地山民告诉他们的,这说明黑鹫寺虽然在贺兰山深处,但那里并非人迹罕至,附近应该有一个村庄,有居民在那儿居住。另外,还有一点也可以证明我的这个判断,米沙说黑鹫寺当时还有一间小殿,他判断那间小佛殿是民国时期的建筑,这说明在民国时期,当地一定还有不少居民居住,否则不可能会有人在那里修建一座小佛殿。” 众人听完罗教授的判断,无不佩服罗教授观察之仔细,思维之缜密,唐风很快想到了罗教授的意思,“从这条信息判断,我们可以比较容易找到这个黑鹫寺,罗教授,您是这个意思吗?”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如果可以认为这个黑鹫寺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戒坛寺,那么,你们就有事干了。”罗教授肯定地说道。 韩江点了点头,“我算是听明白了,黑鹫寺,这就是我们下一步的目标。” 罗教授又补充道:“另外,米沙这段话记在这个地方,也就是说旁边这几句西夏文可能还透露出了某些重要信息,很可能是关于那个地方的具体位置,不过,我还需要仔细研究一下。” 5 罗教授说完自己的最近研究成果,却又陷入了沉默,唐风问罗教授在想什么?罗教授回忆道:“但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西部考察西夏的遗迹,贺兰山我也是几进几出,但我从未在贺兰山发现这座叫黑鹫寺的寺庙,也没听当地山民提到过这个黑鹫寺,真是奇怪!要是梁云杰在就好了。” “梁云杰?您以前和梁云杰接触,就没听他提到过吗?”韩江问。 罗教授摇摇头,“梁云杰虽然去过,但可能连他自己都忘了,毕竟他不是研究这个的,所以他可没有米沙那么仔细。” “那您又是怎么看我们从彼得堡带回来的那具遗骨呢?”之前,韩江已经对罗教授介绍了陈子建的惊人发现。 罗教授道:“我过去就听说科兹诺夫在黑水城发现过一具遗骨,后来俄国学者检测后,推断这具遗骨属于没藏皇后,但是因为其它国家的学者都没见过这具遗骨,也没见过他们详细的检测报告,所以,我们无法判断俄国学者的结论,据说那具遗骨后来丢失了,反正……关于那具遗骨一直就是扑朔迷离。这次你们找到了这具遗骨,但却检测出这么惊人的结果,我也不好判断,毕竟这中间经历了差不多一百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连俄国的学者现在都搞不清楚,我们就更不清楚了。” “虽然这具遗骨在俄国人那儿搞得很混乱,但是……但是我总觉着当年科兹诺夫发现的那具遗骨,就是我们现在见到的这具遗骨。”唐风说道。 “也就是说当年那尊佛像中的遗骨就是属于两个不同的党项女性?”徐仁宇反问唐风。 唐风点点头,“是的,我是这么认为的。但我也没什么证据,仅仅算是我的感觉吧。” “呵呵,我还是觉得你这个太玄,想想也不可能,当初制作这尊佛像时,一个无头的女人,腔子上架了另一个女性的头颅,这也太恐怖了吧,然后工匠就这样开始制作佛像,这个工匠可够牛的!”徐仁宇笑道。 唐风没有反驳,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罗教授,罗教授看看唐风,笑道:“好吧,让我们还是从没藏皇后这个人开始说起吧,前面我已经介绍了她是怎样成为元昊皇后的,下面就谈一下没藏皇后的结局,这很可能关系那具遗骨的来历。” “对,这个问题我和那个该死的季莫申也讨论过,他认为是没藏皇后的儿子谅祚后来不满没藏家族专权,发动政变,杀了他的舅舅没藏讹庞,并进而推测谅祚将他亲生母亲又送到了寺庙中,结果没藏氏终老庙中,并被做成了佛像,幽闭于佛塔之中,直到几百年后被科兹诺夫发现。”唐风又想起了季莫申对他说的话。 “他说的算是一种说法,总的来说,有关西夏的史料特别匮乏,所以我们对此知之甚少,没藏氏的结局是什么样的,就跟那具遗骨一样扑朔迷离,因为有人说没藏氏在谅祚亲政之前就死了,被葬在了西夏王陵里;也有人说她是被自己亲生的儿子谅祚害死的。现在我们只知道元昊死后,谅祚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因此西夏的大权完全由没藏家族掌握,长大后的谅祚不能容忍没藏家族的专权,杀了没藏讹庞,收回了没藏家族的权力,这是史实,但要想解开没藏皇后最终归宿这个谜团,还需要我们进一步的研究。” “但愿陈子建那儿能再有新的发现。”韩江嘴里喃喃道。韩江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6 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是陈子建实验室的号码,但电话里的声音却是陈子建助手小卢的声音,韩江有些诧异,进而唐风发现韩江的面部表情凝固了,韩江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唐风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韩江接完电话,神情沉重的对众人说道:“刚才陈教授的助手小卢打来电话,说他刚刚发现陈子建死在了实验室中。” “啊!——”唐风大惊失色,其他人也都吃惊不小。 “怎么死的?他杀?还是自杀?”赵永问。 韩江摇摇头,“小卢没说,他已经报警了,并且通知了我们,因为他知道最近陈教授在为我们工作。” “韩江,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陈子建的死和那具遗骨有关?”罗教授问道。 “不知道,只有去了才知道。但我还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大家都去休息吧,我和唐风去一趟。”说完,韩江和唐风便冲出了会议室。 临近午夜时分,唐风和韩江赶到了陈子建的实验室,还是那个看门老头,还是那部咔咔作响的老电梯,不过,走廊里的声控灯却已经恢复了正常。唐风和韩江拐过走廊,前面被拉了一道警戒线,“看来刑警队的人比我们先到了。”韩江小声嘟囔道。 警戒线旁的警察要检查韩江和唐风的证件,韩江却因为走得匆忙,忘带了证件,就在韩江和那警察扯皮之时,刑警老金看见了韩江,韩江也认出了老金,他俩是老相识了,以前曾多次合作过,老金疑惑地走到韩江近前,问韩江:“这案子怎么惊动老弟的大驾?” “废话,我深更半夜跑来当然是跟这案子有关。” “好吧,你们跟我进来,这个案子现在由我负责。”老金面色凝重,紧锁着眉头。 唐风和韩江跟着略显肥胖的老金走进实验室,还是他们熟悉的环境,但却多了些血腥味,在里面的那间实验室,陈子建直挺挺地躺在一张靠背椅上,他的样子颇为奇怪,左手捂着胸口,右手却……却死死抓着自己的脖子,唐风和韩江看到这,都吃了一惊,两人面面相觑,再往陈子建的脸上看去,煞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一双惊恐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可是陈子建的七窍以及身体上并无任何流血的痕迹,唐风和韩江更加不解,实验室中的血腥味是哪来的呢? 唐风和韩江又向这间实验室看去,和他们上次来时并无二样,实验室那张桌子的正中依旧摆放着那具遗骨,而那个头骨则被放在了另一张桌子上,一切都与上次看到情形一样。忽然,唐风觉着眼前那墨绿色的桌子正在发生变化,那墨绿色的颜色在他眼前越变越黑,这黑色是唐风从未见过的颜色,他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那种颜色,黑色的桌子衬托着黄色的骨架,唐风感到呼吸有些困难,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走到那张桌子前,闭上眼定了定神……当他再睁开眼睛时,他发现面前的桌子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还是那张墨绿色的桌子,桌子上整整齐齐摆放着那具遗骨的骨架。 7 “你们究竟和陈子建有什么联系?”老金好奇地问韩江。 韩江看看老金,又指了指桌子上的骨架,道:“实话跟你说,我们最近正在请陈教授研究这具遗骨。” “这具遗骨?所以你们怀疑陈子建的死和这具遗骨有关。我刚进来时,这骨头可把我着实吓了一跳。” “我知道你的胆子一向很大,这么个骨架就能把你吓怂了?” “关键是骨架旁边就是陈子建奇怪的尸体!”老金还有些后怕。 “那好吧,我们就来说说陈子建奇怪的尸体,你们的尸检情况怎么样?”韩江说着戴上了白手套,伸手仔细检查陈教授的尸体。 “我们接到陈子建的助手报案,很快就赶来了,刚看到这尸体时,我们着实吓了一跳,我干了这么多年刑警,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尸体,或者说从未见过这种死法。陈子建大约死于两个小时前,从表面上看陈子建全身上下没有明显锐器和钝器造成的伤口,甚至连细小的打斗痕迹也没发现,初步看也没有中毒症状,因此我们基本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这点楼下值班的老大爷也证实了,晚上八点钟后,除了陈子建的助手,根本没有其他外人进来过。” “按你的意思陈教授是自杀喽?”韩江反问。 “这个我现在还不能下结论,但是显然他用右手死死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他可不是左撇子,看样子力量不小,脖颈处有很深的淤痕。” “呵呵,试想一下,如果你要自杀,会怎么死?会选择这样奇怪的方式,自己把自己掐死?我真想不出这世上谁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仇恨。”韩江道。 “你的意思无非是说有人掐死了他,然后故意做成这样的现场,可是我们并没在死者的脖颈处提取到其他人的指纹,这又如何解释?” “我不知道。你还注意到没有,陈子建的左手捂在自己胸口,这更是个奇怪的动作,陈子建的左手和右手的动作无疑是两个动机相反的动作,让人费解!” “也许……也许是陈教授在临死时,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唐风忽然大胆猜测道。 “这就要问问小卢了。”说着,韩江走到坐在外面那间实验室的小卢面前,他盯着小卢端详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先问你个小问题,陈子建教授有心血管方面的疾病吗?比如心脏病。” 小卢摇摇头道:“这个……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以前体检的时候,并没听说陈教授有心血管方面的疾病,只是血压、血脂有些高,不过,我最近发现陈教授好像在吃一种药,我也没细问,现在想来,很可能陈教授最近心脏是不舒服。” “你是几点钟来到实验室的?” “本来我下午回去后,并不准备到实验室来,但是……但是晚上九点半钟的时候,我接到陈教授打来的一个电话,在电话中,陈教授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对劲,声音很小,他叫我赶紧到实验室来,这是很少见的情况。” “那陈教授为什么要喊你来呢?” “我在电话里问了,但是陈教授并没在电话里说,只是催我快过来,于是,我匆匆赶到了实验室,结果就看到了这样离奇的一幕。” “最近陈教授有什么反常举动吗?”韩江又问。 小卢瞥了一眼唐风,又看看韩江,道:“反常举动?要说陈教授最近的反常举动,那都跟你们送来的这具遗骨有关。” “哦!……不就是那个奇怪的梦吗?”唐风惊道。 “最近我明显感觉陈教授的精神状态不好,除了常常做噩梦外,白天工作时,陈教授也常常说错话,还有时陈教授说着说着就会停下来,盯着这具遗骨出神。” “陈教授竟然如此严重!”唐风十分吃惊。 “还有……还有你们让陈教授复原遗骨主人的头像,陈教授在制作那尊头像时,我总觉着陈教授嘴角带着奇怪的笑容,有时甚至自言自语。” “陈教授做的头像呢?”韩江问。 “很不幸,我来的时候,发现陈教授差不多已经做好的头像被人打碎了,我想应该是陈教授临死前自己干的。” “这……这是为什么?带我们去看。”韩江不解。 说完,小卢一转身,又走进里面那间实验室,在实验室摆放着头骨的那张桌子上,有一个用白布盖着的东西,小卢掀起白布,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尊被打掉了半边脸的女子头像,唐风盯着那头像残破不全的鼻子、眼睛、嘴唇、耳朵,忽然觉着这一切有些似曾相识,他在哪里一定见过,在哪……对!冬宫,卢舍那佛头像,看来当年制作佛像的匠人就是按照头骨主人容貌制作的佛像,天哪!这真的就是没藏皇后的容貌吗? 8 小卢重新用白布将只剩下半边脸的女子头像盖上,老金对韩江道:“陈子建的详细尸检结果,我会尽快通知你的,不过,我个人还是倾向于自杀,也不排除是见到什么令他害怕的东西,导致心血管疾病猝死。” “好吧,我不打扰你调查了。不过,案子归你管,但是有些东西归我管。”韩江盯着桌上那具骨架说道。 “哦!什么东西归你管?” 韩江转而对小卢说道:“小卢,现在你听我的,首先,关于这具遗骨的检测工作到此结束,今后,没有我的批准,不论是谁,包括你都不要再去碰这具遗骨。你马上把这具遗骨还有当时同在包裹里寄来的那些陶土碎片,包括陈教授做的这个头像,一起收好,放到保险柜中,记住!一定要收好,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再碰这些东西。” “明白,你就是让我碰,我也不敢碰了!”小卢依旧心有余悸。 老金一听就急了,“哎!你都把这些东西收起来了,我怎么调查取证啊?” 韩江拍拍老金的肩膀,“你不都说陈教授是自杀了吗?再说这些东西你不也看过了吗?这些东西是杀害陈教授的元凶吗?如果是,那可真是灵异现象了。好了,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 说完,韩江和唐风走出了实验室,韩江走得很快,唐风有些跟不上,唐风看看走廊里昏黄的灯光,又看看墙壁上斑驳的墙皮,头皮一阵发麻,赶忙紧跑两步,追上韩江。两人一起来到一楼大厅,那个老门卫倚在门边,看着警察进进出出,他瞥见了唐风和韩江,冲他俩尴尬地笑了笑,两人也冲老门卫笑笑,可他俩刚要迈出大门,老门卫突然喊住了他们:“年轻人,你还记得你上次问我的问题吗?” 唐风浑身一颤,他又想起了上次问老门卫的那个问题,唐风冲老门卫微微点了点头,老门卫用沙哑的声音对唐风说道:“我现在开始相信这栋楼里有鬼了。” “为什么?”唐风和韩江都很惊讶。 “因为……因为自从上次你们来过这里,陈教授就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实验室。” “这又怎么了?” “我觉得陈教授这些天像着了魔一样,好几次都是我帮他去食堂打来饭菜,然后送到他的实验室,在他那里,我见到他在盯着一具白骨出神,那眼神……” “这是他的工作啊!” “可我就是觉得陈教授最近很反常。” “今天晚上你看到有人进来吗?”韩江不忘再问一句。 老门卫摇摇头,“八点钟以后,除了小卢,就再没有人进出。” 唐风和韩江没有问出什么,但唐风却一直想着老门卫的话,来到外面,一阵寒风袭来,唐风感到了一阵寒意,“你怎么看这事?”韩江突然问唐风。 “不知道,我觉得是我们害了陈教授。” 韩江听唐风这么说,微微一怔,“别瞎想了!你说……会不会是史蒂芬他们一伙干的?” “不像,首先没有发现陈教授是他杀的迹象,其次,这不符合史蒂芬他们的作案手法。”唐风分析道。 “那会是怎么回事?” “幽灵,没藏皇后的幽灵又复活了。” 韩江猛地一震,他看看唐风,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黑漆漆的大楼,也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 回到办公室,韩江像以往那样打开自己的电子邮箱,看看有什么新邮件,结果他的电子邮箱内闪现出一封新邮件,发信人是“叶莲娜”,而且还用了紧急的标记,韩江心里猛地一沉,他看看邮件,又看看正欲离去的唐风,突然,他叫住了唐风:“唐风,你过来看看。” 唐风走到韩江身边,朝电脑屏幕看去,只见叶莲娜的邮件短短数语,是这样写的: 韩: 你还记得在上封信中,我对你提到的那几个人吗?布雷宁,斯捷奇金。我调查了他们,可却没有从他们身上发现任何破绽,就在我以为调查该结束的时候,昨天又出现了令人震惊的新情况!当我独自去波诺茨卡想再提审斯捷奇金时,竟然……竟然遭遇了一次空前惨烈的劫狱,斯捷奇金被人救走,而其他所有犯人及看守全部被杀死了,我置身波诺茨卡,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我惊慌失措,但我很快想到了布雷宁,立即赶到布雷宁的别墅,结果布雷宁的别墅升起一场无名大火,布雷宁被活活烧死在大火中,我不知道凶手是谁?斯捷奇金!他刚刚逃出去,就去杀了布雷宁?我想不通,是谁?是谁在我找过斯捷奇金和布雷宁后,立即采取了行动,我百思不得其解,也许是我当初大意了,现在想来,没有破绽可能才是最大的破绽! 叶莲娜 唐风和韩江看完叶莲娜的信,全都傻了,他们可以清晰地感到叶莲娜在字里行间透出的不安和忧惧,唐风忽然听见韩江的嘴里喃喃冒出了一句:“看来幽灵是真的复活了!” (第二部完) 第一章 一张照片的玄机 1 唐风和韩江再一次站在陈子建教授的实验室门前,因为就在一个小时前,他俩刚刚接到陈教授助手小卢的电话,那个从圣彼得堡带回来的头骨竟在保险柜中不翼而飞了。 “真是见鬼了!”小卢一见到唐风和韩江便大呼小叫起来。 “慢慢说,怎么回事?”韩江内心焦急,表面依然镇定。 “我……我也不知从何说起?就……就上次陈教授死在这里,你叫我把那个头骨,还有陈教授做的头像都锁在保险柜里,没有你的命令,谁也不许碰。我照你说的做了,把那些东西都锁在保险柜里,这些天,没人去动保险柜,可今天一早,我打开保险柜取一份文件时,发现那……那个头骨竟然不翼而飞了。” “带我们去看。”韩江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这保险柜一共就两把钥匙,陈教授一把,我一把,陈教授死后,他那把钥匙也放在我这儿,怎么就会丢了呢?” 小卢嘀咕着,带唐风和韩江来到实验室一角的保险柜前,唐风仔细端详了一番保险柜,对韩江道:“看上去没有被撬的痕迹啊!” 韩江微微点头,又转向小卢,小卢忙掏出两串钥匙,辩解道:“两把钥匙都在这儿……” “别人用过吗?”韩江打断小卢的话。 “绝对没有。”小卢回答得很干脆。 “绝对没有?”韩江疑惑地盯着小卢。 小卢被韩江盯毛了,“你们怀疑我啊?我要那破骨头,有屁用?” 韩江拍拍小卢的肩膀,“没怀疑你,我是在想谁会要那个头骨呢?” 韩江又仔细检查了实验室的门窗,没有发现撬动的痕迹,韩江更加疑惑,“真是活见鬼了。” “难道那个头骨真是没藏皇后的幽灵,自己长腿跑了?”唐风喃喃自语。 “这怎么可能?” “那陈教授的死又如何解释呢?” 韩江沉默了,唐风的脑中一团乱麻,也理不出头绪,明明现在是正午时分,可他却感到了深深的寒意。 两人一路无语,都在默默寻思着那个头骨的下落,回到总部,大门前的卫兵对韩江报告道:“刚才有个女的找您。” 韩江一怔,那卫兵随即小声笑道:“还是个漂亮的外国妞。” 唐风马上猜到了是谁?韩江也想到了一个人,但他还是正色道:“严肃点!” 韩江急匆匆推开门时,那个熟悉而又美丽的面孔出现在他的面前,来人正是叶莲娜,“你怎么到中国来了?是不是又有了重要的发现?” “除了公事,我就不能来了吗?”叶莲娜反问韩江。 韩江一时语塞,唐风正欲离去,却被叶莲娜叫住,“唐风,你别走,这次我来是有了重要的发现。” “哦!”唐风和韩江同时惊道。 叶莲娜从包中取出一张放大的照片,递给唐风和韩江,唐风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照片是在野外拍的,背景是一片起伏的山峦,近处是一个外国男人,灰白的头发,一身旅行者的打扮,看年纪,约摸有六十多岁,但身板挺直,双目如电,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 “这人是谁?”唐风问道。 叶莲娜并不直接回答唐风的问题,反而问道:“我给你们发的邮件,都看过了吗?” “看过了。”唐风和韩江点点头。 “照片上这人就是斯捷奇金。” “斯捷奇金?”唐风快速在脑海里搜索着。 “就是你说的那个杀人恶魔?”韩江惊道。 “对,就是那个恶魔斯捷奇金。” “你第二封邮件中不是说斯捷奇金越狱逃走了,布雷宁被活活烧死了,你们后来调查清楚了吗?”韩江急切地问。 在韩江的追问下,叶莲娜的眼前又浮现出了她最后一次去波诺茨卡的可怕景象…… 2 叶莲娜独自驾车行进在通往波诺茨卡的公路上,车窗外是沉默的荒原,去阴森的波诺茨卡是让人心情抑郁的,但是今天的天看上去还不错,没有雨雪,也没有狂风,窗外的景致虽然不美,但却如一幅宁静的风景画,呈现在旭日下。 中午时分,叶莲娜终于来到了波诺茨卡,她跳下车,却发现刚才还挂在天上的太阳此刻却不见了,一大块乌云从西边快速移来,最后,笼罩在了黑色的波诺茨卡上空。 天色阴暗下来,叶莲娜心中暗暗吃惊,她又看看波诺茨卡的黑色大门,不觉升起一阵凉意。叶莲娜走到大门前,去按门上的红色电钮,这个电钮通到门里的值班室,可是叶莲娜按下电钮,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任何反应,她又按了按那个红色电钮,两分钟后,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叶莲娜警觉起来,她向后退了几步,朝黑色大门看去,大门上的监控摄像头正对着门前,看上去一切正常,可是……可是叶莲娜忽然发现黑色大门上的那个小门轻轻晃动了一下,叶莲娜一惊,她揉揉眼睛,再向那个小门看去,是的,那个小门又微微动了一下,叶莲娜几步来到那扇小门前,她的心悬了起来,她拔出手枪,侧身轻轻一推,那扇小门竟然开了。 叶莲娜一闪身,进入小门内,小门内是值班室,前面还有两道大门,叶莲娜向值班室瞥了一眼,值班室里没人,“难道是看守擅离职守?”叶莲娜暗自寻思,“不!不对!无论如何,大门也不应该这样洞开啊!” 刚想到这,叶莲娜就听见从波诺茨卡里面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紧接着,又是一枪,叶莲娜暗道不好,她疾步跑进值班室,发现一名看守倒在地上,早已绝气身亡!叶莲娜赶紧朝第二道大门奔去,第二道大门也被推开了,紧接着是第三道…… 这时,波诺茨卡内枪声大作,叶莲娜已经明白她遭遇了什么?来之前,她曾做过最坏的打算,但叶莲娜还是没想到这一切来的竟是如此之快!波诺茨卡所有的大门都被打开了,她要先赶到总控制室去,那里……叶莲娜不敢再想下去。 进入波诺茨卡,枪声却忽然停止了,叶莲娜站在第三道大门后,看看波诺茨卡正中被围廊环绕的天井式庭院,没有人,这里没有人,四周一片死寂,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天色更加阴沉了! 突然,叶莲娜听到一阵发动机轰鸣声,那声音是从隔壁监舍内的操场发出的,那片大操场是供犯人们放风时用的,这声音震耳欲聋,似乎就在自己头顶,这是什么声音?叶莲娜抬头向头顶看去,她看见一架米—8直升机从隔壁监舍内的操场上缓缓升起……她明白了,她一切都明白了,叶莲娜不顾一切地沿着围廊向隔壁监舍跑去,她推开了一扇厚重的铁门,又是一扇,当她冲进监舍内的操场时,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具具还在流血的尸体,叶莲娜顾不上那么多,她举枪冲在半空中盘旋的直升机射击,“砰!砰!……”其中一枪击中了直升机侧面的玻璃,直升机上的人立即还以颜色,“哒!哒!哒!……”m4突击步枪的子弹像雨点似的落在叶莲娜身边,叶莲娜无奈,只得向后退却,直升机越升越高,叶莲娜看不清直升机里的人,突然,一张恐怖的脸印在了直升机舷窗玻璃上,斯捷奇金?!叶莲娜一愣神,再定睛看去,直升机已经飞走了! 3 叶莲娜失落地俯下身,查看操场上的那些尸体,有看守,也有穿着囚服的犯人,没有一个活口,几乎都是一枪毙命,所有人趴倒的方向都是冲着直升机刚才起飞的地方,他们想干什么?看守向劫狱者射击,那么,这些囚犯呢?……只有一种可能性,他们也想乘直升机逃跑,可是却被直升机上的人无情射杀了! 叶莲娜颤抖地拿出手机,她要拨通伊留金的号码,可是她的手颤抖得厉害,几次都拨错了号,终于,她拨对了号,可手机内却是一阵盲音,“该死!竟然没信号!”叶莲娜咒骂了一句,又匆匆向监区的牢房走去,她要看看里面还有没有活口? 叶莲娜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斯捷奇金那张恐怖的脸,那个变态杀人狂斯捷奇金!直到这时,叶莲娜还是不敢确定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斯捷奇金!可是除了他,这一切又会是为了谁? 监舍内,一片漆黑,原本昏黄的灯光也不见了,叶莲娜小心翼翼地沿着监舍的走廊向前走去,“吱呀——”一声,她推开了一扇铁栅栏门,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上次她曾走过的那扇门?她打开了身上唯一的照明设备——手机! 在手机微弱亮光的照射下,叶莲娜辨别出来走廊两边是一间间牢房,她缓缓走近一间牢房,她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跳,她不知道自己还将遭遇什么? 韩江的面容突然在叶莲娜眼前一闪而过,“该死!”叶莲娜暗暗骂了一句,她现在需要集中精神,叶莲娜走到了那间牢房门前,门上是一排小栅栏,叶莲娜举着手机,靠近小栅栏,想看清牢房内的景象,可是,就在叶莲娜将亮光对准那排小栅栏时,“啪!——”的一声,一张流着血,令人毛骨悚然的脸贴在了小栅栏上,叶莲娜尖叫起来,吓得连退几步,手机也摔落在地上。 手机的亮光在走廊里熄灭了,惊魂未定的叶莲娜蹲在地上,摸索自己的手机,可是她却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叶莲娜忽然感觉手上有些黏,还有点潮,那是什么?与此同时,她嗅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气,叶莲娜的心脏猛地一坠,赶紧把手缩了回来,那是一张布满血迹的人脸! 黑暗中,叶莲娜终于摸到了自己的手机,她看看自己的手机,电已经不多了……她想出去,但是似乎有一种力量吸引着她,推动着她,继续往前,叶莲娜打定主意,合上手机,摸黑迈过地上那具尸体,继续向前走去。 越往走廊深处走,血腥气越加浓厚。叶莲娜边走边在胡思乱想,劫狱的人是谁?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够顺利劫狱?他们又救走了谁?斯捷奇金!只是斯捷奇金吗?——难道这一切都与自己几天前提审斯捷奇金有关?想到这,叶莲娜感到不寒而栗,如果是这样,那可就太可怕了! 就在叶莲娜不寒而栗的时候,突然,地上有一个东西触到了她的脚踝,叶莲娜本能地向后退去,但那东西死死抓住了叶莲娜,叶莲娜想要挣脱,可却被那东西一拽,靠在了走廊旁的墙壁上,叶莲娜再也无法忍受,她放声尖叫,此刻,她再也不是什么王牌女特工,她就是一个被吓坏的女孩,她完全崩溃了! 叶莲娜的尖叫声传遍了黑暗空寂的走廊,待尖叫慢慢停下来,叶莲娜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像是一个人在喃喃自语,这是一个来自地狱的声音。 叶莲娜感到毛骨悚然,她听到了来自地狱的声音,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叶莲娜将枪交到左手,用颤抖的右手掏出手机,一缕亮光在漆黑的走廊里亮起,她小心翼翼地朝自己的脚下看去,借着手机发出的亮光,她终于看清了,抓着自己脚踝的是一只血淋淋的手臂,顺着这只手臂继续看去,一个人正躺在自己脚下,叶莲娜将手机对着那人的脸庞,她这才认出来,这人正是伊戈尔中尉,“伊戈尔,这是怎么了?”叶莲娜扑在伊戈尔身上,大声问道,可是伊戈尔却已经昏迷过去。 叶莲娜重新站起来,她感到大脑一阵眩晕,叶莲娜站立不稳,只得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叶莲娜又试着拨打伊留金的电话,这次倒是有信号了,电话也打通了,可那头却掐断了电话,“该死的伊留金!”叶莲娜咒骂道。 叶莲娜用手机微弱的亮光又向前照了照,可是微弱的亮光根本照不出多远,漆黑幽长的走廊似乎没有尽头,叶莲娜的心里突突乱颤,她绝望了,她不敢再向前,也不想就此退出,她的脑中满是可怕的景象,只有韩江的身影,能让她稍稍得到片刻的宁静,可是此刻,韩江不可能出现在她身旁。 就在叶莲娜陷入两难境地之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电话铃声响彻在整个走廊里,显得兴奋而又诡异。 4 彼得堡伊留金的办公室内,伊留金正在办公桌前搂着新来的女秘书缠绵反侧,当然无暇接听叶莲娜的电话,可当他发现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竟是叶莲娜的电话时,立即来了个大撒把,赶紧回拨叶莲娜的手机,那被摔疼的女秘书很不满地盯着伊留金,喃喃道:“什么重要电话,不会是你的那个纽德米拉情妇吧?” 伊留金很不满地挥了挥手,女秘书悻悻地离开伊留金的办公室,电话那头,传来叶莲娜惊慌失措的声音,“你快带人到波……波诺茨卡来,这里出……出事了,斯捷奇金被人劫……劫走了,所有的看守和……和囚犯都死了,也……也可能还有幸存的,快!你快……太……太恐怖了,我……”伊留金从未见过叶莲娜如此慌张,他听完叶莲娜断断续续地叙述,身后不禁升起一股凉气,刚才被女秘书挑逗起来的*,此刻,早已被那股凉气浇灭。 叶莲娜打完电话,一直静静地坐在伊戈尔身旁,等待着援兵的到来,当离此地最近的警察和特工匆匆赶来时,天已经快黑了,叶莲娜没有配合他们录口供,而是径直走出波诺茨卡,跳上了自己的车,向无边无际的荒原里驶去。 叶莲娜猛踩油门,疯狂地驰骋在公路上,车窗外没有一丝亮光,伊留金曾告诫过她,不要在晚间走这条公路,因为周围没有人烟,充满危险,万一车坏了,万一车冲出了公路……叶莲娜已经顾不得这些,因为她知道,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自己。 好在没有迷路,好在没有出事,当叶莲娜驶过那片森林时,天已经快亮了,可就在叶莲娜驶出森林的一刹那,她的眼睛猛地瞪大了,她的眼中闪动着冲天红光,这火光映红了整片森林。 叶莲娜的手又剧烈颤抖起来,她不得不赶快把车停下来,用双手才拨通伊留金的电话,“你……你快带人到布雷宁的别墅来,他的别墅失火了,我没估计错,斯捷奇金出事了,布雷宁肯定也出事了。” 叶莲娜怔怔地伫立在布雷宁的小别墅前,看着火魔一点点吞噬了整栋别墅,和周围的一切,塑料大棚,车库,草地……大火看上去在叶莲娜来之前,就已经燃烧了很长时间,约摸二十分钟后,大火渐渐熄灭了,叶莲娜不顾危险,立即走进了已成废墟的别墅中。 很快,一具已经烧焦的尸体呈现在叶莲娜眼前,叶莲娜捂着嘴,蹲下来,仔细查验,这里应该是布雷宁卧室的位置,这具尸体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叶莲娜一时无法断定这人就是布雷宁。 自己看来又来晚了一步,叶莲娜暗暗懊悔,她站起身,又查看了各处废墟,最后,叶莲娜停在了客厅的位置,她环视四周,“自己几天前还曾来过这里,正是在这间客厅中,布雷宁对自己叙述了几十年前的往事,没想到,才过了这么几天就……”叶莲娜想到这里,忽然发现在一根未燃尽的木梁旁,有一个黑色的长方形东西,叶莲娜弯下腰,拾起那个东西,是相框,一个黑色相框,叶莲娜轻轻抹去相框上的厚厚灰烬,发现相框中的照片,正是原先摆放在客厅壁炉上那张年轻人打雪仗的照片,只是因为大火,相框被烧变了形,右边的部分则完全被烧毁了。 叶莲娜拿着被烧变形的相框向四周望去,幽暗的森林寂静无声,但她却感到森林中似乎正有无数双眼睛看着自己。 5 叶莲娜正想再仔细看看那张照片时,伊留金带着人迅速赶到了,叶莲娜从灰烬中走出来,对伊留金说道:“我们又来晚了。” “怎么会这样?太……太让人震惊了!”伊留金晃着脑袋,满脸疑惑。 叶莲娜又回头看看已被烧成灰烬的别墅,像是对伊留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道:“也许……也许我们开始时就犯了一个错误。” “什么意思?”伊留金不解。 “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现在回头看,韩江的推断是有道理的,那个遗失的1964年绝不简单。而我们一开始并没有对此给予足够重视,我根本没对这条线索报什么希望,认为就是1964年的档案遗失了,所以我调查时,只是当作一般的工作,将所有人一一排查,当布雷宁、伊萨科夫和斯捷奇金这三个人进入我们视线时,一开始就充满神秘,而他们三个执行保护米沙任务的时间,又都是在1964年前后,特别是斯捷奇金,可我们依旧没有对他们给予足够重视。我去问了布雷宁,又去波诺茨卡提审了斯捷奇金,去之前,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显示,布雷宁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而斯捷奇金则是一个变态杀人狂,但是我对他俩的询问却还算顺利,两人的叙述基本上回答了我的疑问,且恰到好处,没有一丝破绽,这使我慢慢放松了对他俩的怀疑,也才有了今天的灾祸。”叶莲娜分析了对几人的调查过程。 “可我并不觉得我们哪里做错了!”伊留金还是不解。 “是啊!本来按我们的做法,也没什么错,可不要忘了我们的对手绝非平庸之辈!当我问过布雷宁和斯捷奇金之后,我认为他们的叙述中基本没有破绽,于是,相信他俩没有问题,而另外一个伊萨科夫也被证实在二十年前就死了,所以我都准备结束这次调查了。可现在想来,没有破绽才是最大的破绽!” “哦!没有破绽才是最大的破绽?什么意思?”伊留金吃惊地看着叶莲娜。 “布雷宁和斯捷奇金,一个住在乡下的别墅中,很少与人往来,一个被关在戒备森严的监狱里,更是无法和外界联络,他俩是不可能串供的;而且根据我们的调查显示,他俩已经多年不来往,可就是这样两个人,他们在回忆几十年前的陈年往事时,竟完全吻合,没有一丝破绽,这本身难道不就值得怀疑吗?” “你这么一讲,我也想起来了,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一般人回忆多年前的往事,如果不是重要的,令人难忘的事,肯定会有遗忘或不准确的地方,但是这二位的叙述确实太合拍了。”伊留金也想到了这层。 “这说明什么?说明多年前的那段往事是令布雷宁和斯捷奇金刻骨铭心,记忆深刻的,他们不可能不记得,但是他们却同时对我隐瞒了一些最关键的内容,而说出一些没有破绽,不疼不痒的内容。我想他们大概在多年前就已经为这一刻做好了准备,所以,这二人的叙述才会如此一致,没有破绽。” “你是说很多年前,布雷宁和斯捷奇金就预料到将来会有人因为米沙的事调查到他们头上来?”伊留金更加吃惊。 “嗯,我想是这样,应该还有那个伊萨科夫,也许还有别的什么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现在这一切,布雷宁、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一定和米沙的事有关联,同时他们在多年前就制定了攻守同盟,同进同退,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他们后来的人生命运各不相同,但是他们不论世事如何变迁,竟然都还默默遵守着当年他们之间的攻守同盟,直到我找他们谈过话之后。” “天哪!这是怎样的力量?竟能让他们在这么多年后依然遵守当年的攻守同盟,要知道,世事变迁,现在布雷宁是将军,而斯捷奇金是阶下囚,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两人竟还有当年的默契!”伊留金无论如何不敢相信。 “事实就是这样,他们似乎都在保守着一些当年的秘密,这正是我们感兴趣的。可惜……” “那他们当中,谁又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呢?” “我不知道,也许他们几个都不是,但他们一定和当年的事有关。” “会不会是斯捷奇金,他在狱中遥控指挥,谁也想不到是他,可当你去提审他时,他慌了,于是才越狱逃走,并且放火烧死了布雷宁。”伊留金大胆推测。 “有这种可能,但我认为不大现实,波诺茨卡戒备森严,又远离城市,那地方很难做到遥控指挥。倒是这里,火海中的那具尸体是不是布雷宁的,还需要进一步检测。” “怎么,你怀疑布雷宁?” “不要忘了季莫申提到的那个‘将军’!”叶莲娜顿了一下,又道:“当然,按常理我初步判断那具尸体就是布雷宁,而且布雷宁确实也不大像是那个幕后黑手。但是,除了斯捷奇金和布雷宁,我们还有谁可以去调查呢?除非那个伊萨科夫从坟墓里跑出来!” “是啊!现在斯捷奇金逃走,布雷宁已死,如果斯捷奇金不再露面,我们可没有其它任何线索了,哎!看来我们又要回到原点了。” “是这样,上校,您的理解很正确,这就需要你和你的属下加快工作进度,一方面鉴定这具尸体,确定他是否就是布雷宁,还要救活伊戈尔,进一步调查取证,另一方面,要提高警惕,以防那个变态狂魔斯捷奇金再出现。”叶莲娜像是分派任务似的,对比自己军衔高的伊留金说道。 “斯捷奇金?他还会出来吗?”伊留金不相信斯捷奇金还会轻易露面。 “不会吗?”叶莲娜像是在自言自语,“会的!那些人冒这么大风险,费这么大力气,从波诺茨卡救走斯捷奇金,一定会让他派上用场的!” “也许……也许那个幕后黑手只是想让斯捷奇金闭嘴!”伊留金推测。 “你是说杀人灭口?!如果是那样,像布雷宁这样变成一具焦尸不是更好?”叶莲娜反问道。 伊留金点头称是,叶莲娜说完,扭头便向自己的车走去,伊留金忙喊住叶莲娜问:“你给我派了这么多任务,那你去干什么啊?” “我?”叶莲娜冲伊留金挤出一丝笑容,“我该好好休息了,否则我就快崩溃了!”说完,叶莲娜钻进了自己的“菲亚特”,向黑色的森林外驶去。 …… 6 叶莲娜刚说完令人恐怖的回忆,韩江就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后来呢?你们调查的结果呢?” 叶莲娜耸了耸肩,双手一摊,“一无所获。” “一无所获?怎么可能?”韩江追问道。 “是啊!那具烧焦的尸体是布雷宁的吗?”唐风也问道。 “那具尸体被烧得太严重了,我们只能初步判定尸体属于一个中年以上的男性,详细的尸检报告还没出来。伊戈尔虽然抢救过来了,但他也没有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据他说,那伙武装分子是乘直升机来的,他们里应外合,火力强大,目标明确,就是冲斯捷奇金来的,所以等狱警们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这完全符合那个幕后黑手的手段。”唐风判断道。 叶莲娜点点头,“现在让我困惑的有两点,一是为什么在我刚找过斯捷奇金和布雷宁,他俩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 “显然这是冲着你的调查去的。”韩江道。 “是啊,斯捷奇金在监狱里关了十多年,也没人去劫狱,布雷宁退休十多年了,活得好好的,可在我找过他俩之后,就出了事。” “这说明你的调查触动了那个幕后黑手的神经,他不能容忍你去找斯捷奇金和布雷宁。”唐风分析道。 “第二个让我疑惑的就是斯捷奇金和布雷宁两人多年不来往,但在我向他俩询问陈年往事时,却回答的几乎一模一样,天衣无缝。”叶莲娜说。 “就像你跟伊留金分析的,能有什么事让一个人在几十年后依然记忆犹新,那一定是刻骨铭心,难以磨灭的事,而他俩又叙述得天衣无缝,无懈可击,这就一定有问题。他们对你隐瞒的事已经过了几十年,依然让他们讳莫如深,我想他们肯定是因为害怕什么?”唐风推测。 “害怕什么?”叶莲娜问。 “这就又回到你第一个疑惑上来了,他们害怕其他人知道他们当年的秘密,这个秘密到今天仍然有效,仍然能让身经百战,深谋远虑的将军布雷宁,让杀人如麻,身陷囹圄的死囚斯捷奇金恐惧,害怕!”唐风说道。 “这会是什么秘密呢?”叶莲娜问。 “我想那一定和遗失的1964有关,1964年参与保护米沙的人一定在那一年遭遇了他们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唐风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米沙死了,伊萨科夫死了,布雷宁也死了,斯捷奇金越狱了,还有谁是当年的知情者?”叶莲娜紧锁眉头。 “也许……”韩江顿了一下,唐风和叶莲娜一起望着韩江,“也许问题就出在斯捷奇金身上。” “哦?” “你们想想,按照刚才的推断,幕后黑手不愿意我们接触到当年知道真相的人,那么,假设米沙和布雷宁都是被那个幕后黑手害死的,为什么斯捷奇金却被人劫狱救走了?如果不想让斯捷奇金开口,直接给他一枪就行了,死人是不会开口的,为什么还要救他走呢?”韩江边推测,边说出了他的疑问。 “你是说斯捷奇金就是幕后的黑手?”唐风惊诧。 韩江摇摇头,“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但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叶莲娜,那你们后来就没找过斯捷奇金?” “当然找了,伊留金撒下大网,可他连斯捷奇金的一点气味都没嗅到。” “那这张照片呢?从照片上看,这家伙似乎现在还过得不错。”韩江盯着照片说道。 “接下来又发生了一件怪事,就是这张照片,有一天,伊留金突然收到了这张照片。”叶莲娜道。 “不知道是谁寄得吗?”韩江问。 叶莲娜摇头,“不知道,信封里就这张照片。” “这果然又是一件怪事,谁会给你们寄斯捷奇金的照片呢?那个幕后黑手,显然不可能啊?他不可能救了斯捷奇金,又给你们提供线索来抓他。”唐风喃喃道。 “嗯,你们先不去管照片是谁寄的,看这张照片,你们还看出了什么?”叶莲娜问唐风和韩江。 “看出什么?不就是斯捷奇金吗?”韩江端详了好一会儿,也没从照片上看出什么端倪。 唐风却似乎看出了一些问题,“这背景……”唐风犹豫起来,最后还是肯定地说道:“这背景是在中国。” “什么?斯捷奇金已经到了中国?”韩江惊愕。 “我不但看出这是在中国,而且极有可能是在贺兰山一带拍摄的。” “这……这怎么可能?你就凭这张照片就能看出斯捷奇金去了贺兰山。”韩江不信。 唐风指着照片的背景,道:“你看这,背景出现的山峦近处满是蒙古扁桃,远处山坡上是青海云杉,这两种植物都分布在我国西北地区,据我所知,在贺兰山都有分布。” “就凭这个?”韩江将信将疑。 “还有,你看背景中的那处陡峭山崖上。”唐风提示韩江。 “山崖上?好像是两只动物,山羊?”韩江不解唐风的意思。 “那是岩羊。”唐风肯定地说道。 “岩羊?” “贺兰山的悬崖峭壁间是岩羊喜欢生活的地方,岩羊,加上照片上的植物,我基本可以肯定这张照片是在贺兰山一带拍摄的。”唐风推断道。 “斯捷奇金出现在了贺兰山?!难道他们已经知道我们下一步的计划?”韩江有点懵了。 “看样子很有可能他们又要抢先一步了。”唐风道。 叶莲娜不明白韩江和唐风什么意思,于是唐风将罗教授破解的信息告诉了叶莲娜,叶莲娜听罢,道:“看来我这次来对了,我们下一步去贺兰山,也许不但能得到那一块玉插屏,还能抓到斯捷奇金。” “你?和我们一起去?”韩江看看叶莲娜,有些犹豫。 “怎么?不行吗?那个斯捷奇金可比斯蒂芬他们厉害多了,没有我,单凭你,肯定是斗不过他的!”叶莲娜道。 “看来只能如此了。史蒂芬还没抓住,又冒出来个斯捷奇金。”韩江喃喃道。 众人分头准备,很快唐风,韩江,叶莲娜,徐仁宇和马卡罗夫五人便分头出发了。 第二章 山中客店 1 初春时节,五人在银川汇合后,乘一辆“切诺基”,离开富饶的河套平原,一头扎进了贺兰山深处,巨大的贺兰山山脉如同一个巨人横卧在巴丹吉林沙漠与河套平原之间,用身体挡住了巴丹吉林沙漠的风沙,给河套平原带来了富庶。这里曾是党项人心目中的神山,它见证了西夏王朝的兴衰沉浮,也隐藏了许多的王朝秘史。 进入山口,两座高塔巍然屹立,“这就是西夏时期的塔。”唐风一眼便认出了这是西夏的建筑,“党项人笃信佛教,元昊曾下令在国中广建佛寺,据说西夏时贺兰山中佛寺密布。” “可哪一座才是我们要找的黑鹫寺呢?”徐仁宇道。 “可惜现在这些佛寺都已湮没不存,要找到那座黑鹫寺,只能靠米沙的笔记了。”唐风道。 车进入山口没一会儿,公路就变成了土路,往前又开了一段,前面隐约飘出了一缕炊烟,“好像前面有个村子。”唐风想起了米沙笔记中提到的村民。 “切诺基”缓缓驶近了炊烟,唐风这才看清根本不是什么村庄,只有孤零零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挂着招牌,像是一家客店。 “这前不着村的,哪冒出来一家客店?”徐仁宇狐疑道。 “也许专为背包客开的旅店。”唐风猜测。 众人跳下车,仔细观瞧,一座精致的二层木屋,小巧玲珑,在背后山峦的映衬,煞是漂亮。 此时正是中午时分,一进客店,唐风便嗅到一阵饭菜香味。柜台里的老板娘,约摸四十来岁,半老徐娘,见到唐风等人,很是热情,“几位,是准备进山去玩的吧?” 韩江点点头,“老板娘,你这儿还能住店啊?” “是啊,二楼都是客房,您别看我们这儿虽然不大,但也有四间客房。” “那好,四间客房我们都要了。” “四间?你打算在这儿住下?”唐风没想到韩江想在此住下。 老板娘闻听,先是一愣,但很快便收起笑脸,道:“这位先生口气好大啊!你们五个人要住四间?” “怎么?不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不过已经有两间有人了。” “哦?”不但韩江惊诧,众人全都吃惊不小,这个季节并非旅游旺季,深山中的小客店,居然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会是什么人?大家脑中都开始盘算起来。 韩江刚想开口继续询问,唐风拉了拉韩江衣襟,笑着对老板娘说:“那我们就要剩下那两间。” 于是,老板娘带着众人上了二楼,围绕着楼梯口,东、西、南、北各有一间客房,老板娘一指西面和北面的客房,“那两间都有人了,你们就这两间将就一下吧。”说完,老板娘把钥匙递给唐风,就要下楼。 不过,老板娘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叉着腰,像说顺口溜一般说道:“本店供应各种酒水饮料,面食茶点,还可以点菜,煎炒烹炸,山珍野味,只要是菜单上有的,我们都可以做。不过你们一定要记牢开饭时间,早上七点到八点是早饭时间,十二点到下午一点是午饭时间,晚上六点到七点是晚饭时间,过时不候。” 说完,老板娘摇摆着肥硕的屁股,走下了楼梯。唐风分配房间,让马卡罗夫和叶莲娜一间,自己和韩江,徐仁宇挤一间。走进客房,唐风发现房间不大,却很整齐,布置得仅仅有条,推开窗户,山景尽收眼底。 唐风刚放下背包,韩江便问道:“刚才我要问老板娘话,你为什么拦着我。” “你那样子问,凶巴巴的,谁愿意理你?”唐风道。 “那你去问。” “我还要问你呢?你怎么突然要在这儿住下,现在天还早,再说就算天黑了,咱们不是带了帐篷。难道你就是为了向老板娘打听一些情况?” “这个理由不够充分吗?咱们也不知道黑鹫寺的具体位置,贸然进山,也许一无所获,不如现在这儿,打听消息。”韩江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可现在斯捷奇金已经来到了贺兰山,说不定我们的老对手史蒂芬也到了,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也许不多了。”唐风不无焦急地说。 “难道他们也知道黑鹫寺吗?” “不要忘了我们在玛曲曾经说的话。”唐风提醒韩江。 “你还是怀疑……”韩江说了半截,两人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2 安顿下来,一干人下楼吃饭,吃饱喝足了,唐风却不见那两个房间的人出来。徐仁宇,老马和叶莲娜吃完饭,回房休息。 韩江一个人躲在屋外抽烟,唐风拍了拍韩江,“想什么呢?” 韩江吐出一个又大又圆的烟圈,“我现在对那两间客房里的人产生了兴趣,而且是浓厚的兴趣。” 唐风沉吟片刻,“也许是你多想了,也许人家就是来登山的。” 韩江站起来,一拍唐风,“你说我凶巴巴的,这回就你出马吧。多给老板娘献献殷勤,从她嘴里套出点话来。” 唐风一听这话,一阵反胃,不过也只得自己出马,去向老板娘套话,唐风和韩江回到一楼大堂,唐风陪着笑,先是违心地恭维了老板娘一番,然后便开始套老板娘的话。 “现在这时候,生意好吗?” 老板娘被唐风恭维地正在兴头上,对唐风那是有问必答,“按理说现在不是旅游旺季,生意不该好,不过也许是我今年财运好,这不,小店都住满了吗?” “那两间客房住的都是什么人啊?怎么午饭没看见他们下来?”唐风又问。 老板娘瞥了一眼楼上,“南边那间是一对小情侣,卿卿我我的,像是新婚蜜月似的,他们的午饭是让我送进去的。” “新婚蜜月?来爬山?” “我的意思是他俩那甜蜜劲儿像是新婚蜜月,人家是不是新婚蜜月我也不知道……” “东边那间呢?”唐风及时打断老板娘的话。 “东边那间住的是一个男人。” “就一个?” “嗯,就一个人。” “也是来登山的?” “看着像。不过那人话很少,脸阴沉着,比那位还阴。”说着,老板娘一指旁边的韩江。 韩江立马翻了白眼,气道:“真是躺着都能中枪!你们聊,我走。” 韩江说是走,其实就蹲在屋门口,竖着耳朵,不放过老板娘说得每一个字。 “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唐风又问。 老板娘想了一会儿,“说不好,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长相也没什么特殊的,看上去四十来岁的样子。” “这人来了几天了?” “来了有几天了,这人是个怪人,来了之后就躲在屋子里,也不要我送饭,每天早上出去爬两个小时山,然后就回来一直呆在屋里,也不和我说话。” “哦?”唐风吃惊地仰头看看通往二楼的楼梯。 “这会儿那人应该在屋子里。”老板娘补充道。 唐风陷入了沉思,许久,唐风忽然又问老板娘,“最近还有什么比较特殊的人来这儿住店?” “特殊的人?”老板娘不解唐风的意思。 “比如外国人?” “外国人?你们刚才不是来了两个。” “除此之外,还有吗?” 老板娘摇摇头,“这穷乡僻壤的,哪有什么外国人,一年也见不到几个。” 唐风这才舒了口气,又想起最重要的事还没问,“老板娘,你们就是本地人吗?” “那是。我们自小就在贺兰山下长大,现在和我家男人就靠这家小客店为生。”老板娘的口音确是当地人。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贺兰山中有一个叫黑鹫寺这个地方?” “黑鹫寺?是座庙吧!” 唐风一听似乎有门,忙说,“对,对,是座庙。” 老板娘想了想,“俺在这贺兰山活了几十年,从没听说过黑鹫寺这地方,这附近方圆百里,也没什么庙啊!” 唐风一听这话,立马凉了半截,但他还不死心,“您在好好想想,那座庙现在可能已经不在了。” 老板娘茫然地摇着头,“真不记得这附近有什么黑鹫寺了。要不,你们再去问问别人?” 唐风失望之极,问别人?这地方还有别人吗?唐风又向老板娘询问附近的道路,老板娘热心地给他指点了道路,“过了我们这店,再往山里去,可就没有人烟了,到山脚下,连门前这样的土路都没有了,这里怎么会有什么寺庙?” 唐风嘴上向老板娘道谢,心里却在嘀咕:“难道我们从一开始就走错了,米沙的笔记不会错,如此看来,黑鹫寺早就荡然无存了,所以当地人也不知道黑鹫寺。” 唐风胡思乱想着,走出客店,正碰见韩江,“你都听见了?” “嗯。”韩江点点头。 “看来咱们出师不利,这座黑鹫寺还真不好找。” 韩江略思片刻,“先不管黑鹫寺,我倒是对东边客房里那个神秘的男人充满了好奇。” “还有南面客房里的情侣,也要观察一下。” “对,晚饭的时候看能不能见到这些人,如果他们还不露面,我就要想点办法了。”韩江喃喃自语。 “你有什么办法?” “到时你就知道了。” 唐风和韩江又查勘了附近的情形,并无什么特殊发现,很快,太阳落山,晚饭的时间就到了。 3 唐风等一干人早早便来到一楼大堂,他们找了一张最大的长桌坐定,大堂内的白炽灯,灯光灰暗,唐风瞥了一眼旁边的一张小方桌,又朝二楼楼梯口望去,就在此时,楼上有了响动,是开门关门的声响,紧接着是一串脚步声,不大一会儿,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走下了楼梯。 那两人看见了唐风他们,有些吃惊,脚步迟疑下来,不过,很快两人便恢复了常态,女孩笑着对男孩说:“来登山的人越来越多了。” “是啊,我以为这个季节没什么人来呢!”男孩说。 两人在小方桌旁坐定,点了几个菜,吃得有滋有味,反倒是唐风这边,五个人面无表情,沉默不语,最后还是韩江打破了沉默,冲那男孩问道:“哥们,你们也是来登山的?” “是啊!你们呢?” “我们也是来登山的,第一次来,想向你们问问路。” “真不巧,我们也是第一次来!” 听他们也是第一次来,韩江只好打消了他准备好的问题。 大家吃完了饭,其他人都回了屋,唐风和韩江仍然坐在大堂里,盯着楼梯口,“看来东屋那个神秘客人今晚是不会露面了。”唐风失望地说。 “我有办法让他露面。” 唐风不明白韩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两人在大堂里又坐了一会儿,还不见人影,韩江正想回屋,唐风却瞥见了大厅墙上悬挂的一副图,那幅图皱皱巴巴,泛着黄色,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唐风完全被这幅图吸引了,韩江不解地走到唐风身旁,也注视着这幅图,缓缓读出了图边几个繁体汉字,“贺……兰……山……藏……宝……图……” “这是什么?”韩江困惑地望着唐风。 “一张藏宝图!”唐风喃喃道。 “哼,这地方居然会有一张藏宝图?还挂在墙上?”韩江感到可笑。 “这是张假的藏宝图!”两分钟后,唐风判断道。 “假的?” “嗯!”唐风捏了捏墙上这张泛黄的藏宝图,解释道:“这种藏宝图虽然画的很像那么回事,但仔细看看图上画的东西,还是漏洞百出,特别是这张纸让藏宝图露了圆形!” “纸怎么了?看上去挺旧的!”韩江看不出什么。 “这种纸就是最近几年生产的纸,故意做旧,伪装成民国时期的纸张,民国那会儿,根本做不出这样的纸,现在古玩市场上经常会出现这种假货,所以我说这张纸让藏宝图露了原形。” 唐风正解释着呢,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一张纸你们也好研究这么半天?” 两人一惊,回身看去,昏黄的灯光下,老板娘不知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他俩身后。 老板娘见他俩对墙上的藏宝图感兴趣,便把他俩拉到柜台前,指着柜台后面墙壁上另两张泛黄的纸,说道:“你们要对藏宝图感兴趣,我这儿还有呢?” 唐风一看就晕了,那两张也是假的,完全是用现在的纸张,做旧冒充老物件,“老板娘,恕我直言,您这几张藏宝图都是赝品,现代纸张做的印刷品,然后又做旧,冒充民国时期的老物件。 谁料,唐风说完,老板娘非但没恼,扑哧一声倒乐了,“废话,我又没说这是真的?谁会有真的藏宝图?” “那您这是……” “这不是为了给我的小店增加点氛围吗?” “增加氛围?”唐风不解。 老板娘解释道:“你们有所不知,咱们这一带从老一辈人就流传着一个关于藏宝图的传说。” “哦!”唐风和韩江都来了兴致。 “我也是听我爷爷说的,说是民国那会儿,军阀混战,有一伙强人打家劫舍,累积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后来这伙强人被政府给端了,逃出来的强盗就把他们累积的金银珠宝藏在了贺兰山中。”老板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所以你们这里就有了藏宝图流传。”唐风道。 “嗯,从我记事的时候,俺们村就流传着藏宝图的传说,只是我一直没见过。这不,我在山里面开了这客店,为了多招揽顾客,就想出这么一招,在店里面贴上这些假藏宝图,制造点神秘气氛。” “看不出,老板娘你还蛮有生意头脑的!”唐风笑道。 “那是,要不怎么我的小店才开张,就住满了呢!”老板娘颇有几分得意。 “东屋和南屋的客人不会就是冲着这藏宝图来的吧?”韩江戏谑道。 “南屋那对小情侣肯定不是,倒是东屋那男人,刚来的时候,盯着墙上的藏宝图看了好长时间,还问了我几个问题,就那次,我还和他说了几句话,再后面我就没和那男人说过话了。” “他问了你什么问题?”韩江追问。 “他问我这几张藏宝图是哪里来的,我开始没说实话骗他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可他也像这位兄弟一样,看出了这几张藏宝图是假的。”说着,老板娘指了指唐风。 “看来这人还有点功底!”韩江道。 “所以我说那人似乎对藏宝图很感兴趣。”老板娘道。 “藏宝图?东屋的客人?”韩江想到这,心头又增加了一重疑云。 4 时针刚走过晚上十点整,徐仁宇早已鼾声如雷,唐风也有些倦意,可就在这时,韩江捅了捅唐风,唐风不解其意,跟着韩江走出了屋门,大堂里一片漆黑,二楼也没有一丝光亮,韩江低声对唐风嘱咐道:“我马上进东屋,如果被里面的人发现,我就佯装醉酒,说他的屋门没锁,你赶紧过去把我架出来,如果我在里面发出两声耗子叫,你就进去。” 唐风有点懵了,“你怎么进去?” 韩江又拿出了一截铁丝,“还是老办法。” 唐风晕,“看来你是惯犯了。” “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韩江一本正经地说道。 说罢,韩江蹑手蹑脚挪到了东屋门口,耳朵贴着木门听了一会儿,鸦雀无声,韩江这就开始鼓捣他的铁丝了,唐风有时真觉得神奇,只是一下,不到两秒钟,东屋的门便被韩江捅开了。 韩江将东屋的门打开一条缝,闪身钻了进去。唐风紧张地注视着东屋,五分钟后,东屋里传来了两声细微的老鼠叫声。 唐风紧张地做好了闯进去把韩江架出来的准备,却听到两声细微的老鼠叫声,他感到奇怪,难道屋里那人没有发现闯入的韩江?唐风狐疑着,慢慢走近那扇木门,他轻轻推开了门,生怕门轴的吱呀声惊醒屋内的男人。 “果然如我所料!”韩江坚定的声音把唐风吓了一跳。 紧接着一束手电筒发出的强光打在唐风身上,唐风低声惊道:“你疯了!” 韩江走过来,把门关上,然后用手电快速的在屋内扫了一遍,最后光束落在床上,唐风这才发现,床上没人,整个屋内空无一人!“这是怎么回事?”唐风惊诧万分。 “下午你向老板娘打听这屋情况的时候,我就想到那人很可能并不在屋内。”韩江道。 “哦?为什么?” “你想谁跑到这荒山野岭来,每天就露一面,其他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小屋里?” “嗯,那他去了哪?” “这个时候来贺兰山,又如此神秘的人,你想会是谁呢?”韩江反问唐风。 “你是怀疑斯捷奇金?不过老板娘说没看见外国人啊!” “不要忘了我们的老朋友。” “史蒂芬!”唐风惊道。“他也来贺兰山了,看来此地杀机四伏,凶险异常啊!” “当然我们现在还不能肯定住这屋的那个人就是史蒂芬,也许会是别的什么人,但我想这人多半和我们要寻找的东西有关。”韩江说着,又将手电筒转向其他角落,“看看,让我们看看这家伙能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5 唐风也打开手电,两人在东屋内仔细寻找开来,搜寻一圈,只有床下放着一个灰色的行李箱引起了他俩的注意。唐风和韩江对视一眼,然后拖出行李箱,“吧嗒”一声,行李箱没锁,被唐风直接打开了,唐风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看来这箱子里不会有什么重要东西,果然,箱子里只有一套冲锋衣,一双登山鞋和一副手套,还有几件普通衣物。 “高手从来不会轻易给别人留下线索。” 唐风说着,就要关上箱子,可韩江却一把推开了唐风的双手,从折叠整齐的冲锋衣中抽出了一个透明塑料袋,唐风一惊,定睛一看,塑料袋中竟是一张发黄的纸,韩江看看塑料袋中的纸张,又看看唐风,将塑料袋交给了唐风。 唐风毕竟算是专业人士,打开塑料袋,小心翼翼地从袋中取出了那几张纸,打开,摊平,唐风和韩江这才发现,袋中的几张纸竟然是一张地图,准确地说,是一张老地图。 “看来高手也有失手的时候。”韩江睁大了眼睛,想从老地图上得出重要的信息。 唐风已经快速看过了地图,“这是一张手绘的民国时期老地图,绘的是宁夏及甘肃西北一带的地理山川形势。” “别啰嗦了,把这张老地图拍下来,先离开这里。”韩江道。 于是,唐风拿出手机,准备拍照,谁料,韩江像变戏法似的,从腰间掏出一部微型相机,“你那手机怎么能照清楚?” “废话,我怎么能跟你这老特务比?” “什么老特务,这叫专业!”说着,韩江快速将地图拍好,重新装进塑料袋中,按原样放好。 做完这一切,韩江就欲离去,唐风却一把抓住他,“我们盯了一整天,也没见这屋有人进出,你说屋里的人是从哪儿走的?” “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笨了。这还用问?” 韩江领着唐风走到窗边,果然,唐风看见东屋窗户的插销没有插,显然是为了方便从外面进出。唐风望着窗外寂静的群山,不禁陷入了沉思。 “别瞎想了,快走吧。”韩江收起相机,又从腰间像变戏法一样掏出一个小瓶,唐风都看呆了,“你这老特务,花样真多,掏瓶杀虫剂来干什么?” “什么杀虫剂,这是空气清新剂!” 韩江冲唐风摆了摆手,示意唐风往外退,于是两人一边往外退,韩江一边喷往东屋地板山喷他的“空气清新剂”。 两人蹑手蹑脚退出了东屋,回到北屋,打开笔记本电脑,接上韩江的相机,刚才那张地图清晰地出现在电脑屏幕上,河西走廊到宁夏一带的山川形势,河流城镇一点一点展现在了唐风和韩江面前。 “这是民国时期的老地图,很可能标注了黑鹫寺的具体方位。” 唐风的话提醒了韩江,两人的视线一起移向了贺兰山,但让他俩失望的是,山口的双塔,山下的西夏王陵等地名都在图上标示的清清楚楚,却独不见“黑鹫寺”。 “看来民国时,黑鹫寺就已经没什么人知道了。”唐风唏嘘道。 韩江失望地点点头,忽然韩江一指地图上“贺兰山”三个字中“兰”字,道:“你看这儿。” 唐风顺着韩江手指的方向,这次看见地图上“兰”字旁边有一个不易察觉的淡淡红圆圈,“这代表什么?” “不知道,也许代表一个城镇。”韩江猜测道。 “城镇?”唐风摇摇头,“这老地图上的城镇都是用方形圈标示的,而且是用墨笔画的。” “墨笔?”韩江这才注意到了两者的差别。 “而这个红圆圈是用红色的墨水特别标出的,不同于一般的城镇。再说你看它所标示的地方,正好位于贺兰山中间,那地方定是山高林密的区域,怎么可能有城镇。” “哦?你的话又让我想起了‘黑鹫寺’。”韩江看了一眼唐风。 唐风一惊,仔细辨别,他在那个红圆圈旁边仔细搜寻了好几遍,也没看见“黑鹫寺”这几个字,可当唐风的视线向西慢慢移动时,他突然瞪大了眼睛。 6 唐风在地图上发现,那个红圆圈的西边,隐约出现了一条像是用铅笔绘制的虚线,线条弯弯曲曲,一直向西沿伸。 韩江也注意到了地图上这条不易察觉的虚线,“这是什么?” “像是一条季节性河流。”唐风按照一般地理学上的常识猜测。 果然,这条虚线向西很快离开了贺兰山,进入了腾格里沙漠,然后是巴丹吉林沙漠,在沙漠的边缘弯弯曲曲,蜿蜒盘旋,最后在一个叫“马鬃山”的地方,虚线断了。 “马鬃山?”唐风的视线再往西看,不见这条虚线继续出现。 “从贺兰山到马鬃山,这代表什么?”韩江紧锁眉头。 “一条从贺兰山上发源的季节性河流,在沙漠边缘流淌,最后消失在马鬃山。”唐风按照地理学的常识推测道。 “这就是你的判断?”韩江听出唐风语气中的犹豫。 “还能有别的解释吗?”唐风反问韩江。 韩江想了想,“按照一般绘制地图的惯例,就算这条断断续续的虚线代表季节性河流,但也不用在它的发源地特地用红笔画一个圈啊,而且我刚才也仔细看过了,这条虚线旁边,没有任何文字标示,季节性河流也应该有名字才对。” 唐风无奈地摇摇头,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地图,再无任何特别发现,“我想不出除了这么解释,还能有别的可能?” 两人沉默下来,突然身后想起了一个声音,“这不是一张藏宝图吗?” 唐风和韩江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转身一看,两人身后站着一个男人,不知何时,一直埋头大睡的徐仁宇竟不声不响地站在了他俩身后,“你有病啊?起来了也没声音!”唐风不满地叫嚷起来。 “我有声音啊!”徐仁宇一脸无辜,“我看是你们俩看那张图太投入了。” 唐风还想和徐仁宇争,韩江一挥手,“别啰嗦了,博士,你刚才说这是张藏宝图?” “你听他胡说八道,他刚才故意吓我们呢!”唐风嘟囔道。 “谁故意吓你们了,这明明就是一张藏宝图嘛!”徐仁宇的倔劲上来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难道你以前见过?”唐风问。 “没见过。”徐仁宇摇头。 “那你怎么看出是藏宝图的?”韩江问。 “那上面不是明明写着吗?” “写着?”唐风不解。 “你俩只顾着看地图,没注意右下角。”徐仁宇提醒。 “啊!这儿果然有字。”韩江惊愕。 唐风顺着韩江手指的方向,看见地图的右下角用钢笔写着“民国三十五年昌国按父所述,绘藏宝图一张”字很小,再加上岁月侵蚀,不仔细看,还真看不清楚。 “还真是一张藏宝图!”唐风兴奋起来,但随即唐风就没了声音,他想起了晚上在大堂里看到的那几张藏宝图,心里不禁凉了半截,“又冒出一张藏宝图……”唐风喃喃道。 韩江却沉思不语,“怎么了?震呆了?”唐风捅了捅韩江。 “怪不得东屋那人会对大堂里的藏宝图感兴趣!”韩江又想起了老板娘的话。 “是啊!这人看来真的是为了寻宝而来,所以昼伏夜出。只是……只是老板娘那几张藏宝图都是假的,这张就是真的吗?刚才走得匆忙,也没仔细查看这张图的真伪。”唐风疑惑地说道。 “唐风,刚才我在思考一系列的问题,假设这张图是真的藏宝图,那么,有了藏宝图上的这句话,一连串的问题就接踵而来了。” 唐风明白韩江的意思,“那我们就先来看这句话的意思。首先,这句话说明了绘图的时间,民国三十五年,也就是1946年;后面‘昌国按父所述,绘藏宝图一张’,据我看‘昌国’是个人名,‘按父所述’也就是按照他父亲所说的,绘制了这张藏宝图,也就是我们看到的这张地图。” “昌国,也就是绘制这张地图的人。他的父亲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韩江疑惑地说道。 “这就不得而知了。” “那藏宝图,又藏着什么宝呢?”韩江沉吟片刻,道:“这样看来,那个图上那个红色的源泉就不一般了?” “你是说……”唐风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圈与众不同,很可能标示的就是所谓的藏宝之地。”韩江推测道。 “贺兰山中的宝藏?!那和我们要找的黑鹫寺有联系吗?”唐风反问。 韩江又趴在电脑屏幕上仔细看了一遍这张藏宝图,特别是那个红圈之处,可除了红圈旁边出现的虚线,没有任何其他的标示。 “真是奇怪,既然是藏宝图,为什么又不标示清楚?那条虚线弯弯绕绕一直延伸到沙漠里去,这究竟代表什么?马鬃山又是什么地方?”韩江一头雾水,摸不着门道。 唐风也无法回答韩江的问题,徐仁宇在一旁听出了一些端倪,“真有意思,这贺兰山上竟然来了好几拨人,都来寻宝。” 唐风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假设那个红色圆圈就是我们要找的黑鹫寺,再假设那条虚线是寻找宝藏的路线图,那我们再看看……” 三人一起凑到电脑屏幕前观看,“那也不对,西边那条虚线根本没有经过山口的双塔,显然和我们所走的路线不一样。”唐风推测。 “如果按你的推测,那么住在东屋的人,为什么神神秘秘住到这儿来,他应该从别的地方进山啊!”韩江道。 “说到住在东屋那人,他是什么人?按时间推断,民国三十五年,到现在绘制这张藏宝图的人多半应该不在人世了,即便还在,也不可能跑到贺兰山来寻宝。”唐风说道。 “而且他要来寻宝,直接进山去找便是,又为何住在这客店里,晚上神秘而出呢?”韩江越想越乱。 “我看你们是吃饱了撑的,跑人家屋里找到一张什么破藏宝图,又解释不清,自寻烦恼。”徐仁宇似乎听出了端倪,“还是想想我们要找的东西吧。” 徐仁宇的话,让唐风和韩江都闭了嘴,他俩怎么也无法把自己此行的目的和东屋这个神秘的寻宝人联系到一起。 7 唐风一夜没睡好,第二天天还没亮,迷迷糊糊中,唐风感觉似乎有个人站在屋里,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是韩江,韩江站在窗帘边上,掀起窗帘一角,静静地往外看去,唐风穿好衣服,来到韩江身边,“一夜没睡?” “奇怪?!”韩江似乎答非所问。 “你又发现了什么?” “我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在监视着东屋,却没见到那人回来。” “废话,那人既然是偷偷跑出去的,当然不会从客店大门回来。” “我当然知道,你看我们这间屋的后窗正好可以看到上山的路,一夜没见人影;就是那人躲过我的监视,从东屋窗户跑回去,也一定会有动静,可我却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也许你中途打了个盹,没注意到,这很正常的事。” 韩江没接话,唐风看看韩江红肿的眼睛,道:“我帮你盯着,你赶紧睡一会儿,咱们今天还要出发呢。” “咱们今天不走了。”韩江道。 “不走了?”唐风有些诧异。 “歇一天再走。我倒要和东屋那个神秘人会一会。” “那你也不用一直这样守着啊!昨天老板娘不是说了吗?那人每天早上都会出来。” 韩江看看天色已亮,便道:“咱们到大堂里去等,我就不信见不到这人的真容。” 唐风无奈,只得跟韩江到了大堂,可命运偏偏和韩江开起了玩笑,他俩从一大早一直等到了快十点钟,也没见东屋有任何动静。 唐风只好向老板娘扫听,老板娘晃了晃脑袋,道:“今天是怪了,前几天那人早上都会出来露个面,今天倒好,干脆不见人影了。” 唐风还想问,楼上却传来了动静,不大一会儿,住在南屋的那对小情侣,背着包走了下来,“你们这是要走?”唐风问。 “嗯,我们要出发了。”女孩一脸阳光地答道。 两人和老板娘结了帐,有说有笑地走出了客店,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唐风和韩江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之中。 8 回到屋中,众人商量对策,韩江决定晚上再探一次东屋,不管有无结果,明天一早出发。大家也只好听从韩江的安排。 一整天,客店里并不见新的客人,老板娘也少见踪影,天黑后,客店安静下来,静得仿佛和周围的群山融为了一体。 韩江看着腕上的手表,指针慢慢直向了九点半,东屋依旧没有动静,表上的指针一分一秒往前走着,十点一刻,就在韩江有些失望的时候,突然,东屋内传来一阵清晰的声响,韩江猛地瞪大了眼睛,这声响显然超过了他的预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响动? 唐风也感到惊奇,但仅仅是片刻,那奇怪的声响又停了下来,客店内外,又恢复了可怕的寂静,那是什么声响?凌乱的脚步声?搬弄物件的响动?…… 唐风胡思乱想之时,韩江已经打开了屋门,蹑手蹑脚又来到东屋门前,唐风也跟着走到东屋门前,韩江伸手推了推东屋的门,和昨天一样,门紧闭着,韩江照旧拿出他的“作案工具”在门锁里轻轻鼓捣了一下,便打开了门锁,唐风本能地伸手要去推门,这次却被韩江拉了回来,韩江示意唐风跟在身后,自己侧身伸出左手,轻轻推开屋门,唐风注意到就在屋门被推开的瞬间,韩江迅速地从腰间掏出了他的九二式手枪。 唐风知道韩江一定是感受到了危险,也紧张起来,韩江一闪身,进入了东屋,唐风也学着韩江的样子,闪身进入。 韩江不敢贸然打开手电,只能慢慢在黑暗中摸索,韩江在屋中站定,他在黑暗中观察,这种观察有时并不是靠眼睛去完成的,而是用身体上的每一个器官,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漫长的三十秒后,韩江推开了手电,首先是床上,床上和昨天一样,整整齐齐,没人! 紧接着,韩江用手电环视屋内,没人,“刚才的声响是怎么回事?”屋内的场景让唐风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 韩江并不回答唐风,他走到床边,俯下身,再去看床下的那个行李箱,床下竟空无一物!韩江怔住了,唐风惊道:“怎么回事?” 韩江略思片刻,蹭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窗边,先向窗外望了望,没动静,然后韩江轻轻推开了虚掩的窗户,“你看这!”韩江用手电照射着窗台上。 “浮土!”唐风看见窗台上出现了不少浮土。 “不!准确地说是脚印,而且显然不是一个人留下来的。”韩江边说,边将头小心地探出窗外,“我敢肯定,刚才这屋里至少出现了两个人。” “两个人?” “对!当然更让我奇怪的并不是两个人,而是窗台上这么多的浮土。” “这说明什么?” “昨天我也查看了窗台,窗台上并没有什么浮土,如果像我们之前推测的那样,住在东屋的人由窗户进出,那他一定是在每次进出后有意抹去了浮土。” “嗯,应该是这样。可这次……” “可这次窗台上却出现了这么多浮土,再加上刚才的奇怪的声响,行李箱不见了,我预感到一定发生了什么,或是……或是将要发生什么?” 说到这,韩江的眼中一亮,他猛地越过了窗台,对唐风道:“跟我来!” 说完,韩江便纵身跳下了二楼。唐风没有韩江那么好的身手,犹豫再三,最后一闭眼,也跳了下来。 脚一着地,唐风就疯了,对韩江埋怨道:“再也不能跟你瞎跑了,我非给折腾死不可。你这又是唱的哪出啊?” “我预感到要出事!”韩江说着快步向上山的道路走去,唐风只好跟上,黑夜中,两人快步疾驰在寂静的山野里。 9 韩江走出了数百米后,突然停住,转身盯着身旁的一片密林,唐风也停住脚步,低声问韩江“怎么了?” “我嗅到了一股血腥味。”韩江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血腥味?”唐风一惊,他只觉得头皮发麻,脚底发软。 韩江一把拉起唐风,走进了密林,没走几步,唐风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软的,似乎还有热度,两人一惊,打开手电一起查看,是一个人,地上躺着一个人! “像是个女人!”唐风嘀咕着,韩江已经将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女人翻了过来,一个金发美女,竟然是她! “芬妮!”唐风失声叫出了声。 “这个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韩江也是惊愕万分,他俯下身,探了探芬妮的鼻息,已经断气了,往下看去,芬妮的胸口正在汩汩地向外冒着殷红的鲜血。 “7.62mm*近距离射杀,一枪毙命!”韩江快速做出判断。 “尸体还是软的,看来是刚中的枪。” “杀手就在附近?!” 韩江的话让唐风紧张起来,韩江拔出枪,朝四周望去,黑沉沉的林子,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五分钟后,当韩江绕着这片不大的林子走了一圈,确定他和唐风没有危险之后,才又回到芬妮的尸体旁。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芬妮的每一次出现都和史蒂芬联系在一起,而这一次……” “这一次也是这样。”韩江打断唐风的话。 “怎么?你发现史蒂芬了?” “没有,但我嗅到了他的气息,我们到了贺兰山,我们的老朋友不会不出现。” “你是说住在东屋的那个男人?” “我不敢肯定,但这种可能性从一开始就存在。” “所以你说刚才在东屋发现了两个人的脚印。那个行李箱呢?” “我搜过了,这里没有,应该被杀死芬妮的那个人拿走了。” “那芬妮又怎么死了?难道是史蒂芬杀的?” “谁知道呢?也许是狗咬狗,分赃不均,也许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明天早上报警,然后我们按原计划进山。” 两人沮丧地回到客店,唐风忽然想起了什么,“现在芬妮的死,让我不得不重新思考一遍那张藏宝图。如果这张藏宝图真的属于史蒂芬,那么,藏宝图上的那个红圆圈,就大有文章了。” “你是说史蒂芬也在找黑鹫寺,而藏宝图中的红圆圈就代表黑鹫寺!”韩江惊道。 唐风点点头,“只能这么解释,不过还有许多疑问,不论那个红圆圈代表的是黑鹫寺,还是别的什么藏宝地,为什么我们在图上没看到具体到达那里的路线标示,也没有文字说明,我实在不明白,这叫什么藏宝图?” “难道那条虚线就代表着路线?” “就算那条虚线代表到达红圈的路线,也没用,图上那条虚线周围没有任何参照物,而且模糊不清,断断续续,谁也不可能就通过这张所谓的藏宝图,找到到达红圈的路径。” 韩江无法解释这一切,只好选择沉默,两人忙活了大半夜,已是精疲力竭,明天还要出发赶路,只好先沉沉睡去。 第三章 贺兰神山 1 挨到第二天早上,为了不扰乱军心,韩江没有告诉众人昨晚发生的事,不过,他却从叶莲娜的眼眸中看出了一些异样,也许昨晚的事没逃过叶莲娜的眼睛吧。 韩江偷偷报了警,一干人乘警察没赶到之前,便匆匆出发了。 车往前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平坦宽阔的土路也消失了,唐风跳下车,发现他们来到了一处山坳之中,面前隐约出现了左、中、右三条羊肠小道,蜿蜒而上,向山上延伸。 “米沙的笔记里可没说从哪条路上山!”马卡罗夫道。 韩江左右观察许久,也没拿定主意,倒是唐风一指右侧那条被灌木和荒草遮住的羊肠小道说:“我想我们应该走这条路。” “为什么?” “米沙的笔记里说得很清楚,他和梁云杰上世纪五十年代来贺兰山考察时,黑鹫寺就人迹罕至,现在又过了这么多年,我想那里只会更加荒凉,没有人烟。我们面前这三条路,左侧和中间的路应该经常有人走,所以并无杂草覆盖,而右侧这条已经被灌木,荒草遮盖,显然很少有人从这儿走,我想也许这条路才是通往黑鹫寺的路。” “可米沙的笔记里还说过黑鹫寺附近应该有个村庄,并非完全是人迹罕至。”徐仁宇反驳道。 “当年也许是有座村庄,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谁还会住在这深山中?如果是有人常去的地方,那黑鹫寺的秘密也许早就大白于天下了。”唐风道。 “谁知道呢?你不是有张藏宝图吗?”徐仁宇提醒唐风。 “我看不出那张图对我们有什么帮助,我们不要受干扰,还是按原定计划走。”唐风坚定地说。 韩江点点头,觉得唐风分析有理,于是,五人带上必备的物品,开始沿着右侧这条隐隐约约的小路徒步攀登贺兰山。 沿着羊肠小道走了数百米,走在前面的唐风忽然发现脚下的路消失了,“路怎么断了?”唐风疑惑着继续往前摸索,脚踩在厚厚的荒草中,一个趔趄,唐风险些摔倒,徐仁宇道:“看来这条路真的走不通,唐风,你选错了。” 唐风不死心,又往前探去,深一脚,浅一脚,唐风一直在荒草和灌木丛中探出去四、五十米,才又见到了一条隐约弯曲的羊肠小道。唐风回身冲其他几人喊道:“这儿有路,看来很多登山者走到这儿以为没路了,就退回去了。” 众人赶了上来,可是徐仁宇依然怀疑,“这条路对吗?是连着刚才上山的那条路吗?” 唐风回身望去,刚才他们走过的那条上山小道,此刻已经湮没在荒草之中,不见踪迹。再看前面,出现一片黑幽幽的大森林,唐风心中不禁一紧,他也不知道脚下这条路通向何方,但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看来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韩江赞同唐风的判断,徐仁宇不好说什么,只好跟着唐风从脚下这条羊肠小道走进了森林,无边无际的大森林,参天古树,枝繁叶茂,遮蔽了阳光,人走进其中,仿佛从白天瞬间进入了黑夜,只有些许的阳光从树梢的缝隙中投射下来,给唐风他们指示着方向。 唐风担心脚下的路会越走越窄,越走越模糊,然后彻底断绝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森林中,可他一直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也许是老天眷顾,唐风脚下的路竟越走越宽,越走越清晰,他们很顺利地走出了黑森林,来到一片灌木丛中。 脚下的路依然在往山上延伸,唐风明显感觉到了海拔的升高,路两边的植被也在发生变化,走出灌木丛,众人来到了一大片高山草甸,脚下的路忽然没了。 徐仁宇急了,“我说我们走错路了吧!这下倒好,爬到这么高,路没了,这什么鬼不长草的地方,天快要黑了,难道让我们晚上睡在这鬼地方?” 唐风心里也焦急起来,刚才还很清晰的路,这会儿怎么会突然没了呢?他转身问马卡罗夫,“老马,米沙当年在科考队跟你描述过他们在贺兰山的考察吗?” 马卡罗夫沉吟片刻,道:“我这两天一直在想当年科考的事,但时间过去太久了,除了我对你们说过的,我实在想不起来米沙跟我还说过什么。” “这里已经没了通讯信号,看来我们又和外界失去了联络!”韩江忽然说道。 大家沉默下来,唐风失望地看看众人,又看看前面广袤的草甸,忽然,百米开外的草丛中有个东西,动了一下,“岩羊!”唐风惊叫道。 一只健硕的岩羊忽然跃出齐腰深的草丛,向前奔去,“跟着岩羊走,一定有路。”说罢,唐风闯进草丛,追逐着岩羊的路径,一路狂奔,众人也跟着跃入了齐腰深的草丛。 一阵狂奔,唐风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几次跌倒,又几次爬起,脚下又是一歪,可这次等唐风再站起来时,那头岩羊在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2 山上升腾起一阵雾气,唐风正在疑惑,双腿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两步,不想却一脚踩空,这脚踩得有点深,因为唐风的脚底竟是万丈深渊。 唐风两眼一黑,以为自己这一摔下去,必是万劫不复,可一阵钻心的疼痛,却将他惊醒过来,这是哪儿?唐风睁眼看见自己躺在一块突出的山崖上,一边是五、六米高的绝壁,另一面则是深不可测的悬崖,看来是这处突出的山崖救了自己,否则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头顶传来韩江等人的呼喊,唐风忙答道:“我在这儿。” 韩江在悬崖上露出头,“我以为你小子这次准没救了。” “我命大!”唐风嘴上还硬。 “我早劝你掉头回去,这里根本没路,你倒好,跟着一头岩羊乱跑,差点把小命跑没了。”徐仁宇也在上面露出半个头。 “你还能上来吗?”韩江在上面喊道。 唐风左右看看,“我为什么要上来?” “你打算一直在下面呆着?” “刚才岩羊就是从这儿消失的。我想这儿一定有路。”唐风冲韩江喊道。 “山崖上会有路?”韩江迟疑。 “你疯了!”徐仁宇叫道。 唐风不理他们,向山崖两边摸索,西面的崖壁没走出几步,就断了。唐风又折返向东面的崖壁摸索,在一片杂草中,一条羊肠小道隐约显现,“这儿果然有路。” 唐风催促韩江他们也下来,众人拗不过唐风,只好顺着悬崖边较为平缓的地方,借助绳索下到了那片突出的山崖上。 天快黑了,山间升腾起浓浓的云雾,唐风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他看不见三米之外的景物,只能让自己的身体尽量贴近身旁的崖壁。忽然,唐风在山崖边的小道上看见了清晰的岩羊蹄印,“那家伙果然是从这儿走的。”唐风喃喃道。 唐风相信那头顽皮的岩羊一定会把他们带上一条大道,可让他失望的是,他们顺着岩羊留下的足迹,越往前走路越狭窄,越崎岖,最后那条羊肠小道也不见了。 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大家开始埋怨起唐风,唐风心中慌张,脚下的步伐不觉加快,“好在悬崖边突出的这段山崖一直没断。” 唐风想着,又加快了脚步,可当前方三米外的雾气散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块突兀的岩壁,脚下的山崖难道到这里断了? 3 首先传来博士的埋怨声:“我说这条路走不通吧,你不信,这下好了,天也黑了,咱们今晚要在这山崖上过了。” “不会的。”唐风还在嘴硬,他不相信自己会判断失误。唐风和韩江仔细查看了面前突兀的岩壁,岩壁像一堵墙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头岩羊是怎么过去的呢?”唐风望着岩壁,嘴里嘀咕着。 “岩羊能过去,我们可不一定能过去。” “为什么?”唐风听出韩江的话似乎有所指。 “我想那头可爱的岩羊一定是从这儿过去的。” 韩江一指岩壁外缘突出的巨石,唐风只看了一眼,便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巨石下是万丈深渊,难道岩羊真能从这巨石上跳过去? 韩江看看唐风,“怎么样?敢爬过去吗?” “跳过去?你是说从这块巨石上爬过去?你肯定是疯了!”唐风还没回答,徐仁宇就叫了起来。 “博士,不要这么激动嘛!既然是唐风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要爬也是他先给我们做示范。”韩江脸上居然还带着一丝笑容。 唐风脸色极其难看,他感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忽然有了一种崩溃的感觉,但最后唐风还是不愿认怂,涨红了脸,冲韩江嚷道:“爬就爬!不过,我爬过去了,你们也要过来。” “只要你能过去,我们就能过去。”徐仁宇鼓动唐风。 唐风没办法,只好全副武装,在腰间系上长绳,准备开始攀爬眼前的巨石,“我说你怎么对我就这么放心,万一我在这儿歇菜了,你可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优秀的搭档了。”唐风看韩江一脸淡定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韩江笑了,“你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对你我很放心,这点小问题对你不难。” 唐风被韩江气得语塞,也不说话,直接爬上了突出悬崖的巨石,韩江表面淡定,然而,当唐风慢慢从他视线中消失的时候,他也握紧了手中的绳子。 唐风在巨石上每走一小步,都异常小心,当他确认脚下踩住的确是崖壁后,便用登山锤在巨石上凿出一个浅坑,如此反复,艰难前行……耳畔寒风呼啸,脚下一片漆黑,唐风不敢低头往下看,一阵狂风袭来,唐风闭上眼睛,死死抓住岩壁,等风稍停,才敢再往前迈出一小步。 终于,唐风感觉自己就要爬过这块巨石了,他已经绕到了巨石后面,唐风扭头向巨石后望去,一团漆黑,他推开手电,这才确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巨石后面的悬崖峭壁上出现了一大块平坦的地方,他不知道那里会有什么?但最起码有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了。 唐风又往前迈出一小步,他终于看见前面结实的地面了,只要自己再往前迈出一小步,就可以踏上巨石后那片未知地带。 可是唐风却错误估计了他与未知地带的距离,与胜利之间的距离,当他抬起右腿准备踏上地面的时候,却一脚踩空,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双脚都悬在了半空中,千钧一发之际,唐风本能地伸出双手抓牢了他刚刚在岩壁开凿出来的浅坑。 巨石的那一边,韩江,博士,老马和叶莲娜四人一起拽着绳子,当唐风一脚踏空时,韩江猛地感到自己握绳的虎口一阵钻心疼痛,“抓紧!”他冲众人大吼道。 “唐风,你没事吧?”韩江在巨石这头喊道。 唐风死死抓住岩壁上的浅坑,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寒风中一点一点僵硬,就像风中的一根稻草,马上就要被狂风卷起来,然后坠入万丈深渊。 韩江的呼喊惊醒了逐渐麻木的唐风,他抬头看看已经淌出鲜血的双手,几颗碎石从头顶滑落下来,唐风知道仅仅靠双手的支撑,他坚持不了多久了,求生的本能促使唐风开始寻找脚下的支撑,一阵胡乱地蹬踏之后,他感到自己的左脚似乎踩在了一块坚硬的石壁上,再侧身看不远处的地面,唐风这次准确地估算出了他与地面的距离,使足气力,纵身一跃,终于瘫倒在了结实的地面。 唐风双手磨出了血,身上也被地面的碎石隔得生疼,这时,韩江等人的呼喊一声声传来,唐风重新振作精神,站起来,冲巨石后面喊道:“我没事,你们顺着我在岩壁上开凿的浅坑走过来,后面有路。” 唐风说完,紧了紧自己身上的绳子,然后找了块结实的岩壁,牢牢抓住,等待其他人过来,第二个过来的是老马,然后是徐博士,叶莲娜,最后是韩江,待五人爬过这块巨石,来到这片未知地带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再没有一丝亮光。 4 大家稍加休息,便继续向前赶路,徐仁宇本想就在此扎营,但韩江和唐风都想再往前走走,寻一片更好的地方扎营。于是,众人在夜幕中继续向前,岩壁后的路越走越宽,而且也比之前平坦了许多,唐风总算舒了一口气,但很快他的心理有升起了一丝疑惑。 绕过一个弯,唐风忽然感到前面豁然开朗,他抬头仰望,一旁山峰高耸,在夜幕中如一个个怪兽正盯着自己。再用手电往前方照去,山峰下,悬崖边,竟出现了一大片平坦的树林,天黑,唐风还看不清这片树林的范围,但他隐约感觉这片树林很大,在这片树林子里一定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 “这地方扎营倒不错!”韩江发话了。 于是,大家一起走进了这片不算茂密的树林,树林里是些连唐风也叫不上名字的树,看上去这些树木的生长环境并不好,一棵棵病歪歪的,奇形怪状,东倒西歪,没有生气,也难怪,在这样的高山崖壁之上,整日风吹雨打,能存活下来就已不易,还奢谈什么茁壮成长。 “好奇怪的林子!”韩江也注意到了这片不同寻常的树林。 “怎么?你看出了什么?”唐风问。 韩江站在树林中一块空地上,叉着腰,四下张望,最后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出什么,只是觉得怪。” “哈!你别疑神疑鬼了,自己吓自己,这年头神马都是浮云,别被这些浮云把自己吓趴下了。”唐风倒调侃起韩江来。 “你小子这会儿倒来了精神,刚才在那块巨石前,差点崩溃。” “崩溃?我崩溃了吗?自从我被卷起这件破事来以后,我什么时候认过怂?”唐风来了劲。 “先别争了,赶紧扎营休息。”叶莲娜提醒韩江。 “嗯,这里环境险恶,晚上还要有人轮流值班。”韩江看看众人,“老马和博士就不用值班了,我,唐风,叶莲娜三个人轮流值班。” 马卡罗夫想说什么,却被叶莲娜拽住,韩江又继续分派道:“上半夜叶莲娜,后半夜唐风,中间我。有意见吗?” 韩江环视众人,见没人反对,便捡了些木柴,开始生火做饭,熊熊篝火燃起,唐风忽然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是一种淡淡的香味,他寻味闻去,发现者气味是从篝火中传来的,“你们闻,这是什么味!” 叶莲娜嗅了嗅,疑惑道:“像是这些木柴发出的味。” “木柴?!”徐仁宇也使劲嗅了嗅,“对!就是这些木柴发出的味。” “你从哪儿搞来的这些木柴?”唐风质问韩江。 “我……我就是在林子里捡的啊!”韩江一脸困惑。 “那就是这些怪树的枝干了,这些木柴怎么会发出香味?”叶莲娜不解。 唐风想了想,先询问众人,“大家闻了这味,有什么感觉吗?” “感觉?没什么感觉,这木柴味道还挺好闻的!”徐仁宇道。 “在热带和亚热带地区的密林里,有些树木焚烧是会有气味的,比如檀木燃烧就能发出香味,可是这里不是热带雨林,这种不知名的树木燃烧怎么也会发出香味?”唐风心头被疑云笼罩。 “别管那些了,大家没有不良反应就好!”韩江停了一下,又道:“大家吃完饭,赶快抓紧时间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吃完了饭,大家谁也没说话,很快便支起帐篷,搭建起了临时营地。 5 上半夜叶莲娜轮值,唐风怕自己下半夜轮值到时候撑不住,匆匆吃了晚饭,倒头就睡,直到后半夜被韩江给拖了起来。 “几点了,你就把我拖起来?”唐风揉着惺忪的睡眼不满地问。 “看你睡得跟死猪一样,我已经对你够宽待的了,你自己看看表,都已经三点半了,你值一会儿,天就亮了。” 唐风看看表,果然,已是凌晨三点半,只得拿上手电筒和九二式手枪,极不情愿地从帐篷里出来,“对了,没什么情况吧?”唐风不忘问上一句。 韩江摇摇头,“没什么情况,一切正常。”他看看唐风无精打采的样子,“精神点,别睡着了。” 唐风冲韩江挥挥手,“你真无聊!” 见韩江回帐篷睡下,唐风只得强打精神,开始守夜。但他坐在帐篷的篝火旁,却几次差点被周公招去,为了使自己振作起来,唐风只好站了起来,开始绕着两个帐篷走,走着走着,唐风不知不觉竟走进了林子里,看着这些奇形怪状的树,唐风越走离帐篷越远,渐渐地,唐风已经走出了很远,待他再回头看时,营地的两顶帐篷早就不见了踪影。 唐风心里一惊,暗道不好,他记得自己是按照顺时针的方向,围绕着营地在林子里走的,虽然走了很久,但离营地的直线距离应该不会很远,可这会儿却完全看不见营地帐篷的影子? 唐风疾走几步,向着他记忆中营地所在的方向走去,十步,二十步,三十步,四十步,五十步!唐风记下了这次自己所走的准确距离,可是向着记忆中营地的方向走出五十步后,他的四周依旧是那些奇形怪状的树。 唐风慌了,自己这是走到了哪里?唐风心中焦急,脚下不听使唤,又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几十步,还是一样,而且这里的树木变得茂密起来,唐风开始后悔,自己不该乱走,从外面看貌似稀疏的林子,没想到里面竟如此复杂! 唐风开始呼喊,他判断就算自己走错了,这里距营地再远也不会超过二百米!如此空旷寂静的夜晚,韩江他们一定会听到自己的呼救声。 可是,唐风一声声的呼喊都像沉入了海底,音讯皆无,唐风望着四周漆黑的林子,陷入了深深的恐惧,自己走到了哪里?怎么连连的呼喊都没人听见? 唐风喊累了,他一屁股坐在树下,绝望地靠在树干上,不知不觉,竟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6 一个美丽的女子走近唐风,唐风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的女子让唐风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见眼前的女子身着雪白的袍子,头戴一顶高高的金冠,轻启朱唇,问唐风:“你从哪里来?怎么会走到了这里?” “我……”唐风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是昊王派你来的吗?”那女子又开口了。 “昊……王……” “一定是昊王让你来接我回去的吧?”女子的声调有些急促。 “不……”唐风只能发出模糊的声音。 “一定是的,昊王是不会忘记我的。”说完,那女子发出一阵阵笑声,缓缓向后退去,慢慢地,慢慢地消失在了林子里。 唐风望着四周漆黑的林子,茫然无措,就在这时,一只兀鹫从天边飞来,停在树梢上。突然,兀鹫探出锋利的爪子,猛地向唐风俯冲下来,唐风见状,想要躲闪,却怎么也动弹不得,他感到呼吸困难,感到窒息,他想喊,可是却喊不出声音,他感到自己的双脚正在一点一点离开地面…… 一阵寒风吹来,唐风浑身一颤,顿时清醒过来,此刻,他正被兀鹫锋利的双爪抓离地面,飞了起来,飞过了草原,飞过了河流,飞过了高山,最后来到了一大片原始森林上空,兀鹫开始下降,速度很快,唐风吓得闭紧了双眼。 等唐风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黑暗的世界,仰头望去,足有六、七层楼高的参天大树,遮天蔽日,根本透不进一丝阳光,这景象让唐风感觉自己不是在森林里,倒像是在冰冷的地下。 过了好长时间,唐风才适应了这里的黑暗,他摸索着站起来,忍着剧痛,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四周一片黑暗,他也不知自己将要走向何方?走着走着,突然,一丝亮光跃入了唐风的眼帘,他的瞳孔猛地放大,那是什么?唐风感到那里正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在吸引着自己,他腿上的剧痛此刻似乎消失了,他继续一瘸一拐地走着,走着,向那点亮光走去,穿过森林,走过荆棘,趟过溪流…… 唐风的眼睛似乎凝固了,痴痴地望着前方的亮光,一动不动,也不眨一下眼,可是那个亮光却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唐风感到困惑,感到恐惧,他停下了脚步,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森林里的亮光,他在犹豫,是继续前行,还是…… 漆黑的森林,自己能往哪儿走呢?那亮光似乎带着魔力,唐风被它吸引着,还是决定继续前行……终于,唐风触到了那亮光,穿过厚厚的森林,他看见了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在篝火旁,一群人正在手舞足蹈地随着怪诞的音乐,跳着唐风看不懂的舞蹈。再走近些,唐风怔住了,因为他发现那些人都戴着可怕的面具,面目狰狞,如凶神恶煞般,而在这群人中间,有一个姑娘躺在冰冷的地上,是……就是刚才那个穿白袍的美丽女子。 唐风不知哪来的勇气,不顾一切地冲进人群,来到篝火旁,扶起沉睡不醒的女子,可不论他如何呼喊,如何拍打,那女子就像传说中的睡美人一样,恬静地熟睡着。 怪诞的音乐,诡异的舞蹈不停地围绕着唐风,唐风再也受不了,他疯了一般,扑向那些人,或许那些根本不是人,只是地狱的魔鬼!可不论唐风如何推搡,如何纠缠,那些人依旧我行我素地唱着,跳着,唐风无能为力,于是,他回头俯下身,想抱起这个白袍女子,突出“魔鬼”的包围。 可是,就在唐风抱起白袍女子的时候,那女子突然睁开了眼睛,唐风一怔,他发现女子的容貌发生了某种变化,“梁媛?黑云?”唐风嘴里喃喃自语着,紧接着,女子的脸起了更大的变化,唐风看到了一张他此生从未见过的恐怖脸庞,他看见女子脸上的肌肉正在一点点的溃烂,双眼变得空洞洞的,只剩下两个爬满蛆虫的眼眶,嘴边的肌肉早已不知去向,露出了满口松动的枯黄牙齿,头上的头皮也被撕开了一角,白色*喷溅出来…… 唐风惊恐万状,失声惊叫起来,他想松开怀中的女子,那女子嘴里却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唐风的心脏狂跳着,他极力使自己保持镇定,想听清她在说什么?一连串奇怪的语言,这些语言从女子的嘴里发出,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打进唐风脑中,可他还是不明白女子究竟在说些什么? 唐风再也无法忍受,他想看清这女子究竟是谁?可就在这一瞬间,唐风怀中的女子消失了,他发现自己的双手正捧着一个可怖的白色骷髅。骷髅还在冲唐风呲牙咧嘴地说着什么,唐风吓得抛开了骷髅,他感到自己无处可逃,只能绝望地大叫起来…… 7 唐风惊醒过来,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才发觉自己还在那棵树下,唐风望着这片让他迷失的林子,面色惨白,刚才梦中那个白袍女子是谁?像是一个古代女子,却又看见了梁媛,还有黑云的面容。最后的那个骷髅,难道就是被科兹诺夫从黑水城大佛塔中挖出来的那个头骨? 不,这不可能!唐风极力否定自己心中荒诞的想法,他感到头疼欲裂,唐风支撑着从地上站起来,扶着身旁这些奇怪的树,向前摸索前进,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只是往前走着,忽然,一阵狂风吹来,不知从何方,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像是婴儿的嬉笑声,又像是女人的哭泣声,亦或是可怕的魔鬼……唐风瞪大了惊恐的眼睛,这是什么声音? 唐风快崩溃了,他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乱闯乱撞,看见有路就走,没路就再折回,荆棘在他的手臂划出伤痕,唐风已经忘记了疼痛,只知道往前跑,他要闯出一条出路。 也不知道在林子里转了多久,唐风终于听到了声音,他不敢再贸然前进,生怕那声音是鬼魅的呼唤,他停下脚步,静静地侧耳倾听,是人的声音,是韩江,叶莲娜的声音,终于听到了人间的声音。 唐风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很快奔回了营地,“你跑哪儿去了?”韩江一见唐风,便埋怨起来。 “我……我遇见鬼了。”唐风大口喘着粗气,瘫倒在地。 “什么?鬼!”叶莲娜焦急地问。 “你……你们刚才听见那个可怕的声音了吗?”唐风问。 “可怕的声音?我们听到了你的呼喊,可我们回应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回答啊?”韩江问道。 “我根本没听见你们的声音!”唐风大声嚷道。 “这怎么可能?我们叫了那么多声,你跑了多远,会没听到?”韩江不信。 叶莲娜环视四周的林子,对韩江反问道:“难道这片林子很大吗?” “你别听他胡诌,这是悬崖边上,又不是原始森林,这片林子能有多大?会听不见我们的声音?”韩江一脸不屑。 唐风知道他说什么,这帮人也不会信的。 这时,老马和徐仁宇也聚了过来,又是一阵狂风,那个奇怪的声响伴随狂风再次袭来,断断续续的,由远及近,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韩江,叶莲娜,老马和徐仁宇也都听到了这奇怪的声响,所有人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向四周望去,四周一片漆黑。 韩江盯着黑暗中的叶莲娜,“这……这是什么声音?”韩江的声音居然也颤抖起来。 “难道这就是米沙笔记本里记载的怪声?”叶莲娜很快想到了米沙的记载。 “什么?”众人一起惊叫道。 “也就是说黑鹫寺就在这儿附近!”徐仁宇惊叫起来。 “说不定就是这里,我说这地方怎么这么邪!”唐风本能地拔出了枪…… 第四章 黑鹫寺 狂风伴随着怪声持续了很久,才逐渐消退。众人无心睡眠,一直等到了东方破晓。待清晨的浓雾渐渐散去,唐风伫立在营地中央,他这才看清楚他们所处的环境,就在营地的北面是一座突兀的高耸山峰,而以这座山峰为中心,从东西两侧各延伸出两条山脉,一直向南延伸,直到南面正对着山峰的地方,两座山梁突然戛然而止,仅留不足十米的间隔,两侧的山壁直挺如刀砍斧削一般,令人望而生畏,而就在这群山环绕中,是一片如世外桃源般的美景,古木参天,郁郁葱葱,鸟语花香,莺歌燕舞,而他们昨晚露营的地方正好位于北峰下的一大片高山台地上。 “这正是一片绝妙的景色。”马卡罗夫赞叹道。 “看来咱们昨天是从北峰后面绕过来的。要是我们直接从这下面那个山口上来,就省了这么多麻烦了。”徐仁宇指着山下的那个狭窄山口说道。 “哪有那么多可能?”唐风反驳徐仁宇。 韩江却沉默不语,“你在想什么?”唐风问。 “博士的话,倒是提醒我了,我刚才一直在想,如果这里就是黑鹫寺,当年西夏皇室要来这里烧香礼佛,那么多人马怎么上来呢?总不能像我们那样走悬崖峭壁吧,现在看来山下那条路才是上来的正途!”韩江推断道。 “得了吧!你看下面有路通上来吗?就算当年有路,现在也早已湮没无寻了。”众人顺着唐风手指的方向,向下望去,山下郁郁葱葱,一大片森林,根本看不出有路。唐风又接着说道:“再说,这儿是不是黑鹫寺还两说呢!不要急于下结论。”唐风倒还算严谨。 “那怎么才能判断这就是黑鹫寺呢?”马卡罗夫问。 “当然要找到更直接的证据。不能因为晚上的那阵怪声,就说这是黑鹫寺。”唐风想了想,又道:“米沙在他的笔记里曾经记载上世纪五十年代时在黑鹫寺遗址发现过西夏时期的建筑遗址,特别是他还看到了大殿的遗址。我们不妨在这里找找。” “那就开始找吧!”韩江说完,却见唐风盯着四周的林子,犹豫不前。“怎么?害怕啊?” “你就是不相信我说的,我跟你说这片林子会迷路,你们都不信。”唐风还要接着复述他凌晨的恐怖遭遇,韩江一摆手,“好,就算这片林子容易迷路,现在是大白天,有什么可怕的?再说,有我陪着你呢!” 唐风听有韩江陪同,心里稍稍平静下来。于是,韩江让叶莲娜和老马,徐仁宇三人留下来看守营地,自己和唐风带着武器和必要的装备,向营地北面的林子出发。 2 从营地到高耸的北峰下,被一片树林遮挡,目测上去约有百余米距离,但这片林子再次误导了唐风和韩江的判断,好在这次他们没在林子里迷路,待他们走出林子,回头望去,大约已经离营地有两百余米远,而要到北峰下,估计还有两百余米。 两人走上了一个土坡,唐风忽然觉察出了什么,一把拉住了韩江。 “怎么了?”韩江看着唐风。 “这土坡……” “土坡怎么了?”韩江不解。 唐风蹲下来,仔细检查脚下的土坡,接着,又疾走几步,爬上土坡最高处,查看一番后,唐风抬头仰望高耸入云的北峰,最后转过身,眼睛愣愣地直视前方。 韩江伸手在唐风面前晃了晃,“着魔了?” “我……我想我们确实找到黑鹫寺了!”唐风眼睛仍然直视着前方,嘴里喃喃自语道。 “什么?就凭这个土坡?”韩江一头雾水。 唐风回过神来,对韩江解释道:“这台地上突兀起这么大的一个土坡,本身就是怪事,我刚才查看过了,这土坡上全是夯土。” “夯土?” “显然这是古人的杰作,我大概测算了一下,这个夯土台体量巨大,上面原来应有一座宏丽的宫殿式建筑。再看这夯土台的方位,位于北峰之下正中位置,面向山下的那道山口,如此体量宏大的建筑,如此绝妙尊贵的方位,在这贺兰山中,除了黑鹫寺,还会有什么建筑呢?”唐风分析地头头是道。 韩江站在夯土台之上,极目远眺,果然,此地龙盘虎踞,藏风聚气,风水绝佳,“看来黑鹫寺真的被我们找到了。” “先别忙着下结论,再找找其它遗迹。”唐风从夯土台上向四周望去,夯土台周围又出现了几个较小的土坡,“喏,那几个小土坡应该就是黑鹫寺其它建筑的遗址,这里要是经过正规的考古挖掘,一定能出土不少有价值的文物。” 唐风指给韩江看那几个小土坡,然后随手从脚下的土中捡起一块碎砖,对韩江道:“这几乎就是明证了。” “怎么?这是西夏的?” “嗯,还有这个。”唐风又从土中捡起一件形状奇特的建筑构件,对韩江说道:“这种建筑构件叫‘迦陵频伽’。” “迦陵频伽?”韩江不解。 “‘迦陵频伽’是梵语译音,俗名‘妙音鸟’,人身鸟形,被佛教徒认为是极乐世界之鸟,‘迦陵频伽’类型的建筑构件曾在西夏王陵出土过,中原地区还从没发现过这种样式的建筑构件,现在,这里出现了‘迦陵频伽’类型的建筑构件,我几乎可以断定这里一定就是黑鹫寺了。”唐风解释道。 “建筑遗址,西夏的砖瓦,建筑构件,独特的地理位置,还有那夜晚的怪声,一切都符合米沙在笔记里的描述,看来我们真的找到黑鹫寺了。”韩江的话语中明显带着兴奋。 唐风点点头,但随即又疑惑起来,“可是第三块玉插屏又在什么地方呢?” 韩江看看四周荒芜的黑鹫寺遗址,“谁知道呢?也许已经跟这座曾经辉煌的皇家寺庙一起毁于战火了,也可能在历史上就被人拿走了……” “也许就埋在这黄土之下。”唐风打断韩江的话说。 韩江扭头吃惊地看着唐风,“你是说咱们要把这儿挖个底朝天。” 唐风冲韩江笑笑,然后一本正经地对韩江说道:“韩江同志,请你用脑袋思考问题,假设那块玉插屏还在这里,假设当初存放玉插屏的那个人不是很傻,那这块玉插屏一定会放在一个特殊的位置,绝不会随便放在一般的殿宇里,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存放玉插屏的人一定会比我们考虑得细致。” 韩江被唐风训了一顿,但听唐风说得有理,韩江非但没生气,还频频点头,“对!应该有个特殊的地方存放玉插屏,不会轻易被战火毁坏,不会轻易被人盗走。” “嗯,韩江同志终于开窍了。”唐风得寸进尺笑道。 “你这么一说,我忽然又想起了那张藏宝图。”韩江一语惊醒唐风。 唐风马上想到藏宝图上在贺兰山标示的红圈,虽然那个红圈旁边没有参照物,但直觉却告诉唐风,那个红圈和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似乎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3 唐风极力回忆起那张图上红圈所处的位置,“图上红圈的位置确实和这里很接近。”唐风推断道。 韩江皱紧了眉头,“难道藏宝图上所谓的‘宝’,就是玉插屏?”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糟了!你想想,民国时,就有人知道玉插屏在这儿,还绘制了藏宝图,那玉插屏也许早就不在这儿了?” 韩江听唐风这话,心里猛地一沉,但他很快转念又想,“如果玉插屏不在了,芬妮又为何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被人杀死了!” “你的意思……” “我也说不好,反正这事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韩江重重叹了口气。 “那咱们下一步呢?我可不想在这儿鬼地方再住一晚!”唐风抱怨起来。 “这可由不得你了,我看这片遗址很大,咱们都要走一走,不能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今晚咱们肯定是走不了的。” “如果要像考古发掘那样细致地把这个区域勘查一遍,我看咱们这个月就得呆在这了!”唐风一想到晚上那不明怪声,头皮就一阵发麻。 “也许不用那么长时间。”韩江安慰唐风。 两人惴惴不安地一直走到北峰山脚下的石壁前,整片遗址似乎在这儿到了尽头。韩江对着石壁看了一会后,转身便要离开,可唐风却怔怔地对着面前一大块石壁出神。 “发什么呆啊?快回去吧,他们该等急了。”韩江催促道。 唐风没吱声,还在对着石壁发呆,韩江拉了一把他,“你还真以为这石壁能给你再来个芝麻开门啊!” “你有没有发现,我面前这块石壁比其它地方的要平整。”唐风终于回过神来。 韩江也盯着那块石壁看了看,点点头,“是比别的地方要平整,但这又说明什么?石壁上难道有什么机关?” 说着,韩江伸出双手,情不自禁地撑住石壁,使劲推了推,石壁没有任何反应,“这儿怎么可能有机关!”韩江嘴里喃喃说道。 唐风并没去推石壁,却往后退了几步,立住,又盯着那面石壁看了一会儿,忽然,唐风惊叫起来,“果然有玄机!” “哦?!”韩江一惊。 唐风卸下背包,在包中一阵翻找,韩江不耐烦了,催促道:“你大惊小怪的,究竟发现了什么?” 唐风只顾在背包中翻找,也不搭理韩江,“你倒是说啊!你到底发现了什么?”韩江一个劲地催促。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唐风从背包中找出一瓶矿泉水。 唐风拧开瓶盖,将水倒在手上,然后抹在那面石壁上,慢慢地,慢慢地石壁上一点一点起了变化,“这石壁上有画!”韩江惊叫起来。 “你听说过贺兰山岩画吧?”唐风反问韩江。 “以前不知道,这不都是给玉插屏这事闹的,前段时间恶补历史,才看过关于贺兰山岩画的书。” “贺兰山岩画是中国目前发现最大的岩画群,从新石器时代一直持续到西夏,我们的先人最早就是用天然的矿物颜料在石壁上作画,创造出了最古老的艺术。” “这些书上都说过了。贺兰山发现岩画也没啥稀奇的,你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贺兰山发现岩画并不稀奇,但我没有想到能在这么偏僻,这么高的地方发现岩画,如果我没记错,贺兰山还从没有在这么高海拔区域发现岩画的记录。” “就算是个新发现,和我们要找的东西又有什么关系?和我没关系的发现我可不感兴趣。”韩江对岩画看上去兴趣不大。 唐风被韩江的话噎得无语,“你怎么不联系起来想,我们既然已经确定这地方就是要找的黑鹫寺,那么在这个地方出现的岩画,肯定和黑鹫寺有关,说不定还和我们要找的东西有直接关联。” 唐风这一提醒,韩江也觉出了味,面前的石壁被水涂抹了一遍,上面的岩画已经清晰地露出了真容。 4 一幅巨大的岩画清晰地展现了唐风和韩江面前,两人退后几步,再仔细观看,只见整面岩壁上,都用赭红色绘满了图案,整个图案可以分为上、中、下三个部分,下面绘的是三个场景,左边是劳作的场景,右边是作战的场景,中间则像是一副庆祝丰收的场景,下面这部分岩画人物众多,密密麻麻布满岩壁;往上看去,中间画着一个人,鹰鼻深眸,身材魁梧,头戴金冠,身披长袍,威风凛凛,直视前方;再往上看,人物又多了起来,上部中间绘的是佛祖涅槃,菩萨,罗汉,侍者,皆围绕着佛祖,一派*肃穆的景象。 “这图说明什么?”韩江看完了石壁上的图,迫不及待地问唐风。 “从创作技法和所绘的图案看,应该是西夏时期的岩画无疑。”唐风还在盯着石壁上的岩画。 “我没问你这个,我是说这画是什么意思?或者说画这画的人想表达什么?” “那得一点一点的讲,你看画的下部绘的图,有劳作,有作战,还有庆祝丰收的场景,这应该都是党项人当时真实生活的写照。” “废话,这我也看出来了。你快点说,中间画的是什么?” “中间画的是一个人……” “我看你现在全是废话。你就说中间这人是谁?”韩江不满地嚷道。 “是谁?我现在还说不好。” “得!等于没说。” 唐风笑笑,“你先别急,咱们先看上面这部分,等会儿再说中间这个人。上面这是一幅……” “是一幅佛祖释迦摩尼涅槃图。”韩江没好气地说。 唐风无奈地看着韩江,摇摇头,道:“恭喜你,现在都会抢答了。” “你也太小看我了,这点知识我还是有的。” “好吧,你说得对,这是一副佛祖涅槃图,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整幅岩画上面代表的是佛教世界里的天国,而下面则代表了世俗世界,或者说代表了人间。那么,我们再想一下,中间这个人会是谁呢?” 韩江看看岩画,又茫然地看看唐风,“你问我哪!” “当然是问你,我想凭你的聪明博学,一定会猜到。” 韩江被唐风问到了,他憋了半天劲儿,充分运用了自己的聪明与博学,最后一摇头,“不知道。”但韩江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补了一句;“该不会是元昊吧。” “对!我想这中间画的人就是元昊。”唐风道。 “元昊?”韩江将信将疑。 “西夏时,在人间和天国之间的人,除了元昊,还能是谁?在古代,世界各国的君主都希望借助神的庇佑,维护他们的统治,那么,神对他们最好的庇佑,就是把君主们变成神的使者,代表神来统治世间万物,这就是所谓君权神授。当然,作为无神论者,我们不相信神的存在,即使真有神的存在,神也不会把那些君主变成他们的使者,于是,世界各国的君主们纷纷开始造神运动,你不是不让我当神吗?我自己创造个神给自己套上,西夏也不例外,党项人笃信佛教,元昊很有必要把自己打扮成佛的化身,或是佛的使者,来统治西夏,统治人间。”唐风解释了半天。 韩江点点头,“说得有些道理。” “你再来看这里。”说着,唐风走近石壁,指着岩画中间画的那个人头部,对韩江说:“这里所绘的元昊头像完全符合有关史籍上的记载,而且在这幅画上,元昊的头像后面画出了头光。” “这说明什么?” “头光一般出现在佛教绘画和雕塑中,一般只有佛或者菩萨才能拥有头光,这就进一步说明我之前的判断,这幅岩画是元昊给自己造神的产物,上面佛祖涅槃了,元昊便把他自己描绘成佛祖的转世,来到西夏,来到人间,统治万物,给西夏带来丰收,带来胜利。” “好吧,就算你分析的都对,可这跟我们要找的东西有什么联系呢?这幅岩画只能说明这里就是黑鹫寺,除此之外,还是不能给我们带来新的线索。” “不要急嘛,这已经是个很有价值的发现了,说不定我们还能在这儿有更大的发现。”唐风依旧盯着眼前这幅岩画。 “那我们快点再到别的地方转转吧,咱们已经出来挺长时间了。” 唐风嘴里答应着,可眼睛却仍然一动不动盯着面前这幅岩画,他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这幅岩画仍然藏着什么秘密,却不肯轻易地透露给自己。 5 韩江觉得在这幅岩画面前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于是,便催促唐风:“快走吧!”韩江拉了拉唐风,唐风还是没动,“…你怎么了?” “我总觉得这画还有些不大对劲儿?” “不都分析完了嘛!挺透彻的,别疑神疑鬼了。” 唐风将头横过来,又将头侧过去,还在盯着面前的岩画,嘴里喃喃道:“这画……” “我看你就差倒立过去看了。要不要我帮你啊!”韩江冷笑道。 “倒立?我怎么没想到呢?” “什么?你不会真的要倒立吧!”韩江惊道。 “为什么不试一下呢?也许倒立过去,还能有什么新的发现!” 韩江无奈,只好提起唐风的双脚,帮唐风摆好了倒立的姿势。 巨大的岩画出现在颠倒的世界里,唐风仔细观察着,天国,昊王,人间…… “你好了没?”韩江明显对唐风故弄玄虚感到不耐烦。 唐风没有应声。 “你不会睡着了吧!”韩江说着使劲掐了一下唐风的脚脖子。 唐风被韩江这一掐,猛地翻了过来,“你下手可够狠的啊!差点把我脚脖子拧断了。” “我真以为你睡着了。” “睡个屁!我似乎真的发现了玄机。”说着,唐风靠近岩画,又将头向右扭过去,盯着岩画上元昊的眼睛出神,突然,唐风眼前一亮,对韩江喊道:“我就瞅这岩画哪儿不对劲,你看,我说倒立过来能有发现吧!” 韩江赶忙走过来,唐风指着岩画上元昊的双眼,道:“你看这眼睛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韩江盯着看了半天,“嗯,是不太对劲,这眼睛明显画的大,和整个脸部比例不协调。” “这还不是主要的,你倒过去再看!”唐风提示道。 韩江也学着唐风的模样,将头尽量侧过来,看着看着,韩江突然叫了起来,“这……这是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唐风倒还算镇定。 “我看到在元昊的左眼中是倒过来的那几幅画,就……就是代表人间的那几幅画,当然是缩小的,而在元昊的右眼中则是倒过来的佛祖涅槃图。”韩江将他看到的描述了一遍。 唐风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韩江却追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将岩画的上、下两部分分别缩小绘入元昊的眼中?又为什么要倒过来?” 唐风摇摇头,“这种情况确实没见过,你刚才所说元昊的眼睛画得过大,和面部线条比例不协调,我估计就是因为在元昊的双眼中绘入这两幅图造成的。至于你提到的两个问题,为什么要将岩画的上、下两部分分别缩小绘入元昊的眼中?这个我还能解释一下,这么做也许是为了代表人间和天国都已包含在元昊眼中。” “如果是为了表达这个,那正着画就行了,又为什么要倒过来画呢?” “这个……这个我就实在猜不出来了。”唐风皱着眉摇摇头。 “好吧,咱们回去慢慢想,先把这幅岩画拍下来。” 唐风拿出数码相机,拍下了三张岩画的照片,才和韩江往营地走去。 穿过那片让唐风心悸的林子,一切顺利,很快两人便回到了营地。 6 “你们跑哪儿去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徐仁宇一见唐风和韩江便嚷道。 “是不是有了什么发现?”叶莲娜已经猜到了一二。 “我想一定是有了发现。”老马很有信心的样子。 唐风喝了一口水,道:“对!我们有了很大的发现。现在我可以肯定这里就是黑鹫寺,……”唐风将他和韩江发现黑鹫寺遗址和石壁上岩画的事说了一遍。 “谜团似乎更多了?”叶莲娜听完唐风的叙述,小声嘟囔道。 “是啊!这些发现看上去对我们要找的东西没啥帮助啊?”徐仁宇道。 “你们这儿还好吧?”韩江忽然问叶莲娜。 “还好!没什么事。” “看来那个奇怪的声响只有在晚上才出现。”韩江推断。 “准确地说,应该是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或是某个特定的条件下。”叶莲娜道。 “韩,你们计划下一步该怎么办?”老马问韩江。 韩江看看唐风,然后说:“我想吃晚饭,下午再到遗址去探探。” “对!也许还会有新的发现。”唐风也附和道。 “既然来到了这里,也确定了这就是黑鹫寺,我们必须探出个结果来。”韩江坚定地说。 唐风和韩江吃了些干粮,稍事休息,仍然按照上午的分工,叶莲娜,老马和博士留下来看守营地,唐风和韩江去遗址勘查。 不过,两人还没出发,便对行动的路线产生了分歧,唐风仍然想先到上午发现的遗址查看,然后再扩大开来,寻找别的遗迹。但韩江却有不同的想法,“我仔细查看了这片林子和我们来时的路线,我们昨晚是从北峰西边的悬崖峭壁上翻过来的,北面是我们上午发现的遗址,南面应该是下山的路,那么,我们只剩下东面还没去过,我们应该往东走,穿过这片林子,看看那里有什么?” “按照这山势判断,东面应该和西面一样,是悬崖峭壁,可能连像我们来时的路都没有。”唐风望着头顶的群山推断。 “所以才要去探探,看看到底是不是悬崖峭壁?还有没有路?” 唐风拗不过韩江,这次只好听从韩江的建议,向东进发,准确地说是东北方向,两人带齐装备,又走进了林子里。与上午不同,唐风和韩江在林子里走了半个多小时,仍然没有走出林子,韩江心中起疑,不禁驻足观察。 “按照我的推断,半个小时,足够走出这片林子了。”韩江环视四周。 “是啊!这片林子到底有多大?上午我们走了五分钟就走出了林子,怎么往东会走这么远?”唐风困惑不已。 韩江查看了指南针,“方向应该没错,东北方向。” 唐风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树,“你发现没有,咱们走这一路,地形没什么变化,但是树倒是有了很大变化。” “嗯,这儿的树越来越高大,而且越来越浓密了。” 唐风仰着头极力辨别着头顶北峰的崖壁,“但是让我更难以理解的是,为什么我们走了这么远,离北峰崖壁的距离并没有缩短,似乎与营地到北峰岩壁的距离差不多。” “是啊!我也注意到了,按理我们往东北方向走,应该离北峰崖壁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我们走到岩壁下才对!” “所以按照我们离北峰崖壁的距离,我们还要走很远的路。”唐风露出了悲观的情绪。 韩江摇着头,叹道:“想不到这看似不大的一个台地,竟然还有这么大的范围。” “说到底,还是应了那句诗‘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要是我们能站在一个高处,看清这里的一切就都清楚了。”唐风也叹道。 “真想生出一副翅膀,让我升上天空,看一看这片神奇的地方。” “你这几句话倒挺有诗意,呵呵。只可惜你生不出来。” 两人说完都沉默下来,四周寂静无声,林子里,只有两人喘气的声音,既没有动物,也没有鸟鸣,甚至这会儿连风声也没有了。 一切都沉寂下来,韩江冲唐风挥了挥手,两人准备继续出发,可就在这时,半空中传来一阵刺耳的鸣叫,紧接着,一阵狂风卷起树梢,林子上空仿佛飘来了一大块乌云,霎那间,唐风就觉着自己头顶上有什么东西压了下来。 7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唐风大骇,忙仰头观望,可空中的那片乌云像是瞬间消失了,天空碧蓝,并无异象,林子也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刚才怎么回事?”唐风依旧心悸。 韩江也在仰头查看,“好像是一只大鸟。” “大鸟?!”唐风马上想到了凌晨在林子里梦见的兀鹫,自己被兀鹫锋利的爪子抓起,兀鹫带着自己飞过了草原,飞过了河流,飞过了高山,最后来到了一大片原始森林上空,那是一个漆黑的世界,在那里,自己见到了有生以来最恐怖的景象,特别是那个白袍女子的人头…… “难道是那只兀鹫?”唐风小声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唐风声很小,但韩江还是听到了唐风的嘀咕。 “你还记得我对你说的梦吗?梦里我梦到了一只兀鹫,梦后面所遭遇的一切恐怖都是源于那只兀鹫。” “兀鹫?”韩江眼前一亮,“你忘了这的名字吗?” “黑鹫寺。”唐风心中猛地一颤,“文献上记载元昊与没藏皇后私通是在戒台寺,米沙判断戒台寺就是他所发现的黑鹫寺,而‘黑鹫寺’这个名字,是米沙从当地人口中得知的,难道这里真的有兀鹫?” “当地人口中得知,可能有两种情况,一种西夏时这里就有兀鹫出没,于是那时就有人称戒台寺为黑鹫寺,一直沿用下来;还有一种情况是戒台寺早就湮没,但后来在这里出现了一种小庙,这点米沙的笔记可以佐证,当地人不知以前这叫戒台寺,见这山上有兀鹫出没,便唤此寺为‘黑鹫寺’。” “不管怎样,我现在开始相信这里有兀鹫。我真怕梦中的那些都会应验。” “不要自己吓自己,那只不过是个梦,即便刚才那是兀鹫,也没什么好怕的,本来这深山出现兀鹫,也算正常。” 韩江宽慰了唐风半天,见唐风平静了许多,两人才继续前进,往东北方向,没走一会儿,韩江发现身旁的树木发生了变化,一直伴随他们的那种谁也叫不上名字的树木不见了,这会儿四周都是高大的雪松。 唐风也注意到了周围的变化,不仅如此,唐风还注意到了他们脚下的地势正在逐步抬高,“我们好像再往山上走。” “我也注意到了。” “难道东面的道路能一直登山北峰?”唐风又仰起头,向头顶望去,高大的雪松遮天蔽日,唐风已经根本看不到北峰的崖壁,他不知道此时他们离北峰的崖壁究竟还有多远? 唐风的话,让韩江停下了脚步,登上北峰的道路?从营地往北望去,北峰似乎高耸入云,无路可攀!难道真的会有一条道路绕着北峰,蜿蜒而上? “要是那样?我们一旦走远,天黑前就赶不回营地了!”韩江判断道。 “是啊,我们已经走了快一个小时,如果这条路真的一直往北峰上延伸,我们现在得做个决断了。是继续前进,还是先返回营地。” “走了这么远,你甘心就此返回吗?” “当然不甘心。” “我也不甘心。”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既然你我都不甘心,就应该继续往前探一探。”韩江打断唐风,斩钉截铁地说。 唐风还想说什么,可就在这时,他们头顶的天空再次被“乌云”遮盖,一阵阴风拂过两人头顶,唐风和韩江本能地向空中的“乌云”望去,不,是树梢!因为他们看见那个东西正从雪松的树梢掠过,给树林里投下了大片的阴影,也给两人心中投下了浓浓的阴影。 “果然是兀鹫!”唐风喊了出来。 “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巨大的兀鹫,简直像是一条翼龙从头顶飞过。”韩江的话把两人一下子带回了白垩纪时代。 两人正在发呆的时候,半空中,又是一只巨型兀鹫飞过,两人嘴半微张着,痴痴地望着树梢上,唐风不禁喃喃地说道:“我们真的回到了白垩纪……” 梦中的场景一幕幕闪现在唐风的脑中,唐风不敢再想下去,他向后退去,却被韩江一把抓住,“咱们不如跟着这两只兀鹫,看能走到什么地方?” “你疯了。” “不疯就不是我了。” 说着,韩江抓住唐风就往兀鹫飞过的方向狂奔,他快速判断着方位,让他惊异的是兀鹫飞过的方向就是他们要去的东北方。他不知道这是喜是忧?他不知道兀鹫会把他俩带向何方? 韩江的步伐慢慢减缓下来,因为他已经看不见那两只兀鹫,唐风挣脱韩江,喘着粗气,冲韩江叫道:“你这样狂奔,方向还对吗?” “没错,走了这么久,也该见分晓了。” 韩江话音刚落,两人眼前豁然开朗,高大的雪松到了尽头,两人吃惊地看着前方,一堵石壁像高墙一样拦住了他俩的去路。 第五章 迷失 唐风和韩江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在林子的尽头竟是这样一堵石壁,他们想到了悬崖,想到了台地,想到了峡谷,却没有想到会是石壁。 “怎么会这样?这太不符合常理了?”唐风懊恼地嚷道。 韩江也是猛拍了一下石壁,可是他不相信一切就会这样结束,他抬头望去,依旧看不到北峰,面前的石壁很高,但强烈的直觉却让韩江相信这并不是林子的尽头。 唐风也注意到了这堵奇怪的石壁,他跟韩江产生了相同的想法,他沿着石壁往北走了几步,发现地势在抬高,而回头望去,如果沿着石壁往南走,地势则在走低,唐风有点明白了,“我们沿着石壁往北走,也许能发现什么。” “我也是这个意思。”唐风的建议正合韩江心意。 于是,二人加快了步伐,越往北走,地势越高,而他们身旁的那堵石壁并没有长高,直到最后,他们已经可以看出石壁的端倪了。 “这石壁上面似乎是个大平台。”唐风推测道。 “而且是个很大的平台。”韩江也看出来了。 “可我们还是上不去,得有一条阶梯才能……” 唐风正说着,身旁的石壁绕过了一个弯,一条石梯赫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唐风心中一阵狂喜。 韩江的心脏也是狂跳不止。两人走近石梯,仔细勘查,不长的石梯,约有十五、六级台阶,明显是人工开凿出来,但又不似近代所为。 “这上面一定有重要的东西,否则当年古人不会在这深山开凿一条石梯。”唐风推断道。 韩江点点头,两人都在猜测着石壁上面的世界,那儿会有什么?玉插屏?兀鹫的老巢?昊王的宫殿?还仅仅就是一个平台? 二人极力克制着自己心中的紧张和狂喜,唐风一个箭步,就要跳上台阶,还是韩江谨慎小心,一把抓住唐风,从腰间掏出了他的九二式手枪,打开保险,走在了前面,韩江示意唐风跟在自己身后,可唐风在最后一刻,还是难掩心中的好奇,几乎和韩江同时登上了石梯。 世上的事也许就是这样,当你抱有希望越大时,往往失望也就越大,就像刚才他们在森林里跋涉一个多小时后,本以为到了尽头,却撞上了一块石壁;现在同样的情况再次出现,唐风和韩江预想了很多种可能,但当他们冲上石梯后,见到却只是一个大平台,一个完全建立在北峰东侧悬崖上的超大平台,其它的什么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上面竟然什么都没有?”韩江难掩失望之情。 “又是一个大平台,所不同的是这里全是石壁,没有树木,也没有任何可能的建筑遗址。”唐风粗粗观察了他们脚下的平台。 “兀鹫呢?那两只巨型兀鹫也不见了?” “不可思议,古人难道在密林中开凿石梯,就是为了上这个平台来吹吹风,看看景!”唐风摇着头,他已经感觉到了这儿凛冽的寒风。 “看个屁景,这……这么大风。”一阵狂风吹来,让韩江竟然都无法睁眼。 待狂风退去,唐风逐渐冷静了下来,他看看四周光秃秃的平台,又看看韩江,“既然来到这里,还是仔细勘查一下吧,也许会有我们不易察觉的蛛丝马迹。” “嗯,也只好如此了。”韩江点点头。 于是,二人顶着寒风,开始仔细勘查这片奇异的台地。 2 唐风和韩江目测了一下他们脚下的这片平台,约有五、六百平米,呈不规则的半圆形,上面地势开阔,两人沿着平台边缘一直走到了悬崖边,平台下的悬崖深不可测,唐风只探头看了一眼,便觉天旋地转。 “前方的景色倒真是不错。”韩江指着平台前方一望无际的绿色山峦感慨道。 “你还有闲心看景。”唐风冷笑了一声。 “我其实是在观察地形,看到面前的景色,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什么?” “发现什么?”唐风仔细观察了一阵,“我们似乎已经翻过了东侧的那道山岭。” “对!怪不得我们在林子里走了这么长时间,而且还越走越高,没想到我们竟然翻过了东侧的山脊。” “那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来到了北峰东侧的悬崖边。” “嗯,应该是这样。” “可我还是不明白,这儿看上去什么都没有,那条古人开凿的石梯,难道只是为了开通一条道路?要知道这里几乎没有人烟,根本不值得开凿道路。” “那就得继续往前走走看了。” 二人回过身,仰望平台后面的北峰,依旧雄伟挺拔,高耸入云,“我们不会一直这样沿着北峰悬崖边的山路走,结果绕回我们昨天来时走的路吧?”唐风忧心冲冲地说。 “谁知道呢?”韩江嘟囔了一句。 “那今晚咱们可就回不去了。”唐风一想到昨晚翻越西侧悬崖的峭壁就头疼。 二人继续沿着山崖向东北方向走,走出三十余步,唐风又回头看了一眼北峰,他忽然发现北峰上有一块岩壁突兀出来,岩壁间,还歪七扭八生长着几棵奇形怪状的树,他指着那片岩壁,对韩江道:“你看,那几棵树,和营地旁边的树一模一样。” 韩江也注意到了那几棵树,“是挺奇怪的,这光秃秃的崖壁上几乎没有什么树木,这几棵树却能生长!” “这也不奇怪,这种树肯定是一种生命力顽强的树,只要有一丝养分,他们便能生长,就像黄山上的松树。” “是吗?可看不出那上面有什么可供生长的土壤?” “你太小看自然界的力量了,不要看岩石坚硬,滴水可以穿石,更不要说这么坚强的树了,它们也是顽强的生命,你看那儿,喏,岩石都被那棵树顶起来了,看样子就快崩塌下来了。” 说话间,从山上滚落了几块小的岩石,两人赶忙向后躲闪,石块滚落了一地……唐风拾起一块,掂量了一下,又放下,然后掏出枪,用*使劲敲击了一下那小块岩石,岩石竟被*敲成了几块。 唐风笑道:“你别看这岩壁坚固无比,其实这的地质构造比较脆弱,再加上这儿风比较大,所以岩石自己就崩塌下来了,而且一敲就碎。” “咱们还是小心一点吧!”韩江催促唐风继续往前走。 两人又沿着崖壁走了一段,便来到平台的尽头,韩江有些失望地说:“看来你的猜测不成立啊,这最终还是一条死路。” “是啊!这不就又回到了我刚才的问题,既然是死路,那截石梯就更可疑了?难道这里就只是个观景台?” “什么观景台,我看整个吹风台!”韩江失望之极。 3 二人沿着岩壁下面开始向回折返,沉默了一阵,走在后面的韩江忽然冒出来一句:“多看看,这儿的岩壁上还有没有画?” “不用你提醒,我一直看着呢!” “什么发现都没有?” “没有。”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埋头赶路,眼见就快回到那个石梯了,唐风摇摇头,叹道:“看来下午白跑一趟,一无所获。” “是啊!天都快黑了,我们得加快速度。” “都是你要来……”唐风正说着,突然没了声音。 “怎么了?”韩江发现唐风停住了脚步。 唐风扭过头,“岩壁上还真有东西。” “哦?”韩江立即来了精神。 “你看这。”唐风指着石梯旁的岩壁。 “这是什么?” “像是西夏文。”唐风又拿出矿泉水浇在岩壁上,岩壁上出现了一些赭红色的印迹。 但当唐风将水抹向岩壁四周时,却并没有出现他期望中的大幅岩画,或是别的什么遗迹,被水浸湿的大片岩壁上,只有两个西夏文,西夏文旁边,好像还有一条横线,不知道代表着什么。 “快翻译,这两个西夏文是什么意思?”韩江迫不及待地问。 岩壁上文字经过长期风吹雨打,已经模糊不清,显然没有黑鹫寺那块岩画保护得好。唐风仔细辨认了半天,才从嘴里犹犹豫豫地读出了那两个字“……上……寺……” “上司?”韩江没听清。 “是上寺。‘寺庙’的‘寺’!”唐风给韩江解释道。 “上寺是什么意思?”韩江还是一头雾水。 “我也不太明白这里出现‘上寺’是什么意思。按照中国古代的习惯,很多建在山间的大型寺庙,往往不止一座寺庙,它们会在主寺附近再建一座,或两、三座寺院,形成一个大型寺庙群。而那些在寺庙群中,位于山上,或地势较高处的寺庙,则被称为‘上寺’。”唐风解释道。 “也就是说,这里曾经还有一座寺庙?” “我不敢肯定。” “这不就好理解了,原来在这片平台之上,还建有一座‘上寺’,所以才又修了一条通到这里石梯。”韩江大胆推测。 唐风思虑片刻,摇了摇头,“会是这样吗?如果按你这么解释,石梯的问题是解开了,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这地方都是光秃秃的岩石,根本没有办法建造房屋,除非是石头房子;再者,这里风这么大,也不会有人愿意居住在这里。” 唐风提出的问题,让韩江无言以对,但他还不放弃,又问道:“那这条横线代表什么?” 唐风无奈地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唐风顿了一下,“不过我想关于‘上寺’,还有一种可能,‘上寺’其实指的不是这里,而就是我们发现的那处遗址,如果是这样,那么这条横线很可能代表的是一个箭头。”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若那里是上寺,这道石梯又是为何而建?” 唐风和韩江研究了半天,也不得要领,眼见天要黑了,两人只得加紧赶路,下了石梯,唐风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沿着石壁走了一段,然后又走进了那片有些神秘的林子。 4 唐风在林子里走走停停,不断辨别着方向,生怕走错了路。韩江笑道:“你就放心的走吧,我来时都做好了记号。” “就是树干上这些三角形符号?” “嗯,如果我们迷路,或者没回去,叶莲娜就会按照这个符号来找我们。” “还是你想得周到。” 两人很快离开了松林,身边又变成了那种两人都叫不上名字的树木,“这片林子总是让我害怕。”唐风轻轻叹道。 “怕什么?” “怕迷路。” “那是你,你跟着我什么时候迷过路?”韩江看上去很自信。 唐风摇摇头,落在了韩江身后,韩江在前面带路,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韩江在前面边走,边观察着自己在树干上刻的三角形记号,可是走着走着,唐风突然叫了起来,“不对!我们来时好像走的不是这条路。” “哦?!”韩江浑身猛地一颤。 “而且咱们从松林出来,已经在这片林子里走了半个小时,还没看到营地,这样算来时间也不对。”唐风焦急地喊道。 “不可能啊,我是按照记号走的,方向也对……”韩江说着,拿出指南针又看了一下方向,不禁大惊失色,“这是怎么搞的,我刚才看还是西南方向,怎么这会儿变成了西北方向?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你还说你从来没迷过路,这会儿就露怯了吧!” “你看……”韩江颇不服气,紧走几步,来到刚才路过的一棵树旁,“你看这棵树的树干上,不是我来时做的标记吗?” “你再好好看看吧,是不是你做的?”唐风提醒韩江。 唐风的提示惊醒了韩江,韩江赶忙将手电对准那棵树树干上的三角形符号,仔细观察,韩江不禁眉头紧锁,沉吟不语,许久,韩江一拍树干,“妈的,我们肯定被人算计了。” “怎么回事?”唐风惊道。 “我仔细看了树干上的这个三角,虽然也是新刻的,大小也和我刻的相似,但细看之下,却不是我的手法。” 唐风凑近查看,韩江指着树干上那个三角形标记,“我刻的三角都是一刀划下来,一气呵成的,而这个三角则是分三刀刻成的。” 果然,唐风也看出了端倪,眼前这个三角形标记比韩江刻得还要规整,而且是分三刀刻出来的,“因为这家伙是分三刀刻出来的,所以你看他刻的每一刀都很深,而我一气呵成的,后面刻的力度就没有开始刚下刀的时候深。”韩江又进一步解释道。 “你说这标记是谁做的?” “不知道,不过看上去此人也是训练有素,说实话,他刻的标记更为准确。” “会不会是叶莲娜,或是老马?”唐风问。 “他们为什么刻上三角形标记扰乱我们呢?”韩江的心里升起了一丝疑云。 “也许他们是等不到我们,来寻找我们?” 韩江想了想,“不,应该不会,我和叶莲娜有过约定。” “难……难道这片林子里除了我们,还隐藏着另一个人?!”唐风想起了在山下客店惨死的芬妮,不禁惊呼起来。 “史蒂芬?!”韩江心头的疑云愈发沉重。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天全黑了。”唐风的心被揪了起来。 韩江辨别了一下方向,道:“我们应该往西南方向走,但我们不能就这样贸然钻进我们没走过的林子里,只能沿着我们刚才过来的路先退回去,退到我们来时的路再说。” 于是,二人开始按照树干上的那个误导标记往回退,每经过一个记号,韩江都要仔细观察,确定是自己刻的,还是别人刻的。但让他失望的是,他竟然再没有找到自己刻得三角形标记。韩江开始明白,他们在这片林子里彻底迷路了。 5 唐风和韩江被黑夜包围,也被深深的恐惧包围着,他们不再寻找树干上的记号,也看不到任何参照物,甚至连指南针和gps上标示的方向也失去了意义,他们明白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依赖了。 黑夜中,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突然,一声刺耳的叫声从头顶传来,“兀鹫?!”唐风一惊,仰头望去,这里的林子已经不像刚才那样茂密,但夜色黑沉沉的,没有一丝星光,什么也看不见。 韩江也在仰望夜空,许久,韩江喃喃地说道:“这里的林子要比刚才稀疏得多,很像是营地旁边的样子。” “那我们快找到营地了!”唐风说着,大声呼喊了两句,但回应他的只有寂寥的回音,两人的心情顿时又回到了失望的极点。 “也许不是营地,但总比刚才要好。”韩江安慰唐风,然后继续大踏步地向着他预测的方向前进。 无尽的夜色笼罩着唐风和韩江,噩梦,怪声,巨大的兀鹫和让人迷路的林子……现在,唐风心中开始相信,这里有一个魔鬼,也许这会儿那个魔鬼正在靠近自己,也许就在前面,想着想着,唐风本能地将手电举高,照向了前方。 “魔鬼。”前面突兀的黑色阴影让唐风失声叫出了声。 韩江也用手电向前方照去,那巨大的黑影却让韩江兴奋起来,“有路了。” 唐风稍稍镇定,这会儿他也辨认出了面前那巨大的黑影正是北峰下的岩壁,前面的树木越发稀疏,直到最后,唐风和韩江在走过最后两棵树后,前方豁然开朗。 唐风握着手电筒,仔细观察,“真是奇怪,走了这么久,怎么又来到了这里?” 韩江也看出了端倪,“我们竟然又回到了黑鹫寺?” 唐风缓步踏上了这片巨大的遗址,脚下踩着松软的泥土,一种异样的感觉在他心底里升起,他又来到了上午看到岩画的那块岩壁前,用手电照在岩壁上,一步一步,从东到西,从西到东,观察着面前的岩壁,可是让他感到惊诧的是,上午看到的那幅巨型岩画此刻竟然不见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唐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再好好找找。”韩江也大感意外。 两人用手电开始分头寻找,手电发出的强光照射在那块整齐的岩壁上,却不见岩画的踪影。 “这里真是太奇怪了,夜晚的怪声,迷路的林子,消失的岩画,神秘的石梯和平台……”唐风不停地摇着头。 “我倒觉得正因为有这么多怪事,反倒应证了这儿就是黑鹫寺,我们要找的东西一定就在这里。”韩江倒还镇定。 “我们今天该去的地方都去了,虽然发现了一些遗迹,但除了给我们增添一大堆谜团外,对我们要找的东西又有什么帮助呢?”唐风失望地说道。 “我想……我想要找到我们要的东西,就先要从这些谜团入手。” “废话,这个我也知道,可以我们现在所掌握的情况,根本不可能破解这些谜团。” “天无绝人之路,也许现在天黑,所以我们看不见岩画,现在既然我们已经走到了这里,就赶紧回营地吧,要不他们该等急了。” 唐风也不敢在此地多留,于是,二人根据上午来时的经验,往正南方向走,经过两个小土坡,唐风和韩江又走上了黑鹫寺遗址中那座最高大的夯土台。 6 唐风归心似箭,走在前面,韩江在后,二人走上大土坡,走在后面的韩江忽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唐风回头问。 “你看我脚下是什么?”韩江只觉着脚下似乎踩到了一滩水,可他又觉得那不是水,要换作唐风可能根本不会觉察出什么,但韩江毕竟经验丰富,训练有素,他缓缓地把右脚抬起来时,已经敏锐地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血,血啊!”唐风的手电打在韩江的右脚上,他惊叫起来。 “不要大惊小怪!”韩江极力保持着镇静。 “难道是博士他们出了意外?”唐风的脑中迅速闪过一个个可怕的镜头。 “不要胡说八道。”韩江呵斥住唐风。 韩江蹲下来,仔细查看地上的那滩血迹,唐风怔怔地伫立在原地,看着韩江,韩江伸出手在手指上蘸了一点,放到鼻下闻了闻,又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妈的,虚惊一场,像是某种动物的血。” 听韩江这么一说,唐风悬着的心才算归位,“能看出是什么动物吗?” “你当我是神啊!还能看出是什么动物?”韩江想了想,“不过,这也不难,只要查看一下附近有没有动物的脚踢印,就知道了。” 二人分头用手电在夯土台上寻找脚踢印,果然,在血迹附近的浮土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排蹄印,“是岩羊吗?”唐风马上想起了带他们来到这里的岩羊。 “你问我?我又不是动物学家!从蹄印的形状上看,我只能看出这是某种中型偶蹄类哺乳动物留下的。可……” “可是什么?” “可是这附近却没看到其它动物,或是人类的足印,就连这血迹周围也没有凌乱的蹄印,说明这动物在遭受攻击时,并没有发生激烈的反抗,那又是什么东西杀死了这只动物,并让这只动物没有发出反抗呢?”韩江疑惑不解。 两人都陷入了沉思,不过很快两人脑海中都闪过了一个答案,韩江摇摇头,在心中就已经自我否定了那个答案,但唐风却说了出来,“会不会是……兀鹫?刚才我们在林子里时,那两只兀鹫又出现了。” “我也想到了兀鹫,可是兀鹫是食腐动物,一般不会攻击像岩羊这样大型的活物。”韩江皱着眉说。 “我也知道,可我想不出除了兀鹫,还会是什么动物有能力将岩羊一击毙命?” “总之,这里确实有太多不可解释的事发生。咱们还是快点回营地吧。”韩江估摸着叶莲娜他们该着急了。 二人继续向正南方向前进,就在他俩要走进林子里的当口,附近的林子里传来一阵声响,韩江赶忙将唐风拉进林子里,两人躲在一棵树后,观察外面的动静。 那声响断断续续传来,到后来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和喘息声,是个人!此时此地,会是什么人?唐风和韩江紧张地屏住了呼吸,注视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同时拔出了枪。 不大一会儿,林子里果真跳出个人,夜太黑,两人看不清那人的模样,韩江对唐风比划了一下,唐风心领神会,蹑手蹑脚地潜到另外一棵树旁。 韩江站起身子,侧身注视着那个黑影,然后突然打开手电,对准了那个黑影,同时大叫道:“什么人?” 那人反应迅速,就在韩江用手电对准她时,也拔出枪,对准了韩江,不过仅仅用了0.01秒,韩江便借着手电的光线认出了来人——叶莲娜。 7 “你怎么跑到这儿?叶莲娜!”韩江疾走两步来到叶莲娜身边。 叶莲娜也认出了韩江,放下枪,说道:“天黑了,你们还没回来,我不是担心你们吗?” “你是担心韩江吧?”这时,唐风也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谁我都担心,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叶莲娜问。 “博士和老马没事吧?”唐风反问叶莲娜。 “为什么这样问?我刚才离开时一切正常。” 韩江又问道:“除了你,老马和博士一直没有离开营地吗?” 叶莲娜用奇怪地眼神打量着韩江,又盯着唐风,“你们怎么了?一下午,我们都呆在营地,哪儿也没去,也没发生什么情况。” “那就不妙了。”韩江听叶莲娜一说,喃喃道。 “因为我们遭遇了很多离奇的事。”唐风于是把他们一路上的遭遇简要叙述了一遍。 “怪不得,我正要问你们呢,为什么我循着韩江留下的三角形标记向东北方向走,却在林子里迷了路,跑到了这里来?”叶莲娜也是一脸困惑。 韩江盯着叶莲娜,眼神里飘过一丝疑惑,这一细小的变化,并没有逃过叶莲娜的眼睛,“韩,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不信任我。” 唐风一惊,他丝毫没觉察出韩江和叶莲娜在用眼睛较劲。 “好吧,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韩江想回避叶莲娜那双美丽的明眸,却被叶莲娜死死抓住,“这个记号是我和你约定的,为什么林子里偏偏出现了另一种三角形的标记?” 叶莲娜满面怒气,刚要开口反驳韩江,身后却想起了另一个声音,“韩江,我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 三人一起回头观瞧,是老马和徐仁宇,他俩也是从刚才叶莲娜走过的地方,钻出了林子。 “韩江,你要就因为这个怀疑叶莲娜,还有我,就太草率了。”马卡罗夫慢慢地说道。 “不!请您相信我对你们是信任的,只不过今天遇到太多无法解释的事,让我头脑……怎么说呢,头脑短路了。”韩江看着叶莲娜,已经开始后悔刚才自己的猜疑。 马卡罗夫走过来,拍了拍韩江,道:“刚才我们也在林子里迷了路,就是因为这个标记,如果要是叶莲娜,或者我刻的,我们根本就不会迷路。” “是啊!我和老马是看你们和叶莲娜都有去无回,心里着急,才按照那个三角形标记来寻找你们,结果在林子里转了大半圈,来到了这儿的。”徐仁宇也附和道。 马卡罗夫微微笑了一下,“后来,我也发现了问题,导致我迷路的三角形标记明显和刚开始的三角形标记不一样。于是,仔细观察了那个三角形标记,这个导致我迷路的三角形标记,又让我想起了过去的往事。” “往事?”众人不解。 “老马,你可别编故事给我们听啊?就一普通的标记,还能勾起你的往事?”韩江觉得老马现在老是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 “是啊!您老的往事可够沉重的。”唐风调侃了一句,缓解了一下气氛。 马卡罗夫长叹口气,缓缓说道:“唐风,你说得不错,我的往事可都是些沉重的回忆。今天在林子迷路这事让我又回忆起了当年我和布尔坚科在基地那会儿的事。” “靠,怎么能联系到那儿去了。”韩江觉得不可理解。 “就是那个在蒙古的前进基地?”唐风倒来了兴致。 马卡罗夫点头道:“对,就是那个前进基地,当年我和布尔坚科在那里训练一批准备潜入中国执行潜伏任务的学员。布尔坚科对那些学员要求非常严格,野外生存训练中,我们制定了几种在野外的标记,在树干上刻三角形标记是其中常用的一种。当时,布尔坚科要求在刻三角形标记时要分为三刀用力刻,这样才能保证所留的标记清晰,容易辨认;而那些学员在训练中,常常忘记布尔坚科的要求,用一刀一气刻完,这让布尔坚科很不满意,只要布尔坚科发现不按要求训练的学员,便要进行处罚,我清楚地记得,有一次我们把学员拉到西伯利亚的原始森林里进行野外训练,其中有个学员在做标记时,就是这个三角形标记,没有按照布尔坚科的要求,分为三刀刻,结果,布尔坚科震怒之下,命人在那学员胳膊上用刀刻一个三角形。” “这么残忍?”唐风惊出了声。 “当然,后来在我的干预下,布尔坚科没有那么做。不过,这件事却在我脑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这么讲,不更印证了我刚才的怀疑。”韩江忽然来了底气,“你们克格勃训练严格,有这个光荣传统啊!” “不,不!韩江,你没听明白,我们克格勃并没有这个传统,我当初受训时,教官可并没有教我们一定要分三刀刻这个三角形标记。”马卡罗夫进一步解释。 “也就是说,你认为这个在林子里分三刀刻标记的人,跟布尔坚科和前进基地的学员有关?”韩江惊道。 “布尔坚科不是已经死了吗?”唐风不解。 “父亲的意思,是不是怀疑当年你们训练的那批学员和这事有关?”叶莲娜也很吃惊。 众人都看着马卡罗夫,但马卡罗夫却久久不语,过了好一会儿,马卡罗夫才缓缓说道:“不!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给你们提供一点情况。” “我觉得你就是那个意思。”韩江故意激马卡罗夫,希望他再说一些当年的事。 “韩,你不用激我,很快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马卡罗夫不再说什么,径直向正南方,也就是营地的方向走去,众人也只好跟着又钻进了这片让人迷失的林子。 第六章 大佛 1 从黑鹫寺遗址返回营地的路线倒从没有让人迷路,众人很快便返回了营地。徐仁宇检查完留在营地的东西,这才长出一口气,“东西都在,看来并没有人乘我们离开时,光顾这里。” “瞧你紧张的样子,且不说这里没人,就是有人,咱们贵重物品都随身携带了,怕个啥?总不会有人要我们帐篷吧?”叶莲娜笑徐仁宇。 “你不知道,咱们徐博士总是带一大堆零碎。”韩江没好气地说。 “什么零碎,那可都是我的宝贝。”徐仁宇反驳道。 “好吧,你的宝贝,可自己留好,丢了不要找我。”韩江回头看看,马卡罗夫从回到营地就一个人出神,像是又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韩江的视线转向叶莲娜,却被叶莲娜瞪了一眼。韩江无奈地摇摇头,再看唐风,也再那儿发呆,韩江捅捅唐风,“发什么呆啊?” “不发呆能怎么样?今天搞得我头都大了。” “你有什么想法?” “我总怀疑周围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盯着我们。”唐风四下望去,黑沉沉的夜,黑漆漆的林子。 “别管那么多了,先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休息,我害怕有人在我们睡觉的时候,偷袭我们。” “所以还要人值夜。” “我可不干了,我凌晨被吓怕了。” 韩江无奈,只好去找叶莲娜商量,众人合计了半天,马卡罗夫表示要代替唐风值夜,反倒让唐风不好意思。 “既然大家都担心晚上会有危险,那我看这样安排,叶莲娜和老马前半夜……”说着,韩江看了看叶莲娜,他是有意这样安排,以显示对叶莲娜和老马的信任。 “后半夜唐风和博士。”韩江又接着说道,“中间我来值。” “不干!我可不敢后半夜,那怪声……”唐风心有余悸。 “那你和博士就值中间,我后半夜。”韩江没好气地瞪了唐风一眼。 唐风不再说什么,韩江又特别叮嘱道:“值夜就守在营地旁边,谁也不要进林子里去,切记。” 唐风赶忙吃了东西,抓紧睡觉。凌晨时分,他被徐仁宇给弄醒了。 唐风和徐仁宇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坐在帐篷外面,没一会儿,两人都有被周公唤去的意思,唐风想这样可不行,于是,他站起来,叫徐仁宇先打盹,等会儿来换自己,徐仁宇当然同意,这两人值夜,又变成了一人当班。 一人当班,那就连打盹的机会都没有了,唐风只好站起来,又开始围绕着帐篷转圈踱步,一圈,一圈,又一圈,转着转着,唐风就觉得眼前恍惚闪出了一个熟悉的标志,他以为是篝火发出的火光闪花了眼,忙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没错!就在他身旁的一棵树的树干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用刀刻出来的三角形标记。 唐风凑上去仔细查看,越看他越紧张,心脏猛地揪在了一起,因为他发现面前的这个三角形标志,是分三刀刻出来的,在树干上留下了又深又锋利的印迹,而且可以看出是新刻的标记,唐风脑中迅速闪过了一系列的可怕事件,这个可怕的标记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营地?它代表着什么?难道有人在他们不在时,光顾了营地? 2 唐风无法确认这标记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们晚上回到营地时,徐仁宇只是检查了东西,而他们谁也没有查看营地周边的变化。 唐风判断了一下这个标记的方位,几乎正好是正南方,正南方?按照他的推断,正南方向应该是下山的通道,他们还从没有往南边探过,这个神秘的三角形标记又出现在南面……唐风想着,双脚已经不听使唤地走进了南面的林子,因为他发现就在前面不远的另一棵树上又出现了三角形标记。 唐风来到第二个三角形标记前,仔细辨认,和第一个一模一样,紧接着,唐风又在南面的林子里发现了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标记……所有的标记都是向正南方向延伸的,正如唐风之前判断的那样,南面的地势迅速下降,看来这确是当年上山的那条正路,只是因为时间久远,被湮没在了历史尘埃中。 大约在第十个标记附近,唐风又发现了一个高大的土堆,他用手电慢慢照了一遍这个土堆,没有黑鹫寺遗址那个最大的夯土台大,但却比那个要高,高高耸立,像是一座用土垒砌的丰碑。 唐风走近这个土堆,一个面目凶恶的人脸突然映入了他的眼帘,唐风猛地一惊,吓得将手电掉落在地上,又向后退出了好几步,直到靠上了一棵树干才重新定住。 “谁?”唐风小声喝道,话语中却带着恐惧。 没有人回答,四周寂静无声,唐风看见自己的手电还发着光,躺在那个土堆旁,他重新鼓起勇气,壮着胆子,寻着手电的光亮,来到高大的土堆旁;弯腰拾起手电,唐风一手紧握着手电筒,另一手掏出了手枪,但当他再次看见那个人脸时,自己却先笑了。 那是一尊石刻的人脸,准确地说,是一尊石刻的西夏武士像,武士身材魁梧,面目凶恶,双臂擎起,腰悬宝剑,双目炯炯有神,正瞪着唐风。 唐风走过去,用手拂去武士身上厚厚的浮土,不禁感叹西夏工匠雕刻之精美,他同时注意到武士高高擎起的双臂。武士粗壮有力的双臂,高高擎起,像是在托举着什么重要而又沉重的东西,唐风仰头望着面前高高的土堆,武士在拖着什么呢?这高高的土堆,原来一定是一个重要的建筑,以至于元昊要命工匠雕刻如此精美的武士像来托举。 “佛塔?!”唐风想了想去,也只有佛塔才配得上如此精美的石刻武士。 唐风观察了一下石刻武士像出现的方位,是在高大土堆的西北角,那也就是说,其他三个角也都应该有一尊武士像。于是,唐风顺着逆时针方向,围绕着土堆转了一圈,果然如他预料的那样,在土堆的西南角,东南角都发现了一尊和西北角一模一样的石刻武士,这更坚信了他的判断,可当唐风转到大土堆的东北角时,却发现东北角的那尊石刻武士像和其他三尊并不一样。 唐风好奇地俯下身,打量起这尊武士像,和前面看到的三尊武士像相比,这尊武士像似乎要大一些,唐风揉揉眼睛,按理说应该是一样大小,也许是自己看花了眼,身边没有工具测量,目测可能并不标准,不过让唐风更感意外的是,这尊武士像的造型,面部表情都与另外三尊有别。 那三尊武士像面目凶恶,而这尊武士像虽然腰间也悬着宝剑,面目却要慈祥了许多,甚至可以说是慈眉善目。再看造型,前面三尊武士像的造型是双臂高高擎起,而这尊武士像则是双手合十,两腿也雕刻成了盘腿打坐的样子。 “也许是当时雕刻的工匠别出心裁吧!”唐风想着,忽然又觉得面前这尊武士像还有哪儿不对劲儿。 唐风死死盯着面前的石刻武士像,哪儿不对劲呢?腰悬宝剑,盘腿打坐,面目慈祥,双手合十……嗯,问题就出在这双手合十上。 唐风发现这尊石刻武士像所做的双手合十,和一般佛教徒的双手合十动作不一样,武士像的双手合十,向前倾斜,直指前方,这是工匠无意之作,还是有意而为之?这个问号重重地打在了唐风脑海中。不过还不容唐风细想,他又有了新的发现。 3 唐风的手电慢慢地移到了石刻武士像的下面,他发现这尊石刻武士像和其他三尊还有一个不同的地方,其他三尊武士像双臂高擎,双脚就直接踩在地上,而这尊武士像盘腿打坐,因此身下多出了一个石雕的莲花座。 唐风几乎趴在了地上,用手电一点一点仔细地照了一遍武士身下的石刻莲花座,突然,他眼前一亮,他在莲花座上发现了文字,是一排汉字,怎么会是汉字?据说当年西夏缺少熟练的工匠,所以许多重大工程都是汉人工匠建造的,所以这里刻的是汉字。唐风想着,顾不上尘土,忙用手抹去莲花座上的灰土,一行隽秀的楷书汉字出现在他的眼前——“天授礼法延祚十年二月,敕建大戒台禅寺下寺金刚舍利宝塔”。 当唐风轻轻读出这行文字时,心中一阵狂喜,这短短一句话,一下子证明了自己之前的推断,这句话明白无误地说明了这就是他们要寻找的黑鹫寺,黑鹫寺在西夏时正式的名称就是“戒台寺”,而且建塔的时间也说明了这是一座西夏时期的寺庙,“敕建”二字则表明这是元昊下旨修建的皇家寺院。“金刚舍利宝塔”也验证了自己的推断,这个大土堆是一座宝塔,而且是一座舍利塔,至于“下寺”?唐风陷入了沉思,难道发现的遗址就是“下寺”?那“上寺”又在何处? 唐风又仔细勘查了石刻武士像周围,期望能有一些新的发现,但却再没有新的发现,唐风站起身,忽觉天旋地转,他赶忙用手撑住身旁一棵树,这才立住身体,自己又没高血压,怎么会头晕?也许是这些天没休息好的缘故,唐风稍稍镇定一些后,就欲离开这里,可当他把那只撑在树干上的手撤回来时,却发现就在这棵树的树干上出现了第十一个三角形标记,这…… 唐风看看四周,依旧一片死寂,一阵寒风吹来,让他从刚才新发现的狂喜中镇静下来,唐风耳畔响起了韩江的忠告——不要离开营地。唐浑身一颤,自己离开营地多远了,他忙回身,朝他认为的营地方向望去,竟是一片漆黑,哪还有一点亮光。 唐风慌了,他开始回忆刚才这一路自己的经历,推算离开营地的距离,可他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离开营地并不远啊?应该还能看见营地的篝火,可此刻,却看不见了。 唐风辨别着方向,最后他按照佛塔遗址的方位确定了一个方向,他认为这就是正北方,也就是营地的方向。但唐风沿着这个方向走出五十余步,就动摇了,他觉得自己判断错了,这时,前方出现了两道岔路,唐风决定调整方向,他走上了西北方的那条岔路,但是,当唐风走上这条岔路后,却开始了重复昨天凌晨在树林里痛苦的经历。 4 唐风像是进入了一个迷宫,不停地绕着圈,总是看到一些似曾相识的环境,唐风绝望地开始呼喊,但这里连回音都没有,四周只有黑暗,死寂,死寂,黑暗。 唐风陷入了黑暗的海洋,他怎么也不明白这看似普通的林子,怎么会屡屡让自己陷入死地?也许……也许这里就是元昊不肯让人踏进的绝地! 唐风精疲力竭,他绝望地瘫倒在一棵树下,不知不觉地合上了眼睛…… 两只巨型兀鹫飞临树梢,停在那形状奇特的树上,注视着树下正在酣睡的唐风,突然,其中一只兀鹫向唐风俯冲下来,等唐风睁开眼时,他已悬在了半空中,漆黑的夜空,寒风凛冽,唐风想呼救,但却发不出声响,他们飞越了一座高大的宝塔,又飞过了几座雄伟的宫殿,接着是一大片松林,最后来到了悬崖边的高台之上,兀鹫向高台俯冲下去,在离高台五、六米高的地方,将唐风抛了下去。 唐风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破裂了,他趴在冰冷的岩石上,寒风一吹,浑身剧痛,他想支撑着站起来,可却又无力地摔倒在岩石上。 忽然,一阵奇怪的音乐悠悠地传进了唐风耳中,紧接着,是一阵激昂的鼓声,再下来是一些唐风听不懂的话语,像是有很多人在自己身边唱歌跳舞。唐风不知道这些人是否对自己有恶意,求生的本能促使唐风猛地翻过身,他要看清那些人的面目。 那是一群恶魔,还是一群人,恍惚间,唐风看见许多张面目狰狞的面孔,他使劲揉揉自己眼睛,这才看清那些面孔,这是一群戴着面具的人,正围着自己和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唱着,跳着…… 唐风听不懂那些人的语言,但却认出了这个大平台,这个悬崖边的平台就是白天他和韩江找到的那个大平台。再看那帮人还在起劲儿地蹦着,一会儿又虔诚地跪在地上,高擎双手,声嘶力竭地喊着什么。 唐风晕了,他向山上看去,想要看清那些人在对什么顶礼膜拜,可是除了漆黑的夜幕和冰冷的石壁,什么也看不见!那两只巨型兀鹫也不见了踪影,但唐风却总觉得兀鹫就在山上,在自己的头上,随时可能会再俯冲下来,将自己带入无尽的深渊中。 那群人扯着嗓子喊了半天,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待这帮人重新站起,也不唱了,也不跳了,唐风发现这帮人冲自己过来了,他猛地忆起了在七色锦海的遭遇,忙扯开嗓子想喊:“我不是恶魔,不是……” 可是唐风扯开嗓子,却发不出声来,那些人不容唐风分辨,一下子将唐风举了起来,然后一步步走到了悬崖边,唐风已经喊破了嗓子,下面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唐风绝望了,他被抛下了深渊,“不!我不是……”他终于喊出了声音,撕心裂肺的声响伴随着无情的风声,响彻在整个峡谷中。 …… 唐风惊醒过来,又是一个噩梦,唐风坐起来,仔细回忆刚才的梦境,似乎和昨天的那个梦有着某种联系,兀鹫?一群戴着面具的人?……唐风还来不及思考这一切,那个奇怪而恐怖的声响,又向他袭来。 唐风浑身战栗,他想站起来,但双腿一点力气都没有,无论他如何努力,都瘫倒在那棵树下,唐风抬头看去,那个神秘的符号又映入了他的眼帘,一个分三刀刻画的三角形标记,清晰而醒目,唐风彻底放弃了,他闭上眼睛,任由寒风伴随着那奇异的怪响折磨着自己的耳膜。 “唐风,你怎么了?” “你怎么跑到了这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风被一阵呼喊声叫醒,他慢慢地恢复了理智,“怪声……又……又是那个怪声。” “我们听到了,可你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叶莲娜的声音。 “我叫你不要乱跑,结果倒好,你们两个,一个呼呼大睡,一个又跑进了林子。”韩江埋怨道。 马卡罗夫给唐风灌进了一些矿泉水,唐风支撑着站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向众人解释,他使出全身力气一直身旁树干上的那个三角形标记,“都……都是因为这个。” “这个?”韩江用手摸了摸树干上的三角形标记。 “这里也有?”叶莲娜惊道。 “还不止这一个,这林子里都有。”唐风断断续续地将自己的遭遇对众人说了一遍。 众人闻听,无不惊骇,韩江和叶莲娜搀扶着唐风,没用十分钟,就穿过了林子,回到了营地。唐风晃晃脑袋,他不敢相信,困住自己,让自己迷失的地方,竟然和营地只有十分钟的路程。 5 众人回到营地后没多久,那个奇异的怪声便消失了,韩江快速判断了形势,道:“到天亮之前,由我守夜,你们都继续休息,不管听到什么声响,都不要出来。” 也只好如此,众人在惊恐和寒冷中焦急地等待着天明,唐风经这么一折腾,早已精疲力竭,他倒是一觉睡到了天明。 天亮后,唐风关切地问韩江,“那个怪声后来还响过吗?” “又响过一次,不过持续时间都很短。”韩江道。 “是吗?”唐风一边和韩江闲聊,一边整理他随身携带的东西,唐风打开数码相机,准备再看看昨天在黑鹫寺遗址拍摄的照片,可是让他崩溃的是,照片上竟然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是照了的,而且照完后,我还回放看了一遍。”唐风叫了起来。 “你再看看其他的呢?”韩江追问。 唐风忙看其它两张,“也是一片空白。” “怪事?!”韩江也有些晕。 “不行,我要再到岩画那儿去看看。”唐风说着就去黑鹫寺遗址,韩江却一把拉住了他,“别去了,现在那里已经不重要了。” “哦!何以见得?”唐风不明白韩江所说何意。 “我认真听了你凌晨在林子的遭遇,除了那个神秘的三角形标记,还有一件事吸引了我,就是你发现的那座佛塔。” “你想到了什么?” “天亮后,我和叶莲娜已经去查看了那座佛塔,和你说的一样,佛塔在我们营地正南方向偏东的位置,而我们昨天发现的黑鹫寺遗址在营地正北方向,这样看来,佛塔和黑鹫寺遗址当年应该是连为一体的,也就是说佛塔是黑鹫寺的一部分。那么,根据佛塔上的题记,我们也就可以断定,这里就是所谓的‘大戒台寺下寺’” “对,我也是这样想的。”唐风同意韩江的意见。 “这样也就否定你昨天的假说,这里不可能是‘上寺’,而上寺应该另在他处!” 唐风点点头,“恩,是这样!那么,昨天我们在东侧悬崖边发现的大平台就很可疑了。” “是的,而我们在平台上发现的那两个西夏文‘上寺’,则明白无误地提示我们上寺就在那里,而我们发现的石梯就是通往上寺的。”韩江推断道。 “就在那里?”唐风还在犹豫,“不会那么简单吧,平台上风那么大,全是岩石,怎么建造寺庙?” “我现在当然没法回答你这个问题。但佛塔上的一个发现,又可以佐证我的观点。” “哦?你是说东北角那个武士像?”聪明的唐风马上想到了韩江的意思。 “嗯,你想想,为什么偏偏东北角那个武士像和其他三个不同?这难道是巧合吗?不,绝对不会,那尊武士像不论是造型,大小,表情都不同于那三尊,这只能有一种解释,就是当年造塔时有意为之。” “我也想到了这层,可还是不敢肯定。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那尊武士像和其他三尊最大的不同是他的双手,那尊武士像双手合十,而且他双手合十的动作很奇怪。” “那就是最明显的证据,东北角的武士像双手合十,而手却指向前方,他的前方即是东北方向,东北方有什么?除了上寺,还会有什么?”韩江越说越兴奋。 “可是我不明白这么大费周章,暗含玄机,仅仅就是为指明上寺的方位?” “这不正说明上寺的重要!我们在这里已经基本上搜寻了一遍,虽然有很多发现,但对于我们要找的东西,却没有发现什么踪迹……” “所以你认为我们要找的东西在上寺?”唐风打断韩江的话说道。 韩江点了点头,“我想应该是的。” “可我们昨天已经去了那个大平台,什么也没发现啊?甚至没找到一点建筑的痕迹!” 唐风的问题,让韩江沉吟下来,许久,韩江才又说道:“我现在无法解释这一切,但我想我们有必要再去一趟那里。” 韩江话音刚落,帐篷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6 唐风和韩江听到帐篷外的动静,忙钻出了帐篷,就听见徐仁宇兴奋地大叫,“岩羊,刚刚有一头岩羊,跑到我们营地来了。” “那你倒是把它逮住啊,我们也好吃点野味!”韩江戏谑道。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刚要去逮它,那头岩羊就钻进林子里去了。”徐仁宇边说着,还一边比划着。 唐风顺着徐仁宇比划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北面的林子里,有一头岩羊正伫立在林间,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们。 徐仁宇举起枪,瞄准了那头岩羊,唐风忙制止道:“别开枪,岩羊是保护动物。” 唐风话音刚落,那头岩羊敏捷地向北面的林子逃去,徐仁宇紧追几步,但敏捷的岩羊连开枪的机会都没留给他,就消失在了林子里。 “都是你瞎嚷嚷的,把岩羊吓跑了。”恼羞成怒的徐仁宇把怨气都撒在了唐风身上。 唐风刚要开口,突然,空中阴沉了下来,紧接着,连续几声刺耳的叫声传来,唐风的心猛地一紧,“兀鹫,又是那只大兀鹫!”唐风指着不远处树梢上的巨大阴影喊道。 大家都紧张地注视着半空中的巨型兀鹫,谁也不知道兀鹫这次要干嘛?噩梦中的恐怖场景一幕幕闪现在唐风眼前,他已经紧紧地握住了手枪,生怕兀鹫俯冲下来,抓走自己。但兀鹫并没有向他们俯冲过来,而是向北冲去。 “兀鹫要干什么?”叶莲娜惊慌地问。 “北面是黑鹫寺的遗址,难道……”韩江欲言又止。 就在大家胡思乱想的时候,令他们终身难忘的恐怖一幕出现了…… 兀鹫向北冲去,但很快便又重新腾空而起,待众人一齐向兀鹫望去时,发现兀鹫身下竟抓了一头与它自身大小相仿的岩羊。 大家都看呆了,“太神奇了!”叶莲娜惊道。 “不可思议,这头岩羊至少得有上百斤重,居然被这兀鹫给抓起来了!”徐仁宇口中喃喃自语。 “看来这两只兀鹫并不是食腐动物?”唐风还没忘了昨天的发现。 “难道他们吃活物?”马卡罗夫也直摇头。 “昨天在遗址上发现的那滩血,我想可以解释了。”唐风又看看韩江。 韩江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渐渐远去的兀鹫,“看我干什么?兀鹫也是往东北方向去的,还有什么好说的,要解开这些疑团,只有再探一次大平台,就是所谓的‘上寺’。” “那里什么都没有,是上寺吗?”唐风极力回忆着昨天去那里看到的每一个场景,但还是不得要领。 韩江想了想,道:“我想,我想那里一定还隐藏着什么?” “隐藏着什么?” 马卡罗夫也同意韩江的意见,“不管怎样,先找到‘上寺’再说。” 众人合计完,一致决定,拔营向东北方的悬崖前进。大家收拾停当,便鱼贯走进了让他们迷失的林子。 7 进入林子,韩江走在前面,这次他换了一种菱形符号作为标记,一一干人走出没几步,韩江就在树干上看到了自己昨天所留的三角形标记,但很快,他们又看到了那种分三刀刻的三角形标记,韩江用手摸着那深深的刻痕,陷入了思考。 唐风走到了前面,扭头拍了一下韩江,“想什么呢?快走啊!” “我在想昨天刻下这种三角形符号的人他的目的是什么?”韩江忽然反问了这么一句。 唐风一怔,“这还用说,为了干扰我们,让我们在林子迷路呗。” “不!我现在不这么看,原来我也像你这么想的,不过,现在我却认为那人这么做,另有原因。” “韩,你是不是认为那人这么做是出于和你一样的原因?”马卡罗夫忽然说道。 韩江点点头,“上帝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这片神秘的林子既然能让我们在里面迷失方向,那么,也会让其他人迷路,所以此人出于和我们一样的原因,在林子里刻了这些标记。” “那又怎么解释就在我们营地周围出现的标记?”叶莲娜问。 “是啊!难道那人一直在我们身边,监视着我们?”唐风也问。 唐风的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惊,不约而同地向四周的林子望去,这儿的林子还不算茂密,四下里安静无声,今天是个好天,阳光投射进了林子里,撒在地面上,若不是那些离奇恐怖的遭遇,这里完全是个美丽的世外桃源。 “如果……”韩江清了清嗓子,环视众人,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这个标记不是我们中某个人的恶作剧,那么,我们周围确实有一个人存在,从山下的客店,到芬妮的神秘死亡,再到山上种种离奇的遭遇,我现在几乎可以断定这个神秘人确实存在,而且就在我们身边。不过,此人似乎对我们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别的东西。” “所以他曾经来过我们的营地,却又没有现身。”唐风道。 “可是昨天我们一直呆在营地,要是有人在附近监视我们,我应该能有所察觉啊?”叶莲娜不解。 韩江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结,“这个情况我只能有一个解释,这家伙是个绝顶高手,他的功夫在你我之上。” “真的吗?还有比你和叶莲娜高的?”唐风不敢相信。 “有的,我想这世上一定有的。”韩江没说什么,马卡罗夫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众人不解,“您是说您自己吧?呵呵。”唐风反问马卡罗夫。 马卡罗夫只是摇摇头,没再说什么,众人继续向东北方向前进,越往前走,树林越茂密,唐风注意到树干上的标记也随着树林的茂密,越来越多,有韩江刻的,也有那个神秘人刻的,韩江和唐风都想从身旁的这些三角形标记,判断出导致昨天他俩迷路的地方,可是他们一直走进了松林,也没有找到导致他们昨天迷路的地方。 8 地势越来越高,高大的雪松直插云霄,林子里的光线暗了下来,众人来到石壁前,又沿着石壁走了一段,那段石梯出现在众人面前。 唐风刚要冲上去,却被韩江一把拉住,韩江站在第一层石梯上,静静地听着,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突然,韩江从腰间拔出了手枪,“大家小心,我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血腥味?你紧张过度了吧?我怎么没闻到?”唐风使劲嗅了嗅鼻子。 韩江并不回答,将唐风拉到了身后,自己拿着枪,第一个跃上了石梯上的大平台,紧接着,叶莲娜,唐风,马卡罗夫和徐仁宇也跳了上来,寒风吹过,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但却没看到人,韩江疾走几步,快速来到平台中央,一头被摔死的岩羊已经被掏空了内脏,浓烈的血腥味就是从这儿发出的。 “是刚才那头岩羊?”唐风蹲下来,捂着口鼻,查验岩羊的尸体。 “应该就是刚才那头,我看刚死不久。”韩江判断道。 “这倒是回答了你刚才的问题,兀鹫是先摔死岩羊,然后进食的。”马卡罗夫道。 唐风只觉一阵反胃,“这里让我想起了郎木寺的天葬台,先让我想起了……想起了那个可怕的噩梦。” “噩梦?”韩江忽然想起了什么,“唐风,你再仔细回忆一下你那个噩梦。” “有什么好回忆的?你要是不想让我今晚再做噩梦,就别跟提这事。” “不!要回忆,你好像说过梦里也是一只兀鹫把你抓起,然后抛在了这里?”韩江启发唐风。 韩江的话又勾起了唐风可怕的回忆,“是的,有两次,第一次很模糊,我记不清了,好像是兀鹫把我投进了一片原始森林,第二次倒很清晰,就是这里,兀鹫把我抛到这里,然后一帮人带着吓人的面具,又唱又跳,最后把我扔下了山崖。” “不……不,你好像还提到那群戴面具的人还虔诚地跪下来……” “是的,那些人开始围着篝火又唱又跳,后来都虔诚地跪倒在地,就是在这儿,在我们站的地方。”凌晨那个噩梦的细节,依然历历在目,让唐风回忆起来仍旧心惊肉跳。 “在这儿,是向山的方向吗?” “嗯,是向着北峰的方向,一个个都很虔诚。” 韩江退后几步,向头顶的山峰望去,大家不知韩江想到了什么,也都退后几步,仰头观望。 “这山峰上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韩江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线。 “这光秃秃的山峰能有什么秘密?我刚才回忆那些都是梦里的场景,你可别当真了!”唐风提醒韩江。 “不!要当真。”韩江执着地说。 “你真是疯了。”唐风觉得韩江像是着了魔。 “我是不是疯了,今天就能见分晓!”韩江十分肯定地说。 韩江话音刚落,突然山壁上又滚落了几块碎石。韩江往东又走出几步,几乎退到了东侧的悬崖边。 “你小心一点。”唐风和叶莲娜同时提醒韩江。 韩江依旧忘我地盯着面前的山峰。唐风笑道:“你盯着这儿看,能看出什么来……” 唐风话没说完,韩江突然平静地说道:“我看出来了。” “什么?”“你看出了什么?”众人不解。 韩江并不回答,还在盯着山峰出神。唐风重新开始仔细打量面前的山峰,初升的旭日直射在高耸入云的北峰上,山峰仿佛被阳光包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在阳光下泛着金光,隐约中,似乎出现了一尊佛像,是一尊大佛…… 第七章 昊王的眼睛 1 唐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定睛观瞧,是的,是一尊佛像!就在昨天他和韩江发现的那几棵歪脖树的位置,隐约现出了一尊足有四十米高的大佛。 “我也看出来了,一尊大佛,是一尊大佛。”唐风喊出了声。 叶莲娜,马卡罗夫和徐仁宇也看了出来,头,肩,胸,腹,四肢,一尊大佛的轮廓逐渐出现在了崖壁上。 “你俩昨天来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叶莲娜仰着头问。 “被山崖上那几棵树挡住了,而且大佛风化太严重了。”唐风说着捡起刚才滚落的一块岩石,“你们看,昨天我就发现这儿的岩石质地并不够坚硬,再加上这里风很大,如果这尊大佛开凿于西夏,至今已经有七、八百年了,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使得大佛早已面目不清。” “我看还不仅如此。”徐仁宇忽然说道:“据我观察,这尊大佛当年雕刻得就不够精细,只能是粗线条的,我甚至怀疑它并没有最终完工。” “有这种可能,所以加上这么多年风吹雨打,不仔细看这不会发现岩壁上居然雕刻了一尊大佛。”韩江说完,又小声喃喃自语道:“看来我还没疯。” “对,你没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就是因为那个噩梦?”唐风问。 “我不知道,总之,当我听了你的噩梦后,我便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再结合这里的情况看就更加坚定了我的判断。首先,我们已经判定林子里的遗址是黑鹫寺的‘下寺’,那么上寺很有可能就在这里,这儿出现的两个西夏文,还有下寺佛塔奇怪的武士像,也可以应正这点;其次,这里没有建筑,也不适合建造房屋,那么,我就想这里如果没有建筑,一定还会有别的用途。” “所以你就结合我梦里的场景,想到了这是一场祭拜的祭祀遗址。” “祭祀遗址?难道这儿不是佛寺?”韩江不解。 “是佛寺,也是祭祀遗址。我曾经说过,党项人是在西夏建国前后才开始崇信佛教的,之前,党项人信仰的是原始宗教,也就是崇拜太阳,山川,河流,认为万物皆有灵,后来党项人虽然在元昊率领下,迅速崛起,建立西夏王朝,并改信佛教,但原始宗教一时难以完全摒弃,于是,西夏的统治者便将佛教和原始宗教结合起来,这里就是这样一处遗址。你们看这里的方位正好面向东方,东方是太阳升起的方向,佛像又开凿于贺兰山之上,贺兰山在党项人心目中是一座神山,地位崇高,所以,元昊在这里开凿佛像,既是为了礼佛,也是为了祭拜贺兰山,太阳,祖先。”唐风解释了半天。 “看来这在当时是西夏的一项大工程?”徐仁宇感叹道。 “是啊!绝对是当时的一项国家工程,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元昊会不惜成本地在深山里建造规模宏大的佛寺,这个大平台和石梯也都派上了用场,甚至西夏皇室,包括元昊本人都曾在这里顶礼膜拜。”唐风侃侃而谈。 “你说元昊也曾在这儿顶礼膜拜?”韩江忽然反问唐风。 “对啊!这是皇家寺院,本来就是给皇室礼佛用的。” “呵呵,可怎么觉得这尊大佛塑造的就是元昊本人啊!他总不是自己跪自己吧?”韩江笑道。 “你的意思大佛是按照元昊相貌雕凿的?”唐风听了韩江的话,有些震惊。 “别扯了,这大佛都风化成这样了,面目根本就看不清楚,再说你知道元昊长啥样啊?”徐仁宇跳出来反驳韩江。 “是啊!这哪能看出来是按照元昊的相貌雕凿的?”叶莲娜也不解。 “韩江的话提醒了我,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唐风思考了一会儿,解释道:“中国古代历朝历代帝王在开凿石窟,特别是开凿大佛时,都会按照自己的容貌来雕凿大佛,像云冈石窟的‘昙曜五窟’,就是按照北魏五位皇帝容貌雕凿的,龙门石窟的‘卢舍那大佛’则是根据武则天的容貌开凿的,帝王都希望自己变成佛的化身,让天下人膜拜,所以元昊雕凿这尊大佛时,也很有可能是按照自己的相貌开凿的。” “唐风讲的是一方面,但我不是从这方面看的。”韩江笑道。 “哦?那你如何看出来的?”唐风不解韩江其意。 韩江笑笑,“因为昨天我刚见过这个形象。” 韩江的话,一下点醒了唐风,“你是说那幅岩画?!” “对,岩画中间的那个人,你说是元昊的形象,我今天看出这尊大佛的时候就觉得这佛像似曾相识。” “如果这尊大佛真是按照元昊容貌雕凿的,那么它就有了三层含义,一是佛像,二是为了满足党项人对贺兰山的原始崇拜,三是元昊将自己和神的形象融合,以达到让党项人永远祭拜他的目的。”唐风说道。 “也就是说党项人在这儿既是拜佛,也是祭拜山神,还在祭拜元昊。”叶莲娜终于听明白了。 “想想看吧,那是个多么壮观的场景,旭日初升,就像今天这样,元昊化作佛的形象,和贺兰山结为一体,看着无数党项人跪拜在这个大平台上。” 韩江话音刚落,突然,从山上又崩落了一些碎石。 2 这次滚落的碎石比以往几次都要多,一块较大的碎石速度很快,直向唐风冲来,唐风赶忙闪身,险些摔倒。 那块大石正巧滚到悬崖边停了下来。待碎石停住,唐风再回身观看大佛,他发现大佛耳朵竟然缺少了一块。 韩江也注意到了,刚才大佛的耳朵还有那块,怎么这会儿没了?难道就是刚才滚落的那块岩石? 唐风和韩江几乎同时奔到了悬崖边,搬起那块岩石,又抬头仰视大佛,对比大佛的面部,最后确认这块岩石就是大佛耳朵的耳垂部分,“这尊大佛再不加固维修,我看坚持不了多久了。”唐风道。 “那是以后的事。看看这块岩石上能给我们带来什么蛛丝马迹。”说着,韩江把这块有三个篮球大的岩石抱起来,翻看了一遍,“还真有蛛丝马迹留下来了。”韩江看似平静,话语中却透着兴奋。 唐风也看到了,在岩石的侧面,出现了一行赭红色的西夏文,字不大,分为上、下两个部分,唐风轻轻地翻译了那一行西夏文,上面一部分是五个字——“昊王真身耳”。 “这么快就验证了我们刚才的推断,这尊大佛就是按照元昊的相貌塑造的。”唐风兴奋地说。 “昊王真身,那这个‘耳’是什么意思?”韩江不明白。 “‘耳’就是耳朵的意思啊。” “废话,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要写在这上面?” “这么大的工程肯定有很多工匠同时开凿,所以古时工匠们常常在他负责的地方上标明位置,比如这个地方是大佛的耳部,写上这句话,这样工匠们就都知道了自己负责的位置,可以同时开凿了。” “看来那会儿就已经有工程管理了。那下面这几个字呢?”韩江又问。 “下面就是昨天咱们见到的那两个西夏文。” “上寺?” “嗯,就是‘上寺’。” “这地方又出现‘上寺’,代表什么?” “不知道,不过这里和我们昨天看到的一样,在‘上寺’旁边应该还有一道横线。” “横线?”韩江一惊。 “你看这儿。”果然,在唐风指引下,韩江发现岩石侧面‘上寺’的位置旁,又出现了一道横线,只不过岩石在中间断裂了,这道横线比昨天看的那条短了一截。 “上寺?”韩江抬头又向大佛望去,突然,韩江眼前一亮,“唐风,你还记得昨天看到的那幅岩画吗?” “岩画?” “当时你解释了岩画上的内容,却不明白岩画上为什么将‘佛国’和‘人间’倒过来,画在元昊的眼睛里,我想这大概就是破解谜题的密码。”韩江大胆推测道。 唐风似乎明白了韩江的意思,他抬头看了看佛像,惊喜道:“好像在平台东侧有条阶梯能爬到大佛上面去。” “我们早该注意到,你看,从东侧大佛的左臂开始,往上在左臂的侧面有一条很不起眼的石梯,一直可以爬到大佛的肩膀上,然后……你看见了吗?” 唐风顺着韩江的指点发现就在大佛刚才崩落的耳垂后面,石壁上显现出一条石梯,这条石梯沿着大佛耳朵的轮廓一直通往大佛的头顶…… 3 “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抄家伙上吧!”韩江已经迫不及待了。 “但没看到下面有石梯啊?我们怎么爬到大佛的肩膀上?”唐风问。 “肯定是被东边那些树给挡住了。既然从大佛的左臂一直到头顶都有石梯,那左臂下面也一定会有通路。”韩江十分自信地说。 众人都加快了步伐,很快来到了大平台的最东端,这里生长着一小片松树,昨天唐风和韩江曾经检查过这里,以为没有路继续往东通行,便掉头回去了。 可今天当两人钻进茂密的松林中,却意外地发现松林中隐约有条小路,只不过这条小路不是通往东侧悬崖的,而是蜿蜒向上的。 “看来这就是上大佛的路。”韩江判断道。 “昨天咱们怎么没发现呢?”唐风有些懊恼。 “昨天我们连大佛都没发现,怎么可能想到这里有条上山的小路。” 韩江说着跟在唐风后面钻进了松林,这是一片生长在悬崖边不大的松林,众人在转过一道弯后,韩江突然叫住了唐风,“停下。” “干嘛?”唐风不解其意。 韩江疾走两步,拉过唐风,“你看,脚印!” 众人这才发现,就在这条小径上竟然出现了一溜清晰的脚印,韩江迅速判断了这一溜脚印,“这是一个人留下来的。” “就一个?” “没发现有第二个人的。看尺码应该是个男人。” “这人会不会就是在林子里留下标记的那个人?”唐风问。 “很有可能。” “史蒂芬?!”唐风又想到了惨死在山下的芬妮。 “看来这家伙已经先我们一步,找到了大佛。”叶莲娜道。 “也先我们一步发现了大佛的秘密。否则没人会走这条山崖边的崎岖小路。”韩江判断道。 “史蒂芬会一个人行动?这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啊?”唐风摇摇头,又自我否定了史蒂芬。 “别管那么多,大家多加小心,继续前进。” 韩江嘱咐完,走在了最前面,唐风紧随其后,很快,他们又走出了小松林,一条更加崎岖陡峭的石梯出现在他们面前。 崎岖陡峭的石梯出现在大佛的左臂侧面,众人手脚并用,鱼贯登上石梯,石梯异常狭窄,只有三十厘米宽,每个人都要尽量侧着身,将身体贴紧岩壁,才能通行。 “怪不得我们在下面没发现这条石梯,这么窄?不知道除了建造大佛的工匠,还会有什么人走过?”唐风走得是心惊肉跳。 “上面的风景倒是不错。”韩江答非所问地突然冒出来一句。 “你还有这闲心!” “这叫乐观!” 韩江走在前面,异常艰险,既要小心脚下,又要提防着上面那个神秘的人物突然出现。韩江的心一直悬着,直到他们平安地到达了大佛的左肩上。 韩江长出一口气,望了望山下的美景,又抬头看看大佛的头部,站在这个位置,只能从侧面看大佛头部了,不过这倒让他们更加清晰地窥见了大佛的构造。 韩江发现大佛的肩部堆积了大堆碎石,有一些土,就是这样一点浮土,竟然也有几棵歪脖树生长其上。 唐风拾起一块石块,仔细观察后,道:“当年的工程,似乎真的并没有结束就停止了。” “何以见得?” “你看这是一块堆放在这儿的构件,并没有使用。”唐风指给众人看。 “从没有使用过?奇怪!” 众人在此处稍事休息,又沿着大佛左耳的边缘轮廓往上攀爬,这里也开凿了一条狭窄的石梯,又是一段艰难的攀爬,正午时分,韩江第一个爬上了大佛的顶端。 4 大佛的头顶与后面高耸的北峰被一片松林隔了开来,众人在大佛头顶转了一圈,毫无收获。 “你让我们费半天劲爬上来,结果这里什么也没有啊!”徐仁宇问韩江。 韩江也有些失望,不过他真正的目标并不在这儿,唐风明白韩江的用意,“你是怀疑大佛的眼睛吧。” “不错!那幅岩画我相信绝对隐藏开启谜底的钥匙。” “可我实在看不出大佛的眼睛能有什么惊人发现。” “好吧,这苦活累活脏活都我一个人包了,你们几个呆在上面我下去。”韩江说着就往自己腰上绑绳子。 韩江绑好了绳子,一副大义凛然状,“再见了,同志们!”说罢,韩江来到了大佛头顶的前部,这里已经开始向下倾斜,刚才大家谁也没有敢走到这里。 “等等!”唐风突然一声喊,差点把韩江吓倒。 “你乱喊什么?”韩江斥道。 “看!”唐风俯下身,在韩江脚边又出现了那个清晰的脚印,韩江也忙蹲下查看,果然,还是刚才那个脚印。 “看来那个神秘人也到了,他也破解了大佛的密码。”韩江的心头顿时阴沉下来。 唐风又往西搜索,这儿的脚印更加清晰,密集,到唐风爬到大佛右眼上方的时候,他发现这儿的脚印最密集,甚至有些凌乱。 “看来那人是从这里下去的。”韩江推断道。 “嗯,你看。”两人又往西走了几步,一棵铆钉赫然出现在他俩面前。粗大的铆钉深深地扎进了大佛头部的岩石中,显得那么扎眼。 “毫无疑问,他是从这儿下去的。”唐风道。 “嗯,这是大佛右眼的位置,你还记得昨天咱们在下面看到的那几棵歪脖子树吗?”韩江提示唐风。 “歪脖子树?” “我刚才在下面时,仔细看过了,那几棵歪脖子树就是在大佛右眼的位置。你昨天不是惊叹光秃秃的崖壁上怎么会长出那几棵树吗?现在我可以很有把握地告诉你,因为大佛眼睛里面是空的!”韩江大胆推测道。 “空的?”唐风虽然已经猜到了韩江上来的用意,但对于韩江的这个大胆推测还是很惊讶。 “是的,正因为大佛眼睛里面是空的,所以才给那几棵歪脖子带来了一些生长的土壤和养分。” “这太神奇了,难道……难道里面就存放着我们要找的玉插屏?” 韩江听到玉插屏时,又沉默了,“如果是那样,可就不妙了,有人捷足先登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如果他在大佛的眼睛里得到了玉插屏,又是从哪儿走的呢?还有,这儿发现了铆钉,可是绳子呢?”唐风一连串的问题。 “先别管那么多了,下去看了再说。” 唐风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准备韩江下去。“就用这个铆钉吗?”唐风问。 韩江试了试那颗铆钉,还是摇了摇头,“不行,虽然这颗铆钉看上去还很坚固,但这的地质构造太脆弱,保险起见,还是另外打一个。” 众人一起动手,很快重新固定好一个铆钉,韩江将绳子缠绕在铆钉上,又将绳子一头抛给唐风他们,让他们在上面拽好。 韩江将绳子另一头紧紧绑在自己身上,然后一下子滑了下去。绳子一点点被放下,韩江慢慢地来到了大佛的右眼处,昊王的眼睛,韩江近距离地仔细观察大佛的右眼,没什么特别之处,在这儿既没有发现文字,也没有什么暗记,这……难道自己推断错了?韩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推断,不,不可能,那幅奇怪的岩画不停地出现在他的脑中,昊王的眼睛一定有问题。 他探出右手,使劲推了推面前的石壁,也就是大佛的右眼,石壁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反应。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韩江依然无法用实践来证明自己的推断,他更加失望,但是岩画上的图案,还有神秘的脚印,石梯,铆钉……这些东西不断地在他脑海中出现。 上面传来唐风的声音,韩江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待得太久了,他决定做最后一搏,就见韩江双腿蹬离了崖壁,飘在半空中,然后,韩江使出了浑身气力,借助绳子的摆动,径直向大佛的右眼撞去,就在那一瞬,电光火石,一声巨响过后,昊王的右眼被韩江用身体硬生生给撞开了。 5 黑幽幽的洞口惊现在韩江面前,韩江急切地想闯入这个未知的世界,但理智告诉他还不能这样做,“把我拉上去!”韩江冲上面喊道。 众人一起使劲,很快把韩江给拉了上来。韩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兴奋地嚷道:“昊……昊王的眼睛……开了,昊王的眼睛被我撞开了。” “什么?里面有什么?”唐风迫不及待地问。 “不知道!里面比我想象得要大!我现在只看到一个幽深的洞口。” “太神奇了!昊王的眼睛真的隐藏着密码!” “不是密码,是黑洞,一个神奇的洞口!”韩江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说道:“我们要组织人下去!” “那当然少不了我!”唐风自告奋勇。 “带上我吧!也许我能对你们有帮助。”马卡罗夫也想下去。 众人商量一番,最后韩江决定唐风、老马和自己三个人进去,叶莲娜和徐仁宇留在上面接应。 韩江安排好一切就要下去,但唐风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大佛的右眼可以打开,那左眼呢?” “左眼?!”谁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大家发现了铆钉,就很自然地认为那个神秘人是从大佛的左眼下去的。 韩江想了想,“不,应该就是右眼。” “难道就凭一个铆钉?”唐风反问。 “不要忘了那幅岩画中昊王的眼睛。在岩画中,昊王的右眼是佛国,左眼是人间,我们要找的那个珍贵东西肯定是在佛国里。” 韩江的说法似乎有些道理,唐风还在思索,韩江又补充道:“再说,如果右眼这个洞口走不通,咱们还可以去试左眼,现在右眼已经打开了,咱们总是要进去看一看的。” 唐风不再说什么,于是,唐风,韩江和老马三个人依次降到了大佛右眼的位置,钻进了那个黑幽幽的洞口。 借着射进洞口的阳光,唐风查看了这个洞口,洞壁上布满了凿痕,很显然这是人工开凿的洞穴,即便是天然洞穴,也是后人修整过的,而且洞壁光滑,可见当初是精心开凿的。 韩江在前,老马紧随其后,唐风断后,三人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出十余步,拱券型的通道十分平整,唐风不禁感叹,“不愧是皇家工程啊,当年就能把这里开凿得如此平整。” 谁料,唐风话音刚落,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巨响,紧接着通道内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妈的!唐风你干什么?石门怎么关上了?”韩江在前面叫开了。 “我……我什么也没干啊!”此时唐风活像一个受了老师批评,满腹委屈的小学生。 “你什么都没干,怎么石门自己关上了?”韩江怒气冲冲地质问。 “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我就是感叹了一句这通道修得好,然后……然后石门就关上了。”唐风一脸无辜。 “你说你瞎感叹个什么劲,这下好了,咱们被关在里面了。”韩江已经打开了手电,一缕强光刺破了无尽的黑暗。 韩江拿着手电回到石门的后面,仔细检查周围石壁,平整的石壁上,什么也没有,除了石壁,还是石壁,四周全是石头,韩江使劲用拳头敲打石门边的石壁,可是最后什么反应都没有。 “妈的,这昊王睁眼闭眼也太没规律了,靠!”韩江余气未消,又冲唐风嚷道:“你那句话太给力了,跟他妈芝麻开门一样,你有本事再说一遍,让门开开。” 唐风无言以对,马卡罗夫只好劝二人,“好在叶莲娜和徐博士在外面,不用担心。我们还是继续往前探路要紧。” 韩江不再说什么,挥挥手,就要重新上路,可这次唐风说什么也不愿殿后了,韩江又怒了,“说你两句还来劲了,好!你要前面,那你就在前面,我看马上遇到妖魔鬼怪,你怎么对付!” 于是,这二位赌气,对调了个,唐风走在了前面,三个人继续前进,唐风默默记着脚下的步数,还在石壁上刻上了菱形标记。大约走出二百余步后,三人终于走出了狭窄的甬道,来到了一个厅堂,这个厅堂不大,只有二十余平米,呈正方形,厅堂内空无一物,韩江兴趣不大,扫了一圈,便要离开,唐风却发现在这个正方形地下厅堂的两侧各有一个壁龛,他大概测算了一下,道:“这两个壁龛是用来放置煤油灯的。虽然我们现在才走了一小段,但已经可以看出这个山中工程规模浩大,建造精细,。” “行了,快点赶路。”韩江催促道。 在这个正方形厅堂的后面有着一个同来时甬道一模一样的洞口,除此之外,别无他路,唐风一头钻进了这个洞口,让他大感意外的是,这个洞口内并不是像刚才那样平整的甬道,而是一条一直向上延伸的石梯。 6 三人开始攀爬石梯,开始时,石梯还算平缓,每隔九级台阶,有一平台,可是越往前走,石梯越是陡峭,台阶中的平台也没了,更让唐风诧异的是,原本平整的洞壁也不见了,石梯两边的洞壁显得十分粗糙,好像根本没有经过打磨。 悠长的山中石梯上,三人喘着粗气,只顾往上攀爬,唐风不知道这石梯能通往哪里?看地势,是在往山上爬,此刻,他们正身处北峰之中。 唐风正在胡乱猜想,脚下的石梯却又起了变化,一直向上延伸的石梯开始向下延伸,韩江和马卡罗夫也注意到了这一变化。韩江叫住唐风,“先休息一会儿,这是怎么回事?往上爬了这么久,又开始向下走?” 唐风望望前方,幽深的石梯竟是一路往下延伸,太不可思议了!“我感觉我们在山里面转圈。”唐风喘着粗气说。 “你们注意到没有,从我们发现那个铆钉之后,就再没有发现那个神秘人的任何痕迹,那人就像消失了一样!”心思缜密的马卡罗夫忽然提道。 韩江也是一惊,“是的,这一路我查看了洞壁,没有任何标记,那个三角形标记没有再出现。” “我想这不正常,在林子里怕迷路,要做标记,在这地方,应该更需要标记。”马卡罗夫说。 “算个吧,我们这一路进来,也没遇到岔路,哪还需要标记,还是赶紧往前走吧!”唐风催促道。 没有办法,三人继续向前,下降的石梯大约有五、六十级,当唐风的双脚重新站在平地上时,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条宽大的甬道当中,甬道的石壁也不够平整,但可以在上面看到清晰的凿痕,“这说明什么?”韩江有些不解。 “说明这里经过人工打磨,但修筑的标准都不如刚开始那一段甬道。”唐风推断道。 三人顺着这条宽大的甬道前行,但很快难题就来了,甬道似乎并不是直的,唐风看出甬道明显是弯曲的,好在还没有出现岔路。 “不要出现岔路!不要出现岔路!岔路是浮云!浮云!”唐风在口中念念有词,不知是他的祷告起了作用,还是命运的本来安排,他们并没有遇到岔路,三个人就这样一直在这条宽大的甬道里前进,直到前方出现了一面光滑而坚固的石壁。 7 三个人慢慢地走到了巨大的石壁前面,“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就这么结束了?”韩江喊出了声,他的声音在甬道内嗡嗡作响,传来了巨大的回声。 “不!不可能!这里什么都没有,这么宏大的工程难道就在这儿戛然而止了?”唐风也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我们试着推一下这面石壁吧!”关键时刻,还是老马沉重冷静。 于是,三人在石壁前一字排开,鼓足全身力气,一起推面前这面石壁,但几番用力下来,三人早已精疲力竭,而石壁却纹丝没动。 “这石壁难道真的就是尽头?”马卡罗夫也开始失去信心。 韩江查看了一遍面前的石壁,但没发现什么端倪。唐风失望地瘫坐在石壁下,喃喃自语道:“也许我们一开始就错了,一开始就错了!” “你说什么呢?什么一开始就错了!”韩江质问唐风。 “我是说我们不该贸然地从昊王的右眼进来,既然当年元昊不惜人力物力,修造了这么宏大的工程,他一定不会允许外人随便闯入。” “那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应该也试一下昊王的左眼,看看左眼后面是什么再说!”唐风埋怨道。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韩江没好气地回道。 “我也在想,也许我们真的不该贸然进来,刚才在这条宽大的甬道内,我也仔细查看了,再没有出现那个神秘人的标记。”马卡罗夫的话语里也充满懊悔。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顺原路返回,我们不是一路都留了记号吗?先回去,再去探昊王的左眼,我倒要看看元昊的眼睛后面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韩江嘴还很硬。 三人合计了一番,也只能如此,唐风重新振作了一下精神,开始顺原路返回,唐风按照自己来时所做的标记往回走,但就是这条宽大的甬道,三个人走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有看到甬道尽头的石梯。 “不对!我们肯定走错了。”韩江停住了脚步,“我估算过,从石梯下来,进入这条宽大甬道,一直走到那面石壁,顶多用了二十分钟,可我们现在已经走了半个多小时,竟然还在这条甬道里,我们肯定迷路了!” “这……这怎么可能?这条甬道里没见岔路啊!”唐风也觉得不对劲了。 “你一路做的标记呢?”韩江质问唐风。 唐风四下望去,疾走两步,指着一侧岩壁上的菱形标记,“喏!这就是我一路做的标记,我就是按照标记指示走的。” “确实有些奇怪,我一路都在观察唐风留下来的标记,我们也一直是按标记在走,可就是走不出去。”马卡罗夫也晕了。 “一定哪儿出了问题!唐风,你好好想想,这石壁上的菱形标记是你刻的吗?不要又出现林子里的情况!”韩江怒道。 唐风用手电连续查看了石壁上的几个菱形标记,“没错,都是我刻的,不可能认错。” “哪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韩江暴躁起来。 “韩!冷静,到什么时候,都不要丢掉一个特工的基本修养。”马卡罗夫是三个人中,唯一还算冷静的人,最起码从表面上看是如此。 待韩江平静下来,马卡罗夫提议道:“我看这样吧,咱们就按照唐风所留的标记再往前走走,试试看。” 也只能如此,三人继续沿着甬道向前走,五分钟后,他们终于来到了甬道的尽头,但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那条石梯,而是那堵无法逾越的巨大石壁。 第八章 身陷绝境 1 当唐风、韩江、马卡罗夫三人再次面对这巨大的石壁时,全都茫然无措。 “我们怎么又回到了这里?”唐风的叫声中带着恐慌。 “我们难道在这甬道内转了一个圈?”韩江也是一阵惊慌。 “不,这怎么可能?” “那就是甬道内有两块一模一样的石壁?但……不像啊!”韩江自己就否定了自己的推断。 “不可能是两块石壁,我们是朝着回去的方向走的,按理应该离那块石壁越来越远才对!”唐风推断道。 “可事实是我们又回到了这里?!” “你们注意到没有,我们在这条甬道内看似是按一条直线前行,但这条甬道实际上却是有弧度的。”马卡罗夫忽然说道。 “嗯,我也注意到了。可我认为这个弧度并不大,还不足以让我们在里面转圈。”唐风用手电又照了照身后的宽大甬道。 “也许……也许我们的估计是错误的呢?”马卡罗夫疑惑地说。 “您的意思,这个甬道的弧度大大超过了我们所看到的,以至于我们在里面绕起了圈?”唐风反问马卡罗夫。 马卡罗夫道:“我只是怀疑这种可能。”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也应该可以看到我们来时的石梯,或者有条岔路才对!”唐风反驳了老马的推断。 “所以我也没法确定我们在这个甬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可不想被困死在这里,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继续找出路。”韩江无奈地说道。 三人只得又折返回去,向着石壁相反的方向前进。三人这次行走得异常缓慢,三只手电筒几乎照遍了整个洞壁,寻找着任何可能有用的蛛丝马迹。 “千万要注意甬道上有没有洞口,那里可能就是让我们转错的岔路。”韩江提醒大家。 三个人加着一万分的小心,艰难地在甬道内摸索,但是,一个多小时后,他们竟然又回到了甬道尽头那面石壁前。 2 三个人又一次面对这面巨大的石壁时,都惊呆了,“这……”唐风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看来我们从进入昊王的右眼开始,就进到了一个巨大的迷宫中!”韩江嘴里喃喃自语。 “不!而是从我们踏进贺兰山那一刻起,就已经进入了一个巨大的迷宫。神秘的客店,让人迷失的树林,芬妮的死,巨大的兀鹫,若隐若现的巨幅岩画,还有那个神秘人留下的种种痕迹,再加上现在这个深山玄宫,所有这一切都像是一个巨大迷宫,让我们深陷其中。”唐风回想起了进山以来一幕幕的情景。 韩江和马卡罗夫也陷入了沉思,“这一切难道都是昊王当年安排下的吗?”巨大的恐惧笼罩着韩江,让他也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我不相信这完全是几百年前古人的安排,我们一定落入了一个圈套。”唐风突然说道。 “圈套?!”韩江和老马都是一惊。虽然他们也想到了这一层,可当唐风说出“圈套”这个词的时候,还是心里一沉。 “想想看吧,为什么我们从大佛的右眼进来,就再看不见那个神秘人的标记?” “为什么?”韩江和马卡罗夫其实已经想到了答案。 “只有一种解释,那个神秘人没有进入这个迷宫,而他故意在大佛头顶留下铆钉,引诱我们进入这个迷宫!” “这……这太不思议了。”马卡罗夫道。 “是不可思议,但这就是事实。”唐风顿了一下,开始解释起他的阴谋论,“我总觉得这次我们来贺兰山,从一开始就被我们的老对手捷足先登了,这点从客店东屋的神秘人物,芬妮的死,到林子里的三角形标记,还有大佛头顶的铆钉,就可以证明。” “这些我也看出来了,所以才着急犯了错。”韩江开始后悔自己贸然进入大佛的右眼。 “但是这次我们对手的行动,又与以往似乎有着很大的不同。”唐风又进一步解释道,“首先,芬妮的死就很可疑。芬妮一向和史蒂芬形影不离,他的死很自然让我们联想到史蒂芬也来了,还有那个一直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斯捷奇金,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芬妮又为何而死?” “我原来认为他们应该是一伙的。”韩江道。 “我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我却觉得似乎并不这么简单。如果我们是被人骗进来的,也就是说我的那个阴谋论成立,那我们这个对手就太不简单了。” “你是说大佛右眼上的铆钉是那个神秘人故意留下的?就是为了引诱我们进来,然后将我们困死在这里?”韩江惊道。 “要是这样,那叶莲娜和徐博士在外面也是凶多吉少?”马卡罗夫不禁为叶莲娜担起心来。 “还有以往史蒂芬给我们印象是有勇无谋,而这个神秘人似乎要高明许多,不但算在我们前面,而且我怀疑芬妮就是这个神秘人干掉的!”唐风进一步推断。 “芬妮是我们的对手,这神秘人杀了芬妮到底是在帮我们,还是要害我们?”韩江有些糊涂了。 “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对手远不是简单的一股势力,他们很强大,而且很复杂。”唐风推断道。 “可是我们的速度已经够快的了,他们怎么会在我们前面赶到这里呢?就算我们内部有内鬼,他们的速度也不会这么快!”韩江百思不得其解。 唐风思忖片刻,道:“也许问题还是出在那张藏宝图上。” “就是我们在客店里见到的那张藏宝图?” “嗯,那张藏宝图上的红圈和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非常接近,因此我怀疑那个所谓的红圈其实就是这儿——大佛的内部,只不过我们找错了入口。”唐风忽然打开了思路,一切似乎都豁然开朗了。 “你这就夸张了,那张藏宝图上没多少信息,根本不能确定那个红圈就是这儿。” “如果东屋住的那个人和芬妮的死有关,你就不会这样想了。单独一张所谓的藏宝图并不足为奇,但是和芬妮的死,以及我们现在的遭遇联系在一起,还不够清晰吗?”唐风开始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只好压低了声音。 韩江沉吟下来,他也开始认同唐风的推断,“看来我们从一开始就忽略了许多东西。” “那张藏宝图上一定还有被我们忽视的信息!”唐风道。 韩江一听就想找他拍的那张照片,却被唐风阻止了,“当初我们没找出来,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找还有什么用?” 是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三人精疲力竭,绝望地靠在了岩壁上…… 3 …… 一条漆黑深邃的甬道,马卡罗夫举着火把独自在甬道中前行,他不知道这条甬道通向何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来到这里,是来探寻失落的文明,还是为了得到昊王的宝藏? 他就这样不停地向前行进着,突然,前方闪出一个白色的幽灵,挡住了马卡罗夫的去路!马卡罗夫惊恐万分,向后退了两步,靠在石壁上,这才重新立定,马卡罗夫重新打量对面这个白色的幽灵,嘴里不禁喃喃喊出了“米沙?!”这个名字。 幽灵米沙看看马卡罗夫,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对马卡罗夫说道:“跟我来。”说罢,米沙转身继续向甬道深处走去,马卡罗夫不知米沙何意,只见米沙步履轻盈,快步向幽深漆黑的甬道深处走去,马卡罗夫只得在后紧紧追赶,可是米沙却越来越快,马卡罗夫用尽全力,仍无法跟上米沙的步伐,他想喊住米沙,但他张大了嘴,喉咙里却发不出声……终于,米沙在转过一道弯后,不见了。 米沙永远地消失在漆黑的甬道中,四周又恢复了平静,马卡罗夫停住脚步,静静地注视着周围,这是甬道的尽头,前面再没有路了,四周尽是黑色的岩壁,“米沙呢?怎么转眼就不见了?”马卡罗夫狐疑着来到甬道的尽头,他用火把照亮了整面岩壁,他忽然发现甬道尽头的岩壁上有些奇怪的线条,还有些许残留的颜色,他凑近岩壁,在火把的照射下,马卡罗夫猛地睁大了眼睛,他……他又看见了那个可怕的图案…… “不!——不!”马卡罗夫喊了一声,惊醒过来,唐风和韩江赶忙扶起马卡罗夫,“怎么了?老马!”两人关切地询问马卡罗夫。 马卡罗夫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靠在岩壁上睡着了,“做了一个噩梦!”马卡罗夫想使自己快速平静下来,于是轻描淡写地说道。 可是,当马卡罗夫又回忆起梦中的情景时,他的心猛地被揪了起来。马卡罗夫站起身,盯着周围黑色的岩壁出神,唐风和韩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忽然,就见马卡罗夫拿着手电,向后退了十余步,然后转过身,用手电筒照射面前的这面巨大的石壁。 “老马,你在干嘛?”韩江不解 “这块石壁出现在了我的噩梦中。”马卡罗夫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这面石壁,但是手电筒发出的光线还是太微弱了。 “石壁和你的噩梦有什么关系?我看你肯定是累坏了……”韩江安慰马卡罗夫。 “不!”马卡罗夫打断韩江的话,“你们难道不觉的这块石壁有些奇怪吗?” “奇怪?是奇怪呀,硬生生挡住了我们的去路。”韩江没好气地说。 “我说的不是这个……” “您是不是觉得这面石壁比周围的岩壁要平整许多。”唐风看出了一些端倪。 “嗯,唐风你说得对,刚才我们只顾找出路,没有仔细看这面石壁……要是能有火把就……”马卡罗夫说到这,忽然没了声音,唐风注意到就在一瞬间,马卡罗夫的猛地睁大了双眼。 4 “老马,你发现了什么?”唐风立即追问道。 “你们看,石壁上是不是有画?”马卡罗夫的声音有些颤抖。 “有画?”唐风和韩江同时将电筒对准了面前的石壁。 在三只电筒的照射下,巨大的石壁上隐约现出了一些不规则的线条,唐风慢慢移动着手中的电筒,光线随着线条移动,线条弯弯曲曲地在石壁上蜿蜒盘旋…… 这是什么?石壁上的线条究竟画的是什么?线条的长度远远超过了唐风的估计,难道这线条画满了整面石壁,如果这是一幅岩画,那将是一幅多么巨大的画作!唐风心中预感到这又将是一个惊人的发现。 为了看清楚石壁上的线条,唐风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又退出了十步,唐风才站住,韩江和马卡罗夫也往后退,三人这时都瞪大了眼睛。 “是一幅巨型岩画!”唐风叫出了声。 “岩画都是画在崖壁上的,怎么会出现在这么幽深的洞中?”韩江也认出了面前这幅用赭红色线条勾勒出的巨幅岩画。 “在这么深的洞中,作这么巨幅的岩画,恰恰说明这里是重要的所在!”唐风推断。 “也许是吧,可我还是没看明白,这画的是什么?”韩江问。 “画的像是一头狼,狼身上立着一只鹰,也许不是鹰,是兀鹫吧!”唐风看出了画的内容。 “什么?狼身上立一只鹰?!”韩江马上联想到了黑衣人身上那个反复出现的刺青。 “对!和我们对手身上的那个刺青图案几乎一模一样。”唐风也想到了那个刺青。 两人说话间,马卡罗夫一直没有言语,唐风转头向马卡罗夫看去时,发现马卡罗夫怔怔地伫立在石壁前,眼中竟写满了恐惧,“老马,你怎么了?” “怎……怎么……会是这样……”马卡罗夫用俄语喃喃自语道。 “老马,你是不是见过这个图案?”韩江忽然想起了在石瀑洞中马卡罗夫见到黑衣人身上刺青时的奇怪反应。 唐风也想起了马卡罗夫见到黑衣人身上刺青时的反应,两人都盯着马卡罗夫,期待马卡罗夫能给他们解开疑团,但马卡罗夫却沉默不语,像是陷入了更深的回忆。 韩江无奈,只得转向唐风,“你看这岩画是西夏的吗?” 唐风走近石壁,伸出右手,轻轻触摸到了那神秘的线条,刹那间,一阵奇怪的感觉袭遍唐风的全身,他本能地缩回了手,“很奇怪,按这幅岩画的风格应该是西夏时期的,但岩画表面的线条,却不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种赭红色。” 韩江也伸出手,摸了摸石壁上的线条,然后仔细观瞧,“嗯,颜色好像要鲜艳一些,更接近于鲜红色,但可能是年代久远,也不是那么鲜艳了。不过,西夏时就不会用这种颜色创作岩画吗?” “不好说……”唐风继续顺着岩画的线条往下看去,他的手指轻轻地触摸在这些古老的线条上,突然,唐风的手指停止了移动,“你看这里。”韩江顺着唐风手指的地方,发现原本单一的线条在那里出现了两道线条。 “这怎么了?”韩江不明白唐风的意思。 唐风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道:“这就解释了我刚才的疑问,你看线条在这突然变成了两道,其实是画了两次,下面这道线条的颜色就是我们看到的赭红色。” 韩江发现这里果然出现了两道线条,一条是赭红色,另一条是鲜红色,唐风又继续解释道:“赭红色的线条更古老,应该是西夏时期画的,而覆盖在赭红色线条上的鲜红色线条,则是后人又用朱砂重新涂抹了一遍,所以才见到了这样的一幅岩画。” “也就是说有人在西夏原画的基础上又画了一遍。” “准确地说,是又描了一遍。” “这是什么人干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想不通,谁会这么做呢?在这深山的洞窟中,似乎根本没有必要。”唐风摇了摇头。 5 二人研究了半天这幅让马卡罗夫恐惧的岩画,回头再看马卡罗夫,似乎脸色好了一些,唐风走过去,问马卡罗夫,“老马,究竟怎么了?为什么看到这幅岩画会这么紧张?” 马卡罗夫缓缓走到岩画近前,瘫坐在地上,道:“韩江,你说得不错,那次我在七色锦海的石瀑洞里见到黑衣人身上出现这个图案的刺青时,就感到惊诧;后来,叶莲娜在彼得堡被击毙的几个黑衣人身上也看到了这样的刺青,更让我惊诧,这说明和我们对抗的这些人都来自于一个神秘的组织,这个组织以此图案为标志,而且从在身上都刺上同样的刺青看,这是个非常严密的组织。” “嗯,我们在这个组织其他几个人身上也发现了同样的刺青,由此断定,我们的对手确实是个很严密的组织。”韩江顿了一下,道:“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看到这个刺青会如此惊恐?” “因为我曾经见过这个图案的刺青,刚才还在噩梦中梦见了这个可怕的图案。”马卡罗夫道。 “你见过?在这之前?!” “对!在几十年前。你们还记得我对你们提到的那次蒙古之行吗?” “当然,前进基地,布尔坚科……”马卡罗夫的思绪又回到了戈壁滩上的前进基地,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奇怪的符号…… 炎热的夏季,一场沙尘暴过后,暴怒的戈壁滩重新安静下来,空气中还弥漫着细小的尘土,马卡罗夫推开基地的铁门,吐了吐满嘴的尘土。 “戈壁滩上的夏天和严冬一样难熬!”身后响起了布尔坚科的声音。 “是啊!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头?” “忍耐,我们还需要忍耐。”布尔坚科说了一句不疼不痒的话之后,便朝基地外走去。 这个时候,马卡罗夫只愿呆在屋子里,什么也不做,但责任心还是促使他在基地里巡视了一遍,查看了一番受损情况。 还好!没什么重要设备损坏,马卡罗夫慢悠悠地朝基地外的几个铁皮房子走去,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来到基地后,又先后在基地外围设了几个铁皮房子,作为警戒值班用,有时也用于训练;特别是在基地东面,布尔坚科搭起了好几栋铁皮房子,说是作为训练基地,马卡罗夫也没过问,甚至在训练基地建成后,他都没有去过几次。 马卡罗夫慢悠悠地踱到了东边那几栋新建的铁皮屋外,他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怎么有兴致顶着烈日来到这里?这几栋铁皮屋外,不知何时还加装了一圈铁丝网,铁丝网围绕着几栋铁皮屋,只留了一道口子,方便进出。 马卡罗夫走进了铁丝网,他不禁冷笑了一声,心说这里也不安排岗哨,设这圈铁丝网又有何用? 马卡罗夫来到了一间较大的铁皮屋前,他知道这是一间办公室,布尔坚科常带人在这儿训练。突然,屋内传来一声惨叫,令马卡罗夫不寒而栗,他本能地掏出了手枪,紧张地来到门边。 没等马卡罗夫推门,门突然开了,布尔坚科满头大汗地走了出来,“刚才怎么回事?”马卡罗夫问。 布尔坚科不自然地笑笑,“没什么,学员们再说一个小游戏。” “小游戏?”马卡罗夫疑惑地推门,走进屋,就见几个学员*着上身,正按着另一个瘦弱的学员,为首的李国文手里正拿着一把最小号的军用匕首,站在旁边,而那个瘦弱的学员后颈处,早已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你们这是干什么?”马卡罗夫见状,厉声质问道。 李国文显然没有心理准备,有些心虚,“不,没……没,我们只是在玩个小游戏。” 马卡罗夫刚想发作,布尔坚科在身后捅了一下他,马卡罗夫不便发作,只好跟着布尔坚科走了出来。 回到基地,没等马卡罗夫开口,布尔坚科干笑了两声,道:“你久在城里座办公室,不太了解下面的难处,要想训练好这些人,不用点非常手段是不行的,我今天对他们狠一点,其实是为了他们好,省得他们执行任务时,不顶用,那样不但坏了我们的事,他们也要倒霉。” “可你这样做,经过上级批准了吗?” “别犯傻了,这种小事,上面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面有上面的想法,下面有下面的办法。”布尔坚科振振有词。 马卡罗夫也知道在克格勃内部有体罚的情况,这不是他能改变的,马卡罗夫听了布尔坚科的解释,摇摇头也只好作罢。 6 一周时间过去了,基地内一切正常,马卡罗夫的生活仍然像往常一样平淡无奇。这天,他觉得有些头晕,便来到基地的医务室,想找基地里唯一的军医给开点药。 走进医务室,外屋没人,于是,马卡罗夫走进里屋,这里放着两张床,马卡罗夫看见其中一张床上躺着一个人,军医戴着口罩,正拿着剪刀和医用钳子给那人拆线。 马卡罗夫和军医打了个招呼,就想到外屋去等,可他一转身,却发现躺在床上那人竟是一周前被布尔坚科体罚的那个学员。 马卡罗夫停住了脚步,怔怔地站在一旁,看着军医给那人拆线,军医很快拆完了线,马卡罗夫看见那人的后颈处红肿高大,但让马卡罗夫惊诧的是,在那人红肿的伤口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图案,是一只鹰立于狼身之上。难道这个图案就是布尔坚科和李国文那天拿军用匕首在这人身上留下的杰作?马卡罗夫想到这,浑身不禁一颤。 马卡罗夫正在诧异,突然门一开,李国文走了进来,两人看到对方都是一怔,马卡罗夫一把将李国文拉出了医务室,厉声质问他:“那学员身上的伤口是你的杰作?” 李国文傻笑了两声,“呵呵,算是吧。” “你们就这么对待他?” “那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而已。” “小小的惩罚?你身上有吗?” 李国文没想到马卡罗夫这么问,愣了一下,“我……” “这都是布尔坚科同志让你们干的?”马卡罗夫追问道。 “嗯,是他的命令。” “那你告诉我,那个图案是什么意思?” “图案?!” “就是那个鹰,还有狼!” “哦!那个图案没啥意思,是布尔坚科同志叫我那么干的,他说是一个古老部落的图腾。”李国文很镇定地说。 “古老部落?什么部落?” 李国文摇摇头,“我不知道,布尔坚科同志说是在基地附近的山谷中看到的。” “哪条山谷?”马卡罗夫头脑中迅速搜索起附近的地形,但他却想不出基地附近哪有什么山谷。 “我也没去过,所以不知道那条山谷的具体方位。不过,布尔坚科同志好像提到过那条山谷离基地挺远,已经非常接近边境了。”李国文回答得倒还干脆。 马卡罗夫内心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如果是刺青,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法呢?据我所知,现在刺青有很文明的方法。” 李国文耸耸肩,解释道:“您知道,我们这儿条件简陋,再说军队里又不允许纹身,所以哪来专门的设备?还有就是……” “还有什么?” “还有……”李国文支吾不语。 “快说!”马卡罗夫有些恼怒。 “还有……您最好去问布尔坚科同志,我能说的已经都说了。”李国文忽然挺直了身体,十分坚定地对马卡罗夫说道。 马卡罗夫有些惊愕,没想到面前这个中国人会这样回答自己,马卡罗夫只得冲李国文无奈地挥挥手,李国文对马卡罗夫行了个军礼,然后又走进医务室,架走了那个学员。 7 马卡罗夫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正事,于是,又回到医务室,拿完了药,马卡罗夫问军医,“刚才那人的伤重吗?” “本来伤不算重,不过现在才送来,伤口化脓,再加上那人身体本来就不好,所以现在还不好说,要再观察几天,如果几天后伤口还不能愈合,我建议将这人转到伊尔库茨克的医院去治疗。” 马卡罗夫没想到这么严重,他犹豫了一下,才又问道:“你看到那个图案了吗?” “图案?嗯,看到了。”军医轻描淡写地回答。 “那代表什么?” “代表什么?我只管治病,那个图案代表什么,我可不知道。不过……”军医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马卡罗夫追问。 “不过这个图案我曾经见过。” “哦!”马卡罗夫来了精神。 “以前有个学员也是这种情况,被抬来,请我处理,当时那人的情况比这人要惨,不但伤口发炎化脓,而且整个人都昏迷不醒,发着高烧。”军医回忆着。 “后来呢?那个学员怎么样了?”马卡罗夫身为基地司令,却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不觉恼怒。 “后来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我给那学员做了处理后,就再没见过那人。”军医无能为力地耸耸肩。 “你还记得他的名字吗?” “来这儿的学员只有一个编号,我们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军医摇摇头。 马卡罗夫这才想起来,在基地内部,学员之间,教官和学员之间只以编号称呼,所以很多学员他若不去查档案,也不知道那些学员叫什么,就比如刚才被李国文架走的那个学员,马卡罗夫觉得眼熟,却叫不上他的名字,这也是当初布尔坚科制定的纪律。 “那他的编号呢?你应该记得吧!”马卡罗夫还不死心。 军医还是无能为力地耸耸肩,“布尔坚科同志制定的纪律是学员来这里看病不留病历,所有处方都要经过他过目,所以我只管看病开药,其它的事我一概不知。” “上次那个学员是什么时候被抬来的?这你总该记得吧?” 军医翻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道:“大概是七、八个月前吧!” 看来从军医这是问不出什么了,马卡罗夫起身告辞。回到宿舍,不见布尔坚科,马卡罗夫无力地躺在床上,睡也睡不着,只能盯着天花板发呆,七、八个月前的那个学员?还有古老的部落图腾?马卡罗夫想着那个图案,咀嚼着李国文的话……也许自己该做些什么,想到这,马卡罗夫蹭地从床上蹦了起来。 马卡罗夫来到布尔坚科的房间,本来这里只是一间卧室,但因为这间屋子比马卡罗夫那间大一些,于是,这里除了是布尔坚科的卧室外,还是整个基地的“机要室”,基地重要的档案文件,备用的枪支弹药都存放在这里。 马卡罗夫扫了一眼布尔坚科的房间,床上的被单叠得整整齐齐,整个房间一尘不染,这是布尔坚科一贯的作风,即便在这异国他乡,戈壁荒滩,布尔坚科依然保持着军人的严谨。马卡罗夫瞥了一眼书桌旁的大铁皮柜,这里面存放着基地的重要档案文件,还有备用的枪支弹药,这个铁皮柜的钥匙只有布尔坚科和自己有,平时马卡罗夫很少打开这个铁皮柜,所以这铁皮柜基本上就是布尔坚科在负责。 马卡罗夫已经记不清自己上次打开这个铁皮柜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一个月前,放进去了一份文件…… 8 马卡罗夫掏出自己的钥匙,打开了铁皮柜。铁皮柜很大,占据了整面墙,里面分为上、中、下三层,上层存放的是基地重要的档案文件,中层和下层存放的则是备用枪支弹药。 上层里面还有一个小保险柜,里面存放的是基地的经费和账本,马卡罗夫又用另一把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上层的柜子,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沓花花绿绿的钞票,分别是卢布,美元,人民币和蒙古货币图格里克,这鬼地方没有银行,一切都得靠现金说话,马卡罗夫刚来基地时,有段时间就担心老鼠钻进柜子里,把这些钞票都给啃了,那就彻底歇菜了,不过后来他逐渐放下了心,因为在这个鬼不长草的地方,他连一只老鼠都没看见。 马卡罗夫一向对钱没有什么概念,基地的账目也是布尔坚科一手管理的,马卡罗夫大概看了一下存钱的柜子,觉得钱还挺多,账本也都在,就放下了心。 马卡罗夫锁上存钱的柜子,又查看中层和下层柜子里的武器弹药,除了基地里的克格勃人员,学员们一律不配发武器,只有训练时,才由教官来布尔坚科这里领取武器和弹药,这是当初他和布尔坚科一起定下的规矩。 一排ak—47突击步枪整齐地摆放在下层柜子中,马卡罗夫清点了一下,一共二十七支,少了九支,他翻了一下登记簿,布尔坚科训练学员,拿走了九支ak—47,还有弹药一箱。马卡罗夫又查看了中层,三十六支tt—33手枪,四支散弹枪,三支狙击步枪,两挺轻机枪,一挺重机枪,还有四支专门用来训练特工的微型间谍手枪,都在柜子里,无一缺少,另有十二箱子弹,两箱*,也都在柜子里。 马卡罗夫的视线又回到了上层柜子中,那里面还有许多的档案文件,马卡罗夫找到了一盒档案,取了出来,这是学员登记的表格,他在表格上查阅基地学员的情况。马卡罗夫看着看着,突然,眼睛猛地睁大了,他发现在其中一个学员情况的备注栏里赫然写着:该学员在训练中,企图逃离基地,被当场击毙。 马卡罗夫认得出来,这是布尔坚科的笔迹。有学员企图逃离基地,被击毙!马卡罗夫头脑里竟没有印象,他极力回忆着,慢慢地,慢慢地……在马卡罗夫的记忆深处似乎泛起了一点碎片,七、八个月前,布尔坚科似乎是曾对自己提到过,有个学员训练时不按规定训练,被同伴开枪打伤了。 当时,马卡罗夫曾问过布尔坚科该如何处理,布尔坚科说由他负责处理,不用马卡罗夫管,马卡罗夫便没再过问这事,布尔坚科后来还曾主动对马卡罗夫提到,那个学员被送回伊尔库茨克的医院,然后就从基地除名了。 可是……可是这档案里的记载却与布尔坚科所说的不一样,被当场击毙?!不,不可能,如果被当场击毙,应该有人会报告我,虽然自己不太管事,但基地如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是不可能瞒过自己的。 按照布尔坚科的说法,那学员有不轨企图,被他打伤,若是发生这样的事,我也应该知道啊?马卡罗夫的目光在此聚焦到布尔坚科的笔迹上,他盯着布尔坚科后面的日期,正是七个多月前!再联想到军医对自己提到的那个被抬来的学员,马卡罗夫心头疑云重重,又从备注一栏往前看,身高,体重,此人的各项指标都登记在案,但却唯独缺了姓名一栏。姓名之前的一栏是编号,此人的编号是:a711209。 9 “a711209号已经除名了。”马卡罗夫正正在疑惑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布尔坚科浑厚的声音。 马卡罗夫浑身一震,忙转身望去,布尔坚科左臂下抱着四支ak—47步枪,右臂下抱着五只ak—47步枪,正满头大汗地站在屋门口。 “你……又去训练了?”马卡罗夫不知该说什么。 布尔坚科倒很淡定,将九支ak—47依次放回到铁皮柜子中,然后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指着桌上的档案说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找这个。” “既然你知道我要来找这个,不如我们就谈谈这个a711209号学员。”马卡罗夫尽量使自己保持镇定。 “没什么好说的,既然由我来负责训练,那就得按我的方法来,谁也不能违反我制定的规矩,就是这样。”布尔坚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现在有点明白你为什么被降职委派到这儿来了!”马卡罗夫盯着布尔坚科肩上的军衔,若有所思。 布尔坚科听马卡罗夫这么说,非但没发怒,反而笑了笑,“请相信我,只有用我的方法训练出来的学员,才能完成他们将要完成的任务,否则,他们什么也不是。” “那你能告诉我这个a711209号学员的下落吗?你之前对我说有个学员受伤了,被送到伊尔库茨克的医院去了,然后除名了,但是我查遍整个档案,所有学员当中,被除名的只有这一个人,而你在档案中写的是……” “我写的是该学员在训练中,企图逃离基地,被当场击毙。”布尔坚科突然打断了马卡罗夫的话,斩钉截铁地说。 马卡罗夫怔了一下,“究竟哪个才是实情呢?你能告诉我吗?” “当然可以告诉你,你才是基地的司令嘛!”布尔坚科拿起这份档案,看了看,然后严肃地说道:“马卡罗夫同志,您应该明白,基地所发生的事,一切都以档案的记载为准。” 马卡罗夫并不相信a711209号如档案记载的那么简单,“不,我要知道的是实情,我想我有权知道实情。”马卡罗夫提高了嗓音。 “好吧!让我来告诉你。亲爱的伊万,你先冷静一下。”布尔坚科见马卡罗夫态度坚决,马上缓和了气氛。 “我可以冷静,但如果我不知道实情,很难保证不将情况反应给总部,让总部派人来调查这事。”马卡罗夫也缓和了语气,但话中却带着威胁。 布尔坚科苦笑了两声,拍拍马卡罗夫的肩膀,道:“其实,您口中所谓的实情,您还是少知道一些比较好,像你这样,之前一直在列宁格勒坐办公室的,根本不了解我们这些在基层干事的人。” “也许我之前是不了解,不过我现在很有兴趣了解一下您,特别是您的训练手段。”马卡罗夫咬住这事不松口。 布尔坚科无奈地耸耸肩,“好吧,我告诉你,这些学员可不像我们,他们头脑中已经没有国家,民族,荣誉这些概念,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把他们训练成一部机器,一部冷血无情,运算精密,又为我们所用的机器,那么,首先就要击溃他们心中的心理防线,抹去他们过去的记忆。这些人虽然大都是亡命之徒,但心中还残留着杂念,我需要通过一种方法来剔除他们心中的杂念。” “就是在他们身上动刀?” “那只是一个小小的办法。我有一整套的方法,让这些学员们彻底忘记自己的过去,放弃自己的尊严,抹去他们的情感,只有当他们做当这一切后,才能成为真正强大机器。”布尔坚科说到这,显得很激动,他稍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又继续说道:“至于这个a711209号,是这帮学员中最不听话的一个,究其原因,就是我之前说的,他的头脑中还残留着许多杂念,他还想回到过去,他还想寻找一种田园牧歌式的正常生活,我告诫过他,既然来到这里,头脑中就不要再想那么多,执行我们的任务,是他唯一要做的事,可是a711209号并没有听从我的告诫,头脑里依旧充满了不合时宜的杂念,所以我让李国文他们教训一下a711209号。” 马卡罗夫从布尔坚科的话中已经嚼出了一些味道,“也就是说真实的情况既不是你对我说的误伤送院,也不是档案里写的企图逃离,当场击毙,而是被李国文他们折磨死了。” “他们太不小心了,当然这事也不能怪李国文他们,因为这是必要的手段。至于报告里写的‘企图逃离,当场击毙’,无疑是对上面最好的解释。” 马卡罗夫低头沉思了片刻,“为什么档案里没有a711209的姓名?” “因为这人不肯说,怎么问都不肯说,所以我们至今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布尔坚科无奈地耸耸肩。 “那这样的人,你为什么又要留在基地呢?”马卡罗夫不解。 布尔坚科叹了口气,道:“因为我以为我能训练好他,但结果我错了,这家伙确实骨头很硬。” “a711209号现在人呢?” “已经处理了。被埋在了基地外。” “埋在了什么地方?” “离基地很远的一处山谷中,我和李国文去埋的。” “我想去看看。”马卡罗夫现在只想确定a711209号的生死。 “那处山谷离基地很远,那家伙死时的症状很像瘟疫,所以我和李国文把他埋到了很远的地方。” “不管多远,我都要去看一下,否则……我很难认同你的训练方法。”马卡罗夫话中带话。布尔坚科刚要开口,马卡罗夫又道:“不要说你不记得那地方了,我说了不管多远,我都要去看一下,看过了,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布尔坚科无奈地撇撇嘴,“好吧,等有时间的时候我来安排。” “对了!还有那个图案?那个图案代表什么?你为什么要用那个图案?”马卡罗夫忽然又想起了那个奇怪的图案。 “没什么,那只是一个古老部落的图腾,我看见了,你用了那个图案。” “古老部落的图腾?你在哪儿看见的?” “就在基地附近,有机会我带你去看。” 马卡罗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两人最终还是在友好的气氛中结束了这次不太友好的谈话。 …… 第九章 古老的图腾 唐风和韩江听完了马卡罗夫的叙述,惊诧万分,“这么说来,这个图案早就出现了?”唐风迫不及待地问。 “至少我在几十年前就见过了。”马卡罗夫道。 “怪不得,你见到那些黑衣人身上的刺青时,如此紧张!”韩江道。 “是啊!我完全不能理解怎么几十年后,这些训练有素的黑衣人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刺青。”马卡罗夫摇着头说。 “那个一直和我们为敌的神秘组织身上都有这种刺青,难道你们训练的那批学员身上也都有这个图案的刺青吗?”唐风问马卡罗夫。 “这……”马卡罗夫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不!我不敢确定,不过我后来又见到了那个图案,那是一段无比痛苦和恐惧的记忆……” 一连过了两周,布尔坚科都没有兑现对马卡罗夫的诺言,马卡罗夫表面镇定,心里却一直在盘算着a711209和那个神秘的图案。 马卡罗夫并不催促布尔坚科,他倒要看看布尔坚科最终怎么收场,并且在马卡罗夫心中,他已打定主意,如果布尔坚科不能给他满意的答复,他就要把这件事捅到上面去。 这天中午,吃过午饭,马卡罗夫呆在屋子里,想睡个午觉,但这酷暑季节,闷热的铁皮房子如同蒸笼,电风扇吹出来的热风,根本没法让人入眠。 突然,布尔坚科走了进来,用皮带敲了敲马卡罗夫的床板,“既然睡不着,不如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马卡罗夫望着窗外被太阳炙烤的戈壁滩,一阵头晕。“有什么好走的?周围都是戈壁滩,连片树荫都没有。” “你不是很关心那个a711209吗?”布尔坚科平淡地说。 马卡罗夫一听,蹭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你是说带我去找a711209?” “还有那个神秘的图案。” “哦?” “我上次忘了告诉你了。我们把a711209就埋在了我看见那个神秘图案的山谷里。” “什么?山谷!”马卡罗夫想起李国文曾跟他提过一个山谷,“不对啊!你说你是和李国文一起去埋的?可我在询问李国文神秘图案时,他说他也没去过那个山谷,看来他骗了我。” 布尔坚科笑起来,“这事你别怪李国文,他跟我去的时候,我没告诉他那里有什么神秘图案,也没跟他提山谷的名字,所以他并不知道。这恰恰就是我欣赏李国文的地方,不该问的不问,守口如瓶,办事可靠。” “那山谷叫什么名字?” “野狼谷!” “野狼谷?”马卡罗夫不知道为什么当他从布尔坚科口中听到野狼谷这个名字时,浑身猛地颤了一下。 “我也是从附近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牧民口中听说这个名字的。” “那里有很多野狼?” “不!我不知道。我去的时候倒没看见野狼,不过那里绝对是个险恶的地方,听那个老牧民讲,所有进入谷内的人或者牲畜都有来无回,就连飞鸟都不敢从野狼谷上空飞过。” “这么可怕?” “老牧民说野狼谷里居住着魔鬼,发出一阵阵嚎叫,吓得人肝胆俱裂,总之,在老牧民口中,野狼谷就是不能涉足的人间禁地,关于它的恐怖传说,那个老牧民能说上三天三夜。”布尔坚科描绘着从老牧民口中听来的种种可怕传说。 “野狼谷这么可怕?你和李国文不是进去过吗?真有那么可怕?”马卡罗夫并不相信,他以为那些都是布尔坚科为了不让自己去野狼谷,编出来的瞎话。 “我和李国文是去过,而且我还不止一次去过,但我们也只是在谷口附近转了转,很快就返回了。” “你们见到那些可怕的东西了?” “老牧民的可怕传说我们没见到,不过,我们在谷口往谷内望去,看到了满地的白骨,而且……而且那里确实没有人烟,没有牲畜,甚至连飞鸟都没看见。” “你们可都是训练有素的特工,就没再往山谷里面去?” “就算我们胆子再大,带足了装备,也走不过去。” “为什么?” “因为山谷中间就是国境线,如果你能穿过山谷,就进入了中国境内。” “原来如此。你这么一说,我还更想到这个野狼谷去看看了。” 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这就准备出发,布尔坚科穿戴整齐,收拾停当,却见马卡罗夫穿了件短袖军常服,便冷笑道:“别穿这种短袖的,小心野狼谷的太阳把你晒脱两层皮!” “有那么夸张吗?”马卡罗夫这才发现布尔坚科穿了一套沙漠迷彩,把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你要是不想把小命丢在野狼谷,就按我说的做。”布尔坚科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 马卡罗夫只好也穿上沙漠迷彩,带上手枪,正要出发,却见布尔坚科从铁皮柜子里抬出了一支狙击步枪,又拿了一支ak—47扔给马卡罗夫,叮嘱道:“拿着这个,万一遇到危险,手枪靠不住。” “我们又不是上战场,需要这样吗?”马卡罗夫还是觉得布尔坚科小题大做了。 “我告诉你,你就把那儿当成是战场,如果没遇到危险,那就看看能不能打到点野味,我们也该改善一下生活了。”说着,布尔坚科又往自己身上装了四只*。 再看二人,一个提着狙击步枪,腰里塞着*,一个扛着突击步枪,身上挂满子弹,活脱美国大片里准备上战场拼杀的兰博。二人跳上一辆军用吉普,布尔坚科驾车,驶出了基地,冲向戈壁滩深处。 2 火辣的太阳炙烤着一望无垠的戈壁滩,吉普车在戈壁滩上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线,一路向西,向着戈壁滩深处驶去。 翻过了一座小山丘,马卡罗夫感觉这儿的地势不再像基地附近那么平坦,大大小小的土丘不断出现,布尔坚科把车驶上一座土丘,又冲下一座土丘,没完没了的土丘,布尔坚科车技娴熟,面对这些土丘,仍然把吉普车开得飞快,这已经不是那辆老掉牙的吉普了,否则照布尔坚科这么开,早就车毁人亡了。 “我怎么从来没来过这里?”马卡罗夫一开口,就吃了满嘴的沙砾。、 “你整天呆在基地里,当然没到过这里!”布尔坚科把车速逐渐降了下来。 “你带学员也来过这里训练?” “来过。二十公里负重拉练。” “二十公里负重拉练?在这儿?真有你的!” “看见前面那座大土丘了吗?” 马卡罗夫注意到就在前方,一座高大的土丘,横亘在他们面前。“看到了,这土丘真像是一道山脉,又高又长。” “它不是山脉,就是沙丘,会移动的沙丘。” “移动的沙丘?” “我带学员们拉练,从没逾越过这座沙丘,因为越过这座沙丘就是危险地带了。”布尔坚科的车速越来越慢。 “危险地带?你是说前面就是野狼谷。” “不!还没到野狼谷。你知道中蒙边境很多都是荒无人烟的地方,也从未真正完成过勘界。” “你的意思那边就是中国军队的防区?” “翻过去这座土丘,一直到野狼谷的区域,准确地说应该是中间地带,或者叫‘缓冲区’,双方都主张这块区域属于自己,但在实际操作中,各自武装力量从不进入这个区域。”布尔坚科介绍道。 “那也就是‘无人区’喽?” “嗯,所以我把这个区域统称为‘危险地带’,这个区域没有人,反倒是野兽生存的好地方,再者,这里气候恶劣,也是各种奇怪现象出现的地方。除了这些危险外,更需要提防的是在‘无人区’中遇到人。” “‘无人区’中遇到人?”马卡罗夫感到后背一凉,在这酷热难耐的地方,他竟然感到了一丝寒意。 说罢,马卡罗夫忽然觉得吉普车又飞了起来,布尔坚科加速冲上了面前的大土丘,然后翻过土丘,一直向下冲去,马卡罗夫紧紧抓住车上的扶手,剧烈的颠簸让他胃里翻江倒海,他这时才发现,原来土丘后的坡度要比前面陡峭许多。 在经过五分钟的颠簸后,吉普车终于停在了一片平地上,一切都归为平静,没有发动机的轰鸣,没有人,没有动物,也没有风,荒凉的戈壁滩上万籁俱静,看不到一丝生命的迹象,马卡罗夫忽然觉得,他们似乎来到了另一个星球。 3 “我们还在地球上吗?”马卡罗夫面对眼前的景物嘴里喃喃自语。 “当然。我确定我们坐的不是月球车。”布尔坚科也幽默了一把。 “万一我们在这里遇到中国军队怎么办?”马卡罗夫忧心冲冲地问。 布尔坚科想了想,道:“这是个问题,不过一般中国那边的边防军是不会跑到这里来的。” “还是小心点吧!”马卡罗夫把ak—47的子弹顶上了膛。 布尔坚科重新发动吉普车,向西驶去,一路上,他们没有见一个人影,甚至连一个动物都没有,“看来你打猎的计划要落空了!”马卡罗夫道。 “无所谓!我正好也对野狼谷感兴趣,想来再看看。”布尔坚科一脸轻松。 “这里既然荒无人烟,又哪来的部落留下奇怪的图案呢?”马卡罗夫望着前方一望无垠的戈壁出神。 “那个老牧民对我说过,这儿在古代曾经也是一片水草丰美的地方,有一个很强大的部落在这儿生存。” “你相信吗?” “谁知道呢?也许后来天气发生变化,这里才逐渐干旱的吧!” “然后部落迁走了,文明荒芜了,这都是老套路了。” “看来你不相信那些传说啊?” “你让我见到了我才会相信。” “好吧!我会让你见到的。快了!” 布尔坚科加快了车速,马卡罗夫忽然想起了什么:“关于那个a711209,我还是有一点不太明白,这个a711209既然心存杂念,不愿为我们效力,又为什么要越境跑过来呢?” 布尔坚科轻轻哼了一声,“中国人,就是想法太复杂,谁知道呢?早知道这家伙这么脆弱,我当初也就不留他了,把他直接送监狱去。” “按你的意思你还都是为他们好?” “那是。他们这些人不加入我们,就是在监狱度过下半生。换了你,你会怎么选择呢?” “我……”马卡罗夫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就在马卡罗夫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前方的地形又起了变化,一片红色的山脉出现在他们前方。 “那是什么?”马卡罗夫有些惊愕地望着远处的红色山脉。 “我们就要到了。”布尔坚科嘴里喃喃道。 “野狼谷?” “嗯,野狼谷就隐藏在那片红色的山脉中。” 说话间,吉普车已经驶到了红色山脉下,山脉下出现了大大小小许多碎石块,布尔坚科娴熟地打着方向盘,绕过了地面上的碎石块。马卡罗夫也不知道布尔坚科是怎么走的路线,很快,他们的车就拐进两座土山之间。 4 两边是红色的山脉,谷底却是细密的黄沙,这么奇怪的景色,让马卡罗夫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布尔坚科将吉普开到一块巨石下,便跳下了车,“前面车就进不去了,我们只能在这儿步行进入。” “步行?要走多远?”马卡罗夫也跳下了车。 “那得看你要走多远,你要穿过野狼谷,我没走过,不知道要多远,我最远也只往里面走过二十分钟的路程。” “二十分钟路程?那是多远?” “只有两、三公里吧!” “二十分钟,你只走了两、三公里?” “怎么?你觉得你二十分钟能走多远?” 马卡罗夫摇摇头,“我不知道。” “记住我的话吧,每一步都要小心。这两三公里仅仅是野狼谷的谷口,再往里,我根本不敢进去。” “有这么玄吗?”在马卡罗夫心里,布尔坚科一向是无所不能的主儿。 布尔坚科不再说话,两人抗着武器,缓步向野狼谷走去,山谷内一片死寂,只有两人的脚步声,马卡罗夫向两边张望,并没发现野狼谷有何神奇之处,两边山势平缓,脚下的沙地可能是过去河床干涸所留下的,踩在上面很是柔软。 布尔坚科走在前面,马卡罗夫心中按照布尔坚科所说的路程和时间判断着,二十分钟路程,他们已经走了十分钟,没有任何特殊情况,一切都很正常。 突然,走在前面的布尔坚科停住了脚步,马卡罗夫赶忙跟了上去,“怎么了?” 布尔坚科看看马卡罗夫,然后缓缓地抬起右脚,马卡罗夫这才发现,在布尔坚科的右脚下,有一节长条形的东西,已经被他踩断成了几节。 马卡罗夫拿起其中一节,只一眼,马卡罗夫心里顿时一紧,“人骨!是人的肋骨!”马卡罗夫将这节骨头递给布尔坚科。 布尔坚科瞄了一眼,便把那节骨头扔了,道:“这不算什么,越往前面走,骨头越多。” 马卡罗夫这时才真正感觉到了野狼谷的可怕。两人继续往前走,果然,越来越多的白骨出现,有动物的,有人的,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几乎每前进一步,都会踩到这些白骨上。 “我开始相信那些牧民的传说了。”马卡罗夫盯着满地的白骨说。 “你早该相信了。” “这都是什么年代的骨头?” “有古代的,也有近代的,这不是我们的专业,应该让政府组织科考队,来考察一下。” “科考队?!”马卡罗夫听到这个词时,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想到了在中国的那次科考,那里的地形和这里的很像,也许这里和中国那边的沙漠戈壁都是连在一起的吧!马卡罗夫胡思乱想起来。 5 二十分钟的路程很快就到了,布尔坚科停下了脚步,马卡罗夫吃惊地望着面前的景象,前方的白骨几乎堆成了一堵墙,他们根本没法下脚,只能就此打住。 “我最远就走到这里,前面很难过去了。”布尔坚科指着前面的累累白骨说。 “也许从旁边的红土山可以翻过这些白骨。”马卡罗夫望着两边并不高的红色山脉。 “算了,翻过去也没用,我估计再往前走五、六公里,就是国境线了,再者,翻过去也许有更可怕的景象等着我们呢!” 马卡罗夫点点头,忽然想到了正事,“你说在这里发现的古老图腾呢?” “呵呵,你还没看见吗?这哪儿都是!”布尔坚科笑道。 “哪儿都是?!”马卡罗夫一惊,向两侧山崖望去,果然,他在右侧的红色崖壁上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图案,不知是什么做的白色颜料,在整面红色岩壁上绘制了一匹狼,又在狼身上画了一头展翅的雄鹰。 马卡罗夫不知为何,当他看到崖壁上那个图案时,背后又升起了一股凉气,但是更让他惊恐的还在后面。就见布尔坚科弯腰随手拾起了一个山羊头骨,递给马卡罗夫,说道:“还有这儿。” “这儿?”马卡罗夫疑惑地接过山羊头骨,他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在山羊头骨正中,那个神秘图案赫然而立。虽然经过多年的风沙吹打,但山羊头骨上的图案依旧清晰醒目,那是一种奇怪的暗红色,很像野狼谷两边红土山的颜色。 马卡罗夫正在诧异时,布尔坚科又递给他一个牛头骨,同样在牛头骨的正中出现了这个神秘符号,紧接着,布尔坚科又拾起了一个马头骨,同样在马头骨的正中刻着神秘的符号。最后,布尔坚科递给马卡罗夫的是一个人头骨。 马卡罗夫双手有些颤抖地接过这个人骨头,头骨眉心正中的位置,依然是这个神秘的图案,这个神秘的图案是那么醒目,那么刺眼。 “你现在相信我说的吧!” “这个头骨像是有几百年历史了。”马卡罗夫判断道。 “不错!这儿大部分骨头,我看都有几百年历史了,特别是这种刻上了古老图腾的骨头,都有几百年历史。” “你说这都是什么人留下来的?难道真是野狼谷中的魔鬼吃了这些人和动物,又刻下这个神秘的图案?” “呵呵,我们是唯物主义者,当然不信鬼神那一套。你知道成吉思汗吗?”布尔坚科忽然问道。 “当然知道!欧亚大陆的征服者。” “你知道成吉思汗在远征欧洲后,死在了哪里吗?” 马卡罗夫摇摇头,他对东方的历史并不怎么了解,不过,就在一瞬间,他的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梁云杰!马卡罗夫忽然想起来,在科考队,梁云杰曾经跟他说过西夏的历史,“哦!我好像有点印象,成吉思汗最后是死在了西夏。” “对!国境线那边的土地就是几百年前西夏的国土,国境线以北则是蒙古高原,而我们现在所在的这条野狼谷当时就正好位于西夏和蒙古之间。” “你的意思,当时成吉思汗攻打西夏,就是从野狼谷进军的?”马卡罗夫惊道。 “我不是历史学家,这个我说不好,但我推测很有可能成吉思汗的大军和西夏人在这儿展开过激战。” “所以这堆积如山的白骨都是当年激战之后留下来的。” “我是这样想的。但谁知道呢?东方?对于我们西方人来说,总是很神秘。”布尔坚科扔掉手中的骨头说。 “可是这些头骨上的神秘图案又是怎么回事呢?” “可能是当地部落的一种神秘仪式吧!” 马卡罗夫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人头骨,然后向后退了两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向后退去,也许是出于对面前这些勇士的敬畏。 布尔坚科转身想回走,马卡罗夫忽然拉住他,“那个a711209号呢?” “别急!你马上就能见到他。”说着,布尔坚科领着马卡罗夫走上了左侧的小土丘。 6 马卡罗夫跟着布尔坚科登上了左侧的小土丘,不大一会儿,马卡罗夫发现在土丘上竟然插着一把长枪,枪尖朝下,深深地插进了沙丘中,马卡罗夫惊奇地拔出了枪,仔细打量。 “这儿怎么会有一把ak—47?” “你看仔细了,这可不是ak—47。” 马卡罗夫一愣,布尔坚科解释道:“这支枪是很像ak—47,不过准确地说,这是一支中国产的56式半自动步枪。” 马卡罗夫这时也注意到了手中的枪与ak—47的差别,“这里怎么会有中国的枪?难道有中国军队来过这里?” “也许有吧,就像我们今天来到这里一样。” “不!你不是说野狼谷无人能够穿越吗?” “也许他们是从别的地方先穿越了边境线,然后到达了这里。”布尔坚科推测道。 “他们为什么到这里来?难道也像我们,出于好奇心?为什么又丢下了这枪?看这枪,还没有怎么腐蚀,也许就是最近遗留下来的!”马卡罗夫说着,本能地紧张起来,他环视四周,却并没有发现异常。 “别紧张,你要知道这地方常年无雨,所以任何东西腐蚀速度都会比别的地方慢,而且是很慢很慢。”布尔坚科解释道。 “a19711209号呢?” “就在你脚下。” “哦!”马卡罗夫惊得向后退了一步。 “我和李国文埋了a19711209,正巧在谷里捡到了这支枪,就把枪立在这里,留了个记号。”布尔坚科说道。 马卡罗夫从背包里拿出带来的小型工兵铲,准备将脚下的沙丘挖开来看看,以确定a19711209确实埋在了这里。 但就在这时,布尔坚科却喊道:“等等!在你开挖之前,我有两件事要提醒你。” 马卡罗夫抬头看着布尔坚科,“说吧!” “第一,你在确定a19711209号确实埋在这里后,就不准再提这件事,不让基地其他人知道,更不能向上面告我的状。”布尔坚科的话语异常坚定,完全是命令的口气。 马卡罗夫想想自己要替布尔坚科一起来隐瞒这件事,不觉有些懊恼,早知这样,真不如不管这事!但事已至此,看布尔坚科的样子,如果自己不答应,恐怕……想到这,马卡罗夫点了点头,“好吧!我答应你。二呢?” 布尔坚科见马卡罗夫答应了自己,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说道:“二嘛!不要怪我没提醒你,这里常年干旱无雨,人的尸体可能多年不腐,虽然a19711209已经埋下去半年多了,但他会变成什么恐怖模样,我也说不好,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谢谢你的提醒,尤里,咱们都是特工,还怕见到死尸吗?”马卡罗夫似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工兵铲只挖了几下,马卡罗夫便在沙砾中发现了一些破碎的衣物,他仔细辨认,确认这些破碎的衣物就是学员们穿的制服。再往下挖,很快,一具没有完全腐烂的干尸出现在了马卡罗夫眼前。 虽然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当马卡罗夫亲眼见到那具恐怖的干尸时,胃里还是忍不住翻江倒海了一番,最后哇地一口,马卡罗夫竟将中午吃的食物全吐了出来。 7 布尔坚科赶忙扶起马卡罗夫,马卡罗夫摆摆手,又看了一眼那具可怖的干尸,空洞洞的眼眶,脸上已经没了脸皮,被晒干的肉干枯地纠结在一起,干尸的后颈处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洞,马卡罗夫在洞的周围那片还没有完全腐烂的皮肤上,依稀又看见了那个神秘的图案,他的心里猛地一沉,再不敢多看这干尸一眼。 “我早提醒过你,你非要看。”布尔坚科扶起马卡罗夫说道,话语中带着一丝轻蔑。 马卡罗夫没理布尔坚科,跌跌撞撞地朝土丘下走去,身后,布尔坚科草草地将干尸重新埋了,赶忙跟上马卡罗夫。 二人又回到野狼谷中,马卡罗夫站在谷底,怅然若失,他回头又看了看那堆积如小山一般的白骨,无奈地摇摇头,忽然,从野狼谷里升腾起一阵雾气,那雾气从野狼谷深处,飘飘然往谷口这边飘来,马卡罗夫吃惊地望着正向自己飘来的白雾,“这……这么干燥的地方怎么会有雾?!” 布尔坚科也惊恐地盯着野狼谷深处,“我来过几趟,从未见过这……这白雾。” 随着白雾的推进,谷底里似乎传来了人喊马鸣的声响,布尔坚科的手本能地掏出了身上的*,那白雾越来越近,人喊马鸣的声响也越来越大,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布尔坚科抛出了两颗的*,两声巨响过后,他对马卡罗夫大喊道:“快跑!” 两人拔腿便跑,飞奔出了谷口,再回身望去时,白雾消退了,人喊马鸣声也不见了,两人靠在吉普车旁,大口喘着粗气,他俩不知道是*炸退了妖魔鬼怪,还是刚才只是他们的幻觉?两人怅然所失地回到了基地。 …… “后来我回到基地就大病了一场,经常做噩梦,梦中老是出现那具恐怖的干尸和这个奇怪的图案。不过,说来也怪,我离开基地后,就再没有梦到过这些恐怖的景象,我以为我已经把那些恐怖的往事忘记了,可是没想到现在噩梦又回来了。”马卡罗夫终于说完了他在野狼谷的恐怖遭遇。 韩江的眉头纠结在了一起,“古老的图腾?!难道这个是党项人的图腾?” “也许是吧,所以我们在这儿又看到这个令我不安的图案。”马卡罗夫道。 “听您这么一说,您那个同事布尔坚科倒是很有问题哦!”韩江道。 “你是说他在不听话的学员身上刺这个图案?” “是啊!残忍不残忍,咱们先不论,他为什么要刺这个图案?难道仅仅是在野狼谷中见到那个图案,就心血来潮?”韩江反问道。 “当时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听了他的解释后我就没往深处想,但后来遇到那些身上有这个图案刺青的黑衣人,让我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我是不是可以这么推测,当初,你们训练的那支队伍身上也都有这样的刺青?这是一种符号,一个秘密团体的标志?说不定就是你们克格勃搞得一个秘密团体!”韩江大胆推测。 “什么?你是说那些学员身上都有这样的刺青?”马卡罗夫感到震惊,“秘密团体?!不,这不可能,如果是克格勃搞的,我不可能不知道。” “总之,我认为这很重要,我忽然觉得你刚才所说的情况和叶莲娜之前调查的斯捷奇金,布雷宁等人有着某种内在联系!”韩江继续推断道。 “自从斯捷奇金越狱,布雷宁被烧死后,我也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可以肯定,克格勃内部一定有问题,但是这个问题我们很难再从当年的当世人那里调查出来,伊萨科夫死在了阿富汗,布尔坚科坠机而亡,布雷宁也被烧死了,还有许多当事人都不在了。” “还有一个斯捷奇金,看来我们要解开克格勃内部的谜团,只能找到这个斯捷奇金了!”韩江说到这,踢了一脚一直沉默不语的唐风,“嘿,想什么呢?一直不说话?” 唐风这才缓过神来,“刚才听老马讲述野狼谷的经历,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野狼谷是不是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瀚海宓城?” 唐风的话让马卡罗夫眼前一亮,唐风又说道:“之前,老马跟我们说过科考队的情况,梁云杰也说过一些情况,从他们的描述看,最后科考队失踪的地方,和这次老马说的野狼谷有很多相似之处?” “是的,当时我见到野狼谷时,就觉得那地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当年科考队绝对没有到过野狼谷,因为我对科考队最后几天的记忆太深刻了,我们虽然进入了巴丹吉林沙漠深处,但可以肯定,我们没有来到野狼谷。” “不管怎样,野狼谷也一定与西夏有关,与科考队的失踪也很有联系。”唐风坚持自己的判断。 “和西夏有关不假,不过是不是所谓的瀚海宓城,是不是科考队当年遇难的地方,这还很难确定。” “行了!你们俩别说这没用的了,那是以后的事,咱们现在还被困在这儿呢!”韩江打断了唐风和马卡罗夫的讨论。 三人又都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第十章 绝命逃亡 1 一阵沉默之后,韩江忽然又问马卡罗夫,“您在基地看到那个神秘图案,后面呢?布尔坚科死了,其他那些学员呢?” “韩!这正是我要对你说的真正让我感到害怕的事。”马卡罗夫面色沉重。 “哦?还有更让你感到害怕的?”韩江和唐风感到吃惊。 “你们还记得我在彼得堡火车站遇到的那个老头吗?”马卡罗夫反问他俩。 “记得。你说那人是你在克格勃的同事。”唐风道。 “嗯,那人就是后来来前进基地接替我的那个中校,他叫谢德林。” “哦?看来此人知道不少情况!”韩江道。 “我在去前进基地之前,曾经和谢德林共事过一段时间,所以我俩也算老相识了。但自从谢德林接手前进基地后,我就再没和他见过面,所以之后关于前进基地的事我就一无所知了,直到在彼得堡偶遇,他才告诉我前进基地后来出事了!” “出事了?”唐风和韩江都是一惊。 “就像我到中国参加那次科考改变了我的命运一样,基地后来发生的事也改变了谢德林的命运,因为基地出事了,谢德林被撤职审查,最后被勒令提前退役,这也才有后来成功的商人谢德林。” “我不关心这个谢德林的命运,基地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韩江迫不及待地追问。 “韩,别着急,后来我让叶莲娜又去找过谢德林,询问了许多细节,让我好好想想,我……我该从哪儿讲起呢?”此刻,一块块记忆的碎片以及谢德林的叙述在马卡罗夫脑中不断交织,碰撞,最后,一副血腥可怕的画卷慢慢地,慢慢地在马卡罗夫脑中汇聚、展现开来…… 布尔坚科死后,上面派来的调查组很快便认定布尔坚科死于飞机失事。处理完布尔坚科的后事,马卡罗夫接到总部的命令,总部将派一名中校来接替布尔坚科的职位,马卡罗夫不知道这位谢德林是不是自己曾经共事过的那位谢德林,不过他所认识的那位谢德林还只是少校。 这天,马卡罗夫拉上基地的尼古拉中尉驾车来到基地外的一处直升机降落场,等待新派来的中校。马卡罗夫看看天,难得的风和日丽,于是感叹道:“尼古拉,这位谢德林中校比我幸运啊!我来到基地的那天,沙尘暴害得我们只能降落在十几公里外的降落场,也许我和布尔坚科的噩运从那时就开始了。” “是啊!当时是我去接的你们。中校同志,恕我直言,您怎么也迷信起来了?我以前看您不是这样啊!是不是因为布尔坚科同志的死?”尼古拉中尉问。 “也许是吧!反正人在这地方呆久了,就会感叹世事无常了。”马卡罗夫叹道。 两人正说着呢,远处吹来一阵大风,一架米—8直升机从北方飞来,马卡罗夫和尼古拉赶忙捂住口鼻,侧身躲在吉普车后面,待到直升机降落停稳,两人才从吉普车后钻了出来。 直升机舱门打开了,谢德林中校出现在马卡罗夫面前时,马卡罗夫才确定这就是他所认识的那位谢德林,两人紧紧拥抱后,马卡罗夫笑道:“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我接到命令的时候,还在想谢德林怎么成中校了?原来你是高升了。” “什么高升!总部那帮人要不给我破格升一级,谁愿意来这鬼地方!”谢德林抱怨道。 “看来你也不白来啊!” “破格晋升当然是好事,可如果像布尔坚科那样把小命丢在这荒滩戈壁,那就不划算了!”谢德林中校的算盘打得挺精。 “哎!没想到布尔坚科竟然……其实,他很快就能调回去了,人生无常啊!”马卡罗夫叹道。 谢德林又和尼古拉中尉见过后,三人一起回到了基地,谢德林被安排住在布尔坚科原来的房间里。 2 这天夜里,马卡罗夫简要地给谢德林介绍了基地的情况,然后将布尔坚科原来掌管的钥匙交给了谢德林,并打开那个铁皮柜子,与谢德林一起查点了经费和武器弹药。 马卡罗夫查点时很认真,而谢德林却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待马卡罗夫查点完毕,谢德林笑道:“伊万,你做事还是这么认真。” “不!我比起布尔坚科来差远了。”马卡罗夫自谦地说。 “做事认真没有错,不过有时要分一下地方,就像布尔坚科,在这地方再卖力也没人看得见,结果还把小命搭进去了。” 马卡罗夫虽然和布尔坚科发生过不快,不过他还是不能认同别人这么评价布尔坚科,特别是在布尔坚科死后。他没有理谢德林,仍然认真地查验了一遍保险柜和铁皮柜是否锁好。 谢德林忽然又笑道:“伊万,我这次从总部来,听到不少消息,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一个?” 马卡罗夫知道谢德林一向是个消息灵通人士,“那就先听坏消息吧!” 谢德林耸了耸肩,“其实这个坏消息,对你来说却是个好消息,对我也是……” “那你就先说好消息吧!”马卡罗夫对上面的消息并不怎么感兴趣。 “好消息是你很快就会被调走了。” “哦!”马卡罗夫一怔,“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不过你的消息来源可靠吗?” “绝对可靠!半年之内,你的调令肯定下来,也许用不了半年。”谢德林信誓旦旦地说。 “你就这么肯定?”马卡罗夫将信将疑。 “当然。而且你很可能今年就能晋升上校,你看我给你带来了多么好的消息。” “上面想好派谁来接替我了吗?要知道,如果不是布尔坚科的死,你也不会被派到这儿来,按理我和布尔坚科差不多都该调回去了,但就是没人愿意来接替我们,所以才……”马卡罗夫已经被大漠的风沙打磨得很淡定了。 “接替你的人?你放心吧,也许永远不会有接替你的人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马卡罗夫疑惑地看着谢德林。 “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那个坏消息,我在总部听说上面已经有意撤销这个前进基地了。” “什么?撤销基地?!”马卡罗夫吃惊不小,“那些学员眼看就要完成训练,怎么撤销了?不准备把他们派到中国去了?那我们这几年的心血不都白费了!” “呵呵。”谢德林笑了起来,“伊万,我以前就对你说过,多关心一点政治,在政治家眼中,我们只不过都是一颗棋子而已,需要用你时候,就把你派上去,不需要的时候,就把你撤下来。” “也就是说,我们这颗棋子现在没用了?” “最终结局怎么样,现在还不好说,上面还在观察形势,现在国际形势比前几年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中国的国内局势逐渐稳定,上层已经流露出要改善与中国关系的意思,所以安德罗波夫同志可能永远不会再起用我们这颗棋子了。” “当初就是他派我来这里的。”马卡罗夫嘴里喃喃道,虽然能回家让他高兴,但撤销基地却让他感觉自己和布尔坚科几年的心血都付之东流了。 “所以我估摸着上面不会再派人来基地了,你调走后,就由我来结束这里的一切。真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 “结束这一切?怎么结束?” “我估计基地会被取消,这些学员会被送到监狱去,就这样。” “送回监狱?!”马卡罗夫心里一颤,他又动了恻隐之心。 “是啊!这些人本来就是危险份子,再加上这几年的训练,更是危险,所以一定要把他们送回监狱去。” 马卡罗夫早就想到对于这些学员来说,要么派遣到中国去凶多吉少,要么把他们重新关起来,布尔坚科一开始对他们的许诺不过只是一纸空文。不过当从谢德林口中听到这个结局时,他又不免有些伤感起来。 “我今天说的这些话,你可要保密,千万不能露给那些学员,否则咱俩可就要倒霉了。”谢德林叮嘱马卡罗夫。 马卡罗夫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如果这些话传到学员耳朵里去,将是什么后果。 3 第二天,马卡罗夫介绍谢德林和全体学员见面,他特别给谢德林介绍了李国文,“这是我们这儿资历最老,也是训练成绩最好的学员。” 谢德林微笑着破例和李国文握了握手,说了句,“我记住你了。” 谢德林确实记住了李国文,当马卡罗夫调走后,谢德林干脆将训练学员的重任都交给了李国文,因为谢德林已经得到了准确的消息,基地很快就会被撤销。 谢德林望着窗外继续坚持训练的学员,心里焦急地盼望着撤销前进基地的那纸命令。自从马卡罗夫走后,基地就没再增添过任何的装备,经费也越来越少,已经逐步降到了过去的一半,可是那纸撤销基地的命令却迟迟不见下来。 就这样,在等待中又过去了两年,直到深秋时节的一天,戈壁滩上难得飘起了雪花,谢德林终于盼来了那纸撤销前进基地的命令。兴奋之余,他又被深深的忧虑包围,按照上面的命令,要将全部四十八名学员押解到伊尔库茨克的监狱,然后他们才能结束在前进基地的任务。 谢德林自从马卡罗夫走后,就搬到了马卡罗夫的房间,因为他总觉得布尔坚科的房间里晦气,布尔坚科似乎总是阴魂不散,让谢德林噩梦连连。 此刻,谢德林已经为“结束这一切”准备了两周时间,他望着窗外还在纷纷飘落的雪花,思绪早就飞回了莫斯科,“是该结束这一切了!”谢德林嘴里喃喃自语道。 突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谢德林开门,是尼古拉中尉。谢德林让进尼古拉,又探出头,看了看屋外,基地内白雪皑皑,一片死寂,见没有任何异常,谢德林才关上门,回到屋里。 “那些学员有什么异常吗?”谢德林问尼古拉。 “没有。一切正常。” “那最好。我现在正式通知你,咱们明天行动。”谢德林板起了脸,正色道。 “明天?时间是不是有点紧?”尼古拉有些迟疑。 “夜长梦多,既然要行动,就快刀斩乱麻。”谢德林顿了一下,说出了他的安排,“我是这样安排的。明天一早我们将学员们集中起来,分成六个小队开会,乘开会的时候,从伊尔库茨克来的特种部队会将基地全部围住,并占据所有要害岗位;然后我就对全部学员宣布撤销基地的命令,宣读完命令,就将他们按六个小队分别押上六架直升机,飞往伊尔库茨克。在这个过程中,胆敢有人反抗,格杀勿论,记住!胆敢有人反抗,格杀勿论!” 谢德林说完了他的计划,尼古拉想了想,“计划是挺好,不过我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我们的人手不够!” “呵呵!”谢德林笑了,“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伊尔库茨克过来的特种部队就有一个连,再加上基地内的人员,对付那些没有武器的学员,我想是绰绰有余的。”谢德林看上去很自信。 “就怕……就怕那帮家伙鱼死网破,做困兽犹斗,他们可都是布尔坚科训练出来的高手啊!”尼古拉中尉看上去信心明显不足。 “咱们的特种部队也都是高手,有什么好担心!好了,就这么办,你赶紧回去准备一下。”谢德林主意已定。 送走尼古拉,谢德林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又将自己的计划从头到尾想了一遍,确定无误后,谢德林感到一阵困意袭来,便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4 凌晨时分,谢德林忽然被一阵枪声惊醒,他猛地坐起来,揉揉太阳穴,觉得大脑昏沉沉的,自己怎么睡得这么死? 谢德林正在狐疑,屋外的枪声越来越密集,紧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谢德林一惊,心马上悬到了嗓子眼,他从枕头下抽出手枪,打开保险,跳下床,来到窗边,往门外看看,看不清屋外的情形,他又来到门后,质问道:“谁?” “是我!尼古拉!” 谢德林听出是尼古拉的声音,忙打开了门,尼古拉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奔进了屋,“谢德林同志,不……不好了,那帮学员暴动了!” “什么?暴动!”谢德林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砰!”“砰!”两颗流弹打在铁皮做的屋门上,蹦出了闪亮的火星。 尼古拉赶忙冲屋外回击,随后一把将屋门关上。 “是谁泄露了消息?”谢德林已经猜到学员们肯定是听到了什么。 “您快想办法吧!不然,咱们可都交代在这呢!”尼古拉喊道。 这时,不断有子弹打在屋外的铁皮上,尼古拉想开枪回击,可连扣了几下扳机才发现,枪没子弹了。尼古拉扔掉手中的枪,对谢德林喊道:“咱们快跑吧!” 谢德林没有搭理尼古拉,他突然猛地站了起来,脚步有些趔趄地走到布尔坚科的房间内,他双手颤抖地掏出铁皮柜子的钥匙,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的钥匙都在,他也不知是用哪一把钥匙捅开了铁皮柜子,尼古拉也跟了进来,当两人看到柜子里情形的时候,全都惊呆了。 “我说他们哪来的武器,还有重机枪,原来柜子里的武器全被他们偷去了!”尼古拉绝望地喊道。 谢德林失神地望着已经空空如也的柜子,中层和下层的武器弹药全没了,上层的档案文件也不见了,他又颤巍巍地打开保险柜,保险柜中的钞票也都不翼而飞。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柜子里的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丢失的?昨天自己还打开柜子清点过物品,都完好无缺,难道是自己刚才睡觉的时候,可是钥匙就放在自己枕头下…… “快走吧!再不走,咱们就玩完了,这帮人都是高手,又有了武器……”说着,尼古拉拉着谢德林就奔出了铁皮屋,他们也不敢恋战,更别说去平定这场暴动了,两人冒着不时擦身而过的流弹,一路狂奔,戈壁滩上刚下过雪,他俩也辨不清方向,只是不停地在雪地里奔跑,一次次滑到在雪地里,又一次次爬起来,一直看见东方破晓,他俩才瘫倒在雪地上。 两人大口喘着粗气,一夜的奔跑已经耗尽了他俩的体力,谢德林躺在雪地里,忽然感到大地在微微颤抖,远处的地平线上,两个黑点正在向自己靠近,难道是那帮学员追了过来?谢德林强撑身体,想站起来,可是却又倒了下去,他筋疲力尽,已经放弃了求生,只是静静地躺在雪地上,看着那两个黑点慢慢靠近…… 5 谢德林醒来的时候,已经当天下午,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军营里,这是苏军驻扎在蒙古的一个军营,他和尼古拉被两辆巡逻的装甲车救了。 两个军官向他询问情况,谢德林只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却不肯说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来前进基地是机密,二来这样的家丑不可外扬。 谢德林既不敢说,也不敢向上面报告,他只求军官送他和尼古拉回前进基地。夜幕降临前,他和尼古拉被送回了前进基地,他发现这里已经被本来到前进基地执行押送任务的一百多名特种部队控制了。 谢德林好说歹说,才说服特种部队的指挥官先不要向总部报告这儿发生的事,晚两天再由他向总部报告。 谢德林和尼古拉失魂落魄地查看起现场,昨夜在岗哨上值班的两名士兵,被硬生生拧断了脖子;营房内,有四、五名刚拿起武器的士兵,被重机枪射出的12.7mm子弹打成了筛子,血肉模糊;基地内,东倒西歪倒着其他几名军官和士兵,还有一些被*炸碎的尸体残片,惨不忍睹;谢德林颤巍巍地又推开一扇门,一股血腥味和药味交织着冲进他的鼻孔,谢德林认出来这是基地的医务室,只见军医脸朝下,倒在桌子上,殷红的鲜血淌满了桌面,已经凝固在一起。 “被拧断了脖子,又捅了一刀,直刺心脏。”尼古拉查看了军医的尸体后说。 “拧断脖子?” “嗯,和岗哨上士兵是一样的手法。” “为什么是这样?先不开枪,干掉岗哨上的士兵,这好理解,为什么他们也用这个手法杀了军医,如果是已经打起来了,完成可以用子弹。” 尼古拉想了想,“也许那些学员是先潜入了军医这里。” “先潜入?他们要干什么?”谢德林马上想到了什么,他摸了摸桌面上的鲜血,“血已经凝固,看样子军医死亡时间要比其他人早。” 谢德林又翻找了医务室的药柜,“安眠药都不见了。” 谢德林开始明白为什么昨夜自己睡得那么沉,全部现场看下来,竟没有一具学员的尸体,气急败坏的谢德林明白这次闯下了大祸,如果不能把所有逃跑的学员抓回来,自己不但要被撤职查办,还要上军事法庭,谢德林一下子从即将回家的兴奋中,跌落到了谷底。 谢德林明白他只有两天时间,必须在两天内将所有逃跑的学员抓回来,而他却不敢声张,能动员的力量,只有他和尼古拉,还有这一个连的特种部队。 谢德林和特种部队的指挥官商定,认为现在大雪封冻,此地人烟稀少,那些逃跑的学员肯定走不远,用直升机在空中找,应该可以找到那些学员。于是,本来准备用来押送学员的直升机开始在这被大雪覆盖的茫茫戈壁上寻找那四十八个逃走的学员。 6 两天搜寻下来,谢德林几乎搜遍了基地附近的每一寸土地,但连一个学员的人影都没看见。谢德林无比郁闷,难道这些学员都飞了吗?在这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他们能走多远?基地原有四辆吉普车和两辆卡车,卡车和两辆吉普都在交火中被毁,只有两辆完好的吉普被开走了,两辆吉普坐不下那么多人,他们怎么走得脱?还有那两辆吉普所携带的油料也十分有限,可是搜索到现在,直升机也没找到那两辆吉普车。 就在谢德林百思不得其解时,突然尼古拉跌跌撞撞闯了进来,“不好了,中校!” “怎么了?”谢德林大惊失色。 “伊尔库茨克的一家警察局被……被人血洗了!” “什么?伊尔库茨克!你什么意思?”没等尼古拉回答,谢德林马上明白了尼古拉的意思,“……你的意思是那批学员血洗了警察局?” “您觉得这个时候能血洗警察局的,还会有谁呢?” “可是……可是这里距伊尔库茨克有千里之遥,两天时间,他们怎么能……”谢德林还是不肯相信,他决定亲自去看看。 谢德林和尼古拉很快飞到了伊尔库茨克的那家警察局,一进大门,谢德林就几乎可以判定制造这个杰作的一定是那些学员,当地克格勃的负责人向谢德林介绍道:“当晚值班的十一名警察全部殒命,而且都是一枪毙命,凶手手段残忍,枪法极准,用的是tt—33手枪,枪杀完警察后,这伙人抢走了警察局的枪支和现金。” tt—33手枪,这不正是基地丢失的那批手枪吗?他们已经有了那么多武器和弹药,又来抢警察局,他们要干什么?难道要装备一只部队?谢德林想到这,浑身颤栗,他赶忙扶住身旁的墙壁,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触到了一抹红色,是血!他惊得往后退了两步,靠在一张桌子旁,再定睛观瞧,这才看清在雪白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用鲜血画出的图案——一匹狼身上立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雄鹰。 这……这是什么?这伙人的标志?谢德林被这用鲜血绘制的图案震撼,久久不语,那位克格勃的负责人指着墙面又介绍道:“这伙人还留下了这个!真是太猖狂了,公然和我们为敌。” 谢德林晃晃脑袋,尽量使自己保持镇定,他知道这事再也瞒不住了,这伙人既然敢在伊尔库茨克血洗警察局,肯定就敢去莫斯科,去列宁格勒,闹出更大的动静出来,谢德林想到了军事法庭,想到了监狱,他不想自己的后半生在监狱里度过,谢德林不敢再想下去…… 谢德林开始懊悔自己和这帮学员,不!是和这帮魔鬼相处了两年多的时间,竟然严重低估了他们的实力,布尔坚科!谢德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布尔坚科,这个疯子究竟是怎么训练出这帮魔鬼的? 谢德林快要崩溃了,他快速判断了一下形势,自己的力量远远不够,他需要更大的支援。现场所有人都在盯着谢德林,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失态,谢德林最后缓缓地从嘴里蹦出了一句话,“我要和安德罗波夫同志通话。” 当地克格勃的负责人很快给他接通了克格勃主席安德罗波夫的电话。 7 谢德林向安德罗波夫简要报告了基地发生的暴动,一阵窒息的沉默后,电话那头传来了安德罗波夫的一顿臭骂,谢德林只能默默听着,安德罗波夫对他现在才来汇报大为不满,但骂完了谢德林之后,安德罗波夫的语气又缓和下来,“现在我命令你,谢德林同志立即带人把那些逃跑的学员一个不剩地抓回来,少一个都不行!对于负隅顽抗的可以当场击毙。现在只有你还算熟悉了解那些家伙,所以你务必要完成任务,只要你能把这些家伙抓回来,或者击毙,你的过错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再任由他们闹下去,不光是你要上军事法庭,恐怕我也要受牵连,我们克格勃更会颜面扫地。” “是!我一定把那些家伙抓回来。”谢德林在电话那头保证道,但他心里却没有一点底气。 “另外,我现在授权你可以调动西伯利亚和远东所有的克格勃力量。” “包括军衔比我高的?” “所有,包括将军,只要你把那些家伙抓住。还有一点,你也要牢记,一定注意保密。” 听安德罗波夫这么一说,谢德林心里总算找到了一点底气,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主席同志,我想让马卡罗夫同志也来和我一起行动,毕竟他很了解这帮学员……” 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会儿,安德罗波夫才缓缓说道:“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你现在赶紧行动吧。” 通完了话,谢德林重新振作精神,他和尼古拉,以及当地克格勃的负责人仔细分析了形势,认为这帮学员闯下如此大祸,肯定不敢在苏联境内久留,他们一定会找机会逃离苏联,南边的中国,防守严密,他们多半不会去;往西走,去莫斯科,那边已经加强了戒备,而且路途遥远,要经过苏联广袤的腹地,这些学员也多半不会去那儿冒险;北边是北极圈,更不可能逃脱;他们最有可能逃跑的方向是往东走,在港口登船逃走。 “那么往东最大的港口就是海参崴(俄罗斯称符拉迪沃斯托克,本书内统一称为海参崴),所以我们要加强海参崴的监控,防止他们劫持船只逃走!”谢德林推断完,又叮嘱道:“同时也要加强其他几个方向的戒备。” 谢德林和尼古拉开完会,便带着一支特种部队赶往了海参崴。没过两天,谢德林就得到了令他振奋的情报,当地克格勃人员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发现了两辆军用吉普车,同时,警察局报告市内发现了两辆在伊尔库茨克被盗的车辆。 谢德林到仓库查看了那两辆军用吉普,果然就是基地内被劫走的那两辆吉普。看来自己的推断是成立的,这帮学员逃到了海参崴,准备从这儿乘船逃往海外。 一阵兴奋过后,是更大的紧张,谢德林已经领教了那些学员的身手,自己这些人马能否抓住那些魔鬼,谢德林心里没有底。 谢德林在所有的港口都安插了便衣,甚至大部分船上都有他的线人,但是他还不能完全掌控那些外国船只,于是,谢德林特别加强了对停靠在港内外国船只的监控。 可是半个多月过去了,那帮学员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一点消息,他们既没有继续作案,也没有准确消息证明这帮人已经离开了海参崴,谢德林不得不怀疑是不是那伙学员已经逃离了海参崴,直到有一天,一艘飘着星条旗的美国货轮驶进海参崴港,又燃起了谢德林的希望。 8 为了防止这帮学员混在上岸的外国船员中逃离海参崴,克格勃指示当地港口,只给了这艘名叫“乔伊斯”的美国货轮四个登岸名额。 在浓浓的雨雾中,“乔伊斯”轮的船长和另外三名船员撑着伞,上了岸,从他们的双脚一踏上苏联国土的时候,就已经被谢德林的人牢牢监控了。 夜幕降临前,在码头监控的特工向谢德林报告,看见船长和两名船员回到了船上,却少了一名船员。谢德林正在疑惑,另一头的特工向他报告道:“那个船员一个人去了郊外一座废弃的工厂。” 谢德林眼前一亮,有门!他一面命令那头的特工继续监视,一面调集特种部队和大批特工兵分几路,秘密潜入废弃工厂周边。 谢德林一下车,一个负责监视废弃工厂的特工就兴奋地向他报告,“我们看见了那伙人,那伙人就在这个废弃的工厂里。” “你确定?”谢德林又惊又喜,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天的守候,终于有了回报。 “确定,但他们都有武器,很危险。” “四周都包围住了?” “三层包围圈,工厂四周团团围住了,不过,……” “不过什么?” “这个工厂有一面临海。” “临海?”谢德林心里一沉。 “但那面全是几十米高的悬崖峭壁。” “这就好。另外请海警部队配合我们行动。” 谢德林拔出了手枪,看看四周,特工,警察,特种部队,足有四、五百号人,又在这么个偏僻的地方,正好动手,天赐良机啊! 想到这,谢德林不再犹豫,就欲强攻,可那特工却提醒他,“那个美国人还在里面,我们如果强攻……” 谢德林也犹豫起来,他可不想闹出国际纠纷,于是,他一面命令收紧包围圈,做好战斗准备,一面用高音喇叭向里面喊话,“里面的人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快出来投降!” 废弃工厂里面没有一丝动静,雨越下越大,谢德林又连喊了三遍,仍然没有一丝回音,他决定不等了,正准备下令强攻,突然,工厂围墙上的小门开了,一个穿着海员制服的男人走了出来,那人用熟练的俄语冲谢德林喊道:“不要开枪!我是美国人。” “把双手抱在脑后面,走过来。”谢德林冲那美国人喊道。 那个美国海员双手抱在脑后,一步步走到了谢德林面前,谢德林板着脸,大声呵斥道:“护照!” 美国海员在七八只枪口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从口袋中掏出了护照,谢德林接过护照,瞥了一眼,嘴里喃喃说出了护照上的姓名——“沃伦?怀特。”谢德林对比一下照片,质问道:“你这么晚跑到这里来,和这伙危险分子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我只是受朋友之托,来见这些人,然后你们就到了。”怀特有些惊慌地解释道。 谢德林没有继续问下去,他现在只想抓到那帮学员,这比审问这个怀特更重要,“把他带下去!”谢德林命令道。 怀特被带下去后,谢德林已经没有任何顾忌,他猛地一挥手,特种部队和特工们手中的长枪短跑就一起向这座废弃的工厂倾泻过去。可是面对如此猛烈的炮火,工厂内竟没有一丝抵抗,谢德林大感诧异,难道……他不敢想下去,忙命令特种部队的装甲车冲进工厂,几辆装甲车一下就撞塌了工厂的围墙,冲了进去,紧接着就是对工厂内废弃的厂房一顿猛射,可是厂房内依旧没有一丝抵抗。 谢德林愈发疑惑,他命令特种部队停止攻击,自己带着特工向废弃的厂房一步步逼近。 9 就在谢德林和特工们离那座废弃的厂房只有十来米的时候,突然,从厂房中射出了密集的子弹,甚至还抛出了几颗*。 谢德林身边的特工猝不及防,纷纷倒下,谢德林慌忙趴在地上,流弹不停地从他头顶飞过,竟然完全压制了他们的火力,谢德林心惊肉跳,这伙学员一直等到自己逼近才开枪,心理素质远在特工们之上。 好在谢德林还是人多势众,特别是特种部队的重武器派上了用场,谢德林且战且退,退到安全地带,再不敢贸然出击,命令特种部队用最猛烈的火力,将这厂房夷为平地。 这废弃的厂房出乎谢德林意料的坚固,猛攻了十多分钟,千疮百孔的厂房依然屹立在那儿!谢德林决定改变打法,命令装甲车集中火力,攻击厂房几个关键部位,又是一阵猛攻后,厂房终于坍塌下来。 雨雾中升腾起尘埃,砖瓦碎石乱飞,砸在地上,砸在装甲车的钢板上……不等尘埃散去,谢德林便下令全线压上,缩小包围圈,谢德林以为这下躲在厂房中的学员应该已死大半,又失去了屏障,胜利就在眼前,但就在残垣断壁间,反击的火力依然强大。 谢德林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他命令必须在天黑之前,完全肃清这伙危险分子,废弃的厂房很大,虽然已经坍塌,但谢德林的人在每一个残垣断壁前都遭到了猛烈的阻击。 十多分钟后,谢德林换上一支轻机枪,亲手击毙了一名学员,基本上肃清了厂房废墟上的学员。此时,绵绵细雨已经变成了瓢泼大雨,谢德林顾不得雨大,他看看残垣断壁间留下的尸体,竟然大部分是自己的人,而只有二十余具尸体属于那些学员。 “中校同志,那伙学员往海边上的悬崖逃去了。”尼古拉大声报告道。 “追!”谢德林咬着牙吼道。 谢德林带着人很快逼近了悬崖,包围圈越缩越小,最后将那余下的十几名学员围在了悬崖上。 黑色的悬崖下就是暴怒的大海,今天是个糟糕的天气,狂风卷着巨浪,不停地拍打在悬崖下的岩壁上。 枪声停了,谢德林透过重重雨雾,已经认出正对着自己的那个人就是李国文。李国文也在盯着谢德林,眼睛里充满血丝,身上好几处枪伤,正在往外汩汩地冒着鲜血,谢德林惊异于李国文的毅力,这家伙负了重伤,竟然还端着枪直挺挺地站着。 “李国文,你们很了不起,竟然杀了我们这么多人。”谢德林先将自己隐藏在一块岩石之后,然后冲李国文喊道。 李国文依旧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他冷笑了两声,喊道:“承蒙夸奖,这都是拜你们所赐。” “是啊!布尔坚科是个好老师。” “哼,可惜他死了。” “所以你们谁也不怕了,没人能镇得住你们了。” “这都是你们逼的。若不是你们要解散基地,把我们送回监狱,也不至于会有今天!”李国文带着一丝绝望吼道。 “你们是怎么知道基地要被撤销,送你们回监狱的?” “哼哼,不要忘了我们现在也是特工,而且很可能是比你们还要优秀的特工。我记得布尔坚科曾经说过一个优秀的特工当他要得到一样东西的时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 “你们就是他按照这个标准训练出来的,对吧?” “当然,你是不会理解我们在戈壁滩上所吃的那些苦。” “你能告诉我,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吗?”谢德林想套出点话。 “去很远的地方,很远很远的地方,离开这里,过另一种生活。”李国文的话语依然滴水不漏。 “你们指望靠那个美国人,就能离开这?告诉你吧,他们早在我们的监控之中。” “哈哈,我们不指望任何人。布尔坚科还对我们说过一个优秀的特工在绝境中不能相信任何人。” “不要嘴硬了,今天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走得掉?” 李国文没有回答,只是一阵狂笑,那笑声和暴怒的大海交织在一起,竟让谢德林浑身一颤。 “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不如早点放下武器投降!我可以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你保证?恐怕你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了!”说完,李国文又是一阵狂笑。 谢德林恼羞成怒,他从岩石后面站出来,举枪就准备向李国文射击,可谢德林却惊异地发现,李国文和那十几名学员都扔掉了手中的枪,齐刷刷地站成了两排,谢德林举着枪,诧异地看着他们,那些学员身上几乎都带着伤,怎么?他们支持不住,要投降了?!谢德林想着,却不敢有半点懈怠,手指依然紧紧扣在扳机上。 只见那些学员整齐地向后退去,一步,两步,三步……后面就是悬崖边缘了,他们要干什么?谢德林心里疑惑地盯着面前的学员,忽然他想到了——他们要跳崖! “命令谢德林同志立即带人把那些逃跑的学员一个不剩地抓回来,少一个都不行!对于负隅顽抗的可以当场击毙。”克格勃主席安德罗波夫的命令突然在谢德林耳边响起,谢德林立即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不能放跑一个! 谢德林的枪声就是命令,几乎同时,一百多只枪口同时喷出火舌,那些已经没有武器的学员在跳下悬崖的瞬间,都被打成了筛子…… 第十一章 石壁后的世界 1 狂风卷起巨浪,猛烈拍打着悬崖下的崖壁,暴怒的大海吞噬了一切,等谢德林带人奔到悬崖边时,悬崖上除了留下一大滩血迹,竟没有留下一具尸体。 谢德林怔怔地望着悬崖下黑色的大海,任由海风卷着冰冷的雨水吹打在自己脸上。 “悬崖下全是暗礁岩石,那些家伙又都身负重伤,不是摔死,也肯定淹死了。”尼古拉在谢德林身后说。 谢德林这才缓过神来,他命令道:“立即通知海警部队,让他们在海上搜寻那些家伙的尸体,务必要搜到。” “另外……”谢德林又命令道:“加强监控进出港口的船只,特别是国外的船只,决不允许他们的船上出现多余的人,记住,有必要时,可以登船检查。” 谢德林吩咐完后,失魂落魄地捡起一支ak—47步枪,这是刚才李国文手中握的枪,谢德林卸下弹匣,弹匣里面已经没有子弹,谢德林又捡起另一支枪,同样没有子弹。 谢德林把空弹匣扔给尼古拉,叹了口气说道:“他们打完了所有的子弹,然后才选择自杀。” “当初,布尔坚科就是这么训练他们的。”尼古拉倒还算平静。 “哦!你跟我说说布尔坚科,说说他是怎么培养出这帮疯子来的?”虽然他和尼古拉在一起已经两年多了,但却很少聊起布尔坚科。 “从哪说起呢?您问布尔坚科是怎么培养出这帮疯子的,我可以告诉你,能培养出疯子的人,他自己肯定也是个疯子。” “当初我还不信,现在……现在我相信了。” “就说他对这帮学员毅力和胆量的训练,就是极其残酷的。他经常会组织学员们玩一种‘死亡冒险游戏’。” “死亡冒险游戏?” “嗯,他先让这些学员抽签,抽中的那个学员会被蒙上眼睛,带到离基地很远的一个山谷中,然后把那学员扔在山谷里,并规定他不去接那学员回来,学员不得离开那条山谷。据说那条山谷里非常可怕,鬼哭狼嚎,没有任何可以用的食物和水源,学员最少要在里面呆上一个晚上,有时要呆上几天几夜,布尔坚科才会去接他们回来。” “那些学员难道不会逃走吗?” “不会!因为周围全是茫茫的戈壁,学员又是被蒙着眼睛带到那去的,如果他们离开那条山谷,最后也是一个死,所以那些学员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山谷里,忍受酷暑,寒冷,恐惧,饥饿,孤独,绝望,而只有他——布尔坚科才是他们的救星,在山谷中的学员只能眼巴巴等待布尔坚科的出现,他们才能得救。” “竟然还有这么残酷的训练手段,这样既训练了学员的忍耐力和胆量,又让学员对布尔坚科产生绝对的依赖。”谢德林听了尼古拉的叙述,感到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人抓了一下,那么难受。 “所以当布尔坚科死后,这些学员,不!应该是这群野狼,就再没有人能约束他们。” “你去过那个山谷吗?” “没有。那山谷很可怕,我可不愿意去,再说,布尔坚科说那儿有危险,也从未叫我们去过,每次都是他自己去的。据说,有时……有时他会整夜也呆在山谷里,监视那些学员,看他们在山谷中的表现。” “这个疯子!”谢德林恶狠狠地说道,“现在却给我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谢德林走下悬崖,看着满地的残肢断腿,不禁悲从心中起,他没想到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即便那些家伙都死了,恐怕安德罗波夫同志震怒之下,也饶不了自己。 谢德林看看表,已是晚上七时,天早就黑了,海警那边没有消息,港口也没有消息传来,谢德林怅然若失,他忽然想到,要想挽救自己,也许还有一个人。 2 克格勃分局,谢德林刚换掉淋湿的衣服,尼古拉就进来报告说:“海警那边说今天海面上浪太大,即便他们出海搜寻也搜不到什么。” “放屁!借口,都是借口。”谢德林破口大骂。 “不过今天海面上浪是挺大。” “我不管浪大不大,你告诉他们,必须捞起那些学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安德罗波夫同志的命令。”谢德林稍稍冷静了一下,又道:“还有,你可以去动员那些渔船,让他们用渔网捞,捞到那些家伙的尸体,都有奖励。” 谢德林吩咐完后,顾不上吃饭,急匆匆赶到了审讯室,他急于想从那个叫“怀特”的美国人口中得到他感兴趣的东西。 怀特被带进了审讯室,显然他在这里呆的几个小时让他感觉很糟,怀特一见到谢德林,就大声嚷道:“你们这是侵犯人权,我要叫我的律师。” “你的律师?你的律师在美国呢?!”谢德林冷笑道。 “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我是美国公民。”怀特依旧很强硬。 “我提醒你,这里可不是美国。”谢德林顿了一下,掏出自己证件在怀特面前晃了一下,又道:“而且我要提醒你,我们可不是警察,认识这封面上的徽章吗?” 怀特眯着眼睛看了看,摇摇头,“不认识。” “克格勃,听说过吧?” 怀特听到“克格勃”这个词时,身子微微一震,这一切都没逃过谢德林的眼睛,“克格勃,我听说过。”怀特平静地说。 “听说过就好,你要明白一般的案件,可轮不到我们来管,只有最重要的重大案件,我们才会出手。听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我犯了什么案子,还是重大案子?”怀特一脸无辜。 “那我就告诉你,今天下午跟你接头的都是些最危险的*,所以……” “所以你们怀疑我?” “难道你不值得怀疑吗?和你一起上岸的船员都回到了船上,为什么只有你去了那个废弃工厂?”谢德林呵斥道。 “我已经说过了,我是受一个朋友委托,却那里见那伙人的,我也不认识那些人,就是你所说的危险分子。”怀特情绪又激动起来。 “好吧,我相信你不认识那些人,那我们就来说说你的这个朋友,他是什么人?”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你不知道你朋友的名字?”谢德林脸上挂着一丝冷笑。 “他说他叫马丁,美国人,是另一艘油轮上的二副,我跟马丁是在日本横滨港认识的,当时我俩一起在酒吧里喝酒,就这么认识了。” “接着说。” “我和这个马丁聊得很投机,他听说我们的船要到海参崴来,就给了我五千美元,让我帮他办件事。” “让你帮这些人偷渡?那你们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不!他没让我帮那些人偷渡,一来我只是普通船员,没有本事说服船长,二来那些人太多,目标太大,不可能把他们都带上船。我开始也以为马丁想让我帮他们偷渡,但马丁却只让我把一封信交给那些人。” “一封信?什么内容?” “我没看,怎么会知道!” “妈的!”谢德林骂道,这封信肯定已经随李国文葬身鱼腹了。“难道整件事就这么简单?”谢德林用怀疑的眼光逼视着怀特。 “就这么简单,别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怀特愈加显得无辜。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吗?” “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你不觉得你编的这个故事漏洞太多了吗?” “编的故事?我说的可都是事实啊!”怀特急了。 “事实?!那我问你,按你所说你和那个马丁,还有这帮危险分子并不认识,你又怎么知道那些人藏身在海边的废弃工厂?” “是马丁告诉我的!”怀特很平静地回答。 “不可能!这伙人并没有和外界,特别是和国外通讯的手段,那个马丁又怎么会知道危险分子藏在海边废弃工厂中?” “也许是你们漏了什么呢?” 谢德林快速地在大脑中将他们这一路的行动回忆了一遍,特别是在海参崴这些天,最后他确信那些学员是不可能和外界有任何联系的,更别说和国外发生联系了,“我们监控了这些天从海参崴打出的所有国际长途,特别是打往日本的,那伙危险分子根本不可能和在横滨的马丁发生任何联系!”谢德林斩钉截铁地说道。 怀特耸了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马丁给了我地址,叫我到海边上那座废弃的工厂找到你所谓的危险分子,事情就是这样,我只是个传话的。” 谢德林在怀特身上再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只好命人先将怀特押下去,然后谢德林迅速命令尼古拉,“去查一下,‘乔伊斯’轮在到海参崴之前是不是在日本横滨停靠过。” 尼古拉很快就查出了结果,“查过了,‘乔伊斯’轮在来海参崴之前,确实曾在日本横滨停靠过,而且还因为机械故障,在横滨停靠了有三周的时间。” “三周的时间,这确实为怀特结识那个神秘的马丁留下了充裕的时间,可是又怎么解释怀特能直接找到那个废弃的工厂呢?”谢德林还是想不通,他越想越觉得这个怀特身上一定还隐藏着什么。 3 接下来两天,天气逐渐好转,海警部队和渔民陆续从海里打捞起几具尸体,尸体都被送到了克格勃来,谢德林详细检查了所有打捞上来的尸体,身上皆是千疮百孔,除了弹孔,还有因为跳崖造成的多处骨折,一具具尸体皆惨不忍睹。 从海里捞上来的尸体,再加上在工厂废墟里的尸体,全都被冷冻在冰库里,谢德林又等了一周,再没有尸体被打捞上来。谢德林清点了冰库里的尸体,总共四十一具,还是少了七具尸体,谢德林想对比花名册,搞清楚每具尸体的准确身份,但是从海里捞上来的那十来具尸体因为海水浸泡,整个尸体都涨了起来,已经很难辨认出原来相貌。 尼古拉在一旁安慰谢德林,“没找到的七个人肯定也死了,中了那么多枪,又从悬崖上跳下去,再加上那天的巨浪,谁能幸存下来?能找到四十一具尸体,已经很不简单了。” “可惜你我这么想不管用,要上面这么想才行。”谢德林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事要怪只能怪布尔坚科,当初都是这个疯子,否则怎么会有今天!” “行了,你骂一个死人有什么用!现在也只能如此了,不过,我很像确认一下那个李国文的尸体。” “从海里捞出来的尸体都辨认不出来了。但是,我觉得这具尸体就应该是李国文的。”尼古拉忽然指着一具临时编号为“Φ026”的尸体说道。 “何以见得?” “首先从外形上看,这具尸体和李国文身材相仿,虽然面部已经很难辨认,不过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而且这具尸体打捞上来时,身上的衣服也和李国文跳崖前穿的是一样的。” “就凭这些?” “还有,让我断定这具尸体是李国文的重要特征是这里。”说着,尼古拉戴上手套,将李国文的身体翻了过来,谢德林惊异地发现在这具尸体的后背上,竟有一幅巨大的纹身,几乎占据了这具尸体整个后背,虽然因为海水的浸泡,纹身的图案已经模糊了,不过,谢德林还是依稀认出了那幅图案——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立在一匹冲天嚎叫的狼身上。 “这是什么?”谢德林惊道。 “据我所知,李国文后背有这么一个巨大的纹身,所以我敢断定这具尸体就是李国文。”尼古拉十分肯定地说。 谢德林盯着这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胃里一阵恶心,才缓缓地将白布盖上。至此,他对打捞上全部学员的尸体已经不再抱希望了。 又过了一天,“乔伊斯”轮在没能等回怀特的情况下,缓缓驶出了海参崴港,而这些天在克格勃严密的监视下,每一艘进出海参崴港的船只都经过了详细的检查,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难道那些学员真的都死了吗?谢德林心中的疑团依然困扰着他,他知道到了这步田地,已经很难再有所进展,损失了这么多人,还没有确定将所有人抓回来,自己看来离倒霉不远了,谢德林不甘心,他想来想去,只有那个美国人怀特身上也许还能打开突破口。 4 谢德林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怀特身上,可是当他再次提审怀特时,怀特却十分不配合,除了谢德林已经掌握的情况,一句有价值的也问不出来。 谢德林正在和怀特对持之时,尼古拉忽然走了进来,示意谢德林出来一下,谢德林跟着尼古拉出来,尼古拉小声说道:“总部来人了!” 总部来人了?谢德林心里咯噔一下,他担心的事就要变成现实了。“来得什么人?”谢德林紧张地问道。 “来的人军衔还没你高,是一名少校,看上去很年轻。” “就一个人?” “还有他的助手。” “少校?居然派一个少校来处置我?”谢德林心里颇不服气。 谢德林跟着尼古拉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会议室门前,谢德林紧张地理了理衣服,他希望来的人是自己认识的老同事,他忽然想起了马卡罗夫,但他知道门里的人不可能是马卡罗夫。 谢德林走进会议室,一个年轻军官站了起来,谢德林不认识面前这个年轻军官,那人敬完军礼,然后伸出了结实的右手,谢德林想如果是来处置自己的,应该不是这个态度,于是,心里稍稍平静了一下,谢德林也伸出了右手。 两人握手的时候,那人自我介绍道:“尼古拉?德米特米耶维奇?斯捷诺夫,不过大家最近送了我个绰号——斯捷奇金,你也可以这么称呼我。” 来人很爽朗,不是那种板着面孔的官僚,这让谢德林又松了口气,他微笑着开始和斯捷奇金套近乎,“我以前在总部时,怎么没见过你?” “哦!我刚刚被调到总部第二总局,所以在总部是个生面孔。” 第二总局?谢德林知道克格勃第二总局是反间谍部门,我们这个案子和第二总局有关系吗?就在谢德林胡思乱想的时候,斯捷奇金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说道:“这次总部派我来,主要是为了那个被你们扣住的美国人。” “沃伦?怀特?!”谢德林心里一惊,他正在为这个怀特头疼。 “对,就是这个怀特。总部的意见这个怀特是美国公民,咱们不能一直这样扣着,虽然我知道你们正在执行重要任务,我不干涉你们的公务,但这个怀特我们必须赶紧给出结论,如果有问题,他是间谍,就把他名正言顺地抓起来,这样美国人问起来,我们也好回复他们,如果没问题,就尽早把人放了。” “所以总部派你来审查这个怀特?” “不,不是在这里。我现在就要提走这个怀特。”斯捷奇金突然变了腔调,用几乎是命令的口气说道。 “提走怀特?”谢德林刚刚还将最后挽救自己的希望放在怀特身上,现在这个斯捷奇金少校就要提走怀特。 但谢德林又毫无办法阻止斯捷奇金,因为斯捷奇金拿出了总部的命令。 “可是这个怀特对我们现在的任务很重要。”谢德林还想做最后的争取。 “不!他已经不重要了,至少对您,谢德林同志已经不重要了。据我所知,总部已经决定要终止你们的行动了。” “什么?那……那我会怎么样?”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听说总部很快会派人来和你一起结束你们的行动。”斯捷奇金脸上还带着笑容。 眼睁睁看着斯捷奇金和他的助手带走了怀特,谢德林彻底绝望了,接下来的时间,他只能等待,等待命运对他的惩罚。 …… 5 “基地后来竟然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唐风听完马卡罗夫的叙述,喃喃自语道。 “那么后来呢?”韩江问马卡罗夫。 “后来?后来总部有人替谢德林说了话,他总算没上军事法庭,但却被降级使用,没过几年,他因为又犯了点小错,便被勒令提前退役了。” “不,我不是问你谢德林,我是关心斯捷奇金,这个可怕的斯捷奇金竟然搅合了进来,他们后来呢?那个美国人怀特呢?”韩江追问。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斯捷奇金。”马卡罗夫感叹道。 “这不就对上了吗?前进基地的事和斯捷奇金他们对上了,我越听这事,越觉得这里面有文章。”韩江道。 “是啊!问题越来越复杂了。”唐风道。 “据谢德林说,后来斯捷奇金也因为这个事受了处分。”马卡罗夫道。 “他怎么会受处分?难道斯捷奇金和前进基地的暴动有关系吗?”唐风不解。 “因为那个美国人跑了!” “跑了?!看来谢德林怀疑得没错,这个怀特肯定有问题。”韩江道。 “斯捷奇金和他的助手押着怀特回莫斯科,他们本来是要直接坐飞机返回莫斯科的,但飞机却在中途出了故障,降落在伊尔库茨克,于是,他们只好转乘火车回莫斯科。结果在火车上就出了事,一天早上,当列车员打开他们包厢大门的时候,斯捷奇金的那个助手被人拧断了脖子,斯捷奇金也负了伤,而那个怀特则不见了。”马卡罗夫说出了整个事件最后的结局。 “看来这里面又猫腻,如果那个怀特真的有问题,斯捷奇金很可能是故意放走了怀特。”韩江推断道。 “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很大。”马卡罗夫道。 “整个事件就这么结束了?”唐风不无失望地反问马卡罗夫。 “是啊!整个事件到这里就陷入了僵局,所有线索都断了,学员们的尸体被火化了,谢德林和斯捷奇金受到了处分,死难者得到了抚恤,所有关于这件事的档案都被列为最高绝密,永远尘封,若不是我偶遇谢德林,基地后来的事,恐怕再无人知道。” “之前的事虽然结束了,但老马提供的这些情况,却为我们今天解开谜题提供了重要的线索,这个神秘图案来历,野狼谷,基地学员最后的下场,还有斯捷奇金的出现,都对我们破解谜团至关重要。”唐风说道。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个图案的反复出现,让我联想到了当年的前进基地和整个事件的关系。”马卡罗夫道。 “布尔坚科训练的这支队伍很可疑,我们现在所面对的敌人应该和这支队伍存在着某种联系,比如我们在林子遭遇的那个神秘三角形标记,老马曾说过那是布尔坚科要求学员们那么画的。”唐风联想到了眼前的事。 “不错,正因为这些新的发些,特别是现在面对的这面石壁让我不得不重新反思这一切。这个图案按照布尔坚科所说,是一个古老部落的图腾,我在野狼谷里见过它,几十年后,竟然又在这里见到了它,真是宿命啊!”马卡罗夫长叹道。 “不!我不相信这里是死路,绝对不可能在一条死路前,绘制这样一幅巨大的壁画,这里面一定蕴藏我们不知道的隐秘。”韩江忽然跳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唐风问。 “仔细寻找石壁和石壁周边,每一寸岩石,甚至包括洞顶,都要找一遍,我就不相信这是你我的死地!”韩江恨恨地说道。 死地?!韩江用的这个词让唐风和马卡罗夫心里都是一跳,难道这里真的就是自己的死地吗? 6 三人又开始仔细查看面前这面绝壁,一寸岩壁也不放过,唐风拿*一点点敲打石壁和石壁周围的岩壁,可是什么发现都没有。 唐风失望地向后退,在离石壁约有十米远的地方站定,借着手电的光亮又一次仔细打量巨大的石壁,许久,唐风喃喃地说道:“下面都看过了,问题一定在上面。” “什么意思?”韩江反问唐风。 “你刚才不是说洞顶也不要放过了,可我们根本爬不到上面去。” “是啊,咱们能够到的地方都检查过了。”马卡罗夫道。 三人一起仰头查看洞顶,洞顶凹凸不平,看上去并没有经过人工的打磨,“洞顶都没有经过人工打磨,不可能有问题吧!”韩江猜测道。 唐风也看不出端倪,“按理说是这样,可问题出在哪呢?” “也许我们还是要在这幅图上去寻找答案。”马卡罗夫忽然说道。 唐风和韩江一听,都是一惊,两人将目光又投回石壁上的那古老图腾,“老马,你想到了什么?”唐风问。 “没什么,我的想法很简单,我推断如果这里有什么机关,一定和这幅画有关,否则为什么要在这面石壁上绘制这面巨大的岩画?”马卡罗夫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嗯,老马说得有理!”韩江肯定道。 “但这幅画我们也盯老半天了,看不出什么来啊?”唐风疑惑地盯着面前的图案。 “别急,一定有我们忽略的东西。”马卡罗夫极力使众人保持镇定。 三人又开始一点点地仔细查看这幅巨大的岩画,这次,三人没有分头查看,而是将三只手电聚到一起,一起查看着石壁上这些红色或赭红色的线条。 线条不断向上延伸,手电筒射出的光柱一直顺着线条照到了雄鹰高高振起的翅膀上,那是整幅画最高的地方,然后,手电筒的光柱开始顺着雄鹰翅膀向前向下移动,当照到雄鹰头部的时候,马卡罗夫和韩江电筒射出的光束继续沿着线条往下延伸,可是唐风手电筒射出的光柱却停在了雄鹰的头部…… “唐风,你发现了什么?”韩江问。 “你们看雄鹰的眼睛!”三人的手电再次聚焦在一起。 “雄鹰的眼睛似乎有点突起。”马卡罗夫疑惑地说。 “不知是天然的,还是人为的?”唐风还看不出端倪。 “那里一定有问题。”韩江晃了晃手中的电筒,“没什么好说的,上去看了才知道。” “怎么上去,石壁这么高?” 韩江看看唐风,又看看马卡罗夫,“这样吧,我就当回人梯,唐风,你踩着我肩膀上去。” “也只好如此,我就勉为其难了!” “靠!你踩我,你还勉为其难?!”韩江怒了。 “我在上面也很危险啊,万一那鹰眼里射出什么暗器,首先倒霉的是我!”唐风辩驳道。 “行了,别废话了,快点上!” 说完,韩江蹲下来,唐风在马卡罗夫搀扶下,踩上韩江的肩膀,颤巍巍地升到了石壁上雄鹰的位置。这幅岩画确实太大了,即便如此,唐风的头也只到雄鹰的脖颈处,唐风颤抖地探出右手,慢慢地,慢慢地,终于,当他的手触到雄鹰眼睛的时候,一阵刺骨的寒意瞬间袭遍了唐风全身,唐风微微一抖,缩回了右手,险些从韩江肩上跌落下来,好在马卡罗夫及时扶住了唐风,“你怎么了?”马卡罗夫关切地问。 “不知道!我的手刚一碰到雄鹰的眼睛,就感到一阵寒流从指尖侵入了身体里。” “得了吧!还西伯利亚寒流呢!你给我快点,老子快坚持不住了!”韩江在下面抱怨道。 唐风只得又伸出右手,再次触到了雄鹰眼睛,唐风一点点摸索着,果然,雄鹰的眼睛比周围突出来了一块,摸上去冷冰冰,湿漉漉的,而周围的石壁是干燥的,也没那么冰冷。唐风狐疑着,使劲用手摁了摁雄鹰的眼睛,没有任何反应,唐风心里一沉,看来自己看错了,这里并没有什么机关,那这又是什么? 唐风用手摸索着雄鹰的眼睛,上面的灯光太昏暗,唐风只能凭着感觉判断雄鹰眼睛的模样,忽然,唐风觉得雄鹰眼睛突然的部分和周围似乎有些缝隙。唐风觉得有门,又使劲摁了摁,还是没有反应,于是,唐风转而用手去扣那个突出的部分,没想到,唐风猛一用劲,身体竟失去了平衡,向后倾倒下来。 7 就在唐风身体失去平衡的刹那,唐风一把拽下了雄鹰的眼睛,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感觉四周天昏地暗,一片黑暗。 好在老马再次及时反应,用自己的身体托住了唐风,唐风这才没有摔在岩石上。 “你把老子踩个半死,就这么掉下来了?”韩江揉着酸痛的肩膀问。 “你这个人梯一点都不稳,还好意思说!”唐风站起来,手里还死死攥着“雄鹰的眼睛”。 就在这时,石洞深处传来一声巨响,“妈的,你动什么东西了!要地震啦!”韩江叫了起来。 唐风惊恐地望着四周,但是周围很快又归于了平静,死一般的沉寂。许久,唐风才觉察出手里的异样感觉,那东西仍然是冰冷冰冷的,唐风慢慢地展开右手,他惊奇地发现在自己的右手中竟握着一块绿色的石头。 “这是什么?玉吗?”马卡罗夫问。 “刚才从下面看,没见是玉啊?”韩江不解。 唐风仔细观察了一番,道:“这是一块绿松石。” “绿松石?” “嗯,雄鹰的眼睛里镶嵌的是一块绿松石,不过这块绿松石有点奇怪,拿在手里怎么这么凉?” “先别管这破石头了,再看看狼眼里面有什么东西?”韩江道。 三人又一起把手电对准了狼眼,赭红色的线条熟练地勾勒出狼眼,可是狼眼里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唐风疑惑地用手摸索着狼眼的位置,“狼眼的位置似乎微微有些凹下去,难道这儿原来也有块绿松石?” “唐风,这石头是干嘛用的?难道只是为了装饰?”马卡罗夫问。 “现在看来,不仅仅是装饰,刚才那声巨响一定是由我手里这块绿松石引发的。”唐风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绿松石。 “好了,别废话了,看看雄鹰眼睛的位置还有什么机关?”韩江催促道。 “这回谁上?”唐风反问韩江。 “你不顶用,这次我上!” “我可顶不住你!” “我们俩一起来吧!”这时,传来老马坚定的声音。 韩江看看马卡罗夫,“好吧!老马那就辛苦你了。” “你还跟我客气!”马卡罗夫摆摆手,满不在乎的样子。 韩江直到最后一刻,还在担心马卡罗夫的肩膀能否撑得住自己,但当他被抬起来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马卡罗夫的肩膀就像磐石一样坚固,韩江的脚踩在上面,如履平地。 韩江伸手去摸雄鹰的眼睛,那个位置已经凹下去了一块,韩江感到自己的指尖有些湿润,他使出浑身气力,猛地摁下去,雄鹰的眼睛又往下凹了下去,紧接着,那个奇怪的巨响再次想起,而且连续响了好几声,韩江赶忙跳了下来。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触动了什么机关。“你摁下去了?”唐风问。 “反正是摁动了,这下应该有反应了。” 韩江话音刚落,大家就听到一阵流水的声音,三人不约而同地将电筒对准了雄鹰眼睛的位置,只见从雄鹰的眼睛位置,流出了涓涓细流。 “妈呀!你摁什么了,居然摁出了水?”唐风惊叫道。 “我怎么知道!”韩江吼道。 此时,那个洞口流出的水量越来越大,涓涓细流逐渐变成了喷涌而出的洪水! “完了,完了,咱们这下要被淹死在这洞里了!我这辈子可都让你给毁了!”唐风一边往后退去,一边绝望地叫道。 “你以为我愿意死在这儿?!” “反正我到了阴曹地府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都是你害得我!” “就怕你连这洞都出不去,还去阴曹地府?” 两人边退,还边扯着嗓子对骂!马卡罗夫听不下去了,“够了!你们俩还想不想活命?” “想!”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想活命就听我的,快找到石壁上能够固定的地方,石壁后面看来有水,要防止水一下子冲过来,把我们冲走!” “石壁后面难道是地下河吗?”唐风又想到了七色锦海石瀑洞里壮观的地下河。 “这怎么可能,石瀑洞那是在地下,咱们现在可是在山里?”韩江冲唐风喊道。 “我不知道石壁后面是什么?快按我说的做。”马卡罗夫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三人边后撤,边寻找岩壁上可以固定的地方,马卡罗夫将绳子绑在自己身上,又递给韩江、唐风,三人刚把绳子绑好,栓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雄鹰眼睛的位置突然停止了出水!再看地上的积水,已经没过了三人的小腿肚。 “怎么水停了?”唐风疑惑地盯着雄鹰的眼睛。 唐风话音刚落,石壁后面传来了更大的响动,几声巨响后,唐风突然惊奇地发现,他们面前的石壁缓缓开启了,随着石壁一点一点地向上翻起,唐风惊呆了,他看见了石壁后面的世界,那是一片混沌黑暗的世界,洪水从黑暗世界里喷流而出,以横扫千军之势,扫荡石洞内一切的尘埃。 8 唐风想喊句“洪水,快跑!”但还没等他喊完,一个浪头就向他劈头盖脸地打过来。唐风顿时就觉四周一片漆黑,震耳欲聋的响声让他的耳朵什么也听不见。 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洪水的爆发力是惊人的。黑暗中,唐风被洪水冲出去了十多米远,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洪水裹挟而去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被另一股强大力量死死拽住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水势减缓下来,唐风一冒头,终于嗅到一丝新鲜空气。也就在这一瞬间,他听见了韩江的声音,“唐风,快拽住旁边的石壁。” 唐风摸索着身旁突出的石壁,总算是找到了一块,唐风死死抓住突出的石壁,双脚终于踩在了地面上,唐风探出脑袋,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唐风的脑袋清醒过来,他在这新鲜的空气中嗅出了不一样的气息,他知道这是石壁后的空气。 唐风用手往自己背包里摸,好在在石壁被洪水冲开前,唐风将手电塞进了背包中,这会儿唐风又掏出了手电,这是特种部队专用的一种防水手电,即便在水中使用,光线也可射出数米远。 唐风将手电举过头顶,往前方照去,漆黑的世界中,他看见了韩江的脑袋,韩江旁边是马卡罗夫,唐风这时明白了刚才那股拽住自己的强大力量正是韩江和老马。 “别瞎照了!你没事吧?”韩江斥道。 “我没事!你们呢?” “我还好,老马有点虚弱,刚才多亏他先拽住了我,否则现在哪有你的小命!” “出去之后,我一定要请老马吃饭!” “得了吧!先看看咱们怎么出去吧!” 唐风将手电筒举得更高,一直往前方照去,巨大的石壁被洪水的力量整个掀了过来,透过石壁和水的缝隙,几尊巨大的雕像若隐若现,那是什么?恍惚间,唐风看见了石壁后的世界。 第十二章 深山玄宫 第十三章 包金铜门 1 韩江望着北面宽阔的甬道,甬道似乎没有开凿完,只有不到十米深,甬道内还堆积着许多碎石,甚至还有两柄生锈的铁锨。 “你没发现吗?这甬道比我们走过的甬道都要宽大。”唐风在一旁提醒韩江。 “就凭这个说这条甬道不简单吗?” “不!更重要的是那些碎石!” “碎石?”韩江不解。 唐风领着韩江、马卡罗夫,三人走进这条宽大的甬道,一直走到甬道尽头,三人小心翼翼地又向前挪动了几步,唐风脚尖触到了一块椭圆形的碎石,唐风用电筒向四周照去,经过人工精心打磨的石壁,几乎与石殿内的墙壁无异,再看前方,挡住他们去路的并非石壁,而是堆积如山的碎石块。 唐风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块,端详了一下,说:“这些石块看上去不是普通的碎石,而是经过仔细打磨的圆形或椭圆形石块。” 韩江点点头,“似乎是经过打磨过,不过这仍然不能改变这是一条死胡同的事实。” “对于我们是死胡同,不过对于这条甬道来说,可不是死胡同,从四周的情形判断,甬道还是向前延伸的,只是现在被这些石块挡住了去路。” “你是说这条甬道没有完,石块后面还在延伸?”韩江惊道。 “这些石块后面会有什么?”马卡罗夫问道。 “不知道,也许后面还是一堵石壁,这条甬道真的就是条死胡同。如果是这样,那这些石块就只是些随意丢弃的建筑材料。”唐风推断说。 “可我看却不像,如果这堆石块后面就是面石壁,那么为什么还要往北开凿呢?北面的形制与东、南、西三面都不同,肯定是当初刻意为之。”韩江也觉察出石块后面的玄机。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说这堆石块后面一定大有文章。” 唐风说着看看韩江,请示道:“你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你的意思呢?” “愚公移山呗!” “你疯了?你知道这些石块有多少?现在还根本看不到后面有多少石块!” 唐风的绉劲上来了,韩江也拦不住,就见唐风挽袖子,抡胳膊就开始搬面前的石块,他将搬下来石块一块块沿着地道的石壁码放整齐,很快,甬道两边便形成了两堵石墙。 韩江和马卡罗夫也只好上来帮唐风一起搬,唐风爬到了石堆上面,从上面很快扒开了一道口子,又搬了一会儿,唐风站在石堆上面,突然兴奋地冲韩江和马卡罗夫喊道:“这……这后面不是石块,已经可以看到后面了。” “后面是什么?”韩江在下面问。 唐风在石堆上,好长时间没有回音……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韩江又催促道。 “看不太清,好像……好像又是一座门……”唐风犹豫地说。 “门?!”韩江和马卡罗夫一惊。 “别管那么多,先把石头搬开。”唐风喊道。 好在这堆石块并不算太多,三人用了半个多小时时间,便将石块搬去了大半,虽然底下的石块还没清理干净,但他们已经看见了一个奇迹——一座真正的金门惊现在他们面前。 2 “这是什么?”韩江惊得目瞪口呆。 “真正的金门!”马卡罗夫也惊得合不拢嘴。 唐风倒还算镇定,他戴着手套,拂去金门上的灰土,仔细观察了一下,他发现大门有些地方的金皮脱落了,露出了绿色的铜锈,唐风笑了,“这还算不上是一扇真正的金门。” “那是什么?” “包金铜门,外面包着一层金,里面是铜做的。” “那也够牛逼的了!”韩江道。 “是啊!比另外几扇金漆木门要尊贵得多!”唐风看着眼前这扇包金铜门,不禁惊叹道:“想不到在这幽深的甬道里,竟有如此一座尊贵的大门,如果我没看错,这是扇制作精巧的大铜门,铜门外面包着一层金皮,又在金皮上绘画,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现在已经很难看到这扇大门的全貌,不过,我们仍然可以想象,当年这扇包金铜门在这幽深的甬道里是何等得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这里为何要建这样一座尊贵的包金铜门呢?”马卡罗夫问。 “这就要去问元昊了。不过我们可以试想一下,这尊大门都如此尊贵了,那么,在这扇大门后面一定有更惊人,更重要的东西。”唐风难掩心中的兴奋。 “可这扇大门前为什么堆了这么多石块?”韩江不解。 “也许这就好比那些陵墓地宫前的封门石,这更加凸显出这扇大门后面空间的重要性。”唐风道。 “那还等什么,快点把剩下的石头都搬开!”韩江兴奋地喊道。 “等等……我忽然想到个问题,如果很早以前就有人进来了,为什么没有打开这扇包金铜门?”唐风忽然想到了这个关键问题。 “管他呢?也许他们根本没有发现石块后面还有这么一座牛逼的大门!咱们打开这扇门,就什么都清楚了。”韩江催促道。 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也许更是对大门后未知世界的期待,三人加快了搬石块的速度。 还有最下面的一些石块,唐风搬起一块巨大的石块,突然整个人僵住了,唐风眼睛死死地注视着石块下的地方,韩江见唐风的模样,也是一怔,他用手电照向唐风眼睛死死盯着的地方,韩江也是浑身一颤,他赶忙蹲下来,又搬开了两块碎石,一截白骨惊现在他的面前。 韩江缓缓站起身,嘴里喃喃地说道:“是一截白骨?!人的肋骨!” “不!是一具。”唐风缓慢地说道。 “一具?”众人大骇。 唐风没接韩江的话,俯下身,快速地搬开了那截白骨旁的石块,随着每块碎石被搬开,越来越多的白骨惊现在唐风和韩江的眼前。 唐风还在用力去搬,韩江却制止了他,“等等。” 唐风不知韩江何意,停下来,只见韩江从包中翻出了一把刷子和几个证物袋,小心翼翼地蹲下来,用刷子一点点清理干净白骨上的灰土。 唐风见韩江这么认真,倒笑了,“哎!你这么认真,还指望在这骨头上提取到指纹?” “那是痴心妄想,下面你按我吩咐的做,我叫你搬哪块石头,你就搬哪块石头。”韩江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遵命!”唐风无奈地摇摇头。 唐风按照韩江的吩咐,轻手轻脚地将门前最后那点碎石搬开,所有的白骨全都呈现在了他们面前。 韩江用数码相机给尸骨照了两张照片,唐风却疑惑地惊道:“竟然是半具尸骨?” 韩江照完相,收起相机,长出一口气,道:“不!是一具,一具完整的尸骨。” “可我们只看到半具尸骨啊!好像是这人的上半身。”唐风大惑不解。 “你再仔细看看,那人是有下半身的。”韩江提示唐风。 唐风拿过韩江手中的电筒,又朝门前的那具尸骨照去,从头到脚,一点一点,头骨,胸骨,肋骨,盆骨……到盆骨这,就没了?唐风也不知为何,此刻心脏狂跳不止,他又向前走了半步,突然,他瞪大了眼睛,手中的电筒差点摔落在地上,他看见——他看见面前这具尸骨的下半身被夹在了沉重的包金铜门里面。 “这……这太……”唐风惊惧万分,他眼前仿佛又出现了死者临死前,被夹在门缝中痛苦挣扎的恐怖一幕。 “看明白了吧?”韩江平静地问道。 “这人是被大门夹死的?!”唐风惊道。 “他是怎么死的,现在还不能确定,但从死者临死前这痛苦的姿势,可以想象,死者一定在门后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才不顾一切地向门外逃生,结果还是被这沉重的大门夹住了。”韩江大胆地推断道。 “上帝保佑这个不幸的人!”马卡罗夫面对这副死状奇特的白骨,竟然少有的画起了十字架。 “门里面究竟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唐风的话语有些颤抖,已经没了刚才的底气。 “是啊!门后面会有什么呢?”韩江也显得底气不足。 但唐风被巨大的好奇心驱动,还是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用力去推面前的包金铜门,可唐风还没使上劲,韩江却突然吼道:“等等!” 唐风猛地把手缩了回来,“你乱喊什么?” 韩江也不搭理唐风,来到包金铜门近前,用手轻轻抬起大门两侧的鎏金铜铺首,端详了半天,韩江忽然问唐风,“这个东西你看出什么特殊之处?” “这不就是一对铺首吗?也就是大门环,古时候大户人家门前都会有这么一对。” “不!我不是问你这个。你看见门环上这半截绳子了吗?”韩江轻轻拿起左侧门环上已经有些腐朽的半截绳子。 唐风这才注意到左侧门环上这半截绳子,他拿起来看了看,“这绳子看上去有年头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种绳子也绝不是西夏时期的,那时候不会有这种绳子,这绳子的历史应该在近百年之类。”唐风判断道。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韩江道。 “这说明在近百年之内有人来过这里,但绝不可能是那个神秘人。”马卡罗夫道。 “别管那么多了,先进去再说!”唐风又准备拿枪开锁,不过他却发现包金铜门居然没有上锁……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惊诧地互相看看,怔了好一会儿,唐风和韩江才缓过神来,一人一边站定,怀着满腹的疑云一起用力,这扇看似沉重的包金铜门轻轻地开了。 3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包金铜门后面,用手电向前照去,四周是打磨整齐的宽大甬道。三人顺着这条甬道,向前走了三十余步,便步出甬道,又来到了一座石殿中。 唐风忽然觉得前面的地面上泛着一些奇异的光泽,他忙用手电照射,“是水!前面竟然有一个水塘?”唐风惊呼道。 “太不可思议了,这深山玄宫里,竟然还会有一个水塘?”韩江也很吃惊。 可马卡罗夫却幽幽地说道:“那不是水塘,里面也不是水。” “哦?”唐风和韩江一齐看着马卡罗夫。 “那是水银。”马卡罗夫肯定地说。 “水银!”韩江一惊。 “玄宫里的水银池!”唐风马上想到了中国古代典籍里记载过的关于帝王陵墓里放置水银的情形,这……这难道就是史书上记载的“水银池”,唐风也是第一次见到。 “水银有剧毒,大家要小心。”马卡罗夫告诫道。 唐风的手电照遍了整个石殿,前面只有这个水银池,没有别的道路可以绕过水银池,“这……这怎么办?咱们过不去啊?” 马卡罗夫和韩江也在观察,三人手中电筒射出的光柱最后都汇聚到了水银池北岸,一段阶梯从水银池北岸向上延伸,一直延伸到北岸的高台之上…… 唐风看不清高台之上的情形,他们面前只有这个水银池,只有通过这个水银池,他们才有可能登上北岸的高台,唐风看看韩江,韩江看看马卡罗夫,谁也没有办法越过这水银池,小小的水银池竟成了他们不可逾越的天堑。 三人面面相觑,毫无办法,韩江倒还算镇定,他又掏出几支蜡烛,将他们身旁石壁上的凹槽里点燃蜡烛,甬道内也放上两只蜡烛,韩江刚做完这一切,忽然脚下踢倒了一个什么东西,韩江借着烛光,发现在甬道左侧的边上躺着一长条木板。 韩江眼前一亮,“甬道里怎么会出现这样一条木板?” 唐风马上想到了缘由,“我们太傻了,当初肯定也有人要通过,肯定有工具能通过,这木板不就是为水银池准备的吗?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要小心,这木板看上去可就年头了,万一……”韩江没再说下去,但三人脑中都闪现出在水银池上一脚踩空的可怕景象。 马卡罗夫蹲下来仔细查看这块长条形木板,许久,马卡罗夫微微点了点头,“这木板虽然上了年头,但承受一个人重量应该没问题,咱们一个一个过。” “不!咱们必须留一个人在这里,以防不测。”韩江提议道。 “嗯,两个人过去,一个人留在这里。”唐风也同意。 韩江有心让马卡罗夫留在这边,但马卡罗夫却执意要过去,韩江转念一想,在这鬼地方,哪里都不安全,于是,韩江最后同意让马卡罗夫和唐风过去,自己留在这里殿后。 架好木板,这条木板不长不短,正好够水银池的长度,看来确实是专为水银池准备的。唐风第一个跳上了木板,木板只有30厘米宽,再加上年代久远,唐风走在上面摇摇晃晃,犹如走在独木桥上。 唐风伸出双手,尽量使自己身体保持平衡,他不敢往脚下看,但又不得不看,看着那满满一池子水银,唐风一阵头晕,身体一晃,险些失去平衡,好在唐风及时蹲了下来,重新保持住平衡。 唐风慢慢地重新站起来,继续向前,三十四步!唐风牢牢记住了他在木板上的每一个步伐,终于,唐风看到了胜利的北岸,但他不敢纵身一跳,还是用小步一步步挪到了北岸。 马卡罗夫也很顺利地走了过来,唐风和马卡罗夫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朝北岸的高台上望去,那里会有什么?西夏王朝的宝藏,还是他们苦苦追寻的第三块玉插屏! 4 通往高台之上的阶梯正好可供两人并行,唐风和马卡罗夫并排走上了阶梯,十四层阶梯,当唐风的脚踏上最高一层阶梯的时候,他不禁浑身一颤,因为唐风已经借着电筒的灯光,隐约看见了让他震撼的景象。 一座规模宏大的佛台展现在他们面前,七尊高大的佛像在佛台上一字排开,蔚为壮观,再看佛像旁边,各个菩萨、罗汉环列四周,这个景象让唐风瞬间想到了西天灵山,难道这里就是西天极乐世界? 唐风极力使自己保持镇静,他只一眼便判断出,这些都是西夏风格的佛像,不用问,这里仍是昊王的杰作。但更让唐风和马卡罗夫震撼的景象,还并不止于此。 唐风用手电往佛像后照了照,他发现佛台后面仍然没有到头,黑漆漆的,像是还有巨大的空间。唐风和马卡罗夫转到佛台后面,两人惊奇地发现佛台后面的石壁上又出现了一个形制规整的洞口。 唐风刚要迈步,忽然脚下传来一声清脆的金属响动,他忙用手电朝自己脚下照去,在细细的浮土中,隐约出现了两块硬币一样的东西。唐风弯腰拾起那两块“硬币”,只看了一眼,便失声道:“果然有人来过这里。” “怎么?你发现了什么?”马卡罗夫问。 “老马,你看这是民国时期的银元,我们管这种银元俗称‘袁大头’。”唐风把银元递给马卡罗夫。 马卡罗夫看了看,“也就是说民国时,就有人来过这里。” “看来确实如此,包金铜门门环上的绳子,门缝中的尸骨,还有石殿南面那个早已不见踪影的大门,这一切都说明在我们之前就有人来过这里,但这些人又比我们要早得多,这两枚银元基本上将进入这里的那伙人定格在民国时期。”唐风推断道。 马卡罗夫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唐风,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到了我们在七色锦海石瀑洞里发现的那两具骸骨。” 唐风眼前猛地一亮,惊道:“是啊!当时我们在石瀑洞里还发现了一些军火和工具,都是民国时期的,所以就判断那两具骸骨也属于民国时期。” “后来七色锦海的大喇嘛曾对我们提到过上世纪四十年代,曾有四个人进入七色锦海,寻找阿尼玛卿雪山的那块玉插屏,为首的那个人自称是国民政府保密局上校。”马卡罗夫回忆道。 “老马,你要不提这茬儿,我都忘了,大喇嘛确实提到过闯入七色锦海的四个人,后来大喇嘛的族人设计将四个人骗进了石瀑洞中……今天我们在黑鹫寺山里又发现了民国时期的遗物和尸骨,难道……难道在民国时曾经也有一伙人为了玉插屏的秘密,展开过一场血雨腥风的争夺。” “一场延续了百年的争夺?!”马卡罗夫喃喃道。 “也许这场争夺从未停止过!”唐风叹道。 马卡罗夫没说什么,用手电对四周照了一圈,突然,马卡罗夫指着中间那尊大佛的后背,喊道:“唐风,你看这里有字。” 唐风跃上佛台,用手电照射佛像后背,一行竖写的西夏文显现在佛像后背,唐风仔细辨认,慢慢读出了声,“戒——台——上——寺——中——殿——吉——位……” “唐风,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这里就是我们寻找的上寺!”唐风言语中带着一丝激动。 “想不到党项人竟然在山里面开凿出这么宏大的寺院!”马卡罗夫再一次惊叹地环视四周。 “这句话更重要的是透露出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这是上寺的中殿,那么也就是说前面我们看到的那座石殿是前殿,同时,这句话还告诉我们后面应该还有一座后殿。”唐风越说越激动。 “唐风,我知道在中国的建筑文化中,往往后面的恰恰是最重要的,对吗?”马卡罗夫问。 “不全是,但一般陵墓地宫是这样。”唐风脱口而出。 等唐风说完,两人都怔住了,陵墓地宫?难道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座西夏王陵?唐风很快去掉了这个想法,西夏王陵都在贺兰山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咱们快点去后殿看看吧!”马卡罗夫指着他面前的那个洞口催促道。 后殿?面前这个洞口难道就是通往后殿的通道?后殿里会有什么?一连串的疑问不断在唐风脑海中闪过,唐风跳下佛台,他对这没完没了的漆黑洞口已经麻木,现在他只想尽快摆脱黑暗,钻进这里,能进入光明的世界,还是更深的黑暗? 5 唐风和马卡罗夫义无反顾地钻进了这个通往后殿的洞口,两人在漆黑的甬道中前行了五十余步,还没见到甬道的尽头,唐风不禁心里起疑,“按理连接中殿和后殿的甬道不该这么长啊?” “是啊,前殿到中殿的甬道就不长。”马卡罗夫也感到奇怪。 “老马,你还发现没有,这条甬道没有前面那条甬道宽,但是又很规整,明显是人工打磨过的。” “是有些奇怪,如果按照我们的推测,后殿最重要,那么通往后殿的甬道应该更宽,后殿的大门也应该更尊贵,更高级,说不定会是一扇纯金大门。” “纯金大门?”唐风一怔,随即笑道:“老马,你可真能想,你知道打造一扇纯金大门,要花多少黄金吗?如果前方真有一扇纯金大门等着我们,那我们之前见到的金漆大门和包金铜门就都是浮云了,金漆和包金虽然也用黄金,但比起纯金来说,都是很少量的黄金,我想要是西夏真能用黄金打造一扇那样的大门,基本上也就耗尽西夏国库里所有的黄金了。” “我只是按照中国的等级制度推测的。” “但愿我能见到你推测的纯金大门!” 唐风话音刚落,忽然他发现似乎前面的甬道到头了,唐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他的眼睛并没有欺骗他,手电筒射出的光柱已经照在了一面由巨石垒砌的石壁上。 “这是怎么回事?”马卡罗夫也看到了。 “怪不得这甬道不像前面的甬道宽大,原来是个死胡同!”唐风失望地叫道。 “不可能啊!刚才那尊佛像后面明明写着那是中殿,中殿后面应该还有后殿啊!”马卡罗夫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两人说话间,并没有停下脚步,两人快速走到了甬道的尽头,果然没路,唐风失望地举着手电筒,向四周望去,这里并没有希望中的纯金大门,和前殿、中殿一模一样的石块,严丝合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没有后殿吗? 不!不可能,没有后殿为什么要开凿这条长长的甬道?唐风不相信这里就是甬道的尽头,他用手电在石壁上一点一点搜索着……突然,他发现在甬道的左侧,石壁上出现了一个拱券型的砖砌痕迹,再仔细查看,这拱券型的砖砌痕迹内,堆砌着一些不规则的巨石,唐风数了数,一共是六块,在其中两块巨石上,唐风看到了“牛鼻眼”,而在“牛鼻眼”中还残存着两根绳子,一直拖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马卡罗夫也看到了左侧石壁上的不同之处。 “问题就出在这里。”唐风轻轻出了口气,又道:“这里原来是个券门,券门内用巨石封闭,堵住了这道券门。” “那这道券门后面会是什么?” “也许就是你说的纯金大门吧!”唐风笑道。 “你看这巨石上有字,还挺多!”马卡罗夫指着其中一块巨石说。 唐风也看到了巨石上的文字,他很快辨认出了那一行西夏文字——“戒台上寺,今上潜龙之地,当详加保护,今奉皇帝陛下旨,封闭戒台上寺宫殿,拆毁栈道,永绝外人窥伺。奲都五年十二月。” “这段话是什么意思?”马卡罗夫不解。 “最后这个年号,是西夏第二代皇帝谅祚的年号,从这段文字表面上看,是说戒台上寺是谅祚的潜龙之地,为了保护这里,谅祚下旨封闭了上寺的宫殿,并拆毁了通往这里的栈道。”唐风解释道。 “潜龙之地是什么意思?”马卡罗夫听得有些糊涂。 “皇帝是真龙天子,那么皇帝在没有当上皇帝前就是‘潜龙’,于是,中国古代将皇帝登基前所居住的地方,叫做潜龙之地,也可泛指所有出过皇帝的地方。”唐风进一步解释道。 “我好像想起来了,你以前曾说过,元昊和没藏皇后是在戒台寺幽会,然后才有了谅祚的。” “对!不过那时没藏氏还不是皇后,她当时只是一个出家的尼姑,所以他俩才在寺庙里偷偷幽会。” “难道就是这里,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按照这段记载,这里就是元昊和没藏皇后幽会的地方,而且说得非常明确,是戒台上寺,并不是我们在山下看到的那处遗址。” “这里果然够幽静的,不过如果住在这山洞里,也够奇怪的!” “是啊!我也不明白难道元昊和没藏皇后幽会是在这山洞中?”马卡罗夫的一句话让唐风似有所悟。 6 马卡罗夫盯着巨石上的西夏文,又问道:“我更不明白的是,既然这里是谅祚的潜龙之地,需要详加保护,那为什么要封闭宫殿,拆毁栈道呢?这不是破坏吗?” 唐风笑笑,解释道:“老马,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不要小看这段记载,里面蕴含的信息量非常大。从表面上看这巨石上的刻字只是冠冕堂皇的官方文字,像是一纸封条,但仔细推敲,却大有名堂。还是这个年号,奲都五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年,也就是谅祚下令封闭戒台上寺宫殿,拆毁栈道的这一年,正是谅祚诛杀他舅舅没藏讹庞,摆脱没藏家族控制,亲政的那一年,而也正是在这年,没藏家族彻底失势。” “嗯,这段历史,大喇嘛曾经说过,大喇嘛他们的家族就来自于没藏家族。” “那么,谅祚为什么要在他刚刚亲政的时候,就匆匆下令封闭这里,我推测这里面显然有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什么秘密?想想冬宫里的那尊佛像,科兹诺夫在黑水城大佛塔里发现的佛像,如果佛像里的头骨真的就是没藏皇后,那可就正应了季莫申的推断,是谅祚最后逼死了他的母亲,这也就可以理解谅祚封闭这里宫殿的意图,他刚刚亲政,为了巩固自己统治,急需清除母亲和没藏家族对王朝的影响,所以把自己的母亲放逐到了边远的黑水城,又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封闭了被没藏家族视为福地的戒台上寺。” “果然是个狼性十足的民族,当年元昊也是因为和卫慕家族的权力争夺,逼死了自己的母亲卫慕氏,他的儿子谅祚几十年之后又重复了他当年曾经做过的事。”马卡罗夫叹道。 “不光是元昊和谅祚,这样的事在王朝以后的历史上不断地发生。”唐风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由此我还可以推断出,山上的大佛和这里的宫殿很可能是在没藏家族控制朝政的时候修建的。” “哦?难道不是元昊在世的时候?” “黑鹫寺,也就是所谓的戒台寺在元昊时代应该就有了,所以没藏皇后才会在这里出家,又在这里和元昊幽会,生下谅祚,但那时的黑鹫寺应该不会有今天我们看到的这么大,这么宏伟,这一切的最终修建应该是在元昊死后,没藏家族以纪念元昊为名,大规模修建的。要知道,在没藏氏被元昊看中前,没藏家族只是个不大的家族,在西夏的众多名门望族中并不显赫,没藏家族后来的权势,都是因为元昊爱上了没藏皇后,所以没藏家族得势后,一定觉得这地方就是他们家族的福地,才借着纪念元昊,大兴土木,实则是为了加强没藏家族的统治。”唐风解释了一大通。 “名为元昊,实为没藏?”马卡罗夫还在回味唐风的话。 “这样也就完全可以解释谅祚亲政之后下的命令,这里虽然是他诞生的地方,但更是没藏家族发迹的福地,所以谅祚痛恨没藏家族专权,也就不会喜欢这里,但没藏家族是以纪念元昊为名,大兴土木,修筑戒台寺的,所以谅祚又不好直接拆毁这里,只能以保护为名,封闭这里,以绝外人窥伺。” “这段文字还提到了栈道?”马卡罗夫敏感地觉察出什么。 “对!提到了拆毁栈道。” “也就是说山外面原来应该有条栈道。可是上寺在这山里面,‘拆毁栈道,永绝外人窥伺’又何必呢?” “这确实是个问题。栈道?……”唐风想了半天,还是不明白这个栈道所指何处。 7 唐风和马卡罗夫不明白巨石题记里的“栈道”所指何处,马卡罗夫摇摇头,道:“算了,我们还是想想眼前的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看到那两个牛鼻眼了吗?”唐风一指那两块凿有牛鼻眼的巨石。 “看到了,还有那两根绳子。看上去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至少是企图搬开这些巨石。” “不错!这牛鼻眼不可能是当年党项人所凿,一定是后人为了进入这里面才在巨石上开凿出牛鼻眼,好穿上绳子往外拉这几块巨石。” 马卡罗夫拾起那两根绳子,看了看,又扯了扯,“和包金铜门铜环上的绳子一模一样,看来是一伙人所为。” “也许和中殿那两枚银元的主人也是同一伙人。”唐风摸了摸面前的巨石,又道:“而且你注意到没有,这六块巨石的摆放顺序也被人换过了。” “哦!这么说那伙人已经搬开这些巨石,进到了里面,可他们为什么又要把门封上呢?” “也许里面也隐藏了那伙人的秘密。” “那伙人的秘密?!”马卡罗夫不解。 “不过他们也为我们提供了方便,没有这两个牛鼻眼,我们一时半会儿可进不到里面去啊!” “你的意思我们也把巨石拽出来?” “试试看吧!”说着,唐风就拿过栓在中间那块巨石牛鼻眼中的绳子,使劲拽了拽,巨石竟然跟着动了一下,“有门,这巨石没我想象得沉重。” “咱俩一起用力,就能把它拽出来了。”马卡罗夫卷袖子就要上。 “老马,你身体行吗?如果不行,你把韩江叫进来。”唐风有些担心马卡罗夫的身子骨。 “别小看人,这石块咱俩就能拽出来!”马卡罗夫颇不服老。 唐风只得将绳子分给马卡罗夫一段,唐风在前,马卡罗夫在后,二人一起用力,巨石又往外被拖出了一些,稍稍休息,再一起使劲,巨石又被拖出来一截,如此几番,巨石已经被拖出来一米多。 应该快了,唐风想着和马卡罗夫再一起用力,“轰——”的一声,伴随着厚厚的尘土,这块巨石被全部拖了出来。 唐风只觉得口鼻之中一股土腥味,四周满是尘土,幸亏马卡罗夫反应迅速,拉着唐风赶忙往甬道外退去。 退到甬道稍宽处,两人大口喘息,半晌,待甬道内的尘土散去,两人才重新回到甬道尽头,六块巨石少了一块,露出了一个只容一人爬行的洞口,唐风用手电往洞里面照去,深深的寒意迅速向唐风袭来,唐风不禁浑身一颤,往后退了一步。 唐风和马卡罗夫商定,再搬开另一块凿有牛鼻眼的巨石,把洞口扩大些再进去。于是,二人如法炮制,又将第二块巨石拖了出来,这次唐风有了经验,总算少吃了些灰。 两块巨石搬出,一个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出现在唐风和马卡罗夫面前。阵阵阴风从洞内袭来,“看来这里面的空间还挺大!”唐风推测道。 “和这条甬道一样的结构。”马卡罗夫用手电照了照洞内。 唐风慢慢地走进了券门里面的世界,马卡罗夫也跟了进来,唐风发现里面这条甬道是直的,和外面的甬道呈九十度直角,唐风又判断了一下方位,他确信这是一条往西去的甬道。 第十四章 光明神殿 1 往西去的甬道还在延伸,“等等,唐风!”身后传来马卡罗夫的声音。“按照中国建筑的传统,前殿、中殿、后殿应该一条中轴线上,可这条甬道却往西延伸,这正常吗?” “不正常,这条甬道也不正常!”唐风道。 “是啊!中殿和后殿之间居然会有这么长的甬道!”马卡罗夫摇着头道。 两人说话间,唐风没注意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马卡罗夫也吓了一跳,两人重新站稳,唐风赶忙用手电向脚下照去,地面出现了一截突出的石块,顺着地面突出的石块,手电的光柱移向了两旁的石壁,两旁石壁上都在相同位置显现出一条凹槽。 “这里原来有道门。”唐风推断道。 “门?现在怎么什么都没有了?” “地面的门槛还在,门也许被之前进来的人拆了。”唐风想了想,又道:“甭管门去了哪儿?这儿出现门说明这里应该距后殿不远了。” “对!要么没必要在这儿设一扇门。” 二人迈过门槛,唐风感到自己的心脏又狂跳起来,这道消失的门后面会是后殿吗?那里会有玉插屏吗?唐风不觉加快了脚步,二十余步后,唐风忽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宽阔的所在,可拿手电照照,前面却又出现了一堵墙。 唐风左右看看,又仰头望去,忽然明白了,自己前面是一面照壁墙,应该是这样,马卡罗夫也在奇怪,唐风也不解释,领着马卡罗夫转过了“照壁墙”,“照壁墙”后面,豁然开朗,唐风借着微弱的光柱,已经感到这是一个巨大的空间。 唐风和马卡罗夫分别在石壁上的凹槽内点燃了蜡烛。巨大的石殿终于在二人面前显露了真容,唐风这才发现,所谓的“照壁墙”并不是什么墙,而是一尊高大佛像的后背,再看整个后殿,另三面正中都有一尊高大的佛像。 整个后殿呈正方向,每边都在逐级向下,层层收缩,最后在后殿正中的位置是一个正方形的水池,一汪死水泛着绿光,唐风无法判断那是水池,还是又一个水银池。 “太……壮观了!”马卡罗夫惊得目瞪口呆。 “是啊!后殿果然比前面两个殿都要大。” 唐风迅速判定了他们所在的方位是位于东方的佛像旁,既然这尊佛像后面是个甬道,那么另外三个方向上的佛像后面是不是也有甬道呢?!唐风想着,脚步已经往南侧那尊佛像走去,马卡罗夫跟在后面,马上明白了唐风的意思,“如果每个佛像后面都有一条甬道,那……那我就要疯了!” “我也会疯的!”唐风很快转到了南面的佛像后面,仔细查看,每一块巨石都严丝合缝,坚固无比,“看来这里并没有甬道。” 唐风又迅速转到西面的佛像后面,这里的石壁同样严丝合缝,壁垒森严,北面佛像后面也没有发现异常,唐风不禁疑惑起来,“这算什么大门,这么宏大的后殿应该有一座宏伟的大门才配得上啊!怎么什么门都没有?我们从佛像后面直接钻了进来。” “是啊!我还以为会有一扇黄金大门呢!”马卡罗夫不无遗憾地说。 唐风在大殿的四角都点燃了蜡烛,整个后殿被照亮了,唐风发现在大殿正中顶上雕刻着一个巨大的莲花,在莲花中间的位置显现出了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同样是西夏文,唐风仰视苍穹,慢慢地读出了这四个大字:“光——明——大——殿。” 2 整个光明神殿都被烛光照亮,虽然光线仍然很昏暗,但足以让唐风看清大殿内的一切,唐风这时发现在四尊大佛周围,有许多倾倒在地的佛像,还有许多已经残缺不全的佛像。“这是怎么回事?”唐风俯下身,拾起一块断裂成小块的佛像。 “看起来这里曾经遭到过破坏。”马卡罗夫推测道。 “是谁要毁坏这么精美的佛像?想想看吧,原来这些佛像分立在四尊大佛周围,何等壮观?西方灵山不过如此!”唐风感叹道。 “一定是和这里的主人有深仇大恨的人。” “难道是谅祚?”唐风嘴里喃喃自语道。 很快,唐风发现在西面佛像身下一堆被砸碎的佛像碎块中,有一块石碑屹立其中,很是扎眼。唐风走过去,拂去石碑上的灰尘,慢慢地读出了石碑上的西夏文——“没藏氏专权,倾轧朝臣,独断专行,目无君父,朕深恨之,朕母*不法,包庇族人,朕深怨之,今朕奈长生天庇佑,得以亲政,当攘除奸凶,重振朝纲,不因私情而废公论,不因慈孝而枉律法……封闭石殿,拆毁栈道,永绝没藏氏及奸人之望。” 中间有几个字,唐风实在看不清了,但就是这一段文字,已让唐风心惊肉跳,一段西夏王朝的秘史慢慢展现在他的眼前,“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谅祚果然是因为痛恨没藏家族专权,才封闭了石殿,拆毁了栈道,不用问,砸毁这些佛像也是谅祚所为。” “是啊!是什么使一个儿子对母亲有这么大的怨恨?又是什么让谅祚在他母亲死后还要在石碑上刻上对自己母亲的诅咒?”马卡罗夫摇着头说。 “朕深恨之,朕深怨之!不因私情而废公论,不因慈孝而枉律法!真可谓字字惊心啊!”唐风喃喃地说道。 “可是这四尊大的佛像为什么没被毁坏呢?”马卡罗夫问。 “也许是这四尊大佛太大,一时毁坏不了吧!”唐风胡乱猜道。 唐风对这几尊大佛已不感兴趣,因为他忽然发现后殿正中的水池里似乎泛出了一些异样的光亮。 马卡罗夫也注意到了水池里的变化,二人走下四、五级台阶,在离水面还有四级台阶的时候,唐风就惊呆了,他停下脚步,转头望望马卡罗夫,马卡罗夫也惊得目瞪口呆,望着唐风…… “这……这就……就是昊王的宝藏吗?”唐风喃喃自语。 “我想是的,这就是昊王的宝藏。”马卡罗夫嘴里也不住地喃喃自语。 正方形的池子里一汪死水泛着绿光,但时不时闪出的金光,还是让唐风和马卡罗夫一时无法睁眼。 唐风挡着自己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又向下走了三级台阶,来到了池子边缘,他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着,池子里堆积如小山一般的金锭,银锭,银币,还有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唐风无法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竟向这一汪死水伸出了手…… 3 “小心,唐风!”马卡罗夫忽然叫道。 唐风这才醒过神来,忙抽回自己的手,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说道:“这……太,竟……竟然是满满一池子的珍宝。” “唐风,清醒一下,这里如果是昊王的宝藏,在我们之前进来的那伙人为什么没拿走它们?”马卡罗夫依旧保持着训练有素的大脑。 “是啊!”唐风听了马卡罗夫的话,警醒过来,“老马,幸亏你提醒,从前面的遗迹看,那伙人应该已经到过光明神殿,可却没有拿走这些珍宝,这……这池子里会不会是水银,所以那帮人才没拿走这些宝藏?”唐风忽然想到了水银。 马卡罗夫蹲下身,紧贴着池边,仔细观察,最后摇了摇头,道:“不像是水银,这就是一汪死水。” “那又如何解释之前闯进来的那伙人?!”唐风感到思绪更乱了。 “这……”马卡罗夫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唐风壮着胆子,探出身,趴在池子边,望着池子边厚厚的绿苔,唐风一阵眼晕,他真想看透这重重迷雾,直刺池底,但是他看不到池底的模样,因为上面是堆积如山的珠宝,和这浑浊的绿水。 “我真怕池子里突然跳出来一只怪物把我吃掉!”马卡罗夫的话,让唐风猛地一惊。 唐风转身一看,马卡罗夫也趴在池子边,正在观察池子里的动静。 “老马,你何出此言?”唐风不解地望着马卡罗夫。 马卡罗夫从池子边爬了起来,靠在池边的台阶上,缓缓说道:“因为我就曾经遇到过一个会吃人的池子。” “哦!会吃人的池子?”唐风心里猛地一沉。 “对!一个会吃人的池子,或者叫做水泡子。”马卡罗夫十分肯定地说。 “吃人的水泡子?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事吗?又是你在克格勃的经历?” “嗯,我一切的离奇鬼怪遭遇都拜克格勃所赐!” “老马,你在克格勃的经历也太离奇了吧!你可以写本书了。” “我也想过,不过很多经历都还属于没有解密的档案。就比如我遭遇的那个吃人水泡子,就是我在前进基地遇到的。”马卡罗夫语气出奇得淡定。 “又是前进基地?!”唐风惊愕,“基地的事你不都说完了吗?怎么还有这样离奇的遭遇。” “前进基地的离奇遭遇多了,比起在科考队的那次离奇遭遇,前进基地的离奇经历更持久,更多!那是布尔坚科带我去野狼谷之后发生的一件事,当时基地内水源短缺……”马卡罗夫说着,又回忆起了在前进基地的一段往事。 4 …… 从野狼谷回来没多久,马卡罗夫又遭遇了一件棘手的事,在沙漠戈壁上生存最重要的是水源,可这次偏偏前进基地的水源成了大问题。 布尔坚科走进马卡罗夫的房间,少有地抱怨道:“咱们的水源快不行了。” “什么叫快不行了?”马卡罗夫不明白布尔坚科的意思。 “快不行了,就是快断水了!你难道没觉察出来,这几天我们喝的水质量明显下降,虽然经过了消毒,但水浑浊不堪,里面还有细小的泥沙。” “我也注意到了,不过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还不至于断水吧!”马卡罗夫将信将疑。 “在我们来之前,基地的用水就是用基地外那口打的水井,这几年,基地增加了这么多人,也没有发现新的水源,那口水井早已不堪重负。刚才我去查看过了,这口水井肯定坚持不了多久了,再不找到新的水源,咱们可真的要断水了。” “竟然这么严重了?这口水井还能坚持多久?”马卡罗夫有些吃惊。 “顶多坚持一个月。”布尔坚科说完,盯着马卡罗夫,许久,又说道:“我早就跟你建议过,赶紧再打一口水井,可你总是说基地经费紧张,够用就不打新的了。这下好了,火烧眉毛了!” 马卡罗夫自知理亏,也不好说什么,心里开始后悔一开始没听布尔坚科的,“那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就是现打井,恐怕一个月时间也来不及了。这儿的地质条件你也不是不知道,极为干旱,不是说打的深就能打出水来的。” “我明白这里地质结构很复杂,不是哪儿都能打出水,所以要是一个月内打不出水,我们该怎么办?”马卡罗夫有些慌了。 “是啊!基地这么多人,如果没水,咱们也就无法在这儿坚持了。”布尔坚科说到这,想了想,又道:“不过也不是没办法,在井没打出来之前,咱们可以让后方给我们派直升机运水,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样花的钱可就多了,我粗粗估算了一下,咱们基地一天需要的水,至少得用两个架次的米——8直升机运送,如果两个月才能打出水来,那么一共就需要一百二十个架次的直升机运输,你算算,光这直升机的油钱就要多少?这样运来的水,可精贵啊!”布尔坚科给马卡罗夫算了一笔触目惊心的账。 马卡罗夫低沉不语。布尔坚科又说道:“这还是最乐观的算法,如果两个月打不出水来,如果在送水途中遭遇什么意外,这样送水的成本就不可估量了。” 布尔坚科的话,说得马卡罗夫心里一惊一跳,马卡罗夫心里很清楚,如果真像布尔坚科所说的这样,那自己也就离撤职查办不远了。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马卡罗夫带着恳求的语气。 布尔坚科耸了耸肩,“很遗憾,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好的办法。” 布尔坚科嘴上虽然说没办法,但马卡罗夫心里很清楚,布尔坚科一定有办法,只是需要他恳求布尔坚科,算是对上次a19711209的事,一次小小的报复,或是平衡。 “我想你一定会有办法的。”马卡罗夫恳求道。 布尔坚科盯着屋顶,想了想,道:“办法嘛!也不是没有,不过也是个碰运气的活。” “碰运气……”马卡罗夫马上想到了布尔坚科的意思,“你的办法是出去寻找水源!” “咱们可以一面让后方派人过来打井,另一面在基地附近寻找临时水源。” “咱们来了之后,也在附近寻找过水源,可连丁点水沫都没见到!”马卡罗夫对布尔坚科的办法表示失望。 “我们之前都是在基地附近寻找水源,方圆没超过十公里,还有许多地方没去,这次我们要扩大勘查范围,以基地为中心,直径五十公里的地区都要找。” “直径五十公里?那么远,就是找到了水源,也要靠车运到基地来,使用成本还是太高。”马卡罗夫对布尔坚科的方法没有信心。 “这不是暂时的嘛!等水井打好了,我们也就不需要了,再说咱们说不定不用走多远,就能发现水源。” 马卡罗夫想了一个晚上,最后实在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采取布尔坚科的办法,一面请后方派人在基地附近寻找水源打井,一面派出基地内的人员,撒出去在基地周围方圆三十公里内寻找临时水源。 5 三十公里是马卡罗夫定的,但是果然不出布尔坚科所说,一周下来,所有撒出去寻找水源的人员都回来报告说没有发现水源。 “怎么样,我早跟你说过,基地附近三十公里内,你甭想找到水源。”布尔坚科语气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行了,布尔坚科同志,咱们别兜圈子了,这附近你比我熟悉,到底有没有水源?”马卡罗夫有些急了。 “实话跟你说吧,方圆三十公里之内,倒是有一处水源。”布尔坚科改变了语气。 “你为什么不早说!”马卡罗夫有些生气。 “因为这处水源很难使用。”布尔坚科却不紧不慢。 “什么叫很难使用?”马卡罗夫质问道。 “因为那处水源靠近野狼谷。” “野狼谷?!”马卡罗夫立马没了声音。 “或者说那处水源就在野狼谷!”布尔坚科又补充道。 许久,马卡罗夫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正色道:“不管哪里?先去看看。” 马卡罗夫执意要去,布尔坚科于是开车带着马卡罗夫又来到了野狼谷附近。不过,这次布尔坚科并没有把马卡罗夫带到上次那条堆满累累白骨的红色山谷,却把他带到了另一条奇怪的山谷里。 马卡罗夫发现这条山谷很开阔,根本不像是一条山谷,两边的山脉很低矮,但却看不到山脉后面,车子开进来没多久,马卡罗夫就发现柔软的沙地里出现了点点绿色,车越往谷里去,出现的绿色也越多。 “这是哪里?好像不是我们上次来的野狼谷?”马卡罗夫大声问布尔坚科。 布尔坚科并不急于回答马卡罗夫,而是将车开到一片宽阔的绿草地上,停好,才回答马卡罗夫的问题,“我听那个上了年纪的老牧民说,所谓野狼谷,其实并不是指某一条具体的山谷,而是指这一片红色山脉中隐藏的许多条大大小小的山谷。” “原来是这个意思!怪不得你上次说成吉思汗的大军从这里奔袭西夏,若是上次那么一条小山谷,怎能容下成吉思汗的大军!那么荒芜可怕的一条山谷,又怎能有人畜行走?”马卡罗夫道。 “不!你错了,老牧民说成吉思汗的大军就是从上次你看到的那条狭长山谷通过的。而且你不要以为咱们今天来的这个山谷看上去风景不错,还有绿色植物,就以为这里没有危险,那老牧民对我说过,这附近每一条山谷都有危险。”布尔坚科告诫马卡罗夫。 “每一条山谷都有危险?”马卡罗夫有些吃惊。 “对!每一条山谷都有危险,所以我才一直没对你提到这里的水源。你要知道一个人在茫茫沙海里,突然遇到水源,首先不应该高兴,而是应该小心,你首先要搞清楚为什么茫茫沙海中,别的地方没有水源,而这里却有?” “就比如这里?” “对!这里几条山谷我都来过,别的山谷中一丁点绿色都没有,唯有这条山谷有大片的植物,这很不一般。” “所以你就怀疑这里的水不能用?!不管怎样,要相信科学,我们可以带点水样回去,请专家检测。”马卡罗夫看着满地的绿色,似乎很有信心在这里找到水源。 “好吧!你就让你的科学来检测吧!咱们走。”布尔坚科跳下车。 马卡罗夫也跳下了车,他发现脚下的植物,除了芨芨草,肉苁蓉,狼毒花外,还有一种他叫不上名字的绿色植物,这种植物不高,但生命力却很顽强,紧紧地抓着地面,铺满了整条山谷。 马卡罗夫跟着布尔坚科往前走,脚踩在这不知名的绿色植物上,马卡罗夫感觉他们脚下的地势似乎高了起来,没过多久,他们就翻过了一个小沙丘,沙丘下面,在一些芦苇的掩映下,一个水泡子出现在马卡罗夫面前。 6 马卡罗夫兴奋地奔到水泡子近前,扒开芦苇,俯下身,刚想用手去捧起泡子里的水,布尔坚科便在身后大叫道:“小心!” 马卡罗夫猛地抽回了手,回头望着布尔坚科,布尔坚科整个人背着阳光,隐没在阴影当中,“你看看你身旁。”布尔坚科的话语让马卡罗夫感到一阵寒意。 马卡罗夫赶忙向身旁望去,他发现就在自己身旁的芦苇丛中,一堆白骨赫然显现,“这……”马卡罗夫辨认出这是一头牛的骸骨,紧接着,他又在水泡子边的芦苇丛中发现了更多的白骨,有牛的,有羊的,还有他叫不上名字的大型哺乳动物尸骨,当然更让马卡罗夫感到恐惧的是两具人类的骸骨。 “这里怎么有这么多尸骨?”马卡罗夫的话语中透着惊骇。 “所以我叫你小心!” “难道这水有毒?这些人畜在喝了水之后就永远倒在了岸边!” “有没有毒我不知道,不过这确是一个吃人的水泡子!你看我们在这条山谷中并没有发现尸骨,所有的尸骨都出现在水泡子边上,也许水泡子里面还有尸骨,这说明什么?”布尔坚科推测说。 马卡罗夫探身往水里面望了望,果然,在不算清澈的水面下,隐约又现出了一堆散落的白骨,马卡罗夫看不出这是人的骨头,还是动物的骨头,只觉得一阵眼晕,突有天旋地转之感,马卡罗夫暗道不好,可身体却不自觉地往前倒去,就在马卡罗夫失去平衡的一刹那,一支有力的大手拉住了他,马卡罗夫瘫倒在岸边,大口喘着粗气,他这才看见刚才拉住自己的正是布尔坚科。 “这水……水泡子果然很凶险!”马卡罗夫喘着粗气说。 “我没骗你吧,要么这水有问题,要么这水泡子有问题,说不定里面住着什么怪兽呢?” “怪兽?”马卡罗夫望着这不大的水面,当布尔坚科又在说笑。 布尔坚科见马卡罗夫不信,便解释道:“那个老牧民还对我说过,这个水泡子里住着一头凶狠残暴的怪兽,专食过往人畜,不过,这头怪兽不会跑上来袭击人畜,它只吃那些忍不住口渴,来水泡子边上喝水的人畜。” “你别再吓我了,这么小的泡子,怎么可能住得下怪兽呢?” “我不知道,这都是那个老牧民告诉我的,我开始也不相信,但那老牧民说这水泡子虽然不大,但却很深,深不见底,一直和离这很远的大湖相连。”布尔坚科说得有鼻子有眼,不由马卡罗夫不信。 马卡罗夫重新站起来,他望着平静的水面,估量了一下,这水泡子的水至少够基地上下用两个月的,马卡罗夫心里虽然害怕,但还是不甘心,他再次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向水泡子底下望去,又是一阵天旋地转,马卡罗夫再也受不了了,他再一次瘫坐在岸边的芦苇上,他开始相信老牧民的传说。 休息了好一阵子,马卡罗夫才恢复过来,他不敢再向那个水泡子多望一眼,生怕那头怪兽突然钻出水面,将自己拖入泥潭。 “这……这里就没有其它水源了吗?”半天,马卡罗夫才又问道。 布尔坚科望着水泡子前方,许久,摇了摇头,道:“前面我没去过,因为那边就是国境线了,到目前为止,我在这方圆几十公里内,只发现了这么一个水泡子,也许前面还会有,但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对!已经没有意义了。”马卡罗夫嘴里念叨着,和布尔坚科又返回了车上,车启动的时候,马卡罗夫又失望地回头忘了一眼那个小沙丘,他已经看不到那个吃人的水泡子。 …… 7 马卡罗夫回忆完那个吃人水泡子,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靠下去,突然,马卡罗夫身子一歪,整个人像是陷了进去,“唐风,这有机关!”马卡罗夫叫道。 唐风也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响动,当他看见马卡罗夫陷进去时,本能地去拽马卡罗夫,但却没拉住老马,眼见马卡罗夫越陷越深,唐风正在焦急,但就在此时,马卡罗夫身后的巨石向内陷进去一截后,便停了下来。 马卡罗夫看看唐风,唐风也看着他,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望望周围和大殿顶部,他们不知道将有什么噩运要降临,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时间仿佛凝固了,整个大殿内寂静无声,马卡罗夫还靠在陷进去的石块上,他不敢随便乱动,生怕又触动什么可怕的机关。 唐风示意马卡罗夫慢慢地站起来,马卡罗夫判断了一番形势,然后慢慢地直起腰,身后那块巨石没有变化,仍然凹陷在石阶里,马卡罗夫稍稍镇定下来,他迅速地站了起来,走到唐风身边,才敢回头查看那块凹进去的巨石,“这是怎么回事?石阶也会凹进去?” “一定是你刚才触动了什么机关!”唐风判断道。 “我们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唐风想了想,决定还是要冒险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壮着胆子来到那块凹进去的石阶边,用脚又试了试两边的石阶,坚如磐石,纹丝不动。上下同样位置的石阶,也是如此。 “看来这确实是一处机关!”唐风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可什么也没发生啊?”马卡罗夫估计从自己触动机关,已经有七、八分钟过去了。 “难道是因为时代久远,机关失灵了!”唐风也觉得奇怪。 唐风后退了一步,仔细观察他们所在的位置,是西面池边的第二层石阶,凹进去的石阶正位于这一层的中间偏右的位置。 “奇怪,这既不是顶角,也不是中间位置……”唐风狐疑地喃喃自语。 “如果从右边看过去,凹陷的石阶大约是在三分之一处。”马卡罗夫精准判断道。 “三分之一处?”唐风的大脑飞快地转了一下,随即大喊道:“我明白了!” 唐风转身向北侧石阶疾步走去,马卡罗夫跟在后面,追问:“你明白什么了?” “黄金分割位!这个位置正好是黄金分割位!”唐风的喊声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 “黄金分割位?!上帝,党项人也懂黄金分割位!”马卡罗夫不敢相信。、 唐风来到了北侧石阶相同的位置,查看了一番,他确信自己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唐风伸出双手使劲一推,一声沉闷的响声,面前的石块果然向里面凹进去了。 北侧的那一截石阶凹了进去,但大殿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唐风和马卡罗夫又来到东侧石阶的相同位置,如法炮制,与前两处一模一样,最后,当唐风和马卡罗夫来到南侧石阶的相同位置时,两人都犹豫起来,这很有可能是最后一处触发机关的石阶。 两人犹豫了许久,马卡罗夫才道:“还是我来吧!” 唐风没有坚持,他已经做好了面对任何意外的心理准备,但他还是被不可名状的恐惧包围着,对未知世界的恐惧,让唐风本能地拔出了枪。 马卡罗夫双臂用力,南侧石阶上的石块凹陷了进去,仍然没有什么变化……但就在唐风和马卡罗夫大惑不解,面面相觑的时候,不知从哪儿,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响动,紧接着,唐风和马卡罗夫注意到,他们面前的池子起了变化。 第十五章 石台上的盟誓 1 池子里的一汪死水开始沸腾起来,冒着细小的水泡不停地翻滚,唐风和马卡罗夫惊恐地望着池子里的变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又是一声巨大的响动,唐风发现池子里的水位开始降低,紧接着,原本沉在池底的金银珠宝慢慢浮出了水面。 直到那堆积如山的宝藏清晰地出现在二人面前,唐风这才发现,原来所有的金银珠宝都堆放在一个正方形的石台之上,石台和池壁之间留有半米宽的缝隙,原本满满一池的水,就排进了这缝隙中。 “太……太不可思议了!”马卡罗夫惊呼道。 “这难道就是那张藏宝图上所标示的宝藏?”唐风想到了在客店东屋看到的那张藏宝图。 唐风对这些金银珠宝并不感兴趣,他需要找到的是那块玉插屏。待石台升到和自己所在石阶平行的位置,石台便停了下来。 唐风观察了一会儿,确信应该没有危险,一个箭步,便跳上了石台,马卡罗夫也跟着跳上了石台。 两人置身于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之间,根本没有地方落脚,唐风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宝藏,突然,他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他从宝山之中捧起了一件瓷器,这是一件五彩花鸟玉壶瓶,多年的学术积累,让唐风一眼便判断出手上这件瓷瓶应该是清朝乾隆年间烧制的瓷瓶。放下瓷瓶,唐风又拿起一件铜炉,铜炉底下有名款,明确无误地写着“宣德年制”。 唐风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他摇着头放下了铜炉,对马卡罗夫道:“真是太奇怪了,这些宝藏并不是西夏的。” “哦!你怎么看出来的?”马卡罗夫惊愕。 “刚才我拿的那件五彩花鸟玉壶瓶是清朝乾隆年间的,西夏是不会有五彩瓷器的,那件铜炉是明朝宣德年间的,也不是西夏的。这里的金银珠宝根本就没有西夏时期的,不少是明清时期的,更多的金银都是民国时期的。”说着,唐风随手从宝藏中拿起几件项链首饰,“而且都是些民间之物,根本无法与帝王皇家的珠宝相比。” 马卡罗夫弯腰也拾起了几枚银元和金币,看了看,叹道:“这也就可以解释我们在中殿发现的那两枚银元了。” “嗯,中殿里发现的那两枚银元和这里的宝藏应该是一个来路。”唐风判断道。 “唐风,这……我就搞不懂了!黑鹫寺的一切,不论是佛像还是建筑都显示这是西夏时期的遗迹,可是在这里怎么会出现民国的宝藏?” “这确实很奇怪,我也想不通。从民国时期的金银珠宝看,这处宝藏应该是民国时期才存放在这里的,再从甬道内遗留的木板,绳子看,进入这里的人应该是在民国时期。” “会是什么人呢?还有,原来这里存放着什么呢?” “是啊!这里难道就没有西夏时期遗留的文物吗?”唐风想着,开始认真地清理起面前堆积如一座小山的金银珠宝,可是他把所有金银珠宝查看了一遍,仍然没见一件西夏时期的遗物,更不见唐风苦苦寻找的玉插屏。 2 唐风累了,就坐在了金银珠宝间,“我靠!这难道是命运对我的捉弄,千辛万苦,突破重重危险,来到这里发现了宝藏,却并不是自己想找的东西!这些宝藏的主人到底是谁?” 唐风感觉这些宝藏的主人似乎在和自己开一个天大的玩笑,他正在懊恼,马卡罗夫却有了新的发现,“唐风,你看,这石台上好像有字,像是汉字。” 唐风在自己身旁也发现了文字,二人将堆在石台上的金银珠宝挪开,吃惊地发现,石台上竟刻满了文字,而且都是繁体汉字,“像是一篇文章。”唐风判断道。 “这也许就是民国进入这里的那伙人刻的。”马卡罗夫道。 唐风一点一点地读出了刻在石台上的文字—— 黑喇嘛无道,不听忠言,果有此败,马鬃山不保,敦煌天杰英名不在,我等弟兄今在此面对佛祖、上天盟誓:精诚团结,共襄大事,杀黑喇嘛,重整河山,定要寻到那座消失的西夏古城,同享荣华富贵,日月昭昭,此心可鉴,有违背誓言者,定死不赦。 盟誓人:马远 唐风终于辨认完了这段半文半白的文字,最后盟誓人“马远”后面似乎还有九个字,但都湮没不清,无法辨识。 “后面这几个字应该都是盟誓人的名字,可是却都被有意抹去了,只剩下这个马远。”唐风说道。 “这篇盟誓里提到了黑喇嘛!”马卡罗夫想到了在七色锦海大喇嘛对他们提到过的那个人。 唐风也想到了,“在七色锦海时,大喇嘛曾经提到过,民国时,在西北一带有一个赫赫有名的大土匪丹毕坚赞,人们都称那人为‘黑喇嘛’,传说正是这个黑喇嘛得到了那块存放在敦煌的玉插屏。” “对!这盟誓里提到了‘敦煌’,我后来回去也差了些资料,黑喇嘛本是蒙古人,在蒙古爆发革命后,他逃到了中国境内,以抢劫为生,与蒙古当局为敌,他当时以马鬃山为根据地,活动与敦煌、酒泉一带,所以他很有可能得到了在敦煌的那个玉插屏。” “黑喇嘛后来成了中蒙两国的危害,蒙古政府在苏联帮助下,派出特工,长途奔袭马鬃山,出其不意,杀死黑喇嘛,还割下了黑喇嘛的人头,据说黑喇嘛的人头现在还存放在彼得堡。” “是有这么一说!不过,这篇盟誓里透露出来的信息似乎和我们已经知道的不同。”马卡罗夫疑惑地盯着石台上的繁体汉字,“盟誓是繁体汉字,又提到黑喇嘛,那么我们就可以断定这片盟誓的时间是在上世纪二十年代中期到四十年代期间,最迟不会晚于五十年代,再结合石殿中的遗存和宝藏判断,应该更接近于早期,也就是二十年后期,或三十年代。” 唐风听了马卡罗夫的推断,点点头,“老马,你接着说,有什么不同?” “盟誓中两次提到了黑喇嘛,第一次说黑喇嘛无道,第二次提到杀了黑喇嘛,按照字面上理解,似乎是盟誓的这伙人杀了黑喇嘛,这和我们已经知道的情况不符。” “嗯,一直传说是蒙古和苏联特工杀了黑喇嘛,还有人头为证。但也有传说说黑喇嘛逃过了追杀,带着他那富可敌国的宝藏去了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唐风说道。 “如果这片篇盟誓是真实的,那么被蒙古和苏联特工杀掉的那个人就是个假的冒牌货。” “可我们怎么判断写这篇盟誓的人就是可靠的呢?” “我现在更倾向于这篇盟誓透露的信息,因为这是第一手的资料,而且我们还可以从字里行间看出,这是当事人写下的第一手资料,所以我更倾向于这篇盟誓透露的内容。” “嗯,从盟誓内容上看,盟誓的人应该就是当事人,可是这又是伙什么人呢?”唐风不解。 马卡罗夫的思路倒开阔了许多,“唐风,你看看这些金银珠宝,也可以猜到盟誓的是什么人了。” “你的意思盟誓人就是这些宝藏的主人,那么他们最有可能是——是黑喇嘛的人,只有黑喇嘛,或者黑喇嘛的手下,才可能在民国时期聚集这么大的一笔宝藏!”唐风想了想,又道:“民国时期,西北一带一直流传着黑喇嘛宝藏的传说,据说黑喇嘛通过抢劫过往商旅,一度积累了富可敌国的财富,后来这些财富也随着黑喇嘛的神秘消失,永远消失了。” “不错!盟誓里第一次提到黑喇嘛,其实就是第二次提到‘杀黑喇嘛’的理由,‘黑喇嘛无道’这个‘无道’,指的并不是黑喇嘛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它真实的意思是这些盟誓人抱怨黑喇嘛‘不听忠言’,更深层的含意,就是这伙人怨恨黑喇嘛。” “看来当时在黑喇嘛的队伍里已经有了一股反黑喇嘛的势力!”唐风暗暗吃惊。 3 一股反黑喇嘛的势力?!马卡罗夫肯定了唐风的判断,“嗯,我想也是这样。‘黑喇嘛无道,不听忠言’的后果,就是‘果有此败,马鬃山不保,敦煌天杰英名不在’,‘果有此败’我想指的就是蒙古和苏联特工偷袭黑喇嘛那一战。” “只能是这个意思。那么后面他们立誓‘杀黑喇嘛’,也就说黑喇嘛在蒙古和苏联特工偷袭那一战中并没有死,但是,后来一切关于黑喇嘛的音讯消息全都断了,从那一战后,世人再没听说过黑喇嘛。” “以黑喇嘛的个性,他是不会甘于沉默的,他后来之所以在没有露面,只能有一个解释,就是——他确实死了。” “按你这么说,黑喇嘛在马鬃山一战后,应该没多久就死了。” 马卡罗夫点点头,“一定是这样。马鬃山之战后,黑喇嘛和他一些部众逃了出来,他们最有可能的去处会是哪里呢?” “肯定是这里,从当时的形势上看,北面的蒙古黑喇嘛是回不去的,西面新疆督军杨增新对黑喇嘛防守甚严,南面青海是荒芜之地,只有往东,躲进贺兰山里。而且这里山高林密,还有这处石殿可以躲藏。” “不!唐风,黑喇嘛逃跑时一定是仓促而逃,不可能携带太多的东西,黑喇嘛一定是在之前就已经发现了这里,为了防备不测,将自己积攒的金银珠宝都存放在了这里,马鬃山一战后,黑喇嘛和他的同伙首先想到的藏身之所,就应该是这里。”马卡罗夫的解释更为合理。 “那我和韩江在客店发现的那张民国时期藏宝图,应该指的就是这里喽!” “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黑喇嘛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是玉插屏!”唐风一惊,“可是他的那块玉插屏上不应该有贺兰山的信息啊!” “对!但是我想黑喇嘛已经知道了玉插屏的秘密,所以他也在寻找其余几块玉插屏,只是以他的能力,并没有找到!这点从这篇盟誓当中也可以看出,‘精诚团结,共襄大事,杀黑喇嘛,重整河山,定要寻到那座消失的西夏古城,同享荣华富贵’,‘大事’指的是什么?后面说了‘定要寻到那座消失的西夏古城’!” “瀚海宓城!?”唐风惊道。 “不错,正是在寻找玉插屏的过程中,黑喇嘛很可能是在无意中发现了黑鹫寺上寺的这些山中石殿。” “那贺兰山的玉插屏呢?” “这也正是我最关心的,但是这里看样子是不会有了!” “老马,我忽然想到了那个被夹死在包金铜门中的人,会不会就是黑喇嘛!”唐风突然说道。 “被夹死的黑喇嘛……”马卡罗夫喃喃自语,像是陷入了沉思,许久,马卡罗夫才说道:“那具尸骨是不是黑喇嘛,还不好说,不过,从我们进入这座山中玄宫,只发现了这一具尸骨,我也认为那具尸骨很可能就是黑喇嘛!” “黑喇嘛死得可够惨的!看来这伙人杀黑喇嘛不但是因为对黑喇嘛不满,也是为了找到瀚海宓城。” “或者说,他们对黑喇嘛的不满就是来自于玉插屏背后的秘密。”马卡罗夫平静地说道。 “这些人已经拥有了这么多的宝藏,还不满足?” “唐风,这段盟誓最大的疑问还不止于此!”马卡罗夫提醒唐风。 “哦!还有什么?” “那九个被有意抹去的字!”马卡罗夫斩钉截铁地说。 “我也注意到了,那九个字并不是自然湮没的,而是被人有意抹去的,只有‘马远’两个字没被抹去。” “按照你们中国人的习惯,九个汉字应该是三到四个人的姓名,加上这个‘马远’,也就是这四个或五个人,杀了黑喇嘛,立下了这个誓言,可是后来又不知什么原因,将那几个人的名字抹去了。” “四到五个人?!这几个人跟着黑喇嘛逃过追杀,一直逃到这里,然后又因为某种原因,这四、五个人杀了黑喇嘛,这些人杀了黑喇嘛后,并没有享用这里的宝藏,而是去寻找剩余的玉插屏,但是最后没有人再回到这里,难道这些人都死了吗?”唐风推测了一遍曾经发生在这里的全部过程。 “至少在七色锦海,这些人曾经留下了蛛丝马迹!”马卡罗夫提醒道。 “对!大喇嘛说到当年突然出现的四个不速之客,那伙人正是四个人!”唐风惊道,但很快唐风便自我否定起来,“可我记得大喇嘛说得很清楚,那四个不速之客为首的是一个四、五十岁中年男人,另外三个,一个是三十多岁模样,另两个很年轻,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如果石台上的盟誓刻于马鬃山之战后不久,那也就是上世纪二十年代末,最迟是三十年代初,而四个不速之客闯入七色锦海是四十年代末,如此算来,那两个年轻人绝不可能是参加盟誓的人,那个三十多岁模样的也不一定是参加盟誓的人。” 马卡罗夫琢磨了很久,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糟了!咱们只顾在这儿找宝藏了,韩江还在外面呢?”唐风忽然惊道。 两人这才想到韩江在外面不知道怎么样了,谁也没料到水银池后面竟有如此广阔的空间,和如此令人震惊的发现。 4 唐风和马卡罗夫没有拿走任何一件珍宝,赶忙顺原路往回走,似乎一切都很正常,二人很快便回到了中殿当中,唐风快步走下阶梯,他以为韩江仍旧会站在水银池对岸,等待着他们,可是等他俩来到水银池北岸,却不见韩江的踪迹,更让唐风和马卡罗夫惊讶的是,那块架在水银池上的木板竟然也不翼而飞了。 “我靠!这……韩江竟然临阵脱逃了!” “韩江一定遇到了什么意外!”马卡罗夫迅速做出了判断。 “妈呀!韩江不会是掉到水银池里了吧!”唐风迅速把事情想到了另一个极端。 唐风站在水银池边,往池底观看,没有什么异常! “那个神秘人!”马卡罗夫嘴里喃喃道。 “神秘人?”唐风惊呼。 “韩江的身手,一般人是很难制服他的,除非韩江受到了偷袭!”马卡罗夫推测。 “行了!别管韩江了,他命硬,死不了!现在赶紧想想我们该怎么回去吧!”唐风心烦意乱。 唐风和马卡罗夫一时都慌了阵脚,不过,马卡罗夫还是很快镇定了下来,“唐风,你想想,当初西夏建造这里时,绝不可能架块木板过水银池吧!” “是啊!也许过去这上面有座桥,后来被谅祚下令给毁了!他不是不希望有人进入这里面吗!”唐风胡乱猜测道。 “被谅祚给毁了?除非是木桥,可我看这水银池边根本没有架设木桥的痕迹!”马卡罗夫查看后说。 “那就是石桥!”唐风胡乱说道。 “石桥?”马卡罗夫脑中跳出了一系列的画面,他猛地想到了什么,赶忙在水银池北岸的石壁上摸索起来。 “老马,你在干什么?你以为这里还会有机关?”唐风反问道。 “为什么不会呢?”马卡罗夫看上去信心很足。 水银池北岸的石壁均由不规则的六角形石块垒砌而成,马卡罗夫一块块试过来,突然,其中一块石块被马卡罗夫摁了下去。 唐风也是一惊,他发现被马卡罗夫摁下去的那石块比其他六边形石块都要规整。当马卡罗夫将石块摁到最里面时,水银池里有了变化。 一阵不大的翻涌,六个六边形的石墩从水银池中慢慢冒了出来,正好在水银池上架设了一座石桥。 唐风走近池边,看见那六边形的石墩呈荷花状,正所谓“步步莲花”,这是佛教中吉祥的寓意。唐风顾不了许多,率先踏上了第一座石墩,紧接着,第二座,第三座……当唐风的双脚重新站上水银池南岸的时候,他终于轻出了一口气,马卡罗夫也跟着来到了水银池南岸。 二人不敢懈怠,也不敢呼叫韩江的名字,唐风和马卡罗夫不约而同地拔出了手枪,那个神秘人,也许就在包金铜门外面…… 5 唐风和马卡罗夫走过了宽大的甬道,里面堆放着那些椭圆形石块,和他们来的时候没有两样,包金铜门上的那两根绳子也还在,那块架在水银池上的木板又放回了原位,唐风穿过包金铜门,却被马卡罗夫一把拉住,马卡罗夫指了指脚下,唐风发现在脚下的浮土上出现了一些凌乱的鞋印。 唐风蹲下身,查看这些凌乱的鞋印,却发现地面上的鞋印竟然都是他和韩江,还有马卡罗夫留下来的,并没有出现第三人的鞋印。 马卡罗夫也很疑惑,二人回到前殿当中,这里空无一人,韩江竟然消失了?!唐风看看他们来时打开的西门,又看看南面已经敞开的洞口,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再看原本紧闭的东门,竟然虚掩着…… “东门被打开了!”唐风小声惊道。 “地上韩江的鞋印也一直延伸到了这里。”马卡罗夫发现韩江的鞋印最后消失在了东门前。 二人对视一眼,本能地打开了手枪的保险,侧身来到东门旁边,他们不知道韩江到底遭遇了什么?怎么会擅离职守,跑进了东门里,东边这扇金漆大门后面又会是什么?按照西门外的经验,应该会是一条甬道?这条甬道会有多长?韩江竟然一去不复回? 唐风冲马卡罗夫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他来开门,马卡罗夫掩护,老马点点头,唐风用右手慢慢地拉开了门,“吱呀——”一声,前殿东面的金漆木门被拉开了,外面果然是一条漆黑幽深的甬道,并没有人拿枪对着自己,唐风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唐风一侧身,走进了门外的甬道,马卡罗夫也跟了进来,唐风推开手电筒,照了照这条甬道,和他们来时的甬道没有两样,洞壁经过人工的打磨,但并不是很平整,唐风往前走了几步,就发现他们脚下的路似乎在往高处走,又走了几步,前方出现了一个拐弯,拐过弯,唐风用手电一照,坡度竟然猛地陡峭起来。 唐风心里起疑,刚要迈腿往前走,突然脚下被一个东西绊了一下,唐风一惊,本能地把枪对准了脚下,可就在这时,唐风发现下面也有一个枪口正在对着自己。 “谁?!”唐风一惊,猛地后退了一步,靠在石壁上,手中的电筒也摔落在地。 “不要慌!小子!”是韩江的声音。 唐风忙拾起手电筒,向对面的人照去,只见韩江有气无力地瘫坐在石壁下,这时,韩江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枪。 “你怎么跑这儿睡觉来了?擅离职守,害得我们差点回不来!”唐风埋怨道。 “唐风,韩江好像受伤了!”马卡罗夫已经看出了韩江的虚弱。 “你究竟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唐风也看出韩江好像不对劲儿,他们说了几句话,韩江也没有吱声。 唐风把韩江扶了起来,韩江使劲晃了晃脑袋,后脑勺剧痛无比,“我见你……你们迟迟不回来,便瞎琢磨水……水银池的机关,果然被我发现了水银池的机关,就在这时,我听……听到了一声枪响,我判断出枪声来……来自于前殿那边,我跑……跑到前殿,又听见几声枪响,我听出……出来枪声来自于这条甬道里,于……于是,我就跟了进来,刚走到这儿,我……我感到后脑勺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现在这儿还痛……” 听完韩江断断续续的讲述,唐风倒笑了,“别装了,以你的身体,就算被人偷袭十次,也不至于这样啊!快起来吧!” “不!这……这次不一样,我也曾被人偷袭过,但从……从没像这次这么严重!”韩江极力回忆着遇袭的那一瞬间。 “你被拍脑残啦!这次又能怎么样?”唐风不信,以为韩江在装。 马卡罗夫检查了韩江的伤口,后脑勺出现了大块的淤血,“这次确实很严重,袭击韩江的人下手非常精到,既准又恨!”马卡罗夫凭着多年的经验判断道。 “你看清楚那个人了吗?”唐风问道。 “那么快,我……根本没反应过来!”韩江道。 “那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这家伙往哪去了?”唐风失望地说。 “袭击韩江的人应该就是那个神秘人!”马卡罗夫忽然说道。 “神秘人?你怎么能肯定?”唐风不解。 马卡罗夫往前走了两步,站在石壁边,一指石壁上一个醒目的三角形标记,“看!这个标记又出现了!” “果然是那个神秘人!”唐风也辨认出了石壁上的标记和他在林子见到的一模一样,虽然面对的是坚硬的石壁,但这个三角形标记依旧分成了三笔,用力刻画在石壁上,以至于标记边缘的石壁整个剥落下来。 6 三人用已有的线索分析了一番,认为那个神秘人又沿着这条甬道往前走了,于是,唐风和马卡罗夫搀扶着还没缓过劲来的韩江,三人开始艰难地往前探寻。 “枪声?你听到了几声枪响?”唐风问韩江。 “至少有三枪,也可能有四、五枪!有几枪是连续射击,隔得又远,分不清了!”韩江极力回忆着。 “是一支枪连续射击,还是多只枪混战?”马卡罗夫敏锐地问道。 韩江一怔,他想了想,“似乎不止一支枪!但我也不敢肯定。” “难道除了神秘人,还有其他人?”唐风说着,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枪。 三人又沉默下来,因为韩江很虚弱,三人走得很慢,唐风发现这条甬道地势一直在抬高,而且似乎在不断地转弯,他注意查看着周围的石壁,一方面是查看神秘人留下来的标记,另一方面是担心出现岔路和新的洞口,他可不想再在这幽深的甬道内迷路。 唐风默默记着他们所走的距离,离韩江出事的地方已经走了百余步了,甬道看上去还在延伸,每隔二十余步,唐风就会在石壁上看见那个醒目的三角形标记,这说明那个神秘人也是从这儿走的,也说明危险正在一步步向他们逼近。 当唐风在石壁上发现第八个三角形标记的时候,他忽然在脚下发现了一摊血,“你们看,这儿有血!” 马卡罗夫查看了血迹,“是人的血,看上去就是刚刚留下的。” 唐风又在地上发现了弹壳,他找到了两枚,马卡罗夫也找到了两枚,韩江和马卡罗夫合计了一下,便看出了端倪,“这是两支不同手枪射出的弹壳!” “那就是说这里至少有两个人发生了枪击?”唐风反问。 “差不多!”马卡罗夫道。 韩江和马卡罗夫用手电照遍了附近的岩壁,只有那一摊血迹,“两支枪的子弹,只留下了一个人的血迹,看来另一个人应该还没事!”韩江判断道。 再往前走,血迹滴滴答答地不断出现,而石壁上的三角形标记却消失了。唐风不禁狐疑道:“难道神秘人遭到了攻击!” “看上去并不是一枪毙命的伤口,这人还在往前走!”韩江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除了那个神秘人,还有谁?看上去受伤的人应该伤也不轻,为什么还要拼命往前走……” 唐风正说着呢,韩江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唐风这才发现甬道似乎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了一个洞口,洞口外是什么?唐风还没看清,韩江就关了他的手电筒。 7 三人凭着感觉,摸黑走出了甬道,这里并没有一丝光亮,仍旧是一片黑暗的空间。唐风还感觉不出这里有多大的空间,他想打开手电筒,可他的手上,却压着韩江孔武有力的大手,唐风在黑暗中听到了两个动静,他知道那是韩江和马卡罗夫打开手枪保险的声音,韩江的手慢慢地离开了唐风的手电筒。 唐风心领神会,也打开了手枪的保险,一手握枪,另一只手放在了手电的开关上。一阵沉默后,韩江和马卡罗夫几乎同时打开了手电,也几乎同时将手电的光柱对准了左前方。 唐风也忙推开手电开关,将手电照向左前方,三只手点射出的强光刺破了这个黑暗的空间,唐风发现这是个不大的石室,而在他们的左前方,有一个正仰面躺在地上。 “史蒂芬!——”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几乎同时认出了躺在地上那人。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到史蒂芬近前,史蒂芬面色惨白,左臂上有个弹孔,正在汩汩地向外冒着殷红的血,“他看上去很虚弱!”马卡罗夫说道。 “看来这一路的血都是史蒂芬的!”韩江很快想到了山下客店惨死的芬妮。 马卡罗夫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了一些药片,给史蒂芬灌下,又扯了一段纱布,给史蒂芬包扎了伤口。三人一边等待史蒂芬苏醒,一边观察起他们所在的这个石室。 唐风判断了一下方位,他们走进来的甬道口位于西面,而在石室的东面,唐风惊奇地发现在石壁上和通往后殿的甬道一样,出现了一个拱券型的门,只不过这道门似乎被整块巨石封堵,根本看不到曾经打开过的痕迹。 唐风伸出双手,使出全身力气推了推券门,根本没有任何动静,他想既然门推不开,一定有机关,于是又在门四周寻找机关,找着找着,唐风在门楣的位置发现了几个字,“你们看,这里有字,是西夏文。” 韩江和马卡罗夫也看出了这道券门,“写的什么?”韩江问。 “戒——台——上——寺——藏——经——楼?”唐风慢慢地翻译出了门楣上的西夏文,唐风怀疑是不是自己翻译错了,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实是这几个字。 “藏经楼?”唐风首先表示不解,“这山里面怎么建藏经楼?真是不可思议!” 韩江和马卡罗夫也不明白,“不管它,先打开这道门,不就什么都知道了!”韩江道。 于是,三人一起用力,使劲推这道券门,可是这扇石门却纹丝不动,坚若磐石。 “你……你们别费劲了!这门……门是推不开的!”这时,三人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第十六章 阴影中的将军 1 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闻听身后传来的声音,都是一惊,回身观瞧,史蒂芬已经苏醒过来,正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坐了起来。 “老朋友,咱们又见面了!”韩江笑道,“不过你这次的情况好像不太妙!” “是啊!从我……我第一次见到你们就知……知道咱们是有缘的人。”史蒂芬脸上也强撑着笑容。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韩江一眨眼就变了脸,以一副审问者的姿态站在史蒂芬面前。 “你们能来得,我……我为什么就不能来?”史蒂芬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 “刚才在甬道里袭击我的人,就是你吧?”韩江故意这么问。 “你觉得可能是我吗?”史蒂芬并不正面回答韩江的问题。 “好吧,那咱们换了方式问,袭击你的人又是谁?”韩江正色道。 “我……我说我也不认识那个人,你信吗?”史蒂芬问。 “那要听听你的理由。” “没有理由,我能告诉你的就是劝你们快……快离开这,这是为你们好!”史蒂芬吃力地说道。 “谢谢你的关心!但我们不需要。” “那……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史蒂芬耸了耸肩,然后闭上眼,无力地靠在身后的岩壁上。 “芬妮,你总不会告诉我你不认识吧!”韩江忽然提到了芬妮。 史蒂芬的身体猛地震了一下,但他咬了咬嘴唇,什么都没说。 “据我所知,你跟芬妮是有感情的,而且感情还非常好!我说得没错吧!”韩江停下来,看着史蒂芬,史蒂芬的身体又震了一下,“说吧,芬妮是被谁害死的?你要知道现在只有我能帮你抓住杀害芬妮的凶手。” 史蒂芬还是不说话,但韩江已经看出史蒂芬内心的防线正在松动,“我们知道你并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你只是一个走私艺术品的,根本没那么大的能量!你难道不想为芬妮报仇吗?……” “别说了!”史蒂芬猛地吼了一声,打断韩江的话,大家发现,两行泪水从史蒂芬的脸颊上缓缓淌下来,一阵沉默后,史蒂芬道:“好吧!我……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你们想知道什么?” “先回答我前面的问题?袭击你的人是谁?”韩江缓和了一下语气。 “他好像是个俄国人,但……但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史蒂芬道。 “斯捷奇金?”韩江和唐风马上想到了斯捷奇金。 “那……那人很厉害,我之前从没有见过他。” “杀害芬妮的也是这个人?”韩江问。 “嗯!就是这个人。” “他为什么要杀害芬妮,又打伤你?” “都是为了那块玉……玉插屏。” “玉插屏?好吧,咱们来说说最重要的吧!你的老板是谁?”韩江决定不再绕弯子,直奔主题。 “这……”史蒂芬犹豫起来,他沉吟许久,才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说道:“这都是宿命,宿命啊!一切都要从我们家族的命运说起……” 2 …… 美国华盛顿州西雅图市郊的一条乡间公路上,史蒂芬和芬妮正驾驶着他们用不义之财买来的红色法拉利跑车,他们刚刚在欧洲大干了一票,这一票足够他俩和他们的队伍享受一段时日了。 可是,正在驾驶法拉利的史蒂芬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刚刚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父亲马昌国病重,很可能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不知不觉,那家坐落在湖边,不起眼的养老院已经出现在他眼中,史蒂芬驶进停车场,将车停好,跳下车,皱着眉,注视着夕阳余晖中宁静的养老院,父亲一直坚持住在这家偏僻的养老院,史蒂芬曾几次建议父亲换一家条件好的,离城近一些的养老院,可是父亲却坚持不干。 来到养老院门口,芬妮紧紧握了一下史蒂芬的手,史蒂芬感受到了芬妮的温暖,从小就没有什么亲人,自己和父亲相依为命,但是上中学后,父亲将自己送到了寄宿学校,执意搬到荒凉的郊外养老院,史蒂芬不理解父亲的用意,甚至为此怨恨过父亲,很长一段时间,史蒂芬都陷在深深的孤独当中,直到芬妮的出现,才让史蒂芬那颗冰冷的心,感到了一缕久违的阳光。 父亲和芬妮是史蒂芬在世上仅存的亲人,现在父亲又要离自己而去,史蒂芬不禁感到悲凉。史蒂芬想着,已经来到了圣乔治湖滨养老院202房间的门口,恰在此时,一个护工急匆匆地从房内跑出来,202房间的房门虚掩着,史蒂芬朝里望去,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双目紧闭的老人,老人手臂上插着输液管,似乎已经奄奄一息,史蒂芬一眼便认出这就是自己的父亲——马昌国,没想到半年没见,父亲竟已如此苍老。 突然,床上的马昌国睁开双目,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歇斯底里地拔掉手臂上的输液管,狂喊乱叫:“魔鬼!……太可怕了!……死亡绿洲!……魔鬼!……血咒……该死的血咒!……不要靠近我!……该死的恶魔!……”英语夹杂着中文,马昌国发了疯地喊叫着,引来了隔壁的几位老人围观。 史蒂芬和芬妮赶忙冲了进去,“父亲,父亲,是我,史蒂芬,我来看你了!”史蒂芬极力想使父亲安静下来,可是父亲却像根本不认识他,依旧发疯似地胡乱叫喊着。 “快,请让一下,病人需要急救。”护工和两位医生冲进了房间,“先生,请你先出去一下,我们要抢救病人。” “我是病人的儿子。” “不!先生,我们不管您是谁,请先出去等候,我们需要抢救病人。”护士坚持道。 史蒂芬很不情愿地被芬妮拉出了202房间。“父亲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史蒂芬痛苦地把头埋进了芬妮的怀里。 医生、护士忙了好一阵,总算把马昌国又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3 午夜时分,圣乔治湖滨养老院202房间,马昌国的病情有所稳定,已经在床上沉沉睡去。忽然,202房间的门开了,两个黑影闪了进来。 两个黑影没有开灯,慢慢地走到床边,他们摘去墨镜,看着躺在床上的马昌国,今晚的月光特别明亮,月光照在两个黑影脸上,这两个黑影正是史蒂芬和芬妮。 月光也洒在老人的脸上,老人双目紧闭,眼窝深陷,头发灰白,细密的皱纹布满脸颊,呼吸略有些紧促,两个黑影在床边注视良久……突然,床上的马昌国睁开了双眼,眼中闪出一道寒光,威严而冷酷,直逼站在床旁的两个黑影,史蒂芬和芬妮微微一怔,显然吃惊不小。 “你们来呐!”床上的马昌国开口了。 史蒂芬坐到床边,说:“是的,我们来看你了。” 马昌国干笑了两声:“这也许是最后的永别了。” “不!您的身体不会有问题,我们可以请最好的大夫……”马昌国打断了史蒂芬的话,说:“斯蒂芬,不要难过,我的身体我最清楚,那么多的大风大浪我都闯过来了,面对死亡,我已经没有任何恐惧,上帝会保佑我的。” 此时,月光映在史蒂芬的脸上,两滴泪水顺着他瘦削的脸颊落下来,马昌国吃力地小声呵斥道:“斯蒂芬,不要流泪,你要理解为父的一片苦心,你现在趴到床下去!” 趴到床下去?史蒂芬不明白父亲的意思,他疑惑地看着父亲,“趴到床下去,你会看到一个盒子。”马昌国严厉地催促儿子,他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史蒂芬趴到大床下,“你往床板底下看,那个盒子就绑在床板下面。”马昌国指挥着史蒂芬,史蒂芬朝床板底下看去,果然,在床板底下隐蔽处,绑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包裹的长方形盒子,史蒂芬慢慢挪动着身体,终于,他的手可以够着那个盒子了,他扯去绑在外面的胶带,费力地将盒子取了出来。 马昌国看到史蒂芬手里捧着的盒子,眼睛一亮,迸发出难以抑制的光芒,史蒂芬想撕去盒子外面的黑色塑料袋,马昌国却摆了摆手,说:“等你离开这儿再拆开来看。” “这里面装得是什么?”史蒂芬好奇地问。 马昌国皱紧了眉头,吃力地小声说道:“等你拆开来看的时候就知道了,里面还有我的一封信,你要仔细看,这个东西……这个东西是我们马家的祖传之物,你爷爷为这个东西,丢了性命,我为了这个东西,背井离乡,来到美国;这么多年来,美国人想得到这个东西,台湾的人不但想要这东西,还想除掉我,所以我只能装疯卖傻,东躲西藏,才苟延残喘到今天,现在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你一定要小心,因为……”马昌国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喘着粗气,表情极其痛苦。 史蒂芬赶紧倒了一杯水,帮助马昌国把两粒药服下去,马昌国稍稍平静后,又接着说道:“因为从你拿到这件东西开始,危险就会一步步向你逼近……你千万要小心……”马昌国又开始剧烈喘息,史蒂芬注意到,父亲的眼睛这时不再看着自己,而是痴痴地盯着前方……突然,马昌国指着前方的墙壁,痛苦地大叫道:“你是谁?……魔鬼!……死亡绿洲!……魔鬼!……不要靠近我!……该死的恶魔!……可怕的血咒!”随即,马昌国的瞳孔开始急速放大,史蒂芬极力想让父亲冷静下来,可是父亲虽已病入膏肓,却仍然力大无穷,不管史蒂芬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史蒂芬知道,父亲被压抑得太久了,这次他是真的疯了。 马昌国的嚎叫,惊醒了其他人,值班护工打开走廊里的灯,就在马昌国看到亮光的一刹那,他眼中最后的那点光芒消失了,他重重地仰倒在枕头上,马昌国升入了天国——那里没有魔鬼,上帝会保佑他。 4 马昌国死了,医生和护工忙了大半夜,直到旭日初升,史蒂芬抱着父亲留给自己的盒子,独自坐在沙发上出神,芬妮替他打理好了一切,走过来轻声安慰道:“史蒂芬,别难过了,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看看这盒子里是什么东西!”史蒂芬说着就要拆开父亲留给他的盒子。 “等等!你父亲说让我们离开这儿再打开盒子!”芬妮提醒史蒂芬。 史蒂芬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芬妮的手,“父亲说我祖父是为了这个东西死的,他也为了这个才背井离乡,东躲西藏的,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 史蒂芬不听芬妮劝阻,撕去盒子外的黑色塑料袋,一个古色古香的紫檀盒子出现在史蒂芬面前,史蒂芬凭着多年的经验,一眼便断定这是个有年头的紫檀盒子,这么漂亮的紫檀盒子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盒子就已经如此尊贵,盒子里的东西……史蒂芬想到这,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盒子,可是紫檀盒子里还有一层锦盒,锦盒上用火漆封着,史蒂芬刚想去拆那火漆,忽然发现在锦盒上面放着一封信,信封上没有字,信封口也没封,显然这是父亲留给自己的信。 史蒂芬双手颤抖着,打开了这封父亲的绝笔信,信里并没有什么遗嘱,而是马昌国写的一段历史,一段马氏家族的历史: 吾儿: 当你看到为父这封信的时候,父亲已经离开了你,离开了这个世界,父亲没有什么遗产可以留给你的,只有这个盒子里的东西可以留给你,但这也同时把巨大的危险留给了你,我犹豫再三,曾想永远毁掉盒子里的东西,但最终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 盒子里的东西是我们马家的传家之宝,你爷爷曾为了这个宝物,丢了性命;为父背井离乡,东躲西藏几十年,在你小时候把你送到寄宿学校,一个人离开你,隐姓埋名,躲到这荒凉的养老院,也是因为这件东西。 说到这件东西,就要从你爷爷开始说起,史蒂芬,我从来没有跟你提到过你的爷爷,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了,你的爷爷名叫马远,宁夏人氏,本是一个读书人,可是生在那个乱世,军阀混战,天灾人祸,民不聊生,不要说出头之日,就是温饱也做不到。一次,你爷爷出门谋生,却被一伙强盗掠去,来到了一个叫马鬃山的地方,强盗见你爷爷识文断字,颇有谋划,便收留了他,于是,你爷爷就这样不情愿地也落草成了土匪。 后来,爷爷弄清了这伙土匪的底细,这伙土匪的头子就是当时在中国西北名震一时的黑喇嘛,抢劫商旅,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你爷爷因为有文化,也有头脑,慢慢地在土匪中有了一些威望,黑喇嘛也常有事与他商量,渐渐地,你爷爷在黑喇嘛的队伍里成了一个颇有影响力的人物。 一次,黑喇嘛抢劫了敦煌附近的一个客店,住店的旅客中,有个专靠盗掘贩卖文物的家伙,从这人的行李中,搜出了一件宝贝,就是锦盒之中的物件,据那人讲,他曾参加过俄国探险家科兹诺夫的探险队,盗掘过黑水城的古物,这次的宝物是他在敦煌莫高窟的一个石窟内发现的,并告诉我们了这件宝贝的秘密(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不告诉你这个秘密,因为一旦你知道了这个秘密,只能给你带来灾祸,请你理解为父的苦心)…… 你爷爷和黑喇嘛知道了这件宝物的秘密后,便起了邪心,一心想破解这个秘密,得到惊人的财富。后来蒙古和苏联特工突袭马鬃山,要灭掉黑喇嘛,危急时刻,爷爷帮黑喇嘛脱身,他们仅剩几人,一直逃到了贺兰山中,再后来,剩下的几人对黑喇嘛都不满,于是,你爷爷和其他几人在得到了黑喇嘛的宝藏和这件宝物后,将黑喇嘛杀死在了贺兰山中。 黑喇嘛死后,你爷爷带着几个弟兄,混进了军阀马鸿逵的队伍,再后来,爷爷又进入军统,直到后来的保密局,爷爷虽然从土匪,变成了保密局的军官,但是他仍然恋恋不忘那件宝物背后的秘密,他的足迹遍布西北各地,最后,你爷爷领着刚刚二十出头的我,还有另外两个弟兄,来到了一个叫七色锦海的地方,那真是一个美丽的地方,但同时又是一个可怕的地方,你爷爷和另一个弟兄就死在了那儿的山洞中,再也没能回来,而我却侥幸逃了出来。 之后,我仍然为保密局服务,我不知为何,也像你爷爷一样,在胸中燃起了破解那件宝物秘密的想法,国民政府败退大陆时,我自愿留了下来,一直隐姓埋名潜伏在西北一带,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我才放弃了破解宝物秘密的想法,只身逃亡,走青藏高原,翻越喜马拉雅山,从印度乘船在海上漂泊了半个多月,才来到美国,就这样一直隐姓埋名,东躲西藏,免了许多的灾祸,苟延残喘到今日。 就写到这里,父亲已经没有力气了,史蒂芬,你一定要记住为父的忠告,你拿到这件宝物后,一定不要试图去破解上面的秘密,你要将这件宝物收好,永远不要示人。 还有一件事,前几天为父让你们去北京参加那场拍卖会是个巨大的错误,你们一定要小心,希望为父一时的头脑发热,还不至于害了你们! 马昌国绝笔 5 史蒂芬读完父亲的信,泪眼模糊,芬妮见外面已经天光大亮,走廊里人渐渐多了起来,忙劝史蒂芬,“咱们还是快离开这儿吧。” 史蒂芬缓过神来,警觉地看看周围,又走到走廊上观察了一会儿,才回到屋中:“芬妮,这里确实不能久留,说不定这里已经被fbi和警察监控了,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我们得带着盒子赶紧离开。” “是的,史蒂芬,这次从中国回来,我的感觉就很不好,似乎周围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史蒂芬点点头,于是,芬妮打开随着带着的小包,开始了一番精心的装扮…… 史蒂芬装扮成了坐轮椅的老人,而芬妮则成了一位身穿制服的护工,芬妮推着史蒂芬往外走,穿过长长的走廊,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但是在养老院一楼大厅里,芬妮性感的身材,和中指上那枚外形奇特的祖母绿戒指,还是暴露了他们。 史蒂芬感觉四周正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他感到窒息,他想尽快离开这儿,他紧紧抱住怀里的那个盒子,那是父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他不知道周围那些眼睛,是在盯着自己,还是盯着自己怀里的盒子,他忽然又想起了父亲临终前的忠告:当你得到这件宝物的时候,危险就会一步步向你逼近。 史蒂芬轻轻咳了两声,芬妮心领神会,加快了步伐,轮椅越推越快,芬妮的步伐也越来越凌乱,史蒂芬坐在轮椅上,微闭着双目,看上去有气无力,但他却在注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芬妮的速度,显然让大厅内的眼睛有些不安,史蒂芬感到危险正在一步步向自己逼近,当芬妮将轮椅推出大厅时,史蒂芬已经可以确信他们被人盯上了,史蒂芬决定不再等待,他猛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拉起芬妮就往停车场跑去。 史蒂芬和芬妮的举动,显然超出了那些眼睛的意料,养老院前一阵骚动,待史蒂芬和芬妮跳上法拉利,驶出停车场的时候,两辆银灰色的切诺基才追了出来。 就在史蒂芬以为能甩掉后面切诺基的时候,令他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一架oh—58d基奥瓦勇士直升机不知何时,从地平线下升了出来。史蒂芬心里一慌,再看后面,那两辆切诺基也跟了上来。 6 很快,史蒂芬和芬妮驾驶着红色法拉利驶上了州际公路,他们一路向西狂奔,想甩掉后面的“切诺基”,可他们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后面两辆切诺基紧紧尾随,无论史蒂芬如何努力,都无法甩掉他们,他们在经过一座大桥时,几名正在路边休息的巡警,被眼前一幕怔住了,两辆警车随后也加入了这场追逐,一时间,公路上警笛大作,而空中,那架oh—58d基奥瓦勇士直升机,更是几次飞跃“红色法拉利”,甚至悬停在离他们头顶很近的空中。 史蒂芬和芬妮仰头望去,已经可以看到直升机上举着m——4突击步枪的壮汉了,史蒂芬一皱眉,恶狠狠地对芬妮道:“既然他们要跟我们玩玩,那我们就陪他们玩到底。” 芬妮点点头,回身从后面的包中抽出了一支卡利科m9509mm*,举枪便向空中的直升机射击,直升机上的人催不及防,“哒!哒!哒!”一排子弹射中了直升机柔软的机腹,在机腹上开了几个小洞,直升机剧烈晃动一下,不敢恋战,迅速拉起,逃过一劫的直升机很快还以颜色,史蒂芬将车速加到了最大,在公路上左右摇摆,躲过了m——4突击步枪的一次次射击。 “得想个办法,甩掉他们!”芬妮冲史蒂芬大声喊道。 史蒂芬眉头紧锁,一声不吭,他在想着一切可以甩掉追兵的办法,突然,他发现前方公路旁闪现一条岔路,这条岔路通向一大片茂密的树林,看到这,史蒂芬已经打定了主意。 “坐好!”史蒂芬对芬妮嘱咐完,正来到岔路路口,就见史蒂芬猛打方向盘,“红色法拉利”驶上了岔路,后面两辆尾随而至的“切诺基”没想到史蒂芬来了这一出,手忙脚乱中也猛打方向,拐向岔路,而等后面的警车赶到时,“法拉利”和“切诺基”早已不见了踪影。 茂密的树林中,岔路很快驶到了尽头,“shit!”史蒂芬猛拍方向盘咒骂道,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竟是条死路。原本,史蒂芬希望借助这片树林,摆脱追兵和空中的直升机,没想到竟使自己陷入了绝境,他已经可以听到后面“切诺基”的声音,万般无奈,史蒂芬背上装着那个神秘盒子的包,拉着芬妮跳下车,一头钻进了茂密的树林。 两人在树林里毫无方向地狂奔了几英里,但仍没有甩掉后面的追兵,“哒!哒!哒!”身后又传来了枪声,史蒂芬本能地举枪还击,两人就这样边跑边还击,且战且退,怎奈追兵人多势众,他们很快打光了子弹,史蒂芬和芬妮扔掉枪械,继续向前狂奔,就在两人筋疲力尽的时候,一条大河出现在他们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史蒂芬和芬妮喘着粗气,看看眼前的大河,又回头望望就要逼近的追兵,“看来,这里就是我的葬身之地!父亲,恕孩儿不孝,不能照看我们马家的传家之宝了。”史蒂芬嘴里喃喃自语。 芬妮知道,史蒂芬虽然从小在美国长大,也起了个美国名字,却深受中国传统思想的影响,她完全能理解史蒂芬对父亲的感情,芬妮宽慰史蒂芬说:“也许,我们可以游过这条河。” 史蒂芬努力恢复着清醒的理智,他观察了河面,这段河面虽宽,却很平静,“也许……也许真的可以游过去?” 求生的本能,让史蒂芬和芬妮没有时间多想,两人鼓起勇气,慢慢走下了河水……当他俩游到河中时,岸上的追兵也到了,七、八只长枪短炮一起向水面射击,史蒂芬和芬妮已经游远,密集的子弹只在水面溅起水花,并没有伤到史蒂芬和芬妮。 一切都还算顺利,史蒂芬和芬妮游过了大河,可就在他俩以为成功脱险之时,耳畔传来了直升飞机巨大的轰鸣声,他俩从水中刚一冒头,几只黑黝黝的枪口,便对准了他俩…… 费劲气力,史蒂芬和芬妮最终还是没能逃出追兵的追捕。两人精疲力竭地瘫倒在岸上,史蒂芬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看这些神秘的追兵,绝望地冲他们吼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们?” 一个戴着墨镜,像是这群人头目的人冷笑两声,对史蒂芬道:“为什么要抓你?因为将军想要见你!” “将军?我不认识什么将军!”史蒂芬头脑中快速回忆着这个所谓的“将军”是什么人?可是他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以前认识什么将军。 那人并不回答史蒂芬的问题,而是又接着说道:“将军为了见你,当然还有你父亲,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你的父亲确实太狡猾了,他让我们耗费了太多时间,但是你父亲再狡猾,也逃不过我们的手掌。好了,你想知道的,都去问将军吧!” 说完这番话,那人再不言语,史蒂芬和芬妮被押上了直升机,直升机缓缓飞出这片树林,很快消失在远方…… 7 “原来你就是马远的后代!”听完史蒂芬的回忆,唐风惊呼道。 “怪不得前殿南面的门没了,应该早在民国时就被黑喇嘛和马远他们拆除了!”马卡罗夫道。 “还有通往中殿包金铜门中的尸骨,这么看来肯定就是黑喇嘛的了。”韩江不敢想象那些人是如何将黑喇嘛活活夹死在门缝里的。 “史蒂芬,按你这么说,你们家族一直保存着敦煌的那件玉插屏?”唐风问。 “是的,四……四块玉插屏,在西夏的四个方位,北……北面黑水城的那块被科兹诺夫探险队带到了彼得堡,西面敦煌的那……那块玉插屏一直在我们马家手上,南面阿尼玛卿雪山那块现在被……被你们得到了,现……现在只剩下东面贺……贺兰山这块。”史蒂芬慢慢说道。 “你们没发现贺兰山那件玉插屏吗?”唐风关切地问。 史蒂芬吃力地摇摇头,“我还……还不知道那件玉插屏放在什么地方,但应……应该就在这一带。” “我们找遍了黑鹫寺,黑喇嘛的宝藏都找到了,可就是没见到玉插屏!”唐风困惑地说。 “也许……也许那件玉插屏就在券门外……”史蒂芬吃力地指了指券门。 唐风又推了推券门,依旧坚若磐石,纹丝不动。 “别推了,外面肯定被……被人堵上了。”史蒂芬有气无力地道。 韩江示意唐风回来,然后又问史蒂芬,“从你刚才的叙述中看,你们马家和将军并不是一路人,可后来你又为什么效忠于将军了呢?” 史蒂芬的身子又剧烈晃动了一下,沉默好一阵,才又慢慢说道:“那……那都是迫不得已。” …… 当史蒂芬和芬妮被摘去面罩时,他们已经置身于几百公里外的一处荒漠中,史蒂芬心里暗自揣测:这是伙什么人?看上去像是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他们难道是为文物走私的事抓我?史蒂芬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命运的安排,可是,他和芬妮在这里并没有等来命运的安排,他们被关押了一天后,又被带上黑色头罩,押上了飞机。 “这不是直升机,是一架固定翼飞机,庞巴迪公司出产的六十座支线客机,不过,这架飞机经过了改装,现在是一架私人客机。”史蒂芬虽然被带着头罩,但凭着他多年闯荡世界的经验,很快判断出了他们所处的环境。 “他们这是要把我们送到哪儿?”芬妮小声问史蒂芬。 “不知道,也许是去见他们所说的那个将军!”史蒂芬答道。 史蒂芬话音刚落,负责押送他们的人便大声呵斥道:“不要说话!” 史蒂芬闻听此言,猛地一惊,他反问那人:“你们和昨天抓我们的那帮人不是一伙人!” 史蒂芬的话,让包括芬妮在内的所有人都很惊诧,那人不再言语,机舱内死一般寂静,只有史蒂芬又小声对芬妮说:“他们绝对和追我们的那伙人不是一路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芬妮反问。 “那伙人多半是联邦特工,而这伙人我不知道,我无法判断。” “把他们分开,把他们的嘴也给封上!”那个为首的人吼道,史蒂芬被人用胶带封上了嘴,芬妮也离他而去,可是他还是在极力分辨着,判断着,这是伙什么人?要把自己带向何处? 飞机已经飞了至少五个小时,史蒂芬心里越来越没底,五个小时?这完全可以离开美国了,飞机还在空中飞行,史蒂芬无法判别飞机的航向,他感到了此生从未有过的压抑和紧张…… 8 大约六小时后,飞机终于开始降落,当飞机稳稳地停在停机坪上后,史蒂芬和芬妮被押了下来,史蒂芬一下飞机,就感到一股热浪将自己包围,强烈的阳光炙烤着自己的身体,他快速判断着,这应该是到了某个热带地区,加勒比的小岛,还是南太平洋上? 史蒂芬和芬妮再次被摘去面罩时,他俩发现他们正置身于一间很大的黑室当中,这里冷气十足,与外面的炎炎烈日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芬妮显然一时不能适应这种反差,连打了三个喷嚏,就在她打完第三个喷嚏时,他们头顶的灯亮了,但是这盏灯仅仅能够照亮他们所在的地方,黑室的其它地方依然一团漆黑。巨大的好奇促使他俩又迈开脚步,向前走去,可就在这时,黑室深处的阴影中,传来了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你们好,欢迎你们来到这里!” 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声音吓得二人停下了脚步,史蒂芬极力想通过这人的言语判断出有用的信息,但是他却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这人说的是英语,纯正美式英语,没有一丁点口音。许久,史蒂芬才壮着胆子问道:“这是哪儿?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将我们带到这儿来?”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史蒂芬,你的问题太多了,你不用知道这是哪里;我是什么人,你也不用知道,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将军’!我喜欢这个称呼!至于,我为什么把你们带到这来,你们很快就会知道的!” “将军?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史蒂芬惊问。 “呵呵!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这位漂亮的小姐叫芬妮,你们不用惊讶,你们所从事的国际艺术品走私生意,已经使你们大名远扬,不但在你们的行业里,也在国际刑警组织和许多国家警方的视线中。据我所知,你们的生意做得很大,为你们积累了巨额的财富,但是,你们却忽略了危险的存在。” “危险?你是说警方!” “是的,如果不是我把你们请到这儿来,你们恐怕将要在监狱中度过你们的下半辈子了!”将军说着发出了两声冷笑。 “这么说,你把我绑到这来,我还应该感谢你喽?”史蒂芬轻蔑地反问。 “不错!你可以这么认为,我还要纠正你刚才说话中的一个错误,我不是把你们绑到这儿来,是请!是把你们请到这来!”将军用沙哑的声音强调道。 “好吧!就算是‘请’!那你把我们请来,究竟想干什么?” “合作!当然,你也可以理解成为我工作!”将军特别加重了语气。 “合作?可我连你们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怎么合作?”史蒂芬问。 “你们很快就会知道的,现在让我先来看看你父亲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说着,史蒂芬看见在黑暗的阴影边缘,一张长条桌上,放着一个紫檀盒子,他认出那正是父亲临终前交给自己的那个盒子,就见阴影中伸出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抓过紫檀盒子,将盒子拖进了阴影中。 史蒂芬听到了打开盒盖,翻动信纸的声音,将军在看信,可是黑暗中他怎么看信呢?史蒂芬望望芬妮,芬妮也冲他摇了摇头。 黑室中,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史蒂芬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听到了芬妮因紧张而略显紧促的呼吸,可却完全听不到那个人的呼吸,将军还在这间黑室中吗? 过了很久,阴影中终于又传来了将军那沙哑的声音:“你父亲真是死不瞑目啊?” “是啊!父亲刚死,我们马家的宝物就被你们抢去,父亲当然死不瞑目!”史蒂芬低吼道。 “不!你还没明白你父亲的意思,你父亲不是为了这个死不瞑目!” “那是什么?”史蒂芬的情绪激动起来。 “不要急,史蒂芬!我先问你,你知道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吗?”将军又问。 “不!不知道,我从未打开过,父亲只告诉我是一件宝物。” “对!是一件非常珍贵的,来自中国西夏王朝的珍宝——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将军直接说出了盒中之物的名字。 “什么?玉插屏!我前几天在北京的一次拍卖会上见到过,最后被一个老头以千万人民币的价钱买走了,这件东西怎么……怎么会出现在我父亲那儿?不!这不可能!”史蒂芬不敢相信这一切。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们马家这件玉插屏,并不是你在拍卖会上见到的那件!” “怎么?将军,你也参加了那场拍卖会?!”史蒂芬感到震惊。 “不!没有!我实话对你说了吧,玉插屏不止一件,它一共有四件,你父亲手上一直珍藏着一件,这四件玉插屏隐藏着一个关于西夏王朝宝藏的惊天秘密!我希望能和你合作,得到那笔富可敌国的财富!”将军终于说出了他的真实目的。 9 史蒂芬还是没有理出头绪,他和芬妮去拍卖会上竞拍那件西夏玉插屏是他父亲的主意,他自己对这件珍宝一无所知,至少在见到将军之前是这样。 史蒂芬考虑良久,才反问将军:“我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切?”将军笑了,将军的笑声让史蒂芬感到毛骨悚然,笑罢,将军才说道:“史蒂芬,一切未免太多了,几个家族,几代人,甚至一个王朝的恩怨情仇,怎么能说得过来。” “好吧,那就说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史蒂芬极力使自己在将军面前保持镇定。 短暂的沉默后,将军开口了,“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我……我找你父亲,已经找得太久了,几十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你的父亲,我几乎动用了我所有的力量去寻找你父亲,可是你父亲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他太狡猾了,我有几次已经可以找到你父亲,但是,每次他都在最后时刻逃出了我的视线。否则……否则我不会等到现在,这么多年,我已经浪费了太多太多的时间,我甚至有时不得不怀疑你父亲还在不在人世,但是我相信你父亲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绝不会那么无声无息地就离开这个人世,因为他还不甘心!” “为什么?我看不出我苍老的父亲还有什么非分之想!”史蒂芬问。 “史蒂芬,不要急,听我慢慢讲,如果你父亲没有非分之想,我今天也许就见不到了你。几十年的漫长等待,终于出现了一个机会,就在前不久,我得到了四块玉插屏中的另一块,于是,我策划了一个一石二鸟,不!是一石几鸟的计划,其中一鸟就是你父亲马昌国,果然,你父亲几十年后还是不甘心,他上钩了,派你去中国参加那场拍卖会,虽然你没有明露面,而是通过电话委托参与竞拍,但我们的人还是通过这位漂亮的芬妮小姐,顺藤摸瓜找到了你,然后又继续顺藤摸……”将军说到这,冷笑了两声。 史蒂芬这时总算明白了自己是如何暴露的,也明白了父亲绝笔信最后那句“前几天为父让你们去北京参加那场拍卖会是个巨大的错误”的真实意思。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史蒂芬开始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他咬了咬牙,反问将军,“那你现在想把我们怎样?” 将军又是一阵冷笑,“史蒂芬,不要恨我,你父亲虽然在这封信中不希望你卷进玉插屏的争夺中来,但是事已至此,你应该换了思路来想这个问题了。想想吧,你父亲这一生何尝不想破解玉插屏的秘密,还有你爷爷,你们马家已经有两代人为此而努力,甚至献出了生命,你为什么要半途而弃呢?史蒂芬,和我一起找到四块玉插屏,得到那笔富可敌国的财富吧!单靠你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成功的,你只有跟我合作,才可能完成你们马家几代人的夙愿。” 史蒂芬沉默不语,他在想着将军的话。将军又说道:“你想想仅仅一件玉插屏就价值千万人民币,那么,那笔富可敌国的财富又会有多少?我不敢想象!但我现在就可以向你保证,你会得到你的那份,到那时你的下半生会过上亿万富翁的生活,你永远不用再像现在这样,过提心吊胆,随时可能被警察送进大牢的日子,你好好考虑我的提议吧!”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选择我?你已经得到了我们马家的那件玉插屏,可以一枪杀了我。”史蒂芬反问道。 将军在阴影中发出了两声冷笑,笑毕,将军才缓缓说道:“史蒂芬,你的为什么太多了,这样不利于我们的合作,不过,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我之所以选择你,原因有四,一,因为你是马昌国的儿子。” “等等,将军,我想知道你以前和我父亲见过面吗?” “应该算是见过吧!”将军沉默了一会儿,才给出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史蒂芬还想问什么,但将军打断了他,继续说道:“二,你得你父亲真传,对文物艺术品颇有研究,特别是来自东方的文物;还有三,你曾经在空降兵部队服役,身手很好,这两点我都很欣赏。” “多谢夸奖!”史蒂芬一直希望在将军面前表现出不卑不亢。 “当然最重要的四,因为你所从事的行当!你长期从事国际艺术品走私,在这方面人脉极广,手下还有一支队伍。” “你连我手下这支队伍……都知道了?”史蒂芬暗暗吃惊。 “当然知道,我在跟一个人打交道前,会尽可能全面地了解一个人,这是我多年养成的习惯,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你的那支队伍我也很清楚,只不过用我的眼光看,你的那支队伍装备太差,训练水平也不行,如果让我来培训你的队伍,我保证会让你的那支队伍实力倍增!”将军狞笑道。 笑毕,将军又接着说道:“还有,正因为你所从事的这个行当,你正被国际刑警组织调查,还有很多国家想抓你,所以,你面对我的提议,是没有选择余地的,你只有老老实实跟我合作,才有出路,否则,我只要把你往警察那儿一送,你和这位漂亮小姐的下半辈子可能就要在监狱里度过了!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如果你不愿意和我合作,那么,请你同时告诉我,你想去哪个国家的监狱度过你的下半生,我会按你的意愿将你送过去,你可要想清楚,是美国?还是中国?或者是哪个中东国家!哈!哈!——”将军在黑室的阴影中,发出了一阵骇人的狂笑,笑得史蒂芬和芬妮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史蒂芬知道,此时他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 第十七章 秘密基地 1 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听完史蒂芬的叙述,都吃惊不小,“原来拍卖会是将军设的一个局!”唐风惊道。 “这样就可以解释王凯的所作所为了,他是将军的人,所以这个局被放在了华宝。”韩江的思路顿时开阔起来。 “可是另一方势力呢?既不是史蒂芬,也不是将军,我们之前曾经分析过拍卖会上还有一股势力,齐宁是感受到来自两方面的压力才自杀的,一方是王凯代表的将军,另一方呢?”唐风敏锐地觉察出问题。 “难道就是梁云杰?”唐风的问题让韩江刚刚开阔的思路又堵塞了,他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马卡罗夫。 “韩!你看我干吗?你又怀疑是我们?”马卡罗夫叫了起来。 “我没怀疑你,也许就是梁云杰,梁云杰给齐宁出了大价钱,齐宁经受不住诱惑,拿了梁云杰的钱,又无法向王凯和将军交代,所以只好自杀!”韩江见老马怒了,赶忙给马卡罗夫降火。 唐风看韩江这幅模样,苦笑了一下,“不过,还是有很多问题没搞清楚呢?比如梁云杰的死。” 韩江经唐风这一提醒,又问史蒂芬:“对!这是个重要的问题。梁云杰是你杀的吗?” “不!梁……梁云杰是将军派人杀的,他说……说梁云杰很重要,他自己派人解决,所……所以我就没参与。”史蒂芬道。 “你的人身上也有刺青吗?”马卡罗夫忽然问道。 “刺青?”史蒂芬愣了一下,但他显然很快就明白了马卡罗夫的意思,“不!没有,很遗憾,我的队伍在香港就被打光了。” “怪不得从羌寨开始我们对手的实力显著增强了!”韩江回忆道。 “不错!那是将军的队伍,将军的队伍确实很厉害,至于那个刺青……”史蒂芬又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2 …… 史蒂芬的人马在香港几乎损失殆尽,当他失魂落魄地逃到将军的船上时,一个瘦高的男人接见了他,史蒂芬盯着坐在沙发里的白种男人,头发灰白,眼窝深陷,戴着眼睛,文质彬彬,史蒂芬判断不出这人的具体年龄,但他想这人至少应该在五十以上了,这个男人如果放在美国任何一所大学里,都是一个标准的教授形象。 那男人也在盯着史蒂芬,史蒂芬被这人盯毛了,先开口问道:“你就是将军?” 男人很绅士地笑了笑,“不!将军你是见不到的。” “那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教授,也可以叫我怀特!” “怀特?教授?怀特教授!”史蒂芬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怀特教授。 “将军对我这次行动很失望吧!”史蒂芬故作轻松地说。 那个自称怀特的人耸了耸肩,“是有那么点失望,不过……不过这也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预料之中?将军知道这次我会失败!” “将军当然希望你能成功,但对你手下那些人,将军可没什么期待。”怀特点燃了一支雪茄。 “我的人都完了,现在我对你们似乎已经没有价值了!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和芬妮呢?”史蒂芬强装镇定地说。 “恰恰相反,我刚才说了将军对你的人本来就不抱希望,这次你的人完了,反而有助于你和我们的合作,至少,你不会再像之前那么狂傲,你可以乖乖地听我们的安排了。”怀特自信地说道。 史蒂芬开始明白自己的资本已经没了,再也没有资格和将军讨价还价了!下面自己和芬妮的命运只能听从将军的安排了,这时,那个怀特又开口了,“史蒂芬,我知道你心里面在想什么,你不用紧张,跟你说实话吧,其实将军很欣赏你,要知道将军已经老了,他很想找一个像你这样的接班人。” “像我一样的接班人?”史蒂芬心里一惊。 “不错,将军不希望他精心培养的队伍在他百年之后土崩瓦解,需要一个能力强的,头脑聪明的,又死心塌地为组织服务的年轻领导人。” “组织?你们是什么组织!” “一个古老的组织,比中情局,fbi历史都要悠久的组织。”说着,那个叫怀特的男人解开自己的衬衫,史蒂芬惊奇地发现在怀特的后背上有一幅纹身——一匹野狼引颈嚎叫,而在狼身上立着一只雄鹰。 史蒂芬浑身一颤,“这……这……”史蒂芬忽然想到了什么。 “史蒂芬,我想你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纹身了,你父亲的身上也有一个这样的纹身。”怀特慢悠悠地系上衬衫的扣子。 “父亲……”史蒂芬想起自己小时候和父亲洗澡的时候,在父亲后背也看到过这样一个纹身,只不过比怀特身上的要小,小得多。 “怎么样?想起了吗?” “嗯,想起来了,可我父亲怎么会和你们是一伙的?”史蒂芬大惑不解。 “你父亲一定对你讲过黑喇嘛的故事吧?”怀特反问史蒂芬。 “父亲在临终前的绝笔信上提到过这个人。” “当年,黑喇嘛为了让手下对自己绝对忠诚,也为了联系的需要,在所有手下身上都刺上了这样的纹身,那时可不像现在这么文明,全是用匕首和针刺上去的。据说这个图案来自于西夏王朝一个神秘部落的图腾,那个部落的人相信在婴儿的身上刺上这个纹身,可以让婴儿拥有狼和鹰力量,像狼和鹰一样强壮,狡黠,勇敢,无畏。”怀特解释道。 “所以我爷爷和我父亲的身上都有这样的纹身。”史蒂芬有些明白了。 “说到你爷爷,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他杀死了黑喇嘛,成为我们组织历史上的第二位领袖,可是后来你爷爷壮志未酬,在去川西时失踪了。” “不!我父亲说爷爷是死在了那里。” “将军也是看了你父亲给你的信才知道的。你爷爷的失踪,和其后一系列的事件,使我们组织遭受了巨大打击,一度停止了所有活动,直到将军重新振作,我们组织才在今天恢复了元气,并大大加强了我们组织,将我们组织的触角延伸到了世界各地,成员也实现了国际化。”怀特说到这,一脸自豪。 “原来是这样!”史蒂芬有点明白了,“可我父亲为什么要躲着你们呢?” 怀特笑了笑,“那是他对将军的误解。还有就是他害怕了,胆怯了,忘了当初的誓言。” “誓言?” “是的!现在,你史蒂芬就要重温当年的誓言!”怀特说着站了起来。 “重温誓言?!”史蒂芬惊讶地看着怀特,身后已经走来了四个彪形大汉。 “史蒂芬,还有这位漂亮的小姐,你们跟他们去,他们会很好的对待你们……”怀特慢悠悠地说着。 “你们要干什么?”史蒂芬叫起来,那两个大汉见史蒂芬不老实,已经把他架了起来。 另两个大汗押着芬妮,将他们带到了船舱底部的一间密室,这里只有两张床,其他什么都没有,史蒂芬和芬妮被壮汉分别绑在两张床上,便退出了密室,密室的灯光逐渐暗了下来,史蒂芬惊恐地向四周张望,他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3 密室的门开了,怀特走了进来,他的装束和刚才大不相同,史蒂芬不知道怀特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总之,是件他从未见过的怪异服饰。 怀特站在史蒂芬和芬妮面前,双眼微闭,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史蒂芬极力想听清怀特嘴里在念叨什么?可却什么也听不懂,不是英语,也不是中文,他只觉得怀特的嘴越动越快,语速也越来越快,史蒂芬瞪着一双恐惧的眼睛,看着怀特,怀特嘴里蹦出来的似乎不是语言,而是可怕的咒语,史蒂芬受不了了,他想挣脱绑在身上的皮带,可却动弹不得,直到最后,史蒂芬和芬妮都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等史蒂芬苏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和芬妮还被关在这间密室中,船在剧烈摇晃着,身上的皮带已经解开了,一阵剧烈的颠簸,史蒂芬和芬妮都滚到了床下,史蒂芬忙去搀扶芬妮,却见芬妮的身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纹身,就是那个可怕的图案。 史蒂芬明白了,他忙查看自己身上,惊异地发现在自己后背出现了一面巨大的纹身,一样可怕的图案,却比芬妮身上的要大出许多! 芬妮的手温柔地触到了史蒂芬的后背,史蒂芬浑身一颤,他猛地转过身,搂住芬妮,见芬妮眼中露出一丝恐惧,忙安慰芬妮道:“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一切都会过去的?史蒂芬和芬妮在密室中又颠簸了一天一夜,期间,除了进来送饭的人,没有其他人进来过。 终于,怀特又走了进来,“怎么样?睡得好吗?”怀特一脸微笑。 “不好!”史蒂芬怒道。 “别生气,咱们到地方了,你很快就会理解我们的一片苦心了!”怀特笑着回头冲两个大汉点了点头。 史蒂芬不知道怀特要干什么,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别紧张,史蒂芬,咱们这儿有个小规矩,你暂时还不能破了这个规矩。”怀特解释道。 “规矩?!”史蒂芬还在诧异,那两个大汉已经上来给他和芬妮蒙上了双眼。 史蒂芬和芬妮被带上岸,然后登上了一架直升机,直升机飞了十多分钟后,稳稳地降落,停在了地面。 当史蒂芬的双脚触到地面时,他已经判断出了这里就是上次将军接见他的地方。史蒂芬和芬妮被摘去眼罩,他俩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周围的环境,群山环抱中的一处直升机停机坪,不远处,是一个平静的湖,湖边坐落着一排房子,而在湖的另一边则是一个巨大的训练场,各种障碍物,训练器材,凡是训练特种部队的玩意,这儿竟然都有。 史蒂芬暗暗惊奇,这是什么地方?像是一处秘密基地,天气很热,坐船能够到达,史蒂芬根据两次到达这里的经验迅速判断着,但最后他只能推断出这是某个位于热带的岛上,可仍然无法判断出这儿的具体方位。 史蒂芬和芬妮又被带进了上次见到将军的那间密室,两人紧张地注视着那片阴影,他们无法确定那里是否有人,将军是不是已经坐在阴影里,注视着他俩…… 4 密室内,没有一丝声响,史蒂芬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过了许久,阴影中终于传来了将军的声音,还是那个有些嘶哑苍老的声音,“史蒂芬,很高兴又见到你!” 史蒂芬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感到震惊,他没有听到任何的脚步声,开门声和呼吸声,难道将军刚才一直躲在阴影中观察着他俩? “不!我并不高兴。既然是合作,那为什么这么对待我,似乎对我很不信任!”史蒂芬不满地说道。 “史蒂芬,你多虑了!”说着,将军笑了起来,“几乎所有人来到这里,都要被蒙上眼睛,要知道我们所从事的事业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事业,所以我们不得不小心谨慎。” “可在船上,那个怀特已经让我加入了你们组织,还在我身上……” “史蒂芬,你应该说‘我们组织’!”将军打断史蒂芬的话说道。 “那我们应该是自己人了!我想应该以诚相待。” “以诚相待,呵呵!这世上充满了罪恶和尔虞我诈,以诚相待的人我也见过,可是现在已经不多了!” “好吧,我可以原谅你们的粗鲁。那么,这次你把我们请到这儿来,又想干什么?” “既然你已经加入了我们,就要参加我们的训练。”将军顿了一下,又道:“我想怀特已经对你说了,我正在物色接班人选,本来我是有个接班人的,我培养了他很多年,可是后来却发生了变故,所以我现在要重新选定一位接班人,你是候选人之一。” “候选人?这么说我还有竞争对手!” “当然!”说着,阴影深处传来两声清脆的掌声。 紧接着,史蒂芬身后的门开了,怀特和另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你们可以互相认识一下了!”将军说道。 “我叫季莫申!”那个年轻人向史蒂芬伸出了右手。 史蒂芬和季莫申礼节性地握了握手,这时,将军又开口了,“在北京拍卖的那块玉插屏,就是季莫申的功劳,他和我有一样的理想,并且已经为我们组织服务了很长时间,但我对季莫申仍有不满意的地方,总的来说,你们俩各有优缺点,所以在你们俩中间选一个接班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史蒂芬有些明白了,事已至此,他忽然觉得按照将军给他划的道走下去,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过去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已经让史蒂芬厌倦,他想给芬妮一个好的,稳定的生活,不想再像以前那样打打杀杀,没完没了,不管什么组织不组织,用将军的力量,干完这一票,也许就可以让自己结束过去那样的生活。 想着想着,一副崭新的画卷在史蒂芬面前徐徐展开……这时,他早将父亲的忠告抛到九霄云外,他决定死心塌地为将军效力,他想要和这个季莫申竞争一下接班人的位置了。 将军轻轻咳了两声,接着说道:“下面就全看你们的表现了,具体的安排,怀特会对你们说的。”将军说完没了声音,阴影里完全安静了下来,史蒂芬看见季莫申和怀特毕恭毕敬地看着那片阴影,他觉得有些好笑,可却不敢笑出声来。 几分钟后,史蒂芬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响动,密室露出了一丝光亮,紧接着,这光亮越来越多,越来越亮,史蒂芬发现原来是密室的窗帘被缓缓打开了。 5 厚厚的窗帘全部被拉开了,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史蒂芬这才看明白原来所谓密室,是一间很大的会议室。 会议室紧靠着湖边,风景很美,史蒂芬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突然,窗外传来一阵猛烈的射击声,史蒂芬本能地想掏枪,这才想起来自己在船上就被缴了械。 怀特突然出现在史蒂芬身后,拍拍史蒂芬的肩膀,“别紧张,史蒂芬,放松,这只是我们的队伍再训练。” “像特种部队一样的训练?”史蒂芬透过宽大的窗户,看见了湖对面训练场几十个黑衣人正在训练,有的在练习擒拿格斗,有的在练习对抗射击。 “对,某种程度上比特种部队还要严格的训练!”怀特道。 “为什么要进行这么严格的训练?”史蒂芬不解。 “因为我们将要面对十分复杂的环境,面对远超出你想象的危险。” “我在空降兵部队呆过,依我的眼光看,你们的训练水准确实很高,可我还是不明白我们将要面对多大的危险,难道比美国特种部队还大的危险吗?” “史蒂芬!我现在很难用几句话对你描述我们将要面对的危险,以后你会慢慢知道的。”怀特停了一下,转身坐下来,又道:“史蒂芬,你虽然在美军空降兵服过役,但是不要把美军的傲慢带到这里来,你要知道这世界上比美军厉害的队伍还有不少,比如我们的对手。” “你是说我在香港碰到的那些人?” “对!不过他们只是危险的一部分。”怀特示意史蒂芬等人坐下来。 待众人坐定,怀特打开一份厚厚的档案袋,从中间拿出一沓文件,对众人说道:“下面我们就来研究一下我们的对手!” 史蒂芬从怀特手中接过文件,他在这些文件中,依次看到了唐风,韩江,赵永,罗中平教授,梁云杰,梁涌泉,梁媛,叶莲娜,马卡罗夫的照片和基本资料。 “这些人都记住!以后你们少不了和他们打交道!”怀特道。 史蒂芬的记忆力很好,他快速地翻完了这些资料,疑惑道:“这个老k的人员并不齐整啊!韩江既然是老k的头,为什么仅仅是k2,这个k1到底是什么人?” 怀特耸耸肩,“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我们只掌握这么多情报,如果你们想知道更多,就只有靠你们自己了。” “资料提到了梁云杰和马卡罗夫参加科考队的事,我……”史蒂芬忽然想到了父亲临终前不断地呼喊着“死亡绿洲”“魔鬼”……难道父亲也和当年的科考队有关。 “史蒂芬,你想说什么?”怀特问。 “我父亲曾在临终前,不断地大喊,‘死亡绿洲’‘魔鬼’什么的,而且我父亲在信里说国民政府败退大陆后,他曾为了破解玉插屏的秘密,主动潜伏在大陆,也就是说父亲上世纪五十年代很可能一直生活在中国大陆,他会不会和那次中苏联合科考队有关?”史蒂芬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史蒂芬的话,让怀特和季莫申沉默下来,许久,季莫申忽然开口问道:“史蒂芬,你父亲对你具体说过上世纪五十年代他在中国大陆的生活吗?” “没有,他从不对我讲过去的事,只是在临终前给我的信中简要地提到了过去的事。” “好了!这个问题咱们留到以后再讨论。现在先说眼前的事,史蒂芬,看完了这些人资料,你应该明白我刚才所说的危险了,看看我们的对手,实力不弱吧!而且这还只是你们所面对的部分危险。”怀特严肃地说道。 “是的!从在香港的情况和这些资料上看,咱们的对手实力不俗,不过,这倒让我放心了。” “哦!”怀特不解其意。 “这说明我手下那批人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我输了并不丢脸!下面就看将军训练出的队伍了,我相信如果这支队伍让我率领,一定可以战胜我们的对手。” “好!将军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怀特击掌说道。 “那么,我们下一步的行动呢?”这时,史蒂芬自己都感到奇怪,自己竟然如此急迫地想去中国,去找到那个传说中的西夏古城。 怀特打开了一幅地图,指着地图上一处位置说,“下一步我们的目标就是这——川西北的群山,据说这里生活着最后的党项人部落,你们要赶在唐风、韩江他们之前,找到这支党项人部落,他们手中应该有一块玉插屏。” “你给我多少人?” “随便你挑!而且咱们已经有人在那儿埋伏下了,如果你们发现老k的人,就把他们诱到这儿的羌寨,将他们统统消灭在羌寨中。” “那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应该出发。”史蒂芬这时开始理解爷爷和父亲为什么一生难以割舍那件珍宝,现在自己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 “等等!史蒂芬,不要性急,在你带领人马出发前,你还要参加训练。” “参加训练?”史蒂芬不解,“难道我还不够格吗?” “当然不是,我和将军都很看好你。不过,你要让下面的人服你,从明天开始,你和芬妮就像普通士兵一样,去和我们的队伍一起训练,在他们面前展示出你的实力,大家自然会服你!” 史蒂芬没想到还这么复杂,他沉思了一会儿,“好吧!那家这么定了!” “史蒂芬,记住,你要真正成为我们中的一员,这点比训练本身更重要。”怀特最后不忘告诫史蒂芬。 6 从第二天起,史蒂芬和芬妮以普通士兵的身份参加了训练,史蒂芬从空降兵部队退役后,一直保持着很高的状态,从没有降低对自己的要求,再加上过去在空降兵部队里学习的技术,史蒂芬很快在众人当中脱颖而出。 在和这些黑衣人的接触中,史蒂芬逐渐了解到了他们的出身,这些人虽然来自世界各地,但大都有着相似的经历:在部队服役,然后触犯法律,身犯重罪!是将军用各种手段,将他们带到了这里,这些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无不对将军死心塌地,誓死效忠,既为了报将军救命之恩,也被将军许诺的美好未来所打动。 几周的训练结束后,一天下午,怀特来到了训练场上,对众人宣布了史蒂芬的任命,甚至还给史蒂芬颁发了一枚勋章,史蒂芬似乎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部队的生活,他望着眼前这些杀气腾腾的家伙,忽然有了一种时空错位的感觉。 史蒂芬心里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不过他一想到将军那个美妙的许诺就激动起来,即便找不到西夏王朝的宝藏,如果真能得到这支队伍,那也可以干出几桩惊天大案来。想到这,史蒂芬不由自主地左顾右盼起来,他在找季莫申,看看季莫申的表情,这是他唯一的竞争对手,可是他却没在人群中看见季莫申的身影。 …… “原来是这样,我说那些黑衣人怎么如此厉害!”韩江听完史蒂芬的叙述,惊道。 “他们居然还有我们的资料!”唐风也感到惊诧。“而且这个神秘组织竟然最早是黑喇嘛建立的!怪不得我们在石壁上见到了那个图案!” “我明白了,图案上两个线条,早的那条是西夏时期的,朱红色的那条很可能是黑喇嘛时画的!”韩江道。 “这……这里面居然也出现了一个怀特……”马卡罗夫喃喃自语道。 “是啊!这个怀特是不是就是当年那个被谢德林抓住的怀特?”唐风惊道。 “不,不可能吧!叫怀特的美国人多了!而且,那人也不一定就真叫怀特,说不定只是个代号,说给史蒂芬听的!”韩江摇了摇头。 “怀特会不会和将军就是同一个人!”马卡罗夫忽然想到。 “我也曾……曾怀疑过,但以……以我的观察看,他……们应该不是一个人。”史蒂芬道。 “你知道当年的前进基地吗?”马卡罗夫忽然质问史蒂芬。 史蒂芬不解地看着马卡罗夫。 “或者说,你听怀特和将军提到过前进基地吗?”马卡罗夫又问。 “什么前……前进基地,我从……从未听到过!”史蒂芬一头雾水。 “这就怪了,将军的队伍身上也有那样的刺青,一样训练有素!”马卡罗夫的大脑急速运转着,他在捕捉着每一个细节,希望将史蒂芬所说的秘密基地和当年的前进基地联系在一起,可是,他实在想不通当年的前进基地和将军的秘密基地有什么必然的联系,除了身上的纹身,和那自称“怀特”的美国人,两者似乎并没有联系。但是马卡罗夫多年养成的职业敏感又提醒着他,这里面一定有着什么联系,只是……只是自己还没有发现。 “谢德林不是说,当年的学员全都死了吗?”唐风宽慰马卡罗夫,他知道马卡罗夫在担心什么。 “可是最终谢德林并没有找到所有学员的尸体!”马卡罗夫有些沮丧。 “你是怀疑将军的队伍和当年的学员有关?”韩江反问。 “不!我不知道,总之,这里面有太多的疑团需要解开。”马卡罗夫陷入了深深的矛盾当中。 沉默了一阵,韩江忽然提到,“你们注意到了吗?史蒂芬说到了季莫申。” “怎么?”唐风也注意到了。 “将军说想在史蒂芬和季莫申中选一个,成为他的接班人,而现在季莫申已死,那么史蒂芬就应该是理所当然的接班人喽?!”韩江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盯着史蒂芬。 史蒂芬一听这话,立马急了,他想要说话,可却剧烈地咳了两声,直到他平静下来,才重新开口说道:“韩江,你就……就不用激我了,我其实是上当受骗了,什么接……接班人都是放屁,也……也许季莫申有资格,但绝……绝不可能是我,我却天真地相信了,我现……现在开始理解所……所谓的血咒了,玉插屏的魔力实在是太大了……它让人丧失心志,失去理智……无法判断是非!” “好了,你现在明白了并不算晚,不过我不明白你说季莫申有资格,你就没有资格?难道将军从一开始就是骗你的?”韩江不解。 “对!他从……从一开始就是骗我的,不过我却很……很晚才知道,那是我从彼得堡回来后……”史蒂芬又开始了一段痛苦的回忆。 7 …… 从冰天雪地的彼得堡回到温暖的秘密基地,九死一生,可史蒂芬并没感到轻松,他又一次失败了,他不知道将军还有没有耐心等待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特别是这次,季莫申死了,让史蒂芬惊惧不已。 通过在彼得堡和季莫申一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季莫申是将军的爱将,心思缜密,学识丰富,特别是对西夏历史和文化的了解,鲜有人及,季莫申唯一欠缺的可能就是他不善武力,但这并不妨碍季莫申在将军心目中的地位。 史蒂芬心中惴惴不安,季莫申死了,而我却逃了回来,将军会怎么想?史蒂芬胡思乱想着,和芬妮又被带进了秘密基地的密室中。 这一次,史蒂芬和芬妮都觉察出了阴影中有人,因为那人在剧烈喘息着,史蒂芬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也没敢问,他毕恭毕敬地站在原地,等待着阴影中传来将军的声音。 “史蒂芬,这次你让我非常失望,真的非常失望!”将军的话语十分严厉。 史蒂芬的心脏随着将军的话语上下狂跳,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敬畏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将军”,自己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在将军的威严面前,自己的那点自尊却是一文不值,他明显感觉到了将军这次态度的转变,比前几次要严厉了许多,看来这次失败,确实让将军伤筋动骨了! “将军,请您原谅,我们本来已经可以取得成功,但是就差那么一点点!”史蒂芬极力为自己辩解。 “行了!我不想再听你的理由,这次我们不但损失了几个好兄弟,还永远失去了季莫申,要知道季莫申对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史蒂芬知道将军一定会提到季莫申,他也不辩解,只好忍着,听将军训斥。 将军停了一会儿,又严厉地说道:“失去了季莫申,就好比失去了我的左膀右臂,他精通那么多种文字,特别是古文字,现在没了他,你让我们如何继续我们的事业!你行吗?” 面对将军的质问,史蒂芬实在憋不住了,反驳道:“将军,请允许我说一句实话,其实这次失败最大的问题恰恰出在季莫申身上。” “哦?!”将军对史蒂芬竟敢反驳自己,有些吃惊。 “是季莫申让米沙在他眼皮底下又活了这么多年,最后又发现了我们的秘密,并帮助唐风和韩江他们取得了胜利。如果当初季莫申能够聪明点,让米沙永远消失,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失败!”斯蒂芬的心脏在狂跳,但他极力在面上装出镇定。 史蒂芬的反驳竟然让将军哑了火,阴影中,长时间的沉默,以至于史蒂芬又开始怀疑,将军还在不在那里?突然,将军又开口了,“斯蒂芬,你要明白只有我才有资格评判季莫申的过失,我们现在说得并不是季莫申的过失,而是你的问题。” “我承认我的失误,但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让您失望!”史蒂芬恳求道。 阴影里又是长时间的沉默,三分钟后,将军才开口道:“好吧!我可以再原谅你一次,不过下次行动,我要给你派个帮手。” “帮手?”史蒂芬忽然有如芒在背的感觉,他马上明白了将军的用意。 这次,将军并没有击掌,史蒂芬身后的门就开了,一个光头男人走了进来,史蒂芬又往门外看看,他没有看见怀特,只有这个家伙进来了。 史蒂芬再一次打量这个男人,白人,光头,穿着一件大号迷彩服,似乎和怀特差不多岁数,看上去很瘦弱,但二目却炯炯有神。 “嗨!我是斯蒂芬!”史蒂芬出动伸出手来示好,可是那人却并理睬史蒂芬,史蒂芬只好无趣地收回了手。 “你可以称呼这位先生‘光头’。”将军又在阴影中说道。 光头?史蒂芬知道身旁这个家伙绝非等闲之辈,如此不雅地称呼他,是否会引起此人的不快?他转脸看看那人,光头也转头看了看他,对他露出一丝难看的笑容,算是和史蒂芬打过了招呼。 “可是我们之间应该如何协调行动呢?”史蒂芬不明白和这个光头在一起,具体该如何行动。 “你只管干你的,不用主动和光头联系,在必要的时候,他会出现帮助你完成任务!”将军虽然这么说,可史蒂芬却依然觉得这个光头是个*烦。 8 没过多久,史蒂芬和芬妮就接到了将军的指令,下一目标去贺兰山。史蒂芬开始着手准备去贺兰山的装备,史蒂芬一边准备,一边问芬妮,“最近,你在这儿见过那个怀特吗?” “没有!从这次回到这里,就没见过怀特!”芬妮也感到有些奇怪。 “那个光头,你打听到什么?”史蒂芬又问。 “那家伙这段时间时常在基地训练,但从不和人说话,我几次试图和他说话,他都没有理我!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有一次我听见他说了一句脏话,是用俄语说的!” “哦!这么说他是俄国人!”史蒂芬又想起了他在彼得堡经历的一切。 “但我只听到那么一句,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芬妮无奈地耸耸肩。 史蒂芬收拾停当,正坐在沙发里休息,忽然瞥见床下的一个破旧皮箱,这是上次怀特给他们拎来的,说是他父亲在养老院的遗物,同时送来的还有父亲临终前写给自己的那封信。 史蒂芬从床下拖出皮箱,掸了掸上面的灰尘,打开了皮箱,怀特送来这个皮箱后,史蒂芬曾经查看过一遍,皮箱内都是一些普通的衣物,并没什么特殊的东西。这也正常,怀特送来的皮箱,肯定已经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 史蒂芬随手将那些旧衣服扔了出来,翻着翻着,忽然史蒂芬在皮箱底下发现了一些异样,隔着皮箱底部的隔层,史蒂芬隐约在隔层下看到了一些奇怪的印迹,像是一张图…… “芬妮,拿把剪刀来!” 史蒂芬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将隔层剪开,翻过来,隔层下果然有东西,只见隔层下面缝着三张图,三张藏宝图! 史蒂芬惊奇地发现这竟然是黑喇嘛的藏宝图,第一张是通往贺兰山藏宝地的路线,第二张是黑鹫寺的平面图,第三张上什么都没标记,但却弯弯曲曲地画满了线条,史蒂芬一时还看不明白第三张图的意思。 史蒂芬在第二张图的背面,又发现了父亲的一段笔迹: 吾儿,你若遇急难之时,事不可解之时,可按此三张图找到黑喇嘛遗留的宝藏,当年你爷爷杀死了黑喇嘛得到他的宝藏,将这些宝藏藏在了黑鹫寺的深山玄宫中,并作图以记之。后我等在七色锦海身遭大难,我只身逃脱,原藏宝图已失,为父便据记忆,又作图三张,恐有不准确之处,故一直未展示于你,切记,若非急难之时,事不可解之时,不要前往,切切!谨记! 史蒂芬看完这段文字,递给了芬妮,“黑喇嘛的宝藏!”芬妮惊呼。 “若非急难之时,事不可解之时,不要前往!”史蒂芬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突然,他猛地一拍,道:“现在就是我急难之时,事不可解之时。” “史蒂芬,你想去找黑喇嘛的宝藏?”芬妮问。 “为什么不呢?你难道还没看出来,我们从彼得堡回来,将军对我们态度的转变,特别是季莫申的死,让将军很难过,我现在越来越感觉到,当初什么接班人的鬼话都是用来哄骗我们为他卖命的,季莫申有可能是将军接班人的人选,但绝不是我们!”史蒂芬满腔愤怒,头脑渐渐清晰起来。 “所以你打算借这次去贺兰山找那块玉插屏之机,找到黑喇嘛的宝藏!” “对!然后我们也不要玉插屏了,摆脱将军的控制,隐姓埋名,远走高飞!”史蒂芬越说越激动。他见芬妮还在犹豫,一把抓起芬妮的右手,“你看,我父亲送你的这枚祖母绿戒指,当时我就觉得这戒指有些怪异,不像是现代工艺,现在看来,这枚戒指很有可能就是父亲从黑喇嘛宝藏中带出来的。” 芬妮看着手上的祖母绿戒指,心里也活动起来,最后两人商定下来,只等贺兰山之行的到来。 …… 9 史蒂芬回忆完这段,口鼻中开始不断地往外喷血,唐风和马卡罗夫赶忙帮他止血,忙活了大半天,史蒂芬才算止住了流血,但史蒂芬的身体已经虚弱不堪。 “你就是住在客店东屋的人?”韩江问。 “是的!这次我……我没有多带人来,只有我和芬妮,我们开……开始以客店为依托,按图进山探寻……” “可我们为什么只在你的房间发现了一张藏宝图?”唐风不解。 “因为你……你们发现那张藏宝图时,我们已……已经基本确定了黑鹫寺的范围,所……所以那张图就没用了……” “怪不得!那另外两张藏宝图就在你身上?”唐风追问。 “现……现在已经不在了!那个光……光头在客店附近出现了,他不知怎……怎么知道了我的计划,芬……芬妮为了保护我,在和光头的搏斗中被那家伙杀害了,我逃过光头的追击,按……按图所记,一直找到了上寺前殿,却不想那家伙也跟了上来……” 史蒂芬断断续续说着,“可你并没有进入后殿,我告诉你,那里就是黑喇嘛的宝藏!”唐风说道。 史蒂芬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但最后还是黯淡下去,“那和……和我已……已经没关系了……至于我为……为什么没有进入后殿,因……因为在前殿发生了意……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唐风急切地想知道在他们到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可是史蒂芬却虚弱地闭上了眼睛,他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好了!唐风!他看上去不行了。”韩江劝住唐风。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撤出去,还是打开这道券……”唐风话没说完,忽然,从券门外传来了一阵声响,三人警觉起来,那个声响越来越响,唐风,韩江,马卡罗夫一齐举起了枪,三人将枪口对着券门,他们不知道券门后面是什么,但是全都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正在一步步向他们逼近…… 第十八章 金井 1 券门后那个奇异的声响停下了,但是没过一会儿又响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都听不出这是什么声响,三人面面相觑,又不敢放下手中的枪,这个声响很不规则,时而响起,时而又消失。 “有人在外面敲击这道券门!”经验丰富的马卡罗夫首先判断道。 有人?马卡罗夫的判断,让唐风和韩江更加紧张,死死地握住手中的枪。那个声响断断续续一直持续了七、八分钟,就在三人已经有些麻木的时候,券门猛地被撞开了,一阵烟尘飞起,强烈的光线从券门外透过重重烟尘直射进来。 三人在漆黑的世界里呆得太久,一时难以适应外面的光线,唐风赶忙捂住自己的眼睛,韩江也忙去捂自己的眼睛,不过,他还是本能地向券门那儿开了两枪。 “砰!砰!”两声枪响后,并没有惨叫声,而是传来一阵嘶鸣,三人心里一惊,待眼睛稍稍适应了外面光线,三人看见一只巨大的兀鹫正立在券门外。 唐风开始明白,刚才那个断断续续敲击券门的声音,就是兀鹫撞击券门的声音。“这……这里怎么会有兀鹫?” “也许这里就是它们的老巢!”马卡罗夫喃喃道。 “兀鹫的老巢?!”马卡罗夫不经意的一句话让唐风和韩江不寒而栗。 “你们看,兀鹫身上在流血……”马卡罗夫道。 “那是韩江打的!”唐风喊道。 “你给我小点声!那不是我打的,……这兀鹫要干什么?”韩江也胆怯起来。 “找你报仇!”唐风戏谑道。 “这个时候,你还跟我开玩笑!”韩江不满地嚷道。 “谁跟你开玩笑了!你看兀鹫要进来了!” 说着,三人不约而同地向甬道口退去。受伤的兀鹫并没有向唐风他们走过来,三人吃惊地看见兀鹫一步步向史蒂芬走去,兀鹫在史蒂芬身旁站住,展了展巨大的翅膀,便又转身向券门外走去。 兀鹫走出了券门,很快消失在门外,唐风三人怔怔地看了好久,这才反应过来,一起冲出了券门,券门外,三人重新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那头兀鹫却不见了。 唐风环视这里,发觉这是个奇怪的地形,四周是高高的岩壁,他们正位于凹进来的一个“锅底”中。 “这地方太神奇了,我们居然在锅底里!”唐风惊道。 “这像是个天坑,只不过是个比较小的天坑。”韩江判断道。 “别扯了,天坑一般都是西南山区的喀斯特地形中,这里怎么会有?再说天坑又怎么会在这高高的山上。依我看,这像是陨石坑。”唐风否定了韩江的推断。 “陨石坑?也不知道这是北峰的什么位置,我们被困在这个锅底中了。”韩江道。 “看看有没有路可以爬上去!”马卡罗夫提议道。 于是,三人开始沿着岩壁转,绕了一圈,并没发现什么,却发现在岩壁的另一侧有一个小豁口,穿过豁口,三人走进了另一个“锅底”,四周依旧是高高的岩壁,而且这里还变得复杂起来,周围的岩壁呈现出不规则的弧度,三人在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的同时,急于找到出路,突然,唐风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2 转过突出的岩壁,血腥味越发浓烈,还伴随着腐臭味,不一会儿,一大片杂草出现在三人面前,杂草旁,是一堆堆白骨。 “这……这果然是兀鹫的老巢!”唐风惊愕地望着眼前的堆堆白骨。 韩江掩着鼻,走到白骨近前,“这都些牛羊的尸骨,还有一些我也说不上来……”韩江说着说着突然怔住了,因为他在众多的白骨中发现了一些零散的人骨头。 “看来这兀鹫还真的会抓人!”唐风猛地想到了一直困扰自己的那个噩梦。噩梦?!唐风浑身一颤,“我们在洞里呆了多久?”唐风忽然问道。 马卡罗夫仰望天空,估摸道:“现在应该是早上,说明我们在山中玄宫里已经呆了快一天了。” “也不知叶莲娜和徐博士怎么样了?”唐风不禁担起心来。 “看!这里又出现了那个标记!”韩江突然叫道。 唐风和马卡罗夫忙看过去,果然,在黑色岩壁上出现了一个醒目的三角形标记,三条深深的刻痕,让众人印象深刻,“根据史蒂芬刚才的叙述,我怀疑他所说的那个光头杀手,就是斯捷奇金!”韩江推断道。 “你就这么肯定?” “年龄,国籍,手段都符合,还能是谁?”韩江反问。 “斯捷奇金,怀特,将军……”马卡罗夫思忖着,“可我还是想不通他们三者之间的联系。” “先别想那么多了,这个三角形标记又出现了,说明斯捷奇金就在这儿附近,至少他曾经从这儿经过。”韩江判断道。 “等等!韩江,你看这儿!唐风突然指着离三角形标记不远处的岩壁喊道。 三人发现在黑色的岩壁上又出现了一个菱形的标记,“这……这怎么可能?”韩江十分震惊。 “这是我们在营地出发前约定的标记!”马卡罗夫也很震惊。 “不可能是我们三个刻的,那……那就是……”唐风被这个发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能是叶……莲娜和徐博士!”马卡罗夫的声音有些颤抖。 “看来他们也进入了玄宫,还来到了这里!”唐风说道。 “不对!”韩江突然喊道,“如果是叶莲娜他们留下的,为什么我们在甬道中一直没有发现这个标记,就算我们一开始走错了路,但从前殿通往这里,一路上我们也没有发现菱形标记。” “万一你没注意呢?”唐风问。 “不可能,我这一路特别仔细,一直没有发现菱形标记。”韩江十分肯定。 “好了,再往前找找吧,看看还有没有这个标记。”马卡罗夫道。 唐风和马卡罗夫又继续沿着石壁向前走,可回头一看,韩江还在盯着岩壁上那个菱形标记出神,“你还在想什么?”唐风催促道。 韩江又抬起头,望着天空和四周高高的石壁,许久,韩江才喃喃地从嘴里蹦出一句:“真想长出一副翅膀,飞到上面去看看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别瞎想了,你这辈子也不会长出翅膀!小心一会儿兀鹫飞回来!”唐风催促韩江快走。 兀鹫?!一想到那来去匆匆的兀鹫,韩江的心头一沉,他忙跟上唐风和马卡罗夫,继续向前走去。 3 石壁又转过了一道弯,三角形标记和菱形标记都没出现,一连串的石坑和黑色的岩壁,让唐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这就是一连串的陨石坑,几十万年前,在地壳形成过程中,被陨石砸出来的陨石坑,所以有大有小,环环相套。” “可这怎么可能是上寺的藏经楼呢?”韩江不解地问。 韩江的问题把唐风也问住了,“也许……也许那个石室就是藏经楼吧!”唐风只能这么解释。 韩江没再说什么,这时,三人走到了头,一个巨大的陨石坑,没有豁口,唐风环视一周,黑色岩壁上现出了一个洞口。 “又是一个洞口!”这个洞口的出现让已经厌倦黑暗的韩江大感意外。 “是啊!我以为好不容易见到阳光,不用再钻山洞了!”唐风也大惑不解。 马卡罗夫却道:“韩江,唐风,我们刚才把这些陨石坑都转过了吗?” “转过啦!”唐风和韩江不明白老马什么意思。 “我担心除了我们出来的那个洞口和面前这个洞口,不要还有别的洞口,要是那样,我们就可能再走错路!”马卡罗夫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是啊!那样就糟了!”唐风也担心刚才是不是有什么疏漏。 站在洞口,唐风和马卡罗夫思忖了半晌,韩江突然说道:“别想了,别想了,你们看,这里又出现三角形标记了。” 唐风和马卡罗夫看去,在洞口里面的岩壁上,果然又出现了一个三角形标记。三人赶忙查看三角形标记周围,希望再发现那个菱形标记,但是这次他们却再没有发现菱形标记。 “奇怪,那个菱形标记消失了!”韩江困惑不解。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唐风道。 “你们还记得刚才史蒂芬说的吗?他说在前殿发生了意外!”马卡罗夫忽然说道。 “意外?对!史蒂芬是这么说的,可是他没说清楚就已经昏过去了。”唐风不无失望。 “我想菱形标记就和那个意外有关!而那个抢走史蒂芬两张藏宝图的光头,一定是从前殿东门外的甬道向这边走的,他不去后殿找黑喇嘛的宝藏,却往这边走,我想……我想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存放玉插屏的地方。”马卡罗夫推断。 马卡罗夫的推断让唐风和韩江陷入了沉思,“这确实是个问题,但是按照史蒂芬的叙述,黑喇嘛和他爷爷当年为寻找玉插屏来到这里,可并没有在这里发现玉插屏,只是把这儿当作他们一个藏宝避难的场所。”唐风道。 “也就是说那个光头即便拿到两张藏宝图也不知道存放玉插屏的地方,可是他却没进后殿,径直往这儿来了。”韩江困惑地说。 “你们俩怎么变傻了!”马卡罗夫突然正色道,“你们能想到这一层,史蒂芬和那个光头,难道就想不到这一层!” “哦!我明白了,史蒂芬看了藏宝图,知道玉插屏肯定不会在后殿里,所以他们就径直从东门往这儿来了,我们确实在里面浪费了太多时间。” 唐风豁然开朗,他见韩江似乎还没转过弯来,一把拉过韩江,“别想了,我们快点过去吧,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这个洞不会太深!” “你怎么知道?”韩江不解地问。 唐风并不回答,打开手电,一头扎进了这个洞口。 4 走进洞口,唐风才发现这条甬道和之前的甬道一模一样,也是盘旋向上延伸的,走出三十余步,岩壁再次出现三角形标记,同样没有菱形标记。 之后的情形大致如此,唐风三人在看到第十个三角形标记后,前方终于闪出了一道亮光,“终于到头了!”韩江感叹道。 “希望不再是该死的陨石坑。”马卡罗夫道。 三人终于走出了甬道,一切都豁然开朗,这里并不是陨石坑,而是群山之巅,唐风吃惊地看着山下壮丽的景色,一时竟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韩江也被眼前的美景震撼,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东侧的山崖边,往下望去,荒草灌木丛中掩映着十多个大大小小的陨石坑,“这就是刚才我们经过的陨石坑!” 韩江话音刚落,头顶就被两片巨大的阴影覆盖,三人一起抬头,两只巨大的兀鹫展翅正从众人头顶掠过,然后往下面的陨石坑俯冲下去,准确地落在了陨石坑中。 “那……那果然是兀鹫的巢穴!”唐风一想到也许还要从那儿回去,就感到恐惧。 “不!不仅仅那是他们的巢穴。整个山巅都是他们的巢穴!”韩江回想起了在山下看见兀鹫抓起岩羊的震撼景象。 “整个山巅,那我们在这儿也很不安全喽!”唐风惊慌地说。 “当然,兀鹫随时可能攻击我们。”韩江转身看看四周,“还要小心那个神秘人。” 唐风也打量起山巅的情形,他们三人走出来的洞口位于整个山巅的东侧,整个山巅东侧和南侧地势平坦,而西侧和北侧则地势高企,那也应该就是北峰的最高峰。 高企的北侧和西侧山峰上稀稀落落长者一些树木,唐风很惊奇这样高的山巅竟然还能有树木生长,而山巅的其它地方则是大片的荒草和灌木丛。 韩江也在观察山巅的地势,“怎么没看见那个家伙?” “也许那家伙正藏在一个角落里!”马卡罗夫道。 “也看不出山巅能有什么地方存放玉插屏?这里看不到任何西夏时期的遗物啊?!”韩江困惑不已。 “是啊!放在山巅还很不安全,电闪雷鸣,风吹雨打,实在想不通!”马卡罗夫也很困惑。 “你们应该逆向思维一下,当年黑喇嘛和马远一伙在这儿盘踞多时,都没有找到玉插屏,我想贺兰山的这块玉插屏一定存放在一个很隐秘,不易察觉的地方。” 唐风说完,开始沿着崖边按顺时针方向查看,深一脚,浅一脚,脚下根本没有路,唐风看到的全是杂草和灌木,当唐风他们走到南侧的悬崖边时,天空中飘来大片的乌云,瞬间就遮蔽了所有的阳光,山谷里也升腾起了浓浓的雾气,唐风再往山下望去,已是白茫茫一片,不见任何景物。 雾越下越大,山巅全部笼罩在云雾中,“好诡异的天气!”唐风心里也被浓雾笼罩。 韩江和马卡罗夫没说什么,三人继续低头往前走,不大一会儿,三人已经绕到了西侧的小山峰下,唐风看看这座小山峰,又望望北侧那座凸起的小山峰,两座山峰看上去差不多高,很难判断那座山峰才算是北峰的最高峰。 “要不要爬上去?”马卡罗夫问唐风和韩江。 “既然走到了这里,当然不要错过!”唐风心里越来越感到奇怪,那个神秘人去了哪里,怎么突然消失了?玉插屏又在哪里,也许站到小山峰上能发现什么端倪。 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先登上了西侧的山峰,四下环顾,云雾缭绕,不见景物,三人失望地从西侧的山峰下来,又登上北侧的山峰,依旧是云雾缭绕,不见任何异常。 唐风心头的阴云越积越厚,历经千辛万苦,已经来到了尽头,一切早该结束,可是却什么也发现,玉插屏,神秘人,难道这一切都将无果而终?三角形标记明明指向这里,但……但这里除了云雾和荒草,竟空无一物,千百年前,党项人也许根本就没有在这儿留下什么,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凭空臆断! 5 一阵狂风吹过,山巅的荒草如海浪一样在风中摇曳,唐风感到了深深的寒意,“这上面不会有什么了,下去吧!”韩江道。 就在三人准备下去的时候,又是一阵狂风袭来,荒草被狂风吹得匍匐在地,突然,唐风眼前一亮,他发现在荒草丛中闪出了一些异样的东西,“等等!”唐风大吼道。 韩江和马卡罗夫都是一愣,怔在了原地,唐风还看不清那是什么,他疾走两步,确信自己站在最高处,再往下看去,刚才发现的地方位于整个山巅的中央,唐风越看越觉得那里一定有问题。 韩江和马卡罗夫不知道唐风发现了什么,怔怔地看着唐风,唐风站在山巅最高处,盯着中央的荒草丛,他在等待,等待上天再赐给他一阵狂风。 几分钟后,一阵更大的狂风向唐风吹来,山巅的荒草被狂风压迫,全都爬了下来,唐风猛地瞪大了眼睛,不错!就是那个位置,唐风发现在荒草掩映中,山巅中央隐约现出了一个圆形的土丘。 土丘不高,上部很平坦,但是面积却不小,唐风还估计不好,他兴奋地喊了出来,“我发现了!”然后就奔跑下山坡。 韩江和马卡罗夫完全被唐风搞晕了,他俩只好跟上唐风的步伐,三人一起来到整个山巅的中央。 “你一惊一乍,狂喊乱叫的,到底发现了什么?”韩江问唐风。 “看!这是什么?”唐风从荒草丛中胡乱地刨了几下,然后拾起一块黑不溜秋的土块。 “这有什么?不就是土块吗?”韩江不解。 “你再仔细瞧瞧!” 韩江还是没看出来,马卡罗夫剥去土块外面的泥,看出了端倪,“这像是一块砖,而且应该是古代的砖。” “对!老马,你说对了,这是一块西夏时期的砖。”唐风言语中带着兴奋。 “我靠!你成神人了,你站在上面就能看出这是一块西夏时期的砖!”韩江嚷道。 “你怎么还不明白!不是我在上面看出这块砖是西夏的砖,而是……而是我在上面看出这里有一处建筑遗址。” “建筑遗址?”韩江和马卡罗夫惊愕万分。 “所以我跑下来,果然在这里挖出了西夏时期的砖!”唐风兴奋地看着韩江和马卡罗夫,“想想看,想想我们在券门上看到的那句西夏文……” “上寺藏经楼?!”韩江和马卡罗夫同时惊道。 “从我看到那道券门和门楣上的文字,就一直在想这个藏经楼,一般西夏时期的寺庙,除了排列在中轴线上的几重大殿外,还会建有佛塔和藏经楼。我们在下寺发现了大殿遗址和佛塔,在山中又发现了上寺的前殿,中殿,后殿,那么,这里还缺一座藏经楼,加上藏经楼才能构成一个完整的宏大的寺庙。”唐风越说越兴奋。 “你的意思这里就是藏经楼的遗址?”韩江反问道。 “还能是其它吗?我在上面目测过,刚才又在这儿大致丈量了一下,我们脚下是一个直径达十七、八米的一个巨大圜丘遗址。”唐风推断道。 “这么大?”马卡罗夫惊道。 “这么看来藏经楼是个圆形的建筑?”韩江问。 “嗯,藏经楼应该是个圆形的建筑,但是没有经过考古发掘,上面具体的建筑样式还不得而知。” “在山顶建这样一座宏大的藏经楼?太不可思议了!”马卡罗夫不住地摇头。 “老马,你去过武当山吗?武当山山顶有一座金殿,里面供奉着真武大帝被明朝永乐皇帝认为是明朝的保护神。”唐风反问马卡罗夫。 “武当山?”马卡罗夫摇摇头。 “我认为这里的情形与武当山相似,甚至这上面的建筑比武当山的金殿还要宏伟。我不知道这是元昊所建,还是没藏家族执政时所建?但是请想想看吧,在这高山之巅,有这样一座宏伟的大殿,那它一定是西夏最重要的建筑。”唐风停了一下,又道:“再请想想,贺兰山那块玉插屏最有可能被放在什么位置?” “你是说这里?!”韩江和马卡罗夫吃惊地看着唐风。 “还能有比这儿更合适的地方吗?这里位于最高峰,外人最难到达,还有……还有那兀鹫!我忽然想到也许在西夏,这里就是党项人有意豢养兀鹫的地方!”唐风大胆地推测。 “唐风,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到了,所以这里虽然在西夏时的正式名称是戒台寺,但因为很早党项人就在这儿有意豢养兀鹫,所以周围的百姓见了兀鹫,就管这座寺庙叫‘黑鹫寺’了。”韩江道。 “不错!肯定是这样,我们见到的这两只兀鹫也许就是那些兀鹫的后代。”唐风说着,警觉地看看空中,生怕那两只兀鹫突然出现,将自己抓走,可此时空中只有云雾。 6 马卡罗夫听了唐风和韩江的话,忽然想到:“如果党项人豢养兀鹫,那么他们一定也会养鹰。” “嗯,很有可能,老马,你又想到了那个图腾?”唐风问。 “不能不想啊!那个可怕的图腾……”马卡罗夫喃喃道。 韩江又在土中刨出了几块西夏时期的砖,甚至还有一块花纹砖,但是很快,韩江就从发现的喜悦中跌落下来,“唐风,你小子能说会道,就算你说得都对,这是上寺藏经楼的遗址,这也确实很重要,可是玉插屏呢?我不管那么多,我只要看到玉插屏。” 韩江这一嚷,把唐风也喊清醒了,是啊!藏经楼发现了,整个黑鹫寺,该发现的都发现了,已经来到山巅,可是还没发现玉插屏的踪影,唐风不禁心里一坠,“按照我原先想法,玉插屏应该就藏在藏经楼里。” “但是藏经楼已经被毁了,只剩下遗址,从遗址也能看出来,这里处于高山之巅,很容易遭到雷击,再看这些砖,上面都有被火烧过的痕迹,显然这里曾经被大火焚烧过,我想这就是藏经楼被毁的原因。”韩江顿了一下,又道:“如果玉插屏在藏经楼里面,也很可能和藏经楼一起毁于大火了!” “什么?毁了!”马卡罗夫和唐风同时惊道。 “所以黑喇嘛和马远一伙在此地盘踞多日,却没有找到玉插屏。”韩江道。 “还有一种可能,已经被那个神秘人给拿去了!”马卡罗夫说出了大家都不愿说出的结局。 “不!这不可能!只有一条道可以到达这里,神秘人就算拿到了玉插屏,也只有顺原路返回,可我们并没有撞见,难道那家伙是隐形的?”唐风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那就是玉插屏早就被毁了!”韩江又刨出了几块烧黑的砖瓦。 玉插屏被毁了?难道自己所做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唐风焦急地在圜丘遗址上来回查看,还希望在这里发现蛛丝马迹,他估算了一下,如果要对这里做全面的考古挖掘,那时间、经费都是耗不起的,而且很可能挖掘之后,仍然不会有什么收获。 又是一阵狂风,唐风的心凉到了底,他缓步走下圜丘,向南退了几步,他望着北面的圜丘,再往后的山峰,这是一条中轴线,如果还能有什么发现,一定会是在这儿——在这条中轴线上。 唐风不相信自己会前功尽弃,他怀疑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藏经楼被大火付之一炬,古人难道会把珍贵的玉插屏放在容易被雷击中的藏经楼里吗?不!不会!古人并不比现代人笨,这已经在唐风的探险考古生涯中无数次应验。 唐风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向南又退了几步,突然,他脚下一崴,一个趔趄,唐风摔倒在草丛中。韩江和马卡罗夫见唐风瞬间没了影,忙奔了过来,唐风仰面朝天,躺在草丛中。 韩江和马卡罗夫扶起唐风,韩江关切地问,“你怎么了,路都不会走了?” “屁!”说着,唐风坐了起来,“刚才地上有个坑,我的脚陷进去了。” “坑?”韩江和马卡罗夫忙在草丛中寻找,拔掉一些杂草,果然,在唐风脚边,杂草覆盖着一个小坑,唐风用手抓了点坑里的土,观察了一会儿,又挖了旁边的泥土查看,这么查看了一番后,唐风一指脚下的坑,用命令的口气道:“挖!” “挖?”韩江和马卡罗夫一愣,“你小子什么时候指挥起我来了?”韩江一拍唐风的头。 “谁有道理听谁的,再说我的脚崴了,这可算工伤!”唐风嚷道。 “你有道理?挖这个坑又什么道理?”韩江问。 “是啊!你看出什么了?”马卡罗夫也问。 “你们先别问这么多,只管挖,等会儿你们就明白了!”唐风看上去颇有几分自信。 韩江无奈,只好从包里拿出携带的工兵铲,按照唐风的指点,开始挖地上那个小坑,韩江只挖了两铲,就觉得有些异样,他看看唐风,“只管挖!”唐风命令道。 韩江生气,使劲一铲下去,韩江一下失去重心,往前倾倒,跌了个“狗吃屎”! “妈的!你涮我啊!”韩江怒道。 “你骂什么骂!我的道理你还没领悟吗?”唐风的话语中带着惊喜。 韩江一骨碌爬起来,一看,那个小坑彻底陷了下去,工兵铲也掉进去了一大截,“这有个洞?”韩江惊呼。 这次没等唐风命令,韩江自己就抽出工兵铲,开始去除洞口的浮土,很快,原本碗口大的洞口,便成了一个半米多见方的井口。 7 韩江探脑袋往下望了望,只看到一些浮土,但是当他把手电照向旁边时,韩江惊奇地发现洞壁周围全是用青砖规整堆砌的。 “这……这是什么?一个藏宝洞!”韩江疑惑地看着唐风。 “这是一口井!只是荒废多年,上面被浮土遮盖住了,所以我一脚陷进去时,就想到了这下面一定有名堂。”唐风判断道。 “井?”韩江和马卡罗夫惊诧,韩江又探脑袋朝下看了看,确实像是一口井,青砖堆砌的井壁呈圆形,和他以前见过的古井一模一样。可这口井却让韩江大惑不解,“这山顶没有水,打井有何用?” “这正是问题所在。”唐风故意卖关子。 “快说,这里为什么有口井?”韩江催促道。 唐风站起来,又目测了一下山顶的地形,然后才说道:“我又仔细查看了山顶的地形,刚才我在山上目测有误,其实圜丘并不在山顶的中央。” “哦!不在山顶中央?”韩江和马卡罗夫一惊。 “是的!圜丘位于中央略微靠北的位置,而真正位于山顶中央位置的恰恰是这口井!” 唐风的结论让韩江和马卡罗夫又惊又疑。“这口井在整个山顶正中央?”韩江和马卡罗夫也重新目测了一下,“差不多,可是这又说明什么呢?” “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好在南北中轴线上,中国的建筑自古就讲究对称,越是重要的建筑,越是在中轴线上,现在我们向北望去,这口井,圜丘和北侧的山峰,三者正好都在南北中轴线上,这是很有意义的分布,是当初建设藏经楼时,就规划好的。”唐风解释道。 韩江和马卡罗夫朝北看看,三者确实分布在南北中轴线上,唐风又接着说道:“如果我没看错,北侧的山峰应该比西侧的要高,是整个山脉的最高峰,所以当年党项人在此建造藏经楼,就将藏经楼建在南北中轴线上,那么,这口井在南北中轴线上的出现,不正说明这口井意义重大吗?更何况这口井还是在正中间的位置,地位甚至高于北侧的山峰和藏经楼本身。” “一口破井地位比藏经楼和山峰还高?”韩江不敢相信。 “中国的建筑自古就是有等级的,西夏的也不例外,每一个建筑,包括建筑之内或附近的山川河流,都是有等级之分的,有的建筑在尊位,有的建筑在次要的位置,有的建筑则在卑位,等级森严,不能越雷池一步,所以有时我们可以根据一处古建筑所处的位置,来判断它的重要性,进而推断出这处建筑的大小样式等等。”唐风解释了一大通。 “这么复杂,你就不要啰嗦了,把我头都搞大了,你的意思我也听懂了,就是说这口井很重要,但和玉插屏有什么关系呢?”韩江问唐风。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口井里有东西,你不信下去掏掏。” “你不会是说玉插屏就在井里面吧!”韩江往井下看了看说道。 “你先挖挖看!这井现在被土淤住了,要挖开才能看到下面。”唐风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 “这井下面不会有水吧?”韩江面露忧色。 “你刚才不是大胆判断说这么高的山顶不会有水吗?怎么这会让你下去,你就担心下面有水了?”唐风讥讽韩江。 “妈的,现在怎么什么苦活脏活累活都我干了,我大小也是个领导干部!”韩江怒道。 “就因为您是领导干部,所以要吃苦在前,哪里困难哪里危险,你就要往哪里冲,这样才像个领导干部的样!您放心,这井里没水,没蝎子蜈蚣,也没毒蛇猛兽,奥特曼,小怪兽,统统的没有!” “是啊!这么高的山上不会有那些东西的。”马卡罗夫也附和道。 “好吧!我下,我再信你一次!”韩江说着,整理好装备就装备下井。 说是下井,其实井一点也不深,韩江的身材钻进井里,就基本上把井口堵住了,韩江在井里根本转不过身。 8 韩江艰难地向下挖了几铲,只挖出一些泥土和沙石,什么也没有,唐风一点点将韩江挖出来的泥土沙石过了一遍,当韩江把井挖到两米多深的时候,韩江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倒不是因为挖这点土累的,主要是被这狭窄的井憋屈的。 “让韩江上来透透气吧,我来挖!”马卡罗夫向唐风请示道。 唐风摆摆手,“不用,应该快了!” “你使唤傻小子了吧!我都挖了这么深了,屁都没有!”韩江在井下抱怨道。 “稍安勿躁,你是领导干部,要任劳任怨,不要干点活就叫累!”唐风戏谑道。 “这叫干点活?!” “小心!小心点!” “你总算还有点良心,还知道关心我一下。” “我不是说你小心,我是让你挖的时候小心,万一真有什么宝贝,被你给搞坏了,你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韩江狠狠地瞪了唐风一眼,猛地一铲下去,“嘭——”清脆的一声,三人的神经猛地跳动了一下,还真的有东西?!韩江忙俯下身,轻轻拂去脚下的浮土,一件玉器露了出来,“是玉!是件玉器!”韩江兴奋地叫出了声。 “什么玉器?”唐风在上面关切地问。 “我不知道,反正不是玉插屏,一个长长的,头尖尖的玉板。”韩江在井下瓮声瓮气地说道。 “把它拿上来!”唐风心里虽然早就数,但还是迫不及待地希望看到这件玉器,韩江拿着这件玉器,爬了上来。 唐风接过那件玉器,斥道:“谁让你上来的?” “你不是要我上来吗?” “我叫你把玉器拿上来,没叫你上来!” “靠!你还真以为你成队长了,马上你接着下去挖!”韩江怒道。 唐风见韩江真的动怒了,忙换了张笑脸,“领导干部不能有点成绩,就骄傲嘛!” “少废话,这是件什么玉器?也不是玉插屏啊?” 唐风仔细摸索着手里这件玉器,冰凉温润,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只是这气息对唐风的吸引力远没有玉插屏得大,这是唐风多年研究文物培养出的感觉,唐风端详良久,这才解释道:“这也是用和田羊脂白玉制成的,不过玉质没有我们已经见到的玉插屏好,在和田玉当中只能算中等,不过这在西夏那个时代已经是很好的玉料了;这件东西应该叫玉圭,是古代帝王祭祀时的礼器,古代帝王在祭祀时,把要将对上天神灵,列祖列宗说的话刻在玉圭上,然后埋在土中,或是投入水中,以此达到和上天神灵,列祖列宗沟通的目的。” “你是不是早料到这井里面会有玉圭?”韩江问。 “我刚才对你们已经解释过这口井的重要性,这口井的地位比藏经楼,比最高的北峰还要重要,那么会是什么呢?我联想到中国历史上的祭祀礼仪,想到了这口井的目的,这其实是口金井,这里名为藏经楼,其实是西夏帝王的祭祀场所,西夏帝王在此祭祀,把要对上天神灵,列祖列宗要说的话,写在玉圭上然后,投入这口金井中。”唐风解释道。 “唐风,这上面好像是有文字。”马卡罗夫在玉圭上发现了端倪。 “我也看到了,全是西夏文,一共37个字——白高大夏国皇帝嵬名谅祚伏乞长生天,山川河岳,列祖列宗,保佑我国家千秋万代,国祚永昌。”唐风读出了玉圭上的文字。 “什么意思?”韩江问。 “都是些吉祥话,是西夏第二代皇帝谅祚向长生天和列祖列宗祷告保佑西夏王朝千秋万代,国祚永昌!你再下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玉器?”唐风催促韩江下去。 韩江这会儿被新的发现吸引,也不跟唐风计较了,跳下井去,不一会儿,在井里又挖出了一件一模一样的玉圭,紧接着是第三块玉圭。 9 唐风仔细查看了几块玉圭,后面出土的两块玉圭与第一块玉质相同,甚至有些纹理还是相通的,由此可以推断几块玉圭是一大块玉料上分割开来的。再看上面文字,第二块玉圭上写的是:白高大夏国皇太后伏乞长生天,山川河岳,列祖列宗,保佑我国家千秋万代,国祚永昌,没藏氏人丁兴旺,六畜繁盛。 “这块玉圭上虽没写明是西夏哪位皇太后所作,但从后面保佑没藏氏可以看出来,制作这块玉圭的皇太后应该就是没藏皇后。”唐风推断道。 “仅从这块玉圭上看,这位没藏皇太后并不像我们之前推断的那么专权啊!他只是在玉圭上祈祷保佑没藏氏人丁兴旺,六畜繁盛,这个祈祷并没有什么不当之处。”马卡罗夫不解地问。 “是啊!按理这个玉圭是投入金井之中的,外人是根本看不到的,如果没藏皇太后专权,可以在玉圭上写得更直白些,但它并没有。”唐风也很费解。 “看看第三块玉圭上写的什么?”韩江道。 “第三块玉圭上写的是:白高大夏国皇帝嵬名谅祚伏乞长生天,山川河岳,列祖列宗,保佑我国家千秋万代,国祚永昌,诛杀没藏氏。”当唐风读书最后几个字时,浑身不寒而栗,“诛杀没藏氏,看来在谅祚下决心诛杀没藏氏前,曾来过这里,在这里向长生天,山川河岳,列祖列宗祷告,并将事先写好的玉圭投入了金井。” “后来,谅祚果然成功地诛杀了没藏家族,夺回了权力。”韩江道。 “几乎每一位西夏皇帝的登基都伴随着血雨腥风,无情的杀戮!没藏皇后,这个谜一样的女人,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是持宠骄纵,*后宫,擅权乱政的一代妖后,还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唐风又想起了那个丢失的头骨。 “唐风,先别管什么没藏皇后了,挖了三块玉圭上来,玉插屏还是没见啊!”韩江有些不耐烦了。 “好吧!我告诉你我的想法,当我发现这口井的时候,我就想到这不仅是山顶最尊贵的地方,也是整个黑鹫寺最重要,最尊贵的地方,所以这口井很可能是西夏帝王投放玉圭的金井。你们还记得在七色锦海时,大喇嘛对我们提到四块玉插屏后来的下落吗?”唐风没等韩江开口,便接着说道:“大喇嘛说四块玉插屏是在西夏亡国时,命党项勇士分送至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那么,你们试想一下,送到贺兰山的那块玉插屏会放在哪儿呢?一定会选一个最危险,最不易被人找到的地方,如果那个党项勇士知道金井的存在,无疑放到这里面是最合适的。” “为什么不是藏经楼里呢?”韩江问。 “因为藏经楼建于山巅,容易被雷火击中,说不定在西夏亡国时,藏经楼已经被雷火烧毁了。”韩江还想说什么,唐风没等他开口,便一口气说道:“我还可以解释为什么不放在后殿里?因为那里虽然隐秘,但并非不可逾越,而且如果有人进入前殿,首先就会选择进入后殿,而想不到玉插屏会存放在金井之中;为什么不是随便找个地方埋掉?因为藏宝,是为了让人日后找到,所以一定要藏在特定的地方,不能随便将玉插屏埋在什么地方。而将玉插屏藏于金井之中,既让人意想不到,又不易获得,还有兀鹫保护,但同时又给有心之人留下了蛛丝马迹。” “对!你说的有道理。可是玉插屏呢?按理,那三块玉圭是西夏早期投入金井的,而玉插屏是在西夏亡国的时候送来的,玉插屏应该在这几块玉圭之上才对!”韩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按常理推断是这样,不过也许当年藏宝之人故意和我们开了个玩笑呢!”唐风依旧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玉插屏还在下面?” “这个党项勇士一定是个有勇有谋之人,想想看,在没藏氏失势后,谅祚下令封闭了上寺,拆毁栈道,以绝外人窥伺,这位党项勇士肯定吃了很大的苦头,才将玉插屏放于金井之中,所以他一定会尽一切可能让后人不那么容易找到玉插屏。” “我明白了,那个党项勇士一定是将几块玉圭拿了出来,然后将玉插屏深埋,再把几块玉圭放在上面,这样,不明就里的盗宝之人根本不会想到玉插屏会在玉圭下面。”韩江似乎开窍了,他又挥舞起铲子,只是这一次他变得异常小心。 第十九章 斯捷奇金 1 韩江小心翼翼地继续向下挖掘,他发现再往下的泥土要坚实了许多,像是有人有意为之,韩江的挖掘速度变得异常缓慢,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再没有挖出玉圭,当挖到三米深的时候,韩江的铲子轻轻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多年的经验让韩江马上分辨出来,这个东西比周围夯实的泥土要硬,“碰到了!”韩江兴奋地喊道。 “碰到了什么?”唐风关切地问。 “一个硬的东西。”韩江丢下工兵铲,开始用双手往外刨土,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了,韩江的双手几乎不停地重复着刨土的动作,他的心脏狂跳不止,终于,他的手指触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这是什么?玉插屏绝不该是这样的?韩江一惊,忙用手电照去,黑乎乎的一团东西,像沙土,但又不是,韩江心里猛地一沉,“唐风,这是怎么回事?玉插屏怎么不见了?” 唐风趴在井口,探进头来,用手电照了照,笑道:“没事,这是腐朽的木头,看来这块玉插屏当年一定装在一个精美的木盒里,但是因为年代久远,木盒已经朽烂了,这些黑黑的东西就是木盒的残渣。” 听唐风这么说,韩江才稍稍放下心,他忙去刨开那些黑色的木屑残渣,很快,一整块雪白温润的玉插屏出现在韩江面前。 韩江难掩兴奋之情,小心翼翼地将玉插屏捧出了金井,然后自己也跳了上来。唐风接过玉插屏,双手抚摸着,感受着,然后将玉插屏交给了马卡罗夫,唐风跟着罗教授,辨识西夏文的能力已经突飞猛进,此时,虽然唐风很想现在就破解出玉插屏上的文字,看到玉插屏上的地图,但是他要先让所有人都分享胜利的喜悦。 “现在看来,四块玉插屏都已经被找到了,黑水城和阿尼玛卿山的两块已经在我们手上,贺兰山这块也被我们找到,只有原来藏于敦煌的那块,被将军夺了去。”唐风总结道。 “看来咱们和将军之间还少不了一场你死我活的争夺!”韩江喃喃自语道。 谁料,韩江话音刚落,众人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这场争夺现在就可以提前开始了。” 2 三人大惊,一起转身望去,韩江和马卡罗夫反应迅速,转身的同时,也拔出了枪,云雾缭绕的群山之巅,一比三,唐风也拔出了枪,三人面前站着一个身材瘦弱,光着头的外国男人。 “斯捷奇金!”唐风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吃了一惊。 “呵呵,你是唐风吧!不错,正是在下。”斯捷奇金的中文很生硬,但还能听得懂。 “那个神秘人就是你吧?”马卡罗夫用俄语问道。 “哈哈,伊万,想不到咱们在这儿见面了,说起来咱们也是老同事了,虽然当时我们俩不在一起,不过我在列宁格勒分局时,也是听说过你大名的。林子里,还有这一路上的标记都是我刻的,不过那和你们无关,那只是我怕迷路,自己给自己做的标记!”斯捷奇金对那个三角形标记做了解释。 “我果然没猜错,那是你在克格勃留下来的老习惯吧!” “你就别提克格勃了,我在波诺茨卡蹲大牢的时候就想我出来后一定要将克格勃的都杀光,但是我的恩人让我改变了这个想法。” “恩人?” “你是说将军?” “呵呵,是的。” “将军是谁?” “伊万,你不要急!”说到这,斯捷奇金突然又用生硬的中文冲唐风和韩江说道:“你们俩也不要急,将军如果想见你们,你们自然会见到他,如果将军不想见你们,你们就永远也见不到将军。” “好吧!我不问你将军,我问另一个人,你能告诉我当年那个美国人怀特是怎么从你眼皮底下逃走的吗?”马卡罗夫突然问道。 斯捷奇金显然没有想到马卡罗夫会问这个,他微微后退了一步,然后说道:“伊万,你是怎么知道当年的事的?” “不要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我当然不会忘,你是将军,我只是一个囚徒,但……但是当年的事,我早就记不清了。”说到这,斯捷奇金用一只手揉了揉脑袋,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马卡罗夫和唐风,韩江不明白斯捷奇金为什么听到这个问题会这幅奇怪的模样,三人不敢松懈,一起拿枪指着斯捷奇金,唐风牢牢地攥紧了手里的玉插屏。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斯捷奇金似乎缓过劲来,冷笑道:“唐风,你不用把玉插屏抓那么紧,它马上就是我的了!” “什么?”唐风把玉插屏攥得更紧了。 “不如你们乖乖地把玉插屏交出来,我保证不要你们的命,你们要知道我如果这次想要你们的命的话,早就可以下手了,我这次的目标只有一个——拿到玉插屏。” “你痴人说梦,我们三个人,你才一个人,你凭什么要我们交出来!”韩江怒道。 “你们难道没听说过我的威名吗?”斯捷奇金显然对韩江的挑战很不满意。 “我们知道你很厉害,但是我们也不是吃素的!”韩江也不知道他的话斯捷奇金能不能听懂。 斯捷奇金听了韩江的话,不但没恼,反倒大笑起来,那笑声震得山顶传来一阵阵回音,让唐风心惊肉跳,笑毕,就看斯捷奇金竟然收起了枪,向他们走了过来。 三人一起将枪口对准了斯捷奇金,可斯捷奇金却没有一丝惧色,难道这家伙刀枪不入?唐风心里发憷,就连身经百战的韩江和马卡罗夫也不知斯捷奇金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3 斯捷奇金一步步逼近唐风,唐风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唐风,乖乖地把玉插屏交出来!” 韩江和马卡罗夫以为斯捷奇金疯了,正欲开枪,斯捷奇金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伊万,韩江,你们如果开枪,会后悔的!” “后悔?!”韩江和马卡罗夫一怔。 就在这当口,在斯捷奇金身后,从西侧山丘后面走出几个人来,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定睛一看,无不惊骇,是四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架着叶莲娜和徐仁宇,徐仁宇已经人事不省,看上去很虚弱,几乎是被拖过来的,叶莲娜嘴角淌着血,见到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想要喊,却被一块胶布封住了嘴,发不出声音。 韩江有些明白了,史蒂芬所说的意外,还有在兀鹫巢穴看到的菱形标记,但韩江还是不明白这些黑衣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韩江,你一定感到奇怪,我们是怎么冒出来的?”斯捷奇金主动开口了。 斯捷奇金话音刚落,从西侧的山丘后面又跳出四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韩江和马卡罗夫也往后退了一步,三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做出防御的架势。 “我还有很多感到奇怪的,你们是怎么抓到叶莲娜和徐博士的,又怎么找到了这里,还有,刚才你们隐藏在哪里,为什么我们搜遍了山顶,没有发现你们?”韩江一股脑地问道。 “上帝啊!韩江,你想知道的太多了,我哪有时间告诉你一切,不过这些问题并不难,我想凭你们的聪明,回去以后慢慢想,是能想明白的!……没错!你们没听错,我不会杀你们的,过去我杀人太多,所以现在我不杀人。”斯捷奇金又往前迈了两步,“将军说我杀人太多,应该换一种方式生活,他叫我学会做生意,做个商人,我只想得到玉插屏,咱们做一笔公平的交易,怎么样?” “交易?”三人又往后退了两步。 “用叶莲娜和这个徐博士换你们手中的玉插屏,我觉得这样是在公平不过的事了?”斯捷奇金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交换?!”三人面面相觑。谁都不会放弃叶莲娜和徐仁宇,但谁也不敢下这个决心。 唐风和韩江一时竟不知所措,关键时刻,还是马卡罗夫经验丰富,他决定先拖延时间,等待时机。于是,马卡罗夫冲斯捷奇金说道:“这个交易很公平,玉插屏我们可以给你,因为叶莲娜比玉插屏要重要得多。” “那好!让唐风先把玉插屏放到这儿来!”斯捷奇金用脚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草丛。 “不过,你得让我们弄清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否则我们就是带着玉插屏跳下去,也不会和你交易。”马卡罗夫喊道,这时,他们三人主动往后退了几步。 “别!别!别!……咱们好说。”斯捷奇金忽然又换了一副笑脸。 4 唐风觉得斯捷奇金这人有点怪,有些神经质,这种人不按常理出牌,常常能干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马卡罗夫也有同感,他尽量拖延时间,而又不去触怒斯捷奇金,“我想知道你被人从波诺茨卡救走后,去了哪里?” “从北极去了热带!怎么样,对我这个回答还满意吗?”斯捷奇金一脸坏笑。 “热带?”刚才斯捷奇金的回答已经证明了史蒂芬的叙述,但马卡罗夫佯装不知。 “伊万,你甭想套我话,我只能跟你说这么多。” “那么,后来呢?你奉将军之命来到了贺兰山?” “不错!将军给我的任务是配合史蒂芬得到那块玉插屏。” “可是你却杀了史蒂芬。” “那也是将军的意思,将军早就不信任史蒂芬了,可以说将军从来就没真正信任过史蒂芬,所以这次将军命我配合史蒂芬,实际是暗中监视他的行动,如果他仍然忠心,我则不用露面,若是史蒂芬心存贰心,就杀了他,独立完成任务。” “所以你杀了史蒂芬,夺了藏宝图?” “说到藏宝图,这正是史蒂芬愚蠢之处,他和芬妮愚蠢的认为根据藏宝图,找到黑喇嘛的宝藏,就可以摆脱我们远走高飞,殊不知一切都在将军掌控之中,将军早就知道藏宝图的存在。” “将军是故意将藏宝图还给史蒂芬的?”马卡罗夫暗暗吃惊。 “不!将军开始确实疏忽了,但在他们出发前,将军便已经知道了藏宝图的存在。” “将军故意装作不知,实则派你暗中监视?” “呵呵,将军并不需要黑喇嘛的宝藏,将军怀疑玉插屏就藏在黑鹫寺,但是光有藏宝图还不行,对这里史蒂芬最熟悉环境,所以将军还是决定先用史蒂芬,没想到史蒂芬发现藏宝图后果然利令智昏……呵呵……可怜史蒂芬竟然还以为真的能逃过将军的掌心。”斯捷奇金冷笑道。 “然后你就一路秘密跟踪史蒂芬来到这里?” “是的!他俩先在山中客店住下,然后每日上山按图寻找,我则风餐露宿,在暗中监视他俩。就在前几天,史蒂芬按照藏宝图的指示,发现了大佛的秘密,并进入了大佛体内,我见这里地形复杂,怪事连连,特别是那片让人迷失的林子,所以我怕夜长梦多,便想先除了史蒂芬和芬妮,拿了藏宝图自己进来寻找。” “于是,你在客店杀了芬妮,但让史蒂芬逃了。” “这家伙确实很狡猾,不但逃了,还带走了最重要的两张藏宝图,致使我一度失去了他的信息,又没有藏宝图,不敢贸然进山,就在我不知所措之时,感谢上帝,你们来了。” “你跟踪我们?”马卡罗夫又吃了一惊。 “不错!我只身一人跟踪你们,来到林子里,那片奇怪的林子总是让人迷路,我也几次迷失在里面,于是,我在树上刻了你们看到的三角形标记。” “昨天当我们出发前,你已经先进入了大佛?” “嗯,我已经找到了大佛,并且事先知道了大佛眼睛的奥秘,便先于你们进入大佛,我知道你们迟早也会找到大佛,便故意留下绳子,让你们误入大佛的右眼。” “你知道从大佛右眼进去会迷路?” “之前史蒂芬那小子没看明白藏宝图,就走错了路,结果在里面转了一天一夜最后才逃出来。” “于是,你把我们骗进大佛的右眼,自己则进了大佛的左眼……” “是的,从大佛左眼进入,一路都很顺利,不会迷路,也没有岔路,很快就到了前殿。” “史蒂芬说在前殿发生了意外就是指你的突然到来?” “不!伊万,你别急,听我慢慢给你说。”这会儿斯捷奇金反倒来了精神,“我到了前殿,正看到史蒂芬,他正在研究第三张藏宝图,那张藏宝图很奇怪,画的不明不白,史蒂芬一时看不明白,不敢贸然进行下一步。” “这不奇怪,当年史蒂芬的父亲马昌国是根据记忆画的,当然有所偏差,所以马昌国在藏宝图上告诫史蒂芬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找宝藏。”马卡罗夫道。 “史蒂芬认为他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俩在前殿相持了好长一会儿,他想杀我,为芬妮报仇,但他还没有这个实力,而且也没找到黑喇嘛的宝藏,而我也需要史蒂芬的帮助,所以我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建议,我们俩一起找到玉插屏和黑喇嘛的宝藏,然后再来个了断,谁赢了这些宝物就归谁。” “史蒂芬接受了你的建议?” “当然!他没有理由拒绝,因为我的建议很公平。” “史蒂芬真是利令智昏了,他怎么能是你的对手?”马卡罗夫喃喃自语道。 “伊万,可史蒂芬不这么想,他大概想着找到宝藏时,乘我不备,先干掉我!” “结果你先下手了!” “不!是他在东门外的甬道里准备偷袭我,可惜他依然不是我的对手。” “你们为什么选择走东门,不去北门?”韩江忽然问道。 “我和史蒂芬研究了那张藏宝图,认为西门不能走,北面的甬道被碎石阻挡,还看不清后面到底有多深,一时难以通过,所以先走东门去看看;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这个聪明的大脑想到的,当年黑喇嘛和史蒂芬的爷爷在这儿寻找多时并没有找到玉插屏,那么玉插屏肯定不在北面的宫殿中,很有可能在这儿。” “这就是史蒂芬所谓的意外?” “不!真正的意外还不止于此,就在我和史蒂芬达成协议,准备出发的时候,两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叶莲娜和徐博士?” “对!叶莲娜!哦!伊万,我不得不说,你女儿真……真是太漂亮了……我每次见到他,心脏都……砰!……砰!……砰的狂跳不止,我真担心这样下去,我会被你女儿搞出心脏病来……自从我在波诺茨卡见到叶莲娜,我就被她的美丽所吸引,她的容貌,她的气息,她的声音,哦!……无时无刻不再吸引着我,我没想到我们会在山洞里又见面了……”斯捷奇金一脸神经质的夸张表情。 5 “疯子!你让我感到恶心!”马卡罗夫斥道,她看见斯捷奇金身后的叶莲娜使劲挣扎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挣脱两个彪形大汉。 “我不管你恶心不恶心,反正你不能阻挡我对叶莲娜的爱!”斯捷奇金突然神经质地吼叫起来,马卡罗夫不敢进一步刺激他,只得等待斯捷奇金自己冷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斯捷奇金似乎平静了,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可爱的叶莲娜大概是为你们担心,从大佛的左眼闯了进来,但是他们不是我的对手,我和史蒂芬很快制服了叶莲娜,那个徐博士就更不再话下了。” “我明白了。”马卡罗夫微微点点头,“不过,你押着叶莲娜和徐博士来到山顶,我们怎么刚才没有看到你?” 斯捷奇金犹豫了一会儿,道:“伊万,我押着叶莲娜和徐博士来到山顶,但是我实在不知道玉插屏会放在哪里,于是我藏了起来,等待你们的到来,我想唐风可以帮我找到玉插屏,果然……哈哈哈……” 斯捷奇金狂笑起来,马卡罗夫依然没有发现可以制服斯捷奇金的机会,心中焦急,他只有继续拖延时间,“你藏了起来?这山顶有藏身的地方吗?” “哈哈!我藏的地方你当然猜不到,在西侧的山峰下有个天然的岩洞。”斯捷奇金一指西侧的山丘。 “那你这么多人又是怎么上来的?”马卡罗夫不解地问。 “我说出来吓死你们!”斯捷奇金忽然又换了一副凶恶的面孔,“我们的人是从西侧的山崖攀登上来的。” “什么?你们用绳索从悬崖攀登上来的?”不但马卡罗夫吃惊,唐风、韩江也震惊不已。 马卡罗夫又扫了一眼后面那八个黑衣人,不觉心生寒意。 马卡罗夫仍然没有发现好的机会,斯捷奇金手中即便没有人质,就凭韩江和唐风,加上自己也是绝对没有胜算的。 “你认识布尔坚科吗?尤里?巴甫洛维奇?布尔坚科?”马卡罗夫突然又问了一句。 “不!不认识。”斯捷奇金回答得很干脆。 “你和布雷宁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伊萨科夫?”马卡罗夫问道。 “布雷宁?伊萨科夫?我不是都跟叶莲娜说过了吗?” “你和布雷宁的话在几十年后竟然一模一样,你和布雷宁的关系会像你说得那么简单吗?”马卡罗夫追问道。 斯捷奇金稍稍愣了一下,“一模一样?得了吧,伊万,你别套我的话了,布雷宁那家伙是将军,我只是一个囚徒,我们俩能有什么关系?” “可就在你被将军救走后,布雷宁却不明不白被烧死了,这又是一个巧合?” “算了吧,伊万,你就当是一个巧合吧,我已经够给你面子了,回答了你这么多愚蠢的问题,下面你该兑现你的诺言了!用玉插屏交换叶莲娜。”斯捷奇金眼露凶光,“否则,我就要对叶莲娜动刀子了,你可不希望叶莲娜那白嫩的脸上,留下伤疤吧!” 马卡罗夫知道,斯捷奇金已经失去了耐心,天色也已晚了,他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6 斯捷奇金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他狂暴地嚎叫道:“快点,把玉插屏交出来!再拖延时间,我就要对叶莲娜不客气了。” 说着,两个黑衣人拿枪抵住了叶莲娜的太阳穴。马卡罗夫无奈地望望韩江,他需要韩江最后拿主意,唐风也注视着韩江,他们知道此时韩江正面临艰难的抉择。 韩江在经过艰难地思考后,缓缓说道:“唐风,把玉插屏给他们。” 唐风一怔,吃惊地看着韩江,“就这么把玉插屏给他们?” “给他们!”韩江像是下定了决心。 唐风无奈,捧着玉插屏走到离斯捷奇金还有十步远的地方,轻轻将玉插屏放在草丛中,然后冲斯捷奇金喊道:“把叶莲娜和徐博士放过来。” 斯捷奇金看见玉插屏,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往前疾走两步,这就要来拿玉插屏,唐风一把护住玉插屏,冲斯捷奇金喊道:“慢!你把叶莲娜和徐博士放过来,否则我就是砸了玉插屏,也绝不给你。” 唐风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枪,只不过他并不是对着斯捷奇金,而是手拿枪管,*朝下,摆出了一副要与玉插屏共存亡的架势。 “别!唐风,我已经答应放人了,你要相信我。”斯捷奇金忽然又摆出了一副笑脸。“可是你总得让我先看看玉插屏的真假吧?” “刚从金井中找到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好吧!把你刚才找到的另外几件玉器也放在那儿。”斯捷奇金得寸进尺。 唐风只得将那三件玉圭也放在草丛里,“往后退两步!”斯捷奇金冲唐风嚷道。 唐风慢慢地往后退了两步,右手仍然死死地攥着手中的九二式手枪。斯捷奇金冲旁边的黑衣人努了努嘴,两个黑衣人架着叶莲娜,另两个黑衣人拖着奄奄一息的徐仁宇,走到玉插屏旁边。 黑衣人放了叶莲娜和徐仁宇,唐风赶忙扯掉叶莲娜嘴上的胶带,和叶莲娜架着徐仁宇往回撤,黑衣人乘着这当口,捡起草丛中的玉插屏和玉圭,返回交给了斯捷奇金。 斯捷奇金看了看玉插屏和玉圭,然后,心满意足地放入了他的背包中,紧接着斯捷奇金就变了一副面孔,凶神恶煞般地对唐风等人说道:“唐风,韩江,你们可以带着徐博士离开这儿,但是请你们把马卡罗夫和叶莲娜留在这儿。” “你要干什么?”唐风喊道。 韩江对斯捷奇金早有准备,他本能地护住叶莲娜,“那是不可能的。” “这就不能怪我了!”斯捷奇金拔出枪,对准了韩江。 7 唐风这边只有三支手枪,而斯捷奇金则有九支枪,三比九,更重要的是斯捷奇金那边几乎全是*,火力远远超过唐风这边。 唐风和韩江都知道,一旦打起来,他们凶多吉少,就在大家无计可施的时候,突然,从半空中传来一个声音,众人无不惊骇,一起仰头向空中望去,可是空中除了越来越浓厚的云雾,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什么?”唐风感到了恐惧。 “不知道……”韩江仰望着头顶的云雾,喃喃自语。 头顶的云越压越低,山顶上所有的人都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压抑,仿佛整个天空都要砸下来。 “兀鹫!”唐风突然发现在山顶北侧的山峰上,两只巨大的兀鹫从云雾中穿出,直向他们俯冲下来。 “就是那两只兀鹫!”韩江认出这两只兀鹫就是不断出现在他们头顶的那两只兀鹫。 斯捷奇金和那些黑衣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了,他们怔怔地立在原地,不知这两只兀鹫意欲何为,韩江却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发现了机会,他死死地盯着向他们俯冲下来的兀鹫,就见那两只兀鹫从北峰上冲下来,飞临斯捷奇金和黑衣人头上,一把抓起两个已经呆如木鸡的黑衣人,然后猛地拉起,盘旋在空中。 韩江把握住了这仅有的一次机会,举枪就射,“砰!砰!”两枪,两个黑衣人应声倒地;唐风和马卡罗夫听到枪声,马上反应过来,一起举枪射向黑衣人,慌乱中,斯捷奇金和黑衣人开枪反击,但他们已经乱了阵脚,胡乱射出的子弹根本没有伤及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叶莲娜在听到枪声的一刹那就卧倒在地,而黑衣人则在顷刻之间损失大半。 兀鹫将两个黑衣人重重地扔了下来,两人顿时摔成了一滩肉泥。韩江和马卡罗夫以草丛为掩护,继续向黑衣人射击,手枪子弹打完了,他们捡起黑衣人的*,边打边进,唐风则死死盯着了在草丛中若隐若现的斯捷奇金,他知道玉插屏就在斯捷奇金的身上。 一阵混战后,八个黑衣人已经全军覆没,只剩下斯捷奇金,叶莲娜不停地在韩江和马卡罗夫身后提醒他们小心,因为叶莲娜早已领略到斯捷奇金的厉害,但此时,斯捷奇金阵脚大乱,慌乱中,竟没有一枪命中。 韩江见斯捷奇金不过如此,以为叶莲娜小题大做,越战越勇,一边射击,一边在高高的草丛中向斯捷奇金逃窜的方向进逼。 斯捷奇金慌乱中,慌不择路,跑向了北侧的山峰,但是他很快又折向了西侧的山峰,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也追向西侧的山峰,可就在这时,斯捷奇金的身影却从众人视线中消失了…… 8 唐风和韩江还在射击,马卡罗夫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停止射击,两人这才发现山顶上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那两只兀鹫消失了,斯捷奇金也不见了。 三人缓缓地直起腰,往西侧的山峰望去,周围的荒草和灌木太高太茂密,也许斯捷奇金就藏在荒草中。三人小心翼翼地举着枪,往前搜索,每走一步,韩江和马卡罗夫都异常小心,可是唐风却没有他俩的专业素养,斯捷奇金从自己视野中消失,让唐风心里一下子慌张起来,他决不能让斯捷奇金就这样逃掉!可是斯捷奇金怎么一眨眼就蒸发了,唐风胡思乱想着,放松了警惕,就在他走到西侧山峰下那片最茂密的草丛中时,他已经把韩江和马卡罗夫落在了后面,韩江几次用手势示意唐风停下可是唐风都没注意到。 刚才斯捷奇金好像就是在这儿消失的?唐风环视四周,齐腰深的荒草在风中摇曳,仍不见斯捷奇金的身影,唐风回头发现韩江和马卡罗夫竟落在了后面,忙停下脚步,就在唐风狐疑不前的时候,一阵狂风袭来,唐风忽然嗅到了一股杀气。 唐风刚想后撤,就觉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向自己脚踝袭来,他想要抽身,已然晚了,就在顷刻之间,唐风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倒在草丛中,紧接着,唐风看见一个黑影向自己扑来,他想侧身闪过那个黑影,可是还没等他转身,唐风两眼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等唐风醒来的时候,耳畔枪声大作,他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的头还完好无损地架在脖颈上,转转脑袋,一阵钻心的疼痛,“刚才你被斯捷奇金袭击了,幸亏韩江及时开枪,否则你小命就交代了。”马卡罗夫一边向山坡上的斯捷奇金射击,一边冲唐风喊道。 “斯捷奇金……”唐风这才想起那个黑影,不觉一阵后怕,斯捷奇金的身手,叶莲娜曾经对他描述过。 唐风在身旁的草丛中摸索,很快摸到了自己的枪,唐风发现斯捷奇金已经逃上了西侧的山坡,唐风连开两枪,然后和马卡罗夫一起向山坡冲去,等他们冲上西侧山峰,发现斯捷奇金已经翻过西峰,向山峰后的悬崖逃去。 韩江看到斯捷奇金往悬崖边逃去,反倒放慢了步伐,笑道:“他跑不掉了。” 三人将斯捷奇金堵在了悬崖边,斯捷奇金往后退去了,身后就是万丈绝壁。韩江冲斯捷奇金冷笑道:“没想到吧,兀鹫也会帮我们。” “哼,你们以为这就能抓住我吗?”斯捷奇金狂笑道。 三人一愣,马卡罗夫冲斯捷奇金说道:“赶快投降吧,你还可以在监狱里了却余生。” “哈哈——哈哈——”斯捷奇金狂笑道:“监狱?!既然我出来了,这辈子就再也不会回去了。” 唐风和韩江不知道斯捷奇金要干嘛?就见斯捷奇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冷笑道,“我既不会束手就擒,也不会跳崖自杀,我会平平安安地带着玉插屏离开这儿。” 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面面相觑,不明白斯捷奇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疯了!”韩江喃喃道。 “不!他没疯……”马卡罗夫觉察出了斯捷奇金的意图,“你们看他身后的包。”马卡罗夫小声提醒唐风和韩江。 唐风发现斯捷奇金背后的背包看似是一个,其实被分割成了两截,“怎么?”唐风看看马卡罗夫。 “我们在克格勃的时候都学过跳伞。”马卡罗夫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判断。 “跳伞?”唐风惊道。 “你是说他要从悬崖上跳下去?”韩江也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既然能从这儿爬上来,也就能从这儿跳下去。”马卡罗夫故意放大了说话声音。 “不错!伊万,你猜得不错!再见了,我的朋友,当年我在克格勃学校跳伞成绩可是满分!”斯捷奇金说完就要往下跳。 韩江举枪就要射击,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悬崖南侧的岩石后面突然冲出一个人来,那人像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冲向斯捷奇金,斯捷奇金也没料到这出,他冲那人连开数枪,枪枪击中那人,可是那人依旧像疯了一样,扑向斯捷奇金,然后抱着斯捷奇金一起坠入了深深的山谷。 “史蒂芬——”就在那人抱着斯捷奇金跳下悬崖的一刻,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都认出了那人,他们不知道史蒂芬是怎么爬到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快,那么不可思议,但它都确确实实发生了。 三人忙奔到悬崖边,往下望去,无尽的深渊,厚厚的云雾,山谷下竟没有一点回音,史蒂芬和斯捷奇金就这样消失在了悬崖边,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第二十章 大佛的眼泪 1 唐风久久地站在悬崖边,不愿离去,一切都是那么快,快的不容许自己做出任何反应,韩江拍了拍唐风,“好了,咱们该走了。” 唐风终于缓过神来,“可……可玉插屏掉下去了。” “所以我们才得赶快下去,找到玉插屏!”韩江斩钉截铁地说。 “对!赶快下去,找到玉插屏。”唐风转身要走,可又停下脚步,一脸失望地说,“这么高的山崖摔下去,玉插屏恐怕早就摔碎了。” 韩江轻轻叹了口气,“除非斯捷奇金的降落伞打开了。” “但愿如此……不过这样斯捷奇金也就不会摔死了,他很可能带着玉插屏逃走了。”唐风忧心忡忡地说。 “那是不可能的!斯捷奇金被史蒂芬突然袭击,根本反应不过来,我刚才在悬崖边看了,如果降落伞打开了,他俩绝不会那么快落下去。”马卡罗夫推断道。 “是啊!斯捷奇金肯定没有打开降落伞,否则我们应该能看见。”韩江也说道。 “而且据我观察,斯捷奇金携带的那个伞包是很小的降落伞,也就是那种只能一人使用的降落伞,即便斯捷奇金打开了降落伞,这种降落伞也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马卡罗夫进一步推断道。 “这么说他俩必死无疑喽!玉插屏也肯定摔碎了。”唐风失望地说。 “这要下去看了才知道。”韩江道。 唐风忽然想起什么,“哎!我记得斯捷奇金曾经说过西侧山峰下有一个岩洞,他们会不会根本没跳伞,而是进了那个岩洞?” 韩江摇头道:“我刚才下去看了,洞很小;而史蒂芬抱着斯捷奇金掉下去,速度很快,斯捷奇金根本没有机会钻进了什么洞里。” “史蒂芬怎么会突然出现呢?”唐风百思不得其解。 “他肯定一路爬到了这里。”韩江推断。 “爬到这里?那是什么力量一直支撑他爬到这里?”唐风摇着头。 “因为他要复仇!”马卡罗夫喃喃地说道。 “复仇?马家就这么完了!”唐风说到这,忽然身后传来叶莲娜的声音,“咱们快点离开这儿吧,那两只兀鹫……”叶莲娜没再说下去。 三人只好返回金井旁,看着空落落的金井,唐风怅然若失,他和韩江架着徐仁宇,又走进了来时的甬道。 2 一切的危险似乎都已过去,一干人回到兀鹫的巢穴,不见那两只兀鹫,唐风望着空中,注视良久,喃喃自语道:“兀鹫还没有归巢?” “也许兀鹫再也不会回来了……”马卡罗夫忽然说道。 “不会回来了?老马。你什么意思?” “因为,它们所守卫的东西已经不在了!”马卡罗夫平静地说道。 唐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继续赶路,韩江来到那间小石室时,又仔细地勘查了一遍地面,史蒂芬的血迹一直向外延伸,看来史蒂芬确实是支撑着爬到山顶的。 当众人回到前殿的时候,韩江问叶莲娜,“你们是从大佛的左眼进来的?” “我们等你们不出来,又发现大佛的右眼重新闭合了,这时徐博士发现大佛头顶上又出现了几个向大佛左眼延伸的脚印,那个脚印断断续续,若隐若现,于是,我和徐博士商量,试着从大佛左眼进去,大佛的左眼果然也有个洞口。”叶莲娜回忆起来。 “你们就进入洞口,很快到达了这里?” “我们进入洞口,没走多远,就发现了那个三角形标记,这就让我们确信我们所走的路是对的,那个神秘人也一定是从这条甬道走的,同时也为你们担起心来,既然我们所走的路是对的,那你们很可能走错了路。” “是的,我们在大佛右眼的甬道里迷了路,被困在里面,又有好几次险些丧命。”韩江现在回忆起来还感到后怕。 “那个三角形标记不断出现,我们就沿着甬道一直往前走,大约半个小时,就来到了这里,就在我和徐博士惊叹这座恢宏的山中玄宫时,两个黑影窜了出来,我俩就昏了过去,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被斯捷奇金和史蒂芬绑了起来,押到小石室中,但是后来不知道斯捷奇金和史蒂芬发生了什么,两人好像在甬道里打了起来,我还听到几声枪响,再后来,就斯捷奇金一个人回来了,将我们押上了山顶,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叶莲娜回忆着他们一路的遭遇。 “好在咱们总算化险为夷了。”韩江安慰叶莲娜。 “可是玉插屏却和斯捷奇金同归于尽了。”叶莲娜失望地说。 “不!不一定。我们还能找到玉插屏。” “还有黑喇嘛的宝藏。”唐风忽然想打了黑喇嘛的宝藏。 可是唐风话音刚落,整个大殿剧烈晃动了一下,所有人都惊恐地望着四周,但很快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刚才怎么回事?是地震?”韩江叫道。 “不知道,好像又安静了。”马卡罗夫道。 “我们赶紧到后殿,把黑喇嘛的宝藏背出来。”唐风还想着黑喇嘛的宝藏。 大家一起把目光投向韩江,韩江在盘算着,谁也没说话,前殿里寂静无声,突然,刚刚苏醒过来的徐仁宇发出了野猪一般的嚎叫:“你们看,地上…地上有水流出来。” 所有人都惊恐地往地面望去,果然,从西面的金漆木门下正有一条涓涓细流流进前殿,细流在地面上分叉,汇流,水量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不好!中殿也有水流出来!”唐风吃惊地望着另一条细流正源源不断地从通往中殿的包金铜门下不断流出,五个人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当他们退到南面那个洞口时,北面和西面的两股水流汇聚在一起,向地势较低的南面流淌过来…… 3 “快跑!跑吧!”徐仁宇喊完,撒丫子就往外跑,一点也不像刚苏醒过来的伤员。 “跑!”韩江眼见地面的水流越来越大,发出了指令。 众人一起往外奔去,也顾不上什么路线,什么标记,唐风最后一眼瞄向北面的包金铜门时,一股汹涌的水流已经取代涓涓细流,从包金铜门中喷涌而出。 唐风惊恐地望着这一幕,极不情愿地向外撤去。像是身后一头猛兽在身后追赶,唐风一路狂奔,幸亏这条甬道没有岔路,也没有什么机关,很快,唐风就发现了前方的亮光,他知道那是大佛的左眼。 徐仁宇,马卡罗夫,叶莲娜已经顺着洞口的绳子爬了上去,韩江也已经抓住了绳子,正在往上爬,唐风扭头看看身后的黑洞,那是真正的猛兽,喷涌而出的洪水如千军万马向唐风杀来,唐风想去抓洞口的绳子,但洪水已经追上了他,唐风几乎是被洪水裹挟而出的,他以为自己将被洪水冲下山,摔得粉身碎骨,但是就在唐风绝望之时,一双孔武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唐风,唐风浑身惊出一身冷汗,抬头望去,是韩江。 韩江正悬在半空中,右手牢牢抓住绳子,左手正好抓住了唐风。洪水从大佛的右眼奔涌而出,犹如一道瀑布,直泻而下。 唐风仰头看着韩江,他知道韩江坚持不了多久,韩江的右手不住地向下滑去。 “绳子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上面的铆钉松动了!”头顶传来叶莲娜的声音。 韩江看看上面,又看了一眼唐风,“小子,咱们俩又成一根线上的了。” “本来……本来就是,一……一直都是!”唐风吃力地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好吧!但现在咱俩要做个选择了!是你跳,还是我跳?”韩江的右手又往下了滑了一段。 唐风看看身下,一阵眼晕,“要跳你跳,反正我不跳!” “不跳,咱俩都得玩完!”韩江急道。 “要死咱俩一起死!” 韩江被唐风气得直翻白眼,他知道必须要做出抉择了,他的右手已经滑到了绳子最末端,叶莲娜又在上面喊了起来,“韩,铆钉快不行了!” 叶莲娜已经拖出了哭音,“没事的,叶莲娜,我死不掉!” 韩江喊完,他已经觉察出上面的铆钉快支持不住了,他看看身下,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主意,他对上面的叶莲娜喊道,“叶莲娜,你们不要去拽绳子,我自己有办法!” 办法?唐风不知道韩江还有什么招,韩江望了望下面的大佛,对唐风喊道:“看到下面大佛了吗?” “看到了!” “我们俩一起跳到大佛胸前的褶皱上。” “褶皱?”唐风往身下的大佛望去,大佛坚实的胸部还隐约可以辨出衣服的褶皱,“那里能行吗?” “不行也没办法了!” 韩江话音刚落,绳子那头的铆钉就崩裂了,叶莲娜按照韩江的指示,没有去拽绳子,绳子,铆钉,夹杂着一些碎石一起滚落下来。 4 韩江和唐风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没了,两人如自由落体一般向下降落,韩江估算了从大佛眼睛到大佛胸前褶皱的大致距离,他尽量使自己的身体向前倾,当他落到大佛突出的胸部时,巨大的摩擦力,阻止了韩江的下滑,他赶紧伸出手在石壁上抓,他也不知道在抓什么,总之抓到什么就是什么,唐风也是这样,一阵手忙脚乱,两人竟奇迹般地停在了大佛的胸部。 韩江的双手抓到了岩壁上凸起的“褶皱”,唐风则幸运的抓到了一棵歪脖树,脚下也踩到了一道大佛身上的“褶皱”。 两人双手抓着岩壁上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脚下踩着大佛身上的褶皱,小心翼翼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上了大佛的左肩。叶莲娜,马卡罗夫和徐仁宇也赶到了这里,众人汇合,再看唐风和韩江,胸前的衣服几乎快被磨光了,脚下的鞋子也被磨出了两个大洞,身上和手上多处擦伤,韩江的指甲还崩掉了一个。 “都是你小子害的!”韩江精疲力竭,一屁股坐在地上,还不忘数落唐风。 唐风大口喘着粗气,“你们也不发扬一下舍己为人的精神,把我丢在最后。” “那是你还在想什么黑喇嘛的宝藏!” “哎!博士,你不是被斯捷奇金打昏了吗?怎么逃命的时候,奔得比谁都快?”唐风转而问徐仁宇。 “废话,逃命的事谁不快?我一向相信每个人身体里面都蕴藏着巨大的潜能,潜能能不能释放出来,就看个人了,我就是一个能在危急时刻,最快速,最猛烈地把身体内潜能发挥出来的人……”徐仁宇又开始他的歪理邪说。 “得!得!得!得……别臭白活了,快下山,一会儿天就要黑了!”韩江催促众人下山。 一干人很快来到了大佛下的平台上,唐风再一次仰望大佛,他发现大佛的右眼也睁开了,也再往外淌着水,不过这会儿水的流量已经小了很多,只剩下两条涓涓细流仍然顺着大佛的脸颊流淌下来。 “流泪的大佛……”唐风忽然喃喃说道。 “流泪的大佛?”众人都是一惊,“果然,大佛流泪了!”大家无不惊叹当年建造这座大佛和山中玄宫的精妙。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空中云雾反倒散去,西边一轮夕阳映射在北峰的悬崖绝壁上,那尊大佛显得那么的沧桑。 5 一干人返回了营地,在营地住了一晚,说来奇怪,这一晚韩江没有安排值夜,大家却都睡得很沉很香,没有噩梦,连那个怪声也不见了。 第二天一早,韩江和唐风合计了一番,决定从黑鹫寺南面原来的大道下山,虽然当年的大道早已湮没无存,但众人这次很快就穿过了林子,林子外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脚下的路在不断下降,回身望,高耸的北峰已经越来越远。 唐风不断地判断着道路,一切还算顺利,当他们走出正南面的山口时,眼前豁然开朗,往前又走了一段,出现一条土路,韩江观察了一会儿,兴奋地说道:“这土路上有车辙,应该能看到人了。” “有通讯信号了!”徐仁宇也兴奋地叫起来。 “还有脚印,像是刚刚有人走过。”唐风在土路上发现了一连串脚印。 韩江见有通讯讯号了,立即用专用线路和总部取得了联系,向赵永大致介绍了这两天的情况,并命令他带人来贺兰山,寻找斯捷奇金和史蒂芬的尸体,当然还有最重要的玉插屏。 休息了一阵,一干人继续往前走,土路上的脚印一直在往前延伸,“像是两个人,离我们并不远。”唐风道。 “而且是一个男的,一个女的!”韩江进一步判断道。 “难道除了我们和斯捷奇金,史蒂芬,还有人去了黑鹫寺?”徐仁宇忽然惊道。 “不可能,这个脚印是在山口外发现的。”韩江道。 “一个男的,一个女的,我倒想到两个人……”唐风似乎想到了什么。 “谁?”韩江反问。 “你还记得我们在客店遇到的那一对小情侣吗?”唐风道。 “你怀疑这脚印是他们俩留下的?”韩江沉吟下来。 “这个季节,还不是贺兰山的旅游季节,怎么会有一对小情侣来这儿,这不算什么,想想客店,我们肩负着特殊使命而来,东屋是史蒂芬,南屋的小情侣难道会那么简单?” “不那么简单又能怎样?我看你们是杞人忧天了,那对小情侣根本没在黑鹫寺露面,就算这脚印是那对情侣的,人家也只是登山的。”徐仁宇反驳道。 “不管那么多了,现在首要任务是找到史蒂芬和斯捷奇金的尸体,还有玉插屏。”韩江说完,众人看到前方依稀出现了一个镇子。 6 休息了一晚,等第二天众人醒来时,赵永已经奉命带人开始进山搜索,韩江、唐风和叶莲娜驾车来到山脚下,唐风判断史蒂芬和斯捷奇金坠落的地方应该是北峰西侧的悬崖下,韩江的车开到山脚就已经没路了,三人徒步进山,前方完全没有人活动过的痕迹,满地的杂草和荆棘。 在杂草和荆棘中艰难前进了一个多小时,韩江觉得差不多了,“这里就是北峰西侧下的悬崖,斯捷奇金和史蒂芬的尸体应该在这一带。” 唐风仰头望着头顶的悬崖峭壁,忧心重重地说道:“恐怕不像你说得那么简单,从那么高的悬崖上坠落,他们可能坠落在一个很大的区域。” “嗯,唐风说得对,越高的地方落下,散步越广,所以史蒂芬,斯捷奇金,以及玉插屏可能会落在很广阔的一片区域内,而这里山高林密,想要找到可不容易!”叶莲娜道。 “所以我把赵永叫来了,我已经分析过了,我把悬崖下可能落到的区域分成了十六个区域,咱们现在所在的五区,是我认为最有可能发现他们尸体和玉插屏的地方,所以这个区域由我们几个来搜,其它十五个区域都由赵永带人去搜了。” “好吧!那咱们是分开来搜,还是一起搜?”唐风问。 韩江看看叶莲娜,又看看唐风,犹豫道:“分开来搜,不过又不能落单,这里随时可能遭遇危险。” “那你不多带个人,我叫你拉上徐博士一起来,你不带!”唐风埋怨道。 “徐博士受了伤,需要休息!” “放屁!我伤比谁都重!” “好!好!你受的伤最重,那就让叶莲娜跟你一组,我自己一组,咱们按照地图上划定的区域,从左、右两路来回折返搜索,每次折返大约一个小时,咱们都要碰一次头,如果谁有了发现,就发射一枚信号弹,好了,就这么说定了!” 韩江分派完任务,独自向左搜寻下去,唐风和叶莲娜向右侧搜寻,按照韩江所画的路线,他们从五区边缘开始,一直要搜索到悬崖的崖壁下,这个过程大约需要四次折返,也就是说需要四次碰头。 第一次碰到,三人都准时到达,什么也没有发现,第二次同样是什么发现都没有,失望已经写在了韩江脸上。可当唐风和叶莲娜到达约定的第三次碰头地点时,韩江却没有按时出现。 唐风和叶莲娜话互相看看,心头都升起了一丝疑云。“韩江也许有了发现。”叶莲娜猜测道。 “但愿如此!” 唐风和叶莲娜在约定地点等了五、六分钟,还没见韩江的身影,叶莲娜有些疑惑,“他不是说有发现了,发一枚信号弹吗?” 叶莲娜话音刚落,半空中出现了一枚耀眼的信号弹,“我说韩有了发现吧!”叶莲娜兴奋地朝信号弹的方向寻去。 唐风跟着叶莲娜,走了十来分钟,穿过一片树林,他们看见韩江正怔怔地立在一片灌木丛中,唐风和叶莲娜走近韩江,看见在一堆枯木中,横亘着一具恐怖的尸体。 “史蒂芬——”唐风叫出了声,他从未见过如此惨状的尸体,史蒂芬身子虽然看上去还算完整,但细看下,几乎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肉,皮开肉绽,有的内脏已经露了出来,骨头也全断了,几根断裂的肋骨直接刺穿了肌肉,皮肤和衣服,露了出来,最恐怖还是史蒂芬的脸,完全没了人形,一个眼珠还在眼眶内,另一个眼眶内却只剩下一个黑洞…… “竟然摔成了这样?!”唐风盯着史蒂芬的尸体,不禁叹道。 “看来五区确实是最有希望发现玉插屏的区域。”叶莲娜道。 韩江怔了许久,才缓过神来,慢慢说道:“可是我找遍附近,却不见斯捷奇金的尸体,也不见装有玉插屏的那个包。” “也许落在了别处!”唐风猜道。 “我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但后来仔细查看史蒂芬的尸体,却发现了一些端倪,你们看史蒂芬的衣服!”韩江提示道。 “衣服怎么了?”唐风不解。 叶莲娜似乎看出了问题,“史蒂芬里面穿着一件防弹衣!” “恩,这就对了,斯捷奇金下手精准,史蒂芬正因为穿了这件防弹衣,才躲过了斯捷奇金的眼睛,这应证了史蒂芬的叙述,他对斯捷奇金看来早有防备,最后史蒂芬抱着斯捷奇金同归于尽的举动,更是让斯捷奇金大感意外,因为斯捷奇金怎么也没想到史蒂芬竟然还没死。”韩江解释完,又一直史蒂芬的双臂,“你们再看这儿。” 唐风这才发现史蒂芬的双臂仍然是抱住斯捷奇金的姿势,“看史蒂芬的样子,他似乎死死不肯撒手!” “对!如果史蒂芬和斯捷奇金一起跌下来,史蒂芬又一直死死抱着斯捷奇金,那他俩的尸体应该在一起才对。”韩江道。 “是啊!”唐风思虑半晌,也理不出头绪,最后只好对韩江说,“还是先把这个区域搜完再说吧!” 韩江也只好先把史蒂芬的尸体盖上,做好记号,然后又按原计划继续搜寻剩下的区域。 7 越往悬崖下走,路越难走,唐风和叶莲娜高一脚浅一脚,在完全没有路的荒草和荆棘中穿行,还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荆棘几次刺到了唐风,突然,走在前面的叶莲娜脚下一软,竟然向前摔倒在荒草和荆棘中。 唐风见状,赶忙上去扶起叶莲娜,见叶莲娜只是擦破了点皮,唐风戏谑道:“你可不能有事,否则我没法向韩江交代啊!” “别贫了,我刚才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唐风发现在叶莲娜的靴子上缠了一条带子,他眼前一亮,这不正是斯捷奇金背包的带子吗?唐风赶忙从草丛中拽出了那个背包。 叶莲娜又惊又喜,“斯捷奇金的包!” 两人手忙脚乱地将背包打开,几块破碎的玉器残片出现在他们面前,唐风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那三件玉圭的残片,再往包下面翻,唐风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出现了,他又找出了几块破碎的玉片,“完了,那几件玉圭摔成这样了,玉插屏肯定也好不了了!” 唐风很快辨认出,从包最底下翻出的玉器碎片正是他在金井中发现的那件玉插屏。“完了,果然碎了!” 就在唐风失魂落魄的时候,叶莲娜忽然发现包里还有一个锦盒,“咦?这里怎么还有个盒子?” 唐风猛地一惊,他也看到了那个锦盒,打开一看,竟然又是一件玉插屏,一件已经断裂成十数块的玉插屏。 “这……这怎么又冒出来一块玉插屏?”叶莲娜不解。 “这应该就是史蒂芬他们家族世代相传的那块玉插屏,可惜也被摔碎了!”唐风马上想到了史蒂芬的父亲马昌国。 “这是个意外的发现,四块玉插屏咱们都找到了,只……只是碎了两块。”叶莲娜遗憾地说道。 “再找找,斯捷奇金的尸体,包找到了,他的尸体应该就在附近。”唐风向四下望去。 叶莲娜听了唐风的话,本能地拔出枪,“斯捷奇金都摔成肉泥了,你还怕?”唐风觉得叶莲娜有点过于谨慎了。 “不要掉以轻心,斯捷奇金能从波诺茨卡逃脱,绝不是个简单的人!”叶莲娜告诫唐风。 叶莲娜的忠告,让唐风又想起了在山顶草丛中被斯捷奇金偷袭的情景,一个看似瘦弱的老人,竟有那么大的力量,那是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唐风想到这,也拔出了枪。 唐风和叶莲娜小心翼翼地在附近搜寻了一遍,却不见斯捷奇金的尸体,叶莲娜看看时间,快到和韩江碰头的时间了,只好先带着斯捷奇金的背包,来到和韩江碰面的地方。 韩江手里也拿着一个包,“斯捷奇金的伞包?!”唐风一眼认出了韩江手里的包。 “就在附近发现的,还没有打开过!”韩江介绍道。 “没有打开?那也就是说斯捷奇金的降落伞没打开,他应该必死无疑了!”唐风惊喜道。 韩江沉吟了片刻,“从这个没打开的伞包推理应该是这样,可是斯捷奇金的尸体呢?咱们已经找遍了整个五区,在这里发现了史蒂芬的尸体,斯捷奇金的伞包和背包,玉插屏也找到了,可偏偏没有发现斯捷奇金的尸体。” “斯捷奇金的尸体会不会落到了别的区域,毕竟史蒂芬的尸体,还有这两个包都很分散,并不在一处,斯捷奇金的尸体也很有可能落到了别的区域。”叶莲娜推断。 韩江看看天,道:“我们再搜一遍,如果还找不到,就回去等赵永他们的消息。” 于是,三人分头,又从悬崖下向外围搜寻了一遍,几个小时后,当韩江和唐风、叶莲娜碰面的时候,竟然一无所获。 三人失望地回到在山脚下临时搭起的营地,等待赵永搜寻其它区域的消息,夜幕时分,一队队人马回来复命,十四个区域都没有发现,只剩下赵永亲自搜寻的六区,这个区域紧靠着五区,被韩江认为是除了五区,最有可能有所发现的区域。 晚饭时,赵永带着三个特战队员赶了回来,失望地对韩江报告道:“搜了三遍,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 韩江一听,失望地瘫坐在椅子上,斯捷奇金难道人间蒸发了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这不可能!”韩江突然又从椅子上蹦起来。 “确……确实没有什么发现!”赵永被韩江这一吼吓到了。 韩江摆摆手,示意赵永退下,可没等赵永出去,韩江又突然叫住了赵永,“晚上加强警戒,明天天一亮,就把队伍撒出去,继续搜,组织身手好的,爬到悬崖上搜!” 赵永一听脑袋都大了,但又不能违背韩江的命令,一时竟不知所措,这时,唐风忽然幽幽地说道:“我看就不用再搜了。” “为什么?”韩江、赵永、叶莲娜全都盯着唐风。 “斯捷奇金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了……”唐风说到这,环视众人,“你们看这。”众人围拢上来,发现唐风已经把那两块摔碎的玉插屏拼了起来,唐风指着玉插屏,介绍道:“这两块玉插屏一个碎成了十八块,一个碎成了十三块,但是都没有缺少,拼起来也许还能使用。” 韩江仔细地查看一番,然后点了点头,嘴里喃喃道:“下面就要看罗教授的本事了。” 第二十一章 韩江的推测 1 赵永带人又搜了一天,依然没有发现斯捷奇金的尸体,韩江决定不再浪费时间,让赵永带领一队人马留下,自己和唐风、叶莲娜、马卡罗夫、徐仁宇返回了总部。 韩江根据新的线索重新分派了任务,将两块破碎的玉插屏交给罗教授,罗教授面对两块破碎成十多块的玉插屏,眉头紧皱,许久,罗教授才对韩江说,“我只能试着看能不能将这两块玉插屏拼接上,然后再破译上面文字和后面的地图。” “那就麻烦您了!尽最大可能修复这两块玉插屏”韩江恳求道。 “你放心,我会尽力的,好在碎片没有缺失,还是可以修复的,但最后修复成什么样,我可不敢给你打包票。”罗教授一向做事严谨,没把握的事决不会打包票,但韩江和唐风也知道,话说到这份上,估计罗教授还是有较大把握的。 韩江又给叶莲娜和马卡罗夫派活了,“叶莲娜,你们回国后,我希望你们能彻底查一下,布尔坚科,斯捷奇金,布雷宁这几位的档案。” “你这就给我们派活了,像是我们的头,要知道在我们那儿,伊留金都得乖乖听我的。”叶莲娜嗔怒道。 “哪敢,我哪敢给你派活儿,我这不是和你商量,求你帮忙吗?”韩江忙换了一副史上最热情洋溢的笑脸,把唐风差点逗乐了。 “这还差不多,我告诉你,斯捷奇金和布雷宁的档案我之前就查过了,和我已经掌握的情况没有什么出入,仅从档案上看不出他俩还有什么隐情。”叶莲娜道。 “那就查查布尔坚科。”韩江眼珠转了转,又道:“还有……还有那个谢德林,老马,你再去问问他,让他好好回忆一下以前的事,特别是前进基地暴动的事,我觉得这点很重要。” “我也是这么想的,种种迹象表明,我们现在所面对的神秘组织和当年前进基地有关。”马卡罗夫犹豫了一下,又叹道:“说来真是惭愧,当年我竟然还是前进基地的负责人……” “还有那个怀特,谢德林说到的那个美国人怀特,很可疑,后来史蒂芬竟然也遇到了一个叫怀特的美国人!”韩江嘱咐马卡罗夫。 “怀特?!”马卡罗夫摇摇头,“可怕谢德林也不会知道多少,上次他已经说过后来就再没接触过斯捷奇金,怀特也失踪了。” “不管怎样,一定要再去问问他。”韩江叮嘱道。 “行了!韩,不用你一步步叫我们做,不要忘了我们也是特工,我还要查布雷宁最后的尸检报告,还要了解斯捷奇金在波罗茨卡的情况,总之,你能想到的,我肯定都已经想在你前面了。”叶莲娜一脸自信地说。 韩江尴尬地笑笑,“我就喜欢你这自信的样子,听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2 送走叶莲娜和马卡罗夫,唐风和韩江还没半刻清闲,刑警队老金的电话就来了,“老韩啊,你跑哪去了,这几天一直打你电话,都没人接!” “老金啊,前几天我去执行特殊任务。” “特殊任务?那我就不问了。” “怎么,陈教授的案子有进展了?” “进展?也谈不上什么进展,就是陈子建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哦!有什么发现?”韩江迫不及待地追问。 “是这样……”老金欲言又止,“你还是过来吧,咱们见面谈。” “好,二十分钟后见。”韩江接完电话,猛打方向盘,掉头向刑警队奔去。 二十分钟后,唐风和韩江来到了刑警队,老金拿出陈子建教授的尸检报告,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尸检结论并不复杂,刚才在电话里就可以告诉你。只是……” “老金,你什么时候也吞吞吐吐了?” “只是陈子建的这个死亡结论还是让我有些费解,所以就把你请了过来。”老金解释道。 “费解?你上次不是说陈子建是自杀吗?怎么,现在该他杀了?”韩江反问。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到现在陈子建是自杀,还是他杀,仍然没有最后定论,所以这个案子现在还拖着,我个人还是倾向于是自杀。”老金看了看韩江,又看看唐风,进一步解释道:“我所说的费解,其实上次在现场就对你们说过,陈子建那个奇怪的死亡姿势一直困扰着我,而尸检报告里明确的指出,陈子建是因为受到外部巨大的惊吓,导致压迫脑血管破裂死亡的。” “真的是吓死的?”唐风惊道,“不过,陈教授的助手小卢说陈子建并没有心血管方面的疾病。” “这正是最让人无法解释的地方,我们后来调阅了陈子建的病历和体检记录,他确实没有心血管疾病,没有心血管疾病的人,怎么会被轻易的吓死?这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我干了半辈子刑警了,要说被吓死的人,我也见过,但无一例外,又有心血管方面的毛病,陈子建这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是怪了!死亡的姿势更怪!……”老金絮絮叨叨地说着。 3 韩江和唐风听完老金的絮叨,已是中午,两人走出刑警队,韩江问唐风,“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我想再到陈教授的实验室去看看。”唐风忽然说道。 “怎么,你想到了什么?”韩江反问。 “我总觉得我们在陈教授这件事上一定忽视了什么……”唐风像是在喃喃自语。 “你还是怀疑陈教授是他杀?” “先去看看吧!” 两人很快来到了陈教授的实验室,正是午休时分,大楼里没什么人,来之前,唐风和韩江也没通知小卢,两人对这里已是轻车熟路,老掉牙的电梯还是嘎嘎作响,走廊里没开灯,虽是白天,依旧让人感觉阴冷灰暗。 唐风见实验室的门虚掩着,轻轻敲了两下,没人开门,于是韩江不等唐风再敲,一推门径直走了进去,唐风见状,忙跟了进去,小卢不在,两人走到里面那间,只见小卢正背对着他俩,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韩江敲了敲门,小卢听见声音,猛地转过身,发现是唐风和韩江,赶忙关上了他刚才盯着的一个文档,然后又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退到桌面,这才起身迎接唐风和韩江。 小卢匆忙之间的举动,没能逃过唐风和韩江的眼睛,寒暄了两句后,唐风给韩江递了个眼色,韩江心领神会,对小卢说道:“我们想再看一看陈教授做的那个头像。” “头像?那个头像不是坏了吗?”小卢反问。 “坏了也看看。” 小卢似乎不太情愿,但又不敢违抗韩江,只好带着韩江去拿锁在保险柜中的头像,唐风却没有跟出去,他见小卢走了出去,忙坐到小卢的电脑前,小卢虽然关掉了刚才看的文档,但还是在“我最近的文档”里留下了蛛丝马迹,唐风发现最近打开的文档有四个,下面三个都是医学和人类学方面的文档,但是最上面一个文档的标题是——《西夏咒语的研究(以为例)》。 唐风的心脏猛地坠了一下,他刚想点开文档一窥究竟,门外已经传来韩江的声音,唐风只得站到窗边,像是在欣赏窗外的风景。 那个被削去半边脸的女性头像再次出现在唐风面前,唐风盯着头像,半晌没做声,最后,唐风转而对小卢说道:“我想把这个头像带走,可以吗?” 小卢撇了撇嘴,“随便你们,反正这个头像已经没用了。” 唐风将头像包好,便和韩江离开了实验室,走出大楼,上了韩江的车,唐风马上说出了他的新发现,“我在小卢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个文档——《西夏咒语的研究(以为例)》,而且他刚才聚精会神看的就是这个文档。” “这能说明什么?” “从标题看,这是一篇论文,但这并不是小卢的专业,应该是我研究的东西,可小卢却在聚精会神的看。” “也许人家现在对西夏文化感兴趣了,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那他见到我们的时候,为什么那么慌张,还匆匆把文档关上了。再者,这篇论文很奇怪,《西夏咒语的研究(以为例)》?!我现在在西夏研究方面,也算是半个专家,但还从未看过这篇论文,也没有听说过这个《魔断百字要决》。” “那是你才疏学浅了!呵呵!”韩江打趣道。 “我才疏学浅?好吧,就算是我才疏学浅,但我还是觉得小卢有问题,你要重视陈教授这条线索。” “好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线索,赵永今天应该回来了。”韩江说到这,加快了车速。 4 回到总部,赵永已经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还没找到斯捷奇金的尸体吗?”韩江见赵永那样,就知道准没戏。 赵永失望地摇头道:“没有,我们找遍了那片区域,就是没发现斯捷奇金的尸体。” “这家伙人间蒸发了吗?”韩江失望之极,随即又命令道:“你继续查找,有线索立即通知我。” 赵永硬着头皮,领命而去,却见唐风正在自己的电脑前面发呆,整个总部的电脑都是不能上外网的,只有韩江的这台电脑才能上外网。 韩江拍拍唐风,“看什么呢?” 唐风在网上搜索了在小卢电脑里看见的那个论文题目,但是网上什么都没有,唐风又单独把《魔断百字要决》这个题目拿出来搜索,搜索引擎产生了几十条结果,但唐风一一过目后,都是些无关的信息。 这让唐风更加困惑,“小卢的那篇论文是从哪来的?” “不会是他自己写的吧!”韩江笑道。 “他?他有那个能力吗?”唐风陷入疑惑。 “好了,咱们再来从头梳理一遍整个事件。”韩江转了话题。 “整个事件?拍卖会?!”唐风现在一提到那场拍卖会就头疼。 “不!这次咱们就从玉插屏说起,从这次得到史蒂芬家族的那块玉插屏说起。”韩江斩钉截铁地说道。 “史蒂芬家族?” “对!这两天我重新思考了一遍,整个事件看似是从那场拍卖会开始的,其实早在几十年前就开始了,从黑喇嘛得到敦煌的那件玉插屏就开始了。”韩江说着拿出一张纸,在上面按东、西、南、北分别写上了贺兰山、敦煌、阿尼玛卿雪山、黑水城四个地点,又继续说道:“四块玉插屏被分别放在这四个地方,现在我们已经知道贺兰山和阿尼玛卿雪山这两块玉插屏在我们找到之前,几百年来从没有人动过,而敦煌和黑水城的玉插屏早在上世纪初就已经不在原地了。” “嗯,黑水城那块是科兹诺夫发现的,而敦煌那块不知是什么人发现的,最后被黑喇嘛得到了。” “我这两天一直在想这两块玉插屏,你说是黑水城那块玉插屏先被发现的,还是敦煌那块玉插屏先被发现的?”韩江忽然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按照科兹诺夫和黑喇嘛这两个历史人物活动的年代看,应该是科兹诺夫在1909年先发现了黑水城那块玉插屏,黑喇嘛活动时间主要是上世纪二十年代,应该是在科兹诺夫发现黑水城之后,而且很可能是黑喇嘛在听说了科兹诺夫发现玉插屏后,有意寻找所得。” 韩江听了唐风的分析,想了想,道:“你说得有道理,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有没有可能,实际情况正好反过来呢?” “反过来?”唐风惊愕。“你是说敦煌那块玉插屏早就被人发现了!” “最起码早于科兹诺夫。我记得你曾经跟我提过,科兹诺夫在1908年和1909年两次去黑水城探险。” “是的!科兹诺夫奉皇家地理学会委派来到中国,本来按照他的计划,这次应该考察从蒙古到四川、云南的广大区域。他第一次,也就是1908年首次找到黑水古城的时候,并没有惊人的发现,科兹诺夫以为这不过是一座荒芜的小城,便继续向他最终的目的地四川、云南进发。但当科兹诺夫走到青海的时候,地理学会发电报告诉他,他在黑水城发现的一些文物很有价值,让他立即返回黑水城,继续发掘,于是这才有了1909年科兹诺夫第二次对黑水城的发掘,也正是在这次发掘中,科兹诺夫在黑水城外的大佛塔中有了惊人的发现。” “你认为促使科兹诺夫从青海折回黑水城继续发掘的原因是什么?”韩江问。 “按照过去的认识,科兹诺夫将第一次在黑水城中发现的一些文献运回彼得堡,俄国著名汉学家伊凤阁在这些文献中发现了他从来没见过的一种古老文字,也就是我们今天已经知道的西夏文,然后才引起地理学会重视,令科兹诺夫重新返回黑水城。” “会不会是玉插屏呢?” “玉插屏?你是说科兹诺夫听说了玉插屏的秘密,才返回黑水城的?”唐风陷入了深思。 “我为什么有这个奇怪的想法?你想想,黑喇嘛是个粗人,是不可能认识玉插屏上的文字的,甚至连西夏的历史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知道玉插屏秘密的呢?” 唐风眼前一亮,“你是说在那支队伍中有一位高人?!” “一定是这样,否则黑喇嘛就算得到玉插屏,也是无法知晓玉插屏秘密的。” “高人?”唐风想了想,“我之前也想到了这层,但是我以为那个高人就应该是史蒂芬的爷爷马远。” “马远?在黑喇嘛的队伍里是个识文断字的,但你好好想想,凭马远的能力,能看懂玉插屏上的西夏文字吗?” “难道在黑喇嘛和马远身边还有一个高人?”韩江的话让唐风彻底迷茫了。 5 韩江在纸上“敦煌”二字上重重地画了个圈,然后写上一个“x”,再在“x”旁边画了个问号,说道:“我们就从这个‘x’说起,这个高人的存在就有两种可能性,一种可能玉插屏就是他发现的,后来他出于某种目的,将玉插屏献给了黑喇嘛,如果是这样,那么敦煌这块玉插屏很有可能是在科兹诺夫发现黑水城之前就已经被这位‘x’发现了;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这个‘x’只是黑喇嘛的一个手下,和马远一样为黑喇嘛效力,最后又在黑鹫寺参与了杀死黑喇嘛的行动。就我而言,我更倾向于这个‘x’是前者,因为我认为这个‘x’的能力远在黑喇嘛和马远之上。” “你的推测太让人震惊了,可我还是不能认同你的推测,真的有这个高人‘x’存在吗?也许马远就认识西夏文。”唐风摇着头,不肯轻易认同韩江的推测。 “马远会认识西夏文吗?”韩江自己摇起了头,“不会!你说过近代最早破解西夏文的是俄国学者伊凤阁,伊凤阁是根据科兹诺夫带回彼得堡的文献,才破解了西夏文,你能想象马远这样一个落魄秀才会看懂西夏文?” “问题这不就回来了?伊凤阁是最早破解西夏文的学者,而且伊凤阁破解西夏文也是在科兹诺夫发现黑水城之后,假设真的有这个高人‘x’,难道这位‘x’比伊凤阁还厉害?在伊凤阁之前或是几乎和伊凤阁同时破解了西夏文,我不相信!”唐风不停地摇着头。 “这……”唐风的反驳问住了韩江,韩江憋了半天,才道:“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我还是坚持有这个‘x’的存在,不要忘了你和老马在后殿石台上发现的盟誓!”韩江提醒唐风。 “石台上的盟誓?!”唐风的思绪迅速回到了幽深黑暗的山中玄宫。 “你对我说过石*誓后面只留下了马远的名字,应该还有几个人的名字,可都被人有意抹去了!” “是啊!这事我一直感到奇怪!” “你说这是谁干的?谁会刻上了名字,又将他们抹去?本来就在幽深黑暗的石殿中,没有人看见,为什么还要抹去?怕人发现吗?”唐风被韩江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哑口无言,韩江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想抹去那些字的人不是为了怕被人看见,而是……而是那些人都死了!” “死了?只有马远是幸存者?” “准确地说,应该是都被仅存的那个人杀死了!” “啊——你是说那几个人都被马远杀死了?”唐风惊愕。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按照史蒂芬所说,马远是在上世纪四十年代末去七色锦海寻找玉插屏时遇难的,而根据你的判断,马远他们杀死黑喇嘛,在石台上刻上誓言应该是在二十年代末,最晚不超过三十年初,那么,这中间有十多年的时间,试想一下,这十多年马远都在干什么?” “寻找玉插屏,寻找瀚海宓城!” “不错,在这个过程中,石台上盟誓的人一定经历了许多许多事,就像我们一样,所以到四十年代末,马远离开黑鹫寺前,当初一起和他盟誓的人应该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也就是说在这十几年中,石台上盟誓的人都死了,包括马远自己?” “这里又出现了两种可能性,从七色锦海大喇嘛关于马远的叙述中可以看出,当时马远手下已经有了一批自己的人,又是保密局的上校,可以算是羽翼渐丰,所以我推测他很可能在这十几年中杀了那几个和他一起在石台上盟誓的人,也抹掉了那几个人的姓名;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些人是在这十几年中,自然死亡,或是在寻找玉插屏过程中遇难的,但如果是这样,并不能解释为什么要抹掉那几个人的名字。”韩江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按照你的推断,那个神秘的高人‘x’应该也是在石台上盟誓的其中一人。” “嗯,我想应该是这样。现在按照我的推测,我们可以连接起整个事件的脉络了。”这时,一幅渐趋完整的图卷仿佛出现在韩江面前。 6 韩江见唐风还不相信自己的推断,也不解释,继续描绘起已经在他眼前展开的那幅画卷,“首先,是这个高人‘x’最早在敦煌发现了一块玉插屏,他破解了上面的西夏文,但苦于势单力孤,没有办法找到其余的玉插屏,所以很可能是他在1909年初在青海告诉了科兹诺夫一些关于玉插屏的事,因为根据我们之前掌握的情况看,敦煌那块玉插屏上应该刻的就是黑水城玉插屏的存放地点,这点我们很快就可以让罗教授破解出来。” “对!这点不用罗教授破解,我们也已经可以推断出来了。但是仅凭这个就断定科兹诺夫是在听了这个所谓高人‘x’的意见后,去了黑水城,这实在说不通,我查阅过科兹诺夫回国后写的报告,里面根本没有提到什么受‘x’的指点,才又折返回黑水城的。”唐风反驳道。 “科兹诺夫当然不可能在报告里提到这个‘x’,科兹诺夫希望把一切功劳归功于己,而‘x’肯定也不希望自己的姓名出现在科兹诺夫的报告里,所以科兹诺夫在报告里隐去这段是完全可能的。” “好,就算你推测得对,科兹诺夫是听了这个高人‘x’的指点才返回黑水城,也发现了黑水城的玉插屏,但是这样对这位‘x’又有何帮助?他并没有得到玉插屏啊!” 唐风的话把韩江问住了,韩江沉思许久,道:“我想当‘x’告诉科兹诺夫黑水城有玉插屏的时候,他们之间可能有过一个约定,‘x’本来也是有机会得到玉插屏的,但最后科兹诺夫违反了约定,将玉插屏带回了彼得堡。” “你就继续编吧!”唐风觉着韩江忽然成了一个说书的,想象力极为丰富。 “随你信不信,我先把我的想法讲完,你听过之后说不定就信了。虽然我还不能完全确定这个‘x’的踪迹,但这个若隐若现的‘x’一定是存在的,科兹诺夫对黑水城的盗掘后,这个‘x’销声匿迹了,但在黑喇嘛崛起后,应该是他把敦煌那块玉插屏献给了黑喇嘛,显然他的目的是希望借助黑喇嘛的实力找到所有玉插屏,找到瀚海宓城。” “然后这个‘x’和马远一起杀死了黑喇嘛,又一起寻找玉插屏,寻找瀚海宓城,我来替你说吧!”唐风笑道。 “对!就是这样,你不要笑,你知道后面会怎样吗?” “后面怎样?他被马远给害死了!我是按你的推测说的!”唐风道。 “这只是一种可能性。好吧!就算这个‘x’在四十年代末之前已经死了,咱们先不说他,再说马远……” “马远?马远不也在四十年代末死在了石瀑洞里?” “嗯,其后十年,从表面看上去关于玉插屏似乎什么都没发生,直到中苏联合科考队神秘失踪!” “其实这十年是暗流涌动!”唐风道。 “是的,这十年暗流涌动,如果说马远死之前关于玉插屏的争夺是上半场,那么,中苏联合科考队的失踪就是下半场的开始,中间这十年可以理解为是中场休息。” “哦!中场休息,我现在觉得你说得越来越有趣了!”唐风有点相信韩江的推断了。 “那么,在这十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韩江自问自答地说着,“还是从这两块已经被发现的玉插屏说起,之前,我们已经知道科兹诺夫将玉插屏带回彼得堡后,那块玉插屏在三十年代曾引起俄国学者伊凤阁的重视,但伊凤阁死于三十年代的‘大清洗’,之后又是卫国战争,玉插屏的事也就无人顾及,一直到五十年代初,米沙和孟列夫在冬宫又发现了这块玉插屏,然后就有了五十年代末的那次中苏联合科考队,这是俄国那边的线索。 再看马远手上的那块玉插屏,这次我们总算是从史蒂芬口中得到了一些关于他们家族的信息,按照史蒂芬所说,当年马远在七色锦海石瀑洞里遇难时,史蒂芬的父亲,也就是马昌国和另一个人逃了出来,这和我们在石瀑洞看到的情况相符,所以我认为史蒂芬所说是真实的,然后,同样身为保密局特务的马昌国做了什么呢?他在国民党败退台湾后,并没有去台湾,而是主动要求潜伏在大陆,这在当时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举动,他肯定有他的目的,这个目的显然就是为了玉插屏。” “嗯,只能这么解释,这些人都被玉插屏迷了心窍!” “史蒂芬没说他父亲在大陆潜伏这些年都具体做了什么,又是什么时候离开了大陆,但我估计,马昌国很可能和科考队失踪有关。”韩江大胆推测道。 “哦?!你是怀疑马昌国也跟着科考队进入了巴丹吉林沙漠?” “我想科考队马昌国是混不进去的,但他很可能跟踪着科考队。” “照你这么说,科考队最后出事时,他也是一个幸存者?梁云杰,马卡罗夫,米沙,又冒出来个马昌国……”唐风盘算着这一个个和那次科考有关的幸存者。 “也许马昌国并不仅仅是个幸存者,他还很可能是个凶手!” “凶手?” “你忘了吗?老马向克格勃主席谢列平汇报的时候,曾说过在他们出事前一天,科考队携带的两大箱饮用水全都漏光了,这很可能是有人故意破坏,科考队也正是在失去饮用水后,出去寻找水源时遭遇不测的。”韩江的推测越来越大胆。 “你怀疑是马昌国故意放了那两箱水?” “还能有谁呢?科考队的人都是经过中苏双方严格挑选的,不可能混入奸细,而且谁也不希望自己没水喝,被渴死在沙漠里,所以不可能是科考队内部人所为。” “说得有理,马昌国的可能性最大。但他这么做的动机呢?难道就为了让科考队全军覆没?” “动机?”韩江眼珠子转了转,“动机,我想……我想当时科考队很可能已经接近他们寻找的瀚海宓城了,所以马昌国不希望科考队找到瀚海宓城,他放光科考队的饮用水,就是想让科考队知难而退,然后由他去发现瀚海宓城。” “这个疯子?就凭他一个人?” “也许他还有同伙。” “科考队也太性急了,没有找全四块玉插屏,就直接进入沙漠,结果果然出了事!”唐风叹道。 “不要忘了那是个*的年代,科考队急着想找到瀚海宓城,所以组织了那么庞大的科考队,以为人多力量大,其实这并不是人多的事!” 7 韩江又继续说道:“科考队出事,中苏两国政府都采取了息事宁人的处理方式,两国政府都对找到这个瀚海宓城失去了兴趣,苏联方面我们已经知道,马卡罗夫被招进了克格勃,米沙被克格勃严密保护起来,玉插屏被封存,相关文件被销毁,我想我们这边也差不多是这样。 看似这件事又告一段落,其实不然,幸存的马昌国不敢在大陆停留,竟然不顾台湾方面的指令,急匆匆穿越青藏高原,翻过喜马拉雅山去了印度,然后也不敢去台湾,直接坐船漂洋过海到了美国,之后一直东躲西藏,隐居在美国乡间,直到他听说有一块玉插屏在北京要拍卖,之后的事我们都已经知道。” “如果史蒂芬所言不差,那么马昌国那边这几十年一直没有什么动作。” “嗯,我相信史蒂芬说的,现在回想起来,他在告诉我们这一切的时候,恐怕已经做好了和斯捷奇金同归于尽的准备。” “是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唐风叹道。 “马昌国守着敦煌那块玉插屏一直东躲西藏,没有动作,那我们返回头再看俄国那边,黑水城的那块玉插屏被克格勃封存在冬宫的地下室里,直到被季莫申发现。从表面上看,俄国那边似乎也没有什么动作,不过,现在想来,其实不然,相反,俄国那边这几十年来一直暗流涌动,首先是米沙,米沙被克格勃严密保护起来,这才使米沙一直安然无恙,可是那个遗失的1964年却大为可疑,根据叶莲娜的调查,1964年前后保护过米沙的特工一定有问题,可当叶莲娜找到他们时,布雷宁被烧死,斯捷奇金则逃出了监狱。” “现在斯捷奇金公然出现在我们面前,这更证明了那几个特工都有问题!” “叶莲娜怀疑也许除了布雷宁,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还有一个人的存在。”说着,韩江在纸上“黑水城”这个名字上画了个圈,在旁边写下了一个“x2”,又在“x2”上重重地画了个圈。 “我也想过,可现在还是不能确定这个‘x2’的存在。” “是的,再后来,就是老马和布尔坚科负责的那个前进基地,本来老马对我们提到这个前进基地,看上去和玉插屏这件事毫无关联,可是那个神秘刺青的出现,却让这两件事联系了起来。” “是啊!老马说出来时,我真的感到震惊,党项古老部落的图腾,出现在了黑喇嘛队伍身上,出现在前进基地学员的身上,又出现在了和我们对抗的神秘组织身上,这三者有什么联系吗?” “联系一定是有的。”韩江想了想,继续说道:“黑喇嘛的队伍先是黑喇嘛领导,接着是马远,马远死后,这支队伍是谁在领导?” “马昌国?” “现在我们还不得而知,也许这支队伍后来就被打散了,不存在了……” “应该是这样,否则,马昌国也不至于只身一人跑到美国,东躲西藏。” “但还有另一种可能,这支队伍被另一个人接管了?” “会是谁?石*誓上的人都应该死了,除了马昌国,还能有谁接管这支队伍?” “不知道。我们再看和我们一直对抗的神秘组织,这个组织的头就是‘将军’,将军是谁?我们不得而知,他和黑喇嘛的队伍,前进基地的学员有什么内在联系,我现在还说不好。” “也许是我们多心了,按照史蒂芬的说法,那伙人在他身上刺青时,是很文明的,不像布尔坚科那样,也许他们根本就是两路人,也许布尔坚科就像他自己所说,他是看到了那个古老的图腾,然后以此来教训不听话的学员。” “但愿如此,可我自从听了老马说的情况,就一直怀疑这个刺青不那么简单。” “也许,叶莲娜那边的调查能帮我们解开一些疑团……”唐风喃喃地说道。 8 唐风和韩江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过了许久,唐风才叹道:“现在回过头看,拍卖会并不是整个事件的开始,而只是下半场的延续。” “不错!算是加时赛吧,只不过这场加时赛把我们都给卷了进来。现在我们再来说说那场拍卖会吧,史蒂芬说拍卖会是将军设的一个局,我这才恍然大悟,一些我们之前无法解开的谜团都迎刃而解。” “是啊!将军为了引出隐藏多年的马昌国,不惜大费周章,设了拍卖会这个局,没想到马昌国东躲西藏这么多年,竟然还是忍不住出头了,虽然他让芬妮出面,但将军还是顺藤摸瓜,找到了史蒂芬,进而找到了马昌国,既让史蒂芬为自己效力,又得到了玉插屏!一箭双雕!高明!” 韩江笑了,“恐怕老谋深算的将军还不止一箭双雕吧!” “哦!——”唐风不解。 “他不但通过拍卖会解决马昌国那边,还诱出了梁云杰。” “梁云杰?可我觉得我和梁云杰最后都是不幸被卷进去的!” “你是被你的好奇卷进去的,可梁云杰绝对不是,我现在还不敢说将军设的这个局针对梁云杰,但我可以肯定将军设这个局,除了引出马昌国,还希望诱出所有了解玉插屏秘密的人,梁云杰显然算一个。”韩江推断道。 唐风点点头,“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道理,看来就我是个倒霉鬼!” “而梁涌泉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总之他表现出对玉插屏毫不感兴趣,这才躲过一劫。” “哼,这样想来,他把那块玉插屏给我们,实在是把*抛给了我们。” “他抛得对,梁涌泉很可能从梁云杰那里听说过一些关于玉插屏的事,所以他深知自己是没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的,不如将*抛给我们!但这家伙又不甘心舍弃那价值千万的玉插屏,他知道只有我们可能解决这个事,所以跟我们定了一个君子协定,等事情解决后,还将那块玉插屏还给他。” “呵呵,幸亏梁媛没遗传他爸!” “怎么?害怕了?害怕别泡人家女儿啊!” “我害怕?我看将来叶莲娜有你受的!”唐风反唇相讥。 “得!得!得!咱俩别扯皮了,再说下面的,拍卖会的意外结果,让将军可能出乎意料,他们没有料到玉插屏会被财大气粗的梁云杰拍去,所以杀了梁云杰,想抢回玉插屏。但因为我们及时介入,他们的阴谋没有得逞!之后,史蒂芬为将军效力,却在香港拼光了他的老本,只能更加死心塌地的为将军卖命,直到这次在贺兰山与将军彻底决裂!”韩江终于将已经掌握的情况全都连了起来。 9 唐风沉思片刻,又提出了一直困扰在他心里的问题,“但还有一点解释不通。就是齐宁的死。之前,我们已经分析过,齐宁是受到了来自两方面的压力,才自杀的?一方已经确定,是王凯,他的背后是将军,但是另一方呢?齐宁正是受到了另一方的强大压力,才匆匆落锤,将玉插屏拍给了梁云杰。难道另一方的压力就是梁云杰?”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了,可惜齐宁和梁云杰,两个当事人都死了,王凯也死了,现在死无对证,很难搞清楚了,也许就是梁云杰给齐宁的压力。”韩江也想不通这点。 “不!我觉得不可能,王凯事先已经给过齐宁压力,将军既然把玉插屏拿出来做诱饵,就要考虑到玉插屏会被人买走,现在这一切给我的感觉是,将军似乎并不在乎玉插屏被谁买走,不管是马昌国,还是我,或是别的什么人,但是将军却很不愿看到玉插屏被梁云杰拍去。”唐风提出了自己的感觉。 韩江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这样,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可以肯定,不论是你买去,还是马昌国,或是别的什么人,将军都可以对付你们,应付得来,似乎唯有梁云杰,让将军感到了压力。” “可按理将军实力强大,梁家根本不是将军的对手,将军没必要担心啊!”唐风疑惑不解。 “只有一个解释,梁云杰是当年的知情人,将军担心梁云杰知道玉插屏的秘密。” “马昌国更是知情人,比梁云杰还熟悉玉插屏啊!” “那就有两种可能,一是将军顾忌梁家的能力和声望,二是梁云杰比马昌国更了解玉插屏背后的秘密。” “更了解?”唐风陷入了回忆,他在回忆和梁云杰那两次短暂的接触,那是让他印象深刻的两次接触,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唐风都历历在目。唐风回忆了一遍,道:“不!从我和梁云杰的两次接触来看,我不认为梁云杰会比马昌国了解得更多。” “你?你就跟梁云杰见过两次,你能了解他多少?” “虽然就短短的两次,但第二次在广州见面时,梁云杰显然已经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险,他既然找我,应该对我绝对信任,所以我以为他不会对我有什么隐瞒。” “梁云杰也没料到死亡会来的那么突然,他也许还有话想对你说,可是已经晚了。” 韩江的解释让唐风无话可说,唐风沉思片刻,拿过韩江手里那张纸,在纸上依次写下了米沙——马昌国——马卡罗夫——梁云杰四个人的名字,“这是那次科考已知的四个幸存者,马昌国虽然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但也应该算上。” “嗯,现在已知的确实就是他们四个,现在除了老马,另外三个都死了。” “我们来给这四个人排个位次!” “按什么排?” “就按谁更接近谜底排!” “谁更接近谜底,我想应该是米沙!” “我也认为是米沙,那么,其次呢?” “马昌国!” “嗯,从他俩在事后的表现看,确实如此,他俩是最接近谜底的人,米沙被克格勃保护起来,马昌国跑到美国藏了起来,而几十年后,依然有人想要他们的命,不能不说他俩是最接近谜底的人,也就注定此生不会安宁。”唐风解释道。 “所以你认为老马和梁云杰知道的不会太多。” “是的,这样没法证明你刚才的推断,将军究竟为什么不愿意梁云杰买下玉插屏……” “这个也许只有去问梁云杰和将军了!”韩江叹道。 “四个幸存者中,现在只有老马还健在,或许他和叶莲娜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意外的收获。” 韩江听了唐风的话,心里一紧,三个幸存者中,马卡罗夫是唯一还健在的,难道危险正在向他袭来,想到这,韩江不禁为马卡罗夫和叶莲娜担起心来。 第二十二章 叶莲娜的发现 1 唐风和韩江焦急地等待着各条线索的反馈,叶莲娜的办事效率总是很高,常常让韩江感到惊喜,这次依然是叶莲娜先给韩江带来了惊喜。叶莲娜和马卡罗夫根据新掌握的情况返回彼得堡没多久,就又有了新的发现。 韩江打开电子信箱,一封叶莲娜发来的邮件立即跳进了他的眼帘,他赶忙叫来唐风,唐风看见叶莲娜邮件的题目是——“令人震惊的新发现。”两人不禁对视一眼,心里又惊又喜,韩江用有些颤抖的右手点开了邮件…… 叶莲娜和马卡罗夫在得到高层的批准后,一起来到了总部的档案室,他们想查一下关于“前进基地”的档案,特别是基地后来暴动的档案,他们好不容易获得了可以查阅所有档案的权利,但让他们失望的是,关于当年前进基地的档案竟然寥寥无几,最详细的一份档案就是谢德林写的那份关于基地暴动情况和后来抓捕学员的档案。 谢德林的这份档案被列为了最高机密,叶莲娜查了调阅这份档案的记录,惊讶地发现,从这份档案入档以来,还从没有人调阅过这份档案。 “若不是碰上我,谢德林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对人说起当年的事了。”马卡罗夫不禁感叹。 “他保守了几十年的秘密,肯定给憋坏了,所以才对您说了基地暴动的事,否则这些陈年往事都会被他带进坟墓了。”叶莲娜轻轻叹了口气。 叶莲娜和马卡罗夫用了两个小时详细地查阅了这份档案,档案记载的内容基本上和谢德林所说的一致,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余下的档案,多是一些基地日常情况的报告,大部分就是马卡罗夫撰写的,平淡无奇,现在已经毫无价值了。 “为什么这些档案里连一份完整的基地学员名单都找不到?”叶莲娜疑惑地翻着面前这些发黄的档案。 “应该有的。”马卡罗夫也在厚厚的档案袋中寻找,“喏,这有一份。”马卡罗夫找出了一份花名册。“不过……不过这份花名册不全。”马卡罗夫端详了一阵,自己就否定了这份花名册。 马卡罗夫又找到了一份,但还是不全,马卡罗夫解释道:“后来基地学员暴动,烧毁了基地内所有的档案和文件,你现在看到的这些档案,都是暴动前我和谢德林提交给总部的文件档案,而那时基地人员,包括学员是不固定的,常有变动,所以现在想找到一份完整的花名册不容易。” 马卡罗夫也在寻找着档案中的蛛丝马迹,“为什么谢德林的报告里,没有怀特的审讯记录,连一张怀特的相片都没有?”马卡罗夫找遍了档案,最后问道。 “哦!这个我之前就询问过谢德林了,谢德林说当初是有怀特照片的,但是斯捷奇金来提人的时候,把所有关于怀特的档案文件,包括照片都带走了。后来他们在火车上出了事,怀特和那些档案文件都不见了。”叶莲娜解释道。 “这就不好查了。”马卡罗夫感到头疼。 叶莲娜抓了抓头发,“算了,看来我们在这些档案中找不出什么线索了,我也算查过了,可以向韩江交差了。” 马卡罗夫笑了笑,“这可不像你的性格。基地的情况查不出什么新线索,不如我们查查布尔坚科。” “布尔坚科?你跟他共事过,还不了解他吗?”叶莲娜反问马卡罗夫。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更何况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特工,布尔坚科对我而言,仍然是个谜!” 马卡罗夫一句话点醒叶莲娜,“对,是该好好调查一下这个人了。” “一定要通过蛛丝马迹,进入他的内心世界,因为我们现在调查的僵局正是因为无法进入这些人内心的隐秘世界,包括布雷宁,斯捷奇金,还有布尔坚科,而我们所要调查的事要求我们一定要进入这些人的隐秘世界,才能窥见他们的秘密。”马卡罗夫若有所思地说道。 “隐秘世界?!嗯,可是我们通过这些档案,能进入他们的隐秘世界吗?” “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的。”马卡罗夫说完,让管理员调出了布尔坚科的档案。 布尔坚科的档案出奇得简单,仅从档案看,他的特工生涯可谓平淡无奇,和布尔坚科对马卡罗夫曾经说过的一样,先是在克格勃的边防部队服役,服役的地点是远东地区,后来立了一次大功,被调入了克格勃边防总局工作,但是档案上对布尔坚科所立何功?却语焉不详。再往后,布尔坚科因为一次工作失误,又被踢出了边防总局,来到那个神秘的第十三局,十三局只存在了短短的一年,便被撤销了,之后,布尔坚科被发到了管理档案文件的第十处,在这里一呆就是五年。 布尔坚科是在认识马卡罗夫之前的两年,才调到了第一总局,被派往远东一带,负责训练特工,但是布尔坚科训练强度太大,在一次训练新学员的过程中,两名新学员因为事故,死于非命,布尔坚科受到了严厉的处分,降职使用,被作为马卡罗夫的副手派到了蒙古的前进基地。 2 叶莲娜和马卡罗夫快速地翻完了布尔坚科的档案,叶莲娜有些失望地说,“跟您以前的说得情况一致,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啊!” “不!叶莲娜,我不这么看。虽然档案里的记载和当年布尔坚科告诉我的情况基本一致,但今天看到这份档案,我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哦?!您看出了什么?” “首先,布尔坚科当年在边防军服役是在远东地区,后来他立了一次大功,才幸运地调进了边防总局,那么,他立了什么功,竟能让他一下子从遥远的远东,调进了莫斯科的边防总局呢?档案里不知是出于保密,还是缺漏,语焉不详,当初他也没对我提过,不过我从中可以看出他立的这次大功应该也是在远东地区,而且似乎这个功劳属于他个人,并没有其他人参与。按理档案中应该有每个特工立功受罚的详细记载,但是我们在布尔坚科的档案中,却没有发现关于布尔坚科这次立功的详细记载,这有些奇怪,如果不是因为档案缺漏的话,那么不写明他具体的功劳,一定是出于保密的需要,而又有什么功劳需要保密呢?这点很有意思。” “嗯,这点是有点奇怪。” “其次,布尔坚科在边防总局干了没多久,就因为一次工作失误,被踢出了总局,这又是一次什么样的失误?同样,档案里没有明说。” “会不会和他之前的功劳有联系?” “这个就不知道了。第三,布尔坚科离开边防总局后,进入了刚刚成立的第十三局,这个第十三局是干什么的?我在克格勃干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从档案上看,这个第十三局只存在一年就被撤销了,但就是这一年,让我有了一个新的发现。叶莲娜,你从中看出了什么?” “第十三局?”叶莲娜不明白马卡罗夫所指何事,她盯着档案上的那一小段记载,许久,叶莲娜忽然眼前一亮,“是……是那个消失的1964年,布尔坚科去十三局的那一年,正是我们苦苦寻觅的1964年。” “对!这难道仅仅是巧合?”马卡罗夫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可是我查过布雷宁,斯捷奇金,伊萨科夫等人的档案,他们的履历上和这个第十三局没有任何联系,而且他们参与保护米沙行动的时候,所属单位都是彼得堡的克格勃部门,另外,从档案上看布尔坚科也从未在彼得堡工作过,所以实在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交集?”叶莲娜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确实是个问题,现在还看不出布尔坚科和那个遗失的1964年有什么关系,不过,我……我总觉得这是条有价值的线索。我们先不管这个第十三局,继续往下看,也就是我要说的第四个问题,布尔坚科在离开十三局后,被发到了第十处,也就是档案处,就是现在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档案处一向被认为是个无所事事的清闲地方,想想看,布尔坚科那样一个强人被发到这么个地方,会怎么样?” “整日和这些旧文件档案做伴?” “不!别人会,布尔坚科不会,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闲不住,他一定会找点事做,而且会找一些有价值的事做,至少是他认为有价值的事。那么,这里唯一有价值的就是这些旧档案,你不要小瞧这些文件档案的价值,它们的价值就体现在所蕴藏的秘密。” “您的意思布尔坚科在这里一定会尽可能地发掘这些档案的秘密?” “布尔坚科是真正的特工,只要给他一丁点希望,他就不会放弃,他一定会利用职务之便,在这里得到许多他想得到的机密。不要忘了米沙的那份档案中,被撕去的几页。” “可那至少是1988年结束对米沙的保护后,被人撕去的,那时布尔坚科早不在人世了。” “我的意思并不是说那几页档案是被布尔坚科撕去的,我只是要提醒你,不要低估布尔坚科在这里的五年。” “嗯,布尔坚科在档案处的五年确实可以利用职务之便,得到许多机密。” “还有第五点,这份档案让我弄清了当年布尔坚科为什么军衔比我高,却被派作我的副手,因为他之前残酷的训练方法,弄出了人命。” “看来布尔坚科在这方面是有前科的。” “这也就能解释当初在基地他又弄出人命,被我发现后,虽然表面强装镇定,但却极为害怕我向上面告发他。” “如果那次他再被上面处罚,估计布尔坚科就完了。”叶莲娜想了想,又道:“这样回想起来,当初,您跟布尔坚科去野狼谷其实是很危险的,如果布尔坚科狗急跳墙,对您来个杀人灭口,然后再对上面说你不幸失踪,您可就怨沉大海了。” “我后来想起也曾后怕,但其实他当时不敢把我怎么样,布尔坚科当时背着处分,降职使用,而我是基地的负责人,又是中校军官,如果我不明不白失踪了,上面一定会派人下来详查的,所以他敢对学员下重手,却不敢把我怎么样。” “父亲啊,我看您还是低估布尔坚科了,如果你在野狼谷中没有同意他的提议,执意要往上报学员致死的事,他能轻易放过你?” “这……”马卡罗夫沉吟下来,“我可以暂时骗过他,偷偷上报他的事!” “哼,一个优秀的特工和您相处了几年,难道还不知道您的性格吗?” “好吧!叶莲娜,这只是你的猜测,布尔坚科这个人,虽然身上有很多毛病,但我想他还不至于像你猜测的那么坏!”马卡罗夫说完,慢慢地合上了布尔坚科的档案。 3 听完马卡罗夫总结的五点收获,布尔坚科这个人的形象在叶莲娜的脑中逐渐清晰起来,但叶莲娜却总觉得还是缺了什么,布尔坚科瘦削的脸庞依旧被重重迷雾笼罩着想到这,叶莲娜心中不禁一阵烦躁。 马卡罗夫见再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就想离开,叶莲娜将所有查阅过的档案规整好,还给了档案室管理员。 马卡罗夫和叶莲娜走出档案室,来到电梯口,马卡罗夫走进了电梯,可叶莲娜却怔怔地还站在原地。 “叶莲娜,你怎么了?” 叶莲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等等,我们还忘了一件事。” “忘了一件事?”马卡罗夫赶忙又走出了电梯。 叶莲娜疾走两步,又回到档案室,向管理员询问道:“能帮我查查有没有关于一个叫‘沃伦?怀特’美国人的档案。” 管理员面无表情地翻翻白眼,指了指旁边的电脑,道:“我们这儿这么多档案,哪能记得什么美国人,你自己用电脑查吧。” 叶莲娜走到电脑前,耳畔又传来管理员的告诫,“这台电脑不准使用任何移动存储设备,要密码进入系统。” 叶莲娜用自己的密码进入了联邦安全局的内部系统,然后又输入一个复杂的专用密码,才进入内部档案系统。 “怎么,你怀疑那个美国人有问题?”马卡罗夫跟过来问。 “我觉得韩江的怀疑是有道理的,谢德林当初的直觉也可能是准确的,如果那些学员在海参崴准备逃走时,确实有国外的人接应,那么基地暴动的事就不简单了。现在我们看到的档案显示,总部后来将当年基地的暴动定性为谢德林处置不当,导致学员暴动,我觉得这个结论未免草率了。” “你的理由呢?” “理由我现在还说不好,不过,最后那个怀特逃走,还有斯捷奇金的出现,让我相信事情并不简单。” “怀特?斯捷奇金?”马卡罗夫感到脑子有些混乱。 叶莲娜已经输入了“怀特”这个词,在内部档案系统里检索,搜索的结果屏幕上出现了十多条题目里带“怀特”这个词的档案简介。 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一条一条,逐条检查了这些题目里带“怀特”一词的档案,但让他们失望的是,搜出来的这十多条档案,竟没有一个是他们要找的那个“怀特”。 “看来我们的系统里,除了谢德林的报告提到了这个怀特,再没有那个美国人的记录!”马卡罗夫摇着头说。 叶莲娜不甘心,又搜索了斯捷奇金的档案,这家伙的档案倒是挺多,从他进入克格勃,一直到他锒铛入狱,全都有记载。叶莲娜已经多次查看斯捷奇金这些档案了,这次她重点又查看了斯捷奇金在基地暴动前后的有关活动,可除了他们已经掌握的情况,叶莲娜并没有从中找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马卡罗夫见叶莲娜还不甘心,只好劝道:“行了,你也算尽力了,可以给韩江交差了。” “我可不是为了他。”叶莲娜嘴上硬撑着,又在电脑上随手输入了“乔伊斯”这个词,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因为这只是那艘美国货轮的名字,联邦安全局的内部档案系统里应该不会有关于这艘美国货轮的记录。但就在这时,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条搜索结果,唯一的一条关于“乔伊斯”的搜索结果。 4 叶莲娜和马卡罗夫面对屏幕都是一惊,叶莲娜颤抖地点开了这条记录,一段简短的简介映入二人眼帘…… 关于美国伪装间谍船“乔伊斯”号事件处理过程的报告1986年9月列宁格勒编号:Д03860914037 1986年8月间,一艘名为“乔伊斯”号的美国货轮停靠在列宁格勒港口,在装卸完货物后,该船以机械故障为由,滞留列宁格勒港,遂引起我方警觉,经调查所谓美国货轮“乔伊斯”号,实系美国伪装间谍船,该船常以商船面目停靠各国港口,然后利用船上所载电子侦听设备,监听侦查所在国情报。并常派遣情报人员伪装成普通船员,登岸近距侦查,执行各种任务。 后据查实,该船隶属于一家名叫“加勒比轮船货运公司”的美国公司,其注册地在美属波多黎各,而其真正的控制者则是美国中央情报局。 掌握相关情况后,我方依据扣押了“乔伊斯”轮,并研究了船上设备,审查了船上人员,船上人员对刺探我国情报的事实皆供认不讳。 考虑到正在与美国改善的关系,我方基于人道主义出发,在与美方进行协商后,决定用被美国扣留的我方人员,交换“乔伊斯”轮及其船员。9月4日,双方按约进行了交换,并签署秘密备忘录,双方一致同意不对外公开此事件,并作为最高机密永久封存相关文件。 这段不长的记载足以让叶莲娜兴奋起来,“谢德林当初的预感是对的,不但那个怀特有问题,就连这艘‘乔伊斯’轮都有问题。” “看来这事越来越复杂了,怎么……怎么中情局也和这事联系上了?”马卡罗夫既兴奋,又困惑。 “现在可以证明当年基地学员暴动绝不那么简单,至少在他们到达海参崴之后,肯定得到了外国某些势力的协助,若不是那个怀特行事不密,谢德林反应迅速,恐怕所有学员都被‘乔伊斯’轮接走了。”叶莲娜判断道。 “这……如果学员在暴动前,就得到了外国势力的协助,那问题可就大了!”马卡罗夫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自己训练出来的这批学员,还会跟外国势力有联系?如果这是真的,那简直是对自己特工生涯最大的讽刺。 “也许只是碰巧,学员们逃到海参崴,发现有美国船停在港内,便和乔伊斯轮秘密取得了联系。”叶莲娜忙安慰马卡罗夫。 “不!谢德林说过,乔伊斯轮进港当天就出了事,学员根本没时间和乔伊斯轮联系。” “谢德林也曾说过,那帮学员逃到海参崴,隐藏了半个多月,这期间这些训练有素的学员,完全可能用某种特殊的手段,和停靠在港内的其他美国船只取得联系,半个月后,‘乔伊斯’轮便来到了海参崴。” “希望事情是这样,否则我真不敢想象。”马卡罗夫喃喃自语。 “1986年乔伊斯轮在列宁格勒被抓到了,克格勃对这艘船进行了检查,还审问了船上人员,也许档案里会有那个‘怀特’的记录!”叶莲娜的话语中带着兴奋。 “86年,离上次的事件过去也有十来年了,这个‘怀特’还会在船上?”马卡罗夫将信将疑。 叶莲娜迫不及待地让管理员找出了这份编号Д03860914037的档案,这份档案很厚,叶莲娜粗粗地翻了一下,事件的经过和最后的处理并不复杂,档案里最多的是对船上十八位船员的审讯记录,这也正是叶莲娜和马卡罗夫最感兴趣的部分。 5 叶莲娜还在怀疑这十八个船员中有没有她要找的“怀特”时,一份名为“沃伦?怀特审讯记录”的文件已经蹦入了她眼中。 叶莲娜兴奋地看看马卡罗夫,“看来这个怀特一直在船上。” “嗯,这家伙果然是中情局的特工。” 叶莲娜和马卡罗夫满怀希望地看完了这份整整十页纸的审讯记录,但结果却让他俩大感失望,整份审讯记录除了对事件经过的描述,就是一些基本状况的记录,多余的线索,一点也找不到。 唯一让叶莲娜感到有价值的可能就是怀特的照片了,审讯记录里附了怀特好几张照片,有正面照,侧面照,叶莲娜将照片一一扫描后装好,准备带走。 马卡罗夫忽然提醒道:“再找找这些人当中有没有那个马丁?” “马丁?”叶莲娜一愣,然后笑了,“父亲,您怎么老糊涂了,怀特既然有问题,那个他说什么在日本横滨偶遇的马丁肯定就是顺嘴胡说了,您怎么还当真了!” “还是查查好!”马卡罗夫也不说理由。 叶莲娜于是一份份仔细查看了这十八个船员的审讯记录,果然,有一份审讯记录的标题是“查尔斯?马丁审讯记录”。 叶莲娜将这份“查尔斯?马丁审讯记录”抽了出来,“这还真有一个叫马丁的,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叫马丁的美国人太多了。” 马卡罗夫接过这份文件,仔细查看了一番,基本上和怀特的审讯记录一样,都是一些关于事件经过的记述,这并不是叶莲娜和马卡罗夫感兴趣的,这份马丁的审讯记录上同样附了几张照片,马卡罗夫盯着照片端详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这个人他从未见过。 叶莲娜和马卡罗夫将十八份审讯记录一一过目,特别是十八个人的照片,叶莲娜都进行了扫描。 “叶莲娜,看来咱们空欢喜一场啊,虽然确认了‘乔伊斯’轮和怀特的身份,但对我们的事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事情还没完,这些照片也许能对我们有所帮助。” “你想把怀特的照片,拿去给谢德林辨认?” “对,先让谢德林确认一下,然后将我们的发现告诉他,看他还能为我们提供什么新的……” 叶莲娜正说着,突然没了声音,马卡罗夫发现叶莲娜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一份文件,“叶莲娜,你怎么了?”马卡罗夫关切地问。 怔了好一会儿,叶莲娜才缓缓地说道:“我……我想这才是重要的发现。” “什么?”马卡罗夫不解。 叶莲娜将文件递给马卡罗夫,马卡罗夫只扫了一眼,便瞪大了眼睛,他发现在这份名为《关于“乔伊斯”伪装间谍船事件的处理意见》的文件最下面出现了一个他熟悉的名字——安德烈?格里高利耶维奇?布雷宁。 “怎么会是他?”叶莲娜又回忆起了布雷宁那张苍老的面孔。 一阵沉默后,马卡罗夫缓缓地说道:“没错,当时,布雷宁刚刚因为成功地执行了几次重大任务,被破格晋升为将军,并被提拔为列宁格勒地区克格勃反间谍系统的负责人。” “要是这样,那‘乔伊斯’号事件还正是他管辖的事。”叶莲娜又快速地翻阅了这些文件,她在不少文件下面都看到了布雷宁的签名。 6 叶莲娜坐下来,重新开始打量起这份《关于“乔伊斯”伪装间谍船事件的处理意见》的文件,文件很简短,是写给当时克格勃主席克留奇科夫的: 亲爱的克留奇科夫同志: 鉴于我国正在与美国改善关系,此时如果我方高调处理“乔伊斯”轮事件,无疑会破坏两国业已初步形成的信任,不利于我国外交战略的实施,损坏我国的利益。 …… 因此,我认为对此事件最恰当的处理方式应以秘密方式与美方达成某种协议,这样将最大限度维护我国的利益,并可适当地敲打美方的无礼行径。不知妥否? 安德烈?格里高利耶维奇?布雷宁 “看来最终低调处理‘乔伊斯’轮事件是布雷宁的主意,他在文件中看似说得头头是道,但不知是否隐藏了他的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叶莲娜道。 “仅从这些文件是看不出来,布雷宁这么处理,也是符合常理的。不过,布雷宁,斯捷奇金,当他俩的名字以一种这么奇异的方式联系到一起时,不能不让人起疑!”马卡罗夫道。 “是的,相隔十年,两件看上去毫不相干的事,竟又奇迹般地有着某种联系,除了怀特,斯捷奇金和布雷宁的出现,更加让我确定这里面有问题。”叶莲娜道。 “你是说乔伊斯轮事件,基地暴动事件都和当初他们保护米沙的事有关?”马卡罗夫还是不敢相信。 “他们因当年一起参与保护米沙相识,其后却总在我们调查到的一些关键时间,关键地点出现,而我之前分别去询问他俩时,两人回忆相隔那么久的事,却回忆得如此清晰,如此一致,这一切都不正常,都让我怀疑他俩一定隐藏了什么秘密。” “可是……可是他俩,还有那个伊萨科夫都已经死了,除了那几个关键时间,关键地点,也看不出他们和基地的事,和当年科考队的事有任何联系?” “问题也许就出在这几个关键时间,关键地点,在谢德林镇压基地学员暴动,并将怀疑目标锁定在那个怀特身上时,斯捷奇金突然出现,然后怀特便失踪了;在乔伊斯轮被证明是伪装间谍船,那个怀特再次落网之际,布雷宁又突然冒了出来,将这事迅速冷冻处理了!” “但斯捷奇金当时确实有总部的命令,而布雷宁也算是秉公处理……” “父亲,咱们现在可以把这些人和事串成一条线了,”叶莲娜打断马卡罗夫的话,忽然拿出一张白纸,在白纸左侧上从上到下依次写下了:科考队——米沙——布雷宁(烧死),斯捷奇金(越狱),伊萨科夫(战死)又在白纸右侧从上到下依次写下:布尔坚科——前进基地(李国文)——暴动(谢德林)——怀特1(斯捷奇金)——怀特2(布雷宁)。然后,叶莲娜将左侧的斯捷奇金和右侧怀特1画了一条线连接上,又将和左侧的布雷宁和右侧的怀特2连接上,叶莲娜指着自己画的这两条线,说道,“父亲,中国那边的情况我不清楚,现在我们这边已经可以连接成一条线了,虽然这里还有几个环节不太清楚。” 马卡罗夫也在一张白纸上写了几个词:黑喇嘛——马远——马昌国——史蒂芬(芬妮),马卡罗夫看看叶莲娜纸上那一条线,说道:“叶莲娜,这是史蒂芬的那条线,从表面上看这条线倒比我们的线要简单得多,不过我看了你连接起来的线后,却觉得史蒂芬的这条线也不那么简单了。” “哦?父亲,您看出了什么?” “叶莲娜,你注意到你画的线,和我的线有什么联系吗?” “联系,马昌国和史蒂芬都算是美国人……”叶莲娜忽然眼前一亮,“表面上看,两条线没有任何联系,但如果硬要说联系,那么就是这个怀特了?!因为他也是美国人,但也就这点联系啊!” “嗯,确实就这点联系。史蒂芬临死前,曾经提到过一个怀特,但我们现在不能肯定那个‘怀特’,就是当年的‘怀特’,如果硬要因为这个怀特,将我们的线和史蒂芬的线联系到一起,现在看起来还太牵强附会,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两条线是有内在联系的,我怀疑当年那个怀特……” “您是怀疑将军跟这个神秘的怀特有关?”叶莲娜反问。 “嗯,你想想,如果史蒂芬那条线再往下画就是将军,假设将军就是那个所谓的‘怀特’,或者‘怀特’代表将军,那么我们这几条线就都连接起来了!” “父亲,您太神了,我只想到将我们这边两条线连接起来,你竟然联想到史蒂芬那条线,如果真像你讲的这样,那么,基地暴动,保护米沙,史蒂芬三条线就都能连上了!”叶莲娜难得兴奋地像个小女孩。 “不过,咱们还不能高兴太早,史蒂芬和芬妮都死了,这样,史蒂芬那条线已经彻底断了,而我们这边虽然现在能将基地和米沙两条线合二为一,但布尔坚科,伊萨科夫,布雷宁也都死了,只剩下一个生死不明的斯捷奇金,可以说我们这边的线索进展到这一步基本也断了,叶莲娜,你要知道那个幕后黑手是不肯轻易露出真容的。”马卡罗夫兴奋之余,仍然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叶莲娜倒不以为然,“不,咱们这边还没完,我们还有谢德林。” “你是说让他辨认那些照片?” “对啊!也许他能给我们提供一些新线索。” “那就希望上帝保佑我们吧!” “怎么?父亲,你好像对谢德林不报什么希望。” 马卡罗夫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叶莲娜看外面天色已晚,档案室也要关门了,只好将档案还给管理员,和马卡罗夫带着更大的疑惑和新发现的兴奋离开了总部档案室。 7 第二天叶莲娜和马卡罗夫赶回彼得堡时,已是下午,两人顾不上休息,匆匆赶往彼得堡郊外谢德林的住处。 谢德林的家算得上是彼得堡的富人区,叶莲娜驾车出城,很快便看到了一片豪华的别墅区。叶莲娜已经来过谢德林的别墅,所以径直将车稳稳地停在了别墅大门前。两人跳下车,马卡罗夫不禁感叹:“这小子因祸得福,现在发了,住这么好的房子!” “不对!”叶莲娜突然打断马卡罗夫的感叹,拔出了枪。 马卡罗夫也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他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但是多年的特工生涯让他嗅出了危险。 叶莲娜握着枪,侧身来到别墅门边,马卡罗夫来到另一侧,侧耳倾听,屋内没有什么动静,两人略一迟疑,突然屋内传来一个声响,叶莲娜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响,但却觉察出这响动不对劲,于是,叶莲娜毫不犹豫地撞开了别墅厚重的大门。 马卡罗夫也跟着冲了进去,两人径直冲进了客厅,豪华的客厅内,叶莲娜看见谢德林被人绑在椅子上,这会儿,谢德林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在了地上,叶莲娜马上明白了刚才那个声响是怎么回事。 叶莲娜和马卡罗夫忙扶起谢德林,拿去谢德林嘴里塞的布条,谢德林大叫道:“那人往楼上去了。” 马卡罗夫留下来照看谢德林,叶莲娜迅速冲上了二楼,二楼主卧室里,黑影一闪,当叶莲娜冲到主卧的阳台上时,那个黑影已经跳下了阳台。 叶莲娜也跳下阳台,追赶那个黑影,可是那个黑影一闪,却不见了踪影。叶莲娜正在迟疑,突然从身后,冲出一辆沃尔沃轿车,叶莲娜赶忙躲闪,待她再重新站定,举枪向“沃尔沃”射击时,那辆车已经绝尘而去。 叶莲娜刚想驾车追赶,身后传来马卡罗夫的声音,“叶莲娜,别追了!” 叶莲娜压住怒火,回到了客厅里,“你认识那个人吗?”叶莲娜问谢德林。 “不!不认识。我实在想不通谁会要我的命,我没得罪什么人啊!”谢德林一脸无辜。 “你怎么确定那人要杀你?要杀你就直接给你一枪,也不用绑你了?”叶莲娜反问谢德林。 “那人是想做个我意外死亡的现场,所以先把我捆起来,你们要再来晚一步,那家伙就准备给我注射什么东西了!”谢德林道。 “我告诉你吧,为什么有人要你命,因为你曾是克格勃的人。”马卡罗夫说道。 “我已经离开克格勃那么久了,该了断的也早了断了。” “因为你还知道克格勃的机密,所以注定了你不会安宁。”叶莲娜道。 “机密?我还知道什么?” “前进基地的事。”马卡罗夫道。 “啊!我不是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吗?” “有人不想让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叶莲娜道。 “可我已经把知道的说出来了啊!再来杀我还有什么用?” “也许你还知道什么让那些人感到害怕的秘密。”马卡罗夫低声说道。 “不!我把我所知道的都对你们说了,没有一点隐瞒。” “我们相信您,但是请您好好再回忆一下。”叶莲娜将谢德林扶到沙发上。 谢德林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说的了。” “你认识布雷宁吗?安德烈?格里高利耶维奇?布雷宁?” “布雷宁?!”谢德林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那伊萨科夫呢?瓦西里?阿列克谢耶维奇?伊萨科夫?” “不!我肯定不认识这个人。”谢德林回答的很干脆。 叶莲娜和马卡罗夫对视了一眼,马卡罗夫又问谢德林,“那么,你好好回忆一下,你跟斯捷奇金一共见过几次面?” “斯捷奇金?!我跟他真正打过交道就是那次,在海参崴那次。后来我回总部,曾经碰到过他几次,但只是打个招呼,因为我看他手上缠着绷带,知道他情况也不好,就没和他多说话,再后来,他就离开总部了,我就再没和他见过面。” “好吧!看来你确实不知道什么了,可是我们相信你,那些人却不相信。”马卡罗夫说着,掏出了在档案室扫描的照片,他先不告诉谢德林那些人的情况,只是让谢德林辨认那十八张照片。 8 谢德林一张张地翻看了所有人的照片,最后让叶莲娜和马卡罗夫大感意外的是,谢德林看完照片后,竟然一脸茫然,摇着头对他俩说,“这都是些什么人?我一个都不认识,看上去不像是现在拍的。” 谢德林的回答让叶莲娜和马卡罗夫目瞪口呆,叶莲娜只好拿出那张“沃伦?怀特”的照片,摆在谢德林面前,“您在好好回忆一下,这个人你认识吗?” “这个人?”谢德林皱着眉,仔细端详这张照片,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不认识。” “您再好好看,把这人往年轻了看,您真的不认识吗?”叶莲娜提示谢德林。 “我肯定不认识这个人。”谢德林回答的十分肯定。 叶莲娜要疯了,她只好告诉谢德林,“这个人就是你当年审问过的‘沃伦?怀特’啊!” “什么?这……这不可能。”谢德林不敢相信,“怀特的长相不是这样,绝对不是,这个人面容白净,而我审问过的那个怀特留着络腮胡子,肤色也像那些船员一样,一身古铜色,更重要的是怀特的五官不是这样,我很难用语言来形容那个怀特的五官长相,但我肯定怀特不是照片上这人。” “你再认真回忆一下,这张照片是十年后拍的……”马卡罗夫道。 “就算十年,一个人也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变化。” “那照片上这人的身材呢?”叶莲娜忽然问道。 “身材?”谢德林端详了一会儿,道:“身材倒是差不多。” 马卡罗夫又拿出那张“马丁”的照片让谢德林仔细辨认,谢德林依然不认识。 事情似乎又陷入了僵局,但是谢德林的话,却让叶莲娜陷入了沉思。一阵沉默后,叶莲娜将他们掌握的“乔伊斯”轮的情况告诉了谢德林。 谢德林听完后,大惊失色,过了许久,才喃喃地说,“竟然是这样。我……当初,竟然在我的眼皮底下,让它遛了!这么说我当初抓怀特,没有抓错!” 叶莲娜冲谢德林点了点,“只是这个怀特有些奇怪了。” “沃伦?怀特?!”谢德林想着想着突然叫了起来,“会不会你们看到的档案被人篡改了?” 谢德林的话,让叶莲娜和马卡罗夫心里一惊,但很快叶莲娜便否定了这种可能,“我查看‘乔伊斯’轮档案时,特地看了这份档案的调阅记录,同样,和基地暴动那份档案一样,在我们之前,从没有人调阅过。而且如果有人不想让我们看到这份档案,只需拿走就可以了,没必要制造一份假的放里面。” “是的,这份档案是我们在无意中发现的。应该不会有人特意去篡改这份档案。”马卡罗夫也说道。 “那就奇怪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所见到的怀特绝不是照片上这个人。”谢德林信誓旦旦。 “那您还记得当初‘乔伊斯’轮上其他船员的相貌吗?”叶莲娜还不死心。 “当时我跟他们的船长和大副都打过交道,但也只是匆匆一面,又隔了这么长时间,即便见到,也很难认出来了。只是……只是那个怀特,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这倒不是因为我审过他几次,而是因为当时我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可是最后……”谢德林说到这,忽然又反问叶莲娜和马卡罗夫,“我不明白这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们怎么又会调查这个事?” “因为最近发生了一系列可怕的事,从美国到中国,又到俄罗斯,让我这个已经退休的老头,也不能安享晚年了。”马卡罗夫道。 “可怕的事?” “对,那个斯捷奇金越狱跑了……”叶莲娜将他们所掌握的关于斯捷奇金和布雷宁的情况对谢德林说了一遍。 谢德林听完,怔了半天,才道:“原来这事如此复杂!” “所以我们才需要你的帮助,您再好好想想后来的事,比如斯捷奇金……”叶莲娜希望谢德林能够再回忆点有价值的线索来。但是谢德林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这时,马卡罗夫忽然问道:“那我们在哪儿能找到尼古拉中尉?” “尼古拉?”谢德林一惊,随即缓缓说道:“他早就死了。” 9 马卡罗夫闻听尼古拉死了,惊愕不已,“尼古拉也死了?怎么死的?” “后来整个事件结束后,上面派了调查组下来,要追究有关人员的责任,我肯定是跑不掉的,但没想到尼古拉和斯捷奇金也和我一样,被关了禁闭,等候最后的审查结果。”谢德林翻着眼睛,像是在回忆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我们大约被审查了一个多月吧,其中有段时间审查的特别严,几乎不让我们休息,审讯的人分成几拨,不停地问我们各种无聊的问题,尼古拉就是那会儿出事的。面对高强度的审讯,我和斯捷奇金算是挺过来了,可是尼古拉最后没挺过来,他在禁闭室里用刀片割断喉咙自杀了。” “禁闭室里哪来的刀片?”叶莲娜不敢相信。 “不知道。后来听那些调查我们的军官说是尼古拉偷偷藏的。” “尼古拉为什么要自杀?按理说他的责任应该没你大!”叶莲娜又问。 “心理素质不行呗,以为天就要塌下来了,就自杀了呗!所以后来为这件事受处分的人只有我和斯捷奇金,其他所有人都算是因公殉职。” “当时,那些审查你的军官都问些什么问题?” “就是事件的经过,我就一五一十说了,他们主要就是判断我在整个事件中是否有渎职,我反正把责任往布尔坚科身上推,要怪只能怪这家伙训练出来的学员太凶悍了,否则哪会造成这么大的损失!” “问尼古拉的肯定也是这些问题,难道他就坚持不下来了吗?” “我想尼古拉在基地呆的时间最长,所以还会问他许多关于基地以及布尔坚科,甚至是你,马卡罗夫的事。”谢德林说道。 “审查期间,你跟斯捷奇金有过直接接触吗?”马卡罗夫忽然敏感地问道。 “没有。我们是被分别关押的,一人一个小禁闭室,审问的时候也是分开的。” “那些军官在审问你的时候,提到过斯捷奇金吗?”马卡罗夫又问。 “很少,几乎没有,因为他的情况和我不一样。”谢德林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后来有个情况让我很疑惑,按理,斯捷奇金就是后来犯了点错,应该问题很简单,很快就能问清楚,可是我被审查了一个多月放出来的时候,斯捷奇金竟然还在牢房里。” “哦!这点确实很可疑。难道斯捷奇金很不老实?”叶莲娜狐疑着。 “具体情况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审查的时间比我还长。”谢德林至今大惑不解。 “这个也不难理解。以我们现在对斯捷奇金的了解,他的疑点更多,所以审查时他肯定很不配合。”马卡罗夫道。 “对了!”谢德林忽然叫了起来,“你们刚才提到的那几个人叫什么?” “布雷宁?” “不!另一个!” “伊萨科夫?瓦西里?阿列克谢耶维奇?伊萨科夫?” “对!我想起来了,我听说过这人,你们要是不提审查这岔我就忘了,当时,负责看管总部禁闭室的是一个个头很高的家伙,那人好像就叫伊萨科夫!” “你确定?”马卡罗夫和叶莲娜都惊道。叶莲娜忙又补充道:“我们提到的这个伊萨科夫可有两米高啊!” “对!那人个头有两米高,虎背熊腰,面目凶恶,十分彪悍!”谢德林想起了伊萨科夫的长相。 “这又对上了!”马卡罗夫嘴里喃喃地说道。 “是啊!伊萨科夫也出现了,斯捷奇金,伊萨科夫,布雷宁居然都出现在了这一系列的事件中,这样,尼古拉自杀的刀片也很可能……” “他们怕尼古拉说出什么,所以就逼迫尼古拉自杀了。”马卡罗夫道。 “他们是谁?尼古拉又……又比我多知道什么?”谢德林不明白马卡罗夫的意思。 “尼古拉比你能多知道什么呢?只有一种可能,他比你更清楚前进基地的事。”马卡罗夫道。 “前进基地的事?前进基地还能有什么事?再说你不还是前进基地的负责人吗?”谢德林愈发不解。 “难道……难道前进基地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马卡罗夫又陷入了沉重的回忆,但是许久,他也没能从记忆里找出什么。 10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马卡罗夫和叶莲娜见再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便起身告辞,谢德林后怕地说,“你们走了,我也要出国去避避了,如果你们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就打这个电话。” 叶莲娜接过谢德林的电话,和马卡罗夫走出了谢德林的别墅,马卡罗夫还没从刚才的思绪中跳出来,“基地,基地还有什么秘密?” “父亲,别想那么多了,咱们这次来还是有收获的,伊萨科夫出现了,更加完善了我之前画的那两条线。” “嗯,线是连上了,但所有的知情者几乎都死了,每条线索到那个怀特就都进展不下去了。” “是啊!可是谢德林居然不认识照片上的怀特。” “我早就应该想到这个怀特是不会那么轻易让我们看到他庐山真面目的。”马卡罗夫想了想,忽然喃喃自语道:“难道怀特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个代号?”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看来谢德林这儿也不会再有什么进展了,所以我昨天在档案室就提醒过你,不要太乐观,事情就是这样,当你以为就要接近胜利的时候,往往更大的困难就要降临。” “即便谢德林不顶用,我们还有斯捷奇金,我就不信抓不到他!”叶莲娜颇不服气。 “那就更指望不上了,斯捷奇金也许知道很多内情,但他作为一个训练有素老资格的特工,他的身手我们是领教过的,可以说我们单打独斗都不是他的对手,韩江也不行!就算我们抓到了这家伙,这家伙也不会开口的。”马卡罗夫道。 “那按您的意思史蒂芬那边的线索断了,我们这儿也进展不下去,那就没辙了!” 马卡罗夫沉吟了片刻,忽然问道:“叶莲娜,布雷宁的尸检报告呢?” “对了!这事我让伊留金去管的,该去问问他了。”说完,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上车向联邦安全局大楼赶去。 伊留金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待了马卡罗夫和叶莲娜,叶莲娜开门见山,就问道:“布雷宁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吗?” “出来了!”伊留金从办公桌上找出一份文件递给叶莲娜,然后说道:“不过很遗憾,因为尸体被大火长时间焚烧,已经很难辨别出尸体的真实身份,只能看出是一具男性尸体。” “是这样?”叶莲娜面露失望。 “你还怀疑布雷宁?”伊留金问。 “不!我现在不知道该怀疑谁……”叶莲娜沉思片刻,又问伊留金,“你之前对我介绍过,说布雷宁退休后一直住在郊外的别墅,很少进城,更没有离开彼得堡,是这样吧?” “是啊!”伊留金不明白叶莲娜的意思。 “你能确定吗?” “确定?我们当时也没派人监视布雷宁,很难确定,我只是听许多以前的同事说的,我也没去拜访过他。”伊留金无奈地耸耸肩。 “那么能查到布雷宁的出入境记录吗?” “你怀疑布雷宁那段时间并不在彼得堡,出过国?查倒是能查,但是叶莲娜,你想想布雷宁那么一个经验丰富的特工,如果他真想出国又不想被发现,是完全可以伪造身份蒙混过关的!”伊留金提醒叶莲娜。 “是啊!叶莲娜,你怎么糊涂了。”马卡罗夫道。 叶莲娜觉得自己确实被这些事搞得乱了方寸,她使劲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看看马卡罗夫,马卡罗夫摇着头,说道:“下面只有看唐风和韩江他们的了。” “对!玉插屏现在都在他们手上,他们那里一定不会太平。”叶莲娜想到这,心不禁揪了起来。 …… 看完叶莲娜的信,唐风和韩江震惊不已,唐风重新理了一遍思路,说道:“想不到前进基地与斯捷奇金,布雷宁他们都扯上了关系。” “是啊!一个怀特把斯捷奇金,布雷宁,伊萨科夫三个当年保护过米沙的特工都引了出来,这个所谓的‘怀特’,不简单啊!”韩江叹道。 “难道怀特就是将军?”唐风忽然问道。 韩江沉思片刻,道:“如果按照当年的怀特就是史蒂芬遇到的那个怀特,怀特就不可能是将军。” “嗯,可是还有一种可能,‘怀特’只是一个代号,他并不具体指某人,否则谢德林为什么不认识1986年的怀特呢?”唐风提出了很有意思的观点。 “照你这么说,谢德林遇到的怀特,1986年被抓的怀特,史蒂芬遇到的怀特,三者都不是一个人?”韩江预感到这个问题越来越复杂了。 “完全有这种可能!也许就连‘将军’也只是个代号。” “什么?‘将军也是代号?!不!这绝不可能。”韩江不肯相信唐风的推测。“我宁愿相信将军是那个布雷宁。” “布雷宁,是啊!被烧死的那人是不是布雷宁?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了。” “嗯,叶莲娜那边虽然有了很大的发现,但似乎又陷入了困境,下面只有看罗教授的了,毕竟,玉插屏才是关键!”韩江喃喃地说道。 第二十三章 内鬼 1 就在唐风和韩江被叶莲娜的发现所震惊的时候,罗教授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罗教授已经成功地将那两块玉插屏拼接粘合在一起,现在“白”“高”“大”“夏”四块玉插屏正静静地躺在众人面前。 罗教授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现在四块玉插屏都已经找到,可喜可贺,我们终于可以真正了解到玉插屏的秘密了,贺兰山和敦煌这两块玉插屏虽然被摔碎,但我已经用特制的胶水将两块玉插屏暂时粘合在一起,至于这管不管用,我还不敢保证,至少我们现在可以一窥这两块玉插屏……” “罗教授,你就直说这两块玉插屏写的是什么?”赵永迫不及待地问。 老教授开始破译道:“这两块玉插屏上写的什么,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敦煌这块玉插屏上面写的是‘铁骑万乘大漠来,黄沙漫漫黑水城,乌鸦来栖白塔上’,这显然是指黑水城,从字面上看‘铁骑万乘大漠来,’是说成吉思汗大军从西夏帝国北部大漠突袭而来;第二句‘黄沙漫漫黑水城’点明了玉插屏所在的位置——黑水城,第三句‘乌鸦来栖白塔上’更是进一步点明了玉插屏就在黑水城外的大佛塔中,这也和科兹诺夫在黑水城大佛塔内发现玉插屏的记载相符合。 贺兰山这块玉插屏上写的是‘此生只愿入佛国,石窟面壁伴我佛,来生再为党项人’,‘此生只愿入佛国,’这里的‘佛国’显然是指敦煌,这说明了那块玉插屏藏在敦煌,第二句中提到的‘石窟’,这倒让我想到了一个很有趣的话题,诸位都听说过敦煌藏经洞吧?” “听说过!”众人频频点头。 “1900年,王道士在敦煌发现了鼎鼎大名的藏经洞,之后,英国人斯坦因,法国人伯希和,还有俄国人,日本人,德国人,美国人接踵而来……” 没等罗教授说完,唐风便明白了罗教授的意思,“罗教授,您的意思敦煌那块玉插屏很可能原来是藏在藏经洞的,然后被王道士发现了?” “是的,阿尼玛卿雪山和贺兰山的玉插屏是你们发现的,黑水城的玉插屏是科兹诺夫发现的,只有敦煌这块我们还不清楚他是何时何人发现的。”罗教授道。 “韩江推测说敦煌这块玉插屏应该早于科兹诺夫发现黑水城的玉插屏,并说是一位高人‘x’发现了玉插屏,并协助科兹诺夫,发现了黑水城的玉插屏,之后,此人又加入了黑喇嘛的队伍。”唐风说道。 “唐风,怎么样,罗教授刚才的话证明了我的推断,这块玉插屏很可能原来藏于敦煌藏经洞,然后被那个高人x发现,藏经洞是1900年发现的,早于科兹诺夫1909年发现黑水城。”韩江有些得意。 “这么说,你那个所谓的高人就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王道士?”唐风笑道。 韩江一下被唐风噎住了,罗教授说道:“唐风,韩江的推断并非没有道理,我现在倒倾向于韩江的推断了,你想想,在敦煌,有什么地方能藏住玉插屏呢?” “可是据我所知,敦煌藏经洞的封闭是在西夏势力进入敦煌之前。”唐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错,现在学术界的主流观点认为是敦煌僧人在西夏势力进入敦煌前,将佛经封闭在了藏经洞中。不过,这并不是唯一的观点,也有观点认为是在蒙古势力进入敦煌前,僧人封闭了藏经洞,那也就是西夏后期,符合大喇嘛对你们的叙述。”罗教授分析道。 “可这还是无法证明。”唐风质疑。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敦煌藏经洞曾经在西夏晚期被打开过……”唐风刚想说什么,罗教授摆了摆手,道:“唐风,我知道这也无法证明,不过这些并不重要,我说过这只是一个有趣的话题,我们可以大胆推测也许并不是什么高人发现了敦煌的玉插屏,很可能就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王道士,只是后来确实来了一个识货的。” “识货的?斯坦因,伯希和?显然不可能是他们,如果是我们已知的这些知名探险家,那玉插屏早就被世人所知了。”唐风摇着头说。 “对!显然这个人不是斯坦因,伯希和等人,但是这人学识渊博,看出了玉插屏的价值,并在伊凤阁破译西夏文之前,或是与伊凤阁几乎同时破译了西夏文。”罗教授的推论进一步完善了韩江之前的推断。 “可这人会是谁呢?这么牛逼的人物,应该像斯坦因,伯希和,伊凤阁,科兹诺夫一样,在历史上留下一笔啊!而且他又是什么时候得到玉插屏的呢?按照这样的推论,这人应该在斯坦因之前就从王道士手中得到了玉插屏,可如果这人比斯坦因更早发现了藏经洞,又为什么没有动藏经洞那些经书呢?”唐风陷入了沉思。 罗教授轻轻叹道:“一切都已如过眼云烟,现在我们已经很难还原那个高人的神秘面目了,总之,极有可能像韩江之前推测的那样,这位高人‘x’破译了玉插屏上的西夏文,然后指点科兹诺夫去了黑水城,但是科兹诺夫发现黑水城之后,将功劳全部归位已有,这位‘x’并没有在历史上留下名字,可他却的的确确存在过。” “如果这么看,那关于玉插屏这一系列事件的起因就上推到了敦煌藏经洞的发现,真……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徐仁宇也感慨起来。 “是啊!我们之前一直以为是科兹诺夫在黑水城的意外发现,才引出了之后的事,现在看,早在敦煌藏经洞发现时,一切就已经开始了。”罗教授说到这,停了一下,又道:“不过,现在好了,四块玉插屏终于聚在一起了,现在我们可以把他们合在一起了。”罗教授说到这时,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2 罗教授先将四块玉插屏按照‘白’‘高’‘大’‘夏’的顺序在桌上摆好,面对四块珍贵的玉插屏,罗教授不禁感叹道:“现在我们看到了四块玉插屏上所有的文字,其实这四段文字连在一起,就是整个党项民族的历史,第一块说的‘黑头石室’,那是党项人早期的历史;第二块说的‘贺兰神山’是说党项人崛起,建立西夏王朝的历史;第三块所说‘黑水古城’,则反映了蒙古人入侵的历史;最后一块所叙述的历史颇为凄凉,暗示了西夏王朝灭亡的历史。” “对啊!现在连在一起看,确是如此,整个党项民族和西夏王朝的历史,都浓缩在了这四块玉插屏上!”唐风对罗教授的推断频频点头。 紧接着,罗教授又依次将四块玉插屏翻过来,按照顺序一块一块将四块玉插屏拼合在一起,唐风看见罗教授的手微微颤抖,当剩下最后一块时,罗教授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唐风忙上前扶住罗教授,帮罗教授将第四块玉插屏合上。 奇迹出现了,当最后一块玉插屏合上时,四块玉插屏中间微微泛起了一道金光,四块玉插屏瞬间像是粘合在了一起。紧接着,玉插屏上起了变化,在场所有的人都被这变化惊得目瞪口呆,纷纷围拢过来,只见玉插屏上泛着金光,不一会儿,显现出了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文字,“是西夏文!”唐风马上认出了那是西夏文。 可就在唐风想辨识那些西夏文时,那些文字又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副光彩夺目的画卷……不!准确地说,是一副地图,金线流淌过的河流,绿色的山峦,黄色的大漠,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可还没等众人看清这幅地图,玉插屏上又起了变化,还是那一行行密密麻麻的西夏文,这次唐风马上反应过来,冲回自己房间,拿来数码相机,兴奋地大喊道:“闪开,闪开,我来把它拍下来。” 唐风连续按动快门,玉插屏反复变化,地图和那篇文字反复出现,如此数次,玉插屏终于不再变化,恢复了平静。唐风回放刚才照的照片,清晰可见,这才长出一口气,再看恢复平静的玉插屏,上面虽然隐约仍能看出许多线条,但却无法像刚才那样清晰地看清楚整幅地图,“真是奇迹,想不到这玉插屏还能起变化。”唐风叹道。 “是啊!我也没料到。”罗教授也是一脸惊愕。 “为什么会这样呢?”唐风问。 罗教授沉思良久,才解释道:“我过去曾听人说过,有的石头具有记录的功能,我想玉插屏所用的玉料也许就有这样的功能。” “地图是我们之前就知道的,可那篇文字是什么呢?”韩江问。 唐风将数码相机链接到笔记本电脑上,罗教授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半天,竟然摇着头说道:“虽然这篇文字里的大部分西夏文字我都认识,但我刚才读了半天,却怎么也读不出这篇文章的意思,很多语句根本没法连在一起读,这……这真奇了怪了,我研究西夏文字多年,见过的西夏文献也不少,像这篇这样没办法读出来的文章,还是第一次遇到。” 唐风也看出了问题,这篇文章确实读不出来,单个文字翻成汉字,连成句根本没有意义,“确实读不出来,这种情况我也第一次碰到。” 众人陷入了沉默,会议室里寂静无声,直到韩江宣布散会,大家才陆续散去。 3 四块玉插屏被锁进了坚固的保险柜中,即便是唐风也难窥真容。好在唐风有了那几张照片,一连两天,唐风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研究那几张照片,地图上出现了形形*的地名,都是西夏文标示的,唐风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但即便是认识的,唐风也无法知道这些地名现在所对应的地方。唐风陷入了浩瀚的典籍里,一方面想通过查阅文献,找到那些地名,另一方面请教罗教授,这天两人研究了一上午,也才破译出两个地名。 中午吃过午饭,罗教授要午休,唐风一个人呆在房间内,盯着电脑屏幕出神,盯累了,唐风躺在床上,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各式各样的西夏文,迷迷糊糊中,唐风又看见了电脑屏幕上那张照片——满满一页他和罗教授都无法破译的西夏文。 这上面都是什么?为什么连罗教授都无法破译?自己见过的西夏文也不少,为什么这上面的西夏文竟一句也不认识,想到这,唐风感觉头昏脑胀,满脑子快被这些奇怪的文字给涨满了,“这真像是咒语!”唐风感觉这些西夏文字像咒语一般纠缠着自己,他想摆脱,却怎么也摆脱不掉! “咒语?!”唐风突然眼前一亮,咒语?他的眼前马上浮现出了小卢见到他和韩江时的一幕,那片论文的题目是《西夏咒语的研究(以为例)》,而自己面前这篇晦涩难懂的西夏文字会不会就是一篇咒语?唐风不敢肯定,他想去请教罗教授,可看看表,罗教授这会儿应该还在午休,唐风来回在房间里踱着步,思绪快速地飞舞着…… 唐风思绪良久,打开房门,径直来到韩江的办公室,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唐风刚想转身离去,却又回头拧了拧门把手,没想到一拧门开了,唐风侧身进去,发现韩江并不在办公室内,唐风大感诧异,他知道这不是韩江的作风,韩江虽然外表粗线条,却心思缜密,做事一向谨慎小心,即便是在总部,他离开办公室时,也都随手将门锁上,哪怕只出去一会儿,也是如此,可是今天怎么没有锁门? 唐风狐疑着坐到韩江的电脑前,他打开电脑,输入韩江告诉他的密码,进入系统,这正是他来韩江办公室的目的,唐风想上网再查查那个所谓的西夏咒语。 唐风在搜索引擎输入《西夏咒语的研究(以为例)》,跟上次一样,依然没有有用的搜索结果。唐风想了想,登陆了sci论文索引系统,这是全球最权威的论文索引检索系统,唐风用汉字和英文先后输入了《西夏咒语的研究(以为例)》,依然没有结果,但当他输入“西夏咒语”几个字时,却搜出了两篇相关论文。 一篇是署名鲍里斯?米哈伊诺维奇?乌斯季诺夫的论文《试论西夏咒语》,鲍里斯?米哈伊诺维奇?乌斯季诺夫?!这个俄国名字一下子让唐风紧张起来,这不正是米沙从巴丹吉林沙漠逃回去后,克格勃给他重新起用的名字吗?!唐风的手有些颤抖,他点开文章,查看这篇论文的索引,在鲍里斯?米哈伊诺维奇?乌斯季诺夫的名字后面,是作者所供职的研究单位:圣彼得堡大学。这说明米沙的这篇论文是他脱离克格勃的保护,在圣彼得堡大学供职期间撰写的。 唐风简要查阅了这篇论文的索引,里面并没有提到了《魔断百字要决》,唐风又去看另一个搜索结果《西夏咒语的新发现》,这篇论文的作者更让唐风震惊,竟然是——“季莫申”!唐风吃惊地打开这片论文查看,在索引里,季莫申提到了好几篇西夏咒语的名字,其中,《魔断百字要决》赫然在列,唐风惊得瘫坐在电脑前。 季莫申真的是个天才?他的研究竟然超过了罗教授,但更让唐风感到震惊的是,季莫申的研究竟然如此超前,他是将军的人,怪不得史蒂芬说将军器重的人是季莫申,想到这,唐风的心纠紧了。 唐风关上电脑,却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他坐在电脑前,沉思了一会儿,猛地想到了小卢,小卢看的那篇论文,将军,季莫申,西夏咒语,小卢?嗯,小卢一定有问题!唐风冲出韩江办公室,来到韩江房间,韩江还是不在,唐风拨打韩江手机,铃响却没人接,唐风焦急地寻找韩江,在走廊里一头撞到了赵永,赵永见唐风着急的样子,问他干什么? “你看见韩江了吗?”唐风问赵永。 赵永摇摇头,“上午见到过,中午吃饭时就没见他。” “先不管他,小卢,陈子建那……那个助手小卢,他有问题!”唐风气喘吁吁地说道。 “有问题?小卢?”赵永惊诧,“你怎么知道小卢有问题?”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了,你快带我去陈子建的实验室。”唐风要求道。 赵永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带着唐风,驾车向陈子建的实验室驶去。 4 唐风和赵永赶到陈子建实验室时,已是下午四点钟,大楼里人来人往,可陈子建实验室所在的十二楼却异常安静。 两人匆匆赶到实验室门口,唐风推了推门,门锁着,唐风敲门,里面没人应声,唐风又接着敲,两分钟后,屋内传来一些轻微的响动,唐风看看赵永,赵永显然失去了耐心,就见赵永后退两步,猛地向大门撞去,大门开了,血腥的一幕展现在两人面前。 就见小卢横躺在地上,身上被利器所伤,鲜血流淌了一地,而有一个人正手拿匕首,摇摇晃晃地站在小卢的尸体旁,那人正是韩江。 “这……这是怎么回事?”唐风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韩江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两步,唐风和赵永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两步,韩江扔了手中的匕首,缓缓说道:“我……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我……我中午接到小卢一个电话,小……小卢说他有危险,让我赶……赶紧过来,他有事要对我说……可等我赶过来,一进门,就……就失去了知觉,一……一定是被人袭击了,该死的家……家伙,在贺兰山被斯捷奇金袭击,回来又被人给袭击了……” “那你为什么不叫上我?”唐风问。 “是啊!按照规定,出外执行任务,至少需两人同行。”赵永也问道。 “我哪……哪想到会这样,我看……你们都在午休,就……就一个人来了……” “小卢还跟你说什么了?”唐风问。 “没……没说什么,他只……只说他有危险,我再问他,他不肯在电话里说,等……等我到了,还没见到他人……就……”韩江断断续续地说道。 “这么说有两种可能,一种就如小卢所说,另一种是小卢故意诱你前来。”唐风推测。 “很……很可能是他故意诱我前来。”韩江喃喃道。 “既然诱你来,把你打昏了,为什么不杀了你?”赵永反问。 “这……”韩江无语。 “我倒以为小卢说有危险是事实!”唐风道。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了小卢的秘密。” “秘密?” “对!秘密,小卢也许是将军的人!”唐风说出了他的新发现。 “什么?小卢是将军的人。”韩江和赵永都很吃惊。 “因为那个西夏咒语。”唐风简要地把自己的发现说了一遍。 赵永蹲下来查看小卢的尸体,嘴里喃喃道:“陈子建被幽灵吓死了,小卢总不会也是被幽灵捅死的吧!” 一刻钟后,老金带着刑警队的人赶到,处理现场,唐风,韩江和赵永一直等老金处理完现场才离去。 5 接下来几天,唐风被告之不得外出,必须呆在总部里,也不得和其他人接触,唐风无聊地呆在自己房内,他不知道这措施是怎么回事?是针对他一个人,还是针对所有人? 好在还没有限制他在总部内的自由,吃饭时,唐风能见到徐仁宇和罗教授,却没见到韩江,三人之间并没有语言交流,唐风只能和徐仁宇用眼神交流,从徐仁宇的眼神中,唐风知道这些措施并非针对自己,而是所有人,为什么不见韩江?唐风的心里惴惴不安。 终于,唐风,徐仁宇,罗教授被招到了会议室里,赵永严肃地站在长桌前,对众人宣布道:“因为老k原队长韩江有一些问题没有交代清楚,所以从即日起,由我暂时管理老k。” 赵永的话,证实了唐风最担心的事,韩江出事了,怪不得一直没见到韩江, “韩江怎么了?”罗教授问道。 “韩江暂时处于隔离审查中!”赵永正色道。 “隔离审查?”众人惊愕。 “所以在此期间,我希望大家都不要离开这里,配合我们调查。”赵永话音刚落,徐仁宇就想说什么,赵永没等他开口,便又继续说道:“请大家理解,调查时间不会持续太久,大家稍安勿躁。” 说完,赵永便匆匆离开了会议室。三人面面相觑,谁都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悻悻而归。 当天下午,赵永就找到了唐风,“别紧张,这不是审讯,只是代表组织问你点情况。”赵永冲唐风摆出一副笑脸,可唐风却觉得赵永的笑容十分不自然。 “你问吧!”唐风极力使自己保持平静。 “好,我先问你,你从贺兰山回来后,发现老k中有谁不太正常?或是有反常的举动?”赵永问。 “反常的举动?”唐风想了想,“没有!” “你再好好想想!” “真没有,你要硬说有,那就是小卢出事那天,我发现了小卢的问题,想找韩江,韩江却不在,这有些反常,除此之外,没看出谁有什么反常的!” 赵永沉默一阵,收起了笑脸,严肃地说道:“唐风,咱们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吧,我告诉你小卢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被锐器刺死,凶器就是韩江手里拿的那把匕首,匕首上的指纹也是韩江的,更重要的是这把匕首就是专门配发给韩江的,在别的地方是买不到的,而韩江平时不外出执行任务,一般是不会带匕首的,所以……” “所以你们就认定是韩江杀了小卢?”唐风反问道。 “唐风,你想想,如果是有人先要了小卢的命,怎么会用韩江的匕首?小卢的死一定发生在韩江到达后。” “这也不能确定就是韩江,也许凶手先击昏韩江,然后用他的匕首杀了小卢。” “照你这么说,小卢是帮凶喽?”赵永反问。 “他本来就有问题,很可能是他诱骗韩江到了实验室,然后击昏韩江,真正的凶手又用韩江的匕首将小卢刺死!”唐风推测道。 “这只是你的推测,在没有抓住你所谓的真凶前,韩江依然是最大的嫌疑人。”赵永顿了顿,又道:“还有我们查了当天的通讯记录,下午一点二十分小卢是给韩江打过一个电话,但是在此之前,十二点半时,韩江却给小卢打过一个电话,这说明两点,一,韩江去小卢那儿的原因,并不像他自己说得那么简单,二,这两个电话也可以从侧面证明小卢和韩江之间保持着某种联系。” “联系?”唐风无言以对,但他又不甘心,“可韩江为什么要杀小卢,完全没有必要嘛?”唐风质问道。 6 面对唐风的质问,赵永沉默不语,许久,赵永才开口道:“唐风,你也许还不知道,就在小卢被害的当天,那四块玉插屏在我们的保险柜中不翼而飞了。” “什么?玉插屏不见了!”唐风震惊不已。 “是的!” “所以……所以你们把这两件事结合起来,认为韩江就是那个隐藏在老k中的内鬼?”唐风马上明白了赵永的意思。 赵永沉重地点了点头,“四块玉插屏被锁在坚固的保险柜中,就在这栋楼里,谁能偷得走?我不相信将军的人能如此神通广大,潜入我们这里,打开保险柜,盗走玉插屏,你相信吗?” 唐风瘫坐在床边,失神地摇了摇头,“的确有内鬼,可……可也不能据此就认为是韩江啊?” “保险柜的钥匙就在韩江手里面,他比谁都有可能接触到玉插屏,再联系到小卢的被害,你之前已经怀疑到小卢和将军有关联,刚想去找小卢,小卢就死了,这显然是为了斩草除根!”赵永推断道。 “不!不!这不可能,我不敢想象韩江跟我们一起出生入死,他怎么会是内鬼?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唐风一连串的问题。 “唐风,不能不说我们的敌人太狡猾了,我们都被他们给骗了,他们一方面和我们争夺玉插屏,当争不过我们时,就动用了埋伏在我们内部的内鬼,一下子将四块玉插屏全部盗走,让我们措手不及!考虑到小卢有可能败露,便在盗走玉插屏后,杀了小卢。这个人除了韩江,现在看不出还能有谁?”赵永说道。 唐风还是不敢相信赵永的推论,赵永于是又问道:“好吧!那我就问你点具体的,之前的就不问了,就说这次贺兰山之行,是谁在客店中耽搁了一天?” “韩江?!”唐风喃喃道。 “又是谁在你和老马进入后殿后,撤去了水银池上的木板?” “是韩江?!”唐风又喃喃自语道。 “这些都是你的报告里白纸黑字写着的!” “可……可这都是有原因的啊!在客店是情况有变,在水银池,韩江说是怕他离开后有人闯入后殿,所以……” “一切行动都可以找出不同的理由来。”赵永对唐风的解释似乎并不感兴趣。 “那你们要把韩江怎么办?咱们还去不去寻找瀚海宓城了?” “韩江现在还在审查阶段,在最后的结论出来前,韩江暂时被限制人生自由。至于去不去瀚海宓城,这要看下一步的了。” 唐风失望之极,他怔怔地坐在床边,不知该说什么,赵永见没什么好问的了,便要离去,却被唐风一把拉住,“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 “这到底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啊!” “小卢身上有那个刺青吗?”唐风问道。 “刺青?!”赵永一愣,随即说道:“我特地参加了小卢的尸检,没有在他身上发现那个刺青,这个确实很奇怪!”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将军的人身上都有刺青,小卢身上没有,说明他不是将军的人。” “可是你说小卢有问题的?”赵永道。 “我只是说小卢和将军可能有联系,我并没肯定他是将军的人。刺青是最好的证明,但是小卢身上没有。” “这又能怎样?” “这说明之前你的推论不成立,你见过韩江身上有刺青吗?”唐风步步紧逼,反问赵永。 “没……没有!”赵永摇摇头,“可既然潜入我们内部,身上肯定不会有刺青,有也能把它除了。” “反正我不能认同你的推论!”唐风怒道。 “这并不是我的推论,也是首长的推论。好了,唐风,我不跟你说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赵永便匆匆离开了唐风的房间。 7 又过了两天,赵永把大家再次召集到会议室,向大家宣布,“即日起,老k暂时解散,大家可以离开这里,但是离开时,必须接受检查,不得携带任何涉及机密的物品。” 大家面面相觑,无不惊愕,“咱们白忙活了一场!到头来屁都没有!”徐仁宇抱怨道。 罗教授长长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为什么会是这样?”唐风心里顿时觉得空落落的。 赵永面沉似水,并不回答大家的问题,最后大家只得不欢而散。 第二天,罗教授和徐仁宇就先后收拾行李,离开了总部。唐风还不死心,还想再等等,可是又等了两天,依然没有韩江的消息,唐风只好收拾行装,也准备离开这儿。 唐风收拾行李时,多了个心眼,将他拍摄的那几张玉插屏的照片存在一个小u盘里。这是个极小的u盘,外形很像一个大的拉链扣,于是,唐风将自己衣服上的一个拉练扯下,换上这个拉链扣状的u盘,自以为天衣无缝,可以瞒过赵永的检查。 谁料,在赵永检查行李时,还是被赵永搜了出来,“这是什么?”赵永一把扯下唐风衣服上的拉链扣u盘,冷笑道:“你这拉练也忒大了点吧!” “检查一下,里面有什么?”赵永将u盘递给旁边一个彪形大汉。 那大汉很快回道:“里面就几张照片。” 赵永只瞥了一眼,便正色道:“违禁物品,没收!” 唐风没再说什么,背起行囊就往外走,来到门口,唐风望着四周连绵的群山,心里骂道:“这鬼不长草的地方,想打个车都打不到。” 唐风正在犯愁,赵永开着一辆“勇士”停在了唐风面前,“上来吧!”赵永冲唐风招呼道。 唐风只好上了赵永的车,赵永一边驾车,一边盯着唐风,笑道,“怎么,生气了?” “我哪敢生你们的气?” “你要知道,你刚才携带涉密物品,我们可以按照盗窃国家机密把你抓起来的。” “照你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了,你现在抓我也不迟啊!”唐风的倔脾气上来了。 “行了,我是不会抓你的,去哪儿?我送你!” “南站!”唐风怒道。 赵永猛踩油门,向南站驶去,可赵永的车刚下高速,还没进城,他的手机就响了,赵永接了电话,面色凝重,唐风只听见他“嗯”了几声,“是”了一下,便挂断了电话。 “唐风,我有紧急任务,不能送你去南站了,我把你送到地铁站,你自己过去吧!”赵永说道。 “什么屁任务,老k不都解散了吗?你还有任务啦!”唐风没好气地说道。 赵永并不答话,把车停在地铁站门口,扔下唐风,便扬长而去!“妈逼!非逼着知识分子说脏话。”唐风背起背包,不忘冲着赵永远去的车骂上一句。 8 唐风看看离发车时间还早,于是找了家饭店先饱餐一顿,又去见了一个朋友,才慢悠悠地走进了西单地铁站。 唐风随着人流走进车厢,可就在这时,地铁门外,通往站台的电梯上一阵骚动,唐风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一个黑影闪进了车厢,紧接着,车厢的门就关上了,透过车门,唐风发现,站台上冲出了几个彪形大汉,竟是身着便衣的赵永等人。唐风心里一惊,忙转脸望去,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个在地铁启动瞬间钻进车厢的黑影正是韩江。 这是韩江被隔离审查后,唐风第一次见到韩江,“韩……”唐风刚要喊出韩江名字,韩江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两人走到车厢僻静处,唐风压低声音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逃出来的?你这样可是罪加一等啊!你知道玉插屏丢了吗?” 面对唐风一连串的问题,韩江并不回答,待唐风问完,韩江道:“现在我没有多少时间和你解释,赵永的人下一站就会上来,我只有几分钟,你不要说话,只需听我说。你相信我是清白的吗?” “相信!”唐风点点头。 “好!记住,不管老k是不是解散了,咱们不能服输,我们一定要找到瀚海宓城!”韩江斩钉截铁地说。 “可我们什么都没有了,还能做什么?” “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有机会改变一切,拿着!”说着,韩江将一个东西拍到了唐风的手里。 唐风定睛一看,正是自己那个拉链扣形状的u盘,“你……你是怎么弄到的?”唐风又惊又喜。 “不要问那么多,记住我的话,你现在回学校去,该教你的书就去教书,该搞你的研究就去搞你的研究,总之,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我会去找你的!” 韩江说完,地铁已经驶进了宣武门站,站台上人流攒动,唐风还想说什么,可韩江一闪身,迅速消失在了人流当中…… (第三部完) 第一章 一封没有发出的信 1 唐风回到学校已经半月有余,半个月来,唐风不断打探韩江的消息,但韩江却像人间蒸发一样,了无音讯!唐风心里发慌,揣测韩江凶多吉少,多半又被赵永他们给抓了回去。 唐风不甘心就此罢休,可他手中现在仅有的线索就是那几张玉插屏的照片,照片上显现出的那一行行神秘西夏文,让唐风绞尽了脑汁。多么奇怪的文字,这半个多月来,唐风几乎每天都泡在图书馆里,查阅各种资料,虽然唐风已经破译了照片上大部分的西夏文,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无法将这些奇怪的文字连成语句,更无法知晓这些西夏文的真正含意。 窗外大雨如注,漆黑一片,唐风看看表,已是深夜十点,扭头望去,图书馆里只剩下不多的几个读者,“难道这就是季莫申在论文中提到的那篇西夏咒语?”唐风嘟囔着,伸开懒腰,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忽然,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的头顶。 唐风吓了一跳,猛地跳了起来,怔怔地盯着那人,那人镇定地坐在了唐风对面的座位上,笑道:“怎么,看到鬼了?”这个声音依旧浑厚低沉,是韩江的声音。 “鬼,我以为你真的成鬼了?你没被赵永给抓回去?”唐风惊道。 韩江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喝道:“你如果不想我被他们逮回去的话,就给我小点声!” 唐风这才注意到韩江的头上,外套上躺着雨水,脚上还有泥巴,“你是怎么进来的?”唐风也压低声音问。 韩江冲图书馆角落里的一扇窗子努努嘴,“有什么能拦住我的?!” “恭喜你,再次越狱成功。” “你以为就凭赵永他们能抓到我?”韩江还是那么自信。 “那你这半个多月都干什么了?” “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也泡图书馆?” 韩江理了理蓬乱的头发,道:“有些东西不是在图书馆能查到的。” “听你口气,你一定查到了什么?那些西夏文你破解了?”唐风迫不及待地问。 “那是你的任务。” “那你查到是谁陷害了你?谁是内鬼?” 韩江摇摇头,“这个问题,咱们可以另外找时间讨论。” “哼,那你这么长时间找到了什么?” 韩江耸耸肩,“很遗憾,这段时间,我只顾东躲西藏了。”唐风失望地盯着韩江,韩江突然话锋一转,“不过……” “你说话别大喘气,好吧!” 韩江观察了一番周边,见四周无人,才压低声音,说道:“不过我还是有了一点小发现,既然说是我杀死了小卢,那么我就从小卢开始调查,我暗中调查了小卢的背景,竟然发现小卢在去陈子建实验室之前,曾就读于金大医学院。” “什么?你是说这里。” “不错,说起来,你和他还是校友呢!” “等等!等等!”唐风感觉脑袋像被人重击了一下,顿时一片混乱,“我脑袋有些乱,你说小卢也是金大毕业的?” “对!而小卢从医学院毕业,本来有机会出国留学或是进入大医院成为优秀的外科医生,可是他却出人意料地选择去给陈子建当助手。” “难道是他兴趣转移了……”唐风想了想,“如果小卢有问题,那么陈子建也有问题喽!” “不!这不可能,我认识陈子建很多年了,他不可能有问题。”韩江肯定地说。 “现在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唐风反驳道。 “可是陈子建他已经死了。” “当然,陈子建也许没问题,他的死是因为他发现小卢的阴谋。” “小卢的阴谋?” “嗯,小卢一定是将军的人,他在进行某项阴谋。后来被陈子建发现,他便害死了陈子建,而后,当我刚一想到小卢有问题时,他便被将军的人杀人灭口了,同时,还陷害了你,一箭双雕,不可谓不高。” “可不管是小卢,还是陈子建事先并不知道我要找他们复原那个党项女人的头骨……”韩江陷入了沉思。 2 唐风和韩江走出图书馆,雨似乎小了些,两人一路无语,默默走着,浓郁的梧桐树遮住了路灯的光线,寂静的大街上摇曳着两人细长的影子。 突然,唐风猛地回身望去,厚厚的雨雾中,除了路灯那点光亮,唐风什么也没看见。韩江也转过了身,狐疑地看看身后,又盯着唐风,“你看什么呢?” 唐风怔怔地盯着身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这段时间我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不会是你吧?” “我?!我不正站在你面前吗?”韩江一脸无奈。 “难道我被将军的人盯上了……”唐风喃喃自语。 “别瞎想了,这哪儿有人?”韩江警觉地观察着四周,凭他多年的职业敏感断定没有人跟踪,这才拍拍唐风的肩,“我看你是这些天太紧张了,产生幻觉了。” “也许是吧!”唐风不再说什么,两人又恢复了沉默,一直走到唐风的住处。唐风的家里堆满了书,几乎没有韩江下脚的地方,唐风快速地整理了一块地方,总算给韩江倒腾出了地方,韩江盯着唐风满屋子的书,忽然开口了,“我刚才想了一路,只能有一种解释,小卢在陈子建身边,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那就要看陈子建在干什么?除了研究我们带来的那副骨架,陈子建之前研究的方向是什么?” “这个我也调查了一番,陈子建一直在进行古人类遗传基因的研究。” “古人类……遗传基因?这倒是个很奇特的研究方向,他该不是想复活古人吧!”唐风随口说道。 “复活古人?”唐风的话让韩江一惊,“是不是就像电影里说得那样,从古人骨头上提取dna,然后复活古人的基因?” 唐风见韩江这幅模样,怔怔地点点头,“原理上是这样,不过技术上有难度,主要是很难从古人的骨头上提取到有用的dna,另外,在法律和伦理上也说不过去。” “难道陈子建和小卢就正在试图恢复古人的dna?”韩江喃喃自语道。 “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疯狂的试验。” “可这试验与玉插屏又有什么联系呢?” “联系,一定有内在的联系!将军疯狂的计划!” “不!我预感到这事没那么简单,陈子建和小卢的试验或许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疯狂,但是这里面的阴谋一定比我们已知的更加疯狂。”韩江推断道。 唐风沉思片刻,道:“对,不管小卢他们在搞什么研究,这里面的阴谋绝不是我们现在所知的那么简单,我曾经问过赵永小卢的尸检情况,他说小卢的身上并没有那个刺青,我当时就提出了疑问,可他没当回事,如果小卢不是将军的人,那么这里面的阴谋就更复杂了。” “嗯,就像我们之前分析的那样,还有一股我们看不见的势力也搅进来了。” “小卢很可能是为他们工作。” “好了,先别猜了,说说你的发现吧。” “我?!”唐风耸耸肩,“我泡了半个多月图书馆,可以说是一无所获。”唐风失望地说。 “一无所获?那些西夏文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没办法,罗教授都破解不出那些西夏文的意义,何况是我?但是我根据之前的一些线索,推测玉插屏背后那些若隐若现的西夏文,很可能是一段古老的西夏咒语。” “咒语,这些咒语有什么用?” “现在还不知道。我曾向赵永询问过小卢的电脑,希望从中找到那篇论文,可是赵永说他们详细检查了小卢的电脑,里面根本没有那篇我曾经看到的论文。” “听你的这么说,小卢和季莫申生前似乎都在研究西夏咒语?” “但他们应该并不知道玉插屏背后的这篇西夏文啊!” “这已经不重要了,玉插屏得而复失,将军恐怕已经知晓玉插屏的秘密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韩江顿了顿,又道:“这次我来你这里,就是要找你一起去寻找那个传说中瀚海宓城。” “就凭我们俩?”唐风犹豫。 “对!就我们俩,我们有地图,为什么不试一下呢?再说为了洗清我的冤屈,也得找到瀚海宓城!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要来查查小卢的过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一些蛛丝马迹。”韩江站起来,盯着窗外漆黑的雨夜说。 “这……只能去找找小卢过去在校的档案了。我明天领你去学校档案馆看看,我正好跟那儿的朱老师挺熟。” 韩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3 第二天一早,雨过天晴,唐风带着韩江来到学校档案馆,档案馆的朱老师接待了他俩,唐风很快在浩如烟海的档案中,找到了小卢的名字——卢春,男,医学院临床医学系……唐风看看韩江,小声道:“跟你调查的一样。” 韩江没说什么,眼睛死死盯着面前这张学生登记表上,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看什么呢?”唐风问。 “你看这儿。”韩江指着学生登记表最下面的“备注”一栏,缓缓读道:“该生于2002年3月至2002年10月期间失踪,经校委会研究决定,不按旷课处理。” “哦!还有这事。”唐风扭头问朱老师,“咱们学校还有学生失踪?” 胖胖的朱老师想了一会儿,大声道:“这学生我想起来了,当初是有这么一回事,医学院有个男生失踪了大半年,家长,学校,还有警察找了大半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就在大家都以为这小子凶多吉少的时候,这个学生又自己回来了。” “都这么多年了,您倒是记的挺清!” “这事当时在学校挺轰动的。也算奇事一桩!” “我怎么不记得了……”唐风使劲想了想,脑海似乎有了一丝印象。 “其他人不记得也正常,我是记得的,因为那时警察来我这儿查档案来了好几拨……” 韩江打断朱老师的话,问道:“那后来怎样了呢?” “后来?后来这小子回来以后,不管别人怎么问他,他就是不说这大半年去哪儿了,也不说为什么不声不响离校这么长时间。” “那您知道吗?”韩江问。 “嗨!不用想都知道,还能什么原因,青春期躁动呗,肯定是失恋,为了哪个女孩跑出去了大半年!” “这是您的推测,还是事实?”韩江似乎又找回了昔日侦查办案的感觉。 “当然是事实。”朱老师看来颇有把握。 “您不是说卢春回来后什么都不说吗?” “那还要说警察有办法啊,我是听负责这个案子警察说的,他们去问这个卢春,开始这小子也不说,可是后来架不住警察盘问,他还是断断续续说了,原来这个卢春在大二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校外的女孩,后来这个女孩不知何故,不声不响走了,这学生就像着了魔一样,据说追到了女孩老家,再后来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 韩江又仔细问了问关于卢春的情况,见问不出什么新线索,便起身告辞。 4 走出档案馆,唐风便问韩江,“你觉得小卢上学时的失踪和我们今天发生的事有联系?” “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小卢的失踪很可疑。” “是为了一个女孩。这个女孩会是谁呢?” “不要想了,就凭我们现在所掌握的线索,是不可能了解卢春背后隐藏的秘密,他潜伏到陈子建身边,一定有他的目的,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又在为谁工作?” “陈子建是国内古人类学研究方面的权威,我看小卢到他身边只能是和那些古人骨头有关,这样也就好解释没藏皇后头骨为什么会丢失了。”唐风道。 “只是他们事先并不知道我会拿没藏皇后的头骨给陈子建……算了,不想了,咱们还是快点准备去巴丹吉林沙漠吧。” 失去了强大的组织,一切都要两人自己动手,唐风和韩江分头准备了进入沙漠所需要的给养装备,天黑之后,两人才回到唐风的住处。 走出电梯间,唐风摸钥匙开门,韩江拖着沉重的装备,跟在唐风身后,就在这时,唐风忽然感到身后有一阵阴风袭来,唐风暗道不好,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觉肩头被猛拍了一下,不过……唐风缓过神来,这一下并不疼,是谁?韩江?就在唐风一转身的时候,他已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笑声,是梁媛! “终于等到你了!”梁媛笑道。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你好像不欢迎我嘛!” “不是,主要我这里不安全。” “不安全?有什么危险?” “你看!你身后就站着一个通缉犯。”唐风决定吓一吓梁媛。 梁媛果然被唐风吓了一跳,一扭头,就见一座黑塔立在自己身后,正冲她板着脸呢。她这才发现是韩江。不过梁媛很快就镇定下来,“甭吓我!你们的事我早听说了。” “哦!你听说什么了?”韩江来了兴趣。 “先是听说你们背着我去了贺兰山,然后听说你韩队长出事了,再后来你们解散了,玉插屏全都丢了。” “你的消息来源很可靠啊!” “我都是从赵永那儿听说的。”梁媛笑道。 “他就这么轻易告诉你一切?” “那当然不会。不过我有办法让他乖乖交代啊?”梁媛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哦!你对他动刑了?”韩江笑道。 “不用动刑了,你们还欠着我们家一块玉插屏呢!” “这倒也是,拿人的手短,当初我还对你和你父亲保证过,没想到如今……” “算了,您不用自责了,我一听赵永说是你盗走了玉插屏,立马就跳起来了,我绝不相信会是您盗走的玉插屏,只是……只是咱们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梁媛说着反倒安慰起韩江来。 韩江听了梁媛的话,颇受感动,拍了拍梁媛肩膀,“还好,事情还不算太糟,咱们还有唐风拍的照片,我和唐风正准备去巴丹吉林沙漠寻找那座消失的古城。” “就凭你们俩?还有几张照片?”梁媛摇着头反问。 “可我们现在只能如此,别无选择了。”韩江道。 “嘿嘿!所以我就来帮你们了。”梁媛故作神秘地冲韩江笑笑。 “帮我们?你能帮我们什么?”唐风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少废话,快开门,这里隔墙有耳,天机不可泄露。”梁媛显得越发神秘。 5 三人走进屋内,唐风冷笑了两声,问梁媛,“行了,大小姐,有什么就快说吧,我们还忙这呢。”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千里迢迢跑到你这儿,总得让我歇歇吧,快给我倒杯茶来!”梁媛对唐风轻声呵斥道。 唐风站着没动,他看看韩江,韩江倒对梁媛的话起了兴趣,冲唐风怒了努嘴,唐风只好不情愿地给梁媛端上茶,又挤出一副笑脸,“大小姐,要不要给你锤锤腿啊?” 梁媛白了唐风一眼,“这个嘛,就算了。咱们言归正传,我是真的来帮你们的,半个多月前,我在地下室整理我爷爷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本日记本。” “哦?日记本!”唐风和韩江同时瞪大了眼睛,他们看见梁媛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暗红色封皮的笔记本,一看就是有年头的东西了。 唐风伸手就想去拿笔记本,可是梁媛却一下把笔记本收了回来,说道:“想看这个笔记本,先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还带条件?什么事?”唐风一皱眉。 “我要和你们一起去寻找那座西夏古城。” “不行!我们本来就够烦的了,你就别给我们添乱了。”唐风断然拒绝了梁媛的要求,可他看着梁媛,忽然心里一软,又说道:“那里很危险,比之前我们遭遇的一切都要危险,而且你看看咱们现在的情况,老k解散了,咱们现在势单力薄,我是怕你去了有危险。” “算你还有良心,但是正因为你们势单力薄,所以才更需要我,你放心,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梁媛信誓旦旦地保证。 “这……”唐风盯着梁媛手中的笔记本,迟疑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好吧,我答应你。” 唐风说着,乘梁媛一愣神的功夫,一把抢过了笔记本,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梁媛赶忙确定道:“那咱们就说好了,一言为定。” 谁料,唐风一边翻看笔记本,一边说道:“我说话不算数的,咱们老k一向是韩江说得算。” 听唐风这一说,梁媛好悬没气炸了,“你……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我都是为你好。”唐风头都没抬,继续翻看梁云杰的日记本。 梁媛气得说不出话,但是她在背包里翻了翻,很快又镇静下来,下面该轮到唐风不淡定了,唐风匆匆翻遍了梁云杰的日记本,他发现这本日记,是梁云杰从1974年至1978年的日记本,可唐风却没有从中发现任何对他们有价值的信息,他抬头看看梁媛,梁媛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难道自己被这小妮子给涮了?”唐风又继续翻阅日记本,可还是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唐风将日记本递给韩江,终于憋不住,问梁媛,“你爷爷的日记本上看不出什么啊?” 梁媛笑了,“我又没说日记本里有什么?是你一看到我拿出日记本就要抢。” “那你有什么发现呢?” “我在爷爷的这本日记本里发现了一封信。” “一封信?”唐风和韩江几乎同时惊道。 梁媛不紧不慢地拿出那封信,在手中晃了晃,“这次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我不管你们俩谁做主,得先答应我,带我一起去寻找瀚海宓城。” 唐风和韩江被梁媛搞的实在没有办法,韩江首先动摇了,“要不就带梁媛同去,这次咱们不比以往,人手少,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 唐风无奈地摇头,也只好同意。梁媛这才松了手,唐风接过那封信,已经发黄的信封,看样式是西方信封的样式,信封上洋洋洒洒写着几行外文,同时附上了繁体的中文,唐风稍加辨认,认出这些洋洋洒洒的外文是俄文,来不及多想,唐风迅速打开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信纸上洋洋洒洒写满了隽秀的书法体俄文,一共有三页纸,中间还穿插着几幅用钢笔绘制的简图,当唐风粗粗读完这封信时,他震惊了。 6 韩江看看唐风一副吃惊的模样,又转向梁媛,问:“信上说的什么?” 梁媛耸耸肩,道:“我不认识俄文,具体什么内容我也不知道,我只是通过信封上和信里落款辨认出这是米沙写给我爷爷的一封信,所以就知道这肯定对你们有帮助。” “真的是米沙写给梁云杰的信?!”韩江又转向唐风。 唐风点点头,“是的,而且这封信至关重要,我粗粗看了一遍这封信,这封信是米沙在六十年代写给梁云杰的,信中简要介绍了米沙在科考队出事之后的遭遇。” “哦!这正是我们最感兴趣的。”韩江话语中带着兴奋。 唐风又看了一遍手中的信,然后详细介绍道:“这封信可以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米沙向梁老爷子大致说了自己这些年的境遇,并解释了为什么写这封信,他觉得还是要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出来,否则心有不甘,想来想去,他只有对梁老爷子说。” “看来米沙心中一直有秘密,连克格勃都不知道的秘密。”韩江喃喃道。 唐风刚想继续往下翻译信的内容,韩江突然打断了他,“等等,唐风,你刚才说这封信是哪年寄出的?” “六……六几年吧!”唐风不明白韩江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具体是哪年?”韩江追问。 唐风翻到信纸最后,米沙的落款写的是1964年12月12日,唐风又拿起信封看了看,信封上一个俄文邮戳写的是“列宁格勒1964.12.13”。 “1964年?!”韩江和唐风同时震惊了,竟然又是那个1964!韩江一把将信封从唐风手里抢了过来,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突然,韩江叫了起来,“唐风,你难道没注意到这个信封上只有列宁格勒的邮戳,而没有寄信目的地北京的邮戳?” “啊——”唐风一下怔住了。 “这说明什么?”梁媛也有些懵。 “这说明1964年12月13日,米沙在列宁格勒的邮局发出了这封信,但是这封信并没有寄到北京!”韩江斩钉截铁地说。 “这……这怎么可能?那我爷爷是怎么收到这封信的?”梁媛不敢相信。 “是啊!如果信没有到达北京,梁老爷子怎么会得到这封信的?”唐风摇着头反问。 “唐风,你难道忘了吗?1964年米沙正处于克格勃严密的监视保护中,他那时能有通信的自由吗?”韩江说到这,指着信封背后的封口上方,“看!看看这是什么?” 唐风接过信封,他这才注意到在信封背后封口上方,出现了一个长方形的红色戳印,虽然过去这么多年,戳印已经有些模糊,但唐风还是很快辨认出来上面一行俄文——不许可。 7 唐风怔怔地盯着那个暗红色的戳子,“不许可……这是什么意思?”唐风问韩江。 “这还不明白,这说明米沙虽然在邮局寄出了这封信,但信很快就被克格勃拿到了,然后盖上了这个‘不许可’的戳子。”韩江解释道。 “那么后来呢?”唐风追问。 “什么后来?”韩江反问。 “后来这封信怎么样了?” “后来这封信肯定被克格勃没收了,至于这封信怎么又到了梁云杰手上,这就只有天知道了!”韩江摊开双手说道。 “我原本以为能帮你们解开谜题,没想到又给你们带来了一个不解之谜!”梁媛失望地说。 “不!梁媛,你带来的这封信对我们很重要,先不说信的内容,光是这个‘不许可’就给我们带来了一些新的线索。”韩江似乎理出了一些头绪,“从信封上看,没有北京的邮戳,这说明你爷爷绝不是通过正常渠道得到这封信的,那么,不管之后梁老爷子是什么时候得到这封信的,我们可以推出两种可能,一,梁老爷子和俄国那边有我们所不知道的某种联系;二,问题出在克格勃内部;据我分析,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不大,梁老爷子不大可能和俄国那边有什么联系,特别是在那个年代,那么,最有可能的是第二种情况,可是……。” “可是我们又遇到了这个该死的1964!”唐风接过韩江的话茬说道。 “是的,如果不是1964,我们完全可以通过叶莲娜搞到的克格勃关于米沙的档案,找到这封信最后的去向,这样也就能搞清楚它最后是怎么落到梁老爷子手上的。”韩江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沮丧。 “也许……也许爷爷后来完全是偶然得到这封信的?”梁媛猜测。 “偶然?不,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唐风摇着头说。 “1964年,克格勃那边发生了什么,我们现在不得而知,不过我们可以从梁云杰在国内境遇来推测这封信后来的下落,梁老爷子从科考队回来后的遭遇,我们之前已经知道了,试想一下,如果梁老爷子是在1964年得到这封信的,他后来难道会带着这封信偷渡香港吗?” “你的意思梁老爷子是后来才得到这封信的?”唐风马上明白了韩江的意思。 “恩,我想是这样的,至于说后来梁老爷子是怎么得到这封信的,那就只有先搞清那个遗失的1964了。我想这里面一定有问题,问题都出在1964年上,我甚至可以推测米沙很可能还给梁云杰写过信,也可能给马卡罗夫写过信,总之,那些信最后都被克格勃扣留了,只有这封信不知何故,流到了梁老爷子手里。”韩江道。 “因为这封信的内容很重要,我们还是来看信的内容吧,我刚才说了这封信的第一部分,关键是第二部分,第二部分,米沙对梁老爷子回忆了当初科考队的一些情况,特别是科考队出事前几天的情况,这对我们至关重要,虽然米沙说得很简短,而且他说有很多经历他已经无法回忆,但我们有了玉插屏背后的地图,再加上米沙这封信,已经离那座神秘的西夏古城很近了。”唐风越说越兴奋。 “等等,你刚才说‘无法回忆’是什么意思?”很近问道。 “哦!这就要说到信的第三部分了,米沙在信的最后提出了一系列的疑问,他是这样写的……”说着,唐风一字一句地翻译出了米沙信的最后一段。 第二章 米沙的路线 1 …… 梁,我只能回忆到这里,沙尘暴之后,我也不知来到了哪里,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座无与伦比的大门,当我无意中推开那扇无与伦比的大门后,眼前的景象恍若隔世,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就都不记得了,我现在能回忆起后来的事,已经是在沙漠里了,我也不知走了多久,又饿又累,被一个牧人救起,他们给了我吃的,我开始变得多疑起来,当天晚上,我不辞而别,离开了那个牧民的蒙古包,开始了长达数月的流浪,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不敢和人说话,不敢与人接触,也不敢去找警察,一路上靠着乞讨,最终到达了莫斯科。 …… “看来我们之前的推断完全正确,米沙就是离谜底最近的那个人。”韩江没等唐风念完,就插话道。 “是啊!这段记载正好填补了米沙从科考队出事到在莫斯科被人发现之间的空白,说明米沙确实曾经在沙漠中找到了一座古城,虽然他没说那是座什么古城,但我想那一定就是我们日思梦想的瀚海宓城。”唐风推断道。 韩江点点头,“不错,米沙说到‘推开那扇无与伦比的大门’,我想这就是瀚海宓城的大门,不过……”韩江有些迟疑,“不过大门后面的情况,他只用了一句‘眼前的景象恍若隔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然后就说后面的事记不得了。” “不,我倒不认为这是轻描淡写,一句‘眼前的景象恍若隔世’已经说明了一切,瀚海宓城的景象一定是他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唐风道。 梁媛忽然插话道:“我倒是怀疑米沙到底是真的记不得后面的事了,还是他压根就没有找到什么瀚海宓城,如果他真的找到了瀚海宓城,怎么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梁媛的话给唐风和韩江浇了一盆冷水,“是啊!我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没找到那座西夏古城,米沙当年在风暴之后,就那么轻松地找到了瀚海宓城。”韩江皱紧了眉头。 “信里米沙没有详细说他是如何到达‘那扇无与伦比大门前的’,也许他真是记不清了。”唐风仍然坚持自己的推断。 “总之,这段记载太奇怪了,既然要对我爷爷说当年的事,为什么又不详细说清楚?是米沙自己记不清楚了?还是他压根就没有找到瀚海宓城,那些只是他的一些幻觉。”梁媛道。 “幻觉?”韩江想了想道:“说到记忆力,这封信写于1964年,回忆几年前的事按常理应该没有问题,如果说是米沙的记忆出了问题,那么就只有解释为米沙大脑遭受了某种外来的刺激。” “好了,别猜了,我的信还没读完呢,幻想,记忆力的问题,米沙在后面自己就说到了。”唐风说着又继续翻译起米沙的信来…… 2 …… 梁,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切都太神奇了,我明明记得我推开了那扇大门,可是现在却怎么也记不起门里的世界,科考队出事后,我是怎么来到那扇大门前的,我也记不清了,头脑里一片空白,只有在梦中零星的回忆不断闪现,只是……只是我无法把那些零星的碎片拼凑起来,但是我敢肯定这不是幻觉,绝不是! 我常常想——上帝啊!我当初是怎么走到那扇大门前的,又是如何离开的?我推断科考队出事的地方,应该离我发现那扇不可思议的大门距离不远,……也许哪天我睡了一觉后,就能回想起来一切,那时再给你写信。 希望得到你的回信,另请你不要向别人透露此信的内容。 …… 唐风读完信,屋子里沉默下来,许久,梁媛才问道:“完了?” “完了。”唐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就这么完了……”梁媛怅然若失。 “梁媛,你在你爷爷的遗物中除了这封信,还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韩江忽然问梁媛。 梁媛想了想,摇头道:“没有了,就这封信我觉得还有价值。” “看来米沙这辈子再没想起来那一切。”韩江喃喃道。 “也许他想起来了,还给梁老爷子写过信,只是被克格勃扣下来了。”唐风推测道。 “不大可能,如果米沙后来回忆起来了,季莫申会不知道?”韩江反问道。 “嗯,季莫申?”唐风想了想,“这样看来米沙后来应该没有回忆起来,不过这段话米沙肯定地说科考队失踪的地方,与他发现的那扇无与伦比的大门非常近,这也许对我们会有帮助。” 韩江又否定道:“我看这多半是米沙的错觉,试想一下,如果米沙发现的那扇大门离科考队出事的地方非常近,那么为什么尘暴过后,只有米沙一个人来到了大门前?” “这就是一个新问题了,之前我们关于科考队最后的情况,都是马卡罗夫告诉我们的,按照马卡罗夫的说法,科考队出事的那个晚上,当他和梁老爷子回到营地时,科考队的人都不见了,也就是说,米沙这个时候也应该随科考队离开了营地。只是我们和老马都不知道科考队当时是有组织地离开营地,躲避尘暴?还是心理崩溃,四散奔逃?”唐风道。 “这个问题我也曾想过,我想以科考队的专业素质,不至于心理崩溃,四散奔逃,他们很有可能是有组织撤退的,所以当老马和梁云杰回到基地时,不见一人。”韩江推测道。 “可他们去了哪里?最后为什么只有米沙来到了那扇无与伦比的大门前?”梁媛问道。 “我想科考队在撤离营地后,肯定又遭到了可怕的打击,正是这次打击,给科考队致命的一击。”韩江进一步推断道。 “致命的一击?还会有什么打击比沙尘暴还要可怕?”唐风不敢相信。 “一定是这样的,这次致命打击,让科考队最后心理崩溃,我猜除了米沙,科考队其他人应该就是在这致命一击中遇难的,所以当初没有在附近找到一具科考队队员的尸体,如果是四散奔逃,那么在搜救中,应该能发现一些遗迹。”韩江道。 “也就是说那个打击是瞬间的,以至于科考队根本来不及反应,会是什么呢?”唐风道。 “谁知道呢,总之,米沙逃过了这致命一击,但是很可能是这致命一击造成了米沙短暂的失忆,以至于他回忆不起之后发生的事。”韩江推断说。 “可是他记得那扇无与伦比的大门,并说推开门后,看到的景象恍若隔世!”梁媛说道。 “这只能说明那扇大门和推开门瞬间看到的景象让米沙太深刻了,所以在短暂失忆中灵光一现。”唐风说道。 “嗯,一定是这样。所以我们才看到了这样一封语焉不详的信。”韩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突然,又开口说道:“我忽然也灵光一现,想到这封信会不会是梁老爷子临死前才收到的?” 3 听了韩江的话,唐风和梁媛一脸惊愕,但是唐风很快就明白了韩江的意思,“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到了,梁老爷子临死前为什么会匆匆找到我,为什么对那块玉插屏志在必得,很可能是因为他收到了这封信,这封信重新燃起了他寻找西夏古城,破解科考队失踪之谜的希望。” “可我没听爷爷生前提到过这封信啊?”梁媛问道。 “那是因为你爷爷不希望你参与进这件可怕的事。”唐风道。 “1964年寄出的信,21世纪才收到,这……这有点太不可思议了吧!”梁媛还是不敢相信。 “这就进一步肯定了之前我们的推断,这封信在1964年并没从列宁格勒发出,当然,这里就又出现了两种可能,一种可能信是被克格勃扣留了,如果是这样,那么信件将被作为档案保留在今天的俄联邦安全局;另一种可能,信被另一伙人扣留了,你们想想,会是什么人?”韩江说到这里,看看梁媛,又盯着唐风。 唐风马上想到了答案,“那多半会是将军的人,1964年负责保护米沙的特工我估计都有问题,他们要么是将军的人,要么将军就在他们中间。” 韩江点点头,嘴里喃喃自语道:“布雷宁,伊萨科夫,斯捷奇金……对!他们可能都是将军的人,你们还记得叶莲娜搞来的那份关于米沙的档案吗?里面独独缺了1964年那几页,如果我的推断成立,那么那几页很可能是被布雷宁给撕掉的,也只有他在1988年之后有可能在安全局戒备森严的档案馆中接触到绝密文件。” “是啊!我们早该想到这点,现在我们已经可以肯定斯捷奇金是将军的人,布雷宁和伊萨科夫也都露出了蛛丝马迹,那么只要假设1964年保护米沙的特工都有问题,许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如果布雷宁有问题,那么这封信就算在1964年落入了克格勃手中,最后也会被布雷宁得到。”唐风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兴奋。 “但是这里又带来了一个问题,不管当年这封信是落入了将军手里,还是后来被布雷宁从克格勃内部获得,他们为什么又要寄给梁老爷子呢?要知道将军是不愿意梁云杰参与进来的,所以将军才会对梁老爷子拍卖会上拍得玉插屏那么紧张,必欲除之而后快!”韩江的两道剑眉此刻拧成了一个结。 唐风略一沉思,“这很好解释,你忘了我们从贺兰山回来后的推断?我们推断在拍卖会上还有一股神秘力量,这股神秘力量不希望将军那么顺利的得到玉插屏,如果梁老爷子确实是在拍卖会前收到的这封信,那么就很有可能是哪一股神秘力量所为。” “可是这一股神秘力量为什么自己不出来,而要把信寄给梁老爷子,故意刺激梁云杰呢?”韩江反问道。 “真讨厌,原来是这封信把我爷爷给害了。”梁媛嘟囔道。 “对了,你发现这封信时,在原有的信封外面,还有信封吗?”唐风问梁媛。 “没有,我都说过了,这封信是夹在爷爷日记本中的,当时我看都是发黄的老东西了,以为这封信和日记本是一起的。” “看来梁老爷子没有留下新的信封。”韩江道。 “或许那个神秘力量是通过其它途径,将这封信交给梁老爷子的。”唐风道。 “嗯,也有这种可能。不管怎样,如果我们推断成立,那么这个神秘的力量,很可能来自将军内部,我想这点才是最重要的。”韩江十分肯定地说。 “将军内部?”唐风和梁媛都很吃惊。 “对!一定是这样,你们想想,这封信当初落到了将军手中,如果不是将军身边的人,谁能得到这封信,再把这封信给梁老爷子。” 韩江的推断看似十分合理,以至于唐风和梁媛无话可说,但唐风却总觉得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4 三人分析完了这封没有发出的信,天已经很晚了,韩江收起信,将信交给唐风,说:“这封信就放你那儿,别弄丢了。虽然米沙在信中对瀚海宓城语焉不详,但这封信对我们还是很有帮助的,信中对科考队出事前几天的记述,特别是在那张草图上出现的地名,对我们也许很有帮助。” “嗯,我一直在研究玉插屏背后的地图,图虽然标示得很清楚,但是上面瀚海宓城附近的那些地名,我一个都不认识,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地名可能都变了,也有的地名也许早不存在了,如果搞不清地图上标示的这些地名,那我们贸然进入沙漠,很可能还会走错路,现在有了米沙这张草图,我可以对照地图上的古地名,这样可能很快就能搞清楚古地图对应的现代位置。”唐风侃侃而谈。 韩江站起身,拍拍唐风的肩膀,“老弟,咱们可没时间了,我限你今晚就要把地图上古地名给我在现代地图上标出来。” “这么急?”唐风一皱眉。 “废话,我们的对手不会等我们把什么都弄清楚了再出发,更何况我还是个通缉犯,赵永的人估计两三天之内就能找到我们。” “那我干什么?”梁媛忽闪着一双大眼睛问。 “你?”韩江看看梁媛,道:“你,马上做饭,打扫房间。” “我就是来给你们打杂的!”梁媛一脸委屈地看看韩江,又看着唐风,唐风盯着信上米沙绘制的草图似乎已经入了定。 梁媛狠狠拍了一下唐风,“你也把我当打杂的啦!” 唐风这才回过神来,反问韩江,“你都给我们派了任务,那你做什么?” 韩江往沙发里一座,道:“吃饭,听你的汇报。” “靠!你还以为你是领导啊!你要是被赵永抓回去,牢饭够你受的。”唐风道。 “屁!我就算被赵永抓回去,他们也得好酒好菜给我供着。” “得了!我不管你俩了,我去破译这几个古地名了。”唐风说着,回了自己房间。 梁媛老大不情愿的开始做饭,但是当惯大小姐的梁媛哪里会做饭,一会儿,把屋里搞得乌烟瘴气,一会儿,厨房里又冒出阵阵怪味,最后,搞得韩江实在受不了,只得冲进厨房,“妈的,我说大小姐,你这是做饭啊,还是在制造生化武器啊!” “我本来就不会做嘛,你偏让我做,要不,我请客,咱们外面吃吧!” “得了吧,就我这样,还是少在外面抛头露面好。另外,提醒你,别把我的行踪告诉赵永,其他人也不行,你要跟我们一起去沙漠,就暂时断绝你所有的通讯吧,包括跟你父亲。”韩江告诫道。 “那我是不是要把手机也交出来?”梁媛怯怯地看着韩江。 “那倒不用,沙漠里反正没有信号。”韩江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在韩江的帮助下,梁媛总算做好了一桌菜,可是唐风还在对比那几个古地名,韩江叫了好几遍,唐风也没应声,韩江放下筷子,刚要去推唐风的房门,唐风突然大叫一声,出来了,“总算认出了一个地名来。” “我靠!我还以为你这么半天都破译出来了?”韩江没好气地调侃道。 “哪那么容易?古代人画的地图上又没有比例尺,我一个个将地图上的古地名与米沙的草图做了对比,米沙在草图上特别标出了这些地名的汉字,可是我却在西夏古地图上找不到这些汉字所对应的古地名。”唐风解释道。 “那些西夏文翻译准了吗?”韩江问道。 “请你不要怀疑我的专业水平!”唐风颇不服气。 “那你刚才认出了的地名是哪个?” 唐风拿出那几张放大的照片,指着古地图上一个标示,说道:“就是这里,在古地图上,这个标示名字翻成汉字叫‘九里堡’,我在米沙画的草图上也发现了这个地名。” 说着,唐风指向了米沙草图上的一个地名,兴奋地又继续说道:“有了这个,就有了参照系,我对比了古地图和米沙的草图,大致弄清了科考队最后几天的行动路线。” 5 唐风用红色铅笔在照片上,画出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线,“这就是科考队进入沙漠后,大致的行动路线,在这条路线上,九里堡是第一个,其后在米沙的草图上还有三个标示,分别是‘狼洼’‘千户镇’‘月儿泉’,在古地图上也有相对应的三个标示,但是翻成汉语却并不是米沙草图上标示的那三个名字,而且我按照字面翻译过来,根本无法理解那三个西夏文标示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也正常,很多地名本来就么有任何含意,就只是个名字而已。” 韩江拿过照片和米沙的草图,仔细对比了一番,“似乎位置也不太对。” “是的,这正是我感到奇怪的,虽然古地图上标示的三个地方离我画的这条线相差不太远,但还是可以看出,古地图上的四个标示,除了已经确定的‘九里堡’与米沙草图位置,名称都对的上外,另三个标示,名字对不上,位置也有偏差。”唐风解释道。 “我看咱们还是先按米沙的草图走吧!”梁媛忽然说道。 “哦!你说说为什么按米沙草图走?”唐风反问梁媛。 “这不明摆的事嘛!米沙既然找到了瀚海宓城,他的路线当然更可靠,古地图毕竟过了这么多年,沧海桑田,许多地名都变了,许多城镇,水源都消失了,我们要是完全按照古地图找,恐怕会走错哦!”梁媛说道。 “你说得有一定道理,但是也不全对!米沙的草图只画出了科考队进入沙漠的路线,并没有详细标出瀚海宓城的位置,只是在最后一个标出的地名‘月儿泉’西北方,大概画了一个标示,并且特别注明——‘那扇无与伦比的大门,我估计的位置’,米沙后面的事都记不清了,他在草图上估计的位置,恐怕也不可靠!所以我们还要以古地图为主,米沙的草图作为参考。”唐风说了一大通。 韩江点点头,“唐风说的对,你们看,米沙的草图上,最后标示的一个地方是月儿泉,听名字这里应该有一眼泉水,这里有水源,我想这里很可能就是科考队最后一个营地所在地。” “不!不对,老马曾经说过,科考队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他们携带的两箱水被人放了,才引起了科考队的恐慌,如果营地就有水源,科考队也就不会恐慌了。”唐风道。 韩江一拍脑门,“我怎么把这茬忘了,那也就是说科考队是在离开月儿泉后出事的,而且是在离开月儿泉挺远的地方出事的,因为老马还说过他们分头出去找水源,都没找到。” 唐风想了想,又开口道,“还有一种可能,月儿泉可能压根就没水源。” “没有水源?”韩江疑道。 “所以科考队在携带的饮用水被人放了后,才会惊慌失措!”唐风推测道。 韩江对比了一下古地图上标示的瀚海宓城位置,又看看米沙的草图,“据我看,月儿泉离瀚海宓城还远着呢,假设月儿泉或者月儿泉附近是科考队最后的营地,这就奇怪了,米沙当年如何能在科考队出事后,在沙漠里走这么远?” “从古地图上看,瀚海宓城附近区域似乎不是沙漠隔壁了,也许那里有我们仍然未知的一片绿洲。”唐风畅想起来。 “死亡绿洲?”韩江忽然想起了史蒂芬提到的死亡绿洲。 “看来马昌国当年也曾来到了瀚海宓城。”唐风盯着古地图上“瀚海宓城”周边的区域,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是绿洲?还是峡谷? 6 唐风思虑良久,用笔敲击着古地图上“瀚海宓城”周边的区域,说道:“看来只有真正走到那里,才能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地方。” “可是我们怎么去呢?就按米沙的这条路线?”梁媛问。 “对!就按米沙给我们绘制的这条路线,我们也只能按照米沙的路线进入沙漠。”唐风肯定地说道。 “可是除了九里堡,那三个地名都与古地图上的名字对不上啊?”梁媛又问。 “那我们就来看看这三个名字,米沙线路上出现的四个地名,应该是科考时米沙听到的地名,‘九里堡’这个地名,西夏古地图和米沙线路上都有,说明‘九里堡’至少在西夏时就已经存在了,并一直沿用下来,而另三个在古地图上找不到的地名,据我推测,很可能是西夏之后才出现的。刚才已经说了‘月儿泉’就算不是科考队最后的营地,也是科考队经历的最后一个有名可查的地方,要知道沙漠里很多地方从来没有人去过,也没有人定居,自然也就不会有名字传下来,‘月儿泉’是米沙线路中最远的一个地名,这说明那里至少是经常有人来往的地方,甚至是曾经有人定居的地方,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条件就是月儿泉究竟有没有水。” 唐风说到这,看看韩江和梁媛频频点头,又继续说道:“再看这个千户镇,听名字这里应该曾经有过一个镇子,能称得上镇的,应该算是繁华的地方,那么,沙漠里怎么会有一个繁华的镇子呢?从这个地名中的‘千户’二字看……” 唐风还没说完,梁媛忽然插话道:“我知道,‘千户镇’,顾名思义,就是说这里曾经住过至少一千户人家,看来这里还是个大集镇。” 唐风瞪了梁媛一下,“胡说八道,谁告诉你叫‘千户’就曾经住过千户人家?‘千户’是元朝,明朝的一种军事建制,就好比现在的‘军师旅团营’,一般在元朝,千户算是比较高的武官了,这里叫千户镇,说明这里曾经驻扎过一位官阶千户的武将,当然还有他手下的部队,我估计也正是因为此,所以此地才繁荣起来,成了一个集镇。” “可是不论是米沙的草图上看,还是从古地图上看,这儿附近都是沙漠戈壁啊,怎么会在这儿驻扎一支军队,而且还是由一位比较高级的千户统领?”韩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是啊!这很奇怪,在古地图上这附近也是沙漠戈壁,说明在西夏时期,这里就是沙漠,沙漠里根本不可能支持一支军队长期驻扎,还在此形成了一个集镇!”唐风也感到很奇怪。 “唐风,一般一个千户手下有多少人马?”韩江问道。 “人数不等,但我想一个千户手下至少应该有上千人的人马吧!” “上千人?很难想象,沙漠曾驻有一支上千人的军队?他们的任务是什么呢?”梁媛问道。 “当然是为了防备敌人。”唐风道。 “沙漠里哪来的敌人?”梁媛不解。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如果真如我推测的那样,这个千户镇是元朝才出现的,那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西夏古地图上没有标示这个千户镇。总之,这里曾经应该是个繁荣中的集镇,至于现在还有没有人,只有去了才知道了。”唐风说着,将目光移到了米沙草图上“狼洼”这个地方。 7 唐风又指着米沙草图上‘“狼洼”的标示,说道:“在千户镇东南方向是狼洼,从名字上看,这里应该有狼出没。” “而且应该是块洼地。这个我也能猜到,哈!”梁媛插话道。 唐风轻轻哼了一声,“那你从这个名字中看出了什么?” “看出什么?”梁媛一下就懵了,“不都说了吗?” “哼,还是我来告诉你吧,洼地说明此处地势低,有可能存在水源,而狼在这里出没,进一步说明这里很可能有水源,所以戈壁滩里的狼群会聚集到这里,有了‘狼洼’这个名字。”唐风又进一步分析道:“沙漠戈壁里有人的地方,应该就有水源,所以我甚至可以大胆推测,米沙在草图上标示出的四个地名,历史上都应该是有水源的。” “都有水源?”韩江忽然指着米沙的线路图,疑惑地问道:“为什么米沙不在线路上标出水源的位置,你看,这四个点都没有,其它地方也没有。” 唐风微微皱了皱眉,“也许是米沙回忆不起来了,或者他忘了。” “忘了,你觉得米沙既然想告诉梁老爷子一切,会忘了这么重要的水源?回忆不起来,倒是有这种可能,但米沙信中说回忆不起来是科考队出事之后的情况,之前的线路他应该是记得的。”韩江道。 “或许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如我所推测的,米沙标出的四个地名就是有水源的地方,至少在当时还是有水源的,所以就不用特别标示水源了。”唐风对自己的推断似乎颇有些把握。 “好吧,就算你的推断有道理,但是我们进入沙漠仍然要按照找不到任何水源,准备饮用水。”韩江斩钉截铁地说道。 “嗯,当时有水源,不代表现在还有。”唐风也同意韩江的说法,他又接着说道:“狼洼再往东南方向去就是九里堡,九里堡也是进入沙漠后的第一站。” “那你又从九里堡这个名字看出了什么?”梁媛问道。 “这个名字……”唐风迟疑下来。 “听这个名字,显然那里会是一个古代城堡。”韩江抢先说道,“当然最有价值的是‘九里’这个显示距离的名字,只是我们并不知道这个‘九里’是指哪里到此地的距离?” “不会是到瀚海宓城的距离吧?”梁媛大叫道。 “拉倒吧!我看到这个‘九里堡’时,马上就猜想到了这是不是距瀚海宓城的距离,但是再仔细一看,不管是玉插屏后的古地图,还是米沙的草图上标示的瀚海宓城都与此地甚远,虽然我们现在还无法知道到达瀚海宓城的准确距离,但很显然绝不可能就九里!”唐风对梁媛的猜测嗤之以鼻。 “那你说这个地方为什么叫九里堡?”梁媛还颇不服气。 “这个地方肯定不是距瀚海宓城九里,但是它确实应该是距某地九里,所以才会叫‘九里堡’。”唐风解释道。 “难道是距沙漠边缘九里?”韩江猜测道。 唐风盯着古地图上现出的沙漠,摇摇头,“不像。” “也有可能是距狼洼九里?”梁媛道。 “有这个可能,因为我们现在根本无法知道这个‘九里堡’最初是哪个朝代建立的,历史上每个时期‘一里’的标准是不一样的。”唐风进一步解释道。 “哪个朝代建立的?你不是说过吗,西夏古地图上也有这个‘九里堡’,说明早在西夏就已经有这个名字,并一直沿用至今。”韩江反问道。 “但我们也只能推测到西夏,也许西夏之前,就已经有了这个名字。”唐风想了想,又道:“西夏古地图和米沙草图上都有‘九里堡’这个名字,说明这里自西夏至近代一直叫这个名字,这个名字能流传这么多年,一定是个重要的地方。我想从东南方向进入沙漠,从古至今,第一站都是这个‘九里堡’,所以这个名字一直口口相传,而从九里堡再往西北方向走,历史上可能出现过不同的路径,所以不同路径上的地名不断变化,很难留传下来。” “不同的路径?”韩江疑惑起来,“照你这么说我们到达九里堡之后,也可能会遭遇不同的路径。” 8 唐风听了韩江的问题,笑了,“沙漠戈壁上本来就谈不上路,理论上哪里都可以走,但是处处都有风险,所谓路线,不过是寻找古人已经为我们探出的道路,按古人走过的路线走,尽量少走弯路,避免风险。” “但是我还是有些担心……”韩江欲言又止。 “你担心什么?”唐风反问道。 “前面我们已经推断米沙的这封信是梁老爷子临死前才收到的,我担心……担心这是个阴谋。” “你是说我……” 梁媛刚要说什么,韩江打断她,说:“梁媛,我不是说你,我是说在几十年后又把这封信寄给你爷爷的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不得而知,不论他是将军的人,还是另一股力量,他们都一定有特定的目的。” “可我从信本身的内容看,并没发觉有什么异样。”唐风道。 “我并怀疑信的真实性,我详细研究过米沙的笔记本上的笔迹,对米沙的笔迹应该是了解的,据我看这封信是米沙的笔迹无疑。但是我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我希望能推测出那个在几十年后寄信人的目的。另外,就米沙的草图而言,毕竟和古地图还是有些偏差。”韩江提出了心里的担忧。 “古地图所标示在瀚海宓城东南方向上标示的地名与米沙的草图是有些偏差,但也许另三个名字只是名称发生了变化,而图上看出的一些偏差,也许只是我们的视觉问题,即便路线有些偏差,我想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要是米沙后来回忆起来那扇无与伦比大门后面的事就好了。你们有没有想过,米沙找到瀚海宓城后,又是怎么走出沙漠的?”韩江长叹一声后忽然问道。 “你的意思那也是一条路?”唐风反问。 “难道不是吗?” “可是米沙不记得了。所以你想那么多都是白费劲,咱们准备一下,就先奔这个九里堡去吧!”唐风说道。 “现在可不比以往了,你有车吗?”韩江问。 “我朋友有一辆越野车,我今天已经跟他打过招呼,车没问题。” “哼,那你朋友的车要倒霉了。还有,我现在是待罪之身,咱们不能走大路,只能走小路。”韩江皱着眉头说。 “这……这是个问题,不过也可以克服,就是要耽搁点时间。”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韩江说着,迅速地划了几口饭,吃完了饭,一抹嘴,对唐风道:“你今晚做好准备,明天上午就出发。” “这么急?”梁媛有些不太愿意。 “我的大小姐,咱们没时间了。”韩江又对唐风说道:“装备和食品,饮水的事都拜托你了,明天你借到车后,咱们上午十点整,在你们学校门口见面。” “怎么,今晚你不住我这儿。” 韩江走到窗边,撩起窗帘往窗外望了望,“你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不安全了?”唐风有点懵。 韩江笑笑,拍拍唐风的肩膀,“我这不是给你腾地方吗!呵呵。”说完,韩江背起自己的背包,很快消失在门口。 9 唐风发现韩江没有坐电梯下楼,他在阳台上往楼下看了半天,也没见韩江的身影。“他还真成世外高人了!来无影,去无踪。” 唐风心里狐疑起来,第二天一早,唐风从朋友那儿借来了那辆越野车,当梁媛看到这辆车时,竟兴奋地叫起来,“这辆车太fans了,太前卫了。” “算了吧,我估计韩江见到这辆车,要疯了。没想到我几天没见这车,我这哥们竟然把车给搞成了这个样子。”唐风一脸苦笑。 唐风和梁媛准备停当,驾车来到学校门口,正是上午十点,校门口人来人往,唐风不明白既然韩江要避风头,为什么还选在这么热闹的地方?唐风坐在驾驶室里,环视校门口,等了十来分钟,也不见韩江的人影,唐风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韩江几乎从来不会迟到的。”唐风嘴里喃喃自语道。 “从来?”梁媛一脸夸张地表情。 “是的,因为对于他们这行,迟到一分钟,往往就意味着失败,甚至是付出生命的代价。”唐风说着,再次把目光投向校门口的人群中,依旧没有韩江的人影。 又过了一会儿,唐风看看表,已经十点一刻了,他的感觉愈发不好,就在他想下车查看时,忽然,车前方出现了一个老头,戴着墨镜,蓄着一撮发白山羊胡子,身着一身白色西装,还柱一拐杖,一副归国老华侨的模样,正盯着唐风的车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个没完,梁媛和唐风都被这老头看毛了,不知他要干嘛,梁媛有些紧张地问唐风,“这老头想干嘛?” “我哪知道?你拿出你大小姐的脾气,下车去问问他!” “我?凭什么是我?你干嘛的?” “我得开车啊,万一这家伙图谋不轨,我好赶紧发动车啊!” “呵呵!不用这么麻烦。”梁媛似乎有了主意,“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废话,我当然记……” 没等唐风说完,梁媛猛地按了一下车喇叭,连梁媛自己都没料到,这被改装过的车喇叭异常的尖锐刺耳,倒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再看车前那老头,扔了拐杖,大步流星走到车窗旁,使劲敲了敲车窗,待唐风把车窗放下来,那老头,劈头盖脸就嚷道:“妈的,你就给我借了这么一辆破车,存心要害我!” 唐风和梁媛这才认出面前这个白胡子老头正是韩江,“我怎么害你了?” “你搞得这是什么破车,我盯着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是什么牌子的suv,就看见这满车身的五颜六色,乱七八糟的破车,这车能开吗?”韩江一脸不屑。 “当然能开,车是老了点,不过我那哥们是玩车的,绝对能把我们送到沙漠里!”唐风信誓旦旦地说道。 韩江也不理唐风,又盯着车前后左右看了一圈,越看韩江越气,“这……这都些什么玩意,车顶还喷了个加菲猫,靠,这是什么?” “葫芦娃啊!”梁媛抢先答道。 “妈的,你在香港长大也看过葫芦娃?” “看过啊!葫芦娃,葫芦娃……”说着,梁媛还哼起了葫芦娃的主题歌。 韩江被气得直翻白眼,但又无可奈何,坐到副驾位置上,这才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快走!” 唐风将车发动起来,笑着问韩江,“怎么样?有没有悍马的感觉?” “屁!悍马?我看是悍驴,你是嫌我们还不够扎眼,我刚才数了,这车一共用了七种颜色,我决定了,把你这破车命名为‘七彩悍驴’。” “随便你叫,反正也不是我的。” 韩江叹了口气,道:“我看你们不知道此一去路上的风险啊,咱们能不能完整的回来,还两说呢!” “不要说这么悲观嘛!说不定我们会和以前一样,全身而退,大获全胜!”唐风看上去信心挺足。 “哼,但愿如此吧,但我敢肯定这破烂七彩悍驴是回不来了!”韩江斩钉截铁地说道。 唐风加快了车速,很快出了城。 第三章 九里堡 1 一路上,三人避开高速、国道,专走小道,颇费了一番周折,三天后,终于来到了巴丹吉林沙漠中的额济纳旗,这是他们进入沙漠前的最后一个城镇了。 韩江坐在车里观察着,唐风捅捅他,“下车啊!我都快憋死了。” 韩江没搭话,继续观察着车窗外的动静,突然,一辆白色的“切诺基”从公路那头驰过,韩江赶忙俯下身去,直到那辆切诺基走远,韩江才重新钻出来。 “怎么了?你认识那车?”唐风疑惑地问。 “不,应该没见过。”韩江道。 “没见过?没见过你怎么怂成这样?”唐风不解。 “小心为妙,赵永他们经常变换车外形的,更何况将军的人已经早我们到了。”韩江说话时,依旧注视着窗外。 “他们早到了?你怎么看出来的?”唐风和梁媛也紧张起来,朝窗外望去。 韩江倒笑了,“你们能看出什么来,要动脑子,不是看出来,而是分析出来的,我们这边已经浪费了半个多月时间,将军可不会等我们。额济纳旗是进入沙漠的最后一个比较大的城镇,他们一定会来这里。” “你这么说,我还真有些紧张了,这次咱们人又少,装备又差,没有后方支援,而却要去执行最危险的任务。”唐风开始担忧起来。 “是啊,要是叶莲娜和老马在就能减轻我们一些压力。”韩江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这会儿想起了老马和叶莲娜他们了,我就叫你联系他们,你却怎么都不肯!”唐风不满地说。 “我不联系他们,既是为了我们的安全,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 “此话怎讲?”梁媛问道。 “联系他们,可能会暴露我们;而且让他们参与进来,也会让他们置身险地,老马已经那么大年纪了,还有……”韩江没有再说下去,唐风和梁媛已经明白了韩江的意思。 “要是有枪就好了!”短暂的沉寂后,梁媛忽然说道。 “对啊!这次咱们连枪都没有。”唐风也忧心冲冲地说。 韩江皱着眉头,道:“没有枪对我确实很不方便,不过,我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只要是能作为武器的东西,我都可以用来对付敌人。” 说着,韩江拔出了一把匕首,“这就是咱们现在唯一还像点样子的武器。” “就凭这?”唐风无奈地摇摇头。 “将军的人可都是装备精良的亡命之徒!”梁媛也道。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你们俩下去,在这里买好所要需要的东西,要带足水,还有修车的工具,备胎,汽油……唐风你自己看着办,要是这破车在沙漠里抛锚了,修车的活就是你的了。”韩江吩咐道。 “凭什么修车都是我的活?”唐风不满地嚷道。 “呵呵,因为这七彩悍驴是你弄来的,你可得伺候好它!”韩江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道。 2 唐风无奈地摇摇头,和梁媛下车在额济纳旗的商店里备齐了所有装备和食品。唐风和梁媛重新回到车上,三人合击一番,决计找个偏远一点的旅店先住下,养精蓄锐,明天天亮之前出发。 于是,三人来到额济纳旗城外公路边一个简陋的汽车旅馆住下,天气渐渐热了,这是来巴丹吉林沙漠旅行探险的时节,不过,这间小旅馆里却没有一个旅客,旅馆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大汉,胡子拉碴,一口陕西方言,当唐风问他怎么没有旅客时,老板大声回道:“我这里条件不行啊,开车的再往前走点,都进额济纳旗去住店了。” “哦!”唐风似有所悟。 老板忽然又接着说道:“不过昨天倒是有两个男人在我这儿住了一晚。” “两个男人?什么模样?” “说不好,一个四十来岁,戴眼镜,另一个年轻一些,很壮实!” “他们走了吗?” “今天一大早,天没亮就走了。” 旅馆老板的话让唐风警觉起来,他马上又问道:“他们往哪儿走了?” “他们跟你们一样,开着一辆越野车,我看好像是往沙漠里去了。”旅馆老板说着还用手指了指门外,唐风看见,公路对面就是无边无际的沙漠。 “他们就是从这儿进的沙漠?” “不!虽然沙漠看上去哪儿都能走,其实不然,如果不想遭遇什么意外的话,最好按照一定的线路走,毕竟这些路线都是前人走过的。”老板语重心长地说。 唐风点点头,“看来您知道从哪儿进入沙漠?” “那是,我在这儿呆了十多年,当然知道怎么走,看你们这样子也是要进沙漠吧!” 唐风看看坐在角落里的韩江,韩江一言不发,也没给唐风任何暗示,这时,梁媛迫不及待地说道:“是啊,我们是要进沙漠,您知道去九里堡从哪儿走更近些吗?” 梁媛不但承认了他们要进沙漠,连要去的地方也说了出来,唐风瞪了梁媛一眼,梁媛只当没看见,旅馆老板看看梁媛,露出一口黄牙,笑了,“姑娘,我一猜你们就是要进沙漠,想去九里堡吧,你们过来看。” 说着,旅馆老板领着梁媛走到旅馆门口,唐风和韩江也跟了出来,老板抬手一指额济纳旗县城方向,道:“从这儿往前一公里,就是进县城之前,你们会在公路旁看见一个路碑,从那路碑下公路,你们就会看到在戈壁滩上被车长年压出来的一条路,顺着那条砂石路往前开大约三公里,前面会出现一个敖包,那是所有进沙漠的人必经的地方,当地的土尔扈特人认为这片大漠是有神灵护佑的,所以你们最好在敖包前拜一拜,我这里有白色的哈达,你们最好一人给敖包献上一条。” 这时,旅馆老板从门后扯出了三条洁白的哈达,梁媛大概第一次见到哈达,兴奋地扯过哈达,做双手合十状。 “这哈达要钱吗?”唐风问了一句。 “不贵,三十一条。”说着,老板在唐风面前伸出三个手指头晃了晃。 “奸商,一条白绸子要三十!”唐风心里暗暗骂道。 唐风无奈,刚想掏钱把这三条哈达买下,梁媛倒先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慷慨地说道:“不用找了。” 唐风心说这有钱人家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这时,梁媛又问道:“那过了敖包呢?” “过了敖包,会有两条路,一条在敖包西南面,那是通往胡杨林的,也是大部分游客走的路,另一条在敖包的西北方向,就是你们要去的九里堡。”旅馆老板介绍道。 “西北方向!这正与古地图和米沙的路线图相吻合。”唐风想着,心里有了一些底。他急切地想了解更多的关于这条神秘线路上的一切,可是又对面前这个旅馆老板不够放心。 3 就在唐风犹豫之时,梁媛继续开问,“老板,看你对这一带挺熟,你去过九里堡吗?” “九里堡……几年前我倒是去过一回,不过那里什么都没有,很荒凉,所以也没什么游客到那里去。”旅馆老板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什么都没有?”梁媛惊道。 “那为什么叫九里堡呢?听名字应该有座城堡啊!”唐风也很吃惊。 旅馆老板又露出了满口黄牙,“城堡?那其实是一个汉代的烽燧,早就荒芜多年了,只是烽燧还屹立在戈壁滩上,给过往的人提供了一个地标,所以这儿的人就一直这么叫下来。” “汉代烽燧?!”唐风不无失望,但他还不死心,追问道:“那里有水吗?” “水?”旅馆老板轻轻哼了一声,“进了这沙漠戈壁,你还想要水?我告诉你们,我这儿是你们进入沙漠前最后的补给站,需要水,我可以卖给你们。” “不!我们已经带了水。”唐风回绝了老板。 旅馆老板似乎很失望,这就要回屋去,梁媛反应倒很快,一把拉住老板,“老板,不就是水吗?我买,我还有问题要问你呢?” 梁媛最后以二十五元一瓶的价钱从旅馆老板那里买了两瓶唐风从未听过牌子的瓶装矿泉水,唐风暗暗骂道,“这奸商,看起来面相忠厚,这么一会儿,赚了我们一百多了!他是看出梁媛是有钱人来了,准备狠狠宰一刀。” 梁媛倒不以为然,“老板,那你知道九里堡以前有水吗?” “以前?” “嗯,比如几十年前,或者古代。” “这个……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从我到这里来就没听说过九里堡有水!我去九里堡时,那儿全是黄沙,根本看不出曾经有水泡子或者是井的样子。” “那你听说过狼洼吗?” “狼洼?这个名字好像听人提到过,但我从来没去过,也就不知道那儿的情况了。” “千户镇呢?” “这个,我连听都没听过了。”旅馆老板茫然地摇摇头。 “那月儿泉呢?”梁媛也不请示韩江、唐风,一口气把她知道的几个地名全报了出来,气得唐风直向她挤眼。 “月儿泉?”旅馆老板似乎极力在回想什么,忽然,他像想起了什么,“这个月儿泉我好像听人说起过,有人去过那里,并说那里有水。” “真的!是泉水?”梁媛兴奋起来。 “我也只是听说,到底那儿有没有水我也不清楚。” 梁媛看看唐风,旅馆老板的话一下把唐风的思绪给搅乱了,月儿泉真的有泉水?这与自己之前的判断不符,如果月儿泉真的有泉水,那么,月儿泉就绝不可能是当年科考队最后出事的地方,或许是米沙真的记不起月儿泉再往下去的路线了?或许科考队曾经经过月儿泉,又往下走了很远? 4 短暂的沉默后,唐风依然没有重新理清自己的思绪,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韩江忽然问道:“老板,那两个住你店的男人是朝哪儿走的?” 旅馆老板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他扭头去看韩江,韩江戴了一顶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旅馆老板似乎对这个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感到不安,怔了一会儿,才说道:“他……他们去哪儿我怎么知道,不过,他们也向我打听过路。” “打听过九里堡?”韩江抬起了头,盯着旅馆老板。 “嗯,不过他们没问那么多,只问了九里堡。” “哦!他们说去九里堡干什么吗?” “没,他们没说。” “最近你注意到额济纳旗来了什么人?” “人,这儿每天人来人往,人多了。” “我是说比较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旅馆老板摇摇头,随即露出满口黄牙,笑道:“要说奇怪的人,你们几个就挺奇怪的,问那么多,很少有人走西北方向那条路的,更别说去狼洼了,我在这儿十几年了,往西北方向去的人,顶多走到九里堡去看看那个汉代烽燧,然后就都掉头回来了,从九里堡再往西北方向去,恐怕根本就没有路了。” “为什么没人再往西北方向走?”韩江问。 “因为那条路很危险,没有水源,沙尘暴时常光顾,更重要的是,那条路走下去除了黄沙,还是黄沙,根本走不到头。” 韩江听了旅馆老板的话,又低下头,不再做声,像是陷入了沉思。 旅馆老板还在说着,“所以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去那里了,那里真的很危险,据当地的老人讲,沙漠深处是恶魔居住的地方,从九里堡再往西北方走下去,就是进入了恶魔的领地,从古到今,走进去的人,几乎都没有再出来。” “这么可怕?”梁媛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别瞎扯了,那你刚才怎么还说有人去过狼洼,甚至到过月儿泉,知道月儿泉有泉水呢?”唐风反驳道。 “那也都是我听这里老人说的,据那老人讲,*时,曾有一队知青进入沙漠,想在沙漠中找到水源,开垦一块绿洲,结果,二十多个年轻人进去,就再没出来,大约一个多月后,当大家都以为那些知青已经全部遇难的时候,才有一个知青奄奄一息地爬了回来,当地的牧民都很惊诧,问他没有水怎么走出来了,那知青支支吾吾地说其他人都死了,他在沙漠里面找到了水源,才走了出来。” “就是月儿泉?!” “嗯,是的,据那知青讲,月儿泉有泉水,不过,最后那个知青还是没有救过来,也就没有人再进去寻找那处水源。”旅馆老板越说越让众人感到恐惧。这一路难道真的会凶多吉少? 三人的心头都罩上了一层阴霾,韩江和梁媛正欲回房休息,突然,唐风又扭头问旅馆老板,“再向您打听一个地名,听说过黑石?” “黑石?!”旅馆老板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唐风只好作罢,回屋抓紧时间休息。 5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三人就开着那辆七彩悍驴出发了,按照旅馆老板的指点,他们顺着公路走了一公里,果然,在路边有一个路碑,从路碑下公路,七彩悍驴驶进了沙漠戈壁。 走了一程,茫茫戈壁上明显可以看出一条被车辙碾压过的宽阔砂石路,唐风加快速度,在砂石路上一路狂奔,没多久,唐风发现地势起了变化,越往前走,地势越高,天大亮时,前方出现了一座高大的敖包。 唐风将车开到敖包下,停住。三人跳下车,唐风走到敖包近前,四下望去,茫茫沙海戈壁,不见一人,唐风恭恭敬敬地给敖包献上哈达,然后说道:“看来昨天旅馆老板所言不虚。” “纯属见钱眼开的家伙。”梁媛气道。 “嗨,你这会儿怎么骂起来了,我看你昨天掏钱的动作很潇洒嘛!”唐风笑道。 “废话,我这不是为了我们的任务吗?”说着,梁媛转向韩江,“我还等着韩队长平反昭雪之后,给我报销呢!” 再看韩江,进入沙漠后,反倒来了精神,他把那根哈达随手放在敖包上,冲梁媛笑道:“你这钱可报不了,谁叫你愿意被人宰。” “哼,不报就不报,我还在乎这点钱!”梁媛气呼呼地说道。 “是啊,你梁大小姐财大气粗,就不要为这点钱计较了,你的功劳我会记住的。”韩江说着,忽然转向唐风问道:“唐风,你昨天提到的那个‘黑石’是什么意思?” “‘黑石’就是西夏古地图上那三个对不上的地名之一。” “哦!怎么没听你说过?”韩江问。 “我之前跟你们说过,古地图上三个西夏文地名与米沙草图上的三个名字对不上,我按西夏文字面上意思翻译过来,有两个根本无法按汉字的意思理解,而且离米沙的路线似乎距离远了些,唯有这个‘黑石’,按西夏文字面翻译过来,虽然名字很奇怪,但还能猜出这个地名可能跟黑色的石头有关。” “那这个‘黑石’在什么位置?” “用古地图和米沙草图对比,这个‘黑石’应该在月儿泉东南面,而且距离似乎不远。”唐风又拿出照片和米沙的草图对比了一下。 “又是月儿泉……”韩江疑惑起来。 “怎么,你又想到了什么?” “唐风,昨天旅馆老板说那个知青说月儿泉有水源,如果他所言不虚,那么,科考队当年到那里也应该有水源才对!” 唐风点点头,“但是口说无凭,如果月儿泉真的有水源,那么月儿泉就绝不是科考队最后的营地,科考队应该走的更远。” “这不就好解释米沙是怎么发现的瀚海宓城,科考队最后的营地应该比月儿泉更远。”韩江推断道。 唐风摆摆手,“现在下这个结论为时尚早。” “是啊,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梁媛说道。 三人走下了敖包,正如旅馆老板所说,在敖包西面和敖包西北面各有两条路,西面那条路明显要宽阔,路上的车辙印也要多得多,而西北方面的那条路几乎看不到什么车辙印。 韩江仔细观察了西北方向上的车辙印,似乎没有新的车印,韩江狐疑地往前望去,寂寥的大地沉默无言,难道这条路就是通往瀚海宓城的路? 6 唐风驾驶着七彩悍驴一路狂奔,指南针,电子罗盘显示的都是西北方向,但是,七彩悍驴在广袤的戈壁滩上横冲直撞了两个小时后,唐风仍然没有发现九里堡的踪迹。 “我们会不会走错了?”梁媛嘀咕起来。 “怎么可能?你看指南针和电子罗盘显示的方向都是西北方,没错!”唐风又检查了一下指南针和电子罗盘。 “那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到九里堡?” “我们不会走过了吧?”韩江也疑惑道。 “走过了?不可能吧!”梁媛道。 “昨天旅馆老板说九里堡只是一个汉代烽燧,会不会我们一路过来,车速太快,没看见?”韩江疑道。 唐风停下车,仔细想了想,“已经走过了?不,不应该啊。刚才我们驶过的地方,一马平川,周围没有任何遮挡,我一直盯着车窗外呢,如果汉代的烽燧就在路附近,我是不可能漏过的。” “那就奇怪了……”韩江喃喃自语道。 就在这时,梁媛突然惊叫起来,把唐风和韩江都吓了一跳,“你大呼小叫什么?”唐风斥道。 “你们快看,指……指南针,还……还有电子罗盘!”梁媛的声音都变了。 唐风这才惊讶地发现,刚刚和显示西北方向的指南车和电子罗盘,此刻则完全变成了东南方向,韩江赶忙又查看gps,gps显示的坐标居然就在公路附近,“妈的,这是怎么回事?”韩江怒道。 唐风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现在怎么办?”唐风看着韩江。 “继续往前开。”韩江恨恨地说道。 唐风重新发动车,车厢里陷入了一片沉默,果然,没往前开多久,他们就重新驶上了公路。 唐风继续驾车沿着公路走,半个小时后,他们又回到了那间汽车旅馆,没等唐风把车停稳,韩江就跳下了车,冲到旅馆门口,却见旅馆大门紧锁,韩江猛地踢了大门一脚,震落了厚厚的灰尘,却不见一人。 “妈的,我们肯定被人算计了!”韩江回到车上,骂道。 “难道旅馆老板也是将军的人?”梁媛问。 “不一定,但是那家伙绝非好人。”韩江怒道。 “也就是说那家伙的话都不可信了?”唐风道。 韩江喘着气,望着公路旁茫茫大漠,没有说话。许久,韩江突然斩钉截铁地说道:“还从刚才的路走。” “还从刚才的路走?那我们不又绕回来了?”唐风不解。 “先到敖包再说。” 韩江说完,把唐风推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自己驾车,又一头冲进了大漠。 7 很快,韩江驾驶着七彩悍驴又来到了敖包前,韩江对唐风和梁媛嘱咐道:“你们俩别下车,我下去看看。” 韩江登上敖包,仔细观察半天,然后跳了下来,重新发动车,绕着敖包转了一圈,唐风忙问道:“我们这是往哪儿去?” “往西边这条路走!”说完,韩江猛踩油门,七彩悍驴如离弦之箭,朝西方飞驰过去。 韩江驶出约有一刻钟,在平坦的戈壁上出现了岔路,韩江跳下车,仔细辨别路上的车辙印,向西去的主路车辙印很多,甚至有驴友在路边用石块摆出了一个路标,而有一条隐约可见的小路正向西北方向延伸下去。 “你们看,这条小路上车辙印不多,但却有一条是最近留下来的,咱们就顺着这条新车辙印走。”韩江看来颇有几分把握。 三人重新上车,向西北方冲下去,半个小时后,唐风首先叫了起来,“看,右前方,右前方有一个烽燧。” 韩江和梁媛也看到了,在荒凉的戈壁滩上突兀着一座高大的烽燧,“那是汉代的烽燧!”唐风一眼就认出了烽燧的年代。 韩江猛打方向盘,向汉代烽燧驶过去,七彩悍驴在茫茫戈壁上画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形,最后稳稳地停在烽燧前面。 三人跳下车,梁媛仰望着面前的烽燧,喃喃地说道:“这就是九里堡?” “应该是吧!”韩江查看了指南针和电子罗盘,这次方向没有错。 许久,两人没见唐风说话,扭头望去,唐风忽然叫道:“我真是太傻逼了!”韩江和梁媛惊愕地看着唐风,唐风解释道:“昨天我问旅馆老板九里堡的情况,他居然能准确地说出来九里堡是一个汉代的烽燧,你们想想,一个没有历史和考古方面知识的人,就是来过九里堡,能一下子就说出这是一个汉代的烽燧吗?” “是啊!如此说来,这家伙肯定有问题了。”韩江道。 “哼,可怜我白被那家伙骗了好几百块钱!”梁媛这会儿又开始心疼起钱来。 “几百块对你来说,就是洒洒水啦!”唐风笑道,惹得梁媛一顿粉拳。 虽然很失望,但唐风还是一丝不苟地绕着这座汉代烽燧勘查了一遍,烽燧的形制是汉代无疑,不过,唐风并没在烽燧周边发现汉代文物,唐风首先想确定这是不是西夏古地图和米沙草图上的“九里堡”,但是没有任何文物和证据,如何证明呢? 唐风转到烽燧西北角时,发现西北角已经坍塌,坍塌的位置露出了一个不大的洞口,唐风爬到洞口边,朝里面张望,里面黑漆漆的,唐风回头对梁媛喊道:“电筒。” 梁媛很快递给唐风一只电筒,唐风借着手电筒的光线才看清洞里面,里面的空间不大,淤积着厚厚的灰土,唐风估计这都是烽燧坍塌时落在里面的,在淤积的灰土间,唐风仔细观察,灰土中隐约露出了一些像是木板的东西,唐风想伸手去拿那件木板,可他试了试,够不着,除非把洞口打大一点,但是唐风又不想进一步破坏这座烽燧,毕竟它已经在这儿默默地屹立了两千多年。 就在唐风犹豫不决之时,身后传来了梁媛的声音,“我来吧!” “你?我都够不着,你能够着?”唐风疑道。 “你抱着我,我探到洞里面去,不就够着了。” 唐风想想,这主意不错,于是,唐风抱着梁媛的小腰,就准备往洞里钻,“抱紧点!”梁媛嚷道。 “我已经够紧的了!”唐风话语中带着一丝委屈,身后传来韩江一阵大笑,“笑什么笑!有本事你来啊!”唐风冲韩江嚷道。 “我不行,还是你来,你来,你们俩肯定配合得好!” 梁媛已经将头探进了洞口,唐风紧紧地抱住梁媛的腰,轻轻地说了一句,“小心!”唐风话音刚落,半截身子已经探进洞里的梁媛,突然尖叫起来。 8 唐风听梁媛尖叫,赶忙使出浑身气力,把梁媛给拽了出来,梁媛闭着眼睛,还在尖叫,唐风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忙关切地问,“怎么了,你伤到哪儿了?” 梁媛见唐风一副紧张的样子,突然收起尖叫,露出了笑脸。 “你傻笑什么?”唐风被梁媛弄得有些懵了。 “我试试你的反应能力啊!不错,反应还是挺快的。”梁媛笑得更欢了。 “你刚才一喊,把我吓死了!”唐风这才明白自己上了梁媛的当。 “就是为了试试你对我关不关心!不错,实验结果我很满意。” “你满意了,我很不满意。”唐风有些恼怒。 “我拿到了这个,你满不满意啊!”梁媛说着,突然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块小木板来。 唐风一眼便认出了这就是刚才那块夹杂在灰土中的木板,他一把拿过木板,翻看了一遍,“这是一块汉代的木牍。” “木牍是什么东东?”梁媛问道。 “木牍跟竹简一样,是东周到魏晋时期的主要书写载体,这里干旱少雨,所以这片木牍能一直保存下来。”唐风解释道。 “那这上面写着什么呢?” 唐风拂去木牍上面的灰土,依稀看见了一行文字“居延……九里礅”。 “九里礅?九里堡?!这是不是一个意思!”梁媛问道。 唐风点点头,“我想现在可以证明这里就是九里堡,而且这片木牍进一步证明早在汉代这里就已经被称作九里礅,只是后来慢慢变成了九里堡。” 唐风检查完了这片木牍,又叫梁媛把木牍放回原处,顺便再看看有没有其它什么东西,“又要我钻一次?”梁媛嘟着嘴,似乎有些不满。 “有我保护你,不要怕。”唐风说着,就从后面抱住了梁媛的小腰,梁媛的不满瞬间消失了,乖乖地又钻进了烽燧里,这次,唐风等的时间有些长,他不知道梁媛在里面干什么,“你在鼓捣什么呢?这么长时间?” 突然,梁媛的身子剧烈抖了一下,随即,唐风又一次听到了那撕心裂肺的尖叫,梁媛这次比上次叫的还要凶,还要断肠寸断,不过,唐风这次有经验了,不上梁媛的当了,他没有马上把梁媛拉上来,反倒笑道:“你爹地没给你讲过狼来了的故事?” 谁料,梁媛的双腿开始乱蹬起来,尖叫变成了哭声,“蛇!有蛇——”梁媛拖着哭腔喊道。 唐风这才知道出事了,忙要把梁媛拽出来,可是梁媛双腿乱蹬,一点也不配合,唐风顿时慌了手脚,幸亏韩江及时冲了上来,两人一起用力,这才把梁媛给拽了上来。 梁媛一见唐风,哭着喊着,粉拳不断落在唐风胸口,“你……你竟然见死不救,还笑话我!……” 唐风见梁媛这幅模样,忙关切地问梁媛,“受伤了吗?” 见梁媛完好无缺,也没哪儿受伤,唐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梁媛还在哭着,唐风将梁媛紧紧抱住,过了许久,依偎在唐风怀里的梁媛才止住了哭声。 “蛇呢?哪来的蛇?”韩江把头探进洞口,观察了半天,也没见蛇的踪影。 “刚……刚才就在洞里面的,我想……想再找找,看有什么文物,可是我刚拨了一下靠东边的尘土,就有一只蛇钻……钻了出来。”梁媛依旧惊魂未定。 “这地方怎么会有蛇呢?”韩江疑惑不解。 “真的,那蛇有这么长呢!”梁媛还比划了一下。 韩江又往洞里面张望了一番,还是没有看见蛇的踪影。“好了,没事就好,以后这种苦活脏活累活都交给唐风干!”韩江劝慰梁媛。 “好好!以后所有苦活脏活累活都我干!”唐风只得极力讨好梁媛,以博梁媛破涕一笑。 梁媛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从一直死死攥着的手心里,拿出了一枚铜钱,唐风眼前一亮,“这是什么?” “这是我在浮土上找到的一枚铜钱,我想这枚铜钱可能对我们有用,所以刚才死死攥在手心里。” 唐风原本以为这会是一枚汉代的五铢钱,可是当梁媛把这枚铜钱交到他手上时,唐风这才发现,这不是五铢钱,而是一枚少见的铜钱,准确地说,应该是一枚少见的西夏铜钱——光定元宝。 第四章 狼洼 1 唐风手里攥着这枚西夏铜钱,默默不语,韩江等得不耐烦了,催促道:“就一枚铜钱,犯得上盯这么久?” 唐风收起铜钱,道:“要是这里能经过科学的考古挖掘就好了。” “别做梦了,现在咱没有这条件!”韩江没好气地说。 “是啊,不过仅凭刚才那片汉代木牍,和这枚西夏铜钱,我们就能看出许多问题来,首先木牍上的文字证实了这就是九里堡,并且早在汉代,这里就是边防要塞;而这枚西夏铜钱的发现,则说明这里直到西夏,依然有人在此活动,甚至有可能这里在西夏依然是边防要塞。”唐风大胆推测道。 “这怎么可能?汉代人建的烽燧,西夏时依然在使用?”韩江直摇头。 “完全有这种可能。” “就算有这种可能,那又怎样?” “说明一,这里就是九里堡,我们所走的路是正确的;二,这里在西夏时期有党项人活动,我们可以据此推断这里很可能在西夏时,是连接瀚海宓城和兴庆府之间的一个边防要塞。”唐风说到这,看看韩江,“好了,我在九里堡的任务完成了,下面该你的了!” “哼,你以为我刚才闲着了,你勘查烽燧的时候,我已经查看了周边的车辙印。”韩江跳下烽燧,走到路边,说道:“那条伴随我们的车辙印一直从敖包,延伸到了九里堡,然后和我一样,绕着九里堡转了一圈,又朝西北方驶去了。” “狼洼?他们也朝狼洼去了!”唐风马上想到了下一站狼洼。 “我想是的,但是,我要特别指出的是,再往西北方下去,就完全没有路了。” “没路了?”唐风和梁媛不约而同地朝西北方望去,地面基本上看不出道路的样子,只有一道车辙印向西北不断延伸下去。 “那我们还等什么?也往西北方走啊!”梁媛似乎又恢复了勇气。 “是的,我们是要往西北方向走,但是我有必要在这儿提醒你们一句,你们想过这新出现的车辙印是什么人?为什么一直义无反顾通向没有道路的狼洼?”韩江语重心长地问道。 “当然不是一般人,肯定也是对瀚海宓城感兴趣的人,我看多半就是将军的车!”唐风推断道。 韩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耸了耸肩,然后钻进了驾驶室,再次发动这匹七彩悍驴,朝大漠深处驶去。 2 七彩悍驴一路颠簸,发动机巨大的声响,伴随着车窗外的风,使三人一直保持沉默,临近正午时,韩江将车速缓缓放慢了,“怎么,你看到狼洼吗?”唐风大声问韩江。 “我觉得应该差不多了,按照你的分析,狼洼应该是一个洼地,甚至是一个水泡子,路边没有突出的建筑物,所以我们坐在车里可能看不见狼洼。”韩江大声说道。 唐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车窗外的景致,一派大漠风光,“咱们得快啊,我可不想今晚在狼洼过夜。” “你的意思是今晚我们在千户镇过夜?”韩江反问道。 “最慢我们也得赶到千户镇,否则我们有可能要与狼为伴了。” “唐风,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今晚就能赶到千户镇,是不是太快了?要知道,当年科考队也有卡车,虽然速度没有我们越野车这么快,可是按照米沙的记录,这段路他们走了有四、五天!”韩江发现这里地势渐渐高了起来。 韩江的提醒,让唐风的脑子冷静下来,“是啊!按我们现在这速度,也许……” “也许什么?” “也许还有我们没见到的困难!” 唐风话音刚落,就觉得整个车子飞了起来,然后又重重地落在地上,唐风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翻了一遍。 “妈的,这怎么回事?”韩江咒骂着,不得不放慢车速。 唐风发现他们刚才越过了一个坡,车现在开始向下驶去,更让唐风震惊的是,就在车前方,他看到了真正的沙漠,无边无际的黄色沙丘,车速越来越慢,唐风喃喃说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科考队当年走了好几天了。” “因为前面全是流动的沙丘!”韩江也明白了。 “嗯,一般越野车恐怕很难越过这连绵的流动沙丘,更别说当年科考队的卡车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要骑骆驼?我可是最怕骑骆驼的了!”梁媛惊慌起来。 “你做梦呢,我们现在到哪儿去弄骆驼。”唐风道。 “现在要是有坦克就更好了,至少也是履带式的车!”韩江嚷道。 “你这梦更远,甭说坦克,拖拉机也没有啊!”唐风又说道,“不过,幸亏我哥们这车是改装过的,轮胎比一般越野车宽,适合走沙地,我就是看中它这点,才借来这头悍驴的。” 韩江笑了,“你还别说,我刚才这一路开下来,看出来了,你哥们这车虽然看上去破,但开起来是不错。” “那是!你总算看出来了。”唐风颇有几分得意。 “就是……就是可惜了,再也回不去了。”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怎么老说这悍驴回不去了?它回不去了,我们还能回去吗?说点吉利的话!”唐风不满地嚷道。 “我知道要说点吉利的话,但你看咱们这一趟能吉利起来吗?”韩江说着,便把车停了下来。 “你怎么把车停下来了。”唐风不解地问。 “你不觉得咱们好像已经来到了狼洼吗?”韩江的双眼紧张地注视着四周。 唐风这才觉察出来,他们好像来到了一处洼地里,唐风和梁媛也紧张起来,“我们怎么会开到狼洼里面来了?”唐风拿出了携带的望远镜,注视着洼地四周。 “咱……咱们不会被狼包围吧?”梁媛的话语中透着恐惧。 韩江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开着开着,就把车开进了这片巨大的洼地里,现在他们的车正位于整片洼地的正中。 3 韩江拔出匕首,跳下车,四周是高大的沙丘,只有刚才他们过来的东南面像是坚硬的岩石。 这里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唐风和梁媛也走出了车,三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刚才我是跟着那个车辙印开进来的。”韩江小声说道。 “可是那个车辙印现在不见了!”唐风走到车后,他发现车后面只剩下一条清晰的车辙印,这是他们的悍驴留下来的。 “是啊,那条车辙印怎么突然消失了?”韩江狐疑着,向前走去,他们走出三十步后,地面上又出现了一道车辙印,只是……只是这条车辙印有些奇怪。 “这车辙印不是刚才那辆车的!”韩江果断判断道。 “这……这怎么可能?”唐风不敢相信。 “我敢肯定,我们面前这道新出现的车辙印属于另一辆车!”韩江十分肯定地说道。 “太可怕了,难道还有一伙人?”梁媛惊道。 唐风这时也看出了端倪,面前新出现的车辙印确实和前面一直伴随他们的车辙印不同,可是这新出现的车辙印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唐风的目光顺着面前的车辙印,一直向南面的沙丘上望去,车辙印一直向南面的沙丘上延伸……突然,当正午的阳光刺得唐风睁不开眼的时候,唐风发现在南面的沙丘上正立着一匹狼,这是一匹体形瘦小的狼,唐风见过阿尼玛卿雪山的狼,见过不同种类的狼,但从未见过沙漠里的狼,它们似乎因为缺少食物,而显得营养不良,亦或是被沙漠里炙热的阳光晒烤,而显得疲惫不堪,但是,唐风依然在正午的炙热阳光下,感受到了寒意,唐风发现南面的沙丘上又出现了几匹狼,两匹,三匹,四匹,五匹,六匹…… 唐风的脖颈还能正常转动,当他环视沙丘之上时,发现沙丘的东面,北面,西面全都出现了狼,他们已经被饥饿的狼群包围了。 韩江和梁媛也发现了狼群,唐风护住梁媛,三人开始缓缓向车上退去,唐风每向后退一步都异常小心,生怕惊动了狼群,这成群的野狼一起向他们冲过来。 “这里果然是狼洼,沙漠里没有食物,居然还有这样一群狼!”韩江小声喃喃道。 “我们这不是给他们送食来了吗?”唐风强装镇定。 五分钟后,三人终于退到了车边,狼并没有向他们发起攻击,但韩江仍然死死握住手中的匕首,唐风则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梁媛,正午的阳光愈发刺眼……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沙丘上面传来了一声奇怪的声响,像是口哨,但又不是,这声响过后,原本围拢在沙丘四周的狼群,齐刷刷地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唐风四下望去,一匹狼都不见了,这时,韩江突然反应过来,大叫道:“上面一定有人,上车,追!” 三人跳上车,韩江驾车猛地向南面的沙丘上冲去,但是车却在松软的沙丘上打起滑来,眼见后轮要陷入沙丘中,韩江冲唐风大喊道:“下去推!” 唐风和梁媛费尽气力,终于把车从松软的沙丘中推了出来,可等他们冲上南面的沙丘却没看见一人,只有那群狼,这会儿已经聚在了一起。 4 那群身形瘦小的狼在离唐风他们三十米的地方,一动不动注视着他们,沙漠上的阳光越发炽烈,唐风有些不知所措,他问韩江,“我们该怎么办?” “奇怪!刚才那声响绝不会是狼发出的!”韩江肯定地说道。 “你怀疑有人在控制这群狼?”唐风忽然想到有人曾驯化狼的传说,可是他还是不敢相信有人能控制这样一群饥饿的狼。 “冲过去看看!”韩江也不敢相信。 韩江猛地加速,径直向三十米外的狼群冲去,但是,唐风和韩江惊奇地发现,就在他们加速的同时,狼群也加速向南撤去,迅速而果断,不离不散,所有的狼都保持着相同的速度,甚至步调都高度一致,待韩江车速降下来,狼群也缓缓止住脚步,立在车的前方,依旧保持着三十米左右的距离。 如此三番,狼群始终保持着与唐风他们三十米的距离,既不散去,也没向唐风他们冲过来,唐风大惑不解,“这群狼想干什么?” “他们是训练有素的战士。”韩江突然没有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唐风不明白韩江的意思。 “当敌人向他们冲过去时,他们依旧高度镇定,没有四散奔逃,而是保持着队形撤退,这不是训练有素的战士吗?” “可他们为什么不向我们发起进攻?”唐风不解。 韩江刚要说什么,突然,车身微微一歪,紧接着,大家都感到车身向一边倾斜下去,唐风和梁媛惊慌地看着韩江,韩江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妈的,咱们被狼算计了。” 唐风看见狼群依旧在三十米开外的地方注视着他们,而他们的车很快不再倾斜,唐风明白了,肯定是轮胎爆了。 三人被困在车里,没法前进,也不敢出去换胎。就这样僵持了十多分钟,韩江在闷热的车里,达到了忍耐的极限,他拔出匕首,跳下了车,可他的脚刚一落地,一直聚在一起的狼群迅速散开,拉成一条弧线,缓缓向韩江和车包围过来。 唐风坐在车里,为韩江捏了一把汗,他看见韩江手持匕首,迎着狼群向前迈了几步,唐风以为韩江已经做好了和野狼白刃搏斗的准备,谁料,韩江拿着匕首冲狼群比划了两下后,竟一溜烟跑回了车里,两匹饿狼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紧随韩江向车冲了过来,当韩江把车门关上时,两匹饿狼趴在车窗上,发出了凄厉的嚎叫。 唐风浑身不寒而栗,他惊慌地摸遍全身,连一件防身的武器都没有,他不禁嚷道,“想不到你韩江也有怂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刚才要和野狼搏斗呢!” “我脑子坏啦!一个人和那么多饥饿的野狼斗,我也是人,你懂吗?小子,既然是人,人就有认怂的时候,有光明正大怂的权利!”韩江吼完,冲车后的泡沫灭火器努了努嘴,“马上真干起来,顾不上你们,你们就靠那个灭火器防身吧。” “靠,你是不是早知道会碰上狼?”唐风冲韩江喊道。 “屁!我要是能掐会算,现在也不至于被困在车里了。” 唐风无奈,他发现梁媛已经从车后面把灭火器抱在怀里,“你就这样抱着吧,不过你会用这玩意吗?” 梁媛冲唐风无助地摇摇头,但是梁媛随即又说道:“我不会用,但我会用这个打狼。” “哼,就你,还打狼?”唐风一脸不屑。 “怎么不会……” 梁媛还想说什么,韩江却一挥手,示意他俩闭嘴,此时,他们又隐约听到了那个奇怪的声响,三人静静地倾听,那个声响似乎很遥远,但是正围在车周围的饿狼们,在听到这个声响后,迅速向后退去,又重新回到了离车三十米的地方,集结完毕,从沙漠深处再次传来了奇怪的声响,紧接着,令唐风惊奇的一幕出现了,狼群像是有组织地迅速向南退去,很快,便消失在地平线上。 5 待狼群消失在地平线上,惊魂未定的唐风才稍稍平静下来,“这是怎么回事?狼群怎么撤了?” “你没听到刚才从沙漠深处又传来那个声响?”韩江仍然紧紧握着匕首。 “听到了,好像一共响了两次,就像是命令一样,第一次狼群退了回去,第二次则是撤退的命令。”唐风推断道。 “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竟能传那么远?而且能让狼群完全听命于他?”韩江喃喃地问道。 唐风也陷入了沉思,梁媛却道:“可是我们没看见周围有人啊?” 梁媛的话惊醒了唐风和韩江,韩江打开车门,跳下车,环视四周,此刻,阳光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强烈,沙漠里除了滚滚黄沙,哪来的人影? 唐风和梁媛也跳下了车,三人这才发现右前轮被一块破旧的带刺铁板给扎了一个窟窿,紧接着,唐风发现在右前轮前方的沙地里,又出现了几块这样的带刺铁板,唐风拾起一块带刺的铁板,仔细观察,铁板虽然并未完全锈蚀,但可以看出这些带刺铁板是有年头的了,“这显然不是新制的。” “哦!难道还是古代的?”梁媛惊诧地问。 “这很像古代打仗时,给对方骑兵埋下的拌马钉,用于干扰骑兵的进攻。”唐风判断道。 “可是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韩江问。 “我怎么会知道,也许是古代就留下来的,也许是控制狼群的人埋下的,目的就是扎我们的车胎,把我们困在狼洼。”唐风道。 “但是这两点都说不通啊,如果是古代留下来的,这里又不是什么军事要道,谁会在这儿埋下拌马钉?再说如果是有人故意要害我们,为什么用这些老掉牙的东西?现在又更好的东西,不如直接埋一颗*,把我们都炸上天算了!”韩江不解。 唐风沉吟了一会儿,道:“我看这拌马钉虽然并未锈蚀,但这是因为沙漠里干旱少雨,其实这些拌马钉年代可能很久远。” “远到什么时候?”韩江问。 “我看很可能是西夏或是元朝的东西,明朝和清朝没有在这一带发生过战事,民国时这里虽有土匪出没,但看这拌马钉的样式,也不像是民国的玩意,所以最有可能是西夏或是元朝的东西,历史上这里发生过的最大规模战事可能就是成吉思汗灭西夏之战了。” “大喇嘛好像提到过。”韩江道。 “是的,成吉思汗曾六次攻打西夏,蒙古人横扫欧亚,但是没有哪个国家像西夏这样,让成吉思汗六次亲征,最后成吉思汗还死在最后一次攻打西夏时,坠马受伤,死在西夏。而成吉思汗数次进攻西夏的路线,就是从蒙古高原穿越茫茫沙海戈壁,绕到西夏背后,偷袭西夏。” “所以你怀疑党项人曾经在这里用这些拌马钉阻挡成吉思汗的铁骑?”韩江反问道。 唐风点点头,“我刚才看过了,再往前走,沙子里有很多这样的拌马钉,能大规模使用这么多拌马钉,一定是大规模的战事,绝不会是小股土匪所为,而这里在历史上唯一发生的大规模战事只能是蒙古攻打西夏。” 韩江向前走了一段,果然在前面的沙地里拌马钉隐约可见,“唐风,你发现没有,这些拌马钉似乎还是有规律分布的。” “是的,我估计当年这里还没有现在这么干旱,附近应该有一处西夏的军事据点,就是古地图上在狼洼附近,但我们找不到的那个地名,而狼洼当时则是一处水源,很可能是个水泡子,当蒙古人横穿沙海,打过来时,党项人围绕在水源周边埋下了这些拌马钉,也许还在水里投了毒。”唐风进一步推测道。 “不过看来党项人在这儿所做的努力,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这些东西没能阻挡成吉思汗铁骑的进攻。”韩江说道。 “嗯,是这样,如果这些拌马钉派上用场,现在这里就不会是这个样子,这里应该会出现人和马的尸体,还有兵器盔甲,另外,拌马钉也不会还像现在这样有规律的分布。”唐风说道。 “那成吉思汗大军没有从这里走?”梁媛好奇地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还有一个现象,要知道在西夏那时,铁器还是比较少的,所以这么多的拌马钉在当时也算是一笔重要的战备物资了,按理不管蒙古人从没从这里走,战事结束后,党项人应该收回这些拌马钉,以备下次再用,可是他们却没有收回,这说明了什么?”唐风反问韩江。 “说明驻守在这里的西夏军队要么全部战死了,要么离开了这里,再没有回来。”韩江答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消失的西夏军队再没有回来!”唐风感叹道。 梁媛听他俩分析,有些不耐烦了,笑道:“你们把这东西说得太神了吧,古代的*吗?呵呵。”梁媛笑道。 “你还笑得出来,这古代*现在炸到我们的悍驴了。”唐风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 “那你们快修啊,咱们不是有备胎吗?”梁媛满不在乎地样子。 “靠,我的大小姐,你就会使唤人啊!你自己怎么不修?”唐风不满地嚷道。 “废话,哪有让女生换轮胎的!”梁媛理直气壮地说。 唐风没办法,摇摇头,这就准备去拿备胎,韩江却拉住他,“你现在换有什么用?咱们还不知道这周围有多少陷阱呢?你换好了胎,再被扎个洞,我们就彻底歇菜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先探一条安全的路出来。” “探路?” “你想想,那些狼怎么没事,还有,我们说了半天,都忘了那个突然在狼洼底下出现的车辙印!” 韩江这一提醒,唐风才想起来,“是啊!咱们可以顺着那车辙印探出一条安全的路来。”说罢,两人让梁媛留下来看守车,唐风和韩江则顺着原路重新寻找那条车辙印。 6 唐风和韩江顺着来路向狼洼走去,没走多久,他们就在沙地里发现了那个车辙印,但是韩江凭着多年的经验,看出这个后出现的车辙印在沙地里走走停停,似乎很犹豫,当他们沿着车辙印向狼洼的方向又走了十多米后,沙地上的车辙印出现了一道分岔,“很明显,那车跟我们一样向南行驶了一段,又折向了西面。”韩江判断道。 “不仅仅如此,在狼洼底下车辙印的突然出现,说明开车之人也发现了狼洼周围的拌马钉,他也在寻找一条安全的出路。”唐风说道。 韩江点点头,“看来这辆车已经脱离了这危险地带。” “不但这辆车,还有之前一直出现的那辆车,这会儿都看不见了,说明他们已经安全离开了狼洼,我们继续顺着这条车辙印应该可以安全离开狼洼。”唐风道。、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狼如果是被人控制的,那人想把我们引到一个危险地带,为什么前面那两辆车没上当?” “只能说你笨呗!”唐风笑道。 “屁!我笨?顶多是我们太专注于那些狼了。”韩江道。 唐风和韩江沿着那条向西延伸的分岔一直走去,很快,他俩走到了狼洼的边缘,车辙印沿着狼洼边缘继续向前,绕到狼洼西北面,车辙印向西北方向走去,此时,地面上又显露出了另一条车辙印,“那辆车又出现了。” “地面上两条车辙印都往西北方向延伸下去,看来那里能走出这个古人的包围圈。”韩江叉着腰,向四周张望。 “古人的包围圈!这么说你同意我的推断了?” “不错,这里一定是党项人为成吉思汗大军设下的一个包围圈。”韩江走在前面,突然,停下了脚步,“你看,那是什么?” 韩江站在一座小沙丘上,他发现在小沙丘下的沙地突然凹下去了一大块,这显然不是一般沙丘形成的凹凸不平,唐风也注意到了这个大坑,他跳到沙坑边缘,仔细看了看,“像是一个墓坑。” “墓坑?我看不像。”韩江也趴到大坑边缘。 “哦?那你看这是什么?” “我看多半是个陷马坑。” “陷马坑?”唐风盯着大坑,就在他愣神的功夫,韩江跳进了大坑里,用手胡乱地刨了两下,几块干裂的薄木板出现在黄沙中。 “如果我没猜错,这就是原来覆盖在陷马坑上的薄木板,这木板肯定承受不了马的重压。”韩江推断道。 “那这坑里会有当年蒙古人的尸骨喽?”唐风疑惑着用双手刨去坑里的黄沙,很快,一排排已经有些腐朽的木桩露了出来。 “这可不是一般的木桩,当年这都是削尖了的利刃,只要有人马陷入这坑中,就会被这些木桩刺穿身体。” 听韩江这一说,唐风望着这些已经干裂腐朽的木桩,心中不禁升起一阵寒气。“喏,别发呆了,看看,快来认认这上面的文字。” “这上面还有文字?”唐风接过韩江递过来的一块已经断裂两截的薄木板,果然,在薄木板上用墨笔书写了几个奇怪的文字,唐风盯着这几个奇怪的文字,长久不语。 “你倒是说话呀!是西夏文吗?”韩江催促道。 “不是西夏文。”唐风喃喃说道。 “那这么说,咱们之前的推断都错了。不过我看那几个字也不像汉字啊!” “嗯,不是汉字,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几个字是八思巴文。”唐风忽然说出了一种韩江从未听说过的文字。 “八……八思巴文?什么是八思巴文?”韩江一头雾水。 “八思巴文是元世祖忽必烈命国师八思巴创立的一种文字,是元朝的一种官方文字。”唐风解释道。 “这陷马坑的木板上怎么会有八思巴文?”韩江还是不解。 “这正是问题所在,首先,八思巴文是忽必烈时代才出现的文字,那时大约是十三世纪中叶,而蒙古灭西夏之战是在成吉思汗时代,是十三世纪初,相差了大约有半个世纪,这样就与我们之前推定设下拌马钉和陷马坑的年代不符;其次,我们设定这些拌马钉,陷马坑是党项人所设,但是这块木板上却出现了八思巴文,这也和我们之前的推断相左,我……我现在也搞不清了。”唐风感到头脑有些乱。 “那你认认这上面的文字,看看是什么意思?” “幸好我曾经学过一些八思巴文,不过,这块木板上的几个八思巴文只是标记方位的,”说着,唐风读出了那几个八思巴文的意思,“西……北……第十七……” “也许这只是后来有元朝人来到这里,胡乱在这儿上写的几个字。” 唐风摇摇头,“这几个字虽然没什么意义,但恰恰证明我们之前的推断有问题,‘西北第十七’,我推测是设置陷马坑时事先在木板上做的标记。” “西北方向第十七个?!那这么说是蒙古人在忽必烈时期设置的。”韩江不敢相信这个结论。 唐风沉默了片刻,“不一定最早是忽必烈时期设置的,但最晚应该是在忽必烈时期。” 韩江点点头,“对,那么这些陷马坑,拌马钉可能很早就有了,比如西夏时期,并且一直沿用到元朝忽必烈时期。” “有这种可能,但是我无法理解到了忽必烈时期,离蒙古灭西夏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元朝早已一统天下,这里还有什么大敌,需要元朝军队如临大敌?”唐风摇着头,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7 唐风和韩江又在陷马坑附近搜寻了一会儿,他们接二连三地发现了一些陷马坑和拌马钉,唐风心里挂念梁媛,便对韩江说道,“看来我们顺着这两道车辙印已经可以安全地走出这片古人设下的埋伏圈了,梁媛还在等我们,我们快回去吧。” 韩江点点头,两人顺原路返回,“但是你说这古人设下的埋伏圈,似乎没派上用场啊,咱们发现了这么多陷马坑和拌马钉,却没发现一具尸骨啊!”韩江疑惑道。 “是啊!就连那些塌陷的陷马坑似乎也是因为年代久远而塌陷的。”唐风很困惑。 两人很快回到了车边,可是梁媛却不见了踪影,唐风的心马上悬了起来,“梁媛发生了意外!” “谁知道这大小姐乱跑到哪儿去了!”韩江似乎倒还镇定。 韩江话音刚落,就从地底下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呼救声,“救命——”是梁媛的声音,唐风浑身一颤,伫立在漫漫黄沙中,他很快判定了声音的来源,“梁媛就在附近。” 唐风和韩江几乎同时向南面奔去,没几步就发现梁媛正坐在南面的一个大坑里又哭又喊,等韩江把梁媛救了上来,唐风这才松了口气,他望坑下望去,“这是一个没有塌陷,仍然可以使用的陷马坑。” “陷马坑?”梁媛这时已经止住了哭声。 “是啊,谁让你乱转,陷马坑把你给陷进去了。幸亏下面已经积了不少沙子,否则你这会儿已经被那些木桩万箭穿心了!”唐风埋怨道。 “我见你们还不回来,就在附近转了转,谁想到这会有个坑。”梁媛倒是一脸委屈。 “看来这里还有很多仍然完好的陷马坑。”唐风望着四周,喃喃说道。 “唐风,你发现没有,咱们刚才发现的那些已经塌陷的陷马坑都是在西北方向,那两辆车也是从西北方向离开这片古人的埋伏圈。” “你是想说这里的埋伏圈曾遭到过古人的进攻,而他们是从西北方向而来?” 韩江点点头。 “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实在想不到从西北方向杀过来的敌人除了成吉思汗灭西夏,还会有谁?”唐风摇着头,想不出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了,还是赶紧修车赶路吧!我们离那两辆车越来越远了。”韩江提醒道。 “嗯,我现在越来越觉得那两辆车一定是我们的老朋友了。” 唐风和韩江换了轮胎,重新上路,当他们顺着地上的车辙印驶出这片古人埋伏圈时,日头已经向西去了。 第五章 千户镇 1 韩江加快了车速,他希望在天黑前赶到千户镇,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一路上还会遭遇什么,唐风拿出米沙留下的那封信,想从中获得一些线索,“米沙在信中第二部分回忆了科考队进入沙漠后的一些经历,在九里堡和狼洼的经历,米沙几乎是一笔带过,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说第一天晚上在狼洼附近宿营,一切正常,然后就是回忆与梁老爷子的一些交往,他在信中既没有提到那些拌马钉,陷马坑,也没发现狼的踪迹。” “这说明科考队在这一阶段还是比较顺利的。”韩江道。 “不过,对于千户镇,米沙则单独讲了一段……梁,你可能对那个叫千户镇的地方没什么印象了,科考队到达千户镇时,上级命令我们不要进去,在外面宿营,但是天黑后,我还是难掩好奇之心,独自进入了这座无人的镇子,我至今无法忘记那个恐怖的夜晚,也至今无法解开那座镇子的许多谜题,第二天(其实已是第三天),我向上级建议希望进入千户镇考察,可是却遭到领导的拒绝,他们还批评了我,我想你们那晚也一定没有睡好,所有人似乎都害怕了,对那座无人的小镇感到恐惧。”唐风慢慢地念出了米沙的信。 “就这些?”韩江反问。 “嗯,就这些,看来千户镇是个让米沙害怕的地方,所有人都害怕了,因此科考队没敢进入千户镇。”唐风道。 “哼,这也许是米沙自己的推测,也许科考队是为了早日找到瀚海宓城,所以才没进入千户镇。” “不管怎样,米沙是进去了,并且说那是一个令他感到恐怖的夜晚。” “废话,谁晚上跑到一个无人的镇子里都会感到恐惧!”韩江戏谑道。 “你们注意到括号里那句话了吗?”唐风盯着米沙的信,忽然问道。 “你是说那句‘其实是第三天’?”韩江顿了一下,推断道:“说明当时米沙并没有向上级建议进千户镇考察,而是隔了一天之后,才向上级提出了建议。” “你认为这合理吗?米沙为什么不马上提出建议?科考队第二天为什么留在千户镇外面,不继续前进?”唐风盯着韩江,抿了抿干燥的嘴唇。 韩江沉思片刻,突然瞪大了眼睛,他刚想开口,唐风接着说道:“只能有一种合理的解释,那天晚上,包括第二天一整天,米沙都被困在千户镇中了,所以米沙才会对千户镇那么恐惧,所以科考队第二天才在千户镇外滞留了一天,所以米沙才说‘其实是第三天’!” 唐风越说越激动,韩江也感到背后升起了一股凉气,“是……是什么把米沙给困在了千户镇中?难道这是个迷魂阵!” “迷魂阵?!”唐风暗暗自语。 “那第二天,科考队应该也派人进镇子里寻找米沙了吧?”梁媛忽然说道。 唐风一惊,“是的,我想科考队应该在第二天白天派人在镇子附近,和镇子里寻找过米沙,但是他们肯定没有找到!” “小小的镇子,米沙能藏在哪里?”韩江疑惑道。 “不是他藏身哪里?而是米沙在千户镇被困住了!一定是这样。”唐风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知道这座镇子究竟是个怎样的无人小镇。竟如此神秘!”梁媛感叹道。 “你马上就会见到了!” 韩江说完,前方又是一座高大的沙丘,韩江并不减速,直往沙丘上冲去,但是等韩江驾驶悍驴越过沙丘后,就傻眼了,沙丘后面出现了一道深沟。韩江赶忙减速,但为时已晚,悍驴一头向深沟里栽去。 唐风和梁媛都尖叫起来,韩江也想叫,但是他强忍住,幸亏韩江有多年特种兵的驾车经验,悍驴冲到沟底,总算没有倾覆,唐风和梁媛跳下车,一阵呕吐,韩江也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阵恶心。 韩江跳下车,拍着车盖骂道,“妈的,前面那两辆车真是傻逼,我可是跟着那车辙印才栽下来的。” “你别叫了,我看那两辆车也不知道这里会有一条深沟。”唐风跌跌撞撞地回身望去,身后的沙丘笔直地压在他们头顶上,仿佛一道坚固的城墙,而这条深沟则像是城墙下的护城河,可是在沙漠中哪来的城墙呢?即便真的有一道城墙,巴丹吉林沙漠的尘暴和黄沙也很快会将任何曾经辉煌无比的建筑物掩埋。 唐风观察了一阵,对韩江道:“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深沟。” “你疯了吧,你是说这是人工挖的?谁会在沙漠里挖这个?”韩江不信。 “你看我们身后这座沙丘,虽然已经因为几百年风沙侵蚀,坍塌,但是我依然在沙丘中发现了芦苇的痕迹。”唐风指着身后沙丘中隐约露出的一些黑色物质说道。 “芦苇?这附近有水源?”韩江敏感地联想到了水源。 “几百年前,这里很可能有水泡子,水泡子边有芦苇,而修筑这道堑壕的人用芦苇夹杂在沙土中,就是为了防止沙土被狂风吹走。”唐风解释道。 韩江和梁媛也在不同的位置发现了夹杂在沙丘中的芦苇痕迹,唐风又接着说道,“从堑壕的位置和方向看,这道堑壕与狼洼附近的埋伏圈性质相同,都是为了对付来自西北方向的敌人而修筑的。” “看来一切都是为了防止从西北方向而来的强敌,可是却又无法解释陷马坑出现的八思巴文!真是匪夷所思。”韩江摇着头。 “幸好经过大风多年的侵袭,现在这道堑壕已经不是很深,否则咱们今天就被困在这里了。”唐风指着前面出现的一道缓坡,道:“看,已经有人给我们开出了道。” 韩江也发现了左前方的一道缓坡,“这缓坡完全是车压出来的,说明前面那两辆车也栽了下来,然后从这儿走的。” 三人重新上车,顺着已经压出来的缓坡,冲出了堑壕,循着沙地上的车辙印,继续向千户镇驶去。 2 两条并行交织的车辙印一直向西北方向延伸,唐风紧张地注视着车窗外,从米沙留下的只言片语中,唐风已经在脑海里绘制出了一幅千户镇的恐怖景象——荒芜的城镇,没有一个人,甚至没有任何生命,狂风呼啸,让人迷失的街道……但是,当千户镇真正映入唐风眼帘的时候,还是让唐风有些惊诧。 刚才一直连绵起伏的沙丘,此刻不见了,他们驶进了一片戈壁滩,远处的沙山似乎很近,但唐风知道那里距离他们其实还很远。唐风看见在一望无际的地平线尽头,出现了一片高矮不等,错落有致的黄土建筑,那儿就是千户镇?! 苍茫的大地,寂静无声,夕阳西下,唐风不禁思绪万千,可就在这时,车却停了,“怎么停了,千户镇就在前面,我都看见了!”唐风问韩江。 韩江并不理会,他打开悍驴的前大灯,趴在方向盘上,观察了许久,才缓缓说道:“那两道车辙印竟然全消失了。” 唐风这才注意到,果然,前面直驰千户镇的砂石路上竟不见那两条车辙印的踪迹。三人下了车,往前探了二、三十米远,不见任何车辙印,这片亘古不变的苍茫大地,静得让唐风感觉似乎是来到了外星球! 不见一直出现的车辙印,也不见人和动物的踪影,这里仿佛从不曾有人踏入过,不对!不可能没有人进来!唐风想到这,又往回寻找那两道车辙印,但是他们沿来路走了近百米,仍然不见那两道车辙印的痕迹。唐风不禁埋怨起韩江来,“你不是一直盯着那两条车辙印的吗?” “我车速那么快,谁知道那两道车辙印跑哪里去了?我五分钟前,观察路上还能看见那车辙印,但是就一眨眼的功夫,车辙印不见了。”韩江辩解道。 “那我们倒车回去再找?”梁媛提议道。 “不!不用了,千户镇已经看到了,咱们不用管那两辆车了。”唐风略思片刻,斩钉截铁地说。 “可……可是米沙的信里说千户镇很可怕,特……特别是晚上……”梁媛有些犹豫。 “你看呢?”唐风转向韩江。 “趁天黑之前再往前走走,今晚我们可以在镇外宿营,至于进不进镇,明早再做定夺。”韩江说道。 唐风点点头,于是三人重新上车,向千户镇的方向驶去,不见了车辙印,很快,连砂石路的痕迹也不见了,唐风他们完全行驶在茫茫的戈壁滩上。 3 到千户镇的距离完全超出了唐风的预判,原本千户镇已在眼前,但是他们驶出了半个小时,仍然没有到达。 “明明就在前方,为什么还没到?”唐风喃喃自语道。 “不要心急。”韩江嘴里说着不要心急,却加快了车速。 唐风惴惴不安地看着窗外,戈壁滩上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是他们进入沙漠的第一个夜晚,唐风还从没有经历过沙漠里的夜晚,他不知道今晚会有什么等待着他? 就在唐风胡思乱想之时,韩江猛地一个刹车,又把车停了下来,唐风一惊,“你又怎么了?” 韩江回头望了望,又猛地向后倒车,韩江聚精会神地盯着后视镜,倒出十来米远,停稳,韩江朝车右边的戈壁滩上努了努嘴,“喏,你看看那是什么?” 唐风疑惑地顺着韩江努嘴的方向望去,荒凉的戈壁滩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那是什么?”唐风惊出了声。 “你下去看看。”韩江扔给唐风一个手电筒。 “你不下去?”唐风有些害怕。 “哼,怕了?”韩江轻蔑地笑笑。 “把你匕首借我!” “算了吧,还是都下去吧,看你这怂样!” “我怂,我是不想无谓的牺牲!” 唐风说完,只得硬着头皮跳下车,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近那个黑影,黑漆漆的戈壁滩,唐风的心狂跳不止,他离那个黑影已经很近了,那个黑影一动不动,肯定不是人,也不会是动物……唐风停下脚步,犹豫地回头望去,他见韩江和梁媛也跳下车,朝这边走来,这才定了定神,继续向前走去。终于,在离那黑影还有七、八步远的地方,唐风停下了脚步,他盯着面前那个黑影,那似乎是块巨石,还挺规整,可是,荒凉的戈壁滩上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块规整的巨石? 唐风鼓足勇气,推开了手电,一缕强光打在那个黑影身上,“果然是块巨石!”唐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荒凉的戈壁滩上,竟突兀着这样一块规整的巨石! 唐风又向前走了两步,他这才看清这块巨石其实是块巨大的石碑,他绕到石碑正面,用电筒朝石碑上照去,上面密密麻麻刻了一些文字,再往上看,石碑上部像是被雷劈了似的,斜着齐刷刷地断了,唐风用手电朝四周照了照,没有看见上面的断碑,只有这下部的残碑,依然屹立在荒凉的戈壁滩上,唐风冲后面的韩江和梁媛挥挥手,喊道:“是块残碑!” 韩江和梁媛很快也赶到残碑近前,唐风已经开始辨识上面的文字,但是唐风一看这碑文,便眉头紧锁,韩江催促了半天,“快念啊,是西夏文吗?” 唐风摇摇头,“不,不是西夏文,还是元朝的八思巴文。” “完了,我真怀疑米沙他们当年走的路线对不对了,怎么这一路留下的遗迹全是元朝的?”韩江有些懊恼。 “八思巴文你认识吗?”梁媛问。 “八思巴文其实并不难,虽然我没有系统的学过,但是也能认出一些,我看了看这碑文,这是一块‘禁约碑’。” “禁约碑?”韩江和梁媛疑惑地望着眼前这块残碑。 4 唐风指着残碑上的碑文,详细解释道:“这块碑的全称是《忽必烈大汗告军民人等禁约碑》。碑文的大致意思是以忽必烈大汗的口吻告诫军民人等,前面的沙漠戈壁里生活着一群魔鬼,多次伤害驻守在此的军人和老百姓,大家不要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丢了性命,后果自负。最后的落款是亦集乃路总管府。” “亦集乃路总管府?” “嗯,你们都听说过黑水城吧?” “就是科兹诺夫发现的那座西夏古城。” “对,根据我们现在所掌握的史料看,黑水城当年是这方圆数百里最大的一个城了,所以成吉思汗在占领黑水城后,曾在那里设了一个总管府,负责管理这片广袤的区域,残碑的落款说明这块碑是亦集乃路总管府立的。”唐风解释道。 “本该很严肃的碑文,可我怎么觉得这块碑上的碑文很搞笑啊!哪来什么魔鬼?堂堂大汗居然还把这些写在碑文上。”韩江叉着腰,望着眼前这块残碑说道。 “我倒不觉得这碑文有什么搞笑的,这碑文恰恰透露了重要的信息。”唐风似乎想到了什么。 “哦!你看出了什么?” “这碑文不正解释了之前我们发现的那些遗迹吗?!我们一直感到困惑,为什么我们一路上发现的防御工事都留下了蒙古人的遗迹,而却没有像我们预期的那样留下党项人的遗迹,这碑文说明蒙古人非常惧怕沙漠中的那些魔鬼,所以立了这块碑,禁止军民人等进入,还在沿线布置了防御工事。”唐风推测道。 “可我就是想不明白,横扫欧亚大陆的蒙古铁骑会惧怕什么?”韩江不解。 “魔鬼嘛!呵呵。”梁媛笑道。 “我也感到费解。”唐风沉吟下来,突然,唐风眼前一亮,“难道是‘复国之人?’” “什么?”韩江没听明白。 唐风刚想说什么,梁媛忽然在残碑后面叫了起来,“咱们快走吧,好像起风了。” 戈壁滩上突然起了一阵狂风,狂风卷着沙砾,从西北方呼啸而来,唐风和韩江瞬间被细沙迷了眼睛,唐风想护着梁媛奔回车里,但是韩江却大声喝止了他们,“先不要回去,躲到碑这面来。” 唐风这才反应过来,护着梁媛跑到碑的正面,三人蹲下,紧紧依靠着残碑,狂风越来越大,唐风第一次见识了沙漠的可怕,他试着睁开眼睛,看了看停在不远处的车,幸亏有这块石碑,要是往车上跑,这会儿不知被风吹到哪里去了。 “怎……怎么会突然起了一阵狂风?!”唐风大声喊道。 “因为你提到了魔鬼!”韩江戏谑道。 唐风抬头望望身旁的石碑,厚重的石碑这会儿竟被狂风吹得吱吱作响,他开始怀疑这块残碑能否顶住这阵突然而来的狂风。 “我明白这块碑为什么断了一截了!”唐风又喊道。 “你是说这风?” “除了风还能有谁?这风就是可怕的魔鬼!”唐风喊道。 “行了,你省省力气吧!” “不,还有,这块碑的碑文冲东南方向,说明这一带大风都是从西北方向吹来的,否则,残碑上的碑文早就看不清了。” “但愿这块残碑能帮我们度过难关!”韩江道。 “但愿忽必烈大汗能帮我们度过难关吧!”唐风嘟囔道。 唐风话音刚落,戈壁滩上的风竟渐渐小了,韩江观察了一番形势,命令道:“快,趁风小了回车上。” 三人撒丫子就跑,直到坐回车里,这才稍稍安心。 5 梁媛大口喘着粗气,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今晚还去千户镇吗?” 唐风看看前方已经笼罩在黑幕下的千户镇,又看看韩江,他在等韩江拿主意。韩江快速思考着现在的形势,“我也不想晚上进那个无人的鬼镇子,但是你们看看在戈壁滩上,连个扎营的地方都没有,再来这样一阵大风,我们就全被吹跑了。” 车厢里陷入沉默,大家面临着两难的选择,最后,韩江终于下了决心,“继续往前走,至少要找一处避风的地方才能扎营。” 韩江开得很慢,他在观察窗外的情形,千户镇越来越近了,唐风已经可以看到那一片沉寂的黑影,他的心悬了起来。 “好大一片啊!”梁媛惊叹道。 “那是什么?”韩江忽然指着窗外一片黑漆漆的土堆问道。 唐风用手电照去,突然,一个面目狰狞的骷髅映入眼帘,唐风手一颤,手电差点掉下去,韩江和梁媛也看到了那个骷髅,韩江缓缓将车停稳,唐风和梁媛两只电筒一起朝那个土堆照去,梁媛不禁失声尖叫,“啊——全是骷髅!” 唐风在手电强光的照射下,看见土堆完全是由码放整齐的一排排骷髅垒砌而成,唐风怔怔地盯着眼前这些骷髅,忽然,韩江猛地一拍唐风的肩膀,“这是什么?还没进镇子,就冒出这么多骷髅,真他妈晦气。” 唐风被韩江吓了一跳,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嘴里喃喃说出,“这……这是京观。” “京观?”韩江和梁媛一惊。 “古代打仗时,战胜的一方为了炫耀武功,也为了威慑对手,将敌方阵亡将士的尸体,用土垒砌,筑成高冢,立于道路两旁,这就叫‘京观’。”唐风解释道。 “这么残酷。”梁媛惊道。 “是啊,京观很残酷,所以古代也并不常用,只有罪大恶极的敌人,才会被筑成京观。我不知道这些被筑成京观的人,究竟为什么让他们的对手如此痛恨,以至于死后仍不能入土为安,而要被筑成京观!”唐风感叹道。 “蒙古人所说的那些魔鬼呗!”梁媛道。 唐风没再说什么,一阵大风吹过,唐风感到不寒而栗,谁料,韩江却道:“咱们今晚就在这里扎营吧!” “什么?让我们今晚陪伴这些孤魂野鬼?”唐风和梁媛都叫了起来。 “我也不想陪伴这些孤魂野鬼,但是再往前走就进千户镇了!今晚你们敢进去吗?” 唐风看看不远处的千户镇,黑漆漆的,没有一丝亮光,也没有一点声音,一种阴森的感觉笼罩着整个镇子,梁媛叫了起来,“那也不用在这儿扎营啊!” “这是除了千户镇,唯一可以挡风的地方,如果你们不想明天早上被沙子埋了吧,就这儿吧,就是这儿,我还不能保证遭遇更强的沙尘暴能不能挡得住!”韩江没好气地说。 唐风往四周望去,确实没有更好的挡风地方了,最后,唐风一咬牙,“那就这儿,这儿总比夜里贸然进千户镇好。不就一些骷髅吗?咱见得多了。” “是啊!也不是第一次了。”梁媛听唐风这么说,也来了勇气。 “那就这儿吧。”韩江把车停在京观北面,与京观围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唐风在京观旁支起帐篷,一边支帐篷,唐风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你在嘟囔什么东西?”韩江问。 “我在念经,给这些死后还不能入土的亡魂超度。”唐风挤出一丝苦笑。 “没看出来,你还会念经?我看你还是不要管这些死人了,多给我们几个念念经,保佑我们平安。”韩江戏谑道。 “我只会念超度亡魂的经,不会念保佑活人的经。”唐风苦笑道。 “我会,我会念保佑活人的经。”梁媛突然叫了起来。 “你会?”韩江和唐风都惊讶地看着梁媛。 梁媛于是在唐风和韩江惊诧的目光中,双腿盘坐,煞有介事地念起经来,唐风几次想打断梁媛,但都被梁媛连绵不断的诵经声挡了回来。 直到梁媛念完,唐风才问道:“你念的是什么经?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你当然没听过,是一个老和尚教我的,说是能保佑我逢凶化吉,呵呵。”梁媛笑道。 “好了,别念什么经了,我从不相信这些,我就相信事在人为。”韩江打断了梁媛和唐风的宗教交流。 6 唐风支好帐篷,韩江硬要唐风和梁媛睡帐篷,自己睡在车里,唐风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只好听韩江的,唐风和梁媛躺在帐篷里,外面的风声一阵紧似一阵,梁媛觉得头疼,一直躺了一个小时,也没睡着,唐风只好抱着梁媛,说来奇怪,这下梁媛倒很快进入了梦想。 凌晨时分,荒凉的戈壁滩上起了一阵狂风,这是一次真正的沙尘暴,狂风夹杂着沙砾、碎石猛烈撕扯着唐风和梁媛的帐篷,唐风猛地睁开眼睛,他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不,这不是噩梦,噩梦不会如此清晰,唐风猛地坐起来,也惊醒了梁媛,“沙尘暴!”唐风惊道。 唐风和梁媛脆弱的帐篷被尘暴吹得不住地摇曳,唐风还在犹豫的时候,帐篷外传来韩江的声音,“唐风,快起来,沙尘暴来了,这帐篷恐怕支撑不住了。” 唐风浑身一激灵,打开帐篷,拉着梁媛跑出了帐篷,梁媛不住地尖叫……韩江一把将唐风和梁媛拉到车下再看那顶帐篷,瞬间便被狂风卷进沙尘暴中,不见了踪影。 唐风一阵阵后怕,他的耳畔除了狂风的呼啸,就是一阵阵可怖的响声,他眯着眼,朝不远处的京观望去,令他恐怖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原本夯实在京观中的骷髅,骨头,竟然也扛不住沙尘暴的袭击,那一个个骷髅似乎又有了生命,面目狰狞地痛苦地叫喊着,狂风撕扯着那一个个狰狞的面孔,突然,那些面孔被狂风和沙砾撕开了一道道口子,血肉横飞,痛苦变形,最后在唐风面前消失了。 京观外围的一些骷髅竟被这阵尘暴吹散在黑夜中,突然,一个骷髅头被狂风卷起,猛地向梁媛砸来,唐风猛地抱紧梁媛,那个骷髅头重重地砸在车身上,竟将结实的悍驴砸出了一个凹坑,然后,那个骷髅又被一阵狂风卷上了漆黑的夜空,消失地无影无踪。 梁媛不住地尖叫,哭喊着,唐风只能紧紧地抱着梁媛,但这沙尘暴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样子,唐风乘风略小的时候,睁眼看了看表,天快亮了,他转而大声问韩江,“这……这风看样子停……停不下来,我……我们该怎么办?” “妈的,这该……该死的风,我……我看再这样下去,咱……咱们的悍驴也扛不住,只……只有一个办法……”韩江断断续续地说道。 “什么……” “进千户镇!”韩江斩钉截铁地说道。 “现在?”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因为听到要进千户镇,唐风的声音有些颤抖。 “废话,就是现在。” 韩江说完,唐风就觉得一阵更猛烈的狂风向他们袭来,紧接着,他就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保护他们的七彩悍驴开始剧烈晃动起来,他知道再这样下去,悍驴也保不住他们。他们可能和悍驴一起被沙尘暴卷上天去。 这会儿,唐风开始明白韩江为什么说悍驴再也回不去了,该下决心了,唐风冲韩江喊道,“好吧,就听你的。” 说着,唐风打开后车门,和梁媛钻了进去,韩江跳进驾驶室,风越来越猛烈,即便加上三个人的重量,悍驴还是在狂风中颤抖,唐风发现车左边的车窗已经裂开,心中不禁惶恐,冲韩江大叫道:“快,快开车啊!” 韩江发动了半天车,可是却怎么也发动不起来,韩江嘴里念念有词起来,“宝贝,悍驴,亲,你倒是动啊!” 要在平时,听到韩江这么肉麻,唐风肯定会笑起来,可是这会儿,他却笑不出来,就听韩江还在那儿一个劲地摆弄,“我的宝贝,你给我点面子,给我动起来啊!” 悍驴还是不动,唐风焦急起来,“是不是沙砾把排气管堵住了。” 韩江并不理睬唐风,继续对悍驴肉麻,“我的亲,宝贝,可爱的悍驴,动啊!妈的,老子的小命就在你手上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妈的,给老子发动啊——” 韩江最后那个字拖得老长,说来奇怪,韩江这一骂,悍驴还真动了起来,“这头贱驴,非要我骂它,它才动!” 韩江猛打方向盘,迎着风和无数的沙砾,径直向黑暗的千户镇冲去。 7 狂风卷着不计其数的沙砾打在悍驴的挡风玻璃上,好在悍驴还算结实,竟带着三人突破重围,韩江驾驶悍驴绕着京观开了一圈,便冲向千户镇。 韩江看见前方是一堵不高的夯土墙,车可以直接冲过去,但是他不知道矮墙后面是什么,如果后面……韩江不敢想下去,他必须快速决断,因为自己离那堵矮墙已经很近了,要想冲过去,此刻就必须加速,唐风和梁媛也看见了前面的矮墙,还没等唐风和梁媛反应过来,就听韩江说了句,“坐稳了!” 韩江已经下定决心,他猛地加速,向那堵矮墙冲了过去,唐风和梁媛一闭眼,不敢向前再看,韩江驾驶着悍驴腾空而起,跃过了矮墙,上帝,耶稣,佛祖,圣母玛利亚保佑,矮墙后面是块平地,悍驴重重地落在这块平地上,一切都归于寂静,外面狂风呼啸,但是这里却是那么安静,千户镇那些黑暗无光的建筑挡住了狂风,尘暴。 韩江长出一口气,趴在了方向盘上,唐风和梁媛紧紧相拥,过了许久,他们才知道自己又返回了人间。 韩江将车缓缓驶进了千户镇,一条还算宽阔的街道一直向镇子里边延伸,一路上,刚刚摆脱危险的三人,又进入了另一种紧张的氛围,他们不知道在这些黑暗的建筑里是否隐藏着新的危险? 顺着眼前的道路,悍驴来到了一个广场上,韩江将车停下,这就要下车,却被唐风一把拽住,“现在危险,不如等天亮后再下去查看。” “天亮?”韩江翻着眼,看看天,“等到天亮至少还要一个小时,你让我们就这么呆在这里?” “我们可以先沿着这几条街走。”说着,唐风指了指广场周围另三条他们还没走过的街道。 “好吧,就听你的。咱们先走哪条?”韩江环视一圈三条黑漆漆的街道。 唐风也盯着三条黑暗的街道,看了很久,才道:“整个镇子由一条东西向,和一条南北向的大街分割成不同的区域,咱们刚才进镇的那条街略微偏向东南,应该是东大街;我们现在正对的这条街道是西大街,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这条西大街是偏向西北方向的;我们右手的这条街道是北大街,左手的街道则应该是南大街。我们不如先南大街,再西大街,最后北大街,按顺时针的顺序走一遍。” 韩江点点头,发动悍驴,缓缓地向南大街驶去,南大街很短,很快,他们就来到了路尽头,前方是一堵不高的墙,韩江跳下车,这次唐风不但没阻拦韩江,自己也跟着跳下了车,两人来到墙近前,“这是人工砌筑的夯土墙。”唐风判断道。 “这小镇也有城墙?”韩江狐疑着踹了一脚面前的夯土墙,夯土墙历经数百年风吹雨打,依旧坚硬异常。 “别忘了这也是一座军事堡垒。”唐风提醒韩江。 “那我们在东大街跃过的那堵矮墙也是城墙喽?” “应该是,当年这些城墙应该比今天我们见到的城墙高大许多,只是几百年来……” “可是既然有城墙,那么城门呢?”韩江打断唐风的话,忽然问道。 唐风也狐疑起来,是啊!应该有城门,可是眼前这段城墙却没有看见城门。唐风开始在城墙上寻找起来,“按照中国古代的传统,哪怕这座城只有一座城门,也应该出现在南边。” 唐风推开手电筒,在夯土墙上寻找,突然,一个面目狰狞的面孔出现在唐风眼前,唐风惊得向后退了几步,才站稳脚跟,韩江扶住唐风,两人两只手电一起冲那个面目狰狞的面孔照去,随着电筒的缓缓移动,唐风和韩江的嘴都不约而同地张大了,“啊——是干尸!”唐风失声叫出了声。 “这里竟然还有干尸!”久经大敌的韩江也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此时,天边已有了一丝亮光,一具保存完好的干尸,斜靠在夯土墙墙根下,微微扬起的头颅,呲牙咧嘴的面孔,正直直地盯着唐风和韩江。 第六章 干尸阵 1 怔了好一会儿,唐风和韩江才壮着胆子走到这具干尸近前,韩江毕竟要比唐风胆子大,几乎贴着干尸那狰狞的面孔,查看起来,“头部被锐器所伤,一击毙命。” “能看出是被什么锐器杀害的吗?” 韩江摇摇头,“现在看不出来,除非你能发现兵器。” “好吧,我来说说这具干尸。从这具干尸的发型和身上还没腐烂的服饰可以断定这人生前是一个蒙古军士。” “蒙古军士?” “恩,又是蒙古的遗迹,我们这一路发现的尽是蒙古的遗迹,竟没有看见西夏的遗迹。” “所以我说是不是我们走错了。” “不!这具干尸的出现,恰恰说明我们没有走错。” “哦!” “你已经说了这个蒙古军士是被锐器所伤,那么他是被什么人杀死的?” “你是说党项人!” “准确地说应该是瀚海宓城的党项人。” “但愿你的推断是对的,但是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证据?会有的。”唐风说着,回头望了望,此刻,天色比刚才更亮了,唐风发现南大街两侧都是些低矮残破的屋舍,城北隐隐约约似乎有些高大的建筑,“看来就像中国大部分城镇一样,千户镇南边应该都是百姓的房舍。” “军事堡垒也有百姓?”韩江摇摇头。 “不要忘了,大军驻扎在沙漠中,孤立无援,补给,生活都得靠商人,还有手工业者,再加上随军的家属,南城应该住的都是这些人。” 韩江点点头,“好吧,就算你说得对,可是城门呢?” “别急,你看这儿。”唐风走进了夯土墙东侧的夹道里,他发现东南和西南两片民居里错综复杂,一边是无人的房舍,一边是依旧坚固的夯土城墙,唐风向东走了约有四十步,夹道戛然而止,而就在这里,夯土墙北侧出现了一条道路,路不算宽,但却远宽于狭窄的夹道。而在正对着这条道路的夯土墙上,一道城门显现出来。 “果然有城门,可为什么不把城门建在南大街的尽头,却建在这里呢?”韩江不解。 “这叫暗门,是建城时,故意将城门开在这里的。这样敌人一旦从城门攻进城来,见到的不是宽阔的南大街,而是错综复杂的民居,不熟悉城内情况的敌人很可能会晕头转向,而守城一方依然可以依托城门附近复杂的街巷,与敌人周旋,甚至还能将敌人赶出城外。”唐风解释了一通。 “那你说刚才那个蒙古军士是守城的一方,还是进攻的一方呢?”韩江问。 唐风沉吟一会儿,摇摇头,“不好说,本来蒙古大军应该是进攻的一方,党项人应该是防守的一方,可是我们一路上过来见到的情形却不是这样!”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了城门下,也许是日积月累,也许是当年守城之人故意为之,城门下堆积了厚厚的一堆土,唐风和韩江只得翻过这道土墙,可是城门外,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却并不是广袤的戈壁滩,而是又一个城,让两人更吃惊地则是城内堆积如山的干尸。 2 原本不高的夯土墙上似乎又长出了一段城墙,呈不规则的半圆形与原来的夯土墙又合成了一个封闭的小城。 “这是怎么回事?”韩江惊愕之余,有些晕。 “想不到这不大的小城竟还建的如此复杂,这是一座瓮城。” “瓮城?” “北京前门见过吧?” “我明白了,作战时,守城一方可以将敌人放进瓮城,然后将外面的城门关闭,形成瓮中捉鳖之势。看来这真是一座防守严密的军事堡垒。” 韩江似乎明白了,他抬头往头顶的城门看看,唐风拍拍韩江的肩膀,“别看了,上面有一道千斤闸,我们还是来看看这些干尸吧。” 虽然唐风已经做了最大的心理准备,但当他真正置身这片干尸中时,还是禁不住连连作呕,韩江戴着手套,翻过一具身着蒙古军服的干尸,又是一张还没腐烂面目狰狞的脸,紧接着又是一具,韩江连着清理了十来具干尸,让他震惊的是这些干尸竟然全是蒙古军士的,“难道只有这些蒙古军士变成了干尸,他们的敌人都已经腐烂了?”韩江站在累累干尸旁,气喘吁吁地嚷道。 “腐烂也该留下骨头,更何况这里干旱无雨,蒙古军士的尸体既然可以保留,那么他们的敌人也应该可以保留下来!”唐风答道。 “那他们的干尸?难道……”韩江忽然停了下来。 “你想到了什么?快说!” “难道城外筑成京观的那些尸骨是党项人的?”韩江推测道。 唐风摇摇头,困惑道:“如果城外的京观是蒙古人垒砌的,那么他们为什么不收拾城内战友的尸体,这不符合常理。” “那你说是为什么?”韩江更懵了。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当我们面前这些蒙古勇士战死后,蒙古大军就再没有回到过这里。” “可在蒙古和西夏的战争中,蒙古大军是最后的胜利者啊?难道这里的蒙古军士不是被党项人杀死的,而是在元朝灭亡后,被明军所杀?”韩江越想越不靠谱。 “明军?这不可能,一来我们在狼洼附近的陷马坑,还有千户镇外的禁约碑上看到的都是元世祖忽必烈的年号,不像元朝末年的遗迹;二来明军也不可能从西北方向杀过来,所以不可能是明军,这些蒙古军士的敌人最大可能还是在瀚海宓城的党项人,只是这里有太多的谜团,我们现在还无法解开。” “看来这里在最后时刻遭遇了一场屠城,所有人都死了,千户镇由此成了一座废城,不!应该是一座死城!” “死城?”当韩江提到这个词时,唐风心里猛地颤了一下,他平静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城外京观中的尸骨我想应该还是党项人的,他们都是在千户镇被屠城之前数年,甚至数十年前被杀的。” “哦!为什么?” “一是这里气候干燥少雨,尸体不会轻易腐化,垒砌京观要待尸骸腐朽成白骨后方可;二,蒙古灭西夏是在十三世纪初,而忽必烈建立元朝则是在十三世纪中叶以后,所以我推断城外京观中党项人的尸骨是千户镇屠城之前数年,甚至数十年前所筑。” “也就是说在西夏灭亡后,瀚海宓城的党项人还和蒙古人打了数十年?!”韩江虽然认同唐风的推断,但还是有些惊愕。 “是的,从成吉思汗一直打到了他的孙子——忽必烈。”唐风望着眼前的干尸,无奈地笑了笑。 “难以化解的仇恨,按你的推断,蒙古人将党项人的尸骨筑成京观,炫耀武功,党项人后来报复,在一个月圆之夜,血洗了千户镇,从此,千户镇就再无人敢靠近。” “谁告诉你是月圆之夜?” “我看电影里都这么说嘛!”韩江苦笑道。 唐风又向前艰难地走了几步,不知不觉,他已来到了瓮城中央,放眼望去,唐风正好置身于几百具干尸正中间,唐风不禁心头一颤,眼前一阵眩晕,他突然觉着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干尸阵当中,四周的干尸瞬间恢复了生命,站了起来,个个面目狰狞的冲自己包围过来…… 3 唐风头晕目眩,站立不稳,竟直直地倒向脚下的干尸堆上,幸亏韩江反应迅速,一把扶住了即将倒地的唐风。 唐风使劲晃了晃脑袋,再向周围的干尸望去,干尸并没有恢复生命,依旧像千百年一样,静静地躺在这里,“这里也看了,我们还是回去吧!”韩江提议道。 但是,唐风却挣脱韩江,摆摆手,道:“我想在这些干尸身上,我们应该还能发现些什么。” “发现什么?不都是一具具干尸,面目狰狞的!”韩江不解。 唐风一个人径直往东南方向的瓮城城门走去,韩江只得跟了上去,唐风扒了扒一具干尸,这具干尸胸前被锐器刺了一个窟窿,一个又大又深的窟窿!“从伤口上看,这是被长兵器从正面刺穿的。”韩江平静地判断道。 “长兵器?会是什么?” 韩江努了努了嘴,“就在你脚下。” 唐风忙退了一步,这才发现在黄土中,隐约露出了一截已经干裂萎缩的粗木杆,这木杆足有碗口粗,唐风伸手想把这木杆从土里抽出来,可是他用劲全力,试了几次都没能将这截木杆抽出来! 韩江笑道:“我看你小子现在气力明显不如以前啊!” “那你来!”唐风甩手不干了。 “我来就我来!”韩江接过木杆,使出七成力,木杆埋在土中,依旧纹丝不动,韩江大感意外,只得使出全力,大喝一声,这才将埋在土中的木杆抽了出来。 两人都惊呆了,唐风怔怔地盯着韩江手中的粗木杆看了好久,才喃喃说道:“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粗这么长的长矛!” 是的,韩江手中是一支碗口粗,足有三、四米长的长矛,“怪不得这具干尸身上的伤口又大又深,原来……这么长的长矛,古人作战时怎么能拿得动?以前只在书上见到过……”韩江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 唐风看看长矛,又抬头看看四周的城墙,“看来这长矛是属于西夏的武器,他不是用来和敌人单打独斗的,而是投掷的,这个蒙古军士就是被从城墙上投掷过来的长矛刺死的!” “那投掷长矛的勇士肯定力大无比了。” “是的,我很想看看是怎样的大力士投掷出这么长这么重的长矛。” “你别胡言乱语了,马上这些干尸真复活了,你就歇菜了!”韩江压低声音,告诫唐风,那样子,似乎生怕把周围这些沉睡数百年的干尸惊醒了一样。 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唐风又在几具干尸身上发现了箭头,只看了一眼,唐风便断定,“这些都是西夏的箭头,看来这些蒙古干尸确实都是死于党项人之手。” “我还是不敢相信,西夏亡国之后,党项人还能有这么强的战斗力!”韩江摇着头,不敢相信唐风的推断。 4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瓮城城门下,此时,东方已经破晓,在这里,唐风见到了更不可思议的景象,瓮城城门竟然已经被石块和夯土筑成的一道土石墙封死。 韩江拔出匕首,使劲捅了捅城门洞里被封死的土石墙,坚固的土石墙竟然连韩江锋利的匕首都扎不进去,韩江不禁啧啧称奇。 唐风接过韩江的匕首,在土石墙下部扎了几下,又拨弄几下,缓缓说道:“整座土石墙都浇注了铁水,当初滚热的铁水将石块和土瞬间凝结在一起,成了一道坚固的铁墙,所以几百年后,依旧坚固无比。” “怪不得!原来这就是铜墙铁壁。”韩江再次仰望面前的土石墙,“可是这又是谁干的?为什么要封堵城门?守城的,还是攻城的?似乎都说不通啊!” “是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如果是守城的一方为了加强防御,封堵了城门,这倒可以解释,但是这样守城的一方就无法与外界联系了,补给物资也送不进来,除非……” “除非城内的人知道外面不可能再有援兵和补给,所以誓死如归,干脆封堵了城门。”韩江推测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这未免也过于惨烈了吧,再说守城的一方若是蒙古大军,他们不可能孤立无援,完全没有必要采取这种办法。” “那就是攻城的一方,可攻城的一方为什么要封堵城门呢?”韩江不解。 唐风一时也想不明白,他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土石墙周围,他在土石墙前的地面上,还有一些干尸的盔甲上发现了大量的铁渣滓,再看瓮城城门周边,干尸尤为密集,密密麻麻,叠压在城门前,而且所有干尸的方向都是朝向瓮城城门的,突然,唐风发现就在自己脚边,一具干尸身体还算完好,但干尸的双手及手臂只剩下了累累白骨,白花花的呈现在他们的眼前。 唐风浑身一颤,盯着眼前这具奇怪的干尸,他在干尸白花花的双手和手臂周围又发现了铁渣滓,这时,一副可怕血腥的画面出现在唐风眼前……已经从城墙上攻进城内的党项人,将数百名蒙古军士困在了瓮城之中,蒙古军士先是向南门撤退,党项人放下南门上的千斤闸,无法撤回城内的蒙古军士只得向瓮城城门奔来,企图打开瓮城城门,杀开一条血路,突出重围。可就在这时,刚刚攻占瓮城城门的党项人,在城门之上抛下大量石块和黄土,堵住了瓮城城门,蒙古军士拼命搬开石块和黄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滚滚铁水从城门上倾泻下来,冲在前面正在扒土石的军士瞬间被滚烫的铁水夺去了双手,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传遍了整个瓮城,紧接着,党项人的复仇之剑,还有复仇之矛便如雨点般射向这些蒙古军士,一场血腥的屠城就这样开始了。 5 韩江使劲拍了拍陷入沉思的唐风,“咱们该回去了,梁媛还在车上呢?” 唐风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是啊,梁媛还留在车上,虽然他们走出并不远,却被这些干尸耽误了不少时间,梁媛一定等着急了,想到这,唐风拿起了一个西夏箭头,便疾走两步,向南门退去,当两人重新站在南门门下的时候,唐风本能地又抬头望了一眼门上的千斤闸,千斤闸的闸口历经数百年,依旧锋利,在初升的旭日下竟然微微闪着寒光,唐风不禁暗暗吃惊。 两人走出南门,面前有两条道,一条是来时走的夹道,还有一条是比夹道宽阔的斜街,韩江刚想顺来时的夹道回去,却被唐风一把抓住,“我们不如走这条斜街,按照我的推测,这条斜街应该也能通往南大街。” 韩江迟疑了一下,没有反对,跟着唐风走进了斜街,两人走出六十余步,前方出现一堵墙,斜街居然拐弯了,两人拐进一条狭窄的巷道,又走了三十余步,又是一道弯,还是一条狭窄的巷道,唐风不禁有些后悔,不该贸然进入这复杂的巷道中,他暗暗加快了步伐,四十余步后,前方又出现一堵墙,等两人走到墙前,唐风彻底傻眼了,这是一个死胡同。 “都是你的好主意,这下倒好,走进了死胡同。”韩江埋怨唐风。 “退回去。”唐风斩钉截铁地说道。 韩江无奈地摇摇头,只好跟着唐风顺来路退回去,可令他们崩溃的事出现了,他们在巷道里走了百余步,也没有看到进来时的那条斜街。 又是一个死胡同,在死胡同尽头,韩江扶着墙,气喘吁吁地开始数落唐风,“你真是自投罗网,你忘了你在南门前是怎么说的。” “我没忘,我说过这里很可能是用来迷惑攻入城里的敌军而故意修建成这样子的。” “你记得就好,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面了。”韩江嚷道。 “我也没料到这里面会这么复杂……”唐风说着,身子无力地靠向后面的墙壁,谁料,当他的身体靠上墙壁的时候,身后的那面墙壁起了变化,吱呀一声——随时扬起的厚厚尘土,一个黑漆漆的房间出现在墙后面。 唐风惊得赶忙退后两步,待墙壁停止转动,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里有道暗门,唐风壮着胆子,和韩江走进这间黑漆漆的房间,“看来整座千户镇在建筑之前,都经过详细的规划和设计,里面布局合理,机关重重。”韩江感叹道。 “是啊!不知是谁设计了这座古镇。” “你不是推断过,西夏时并没有千户镇,千户镇是蒙古人建立的吗?”韩江反问唐风。 “不错,我原来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反倒有些困惑。” 两人正说着,忽然,唐风觉得脚下什么东西绊了自己一下,漆黑的屋子里,唐风看不清脚下,只得推开手电筒,朝脚下照去,又是一具干尸,这具干尸同样身着蒙古军士的盔甲,面部因为痛苦极度扭曲,所不同的是,这个蒙古军士不是被箭射死的,也不是被长矛扎死的,而是死于乱刀之下,浑身上下,竟全是刀痕! 唐风绕过这具干尸,摸索到了屋门前,他推开屋门,一缕炙热的阳光刺了进来,照进了这封闭数百年的黑屋中,唐风和韩江走出屋门,来到一个天井当中,天井不大,可里面却躺着三具蒙古军士的干尸,无一例外,都是死于刀下。 韩江盯着天井里的干尸,不禁犯嘀咕,“你说这错综复杂的巷道是为了迷惑攻入城的敌人,可我们看到的却都是守城的蒙古军士尸体,党项人的尸体一具也没见到,你觉得这正常吗?” “党项人血洗了蒙古人驻守的千户镇,这个解释够吗?”唐风一脸无奈地看着韩江。 “当然不够,难道这么复杂的巷道,也没能难住瀚海宓城的那些党项人?”韩江反问唐风。 “也许他们对这里本来就很熟悉。” “什么意思?……” 韩江话没说完,天井外传来一声尖叫,唐风马上意识到这是梁媛的声音,他的心猛地被揪了起来,紧接着,远处又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声。 6 唐风和韩江猛地推开天井另一头的一扇房门,一间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屋子,里面依旧横躺着两具干尸,唐风不顾一切地就向房间另一边的屋门闯去,韩江一把拉住唐风,示意他要小心,唐风极力使自己保持冷静,蹑手蹑脚来到屋门后,唐风已经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屋门那边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唐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抹了抹额头的细小汗珠,又侧耳倾听,不错,屋门后面那个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正向这边靠过来…… 唐风瞪大了眼睛,还是不敢相信在这空无一人的千户镇中……他回头看看韩江,韩江显然也听到了那个脚步声,唐风看见韩江手里的匕首正闪着寒光,他知道韩江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唐风猛地推开了面前的屋门,一张此生最恐怖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那副狰狞的面孔令唐风再也无法忍受,他放声大叫起来,几乎就在同时,一个凄厉的女声也叫了起来,半分钟后,唐风感到大脑有些缺氧,停下来这才听出那个女声竟是梁媛的声音! 挡在唐风和梁媛之间的那具干尸倒了下去,待扬起的尘土散去,一张美丽的面庞出现在唐风面前,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你怎么乱跑到这儿来了?”唐风责问梁媛。 “你还说我,你们把我一个人丢在车上,这么长时间不会来!”梁媛责怪唐风。 “是我不好,我们在这里迷了路,所以……”唐风回身看看韩江,韩江已经把匕首收了起来。 “刚才那声尖叫也是你?”韩江问梁媛。 梁媛一脸委屈地点点头,“这里真是太可怕了,一个活人都没有,却有那么多干尸!” “你也看到干尸了?”唐风问。 “这不就是一个!” 唐风这会儿才仔细观察起眼前这个房间,不,这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条过道,过道那头还连接着一个房间,刚才那具可怕的干尸原来是吊在过道的房梁上的。 “这具干尸不像是军人,倒像是一个小商人,他也不是战死的,而是上吊自尽的。”韩江迅速判断道。 “还……还有女人,孩……孩子……”梁媛颤抖地说道。 “女人?孩子?”唐风有些惊愕。 “是的,刚……刚才我就是撞上了一个女人的尸体,才尖叫起来的!”梁媛依旧惊魂未定。“他……他们就在那屋……” 梁媛指了指过道那头的房间,把头深深地埋进了唐风怀中,韩江顺着梁媛手指的方向,疾走两步,向那个房间走去。 三人来到过道这头的房间,眼前是令他们终生难忘的恐怖一幕,一个女人高高地吊在房梁上,内墙下的炕上,一溜齐刷刷并排躺着五个孩子,——准确地说,应该是五具扭曲的小干尸。 7 韩江粗粗查看了一番,“有男孩,也有女孩,年龄在三岁到七岁之间,应该都是窒息而死的。” “窒息?”梁媛小声惊道。 “就是给闷死的!” “谁把他们闷死的?”梁媛瞪着恐惧的眼睛望着韩江。 韩江瞥了一眼吊在房梁上的女人,道:“就是这个女人,他们的母亲。” “啊——母亲杀死自己的孩子?”梁媛不敢相信。 “也可能是他们的父亲,就是过道里那个男人!”韩江又推断道。 “这……这怎么可能?”梁媛摇着头,还是不敢相信。 “是的,我想也是这样。”唐风拍拍梁媛的肩膀,“城破之时,父亲和母亲先闷死了他们的孩子,然后上吊自杀。” “太……太残酷了!”梁媛不敢再多看一眼。 韩江推开了这间屋子的房门,强烈的阳光照射进来,照进了这尘封数百年的屋子,韩江大口吮吸着屋外的新鲜空气,用眼睛扫了屋外一圈,这是一个院子,前面似乎是一间正屋。韩江并没有急于走到前面的正屋,他掉头回到屋内,突然问梁媛,“刚才你听到枪声了吗?” “枪声?”梁媛摇摇头。 “就在你尖叫之后!”韩江盯着梁媛。 “我当时太……太害怕,太紧张了,根本没听到什么枪声……”梁媛极力回忆着。 “这就奇怪了?哪来的枪声?”韩江还在盯着梁媛。 梁媛被韩江看毛了,“韩队长,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难道你怀疑是我开的枪?我哪来的枪?” 韩江依旧盯着梁媛,唐风赶忙替梁媛辩解道:“咱们是一起出发的,梁媛怎么可能有枪!你别胡思乱想了。” 听了唐风的话,韩江才将目光从梁媛身上移开,他再次环视屋内,最后把目光又落在了唐风身上,“我们都没有枪,那么枪声是哪来的?难道是我们俩产生了幻觉?” “这……”唐风一时语塞。 “难道这无人的死城里,还有其他人?”梁媛忽然惊道。 梁媛的话,惊得唐风后背一阵发麻,这错综复杂,空无一人的死城里,难道还有别人?韩江倒还镇定,“完全有这种可能,不要忘了戈壁滩上那两道车辙印。” “是啊,我们的老朋友一定不会放弃的,不过……不过戈壁滩上那两道车辙印后来消失了,并没有进镇啊?”唐风疑惑道。 “谁知道呢?我只知道他们手中有枪,我可不希望这死城里,除了令人作呕的干尸,再突然冒出来一具新鲜的尸体!”韩江说完,大步走出屋子,向前面那间正屋走去。 “新鲜的尸体?”唐风还在回味韩江的话,韩江的这句话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唐风和梁媛跟着韩江来到正屋前,梁媛一指正屋前的大门,说道:“外面就是南大街了,我刚才就是从这里进来的。” 唐风和韩江瞥了大门外一眼,外面果然就是他们走过的南大街,韩江回身打量一番正屋,戏谑道:“看来这户人家在此地也算是大户了,院子挺大。” 说罢,韩江径直踹开正屋已经摇摇欲坠的门板,走进正屋,这里总算没有那些令人作呕的干尸,破败的正屋里空空荡荡,只有几把椅子东倒西歪,韩江刚想离去,唐风却在正屋东侧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盒子,“你们来看,这是什么?” 韩江走过来,一把捧起了角落里那个盒子,谁料,那个木盒子经过七百多年,早已脆弱不堪,韩江刚一捧起,木盒子便散了架,伴随着裂成数块的盒子,盒子里涌出了大量不知是尘土,还是粉末的物质,受过防化训练的韩江暗道不好,忙丢下手里的破木块,向后退去,“妈的,生化武器啊!”待粉末散去,韩江咒骂道。 唐风被尘土和那未知物质搞了一身,他一面拍打身上的尘土,一面走过去,拾起了一块木板,轻轻拂去上面灰土,一行楷书汉字出现在木板上——兴庆府张公讳元府之灵。 “这是什么?”梁媛颤巍巍地问道。 “一个骨灰盒。”唐风平静地回道。 “骨灰盒!我说怎么那么多粉末,原来是骨灰!这里不是干尸,就是骨灰,真他妈晦气!”韩江抱怨道。 “是晦气,不过这个骨灰盒却给我们提供了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哦,你从这破盒子上能看出什么?” 唐风并不急于回答韩江,又从一堆破烂中翻出另一块木板,这块板看上去和刚才那块一模一样,唐风同样在上面发现了文字,只是这些文字很小,也是楷书的汉字——大汗征伐,累及我辈,竟至先父西去而不能回乡入土,暂借此盒,以安先父之灵,以慰我心。 “就这点字,你能从上面看出什么来?”韩江催促道。 “如果我没推测错的话,这户人家姓张,祖籍兴庆府,应该是汉人,他们并不是商人,而是一个工匠世家,这里的‘大汗’应该是指蒙古的大汗,大汗要对瀚海宓城里最后负隅顽抗的党项人用兵,要建造这座千户镇,于是,征调了张家来此,他的父亲,也就是张元府死在了这里,却不能回家安葬,只能暂时将张元府的骨灰安放在这个盒子里。”唐风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梁媛不解。 “这证明了我之前的判断,一,这座镇子是一座精心建造的军事堡垒,为了建造这里,蒙古大汗征集了大批工匠,正是这些能工巧匠设计了这错综复杂的街巷和坚固的堡垒;二,这里的建造时间应该很长,以至于张家两代人一直居于此地,直到千户镇被屠城。”唐风解释道。 梁媛看看后面那些迷宫般的房舍,“就是这些工匠建造了这里……” “嗯,但是他们最后也死在了这里。” “行了,别考古了,咱们既然找到出路了,快离开这里吧!”韩江对唐风的考据并不感兴趣,他的心里依然盘算着那神秘的枪声。 第七章 死城 1 三人走出张宅,来到南大街上,没走几步,唐风就看到了他们的悍驴,此时,天色已大亮,风也停了,整座古堡寂静无声,戈壁滩上炙热的阳光照射在古堡上,气温迅速上升,可是唐风的心里却依旧被阴霾笼罩着。 唐风回头向北面望去,城北显露出一些大型建筑的屋顶,但站在南大街上,却根本看不到他们出发的那个广场,也看不到北大街,“千户镇里的街道看似是直的,其实都是呈一定弧度建造的。” “所以我们站在南大街上,却看不到北大街。”梁媛也发现了端倪,“难道这也是出于军事防御的需要?” “我想是吧!” “好了,想想下面我们该怎么办吧?”韩江有些不耐烦地嚷道。 “看来我们要比米沙幸运,我们到现在还安然无恙。”唐风也在盘算下面一步的计划。 “我看咱们见好就收吧,千户镇并不是我们的目的地,现在天亮了,风也停了,我们可以继续往前赶路了。”韩江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唐风也有些心动,他可不想被这些可怕的干尸包围着,不如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唐风猛地回头,忽然,他觉得张宅的大门里,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他疾走两步,来到张宅门前,没人!跟刚才见到的情景一样,什么也没有,甚至连门前他留下的脚印还清晰可见。 唐风失神地走回悍驴,上车后,韩江催促道:“你别疑神疑鬼的了,这就是一座空城,死城,当年科考队除了米沙并没人进来考察,我们的那些老朋友也不会对这里感兴趣,所以咱们也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那刚才的枪声呢?”唐风还在犹豫。 “甭管他什么枪声了,就算我们要弄清楚那枪声,也应该先出去!” “为什么?”唐风不解。 韩江使劲拍了一下方向盘,“因为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在外面,广袤的戈壁滩上,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可这里……这里我总觉得我们是自投罗网,被这座死城给困住了,像是钻进了一个瓮中,也许正有人在注视着我们,而我们还浑然不知。” “你也有这种感觉?”唐风惊道。 韩江没有言语,三人陷入了沉默,许久,唐风下了决心,“那我们就先出去,可是从哪儿走呢?南门被封死了,难道还从东面的矮墙飞过去?” “不用,咱们可以从西侧的夹道穿过去,到西侧看看,如果那里有门,咱们正好从那里出去,如果没门,我们从夹道沿着城墙走,看哪里有豁口就从哪里出去。”韩江说了自己的意见。 唐风和梁媛点点头,表示赞同,于是,韩江发动悍驴,钻进了西侧的夹道里。南门西侧的夹道紧贴着城墙,很窄,只能容一辆车通行,但凡前方出现个什么障碍物,就只有再退回去。 2 韩江小心翼翼,车速也不快,他时不时的回头望去,坐在后座的梁媛被韩江看毛了,嗔怒道:“韩队,你干嘛老回头看我?” “谁说我是在看你!” “那你在看什么?” 韩江又回头朝车后面看了看,才道,“我总觉得车后面有人在跟着我们!” “啊——”梁媛被韩江的话吓了一跳,“你不带这么吓人的。” “我可没吓你,我是凭着我十多年的反跟踪经验……” 韩江话音未落,突然,唐风大叫道,“小心!”韩江只觉眼前一黑,车前方出现了一个不明黑色物体,重重地砸在悍驴的前挡风玻璃上。 梁媛一阵尖叫,韩江赶忙猛踩刹车,唐风惊魂未定,他发现那个黑色物体正砸在副驾驶前面的挡风玻璃上,那是什么?唐风紧张地凑近已经被砸出长长裂痕的挡风玻璃,“啊——”又是一张恐怖的面孔,唐风本能地向后退,身后再次传来梁媛凄厉的尖叫,因为她也认出了这是一具从天而降的干尸。 “好了!别叫唤了,再叫把其它干尸都叫来了!”韩江强装镇定。 一听“再叫把其它干尸都叫来了!”,梁媛立马止住了尖叫,她紧张地不敢扭头,也不敢往前看,韩江回头看看后面,车后什么都没有,韩江向后倒了倒车,然后猛一加速,躺在挡风玻璃上的干尸顺势掉在了地上。 “这干尸是从哪来的?不会真的是从天而降吧!”韩江大叫道。 唐风将头探出车窗,望了望头顶的城墙,“只能是从城墙上掉下来的!” “咋那么寸?真好砸在我们车上。” “是啊,悍驴这下给砸坏了。” “行了,别心疼你的悍驴了。”说着,韩江就要重新发动悍驴冲过去,唐风忙嚷道,“你要从这干尸身上压过去?” “有什么问题吗?” “这样不好!”唐风也想不出什么理由阻止韩江。 “别婆婆妈妈了,现在只能这样!”韩江说罢,发动悍驴,从前面那具干尸身上压了过去,梁媛被颠了起来,大叫道:“我听说对死尸不敬是要遭报应的!” 梁媛话音刚落,他们的报应就来了,又是一个不明物体从天而降,韩江眼疾手快,猛地加速,那个不明物体落在了悍驴身后,“妈逼,干尸暴动啦!”韩江骂道。 韩江刚骂完,又是一个,韩江并不减速,那具干尸也没砸到悍驴,梁媛不住地尖叫着,唐风也不知所措,只有韩江还算清醒,一路上,不断地有干尸从天而降,但都没有再砸到悍驴。 当韩江终于将车开出夹道,来到西大街尽头时,韩江猛地将车刹住,然后跳下车,抽出匕首,径直从一个坍塌处冲上了城墙,唐风和梁媛反应过来,也跳下车,他们看见韩江手拿匕首,眼露凶光,在城墙上怔怔地伫立了好一会儿,才悻悻地走下城墙。 3 “怎么,你怀疑城墙上有人?”唐风询问悻悻而归的韩江。 “那你说会是怎么回事?” 唐风叉着腰,望着不远处的城墙,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在城墙上发现了什么?” “妈的,全是干尸!真晦气!”韩江咒骂道。 “有人吗?” “没看见!”韩江摇摇头。 “城外呢?”唐风问。 “荒凉,一个人,一辆车也没看见,我们来到了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韩江叹道。 “不!我们绝没有被遗忘,至少这些干尸没有忘记我们,呵呵。”唐风自我解嘲道。 “得了,赶快出去吧!不过……”韩江望着面前的城墙,又怔住了,“不过这里好像没有城门。” “而且城墙要比东面,南面都要高大宽厚,越往北越高大。”唐风手指着城墙说。 韩江也看出了端倪,“确实如此,不过这也好解释,建设这座城就是为了防御来自西北方的敌人,所以西北方建的异常高大。” “先别忙下结论,还是看看吧。” 唐风和韩江在西大街尽头搜索了一番,果然,没有发现城门,“看来千户镇,东、西两面没有城门,怪不得我们从东大街进来时,也没看见城门。” “好了,既然这里出不去,咱们还是回东大街吧!” “从那儿再飞出去?”唐风回想起凌晨飞进来的情形,依旧心有余悸。 “那还能怎样?” 唐风没有充足理由反驳韩江,只好同意韩江,三人回到车上,韩江向东大街驶去,可是当悍驴开到镇中央的广场时,韩江突然打方向盘,拐向了北大街。 “咦!你不是要从东面的矮墙飞出去吗?”唐风问道。 “我改主意了,既然我们东、南、西都去了,为什么不去北面看看呢,说不定北门能出去。” “你现在变得倒快!” “这叫随机应变!” 两人说话间,悍驴已经驶到了北大街的尽头,韩江停住车,他们前方出现了一座夯土高台,高台之上是一座大型的官式建筑。 “不对啊,北大街应该最长,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到头了?”韩江困惑道。 “因为咱们面前这座建筑啊!”唐风解释道。 “这是什么建筑?”韩江问。 “这是典型的汉地官式建筑,我想这里就是元朝管理千户镇,乃至这附近百余里的衙门,准确地说,这不是普通的衙门,应该是这支军队的统帅部。” “看上去还挺气派啊!而且保存还很完好。”梁媛惊叹道。 “是啊,这应该是全城最大的一座建筑了!”唐风盯着面前的建筑说。 “甭扯这些没用的,这附近也看不到岔路,北大街又被这个衙门截断了,那么,千户镇就没有北门喽?”韩江质问道。 唐风跳下车,四下观察了一番,点点头,“恐怕确是如此,整座堡垒只有南边开了一座城门,其它三面均没有开城门。” 韩江也四下端详了半天,突然,一拍悍驴的前盖,大叫道,“不妙,不妙啊!” “什么意思?” “此城东、西、北三面无门,惟南面一门,而今南门已被铁水封死,这是一座实实在在的死城啊!我们现在就被困在这死城中,不妙,不妙啊。”韩江一本正经地说道。 “别瞎扯了,东门城墙低矮,而且塌了,咱们随时可以从那儿出去。”唐风想了想,又说道:“不过,当年驻守此地的蒙古大军恐怕就是像你所说,被瀚海宓城的党项人包围在城里,成瓮中之鳖,最后屠戮殆尽。” 4 这时,韩江走到了北大街东面的一扇大门前,就要进去,唐风拉住他,“这会儿你怎么不急着出去了?” “既然来了这里,不妨进去看看,我倒要看看这里面还有什么吓人的东西,那么多干尸咱们都见了!”韩江这会儿倒来了劲。 唐风和梁媛跟着也走进了这扇大门,前院平淡无奇,绕过前院,后面竟是一大片平坦的空地,空地上伫立着一堆堆如小山般的东西,唐风走近其中一堆,拂去上面覆盖的黄土,用手拿起下面的一些颗粒状的物质,端详了一阵,惊道:“是谷子。” “谷子?元代的谷子?”韩江和梁媛也很吃惊。 唐风又查看了另外几堆,全是已经干瘪的谷子,“这里看来是城里的粮仓,城破之日,城里竟然还有这么多粮食,足见千户镇是蒙古大军一处重要的军事堡垒。” “还说明千户镇最后被屠城是党项人突袭得手的,而绝不可能是围城之后的持久战。”韩江推断道。 “不错,一定是这样,所以粮仓里还留下了这么多粮食,瀚海宓城的党项人也不可能持久围困千户镇,因为时间一拖长,蒙古的援军就会到达,瀚海宓城的党项人只能是突袭千户镇,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才使装备精良,粮草充足的蒙古大军全军覆没。”唐风肯定地说道。 三人查看完粮仓,又走进了北大街西侧的官署,和粮仓建筑很像,只是这里的库房里存放的是各式各样的兵器,这些兵器,虽然经历了七百多年,但当唐风拂去它们身上的浮土时,依旧闪耀着夺目的寒光。 “这里看来是千户镇的武库。”唐风推断说。 “嗯,看,这里有这么多成捆的箭头。”韩江指着一间堆满了箭簇的屋子说道。 “这进一步证明了我们之前的推断,千户镇最后被屠城时,蒙古大军还来不及反应,没有组织有效抵抗,就全被杀了,所以这么多兵器都还没来及使用。” “这把刀倒是不错。”韩江从铺了一地的蒙古腰刀中挑出了一柄,扔给唐风,“你就拿这个防身吧!” “这能行吗?都几百年了。”唐风有些怀疑。 “放心吧,够你用的了。” 三人重新回到北大街上,唐风忽然说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大街上,还有刚才我们查看的粮仓,武库,都没有发现干尸,干尸大多集中在城墙附近,还有南城的巷道民宅里。” “这说明那些地方都是当年激战的地方呗!”梁媛道。 “看来这里暂时不会再撞见那些该死的干尸了。”韩江轻轻吐了一口气。 “别高兴太早了,蒙古大军精心修建的堡垒,难道里面就我们看到的那几百具干尸?”唐风反问韩江。 “你的意思我们还会发现很多干尸?” “按照我的推断,千户镇应该至少驻扎了几千军士,否则不会有这么坚固的堡垒,不会储存这么多的粮食和兵器!” “妈呀!你可别吓我,按你这算法,这城里还有几千具干尸在等着我们喽?” “我不知道!但还是小心为好。” 唐风说话间,已经走上了那座高大的官式建筑大门前,半扇门倾倒在地上,另一边的门还紧紧关闭着,唐风伸出手,轻轻一推,“吱呀——”一声,半扇门开了。 5 当唐风迈步走进这座巨大的官署建筑时,一种奇怪的感觉迅速把他包围,建筑内是一个院子,院子后部是一栋很宽大的建筑,唐风粗粗看了一眼,“单檐歇山顶,面阔五间,进深……进深至少有三间,这完全是宫殿建筑的式样,想不到在沙漠里竟有这么一座高规格的宫殿建筑。” “说不定当年驻守此地的蒙古军队统帅是位皇亲国戚呢!”梁媛胡乱猜测道。 唐风径直推开了这座宫殿建筑的大门,走了进去,里面空荡荡的,唐风的脚步声传来了一阵阵回响。唐风发现在这个巨大的房间后部是一面墙,走到近前,唐风才弄明白,这是一面假墙,绕过假墙,唐风按照中国传统建筑的式样,以为后面是门,推开门,应该是一个新的院落,但是,一切都出乎他的预料,假墙后面只有一扇孤零零的小门,与唐风映像中宏大的宫殿大门无法相比,而更让唐风感到意外的是,推开这扇小门,后面竟然还是一个房间,根本不是新的院落。 三个人走进了这个房间,唐风估摸这个房间应有七、八十平米,呈正方形,房间内空无一物,东西两侧只是落满灰尘的墙壁,除了南面的这扇小门,就只有北面还有一扇小门,难道这是一个工字型的大殿?唐风胡思乱想着走到北面的小门前,一推,小门开了,唐风又走进了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和前面的房间几乎一模一样,也是正方形,七、八十平米,这就否定了唐风之间这是工字型大殿的推断。 唐风越发疑惑,大殿后面,怎么连续两个一模一样的房间,而且房间内都空无一物,同样,这个房间东西无门,北面有一扇小门,唐风又推开小门,步入了一个新的房间,这个房间比前面两个要小许多,看上去只有三、四十平米,形状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整个房间呈长方形,更大的不同出现在墙壁上,这个房间的北面和西面没有门,除了南面唐风进来的那扇门,另一扇门出现在了东面的墙壁上。 唐风有些犹豫,但还是推开了东面的小门,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和前面一模一样的长方形房间,东面还有一扇门,唐风有些恼怒,他快速地推开东面的门,又是一个一模一样的房间,一连几个,都是一模一样的房间!韩江觉得苗头不对,想要拽住唐风时,为时已晚,三个人谁也记不得他们一共走过了多少个这样的房间。 “我的感觉很不好,赶快回去,否则咱们又要被困在这迷宫中了。”韩江催促道。 唐风无奈,只得跟随韩江往回走,但让他们恐惧的事还是发生了,他们彻底迷路了,韩江在迷宫般的房间内乱撞了半个多钟头,也没能找到来时的那个房间,周围一切都仿佛一模一样,他们陷入了无尽的迷阵中。 6 唐风不知他们已经走过了多少个一模一样的房间,在其中一个房间,三人终于停下了脚步,唐风快速回想着他们是如何步入这迷宫的,所有的房间,除了大小略有差别外,样式几乎一模一样,而房间内都空无一物,“这些房间是用来干什么的?”唐风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 “用来迷惑人的?!”梁媛嚷道。 “除了迷惑人,还一定有它的实际功用,否则古人不会吃饱了建造这么多一模一样的房间!就像南城错综复杂的巷道,除了迷惑敌人,也是住人的。”唐风道。 “那这里也是用来住人的!”韩江忽然说道。 “哦!这里住的什么人?”唐风好奇地看着韩江。 “你傻呀,南城住的都是老百姓,那么这座军事堡垒中的军人都住在哪呢?” “你的意思这里其实是一座巨大的兵营!”唐风明白了韩江的意思。 “你不是推断城内有几千军士了吗?如果真是这样,城内的军队的数量远远超过了平民,他们应该有一片更大的空间居住。”韩江的头脑还保持着清醒。 唐风点点头,“对,所以北城要比南城大得多,除了官署,粮仓,武库,还有巨大的兵营。” “而且我们可以看到他们把兵营直接建到了官署后面,一间紧挨着一间,如此的紧密,我想当初设计这座堡垒时,应该不是这样。”韩江说道。 “我也注意到了。” “这说明很多兵营是后来又增建的,才形成了今天这个样子。”韩江推断道。 “看来在西夏灭亡几十年后,来自瀚海宓城的威胁对蒙古有增无减,以至于驻守在这里的蒙古军队不断增兵。”唐风对韩江推导出的这个结论感到震惊,“可……可这不符合常理啊,西夏灭亡后,就算瀚海宓城的党项人没有被消灭,并且继续和蒙古人争斗,但他们被蒙古人封锁,实力应该越来越弱才对,如果蒙古人不断增兵千户镇,岂不是说明瀚海宓城的党项人还越来越强了。” “所以才有了后来对千户镇的屠城之战!”韩江缓缓说道。 “好了,你们俩先别研究了,咱们还是看看怎么出去吧!”梁媛说道。 是啊!现在首要任务是找到出路,唐风想到这,重新打起精神,“既然是当年的兵营,那么就一定有出路,甚至不止一条。” 韩江点了点头,于是,三人继续一间一间地寻找出路,可是他们越转越迷茫,又一个半小时过去了,他们依然没能找到出路。 7 唐风三人已经在迷宫般的兵营中没头没脑地乱撞了一个多小时,梁媛实在走不动了,瘫倒在地上,唐风也精疲力竭,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韩江四下打量这间屋子,忽然,韩江叫了起来,“我敢肯定,这个屋子我们已经来过。” “何以见得?”唐风反问韩江。 韩江一指墙壁上的一道痕迹,那是一道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的痕迹,“这是我用匕首做的记号!” “完了,我们彻底迷路了,出不去了……”梁媛说着哭了起来。 “我现在总算明白米沙为什么在信中说这是一座可怕的镇子,并且第三天他才走出千户镇!”唐风开始回想米沙在信中的记载。 “我也明白了,米沙一定跟我们一样,在这里被困住了,而且被困了一天两夜。”韩江加重了语气。 “但是……但是米沙最终还是走出去了……”唐风支撑着站起来,“所以我相信我们也能走出去!” “难道我们还像刚才那样乱撞?” 韩江话音刚落,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了一个沉闷的声响,“谁?!”唐风大叫道。 韩江和梁媛也听到了,两人围拢过来,三人面面相觑,直直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像是重重关门的声音。”唐风猜测着,此时,在这无人的迷宫中,他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每一个毛孔都张了开来。 韩江手持匕首,指了指他们刚才来时的那个门,三人加了一万分的小心,蹑手蹑脚打开了这扇门,然后回到了他们之前经过的这个房间,韩江敏锐地回想着刚才那一声响动,然后指了指房间内东侧的一扇小门,推开小门,又是一个一模一样的房间,紧接着,还是一个! 当三人来到第四个房间门前时,韩江对唐风做了个手势,唐风明白,这扇门后一定有问题!唐风猛地踢开了木门,韩江紧握匕首,一闪身冲进了屋,屋内没有人,和他们之前经过的所有房间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这个正方形的屋子要大一些,要亮一些! 唐风和韩江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这个屋子要比他们经过的所有屋子都要亮堂,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朝屋子北面望去,原来在这间屋子北面的屋顶上,有个洞,阳光就是从这里直射进来的。 唐风的目光从洞口慢慢移到了北墙上,北墙上一排清晰的凹槽,出现在唐风和韩江面前,两人都看到了新的希望。 韩江踩着凹槽,爬到了洞口,他观察了一下,道:“看来这个洞口是当初建城时就有的。” 当三人爬上屋顶,站在屋顶上极目远眺时,都明白了这个洞口的意义,因为他们在屋顶上不仅看清楚了官署后面兵营的情况,还看清楚了整个千户镇的情形!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山脚下的台地中,竟然巍然屹立着一座喇嘛塔,塔虽然已经十分破败,但鎏金的塔刹依然在正午的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彩。 第八章 耶律楚材的卷子 1 唐风手搭凉棚,极目远眺,戈壁滩异常的平静,根本无法把凌晨时分那场大风和现在这片宁静的戈壁滩联系起来,千户镇东面的那座京观依旧伫立在城外的戈壁滩上,南面瓮城城门依稀可见,西面高大坚固的城墙遮蔽了外面的世界,而北面,引起唐风注意的则是那座破败的喇嘛塔。 唐风长出一口气,道:“看来我们比米沙要幸运,没在迷宫中被困上一天两夜。” “不要高兴太早,也许这死城里还有更可怕的东西。”韩江告诫唐风。 “咱们现在该去哪儿?”梁媛问道。 韩江看看唐风,笑道:“你看唐风的眼睛就知道了。” “去那座喇嘛塔?”梁媛也把目光移向了那座破败的喇嘛塔。 “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在城里走了这么久,并没发现什么文字记载的东西,甚至在这座官署里也没有发现什么文书之类的东西,文字的东西最能说明问题……” “所以你想去喇嘛塔去找找文字的记载。”韩江打断唐风说道。 “是的,我推测城破之时,城里的官员肯定是烧毁了所有的档案文书,所以我们才没找到文字的东西。喇嘛塔那里过去应该是座寺庙,我想那里说不定能留下什么文字的记载,而且那里也应该有路,帮助我们离开这里。”唐风说道。 “拉倒吧,你现在别跟我提路,这里的每一条路我都觉得是陷阱,还不如从房顶上走,看的清楚。”韩江嚷道。 “我们怎么过去呢?”梁媛指着不远处的那座喇嘛塔问。 “刚才韩江不都说了吗,从房顶上过去最方便,还不会走错路!”唐风苦笑了两声。 幸亏千户镇的房子大都是平顶,唐风走在上面,如履平地,但他还是加了十二分的小心,生怕脚下哪个屋顶就是一个机关陷阱。 三个人小心翼翼地走近了城北的喇嘛塔,走到近前,唐风才发现喇嘛塔的北面紧靠着北面的城墙,城墙外就是连绵起伏的山峦,而喇嘛塔其它三面是一大块平地,唐风站在平地南边的屋顶边缘,看看下面,还有三、四米高,这个高度,韩江跳下去肯定没问题,自己也问题不大,但是还有个梁媛,真是个累赘! 唐风想到这,回头看看梁媛,梁媛面带难色,韩江拍拍唐风,一指靠近北侧城墙的屋顶,那里似乎距地面矮一些,于是,唐风拉着梁媛,跟韩江一路走到紧靠北侧城墙的屋顶,果然,这里距地面要矮得多,但也有两米左右,韩江第一个跳了下去,唐风也跟着跳了下去,梁媛却犹犹豫豫半天,也没敢跳,唐风只好张开双臂,接住梁媛,梁媛这才被唐风慢慢放到了地上。 “你可真够麻烦的!这个高度也不敢跳!”唐风免不了数落梁媛两句。 梁媛也不示弱,“刚才我脚一落地,就后悔让你抱了,这下面全是软木屑,我完全可以跳下来。” “软木屑?”唐风往脚底下看了看,脚下全是黑色的很松软的物质,再往喇嘛塔的方向看去,喇嘛塔周围尽是黑色的木炭,唐风有些明白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片空地当年就是城内的寺庙,屠城之日,这里烧了一场大火,把木结构的寺庙都烧毁了,只剩下了这座塔。” 韩江点点头,“是的,我一直还在奇怪,为什么城内建筑保存如此完好,按理说,屠城之时,这里的建筑多半应该毁于战火。” “我想瀚海宓城的党项人多半是先派人潜入千户镇,然后里应外合,偷袭得手,所以城破之日,这里并没有遭到很严重的破坏,只是……只是所有人都死了。”唐风推测道。 “寺庙被烧了,你也甭想从这儿找到什么文字资料了。”梁媛没好气地说道。 唐风冲梁媛笑笑,“那可不一定。” 说着,唐风大步走到喇嘛塔下,这是一座不算高大的喇嘛塔,但塔顶还是用了尊贵的鎏金塔刹,喇嘛塔的一角已经坍塌,露出了许多砖石,梁媛不明白唐风刚才那话什么意思,追问道:“这塔上能有什么文字?” “古人经常会在塔身上刻上一些文字,比如为什么建这座塔?建塔的过程等等!”可让唐风大感失望的是,他绕着喇嘛塔转了一圈,却没有在塔身上发现一个文字。 2 唐风失望地盯着面前的喇嘛塔,梁媛倒笑了,“怎么样,傻眼了吧,一个字都没找到吧,据我所知,蒙古人在早期,八思巴文还没有创立,文化很不发达,所以蒙古帝国早期的文献资料奇缺,现在我们研究蒙古帝国早期的历史,大都是根据同时期其它民族的记载,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嗯,看不出你最近还看了不少书嘛!”唐风一脸苦笑。 “那是,你以为我光闲着了,本小姐最近可是博览群书,你之前已经推断出整座千户镇是建于蒙古帝国早期,那么我想这座塔也是那个时期建的,而那个时期很难留下什么文字资料的。”梁媛来了劲,说的头头是道,唐风也不得不认同梁媛的观点。 韩江笑着拍拍唐风,“你小子以后可别瞧不起咱们梁大小姐了。”说着,韩江爬上了喇嘛塔坍塌的东南角。 “我哪敢瞧不起她啊,我基本都是把她高高供着。” “我还没说完呢,因此,你之前说城破之时,城内官吏焚烧了所有文书,这个论断也不能成立。”梁媛侃侃而谈。 “那你的看法呢?”唐风故作认真地问道。 “当时压根就没什么文书,所以我们现在也看不到那些文书。”梁媛道。 “那城外戈壁滩上那块八思巴文的石碑又该如何解释呢?”唐风反问。 “八思巴文是忽必烈称帝,建立元朝后请国师八思巴创立的,所以我推测戈壁滩上那块石碑是在千户镇被屠城后,元朝政府才派人立的。” 梁媛分析的头头是道,不由唐风不信,但是唐风对败在这丫头片子裙下,颇为不忿,刚想开口反击,突然传来韩江瓮声瓮气的声音,“你俩别争了,这里好像有东西。” 一句话,惊醒了唐风和梁媛,两人这才发现韩江几乎把大半身子都探进了喇嘛塔坍塌的肚子里。唐风赶忙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妈的,你先把我给拉出去。”韩江的头埋在喇嘛塔里面,瓮声瓮气地嚷道。 唐风和梁媛一起使劲,两分钟后,总算把灰头土脸的韩江给拉了出来,韩江不停地晃着脑袋,吐着口中的沙土,“呸!呸!……这……呸!” “快说啊,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唐风催促道。 “给我口水!”韩江叫道。 梁媛忙递上一瓶矿泉水,韩江漱了漱口,这才喘着粗气说道:“情况有些不妙啊!” “怎么……” “我刚才只是想往里面看看,熟料里面有个洞口,还挺深,所以我越陷越深。”韩江一边掸着头上,身上的灰土,一边说着。 “这又说明什么?”唐风不解。 “我观察了那个洞口,明显是有人挖出来的,而且应该就是最近几年被人挖开的。”韩江加重了语气说道。 “哦!最近几年?”唐风和梁媛大惊。 “是的,你们看看喇嘛塔上,还有坍塌的地方都落满了厚厚的黄沙,而洞里面却没有,从凿开的洞壁看,多是现代工具开凿的,所以我断定喇嘛塔里的洞是最近些年开凿的,甚至就在最近。”韩江凭借多年的经验判断道。 “难道是我们那些老朋友?”唐风若有所思,嘴里喃喃自语。 “不排除这种可能。” “当然也可能是盗墓者,近些年来,盗墓集团把目标盯上了偏远地区的佛塔,因为古代佛塔里大都藏有经卷和珍贵的法器,舍利等文物,贺兰山中的西夏佛塔就曾被盗墓集团用*炸毁。”唐风心里虽然知道此行免不了要与他们的老朋友生死相搏,但还是不愿意这么早就和他们遭遇。 “当然除了刚才这个不好的发现,我还有一个好的发现。”韩江突然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 “哦!好的发现,是什么?”唐风迫不及待地盯着韩江。 韩江不慌不忙地又来到喇嘛塔坍塌的那个洞口,探出右臂,在洞里面摸索了一阵,突然,韩江像变戏法一样,神奇地拿出了一卷发黄破旧的卷子。 3 唐风吃惊地看着韩江手中的卷子,愣了半天,最后还是梁媛迫不及待地拿过那卷卷子,慢慢展开,拂去尘土,上面竟然都是汉字,唐风一字一句读出了上面的语句: 督造千户镇记 窝阔台汗三年,余中书令耶律楚材奉大汗之命,督造千户镇,以备西夏余孽。想我自幼涉猎甚广,经典,文学,兵法,天文,地理,律法,术数,医卜,以至营造之术,无所不通,初仕金,不得志,成吉思汗十年,于燕京得见先可汗,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可汗待之如上宾,遂予先可汗以驱驰。 成吉思汗二十一年,余随先可汗攻伐西夏,先可汗于山谷之中坠马,全军大骇,又遭西夏来袭,余遂与先可汗及诸将失散,只身穿行山谷,大漠,戈壁,疲惫不堪,精疲力竭之时,于一日,见瀚海之中有绿洲,驰马入后,恍若隔世,惊骇之际,忽见一大城,殿宇相接,梵音袅袅,壮丽不似人间。 城中皆党项人,我佯称契丹族人,为蒙古所追,误入城中,城内诸公遂待我颇优,许我城中走动,三日内我遍访此城,见此地物产丰富,民人富足。然此地之士皆勇武好斗,不输蒙古,城防亦坚固异常,街巷曲折,宛如迷宫,几至迷转,我于是忧心可汗若取此大城,殊为不易。 三日后,我被遮目带出,褪去,已置身大漠。回营之后,与先可汗言瀚海之中事,可汗笑称妄谈,我于是遣侦骑出寻,然十数路皆无音讯,后仅见数人尸骸,想我熟知地理,却亦不曾知晓大城,侦骑何处寻之?我亦惑之。 后,先可汗直取西夏,大城之党项倾巢而动,袭扰我军后路,先可汗始信我言,遂命一千户屯兵于瀚海之要道,筑城以拒西夏余孽,然大城之党项骁勇异常,屡屡危及大军后路,今可汗登基,更命我等于此地筑造坚城,于是,我按瀚海之大城形制筑造此城,然虽靡费钱粮,亦只及瀚海大城十之一二,殊为憾事。 窝阔台汗三年中书令耶律楚材亲笔 唐风读完卷子上的语句,惊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这座城竟是耶律楚材设计建造的。” “耶律楚材是谁?我好像在哪儿听过?”梁媛忽闪着明亮的眸子看着唐风。 “你不是最近读了很多书吗?怎么,连耶律楚材都不知道?”唐风笑道。 “我只知道辽朝的皇帝都姓耶律,我不知道怎么了,你问韩队长,他知道吗?”梁媛转而问韩江。 韩江一脸无辜,“我又不是搞历史研究的,我哪知道?你们俩斗嘴,别扯上我!” “耶律楚材是蒙古帝国时期辅佐成吉思汗和窝阔台汗的一代名臣,他是契丹人,辽朝皇室后裔……” “怎么样,我没记错吧!”梁媛插话道。 “别打断我,我继续说,耶律楚材正如他在这篇文章第一段里自我回顾的那样,自幼涉猎甚广,经典,文学,兵法,天文,地理,律法,术数,医卜,无所不通,可谓少年天才,但是他身逢乱世,初在金朝为官,不得志,只做了一些小官,成吉思汗十年,也就是公元1215年,蒙古大军攻破燕京,就是今天北京,耶律楚材第一次见到了成吉思汗,两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耶律楚材遂成为成吉思汗帐下的一个重要谋士和文臣。”唐风介绍了一番耶律楚材的经历。 韩江有些不耐烦地打断,“这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有!我看到这个卷子时就很吃惊,这不是一卷佛经,记载的完全是一段历史,却不知为何被放入了这座喇嘛塔中?更让我吃惊的是,这卷子竟然是耶律楚材亲笔书写的,光是卷子就是一件重要文物了,当然,最最让我吃惊的是卷子上记载的事,文章的题目‘督造千户镇记’就明确地指明这座千户镇是耶律楚材设计督造的,怪不得这座镇子如此神奇而又坚固。”唐风说着又抬头环视了一圈这座七百多年历史的古镇。 4 “窝阔台汗三年,就是千户镇建成之日喽?这是哪年啊?”梁媛问。 “文章一开始就明白无误地说了,‘窝阔台汗三年,余中书令耶律楚材奉大汗之命,督造千户镇,以备西夏余孽。’时间,窝阔台汗三年,这……”唐风想了想,“这应该是公元1231年,耶律楚材当时的官职是中书令,他是奉了大汗,也就是窝阔台汗的命令,建造了千户镇,最重要的是最后这句,‘以备西夏余孽’,这句话就证明了我们之前的判断,蒙古人建造千户镇以及狼洼等处埋伏圈的目的,都是为了防备西夏人,准确地说是为了防备那些在西夏已经亡国之后,仍然坚持抵抗的瀚海宓城党项人。” 韩江和梁媛频频点头,唐风又继续说道,“后面几段记载的就是一个有些离奇的历史故事了,但我相信这就是事实,因为这个故事中涉及到的许多史实都是无数史书记载过的,比如‘成吉思汗二十一年,余随先可汗攻伐西夏,先可汗于山谷之中坠马,全军大骇,又遭西夏来袭,余遂与先可汗及诸将失散,’这和许多史书的记载相吻合,这次征讨西夏,就是蒙古灭亡西夏一战,按照史书的记载,成吉思汗在经过一段从蒙古跨越西夏的山谷时,不慎落马,还负了伤,正是因为这次负伤,再加上成吉思汗年岁已高,后来成吉思汗虽然灭了西夏,但他自己也最终死在了西夏。再看耶律楚材的记载中,成吉思汗落马之时,他应该就在现场,全军大骇,紧接着,他们就遭到了党项人的进攻,导致他与大部队失散。这段记载,让我联想到了很多……” “你是不是想到了成吉思汗的落马与党项人的偷袭有关?”韩江插话道。 唐风点点头,“不错,现在所有史书的记载,大都来源于《蒙古秘史》这本书,这本书是蒙古人写的,自古为尊者讳,在这本书中,只记载成吉思汗在最后一次征讨西夏时,不慎落马,我根据耶律楚材的记载大胆推测成吉思汗这次落马很可能是中了西夏的埋伏,耶律楚材的记载应该更接近真相,更细致,因为他这篇文章写好后就封进了塔中,不需要为尊者讳,那么,我们根据已知的情况,进一步推测就能得出更惊人的结论,偷袭成吉思汗大军的党项人是什么人?” 韩江眼睛一亮,“你的意思偷袭成吉思汗大军的是瀚海宓城的党项人?!” “不错,之前我翻阅史书,成吉思汗灭西夏之战时,西夏经过多年战乱,已经没有多少抵抗能力,我想在这时还有能力偷袭成吉思汗大军,而且使成吉思汗落马受伤的恐怕只有瀚海宓城的党项人了。”唐风推断道。 韩江点点头,“不错,只能是这样。” “再看下面,耶律楚材和大队人马失散后,‘只身穿行山谷,大漠,戈壁,疲惫不堪,精疲力竭之时,于一日,见瀚海之中有绿洲,驰马入后,恍若隔世,惊骇之际,忽见一大城,殿宇相接,梵音袅袅,壮丽不似人间。’这段记载虽然离奇,却对我们太重要了,你们想想,耶律楚材所称的‘党项大城’,‘瀚海大城’是什么?” “就是玉插屏上所指的‘瀚海宓城’!”梁媛惊叫道。 “我想耶律楚材在茫茫沙海中见到的那座大城也只能是瀚海宓城,根据他的记载,进一步证明了我们已知的情况,瀚海宓城在一大片绿洲中,耶律楚材驰马进入绿洲,他的感受是‘恍若隔世’,‘惊骇’,这是一片怎样的绿洲,让见多识广的耶律楚材感到‘惊骇’?感到‘恍若隔世’?” “死亡绿洲!”韩江突然叫道。 “死亡绿洲?”唐风一惊。 “你忘了史蒂芬临死前说的?”韩江提醒道。 唐风点点头,“当然没忘,但是耶律楚材并没有感到死亡,‘死亡绿洲’只是马昌国的说法,耶律楚材在惊骇之余,紧接着就看见了那座‘大城’,‘殿宇相接,梵音袅袅,壮丽不似人间,’我到现在都无法理解这句话,沙漠之中的城市,怎么会有殿宇相接?怎么会有梵音袅袅?以至于见多识广的耶律楚材感叹到‘壮丽不似人间’!这是一座怎样神奇的城市?我不敢想象。” “算了吧,我觉得古人写文章都喜欢吹牛逼!特夸张!比如《马可波罗游记》,说什么中国人的房子都是黄金白银做的,我靠,对了,这位老兄也是元朝人,可能那时候写文章都喜欢把牛逼吹得越大越好,这位楚材老兄恐怕是为了让成吉思汗相信他的话,故意夸大其词!”韩江摇着头,不肯相信耶律楚材的描述。 5 唐风思虑片刻,对韩江说道:“完全有这个可能,甚至你还可以说他产生了幻觉,见到的是海市蜃楼,但是下面他却详细描述了‘大城’中的景象,第三段,耶律楚材首先肯定了城里是党项人,这进一步应证了我们的推断,然后说他骗党项人说自己是被蒙古大军追杀,迷失方向,逃到了这里,于是,城内的党项人就相信了他,待他很好,还允许他在城内自由行动。耶律楚材在城里住了三天,按他的说法,他走遍了全城,并描述了这里的富有,但是他特别提到此地的党项人勇武好斗,不比蒙古人差。”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在西夏灭亡后,瀚海宓城的党项人仍然坚持抗争了几十年,并给蒙古大军以重创。”梁媛打断唐风的话说道。 “我想仅仅是勇武好斗,还是远远不够的!”唐风道。 “那你说党项人靠什么坚持了几十年,还血洗了千户镇?”梁媛问。 唐风摇摇头,“我现在还不知道,也许这是个永远无法破解的历史之谜。第三段最后,耶律楚材对这座大城的城防和设计印象很深刻,甚至为大汗攻取此城而感到忧心,‘坚固异常,街巷曲折,宛如迷宫,几至迷转,’这几句话,你们想到了什么?” “这说的不正是这里吗?”韩江笑道。 “是的,所以最后一段耶律楚材提到,他是按照印象中那座大城建造的千户镇,只是靡费了许多钱粮,建造的千户镇也只相当于那座大城的十之一二。”唐风说到这,直摇头,“容我再次感叹一下,太不可思议了,过去虽然我们也想象过瀚海宓城的样子,但那都是想象,现在有直观的对比,看看咱们面前这座古城,能在沙漠中建造这样一座城市,已经很不易,而千户镇与瀚海宓城相比,却只有它的十之一二,我不敢想象,瀚海宓城会有多大,多么壮丽。” “我说了耶律楚材这家伙在吹牛逼!”韩江也不敢相信。 “是不是吹牛逼,我们去了就知道了。再看第四段,三天之后,耶律楚材被遮住双眼,带出了大城,当他重新看见时,已经身处大漠了,这说明当地的党项人对外来人抱有很强的戒备心理,当然这可能与正在打仗有关。耶律楚材回到大营后,对成吉思汗说了他的遭遇,成吉思汗的反应跟你一样,以为耶律楚材在吹牛逼,估计还笑话了他,耶律楚材不甘心,于是,他派出十多路侦骑去寻找沙漠中那座大城,可是十多路侦骑派出去后毫无音讯,又过了许多天,只见到了几个侦骑的尸骨,耶律楚材自己也感到奇怪,熟知地理的他,竟然也不知道这座大城。” “正因为不容易找到,这进一步说明耶律楚材所说的大城就是我们要找的瀚海宓城。”梁媛对唐风说道。 唐风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最后一段对我们之前的推断也很重要,‘后,先可汗直取西夏,大城之党项倾巢而动,袭扰我军后路,先可汗始信我言,遂命一千户屯兵于瀚海之要道,筑城以拒西夏余孽,’这和历史记载相符,也和我们之前的推断相符,成吉思汗没有理会瀚海宓城的党项人,绕道直取西夏,这时,‘大城之党项’倾巢出动,攻击了蒙古大军的后路,成吉思汗这才相信了耶律楚材的话,但也只是命一千户率兵抵挡瀚海宓城的党项人,这里耶律楚材提到了‘瀚海之要道’,我想这条所谓的要道,就是我们来时的这条路线,耶律楚材还提到了‘筑城’,我想就是我们见到的这座千户镇,只是,这时的千户镇应该很小,还没有今天我们看到的规模。” “看来蒙古人还是轻敌了。”韩江道。 “是啊,所以耶律楚材又说‘大城之党项骁勇异常,屡屡危及大军后路,’估计原来那座小城也被党项人毁了,等到成吉思汗死后,窝阔台登基,这才命耶律楚材在此地建造一座坚固的城池,以备瀚海宓城党项人的进攻。” “耶律楚材现学现卖,从党项人那里学来的技术,用在了千户镇,我估计城建好后,还是派上了用场,和瀚海宓城的党项人周旋了二十多年,应该给了党项人很大的打击,这点从城外的京观就能看出来,但是却在一个月圆之夜,被瀚海宓城的党项人疯狂偷袭了,以至全军覆没,遭到屠城厄运,这才有了戈壁滩上立于忽必烈时期的‘禁约碑’,你看,这样我们就把所有事件都联系起来了!”梁媛将所有的线索都联在了一起。 唐风用赞许的目光看看梁媛,“不错,这段历史全都联系起来了,现在就差最后一环了!” “最后一环?”梁媛和韩江都是一愣。 6 唐风看看韩江,又看看梁媛,点点头,“不错,我们基本已经复原了西夏灭亡前后曾经发生在这片土地上所有的历史,现在只差最后一环,那就是瀚海宓城党项人最后的结局?” “难不成他们一直在那里繁衍生息?他们的后代还在那里?”韩江疑惑道。 “不!我想结局不会这么好。你们想想,他们对千户镇实施了屠城,元朝会坐视不管吗?要知道当时忽必烈大汗刚刚登基,他也是一代雄主,岂能容忍一支党项人如此猖狂?”唐风反问道。 “当然不会!他们一定会卷土重来!”梁媛叫道。 “是的,我想蒙古人一定会卷土重来,甚至这就是瀚海宓城那些党项人最后的命运!”唐风语气忽然有些沉重。 “你的意思那些党项人最后都死了?”韩江道。 “我想是这样的。忽必烈一定又派大军征讨瀚海宓城的党项人,我们一路走来,再没有发现忽必烈之后的遗迹,这只能说明忽必烈之后,瀚海宓城的党项人没有再给元朝添麻烦,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只有一个解释,就是瀚海宓城的党项人遭受了重创,甚至是遭遇了灭顶之灾!”唐风大胆推测道。 “灭顶之灾?!可是我们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现一具党项人的尸骸啊!”梁媛不解。 “是啊!如果瀚海宓城的党项人遭到了灭顶之灾,那么应该他们尸骸遍野才对!”韩江也大惑不解。 “还有,如果元朝大军进攻瀚海宓城,他们也应该从这条路进军才对,可是我们却看不到他们的遗迹!”梁媛又追问道。 “我现在还不能给你们满意地回答,这最后一环还需要可靠的证据来证明,我想……我想这个证据一定是很让人震撼的。”唐风若有所思地说着。 “震撼?你是说瀚海宓城吧!”梁媛追问。 “也许是吧!”唐风抬头看看天,日头已经向西去了,于是,唐风说道,“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得到这个卷子,也算很大的收获了。” 韩江环视周围一圈,这片空地东头,和城墙边缘似乎有一条夹道,“看来咱们只能从哪儿走了。” 唐风一见那狭窄的夹道,头就一阵眩晕,他已经对这里错综复杂的道路,房舍感到厌烦了,可是,放眼望去,这里也只有那条夹道可以通行了。唐风无奈地摇摇头,拉上梁媛,紧跟韩江走进了那条狭窄的夹道。 第九章 诡异的伤痕 1 三人步入夹道,韩江本能地拔出了匕首,走在前面,唐风拉着梁媛跟在后面,唐风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抬头向头顶望,生怕跟上午似的,一具具可怕的干尸从天而降,直接砸到自己头上,但是这次却很平静,没有死胡同,没有复杂的巷道,更没有从天而降的干尸。 唐风走了一段,忽然,他发现这条狭窄的夹道内,一侧的城墙,另一侧的房舍以及脚下的地面,竟然全是黑色的,他忙叫住前面的韩江,“你发现了吗?这里全是黑色的!” “看到了,这里应该被大火烧过!”韩江平静地说道。 “而且是长时间的烧烤!”唐风盯着墙壁上被烤裂的墙面出神。 “奇怪的是,房舍的墙壁经过长时间的烧烤,竟然没有坍塌!”梁媛忽然说道。 “是啊!按理长时间的烧烤,这种土坯房子应该经不住……”唐风也附和道。可是他话没说完,眼前却豁然开朗。 韩江冷笑道:“怎么样,这儿的墙全烧塌了吧!” 原来,走到这里,夹道一侧房舍的围墙大面积坍塌了,唐风看见里面是一个很大的院子,三个人走进了院子,这个院子看起来有些奇怪,里面有许多一排排的小隔间,“这是干什么的?” “马厩!”韩江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 韩江一脚踢开了一个隔间的门板,里面直挺挺躺着一匹已经被烧焦的马,唐风打开另一个,一匹同样被烧焦的马栽倒在马槽里,死状看上去极其痛苦。 三人勘查了整个院子,院子里没有发现人的尸骸,只有几匹马的尸骸。“不对啊!按理蒙古大军擅长骑射,以铁骑闻名天下,千户镇里应该驻扎很多骑兵才对,可是,我们到现在没看见几匹马啊……”梁媛这会儿又成了小学者,分析起来,她边说边走近了院子一侧另一扇紧闭的大门,梁媛用手使劲一推,大门温丝没动,梁媛心中起疑,难道这门现在还有锁?不对啊,就算有锁,也应该能推出一道门缝来,梁媛伸出双手,一起用力,大门还是没动,梁媛回头看看唐风,唐风和韩江正抱着胳膊,盯着梁媛笑,梁媛气急败坏,使出吃奶的劲儿,双手猛推,这次大门倒是被她推开了一道门缝,可是紧接着,梁媛就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足有一百五十分贝以上的尖叫。 边叫梁媛边跌跌撞撞地逃了回来,一头扎进了唐风怀里,唐风和韩江忙定睛观瞧,只见那被推开的门缝里,由高到低,同时闪出了五、六个人头,个个呲牙咧嘴,面目狰狞,唐风也是浑身一颤,待惊魂稍定,他这才看清那些都是干尸的头颅,可是这些人头怎么会从高到低,排成了一溜! “好了,都是些干尸,不用怕!”唐风安慰梁媛的时候,韩江已经紧握匕首,走了上去,唐风也抱着梁媛,走到门前,韩江放下匕首,伸出双臂,使劲推了一下一侧的门板,并不算厚重的门板却只移动了几厘米,韩江是何等的气力,竟也无法再推动这扇大门,韩江和唐风马上都明白了,这门后面一定被什么重物挡住了。 三人退回到院子里,韩江观察了一番这扇大门,然后一直大门右侧有段已经坍塌半截的围墙,“从那儿进吧!” 韩江率先爬上那坍塌的围墙,跳了进去,唐风和梁媛紧随其后也跳了进来,里面的景象让三人无比震惊,之后,便是不住地呕吐,就连见死人无数的韩江也连连作呕! 因为在他们面前是满满一院的干尸,这还不算,更让人惊惧的是就在那扇推不开的大门后面,干尸几乎是一层层叠加在一起的,“真是一座尸山!”唐风喃喃自语道。 2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在几乎无处下脚的干尸堆里,一直走到了院子中央,这是个和外面那个院子差不多大的院子,院子里面也是一排排的马厩,另一侧的大门一半已经坍塌,另一半也敞开着,唐风可以看见,那一侧的院子里也是堆积如山的尸体,除了人的,还有很多是马的。 虽然这些干尸早已死去几百年,但唐风却分明感到了血腥,血腥的气味紧紧包围着自己,他觉得快要窒息了。 “这里都是马厩!”韩江判断道。 “是的,从这些干尸的穿着上看,也与我们在南门见到的干尸不同,这些人应该都是骑兵。”唐风肯定地说道。 “骑兵?不可思议,这些骑兵为什么还没跨上战马,出城作战,就被集体屠杀在马厩里?”韩江感到费解。 “所以我之前说过党项人是偷袭!”唐风道。 “偷袭?我也认同,可是这些骑兵也不至于连马还没上,就被人在院子里杀光了!”韩江摇着头,不敢相信。 “好了,让我们来仔细查看一下吧,你注意到没有,这个院子中绝大多数干尸都是头冲着大门的方向,甚至在门后出现了叠压的情况,被压在下面的人恐怕根本不是被敌人杀死的,而是被自己人活活踩死,压死的!”唐风说道。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在院子里出现了可怕的敌人,这些人根本无力抵抗,于是拼命逃窜,求生的本能使他们不顾一切地奔向这扇大门,可这扇大门却由于某种原因被堵死了。”韩江分析道。 “也许那扇大门根本就没有被堵死,而是因为聚集在门后的人太多,所有人都急于奔逃,前面的人根本打不开大门,最后导致踩踏。但是我最感兴趣的是什么样的敌人会让骁勇善战的蒙古铁骑如此惧怕,以至根本没有拔刀和敌人拼杀,就四散奔逃?”唐风疑惑道。 “是啊!这里并没有南门瓮城的情形,就算他们被围困了,这些战士也完全可以拔刀相向,和敌人做最后的殊死一搏啊?”韩江也大惑不解。 唐风一个人向前又走了两步,突然,他的视线落在了脚下的一具干尸身上,当唐风看到这具干尸那因为恐惧而极度扭曲的脸时,胃里又是一阵作呕!他克制住自己,继续将视线向下移,当他看到这具干尸胸部时,眼睛猛地瞪大了,只见这具干尸的胸膛一直到肚子完全敞了开来,外面的盔甲衣服早已不知去向,干瘪的肠子和内脏散落了一地,这是怎么回事?唐风感到头皮一阵发麻,他大声招呼韩江,梁媛也要过来,唐风忙喝止道:“媛媛,你别过来!” 梁媛怔在原地,不知所措,韩江见到这具干尸,直接吐了出来,一天没吃食物,吐出来的只是一些酸水,“妈的,你喊老子来看什么?再这样我的胃可受不了!”韩江抱怨着,唐风没搭茬,韩江自己很快就看出了问题,他蹲了下来,仔细查看了这具干尸的胸膛和腹部,眉头紧锁,“妈的,怎么会这样?” “怎么?”唐风问。 “不是刀伤,也不是弓箭射的,像是被什么猛兽的利爪撕扯掏空的!” “猛兽的利爪?”唐风不寒而栗,他马上想到了,“狼?!” “不像,狼体型不大,这个猛兽应该身形很高大,你看旁边那匹马,也是被掏空了。” 唐风这才注意到旁边倒着一匹马,几乎同样的情形,韩江又接着说道,“狼很难把一匹如此健硕的马弄成这样子。” 唐风点点头,“我想到了熊,可是沙漠里不可能有熊。” 韩江摇摇头,“即便沙漠里有熊,也不会是熊,因为这个猛兽的动作要比笨拙的熊快很多!” “那会是什么?” 韩江仰头看天,沉思了一会儿,最后不住地摇头,“太诡异了,我一时想不出是什么猛兽攻击的。” “看,这里还有。”唐风又发现几具同样被掏空的干尸。 “不要找了,你看这些人身上都有腰刀,弓箭,但是他们大部分人连刀都没有拔就四散奔逃,现在我明白这里的人为什么会如此恐惧,不顾一切地向大门奔去!”韩江若有所思地说。 “我也明白了,是你所说的猛兽!”唐风想了想,“也许是瀚海宓城的党项人饲养的什么猛兽……” “谁知道呢,诡异的伤痕!总之,这个鬼地方我是受够了,先撤出去再说。”韩江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三人又从进来的地方翻了出去,沿着夹道,一直走到东大街上,才算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3 重新来到凌晨他们飞车进入的东大街上,唐风这时才注意到,东面的城墙不知是当初建造时就低矮,还是因为数百年的岁月侵袭,看上去明显要比其它地方的城墙低矮许多,他们凌晨飞车而过的那堵矮墙就算是最低矮的一段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唐风有些茫然地看着韩江。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天快黑了,我们得找个晚上过夜的地方!”韩江的眼睛失神地望着不远处的夯土墙壁。 “我提议晚上就住车里!”梁媛似乎已经从刚才的过度惊吓中还了过来。 “废话,就算住车里,也要想想我们把车停到哪里?”韩江说道。 “我们不能把车开到戈壁滩上,否则晚上来了沙尘暴就麻烦了。我看现在有两个地方可供选择,一个是昨天过夜的地方,另一个就是北大街的官署大门前。”唐风分析道。 韩江听了唐风的话,苦笑着摇摇头,“两个地方都不咋地,一个是在这座死城的中央,天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干尸?怪兽?还是我们那些老朋友?另一个地方旁边也是累累尸骨做伴,更要命的是,唐风,你难道还没发现吗?我们现在被困在这座死城中了。” 唐风马上明白了韩江的意思,“是啊,凌晨我们为了躲避沙尘暴,飞车进来,结果找遍全城,只有南边有城门出去,还被铁水封死了;现在要想出去,只得从东面这堵矮墙飞车出去,可是飞进来里面是东大街,是平地,而现在要飞出去墙外是那座京观,搞不好悍驴就会一头撞上京观……” “妈的,咱们居然被这小镇给困住了,就算我们人能出去也没用,想继续向大漠深处前进就不能没有车,要是一头撞上城外的京观,后果不堪设想!”韩江望着东墙外那座京观摇着头说道。 梁媛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过她很快就转忧为喜,“你们两个大男人真笨,东面这堵矮墙又不高,我看城里有一些古代留下来的工具,咱们车上不还带了一把铲子,咱们一起把这堵矮墙铲平不就得了!” “别异想天开了,你看这堵矮墙不高,但是这墙是夯土筑成的,很坚硬,就凭我们现有的工具要想把这堵墙铲平,难!”唐风反驳道。 韩江思虑了一会儿,倒是对梁媛的主意很感兴趣,“梁媛的主意不是不可行,关键是需要时间,今天肯定来不及了,我看咱们今晚就住官署门口吧,明天一大早就去挖那堵矮墙,对了,咱们的悍驴还一直停在那儿呢,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韩江的话立马把大家的心吊了起来,三人匆匆赶回到北大街那座官署的大门前,看到悍驴完好无损地停在那里,大家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韩江还是不放心,车里车外的检查了一番,梁媛不在意地说,“不用这么紧张吧,这地方一个活人都没有,谁会对我们的车下手呢?” “我的感觉并不好!还有……还有那枪声!”韩江一边发动车,一边喃喃自语道。 韩江见车没问题,又跳下车,这时,唐风突然钻到车下,从车下面拾起一件东西,在韩江眼前晃了晃,“这是你的家伙吗?” “我的家伙?”韩江一怔,定睛一看,这才看清原来唐风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4 “匕首?!”梁媛叫出了声。 韩江也很吃惊,赶忙摸了摸自己的靴子,自己的匕首还在,“我的家伙一直放在靴子里,还在!” “那就奇怪了,这把匕首和你的很像,几乎一模一样。”唐风将匕首递给了韩江。 韩江接过匕首,仔细端详了半晌,像是陷入了沉思,良久,才惊愕地说道:“确实很像,虽然并不是同一个型号的,但我基本可以肯定和我这把匕首是同一厂家生产的,甚至是同一个师傅制作的。” “可你那把是军用匕首啊!”唐风错愕。 “嗯,我这把军用匕首是一批特制匕首,生产数量很少,你拾到的这把匕首和我这把性质应该一样,也是一批特制的匕首,数量同样很少,这样特制的匕首一般只装备特种部队,其他人几乎不可能得到。而在这荒凉的沙漠戈壁中,突然出现这样一把匕首……”韩江没有继续说下去。 唐风眼前一亮,“不可能是其它部队的,也就是说这把匕首很可能来自老k,可是老k已经宣告解散了。” “但老k的人还在。”韩江忽然平静地冒出这么一句。 唐风浑身一颤,他马上明白了韩江的意思,“你怀疑有老k的人也来了,就在这附近,甚至就在这座死城中。” 唐风的话,让梁媛惊得赶忙向四下望去,太阳已经落山,黑幕即将笼罩这座戈壁滩上的死城,死寂的街道,死寂的房舍,死寂的古镇,除了他们,看不见任何生物,任何植物,任何有生命的东西,除非……除非那些干尸重新复活。 “会是谁呢?”唐风和梁媛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韩江想了想,“最有可能的是赵永或是他手下的人。但是……” “但是什么?”唐风不解。 “唐风,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赵永就在这里,他难道看不见我们?他为什么不露面呢?还有……还有这把匕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的车下?这该怎么解释呢?”韩江一连串地反问,令唐风思虑不及。 “这……”唐风沉吟下来。 韩江接着说道:“如果是赵永,他没必要和我们做迷藏,更不会把匕首故意丢在我们车下。” 唐风点点头,又问道,“那么这把匕首出现在我们车下,该怎么解释呢?” “我们先排除赵永,就说将匕首放在车下的人,这人的动机是什么?如果是为了恐吓,应该把匕首插在显眼的位置,比如车前盖上,或是驾驶室内,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韩江欲言又止。 “是啊,刚才这把匕首就是躺在车下,看不出任何动机!”唐风道。 “还有一种情况,正是我们刚才所担心,有人要破坏我们的车!”韩江道。 “破坏车,要扎悍驴的车胎!”梁媛又惊叫起来,忙俯身去查看车胎。 “不用看了,我刚才全都检查过了,所有轮胎,全都完好,我们车胎要真被扎了,在这沙漠里那还真是个麻烦!”韩江苦笑道。 “既非恐吓,也没破坏,那这人是要干嘛?”唐风大惑不解。 韩江也陷入了沉思,最后只得摇摇头,“这地方怪事太多,我也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把匕首出现在这里。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这把匕首不是来自于我们三个,那么这里就一定还有第四个人!” “第四个人?!”虽然唐风心里对此早有准备,但当韩江肯定地说出这句话时,唐风的心脏还是猛地坠了一下。 5 韩江将那把匕首给了唐风,让他防身用,帐篷没了,三人只能睡在车里,韩江和唐风分别值守,临睡前,韩江特别忠告唐风和梁媛,只准呆在车内,哪儿都不准去,特别是不许进入对面那扇官署大门。 前半夜一切正常,凌晨时分,唐风换韩江值守,韩江很快在唐风身边沉沉睡去,呼声震天,唐风揉揉惺忪的睡眼,盯着面前那扇已经洞开的元代官署大门出神,一想到大门内那些一模一样的房间,唐风的心里就纠结起来,那里面隐藏着什么秘密?复活的干尸,还是凶猛的怪兽?亦或是韩江所说的“第四个人”? 想着想着,唐风竟打开车门,跳下了车,他迈着机械的步伐,缓步走上官署大门前的阶梯,走上最后一级阶梯时,唐风停住了脚步,他伸直脖子,向门里看去,漆黑一片,破败的建筑散发着诡异的气息,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唐风,但是当唐风刚一迈步,韩江的忠告,米沙的遭遇一股脑涌现在唐风的脑中,唐风浑身一颤,又收回了迈出去的腿。 唐风怔怔地站在官署大门前,许久,他才回身向全城望去,整座千户镇死一般的沉寂,看不到一丝亮光,听不到一丝响动,奇怪,怎么今夜连风声都没有?唐风心里起疑,再把目光放远点,黑幕笼罩下的南门城楼,城门外是无边无际的戈壁滩……突然,唐风觉得南门的城楼上似乎闪出了点点亮光,但是那微弱的亮光稍纵即逝。 唐风使劲揉了揉睡眼,再向南门城楼望去,城楼里确实闪出了点点亮光,那亮光很微弱,隐隐约约,摇曳在南门城楼上,唐风感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加快,那是什么?是城内无数干尸冤魂点起的鬼火?还是那神秘的第四人? 唐风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他生怕那是城内无数干尸的冤魂,他怕南门城楼上的星星亮光,会“砰——”的一下,瞬间点燃成熊熊烈火,燃烧整个南门城楼,照亮整座死城,照亮整个沙漠戈壁,然后,城内,城外,甚至沙漠戈壁深处那些干尸,骨骸,还有飘荡的冤魂一起复活,包围整个千户镇,包围他们,包围自己和心爱的梁媛。 不!他要赶紧回到车上去,叫醒梁媛和韩江,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到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鬼城……但是,唐风刚一迈步,忽然觉得自己的双脚,还有小腿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他低头一看,竟……竟是一双手,一双干枯,萎缩,没有血色,没有生命的手,那是干尸的手臂,唐风大惊失色,就在这时,南门城楼上的星星亮光瞬间变成了熊熊大火,那腾空而起的火光是那么明亮,那么炽烈,映亮了整座死城,整个沙漠戈壁! 唐风瞪大了恐惧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城楼上的火光,他忽然觉得那火光象征着光明,孕育着生命,唐风似乎被那熊熊大火吸引,忘了拽住自己双腿的干尸,他想迈开双腿,但不是回到车上,而是要去南门城楼。 那双干尸的手死死抓住唐风,唐风并不回头,用力蹬开了干尸的手,可是唐风刚一迈步,又有一双干枯,萎缩的手臂死死抓住了他的小腿,紧接着又是一双,两双,三双,四双……唐风的腰,唐风的胳膊,唐风的肩膀,唐风的脖颈,全都被干尸的恐怖的手抓住了。 愤怒,紧张,恐惧,焦急充斥着唐风的内心,他感到自己就要崩溃了,他想呼喊还在车里呼呼大睡的韩江,但是却发不出声音,突然,唐风看见从南大街,东大街,西大街正有无数复活的干尸向他们包围过来,不,还有,城墙上,房舍屋顶上,干尸军团越聚越多,已经完全包围了他们三个人,唐风挣扎着扭过头,身后是一张面目狰狞的脸,那黑洞洞的眼眶正盯着自己,唐风发现官署大门里正有越来越多的干尸涌了出来…… 唐风闭上了双眼,他不敢再看面前的一切,他在等待命运的宣判,死神的到来,但是梁媛的尖叫和哭喊声惊醒了他,唐风又睁开眼,他看见梁媛被一群干尸包围,不住地哭喊着,尖叫着……不,唐风使出全力,不住地挣扎,他想冲到梁媛身边,但是那些缠绕在他身上的干尸手臂却越来越多,越来越紧,唐风完全崩溃了,他感觉自己就要永远失去梁媛了,他大叫起来,这次他终于叫出了声“不,媛媛……” 6 唐风的叫声惊醒了韩江和梁媛,“妈的,老子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还被你给吵醒了!”韩江咒骂道。 唐风睁开眼,发现自己满头大汗,仍然坐在车里,他抹了抹额头豆大的汗珠,难道自己刚才做了一个梦?可一切却是那么清晰,就像自己亲历的一样! “你怎么了?”梁媛关切地询问唐风。 “没,没怎么。可……可能是……”唐风依旧惊魂未定。 “他能怎么了,让他值夜,结果睡着了呗!关键是这小子还做了个噩梦,梦里直喊你名字,媛媛,媛媛!”韩江夸张地故意装出一副肉麻的样子。 梁媛的脸被韩江说的泛起一些红晕,唐风扭头看看梁媛,又重重地靠在椅背上,“是的,我刚才可能是做了一个噩梦,但是一切都是那么清晰,那么真实,让我不得不相信那都是真实的。” “什么噩梦?”梁媛好奇地问。 唐风轻轻叹了口气,“南门城楼燃起熊熊大火,满城干尸全都复活了。” “啊!好有意思的梦哦!”梁媛似乎对唐风的噩梦很感兴趣。 “还好有意思,差点没把我吓死!”唐风没好气地嚷道,然后将自己的噩梦回忆了一遍。 “干尸复活?熊熊大火?确实有意思!”韩江笑道。 “靠,你们还能严肃点!”唐风说完这句话,才觉察到天似乎已经有些亮了,唐风拼命回想凌晨发生的一切,包括那个可怕的噩梦,如果那确实是一个噩梦,那自己值夜没多长时间就睡着了,现在天已经快亮了,这个噩梦竟然做了如此之长? 唐风不敢相信这一切,他觉得车内有些闷,于是打开车门,跳下车,前面的官署大门和昨天见到的情形一样,里面幽深而破败,黑压压一大片,再回身看,寂静的街道,无声的房舍,南面唯一的高点,就是那座城楼,城楼依然静静地伫立在城门上,破败而苍凉,就像七百多年来一样,亘古不变! 没有腾空而起的熊熊大火,甚至连星星点点的亮光也没有,一切都是那么安静,那么死寂,整座城楼透着腐朽和死亡的气息,看来自己真的是做了一个噩梦,韩江和梁媛也跳下了车,向四周张望,最后两人的目光也停在了南门那座城楼上。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一声沉闷的枪响。 7 是的,这次唐风,韩江,梁媛三个人都听到了那声枪响,三人吃惊地互相看看,又都把目光聚在了南门城楼上,“枪声是从那儿传出的。”韩江凭着多年的经验,第一个判断道。 唐风和梁媛也马上意识到了枪声就是从南门城楼上传来的,天色还没大亮,又隔着太远,看不清上面的情形,韩江死死地盯着暮色中的南门城楼,忽然一拍悍驴的车前盖,大声说道:“上车,去那儿看看。” “看来我那个噩梦也不是完全空穴来风!”唐风说着,和梁媛一起跳上了车。 韩江熟练地倒车,然后猛踩油门,从北大街,南大街直冲向南门城楼,车快接近南门时,韩江故意放慢了车速,他不想让发动机的轰鸣惊动那个神秘的第四人! 当韩江平稳地将悍驴停在南门下时,四周寂静无声,而天色已经渐渐亮了,三人蹑手蹑脚地下了车,破败的南门如昨天见到的一样,敞开着,走进南门,里面是堆满干尸的瓮城,瓮城的城门被土石墙封堵,密不透风。 唐风搂着梁媛,捂住了梁媛的双眼,他不想再让梁媛看到恐怖的场景,三人在瓮城中央站定,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韩江抬头望了一眼南门的城楼,小声说道:“现在我们得上去。” “可是昨天我们就没见到上城楼的阶梯。”唐风小声答道。 “是的,刚才进来时,我也查看了,原有的阶梯似乎已经在那场血腥的屠城中被摧毁了。不过……”韩江停了下来。 “不过什么?”唐风催促道。 “如果有人在上面,那么我们也一定能上去。我看过了在南门内侧,原来被摧毁的阶梯上堆满了碎土石,那是一条路。”韩江肯定地说道。 “你是说我们从那个碎土石堆爬上去。”唐风有些为难。 “嗯,只有这样了。”韩江说着,就向南门门洞走去。 唐风和梁媛匆匆跟上,走到城门洞里的时候,唐风喊住韩江,“我们俩能爬上面,可是梁媛……还有要是我们正在爬的时候,上面那人袭击我们,后果不堪设想。” 唐风的话不是没道理,韩江驻足思虑良久,“那你和梁媛留在下面,我一个人冲上去……” 韩江话音未落,忽然,三人就觉得头顶生风,一股巨大的,不可抗拒的力量从头顶向他们袭来,韩江猛地抬头,看见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从上面,向他们三人压了下来,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韩江本能地将唐风和梁媛一拉一推,送到了城门外的安全地带,唐风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但就在倒地的那一刹那,唐风看清了一切——那是城门洞里的千斤闸!而现在韩江正站在千斤闸下,命悬一线! 8 就在千斤闸要重重落下的最后时刻,韩江侧着身,几乎贴着满是碎石、尘土的地面,将自己的身体抛了出来。 “轰隆——”一声沉重的巨响,千斤闸重重地落在了城门洞内,扬起厚厚的灰尘。唐风和梁媛见韩江倒在地上,忙过来搀扶韩江,“妈逼!该死的家伙!”韩江一边咒骂,一边抹去脸上厚厚的尘土。 “千斤闸绝对不是自己掉下来的!”唐风判断道。 “废话,这还用你说。呸!呸!——”韩江说着,不停地吐着嘴里的土。 “那我们现在……”唐风有些迟疑,他已经预感到城楼上的敌人来者不善。 “妈逼,欺负到老子头上了。冲上去,毙了他!”韩江说着不顾伤痛,腾地站了起来,拔出匕首,绕道城门内,径直冲上了那个一直延伸到城墙上的碎石堆,唐风担心韩江头脑发热,出什么意外,也拔出匕首,赶忙跟上去,可是走了两步,又想起梁媛,回头看看梁媛也跟了上来,梁媛冲他点了点头,于是,唐风拽住梁媛,两人一起跟着韩江爬上了南门内的碎石堆。 碎石堆很不稳定,脚下起滑,碎石不断地滚落下去,唐风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因为自己失足,带着梁媛一起滚落下去,前面,韩江已经快接近城墙上面了,奇怪的是,唐风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城楼上没有人向他们开枪,南门城楼依旧死一般的寂静。 唐风和梁媛也登上了城墙,三人对视了一眼,又一起望着不远处的城楼,“这小子跑不掉了!”韩江从牙缝里恨恨地冒出一句,然后便冲了上去。 唐风拉着梁媛也跟了上去,三人来到城楼的门前,门居然没有坏,紧闭着,唐风不禁疑惑,难道七百多年来,这门一直紧闭着? 韩江没留给唐风多少思考的时间,他已经一脚踹开了木门,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初升的旭日,跳出东方的地平线,照耀在广袤的戈壁滩上,也照进了破旧的城楼里。韩江手持匕首,率先冲了进去,不大的城楼里,并没有人窜出来和韩江展开殊死搏斗,空荡荡的城楼里,只有东南角,似乎蜷缩着一个人,三人靠近那个人,全都露出了惊愕的神情,因为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正是他们都熟识的赵永,而此刻,他已经成了一具恐怖的尸体。 第十章 戴面具的女子 1 赵永的死状惨不忍睹,前胸像是被什么利器撕扯,肋骨和内脏全都暴露出来,鲜血在他身体四周慢慢散布,流淌,仿佛溪流一样滋润着城楼地面那些干裂的夯土,唐风见此情景,一阵作呕,忙遮住了梁媛的眼睛,但是梁媛还是目睹了这血腥的一幕,忙转身跑到城楼门边,将昨晚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韩江和唐风怔怔地站在赵永的尸体边,伫立良久,韩江才开口道:“说说你的看法。” “看法?”唐风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我首先想到了两个疑问。” “哦!哪两个疑问?”韩江将脸扭了过来,看着唐风。 “一,赵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老k不是解散了吗?……”唐风说到这,停了下来,转而看着韩江。 韩江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叹道:“其实赵永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在没有找到瀚海宓城之前,老k是不会真正解散的。” “哦!你这么肯定?”唐风疑惑地看着韩江。 韩江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么赵永也是为了瀚海宓城而来?可是他们不是把玉插屏弄丢了吗?”唐风愈发疑惑。 “我想他是为了瀚海宓城而来,至于玉插屏嘛……”韩江欲言又止,“他既然能走到这里,肯定有他们的路线图。” “赵永如果来寻找瀚海宓城,怎么会孤身前来?昨天出现的那声枪响,还有一直如影随形的人是谁?难道就是赵永?他就是那个神秘的第四人?”唐风一连串的问题。 “这就是你的第二个问题?”韩江反问。 “不!第二个问题是谁杀了赵永?” 韩江明白了唐风的意思,“你这几个问题其实都是一个意思,你怀疑赵永不是只身一人前来,肯定还有别人,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那个杀害赵永的人!” 唐风点点头,“如果赵永算是神秘的第四人话,那么至少应该还有一个人——神秘第五人。” “神秘第五人!”韩江喃喃说道,陷入了沉思。 唐风继续分析道:“我刚才大致查看了一下赵永的尸体,没有发现枪,他的致命伤痕也不是枪伤,这里也没有赵永携带的物品,根本没看见枪!那么,昨天和今天的两声枪响是怎么回事?还有,既然有枪响,而两声枪响都不是针对我们的,那么我们完全可以断定,开枪的人一定是在攻击谁!” “也就是说肯定不是一个人!”韩江点头道,“唐风,你的分析很到位,确如你所说,在这座死城里,除了我们和赵永,应该至少还有一个神秘的家伙。你认为是那个人杀了赵永,但是你有没有发现赵永身上的伤口很奇怪,很特殊!” 唐风马上明白了韩江的意思,“你是说赵永身上的伤口很像是昨天我们在马厩看到的那些干尸身上的伤口?” “对!很像。”韩江说着又蹲了下去,仔细观察起赵永身上的可怕伤口。 唐风似乎也陷入了沉思,许久,唐风忽然眼前一亮,惊叫起来,“难道……难道那个猛兽又复活了?” “复活?”唐风的话让韩江吃了一惊。 “如果是这样,那么就可以排除那个神秘的第五人了。赵永遭遇了猛兽,所以开枪,但最后还是被猛兽所害!”唐风又提出了另一种假设。 2 韩江听了唐风第二种假设,摇了摇头,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判断,“首先,你刚才说过赵永会一个人来这里吗?我想不会,其次,如果是某种猛兽攻击了赵永,为什么我们没有遭遇?再者,如果那两声枪响是赵永开的枪,那么枪呢?难道猛兽会拿走赵永的枪?当然,更重要是赵永身上的伤口。” “伤口?伤口怎么了?”唐风不明白韩江什么意思。 韩江又看了一眼赵永身上那恐怖的伤口,这才解释道:“我仔细查看了赵永身上的伤口,很像是某种猛兽的利爪所伤,很像昨天我们在马厩里看见的那些干尸伤口,但是,赵永身上伤口的深度,撕裂程度和受重力的程度,都无法与马厩里那些干尸的伤口相提并论。” “哦!我怎么没看出来!” “昨天我也曾仔细查看过干尸身上的伤口,那种受攻击的深度,撕裂程度和受重力的程度远远超过赵永,最明显的就是肋骨,那些干尸身上的肋骨几乎全都不同程度地被折断,可想而知,那个攻击他们的猛兽是何等的力量,是何等的凶残!而赵永虽然前胸被撕裂,但是肋骨没有被折断的迹象,这说明攻击赵永的力量远不及攻击干尸的猛兽。”韩江分析得细致入微。 “那按你的意思,是谁杀死了赵永?是猛兽的缩小版?还是更神秘的第五人?”唐风反问韩江。 韩江并不急于回答唐风,他再次蹲下来,戴着手套将赵永的尸体轻轻翻转,仔细查看着,唐风有些不耐烦地催问道:“你又发现了什么?” “你看赵永的手腕!” 在韩江提示下,唐风发现赵永的双手背在身后,双手手腕部位红肿淤青,“这……” “还有地面上的粉屑!” “这像是什么丝织物的粉屑?!” “对!这说明赵永临死前曾被长时间反绑双手!”韩江肯定地说道。 “反绑双手?” “这显然不会是猛兽所为,猛兽再厉害也没有这个本事!”韩江进一步分析道,“这只能是人所为,而且我敢肯定之前赵永就已经被人反绑在这儿了,再来看刚才差点要了我们命的千斤闸。” 韩江说着走到了城楼中央的位置,梁媛正站在那儿,透过地面显露的一道缝,向下张望。唐风也走到闸口边,韩江蹲下来,仔细观察后说道:“看,这就是刚才差点要了我们小命的千斤闸,它本来是收在城楼里的,需要用时用吊绳放下。” “韩队,我一直有个疑问,刚才袭击我们的那个人就应该在城楼里,可是我们上来后,却只见到赵永的尸体,那人呢?”梁媛忽然问道。 韩江看看梁媛,“大小姐现在也会思考问题了。” “本来就会!”梁媛嘴硬。 “好,本来就会。”韩江转身走到闸口旁的转轮旁,“我本来也和梁媛想的一样,以为冲上来就能抓住那个袭击我们的人,可是当我们冲上城墙的时候,不见一个人,于是,我们把目标锁定在了城楼里,结果进来后,里面只有赵永的尸体,仍然不见一个人,我也是大惑不解,但是我刚才看了一眼这个转轮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转轮?”唐风和梁媛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那个木质的转轮上,唐风惊异地发现转轮上缠绕着一根崭新的粗绳子。 “唐风,梁媛,我想你们已经看到了,千斤闸就是靠闸口两边的两个转轮控制的,这转轮还是原来的转轮,但是这转轮上的绳子却早已不是元代的绳子,这是一根新绳子,看材质,只能是最近制造出来的绳子!”韩江说到最后,加重了语气。 “这更证明了千户镇里还有神秘的第五人!赵永也很可能是那人杀死的。可是那人呢?”唐风还是不解。 “那人早跑了!” 唐风不明白韩江的意思,韩江却从闸口旁拾起一截已经断了的绳子,“看,这上面有火烧过的痕迹!” “火烧的痕迹?!”唐风这才发现,韩江手里的绳子的确是被火烧断的。 3 韩江站起身,拍拍双手,开始推测可能的一切:“我想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昨天早上我们听到了一声枪响,很可能那时赵永就已经失去了自由,被反绑关在了这里。而刚才我们听到的那声枪响,我推测赵永很可能磨断了反绑他的绳子,所以和那人发生了搏斗,搏斗中,很可能是赵永开了一枪,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人开的枪,总之,枪并不是致死赵永的武器,而是一种奇怪的东西。那人肯定知道我们的存在,甚至昨天一直在暗处跟踪我们,他杀死赵永后,知道枪声会把我们吸引过来,于是,匆匆清理了现场,拿走了赵永和他自己携带的物品,包括枪支,然后为了将我们困在瓮城之中,他事先从转轮上拉出了一段绳子,然后计算了我们赶来的大致时间,点燃足够长的绳子,待到这截绳子烧到尽头,就会烧断控制千斤闸的绳子……” “将我们困在瓮城之中。”唐风接过韩江的话,“你的意思那人并不想杀我们,而只是把我们困在瓮城之中?” “我想是这样,毕竟用千斤闸想杀死我们三个太不靠谱!甚至赵永,他也并不想现在杀死,而是因为赵永的反抗。”韩江解释道。 “是啊!赵永海军陆战队出身,一身功夫,谁能制服他?”唐风晃着脑袋,不敢相信。 “杀死赵永的人一定绝顶聪明,这点从他精确的计算能力上就可以看出来,而且这人的心理素质超常,在杀死赵永,又惊动我们之后,依然从容不迫地清理了现场,才离开!”韩江不断描述着凶手的特性。 “可是以赵永的身手,没有几人能制服他!” “不错,赵永身手了得,连我也很难制服他,但是不要忘了,如果是熟人,认识的人偷袭……”韩江没有把话讲下去。 唐风听出了韩江的话中有所指,他眼前一亮,“这不又回到我最初的问题上来了,赵永是跟谁一起来的,凶手一定是赵永熟识的!” “你说老k还会有谁?”韩江反问。 “如果排除一直没露面的几位,再排除我们几个,就只剩下徐仁宇和罗教授,罗教授腿脚不好,年纪又大,显然凶手不会是他,那凶手就只能是——徐仁宇!” 唐风说到徐仁宇名字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他还是不能相信是徐仁宇杀了赵永,但是,韩江却给了他肯定的回答,“我想徐仁宇的嫌疑最大,他是博士,智商很高,有超常的计算能力,特别是那人在转轮上做的手脚,让我马上想到了徐仁宇,他以前就最喜欢摆弄这些小玩意!” “可……可徐仁宇为什么要杀赵永呢?难道他是将军的人?”梁媛吃惊地问。 “是啊,我跟徐仁宇也算朝夕相处,从没看见他身上有那个刺青,也没发现徐仁宇又什么不轨行为!”唐风感到大脑有些乱,他极力回忆着和徐仁宇交往的每一个瞬间。 韩江沉默不语,他伸手在身上乱摸,他在找烟,但是他的右手却分明在颤抖,好不容易抽出了烟,韩江颤巍巍地点燃了烟,猛吸一口,然后朝门外走去。 唐风从没有见过韩江如此颤抖,即便是在他们曾经面对最凶险的敌人,最恐怖的环境,韩江也不曾这样颤抖。 唐风和梁媛也跟着走了出来,韩江怔怔地望着脚下沉寂的千户镇,七百多年,它就这样死寂地屹立在荒凉的戈壁滩上,日出日落,春夏秋冬……韩江思绪万千,在这酷热的夏季,他感到了一丝悲凉。 4 唐风知道赵永曾是韩江最可靠的战友,虽然后来有过误会和不愉快,但是此刻,唐风实在想不出这世上还有什么语言,能够劝慰韩江这样的硬汉! 唐风给梁媛递了个眼色,梁媛知趣地走到了一边,唐风拍拍韩江的肩膀,“不要难过了,我们会为赵永报仇的。” 韩江强忍悲愤,掐灭了手中的烟蒂,恨恨地说道:“是的,我会亲手宰了那个凶手。” “徐仁宇吗?!”唐风轻轻地反问道。 “不!我现在还不能肯定,但徐仁宇是现在最大的嫌疑人!”韩江此刻似乎恢复了理智,他又点燃一支烟,慢慢说道:“我刚才回想了徐仁宇的所作所为,我也不相信他是将军的人。可是……” 韩江话没说完,突然,他们身后传来梁媛的惊叫声,“车!唐风,韩队,你们快来看,戈壁滩上有一辆车。” 梁媛的叫声惊醒了还在沉思的韩江和唐风,两人匆匆跑到城墙外侧,极目眺望,果然,在无边无垠的戈壁滩上,有一辆越野车正急速向大漠深处驶去,“那车是向离我们越来越远的方向驶去!”唐风看出了端倪。 韩江猛一拍城墙,大声命令道:“追!” “追?!”唐风和梁媛有些吃惊,“你确定那就是凶手驾驶的车?” “不管是不是,都要追上去看看!”韩江斩钉截铁地说。 “可……可是那车离我们已经很远了,我们还要冲出去,咱们能追的上吗?”梁媛忧心冲冲地说。 “有我在,没几个人的车技能超过我的!”韩江的话语透着自信。 唐风和梁媛不再言语,三人又匆匆从碎石堆上滑下来,一向身手敏捷的韩江这次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碎石堆上滑了下来,唐风心里为韩江捏了一把汗,生怕韩江因为赵永的死,头脑发热,失去理智! 三人跳上车,韩江还没等唐风坐稳,就猛踩油门,顺着南大街,东大街向东面那堵矮墙冲去,韩江的车速飞快,唐风生怕他出事,大声劝阻韩江,可是韩江装作根本没听见,车速反倒越来越快,“你这样开是要出事的——”唐风把最后一个字拖得很长。 说来奇怪,再唐风喊完最后一个字后,韩江猛踩刹车,将车停在了离那堵矮墙还有四、五十米远的地方,唐风定睛观瞧,前方,就是那堵矮墙,矮墙外面,大约二十米便是那座用累累尸骨筑成的京观,此刻,唐风觉得京观上的那些骷髅正在向他们发出诡异的微笑。 “怎么办?如果冲过去,悍驴很可能会撞上后面的京观!”唐风大声提醒韩江。 韩江不理唐风,趴在方向盘上,怔怔地盯着前方,突然,韩江再次发动悍驴,向后倒车,然后,唐风和梁媛感到了从未有过的速度,他们知道韩江这回是疯了! 韩江双目如电,手握方向盘,坚定地望着前方的矮墙,京观……车速越来越快,唐风感觉悍驴似乎已经离开了地面,他和梁媛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双眼,不敢再看前方。 梁媛发出了尖叫,悍驴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不可思议的弧线,飞过了矮墙,也飞过了京观,直到悍驴重重地落在地上,这才震得唐风和梁媛睁开了眼睛,唐风惊诧地发现他们不但跃过了矮墙,还跃过了京观。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你专门练过飞车?”唐风吃惊地看着韩江。 韩江并不理会唐风的问题,也没有丝毫的兴奋,他在戈壁滩上猛打方向,掀起巨大的烟尘,然后驾驶悍驴穿过烟尘,径直向发现越野车的南面飞驰而去。 5 韩江驾驶悍驴沿着千户镇的城墙,转到了南门外,唐风这才惊异地发现在南门外,一左一右也伫立着两座京观,大小、样式和东面的那座京观一模一样。 容不得唐风多看,韩江已经驾车风驰电掣般驶过了南门,唐风向车窗前望去,地平线上尽是黄色的戈壁滩,并不见那辆越野车的影子。 “你看见那辆车了吗?”唐风问韩江。 韩江并不回答,依旧坚定地望着前方,全速前进,唐风拿着电子罗盘,粗粗估摸出他们在向东南方向前进。 “我们这是再往东南方向走,可偏离原定路线了!……”悍驴被戈壁滩上的碎石弹起,又重重地落在地面上,唐风被颠得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翻过来了!但是他还要冲韩江喊,“你这样会把车弄坏的,你看见那辆车了吗?我怎么没发现那车的踪迹?” 韩江终于不耐烦了,冲唐风咆哮道:“你给我闭嘴!不要打扰老子开车。” “你冲我嚷嚷,我还是要说你到底看没看到那车?”唐风依然像唐僧似的唠唠叨叨。 “你眼瞎啦!那车不是在我们前面?”韩江怒道。 “前面?哪儿?”唐风还是没有看见。 “左前方,两公里左右!”韩江大声吼道。 说来也奇怪,韩江这一说,唐风还真的发现了那辆越野车,左前方,两公里左右,那车也在狂奔,但是显然那家伙的驾驶水平远不如韩江,韩江耽误了那么多时间,现在已经离那家伙只剩两公里了,如果车里那人就是杀害赵永的凶手,决不能放过他! 想到这,唐风也不言语了,直直地盯着左前方那辆车,两辆越野车在荒凉的戈壁滩上画出了两道漫长而优美的弧线,到最后,两辆车几乎平行行驶了,唐风这时不得不佩服韩江高超的驾驶技术,梁媛也兴奋起来,“靠上去,靠上去!” 两车虽然几乎并行,但是相距还很远,韩江小心翼翼地准备靠过去,这时,唐风忽然发现就在他们前方,远处的戈壁滩上突兀起来一块巨大的黑色岩石,“那是什么?”唐风诧异地望着前方的黑色岩石,他初步估计那块黑色岩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三、四层楼那么高!这个体量的岩石并不让人震惊,但是突然孤零零地出现在这无边无际的沙漠戈壁中,却着实让人吃惊不小。 不过,此时唐风还顾不了那块黑色岩石,他们首要的目标是那辆越野车,唐风已经可以清晰地辨认出那辆越野车的型号,那是一辆黑色的大切诺基。 韩江小心地将悍驴慢慢靠了上去,他们离大切诺基已经越来越近了,两百米,一百五十米,一百米,八十米,六十米,五十米,四十米……当悍驴和大切诺基相距只有不到五米的时候,韩江突然叫了起来,“妈的,出鬼了!” 唐风和梁媛这才注意到,原来一直和他们并排行驶的大切诺基驾驶室内,竟空无一人!“啊——这是怎么回事?”唐风惊道。 韩江沉默了半晌,一拍方向盘,怒道,“不管那么多,先把它逼停了再说!”说罢,韩江就准备去逼大切诺基,可就在这时,梁媛突然指着前方,惊叫起来,“你们快看,那是什么?那黑色岩石上怎么有个人!站着个人!” 梁媛的话,惊得唐风和韩江慌忙向前面那块巨大的黑色岩石上张望,果然,隐隐约约,他们看见在那块黑色巨石上似乎正站着一个人。 6 韩江没有再加速,悍驴渐渐慢了下来,那辆黑色的大切诺基继续保持着原来的速度,已经走在了他们前面。 唐风,韩江,梁媛三个人全都怔怔地注视着前方那块巨大的黑色岩石,唐风使劲揉了揉眼睛,岩石上确确实实站着一个人,醒过神来的唐风,手忙脚乱地翻找自己的背包,掏出一军用望远镜,朝黑色巨石望去,只是一眼,唐风就像被定住了一样,他透过望远镜,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火红的烈日炙烤着荒凉的戈壁滩,一块巨大的黑色岩石突兀在戈壁滩中,而在巨石上面则伫立着一个人,那人身上穿着华丽的袍子,头戴高高的帽子,更让唐风惊愕的是,那人竟然……竟然戴着一副面具!一副闪耀着金属光泽的诡异面具。 “戴……面……具……的……女……人……”唐风颤巍巍地从嘴里冒出这么一句。 “什么?你怎么知道那是个女人?”梁媛叫道。 “别傻了,怎么可能!”韩江说着,一把夺过唐风手中的望远镜。 可是韩江也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他完全忘记了开车,任由悍驴在戈壁滩上恣意行驶,越来越慢,“这……这怎么可能?戈壁滩上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人,一个这么奇怪的人……” “快!给我看看。”梁媛迫不及待地从失魂落魄的韩江手中夺过望远镜。 “哇!好华丽的衣服啊,面具更漂亮!这是在做梦吗?”梁媛出人意料的话语,让唐风和韩江侧目。 “你不觉得可怕吗?”唐风反问道。 “可怕吗?我怎么不觉得?”梁媛笑道。 “这是大白天,咱们大白天遇到鬼了!”唐风加重语气,冲梁媛吼道。 梁媛一脸无辜,又拿望远镜看了看,“鬼吗?你刚才不还说是女人,我看也像,我要有那么一套衣服穿上,多酷多时尚!” 唐风气得一把夺回望远镜,又朝黑色巨石望去,那人还伫立在岩石上,一动不动,“那人是冲着我们的,她在看着我们!” 这时,缓过神来的韩江骂道,“妈的,别管那么多!是鬼是人,我们都要去会会,还有那辆切诺基,已经跑前面了。” 说罢,韩江猛踩油门,急速向前面的大切诺基追去,让韩江感到奇怪的是,那辆大切诺基也是往黑色岩石的方向驶去,五分钟后,韩江驾驶悍驴再次追上大切诺基,两车前后相距已经不足五百米,照此速度,再需几分钟,悍驴就能逼停大切诺基。 那巨大的黑色岩石也越来越近了,唐风不用望远镜就能看清岩石上面的情形,那个戴面具的人仍然伫立在巨石上,她也看自己,当唐风的目光触到那诡异的面具时,他浑身猛地一颤,他忽然觉得在那张金属面具后面,也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唐风忽然觉得这副面具似曾相识,可是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次绝不会让这家伙再跑掉!”韩江狠狠地从嘴里蹦出这么一句话,他已经和大切诺基相距不过百米了,韩江聚精会神,注视前方的目标,就像猎人注视着眼看收入囊中的猎物。但恰在这紧要的关头,唐风发现一直伫立在巨石上,一动不动的面具人,突然,缓缓地举起了右手,右手的食指直直地正对着自己,对着悍驴。 “她要干什么?!”唐风吃惊地叫出了声。 韩江和梁媛也注意到了面具人这个奇怪的举动,梁媛半张着嘴,似乎要喊什么,可她却没有喊出来,因为就在她张嘴的瞬间,黑色岩石上闪过一道强光,紧接着前面的戈壁滩上,“砰——”猛地升腾起一团团炙热的火焰,火焰越烧越旺,很快就在他们面前形成了一道火墙。 驾车的韩江赶忙猛踩刹车,最后悍驴几乎贴着火墙停了下来,滚滚热浪瞬间包围了悍驴,韩江不得不又往后倒车,唐风目睹此景,早已惊得目瞪口呆。 7 韩江被炽烈的热浪逼着向后退了几十米,这才将车停住,唐风看看韩江,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倒是梁媛目睹这一切,非但没惊,反倒兴奋地叫了起来,“魔法师啊!想不到咱们在沙漠戈壁里还能遇见魔法师!” “别叫了!”唐风喝住梁媛。 梁媛委屈地看着唐风和韩江,唐风怒道,“什么魔法师?你以为这是电影啊!” “真是中了邪了,千户镇里怪事连连,这里居然蹦出个戴面具的人来,而且居然……居然一抬手能点燃一道火墙。太不可思议了!”见多识广的韩江直呼不可思议。 三人怔怔地看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火墙,一时不知所措,火墙阻隔了他们和黑色巨石,此刻,他们看不见黑色岩石,也看不见巨石上那戴面具的人,更看不见那辆大切诺基。 大约一刻钟后,那道火墙的火势渐渐小了下去,唐风忽然像是着了魔似的,一个人跳下车,径直朝火墙走来,韩江和梁媛只好也跟着跳下车,跟了过来。 唐风走到离火墙还有数米远的地方,背对着韩江和梁媛,突然大喊道:“你们别过来。” 韩江和梁媛只好留在原地,只见唐风时而蹲下,时而又趴在炙热的戈壁滩上,不知在捣腾什么名堂?许久,唐风突然转过身对韩江和梁媛大声说道:“我知道这里为什么会升腾起一道火墙了。” “哦!难道不是魔法师?”梁媛反问。 “当然不是。因为这里的戈壁滩上有大片的天然沥青!”唐风十分肯定地说。 “天然沥青?”韩江和梁媛同时惊道。 “是的,就是天然沥青,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那人是怎么突然让戈壁滩上的天然沥青燃烧的,但是我可以肯定燃烧的原因就是天然沥青。” 唐风说完,身后的火墙已经逐渐熄灭了,“继续追!”三人又跳上车,韩江熟练地冲过了刚刚熄灭的火墙,他小心翼翼地驾驶着悍驴,生怕那个戴面具的人再抬一抬手,又燃起一道火墙,吞噬他们。 可是韩江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因为就在他们越过火墙后,再向黑色巨石上望去时,那个戴面具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而那辆黑色的大切诺基也早已不见踪影。 韩江依然不敢掉以轻心,他驾驶悍驴很快来到了黑色巨石下,好大的一块黑色岩石,走到近前,唐风才发现黑色巨石的体量要远远超过自己之前的估计。 巨石约有一个多足球场大,五、六层楼高,韩江将车开到了巨石背后,这里因为巨石的庇荫,要清凉一些,“看,那辆大切诺基!”唐风指着不远处叫了起来。 韩江也看到了,那辆黑色的大切诺基停在不远处,车头朝前,似乎一头撞在了黑色巨石上,韩江将车停稳,拔出匕首,跳下车,径直向大切诺基走来,唐风也拔出了匕首,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大切诺基旁,韩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地靠近大切诺基的驾驶室,驾驶室内竟然真的没人! 韩江有些失望地收起匕首,来到大切诺基车前,只见车头已经完全被撞瘪,深深地嵌在了黑色的岩石中,唐风见此情景,疑惑地说道:“如果这车确实一直无人驾驶,怎么会自动转到巨石后面来呢?” 韩江回身看看地面的车辙印,“确实奇怪,先不管它,看看车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于是,两人搜查了车里,却只从车里找到一些平淡无奇的物件,倒是这车引起了韩江的注意,韩江盯着车看了半天,又坐进驾驶室里,企图发动车,但是却没有成功。“你盯着这车看,发现了什么?”唐风问。 韩江跳下车,道:“发现了三点,一,这辆车很可能就是赵永的车。” “赵永的车?”唐风吃惊地又看看这辆大切诺基。 “也可能是那个神秘第五人的车!” “你就直说是徐仁宇的车。” “二,我查看了这辆车的车辙印,这辆车就是我们进入沙漠后一直出现的那两道车辙印中的一道。” “哦!总算查清了一辆。”唐风轻轻出了口气,又问道:“那么三呢?” “三,这辆车基本报废了,我本来还打算试试用这辆车呢,可惜了,这么好的车!”韩江盯着大切诺基,不无惋惜地说。 “靠,悍驴怎么对不起你了,你居然要始乱终弃,想抛弃悍驴!”唐风怒道。 韩江摆摆手,“算了,不跟你争了,咱们还有更重要事情要办。”说着,韩江回头冲梁媛招招手,“大小姐,你想去找那个魔法师吗?” “想啊!”梁媛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那就上去!”韩江离开大切诺基,又向前走了十多步,便发现巨石后面竟然有一条清晰的阶梯,一直通向光滑,巨大的黑色岩石上面。 8 唐风吃惊地看着巨石上的阶梯,“等等,这是人工开凿的阶梯。”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梁媛反问。 “而且我可以肯定是古代开凿的,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古人为什么要在这荒无人烟戈壁滩里的巨石上开凿这条阶梯?”唐风通过凿痕判断出了阶梯开凿的大致年代。 “你既然说了是古代开凿的,这个问题就好解释了,这是当年蒙古和西夏争夺的战场,开凿阶梯,可能是为了爬到巨石上面瞭望。”韩江说着带着梁媛先登上了阶梯。 “也许吧,但我却觉得不那么简单!这里已经离千户镇很远了。”唐风只好跟在后面也登上了这条阶梯。 狭窄陡峭的阶梯蜿蜒盘旋而上,十分钟后,最后一段阶梯出现在他们面前,韩江和唐风一前一后全都拔出了匕首,唐风紧张地注视着巨石上面,他已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阶梯,面对可能的危险,但却是第一次面对这么诡异的场景! 韩江率先跳了上去,唐风见上面没什么动静,保护着梁媛,也登上了巨石上的平台,很平坦的一片大平台,却不见一个人,或是一个其它什么生命。 三个人站在巨石顶部,四下张望,一望无垠的戈壁滩,没有人,也没有车,再去找千户镇,竟然也不见了踪影。三个人像是完全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一样,怔怔地伫立良久,唐风想开口,却又生怕那个戴面具的女人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 唐风猛地转回身,可是身后什么都没有!唐风仰起头,任由正午炽烈的阳光直刺他的眼睛,韩江和梁媛吃惊地望着他,唐风慢慢闭上了眼睛,他的大脑快速地旋转着,运行着,他在记忆的深处寻找着,挖掘着那个面孔,那个闪耀着金属光泽的诡异面孔。 “唐风,你怎么了?”韩江和梁媛关切地询问。 唐风猛地睁开了眼睛,对韩江和梁媛说道:“我在想那个戴面具的女人。” “你怎么从一开始就肯定那是一个女人呢?”韩江不解地问。 “是啊,那人戴着面具呢!”梁媛也困惑不解。 “直觉,那人给我的直觉,她应该是个女人!”唐风很肯定地说道。 “这太不靠谱了!”梁媛摇着头说。 “好吧,我现在无法证明。我们从头说起,从这个人奇特的穿戴说起。”唐风说到这,又停了下来,像是在回忆。 韩江忙说道:“是啊,除了那个面具,那人的衣服和帽子也很奇特!” “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人穿的衣服和戴的高帽正是党项贵族女子的穿戴,只是……只是那个面具不是党项贵族女子该有的穿戴!”唐风想了想,又道:“可……可是我却觉得那副面具我在哪里见过,我刚才仔细回忆了一下,想不起来我见过类似的面具,但它……它却很像……很像那尊佛像,或者……或者说很像……” 唐风吞吞吐吐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最后一句话,但是韩江已经猜到了唐风所指何人,“你是说没藏皇后?!” 唐风没有正面回答韩江,而是反问道:“你还记得陈教授做的那个头像吗?” “当然记得,但是不知为何后来被损坏了!”韩江回忆着那个头像,但是又摇了摇头,“可是我怎么没觉得像没藏皇后呢?那个面具并没有明显刻画出人的相貌,只是……” “我说过这都是我个人的直觉!也许是那一身党项贵族女子的服饰影响了我,先入为主!”唐风解释道。 梁媛听了唐风的话,激动地说道:“如果那真是没藏皇后,那她的幽灵岂不是从彼得堡来到了这里?” “幽灵?!”梁媛的话,让唐风心里一颤。 “也许还在北京出现过,呵呵。”韩江拍拍梁媛,苦笑道:“我的大小姐,别瞎猜了。” “我没瞎猜,如果那个戴面具的女人不是没藏皇后的幽灵,那么她人呢?就算戈壁滩上有天然沥青,但是那火又是如何突然燃起的呢?” “这……”面对梁媛一连串的问题,韩江竟无言以对。 第十一章 胡杨林里的发现 1 三人在黑色岩石上讨论了半天,也得不出准确的结论,唐风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促使他开始认同梁媛刚才的推断,难道那个戴面具的女人真是没藏皇后的幽灵?否则谁会在这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烈日炎炎下,穿那么一身行头,出现在这里,唐风瘫坐在巨石上,缓缓说道:“也许……也许我们刚才看的一切只是幻觉。” “幻觉?怎么会是幻觉?!”韩江追问道。 但是,唐风并不急于回答韩江的问题,他站起来,又四下瞭望了戈壁滩,然后指着他认为的千户镇方向,也就是东北方向,说道:“咱们现实的问题是跑出来太远,已经偏离原来的路线了!” “是啊!千户镇已经看不到了。”梁媛手搭凉棚,忧心地说。 “怕啥!不是有指南针和电子罗盘!”韩江倒不在乎。 “这鬼地方,你还能相信指南针和电子罗盘?”唐风拿出指南针,抹了抹满头的大汗,“靠,指南针现在指针处于极度不淡定中,到处乱摆!” “哦!”韩江接过指南针一看,果然指南针在这里失灵了。 “会不会这里,特别是这块岩石有巨大的磁场,导致指南针失灵了?”梁媛忽然说道。 “也许吧,这里的地质构造很特殊。”唐风说着,又拿出gps接收器,可是接收器上竟是一片空白。“全都失灵了?” 唐风感到了一阵寒意,这是无边无际的戈壁沙漠,如果失去了方向,那就意味着死神的降临! 唐风的眼神越来越恐惧,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韩江和梁媛,韩江竟也不知所措,可就在这时,唐风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顺着阶梯匆匆走下了巨石,韩江和梁媛也跟了下来,唐风回到悍驴身旁,打开车门,从自己的背包中,找出了玉插屏的那几张照片,他盯着照片,注视良久,突然眼前一亮,“原来是这样。” “你发现了什么?”韩江和梁媛催促道。 “你们还记得咱们出发之前,我们分析西夏古地图和米沙的路线,米沙的路线图上标注了四个地名,九里堡,狼洼,千户镇,月儿泉,而西夏古地图上也在瀚海宓城的东南面的线路上,标示着四个地名,我开始以为那四个西夏古地名应该对应米沙线路图上的四个地名,但是我看了半天,除了‘九里堡’这个名字能对的上,其它三个地名均无法对上,而且两条路线明显有偏差,从九里堡再往沙漠深处走,米沙的路线似乎在古地图路线的北面,我们已经知道米沙的路线更接近与元朝之后的路线,而古地图的路线应该是西夏早期的路线。” 唐风解释了一大通,梁媛一头雾水,没听明白,韩江却明白了唐风的意思,“你是不是想说这里就是西夏路线图上的某个地名?” 唐风点点头,“不错,你们还记得我询问旅馆老板的那个地名吗?” “黑石?!”韩江眼前一亮。 “对!就是黑石。我刚才又查看了玉插屏的照片,之前,除‘九里堡’外,另三个标示我一直不明白它们所对应的位置,刚才我又仔细查看了西夏古地图,‘黑石’是瀚海宓城东南面的第二个,也就是进入沙漠后的第三个地名,那么,这个‘黑石’会在哪里呢?” “就……是指这里喽!”韩江将信将疑地说。 “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从千户镇出来,应该一直是往西南方向前进,所以‘黑石’对应米沙的路线图,正好是位于千户镇的东南方,位置和古地图上的标示应该差不多。”唐风肯定地说道。 韩江微微点头,“嗯,除非我们都晕了头,否则你的判断是对的,我们从千户镇出来一直是往西南方向前进的。” “还有,这黑色岩石上的阶梯,明显是人工开凿的,而且我几乎可以断定石梯应该是西夏时期开凿的,刚才我们还在疑问,为什么会有人在这儿戈壁深处的岩石上开凿石梯?现在我明白了,这里就是西夏时期通往瀚海宓城,甚至通往蒙古高原的交通要道,所以,党项人在这儿利用大自然的造化,加以改造,开凿了石梯。”唐风的思路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可党项人为何要开凿石梯呢?”梁媛问道。 “也许是为了瞭望,起个瞭望塔的作用,也可能……”唐风想了想,“也可能是什么宗教目的,你们想想看,曾经在这里过往的商旅,牧人,军队,贵族,当他们在荒凉的戈壁滩上艰难跋涉,疲劳困倦,饥渴难耐的时候,突然看见突兀出这样一块巨大神奇的黑色巨石,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就像地标建筑?”韩江插话道。 “对,你可以这么理解,地标,标志,所有人都赋予了这块黑色巨石以特殊的象征意义。” “就像神祇、神迹?”梁媛反问道。 “嗯,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我想那时,所有过往的人都会对这块黑色巨石顶礼膜拜,虔诚地匍匐在地,祈求神灵的庇佑,护佑他们平安地走出沙漠戈壁。之后,他们会小心翼翼地在巨石下饮水、休息,然后再恭恭敬敬地离开这里,重新上路。”此时,似乎一幅古代商旅的画卷缓缓展现在了唐风眼前。 谁料,唐风话音刚落,梁媛突然叫了起来,“怎么样,我刚才说的没错吧,这个巨石是神迹,所以……所以我们看到了没藏皇后,她显灵了!我们刚才那么激烈地追逐,触怒了没藏皇后,于是,她点燃了戈壁烈火,把我们阻挡在了外面!” 梁媛的话,让唐风心里一颤,他看见梁媛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此刻似乎正有两团炙热的火焰在燃烧。 2 韩江对梁媛的话嗤之以鼻,“我的大小姐,您是好莱坞大片看多了吧。还什么没藏皇后发怒了,显灵了,那怎么没把我们烧死!” “你再说,你再说这话,马上地狱之火就要降临在你的头上!”梁媛煞有介事地指着韩江。 “妈呀,我好怕怕啊,刚才戈壁烈火,这么一会儿,又改地狱之火了,没藏皇后的火真多!”梁媛岂能轻易吓到韩江。 “你不信就算了,走着瞧!”梁媛气嘟嘟地闭上了嘴。 但就在这时,唐风突然发现不知何时,从天边飘来了一大片乌云,笼罩在黑石上空,遮蔽了太阳,唐风吃惊地仰着头,望着乌云,“这……这怎么可能?沙漠里难道要下雨?” 韩江也大感诧异,“是啊,刚才还是碧空万里,怎么这么一会儿……” “那都是因为你触怒了没藏皇后的神灵!”梁媛一本正经地低声说道。 韩江并不在意梁媛的话,他盯着头顶的乌云,看了很久,既没有雨滴落下,乌云也没有离去的意思,“真是个诡异的地方!”韩江嘴里喃喃自语。 “我想再往下面走,诡异的地方会越来越多!”唐风道。 韩江回过神,对唐风戏谑道,“我说唐风,你可要管好你们家的大小姐,我可是无神论者,不要在团队中散播封建迷信思想。” “韩队,您是知道的,过去,我也是无神论者,不过,现在咱们置身于这么诡异的环境中,还是先别提什么无神论了。”唐风说着,又抬头看看越压越低的乌云。 一大片的乌云,笼罩了整个戈壁滩,唐风极目眺望,天边,乌云和戈壁滩已经完全融为了一体,头顶的乌云越压越低,仿佛就要压到黑石上。 韩江也不言语了,三人心头都被不可名状的恐惧包围着,许久,唐风将照片收起来,才缓缓说道:“梁媛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在世界其它一些地方,曾经就发生过类似的事件,比如一些山谷,人走过时,可以听到古代人喊马嘶的声音,看到一些古代的场景,因为,那山谷里蕴藏着一个巨大的磁铁矿脉,所以导致山谷里的岩石具有录音录像的功能,以至于几百年后,在特殊的天气环境中,使步入山谷的人可以听到看到当年的场景。” “是啊,刚才我们的指南针和电子罗盘失灵了,说明这里有磁异常现象,还有这里特殊的环境,诡异的天气,不都可能导致……”梁媛说到这,突然,又大叫起来,“妈呀!咱们不会时空穿梭了吧!” “时空穿梭?你是说我们回到了古代,回到了西夏?”唐风吃惊地看着梁媛,又向四周望去,这诡异的环境和天气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唐风望着黑石四周的景物,一时竟也无法分辨他们是身处二十一世纪?还是回到了西夏? 3 过了好一会儿,唐风使劲摇了摇头,“不!梁媛,你肯定是穿越小说看多了,我不相信我们回到了古代,我们还在二十一世纪,我还是相信科学,如果那个戴面具的女人真是没藏皇后,那么只能是磁场,环境和天气一起作用的结果。” “磁场……环境……天气……”韩江也疑惑起来,“如此说来,刚才我们看到的是近千年前的没藏皇后?” “我不知道,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们在特殊的地质,天气条件下,产生了幻觉!”唐风道。 “幻觉?难道那就不会真的是个人?”韩江的心里虽然也开始怀疑自己原来的观点,但他还是强制把自己拉了回来,“不管是幻觉,还是当年情景再现,或是梁媛说的没藏皇后显灵了,唐风,你觉得没藏皇后她老人家需要戴一副那样的面具出来见我们吗?” 韩江一句话,让唐风和梁媛都无话可说,韩江又追问道:“唐风,历史上有记载说没藏皇后戴着一副面具吗?就像……就像西方历史上的耶路撒冷国王鲍德温四世。” 唐风思索半天,摇摇头,“没听说过。” “是啊!既然没有,我们为什么见到了戴面具的没藏皇后?” 韩江的问题,唐风无法回答,韩江又抬头看看天,天色仍然没有转好的意思,“行了,别想那么多了,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可我们现在该往哪里走?回千户镇,还是直接去下一个目标——月儿泉?”唐风反问韩江。 “我们既然已经远离千户镇,我看就没有必要再返回千户镇了,但是……”韩江也犹豫起来,“但是这儿离月儿泉有多远呢?还有月儿泉的方向!” “如果要从这儿去月儿泉,我不知道这儿离月儿泉有多远,方向也只能大致做个判断。”说着,唐风指向了他认为的方向,“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应该是这个方向——正北偏西。” 三人商定,韩江驾车又绕着黑石转了一圈,他还不死心,那个潜伏在千户镇,杀害赵永的神秘第五人会是谁呢?徐仁宇?干尸?还是没藏皇后的幽灵? 可是他转了一圈,并没发现任何异常,韩江又将车停了下来,他又想起赵永,赵永的尸体还在千户镇的城门楼子里,“兄弟,等着我,我还会带你回去的。” 韩江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蹦出了这么一句话,但是就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平安的回来。 4 韩江不再多想,重新发动悍驴,向唐风指示的方向前进,车离开黑石的时候,梁媛一直注视着身后渐行渐远的巨大黑石,唐风一回头,发现梁媛在盯着黑石,苦笑道,“你不会是又看见了那个戴面具的女子?” 梁媛失望地摇摇头,“没有!她真的消失了。” “唐风,我还有一个问题一直不明白,既然这里是这么好的一个地标,为沙漠中的商旅指示方向,为什么后来废弃不用了呢?”正在开车的韩江问道。 “这个……”唐风略一迟疑,悍驴驶上了一个土坡,车继续向正北偏西的方向前进,这里已经不是刚才黑石周边一马平川的戈壁了。 唐风没有继续回答韩江刚才的问题,而是把目光转向了车窗外,“怎么了,你在看什么?”韩江问。 “你要的答案也许就在窗外。”唐风忽然淡淡地说道。 “窗外?”韩江放慢了车速。 “看到了吗?咱们旁边的这个小盆地,当年应该是一个很大的海子,但是后来干涸了,而且看样子是很多年前就干涸了。”唐风指着车窗外一大片干涸的戈壁。 “这么说黑石被放弃,是因为水源问题。”韩江道。 “水源也许只是一方面,通过我们现在已经掌握的资料显示,通往瀚海宓城的道路在西夏末年或是元朝初年发生过一次改道,水源是一个因素,战乱可能是另一个致命因素。” 唐风分析完,发现他们驶进了一片沙海,连绵起伏的沙漠,一直通向天边,再往后看去,黑石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但天却仍然阴着。 唐风也不知道他们翻越了多少座沙山,窗外千篇一律的景物让他昏昏欲睡,韩江突然猛地一拍他,“你倒好,都要睡着了。” “废话,你开车,我只负责领航,现在没我什么事,我不睡觉干嘛?”唐风倒振振有词。 “你负责领航,你倒是看看你指的方向对不对?咱们离开黑石已经一个多小时了,还没看到月儿泉的影!” 唐风又查看了指南针和电子罗盘,“方向没错,是我判断的方向——正北偏西……” 唐风正说着呢,突然,就觉得车身猛烈一晃,悍驴便不再动弹了!“完了,悍驴累倒了!”唐风惊叫起来。 梁媛也紧张起来,“要坏在这地方,可彻底歇菜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坏,上帝保佑,佛祖保佑,关老爷保佑,你们都要保佑悍驴没事。” 韩江强装镇定,再次发动悍驴,悍驴没反应,韩江猛地一拍方向盘,“该死!” “再试试!我们应该快到月儿泉了。” 韩江再试,一连几次,悍驴根本就发动不了,就在韩江绝望之时,悍驴却又奇迹般地发动起来,但不论韩江怎么努力,悍驴马达轰鸣,掀起厚厚的黄沙,还是不能前进一步。 “妈妈呀!我怎么觉得悍驴好像再往下陷……”坐在后面的梁媛首先感到了车身向下陷。 唐风也感到了,韩江不敢再发动车,只好熄灭,怒道,“妈的,这陷下去了。” “我们该怎么办?”梁媛问。 “后面两把铲子,大小姐,你也干点活,你和唐风一人一把,下去挖沙!” “挖沙?!”一贯养尊处优的梁媛哪干过这个,但现在没办法,只得拿上铲子下车开挖。 唐风跳下车,发现他们正好处于一座沙山的顶端,也就是所谓的“沙漠犁背”,沙漠犁背是最容易陷车的地方,所以要格外小心,唐风和梁媛忙活了将近二十分钟,韩江则坐在驾驶室里抽着烟,指挥着他们,“好了,差不多了,你们俩后面推车去,我要发动了。” 梁媛嘟着嘴,老大不愿意,但也没法,和唐风乖乖地站到悍驴后面,韩江重新发动悍驴,唐风、梁媛在后猛推,后轮扬起的沙子灌了唐风和梁媛一身一脸,但是好在悍驴冲下了犁背,韩江将车停下,待唐风和梁媛追上车子,韩江猛踩油门,又向下一座高大的沙山冲去。 5 面前的这座沙山又高又大,好在韩江驾车技术纯熟,成功翻过了这座沙山,一大片平坦的沙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也许我们就快到了。”唐风看看天空,乌云还笼罩着头顶,不过,此时已经不像在黑石时那样,给人以乌云压顶的感觉。 “天也快黑了,我想月儿泉应该就在这一带了。”韩江盯着窗外,他发现这里的环境不再像之前那么恶劣,前面只有一些低矮的小沙山。 悍驴翻过一座低矮的沙山,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些树木,“树!那有树!”从进入沙漠就没见过一棵树的唐风和梁媛都惊叫起来。 唐风使劲揉揉自己的眼睛,眼没花,是树,就在他们前方几公里处,荒凉的戈壁滩上,出现了一片由七、八十棵树木组成的小树林。 “那不会是幻觉,或是海市蜃楼吧?那些树……怎么那么古怪!”韩江将信将疑地朝着那片树林驶去。 “不!不是幻觉,更不是海市蜃楼,我已经看清了,那是胡杨,胡杨林,这与马卡罗夫的回忆相吻合,你们忘了吗?”唐风一阵惊喜。 “胡杨林?我看都是一片怪树。”韩江这时也确认他是实实在在来到了那片树林前。 “你没听说胡杨生一千年,死一千年,立一千年吗?”唐风急不可待地跳下了车。 “这么说胡杨有三千年寿命喽!”韩江也跳下车,走进胡杨林,但是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些胡杨奇形怪状,有的树干已经光秃秃了,像是早已死去多年,可是仍然直挺挺地伫立在那儿。 “这就是当年科考队出事前一晚宿营的地方?!”梁媛看上去有些激动,“那也是爷爷曾经来过的地方。” “对,就是这里。可是黄沙已经湮没了一切,就像那些生命从来没有到过这里一样!”唐风也很激动。 “行了,你们两位别那么抒情了,我倒是想到了马卡罗夫,他是当年科考队,不,不仅仅是科考队,是当年所有当事人中,唯一还健在的,除非……除非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人,所以我想如果老马能来到这里就好了。”韩江眼前浮现了马卡罗夫的样子,也浮现出了叶莲娜的美丽面庞。 “哈,老马该说的都说过了,他就算来到这里,又能怎样?我看你是想叶莲娜了!”唐风笑道。 “放屁!老马故地重游,说不定又能想起什么线索!”韩江反驳道。 “不要忘了,这是老马的伤心之地!除了勾起他的老泪,我看他想不起来什么。” “好了,不跟你争了,天不早了,咱们今晚就在胡杨林扎营。” “还扎个屁营!帐篷早被沙尘暴吹跑了!”唐风没好气地说。 韩江环视一圈不大的胡杨林,又看看梁媛,吩咐道:“我看这样吧,今晚梁媛睡车上,我和唐风就睡胡杨林里。” “睡地上?” “你忘了,帐篷没了,咱们不还有两张防潮垫和两个睡袋,正好我们俩用。” “睡睡袋我没意见,但是睡这鬼地方,我可害怕,科考队那几十号冤魂这么多年都没见到人了,这会儿总算是逮到几个活的。” “怕个屁啊!千户镇那么多干尸你都经历了,还怕这里几十号冤魂,你要碰到了科考队的冤魂,你正好问问他们,他们当年是怎么出事的?后来又发现了什么?省得我们再费事了!”韩江戏谑道。 “我要是见到他们也不敢问,要问你问吧,我今晚就陪你了,反正出事你也跑不了!”唐风抱出防潮垫和睡袋,将自己的睡袋紧靠着韩江睡袋放下。 “你这会儿不嫌我晚上打呼了?” “不嫌!” “好了,咱们还像昨天那样,我前半夜,你后半夜值夜。” 韩江安排好,三人这才想起来,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悍驴油箱里也快没油了,三人狼吞虎咽,匆匆吃了些携带的食物,唐风便钻进了睡袋,韩江去给悍驴加油,唐风整理了一下思路,又拿出了古地图的照片和米沙的那封信。 6 唐风打着手电再一次仔细查看了一遍古地图照片,除了今天确定的那个“黑石”外,古地图上其它几个标示,唐风仍然不知所指何处。 唐风特别关注了“黑石”下面那个标示,也就是离瀚海宓城最近的那个标示,但是唐风脑筋脑汁,也不明白那两个西夏文字是什么意思?究竟所指何处?按照字面的翻译,那两个西夏文字,第一个很明确是个“南”字,但是第二个西夏文字他却不认识,出发前,唐风就查阅了很多资料,但因为时间紧迫,一直没有搞懂这个字是什么意思。正因为不知道第二个字,所以唐风也没法判断第一个“南”字的性质,是标示方位?还是本来就是某个地名的组成部分?唐风实在想不明白,想着想着,唐风的眼前浮现出罗教授的摸样,要是此刻能当面请教罗教授就好了,可惜……也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当面请教的机会了! 唐风胡思乱想着,收好古地图的照片,又打开米沙的那封信,那张草图唐风早已烂熟于胸,唐风将目光落在了米沙的信上,从头到尾,唐风又将信看了一遍,在描述月儿泉的部分,米沙是这样写的,“我至今还记得那个可怕的地方,那可怕的怪声,以及让每一个人都崩溃的黑尘暴,我不愿再多回忆下去,因为那是我此生最大的伤痛,它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和人生道路。” 就这么短短两行字,唐风已经看过几遍,韩江和梁媛也早已看过,这两行文字没有透露任何比马卡罗夫回忆更有价值的东西,甚至还不如马卡罗夫的回忆详细,所以虽然米沙将月儿泉说得很可怕,但是唐风读到这两行文字时,却并没有感到有什么特殊的震撼和恐惧,唐风心说,“米沙啊!你这一句不愿再多回忆下去,要费我们多少事,直接说出来,把当年所有的事都说出来,不就没这么多事了,也不用死那么多人了!” 可是,一切都不容假设,过去的事已经成为历史,唐风看看头顶的胡杨树,再侧耳倾听,并没有什么异声怪响,唐风忽然觉得能在胡杨林里过上一夜,也是此生难得的一次经历。想到这,唐风感到眼皮开始打架,毕竟昨晚就没睡好,又赶了一天的路,连带着受惊吓,唐风早已疲惫不堪,后半夜还要值守,他见韩江还在加油,不管他了,唐风这就准备睡觉,可当他把三页信纸折叠时,忽然发现信纸上有些异样。 信纸正对着强光手电,唐风盯着信纸背面忽然怔住了,这时,韩江突然喊了句,“你要睡就赶紧睡吧,不要再浪费电池了。” 唐风没搭茬,他使劲揉了揉眼睛,重新展开信纸,他发现在第二页信纸的背面,隐隐约约似乎有字,唐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将信纸翻过来对比,不,不是正面字迹印过去的痕迹,背面确是有字,可是唐风却无法看清信纸背面的字迹。 7 唐风愣了半晌,韩江又喊了一句,“你在哪儿干什么呢,不用手电把手电关掉!” 手电?韩江的话反倒提醒了唐风,唐风赶忙用手电从信纸正面照射,随着手电强光的照射,信纸背面的字迹逐渐清晰起来,唐风兴奋地大叫起来,“你们快来看,米沙的信纸背后还有字!” 韩江刚给悍驴油箱加满油,一听这话,忙和梁媛赶了过来,唐风一字一语的读出了信纸背后的字迹—— 亲爱的梁,请允许我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你一些重要的事,这是一种特殊的密写法,是我跟一个克格勃特工学会的,因为我必须躲避一些危险和检查,而我也不能确定你那边是否安全,所以我不得不用这样的方法来告诉你一些重要的事。 我要告诉你的就是科考队出事前那个晚上发生的怪事,可怕的地方,可怕的怪声,以及黑尘暴,这些都是导致科考队覆灭的原因,但是我一直认为那亦是场可怕的人祸,这点我想你也应该有所感知。最后一天在胡杨林里,我们携带的两大桶饮用水竟然被人放光,那是我们最后的饮用水,而我们所处的地方恰是一个找不到一点水源的地方,它有一个美丽但颇具讽刺意味的名字——月儿泉。 那天晚上,我因为劳累,便早早睡下了,但是睡到半夜时分,我被一阵奇怪的声响惊醒了,我这个人睡觉一向很轻,只要有一丁点声响,我就会醒过来,我醒来后,吃惊地发现有一个人正站在我床前,那是一个中国人,我至今清楚地记得,那人穿着卡其布的中山装,戴着眼镜,我大感诧异,因为我们帐篷里几个人都是我国的专家学者,没有我们的允许,旁人怎么会在半夜进入我们的帐篷?特别是一个中国人? 我本能地以为那人是走错帐篷了,但是那人却对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出来,我不明就里,再加上那阵怪响,以为出了什么事,便跟着那人走出了帐篷。胡杨林里还站着一个中国人,那人穿着皮夹克,戴着墨镜,靠在一棵胡杨树上,这两人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对我提出希望我与他俩合作,抛开科考队,单独行动,找到瀚海宓城的宝藏! 他们的建议让我吃惊,我从来没想过要将任何一件宝物据为己有,我反问他们为什么选中我?他们说因为他们调查了科考队的情况,知道我是对中国历史,特别是西夏文字、历史很有研究的年轻学者,所以提出要拉我入伙。我当场拒绝了他们,那个戴墨镜的家伙似乎很恼怒,我看见他腰间有枪,当时我感到很害怕,想喊人又不敢喊,我想到晚上营地是有人值夜的,但是我却没有看到,难道都被他们收买了?恰在这时,马卡罗夫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可他离我很远,我又不敢招呼他,那个装中山装的人倒对我很客气,说不愿合作也没关系,但请不要把今晚的事说出去,我答应了。 后面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第二天,水被人放光了,三个值夜的中国军官失踪了,我犹豫了半天,始终没敢把夜里发生的事说出来,因为那个戴墨镜的家伙威胁了我,更重要的是我们是一支联合科考队,这又是在中国,我当时对中国同志缺乏信心,我不知道他们中哪个是可靠的,哪个是有问题的,所以…… 我写这封信的目的,就是希望你在中国能否调查一下这两个人,如果是因为我的懦弱导致科考队遇难,我此生将不会安宁,但愿事实不是这样!我只能给你提供这些情况,因为我连那两个家伙是不是科考队的,都无法确定,您也知道,我们看你们,就像你们看我们一样,总是容易搞混。那两人自称是科考队的,穿着打扮也和我们没有两样,但第二天,我在科考队中寻找那两人,却一直没有见到,之前,我对那两人也没什么印象,所以我实在无法确认那两人的真实身份。 祝好! 你的米沙 8 读完米沙密写的信,唐风,韩江和梁媛全都震惊了,许久,唐风才喃喃说道:“米沙终于开口说话了。” “是啊,基本上和马卡罗夫之前的回忆对上了!”韩江震惊地说。 “我无法想象爷爷在几十年后读到这封信时,会有多么震撼!”梁媛晃着脑袋,不敢相信。 “这封信蕴藏了太多的信息,对我们太重要了。”唐风道。 “是啊!对所有人都很重要,正因为如此,所以米沙特别使用了密写法!”韩江说到这,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到密写法,米沙在信的一开始就说了是他从一位克格勃特工那里学会的,这轻描淡写的一句,也很值得咀嚼啊!” “是的,我们已经知道米沙后来长期处于克格勃的严密保护下,那个遗失的1964,布雷宁,伊萨科夫,斯捷奇金,说不定他们中的某一位教会了米沙密写法,就像米沙在冬宫曾经说过他从克格勃特工那儿学会了屏蔽信号的技术。”唐风马上联想到了许多往事。 韩江却摇摇头,“克格勃组织严密,按要求特工是不能与监视保护对象有过于亲密接触的。” “所以这才更可疑。”唐风看韩江似乎陷入了沉思,等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说道:“再看第二段,米沙透露最重要的信息就是这里——月儿泉当初就没有一丁点水源,而他们携带的饮用水被人放了,使他一直怀疑科考队的遇难也是一场人祸。” “但是我似乎记得马卡罗夫曾经说当时科考队中的一位中国地质专家说,他之前考察到过这一带,记得这里是有水源的!”韩江回忆道。 “那月儿泉的水源可能就是在那之前刚刚干涸!”唐风推断道。 “难道沙漠里面现在就一点水源都没有了吗?”梁媛感叹道。 唐风摆摆手,继续说道:“好了,咱们先不管水源了,再看米沙这封信,后面三、四、五三段记载与马卡罗夫的回忆基本吻合,但是还有许多细节是老马不曾提到的。比如那两个人的一些情况,马卡罗夫回忆时,只说看见米沙跟*同志似乎发生了争论。” “老马的警惕性也够差的!”梁媛撇了撇嘴说。 “这就像米沙在信里面说的‘您也知道,我们看你们,就像你们看我们一样,总是容易搞混。’西方人看我们,分不清我们的长相,常常以为中国人,日本人,韩国人都长一个样子,我们看他们也是如此!这不奇怪,更何况当时老马还只是个刚入伍的年轻战士,跟克格勃将军差得远呢!”唐风解释道。 “米沙在信中提到了那两个家伙,一个穿中山装,戴眼镜,一个穿皮夹克,戴墨镜,我想这两人绝不是科考队的人!”韩江肯定地说。 “哦!何以见得呢?” “一是米沙自己的记载,他第二天没有再见到那两个家伙,之前也对那两个家伙没有印象;二是我对科考队的了解,据我所知,中方对参加科考队人员的选拔标准是非常高的,在当时那种政治背景下,有独吞宝藏想法的人,其背后的势力一定不容小觑,绝非个人的突发其想。” 听了韩江的分析,唐风接着说道:“你干脆直接说这是马昌国的人,不就行了。”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史蒂芬临死前对我们说了,尾随科考队,伺机行动的人就是马昌国,放科考队水的也是马昌国,那么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企图拉拢策反米沙的也是马昌国,甚至那两个家伙中有一个就是马昌国。”韩江侃侃而谈。 “中山装?还是皮夹克?”唐风追问韩江。 韩江想了想,“我想就应该是那个戴墨镜的皮夹克,有枪,心狠手辣,这就是早年的马昌国。” 唐风也点点头,“但是你注意到没有,他们为什么选中了米沙?要知道科考队有几十人,有各方面的专家,特别是苏联人那边的情况,马昌国又如何掌握?” “米沙不是在信里说了吗?他们事先调查了科考队的情况,知道米沙是对中国历史,特别是西夏文字、历史很有研究的年轻学者,所以才提出要拉米沙入伙!” “可是他们怎么能调查到科考队的情况呢?你刚才还说过当年科考队组织是很严密的,而且处于保密状态!马昌国,一个东躲西藏的保密局特务,他能知道多少科考队的内部情况?他怎么知道米沙是苏联那边搞西夏历史研究的年轻学者?” 唐风的话让韩江一时语塞,半晌,韩江才从嘴里缓缓地憋出一句话来,“科……考……队……有……内……奸!” 9 韩江憋出来的话让三人都沉默下来,半晌,梁媛才反问韩江道:“可是科考队的人全都死了啊?” 唐风和韩江同时把目光转到了梁媛身上,梁媛被他俩看毛了,“你们……什么意思?你们怀疑我爷爷是内奸?” “不,你爷爷也是受害者。”韩江道。 “那你们就是怀疑马卡罗夫喽?”梁媛反问。 “老马不但是受害者,都快百炼成钢了!”唐风道。 “那你们说是谁?总不成是米沙吧!” “当然不会是米沙,内奸也许早就和科考队一起命丧大漠了。从米沙的信中看,那个戴眼镜,穿中山装的人嫌疑不小,这人对营地似乎很了解,他清楚地知道米沙住哪个帐篷。”韩江道。 “还有一种可能性很大,就是苏联人那边出的问题。”唐风推断道。 “恩,那边的情况我们不了解,克格勃内部都能出那么大的问题,科考队就更有可能出事了!”韩江似乎又肯定了唐风的推断。 “咱们先不管这个内奸,继续往下看,第六段米沙说出了当年科考队一个很严重的事实,就是虽名为联合科考队,但其实双方互不了解,也互不信任。”唐风继续分析道。 “这不奇怪,米沙和苏联那边本来是想单方面来科考的,所谓联合科考队看似强大,其实就是临时拼凑起来,大家互不了解,也不信任对方,这很可能也是后来科考队全军覆没的一个原因。”韩江道。 唐风点点头,“最后一段米沙提出让梁老爷子帮他在中国调查那两个家伙的下落,显然,梁老爷子是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了。” 唐风偶然发现的这封信,帮他们解开了许多疑团,也让他们折腾到了深夜,梁媛已经沉沉睡去,韩江靠在车身上一边打盹,一边值夜,唐风躺在睡袋里,却久久难以入眠,半个世纪前,就在这里,就在他身下的这片胡杨林,究竟发生了多少离奇恐怖的往事,最后导致科考队几乎全军覆没!而那个已经越来越接近的瀚海宓城又有多少未解之谜,竟让这么多的人为她魂牵梦绕! 第十二章 偷脸 1 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开始是沙沙作响,然后是风声,慢慢地,慢慢地风声中裹挟着乐声,那乐声似乎很遥远,唐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侧耳倾听,那是很欢快的乐声,优美的笛子,悦耳的琵琶,还有节奏感十足的鼓乐,似乎还能听见女子的歌声,好一派欢乐的场景,唐风听得有些陶醉…… 忽然,那乐声变了腔调,唐风心里一惊,因为那乐声变得十分忧伤,节奏也慢了下来,唐风想从睡袋里钻出来,看看究竟是哪儿飘来的乐声,可他猛地想到这是在荒无人烟的沙漠戈壁深处,哪来的乐声?这时,那忧伤的乐声开始变得诡异,仿佛正有一头凶猛的怪兽隐藏其间,诡异的乐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强烈,几乎就要吞灭忧伤的乐声。 唐风又闭起了眼,静静地听那乐声,他分辨出乐声传来的方向,像是胡杨林的西边,但是他无法判断这乐声离自己还有多远? 乐声似乎越来越近了,唐风紧张地碰到了那把匕首,他抓起匕首,却发现自己握匕首的手在颤抖,身子也在微微颤抖,唐风心跳开始加速,呼吸急促起来,他鼓足勇气,猛地坐起身,钻出睡袋,黑暗中,唐风紧握匕首,怔怔地盯着那乐声传来的方向。 没错,这诡异的乐声是从胡杨林西边传来的,但是唐风向西望去,却看不见一点亮光,他没敢推开手电,生怕看到可怕的场景,乐声越来越近,唐风疾走几步,来到胡杨林边缘,他扶着一棵形状奇特的胡杨,默默地注视西面,此时,乐声忽然小了许多,唐风仰头看看夜空,一轮明月透过乌云,洒下明亮的月光,唐风借助月光,再次向西面眺望,不见人影,乐声似乎渐行渐远,唐风隐约看见了许多高大的沙山,它们形状奇特,错落有致…… 突然,唐风觉得身后有一阵风声,似乎有人在自己身后,韩江?梁媛?容不得唐风多想,他猛地转过身,没有韩江,也没有梁媛,甚至连它们的车和睡袋也看不见了,难道自己走出了很远?不会啊,胡杨林总共就那么大……就在唐风胡思乱想的时候,风声再起,这是一阵诡异的狂风,狂风夹杂着黄沙卷起了胡杨林里满地的落叶,唐风没想到胡杨林里竟然有这么多的落叶,就在唐风惊诧的时候,“砰——”的一声,一团明亮的火光映红了夜空,也照亮了整个胡杨林,唐风还是没有看见韩江和梁媛,却看见了那个戴面具的女子。 一如白天在黑石上看到的一样,华丽的长袍,高高的帽子,一副党项贵族女子的穿戴,还有那闪耀着金属光泽的奇怪面具!女子从胡杨林深处走来,唐风感到奇怪,白天看不大的一片胡杨林,此刻却变得广阔而茂密,戴面具的女子迈着高贵的步伐,雍容华贵,姿态万千,向唐风款款走来,那诡异的乐声再次从沙漠深处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仿佛一只庞大的乐队,从沙漠中走来。 2 唐风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他被一种恐怖而诡异的气氛所包围,他本能地向后退去,但却根本分不清方向,四周都是胡杨林,出了胡杨林,是更可怕的沙漠戈壁,哪里有路可以退却?这时,那个戴面具的女子停下了脚步,站在距唐风五米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唐风,唐风靠在了一颗形状奇特的胡杨树上,就这样两人相持了有两分钟,那女子终于开口了,“你为什么害怕?” “我……我不害怕!”唐风强装镇定。 “不害怕?那你为什么拿武器的手在颤抖?” “啊——”唐风心里一颤,手里的匕首落在了地上,他不知道该不该去捡掉到地上的匕首。 “我真的让你感到害怕吗?”戴面具的女子又问道。 “你……你是人,还……还是幽灵?”唐风颤抖地反问。 “幽灵?哈哈……”那女子一阵狂笑,笑得唐风毛骨悚然,笑毕,女子反倒问唐风,“你说我是人,还是幽灵?” “你……你要是人,为什么要戴着面具?”唐风想抬起右手,指那诡异的面具,可是动了动胳膊,根本抬不起来。 这时,在胡杨林边缘出现了点点亮光,亮光越来越亮,诡异的乐声变得欢快起来,激昂的鼓点再度响起,胡杨林外仿佛有人在翩翩起舞,但是唐风却又看不清外面的情形。 “年轻人,你想知道我为何要戴着面具吗?”女子说着又向前款款走来。 “想……可你……”唐风既然知道答案,又感到恐惧。 女子步步逼近唐风,唐风想退,后面就是那棵形状奇特的胡杨,退无可退,女子在离唐风一米的地方停下,几乎和唐风面对面站在胡杨树下,唐风感到了死亡的气息,但是他却不由自主地直起身子,向前迈了半步,他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吸引着他,死亡的气息?欢快的音乐?还是这诡异的面具? “来,过来!”女子轻轻呼唤唐风。 唐风又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半步,走到了女子的面具前,看着那诡异的面具,唐风感到自己的心跳仿佛停止了,浑身僵硬,面具上有两个洞,那是女子眼睛的位置,唐风想看清那女子的眼睛,可是……可是那两个黑洞却像幽深的洞穴,深不见底! 唐风的瞳孔急速放大着,为什么……为什么看不见女子的眼睛?唐风想开口,半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但是……但是他僵硬的双手却奇迹般地,直直地抬了起来,举到了女子的面具前。 唐风觉着自己的手臂已经不属于自己,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双手,他强制自己集中意识,夺回自己的双手,可是一切都是徒劳,他分明感觉到了自己的手指已经触到了那冰冷的面具,可是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双手,他轻轻掀开了女子的面具,那一瞬间,唐风的心跳骤然停止了,放大的瞳孔死死盯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在女子高高的帽子下,什么都没有,面具后面空空如也,但唐风又清楚地看到了女子华丽长袍中显露出来的凹凸曲线,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唐风惊恐地向后退去,手臂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上,此刻,面具就在他的手上,他手足无措地盯着女子,或者说是在盯着那女子的长袍,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年轻人,知道我为何要戴着面具了吗?” “你……你是幽灵……”唐风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 “不,这都是因为有人偷去了我的脸。”声音还是从女子身上传来的,可是唐风却根本看不到女子的嘴在动。 “偷……偷脸!?”唐风又退到了那棵胡杨树下。 “是的,所以我只能戴上面具。好了,年轻人,把面具还给我吧!”女子说着又向唐风走来,不!唐风注意到这次女子几乎是向自己漂移而来的,难道她华丽的长袍里也没有躯体? “不,你……你别过来!”唐风窒息地靠在胡杨的树干上,女子已经冲唐风抬起了他的右臂,就像……就像白天在黑石上一样,唐风感到自己的胸膛像是被什么东西穿透了一样,一阵钻心的疼痛,然后,自己的双手再次不听使唤地捧起了面具,毕恭毕敬地将面具还给了女子。 3 乘女子重新戴上面具的当口,唐风想到了逃,他再也无法忍受,无法忍受这片胡杨林,这里的一切!可唐风刚要转身,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动惮不得,他低头看去,一支干枯,萎缩,没有一丝血色的手臂,这是陌生而又熟悉的场景,唐风的脑海中马上意识到了——干尸! 唐风崩溃了,耳畔的乐声从欢快转为了忧伤,唐风忽然发现胡杨林里的那些奇形怪状的胡杨开始发生变化,慢慢地,慢慢地,一棵棵胡杨变成了一具有一具恐怖的干尸,唐风不敢回头,他感觉身后正有无数只干尸的手臂在向自己伸过来……而面前的女子,戴上面具,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对!唐风看见戴面具的女子确实再冲自己笑,冰冷的面具似乎在瞬间幻化成了女子的脸,这……这怎么可能? 但是这一切分明正在唐风的眼前发生,唐风大叫一声,惊醒过来,四周异常安静,他发觉自己又做了一场噩梦,而此时,东方已经破晓,唐风晃了晃沉重的脑袋,他忽然想起来后半夜应该自己值夜,现在天已经快亮了,韩江怎么没有喊醒自己?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唐风心头升起,他赶忙坐起,旁边的睡袋空空如也,不见韩江,再仔细一看,那睡袋似乎从没动过,放眼四望,自己还在这片胡杨林里,不见那戴面具的女子,也听不到诡异的乐声,唐风心里一坠,韩江和梁媛呢? 唐风钻出睡袋,打开车门,见梁媛正躺在车里做美梦呢,这才稍稍安心,韩江呢?唐风转过车身,这才发现韩江竟然瘫坐在地上,背靠车身,沉沉酣睡。不过,让唐风感到奇怪的是,一向鼾声震天的韩江此时却没有一点声响,安静得如熟睡的婴儿! 唐风走过去,踢了踢韩江,“哎!哎!醒醒,醒醒,该换班了。” “换班?!”韩江惊醒过来。 “你倒好,值夜时间呼呼大睡,还久经考验呢?” “我……我怎么睡着了?”韩江也很吃惊,“现在什么时候了?” “天快亮了!” “靠,天快亮了,你才来换班?”韩江有些恼怒。 “废话,每次都是你来喊我,谁知道这次你也睡着了,哈,你以后可别说我了!”唐风得理不饶人。 “就算我睡着了,你也应该到点起来换我,你知道如果夜里有人偷袭我们,是什么后果吗?啊!咱们会死的很惨!”韩江怒道。 “算了吧,在这鬼地方,就别太较真了,听天由命吧!”唐风对韩江所谓的危险似乎满不在乎。 “妈的,也许真得听天由命了,我……我这是怎么了?从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居然值夜的时候睡着了,而且还睡过了头,这……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韩江又喃喃自语起来,似乎在回忆。 4 两人的争吵,吵醒了梁媛,梁媛推开车门,揉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你们俩一大早在吵什么啊?都把我吵醒了。” “哼,我的大小姐,你倒是吃得下,睡得香!”唐风没好气地说。 “是啊!我睡得很香,难道不好吗?”梁媛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唐风,“而且……而且我还记得,我昨晚做了个梦。” “梦?!”唐风和韩江同时惊道。 “梦,怎么了?”梁媛不明白唐风和韩江怎么会如此吃惊。 “我想起来了,我也做了个梦!梦很长,怪不得一直睡到了天亮。”韩江抢先说道。 “什么?你们都做了梦?”唐风震惊。 “怎么?你也做梦了?”韩江和梁媛一起转向唐风。 “是的,我又做噩梦了!我梦……梦见那个戴面具的女人了?” “啊——”梁媛和韩江几乎同时惊道,“我也梦见了,那个戴面具的女人!” “这……这怎么可能?!我们三个都梦见了那个戴面具的女人?!”唐风陷入极度震惊中。 “但……但……但我做的不是噩梦。”梁媛很犹豫地说。 “不是噩梦?”唐风惊诧,随即又转向韩江,“你呢?” “我……”韩江扶着车身,紧锁眉头,似乎在回忆,但又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许久,韩江才开口道:“我现在脑仁都疼,我想起来了,昨夜那是个可怕的噩梦,开始时,我驾车在戈壁滩上狂奔,追逐那辆黑色的大切诺基,就跟我们昨天遭遇的情况一样,但奇怪的是,那段路却很长很长很长。” 韩江故意用了好几个“很长”,唐风怒道,“很长很长很长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很长很长很长很长!”韩江又说了四个“很长”。 “妈逼,你还能具体点!” “我不知道具体多长,反正我梦中大部分时间都在追逐了,一望无垠的戈壁滩无边无际,没完没了,我也不知在戈壁滩上追逐了多长时间,但就是追不上那辆大切诺基,两辆车始终保持在十几米的距离,最后,我们来到了黑石,那个戴面具的女人又出现了,她站在高高的黑石上,又冲我抬起了右手,然后戈壁滩上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你等于梦到了昨天白天的场景!” “不,不一样,”韩江看上去很激动,“这次那熊熊大火把我包围了,我驾车突破了一道火墙,结果那个戴面具女人正直挺挺地站在我的车前,要不是我刹车及时,就撞上那女人了;我正在诧异,谁料,戴面具的女人又冲我抬起了右手,这次我和她之间是那么近,我甚至……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面具,那面具似乎在冲我笑,不!是她,就是那个戴面具的女人在冲我笑,我不明白她怎么瞬间从黑石上来到了我的面前,但是求生的本能促使我不能再让她冲我抬起右手,就在她冲我抬起右手的那一刻,我猛踩油门,先向后倒,然后向那女人冲了过去,我眼睁睁看着车撞上了戴面具的女子,但是……但是她竟然安然无恙,又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真的撞上了?没看花眼?”唐风吃惊地问道。 “我确定,我肯定是撞上了。但是那个女人瞬间又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还来不及反应,她就再次抬起了右手,紧接着,我的车就陷入了一片火海,我赶忙跳车,车很快便爆炸了,我逃了出来,狼狈不堪地坐在地上,这时,那个戴面具的女人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恼羞成怒,不等她抬手,就冲她挥拳打去,结果我什么都没打到,反倒因为重心不稳,摔了个狗吃屎,我坐起来,发现那面具果然起了变化,面具在冲我笑,我又扑上去,结果还是扑了个空,如此几番,我精疲力竭,瘫倒在地上,我冲那女人吼道,‘你是什么人?’那女人也不说话,就是冲我笑,那是一种奇怪而诡异的笑容,我连喊了几声,那女人还不说话,我更怒了,想要从地上站起来,却发现我浑身竟没有一丝力气,怎么也站不起来,这时,我看见……我看见戴面具的女人微微抬起了右手,然后我就被熊熊烈火包围……” “后来呢?”梁媛催问道。 “后来?后来我就被唐风这小子叫醒了。说来真是奇怪了,我从来不会这么大意,而且很少做噩梦的,这……这是怎么了?” “还怪我,要不是我把你叫醒,你就被地狱烈火给烧死了!” “地狱烈火?”韩江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当我和戴面具的女子面对面时,我清晰地记得那诡异的金属面具上有两个洞,就是眼睛的部位,可我却怎么也看不见那女子的眼睛。” “因为她根本没有眼睛!”唐风道。 “什么?没有眼睛?”韩江和梁媛惊道。 “不但没有眼睛,还没有脸!”于是,唐风便把自己的噩梦对韩江和梁媛说了一遍。 5 “被偷走了脸?你这个说的太离奇了吧,我怎么死活问那女人,那女人都不开口,她还跟你说了这么多?”韩江听完唐风的梦,觉得太过离奇了。 “是很离奇,但是梦里的一切,我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唐风肯定地说。 “偷脸?”韩江似乎陷入了思索,许久,韩江突然一拍唐风,“你的这个梦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 “你昨天不是说这个戴面具女人很可能是没藏皇后吗?” “嗯,但那只是我的感觉,难道没藏皇后复活了?”唐风很不自信地说。 “你还记得佛像中的尸骨吗?就是咱们从彼得堡带回来的……”韩江忽然提到了那具尸骨。 “当然记得,陈教授和小卢还为此丧命,当然你现在还是杀害小卢的嫌犯,呵呵!”唐风冲韩江苦笑了两句。 “得了,别瞎扯淡了,言归正传,季莫申曾经对你说过这尊佛像是科兹诺夫1909年从黑水城的大佛塔中发现的。” “对,那座塔因为有了这个震惊的发现,被科兹诺夫称为‘伟大的塔’。” “后来,俄国的学者在佛像中发现了尸骨,按照伊凤阁的论断,这具尸骨很可能就是没藏皇后的尸骨,期间,尸骨的骨架和头骨曾长期分离,当我们将尸骨带回北京,给陈子健鉴定时,陈教授曾经怀疑头骨和身体不是来自一个人的尸骨。” “对!陈教授当时测出的检测结果,骨架的骨龄要比头骨的骨龄大八到十岁,所以陈教授反复问我们是不是我们把尸骨搞错了。”唐风的思绪又回到了陈子健的实验室里。 “我们当时虽然感到奇怪却没有多想,认为可能是尸骨在俄国的时候,被他们搞混了,接下来,陈教授就离奇地死了,再然后小卢也……”韩江欲言又止。 “现在想来,很有可能米沙和那帮俄国学者并没有搞错,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1909年科兹诺夫从黑水城佛塔中发现的这具尸骨本来就是这样,尸骨的头和身体分属两个不同的女性。” “而且两人死时的年龄应该相差八到十岁,同属西夏早期的两个党项女性。”韩江补充道。 “对,应该是这样。” “这么说,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没藏皇后?”韩江盯着唐风问道。 唐风眼前一亮,“你是怀疑……” “先不论是我们的幻觉,还是梦境,如果那个戴面具的女子就是没藏皇后,那么,被偷去脸的没藏皇后戴着面具,而她的脸去了哪里?”韩江反问唐风。 “去了黑水城的那尊佛像中!架在了另一个女人的尸身上!”唐风得出这个结论时,万分震惊,“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而且我们现在根本无法证明那个戴面具的女子就是没藏皇后,她又怎么会出现在沙漠戈壁中?按照我以往的严谨和严密的逻辑推理,我刚才所说的一切其实是很难成立的,但是这一切却又是这么巧合,分属两个不同女子的尸骨被封在了佛像中,戴面具的党项贵族女子被偷去了脸,不由我不把这两者往一起想!”韩江皱着眉,将目光投向了远处。 6 一阵沉默后,唐风忽然听见梁媛在不住地喃喃自语,“怎么……怎么会是这样?” “你什么意思?”唐风不明白梁媛什么意思。 “是啊,大小姐,那应该哪样啊?”韩江也追问道。 “我昨晚睡得很香,很沉,也做了个梦,但跟你们俩的都不一样,我没有梦见那么恐怖的场景,我的梦很安静,很平和,甚至……甚至很温馨。” “安静?平和?温馨!你梦到戴面具的女人了吗?”唐风一头雾水。 “我也梦到啦!”梁媛回答。 “大小姐,你是不是发烧了,你梦到戴面具的女人了,居然还安静,平和,温馨?就连我都快被吓死了!”韩江冷笑道。 “是的,我的梦也很长,我梦见自己置身在一片胡杨林中,当然不是现在这小片胡杨林,我梦中的胡杨林很大,很美,金黄色的胡杨林,胡杨林旁边还有一弯清泉,我住在雪白的帐篷里,当清晨我醒来时,听到了优美的乐声……” 唐风打断梁媛,“我也听到了优美的乐声,但是很快就变成了诡异的乐声。” “别打断我,我的可没变!”梁媛似乎很兴奋,回忆时脸上还带着笑容,“那优美的音乐似乎就是从帐篷外传来的,于是,我想出去看看,可是我刚跳下床,就有人给我送来了新鲜的马奶,水果,烤肉,还有很多美食,我问他们是谁送来的,他们说是他们的主人,我不管那么多,先好好享受了一顿大餐,就在我吃得心满意足的时候,那个戴面具的女子进来了,我开始也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几步,但是那女子却冲我笑了。” “妈的,她也冲我笑了,结果我身上就着了!”韩江怒道。 “不,我不像你们,我觉得她笑的很美,很真诚,虽然戴着面具,但是我却可以感知到面具后面是一张美丽的面庞,甜美的笑容。” “靠,你的感觉肯定出问题了,面具后面是恐怖的幽灵!”唐风没好气地说道。 “我相信我自己的感觉,她的笑容使我一开始的恐怖完全消失了,然后我们俩就坐下来聊了很久。” “聊了很久?都聊什么啦?”唐风冷笑道。 “他问了我很多,问我叫什么?从哪儿来?来干什么?” “你都说了?”韩江反问。 “说啦!” “那她告诉你她是谁了吗?”唐风问。 “没有,我问来着,但她只说她是这一片土地的主人。”梁媛一脸无辜地看着唐风。 “看到没,小女孩就是好骗,让她说什么就说什么!”韩江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那你看到她面具后面的模样了吗?” 梁媛又摇摇头,“没有……不过……我问她来着,为什么要戴面具?” “她怎么说?” “她说因为她已经失去了最美的容颜。” “妈的,这什么意思?老了,不好看了,就要戴面具,出来吓唬人?”韩江越听越觉得搞怪。 “我也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你梦里面跟她聊了半天,合着全是你在侃侃而谈,她跟你说什么了?”唐风问道。 “说啦,她说我长得很漂亮,跟她年轻时候很像,还说我一看就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靠,我早说过,你就是一傻妞,人家一夸你漂亮,你就乐得找不到北了!还心地善良,什么叫心地善良?那是说你傻!”唐风没好气地数落梁媛。 “行了,行了,唐风,你还当真了,不就是一梦吗?”韩江赶忙劝道。 “我梦里本来就是这样嘛,对了,我说我要去找瀚海宓城,那个戴面具的女子劝我不要去,说那里路途艰险,而且那里已经遭到了致命的毁坏,早已辉煌不再了。” “得!又是一句废话,我们当然知道那里路途艰险。”唐风还在数落梁媛。 梁媛脸色黯淡下来,韩江却说道:“不,我倒觉得梁媛这句话不是废话,很有价值。如果我们真的相信这些梦境,如果这个戴面具的女子就是没藏皇后,那么她说‘那里已经遭到了致命的毁坏,早已辉煌不再了’就很有价值。唐风,你有没有想过,瀚海宓城的党项人对千户镇的屠城,意味着什么?” “意味什么?”唐风马上明白了韩江的意思,“意味着更猛烈的报复。” “嗯,横扫欧亚的蒙古铁骑怎么会忍受这样的屈辱?忽必烈肯定会派大军前来征讨。从我们已经发现的遗迹和掌握的证据看,瀚海宓城的党项人在西夏亡国之后,仍然坚持抗争了几十年,从窝阔台时代一直到忽必烈时代,但是自忽必烈时候之后,这片土地似乎归为平静,再没有发现什么遗迹。” 唐风接过韩江的话,说道:“这说明从忽必烈时代之后,瀚海宓城的党项人已经消亡,城市也很可能被毁弃,早已辉煌不再了!” “那么,你想想在忽必烈刚当上大汗的时候,瀚海宓城的党项人还有力量对千户镇屠城,为什么之后就突然销声匿迹了呢?” “一定是在这之后,瀚海宓城的党项人遭受到了灭顶之灾,使他们再没有力量在这片土地上书写历史!” “我想最有可能的灭顶之灾就是元朝大军的报复!” 唐风想了想韩江的推断,又摇摇头,“你的推断虽然我也认同,可是为什么我们只看到千户镇被屠城,却没有看到一点元朝大军报复的迹象?如果忽必烈派大军前来征讨,他们怎么会让千户镇的那些干尸暴尸荒野?这不合常理,总之,我们一路过来,没有发现一丁点元朝大军报复的痕迹。” 唐风的话,让韩江无法解释,梁媛忽然说道,“会不会是党项人遭遇了什么天灾,或是瘟疫什么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很难想象,面对千户镇的屠城,忽必烈能坐视不管?”韩江还是坚持自己的推断,“我们现在没有发现元朝大军报复的遗迹,不代表后面不会发现,只有到了瀚海宓城,才能真相大白。” 7 三人回忆完昨夜的梦境,天光已大亮,大家又开始商量下一步该往哪儿进发,韩江提议先在胡杨林里查看一遍,然后以胡杨林为中心,在周边勘查,一方面寻找新的线索,另一方面寻找当年科考队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 三个人匆匆吃了早饭,便开始在这片不大的胡杨林里仔细勘查,韩江一个人一组,唐风和梁媛两个人一组,分别在胡杨林里勘查,唐风和梁媛很快来到了胡杨林的边缘,这是胡杨林的西面,这里有一棵垂垂老矣,几乎已经趴在地上的胡杨,唐风不禁感叹,“这棵胡杨至少有上千年的历史了。” “比西夏还古老?”梁媛问道。 “嗯,比西夏古老,它一定见证了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唐风说完这话,昨天夜里噩梦中那些胡杨幻化为干尸的场景又浮现在了眼前。 唐风强打精神,不希望再被那个噩梦困扰,“哎,你看着树干上好像有字。”梁媛在这棵倾倒的胡杨树上发现了什么。 “在哪儿?”唐风凑到近前查看。 “这儿,好像是俄文。” “那一定是科考队留下来的喽!”唐风心中一阵狂喜,他现在需要一切当年科考队留下来的遗迹和材料,最好的是文字材料。 唐风看见在已经干裂的胡杨树干上有几个大大的字母,确实是俄文字母,像是一个单词,唐风将几个字母连在一起看,慢慢拼出了这个单词——宿命?! “宿命?!好奇怪的词?让我想起了《巴黎圣母院》里丑陋的敲钟人和美丽的艾丝美拉达。”梁媛喃喃自语道。 “是啊,怎么这个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太……太不可思议了!”唐风摇着头说。 “也许只是当年科考队某个队员无聊,写着玩的,比如我爷爷,他就会俄语。” “我看不那么简单,要知道,胡杨干裂成这样,没有什么水分,异常坚硬,要在上面刻字,得费很大的力气,你发现没有这几个俄文字母每一个都刻得那么深,显然刻字的人是费了很大的力气刻上的。” “这倒也是!”梁媛想了想,“我们再看看这附近还有没有其它刻字。” 于是,两人在这棵粗壮的胡杨树上仔细寻找起来,刚才那个单词是刻在树干侧面的,已经倾倒的树干有一面朝向地面,唐风躺在地上,将头伸进树干下,慢慢寻找,突然,他发现就在刚才发现的那个单词下面,似乎有字迹。 “这儿好像还有字!”唐风叫了起来。 “什么字?” “底下看不清楚,得把树干翻一下。”唐风说着又从树干下爬了出来。 唐风和梁媛两人一起使劲,可是这棵胡杨却异常沉重,两人甭说抬动它,就是将它翻过一面来也很艰难。梁媛想喊韩江过来帮忙,唐风却摆了摆手,“咱们先继续向前勘查,等勘察完了,再叫韩江过来搬。” 两人细致地勘查了胡杨林的西半边,却再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遗迹,这时,韩江也勘查完了胡杨林的东半边,只见韩江手里攥着一个铁家伙走了过来,“有什么发现吗?”韩江问。 “先说你的吧!” “我?就发现了一个这玩意。” 韩江展开右手,唐风和梁媛看见韩江手里是一个巨大的铆钉,一个形状奇特的铆钉。 8 唐风盯着那形状奇特的铆钉,问道:“你在哪儿发现的这个?” “就在那儿,林子边缘的一棵胡杨树下面。”韩江一指胡杨林东边的一棵胡杨树。 “这个铆钉我推测很可能是当年科考队支帐篷用的。”唐风推断道。 “不错,当年科考队的帐篷应该很大,再加上这里风大,可能会有沙尘暴,所以用了这么粗大的铆钉。但是,你们从这个铆钉上看出什么没有?” “似乎……这铆钉的形状似乎有些特殊啊,怎么弯成这个形状了?”唐风感到困惑。 “不错,这个铆钉的形状发生了变化,很大的变化,我想当初这颗又粗又长的铆钉是深深插入地下的,我无法想象这么粗的铆钉,是什么力量让它变成了现在这个形状?”韩江试着想把铆钉掰回原形,可是以韩江的力量,竟是徒劳。 “你的意思这颗铆钉见证了科考队出事当晚发生的事?” “是的,如果它是摄像机,照相机就好了,可是它仅仅是个铆钉,但是就凭这颗铆钉,我就能断定当晚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袭击了科考队的营地,马卡罗夫曾经回忆当他和梁云杰回到营地时,营地内竟然空无一人,但大部分的设备和私人物品都还在。” “嗯,可是现在我们在这儿,却找不到任何东西,除了这颗铆钉。” “这说明那股强大的力量横扫了营地的一切东西,并把这颗铆钉变成了现在这副摸样。”韩江推断道。 “这是一股多大的力量啊!竟能让这么粗的铆钉弯曲成这个样子!”梁媛感叹道。 “好了,说说你们的发现吧!”韩江把那颗铆钉扔到车的后备箱里问道。 “我们的发现比你大得多,不过需要你的帮助才行!”梁媛故作神秘地说道。 “哦!大得多?这地方还能有什么发现?还要我帮忙才行?” 韩江将信将疑地跟着唐风和梁媛来到西面那棵趴倒在地的胡杨树旁,“看什么?就这棵树?” “你要是有力气把这棵树翻过来,就能看到重大发现。”梁媛一脸神秘的微笑。 “翻过来?你们不会是耍我玩吧!”韩江双手抱住粗壮的树干,试了试。 唐风这就准备上前帮忙,梁媛却拽住了唐风,唐风明白梁媛这是在使唤韩江呢,韩江大喝一声,双臂用力,结果树干温丝没动。 “哈哈,看来韩队最近缺乏锻炼啊!”梁媛笑道。 “丫头片子,你来试试啊!”韩江颇为恼怒。 唐风走过去,说道:“我们在这棵胡杨树干上发现了一个俄文单词。” “哦!俄文单词?”韩江吃惊不小。 “是‘宿命’,后来我又在树干下面发现有文字,但是看不清,所以要把这棵树翻个身,你这个样子抱是费力不讨好,我们三个一起用力,把树干翻一个面就行了。” “你早说啊!使唤傻小子呢!” 于是,三人一起用力,使劲全力,这才将树干翻了一个面,待尘土散去,唐风迫不及待地用手拂去了树干上的尘土,几个俄文单词隐约显露出来。 “还是俄文!”梁媛喃喃说道。 “这就是刻下‘宿命’那个人刻的喽?”韩江反问。 唐风仔细辨认了一下,使劲地摇了摇头,“不,不是那个人刻的。” “哦!何以见得?” “你们看!”唐风指着那几个俄文单词,“首先,这几个单词刻得没有‘宿命’那个单词深,显然用力不同;其次,笔迹也不相同,当然我们都不是这方面的专家,这条只能作为参考;更重要的是这几个单词下面,有一个人的名字。” “啊——人名?”“这可是重大发现啊!”韩江和梁媛显得很兴奋。 “是的,这个人名很重要。”唐风故作玄虚地停下来,看着韩江和梁媛。 “你倒是说啊!” “这个人名就是——科兹诺夫。”唐风说出了那个人名。 “什么?科兹诺夫!科兹诺夫竟然也来过这里?”韩江和梁媛感到震惊。 “是的,我也很震惊。按照我们以往的认识,1909年,科兹诺夫两次进入巴丹吉林沙漠探险,唯一的发现就是著名的黑水城,在他后来写的回忆录和考察报告中,从没有关于来到这里的记载。”唐风说得很慢,似乎是在记忆中搜寻着什么。 9 短暂的沉默后,韩江忽然想起了什么,“科兹诺夫既然在这里留下了遗迹,那毫无疑问他来过这里,不要忘了,他在黑水城得到了一块玉插屏,按照我们的推断,在此之前,持有敦煌那块玉插屏的人找到了科兹诺夫,并和科兹诺夫一起第二次返回了巴丹吉林沙漠。” “也就是说科兹诺夫完全有可能在发现黑水城后,又将触角深入到了沙漠戈壁深处,企图找到瀚海宓城?”梁媛说道。 “完全有这个可能。唐风,你倒是翻译啊,科兹诺夫在这上面写了什么?”韩江催促道。 唐风像是才从思绪里清醒过来,这才说道:“这上面像是一幅地图,但又不是地图。最上面这个单词,翻译过来就是‘黑水城’,其它几个单词都在它的西南方向,一字排开,就是我们已经知道的——‘九里堡’‘狼洼’‘千户镇’和这里,不过这里,他写的不是‘月儿泉’,而是写的‘有胡杨和水源的地方’。” “哦!这不正证明了我的判断,科兹诺夫果然在发现黑水城后,从黑水城出发,来找瀚海宓城来了。”韩江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 “但是这上面他并没有标明‘瀚海宓城’。”唐风道。 “这说明科兹诺夫并没有找到瀚海宓城。” 唐风点点头,缓缓说道:“好吧,我还是谈谈我的看法吧!这几个单词,让我得出了好几条重要线索,第一,就是科兹诺夫也来寻找过瀚海宓城,但是并没有找到;二,科兹诺夫来寻找黑水城,应证了我和韩江从贺兰山回来之后的判断,在科兹诺夫之前,就有一位神秘人物x首先发现了敦煌的那块玉插屏,科兹诺夫第一次发现黑水城时,并没有引起他的足够重视,科兹诺夫继续按他的计划,往四川地区进发,可是他为什么在走到青海后,突然折回黑水城,并对黑水城进行了大规模发掘?我推断这个神秘人物x很可能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不错,这个发现完全应证了我们之前的推断。” “三,科兹诺夫跟我们走的路线一模一样,这让我想到了几个问题,我们是参考了米沙的路线,那么米沙他们当年又是如何确定这条路线的?” 梁媛眼前一亮,“我明白了,米沙和科考队当年很可能参考的就是科兹诺夫的路线图。” “不错,科兹诺夫虽然没有在公开的资料中提到他的这次冒险行动,但是不代表他没有留下任何文字资料。之前,我们已经知道半个世纪前的联合科考队是应苏方要求成立的,而苏方又是在米沙和他老师阿里克等汉学家建议下才提出科考的,还记得克格勃那七封绝密信件吗?著名汉学家孟列夫在其中一封信写到是他和米沙在冬宫浩如烟海的库房中发现了玉插屏,那么,他们一定为了这次科考翻遍了冬宫和东方学研究所的资料档案,科兹诺夫探险活动的所有档案文件都存放在这两个地方,所以,米沙他们完全有可能发现了科兹诺夫关于这次不成功探险活动的记载,也正因为他们掌握了科兹洛夫这个记载,科考队才在没有找齐所有玉插屏的时候,贸然行动!”唐风的思路一下子开阔起来。 “可惜他们都止步于此。”韩江叹了口气道。 “这正是我要说的第四点,中苏联合科考队和科兹洛夫的探险两次都终结于此,所不同的是科考队几乎全军覆没,科兹诺夫似乎全身而退,至少他本人没事。这让我感到不寒而栗!”唐风面露难色。 “不寒而栗!为什么?”梁媛还不明白。 韩江解释道,“唐风的意思还不明白吗?前面两次都止步于此,我们现在也到了这个地方,我们还能继续前进吗?我们就能比科兹诺夫和联合科考队幸运吗?” “是啊!也许前面正有巨大的威胁在等着我们……” “切!你们两个大男人现在就害怕了?我还没怕呢?”梁媛倒满不在乎。 “好了,还有最后一点,也就是第五点,你们看。”唐风指着树干上那个“有胡杨和水源的地方”,说道,“从这个地名上看,科兹诺夫来到这里时,这里是有水源的,而根据马卡罗夫和米沙的回忆,科考队本来也以为这里有水源,但是出去寻找,却没有发现水源。” “看来科兹诺夫误导了科考队!”韩江道。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是这。”说着,唐风手指向了“有胡杨和水源的地方”西侧,那里隐约显现出了一个标记,标记旁也有一个俄文单词,但是这个单子的字体却很小,比其它几个都小,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忽略掉,“看到了吗?科兹诺夫在胡杨林西边,又标注了一个地名,这个俄文单词翻译过来是个可怕的名字——魔鬼城。” “魔鬼城?这是什么东东?听起来到挺吓人的!”梁媛不但不害怕,反倒很感兴趣。 “魔鬼城?会不会就是我们苦苦寻找的瀚海宓城?”韩江突然提出了大胆的推测。 “这……”唐风有些迟疑。 韩江又说道:“你看方向也对!” “你说的这点我刚才也想到了,但是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我们看来很有必要继续往西去探一探了。”说着,唐风向胡杨林西面那些连绵不断的沙丘望去。 第十三章 魔鬼城 1 新的发现搅得三人心里不安,那个听上去就令人望而生畏的“魔鬼城”究竟是什么所在?就是他们苦苦寻觅的瀚海宓城?还是什么别的可怕所在? 最后,倒是梁媛下了决心,“不就是个城吗?咱们满城干尸的千户镇都闯过来了,还怵什么‘魔鬼城’?我就不信那儿真有魔鬼!” “还是小心点好,刚才那个变形的铆钉是在胡杨林东面捡到的,这说明什么?说明最后袭击科考队的巨大力量,是从西边来的!”韩江告诫道。 “是啊!我昨晚那个噩梦,诡异的乐声也是从胡杨林西面传来的。”唐风一想起昨夜的噩梦,浑身猛地一颤,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就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两个胆小鬼,你们到底还走不走?”梁媛催促道。 韩江和唐风对视一眼,“现在也只能先找到这个魔鬼城看看了。” 三人上车,出了胡杨林,继续向西北方向前行,韩江绕着胡杨林转了一圈,胡杨林外就是漫漫黄沙,不但看不到有水源,连像“狼洼”“黑石”那样曾经有水源痕迹的地方都没发现,韩江不禁骂道:“坑爹啊!一滴水都没有,还叫‘月儿泉’?这么美的名字怎么能属于这儿!” “是啊,即便水枯竭了,也应该留有遗迹啊?”梁媛也不解。 “或许是我们搜索的范围还不够大吧!”唐风不疼不痒地来了这么一句。 “可是……可是那个‘宿命’又是怎么回事呢?”韩江还对树干上那个奇怪的俄文单词念念不忘。 “据我的判断,这个单词是另一个人刻的,但是我无法肯定是科兹诺夫的人,还是联合科考队中的人刻的?”唐风如实说道。 韩江想了想,“科兹诺夫的队伍里,除了他,还有别的俄国人吗?” 唐风沉思了一会儿,摇摇头,“我印象中似乎没有,因为科兹诺夫大量雇佣了当地人,当然,也不排除有我们不知道姓名的俄国人在科兹诺夫的队伍里。” “如果是科考队的人呢?”韩江反问。 “科考队?我开始认为就是科考队中某个人刻的,不过,现在这个问题复杂了,据马卡罗夫和米沙的回忆,再加上我们的实地勘察可知,当年科考队来到月儿泉,在胡杨林里扎营,主要是在胡杨林东部,而写有俄文单词的那棵胡杨则在胡杨林西侧边上,所以,从这点看又不像是科考队的人刻的。”唐风也不明白那个“宿命”究竟是怎么回事。 车内沉默下来,韩江猛踩油门,径直向西北方向的沙丘冲去。 2 悍驴开出去大约五、六公里,连绵不断的沙丘不见了,前方的戈壁滩上突然出现了一些巨大的土丘,梁媛兴奋地喊道,“城堡,那么多城堡,这就是魔鬼城!” 唐风紧张地注视着前方,车继续往前开,前面的土丘越来越多,形状奇特,光怪陆离,梁媛也不再喊“城堡”了,因为她发现那只是一些形似城堡的巨大土丘,根本没有人工雕琢筑造的痕迹,“这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大土堆?”梁媛不解。 “这就是魔鬼城。”唐风很肯定地说。 “哦,这就是魔鬼城?” “是的,这些形状奇特,光怪陆离的巨大土丘,地理学上的名称叫‘雅丹地貌’,它们不是人为雕琢的,而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形成的。”唐风解释道。 韩江将车停在了几座巨大的土丘中间,三人下了车,“按你这么说,这里不可能是瀚海宓城喽?”梁媛问。 “我现在可以肯定地说,魔鬼城不是我们要找的瀚海宓城。”唐风很肯定地回答。 “雅丹地貌……我好像以前听过。”韩江像是想起了什么,“老百姓好像就把这种地貌叫做‘魔鬼城’。是吧?” 唐风点点头,“不错,雅丹地貌一般出现在沙漠戈壁里的风口地区,也就是说这里的风特别大,巨大的风力,有时还有水流的冲刷和腐蚀,使原本巨大的土丘,变成了现在看到的这幅摸样,有时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能把这些土丘雕凿成各种各样的形状,有的像动物,有的像人物,还有许许多多似像似不像的妖魔鬼怪!” “大自然的造化果然是千变万化啊!”梁媛感叹道。 “试想一下,当人走进这里时,荒凉的戈壁滩上本来就让人害怕,何况是这里?只要刮上一阵风,因为这里特殊的地质构造,便会产生各种奇怪的声响,再加上置身这千奇百怪的土丘中,人们很自然地对这里产生恐惧,又很自然地把这里和‘魔鬼城’联系在一起。”唐风解释了半天。 梁媛却似乎并不害怕,她冲着土堆大声喊道:“啊——魔鬼,我来了——” 魔鬼城内传来声声回音,韩江不满地呵斥住她,“别瞎叫,万一这里隐藏着什么人呢?你一叫咱们就全部暴露了。” 韩江这一提醒,梁媛也觉得一阵后怕,“说不定还有幽灵鬼魂呢?” “唐风,你刚才说这里风特别大,可我这会儿怎么没什么风啊!”韩江走到两排巨大的土丘中间,中间是通道像是一条宽阔平坦的高速公路。 唐风抬头看看天,昨天一直阴沉的天空,此时已经完全扫去了阴霾,碧空万里,没有一丝风,“也许今天没有风吧。” “不管有没有风,唐风,你刚才那句话提示我了,当大风吹过这里,因为这里特殊的地质构造,便会产生种种奇怪的风声,我忽然想到了当年的科考队,马卡罗夫和米沙都回忆说晚上在胡杨林听到了可怕的怪声,这种怪声会不会就是大风吹过魔鬼城的声音?”韩江大胆推测道。 韩江的推测让唐风心里一颤,“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胡杨林距这里有五、六公里,这里产生再大的怪声,传到胡杨林应该也不会有多大声音了吧!” 3 三人转了一会儿,又上车在魔鬼城里转了一圈,韩江怕在魔鬼城里迷路,是按照正方形的路线转的,当他们转到魔鬼城东面的时候,一个形似圆形城堡的土丘,吸引住了大家的注意,因为这个城堡完全是个标准的圆形,梁媛不禁疑惑道:“这个土丘这么圆,是不是人工筑造的。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圆?” “是啊,这完全得有工具才能做成这么圆的一个城堡。”韩江也很疑惑。 “我早说过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什么奇迹都会发生。不相信你们下去看看,看看这土丘有没有人工的痕迹。” 唐风这么一说,韩江和梁媛还来了劲,两人下车,还真的爬到圆形土丘上勘查起来,唐风站在车旁,眯着眼,等待他们的勘查结果,五分钟后,两个人回来了,果然,没有发现一点人工建造的痕迹,“难道大自然真的有这样的鬼斧神工?” 韩江还有点不服,他又爬到了圆形土丘顶端查看,突然,韩江在土丘上面叫了起来,“你们快上来,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东西。” 唐风和梁媛一惊,忙爬上了圆形土丘,圆形土丘顶端,形似城堡的瞭望塔,果然,在这里的土中,韩江拽出了一些尚未完全腐烂的丝织品,准确地说,是一些衣服,紧接着,是一具人骨架,“妈的,我们怎么现在到哪儿都能碰到尸骨,不是干尸,就是骨头!”韩江一边咒骂,一边又从土里刨出了两具尸骨,还有两支ak—47步枪,和一些子弹。 唐风和韩江很快辨认出了那些已经烂成碎布条的丝织品,是55式军装,韩江还将不同的碎布条分类,判断出了这是三套军服,按照军衔,一套是少校的军服,另两套是中尉的军服。当这些碎布条,步枪和子弹一同呈现在三人面前时,他们马上明白了这一切。 “这就是科考队出事前一天晚上,失踪的那两名军官!”韩江缓缓说道。 “想不到,他们竟然暴尸在此,这么多年!”唐风感叹道。 “马卡罗夫回忆时提到了这三名失踪的军官,米沙的信里也提到他没有看见那天晚上负责值夜的,米沙对中国人不放心,所以他不确定这三名失踪的军官是遇害了,还是和马昌国他们同流合污了?现在看来,米沙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了!”韩江道。 “他们出现在离营地这么远的地方,又被有意识地集体埋在了这,不用问,我敢肯定这是马昌国他们一伙干的!”唐风斩钉截铁地说。 “显然是马昌国他们干的,如果那晚这三名军官还在营地值守,马昌国他们恐怕很难潜入营地。”梁媛也附和道。 “但是马昌国他们是用什么手段把这三名全副武装的军官弄到了这里,又将他们杀害?”唐风想不通。 韩江举目眺望四周,道:“这也不难,我查看了这里的地形,据我推测,当科考队在胡杨林里扎营时,这里就是马昌国他们的大本营,不要忘了,马昌国就是本地人,对这儿的情况更熟悉,适应能力更强,这里既便于监视科考队的一举一动,又方便隐藏他们,当他们被科考队发现时,他们完全可以遁入此地,凭借这里独特的地形,和科考队周旋。我估计这三名军官就是发现了马昌国他们,马昌国于是故意将三名军官诱骗至此,然后在这里将三名军官全部杀害。” 4 三人将军官们的遗物和尸骨重新埋在圆形土丘中,韩江还特意试了试那两支ak—47,但是两支枪已经损坏,没法使用,韩江便将两支枪,枪尖冲下,*朝上,深深扎入土中,全当是这三名军官的墓碑。 “这是军人最好的墓碑!”韩江走下圆形土丘,又回身向圆形土丘上高高耸立的步枪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可就在这时,梁媛却在圆形土丘下发现了另一件衣服,“你们来看,我发现了一件皮夹克!” 唐风和韩江看见,梁媛手里果然提着一件落满灰土的黑色皮夹克,他俩马上想到了米沙信中提到的那个穿皮夹克,戴墨镜的男人——“马昌国的皮夹克。”两人不约而同地惊道。 唐风翻了翻这件皮夹克,虽然他没在皮夹克上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但他分明在上面嗅到了马昌国的气味,“他为什么会舍弃自己的皮夹克呢?” “老奸巨猾的马昌国,估计他是想逃跑,不要忘了,科考队全军覆没,他们也好不到哪去,但是最后马昌国居然安然无恙地跑了出去。”韩江推断。 扔了马昌国的皮夹克,三人很快回到了一开始看到的那两排巨大的土丘中间,韩江调整方向,沿着这条笔直的通道,向魔鬼城的尽头驶去,不大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魔鬼城的边缘,唐风在这儿看到了两座异常巨大的土丘,这两座土丘似乎有些特殊,它们的位置其实已经出了魔鬼城,但却比魔鬼城中几乎所有的土丘都要高大巍峨,唐风走到这两座巨大土丘下,仔细勘察了一番,他有些疑惑,因为他似乎在土丘上看到了一点夯土的痕迹,但是又很不明显,会不会是特殊地质构造形成的?唐风拿不准。 唐风绕着两座巨型土丘走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直接的人工夯筑痕迹,唐风失望地摇了摇头,“看来这两座巨型土丘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时,韩江查看了方位后,指了指两座巨型土丘后面广袤的戈壁,“那里是正北方,瀚海宓城应该就在离此不远的沙海中。” 唐风站在两座巨型土丘中间,向北面眺望,也许韩江说得对!他们已经距离瀚海宓城不远了! 5 唐风正站在两座巨型土丘中间眺望,忽然,变天了,原本平静的魔鬼城,不知从哪儿刮来一阵风,卷起漫天的黄沙,一时竟迷住了众人的眼睛。 待这阵风过后,天空竟然又被乌云笼罩,“好诡异的天气!”梁媛喃喃道。 “应该说是好诡异的地方!”韩江道。 “为什么这么说?刚才我看这魔鬼城平静如画,一派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美景,还想在这儿多看一会儿呢。”梁媛似乎对这儿很陶醉。 “正因为刚才是那么宁静,那么美,这地方才诡异,你忘了科兹诺夫和联合科考队都是在这一带裹步不前的,科考队甚至全军覆没。”韩江道。 “是啊,我可以确定这里已经离瀚海宓城很近了,科兹诺夫和科考队也曾到达了这里,但是他们为什么没能继续前进呢?这里必然有我们还不知道的艰险在等着我们。”唐风也说道。 三人跳上车,韩江倒车,梁媛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继续向前,还是先……” 唐风打断梁媛的话,“我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什么不好的预感?”梁媛问。 “前面的看似平坦,但危险也许很快就会降临了。”唐风平静地说道。 “我看现在时间还早,不如我们试着往前走一段,看看情况再说。”韩江提议道,唐风听出来韩江的语气和以往很不同,这次他是商量的口吻,而不是命令式的口气。 唐风没有表态,韩江也没有马上发动车,韩江似乎在等着唐风的表态,但是唐风怔怔地看着悍驴已经破损的挡风玻璃,一言不发,韩江不明白他在看什么,透过这已经破碎的挡风玻璃,能看到瀚海宓城? “是啊,往前探探路。”梁媛支持韩江的想法。 唐风还是没表态,韩江慢慢发动了车,悍驴从两个巨大的土丘中间穿过,驶进了一片未知的领域,“或许这片土地七百年来,从没有人踏入过!”唐风默默想着。 韩江的车速很慢,他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周围,天色更加阴沉了,四周景物看不出一丝的变化,放眼望去,仍然是无尽的黄沙。 唯一起了变化的是风,又是一阵狂风,吹得悍驴的车窗吱吱作响。韩江的车速越来越慢,唐风知道他在犹豫,没开车多久,刚才还很有信心的梁媛就打起了退堂鼓,“今天天气太糟了,咱们还是明天等天好了再来吧。” 梁媛的话给了韩江台阶,韩江把车停了下来,“这里天气变化太快,明天也难保晴空万里。” “或许和这座魔鬼城有关。”唐风终于开口了。 “什么意思?”韩江反问道。 “刚才我已经说了这儿是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这儿天气变化如此迅速,很可能与这儿的地形有关,这儿的地形在此地形成了一个小气候环境,诡异而多变。”唐风解释道。 “也就是说仅仅是这里会这样,别的地方并不会?”梁媛问。 “但我并不知道这个小气候环境影响的区域有多大。你们注意到没有,从咱们进入沙漠戈壁,越往西北方向走,天气越是多变。”唐风道。 “确实如此。从千户镇开始,大风,沙尘暴,多变的天气就一直伴随着我们。但是我觉得还是以这个地方最为诡异。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韩江忽然问道。 唐风和梁媛听到了一阵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声响,是风声吗?似乎又不是,唐风侧耳倾听,突然,他怔住了,是乐声,是梦中听到的时而欢快,时而忧伤的诡异乐声,梁媛和韩江也听到了,这悠扬的乐声不知从何处传来,虚无缥缈,夹杂着强劲的风声,渐渐包围了他们。 6 唐风觉得头有些晕,那诡异的乐声仍然不断地传来,这会儿风又比刚才小了一点,乐声却更近了,唐风突然冲韩江叫道:“还不快走,等什么?” 被这诡异的乐声搞得五迷三道的韩江这次反应过来,一踩油门,调转车头,向那两座巨型土丘冲去,可是韩江刚刚加速,却又猛踩刹车,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将车停在了距巨型土丘二十米远的地方,唐风和梁媛被韩江这突如其来的刹车撞得东倒西歪。 “韩队,你要害我啊!”坐在后排的梁媛叫道。 “大小姐,不是我要害你,是那个人要害我们……”韩江的声音居然在颤抖。 唐风没等韩江提醒,他已经透过破碎的挡风玻璃看到了恐怖的一幕,那个——那个戴面具的女人又出现在了右侧的巨型土丘上。 梁媛也看到了,但是梁媛似乎并不紧张,倒是韩江和唐风被惊到了,“她怎么又出现在了这儿?”韩江很少会因为恐惧而使说话颤抖。 “难道……难道她真的就是没藏皇后?”唐风晃着脑袋,“可……可她已经死去近千年了!”唐风喃喃自语。 “我……我现在开始怀疑究竟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真实?”韩江瞪着眼睛盯着前方,手死死抓在方向盘上。 唐风心里也产生了亦真亦幻的感觉,他使劲捏了一下自己,疼,应该是真的!他看见那戴面具的女子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巨型土丘上,和她们对持了足足有五分钟,诡异的音乐不断袭来,唐风不知道她是如何上去的?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唐风瞪着通红的眼睛,盯着戴面具的女子,他想从她的身上,脸上,不,应该是面具上确定她是否就是自己梦中见到的那个女子,但是唐风没有从这个女子的面具上看到一丝的笑容。 唐风正在诧异之时,戴面具的女子又缓缓地抬起了右手,这次,经历了昨天和噩梦考验的韩江反应超快,只见韩江不等那女子抬起右手,便向后快速倒车,然后猛打方向盘,一路向魔鬼城东面奔去。 韩江既没敢奔进东面连绵起伏的沙丘,也没敢奔进魔鬼城,连绵起伏的沙丘他怕迷路,魔鬼城他怕戴面具的女子又出现在某个土丘之上,韩江小心翼翼地选择在沙丘和魔鬼城的边缘地带左右逢源,时而驶进沙丘,时而又冲进魔鬼城,唐风和梁媛回头看去,刚才他们停车的地方,此刻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 韩江也不知道自己狂奔了多久,当他缓过神来的时候,魔鬼城已经被他甩在了后面,可是,前方全是连绵不断的沙丘,他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儿开。 韩江看后面没有追兵,放慢了车速,但这时天气丝毫没有转好的迹象,天空更加阴沉,狂风似乎比刚才还要猛烈,只是那诡异的乐声,现在好像听不到了。 狂风不断夹杂着黄沙和碎石吹打着悍驴的车窗,韩江想加速离开这鬼地方,但又不知该往哪里开,突然,一块巴掌大的碎石“啪——”地击中了后座的车窗,玻璃没被砸穿,但却已经分崩离析,摇摇欲坠,梁媛尖叫起来。 韩江干脆将车停了下来,他看狂风越来越大,冲唐风喊道,“我看这又是一场沙尘暴,咱们还是到车下躲躲吧。” 没有其它办法,三人下了车,利用悍驴的车身作掩护,躲在背风的一面。 7 这场沙尘暴一直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才渐渐平息下来,刚才还躁动不安的沙漠戈壁,很快又平静了下来,空中的阴霾也随之而去,重新露出了炽热的太阳。 三人无力地靠在悍驴的车身上,“多亏了悍驴啊!”韩江感叹道。 “你这儿知道悍驴的好了吧!”唐风喃喃道。 “就是你这车回去要大修了。”韩江道。 “回去?你不是一直说悍驴回不去了吗,还是看看我们现在怎么办吧?” 韩江站起来,四下望去,周围全是连绵的沙丘,“我想咱们今晚还是先回胡杨林,明天再做打算。” 梁媛表示赞同,唐风却犹豫起来,“回胡杨林?” “怎么?你怕那个戴面具的女人找来?”梁媛反问。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昨天我们在黑石遭遇戴面具的女人,我们完全可以把那遭遇理解为幻觉,或是历史穿越,可是今天我们在魔鬼城又见到了,两地相距几十公里,这……这又该如何解释?”唐风反问道。 韩江和梁媛无言以对,唐风又接着说道:“还有,从黑石到魔鬼城要经过月儿泉,我们昨晚都梦见了这个戴面具的女人,而且梦境居然都是那么清晰,难道……难道昨天夜里,这女子就没有可能真的出现在胡杨林里吗?” “唐风,你想得太多了,如果昨夜这个戴面具的女人出现在了胡杨林里,她为什么不轻轻抬起右手,把我们都烧死呢?”韩江摇着头说。 “她为什么要杀死我们呢?也许……也许她只是在守护着什么,她并不想要我们的命!”唐风反驳道。 “好吧,唐风,我不和你争,你说今晚我们不回胡杨林,又能去哪儿安营扎寨?”韩江指了指周边的沙丘。 唐风无奈地看看周围,只好点点头,“好吧,我同意回胡杨林。可现在我们迷路了,怎么回?” “这还难不倒我。我估计了一下,按照我们现在所处的方位,月儿泉的胡杨林就应该在我们的正南方向。”韩江用电子罗盘和指南针做了初步判断。 于是,三人再次上车,韩江大的方向并没判断错,但是却还在沙漠里乱撞了两个多小时,才赶在天黑前回到了胡杨林。 三人精疲力竭,吃了点东西,连睡袋都没用,全都在车里和衣而眠。 第十四章 黑尘暴 1 夜半时分,从遥远的地方又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开始时依旧沙沙作响,然后是风声,慢慢地,慢慢地风声中裹挟着乐声,那乐声像是从沙漠深处飘来,又像是从幽深的地下传来,在唐风紧闭的双眼下,这乐声挑动着唐风的神经,终于,唐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还是昨天听到的欢快乐声,优美的笛子,悦耳的琵琶,节奏感十足的鼓乐,还有女子的歌声…… 唐风侧身看看旁边的韩江,还在呼呼大睡,后座的梁媛也沉沉睡去,他却睡意全无,唐风打开车门,走了出来,他想弄清这乐声究竟来自何方?忽然,乐声变了腔调,唐风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心里一惊,因为那乐声突然就变得十分忧伤,紧接着,忧伤的乐声开始变得诡异,诡异的乐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强烈,唐风的心在扑扑乱跳,但他仍然壮着胆子,仔细聆听,他想听出这是什么音乐?又来自何方? 唐风走到胡杨林中央,闭上眼睛,静静地听那乐声,三分钟后,唐风已经十分肯定这是他从未听过的一种音乐,而乐声传来的方向,还是在胡杨林的西边。 乐声似乎越来越近了,唐风紧张地注视着胡杨林西边,但是漆黑的夜,他什么都看不见,他摸了摸身上,又掏出那把匕首,唐风极力控制着因为紧张而狂乱跳动的心脏,调整呼吸,终于,他鼓足勇气,一步,一步向胡杨林西面走去。 来到胡杨林边缘,唐风又摸到了那棵形状奇特的胡杨,他倚在胡杨树上,默默地注视西面连绵起伏的沙丘,此时,乐声似乎消失了……唐风正在诧异,身后突然砰——”的一声,又是一团明亮的火光映红了夜空,也照亮了整个胡杨林,唐风吓得赶忙回身观瞧,他又看见了那个戴面具的女子。 一如这两天看到的模样,戴面具的女子穿着华丽的长袍,高高的帽子,党项贵族女子的穿戴,那奇怪的面具依旧闪耀着金属光泽,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唐风不知道这女子是如何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但还容不得他多想,戴面具的女子已经迈着高贵的步伐,雍容华贵,姿态万千地向唐风款款走来,那诡异的乐声再次从沙漠深处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仿佛一只庞大的乐队,正从沙漠中走来。 唐风的身体本能地开始剧烈颤抖,全身被一种恐怖而诡异的气氛所包围,他想向后退,可是后面就是那棵胡杨,根本没有退路!这时,戴面具的女子已经站在了唐风面前,女子的面具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然后,戴面具的女子又开口了,“我们又见面了。” “你……你是没藏皇后吗?”唐风壮着胆子,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戴面具的女子迟疑了一会儿,说道:“我是没藏,不是皇后,既没有皇后之名,亦没有皇后之实,更没有皇后之尊,我一天皇后也没有坐过。” “不,昊王在时,你虽然没有当过皇后,但您的儿子谅祚登基后,您是至高无上的皇太后。”唐风这会儿感觉要好一些了。 “皇太后?你见过身首异处的皇太后吗?”女子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 “身首异处?您……”唐风马上想到了昨夜梦里这女子说的“偷脸”,“您的脸,您高贵的头颅……” 唐风说着,极力想看清楚金属面具后面的情形,但是他只能看见那两个空洞洞的眼眶,难道面具后面真什么都没有? 2 戴面具的女子沉默了一会儿,才又缓缓说道:“我十六岁时,哥哥做主,将我嫁入当时党项权势最盛的野利家,这是一次政治联姻,我并不幸福,谁料,后来野利家功高震主,引起了昊王的猜忌,野利家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野利家族最后满门抄斩,而我却幸运地活了下来,因为昊王爱上了我,他将我安置在贺兰山中的寺院中,在那里我和昊王度过了最美好的时光,我不需要名位,我只需要昊王,我只要做他的妻子,为他生孩子……” “但他毕竟是昊王啊!” “是的,我那时不懂,后来,当我怀上孩子的时候,我发现一切都变了,朝中的各派势力蠢蠢欲动,我的哥哥没藏讹庞是个野心家,他一心想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相,想让没藏家族成为西夏最显赫的家族,野利皇后被废,我又怀了昊王的孩子,让他看到了希望,昊王又爱上了太子利令格的太子妃,这使我伤心之极,但是哥哥却对我说他的机会来了,没藏家族的机会来了!” “后来你哥哥挑动太子利令格弑父杀君,他再以谋反之名杀了利令格,而你生下了谅祚,没藏家族从此显贵。” “是的,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我只要的我的昊王。” “但这就是命运,你命中注定将是西夏的皇后。”唐风忽然觉得此刻那诡异的面具变得忧伤起来。 “皇后,哼,可惜我无福享受皇后的尊荣,最后居然身首异处,千年之后,仍不能安息。” “身首异处?您究竟为何身首异处?”唐风急切地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戴面具的女子却并不回答唐风的问题,转而问唐风,“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我们要去瀚海宓城!”唐风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他们的目的地。 “瀚海宓城?!”女子听了唐风的话,向后退了一步,“年轻人,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为什么?” “因为瀚海宓城是党项人的禁地,你根本不可能找到它,这一路的艰难险阻足以夺去你的性命!”女子话语变得严厉起来。 “我愿意冒险一试!” “那你会后悔的。”戴面具的女子沉吟下来,但她仍然直挺挺地立在原地,许久,女子似乎缓和了口气,说道:“就算你九死一生,找到了瀚海宓城,你也会后悔的,那里早已繁华不再,成了一片废墟。” “废墟?为什么会成为废墟?”唐风追问。 “因为贪婪,骄奢,这是一切罪恶之本。” “不,不管瀚海宓城现在变成了什么样,我都要找到它,哪怕只是看一眼,我也心甘情愿。”唐风很坚定地说着。 戴面具的女子似乎轻轻叹了口气,随即说道,“既然你这么执着,那么,我送你一样东西吧,也许这样东西能对你有所帮助。” “送我一样东西?”唐风显然没有心理准备。 “是的,这件东西是昊王送给我的,我一直珍藏着,如果你能到达瀚海宓城,就请你帮我把这件东西带到那里去吧!如果你没能到达瀚海宓城,又平安地离开了这里,这件东西就留给你了;如果你没能到达瀚海宓城,也没能平安地离开这里,那么,这件东西就作为你的陪葬品了。” “啊——陪葬品?”唐风浑身一颤,感到不寒而栗。 “不用害怕,那只是三分之一可能。” “可……可为什么要带到瀚海宓城呢?”唐风大惑不解。 “天机不可泄露!你只要去了,自然就会明白的。” 说着,戴面具的女子缓缓地抬起了右手,唐风已经太熟悉这个动作,他的心脏随着女子右手的抬起,一下子悬了起来,他不知道这女子要做什么,唐风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又靠在了那棵形状奇特的胡杨上,已经退无可退了。 唐风生怕树干后面又生出那恐怖的干尸手臂来,但是他又没有勇气向前,离开这棵胡杨树,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次戴面具的女子并没有再走上前来,她仍然立在原地,抬起了右手,指着自己。 唐风又感到了死亡的气息,他的瞳孔急速放大着,他想开口,半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唐风心中惧怕,却不知为何,眼睛死死盯着女子的面具,特别是面具上眼眶位置的两个黑洞。唐风面对女子指向自己的手臂,本能地想去护住自己的身体,但是此时唐风觉着自己的手臂已经不属于自己,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双手,他强制自己集中意识,可是一切都是徒劳。 唐风窒息地靠在胡杨的树干上,他看不见女子袖管中的手臂,只是一个黑洞洞的袖管,唐风正在诧异,忽然感到自己的胸前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烤了一下,一阵钻心的疼痛……唐风大叫一声,惊醒过来,他发觉自己还在车里,难道又是一场噩梦,一场漫长的噩梦!?而此时,天已大亮,唐风晃了晃沉重的脑袋,发现韩江和梁媛正吃惊地看着他。 3 “你又做噩梦了吧?”梁媛笑着问唐风。 唐风扭了扭酸疼的脖颈,“不,我无法分辨那是梦,还是真实发生的事。” “别扯了,做噩梦就做了,还什么分不清,老子久经大敌,昨夜还做了噩梦!”韩江怒道。 “哈——你昨夜也做噩梦了?”唐风吃惊地看着韩江。 “是啊,连续两个晚上了,老子这辈子也没做过这么多噩梦!”韩江皱着眉说。 “那快说说,做的什么梦?”唐风忽然对别人的噩梦发生了浓厚的兴趣。 “什么梦?就跟昨天那个噩梦一样。” “你又梦到那个戴面具的女人了?” “是啊!所不同的这次不是在戈壁滩上追大切诺基,而是我一个人驾驶悍驴在魔鬼城里迷了路,到处乱转也找不到出路,遭遇戴面具的女人也不是在黑石,而是在魔鬼城那个巨型土丘上。”韩江简要回忆了自己的噩梦。 “就这些?” “嗯,其它情节基本和昨天一样。” “看来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唐风感叹。 “屁!这叫白天见鬼,夜里梦魔!”韩江咒骂道。 “媛媛,你呢?你昨夜做噩梦了吗?”唐风转而问梁媛。 梁媛似乎很平静,“我也做梦了,但跟你们不同,我的不是噩梦。” “哦!看来长生天还是眷顾你啊!”唐风感叹。 “那是,小时候,我妈妈就跟我说过,你们做噩梦的人心里都不干净,心灵干净的人是不会做噩梦的。”梁媛一本正经地说。 “放屁!我多单纯!从来只知道完成任务!”韩江反驳道。 “你妈妈?”唐风喃喃道。 “我妈妈就是这么说的。”梁媛说着又拿出了她佩戴的那条有她妈妈相片的鸡心项链。 “你不会是梦见你妈妈了吧?”韩江笑道。 “不,我还是梦到那个戴面具的女人了,但是就跟上一次一样,在梦里我跟她游山玩水,还大块朵颐,反正全是美事啦!”梁媛笑着说。 “有意思嘛!一场黄粱梦啊!”韩江笑梁媛。 梁媛反驳道:“总比你们天天噩梦强。” “还是听听唐风的噩梦吧!”韩江说道。 “我……”唐风用手使劲摁了摁太阳穴,“我的噩梦跟你们都不同。我又听到了那诡异的乐声,然后就在胡杨林里见到了戴面具的女人,她承认她就是没藏皇后,并对我说了一些她的身世,她说的身世和我已知道的基本吻合,但是她却又说她不是什么皇后,我不明白,她当时说……说了这样一句话——你见过身首异处的皇后吗?” “身首异处的皇后?这是什么意思?”韩江和梁媛大惑不解。 “对了,她还说‘可惜我无福享受皇后的尊荣,最后居然身首异处,千年之后,仍不能安息。’”唐风又补充道。 “好奇怪的话,从字面上看,她是说自己没有当皇后的福分,最后身首异处?!”梁媛道。 “身首异处在古代是很严重的刑罚,谁会让一个皇后身首异处呢?古时候,就算皇后犯了谋逆大罪,要皇后性命也不过赐三尺白绫。”韩江说道。 “是啊,一是女子,二是皇后,就算犯了最严重的罪也不会让尊贵的皇后身首异处而死!”唐风直摇头,也想不通。 “但是没藏皇后的遗骨确实出了问题,头颅和身体确实不是一人。”韩江道。 “而且这次我清晰地记得我在面具的眼眶那两个洞中什么都看不到!再加上上次面具后面可怕的一幕,这一切都似乎在应证没藏皇后确实死后身首异处了。”唐风努力回忆着梦里的每一个细节。 “历史上没藏皇后究竟是怎么死的?”梁媛忽然问道。 “关于没藏皇后的死亡有不同的说法,不过流传比较广的一个说法是说没藏氏当上皇太后,还很年轻,于是与几个男宠混在一起,荒淫无度,她没有等到谅祚亲政,没藏家族衰败的那一天,就被两个刺客刺死了,有人说那两个刺客曾是她的男宠……”唐风说到这,没了声,他沉思片刻,突然眼前一亮,“我有点明白了,没藏皇后说她身首异处,很可能是刺客所为。” “刺客所为?你是说刺客在刺杀了没藏皇后之后,割去了她的头颅?!”韩江和梁媛对唐风的推断感到无比震惊。 4 一阵沉默之后,唐风拍了一下脑门,“对!一定是这样的,所以没藏皇后才没了头颅。” “按你这么说,黑水城大佛塔中是被割去头颅的皇后尸身,架上了另一个女子的头颅?”韩江惊道。 唐风点点头,“肯定是这样。所以,谅祚亲政后,对母亲的不检点生活很恼怒,特别是母亲的尸身没有头颅,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崇信佛教的母亲尸骨加上一个头颅一起封在佛像中,这样既端庄,又能保守这个秘密!” 韩江却摇了摇头,“这么做虽然完全可以,但是我总觉得这么做不符合常理,如果没藏皇后的人头没有了,非要给她加上一个的话,完全可以用金属材料,比如金银,或铜铁做一个头颅,架上没藏皇后的腔子上,为什么要找个其它女人的头去配?这不符合常理。” “是啊,这是不符合常理,古人是十分强调血统地位的,哪个女子的头可以被架在没藏皇后的腔子上,可是我实在想不出除了这样还能是什么让没藏皇后身首异处?”唐风摇着头说道。 “会不会……会不会佛像里的那个头颅是没藏皇后的?”梁媛忽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断。 “头颅是没藏皇后的?”唐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有这种可能性,没藏皇后被刺后,头颅被刺客割去,于是,朝廷只好将没藏皇后的没有头的尸身与元昊合葬在西夏王陵中;而数年后,谅祚亲政的时候,没藏皇后的头颅被人找到了,这时,已经不方便再打开陵墓,将头颅放进去,但是这又是他母亲没藏皇后的头颅,不能轻易处置,所以谅祚想了一个办法,就是把他母亲的头颅封在了一尊佛像里。” “这样解释,你又绕回到原来的问题了,佛像里的头颅是没藏皇后,那么又是谁的尸身配得上皇后的头颅?如果只是为了安放没藏皇后的头颅,完全可以只将头骨放进佛像,根本不用做个身子。”韩江反驳道。 “是的,你说得有道理,都似乎多此一举,但只能是这两种可能性,还能怎样?”唐风反问。 “总之,没藏皇后死的比较惨,身首异处了,千年之后,仍不得安息,所以她的魂魄才不得安宁,老来骚扰我们!”韩江也迷信起来。 “那接下来呢?”梁媛催问道。 “接下来,戴面具的女子不再讲述她的身世,而是将话题转到了我的身上来,她问去哪里?我就一五一十说了我要去瀚海宓城,就像你昨天梦里说的那样,这女子劝我不要去瀚海宓城,说什么瀚海宓城是党项人的禁地,我根本不可能找到它,还说这一路的艰难险阻足以夺去我的性命。” “你傻啊,她是党项人的皇后,当然会这么说,你不会说不去!”韩江数落唐风道。 “我没有隐瞒,我执意要去!然后就像梁媛梦中一样,她说瀚海宓城已经辉煌不再,成了一片废墟,我说不管瀚海宓城现在变成了什么样,我都要找到它,哪怕只是看一眼,我也心甘情愿。” “你可真拧啊!”韩江冷笑道。 “你别笑我,接下来好事就来了,戴面具的女子见我执意要去瀚海宓城,就说要送我一件东西,说这件东西也许对我有用!” “什么东东?在哪儿?”梁媛追问道。 唐风在身上摸了一圈,什么也没摸出来,韩江对梁媛笑道,“大小姐,你傻啊,他那是做梦,还真有人能给他东西啊!” “那倒也是,我在梦里吃了好多好吃的,不过我现在肚里空空如也啊!”梁媛摸着自己的肚子说。 韩江又转而问唐风,“好好想想,她给你的是什么东西?” “我……我记得最后她又冲我抬起了右手,我感到恐惧,本能地靠在一棵奇形怪状的胡杨树上,然后我就感到胸口一阵灼热,再后来……再后来我就醒了。”唐风努力回忆着,嘴里又喃喃自语道:“胡杨树……那棵胡杨……” 唐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推开车门,跳下了车,径直向胡杨林西面那棵奇形怪状的胡杨走去。 5 韩江和梁媛不解其意,紧随其后,跟着唐风来到胡杨林西侧,唐风停住脚步,环视周围的胡杨,很快,他就看见了那棵奇形怪状的胡杨。 唐风疾步走到这棵胡杨树下,对,就是这棵胡杨,连续两个晚上,噩梦最后都在这里终结!而此刻,这里正沐浴在清早的阳光中,没有干尸的手臂,也没有戴面具的女人,唐风怔怔地盯着这棵胡杨出神,他的目光从树冠一路向下,树干,树根,最后延伸到树的周围。 唐风围着这棵胡杨来回转了几圈,韩江和梁媛不敢打扰,在一旁默默注视着,许久,唐风忽然觉得这棵胡杨树下的沙土中有些异样,似乎……似乎有什么东西,唐风趴下身,双手小心翼翼地拨开尘土,一块完整的玉璜渐渐在沙土中显露出来。 “这……这里竟然有一块玉璜!”唐风惊叫起来。 “玉璜?这鬼地方还有玉器?”韩江和梁媛也吃惊非小。 果然,一块精美的玉璜正静静地躺在胡杨树下的沙土中,“这就是没藏皇后给你的东西?”梁媛问道。 “我想是的。” “这……这怎么可能?昨天早上我们可是完完整整把这里勘查了一遍,要有什么东西早就应该发现了,更何况这里之前科考队,科兹诺夫都曾来过,他们难道也没发现?”韩江一头雾水。 “所以,我现在开始相信梦中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了,这块玉璜是用和田上好羊脂白玉制成,看做工应是北宋西夏时期的物件,它在这里静静地等待了千年,终于让我找到了。”唐风越说越兴奋,“我清楚地记得,没藏皇后说这件玉璜是昊王送给她的,是她的心爱之物。” “心爱之物就这样给你了?妈的,真是没天理了!”韩江骂道。 “不,她并没有说这件东西就是我的了。没藏皇后是这样对我说的——如果你能到达瀚海宓城,就请你帮我把这件东西带到那里去吧!如果你没能到达瀚海宓城,又平安地离开了这里,这件东西就留给你了;如果你没能到达瀚海宓城,也没能平安地离开这里,那么,这件东西就作为你的陪葬品了。”唐风对这三句话印象极其深刻。 “这么说这件玉璜还指不定是谁的呢?你只有三分之一的机会。”韩江道。 “我还有三分之一死在这里的可能性。至于找到瀚海宓城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唐风道。 “没藏皇后为什么要你把这件玉璜带到瀚海宓城呢?”梁媛不解地问。 “我问过这个问题。没藏皇后的回答是——天机不可泄露!你只要去了,自然就会明白的。” “故弄玄虚。我看是这*的皇后看上你这个小白脸了,你要小心啦!”韩江说完,便掉头向悍驴走去。 “你这是嫉妒!*裸的嫉妒!”唐风冲韩江嚷道。然后双手小心翼翼地将这块玉璜从沙土中捧到了胸前,突然,唐风觉得胸前一阵强烈的灼热,他忙撒手,玉璜掉在了沙地上,幸亏地面还算松软,玉璜没有损坏。 唐风忙掀起衣服查看,发现自己胸前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道形似玉璜的印迹。 6 唐风拿着玉璜,回到车上,韩江突然清了清嗓子,“下面我们开个会。” “开个会?”唐风和梁媛都是一愣。 “对!因为现在我们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大家必须拿出个主意来,咱们下一步往哪里走?我现在有三个选项,一,继续从昨天我们走的魔鬼城前进;二,掉头回去;三,开辟一条新的道路。” “掉头回去?那我们不白干了,肯定不行!”唐风率先否掉了掉头回去。 韩江看看梁媛,梁媛也摇头,于是,韩江说道,“好,第二条先否掉了。第一条呢?” “第一条……第一条估计还是凶多吉少。悬!”唐风很犹豫。 梁媛也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第一条走不走,那要先听听你的第三条喽!” “好,那我就谈谈第三条,我是这样想,西北方向的魔鬼城诡异得很,咱们再冒失闯进估计还是凶多吉少,但是我们确信瀚海宓城就在魔鬼城的北面,那么我想不走魔鬼城,从外面的沙漠走,或许是个可行的办法。”韩江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从沙漠走?”唐风和梁媛仍然很犹豫。 “是的,这里到处都是沙漠戈壁,其实路多得很,关键是把握好方向,别在沙漠中迷失方向就行。” “问题就出在这个方向上,且不说这里磁场诡异得很,就是这沙漠戈壁,没有任何可参照物,一旦进入就很难辨别方向。”唐风犹豫地说。 “我们不是有指南针,电子罗盘,gps吗?磁场异常的现象毕竟不多见,我不相信我们运气就这么差!” “运气差?当年科考队全军覆没是因为运气差吗?磁场异常现象是不多见,但这里既然是人迹罕至的生命禁区,那么各种罕见的现象都有可能出现。”唐风道。 “那你说怎么办?”韩江反问唐风。 唐风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韩江转向梁媛,梁媛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好,梁媛同意了我的意见,你呢?” 唐风刚想张嘴说什么,韩江突然又说道,“你不用说了,梁媛要走,你肯定得跟着,梁媛就代表你同意了。” “哎……”唐风还想说什么,韩江已经发动悍驴,一头扎进了胡杨林正北面的沙漠中。三个人都十分清楚,这可能是一段从没有人类走过的路,联合科考队没走过,科兹诺夫也没有走过的未知领域,但是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7 悍驴艰难地在一座又一座巨大的沙丘间穿行,窗外全是单调的让唐风想呕吐的黄色,大约两个小时后,唐风发现他们非但没能摆脱这些没完没了的沙丘,周边的沙丘反倒更大,更高,连绵不断,像一座座山脉横亘在他们面前。 “这……这好像全是流动沙丘。”看着看着,唐风看出了一些名堂。 “流动沙丘?流动沙丘又怎样?”韩江不明就里。 “流动沙丘是沙漠中最可怕,也是杀伤力最大的,他们不停地随着风移动,早上,它们可能在东面,晚上,它们就可能移动到西面。”唐风用手一指车窗外东、西两侧两座巨大的沙丘。 “你不会是怀疑当年科考队就是被这些流动沙丘掩埋的吧?” “我一看到这些流动沙丘,就想到了当年的科考队,你曾经说过,科考队失踪后,国家派了很多部队和直升机在沙漠里寻找,但是找了数月,一无所获,你想想是为什么?”唐风反问韩江。 “你的意思是被这些巨大的流动沙丘给埋了?!” 唐风点点头,“所以在沙漠中失踪的人,一般都很难找到,除了沙漠戈壁的广袤,荒凉,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失踪的人很容易被流动沙丘吞噬,然后便永远了无音讯,也无法找到他们的尸体,所以说流动沙丘就是过往商旅的灭顶之灾,它对商旅的吞噬可能是毁灭性的,完全让救援的人发现不了你。当这些流动沙丘发怒时,它所爆发出来的力量将是惊人,足以将一支队伍完全吞噬,表面不留一点痕迹。” “看来我得小心了。” “你的方向对吗?” “应该是对的。怎么?” “我们要赶紧开出这一片区域,否则一旦这些沙丘开始移动,后果不堪设想。”唐风告诫道。 韩江加快了车速,但是车仍然在沙丘间来回颠簸,很慢,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在翻过一座高大的流动沙山后,终于来到了一片平整的戈壁滩上。 戈壁滩上铺满了石头,韩江不得不将车速放缓,唐风很快注意到一些异样,他发现在这片平坦的戈壁滩上,除了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更奇怪的是,不大的戈壁滩四周居然全是高大的流动沙丘。 唐风示意韩江停车,韩江将车停在了戈壁滩中央,唐风下车,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里怎么四周全是高大的流动沙丘?”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韩江反问。 唐风随手拿起了两块石头,摆弄了一番,道:“这是很好的风棱石。” “风棱石?” “一种靠风长期雕凿出来的奇石。这儿的戈壁滩上铺满了风棱石,说明这里经常遭到大风的侵袭,是个风口,像这几块石头,不是经常有十级以上的大风,是不会形成这种模样的。” “十级以上的大风?”韩江和梁媛感到震惊。 唐风话音刚落,三个人就觉得天色发生了变化,唐风抬眼望去,乌云又遮住了太阳,唐风暗道不好,“可能要起风了。一旦来次尘暴,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死地!” 韩江和梁媛也紧张起来,三人赶忙回到车上,这时,车外已经狂风大作,一阵阵狂风不知从哪儿刮来,卷着成吨的黄尘,裹挟着戈壁滩上大大小小的风棱石,像狂暴的猛兽,张开血盆大口,向唐风他们扑来,韩江惊恐地望着就要逼近的“猛兽”,冲唐风大吼道:“我们该怎么办?” “都是你要从这儿走的!”唐风抱怨道。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韩江叫道。 “往……往那儿开!”唐风指了指东侧一座比较低矮的沙丘。 韩江猛踩油门,向那座沙丘奔去,就在这当口,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唐风回头一望,背后那个“猛兽”已经变成了黑色,遮天蔽日,排山倒海,原来不同方向的几股力量瞬间汇聚在了一起,黑色的猛兽成了一堵高墙,一座山脉,一排海浪,不,应该是海啸,以不可遏制的力量由西往东,吞噬一切。 8 唐风瞪着惊恐的眼睛,目睹这一切,突然传来了梁媛的尖叫,“这是什么?” “这……这是黑尘暴!”唐风从嘴里喃喃地冒出这么一句来。 “黑尘暴?”梁媛不寒而栗。 “对!最可怕的黑尘暴,它能吞噬一切,它的力量大的甚至可以把这里的沙子一直带到东部沿海地区。” “啊——这么大的威力,那我们该怎么办?” “快!快点躲到那座沙丘后面去。”唐风不停地催促。 悍驴和黑尘暴开始了一场赛跑,忽然,“砰——”的一声,被黑尘暴卷起的一块风棱石直接击穿了悍驴的后挡风玻璃,砸进车内,汹涌的狂风瞬间灌进了车内,梁媛不住地尖叫着,“趴下,趴到座位下面去!”唐风冲梁媛喊道。 梁媛哭喊着趴到了座位下面,车后的“猛兽”越逼越近,那“猛兽”的体积也在不断壮大,越来越高,越来越庞大,遮天蔽日,横扫一切,顿时日月无光,阴风哭号,那恐怖的声响,唐风无法形容,但是心脏的剧烈跳动让他马上想到了科考队出事的那个晚上,马卡罗夫的回忆中,和今天的景象是何其相似! 身后的黑尘暴已经迫近他们,唐风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他开始绝望了,但就在这时,韩江驾驶着悍驴猛地冲上了东侧的沙丘,跃过沙丘,沙丘后面是一块凹地,唐风一看,心中似乎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他果断地冲韩江喊道,“把车停在凹地里,我们下车,躲到车下。” “这样行吗?” “不知道,只能一试!” “流动沙丘会把我们埋了的!” “听天由命吧!”唐风几乎是扯破嗓子喊出了最后一句。 悍驴的速度很快,流动沙丘很软,韩江知道悍驴很快会陷入沙子中,他高超的驾驶技术,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就在悍驴要陷入沙子中时,韩江驾驶悍驴一头冲进了沙丘后的凹地里,几乎同时,猛打方向盘,将车身横亘过来。 “快!媛媛,下车!”唐风连拉带拽的将梁媛拉下了车,唐风利用沙丘和车身作掩护,又用自己身体将梁媛压在身下,韩江也趴在了悍驴车身后面。 就在三人各就各位的同时,唐风感到他身下的大地剧烈颤动起来,狂风裹挟着沙粒不断地钻进自己的口鼻,衣领,身旁的悍驴也开始剧烈抖动起来,唐风知道黑尘暴已经逼近了,悍驴抖动越来越剧烈,韩江敏锐地觉察出悍驴的问题,前两次沙尘暴他们靠着悍驴的保护躲了过去,这次黑尘暴的力量远远超过前两次沙尘暴,随着悍驴越来越剧烈的颤动,韩江的心也落入了深渊,但是他还想反抗,难道就这样听天由命吗? 不!韩江猛地站了起来,冲唐风和梁媛大喊道:“不行,悍驴撑不住了,我们不能躲在这里。” 说罢,韩江强行把唐风和梁媛拉了起来,狂风吹得三人东倒西歪,韩江拖着唐风,唐风拽着梁媛,三人刚刚从悍驴身旁站起来,就见悍驴瞬间被一股强大的黑色气流掀了起来,在半空中翻了三个滚,然后又重重地落在了唐风他们刚才趴着的地方。 目睹这一切,唐风浑身冰凉,若不是韩江及时把他们拉起来,此刻,他们已经被悍驴砸成肉饼了。 三人跌跌撞撞地又爬上了一座沙丘,就在他们爬上沙丘的同时,沙丘上的细沙全被卷了起来,将他们三人包围,唐风回头望了一眼,满眼黑色,猛兽就在他们背后,精疲力竭的三人再也没有力量对抗黑尘暴,三人几乎同时滚下了沙丘,黑尘暴横扫而过,刚才还突兀的沙丘在黑尘暴面前,是那么的脆弱,不堪一击,瞬间被移为了平地…… 第十五章 大白泉旁的遗骨 1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从沙漠深处又吹来了一阵风,这是一阵还算柔和的风,风轻轻吹去覆盖在唐风身上的黄沙,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唐风苏醒了过来。 唐风微微地睁开眼,他看到的是蓝天,白云,这里没有狂风,也没有黑尘暴,曾经可怕的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直挺挺地躺在黄沙中?那恐怖场景在唐风脑中迅速闪过,吞噬一切的黑尘暴,悍驴被整个掀到了半空中,又重重落下,幸亏韩江及时拉着……韩江,梁媛呢?唐风强忍疼痛,从黄沙里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死过一回,此刻,就像木乃伊复活了一样! 唐风站起身,放眼四望,黄沙漫漫,不见韩江,也不见梁媛,就连那么大的悍驴也早已不见踪影。此时此刻,唐风伫立在黄沙中,才真正领略了什么是“拔剑四顾心茫然”! 唐风摸了摸身上,他发现自己右手握着那把匕首,左手里死死攥着玉璜,从悍驴逃出来时,还在身上斜背着水壶,另外,手表上的指南针还能派上用场,除此之外,再无它物。唐风看看手里,身上这几样东西,忽然觉得好笑,这要是没醒过来,这里就成了自己的坟墓,千百年之后,当考古学家发现自己时,自己可能已经成为干尸,或是骨架,不过,自己还有几件随葬品,一手握刀,一手握玉,斜背一个破水壶,几百年后的考古学家发现自己时,估计会以为这是什么特殊的丧葬习俗,研究半天,想到这,唐风不住地苦笑着。 让唐风惊奇的是,左手中的玉璜在经历了黑尘暴之后,依然完好无损,唐风吃惊地盯着手里的玉璜,拿起水壶,想喝口水,可令他沮丧的是水壶的壶盖居然没有拧紧,水壶里的水基本上快漏完了,唐风从心里一直凉到了脚底,在这广袤的沙漠里没有水,就意味着死亡!唐风此时再看右手中的玉璜,不禁苦笑,难道没藏皇后一语成谶,这件精美的玉璜将成为自己的陪葬之物? 唐风现在还来不及多想这些,也顾不上饥渴,他现在满脑子想的是梁媛和韩江,唐风开始在周围寻找开来,“韩江——”“媛媛——”唐风不停地呼唤着,但是回答他的只有沙漠深处传来的回声。 强大的黑尘暴已经彻底改变了这里的地形地貌,没有任何可以借助的参照物,唐风漫无目的地在沙丘上走着,他爬上一座小沙丘,放眼望去,连绵不断的沙丘,韩江和梁媛会在哪儿呢?唐风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被黑尘暴裹挟而去,然后重重地摔在了这个地方,他犹疑地又登上另一座小沙丘,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生命迹象,荒凉的沙漠,寂静无声,一切都是静止的,没有一丝生机,唐风觉得自己已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唐风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辨认了一下方向,自己刚才走到小沙丘,是在向东走,东面可以走出沙漠,但是韩江和梁媛还在里面,唐风仔细回忆了黑尘暴,尘暴是由西向东推进的,如果自己是被尘暴卷到了东面,那么,韩江和梁媛现在很可能还在西面,想到这,唐风毅然决然地又向西折去。 2 唐风不知道这是他们出事后的第几天,也许是第二天,也许是第三天,也许……此刻,正午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唐风跌跌撞撞地行走在沙漠中,嘴唇因为缺水已经干裂,脸上,胳膊上,因为烈日的炙烤,塌了几层皮。 但是,他还是没有发现韩江和梁媛的踪影,甚至没有发现一点生命的迹象,唐风开始明白是什么使当年科考队全军覆没,唐风的眼角淌下了两行热泪,他觉得韩江和梁媛凶多吉少,恐怕已经被永远埋在了这漫漫黄沙下。 唐风就这样一步一步在沙漠中前行,他已经忘记了时间,他已经辨不清方向,他就这样机械地向着他也不知道的方向前行。 慢慢地,慢慢地,唐风已经走到了他的生理极限,唐风本能地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又扯开嗓子,喊了两嗓子“韩……江……,媛……媛……”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唐风完全放弃了呼喊,他现在只需要一样东西,就是水! 唐风头昏沉沉的,他使劲晃了晃脑袋,看到前方有一长条高高的沙山,他已经没有气力再爬上这座沙山,唐风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滚烫的沙地上,他支撑着抬头看看前方那座沙山,想重新站起来,可是却没有力气,唐风又重重地摔在沙地上,他想到了放弃,他慢慢地合上了双眼,也许这里就是自己最后的坟墓。 坟墓?唐风忽然觉得自己这样趴着死去,太难看,怎么着临死前也要与几百年后的考古学家们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于是,唐风一侧身,转了过来,他脸上带着笑容,直视头顶的烈日,一手握着匕首,刀尖冲上,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另一只手举起玉璜,然后轻轻落在自己的胸前,这个姿势应该可以让几百年后的考古学家们研究一阵了,想到这,唐风满意地闭上了双眼。 但是唐风忽然觉得胸前凉飕飕的,像是有块冰放在自己胸前,他挣扎着又睁开眼,唐风发现是那块玉璜,此刻,玉璜是冰凉的,唐风抓起玉璜,他又想起了那个戴面具的女子,没藏皇后?!不知何为,唐风看着这块玉璜,心底里忽然产生了一丝希望,他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力量,竟然又支撑着站了起来! 唐风继续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翻过前面这座沙丘,做最后一次尝试,虽然唐风并不知道这样做对自己还有什么意义,也许是求生的本能,或者是自己心里还有不能放下的东西。 唐风费尽了最后的气力,终于爬上了沙丘的顶端,最后一段,他几乎是手脚并用爬上去的。唐风想站起来,但他试了一下,又摔倒在沙子里,唐风就这样在沙丘上趴了很长时间,直到空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雄鹰,唐风才重新聚集力量,站了起来,他抬头望了一下在半空中盘旋的雄鹰,他真希望自己也能生出一副翅膀,飞到空中,看一看这片神奇的土地!但是当唐风的目光移到沙山下时,他已经不在乎生出一副翅膀了,因为他看到了神奇的一幕——在沙山下面,竟然是一个挺大的海子,海子里的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正泛着金光。 3 唐风是连滚带爬冲下沙山的,他兴奋地想喊,但是却没有力气喊出声,唐风滚到海子边上的时候,甩掉了手中的匕首,连玉璜也被他扔在了一旁,唐风的上半身直接冲进了海子里,他将整个头都埋在了水里,然后钻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喝着海子里的水,那架势,活像草原上饥渴的斑马。 但是,唐风喝着喝着就觉得这水有哪儿不对劲了,他抬起头,离水面保持一定距离,再定睛观瞧,水怎么是白色的?他惊得赶忙吐出了嘴里还没咽下的水,果然都是白色,不过,唐风砸吧砸吧嘴,倒觉得这水甘甜清凉,口感很不错,甚至可以算是此生喝过最好的水。 可是这白色的水,却不得不让唐风提高警惕,他疑惑地盯着水面,白色的水,但不是牛奶,也远没有牛奶白,更没有牛奶黏稠滑腻,分明就是水,可是为什么会呈现淡淡的白色呢? 唐风正在犹疑之时,他忽然瞥见身旁的海子边上是一大片金黄的芦苇,芦苇既然能在这水里生长,那么,这水应该是可以喝的,想到这,唐风心里稍稍宽心,但仅仅是几秒钟的稍稍宽心,唐风忽然发现芦苇丛里隐隐约约有一些白色东西,唐风心里一惊,他钻进芦苇丛,拨开芦苇丛,他的眼睛猛地瞪大了,是白骨,竟然又遇到了白骨! 唐风又拨开了旁边的芦苇,多具白骨惊现在他的眼前,唐风的心里顿时凉了一大半,这些白骨看姿势全都是扑倒在海子岸边,难道……难道这些人都是像自己一样,饥渴难耐冲进海子喝水的人? 在这炎炎夏日,唐风感到后背升起了一股凉气,这些人喝了海子的水,应是顷刻之间扑倒在海子边而亡的,自己刚才也喝了海子里的水,看来自己大限也不远了,唐风不禁冷笑了两声,临了命运还不忘跟自己开个玩笑,先给你希望,再将你的希望碾得粉碎。 唐风这会儿喝过水,恢复了一些体力,他不甘心,又继续查看芦苇丛,又有几具骨架显现出来,有扑倒在水边的,有拧巴在一起的,可想而知,这些人临死前的痛苦,但是,当唐风拨开另一片芦苇时,他突然发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正在看着他。 4 唐风看见那两个人,惊得向后一蹦,瘫坐在海子边的沙地上。这时,那两个人慢慢从芦苇丛后面走了出来,唐风看见这两人一人面带微笑,另一人则面呈惊恐之色,正是韩江和梁媛。 “你……你们俩……没事?!”唐风结结巴巴地问。 “怎么,你盼着我俩出事?”韩江咧开嘴笑了。 “不!……”唐风感到自己脑子里有点乱,语无伦次地说道:“不,我只……只是觉得那……那么可怕的黑尘暴,还有……还有这么长时间也没找到你们……” “哼,你都没事,我们怎么会出事?” “我……我差点死掉……怎么没事?” “唐风,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梁媛一脸不安和惊恐。 “干嘛,你干嘛这副样子,我还没死!” “你刚才喝了这里的水,感觉怎么样?”梁媛追问道。 “没……没事,不过,这水是有些奇怪,怎么都是白色的?”唐风似乎恢复了过来,站起来又走到海子边上。 “我们三天前遭遇黑尘暴后,就找不到你了……” 唐风打断梁媛的话,“三天?!都已经三天了。” “是的,已经三天了,好在我和韩队醒过来时,背包还在,我们靠背包里剩的一些食物和水坚持了两天,但是昨天水就喝完了,食物也没了,我们也在寻找你,我……我以为再也见到你了……”说到这,梁媛有些哽咽。 “我这不是没事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唐风拍着梁媛的肩膀,安慰她。 “可……可是你刚才喝了这里的水……”梁媛说着更伤心了。 “唐风,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韩江问道。 唐风翻着白眼,使劲回味了一下刚才喝水的味道,“没,没什么感觉啊,这水还有点甜!” “靠,真的假的,还有点甜?”韩江怀疑地盯着水面。 “真的,说起来我可没你们幸运,醒来的时候,就剩一把匕首和这件玉璜,哦,还有水壶,但悲催的是水壶的壶盖居然没有拧紧,里面的水全流光了,我既没有食物也没有水,就这样在沙漠里一直走,刚才看到这海子,我早就渴疯了,想都没想,等我喝饱了,才发现这水颜色不对!” “我们昨天也弹尽粮绝了,今天上午我们发现了这处海子,本来以为是天无绝人之路,谁料到这水竟然这个颜色,闹得我俩谁也没敢喝,但又舍不得放弃这水源,于是,我俩纠结到现在,为了躲避正午的烈日,我们一直呆在芦苇丛中,没想到你居然也跑到了这儿来。”韩江叙述了之前的情形。 “你说说你,哪像个领导干部?”唐风反问韩江。 “我怎么了?”韩江不明就里。 “领导干部要敢为表率,你们俩上午就找到这儿了,到现在你居然不敢尝这儿的水?难道你想让梁媛先尝吗?”唐风数落起韩江来。 “就是,又舍不得走,又不敢尝!”梁媛也附和唐风。 韩江急了,“靠,我要是下决心走了,你能遇到你家唐风吗?再说这水颜色明显有问题,难道你们想让我去死啊!” “你看看这像领导干部讲出来的话吗?你的那些野外生存技巧呢?”唐风继续质问韩江。 “野外生存技巧,从没遇到过这种颜色的水!而且……而且这芦苇丛里还有这么多尸骨,根据我的野外生存经验,这水非常可疑!” “尸骨?你们俩也发现这些尸骨了!” “废话,当然看见了,但是因为我们必须保持身体里的水分,所以我计划等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再查验这些尸骨。”韩江说道。 “我看你这个队长是彻底当到头了,不但做不到敢为表率,还怕苦怕累,一个太阳就把你怕成这样!”唐风一脸不屑。 “妈的,本来我这个队长就当到头了,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刚喝了那么多水,否则,就你,现在还有劲儿跟我在这扯皮?!” “那你倒是喝啊!没人拦着你!”唐风催促道。 韩江没急着去喝水,然后围着唐风转了三圈,“你以为我真不敢喝啊!”说着,韩江转而对梁媛说道,“大小姐,他好像真没事,咱们不用怕了!” 唐风一听这话,好悬没气死,“合着那我做试验啦!” “对!试验结果看来很理想!” “呸!我告诉你这水说不定是*,我明天说不定才发作!” “谢谢你的忠告,梁媛,听我命令,咱们不能像他那样豪饮,我俩只喝三口,等太阳落山后,没问题再放心喝!”韩江告诫道。 唐风听了这话,更气!但也没法,谁叫自己自愿做了一把试验品呢! 5 韩江和梁媛只喝了三口,顿觉神清气爽,精神好了许多,韩江不禁感叹,“真是奇怪,这水如此浑浊,喝起来却甘甜爽口,犹如甘霖!” “是啊!还真的有点甜,我看这水没事。”梁媛附和道。 “可是这些尸骨又该如何解释呢?”唐风从芦苇丛中拾起一块胫骨。 韩江指了指海子对面,“唐风,你来之前,我们已经绕着海子走了一圈,除了这边的芦苇丛里有尸骨,那头岸边也有些尸骨,而且那里的尸骨留下了更多的线索。” “哦!你已经查看过了?”唐风反问。 “你过去看了你知道了。” 唐风向海子对岸望去,果然,他看见对岸的沙地上隐约显露出一些白骨,似乎还有一些其它什么东西。 唐风目测了一番,这个海子呈椭圆形,直径约有二十米,自己所在的位置到对岸的距离略微要长些,唐风用指南针辨别了一下方位,如果这里磁场正常的话,现在他所在的位置是海子的正南方,刚才发现尸骨的芦苇丛在东面,其它三面光秃秃的,没有芦苇丛。 三人在南岸清点了一下所剩的装备和物品。食物告罄,携带的水壶已经全部见底,大批的装备和物品都随着悍驴被滚滚黄沙掩埋,三人现在所剩的装备只有唐风的指南针和韩江的电子罗盘,还有两人的匕首,黑尘暴来时,玉插屏的照片和米沙的信幸亏被韩江塞进了自己的背包,才没有被黑尘暴卷走。 “现在咱们就剩这点东西了,希望能在这儿补充点东西。”韩江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唐风不解其意,跟着韩江向北岸走去,三人绕过时芦苇丛,韩江和唐风详细清点了里面发现的尸骨,拼凑完整的尸骨一共有十三具之多。 清理完毕,三人继续沿着岸边向北岸前进。不大一会儿,一具具更加恐怖的尸骨出现在海子北岸的沙地上,有扑倒在沙地上的,有平躺在沙地上的,但是却没有一具是死在海子岸边的,这看来和芦苇丛的那些尸骨不太一样。 “看出什么来了吗?”韩江问。 “这些人死时全部在沙地上,没有人扑倒在岸边或水面上。” “还有呢?” “还有……”唐风忽然注意到这些尸骨有的身上竟然还残留着衣服,身边还有一些物品,“还有就是这些衣服和物品了。” “嗯,我只看了一眼,便看出了一些问题。”韩江说着,从一具尸骨旁拾起了一支ak——47步枪,仔细查看了一番,吃惊地说,“这玩意型号和我们再魔鬼城发现的ak——47一模一样,甚至我检查了枪号,这支ak——47的枪号竟然和魔鬼城发现的ak——47枪号是相连的。” “啊——这……这……”唐风惊得目瞪口呆,嘴巴张着,却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来。他疾走几步,检查这些尸骨,他发现这些尸骨身上残留的衣服大都是中山装或是皮夹克,“这难道就是当年科考队遇难的队员?” 韩江沉重地点点头,“没想到竟然在这儿把他们找到了。我粗粗清点了北岸的尸骨,一共有十五具遗骸,这样,加上在芦苇丛中发现的十三具,一共二十八具遗骨;另外,魔鬼城发现三名失踪军官的遗骸,还有已知的三名幸存者,一共已经发现了三十四位当年的科考队员。” “那应该还有几具遗骨,他们可能被尘暴吹到别的地方了。”梁媛盘算了一下。 唐风却摇着头,道:“这个不能这样算,你忘了马昌国的人呢?” “马昌国的人?” “是啊,他的人虽然不会多,但也绝非他一个人,黑尘暴来了,他也跑不掉,马昌国侥幸活了下来,但他的人估计凶多吉少。” “所以你认为这些尸骨当中可能有马昌国的人?” “完全就这可能,为什么我们发现的骸骨很有规律的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北岸的沙地里,另一部分则在南岸的芦苇丛中?”唐风疑惑地望着不远处的芦苇丛。 “你的意思有一部分是马昌国的人?”韩江没等唐风回答,马上又摇头道:“不,不,这不可能,马昌国绝不可能有这么多人,即便在国民党败退大陆后,他手下有一批人,但这批人绝不可能尾随科考队深入这么远,否则早被科考队的人发现了。” “怎么不可能,只要马昌国熟悉这里的地理环境,完全可以把他的人马埋伏在沙漠深处某个地方,我甚至怀疑科考队并不是被黑尘暴吞噬的,而很可能是被马昌国他们害死的。”唐风推断道。 “这……我还不是敢相信,如果马昌国有人,为什么要冒险深入科考队营地来策反米沙呢?” “也许他们缺少像米沙这样的学者,不要忘了史蒂芬在回忆他和马昌国最后相见时,曾提到过马昌国多次在临死前,狂喊‘死亡绿洲’这个词。” “这又能说明什么?”韩江不解。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瀚海宓城就在死亡绿洲中,那么能让马昌国在临死一刻仍然念念不忘的死亡绿洲只能是瀚海宓城所在的死亡绿洲,这也说明马昌国他曾经到达过死亡绿洲,那里让他印象深刻,并且在那里发生了比黑尘暴更可怕的事。”韩江刚想说什么,唐风又接着说道:“你再想想,科考队大部分人是在黑尘暴中或是之后在这里遇难的,那么,马昌国他是怎么到达死亡绿洲的?他一个人可能吗?” “也许他被黑尘暴吹到了死亡绿洲。” “为什么是他,不是别人呢?” “好了,你们俩先别争了,先检查一下这些遗骨,也许还能从他们身上发现什么。”梁媛的话,暂时结束了唐风和韩江的争论,但是随后的发现却让他俩震惊。 6 唐风首先对遗骨感兴趣的是为什么遗骨分成了两拨?他首先怀疑芦苇丛中那十三具尸骨可能是马昌国的人,但是韩江并不同意,两人又转到芦苇丛中详细查看那些尸骨,芦苇丛的十三具尸骨都已看不见衣服的痕迹,这给判断他们的身份带来了麻烦,唐风由此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黑尘暴之后,科考队的人和马昌国的人都来到了这个海子边上,也许是发生了火并,马昌国的人杀了科考队的人,所以科考队的人都死在了北岸的沙地上,但是后来马昌国的人在芦苇丛中喝水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也死在了海子边。” “你的这个论断漏洞百出,如果他们还有力量火并,那么获胜的一方,也就是你说的马昌国一方为什么不喝了水,走出沙漠?而且你认为马昌国的人有力量杀死科考队的人吗?我们发现的武器全是属于科考队的,而且都在北岸那边,如果是芦苇丛中马昌国的人杀了北岸科考队的人,为什么不把他们武器拿过来,为什么芦苇丛中没有看到武器?” 韩江的话,让唐风一时语塞,憋了半天,唐风才反问,“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我马上就能回答你这个问题。”韩江趴在芦苇丛中,在潮湿的泥土里拨弄着什么?忽然一个金黄色的东西在泥土里闪了一下,唐风看见韩江手里拿着一个东西,从芦苇丛中钻了出来,韩江在海子边洗净那个东西,唐风发现那是一个金黄色的纽扣,纽扣上是一粒五角星,“这应该是当时苏军制服上的制式纽扣。” “这……”唐风的脑子更加混乱。 “小子,这下你的推论不成立了吧!”韩江带着几分得意。 “这说明芦苇丛的尸骨并不是马昌国的人。”梁媛附和道。 “不是马昌国的人,也许……也许在科考队的最后时刻,中方队员和苏方队员发生了分裂,所以分别处在不同的地方,芦苇丛中的十三具尸骨可能是苏方的队员。”唐风又提出了一种假设。 “你这种假设还是不成立,我一开始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但是我在北岸沙地里的尸骨旁也发现了属于苏方队员的物品,而且虽然我们现在不具备检测骨骼的能力,但凭我多年的刑侦经验,还是可以看出来不论是芦苇丛中的尸骨,还是北岸沙地上的尸骨,都同时有中方队员和苏方队员的尸骨,所以你的假设还是不能成立。”韩江说着,又回到了北岸的沙地旁,果然他从北岸的沙地里随手就找出了几件属于苏方队员的遗物。 “这真把我搞糊涂了,既不是马昌国的人,也不是中苏双方队员闹分裂,那么为什么这些尸骨分别倒在芦苇丛中和北岸的沙地上?”唐风彻底晕了。 韩江皱着眉,想了想,“这确实是个问题,不是马昌国的人,那么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科考队确实发生了分裂,但是这种分裂并不是中苏双方队员的分裂,而是出于某种特殊的原因,才导致科考队遭遇了黑尘暴后,在海子边发生了分裂。” “某种特殊的原因?”唐风陷入了沉思。 7 海子边静得可怕,突然,梁媛叫了起来,“妈呀!韩队这么一说,我忽然想到了……”梁媛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到了什么?你倒是说啊!”唐风催促道。 “我想到科考队最后会不会因为缺少食物,以至于发生了……发生了人吃人的事?” “啊——吃人?”唐风失声惊叫。 “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说国外就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一个登山队因为雪崩被困在了山上,没有食物,最后当救援人员发现他们时,其他人都死了,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而这个人就是靠吃同伴的肉,才坚持到最后的。” 梁媛的话,让唐风感觉有些恶心,但是她的话也并非没有可能,唐风看看韩江,韩江喃喃道:“这种极端的可能不能排除,但是……但是这种可能还是太极端了。” “如果按照媛媛的推测,那么芦苇丛中的尸骨就是被吃的喽?所以芦苇丛里没发现什么衣物。”唐风说道。 韩江摇摇头,“我想了想,认为梁媛的这种假设太极端了,还是不太可能,如果芦苇丛中的尸骨是被同伴吃掉的,那他们的尸骨应该是非常凌乱的,可是我们在芦苇丛里发现的尸骨大都是完好的,同样,这里北侧沙地上的尸骨,也大都完好,所以梁媛的这种假设很难成立,至于说芦苇丛中为什么没有发现衣物,我想很可能是由于芦苇丛里潮湿,所以衣物腐朽,没有保留下来。” “那怎么解释科考队的分裂呢?”唐风反问韩江。 韩江拍了拍脑门,似乎有了答案,他一指不远处的那片芦苇丛,“要想推断科考队为什么会分裂,我想最重要的还是从现场去观察,看看芦苇丛中的尸骨和北岸沙地里的尸骨有何不同?” “有何不同?芦苇丛中的尸骨没有留下衣物和什么物品!”唐风道。 “这不是最大的不同,我刚才已经解释了,芦苇丛潮湿,所以衣物没有保存下来,至于其它物品也很可能被掩埋在了潮湿的泥土里,我们没有时间仔细去找。” “我看最大的不同是两边尸骨不同的姿势和所处的位置,芦苇丛中的尸骨大都离岸边很近,不是扑倒在岸边,就是倒在离岸边不远的地方;而北面沙地上的尸骨大都距离岸边较远,且大多是躺倒在沙地上,没有一具尸骨是扑倒在岸边的。”梁媛认真地分析了一番。 韩江听罢,笑了,“唐风,你现在真是连媛媛都不如了。梁媛观察的很到位,确实如此,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差异?我想这就是科考队最后分裂的原因。” “你不用说了,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唐风刚被韩江笑话了一番,颇为不忿,急于重新证明自己,便抢着说道:“你的意思,导致科考队最后分裂的是水源?!” “对!在科考队遭遇可怕的黑尘暴后,还能有什么比水源更重要呢?某种程度上说,在沙漠中,水比吃人肉更重要!但是唐风你说的还不完全正确,最终导致科考队分裂的不仅仅是水源,而是他们对水源,也就是这处海子的态度。” 唐风想了想韩江的分析,“我明白了,海子里的水有的是,完全够科考队几十人喝的,但是这里的水质很特别,科考队中对这处水源是否可以饮用产生了分歧,于是,一部分人,也就是芦苇丛的那些人壮着胆子去尝试了海子里的水,而另一部分人,就是北岸沙地上这些人则没有去喝海子的水。” “事情应该是这样,但是这样就会产生一个新的问题,喝了水的队员为什么死了?”韩江疑惑道。 “从芦苇丛中尸骨扑倒在案边的情形看,这些队员很可能是在喝了水后马上就中毒倒在了岸边,所以才会呈现这样的姿势,由此类推,那些没有喝水的队员,正是在看见这些喝水队员纷纷倒地后,才不敢再尝试海子里的水,直至活活渴死。但是,我们都喝了海子里的水,到现在都没事,这又该怎么解释呢?我看这就是你这推论的致命漏洞。”唐风得意起来。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我现在无法解答。”韩江承认他的推断存在严重的漏洞。 梁媛倒不以为然,“我认为韩队这个推断应该是最符合事实的了,至于为什么当年队员喝了水就死了,而我们喝了则没事,这需要科学的化验,也许……也许是因为这么多年,海子里的水质发生了变化呢?” “别逗了!怎么可能?过去有毒,现在水没毒了,这种情况除非产生毒质的因素不再产生,而海子的水又有大量的补充,这种补充还必须是清洁的,而据我看,这两种条件在这里似乎都不具备。”唐风反驳道。 梁媛还想说什么,韩江摆了摆手,“不错,唐风你说的很有道理,必须要符合这两个条件,才可能出现梁媛的假设。而这两点,一,我们现在不清楚当年产生毒质的因素,二,我们也看不出这个死一般寂静的海子存在大量的补充水源。” 韩江说完,径直向海子西侧走去,那里,唐风还没有去过。 第十六章 神秘的女科考队员 1 韩江没有沿着岸边走,而是越走越高,向着东侧沙山的方向走去,突然,韩江一个趔趄,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倒在沙山上,唐风和梁媛忙跟了上去。 “唐风,你来看,这是什么东西!”没等唐风赶来,韩江大叫起来。 唐风感到近前,韩江已经转过身,气喘吁吁地瘫坐在沙地上,而他身边的沙地里显露出了一块石头,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块经过打磨的石头。 以唐风的经验,马上觉察出了这块石头得异常,在茫茫沙海中,突然出现一块有人工打磨痕迹的石块,这已经说明了一切,唐风和梁媛七手八脚抹去石块上的细沙,他们惊异地瞪大了眼睛,因为他们脚下石块显露出来的部分越来越多,体型越来越大…… “是一块石碑!”唐风已经辨认出了脚下是一块不算大,但也不小的石碑。 “石碑?”韩江腾地站了起来,“上面有字吗?” “有!而且是西夏文。”唐风难掩兴奋之情。 “哦!写的什么?” 唐风的手有些颤抖地轻轻拂去石碑上的灰土,慢慢地从嘴里读出了三个字,“大——白——泉!” “大白泉?!这处海子叫大白泉,怪不得这里的水是白色的。”韩江似乎明白了海子的水质。 一阵沉默后,韩江又催促道:“你继续啊!” “什么继续?”唐风一脸无辜。 “继续念啊!” “没了!” “什么?这么大一块碑就三个字?” “嗯,就三个字,三个大字。底下还有一行小字是年号——天授礼法延祚八年七月二十四日立。”唐风又把底下的小字念了一遍。 “就这么点字,白高兴一场,合着就是一块告示碑!”韩江一脸沮丧。 唐风倒还在琢磨这块碑,“虽然就三个字,但还是有些价值,首先,它告诉我们这处海子自古就是白色的,其次,这个‘大’字说明这里在西夏时期应该很大,再结合碑所在的位置,西夏时这个海子的水要比现在多很多,水线应该在这块碑倒地的位置。” “这么大?怪不得叫大白泉!”梁媛惊叹。 “还不仅仅如此,这块碑还告诉我们这里是一处泉,那么水底下应该有泉眼,才保证了这个海子在茫茫沙海中千年不干!”唐风推断道。 “这茫茫沙海底下竟然有泉眼?”梁媛感到吃惊。 “这并不奇怪,敦煌的月牙泉就是一处沙漠中的泉眼。巴丹吉林沙漠在汉代曾是广袤的湖面,被称为‘居延海’,后来气候恶化,水源断流,逐步变成了今天的沙漠戈壁,但是沙海中还是留下了一些海子,这些海子之所以能千年不干涸,多半是因为能得到泉眼的补充。”唐风解释道。 “真是神奇的沙漠。”梁媛惊叹。 “当然,这块碑带给我的惊喜还不仅仅是这三点,最重要的是它向我们说明了立碑的时间,天授礼法延祚八年七月二十四日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时间是元昊在位后期的年号,而这个时间马上让我想到了瀚海宓城,按照大喇嘛的说法元昊修筑瀚海宓城的年代正是这个时期,这进一步说明此碑很可能是元昊下令所立。不要小瞧这块碑,这块碑虽然不大,但是在这茫茫沙海中立这么一块碑,在当时也绝非易事,你们想想,元昊为什么要在此地立这块碑?”唐风环视韩江和梁媛。 韩江眼前一亮,“看来这里的性质与黑石相仿,这里很可能在当时处于一条道路附近,为了给路过的人标明水源,故立此碑。” “对!只是……只是我们现在丢了gps,无法判断具体位置,无法弄清这处大白泉究竟在哪条路线上。”唐风边说边摆弄着指南针。 “可这水不是有毒吗?元昊怎么还会标示水源呢?”梁媛忽然问道。 “我恰恰说明西夏时,这里的水是没有问题的,如果水里有毒,这块告示碑一定会告示大家不要引用这里的水,但是我没在碑上面看到这样的文字。”唐风道。 “也许在碑的反面呢?” 梁媛一句话,让唐风一惊,是啊,还有反面,怎么自己这么武断呢,于是,三人一起用力,将这块“大白泉碑”翻了过来,唐风没在石碑后面发现一个字,却在原本被石碑压着的沙地中发现了一个绿皮的小册子。 2 三人的注意力已经从石碑上转移到绿皮小册子上,唐风拾起小册子,发现这是本《简明俄汉词语手册》,因为年代久远,唐风刚一翻动小册子,小册子枯黄的纸张便开始脱落,翻了几页,唐风觉得平淡无奇,“这就是本俄汉词典,中俄两种文字对照,应该是当年科考队队员的遗物,从这本书的样式和出版看,它的主人应该是一位苏方的队员。” “可是这个小册子怎么会正好被压在了石碑下面?”梁媛好奇地看看石碑空无一字的反面,又看看面前这个小册子。 唐风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韩江还不死心,接过小册子,翻了起来,韩江的劲比唐风大,他一翻起来,小册子脱落的更严重,唐风不得不提醒他,“你轻一点,照你这么翻,小册子还没翻到最后就该散架了。” 韩江没理唐风,继续野蛮操作,翻到最后一页时,韩江笑道,“怎么样,我翻到最后一页书也没散……” 韩江忽然没了声音,唐风和梁媛盯着韩江,韩江半晌才指着小册子最后一的空白页说道,“你们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唐风这才注意到,在小册子最后一页的空白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全是俄文,“好像是一封书信,好漂亮的书法体俄文。” 唐风怔怔地盯着那隽秀漂亮的书法体俄文看了好一会儿,看到最后,唐风不禁长叹一声道:“真是一封感人的信。” “感人的信?”韩江不解。 “是一位母亲写给自己孩子的,她应该是某位科考队队员……” 韩江忙打断唐风的话,“等等,等等,你说什么?一位母亲写给自己孩子的?科考队有女队员吗?” “好像没听说,我爷爷没提到过,马卡罗夫和米沙也没提到过,不过韩队你也不能排斥女性啊!”梁媛不满地说道。 唐风想了想,“这确实有些奇怪,按理那个年代选拔队员参加这么危险和艰难的的行动,是不会带女队员的,更何况一个女的跟一堆大老爷们一切行动,也不方便!但是这确实是一个母亲写给自己孩子的临终绝笔。” “你再好好看看,也许不是科考队遇难时写的。”韩江还不相信。 唐风摇摇头,“你不相信也没用,我翻译给你们听。”说着,唐风缓缓读出了这封母亲写给孩子的信。 3 亲爱的阿廖沙 或许一切都是徒劳的,或许你永远无法看到这些文字,这就是宿命!亲爱的孩子,你现在在哪儿?在做什么?是否感到幸福?是否想起了妈妈? 命运从一开始对你就是不公平的,你出生在那样一个荒唐的年代,从一生下来就失去了你的父亲,和我一起被放逐到荒凉的西伯利亚,饱尝人间冷暖,在西伯利亚凛冽的寒风中,你曾用幼小的身体为我送来滚烫的烤土豆,我永远忘不掉你那被冻得通红的脸蛋。 这些都是荒唐的宿命,过去我不相信命运,但是现在我相信了,我的命运和你的命运都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注定,“如果要想扭转我们家族的宿命,就只有去东方,在那里改变我们的命运。”这句话一直在我耳旁回响,特别是这几天,这种宿命的呼唤愈来愈强烈了。但是我却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跳出命运的束缚,我本有机会和你开始新的生活,但是我鬼使神差地来到了中国。 这是一段并不传奇的旅程,甚至有些乏味,我们遭遇了可怕的黑尘暴,黑尘暴并没有夺去我们的生命,但是我们却彻底在沙漠里失去了方向,这里的磁场异常而多变,天气可怕而诡异,周围全是漫漫黄沙,无边无垠,没有一丝生机,没有一丝希望,指南针的指针如疯狂的精灵在跳舞,始终无法给我们带来确定的方向。 昨天,命运又和我们开了一个大玩笑,当我们已经精疲力竭,等待死神来临之时,一个海子出现在我们面前,所有的人都扑向了这个海子,这可能是方圆几百里唯一的水源。但是理智告诉我们,这水很可能不能饮用,因为这海子的水呈诡异的白色,我们的设备早已在可怕的黑尘暴中丢失,无法检测这里的水质,大家在烈日下炙烤,在希望和绝望之间徘徊,最后,有一部分人不愿再等待,他们尝试了海子里的水——死亡之水!他们很快就倒在了岸边。 有经验的生物学家说那些人是中了毒,但是无法判断这种毒是天然形成的,还是有人在海子里下了毒,我们剩下的人不敢再尝试,又没有气力再继续走,关键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我们只能静静地等待死神的降临!但还是有人不愿等待命运的审判,他们离开了我们,走向了沙海深处,希望他们能走出沙漠,但是谁都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我亲爱的孩子,你的母亲此刻正在用最后的力气写下这些文字,我已不可能改变这一切,希望你能改变我们家族的宿命,如果不能,那么你就及早退出,像一个正常人那样去生活,再也不要奢望去改变什么…… 4 唐风读完了整封信,紧锁眉头,“信的最后,笔迹越来越凌乱,越来越虚弱,可想而知,写下这封信的人是在用劲最后一点气力在写,但是她似乎没能坚持到最后。” “听了半天,满篇全是‘宿命’,不断提到这个词,让我想起了刻在胡杨树上的那个‘宿命’!”韩江的思绪又回到了胡杨林。 “是的,我也想起了那个‘宿命’,也是俄文,和这小册子上的字迹颇有几分相似,当然我还不懂俄文笔迹的鉴定,所以还不能判断两者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唐风极力回忆刻在树干上的那个“宿命”。 “更重要的是胡杨木树干上的‘宿命’,出现在一个很特别的位置。”韩江提醒道。 “你是说科兹诺夫那幅地图?” “嗯。我们当时就看出来胡杨木树干上的那几个地名,和‘宿命’这个单词不是一人所刻,并怀疑有可能是科考队的苏方队员所刻,那么,这人为什么不刻在别的胡杨木上,偏偏刻在有科兹诺夫地图的这棵胡杨木上?所以我想两者看似没有什么联系,但却隐含着不易察觉的联系。”韩江分析道。 “这么说来,科考队中有人和当年科兹诺夫探险队有关系,这是之前我们所不知道的!如果在胡杨木上刻下‘宿命’的人,就是写这封信的女人,那么,她就应该和科兹诺夫探险队有着某种联系。” 韩江听了唐风的话,摆摆手,“现在下这个结论,为时尚早,我们再来看看这信上透露出什么信息。第一段一连几个问句,看出这位母亲在生命即将结束前对孩子不舍的眷恋,无助的呐喊。第二段,叙述了她和儿子早年在西伯利亚的一段艰难岁月,看样子他们是被流放到西伯利亚去的。” “那很有可能是三十年代末的大清洗时代。” “最奇怪的就是这第三段。反复提到‘宿命’‘命运’这两个词,几乎没有什么逻辑性,像是祥林嫂一样,念念叨叨地说什么宿命啊,命运早就注定啊,没法改变啦!不明白她要表达什么,难道是濒死状态中的喃喃自语,但看她后面的叙述却又条理清晰,真是奇怪!”韩江晃着脑袋,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如此。 “也许这一段正是这个女人所要表达的,看,这句话,‘如果要想扭转我们家族的宿命,就只有去东方,在那里改变我们的命运。’这句话反复在她耳边响起,可想而知,这句话对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可是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唐风在反复咀嚼这句像是咒语一样的话语。 “我不明白这话,不过最后那句倒是一句有用的话,‘我本有机会和你开始新的生活,但是我鬼使神差地来到了中国。’说明她本来是可以不来中国,不参加科考队的,但是她还是鬼使神差地来了。这句话反过来看,也许可以解释刚才那句话,他来中国参加这次科考,这就是她的宿命,所以整个第三段,念念叨叨半天就是要说明她来中国,是因为可怕的宿命。”韩江解释道。 “第四段说了她,也是科考队在沙漠中的遭遇,这些该死的遭遇,我们都遇上了,但是我还要特别注意到最后说的那句‘指南针的指针如疯狂的精灵在跳舞,始终无法给我们带来确定的方向。’这句话让我不寒而栗。” 唐风说到这,看看韩江,又看看梁媛,三人全都明白接下来他们所要面对的可怕局面。 5 长时间的可怕沉默后,韩江又开口了,“第五和第六段是我最感兴趣,她详细讲了在大白泉的遭遇,果然如我们之前推断的那样,科考队在喝不喝这里水的问题上,发生了分裂,一部分队员喝了大白泉的水后,立即倒地身亡,其余队员不敢再尝试这死亡之水,又精疲力竭,失去方向,于是只能在这里等待死神的降临,正是在死神降临前,这个女人写下了这封信。” “果然有毒?!可我们喝了到现在也没事!唐风,你刚才喝得最多,你现在有什么不良反应吗?”梁媛惊诧地看着唐风。 “靠,你盼着我中毒啊,你看我这样,像是有不良反应吗?” “那就奇怪了,为什么当年科考队的人会中毒呢?”梁媛紧锁眉头。 “或许我们还可以从这封信中看出些端倪来,信中提到有生物学家认为那些人是中了毒,但是无法判断这种毒是天然形成的,还是有人在海子里下了毒,这句话突然打开了我的思路,我还是坚持我最初的判断,我还是怀疑马昌国!”唐风斩钉截铁地说道。 “怀疑马昌国?你认为是马昌国他们在海子里投了毒?!”韩江反问道。 “是的,你们想想马昌国为什么在胡杨林里偷偷放了科考队携带的饮用水,这样做对他们来说可谓一举两得,一,可以使科考队陷入恐慌,二,他们可以以水做筹码,拉拢威胁科考队中的一些人,比如他们拉拢米沙。那么要想实现这个目的,除了放掉科考队携带的水,还要切断科考队所有可能获得的水源。”唐风推断道。 “所以他们在沙漠里的海子中都投了毒?”梁媛惊道。 “是的,我想就是这样。” “可……可马卡罗夫回忆说,在科考队的饮用水被放光的第二天,他们兵分几路,分头在附近寻找水源,结果都没找到啊!”梁媛想起了马卡罗夫的回忆。 “不错,他们肯定没有找到,如果科考队寻找仔细的话,那么说明胡杨林附近确实没有水源,但是老马说过科考队上午兵分五路出发前,约定最迟天黑前要返回营地,所以他们寻找的距离是十分有限的,大白泉很可能在他们寻找的距离之外,据此,我们也可以判断一下大白泉距胡杨林的距离,应该是徒步折返一天路程之外。”唐风估算出了大白泉和胡杨林的距离。 “我们看来离开胡杨林已经很远了。”梁媛惊叹。 “嗯,科考队虽然没有找到大白泉,但是却被黑尘暴吹到了这里,这里很可能是距胡杨林最近的水源地,所以它早被马昌国投了毒。” 韩江听了唐风的推断,点点头,“看来这是最接近真相的推断了。大白泉水下有泉眼,可以不断补充新的水源,又过了这么多年,所以现在大白泉里的水早已没了毒。” “可还是不能解释这水为什么发白啊?”梁媛问道。 “这可能是因为此地的土壤中含有某种特殊的矿物质吧!这不是我们要研究的,我想大白泉已经真相大白了。” “不!还没有完。”唐风打断了韩江了话,“信的第六段中特别提到了后来有几个人不甘心就此坐以待毙,于是离开了大部队,自己寻找出路去了。这两句话又向我们提供了重要的信息,科考队没有全死在这儿,我们刚才统计了发现的尸骨,这里一共是二十八具尸骨,加上三具在魔鬼城发现的军官遗骨,是三十一具,另外还有三名幸存者,这样算来,确实应该还有几位队员不知所踪,他们中可能有的在黑尘暴中就已经遇难,但更有可能是后来离开了这里,自己寻找出路,但是他们多半凶多吉少,没有再走出沙漠。” “这几个人当中包括米沙,马卡罗夫和我爷爷吗?”梁媛问道。 “我想应该不包括他们三人,因为在他们三人的回忆中都没有提到大白泉,再者,老马和你爷爷回到营地时,科考队的人已经消失了,他俩是单独逃离沙漠的;至于米沙……米沙后来很可能找到了瀚海宓城,这才有了那封信中所谓‘无与伦比的大门’。”唐风判断道。 “那么,那些在大白泉离开大部队的队员,最后命运如何呢?” 唐风没有马上回答梁媛的问题,而是静静地想了一会儿,才道,“我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们去了哪里?他们能去哪里?首先,我想他们没有走出沙漠,科考队失踪后,救援很快展开了,如果他们走出了沙漠,应该会被救援队发现,但是除了老马和梁老爷子,没有……没有人再被发现!而米沙很可能找到了瀚海宓城,马昌国也极有可能走到了死亡绿洲,他俩应该是在多日之后,自己走出沙漠的,那么,其余几个科考队员会不会也走到了死亡绿洲,甚至是找到了瀚海宓城?” “这样一来,整个科考队最后的遭遇全都可以推断出来了。”韩江的思绪像是回到了半个世纪前那个可怕的夏日。 6 科考队的最后遭遇,犹如电影一样,在韩江眼前渐渐清晰起来,当马卡罗夫和梁云杰回到营地时,营地已经空无一人,因为之前有经验的队员已经判断出将有黑尘暴来袭,于是,科考队队员紧急撤离,但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规模空前的黑尘暴袭击了已经离开营地的科考队,待黑尘暴过去后,大部分队员并没有死,在经过艰难跋涉后,他们汇聚在大白泉,面对颜色怪异的泉水,科考队内部在对待水源的问题上发生了分歧,果然,大白泉因为被马昌国下了毒,一部分队员喝了后,倒地身亡,另一些队员选择了离开,不知所踪,剩下的队员则活活渴死在沙地上…… “当然,现在认定是马昌国下的毒,也许为时尚早!我们还需要更准确的证据。”韩江总结道。 “可怕的是,我们今天面临着与当年科考队一样的遭遇。”梁媛面目惧色。 “不,至少我们还有水,如果当初大白泉的水可以饮用的话,说不定科考队就不会全军覆没了。”韩江道。 “但是我们该往哪里走呢?就算我们有水,我们也不能一直呆在这里,而我们三个人只有三个水壶,能携带的水是十分有限的,如果不能找准方向,恐怕我们还是难逃科考队的厄运!”梁媛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也许……也许我们还应该从这封信里找线索!”唐风突然又冒来这么一句。 “信里?这封信不已经读完了吗?”韩江不解其意。 “还有最后一段呢!” “最后一段?最后一段没啥意义啊,又扯到了命运上来,告诫他的孩子如果不能改变命运,就去过正常人的生活,还能看出什么?” “你从她的笔迹上难道没发现什么吗?”唐风反问韩江。 韩江又盯着那隽秀的笔迹看了一会儿,“写最后一段时,这个女人似乎已经精疲力竭,因此字迹越来越潦草,以至于最后一笔拖了老长。” “不错,字迹越来越潦草凌乱,越来越无力,再结合最后一段的语句,可以看出这个女人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她是怎么把这个小册子塞到石碑下面去的?” 唐风这一提醒,让韩江和梁媛都有些晕,是啊,她已经精疲力竭,哪还有气力将小册子平平整整地塞进石碑下? “首先,我们要搞清楚她为什么要把小册子塞进石碑下面,要知道她已经是要死的人了,有这个必要吗?”唐风顿了顿,又自问自答地说道,“在她看来,很有这必要,因为小册子上的那些文字是她的秘密,她并不想让别人看见,所以才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不忘把这个小册子藏好。” “秘密?这里面有多少秘密?我怎么没看出来?”梁媛有点懵。 “至于这上面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现在我们还不能完全明白,但是我想随着我们的步步深入,这上面的秘密将会一一展现在我们面前。单就最后的笔迹而言,就透露出了一个重要信息,她在最后时刻,就算她还有气力将小册子藏好,那么这之后呢?这里可没有发现她的尸骨啊!她去了哪里?” 唐风一句话,点醒了韩江和梁媛,是啊,这个女人用尽气力把小册子藏在石碑下面,还有力气去别的地方吗?为什么周边不见她的尸骨,“唐风,你这一讲,又让我想起了胡杨林的那棵刻字的树,我当时就疑惑,如果‘宿命’二字是某个科考队队员所刻,为什么那棵树离营地距离那么远?现在想来,有可能科考队里,只有这一个女人,所以他始终和其他男队员保持着距离,这里也是如此,芦苇丛里有科考队员得尸骨,北岸沙地里也有科考队员的尸骨,这里在海子西边,这个女队员就在这里一个人写下了那些文字,等待死神的降临,可是后来她的尸骨却不见了!这只有一种解释,这个女人很可能没有死,她在写完最后一段后,一定又发生了什么!” 7 “太不可思议了,这里发生的事已经够离奇的了,居然后面还发生了什么?”梁媛直呼不可思议。 “骨头是可以开口讲话的,这块石碑旁本该出现一具女性的尸骨,但是却没有,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唐风道。 “那你说这个俄国女人又去了哪里?如果他得救能离开这里,为什么不把这个小册子一并带走呢?”梁媛反问唐风。 “你这两个问题,我现在都无法回答你,总之,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女人一定还会给我留下蛛丝马迹,就看我们能不能找到了。” 唐风又围着石碑仔细查看了附近的沙地,确实没有遗骨,甚至连其它的物品也没有发现,“我想这个女人不是自己离开这里的。因为之前有几个科考队员不甘心在此等死,已经离开了,她若想离开,早就跟那些人一起离开了,但是她没有,她选择迎接死神的降临,在最后时刻,她已经精疲力竭,可是最后她却离开这里了……” “你想说是有人帮他离开这里?”梁媛惊诧地把目光投向了沙山后面。 唐风吃力地点了点头,“很有这个可能。” “还有谁?谁会带着这个女人离开这里?米沙?”梁媛追问道。 “不!不会是米沙。如果我推测不错,带她离开这里的人是马昌国。”唐风十分肯定地说道。 “马昌国?!你为什么肯定是马昌国?” “这是明摆着的,如果大白泉的毒是马昌国下的,那么就说明他很熟悉这一带的地形,至少比科考队更熟悉。他的人马也应该遭遇了黑尘暴,但他在脱险后,更容易找到生路,他很可能带着他的人来到了这里,看见科考队的人都已经死了,或者奄奄一息……” 韩江打断唐风的话,“但是马昌国为什么要带走这个俄国女人呢?” “也许当时留在大白泉的科考队员都已经死了,只有这个俄国女人还活着,所以马昌国带走这个女人。”唐风猜测。 “可是我觉得这里面不那么简单!”韩江喃喃低语道。 “韩队,你不会是怀疑这个女人是科考队的内奸吧?”梁媛忽然反问韩江。 “内奸?”韩江一惊,“我倒还没想到这一层,当年科考队真的有内奸吗?” “我看咱们在这儿猜也没用了,明天一早继续前进吧!”唐风提议道。 “继续前进?我们该往哪里走?”梁媛面露难色。 唐风爬上沙山顶端,举目四望,漫漫黄沙,该往哪里走呢?唐风用指南针判断了一下方向,“我们就跟着这个俄国女人的足迹走。” “跟着俄国女人的足迹?半个世纪过去了,哪有她的足迹?”梁媛一头雾水。 唐风解释道:“如果这个俄国女人真的是被马昌国带走的,那么,她会去了哪里?” “死亡绿洲?!” “对!我想只能是这样,那么,他们应该是往西走的,而且我判断死亡绿洲和瀚海宓城就应该在离大白泉不远的地方。” 韩江也道:“按照我的判断,大白泉应该在胡杨林北面,那么瀚海宓城确实应该是在大白泉的西边。” “你们俩都想继续向西走?”梁媛质问道。 唐风和韩江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梁媛急了,“你们俩全都疯了,就算你们说的都对,但是我们现在没有吃的,没有喝的,车和装备也都丢了,就凭我们三个就能找到瀚海宓城?。” “水,我们可以带大白泉的水,至于说吃的,咱们再坚持一下,我想瀚海宓城离这里徒步最多只有一天的路程,死亡绿洲那里肯定有可以吃的东西。” 梁媛越听越觉得唐风的计划疯狂,韩江却赞同唐风主意,“再试一把!也许我们已经离瀚海宓城很近了。” “如果我们又在沙漠里迷失方向呢?” 梁媛的话,让两人都沉默下来,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能否走出沙漠。 第十七章 虚幻之城 1 当天晚上,三人在大白泉旁露营,不敢与那些尸骨做伴,三人只好围坐在那块石碑旁,没有篝火,好在这个季节夜晚沙漠里还不算冷。 车上携带的手电筒和电池大都丢失,只有韩江的背包里还有一支手电筒和几节电池,唐风拿着韩江的电筒,一个人盯着玉插屏的照片出神,他想在古地图上找到大白泉的位置,但是古地图上标示的几处泉眼却并没有这个“大白泉”。 唐风越看心里越不安,怎么会没有大白泉?在瀚海宓城东面,他没有看见一处标示的泉眼,倒是北面有几个泉眼,按理这里既然有西夏的石碑,古地图上也应该有标示才对!唐风打了个哈欠,感到腹中饥饿,但现在只能忍着,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照片,慢慢地合上了眼…… 唐风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他忽然觉得干热的沙子下面变得潮湿起来,他在黑暗中用手在身旁的沙地上胡乱地摸索,是水!唐风感觉手上触摸到冰冷的水,这是什么水?不像是海子里被烈日炙烤的水,冰冷的水倒像是来自幽深的地下。 唐风惊得坐起身来,发现大白泉里的水早已涨到了自己身下,东面的芦苇丛被海子没去了大半,北岸沙地上的尸骨也已被上涨的泉水淹没,这……这是怎么回事?唐风赶忙去找韩江和梁媛,韩江早已不见了踪影,而梁媛却被上涨的泉水一下卷到了海子中央…… “救……救命!”梁媛发出凄厉的呼救声,突然,水流变得湍急起来,打着漩涡,梁媛在水面上拼命地挣扎,但却都是徒劳,唐风伸出手臂,想去抓梁媛的手,但还没等他够到梁媛的手臂,迅速上涨的水流已经将她包围,水流越来越湍急,梁媛的呼救声断断续续,最后完全被淹没在漩涡中…… “不!媛媛——”唐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惊醒过来,四周死一般寂静,大白泉的水面一如白天看到的那样,并没有上涨,水面泛着幽光,完全是一潭死水。难道自己又做了一场噩梦?这个梦似乎很短,也不是那么清晰,那个戴面具女子也没有出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风的叫声惊醒了韩江和梁媛,“你又乱喊什么?”韩江怒道。 “我又做噩梦了,梦见……梦见你和梁媛都被这海子吞了。” “吞了?海子吃人?” “不,是海子里的水突然涨了起来,把你们俩都卷了进去。” “靠,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这一潭死水,怎么可能上涨?还把我和梁媛卷走?你自己怎么没被卷走?” “我……我不知道,但依稀梦里就是这样一个场景,海子里的水突然上涨,变得水流湍急,你们俩都被卷到了漩涡中。”唐风极力在回忆着梦里的场景。 “难道这水里还有什么玄机?”梁媛喃喃自语着,竟走到了海子岸边。 “小心!”唐风大喊道。 但是大白泉里的水并没有发生变化,梁媛回过身,怔怔地望着唐风,“怎么,你还真以为水会涨上来?” “不!我不知道。总之,这是一个奇怪的海子。” “你想得太多了,所以老做噩梦……” 梁媛和唐风正说着话,突然,韩江发现了一些异样,“梁媛,你看你的脚!” 梁媛一惊,忙低头看去,刚才站在岸边的梁媛,这会儿海子的水已经没过了她的脚面,梁媛惊得尖叫起来,忙向沙地高处跑去,梁媛一头扎在唐风怀里,不敢再看那诡异的海子。 2 唐风死死盯着平静的水面,压低了声音,仿佛不愿惊动这儿的幽灵,“看来我的梦都是真实的。” “别太武断了,这会儿下结论为时尚早!”韩江说着向岸边走去。 “嗨,你要干嘛?小心。”唐风告诫道。 但是,韩江已经走到了岸边,十多分钟过去了,唐风发现海子并没有出现他梦中的快速上涨,更没有激流旋涡出现,但是它刚才却真实地在上涨。 “媛媛,你刚才挪动过脚吗?”唐风转而问梁媛。 “我一开始就站到了岸边,然后转了一个身,就算挪动脚,也是往地势高的地方挪动,不可能再往水里面挪动。” “那就是说刚才大白泉的水面确实上涨了。”唐风若有所思地盯着水面。 韩江从岸边走了回来,说道:“大白泉的水位确实发生了上涨,但是上涨的幅度很慢,而且现在已经停止了。” “这是什么原因?” 韩江摇摇头,“谁知道呢,也许天亮之后,水位又会回落下去。” “这不正说明了大白泉水下有泉眼,晚上是它新陈代谢的时候。”梁媛说道。 “新陈代谢?”唐风和韩江对这词都有些吃惊。 “用新水换去旧水,这样才能保证这汪泉水常年不干,还可以饮用,而且这里的水呈白色,估计也与泉眼下的矿物质有关。”梁媛分析道。 “但是……但是在那个梦里,海子的水是快速涨了上来,像有巨大的吸力,将海子边的东西都吸进了水下。” “行了,别老提你的梦了,这个海子总共就这么大,就算涨水,也不会有多大的吸力。”韩江若无其事地又躺在那块石碑边上,“还是抓紧时间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唐风和梁媛走到了更高的地方,才安心躺下来休息,但是唐风盯着那闪着幽光的水面,却怎么也无法再次入睡。 夜里被折腾了这么一下,第二天直到艳阳高照,韩江和梁媛才醒过来,两人醒过来,看大白泉似乎和昨天一样,水位并没有明显上涨或回落。但是唐风却不见了。 韩江环视海子周围,不见唐风,他和梁媛不约而同地回身看了看身后的沙山,赶忙朝沙山上奔去,翻过沙山,他们看见了唐风的背影,唐风站在不远处另一座高大的沙山上,韩江和梁媛呼喊唐风下来,但是唐风却怔怔地伫立在那座高大的沙山上,一动不动。 韩江和梁媛疑惑地也登上了那座高大的沙山,他们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在大白泉的西边,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一片丰饶的绿色,而在那绿色之间,金黄色的大屋顶和鎏金的塔刹闪耀其间,一派壮丽,异于人间! “这……这是什么?”梁媛一脸惊叹。 “这样壮观的景象只能是瀚海宓城!”韩江喃喃说道。 “难道不会是海市蜃楼吗?”梁媛忽然问道。 “海市蜃楼?”韩江又向远处眺望,摇摇脑袋,“不,这么壮观,这么真切的美景,它绝不会是海市蜃楼。” 韩江和梁媛说了半天,唐风一直沉默不语,直到唐风转过身,冲韩江和梁媛突然冒出来一句,“我们可以出发了!” 说完,唐风转身回到了大白泉的石碑旁,梁媛在后面追问,“出发?向那座城市进发?” “对!我看过指南针,那座城在大白泉的正西方,完全符合我们昨天的判断。” “可是……可是当年科考队的人为什么没发现?我相信如果他们看到这座城市,绝不会在这里坐而待毙?”梁媛反问道。 “因为他们被高大的沙山阻挡了视线,很多事就是这样,只需要你再坚持一下,胜利就在前方向你招手。如果不是我凌晨惊醒,如果不是我惊醒后再也无法入睡,如果不是我攀登上这座高大的沙山,谁能想到瀚海宓城已经离我们是如此之近!”唐风自信地说着。 “你不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吗?”梁媛还是不敢相信。 “不!我们已经吃尽了苦头,瀚海宓城它该露面了,当年的那些科考队员在这儿坐以待毙,最终成了一具具白骨,而那几个离开队伍的队员,很可能找到了瀚海宓城,还有……还有那个俄国女人,她被马昌国带走,他们也很能去了瀚海宓城,所以成功有时候只是一步之遥。”唐风一边将自己的水壶在大白泉中灌满,一边自顾自地说着。 “可是他们没有一个回来的!”梁媛提高嗓音。 唐风一怔,但是很快唐风就转过脸,扶着梁媛的肩膀说道:“媛媛,你要知道,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我们只能找到瀚海宓城。” 梁媛不再说什么,三人默默地准备好仅有的装备,带上三壶泉水,便匆匆上路,向着那座辉煌的城市前进。 3 一路向西,唐风离开大白泉时,抓了一把芦苇,没走一段,便将一支芦苇插在沙地里,作为标记,这样即便没能找到瀚海宓城,即便在沙漠里迷失方向,他们仍然可以顺着芦苇标记,返回大白泉。 可是,就算能返回大白泉又有什么用呢?这里没有食物,即便有水,他们还是会被活活饿死在沙漠中。 三个人冒着烈日,一路朝着那座辉煌的城市前进,毒辣的太阳烤着炙热的沙子,似乎要把沙漠中的一切全部融化,唐风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沙漠中艰难跋涉,脚下的沙子滚烫,每当小腿整个陷进沙子里时,唐风就觉得自己的小腿仿佛被炭火烧烤。 热浪滚滚的沙漠里,一切都显得虚幻起来,汗水流进了唐风眼里,唐风抹一把脸上的汗,前方的城市又忽然变得那么真实,而且自己已经离它那么近了,仿佛触手可得!但是,不论唐风如何加快速度,那座辉煌的城市却总是与自己保持着距离,仿佛美丽的少女,不愿显露她的美丽脸庞。 一天很快便过去了,当夜幕降临时,那座辉煌的城市依旧伫立在地平线尽头。三人精疲力竭地倒在沙漠里,梁媛的水已经喝完,唐风和韩江的也所剩不多,三个人谁也不想再向前走一小步,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离开沙漠。 可是第二天清晨来临时,他们仍然置身在沙漠中,而更可怕的是一直在他们前方的那座辉煌城市竟然不见了。四周全是荒凉的沙漠,他们知道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在沙漠里彻底迷路了。 梁媛瘫坐在地上,小声哭泣着,“都是你们,我说了那是海市蜃楼!你们不听,现在咱们迷路了。” “可……可那座城市却是那么真实,曾经离我们已经那么近!”唐风也没了主意。 韩江也瘫坐在地上,“好了,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 “你什么意思?”唐风反问。 “梁媛说得对,那确实是海市蜃楼。” “不!我确信那就是我们苦苦寻找的瀚海宓城!”唐风大声嚷道,但他随即又放低了声音,“好,就算那是海市蜃楼,但我想它也是折射了瀚海宓城真实的场景。” “你就这么肯定?”韩江问。 “那片绿洲,绿洲中辉煌的古代城市,与我想象中的瀚海宓城一模一样,难道它还能是其它模样吗?”唐风反问韩江。 韩江沉思下来,半晌,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不管那是不是瀚海宓城,我们都不可能继续往前走了,我们的食物和水已经耗尽,我们只能选择先退出沙漠,重新装备好,才能再来寻找瀚海宓城。” “退出沙漠?”唐风一愣,“怎么退?我们现在就算要退出沙漠,也不那么容易了。我们已经在沙漠里迷了路……” “向东走,只要向东走,我们就一定能走出沙漠!”韩江斩钉截铁地说道。 “向东走?”唐风扭头向东面望去,来时他所插的芦苇早已不见了踪迹,东面是一望无垠的连绵沙丘。 “对!现在只有退出沙漠才有希望。”梁媛附和韩江。 唐风无奈地跟着韩江和梁媛向东撤退,三人狼狈不堪地寻找着唐风插下的芦苇,可是芦苇枝断断续续,到最后完全看不到了,大白泉也消失在了茫茫沙海。 4 唐风和韩江反复辨认方向,韩江确信他们是在向东方走,只要这样走下去,就一定能走出沙漠。 但是三人在炙热的沙漠里走了整整一天,除了黄色,他们没有看到任何其它的颜色,更不用说走出沙漠。 黄昏时分,梁媛终于支撑不下去,扑倒在沙地上,唐风忙去搀扶梁媛,“媛媛,媛媛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就能走出沙漠了。” “我……我不……不行了……” “不,再坚持一会儿。都是我不好,我应该听你的。”唐风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 梁媛倒在唐风怀里,颤巍巍地从衣领里又掏出了那个鸡心项链,那里面有她母亲的相片,梁媛想打开那个鸡心项链,但是她已经没有一丝气力,唐风的脸颊上流下了两行泪水,他帮梁媛打开了鸡心项链,梁媛的母亲在照片中还是那么年轻美丽。 唐风也已精疲力竭,但是他不能放弃梁媛,他使出浑身力气,一把将梁媛背了起来,但是他没走出五步远,便带着梁媛一起摔倒在沙漠中。 韩江看看他俩,使劲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苦命的鸳鸯!”他也瘫倒在沙地上,汗水从头上流淌下来,躺进了韩江的眼睛,他的眼睛模糊起来,韩江伸手揉了揉眼睛,突然,一个黄色的东西在韩江眼前一闪,那是什么? 韩江强打精神,坐了起来,他看见在不远处的沙地上,有一个小精灵正在盯着他们,唐风和梁媛听见动静,也支撑地坐了起来,但还没等他俩反应过来,韩江已经瞪着一双饥饿的眼睛向那个小精灵扑了上去。 唐风和梁媛吃惊地看着韩江,待韩江再转过来时,他们看见韩江此刻完全变成了一个野人,嘴角滴着鲜血,嘴里正起劲地嚼着东西,随着嘴里的咀嚼,韩江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又面露悦色,再看韩江手上,右手是滴着鲜血的匕首,左手上则拖着一个唐风和梁媛都不认识的奇怪生物。 唐风盯着那东西,觉得有些眼熟,“这是什么?好像蜥蜴!” “对!就是蜥蜴。”韩江吐了一口嚼不烂的东西,喷着满口血沫说道。 “蜥蜴?我印象中的蜥蜴都是在原始森林里!”唐风皱着眉说。 “这是沙蜥,沙漠里的蜥蜴。” 说着,韩江将手上那条沙蜥扔在了唐风身前,唐风本能地往后一躲,韩江笑了,“你躲什么?这就是你的午……哦!不,是晚饭了,不管午饭,晚饭了!” “什么?你……你让我吃这个?!”唐风惊愕。 “吃这个怎么了?你还有别的东西吃吗?野外生存,你也是练过的?” “我……”唐风面露难色,他盯着这只已经被韩江开膛破肚的沙蜥,一阵恶心,但是胃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供他呕吐。沙蜥的心脏似乎还在跳动,韩江一指沙蜥的心脏,“你倒是快啊,喝它的血,不要让它的血都流光喽!” “这里面不会有寄生虫吧!” “妈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烦寄生虫!你不吃我吃了。”说着,韩江又趴在沙蜥的血管上喝起血来。 唐风扭过头,看看虚弱的梁媛,“就算我们能吃,你看看梁媛,她那样,能吃吗?” “你她现在最虚,才最需要吃。” “能不能烤熟了再给梁媛吃?” “你当这是野外烧烤啊!你要有本事在这儿鬼地方生火做饭,我就等你烧烤。行了,别唧唧歪歪了,将就一点吧!” 韩江说完,从沙蜥身上割了一块肉,递给梁媛,梁媛一看这条还在滴血的沙蜥肉,皱着眉头,犹豫着,不敢往嘴里送。 韩江笑了,“大小姐,我告诉你,这块肉是沙蜥身上最好最嫩的一块,就好比牛身上的牛柳,猪身上的里脊,你就别挑剔了,赶快享用美餐吧!” “妈的,你这时候就别给我提什么牛柳,里脊了!”唐风抱怨道。 梁媛手里拿着那条肉,还是不敢放到嘴里,韩江急了,“大小姐,这么好的沙蜥刺身,要是搁到北京,香港的五星级酒店,那可贵啦!您就别犹豫了……” 韩江还在说着,梁媛一闭眼,把那块肉吞进了嘴里,梁媛想直接咽下去,但是那块肉还挺大,咽不下去,梁媛紧锁眉头,只好一点一点咀嚼。 “对!就这样,不要吞,要慢慢嚼,你会感到一种美妙的味道,有点像五成熟的牛排,又有点像细嫩的三文鱼刺身,开始有点土腥味,但是当你的舌尖慢慢适应这种味道,你就会觉得这是人间最美味的极品!” 在韩江的循循善诱下,梁媛闭着眼,一点一点把那条肉吃了下去,“怎么样?好吃吗?”韩江问梁媛。 梁媛竟然点了点头,于是,韩江又割了一条肉递给她,“媛媛,你成熟了,你知道我们要想走出沙漠,就必须多吃点,虽然我知道这味道很难让人接受。” 梁媛点了点头,又将这条肉吃了下去,唐风见梁媛如此勇敢,也只好捏着鼻子生吃了一大块沙蜥肉。 三个人这会儿恢复了一些体力,韩江突然跪在地上,大叫起来,“这只沙蜥可算是救了我们的命了!万能的主啊,神啊,上帝,耶稣,佛祖,关老爷,孔圣人,玉皇大帝啊!——感谢你们一起赐给我食物,阿门!阿弥陀佛!无量寿佛!” 唐风好悬没乐了,“你到底这是信得哪门子教啊?” “不管,谁能保佑我们出去,我就信谁?要是他们都能显灵,我回去就把他们全供起来!”韩江信誓旦旦地说道。 “全供起来?那这些神仙还不打起来。”唐风苦笑道。 “那是天上神仙的事,我烦不了,我只管眼前!” “眼前……那你就要看神仙们还保不保佑你了……”唐风忽然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你怎么了?”韩江发现唐风不但声音变了,而且眼神也变得惊恐起来。 “你……你身后……” 韩江猛地转过身来,他看见一只巨大的爬行动物正缓缓地向他们走来,这是一只巨型沙蜥,看样子足有两米长,嘴里不断向外吐着须子,正瞪着一双圆鼓鼓的眼睛,盯着韩江。 韩江不知道这只巨型沙蜥是刚才那只小沙蜥的母亲,还是父亲,亦或是嗅到血腥味,也想来分一杯羹的同类,但是他分明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这种威胁竟让他在炙热的沙漠里感到了深深的寒意。 5 韩江曾经只靠一把匕首,和野狼,藏獒,雪豹这些猛兽搏斗,但是和眼前这只巨大的爬行动物遭遇,却还是第一次。 韩江紧握匕首,向后退了两步,摆出了要和巨型沙蜥正面决斗的架势,但是当巨型沙蜥猛地向它扑来时,韩江还是选择了躲闪,巨型沙蜥从韩江身旁冲了过去,转过身,巨型沙蜥却静静地躺在沙漠上,不再动弹。 唐风护着梁媛,躲在韩江身后,三人一起盯着巨型沙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沙蜥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它怎么了?刚才被你刺到了?”唐风小声问韩江。 “刺个屁!我看它那冲过来的架势,还敢刺它?” “那它这是怎么了?睡着了?” “我以前曾听说沙漠中有一种蜥蜴,体型巨大,行动笨拙,但是当它在阳光下晒足日光浴,吸收了充分的热量时,皮肤就会变黑,变得异常敏捷,我想今天我们就遇到了这样的蜥蜴。”韩江回想起了传说中的蜥蜴。 “难道这只巨型沙蜥就是这种蜥蜴?” “你看它,正在吸收沙漠里的热量,注意看,它的皮肤正在起变化……” “是啊!开始变得发黑!”唐风叫了起来。 “和传说中的一模一样。小心!” 韩江话音刚落,那只皮肤已经变成黑色的巨型沙蜥猛地向他们冲了过来,唐风护着梁媛倒向了一边,韩江倒向另一边,但是巨型沙蜥这次变得异常敏捷,它一下扑空,立即掉头再次向韩江扑来,还没等韩江站起身来,就被巨型沙蜥撞到在一个凹陷下去的沙坑里。 巨型沙蜥死死趴在韩江身上,红色的舌头已经可以舔到韩江脸上,韩江挥舞锋利的匕首,不停地向沙蜥的软腹部刺去,但是韩江的手臂却被沙蜥一把挡开,韩江再次挥舞匕首,向沙蜥刺去,没等韩江的匕首到,沙蜥猛地摆动如钢鞭粗的尾巴,正打在韩江的身上,韩江感到一阵剧痛,手中的匕首险些撒手。 当沙蜥准备再次向韩江发动进攻时,唐风从地上掀起一阵飞沙,冲着巨型沙蜥大吼道:“来啊!我在这里。” 巨型沙蜥被身后的唐风激怒了,扭转庞大的身形,一头向唐风冲去,唐风根本不是沙蜥的对手,还没等沙蜥冲到身前,唐风撒丫子就跑。 这时,韩江跌跌撞撞地从沙坑中站了起来,幸亏他死死抓住了匕首,他见沙蜥向唐风扑去,一下扑到在沙蜥身后,挥舞匕首,猛地向巨型沙蜥的尾巴扎去。 巨型沙蜥发出一声怪叫,丢下唐风,气急败坏地扭动粗壮的尾巴,一下打在韩江拿匕首的右臂上,韩江只觉右臂一阵钻心的巨痛,手一松,匕首掉在了地上,韩江依旧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忙去捡掉在沙子里的匕首,可是沙蜥却灵活地转过了巨大的身躯,再次扑向韩江。韩江慌忙在沙地上向后退却,他的匕首被压在了沙蜥身下,真正危险的时刻来临了,失去了匕首,又负伤的韩江,面对的是一头暴怒的巨型沙蜥。 6 唐风目睹此景,想去帮韩江,可又不知如何是好,巨型沙蜥步步紧逼,几乎已经贴上了韩江,它只需稍稍再一用力,甩动一下粗壮的尾巴就能把韩江的骨头击得粉碎。 情急之中,唐风把匕首当成了飞镖,直接向沙蜥的后背抛了出去,匕首击中了沙蜥的后背,但是唐风的力量不够,匕首碰到沙蜥结实的后背,竟然弹了出去。 韩江见此情形,一闭眼,他知道自己这次是凶多吉少了,想不到自己竟然死在这丑陋的怪物尾巴下,真是倒霉!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韩江和唐风就觉着空中似乎被乌云遮蔽了,韩江睁眼抬头观瞧,竟然是一只低空俯冲下来的兀鹫,不!韩江认出来那不是兀鹫,而是一只鹰,一只真正的雄鹰。 雄鹰展开巨大的翅膀,直向倒在地上的韩江扑来,韩江又闭上了眼睛,但是过了很长时间,韩江并没有听到风声,身上也没有丝毫疼痛,这是怎么回事? 韩江赶忙睁开眼一看,那只雄鹰已经将巨型沙蜥抓离了地面,此刻正向太阳落山的方向飞去,韩江长出一口气,躺倒在沙地上,他知道他又得救了,是那只雄鹰救了自己一命! 没有了巨型沙蜥,也没了雄鹰,沙漠深处又恢复了宁静,韩江再次跪在沙地上,虔诚地祷告,“草原,沙漠,戈壁上一切的主宰,伟大的长生天感谢你再一次挽救了我们,我知道您始终眷顾着我们,那么就请您一直眷顾我们,将我们带出这无边无际的沙漠。” 唐风见韩江忽然变得如此虔诚,不禁哑然,“你刚才还神啊,主啊的一大堆,怎么这么一会儿又拜长生天了,而且只拜长生天?” “因为只有长生天才是这里一切一切的主宰,那些神在别的地方好使,在这里可不如长生天管用。”韩江笑道。 “你就是一实用主义者,连神灵也被你呼来换去,想找哪个神就找哪个神!”唐风又吃了一大块沙蜥肉,这会儿恢复了不少体力。 “神是人创造出来用的。这里是长生天的地盘,我们就得拜长生天!”韩江终于露出了他无神论者的本质。 “不!神本来就存在。”梁媛忽然开口了,“这里的神是长生天,她不仅仅存在于牧民的心中,也存在于这儿的山,这儿的水,这儿的沙漠戈壁中,长生天在冥冥之中主宰着这里的一切,包括每一个试图进入这里的人。” “你这是万物有灵……” “我刚才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梁媛打断唐风的话,缓缓说道,“我们为什么跟半个世纪前的科考队和一个世纪前的科兹诺夫探险队一样,那么的接近瀚海宓城,却又功亏一篑?因为我们的心不够诚。” “别扯了,这跟心诚不诚有什么关系?”韩江不以为然。 “我这一路,特别是我们遭遇黑尘暴,在沙漠里迷失后,我想到了很多,我觉得这一切都是长生天冥冥之中的安排,为什么我们会遭遇黑尘暴?为什么半个世纪前的联合科考队也遭遇了黑尘暴?也许科兹诺夫的探险队也曾经遭遇黑尘暴?还有七百多年前的蒙古大军,为什么迟迟不能消灭瀚海宓城那支党项人?”梁媛越说越起劲。 唐风插话道,“你的意思七百多年前的蒙古大军也是被黑尘暴袭击,以至于无法靠近瀚海宓城?” “难道不是吗?”梁媛反问道。 “这是由于瀚海宓城南边的魔鬼城是个大风口,地形和环境都容易产生黑尘暴。”唐风解释道。 “这是客观的原因,但是西夏时,从九里堡到黑石,再到瀚海宓城是一条交通要道,这条要道甚至直达蒙古高原,难道当时党项人去瀚海宓城也会在胡杨林那里遭遇黑尘暴?” 梁媛的反问,一下把唐风和韩江都给问住了,“是啊,我们遭遇了黑尘暴,联合科考队遭遇了黑尘暴,科兹诺夫的探险队也很可能遭遇了黑尘暴,还有骁勇善战的蒙古铁骑为什么在瀚海宓城外裹足不前,难道同样是黑尘暴?!可……可西夏时期,党项人为什么可以进出瀚海宓城?”唐风陷入了沉思。 7 吃了沙蜥肉,恢复了体力的梁媛又接着说道:“这一切都是长生天的安排,长生天安排没藏皇后中途两次告诫我们,我们没有听,当第三次试图接近瀚海宓城时,黑尘暴就来了,这难道不是长生天的安排吗?” 唐风张张嘴,想说什么,梁媛不等他开口,继续说下去,“还有,我们遭遇黑尘暴后,来到了大白泉,当年科考队遭遇黑尘暴后,大部分人也来到了大白泉,这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又是长生天的安排?可……可科考队一部分人喝了大白泉有毒的水死了,还有一部分人不敢喝,活活喝死了!”唐风道。 “我没虽然没有中毒,也没有被渴死,但是我们仍然被困在沙漠中,长生天用虚幻的瀚海宓城引诱我们,最后再将我们从半空中重重抛下,让我们尝尽失望!” “可是刚才雄鹰救了我们,这不是长生天的眷顾吗?”韩江反问。 “是的,在我们精疲力竭,无力再往前走的时候,长生天给我们送来了食物,虽然这食物并不味美,但帮我们解决了生存问题,当我们遭遇危险的时候,长生天又派雄鹰替我们解了围,曾经抛弃我们的长生天,为什么又开眷顾我们,因为这一切都发生在我们选择远离瀚海宓城之后!” “你的意思长生天不眷顾那些企图靠近瀚海宓城的人?”唐风反问道。 梁媛点点头,“是的,所以当我们选择远离瀚海宓城之后,长生天开始重新眷顾我们。” “你这说的有点太邪乎了!按你这么说,我们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瀚海宓城喽?”韩江摇着头,不肯相信梁媛的话。 “不!韩队,你理解错了,长生天不眷顾那些企图靠近瀚海宓城的人,但并不意味着无法到达的瀚海宓城,只是想找到瀚海宓城的人必须超越所有的困难,这也是长生天的有意安排!而我们显然准备不足,还远远不够,所以长生天不眷顾我们。如果我们真的克服了所有困难,那么长生天必然会帮助我们找到瀚海宓城,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韩江停着梁媛的话,倒觉得她说得有几分道理,“不错,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看来我们得重头再来了。” 三人讨论完神的问题,天色已晚,那只沙蜥已经被三人分食殆尽,三人找了个沙凹,倒头就睡,可能是因为在沙漠里跋涉了好几天,太累了,也可能是长生天的眷顾,这一觉三人都睡得很好,没有黑尘暴,也没有噩梦来袭。 次日清早,三人继续出发,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但是三人一直走到中午,仍然没有走出沙漠,四周依旧是茫茫沙漠,没有办法,只有继续前进,后来,沙漠变成了荒凉的戈壁滩,还是看不到人烟,也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 难道长生天不再眷顾他们?就在三人胡思乱想的时候,前方的地平线上,依稀出现了几栋房子,还有房子外面的铁丝网,这是什么?难道又是一座虚幻的城市? 第十八章 前进基地 1 当三人走近那些锈蚀的铁丝网,才发现铁丝网里面是几栋破败的铁皮房子,这不是虚幻的城市,而是戈壁滩上一处真实存在的建筑。 韩江撞开一栋铁皮房子的大门,腾起厚厚的灰尘,待灰尘散去,三人走进这座铁皮房子,四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但是梁媛依然很兴奋,“看来我们走出来了,走出沙漠了。” “是啊!这应该是一处牧民遗弃的房子。”唐风推测道。 韩江抬头看看依旧悬在头顶的白炽灯,灯泡早已不知去向,灯上积满了灰尘,“至少有三十年这里没人来过了。”韩江凭着灰尘推断道。 “三十年?这么久!”唐风对韩江的推断感到吃惊。 “请相信我的经验。”韩江说着又来到铁皮屋的窗户边上,他诧异地发现虽然这间铁皮房子已经被废弃三十年了,但是窗户,特别是窗户上的玻璃依旧保存完好。 唐风和梁媛也发现了端倪,唐风伸手轻轻拂去窗户上的灰土,疑惑地说道,“就算这里没有黑尘暴的袭击,但戈壁滩上风沙大,如果这铁皮房子真的已经废弃三十年了,怎么窗户玻璃还会保存的这么完好?” “是啊,我也感到奇怪。”韩江敲了敲玻璃,心里一惊,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奇怪,这玻璃竟然是特制的钢化玻璃,怪不得历经这么多年风沙侵袭,玻璃仍然完好如初!” “特制的钢化玻璃?牧民会有这样的玻璃?”梁媛马上嗅出了房子里异样的气味。 韩江的视线沿着玻璃,一直向窗台下看去,突然,韩江的眼前一亮,他在铁皮墙壁上发现了一个凹坑,“唐风,你说错了,这里应该不是牧民的房屋。” “哦,你发现了什么?” “看,这是一个弹坑!” “弹坑?这……” 唐风还没反应过来,韩江又在铁皮墙壁上发现了几个弹坑,紧接着,韩江在墙角发现了一枚7.62mm弹壳,韩江举起这粒弹壳,在唐风和梁媛面前晃了晃,“这里一定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枪战。” “这里?发生过枪战?”唐风和梁媛刚才还算清晰的思路,顿时陷入了一片迷雾,他们怎么也不明白,这戈壁滩深处的铁皮屋子里,怎么会发生过激烈的枪战? 三人怔怔地盯着那粒弹壳看了很久,韩江突然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回到那个白炽灯下,一伸手,扯下了白炽灯的灯座,仔细看了看,突然,韩江叫道,“唐风,你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俄文?” “俄文?”唐风一惊,赶忙跑过来观瞧,果然在白炽灯的灯座上出现了两行很小的俄文,是白炽灯生产厂家的名字。 “这……这是怎么回事?”梁媛一头雾水地盯着韩江。 韩江快速思考分析了一番,最后,他吃惊地喃喃自语道:“难道……难道我们来到了前进基地?!” “前进基地?!”唐风和梁媛同时惊叫道,随即,唐风又问道:“就是马卡罗夫对我们说过的那个靠近中蒙边界的前进基地?” 韩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想是的。” “这……这怎么可能?老马说过那个前进基地是在中蒙边界蒙方一侧,我们放弃向瀚海宓城前进,就一直向东方撤退,怎么会走到了这里?” “是啊!我们中途没有看到任何标示,难道我们已经徒步穿越了国境线?”梁媛感到无比震惊。 “而且这距离也太不可思议了,我们究竟走了多远?竟穿越国境线,来到了前进基地?”唐风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韩江沉吟着,并不说话,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冲出了这个铁皮房间,几步走到一段铁丝网前,他在这段铁丝网上看到了一块已经锈迹斑斑的铁牌,铁牌虽然锈蚀严重,但韩江还是在铁牌上看到了一个醒目的红色标志,这个标志一般是“禁止通行”的意思,同时,韩江还在这个标示旁边发现了一行大写的俄文字母,于是,他招呼唐风过来,唐风很快辨认出了铁牌上的俄文——军事禁区,禁止靠近。 2 韩江已经确定这是一处前苏联时期的军事基地,而且他几乎也已经确信这就是马卡罗夫对他们所说的那个前进基地。 但是,韩江还是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在他的脑海中,他们所走的路线距离边境应该还有上百公里的距离,可是这会儿,他们却真真切切地来到了这个位于蒙方一侧的前进基地。这是宿命的安排,还是纯属巧合? “宿命?!”梁媛几乎脱口而出,“这正是长生天的安排,我开始有些明白我们在胡杨林那棵胡杨木树干上发现的那个用俄文写下的‘宿命’,我们竟然走到了前进基地,除了宿命,我实在无法解释这一切。” “难道我们走错了方向,按照马卡罗夫的回忆,前进基地应该在巴丹吉林沙漠北方,我们放弃寻找瀚海宓城,一直在向东走撤出沙漠,怎么会走到了北面的前进基地?”唐风回想着这一路的方位和遭遇。 韩江也无法理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他拿出指南针来,站在前进基地的大门前,他发现他们正面向正南方向,而刚才他们走到前进基地的路线却位于前进基地的西南方向,“也就是说我们并不是一直朝正东方向走,而是一直在向东北方向前进。” “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梁媛喃喃地说道。 “一开始就错了?” “嗯,我们在大白泉也许就走错了方向,再加上中间一次错误的折返,导致我们错上加错。”梁媛解释道。 “好了,先不去管这些了,既然到了这里,就先搜寻一下,看看这里有没有危险,再看看有没有吃的。”韩江盯着不远处的几栋铁皮房子说着。 “吃的?都三十年没人了,还能有吃的?”唐风觉得韩江是在天方夜谭。 三人又打开了一间铁皮屋子,这间屋子门窗都坏了,里面倒是有几件家具,看起来像一间集体宿舍,但是所有的家具都已破败不堪,甚至有一把椅子上竟密布着几十个弹孔,这一切很快让唐风和韩江联想到了前进基地最后的命运,那场可怕的暴动几乎摧毁了这里的一切。 “除了没有人和尸体,这里的一切都还保留着当年基地暴动后的模样。”韩江仔细搜寻着这里的蛛丝马迹,“这间屋子原来应该住着四个人。”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唐风问韩江。 “抓紧时间,找找那些老毛子留下的东西,看有什么是对我们有用的。然后最好能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屋子,我看今晚我们就要在这儿过夜了。”韩江吩咐道。 “这间屋子显然太破,连窗户都没有。”唐风首先否决了这间屋子。 三人走出这间集体宿舍,绕道屋后,屋后是一个小广场,准确地说,是由一溜铁皮屋子围起来的小广场,韩江的眼睛在这一溜铁皮屋上转了一圈,他在寻找窗户还完整的铁皮屋,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正对着他的那间铁皮屋,那间屋不大,窗户上也积了厚厚的灰土,但是窗户依旧保持完好,韩江一指那间铁皮屋,“就是它了,咱们要抓紧时间,在天黑前,把这个铁皮屋清理出来,这就是咱们今晚的小窝了。” 韩江说着,便拉着唐风朝那间铁皮屋走去。但是他俩走出一段,忽然发现梁媛没有跟上来,两人回头一看,就见梁媛正弯腰盯着地上看,“找什么呢?”唐风问道。 “你们快来看,这地上有车辙印!” “车辙印?是那个时候的吧!”唐风道。 “不!我看就是最近留下来的。”梁媛判断道。 韩江走到近前,只一眼,便说,“不但是最近留下来的,甚至就是这两天留下来的。”韩江说完这话,就本能地拔出了匕首。 3 韩江,唐风和梁媛三人本能地组成了一个队形,背靠背的站在小广场中央,韩江手持匕首,双目如电,死死盯着小广场周边每一栋铁皮屋子和每一扇窗户。 所有的窗户都落满了灰土,所有的铁皮屋子都很破败,根本不像有人长期居住的样子,但是仍不能掉以轻心。 韩江重新观察了地面的车辙印,有些困惑地说,“这车很奇怪,不是轿车,应该是越野车之类的,但是我又怎么也看不出这是哪种型号的越野车?” “你就这么自信你能认识所有的越野车?”唐风不相信韩江的判断。 “哼,你小子不要小看我,我什么越野车没开过?从这车辙印上看,这种车胎根本不像是现在越野车所用的。” “也许人家开的是生产量很少的型号。” “得!我不跟你争。”说着韩江指了指他们身旁的一间铁皮屋子。 唐风和梁媛心领神会,他们放弃了那间门窗完好的铁皮屋,而是一间一间,将小广场周边的铁皮屋搜了个遍,但是所有的铁皮屋都和之前他们查看的那两间一样的破败,一样的落满灰土,最后,只剩下那间门窗完好的铁皮屋还没有查看。 韩江侧身走到这间铁皮屋的大门前,唐风上前推了推,推不动,两人马上觉察出了这间屋子的特别之处。 韩江示意唐风站到门边,唐风握着匕首,侧身躲在门边,梁媛则跟在唐风身后,韩江见唐风和梁媛都已就位,猛地向那铁皮大门撞去,巨大的撞击力几乎把大门撞变了形,但是门居然还没开。 “妈的!”韩江小声咒骂,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再次向铁门发起了冲击,这次铁门开了,没有扬起的尘土,没有破败的景象,这间铁皮屋子里虽然没有几件物件,但是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唐风和梁媛也跟了进来,屋子里没有人,但是梁媛眼尖,一眼看见在屋子墙角,放着一个纸箱子,纸箱子敞着,里面露出了几瓶矿泉水,已经两天滴水未进的梁媛像是发现了金山一样,径直奔过去,想都没想都就打开了一瓶水,刚要仰脖狂饮,唐风大声呵斥道:“等等,媛媛,小心这水有问题。” “有问题?”梁媛一怔,举着矿泉水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这里为什么突然出现这么几瓶不明不白的矿泉水?你不觉得这比大白泉的水还可疑吗?”唐风提醒梁媛。 梁媛使劲咽了咽口水,放下了那瓶矿泉水,但她还不甘心,拿着矿泉水瓶使劲端详了一阵,“这上面好像也是俄文。” 梁媛将水瓶递给唐风,唐风看了看,摇着头说,“不,这不是俄文,虽然我不认识这些文字,不过我想这应该是蒙古文字。蒙古革命之后,就改用俄文字母拼写蒙古语言,所以你看上去觉得很像俄文。” “哦!那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呢?” “看样子就是生产厂家和保质期之类的。” 韩江从唐风手里接过矿泉水瓶,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将水递给了梁媛,“没事,我检查过了,可以喝,正规厂家生产的饮用水,如果要做手脚,就要在瓶身和瓶盖上做文章,我查看了这瓶水,瓶子,特别是瓶盖都没有问题。” 梁媛听韩江这么说,来了胆量,“咕咚——”先仰脖喝了一口,顿时,清凉甘洌的矿泉水流进梁媛体内,犹如甘霖流遍了全身,梁媛顿觉神清气爽,也不观察一番,一扬脖,梁媛一口气便将这瓶水喝了底掉。 4 唐风和韩江也难忍饥渴,从纸箱内各拿了一瓶矿泉水,一饮而尽,唐风还在纸箱里发现了一瓶已经开封,被喝了两口的矿泉水,和三个空瓶子。 “看来这里前几天还有人在此逗留。”韩江仔细观察着这瓶喝了两口的矿泉水。 “这里还有东西!”梁媛在纸箱子里面又发现了一个大塑料口袋,打开口袋,梁媛惊喜地叫道:“哇!这里面是面包,红肠,还有两块奶酪。” 梁媛把这些东西在地上一字摆开,并不急着享用,而是一件件先递给韩江,“喏,大侦探,帮我检查一下,这东西有没有下毒?” “你干脆让我替你先尝尝算了!” “是啊!小江子,你就先替哀家尝尝吧!”梁媛学者老太后的样子,开始对韩江发号施令。 “靠!你还真把自己当太后了。”韩江一一检查了这些食物,然后扔给梁媛,“我看都没什么问题,但是真要把你吃死了,别怪我!” “你这是什么话,哀家要独自享用这些美食了。” 梁媛说着,狼吞虎咽地横扫起面前这一堆美食,边吃,梁媛还一边评价,“这红肠做得不错,这……奶酪太一般了,不好吃!” “得了,咱们还没走出沙漠呢,你还是别挑剔了。” 唐风和韩江见梁媛吃得香,也一起加入战团,不大一会儿,那些吃的全被一扫而光。这时,夜幕已经降临,唐风和梁媛靠在墙边,昏昏入睡,韩江则靠在门边,也打起了盹。 过了一会儿,由远及近,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三人几乎同时被惊醒了,梁媛看看唐风,唐风看看韩江,这是汽车的声音,但是韩江竟一时听不出这是什么车子。车子是往这个方向来的,最后,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小广场上,韩江想从门缝往外看,但是还没来得及让他往门外看,车上跳下的脚步声,已经朝这边走过来。 韩江极力判断着脚步声,他想听清楚几个人?是男是女?但还是没等他分辨出来,他已经觉察出有人在掏钥匙,要推门…… 门锁已经让韩江给破坏了,不用问,那人已经感觉到了异样,韩江屏住呼吸,侧身躲在门后,只待那人进来。 5 门开了,皎洁的月光从屋外洒进来,一个黑影从门外闪了进来,韩江分明看见了那人手里的枪!过度的紧张促使韩江选择先下手,就见韩江使劲一推,从门后将铁门向前推去,那人已经走进屋内,一闪身,跳进了屋中,这正是韩江所期望的,“砰——”地把门关上,韩江从门后猛地扑向进屋的黑影。 但让韩江没想到得是,这个黑影身手敏捷,一闪身,竟巧妙地躲过了韩江的猛扑,韩江顺势转身,探出左臂,直向黑影的脖颈处袭来,黑影显然对韩江的速度感到吃惊,黑影步步后退,一溜小碎步,最后被韩江逼到墙角,靠在了墙上,韩江的左臂如铁钳般牢牢抓住了黑影的脖颈,韩江忽然觉得黑影的脖颈有些异样,但还容不得他多想,黑影飞起一脚,只向韩江面门而来。 韩江无奈,只得松开黑影的脖颈,黑影见飞腿踢空,忙收回右腿,与此同时,韩江用匕首逼近了黑影,而黑影则将枪口对准了韩江……只是一刹那的时间,从黑影进来,和自己过的几招,让韩江的思绪飞快回忆起来,这几招似曾相识,对,在郎木寺昏暗的经堂内! “叶莲娜!” “韩江!” 两人几乎同时报出了对方的名字。 话音刚落,铁皮门打开了,一柱强光射了进来,“韩江,唐风!真的是你们!”门口传来马卡罗夫的声音。 唐风和梁媛忙推开手电,也看清了来人,正是叶莲娜和马卡罗夫。 马卡罗夫从车上卸下了许多东西,有满满一箱蜡烛,众人七手八脚点上蜡烛,总算给这间小屋带来了生机。 “老马,你们怎么会在这儿?”韩江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马卡罗夫和叶莲娜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韩,你听我慢慢说。”马卡罗夫坐了下来,缓缓说道,“我们从贺兰山回去后,一直在调查克格勃那边的线索,这个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 “是的,你们已经将斯捷奇金,布雷宁,伊萨科夫全都挖了出来,这些人肯定都有问题。” “还有一个神秘的怀特,在那个间谍案中,正是因为这个怀特,将斯捷奇金,布雷宁和伊萨科夫都串了起来。另外一条线,就是这儿,布尔坚科训练的那些学员,这条线后来也和怀特发生了联系,也正是这个怀特,将本来不相干的两拨人都联系在了一起!” “看来这个怀特是个重要的角色,史蒂芬临死前也曾提到过一个叫‘怀特’的人,我甚至怀疑他可能就是将军本人!”韩江推断道。 马卡罗夫摇摇头,“但是这两条线到这儿全都断了,或者说都无法再继续查下去,布雷宁的尸体损毁严重,斯捷奇金则消失地无影无踪,至于那个‘怀特’,现在我们甚至都不能确定在基地学员暴动案中出现的怀特,美国间谍船案中出现的怀特,以及史蒂芬回忆中的怀特,三者是同一个人?也许‘怀特’只是一个代号。” 6 唐风点点头,他倾向于马卡罗夫的观点,“这种可能性很大,因为史蒂芬所说的怀特我们没见过,基地学员暴动案中出现的那个怀特只有谢德林和斯捷奇金见到过,而斯捷奇金已经遁形……” “所以我特地拿着美国间谍船案档案中那张名为‘怀特’的美国间谍相片去找谢德林辨认,但是他居然否认了照片上的怀特。所以,两条线调查到这里,都无法进行下去。”马卡罗夫一脸失望。 “然后你们就到这儿来了?”韩江问。 “父亲最近老是做噩梦,总是梦见一些往事,前几天,他对我说,他忽然觉得我们遗忘了什么?” “遗忘了什么?” “父亲想到了前进基地,现在既然已经知道前进基地发生这么多事,父亲觉得很有必要再来这里看看。” “所以你们就来了这里!” “嗯,韩,我前些天给你打电话,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你,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叶莲娜关切地问。 韩江轻叹一口气,“一言难尽。”于是,韩江将他们分别后这一路的遭遇向叶莲娜和马卡罗夫叙述了一遍。 “想不到你们那边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叶莲娜不禁唏嘘。 “更不可思议的是我们怎么也来到了这里!”韩江晃着脑袋,还是没能适应这个巨大的变化。 “这说明我们有缘啊!”梁媛笑道。 “是啊,我们本来就有缘!”叶莲娜盯着韩江的眼睛说道。 “不,我们在这儿相逢,绝不是有缘这么简单。”马卡罗夫突然瓮声瓮气地说道。 “哦!这里面难道还有阴谋,或是阳谋?”唐风不解。 “因为我们都为了相同的目的而来,当年前进基地出现在这里,我想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正如你们已经探查过的路程显示的那样,这里其实离我们苦苦寻找的瀚海宓城并不远,所以你们才会走到了这里。”马卡罗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您当年在前进基地的时候没有觉察出这一点吗?”唐风追问道, 马卡罗夫摇摇头,“参加科考队时,我只有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对所考察的环境,地理形势并没太多了解,所以后来即便我在前进基地呆了那么多年,也没有多往那方面去想,我……我只是会偶尔回忆起当年科考队的一些事,但没想到前进基地竟然离瀚海宓城,离当年科考队考察的路线如此之近。” “所以你想到这里再来看看,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可是我们刚才查看这里的铁皮屋,全是当年基地暴动之后的破败景象,根本看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蛛丝马迹!”唐风指着屋外那一圈铁皮房子说道。 “是的,唐风,我们昨天就来了,外面的铁皮屋子也都查看了一遍,确实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不过,我们还有一处地方没去……”马卡罗夫欲言又止。 “哦!还有哪里没去?”唐风追问。 马卡罗夫挥了挥手,“你们来时看到东面那几栋铁皮房子了吗?” “就是那几栋远离基地,在铁丝网外面的铁皮房子?” “对,就是那几栋,那就是我对你们说过,布尔坚科专门训练学员的地方,我准备明天去哪儿看看。”马卡罗夫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那好,明天我们同去!”唐风来了精神。 “你们刚才去了哪里?”韩江问。 “去离这最近的镇子上买些东西。”叶莲娜答道。 “哦,对了!叶莲娜,忘跟你说了,在你们回来之前,我们把这屋的吃的都吃的,水也喝了好几瓶,我们实在是渴坏了,饿极了!”韩江嬉皮笑脸地对叶莲娜解释道。 “我看到你就知道准要倒霉!”叶莲娜埋怨了两句,又拿出了一大袋食物递给唐风和梁媛,“今晚你们抓紧时间休息,好好恢复一下体力。明天我们到基地附近转转。” “不!”韩江打断了叶莲娜,“我还有一些问题要问老马!” “问题?”叶莲娜不知道韩江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7 韩江看看马卡罗夫,一本正经地问道,“其实我要问的问题刚才在我的叙述中已经提到了,但是我还要再问一下您。” “你问吧!”马卡罗夫似乎已经做好了回忆一切痛苦往事。 “当年联合科考队有女队员吗?”韩江问道。 马卡罗夫回想了一会儿,点点头,“我印象中是有一位女队员,是我们这方的。” “可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这个女队员?” “哦……是这样,这名女队员似乎性格很孤僻,每次扎营,她都远远离开众人,自己一个人扎一顶小帐篷,而且也总是喜欢独来独往,经常她人就消失了,还不需要我们保护,有时弄得我们领导很头疼。” “她叫什么名字?” “名字?全名我不知道,但有人喊她‘柳德米拉’,所以在科考队,大家都喊她柳德米拉!” “她的身份是什么?在科考队主要做什么?” “这个……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刚才说了她喜欢独来独往,很少看见她和别的队员交流,更别说闲聊,交朋友了。不过,看她衣着打扮和行为举止,应该像是某一方面的学者。” “哦,仅仅是从外表推测的?” “不,不单单是外表,你想想那个年代,又是这么个绝密的行动,怎么会容许这么一个没有组织纪律性的队员参与?所以我想当时之所以让这位柳德米拉参与,恐怕是因为她是一位很有威望的学者,就是离了她玩不转的那种。”马卡罗夫还说了一句中国的俗语。 韩江点点头,“对,应该是这样。当初参加科考时,这女人多大年纪?” “这个还真不好说,一个是年代久远,另一个是她当时可能为了防风沙吧,总是用一条丝巾裹着脸,所以我那会儿就不太确定这个女人的年龄,我估摸她当时至少应该在四十岁左右吧!” “四十岁左右,特立独行,某一行离不开的学者……”韩江喃喃自语着,他极力在脑海中拼凑着这个女人的图像,可是依旧十分模糊。 “那么后来,我是指科考队出事后,你还再见过这个女人吗?” “韩江,你什么意思?你认为这个女人也没死吗?” “她死没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并没有像大多数科考队员那样死在大白泉边,至于他接下来去了哪里?就只有长生天知道了。”韩江抱怨着。 “我后来应该没有再见过这个女人。”马卡罗夫快速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这个女人,似乎只有在科考队,他俩才产生过交集。 “好吧,我们再说说那天晚上,就是科考队出事前的那个晚上。”韩江把话题转到了那个可怕的晚上。 “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我一开始就对你们说过了。” “但我还是有几个细节不太清楚。首先,您还记得那晚上找米沙说话的那两个人吗?” “那*人,当时我并没有觉得那*人可疑,因为联合科考队是临时拼凑起来的,虽然我负责安全保卫,但是上级主要让我们负责我方队员的人生安全上来,所以我并没有对中方队员有多少了解,现在想来,那次科考,我除了认识了梁云杰以外,就几乎没和中方队员有过什么接触。再说我当时看他俩和米沙交谈,我以为他们之间认识,所以就没有多去想,现在想来,当时是我太疏忽了。”马卡罗夫不禁有些自责。 “老马,你不用难受,那不是你的错,我只能说那次科考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就埋下了失败的种子。”韩江的话既像是再安慰马卡罗夫,又像是对半个世纪前那次联合科考下的结语。 8 待马卡罗夫情绪平静下来,韩江又接着询问,“还有,就是当那天晚上出事后,你们曾出去寻找新的水源,这期间,你们去过什么地方?魔鬼城去了吗?” “魔鬼城,我知道你说的是那片可怕的雅丹地貌,我和梁云杰去找水时曾经看到了魔鬼城,但是我们俩没有贸然进去,想不到那三名中国军官竟被人绑架到了魔鬼城里面,如果当时我和梁能进去的话……” “也许你们当时没进去是对的,否则你们可能也会像那三名军官一样。”唐风插话道。 马卡罗夫点点头,“我们当时根本没有做好在那种复杂环境中遭遇特殊情况的预案,一切都是按照正常环境计划的。” “是啊!黑尘暴,魔鬼城,无边无际的沙漠,还有阴险狡诈的敌人,也许科考队中还有隐藏很深的内奸,这样复杂的环境复杂的情况,显然是你们当时应付不了的!”韩江叹了口气,又接着问道,“那你们就没找到水源吗?” “没有。” “你没到过大白泉吗?” “没有,如果我到了大白泉,恐怕也跟那些队员一样,中毒而亡了!” “那么,还有一个地方,黑石,你们去过吗?” 马卡罗夫又摇摇头,“没有,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可我不知道该怎么问。”韩江犹豫了一下,“你们见到过一个戴面具的女子吗?” 马卡罗夫还是摇头,“没有,从来没有。” “那……那梦中呢?比如噩梦?”唐风追问道, 马卡罗夫沉吟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不,从来没有。” 马卡罗夫的回答,让韩江和唐风都很失望,梁媛在一旁不禁喃喃自语道,“难道没藏皇后只对我们显灵了?” “小姑娘,别多想了,赶快睡吧,明天还有事呢!”马卡罗夫拍拍梁媛的肩膀说道。 梁媛瞪着疲倦的眼睛,四下看看,“我觉得这间屋子好阴森,当年基地暴动这儿一定死了不少人,这里晚上不会闹鬼吧?” “闹鬼!呵呵。”马卡罗夫笑了,“你们知道吗?这间屋子就是当年我和布尔坚科住的那间宿舍。” “啊——”唐风和韩江吃惊地朝这间屋子望去,不知为何,一种奇怪的感觉迅速笼罩了他们。 第十九章 二十一号地堡 1 睡在这样一个奇异的地方,唐风本以为晚上又会噩梦来袭,但是第二天清晨,唐风睁眼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得很好,没有噩梦,更没有那个戴面具的女子。 唐风坐起来,发现韩江和梁媛还在呼呼大睡,叶莲娜则倚在门框上,若有所思地在抽着烟,却不见马卡罗夫,叶莲娜见唐风醒过来,掐灭了烟蒂,微笑道,“你们三个终于有醒的了,我真怕你们一直这么睡死过去。” “不用怕,韩江不起来,你就使劲踹他,呵呵。” “我可踹不动他,你没看他昨天对我使得那几招,招招取人要害!” “那是他不知道是你,如果知道他只有挨打的份!哎,你父亲呢?怎么不见他?” “他醒得早,出去锻炼去了,这是他的老习惯了!” “可是这里不*全。” “没事,我看着呢!” 叶莲娜一直前方不远处的戈壁滩,唐风看见马卡罗夫正在戈壁滩上跑步,“这老爷子,精气神真好!”唐风不禁暗暗感叹。 又过了一会儿,梁媛醒了过来,韩江仍然睡得跟死猪一样,叶莲娜使劲踢了韩江一脚,韩江这才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叶莲娜,“几点了?” “亏你还是经验老道的特工,竟然睡这么死!”叶莲娜嗔怪道。 “这不是有你守着吗?我当然可以放心大胆的睡!”韩江笑道。 叶莲娜和韩江正说着,马卡罗夫锻炼完身体,跑到门口,对众人说道:“你们既然都起来了,我就带你们认识一下这里——前进基地。” 三人于是跟着马卡罗夫来到院子中央的小广场上,韩江看见广场中央,也就是昨天发现车辙印的地方停着一辆颇有些年头的军用吉普车,“这就是你们的车?”韩江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这辆军用吉普。 “是啊,还不错吧!”马卡罗夫对这车显得很满意。 “靠,这是哪年的老古董了,比悍驴还古老!怪不得我昨天查看的车辙印那么奇怪!”韩江道。 “悍驴……什么悍驴?”马卡罗夫一头雾水。 “悍驴就是我们原来那辆越野车,结果在黑尘暴中被卷走了。”唐风解释道。 “说到车,我倒是想起来当年科考队也是有几辆车的,还有十多峰骆驼,我和梁云杰回到胡杨林时,人都不见了,但是这些大型装备还在,特别是那两辆运货的卡车,有几十吨重,你们这次去胡杨林,没看到这些东西吗?”马卡罗夫忽然问道。 “没有,胡杨林里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只在胡杨林发现了一棵严重弯曲变形的铆钉,还有一个玉璜。”唐风介绍道。 “多么恐怖的黑尘暴,竟能将几十吨重的卡车席卷而去。”马卡罗夫感叹道。 “还有那棵刻有科兹诺夫和那个神秘女队员手记的胡杨木,对了,老马,当初你们在胡杨林时,发现过胡杨木上有科兹诺夫的手记吗?”韩江问马卡罗夫。 马卡罗夫回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据我观察应该是没有,科考队在胡杨林的那两天,没有什么发现,只顾四下寻找水源了,如果要有什么发现,也就是某个人自己的意外发现。” “自己的意外发现?”唐风马上想到的那个神秘的女科考队员。 “行了,老马,我们还是来说说你这老爷吉普车吧,你是在哪里搞到的?”韩江将话题又转移到了这辆老式吉普车上。 “在附近的集市上买的。” “这儿的集市还卖车?” “是啊,离这儿五十公里,很热闹。这车是上了点年纪,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东西,不过一看就是以前苏军驻蒙古部队的新装备,没开几次,估计后来部队撤走了,省得运回去,就把这车丢在蒙古的仓库里了。” “哦!听你这么说,蒙古应该能淘到不少这样的装备哦!”韩江道。 “是的,有很多都是八九成新的,甚至还有直接从仓库里搬出来没开封的!” “那你们得带我们几个去淘点装备。” “你要什么?” “我要枪!”韩江坚定地说道。 “哦,这个不难,明天咱们就去那个镇上,准能挑到你满意的枪!” 两人敲定,马卡罗夫带唐风三人一一参观了这些早已荒废的铁皮房子,马卡罗夫至今仍然可以清晰地记得每一个房间的用途,待他们参观完毕,吃过早饭,叶莲娜便驾车带着众人一起向基地东面的那几栋铁皮屋子驶去。 2 老爷吉普车在平静的戈壁滩上画出一条漂亮的弧线,不大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那几栋铁皮屋子前。 叶莲娜和唐风三人都跳下了车,可是马卡罗夫却坐在车里,迟迟没有动地方,“父亲,我们到了。”叶莲娜小声提醒道。 马卡罗夫这才回过神来,慢慢地跳下车,望了一眼这几栋铁皮屋,不禁长叹道,“这就是当年布尔坚科建造的几栋用于训练学员的铁皮房子。” “哦,就是您曾经提到过的训练基地?!”唐风环视几栋铁皮房子,摇头道,“这训练基地从外表上看其貌不扬,实在无法把这儿和那些身怀绝技的学员联系起来。” 韩江却不以为然,因为他已经从这几间铁皮房子上看出了端倪,“唐风,不要小看这几间铁皮房子,你发现没有,这几栋铁皮房子虽然外表也很破败,但依旧保存完好,玻璃没碎,也没有墙壁破损,可见其十分坚固。” 韩江这一提醒,唐风也发现了,果然,这几栋铁皮房子经历几十年风吹日晒,依然完好地伫立在戈壁滩上。 两人诧异的时候,叶莲娜已经抬腿去踹门了,可是那间看似不大的门,竟然温丝没动,韩江赶忙上去帮助叶莲娜,使出浑身力气,去撞这扇门,门才稍微有些变形,韩江还想去撞,叶莲娜显然已经不耐烦了,拔出手枪,“砰——”的一枪,打在屋门的锁上,门终于开了,因为此门如此牢固,严丝合缝,当他们走进这密闭了几十年的屋子时,竟没有扬起多少灰土,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唐风的眼睛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这是一间不大的铁皮屋,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这间屋子原来是干什么的?”韩江好奇地环视了一圈。 马卡罗夫道,“这间铁皮房子最靠外面,与外面的铁丝网最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一间值班室。” “这么几间铁皮房子还搞一间值班室?”唐风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布尔坚科就是这样一个极其严谨的人,这间屋子就能看出他的风格。”马卡罗夫说着,又走到另一间铁皮房子门前,叶莲娜依旧用枪打开了这间铁皮房子的大门,这间屋子空空如也,不过墙角堆放的一些运动器材和几个拳击手套,显示这里似乎是间格斗训练室。 当他们只剩下最大的那间铁皮屋子时,唐风发现这里的铁皮房子似乎都没有遭受枪击的痕迹,“难道当年基地暴动时,这里没有出事?” “看样子战场不在这里。不过具体情况恐怕现在没人会知道了。”马卡罗夫说着已经来到了最大的那间铁皮房子门前。 这是一扇看上去就很厚重的大门,韩江也不用徒劳了,叶莲娜直接一枪打开了这扇沉重的大门。“吱呀——”一声,强烈的阳光直射进去,很快,洒满了整间屋子。 唐风吃惊地发现这竟是一间教室,很像大学里的教室,前面是讲台,讲台下,是五六排横七竖八的座椅。 “这里怎么会有这样一间教室?”梁媛也很吃惊。 马卡罗夫解释道:“这间屋子原本是一间大办公室,布尔坚科常常带着人在这儿开会,后来他把一些理论课程也搬到这儿来上了,于是他就把这里改造成了教室的样子,不过这里的座位都是可以移动的,布尔坚科可以把这里随时改造成他期望的样子,比如刑讯逼供的地方。” “我想起来了,老马,你说你曾经看到布尔坚科拷打不听话的学员,并在学员身上刺青就是在这里!”韩江想起了老马曾经的回忆。 “是的,就是在这里。”马卡罗夫紧锁眉头,搬开了一张落满灰尘的椅子,向讲台走去。 3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里的阴霾之气,谁也没讲话,就这么静静地伫立在这间教室里,唐风和梁媛也走到了讲台旁,唐风看见马卡罗夫盯着讲台前那块落满灰尘的黑板出神,他不想打扰马卡罗夫的回忆,于是,他冲梁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要拉着梁媛离开讲台,但梁媛忽然看见了讲台下的一个紫色按钮,就在唐风拉走梁媛的同时,被好奇心包围的梁媛触动了那个紫色按钮。 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这声响不像是从教室里发出,倒像是从幽深的地下,“你碰什么了?”唐风冲梁媛吼道。 “我……我就碰了一下讲桌下的这个紫色按钮。”梁媛一脸无辜地看着众人。 唐风这才注意到,讲台上坚实的讲桌是牢牢固定在讲台上的,而且……而且讲桌并不是木制的,而是跟讲台一样由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只是它的外表被有意涂抹成了木头的颜色。“这……”唐风不知所措地看看梁媛,又看看还站在讲台上的马卡罗夫。 马卡罗夫吃惊地看着周围,这是什么力量?什么地方发出了巨响?最后,当唐风和韩江同时发愣的时候,整座讲台都起了变化。 又是一阵巨响,讲台承载着马卡罗夫,开始陷了进去,唐风吃惊地望着眼前的一幕,讲台像是一部电梯,往下面滑去。 “这下面有空间!”叶莲娜首先反应过来。 但是,为时已晚,马卡罗夫已经滑到了下面,到这巨型升降机停止的时候,唐风趴在洞口,向下仔细观瞧,才发现这下面竟是一条宽大的竖井。 “咱们俩下去吧!”唐风看看身旁的韩江。 韩江又看看叶莲娜和梁媛,“叶莲娜,你照顾好梁媛,我和唐风先下去看看,这下面究竟是什么所在。” 叶莲娜和梁媛也迫切地想下去看看,这荒凉的戈壁滩下面怎么还会别有洞天?但是叶莲娜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冲韩江点了点头,“我父亲身上有把枪,你可以拿过来用,搞清楚下面的情况后,马上上来。” “你放心,这下面不会太大,我们很快就能回来。” 韩江说完,和唐风一起跃下了那个巨大的自动升降机,“轰隆——”一声,这部自动升降机又开始动起来,一直落到了竖井底部,才彻底停了下来。 一股阴风迅速灌进了自动升降机内,唐风望着外面漆黑的世界,心里不禁被一层氤氲所覆盖,“下面的空间似乎很大啊!” “是的,下面看上去很大。老马,你知道这下面还有个竖井吗?”韩江转而问马卡罗夫。 马卡罗夫直呼,“不可思议,我从不知道这下面竟然还别有洞天。” 三人走出了自动升降机,唐风推开手电筒,向四周照射,这才看清,他们身后是刚才送他们下来的自动升降机,而正前方是一条宽阔的地下巷道,他们此时正位于这条宽阔巷道的一头。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马卡罗夫吃惊地望着四周,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 “老马,这儿看上去都是钢筋混凝土建造的永久工事,你怎么会一点不知道?”韩江反问马卡罗夫。 “我确实不知道这下面还别有一番世界。”马卡罗夫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走出来。 “老马,这么大的工程,一定会大兴土木,你怎么会不知道?”唐风也反问马卡罗夫。 “看来你们是不相信我喽!我现在不知道该如何让你们相信,我只能推测这大型工事修建的年代并不是我在前进基地的时代!”马卡罗夫解释道。 “也有这种可能。”韩江用手电筒朝四周平整的墙壁照去,他发现四周的墙壁并不像其它地下建筑那么潮湿,十分干燥,这可能是身处沙漠戈壁的缘故。 唐风用叶莲娜从集镇上买来的手提式强光电筒照亮了他们所在的整个区域,他惊异地发现那台自动升降机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地下大厅内,大厅的东面是那条宽阔的巷道,而在大厅的南北两面是几扇不同颜色的大门。 4 唐风吃惊地走到北面的墙壁下,这里依次出现了红,黄,黑三种颜色的门,唐风用手摸了摸那扇红色的大门,是铁质的,看上去很厚重,更让他诧异的是这里虽然落了一层灰土,但是却没有看到一丁点蜘蛛网的痕迹。 唐风回头看着同样吃惊不小的韩江,还有完全被震撼的马卡罗夫,“这是什么地方?老马你真的从没见过吗?” 老马机械地摇了摇头,半张着嘴,却没有说话,韩江决定先打开这扇红色的铁门进去看看,“我查看了一下,七扇门全是厚重的铁门,而且被涂成了红,黄,黑,紫,蓝,绿和白色七种不同的颜色,我想它们一定有特殊的含义。” “嗯,这扇红色的门是什么意思呢?”唐风问。 “红色最醒目,我想这扇门后面一定是个重要的所在。”韩江说着,伸出手,使劲推了推这扇大门,门是锁着的,严丝合缝,“糟糕!这门锁着的,用枪打估计也打不开。” “还是用枪试试吧!”唐风提议。 韩江没搭茬,身后却传来马卡罗夫的声音,“别徒劳了。凭我多年在部队服役的经验,这种工事一看就是能防核生化武器攻击的,你们想想,它都能防核武器的攻击,你们的手枪又怎么能打开这扇铁门。” “那我们就没办法了吗?”唐风不甘心。 马卡罗夫走过来,只看了一眼那扇红色的大门,便道,“这门我估计至少有四十到五十厘米厚,就是用*炸也很难把它打开,要想打开它,只有两个办法,一是用钥匙打开……” 马卡罗夫说到这,故意停了下来,那样子似乎在征求韩江和唐风的意见,韩江摆摆手,“我们哪来的钥匙,快说二吧!” 马卡罗夫这次接着说道,“二,据我所知,一般像这样的大型工事,应该有个内部控制室,就是在钥匙毁坏和丢失的情况下,用来打开大门的。” “内部控制室?!”唐风和韩江不约而同将目光移向其它几扇大门。 唐风和韩江分别推了推南面和北面的几扇大门,每一扇大门都紧闭着,根本推不动。“难道这个内部控制室不在这里?”唐风说着朝东面漆黑的巷道望去。 马卡罗夫摆摆手,“一般这个内部控制室不会太远,应该就在这个大厅里。” “就在这里?可……”唐风面露难色,“可这里七扇大门都是紧闭的。” “不要急,年轻人。”马卡罗夫说着走到北面墙壁下对应南面白色大门的位置,“南面墙壁上有四扇大门,而北面只有三扇大门,也许蹊跷就在这里。” 马卡罗夫敲了敲,又推了推,但是这里的墙壁却和其它的墙壁一样,呈土黄色,也没有任何看出有门缝的痕迹。 马卡罗夫也有些急了,看来那个他设想中的内部控制室不在这里,他沿着岩壁仔细地查看北面墙壁,没有任何发现,马卡罗夫只好又转到南面的墙壁上,南面墙壁上,依次排列着紫,蓝,绿,白四种颜色的铁门,马卡罗夫走到最后一扇白色大门前,依然没有找到他所说的内部控制室。 “老马,会不会是你搞错了,这里压根就没有!”韩江怀疑道。 “不要随便怀疑我,我比你有经验。”倔强的马卡罗夫还不死心,继续查看最后一段墙壁。 突然,马卡罗夫在南面墙壁的尽头停下了脚步,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土黄色的墙壁出神,唐风和韩江对视一眼,似乎看到了希望,两人跑过来,也盯着这面墙壁,慢慢地,慢慢地唐风看出了端倪,一条若隐若现的线出现在墙壁上…… 5 盯着面前的墙壁看了许久,马卡罗夫猛地一拍墙壁,“就是这儿。 “这就是内部控制室?”唐风将信将疑。 “想不到这项工程建造时,竟如此用心。你们看,如果不是我们仔细,谁能看到这面颜色和墙壁一模一样的门。” “是啊,完美的伪装。”韩江感叹。 “可是这扇门也是锁着的,怎么打开啊?”唐风试了试面前这扇在墙壁上显现出来的小门。 “这就看韩江的了,他不是开锁高手吗?”马卡罗夫笑着看看韩江。 “靠,这儿你也知道?我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光彩的事!”韩江说着,从身上摸出一根特制的铁丝,在那个不易察觉的锁眼里捅了几下,墙壁上的那扇小门果然就开了。 唐风看见小门里面是一排机械装置,有两根长长的机械手柄,唐风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的,也许这就是控制整个工事大门的吧! 内部控制室里的空间很狭小,只容一个人进去,这个任务理所当然地落在了韩江头上,唐风和马卡罗夫留在门外,马卡罗夫靠在门边,指挥韩江,“去试试那两根机械手柄。” “能行吗?不会我一摁,整个地下工事爆炸吧?我可听说很多这样的工程都有自毁装置!”韩江心里有些犹豫。 “甭废话了,你听我的,叫你往下摁,你就摁!” 韩江只好听从马卡罗夫的主意,使劲将那两根机械手柄往下摁去,“嘎——嘎——啦——轰隆!”在发出这样一声沉闷的声响后,韩江将两根机械手柄都摁到了最下面,紧接着,唐风注意到大厅内的七扇大门不约而同地发出了金属撞击声。 “开开了?!”唐风还不敢确定,他刚想去推离自己最近的那扇白色铁门,马卡罗夫却一把拉住了他,“别着急,一起行动。” 唐风只好等韩江走出内部控制室,三人一合计,还是先从那扇最显眼的红色铁门开始,门锁都已经打开,但是红色铁门的厚重还是远远超过了唐风的估算,韩江一人竟无法推开这扇红色铁门,最后,是唐风和韩江两人一起用力才推开了这扇红色铁门,马卡罗夫吃惊地估算了这铁门的厚度,竟然有六十厘米厚,长期无人开启,门轴有些锈蚀,所以唐风和韩江推门才会如此费劲。 唐风用手提式电筒还是没有照亮红色铁门后的整个空间,唐风暗暗吃惊,这里看来空间很大,加上韩江和马卡罗夫的手电,又点上两根蜡烛,这才隐隐约约看清楚整个空间。 整个房间呈长方形,将近有三百平米,房间内堆满了各种唐风不认识的仪器设备,还有许多桌椅,歪七扭八地倾倒在在地,所有东西上都积上了厚厚的尘土,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 唐风很快发现了这里仪器设备摆放的规律,所有仪器设备分列四面,围绕着中央一小块空地摆设,这小块空地上空无一物,但一抬头,可以看见这里屋顶上悬挂着一盏巨大的吊灯,“这里很像个会议室!”唐风猜测道。 “不,不是会议室,很像一个小型的指挥中心!”马卡罗夫说道。 “指挥中心?”唐风和韩江诧异地再次查看这里的仪器设备,果然,唐风在一些仪器设备上发现了俄文“控制台”字样。 韩江仰着头,环视这里,四壁和天花板和外面的墙壁没有两样,全是*裸的钢筋混凝土,韩江感到疑惑,“这里面怎么没有一点装修的痕迹,就这么暴露着钢筋混凝土?” 马卡罗夫也感到奇怪,“是啊,按理房间里面应该有一些装修,这倒不是为了美观,这些仪器设备都需要保护,还需要隔音防潮啊!” “还有,你们发现没有……”唐风忽然看出了什么,“这儿很多控制台里面是空的。” 唐风这一说,韩江和马卡罗夫这才发现,大多数控制台虽然已经摆放到位,但是里面却没有必要的仪器设备,“这里似乎没有最终完工啊?!”唐风推测道。 “是的,确实像没有完工的样子。”马卡罗夫也同意唐风的看法。 “但是这些框架都已经成型,桌椅设备都摆放在这儿了,也不像中途废弃的样子。”韩江疑惑道。 “我想这里应该是在快建设完成,即将投入之前,被放弃的!”唐风推测说。 “即将投入之前,被放弃的?为什么?花这么大力气建好了,最后连用都没用,就放弃了?”韩江不解。 马卡罗夫紧锁眉头,“看来又是一个谜,但我想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突发变故,才导致这里最后并没投入使用。” “老马,这里离前进基地这么近?看样子又是你们俄国人搞的东西,你就一点没听说过?”韩江又转会到原来的问题。 6 马卡罗夫听了韩江的话,眉头更紧了,“这……韩江,我不骗你,我从不知道前进基地下面,还有这么一处巨大的工事,不过,从刚才我接触到的物品看,这里应该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修建的,那会儿我并不在这儿,我是七十年初,才和布尔坚科到这里的。” “布尔坚科?!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个人可疑。”韩江想了想,道,“老马,你说这上面的几栋铁皮房子是你们的训练基地,而你很少到这里来,训练工作都是由布尔坚科负责的,那你想想,布尔坚科会不知道训练基地底下有这么庞大坚固的工事?” 马卡罗夫还没开口,唐风也附和道,“是啊,如果这里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建的,那就跟你们无关了。可是你刚才也说了这里是六十年代建造的,你们七十年代初在这里呆了几年会不知道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如果你不知道,那么布尔坚科肯定知道。” “布尔坚科肯定知道?”马卡罗夫陷入了沉思,嘴里喃喃地说道,“也许……也许他确实知道吧!” “但是他却从没有对你提到过?” 马卡罗夫摇摇头,他的思绪又回到了遥远的莫斯科克格勃总部,“也许……也许从我第一天接受这个任务起,这里面就不正常,布尔坚科是上校,我当时只是少校,他的军衔比我高,上面却让我来做基地司令,让布尔坚科接受我的领导?” “这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布尔坚科后来也没对你提起这是为什么?”唐风问。 马卡罗夫摇摇头,“他说是因为他之前犯了一个错误,所以被发到前进基地,而且只能做我的副手,具体是怎么回事,他也不肯说。” “更奇怪的是,布尔坚科对做的你的副手,似乎并没有什么怨言!”韩江回想着马卡罗夫回忆中的那个布尔坚科。 “是的,我和他合作的几年中,虽然有些小的不愉快,但基本上关系还是不错的,特别是在其他人面前,他都还是把我当领导看待的。” “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我想他被发做你的副手,还没有怨言,只有两个原因,一,他肩负什么特殊的使命,或是他个人有什么特别的企图;二,他之前所犯的那个错误,很严重,能让他戴罪立功,给你当副手,他已经很感恩戴德了,除了这两条,我想不出还有其它什么原因。”韩江分析道。 马卡罗夫点点头,“韩,你说的这两个原因,我不是没想过,第一条,我实在没看出来他还肩负着什么特殊的使命,自从来到前进基地,他就很少离开这,他如果肩负什么特殊使命,少不了要和上面联系,这是不可能避开我的。至于他有什么特别的企图,除了他训练学员有点出格外,我也没看出他有什么特别的企图。” “老马,你可不要太自信喽,如果他有什么特殊使命或是特别的企图,他自然有特别的通讯方式,不需要用基地的通讯设备,完全可以在你不察觉的情况下与外界联系。”韩江说道。 马卡罗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至于你说的第二条,他之前犯的错误,我也仔细想过,会是什么严重的错误呢?这就要从他之前的经历看了,我和叶莲娜去总部已经调查过布尔坚科的档案,他唯一不太清楚的一段就是在所谓的十三局,据我所知,克格勃并没有这个局。” “也许是个秘密的组织,或者存在时间很短,所以你不知道?”韩江反问道。 “我去问过很多以前的老同事,他们也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局。” “如果是秘密组织,或者存在时间很短,你们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 “就算是这样吧!布尔坚科很可疑,但是他已经死了!”马卡罗夫疑惑道。 “从之后基地的暴动,以及在海参崴有人来接应他们这两点看,这个组织在布尔坚科死后仍然有强大的组织和战斗能力,我想没有人暗中领导指挥,他们是不具备这种组织和战斗能力的。” 韩江的分析,让马卡罗夫心中疑窦重生,他还从来没有想到这么深,“居然还有人在暗中领导指挥这支队伍?是谁?斯捷奇金?布雷宁?伊萨科夫?还是李国文?亦或是那个若隐若现的美国人怀特?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 “布尔坚科的幽灵!”马卡罗夫说这句话时,出奇得平静。 7 当马卡罗夫提到幽灵这个词的时候,唐风猛地瞪大了眼睛,“啊——又冒出来幽灵了!”唐风吃惊地望着马卡罗夫,突然,又猛地转过身,向身后和屋顶望去。 “唐风,你在干什么?”韩江低声喝道。 “没……没什么,我现在一提到幽灵就肝颤,一个没藏皇后的幽灵不算,还冒出来一个布尔坚科的幽灵?!”唐风感到在这并不算阴冷的地下,竟然后背也直冒凉气。 “好吧,先甭管了那个幽灵了,我们就来说说你刚才提到的这几个人,斯捷奇金,布雷宁,伊萨科夫这三个人都很可疑,这三人在之后的一系列事件中都曾若隐若现的登台表演,但是我觉得在布尔坚科死后,他们中某一个人似乎还不足以领导指挥这个组织。”韩江分析道。 “会不会是他们三个一起领导这个组织?”唐风反问。 “完全有这种可能!”韩江道。 “至于李国文……” 马卡罗夫摆了摆手,“李国文没有这个资格领导那么多学员,他也没有资金或是其它方面的支持。” “那个美国人怀特呢?” “他,……这个人倒是很值得怀疑,可是我们对他的情况知道太少了。”马卡罗夫轻轻叹口气。 “还有就只有布尔坚科的幽灵了。”唐风冷笑道。 马卡罗夫又摆了摆手,“幽灵,那都是用来吓唬人的东西,布尔坚科确实死了,是我替他收的尸,就算他有问题,也不可能再来领导这支队伍。” “也许我们在这里可以找到我们想要的答案!”唐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哦,你凭什么这么说?”马卡罗夫反问道。 “就凭这里和前进基地这么近,我想两者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唐风语气十分肯定。 马卡罗夫无奈地摇摇头,“希望我们能找到一些线索。” 说罢,三人走出了红色铁门,来到旁边那扇黄色大门前,这扇黄色大门同样厚重,甚至比红色铁门还要厚,唐风估计了一下,这黄色铁门足有八十厘米厚,“看来这里比那个房间还重……” 唐风话没说完,就被韩江猛地堵住了嘴,唐风感觉一阵窒息,就在恍惚之间,他隐约看见身旁墙壁上一个醒目的黄白相间三叶形标志。 韩江拖着唐风,和马卡罗夫三人又推到了门外,韩江松开唐风,唐风冲他叫起来,“你差点把我憋死。” “想保住你小命,快闭上嘴。”韩江厉声道。 马卡罗夫冲墙上那个醒目的黄白相间三叶形标志指了指,小声道,“这是放射性物质的标志。” “啊!这里有核武器?”唐风惊叫出来,震得大厅内嗡嗡作响。 “不,不一定是核武器,只要有核物质或是与核相关的场所都会出现这个符号。”韩江一边小声提醒唐风,一边站在门外,用手电照射门内。 借着几只手电的光线,唐风看见黄色铁门内的空间比红门后面的空间要小一些,也有几排类似控制台的东西,但不像刚才那屋围着摆放,而是像教室一样,横着摆放了四长排,除此之外,这个房间里便再没有什么东西了。 “没看到什么核物质啊?”唐风喃喃道。 韩江和马卡罗夫也觉得困惑,于是三人壮着胆子,步入了黄色铁门,在这间屋子里绕了一圈,唐风发现那几排控制台里也没有安装设备,空空如也,几排控制台前面的墙壁上倒是凹下去了一大块,里面裸露着不少电线,“这前面应该是一块大屏幕吧!这里倒像是一个小电影院,哪有什么放射性物质?”唐风疑惑地又向四周墙壁和房顶望去。 墙壁和屋顶与前一个房间一样,根本没有装修,光秃秃的,唯一与前面房间不同就是墙壁上多了两个黄白相间的三叶形标志。唐风也知道,这是放射性物质的标志。 8 韩江看完了这间屋子,很疑惑,“这间屋子里并没有放射性物质,更没有核武器,但是出现这个标志,说明两点,一是曾经堆放过放射性物质,比如核武器;二,准备存放放射性物质,或是和放射性物质有关的场所,但是就像红色铁门里那个房间一样,这里也从未被使用过。” “就算是没有被使用过,但是这里跟“核”到底有什么关系呢?”唐风反问道。 “我哪知道,反正这个大厅内的七扇不同颜色的铁门,肯定各有不同的属性。”韩江说完,大步退出了黄门,径直推开了下一扇黑门。 黑色铁门后是黑暗的空间,当手电筒将这个空间照亮时,唐风发现这个房间与上一个房间几乎一样大,但是这次唐风没有看见那些控制台,偌大的房间内只有两个破办公桌和三张落满灰尘的椅子,办公桌的抽屉敞开着,唐风瞥了一眼,里面空无一物,倒是在房间的一侧墙下,摆放着好几捆长长的铁丝。 “这里怎么有这么多铁丝?”唐风不明就里地问道。 马卡罗夫一听,笑了,“唐风,这可不是什么铁丝,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架设天线用的材料,而且是那种很长的军用天线。” 韩江也点点头,“是的,老马说的不错,不过这里怎么堆积了这么多架设军用天线的材料,难道这里只是个仓库?” “我看不那么简单!这种大型军用天线不是一般单位用的。”马卡罗夫凭着多年的经验说道。 三人在这间屋子里再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于是,他们来到了南墙的那四扇铁门前,第一个是紫色的铁门,里面空间与前面唐风他们查看的那两个房间差不多,这间屋子似乎被隔成了两部分,靠门口的这部分围绕着一些椅子,还有两个破沙发,而在这些椅子和沙发前面是一面落满灰尘的黑板,唐风用手拂去黑板上的一些尘土,却没在黑板上发现任何字迹,再看粉笔和粉擦似乎都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而在这间屋子后半部分则被隔成了许多小间,“这倒是很像现在公司里的办公室?”唐风胡乱猜测道。 “也许它就是办公室呢?”韩江笑道。 “就是办公室?”唐风想不出什么人会在这里办公。 接着是蓝色铁门,蓝门后面的空间与前面几间差不多,但里面的摆设倒和第一间红门后面的空间很像,几排控制台和座椅合围在一起,中间留出了一块空间,但是唐风仔细观察后发现,中间并不是留出来的空间,那上面原来也应该有设备的,因为他看见从地面延伸出来了密密麻麻的线路。 再接下来是绿色铁门,同样和前面几间差不多大,偌大的房间内居然什么都没有,连个破桌椅都没有,“看来这里就是个空房间了。”唐风绕着墙壁说道。 “空房间?空房间有必要把大门特地刷成绿色吗?”韩江反问。 唐风没法回答韩江,两人沿着墙壁继续走着,突然,唐风发现靠他这侧的墙壁上,似乎起了点变化。 唐风没有冒失地去抓墙上的东西,而是细细地观察了许久,“墙上似乎有东西。” “像是一幅地图?”韩江也觉察出了墙上的异样。 唐风迫不及待地用手抹去了墙壁上厚厚的灰土,果然,墙上是一幅图,但却不是一幅标准的地图,而是一*程图,这正是唐风他们希望看到的图。 9 唐风一把揭下了墙上这张图,拿在手中,仔细观瞧,上面密密麻麻标志着许多俄文单词,还有数据。唐风的目光停留在这*程图的最上方,上面是一行大大的俄文单词,唐风试着翻译起来,“第……第二……二十一号……地……”唐风对中间那个俄文单词不熟悉。 此时,他们身后传来马卡罗夫的声音,“第二十一号地堡工程示意图。” “地堡?!”唐风和韩江同时惊道。 “是的,这里是一处地堡。”马卡罗夫说着接过了示意图,指着工程图最下方,翻译道,“这里印的是r19660823。” “r19660823?”唐风迟疑一下,随即说道,“看来这地堡是1966年建造的。” “更准确地说,是1966年8月23日绘制成的这份工程图。”马卡罗夫十分肯定地说道。 “1966年?8月23日?”唐风和韩江不约而同地在脑海里搜寻这个时期,但是他们最终确定这只是一个很平常的日期。 “这就证明了我之前的判断,这里修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马卡罗夫道。 “上世纪六十年代?这不又回到了之前的老问题上。”韩江看看马卡罗夫,“您七十年代初来到这里,竟然就没有发现这个地堡?!” “韩,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相信?”马卡罗夫有些恼怒。 “好了,咱们先不争这个,先看看我们所处的位置。”三人拿着工程图回到大厅里,铺在地上,唐风很快辨认出了这幅工程,“根据这张图上显示的,二十一号地堡分成三个部分,或者叫三个区域,我们现在在最西边的这个区域,这个区域被称为核心区,我们现在所处的大厅在图上被标示为一号大厅。再往东去……”唐风指了指漆黑的巷道,“那里有个二号大厅,大厅所在的区域是生活区,有餐厅,浴室,图书室,医务室,健身房,棋牌室和宿舍等等;过了生活区,再往东去就是三号大厅,三号大厅所在的区域被称为保障区,那里有五个大房间,分别是配电中心,弹药库,武器库,油料仓库和维修车间。” “这么复杂,看来这一个地堡内五脏六腑俱全啊!什么都有!”韩江感叹道。 “从图上看,如果不算中间的生活区,整个地堡就是一个哑铃形状,加上中间这个不规则的生活区,就什么都不像了。”马卡罗夫盯着图说道。 “这样看来,在巷道那一头,也就是三号大厅所在的保障区应该还有一部升降机,或是大门。”唐风望着漆黑的巷道说。 “哪里会是什么地方呢?”马卡罗夫心里惴惴不安。 “肯定应该靠近公路,这样大型军用车辆才方便进入地堡中。” “这可不一定,我在基地呆了三年多,附近的地方我也大都跑过,从图上看,从一号大厅到三号大厅,顶多也就几公里,而在上面几公里的范围内,除了戈壁,还是戈壁,根本没有公路,或是集镇,我们昨天去购买物品的集镇是离这儿最近的集镇,那里离这儿有几十公里!”马卡罗夫使劲摇着头说。 “这就奇怪了,那头的三号大厅出去难道什么都没有?就是一片黄沙?也许那里没有门?”韩江不解。 “不,在这*程图上三号大厅那边是有门的。”唐风指着图上说,“而且图上清楚地标明了那头是一扇大门,而这里,也就是一号大厅是一部隐蔽式的升降梯。” “隐蔽式升降机?”韩江惊道。 “是的,图上的标示就是这么写的。” “看来这部升降机一开始就有了,而布尔坚科将训练基地修在这上面,还用说吗?他至少当时就知道这个地堡的存在。”韩江说着将目光移到马卡罗夫身上。 马卡罗夫瘫坐在地上,“是啊,布尔坚科肯定知道这个地堡的存在,并且有意将训练基地建在这里。” “但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他又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一处巨大的地堡?”马卡罗夫摇着头不敢相信。 10 一阵沉默后,唐风继续翻译这*程图,“我们现在所在的一号大厅被称为核心区,看来这里最为重要。” “屁!我们什么都没看见。”韩江喃喃自语道。 “你只要看看一号大厅周围这七个房间是什么用途,你就知道这里为什么被称为‘核心区’了。”说着,唐风一指北面的红色大门,“这个大房间在地图上标示为‘中心指挥室’。” “中心指挥室?怪不得里面全是控制台,而且也最大。”韩江回想起来。 “第二个黄色大门,呵呵,怪不得,图上标的是‘核生化应急控制室’。” “核生化应急控制室?这地方为什么要设立这么一个控制室?难道准备使用核武器?”韩江不解。 马卡罗夫想了想,道,“这也不难理解,上世纪六十年代正是冷战高峰期,这么大的军事工程,特别是靠近边界,肯定要考虑在核战争条件下工事的安全,所以应该有整套防核生化系统的。” 唐风又继续说道,“第三个房间,也就是黑色铁门的那个是情报收集室。” “哦!我明白了,为什么那个房间里堆了那么多的天线。”马卡罗夫若有所思地说。 韩江似乎也明白了,“那是本来准备架设大型侦查天线的。” “对!架设了那种大型侦查天线,可以收集方圆几百公里范围内所有的电子通讯信号,这个我们克格勃曾经搞过。”马卡罗夫说道。 “哼,你们可是这方面的老手了。”韩江冷笑道。 “过奖了,唐风,下一个是什么?”马卡罗夫问。 “那个紫色铁门是作战参谋室!”唐风道。 “作战参谋室?你没翻译错吧!”韩江有些费解。 “没有,绝对正确,就是作战参谋室。” “看那样子一堆椅子沙发,就是一帮参谋吹牛逼的地方,也叫‘作战参谋室’!” “刚才那个蓝色大门的是防空指挥室。”唐风又翻译道。 “我说那样子像是还少装了一个调度屏幕。”韩江想了想,“那刚才这间屁都没有的房间叫什么?” “后勤保障调度中心。” “靠,果然五脏俱全,真的什么都有啊!”韩江感叹道,“最后那个白色大门,就是我们还没进去的那个呢?” “那个……那个是通讯指挥中心!” “真他妈齐全,电子侦察和通讯都区分的这么细!看来这里当初应该被你们上面寄予厚望的地方,否则怎么会设置如此齐全?” “被我们上面?”马卡罗夫被韩江这句话搞得有点晕,“你怀疑这里是我们克格勃搞的?” “难道不是吗?你不知道,不代表布尔坚科不知道,也不代表你们克格勃总部不知道吧!不会只瞒着你一个人吧?” “不,二十一号地堡,从这个数字上看,这是一项庞大的工程,可能还远不止二十一处,这么大的工程如果是克格勃搞的,我不会一点都没听说过。”马卡罗夫喃喃道。 “也许我们去另外两个区看看,就能搞清楚一切了。”唐风指了指漆黑的宽大巷道,韩江和马卡罗夫手中的电筒也一起向巷道里照去,可是他们的电筒仅仅只能看到几百米远的地方,再往前去,黑漆漆的,一片死寂。 第二十章 符拉迪沃斯托克工程 1 三个人继续向东进发,巷道很宽,看上去可供四辆车并行,唐风不停地向巷道两侧的墙壁和头顶照去,全是钢筋混凝土整体构造而成,有的地方,粗大的钢筋甚至直直地插了出来。 韩江则不断对照着那幅工程图,虽然他不懂俄文,但还是能看个大概,他所担心的是不要节外生枝,出现和图纸上不一样的岔路和未知区域。 这次韩江的担心是多余的,他们顺着笔直的巷道走了二十多分钟,唐风感到前面的空间豁然开阔起来,他用电筒照了照,前方又出现了一个大厅,他们走进这座大厅,唐风仔细对照工程图,“是的,这就是第二大厅,图上这个大厅就是这个样子,呈八边形。” 从工程图上看,这个第二大厅处于整个地堡的中间位置,与东、西两头的那座长方形大厅不同,这座大厅呈规则的八边形,除东、西两边连接巷道外,八角形大厅的南北两面出现了两条较窄的走廊。 唐风走在前面先进入了南边的走廊,“这里看上去与工程图上完全吻合,功能也一样。” 三人发现这条走廊两边是依次排开的十二个一模一样的房间,“这是宿舍。”韩江没看图,已经辨认出了这儿的用途。 “对工程图上标示的这十二个房间其中八间是军士宿舍,另有四间是军官宿舍。”唐风对照图上一一辨认出了军士宿舍和军官宿舍。 三人仔细地查看了每一个房间,每个房间里的陈设都非常简单,基本上都是一张铁床,一桌一椅一橱而已,根本看不出军官宿舍和军士宿舍有什么区别? 韩江一个个打开了落满灰尘的抽屉和橱柜,但是几乎所有抽屉和橱柜里面都是空的,除了厚厚的灰尘,就看不见任何一件其它物品。 三人查看完这些宿舍,有些失望地往外走,马卡罗夫忽然想到了什么,“等等,我总觉得这些宿舍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韩江和唐风也是一惊。 “刚才我们查看的宿舍和之前在核心区看到的情况类似,房间内根本没有一点装修,墙壁和屋顶都是钢筋混凝土的,这样怎么就都有人住进来了。” “是啊,核心区没有装修到位,所以每个房间都没投入使用,这里也没装修,难道就让官兵住进来了?”韩江疑惑道。 “我觉得你们过虑了,前线条件艰苦,将就将就吧!再说你们看宿舍里虽然有床有家具,但没有一点私人物品,所以从这点看,这里也可能从没有使用过。” 唐风的话,让韩江和马卡罗夫暂时认同了他的观点,三人又步入八角形大厅北面那条走廊,唐风对照工程图,翻译道,“这条走廊两边分布着六个房间,分别是厨房兼餐厅,健身房,休闲娱乐室(棋牌室),医务室,图书室,浴室兼公共厕所。” “真够齐全的,生活,娱乐全都有了。”韩江感叹道。 说话间,三人推门走进了一个房间,房间的门上有一块铜牌——“健身房”。但是让唐风三人赶到诧异的是,这个健身房更像是一个拳击馆,房间中央是一个标准的拳击台,拳击台周边,横七竖八倒着一些椅子,墙角整齐的码放着一些哑铃,还有十来个杠铃,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了。 “这难道就是健身房?”唐风诧异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这也不难理解,这里驻扎的都是军人,所以健身项目主要是举重和搏击了。”马卡罗夫解释道。 三人来到了挂着“图书室”铜牌的房间,唐风走近墙上悬挂着的老画像,他发现这是两幅落满灰尘的列宁像和勃烈日列夫像,这进一步证明了这座地堡修建的年代。 但让三人赶到诧异的是,图书室里并没有书,甚至连书架都很少,却摆放着很多课桌椅,“看来这里也成了一间教室?”韩江喃喃说道。 “看来是这样。”马卡罗夫说着,走出图书室,推开旁边一扇门,按照工程图上的标示,这里本该是休闲娱乐室,或者叫棋牌室,但是此刻这里只看到落满灰尘的桌子和椅子,只有一张台球桌静静地躺在角落里。 2 让唐风三人头疼的其实刚刚开始,前面三个房间的变化似乎还在合理的范围内,但是接下来,他们见到了越来越多不可思议的事。 唐风推开另一扇大门,只见里面的长条桌上,堆满了破损的或没破损的试管,*,唐风印象中,工程图上并没有一间这样的实验室,他忙退了几步,定睛观瞧门口的铜牌——浴室。 唐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马卡罗夫点了点头,“不错,这铜牌上写的是——浴室。” “浴室怎么变成这样?”唐风犹疑地拿出工程图再次比对,果然,在工程图上这间房子标示的就是“浴室”,当然,工程图还细致地标示出这里有一个厕所。 唐风壮着胆子走到那些瓶瓶罐罐近前,“这些东西不会有毒吧?”唐风看着韩江问。 “难说!你小心点!” 听韩江这一说,唐风本来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唐风仰头望去,他依稀看来了许多水管,甚至头顶有完备的淋浴设备,“看来这里建造时却是浴室啊!” “但是后来却成了这副模样,真他妈奇怪?” 韩江也靠近那些瓶瓶罐罐,他叫唐风小心点,可是自己却颇为自信,他拿起一根完好的试管看了看,试管壁上有一道黄色的印迹,显然这支试管曾经使用过,但是他们现在还无法判断这些试管里曾经装了什么可怕的物质。 韩江将那根试管轻轻放回原处,然后,三人缓缓撤出了这个房间,唐风还特意把那个订有“浴室”铜牌的大门死死关紧,似乎害怕这屋子里有什么可怕的物质泄漏出来。 浴室旁边是餐厅兼厨房,三人以为进来看到的是一排排餐桌,但令他们大感意外的是,这里面并没有看见一张餐桌,这间屋子最里面是灶台和灶具,但是外面这个广阔的空间,按理应该是餐桌的地方,却空空如也,仅仅是没有安装餐桌。 唐风疑惑地在餐厅里转了一圈,虽然这里已经不开火,但他依稀仍然嗅到了一股气味,一股奇怪的气味,不是油烟味,也不是菜香味,唐风想了很久,才觉出这种味像是一股血腥味! 可是这里怎么会留下血腥味?唐风用手电筒仔细向灶台上照去,突然,唐风心里猛地一紧,手中的电筒差点跌落地上,因为他看见在灶台的白色瓷砖上出现了一长条喷溅状的暗红色血迹。 唐风还是不敢相信,走近灶台,仔细观察,“这……这里看来发生过可怕的搏斗!” 韩江也看见瓷砖上的血迹,“喷溅状的血迹,说明死者是被刀或匕首刺中,然后伤口发生喷溅,但是唐风,你先要弄清楚这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的血!” “难道不是人的?” “你看到死尸了吗?” “没有!”唐风摇了摇头。 “我看这不像是人的血迹!”韩江用手慢慢地触摸着瓷砖上的血迹。 “何以见得?” “我还说不好,只是凭借我多年的经验。” 唐风还想说些什么,马卡罗夫忽然招呼他俩过去,两人走到马卡罗夫身旁,马卡罗夫指着咖啡色的地面道,“这里也有血迹。” “啊——”唐风吃惊地蹲下来观察,果然,在地面又出现了一条喷溅状的暗红色血迹,而且……而且还不止一条,韩江又在另一面墙根处发现了喷射状的血迹,“这……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留下了这么多血迹?”唐风站在屋子中央,怔怔地望着地面上的血迹,他感到不寒而栗。 韩江也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却坚持认为这些血迹不是人的血迹,而是一些动物的血迹,马卡罗夫也倾向于他的观点,可是他们仍然无法解释这么多动物的血迹又是从何而来? 3 唐风显然在餐厅内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当他跟着韩江和马卡罗夫步入医务室,他本能地警觉起来,生怕这里也像餐厅那样布满血迹,而且是人的血迹。 但是医务室里却很整洁,也没出现不符合这里环境的物品,一切就像普通的医务室一样,许多医疗器械还摆放在原处,只是所有东西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这里好像挺正常,就是一间医务室。”唐风说着,已经走到了医务室的尽头,他发现这里还有一扇门,门上积了不少灰尘,但是门并没有锁,虚掩着,唐风轻轻一推,门开了,里面是一个不大的黑屋子,唐风感到这里面阴冷异常,他的电筒扫到了一排柜子,这些柜子在幽暗的光线下闪耀着金属奇异的光泽。 唐风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两步,却一下靠在韩江身上,“你退什么?” “你……你看那是什么?”唐风的声音有些发抖。 韩江走上前,用电筒仔细照了照那玩意,“这有什么好怕的,这就是冰柜吗?或者叫冷藏柜也行。” “你不如说这是停尸柜吧!”唐风已经意识到了那些柜子是什么东西。 马卡罗夫也道,“对,这玩意很像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停尸柜,我们那时经常和这些东西打交道。” “老马,你说这地方,要这玩意,干嘛?咱们之前不是判断这里从来没有真正投入使用过吗?” 马卡罗夫想了想,“其它很多地方都没有投入使用,但是这里却有使用,宿舍虽然没装修好,但是也有人住,我估计这些都是为建造二十一号地堡的工人们准备的。” “你是说这间医务室里的东西那时都是为建筑工人服务的?” “对,所以你看到这里的医务室已经颇具雏形!” “也包括这些停尸柜?” “嗯,建造这种工程时,还是很容易有人发生意外的。” 韩江对马卡罗夫的推断未置可否,三个人都觉得在这儿待下去,心情抑郁,于是,便匆匆回到了六边形大厅。 唐风摊开工程图,“生活区看过了,下面就剩保障区了,那里看样子是几个仓库,不知道在哪儿能发现什么?” “我原本以为在生活区能找到最有价值的线索,但现在却让我很失望。所以我对保障区也不抱太大希望。”韩江道。 “韩江,唐风,你们发现没有,整个地堡的设计非常合理,生活区安排在中间,一旦有紧急情况,驻扎在这里的官兵可以最快速度感到两头的核心区与保障区。”马卡罗夫站在六边形大厅中央说着。 唐风看看两侧漆黑的巷道,“先别感叹设计了,咱们得赶快勘查完保障区,叶莲娜和梁媛在上面要等急了。” 经唐风这一提醒,三人都不做声了,一头扎进了通往三号大厅的漆黑巷道。 4 一模一样的环境,和前一段巷道同样的路程,三人很快来到了三号大厅。三号大厅与一号大厅一样,呈长方形,在北面的墙壁上有两扇大门,在南侧的墙壁上有三扇大门,与一号大厅内七扇功能不同,颜色各异的大门不同,这里的五扇大门全是黑漆漆的生铁大门,而且都是巨大的卷帘式大门。 唐风先找到了配电中心的位置,配电中心的大门紧闭着,而另四扇大门则多多少少在下面留了缝,唐风看看韩江,韩江看看马卡罗夫,三个人都在想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比如人! 唐风按照工程图上的标示,先找到了武器库,武器库的卷帘门下是可以容一人弯腰进去的缝。三个人鱼贯而入,里面的空间让唐风吃惊,“看来我理解错了,这里不仅仅是用来放枪支弹药的地方,而是用来存放大型武器的仓库。” “是啊,这个空间足以存放八到十辆主战坦克。”马卡罗夫叹道。 “诸位,别惊叹了,这里现在什么都没有,甭指望咱们能开着坦克撞出去了。”韩江说着,径直向武器库一角走去。 唐风和马卡罗夫也跟了上去,因为他们发现在空荡荡的武器库中,只有那个角落里整整齐齐堆放着十余个木箱子。 韩江想都没想,直接打开了上面那个长条木箱,里面竟然全是枪,韩江又接连打开了几个木箱,一连六个箱子里全是突击步枪,有ak—47,也有akm,还有一箱是崭新的ak—74,韩江乐了,“老马,唐风,我预感到今天我要发了。” 韩江说完,又打开下面一个箱子,满满一箱tt—33手枪,再往下是一箱*,最底下三个箱子是三箱子弹,两箱7.62mm的,另一箱是5.45mm的,韩江已经好久没有摸枪了,一下子看到这么多枪,恨不得马上就装上子弹试试。 韩江掏了一把tt—33,又扔给唐风一把,然后就准备装子弹,可韩江一边装子弹,一边就觉得装tt—33手枪的箱子里,似乎有些异样,韩江用手伸进去摸了摸,好像下面有个夹层,唐风也注意到了,韩江猛地扯开夹层,底下出现了两支崭新的*,还有两支小巧的匕首枪。 韩江和唐风正在诧异,马卡罗夫一眼认出了这两款枪的型号,“s4m7.62mm*和nrs—2微声匕首枪。” 韩江对这种小手枪并不感兴趣,唐风倒拿了起来,“这个太小巧了,可以给梁媛用来防身。” “是啊,很小巧,这两种枪都是间谍或特种部队才使用的枪,之前主要装备克格勃和内务部,这里出现这个枪很不正常啊!”马卡罗夫从这些枪上看出了端倪。 “怎么不正常?”唐风问道。 “就这批枪支就有两点不正常,一个是这两款特工人员使用的枪,军队一般是不用的,这里怎么会有?”马卡罗夫想了想,又继续说道,“还有就是上面那几箱突击步枪,ak—47是四、五十年代装备部队的,akm突击步枪是五十年代末开始装备部队的,这里出现这两款枪都正常,而这一箱崭新的ak—74出现在这儿,就不太正常了。” “为什么?”唐风不解。 “因为ak—745.45mm突击步枪是1974年开始装备苏军的。”没等马卡罗夫回答,韩江就已经说出了缘由。 “是的,所以我说ak—74出现在这里很蹊跷!到我离开前进基地时,也没有装备这种枪,这里的地堡是六十年代建造的,这种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马卡罗夫越说声越小,最后完全陷入了喃喃自语。 5 三人各自挑选好武器,从武器库出来,又钻进了一个巨大的空间,按照工程图上的标示,这里是油料仓库,但是三人转遍了整个仓库,却没有在这儿发现一丁点油料,甚至连汽油的味道都没有。 “看来这里也从来没使用过。”唐风道。 “不,恰恰相反,这里被使用过,只不过不是作为油料仓库,而是作为——靶场。”韩江走到最远处的墙壁前,从上面扯下了一张靶纸。 靶纸虽然早已发黄破旧,但上面弹孔清晰可以,是几乎全部命中靶心的满环,“看来这是一个高手的成绩!”马卡罗夫道。 “那这儿可全是高手。”韩江又从墙上揭下两张靶纸,同样,全是满环,马卡罗夫有些震惊,韩江话中有话地问马卡罗夫,“老马,你看到这靶纸,就没有点想法?” “韩,你不就是想说这是那帮学员打的?”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打出这么多满环!”韩江提高了嗓音。 “也许……也许布尔坚科是来到前进基地之后,发现了这处巨大的地堡,于是他利用地堡对学员进行训练,这也是常理之中的事。”唐风推测道。 韩江站在巨大的墙壁前,静静地想了想,“这种假设可以成立,但是这么大的事,布尔坚科为什么没有对老马讲呢?这正常吗?” 巨大的油料仓库内陷入了沉默,可怕的沉默,三人都想快点摆脱这种沉默,于是,快步向外走去。 接下来是弹药库,弹药库里并没有弹药,但是里面的情形却把唐风三人都吓了一跳,只见弹药库里已是千疮百孔,四壁,地面,房顶,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满地都是大大小小的碎石,人根本没法立足。 三个人只好站在门边,“这里看来发生过大爆炸!”唐风道。 “大爆炸?弹药库大爆炸?”韩江眼前顿时变成了一片火海。 “也许这场大爆炸就是废弃二十一号地堡的原因。”马卡罗夫道。 “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这里真的发生了大爆炸,那么整个工事就会毁于一旦,但我们现在看到地堡其它部分全部完好,只有这里发生了爆炸,弄成这副样子,你们觉得还是因为弹药库爆炸,而放弃了这处地堡吗?” 韩江的话,让马卡罗夫和唐风无话可说,唐风憋了半天,问道,“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韩江盯着面前的爆炸场景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下面该去哪儿?”韩江转而问唐风。 唐风对照了工程图,“就剩最后一个地方了,工程图上标示着这个地方是维修车间,估计就是个修车厂吧!” 果然不出唐风所料,维修车间内虽然不见一辆车,但墙角,地面堆放了大批汽车零配件,满地的机油,早已凝固,扳手等工具散落一地,“看来这就是一个修车厂,估计也能修坦克,装甲车之类的。” “仔细找找,看看能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韩江还不死心。 但是他们三人找遍了整个维修车间,除了修车工具,就只看到零配件,但就在三人失望的时候,韩江忽然在维修车间最里面的墙壁上发现了异样。 唐风和马卡罗夫围拢过去,唐风用强光手电一点一点照射这面墙壁,突然,韩江一指唐风正前方,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唐风依稀看到了墙壁上笔直的缝隙,他知道,这又是一扇门,一扇隐蔽的暗门。 6 唐风和马卡罗夫站在门两侧,韩江举枪正对面前的暗门,三人对视一眼,韩江举枪对着暗门的门锁就是两枪,然后猛地一踹门,三人闪身鱼贯而入,巨大地堡中的漆黑小屋,静得可以听见每个人的心跳,半分钟后,当众人眼睛适应小屋中的黑暗后,韩江确信小屋里没有别人,这才推开手电筒。 这是一件只有十平米的小屋,一张单人床靠在墙边,床边有一桌,桌前有一张椅子,在床脚的墙边则是一个书橱,唐风抬头看看屋顶,只有一盏白炽灯,所有这一切都落满了灰尘,韩江仔细查看了地面,一层细致均匀的灰土,没有发现脚印,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韩江和唐风都放下了手中的枪,但是马卡罗夫依旧举着枪,紧张地注视着四壁,那架势,似乎生怕会有人从坚硬的钢筋混凝土墙壁穿墙而过,冲他射击! “老马,你在看什么?”韩江关切地问道。 “不,我没看什么。”马卡罗夫的声音很低。 “那你怎么这幅摸样?” “因为……因为这里忽然让我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觉。” “特殊的感觉?” “是的,我也不知道。也许……也许这是地堡中最后一间屋子了,我想总该在这里让我们发现点什么。”马卡罗夫这才慢慢放下了拿枪的手臂。 “发现点什么?”韩江环视四周,“这里能发现什么?我觉得跟生活区的那些宿舍也差不了不多。” “也许问题就在这儿生活区,而这间屋子却出现在了这里。”马卡罗夫低声说道。 “所以你就觉得特别?呵呵,也许这是给修理车间工人提供的一间休息室,或是值班室。”韩江猜测道。 “但愿如此。”马卡罗夫喃喃道。 唐风走到桌子前,拉了拉桌子抽屉,他发现这张桌子的抽屉全都有锁,但是却都没锁,唐风一一拉开了每一个抽屉,里面尽是一些碎报纸,还有几十张没有使用过的信纸。 唐风没有在这些碎报纸和信纸上发现什么,“这间屋子确实很生活区那些宿舍不太一样,生活区的宿舍里几乎什么遗物都没有留下来,这里却还有一些。” “你发现了什么?”韩江问。 “没有,就是些碎报纸和信纸。”唐风转过身,走到书橱边,“还有,这里比那些宿舍多了一个书橱。” 说着,唐风随手拿起了书橱中的一本书,书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这是一本俄文书,书名是《爆破技术与工程》,唐风翻了翻,这只是一本技术方面的书,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唐风将书递给韩江,韩江却从中看出了一些名堂,“这书被翻烂了,看来读此书的人深谙此道。” “是啊!书里还用红笔划出了很多。”唐风说着又拿起一本书,这是一本英文书,“《中情局特工手册》?”唐风慢慢读出了书名。 “《中央情报局秘史》。”唐风又拿起了一本书,同样是英文书。 “这里好像大部分都是英文书。”韩江也觉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是的,书橱上面两排全是英文小说,有爱伦?坡的,海明威的,塞林格的,杰克?伦敦的,马克?吐温……” 唐风说着,已经抽去了第二排书架上一小半的书,唐风忽然觉得里面似乎还有空间,他把手电探进去,果然,在第二排书架里面隐约露出了一本大书,不,更像是一个文件夹!唐风伸手将那个文件夹给拽了出来。 7 唐风打开文件夹,里面夹着厚厚一沓文件,唐风将这一沓文件摊在桌子上,韩江和马卡罗夫也围拢过来,“都是些俄文的文件。”唐风初步判断道。 “而且大部分是克格勃的文件。”马卡罗夫进一步判断道。 “克格勃的文件?看来这里面大有名堂。”韩江来了精神,但他却不认识俄文,只能等唐风和马卡罗夫的结果。 唐风和马卡罗夫分头快速翻阅这些文件,唐风很快翻出了一份重要的文件,“这也许是份能解开地堡秘密的文件。” “哦!快翻译过来。”韩江催促道。 于是,唐风慢慢将这份文件翻译了过来: 国家安全委员会关于在苏中,蒙中边界构造永久工事的命令 (符拉迪沃斯托克工程) 国家安全委员会特种工程局(第13局)r19660823 中国已于1964年爆炸*,今年5月9日又进行了热核试验,实际已成为有核之国家,相信中国很快就会掌握*和核*技术。因此,国家安全委员会奉苏共中央之命,为防备随时可能发生的与中国的战争,特命国家安全委员会特种工程局(第十三局)在蒙中,苏中边界开工建造完整之永久大型工事。 该工事应具备以下能力: 1,需具备防核武器,生物武器,化学武器攻击的能力(具体参数另有详细任务书) 2,需具备极大的隐蔽性,不易被察觉,以期达到战役突然性之目的(具体选址另有详细任务书) 3,需具备充足的空间,可以在工事内屯驻一定规模的武装力量(具体规模另有详细任务书) 4,需具备完备的生活设施,可供一定规模的武装力量在此生活(具体设施另有详细任务书) 5,需具备完备的通信和指挥能力,可在战时成为区域指挥和通信中心,可与总部,军区及前线各级指挥系统联系并兼容(具体参数和设备另有详细任务书) 6,需具备一定的电子侦测及情报收集能力,在战时将工事发展成最前沿的情报收集中心(具体参数和计划另有详细任务书) 7,需具备一定的常规防空防御能力(具体参数另有详细任务书) 8,需具备较强的后劲保障能力,在战时可供应补给前线部队,并具有较强的自持力(具体设施数据另有详细任务书) 9,需具备战时野战医院的必要条件,为战时负伤官兵提供基本和初级的医疗保障(具体设施数据另有详细任务书) 1966年8月23日 唐风翻译完之后,韩江和马卡罗夫都陷入了沉思,唐风也在回想从发现地堡到现在的经历,嘴里不停地回味着这个词,“符拉迪沃斯托克工程……符拉迪沃斯托克工程……征服东方,好大的口气!看来这处地堡是冷战时,为了防备和中国爆发核战争而修建的。” 马卡罗夫却在反复盯着那个“国家安全委员会特种工程局(第13局)”出神,马卡罗夫用手指使劲抹了抹“第13局”这个阿拉伯数字,确定他看的没错之后,马卡罗夫终于叫了起来,“总算找到这个第十三局了。” “克格勃第十三局?就是那个您一直不知道的第十三局?”唐风反问。 “是的,我之前一直不知道克格勃第十三局是干嘛的?甚至对它是否存在过都不清楚,想不到竟然在这样一份文件上出现了。”马卡罗夫显得很激动。 “国家安全委员会特种工程局?”唐风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看来这就是十三局的全名。特种工程局?这是干什么的?” “我也不清楚,但是从这份文件上看,显然这处坚固的地堡就是十三局负责修建的。”马卡罗夫道。 “克格勃还负责搞工程?”唐风问道。 “是的,克格勃有些建设项目,涉及重要目标和国家机密,不宜让一般建筑公司来承担,所以现在看来十三局就承担了这项任务。” “可你不是说十三局存在时间很短吗?” “是的,由这份文件看,十三局在六十年代是存在的,但是后来应该就取消了,所以知道的人很少。”马卡罗夫推断道。 “看来这里就是极其重要的工程。”唐风再次环视这坚固的巨大地堡。 “从这份命令看,在苏中,蒙中边界不仅仅就这一处地堡,应该还有几十座类似的地堡,当时局势很紧张,两国随时做好了打核战争的准备,所以才会秘密修建如此巨大,如此坚固,能防核生化武器攻击的地堡,我想一方面是因为工程重要,另一方面是因为这项工程需要保密,所以才把这项任务交给了克格勃完成。”马卡罗夫进一步推断道。 “可是这处大型地堡为什么还没有启用,就废弃了呢?”唐风一句话把马卡罗夫问住了,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韩江忽然开口了,“这就要问问那个在十三局呆过的布尔坚科了。” 第二十一章 地堡里的小屋 1 马卡罗夫和唐风都等着韩江继续说下去,可是韩江却没了下文,唐风急了,“你倒是继续说啊,你怎么断定布尔坚科与地堡废弃有关呢?” “我只是做了个合理推断,你们想想,之前布尔坚科是因为犯了错误,才被降职使用,戴罪立功的,那么之前他所在的单位正是这个第十三局,现在我们知道地堡是克格勃十三局修建的,那么布尔坚科的错误很可能与此相关。” 韩江的话,让唐风和马卡罗夫频频点头,韩江又说道,“你们再仔细找找这些文件,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 于是,唐风和马卡罗夫又开始查看这些已经发黄的文件,这次他们更加仔细,但是大部分文件都是关于地堡修建的普通文件和图纸,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就在唐风和马卡罗夫以为就要这样结束的时候,马卡罗夫忽然从一沓装订起来的文件中,发现了一张皱巴巴已经发黄的文件,马卡罗夫只看了一眼,便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随即,他缓缓念出了文件上的文字: 关于尤里?巴甫洛维奇?布尔坚科同志玩忽职守的处罚决定 鉴于符拉迪沃斯托克工程副总指挥尤里?巴甫洛维奇?布尔坚科同志在修建第二十一号地堡过程中,多次玩忽职守,致使第二十一号地堡无法正常使用,给国家和人民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给国家安全委员会声誉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害,经国家安全委员会和第十三局研究决定,给予尤里?巴甫洛维奇?布尔坚科同志记大过,开除党籍,撤职使用的处罚决定。 国家安全委员会 国家安全委员会第十三局 1968年4月17日 “看来这就是布尔坚科降职使用,戴罪立功的原因。”韩江听马卡罗夫念完这份文件,马上脱口而出。 “但是这份文件里却没有提到处罚布尔坚科的具体原因,只说玩忽职守?!”唐风皱紧了眉头。 “看最后对布尔坚科的处罚是很严重的,这个玩忽职守恐怕不那么简单……”韩江喃喃说道。 “因为布尔坚科的玩忽职守,导致整座地堡无法使用,可是我实在看不出来这座地堡为什么就不能使用了?”唐风向四周望去。 “对了,那幅工程图呢?”韩江忽然想到。 唐风又从背包里掏出了那*程图,韩江接过来仔细查看了一番,忽然,韩江,一拍工程图,“你们发现没有,在工程图上没有这个房间。” “布尔坚科在施工过程中没有按图纸施工,私自篡改了图纸,导致二十一号地堡无法正常使用,这样也许就合理了。”马卡罗夫推断道。 “可我还是看不出来,光是这一个房间怎么就导致整个地堡无法使用?再说,在建造施工中,对图纸稍加改动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唐风道。 “这也许就是问题所在,在施工建造中队图纸稍加改动是完全有可能的,但是还有两种可能性,一,这间屋子有问题,而且是导致整个地堡无法使用的大问题;二,地堡中还有什么我们没有去过的地方,或没有发现的问题,可能是导致地堡无法正常使用的原因。”韩江斩钉截铁地说道。 “第一种可能性我觉得几乎不可能……”唐风仰着头环视屋顶,“至于第二种可能性,我们之前看到的情形基本上和工程图上绘制的差不多,也没发现什么和工程图上不符的地方。” “想知道这间小屋是否有问题,我看还是好好再找一下小屋中的问题。”马卡罗夫打断两人的猜想,将目光又落在了落满灰尘的书架上。 唐风和韩江也将目光重新落在书架上,可是他们将整个书架搬空了,也没有再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唐风伫立在这间不大的小屋中间,环视四周,只剩下一个地方还没有看过——床底下。 2 唐风的目光移到床底下时,韩江也意识到那是最后一个死角,韩江猛地扑到了床前,趴下身子,将上半身几乎探进了床下,“床下有东西吗?”唐风急于想看到床下的情形,但是韩江健硕的身躯挡住了他的视线。 过了好一会儿,韩江才从床下钻出来,同时拖出来了厚厚一摞木板,“这是什么?木板?”唐风疑惑地看着木板。 “不,是画板。”马卡罗夫已经看出了端倪。 “画板?”唐风再定睛观瞧,这才发现韩江从床下拖出来的是一摞厚厚的摞在一起的画板。 画板上落满了灰尘,大小厚薄都不一,韩江先拿起了最上面的一幅画,最上面一幅画是倒盖过来的,韩江翻过这幅画,看见这是一幅油画,画面上是一派宁静的田园风光。 “很像俄罗斯的田园风光,而且很像列宾的风格!”唐风喃喃说道。 韩江没说什么,放下这幅画,又按顺序拿起了第二幅画,还是一幅田园风景油画,只不过在画面远处出现了类似克里姆林宫的洋葱头式建筑。 “这不会是早期莫斯科周围的田园风光吧!”唐风胡乱猜测道。 “难道都是这些田园风光?”韩江拧着眉头,继续拿起第三幅画,第三幅油画呈长方形,画风一转,画面上是一派大漠风光,画面上一层薄薄的灰尘,衬托着这幅大漠风光更加绚丽逶迤。 唐风禁不住伸出手,轻轻拭去了画面上的灰尘,画面渐渐清晰起来,唐风忽然觉得眼前这幅场景似曾相识,“好一派大漠风光。”唐风喃喃自语,但是一时又记不起在哪见过这幅大漠风光,也许沙漠中的景色总是太相似了。 唐风的思绪还沉浸在上一幅画时,第四幅画已经出现在三人面前,这幅画又是一派大漠风光,所不同的是……唐风猛地瞪大了眼睛,他发现在画面中央的沙漠中,出现了一个大沙坑,沙坑里面出现了累累白骨,大部分是凌乱的,不成人形,但是却有两幅骨骸呈完整的人形,双臂往上,两腿用力往下蹬踏,那架势,这两具骨骸仿佛还有生命,突然,唐风画面上那两具骨骸又慢慢长出了肌肉,鲜红的肌肉,肌理清晰,血脉喷张,这……这分明是两个鲜活的生命在不懈地努力,奋力向沙坑上攀爬,似乎……似乎他们身后沙坑里正有凶猛的野兽在追逐他们。 这时,唐风浑身一激灵,再向画面看时,画面那个人仍然是两具骸骨,没有鲜红的肌肉,喷张的血脉,那两个鲜活的生命瞬间消失了,沙坑中间除了黄沙,就是白骨,没有任何其它什么东西,难道刚才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别愣着了,用相机把这些画都照下来。”韩江对唐风发号施令。 唐风忙去掏相机,可是他的双手却有些颤抖,当唐风掏出相机对着这几幅油画拍照时,手抖得更厉害了。 “唐风,你不觉得这幅画的画面似曾相识吗?”韩江忽然问道。 “似曾相识?”唐风倒没注意这点,但是韩江这一说,唐风也看出来了,“是的,是似曾相识,画面很像大白泉。” “大白泉?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泉水呢?难道这幅画的作者看到的是干涸的大白泉?”韩江一头雾水。 唐风又仔细看了看画面,似乎又觉得这幅画画的并不是大白泉,“你看这是大白泉吗?首先,大白泉的水没有干,其次,大白泉那里的尸骨都分布在岸边,很有规律;而这幅画上不但水面干涸,而且尸骨极其凌乱。” “所以你觉得这幅画画的不是大白泉?”韩江反问道。 “嗯,再说这幅画的作者应该是位俄国人,他又怎么去过大白泉?除非……”唐风欲言又止。 “除非他是科考队的队员!”韩江惊道。 “不,这不可能。”马卡罗夫摇着头,说,“我不相信科考队还有人能活下来,我虽然没去过你们说的这处大白泉,但是这样的沙坑在这片沙漠中多得是,根本无法证明这里就是你们所说的大白泉。” “多得是?”韩江和唐风同时惊道。 “你们还记得我曾经对你们提到过的野狼谷,野狼谷不是一条单一的峡谷,而是由错综复杂的多条峡谷组成,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峡谷群,我和布尔坚科第二次来到野狼谷时,曾经发现过不止一处海子的痕迹。”马卡罗夫的思绪很快又飞到了过去。 3 马卡罗夫的回忆很快被第五幅画给拽了回来,韩江手上的画面又变了,画面上变成了一大片戈壁滩,而在无边无际的戈壁滩上,很显眼地伫立着两根巨大的石柱,两根石柱呈奇怪的形状,同时向内倾斜,直至最后两根巨大的石柱,完全倾斜到一起。 “很诡异的一幅画,戈壁里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两根石柱?”唐风盯着画面出神。 “是啊,这幅画的场景让我也很吃惊。”韩江停了一下,又说,“不过我可以确信,我没有见过这个地方。” “嗯,我也可以确认。从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唐风点点头。 两人把目光转向马卡罗夫,马卡罗夫也摇了摇头,一脸的迷茫。韩江又拿出了第六幅画,这幅画画的是戈壁风光,苍凉的戈壁滩深处,还隐隐约约又几栋房屋。 唐风觉得这幅场景很眼熟,“这……这不就是前进基地吗?” 韩江也点点头,“不错!这就是前进基地。但是……但是画这幅画的角度却很有意思。” 唐风也注意到了这幅画的角度,“是啊,这幅画中前进基地处于远处,显然作者在画这幅画时的视角离前进基地保持了很长一段距离,再从角度和方位看,我忽然觉得这幅画的作者当时是在二十一号地堡附近,或者……或者是以二十一号地堡为视角,去看前进基地,去画的前进基地。” “是的,就是这样。”韩江同意唐风的判断。 “这就有问题了……”马卡罗夫马上想到了什么,“前进基地是在地堡废弃几年之后才有的,而且我一直不知道地堡的存在,那么画这幅画的人……” 韩江打断马卡罗夫的话,“画这幅画的人我想有两种可能性,一种可能性就是你们基地的人,更准确点说,就是布尔坚科,或是他手下的人;二,那就是你们在前进基地的时候,在这里,二十一号地堡里还隐藏着别的什么人!” “还隐藏着别的人?”唐风感到震惊。 “这……”马卡罗夫迟疑地看看韩江。 韩江又反问马卡罗夫,“您跟布尔坚科相处了几年,你发现他平时喜欢绘画吗?” 马卡罗夫想了想,然后使劲摇了摇头,“没有,我跟他相处几年,从未见他画过画,也从未见他对画感兴趣。” “那你们基地还有其他人对油画感兴趣吗?包括那些学员?”韩江追问。 “没有,从没有发现,而且基地里也没有绘画用的画板和颜料,附近方圆几十里都是无人区,就是几十公里外的小镇上,也没有这些东西。”马卡罗夫回答的很干脆。 “这就怪了!难道这里还隐藏着其他人?”韩江喃喃自语,陷入了沉思。 4 一阵沉默后,唐风催促道,“继续看下面的画。”他似乎在下面那幅画上看出一些新的端倪。 韩江拿出第七幅画,依然是一幅油画,画的依然是大漠风光,只是在漫漫黄沙中,出现了几座喇嘛塔,特别是近景的一座喇嘛塔,极其辉煌高大,这幅图景很快让唐风联想到了一个地方,“这不是黑水城吗?” 韩江也看了出来,“对,确实是黑水城。” “只是……”唐风忽然发现在那座辉煌高大的喇嘛塔前,跪着一个人,一个穿蒙古长袍的人,但是那人的相貌却又不似东方人,而像是一个西方人,唐风感到诧异,“你们看到跪在塔前的那个人了吗?” “看到了,有什么特别的?”韩江不明白唐风的意思。 “如果我判断不错,画上画的是黑水城,那么这座辉煌高大的佛塔就应该是科兹诺夫盗掘出没藏皇后佛像的那座喇嘛塔,也就是所谓‘伟大的塔’,那么,怎么会有一个人如此虔诚的跪在这座佛塔前,而且从画面上看,这人虽然穿了一身蒙古样式的长袍,但似乎不是东方人,更像是个西方人的相貌?”唐风分析了一番。 “西方人?俄国人?”韩江看看马卡罗夫。 马卡罗夫也注意到了画面上那个人,一个老年男人,留着很长的络腮胡子,身着蒙古式长袍,“看样子确实很像一位俄国老人,难道是科兹诺夫?” “不可能啊,科兹诺夫发现黑水城的时候,应该只是个中年人,后来他也再没有到过黑水城。”唐风摇着头说。 “那画中这个老人是谁?”韩江问。 “也许只是个虚构的人物,我更关心画这幅画的人是谁?”唐风道。 “他去过黑水城?”韩江脱口而出。 “这倒不一定,但一定对黑水城是有所了解的人。”唐风道。 “不,我不觉得画面上那个人物是虚构的人物,我总觉似乎在哪儿见过这个人……米沙?”韩江随即自己又摇摇头,“不,不是米沙,会是谁呢?” 韩江喃喃自语时,手没闲着,他搬开了这幅油画,底下露出了第八幅油画,也是最后一幅,与此同时,三人都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低头观瞧,原来在第七幅和第八幅画之间的缝隙中露出了一个铁盒子。 那个黑色的铁盒子静静地躺在第八幅画上,唐风伸手就要去拿那盒子,“等等!”却被韩江喝止。 唐风惊得缩回了手,韩江示意唐风和马卡罗夫退后,然后才小心翼翼地伸手将铁盒慢慢拿起来,韩江轻轻掂了掂分量,盒子挺沉,还有一些轻微的响动,韩江估计不出盒子里面是什么东西,他又将盒子轻轻放回第八幅画上,然后稍一使劲,便打开了铁盒子,里面是一把匕首,还有一些放置在棉花上粗细不等,长短不一的针,其中以一枚最长的最粗的针,仍然绑在已经有些生锈的匕首上。 马卡罗夫只看了一眼,便浑身一震,“这……这好像就是当初布尔坚科对付学员的家伙。” “哦!你是说布尔坚科就是用这个东西在学员们身上刺青的?”唐风问。 “是的,应该就是这样的东西。”马卡罗夫声音很小。 唐风盯着那些已经有些生锈的针,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个可怕的图案,不,那是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图腾。 5 韩江重新将铁盒子盖上,又将身子探到床下,“床下还有东西?”唐风问。 “里面还有些奇怪的瓶瓶罐罐!”韩江说着,将几件瓶瓶罐罐拽了出来,唐风仔细一看,一个瓷盘,一件军用饭盒,还有一个军用搪瓷水杯。 “这是干什么的?当年住在这的那人,就是用这些东西吃饭的?”唐风不解。 “那也没必要把这几件东西放床底下呀!”韩江皱着眉头,盯着脚下这几件瓶瓶罐罐,他忽然发现那件白色瓷盘盘口有多处磕碰,抹去上面的灰尘,底下仍然很脏,像是粘了一层什么脏东西,再看那军用饭盒和军用搪瓷水杯,也是多处磨损,“看来这几件东西使用很长时间了,而且很脏。” “为什么没有刀叉,勺子?”马卡罗夫道。 韩江翻了翻这几件餐具,又用手电朝床下照了照,“没有,确实没有刀叉和勺子!” “这就奇怪了,难道这是给动物吃饭用的?”马卡罗夫又道。 “这倒很有可能,这间屋子的主人养了一条狗。”唐风道。 “不去管这些破烂了,这儿还有一幅画呢?”韩江这一说,众人才想起来,地上还有第八幅画没看呢?唐风和韩江轻轻拂去最后一幅画上的灰尘,他们看见画面上是一位端庄美丽的女性,看年纪约在三十岁左右,金发碧眼,穿着一身俄罗斯传统长裙,嘴角微微上翘,带着一丝微笑,整幅画给人一种和谐淡雅之美。 “怎么跑出来一幅肖像画?”唐风诧异地说。 韩江和马卡罗夫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幅画,什么话都没讲,他俩仿佛都被这幅画上的女子吸引了。 三人又仔细搜寻了这间小屋,再没有发现任何东西,韩江不禁摇头道,“小屋的主人再不会给我们留下任何线索了。” “他留下的东西已经不少了。”马卡罗夫平静地说道。 韩江和唐风听马卡罗夫这么说,都是一惊,“老马,你想说什么?”韩江追问。 马卡罗夫摇摇头,“不,我不想说什么,我们确实在这里发现很重要的两份文件,两份文件全都与布尔坚科有关,所以我现在敢肯定这里一定和布尔坚科有关。” “甚至布尔坚科就是这处小屋的主人。”韩江停下来,看了看马卡罗夫,又看看唐风,“布尔坚科在第十三局负责建造第二十一号地堡,我们现在还不知是什么具体原因,但是因为布尔坚科的玩忽职守,导致整座地堡被废弃,之后,布尔坚科遭到了严厉的处罚,这个处罚一直延续了几年,直到克格勃准备派老马来此地建立前进基地,才允许布尔坚科戴罪立功,但是布尔坚科却利用前进基地靠近地堡的便利,在地堡内秘密训练学员,这间小屋可能就是他的一个住所。” 唐风听韩江的分析,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不,你这个分析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但是却有几个漏洞,首先,前进基地怎么正好处于地堡的附近?这难道只是巧合?其次,布尔坚科为什么要在地堡中训练学员?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第一点,这确实很可能是巧合,或许是克格勃上面有意的安排,这样可以废物利用,使这座没有启用的地堡发挥些作用。” “上面的有意安排,为什么身为基地负责人的老马却不知道?”唐风反驳道。 韩江无言以对,憋了一会儿,才道,“那就算是巧合吧,至于你说的第二点,我认为布尔坚科在地堡中训练学员是要目的,至于是不是为了瀚海宓城,我现在还不好说,但他不告诉老马,自己在地堡内训练学员肯定是有目的,再加上日后学员暴动的情况,充分说明布尔坚科利用职务便利,私自训练了这支厉害的队伍。” “好,就算是布尔坚科私自训练了这支厉害的队伍,那么,他毕竟后来死了,从后来基地暴动的情况看,这支队伍在布尔坚科死后仍然有强大的战斗力和组织协调能力,甚至于外国的某些机构有联系,那么,问题又回到了最初我们讨论的那个话题上来了,布尔坚科是这支队伍的头,还是后来有人暗中篡夺了这支队伍的领导权?” 唐风反问韩江,韩江没回答,马卡罗夫倒说道,“我现在更倾向于后者,我还是不能相信和我朝夕相处了两年多的布尔坚科一手创建了现在这支和我们为敌的队伍。” “这只是你的主观想法了,我们已经知道这支身上有鹰狼刺青的队伍早在民国时就出现在丝绸之路上,其后几起几落,有时销声匿迹,有时又突然出现,我不知道布尔坚科的目标是不是瀚海宓城,但是他无疑是这个组织漫长历史中的重要一环。”韩江肯定地说道。 “布尔坚科也许只是整个组织,整个阴谋中的一颗棋子?!”唐风道。 “布尔坚科?你究竟还隐藏了多少秘密?究竟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马卡罗夫盯着屋顶,不禁用俄语喃喃自语起来。 6 韩江和马卡罗夫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唐风一扭头,忽然瞥见维修车间卷帘门外面似乎有些异样,刚才他们进来时,维修车间的卷帘门就是这样,只露了底下一截,他们三人弯腰钻进来的,这会儿……唐风猛地睁大了眼睛,那是一双腿,有人在外面! 叶莲娜?梁媛?不,都不是,那像是男人的腿,唐风惊得不知该如何招呼韩江和马卡罗夫,他想喊,却又忍了回去,他使劲地拍了拍韩江和马卡罗夫的肩膀,“干嘛?”韩江叫出了声。 唐风赶忙回头对韩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等他再转过脸来时,维修车间卷帘门外的那双腿不见了,“腿……腿,刚才,那儿……那……那底下有一双腿……” “什么?哪有什么腿?你看花了吧!”韩江冷笑道。 “不,是真的,真的,我在卷帘门下看到一双腿!”唐风也叫出了声。 韩江和马卡罗夫皱着眉头,看了看卷帘门,然后对视一眼,便拔出枪,冲出了小屋,快步穿过空荡荡的维修车间,唐风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三人接近卷帘门时,放慢了脚步,唐风跟在韩江身后,侧身隐蔽到卷帘门一侧,马卡罗夫则隐蔽到了另一侧,韩江和马卡罗夫交换了一下眼色,韩江又冲唐风做了个手势,意思让唐风掩护,唐风点点头,三人准备停当,韩江和马卡罗夫几乎同时侧身跃出了卷帘门下的缝隙,然后在地上连滚几下,重新找好隐蔽位置,举枪冲向漆黑的巷道,唐风也跟着钻出卷帘门,隐蔽在墙壁旁,举枪向四周望去。 四周漆黑一片,唐风感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双手举枪,但两只手都在颤抖,待唐风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韩江怒道,“妈的,你说的人呢?难道是鬼啊?” 唐风也没发现宽大的巷道内有人,但是两边其它的几扇卷帘门下是否隐藏着什么,他冲韩江指了指其它几扇卷帘门,韩江与马卡罗夫分头来到其它三座卷帘门下,里面漆黑一片,韩江凭着多年的经验,几乎可以确定这几扇卷帘门后面没有人,他这才推开了手电筒,向里面照去,果然,其它三扇卷帘门后面并没有任何人影。 韩江和马卡罗夫这才长出一口气,可是惊魂未定的唐风依然紧紧握着枪,默默伫立在漆黑的巷道中,韩江走过来,拍拍他,唐风这才略微缓过神,“我刚才真的看到了一双腿。” “你太紧张了,那是你的幻觉。”韩江道。 “幻觉?不,不可能!”唐风执拗地说着。 “行了,咱们下来时间也不早了,叶莲娜和梁媛在上面也该着急了,我们还是赶紧上去吧!”韩江催促道。 “那我们不找这一侧的大门啦?”唐风还没忘了按照工程图的标示,在宽大巷道的东侧应该有一座巨大的门,这座门很宽,可以容大型车辆直接进入地堡。 唐风不死心,冲到三号大厅的东头,按照工程图的标示,这里就应该是那扇大门的位置,可是唐风却发现,面前完全是一堵钢筋混凝土的坚固墙壁,与地堡其它地方的墙壁没有两样,根本看不出门的痕迹,更别说如何打开这扇大门了。 7 就在唐风胡思乱想的时候,韩江和马卡罗夫已经催促他往回走了,唐风无奈,只得跟着他俩从来时的路向西退去。 一路上,三人都小心翼翼地保持着随时投入战斗的状态,但是他们并没有多停留,穿过二号大厅,很快撤回到一号大厅,从升降机又缓缓地回到了地面。 “你们怎么才回来?我们都等急了?里面一定很大吧?”还没等唐风喘口气,梁媛便迫不及待地抛出一连串为什么。 “这里太奇怪了,我们一直担心你们。”叶莲娜也说。 唐风简要地介绍了一下地堡的情况,叶莲娜和梁媛惊得目瞪口呆,叶莲娜问马卡罗夫,“父亲,当年你在这儿时,对地堡就一无所知吗?” 马卡罗夫失神地望着窗外的戈壁,摇了摇头,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唐风看看这间铁皮屋子,忽然觉得这里更加诡异。 五个人又乘坐那辆老爷吉普车,回到基地内。唐风,韩江,梁媛和叶莲娜一直在讨论地堡内的遭遇,但是马卡罗夫却一直沉默不语。 吃完晚饭,众人很快便都进入了梦乡,唐风这晚睡得很好,没有噩梦,也没有胡思乱想,但他一觉并没有睡到天明,而是在天还没亮之前,醒了! 唐风睁开眼,看看身旁还在熟睡的韩江,里屋的梁媛和叶莲娜也都睡得很沉,可是当他把目光移到另一边时,却发现马卡罗夫的睡袋竟然是空的。 唐风浑身一惊,猛地惊醒过来,他伸手去摸马卡罗夫的睡袋,冰凉,看来马卡罗夫早就离开了这里,马卡罗夫是自己出去了,还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唐风想着,心跳加快起来,他拿上手电筒,慢慢摸到门后,不急着打开大门,而是在门后侧耳倾听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打开了门,门是关好的,唐风又用手电照了一下地面,没有发现可疑的脚印,唐风这才稍稍放下心,走出了屋外。 虽是夏季,但戈壁滩夜晚气温下降得很快,一阵狂风吹过,唐风感到了深深的凉意,唐风用手电照了一圈铁皮屋子前的小广场,没见马卡罗夫的人影,于是,唐风拿着手电走到了广场中央,四下望去,不见一丝灯光,嗨,这个老马跑到哪去了? 唐风狐疑着穿过一排铁皮房子,再用手电照去,基地旁的一座小土丘上,似乎有个人影,但唐风手电照射的光柱扫过那人的时候,那人却没有任何反应,唐风不敢再照,关闭了手电,默默地向小土丘上的黑影走去。 走到近前,唐风这才发现这个黑影就是马卡罗夫,可是马卡罗夫却一动不动,唐风轻轻地坐在了马卡罗夫身旁,马卡罗夫就像没有看见唐风似的,依旧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远方,远方,是东方,唐风看出来,马卡罗夫是在注视着东面那处训练基地,也就是二十一号地堡的位置。 唐风推开手电,照向训练基地,手电发出的强光穿透黑幕,照到了训练基地的那几栋铁皮屋子上,随着光柱在铁皮屋子上的移动,唐风发现马卡罗夫的眼睛终于动了起来。 “您没事啊?”唐风问马卡罗夫。 “我能有什么事,一把老骨头了!”马卡罗夫耸耸肩,缓缓说道。 “你可是重要人物,当年事件的亲历者。” “哎!”马卡罗夫忽然重重地出了口气,才又缓缓开口说道:“当年事件的亲历者,不错,我是科考队的几个幸存者,但是我可算不上什么重要人物。” “你怎么算不上呢?您经历了那么多!” “因……为……重……要……人……物……全……都……死……了……”马卡罗夫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挤出了这样一句话,听得唐风不寒而栗。 8 “重要人物全都死了?”唐风马上明白了马卡罗夫的意思,但是他很想听听马卡罗夫的分析。 马卡罗夫停了好一会儿,又缓缓说道:“科考队当年幸存的三个人,米沙和梁云杰都已经死了,那个暗中跟踪科考队的马昌国也死了,请注意,唐风,他们三个死的时间是如此接近,几乎都是在那个巨大的阴谋开始后。” “巨大的阴谋?” “是的。他们从沙漠死里逃生之后,几十年安然无事,偏偏是在那场拍卖会后,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先是马昌国,再是梁云杰,然后是米沙,所以那场拍卖会就是整个巨大阴谋的开始。” “嗯,我和韩江也曾分析过,一切阴谋都是从那儿开始的,但我们认为阴谋早就形成了,只是由于种种原因,那个巨大的阴谋一直被封存着,冷冻着,直到冬宫的玉插屏被发现。” “不,阴谋从来没有被封存和冷冻,他们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而我之所以能苟活到现在,这都要拜我对这个阴谋知之甚少,所以才免了许多杀身之祸。” “哦?那梁云杰呢?他当年只是科考队的翻译,应该对瀚海宓城的秘密知之甚少!”唐风反问道。 “咱们一个个来看,根据已经掌握的情况看,米沙似乎在黑尘暴后,无意中找到了瀚海宓城,所以他是最接近谜底,最了解情况的人,因此他也是最应该死的知情人,要不是克格勃那么多年的保护,以及后来他自己的东躲西藏,恐怕米沙不会活那么久;其次,就是马昌国,按照你们的分析,马昌国似乎在黑尘暴之后,在大白泉投毒害死了一部分幸存的科考队员,然后他到达了死亡绿洲,虽然我们还不能确认他究竟是一个人,还是有其他人跟他一起到达了死亡绿洲,但可以肯定他也是很接近内情的人,所以马昌国一直隐居在美国乡下的养老院中,否则,他恐怕也不会活那么久。” “是的,拍卖会就是将军为了引出马昌国而设,这家伙临死了还念念不忘找到瀚海宓城,派他儿子去竞拍,这才暴露了行踪,只不过他命还算好,在将军抓到他之前,病死了!” “至于说梁云杰,我亲爱的梁,正如唐风你刚才所说,梁当年并不知道什么内情,但是从他去参加拍卖会,以及找你合作这些事上看,梁云杰也一直期望解开谜底,对了,还有梁媛找到的那封信,这一切都说明梁云杰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的往事,至少是这些年。” “嗯,那封信也让我想到了这些,我原本以为梁云杰是因为看到那块玉插屏要拍卖才又卷入了整个事件,现在看来,他很可能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这些事,所以……” 马卡罗夫接过唐风的话茬,“所以他一买下玉插屏就被人杀死了。接下来就是我了,我……我刚才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我不是因为维克多被杀,卷进这件事来,我会不会依旧过着我平静的晚年生活?” “这……”唐风有些迟疑。 “当年幸存的四个人,有三个已经死了,只剩下我,我也应该在劫难逃,但是米沙和马昌国是因为知道太多内情,梁云杰是一直在调查当年之事,而我从科考队死里逃生之后,就再没去关注过当年的事,所以我……” “但是布尔坚科呢?还有布雷宁,伊萨科夫,斯捷奇金,这几位也不同程度地卷进了这个巨大的阴谋,而你和布尔坚科共事多年,您能说您一直置身事外吗?”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我现在开始相信那个词了……” “什么?什么词?” “宿命!这一切都是宿命,我从沙漠里逃生,竟然在十多年后又回到了沙漠里,而且就是与科考队当年出事地点如此之近的地方,更让我感到震惊是布尔坚科,他竟然也卷进了这个巨大的阴谋中,当然,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竟然到今天才知道这一切,这不是宿命,又是什么?”马卡罗夫情绪激动起来。 “所以我相信即便您没有被卷进来,您也无法安静地继续你的退休生活。”唐风平静地说着。 马卡罗夫张了张嘴,但是什么都没有说,两人的目光一起投向了不远处的二十一号地堡,此时,东方已经发白,唐风觉得在那片荒凉的戈壁滩下,正沉睡着一头怪兽,它随时都可能钻出地面。 第二十二章 暗流涌动 1 天亮后,唐风和马卡罗夫回到了基地,韩江他们也已经起来,五人一合计,唐风三人的装备给养都在沙漠中损失殆尽,马卡罗夫和叶莲娜只准备了他们两个人的装备和给养,现在要满足五个人,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于是,叶莲娜提议,去几十公里外的小镇去采购一些装备和食品。 众人一致同意,韩江想和叶莲娜一起去,叶莲娜却道,“韩,你功夫好,还是留下来,照顾一下父亲和梁媛吧。” “那你……” “我和唐风去小镇走一趟吧!” “唐风……”韩江看看唐风。 唐风一笑,“我正求之不得!” 韩江点点头,“那就这样吧,你们早去早回,然后我们还要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于是,叶莲娜和唐风便一同上车,驶进了基地北面茫茫的沙漠。 说是个集镇,其实就是草原上一个临时拼凑起来的集市。唐风和叶莲娜赶到时,已经接近中午时分,集市上没有什么人,再加上叶莲娜驾驶的老爷军用吉普车格外显眼,所以他俩一进镇子,就引起了众人的目光。 叶莲娜先把车开到了镇上唯一的修理铺前面,她要补充一些装备,再加满油,还要带上充足的油料。唐风跟着叶莲娜跳下车,刚想开口说什么,叶莲娜提醒道,“注意,这是在蒙古境内。” “蒙古境内?”唐风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深入蒙古境内。 唐风不会说蒙古语,就见叶莲娜用蒙古语和修理铺的伙计说了几句,然后一名伙计便拿着扳手,走到车前,钻进车下,开始检修老爷吉普车。 叶莲娜只顾着和修车伙计说话,唐风不敢轻易张嘴,觉得有些无聊,回头望去,一条在草原上自然形成的道路横穿整个集镇,修理铺正位于这条路旁。 唐风盯着集镇周围绿油油的草场正在出神,忽然,一阵巨大的发动机轰鸣声从集镇南边的道路上传来,唐风忙转移目光,只见一辆黑色的大切诺基正在集镇南边的道路上飞奔,车后升腾起一阵巨大的灰土。 唐风觉得这辆大切诺基在草原上显得格外扎眼,因为这儿的牧民和商人,大都是摩托车,或是有一定年头的老爷车,像这样一辆崭新的大切诺基,似乎仅此一辆! 大切诺基眼看就要靠近集镇了,但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唐风恍惚间,觉得这辆黑色的大切诺基似乎有些眼熟,对,黑石,从千户镇一直到黑石,他们一路追赶的那辆大切诺基,也是黑色的,唐风想到这,黑色大切诺基已经冲进了集镇,道路两旁的人纷纷躲闪,只有唐风还在思考着刚才的问题,直到大切诺基冲到他的近前,唐风才被刺耳的刹车声惊醒。 唐风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再定睛观瞧眼前这辆崭新的大切诺基,不,这不是他们在黑石遭遇的那辆,那辆车撞上黑石后,已经损毁严重,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修复的,而眼前这辆黑色大切诺基崭新如初,完全是刚出厂的样子。 唐风特别注意了大切诺基的牌照,可是这辆车上只有一个蒙古的临时牌照,唐风有些疑惑,再看从车上跳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戴着墨镜,从穿着打扮上看,像是资深驴友。那男的用一口熟练的蒙古语招呼伙计,叶莲娜这才注意到那两个人,趁那两个人和伙计说话的当口,唐风低声问叶莲娜,“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在问伙计有没有适合他们车的备用轮胎。” “这种车的轮胎在这个小铺子恐怕不好找啊!”唐风看看崭新的大切诺基,又看看那个一直站在车边没动地方的女子。 女子的头微微动了一下,唐风不确定在墨镜背后,这个女子是否也在注视着自己,不大一会儿,那个男子空手而归,唐风赶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小声对叶莲娜道,“怎么样,我说这种小铺就不会有他们这种车的轮胎。” 叶莲娜没搭茬,她也在注视着这对男女,男子和一直等候的女子说了几句话,两人便匆匆上车,继续向北驶去,一眨眼的功夫,大切诺基便冲出了集镇,消失在茫茫草原上。 2 等那辆黑色切诺基走出很远了,唐风这才缓过神来,他问叶莲娜,“后来那男的对那女的说了什么?” “隔得远,那男的声音也不高,听不清。” “你听出他们说的什么语言吗?” “开始那男的跟伙计说的是蒙古语,后来跟那女的似乎是汉语,但是我不敢肯定,隔得太远……”叶莲娜似乎在回忆。 “汉语?那男的说蒙古语有口音吗?”唐风问。 叶莲娜摇摇头,“听不出来什么口音,不过肯定不是本地的。” “你说……”唐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叶莲娜,“你说这两人和我们的事有关吗?” “这个……不好说!”叶莲娜摇着头答道。 “你注意到没有,他们跟我们一样,是从南边过来的。”唐风提示叶莲娜。 叶莲娜当然注意到了这点,“我看到了,但是这并不能说明问题,我们到这里走了有六十多公里,南面的国境线到这个地方会有很多岔路,所以光凭这点很难肯定他们和我们的事有关。” “但是在这样一个偏远的集镇,又是这样一处敏感的地点,出现这样一辆车,总归是可疑的!” 唐风正说着,远方又传来一阵发动机轰鸣,两人应声望去,这声音是从集镇北面传来的,果然,不大一会儿,在集镇北面的道路上又出现了一辆越野车,“这家伙又回来了?”唐风嘴里喃喃自语道。 但是等那辆车走近了,唐风这才注意到这不是刚才过去的那辆黑色大切诺基,而是一辆黑色的悍马!悍马车速很快,但是在进入镇子的时候,减慢了速度,车子路过修车铺子时,唐风死死盯着车窗,想看清里面有什么人?但是他什么也没看清。 悍马驶过修车铺子,唐风依旧盯着悍马后车窗,一种异样的感觉袭遍全身。他注意到这辆悍马在快驶出集镇时,停在了一家杂货店门口,可是却不见车里有人下来,只是车窗缓缓降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店里有个小孩拿着三瓶矿泉水,跑到了车跟前,副驾驶的位置上探出一只手臂来,隔着太远,唐风看不清那是男人的手,还是女人的手?但是唐风却注意到这只手臂被一层黑布紧紧包裹起来。 “三瓶水,车里有三个人……唐风喃喃说道。” “这里可是进入沙漠前最后一个集镇了,想要进入沙漠,这点水是远远不够的。”叶莲娜道。 “这下热闹了,又是切诺基,又是悍马,我和韩江从南边进入沙漠时,没看到其他车辆,只是发现了两道车辙印,后来这两道车辙印都消失了,只是在黑石我们遇到了其中一辆已经损毁的黑色大切诺基,这会儿我们绕到了北边,却见到这么多车,看来有不少人想从北边进入沙漠。” 唐风说完,那辆悍马已经驶出了集镇,顺着通往南方的道路,全速前进。 3 叶莲娜盯着逐渐远去的悍马,反问唐风,“你就这么肯定这两辆车与我们的目的相同?” “至少那辆悍马很可疑,它是往南去的。” “但是如果他们要进入沙漠,为什么不多带一些水?” “也许他们已经带了充足的水源,这会儿只是再买点。谁知道呢?”唐风想了想,又道,“而且这里是进入沙漠的最后一个集镇,他们为什么不在这儿停留,我想他们是不想让人注意到他们的行踪。” “这个问题你也可以反过来想,他们也许并不是去沙漠的,这里往南到前进基地,还有多条岔路,总之,什么情况都有可能。” 叶莲娜转头又用蒙古语问了那伙计几句,伙计连比划带说地对叶莲娜描述了半天,叶莲娜似乎听明白了伙计的意思,频频点头,唐风则一头雾水,“你跟那伙计说了什么?” “我问他最近几天这集镇上除了我们,还有什么外乡人来过?他说外乡人有一些,但像我们这样开着越野车来的不多,所以他记得有几辆越野车最近经常来这个集镇,就包括刚才那辆黑色大切诺基。” “哦!看来这些人就在附近。” “伙计说他给那辆大切诺基修过车,所以认得。” “这就更奇怪了,那辆大切诺基很新,明显是刚出厂的新车,怎么会修车……”唐风说到这,脑海里马上浮现出撞上黑石的那辆大切诺基,车身颜色,型号都与刚才看到的那辆一模一样,“你问问伙计那辆大切诺基修理的是哪儿?” 叶莲娜于是又询问伙计,伙计又连说带比划了一番,叶莲娜对唐风翻译道:“伙计说是那辆车的底盘出了问题,像是被戈壁滩上的石头磕碰到了,伙计还说底盘的问题他们这种小铺修不好,所以他虽然尽了最大努力,那辆车估计还是难以再穿越沙漠了。” “底盘问题?越野车底盘高,怎么还会出问题?” “你在黑石碰到的那辆大切诺基是这个问题吗?” 唐风摇摇头,“不是,那辆车撞上了黑石,前面引擎盖都被撞变形了,我估计那辆车是动不了了。” “看来这两辆车并没有联系……” “现在下这个结论为时尚早,你注意到刚才那辆大切诺基的牌照了吗?” “注意了,只有一个蒙古的临时牌照。” “这也很可疑。” “你是怀疑这辆车是从中国境内过来的?” “还有那辆悍马,伙计之前没见过这辆悍马吗?” “我问了,伙计说那辆悍马从没见过。” 唐风和叶莲娜在修车铺检修完车辆,又在集镇上的杂货店买了大量水和食品,还有电池等物品,唐风采购这些物品时,总觉得周围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他不停地环视周围,不大的小镇,突然出现他们两个不速之客,显然吸引了不少目光,可是唐风东张西望半天,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隐藏在深处的目光。 周围的店铺,小木屋,铁皮房子,唐风觉得每一扇窗户后,似乎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他不知道是自己太敏感了,还是他们太显眼了,亦或是真的有一双眼睛躲在暗处盯着自己,唐风还在东张西望,叶莲娜扯了扯唐风衣襟,低声道,“不要东张西望,就是要观察也要用眼角的余光去看,韩江难道没教过你吗?” “教过,但是我觉得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那你就更不能东张西望。” “你发现什么了吗?” “还没有,也许是你太敏感了。” 唐风听王牌特工这么说,心里稍稍平静了一会儿,两人采购完所需物品,不敢在此久留,叶莲娜驾车很快驶出了这座集镇,但是让唐风诧异的是,叶莲娜没有走他们来时的那条路,而是冲上了通往北面的那条路。 4 唐风见叶莲娜驶向北面的路,不禁惊道:“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没错!咱们换条路回去。”叶莲娜回答得很肯定。 “换条路?还有别的路回基地?” “总之,不能像我们来时那样直接回基地,哪怕在草原上多绕几圈也是好的!” “你不是说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小心一点总没错。”叶莲娜说着已经冲上了集镇北边的一座山丘。 翻过山丘,叶莲娜便脱离了去向北面的道路,转向西面,绕道一个山口,叶莲娜再向南折去,这是根本没有道路的草原,往前走了没多久,草地渐渐退化,是一大片已经沙化的草场,再往前就是茫茫的戈壁了。 唐风隐约在地上看见了一道车辙印,这道车辙印似乎一直陪伴着他们,唐风疑惑地问,“这地上怎么一直有道车辙印?” “这就是我昨天回基地走的路。”叶莲娜镇定地回道。 “怪不得你从这儿走!” “那当然,如果完全漫无目的地在茫茫草原戈壁上有,是很容易迷……”叶莲娜话说了一半,忽然没了声音,唐风感到车速也慢了下来。 “怎么了?”唐风看着叶莲娜,他发现叶莲娜面色严肃起来,车速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叶莲娜干脆将车停了下来。 叶莲娜站了起来,向前方眺望,唐风不明白叶莲娜为何突然这幅摸样,但他看见叶莲娜的右手一直放在腰间的手枪上。 戈壁滩上静得可怕,叶莲娜那双深邃而忧郁的眼睛,一直静静地盯着远方,许久,才缓缓说道:“唐风,你看戈壁滩上又出现了一道车辙印。” 唐风一惊,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就在他们行驶的道路上出现了另一道车辙印,这道车辙印很宽,很明显,这不是他们的老爷吉普车留下来的。 “这会是谁留下来的?在这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唐风疑惑地跳下车。 叶莲娜见四周空无一人,右手才慢慢从手枪上离开,跳下车,叶莲娜和唐风一起勘查了这道新出现的车辙印,“这么宽的车辙印,很像是悍马或是类似的军用越野车留下来的。”叶莲娜初步判断道。 “悍马?难道是那辆悍马?”唐风心头一颤,可是他随即又摇了摇头,“不会啊,我们看着那辆悍马走向南边的大路了!”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辆车的目的!” “目的?你刚才说这条路是通往前进基地的,那这辆车也是往前进基地去的了!”唐风推测道。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我们绕道走,就是为了避开跟踪,没想到有人竟然走到了我们前面!”叶莲娜有些懊恼。 “也许这辆车只是误走了这条路……” “前面是无人区,谁会无缘无故往里面闯?” “看来我们要多加些小心了!” “嗯,我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叶莲娜说着,又跳回驾驶座上,招呼唐风,“快,快上来,先赶回基地再说。” 唐风坐上车,随着车速的加快,他感觉到了叶莲娜内心的不安和焦躁。叶莲娜驾车在戈壁滩上又狂奔了半个小时后,他们看见了基地的铁皮房子,正午的阳光照射在铁皮房子上,给整座基地抹上了一层诡异的光晕。 5 基地越来越近,叶莲娜开始减速,唐风注意到当叶莲娜缓缓驶进基地已经荒废的大门时,右手又放在了腰间的手枪上,唐风也紧张地拔出了枪。 基地鸦雀无声,老爷吉普车的声响回荡在基地中,唐风和叶莲娜已经觉出了不对劲,基地的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氛,听到车的声音,韩江,马卡罗夫,梁媛应该会出来,可是却不见这三人。 叶莲娜也掏出了枪,打开保险,叶莲娜多了个心眼,没有把吉普车停到基地中的小广场上,如果那里有埋伏,她和唐风就会成攻击的靶子!叶莲娜将车缓缓停在了基地门口的一栋铁皮房子旁,等吉普车安静下来,叶莲娜和唐风跳下车,快速隐蔽到了铁皮房子下。 一阵风从沙漠深处吹来,卷起了微小的沙粒,细沙吹拂在唐风脸上,唐风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侧耳倾听除了风声,和沙粒打在铁皮房子上的轻微响动,基地内没有其它声响,韩江他们呢?难道他们遭遇了什么意外?唐风胡思乱想的时候,叶莲娜已经推开了身边这座铁皮房子的门,里面空无一人,和之前看到的情形一样,叶莲娜又推开一座房门,里面也没人,唐风跟着叶莲娜,一连推开了七、八个房间,都不见人影,既没有韩江他们,也没有其他的可疑之人。 唐风和叶莲娜对视一眼,从侧面绕到了他们居住的那间铁皮房子窗下,里面还是一片死寂,没有声音,唐风看看叶莲娜,就想像前面几次一样伸手去推门,叶莲娜却一把拉住了唐风,唐风诧异地看看叶莲娜,叶莲娜冲铁皮房子门前的台阶上使了个眼色,唐风顺着叶莲娜的目光,发现铁皮房子门前的台阶上出现了一团凌乱的脚印。 唐风仔细辨别台阶上的脚印,他指了指其中一个大号的脚印,意思是告诉叶莲娜:这是韩江的脚印;然后,唐风又指了指一个小的脚印,显然那是梁媛的脚印,叶莲娜也辨认出了马卡罗夫的脚印,剩下的就是一团极其凌乱的脚印,但是唐风和叶莲娜分明从这团凌乱的脚印看出了玄机,这里面有陌生人的脚印,看来他俩不在的时候,有人来到了这里! 想到这,叶莲娜不再犹豫,猛地踢开了房门,唐风也举枪跟了进去,两人背靠着背,待烟尘散尽,却发现铁皮房子里不见一人。 “咱们的东西都在,韩江他们人呢?”唐风压低声音道。 叶莲娜检查了一下房间内的物品,基本上都还在,但是经验丰富的叶莲娜还是看出了端倪,“物品虽然都在,但你看这儿,也出现了凌乱的脚印,肯定有其他人进来过,而且就在刚才!” “那条车辙印……”唐风忽然想起了在戈壁滩上突然出现的那条车辙印。 “车辙印?”叶莲娜陷入了沉思。 “但是韩江和老马都不是等闲之辈,怎么会束手就擒?”唐风不解。 “从凌乱的脚印和一些痕迹,可以看出刚才在这个屋子里发生过搏斗。”叶莲娜推断道。 “但是没有血迹,也没有弹壳?” “搏斗痕迹并不十分明显,没有血迹,没有弹壳,以韩江和我父亲的身手,他们一定是遭到了突然袭击,或是某种特殊手段攻击。” “特殊手段攻击?是什么?” “我不知道,总之这帮人在短时间内就控制了韩江和我父亲。” “看来这帮人身手不凡,但是那些人又把韩江他们绑到哪里去了?如果是将军的人,他们恐怕恨不得一枪把韩江和老马毙了。” 唐风的话,让叶莲娜心头一颤,但是她很快冷静下来,“唐风,从现场的痕迹看,他们没对韩江和父亲下手,我想……我想很可能是因为我们。” “我们?” “是的,他们没料到我们俩出去了,所以……” “所以他们先绑走了韩江三人,再布下陷阱,等我们俩去钻?” “他们应该还没走远,我们赶快去附近搜索一下!” 叶莲娜和唐风又在基地内的铁皮房子搜索了一圈,在他们居住的铁皮房子周围都发现了凌乱的脚印,屋后的沙地了还出现了凌乱的车辙印,叶莲娜蹲下来,仔细观察这些凌乱的车辙印,不止一辆车,但是叶莲娜还无法肯定是什么车留下的车辙印。 “这些车好像都向北去了!”唐风指着基地北面已经被破坏的铁丝网说。 叶莲娜手搭凉棚,往北面望去,已经破败的铁丝网早被扯开了一个大口子,往北去?叶莲娜不禁心头起疑,“难道他们去了那个集镇?”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车?”唐风也感到费解。 “不管它,咱们先跟着这车辙印走一段再说。” 现在也只好如此,唐风和叶莲娜驾车也从基地北面铁丝网破损的大口子冲了出去,但是他们没开出多远,就在戈壁滩上发现了新的车辙印。 6 面对这突入而来的新车痕,叶莲娜和唐风都有些手足无措,叶莲娜赶忙停下了车,两人站起来往远处观瞧,一道清晰的车痕从西边过来,这道车痕没有进基地,而是径直往东去了,再看刚才在基地内那些密集凌乱的车辙印,此刻也在戈壁滩上分散开来,但是可以看出他们也都向东去了。 唐风吃惊地数着戈壁滩上出现的车辙印,加上后来出现的那条,戈壁滩上竟出现了多达六辆车的车辙印,唐风瘫坐了车座上,嘴里喃喃道,“这都是些什么人?” “我想只有将军的人才可能有这么多!”叶莲娜也很震惊。 “太……太可怕了,我原本以为我们进入沙漠的路线艰险,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沙漠走到北边应该算是安全了,没想到北边竟然如此凶险!” “是啊,看起来都是来者不善。” “叶莲娜,这些人倾巢而动,你们前两天在基地就没发现吗?” 叶莲娜快速回想了一些前几天的经历,摇了摇头,“没有,前几天,不管是在基地,还是去那个集镇,都没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人或事,一切都很正常。” “我想这些人目标应该不小,凭你和老马的经验都没有察觉他们,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他们的反侦察经验比你们还丰富,善于隐蔽伪装;二就是他们前几天确实没有来过基地。”叶莲娜刚想开口,唐风又接着说道,“第一种情况显然不太可能,他们就算善于隐蔽伪装,但那么多人还有车辆,绝不可能在这戈壁滩上隐蔽不被你们发现;至于说二,我觉得可能性更大一些,但是他们如果没有人来过基地,又怎么能一下子找到在戈壁深处的前进基地,并直取我们居住的小屋?” “你是想说那些人当中有人曾经来过前进基地?”叶莲娜听出了唐风的弦外之音,但他只说出了其中一层。 “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是我们五个人当中有问题!”唐风直接说出了第二层。 “我们五个人?”叶莲娜虽然已经想到了这层,但是当唐风真正说出来时,叶莲娜还是经不住心里一颤。 “叶莲娜,你想想,不论是哪个可能,都是极其可怕的!”唐风盯着叶莲娜说。 叶莲娜这个王牌特工居然被唐风看毛了,“你……你不会是怀疑我吧!”叶莲娜感到唐风的眼睛忽然变得严厉起来,双眼似乎在喷火。 “不,我不怀疑我们五个人当中任何一个人,至少到目前为止是这样。”唐风顿了顿,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现在开始有些理解赵永和韩江了。” “赵永?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叶莲娜不明白唐风是什么意思。 “是的!”唐风的眼眶中泪水在滚动,但是唐风强忍住没让眼泪流出来,“叶莲娜,你不知道,韩江早就怀疑我们老k内部有问题,但是一直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现在想来,韩江和赵永当初是在众人眼里演了一场戏。” “演了一场戏?”叶莲娜吃惊地望着唐风,但她很快明白了唐风的意思,“你是说韩江被诬陷逃亡是他和赵永演的一场戏?” “被诬陷并不完全是假,而韩江和赵永很可能将计就计,假戏真做,故意把罪名加在韩江身上!” “韩江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 “两个目的,第一个目的是为了麻痹对手,让他们误以为韩江真的逃亡在外,老k解散了,这样对手会在得意忘形中露出马脚!” “你认为我们的对手会轻易相信吗?” “当时我听说韩江成为怀疑对象,越狱逃走的时候,就曾怀疑过韩江是不是在演戏,当时我想的理由就是刚才那个理由,但是我很快便否定了这个理由,因为我们的对手是绝顶聪明的高手,不会轻易相信这场戏!那么,韩江和赵永演这场戏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你后来真的相信韩江是被诬陷,逃亡在外?!” 唐风点点头,“但是你刚才的话让我忽然想到了另一个理由,这个理由就是这么做可以使韩江从明处转到暗处,再和我单独行动,这样隐藏在我们队伍中的内鬼根本不知道我们的行踪,就拿我和韩江没有办法了!” “对!为了这个目的,韩江和赵永完全值得去演这么一场戏。” “事实证明,这么做是完全正确,我们在到达前进基地前,虽然历经各种艰险,也有许多不可思议的遭遇,但是始终没有遇到将军的人。” “那赵永的死呢?” “赵永的死还不能证明是将军的人干的,那不符合将军的风格!” “也就是说还有人要赵永的命!你们不是怀疑徐仁宇吗?他是内鬼吗?” 唐风摇摇头,“我不知道,但如果是将军的人,不会把赵永杀害后一路逃窜。” “对!将军的风格是会在千户镇把你们三个干掉!”叶莲娜说到这,轻轻笑了两声,“唐风,听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怀疑我们啊,韩江转到暗处,和你单独行动,将军的人一直没有找你们麻烦,这会儿你们刚到前进基地,遇到我和父亲,将军的人就找来了,看来还是我和父亲有问题啊!” “我不是怀疑你和老马有问题,但人多了确实容易暴露,如果这些车辙印都是将军的人,那么我想他们很可能是一路跟踪你们而来的!” “我刚才说过了,我们一路都没发现什么异常!”叶莲娜对唐风对他的特工素养表示怀疑很不满。 “这就要说到我刚才说的另一层意思,那帮人当中很可能有人曾经来过前进基地,所以他们只需要知道你们来了蒙古,就能猜到你们的目的地是前进基地。” “可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会来过前进基地,当年的学员最后暴动不都死了吗?基地的特工也都被杀了,布尔坚科也死了,那个尼古拉中尉也死了,还有谁?我父亲?还有一个谢德林?” “你们来蒙古,谢德林知道吧?” “他应该知道,猜也应该猜得到。”叶莲娜听出了唐风的意思,“但是谢德林不可能是将军,也不可能是将军的人,不要忘了,基地学员几乎都死在他的枪口之下,将军最恨的人可能就是他了。而且我们也从侧面调查过谢德林,奉公守法,没发现他有任何违法的地方。” “不是他,还能有谁呢?斯捷奇金来过前进基地吗?”唐风忽然问道。 叶莲娜听到斯捷奇金这个名字时,禁不住浑身一颤,她忘不了斯捷奇金那双眼睛,这是个极其可怕的家伙,但是他来过前进基地吗?叶莲娜不停地回忆着马卡罗夫和谢德林对她讲述的尘封往事,“我印象中,这家伙似乎没来过前进基地!” “这……这就怪了,我们一定有什么没想到的……”唐风极力回忆着每一个细节,但最后依然没有想到那缺失的细节,“也许斯捷奇金曾经来过前进基地,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也许吧!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韩江他们,你看下面我们该怎么办?”叶莲娜征求唐风的意见。 “还能怎么办?继续沿着戈壁滩上的车辙印寻找呗!好在后出现的那条车辙印也是往东去的,我们先往东去看看吧!” 没等唐风说完,叶莲娜已经猛踩油门,向东面的戈壁滩冲了下去。 7 数条车辙印交织着不断出现在戈壁滩上,叶莲娜一边驾车,一边注意观察地上的车辙印,驶出一段,叶莲娜发现地面的车辙印分散开来,有三条车辙印向东继续前进,而另三条车辙印则转向南,叶莲娜将车停了下来,“怎么分叉了?” 唐风站在车上,向远处望去,他看见了训练基地那几栋铁皮屋子,“南边,是训练基地!” “你怀疑有一部分人进入了二十一号地堡?” “先别管向东去的车了,去训练基地看看。”唐风提议道。 于是,叶莲娜调转方向,向训练基地驶去,叶莲娜跟着车辙印到达了训练基地大门外,但是他们却没有在这儿看见那几辆车,叶莲娜注意到车辙印在这里纠结在一起,最后又掉头向北驶去,叶莲娜正在犹豫是不是要继续追踪那些车辙印,唐风忽然发现就在那些车辙印纠结在一起的地方,地面出现了一团凌乱的脚印,“看来他们还是进地堡了!” “进地堡了?”叶莲娜狐疑地将车停下,果然,她看见一串凌乱的脚步,走进了训练基地,一直向那栋最大的铁皮房子走去。 唐风和叶莲娜不约而同地掏出枪,两人走到了那栋铁皮房子前,唐风侧耳听听房子里寂静无声,他看见房门是虚掩着的,这是一扇由两块门板组成的大门,于是,唐风和叶莲娜分别从两侧走到门边,两人同时打开了保险,叶莲娜给唐风一使眼色,唐风心领神会,两人同时猛踢门板,冲了进去,和昨天见到的情形一样,这里还是教室的模样,所不同的是讲台的位置已经凹陷了下去。 唐风知道那伙人一定开动了升降机,从这儿下去了。唐风和叶莲娜走到升降机边缘,他们不敢贸然用手电筒向下照射,下面漆黑一片,也许那些人就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唐风在这间铁皮屋的角落里发现了升降机的控制杆,他使劲摁下了控制杆,这台升降机可以不靠电力推动,完全靠机械的力量来升降,这样在断电的情况下,这台升降机依然可以正常使用,唐风不得不感叹当年设计建造地堡时所下的功力,可是这样一座耗资庞大的工程怎么没使用就废弃了呢? 唐风来不及多想,升降机已经升了上来,叶莲娜注意到升降机上出现了好几个清晰的脚印,“这是昨天所没有的,看来他们确实进入了地堡。” “我们要小心,也许他们正在下面等着我们!”唐风和叶莲娜加了十二分的警惕,坐上升降机缓缓下降,进入了那个漆黑的世界。 第二十三章 遗忘的细节 1 升降机重重地落在地面上,唐风和叶莲娜举着枪,小心翼翼地走出升降机,唐风没敢打开手电,叶莲娜不清楚下面的方位,唐风带着叶莲娜摸到那扇红门旁,小声对叶莲娜介绍道,“这里是地堡的核心区,这扇红门里面是中心控制室。” 叶莲娜观察了很久,见没有动静,这才推开手电,照射一号大厅,没有人!唐风记得上次他们临走时,推开了七扇大门,可是这会儿这扇红门却关上了,而其它六扇大门和他们昨天离开时一样,是敞开着的。 唐风疑惑地指了指红色大门,对叶莲娜低语道,“这门里面有问题。” 叶莲娜警觉地来到门前,探出手推了推红色铁门,门纹丝不动,“这样是推不动的!”唐风提醒她。 唐风对叶莲娜做了个手势,叶莲娜心领神会,唐风双手推门,叶莲娜则举枪随时准备冲进去,唐风使出浑身力气,沉重的大门缓缓移动,叶莲娜死死地盯住渐渐敞开的门缝,她做好了对付任何敌人的准备。 红色铁门被唐风一点点推开,当门缝足够大的时候,叶莲娜闪身钻进了门内,唐风刚想跟进去,叶莲娜却突然大叫一声,“小心!”,然后便惊慌失措地扑向唐风,还没等唐风反应过来,叶莲娜便抱着唐风滚到了大厅中央。 唐风坐起来,发现从被推开的门缝内涌出一阵浓烟,叶莲娜捂住口鼻,提醒唐风,“快,快捂住口鼻!” 随后,叶莲娜拉着唐风躲进了对面白色大门中,唐风喘着粗气,问叶莲娜,“那是什么?” “催泪瓦斯之类的东西。” “看来那伙人就在附近。” “不,不一定,他们在这里放置了催泪瓦斯,就是等我们钻进来,他们不会在这儿,他们一定往地堡深处去了。”叶莲娜判断道。 “那我们也赶紧离开这里!” 叶莲娜点点头,两人捂住口鼻,冲出了白色铁门,一号大厅内,充斥着催泪瓦斯的刺鼻气味,他俩一头扎进了地堡内的巷道中,跑出一段,这里的空气渐渐好起来,唐风和叶莲娜靠在墙壁上,大口地呼吸着从地堡深处送来的冷风。但就在他俩以为摆脱催泪瓦斯袭击的时候,从一号大厅内传来了一声巨大而又沉重的声响。 2 听到那巨大而沉重的声响,唐风和叶莲娜面面相觑,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但他们都意识到一号大厅那里发生了什么。 唐风想继续前进,叶莲娜却拉住他,“不,我们得回去看看,那里是我们的退路。” “可催泪瓦斯……” “再等一会儿就会好的。” 唐风和叶莲娜又等了一会儿,叶莲娜觉得地堡中的瓦斯味淡了许多,便和唐风又回到了一号大厅,红色铁门后面还在不断冒出浓烟,叶莲娜和唐风过去,将铁门重新关上,大厅内的瓦斯味仍然很浓,唐风感到极度不适,但叶莲娜仍坚持在查找刚才发出那声巨响的原因。突然,叶莲娜向唐风挥了挥手,唐风赶忙跑过去,这才发现升降机被人升了上去,唐风忙去扳旁边的操纵杆,可是唐风使劲搬弄了几次,操纵杆居然失灵了! “唐风,别扳了,升降机被人破坏了!”叶莲娜指了指地面一截断裂的大铁链低声说道。 唐风低头看去,果然,升降机的两条粗铁链被人硬生生剪断了,“妈的,我们被上面的人算计了。” “看来这里我们是出不去了?” 唐风快速想了想,“这里出不去了,那就只有找到地堡另一头的大门了。” “另一头的大门?你们上次不是没找到吗?” “那*程图你也看过了,按照工程图的标示,地堡的东面应该有一扇大门,否则这里的很多重型设备是运不进来的。”唐风推断说。 “这……这可不一定,你上次找了没发现,很可能大门后来又被重新封上了。”叶莲娜忧心冲冲地说。 “如果像你说的这样,那我们就玩完了!”唐风心中也焦急起来。 两人合计一番,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继续向东前进,而且还要抓紧时间,于是,两人快步走进巷道,很快他们到达了二号大厅,唐风在这里有些犹豫,要不要到两边的走廊去看看,也许会有新的发现。 叶莲娜看出了唐风的意思,“咱们快速走一遍。” 唐风点点头,他们先查看了那些像是宿舍的房间,和昨天见到的情形一模一样,没有什么异常,唐风又依次查看了健身房,休闲娱乐室,图书室,浴室,所有情形都与昨天看到的相同,但是当唐风查看餐厅和医务室时,还是发现了一些细小的变化。 3 唐风脚下是餐厅暗红色的地面,他用手电筒照射在地面上,那些喷射状的血迹清晰可见,叶莲娜也发现了这些血迹,“这确实很奇怪,这种喷射状的血迹只有用锋利的刀刺进某种生物体内时,才会呈现这种样子。” “你能分辨出来这是人血,还是其它动物的血迹?”唐风问。 “人血?”叶莲娜一惊,“这……这不大可能啊,如果这些都是人血,我真无法估计在这里有多少人被杀!” “是的,我也不敢相信。可不是人血,这会是什么?” “工程图上不是说这里是厨房吗?” “难道他们在这里宰杀牲畜?甚至都杀到餐厅里面上来了?”唐风摇着头反问道。 “厨房里面你们上次都看了吗?”叶莲娜问。 “我们没有细看,就看了一下这些灶台。” 叶莲娜走在唐风前面,很快叶莲娜走到了厨房最里面,叶莲娜忽然发现在厨房角落里还有一扇木门,她回头问唐风,“这扇门里面你们看过吗?” 唐风一怔,随即摇摇头,“没有,我们昨天只顾那些血迹,谁都没有注意这里面还有扇小门!” 叶莲娜伸手推了推木门,木门好像有锁,没推动,叶莲娜掏出枪,直接对着门锁就是一枪,木门开了,走在叶莲娜身后唐风顿时嗅到一股奇怪的气味,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就是这个气味,这就是昨天他在餐厅里嗅到那股说不出的气味,像是淡淡的血腥味,这门里的味道要比餐厅内的气味浓许多,想到这,唐风的心猛地纠结在一起。 “这是什么味?”叶莲娜也嗅到这股气味。 “像是血腥味,可又不像。”唐风的回答模棱两可。 “是混合了潮湿霉变的血腥味道!”叶莲娜给出了准确的答案。 “什么意思?”唐风没听明白。 “也就是尘封多年的血……” 走在前面的叶莲娜忽然没了声音,唐风发现他们进门后一直走在一条狭窄的巷道里,此刻,巷道到头了,一转弯,前面豁然开朗,眼前竟是累累白骨! 两支手电筒射出的强光,照射在这些白骨上,显得阴森可怖,“这里居然也有这么多白骨,怪不得有血腥味……”唐风小声喃喃道。 “这里出现白骨也是正常的,这里应该是当年的冷冻储藏室,只是冷藏设备还没到位!”叶莲娜环视四周说。 “是啊,冷藏设备还没到位,那怎么有这么多骨头!” 叶莲娜走到了白骨前,随手拿起了一根骨头,“这不是人的骨头,像是牛的。”叶莲娜又拾起一个动物头骨,“这也是牛的。” “看来是我们虚惊一场了!”唐风也发现眼前的白骨都是动物的骨头。 “不,也不尽然。”叶莲娜忽然拿起一根骨头,“这里虽然大部分是牛羊的骨头,但还有一些很奇怪的骨头,比如这根。” “很奇怪的骨头?”唐风不解。 “这些骨头不该出现在这里……比如这应该是黑熊的骨头!”叶莲娜说到这,眉头紧锁。 “黑熊的骨头?这……这怎么可能?你没认错吧!” “不,不会,我们在克格勃学校时,曾经去西伯利亚野外生存训练,遭遇过一头黑熊,我们杀死了那头黑熊,而且……而且还吃了它的肉。” “可是这里怎么会出现黑熊?这里是戈壁沙漠啊!” “还有这根骨头应该是狼的骨头!”叶莲娜又拾起一块骨头。 “狼?”唐风惊愕。 “总之,这里出现了许多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骨头!我想外面的血迹,就是这些动物留下来的。”叶莲娜判断道。 “这……这里不像是厨房和餐厅,倒……倒像是一个角斗场!”唐风惊愕地说道。 叶莲娜扭过头,看着唐风,微微点了点头,唐风感到浑身不寒而栗,两人再也受不了这里的气味,只得先退出这间储藏室。 4 唐风看看医务室的大门,就有些发憷,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漆黑的医务室,这里的一切都井井有条,只是落满了灰尘。唐风停住脚步,静静地站在医务室通往里间的走廊上,他在回想,回想这里当初的模样,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这时,叶莲娜已经推开了里间的门,那一排闪烁着诡异金属光泽的柜子,依旧直挺挺地伫立在里间狭小的空间内。唐风也跟着叶莲娜走进了里面这间类似停尸房的屋子,叶莲娜用手电照了一圈,喃喃道:“这里倒是什么都有啊!” 叶莲娜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唐风却一把拉住了叶莲娜,“等等!” 叶莲娜不明白唐风什么意思,盯着唐风,唐风疾走两步,来到其中一排停尸柜前,“叶莲娜,这里好像被人动过,我的意思是昨天它还不是这样。” “你确定?”叶莲娜一听这话,本能地握了握手中的枪。 “我确定,这个柜子明显比昨天我看到的时候伸出来了一截。”唐风十分肯定地说道。 “哦!”叶莲娜走到了柜子旁,打量着这排停尸柜,“谁会来动这柜子呢?” 唐风怔怔地站在柜子前面,突然,他猛地瞪大了双眼,那个在卷帘门下一闪而过的腿又浮现在他眼前,“难道是……”想到这,唐风浑身一颤,他伸出手,又将停尸柜向外拉出一截,探身往里看去。 “你想到了什么?”叶莲娜问。 停尸柜里空无一物,只有一些灰尘,从灰尘的厚度上观察,停尸柜原来应该是密闭的,但是最近却被人拉开了,“叶莲娜,你还记得我跟你说昨天在地堡里我发觉还有人存在。” “但是你们后来并没找到……”叶莲娜说到这,马上明白了唐风的意思,“你是怀疑有人躲在了这儿?” “会是谁呢?”唐风陷入了沉思,“如果是绑架韩江的那帮人,那就太可怕了。” “这说明他们早就潜伏在这里,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地堡的秘密。”叶莲娜想到这,也是不寒而栗,“但是这可能吗?他们人多势众,如果你们昨天贸然闯入,他们完全可以灭了你们,再说他们那么多人,你们昨天在地堡内怎么会没有找到他们?”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我多想了。”唐风又将目光落在停尸柜里,他用手电筒仔细查看停尸柜,突然,他在薄薄的灰尘上看到了一些零散细碎的黑色物质,唐风一时判断不出那是什么东西,他用手轻轻拾起一小块,但是还没等他拿起来,这些黑色物质就在他的手指间化作了一团黑色粉末。 唐风将残留的黑色粉末送到鼻前,嗅了嗅,没有什么气味,他拿给叶莲娜看,叶莲娜一时也说不好这是什么物质?她嗅了嗅唐风手指上的黑色粉末,摇着头,“像是炭灰之类的东西,但是却嗅不出什么气味。” “也许不是最近留下来的!”唐风掸去了手上的黑色粉末,没有继续深究下去。 “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韩江他们,按照工程图上的显示,核心区和生活区我们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那他们肯定就在保障区了。”叶莲娜分析道。 “也许他们找到了东侧的大门,从那儿出去了。”唐风忧心冲冲地说。 “不会的,如果从那儿出去了,他们还把韩江他们带进来干嘛?”叶莲娜否定了唐风的担心。 “我也想不通,将军的人为什么要把韩江他们带进这里。” “也许只是为了把我们俩也吸引过来。” 叶莲娜的话让唐风感到危险正在逼近他们,两人回到了二号大厅,然后分散开来,分别从宽大巷道的两边向三号大厅赶去。 5 唐风和叶莲娜很快赶到了黑暗的三号大厅。唐风在黑暗中辨别昨天在这里的发现,突然,从其中一扇卷帘门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唐风和叶莲娜一惊,唐风很快便判断出来这是从弹药库里传来的声响。 唐风侧耳倾听,里面隐隐约约还有什么响动,唐风指了指弹药库,对叶莲娜小声道,“这是原来的弹药库。” 叶莲娜点点头,两人蹑手蹑脚来到弹药库的卷帘门旁,唐风不敢贸然进去,他努力回忆昨天看见弹药库里面的情形,千疮百孔,满地碎石,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难道这里真的发生过一次大爆炸? 唐风正在胡思乱想,弹药库内又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声音不大,像是金属碰到地面的声响,叶莲娜也听到了这响动,她对唐风使了个眼色,两人决定不再等待,要冲进去一窥究竟。 叶莲娜从墙角拾起一小块碎石,从卷帘门下抛了进去,她要试试里面的反应,没有子弹飞出来,叶莲娜稍稍放下了心,里面又传来那个声音,还有一些沙沙声。 叶莲娜和唐风侧身滚进了卷帘门,地面的碎石隔得唐风生疼,但是唐风一进入弹药库马上意识到了这里面有人!就……就在这个巨大空间的中央。 唐风和叶莲娜本能地举枪对准了弹药库中央,黑暗中,他们听到了更大的动静,叶莲娜果断地推开了手电筒,唐风也跟着推开了手电筒,两束强光照射在黑暗的中心,他们看见在弹药库体无完肤的中央,有三个人被反绑在一起,正是韩江,马卡罗夫和梁媛! “啊——”唐风惊叫出了声,就要上去救韩江他们,却被叶莲娜一把拉住,叶莲娜快速地用手电照射了四周,没看见人,也没有发现什么危险,但是她却发现在弹药库最里面的墙壁上隐约闪现出了一扇门。 “那怎么有一扇门?”叶莲娜还是警觉地盯着那扇已经被打开一半的门。 “是啊!我昨天没注意到那儿还有一扇门。”唐风也感到诧异。 “关键是工程图上没有那扇门!” “别管他们多了,还是救人要紧!”唐风奔到韩江三人身边,看见三人都被反绑着,嘴上被人用胶带封住,梁媛看上去似乎神志还算清醒,马卡罗夫和韩江则有些迷糊,唐风注意到他们几人的枪和武器都被扔在了他们够不着的地方,但是在梁媛脚下却有一颗金黄色的子弹,唐风明白了,刚才那个声音就是梁媛不断用脚摆弄这颗子弹发出的。 唐风给三人松开了绑绳,梁媛拖着哭腔,大叫起来,“唐风,那……那个房间里面有*,全是*!” “什么?你慢慢说,你们是怎么被绑到这边来的?是谁干的?” “是……是将军的人,那伙……那伙黑衣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把我们给迷倒了,然后就把我们带到了这里……”梁媛断断续续说着,唐风和叶莲娜已经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唐……唐风,来……来不……不及了……那些炸……*足以炸毁整……整个地堡,他们已经……已经安装了*……”马卡罗夫虚弱地说道。 “什么?*!”叶莲娜和唐风惊道。 这时,韩江好像缓过神来,使劲晃了晃脑袋,对唐风和叶莲娜说道,“那伙黑衣人把我们绑到这里面来,要……要不是你们俩不在,恐怕……恐怕我们已经没命了,他们拿我们做人质,将你……你们俩吸引过来,然后把我们都困在这儿,又安……安装了*,那……那里面储存的*足以炸毁整个地堡!” “看来他们一开始就知道地堡的存在!”唐风喃喃自语道。 “唐风,先别想这些了,我们就要完了……”梁媛哭泣道。 “不,我们不会完。”叶莲娜快速分析了一下局势,“韩江说得对!他们知道我们一定会找到这里,他们要把我们炸死在这里,即便炸不死,也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刚才我们从训练基地的升降机下来后,升降机就被人破坏了,我们已经不可能再从那里回去了。” “啊?!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梁媛越哭越伤心,紧紧地抱住了唐风。 “现在当务之急有两个,一是看能不能拆除那帮人安装的*,二是找到工程图上显示的东侧大门,从东侧大门出去。”叶莲娜斩钉截铁地说道。 “对,拆除*是治标,找到东侧大门才是治本,咱们做下分工,梁媛,你跟我去找东侧的大门,韩队,你和叶莲娜去拆*。”唐风果断地分配起任务来。 “小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分派任务了?!”韩江戏谑道。 “这不是事出紧急嘛!那帮人离开多久了?”唐风焦急地问。 “他们离开没多久,大概七、八分钟吧!”韩江道。 “他们没走远之前,*是不会爆炸的,咱们还有些时间。” “不,咱们没……没多少时间了……”马卡罗夫忽然说道,“我听……听那些人中有个家伙用俄语说到二十分钟后爆炸!” “二十分钟?!”众人惊愕,“那我们只有十多分钟时间了!”唐风的心脏狂跳不止。 唐风极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好了,就按我说的办吧,不管咱们是死是活,都要做最后的努力。”众人点头,于是开始分头行动。 6 唐风和梁媛拿着工程图跑到三号大厅的东壁,按照工程图上的显示,这里就应该是整个地堡最重要的出入通道,应该有一扇大门,但是唐风在这里见到的情形与昨天见到的一样,坚固的钢筋混凝土墙壁,完全看不出有任何门的痕迹。 “这儿哪有门啊?”梁媛焦急地问道。 “难道是工程图绘制错了?还是压根建造时就没有在这里建造大门?” “根本没有门?”梁媛惊叫起来。 “要是那样,咱们就彻底玩完了,西面的升降机已经被彻底破坏了,没有外人来救我们,我们根本逃不出去了。”唐风失望地说。 梁媛仔细想了想,“不,不可能,那帮人是怎么撤出去的?” 梁媛的话让唐风也不得不重新思考一番,“是啊,我和叶莲娜下来的时候没见有人出去,破坏升降机的人应该是趁我和叶莲娜在下面时,后赶到上面破坏升降机的。梁媛,把你们绑到下面来的有几个人?” “开始有二十来个人,后来把我们绑到下面来的有十来个人吧!” “和我们估计的情况差不多,如果是这样,那么这十来个人绝不是从西面的升降机撤走的,一定还有通道。”唐风想到这,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来,“可是这扇门究竟在哪里呢?” “看来这些家伙很了解这里,至少比我们要了解!” “是啊!这才是最可怕的。但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该怎么出去!”唐风想了想,对梁媛说道:“媛媛,我们俩分开用手电筒仔细查看这些墙壁,看看有没有什么暗门之类的,先查三号大厅内的,然后再查周围几个库房的,记住,一定要仔细,还一定要快!” 梁媛点头,她明白她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还年轻,还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堡里,两人开始分头查看三号大厅内的墙壁。 与此同时,在弹药库内,韩江和叶莲娜已经看到了那个房间里码放整齐的绿色箱子,他们知道那里面就是成吨的*,是足以炸毁整座地堡的*。 对于韩江和叶莲娜来说,拆除*并不是难事,过去都曾经历过这样的突发情况,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却让他俩万分紧张。一来时间紧迫,二来缺少工具设备,三来光是他们通往那个装满*的房间就非易事,脚下是被炸得千疮百孔的地面,许多巨大的碎石横七竖八地从地面下戳上来,韩江和叶莲娜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但是时间不等人,韩江和叶莲娜几次摔倒,又几次爬起,一步步向那个房间走去,身后忽然传来马卡罗夫高亢而浑厚的声音,“韩江,叶莲娜,你们一定可以,记住,我们还有十分钟!” 十分钟?!马卡罗夫的声音既是对韩江和叶莲娜巨大的鼓励,也是提醒!韩江和叶莲娜终于摸到了那间屋子的门,韩江这才注意到这扇门也是一扇暗门,怪不得他们昨天没有发现!和他们之前在维修车间发现的那道暗门一模一样,与钢筋混凝土墙面一样的质地,但确是一道门。 韩江探进身去,屋内满满当当全是码放整齐的*,*堆满了房间内全部的空间,韩江根本无法看清整个房间的面积,但是他估计这个房间要比维修车间的那个房间要大许多。 装*的绿色箱子上全是俄文和一些数字,叶莲娜只瞥了一眼,便判断道:“全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军用*,这些*要是全被引爆,足以摧毁整座地堡。” “你们只有九分钟了!”外面再次传来马卡罗夫的声音。 九分钟,是的,韩江和叶莲娜发现在其中一箱已经被打开的*上绑上了一个*,这显然就是那帮黑衣人新安装的定时*,定式*上红色的数字在快速跳动着,是的,他们看见,这个上面的红色数字只剩下九分钟了! 7 面对这不断快速跳动的*,韩江和叶莲娜竟一时手足无措,这是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这个装置上延伸出了几条不同颜色的线,其中几根黑色的线与几箱军用*牢牢绑在了一起,另外还分别有红色,绿色,紫红色三根线,韩江和叶莲娜不知道这三根线各有什么作用,不敢贸然动手。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我从来没见过。”韩江小声说道。 “是的,我也没见过。”叶莲娜摇着头。 韩江想了想,道,“我们现在有两个处置办法,一是彻底拆除隐患,二是将*和这里的*分离,然后拿到地堡内别的房间引爆。但是这两种方法都要冒巨大的风险,第一个办法,我们俩都没见过这种*,贸然动手,风险太大,第二个办法,冒着双重风险,将*和*分离就冒着风险,另一方面,*上本身就有足够装量的*装药,就算我们将*和*分离了,这个*放哪儿处置,控制不好,也可能伤到我们,所以,这两种办法都要冒巨大的风险。” “你拿主意,我听你的。”叶莲娜向韩江投去信任的目光。 叶莲娜的话,让韩江的心里一暖,但同时他感到了从没有过的压力,他看看定时*上快速跳动的时间,又看看叶莲娜美丽的面庞,他很难下这个决心,这时,外面又传来了马卡罗夫的声音,“叶莲娜,韩江,你们只剩下八分钟了。” 马卡罗夫的催促让韩江下了最后的决心,“与其冒两次危险,不如舍命一搏吧,我来拆!”说着,韩江掏出了一个他随身携带的小钳子,这是他们身上唯一可以用来拆除*的工具。 马卡罗夫的提醒,既是说给韩江和叶莲娜的,也是说给唐风和梁媛的,就在韩江和叶莲娜举棋不定的时候,他俩已经查看完了整个三号大厅,但是他们却没有在三号大厅的墙壁上发现什么暗门,或是任何门的痕迹。 “完了,我们出不去了!韩江那边*也拆不下来,我们马上就要死了!”梁媛哭泣起来。 “不,媛媛,不要绝望,我们那么多绝境都走过来了,我们还有希望。”唐风一面安慰梁媛,一面快速思考了现在的形势,“媛媛,里面几个库房还没查看呢!” “对!库房?”梁媛一听,立马就向身旁的油料仓库奔去,但是她却被唐风一把拉住,“媛媛,油料仓库在里面,维修车间紧靠东壁,希望应该更大一些。” 梁媛这才反应过来,“是啊,我们先查看维修车间。” 两人钻进了维修车间,唐风快速用手电把整个车间照了一遍,和昨天见到的情形一样,里面那间小屋的门敞开着,显得阴森诡异。 “媛媛,仔细查看一下地面,看看有没有脚印!”唐风提醒梁媛。 梁媛用手电仔细查看地面,唐风快步走到那间小屋门口,他探进去看了几眼,地上还堆着他们昨天翻动过的油画和书籍,看样子从昨天到现在并没有人来过这里。唐风又用手电仔细查看小屋的墙壁,没看出什么端倪,这时,唐风身后传来梁媛的呼喊,“唐风,你快来看这里,地面有好多脚印!” 唐风一惊,赶忙奔回梁媛身旁,用手电筒向地面照去,果然,在地面出现了许多杂乱的脚印,但是唐风一时却无法判断这些脚印是昨天他们留下来的,还是那些黑衣人刚刚留下来的。 唐风将目光转向面前的墙壁,钢筋混凝土的坚固墙壁,丝毫看不出有门的痕迹,但是唐风仍然本能地向前走去,来到这面巨大的墙壁前,他伸出手仔细摸索这面墙壁蕴藏的信息,可是一切都让他失望,这面墙壁与三号大厅的每一面墙壁似乎都一模一样,看不出有任何的差异。 失望,忧愤,焦急,一切的情绪积累起来,唐风恨恨地锤了一下面前的墙壁,谁料,就是这重重地一锤,让唐风听出了玄机,唐风心里咯噔一下,这声音很奇怪,似乎……似乎和大厅内的墙壁不一样。 唐风扭头看看梁媛,梁媛瞪大了眼睛,也听出了端倪,“这……这面墙好像不一样!” “是的,也许……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希望所在!”唐风退后几步,用手电仔细在这面墙壁上搜寻,他知道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多了,如果这面墙不是出口,那么,他们也没有时间再寻找真正的出口了。 8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唐风还是没有在这面墙上找到门的痕迹,也许……也许这里根本就没有门?!唐风不断扩大他的搜索范围,随着他手中电筒射出的光柱逐步移向墙壁的边缘,突然,唐风眼前一亮,他发现在整面墙壁顶端的边缘出现了一些奇怪的装置,唐风手中的电筒快速移动着,不错,在墙壁顶端出现几根不引人注目的铁杆子,难道……难道这整面墙壁就是东侧的大门? 梁媛也看出了端倪,她失声尖叫起来,“不会吧!这整面墙壁就是……图上标示的东侧大门?可是……可是工程图上面,那扇大门应该在三号大厅内,这怎么跑到维修车间里来了!” “不要惊叹了,快,快找找看,怎么打开这座大门?”唐风催促道。 “好,应该有办法的,那些家伙能从这儿出去,我们就一定也能从这儿出去!”梁媛兴奋起来。 就在这时,从弹药库里,传来马卡罗夫的声音,他有意提高了嗓音,“你们还有七分钟了!” 七分钟!那头的叶莲娜和韩江已是满头大汗,韩江下了很大决心,双手颤抖地用小钳子剪断了那个紫色的线,韩江不敢去看,此刻,他闭起眼睛,把一切都交给了长生天! 当韩江头上豆大的汗珠滴落到那个*上时,韩江发现四周依旧平静,他还活着,*没有爆炸,他睁开眼,却发现*虽然没有爆炸,但是*上的时间仍然在不停地向前跳动! “妈的!”韩江的心脏在大喜大悲间剧烈跳动,他稍稍放宽的心,一下子又揪紧了! “这怎么回事?剪断紫红色的线,既没爆炸,也没让*停下来。”叶莲娜也有些懵。 “这说明在红色和绿色的线之间我们必须做出命运的抉择!” “红色?绿色?按常理应该剪……”叶莲娜此时也不知道该剪哪根线?常理,一切常理在此刻都不管用了。 “还有六分钟了,叶莲娜,韩江,你们快出来吧!唐风好像找到大门了!” 马卡罗夫一句话,让叶莲娜和韩江从绝望又变成了希望,两人对视一眼,韩江还不肯罢休,但是叶莲娜摇了摇头,劝道:“咱们快走吧!” “不,如果唐风没找到大门呢?” “韩江,你别固执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叶莲娜催促道。 这时,外面又传来马卡罗夫高亢的声音,“叶莲娜,韩江,你们快出来,唐风找到出去的大门了!” 听马卡罗夫这一喊,韩江心里紧绷的这根弦终于放了下来,他不再坚持,和叶莲娜一起退出了这间堆满*的房间。叶莲娜将这个房间的门死死关紧,虽然她知道这么做并没有用,但她还是觉得这样似乎安全些。 韩江,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三人撤出了弹药库,来到维修车间,此时,唐风已经确信他们面前这面墙壁就是整个地堡东侧的大门,可是他却不知道如何打开这扇巨大的大门,也许……也许这扇大门早就已经锈死,也可能它需要电才能驱动,不,不可能,如果那些黑衣人是从这儿走的,这扇大门就一定能打开,除非……除非他们出去后,破坏了这扇大门! 唐风不敢再想下去,他的耳畔忽然传来韩江的声音,“要打开这扇大门,一定有控制杆之类的东西,唐风,再去看看那间小屋。” 韩江的提醒,让唐风再一次把目光投向那间奇怪的小屋,他快步跑进小屋,用手提式的强光手电筒照射整间小屋,当电筒的强光照射到那张桌子下面时,唐风停住了,他惊喜地发现在桌子后面的墙壁上,出现了一块铁盖板,唐风扑倒桌子下面,他发现铁盖板好像刚刚被人动过,上面竟没有多少灰尘,唐风心里一阵狂跳,他打开铁盖板,里面果然出现了两柄操纵杆。 唐风面对两柄操纵杆,迟疑起来,应该按哪一个操纵杆?如果按错了,后果……这时,屋外传来马卡罗夫的声音,“唐风,你还犹豫什么?我们只剩下五分钟了!” 唐风听到马卡罗夫的呼喊,全身一哆嗦,他不再犹豫,使出浑身力气,先摁下了右侧的操纵杆,几乎同时,从维修车间那面巨大的墙壁里传来一声巨响,众人心中一阵狂喜,但是随后他们等待了十多秒钟,面前的墙壁却没有动静,刚才的响动也消失了。 唐风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狐疑地又摁下了左侧操纵杆,又是一声巨响,紧接着,奇迹出现了,一连串的响动过后,整面墙壁开始发生变化…… 维修车间东侧的墙壁开始缓缓向内开启,唐风忙从小屋里面跑了出来,五个人怔怔地站在墙壁前面,吃惊地注视着这神奇的一幕。 唐风已经从门下面看见了外面的黄沙,黑色的大门越升越高,唐风大口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所有人都沉浸在绝处逢生的喜悦当中,但是,当大门升到一半时,唐风忽然发现,门外的斜坡上,正有一排黑衣人手持德制mp—5*对着他们,叶莲娜大叫起来,“不好,快躲!”她话音刚落,便响起了刺耳的枪声。 9 随着枪声的响起,五个人本能地向后退去,好在大门还没完全开启,厚厚的门板帮他们挡住了大部分子弹,唐风将梁媛扑倒在地上,然后将梁媛拉到了那个小屋内,韩江也跟了进来,当大门停止转动,完全向上打开时,唐风和韩江发现,叶莲娜和马卡罗夫躲到了大门另一侧,也就是维修仓库的卷帘门下。 看到叶莲娜和马卡罗夫暂时无事,唐风和韩江才稍稍放下心来,但是他俩的心马山又揪了起来,因为马卡罗夫大声喊道,“*还有四分钟爆炸!” 随即,又听见马卡罗夫用俄语喊了一句什么,四分钟?他们只剩下四分钟,当马卡罗夫喊完,门外传来一阵可怖的大笑,“我的老朋友,咱们久违了!” 唐风觉得这声音很熟,韩江也听出来了,“是……是斯捷奇金!” 那头,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也听了出来,“斯捷奇金,你果然没死?”马卡罗夫用俄语喊道。 “我当然不会死,我在监狱里呆了那么多年,还没活够呢!那个该死的史蒂芬,以为抱着我,就能跟我同归于尽,哈哈……可是贺兰山保佑我,这小子一下去就松手了,结果我被贺兰山的树杈给救了,而那小子,则摔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妈的,贺兰山居然保佑了恶人!”唐风暗暗骂道,但他马上想到了一些问题,“斯捷奇金,赵永是你杀的吗?”唐风用俄语问道。 “赵永?!不,我对这人没什么印象,他也不是我杀的!”斯捷奇金回答得很干脆。 “那在千户镇袭击我们的人也不是你喽?”唐风继续问道。 “千户镇?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斯捷奇金的回答让唐风心头罩上了一层疑云,但是时间紧迫,他没有时间去多想,唐风又接着问道,“你们看来很熟悉这里,早就知道二十一号地堡的存在?” “呵呵,知道又怎么样?你们已经死到临头了,就不要问这么多了!”斯捷奇金显得失去了耐心。 唐风一时不知所措,马卡罗夫突然大声冲斯捷奇金喊道,“斯捷奇金,你认识布尔坚科吗?” “哈哈,伊万,我说你就别问这么多了,布尔坚科?哈哈,我知道你和他都曾经在这里呆过,不过……不过他已经死了!”斯捷奇金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他曾在这里训练过学员,而这里的学员后来暴动了,都死了,他的学员身上有和你们身上一样的刺青……” “伊万,你想说什么?”斯捷奇金粗暴地打断了马卡罗夫的话,“时间不多了,我告诉你吧,我过去认识布尔坚科,但是他很早以前就死了,那个布尔坚科已经永远消失了!” 马卡罗夫还想说什么,斯捷奇金已经不耐烦了,“伊万,不用你来喊了,我来替你喊一句吧,你们还有三分钟了,哈哈哈!” 伴随着斯捷奇金的狂笑,枪声大作!马卡罗夫焦急地看看这头的唐风,韩江,唐风和韩江也看着马卡罗夫和叶莲娜,他们竟一时都没了主意,*三分钟以后就会爆炸,但是如果贸然闯出去,又要面对斯捷奇金密集的火力,胜算几乎为零。 就在众人手足无措的时候,突然,大门外的斜坡上,传来几声枪响,紧接着是更密集的枪声,唐风不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韩江却听出来了一些端倪,“这是不一样的枪响,是手枪!” 韩江在密集的枪声中,分辨出了手枪的声响,“你确定吗?”唐风将信将疑地看着韩江。 “确定!”韩江十分肯定地说完,将目光投向对面的叶莲娜,叶莲娜显然也听出了名堂,冲韩江点点头,韩江转而对唐风说,“你没看出来,那些黑衣人已经不向我们射击了。” 唐风侧耳仔细听了听,果然,枪声依然密集,但是似乎已经远去,“天无绝人之路,该是我们冲出去的时候了!”韩江恨恨地说道,然后掏出枪,打开保险,第一个冲了出去,紧接着,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举着枪冲出大门,唐风护着梁媛,跟着众人也奔出了沉重的黑色大门。 10 外面刺眼的阳光照得唐风一时睁不开眼,但是他们没有适应的时间,密集的枪声促使他们必须立刻投入战斗。 巨大的紧张和恐惧,促使还没适应外面阳光的唐风,冲着前方胡乱地放了几枪,然后他掩护梁媛躲到了一座小沙丘后面。 待眼睛适应了外面的光线,唐风看见韩江,叶莲娜和马卡罗夫几乎和自己一线,隐蔽在小沙丘后面,向斯捷奇金的人射击。此时,刚才还趾高气昂的斯捷奇金,却没了声音,他的人阵脚大乱,东倒西歪地已经躺倒了好几个。 唐风似乎有些明白了,有人在背后袭击了斯捷奇金他们,这才致使斯捷奇金阵脚大乱,可是谁会帮助我们呢?唐风想不明白,此刻也没必要想,他的耳畔又传来了马卡罗夫的声音,“还有两分钟了,我们必须冲出去,否则我们还是逃不了被黄沙掩埋的命运!” 是的,他们只剩下两分钟,必须冲过去,唐风,韩江和叶莲娜都加强了火力,虽然唐风枪法平平,但是韩江和叶莲娜都是一等一的神枪手,一连几枪,已经放倒了好几个黑衣人。 黑衣人也屡屡被从身后射来的子弹放倒,顷刻之间,黑衣人都被放倒在地,长出一口气的唐风急于抓到斯捷奇金,冲出了小沙丘,韩江,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也跟了过来,可是他们马上意识到身后还有巨大的危险犹如吞噬一切的恶魔,马上就要爆发! 此时,离爆炸只剩下半分钟,众人回身望去,看见此处已经远离前进基地,一个足有十多米宽的黑洞呈现在他们面前,这就是二十一号地堡的东侧大门,而在大门上方并不是戈壁,也不是沙丘,而是一座突兀的小石山,这座山是地堡大门的天然屏障,当地堡大门封闭时,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在小山中还有这样一座大门。 众人正在诧异之时,恶魔终于爆发了,一阵沉闷的巨响从地堡深处传来,大家不约而同地转身向东奔去,但是唐风刚一要跑,就觉得地面剧烈晃动起来,唐风站立不稳,拉着梁媛,一起摔倒在黄沙中…… 第二十四章 古地图上的新发现 1 待尘土散尽,一切重新归为平静,唐风使劲吐了两口嘴里的黄沙,晃了晃脑袋,这才从沙堆中站起来,唐风只觉得四肢发软,头晕耳鸣。 梁媛,韩江,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也先后从黄沙中站了起来,五个人再回身望去时,二十一号地堡的东大门已经荡然无存,不止如此,大门上方的那座小山也有坍塌了大半,而整座地堡也已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被滚滚黄沙覆盖的深坑。 “这上面居然还有座山……”唐风喃喃说道。 “我……”马卡罗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又没说出来。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马卡罗夫身上,马卡罗夫又张开了嘴,“我……我忽然觉得这里很眼熟,我好像曾经来过这里。” “哦!老马。你再好好看看。”唐风启发道。 “哦,对了,这……这里不就是布尔坚科坠机的地方吗?”马卡罗夫认出了眼前这个地方,随即,马卡罗夫用十分肯定地语气说道,“对,就是这里,前进基地东面的小山背后,这就是布尔坚科当年坠机的地方。 “这……竟然这么巧?布尔坚科的坠机地点就是地堡的东大门外?”唐风吃惊地看着面前已经被掩埋在黄沙下的二十一号基地。 “太不可思议了,父亲,当年你处理布尔坚科坠机时,就没发现这里有处这么宏大的地堡?”叶莲娜问。 马卡罗夫摇着头,“是啊,太不可思议了,我当年在这儿处理布尔坚科坠机时,从未听说过这里有一处地堡。” “你们先别说什么地堡了,赶紧抓住斯捷奇金,不能再让他跑掉了!”韩江催促道。 “他跑不掉,那帮黑衣人都被放倒了。”唐风颇有几分自信。 “是啊,只要抓到斯捷奇金,很多事就迎刃而解了,还有,大家分散开来,检查一下这里,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遗迹。”马卡罗夫说道。 “别的遗迹?”唐风马上明白了马卡罗夫的意思,“您是想再找找当年坠机的遗迹?!” 马卡罗夫点点头,叶莲娜忽然说道:“对了,还有从背后攻击斯捷奇金,救我们的人呢?” 众人于是分散开来,在这片戈壁滩上寻找,他们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韩江和唐风将所有被打死的黑衣人一提摆放在一起,但是让他们震惊的是,他们没有找到斯捷奇金! “一共十八具黑衣人的尸体,但是却没有斯捷奇金的。”韩江道。 “也没发现从背后攻击斯捷奇金的人!”叶莲娜道。 “十八具尸体?!”马卡罗夫喃喃地说道,随即,他的瞳孔急速放大,吃惊地叫道,“不——竟然也是十八具尸体,这么巧?!韩江,你没数错吧!” 韩江又数了一遍,肯定地回道:“没有数错,就是十八具黑衣人尸体,独不见斯捷奇金的。” “十八具?当初布尔坚科直升机坠毁,我看到的也是十八具尸体!竟然如此巧合?宿命!”马卡罗夫嘴里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查看了那十八具尸体,果然,这其中没有看见斯捷奇金的尸体。 “又让这个家伙跑掉了!”叶莲娜恨恨地说道。 “不,叶莲娜,现在他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以斯捷奇金的凶悍和狡诈,即便你抓住他,他也不会说什么的!”韩江道。 叶莲娜点点头,从手里掏出两枚弹壳来,“我在东北面的沙丘后面拾到两枚弹壳,我做了比较,这两枚弹壳和黑衣人用的不同,也与我们的不同,从发现的位置看,这两枚弹壳很可能就是从背后攻击斯捷奇金的人留下来的。” 韩江从叶莲娜手中接过两枚弹壳,仔细观察了一番,“这……这很像是中国九二式手枪的子弹,但我也不能完全肯定。” “哦!如果是这样,这里越来越有意思了!”唐风看着远处,发现那里还停着几辆越野车,“我们过去看看。” 众人跑到几辆越野车近前,一共是四辆车,两辆切诺基,一辆路虎,一辆牧马人,唐风和叶莲娜特别注意了这些车的型号,“没有上午我们见到那两辆车!”叶莲娜道。 “我们刚才追过来时,曾估计有六辆车往这边来了,现在只剩下四辆,说明有两辆离开了这里。一辆应该是斯捷奇金,另一辆车很可能属于那个从背后攻击斯捷奇金的人。可是,这人会是谁呢?”唐风盯着地上的车辙印说着。 “要不,我们再追踪车辙印试试!”叶莲娜提议道。 唐风在犹豫,马卡罗夫却摆了摆手,“算了,马上太阳要落山了,惊吓劳累了一天,我们还是回基地先休整吧,休整好了再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计划。” “那这几辆车呢?”唐风问。 “几辆车都被破坏了,看来斯捷奇金即便是撤退,也做的井井有条。”韩江检查了四辆车,又道,“不过,车上的许多装备,我们还可以用,比如手电,电池,gps,电子罗盘,还有毛毯和武器弹药。” “我现在开始怀念我的悍驴了,这么多东西,还有我们五个人,我们的老爷吉普车能装得下吗?”唐风想起身形单薄的老爷吉普车。 叶莲娜拍拍唐风的肩膀,“放心吧,挤是挤了点!但是这车绝对能带的动我们,不要忘了这车当年可是准备经受核战争考验的。” 唐风听叶莲娜这么说,心里有了几分底,众人七手八脚把能用的装备全都背到了训练基地外,再搬到老爷吉普车上,五个人只能蜷缩在车上,在夕阳余晖下,慢悠悠地向前进基地驶去。 2 回到基地,夜幕已经降临,大家虽然早已疲惫不堪,但对前进基地和今天刚刚发生的事仍然耿耿于怀。 马卡罗夫似乎还沉浸在刚才令人震惊的发现中,独自想着什么,默默不语。唐风走过来,安慰马卡罗夫,“老马,我知道你还在想布尔坚科,还有前进基地。” “是的,我在想布尔坚科,前进基地与整个事件的联系,从斯捷奇金他们对地堡的熟悉程度看,他们当中一定有人曾经来过基地,来过地堡,而且我可以肯定这个人并不是之后来到这里的,而是在基地学员暴动前。”马卡罗夫缓缓说道。 “所以你在想你可能会认识这个人?这个人会是谁?”韩江反问道。 “嗯,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来会是谁,布尔坚科,尼古拉中尉,学员们都已经死了,还能有谁?” “还有一个谢德林,但是叶莲娜已经否定了他。”唐风道。 “我同意叶莲娜的判断,谢德林亲自镇压了学员暴动,所以他不可能和这件事有什么更深的瓜葛。”马卡罗夫说着说着,忽然声音小了下来,嘴里喃喃道,“除非布尔坚科和学员当中有人没死!” “没死?这……”唐风感到惊愕,“这就只有谢德林知道了。” “布尔坚科是我替他收的尸,我不相信他没死!至于那些学员就说不好了,最后有几个学员跳海,谢德林并没有打捞起他们的尸体!”马卡罗夫对自己还很有自信。 “但是按照谢德林的说法,包括我们后来查阅的一些档案文件显示,当时风高浪急,再加上那些学员都负了伤,应该不会有人幸存。”叶莲娜道。 “你们有没有想过,还有一种可能!”忽然传来梁媛的声音,大家把目光都转向梁媛,梁媛慢条斯理地说道,“这种可能性本来是不成立的,但是因为第二十一号地堡的出现,使这种可能成为可能。” “别绕了,快说!”唐风催促道。 “很有可能是这样,布尔坚科和学员们确实都已经死了,但是当时这个神秘的组织已经发展的很强大,除了他们还有别的什么人,比如斯捷奇金,布雷宁,伊萨科夫等人,这些人完全可能秘密来过地堡,所以他们才会对地堡了如指掌!” 梁媛的假设打开了众人的思路,“确实有这种可能,但是这种可能需要建立在一个基础,即首先确定布尔坚科这个人有问题。”唐风道。 “斯捷奇金今天承认他认识布尔坚科,并知道布尔坚科和父亲曾在这里共事。斯捷奇金是怎么知道的?很可能就像梁媛所说,他们曾经在布尔坚科还在的时候,秘密来过地堡,甚至作为教官,教授过学员们。”叶莲娜进一步推测道。 “这已经不用说了,这家伙肯定有问题。”韩江不屑地说道,“我现在更感兴趣的是布尔坚科在这个组织中的地位和作用,可惜他死了,地堡也毁了,我们已经很难再知晓这一切了!” “尤里……尤里,他真的有问题?!”马卡罗夫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也许他还是不能相信布尔坚科会是那个神秘组织的一员。 3 每当谈到谈到布尔坚科和学员暴动时,事情似乎就走进了死胡同。房间里沉默下来,大家开始准备晚饭和睡觉的铺盖。 吃饱喝足后,唐风倒头就睡,可是凌晨时分,唐风却醒了,他侧耳听听,外面一片死寂,其他几位还在呼呼大睡,自己怎么就醒了呢?唐风翻个身,准备继续睡,但是唐风来回翻了几遍,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唐风索性坐起来,这些天遭遇不断出现在脑海中,搞得他心烦意乱,唐风看时间还早,干脆自己值夜算了,本来今晚叶莲娜要安排值夜的,但是韩江却说斯捷奇金今晚没有胆量再来,叶莲娜想想也对,就没坚持。 “哎!我就苦命啊!”唐风轻轻叹口气,拿了一只手电筒,起身往外走,他想自己总该干点什么?他想到了玉插屏的那几张照片,于是,唐风拿着那几张照片,一个人坐在门口,用手电仔细观察这张他已经看过无数遍的古地图了。 唐风对这张古地图从一开始的兴奋,已经逐渐变成了失望,地图上的标示大都是西夏时代的古地名,而今,千年过去,沧海桑田,许多古地名都不复存在,所以,要想确定古地图上出现的地名,绝非易事。无法确定古地图上标示,就没有参照物,也就很难确定进入瀚海宓城的路线,正因为此,唐风对这份古地图的越发失望。 可今晚当唐风再次查看这张古地图时,一种奇怪的感觉环绕唐风,唐风扭了扭脖子,踢了踢腿,没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但是,这种奇怪的感觉非但没有消退,却愈发强烈了,唐风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他用手电先在古地图上找到了瀚海宓城的位置,仔细观察下,唐风发现,瀚海宓城周边是一片深绿色,这就是所谓的“死亡绿洲?” 唐风真想再看看玉插屏原件,他不明白玉插屏上的古地图并不是用毛笔颜料画上去的,可是怎么恰好在瀚海宓城周围出现了一圈深绿色,难道这就是玉插屏所用玉料原来所带的颜色?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太神奇了! 唐风惊叹之余,继续向瀚海宓城周围观察,那片深绿色周边全是白色,唐风知道这是玉插屏原有的温润白玉,白色?这代表沙漠?唐风将自己的视线再向外围扩展,他发现在古地图最外面玉插屏呈淡淡的黄色,这才是沙漠的颜色,也许……也许古人就不那么讲究了,黄色和白色都在古地图上代表沙漠! 这是唐风第一次注意到玉插屏背后古地图不同的颜色,过去唐风认为玉插屏就是用和田羊脂白玉雕制而成,所以在唐风的印象中,一直认为玉插屏是白色的,玉插屏的正面也确是白色的,温润晶莹,如果玉插屏背后的颜色不是人工所为,那么,这玉插屏就更神奇了,薄薄的玉插屏前后竟有两种不同的颜色,而西夏的能工巧匠正是利用了这种极其罕见的大自然造化,巧妙地将玉插屏背后做成了一张古地图。 想到这,唐风又将目光移回到瀚海宓城周围,他发现在瀚海宓城周边的白*域内,斜着,竖着出现了多条翠绿色的条纹,这是玉插屏玉质本来的特性?还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唐风仔细观察后,发现这些翠绿色的条纹只在那块深绿*域周边出现,其它地方并没有,唐风敏感地觉察出这些翠绿色条纹是有特殊含义的,可是这些竖的,斜的条纹到底代表什么呢? 4 唐风的视线慢慢移到了其中一条翠绿条纹的边缘,他在这里看到了一个字,一个西夏文字,唐风凭着记忆,认定这个字是——“谷”字。 “谷?山谷?!”唐风马上联想到了山谷,他顺着这条翠绿条纹向上看去,又出现一个西夏文字,果然是“山”字,再接着往上看,又是一个西夏文字,唐风不认识这个西夏文字,这条翠绿条纹在这儿断了,但是唐风很快在另一条翠绿色条纹旁接连发现了几个西夏文字,再将已经发现的文字连起来,唐风嘴里喃喃念出了这几个西夏文字——“狼……居……住……的……山……谷……” 唐风皱紧了眉头,“狼居住的山谷?狼居住的山谷!狼……”唐风忽然眼前一亮,“野狼谷,对!野狼谷!马卡罗夫说过的野狼谷!” 唐风难掩兴奋之情,难道瀚海宓城就在野狼谷中?!唐风跑回屋中,大叫道,“快起来,快起来,我有了新的发现。” “搞什么啊?”“还让不让人睡觉啊?”众人对唐风大为不满。 倒是马卡罗夫从唐风的话语中嚼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唐风,你一定是有了什么重要的发现。” “是的,非常重要,我在玉插屏背后的古地图上发现了重要的信息!”唐风越说越激动,“你们看,这儿,这儿,玉插屏的制作真是太精妙了,深绿色的这块代表死亡绿洲,而周围竖的,横的翠绿色则代表山谷……” 大家这才发现了古地图上的玄妙,但是韩江摇摇头,“就这些吗?” “不,更重要是在这条,不对,不是一条,应该是这一片山谷的名字!” “名字?” “根据上面的西夏文翻译过来,这座山谷的名字是‘狼居住的山谷’!” “狼居住的山谷?”韩江不明白这有什么特殊含义。但是,马卡罗夫马上听出了玄机,“狼居住的山谷?那……那不就是野狼谷吗?” “对,老马,我也是这么想的,这都要感谢你,因为你跟我们讲述了你和布尔坚科去野狼谷的经历;当然,更要感谢命运!” “命运?”韩江一头雾水。 “对,命运,如果不是我们遭遇黑尘暴,阴差阳错地跑到了前进基地,我想死了也不会想到这条山谷和老马说的‘野狼谷’有什么联系!” 韩江明白了,“正因为我们现在鬼使神差地跑到了这边,所以你再看地图时,就将古地图上这条山谷和野狼谷联系到了一起。” “是的,我想起来了,之前我虽然看的没现在仔细,但也曾看到过这几个西夏文字,当时我没把这几个西夏文字连在一起翻译,所以根本没往‘野狼谷’那上面想,现在看来,这条山谷就是老马对我们说过的野狼谷。”唐风十分肯定地说道。 马卡罗夫点了点头,他在古地图的照片上比划了一下,“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现在所在的前进基地就大概在这个位置。” 唐风看见马卡罗夫的手指落在了野狼谷的北面,唐风点点头,“对,就应该在这一片,我们一开始是从南面的路线,向西北方向走,结果遭遇黑尘暴,再加上迷路,鬼使神差地跑到了北面来,你们看,这样看来,野狼谷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山谷,而瀚海宓城处于整个野狼谷中间偏南边的位置,所以我们在魔鬼城其实已经十分接近了瀚海宓城,可是却功亏一篑!” “奇怪啊,按照古地图上显示,这野狼谷怎么有这么多条?”叶莲娜指着古地图上那些翠绿色的条纹,“而且完全没有规律,有的是竖的,有的是斜的!” “叶莲娜,这恰恰就是野狼谷复杂和神秘之处!”马卡罗夫提高了嗓音,环视众人,这才缓缓说道:“这些没有规律的条纹说明野狼谷并不是简单的一条山谷,我记得布尔坚科当年曾跟我提到过,野狼谷不是一条山谷,而是由各式各样,大大小小不同类型山谷构成的,里面的山谷地形,气候各不相同,时而宽敞,时而狭小,古地图上的翠绿色条纹恰恰应证了这种说法。” “嗯,我也想到了,野狼谷正是由于有这么多地形各异,环境不同的山谷构成,才导致误闯进去的人很容易迷路,进入一些危险的,人类从未涉足过的山谷,所以才需要有玉插屏背后这张古地图的指引,才能走对道路,不至于命丧野狼谷中。”唐风推断道。 韩江这时才发现他们曾经离野狼谷,离瀚海宓城是那么的近,可是现在他们却跑到了野狼谷北面来,这难道就是命运的安排? 5 韩江使劲敲击了一下古地图上一个位置,“我们应该已经到达了这里,只是……就差一步!” 唐风看见韩江敲击的位置正是他之前已经确定的第四个地名,也是野狼谷南边,离谷口最近的地名,那个他无法翻译出全称的名字,“对,我们应该已经到达这里了,这个的名字我只能翻译出前面一个字,前面一个字是个‘南’字,我当时就想到了这个字代表方位,但是当时根本想不到它所具体代表的方位,现在这么看来,这个‘南’字就应该代表野狼谷南边。” 唐风说着,手指快速在古地图上移动着,很快,他的手指在野狼谷北面的一个地方停了下来,因为在这里也出现了两个西夏文字,唐风很快就认出了第一个字是个“北”字,而第二个字则与南面出现的那个地名一模一样,唐风一拍照片,道,“如果我没推测错的话,瀚海宓城在野狼谷中,而进入野狼谷有南、北两条道,我们本来走的是南道,已经十分接近野狼谷;而布尔坚科带老马去的那个地方是北道,甚至就是北道的入口!” “北道的入口?”梁媛惊道,“可是布尔坚科当时并没有进去啊!” “这说明不管是北道,还是南道,野狼谷里都不好走!至于这一南一北两个标示,我估计是两个代表方位的地名,另外北线上还出现了几个地名,我还要仔细琢磨一下。”唐风指着在北线出现的几个标示说道。 北线的几个标示与南线不同,南线的四个标示全在野狼谷外,而北线的标示基本都在野狼谷内,结合马卡罗夫的推测,唐风想如果从前进基地出发走北线,很快就能进入野狼谷,但是真正的危险也许等进入野狼谷后才会开始。 韩江听完了唐风的新发现,拍了拍唐风的肩膀,“好了,咱们又有新目标了。” “新目标?”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韩江。 “让我们从这次行动开始说起!”韩江环视一圈众人,“我们现在已经知道瀚海宓城在野狼谷中,而要到达瀚海宓城有南、北两条路,当年的联合科考队,以及科兹诺夫那次没有公开的秘密考察应该走的都是南线,所以我们根据米沙的路线图,也从南线进入了沙漠,才有了这一路的遭遇。一开始,就在戈壁滩上出现了另外两条车辙印,两条车辙印在千户镇附近消失了,然后就是赵永的死,我们追逐那辆无人驾驶的黑色大切诺基!我想赵永的死至少和其中一辆车有关。” “就是那辆黑色的大切诺基,韩队,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唐风刚要开口,韩江摆了摆手,打断了唐风,“唐风,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想以你的聪明你已经猜到了,其实我逃亡在外,是我和赵永一起演的一出戏,目的是为了让我们中的内鬼现出原形,我被诬陷是真,但后面就是我和赵永将计就计,当时我们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便诱不出内鬼,也可以让我从明处转为暗处,这样更有利于我们的行动。开始时,一切都很顺利,我相信我们的行踪没有人知道,甚至连赵永也不清楚,但是在戈壁滩上,在第二个点,也就是狼洼,我们就暴露了!” “嗯,可围住我们的狼群,却又撤走了!”唐风回想起在狼洼看见的那些狼。 “我想那些狼是受人控制的,它们在听到某种声响后才离开的。紧接着,就是我们在千户镇的遭遇,就像你曾说过的,在千户镇我们总感觉有人暗中在盯着我们,可是除了最后发现赵永尸体外,我们并没有遭到什么攻击,我总觉得这并不是将军或斯捷奇金的手段。” 唐风点点头,“是啊!如果是将军,为什么不像在地堡这样,把我们消灭在千户镇。” “再从最近几天在前进基地的情形看,将军的人似乎更青睐北线,所以我甚至认为南线杀害赵永的人应该不是将军的人。” 梁媛眼珠一转,“是啊,斯捷奇金也提到他不认识赵永。” “不是将军的人,会是谁呢?”唐风喃喃自语道。 6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韩江又说道:“我们曾经怀疑是徐仁宇杀害了赵永,但是却没有找到徐仁宇,也不清楚他杀害赵永的动机。” “更难以解释的是赵永身上那奇怪的伤痕!”唐风又想起了赵永身上那恐怖的伤痕。 “再后来我们在黑石,在魔鬼城先后遭遇了那个戴面具的女人,这更是离奇!” “是啊,如果不是那个戴面具的女人,我们说不定已经从魔鬼城进入野狼谷了。”唐风叹息道。 “现在叹息没有用了。我们遭遇了黑尘暴,又迷失方向,走到了前进基地来,在这里我们弄清了许多事实,又遇到老马和叶莲娜,这也许就是我们的命运,是长生天冥冥之中的安排。”韩江忽然变得神神叨叨的。 “你的意思,我们下一步从北线进入野狼谷?”唐风反问。 “是的,从北线走,这条线艰难的程度我想绝不会亚于南线,而且咱们的老朋友竟然都汇聚到了这里,我想这一路会比南线还要热闹!”韩江冷笑了两声。 “除了将军的人,还有救我们的人,他们是什么人?还会暗中保护我们吗?”唐风疑惑地问。 韩江晃了晃脑袋,“唐风,不去说那些历史之谜,光是这一路困扰我们的问题就太多了,是谁杀死了赵永?是谁为我解了围?袭击千户镇守军的是什么猛兽?将军究竟是谁?还有……还有那个戴面具的女人,她又是谁?唐风,你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就必须从北线再探野狼谷,不管我们会遭遇什么,都必须去野狼谷中去闯一闯!” 唐风,梁媛,叶莲娜,马卡罗夫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在极其复杂的心境中,大家又迎来了一个新的黎明,戈壁滩深处的黎明!大家都明白进入野狼谷后将会有更可怕,更恐怖的遭遇,但是他们也预感到自己已经离谜底很近很近了。 (第四部完) 第一章 再上征程 1 晨曦中,老爷吉普车载着唐风五人在戈壁滩上一路颠簸,他们再次上路,只为了寻找那座湮没在沙漠深处的城市。 一如三十多年前马卡罗夫曾经看到的景象一样,当吉普车向西驶入沙漠没多久,他们的车开始在一片连绵不绝的沙丘上剧烈颠簸起来,直到跃过一座高大的沙山,吉普车才重重地从沙山上冲下,停在了一片广袤的平地上。一切都归为平静,没有发动机的轰鸣,没有人,没有动物,也没有风,荒凉的戈壁滩上万籁俱静,看不到一丝生命的迹象,所有人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们似乎来到了另一个星球。 “我们还在地球上吗?”唐风发出了和当年马卡罗夫一样的感慨。 马卡罗夫怔怔地注视着四周,嘴里喃喃自语道:“对!……对,就是这里……我又来到了这里!” 韩江则手握方向盘,警觉地注视着这里的一切,一言不发,许久,他才看了一眼马卡罗夫,问道,“是继续向西吗?” 马卡罗夫点点头,“对,继续向西,用不了多久,就能看见一大片红色的山脉,那儿就是野狼谷。” “坐好!”韩江叮嘱完,便猛踩油门,向西飞驰下去,韩江盯着前方,眼睛仍然不时地观察着周围的戈壁滩,他在查看地上,那些如影随形的车辙印,是否还会惊现在这里? 唐风和叶莲娜也在注视着戈壁滩上,“那些车辙印会出现在这里吗?”唐风带着一丝忧虑,盯着韩江。 “不会,至少现在还不会,我们在地堡已经重创了他们。”韩江颇有几分自信。 “你就这么自信,要知道那个可怕的斯捷奇金消失了,我们没有发现他的尸体!” “这很重要吗?就算他一个人跑了,又能怎样?” “这不同于以往,这里已经离瀚海宓城越来越近了,斯捷奇金也许就在附近,甚至……甚至将军也在这里!” 当唐风提到“将军”这个词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朝四周望去,四周依旧是一望无垠的戈壁滩,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韩江轻轻咳了两声,“不管将军会不会出现在这里,至少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你们在地上发现别的车辙印了吗?” “没有。”唐风微微摇头。 “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乘那些黑衣人遭受重创,一时无力进入野狼谷之时,抢先找到瀚海宓城。”韩江坚定地说。 叶莲娜却忧心忡忡地说:“我担心那伙人会不会两头都派了人,我们在这里没有发现他们,不代表他们不会从野狼谷南面进入。” 叶莲娜话音刚落,梁媛就叫了起来,“不!那绝不可能。叶莲娜,你是没去过那里,那里……太可怕了!可怕的黑尘暴,恐怖的魔鬼城,让人辨不清方向的沙漠,还……还有戴……” 梁媛欲言又止,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但是车上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一阵沉默后,唐风开口了,“叶莲娜的担忧是有道理的,不要忘了赵永的死,还有另一条神秘的车辙印。” 当唐风提到赵永的死时,他分明可以感到韩江那壮实的身体竟然微微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他们的车也在荒凉的戈壁滩上轻轻晃动起来。 “即便他们兵分两路,我想他们也很难从南边进入野狼谷。”梁媛不敢相信已经有人进入了野狼谷。 “总之,我们既要加快速度,抢在他们之前找到瀚海宓城,又要做好和那些家伙大战一场的准备,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也许离我们很近,很近!” 马卡罗夫话音刚落,一片雄伟的红色山脉出现在了他们前方。 2 吉普车驶近红色山脉,山脉下出现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碎石块,韩江手忙脚乱,不停地打着方向盘,避让这些碎石块,但碎石块太过密集,韩江使出全力,也只能避开那些较大的石块,吉普车上下颠簸,不断被一些较小的石块颠起。 前方又接连是几块巨石,像是从附近山梁上滚落下来的,韩江猛打方向盘,绕过一块巨石,可他没料到紧接着后面竟同时出现了两块巨石,再想从巨石旁边绕过,已经不可能了,韩江快速判断了一下两块巨石之间的距离,他想从两块巨石中间穿过,但当他驾车冲到近前时,才发现两块巨石之间的空隙,根本无法容吉普车通过! 眼看这辆老掉牙的吉普车就要撞上巨石粉身碎骨的时候,韩江猛踩刹车,终于将车停在了两块巨石前,车前的保险杠已经触到了其中一块巨石上,唐风惊魂未定地嚷道,“你怎么开的车?” 韩江并不搭理唐风,转脸问马卡罗夫,“老马,当年你来这里也是这样吗?” 马卡罗夫点点头,“是的,当时就是这样,山下尽是这些大大小小的碎石,我记得布尔坚科非常熟练地避开了这些碎石。” “哦?当时碎石有这么密集?”韩江有些不敢相信,他自认为驾驶技术无人能及。 马卡罗夫稍作观察,道,“似乎这儿的碎石比当年要多了一些。” “我说的嘛!”韩江似乎又找回了自信,“您再好好想想,当年你们的车一直开进了野狼谷吗?” “没有,但我记得当时布尔坚科一直把车开到了谷口的一块巨石下,再往前,满地的碎石和尸骨,车就很难再继续前行了。”马卡罗夫回忆着。 “那我们离谷口还有多远?” “还有一段呢,看到那块巨石就算是到了!我印象中那块巨石非常大,是你面前这两块巨石的十倍以上,横亘在谷口,非常明显。” 韩江无奈,只得小心翼翼地先向后倒车,然后绕开那两块巨石,这才继续向谷口前行。可是吉普车颠簸了两公里,仍然没有看见马卡罗夫所说的那块堵在谷口的巨石,唐风不禁疑惑起来,“老马,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韩江放慢了车速,马卡罗夫目不转睛地盯着四周的景物,两旁的地势逐步高企,红色的山脊在炽烈的阳光下,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没错,就是这里,这儿就应该是进入野狼谷的路。”马卡罗夫一边回忆,一边喃喃自语。 “可是您说的那块巨石呢?”韩江有些急躁地问道。 “巨石?巨石……”马卡罗夫心里同样起疑,突然,他大叫起来,“韩,停车!停车!” 马卡罗夫这一喊,把众人都吓了一跳,韩江不解其意,赶忙停车,马卡罗夫跳下车,疾走几步,来到车旁一块较大的碎石旁,唐风也跟了过来,他看见这是一块极不规则的赭红色碎石,马卡罗夫端详半晌,并不说话,又来到附近另一块碎石旁,唐风发现这块碎石与刚才那块很是相像,这时,他发现马卡罗夫伸出手,在碎石上蹭了一点石灰,看了看,又闻了闻,然后缓缓站起身来,再向四周望去,最后马卡罗夫失望地说道,“看来还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哦!捷足先登?谁?”唐风不解,追问道。 众人也是一头雾水,都盯着马卡罗夫,叶莲娜倒先开口了,“我似乎在这儿闻到了一种不该出现的味道。” 马卡罗夫点点头,这才缓缓说道:“叶莲娜,我想你一定闻到了*的问道。” “是的!”叶莲娜点点头。 “我一直在纳闷,原来堵在谷口的那块巨石跑哪儿去了?”马卡罗夫说到这,看看韩江和唐风,才指着地上那几块碎石,道:“这儿就是那块巨石,只不过它已经碎成了数块。” 唐风吃惊地看着地上的碎石,又看看马卡罗夫,“您的意思那……那块巨石已经被人炸成了几块?” 马卡罗夫沉重地点点头。 “是最近炸的吗?”梁媛不敢相信。 马卡罗夫又点了点头,沉默不语,叶莲娜查看了一番,推断道:“应该就是最近被人炸开的,岩石上还残留着一些未充分燃烧的*。” “真不敢相信,刚才还一片死寂的戈壁滩上,没有一丝人类活动的遗迹,这里竟然就出现了,而且很有可能是我们的老对手!”马卡罗夫摇着头说。 “可一路上没发现他们的车辙印啊!”梁媛不解地望着脚下,唐风也感到奇怪,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地上细细的黄沙表面隐约显出了一条车辙印,车辙印似乎是从另一个方向来的,在这里稍作停留,便一路向峡谷深处延伸下去。 3 唐风的后背升起了一丝凉意,被炸碎的巨石和地面越来越清晰的车辙印将他的思绪又拉回了现实。 “想不到那些家伙在遭遇重创后,竟然这么快就恢复过来。”韩江也不禁唏嘘起来。 “看来他们的目标与我们是一致的。”唐风判断道。 “这说明他们也已经掌握了玉插屏背后的地图,并且看明白了那张地图。”韩江突然说道。 韩江的话让大家一惊,“要真是那样,可就太可怕了!”梁媛不禁失声叫了出来。 韩江转身看着梁媛道:“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马卡罗夫紧锁着眉头,深邃的眼睛望着山谷,那条车辙印一路延伸下去,似乎已经驶进了野狼谷,“可是……可是野狼谷车是开不进去的啊?”马卡罗夫嘴里小声喃喃自语,脚下不自觉地向前走去,突然,“咔嚓”一声清脆的声响,将他的思绪拉回到了脚下,马卡罗夫缓缓弯下腰,轻轻拂去脚下细密的黄沙,从沙土中拾起一块像石子一样的东西,仔细端详起来,唐风凑到马卡罗夫身旁,问:“这是什么?” “骨头!”马卡罗夫的声音异常镇定。 “骨头?”唐风却是一惊。他俯下身,拂去整片黄沙,一条已经断裂成数截的肋骨出现在他脚下,这是一段人的肋骨,因为风沙长久地侵蚀,这截肋骨已经从白色变成了枯黄的颜色。 “没错,这……这里就是当初我来过的野狼谷,谷口就在前方!我……我永远不会忘记这里……那些堆积如山的尸骨和奇异的图腾,还有……还有a711209号学员狰狞的面孔。”马卡罗夫若有所思地说着。 众人围拢过来,叶莲娜迅速判断道:“这截骨头至少已经几百年的历史,应该是刚刚被车碾压,断裂成数截。” “那些人应该还没走远!”韩江道。 “那我们还犹豫什么,快追!”梁媛大声叫道。 大家返回车上,马卡罗夫叮嘱道:“小心,大家一定要小心,再往前走,你们会看到令你们终身难忘的恐怖景象。” 大家的脑海里都浮现出了马卡罗夫曾经叙述过的可怕的情景,马卡罗夫又叮嘱道:“还有,当年我和布尔坚科从这里开始,是步行进入山谷的,而现在看来有车一直开了进去,我担心……” 马卡罗夫没有说完,大家心里都已明白了他的担忧,韩江缓缓发动吉普车,小心翼翼地向山谷内进发,他们不停地被地面的碎石和零星的骨头颠起,车轮碾碎骨头的声响令每个人心悸。唐风发现前面山谷逐渐弯曲起来,看不见前方的情形,韩江驾车转过一个弯,他突然发现前面的沙地变得湿润起来,那道神秘的车辙印醒目地出现在湿润的沙地上,“看来这里原来是条河。” 没有人搭话,因为马卡罗夫的脸色越发阴沉,唐风知道那个可怕的地方就要出现了,果然,地上的尸骨越来越多,有人的,也有牛,羊等动物的,似乎是怕惊动这些沉睡的灵魂,韩江熟练地绕过地面一些仍然完整的尸骨,最后他将车停在了一堵由层层尸骨堆砌而成的骨墙前,这堵墙硬生生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4 唐风之前已经见过了千户镇的干尸和京观,但还是被眼前这一幕震撼了,不过更让他震惊的是,就在这堵高大的骨墙中间,竟然被打开了一条通道,通道的宽度看上去只能容一辆车通过,而地面上那道车辙印就驶进了这条从累累白骨中开出的通道。 “不,这……这是怎么回事?”马卡罗夫比所有人都要震惊,他预想过那伙人会出现在这里,因此在韩江驶进谷口时,他就拔出了枪,可是眼前的景象却是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的。 “老马,当年你们就走到这里吗?没听你说过这条通道啊?”唐风反问马卡罗夫。 马卡罗夫不住地摇着头,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不,当年这里被累累白骨堆满,根本无法通行,更没有这条通道。” 众人又沉默下来,大家都拔出枪,下了车,踩着地上的碎骨,走到骨墙近前,唐风随手拾起了一个羊头骨,他发现正如马卡罗夫提到过的那样,在羊头骨的正中出现了那个神秘的符号,一只雄鹰立在一头狼的身上,唐风身子微微颤了一下,他又在另一个牛头骨上发现了这个符号,奇怪的暗红色符号,难道真是某个古老部落的图腾? 唐风忽然想到马卡罗夫曾经提到的那个岩壁上的图腾,他抬头望去,在两侧的崖壁上寻找,唐风发现马卡罗夫正盯着右侧的红色崖壁,唐风顺着马卡罗夫的目光,发现在红色的岩壁上,一种奇怪的白色颜料绘制出了一幅巨大的图案,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图案,此刻,那巨大的白色图案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芒,一如当年绘制时一样,夺人心魄。 “有什么新的发现吗?”唐风轻声问马卡罗夫。 马卡罗夫摇摇头,“没有。”忽然,马卡罗夫又将视线转到了面前这条被打开的通道,“除了这里,这条可怕的通道,其它的似乎都与当年一样。” 这时,韩江和叶莲娜从通道那边走过来,韩江扔掉了手里的半截骨头,道:“我们仔细勘察了一番,这条通道是用*炸出来的。” “*炸出来的?”唐风感到不可思议。 马卡罗夫却点点头,道:“看来韩江你的判断是对的,这些人一定看明白了那幅古地图,所以花了大力气,在这里炸开了一条通道。” “你们不要这么严肃嘛!我看这对我们也是一件好事,我们不也正可以通过这条炸开来的通道进入野狼谷吗?”梁媛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众人。 马卡罗夫点点头,“对,我们也从这条通道进入野狼谷。” 大家重新上车,唐风却有些迟疑,韩江喊唐风上车,唐风犹豫地看着马卡罗夫,“老马,你不是对我们说过野狼谷异常凶险吗?你还曾遭遇了奇怪的雾气,怎么今天……” “是的,野狼谷异常凶险,这些骨头不过只是冰山一角,所以我们都要加上十二分的小心。至于当年那突然而至的雾气确实诡异,我至今也不能解释,不过我想这里这么干燥,应该不会老有雾气升起吧!” “老马,你这话可是自相矛盾,刚说要加十二分小心,又自己抱起了侥幸心理!”唐风戏谑道。 马卡罗夫刚想说什么,韩江打断了他,告诫众人道,“不要有丝毫的侥幸心理,大家都听老马前面半句,加上十二分的小心。” 说着,韩江将车先缓缓向后倒退,然后突然加速,一头冲进了那条恐怖的白骨通道。 5 唐风不敢去看从身旁呼啸而过的累累白骨,但车的震动还是不断把两旁的骨骸震落在他们身上,惹得梁媛发出一阵阵尖叫。 一个人的头骨重重地砸在唐风身上,极力克制的唐风终于无法忍受,也叫了起来,他的叫声一直持续了两分三十六秒,当他发现韩江已经把车停下来,大家都在看着他时,这才不好意思地停下了叫声。 “你现在可真脆弱!”韩江冷笑了两声,盯着唐风。 唐风想反驳两句,可是他张了张嘴,却又把话咽了下去,因为唐风发现他们已经驶出了那条狭长的通道,回过头去看那些堆积如山的白骨,依然令人毛骨悚然,唐风赶忙将掉落在自己怀中的那个头骨扔出了车外。 “这也是一座京观吗?”韩江盯着白骨堆,问唐风。 “现在还不好说,不过可以肯定当年这里一定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争,准确地说,是蒙古大军与瀚海宓城党项人的搏杀。”唐风答非所问地说道。 “不要关心这些尸骨了,还是研究一下这条车辙印吧,这才是我们现实的威胁!”叶莲娜提醒众人。 唐风和韩江这才将目光重新转到地上的车辙印来,他们发现那条车辙印也通过了狭长的通道,并一直沿着山谷向前延伸,所过之处,地面留下了无数被碾成齑粉的碎骨。 “这一定是辆牛逼的车,把这些骨头都碾成了粉末,刚才我通过这段通道时,就怕咱们这老爷车被地上的骨头戳破轮胎,那咱们就歇菜了!” 韩江盯着地面上的车辙印看了半天,最后就冒出来这么一句,把叶莲娜噎得无语,憋了半天,叶莲娜才道:“你放心,我找的车,肯定没问题。” “你们发现没有,这里的地面愈发潮湿,我敢肯定这里的地下水位很高,向下挖用不了几下,就能挖出水来!”唐风看出了端倪。 叶莲娜点点头,“可惜韩江这个猪脑袋愣是看不出来。” “谁说我看不出来,这不正可以解释老马当年遭遇的雾气吗?”韩江颇有些不服。 “雾气?韩江,你想到了什么?”马卡罗夫追问。 “你当年遭遇的雾气,足以说明野狼谷中气候多变,异常诡异,从外面看,茫茫的戈壁沙漠,十分干燥,可是进入这条山谷后,就发现地面有水的痕迹,而且越往里去,地面越湿润,我敢肯定野狼谷深处绝对是一个湿润的地方,甚至还会有河流,或是水泡子出现。” 唐风像是想起了什么,打算韩江的话,惊道:“死亡绿洲!” “死亡绿洲?”大家的思绪又回到了史蒂芬临死前的描述。 “是的,按照史蒂芬临死前的说法,马昌国他们曾经到达了死亡绿洲,再结合玉插屏背后瀚海宓城所在的那块深绿*域,我们可以认定瀚海宓城应该在一片绿洲中,这说明当年野狼谷内一定是另一番生机勃勃的景象;但是之前我一直认为因为气候恶化,那片绿洲很可能已经不在了,变成了荒漠,不过,现在看来,那里很可能还有绿洲,即便绿洲不在了,那里也应该是一片有水的湿润所在。” 大家点点头,思绪都飞到了那个神秘的绿洲,也许他们眼前出现的潮湿沙土就是受到了绿洲流淌出的水源滋润! “我们继续往前走,不会突然遇到一条大河吧?”梁媛紧张兮兮地盯着前方看不到头的幽深山谷。 “也许会,但现在已经有人走在了我们前面,所以我们不用担心,只需跟着车辙印前进就行!”韩江再次发动吉普车,缓缓地向山谷深处驶去。 6 越往山谷深处前行,地面的尸骨越少,最后地面的尸骨完全消失了。但是唐风注意到,两侧的山脉却愈来愈高大,山谷也越来越狭窄,最后他们完全被高大山峰投下的阴影所覆盖,进入了阴暗的山谷深处。 唐风仰头望去,只有头顶的一道缝隙可以看到日光,证明此刻仍然是白天,唐风没有想到这里的地形变化竟是如此剧烈,若此时有伏兵在两侧的山上,他们必死无疑!想到这,唐风的心悬了起来,他也有些明白为何当年蒙古铁骑难以征服瀚海宓城里那些桀骜不驯的党项人了,易守难攻的地形当年一定帮了党项人大忙。 地面的细沙逐渐变成了泥泞的沟壑,山谷里愈发潮湿,韩江艰难地驾驶着吉普车在这些沟壑中前行,幸亏这老爷车还算皮实,没有陷在这暗无天日的山谷深处。 “这该死的地方,还有多久才能开出这里!”韩江咒骂道。但没有人回答他,因为没有人知道这条狭长的山谷还有多长。 唐风盯着前方的那条车辙印,车辙印依然向前方延伸,说明那些家伙安全通过了这里,所以现在还不用太担心危险的降临,想到这,唐风把心稍稍放在了肚子里。 果然,他们并没有遭到什么伏击,头顶也没有碎石落下,大约半个小时后,吉普车终于载着他们走出了这条狭长的山谷。前面豁然开朗,又恢复到了一开始进入山谷时的模样,两侧山脉忽地矮了下去,也不再陡峭,变得平缓宽阔。 大家长舒了一口气,来不及休息,继续向前赶路,宽阔的山谷,没有了那些可怖的尸骨,也没有了潮湿泥泞的沟壑,一条坦途直通前方,韩江加快车速,追寻着前方的车辙印继续前进。不多会儿,唐风就发现山谷越来越宽阔,而两侧的山脉则变得低矮如小土丘一般,但就在宽阔的前方出现了一座座造型各异的土丘,犹如一座座诡异的城堡,难道又来到了一座魔鬼城? 容不得唐风多想,吉普车便一头扎进了这片神奇的土丘,大大小小的土丘形态各异,一眼不见尽头,唐风突然大喊起来,“停车!” 唐风这一喊,把大家吓了一跳,韩江赶忙停下车,厉声问唐风,“干嘛?你发现了什么?” “戴面具的女人……”唐风嘴里喃喃自语。 “什么?在哪里?”所有人都惊叫起来,韩江和梁媛反应尤为激烈,因为那个戴面具的女人留给他们的印象太深刻了。 可是,众人四下张望了半天,除了大大小小的土丘,没看见什么戴面具的女人,“妈的,你紧张过度,产生幻觉了吧?”韩江对唐风斥道。 唐风这时才缓缓摇了摇头,“不,她不在这儿。” “所以我说你产生了幻觉!”韩江怒道。 “你不觉得这里很像……” 唐风话没说完,梁媛就接茬道,“很像我们在月儿泉西北方发现的那个魔鬼城!” “是的,几乎一模一样!”唐风点头道,“其实这也是一片雅丹地貌,所以当刚才我们驶进这里时,我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以为我们又来到了月儿泉附近的那片魔鬼城!” “可是这里并没有那个戴面具的女人,所以你不要一惊一乍的!”韩江也在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条件反射,我真怕那个女人再跑出来吓人!” “这里会不会就是你们在野狼谷南边进入的那片雅丹地貌呢?”叶莲娜反问韩江。 韩江观察许久,摇了摇头,“虽然很像,但仔细观察,和那里还是不太一样。” 唐风也附和道,“是的,我刚才也在想这个问题,我们之前已经从古地图上推断出月儿泉就在野狼谷的南面,所以我刚才一度怀疑我们是不是已经走出野狼谷,又回到了南线的那片雅丹地貌,但我静下来,仔细回忆了古地图,再结合我们已经掌握的一些资料,野狼谷绝不会就这么短,也不仅仅是一条山谷。” 马卡罗夫接过唐风的话,说道:“是的。当初布尔坚科就对我说过,老牧民曾向他说起所谓野狼谷其实并不是一条山谷,而是由众多地形各异,气候多变的大小山谷组成的,应该是很大的一片,绝不会就是这么短短一条山谷。” “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刚才所走过的这条山谷只是野狼谷众多山谷中的一条,我们绝不会已经走出了野狼谷,回到了南线的那片雅丹地貌。”唐风进一步推断道。 “也就是说在这里,北线也有一片雅丹地貌?”叶莲娜犹疑地观察着四周。 唐风点点头,“现在看来,就是这样。” “雅丹地区都是风口,那我们很可能在这里会遭遇尘暴了?”叶莲娜忧心忡忡地说。 叶莲娜的话一下子把唐风,韩江和梁媛的心情降到了谷底,他们再也不愿意再遭遇一次可怕的黑尘暴。 “那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可是……可是我们下一步该往哪里走呢?”梁媛不知所措地看着唐风。 唐风看看韩江,韩江拍了拍方向盘,“你们啰啰嗦嗦的,有什么好担心的,那条车辙印还在,我们只需要跟着他们就不会有事!” 果然,唐风看见那条一直伴随他们的车辙印仍然在他们车前蜿蜒前行,似乎并没有遭遇什么意外,唐风的心稍稍定了定,韩江驾车,顺着车辙印继续向前驶去。 第二章 喷雾山谷 1 地势逐渐高企,唐风感到有些奇怪,雅丹地形怎么会突然高了起来,但他们的老爷吉普车确实在吃力地爬坡,当吉普车载着他们终于爬到坡顶时,唐风才看清前面是一个下坡,但在这条坡上,不规则地伫立着几座外形奇特的土丘。 韩江熟练地驾车绕过这些土丘,一路猛冲下坡,可就在他绕过一座巨大土丘时,突然在土丘后面闪出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来,韩江赶忙猛踩刹车,在松软的坡道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刹车印,这才将车停了下来。 众人都是一惊,待车停下来仔细观瞧,这才发现原来土丘后面那黑色东西,居然是一辆被烧毁的汽车。 韩江和叶莲娜警觉地拔出了枪,慢慢逼近那辆已经被烧成空壳的越野车,空气中还弥漫着刺鼻的味道,唐风看出那是一辆悍马,难道这就是那辆在他们前面进入野狼谷的车?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了许多画面,进入沙漠后一直如影随形的神秘车辙印,蒙古小镇上的黑色悍马,抢在他们之前进入野狼谷的车,此刻,这辆不可一世的悍马又如何成了一幅被烧焦的空壳? 就在唐风胡思乱想的时候,韩江和叶莲娜已经粗步检查了这辆车,韩江收起手枪,叉着腰,注视着这辆被烧成空壳的悍马,“最新款的悍马,从被烧毁的车身判断,大火刚刚熄灭,没有发现尸体。” “就这些吗?”唐风反问。 “当然不止这些!”叶莲娜替韩江答道:“这真是个令人费解的现场,首先让我感兴趣的这辆车是否就是在我们之前进入野狼谷的那辆车?我将被烧毁的轮胎残骸与地上的车辙印做了对比,完全吻合,而那条从谷口一直出现的车辙印在这里戛然而止了,因此,完全可以确定这辆被烧毁的悍马就是那辆在我们之前进入野狼谷的车。” “关于这辆车的身份,有一个问题,叶莲娜,你还记得那辆出现在蒙古小镇上的黑色悍马吗?”唐风提醒叶莲娜。 叶莲娜点点头,“当然记得,虽然它只是在小镇上呼啸而过。怎么,你怀疑那辆悍马就是面前这辆?” “很有可能,我记得出现在小镇上的那辆悍马呼啸而过,朝南驶去,这不正是前进基地和野狼谷的方向吗?”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那辆车当时只是呼啸而过,我们都没有记下更多的细节,所以很难断定那辆悍马是否就是我们面前这辆车。”叶莲娜严谨地说道。 “除了车的身份,你还想到了什么?”韩江问叶莲娜。 叶莲娜指了指空空如也的车壳,“还有,车上的人哪儿去了?现场没有发现一具尸体,说明车上的人都成功逃生,即便有人受伤,或被烧死,也被其他人处理了。我仔细查看了车周围的脚印。” 唐风的目光正好落在地面上,车身周围尽是凌乱的脚印,唐风推断道,“这说明悍马是在突然间着火的,所以车上的人仓促奔逃,造成如此凌乱的脚印,只是……只是一时看不出这是几个人的脚印。” “五个人的!”叶莲娜的口气执着而坚定。 “他们也是五个人?”唐风将信将疑地盯着叶莲娜。 叶莲娜俯下身,指着地上凌乱的脚印,“虽然这些脚印凌乱难辨,但还是可以分辨出来,车上原来一共坐着五个人,车失火后,五个人都下了车,但是却奔向了不同的方向。” “不同的方向?”唐风这才注意到车身周围果然出现了不同轨迹的脚印。 “有两人应该向东面的土丘奔逃,而另有两个人的脚印向西面的土丘奔逃,还有一个人的脚步很是凌乱,一个人向南,也就是土坡下面奔去。”说着,叶莲娜指着一串向坡下延伸的凌乱脚步。 韩江也勘查了一圈,最后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串向坡下延伸的脚印上,“这串脚步明显比其他几人的脚步凌乱,显得慌不择路,一个人独自向坡下奔去,更重要的是这个人的脚步跌跌撞撞,比其他几人都要凌乱,所以我判断这人应该是负了伤。” 听了韩江的推断,叶莲娜点头表示赞同,唐风却道:“现在说那人负伤为时尚早,地上没有留下血迹。” 这时,韩江发现马卡罗夫一直沉默不语,似乎陷入了沉思,“老马,在想什么呢?” 韩江这一问,才将马卡罗夫从沉思中拽了出来,马卡罗夫轻轻摇了摇头,“这确实很奇怪,但我更感兴趣的是这辆悍马是如何烧起来的!刚才你们说了脚印,那我也来说说这些脚印,这些脚印非常凌乱,显然说明这辆悍马是突然起火,而且火势很猛,以至于车上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得放弃车辆,仓皇奔逃。” 叶莲娜点点头,“从车身被烧毁的程度也能看出来,当时火势非常大,这真是奇怪,悍马为什么会突然起火呢?” 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突然,梁媛又惊叫起来,“会不会,会不会是……” 梁媛话到嘴边,却不敢说出来,唐风接过话茬,“你是想说那个戴面具的女人又出现了?”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力量能让悍马突然起火?”梁媛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唐风。 “不要危言耸听了,黑石附近是因为戈壁滩上有天然沥青和硫磺才起火的。这里有吗?这……”韩江话说了一半,突然没了声音,因为他又嗅到了那股熟悉的天然沥青味。 唐风和其他人也都嗅到了天然沥青味,梁媛却还不肯罢休,“可是天然沥青是怎么突然燃烧起来的?你也是亲眼看到那个戴面具女子的!” 韩江并不分辨,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他又绕着已被烧成空壳的悍马走了一圈,厉声催促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快,大家快上车,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唐风听出了韩江话中有话,“你是担心我们的车也会烧起来,还是害怕那个戴面具的女人出现?” “不管怎样,都要先离开这鬼地方!” “可我们该往哪里去?一直引导我们的车辙印可没了!”唐风提醒韩江。 韩江坐回驾驶室,握着方向盘,略作思考,道:“继续向前,顺着这个向坡下奔去的脚印走,如果这个人真的受伤了,应该走不远,说不定我们能找到他!” 大家沉默下来,谁也没有更好的主意,韩江见无人反对,便一踩油门,顺着那凌乱的脚步向坡下冲去。 2 不知怎地,不好的感觉在韩江心里升起,急于摆脱危险境地的韩江不顾下坡,依然加速,这辆老爷吉普车好似飞了一样,冲下土坡,唐风只觉得两旁那些奇形怪状的土丘更显狰狞,突然,唐风嗅到了一股刺鼻的沥青和硫磺味,紧接着他就闻到了焦糊味,随后就是梁媛的尖叫“烧起来了,烧起来了!快停车!” 韩江去踩刹车,可他把刹车踩到底了,吉普车仍然飞快地朝坡下飞奔,而车前面的引擎盖里不停地冒着白烟;后来,刹车干脆彻底失灵,而前方是几个巨大的土丘,韩江终于喊出了逃生的命令,“跳车!快跳车!” 幸亏这里的地势已经缓了下来,叶莲娜,马卡罗夫先后跳下了车,梁媛不敢跳,唐风抱着梁媛,犹豫再三,最后被韩江猛地一推,才跳下了车。 韩江见大家已经跳下车,正要跳车,就见前方赫然出现一座巨大的土丘,已经来不及避让,就在吉普车撞上土丘的瞬间,韩江才从驾驶座上跃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一声沉闷的爆炸,顿时,吉普车燃起熊熊大火,瞬间变成了一堆废铁。 “韩!”叶莲娜大叫起来,并奔向还在燃烧的吉普车,叶莲娜跑到近前,才看到韩江步履蹒跚地从黑烟中走出来,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但是,还没等他俩享受多久劫后余生的欣喜,一团隆隆的雾气,就从山谷深处袭来,韩江和叶莲娜吃惊地望着这诡异的大雾,唐风本能地拽住了梁媛的手,马卡罗夫则惊恐地瞪大了的眼睛,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多年前的那一幕…… 雾气迅速包围了他们,并继续向山坡上袭去,“好奇怪的大雾!”唐风喃喃自语着,他刚说完,便发觉他已经看不见韩江和叶莲娜的身影了。 “韩江!”唐风向着他认为韩江所在的方向大喊道。 可是却没有回音,四周尽是厚厚的雾气,唐风死死抓住了梁媛,生怕梁媛也消失在浓雾中,这时,不远处传来了马卡罗夫苍老的呼喊声音,“叶莲娜!叶莲娜!——” 没有听到叶莲娜的回声,马卡罗夫的呼喊也渐渐微弱下去,唐风看不到马卡罗夫的身影,但通过声音他判断马卡罗夫应该就在附近,于是,他大声喊道:“老马,我在这儿!” 马卡罗夫显然也听出了唐风的声音,“唐风,不要动!我来找你!” 雾气越来越大,越来越浓,周围两、三米,就辨不清景物。唐风不敢轻举妄动,紧紧拽着梁媛,站在原地,等待马卡罗夫的出现;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马卡罗夫还没有出现,唐风的心揪了起来,他刚想呼喊,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过,卷起黄沙,唐风只得紧闭双眼和嘴巴,风也逐渐大了起来,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难道又是一次黑尘暴?唐风胡思乱想着,双脚已经站立不稳,他本能地想躲到附近的一座土丘后面,可是他根本无法辨出那个土丘的方位,只能根据原有的印象,大致推断出土丘的方位。 唐风拉着梁媛向想象中的土丘跑去,几分钟后,土丘没有找到,风沙却越来越猛烈,唐风感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狂风只需要再猛烈一点,就能把他整个给卷到空中,自己尚且如此,单薄的梁媛肯定更无法支持……想到这,唐风使劲拉了一把梁媛,没想到自己脚底一滑,竟摔倒在土坡上,唐风力大,带着梁媛一起滑到,两人便顺着土坡一路滚了下去。 3 两人滚到平缓处,尘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雾气依旧浓浓的笼罩着周围的一切。唐风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拉着梁媛爬起来又继续向未知的方向狂奔,唐风中间停下来几次,呼喊韩江和马卡罗夫的名字,却没有一丝回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唐风和梁媛在浓雾中翻过几座山丘后,似乎登上了一座高山,“我们应该已经离开了那片雅丹地貌!”唐风喘着粗气冲梁媛喊道。 梁媛抽噎道:“可这是哪里?雾气还不散去?” “我们好像爬上了一座山……”唐风在浓浓的雾气中说道。 “完了,我们迷路了,永远走不出去了……”梁媛哭出了声。 “不!咱们能走出去,我们刚才是从山脊这边爬上来的,现在我们就从另一侧爬下去。”唐风已经分不清方向。 “你知道这一侧山下会有什么等着我们?” “会有什么?” “反正都是让人害怕的东西!”梁媛犹疑地望着被浓雾笼罩的山坡。 “也许我们下去雾就散了!”唐风安慰梁媛。 事到如今,梁媛也没有更好的注意,只好跟着唐风,两人开始从山脊另一侧向山下走去,唐风注意到山脊上的沙土十分干燥,而越往山下走,沙土越发湿润,可是浓浓的雾气却依然没有散去,虽然这座沙土山上没有一棵树,但唐风仍然无法看清楚山下的情形。 “这……这沙土越来越潮湿,下面不会是一条大河吧?”梁媛也看出了端倪。 “沙漠中的大河?”唐风喃喃自语,思索着这个不切实际的答案。 “或者……或者又是一个海子!” “海子!”唐风听了梁媛这个猜测,点了点头,“脚下小心,这山下确实很有可能是一个海子,千万不要滑下去!” 两人小心翼翼地下到了山下,地势比刚才要平缓了许多,但是雾气非但没有散去,反倒更加浓厚,突然,唐风停住了脚步,怔怔地站在潮湿的沙地上,侧耳倾听,“哗,哗,哗……”,他听到了一个让他难以置信的声音,唐风越听,眼睛瞪得越大,梁媛也听到了这个声音,惊得张大了嘴,过了好一会儿,才惊叫道,“水声,是水声!” 唐风点点头,“而且还是很大的水声,我……我真不敢相信。” “有什么不敢相信的,我早就推测到山下可能是一个海子。”梁媛言语中颇有几分得意。 “海子?我们之前见到的海子都是平静如镜,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水声?” 唐风这一问,把梁媛噎得无话可说,“是啊!这水声像……像……”梁媛憋了半天,始终没有把那个不可思议的词说出口。 雾气久久不散,唐风拉着梁媛,每一步都异常小心地向着水声的地方挪动脚步,没过多久,他们来到了水边。 4 唐风无法看清浓雾后面的世界,他俯下身查看面前的水,水质清澈,但让唐风感到惊诧的并不是水质,而是这里的水竟是流动的,就像在海岸边一样,水不停地向岸边流动,很快就淹没了唐风的鞋面,唐风惊得赶忙向后退去,可是水并没有继续向前流动,过了一会儿,水又退了回去。 唐风轻轻松了一口气,叹道:“我现在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是啊!我们这是在沙漠中,还是在海边?”梁媛也感到惊奇。 “这也不奇怪,你听说过居延海吧?”唐风反问梁媛。 梁媛想了想,“好像有些印象,我记得史书上记载,巴丹吉林沙漠在汉代的时候是一个水草丰美的大湖,称为‘居延海’,后来环境恶化,水面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成了一片戈壁滩。” 唐风点点头,“是这样,所以巴丹吉林沙漠与其它沙漠不同,居延海消失后,巴丹吉林沙漠里留下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海子。” “可我们之前遇到的海子水面都不大,所以也都很平静,翻不起一丝涟漪!” “也许我们遇到了一个比较大的海子。”唐风推测说。 “比较大的海子?能有多大?”梁媛好奇地看着脚下的水面,这时,水又向他们站立的岸边流淌过来,并伴随着“哗哗”的水声。 “不好说,或许我们离那片传说中的绿洲已经很近了。” “死亡绿洲,那这里一定很危险。” “雾气还是不散,我们什么都看不清,也许危险就在我们身旁。” “啊!——你不要吓我!”梁媛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似乎想要看透这浓浓的雾气。 “也许……也许这只是个普通的海子……”说到这,唐风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忽然明白了!” “明白什么?” “这浓浓的雾气,沙漠戈壁本该是极端干燥的地方,可野狼谷里为什么有这么大的雾?” “你是说这些海子?”梁媛将信将疑地看着唐风。 “我想就是这样,海子提供的湿气与沙漠戈壁极其干燥的空气遭遇,便会形成这样的大雾。”唐风大胆推测道。 “你说的也许是对的,但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么大的雾气,除非……除非这儿的海子很大,水量很多……” “我看面前这个海子就很大,应该可以证明我的推断,甚至这场大雾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海子。”唐风说着,从岸边拾起一根被水流冲上岸的芦苇杆,在上面做了记号,插在沙子里,又对梁媛道:“不信咱们就沿着这个海子走走看,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现在也只有这样了!”梁媛面带沮丧无可奈何地说。 唐风和梁媛的许多装备已经丢失,两人重新整理了一下剩下的装备,沿着海子岸边走去,两人不知道这个海子有多大,也不知道这样走能走到哪里,更不知道会遭遇什么危险,但他俩已经别无选择。 5 唐风和梁媛顺着海子岸边前进,他们每走一步,都异常小心,因为雾气还是不肯散去,他们只能看清周围两米之内的景物。唐风走在前面,一只手拉着梁媛,生怕她落入浓浓的雾中,消失地无影无踪,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他的手枪,这是一只在地堡内找到的tt——33手枪,唐风极力想看清浓雾后面的世界,但是除了雾气,还是雾气。唐风感到自己的心脏在紧张地乱跳,前面会有什么?陷阱?野兽?还是那些黑衣人? 唐风拉着梁媛往岸上面走了两步,离水面保持着两、三米的距离,他这会儿又开始担心水里面也许会有什么东西突然一跃而出……梁媛明白唐风的担心,紧紧地跟在唐风身后,两人就这样沿着岸边走了十多分钟,周围的景物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平静的水面,黄色的细沙,浓浓的雾气,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两人又往前走了十多分钟,唐风估摸着他们已经走了快半个小时了,可是他们依旧没有走到刚才唐风插着芦苇杆的地方,这个海子果然很大?!唐风在心中暗暗盘算着,脚下继续向前走,踩在潮湿的细沙上,唐风的心里一上一下,他也在注意脚下的沙土,寻找着可能的蛛丝马迹,细密的黄沙上除了他和梁媛的脚印,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难道这里从没有人来过?甚至没有任何动物来过? 两人又沿着岸边走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回到他们出发的地方,雾气不但没有散去,反倒更加厚重,岸边的黄沙上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梁媛也觉得蹊跷,“我们绕着海子走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回到起点?而且岸边竟然没有一点动物来过的蛛丝马迹。” “或许这里根本就没有生物。” “真正的无人区!不,不仅仅是无人区,是无生命区!” “无生命区?!”唐风身子微微震了一下,无生命区,这意味着什么? “看!那是什么?”唐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梁媛突然大喊起来。 唐风顺着梁媛手指的方向,往前方望去,不远处的沙地上,隐约现出了一个红色的东西,唐风拉着梁媛紧跑两步,来到那东西近前,那是一个红色的烟盒,梁媛伸手就想去拿烟盒,却被唐风一把拽住,梁媛不解,唐风轻声提醒道:“看,脚印。” 梁媛这才注意到,在沙地上出现了两串脚印,一串似乎是由沙坡上面延伸下来的,一直通道水边,另一串则沿着水边向他们前方延伸下去,而在那红色烟盒附近,这个脚印显然十分凌乱。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烟盒。”梁媛注视着那个烟盒。 唐风轻轻靠近红色的烟盒,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烟盒拾起,唐风认出烟盒上面是俄文商标,“这应该是老马的烟盒。” “对,他好像抽的就是这种烟。”梁媛也回忆起来。 “老……”梁媛兴奋地刚要开口呼喊马卡罗夫,就被唐风一把捂住了嘴,“你不要命了!” “怎么?”梁媛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唐风。 “我们只能推测这是老马的烟盒,还不能肯定,万一这是其他人的呢?”梁媛明白唐风所说的“其他人”是什么意思?唐风又接着说道:“还有这些脚印,究竟有几个人?” “只有一串脚印由沙坡上下来,还能有几个人?” 唐风蹲下来,仔细辨认烟盒周围的脚印,脚印显然十分凌乱和犹豫,许久,唐风终于可以肯定,“确实只有一个人的脚印,难道真的是老马?他来到水边,在这里休息了一会儿,但是附近没有看到熄灭的烟蒂,老马似乎很犹豫,而且脚步十分凌乱,或许他在水边遭遇了什么不测?” 唐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分析,梁媛催促他,“别管那么多了,咱们赶紧沿着脚印往前走吧!” 唐风没再说什么,和梁媛快步向前走去,很快,唐风就发现沿着岸边的脚印越往前走,越是凌乱,中间有好几次,脚印在沙地上纠结在一起,但是最后又继续向前延伸,延伸进无边无尽的浓雾中。 6 唐风和梁媛加快了速度,但两人沿着岸边又走了快半个小时,除了地上那连绵不绝的脚印,仍然没有任何发现,身旁的沙丘和海子依旧被浓雾笼罩着,唐风心里的感觉愈发不好,这个海子究竟有多大? 唐风机械地沿着地面的脚印前进,还好有了一个目标,若是这个脚印突然戛然而止,那……就在唐风胡思乱想的时候,前方的浓雾中隐隐现出了一些黄色,“那是什么?”梁媛惊道。 唐风停下脚步,观察了一会儿,“芦苇,是芦苇!” 两人放慢脚步,走到那芦苇近前,这才发现岸边出现了一片芦苇,此时雾气似乎比刚才散了一些,但唐风依然无法看清这片芦苇丛的规模,“这儿的芦苇比大白泉的芦苇要高许多,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高大的芦苇。”梁媛说着,走近了芦苇丛。 唐风一把拉住梁媛,“小心,不要靠近芦苇丛。”梁媛执拗地说道:“你看,这个脚印可是走进了芦苇丛。” 果然,脚印一路延伸到了芦苇丛边,梁媛挣脱唐风,已经走到了芦苇丛边,那个脚印进了芦苇丛,唐风犹豫起来,梁媛回头反问道:“你想什么呢?进去啊!” “你就不怕里面有什么危险?” “有你在,我怕什么?” 唐风听了这话,心里一阵激动,梁媛又道:“再说那个人如果真是老马,我们也得进去找找啊!” 唐风无法反驳,只好跟梁媛弯腰走近了这片高大的芦苇丛,茂密的芦苇丛里根本就没有路,踩在脚下的淤泥里,深一脚,浅一脚,有时根本分不清那个脚印,唐风生怕那个脚印消失在这边无边无际的芦苇丛中,死死盯着前方淤泥里断断续续的脚印,就这样,两人在芦苇丛里没头没脑地乱转了一通,最后跟着那个脚印,居然又走出了芦苇丛,回到了岸边的沙地上。 “这个老马真有意思,进芦苇丛乱转了一通,又出来了?”梁媛气喘吁吁地说道。 “不管那么多了,我越来越害怕这个走不完的大海子!”唐风也喘着粗气说道。 “你怕了?” “谁知道下面会遇到什么?这个海子太奇怪了!” “那我们该往哪儿走?” 唐风回头看了看,雾气似乎又比刚才散去了许多,沙地上那个脚印出了芦苇丛后,没有继续沿着岸边前行,而是上了岸边的小沙坡,“你看看,这个脚印也在这里离开了岸边,所以我们可以继续跟着这个脚印前进。” “你不想看看这个海子的全貌了,我看……我看这雾气一会儿就会散了……”梁媛站在岸边,望着白茫茫的雾气,似乎对没能得见这个大海子的真容心有不甘。 唐风没再说话,站在岸边,也在默默注视着面前这个被雾气笼罩的奇怪海子,他也想看清这海子的全貌,可是十分钟后,水面上的雾气却迟迟不肯散去,“看来我们与它无缘!”唐风平静地说着,“我们还是快走吧,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梁媛不甘心地又瞥了一眼被雾气笼罩的海子,跟着唐风走上了沙坡,很快,他俩顺着那个脚印翻过了这个并不高的沙丘,站在沙丘的脊背上,还是无法看清下面的海子,但是沙丘另一侧的雾气却已缓缓散去,唐风隐约看清了沙丘另一侧是连绵不绝的黄沙。 唐风一阵眼晕,又是黄沙,他不知道这是通往哪里,只是那个脚印还在延伸,两人只好机械地继续按照脚印指引的道路前进,一个小时后,他们四周依然是连绵的沙丘,地上的脚印依然在往前延伸,只是那个脚印已经越来越杂乱。 又走了一个小时,太阳已西去,唐风心里不免焦急,难道又要在沙漠中过夜?犹豫中,唐风拉着梁媛登上了一座高大的沙丘,此时,两人已经精疲力竭,但更让唐风失望的是,那个一直指引他们的脚印,在这座高大的沙丘上留下最后一团杂乱的脚印后,便彻底消失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唐风无助绝望地站在沙丘的脊背上,沙丘下面竟又被一团雾气笼罩。 “脚印消失了?大雾又来了?”梁媛四下张望,惊慌地叫道。 “不!这不可能,脚印怎么会突然消失?难道……还有这雾,怎么又来了……”唐风精疲力竭地望着被雾气笼罩的沙丘下面。 说来也怪,唐风话音刚落,沙丘下面的雾气竟缓缓地散去,一个如镜面般平整的小海子静静地躺在沙丘下面,当最后一点雾气散去后,海子边隐约显露出了两个蒙古包。 “看,下面有人……”梁媛兴奋地叫了起来。 “看来……看来我们走出了野狼谷……”唐风说完这话,眼前一黑,腿一软,便失去了知觉…… 第三章 没有边际的海子 1 “哗哗——哗哗!”的水声不断撞击着唐风的耳膜,唐风缓缓眼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水岸边的黄沙上,这是哪里?唐风想坐起来,可他刚一动,就觉得一阵剧痛,“媛媛……媛媛……”唐风虚弱地呼喊着梁媛,但是除了哗哗的水声,没有任何的回声,甚至连风都停止了。 唐风想再试一下,可是他却感觉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他侧过脸去,看见自己右侧是哗哗作响的湖水,而另一侧则是看不到山顶的沙丘,四周完全被雾气所笼罩,白茫茫一片。 唐风平躺在水岸边,瞪着眼睛,望着白茫茫的空中,自己这是在哪里?好像还在那个被大雾笼罩,看不到边际的海子,可是……可是自己分明已经和梁媛离开了这个海子,怎么又回到了这里?唐风极力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可是之前的记忆却是一片空白,媛媛呢?不行,必须找到媛媛,想到这,唐风一边用右臂支撑着想坐起来,一边呼喊着“媛媛……媛媛……” 但是,梁媛并没有出现,却有一个黑影缓缓地从浓雾中走出来,不!那黑影不是走出来的,而是……飘!不,也不是飘,唐风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来描绘那个黑影移动的模样,只是一瞬间,那个黑影便来到了唐风身边,完全没有一丝响动! 唐风吃惊地望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黑影——戴面具的女人!当唐风再一次看到那个面具时,浑身不寒而栗,那空空的眼眶内,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射线,当唐风的目光与它相会时,唐风再次精疲力竭地倒在了地上。 一如之前几次看到的那样,戴面具的女子还是那副模样——华丽的长袍,高高的帽子,党项贵族女子的穿戴,还有那闪耀着金属光泽的奇怪面具! “我们又见面了,我的朋友。”戴面具的女子先开口了。 “是的,你……你为什么又出现在了这里?” “你找到瀚海宓城了吗?”戴面具的女子并不回答唐风的问题。 “没有,它太……太遥远,也……也太神秘,但我想我们已……经离它很近了。”唐风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早就劝说过你,瀚海宓城是党项人的禁地,你根本不可能找到它,这一路的艰难险阻足以夺去你的性命!你现在后悔了吗?” “不,我不后悔。”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只要我还没死,就不……不会放弃!”唐风咬着牙说道。 戴面具的女子沉默了,过了许久,唐风支撑着再次试图站起来,他发现戴面具的女子又缓缓地抬起了右手,这个动作让唐风紧张起来,她要做什么?唐风正在诧异,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拉动,竟然很轻松地站了起来。 “是……是你吗?”唐风怔怔地站在女子面前,问了一句奇怪的话。 戴面具的女子慢慢放下手臂,还是沉默着,但唐风却觉得她似乎点了点头,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唐风刚想开口,戴面具的女子却抢先开口说道:“我给你的那件东西还在吗?” “你是说那件……那件玉璜?”唐风忽然觉得自己手里正握着一件东西,冷冷的,硬硬的,他本能地展开一看,正是那件玉璜! “还记得我给你这件东西时,是怎么对你说的吗?” “当时……当时好像你是这么说的,如果我能到达瀚海宓城,就把这件东西带到那里去;如果我没能到达瀚海宓城,又平安地离开了这里,这件东西就留给我了;如果我没能到达瀚海宓城,也没能平安地离开这里,那么,这件东西就是我的陪葬品。”唐风这会儿觉得精神比刚才好了许多。 “你记得不错,当时你有三种命运,现在你仍然有这三种命运,至于你最终是何种命运?那就要看你自己的选择了。”戴面具的女子平静地说道。 “我很清楚我的选择。” “那好吧,你好自为之。” 说着,戴面具的女子转身就要离去,唐风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冲她喊道:“请等等,我还有问题?” “哦!”戴面具的女子似乎对唐风这个举动有些吃惊。 “你……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儿?这里叫往生泉。”那闪烁着诡异金属光泽的面具后面传出了一个奇怪的声音,这声音似乎与女子之前的声音有些不一样,像是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 “往生泉?这么大的水面,怎么会是‘泉’?”唐风不敢相信。 “这是从古时候就流传下来的名字!” “那你能告诉我这往生泉有多大吗?” “往生泉时大时小,大则吞吐瀚海,无边无际,小则静如珍珠,无影无踪。” 唐风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在唐风回味这句话时,戴面具的女子缓缓转过身,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但是你要小心,往生之泉,可脱今世罪孽;亦可令彼世不得善缘!”便消失在茫茫白雾中。 2 一切又恢复了宁静,唐风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往生泉的岸边,他还在仔细咀嚼着戴面具女子最后留下的两句话,“往生泉时大时小,大则吞吐瀚海,无边无际,小则静如珍珠,无影无踪。”这是什么意思?时大时小,这好理解,可后面几句唐风实在无法参透,大则吞吐瀚海,无边无际?这能有多大?小则静如珍珠,无影无踪?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什么泉,会有如此之大的变化? 更让唐风无法参透的是最后那句“但是你要小心,往生之泉,可脱今世罪孽;亦可令彼世不得善缘!”这透着佛家智慧的语句让唐风实在无法理解,往生泉?这个名字本身就好生奇怪,唐风想得脑袋疼,索性不去想这些,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发现浓雾越来越浓,以至对面不得见人。 唐风猛地又想起梁媛,梁媛去了哪里?还有马卡罗夫,韩江,叶莲娜,他们都去了哪里?唐风开始沿着水岸寻找,在浓浓的大雾中,唐风吃力地前行,水岸边,除了他自己留下的足印,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唐风已经精疲力竭,越来越浓的雾气,无边无际的海子,看不到一丝生命的迹象,唐风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在这世界上? 突然,浓雾笼罩的水岸边出现了一抹黄色,是芦苇丛,雾气太大,唐风无法判断芦苇丛的范围,他想绕过芦苇丛,于是,沿着芦苇丛外围,继续向前走,可是没走多久,他就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像是女子的哭泣,又像是风声,唐风的心猛地揪紧了,他听出来这个声音似乎是从芦苇丛中传出来的。 唐风堵住耳朵,不去听那声音,继续在芦苇丛外走,可是那个奇怪的声音还是不断传来,走着走着,唐风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了梁媛的面孔,难道那声音是梁媛?想到这,唐风停下了脚步,索性认真倾听起那个声音,那个声音确实是从芦苇丛里传出来的,唐风的心被揪得紧紧的,梁媛的面容不断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不知不觉中,唐风已经迈开脚步,走进了高大的芦苇丛,没走几步,唐风感到脚下踩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低头一看,在淤泥里,露出了一些白色的东西,抹去淤泥,拾起一看,竟是一根骨头——人的胫骨,再往下走,露出的骨头越来越多,全是人的骨骸。 芦苇丛也跟往生泉一样,似乎无边无际,总是走不到尽头,唐风踩着满地的淤泥和尸骨,艰难前行,他忽然发现,脚下的水正在缓缓退去,虽然他在不断向水里走,但水始终没有淹没他的鞋面。 终于,唐风来到了芦苇丛的尽头,雾气也缓缓散去,他这才看见水面已经比他进芦苇丛之前退去了十余米,在水面和原来岸边的干燥黄沙间,形成了宽达十余米的淤泥滩,在这淤泥滩上除了芦苇外,没有留下任何生物,甚至连小鱼小虾也没有看见。 水位继续下降,忽然,一个白色的骷髅从水面下露了出来,紧接着又是一个,大雾仍未完全散去,唐风还无法看清往生泉的全貌。就在这时,唐风发现在那个白色骷髅的眼眶里游出了一条蛇,这条蛇约有两米长,身体比那骷髅的眼眶略小,刚好可以自由出入,唐风不认识这是什么蛇,就在他诧异之时,那蛇趴在已经干涸的淤泥上,突然终身一跃,扑向了唐风,唐风完全没有防备,只觉得大腿上一阵剧痛,便失去了知觉…… 3 唐风的身体猛地抖动一下,苏醒了过来,梁媛美丽的面庞出现在唐风面前,紧接着,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老马。 “他准是又做噩梦了!”马卡罗夫对梁媛说道,然后转而问唐风,“小子,我说得对不对?” “噩梦?”唐风使劲揉了揉太阳穴,极力回忆着刚才遭遇的一切,戴面具的女子,没有边际的海子,骷髅,还有那凶猛的毒蛇……唐风猛地坐起身,看了看自己的大腿,没有剧痛,也没有伤,只是感到有些酸痛,难道刚才真的又是一场噩梦? 唐风缓过神,看看四周,这是一间蒙古包,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张木床上,梁媛和马卡罗夫正在看着自己,“老马,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我可比你们来得早啊!”马卡罗夫笑道。 “是吗?我这是在哪里?” 梁媛道:“你现在竟然还不如我,一看到蒙古包就摔下了沙丘。” 听梁媛这一说,唐风想起了最后看见的那个蒙古包,“怎么,这里还有人家?” “是的,这里是一户牧民的蒙古包,住着一对大叔大娘。”梁媛介绍道。 “哦,野狼谷不是无人区吗?”唐风警觉地问道。 “我也感到奇怪,就问了大叔大娘,大叔说这儿是野狼谷外面。” “野狼谷外面?我们竟然又走出了野狼谷……”唐风回忆这一路的遭遇。 “不过,不过……”梁媛似乎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不过这一对大叔大娘的身份却有些特殊。” “哦?有什么特殊的?” “我本来以为他们是巴丹吉林沙漠里的土尔扈特人,但是他们却说他们是党项人。”梁媛疑惑地说。 “什么?党项人?不,这……这不可能!”唐风不敢相信。 “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结果那位大叔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了他的名字。” “他叫什么?”唐风迫不及待地问。 “他说他姓嵬名,叫嵬名长治,他还有个汉姓,姓李……”梁媛越说声音越小,因为他发现唐风的脸色变得十分复杂。 “嵬名?谁都知道这是西夏皇族的姓氏,李姓是唐朝皇帝赐给元昊先祖的国姓,可是……可是党项人不是已经消失了吗?”唐风不停地摇着脑袋。 “别忘了我们在川西遇到的没藏家族,还有黑云……”梁媛提醒唐风,又喃喃自语道,“黑云,也不知道她现在咋样了?她后来对我说不习惯城市里的生活,便回去了……” “黑云?难道除了黑云他们,还有党项人存在?而且还是西夏皇族的后裔?”唐风陷入了沉思,许久,像是下定了决心,小声说道:“看来明天我要和这位嵬名大叔好好谈谈了。” “明天?”梁媛一听就笑了,“傻子,天都快亮了,应该是今天。” 唐风这才注意到蒙古包的小窗外虽然还是黑夜,但已经泛出一些白光,自己看来已经睡了一夜,想到这,唐风又回忆起了那个奇怪的噩梦。 4 唐风正在回忆那个奇怪噩梦的时候,马卡罗夫拍了拍他,“小子,说说你的噩梦吧!” “不,先不说我的噩梦,还是先关心一下我们的现实问题吧,韩江和叶莲娜呢?”唐风看看马卡罗夫,又看看梁媛。 “自从吉普车起火,大雾袭来,就和他俩失去了联系,但我想凭他俩的本事,现在应该还不会有事,而且他俩应该在一起。”马卡罗夫倒沉得住气。 “是啊,或许天亮后他们也会找到这儿。”梁媛附和道。 “你们倒挺乐观!其实我本来也算一个乐观主义者,但自从进入这地方,我就变成悲观主义者了,难以解释的事接二连三发生。”唐风紧锁眉头说着。 “哦,我觉得都还好解释,除了……”马卡罗夫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除了什么?” “除了那个海子。” “吉普车自燃是怎么回事?”唐风问道。 “唐风,在这片不可思议的土地上,你不可能把什么事情都解释清楚,比如吉普车自燃,我想与我们闻道的天然硫磺和沥青有关。你看到了,不光是我们的吉普车,那辆悍马也烧了,而且我可以肯定,悍马被烧毁的情形与我们应该一样。”马卡罗夫推断道。 “可是……可是这次那个戴面具的女人并没有出现啊?”梁媛又想起了那辆在黑石被烧毁的大切诺基。 “不管是在黑石,还是在野狼谷,天然硫磺和沥青都需要有某种手段,才能使他们燃烧,戴面具的女子……”唐风感到有些恍惚,“至于这次,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可能与我们正处于下坡,车速很快,高速行驶的车轮产生了摩擦……” “我想就是这样。我更感兴趣的并不是车的自燃,而是那辆悍马上的人!”马卡罗夫道。 “我也想知道悍马上的人,我想他们应该是将军的人,甚至将军就有可能在车上。”唐风推测道。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些人现在去了哪里?”唐风注意到马卡罗夫在和自己说话时,手里还握着枪,似乎危险随时可能降临。 “或许他们撤出了野狼谷,或许他们已经遭遇了什么不测,也有可能……也有可能韩江和叶莲娜碰到了他们。”唐风说出了几种可能性。 “我觉得最不可思议的是这喷雾的山谷和没有边际的海子。”梁媛忽然说道。 “大雾的原因我在海子已经做过了推测,至于这海子确实奇怪。”唐风又想起了梦中戴面具女子最后说的那两句话,虽然是梦,但是那两句话却深深印在了唐风的脑子里。 “没有边际的海子……”马卡罗夫听了梁媛的话,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着。 “对了,老马,我们在那个海子边发现的脚印是你的吧?还有那个烟盒?”唐风问马卡罗夫。 马卡罗夫摸了摸身上,这才发现自己的香烟丢了,“是的,我在大雾中和你们失散了,我也不知怎么走的,就来了那个海子边。” “我刚才的噩梦正源于此!这真是个奇怪的海子,无边无际,沙漠中怎么会有这么广阔的海子呢?” “哦!你梦见了什么?” “梦见了这个奇怪的海子,还有毒蛇,骷髅和戴面具的女人……”于是,唐风将他梦中遭遇的一切说了出来。 “这么可怕?难道这个海子水下还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梁媛听完后一惊一乍,马卡罗夫却陷入了沉思,唐风推了推马卡罗夫,马卡罗夫才从沉思中缓过神来,“我又想起了一件不可思议的往事,但是……但是我始终无法确认那件事究竟有没有发生过,所以从来没有对你们提起。” “哦?是什么事?”唐风和梁媛马上来了兴趣。 “那是我和布尔坚科进入野狼谷寻找水源后的一天……”马卡罗夫的思绪又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5 …… 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去野狼谷找水之后,不知是出于强烈的责任感,还是巨大的好奇心,马卡罗夫又一次进入野狼谷寻找水源,而且这次他是只身前来。 马卡罗夫按照上次的路线,很快进入那条宽阔的山谷,一如上次看到的那样,山谷中满是绿色,在荒瘠的土地上顽强的生长着许多绿色植物,但是马卡罗夫驾车在这山谷中行驶了好一会儿,却没有看见上次那个令他头晕目眩的小水泡子,马卡罗夫心中起疑,他将车往回倒去,在沙地上看到了一些白色的尸骨,有动物的,也有人的,难道这里就是上次那个水泡子? 马卡罗夫跳下车,仔细勘查,四周的地形似乎很上次很像,但是马卡罗夫仍不敢断定这里就是上次见到的那个水泡子?如果这里就是上次见到那个水泡子,那么仅仅一天之后,水泡子里面的水泥?平白无故地消失了?虽然水泡子不大,但按照马卡罗夫上次的估量也够基地上下百十来号人两个月的用水量,怎么会一夜之间彻底蒸发了呢? 也许……也许是自己记错了,那个水泡子还在前面!想到这,马卡罗夫决心继续向前探寻,但当他驾车又向前行驶了十多分钟后,周围的地势起了变化,原本宽阔的山谷变得狭窄起来,两侧的山势也抬高了,马卡罗夫觉得他好像进入了另一条山谷,这儿肯定不是上次布尔坚科带自己来过的地方了。 马卡罗夫不敢再贸然前行,于是,调转车头想从原路返回,七、八分钟后,马卡罗夫驶出了那段狭窄的山谷,道路变得宽广起来,马卡罗夫以为他已经回到了来时的那条山谷,便加快车速,可行驶了几分钟,马卡罗夫就觉察出有些异样,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哪里不对劲呢?过了好一会儿,马卡罗夫才发现这儿满是沙子,刚才还有的一些绿色已经消失了,道路也变得颠簸不平,前方尽是连绵起伏的沙丘,更让马卡罗夫感到吃惊的是,这儿的沙子竟然都是白色的! 自己怎么会陷入这片白色的沙丘?马卡罗夫把吉普车停下,静静地回忆了一会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鬼使神差地进入这片沙海的?马卡罗夫进退维谷,思虑再三,马卡罗夫决定再次后退,虽然他并不确定能退回来时的山谷中。 可马卡罗夫刚一倒车,便陷入了柔软的白色沙子中,马卡罗夫跳下车查看,他对这白色的沙子有些吃惊,脚下的沙丘竟是如此柔软,即便是自己双脚踩在上面,都在往下陷,更何况是十几吨重的吉普车? 马卡罗夫试着用铁锨挖车轮旁边的沙子,可是他挖得越多,车子陷得就越深,马卡罗夫恐慌了,最后他放弃了挖掘,失望地背起必要的装备,准备步行回基地。 马卡罗夫在沙海中走了快半小时,非但没有找到来时的山谷,反倒完全置身于一片白色沙海中了。马卡罗夫开始惊慌起来,他无助地向四周眺望,远处可以看到低矮的红色山脉,除此之外,就全是漫漫白沙了。 马卡罗夫决定向着红色山脉的方向前进,就这样,马卡罗夫又在沙海中行进了半个小时,那座红色山脉似乎离他已经很近了,可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飘来一团浓浓的雾气,迅速将他包围,马卡罗夫心中大骇,这干燥无雨的茫茫沙海中怎么会有雾气?马卡罗夫百思不得其解,但更为糟糕的是,他彻底失去了方向。 6 马卡罗夫按照记忆,继续向红色山脉前进,可是他在翻越了大大小小几十座沙丘后,仍然没有到达红色山脉,精疲力竭的马卡罗夫绝望了,他这才回忆起布尔坚科的告诫——野狼谷里凶险异常! 就在马卡罗夫绝望之时,他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座高大的沙丘,沙丘的顶端被雾气笼罩,或许……或许爬上这高大的沙丘顶端,可以看到周围的环境,马卡罗夫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爬上了沙丘的脊背,可是这里雾气不散,马卡罗夫置身浓浓雾气中,根本辨不清周围的景致。 马卡罗夫无奈向沙丘另一侧走去,这是一段下坡路,雾气越来越浓,马卡罗夫只顾走路,不知不觉中,他的军靴居然被水打湿了,马卡罗夫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走进了水里;他赶忙向后退去,退到岸上,这是一个海子?马卡罗夫狐疑着蹲下查看水质,水质清澈,可以直接看到水面下细密的白沙,马卡罗夫心中一阵狂喜,自己正是为水源而来,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竟然让自己在迷路之后,找到这么一个优质的水源,而且看样子这个海子应该还挺大,至少比上次看到的水泡子要大,马卡罗夫想着,兴奋地沿着湖岸走去,他在自己最先查看水质的岸边用一根芦苇插在地上,他心里盘算着,用不了多少步就可以丈量完这个海子,可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马卡罗夫沿着岸边已经走出了整整一千步,竟然还没有回到那个插着芦苇的地方,看来这海子远远超出了自己的估计,这是一个很大的海子,水量一定很丰富,马卡罗夫不知道该兴奋呢,还是该惊诧? 马卡罗夫继续向前走,走着走着,马卡罗夫的兴奋之情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惊诧,随即,惊诧又变成了恐惧,深深的恐惧!马卡罗夫又沿着岸边走了一千步,但是仍然没有看见那根他插下的芦苇!马卡罗夫终于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站在岸边,瞪大双眼,希望看清浓雾背后的世界,可是什么都看不见,他根本看不清这个海子的大小,好奇怪的海子,它究竟有多大? 马卡罗夫执拗劲儿上来了,他倒要看看这个在沙漠中的海子究竟有多大,他又继续沿着水岸向前走了一千步,两千步,三千步!依然看不到那根芦苇,马卡罗夫绝望地瘫坐在水岸边,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无论如何不能相信在沙漠中居然有这么大的一个海子,难道这是自己的梦境,亦或是这一切仅仅只是个幻觉? 眼看天就要黑了,马卡罗夫心中焦急,但又无可奈何,雾气仍然没有散去,他决定不再和这个奇怪的海子纠缠,离开这里!马卡罗夫拿出随身携带的指南针,根据指南针所指的方向向北走,那里就应该是基地的方向。 马卡罗夫在雾气中登上北侧的沙丘,可是北侧的沙丘似乎特别高大,马卡罗夫在大雾中爬了很久,还是没能登上沙丘的脊背,马卡罗夫心中惊诧,脚下不禁加快了脚步,一天没吃没喝,马卡罗夫早已精疲力竭,当他终于登上沙丘脊背时,在浓雾中环顾四周,不禁心生悲凉,大雾,恐惧,饥渴,绝望一起向他袭来,马卡罗夫只觉头晕目眩,两腿发软,紧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7 听完马卡罗夫的叙述,唐风吃惊地靠在墙上,“想不到您也有同样的遭遇,而且还比我们走得更远。” “不……我至今都不能确定刚才所说的事是否真的发生过……直到……直到昨天在大雾中又遇到了……才勾起我的回忆……”马卡罗夫犹犹豫豫地说道。 “为什么你会怀疑你那次遭遇是否发生过呢?”梁媛不解地问。 “因为……因为当我醒过来时,我已经躺在基地我的床上……” “这能说明什么?” “布尔坚科说他们是在那条山谷附近找到我的,当时我人事不省,昏厥在戈壁滩上,离我的吉普车并不远,所以他们认为我不知何故昏了过去,而我也只能清晰地记得我确实是驾车驶进了那条山谷,没有看见上次见到的那个水泡子,除此之外,其它的记忆十分模糊,所以我一直也分不清那究竟是真实的遭遇,还是我昏倒后的幻觉,或是噩梦!” “所以你不敢确定?”唐风反问。 马卡罗夫点点头,“后来,我再也没有去过野狼谷,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段记忆也逐渐尘封,即便偶尔想起,我也以为那只不过是我昏倒后的一段噩梦!” “那我们昨天的遭遇难道也是噩梦吗?”唐风暗自思忖,嘴里喃喃地说道。 “不!绝不可能是梦!韩江和叶莲娜都不在了,还有……还有这次我肯定是真真切切地遇到了那个没有边际的海子……”马卡罗夫叫了起来。 “对!,绝不会是梦!”梁媛也叫了起来。 “所以……所以这次你不再和那个奇怪的海子纠缠,在海子边走了一段后就爬上了旁边的沙丘,并一直走到了这里!”唐风道。 马卡罗夫又点了点头,“是的,当我在和你们失散走到那个海子边时,脑海深处模糊的记忆马上泛起,一切都和我几十年前的遭遇相符,奇怪的浓雾,没有边际的海子,迷失了方向,所以当我意识到这一点后,我马上改变了路线。” 唐风想了想后,忽然问马卡罗夫,“你几十年前的那次遭遇对人提起过吗?” 马卡罗夫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道:“我就对一个人提起过——布尔坚科,当时他说我一定是产生了幻觉,我后来也相信了这一切都是幻觉,沙漠里怎么会有大雾呢?又怎么会有没有边际的大海子呢?” “是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可是百思不得其解……” 唐风话音刚落,忽然门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野狼谷中无奇不有,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唐风一惊,梁媛却道:“是嵬名大叔!” 8 说话间,一个满脸络腮胡子,中等身材的汉子和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推开了门,唐风这才注意到外面已经天光大亮,那汉子见到唐风,爽朗地笑道:“小兄弟,怎么样?好些了吗?” “没事了,多谢大叔相救!” “不用客气,我们时常救助一些在沙漠中遇险的人。” “哦,还有其他人来过这里?”唐风好奇地问。 “有,不过不多,一年也遇不上几个,都是些旅游探险的外乡人!” 这时,那女子给众人倒上奶茶,汉子对唐风介绍道:“这是俺媳妇。” 唐风和女子打过招呼,这对夫妇看上去很热情,但是唐风不得不心存疑虑,这大漠深处哪来的牧民,而且,他们的汉语虽然有些口音,但却说得还算标准,这也让唐风心中犯疑,“大叔的汉语说得不错啊!” “还凑合吧!” “那这里是中国境内,还是蒙古境内呢?” “我也分不清什么中国境内,蒙古境内,我们牧民自古逐水草而居,自打我记事起,就在这一带放羊养骆驼。” “哦!可是这一带都是戈壁沙漠啊?” “这是我们祖先的土地,所以我们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虽然这里环境越来越恶劣,能搬走的都搬走了,但我们还是不愿意走。” “故土难离啊,但在这儿沙漠里如何放牧为生呢?” “小兄弟,你有所不知,古代时,这里曾是一片水草丰美的地方,虽然现在变成了沙漠戈壁,但是在沙漠里留下了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海子,我们在这一带游牧,就是寻找这些海子而居。” 唐风想从大叔的回答中听出些破绽,但是现在还没有。于是,唐风接着嵬名的话头又问道:“哦,那大叔应该很熟悉这一带的海子喽?” “方圆几百里我都曾走过,但是……”嵬名大叔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唐风的心猛地揪了起来,他预感到这个中年汉子要对他说出一些重要的东西。 “小兄弟,实不相瞒,刚才我进来前,在门外听到了你们说的几句话,你们是不是想去野狼谷?” 唐风暗暗吃了一惊,他快速思索着该如何回答,既然嵬名大叔已经听到了,那就没必要再隐瞒了,想到这,唐风点了点头,“是的,我们要去野狼谷。大叔,你不问我,我还要向您请教呢?这是哪里?是野狼谷内呢?还是野狼谷外面?” 嵬名面对唐风一连串的问题,笑了,“小兄弟,你别着急啊,我正要跟你说这个问题。我刚才说到这方圆几百里我都去过,唯有一个地方从未去过……” “野狼谷!”唐风已经猜到了嵬名的意思。 嵬名大叔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的,从我记事起,长辈就告诫我们不准进入那一片红色的山谷,否则必有去无回。” “为什么?”唐风和梁媛同时问道。 “说是那山谷中气候多变,地形复杂,极其凶险,连飞禽走兽都不敢进入那条山谷,我小时候曾去谷口看过,那里尽是堆积如山的白骨,吓得我这辈子再没敢靠近那里!” 看来此地已经出了野狼谷?!唐风想到这,笑道:“这传说也是一半真,一半假啊!” “哦!”嵬名大叔面露惊异之色,“小兄弟何出此言?” “实不相瞒,我们正是从野狼谷走出来的!”唐风言语中故意带出几分得意。 果然,嵬名大叔大惊失色,竟脱口而出,“那……那你们找到那座……” 话已出口,嵬名马上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把最后那两个字又咽了回去,不过唐风已经猜到了那两个字,他忙追问道:“您是想问我们找到那座古城了吗?” 嵬名怔住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奶茶,才点了点头,反问道:“你们就是为了那座古城才闯进野狼谷的吧?” 唐风觉得嵬名似乎知道些什么,但又不愿对他们说,他略作思索,决定不再和嵬名绕圈子,因为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嵬名大叔,直截了当地说吧,我们一行五人正是肩负着找到那座西夏古城的使命,才进入了野狼谷,如果您知道什么,我们希望你能告诉我们,因为正有一股邪恶势力也企图找到那座西夏古城,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找到瀚海宓城。” 当唐风一脸诚恳地说出“瀚海宓城”四个字时,嵬名大叔身子微微动了动,他沉默许久,才开口道:“小兄弟,看你们也不像坏人,我对你也不隐瞒,刚才我之所以说野狼谷凶险异常,是为了吓阻你们,不让你们进入野狼谷,但是我说的也并非胡言乱语欺骗你们。” 唐风点点头,“我们已经领教了野狼谷的凶险诡异,当然知道您也不是信口开河。” “我之所以那么对你说,只是再忠实地履行我的职责。”嵬名大叔道。 “履行你的职责?”唐风,梁媛和马卡罗夫都感到诧异。 “是的!”嵬名环视三人,才缓缓开口道:“这个要从我的姓氏说起。昨天我已经向这位老先生和这位姑娘谈到了我的姓氏。” “我已经知道了,您的姓氏是西夏皇室的姓氏。” “是的,我是西夏皇族的后代,我们的族人从一生下了就肩负着一项重要的使命——就是阻止有人进入野狼谷;后来,我的祖先们为了保护古城的秘密,遭受大难,再加上野狼谷中不宜居住,便迁出了野狼谷,于是,我的祖先就编制了一系列可怕的传说,让外人对野狼谷心存恐惧,不敢随便进入野狼谷,不过,这些传说也并非空穴来风……” “所以我刚才说一半真,一半假是说对了,野狼谷也并非像你说的那样所有进去的人有去无回,我们不是又从里面出来了吗?”唐风反问道。 嵬名大叔摇了摇头,“我来问你,你们从哪里进入的野狼谷,走到了哪里?” “我们就是从您刚才说的堆满尸骨的谷口进入的野狼谷,走到了一片魔鬼城,也就是雅丹地貌中,后来我们的车突然起火,又遭遇一场奇怪的大雾,便失散了,最后就来到了您这里!” 听了唐风的叙述,嵬名大叔干笑了两声,道:“小兄弟,恕我直言,你们才仅仅走了一小段,甚至严格意义上讲,你们所走的这一段都不能算作是野狼谷!” “啊——”三人大惊失色。 “那哪里才是野狼谷?”唐风追问。 “从广义上说,这一片红色山脉之内的数十条大大小小的山谷都可以叫作野狼谷,但真正的野狼谷,也就是最重要,最诡异,最令人恐惧的野狼谷要过了那个魔鬼城,也就是你们说的雅丹地貌才算是进去了。”嵬名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们只是探了探路,连野狼谷的大门还没进去呢!”梁媛失望地说道。 唐风和马卡罗夫听了刚才嵬名的介绍,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没有进入野狼谷的重要核心地段,仅仅是走了那么一段,就已经凶险异常,这要是进入野狼谷的核心地区又将会有什么恐怖的遭遇? 9 唐风不敢再想下去,他思虑良久后,问道:“听大叔这么说,您一定是进入过野狼谷喽?” 嵬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野狼谷我是进去过,但也和你们差不多,只走到魔鬼城一带就不敢再继续前进,只不过……” “什么?” “只不过我比你们进入的次数更多,我也曾在迷路后,走到了那片海子边。” 嵬名大叔的话让众人震惊,“这么说,您知道那个海子?” “当然,我不但知道,而且还去过好几次,那也是我进入野狼谷最远的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 嵬名听了这个问题,犹豫好一会儿,才道:“那个地方很难说清楚,因为那并不是一个具体的地点。” 唐风三人被嵬名的话搞得一头雾水,嵬名看出了他们的疑问,于是,慢悠悠地解释道:“这是因为那个海子是飘忽不定的。” “飘忽不定的?”唐风更是一头雾水。 “是的,这个海子时大时小,飘忽不定,有时在这个地方出现,有时又会出现在另一个地方,有时水面会非常广阔,有时又会消失地无影无踪,但总的来说,这个海子不会飘出野狼谷。”嵬名解释道。 “消失地无影无踪?”唐风不敢相信,“是不是化成了无数个小海子?” “你可以这么认为。总之,这是野狼谷最不可思议的现象。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我也无法说清!” 嵬名的话让唐风又想起了之前的那个噩梦,戴面具的女子曾告诫过他——往生泉时大时小,大则吞吐瀚海,无边无际,小则静如珍珠,无影无踪。想到这,唐风又问嵬名,“那这个海子有名字吗?” 嵬名想了想,道:“俺听老辈人说,这个海子好像叫——往生泉!” “啊——”唐风再次大惊失色,梁媛和马卡罗夫也叫出了声,“和你那个噩梦中听到的名字一模一样!” “哦,你们听说过这个名字?”嵬名问道。 唐风不知如何回答,怔了一会儿,唐风才又问道:“大叔,我们发现那个海子时,整个海子被浓雾所笼罩,好生奇怪,所以我们未能一堵整个海子的真容,您见过海子的全貌吗?” “是的,那个海子很是奇特,老辈人曾经说过往生泉去十次难得有一两次能得见真容,我去过几次往生泉都被大雾笼罩,只有一次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大雾突然散了,我这才有机会得见往生泉的真容。广袤的水面无边无际,除了远处的红色山脉,在广袤的水面那头可以隐约看到一些绿色,我想走过去,走到那绿色的地方,但当时天色已晚,而且……而且我担心那个传说。” “传说?” “是的。一个关于往生泉的可怕传说,传说在西夏时,野狼谷中是方圆数百里中唯一一片水草丰美之地,我们的祖先肩负着秘密使命,驻守在谷中。他们建造了恢宏的城市,世代繁衍生息,当但王朝衰落之时,田园牧歌般的生活结束了,我们的祖先曾在野狼谷中与成吉思汗的大军作战,他们利用谷中复杂的地形,多变的天气,一次次击败了来犯的蒙古铁骑,甚至让成吉思汗在谷中坠马受伤,以至后来病重身亡!我们的祖先在西夏亡国后,仍然在这里坚持了数十年。” 唐风听到这里,心里暗暗吃惊,这个传说竟与他们已经掌握的情况高度吻合,嵬名停了停,又继续说道:“后来蒙古大汗震怒,发兵十万一路从谷口,就是你们看到那个堆满尸骨的谷口杀进野狼谷,因为年年战火,党项人死伤大半,再加上蒙古大军的封锁,谷内和外界不通,物资匮乏,党项人的灭顶之灾终于来临,十万蒙古大军吸取了之前的经验教训,很快攻到了往生泉边。党项人把最后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往生泉上,这是通往古城的最后一道屏障,往生泉最可怕之处便是笼罩其上的大雾,蒙古大军在大雾中来到往生泉,这次,他们的统帅是个谨慎小心之人,他生怕在雾中受到党项人的突袭,于是将大军先撤到了谷外,再撒下许多探子留在往生泉边,注意这儿的变化,一旦雾散,便及时通知大军进军;同时又于谷口埋伏下兵马,党项人不知是计,以为蒙古大军撤兵了,便派出城中精锐乘雾出兵,兵至谷口,尽数被杀,党项人最后一点精锐也损失殆尽!” “怪不得谷口留下了那么多的尸骨!”唐风感叹道。 嵬名又说道:“但是即便如此,蒙古大军仍无法越过往生泉,大雾久久不散,曾有几次短暂散去,但等蒙古大军赶到时,往生泉又被大雾笼罩,最后一次,当蒙古大军再次被大雾笼罩时,他们在往谷外撤退的途中迷了路,十万大军在野狼谷中晕头转向,怎么也无法转出谷去,整整三天两夜,饥渴而死的士兵不计其数,就在军心即将瓦解之时,奇迹出现了,这是蒙古大军的奇迹,却是党项人的不幸!党项人的末日来临了,就在蒙古大军即将崩溃之际,他们再次来到了水边,饥渴难耐的士兵不顾统帅阻止,喝了往生泉里的水,结果这水喝了非但没事,反倒救了蒙古大军的性命,这还不算,蒙古大军喝足水之后,本想撤出野狼谷,但就在这时一直笼罩在往生泉上的大雾突然散去了,这真是长生天帮了蒙古大军,他们的统帅决心一鼓作气,荡平古城,于是,下令兵分三路,左右两路沿水岸进军,中路骑兵涉水而过!” “这么说来往生泉的水并不深?”唐风马上捕捉到了有价值的信息。 “往生泉的水深不深我不知道,我们祖先留下来的传说就是这样,蒙古大军兵分三路,终于攻进了党项人最后的一片土地,党项人最终被屠戮殆尽,只有一小部分人逃过劫难,据说蒙古大军为了防止党项人再次盘踞野狼谷,用党项人的尸骨筑造了一座可怕的骷髅城。” “骷髅城?!”唐风惊道,他马上想到了在千户镇见到的京观,但是骷髅城会是什么样子?千户镇的京观还远远达不到“城”的规模,难道……难道会是一座巨型的京观?或者这一切只是一个传说。 嵬名看上去很淡定,“是的,老辈人就是这么说的,一座巨大的骷髅城,骷髅城封堵了进入古城的通道,从此,我的祖先便不能再进入那座古城,一切都湮没在黄沙中。” “所以你们就迁出了野狼谷。”梁媛道。 嵬名沉重地点了点头。唐风忽然想到了什么,“骷髅城封堵了通道,那……那我们岂不是进不去古城了!” 梁媛和马卡罗夫也意识了这个问题,“是啊,那我们再也无法进去了?” 嵬名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老辈人留下来的传说。据说那骷髅城堆砌得像一座巨大的迷宫,走进去的人很难再出来,即便有人走出骷髅城,找到了古城,也从未有人走出来过。” “不,那米沙……”马卡罗夫想到了米沙。 “是啊,米沙应该找到了古城,还有马昌国。”梁媛也小声嘀咕道。 唐风听到这,陷入了沉思,许久,唐风缓缓抬起头,反问嵬名:“这么说通往古城的通道并没有完全被封堵,还是有人能走出骷髅城的?” “我不确定,因为我从没到过那里,我只能把老辈人口口相传的传说说出来。”嵬名很平静地说道,“所以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再去野狼谷,否则必是凶多吉少。” “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也不会放弃,不为宝藏,也不为别的,只为已经死去的那么多人!”唐风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10 嵬名说完了古老而可怕的传说,嘱咐唐风好好休息,便要离去,唐风突然喊住了嵬名,“大叔,我还要向你打听一下,除了我们,最近还有谁来过这里,还有人向你打听过野狼谷吗?” “没有,最近两个月,你们是我遇到唯一的外乡人!”嵬名说完,便和大娘走出了帐篷,唐风望着两人的远去的背影,小声道:“好奇怪的两个人,不但救了我们,还对我们说了这么一个有趣的传说。” “有趣的传说?我看是可怕的传说吧!”梁媛道。 “传说是可怕,不过却也很有趣!” “你什么意思?”梁媛不解。 “首先是这位嵬名大叔很有趣……” “怎么?你怀疑他的身份?”马卡罗夫打断唐风的话问道。 唐风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不过在这大漠深处……又跟我们说了这么一个古老的传说。” “可我实在没听出来他们有害我们的意思,我看你又疑神疑鬼了!”梁媛道。 “也许吧,也许……” “也许什么?” “也许他们是想帮我们……” “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梁媛劝道。 “除了这位嵬名大叔有趣外,他对我们讲的传说虽然可怕,但也很有趣。”唐风转而说道。 “哦?”马卡罗夫和梁媛都想听听唐风的高见。 “特别是他说到的往生海,竟与我梦中戴面具女子所描述的一模一样,你们还记得她说的话吗?往生泉时大时小,大则吞吐瀚海,无边无际,小则静如珍珠,无影无踪。嵬名大叔说的传说中也是这么说往生泉的,而且两者连名字都一模一样,你们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听了唐风的话,马卡罗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听你这么说,是很有趣!” “还不仅限于此,嵬名大叔又说了一个故事,也就是蒙古大军和这儿党项人作战的故事,开头的部分竟与我们之前在南线已经掌握的情况完全吻合!” “是啊,我当时听到也是吃了一惊。”梁媛回忆着说。 “更有趣的还在后面,接下来大叔说的一段是我们之前所不知道的,如果后面一段真的就是历史,那么也就可以解释瀚海宓城的党项人最后是怎么覆亡的。” “是啊!我们在千户镇就推测出蒙古大军后来一定报复了党项人对千户镇的屠城,这也就是瀚海宓城最终消亡的原因,如果传说不假,那么就对上了!”梁媛有些激动起来。 唐风点点头,“所以我说这个传说很有趣。还有那个骷髅城的传说,刚才嵬名大叔说的时候,我就在想那会不会又是一座京观!” “京观!可是我们在千户镇看到的京观并不是很大,还远远够不上骷髅城的规模啊!”梁媛不解。 “是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如果蒙古大军将死去的党项人尸骨堆砌起来,那么一定是一座巨大的京观!真是不敢想象!”唐风不住地摇着头。 “但是嵬名大叔说蒙古大军堆砌的骷髅城将通往瀚海宓城的通道给封堵了,那我们还能进去吗?”梁媛有些担心地问。 “这恰是整个传说最有意思的地方!往生泉大都时候会被大雾笼罩,但也有云开雾散的时候,这点嵬名大叔已经证明了,在传说中,蒙古大军正是在雾气突然消散后,攻入瀚海宓城的,所以大雾很重要!我们要想进入瀚海宓城恐怕也必须等雾气消散!还有就是通道被封堵的问题,我想米沙和马昌国他们应该曾经进入过瀚海宓城,所以一定会有通道的,只是……只是如果真的想传说中所说,那么我们想要找到这个通道一定不会那么顺利。”唐风推测了一番,随后又补充道:“当然我这里所说的一切,都是建立在那个传说基础上的,如果那个传说不存在,我的推测也就很难成立”。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对我们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马卡罗夫听了唐风的话,忽然说道。 “哦,老马,你什么意思?” “我想我们的老对手也不会那么顺利地找到通往瀚海宓城的通道!”马卡罗夫肯定地说。 唐风点了点头,“是的,机会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三人在蒙古包中合计了一番,决计明天继续启程,唐风看见嵬名家养了几头骆驼,便要向嵬名大叔出钱租下骆驼,嵬名开始力劝他们不要再进野狼谷,但看三人态度坚决,于是同意租给三人骆驼。 唐风和马卡罗夫很快就适应了骆驼上的颠簸,但梁媛第一次骑骆驼,又惊又怕,大呼小叫,唐风和马卡罗夫用了一下午时间,总算是让梁媛学会了骑骆驼,很快,夜幕便降临了,吃过晚饭,三人回到那间蒙古包,早早地便进入了梦乡,等待他们的将是新的征途。 第四章 地堡中的黑影 1 黑夜,马卡罗夫穿好衣服,一个人走出蒙古包,翻过几座沙丘,他很快来到了水边,马卡罗夫感到奇怪,想喊唐风,可是身边却并没有唐风,就在马卡罗夫诧异之时,他忽然发现眼前的水面正在发生某种变化,不一会儿,水就淹没了他的鞋面,马卡罗夫暗道不好,慌忙向后退去,但是水面上升的速度让马卡罗夫吃惊,他步步后退,水面紧紧追赶,水很快淹没了原本干燥的沙地…… 马卡罗夫突然一个趔趄,摔倒在沙地上,水位为什么会上升这么快?容不得马卡罗夫多想,水位还在迅速升高,马卡罗夫匆匆站起身,继续向后面的沙丘退去,几十步后,马卡罗夫回头望了一眼,这才发现他已经从水边退到了沙丘的脊背上,可是面前的水位丝毫没有退去的意思,继续向上逼来,马卡罗夫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眼前平静的水面,他不知道水面下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搅动这一汪泉水,竟然使看似平静的水面如洪水猛兽般吞噬一切! 黑夜中,马卡罗夫看不清自己身后沙丘下面有什么?也许翻过沙丘就能摆脱这步步紧逼的泉水!可是……马卡罗夫又向身后望了一眼,黑漆漆的沙丘下面那儿是一片阴影,马卡罗夫感到有些头晕,但当他把目光再转回来时,水面依然以惊人的高度涌向自己,马卡罗夫还在犹豫,他伫立在高高的沙丘脊背上,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已经有泉水漫过了沙丘的脊背,也漫过了马卡罗夫鞋面,平静的水流在漫过沙丘脊背之后,迅速变得汹涌起来,马卡罗夫感到脚下的沙丘开始变得潮湿,进而晃动起来,马卡罗夫不再犹豫,他要逃离这里,可是就在他刚要向后逃去的时候,脚下高大的沙丘突然坍塌了…… 马卡罗夫浑身一颤,从睡梦中惊醒,原来刚才是一个噩梦,他长舒一口气,缓缓抹去额头的冷汗,嘴里轻声喃喃道:“都是被那个海子给闹的!” 可是,当马卡罗夫的眼睛适应了这儿的环境,忽然发现自己并没躺在蒙古包内,而是躺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再看四周,似乎是钢筋混凝土的建筑,空间很大,马卡罗夫浑身不禁一颤,自己这是来到了哪里? 马卡罗夫本能地在墙上乱摸一气,很快,他的手触到一个像是开关的东西,轻轻一摁,有了亮光,马卡罗夫这才看清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宽大的走廊里,身边的走廊墙壁上有几盏壁灯亮了,这是哪里?像是……马卡罗夫很快想到了二十一号地堡! 但马卡罗夫还是不敢肯定,地堡不是已经被炸毁了吗?马卡罗夫胡思乱想着向前走去,他本能地认为走廊前面应该也有壁灯,墙壁上也应该有开关,于是,他向前走了三十步,走进了阴影里面,却没有在墙上发现和刚才类似的开关,马卡罗夫不禁疑惑起来,他睁大眼睛,向前面望去,黑漆漆的宽大走廊,不知通向哪里? 突然,马卡罗夫觉得身后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影子,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影子,他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身后是被壁灯照亮的一段空间,再往后还是一片漆黑,马卡罗夫疾走几步,穿过明亮的空间,又走进了另一段漆黑的走廊,他放慢了脚步,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边伸手在墙壁上寻找开关,五步,十步,二十步,三十步,四十步……当马卡罗夫走出五十步的时候,他的手终于在冰冷的墙壁上触摸到了那个开关装置,马卡罗夫停住脚步,摁下开关,“啪嗒——”一声清脆的声响,开关摁下去了,可是并没有灯光亮起,此时,马卡罗夫才发觉自己已经离光明的世界太远了。 2 马卡罗夫又来回摁了几下那个开关,没有任何反应,马卡罗夫望着周围漆黑的空间,不禁心中起疑,他回头看看那段依然明亮的空间,也许……也许在这漆黑的走廊里,那是唯一的亮光,马卡罗夫想回去,守住那点亮光,可是巨大的好奇心又促使他向前去,去寻找走廊的尽头,离开这里! 但是……但是前方有可能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就在马卡罗夫犹豫不决的时候,他依稀听到从前面的走廊里传来一个轻微的声音,马卡罗夫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那个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而来,“啪——啪——啪——”一下下打在马卡罗夫的心窝上,他敏锐地分辨出来,那是脚步声,正有一个人从黑暗的走廊里向他这儿走过来! 马卡罗夫的心开始狂跳起来,虽然他已久经大敌,但是此时此刻他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巨大的恐惧向他袭来,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马卡罗夫本能地开始向后退却,但是他却几乎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漆黑死寂的走廊里只有那个人的脚步声一下下撞击着马卡罗夫脆弱的耳膜! “一,二,三,四,五……”马卡罗夫一下下默念着那个脚步声,这也是他退却的步伐,当马卡罗夫默念到整整三十的时候,他发觉那人停下了脚步,漆黑的走廊里,突然变的死一般沉寂! 马卡罗夫也停了下来,没有了脚步,没有了声音,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了,一切都像是静止了,就这样僵持了有五分钟,马卡罗夫忽然觉出自己整个人正处在明亮的壁灯下,若从走廊深处走过来的确是一个人的话,那么,那人此时也许正在黑影中注视着自己!马卡罗夫再也无法忍受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他首先开口了,“有人吗?” 他的声音很快消失在无尽的走廊里,没有人回答,仿佛那里并没有人存在。马卡罗夫不死心,又问道:“你是谁?” 还是没有人搭腔,当马卡罗夫简短的话语被黑暗吞噬,一切都如刚才一样死寂! 马卡罗夫强压住狂跳不安的心,故作镇定地又说道:“我知道你就在那里,你在看我!” 又是沉默,马卡罗夫绷不住了,他想大喊,想放声大骂,想冲出黑暗,可就在这时,从漆黑的走廊里,传来了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伊万,很多年了,你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怎么,你认识我?”马卡罗夫心里一动。 “你还是那么冲动!”那人并不直接回答马卡罗夫的问题。 “你究竟是谁?”马卡罗夫怒道。 黑暗的走廊中,没有声音传来,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马卡罗夫沉不住气了,刚想开口,他猛地又听到了那个脚步声,还是那个脚步声,从黑暗的走廊中传来,但是,这个脚步声是在远去,还是在向自己逼近? 3 凭借多年的特工训练,马卡罗夫很快听了出来,这个脚步声并没有掉头回去,而是在向自己靠近,马卡罗夫本能地又继续向后退去,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当马卡罗夫退到第八步时,那个脚步声又消失了,马卡罗夫迅速算出了那人应该比自己多走了七步,也就是说那人一共向前走了十五步! 一切又安静下来,马卡罗夫决心这次要沉住气。走廊里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但是马卡罗夫却听不到另一个心跳,他是人还是鬼?马卡罗夫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声音先开口了,“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你是……是将军!”马卡罗夫虽然极力控制,但声音中仍然带出了复杂的成分,是激动,是狂喜,还是惊恐,亦或是刻骨铭心的仇恨! 那个声音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声响,似乎是在笑,但又是那么奇怪的一种声音,“伊万,虽然你们给我添了那么多麻烦,但是我也要谢谢你们带我们来到了这里,一切都将分晓,漫长等待后,我们就要看到最后的底牌了,但是我们俩之间,只有一个人能留到最后,看到这张底牌。” “这么说你承认你是将军喽,那么你究竟是谁?”马卡罗夫迫不及待地问。 “我说了我们俩之间只会有一个人能看到底牌!”那个声音不慌不忙,马卡罗夫从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你也是底牌?” “难道不是吗?我也是底牌的一部分!” “好吧,那我先不问你这个!”马卡罗夫定了定神,他想尽可能地多跟这个声音说话,从中寻找破绽,“我想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开始的?是因为维克多发现了冬宫的地下室?” “那只是将一些东西,一点点东西暴露在了阳光下!” “是的,我也想到了,那只是你们巨大阴谋的冰山一角,你们的阴谋早就开始了,早在一九六四年,那个遗失的一九六四年!”马卡罗夫说着说着有些激动。 “一九六四年?”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哼,那也不是这一切的开始!” “哦?那么……这一切开始在什么时候?” “宿命!” 那个声音答非所问地说了这么一句,马卡罗夫的心里猛地一颤,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词,是的,唐风和韩江曾经对他提到过,在科考队出事前夜的宿营地里,一棵枯死的胡杨树干上被人深深地刻上了这个词! “宿命?” “是的,这一切都是命运注定的,命中注定我必将会找到那座消失的古城!” “你们跟黑喇嘛和马远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哼,他们只是历史长河中的匆匆过客,而有的人才会永载史册!” “比如科兹诺夫发现了黑水城?!” 那个声音沉默下来,马卡罗夫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那个声音才缓缓说道:“不!科兹诺夫不过是个暴发户,忘恩负义的小人和盗贼!” “你所做的一切难道不是和他一样?不是为了虚无缥缈的传说和西夏王朝的宝藏吗?” “不!不仅仅为了宝藏,还为了爱,仇恨和未来!”那个声音似乎蕴藏着巨大的力量,马卡罗夫终于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声音的一丝微小的情绪波动。 4 地堡中又陷入了可怕的沉默,马卡罗夫生怕这个声音会悄悄远去,抢先说道:“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我们一定见过面!” “当然,我们肯定见过面!”那个声音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么,好吧,我的老朋友,尤里,我知道是你!”马卡罗夫报出了布尔坚科的名字。 那个声音发出了一丝冷笑,“伊万,你说的那个人早就死去了!” “这么说你也认识布尔坚科?你到底是谁?”那个声音沉默着,马卡罗夫沉不住气,又问道:“伊萨科夫?” 那个声音在黑暗中保持着沉默。 “布雷宁?” 那个声音还是保持着沉默。 “斯捷奇金?不,不会是他!”马卡罗夫自己就把斯捷奇金给否定了。 走廊那头的黑暗中依旧是沉默。 “沃伦?怀特……”马卡罗夫自己将信将疑地反问道。 没有声音从黑暗的走廊深处传来!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马卡罗夫突然眼前一亮,“你……你不会是那些学员中的某位吧?不,学员们应该都死了……” 这次,那个声音又开口了,“伊万,你就别乱猜了!” 马卡罗夫忽然觉得这个声音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这个声音在哪里见过,“不!我知道你,我一定知道你!”马卡罗夫大声吼道,震得黑暗阴森的地堡里嗡嗡作响。 “好了,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我们俩之间只会有一个人能看到底牌!如果我现在就让你看到了我的底牌,那么……”那个声音忽然停了下来。 “那么什么?”马卡罗夫反问道。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却又从黑暗的走廊深处传来了脚步声,“啪——啪——啪——”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机械而沉闷的脚步声,这脚步声从马卡罗夫脆弱的耳膜传入他的身体,敲击着他的心脏,马卡罗夫本能地同时向后退去,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不只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恐惧,当那个脚步已经停下来后,马卡罗夫还向后退了两步,这才停下,这时,就听那个声音坚定有力地说道:“如果我现在就让你看到了我的底牌,那么你的生命也就到了尽头!” 马卡罗夫闻听身子一颤,本能地向后又退了一步,他知道那个家伙已经离自己很近了,但是依旧把自己埋在阴影中,不肯露出本来面目,而自己则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中,只要那人有一支枪,这会儿就可以结束自己的生命! 马卡罗夫出于职业的习惯,想要躲避,可是他的脑中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自己为什么还要躲避?相对于那些已经逝去的生命,自己已经活得够长的了!想到这,马卡罗夫强使自己镇定下来,不慌不忙地反击道:“哦!你就那么自信?你难道就不想看看我的底牌?” “你的底牌?”那个声音显然对马卡罗夫的回答感到吃惊。但是很快,那个声音就镇定下来,“伊万,不要虚张声势了,既然你这么想看到我的底牌,那么我就成全你,永别了我的朋友!” 那个声音说完,漆黑的走廊里又想起了那个可怕的脚步声,“啪——啪——啪——”一步,两步,三步,四步……马卡罗夫感到那个脚步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他的心狂跳不止,他似乎已经看到那人手里正有一支枪对着自己,子弹已经顶上了膛,也许……也许就在自己看见那人真面目的时候,枪里的子弹就会呼啸着穿过自己的胸膛! 5 机械而沉闷的脚步,此刻似乎成了*上的计时器,马卡罗夫再也无法镇定下来,他再次本能地向后退去,就在他退出第一步时,那个家伙的双脚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但马卡罗夫还是没有看清那人的脸;又是一步,马卡罗夫再后退一步,那家伙的腿也显露出来;马卡罗夫感觉自己就要窒息了,他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那张底牌会有多么惊人! 又是一声恐怖的脚步,那家伙的上身已经显露在灯光下,马卡罗夫想起了自己的枪,可是摸遍全身,却没有摸到,他绝望地靠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等待着底牌解开的那一刻,也等待着死亡来临的最后时刻! 可是就在那家伙抬起脚,准备再向前走一步时,马卡罗夫突然听到从自己身后,漆黑恐怖的地堡深处,又传来了一个脚步声。这个脚步声坚定而有力,从遥远的地堡深处走来,马卡罗夫心里又是一惊,这……这又是什么人? 再看那个已经抬起脚的家伙,显然也听到了从走廊另一头传来的脚步声,他犹豫一会儿,慢慢地放下了脚,另一头的脚步愈发坚定,一步一步地从黑暗的地堡深处走过来,马卡罗夫不知所措,惊惧万分,那……那一头走过来的脚步又是什么人?竟是如此的坚定! …… 马卡罗夫猛地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浑身是汗,但还躺在蒙古包里,他坐起身,看见唐风就躺在自己身旁,梁媛睡在另一头,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可是……可是自己刚才……马卡罗夫喘着粗气,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一时竟无法确定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梦境,马卡罗夫使劲回忆着,开始是……那个海子,无边无际的海子突然涨水!紧接着自己醒了过来,不!自己并没有醒过来,而是……而是一个梦中梦! 紧接着自己又梦见了地堡,二十一号地堡!在那里见到了将军!不,自己还是没有看到将军的庐山真面目,自己和将军有对话,而且还挺多,马卡罗夫极力回忆着对话的内容,直到最后,将军要显露真面目时,从地堡另一头又传来了一个脚步声,这是怎么回事?那又会是谁? 马卡罗夫想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当想到最后一刻将军即将走出阴影,自己也将结束生命时,马卡罗夫不禁又是一身冷汗,他忙去枕头下摸自己的枪,那个硬邦邦的家伙还在!马卡罗夫这才稍稍安心,但是那连绵不绝的梦境充斥着他混乱的大脑,一想起那个即将露出庐山真面目的将军,马卡罗夫就感到头痛欲裂! 6 马卡罗夫感到胸闷的厉害,于是,走出了蒙古包,看看天,满天星斗,东方已经有些白色,但黑夜仍然笼罩着整个大地,嵬名夫妇的蒙古包没有一丝动静,看来他们还在熟睡,马卡罗夫绕开他们的蒙古包,走到了那个不大的海子边,整个海子实在是小,不到二十平米,只能算是个小水泡子,这就是嵬名他们的水源。 马卡罗夫坐在水泡子边上,望着四周沉寂的沙丘出神,突然,背后有人拍了拍了他的肩膀,这叫在以前,已马卡罗夫的职业习惯,肯定不会让人近身,但是现在他却魂不守舍,直到那人晃了晃他,他才缓过神来,回头望去,是唐风。 “你怎么也起来了?今天我们还要赶路呢,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 唐风笑笑:“还不是被你吵醒了吗?一看你就是有心事!” “我又做了一个梦!” “噩梦?” “说不好……”马卡罗夫于是将自己的梦对唐风说了一遍。 “好奇怪的梦!”唐风听完喃喃自语道。 “是很奇怪,不过这个梦让我有了新的想法……”马卡罗夫说了一半,忽然停住了,像是陷入了沉思。 唐风不敢去打扰他,马卡罗夫沉思了很久,当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的时候,他突然大叫道:“我想……我想我的老朋友布尔坚科很有可能就是将军!” “布尔坚科?就是那个一直躲在阴影中的将军?”唐风虽然之前因为地堡的发现,也开始怀疑布尔坚科,但当马卡罗夫如此坚定地说出布尔坚科的名字时,他还是感到有些惊诧! “尤里,我已经看到了你的底牌!”马卡罗夫显得很自信。 “可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唐风反问。 “这正是最不可思议的一环,我现在还说不好,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布尔坚科一定是整个阴谋的知情者,参与者,甚至是主谋者!”马卡罗夫顿了顿,又道:“先不去管我的梦,我们先从已经掌握的线索看,最初我对他的怀疑是因为那个神秘的图案,黑衣人身上有这样的刺青,而当年许多学员身上也有这样的刺青,布尔坚科当时给了我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使我也无法因为那个刺青就怀疑到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但是我却忽略了一个最大的疑点!” “最大的疑点?” “是的,这个疑点其实从我认识他那一刻就开始了,上面派我和他来蒙古执行任务,他军衔比我高,却要听我指挥,说是戴罪立功,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他正是因为在十三局期间建设二十一号地堡出了重大问题,才受到处罚的;而这个二十一号地堡则让我产生了更大的疑问,布尔坚科是个做事极其严谨认真的人,他怎么会在负责这么重要工程时出现重大差错?” “你的意思他是故意的?!”唐风惊道。 马卡罗夫点点头,“我想这种可能性很大,这点从我们后来在地堡内的发现就可以佐证,那么,这就产生一个问题,他为什么故意出错,使二十一号地堡无法正常使用?” “为了训练学员……不,这不可能,地堡建好的时候,还没有前进基地呢!”唐风摇着头说道。 “不,这很有可能!” “什么?难道他未卜先知?” “不是未卜先知!而是庞大阴谋的一部分!假设布尔坚科是故意出错,使二十一号地堡无法使用,那么他一定有他的目的,这个目的是什么呢?我现在不知道地堡不能正常使用是什么具体原因,但通过你破译玉插屏后的古地图,和最近一系列的遭遇,我想到了一个原因,这个原因就与我们苦苦寻找的瀚海宓城有关。” “您是说地堡的位置?” “是的,地堡太靠近边境了,也太靠近野狼谷了,这就是问题所在。在地堡修建的那个年代,军事技术发展很快,强调大纵深作战,所以,大型军事工事都建在离边境有一定纵深的地区,不大可能建在如此靠近边境的地区。如果建在紧靠边境的地方,一旦遇到对方攻击,很快就会被对方摧毁,我想这大概就是二十一号地堡被废弃的主要原因,当然还有内部结构等其它一些原因。那么,在联想到这里距离野狼谷的距离,就更让人生疑了!” “也就是说布尔坚科正是为了野狼谷而故意在靠近边境的地方建造地堡,致使地堡废弃?”唐风想了想,又道:“就算你能说得通,可是布尔坚科是怎么知道野狼谷秘密的?要知道我们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这里来的!” “他当然不可能一开始就知道瀚海宓城在野狼谷之内,但他或者他的同谋一定知道瀚海宓城就在这片沙漠中,而野狼谷格外神秘,因此,吸引了他们的目光,除此之外,还能怎么解释呢?” “可这样做,他的目的何在?训练学员?” “训练学员是后来的事,我想他当初是想把废弃的二十一号地堡建成他的前进基地!” “他的前进基地?” “就是进入这片沙漠寻找瀚海宓城的前进基地!”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这个阴谋我想是在1964年形成的,就是那个遗失的1964,我们掌握的线索已经知道了1964年负责保护米沙的三个人是布雷宁,伊萨科夫和斯捷奇金!而且我们还通过后来基地学员暴动的事将这三个人与布尔坚科联系到了一起,这也可以解释你前面那个问题,他们是怎么知道瀚海宓城和玉插屏秘密的,不要忘了,米沙是最接近谜底的人!”马卡罗夫说到这里,似乎已经完成了完美的推断。 7 马卡罗夫的话让唐风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唐风慢慢地摇了摇头,道:“老马,我觉得你的这个推断还不够成熟,仍然有很多漏洞,第一点,米沙怎么会轻易把玉插屏和瀚海宓城的秘密透露给这几个特工?” 马卡罗夫也无法肯定米沙是否将玉插屏和瀚海宓城的秘密透露给了斯捷奇金等人,他撇撇嘴,道:“这就要问米沙了!但是卷进此事来的斯捷奇金等三人都是曾经在1964年前后保护过米沙的特工,这是事实,我甚至怀疑1964年还有一个特工保护过米沙。” “你是说布尔坚科?” 马卡罗夫点点头,“你还记得档案里被人撕去的那两页吗?” “当然记得,缺的就是1964年!” “不要忘了,布尔坚科曾经在克格勃档案处工作过,我想他在那里还有些人脉和手段吧!” “总之,这点我还是不能认同你,以我对米沙的判断,他不可能轻易把玉插屏和瀚海宓城的秘密透露给斯捷奇金等人!如果你的推断成立,那么,除了米沙,他们一定还有比米沙更可靠的消息来源!” “更可靠的消息来源?还会有谁呢?不会有人比米沙更接近谜底了!”马卡罗夫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唐风又接着说道:“第二点,前面的线索只能证明布雷宁,斯捷奇金等人都卷进了学员暴动的事件,但当时布尔坚科早已死去,并不能看出他们和布尔坚科有直接关系,除非布尔坚科没死,并且仍然在领导着学员!” “这正是我最担心的。”马卡罗夫发白的眉毛纠结在一起。 “怎么,你担心布尔坚科没死?当年可是你去给他收的尸啊!”唐风惊道。 “正因为是我给他收的尸,所以我更担心,难道……难道我几十年前就筑成了一个大错?!”马卡罗夫看上去忧心忡忡。 “好吧,就算布尔坚科没死,就算你前面的推断都成立,可是后来的事又如何解释?布尔坚科没什么要故意死去?学员训练了那么长时间,为什么不进入沙漠寻找瀚海宓城,却要闹什么暴动?这也是我刚才要说的第三点。” “这个我也说不好,也许是他们的计划有变……”马卡罗夫被唐风的三点疑问问住了,他又想起了那个梦,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可以看到真相,想到这,马卡罗夫忽然来了精神,“唐风,可是我刚才的梦境完全与我的推断所吻合啊,那个将军认识我,并且通过他的话语,我能听出来他很可能就是布尔坚科!” 马卡罗夫说到这,唐风笑了,“老马,你干了一辈子特工,怎么这会儿糊涂了,你的梦是因为你这些天开始怀疑布尔坚科,所以做梦时以布尔坚科为假想目标,怎么能拿梦来证明呢!” 马卡罗夫被唐风这一说,顿时无语,唐风又接着笑道:“在地堡的时候,我们也曾怀疑布尔坚科,你却一直坚持布尔坚科已经死了,现在为什么又这么坚定布尔坚科参与了阴谋,甚至就是主谋将军?我想都是你这个梦闹的吧!” “是吗?”马卡罗夫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产生了误差?究竟哪些是事实,哪些是自己的臆想,还有哪些是梦境? 第五章 帝王之阙 1 唐风和马卡罗夫聊了半天,直到天光大亮,仍然没有统一认识,虽然唐风指出了马卡罗夫的漏洞,马卡罗夫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误差,但最后马卡罗夫仍然坚持认为布尔坚科一定有问题,要么他没死,要么他的背后还有一个神秘人物! 吃罢早饭,唐风他们心里还挂念着韩江和叶莲娜,不敢在这儿久留,三人告别嵬名大叔,骑上骆驼,匆匆上路。 唐风和梁媛骑一头骆驼,马卡罗夫一个人骑一头骆驼,按照他们前天来时的路前行,同时,他们也参考了嵬名大叔给他们指点的路径,很快,他们就又进入茫茫沙海,回头再也寻不见那个小水泡子和嵬名大叔的蒙古包。唐风心中不禁产生一种奇怪的念头,那个水泡子和嵬名大叔的蒙古包忽然在他心中变得虚幻起来,那个平静的水泡子和嵬名大叔的蒙古包真的存在过吗?或许他们都是长生天安排下的,专门来搭救自己的世外高人? 想到这,唐风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却见梁媛用一个头巾把脑袋裹得严严实实,“这是谁给你的头巾?” 梁媛回头看看唐风,唐风忽然发现梁媛的眼眶四周涂了一圈黑色的东西,不禁惊道:“你这时候还有闲情化妆,这是什么东西?最新的化妆品?” “什么化妆品,这是木炭!” “木炭?你头脑烧坏了,用木炭涂在眼睛上?” “哼,你懂什么,这是嵬名大娘教我的,白天沙漠里温暖高,而且没有任何植物可以遮挡,人的皮肤会受不了的,所以用沾湿的头巾把头包裹起来,再用木炭涂在眼睛周边,防止眼睛周围的皮肤被晒裂。”梁媛解释道。 “还有这么一说!” “唐风,梁媛说得对,我们以前在沙漠野外训练的时候,也用这样的办法。”马卡罗夫附和道。 “可我感觉这儿的沙漠温度并不高!”唐风看看天,今天是个好天气,太阳照射在沙漠上,但却并不是很热。 “是啊!可谁知道野狼谷中会是什么样呢?”马卡罗夫也仰着头在看天。 “至少今天不会出现昨天那么大的雾了!”唐风心怀侥幸地说。 “谁知道呢,野狼谷中地形复杂,气候多变,我们还是要做好准备!”马卡罗夫忧心冲冲地说。 三人又翻过了几座高大的沙丘,他们忽然惊奇地发现,在地平线的尽头,左右两侧都出现了红色的山脉,唐风不禁喃喃地念道:“好奇怪的地方,我们似乎又进入了野狼谷!” “可我们并没有看见什么明显标志啊?” “不要忘了嵬名说的,他说我们之前走的那一段山谷还只是野狼谷的外围地区,并没有走进核心地带!”马卡罗夫提示道。 “核心地带?哪里才是核心地带?”梁媛不解。 “我觉得我们至少先得回到那片雅丹地貌,也许……也许那里就是进入核心地带的大门!”唐风望着远方的漫天黄沙说道。 “大门?那座无与伦比的大门?”梁媛回忆起了米沙写给他爷爷的那封信。 “但愿是吧!” “你们看,前面地势低的地方那是什么?”梁媛忽然指着骆驼前方喊道。 只见在他们左前方大约五百米处出现了几根摇曳在微风中的芦苇,芦苇往前的一大片区域不是黄沙,而是淤泥,三人跳下骆驼,走近查看,“看来这里在前不久还是一个海子,或是海子的一部分。”马卡罗夫迅速判断道。 “难道……难道那个传说都是真的?梦里戴面具女子对我说的话也都是真的……”唐风不住地喃喃道。 “唐风,你什么意思?” “往生泉……”唐风加重了语气。 “你的意思这片刚刚干涸的地方就是往生泉的一部分?”马卡罗夫反问道。 “是的,而且很可能就是前天让我们迷失的那个没有边际的海子!”唐风道。 “这不可能吧?前天还那么广阔的一大片水面,今天就干涸了?”梁媛摇着头,不敢相信。 “你们忘了,今天我们可是按照记忆中前天的路线走进来的,那么,我们很可能应该再次看到那个没有边际的海子,但是我们已经走了这么长时间,却并没有看到一个小水泡子,只有这里有这么一大片刚刚干涸的淤泥,所以我推断这里就是那个海子的一部分!那个传说中往生泉可大可小,水面应该是不断变化的。”唐风解释道。 梁媛忽然眼睛一动,道:“那今天没有大雾,我们不正可以沿着这片淤泥走,看清楚整个海子的范围。” “不,我们首要任务是找到韩江和叶莲娜,如果他俩没事的话,应该还会在吉普车起火的地方等我们。”唐风坚定地说道。 “是啊!我想他们不会走远的,应该还在那里。”马卡罗夫也同意唐风的意见。 “也不知道他俩怎么样了?就算他们没事,这两天如果呆在那个鬼地方一定还会遭到野兽或是什么可怕东西的袭击。”梁媛担忧地说。 “还有悍马车上的那些人,如果他们是将军的人,那恐怕韩江和叶莲娜少不了一场恶战!”唐风道。 三人合计一番后,重新骑上骆驼,沿着淤泥走了一段,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唐风驱使骆驼向前方一座高大的沙山走去。 2 翻越高大的沙山,梁媛在骆驼上被颠得大呼小叫,跃过沙山脊背,一路下坡,骆驼一下子飞奔起来,吓得梁媛尖叫地闭上了眼,唐风开始时怕梁媛的尖叫把野兽和黑衣人招来,刚想斥责梁媛,叫她闭嘴,谁料,这头高大的骆驼身子一晃,把唐风也吓一大跳,骆驼速度越来越快,唐风完全失去了对骆驼的控制,到最后,唐风也吓得干脆闭上了眼睛,任由骆驼在沙海戈壁间狂奔。 也不知骆驼在沙漠戈壁上狂奔了多久,唐风只觉得耳畔生风,五脏六腑都被倒腾了一遍,终于,耳畔的风小了,也不那么颠了,唐风睁开眼,发现骆驼正悠闲自得地一步一步慢慢行走在一片安静的世界里,而眼前正是他们熟悉的地方,巨大的土丘,光怪陆离,奇形怪状,似乎无边无际,“我们……我们又回到了这片魔鬼城……”唐风嘴里喃喃说道。 身后传来马卡罗夫的呼喊,他在喊叶莲娜和韩江的名字,唐风回头看看,马卡罗夫紧紧跟在后面,并没有调队,他知道这样大声呼喊有可能暴露自己,特别是招来那些黑衣人,所以把手枪紧紧地攥在手里。 梁媛也跟着呼喊起来,唐风警觉地拔出了枪,注视着周围,他忽然觉得周围的每一座沙丘后都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韩江——”唐风也大声喊了一声,却只听到从远处飘来的回音。 骆驼还在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行走着,三人都沉默下来,唐风忽然觉得他们正在走的这条大路有些怪异,仔细观瞧,原来这条大路比魔鬼城中的其它道路都要笔直,宽敞,两旁的土丘也比其它的土丘似乎要有规则,唐风感觉这个场景似乎在哪儿见过?对,在月儿泉附近的那个魔鬼城中,那儿也是一片雅丹地貌,也是这样奇形怪状的土丘,也有这样一条笔直的大道,当时自己是坐在车上,不如现在坐在高高的骆驼上看得全面,唐风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南面和北面的雅丹地貌中都有这样一条宽阔笔直的大道,难道只是巧合吗? 不,这绝不会是巧合,唐风越看两边的土丘,越觉得这里面有文章,很快,他们来到了这条大道的尽头,也是整个魔鬼城的尽头,前方变成了连绵不断的高大沙山,唐风坐在骆驼上,仍然无法一窥沙山后面的世界,但最让他感兴趣的却还不是沙山后面的世界,而是在通往沙山的大道两旁,孤零零地还伫立着两座土丘——两座巨大的圆形土丘! 3 面对眼前的场景,唐风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的,在南面魔鬼城的最北端,也有两个巨大的圆形土丘,当时,他们还在那座土丘上面看到了戴面具的女子!想到这,唐风紧张起来,他并不急于走近那土丘,而是坐在骆驼上静静地观察了许久,这时,日头已接近中午,戈壁上的温暖开始升高,唐风眯着眼睛盯着那两座圆形土丘,没有看见韩江和叶莲娜,也没有那些黑衣人,更没有戴面具的女子,甚至连一只飞鸟,一个有生命的生物都没有看见!梁媛有些不耐烦了,“你还等什么,过去看看啊?” “你不觉得这两个圆形土丘很眼熟吗?”唐风反问道。 “我当然看出来了,所以才让你去看看。” “不要忘了那个戴面具的女子。” “我都看了半天了,哪来戴面具的女子,再说我可不怕她!”梁媛颇有几分自信。 唐风也不再等待,他决定去看个究竟,于是,轻轻一拍骆驼,骆驼便一步一步慢慢走向了那两座圆形土丘。唐风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土丘,生怕从土丘后面突然跳出什么可怕的东西来,骆驼走近圆形土丘时,唐风并没有让它停下,而是先让骆驼绕着圆形土丘走了一圈,确定土丘后面没有人,才勒住骆驼,跳了下来。 马卡罗夫也跟了过来,三人围拢在左侧的圆形土丘下,绕着土丘转了一圈却没有什么收获,唐风从这土丘的方位和形制上看,觉得这土丘应是人工建造的,至少也是人工改造过的,但是他在这座土丘上并没有发现任何直接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观点。 唐风的目光移向了右侧的土丘,他发现这个土丘比左侧的土丘矮了一截,再仔细一看,原来在这个土丘旁边,还倒着小半截土丘,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堆沙子,唐风走到近前,抬头看了看右侧土丘顶部,上面有明显坍塌的痕迹,显然躺倒在脚下的这小半截土丘原来应该是右侧土丘上面的部分。 再仔细勘查,唐风在这坍塌的小半截土丘中,清晰地看到了芦苇与木板的痕迹,他的眼睛猛地瞪大了,“看,我没看错,这两个圆形土丘是人工修建的,至少也是经过人为改造过的。” 马卡罗夫也看出了端倪,他环视四周,说道:“难道我们已经找到了瀚海宓城?” “不,这不可能是瀚海宓城,这与传说中壮观的景象完全不符!”唐风否定了马卡罗夫的猜测。 蹲下来,又仔细开始围绕着圆形土丘搜寻可能发现的蛛丝马迹,当唐风绕道右侧圆形土丘东面时,他的眼睛再次瞪大了,他在土丘下面的沙尘中依稀看到了符号,或者说是文字的痕迹。 4 唐风仔细辨认那一行模糊不清的,突然惊呼起来,“是一行汉字!”进而他缓缓读出了这行汉字:“维天授礼法延祚十一年九月,奈长生天庇佑,天降神阙于城之南北,礼成。” “这是什么意思?”梁媛问。 唐风静静地想了想,道:“我明白了,这两个巨大的圆形土丘是两个阙。” “阙?阙是什么东东?”梁媛一头雾水。 “古代帝王的宫殿和陵墓前面都会立两根高大的柱子,以昭显威严,最早的时候就是两根木桩,或是石柱,后来发展到用砖石砌筑宏大的楼阁式门阙,也有用石柱在上面雕刻精美花纹的,这种阙一般也被称为华表。”唐风解释道。 “华表?就是天安门前面的那两个柱子?”梁媛反问道。 “是的,那也是一种阙。” “可我们眼前这两个圆形大土丘,怎么看也和华表不一样啊?”梁媛还是不明白。 “是和我们见到明清时期的华表不一样,党项人崇尚简朴,建筑上常常因地制宜,这里如用砖石砌筑高大的门阙,或是用汉白玉雕刻,都费工费时,所以我想党项人便利用此地的土丘加以改造,建造成了我们眼前的恢宏门阙。” 听唐风这么一说,马卡罗夫倒想起来了,“对了,我印象中西夏王陵前似乎也有类似的土丘。” “是的,我也想起来了,西夏王陵前就是这样的土丘式门阙,只不过……只不过西夏王陵前的门阙还没有这两座门阙高大威严!” “哦,那这里的地位级别更高喽?”马卡罗夫已经对中国的传统文化很了解了,他知道中国古代的建筑处处体现着等级和礼制。 唐风也想到了这一层,他又望了望这两座巨大的圆形土丘,以及刚才他们走过的大道,不禁惊叹,“恐怕正是如此!如果我判断不错,这两座门阙,还有我们刚才经过的大道,无论从规模,还是建筑形制上都远远超过了西夏王陵中的任何一座王陵!” “什么?那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如此高级别的门阙?”梁媛有些不敢相信。 “这还用我说吗?”唐风反问梁媛。 “你的意思是……是因为瀚海宓城!”梁媛将信将疑地说了出来。 唐风默默地点了点头,“我们再来看看这句话吧,维天授礼法延祚十一年九月,这是个年号,也是一个时间——建造这座门阙的具体时间,天授礼法延祚十一年,这是元昊用的最后一个年号,也是元昊在位的最后一年,但其实这一年他只在位一天。” “一天?”马卡罗夫和梁媛同时惊道。 “嗯,就一天,就在这年正月初一,元昊大宴群臣,结果当天夜里,太子宁令哥在没藏讹庞的唆使下,乘元昊酒醉,入宫行刺,将元昊砍成重伤,次日,一代枭雄元昊便驾崩了!之后,没藏讹庞以宁令哥杀父弑君,大逆不道为名杀了宁令哥,立他妹妹所生的儿子谅祚为帝。所以这一年元昊仅仅在位一天!” “也就是说这两座门阙建好的时候,元昊已经不在了?”梁媛问道。 唐风点点头,“是这样,我想瀚海宓城的建造时间也大致是这个时间,这倒让我又想起了那个遥远的传说。” “遥远的传说?”梁媛和马卡罗夫都是一头雾水。 “你们还记得七色锦海边的大喇嘛吗?” “当然记得!可是这和我们眼前的门阙有什么关系?”梁媛还是不明白。 “笨!大喇嘛曾经对我们说过他们家族的历史,还说了瀚海宓城的历史。” “哦!我想起来了。”马卡罗夫倒是想起来了,“当时,大喇嘛说元昊死前,命一支人马携带了大量的宝藏,去了帝国遥远的北部边疆,在那儿建造了瀚海宓城!” “对,今天我们的发现证实了这个传说,这说明瀚海宓城确实是在元昊临死前开始建造的,并且在他死后数年内,基本上完工了。”唐风说到这,忘记了疲劳,有些兴奋。 “可后面这句‘天降神阙于城之南北’是什么意思呢?”梁媛又问道。 唐风刚想开口给梁媛解释,可是他的嘴张了一半,忽然怔住了,唐风怔怔地盯着面前那一行字,愣了好半天,突然,他站起身,走到了左侧的那座圆形土丘下,唐风绕着土丘转了好几圈,最后蹲在土丘西面,俯下身,用双手轻轻拂去土丘下面浮土和沙粒,慢慢地,又有一行文字显露了出来,这是一行西夏文。 5 梁媛和马卡罗夫不明就里,也跟着唐风走了过来,“怎么这里也有一行文字?”梁媛惊道。 “这是一行西夏文,我粗粗看了一遍,意思和右侧土丘下的汉文是一个意思!”唐风激动地说道。 “一个意思?那值得你激动成这样?”梁媛不解。 “你不明白,最关键的是这个字!”唐风用手指着这行西夏文中的一个字,“这个西夏文字我不认识,但从这两句话可以推断出它所对应的汉字就是‘阙’字!” “这又说明什么?” “这个字曾经在玉插屏后面的古地图上出现过,并且困扰了我很久!”说着,唐风从背包里掏出了那张古地图的照片,指给梁媛和马卡罗夫看,“就是这个字,与左侧土丘下发现的西夏文一模一样,而且这个字在古地图上出现了两次,一次在南线的月儿泉北面,一次就在这里,当时我已经辨认出了南线那个地名的第一个字是‘南’,后来在前进基地我也破译出了北线这个地名的第一个字是‘北’字,可就不认得后面这个字,现在我终于知道了,这两个地名一个就是‘南阙’,另一个就是‘北阙’。” “也就是说有两个阙……”梁媛还是有些糊涂。 “这不正好确定了我们之前对瀚海宓城位置的判断吗?”唐风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 马卡罗夫明白了唐风的意思,“帝王的陵墓和宫殿前有阙,瀚海宓城是元昊下令建造,而且从我们已经掌握的情况,瀚海宓城主要为皇家服务,这里的党项人主要是西夏皇族嵬名氏的族人,所以它的地位很高,不但够得上用阙,而且其规模还远远超过西夏皇帝陵墓前的门阙,南阙和北阙也可以理解为瀚海宓城的南门和北门,这说明我们之前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瀚海宓城就在野狼谷中,它有两条通道。” “就是这样,从我们眼前这句话也能看出来,‘天降神阙于城之南北’,‘天降神阙’我判断这两个圆形土丘,包括南边那两个圆形土丘原来就有,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让它伫立在这儿,只不过党项人重新进行了一些人工的改造,所以叫‘天降神阙’;‘于城之南北’,这不正好说明了我之前的推断,这里的‘城’,显然是指瀚海宓城,‘南北’说明在瀚海宓城的南面和北面各有一对神阙;进一步可以证明进入野狼谷的通道有两条,一条南线,一条北线,其实我们在南线已经非常接近野狼谷,甚至非常接近瀚海宓城了,可是却……却被黑尘暴,还有那该死的戴面具女人给吓跑了……”唐风说到这,不无懊恼,但是,唐风忽然话锋一转,道:“现在,我们到了北阙这里,说明我们之前不管绕了多少弯路,但路线是正确的,进入北阙就算是进入野狼谷的核心地带,也就离瀚海宓城越来越近了!” 唐风说了一大通,梁媛听得头都大了,“简单地说就是这门阙相当于瀚海宓城的北大门,我的理解对吧?” “可以这么理解!”唐风点点头。 “那我们还等什么?就顺着这条道一路跑到黑吧!”梁媛笑道。 唐风站起身,环视四周,还是不见韩江和叶莲娜的身影,他不禁忧心地说:“可是我们不能不管韩江和叶莲娜啊!再说我们人也太少了。” 三人陷入了沉默,梁媛向神阙前面的那高大沙山望去,忽然提议道:“也许……也许我们先登上那座沙山,就能看到韩江和叶莲娜,那儿应该是这一带的制高点。” 唐风和马卡罗夫观察了一阵,确实如此,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这样了,于是,三人重新骑上骆驼,缓缓地向面前的高大沙山走去。 6 骆驼每往前走一步,唐风都不住地向身后望去,生怕把韩江和叶莲娜落在了后面,正午的阳光下,身后笔直宽阔的大道上不见一个人,那些衣着鲜丽的显贵,东来西去的商贾和凯旋而归的将士,他们都曾经从这条大道上走过,而此刻他们却消失地无影无踪,历史仿佛永远定格在了几百年前的某个时刻,它是那么宁静,那么壮丽,亘古未变!那两个高大的神阙,此刻,显得如此壮美和神秘,唐风不禁叹道:“这是真正的帝王之阙!” 可唐风话音刚落,突然就听见了一声清脆的枪响,唐风心里一惊,但比他更受惊的是身下的骆驼,骆驼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然后猛地向前奔跑起来,唐风大惊失色,他用双腿夹住骆驼,生怕从骆驼身上摔下去,又用双臂牢牢抱紧梁媛,梁媛再次开始尖叫起来,唐风闭上了眼睛,脑袋里飞快地闪过一个个画面,枪声,黑衣人,斯捷奇金,将军!但是没过多久,骆驼就放慢了速度,唐风赶忙睁开眼,发现骆驼没有直接向正面的沙山奔去,而是向沙山右面的脊背奔出了几百米。 前面除了黄沙,什么都没有,他不明白骆驼为什么往这边跑,唐风回过头,发现马卡罗夫就在身后,而在他们后面,沙山的左侧正有一个人举着枪向他们这边奔来,他的后面似乎还有一个人,但是那人站在原地,没有动,那人的身旁地上还躺着一个人。 那人越跑越近,还不停地喊着什么,终于,唐风听到了那人是在喊自己的名字,这是谁?唐风将骆驼调回头,梁媛率先认出了那个人,“是韩江韩队长!” “韩江?”唐风似乎也听出了韩江的声音,他轻轻拍了拍骆驼,骆驼向韩江的方向走去。 马卡罗夫也认出了韩江,“是韩江!后面那人好像是叶莲娜!” 唐风和马卡罗夫催促骆驼前进,很快他们来到了韩江面前,“真的是你们?!”韩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才是你开的枪?”唐风质问韩江。 “是啊!我不开枪,你们能注意到我们吗?”韩江理直气壮。 “妈的,你把骆驼惊到了,差点要了我们的小命!”唐风怒道。 “我早给你算过命了,你的命贱得很!” “这是什么话?!” “你没听说吗?贱命好养活,逢凶必能化吉,遇难肯定呈祥!” “呸!呸!呸!你他妈才是贱命!比谁都贱,贱人!”唐风咒骂道。 两人掰扯了半天,才容焦急的马卡罗夫询问韩江:“你这两天跑到哪里去了?” “哎!一言难尽。”韩江看看他们的骆驼,“你们从哪儿搞来的骆驼,看气色你们这两天混得不错啊!” “我们吉人自有天相!得贵人相助!”梁媛笑道。 “我们可倒霉了,那该死的大雾,害的我和叶莲娜没头没脑地乱转一气,也不知道怎么走的,转到了一个海子边……” 唐风一听就惊道:“你也看到了那个海子?” “看不清啊,整个海子被浓雾笼罩,我们只能看见海子边上那点地方,而且,那个海子太奇怪了,我们绕着海子走了很远,却走不到尽头,怎么,你们也走到了海子边上?”韩江道。 “是啊,我们也没看清那个海子……”于是,唐风便简要地把他们在那个海子边的遭遇,还有马卡罗夫当年的遭遇,以及自己那个奇怪的梦都说了一遍。 马卡罗夫敏锐地听出了一些端倪,他反问韩江,“你们在海子边上走了多远?” “多远?我记不清了,但至少也应该有七、八公里远,我们一开始就在海子边上做了记号,可是绕着海子走了七、八公里,仍然没有回到那个记号的地方。” 马卡罗夫听韩江这么一说,眉头紧锁,又问道:“那么,你们在海子边上看到其它痕迹了吗?我是指其他人的脚印,或是用芦苇做的记号。” 韩江略思片刻,摇了摇头,“没有,我们什么也没发现。” “这就更奇怪了!我和唐风也没有看见你们的脚印或是标记,你们也没看到我们,而我们都绕着海子边走了很远,这个海子的范围实在是太让人吃惊了!”马卡罗夫惊叹道。 马卡罗夫这一说,众人才想到了这一层,“这个海子的范围确实十分惊人!”韩江也吃惊地说道。 7 几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叶莲娜近前,叶莲娜和马卡罗夫拥抱在一起,眼睛里都含着泪花,唐风在一旁又问韩江,“那你们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决定不能再这样走下去,于是我们俩就离开了海子岸边,完全辨不清方向,在翻越了无数座大大小小的沙丘后,我们忽然在沙漠中发现了一串脚印,我们不知道这串脚印是谁的?我想到了你们,但梁媛的脚不会有那么大,唐风你的脚印我有印象,也不像是你的,我想到了老马,但也不能肯定,当然,我也想到了可能是那辆悍马车上的人,因为我发现这个脚印很是凌乱,很像我们发现悍马车后跟踪的那串脚印,于是,我和叶莲娜决定跟着这串脚印走。”韩江叙述着之后的经历。 “你们就走回了这片雅丹地貌?” “是的,我们俩跟着这串脚印在昨天又回到了这片雅丹地貌,那串脚印还在往前延伸,我们也在担心你们,就决定不再跟那串脚印前进,在这里等你们!”韩江停了停,又一指不远处地上躺着的一个人,“可是我们等了你们一天,也没能等到你们,于是,今天早上,叶莲娜提议我俩先试探性地继续跟着这串脚印,看这人究竟去了哪里,结果没多久我们就跟着这串脚印走到这里,发现了这个家伙!” “这个家伙是谁?”唐风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那人。 “好像已经死了!”梁媛轻声说道。 叶莲娜点点头,“是的,这家伙已经死了,刚才我大概检查了一番,这人大概四十来岁,看上去像是中国人,但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和国籍的东西,只有这个东西。” 众人一看,叶莲娜手里拿着一把枪,“从这人身上发现的?”唐风问。 “是的,这人后背有刺青。” “是那个图腾?”马卡罗夫反问。 “嗯,而且刺满了整个后背。” “哦?”马卡罗夫惊道。 叶莲娜将那人的身体翻了过来,果然,那人后背上刺满了纹身,就是那个反复出现的图腾,马卡罗夫喃喃地说道:“看来这还算是个重要的家伙。” “另外,这人身上有比较严重的烧伤!”叶莲娜指给众人看,果然,这人的后背,腰部和前胸都有被烧伤的痕迹,叶莲娜又介绍道:“要在平时,这种程度的烧伤并非致命之伤,但是这里没有办法及时医治,再加上这家伙又跟我们一样迷了路,所以最后才倒毙在这里!” “那么,你们之前的判断看来是正确的。”马卡罗夫道。 “毫无疑问,这家伙是将军的人!凌乱的脚印,让我想起了我们在发现悍马车后跟踪的那个脚印,当时,我们就判断那人很可能受了伤,那么……”叶莲娜停了下来,环视众人,才又说道:“那么,在我们之前被烧毁的那辆悍马就几乎可以认定是将军的人,车上五个人,有一人,很可能当时在驾车,结果被大火烧伤,这人应该就是眼前这个家伙,另外还有四个人应该没事,成功逃脱了。” “问题是他们又去了哪里呢?除了这个人,我们两路都没有撞见其他四个人……”马卡罗夫想了想,又道:“我推测这个后背刺满图腾的家伙,在将军的组织里地位应该不低,由他来驾车,那么车上坐的那几位我估计身份也都不会低!” “您的意思是怀疑那四个都是大鱼,甚至将军本人就在那辆被烧毁的悍马上?”唐风反问道。 马卡罗夫点点头,“你们要清楚,这已经是最后的时刻了,瀚海宓城就在眼前,底牌就要被揭开,将军难道还能坐得住吗?我想他一定就在我们身边。” 一阵沉默后,马卡罗夫又说道:“这也意味着我们下面的路程将更加危险,致命的危险和灾难随时可能降临在我们头上。” 唐风听完马卡罗夫的话,后背在正午的阳光下升起了一股凉气。 第六章 浮屠峡 1 众人七手八脚将那人的尸体用黄沙匆匆埋了,然后略作休整,便决定继续前进。唐风说两头骆驼无论如何坐不了五个人,但韩江却道:“我看这两头骆驼高大健硕,坐我们几个不成问题,这样吧,叶莲娜,你和老马坐一头,我和唐风、梁媛一起挤挤。” 叶莲娜没说什么,唐风却叫开了,“妈呀,你最重了,竟然还要跟我们俩挤一起!再加上我们几个人的包,你要把这可怜的小骆驼给累死啊!” “就这么定了,服从领导安排!”说着,韩江就骑上了唐风的那头骆驼,唐风无奈,只得和梁媛也骑上了骆驼,这头骆驼驮了三个人,很是吃力地爬了起来,然后毫无怨言地向前面的沙山上走去。 唐风惊奇于这骆驼的坚韧和负重能力,大约一刻钟后,两头骆驼载着他们五个人艰难地爬上了沙山的山脊,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景象令他们无比震撼,就在这座沙山下面,突兀地几乎是在平地上崛起了一座巨大的红石山,红色的岩石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神秘的气息,横亘在他们面前,众人正在诧异之时,唐风率先看见在那巨大的红石山中间,像是被利刃劈开来似的,显露出一条狭窄幽长的峡谷。 “这算是野狼谷的核心地区了?”唐风胡思乱想着,催促骆驼向山下走去,很快,他们就来到了红石山下,那条狭窄幽长的峡谷入口。 在峡谷的入口,首先吸引唐风注意力的并不是峡谷本身,而是谷口的一块碑,“这里伫立了一块碑!而且是古代的碑!”唐风已经看出了这块碑是一块有年头的古物。 唐风跳下骆驼,来到那块碑近前,拂去碑上的浮土,碑文逐渐清晰地展露在他面前,“又是八思巴文。” “八思巴文?蒙古人立的碑?”韩江想起了他们在千户镇外看到的那块八思巴文残碑。 “是的,是蒙古人立的碑,落款仍然是亦集乃路总管府,碑的题目叫‘浮屠峡成吉思汗落马之处’。”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就是碑的题目?”韩江道。 “是的,八思巴文翻译过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唐风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你不要小瞧这个题目,短短一句话包含了两个重要信息。” “哦?”大家都围拢过来。 “一,‘浮屠峡’这显然是个地名,那么它指哪里呢?我想就应该是我们面前这条狭窄幽深的峡谷了。” “浮屠峡?”梁媛嘴里喃喃自语,“好奇怪的名字,为什么这儿叫浮屠峡?” “你问我,我问谁去?古人就这么叫的!”唐风道。 “不是吧,据我所知,‘浮屠’是佛教用语,难道这条峡谷和佛教有什么关联?说不定里面会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寺院!”梁媛自问自答地说着。 “废话,我也知道浮屠什么意思,但你看这里面连个鬼影都没有,像是有寺庙吗?”唐风没好气地说道。 “你没进去,怎么知道里面不会有寺庙?”梁媛还颇不服气。 “好吧,那等会你就第一个进去,看看里面有没有寺庙!” 唐风这一说,梁媛嘴张了张,还想争辩,但她望了一眼那阴森恐怖的峡谷,便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2 看到梁媛那又不服气又害怕的样子,唐风直想笑,他强忍住,又继续说道:“第二点重要信息,就是这里是成吉思汗落马的地方,对于这件事史书上有过记载,成吉思汗在最后一次征讨西夏时,曾在西夏北部的某个山谷内坠马,并因此生病,当成吉思汗灭了西夏后,他也离开了人世,但是史书上并没有说明是在哪条山谷,这块碑的发现证明成吉思汗就是在这儿落马的。” “那碑文说的是什么?”韩江问。 唐风仔细辨认了碑文,一直看到最后,摇着头失望地说:“碑文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和我们在千户镇外面看到的那块禁约碑意思类似,开头说了成吉思汗是在这儿落马的,然后说这条峡谷狭窄幽长,里面阴森恐怖,常有怪声异响,最后告诫军民人等不要进入这里,否则后果自负!不过,这里面有一点很值得推敲。” “哦!哪一点?” “碑文中并没说明成吉思汗是被党项人偷袭导致落马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导致落马的?” “你不是在千户镇看了耶律楚材的卷子后,推断说成吉思汗很可能遭到瀚海宓城党项人的偷袭才落马负伤的吗?”韩江反问道。 唐风仔细回忆了一下耶律楚材的卷子,“不错,当时我是大胆推断成吉思汗很可能在山谷中遭受了党项人的伏击,不过我刚才仔细想了一下,耶律楚材的原话是‘余随先可汗攻伐西夏,先可汗于山谷之中坠马,全军大骇,又遭西夏来袭,余遂与先可汗及诸将失散’,我当时看到上面说‘西夏来袭’便推断说成吉思汗可能是在山谷中中了党项人的埋伏,可是仔细推敲,耶律楚材是先说的‘先可汗于山谷之中坠马,全军大骇’,而后,‘又遭西夏来袭’,也就是说西夏来袭是在成吉思汗落马之后!所以我想成吉思汗大军是遭受了宓城党项人的偷袭,但党项人是在看到成吉思汗落马,蒙古大军惊慌之际出击偷袭得手的。” 唐风的推断,让众人眼前浮现出了一幅惊心动魄的大战场面,成吉思汗的大军钻进了狭窄曲折幽深的峡谷,不知是何原因,成吉思汗的坐骑突然受惊,将成吉思汗摔落马下,蒙古大军顿时惊慌失措,恰在此时,一队党项伏兵纵马杀出,慌乱间,成百上千的蒙古军士保护在落马的成吉思汗周围,虽然党项勇士异常勇猛,外围的蒙古军士一排排倒下,但不断地有蒙古军士冲上来,无奈党项人兵少,只得眼睁睁看着蒙古大军将成吉思汗救出了峡谷,幽深曲折的浮屠峡中只留下数百具尸骸和汇聚成小溪的血流。 韩江点点头,“我想应该是这样的,那么如果不是党项人偷袭导致成吉思汗落马,还能有什么原因呢?”韩江不解。 “比如马在穿越山谷时突然受惊啦!”唐风随口说道。 “马为什么会受惊呢?” “那就要问这条浮屠峡了!”唐风说着,向漆黑的峡谷内望去,蜿蜒曲折的峡谷,根本无法窥见里面的真容。 3 五个人在谷口合计了半天,最后还是得硬着头皮往里面闯,重新骑上骆驼,唐风和韩江的骆驼在前,率先走进了这条峡谷。 浮屠峡越往里走越是狭窄,开始还能容三头骆驼并排走的宽度,到后来就只能容一头骆驼走了;越往里走光线也愈发昏暗,唐风抬头望去,头顶几乎成了一线天,而谷底距离上面距离至少也有六、七层楼那么高,上面的那点光线根本无法照射下来。 浮屠峡更绝的还不止于此,他们走进去没多久,峡谷竟然开始转起弯来,这是众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这么狭窄的峡谷怎么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唐风不禁疑惑起来。 绕过了两道弯,前面一段似乎是一条笔直的道路,但是唐风却看不清前方,因为有一块从山顶崩落的巨石,不偏不倚正卡在了前方的岩壁之间,只容下面一点空间可以通行,众人不停地抬起头,仰视头顶,警觉地注视着上面的情形,生怕有人埋伏在上面,谁都知道,这时如果有人从上面偷袭,无须枪支*,只需从上面扔几块石头下来,即便砸不中他们,也能把他们活活困死在这绝谷之中。 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但是在紧张的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那块巨石下,并没有遭遇任何危险,巨石下的空间容不得众人坐在骆驼上通过,大家只得下了骆驼,拉着骆驼通过,走过巨石下阴暗的空间,前面的光线似乎明亮了许多,一直狭窄的山谷也变得宽阔了一些,众人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唐风和梁媛又骑上了骆驼,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也骑上了骆驼,只有韩江摆了摆手,“你们骑吧,我就在下面走。” 众人继续向前走,又转过一道弯,唐风忽然感到从前方吹来了一阵凉风,酷暑之中,顿觉凉意,可他身下的骆驼却停住了脚步,唐风用鞭子轻轻拍了拍骆驼,但这头骆驼迈了迈腿,还是原地不动,再看马卡罗夫和叶莲娜的那头骆驼也裹足不前了。 “这是怎么回事?”唐风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他本能地拔出手枪,又向头顶望去,头顶并没有什么动静,又是一阵凉风,比刚才那阵吹得猛,一些细小的碎石从两侧的岩壁上掉落下来,唐风愈发紧张,握着枪柄的手心里满是细汗,他又猛地抽打了一下骆驼,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喊道:“宝贝,亲,你倒是走啊!” 骆驼向前微微挪动了半步,但是随着一阵狂风袭来,骆驼竟又向后退了一步,伴随着狂风,一阵奇怪的声响传来,这声响像是有人在哭泣,又似乎有人喊马鸣,兵戈碰撞的声音,唐风大骇,梁媛惊恐地望着前方,“这……这是什么声音?” 众人不再去望头顶,全都直直地盯着前方那蜿蜒曲折的幽深峡谷,那里会有什么出现?成吉思汗的大军?骁勇善战的党项勇士?还是将军手下的黑衣人?或者……或者是什么可怕的怪兽? 4 唐风明显感觉到了骆驼的不安,两头骆驼都开始摇摆起来,四蹄不停地抬起,又落下,似乎显得很烦躁,很不安!唐风又猛抽了一下身下的骆驼,这次骆驼干脆向后退了一步!与马卡罗夫和叶莲娜的骆驼并排靠在了一起。 唐风不敢再去抽打骆驼,他用双腿死死夹紧骆驼,又牢牢抱住梁媛,这时,那些诡异的声响越来越响,风也越来越大,一时飞沙走石,阴风怒号,原本宁静的峡谷像是变了人间,但是等了很久,对面的峡谷深处也没有什么东西走出来,唐风正在诧异之时,忽然觉得脚下的大地发生了微微颤动,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他仍然敏感地捕捉到了。 就在大地颤动的一瞬间,那个诡异的声响猛地升高,唐风就觉得身下的骆驼猛地一晃,他的身体就自己不再属于自己,他牢牢抱住梁媛,然后死死抓在骆驼的驼峰上,不论骆驼如何晃动,就是不撒手,但原本温顺的骆驼像是发了疯似的,猛地扬起前蹄,唐风和梁媛眼看坐立不住,就要被骆驼翻下,突然,一双有力的大手猛地拽住了骆驼的缰绳,使骆驼没有再往后反倒,唐风定睛一看,原来是韩江,此时,也只有韩江可以伸手一救了,再看韩江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牢牢抓住了马卡罗夫那头骆驼的缰绳,那头骆驼也像疯了似的,高高扬起了前蹄! 骆驼显然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两头高大的骆驼使劲扬起前蹄,身体向后倒去,韩江则牢牢控制住缰绳,把两头骆驼往下拉,不使唐风他们摔下去。这是一场人与兽之间的较量,是韩江一个人与两头骆驼之间的竞赛! 显然还是那两头骆驼的力量更大一些,韩江不撒手,双脚不断地被骆驼拉的向后滑行,一连三步,但是在第四步的时候,韩江又重新站稳了脚跟,没有使骆驼翻过去,韩江的双手已经被缰绳磨出了鲜血,脸涨得通红,咬着牙坚持着,唐风真想下去帮助韩江,可是此刻他却在骆驼背上动弹不得。 唐风看在眼里,急在心中,眼见韩江就要支持不住的时候,唐风把眼一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可是谁料,他闭上眼后,就觉得身体随着骆驼猛地向前倾倒,然后又重重落在了地上。 唐风忙睁眼观瞧,原来两头骆驼全都落回了原地,此刻又变得老实温顺起来,这是韩江的神力?还是……唐风静下来认真听了听,刚才的阴风怒号消失了,诡异的声响也远去了,怪不得骆驼恢复了平静! 唐风忙跳下骆驼,关切地询问韩江,“手怎么样?都出血了!” 韩江却并不在意,“没什么,擦破了一点皮。” 叶莲娜用随身携带的绷带给韩江做了包扎,唐风忽然一拍脑袋,惊道:“我知道当初成吉思汗为什么会在这里落马了!” “你是说蒙古大军也遭遇了和我们一样的情形?”韩江马上就明白了唐风的意思。 唐风点点头,“不错,这就能解释耶律楚材的卷子中为什么说成吉思汗是先坠马,而后才遭到党项人袭击了。” “可……可刚才那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难道那些死在这里的孤魂野鬼显灵了?”胆小的梁媛紧张地说道。 “你不要那么迷信好不好?”唐风轻声斥道。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梁媛颇不服气。 “我想……我想可能是与这里特殊的地质构造有关吧!”唐风只能笼统地说了这么一句。 这时,马卡罗夫接过唐风的话说道:“唐风说的有道理,这浮屠峡既窄又长,而且还蜿蜒曲折,很可能是风吹进峡谷来时,产生那可怕的声响,并且因为峡谷内特殊的构造,使气流在狭窄的通道中拥有很大力量,造成飞沙走石,阴风怒号,动物也心惊胆寒!” “刚才多亏了韩江没有上骆驼,否则我们肯定会被骆驼掀翻下来。”叶莲娜替韩江包扎好了,笑着问韩江,“你是不是有先见之明?” 韩江笑笑,“我会掐指算命!要不要我给你们都算算?” “好了,别开玩笑了,要开等出去后再说!我们现在还没摆脱危险呢,下面该怎么办?”梁媛忧心忡忡地说。 “没什么怎么办的,我们不可能回去,只能往前走,走出这条峡谷!”韩江停了一下,又说道:“下面都不要骑骆驼了,牵着骆驼走。” 大家点点头,牵着骆驼,默默地继续向前进发。 5 浮屠峡内变得安静下来,除了几人的脚步声,听不到任何声响,峡谷时宽时窄,蜿蜒曲折,唐风在地上又发现了有水流冲刷的痕迹,“看来有水流经过这里。” “从地质学上说,这种蜿蜒曲折的深切峡谷,肯定是被一种强大的外部力量冲击成现在这幅模样的。”马卡罗夫道。 “您是说水?”唐风有些吃惊。 “就是水,你看峡谷两边的红色岩石其实很脆弱,只要用硬物轻轻敲击就容易崩落。”说着马卡罗夫用枪柄随手敲击了一下,果然,红色岩壁便剥落下来一小块,“再加上强大的水流冲击,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强大的水流?能有多强?” “足以切开整座山的力量!”马卡罗夫肯定地说道。 “啊——”梁媛惊诧地抬头仰望头顶的一线天,“那……那当年曾经有水流在那么高的位置通过?” 梁媛的话吧唐风逗乐了,“我来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很多年以前,这块巨大的岩石和周边的沙山是差不多高的,但是因为不断遭受强大流水的冲击,这条峡谷越冲越深,于是,就渐渐形成了这么深的峡谷。” “那现在要是也有汹涌的水……” 唐风明白梁媛要说什么,瞪了她一眼,梁媛便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大家又陷入了沉默,走着走着,唐风忽然发现浮屠峡有些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呢?唐风四下张望,忽然发现他们两旁的原本红色的岩壁逐渐起了变化,岩壁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浅,越来越淡,到后来完全变成了白色,“你们注意到岩壁的变化了吗?” “不仅仅是岩壁起了变化,我们脚下的地也起了变化。” 大家顺着韩江的目光向前望去,果然,就在前面不远处,原本坚实的地面变成了沙子,而且是白色的沙子,“好奇怪的沙子!”唐风喃喃说道。 “峡谷也变得宽阔起来,足有十多米宽,这是之前没有见到的宽度。”叶莲娜指着两旁的岩壁道。 “可是前面似乎是块岩壁,看不到峡谷通到哪里?”梁媛不解地问。 韩江来到沙子边缘往前面眺望,前面只能看到峡谷的尽头是一块巨大的白色岩壁,但是……韩江驻足许久后,道:“不,那岩壁下应该有通道。” “走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唐风说着,迈腿就往前走,并拉着那头骆驼,可是当他走进那白色的沙子,没超过十步,就觉得脚下碰到一个什么坚硬的东西,低头一看,在细细的白沙中,显露出一截白色人骨,不,不仅仅是一截,而是一堆散乱的骨骸! 唐风大惊,想要后退,却吃惊地发现他已经无法挪动自己的脚步,他的双脚正在一步步陷入细密的白沙中,身后的骆驼也在往下陷,“你们不要往前走,我陷进去了。” 众人大骇,唐风慌乱间使出浑身力气,想把自己从白沙中拔出来,可是不但没用,反倒使他越陷越深……马卡罗夫见多识广,他在后面大叫道:“唐风,你不要动,这是流沙,你越挣扎陷得越深。” 韩江想上前去拉唐风,却被马卡罗夫一把抓住,“不要去拉他,否则你也会陷进去,就像那些白骨一样。” 这时,随着阳光照射的变化,一缕阳光射进了峡谷深处,越来越多的骨骸从白色的流沙中显现出来,有人的,也有马的,还有一些没有腐朽的马鞍、兵器之内的东西…… 6 唐风和那匹骆驼越陷越深,韩江也感到自己的一只脚要陷进去了,好在他反应及时,迅速抽身而退,惊恐地说道:“看来这些白骨都是当年成吉思汗大军的尸骸了。” “是的,他们陷进了致命的流沙中!永远没有出来。”马卡罗夫道。 此时,唐风不再挣扎,可是他的身体还是在慢慢下沉,梁媛急得哭出声来,“有什么办法啊……快救救唐风……” 叶莲娜死死拉住了梁媛,生怕梁媛控制不住情绪,冲进流沙。马卡罗夫冲唐风大声喊道:“调整呼吸,慢慢向上爬,身体前倾,腿出来一点,就把身体倒在流沙上。” 唐风按照马卡罗夫的指点,小心翼翼地把腿一点点往外拔,最后将身体完全倒在流沙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唐风把最后一只脚从流沙中轻轻抽出来,整个人完全趴在了流沙上,大家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回去。 再看那头骆驼,庞大的身躯已有大半陷进了流沙中,骆驼仰着头,不甘心地望着峡谷前方的白色岩壁,发出凄厉的嘶鸣,使出浑身气力,想从流沙中跃出,众人赶到脚下的大地都在颤抖,可是不论这头骆驼使出多大气力,最终一切都是徒劳的。 另一头骆驼也发出了凄婉的嘶鸣,似乎想去搭救同伴,可是却无能为力,在两头骆驼绝望的嘶鸣中,传来梁媛的呐喊,“我们该怎么办?” 马卡罗夫依旧保持着镇定,至少外表看是这样,他大声冲众人喊道:“放弃骆驼,把我们的东西都从骆驼身上卸下来,然后就像唐风这样,爬到流沙上!” “就像蜥蜴那样前进?”韩江脑中忽然闪出了他与沙蜥搏斗的场景。 “是的,就像爬行动物那样!”马卡罗夫肯定地说道。 叶莲娜和韩江赶忙将骆驼身上背负的东西都卸下来,马卡罗夫拉着梁媛小心翼翼地已经爬进了流沙中。每一步都得十分小心,马卡罗夫很快爬到了那头已经奄奄一息的骆驼旁边,把骆驼身上背负的包都卸下来,然后拖着包,慢慢向唐风靠去。 五个人艰难而缓慢地在流沙上爬行,穿行在那些可怖的骨骸之间,爬出了有百余米,只顾低头往前爬的唐风,突然一头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抬头一看,从流沙中冒出一个人头正微笑地注视着他! 第七章 流血的图腾 1 唐风惊恐地往后退去,可是因为身体趴在流沙上,行动不便,他只好本能地侧身滚了一下,滚到了另一边,但当他抬头看去,自己面前又是一个人头,唐风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抓了一下,惊恐万分!但是唐风稍稍镇定了一下,忽然觉得不对劲,流沙下怎么会有人头?就算是真的人头,也早该化作白骨了? 唐风壮着胆子,定睛观瞧,面前的“人头”有鼻子有眼,栩栩如生,但毕竟不是真的人头,而是一尊佛像的头部,佛像上贴金彩绘,不过大都脱落,有些地方甚至已经露出了里面的泥胎,看来这是很有年头的东西了,再仔细查看,唐风很快根据佛像的艺术风格判断出这是西夏时期的佛像。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吓人?”韩江他们也都撞见了这些佛像。 “是佛像!西夏时期的佛像。”唐风解释道。 “佛像怎么跑到了流沙中,身子呢?”韩江不解。 唐风一时也不知道这些佛像的身子跑哪去了,但是他细细观察了面前的佛像,发现佛头下面似乎还有东西,应该就是佛像的身子,可是这些佛像怎么会陷进流沙中了呢? 这时,梁媛一听这些“人头”是佛像,非但不害怕了,反倒高兴起来,“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这个峡谷之所以叫浮屠峡,一定与佛像有关。” 唐风也没了脾气,“就算你说的对,那请你解释一下这些佛像怎么都跑到流沙里面去了?”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该研究的吗?” 唐风不和梁媛争辩,继续向前爬,他发现这里的骸骨没有那么多了,但仍然有几具马骨和人骨散落在这些各式各样的佛像中间,突然,唐风发现一柄已经锈迹斑斑的马刀竟砍在了一尊佛头正中,佛头从头被劈成了两半,但没有完全裂开,那柄马刀仍然留在了佛头中间,触目惊心! 唐风看到这,不禁浑身一颤,这是什么样的仇恨,竟有人去砍佛像,唐风发现在这尊佛像旁边出现了一堆散乱的尸骨,他辨别了一番是一匹马和一个人的骨头,在散落的白骨间,还有马鞍和弓箭的痕迹,这难道就是当年成吉思汗的大军? 唐风胡思乱想着继续前进,又向前爬了五、六十米,唐风感觉这儿的白沙不再像刚才那样柔软,他试着站立起来,果然,这儿已经摆脱了流沙区,脚下是比较坚硬的沙地了。 2 众人都站立起来,回身望去,那匹陷入流沙的骆驼已经奄奄一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它再也没有力气动弹,只能等待死亡的降临,它绝望地扭动了一下还没被白沙吞没的脖颈,看了一眼同伴……那头没有陷入流沙的骆驼还在不住地嘶鸣,焦躁不安地来回踏着蹄子,韩江见此情形,掏出了枪,想尽早结束那头骆驼的痛苦,可是却被马卡罗夫给摁住了,“别开枪,万一惊动……” 韩江明白马卡罗夫的意思,只得又把枪收了起来,只听那头骆驼发出了最后一声嘶鸣,便垂下了头,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另一头也不再嘶鸣,只是久久不愿离去。 “好可怜的骆驼!”梁媛的眼角有些湿润。 “行了,还是来看看我们的出路吧!”韩江抬头看看头顶的那点天空,已经没有阳光射进峡谷,日头已经西去了。 “这里好像有字……”叶莲娜似乎在身旁的岩壁上发现了什么。 唐风走过去,果然在白色岩壁上隐约露出了几个黑色的字迹,“是西夏文,不过不是很清楚。”唐风辨认了半天,终于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出了岩壁上的几个字:“敕——建——浮——屠——禅——寺。” “哈,这儿果然有一座寺庙!”梁媛颇有几分得意。 唐风回过身,看看这里的峡谷,虽然比前面的峡谷要宽阔许多,但也不过十几米宽,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建造寺庙?而且还有流沙,阴风怪响,谁会在此居住修行呢?想着想着,唐风眼前忽然浮现出了玉插屏后面的古地图,他忙翻出照片查看,果然在北阙的南面不远处标示了一个名字——流沙暗河,并在其后用小字注明“此处小心有浮屠寺”。 “浮屠寺?流沙暗河……看来这里就是古地图上标示的流沙暗河,我们走的路线没错!只是这里怎么会有一座寺庙……” 唐风正说着,忽然叶莲娜又在岩壁上有了发现,“这后面好像还有字,还不少呢!” 唐风赶忙查看,在那几个大字后面,隐隐约约出现了几行小字,还是西夏文,“流沙吃人,此地多有冤魂野鬼出没,每当此时,阴风怒号,凄凄惨惨,遂尊昊王之命,建寺以镇之,并度一切亡魂。” “原来如此!”唐风读完这段后,喃喃自语道。 “什么鬼啊,魂的,什么意思?”韩江不耐烦地问。 “这段碑记说了建浮屠寺的原因,因为这里有流沙,流沙常常吃人,而每当阴风怒号之时,党项人就认为是这些被流沙吞没的孤魂野鬼出来作祟,于是,他们便奉元昊之命,在这儿建了一座浮屠寺,用来镇住这些孤魂野鬼,也用来超度这些亡魂。”唐风解释了一番。 “那我们看到的这些尸骨呢?”韩江又问。 “从这些尸骨的遗物来看,他们应该是蒙古大军,只是不知道他们是成吉思汗的大军,还是后来攻灭瀚海宓城的蒙古大军。” “那么这些陷入流沙中的佛像就是浮屠寺的佛像喽?” “我想是的,党项人把这些佛像摆放在流沙中,当蒙古铁骑突入山谷时,因为这里光线昏暗,再加上紧张,不辨真伪,把这些佛像当作敌人,于是,径直向这些‘敌人’冲来,大部分人还没接近‘敌人’,便陷入了流沙中,偶尔几个骑兵冲到了佛像近前,甚至挥刀向佛像砍了下去,但是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当他们发现砍的只是佛像时,为时已晚,连人带马还是被流沙无情地吞噬了。”唐风的眼前又出现了一幅波澜壮阔的战争场面。 3 众人收拾好行装,继续向前,前面的石壁果然如韩江所说,走到尽头才发现峡谷在这儿又拐了弯,大家鱼贯而行,拐过这道弯,唐风发现这儿的峡谷又开始变得狭窄,头顶的天空越来越暗,看来黑夜很快就会降临。 又是一道弯,拐过去后,峡谷陡然宽阔起来,两旁岩壁的高度也逐渐降低,唐风明显感到自己的心跳又开始加快了,他预感到他们就要走出这条可怕的峡谷了,但是他不确定前方会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也许是更可怕的恶魔! 夕阳西下之时,一行人终于走出了浮屠峡,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茫茫沙海,白色的沙海,虽然没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出现,但是每个人都把失望写在了脸上,因为这无边无际的白色沙海也许就是最可怕的东西。 众人合计一番后,决定今晚就在谷口宿营,明天天亮后再去征服这片沙海。韩江安排了叶莲娜,唐风和自己值夜,大家都太疲倦了,这一夜谁也没有胡思乱想,只想抓紧时间多睡一会儿。 唐风负责前半夜,凌晨时分,韩江来接替他,他便沉沉睡去,白天还骄阳似火,夜晚的沙漠却很冷,唐风睡到天快亮时,竟然被冻醒了,他感到浑身发冷,便坐了起来,此时,正是叶莲娜在值守,唐风刚想跟叶莲娜打个招呼,突然,就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叶莲娜也听到了,本能地把枪举了起来,其他人也都被惊醒了。 “什么情况?”韩江揉揉惺忪的睡眼问。 “好像……好像是一声惨叫!”唐风仔细回忆刚才那个声音。 “你没听错?不是野兽?” “应该不是!” “是人的叫声!而且就是从浮屠峡里传出来的。”叶莲娜肯定说道。 “你确定?”韩江反问道。 “当然,我不会听错的。”叶莲娜十分肯定地说。 “所有人都起来,准备战斗!”韩江腾地站起来,快速收拾好了东西。 五个人收拾好行装,除了梁媛,唐风,韩江,叶莲娜和马卡罗夫四个人都举着枪,对准了谷口,但是他们在谷口守了快半个小时,也没见有人钻出来,唐风侧耳倾听,“里面好像什么声音都没有。” 唐风揉了揉已经发麻的双臂,韩江和叶莲娜也放下了枪,只有马卡罗夫还一动不动地举着枪,盯着黑暗的谷口。 叶莲娜和韩江劝马卡罗夫休息一下,但是马卡罗夫却不为所动,“这是哪个该死的家伙,嚎这么一嗓子,害得老子觉都没办法睡!”韩江咒骂道。 叶莲娜却忽然说道:“你们发现有什么不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韩江和唐风向四周看去。 “好像……好像下雾了!”梁媛在他们身后轻声说道。 “是啊,怎么又下雾了!”叶莲娜忧心忡忡地向身后的沙海望去。 此刻,夜幕中的茫茫沙海已经被雾气笼罩,白色的雾气正快速地向谷口推进。 4 一直到天光大亮,浮屠峡内再没有动静传来,倒是雾气越来越大,不过,今天并不是阴天,又过了一会儿,太阳从云层中钻出,雾气似乎有所消散了。 韩江看看天,“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不该有这么大的雾。我们先等一会儿,说不定一会儿雾气就散了。” 大家也没办法,只好原地待命,果然,随着太阳升起,雾气开始消散,沙漠中的气温急速上升,大家都已满头是汗,“这该死的天,不是大雾,就是高温!”韩江骂道。 “不,韩江,你不觉得这温度上升的太快了吗?”马卡罗夫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太快了?”他们静下来感觉了一会儿,“是的,比前几天要热许多,而且从天亮到现在,不过一个小时,温度上升的太快了!”唐风抹着头上的汗说。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梁媛突然惊叫起来。 众人赶忙顺着梁媛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去,随着雾气的散去,就在他们头顶的白色岩壁上,炽烈的阳光照射着一幅巨大的图案,这幅图案几乎占据了整面的岩壁。 “啊——又是那个图腾!”唐风惊道。 “昨晚我们怎么没注意到……”叶莲娜在回忆昨晚的情形。 “这次是红色的图腾!”韩江也惊道。 “不!是……是血!那图腾在流血!”马卡罗夫惊恐地喊道。 流血的图腾?!众人无不惊恐,炽烈的阳光照射在那个红色图腾上,一滴滴鲜红的像是血水一样东西慢慢地从白色岩壁上滴躺下来,让人一阵心悸。 就在大家讲注意力都集中在石壁上时,突然,从浮屠峡中冲出了一群人,一群黑衣人,这些人不由分说,举枪就向唐风他们射击,“小心!”唐风大叫一声,将梁媛扑倒在地,两人滚落到了一座沙丘下,韩江和叶莲娜,马卡罗夫也及时扑倒在地,“这些家伙终于出现了!”韩江恨恨地说。 “可是……可是他们的人怎么这么多?不是只有四个吗?”唐风发现有几十个黑衣人从谷口冲了出来。 “看来将军这次是倾巢而出了!”韩江小声说道。 面对强大的火力,韩江和唐风他们根本无力还击,只能躲在沙丘下,连头都不敢抬起,幸亏有雾,浓浓的雾气很好地掩护了唐风他们。 说来也奇怪,就在那伙黑衣人冲出浮屠峡的时候,原本炽烈的阳光被云层遮蔽了,快要消散的雾气又开始变得浓厚,显然雾气影响了黑衣人的射击,他们停止射击,随即,众人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伊万,叶莲娜,韩江,唐风,你们不要躲了,我们已经把你们包围了,今天你们是跑不掉了!” 大家互相看看,谁也没开口,“是斯捷奇金!”马卡罗夫听出了这个声音,小声说道。 “又是这个可恶的家伙!”叶莲娜用枪瞄准了声音传来的位置,可是雾气却让他根本无法看清斯捷奇金。 “我知道这个鬼地方让你们很难受!”斯捷奇金又开口了,“我们可以不计前嫌,与你们合作,一起找到瀚海宓城,到时候咱们可以对半分,你们看怎么样?” 还是没人开口,马卡罗夫也在注视着斯捷奇金声音传来的方向,忽然,前方的雾气散去一些,他隐约看见了斯捷奇金,叶莲娜也看见了斯捷奇金,她想开枪,但叶莲娜知道如果一击不中,就会暴露他们,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马卡罗夫突然压低声音说道:“叶莲娜,看见斯捷奇金身旁那个人了吗?” “那是谁?距离太远看不清!” “看上去像是这伙人的头!” “您是说——将军?”叶莲娜惊道。 “我不知道,不过……” 马卡罗夫话没说完,面前的沙地上就是一串子弹,马卡罗夫和叶莲娜赶忙低下头,子弹掀起的沙粒溅了他们一身。斯捷奇金不再说话,黑衣人的火力又开始强大起来。 5 众人合计了一下,面对敌人这么强大的火力,不能束手待毙,也不能都聚在一起,于是,韩江和叶莲娜,马卡罗夫决定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出机,唐风则负责留下来保护梁媛。 韩江,叶莲娜,马卡罗夫分散开来,不大一会儿,留在原地的唐风就听见四处都响起了枪声,他的心猛地揪紧了,在这个鬼地方,韩江,叶莲娜,马卡罗夫三个人都不能有事,否则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过了一会儿,枪声似乎小了,唐风又不禁为自己和梁媛担起心来,好在雾气越来越大,他拉着梁媛躲到了一座沙丘后。 浓雾完全把他们包围了,对面两米便不见人,黑衣人看不到他们,可唐风也看不到敌人,要是有哪个家伙突然从浓雾中闯出……唐风想到这,把手中的枪攥得更紧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枪声渐渐小了,到后来干脆停了,空旷的沙丘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唐风壮着胆子站了起来,浓雾丝毫没有要散去的意思,他想大声呼喊韩江他们,可是又不敢,就这样茫然无措地伫立在沙丘上。 又过了一会儿,唐风听到了轻微的响动,是脚步声,他和梁媛隐藏在沙丘后面,直到看清来人是韩江才钻出头来,五分钟后,叶莲娜也回来了。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唐风问。 “雾太大,根本看不清!”两人都摇了摇头。 “那老马呢?”唐风关切地问。 韩江喘着粗气,看看叶莲娜,叶莲娜也看着韩江,两人一脸茫然,又过了大约十分钟,还不见马卡罗夫回来,大家开始担心起来,韩江忧虑地说:“老马怎么这么长时间还不会来?也听不到枪声了?” “是啊!他能去哪儿?”唐风皱着眉头。 “我们三个一开始就散开了,各自为战,所以……”叶莲娜焦急地向四周眺望,但她什么也看不见。 “老马,他……他不会是出……”梁媛话说了一半,被唐风一瞪眼,又缩了回去,但大家都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叶莲娜,我记得我跟你们分开时,老马还和你在一起!你再好好想想,你们是在哪里分开的?”韩江提醒叶莲娜。 “韩,我们和你分开后,没多久,我和父亲就分开了,全是大雾,我实在想不起来……”叶莲娜急得眼眶有些湿润了,韩江轻轻拥住叶莲娜,“不要太着急了,他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次不会有事的。” 叶莲娜趴在韩江肩头想了想,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父亲跟我临分手时,他要去抓住那个人。” “抓哪个人?”韩江一头雾水。 “就是斯捷奇金身边那个人,之前,父亲曾对我说他见斯捷奇金身旁那个人像是黑衣人的头!你们想想,黑衣人的头是谁?” “将军!”三人异口同声说道。 叶莲娜含着泪,点了点头,“我想父亲就是那么想的。” “将军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韩江有些激动起来。 唐风却道:“将军不会这么轻易露面吧!” 韩江还想说什么,可就在这时,从浓雾中传来了一些声响。大家仔细倾听,“有人过来了?”唐风警觉地说。 韩江和叶莲娜全都举起了枪,“像是两个人!”叶莲娜忽然说道。 “两个人?难道不是老马?”唐风惊道。 韩江冲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大家都闭上嘴,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那两个人走出浓雾 唐风,韩江,叶莲娜三支枪全都对准了脚步传来的方向,唐风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还有那个有节凑的脚步声,会是谁呢?就在他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马卡罗夫举枪押着一个人走出了浓雾。 见马卡罗夫安然无恙,大家总算是长出一口气,再看那个人,五十来岁,高鼻深目,金发碧眼,一看就是个西方人,这人是谁?难道他就是将军? 第八章 沃伦?怀特 1 马卡罗夫将那人押到众人面前,一边用枪顶着这个深目高鼻的西方人,一边快速在自己的脑海里搜寻着这个人,可是他却不记得曾经在哪儿见过这张面孔,那人翻着蓝色的眼睛,喘着粗气,也在盯着自己看,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那人先发出了两声冷笑,马卡罗夫感到自己被这个人蔑视了,怒不可遏地将枪口死死顶住那人的太阳穴,然后歇斯底里地冲那家伙吼道:“说,你叫什么名字?哪国人?” 那人又冷笑了两声,缓缓用俄语说道:“伊万,其实咱们是老相识了!” “什么?”马卡罗夫更加震惊,“你知道我的名字,可我却不认识你,咱们见过面?” “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马卡罗夫不解。 “好了,老朋友,不要这样对待我,我知道你的厉害,也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把枪放下,咱们可以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那人试图挣脱马卡罗夫和韩江的控制,但是却被两人按得死死的。 马卡罗夫和韩江对视一眼,韩江微微点了点头,那意思是放开他,这家伙也跑不掉自己的控制!于是,韩江轻轻地松开了手,马卡罗夫也收回了顶在这家伙太阳穴上的手枪,但是他的枪依旧紧紧握在手中,以防不测。 那个家伙舒展了一下身子,却又闭口不言,还不时的左顾右盼,似乎期望着他的人能从浓雾中突然冲出,将他救走! “别看了,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就是有人来,我也让他有来无回!”韩江说着摆弄了一下手中的枪。 那人盯着韩江看了一会儿,似乎没听懂韩江的话,韩江这气,自己白挤眉瞪眼半天,这家伙一句没听懂,韩江冲叶莲娜使了个眼色,意思让叶莲娜上,于是,叶莲娜用枪顶着那人下颚,用俄语问道:“我知道你就是将军,一直躲在阴影中的将军!” “将军?”那人听懂了叶莲娜的话,竟大笑起来,“将军……将军,哈哈,你们怎么知道我是将军?!” 众人被这笑声怔住了,叶莲娜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马卡罗夫很快缓过劲来,凑近那人,低声说道:“你肯定知道克格勃的手段吧,如果你不说,我就用克格勃最厉害的手段对付你,你好好想清楚。” 那人一听这话,止住了笑声,盯着马卡罗夫看了许久,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好吧,我说!伊万,还有你们,唐风,韩江,叶莲娜,你们可能都听说过我名字,我叫怀特!” “怀特!你就是怀特?”叶莲娜不敢相信,她极力回忆在克格勃档案中记载的那个曾因间谍船事件被捕的怀特相片,却一点也无法把面前这个老人与照片上那个怀特联系到一起。 “这么说你是美国人?”马卡罗夫反问道。 那人点了点头,“不错,我是美国人,而且曾经是中情局的一名特工。” “果然是你!看来我和叶莲娜的调查方向是对的,当年在海参崴企图接走那些暴动学员的就是你?!” 怀特点了点头。 “还有……还有1986年的间谍船事件,那个怀特也是你?”没等怀特回答,马卡罗夫又紧接着问道:“可是……可是谢德林曾经见过你,但当我将那次事件留存的档案照片给他辨认时,他却没有认出你来,这是怎么回事?” “呵呵!”怀特干笑了两声,“那都是后话了!” “还有,你跟布尔坚科到底是什么关系?”马卡罗夫又追问道。 “他是不是就是‘将军’?”叶莲娜更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谜底。 “有烟吗?”谁也没想到怀特面对那些重要的问题,竟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马卡罗夫摸了摸身上,自己的烟不知什么时候早已不知去向,可能是遗落在野狼谷中了,也有可能是掉在了海子边,他将目光移向韩江,韩江身上的烟也早已没了,这时,叶莲娜从身上摸出了一盒女士香烟,递给了怀特一根,怀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这根女士香烟,点燃,猛吸一口,又轻轻地吐出,怀特似乎很享受这根女士香烟,抽了两口后,怀特慢悠悠地反问马卡罗夫,“伊万,虽然你对我没什么印象,可我对你却是印象深刻,你刚才问我在哪儿见过你,你还记得那年莫斯科大学的高尔基图书馆吗?” “高尔基图书馆?”马卡罗夫极力在自己的记忆里回忆着,回忆着……高尔基图书馆,他去过不止一次,自己一个人去过,跟别人也去过,跟布尔坚科也去过,可是……可是这个怀特?马卡罗夫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怀特见马卡罗夫还是回忆不起来,又冷笑了两声,道:“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毕竟那是很遥远的事了,而且我们仅仅,仅仅是一面之缘!”说着,怀特抽完了最后一口烟,然后很不情愿地吐出了云雾,在一团云雾中,他的思绪似乎又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2 许久,怀特才叹了口气,说道,“我那时还很年轻,是莫斯科大学的一名美国留学生,但是我却还有另一个身份——中情局的特工。伊万,您应该知道那个年代美国人想去你们国家并不容易,更别说去搜集情报了,所以中情局看中了我这个年轻的留学生,那时,我只觉得当特工很刺激,好玩,没有多想,便接受了中情局的邀请,并加入了他们,在接受两个月培训后,我便来到了莫斯科。 可我没想到在莫斯科的间谍生涯竟是那么枯燥无味,一晃快两年过去了,我几乎一无所获,上面对我很不满意;更为糟糕的是,我越来越觉得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我想也许是我多心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我想到了克格勃,我相信我被他们盯上了,那些日子我惶惶不可终日;于是,我便向上级汇报,希望回国,上级很不满意,但最后还是同意了我的请求,只等两个月后学期结束我就可以回国,结束我这失败的间谍生涯,可是,就在这最后的两个月里,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莫斯科的冬天来得特别早,这天,怀特在高尔基图书馆借了两本书,照例来到学校主楼旁的花园里看书,这是他的老习惯了,他不喜欢在阅览室里看书,偏要来到外面看书,哪怕是在已经寒冷的深秋季节。 怀特准备好好享受在莫斯科的这最后两个月时光,他已经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另一个角色。可就在这天下午,怀特在花园长凳上捧着一本俄文小说看得入迷的时候,一个细长的黑影出现在他面前,怀特仍然聚精会神地看着小说,可是面前的那个黑影却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长凳前,好奇心促使怀特抬起头,看了看那人,但那人却背对着阳光,怀特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只能看出这是个瘦高的人。 这时,那个黑影开口了,“沃伦?怀特?” 怀特一惊,他的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忙合上手中的书,再次仔细打量面前这个人,此人身材瘦高,身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面无表情,冷峻的面庞透着一股杀气,特别是那双深陷的灰色眼睛,怀特不敢和那人对视,因为他从未见过那么冷酷的一双眼睛,怀特回避着那人的目光,却无法回避他的问题,怀特轻轻地点了点头,“怎么,你……你有什么事吗?” “你是美国人?”那人又问道。 怀特感觉那人虽然是在问自己,但却像是已经完全掌握了自己的情况,怀特不禁紧张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里升起,他微微点了点头,“嗯,我……我是美国人,来……来莫斯科大学留学……” 那人依旧面无表情地问道:“如果我没有说错,你还有一个身份,中情局的特工,是吗?” 当怀特的身份被戳穿时,惊得将手中的书滑落到了地上,他内心狂跳,脑中一片空白,嘴上完全失去了控制,“不,你认错人了!” “哼,”那人冷笑了一声,“不会认错的,我观察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怀特的预感越来越不好,他害怕的事终于还是来了,就在他胡思乱想,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人又说道:“来,认识一下吧,尤里?巴甫洛维奇?布尔坚科。克格勃上校。” “布尔坚科……上校?”怀特此时只想赶紧逃离这里,逃离莫斯科。可是这个叫布尔坚科的克格勃上校却并没有掏出枪和手铐来,将他逮捕!而是拿出自己的证件在怀特面前晃了晃,随后慢悠悠地坐在了怀特身旁。 怀特不解其意,他曾被无数次噩梦所困扰,噩梦中他总是梦见一群人高马大的克格勃特工一拥而上,将自己扑倒在地,然后几拳把自己打个半死,再给自己戴上手铐,押到审讯室,在强光的照射下,逼迫自己说出一切秘密!一切都像007电影里一样,可是眼前,自己的身份被一个克格勃上校揭穿,但是却没有一拥而上的大汗,也没人给自己戴上手铐,他不明白这个叫布尔坚科的家伙究竟要做什么? 3 布尔坚科不慌不忙地坐在长凳上,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才又缓缓说道:“你不用紧张,我今天没有带枪,也没有带手铐。” 怀特觉得自己的身份已经被这人揭穿,也没必要再装了,反倒镇定了几分,反问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作为克格勃人员,你难道不需要逮捕我吗?” 布尔坚科听了这话,反倒笑了,笑毕,他才模棱两可地解释道:“不错,对于我的国家,你是敌人,我应该逮捕你,但对于我个人,你并不是我的敌人,甚至还可以成为我的朋友。” 怀特还是不明白布尔坚科的意思,他决定不在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你为什么找我?” “因为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布尔坚科掐灭手中的烟,转而看着怀特说道。 怀特感到布尔坚科说这话时,态度和刚才大不相同,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缓和下来,怀特调整了一下情绪,反问布尔坚科,“哦,那我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呢?” “很简单,把我引荐给你的上司。”布尔坚科的话语坚定,不容置疑。 怀特愣了一下,他听出了布尔坚科话中的端倪,怀特又反问道:“我是否可以认为你是想为我们服务?” “你可以这么认为,但我并不这么认为。”布尔坚科又是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那您的意思是……” “合作!”布尔坚科坚定地说。 “合作?怎么合作?”怀特不解。 “我为你们提供感兴趣的东西,同时我会在克格勃内部发展一些人,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对我们提供的货物感兴趣的。” “我该怎么相信你呢?” “我想你们的人也不是饭桶,我会向你们先提供几份不太重要,但足以证明我们实力的情报。” “那你希望得到什么呢?” “应得的回报。” 怀特笑了笑,“钱不是问题……” 布尔坚科打断怀特,道:“钱对你们当然不是问题,对我们也不是问题,我们需要得到你们一个保证!” “哦,看来你们不是为钱而来,至少不是单单为钱而来!” “当然不是,我们需要你们,我指的是你顶头上司的保证——也就是在我们不再方便为你们工作的时候,帮助我们离开这里,并接纳我们。” “这个当然,我以为你会有什么特殊的要求!”怀特觉得布尔坚科的这个要求似乎并不过分。 “请你要理解我的这个条件,这里面包含两点,1,我说的是‘我们’,不是我一个人;2,我说了‘在我们不再方便为你们工作的时候’,什么是‘不再方便为你们工作的时候’?这个不是由你们来定,而是我们自己说的算!怎么样?你可以做主吗?” 怀特慢慢明白了布尔坚科的条件,“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我会先请示我的上级,我相信上面会满足你的条件。” 谁料,布尔坚科却摇了摇头,“年轻人,你要知道我这可是冒着杀头的危险来见你,所以你一定要小心谨慎!跃过你在莫斯科的上级,直接请示你们总部,否则你将会失去这次绝好的机会。” “为什么?这不合规矩!” “我不管你们的什么规矩,我需要保证我们的安全,所以你如果不想把事搞糟,就按照我说的做。” 怀特还是不能理解,布尔坚科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我没有渠道直接与总部联系。” “哼,需要我告诉你你们总部的电话号码吗?” “直接用国际长途?这不合规矩,也不安全。” “记住,今天晚上八点十五分至四十五分,你找一部公用电话直接拨打你们总部的电话,不会有人监听。我只会和你联系,千万不要节外生枝,你们那边也有我们的人,一旦我发现哪里不对,就会立即切断和你的联系。” 布尔坚科叮嘱完,站起身,很快便消失在了花园深处,只留下怀特仍在回味刚才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4 怀特一个人坐在长凳上想了半天,突然,他警觉地向四周望去,天色已晚,并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怀特回想着刚才与布尔坚科见面的每一个细节,当怀特想起布尔坚科那令人胆寒的目光时,身子猛地震了一下,“难道那个一直在暗处监视自己的眼睛就是这双眼睛?”怀特心里似乎明白了许多,自己也许很早就被克格勃监控了,幸亏……幸亏是这个布尔坚科,否则自己可能早就成了克格勃的阶下囚!想到这,怀特一阵后怕,他不知道这事对自己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上面同意了布尔坚科的条件,那么就意味着自己原定的回国计划彻底泡汤了,自己要继续呆在这里,充当他们的联络人;但怀特思前想后,还是难敌立功的诱惑,他想自己来莫斯科两年了,这总算是干出了一点成绩,光是一个克格勃上校,就足够令总部兴奋的了,更何况布尔坚科还不止一人,也许……也许他背后还有什么大人物,这样一想,怀特又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当天晚上,怀特就按照布尔坚科指定的时间,通过国际长途向他的顶头上司做了汇报,上司马上指示他答应布尔坚科的全部要求,并命令他继续留在莫斯科,充当布尔坚科的联系人,一切都单线联系。 第二天晚上,怀特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和地点,转达了总部的命令,布尔坚科听完之后,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便拿出了一个大牛皮纸袋子,递给怀特,“我想这个里面的东西你们一定感兴趣。” 怀特粗粗看了两眼,全是苏联在远东地区军事部署的资料,怀特点了点头,“我们确实对这个感兴趣。” 说完,怀特递给布尔坚科一个小信封,“这儿是三千美金。” 布尔坚科并没打开信封查验,接过信封揣了起来,便匆匆离去。 就这样,布尔坚科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在接头时,给怀特几份情报,怀特会视情报质量给布尔坚科一笔钱,布尔坚科一如第一次那样,从不查验信封里的钱,直接揣进口袋就走。但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怀特就失去了一开始的激情,原因主要来自于上面对布尔坚科传递的情报质量越来越不满意,原本希望布尔坚科能提供更多更好的情报,但是布尔坚科除了开始提供的几份情报比较有价值外,后来提供的大多数情报基本上都是大路货,根本没有多少价值。 怀特决定要找布尔坚科好好谈一次了,于是,怀特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来到了莫斯科大学的高尔基图书馆,这里是他和布尔坚科常用的一个接头地点。 “总部对你最近提供的情报很不满意。”怀特开门见山地质问布尔坚科。 “这是可以预料的。” “那你为什么不提供更有价值的情报。” “我一开始就对你说过,咱们这是合作,你不能要求我太多。” “我们的要求并不高,只需要你能提供有价值的情报。” “我会尽力的,但是最近我的处境不太好。”布尔坚科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安。 怀特第一次见到布尔坚科这个样子,但是布尔坚科那不安的眼神只在眼中存在了一瞬,便很快消失了,“怎么,你遇到了什么麻烦?”怀特关切地问。 布尔坚科犹豫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我把一项工作搞糟了,所以我现在暂时被停职了。” “停职?”怀特似乎找到了布尔坚科提供情报质量下降的原因,布尔坚科停职意味着他暂时很难接触到有价值的情报,也意味着布尔坚科对他们没了价值,怀特不免有些失望。 虽然怀特并没将失望之情写在脸上,但布尔坚科还是看穿了怀特的内心,他轻轻叹了口气说:“不过,这只是暂时的,而且我的几个朋友如今都受到了重用,不用多久,他们就能得到更多更有价值的情报。” “你的朋友?我能见见他们吗?”怀特显然对布尔坚科的朋友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可以,没有问题。不过,我要安排一下。” “那好,我等你的消息。”怀特没有想到布尔坚科答应得如此干脆,心中不禁一阵狂喜。 5 一周过去了,布尔坚科一直没有联系怀特,又过了一周,周末晚上,怀特本想去参加学校的舞会,但就在他准备出发时,接到了布尔坚科的电话,布尔坚科用两人约定的暗语通知他今晚可以和朋友们见面。 于是,怀特按照布尔坚科指定的地点开车来到特维尔大街的普希金纪念碑前,布尔坚科坐到了驾驶座上,怀特则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布尔坚科驾车很快便出了城。 “我们这是去哪儿?”怀特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布尔坚科守口如瓶。 “那地方安全吗?”怀特心里面不禁担心起来。 “非常安全。”布尔坚科总是惜字如金。 怀特不再问什么,他判断出车驶向了莫斯科的北郊,天色已经全黑了,再往北开,怀特就不认识了,蜿蜒的公路似乎没有尽头,怀特向窗外看去,一片漆黑,除了昏暗的路灯,已经没了灯火。 车大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就在怀特昏昏欲睡的时候,布尔坚科终于把车停在了一处废弃的工厂中。怀特发现这里已经远离公路,连路灯的亮光都没了,怀特的心不禁悬了起来,他虽然跟布尔坚科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他已经领略了布尔坚科的厉害,如果今天布尔坚科要对自己有什么企图,那他肯定必死无疑! 怀特跟着布尔坚科在黑暗的厂区内前行,翻过一堵矮墙,他们进入了一个院子,院子里似乎是一间废弃的厂房,布尔坚科推开吱呀作响的厂房大门,走到黑暗的厂房中,然后拍了四下掌,一阵可怕的沉默后,几只强光电筒一起对准了布尔坚科身旁的怀特,怀特惊得向后退去,正撞到一段废弃的钢管上,钢管发出的声响在旧厂房内久久回荡。 一盏台灯在厂房一角亮了起来,惊魂未定的怀特这才看清,除了他和布尔坚科,厂房内还有三个人正聚在那盏台灯下,一个身高马大,一个锋芒毕露,一个老成持重,布尔坚科干笑了两声,对怀特介绍道:“这就是我的朋友,这位是伊萨科夫少校,满身绝技,勇武过人。” “瓦西里?阿列克谢耶维奇?伊萨科夫。”那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和怀特握了握手,怀特便知此人力量惊人。 “这位是斯捷诺夫上尉,枪法了得,你也可以叫他斯捷奇金。” “尼古拉?德米特米耶维奇?斯捷诺夫。”斯捷奇金也和怀特握了握手。 “这位是布雷宁中校,他可是克格勃一位正在崛起的明日之星,深得上级的信任。” 怀特伸出手去,想和布雷宁握手,可是布雷宁却坐在椅子上,动都没动,怀特只好尴尬地又把手抽了回来。 “你们是一个小组吗?”怀特问道。 “是的,我们就算是一个小组,为了共同的目标聚在一起。” “共同的目标?”怀特不明白布尔坚科是什么意思。 布尔坚科也不解释,继续说道:“当然我们小组并不止我们四个,还有很多成员,我们四个是核心成员。” “哦,很高兴认识你们。希望大家今后合作愉快。” 就这样,怀特结识并发展了更多的成员,但是让他有些郁闷的是,虽然这几位职位都不低,特别是那个布雷宁,完全可以搞到许多有价值的情报,但布尔坚科交给他的大多还是些没价值的情报,只是偶尔有那么一两份还算重要的情报。 6 怀特和布尔坚科一直按照事先约定的时间和地点接头,很少在其它时间见面,除非是特殊情况,比如上次约见其他几位小组成员。但是这一天,布尔坚科却匆匆要求与怀特见面,见面的地点就约在了莫斯科大学的高尔基图书馆。 怀特按照临时约定的时间来到了图书馆,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却还没见到布尔坚科的身影,怀特深知,布尔坚科是个很准时的人,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迟到的! 怀特焦躁不安地在图书馆的走廊里乱转,他感到恐惧,他害怕布尔坚科败露,那自己就危险了,他注视着每一个从身旁擦肩而过的人,当他走到这条走廊尽头时候,突然一个有力的大手拉了他一把,他回头一看,正是布尔坚科,“你怎么迟到了?”怀特怒道。 “有事耽搁了!” “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克格勃主席的召见。” “什么?安德罗波夫召见了你?” 布尔坚科点点头。 “你是要升官了,还是要倒霉了?” “我不知道。我只能告诉你我要去蒙古了。” “去蒙古?”怀特一惊。 “对,到那里执行一项特殊任务。” “什么任务?是你负责吗?” “不,我是戴罪立功,是副手,负责的人是马卡罗夫少校,具体情况我走之后会有人跟你说清楚的,我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明天就要出发。” 布尔坚科话音刚落,从走廊那头走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军官,布尔坚科见状,压低声音,叮嘱道:“那人就是马卡罗夫少校,你赶紧走吧!记住,我们之间的约定。” “约定?”怀特一愣,但他很快明白了布尔坚科的意思。 马卡罗夫已经看到了他们,就在布尔坚科和马卡罗夫打招呼的时候,怀特低着头匆匆与马卡罗夫擦肩而过。 …… “原来你就是那个年轻学生?!”马卡罗夫听完怀特的叙述,震惊不已。 “是的,这是我们仅有的一面之缘。没想到,今天,我们在这里还能相见。” 更让马卡罗夫震惊的是布尔坚科竟然早就背叛了自己的祖国,为美国人服务,这是马卡罗夫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的,“尤里,竟然……竟然早就……还有布雷宁,斯捷奇金,伊萨科夫……他们不但早就认识,而且都是一伙的。”马卡罗夫震惊地喃喃自语。 “是的,但是……”怀特话说了一半。 “但是什么?”马卡罗夫一把抓住怀特前胸。 “但是他们几个始终没有给我们提供多少有价值的情报。” “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恐怕接触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布尔坚科我说不好,布雷宁也没给你们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吗?” “布雷宁,他自始至终似乎都不太愿意和我们合作。” “但是间谍船事件却帮了你们。” 怀特点点头,“那都是后话了。” “好吧,那我们就继续说说后面的事。”马卡罗夫极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放开怀特,又问道:“那么,后来你和布尔坚科是怎么联系的呢?” “几乎没有!” “没有联系?” “是的,你那几年天天跟他在一起,见过他和外界有什么不正常的联系吗?” “不,没见过,但我不相信你们之间会不再联系。” “事实上,在后面几年里我再没有见过布尔坚科,他离开莫斯科后,我也奉命回国了。” “难道你们放弃了他们的小组?” 怀特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当然没有,不过我们改变了策略,不再期望他们短期内给我们提供多么有价值的情报,而改为‘埋钉子’。” 马卡罗夫明白“埋钉子”的意思,“也就是说一般情况下,你们不联系,但在关键时刻启动他们?” 怀特点点头,“之后大概有两年多时间,我都没有再和他们联系,直到有一天我忽然收到一个从伊尔库茨克寄来的国际包裹……”怀特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7 …… 这么好的早晨,应该去跑步,或是打网球,刚加了一夜班的怀特这么想着把车开进了自家车库,下了车,刚想进家门,忽然,他又掉头向家门口的邮箱走去,他似乎有一种直觉,那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果然,他打开邮箱,里面正有一件包裹和一封信静静地躺在里面,怀特只看了一眼这包裹,刚才的好心情便荡然无存了。 包裹上用俄文和英文写了两种文字,收件人是自己,寄件人是一个叫“弗拉基米尔?谢尔盖诺维奇?西蒙诺夫”的人,这是一个典型俄国人的名字,也是怀特极为熟悉的一个名字,这是布尔坚科和他约定联系使用的化名。 而那封信则是前一天从莫斯科寄来的,寄件人是一个叫“柳德米拉?菲利波夫娜?玛丝洛娃”的人,一看这就是个俄国女人的名字,信封上的字体也十分隽秀,但是怀特知道这是他与布雷宁约定的化名。 两年没有和他们联系,怀特也感到奇怪,当初在莫斯科与布尔坚科匆匆一别后,他曾经见到了布雷宁和斯捷奇金,布雷宁总是抬着那高傲的头,让怀特感觉很不舒服,最后布雷宁和他有过约定,布尔坚科会在合适的时候与自己联系,不需要怀特主动和他们联系,这个约定曾让怀特很失望,这意味着他很可能会失去这仅有的成果。 怀特在和布尔坚科的接触中,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来自哪里,他总觉得自己永远在布尔坚科面前处于被动状态,一切似乎都是在由布尔坚科掌握,这令怀特感到很郁闷,也让上面对自己的工作很不满意,按理是布尔坚科他们要投入我们的怀抱,可是事实却……怀特无数遍思考过这个问题,可是却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此刻,怀特面对这个奇怪的包裹,竟有些兴奋,又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布尔坚科终于主动和自己联系了?他要告诉自己什么?怀特很快拆掉了包裹,里面只有一本书,这是一本俄文书,一本没有什么名气的苏联小说家写的侦探小说,怀特拿到这本书时,浑身猛地颤抖了一下,这是几年前布尔坚科和自己约定的一个暗号! 怀特赶忙又撕开那封信,里面只有一张纸,纸上没有任何文字,而是一串数字,怀特明白这是一系列的密码,他开始对照书的内容,破解这一串密码,第一页第三行第七个单词,第十三页第六行第四个单词,第二十二页第十六行第一个单词,第四十五页第十行第五个单词,第六十七页第二行第十一个单词,第九十二页第三行第七个单词……把这些单词连在一起,怀特慢慢地读出了这句话——本月二十一日去越南,会有人联系你,有重要情报,勿忘! “越南?重要情报!二十一日!”怀特嘴里喃喃自语,他不明白布尔坚科这是什么意思,看来这次自己又要被布尔坚科牵着鼻子走了。 怀特心里疑惑,却还是登上了去越南的军用飞机,来到了这个战火纷飞的国度。当怀特刚刚走出西贡郊外的美军基地,就有一个美国大使馆的情报官员给他送上了一封信,这是一封从柬埔寨寄来的信,信没有落款,信封上只写着美国驻西贡大使馆沃伦?怀特收。 不用拆这封信,怀特就知道这一定是布尔坚科他们寄来的,除了他们,不会有人知道二十一号他会出现在这里。果然,信封内又只有一张信纸,信纸上没有文字,只有一长串的数字和字母,这是什么意思?怀特盯着那串数字和字母看了一会儿,焕然大悟,这是一个坐标,这个坐标代表一个地方,怀特赶忙拿出大比例的军用地图,在上面寻找,可是当他找到这个坐标所代表的区域时,却发现这是一片人迹罕至的热带雨林! 怀特脑袋一阵眩晕,他明白布尔坚科的意思,这是让他去这个地方与来人接头。他恨恨地拍了一下桌子,他真想直接打一个国际长途电话,去质问布尔坚科,或者布雷宁,斯捷奇金,这是在玩什么?为什么要让自己去那个地图上都难找到的鬼地方!但是,怀特冷静下来知道这一切是不可能的。 8 怀特只得匆匆收拾行装,第二天一早便离开西贡,在一队美军的保护下,来到了离那个坐标还有三十公里远的一个小镇上,指挥官告诫他,说:“前面距离边境很近了,我们只能把你送到这儿了,多保重!你办完事,回到这个小镇再联系我们,我们会来接你。” 怀特无奈地背上包,走下装甲车,他不知道将要去的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此去将要遇到什么贵人,总之,一切都是未知,怀特一头扎进了茫茫雨林,整整在雨林中穿行了一天一夜,终于来到了那个区域。 怀特紧张地注视着四周,茂密的雨林无边无尽,这里靠近边境,北越士兵,南越的游击队,还有野兽也许就隐藏在不远处!怀特等了不一会儿,他发现前方的密林中传来了一些轻微的声响,怀特敏锐地觉察出来有人来了! 他悄悄地将自己隐藏在了一棵巨大的树木后面,直到那个人钻出了茂密的雨林,“斯捷奇金?”怀特已经认出了来人,并从树后面闪了出来。 “看来你很准时。”斯捷奇金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准时?你也很准时!可你们的信上并没有约定时间?”怀特不解地问。 “是没有约定时间,但我们已经算准了时间,你这个时候出现,说明你很准时!”斯捷奇金笑了笑。 “如果我没有及时出现呢?” “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三天。”斯捷奇金说得很轻松。 “这里?等我三天!这里可是热带雨林!”怀特感到吃惊。 “呵呵,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斯捷奇金道。 怀特仔细打量斯捷奇金,没有背包,看上去什么装备和食物都没带,只有腰间的一支冲锋手枪和他背着的一支突击步枪,怀特看着斯捷奇金身后的突击步枪眼熟,是一支美制m16突击步枪,怀特不禁疑惑道:“你怎么有机会到越南来?” “执行秘密任务。” “什么任务?” 斯捷奇金犹豫了一下,“这个任务和我们的事无关,也不在我们合作的范畴内!” 怀特对斯捷奇金的回答很不满意,但也无可奈何,“那你们把我从美国叫来,是为了什么?” 斯捷奇金想了想,缓缓说道:“我们有个很重要的大计划,希望你们能配合,如果你们答应配合,我们会真正和你们全面合作,而不是之前那样一种合作方式。” “哦?”怀特显然对斯捷奇金所说的大计划产生了兴趣,“什么样的大计划?”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关于计划所有的内容全部都在这个里面,你回去后好好研究,里面还有我们以后联络的方式,另外有一份厚礼,以显示我们的诚意。”说着,斯捷奇金递给怀特一个不大的牛皮纸袋子。 怀特打开牛皮纸袋子,往里面瞅了一眼,看见里面是一盒录音带和一卷胶卷。怀特重新合上袋子,道:“好的,就这些吗?” “你还想要多少,就这个带出来就让我费尽了心思!”斯捷奇金道。 两人说完,就要分手,怀特忽然又转身问道:“布尔坚科现在还好吗?” “不太好,但他无所谓。” “我看他给我寄得包裹是从伊尔库茨克寄来的,他现在还在蒙古?” 斯捷奇金点点头,“不错,他还在那儿。” 怀特还想说什么,斯捷奇金却已经不耐烦地挥挥手,一头钻进了茂密的热带雨林,消失在了茫茫的雨雾中。 …… 第九章 吃人海子 1 怀特叙述完这一切,马卡罗夫仍然不依不饶,想尽快从怀特口中得知一切的秘密,“包裹里面是什么?” 韩江却开始担心他们所处的环境,他忧心忡忡地望着四周的浓雾,“这里不安全,那些家伙随时会从浓雾中杀出,我们还是先转移个安全的地方吧!” “安全的地方?这里哪有安全的地方?”叶莲娜警惕地望着四周。 “反正不能在这里,那些家伙随时会回来找到我们。” 没有人反对,于是,韩江押上怀特,大家开始往前走,在重重浓雾中,六个人艰难地在潮湿的沙子里跋涉,没有再遇见那些黑衣人,也没有遭遇什么危险,但是唐风却感到呼吸越来越紧促,步伐也越来越沉重,随着海拔的升高,唐风觉察出他们似乎在翻越一座山,一座高大的沙山。 唐风的脑海中想到了那些关于野狼谷的种种传说,野狼谷中被许多山脉分割成不同的山谷,这是不是又翻过了一座山?山那面将会是什么?众人的心里惴惴不安,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开始向下走去,韩江和叶莲娜一前一后押着怀特,怀特倒也算老实,并没有要逃跑的迹象,马卡罗夫走在前面,忽然,唐风听见从浓雾中传来马卡罗夫的声音,“该死!我们怎么又走到了水边!” 唐风闻听,疾走几步,来到马卡罗夫身边,果然,他们又来到了水边,大雾笼罩着平静的水面,看不到三米之外的景物。“我们难道又走到了那天遇到的海子边?”唐风大惑不解。 “不,这绝不可能!”马卡罗夫叫了起来,“我们已经走进了阙门,又穿过了浮屠峡,还走了这么远,怎么会又回到了那天遇到的海子边?!” “我也不相信。”梁媛也晃着脑袋,直呼不可思议。 一阵沉默后,马卡罗夫突然转身用枪对着怀特,质问道:“你们也遇到过这个湖吗?一个没有边际的湖!” 怀特看看马卡罗夫,又把目光移向水面,淡淡地说道:“你们以为抓住了我,就能抓到将军?你们以为走进了野狼谷,就能找到那座古城?还有许多不可思议的事会出现在你们面前,我劝你们要做好准备。” “听你的口气似乎知道些什么?”叶莲娜道。 “我并不比你们知道的多,这个湖我们也遇到了,但是……但是我们很快离开了湖边!” “哦!雅丹地貌里那辆烧毁的悍马是你们的车吧?”叶莲娜继续质问道。 怀特点点头,“不错,那是我们的车,不知怎地,那辆车突然起火了。” “你们一共有五个人,除了你和那个已经死了的司机,还有三个人,我说的没错吧?”马卡罗夫说道。 怀特的身子震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马卡罗夫继续说道:“既然你不是将军,那么剩下的三个人当中有一个人就是将军,还有一个人应该是斯捷奇金,至于剩下一个人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我不认识那人,那人很神秘,戴着斗篷,看不到脸,不过……” “不过什么?”马卡罗夫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过那人应该是个中国人,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好吧,那么我们来说说我最关心的人——将军?他究竟是谁?布尔坚科?”马卡罗夫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 怀特愣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可以从我在越南接到的牛皮纸袋子说起……” 2 众人全在等待着怀特继续揭开这些迷雾,可是怀特却欲言又止,他环视四周,不知道在看什么,“你别指望这地方有人能救你!”叶莲娜喝斥道。 “我不指望有人能救我,从我打开斯捷奇金给我的那个牛皮纸袋子开始,我就没指望过有任何人可以救我,即便是上帝,也无法救我!” “袋子里面有什么秘密?”马卡罗夫追问。 “是一盒磁带和一卷胶卷!”怀特仍然在东张西望。 “磁带和胶卷是什么内容?”叶莲娜问。 “是……是一个惊人的计划!”怀特说到这,突然从地上跃起,不知哪来的力量,竟一下撞翻了韩江,叶莲娜刚要举枪,怀特又飞起一脚,正踢在叶莲娜的手腕上,叶莲娜的枪飞了出去,怀特又摆脱马卡罗夫,向水边奔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十秒内,没等唐风反应过来,怀特已经奔进了水里,他玩命地向海子深处奔去,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怀特,你再跑,我就开枪了!”马卡罗夫举枪对着水面的浓雾,但是此刻他的前方全是白色的浓雾,已经根本看不清怀特的身影,只能听见水声,判断出怀特应该还没跑远。 韩江从地上爬起来,懊恼地举枪就想射击,却被马卡罗夫拦住,“不要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韩江明白马卡罗夫的意思,只好放下枪,“都怪你要跑到这个鬼地方!”叶莲娜埋怨韩江。 “我怎么知道会弄成这样!”韩江申辩道。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叶莲娜问马卡罗夫。 马卡罗夫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但是他却无论如何无法穿透面前的浓雾!唐风,韩江和叶莲娜等不急了,刚迈步要冲进水里,马卡罗夫却突然大喝道:“不要下水!” 众人大骇,唐风和叶莲娜赶忙退回岸边,冲在前面的韩江停在水中,众人不明白马卡罗夫何意?回头望着马卡罗夫,马卡罗夫做了个手势,那意思是“你们听!”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周围鸦雀无声,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没有怀特奔跑溅起的水声,怀特人呢? 浓浓白雾笼罩着水面,也包围着每一个人,“如果怀特聪明,这会儿应该呆在水里不动!”唐风小声嘀咕道。 “或许他就在我们附近。”叶莲娜忽然猛地转身,但身旁依旧是浓雾,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海子边静得可怕,每个人都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突然,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马卡罗夫第一个反应过来,冲韩江大声喊道:“韩,你快上来,水里面有东西!” 韩江赶忙撤回岸上,那声惨叫持续了约有半分钟,随后水面重新恢复了平静,又像之前一样,静得可怕! 大家面面相觑,刚才那声惨叫显然是怀特发出的,怀特一定遭遇了什么意外,水里面会有什么?还是别的什么威胁? 唐风感到自己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这种恐怖的感觉令他的心脏狂跳不止,他的瞳孔急速放大着,直直地盯着面前被浓雾笼罩的水面,似乎那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将从浓雾中,水面下冲出,向他们袭来…… 3 就这样僵持了足足有十分钟,唐风不知道他们在和谁对持?敌人?猛兽?还是未知的威胁?雾气仍然没有要散去的意思,终于,水面上起了变化,一个东西被看似平静的水流冲到了岸边,那是一个人,唐风马上认出了这就是怀特,此时,怀特已经成了一具可怖的尸体。 韩江和叶莲娜壮着胆子,将怀特的尸体从水里拖上来,然后翻过身,久经大敌的两个王牌特工竟然被怀特恐怖的面容吓了一跳,只见怀特的面部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整个脸因为极度的痛苦和恐惧,扭曲在一起,怀特究竟刚才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唐风和韩江,叶莲娜,梁媛都在想着同样的问题,马卡罗夫却蹲在怀特身旁仔细勘查,一声不吭,许久,马卡罗夫站起身来,故作镇定地说道:“怀特是被一种力大无穷的生物缠绕致死的。” “缠绕致死?”唐风马上想到了什么,“你是说蛇?” 马卡罗夫点点头,“不是一般的蛇,而是巨蟒!” “沙漠中的巨蟒?!”唐风倒吸一口凉气。 “是的,怀特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一段完好的骨头,全部都被弄断了!面部还有蛇吞噬的痕迹。”马卡罗夫迅速做出了判断。 众人大骇,这海子里竟然会有巨蟒,“更可怕的是这里面还不止一条巨蟒,怀特在短时间内被攻击致死,这绝不会是一条蛇所为,而是数条蛇!” “有很多蛇?那……那这些蛇也会爬到岸上来的!”梁媛惊慌起来。 众人惊恐地观察着四周,生怕那巨蟒会窜上沙地里,但是他们并没有看见巨蟒的踪影,却发现又有些东西被水流带到了岸边。 都是些白花花的骨头,唐风小心翼翼地拾起这些骨头,有人的,还有牛的,马的,羊的,但是唐风忽然发现在这些骨头当中,有一些骨头是唐风从没有见过的,他拾起这些骨头给大家辨认,竟没有人能说出这是什么生物留下来的骨骼。 马卡罗夫端起一个奇怪的头骨,缓缓说道:“这个东西的头骨我从未见过,大小似乎和熊类似,但又不是熊,很像是某种灵长类动物的。” “你是说猴子?”唐风反问道。 “比一般的猴子要大!” “猩猩!”唐风又道。 马卡罗夫不置可否,他盯着那东西的头骨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唐风不知道马卡罗夫看出了什么,嘴里喃喃自语道:“可是这里怎么会有猩猩呢?就是在古代也不会啊?” 谁料,韩江却道:“你直接说是人的不就行了!” “人的?”众人大汗。 马卡罗夫放下这个头骨,摇了摇头,“不,肯定不是人的,但很接近灵长类动物的。” “可是……可是剩余的骨头却怎么也不像是灵长类动物啊!”叶莲娜忽然在一旁叫了起来。 叶莲娜用剩余的骨头在白色的沙地上大致摆出了一个骨架的形状,虽然不是很完整,但并不难看出这幅骨架绝不可能属于一个高智商的灵长类动物! “这不会是另一个动物的骨架吧?”梁媛喃喃问道。 “不……就是那个东西。”马卡罗夫盯着沙地上的骨架说道。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韩江不解。 “因为这幅骨架明显很大,看上去应该是某种猛兽的,但它不是虎,也不是豹,更不是狼,与这里可能出现的大型动物都不符合,体型上应该很大,这幅骨架的高度接近一头成年黑熊直立起来的高度。” “有这么高?那就是熊吧!”梁媛喃喃道。 马卡罗夫又摇摇头,“熊的骨架我见过很多次,这个东西与熊又不相同,它的前肢明显比熊的前肢要发达得多。” “比熊的还要发达?熊一掌能把人拍死,这东西比熊还要强大?那它的力量……”唐风不敢再往下说下去。 “它的力量会比熊还要惊人!”马卡罗夫接着唐风的话还是说了出来。 “所以你推断这是一个未知生物的骨架?”韩江反问马卡罗夫。 马卡罗夫不置可否,又继续说道:“还有,这个东西的骨架高度接近成年黑熊的高度,但是看上去却并没有熊那么大,它的前肢粗壮有力,后肢也很发达,所以我推测这个东西奔跑起来,速度会比熊快很多。” “妈呀!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韩江惊道。 “一种未知的生物。”马卡罗夫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这个东西有灵长类动物的智商,熊的力量,和虎豹的速度,很可能还具备豺狼的凶狠残暴。” “这么可怕?”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妈的,这鬼地方又是巨蟒,又是未知怪兽的,还有这个该死的总是被浓雾笼罩的海子,老子快受不了了!”一向镇定的韩江嚷了起来。 “韩,你不用太担心,好在这种猛兽现在已经不存在了,它很可能生活在古代。”马卡罗夫宽慰韩江。 “生活在古代……”韩江一听这话,马上怔住了,当他的目光和唐风的眼睛四目相对的时候,唐风突然大叫起来,“你们还记得千户镇里那些干尸吗?” “你是说我们最后发现的那些可怕干尸?”韩江也想起了那些干尸。 “对!一个个面目狰狞,身体遭受了可怕的攻击,内脏和肠子都流了出来,当时我们就判断那些军士是遭受了一种强大猛兽的攻击!” “你的意思攻击千户镇的猛兽就是我们眼前现在看到的这具骨架?!”梁媛面露惊恐之色。 唐风点点头,“我想就是这样,而且我判断很有可能这种猛兽是受瀚海宓城的党项人控制的。” “瀚海宓城的党项人竟能驯服这么厉害的猛兽?!”马卡罗夫将信将疑。 “是这样,在千户镇被这种猛兽攻击的全是蒙古军士,显然这种猛兽被党项人控制,应该是他们武装力量的一部分。”唐风向没有见到那些干尸的马卡罗夫和叶莲娜解释了一番。 4 众人用白沙把那具可怕的骨骸和怀特面目狰狞的尸体匆匆掩埋,水面的浓雾依旧没有散去的意思。梁媛望着被浓雾笼罩的水面,心悸不已,“幸亏我们出发时带的水够多,否则我们就要喝这些可怕的水了。” “你怀疑这个海子的水有问题?”唐风反问道。 “我看悬,这水看上去表面清澈,可谁知道有没有毒呢?要不那么多人畜,还有这么可怕的猛兽都死在了水里?”梁媛道。 “也许杀死他们的生物和杀死怀特的是同一种!”韩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你的意思都是巨蟒?”叶莲娜惊道。 “我看这水质纯净,不像有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就只能是水里面的东西了。”韩江解释道。 “我不同意你这个判断,这些尸骨出现在水里,并不能说明他们是被水里面的东西杀死的,也不能说明水质有问题。如果这个海子就是传说中的往生海,那么在传说中,往生海可大可小,变幻无常,水面大的时候,它可能把原来在戈壁滩上的东西全都裹挟而去,所以这水里出现一些东西很正常!”唐风又想起了嵬名大叔对他说的那个关于往生海的传说。 韩江听了唐风的推断,却反驳道:“首先,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往生海,还不一定!其次,就算是,往生海也不一定可大可小,变幻无常,我不相信沙漠戈壁中的海子可以像传说中说的那样不断变化。” “可我们这一路的遭遇不正在一一应验那个可怕的传说吗?”唐风颇不服气,他想了想,又道:“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在古地图上没有标示海子了,按理说这么大的海子肯定要出现在地图上,但是玉插屏后面却没有!这说明什么?说明这片海子就是传说中的往生海,可大可小,变幻无形,所以无法标示在古地图上。” “好了,你们俩先别争了,往生海也好,未知猛兽也好,现在都不是我们的现实威胁。”马卡罗夫打断了唐风和韩江的争执,他环视众人,最后才慢慢说道:“我们现在最现实的威胁是这不肯散去的浓雾,还有水中的巨蟒!” 马卡罗夫的话让所有人心里都是一颤,“是啊,这浓雾久久不散,我们不能一直这样呆在水边啊!说不定……说不定天黑后,那些蛇,不!是巨蟒会游到岸上来,到那时……”梁媛不敢再说下去。 “你别吓人了!我们当然不会在这里坐以待毙!”唐风很坚定地说:“叫我看,这浓雾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梁媛,叶莲娜和韩江不解地望着唐风。 只有马卡罗夫似乎明白了唐风的意思,“唐风的意思是这浓雾对我们是坏事,对将军他们来说也是坏事!” 唐风点点头,“不错,将军他们人多势众,如果没有这浓雾,恐怕他们早就找到了瀚海宓城,浓雾困住了我们,也一定困住了他们,他们或许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所以我们说话一定要小点声。” 唐风的话,让大家更加警觉起来,五个人聚在一起,所有的眼睛都紧张地注视着浓雾中的一切,“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等到天黑吧!”叶莲娜问道。 “别急,让我判断一下!”唐风掏出指南针和电子罗盘,令他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指南针上的指针竟指向了背后沙丘的方向,那里是南方?可是按照唐风的判断,背后的沙丘应该是北方,面前的这片海子才是南方!唐风感到有些懵,大家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马卡罗夫最后只好提议说,“我们先沿着水边走一段,再看看吧!” 大家只好同意,五个人慢慢地开始顺着水边走,他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方向,更不知道他们会走向哪里,而前面又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等着他们! 第十章 怯薛军碑 1 在浓雾中,众人沿着水边只走出百米远,就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每个人都处于高度紧张中,谁也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如果一直是这样,那……唐风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韩江突然大喊了一声,“谁?!” 紧接着,韩江就朝着前方开了一枪,唐风,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也把枪口都对准了前方,可是浓雾中只隐隐约约显出了一个黑色的轮廓,那并不是人,也不是什么未知生物,那是什么? 唐风壮着胆子,又向前走了几步,浓雾渐渐散去,他看见一座巨大的石碑伫立在海子边的白色沙子中。 唐风长出一口气,收起手枪,心里忽然被一种莫名的兴奋包围,他并不知道这块石碑会对他们有什么帮助,也许什么帮助也没有,但是终于可以暂时摆脱那种令人窒息的处境了,“是块碑!虚惊一场!” 众人来到石碑近前,韩江瞥了一眼石碑,依然警觉地注视着周围,不肯把枪放下,唐风伸手摸了摸了石碑,石碑的质地似乎很脆弱,也难怪在这沙漠戈壁中,哪来的坚硬岩石?唐风不禁担起心来,这么脆弱的石质,沙漠中又有这么大的风沙,恐怕当年刻在上面的文字早就模糊不清了吧! 唐风首先观察了一番石碑的形制,判断道:“这块石碑应该是就地取材,所以石质并不好,而且上面也没有什么雕刻纹饰,很难看出这是哪个时期的碑。” “那就只有通过石碑上的文字判断了。”梁媛说道。 “对,只能通过文字了!可是这里风沙这么大,碑的石质又不好,我很怀疑还能不能在碑上找到文字。”唐风仔细在碑的正面摸索,却看不到有文字的痕迹,唐风心里疑惑,不禁向后退了两步,当他推到第三步时,他隐约在石碑上看出了文字的痕迹,是很大的几个字,石碑正面阴刻着几个大字,可是这字……不是汉字,也不是西夏文,唐风马上想到了八思巴文,“是八思巴文,一共是四个大字。”唐风激动地说道。 “什么字?不会是往生泉吧!”梁媛胡乱猜测。 “往生泉?不,不是,我说了是四个大字!” “到底是什么字?快说啊!”韩江催促道。 “别急!”唐风说着又跑到石碑前,用手拂去碑面上的积累了数百年的灰尘,四个八思巴文逐渐显露在他的面前,唐风退后两步,慢慢地念出了石碑上的八思巴文,“怯——薛——军——碑……” “什么……切……血……军?!”韩江根本没听明白。 “是怯薛军。”唐风纠正道。 “什么是怯薛军?”梁媛问。 唐风解释道:“怯薛军是成吉思汗建立起来的一支强大禁卫军,其后,一直到元朝灭亡,怯薛军一直都是宿卫蒙古大汗和元朝皇帝的禁卫军。我感到很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这样一块碑。” “那也就是说是蒙古人战斗力最强的一支军队喽?”韩江反问。 “可以这么认为,怯薛军是元朝的精锐。但是一般怯薛军不会远离蒙古大汗,出来单独执行任务!” “这……什么意思?”韩江没听明白。 “笨笨!意思就是说蒙古大汗带领怯薛军曾经来过这里,如此说来,很可能是来对付瀚海宓城党项人的!”梁媛倒是明白了唐风的意思。 “我就是这么想的,不过具体是怎么回事,光凭这几个字还很难判断,我印象中除了成吉思汗,好像没有哪位蒙古大汗带领怯薛军到过这里……”唐风疑惑地盯着面前这块已经有些残破的石碑。 “这碑上就这几个字吗?”马卡罗夫也很好奇地问。 “我想应该还有,这块碑应该是怯薛军所立,多半这种碑都是记功碑,怯薛军很可能在这里打过一场重要的战役,所以才立碑记功,所以不可能就这么几个字……”唐风说着,转到了怯薛军碑的后面,当他用手拂去石碑后面薄薄的灰土后,密密麻麻出现了许多小字。 2 唐风见到怯薛军碑后面的文字,兴奋地叫了起来,“文字在后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八思巴文。” 众人一起跑到碑后面,果然,唐风只是轻轻地拂去碑后面的灰尘,上千个密密麻麻的八思巴文就清晰地展现在众人面前,“我知道为什么当初刻碑的人要把碑文刻在后面了。”唐风指着碑后面清晰的碑文说。 “因为后面背风,可以避开风沙的侵扰,所以虽然经历了几百年的风沙侵袭,碑文依然清晰可见。”梁媛马上明白了唐风的意思。 “是的,当初刻这些碑文的工匠真是聪明之人,这里无法找到坚硬的岩石刻碑,又为了让碑文清晰,流传百世,所以他们就选择刻在碑的后面。”唐风解释道。 “行了,我不关注工匠,我就关心碑文写的什么?你倒是快点翻啊!”韩江已经亟不可待地想知道碑文上的内容。 唐风却低头不语,他在仔细辨认碑后面的文字,虽然有些八思巴文他并不认识,但他认出了大部分文字,连在一起,唐风大致弄清了碑文的内容。 唐风看碑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会儿紧闭双唇,一会儿又半张着,一会儿眉头紧锁,像是在沉思,一会儿又脸色大变,像是受到了惊吓,众人不解,梁媛不停地催促道:“上面究竟写的什么啊?你倒是快说啊?” 唐风匆匆看完了整篇碑文,震惊之余,缓缓说道:“这是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史,更是一场空前惨烈,惊心动魄的大战,碑上的原文翻译过来大致是这样的……” 怯薛军感恩记功碑 大元至元八年秋,大汗闻千户镇守军被屠,大为震怒,欲御驾亲征,为群臣所谏阻,翌年春,大汗又闻宓城之党项屡屡进犯四邻州县,谓群臣曰:“朕闻宓城之党项骁勇异常,早年败太祖皇帝于谷中,致我祖父坠马染病,竟至不治!此大仇未报,又闻宓城之党项屡屡犯我州县城池,屠灭千户镇,杀我军士无数,实欺朕也!我朝幅员辽阔,苏鲁锭所到之处,远人无不宾服!惟宓城之党项,负隅顽抗,垂死挣扎,朕欲亲率怯薛军讨之,诸臣勿劝,朕意已决!”三月,大汗亲率怯薛军三万,会诸路大军十万亲征。 四月,大军至黑城,一败宓城之党项。五月初,大军进至九里堡等处,诸军士恐惧,不敢向前,流言散布军中,大汗闻之震怒,督促进军,于千户镇外为党项所袭,宓城之党项果骁勇异常,并善驱使隗蘷等凶兽,我军大溃,大汗险为凶兽所害,奈怯薛军将士拼死用命,大汗使得脱。大汗惊惧竟患小疾,二十日方痊愈。 此役,失我将士数千,大汗召臣与帝师谋划,臣曰:“宓城党项骁勇,又善驱使凶兽,不若困之。”大汗曰:“前者困宓城数十年不灭,奈何?”臣对曰:“可使重兵困之,另觅捷径,袭之!”大汗曰:“善!”帝师曰:“臣闻军中尚有当年随太祖皇帝亲征之老军士,可使人问之,或有捷径可袭宓城。如有归附之人,更需问之,定有所获。”大汗曰:“大善!” 大军尊大汗旨,坚壁清野,筑营垒困宓城数月,党项屡屡来犯,被我大军一一击退。帝师于军中觅得老军士数人,帝师亲选精干军士数十人随老军士,穿峡谷,涉流沙,几番遇险,几番受困,终潜至往生海边。然此海变化无端,凶险异常,常无形于瀚海,又广袤于戈壁,水质虽清,然水下白骨累累,巨蟒穿行,更有大雾笼罩,不知其周长几何!老军士予帝师曰:“成吉思汗大军止于此矣!”及出,又几番为山谷所困,阴风怒号,飞沙走石,不辨方向,帝师叹曰:“绝险之地,十万大军不可进也。” 八月,大军进至瀚海已数月余,缺粮少水,酷暑难耐,军心浮动,诸将及群臣皆有退兵之意,大汗亦有此意,然帝师却道:“大军远征,劳师糜饷,今困宓城数月余,已挫其锐气,党项必已困顿,怎可于此时退兵?功亏一篑乎?”臣亦曰:“帝师所言极是,此番大汗亲征,我若退,则宓城党项气更甚,再难制也!”大汗闻之,谓诸将及群臣曰:“几十年之怨,必在今日!再勿言退兵之事!”军心稍安。 数月来,尊帝师之计,于俘获宓城之党项中寻捷径之途,然宓城之党项皆冥顽不化,不为所用,所俘之人,皆求速死!嗟乎,党项勇士何其多也?而其主不能用,故有今日亡国灭种之事。终有一日,怯薛军士获党项老妪一人,此人愿为前引,臣与帝师遂引五千精锐怯薛军随老妪入谷,进至往生海边,老妪吐露隐情:数十年困于瀚海之中,宓城之党项已减大半,前者千户镇之役,宓城党项倾巢而出,是为决死突围,然千户镇虽屠,党项精壮之士亦折损过半,再无力与我大战,今我大军困之,城内粮草已尽,食马度日耳!城内之人只求速死,老妪求生,遂出城为我军所获!帝师曰:“困守孤城,必不长久,宓城指日可下矣!” 老妪又指往生海边言道:“往生海可大可小,待海子小时,可寻得进入宓城之道路。”不想老妪言毕,天色大变,狂风骤起,瀚海之上,电闪雷鸣,豪雨如注,老妪竟为雷击而亡!全军大骇,帝师亦惊惧!片刻,往生海暴涨,方圆几成泽国,臣与帝师及全军命悬旦夕之间,军心大乱,军士四散奔逃,溺死,践踏无数,若此时党项来袭,我命必休矣!帝师于风雨中大呼曰:“诸军勿乱!死生有命,聚于高处,我将诵经护佑诸军!” 大军退之高处,水亦高涨,大军犹困于孤岛之上矣!全军惊骇,帝师不为所动,端坐高丘之上,闭目诵经,诵经之声,传之数里,水至前军之处,全军皆谓此番必死矣!谁想少顷水面不升反降,全军无不倒地跪谢我佛显灵,救大军于倾覆之时!诵经之声,响彻瀚海,感天动地。片刻之后,雨过天晴,浓雾散去,使得亲见往生海之真容,水面辽阔,碧波荡漾,不见边际! 水面稍退,诸将欲领军回撤,帝师言道:“我得佛祖点化,破宓城就在今日!”诸军存疑,少顷,果如老妪所说,水面急降,通宓城之道显露,我军疾驰,见绿洲之中果有大城,庙宇巍峨,金碧辉煌,不似人间!绿洲亦凶险,我军折损数百将士,始至宓城下,党项虽已式微,然托坚城据守不出,奈何? 又一日晨,大雾突降,宓城为浓雾所隐,不得见也!诸军疑惧党项乘雾来袭,皆谓佛祖庇佑党项,宓城不可得也!帝师却道:“此雾乃佛祖显灵,正助我破城!”于是,帝师简精壮之军士十余人,觅暗门而入,宓城遂破! 帝师严令军士勿滥杀,勿抢掠,然城破之时,宓城之党项男力战求死,女皆自裁而亡,一时血流成河,隗蘷百余,凶残之物,帝师以佛理化之。是夜,城中火起,帝师疑惧,命诸军退出,诸军争财货,死者众。 嗣后,帝师命诸军驻于往生海边,搜殓蒙古,党项尸骨筑城,以度亡魂!当此之时,诸军恐惧,皆曰:“凶险之地,不宜久留。”帝师曰:“勿惧,我亦在此,我将每日诵经,超度亡魂,尔等定然无恙。”帝师见诸军仍疑,又曰:“我见宓城周围尸骨露野,数十年将军不得入土,此役我军损失颇多,党项几至覆灭,若使两军诸将士沉尸荒野,我辈之罪也!与佛理亦不符,恐佛祖怪罪,暴死不得善终也!”诸军疑惧遂消,一月坛城乃成!一月间,往生海碧空万里,风和日丽,不见一丝凶险之象,及工成,大军回师,谷中阴风又起,鬼哭狼嚎,诸军士皆言帝师神人,必菩萨化身。 我大元天下归心,富有万方,四海八荒,无不宾服,奈何一小小宓城乎?此役,大汉英明,将士用命,帝师犹临危不乱,屡献奇谋,率军破城,首功也!我不如也;前者,帝师筑坛城,曾暗语我曰:“此城有大玄机也!”我问是何玄机,帝师笑而不语,吾愚钝实不知也!又者,我欲著书,记此次征战之事,以示后人,以备录国史之用,帝师又曰:“不可,恐有人据此城生变!若记,可刻石以感恩并记功,立于往生海之侧。”于是乃有此碑。 大元至元九年秋八月二十一日光禄大夫太保中书令刘秉忠书 3 唐风翻译完碑上面洋洋洒洒数千字,倒吸了一口气,“这真是一篇重要的碑文,记录了一段我们从不知道的隐秘历史,这本身就是很重要的发现。而记录的这段隐秘历史,对我们找到瀚海宓城,破解它的秘密又留下了至关重要的线索。” “你能肯定这篇碑文上写的东西可靠吗?”韩江质疑道。 “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一来这篇碑文刻在这么隐秘的地方,不会有多少人看到,刻碑之人没有必要隐藏什么;二来写这篇文章的人是刘秉忠,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刘秉忠是谁?”韩江又问道。 “刘秉忠是忽必烈的丞相,是忽必烈早期的第一重臣,他为忽必烈出谋划策,并谋划奠定了元朝的各种典章制度,所以我看这篇碑文时,先看到后面刘秉忠的落款时,就非常吃惊,想不到在这荒凉险恶之地,竟然会出现一块刻录刘秉忠文章的碑!再一读开头就更让人吃惊了,里面不但是刘秉忠的自述,还提到了忽必烈和帝师!” “是啊,我一直想问你,这满篇的‘帝师’是谁?”梁媛好奇地问。 “帝师就是我们看到的这种文字的创立者。” “你是说八思巴?” “还能是谁?根据碑刻年代显示,那时候八思巴刚刚被忽必烈加封为帝师,所以这里所指的帝师当然是八思巴。” “这么多大人物都来过这里,真是有些不可思议。”梁媛似乎听明白了碑上的一些内容。 唐风点点头,“是的,更让吃惊的就是这些大人物居然都来到了这里。我之前说过成吉思汗在征讨西夏的时候,曾经来过这里,并还被宓城的党项人所袭,坠马受伤,没想到几十年后,宓城顽强的党项人又引来了成吉思汗的孙子忽必烈。碑文第一段就提到了事情的起因,忽必烈因为千户镇被屠,十分震怒,想要御驾亲征,先是被群臣谏阻,第二年,宓城的党项人又袭扰附近州县,于是,忽必烈亲率三万怯薛军,会合其它各路大军十万人来攻宓城,帝师八思巴和刘秉忠也一同随扈左右。这段记载印证了我们之前在千户镇的判断,也印证了嵬名大叔对我们提到的古老传说,宓城的党项人在西夏灭亡后,仍然依托这里的有利地形与蒙古大军周旋了几十年,直到忽必烈时期,终被蒙古大军所灭。但是这段记载又让我产生了两个疑惑,第一个疑惑是我从未有看到过史书有记载忽必烈曾亲率大军征讨党项,当时他正忙于统一天下的战争,怎么会有大半年御驾亲征这里?” “我想正是因为忽必烈要开始统一天下的战争,所以必须先解决宓城的党项人,以防背后生变!”梁媛推断道。 “很有这种可能。第二个疑惑这里是我们进入沙漠戈壁后第一次看到了‘宓城’这两个字,也是除了玉插屏外,第一次在古代文献上看到‘宓城’这个称呼,你们还记得耶律楚材的卷子吗?” “当然记得!卷子上记载耶律楚材误入宓城,他当时好像……好像并没有称呼那座城市为‘宓城’?!”梁媛回忆道。 “是的,不知什么原因,耶律楚材只称呼他看到的那座城市为‘大城’,我想他当时可能并不知道这座城市的真正名字。” “而到了忽必烈时期,蒙古人已经知道了瀚海中的那座城市叫‘宓城’!” “唐风,这个‘宓城’是什么意思?我一直不太明白?”马卡罗夫忽然问道。 于是,唐风解释说:“这是个很古老的文字,‘宓’指党项民族最早起源于遥远,康静的地方,我想党项人将沙漠中的这座古城命名为‘宓城’,可能是有某种特殊的含义,不过,这个特殊含义我现在还说不好。” 唐风又接着说道:“从碑文第二段开始,记载的就是蒙古大军征讨宓城的具体过程,难能可贵的是,刘秉忠把整个战争的过程写的非常具体,使我们今天能够得知当年的情形。第二段一开头,‘四月,大军至黑城,一败宓城之党项。’就让我吃了一惊,四月当忽必烈大军到达瀚海的时候,第一战他们击败了党项人,让我吃惊的是他们这一仗的地点竟然是黑城。” “就是科兹诺夫发现的黑水城?”叶莲娜问道。 “嗯,就是黑水城,黑水城在元代一直被使用,并作为管理这片区域的首府,但是黑城离我们要找的宓城应该有数百里的距离,宓城的党项人竟然在这个时候还能长途奔袭,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与忽必烈大军激战?” “困兽犹斗罢了,因为后来那个老妪吐露了实情!”韩江道。 “即便如此,宓城党项人的勇气也是超乎我想象的。接着五月初,忽必烈大军进军至九里堡等处,有流言在军中传播,以至军士恐惧不敢向前?我想肯定是关于宓城和那儿党项人的种种可怕传说,也许当年蒙古大军听到的传说和我们听到的很像。” “这也许是党项人的心理战!”韩江道。 “很有这种可能。总之,最后忽必烈震怒,强命大军进军,在千户镇外再次被党项人偷袭,忽必烈大军大败,幸亏怯薛军将士拼死将忽必烈救出,才使忽必烈躲过了一劫,否则历史就真要改写。不过,这段记载最让我震惊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那句‘宓城之党项果骁勇异常,并善驱使隗蘷等凶兽,我军大溃,大汗险为凶兽所害,’……”唐风说到这时,停了下来,环视众人,他的眼中写满了恐惧。 4 在浓浓的雾气中,众人面面相觑,片刻之后,梁媛先打破了沉默,“这个‘隗……隗蘷是什么东东?’” 唐风把头扭向一边,看着平静的水面,喃喃道:“我想这个东西就是我们见到的那具不明骨骸。” “一种能把人掏空撕碎的凶兽!”韩江停了一下,又说道:“看来当年宓城的党项人驯养了这种凶兽,并将它用在战争中,千户镇屠城,和这次战役党项人都使用了隗蘷,把蒙古大军打得大败。” “一定是这样,这种凶兽还险些要了忽必烈的命!忽必烈虽然得救,但显然被这种凶兽惊吓了,以至于患了病,二十日才痊愈,虽然碑文中刘秉忠只说是‘小疾’,但我想刘秉忠这是为尊者讳,什么小疾要二十日才好?忽必烈一定是得了一场大病,那么反过来讲,什么凶兽能让见多识广,威震天下的忽必烈吓到呢?这个‘隗蘷’看来确实是个很厉害的东西!”唐风说道。 马卡罗夫点点头,“从我对那具骨骸的推断,不难看出,这个隗蘷一定是个相貌凶恶,力大无穷,动作敏捷的怪兽!” “好在这些家伙已经都死了,否则我就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梁媛庆幸地拍拍前胸。 “但愿如此!”唐风又接着说道:“第三段记述了此战之后,忽必烈与刘秉忠和八思巴谋划的具体经过,刘秉忠献策采取围困之策,忽必烈心存疑虑,说以往几十年一直有兵马驻守在宓城附近,但宓城一直没有被击败,再采取这样的计策有用吗?刘秉忠说这次派重兵围困,然后再派人寻找通往宓城的捷径,也采取偷袭之策,忽必烈采纳了他的计策。不能不说忽必烈手下有刘秉忠这样的大臣是他的幸运,宓城地形复杂,忽必烈大军人数虽多,但施展不开,所以当千户镇外再次失败后,蒙古大军及时改变了策略,转攻为困,这是一种积极的‘困’,前面几十年没有困死宓城的党项人,我想宓城除了物产丰富,自给自足外,也一定有些渠道连接外面,现在刘秉忠加重兵将所有通往外部的通道都堵死,这无疑对宓城的党项人是灭顶之灾,而且刘秉忠不仅仅采取‘困’这一招,还积极命人寻找捷径,准备偷袭宓城!” “这是用党项人的办法对付党项人啊!”梁媛叹道。 “刘秉忠献计后,八思巴也提醒忽必烈,可以在军中寻找当年跟随成吉思汗来过此地的老军士,当然更重要的也是更厉害的一招是从敌人内部瓦解敌人——如有归附之人,更需问之,定有所获。” “这刘秉忠和八思巴两人看来都是厉害的角色,这样一搞,宓城的党项人要遭殃了!”韩江长叹道。 “那你就低估宓城这些党项人了,第四段记载围困之策开始挺有效果,党项人为了突围,屡屡主动进攻,但都被坚守的蒙古大军击退,这让我想起了我们一开始在狼洼附近发现的一些防御工事,当时我们感到奇怪为什么那里会出现蒙古人的防御工事,现在这篇碑文解释了这个问题,那些工事应该是蒙古人在千户镇被屠,退守到狼洼一线的时候建造的,也可能就是忽必烈采纳刘秉忠之计后修筑的。” 韩江听了唐风的推断,想了想,“那么在沙漠中像那样的防御工事应该还有不少。” “总之,党项人被彻底困在宓城。这时,蒙古大军又开始另一计策,寻找通往宓城的捷径,八思巴找来几个曾经随成吉思汗来过这里的老军士,‘穿峡谷,涉流沙,几番遇险,几番受困,终潜至往生海边,’从他们的过程看,你们看出来什么吗?”唐风用询问的眼光注视着大家。 梁媛想了想,道:“他们所走的这条路似乎……似乎和我们所走的路差不多啊!” “是的,我想老军士带八思巴所走的路就是我们这几天所走的路线,接下来‘然此海变化无端,凶险异常,常无形于瀚海,又广袤于戈壁,水质虽清,然水下白骨累累,巨蟒穿行,更有大雾笼罩,不知其周长几何!’这不与我们在这里遭遇的情形一模一样吗?” “看来上千年来这里都是如此!”韩江惊叹道。 “更为重要的是这段记载又证实了那个传说中关于往生海的记载,变化无端,凶险异常,常无形于瀚海,又广袤于戈壁……”唐风嘴里喃喃自语,望着不远处被大雾笼罩的海子,陷入了沉思。 5 许久,唐风望着远处,说道:“成吉思汗大军当年就止步于此,几十年后,忽必烈的大军在被困于此地!当年八思巴恐怕也像我们一样,在这往生海边被浓雾所困,进退维谷,以至于他感叹道——绝险之地,十万大军不可进也。”唐风感慨了一番,又回到碑前,指着第五段碑文道:“显然,忽必烈,八思巴和刘秉忠都低估了宓城党项人的决心和毅力,他们围困了宓城几个月,党项人并没有屈服,从碑文上可以看出党项人后来已经没有什么力量向蒙古大军发起主动进攻,但是他们仍然依托复杂的地势和坚固的城池据守,忽必烈大军也没有办法。当时正值盛夏,沙漠中缺粮少水,酷暑难耐,军心不稳,于是,大臣和将领都想退兵,忽必烈也有此意,这时只有八思巴和刘秉忠坚持不能退兵;八思巴不但是一代宗教领袖,更是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他准确判断出这时候宓城的党项人也很困难,应该比他们还困难,这场战争很快就要见分晓了,这时候就是看谁能坚持到最后,如果此时退兵,将会功亏一篑!刘秉忠的看法与八思巴相同,并对忽必烈说这次大汗亲征,如果就这样无功而返,那么宓城党项人将会气势更盛,今后就很难制服了!最终,八思巴和刘秉忠帮助忽必烈重新坚定了决心。” “看来凡事都需要坚持,我想我们离宓城也不远了!”马卡罗夫喃喃地说道。 “不错,我们离宓城应该很近了,这从碑文上也能看出来。”唐风说着又指着第六段碑文说道:“几个月来,八思巴一直派军士寻找宓城的党项人,但是所有被俘获的党项人皆求速死,不肯透露宓城的细节,可见宓城的党项人是何等顽强?以至于刘秉忠感叹道:嗟乎,党项勇士何其多也?而其主不能用,故有今日亡国灭种之事。 终于有一天,怯薛军捕获了一个党项老妇人,这个老妇人愿意为大军带路。刘秉忠与八思巴便带五千精锐怯薛军再次入谷,在往生海边,老妇人吐露了宓城的实情,原来宓城经过这么多年的围困和战争,已经精疲力竭,人口损失大半,攻打千户镇其实是宓城的党项人准备突围,但是他们虽然打下了千户镇,却也损失许多青壮年,蒙古大军又死死围困,城中粮草已尽,宓城的党项人无力再打,只能杀马度日,城里的人现在只求速死,而这个老妇人不想死,于是偷偷出城,想谋条生路,却被怯薛军俘获,为了求生,这个老妇人最终出卖了宓城。” “战争真是残酷,连老妇人都……”梁媛哀叹起来。 唐风冲梁媛摆了摆手,“行了,先别叹息了,更值得叹息的在后面呢!八思巴在听到这些情况后,说:‘困守孤城,必不长久,宓城指日可下矣!’这句话几乎就宣判了宓城的最后时刻!” 6 唐风望着长长的碑文眉头纠结起来,“第七段碑文最为神奇,也对我们最为重要。那个党项老妇人对八思巴说出了往生海的秘密——‘往生海可大可小,待海子小时,可寻得进入宓城之道路。’这句话我认为至关重要,这很可能是我们找到瀚海宓城最后的钥匙。” “最后的钥匙?什么意思?”梁媛不解。 韩江插话道:“他的意思是我们也应该听当年这个党项老妇人的话,待海子小时,自会有道路显现,通往瀚海宓城!可是这几百年前的话也能相信吗?” “我们一路上的遭遇和发现无不应验了古老的传说!”唐风坚持道。 “可是这碑文后面说的也太离奇了,什么老妇人刚说完,就电闪雷鸣,风雨大作,老妇人还被雷给劈死了,片刻之后,往生海水位暴涨,差点让蒙古大军全军覆没;最后,八思巴靠念经,感动了佛祖,就在他们要全军覆没的时候,雨停了,全军又得救了,这怎么跟说故事似的?”韩江还是表示怀疑。 “这两段确实太过离奇,像是在讲一个故事,但仔细想来,也跟那个古老的传说,和我们的遭遇相符,这不正说明往生海的水位是不断变化,水位升高时,水面就很广阔,水位下降时,水面就缩小。暂且不去说这两段记载过于离奇,这其中还是透给我们一些线索的,当大军危难之时,八思巴再次显现了统帅的领导才能,临危不乱,我想雨停水退,并非是八思巴诵经的功劳,但是他的诵经还是安抚了惊慌失措的大军,至于雨停水退,我想只能是跟这里的地形和气候有关;还有一点,就是当雨停后,浓雾也散了,这点很重要,八思巴率大军几次来到往生海边,都被浓雾所阻,这不正与我们遭遇的情况类似,而当浓雾散去,他们终于看清了往生海样子,‘水面辽阔,碧波荡漾,不见边际!’这说明往生海在一般情况下确实非常大。” “听你的意思,咱们也得来场大雨,才能驱散这雾气?”韩江反问。 唐风摇摇头,“我不知道,这沙漠中一年也下不了几场雨,我不敢奢望天降甘霖!我们再往下看,雨停水退后,诸将都想退兵,这时,八思巴信心十足地说:‘我得佛祖点化,破宓城就在今日!’八思巴为什么敢这么说?我想除了鼓舞士气外,很重要一点就是他相信了那个老妇人的话。果然,不一会儿,真的像老妇人所说,往生海的水位急降,那条通往宓城的道路显露出来!” “真是越来越离奇了!通往宓城的道路在水下?这往生海的水位怎么会一会儿暴涨?一会儿又急剧下降呢?” 韩江的疑问让众人陷入了沉思,许久,马卡罗夫低声说道:“除非……除非这沙漠下面有巨大的空间,就像喀斯特溶洞一样……” “这怎么可能,这里是沙漠啊!”叶莲娜惊诧地望着身旁的水面。 “我也无法理解,海子的水位有变化是正常的,但是如果真的像碑文中所说急涨急退,则很不正常。”唐风顿了顿,又道:“可这一切却都是事实,往生海水位急剧下降后,通往宓城的道路显现,八思巴和刘秉忠率军疾驰,深入绿洲,果然看见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城,壮丽不似人间!” “这段记载与耶律楚材的卷子正好可以互为印证,宓城建于一片绿洲之中。”梁媛又提到了耶律楚材的卷子。 “这段记载倒让我想起了马昌国,他临死前一直呼喊的‘死亡绿洲’!”韩江想到了史蒂芬对他们的诉说。 唐风连连点头,“是的,我也想到了马昌国,我们已经推测过,马昌国很可能来过绿洲,这也确是一块死亡绿洲,因为碑文上特别提到了死亡绿洲——‘绿洲亦凶险,我军折损数百将士,始至宓城下。’这说明绿洲也很危险,以至于在没有遭到党项人进攻的情况下,怯薛军损失了几百人,才来到宓城下。这段记载再次证明了我之前的判断,宓城就在死亡绿洲中,而绿洲就在我们前面,往生海对岸!” “哦!这个我倒没想到,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过了这片水面,就进入了死亡绿洲,也就可以看到宓城了!”韩江有些激动地说。 “嗯,快了!只是……只是不知道绿洲之中有多少危险在等着我们!”唐风喃喃自语道。 7 唐风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但是宓城的党项人据守坚城,不与蒙古大军接战,蒙古大军应该都以骑兵为主,缺乏攻城的装备,所以虽然他们千辛万苦攻到了宓城城下,城里的党项人也已弹尽粮绝,然而蒙古大军仍然无法轻易破城!从这段记载不难看出,宓城的城墙一定很坚固,很难攻破,这也是宓城党项人的最后一道防线,党项人即便弹尽粮绝,也会拼死抵抗。” “但是大雾似乎帮了忽必烈大军的忙!”梁媛说道。 “是啊!当八思巴和刘秉忠率怯薛军来到宓城城下时,突然又降了一场大雾,将士们疑惧城内党项人会乘大雾出城偷袭他们,以为佛祖这次是要保护党项人的时候,八思巴再次把握住了机会,他乘大雾,选拔了十多名精壮的军士,从宓城的暗门攻入了宓城!你们一定都注意到了这个所谓的‘暗门’我想这对于我们也是至关重要的。”唐风说着环视众人一圈。 谁料,韩江倒笑了,“你多虑了吧!蒙古大军已经摧毁了宓城,恐怕宓城现在连大门都没有了,这暗门不暗门的,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了吧!” 唐风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这句话我认为还是很重要,这说明宓城有城门,还有暗门。只是……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个暗门是个什么东西?我从没见过城墙上有暗门的!” “会不会是地道之类的东西?”叶莲娜忽然想到了什么。 “地道?一般不是有特别的需求,城墙底下是不会修建什么地道的,因为那样既不安全,还会影响城墙的稳固。”唐风道。 “先别管那么多了,总之就是怯薛军偷袭得手了,攻入了宓城!”梁媛道。 “嗯,宓城被攻破了!下面就是一段极其惨烈的画卷了,八思巴命令军士们勿滥杀,无抢掠,可是宓城的男子皆力战求死,女子皆自裁而亡……” 唐风说到这时,众人眼前都浮现出了宓城最后悲壮的画卷,梁媛不禁感叹道:“这就是玉插屏上所说的‘复国之人’吗?看来昊王没看错人,宓城的党项人不但骁勇善战,还都刚烈守节。” “这一段记载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后面几句。”唐风继续破译碑文道:“‘隗蘷百余,凶残之物,帝师以佛理化之。是夜,城中火起,帝师疑惧,命诸军退出,诸军争财货,死者众。’这段话说了两个事,第一件事很有意思,说是怯薛军在城内发现了百余头隗蘷,面对这种极为凶残的动物,八思巴居然用佛理化之?这是整篇碑文读到这里,让我最不能理解的一句,隗蘷如果真的那么凶残,八思巴是如何驯服他们的?难道他对着这些凶兽念经,就能把这些凶兽搞定?” 众人也大惑不解,“看来我们只有去了宓城,才能搞清楚这一切。”马卡罗夫喃喃说道。 唐风又说道:“第二件事说当天夜里,宓城中突然着火,连八思巴都感到疑惧,赶忙命诸军退出,可军士们争抢财货,以至造成众多伤亡。这几句看似很正常记载,却透露出巨大的信息,首先让我想到的是八思巴已经严令‘勿抢掠’!可是怯薛军仍然争抢财物,这说明什么?是怯薛军军纪差吗?是八思巴的命令不管用吗?从前面的记载看,都不是,只能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宓城内的珍宝太让他们震惊了,都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所以在巨大的诱惑面前,军纪也好,命令也罢,都不管用了,连八思巴和刘秉忠也无法约束士兵。 其次,就是这场无名大火,我之所以说是大火,因为如果只是一般的失火,还不至于让八思巴疑惧,所以当天夜里宓城中一定是着了一场大火。至于这火是如何烧起来的,就更有意思了,是幸存的党项人纵火焚城,还是怯薛军贼喊做贼,亦或是无意之中燃起大火,就不知道了,总之,这场大火吓跑了怯薛军,也彻底摧毁了宓城。” “宓城地处荒漠之中,人烟稀少,怯薛军纵使抢掠,也没必要故意放火,贼喊做贼吧?无意中失火有可能,但是导致一场吞灭宓城的大火,似乎也说不过去,所以我觉得幸存的党项人纵火焚城的可能性大。”韩江分析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一定有党项人幸存下来,他们可能白天躲了起来,夜里跑出来放火。”唐风同意韩江的推断。 “照你们这么说,夜里面,幸存的党项人跑出来放了一把大火,然后蒙古大军就撤了,合辙打了半天,最后宓城还指不定是谁的呢?”梁媛忽然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观点。 “这……”梁媛的话,把唐风一下子给怔住了,难道宓城在蒙古人退走之后,依然有党项人在那儿延续着它曾经的辉煌。 8 片刻之后,唐风又缓过神来,“我觉得宓城还是应该算被蒙古大军攻破了,虽然后来火起他们只在城里呆了一天就退出来了,但是从日后的记载来看,幸存下来的党项人人数应该很少了,此役之后,再没有关于宓城的任何记载和线索。” “怯薛军攻破宓城的事已经基本讲完了,怎么后面还有两段碑文?”马卡罗夫指着石碑问道。 “最后两段文字对刘秉忠来说也许并不重要,只是在后面又记上了几笔,但我却以为这两段文字对我们非常重要。倒数第二段主要讲的是攻破宓城后的善后事宜,整个善后事宜其实就是一件事——八思巴命怯薛军搜集散落的蒙古和党项人的尸骨在往生海边筑造一座坛城,以此来超度亡魂。这件事又让我想到了那个古老的传说……”唐风说到这,停了下来。 梁媛接道:“你这一说,我也想起了嵬名大叔提到的那个传说,传说往生海中有一座骷髅城,当时我听到这个传说时,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想想觉得是无稽之谈,但是今天这一看,还很有可能是真的啊!” “是的,碑文上提到八思巴所筑的坛城是拿两军将士的尸骨垒砌而成的,又说几十年野狼谷内的尸骨无人收敛,再加上此役蒙古大军损失颇多,而党项人几乎全军覆没,一定有很多尸骨,你们想想,当这些尸骨堆砌在一起,不……不就是一座骷髅城吗?”唐风瞪大了眼睛望着众人。 听到这里,众人无不惊骇,“看来传说中的都是真的!” “当然,这段记载也颇为传奇,说是军士们担心往生海边凶险,不愿久留,八思巴给了众将士一个保证后,大家才在往生海边住了下来,说来奇怪,一连十多天,这里风和日丽,不见凶险的迹象;一个月后,坛城建好,当他们撤出去后,野狼谷中又恢复了原来的凶险之象,于是,军士们都说八思巴是神人,菩萨转世!这后面过于传奇的记载,让我甚至开始怀疑前面的记载,那个坛城真的存在吗?”唐风也开始怀疑这段记载的真实性。 “我看这就是给八思巴脸上贴金,吹牛吧!”韩江戏谑道。 “真是这样吗?”唐风把思绪又拉回到碑文上,“最后一段说了三件事,其实是两件事,因为前面几句就是歌功颂德;但是紧接着刘秉忠话锋一转说了一件事——‘前者,帝师筑坛城,曾暗语我曰:“此城有大玄机也!”我问是何玄机,帝师笑而不语,吾愚钝实不知也!’这‘大玄机’是什么意思?” “废话,当年刘秉忠都没弄明白,我们怎么能知道!”韩江道。 “刘秉忠绝顶聪明之人,又参与了整个事件,他竟然不知道八思巴所筑坛城里面的大玄机?而且刘秉忠说是八思巴暗语他,看来这个大玄机只有八思巴一个人知道了!”唐风叹道。 “得了吧,说不定这是八思巴在故弄玄虚,既然他都成了菩萨转世,那就干脆再写神一些吧!”韩江摇着头说。 “那么第二件事呢?”梁媛问道。 “第二件事很简单,正可解开我之前的疑问,碑文的最后刘秉忠说了他为何写这篇碑文,他本来想著书记载整个战争的过程,既可传之后人,又可以将来编修国史的时候派上用场,他想的倒是挺好,但却没有八思巴考虑周全;八思巴对刘秉忠说,‘不能这样做,这样做,万一有人,特别是亡国之后的党项人,看到了书上的这些记载,再跑到宓城,占据此城,与朝廷对抗,那么又将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如果你非要记载这段历史,那么你就在往生海边刻一块碑吧!’于是,就有了我们看到的这块石碑。” “八思巴倒是考虑周全,怪不得史书上找不到这段历史的记载!”梁媛终于明白了这块石碑的来龙去脉。 “但也要感谢八思巴和刘秉忠,没让人把这段历史写进正史,那样,我们就看不到这么原汁原味的记录了,刘秉忠在这块碑上无所顾忌,所以尽可详细真实记录,又可加入自己的观点,就是我们见到的这篇碑文。” 唐风说到这,发现马卡罗夫把脸转向了一边,失神地望着浓雾笼罩下的水面,若有所思,唐风忙询问马卡罗夫,“老马,你想到了什么?” 唐风喊了两遍,马卡罗夫才回过神来,“我……我还在想那个‘大玄机’。” “大玄机?老马,当年刘秉忠都没明白的玄机,你一老外能想出来?”韩江笑道。 “那可不一定!”马卡罗夫的倔脾气上来了,“你们想过没有,八思巴叫刘秉忠立碑于往生海之侧,八思巴率军筑骷髅坛城也是在往生海边,你们想过两者之间的关系吗?” 马卡罗夫的话,让众人全都是一惊,唐风眼前一亮,惊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老马厉害啊!刻碑与修筑坛城应该是同时进行的,而且就应该是在蒙古大军攻破宓城之后的一个月中,那么这两个建筑很可能离得并不远!” “也就是说……那座骷髅坦诚就在附近?!”梁媛的话,再加上周围的浓雾,让所有人都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第十一章 巨蟒潜行 1 五个人依然被浓雾包围着,伫立在石碑下,当梁媛说出那句话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把视线转向了石碑后面的往生海,那座传说中的骷髅坛城真的就在这附近吗?也许它就在他们的脚下,或是不远处的水下! 还是马卡罗夫率先打破了可怕的沉默,“因此,我不得不认真考虑碑文上提到的大玄机,因为我有一种预感,我们可能很快就能见到那座巨大的骷髅坛城了。” “我也有这种预感,而且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了!”梁媛喃喃道。 “大玄机?”唐风也在想着这个问题,他突然猛地回过身,再一次认真地看石碑上的碑文,他想从中找到开启八思巴所谓大玄机的密钥,哪怕只是蛛丝马迹,但是他又通读了一遍碑文,却没有新的收获。 就在唐风绞尽脑汁的时候,灰蒙蒙的天空中竟然掉下了雨点,雨点一滴滴落在白色的沙地上,平静的水面上,沧桑的石碑上,也打在唐风的脸上,身上…… “下雨了!”这雨让众人马上联想到了石碑上的记载。 唐风依旧盯着面前的石碑,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他死死盯着面的石碑,突然,唐风眼前一亮,他指着这块饱经沧桑的石碑说道:“你们快看,石碑上!” 众人一起转向石碑,却什么也没看出来,梁媛疑惑道:“看什么?我看了半天,除了碑文,什么也没看出来啊!” “看,碑身上的水渍!”唐风指着碑身说道。 经唐风这一说,众人才注意到在石碑的碑身上,出现数道淡黄色的印迹,韩江点点头,“对!这是水渍。” “那也就是说,往生海的水曾经到达过这几个位置……”梁媛仰头看到最上面的那道水渍已经接近石碑顶部了,她倒吸一口凉气,惊道:“难道往生海的水曾经全部淹没过这座石碑?!” 大家都注意到了石碑最高处的那道水渍,唐风也无法想象往生海的水位曾经到达过那个位置。这时,马卡罗夫说道:“只有水面在那儿停留了较长的时间,才会出现水渍。” “也就是说往生海的水位曾经在那儿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韩江低声说道。 唐风思虑良久,推测道:“我估计往生海的水位除了出现短时间的异常变化,比如碑文上记载的那次,在绝大多数时间它的水位是相对稳定的,但是有变化的,不同的历史时期,它的水位会停留在不同的阶段。这块碑现在基本处于水边,当年刘秉忠立这块碑不会把碑立在水里,所以我想现在的水位与他当时立碑的时候差不多。但是这里面就有一个问题,他们当初立碑时也就是和我们现在差不多的水位,是水位急降之前,还是之后呢?” “嗯,这是个问题,按照碑文上的记载忽必烈大军破宓城之时,往生海的水位先是出现了急涨,随后退回了原来的状态,紧接着,水位出现了急降,才显露出了通往宓城的道路。我想他们立碑时的水位绝不会是急涨之后的状态,只能是后面的两种状态,而碑文提到八思巴筑骷髅坛城也是在往生海边上,所以我推测刘秉忠立这块碑恐怕和骷髅坛城在一个水平面上。”马卡罗夫推测道。 “什么?那……那就是说骷髅坛城并不在现在的水平面下,它就在我们附近!”叶莲娜也惊叫起来。 大家忙四下望去,雨势渐大,原来的浓雾不但没有消退的意思,还夹杂着厚厚的雨雾,难道那座传说中可怕的骷髅坛城就在石碑附近?所有人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四周,但是谁也不敢离开石碑半步。 2 五个人如临大敌,但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和谁对峙?是飘荡在野狼谷中的冤魂,还是游弋在水中的巨蟒?是浓雾中随时可能窜出的黑衣人,还是……仅仅只是这浓雾,浓雾像是一座虚幻而又坚固的围墙,将他们团团包围,阻碍他们的视线和前进的步伐,这虚幻的浓雾后面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唐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又重新想了一遍马卡罗夫的话,突然大声说道:“不!老马,你说的不对,你还记得那个古老的传说吗?在传说中骷髅城是在往生海水下的!刘秉忠完全可以将碑立在高处,这个高处指的是当时的高处,也就是比骷髅坛城高的位置。” “传说不一定准,从碑身上的水渍可以推断历史上往生海的水位曾经长时间高于现在,所以传说中骷髅坛城在水位下也是完全有可能的。”马卡罗夫反驳道。 “不管在水下,还是在水上,那个骷髅坛城肯定就在附近,大家多小心!”叶莲娜叮嘱道。 叶莲娜话音刚落,梁媛忽然又惊叫起来,“你们看,你们快看,水位上涨了!” 大家更加惊骇,唐风看见水面已经淹没了石碑的基座,如果不是这块作为参照物的石碑,也许还不能这么快发现水位的上涨! 雨越下越大,往生海的水位上升很快,众人只好向后面的高处退却,唐风一边向后退,一边死死地盯着不断高涨的水面,仿佛水中的巨蟒随时可能窜出水面,冲向他们! 不过半个小时,往生海的水位已经涨到了石碑的半腰处,唐风看见那儿有一处颜色很深的水渍,这说明历史上往生海的水位曾长期稳定在这里。唐风正胡思乱想着,没曾想脚下一滑,他身下的一大块白沙竟向水里坍塌下去,唐风也被潮湿的白沙裹挟而下,瞬间滑落到了还在快速上涨的往生海中,几乎同时,另一个身影也消失在了水里。 3 唐风滑落水中的时候,本能地屏住了呼吸,他惊奇地发现往生海的水极其清澈,唐风正在诧异,忽地一个巨大的黑影在前面闪过,那是什么?唐风马上意识到了那是吞噬怀特的巨蟒,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来不及思考,快速地掉头向岸边游去,在他的意识里,自己离岸边并不遥远,可是他却感到每游一米都十分吃力,巨大的惊恐包围着唐风,他生怕自己突然抽筋,或是被巨蟒追上…… 唐风感到窒息,他闭上了眼睛,重复着机械的动作,他想加快速度,他觉得自己离岸边越来越近了,却总是还没游到岸边。终于,他看到了岸边的白沙,但与此同时,唐风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在他的身后向他推来,求生的本能促使他不顾一切地向岸边游去,唐风借助着那巨大的力量猛地冲上了岸,岸上,一把大手迅速地将他提了起来,“你要把我吓死了!” 是韩江的声音,唐风抹了抹脸上的水迹,回头望去,水位已经超过了石碑的腰身,这时,梁媛带着哭腔扑倒唐风怀里,唐风忽然想起自己落水时,似乎还有一个身影也和自己一起滑落水中。想到这,唐风浑身一激灵,他忙向水面看去,韩江和马卡罗夫冲到了水里,焦急地呼喊着叶莲娜的名字,是叶莲娜,叶莲娜也落入了水中。 唐风和梁媛扑到水边,远处,那清澈的水面下,时不时的有黑影闪过,唐风一阵眼晕,叶莲娜怎么还没上来?按理她的水性和能力远在自己之上……难道叶莲娜被巨蟒给缠住了?!唐风不敢再想下去。 韩江早已脱了上衣,他拔出匕首,斩钉截铁地对唐风,梁媛和马卡罗夫三人命令道:“你们都老老实实呆在岸上,我去找叶莲娜!” 唐风张张嘴,想说什么,但又不知此时还有什么言语可以宽慰韩江,三人只好呆在岸上,焦急地等待韩江和叶莲娜。 韩江跃入水中,五分钟过去了,水面没有一丝动静,不见叶莲娜,也不见韩江,马卡罗夫焦急地又冲进水里,唐风将他硬给拖了回来;又过了一会儿,唐风突然发现远处的水面上起了水花,往生海的水实在是太清澈了,唐风分明看见那儿水下有一团巨大的黑影纠结在一起。 唐风也拔出了匕首,紧紧地攥在手心,随时准备扑入水中,支援韩江,不过就在这时,水面上浮出了一个人,是叶莲娜!叶莲娜惊恐地想往岸边游,可她像是精疲力竭了,来回在水面上沉浮,韩江呢?叶莲娜出来了,韩江却不见了踪影…… 唐风和马卡罗夫已经手握匕首,跃进水中,两人走到齐腰深的地方,唐风忽然发现远处叶莲娜周围的水面已经被鲜红的血水染红,唐风和马卡罗夫不禁心里一紧,难道韩江遭遇了不测? 唐风和马卡罗夫刚想纵身游入深水区,去救叶莲娜和韩江,水面下突然掀起一股巨大的力量,唐风吃惊地看见韩江和一条巨蟒缠斗在一起,跃出了水面,韩江满身是血和污物,唐风根本分不清那是韩江的血,还是巨蟒的血! 唐风和马卡罗夫刚一迟疑,韩江和那巨蟒又消失在了水下,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叶莲娜刚才显然是被巨蟒给缠住了,所以现在没有一点气力!”马卡罗夫小声说道。 说完,马卡罗夫就纵身跃进了水里,唐风正要跃入水里,就见叶莲娜那边的水面又起了变化,韩江竟然奇迹般地摆脱了巨蟒,抱着叶莲娜钻出水面,向岸边走来! 唐风见状赶忙呼喊马卡罗夫上来,马卡罗夫幸亏没游远,很快便回到了岸边,这时,韩江抱着叶莲娜也回到了岸上,唐风关切地问,“你没受伤吧?” 韩江咧开嘴笑了,嘴里竟然还吐出了一小块蛇皮,“我没事,那家伙不是我的对手,被我搞了个半死!” 唐风这才长出一口气,“刚才你那才是真的吓死我们了。巨蟒呢?” “受伤跑了!”韩江说着轻轻把叶莲娜放在沙地上,“就是叶莲娜开始被巨蟒缠住,差点把小命丢了!” 叶莲娜这时候也缓过劲来,活动了一下,“谁说我小命差点丢了,你来的时候,我正在跟巨蟒搏斗,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呵呵!”韩江讪笑两声,“对!还真不一定呢,说不定你能把那巨蟒给宰了呢!这样我们今天就有蛇肉吃了!” 谁料,韩江一提蛇肉,叶莲娜一阵作呕,忙摆手道:“别跟我提蛇了,还蛇肉,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洗个热水澡,那巨蟒没把我弄死,倒是那味我真受不了!”说着,叶莲娜又是一阵作呕。 大家都笑了,权当苦中作乐。梁媛忽然说道:“你们别笑了,雨好像停了!” 唐风这才发现刚才还很大的雨果然停了,当然,唐风更关注的并不是雨,而是这浓雾和变幻无常的往生海。唐风奔到石碑附近,他惊奇地发现水位开始下降了,而且下降的速度很快,“难道一切都像七百年前的八思巴和刘秉忠攻破宓城那次一样……”唐风望着快速下降的水面,更加神奇的景象出现了,一直困扰他们的浓雾竟然开始慢慢散去…… 4 一切都如刘秉忠碑文上所说的那样,雨过天晴,碧空万里,浓雾渐渐散去,往生海的水位已经差不多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一片巨大而宁静的湖面展现在众人面前,完全是一派大漠风光,丝毫没有刚才风雨交加,与巨蟒殊死搏斗时的惊涛骇浪! 唐风不禁长叹道:“果然如刘秉忠所说往生海方圆不知几何!” “是啊,根本看不到边际!”韩江也不禁叹道。 “你们注意到对面远处的山脉和沙丘了吗?”马卡罗夫指着遥远的地方问。 “那是……”唐风手搭凉棚,往远处眺望。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如果那儿不是海市蜃楼的话,我想那就是往生海的对岸,瀚海宓城就隐藏在那片山脉和沙丘中!”马卡罗夫推测。 “父亲,先别说远的了,你刚才就猜错了!”叶莲娜也在眺望着远处的湖面,那里平静的就像一面镜子,根本无法想象那平静的湖面下,竟有如此凶残的巨蟒。 “我怎么错了?”马卡罗夫反问叶莲娜。 “您说骷髅坛城应该就在这石碑附近,而且应该和石碑差不多水平面,可是现在浓雾散了,我们只看到这块石碑孤零零伫立在往生海边,却没见骷髅坛城啊!” 叶莲娜的话,让马卡罗夫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唐风倒兴奋起来,“一切都与那古老传说和怯薛军碑上记载的相符,只差一项了!” “你是说水位还会下降?就像当年八思巴和刘秉忠看到的情景一样?”梁媛反问唐风。 唐风点点头,“我相信今天我们也能看到这样壮观的景象。” “可是我却看不到这样的迹象!”梁媛说着走到石碑边上,“你们看,水位退到这里已经不再退了。” “是啊!我已经观察十多分钟了,水位退到石碑基座的位置,基本就不再下降了!”韩江也道。 “我现在没法说服你们,等着吧,今天一定会发生的。”唐风颇有几分自信,他知道他的自信来源于之前的遭遇一一和传说、碑文相应验,所以这次他也很有信心。可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从下午一直等到夜幕降临,往生海的水位都没有变化,韩江他们开始还站在岸边等待,后来都抓紧时间开始晾晒湿衣服,整理东西,再后来,干脆都躺下来休息,只有唐风一个人还怔怔地站在石碑旁,等着看奇迹再次出现。 命运似乎在故意和唐风开玩笑,一路的遭遇都一一应验了古老的传说和怯薛军碑上的记载,偏偏这最重要的一幕没有出现,当夜幕完全笼罩了往生海后,唐风不禁开始担起心来,“若是明天早上又是大雾,那该如何是好?”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吃过晚饭,韩江又像前一晚一样,安排唐风,自己和叶莲娜三人值夜,韩江特别叮嘱道:“每个人都要小心,今晚不比昨晚了,将军的人也穿过了浮屠峡,他们很可能就在附近;还有那巨蟒,虽然被我刺伤,但即便如此,那家伙还是很难对付,更何况,这往生海中应该远不止就这一条巨蟒,所以大家还要提防这些可怕的家伙;至于其他的威胁嘛!冤魂厉鬼的,我就不跟你们一一提示了,总之,要加一万分小心。” 五个人如临大敌,小心翼翼地开始睡觉。前半夜是唐风值夜,梁媛睡不着觉,也陪着他,两人相依在一起,望着美丽而宁静的海子,憧憬着找到宓城之后的新生活,前半夜一切都很正常,黑衣人没有出现,巨蟒也没有冲上岸来,更没有孤魂野鬼来骚扰他们,一切都是那么恬静安详。 第十二章 骷髅坛城 1 当东方第一缕阳光照在宁静的水面上,唐风走到了往生海边,一阵金色的磷光泛起,原本平静的水面忽然起了变化,水下像是有一眼,不,也可能是很多个泉眼正源源不断地向水面上喷薄而出,直至唐风面前的水面完全沸腾起来,唐风瞪大眼睛,吃惊地望着沸腾的水面,那下面有什么?骷髅坛城?还是无数的巨蟒? 水面慢慢地分开,一团云雾之后,那个戴面具的女子又出现了,只是……只是这次戴面具的女子是从水下出来的,她慢慢地向岸上漂移而来,让唐风吃惊地吃这女子身上竟不带一滴水花! 唐风还是本能地向后退去,没退两步,就靠在了那块怯薛军碑上,戴面具的女子在离唐风还有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唐风还是无法从她那黑洞洞的眼眶中看到眼睛,那闪耀着金属光泽的面具后面究竟是一张怎样的脸庞? 唐风还在胡思乱想,那女子先开口了,“你还好吗?” “不……不太好!我们找不到进入宓城的通道。”唐风说道。 “那都是因为八思巴这个和尚,是他封堵了进入宓城的通道。”戴面具的女子平静地说道。 “他?八思巴为什么要封堵进入宓城的通道?”唐风对女子的话有些吃惊。 “因为从成吉思汗到忽必烈,蒙古与西夏的战争持续了一个甲子,党项人让他们吃尽了苦头,成吉思汗死在了西夏,忽必烈也险些丧命于此,所以八思巴不想让党项人再拥有这里,再占据这座城市!”那女子说到这,突然话锋一转,反问唐风,“你一定听说过继迁老王地斤泽起事的故事吧?” 唐风点点头,“我知道,当年党项族首领李继捧被诱入宋朝,被迫交出五州之地,归附宋朝。李继捧的族弟继迁不肯屈服,仅带数百人出奔沙漠瀚海之中的地斤泽,抗宋自立,经过继迁,德明两代西平王,再到昊王,三代君主几十年的努力,党项人重新壮大起来,建立西夏,并于宋辽抗衡数百年!” 戴面具的女子微微颔首,“你说的不错,李继捧献出五州之地的时候,党项人几乎要亡国灭种,只有继迁老王不肯屈服,仅带了区区数百人,逃到沙漠中的地斤泽,后来,整个西夏的基业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你现在该明白为什么昊王将这里命名为‘宓城’了吧?宓是我们民族最初起源的地方,我们党项民族纵横草原大漠上千年,几番沉沦,又几番崛起,只要还有不肯屈服的党项人回到这里,就能在此重新发祥壮大,宓城就像是党项人的一粒种子,当年昊王看西夏境内,东,南,西面皆有重镇驻守,惟有北面空虚,又见此地绝险,易守难攻,危难之际,可作又一个地斤泽,所以在此建城,并派最骁勇善战的族人驻守此地,期望在党项危亡之时,发挥像地斤泽那样的作用,成为民族复兴的源头。” “我明白了,所以当蒙古大军花费几十年,死伤无数,攻下宓城后,八思巴不希望以后还有党项人回到这里,重新复兴党项的基业,于是,封堵了通往宓城的道路,并且不让刘秉忠将此事记录下来,以至于后人根本不知道这段秘史。可是,我还是想不明白,八思巴用什么办法封堵了通往宓城的通道呢?”唐风心中依旧写满了疑问。 戴面具的女子沉吟许久,并不回答唐风的问题,唐风焦急地盯着女子的面具,在刺眼的阳光照射下,唐风极力想看清楚面具背后的那张面孔,可是他看到的只是一副面具,一副面无表情的面具,她在想什么?还是已经灵魂出窍?为什么不说话?不回答我的问题? 唐风盘算着心中一连串的疑问,这时,戴面具的女子突然向前走了两步,几乎就要和唐风靠在一起,不知怎地,这时唐风却不敢再直视女子的面具,他手足无措,不知戴面具的女子想要做什么?那女子仿佛也在注视着唐风,突然,戴面具的女子转过了身,和唐风并排站在水边,紧接着,唐风就见那女子又缓缓地举起了右手,每次当她举起自己右手的时候,自己就要倒霉!这次当唐风看到戴面具女子这个动作时,浑身不自觉地一颤,虽然这次女子的右手并没有指向自己,而是指向了水面。 还没等唐风明白过来,耳轮中就听到一声极其沉闷的声响,那声音并不大,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过来,但是唐风却感到脚下的大地微微颤动了一下,紧接着,往生海辽阔的水面开始沸腾起来,像是水下又无数个泉眼,不断喷涌而出…… 片刻工夫,水面又恢复了平静,唐风正在诧异,他就觉着水面似乎开始下降,水面依然很平静,但是水面的下降却很明显。唐风半张着嘴巴,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突然,唐风看见在退去的水面下,一条碗口粗的巨蟒正吐着信子,盯着自己,唐风大惊失色,再看身旁那戴面具的女子,却不见了踪影…… 2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唐风惊叫着,想要睁开双眼,竟被强烈的日光刺得睁不开眼。 唐风又做了一个噩梦,当他醒来时,天光已大亮,但是他还来不及回忆刚刚那个算不上噩梦的噩梦,就感到身子下面的白色沙粒开始微微跳动起来,他忙坐起身,却见韩江,梁媛,叶莲娜和马卡罗夫并没在自己身旁,而是一字排开,直挺挺地站在往生海边上。 唐风刚想站起来,又感觉到大地微微晃了一下,“这……这是怎么了?地震了吗?”唐风大声冲韩江他们喊道。 “不!这……这不是地震,是奇迹!”韩江大叫起来。 “奇迹?!”唐风忙跌跌撞撞地冲到韩江等人身边。 “看,今天没有下雾,太阳刚升起来,你昨天苦苦等待的奇迹终于来了!”韩江望着前方的水面,喃喃地说道。 “奇……奇迹真的出现了……”唐风这才发现,往生海的水位又开始下降了,此刻已经退到了怯薛军碑碑座以下一米多的位置,并且水位还在下降,这种下降似乎并没有刘秉忠在碑文从提到的那么快,昨天他们遭遇的涨水和退水,也并没有碑文中记载的那么悬乎,但一切确实和碑文里记载的很像,水位明显在下降。 当往生海的水位下降到怯薛军碑碑座下两米的位置时,梁媛首先发现了异常,“你们看,那是什么?” 他们顺着梁媛手指的方向望去,左前方的海子边上露出了一大片芦苇,而在离芦苇约有三十余米的水面上,有一大片阴影在缓缓地从水中显露出来。 “是……是坛城,是骷髅坛城!”唐风惊诧地半张着嘴巴,不知是从嘴里,还是从喉咙里发出了声音。 水位像是人为操纵似的,缓缓地精确地在下降!在清晨的阳光照射下,那一大片阴影慢慢显露了出来,白花花的一大片,果如传说和碑文上的记载一样,往生海水退之后,骷髅坛城露出了水面。 此时,骷髅坛城上面的部分已经清晰地展现在众人面前。大家无不惊讶,因为虽然他们已经在脑中无数遍的想象过骷髅坛城的形制和规模,但是他们的想象与真正的骷髅坛城比起来,就都不值得一提了!只见坛城上部密密麻麻互相叠加着白色的骨骸,规整而宏大,坛城的每一片区域都巧妙地使用不同的骨骼部位互相叠加穿插,像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 随着水位的不断下降,更让唐风他们吃惊的是骷髅坛城的规模,整个坛城呈长方形,当往生海的水位下降到坛城底部的时候,不多不少,便停止了继续下降!唐风这才看清楚原来在左前方的芦苇丛后面有一条十余米宽的宽阔大道高出周围的水面,一直向南延伸过去,而这条道路没多远就是那座骷髅坛城。唐风有些明白了,骷髅坛城正好坐落在通往宓城的必经之路上,怪不得八思巴执意要把坛城建在这里,既是为超度亡魂,也是为了堵住通往宓城的道路! 3 骷髅坛城的规模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唐风一时竟看不到骷髅坛城的尽头,只看见坛城在长提上一直延伸下去,坛城高达四、五米,这样的高度也让众人吃惊! “太神奇了!像是一座城堡,只是……只是它都是由骨头堆起来的。”叶莲娜惊道。 “我原来以为所谓骷髅坛城,也就比我们在千户镇看到的京观大一些,没想到……这简直就是一座超级大京观啊!”韩江惊叹。 “错,这不是京观。京观是为炫耀武功,将敌人的尸骨垒砌而成京观;刘秉忠的碑文里说的很明白,这是坛城,八思巴修筑这里,不是为了炫耀武功,而是为了超度几十年来阵亡的双方将士!今天在藏区有许多用经板垒砌而成的坛城,只是……只是我们眼前这座坛城是用无数人的骨骸堆砌而成。”唐风解释了一番。 “我记得藏区那些坛城都是用刻满佛经的石板垒砌的,那我们眼前这座坛城上也会有佛经吗?”梁媛忽然问道。 唐风心里一震,是啊,堆砌坛城的石板上刻满了经文,难道这些白骨上也被刻上了经文?唐风想到这,收拾行装,道:“那上面有没有刻满经文,只有过去了才知道。” “现在就过去吗?”梁媛有些害怕地问。 “我们还需要在这儿等待吗?古老的传说,和怯薛军碑上的记载为我们指明了方向,我相信将军的人现在应该还没有找到这里,但是他们就在附近,我们要抢在他们前面!”唐风说着已经收拾好行装,向左前方那片芦苇丛走去。 众人匆匆跟上唐风,走到近前,唐风才发现原来这片芦苇丛应该是生长在高处的,也就是他们昨天见到的石碑基座位置,现在水退了,芦苇丛的根系也全部露了出来,这样看来,最近这些年,往生海的水位应该是维持在昨天见到的那个高度。 唐风拨开浓密的芦苇,一种奇怪的感觉瞬间袭遍了全身,他忽然又想起了那个噩梦,他也是像这样闯入了茂密的芦苇丛,踩在潮湿的白沙上,突然,露出了一截白色的人骨……唐风想到这,眼前真的闪过了一截白色的骨头,唐风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梁媛从淤泥里找到了一截白骨,是人的胫骨! “把它扔了!”唐风斥道。 “看你现在胆小的样子,这个也怕!你等会儿怎么进骷髅坛城啊!”梁媛扔了那截骨头,笑道。 是啊!唐风感觉自己的神经现在是越来越敏感,越来越脆弱了,等会儿还有那么巨大的骷髅坛城在等着自己。 唐风默不作声,继续往前走,大约十分钟后,他们走出芦苇丛,来到了通往骷髅坛城的大道上,这也是通往宓城的道路。 大道约有十米来宽,犹如一条海上栈道突出在水面上,唐风走到其中一侧,往生海的水位已经停止下降,但是水位退了这么多,站在这条大道边缘往下望去,唐风仍然觉得头晕目眩,往生海依然深不见底。“好神奇的海子!”唐风不禁又感叹道。 韩江也看出了端倪,“怪不得八思巴要在此处建坛城,别处仍然进不了宓城,只有这里当水退到这个位置时,通往宓城的大道会显露出来。” “我想这就是八思巴所谓的‘大玄机’,他在攻破宓城后所做的几件事都是为了元朝的长治久安,如何能长治久安?就是不让人,特别是党项人再回到这里,占据宓城,所以他采取了一些列的措施,一是严令将士勿滥杀,勿抢掠,以此来安抚幸存党项人的心,化解双方几十年的积怨;当然这第一条不一定管用,于是,八思巴又采取了几条措施,二,不让任何有关此次战争的文字记录传世,哪怕是贵为宰辅的刘秉忠也不例外,所以刘秉忠只好把此事记录在怯薛军碑上,几百年来伫立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3.修筑眼前这座巨大的骷髅坛城,既是超度亡魂,化解积怨,又是巧妙地用坛城堵住通往宓城的路。我甚至怀疑怯薛军碑碑文中所记载的那场无名大火也是八思巴密令放的,如果这条属实的话,那么这也算一条!”唐风似乎破解了八思巴密语刘秉忠的所谓大玄机。 “这不大可能吧?当时他们的人还在宓城中,放火难免造成自己人伤亡,而且这与你说的为了化解和党项人的积怨也自相矛盾啊!”马卡罗夫疑道。 “这……我只是怀疑,现在没发现证据,所以只能存疑,但不排除这种可能。” “唐风,我也有一点不明白。”叶莲娜忽然问道:“如果八思巴要封堵进入宓城的道路,那他直接挖断这条长堤不就行了,哪怕是只挖掉一小段,不就达到目的了?” “这……”叶莲娜的问题让唐风也无法回答。 “或许这坛城里面还有什么玄机吧?!”马卡罗夫说道。 “还有玄机?”马卡罗夫的话让唐风陷入了沉思。 唐风正在思考叶莲娜的问题,梁媛忽然看见大道前面有一个骷髅头,“你们看,这是水从坛城上冲下来的吧!” 说着梁媛就用手去拿那个骷髅头,唐风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一条体形不大的小蛇蹭地从骷髅的眼眶中窜了出来,一下子扑到了梁媛身上,梁媛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起来,韩江反应够快,一把抓起梁媛身上的蛇,摔倒地上,然后拔出匕首,一刀将蛇砍为两段。 梁媛渐渐止住了尖叫,唐风刚想说她两句,“叫你不要乱碰这些东西……”谁料,惊奇的一幕在众人眼前上眼,只见那条已经被韩江分为两段的蛇,身体前半段还在蠕动,一点点在向水里蠕动,最后竟跳入水中,一眨眼不见了踪影,而蛇被砍下的后半段在阳光的强烈照射下,瞬间化为了一堆蛇皮。 4 众人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蛇?就连见多识广的马卡罗夫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蛇。 大家继续前进,虽然通往骷髅坛城的路并不算远,但是他们小心翼翼地走了二十分钟,才来到坛城近前,一个个面目狰狞骷髅和累累白骨堆砌的好似一座城堡,城堡正中竟然还做出了一个门的形状,这就是坛城的入口?五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那里面会有什么? 韩江愣了一会儿,然后笑道:“看来又是我第一个了,你们还杵着干嘛!进啊!” “从……从那儿进?”唐风用手指了指那个白色的城门,像是在询问韩江。 “废话,不从那儿进,还能从哪儿进?”韩江说着,大步走进了这座白骨堆砌的城门,其他人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进了这白骨城门,里面是一堵用白骨和骷髅头堆砌的墙,唐风仔细观察了一番,又壮着胆子,用手推了推,白骨墙纹丝不动,奇怪?这面白骨墙没有用任何黏合材料,只靠这些白骨和骷髅堆砌在一起,竟然这么牢固?唐风狐疑着跟在韩江身后,绕过了这面墙,墙后面是一个正方形的庭院,当然,这庭院四周也都是用白骨堆砌的。 唐风看了两眼,不禁冷笑道:“这八思巴和刘秉忠看来不愧都是建筑大师啊!” “建筑大师?” “你们还不知道吧,历史上刘秉忠和八思巴都可算是规划建筑大师了,刘秉忠主持建造了元大都,就是今天的北京城;八思巴主持建造了西藏萨迦寺,北京白塔寺等许多重要的寺庙。你们看这用骨头堆砌成的坛城,还做成了四合院的样子,与我在藏区见到的石经坛城大不一样啊!”唐风似乎不像没进来之前那么紧张了。 “就是没有屋顶!”梁媛嘟囔了一句。 唐风抬头望去,骷髅坛城虽然做出了城堡的样子,有墙有门,但是却没有做屋顶,此时,他们所在的这个院子,更像是一个天井。从天井上面望出去,外面阳光明媚,从昨天大雾散去后,往生海的温度就直线上升,刚才唐风在进入骷髅坛城之前,被炽烈的阳光晒得满身大汗,可这会儿却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他不知道为什么炽烈的阳光竟无法照进这坛城,也许……也许是这里的阴气太重了吧! 唐风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梁媛猛地拍了他一下,把他吓得半死,他刚想发作,梁媛却指着身旁的一大块白骨,惊道:“快看,快看,这上面有文字啊!” 唐风也是一惊,定睛查看,果然,在这块盆骨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是西夏文,唐风粗略辨认一番,惊呼道:“果然是经文!” 这时,韩江,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也都在其它的骨骸上发现了文字,唐风一一辨认,更加吃惊,“全是佛教经文,而且……而且我只看了这几块,就已经发现了四种文字。” “什么?你是说这些刻在白骨上的经文是用不同文字书写的?”韩江吃惊地又看了一眼身旁的一个骷髅。 “是的,有西夏文,古藏文,八思巴文,竟然还有汉字!”唐风吃惊地看着众人。 “那么,这些经文说的是什么呢?”叶莲娜问。 “要想弄懂这些,我还要仔细看看。”唐风说着开始连续查看码放整齐的一排骷髅,过了一会儿,唐风似乎看出了一些名堂,“我挑了一个刻着汉字的骨头看了,上面刻得是不同的佛经,让我再看看。” 唐风向前走去,韩江等人跟在他后面,众人又穿过一道门,进入了一个狭窄的巷道里,四周都是骷髅,五个人紧挨着这些骷髅,竟是那么近,唐风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一路走来,满眼全是白色骷髅,和密密麻麻的佛经,突然,他停下了脚步,这里的巷道开阔起来,唐风忽然指着其中一个头骨上的文字,说道:“我看出了一些名堂,我刚才除了查看汉文的,还看了八思巴文,西夏文的,几种文字一对比,我发现这几种不同文字书写的佛经,往往是相同的。” “就是说这四种文字刻的都是相同的佛经?”梁媛道。 “对,都是一样的,虽然我只看了这一小部分,但已经可以推断出这些骨骸上刻的应该是一部《大藏经》!” “什么?《大藏经》!我听说《大藏经》是主要佛教经典的总集,那规模一定非常庞大!”梁媛惊道。 “是的,所以我们看到了这么宏大规模的坛城,这不是信众自发刻写堆砌成的坛城,这是由帝师八思巴组织策划的一次大的宗教行动,他从一开始就是有组织的,规模之大,让我感到很吃惊。当然,我们没看完,不知道当初有没有把整部大藏经都刻完。”唐风激动地说。 “八思巴为什么要把大藏经刻在这些骨头上呢?难道仅仅是为了超度亡魂?”韩江不解地问。 “也许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吧!”唐风轻轻地叹了口气,又向坛城更深处走去。 5 唐风继续向前走去,又进入了狭窄的巷道,依旧是白色的骷髅和骷髅上密密麻麻的经文。走着走着,唐风忽然觉着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他的心里猛地一坠,难道……难道他们又回到了刚才走过的巷道中? 在坛城千篇一律的巷道中乱转了一气,唐风的眼前开阔起来,他们进入了一个圆形的大厅,唐风轻轻吁了一口气,总算走出了千篇一律的巷道,这是他们没有来过的地方,可是这里并不是出口。 圆形大厅的四周各有四个用白骨堆砌的门,“这里也许是整个坛城的中心。”唐风推测说,没有人应声,整个圆形大厅内寂静无声,只有唐风简短的话语在这里回响。 五个人在圆形大厅内怔怔地站了一会儿,韩江低声问道:“下面该往哪儿走?” 唐风指了指对面的那个门,“那里应该是南边,从那儿走。” 于是,五个人又走进了巷道,一模一样的巷道,就连骨骸摆放的形制都完全一致,没走出多久,就出现了岔道,唐风停下了脚步,正在众人迟疑的时候,梁媛突然失声尖叫起来,“看!蛇……蛇在我们头顶!” 唐风一惊,抬头望去,果然一条黑色的蛇从顶端一具头骨的眼眶中钻出,正吐着信子,盯着自己,唐风有些懵,他想退,但怕他一往后退,那蛇会突然冲上来,他知道他的速度是无论如何无法和这条蛇相比的! 唐风蹑手蹑脚地向后退了半步,谁料,那蛇仍然捕捉到了唐风微小的举动,猛地向他扑来,唐风暗道不好,迅速向后退去,就在他重重靠在身后的骷髅墙上时,那条蛇也跟了上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唐风眼前突然血光一闪,一团红黑的液体溅到了他身旁的白色骷髅上,有几滴甚至溅到了唐风的身上。 唐风定睛一看,韩江手持匕首,已将那条蛇拦腰斩断,可是那条蛇一如在坛城外面见到的那条蛇一样,丢下被砍断的后半截,晃动着前面半截身体,很快消失在地下的缝隙中。 唐风长出一口气,刚想继续前进,谁料,又是一条黑色的长蛇从他身后的头骨中钻了出来,“啊——”唐风只叫了半声,便没了声音,因为那条蛇已经吐着血红的信子,迅速缠绕上来。 韩江见状,刚想过来解救唐风,没想到另一条蛇已经缠住了他的脚,韩江蹲下去,想先解决脚下那条蛇,可几乎就在他蹲下的同时,又有一条蛇从坛城上面的骷髅中钻出,飞快地直扑向韩江。 不知何时,一条蛇也爬到了梁媛身上,梁媛吓得只剩下在原地尖叫的份了,而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也自身难保,因为正有七、八条蛇同时向他们袭来。 韩江被头顶突然而至的蛇绕住了脖颈,正在苦苦挣扎,而此时,唐风身上已经被五条蛇缠绕,唐风感到恐惧,恶心,一阵剧烈的反胃,他差点就把早上吃的那点东西呕吐出来,但还没等吐出来,一条碗口粗的蛇已经将他的脖子牢牢缠住,唐风剧烈咳嗽起来,那条蛇缠得越来越紧,唐风翻着白眼,感到窒息,他努力想把身子往前倾,摆脱这些该死的蛇,唐风脖子上的每一条青筋都暴了起来,可是这些蛇的气力巨大无比,他的任何努力都成了徒劳,最后唐风又被蛇拉回到骷髅墙上…… 6 唐风仰面看着坛城外的阳光,感觉自己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可就在这时,坛城上突然闪过了一阵黑影,那是什么?唐风的心脏猛地一紧,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向外望去,没过一会儿,那个巨大的黑影又笼罩过来,这次,唐风看清了,是两只鹰,真正的雄鹰。 两只鹰在坛城上来回盘旋着,最后落在了坛城上,唐风看见雄鹰锋利的利爪牢牢抓在两个狰狞的头骨上,正注视着坛城里发生的可怖一幕。 “鹰啊!此时我要是能化作雄鹰,飞出这恐怖的骷髅坛城,那……那该多好!我要飞到空中,看一看这……这神奇的地方!”唐风心中默念着,重新在体内聚集力量,他忽然感到缠绕在脖子上的蛇有些松动了,也许我还有希望! 唐风想到这,再度用力,一点点,一点点,不断向前,唐风企图先挣脱缠绕在腿上的蛇,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努力,如果这次再不能摆脱这些该死的蛇,此处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就在唐风和蛇僵持之时,立在坛城上的那两只鹰,猛地抓起脚下的两个头骨,飞了起来,紧接着,唐风就感到脚下的地面颤动起来,不,不仅仅是脚下的地面,身后,还有对面的骷髅墙壁也都跟着晃动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坛城要坍塌?唐风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蛇却先惊慌起来,随着晃动的加剧,唐风感到身上轻松了许多,刚才还死死缠绕自己的蛇瞬间消失了,韩江,梁媛,叶莲娜和马卡罗夫身上的蛇也纷纷遁形,巷道中,只留下了几条被斩断的蛇尾。 可众人此时根本没有心情庆幸死里逃生,“这……这骷髅坛城怎么晃动起来?”韩江大叫道。 “你们看到那两只鹰了吗?”唐风答非所问。 “看到了,怎么?”韩江不解其意。 “是那两只鹰救了我们!”唐风大声说道。 “现在我们怎么办?”叶莲娜打断了两人的话。 “此地凶险,快离开这里!”唐风大叫道。 “可前面有两条岔路,该往哪儿走?”叶莲娜问。 唐风看看面前两条几乎一模一样的岔路,全是面目狰狞的骷髅,该走哪一条呢?坛城还在晃动,唐风看看韩江,又看看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他们也在盯着唐风,似乎在等待唐风最后的判断,倒是梁媛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鼓捣什么。 “不!让我想想!”唐风闭上了眼睛,思绪飞快地在黑暗的迷宫中穿行,一会儿,黑暗的迷宫变成了狭窄的巷道,巷道两边全是白骨,骷髅,那些面目狰狞的骷髅似乎被重新赋予了生命,虽然无血无肉,唐风却看见了他们奇异的表情,有的痛苦挣扎,有的血肉模糊,有的面无表情,有的怒目而视,有的鬼哭狼嚎,有的念念有词……左侧巷道的骷髅是这样,右侧巷道里的骷髅也是这样,唐风的大脑快速运转着,他却感到越来越混乱,他生怕自己跑进了巷道,会被这些骷髅……唐风不敢再想下去,他猛地睁开眼睛,抬起颤抖的右手,先是指了指左侧的巷道,可就在此时,脚下突然猛烈晃了一下,唐风心里一惊,又把右手移到了右侧巷道。 “你确定?”韩江大声反问。 “我不知道!”唐风根本无法使自己平静下来。 “不管了!走!”韩江说完第一个冲进了右侧的巷道。 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也跟了进去,唐风只好拉上嘴里还念念有词的梁媛跟了上去。 7 右侧的巷道里,白骨森森,坛城还在晃动,唐风就觉得两旁的骷髅全都活了过来,正盯着他们,他不敢停留,只顾往前奔跑,耳畔传来奇怪的声响,他不知道是风声,还是这些冤魂的呼嚎。 巷道内,不停地出现拐弯,几乎每走二十余步就会遇到拐弯,唐风感觉他们进入了一个巨大的迷城,这条道路对吗?能带他们走出迷宫吗?唐风胡思乱想着,忽然,眼前一片明亮,看来走对了,走出了坛城?! 唐风心里又惊又喜,可谁料,他只喜了半截,惊倒是一直惊了下去,他们冲出了巷道,却又来到了一个圆形的大厅。和刚才见到的圆形大厅一模一样,一样的形状,一样的白骨,一样在四面有四道门! 不!这就是刚才他们来过的圆形大厅!唐风心里猛地揪紧了!“我们好像又迷路了!” 唐风的话让所有人都垂头丧气,韩江也看出来了,“是呀!这里就是我们来过的圆形大厅,我们从另一个门又走了出来!”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梁媛问道。 “我不知道……”唐风方寸已乱。 “至少这里还是安全的。”叶莲娜忽然说道。 “哦!”众人一起看着叶莲娜。 “你们没觉察到吗?坛城不晃了!” 听叶莲娜这么一说,大家才感觉到这会儿坛城又恢复了平静,那些蛇也不见了,唐风长长出了一口气,重重地倒在身后的骷髅墙上,可他刚一靠在骷髅墙,就像条件反射一样,又蹦了起来,“我……我又想起了那些蛇!”唐风苦笑着走到了圆形大厅中央。 五个人在这里坐也不是,靠也不是,只能站在大厅中央,只有这里能让他们感到一丝安全,可是他们不可能一直这样站着,必须寻找一条出路。唐风环视圆形大厅四周,只有一个门没有走过,他用手指了指那个门,“看来我们只能进这里面转转了!” 韩江也在注视着四周,他刚要开口,却停了下来,唐风不解地看着韩江,“你怎么了?” 韩江迅速冲他摆了摆手,那意思让唐风闭嘴,唐风这才注意到不仅仅是韩江,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也都屏气凝神,和韩江注视着同一个方向——也就是他们来时的那个门! 唐风马上明白了什么,他静下心,仔细听了听,脚下的大地又微微晃动起来,不,这不是刚才的晃动,是……是有人来了!此时此地,会是谁呢?反正不会是自己人,唐风从进入沙漠那刻起就知道,在这里不会再有人帮助他们。 那就只能是将军的人!也许将军就在其中!唐风想到这时,韩江冲所有人挥了挥手,他们向那个他们从未走过的门里退去。 就在他们刚刚隐藏好时,两个持枪黑衣人冲进了圆形大厅,紧接着,一个穿着斗篷的人走了进来,那人头上戴着斗篷,看不清面孔,唐风等人正在诧异,斯捷奇金戴着大批黑衣人涌进了圆形大厅。 唐风的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他盯着韩江,想从韩江的脸上看到下一步行动的指示,但是韩江的脸上异常平静。 “我们是不是要撤?万一他们从这……”唐风压低声音问韩江,可还没等他说完,就被韩江一把堵住了嘴巴。 五个人屏住呼吸,躲在巷道里,韩江缓缓松开了手,唐风有些明白韩江了,韩江在和那伙人比心理,他想看到将军的真面目,就必须冒这个险。唐风靠在骷髅上,仰头望去,排列整齐的骷髅也在看着他,唐风的心脏狂跳不止,他生怕那些蛇这个时候冒出来,那样就算再坚强的心理素质,恐怕也没法不暴露! 好在蛇并没有出现,那些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围绕着圆形大厅看,那个戴斗篷的人则一直静静地伫立在圆形大厅的中央,而斯捷奇金却站立在他的身后,斯捷奇金冲几个黑衣人挥了挥手,几个黑衣人开始逐个检查圆形大厅另外几个门,眼见那些黑衣人就要走到唐风他们藏身的门,韩江不得不挥了挥手。 五个人蹑手蹑脚地向巷道深处退去,拐过了数道弯,唐风估计走出了近百米后,他们停了下来,五个人靠在狭窄的巷道两边,唐风终于忍不住了,“那个戴斗篷的人就是将军?” “妈的,还跟我们玩迷藏!”韩江骂道。 “你没看见吗?斯捷奇金跟在那人后面,显然,那人地位要比斯捷奇金高,在他们组织内部,还会有人比斯捷奇金地位更高吗?”唐风道。 “根据史蒂芬临死前透露的信息看,在组织内部除了将军,就是怀特了,怀特已经死了,那么那个戴斗篷的人只能是将军!”韩江推断道。 “这么热的天,他为什么还要戴斗篷?”梁媛问道。 “这还用说,他肯定不想让我们看到他的真面目!”唐风道。 “就像戴面具的女人!”梁媛忽然提到了戴面具的女子。 “戴面具的女人?”唐风心里一震,他到这时仍然无法确定那个女人是否真实的存在。 “嘘!——”叶莲娜忽然冲众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有人来了。” 大家静下来,侧耳倾听,果然有杂乱的脚步声从巷道深处传来,将军他们朝这边过来了?唐风掏出了枪。 8 凌乱的脚步越来越近,所有人都做好了遭遇的准备,可是韩江却忽然挥了挥手,意思是让众人向相反的方向撤退。 “为什么撤?”唐风不解。 “如果那头也有敌人过来,我们被困在这狭窄的巷道内,无险可守!” 韩江说完,已经弯下腰,快步向相反的方向前进,唐风等人只好跟上,路过一个岔道,他们已经顾不上去判断这些岔道,韩江只管往前钻,可是韩江走着走着却又停了下来,唐风催促道:“快走啊!” 韩江“嘘——”了一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众人侧耳倾听,前面也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而后面的脚步也是往这边来的。 “妈的!我们被堵中间了!”韩江骂道。 “都是你带的好路!这下好了想跑也跑不掉了!”唐风抱怨道。 韩江极力使自己保持冷静,他忽然想到了刚才路过的岔道,“我们看还能不能回到那个岔道里!” “恐怕来不及了。” “试一下吧!” 说着,众人又掉头往回走,这次唐风走在了前面,他快步向刚才路过的那个岔路奔去,可是还没走出两分钟,他们迎面就和两个黑衣人遭遇了,慌乱中,唐风率先扣动了扳机,“砰!砰!”两枪,没有击中对方,都打在了巷道两侧的骷髅上,闪烁出耀眼的火光。 对方立即躲藏起来,并迅速反击,唐风侧身趴下,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也举枪射击,韩江没有参与,一来是因为巷道狭窄,容不下这么多人,另一方面身后的敌人也已经逼近了。 韩江侧身隐藏在骷髅墙旁边,那头的人显然听到了这边传来的枪声,加快了脚步,韩江迅速判断出了那边的人数,至少有六个人! 那些人越来越近了,韩江举起枪,当第一个人闯进他的视线时,韩江扣动了扳机,连发三枪,枪枪命中,两个黑衣人倒了下去,另一人发出惨叫,隐藏了起来,韩江又射几枪,但对面的家伙隐藏起来,没能打中;韩江换弹匣的功夫,对面开始还击,韩江只好侧身躲避。 就这样,交火持续了十多分钟,韩江和唐风他们腹背受敌,到后来他们的火力已经完全被压制,更为糟糕的是他们不可能这样一直坚持下去,“枪声会引来越来越多的黑衣人,我们再这样下去,只能被他们完全包围!”唐风冲韩江吼道。 “你有什么办法?”韩江反问唐风。 “没有!” “没有就给我闭嘴!让我好好想想。” 韩江靠在骷髅墙上,闭上眼,任凭对方的子弹在他的头顶呼啸,他在想,想出一个摆脱绝境的办法,但是没有,他的大脑中只有一片空白,他并不缺乏冲上去的勇气,但是那样只能同归于尽,可是难道就在这儿束手待毙吗? 韩江的心里焦躁不安,但是两分钟后,四周却安静了下来!韩江猛地睁开了眼,唐风,叶莲娜,马卡罗夫和梁媛也在看着他,大家面面相觑,侧耳倾听,巷道两头的枪声都停了下来,“难道他们有什么诡计?”唐风小声喃喃地说道。 唐风话音刚落,突然从前方的巷道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紧接着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唐风注意到虽然枪声大作,却并没有子弹射向他们!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所有人心里都是疑窦重生,而又惊惧不已! 过了一会儿,枪声停了下来,哀嚎也听不见了……“究竟发生了什么?”所有人心中都在想着这个问题,韩江前后看看,然后对前方指了指,大家明白他的意思,唐风和叶莲娜走在前面,向前走去,韩江则小心翼翼地盯着身后,倒退着向前走去。 9 所有人都异常谨慎,唐风蹑手蹑脚地走在前面,突然,叶莲娜伸手拦住了他,叶莲娜冲他使了个眼色,唐风偷眼望去,前面的巷道内横七竖八躺着几个黑衣人!他们是死了?还是在…… 唐风正在狐疑,叶莲娜却扣动扳机,冲那些人开了两枪,那些人倒在地上,纹丝不动,看来他们确实已经死了!唐风和叶莲娜保持着高度的戒备,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很快,两人走到了那些黑衣人近前,唐风只看了一眼,便觉头晕目眩,就连见惯了血腥场面的叶莲娜也是一阵作呕。 只见六个黑衣人横七竖八地躺在狭窄的巷道中,他们身上布满了枪眼,此刻却已经停止了往外冒血,而这几个人暴露在外的头部不知被什么东西攻击,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甚至有一个人已经露出了白骨。 “这……他们是怎么死的?”唐风不解地问。 马卡罗夫蹲下仔细观察了一番,道:“你们看,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枪伤,但显然这并不是他们死亡的原因。” “哦!那他们是……” “你们看这里。”说着,马卡罗夫指向其中一人的胸部,“肋骨已经被折断,并刺穿皮肤,露了出来!这只能有一种东西可以做到!” “您是说——巨蟒?!”唐风惊道。 “这里也有巨蟒?”梁媛惊得慌忙向四周望去,满是骷髅,巨蟒是从哪儿钻过来的? “不仅仅是巨蟒!”马卡罗夫又说,“恐怕还有别的蛇,并且有很多蛇,所以他们的身体才会这么惨!” 叶莲娜点点头,“在慌乱中,这些人开了枪,甚至在精神崩溃之际,自相残杀,蛇可能因为枪声,没有吞下他们就离开了这里!”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唐风问。 “必须快点离开这里,走出坛城!”叶莲娜道。 韩江指了指后面的巷道,“我们从那边走!” 没人再说什么,大家又向后面的巷道走去,没过多久,地上出现了几具白骨!众人更加惊诧,“这……这些人这么快就成了一堆白骨?”梁媛惊道。 “他们还没来得及开枪就断了气,然后被蛇吞噬了。”马卡罗夫喃喃道。 “是的,他们被巨蟒吞噬了,我跟他们交手的时候,估计对方至少有六个人,而这里只剩下四具骨架!”韩江分析道。 “看来巨蟒不止一条!而这几具骨架我估计是被成千上万条小蛇吞噬的!” 唐风的话让众人更加惊恐。叶莲娜催促道:“快走!离开这儿!”但是,叶莲娜话音刚落,梁媛就尖叫起来,因为正有一条蛇缠住了她的脚踝。 唐风拔出匕首,斩断了梁媛脚上的蛇,拉起梁媛就往前方跑。五个人不敢停留,拼命地向前跑去,仿佛身后正有无数只蛇在追击他们。 跑着跑着,唐风忽然感到脚下的大地又开始颤抖起来,巷道两边的骷髅开始发生变化,各种奇怪的表情出现在这些骷髅的面部,一瞬间,唐风觉得这些骷髅似乎重新被赋予了生命,正在极力钻出骷髅墙,向自己袭来…… “砰——”的一声,正在飞奔的唐风不知被什么挡了一下,唐风来不及细看,继续拉着梁媛往前跑,跑着跑着,唐风本能地挥舞起右手中的匕首,像是在挡开身旁不断钻出的骷髅,但是当他真的将匕首刺向身旁的骷髅时,却什么也没刺到。 唐风顾不上多想,他觉得周围正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正有无数双没有皮肉的手臂在抓自己,正有无数条大大小小的蛇从骷髅空空的体内钻出……终于,唐风拉着梁媛奔出了狭窄的巷道,但是他还没高兴起来,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圆形大厅。 唐风伫立在圆形大厅中央,回身望去,韩江,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也奔进了大厅,唐风眼前一阵眩晕,此时,他已经无法分清这一切是自己的幻觉,还是那些骷髅真的灵魂附体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又回到了这个大厅!”叶莲娜惊道。 “看来我们彻底迷失在这骷髅坛城中了!”马卡罗夫沮丧地说。 “不仅仅是迷失在这里,还有这些灵魂附体的骷髅和成千上万的蛇!”叶莲娜又道。 “你们发现没有,那个戴斗篷的人呢?”韩江忽然提醒道。 “看来他们离开了这里!”马卡罗夫道。 众人正在诧异的时候,几条蛇从圆形大厅的上方钻了进来,紧接着,就是三条巨蟒分别从圆形大厅的三个门内慢慢地滑了出来,坛城还在颤抖,蛇越来越多,成千上万条蛇不断地从骷髅的缝隙和顶上钻出,一点点向唐风他们逼近…… 10 唐风极力使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他知道再乱打乱撞是出不了坛城的,八思巴……唐风想到了八思巴和刘秉忠的碑文,坛城有大玄机?什么大玄机?唐风闭上眼睛,仔细咀嚼着碑文中的这句话,突然,唐风睁开了眼睛,他有些明白了,“八思巴当年建骷髅坛城是为了封堵外界通往宓城的道路,他为什么不直接毁掉通往宓城的长堤?他一定还是想留一条进入宓城的通道,但是又不能让人轻易找到这条通道……” 韩江打断唐风的话语,怒道:“你到底要说什么?都这个时候了!” “我要说的是骷髅坛城的大玄机!”唐风的话语异常镇定。 “大玄机?你这会儿想明白了?” “八思巴留下了这条通向宓城的通道,但为了不让人轻易进入宓城,在这座坛城中故布疑阵,很可能这些蛇也是当年八思巴放养的。”唐风道。 “你是说这些蛇是八思巴放养的?” “是的,他既要留下一条通道,又不希望常人很容易走出这里,显然他留下通道并不是为了党项人,而是为了他们有一天如果有必要,仍然可以进入宓城,那么,我想八思巴一定会有一个特殊的办法,让自己人不在坛城中迷失,更不至于像我们这样在坛城中遇险!” 唐风的话,提醒了众人,“是的,八思巴一定在坛城里为他们自己人留下了特殊的通道!”韩江推断道。 “不,不一定是特殊的通道,很有可能是坛城中某些特定的路线,那个特殊的通道也就是坛城的大玄机!”唐风斩钉截铁地说。 “特定的路线?在哪里?”韩江亟不可待地问。 唐风正要开口,忽然瞥见一直没言语的梁媛,“你嘴里在念什么?” “念经啊!我现在一紧张就想起来那段经文。” “念经?就是你爸教给你的那段经文!” “嗯,就是那段经文!” 梁媛停下了念经,说来奇怪,坛城不再晃动,蠢蠢欲动的骷髅们也恢复了平静,圆形大厅内的蛇也不再向前,梁媛惊异地望着眼前这一幕,“难道……难道这和我念的经文有关系?” 众人和成千上万的蛇对峙着,唐风仍然在思考着八思巴的大玄机,他疾走两步,来到其中一面骷髅墙壁前,那些蛇竟然没有冲上来,反倒向后退去,唐风清晰地看见了白骨上刻写的经文,并小声念出了这些经文,众人不解其意,跟着唐风的脚步,绕着圆形大厅慢慢走了一圈,当走到那个他们从未进入的大门前,唐风停住了脚步,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唐风突然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光芒,兴奋地说道:“我……我想我找到八思巴的大玄机了!” “快说!”韩江催促道。 “八思巴在这些骷髅白骨上刻上《大藏经》,既是为了超度亡魂,更隐藏了一个秘密——刻满经文的骷髅是有一定摆放顺序的,简而言之,我们只需要按照大藏经的顺序走,就应该能走出坛城。” “也就是说不懂佛经的人就很难走出坛城?”梁媛反问道。 “是的,只有精通佛经的高僧大德才能按照这些骷髅白骨上的经文顺序,顺利走出坛城!” “那么,你行吗?”韩江问唐风。 唐风有些犹豫地点点头,“我以前上学时,就对《大藏经》产生过兴趣,后来又跟罗教授学过,应该可以。” “那就快点吧!我可不想在这儿等到天黑!” 韩江的话让众人心里一惊,韩江冲着门上的蛇连开几枪,然后掩护众人穿过蛇群,冲入了他们面前的巷道。几条蛇落在他们身上,梁媛不住地尖叫,直到唐风把蛇从他身上扔掉,梁媛才止住尖叫。 唐风走在前面,他按照《大藏经》的顺序,快速穿行在巷道中,只有遇到岔路的时候,才会停下来,仔细辨别一番,然后按照正确的顺序选择其中一条向前走,说来奇怪,他们这一路再没有遇见蛇,也没有遭遇那些黑衣人,坛城竟异常的平静。 前方豁然开朗,炽热的阳光在坛城出口等待着他们,虽然是白天,虽然他们可以看到头顶的阳光,但是阳光却照不进坛城,整个坛城内都阴森森的,此刻,唐风只想赶快将自己冰冷的身体置身于炙热的阳光下,他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可是身后忽然传来马卡罗夫的声音,“等等,唐风。” 众人都停下脚步,看着马卡罗夫,马卡罗夫侧着身子,喘着粗气,看了看坛城洒满阳光的出口,又看了看另一头阴森灰暗的坛城里面,忽然问道:“唐风,你刚才说只有熟知《大藏经》的人才能走出坛城,那么,将军的人呢?” “将军的人?他们如果在我们之前走出了坛城,那么他们当中就一定有人熟知《大藏经》,但是我想他们恐怕这会儿还在坛城里转悠呢!或者他们干脆退出了坛城。” “哦!你就这么自信?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那我们岂不是可以摆脱将军了,至少是暂时摆脱了这些家伙。”马卡罗夫道。 “我想是的,我们至少可以暂时摆脱那些黑衣人,八思巴大师帮了我们的忙,下面我们主要的对手恐怕就是那个死亡绿洲了!” “死亡绿洲?!”唐风的话让大家心里又是一惊,刚刚走出阴森恐怖的坛城,又要进入另一个可怖的死亡绿洲?大家胡思乱想着,走出了骷髅坛城,眼前的景色更是令人吃惊,他们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沙漠已经退去,在长堤的尽头是一片茂密的绿色,而在绿色掩映中,他们依稀已经可以看到一些古代建筑的轮廓,那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宓城吗? 第十三章 绿洲陷阱 1 唐风走到了长堤的尽头,这里是一大片绿色的草地,草地的边缘是一棵棵参天大树,有雪松,有紫杉,还有许多他不认识的树木,一切都是那么宁静,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凶险。 双脚从白色的沙子走到了柔软的草地上,唐风仿佛瞬间被电了一下,那种奇异的感觉再次袭遍全身。大家小心翼翼地走过草地,来到森林边缘,唐风看看韩江,韩江率先走进了森林,唐风拉着梁媛也跟进了森林。 “这……这真是太神奇了!我们还是在沙漠中吗?”梁媛好奇地问。 唐风使劲掐了一下韩江,问道:“你确定吗?” 韩江疼得一呲牙,骂道:“你要确定掐你自己呀!竟然掐老子!” “我现在可以确定了,我们不是做梦,这也不是海市蜃楼!” 唐风的话缓和了众人紧张的气氛,他看不出这片绿洲有什么可怕之处,大家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唐风忽然发觉脚下的草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地衣,唐风不禁惊奇,“这里的植物太奇怪了,很多都不该出现在这里,还有很多我压根就没见过!” 马卡罗夫仰头环视这片森林,也惊叹道:“是啊,这里的很多植物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还有许多植物我是见所未见。” 唐风想了想,道:“或许……或许这就是因为野狼谷特殊的地理气候环境,在这里形成了一个稳定的小环境,这个稳定的小环境与世隔绝,很可能会保留下来许多我们从未见过的古代植物,从而造就了这片神奇的绿洲,而元昊正是发现了这片绿洲,才决定在这儿建造宓城的。” “可我怎么也看不出这里有什么凶险的?”梁媛好奇地环视四周的密林。 “也许危险很快就会降临,还是小心一点为妙!”唐风告诫梁媛。 “唐风,你的话让我忽然想起了一件可怕的事!”叶莲娜忽然面色紧张地说。 大家停下脚步,一起转向叶莲娜,“哦,什么可怕的事?” 叶莲娜四下张望了一番,叶莲娜的眼神就像是马上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从密林中钻出来似的,“唐风说这里独特的小环境与世隔绝,会保留下许多已经消失的古代植物,我……我忽然想到,如果这里独特的小环境能保留下来许多已经消失的古代植物,那么,会不会也保留下许多已经消失的古代动物?!” 叶莲娜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到毛骨悚然,每个人的脑海中都浮现出了往生海边那巨大而恐怖的不明骨骸。难道那种怪兽仍然会生存在这片绿洲中? 唐风瞪着惊恐的眼睛,望着周围的密林,寂静无声,“看不到有什么动物?” “怯薛军碑上是怎么称呼那种怪兽的?”韩江忽然想起那个拗口的名字。 “隗蘷!”唐风说道。 “从碑文的意思看,八思巴他们已经攻入了宓城,我想忽必烈的大军应该消灭了隗蘷,否则,他们怎么能攻入宓城呢?”韩江推断说。 “消灭了隗蘷?可是碑文上并没有明确提到那些怪兽的结局啊!只说八思巴以佛理化之。”唐风也在回忆怯薛军碑上关于隗蘷的只言片语。 “我只是按常理推断,隗蘷凶恶异常,这点我们在千户镇已经看到了,忽必烈的大军如果不能消灭隗蘷,又怎么能攻入宓城?碑文上所谓的‘以佛理化之’,不过是好听的说话,我想这个‘化之’就是消灭的意思,难不成八思巴还真是神人,能教化凶兽?” “当时我看到碑文,就对这句话感到不解。可是碑文上就是这么说的,如果消灭了隗蘷,就直接说灭了隗蘷好了,所以我想这里面定有蹊跷!” 唐风说到这时,向后靠在了一棵巨大的树干上,突然,一个黑色的东西落在了他的肩上,是一只蜘蛛,唐风赶忙将蜘蛛弹落,马卡罗夫却从地上拾起了蜘蛛,“这又是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蜘蛛,从这小昆虫可以证明叶莲娜的担心不无道理,这片绿洲中不但保留了远古的植物,还有远古时代的动物。” 唐风点点头,“对,从碑文上看,元朝的人也从未见过隗蘷,这说明在那个时候,隗蘷也是稀罕的动物,那么,隗蘷很可能就是远古时代留存在这里的动物,这个蜘蛛恐怕就是远古时代留下来的昆虫,既然昆虫能在这里存活到今天,那么,其它更大型的动物……” 唐风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了唐风的意思,这个平静而美丽的绿洲,将会有什么等着他们呢? 2 众人钻进了密林深处,唐风发现脚下的地衣越来越厚,还有许多落叶和倒地的巨大枯木,密林之中,根本没有道路可以通行。 唐风每走一步都异常小心,不停环视四周,生怕那个可怕的凶兽突然从密林中冲出,唐风的注意力集中在上面,却放松了脚下,唐风前方横躺着一根直径足有两米多的枯木,这枯木不知已经倒下了多少年,树干上长满了青苔,唐风抬腿,迈过了枯木,可是当他的左腿刚刚落下时,突然觉得脚下一软,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上,顿时身体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下坠去! 梁媛在唐风身后惊叫起来,众人大惊,怎么唐风突然不见了,大家赶忙跑到枯木边,却见枯木的另一侧,厚厚的地衣被唐风一脚踏空,下面惊现出一道深不可测的地缝! “唐风——”梁媛惊恐地喊道,震得密林里嗡嗡作响。 “我……我在这儿!” 枯木下面传来唐风微弱的声音,众人这才看清,唐风用右手死死抓住了枯木一截伸出来的树干,此刻,唐风整个身体都悬在地缝中。 韩江和叶莲娜一左一右,一起使劲总算把唐风给拉了上来,唐风重重地倒在厚厚的地衣上,大口喘着粗气,已经精疲力竭。 马卡罗夫疑惑地趴在地缝旁,向下探望,地缝不宽,但下面寒气逼人,深不可测,隐隐闪出似有一些白色的东西,马卡罗夫脑中又想到了那些骨骸,嘴里不禁喃喃自语道:“这里怎么会有这样一道地缝?奇怪!” “是很奇怪!一般地缝只会出现在喀斯特地形中,而这根本就不是喀斯特地形!”叶莲娜也向地缝下望去。 “现在不是研究地缝的时候,你们看到下面那些白色东西吗?”韩江也看到了那些白色的东西。“那恐怕又是骨头,人的骨头!唐风这小子命大,否则他现在已经和那些白骨做伴了!” “我还命大?我已经够倒霉的了!”唐风似乎缓过来了,坐在地上,回忆着刚才那惊险的一幕,“这绿洲恐怕几百年没人涉足了,地上全是厚厚的地衣,落叶和枯木,谁能想到会一脚踩空。” “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地方!”韩江忽然说道:“这片绿洲自忽必烈大军之后便再无人涉足,这儿的地衣如此之厚,我们根本无法看清地衣下面的危险,继续往前走,还不知会有多少这样的地缝?” “就像进入了雷区……”马卡罗夫闭上眼睛,仿佛又置身于战火纷飞的阿富汗。 “是的,我们前面就是一个雷区!所以大家要格外小心。我走在前面探路,你们都要跟在我后面,一字排列,不要走我没走过的地方!”韩江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大家按照韩江的命令,一字排开,韩江在前,唐风和梁媛紧随其后,马卡罗夫和叶莲娜殿后,五个人继续向密林深处进发。 3 韩江用一根长长的树枝探路,又接连探出了五个地缝,不过这五个地缝深浅不一,有的地缝并没有那么深,马卡罗夫忽然想到了什么,“或许这是大地震留下来的!” “也只有这么解释了!”韩江嘟囔道。 五个人在密林中走了一个小时,但却只前进了一、两千米,一路上,各种奇花异草,还有他们从未见过的古树名木层出不穷,可是他们却没有看见什么大型动物,只有一些昆虫,飞蝶之类的小型动物出没,唐风既感到好奇,又感到紧张,就在他诧异之时,走在前面的韩江,忽然停下了脚步,唐风凑了上去,韩江冲他努了努嘴,唐风这才发现就在他们前方,一只全身布满花纹的巨蟒正盘踞在枯木上。 巨蟒似乎也发现了目标,慢慢地向唐风他们移动过来,韩江和唐风缓步向后退去,突然,唐风的后背被轻轻拍了一下,唐风回身望去,梁媛正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他,梁媛颤巍巍地用右手指了指他们的头顶,唐风知道梁媛有所指,不敢抬头,只好翻着白眼朝头顶看去,又有一条巨蟒从布满青苔的树干上缓缓向他移来,唐风后脊背发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众人蹑手蹑脚的想要后退,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他们被包围了,被四只巨蟒和成千上万条大小不一的蛇给包围了,五个人靠在了一起,就连梁媛也拔出了防身的手枪,一场大战已经在所难免。 好在他们进入野狼谷前,弹药带得充足,没等巨蟒和蛇群靠近,韩江就率先扣动扳机,“来吧!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压抑已久的韩江边向蛇群射击,边恶狠狠地喊道。 唐风,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也开始向蛇群射击,按照韩江的指挥,五个人组成一个突击队形,向前突击,韩江和叶莲娜在前,用*突击,唐风,梁媛和马卡罗夫则背靠着韩江,叶莲娜,警戒三个不同的方向,用手枪对付所有向他们发起进攻的蛇! 韩江和叶莲娜一路狂扫,前面的蛇群血肉横飞,档在他们前面的两条巨蟒也不得不避其锋芒,就在这时,一条头呈三角形的长蛇突然从韩江头顶的树枝上冲下来,唐风仰头叫道:“小心!头顶!” 韩江并不抬头,只将*举起,扣动扳机,那条蛇应声坠落,顿时皮开肉绽,唐风惊道:“这种蛇是毒蛇,要是被它咬上一口……” 唐风不敢再说下去,韩江闻听,也是一阵后怕,但是他根本来不及多想,一弹匣的子弹已经打完,就在韩江和叶莲娜换弹匣的间隙,那些蛇又涌了上来,而却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几乎覆盖了整个林间。 4 面对越聚越多的蛇群,韩江和叶莲娜头皮一阵发麻,这么壮观的蛇阵他们从未见过,两人对视一眼,别无他策,只得继续硬着头皮射击。 “必须想点别的办法了!我们的子弹迟早会打完的!”唐风大声说道。 “你有什么办法?”韩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 “我还没想好,你们呢?”唐风转向马卡罗夫和梁媛。 梁媛绝望地摇摇头,马卡罗夫却沉吟不语,就在这时,马卡罗夫头顶的枯树干上有一条蛇滑落下来,唐风刚要举枪射击,不想马卡罗夫反应神速,举枪“砰!砰!”两声枪响,那条蛇被斩为三截,落在唐风脚下,“好枪法!”唐风不禁赞道。 “这是小意思!”马卡罗夫终于开口,“这样打下去确实不是办法,我倒想起来以前我在克格勃学校时,曾经对野外遭遇蛇做过研究,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是火光和气味!” “火光?我们现在缺乏燃火材料啊!而且很容易把整个林子烧起来!”唐风忧心忡忡地说。 “靠,小命都快没了,你还关心环保!”韩江骂道。 “火光并不是最好的办法,除了怕把整个林子烧起来,还容易暴露自身,而且效果也不一定好!”马卡罗夫又说道。 “那你说该怎么办?”唐风又问。 “最好是靠气味来避蛇!克格勃曾经拿多种蛇做过研究,有几种气味是大多数蛇无法接受……” 马卡罗夫还在说呢,韩江便打断了他的话,“老马,你说的这些都是废话,我们现在哪来你说的那几种气味?” “是啊!我也知道这种办法并不现实!”马卡罗夫说道。 谁料,梁媛却突然叫了起来,“我的香水也许能管用!” “香水?!”马卡罗夫一惊。 唐风却斥道:“别胡闹了,香水管什么用?香水要管用,怎么蛇还往你身上窜,你不是天天涂香水吗?” “是啊,香水能管用吗?”叶莲娜疑惑地嗅了嗅自己身上的香水味。 “不,我说的不是我平时用的香水,而是这瓶!”梁媛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了满满一瓶包装精美的香水,“我说的是这瓶,不要小看这瓶香水,是我爹地从巴黎带回来的,据说价值三万多……” “三万多?就这么一小瓶!”唐风惊呼道。 “我说的是三万多美金!”梁媛补充道。 “还美金?”唐风更加吃惊。 “所以我也一直没舍得用。” “还有你舍不得用的东西?不过你再贵也没用了,咱们小命快交代在这儿了,你还是赶紧用吧,不要浪费了这么贵的香水!”唐风没好气地说道。 “瞧你那仇富的样子。这瓶香水是我爹地听说我要参加你们的探险时,送给我的,说是这瓶香水不但香入心脾,而且还能在野外驱蚊避虫,就是不知道它对蛇管不管用!” “还驱蚊避虫?合着你爹地花三万多美金买了一瓶高级花露水啊!”唐风不禁苦中作乐,笑了起来。 “好了,唐风,还是用梁媛的香水试试吧!” 说着,马卡罗夫接过梁媛的高级香水,刚一打开瓶盖,一股异香便扑鼻而来,马卡罗夫用手沾了一点,涂抹在自己的手臂上,在鼻前闻了闻,顿时陶醉其中,马卡罗夫迅速将香水涂抹在自己双臂和身上,香水散发出来的奇异香味引起了众人惊诧,“这是什么香味?我从未闻过。”叶莲娜道。 “是的。我也闻所未闻!”马卡罗夫道。 唐风为了试验一下香水的避蛇功效,赶忙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将一些香水涂抹在树枝上,唐风一边抹,一边反问梁媛,“看着心疼吗?” 梁媛忽闪着大眼睛,竟然点了点头,“心疼,三万多刀啊!” “不用心疼,等完事了,找韩江报销去!” “靠,亏你想得出来!我现在自身难保,里外不是人了,你还指望我能给你报销香水!要不,你找叶莲娜他们报吧!伊留金那边好走账!”韩江倒还有闲心考虑找哪儿报销。 “行了,你们别贫了!还不知道这香水管不管用呢!”梁媛嚷道。 “我看行!”马卡罗夫倒是已经有了几分把握。 唐风朝着不远处的蛇群抛出了涂满香水的树枝,树枝落在蛇群中,蛇群立刻四散奔逃,迅速散去,并没有再靠近那根树枝。 “试验成功!这种香水确实可以避蛇!”唐风大声宣告,同时把香水递给梁媛,五个人先后涂抹了香水,韩江还将香水涂在树枝上,用树枝向前探路,这招果然管用,前方的蛇群纷纷避让,韩江很快走到了一根形状奇特的枯木前。 5 韩江又停下了脚步,因为前方有一只巨蟒趴在树干上,一动不动,此时,香水发出的异香已经在林间散播开来,传之数里,经久不散,蛇群纷纷避让,可是这只巨蟒却无动于衷,似乎对香水的味道并不感冒。 韩江用树枝试探的了几次,都不管用,最后,韩江干脆将涂满香水的树枝抛向枯木上的巨蟒,巨蟒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可是任凭香水发出的异香在枯木四周散播开来,巨蟒并没有挪窝。 “没用的,这只巨蟒似乎受了伤。”叶莲娜忽然说道。 众人仔细观瞧,果然,这只巨蟒的肚子上有一个伤口,此时正往外面冒着血,在枯木四周,血腥味很快盖过了香水的味道。 “难道这就是曾经和我们在往生海中搏斗的哪条巨蟒?”韩江仔细回忆着那可怕的搏斗。 “还不仅仅是受伤,你发现没有,这条巨蟒的肚子……”叶莲娜提示道。 “肚子?”韩江疑惑地观察起对面那条巨蟒的肚子,唐风首先看出了端倪,“这条巨蟒肚子里面有东西,它恐怕刚刚吞噬了什么难以消化的东西,再加上身上有伤,所以尽管这条巨蟒也不适应香水的味道,但是却无法移动。” “可这条巨蟒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怎么办呢?”梁媛问。 “这就怪不得我了!你们跟在我后面。” 韩江端着*向那条巨蟒走过去,韩江刚一迈步,那条巨蟒就冲韩江昂起了头,摆出了一幅进攻的姿态,韩江再一迈腿,巨蟒便向韩江发起了进攻,韩江怒吼道:“去死吧!”,然后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射出的子弹,全都命中巨蟒,巨蟒的身体向后退缩,韩江以为巨蟒这下死定了,于是,大胆地向巨蟒逼近,可他万万没有料到,那巨蟒在后退了一段后,竟然冒着枪林弹雨冲了上来,韩江惊得赶忙后退,可为时已晚,韩江只觉眼前一黑,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将自己包围,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的*已经掉了,那条巨蟒正趴在他身上。 唐风和叶莲娜赶忙冲上来,可是他们面对已经和韩江纠缠在一起的巨蟒,无计可施,唐风不敢贸然开枪,他看看叶莲娜,叶莲娜也没有把握,这时,马卡罗夫在后面大声喊道:“韩江,用匕首!” 韩江猛地清醒过来,那刺鼻的腥臭味和满身的粘液,让韩江头晕脑胀,他一面与巨蟒搏斗,尽量使自己不被巨蟒缠绕;一面拔出匕首,猛地朝巨蟒柔软的腹部刺去,血水夹杂着黑色的粘液从巨蟒体内流出,韩江顾不上这些,不停地向巨蟒腹部猛刺,巨蟒发出一阵低沉的哀嚎,便从韩江身上翻了下去,韩江像疯了一样,反过来骑在巨蟒身上,还在不断地猛刺巨蟒。 “韩,它已经死了!”叶莲娜冲韩江叫道,可是韩江仍然疯狂地将匕首插入巨蟒体内。 就在叶莲娜不知所措的时候,唐风突然叫道:“你们看,那是什么?”众人定睛观瞧,只见已经被韩江刺得皮开肉绽的巨蟒腹部,露出了一个黑色的东西。 6 韩江还趴在巨蟒身上,猛刺巨蟒,叶莲娜只好扑上去,将发了狂的韩江拖下来,韩江手里的匕首最后一下在巨蟒腹部划出了一个长长的口子,那个黑色的东西露了出来。 “人,是个人!”梁媛惊叫起来。 众人无不震惊,只见那人的头部已经血肉模糊,只有身上的黑衣还没有被巨蟒的胃酸溶解,马卡罗夫凑前观察了一下,“是将军的人,这家伙看来已经在巨蟒腹中呆了有一阵了,头部的皮肤已经开始腐烂。” “将军的人?难道将军的人也进入了绿洲?”唐风惊道。 马卡罗夫沉思片刻,摇摇头,“不,我估计这些蛇就是刚才在坛城中袭击我们和黑衣人的那群蛇。” “也就是说巨蟒腹中的黑衣人应该是在坛城被吞下的,然后这些蛇又尾随我们来到了这里!”唐风说道。 马卡罗夫点点头,“我想应该是这样,我们身上的气味在这里是特殊的,唐风,如果像你所说,这些蛇是八思巴当年放在这里的,那么它们几百年来都是这里的守护者,它们又怎么能允许我们进入这里呢?” “这里真的几百年来无人涉足吗?我不敢相信。”叶莲娜道。 “有,有人,不要忘了米沙,马昌国,还有那个神秘的女科考队员。”马卡罗夫说道。 “对,老马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也明白了,马昌国为什么临死的时候还惊恐地大喊‘死亡绿洲’,他和他的人到过这里,也就一定遭遇了我们遭遇的一切,无处不在的地缝,成千上万的蛇和巨蟒,说不定还有什么我们尚未见过的猛兽!”唐风又想起了史蒂芬临死前说的那些话。 “嗯,地缝下的那些白骨可能就是马昌国的人,或者是几百年来其他的涉足者!”马卡罗夫想了想,又道:“马昌国的人应该在这儿损失殆尽,他只身一人侥幸逃出了绿洲,也逃出了野狼谷,并且再不敢停留,匆匆开始了他的逃亡之路。我想他当时的心理已经处于崩溃的状态,所以他选择了放弃,他在这里丧失了找到宓城的信心,虽然他知道他已经离宓城很近了。” “看来这个绿洲着实可怕!以至于让马昌国这样的亡命之徒也在这里信心崩溃。”唐风说到这,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那么米沙和那个神秘的女科考队员呢?” “这……”马卡罗夫有些迟疑,“我想他们或许是几百年来唯一踏足过宓城的人了,只是……只是我也不知道米沙究竟走到了哪里?” “那扇无与伦比的大门!”唐风想起了米沙写给梁云杰的那封信,“我想那就应该是宓城的大门,他一定进入了宓城。至于说那个女科考队员,或是还有什么人找到过宓城,这就不得而知了。” “唐风,你不觉得奇怪吗?装备精良的马昌国没能找到宓城,米沙倒能找到宓城?!”马卡罗夫眉头紧锁。 “好了,你们这些家伙,也不关心一下我!”唐风身旁传来韩江的声音,这还是唐风第一次听到硬汉韩江需要别人关心,看来刚才韩江被巨蟒惊吓得不轻。 “你需要我们怎么关心你呢?”唐风一脸关切地看着满身污物的韩江。 “水,我需要洗澡!”韩江痛苦地喊道。 “你就忍忍吧,这儿哪来的水?” “那你们也忍受这恶臭吧!” 唐风眼珠转了转,道:“别威胁我们,有香水在,你臭不到我们,要不给你用这三万多刀一瓶的香水涂涂,保管你浑身香喷喷的。” “快给我喷,我快受不了了!妈的,我还从未遇到这么臭的蛇!” 唐风只好先给韩江喷了点香水,大家有香水护体,那些蛇纷纷退去,众人总算又得以继续前进。 7 五个人又艰难地前行了几百米,地上满是枯木和荆棘,根本没有道路,唐风紧张地注视着四周,蛇群似乎彻底退却了,这里的密林又变得寂静无声,甚至连小昆虫也看不到了,那个凶兽会不会突然出现呢? 想到这,唐风身子猛地一颤,但是传说中的隗蘷并没有出现,更让他感到不解的是自从他们进入密林,原本在外面还隐约可见的宓城,此刻却完全看不见了。 “这片林子不大,按理我们应该差不多走出密林了?”梁媛也看出了端倪。 “恐怕我们又在密林里转起圈来了吧!”马卡罗夫道。 “不管转不转圈,能转出去就行!”韩江话音刚落,他便停下了脚步,这会儿韩江变得异常小心,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叶莲娜倒比他胆大一些,又往前迈了一步,韩江却突然喊道:“叶莲娜,等等,你看那是什么?” “我看到了!”叶莲娜似乎早有心理准备。 唐风跟上去,发现在前面不远处一片枯木和荆棘中,隐隐约约露出了一块石头模样的东西。唐风和韩江走到近前的时候,叶莲娜已经抹去了石块上覆盖的厚厚地衣和苔藓,让叶莲娜吃惊地是这块石头的体量超出了她的想象,刚刚露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唐风只看了一眼,便觉出了这块石头不同寻常之处,“这……这块石头表面很平整,很明显经过人工打磨,很可能又是一块碑。” 众人眼前都是一亮,赶忙帮着叶莲娜七手八脚将石块上的苔藓清除干净,果然,显露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块平整的巨石,很明显这也是一块碑,一块被推倒的碑! 叶莲娜仔细观察了这块碑,却疑惑不已,“唐风,这块碑上好像没有什么文字啊!” 唐风也蹲下去,仔细观察,碑上确实没有文字,但是他坚信自己的判断,这就是一块古碑,绝不会错!唐风站起身,退后两步,朝四周望去,突然,他在石碑的右侧发现地上微微凸起,鼓起了一块,像是一个小山包,但是却又很不自然,山包上没有生长树木,只有厚厚的地衣和苔藓覆盖,唐风马上意识到了那下面的玄机,他拔出匕首,迅速拨开那个小山包上的地衣和苔藓,很快,下面也露出了一块石头,一块形制规整的石头,“你们看,这是一个石质的基座,当初就应该是碑座,瞧!碑座下边一圈还雕刻着花纹呢!” 唐风俯下身,用手拨去碑座下的泥土,他的眼睛猛地一亮,“龙!是龙纹,团龙纹!这是帝王的标志。” “怯薛军碑是忽必烈大军立的,上面光秃秃的,什么花纹都没有,这里居然冒出一块刻有龙纹的碑?!”韩江晃着脑袋,大惑不解。 唐风却十分肯定地说,“没错,这龙纹是典型的西夏风格,这块碑应该是一块西夏时期的石碑!” “西夏的石碑?那上面为什么没有文字?”众人不解。 唐风站起身,自顾自地比划了一下,才解释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块被推倒的碑原来就是立在这个碑座上的,碑座现在处于碑的右侧,从这个方位看,石碑的正面应该被压在了下面,你们看到的只是碑的背面,当然不会有文字喽!”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唐风又用匕首拨去了石碑侧面的泥土,又有精美的花纹显露出来,依然是五彩祥云龙纹,唐风毫不犹豫地说道:“我的判断没错,这就是一块西夏的石碑,而且雕刻精美,显然这块碑对宓城,对西夏有着特殊的意义,否则不会在这里费时费力地雕凿这么一块精美的石碑。” “是啊,怯薛军碑上都没有雕刻花纹,而且除了有碑文的那一面,其它地方都很粗糙!”韩江道。 “这块碑虽然没有怯薛军碑那么大,但是却雕刻如此精美,所以我说它对于宓城和西夏有着重要意义,当然对我们也有大用,要想看到碑文,大家就一起把碑翻过来!”唐风有些激动地看着大家。 “把碑翻过来?”韩江有些迟疑,“就靠我们几个?” “还有我呢!”梁媛自告奋勇。 “没忘了你,现在这鬼地方,我再也不把你当大小姐了,你也得当一个兵来用了!”韩江戏谑道。 “本来就是!”梁媛颇不服气。 于是,大家开始翻石碑,五个人站在石碑一侧,一起用力,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石碑微微抬起,“看不出来,这石碑不大,竟然这么沉!”唐风呲牙咧嘴地从嘴里蹦出这么一句后,不得不和大家一起又把石碑放了下来,五个人面面相觑,只顾喘气,忽然,梁媛叫了起来,“你们真是笨死了!这里这么多树干,不知道用树干做撬棒啊!” 韩江一听,没好气地说:“大小姐,你以为我不知道用啊,我哪知道这块石头这么沉。” 于是,大家分开,找来五根树干,用作撬棒,先将石碑微微抬起,再将撬棒放下,一起用力,石碑总算是起来了,但就在石碑悬在半空中时,梁媛“啊——”的惊叫了一声,然后她手中的撬棒就被折断了! “顶住!”关键时刻,马卡罗夫大吼了一声,唐风,韩江和叶莲娜也一起用力,总算没让悬在半空中的石碑再落下去,梁媛缓过神来,赶忙上前,用双手再加一把力,五个人总算把沉重的石碑翻了过去。 8 躺倒多年的石碑重见天日,掀起了巨大的烟尘,烟尘中,唐风大声问梁媛,“你刚才叫什么,把我们都吓了一跳,我差点撒手!” “因为……因为我看到石碑下又有白骨!”梁媛依旧惊魂未定。 “白骨?石碑下的白骨?!”众人大惊。 待烟尘散去,大家仔细观瞧,果然,在刚刚被抬起石碑下面,潮湿的土壤中夹杂着一堆杂乱的骨骸。 “这……这下面怎么也会出现白骨?”唐风吃惊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看来这几个倒霉鬼是被石碑给砸死的!”韩江很自然地想到了这一层。 “石碑砸死的?”马卡罗夫没有急于判断,而是又蹲下来仔细辨认,虽然这些骨骸已经有些凌乱,但还是可以看出这些白骨是属于四个人的,“四具骨架,如果这些人是被石碑砸死的,那这个命中率也太高了吧!” 叶莲娜马上听出了马卡罗夫的意思,“您是说有人故意推倒石碑砸死了这四个人!” 马卡罗夫点点头,“否则绝不可能四个人同时被意外倒下的石碑砸中!” “或许他们不是被石碑砸死的呢?”唐风提出了另一种可能。 马卡罗夫摆摆手,“不,他们就是被石碑砸死的,我查看过了,四具骨架,肋骨多处断裂,其它骨头也都有断裂,可想而知,他们都是受重物压迫,压断了骨头,又压破了内脏导致死亡的。” “好奇怪的谋杀现场!”梁媛不禁叹道。 “更奇怪的东西在这儿!”韩江忽然从四具骨架中的泥土里拾起了一支锈迹斑斑的手枪,“美制柯尔特m1917式*。” “看来这些家伙并不是古代人!”唐风道。 “从骨骼上初步看,他们确实不是古代人,都是男性,死亡时的年龄应该在20——30岁之间,蒙古人种。”叶莲娜很专业地判断道。 “从周围土壤和遗物分析,他们死亡的年代应该在几十年前。”马卡罗夫说着,从土壤里又拾起了一串已经完全生锈腐烂的拉链,“这应该是皮夹克上的拉链!” 唐风马上明白了一切,“那也就是说这几个家伙很有可能是马昌国的手下了。” “就不会是走散的科考队员吗?”梁媛问道。 “这……”唐风犹豫起来,他看看韩江,韩江又看看马卡罗夫,马卡罗夫摇了摇头,“不大可能是科考队员,据我所知,科考队当时并不使用这种枪,另外,从这四个人的各方面情况看,也不大是科考队的人。” “马昌国的人?”唐风陷入了沉思,许久,他才说道:“那么,这就又带来了一个问题,石碑是怎么倒的?或者说石碑是被谁故意推倒的?” “根据我们之前已经掌握的情况,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米沙,或者是那个神秘的女科考队员,也可能是其他走散的科考队员,因为只有他们走到了这里!”韩江推断道。 “真不敢想象,米沙他们和马昌国一起走进了绿洲,在种种可怕的遭遇后,他们还进行了一场殊死的搏斗!”梁媛叹道。 “从结果上看,似乎马昌国输了!”叶莲娜说道。 “我在想一个问题,在大白泉边,那个神秘的女科考队员是怎么离开那儿的?”唐风忽然提到了大白泉边的发现,“按照我们当初的推断很可能是马昌国救走了那个女科考队员。” “他们或许达成了某种妥协,也可能是受马昌国胁迫,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韩江没有继续说下去。 “科考队里有内奸!”马卡罗夫脱口而出。 “你怀疑那个女科考队员?” “不!我说不好,不管怎样,他们后来进入了绿洲,并发生了矛盾,马昌国一方似乎失败了!”马卡罗夫用总结地口吻说道。 “还是让我来看看这块碑吧!”唐风说着,走到了石碑上,用匕首拨去粘连在石碑正面的泥土,一行行隽秀的西夏文字显露在他的眼前…… 9 唐风缓缓地念出了碑文的题目,“敕建宓城碑……”接下来,便是石碑的正文…… 朕于幼时落难于民间,遍游天下,行此绝远蛮荒之地,于瀚海之中见山谷,又于谷中见大泽,大泽飘忽不定,大时无边无际,小时藏于无形,阴晴不定,气象万千;更有一绿洲于大泽之中,水涨亦不没绿洲,殊为可观,珍禽异兽,奇花异草密布绿洲,恍如隔世,当此之时,朕便觉此地不同凡响,他日定有大用。 日后,朕崛起于贺兰,数败宋辽,威震朔漠,党项大业,如日中天。然今立国不过数载,国人多已骄奢,朕恐日久必生祸乱,居安思危,不可无有远虑。 于一日,朕狩猎于北地,观北地山川形貌,谓众臣曰:“我国东有契丹,南有大宋,吐蕃,西有回鹘,此皆劲敌,然东、南、西面皆有重镇据守,三面不足虑也!唯有北地,无有重镇,若强敌经此来袭,我腹背受敌,朕心实不安也!”没藏讹庞道:“北面无有强敌,又有瀚海大漠阻隔,可为屏障!”朕曰:“我观北地,虽有瀚海大漠阻隔,然大漠之北,冉冉有王气,朕幼时曾云游北地,深知漠北之人,骁勇善战,恐百年之后,为我党项心腹大患!”群臣无言以对。 又一日,朕匹马失途,误入谷中,顿有似曾相识之感,又涉流沙,渡大泽,少顷,大雾困之,电闪雷鸣,阴风怒号,大泽水涨,朕只身困于绿洲之中,然冥冥中长生天护佑,水大亦不能没绿洲。绿洲之中,珍禽异兽,奇花异草自不必言,然凶险不异于之前,更有一凶兽,名曰“隗蘷”,实难应付。至夜,朕困倦不敢睡,忽见一世外隐士于雾中来,谓朕曰:“此地绝险异常,易守难攻,可为我家又一地斤泽。” 天明雾散,不见隐士,朕跪谢于地,忽觉隐士似我祖,又觉似先帝,朕再拜于地,起时,大泽水退,朕出绿洲,谓群臣曰:“朕将于此地筑城,并派骁勇善战之士守之。”于是,三年乃有宓城。又于次年建黑城,两城分守北地东西,宓城为重,黑城辅之,朕心稍安,遂作此碑以记之。 白高大夏国皇帝嵬名元昊御笔 唐风读完整篇碑文,震惊不已,“这篇碑文竟然是元昊亲笔写的!这可能是迄今为止发现的唯一一篇元昊亲笔文章。” “又冒出来一篇碑文,这碑文上说的都是啥?”韩江似乎还没听明白。 “简而言之,元昊写这篇文章就是阐述了他建宓城的起因,基本上和我们之前的推测差不多,所以这篇碑文就叫‘敕建宓城碑’。”唐风又看了看碑文,接着说道:“不过这篇碑文里还是透露了一些重要信息。第一段一开始元昊就提到他幼年落难在民间时的一段经历,他说他曾在幼年时来到过这里,他对野狼谷和往生海的描述完全和我们的遭遇相吻合,这说明早在西夏立国之前,野狼谷中就是这个样子。在第一段的结尾元昊说他当时就预感到此地将来能派上大用场。” “这有些吹牛了,那时他才是一个小孩,就能知道这里能派上大用场?”梁媛嘟囔道。 “先别管他吹不吹牛了,接着看第二、第三段,元昊简要的说了他领导党项人建立西夏的历史,紧接着他话锋一转,提到西夏立国后,骄奢之风日盛,他感到很忧虑。恰在此时,元昊到北地去狩猎,北地是哪里?我想元昊在这里是泛指西夏北部的边疆地区。在观察了北部边疆的山川形胜之后,元昊和大臣之间有段对话,这段正可解释元昊建宓城的直接原因,他说西夏东,南,西面都是强敌,但这三面都有重镇据守,所以他认为并不足虑,而北方边疆则没有重镇把守,所以元昊认为这里最为危险,如果有强敌从这里进攻,西夏将腹背受敌,这使他很不安。但是大臣们却并不以为然,没藏讹庞说北方没有强敌,又有戈壁沙漠阻挡,可以作为西夏的北部屏障。元昊反驳没藏讹庞提到了两点,一点是他看北方冉冉有王气,这点有点虚,第二点元昊说他幼年曾云游北方,见到当地人骁勇善战,于是他担心百年之后,这些骁勇善战的部落将成为西夏的心腹大患!” 马卡罗夫打断唐风,问道:“这里元昊说的漠北之人指的就是蒙古人吧?” 唐风点点头,“是的,当时漠北处于四分五裂之中,非常落后,各个部落常常自相残杀,还根本谈不上对西夏构成威胁,但是元昊已经预感到契丹,宋朝,吐蕃,回鹘这些劲敌并不可怕,将来真正会成为西夏大患的是这些漠北之人,果然,后来的历史证明了元昊的担心。” “这也吹得太玄了吧!百余年前,元昊就能预料到蒙古人会崛起,灭了西夏?”韩江晃着脑袋,不敢相信。 “或许这么说有些夸张,但元昊不愧为一代雄主,对未来局势还是有比较准确判断的,他和契丹,宋朝,吐蕃,回鹘都交过手,几乎无一败绩,所以他知道这些强敌并不是他的对手,将来也不会是,而那些生活在漠北草原上的部落,虽然现在还很弱小,却不可不防,所以这是元昊修建宓城更直接的原因。 于是,在第四段元昊写了一个更离奇的故事,有一天他再次只身误入野狼谷,遭遇一切可怕的事情后,元昊来到了这片绿洲,他惊奇地发现不管往生海的水如何上涨,就是不会淹没绿洲,元昊以为这是长生天的护佑,他在绿洲中看到了各种珍禽异兽,奇花异草,显然,元昊当年看到的绿洲要比我们今天看到的更加繁盛,珍禽异兽和奇花异草更多,最重要的信息来自于下面这句——更有一凶兽,名曰‘隗蘷’,实难应付。这说明在元昊还没有建宓城之时,隗蘷这种凶兽就生活在这片绿洲上了,那么这就产生了一个矛盾。”唐风说到这,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每一个。 10 梁媛很快明白了唐风所说的矛盾,“党项人要建城,就必须驯服隗蘷,否则他们是建不成宓城的!” “是的,从怯薛军碑上记载,还有我们在千户镇的发现看,党项人后来驯服了隗蘷这种凶兽,这样他们才顺利地建起了宓城,至于他们用了什么方法,就不得而知了。”唐风实在想不出来党项人是用了什么方法驯服隗蘷的,“另外,这块碑的历史早于怯薛军碑,所以我估计刘秉忠在怯薛军碑上关于这种凶兽的称呼应该也来自于这块碑。” “这很有可能,八思巴和刘秉忠肯定也看到了这块碑,我一开始甚至怀疑这块碑是被忽必烈的大军推倒的。”梁媛说道。 “我一开始也认为碑是怯薛军推倒的,这也是王朝更替中经常发生的事,但是后来的发现让我推翻了这种假设,怯薛军并没有推倒这块碑,从碑座看这块碑从始至终都立在这里,从没有移动过,而在几十年前,出于某种目的,碑被人推倒了。”唐风推断出了这块碑的历史后,又指着石碑说道:“扯远了,再看碑文上的记载,元昊对隗蘷这种凶兽也很害怕,夜幕降临后,他不敢睡觉,生怕隗蘷突然袭击他,这时,可能林子里下了雾,有一个世外高人从雾中走出,对元昊说:‘此地绝险异常,易守难攻,可为我家又一地斤泽。’这句话和我们之前的推断完全吻合,元昊建宓城除了防守北部边疆的意思外,还有一层意思,就在在党项民族遭受亡国大难的时候,宓城仍然能像当年的地斤泽一样,让党项人东山再起!” “可惜这里的党项人虽然在西夏亡国后坚持了几十年,仍然未能使党项人东山再起!”马卡罗夫喃喃地说道。 “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字,你们注意到没有,就是这句话中的那个‘我’字,这个高人的话透出他似乎是和元昊是一家人,所以最后第一段,当天明之后,元昊回想起来,认为那个高人很像自己的祖父继迁,又觉得像自己的父亲德明。” “这都是古代帝王骗人的把戏,常常把一些重大的决策假托是祖先或神灵指点。”韩江不以为然。 “我不排除这篇碑文有这个成分在里面,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古人非常相信这些。当元昊走出绿洲之后,对群臣说起这些事,并要建宓城之时,便再无人反对!”唐风道。 梁媛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也就是说宓城从一开始不但战略地位重要,而且还带着一些神性!” “我想党项人就是这么认为的!”唐风点点头,又说道:“三年之后,宓城便初步建成,碑文的最后特别提到了另一座大名鼎鼎的古城就是黑城,并说‘两城分守北地东西,宓城为重,黑城辅之,’这句话标明当时元昊不仅仅建了宓城,还建造了另一座城市,就是我们早就知道的黑城,这两座城在北部边疆一东一西,互为犄角,看来当时元昊为了防备北方的敌人,建立了一整套的防御体系,而并不仅仅是一座城。但是,最后这句话则让我有些不解了,‘宓城为重,黑城辅之’,元昊的意思显然是以宓城为主,黑城辅助宓城而存在,可我们知道黑城一直是西夏在北面的军事重镇,黑水军司所在地,而宓城在历史上却隐秘难寻,真是让人费解。” “别想那么多了,这块碑对我而言,就透露出两个信息,一,马上天要黑了,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否则遇上隗蘷……”韩江话说了一半,环视众人,没在说下去。 “第二个信息呢?”唐风反问。 “二,这块碑立在这里,并且近千年来从未移动过,那么我想宓城已经离我们很近了!” 唐风听了韩江的话,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我看了半天,竟然没想到这点,是的,这块碑的出现,说明这里离宓城应该已经非常接近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往前方望去,高大树木遮蔽了他们的视线,除了这些高大的树木,他们什么都没看见,但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他们已经非常非常接近宓城了。 第十四章 无与伦比的大门 1 韩江抬头看了看天,高大的树木遮蔽了日光,使密林中黯淡无光,韩江在心中盘算了一番,说道:“我估摸着离天黑只有一个小时了,你们看今晚我们是就在此宿营,还是继续往前走。” “谁敢在这儿过夜,不说那还未出现了凶兽隗蘷,光是那些巨蟒毒蛇再来攻击我们,就够我们受的!”大家的回答出奇一致。 韩江叉着腰,他的视线又转向了前方,“可是如果我们在天黑前没有走出这片林子,那后果你们考虑过吗?” 大家全都沉默下来,韩江又道:“就算我们在天黑前走出了林子,也找到了宓城,可是你们知道哪儿又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等着我们?” “无与伦比的大门?!”唐风自我解嘲地笑笑。 “反正我不敢在这儿过夜!”梁媛嘟囔道。 “你们可要考虑好了!”韩江提醒大家。 唐风和梁媛坚决要往前走,叶莲娜和马卡罗夫犹豫了一会儿,也同意往前走,韩江只好点点头,“那我们就继续往前走,我也不想和这几个被石碑压死的家伙一起过夜!” 于是,五个人继续向前走去,让她们大感意外的是绕过几棵高大的水杉之后,前方顿时豁然开朗,满是地衣和苔藓的地面不见了,前方一座高大的城池突兀地伫立在众人面前。 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高大的夯土城墙看上去完好无缺,千年来它就这样一直伫立在这里?唐风踮起脚,想看到城内的景象,但是高大的城墙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只能看到一座大型建筑的屋顶。 “这里似乎是宓城的一角!”韩江观察了一番后,判断说。 唐风用指南针确定了一下方向,“我们从北面来,如果指南针没有失灵的话,我们现在看到的这段城墙应该是宓城的东北角。” “东北角?”韩江狐疑着往北面城墙的尽头看去,然后,又向南面城墙的尽头望去,韩江心中更加疑惑,“北面和南面的城墙竟然看不到头!宓城的城墙有多长?” “也许是天快黑了,等明天走一遍你不就知道了!”唐风道。 梁媛却说道:“耶律楚材的卷子上说的很明白,千户镇只及宓城的十之一二,说明宓城应该是千户镇的六到九倍。” “千户镇我觉得就够可以的了,这宓城真的会有那么大?”唐风有些怀疑耶律楚材记载的真实性。 韩江张望一番城墙,又看出了一些名堂,“唐风,你发现没有北面的城墙上并没有出现城楼,而东面的城墙上则伫立着一座高大的城楼。” 韩江这一说,大家也都注意到了,“是啊,按理说这么大的城,应该每面城墙都开有城门,甚至不止一座!但是……但是从这儿看过去,确实看不出北面有城门的痕迹,不过也许是北面的城楼在战火中坍塌了。” 韩江指了指东面城墙上的城楼,“天快黑了,我们先进城吧!” 于是,五个人向东面城墙上的那个城楼走去,路上,韩江又有了新的发现,“城墙根下有一道宽大的壕沟,难不成这宓城还有护城河?” 唐风也注意到了城墙下的宽大壕沟,“不错,宓城原来一定有宽大的壕沟,至于是不是护城河,这鬼地方难道能引来水?” 大家继续往东面的城墙下走去,在沉静的夕阳下,五个人终于走到了宓城的城楼下,一座无与伦比的大门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众人面前。 2 东侧城墙的正中,高大的城门内,一扇无与伦比的大门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唐风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一座真正的黄金大门出现在他们眼前!他虽然曾在心中无数次地想过米沙笔下那座无与伦比的大门是什么样子?可是当唐风真正伫立在这扇黄金大门前时,却还是无法将眼前的景象与自己头脑中想象的模样联系到一起,一切都是那么突兀,那么不可思议,恍若隔世! “这难道真的是一座黄金大门吗?”叶莲娜嘴里喃喃自语,不敢相信。 “按常理黄金比较软,并不适合做坚固的城门……”马卡罗夫也无法置信。 “走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唐风说着,就迈步向黄金大门走去,却被韩江一把拉住,“你也不小心一点,看看地上有没有新的脚印。” 韩江的话提醒了已经被黄金大门冲昏头脑的众人,唐风赶忙查看地上,除了他们杂乱的脚印,再没有看见任何人或生物的脚印,一切都是那么安静,似乎没有任何生命在这里存在过,“看来我们是半个世纪后第一批走进这里的人。” 唐风检查完,便慢慢走进了城门洞,一点点靠近那扇无与伦比的黄金大门,突然,唐风脚下踩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赶忙低头查看,又是一截人骨,人的胫骨,“这里怎么又出现了尸骨?” “难道是那个女科考队员?”韩江马上想到了神秘的女科考队员。 众人的注意力暂时由那扇黄金大门,转移到了门前的白骨上,叶莲娜蹲下身,粗粗辨认了一番,迅速做出了初步判断,“门前的骨架基本保存完好,是两具古代男性的尸骨,年龄一个大约在二十岁左右,另一个在三十至四十岁之间,蒙古人种,所以这两具尸骨不大可能属于那个神秘的女科考队员。” “不是女科考队员,难道还是马昌国的人?”唐风疑惑地问。 “很显然,这两具男性尸骨不可能是马昌国的人,因为他们死亡的年代距今至少有六百年以上,你们看这个!”说着,马卡罗夫从骨架身旁的沙土中拾起一小块瓷片,“唐风,看看这是什么?” 唐风心头一颤,凭他的文物修养,只需一眼,便可马上看出一件东西的大致年代,哪怕只是一块瓷片,唐风看到那块瓷片的时候,两眼放光,惊道:“这块瓷片真让我吃惊,这……这是宋代五大名窑中哥窑的瓷器。” “哥窑?价值连城的哥窑瓷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韩江也听说过哥窑的大名。 “是啊!这很奇怪。不过……”唐风扒开骨架旁的沙土,越来越多的瓷片显露出来,“这应该是一件哥窑八棱小盘,多么精美的哥窑开片,可惜碎了。” “难道这是一个墓葬?哥窑瓷器是他们的陪葬?”叶莲娜不解地问。 唐风马上否定了叶莲娜的想法,“不,这不可能,没有人会把墓葬建在城门口,而且我们也没看见墓葬的痕迹。” “唐风,你再来看看这个。”马卡罗夫又从另一具尸骨下面发现了一柄腰刀。 “典型的蒙古刀,和我们在千户镇见到的一模一样。”唐风很快判断出了腰刀的属性。 “看来这是两个蒙古人,很可能是当年忽必烈大军的士兵,战死在了城门口。”韩江推断道。 “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可转念一想,八思巴连党项人的尸骨都收集起来,修筑了坛城,蒙古军士的尸骨又怎么会丢弃在荒野呢?再说这附近并未发现其他战死军士的尸骨,怎么偏偏就这两具,还有这个哥窑小盘又该如何解释呢?”唐风用一连串的反问反驳了韩江的推断。 “还是看看这无与伦比的黄金大门吧!”唐风身旁传来梁媛的声音,梁媛像是被什么有魔力的东西吸引,已经向那扇黄金大门缓缓走去。 3 天已经黑了下来,韩江用在林子里找来的木头点起两根火把,五个人的身影在火光的影射下,显得极为细长,摇曳在黄金大门上,此刻,这扇黄金大门显得神秘而高贵,诡异而震撼,使人向往,又使人心生畏惧。 唐风来到了黄金大门的近前,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当他的指尖触到大门上时,像有一股电流从唐风全身流过,麻麻的,怪怪的。大门确实是黄金制成的,但是却又和他曾经见过的黄金有所不同,很坚硬,“这……这就是黄金打造的大门,看不出里面还包裹着什么。” 韩江也用双手在黄金大门上慢慢摩挲,光滑,冰冷,“这就是米沙见到的无与伦比的大门……” 只有马卡罗夫在震惊之余,还保持着一份冷静,“这扇黄金大门似乎还加入了某种特殊成分,否则不可能如此坚固。” “特殊成分?”众人不解。 “我想是某种合金之类的吧!”马卡罗夫推测道。 “合金?”唐风说着,双手用力,想要推开这扇大门,可是大门却没有任何动静,“先别管什么合金了,推开这扇大门再说。” 每个人的眼前都浮现出了米沙推开这扇无与伦比大门后的情景,各不相同,却都足以震撼人心。梁媛和马卡罗夫举着火把,唐风,韩江,叶莲娜三个人在黄金大门前一字排开,三人一起使劲,想要推开大门,但大门依旧纹丝不动。 唐风感到奇怪,米沙明明在给梁云杰的信中写到“推开了那扇无与伦比的大门”,可这会儿却怎么也推不开这扇大门,难道有人在门后做了手脚?想到这,唐风脑中一片空白,他再度用力,想要推开黄金大门,但他用尽了全力,也没能推开黄金大门一丝门缝,就在这时,叶莲娜却大声说道:“韩江,唐风,别推了,你们看门缝里是什么?” 唐风这才注意到在黄金大门的门缝中生出了一些黄褐色的物质,这明显不是黄金,唐风从上到下,发现门缝中满是这些黄褐色物质,叶莲娜又叫道:“还有门轴里面!” 唐风赶忙走到一侧的门轴前查看,果然,在门轴内这种黄褐色物质更多,唐风疑惑地伸手摸了摸这种黄褐色物质,又拔出匕首,从门轴上割下了一块黄褐色物质,拿在手中观瞧,“像是某种金属……” 唐风觉得这种黄褐色物质似曾相识,却怎么也记不清曾经在哪儿见过,倒是韩江认出了这种东西,“这个东西我们在千户镇也曾经见过。” 韩江一句话,点醒了唐风,“对,我们在千户镇的城门见过,这是铁水凝固之后的样子!难道……难道这扇黄金大门也被铁水给封死了?” “怪不得我们怎么推也推不动?!”韩江仰起头,惊诧地望着这扇黄金大门,门缝和门轴等处已经完全被铁水封死。 “不,这是怎么回事?黄金大门怎么会被铁水封死了?”唐风不能相信这个事实。 马卡罗夫拍拍唐风,“我想这是城里党项人最后的选择!” “党项人最后的选择?你的意思这是党项人在城破之前自己干的?”唐风的眼前顿时浮现出了一幕悲壮的场景,宓城经过长年的围困,早已弹尽粮绝,以往还可以通过蒙古大军防守不严密的小道从外界得到一些必需品,可是这次怯薛军堵住了所有进入野狼谷的通路,并已兵临城下,宓城中的党项首领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命人用两大炉的铁水浇筑在精美的黄金大门上,并召集族人发誓于宓城共存亡。 4 唐风极力使自己的大脑保持冷静,他思虑再三,突然说道:“可米沙的信中说他推开了这扇无与伦比的大门啊!” “唐风,你再把米沙写给梁的信给我看看。”马卡罗夫说道。 于是,唐风将梁云杰的信给马卡罗夫又看了一遍,马卡罗夫看完也皱起了眉头,“我想这里面有两种可能,一种宓城还另有别的大门,可我不敢想象宓城还会有几座这样的黄金大门;另一种可能性……从米沙的前后语言看,他当时似乎受到了剧烈的惊吓和刺激,造成他出现短暂的失忆,所以他在信中并没有讲明他推开黄金大门之后的情形,而且之前的经历也语焉不详,我怀疑米沙在信中只是泛指,泛指他进入了宓城,或者干脆就是他的幻觉。” “幻觉?我另可相信宓城还有别的无与伦比的大门。”唐风道。 “即便有别的大门,难道就不会被铁水封住了吗?”马卡罗夫提醒唐风。 “是啊,如果在宓城城破之前,党项人决定于宓城共存亡,那么肯定会把所有大门都用铁水封堵。”梁媛说道。 “那么就是米沙的幻觉了?”唐风嘴里喃喃自语,像是陷入了沉思。 “唐风,你忘了吗?怯薛军碑上是怎么说的!”韩江突然提醒唐风。 唐风猛地一惊,怯薛军碑上是怎么说的?“‘帝师简精壮之军士十余人,觅暗门而入,宓城遂破!’‘暗门’?!忽必烈大军是从宓城的暗门而入的。” “暗门?显然不会是我们眼前这扇大门!那么这个‘暗门’会是哪里呢?”韩江反问道。 “这个‘暗门’说明了两点,一,不管宓城有几座城门,忽必烈大军都没有攻破,为什么没有攻破呢?我想我们面前这扇黄金大门已经说明了一切,党项人在最后时刻,誓与宓城共存亡,于是用铁水浇筑了大门,他们出不来,怯薛军也攻不进去,所以最后忽必烈大军是从暗门攻进了宓城;第二,宓城除了这座大门,至少还有一座暗门。” “还间接说明了一点,宓城的城墙和城门都应该是完好的!你看这夯土城墙是多么坚固!”说着,韩江用匕首猛戳了几下城门旁的夯土城墙,那么锋利的军用匕首戳上去,夯土城墙上只留下了几个白色的小点,到最后,当韩江戳到第五下的时候,他的军用匕首干脆被弹了回来。 众人目睹此情此景,大为惊奇,唐风不禁叹道:“看来党项人真是在这座宓城上下了大功夫,城墙和城门都如此高大坚固,怪不得当年忽必烈大军得从暗门攻入宓城。” “照你们这么说那米沙在信中说的就真的是幻觉了?!”梁媛喃喃自语道。 “这就只有去问米沙了!”唐风说着,忽然觉得大门下的沙土中闪出一丝奇异的光泽,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的尘土,一些细小的金色碎屑慢慢露了出来,随着黄沙慢慢被拂去,露出的金色碎屑越来越多,韩江,梁媛,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也注意到了这些夹杂在黄沙中的金色碎屑,也都帮着唐风拂去地上薄薄一层沙土,当最后满满一地闪耀着金光的金色碎屑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5 过了许久,韩江才喃喃地从嘴里蹦出一句话,“这是什么?” “金粉!”唐风丢下两个字,就夺过梁媛手中的火把,走到黄金大门近前,他借着火把的光亮,仔细看清了黄金大门上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平整,一道道刀劈斧砍的痕迹深深地刻在了这扇古老的大门上。 唐风看了一会儿,回过头说道:“我知道那两具尸骨是怎么回事了。老马说的没错这扇黄金大门之所以异常坚固,除了黄金,党项人一定在其中还加入其它物质,使它成为一种合金,坚固异常!党项人建这样一座黄金大门不仅仅是为了美观,更是为了实用。本已坚固的大门,又用铁水封堵了门缝门轴,使它完全成了一块铜墙铁壁,所以当忽必烈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根本没法从这里攻入城内。我们可以想象,当那些怯薛军军士第一次看到这样一座黄金大门的时候,是何等的兴奋和狂热?如果不是八思巴的约束,恐怕没等他们攻入宓城,那些军士就会迫不及待地上来切割大门上的黄金了。等到大军从暗门偷袭得手,攻下宓城的时候,我可以想象,长期被惊恐和血腥杀戮压抑的大军完全失去了理智,八思巴和刘秉忠再也无法约束大军,怯薛军们一定在宓城中疯狂抢掠,我甚至大胆推测那天夜里宓城升起的大火是八思巴放的,既是为断了党项人的念想,也是因为八思巴已经感到他失去了对大军的控制,所以……” “所以八思巴和刘秉忠就秘密派人四下纵火,既绝了党项人的念想,也绝了怯薛军的贪欲!”马卡罗夫接过唐风的话说道。 “不错!我想事实就是这样。眼前我们看到的景象就可以说明这一切,当城中火起,八思巴命大军撤出城外时,依然有怯薛军将士对宓城的财富念念不舍,我可以想象那天夜里成千上万的怯薛军拥挤到这个城门里,他们企图拆下这扇黄金大门,打碎再将黄金运走,可是当他们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时,疯狂的怯薛军将士便用刀,用剑,用斧子,用匕首在黄金大门上又砍又劈又刮,尽一切可能从大门上刮下一点金粉,金皮,无论八思巴和刘秉忠如何下令撤退,都已经无法阻止这些疯狂的将士……”唐风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那天夜里的场景,“有的将士手里拿着从城中抢来的哥窑盘子,钧窑瓶子,玛瑙项链,和田玉的坠子……但还不停地用刀从黄金大门上刮着金粉,终于,八思巴忍无可忍,拔刀砍死了几个不听号令的将士,这才约束住了疯狂的怯薛军。” 大家听着唐风的话,不住地点头,果然不出唐风所料,韩江和叶莲娜又在城门洞里发现了几柄腰刀和匕首,还有一些散落的珠子,一切发现都应证了唐风的推测。 众人一直忙活到深夜,韩江看看四周的环境,撇了撇嘴道:“看来这里就是咱们今晚的宿营地了。” “这地方我看挺好,满地金粉,背靠黄金大门,又在这城门洞里面,遮风避雨,就这吧!”梁媛看上去倒对这儿挺满意。 唐风却没有心情休息,不知是为新的发现而振奋,还是为明天未知的世界而不安,他来回在城门楼里踏着步,一会儿盯着黄金大门看看,似乎想穿透这扇厚重的大门,看到里面的世界;一会儿又走出城门洞,往四周的密林看看,似乎在忧心那凶险的隗蘷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闯出来。 第十五章 死亡之城 1 说来奇怪,唐风以为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事,今夜又该噩梦连连了,但是当他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沉沉地睡了一夜,没有噩梦,也没有遭遇任何危险,这恐怕是唐风进入沙漠以来,睡得最香的一个晚上了。 唯一让唐风有些不爽的是,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雾,雾气并没有前天那场浓雾大,但也足够笼罩整个绿洲和宓城了。 宓城似乎是不愿意轻易让人得见它的真容,昨天,唐风他们来到城下的时候,已是黄昏,光线昏暗,不得见宓城全貌,今早,白雾又给宓城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人唏嘘不已。 五个人起来后,商量一番,决计先围绕宓城的城墙走一圈,寻找那个所谓的“暗门”。于是,众人收拾好行装,开始上路,唐风走出了城门洞,正有一束阳光刺破白雾,照在他的身上和城墙上,唐风停下脚步,回头望去,思路不禁豁然开朗,“你们发现没有,这座城门是朝向东方的。” “这能说明什么?”韩江不解。 “东方是朝着太阳的方向,昨天我们过来时,没有在北面城墙上发现城门,你们说宓城会有几座城门?”唐风反问众人。 梁媛率先说道:“按理说这么大的城池至少东南西北四面都应该有城门,但……但是北面没有发现城门,东面却有城门,中国古代建筑是讲究对称的,而且都是面南背北,所以我推测应该在东南西三面各有一座城门。” “三座城门?”韩江略作沉思,道:“梁媛说得有道理,一般来说中国古代的城市南门最重要,宓城一定会有南门,古代建筑又讲究对称,所以西边也应该有一座城门,这样就是三座城门。” 唐风听了,笑而不语,沿着高大的城墙向南走去,梁媛赶忙跟上唐风,追问道:“你问了我们,你倒是说啊?” “马上我们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韩江也追上来,“是啊,你说宓城究竟有几个城门?” “你们觉得党项人能有那么多黄金用来筑造城门?”唐风反问道。 “你的意思……宓城就东面这一座城门?”韩江惊道。 唐风并不直接回答韩江,而是又提到了耶律楚材的卷子,“你们难道忘了,耶律楚材说他建造千户镇是模仿宓城而建的。” 韩江一愣,没明白唐风的意思,“可千户镇的城门是在南面的?” 倒是梁媛明白了唐风的意思,“唐风的意思是宓城也像千户镇一样只有一座城门?!” 唐风终于点了点头,韩江费解地问,“可千户镇的城门开在南面,宓城怎么会把城门开在东面?再者耶律楚材说模仿了宓城,但也没必要什么都模仿宓城,千户镇小,所以一个城门就够了,而宓城如此高大雄伟,怎么可能就一座城门?” “耶律楚材是没必要什么都模仿宓城,但是不要忘了我在千户镇说过,千户镇的城门设置在军事上是有特殊作用的……” 梁媛打断唐风道:“所以你认为宓城的城门设置也是出于军事防守的需要,有其特殊的作用,而千户镇正是模仿了宓城这一点,因此,两者城门设置应该是一样的,宓城也只有一座城门。” 几个人说话间,唐风已经率先走到了宓城外墙的东南角,唐风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随着气温的升高,雾气渐渐散去,宓城的城楼伫立在晨曦中,*肃穆,但是唐风却看出了一些端倪,“你们注意到没有,我们刚才从城门走到这里,也就是宓城东南角的距离,明显要比昨晚我们从东北角走到城楼的距离长,这说明什么?” 大家仔细回忆,“确实要长,这说明宓城的城门并不在东面城墙的正中。”梁媛道。 “还说明宓城的设计确实和千户镇很相像,千户镇的南门也并不在南面的中间,而是偏向于右边,宓城也是这样,城门也明显偏向右侧。”韩江觉出了一些味道。 唐风点点头,“不错,正是这样。我在千户镇就说过,南门城门不正对着正南面的大街,是出于军事防御的需要,我想千户镇这点正是借鉴了宓城的设计。” 2 虽然唐风分析的头头是道,但韩江还是不能完全相信这么大一座城池只有东面那一座城门。众人绕过宓城的东南角,顺着城墙和壕沟开始向西前进,唐风不时向南面的密林望去,茂密的树林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想从南线进入宓城的通道也许就隐藏在这片密林中。 当他们走到南面城墙中间位置的时候,唐风的推断得到了应验,南面的城墙上没有发现城门,韩江和梁媛诧异地面面相觑,唐风倒笑了,“这下你们该相信我说的了吧?” “这样看来,西面城墙也不会有城门了!”梁媛喃喃地说道。 这时,一直跟在后面的马卡罗夫却说道:“你们不要光盯着找城门,关键是那个‘暗门’?” 唐风点点头,“老马说的很对,现在看来我的推断得到了应证,宓城只有东面一个城门。当党项人在最后时刻用铁水封堵了城门后,忽必烈的大军是不可能从那个城门攻入宓城的,所以他们从暗门偷袭得手。几百年后的今天,我们依然无法从城门进入宓城,又缺乏攀登城墙的装备,所以我们也只有找到那个暗门,从暗门进入宓城。” “就像几百年前八思巴和刘秉忠那样?” “是的,除此之外,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我想如果米沙和那个神秘的女科考队员真的进入了宓城,那么,他们也应该是从暗门进入的。”唐风大胆推断道。 “可是这个暗门会在什么地方呢?总不会是在这么厚实的城墙上开个洞吧?”梁媛不解地盯着面前坚固而高大的夯土城墙。 “我现在还想不出来,但我想我们一定能在城墙上面发现蛛丝马迹!”唐风说着,又继续向西走去,当他们走到宓城西南角时,炙热的阳光已经驱散了雾气,唐风无意中抬头望去,忽然发现雾气散去后,一座山隐约出现在他眼前,“你们看,那是怎么回事?”唐风十分惊愕。 唐风微微抬起了右手,指着西侧城墙内,众人顺着唐风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西面城墙内,巍峨屹立着一座山,因为城墙阻隔,大家还无法窥见这座山的全貌,但山顶不知为何,在阳光照射下,熠熠闪着金光,唐风使劲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并没有眼花,这确确实实是一座山,可山顶并没看见什么建筑,只有一些唐风不认识的树木,郁郁葱葱。 “宓城里怎么会有一座山?”叶莲娜大惑不解。 “或许这座山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吧!”马卡罗夫猜测道。 大家把目光都移到了唐风身上,唐风还在盯着城墙内的山出神,韩江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唐风才缓过神来,喃喃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城里为什么会出现一座山?不过……不过我想最大的可能性是一座园林,就像故宫后面的景山,因为宓城是元昊亲自下旨所建,在整个西夏,它都具有离都的性质,所以我想城内出现皇家宫殿和园林都是有可能的。” “皇家园林?相对于宓城的规模,这座山也太大了吧?难道修建宓城就是为了供元昊玩乐所用?”韩江不解地问。 “我们只有进去看了才能知道!”唐风想着,不觉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同时眼睛不离城墙,仔细寻觅着那个传说中的暗门。 宓城的西侧城墙正如唐风所推测的那样,也没有城门,五个人又转到了宓城的西北角,唐风提醒大家,“当年,忽必烈的大军应该是从北面而来的,所以我们要格外仔细,看看北面城墙周围有什么遗迹。” 唐风的提醒果然有用,没走几步,韩江就在地上发现了密集的箭镞,唐风拾起几个箭镞,在手中仔细观察了一番,“这里出现了两种箭镞,一种是蒙古的,一种是党项人的,说明当年在北面的城墙下曾经发生过激战;再仔细观察这两种箭簇,可以明显看出来蒙古人的箭镞制作精良,用料考究,而党项人的箭镞则要简陋得多,用料也很差,我想这可能与宓城的党项人长期受到围困,无法得到优质的金属材料有关。” 唐风这一说,众人眼前又浮现出了当年城下激战的惨烈画面,面对潮水般涌来的怯薛军,已经弹尽粮绝的党项人只有依靠他们祖先留下来的坚固城墙做最后的垂死抵抗。 3 在北侧的城墙下,唐风发现了许多箭镞和损坏的兵器,也有一些零星的瓷片,玉器碎片,但是当他们重新走到了宓城的东北角,依然没有发现那个传说中的暗门。 暗门会在哪里呢?唐风失望地望着宓城的城墙,千辛万苦寻觅的宓城,此时就在眼前,却无法进去,唐风想到这,不禁心烦意乱,他瘫坐在了地上,气温越来越高,唐风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看看韩江,韩江也在看他,“小子,你现在怎么想的?” “千辛万苦找到了宓城,竟然进不去,我觉得窝囊!” “我没问你这个!我是让你再好好想想,那个暗门会在哪里?” “暗门?”唐风把视线重新移向面前的城墙,陷入了沉思,韩江却还在说着,“我想那个暗门不可太小,否则忽必烈的大军如何能进入宓城!” 韩江的话让唐风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他猛地抬头,忽然发现就在离宓城东北角不远的地方,北侧的城墙上出现了一片黑色,唐风猛地站了起来,疾走几步,来到那片黑色的城墙前,众人不解其意,也跟着走了过来。唐风死死盯着那片黑色的城墙,嘴里喃喃自语道:“这不是城墙本来的颜色,这是一层黑灰,不,准确地说,这是*爆炸后,留下的痕迹!” 中间隔着宽阔的壕沟,唐风没法去城墙下证明自己的判断,但是韩江却给出了他想要的答案,“没错,是*爆炸后留下的痕迹。” 唐风猛地转过身,盯着众人,“蒙古人已经学会了用*去攻城,你们再想想,怯薛军为什么在这里引爆*?” 当唐风的目光落在梁媛身上的时,梁媛犹犹豫豫地说道:“你……你的意思这里就是暗门的位置?可没看见城墙上有暗门啊?” “错!暗门并不在城墙上,而在城墙下!”唐风道。 众人都是一惊,唐风接着解释道:“我们一开始就发现了宓城城墙外有一圈壕沟,这壕沟是干什么?显然它当年是有水的,我们想当然的以为这里是沙漠深处,不应该有护城河,我想当年这圈壕沟就是护城河,当然这里的气候多变,我估计这里当初有河流通到往生海,但却是季节性的河流,也就是时有时无,有时护城河会干涸,它就是一道壕沟;可有的时候,水量很大,这道壕沟不仅仅是护城河,也承担着城里排水的任务……” 唐风说到这,韩江已经明白了唐风的意思,“所以城墙下一定修筑了水门,供排水所用。” “不错!这点在已经经过考古挖掘的元上都和元中都遗址中都有发现,这类建在草原和戈壁中的城市看似干燥少雨,不需排水设施,但一旦遇到水大之时,也必须有水门用来排水,所以所谓的‘暗门’,我推测就是宓城的‘水门’!”唐风进一步说道。 “那么水门在哪里呢?”叶莲娜问。 “就在这里,就在这段壕沟里,当年怯薛军一定是在这里用*炸开水门,攻进了宓城。只不过日积月累,岁月变迁,这下面的水门长年不来水,已经被沙土掩埋了!” 唐风说着,拿出了他携带的简易工兵铲,跳下了宽大的壕沟。 4 不出唐风所料,没挖几下,一道券门的券顶便显露出来,巨大的青石已经被*炸得遍体鳞伤,但券门依然屹立在城墙下。韩江也加入了挖掘,五分钟后,几根直径足有十厘米的生铁栅栏从沙土中露了出来,唐风惊异于这些铁栅栏直径之粗,更让他吃惊的是这么粗的铁栅栏无一例外,均被炸断了! “可以想象,当年党项人过于自信于这个水门的铁栅栏了,百密一疏,让八思巴抓住了破绽,否则怯薛军不一定能突袭成功!”唐风长叹一声道。 “当年怯薛军所用的*量一定非常惊人,以至于一次就将这些粗铁栅栏全炸断了,甚至把这么坚固的石砌券门都炸裂了。”韩江推断道。 两人又往下挖了一阵,水门的全貌渐渐显露出来,整个水门都位于城墙之下,一头连接着围绕城墙的壕沟,一头通向城内,水门高达两米五,宽也达到了两米,完全可供三个人并排进出,水门全部由坚固的青石垒砌而成,根据水门中残留的痕迹可以看出水门原本有八根粗铁栅栏隔离,但已全部被炸断。 在挖掘的过程中,唐风惊奇地发现水门下的沙土中,夹杂着大量的玉器,瓷器,金银器残片,甚至还有珍珠,宝石之类的物件,唐风不禁唏嘘道:“怯薛军一定疯狂地抢掠了宓城的财富,当那天夜里,城内火起之时,争先恐后想从水门出来,于是,许多玉器,瓷器,珠宝被打碎,被遗弃在这里。” “反过来说,这也说明即便到了宓城的最后时刻,宓城内的珍宝依然很多,甚至让人震惊!”韩江说道。 “可惜这些东西救不了宓城,也改变不了党项人的命运!” 唐风感叹完,亟不可待地想走入水门,看看水门那头的情形了,没等韩江提示他小心,唐风已经走到了水门的那一头,这里像是一个葫芦形的池塘,水门正位于葫芦底下的位置,葫芦嘴处有一个狭窄的出口,唐风环视了一圈池塘,没在池塘内发现什么,倒在水门这一头发现了许多碎石,很明显这些石头经过人工打磨,唐风想了想,似乎明白了这些石头的用处,“看来党项人对水门也是有所防范的,他们用这些石块封堵了水门,可是他们没有想到蒙古人竟然使用了那么多的*,把这些石块都直接炸飞了!” “还有一点,宓城的最后时刻,壕沟内,包括水门和这个池塘内都是没有水的,如果有水,怯薛军就很难使用*了!”韩江道。 唐风点点头,“不错,不但宓城的最后时刻没有了水,我估计壕沟内的水恐怕早就干涸了,宓城党项人最后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我认为是环境恶化,导致往生海水位下降,范围缩小,因此壕沟内,以及城内的河道,池塘都没有了水。” “往生海水位下降?范围缩小?”梁媛不解地看着唐风,“我们见到的往生海那么广阔,怎么说往生海水位下降,范围缩小呢?” “因为几百年前往生海比我们今天见到的还要大,甚至往生海周边并不仅仅只有这一片绿洲,很可能有多个绿洲,但是在西夏中期,这里环境急剧恶化,往生海水位降低,其它绿洲全部消失,壕沟和城内的水源也干涸了……” 梁媛听到这,打断唐风的话,“那城内的人用哪里的水呢?” 唐风略一沉思,道:“我想他们在城里应该打了很深的井。因为往生海的水源无法直接到达城内,所以宓城周围的壕沟也失去了护城河的作用。” 唐风说话的时候,已经走到了葫芦形水塘的葫芦嘴位置,这里果然有一条水道向前延伸出去,唐风不知道这条水道通道哪里,他急于想一窥宓城内的全貌,于是,在这里爬了上来,但是,让唐风失望的是,他上来后,看到仅仅是一条巷子,一条很普通的巷子。 5 唐风观察了一番眼前的巷子,两侧是弯弯曲曲的灰墙,一直从水门旁的城墙根处向城内延伸,似乎看不到边际,巷子只有在水门这里宽阔,越往前走,这条巷子越窄,越曲折,唐风根本看不到巷子的尽头,此情此景,让唐风很自然地想起了千户镇城门后那些错综复杂的民居和蜿蜒曲折的小巷。 “果然和千户镇如出一辙……”唐风嘴里喃喃自语道。 “而且会比千户镇更复杂!”韩江补充了一句。 唐风看看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他俩没有经历过千户镇,唐风提醒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同时跟着自己,五个人千万不能走散。 一行人开始向这条巷子里走,随着巷子的延伸,巷子果然越来越窄,到后来竟然只容一个人通行,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这条巷子很快走到了尽头,一堵雕花影壁挡在了众人面前。唐风使劲推了推这面影壁,纹丝不动,他又详细检查了影壁和周围的墙壁,很结实,没有发现暗门或是什么机关。 唐风无奈地摇摇头,“该死,比千户镇里面还要复杂。” “现在怎么办?”梁媛问。 “向后退!” 于是,众人又向后退去,唐风依稀记得刚才在巷子周围出现过几个门,当退到第一扇门时,唐风停下了脚步,他不知道这是否是正确的道路,但还是推开了这扇门,当他的手触到冷冷的门时,唐风这才意识到这不是一扇木门,而是铜做的,唐风心里咯噔一下,铜制的门窗一般都用在最高等级的建筑上,可面前这……唐风又看了看这扇门,实在看不出这个建筑有什么不同凡响之处,只是很一般的民居建筑的门,竟然使用了铜? 唐风胡思乱想的时候,脚已经迈进了这间屋子,黑洞洞的屋子不大,屋子的另一头又是一扇门,唐风生怕打开那扇门后看到的还是一模一样的屋子,那也是一扇铜制的大门,好在当唐风打开这扇门后,看到的并不是一模一样的屋子,而是另一条巷子,唐风轻轻出了一口气,但是他马上又紧张起来,因为他发现这条巷子与前面那条巷子几乎一模一样,蜿蜒曲折,唐风站在巷子中,两面都看不到尽头。 “我们该往哪儿走?”韩江也失去了方向,现在全靠唐风了。 唐风没有急于做出选择,他站在这曲折的巷子中,抬头看看头顶的一片天空,他在回忆,反思,然后一步步做出判断,“元昊当年建造宓城真是煞费苦心,他像是未卜先知,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宓城最危险的地方恰恰就是水门,所以除了尽量把水门建造的坚固外,将水门里面的这片区域规划为一片平民居住区。” “平民居住区?你的意思这一片当初都是普通百姓住的?”叶莲娜不太明白唐风的意思。 唐风点点头,“是的,这里是平民居住区,不过,当年这里有没有真的住过平民,我不得而知。总之,元昊在水门里面建造了这一片错综复杂的巷子和民居,用来迷惑闯入者,特别是从水门偷袭进来的人。” “就像千户镇城门后面那一片平民区一样,耶律楚材果然是模仿宓城建造的千户镇。”韩江回忆着他在千户镇的惊险经历。 “不错,但我想宓城的规模要超过千户镇数倍,它也比千户镇要复杂得多,所以我们千万小心!” 唐风选择向南走,因为他相信他们是从北面的水门进来的,那么想走出这片平民区应该往南走,可是他们在这条巷子里没走出百米,就又遭遇了一堵影壁墙,同样,这面影壁墙上没有机关。唐风只得再次向后退去,他又在巷子边发现了一扇门,同样是铜制的,推开这扇门,里面是一个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屋子,屋子里空落落的,没有任何家具陈设,甚至看不出曾经使用过的痕迹。 唐风推开了这间屋子另一头的门,这次出现的不是一模一样的巷子,而是一个天井,四四方方的天井,天井的另一头没有门,倒是天井的南面有一个月亮门,推开一扇破败的木门,唐风看见月亮门后面又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天井,唐风的感觉愈发不好,他感觉自己再次掉进了如坛城般复杂的迷宫,怎么走也走不出来。 6 唐风推开天井内另一扇门,门后面是一个狭长的院子,院子两边是二层小楼,唐风快速穿过这个院子,外面又是一条一模一样的巷子,唐风也不仔细观察,完全凭着感觉走,拐过一道弯,还是一模一样的巷子,不过,唐风走着走着,就觉得这个巷子宽了起来。 唐风没有料到这条路竟然如此之复杂,一路上,他拐过了好几道弯,在里面绕了快半小时还没有走出这条巷子,唐风时不时推开巷子旁的大门,查看大门后的世界,全是房间,却没看到任何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唐风不禁心中犯疑,“难道当年这些房子就这样一直空着,从来没有人入住,只是为了用来迷糊非法闯入的不速之客?!” 这条巷子虽然曲折,但一直没有到头,在大家对路线表示怀疑的时候,唐风心里却燃起了希望,这条巷子一定跟前两条不同,它的尽头,一定会有不一样的情景,果然,在拐过最后一道弯后,巷子的尽头出现了,并不是一堵墙,或是一面照壁,而是一条大道,一条宽大百米的大道,不,或者应该称呼这儿为广场。 五个人瞪大眼睛,吃惊地走出了巷子,环视周围,壮丽的建筑遗迹分布在周围,尤其是西边那座小山下,高台环绕,殿宇巍峨,只是这些建筑多已坍塌,辉煌不再,只能从残留下来的高大台基和遗迹想象当年这里曾经的辉煌壮丽;不过,在广场西端的高台正中,有一座体量巨大,气势恢宏的宫殿式建筑,虽然破败,却仍然巍然屹立在那儿,让人浮想联翩。 那座高大的宫殿之后,就是众人在城外看到的山丘,当正午的阳光照射在山丘顶端时,耀眼的金光再次让唐风无法直视山顶,唐风不知道那山顶上究竟是什么,但是他隐隐感觉到那里会有令他震惊的发现。 五个人都被面前的景象所震惊,谁也没说话,当他们来到这个巨型广场中央时,全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惊诧地环视四周,恍如隔世! 唐风回头看到在这个巨型长方形广场的另一头就是东面的城墙,只是在东面的城墙下一左一右有两组不算大的建筑,似乎还保存完好。而那座辉煌的黄金城门正如他们在城外就发现的那样,没有出现在正对广场的中轴线上,却隐藏在了刚才他们好不容易走出来的平民区内。 “果然壮丽不似人间,谁也想不到在瀚海深处能有这样一座壮丽的古城,可惜大部分建筑都毁于战火,否则我都无法想象展现在我们眼前的将是何等壮丽的一番景象。”韩江兴奋地说道。 “这……天啊!我都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了!”梁媛更是兴奋地语无伦次。 “这要比科兹诺夫当年发现的黑城大得多,怪不得当年科考队……”马卡罗夫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这里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人来过。”叶莲娜震惊之余,仍然保持着警惕。 “当然,我们是七百年来第一批找到这里,并进入宓城的人,除非……除非米沙当年真的进入了宓城。”唐风说道。 “不,我不是说这个。”叶莲娜话锋一转,“我是说这里静得可怕,既然当年这里曾有一支党项人生存,还发生过激战,可为什么没有发现尸骸,这个广场这么干净,包括我们刚才走过的那些民居,除了一层灰土外,没有任何人居住和使用过的痕迹。” 叶莲娜的话把众人的思绪从最初的震撼中拉了回来,梁媛也说道:“是啊,这么大的宓城,怎么看不到当年死去的尸骸,那些民居也像是从未有人住过?” 唐风在广场上慢悠悠地转着,果然,这巨大的广场除了地表的浮土,是那么的干净,没有尸骸,没有残留的兵器,甚至根本看不出有过激战的痕迹。 7 唐风盯着广场地表的浮土,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他想了想,说:“宓城肯定有许多秘密,在等着我们揭开。我们现在走到了广场的西头,我想这里应该是整个宓城的正中心。” 大家再次环视周围,果然,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距几个城角的距离似乎都差不多,唐风接着又说道:“从宓城的大体布局上来看,它不同于一般建筑面南背北,它是坐西朝东,向着太阳的方向,所以它的全部建筑都围绕着这个东西向的长方形广场展开。而以我们现在站立的位置为界,宓城的西边看上去尽是高大的建筑,应该是当年的宫殿区和寺庙区,而东面建筑明显没有西面的高大,又根据所居住的人群不同,东面被划分成了不同的功能区。你们看,我们现在左手和右手的两片建筑虽然没有宫殿区高大壮丽,但明显要比我们之前乱钻的那片平民区要高大豪华得多,在从位置上看,这两片区域更靠近宫殿区,所以我推测这两片区域应该是贵族的居住区,或是行政机构所在地,而最靠近城门的那两片低矮的区域则是平民区,也可能包含商业区和手工业区。” “看来宓城一开始就规划严密,完全是现代城市规划的雏形啊!”韩江感叹道。 “那广场东头靠近城墙的那两组建筑呢?”梁媛指着东面城墙下两组保存完好的建筑问。 “那两组建筑规模不是很大,但从建筑等级上看明显高于平民区,又与旁边那两大片低矮的建筑区域有巷道隔离,我想这可能是两组有特殊用途的官式建筑。”唐风停了一下,又道:“你们注意到没有?整个宓城越往西被破坏的越严重,特别是宫殿区,而越往东建筑保存越完好,特别是平民区几乎没有遭到什么破坏。” “这说明当年的激战主要发现在宫殿区周围!”韩江道。 “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在宓城的最后时刻,宓城的人口大量减少,平民区已经没有什么人居住了,所以当怯薛军攻进城来的时候,在那里也没有发生什么战斗!”叶莲娜忽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唐风点了点头,“我也怀疑是这样。但是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我们毕竟只查看了宓城的一小部分,我想宓城一定蕴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都要等着我们去发现。” “可宓城这么大,我们就这么点人,该怎么做呢?”梁媛反问唐风。 唐风头上不停地冒着汗,他看看头顶毒辣的太阳,又环视整个宓城,“没什么好办法,就跟我们在千户镇一样,一点一点查看吧!” “就凭我们五个人,要多长时间才能详细挖掘完整个宓城?”韩江摇着头,面带难色。 唐风拍拍韩江的肩膀,“谁说要挖掘整个宓城了?我们不可能像考古队那样细致地挖掘,我们所能做的是先粗略地了解一下宓城,也许我们很快就能有所收获,到太阳落山前,我们应该还有六、七个小时时间。好在……好在有八思巴设的迷魂阵,替我们把将军那帮人困在骷髅坛城里,所以我们还有时间。” “你就这么自信,万一那些黑衣人转出了坛城呢?”韩江反问道。 “不可能,除非他们能明白坛城的玄机,要是他们已经转出了坛城,现在他们也该到了,不过,你看他们并没有出现!” 唐风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发现所有人都紧张起来,韩江甚至掏出了枪,眼睛死死地盯着平民区的那个出口。 空气仿佛凝固了,巨大的宓城静得可怕,韩江盯着那个巷口看了半分钟,才缓缓把枪放下,唐风道:“你也太紧张了吧!本来就够紧张的了,你还制造紧张气氛。” “我总觉得将军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也一定会找到这里!”韩江道。 “就算他们能找到这里,我估计他们的人也折损大半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依托有利地形,将他们消灭。”唐风这会儿似乎颇有把握。 马卡罗夫却忽然说道:“说道将军,我又想到了那个戴斗篷的人,那个人就是将军吗?他在自己人当中也要戴斗篷?他是什么人?” “除了将军,他还能是谁?”叶莲娜不解地反问。 马卡罗夫失神地摇摇头,“不,我不知道。我只是……只是感到奇怪。” 马卡罗夫的话让他们陷入了沉默,一阵沉默后,梁媛打破了沉默,“那我们现在先从哪儿开始呢?” 唐风指了指北面那片比较高大的建筑,道:“我想我们先把宓城东面的建筑勘察一遍,先从广场北边这片区域开始。” “就是你所说的贵族居住区?”韩江看看北边的两大片区域,一片是刚才让他们迷失的平民区,一片就是这片看上去要奢华一些的贵族区,这里也会让他们迷失吗?韩江来不及多想,唐风已经率先朝那片未知的建筑走去。 8 走进高大的灰色墙壁中间,一条宽敞笔直的南北向道路展现在唐风面前,这条道路除了地表的浮土,依然很干净。 唐风好奇地打量着这条街道两边的建筑,高大的门楼下是一扇厚重的包铜大门,唐风轻轻一推,大门便敞开了门户,门内是一面照壁,绕过照壁,展现在唐风眼前的是个宽敞的庭院,厚厚的黄沙覆盖在庭院的台阶上,唐风迈上了台阶,一直向里面走去,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客厅,客厅内的桌椅东倒西歪,显然这里遭到了洗劫,再往后走,唐风忽然有了一种侯门深似海的感觉,当他来到最后一间庭院的时候,他长久地伫立在这儿,看着已经被洗劫一空的大宅,回想着它昔日的繁华,不禁感叹,“这里的主人或许是位西夏将军,他已经战死在沙场……” “唐风,你注意到没有,这里被抢掠一空,却没有看见一具尸体,原来住在这儿的人呢?”韩江疑惑地说。 “也许在宓城的最后时刻,妇孺老幼全都战死在了沙场上。”唐风说完,便匆匆退出了这一间大宅,他知道他们没有时间一一查看这些大宅,还有很多地方等着自己去发现,唐风很快走到了街道的尽头,这里一直延伸到北面城墙下面,唐风没再进入那些大宅,而是很快退出了这片贵族居住区。 唐风来到了平民居住区外,他不敢再贸然进入平民区,平民区内复杂的街巷让他头疼,他们绕着平民区外面,很快来到了东侧城墙下那两组保存完好的建筑前,北边的那组建筑保存非常完好,甚至连建筑上的牌匾都在,唐风很快认出了牌匾上的西夏文,“这组建筑是文庙。看来宓城内五脏俱全,完全按照都城的规模建造,连祭祀孔子的文庙都有。” “还进去看吗?”梁媛问唐风。 唐风看看文庙紧闭的大门,摇了摇头,“我们还有更重要的地方要去。” 说着,唐风向文庙北面的城门走去,就是那个黄金大门,黄金大门没有设置瓮城,千斤闸就在城门内侧,唐风来到黄金城门内侧,果然如他昨天预料的那样,这里满地都是黄褐色的铁渣滓,千斤顶也被放下,所以唐风看不到黄金大门的背面。 “为什么没有上城的楼梯?”韩江踅摸了半天,也没有看见上城的阶梯,只在城门后面发现了两大片土堆。 唐风冲那两大片土堆努了努嘴,“这就是登城楼的阶梯,我估计被怯薛军给拆毁了,八思巴来不及拆毁宓城坚固的城墙,就用*炸掉了唯一可以登上城墙的阶梯。” “八思巴在撤离宓城时,看来就已经做好了摧毁宓城的准备!”韩江想了想,又疑惑地问道:“按理城门附近应该是当年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可这里却也看不到一具尸体。” “是很奇怪!这……这里真是一座死亡之城!”唐风说着转过身,看着黄金大门后的街道,这是一条看似笔直的街道,街道不长,在街道的尽头有一座大门,看上去比周围的民居要大一些,众人很快走到了这座大门前,门上的牌匾是“太学”两个字,“这倒符合当时城市的规划,文庙旁边是太学,只是这太学正对着黄金大门,太有意思了。” “历史上不是说元昊重视教育,在全国所有城市都建立了学校,这座太学不正与历史记载相符吗?”梁媛说道。 “是的,这是与记载相符,不过,用太学正对城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元昊希望用文化的力量去感化入侵的敌人?”唐风无奈地摇了摇头。 唐风没有进入太学,他在附近转了转,太学周边的一些民居终于出现有人住过的迹象,只是也都被抢掠一空了。而太学大门两侧各有一条道路,通向蜿蜒曲折的平民区内部。 9 唐风有了以前的经验,没敢贸然进入那片如迷宫般复杂的平民区,大家很快离开了平民区,来到广场南边那片建筑前,在文庙对面还伫立着一组差不多大小的建筑,这座建筑的大门似乎遭到了一些破坏,上面的匾额没有了,大门洞开,唐风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这组建筑,里面的布局也像是一座庙,“这是什么建筑?”梁媛好奇地问。 “管他呢,像是一座庙,也许是城隍庙之类的吧!”唐风胡乱猜测道,他此时没有心情在这儿久留,他知道宓城真正的秘密并不在这些地方,他很快退出了这组建筑,走进一个被两圈围墙围合在一起的长方形场地中,这里没有建筑,当初也不像是有建筑的样子,“这又是什么地方,好像什么也没有?”韩江诧异地盯着四周。 “这像是一个市场。”唐风判断道。 “市场?可这里一点也没有热闹交易的迹象?” “废话,都这么多年,你还指望这里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那也不应该这么干净啊!” “或许这里也并没有发挥多少作用,你们想元昊建立宓城主要出于军事用途,这里交通不便,商业肯定不会繁华,所以虽然建了市场,但也没有发挥作用!” 唐风说着从市场另一头的门走进了另一片区域,这里不像是民居,很像是一些手工业作坊,但是大部分作坊都空空如也,只有几座作坊像是曾经有人劳作的样子。唐风在一个作坊地上拾起一根很粗的铁条,“这应该是一个打铁的铺子,说不定水门里的铁栅栏就是这儿制造的。” “看来宓城的手工业也并不发达,就这么几间作坊!”马卡罗夫也认出了这些作坊。 “不,我想宓城一开始的时候手工业是很发达了,否则就不可能建造起这么辉煌的城市。比如冶炼业,如果宓城的冶炼业不发达,又怎么能打造出那么坚固壮丽的黄金城门?”唐风略作思考,明白了这一切,“我们今天看到的这些只能说明一点,到宓城最后时刻来临的时候,宓城的手工业已经凋敝,本来不算发达的商业几乎完全消失了,城内的物资粮食估计全部改成了配给制,城内的平民阶层大为减少,所以才造成了我们今天所看到的一切。” 众人无言以对,默默点头,大家的脑海中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宓城最后时刻的惨烈画面。 唐风从手工业区往西走,穿过几条街道,他们又置身在一片高宅大院中,梁媛好奇地问道:“这一片又是贵族区?” 唐风观察了一阵,摇摇头,“这一片的高宅大院很像贵族居住区,但仔细看看这里的建筑又不同于贵族们的私宅,这些建筑颇有规制,而又各有不同,显然分工明确,另一方面,这片建筑大都被烧毁,其破坏程度不亚于西面的宫殿区,所以我想这片建筑当时应该是一片官家建筑。” “官府?” “嗯,负责管理宓城事务的官府。”唐风话音刚落,叶莲娜忽然指着前面一座高台上的门楼道:“那里有一座没有被摧毁的建筑。” 唐风循声望去,那座门楼的位置应该很靠近外面的广场了,“我猜这组建筑的等级应该很高,因为按照建筑规制,哪座建筑越靠近宫殿,等级也就越高,而那座门楼距离外面的广场和宫殿最近,所以我想那里很可能是管理宓城的官府所在。” 众人登上高台,四下望去,门楼后竟也是一片废墟,只有这座门楼孤零零地伫立在废墟中,唐风抬头看看,这间门楼的等级很高,但是上面原来悬挂的牌匾已经不知去向,唐风摇着头朝后退去,谁料竟被地上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韩江扶住唐风,唐风这才发现地上躺着一块已经腐朽的牌匾,牌匾上写的四个字——大元帅府。 “果然如我所料,这组建筑就是管理宓城的官府,从名字可以看出来,‘大元帅府’说明宓城的管理机构是军事组织,不是一般的官府,所以在怯薛军攻入宓城后,这一片区域遭到了严重破坏。”唐风推断说。 韩江点点头,“这也附和你之前的推断,宓城主要是为军事目的服务的。” 众人走出了这片官署区,又回到广场上,唐风看看时间,太阳已经往西去了,看看后面曾经辉煌无比的宫殿,唐风心里一阵焦急,他想赶紧去那里查看一番,可是时间已经不允许他这么做了。大家合计了一番后,梁媛主张去贵族居住区那间空荡荡的豪宅中度过今晚,但韩江担心那片深宅大院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所以主张今晚就在广场上扎营,有什么危险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叶莲娜和马卡罗夫同意韩江的主张,唐风和梁媛也只好同意在这荒芜的广场上宿营。 第十六章 东方金字塔 1 这是紧张而又平静的一夜,当黑幕降临的时候,五个人置身在这空旷的死城中央,巨大的恐惧迅速将每一个人包围,韩江安排唐风,叶莲娜和自己轮流值夜,可是整整一夜,谁都没有真正睡着。 唐风几乎是睁着眼睛,迎来了黎明,天亮后,气温急剧升高,唐风感觉此时的地表温度至少在四十度以上,甚至可能已经接近五十度。大家携带的饮用水虽然充足,但也只够三天了,也就是说他们必须三天内结束在宓城的一切,并撤出野狼谷,否则就要面临断水的危险。 也许是为了节省体力,也许是为了不惊动那些仍然飘荡在宓城中的魂灵,大家全都默默无语,整理好行装,不用唐风指点,五个人不约而同地向广场西头的宫殿区走去。 登上巨大的阶梯,唐风默默数着,一共三十二级台阶,当他第一个登上第三十二级台阶时,展现在他面前的是无以复加的震撼,四根巨大的圆形立柱倒伏在他的面前,立柱的直径足有两米,高近二十米,基座是两个传统的党项力士背靠着背,奋力撑起立柱的场景,党项力士雕刻极为精美,身体上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可谓惟妙惟肖。 韩江他们也被这场景所震撼,“真是可惜了!雕刻这么精美的立柱可不多见。” “是啊!从倒塌的样子看,立柱已经碎裂成数截,应该是被人故意推倒的,我想可能是毁于宓城最后的战火。” “这也是华表吧?”梁媛问道。 “是的,这也是华表,和我们南阙,北阙是同一性质,表明这后面的建筑是皇家级别的建筑,你们看后面。” 唐风指着后面,大家看见在立柱后面是一堆堆已经坍塌的废墟,“这些大大小小的废墟就是当年的宫殿,如果这里能够进行详细地考古挖掘一定能出土很多遗物。” “唐风,我这两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说宓城的最后时刻,城内已经弹尽粮绝,吃不饱肚子了,这里还会有传说中的宝藏吗?”马卡罗夫忽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唐风笑了笑,“老马,你放心,饿肚子不代表这里贫穷,因为在宓城的最后时刻,宓城被忽必烈大军团团围住,就算你有堆积如山的宝藏,也换不来粮食,这点可以从我们在黄金城门和水门里发现的零散珠宝证明,另外,怯薛军碑上也说宓城的富庶和奢华让将士们难以控制,连八思巴也无法约束。” “唐风,就算你说得有道理,但是宓城的宝藏经过怯薛军的抢掠,还会剩多少呢?”马卡罗夫又问道。 唐风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是他很快说道:“我想关于宝藏有两种解释,一种是指宓城的富庶,怯薛军打入宓城能看到的宝藏;另一种是指当年元昊在宓城预藏起来的宝藏,这些宝藏显然是怯薛军攻入宓城,也很难找到的,我想宓城的宝藏应该是指第二种。” “也就是说除了当年怯薛军能看到的外,还有元昊预先藏在某处的宝藏?!”梁媛反问道。 “是的,而且这批宝藏一定非常惊人,远远超出当年攻入城中那些怯薛军所看到的,当然,除了这批宝藏,宓城本身就是一座宝藏,它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或许根本无法计算。”唐风进一步解释道。 “那么,元昊会把那批宝藏埋在哪里呢?”韩江问。 “一定是个非常重要而又十分隐蔽的地方,我想也许就在我们脚下。” “在我们脚下?”唐风的话让众人都是一惊。 “昨天我们已经知道了宓城大致的分布,宓城的东部是平民区,商业区,手工业区,贵族居住区和行政区,而宫殿等大型建筑都在宓城西半边,显然这里是宓城最重要的地区,所以我想宝藏也一定会埋藏在西边的某个地方。”唐风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盯着昨天看到的那座没有坍塌的大殿,此时,唐风才看清,这座大殿位于三层须弥座高台之上,他们已经登上三十二级台阶,而这座大殿下还有三层须弥座,因此显得比宓城宫殿区内所有倒塌的建筑都要高大宏伟;当然,让唐风震撼的还不仅仅于此,与周围那些已经坍塌的宫殿建筑相比,这座大殿显得更加神秘,唐风想,是什么力量支撑大殿在这里屹立千年而不倒呢? 2 唐风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已经迈过了那些倒伏的立柱,在那四根立柱后面不远处就是一堆坍塌的建筑废墟,唐风在这片废墟前看了看,迅速做出了判断,“这里正好位于宫殿区的中轴线上,又是宫殿区最靠前的一座建筑,所以我推测这里原来应该是一座大门,整个宫殿区的大门。” 唐风很快应证了自己的判断,因为他在这个废墟了两侧发现了微微高出地面的废墟堆,这些废墟堆就应该是过去宫殿的围墙。他们继续向前走,离第一个废墟堆大概二十米的地方,同样在中轴线的位置又出现一个废墟堆,唐风原本以为这里应该是一座宫殿的遗址,但是他在这个废墟堆上观察了一阵,便推翻了之前的判断,“这还是一座大门,形制和前面那个差不多,周围同样有一圈围墙。” 大家继续前进,走了二十余米,中轴线上又出现了一个废墟堆,唐风很快判断出来,这仍然是一个大门遗址,一连在中轴线上出现了三座大门,这让众人疑惑不解。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又冒出一个门和一圈围墙?”韩江不解地问。 “这是比较奇怪,中国古代建筑一般在重要的建筑前面都有一个门,并有围墙环绕,围墙越多,门越多,说明这里面的建筑越重要。三座大门,三重围墙,如果算上宓城本身的城墙,等于是四座大门,四重城墙,这是何等的气势,可想而知,这里面建筑等级之高,应该是整个宓城最为重要的建筑了。” “就是那座没有坍塌的大殿吧?” 唐风没有回答韩江的话,因为他很快就会自己得到答案,唐风率先走进了最后一道门内,前面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方形广场,唐风这才看清那座大殿,面阔竟达十三间,进深唐风还看不清,但从高大的屋脊上看,进深也不会小于七间,面阔十三间,进深七间,这是唐风见到过体量最大的大殿了。 第三道门和大殿之间约有六十米长,唐风走到了大殿前,登上三层须弥座,忽然觉得这座大殿有些奇怪,哪儿奇怪呢?唐风一时还摸不着头脑,但是当唐风的手触摸到大殿廊檐下的柱子时,他马上明白了这座大殿的特殊之处。 唐风后退两步,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面前的柱子和整座大殿,惊道:“这……这竟然是铜的。” “铜的,什么铜的?”韩江不明白唐风的意思。 “我是说这个柱子,不,是……是整个大殿,竟是……是铜的!”唐风说话时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铜殿?这么大的铜殿闻所未闻!”韩江也惊诧起来。 众人无不惊愕,唐风忽然想起了什么,仰面看去,只见在大殿廊檐上方,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匾额,匾额不是常见的长方形,而是正方形,不用问,这也是铜制的,唐风缓缓地读出了牌匾上的四个西夏文大字——“不……朽……之……殿……果然是一座不朽之殿!” “不朽之殿,我明白了!”梁媛忽然说道:“正因为这座大殿是铜制的,所以才幸免于难,一直屹立千年,不朽之殿名副其实啊!” “它逃过了那次大火,你们看这儿。”叶莲娜在不朽之殿廊檐下那排柱子上发现了被火烧过的黑色痕迹,“这里曾经也被火烧过。” 唐风也注意到了不朽之殿周围有被火烧过的痕迹,“这就是那场大火留下的痕迹,从宓城的现状看,那场火一定很大,不过……” 唐风似乎想到了什么,梁媛催问,“不过什么?” “我在想如果火足够大,燃烧的时间足够长,即便是再坚固的铜墙铁壁也是可以把它溶毁的,但是我们看到这座不朽之殿只是廊檐部分留下了火烧的痕迹,里面的建筑保存得十分完好,根本没有火烧的痕迹,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铜殿坚固?”梁媛不明白唐风的意思。 “不,我说过了铜殿再坚固也是可以被大火溶毁的!” “宫殿区基本全被烧毁了,那场火一定很大,那么铜殿没有被烧毁,就只有一种解释,燃烧的时候并不长,所以铜殿只留下了一些火烧的痕迹,而没有被大火整个溶毁。”马卡罗夫明白了唐风的意思。 “一定是这样,那场大火虽然火势很凶猛,但是并没有燃烧多久,当大火烧到不朽之殿时,正好就熄灭了。”唐风推断道。 “哪有这么巧的事,大火正好烧到铜殿就熄灭了?”韩江不信。 “但事实就是这么巧!”唐风想了想,又接着说道:“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座铜殿在建造之初,就用了一些特殊手段,使火烧不到大殿,另一种情况就是来自外部的条件扑灭了大火。” “外部的条件?你是说有人扑灭了大火?”梁媛问。 “不排除这座可能,不过更大的可能是下了一场大雨。”唐风道。 “下了一场大雨?沙漠里?我另可相信是有人扑灭了大火。”梁媛仰着头看了看此时炽烈的阳光。 “人?党项人要么都战死或自杀了,要么乘乱逃了出去,宓城内哪还会有人?”唐风摇着头说。就在唐风说话的时候,叶莲娜已经好奇地去推不朽之殿的大门了。 3 叶莲娜使劲去推不朽之殿的大门,可是大门却没有被推动,韩江上前去帮叶莲娜推,两人用力也没能推开不朽之殿的大门。 马卡罗夫也想上去帮他俩去推,却被唐风喊住,“等等,先别推!”唐风走到不朽之殿的大门前,忽然觉得自己变得很渺小,他伸出双手,试了试,大门纹丝不动;他想通过门缝往里面看看,可是大门紧闭,连门缝都看不见,唐风又转到旁边的窗户前,想从窗户看进去,可是他的眼前却只有一片漆黑,拿出手电筒来照,仍然看不见任何东西,里面只有黑暗。 唐风心里狐疑,“算了,我们先去其它地方,回来再来开不朽之殿的门。” 于是,大家从廊檐下绕到了铜殿后面,后面有很多坍塌的宫殿遗址,连绵不绝,一直延伸到那座山上。唐风正在犹豫是从这些废墟穿过去,还是从废墟旁边绕过去,忽然,他又被那座山上闪过的金光刺了一下眼睛,唐风本能地闭上了眼睛,等他再睁开眼睛时,金光不见了,山还是那座山,但是唐风心底里的疑云却越来越重。这座山外表极其普通,但却突兀地出现在宓城中,又不断泛起金光,山上的树木并不算高大,长的也不规整,唐风盯着山上那些歪七扭八的树,总觉得这座小山一定有什么名堂。 不但唐风看到了金光,其他人也都看见了小山上隐隐闪动的金光,大家都想登上那座小山,去看看究竟那里有什么东西?唐风于是选择绕过那些宫殿的废墟,从宫殿旁边的小道绕到那座山上。 但是唐风估计错了道路,宫殿旁的那条道路并没有把他们带到小山上,而是下了宫殿区的高台,一路延伸到了宫殿区南边的区域,“这是哪里?”梁媛看着面前不断出现的断垣残壁,紧张地问道。 “在宫殿区和后面的小山两侧还各有一片我们没有来过的区域,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是宫殿区南侧,这里看上去损坏严重,不过我想这里原来的建筑等级也一定很高,否则不会出现在宫殿区旁边。”唐风推断说。 “看上去像是一座寺庙!”马卡罗夫在一堆瓦砾中发现了一尊只剩半边脸的佛像。 唐风捧起佛像,仔细辨认,“不错,是西夏的风格。” “这儿还有!”梁媛也发现在瓦砾堆底下有佛像。 唐风扒开瓦砾堆,一堆完整的精美佛像出现在众人面前,“这儿果然是一个寺庙!”唐风激动起来,他又在附近的瓦砾堆下发现了更多的佛像,马卡罗夫还在一尊已经断裂的佛像中发现了几卷经书。 唐风摊开这些已有近千年历史的经书,兴奋地说道:“光是这几卷经书就已经非常丰富,有西夏文的,也有梵文的,还有汉字的。你们不是问我宓城的财富吗?这些佛像、写经都是宓城的财富,这……这简直就是一座历史文化的宝库!” “我忽然有了当年科兹诺夫发现黑水城的感觉。”马卡罗夫忽然喃喃自语道。 “是啊,当年科兹诺夫在黑水城发现了上万件西夏文献和佛像,就已经震惊世界,而宓城比黑水城更重要,即便不论元昊当年预藏的宝藏,光是宓城这些留存的文献和文物,就已经可能超过科兹诺夫在黑水城的发现了!”唐风越说越激动。 “那……那这么说我们已经出名了!”韩江有一种幸福来得太突然的感觉。 “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现在还不是我们高兴的时候!”唐风说着,向不远处的另一处废墟走去,这是一座明显高于周围的废墟堆,唐风很快就在这里发现了佛像和散落的文献,不过,更让他感兴趣的是站在这座废墟上可以看到周围的一切。 4 唐风站在那座高大的废墟堆上,环视四周,北面是巍峨高大的宫殿和那座小山,东面是昨天已经查看过的官署遗址,南面一直到城墙当年应该都是这个寺庙的范围,不过,现在都成了一片废墟,倒是这西面……唐风惊喜地发现在西面靠城墙的地方居然还有一排建筑没有被烧毁,保存很完好。 唐风跳下废墟堆,对众人说道:“这片区域比宫殿区还要大一倍,可想而知当年这座寺庙是何等的雄伟,靠西面城墙下还有一片保存完好的建筑,我们先过去看看。” 五个人在堆积如山的废墟堆里鱼贯而行,一刻钟后,才艰难地走到那片建筑前,这里看上去像是一组独立的建筑,和寺庙之间被一个池塘阻隔,池塘里的水早已干涸,所以唐风他们很轻易地跳下池塘,又从池塘那一边爬了上来,这时,韩江觉出了一些奇怪的地方,“唐风,你发现没有这个狭长的池塘几乎阻隔了这组建筑和寺庙之间的往来,现在是没有水了,当初这里有水的时候,城墙下的这组建筑是封闭的,不能和外界来往,除非池塘上有桥。” “我也发现了,这组建筑确实很奇特,有没有桥现在已经看不出来了,不过我想当初这样设计建造一定是有特定用意的。”唐风说道。 “更神奇的是这里是全城除了小山外,唯一有树的地方,而且看上去这些树应该很有年头了,比小山上的树要高大得多!”梁媛指着面前两株高大的银杏树说。 唐风抬头看看,这片建筑完全掩映在绿树中,在这座死亡之城内显得那么幽静安详,五个人缓步走到了这组建筑的大门前,因为地形的关系,这组建筑呈狭长的一路多进形制,但是这并不能剥夺这组建筑的不凡气势。 不算大的三开间大门,但西夏风格的大出檐,却显得大门仍然很有气势,门板有些腐朽,不过依然屹立在大门内,唐风轻轻推了推大门,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五个人怀着复杂的心情走进了大门,大门后面又是一扇紧闭的二门,大门和二门中间围合成了一个院子,在院子里种着一些树,但让唐风感兴趣却是院子中的几块巨石,经验丰富的唐风很快就判断出来这几块巨石的作用,“井,这里有两口井。” 唐风扑到巨石近前,这几块巨石是井周围的栏板,往井下望去,唐风一阵眼晕,井下面竟然深不见底! “好奇怪的井……深不见底!”梁媛惊道。 韩江却道:“这也不奇怪,我们从水门进来的时候,唐风就说过城外的壕沟和水门内的池塘估计早就干涸了,那么城里面人的饮水就只有一个方法解决——打井,而且必须是深井,很深很深的井。” “于是,就有了这两口深井!”唐风点点头。 唐风走到二门前,二门也被推开了,二门后是一个院子,院子里面出现了一座面阔五间的大殿,大殿上没有悬挂匾额,唐风看看韩江,谁也不知道这里面会是什么?“这可能是除不朽之殿外,宓城里保留下来最大的殿宇了。” 唐风还在犹豫,韩江已经去推这间大殿的门了,这件大殿的门没有锁,唐风迈步跟着韩江走了进去,瞬间,他感觉自己置身于西天极乐世界中了,整间大殿除他们立足的地方,几乎全部被佛像占据了,从最中间的主佛到两侧的菩萨,罗汉,层层叠叠,足足有有几百个各式各样的佛像。 唐风目睹这一切不禁感叹,“真是一座佛教艺术的宝库。” “行了,别感叹了!看来这里也是一座庙。”韩江催促唐风快点往后去,唐风还想多看两眼,但已经被韩江拉着穿过这些佛像,绕道了殿后,后面又是一座门,门板已经没了,敞开着,唐风来到这座门前,看见一条长长的甬道一直延伸到后面院落里,甬道两边整齐地种植着一种唐风不认识的树木,让唐风更为称奇的是这种树木上竟然还盛开着艳丽的花朵。 五个人左顾右盼,好奇地顺着甬道往里走,像是走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童话世界,直到甬道的尽头,他们发现这里又出现了三间殿堂,呈品字形分布在群花之中。 唐风去推这几间殿堂的时候,那种奇怪的感觉再度袭来,而且越来越强烈,可是他推开房门,里面全空无一人,不过这里除了佛像,有了一些简单的陈设,一切都像是主人刚刚离开的样子,但是地面和佛像上厚厚的灰土告诉唐风这里不可能有人。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组奇怪的建筑里还会发现什么,忽然,梁媛在一张桌子下面的灰土中,发现了什么,她拾起一个东西,惊喜地喊道:“你们看,这是一把梳子。” 唐风接过梳子,一把铜制的梳子,上面有精美的缠枝纹,唐风放下梳子,再次环视这间屋子,“这里像是一位女子的屋子。” “哦!我明白了。”梁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明白什么了?” “这里有女人用的东西,又有佛堂,说明这里原来是一座尼姑庵!”梁媛推断道。 “尼姑庵?!”众人惊诧。 “是啊!所以外面才有一条狭长的池塘与旁边宏伟的寺院分割开。”梁媛的推断似乎挺有道理,唐风也不得不点头称是。 唐风又在这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才略带不舍地离去,院子后面是一道月亮门,月亮门后是一片长满杂草的庭院,“像是一个花园!”梁媛说道。 唐风没说什么,他绕过狭长形的花园,来到了最后一道门前,门上有一把生了锈的锁,还有厚厚的铁链缠绕。唐风看看韩江,“看来这里过去也是不让人进的禁区!” 韩江不管那么多,拔出手枪,对着生锈的大锁就是两枪,厚厚的锁链应声落下,生锈的大锁也被打断了,韩江打开后门,一条长长的阶梯出现在众人面前。 5 韩江率先登上了长长的阶梯,大约三十级台阶后,他们来到了一个高大的平台之上,平台内侧就是那座小山的山体,“我们已经登上了小山。”唐风盯着眼前的山体,忽然觉得眼前这座小山的泥土有些奇怪,可是他又说不出有什么问题。 “看!这里有一座喇嘛塔!”叶莲娜在靠近山体的一堆灌木丛中发现一座已经倾倒的喇嘛塔,唐风走过去,查看了一番,“这座喇嘛塔如果立起来,有两米多高。” “这地方怎么会有一座喇嘛塔?”梁媛不解地问。 唐风盯着喇嘛塔,看了好一会儿,嘴里忽然喃喃地说道:“这里绝不止就这一座喇嘛塔。” “什么意思?”韩江盯着唐风。 但是唐风并不回答韩江的问题,嘴里又喃喃地说道:“这山有问题。” “山有什么问题?”大家全都盯着唐风。 “你们先不要问我,大家顺着这个平台的边缘往前走,看前面是不是还有这样的喇嘛塔!”唐风指点大家。 大家不明白唐风的意思,只好按照唐风所说继续往前,果然,每走出一段就能在茂密的灌木丛中发现喇嘛塔,有的倾倒在地,有的依然屹立在原地,唐风若有所思地看着这样被清理出来的喇嘛塔,终于在第九个喇嘛塔前停下了脚步,这里正好是平台的转弯处,站在这里,可以看到东面宏伟的宫殿,大家都在看着唐风,期望唐风给出答案。 唐风笑了笑,道:“你们难道没发现什么规律吗?” “规律?规律就是每隔一段就会发现这样一座喇嘛塔。”韩江道。 “是的,这仅仅是众多已经显现的规律之一。” “还有什么?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韩江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喇嘛塔,无奈地说。 “我大致估算了一下,两个喇嘛塔之间的距离都在三十米左右,也就是说这座小山一侧的边长大约是二百七十米长,根据我之前的观察这座小山基本上呈一个正方形,那么,我推测它的周长在一千零八十米左右。”唐风估算出了这座小山的周长。 “这座山有这么大?”梁媛惊奇,不过她还是不解,“这个长度又能说明什么?” “长度除了说明这座山的周长并不能说明什么,不过我接下来要告诉你们的足以让你们震惊!”说着,唐风抓起了一把山上的泥土,“你们注意看这泥土的颜色。” “颜色?”众人不解,韩江先说道:“这不就是红土吗?” “对,这是红颜色的泥土。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这里怎么会有红颜色的泥土?”唐风反问韩江。 韩江想了想,这才反应过来,“是啊,一般红色的泥土出现在南方……” 没等韩江说完,唐风又转到小山的南边,从那儿拿了一块泥土,“你们再看这泥土的颜色!” “这……这是泥土怎么是青色的?”叶莲娜看出了端倪。 “这确实奇怪,青色的泥土一般出于潮湿的地区,比如南方一些稻田里。”韩江补充道。 “问题正在于此,你们再看这座山,是不是过于规整了?”唐风站在平台的东南角,突然指着面前的山体问道。 大家都注意到在唐风面前的山体上似乎有一道明显的山脊,“这是怎么回事?而且在这条山脊两边泥土的颜色发生了变化。”梁媛惊奇地盯着眼前这一幕。 “你们再看这座山上的植物和树木,跟刚才我们在那座庭院内看见的树木有什么不同?”唐风又问道。 梁媛回头看看山下郁郁葱葱的一片,又看看山上的植被,发现了问题,“山上的植被虽然看上去很茂密,但似乎都很矮小,长不大似的,而且主要以灌木丛和低矮植物为主,难道这些植物先天营养不良?” “不错!这些植物就是营养不良。让我来告诉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吧!刚才你们所发现的一切奇怪现象只能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因为这座山是一座人工建造的山!”唐风胸有成竹地说出了他的推断,众人无不惊愕。 6 唐风扔掉手中的泥土,对大家解释道:“我为什么说这是一座人工建造的山,首先,这座山的位置很奇特,特别的突兀,这就是我在城墙外面第一次看见这座小山时的强烈感受;其次,山的造型很奇特,或者说很规整,底部呈比较标准的正方形,然后层层向内收缩,直至山顶,一个极为标准的圆锥体,这个造型让我想到了……想到了同样呈圆锥体的金字塔。” “金字塔?!”众人更加惊愕。 “是的,不要忘了贺兰山下的西夏王陵。西夏王陵的陵塔虽然不够标准,却被称为‘东方金字塔’,这说明党项人是热衷于建造这种圆锥形建筑的。” “你的意思这座山也是一座陵墓?”韩江惊道。 “不,我现在还不能确定,而且这个形制与西夏王陵还是有些差别,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我只能说我们发现了一座比西夏王陵都要大的,而且大得多的东方金字塔!”唐风坚定地说道。 “东方金字塔?!可是埃及和玛雅的金字塔都是巨石垒砌的啊?”梁媛问唐风。 “这就要说到下面两点了,前面两点是从大处去看这座山,从细微处看,也能看出这是一座人工修筑的山,喇嘛塔的出现和刻意的布置安排,就说明这座山建造的时候是有计划的。我刚才让你们找喇嘛塔,在这一侧一共找到了九座喇嘛塔,这说明围绕这座山应该有三十六座喇嘛塔,而且我还敢肯定,山上的喇嘛塔不止这么三十六座,很可能在山的半山腰和接近山顶的位置还有喇嘛塔,而且很可能各有三十六座,也就是总共一百零八座喇嘛塔,这种建筑样式也是党项人的独创,今天在宁夏青铜峡就有一座建于西夏时期的一百零八塔,虽然两者在塔的布置上并不完全相同,但一百零八的数字很可能是有某种寓意的。” “可是喇嘛塔的出现也不能就肯定这座山完全是人工建造的啊?毕竟凭空建造出这样一座山来,工作量是难以计算的!”叶莲娜还是不能理解。 “是的,喇嘛塔并不能完全认定这是一座人工建造的山,但是,不同颜色泥土的出现则百分之百肯定了这是一座党项人建造的人工山。在中国传统文化里,一直有五色土代表国家社稷的传统,青色泥土代表东方,红色泥土代表南方,白色泥土代表西方,黑色泥土代表北方,黄色泥土代表中央,帝王用五色泥土代表国家社稷,显示皇帝富有四方,所以五色土的出现一定有特殊的含义。一个地方不会同时出现五种颜色的泥土,而恰恰在这座山上出现了五色土,并且我们已经看到红色泥土正好位于山的南方,青色泥土位于山的东方,我想那几种颜色泥土也一定是按照这样的位置分布的,这就说明了一切,这座小山很可能在宓城建造之初就已经建成,它对于元昊和西夏有着特殊的意义,一方面用五色土代表国家社稷;另一方面笃信佛教的党项人又在山上建造佛塔,来祈求皇朝永固,国祚永昌。” 听了唐风一大通解释,梁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这五色土是儒家的思想,佛教又是从印度传来的,怎么同时出现了这座小山上?” “这恰恰体现了曾经落后弱小的党项民族兼容并蓄,博采众长,既从宋朝吸收儒家精华,又从西域,吐蕃吸收佛教思想,这才有了党项人后来的强大。”唐风唏嘘道。 “你讲了这么一大通,我只关心一个问题,既然这座山是一座人工建造的山,那么,当年党项人费力建造这样一座人工山,目的何在?我记得你一开始说是宓城的皇家园林,现在看起来,这个推断不能成立啊!”韩江还没忘唐风昨天的猜测。 “昨天的推断只是我的猜测,现在看来当然不能成立,元昊绝不会费工费时建造这样一座小山,只为了自己享乐;而且这上面的五色土是人工夯土,质地紧密,所以造成山上的植被生长缓慢,营养不良,不可能种植高大的树木,根本不适于建造皇家园林!”唐风想了想,又说道:“至于党项人当年为何建造这样一座东方金字塔?我现在还说不好,但我想一定有其特殊的作用。” “那就继续往山上走,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马卡罗夫提议道。 唐风点点头,于是,大家绕道山的南面,在山南面的正中位置,一条掩映在杂草和灌木丛中的阶梯显露出来。 7 在小山上的发现无一不在印证唐风的判断,顺着小山东面正中的阶梯向上,很快在小山接近半山腰的位置又发现了喇嘛塔,同样不止一座,一如下面那层的排列顺序,环绕在小山四周。不过,唐风却在这排喇嘛塔上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他用手抹了抹塔身,手上竟然沾了一些银白色的东西,“这是什么?”梁媛在一旁问道。 “像是白银!” “白银?我们在下面那层喇嘛塔上没有发现白银啊?”韩江惊道。 唐风没有回答韩江,继续加快脚步,向山顶攀登,阶梯越来越陡峭,唐风回头往后望去,不觉一阵眩晕,幸亏韩江一把拉住他。到最后,接近山顶的时候,大家已经是手脚并用了,就在这时,一道耀眼的金光突然出现在唐风眼前,唐风浑身一颤,忙抬头望去,只见在自己头顶的树丛杂草中又出现了一排喇嘛塔,这是唐风已经预料到了,但是喇嘛塔身上泛出的金光则是唐风没有料到的。 围绕着山顶果然又出现了一排喇嘛塔,唐风直起身子,走到陡峭的山顶平台边缘,拨开杂草和灌木丛,一座座金光熠熠的喇嘛塔惊现在他的面前,他颤抖地伸出手,在喇嘛塔上轻轻抹了一下,手上竟沾满了金粉。 “是黄金!”叶莲娜惊叫起来。 “不仅仅是这塔上,你们看这里的泥土里。”韩江用匕首割去地上的杂草,地表的泥土里满是金色。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梁媛感到十分震撼。 “是的,太不可思议了,怪不得我在山下几次被山顶的金光刺到双眼,原来整个山顶铺满了金箔,还有围绕山顶的三十六座喇嘛塔上,也都被涂满了金泥,第二层的喇嘛塔上涂了银泥,最下面一层则用五色土,虽然近千年过去了,很多金箔脱落,但我们仍然可以想见当初这座东方金字塔是何等的奢华和壮观!” 唐风说到这,情不自禁地回身望去,整座宓城和周围的绿洲,以至于远处的往生海和沙漠都尽收眼底,不觉心旷神怡,“刚才你们问我党项人费时费力建造这座东方金字塔是为了什么?我想目的是多方面的,至少有一个目的可以明确,这是一座很好的瞭望塔,周围的景物尽可收入眼底。” “但这绝不会是主要目的,如果为了瞭望,大可不必搞得这么奢华和宏伟。”韩江道。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主要目的,你们看那儿,南边……”唐风突然指着宓城南面,“正如我们之前推断的那样,整个宓城被往生海的水面包围,这就像是一道天然的护城河,我们从北线进入宓城,南线也应该有一条路,你们看南面的往生海水面上也有一条长堤,只是……只是那条长堤中间断了很大一截。” 大家往南面望去,果然在浩瀚的水面上有一道长堤,直通向绿洲,但是长堤中间却有一段被挖断了,“这显然是人为的,只能是八思巴和刘秉忠下令挖断的。”韩江说道。 唐风点点头,“所以南面的长堤没有骷髅坛城,怯薛军挖断了南面的长堤,却保留了北面的长堤,在长堤上建造了骷髅坛城。” 大家的目光又转向了北面的长堤上,那儿正有一团雾气笼罩在骷髅坛城上空,唐风有些担忧地说:“那儿看来又下了场大雾!” “不用担心,我们能走出去的!”韩江安慰唐风。 “不,我现在还没有心思考虑走出去。我在想将军!” “将军?他们或许还被困在骷髅坛城中呢!你不是说他们破解不出坛城的玄机,就走不出坛城吗?” “但将军手下藏龙卧虎,谁知道呢?”唐风的话给所有人心头都罩上了一层阴影,大家默默无语地在山顶伫立了一会儿,便开始向山下走去。 第十七章 不朽之殿 1 唐风带领大家从东面的阶梯下去,五个人全都手脚并用,小心翼翼地向金字塔的第一层平台走去,这几百级台阶足足耗费了他们半个多小时时间,下到第一层平台,唐风往东望去,宫殿区的高台就在前面,但是宫殿区的高台与金字塔的第一层平台虽然高度相仿,可两者之间却没有栈道或桥梁相连接。 唐风感到奇怪,不过,他很快在平台的边缘发现了一些断裂的梁木痕迹,“这里当年应该有一座木桥连通金字塔和宫殿区,可惜现在早已腐朽无存了。” “我们现在该往哪里去?”梁媛问。 “整个宓城我们还有两个地方没去了,一个是打不开大门的不朽之殿,另一个是宫殿区和金字塔北面的那片区域,我们现在就先去那里查看一番。” 唐风说着,已经走在前面,带领大家绕道了金字塔北面,刚一绕道金字塔北面,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肃杀之气。没有阳光照射的这片区域看起来有些阴森,唐风站在金字塔上,往下望去,下面是一排排低矮的房屋,有的已经坍塌,有的还保存完好,与宫殿和寺庙,金字塔这些辉煌的建筑相去甚远,甚至还不如平民区的建筑,按照唐风的推测宓城西边的建筑应该都是皇家级别的高等级建筑,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一片如此平常,甚至有些寒酸的建筑。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怎样一片区域,韩江指了指这片区域中央部位,“从上面看下去,那里似乎没有房屋,是一个很大的广场。” “难道又是一个市场?”梁媛道。 “不可能,市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这里都应该是皇家级别的建筑。”唐风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可是这哪儿有点皇家建筑的范儿?”韩江摇着头,不解地看着下面那些低矮的平房。 “那个广场中央原来似乎有座很大的建筑,可惜已经坍塌了……” 这时,马卡罗夫忽然打断了唐风的话,“你们想过没有,宓城里面什么建筑都有,但却缺少了一样很重要的建筑。” “哦!什么建筑?”唐风好奇地盯着马卡罗夫。 “军营!唐风,你曾经说过,宓城的军事用途远远大于其他用途,而到目前为止,我们一直没有发现军营?” “所以您认为下面这片区域是原来的军营?”叶莲娜反问道。 “是的,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还能有什么建筑处于这么重要的位置?” 听了马卡罗夫的分析,唐风猛地一拍脑门,“老马说得对!这下面一定是军营,所以处于宫殿区的北侧,位置很重要,可以近距离保护宫殿,那些低矮的房屋就是军营,而中央那片广场就是训练兵马的校场,校场中间原来有座大型建筑,很可能是统帅军队的指挥机构。” 唐风判断这里也应该像金字塔南面一样有一条通往下面的阶梯,果然,当他们走到金字塔接近城墙根的地方,一条阶梯出现在他们眼前,可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不寒而栗,只见不长的阶梯上竟全是白花花的尸骨,堆积如山! 2 面对阶梯上堆积如山的白骨,唐风倒吸一口凉气,后背感到阵阵寒意,他看看韩江,又看看马卡罗夫,韩江也被这景象给震住了,倒是马卡罗夫经验丰富,他拾起一根树枝,走到阶梯前,用树枝拨弄了几下堆积在阶梯上的白骨,许久,正在拨弄尸骨的马卡罗夫忽然喊道,“唐风,你来看看,这些尸骨旁有些东西。” 唐风战战兢兢地走到第一排尸骨旁,马卡罗夫递给他一个东西,说道:“这些尸骨从骨头上看都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几乎全是男性,全部扑倒在这条阶梯上,层层叠叠,在这些尸骨旁发现了大批箭镞,还有一些其它东西,你先看看这个。” 唐风接过那个附着泥土的东西,掂了掂,又看了看,“这是个铜牌,看样式和腐朽程度,应该是西夏时期,上面好像有字……”唐风使劲蹭掉铜牌上的铜锈,隐约看见在铜牌上有几个西夏文字,他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念出了那几个西夏文字,“提——点——北——军——兵——马——都——司。” “看来这是个腰牌!”韩江马上明白了这个铜牌的功用。 “嗯,这个应该一个西夏军官的腰牌。”唐风正说着,马卡罗夫又递给他一柄锈迹斑斑的钢刀,唐风接过刀仔细看看,当他看到钢刀的刀刃时,突然眼前一亮,“这是一把西夏时期的钢刀,你们看,这钢刀的刃口已经磨损成这样,足以说明当年激战是何等惨烈!” 梁媛探着脑袋也想看看这些尸骨,“这……这些尸骨都是西夏的吗?”梁媛紧张地问道。 “从现场看,尸骨旁的箭镞应该是蒙古式的,而尸骨旁的钢刀等兵器是西夏式的,再从这些尸骨叠压的情况分析,阶梯上的尸骨应该都是党项人,他们在这里遭受了怯薛军的进攻,怯薛军很可能是用弓箭将这些党项人全部射死在这里。”唐风进一步推断道。 “现在我们该怎么下去呢?”叶莲娜提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踩着这些尸骨下去,只能这样了。”韩江道。 于是,大家小心翼翼地在堆积如山的尸骨间穿行,用了二十分钟,才走到阶梯下面,可是这里依然有很多白骨,唐风在几具白骨旁边发现了长矛的矛头,“这些矛头的样式是蒙古式的,说明当年怯薛军杀死这些党项人时,除了使用弓箭,还使用了长矛!” “从骨架的现状看,所有尸骨全部是仰面躺倒,这说明他们在最后一刻仍然是面对着敌人的弓箭和长矛。”韩江判断道。 “是啊,这是何其英勇的一个民族,所有人都战斗到了最后一刻,没有一个人背对着敌人,在敌众我寡,弹尽粮绝的情况下,依然面对着敌人,直至倒下!”唐风不禁唏嘘起来。 “唐风,你之前一直疑惑为什么宓城周围,包括宓城里面一直没有发现尸骨吗?这些尸骨不就解开了你之前的疑问?”马卡罗夫反问唐风。 “是的,这是我们第一次在宓城里面发现尸骨……”唐风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面露困惑之色,他看看前面那一排排整齐的土坯平房,又猛地回过身,盯着眼前那些堆积如山的尸骨出神。 “唐风,你怎么了?”大家关切地询问唐风。 唐风摆了摆手,又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不,这里面有问题,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我们在宓城内外,包括城内各个区域都没有发现党项人的尸骨,却在这里发现了这么多的尸骨?” 唐风这一问,把众人都给问住了,“是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看,再往前,也就是那些土坯平房附近,并没有多少尸骨,而尸骨集中出现在这里,并一直向阶梯上延伸,直至金字塔的第一层平台上,这说明了什么?”不等大家回答,唐风又接着说道:“还有,所有尸骨基本上都是男性,并且在尸骨附近都发现了属于他们的武器,可以断定这些人都是宓城党项人最后的勇士,而这些党项最后的勇士无一例外面朝着敌人的弓箭和长矛英勇战死,他们为什么不跑?或者……哪怕是把队形散开?他们为什么这么密集地倒在通往金字塔的阶梯上?” “他们在坚守什么?”叶莲娜首先想到了这一层。 “对,只能有一种解释,他们在守卫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以至于他们赴汤蹈火,不惜自己的生命,那么,他们拼死守卫的东西会是什么呢?”这时,唐风的眼睛中放出了激动的光芒。 3 一阵沉默之后,马卡罗夫缓缓说道:“我想……我想他们拼死守卫的东西应该就在金字塔上,或者就是这座金字塔!” “老马,我也是这么想的,除了金字塔,我想不出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会值得这样献出生命,你看他们倒伏在地的场景,那是一种必死的决心,哪怕是死,也要用尸体堵住敌人登上金字塔!” “可是……可是金字塔上有什么?难道他们牺牲生命就是为了保护金字塔顶的那些金箔?” “我想不会是为了那些金箔,这座金字塔应该还有我们现在不知道的秘密!”唐风说出了自己大胆的推断。 “金字塔的秘密?!”众人大惊。 “是的,或许这座金字塔就是宓城的核心,宓城的秘密就藏在这座金字塔里面!”唐风推断道,他的思路似乎一下子清晰起来,“党项人费时费力建造如此宏伟的金字塔,又极尽奢华,不仅仅是为了炫耀和享乐,必然有特定的目的,那么多的党项勇士为了保卫它而献身,进一步证实了我的推断。” “那么我们怎么才能知道金字塔的秘密呢?”梁媛问。 “现在整个宓城只有不朽之殿我们没有进去,也许破解这一切秘密的钥匙就在不朽之殿内!”唐风斩钉截铁地说。 韩江抬头看看已经西去的太阳,“时间不多了,那咱们就抓紧时间吧!” 五个人离开阶梯,快步穿行于一排排低矮的土坯房子间,所有房间都只剩墙了,屋门全都不知去向,里面也都空无一物,许多屋子还有被大火烧过的痕迹,唐风他们只在房子附近发现了零星的尸骨,再没有出现像阶梯那里堆积如山的尸骨。 “看来军营里曾经发生过战斗,但是最后所有党项人都退到了阶梯附近,做最后的殊死抵抗。”唐风推断道。 说话间,众人已经走出了军营,来到军营中央的校场上,偌大的校场,空无一人,不过,校场正中的那座建筑遗址很快引起了唐风的兴趣。 唐风来到那座已经坍塌的建筑附近,久久地伫立在废墟前,“发什么呆?这只是一片废墟了!”韩江催促他。 “不,这个建筑有些意思!” “哦,你看出了什么?”韩江不解。 “如果我没看错,这座建筑原来是一座圆形的官式建筑,它位于军营的中央,规模也很大,所以我想这儿一定很重要。” “这个我们早知道了,它有可能是军队的指挥部!” “指挥部?我刚才想了想,我们昨天已经在行政区里发现了大元帅府,那儿应该是整个宓城的管理和统帅机关,这里有可能是提点北军兵马都司所在,但是这个建筑样式让我很好奇,圆形建筑在古代很少见,一般只有特殊用途的建筑才会被建成圆形。” “那你觉得这座圆形建筑像是做什么的?”梁媛问道。 “这里……”唐风绕着这堆废墟走着,突然,他停下脚步,道:“我想这里面会告诉我答案。”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在一大堆废墟下面,隐约露出了一个洞口。 4 面对突然出现的洞口,大家既好奇,又紧张,按理这里不该出现洞口,但是洞口此时就出现在这堆废墟下,这下面会有什么呢?唐风看看韩江,韩江看看叶莲娜,叶莲娜笑道:“你们两个怕了?那我就下去看看,也许只是一个地窖!” “但愿只是地窖!但我是不会允许女人在我前面下去的。”韩江说着,拔出匕首,率先钻进了洞口。 洞口里面是几级台阶,很快就通到了下面,叶莲娜,唐风,梁媛和马卡罗夫也跟了下来,下面没有坍塌,竟是一个完好的圆形地下室,叶莲娜不禁笑道:“呵呵,怎么样,我说这儿只是一个地窖,只不过是一个比较大的地窖罢了!” “地窖?不!”唐风摇摇头,他走到一侧墙边,在黑暗的阴影里面,露出了一个通道,唐风走进地道,推开手电筒,一道栅栏门显露出来,“你们看,这儿还是一个地窖吗?” “地牢?!”叶莲娜面对那个栅栏门,惊道。 往里面走,一道道栅栏门出现在地道两侧,“这就是一处地牢,宓城也需要监狱。”韩江同意叶莲娜的猜测。 “这是一座监狱,不过并不是一座简单的监狱。”唐风走到一扇栅栏门前,停住了脚步。 唐风的声音在地道深处传来回音,韩江不解地问唐风,“怎么,你又发现了什么?” “你们难道没发现这些栅栏门的栏杆有多粗吗?”唐风提醒韩江和叶莲娜。 韩江和叶莲娜这才发现,这些栅栏门明显都比较宽,由生铁铸成的栅栏竟然都有碗口粗!“这……这是……”恐怖的画面迅速在韩江和叶莲娜的脑中涌出。 “这是关那些怪兽的房子!”马卡罗夫说出了恐怖的结论。 “是的,只有隗蘷才需要这么粗的铁栅栏!”唐风肯定了马卡罗夫的结论。 黑暗的地道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唐风瞪大了眼睛,将手电筒照向地道深处,幽深地道前方,那里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难道还有存活的隗蘷?唐风想到这,心脏狂跳起来…… 但是在唐风的手电筒照射下,前面二十余米处,只有一面墙壁。唐风小心翼翼地向那面墙壁走去,他生怕因此惊动沉睡在这里的怪兽,不过,地道在墙壁前分成了两支,两条幽深的地道向不同的方向延伸,两边依然是一模一样的牢房,走着走着,叶莲娜发出了疑问,“奇怪,既然这里是用来关押隗蘷的地方,为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发现?” “你想发现什么?复活的怪兽?”韩江反问道。 “不,我是说那些怪兽的尸骨之类的东西。” “是啊,很奇怪,这里并没有发现隗蘷的尸骨,这又让我想起了八思巴的碑文……”唐风喃喃地说道。 “碑文?你想到了什么?”韩江反问唐风。 唐风没说话,他手中的电筒已经照射到了地道的尽头,那似乎是个很大的空间,黑洞洞的,韩江和叶莲娜也看出了端倪,三个人都拔出枪,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地道的尽头,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唐风发现这里又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比他们一开始看到的那个大数倍,大厅的另一边还有一个洞口,而在圆形大厅的下面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坑,当唐风的手电筒移向坑里时,触目惊心的一幕,不禁使他失声叫了出来,“啊——这下面全是白骨,隗蘷的骨骸!” 韩江和叶莲娜也失声惊叫,因为他们看到景象太过震撼,无数的白骨层层叠加在一起,根本无法看清下面的厚度! 震惊之余,唐风用手电再次向大坑的坑壁照去,黑黑的坑壁,明显被大火炙烤的痕迹,再看隗蘷的骨架上,也多呈灰黑色,骨架周围还有许多粉末,唐风脑中再次闪过怯薛军碑上的那句话,“隗蘷百余,凶残之物,帝师以佛理化之……”突然,唐风灵光一闪,惊道:“我明白怯薛军碑上的那句话了,当怯薛军攻入宓城时,城里面仍然有百余隗蘷,八思巴用佛理化之,我之前一直不理解这句话,这个‘化之’其实是一语双关,既吹嘘了八思巴的神通广大,又是真正意义上的‘化之’。” “你的意思八思巴最后是使用火烧了这些隗蘷?!”梁媛反问唐风。 唐风点点头,“火烧也可以叫‘化之’,不过这样又带了一个新的问题,八思巴是先制服了这些隗蘷,然后聚在这里火烧,还是用计将隗蘷吸引到这大坑中,再用火攻?” “仓促之间,怯薛军不可能挖出这样一个大坑,我想很可能这里原来就有这样一个大坑,对,有可能这里本来就是党项人埋葬隗蘷尸体的地方,八思巴只是利用了这里,烧死了剩下的隗蘷!”梁媛推断道。 “看来这里一直就是隗蘷的坟墓!”唐风又一指对面那个洞口,“那个洞口可能就是另一条地道的出口。” 梁媛长出一口气,“至少我们现在不用再为隗蘷担忧了,他们不可能再存在了!” “可我却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唐风望着脚下那些堆积如山的隗蘷骨骸,那种不好的感觉愈发强烈了。 “行了,那只是你的幻觉,我们在底下耽误太多时间了,上面可能快要天黑了!”韩江催促道,大家于是从原路返回,半个小时后,终于回到了地面,当唐风再次重新打量这座废墟时,对这里又有了新的认识,“看来提点北军兵马都司不仅仅统帅人马,还管着隗蘷这个利器,只是我感到好奇这些隗蘷为什么在宓城的最后时刻,没发挥作用,被八思巴那么容易地烧死在了地下。” “这或许是永远解不开的迷了!”韩江拍了拍唐风的肩膀,便向另一片军营走去,这片军营基本上完全被烧毁了,地面尽是大火烧过的痕迹,在这里唯一的收获就是又发现了两口井,这两口井同样很深,深不见底! 走出军营,太阳已经西去,一行人回到了昨天宿营的广场上,昨天夜里大家几乎都是一夜未眠,今天又忙碌了一天,大家早已精疲力竭,匆匆吃了一些东西,韩江一如昨晚,安排唐风,自己和叶莲娜值夜。 唐风抬头看看高台之上的不朽之殿,巍峨的殿宇在黑幕中显得阴森肃穆,那无法推开的大门后面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这或许是宓城最后的秘密了。 5 凌晨时分,唐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置身于宓城空旷的广场上,突然,他发现在高台之上的不朽之殿内有些异样,一个亮光一闪而过,是灯光?还是……唐风猛地一震,清醒过来,大殿内难道有人?唐风想着,快步登上了宫殿前的台阶,可等他登上高台之后,却发现大殿内一片黑暗,并没有任何光亮,唐风久久地伫立在高台上,失神地望着肃穆阴森的不朽之殿。 不朽之殿?这铜铸的大殿屹立千年,真的可以不朽?那些人,那些逝去的历史也能不朽吗?唐风胡思乱想着,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前方的不朽之殿,他又抬起了腿,跃过那一座座已经化成废墟的殿宇,向着辉煌的不朽之殿走去…… 突然,光彩夺目的灯火瞬间映亮了不朽之殿,唐风猛地惊醒过来,他吃惊地发现自己此时已经站在了大殿的铜制包金大门前,唐风不禁打了个冷颤,本能地向后退去,可是那大殿中闪烁的灯火却像是有着某种魔力,在不断地向着唐风的大脑发出某种指令,唐风停下了后退的脚步,像是着了魔似的向大殿走来。 唐风在不朽之殿的门口,高高地举起了双手,使劲去推那巨大而厚重的包金铜门,没有吱呀作响,也没有纹丝不动,那看似厚重的门竟然轻轻地开了……灯火璀璨的大殿内,巨大的红色柱子镶嵌着金色的花纹,地面全是变化多样的花斑石,整个大殿显得*肃穆。 可是唐风却发现大殿内被重重帷幕阻隔,他看不见一个人,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他目瞪口呆地在重重帷幕间穿行,大殿内除了这璀璨的灯火,竟看不出有人的迹象,大殿内是那样的安静,除了自己发出的轻微脚步,唐风察觉不到任何的声响。忽然,一阵狂风从殿外吹来,结实厚重的殿门竟然被震得砰砰作响,狂风将巨大的帷幕掀起,随着风的退去,巨大的帷幕又缓缓落下,可就在远处一面帷幕落下的瞬间,唐风分明看见了帷幕下闪出的黑色袍子,那是谁? 唐风本能地掀起面前的帷幕向那闪出黑色袍子的帷幕后走去,唐风掀起重重帷幕,越走越快,但当他来到看见黑色袍子的帷幕后时,却发现帷幕后面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唐风漫无目的地继续在重重帷幕中寻找着刚才一闪而过的黑影,又是一阵狂风,巨大的帷幕再次被狂风掀起,唐风又看见了那黑色的袍子,就在离自己有四重帷幕的地方,唐风掀起帷幕,疾走几步,掀起第四重帷幕,后面依然空空如也!唐风无力地在重重帷幕间穿行,这时,他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迷失在了重重帷幕之间,宏大的宫殿此刻成了令人眩晕的迷宫,唐风想要走出去,却根本找不到不朽之殿的大门。 唐风停下脚步,静下心来,仔细倾听,他想通过细微的声响判断出大门的位置,或者是那个黑色袍子的位置,可是四周一片死寂,没有一丝声响……唐风静静地伫立在一面帷幕前,突然,一声巨响传来,是那包金铜门,不朽之殿的大门被风吹上了!唐风心中正在疑惑,一阵不大的风从帷幕下吹来,唐风的眼睛无意中往帷幕下瞥了一眼,猛地瞪大了,因为……因为他在自己面前的帷幕下又看见了那黑色袍子,此刻,他和那黑色的袍子只隔着面前的一层帷幕。 唐风的心脏在狂跳,似乎马上就要蹦出自己的身体,窒息的感觉让他的双手无所适从,他慢慢地抬起头,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帷幕,他,或者她就在这帷幕后面吗?唐风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恐惧窒息的感觉,他猛地扯去了面前的帷幕,让他震惊的是帷幕后面竟然什么都没有,难道是自己眼花了?还是这……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唐风胡思乱想着,转过了身,身后,一张冰冷而恐怖的面具,和他的脸贴的是那样得近,空洞洞的眼眶内没有任何东西,只有黑暗!唐风长大了嘴巴,想要呼喊,可是却没有任何声音从他的体内发出!唐风忽然有了一种濒死的感觉,刹那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唐风孤助无力,只觉天旋地转,便要瘫倒在地,幸亏他的背后是一根巨大的立柱,接住了唐风沉重的身体,唐风靠在红柱上,身体缓缓地下坠,直至瘫倒在地上。 6 一阵冷风吹拂在唐风的脸上,他慢慢地睁开眼睛,面前站立着那个戴面具的女子,女子的面具上似乎透着一种奇怪的表情,让唐风琢磨不透,唐风支撑着身体,想要站立起来,可是他努力了两次,最后都又倒了下去。 这时,那个戴面具的女子开口了,“怎么样,来到了宓城,你还好吗?” “你为什么不欢迎我来到宓城呢?”唐风反问道。 “不,我早就对你说过,这里不该是你来的地方,你的到来,将会给这里带来最后的灭顶之灾!”戴面具的女子缓缓说道。 “最后的灭顶之灾?!这里已经是一片废墟,我?我能给宓城带来灭顶之灾?”唐风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看来你不肯相信,我来告诉你一切,宓城是在那场战火中成了废墟,但是只要不朽之殿还在,那么,宓城的历史就还没有终结,党项人的血脉就不会断绝!”女子说这话时的声音掷地有声,竟是那么威严。 “不朽之殿?!它真有那么神奇?” “你看大火都无法将它吞灭,屹立千年而不朽,难道你还怀疑吗?” “那么,为什么我的到来会给这里带来灭顶之灾?请你告诉我究竟不朽之殿里面还隐藏着什么秘密?我又该如何去做?” “天机不可泄露!我不能教你怎么去做,因为你和你那些朋友,以及你的敌人,你们所有人的命运已经不可逆转,你们只能等待长生天最后的裁决,而宓城和不朽之殿也将由于你们的闯入,遭受灭顶之灾!”女子的声音越来越沉重。 “不可逆转?不,我不相信,我们是为了保护宓城而来,为了对付那些对宓城有邪恶用心的人而来,宓城为什么会因为我们遭受灭顶之灾?”唐风不解地望着女子的面具。 戴面具的女子并不回答唐风的问题,而是把话锋一转,问道:“我给你的那块玉璜还在吗?” “在!”唐风从背包中掏出了那块玉璜。 戴面具的女子盯着唐风手中的玉璜,陷入了沉默,僵持了一段时间后,戴面具的女子突然说道:“对不起,年轻人,我现在想收回这块玉璜,希望你不要怪我!” “为……为什么?”唐风又惊又怕,又不明白戴面具的女子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现在后悔了!”戴面具的女子说完,又再次抬起她那可怕的右手,微微探身,向唐风伸过来…… “不!——不要拿走它!”唐风嘴里不住地胡言乱语,直到浑身一抽搐,惊醒过来,原来又是一场噩梦,唐风抹了抹头上的细汗,看看时间,拂晓时分,天有些发白,但还没亮,身旁是老马,昨天大家都太累了,老马此时仍然在呼呼大睡,韩江呢?唐风猛地想到韩江,韩江应该在帐篷外面值守。 唐风坐在帐篷里,回想着刚才那个噩梦,突然,他想到了玉璜,玉璜?!戴面具的女子,不,应该是没藏皇后为什么此时要收回赐给自己的玉璜呢?看来这块玉璜并不是一块玉器那么简单!想到这,唐风赶忙在自己的背包中翻找那块玉璜,可是他翻遍了背包,却没有发现那块玉璜! 唐风暗道不好,自己上次见到这块玉璜还是在往生海边,这两天早把玉璜忘了,难道是丢在半路?往生海?骷髅坛城?死亡绿洲?还是在宓城中的某个角落里?糟糕,真是倒霉!难道玉璜真的是被没藏皇后给收回去了?这也不可思议了!想到这,唐风忽然脑中又想到了噩梦中没藏皇后说的话,“你的到来,将会给这里带来最后的灭顶之灾!”为什么?我们为什么会给宓城带来灭顶之灾? 唐风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当他把这个奇怪的噩梦在脑中回忆了两遍后,一个强烈的信号在他脑中形成——天亮后,一定要打开不朽之殿的大门,进去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 7 唐风躺在帐篷里还想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索性出去透透气,顺便可以和韩江聊一聊,可等唐风钻出帐篷,找到韩江时,却把唐风气得半死,只见韩江天作穹庐地作席,四仰八叉地就这么躺倒在帐篷旁的广场上,呼呼大睡! 唐风狠狠地踢了韩江两脚,韩江才从好梦中惊醒,“行啊,以前只有我会在值夜的时候睡着,怎么,你这老特工,居然也会犯这么低级的失误?” 韩江使劲晃了晃脑袋,觉得头昏沉沉的,听见唐风这么说他,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值守的时候睡着了,还睡得这么死!韩江揉着脑袋,觉得不可思议,嘴里嘟囔道:“这是奇怪,就算我睡着了,也不应该睡得这么死啊?前天几乎一夜未眠,昨天又累着了……” “行了,别给自己找理由了!低级失误,就是低级失误!” “我不找理由,我在想我是怎么进入梦乡的,靠!还真想不起来了!”韩江越想脑袋越疼。 唐风还想数落韩江,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走到梁媛和叶莲娜的帐篷,刚想叫梁媛,忽然发现他俩的帐篷露出了一条缝,唐风狐疑地轻声呼喊梁媛的名字,可是叫了几声后,探出头来的却是叶莲娜,“糟了!好像我错过值夜的时间了,韩,你为什么不来叫我!”叶莲娜惊慌地从帐篷里跳了出来。 唐风这才反应过来,本来这个时间该是叶莲娜值夜的时候,“我……我刚才不知怎地,竟然睡着了!”韩江不好意思地说道。 “睡着了?我也睡得很死!以往我是可以醒的!”叶莲娜也觉得奇怪。 “叶莲娜,梁媛呢?”唐风焦急地问。 “梁媛?她……她这会儿不在帐篷里?”叶莲娜似乎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什么?梁媛不在?!”唐风一惊。韩江也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两人扑到梁媛和叶莲娜的帐篷前,往里望去,梁媛果然不在帐篷里! “糟了,梁媛出事了!”唐风心里猛地一坠,一种不详的预感迅速占据了他的大脑。唐风返回来,又问叶莲娜,“你没发觉梁媛不见了吗?” “我……可能是昨天太累了,一夜睡得都很死,根本没有察觉梁媛……”叶莲娜说到这,眼珠转了转,道:“梁媛一定是自己离开帐篷的,如果是有他人胁迫梁媛,我一定会察觉的,可是我竟一点没有察觉,而且帐篷里也不像有外人来过的迹象。” 韩江里里外外又检查了一遍帐篷,梁媛的背包、物品都还在,他轻轻出了一口气,拍拍唐风的肩膀,“不要太紧张了,也许梁媛去哪里方便去了。” “这么长时间?”唐风失魂落魄地坐在帐篷门口,不知为何他又想起了自己那个奇怪的噩梦,“不,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因为那个噩梦,我的感觉很不好……很不好……”唐风嘴里不断地说着,像是说给韩江和叶莲娜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噩梦?你又做什么噩梦了?”韩江好奇地问。 唐风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玉璜,我的那个玉璜不见了!” “这么巧?你仔细找过了?”韩江不敢相信。 “找过了,全都翻遍了,玉璜不见了,梁媛失踪了……”唐风无助地自言自语道:“这两天我被找到宓城的兴趣冲昏了头脑,忽略了……忽略了危险的降临。” 他们几人的动静,吵醒了一直沉睡的马卡罗夫,马卡罗夫钻出帐篷,听说梁媛失踪了,眉头马上皱紧了,“其实我一直觉得在宓城会出事,一定会出事的,果然就出事了……几百年来,没有人能找到宓城,就算找到宓城的人,后来也都……” 马卡罗夫没有把话说完,但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四个人伫立在广场上默默无语,马卡罗夫抬头看看已经跳出地平线的太阳,“马上天就要亮了,在这儿继续等下去也没用,不如赶紧去找梁媛。” “可宓城有那么多房间,我们去哪儿找呢?”叶莲娜问。 “整个宓城我们只有一个地方还没有去了……” 马卡罗夫话没说完,大家便异口同声地说道:“不朽之殿!” “对!”马卡罗夫点点头,“我们本来也是要去的,不如现在就出发。” 几人没有收拾帐篷,只携带了必要的装备,便在晨曦中,登上了宫殿区的高台,可是高台上的一幕,却让他们惊得连连后退。 第十八章 昊王的神主 1 当唐风他们登上高台时,迎接他们的是几十匹狼,几十匹饥饿的狼伫立在不朽之殿前的高台上,他们漂亮的皮毛并不能隐藏这些饿狼的凶残,唐风盯着面前这些饿狼,忽然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曾经见过,唐风的思绪迅速飞回到了沙漠中,“对,狼洼,这群狼就是我们在狼洼遇见的那群狼!”唐风压低声音,对韩江说道。 “我也看出来了,这群狼怎么此时会出现在这里?”韩江小声说道。 唐风刚要开口,叶莲娜忽然惊叫起来,“你们看,看大殿屋顶上!” 唐风和韩江一惊,抬头望去,只见在不朽之殿那金碧辉煌的屋脊上,正屹立着三只雄鹰,“好威武的雄鹰!”唐风看着那健硕的雄鹰,不禁感叹。 “我看到的只有鹰眼中露出的凶光!”韩江喃喃地说道。 就在雄鹰出现的时候,一个细微而又奇怪的声音传来,唐风面前的狼群开始向前,向他们缓步走来,唐风,韩江,叶莲娜和马卡罗夫本能地向后退去,狼群每前进一步,唐风他们就往后退一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叶莲娜焦急地问道,可是却没有人回答她。 眼见众人就要退到高台的边缘了,韩江一脚蹬在身后的台阶上,险些摔倒,待韩江刚刚立稳,马卡罗夫便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不要犹豫了,孩子们,用枪去解决问题吧!” 用枪?!这是现在唯一的选项了,唐风,韩江和叶莲娜这才反应过来,匆忙掏出各自的枪,唐风和马卡罗夫紧握手枪,走在两侧,韩江和叶莲娜则手持在死亡绿洲中用来对付巨蟒的*,冲在前面。 就在众人掏出枪来的时候,狼群前面的两匹狼猛地向他们发起了进攻,几乎同时,韩江和叶莲娜也扣动了扳机,*射出密集的子弹,将迎面而来的两匹狼打倒在地,两匹狼抽搐了几下,发出一阵哀鸣后,便不再动弹。 狼群被震住了,为首的几匹狼似乎犹豫起来,可是那个微弱的声音再度传来,狼群顿时躁动起来,在为首几匹狼的率领下,狼群再次向唐风他们发起了攻击。 四个人一起射击,冲在前面的狼纷纷倒下,但是狼群像疯了一样,仍然疯狂地向四人扑来,一匹狼流着血,穿过枪林弹雨,猛地扑向韩江,将韩江扑倒在地,韩江和那匹饿狼扭打成一团,“快!救韩江!”叶莲娜用*堵住了韩江留下的缺口,大声命令唐风,唐风调转枪口,紧张地瞄准和韩江纠缠在一起的狼,他双手剧烈的颤抖,生怕打到韩江。 “不要管我,开枪!”就在韩江大声喊出这句话后,唐风终于扣动了扳机,“砰!砰——”两枪,那匹狼倒在了血泊中,韩江及时得救。 韩江来不及喘息,蹭地跳起来,拾起*,对着那匹狼补了一枪,然后便重新加入战斗,顷刻之间,高台之上,子弹横飞,鲜血浸染,一匹匹狼倒在唐风他们面前,但是狼群仍然没有退缩的意思,不顾一切地向唐风他们发起冲锋。 直到那个微弱而诡异的声响再度传来,狼群终于停止了进攻,向后退去。唐风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马卡罗夫喘着粗气,道:“这……这些狼是受人控制的!” “我知道,我在狼洼的时候就听到了那个声响,狼群都是受那个声响指挥的!如果我没猜错,那个声响很可能是鸣镝发出的!”唐风回想着他在狼洼听到的那个声响。 韩江也肯定道:“不错,我们在狼洼时就是被这群狼包围,但是很奇怪,这群饿狼没有对我们发起进攻,在听到那个声响后就撤退了!” “这些狼是受什么人控制的?将军?”叶莲娜问。 “不知道……”韩江说到这,忽然想到了什么,“梁媛,那个声音似乎从狼群后面的大殿中传来的。” “你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梁媛?”唐风听出韩江话里有话。 “不,我不知道,如果不是梁媛,那么在这宓城中就必然还有其他人!”韩江斩钉截铁地说道。 “要知道,我们在狼洼遭遇狼群的时候,梁媛是跟我们在一辆车上的!”唐风提醒韩江。 “先别争了,进大殿里先去看个究竟!”叶莲娜说着持枪向不朽之殿冲去。 当唐风四人穿过狼群的尸体,来到不朽之殿时,他们忽然惊奇地发现刚才还立在不朽之殿上的三只雄鹰这会儿不见了。唐风停下脚步,仰头望着天空,嘴里喃喃地说道:“那个古老的图腾又出现了。” 2 是的,那个古老的图腾不仅仅出现在岩壁上,还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了不朽之殿,唐风想到这,浑身一颤,就在这时,韩江和叶莲娜已经推开了不朽之殿的殿门,四个人全都呆住了,昨天不管如何推都纹丝不动的厚重殿门,竟然这么轻易地被推开了?四个人满腹狐疑,但是顾不上那么多,四个人已经迈过高高的包金门槛,走进了大殿。 与唐风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一样的花斑石地面,一样的镶嵌金色花纹的红柱,不朽之殿中还挂满了已经破旧腐朽的帷幕,在殿门被推开的气流带动下,微微拂动……可最让唐风感到奇怪的是,大殿里光线昏暗,靠墙和窗户的位置竟然又砌了一堵墙。 “这……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又冒出一堵墙?”韩江也很吃惊。 “怪不得我们昨天往大殿里面看,什么也看不见,原来被这层墙挡住了!”唐风想起了昨天看到的一幕。 “砌墙的目的,无非是两种,一是不想让人看到里面的东西,二是用这堵墙圈禁某些人,我……我估计这堵墙的目的很可能是前者。”马卡罗夫分析道。 “前者?这大殿中有什么秘密不想让人知道?”被马卡罗夫这么一分析,唐风立即来了兴趣,他向殿门后面瞥了一眼,殿门后面出现了两块巨大的石块,这是梦中没有见到的,唐风走到石块近前,仔细观察后,说道:“昨天我们推不开大门,我估计就是因为这两块巨石。” “嗯,地面还有拖动石块的痕迹。梁媛……”韩江欲言又止,沉吟片刻,才道:“梁媛是没有气力挪动这两块巨石的,所以……所以昨夜大殿里肯定有人来过了!” “也就是说宓城里还有其他人?!”叶莲娜警觉地向周围望去,可是大殿内光线昏暗,又被这些层层叠叠的腐朽帷幕阻隔,根本无法看清不朽之殿内的情形。 韩江,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三人分散开来,小心翼翼地搜寻着帷幕下的蛛丝马迹,可是唐风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帷幕,突然,唐风伸出双手,猛地撕扯掉了自己面前的巨大帷幕,然后,唐风又继续撕扯,扯下了大殿中的重重帷幕,像是要扯去挡在他面前的重重迷雾。 韩江和叶莲娜,马卡罗夫吃惊地看着唐风的举动,后来,干脆也加入了唐风的行列,四个人一切扯掉了大殿中的重重帷幕,巨大的帷幕扬起了殿内厚厚的尘土,当唐风撕扯下一块巨大的帷幕后,他敏感地发现帷幕后有什么东西……待尘土散尽,唐风他们发现在大殿中央偏后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宽大的祭台,祭台上安放着两个巨大的牌位。 唐风走近祭台,这才发现两个牌位一大一小,大的牌位足有一米多高,紫檀木制成,上用金泥书写着几个西夏文大字,翻译过来是——“白高大夏国景宗皇帝嵬名元昊之灵。”小的那个牌位也足有半米高,同样为紫檀木制成,同样用金泥书写着几个西夏文大字——“白高大夏国皇后没藏氏之灵。” 当唐风轻声读出两个牌位上的文字时,韩江,叶莲娜和马卡罗夫都惊呆了,“这……这里怎么会供奉着元昊的神主?!”韩江完全懵了。 一阵可怕的沉默后,唐风喃喃自语道:“或许……或许元昊就埋葬在这里!” “什么?元昊不是葬在西夏王陵里吗?怎么会在这儿?”韩江不敢相信。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这难道就是宓城的秘密?以至于要把大殿用层层帷幕和围墙遮挡?”唐风胡思乱想着,慢慢地靠近元昊的神主,一步一步,唐风的心跳在加快,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那不过是个木头做的牌位,可是此刻唐风却无法抑制内心的紧张,激动和兴奋……突然,唐风眼前一亮,他在昊王牌位下的缝隙中隐约看到了一样熟悉而又陌生的东西。 3 唐风小心翼翼地走到祭台旁,他发现在元昊的牌位下面有一个缝隙,仔细观察在那缝隙中有一件东西,隐隐闪着绿光,唐风将手探入那个缝隙,慢慢地摸索,当唐风的手触到那件东西时,身子微微震了一下,那种熟悉的奇妙感觉又传遍了全身,唐风感觉手上触到的是一件冰冷温润的东西,像是一件玉器,他的脑中迅速闪过了一个念头,难道是丢失的玉璜? 玉璜?在梦中丢失的玉璜?当唐风从昊王的神主下面拿出那件玉璜时,他吃惊地瞪大了双眼,和自己丢失的那件一模一样,他甚至可以肯定这就是自己在胡杨林里发现的那件玉璜,可是此刻这件玉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自己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仅仅是一个幻觉?不,这不可能,玉璜一直陪伴自己走过了这么远的路,怎么会是幻觉?如果之前经历的一切不是幻觉,那么这件玉璜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唐风感到脑子有些乱,他握着玉璜,环视左右,空空如也的祭台上只有两座巨大的牌位,其它什么都没有,没有香炉,没有祭品,唐风后退几步,他要重新打量这座巨大而又神秘的铜殿。新一天的太阳已经缓缓跃出了地平线,但不朽之殿内依然被黑暗所笼罩,殿内依旧挂满了厚厚的帷幕,铜殿周围的门窗都被那圈围墙遮挡,众人随着唐风退到了靠门的围墙边,韩江憋不住了,问唐风,“你发现了什么?” “是啊,那件玉璜怎么会出现在元昊的神主下面?”马卡罗夫也问道。 “这里真的是元昊的陵墓吗?”叶莲娜追问道。 “嘘——!”唐风对三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我现在无法回答你们的问题,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梁媛,并弄清楚这座不朽之殿的秘密!” 三人默然,唐风推开手电,在灰色的墙壁上照了照,迅速做出了判断,“围绕大殿的墙壁没有地基,是直接建造在大殿地砖上的,很明显这圈围墙是后来建造的,墙体很薄,显然不是为了增加大殿的厚度,防止外力入侵;那么,这面墙的作用就像老马之前说的,要么是为了不让外人窥见大殿内的秘密,要么是为了圈禁什么人,但有什么人是需要圈禁在这里的呢?监狱,地牢,或是别的什么房间都可以,所以显然这里也并不是为了圈禁什么人,这圈围墙的目的就只有一个——不想让外人窥见大殿内的秘密,如果我推测的不错,这个秘密很可能就是整个宓城的秘密。” “可是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呢?这墙又是什么人建造的?”韩江迫不及待地问。 “这就需要我们仔细地把这座奇怪的大殿查看一遍!”唐风说着继续沿着围墙向大殿的北侧走去,一边是高高的围墙,另一边是厚厚的帷幕,唐风穿行其间,每一步都异常小心,他用手电筒朝围墙顶端照去,只见高大的围墙一直砌到了殿顶的梁柱和藻井上,唐风这才注意到大殿顶部的藻井,一个个正方形的藻井,在黑暗的大殿中泛出一丝金光,是用金泥精心绘制的莲花,虽然经过了近千年的岁月侵袭,藻井上已经被厚厚的灰土覆盖,但仍然难掩当年的金碧辉煌。 四个人吃惊地张大嘴巴,仰头看着这金碧辉煌的藻井,转过了一道弯,唐风走到北面的墙壁下,这里屋顶上的藻井保存更为完好,大片大片金色的莲花,在手电筒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唐风不禁赞叹道,“真是巧夺天工的建筑极……”可他话没说完,却突然定住了,嘴巴半张着,也没了声音。 4 唐风整个人突然怔住了,韩江见唐风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大殿顶部的藻井出神,也顺着他的眼神望去,瞬间,韩江也像是被点穴了一样,整个人都定住了;与此同时,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也在手电筒的照射下,看见在一块块金色的莲花纹藻井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藻井,因为这个藻井里绘制的不是金色的莲花,而是……而是一个流血的图腾! 厚厚的灰尘遮住了藻井上大半图案,但是四个人都对这个可怕的图案太熟悉了,黑色的灰尘中透出了金色的痕迹,唐风手中的电筒缓缓移动,金泥勾勒出了一匹完整的狼,而在狼的身上立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更令唐风他们震惊的是,那狼的身上不知用什么涂料绘出了大片的血迹,似乎图腾中的那匹狼已经伤痕累累。 “流血的图腾……”唐风嘴里喃喃自语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如果不注意,或者没见过这个古老的图腾,谁也不会在意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藻井,可是现在这个刻画着流血图腾的藻井就这样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他们眼前,韩江和叶莲娜,马卡罗夫面面相觑,只有唐风还仰着头,怔怔地盯着头顶藻井中的流血图腾出神,嘴里还在喃喃自语,“流血的图腾,流血的图腾……”突然,唐风停了下来,然后激动地说道:“这个藻井绝不简单!” “哦?!你发现了什么?”韩江用期盼的眼神注视着唐风。可唐风却并没有回答韩江的问题,而是向前疾走了两步,他不停地用手电朝大殿顶部的藻井照去,全是一模一样的金色莲花,唐风一把扯去了身旁的帷幕,冒着被卷起的灰土,走到帷幕这头,殿顶依然是金色莲花的藻井。 “只发现了一个绘制流血图腾的藻井,这就是最大的发现!”唐风斩钉截铁地说。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这个奇怪藻井的出现究竟代表了什么呢?”韩江道。 “这……”唐风迟疑下来,再次把目光聚焦在那个特殊的藻井上,金泥绘制的线条蜿蜒回旋,熟练地在藻井上勾勒出了雄鹰和狼的形象,栩栩如生,几乎一笔构成,绝无半点拖泥带水,唐风的眼睛久久地注视着藻井中的图案,又喃喃地说道:“从这金泥的颜色和藻井边缘覆盖的灰尘看,这个藻井应该是与其它藻井一同绘制的,其它藻井都是金莲花,而唯独这个藻井的图案是流血的图腾,很显然,这个藻井在绘制之处,就被建造不朽之殿的人寄托了特殊的寓意。” “关键就是这个特殊的寓意是什么?”韩江也盯着那个流血的图腾。 唐风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藻井中的图腾,从狼脚的线条开始一直延伸到狼头,又到鹰头,直至最后,他的目光停在鹰的眼睛处,唐风觉得图案中鹰的眼睛有些异样,他想到了在贺兰山中看见的同样图案,“难道这只鹰的眼睛也有问题?” 唐风的话让众人都把目光放在了鹰的眼睛上,许久,马卡罗夫喃喃地说道:“我看……我看不仅仅是鹰的眼睛有问题,狼的眼睛也有问题!” “哦!老马,你看出来什么?”韩江转而盯着马卡罗夫。 “我觉得狼的眼睛和鹰的眼睛似乎……似乎正在盯着同一个地方……”马卡罗夫犹豫地说道。 “对!老马,你说的太对了!”唐风总算是缓过神来,“我看了很久,单看鹰的眼睛或狼的眼睛都没问题,画得很好,但是将两者合在一起看,就会觉得有些别扭,因为狼和鹰的方位并不相同,而两者眼睛却似乎都在盯着同一个地方!” “我也看出来了!就是因为两者眼睛盯在一个方向,才造成此图案很别扭。”叶莲娜道。 “而更奇怪的是,我开始以为狼的眼睛和鹰的眼睛既然同时盯着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应该是大殿内最重要的地方,所以我一开始以为他们眼睛盯着的地方应该是大殿中央祭台上的昊王牌位,但事实却不是这样,你们再仔细看看,这两只眼睛所看的方向和大致位置。” 唐风似乎已经看出了名堂,韩江率先觉出了其中的奥秘,“鹰的眼睛似乎盯着祭台后的某个地方,狼的眼睛很扭曲地也盯着那儿!不过,我们现在看不清祭台后面的情形。” 唐风点点头,“我想那里一定有什么名堂!”说着,唐风就朝祭台走去,但他们已经深入重重帷幕内,唐风没有顺原路返回铜殿大门,再往祭台去,而是沿着面前这条被帷幕隔出来的巷道一路往前,期望能从这儿直接通到祭台后面。 唐风快步穿行于暗红色的帷幕间,拐过一道弯,当他以为自己离祭台已经很近的时候,却被一面厚厚的帷幕挡住了去路,“妈的,这里面竟然也玩迷宫!”唐风暗暗骂道,索性探出手去扯那帷幕,可是看似破旧的帷幕唐风却没能扯动!唐风心里焦急,他随手撕掉了旁边的一块帷幕,又返回头,想要去撕自己面前的那块帷幕,可是他扯了一下,帷幕晃动一下,还是没扯动。 5 唐风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亢奋之中,他使出浑身力气,准备再做一次努力,但是却被韩江喊住了,“等等,让我来。” 唐风像是一辆失控的汽车,在关键时刻被人拦了下来,韩江强有力的手臂抓住了他,唐风使劲挣脱,却是徒劳,唐风终于安静下来,怔怔地伫立在那面巨大的暗红色帷幕前。 韩江和叶莲娜走到了这面帷幕的两侧,马卡罗夫在唐风身边,轻轻拍了拍唐风的肩膀,所有人似乎都做好了准备,韩江和叶莲娜对视一眼,然后一起使劲,去扯那面巨大的帷幕,这次,帷幕被他们扯动了,整面帷幕从上往下垂落下来,厚厚的灰尘随之而起,韩江和叶莲娜赶忙向后退去,可是唐风和马卡罗夫却仍然怔怔地站在帷幕前,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帷幕后令人恐惧的一幕! 巨大的帷幕从高处垂下,众人看见在帷幕后面竟是成堆的骷髅,有几具保存完整的骷髅冲在最前面,他们的模样很奇特,按理这几具骷髅应该散落一地,可是他们却仍然保持着某种奇怪的姿势,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前奔跑,像是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他们! “这……”韩江和叶莲娜待灰尘散去,往前走了两步,目睹这震惊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许久,韩江才从口中挤出一句话:“这些骷髅也太奇怪了吧!” 唐风像是恢复了平静,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缓缓说道;“前面的几具骨架之所以没散,是因为他们身下还压着一些人骨架,准确地说应该是他们的同伴!” 说着,唐风上前一步,伸手又扯掉了还没完全落下来的一截帷幕,下面果然压着累累白骨,唐风又说道:“所有人的姿势其实都是朝前的,层层挤压,你们看这些人的手臂,死死地拽着帷幕,所以我们刚才废了很大的劲儿,才把帷幕拽下来!这一幕让我想到了千户镇马厩里恐怖的一幕!” 唐风的话让韩江像电击一样,猛地一震,“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当时千户镇马厩的门后也是这样奇怪而恐怖的一幕,所有的干尸层层叠压,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击,所以不顾一切地朝大门奔去,可他们还没打开大门,便都死于非命!” “是的,当时我们曾经从那些干尸可怕的伤口,判断他们都是被一种猛兽所伤,我们现在知道这种猛兽就是怯薛军碑上提到的‘隗蘷’,难道这里也曾经出现了隗蘷?”唐风忧心忡忡地说。 “这些骨骸很明显和我们在金字塔下发现的骨骸不一样,首先,需要判断他们是党项人,还是蒙古人?”马卡罗夫道。 “这个……可不好办!他们已经化作白骨,不像干尸那么好判断了!”韩江道。 “不用干尸,我们还是能判断出来的!”说着,唐风壮着胆子,走近了这些白骨,在这些骨骸间,唐风很快发现了几柄锈迹斑斑的腰刀,他递给韩江,说道:“这是典型的蒙古式腰刀,看来这些被挤压的尸体是怯薛军。” “那么怯薛军当年也进入了这座殿内……”韩江沉吟了一会儿,又道:“从叠压的骨骸上看,至少有百十来号人进入了铜殿,难道这百十来号人失踪了,八思巴和刘秉忠不进殿内寻找?怯薛军碑中也没有提到?” “八思巴,刘秉忠何等聪明之人,百十来号人失踪了,他们肯定是知晓的,但是……但是可能出于某种可怕的原因,八思巴并没有命人进入这座大殿来寻找!”唐风说道。 “可怕的原因?”韩江眼露惊恐,环视黑暗的大殿,“你说的有道理,这些帷幕很可能就是党项人布置下的迷魂阵,怯薛军占领了整个宓城,但是并没有占领这座大殿。混乱之时,有一队怯薛军冲入了大殿,但是却有去无回,死于非命!八思巴也许还派过其他人进来,但都没能真正占有这座大殿!” 唐风点点头,“如果怯薛军占领了大殿,我想殿中就不会是我们今天看到的景象了。但问题恰恰就在这里,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让不可一世的怯薛军裹足不前了呢?” 唐风的话,让大家全都紧张地向四下张望,重重帷幕阻隔,谁也不知道这座大殿里还隐藏着多少秘密?也许那些可怕的怪兽此刻就潜伏在暗处,随着可能冲破帷幕…… 6 唐风绕过这些堆积在一块儿的骨骸,他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有一面帷幕,压低声音说道:“你们看,这些尸骨遭遇的危险显然来自于他们后方,而刚才那个藻井上狼和鹰眼睛所注视的方向也是后面,惊人的一致,大殿后面一定隐藏着什么……” 听唐风这么说,韩江本能地拔出了枪,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也掏出了枪,四个人蹑手蹑脚地掀起面前的帷幕,后面什么都没有,还是暗红色的帷幕。但是这却让大家更为警觉,韩江和唐风蹑手蹑脚地走到这面帷幕前,一左一右,屏息凝神,叶莲娜和马卡罗夫则手握着枪,直挺挺地面对着帷幕,唐风忽然看见帷幕下面轻轻地动了一下,他用手示意了韩江,韩江和叶莲娜,马卡罗夫也注意到了帷幕的变化,有可能是风?唐风胡思乱想时,韩江已经用力扯下了面前的帷幕,没等灰土散尽,韩江和叶莲娜就举着枪,冲了过去,帷幕后面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唐风有些迟疑地站在帷幕前,忽然听到帷幕后面传来韩江的声音,“梁媛,你醒醒,你怎么躺在这里?” 当听到梁媛名字的时候,唐风猛地反应过来,蹭地跳过帷幕,疾步走到韩江身边,只见梁媛正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唐风一把抱住梁媛,呼唤着梁媛的名字,韩江却道:“唐风,你冷静一下,梁媛受了伤。” “什么伤?”唐风并没在梁媛身上看到什么明显的伤口。 韩江指了指梁媛后颈处,“这里有被钝器重击的痕迹。”果然,唐风看到梁媛的后颈处有些淤血,他怜惜地轻轻呼唤,过了好一会儿,梁媛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我……我这是在哪里?” “媛媛,你终于醒了,把我吓死了!”唐风关切地说道。 “我们现在在不朽之殿里面,刚才我们发现你一个人躺在这里。”韩江说道。 “不朽之殿?”梁媛失神地四下望去。 “是的,我一觉醒来,发现你不在了,我们都以为你遭遇了什么不测,所以就冲进不朽之殿,在这里我们有了很重要的发现,也发现了你!”唐风说道。 “很……很重要的发现?你们发现了什么?”梁媛强忍疼痛,支撑着坐了起来。 “我们发现这座大殿里竟然供奉着昊王的牌位!”唐风道。 “我……我好像想起来了,凌晨时分,我被一阵奇怪的响动弄醒了,便出来想去方便,看见韩江躺在帐篷外面睡着了,于是,我……我一个人走到了大殿旁边的台基下,后面的事我就记不清了……”梁媛吃力地回忆着。 “你再好好想想,还发生了什么?”韩江启发道。 梁媛又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后来……后来我醒过来就已经在这儿了!” 韩江听完梁媛的话,陷入了沉思,他回头向大殿北面那个奇怪的藻井望去,这里已经看不见那个绘有图腾的藻井,但是韩江凭借记忆,清晰地判断出图腾中雄鹰和狼的眼睛所注视的位置,就是梁媛所躺的位置,而这里也正好位于当年那些疯狂奔逃的怯薛军正后方,正是他们刚才要寻找的位置。 韩江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梁媛,梁媛脸色苍白,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韩江将视线移向了这个被重重帷幕围合在一起的正方形空间,韩江注意到梁媛躺倒在一面墙下,“这里怎么会出现了一堵墙?”韩江打量着这堵有些粗糙的墙。 唐风扶着梁媛站起来,也注意到了这堵墙,他迅速回想了一下不朽之殿的结构,推断道:“这面墙应该就是祭台后面的那堵墙。” “那就是说我们已经绕道了祭台后面。” “是的,我们现在就在祭台后面。” “这样看来,图腾上雄鹰和狼注视的地方就是这里,而那些死去的怯薛军也正是被这里出现的可怕东西所追赶?!”韩江盯着唐风说道。 唐风明白韩江的意思,他向四面望去,除了东面的这堵墙,南面,北面,西面全被重重帷幕阻隔,“这里就应该是那个神秘的所在,可是这里却看不出任何异常啊!”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在这里发现了梁媛,难道也是一种巧合?”韩江忽然把话题转向了梁媛。 “你什么意思?”唐风不解。 “梁媛是被人打昏的,毫无疑问,宓城里还有其他人,他们或许是将军的人,或许是其他人,也可能根本就不是人!”韩江一脸神秘地说着。 “不是人?你这话什么意思?”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也不明白韩江的意思。 “你们说,打伤梁媛,又控制狼群的人会是谁呢?将军的人,不像,按照唐风的说法,将军的人应该还被困在骷髅坛城里呢!” “所以你认为是……是党项人的魂灵!”唐风惊恐地看着韩江。 “我不知道,我只是在想宓城中除了我们还会有什么人?”韩江边说边往西边的帷幕走去,“秘密也许就在这重帷幕之后。” 唐风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里的玄机,他扶着梁媛,跟在韩江身后走到了西面帷幕的正中,叶莲娜和马卡罗夫则分立在帷幕两侧,韩江打开了手枪的保险,右手持枪,探出左手,猛地一把扯去了面前的帷幕…… 7 帷幕后面是一条有五、六米宽的通道,光线昏暗,韩江看不清通道尽头,他推开电筒,向通道尽头照去,这条通道并不长,尽头又是一堵墙,但让他感到震撼的是就在这堵墙前面的通道上散布着密密麻麻的骨骸。 众人全都瞪大了眼,梁媛吓得钻进了唐风的怀里,唐风安慰着梁媛,脚下却像是着了魔似的,跟着韩江机械地向前走去,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也是一样,四个人都像是被巨大的魔力所吸引,一步,两步,三步……不断地向前走去,只有梁媛感到了巨大的恐惧,不敢向前。 走在前面的韩江停了下来,他回过头,平静地说,“或许这里就隐藏着宓城全部的秘密。”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脚下的这些骨骸有蒙古人,也有党项人,他们一定在这里发生过激战,所有党项人的尸骨全都如金字塔下的尸骨一样,正面面对敌人倒下,他们背后一定就是他们拼死保护的东西。”唐风观察了周围的尸骨后说道。 “可是这里除了这些尸骨,看不到什么?”叶莲娜不解地问。 “还有墙壁!”马卡罗夫已经注意到了四周的墙壁。 “是的,还有墙壁,这儿的墙壁很奇怪!”唐风走到右侧的墙壁前,整个通道里没有门窗,从地面到殿顶全部被黑色的大青石所包裹,“这些黑色的石头,既不同于大殿原有的地面,也不同于后来砌筑的墙壁,质地坚硬紧密,显然这里是修筑大殿时就已经设计好的,可是这里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墙壁呢?” 唐风用手在每一块青石上敲击,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他停下来,又一遍仔细观察通道内密密麻麻的白骨,只见在通道的尽头,左侧的墙角前,尸骨最为密集,而这些尸骨无一例外都是面向外面,仰面躺倒的,“这里被党项勇士重重护卫,一定有什么玄机!” 唐风不想惊动那些已经逝去的灵魂,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一块一块移动这里的骨骸,韩江,叶莲娜和马卡罗夫没有说话,也都蹲下来帮唐风把这里的骨骸清理干净,只有梁媛一脸惊恐地站在原地,看见唐风他们已经将尸骨清理了大半,梁媛终于说道:“唐风,我很害怕!我们还是先撤出去吧!” 唐风放下手中的骨头,回头望着梁媛,梁媛眼中带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惹人心疼,唐风走到梁媛近前,扶着梁媛的肩膀,“媛媛,你是刚才受到了惊吓,不用怕,我们那么多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还怕这最后一关?” “可……可我还是感到害怕?我们先撤出去,明天再来,好吗?”梁媛几乎是在央求唐风。 唐风有些心软,但是他转念一想,又说道:“媛媛,你不想为你爷爷报仇吗?你不想知道宓城的秘密吗?你不是一直都想弄清楚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吗?眼看我们就要揭开这一切秘密了,你就甘心这么退缩……而且,我们带的给养也不够了,没有时间了!” 梁媛嘴张了张,还想说什么,可就在这时,唐风身后传来韩江兴奋的声音,“这里果然有机关!” 唐风转身望去,韩江他们已经把通道尽头左侧墙角的尸骨清理干净了,一共是三十七具完整的尸骨,整整三十七个党项勇士,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在保卫着一个怎样的秘密? 韩江用枪把使劲敲击这里的每一块青石,并没有听到空洞的声音,倒是在韩江胡乱地敲击一阵后,突然,有一块大青石凹陷了下去,紧接着,从遥远的地下传来一声低沉的巨响,这声音像是从地心深处传来,又像是穿过千年沧桑,透过历史的重重迷雾传来,但是随即一切归为平静,整个通道内,整座大殿都安静了下来。 五个人吃惊地注视着这一切,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大家面面相觑,手足无措,都在等待着,等待着什么?命运的安排?历史的宿命?还是奇迹的出现!终于,奇迹出现了,在漫长的等待后,墙上十二块大青石竟然动了起来,众人本能地向后退去,不知道这里将要发生什么?是天崩地裂,还是沧海桑田? 当那十二块大青石停下来后,唐风听到从地下深处又传来一阵持续时间很长的响动,与此同时,大殿开始晃动起来,众人更为惊恐,可是没有人向外退去,大家扶住身旁的青石墙壁,回头望去,大殿内那一圈没有地基,并不牢靠的墙壁如多米诺骨牌一样,一段段,一层层地坍塌下去…… 第十九章 走出阴影的将军 1 随着那一圈墙壁的坍塌,久违的阳光从不朽之殿的门窗照射进这尘封已久的大殿,不知何时,伴随着一阵狂风,不朽之殿所有的大门都被狂风吹开,那落满灰土的重重帷幕,全被大风吹起,有的干脆被狂风裹挟而去,卷到了大殿外面,唐风终于看清楚了不朽之殿的全貌……狂风带走了历史的尘埃,不朽之殿重光再现,顿时金碧辉煌,光彩夺目,不似人间! 就在众人为之震撼时,他们脚下的地面起了变化,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地下深处传来,像是要掀翻整座大殿,韩江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喊道:“往后退,快往后退!” 唐风忙拉住梁媛,扶着墙壁,向后退去,当他的脚刚刚退到大殿的花斑石地面上,原本堆满密密麻麻尸骨的宽大通道整个陷了下去,灰土,碎石卷起巨大的尘埃,唐风紧紧抱住梁媛,待尘埃散尽,原本的那条通道不见了,一条宽大的阶梯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并一直向下延伸,阶梯似乎没有尽头,直到黑暗的地下。 五个人面对着一直通往黑暗世界的阶梯,震惊,恐惧,徘徊,犹豫,下面会有什么?凶猛的怪兽,还是无尽的宝藏?他们不知道,但他们每一个人都清楚地知道这下面就是宓城最后的秘密。 唐风仔细观察着宽大的阶梯,足有五、六米宽,与原先上面的通道宽度基本一致,阶梯的两边就是刚才通道两侧的大青石,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些大青石一直向阶梯下面延伸,看不到尽头。 刚刚崩落的碎石和那些党项勇士的骨骸散落在宽大的阶梯上,唐风想这么宽大的阶梯,与以往他们见到的那些小洞口截然不同,这也许就是昊王的皇家气派!这里就该是最后的时刻。 大家对视一眼,唐风看看梁媛,梁媛的态度似乎变了,刚才还惊恐万分的梁媛第一个抬腿迈步,向阶梯下走去,紧接着,马卡罗夫和叶莲娜也向下走去,唐风刚要迈步跟着下去,却被韩江一把抓住,唐风诧异地回头看看韩江,韩江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你不觉得梁媛有些奇怪吗?” 唐风听韩江这么一问,身子微微一阵,“没……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啊?你发现了什么?” “梁媛好像很惧怕什么?” 唐风笑笑,“这有什么奇怪的,她一个女孩子来到这么可怕的地方,当然感到害怕!” “总之,我的直觉告诉我梁媛在失踪的这段时间里,一定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一定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韩江小声嘀咕道。 “她难道不是受伤晕了过去?她身上的淤血伤痕……” 韩江打断唐风的话,道:“对了,你没发现吗?梁媛一直挂在胸前的那个项链不见了!” “项链?”唐风回想了一下,是的,现在是盛夏,大家衣服穿的少,以前梁媛不管走到哪儿,都戴着那条有她母亲照片的项链,昨天还见梁媛脖子上戴着那条项链,可是刚才确实没有看到那条项链,不过,唐风觉得韩江小题大做,他摆了摆手,道:“你想多了,也许那条项链在她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弄丢了。” 韩江还想说什么,唐风已经向阶梯下走去,韩江摇了摇头,只好跟着众人向阶梯下走去,当清晨的曙光透过千年历史迷雾,直射进不朽之殿,照在元昊那巨大的神主上时,唐风,韩江,梁媛,叶莲娜和马卡罗夫却消失在了黑暗的阶梯下。 2 五个人很快便被黑暗吞噬,五支手电筒犹如五只微弱的萤火虫,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包围。进入宓城前,韩江特地在密林中砍了一截松木,用作火把,当韩江点燃带来的这只火把,总算是照亮了他们所处的空间,一间正方形的地下宫殿。 地下宫殿的另一侧,也就是西侧有一道券门,券门内是一条不算长的甬道,唐风拉着梁媛,走在了前面,穿过甬道,震撼人心的一幕出现在他们面前,只见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空间,四周都是没有经过仔细打磨的岩石,而在西面未经打磨的岩石上,赫然出现了一扇金光熠熠的大门,唐风不禁吃惊地喃喃自语道:“又是一座黄金大门?” “这后面一定藏着丰富的东西,否则不会用一座黄金大门!”韩江兴奋起来,似乎胜利已经唾手可得。 唐风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听到了流水声,他定睛一看,原来在通往西面黄金大门的甬道上,还伫立着一座汉白玉石桥。 唐风走上石桥,听见桥下有流水声,他暗暗称奇,这下面竟然会有水?他探出身子,往桥下张望,桥下黑漆漆的,看不到水流,唐风用手电朝下面照去,一直照到了裸露的红色岩石,依然没有看见水。 韩江已经走过了汉白玉石桥,径直向黄金大门走去,唐风也无心查看这座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石桥,跟着韩江走近了这扇黄金大门。 大家谁也没有说话,并排站在黄金大门前,唐风伸出手,触摸到黄金大门,冰冷的大门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唐风觉得这座大门与宓城东面的那扇大门似有不同,表面是那么的平滑,“这扇大门千年来从未有人开启,甚至没有人来到这里,你们看,大门表面如此光滑平整……” 唐风话刚说了一半,手指就触碰到了门环之间的一个凹槽,唐风吃惊地向后退了一步,定睛观看,只见素面的黄金大门上有两个玉质的门环,与金色的大门配在一起,可谓巧夺天工,而在这两个玉门环之间的黄金大门上则出现了一个凹槽,这个凹槽正好位于门缝中间,很是奇怪! 韩江也注意到了这个凹槽,“这里怎么凹下去了一块?看样子,这是制作大门时有意做成这样的!” 唐风点点头,但他也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又退后半步,仔细打量这扇黄金大门,其它地方没发现什么异常,唐风走上前,推了推大门,推不动大门,大门严丝合缝,连一丁点门缝也没有,唐风狐疑地伸出手,在平滑的大门上来回摩挲,当他的手指滑入那个凹槽时,唐风突然眼前一亮,他忙掏出失而复得的玉璜,“你们看,这个凹槽粗看起来是个长方形凹槽,细看却发现并不是长方形,而是带有弧度的长方形,很像一个玉璜的形状!” “你……你是说玉璜就是开启这扇大门的钥匙?”马卡罗夫惊道。 “是的,形状、尺寸、大小都合适!而且,这块玉璜与旁边两个玉质的门环,用料几乎完全一致,都是上好的和田羊脂白玉,甚至……甚至我怀疑这块玉璜和两个门环来自于同一块玉石。”唐风又想起了一直困扰他的那个噩梦。 “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那也就是说当年制作这扇大门时,在同一块玉石中雕凿了玉环和玉璜!”韩江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我想应该就是这样!”在众人惊异的目光注视下,唐风用颤巍巍的双手将那块玉璜缓缓地放进了黄金大门的凹槽之中。 幽深的地下宫殿里,死一般沉寂,大家全都屏气凝神,注视着已经插入玉璜的黄金大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黄金大门没有任何变化,唐风不免有些焦急,他看看韩江,韩江冲他点了点头,唐风伸出两个大拇指使劲向下摁去,凹槽竟然进一步陷了下去,紧接着,凹槽起了变化,竟自动转了三百六十度,带着玉璜旋转过来,原来开口冲下的玉璜变成了开口冲上。 唐风赶忙将双手抽了回来,往后退去,众人在离大门一米远的地方站定,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大门后面的世界,可是又过去了五分钟,黄金大门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动静,大家不禁警觉起来,唐风向前走了一步,想要伸手去推大门,梁媛却在身后喊道:“小心——” 唐风回头看看梁媛,“没事的,你们都退后,我来!” 说着,唐风义无反顾地伸出双手,使劲去推黄金大门,一种唐风从未感受过的奇妙感觉传遍了全身,他使出了很大的气力,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阻力,唐风只觉眼前金光一现,面前的黄金大门就静静地开了。 3 唐风怔怔地站在已经洞开的黄金大门前,不知该进,还是该退,他本能地用手电朝里面望去,里面是一个巨大的黑暗空间,在匆匆而过的光亮中,唐风并没有发现令人激动人心的宝藏,只有更深的黑暗。 “看来玉璜就是打开地下宫殿的钥匙。”韩江说着,举着火把走进了黄金大门之后的世界,他们面前是一条和前面差不多宽的甬道,甬道不长,两边似乎有几个房间,甬道的另一头连接着一个巨大的黑暗空间,这时,还无法看清那个黑暗空间的情形。 韩江举着火把,照亮了甬道,众人这才看清在甬道两侧的石壁上有四个洞口,黑漆漆的,看不见里面,“这种布局很像是大型陵墓的耳室或者侧室。”唐风迅速判断道。 “那这里面应该有随葬品喽?”韩江反问道。 “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说着,唐风打着手电已经走进了第一间石屋,韩江也跟了进来,让众人失望的是,这间石屋内并没有任何随葬品,只有墙角堆放的一些黑色物质,唐风疑惑地走过去,蹲下来捡起一些黑色物质在手中观察,“这好像是已经碳化的粟米。” “嗯,是粟米,难道这屋子里放的是供元昊在另一个世界享用的食物?”韩江猜测道。 “那他也应该在这里放一些好东西吧!”唐风扔掉手中已经碳化的粟米,走出这间石屋;在第二间石屋内,他们同样没有发现宝藏,只有少量已经生锈的兵器;“呵呵,我现在都懂考古了,这样设置一边是粮仓,一边是武库,符合传统。”韩江对自己的判断颇有几分自信。 “希望你是对的!”唐风在第三,第四间石屋中发现的依然是碳化的粮食和生锈的兵器,似乎一切都在应证韩江的推断。 走出甬道,他们进入了一个巨大的空间,当韩江用火把将这个黑暗的空间照亮,大家这才看清这是一个接近正方形的巨大石殿,整间大殿全用坚硬的花岗岩堆砌而成,巍峨雄伟,蔚为壮观。 可就在唐风为这地下宫殿的恢宏壮丽惊叹不已的时候,梁媛忽然惊叫起来,“你们快看!看……看地上,那是什么?” 唐风把手电照向地面,令他终身难忘的一幕出现了,先是一幅完整的骨架出现在他眼前,随着手电的移动,又是一具,紧接着,还是一具完整的骨架,唐风手中的电筒缓缓地移动着,他的嘴不断地张大。瞳孔也在惊恐地急速放大,让他惊恐地并不仅仅是这些骨骸,而是因为他发现这些骨骸无一例外,都是完整的,并排列有序地躺在地面上! 韩江也吃惊不小,他向前走去,用火把照亮整间石殿,石殿的景象让每个人都感到惊惧和震撼!数百具骨骸就这样整齐地排列在冰冷的地上,唐风感到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地下阴冷的湿气迅速钻进了他的身体,让他战栗不安。他的心里明明感到恐惧,但脚下的步伐却无法控制,唐风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过一列列排放整齐的骨架,从第一排一直到最后一排最后一个,整整八百四十具骨架,每一具都完好无损,“难道这是为元昊殉葬的人吗?”唐风已经在心中反复想过这个问题,终于喊出了声。 4 唐风的声音在幽深的地下宫殿内传来巨大的回声,殉葬?!大家面面相觑,都被从唐风口中喊出的“殉葬”二字所震撼,许久,马卡罗夫才凭借自己丰富的刑侦经验判断道:“从这些死者的骨骸上看,不像是被杀死,或是被毒死的。” “这并不能排除殉葬的可能性!”唐风道。 “是的,我知道这并不能排除殉葬的可能。不过,我和叶莲娜仔细看了几十具骨架,基本都是妇女,孩子,还有一些属于老年人,殉葬?似乎说不过去!”马卡罗夫道。 “是啊,只有奴隶社会才会大量使用活人殉葬,西夏当时已经不流行殉葬,这是个历史常识!”梁媛也不同意唐风。 “那就很有可能是集体自杀!”韩江突然说道。 “集体自杀?”众人惊愕。 “你们难道忘了,我们在宓城中一直没有找到党项人的尸骨,后来在金字塔和大殿里面找到了一些党项人尸骨,但都是属于青壮年男性的尸骨,那么,宓城中的妇女儿童去了哪里?” 韩江的话点醒了众人,唐风恍然大悟道:“是啊!我当时没有细想,以为妇女儿童逃了出去!” “这样看来,最合理的解释就是经过几十年的持续战乱和封锁,宓城人口大量减少,特别是青壮年男性人口急剧减少,所以当忽必烈大军来攻时,宓城中的人口估计只剩下两、三千人,几战下来,虽然党项人依然作战勇敢,与忽必烈大军互有胜负,但宓城再也无法支撑,就在忽必烈大军攻入宓城的危急时刻,宓城的八百多名妇女儿童和老人,躲进了这座昊王为他们营造的地下宫殿,而宓城最后几百名勇士则为了保护他们的妻儿,也为了保守宓城最后的秘密,全部战死沙场。” 韩江的话让众人再次想到了宓城最后的时刻,党项的勇士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但是为了妻儿不受欺辱,让妻儿老小进入金字塔下的地下宫殿,然后封闭了地下宫殿的大门,这是怎样的一场生离死别?!怎样的视死如归?!想到这,唐风眼前浮现出了党项人最后的悲壮时刻。 “不,你这个推断有个致命的错误!”梁媛忽然说道。 “哦!什么错误?”韩江盯着梁媛问。 “如果按你说的这样,那么,这些进入地下宫殿的妇女儿童,必然会有一个出口,否则就是让他们的妻儿老小死在地下宫殿内,这与殉葬又有什么两样?”梁媛反问道。 “这……”梁媛的话让大家警觉起来,“可我们一路走来没看到有别的道路啊?” 唐风说这话的时候,正好站在最后一排尸骨前,他的眼睛盯着面前一具具完整的骨骸,突然,他在最后一具骨骸前停下了脚步,直直地望着这具骨骸出神,韩江他们发现唐风有些异样,也跟了过来,韩江看了一下面前的这具骨骸,“这似乎是个女人的骨骸!平躺的姿势。” “死时年龄应该在40——60岁之间。”叶莲娜接着说道。 “一个党项女人……”梁媛喃喃地说道。 马卡罗夫则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这具尸骨,良久,他摇了摇头,说道:“不,这不是一具党项女人的尸骨。” “哦,您看出了什么?”叶莲娜关切地问。 “叶莲娜,你再仔细看看!”马卡罗夫没有抬头,仍然蹲在那具尸骨旁边,似乎很专注地盯着眼前的尸骨。 “仔细看看?”叶莲娜狐疑地蹲下来,仔细观察这具骨骸,突然,叶莲娜的眼睛猛地瞪大了,“这……这怎么可能?” “叶莲娜,你看出了什么?”韩江迫切地问。 叶莲娜在这具尸骨上比划了一阵,惊道:“这具尸骨很明显并不是亚洲蒙古人种,而是高加索人种!” “也就是说这女人是一个生活在宓城的欧洲人,或是西亚一带的人?”韩江胡乱猜测道。 “不,更准确地说,这具尸骨的年代没有那么早,只有……只有半个世纪!”叶莲娜的声音有些颤抖。 “半个世纪?”韩江的脑中猛地闪过了那个若隐若现的女科考队员。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女人就是科考队当年那个唯一的女队员。”马卡罗夫终于站起身,却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5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韩江摇着头说道:“不!这不可能!她是怎么进入地下宫殿的?不朽之殿内的通道从来没有开启过,我们是七百年来第一批进入这里的人!” “不!我们不是!已经有人在我们之前进入了这里!”唐风忽然开口说道。 “但是……但是她也没有开启黄金大门的玉璜?玉璜在我们手里?”韩江越说越激动。 “你又错了,她有玉璜!”唐风的话,让众人更加惊诧,大家全都将目光移到了唐风身上,唐风神情肃穆,他指了指这具尸骨的腹部,你们不觉得这具尸骨有些别扭吗? “是有些别扭!看她的姿势临死前虽然是平躺着,但是两只手却好像有意识地藏在了身下!”韩江说到这,忽然瞪大眼睛,惊道:“难道……难道这女人临死前是被人反绑着的?” “你翻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唐风看上去很镇定。 韩江看看唐风,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巨大的好奇心促使着他,即便唐风不说,他也是要翻过来看看的,韩江小心翼翼地将尸骨的肋骨,盆骨移去,当他把尸骨左侧盆骨移去时,一块散发着动人光泽的白玉玉璜显露在众人面前。 韩江吃惊地看看这件玉璜,又看看唐风,“这……这怎么会有一件跟你那件一模一样的玉璜?” “是啊!真的一模一样。”梁媛也很吃惊。 “答案也许就在那一边。”唐风指了指尸骨右侧的盆骨,韩江颤巍巍地移去右侧的盆骨,一个精美的玉盒出现在众人面前,韩江刚要去取那玉盒,却被唐风叫住,“等等!” 韩江停下来,看着唐风,唐风再一次打量尸骨全貌,“从玉璜和玉盒出现的位置看,这个女人在临死的时候死死地抓着这两件东西,看不出有绳子绑过的痕迹。” 韩江和叶莲娜也仔细辨别了一下,确实看不出有绳子的痕迹,“也许是因为年代久远,绳子早就腐朽了吧!” 唐风摇着头,“如果她被绳子反绑,那可就复杂了,你看这里躺着的除了她,还有不是党项人的吗?” 韩江和叶莲娜,马卡罗夫分头又查看了一遍地下宫殿中的尸骨,没有再发现现代人的骨骸,全部都是七百年前的骨骸,也都是属于党项人的骨骸。唐风接着说道:“所以我认为这个女科考队员在临死的时候,并没有人限制她的自由,她可以自由地在这里活动,至于她双手奇怪的姿势,可能只是她个人的癖好,也许代表某种符号,或是某种神秘的宗教,也许什么都不是!” “玉盒里面是什么?”梁媛忽然问道。 韩江这才想起那个玉盒,唐风从韩江手中接过玉盒,玉盒不大,同样使用的是高品质的和田羊脂白玉,素面,很是淡雅,打开玉盒,里面放着一个卷在一起的古代卷子,唐风轻轻地取出卷子,又缓缓地展开发黄的卷子,只见这不长的卷子上只有寥寥数语,“是用西夏文写的,翻译过来是这样——‘见此卷者必千年之后有幸有德之人,北起一层第六塔下有一生门,可通幽冥,冥河出可见汉白玉石桥,前有金门,持此二玉璜中任一可入,切忌冥河水位。没藏亲笔。’” “这……这卷子是什么意思?”韩江似懂非懂地看着唐风。 唐风又看了一遍卷子,越看眉头越是纠结,“这段话也许就可以解释梁媛之前的疑问了,首先让我感兴趣的是写这个卷子的人,卷子的结尾有落款‘没藏亲笔’,‘没藏’这个党项姓氏我们已经很熟悉了,可是这个没藏究竟是谁呢?卷子的内容事关西夏的机密,能写下这张卷子的人绝非普通人,所以这个‘没藏’一定是姓没藏的高级贵族,而且是熟知宓城的隐秘构造,甚至就是参与设计监造宓城的人!那么,就只有元昊的宠臣没藏讹庞和没藏皇后了;再从这卷子上的文字看,字迹清秀,不像男人的字,而更像是位端庄贤淑女子的字,所以我推测这个卷子是没藏皇后亲笔写的。” “可是没藏皇后为什么要写下这个卷子,将机密之事说出来呢?”韩江问道。 “这就要从卷子的内容看了,第一句‘见此卷者必千年之后有幸有德之人,’看似无用,其实就回答了你刚才的问题,没藏皇后之所以写下这个卷子,藏于玉盒之中,就是为了让千年之后有德有幸之人看到。从玉盒所用的玉质上看,几乎与两块玉璜的玉质一模一样,我想当初这两块玉璜很可能是与玉盒,还有黄金大门上的玉环同时雕凿的,甚至是出于同一块玉料,而玉盒当年不仅仅是为了存放这个卷子,它更大的作用是用来放这两块玉璜的,所以,没藏皇后的卷子其实是给拿到玉璜的人一个提示。” “可她为什么要做这个提示呢?难道他希望有外人找到宓城?”梁媛问道。 “不,她当然不希望外人找到宓城,所以当初建造宓城时,才选在这么绝险之地,修建了如此复杂的宓城,但是元昊的本意并非让宓城完全孤悬世外,不被人所知,他藏下宝藏,就是为了让后人找到这些宝藏,但是这样就带来一个矛盾,一方面不想让人轻易地找到宓城,发现宓城的宝藏,另一方面又要让党项后人找到这里,拿出这些宝藏……” “所以元昊和没藏皇后留下了玉璜和这个卷子,作为提示。”梁媛似乎明白了。 “不仅仅是玉璜和这个卷子,包括玉插屏,以及许多的遗物,遗迹都是在为最聪明,最勇敢的后人找到宓城的宝藏指示方向,比如不朽之殿藻井上的那个奇怪图腾,凡此种种,不在少数。” “看来我们就是千年之后的有幸有德之人!”韩江笑了笑,“没藏皇后竟然在千年前就预料了要等待千年,才有人能来到这里!” “你先别得意的太早,我们还没找到宝藏呢?更何况就算我们找到了宝藏,将军也会找来的!我感觉他们似乎离我们并不远,很近,很近!”唐风颇为担心地说道。 6 唐风的话让大家不约而同地朝身后的黄金大门望去,门外并没有人影,唐风又缓缓地说道:“卷子上下面一句话让我更震惊,‘北起一层第六塔下有一生门,可通幽冥,冥河出可见汉白玉石桥,’从这句话不难看出,‘幽冥’指的是汉白玉桥下的暗河,‘北起一层第六塔’这个应该指的就是金字塔第一层平台靠北面的第六座喇嘛塔!” 唐风说到这,仔细回想他们走过的那些喇嘛塔,第一层北面的第六座喇嘛塔?唐风头脑中没有特别的印象,当时自己匆匆而过,根本没有仔细检查每一座喇嘛塔,不过,想到这时,唐风的思路却豁然开朗起来,“金字塔北面第一层第六座喇嘛塔?这不就是那些党项勇士拼死保卫的秘密吗?” “是啊!那些党项勇士的尸骨密集地出现在通往金字塔第一层平台的阶梯上,就是为了保卫这个重大的秘密!”马卡罗夫也想明白了。 唐风点点头,“对!在宓城的最后时刻,数百名党项勇士为了保卫宓城最重要的秘密,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堵死了通往生门和不朽之殿这两处通道。” “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当年忽必烈的大军并没有发现宓城最重要的秘密!”韩江说道。 “是的,就差一点点,有一队怯薛军已经突入了不朽之殿,这是长生天的保佑啊!”唐风说到这,莫名地兴奋起来。 “可是……可是这个女科考队员又是如何进入了地下宫殿?”韩江问道。 “她一定是先找到了这个玉盒,从生门进入,然后用玉盒中的玉璜打开了金门,来到这里!”唐风说道。 “这就又带来了三个问题。”叶莲娜忽然说道:“一是这个女科考队员既然按照没藏皇后的提示进入了这里,却为什么没能出去,最终长眠在这儿?二,这个女科考队员是如何在科考队遇难的情况下,独自进入了这里?难道只有她一个人吗?三,另一件玉璜,也就是唐风在胡杨林里找到的那件玉璜是原来藏在玉盒中的另一件吗?如果是,它又怎么跑到了胡杨林里?” 唐风听着这些问题,眉头紧锁,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第一个问题我想答案或许就在卷子上,‘切忌冥河水位。’” “切忌冥河水位?这是什么意思?”众人不解。 “这句话让我又想到了往生海,我怀疑这条地下河是和往生海相通的。往生海的习性大家都已经清楚了,生门的一头在金字塔上,另一头可能就在汉白玉桥下的崖壁上,我刚才站在桥上往下望去,看不见冥河,只能听到水声,这说明现在是水位低的时候,一旦冥河水位暴涨,我估计就会把那个出口给淹没,所以没藏皇后在卷子里说‘切忌冥河水位’!这样人就无法使用这个生门,通往地下宫殿的主要通道还是我们在不朽之殿里找到的通道,生门只是在应急情况下使用的,如果正好赶上水位暴涨,生门也就变成了‘死门’!” “如此说来,卷子上的提示,既是善意的提示,又隐藏着杀机?”梁媛说道。 “宓城的秘密只属于能读懂它的人,这位女科考队员并没有能领会卷子上真正的含义,便贸然进入地下宫殿,最终被暴涨的水位堵住了回去的路。”唐风道。 “好残酷的现实,她最后竟然选择了和这些党项人一样的姿势,直挺挺地和这八百多具骷髅一起躺在幽深的地下宫殿内,迎接死神的降临!我可以想象在生命将要结束的时刻,她是何等的绝望?”梁媛似乎很为这个女科考队员惋惜。 “那么,这些党项人呢?他们逃入了地下,不朽之殿上面被封死,他们难道也是因为水位暴涨,弹尽粮绝之后死在了这里?”马卡罗夫忽然问道。 “这……”马卡罗夫的话让大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韩江惊恐地说道:“这些人会不会最后自相残杀,甚至发生了人吃人的事呢?” 唐风摇了摇头,“不,我们看到粮仓里还有剩余的粮食,虽然不多,但他们还不至于会自相残杀,至于说到逃进地下宫殿的党项人有没有再走出这里?我想应该是有的,嵬名大叔就是明证,嵬名大叔曾对我说过,他们的祖先是逃出宓城的党项人后裔!再者,即便遇上水位暴涨,但水位也有退去的时候,我想在水位退去时,一定有勇敢的党项人从生门走了出去。” “既然有人走了出去,为什么这些人没有出去呢?”马卡罗夫问。 “或许他们的亲人都死在了战争中,他们没有勇气再去重建自己的家园,所以选择在这里结束自己的生命;而走出去的勇敢者也因为种种原因,也许是因为他们人数太少,力量太小,也许是因为环境恶化,总之,他们并没有重建被严重破坏的宓城,而是选择了走出宓城,走出野狼谷去,回归他们民族最原始的状态,重新放牧为生;但是他们又为了恪守祖先的秘密,没有选择去水草丰美的地方,却一直留在了这片大漠里,还编造出了许多或真或假的传说故事,增加宓城的神秘可怕,这些可怕的传说故事,代代相传,以至于让外人不敢涉足。”唐风的眼前似乎展现出了一幅宓城被严重破坏后的历史画卷。 7 韩江再一次仰视这恢宏的地下宫殿,深深地被这绝妙的设计所折服,“由这个生门看来,宓城的一切建筑都精心设计,完美无缺,他们建造这座地下宫殿时,就考虑到了地下暗河的存在,并掌握了地下暗河的习性,将地下宫殿建在地下暗河水位最高的地方,这样就算地下暗河水位暴涨,淹没生门,也不会淹到地下宫殿。” “是的,古人的智慧常常超出我们的想象!”唐风顿了顿,又说道:“至于叶莲娜,你说到的另外两个问题,恐怕我们现在就很难解释清楚了,第二个问题,这个女科考队员是如何在科考队遇难后来到这里的?这个问题当我看到这具尸骨的时候就开始想了,但是却理不出什么头绪,我们所知道的关于这个女科考队员的一切,就是在胡杨林里发现的遗迹和大白泉旁她遗失的笔记本!在大白泉边,科考队已经水尽粮绝,这个女科考队员却在日记本上写下绝笔后,奇迹般地离开了大白泉,并一直找到了宓城,还进入了地下宫殿,单凭她自己的力量显然是不够,一定还有其他人,我一直怀疑是马昌国在大白泉边带走了她。” “可是,马昌国应该没有进入宓城啊!”叶莲娜道。 唐风点点头,“嗯,我也认为马昌国只走到了死亡绿洲,并没有进入宓城,不过,这并不与我的推断矛盾,大白泉里的毒是马昌国放的,而他手下都是一帮土匪,乌合之众,他需要有专业知识的学者,来帮助他找到宓城。” “所以马昌国在大白泉边带走了女科考队员,那么后来呢?”叶莲娜问。 “后来,后来我们就不得而知,但是考虑到死亡绿洲的多变和可怕,让马昌国受了巨大的刺激,致死难忘,我估计在绿洲中,他们发生了变故,这样想之后,我就马上联想到了……” “那块被推倒的石碑!”叶莲娜明白了唐风的意思。 “是的,现在也许我们可以将这一系列的发现连在一起了,他们一行人很可能在密林中宿营,晚上,这个女科考队员将石碑推倒,砸死了马昌国幸存的几个手下,后来又不知遭遇了什么,马昌国跑了,女科考队员则找到了宓城,但是很显然,这里面有个问题,那么厚重的石碑,凭一个女子的力气是很难推倒的,一定还有什么人在帮助他!”唐风一步步推断下来,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对了,米沙!米沙也应该来过宓城。” “但是米沙并没有死在宓城里!” “米沙是如何逃出宓城的?女科考队员是如何死在这里的?这之后他们所遭遇的一切恐怕只能是永远的迷了!”唐风摇着头感叹道。 “那么,玉璜呢?你发现的玉璜和女科考队员手中的玉璜是一对吗?”叶莲娜又问。 “应该是一对,因为卷子上说了‘前有金门,持此二玉璜中任一可入!’玉盒中应该有两块玉璜,问题在于女科考队员发现玉盒的时候,里面是一块玉璜,还是两块玉璜?” “可其中一块玉璜为什么会出现在胡杨林中?” “这……这就更奇怪了,自从见到那个戴面具的女子,我就一直在做一个梦,一个可怕的噩梦,梦里那个戴面具的女子就是没藏皇后,是她在梦中给了我玉璜,然后我就在胡杨林里发现了这块玉璜!”唐风极力回忆着梦境中的一切。 “玉璜又怎么会失而复得呢?”韩江问道。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不过……”唐风迟疑了一下,又道:“不过我们过去并不知道玉璜是开启地下宫殿大门的钥匙,现在回想起来,玉璜失而复得,恐怕是有人想夺取这把钥匙,从不朽之殿内的迹象看,已经有人来到了这里,他们很可能就在这附近!” 唐风的话,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大家面面相觑,韩江甚至掏出了枪,但是他们朝金门望去,并没有人进来。 8 众人又仔细查看了一遍这间恢宏的地下宫殿,唐风在角落里发现了燃尽的灰烬,这说明曾有人在这里生火。当唐风走到地下宫殿西面石壁前时,他发现在石壁上又出现了一个黑黑的洞口,洞内像是一条甬道。 地下宫殿的秘密还在不断延伸,唐风从韩江手中拿过火把,第一个走进了这条漆黑的甬道,甬道内比外面的门洞要宽阔,全部用打磨平整的巨型花岗岩垒砌而成,当唐风手中的火把照到甬道尽头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惊呆了,前方出现了一扇石门,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座完全用玉石制成的大门! 韩江,梁媛,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也都被这扇玉门深深震撼,唐风嘴里喃喃地说道:“居然是用和田玉制成的大门。” 唐风像是被巨大的魔力吸引,走到玉门前,他的双手抚摸在这冰冷光滑的玉门上,不经意间,玉门竟然开了…… 众人无不惊诧,韩江仔细看了看,“这玉门上似乎根本就没有锁!” “因为它是玉门,根本就不需要的,玉是易碎的,这扇门并不是用来阻挡企图靠近它的人的,它只是为了显示这里面的恢宏和威仪!”唐风喃喃地说着,已经走进了玉门后的世界。 玉门后的黑暗空间实在是太大了,火把只能照亮门口的一小块空间,韩江在旁边的石壁上发现了放置蜡烛的凹槽,于是,他掏出携带的蜡烛,点亮了一个个凹槽,随着他们往前走去,韩江点燃越来越多的蜡烛,直至他们停下脚步,上百支蜡烛照亮了整个宫殿,众人这才看清这是一间巨大的长方形地下宫殿,比他们看到的前一个宫殿更加辉煌,宫殿是由上百根巨型石柱支撑起来的高大建筑,每根石柱上都闪着耀眼的金光,而在宫殿的尽头,正对着玉门的位置,是一个半圆形的广场,广场的尽头是一座高台,高台之上安放着由白玉制成的宝座,宝座的棱角包着金,黄金和玉石发出的光芒交相辉映,在火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五个人全都被这壮观的地下宫殿所震撼,唐风半张着嘴,仰头望去,每一根圆柱顶端,还有石壁上都雕凿着精美的佛像,贴金彩绘,使他忽然有了一种置身西天极乐世界的感觉。 足足过了十分钟,唐风才从最初的震撼中走了出来,他忽然发现在大殿的两侧,也就是他们从玉门走到高台下半圆形广场的通道两边,竟然是两个面积颇大的水池,唐风好奇地回身,走到东侧的水池边,还没有往下看去,一股巨大的寒气就直逼唐风的面门,唐风退了回来,韩江他们围拢过来,也都被这巨大的寒气给逼退,“这……这水池寒气怎么这么大?”韩江不解地问。 “是啊,就算是在地下,也不该有这么大的寒气!”叶莲娜说道。 马卡罗夫也拧紧了眉头,“可是水面并没有结冰啊!” 唐风鼓足勇气,再一次趴到了水池边,巨大的寒气让他浑身颤抖起来,他探出脖子,向下望去,幽深的水下漆黑一片,似乎深不见底! 令人难以忍受的寒气不断从下面袭来,唐风浑身剧烈发抖,他还想往水下看,却被韩江和梁媛给拽了回来,“你不要命啦!”梁媛心疼地嗔怪道。 “没事!”唐风嘴上说没事,可是却面色惨白,四肢无力,瘫坐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在韩江和梁媛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众人向宫殿尽头的高台走去,可是他们找遍了高台上下,除了那个白玉宝座,什么也没有发现,马卡罗夫不禁疑惑地说:“难道这就是我们千辛万苦找到的宝藏?这就是宓城的终极秘密?这就是无数人不惜生命去寻找的东西?” 来到了地下宫殿的尽头,却并没有发现所谓的宝藏,马卡罗夫想到了他被杀害的儿子,一直坚持他走下去的信念在瞬间崩塌了,他难以接受整个现实,叶莲娜只好不住地安慰他。 梁媛和韩江也难以接受,但是唐风却还保持着冷静的头脑,他恢复得差不多了,一个人向半圆形广场的四周走去,边走边说道:“你们不用怀疑,宓城的宝藏一定就在这里,只是元昊他不愿意让我们轻易地找到!” “哦!你就这么有把握?”韩江问道。 “你们忘了不朽之殿中供奉的牌位了吗?”唐风的声音在巨大的地下宫殿中传来阵阵回音。 “牌位?”韩江马上明白了唐风的意思,“你的意思这儿就是元昊和没藏皇后的陵墓!” “是的,千百年来,人们都认为元昊葬在了贺兰山下的西夏王陵中,但其实没有一个人能准确说出哪一座王陵才是元昊的陵墓,我想这里才是元昊的陵墓所在!”唐风很有信心。 “可是没藏皇后的尸骨不是被谅祚封在了佛像中,并且在黑城被发现了吗?”梁媛忽然问道。 “那么佛像中的头骨和骨架为什么不是一个人的呢?”唐风反问完,又接着说道:“我想最终的秘密就在这里。” 唐风说完这句话,走到了半圆形大厅的南侧,他用火把照亮了面前的石壁,仔细地查看着,时不时的还用手敲一敲石壁,但是每一块石壁似乎都严丝合缝……直到唐风发现其中一块石壁上出现了两块长方形的凹槽,唐风心里一惊,又再看下去,旁边的那块石壁上也出现了两块长方形凹槽,唐风并不急于做出判断,他一直查看完了整面石壁,只有中间那两块石壁上出现了四个长方形凹槽。 9 唐风面对石壁上的凹槽,心里起疑,他向后退了两步,再去看面前的石壁,他久久地伫立在石壁前,唐风似乎嫌火把发出的火光,还不够亮,于是掏出手电筒又照向石壁,随着手电筒强光的照射,唐风一点一点看清了——原来在整面石壁的中间,各有四块巨石组成的两组石壁,是与整面石壁有缝隙的,而刚才发现各有两个长方形凹槽的石壁,正好分列在两组石壁上,唐风惊喜地叫道:“这里有一扇大门!” 众人围拢过来,在唐风的指点下,大家都看出了石壁上门的痕迹,“元昊果然是不想让我们轻易找到宝藏所在,前面看到了金门,玉门,当我们都在期待这里还会出现更不可思议的大门时,却给我们来了扇普普通通的石门,要不仔细看,很多人可能以为这里就是地下宫殿的尽头了。”韩江激动地说道。 叶莲娜用双手推了推面前的石壁,石门纹丝不动,“可是我们该怎么打开这扇石门呢?” 唐风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石门上的那几个长方形凹槽,突然他大叫出来,“我知道了,你们看那四个长方形凹槽!凹槽的大小,形状像不像玉插屏?” “什么?玉插屏?”众人大惊。 大家全都看出来了,就是玉插屏的形状,可是短暂的喜悦过后,却是巨大的失望,“四块玉插屏丢了啊!我们怎么才能打开这扇石门呢?” 韩江的话音刚落,众人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让我来为你们打开这扇石门吧!” 那个声音是生硬的中文,众人大骇,回头望去,只见一群黑衣人冲进了玉门,在众多黑衣人的簇拥下,一个身着黑衣,体型瘦高的老者健步向众人走了过来。他的身后站着斯捷奇金,但是却没有看见戴斗篷的人,或许在骷髅坛城中戴斗篷的人就是这个老者,他应该就是将军吧!唐风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本能地掏出了枪,韩江和叶莲娜也掏出了枪,可是马卡罗夫却异乎寻常的镇定,他没有掏枪,而是向前走了两步,“尤里,果然是你!”唐风听见马卡罗夫苍老的声音,马上明白了面前这个老者的身份,他就是布尔坚科。 “伊万,我的老朋友,咱们有多少年没见过面了?”布尔坚科走到了马卡罗夫面前,在与他保持十米远的地方站定。 “你……你把我害得好苦!”马卡罗夫的声音不大,却饱含着愤怒。 “不,伊万,维克多的事只是一场意外,并不是我的本意,你现在如果想加入我这边来,也不算晚!”布尔坚科一如过去那样的自信。 “其实……其实我早该想到‘将军’就是你!” “哦!我知道怀特把我们的事都说了出来,这个家伙从来就不是个干特工的材料!”布尔坚科提到了怀特。 “不,怀特是对我们说了许多,不过他并没有说出你,就死了,我是从二十一号地堡开始怀疑你的。我真是太傻了,也许就像你说怀特一样,我也不是个干特工的材料,我在前进基地呆了那么多年,竟然没有发现二十一号地堡,也没有发现你的阴谋。”马卡罗夫越说越激动。 布尔坚科却笑了起来,“伊万,你不用太自责了,你当初没有发现那是你的幸运,如果当初你发现了我的秘密,恐怕你就不会活到今天了!” “哼,也许吧!其实回想起来,当初你还是露出了许多蛛丝马迹的,比如那个刺青,还有你带我去野狼谷中。不过,虽然我在二十一号地堡就开始怀疑你了,但我一直无法说服自己的一点,就是当初是我亲自给你收的尸,你怎么会没有死呢?难道那架直升飞机上不是十八个人?” “呵呵,伊万,直升飞机上是十八个人,我也在那架直升机上,但是我准备了一个死人,一个已经烧焦的死人!”事情虽然已经过了多年,但布尔坚科回忆起来,似乎仍然很是得意。 “什么?烧焦的死人?”马卡罗夫的声音颤抖起来。 “是的,一个被我弄来和我体型差不多的死刑犯,我在二十一号地堡内把他烧成了和空难尸体差不多的样子,一直存放在二十一号地堡内!” 布尔坚科的话,让唐风心里一震,他回想起了在二十一号地堡停尸房内看到的那些黑色粉末,当初,这个微小的细节并没有引起他的重视,这会儿他才明白那些黑色粉末竟是布尔坚科偷天换日的证据! 布尔坚科似乎很愿意回忆起那件事,“我一直在二十一号基地内秘密训练我的学员,但是有一天,从莫斯科传来的可靠消息告诉我,有人举报了我,上面似乎觉察了我的计划,所以我不得不果断抉择,才用偷天换日的办法,金蝉脱壳!我事先准备好了那具尸体,然后当直升机飞到二十一号地堡出口上方的小山时,威逼飞行员降低高度,冒着极大的风险跳下了直升机,我在直升机上做了手脚,当我落地之后,直升机随后坠毁,我迅速进入地堡,用那具已经烧焦的尸体替换了我,我则躲在地堡内,一直等你们离去!” “原来是这样!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做这一切?难道仅仅是为了夺得宓城的宝藏吗?”马卡罗夫质问道。 “哼,宝藏,宝藏我想得到,但我做这一切不仅仅是为了得到宝藏,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的母亲!” “母亲?!”众人震惊地看着布尔坚科,瞬间,整个地下宫殿里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第二十章 一九六四年的阴谋 1 一阵可怕的沉默后,将军掏出了两张已经发黄的黑白照片,在众人面前晃了晃,然后对叶莲娜说道:“叶莲娜小姐,我想你一定已经见过这两张相片了吧?” 叶莲娜一眼便认出了这两张照片,“是的,我在布雷宁家里见到过,当时我就猜到了照片上的人是布雷宁年轻时候,但没想到你也会在这上面!” “不错,我就在这张照片上面,这是我们在克格勃学校时的照片,所以我和布雷宁都有!”布尔坚科说着还指了指照片上那个正在奋力掷出雪球的年轻人,接着又继续说道:“所不同的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这两张照片藏在最深处,记忆的最深处;而布雷宁却要把它放在家里,他以为没人会注意这些照片,但是他不知道我会注意的,你,你们迟早也会注意到的!” “所以你就把布雷宁烧死在了家中!”叶莲娜恨恨地盯着将军。 “我这是帮他解脱!” “解脱?” “是的,解脱!你要明白他为什么会把这两张老照片一直放在家里,因为这是让他刻骨铭心的人和事!” “你是说你……你是布雷宁刻骨铭心的人!”叶莲娜忽然想起来在布雷宁的家里,这两张相片是与他亲人的相片放在一起的。 “我和布雷宁是同学,也是班里最优秀的两个,本来我们都该有远大的前程,但是因为我的出现,改变了他的一生。” “可是……可是布雷宁后来做到了将军,应该是你们当中最成功的一个?” “不,叶莲娜,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伊万,唐风,韩江,还有这位小姑娘,让我来从头告诉你们这一切吧!一切都要从一九六四年元旦后那个寒冷的冬季说起……” 布尔坚科用大衣把自己的身体裹得紧紧的,但是凛冽的寒风还是不住地灌进他清瘦的身体,他一个人走在列宁格勒的涅瓦大街上,脑海中不停地回想着他这几年在克格勃不得志的艰难岁月,当初他从克格勃学校毕业时,以为一个光明的前程已经铺就在自己面前,但是,对于他这个从西伯利亚来的穷小子来说,在总部没背景,没靠山,也没有得以施展自己才华的机会,一个人身处异乡,甚至连一个亲人也不在身旁! 布尔坚科胡思乱想着,走到了一个街角,只顾埋头走路的布尔坚科没注意到街角那头转出来的人,一头撞在了那人身上,那人身高马大,竟将布尔坚科撞到了身旁的墙上,墙上正有一个铁钉,刮坏了布尔坚科身上的大衣,这是母亲留给自己的大衣,布尔坚科见状,勃然大怒,他的手在口袋中已经紧紧握住了枪。 但是,当布尔坚科想到自己的任务时,又把心中的怒火慢慢给浇灭了,他双目喷火,瞪着那人,并没有动作,那人被比自己矮的布尔坚科吓住了,最后竟被布尔坚科的气势给压了下来,灰溜溜地走了。 布尔坚科依旧怔怔地伫立在寒风中,母亲?不知怎地,母亲美丽慈祥的面容在布尔坚科脑中闪过,自己已经有五年没有看见母亲了,更准确的说是已经与母亲失去联系五年了。这五年里,母亲音讯全无,布尔坚科欲哭无泪,他不知道母亲去了哪里?但他想母亲一定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布尔坚科曾想方设法联系母亲,但竟没有一个人知道母亲的下落;他报了警,也没有用,这种难以忍受的孤立和愤怒,使他又回想起了三十年代的大清洗,不过,他自己就是克格勃的人……想到这,布尔坚科又提起了一丝精神,他相信在这个国家如果要想找到已经失踪五年的母亲,没有比克格勃更管用的部门了! 天空中飘起了雪花,不知不觉中,布尔坚科已经走到涅瓦大街的尽头,眼前豁然开阔,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出现在他的眼前,冬宫!对于他这个自小在西伯利亚长大的孩子来说,辉煌的冬宫,过去一直停留在图片上和自己虚幻的记忆中,在孩童时代,他就不止一次憧憬过冬宫辉煌的殿宇和无尽的艺术珍品。不过,今天,当这座辉煌的宫殿真实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却提不起兴趣,因为他来到这里,是为了自己的任务。 对于这个任务,布尔坚科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上面对一个叫米沙的人很不放心,不,应该是一个叫鲍里斯的人很不放心,米沙是他过去的名字,最近这个家伙似乎有些奇怪而特殊的举动,所以虽然已经有两位同事负责监视并保护这个米沙,但上面还是决定派他来进一步加强监视和保护米沙的力量,并查明一些奇怪的事情。 2 布尔坚科来到冬宫辉煌的大门前,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走进门廊,却没有进去,他决定在这儿先观察一番,西伯利亚的寒风给予了布尔坚科超强的耐寒能力,广场上的人们行色匆匆,急于奔进屋里或是车上,寻找一个可供栖息的温暖环境,只有布尔坚科一个人孤零零地伫立在冬宫的门廊下。 他不想把事情搞砸,这就是布尔坚科此时的想法,因为这个任务对他来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也许他可以就此留在列宁格勒或是莫斯科,他再也不想回到那严寒的西伯利亚,上面正是看他是个新面孔,所以将他派来执行这项任务。 他那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神注视着每一个过往的人,他对米沙的了解仅仅是档案中的记载和几张相片,但是这些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布尔坚科喜欢接受一切新挑战,他在来之前,已经盯着米沙的照片看了很久,他似乎预感到自己将会在这个素不相识的人身上发现什么。 布尔坚科在寒风中伫立了整整一个小时,没有看见米沙的身影,但他知道米沙此刻就在冬宫里。又过了一会儿,布尔坚科看见了一辆伏尔加小轿车缓缓驶进了冬宫前的广场,伏尔加停下,却不见有人下来,布尔坚科已经知道伏尔加里面就是他那两个同事——伊萨科夫和斯捷奇金。 这是两个有勇无谋,还缺乏责任心的两个家伙,布尔坚科虽然还不认识他们,却已经从上面对他们的介绍中,判断出了这两个家伙的德行。他们早就该在冬宫外监视米沙,却这会儿才出现,布尔坚科开始明白为什么上面对保护米沙的任务不放心,又把自己给派来了! 布尔坚科并不想去和这两个家伙打招呼,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他想进一步了解米沙,必须单独监视米沙几天。风雪越来越大,布尔坚科瞅瞅伏尔加车内的伊萨科夫和斯捷奇金,就这两个笨蛋,如果米沙足够聪明的话,他们应该早就被米沙发现了,想到这,布尔坚科离开了冬宫大门,他围着冬宫转了一圈,发现冬宫侧面还有一个门,像是工作人员出入的偏门,布尔坚科看看表,米沙该下班了。 果然,十分钟后,一个比自己还要瘦削的男人从偏门走了出来,直觉告诉布尔坚科这个人就是米沙,他压了压自己的皮帽子,跟了上去。 米沙时不时回头望去,布尔坚科知道他在朝冬宫大门望,他一定早已察觉了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布尔坚科又在心中默默地骂了一遍那两个愚蠢的家伙。 布尔坚科跟着米沙走过两条大街,他很自信地知道自己没有被米沙发现,但是这个神秘的米沙究竟要去哪儿?他所走的方向与他家的位置正好相反。 终于,米沙在一个杂货店门口停住脚步,他走了进去,布尔坚科知道这家杂货店里面不大,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跟进去,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米沙已经扛着一个麻袋走了出来,正和布尔坚科面对面,相向而行,布尔坚科只得低着头,与米沙擦身而过…… 3 待米沙走远,布尔坚科才缓缓回过神来,他没有急于去追已经走远的米沙,他看了看杂货店的招牌,又望着已经在风雪中走远的米沙,这家伙果然有些反常,短短两分钟时间,他就像变戏法似的从这间杂货店里变出了一个麻袋,那个麻袋里面装的是什么? 布尔坚科决定进杂货店看个究竟,他走进不大的杂货店,里面只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布尔坚科在杂货店里转了一圈,这里主要出售的是一些五金杂货和器械工具,布尔坚科没看出什么,便一脸严肃地走到大汉面前,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地的问道:“喂,公民,刚才出去那个人在你这儿买了什么?” 那个大汉翻着眼睛看看布尔坚科,很不屑地说道:“这和你有关系吗?” “有,当然有关系!”说着,布尔坚科把自己的证件放在了柜台上,并轻轻地往前推到大汉面前。 大汉见到那证件,神色大变,看看布尔坚科,又看看那证件,不知如何是好,布尔坚科似乎并不急于问这大汉问题,而是示意他打开证件看看,大汉双手有些颤抖地打开证件,嘴里喃喃低语道:“布尔坚科上尉……”随即,大声惊道:“上尉同志,我真的没做什么违法的事啊,那……那个人我并不认识啊……” “回答我的问题!”布尔坚科收起自己的证件。 “那……那人我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他……他就是在我这儿买了一些工具……” “工具?哦,什么工具?” “就是铲子,锤子等很一般的工具!” “就是这些吗?” “就是这些,我怎么敢骗您呢?” “那么,他说了什么?或是有什么反常举动呢?” 大汉想了想,摇了摇头,“他没说什么,如果……如果说他有什么反常举动,那……那就是他什么都没说,他一直保持沉默,我向他推荐我的货物,他也不搭理,我还以为他是哑巴呢,但是最后他还是说了一句话。” “哦!什么话?” “他最后对我说了句‘一共多少钱’?”大汉一五一十地说道。 布尔坚科一听这话,顿觉失望,但是那大汉又说道:“对了,还有一个情况,这人之前就来过这儿,而且不止一次,但是每次看看就走了。” “看来米沙在进行什么图谋,该死的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这些情况在他们上交的报告中只字未提。”布尔坚科想到这,忽然觉得这项任务变得重要起来,而自己的前途也会因此发生改变。 布尔坚科从杂货店出来,米沙早已不知去向,他来到米沙住处时,天已经黑了,米沙的房间内却没有一丝灯光。布尔坚科伸手敲了敲门,没有人开门,也没有声响,布尔坚科拿出一把外形奇特的钥匙,很快便打开了米沙的房门,屋内没有人,米沙看来没有回家,布尔坚科用手电照射了一圈,简单而整齐的陈设,他轻手轻脚走到窗台边,掀起窗帘往外看看,街上看不到几个行人,米沙会去哪儿呢? 布尔坚科在米沙的房间内静静地呆了一会儿,他在思考一切的可能性,这是他从小就养成的习惯,也许……也许这个习惯是从母亲那儿继承下来的,布尔坚科又想到了母亲,他思考完毕,决定还是不要在此久留,于是清理干净自己留下的痕迹,迅速退出了米沙的房间。 4 回到街上,布尔坚科在一个巷子的拐角处再次发现了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的那辆伏尔加,这两个不负责任的家伙,跟丢了米沙却还浑然不觉,像没事人似的又来到米沙楼下,等等!布尔坚科忽然发现那辆伏尔加里没人,这两个家伙也不见了踪影! 布尔坚科警觉起来,他的右手习惯性地握住了大衣口袋中的枪,加快脚步,走到了车旁,车四周并没什么异样,只有雪地上两行脚印向巷子里延伸……布尔坚科顺着脚印向巷子里走了两步,发现在巷子深处有一家偏僻的小酒馆,没有醒目的招牌,也没有像样的门脸,不过,里面似乎很热闹,那两行脚印也在小酒馆门前戛然而止了,看来那两个家伙跑到这儿溜号来了。 布尔坚科想到这,也推门走进了小酒馆,果然,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两个家伙悠闲自得地喝着伏特加,时不时的还和身旁一群壮汉聊着什么,布尔坚科并不急于去找那两个家伙,他要了一瓶啤酒,独自坐在角落里,默默注视着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他已经从内部资料中详细了解了这两个家伙,斯捷奇金枪法极好,伊萨科夫人高马大,擅长摔跤搏击,但是这两个家伙却都有一个毛病——志大才疏,有勇无谋,如果让这两个家伙凑到一起执行任务,多半要倒霉,但是如果让一个聪明人来领导他们,结果或许会完全不同! 一个比伊萨科夫还要高大的壮汉忽然提高了嗓子,打断了布尔坚科的思绪,“我有一次打猎,曾经一枪打死一头野猪!” 除了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那群人纷纷应声附和,布尔坚科看出来,这个壮汉是这伙人的头,这时,就见斯捷奇金很不服气地把酒瓶往桌上一扔,叫道:“你一枪打死一头野猪算什么?我告诉你,我曾经一枪打死过两头狼!” “一枪打死两头狼?”“你吹吧!”“喝高了吧!”那群人摇着头,喷着酒气,一脸轻蔑地指着斯捷奇金嘲笑道。 布尔坚科知道斯捷奇金并没有吹牛,伊萨科夫也知道,伊萨科夫见这帮人如此轻蔑他们,立马急了,腾地站了起来,逼近对面那个壮汉,“我告诉你,我的朋友没有吹牛!” “怎么?你亲眼看见的?” 拙嘴笨腮的伊萨科夫顿时语塞,因为他并没有亲眼看见。 伊萨科夫无语,那帮人笑得更厉害,斯捷奇金感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站起来,与那伙人争执起来,“有本事你现在试试?!”不知是谁,在争执中喊了这么一嗓子。 被酒精冲昏了头脑的斯捷奇金这就要去摸腰间的手枪,布尔坚科暗道不好,他忙冲上前,走到斯捷奇金背后,一把摁住斯捷奇金的手,斯捷奇金诧异地回头看看布尔坚科,使劲挣扎了一下,但却没能挣脱布尔坚科,他刚想喊,却见伊萨科夫已经和那伙人扭打在一起,正有两人向他扑来。 “不要乱动,小心走火!”布尔坚科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便没收了斯捷奇金的手枪,让斯捷奇金更感诧异的是,自己竟这么轻而易举地被身后这个看上去瘦削单薄的男人给缴了械。斯捷奇金还来不及多想,那帮人已经向他扑来,布尔坚科巧妙地躲过那帮人,向后退去,一直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布尔坚科平静地喝完了瓶中的啤酒,不知为什么他并不想去管这场闲事,或许是想让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受点教训,或许是……布尔坚科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他转头再去看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虽然身手不错,都很能打,但架不住对方人多,两人明显已经招架不住,布尔坚科摸摸口袋中自己的枪和斯捷奇金的枪,有些犹豫,恰在此时,警察来了。 5 见警察来了,小酒馆里的人四散奔逃,连酒馆老板也躲了起来,只剩下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已无招架之力的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还有在混乱中,从吧台上拿了瓶好酒畅饮的布尔坚科。 警察将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带上了警车,随后,一个警长走到了布尔坚科面前,警长盯着布尔坚科看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酒这么好喝,打起来了也不跑?” “我为什么要跑?我喝我的酒!又没招惹谁!”布尔坚科很镇定地说。 “你说的不错,这样吧,你跟我走一趟。” “去哪儿?警察局?” 布尔坚科没再说什么,跟着警察来到了警察局,警察对布尔坚科还算客气,没有搜他的身,把他领到了一个单间里,布尔坚科环视一周这里,四面雪白的墙壁,门窗上并没有铁栅栏,这是哪里?审讯室?呵呵,用克格勃的眼光看这里也太不专业了! 布尔坚科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那个警长走了进来,没等他开口,布尔坚科抢先问道:“你们为什么没有搜我的身?” “搜你?为什么呢?你并没有参与斗殴啊?”警长有些诧异。 “这么说你们搜了那两个家伙?”布尔坚科又问道。 “是的,当然搜了他俩。” “有什么发现?”布尔坚科完全反客为主了。 “有,从那个壮汉身上搜出了一支手枪。” “没了?就这些?” “还有一些钱,就这些。” “他们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两个家伙已经烂醉如泥!” 布尔坚科暗暗骂道,这两个家伙除了枪,证件什么都没带,这会儿,那个警长回过味来,“怎么变成了你问我?” 布尔坚科笑笑,“警长同志,那我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呢?” “你的姓名,身份,籍贯……” 布尔坚科没等警长说完,掏出自己的证件,放在桌子上,然后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尤里?巴甫洛维奇?布尔坚科,克格勃上尉。” 警长一听,脸色就变了,犹豫片刻,还是拿起布尔坚科的证件看了看,然后把证件还给布尔坚科,“这么说您今晚是在执行任务?” 布尔坚科点点头,“是的,很重要的任务。” “那么,那两个喝醉的家伙是你的同事,还是你的目标?” 如果承认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是自己的同事,脸上无光,于是,布尔坚科严肃地说道:“事关机密,我不便透露。” “那两个家伙应该如何处置呢?”警长问。 布尔坚科本想让警长马上放人,然后由自己来教训一下那两个家伙,但是布尔坚科话到嘴边,却忽然改了主意,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改主意,总之,他想让这两个家伙多尝些苦头,于是,布尔坚科用命令的口吻对警长说:“你找一个最坚固的房间,把这两个醉鬼给我关起来,不管他们说什么,或者做什么都不要理他们,也不要给他们吃的。” “不给他们吃的?”警长有些诧异,“那关他们几天?我这儿可不是监狱!” “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布尔坚科丢下这么一句话,站起身就往外面走,警长陪着他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警察局。 6 一连三天,布尔坚科每天早上都能发现米沙准时来冬宫上班,然后晚上下班,可是每次布尔坚科跟踪米沙,都会被米沙领着,在列宁格勒复杂的大街小巷中转晕,直至米沙消失在风雪中,难道米沙已经发现了自己?布尔坚科想到这有点不寒而栗,他自认为自己的跟踪技术是一流的,一般人很难发现,这个知识分子模样的米沙难道受过专业训练?竟能发现有人跟踪并成功甩掉对手? 而更让布尔坚科紧张的是米沙每次甩掉自己后,晚上都没有回家,他会去哪儿呢?难道他在这个城市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栖身之所?第三天晚上,布尔坚科又跟丢了米沙,他在米沙的住所外转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那两个家伙还被关在警察局,于是,布尔坚科买了些面包红肠来到警察局,正遇上上次那位警长,警长一见他就像是见到了大救星似的,“上尉同志,您赶紧把那两个家伙带走吧!” “怎么?发生了什么?” “我遵照您的吩咐,不给他们吃的,也不听他们说什么,第一天他们还很老实,可是第二天他们就受不了了,大骂我们,还说等出去后要把我们警察局给封了,更糟糕的是这两个家伙施展一切手段,企图越狱逃走,你看这儿,他们正在闹呢!” 布尔坚科听见警察局里面发出一声巨响,“这是那个壮汉正在砸门呢?门都快被他们砸坏了!”警长惊恐地说道。 “好吧,给你添麻烦了,下面的事就交给我吧!”说着,布尔坚科一个人走到了关押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的地下室门前,他让其他警察都退下去,只留自己一个人,伊萨科夫一下一下就用自己的肩膀撞击着坚固的房门,房门已经被他撞得千疮百孔,眼见就要被他撞翻了,布尔坚科手里拿着钥匙,也不去开门,他倒要看看这两个家伙在饿了三天后,还有多大力气撞开门? 三分钟后,伊萨科夫居然把大门撞开了,但当他正准备往前冲时,却发现布尔坚科挡在自己面前。伊萨科夫怔住了,他被布尔坚科的气势给逼了回去,布尔坚科往前走了一步,几乎和伊萨科夫面对着面了,虽然布尔坚科没有伊萨科夫高,伊萨科夫却不敢直视布尔坚科的眼睛,竟往后退去,布尔坚科前进一步,伊萨科夫就顺从地后退一步,直至又退回了狭小的地下室内。 布尔坚科将已经破损的屋门关好,就听伊萨科夫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退什么,快冲出去啊?” 布尔坚科皱起眉头,冲伊萨科夫轻轻挥了挥手,伊萨科夫让到了一边,他的身后正是斯捷奇金。布尔坚科的目光威严不可侵犯,直视着斯捷奇金的眼睛,斯捷奇金张了张嘴,还想喊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布尔坚科逼视着斯捷奇金,斯捷奇金也开始步步后退,直退到墙角才止住脚步,斯捷奇金无法忍受布尔坚科的目光,终于歇斯底里地冲布尔坚科喊道:“你……你是什么人?” 布尔坚科止住脚步,转过身,看看伊萨科夫,又看看斯捷奇金,掷地有声地说道:“我是你们的同事尤里?巴甫洛维奇?布尔坚科上尉。” “什么?我们的事已经让上面知道了?”伊萨科夫惊恐地说道。 “完了,我们完了,我们彻底完了!”斯捷奇金绝望地叫道。 “你们是要倒霉了,执行任务期间,酗酒斗殴,玩忽职守,跟丢了目标,还丢了枪,现在,竟然被关进了警察局里,丢尽我们克格勃的脸面,你们撞开了这扇门就算能逃出去,又怎么样?你们能逃得过克格勃的监狱吗?你们两个愚蠢的家伙,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布尔坚科每句话都直刺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已经脆弱不堪的内心,两人绝望地瘫坐在地上,沉默了一阵,斯捷奇金忽然又歇斯底里地吼道:“那个该死的米沙,这几天他肯定消失了,完了,他要是干出什么不好的事来,我们就彻底玩完了!” “哦,听你的口气,你们发现了什么?”布尔坚科问道。 “我……我……”斯捷奇金似乎很犹豫,“最近一段时间,我们有……有好几次都跟丢了米沙。” “几次?” “三次……或者是四次,以前从没有跟丢过,就是最近一段时间。” “为什么不写在报告里?”布尔坚科质问。 “这种事哪敢写在报告里!”斯捷奇金吞吞吐吐地说道。 “玩忽职守!那你们还不老老实实呆着,还敢跑到酒馆里酗酒斗殴?” “前几次我们跟丢了米沙,他都会在天快亮的时候回到家里,所以那天我们跟丢了米沙,就来到他家附近的小酒馆,喝点酒,然后去车上睡一觉,等天亮就能看到他了。”伊萨科夫老老实实地说道。 “你们想得倒好!你们怎么不想想他这段时间失踪是去干什么了?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你们的罪过可就大了!”布尔坚科依旧一脸严肃。 “你……你是上面派来抓我们的吗?”斯捷奇金似乎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壮着胆子问布尔坚科。 “难道上面没有通知你们,会来一位新同事吗?”布尔坚科不再隐瞒自己的任务。 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这才回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两人像是看到了新的希望,对布尔坚科殷勤地说道:“那……那您不会把这事捅到上面吧?” “那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了!” “我们一定听您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布尔坚科听到这句话,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好吧,我就暂且把这事压下来,但是你们可要听我的,我叫你们干什么,你们就要干什么!听清楚了吗?” 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连连点头,满口应承下来。 7 布尔坚科将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救出了警察局,并把斯捷奇金的枪还给了他,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第二天清晨,三个人无论是在米沙的家,还是在冬宫,都没有见到米沙的踪迹,这是之前从未遇到的情况。 布尔坚科坐在车里,眉头紧锁,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三个人在焦躁不安的情绪中度过了难熬的一天,直到第二天天亮,他们也没能发现米沙的踪迹。布尔坚科决计不再坐在车里等待,他走进冬宫,装作米沙的朋友,向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打听米沙的踪迹,他得到的回答是:“米沙昨天就没来上班,也没有请假,今天也没看到他。” 布尔坚科失望地回到车上,又等到晚上,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去吃饭的时候,布尔坚科还一个人坐在车里思考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忽然想到了警察局,如果米沙发生了什么意外,或是这片发生了什么异常的事件,警察局应该是最了解情况的地方。想到这,布尔坚科不等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回来,径直将车开到了警察局门口,接待他的还是那位警长,“您怎么又来了?我们的门刚刚修好!” “警长同志,这次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也不用担心你们的大门。”说着布尔坚科掏出米沙的照片,递给警长,“最近见过这个人吗?” 警长盯着照片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惊道:“我们昨天刚刚抓了一个家伙,很像照片上这个人,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家伙被送来时浑身脏兮兮的,问他什么也不说。” “哦?你们是怎么抓到他的?” “不是我们,是排水管道的工人,在下水管道里面发现一个带着铲子,锤子工具的人,鬼鬼祟祟的,所以就把这人送到了警察局。” “是这样……”布尔坚科马上想到了那天米沙在杂货店买的工具。 警长把布尔坚科又领到了曾经关押斯捷奇金的地下室,布尔坚科吃了一惊,“怎么,他也被关在了这里?” “是的。今天早上刚把他移过来。” 布尔坚科叫警长把钥匙给自己,说要单独和这个人谈谈,警长离开后,布尔坚科才打开房门,里面一如前天看到的那样,除了一张椅子,别无他物,几天不见,米沙长出了络腮胡子,身上的大衣显得破败而肮脏,还散发着一股下水道的气味,让布尔坚科感到奇怪的是米沙没有坐在那张椅子上,而是席地坐在阴冷的地上。 “真是个怪人!”布尔坚科想着关上房门,走到米沙近前,米沙泛着白眼,盯着布尔坚科看了一会儿,又把头垂了下去。 布尔坚科想坐到椅子上,但他犹豫了一会儿,也像米沙那样席地坐了下来。他刚想开口,却听米沙先开口了,“你是派来监视我的人吧?” 布尔坚科一怔,随即答道:“不,我是来保护你的人。” “都是一个意思。” “不……” 布尔坚科想分辩,米沙却喃喃自语道:“这次这么快就换人了?” 布尔坚科心里一惊,看来米沙对一切都了如指掌,“你知道有特工在保护你?” “当然,去年来的两个家伙很有意思,一个爱喝酒,一个爱打架,不知道你爱什么?”米沙抬头看了布尔坚科一眼。 这究竟是谁在监视谁?米沙竟然对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了如指掌,布尔坚科不得不对米沙另眼相看,自小母亲就培养了他一个习惯,就是敬重所有有本事的人,哪怕他是你的敌人!所以仅仅短短数语,布尔坚科已经不敢小视面前的这个人。 “我……”布尔坚科尴尬地笑笑,又说道:“我这个人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如果硬要说一个就是看书。” “这是个不错的爱好,我看出来了,你和那两个家伙不一样。”米沙顿了一下,反问布尔坚科道:“那你都喜欢看什么书?” 布尔坚科觉得这场谈话很奇怪,怎么变成了米沙问自己,但是他克制住自己,答道:“我母亲给我留下了许多书,大都是一些历史和考古方面的,还有一些人类学方面的书,我从小受母亲的影响,对这些书也都很感兴趣,大都读过。” 布尔坚科虽然看不清米沙的脸,但他感到他说这些话时,米沙的心里一定有了变化,因为来之前,布尔坚科已经从米沙的档案中了解到米沙是一位历史学家,或许上面派自己来保护米沙,也是看中自己在这方面的学识。 果然,米沙缓缓地抬起了头,怔怔地看着布尔坚科,良久,才说道:“你一定知道我的职业吧。” 布尔坚科点点头,“您是一位历史学家。” “历史学家?哼,我还差得很远,比起我的老师来,我还只是一个学生。” “您很谦虚。” “我不是谦虚,你该知道学无止境!” “是的,我的母亲也这么教育过我。”布尔坚科的脑海中又出现了母亲的容貌。 “你的母亲?”米沙停下来,又开始仔细端详布尔坚科,忽然,米沙昏暗的双眼闪过一丝亮光,他忙问道:“我……我忽然觉得你的长相很像一个人,你的母亲是谁?” 8 布尔坚科听米沙提到自己的母亲,心里猛地一颤,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一开始的直觉是正确的,眼前这个米沙一定知道些什么,而且这一切都是与自己有关的!想到这,布尔坚科报出了母亲的名字:“我的母亲叫西蒙诺娃,那斯佳?谢尔盖耶夫娜?西蒙诺娃,西蒙诺夫是我外公的姓氏,我父亲因为政治原因,很早的时候就抛弃了母亲,所以母亲就保留了娘家的姓氏。” “什么?你……你是那斯佳的儿子?!”米沙惊得从冰冷的地上站了起来。 布尔坚科也是大惊失色,“您认识我的母亲?!” “是的,我认识你的母亲,那斯佳老师,她是我的老师,她曾在列宁格勒大学东方学系教过我们课,但是不知什么原因,她只教了我们一个学期,便离开了,后来再见到她时,已经是……” 米沙话说了一半,便止住了!因为他知道如果继续说下去,就犯了忌讳,下面的内容是他最隐秘的秘密。 布尔坚科却激动起来,他终于遇到了一个认识母亲的人,“是的,我的母亲曾经在列宁格勒大学教过书,我和母亲从小在遥远的西伯利亚相依为命,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她就在当地的一所大学教书,我还清楚地记得当她说能来列宁格勒大学教书时的情形,她是那么兴奋,那么憧憬,似乎生活一下子充满了阳光,我当时要去当兵,虽然不能随母亲来列宁格勒,我也不清楚母亲为什么会那么高兴,但是我还是为她感到高兴。” “因为列宁格勒大学曾是她的母校,这里承载了她太多的希望。”米沙缓缓说道。 “好像母亲跟我提过,她是三十年代在列宁格勒上的大学,但是每当我继续问她大学的生活时,她就不愿意再继续说下去。” “因为后来你母亲的生活发生了变故。” “变故?发生了什么?” “你知道三十年代的大清洗运动吧?” “当然知道。” “那你听说过伊凤阁这个人吗?” 布尔坚科想了想,却想不起来他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名字,米沙继续说道:“伊凤阁是我国著名的东方学家,他也是你母亲的导师。” “这和大清洗运动有什么关系?” “伊凤阁在三十年代末神秘失踪了,有人认为他已经死于那场大清洗运动!” “所以我的母亲后来也受到了影响。”布尔坚科马上明白了米沙的意思。 “是这样,你母亲后来被迫中断了她的研究,被发配回了寒冷的西伯利亚。” “怪不得母亲不愿对我多提起在这儿的生活。可是,母亲为什么收到了牵连?仅仅因为她是伊凤阁的学生吗?” 米沙沉吟下来,许久,他才摇了摇头,“不,不仅仅如此,还有你母亲的家世,还有……请原谅,我现在不能对你继续说下去,因为那是一个秘密,一个巨大的秘密。” “巨大的秘密?”布尔坚科对米沙口中的秘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但是无论布尔坚科如何询问,米沙就是不肯说出这个巨大秘密的冰山一角。布尔坚科只好转移话题,又问到他的母亲,“那么您知道我母亲在列宁格勒大学教书之后的情况吗?” “她又回到了原来的那所大学,继续教书,你不知道吗?” “这个情况我知道,就在母亲去列宁格勒大学教书的那年,我去当兵了,后来回去探亲时见过母亲两次,再后来我就失去了母亲的音讯。我回家看过,家里面除了落满灰尘,一切都很正常,只少了一个包和几件母亲的衣服,母亲不像是被人劫走,也不像是遭遇了什么不测,我去当地警察局了解过,那段时间附近并没有恶性案件发生,只有……只有我母亲失踪了。我还去母亲工作的学校询问过,可学校的老师并不知道母亲的下落,于是,我又去问校长,校长似乎知道一些情况,他说曾经有几个克格勃的人来过学校,找母亲谈过话,说是要借调母亲,帮助他们执行一项任务,具体的情况他们没有对校长提起,只给校长出具了一份借调的文件,随后母亲就失踪了。” “你见到了那份文件?” “嗯,但是文件上就寥寥数语,什么都没说,只是……只是有一点让我感到奇怪,文件下面有两个签名,一个是大学校长的签名,在他上面的那个签名竟然是谢列平的签名。” “谢列平,克格勃主席?!”米沙又回想起了他与谢列平见面时的场景。 “是的,谢列平是克格勃主席,母亲只是个不怎么样的三流大学的老师,什么重要任务,竟会让克格勃主席亲自下命令调走母亲呢?更奇怪的就是调走之后,母亲却音讯全无,已经整整五年了。” “所以你加入了克格勃?”米沙忽然反问道。 “是的,我想在这个国家,没有比克格勃更神通广大的组织了,所以当克格勃正好来部队挑人的时候,我选择加入了克格勃。” 米沙点点头,他似乎已经了解了布尔坚科的全部经历,最后他笑道:“看来今天我们能相见,也是缘分使然,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姓名呢?” 布尔坚科忽然觉得自己反倒在米沙面前成了透明人,而他要监视的目标米沙却还是个谜一样的人,布尔坚科尽量使自己保持克制,“我叫尤里?巴甫洛维奇?布尔坚科,克格勃上尉。” “布尔坚科上尉,我的名字你已经知道了,我们就算认识了。” “可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从你的话语中我可以听出你一定还知道什么,请你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布尔坚科诚恳地问米沙。 但米沙这次却以沉默作为回答,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布尔坚科只好换了个话题,“你不愿说,我想一定是有难言之隐。我今天不逼你,那么我们就来聊聊你最近的古怪举动,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在暗中跟踪你?” “不,我并不知道你,但我知道有克格勃的特工在跟着我。”米沙又开口了。 “所以你练就了一套甩掉特工的办法。” “这也不是一开始就会的,也都是拜你们所赐!” 布尔坚科点点头,“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那两个蠢货倒把你锻炼成了一个特工。” “我想你比那两个家伙要强得多,是吧?” 布尔坚科笑笑,“也许吧,但我并不想为难你。我再来问你,你买了这么多工具,钻到下水管道里是为了什么?” 米沙的回答又是一阵沉默,布尔坚科极有耐心地等待着,三分钟后,他半开玩笑地说道:“你可不要回答我你扛着锄头进下水管道是在冬宫待得烦了,以疏通下水管道为乐!” 米沙还是保持沉默,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布尔坚科在这间没有暖气的地下室里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了,可是米沙依旧坐在地上,稳如磐石。 9 布尔坚科看看手表,已经快十点了,他可不想一直这样和米沙在这冰冷的地下室里耗下去,他准备做最后的尝试,可这次他刚要张嘴,米沙却开口了,“尤里,你刚才问的问题,和你之前问的两个问题,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因为他们都涉及一个巨大的秘密。” “还是那个巨大的秘密?” “是的,不论是伊凤阁的神秘失踪,你母亲遭受牵连;还是后来你母亲被克格勃调走,进而了无音讯;以及我这次扛着工具钻进下水管道,这一切都与那个巨大的秘密有关,但是,现在我还不能把这个秘密告诉你,因为这关系到许多人的前途命运,甚至是生命。” 布尔坚科点点头,“我有些明白了,怪不得总部要求我们对你进行二十四小时的监视保护,就是因为这个巨大的秘密,而你是少有的几个知情人之一!” “不是之一,我想……我应该是唯一,至少在我们国家是这样!”米沙平静地说着,但是布尔坚科可以看出米沙说这些话时,内心却并不平静。 “好吧,我先不问了,怎么样,你想在这冰冷的地下室里待下去吗?”布尔坚科反问米沙。 “当然不想,你有办法让我出去?” “这不是问题,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会让你今晚回家睡觉的。”布尔坚科说着走出地下室,找到警长,和警长商量后,便回来带走了米沙。 直到布尔坚科把米沙送回了家,才看见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两个家伙正焦躁不安地站在米沙家楼下,“你是怎么找到他的?”斯捷奇金迫不及待地问道。 “多用用这儿。”说着,布尔坚科指了指斯捷奇金的脑袋。 “那我们今晚还用在这儿蹲着吗?”伊萨科夫关切地问。 布尔坚科摆了摆手,“今晚不用了,你们两个蠢货,都让米沙发现了,在这儿盯着还有什么意义,回去睡觉吧!” 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回去倒头就睡,而布尔坚科今晚却注定要失眠了,他想到了母亲,想到了米沙对他说的话,还想到了许多…… 第二十一章 献给母亲 1 将军说到这,有一个黑衣人捧着精致的盒子走到了他面前,盒子里盛放的是一幅完整的骨架,唐风一眼便认了出来,这就是那个女科考队员的骨架。 “这么说来,你的母亲就是那个失踪的女科考队员?”叶莲娜问道。 “是的,她是一位优秀的女性,不仅仅是在她的专业方面……”将军似乎颇为伤感,他接过盒子,轻轻地摩挲着母亲的头骨。 “可是这并不能成为你作恶的理由!”马卡罗夫厉声道。 “伊万,你根本不能理解我的痛苦,我的命运!”将军的话语十分强硬。 “你的命运?” “是的,我的命运!我一直认为命中注定要去做这些事,这是我们家族的宿命!”将军将那个盛有自己母亲遗骨的盒子合上,交给手下。 “宿命?!”这个词让唐风和韩江马上想到了胡杨林中那棵死而不朽的枯树干,树干上深深地用俄文刻着这个词,“我们在胡杨林里看到了你母亲刻下的这个词!”唐风忽然用俄语说道。 “哦!那应该是母亲发现了外公留下的东西,发出的感慨吧!”将军倒不隐晦。 “外公?”唐风马上又联想到了树干上的那幅草图,他看了看韩江,想到了他从贺兰山回来跟韩江整理思路时,提到的那个帮助科兹诺夫发现黑水城的神秘人x,“这么说来,你的外公就是当年在敦煌得到第一块玉插屏,后来又帮助科兹诺夫发现黑水城,并找到第二块玉插屏的神秘人物?” 将军听了唐风的话,有些吃惊,但随即恢复了镇定,用赞许的眼光看着唐风,“唐风,你果然是个极聪明的人!你说的一点都不错,这都是我们家族的宿命!” 将军似乎很陶醉,想说下去,但是马卡罗夫却打断了他的话语,“尤里,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想这些都是米沙告诉你的吧?包括瀚海宓城和科考队的事,都是米沙告诉你的吧!” 将军皱了皱眉,大声说道:“不错,这一切都是米沙告诉我的,母亲从来不愿意跟我提及我的外公,也不愿提及她在彼得堡的岁月,母亲更没有机会告诉我科考队的事和宓城的秘密,我之所以能知道这一切,知道我们家族的光辉历史,这都要拜米沙所赐。”于是,布尔坚科又接着回忆起他和米沙的交往…… 就这样,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布尔坚科,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与米沙相安无事,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已经完全被布尔坚科所掌控,两人现在基本上唯布尔坚科马首是瞻。按照布尔坚科的安排,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只负责外围监控,不允许与米沙有直接接触,但是他自己却总是独自去接近米沙。 米沙似乎也很愿意与这位故人之子接触,他并不在乎布尔坚科的身份,几乎每天都会与布尔坚科聊起很多往事。到后来,米沙发现布尔坚科在语言学和历史学上颇有天赋,或许这是遗传他母亲吧,于是,就教会了布尔坚科汉语和许多古老的东方语言,还有许多历史学知识;而布尔坚科也几乎倾囊相赠,教给了米沙许多特工的专业手段,比如屏蔽信号,反跟踪等等,三个月下来,两个人俨然成了很好的朋友。但是米沙在与布尔坚科的交往中,始终不肯说出那个巨大的秘密。 随着时间的推移,布尔坚科的心里越发焦急,他与米沙的交往始终带着一个明确的目的,就是要弄清那个巨大的秘密。他不愿去逼米沙,因为他相信自己有远超常人的耐心,布尔坚科尽量忍耐着,等待着,等待着有一天米沙自己对他说出这个巨大的秘密,他在克格勃学校时,成绩很优秀,但得分最高的一门课却是心理学,他相信米沙总有一天会主动对他吐露实情。 2 可是转眼三个月过去了,米沙仍然没有半点要透露实情的意思,这天晚上,布尔坚科回到自己的住处,坐在床边,久久地发呆出神,他在想母亲,想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突然,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传来,布尔坚科一惊,这是什么人?他刚来到这座城市,没有什么人知道自己的住处。 布尔坚科警觉地掏出枪,快速地收拾了一下屋内,然后站在门后,轻声问道:“谁?”门外的敲门声停止了,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应答,布尔坚科以为是有人敲错门了,刚收起枪,准备回床上躺着,谁料,那个有节奏的敲门声又响了,布尔坚科问了一遍“谁?”仍然没有回音,布尔坚科举着枪,不耐烦地打开了门,他刚想发作,却发现门外站着的人正是米沙。 “你……你怎么找到了我的住处?”布尔坚科并没有告诉过米沙他的住处。 “是你教了我跟踪!” 米沙的回答让布尔坚科心里一惊,虽然他已经对米沙很了解,但他却总觉得米沙身上依然有许多的迷,或许这一切都是因为米沙所说的那个巨大秘密。 布尔坚科胡思乱想着,把米沙让进了屋,他从小养成谨慎小心的习惯,使他在关门的时候仍然不忘看看后面是否有人跟着,在确认没有人跟踪后,布尔坚科才将房门关上,“喝点什么?不过,我这里只有绿茶了。” “绿茶?你竟然喝绿茶?我们这儿很少能搞到绿茶啊!”米沙对布尔坚科的习惯感到很吃惊。 “我在学中文,所以……” “你这么刻苦的学习中文是为了什么?”米沙坐下来,用逼人的目光盯着布尔坚科。 “那你学习中文又是为了什么?”布尔坚科反问道。 “那是我的专业,而你……” “我难道就不能发展一下我的兴趣爱好?再说,我们这个工作,多一门外语,就多一项技能!”布尔坚科的话语似乎滴水不漏。 米沙听了布尔坚科的话,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琢磨的笑容,他盯着布尔坚科看了很久,“你难道仅仅是兴趣吗?不,你是为了你的母亲!” 布尔坚科一愣,米沙继续说道:“我想你这三个月也没有闲着,你一定从克格勃的档案中查到了些东西。” 布尔坚科没想到米沙竟然看穿了他的心思!他瘫坐在沙发里,只得承认道:“不错,我托在总部工作的朋友从克格勃的档案中查到了一些关于母亲的蛛丝马迹;不过大都是些保密级别比较低的文件,且语焉不详,我只知道我母亲后来去了中国,其它的事就不知道了!” “所以你想从我这儿了解到你母亲的情况,你还想去中国?” 布尔坚科怔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米沙,也不知米沙今夜突然来访是什么目的,一阵尴尬的沉默后,米沙又说道:“好吧,我承认我被你的执着打动了,你是那斯佳老师的儿子,作为当事人,我想你应该是个例外,你应该了解事情的经过,虽然我知道这是克格勃所不能允许的。” 米沙说到这时,心里猛地一颤,他此刻根本没有做好接受这个巨大秘密的心理准备,一切来的都太突然了,但是他不能拒绝这一切,因为他必须听从本心的召唤。 但是紧接着米沙却话锋一转,说道:“但是在我说出那个巨大的秘密前,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布尔坚科还没从米沙刚才的话语中反应过来,又听见米沙这么说,完全愣住了,过了许久,布尔坚科才反问道:“什么事?” “你必须答应我,在听了我今夜所讲述的一切故事后,将他深深地埋在心底,不要对任何人再讲起,更不要到中国去,最好是能将它遗忘!”米沙用十分诚恳的目光注视着布尔坚科。 布尔坚科不明白米沙为什么会对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好奇地反问道:“把它忘记?那么,您呢?您忘记了吗?” 米沙痛苦地摇了摇头,“我想把这一切都忘记,可是没有,我做不到,也许……也许岁月能让我们忘记了这一切。” “岁月?也许会让许多事刻骨铭心!” 布尔坚科来了这一句,米沙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布尔坚科却打断他说:“好的,我答应你,我不会对旁人说起,也不会去中国,尽可能将一切都忘记,只要你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米沙也愣了一下,他盯着布尔坚科,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才缓缓说道:“我要对你说的一切都与一个古老的东方王朝有关……” 3 米沙详细地对布尔坚科讲述了关于西夏的历史和宓城的传说,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几乎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布尔坚科,一直说到科考队在胡杨林遭遇黑尘暴,“黑尘暴之后,我们就都走散了,我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在沙漠里乱撞,就在我以为我将困死在沙漠中时,我遇到了你的母亲那斯佳,她当时正和马昌国在一起。” “她和土匪在一起?” “那斯佳老师似乎受到了马昌国的胁迫,她对我说科考队的人要么被马昌国下毒毒死了,要么活活渴死了,马昌国想让她帮忙找到瀚海宓城,所以给了那斯佳水和食物,你母亲也同意与马昌国合作。” “我母亲会同意与土匪合作?”布尔坚科有些惊诧。 “尤里,你不用惊讶,你没有经历过那种生与死的考验,所以不会明白你母亲的选择。马昌国抓住了我,他认识我,知道我是研究历史的学者,之前他就偷偷来营地找过我,希望我能与他合作,我当时拒绝了他,这次他又来利诱我,我仍然不愿和他合作,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米沙说到这,突然痛苦万分地抓住自己的头发,两眼直翻,喉咙里还发出奇怪的声响,然后竟一头昏倒在布尔坚科的床上!布尔坚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他忙用在克格勃学来的那点医学知识对米沙进行抢救,一刻钟后,米沙终于重新睁开了双眼,“你这是……”布尔坚科惊诧地看着米沙,米沙揉着太阳穴,从床上坐起来,喃喃地说:“这都是那次事件留下的后遗症,我现在不但经常会发病,还会经常性失忆,将过去的一些事,特别是在科考队的事忘掉。” “忘掉?!” “我本想就这样一点点忘却过去那些可怕的事情,但是命运让我遇到了你,我又不忍心让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母亲的下落,所以我后来转变了想法,想在我完全失忆前,告诉你一切,下面我要说的是克格勃都不知道的事,恐怕这世界上,只有我知道了。” “那么后来呢?你同意与马昌国合作了吗?” “就在马昌国用枪顶着我的太阳穴,准备结束我的生命时,你母亲苦苦哀求他,又说动了我,于是,我最终同意与马昌国合作。” “哦!是这样。看来母亲还想活着走出沙漠!” “是的,我可以感觉的到,她那会儿的求生欲望特别强烈,这可能都是因为你,不仅仅如此,她似乎……似乎比马昌国更渴望找到那座失落的古城。” “为什么?我母亲并不是一个贪财的人啊?” “开始我也不能理解,不能理解她那种甚至有些病态的偏执,与我之前认识的那斯佳老师判若两人。你母亲似乎把找到那座古城看作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她仿佛有一种强烈的使命感,似乎那座消失在沙漠中的古城,就该是由她去发现的!” “为什么会这样?这也与我记忆中的母亲大不一样。” “后来是你母亲告诉了我她的过去,我才理解了她所做的一切!” “母亲的过去?”布尔坚科大感好奇。 “是的,你的母亲过去没有跟你提过吗?” 布尔坚科极力回忆着,最后无助地摇摇头,“母亲似乎很不愿意回忆她的过去。” “她没有对你说起你的外公吗?” “外公?”布尔坚科又摇了摇头,“我问过我母亲,她说我外公是一个好人,一个知识很渊博的人,一个身份高贵,值得尊敬的人。” 米沙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他点了点头,“不错,你外公曾经是一个好人,一个知识很渊博的人,一个身份高贵,值得尊敬的人。但是这一切都在1909年科兹诺夫发现黑水城后发生了变化。” “我……我外公和科兹诺夫发现黑水古城有什么关系?”布尔坚科一头雾水。 “让我来慢慢告诉你,当我们和马昌国继续向宓城进军时,马昌国的手下一个个因为可怕的遭遇死去,上帝保佑,我和那斯佳一直很幸运,当我们一行人来到死亡绿洲时,只剩下七个人,我,那斯佳,马昌国,还有他的四个手下。让我感到吃惊的是马昌国似乎认识你母亲。” “啊——他和母亲见过面?”布尔坚科感到无比震惊。 4 米沙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没有,他们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面,我当时也很奇怪,但那天晚上,当我们在可怕的密林里休息时,马昌国对那斯佳提到了你的外公。” “这么说,马昌国认识我的外公?” “是的,当时我好奇地向你母亲询问,于是,那斯佳就对我说了你们家族的历史,真是一段传奇的历史。你的外公老西蒙诺夫男爵在沙俄时代本是贵族出身,年轻时在彼得堡接受了很好的教育,他聪明好学,博览群书,曾经是一位很有前途的学者,可是后来西蒙诺夫家家道衰落,而你外公虽然知识渊博,却不善经营,他也想重整家族的产业,但却越做越糟,欠下了一屁股债,到后来,被债主们告上法庭,法庭判你父亲在三个月内还清欠债,否则流放西伯利亚。” “我外公显然是没有还上欠债,否则我也不会在寒冷的西伯利亚长大了。”布尔坚科言语中,带着一丝怨念。 “西蒙诺夫男爵于是被流放到了遥远的西伯利亚,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个善良的姑娘,就是你的外婆,后来就有了你的母亲那斯佳,一家三口过着艰苦的日子。但是你的外公不甘心就这样在西伯利亚终老一生,他高贵的血统使他无法忍受流放犯的生活,他痛恨钱,正是因为钱使他流落至此,可他却又开始疯狂地追逐财富,因为他知道只有钱能改变西蒙诺夫家族的命运!当时,他听人说中国西北的阿尔泰山一带出产黄金,于是,你外公在你母亲刚刚出生不久,就独自一人去中国淘金。” “淘金?又怎么跟那座古城发生了联系?” “淘金哪是容易的事,后来,西蒙诺夫男爵金没有淘到,却流落到了敦煌一带,在那里他无意之中得到了一块玉插屏。学识渊博的西蒙诺夫男爵自学成才,从玉插屏上得知了宝藏的存在,他开始梦想着得到宓城所有的宝藏,可是他势单力孤,难以完成这样的梦想,恰在此时,科兹诺夫的科考队来了。” “外公去找科兹诺夫了?” 米沙点点头,“科兹诺夫第一次挖掘完黑水城,就已经向中国的四川地区去了,西蒙诺夫男爵在青海堵到了科兹诺夫,并说动科兹诺夫重返黑水城,在黑水城他们又找到了一件玉插屏,本来事情到这里,西蒙诺夫男爵完全可以跟着科兹诺夫荣归故里,谁想到科兹诺夫却将玉插屏带回了彼得堡,并对外宣称是自己发现了黑水城,只字不提你外公的功劳,这样,你外公也就不可能得到赦免,更不可能荣归故里了!西蒙诺夫男爵恨死了科兹诺夫,可是没有办法,他只得继续在中国流浪,失去了一块玉插屏,但是他手中还有一块,就在他流浪的这段时间里,革命爆发了,西蒙诺夫男爵这时也有机会回到彼得堡,可是他不甘心就这样回去,更可况他是贵族出身,对新政权充满疑惧,因此他决心继续留在中国,找到那座消失的古城。 没多久,蒙古也爆发了革命,黑喇嘛带领一群亡命之徒逃到了中国境内,与中国境内的土匪合流,建立了一支组织严密的队伍,西蒙诺夫男爵在流浪途中,被黑喇嘛发现,并将他裹挟而去,黑喇嘛抢走了你外公身上的玉插屏,但是他却不知道玉插屏的价值,就在黑喇嘛准备杀了西蒙诺夫男爵时,黑喇嘛的一个手下救了你外公,这个人叫马远,就是马昌国的父亲!” “马昌国的父亲?”布尔坚科感到很震惊。 “所以你该明白为什么马昌国虽然没见过你母亲,却知道你母亲,并选中你母亲与他合作,因为他知道那斯佳是西蒙诺夫男爵的女儿。” “后来,在蒙古特工突袭马鬃山,抄了黑喇嘛的老巢后,黑喇嘛,马远,还有西蒙诺夫男爵一起奔进了贺兰山中。在那里,你外公将玉插屏的秘密告诉了马远,于是,马远联合对黑喇嘛不满的人,当然也包括你外公,一起杀了黑喇嘛,控制了这支队伍,只不过这支队伍已经今非昔比,没有多少人马了。之后,马远与你外公,还有其他两人盟誓,一定要找到那座消失的西夏古城。” “又一个家族被卷了进来,可怕的宿命!”听到这,布尔坚科不禁长叹道。 5 米沙重重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是的,可怕的宿命,马远后来在一次寻找玉插屏的行动中死去,马昌国却幸运地躲过一劫,他继承了父亲的志向,发誓要找到瀚海宓城,这才有了后来给科考队下毒的事。而你外公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想念你外婆和你母亲,她们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于是,西蒙诺夫男爵不停地给你外婆和你母亲写信,那个时候,你的外婆因为贫寒交加,再加上思念丈夫,早就离开了人世,你的母亲那斯佳在收到了西蒙诺夫男爵的信后,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亲还活着,两人就这样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正是在这些书信中,西蒙诺夫男爵断断续续地告诉了那斯佳他这些年的经历,并说出了那个惊天秘密,正是对父亲的思念和对失落古城的向往,促使那斯佳报考了列宁格勒大学东方学系。” 布尔坚科听到这儿,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么,后来我外公怎样了呢?” “后来……后来不知你母亲这边出了问题,还是因为你外公那边出了事,他俩的通信就断了,那斯佳之所以强烈的渴望去中国,找到那座失落的古城,也正是希望能找到父亲的下落,因为他相信西蒙诺夫男爵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布尔坚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米沙却冲他摆了摆手,“至于你母亲这边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这就是你那天要问我的问题。” “大清洗?她受到了老师伊凤阁的牵连?” 米沙点点点,“当时,除了在中国有一伙人寻找着那座消失的西夏古城,在我们这儿,也有一些人对那座西夏古城产生了兴趣,这个人就是我国著名的东方学家伊凤阁,他在科兹诺夫带回来浩如烟海的西夏文献中,找到了那座古城的蛛丝马迹,并看到了科兹诺夫带回去的那块玉插屏,当伊凤阁知晓了这个秘密后,万分震惊;更让他震惊的是,他又在一份被忽视的西夏文献中,发现了关于一种叫‘隗蘷’怪兽的记载,并对此深信不疑。” “隗蘷?怪兽!”布尔坚科一脸震惊。 “那斯佳在父亲的来信中也证实了这种怪兽曾经存在,于是,对伊凤阁的学说深信不疑,但是伊凤阁的发现却遭到了许多学者的反对,并且,他的发现还得罪了当时在生物学界一手遮天的李森科。你应该听说过李森科吧?” 布尔坚科想了想,“似乎听说过这个人,好像是个生物学家,曾经很受斯大林的信任,后来好像倒了霉。” “对!就是他,正是因为李森科的迫害,使伊凤阁死在了那场大清洗运动中,而你的母亲则被遣送回了西伯利亚。后面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母亲一直在老家默默无闻,和我相依为命,直到科考队的出现。” “嗯,当我和孟列夫,还有阿里克院士提议建立联合科考队去中国考察时,阿里克院士想起了你的母亲,于是向克格勃主席谢列平推荐了你母亲。” “莫斯科来的一纸调令重新燃起了我母亲心中的理想,为了找到我的外公,也为了找到那座消失的古城,母亲毫不犹豫地加入了科考队。” “是的,你母亲一直将这当作是自己毕生追求的梦想,所以当我听到这些后,才真正理解了你母亲身上的那种使命感,这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她的父亲和家族。” 米沙说到这,布尔坚科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念头,这个念头迅速占据了他的大脑,这是一种他从未有过,但却曾经在她母亲身上燃烧的强烈使命感。 6 就在布尔坚科胡思乱想的时候,米沙又说道:“尤里,你刚才还漏了一条,科考不仅仅是为了找到失落的古城,也是为了证明伊凤阁的发现是否正确?到底有没有那种怪兽的存在?哪怕只能找到一些骨头也是好的。” “你真的相信这种怪兽存在吗?” “这……”米沙迟疑了一会儿,才说,“说真的,我一开始根本不相信,但是阿里克院士告诉我们,不这么说,克格勃不会完全支持这个计划。” “所以你们就用这点打动了克格勃。” “嗯,克格勃向来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感兴趣,而我们作为学者,更关心的是古城的历史价值和学术价值。” “我明白了,你们只是对谢列平说了个故事,打动了谢列平!” “本来是这样!我们一路科考,都没有发现怪兽的蛛丝马迹,但是……”米沙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布尔坚科盯着米沙,米沙像是在回忆一件极其可怕的事,“但是我们和马昌国在一个奇怪的海子边,发现了一具可怕的尸骨,那个尸骨无法与我们已知的任何生物联系在一起,我和那斯佳都想到了那个传说中的怪兽!” “还真有怪兽存在?那么,后来呢?你们找到宓城了吗?”布尔坚科关切地问。 “我和你母亲找到了宓城,但是马昌国却没有。” “哦!你们摆脱了马昌国?” “是的,就在那天晚上我们的宿营地旁,有一座石碑,凌晨时分,那斯佳叫醒了我,并解开了我身上的绳子,这恐怕是马昌国最大的失误,他相信了你母亲,没有用绳子绑住她,再加上那天所有人又惊又怕,又困又累,值夜的家伙也睡着了,于是,我和你母亲推翻了石碑,正好压死了马昌国的四个手下,我和你母亲撒腿就跑,摆脱了马昌国。” “你们找到了宓城?” “是……”米沙忽然又有些眩晕,连连作呕,布尔坚科递给他一杯水,米沙喝了两口,才缓过劲来,“宓城,我从未见过那么壮观的古城,你知道吗?那儿的城门竟然是用黄金做的……” “那你们在宓城中发现了什么?”布尔坚科对这座消失的古城越来越有兴趣。 “我……我不知为什么,一回忆起宓城里的事,脑子就疼痛难忍,头脑一片空白……”米沙一幅痛苦的表情,“我只记得……记得我们在一个安静的院子里,那儿像是一座尼姑庵,在那里面我们找到了一个漂亮的玉盒,玉盒里有两块玉璜,还有一张手卷,上面写明了生门的位置,那儿是通往地下宫殿的入口。那斯佳对此深信不疑,我却心存疑虑,不愿意贸然下去,毕竟我们对这座古城了解太少了,我们俩因此发生了争论,最后……最后那斯佳将其中一块玉璜给了我,自己拿了另一块一个人从生门下去了……” 布尔坚科面色沉重,以他的聪明他已经猜到了最后的结局,“母亲就再也没上来?” “是的,他下去几个小时后,大地颤抖起来,整座古城都摇晃了一下,我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奔出了宓城,在城外我苦等了一天一夜,精疲力竭,我也不知我是如何逃出那座古城的……” 将军说到这,众人已经完全明白了布尔坚科的身世,“这样看来,米沙后来一定是跑到了胡杨林里,他把玉璜遗失在了那儿,后来被唐风捡到了!”马卡罗夫道。 “我也曾问过米沙,但他说后面的事都记不清了,玉璜也记不得丢在哪儿了!”将军说道。 “从米沙的叙述中看,玉盒是在那处保存完好的庭院内发现的,难道那里就是没藏皇后在宓城的住所?”叶莲娜喃喃地说。 “我想是这样,没藏氏在当上皇后前,曾在尼姑庵出家,她一生笃信佛教,宓城中的宫殿是为了供奉元昊的神主而建,也就是说并不是给活人住的,那么元昊死后,没藏皇后很可能来到宓城时,就居住在那处像是尼姑庵的庭院中。”唐风推测道。 听到这,将军笑了起来,“你们现在推测这些还有什么用,死到临头了!”将军话音刚落,众黑衣人都举起了枪,唐风,韩江,和叶莲娜也不甘示弱,只有马卡罗夫挥了挥手,“我们几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打也无用,只是我还有几个疑问。” “伊万,我很高兴回答你的问题,毕竟我亏欠你的,在你临死前,我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将军颇为自信。 “后来,你就和斯捷奇金,伊萨科夫,还有布雷宁组成了一个组织。我说的对吗?” “既对也不对!”将军微笑着说道:“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一开始我并没准备带上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就连布雷宁我也没有想好,他们毕竟都是局外人,只有我,我的身上流着我外公和我母亲的血液,那种米沙所说的使命感,强烈的使命感始终在我体内燃烧,直到今天,它还在我体内燃烧,让我欲罢不能!” “不要找冠冕堂皇的理由了,使命感?哼,你今天的所作所为,难道都是为了你的母亲?”叶莲娜轻蔑地说道。 听了叶莲娜的话,将军突然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对!就是为了我的母亲。算了吧,跟你们讲这些你们是不能理解的!我还是来告诉伊万一切吧!我本来想拉的人当然是米沙,他是唯一曾经到过宓城的人,又是熟知内情的学者,可是这个顽固不化的家伙,很快就发现了我的企图。后面的几个月,他对我的态度逐渐冷淡下去,问他关于我母亲和科考队的事,他也都语焉不详,说是记不起来了,我慢慢对他失去了信心,也不再期望从他嘴里得到有用的价值,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却跑到克格勃主席谢列平那儿去告我,建议上面把我调走。幸亏在总部的布雷宁听到了风声,给我通风报信,我才做了充足的准备,应付了谢列平的召见,但我最终还是在当年年底接到了调令。” “可最后来接替你的居然是布雷宁。”马卡罗夫皱着眉头说。 将军得意的笑了,“是的,米沙怎么也没想到总部居然派布雷宁来接替我的位置。就在我要离开时,我找他进行了一次谈话,这是一次不愉快的谈话……” 7 布尔坚科刚刚知道接替自己的人竟然是老同学布雷宁,布雷宁是他遇到所有人当中,最令他佩服的一个,不论是学识,功夫,枪法都不在他之下,但唯一让他有些吃不准的是布雷宁的头脑,毕竟有头脑的人是不那么容易让对方看透的。 布尔坚科得知了这个消息后,一扫这些天的忧惧愤懑,突然有了一些底气,他想到了米沙,这个顽固不化的家伙,他决定再去找一次米沙,做最后一次努力。 布尔坚科知道米沙的办公室和住处都被克格勃安装了窃听器,于是,他利用自己的身份,将米沙接到了自己的住处,布尔坚科面带笑容,依旧保持着极大的耐心,“米沙,你比我年长几岁,我一直对您很敬重,我知道是您向谢列平揭发了我,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上面要调走我了。” “不,尤里,我是去找过谢列平,但是我并没有把你跟我聊的那些事都说出来,如果我都说出来,恐怕现在你已经不会这样站在我的面前跟我说话了。” 米沙看上去很镇定,布尔坚科却被米沙这两句话说得心惊肉跳,他很清楚克格勃的厉害,也很清楚米沙和他说的那些话都是足以让他倒霉一辈子的,看来米沙确实没有都对谢列平说出来,布尔坚科强装笑脸,说道:“我很明白你对我手下留情了……” “不,不是对你手下留情,是为了那斯佳老师。” “好吧,我感谢你告诉我了一切。” “我现在感到后悔。” “我不管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我希望您能满足我最后一件事情。” “将你知道的通往宓城的道路画出来,只要你满足我的这点小要求,我以后绝不会再来麻烦你!”布尔坚科越说越露骨。 米沙猛地抬起头,盯着布尔坚科,眼神由愤怒逐渐变成了失望,许久,他才缓缓说道:“怎么,你想找到宓城的宝藏?” “不,我希望将来有机会能找到我的母亲。” “算了吧,只怪我当初没有看出你的野心,至于你要的图,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已经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布尔坚科冷笑了两声,从抽屉中拿出了一封信,“那么,这封信是怎么回事呢?你好像很愿意告诉你那中国朋友去宓城的路线图?” 米沙看到那封信,又惊又气,“你……这封信……”米沙认出来这就是他写给梁云杰的那封信,米沙在发现布尔坚科居心不良后,想着如何能补救,他想向克格勃主席全盘说出他和布尔坚科的谈话内容,可是他却又不忍心置布尔坚科于死地;另一方面他也不完全信任克格勃,他在想补救的办法,最后他想到了梁云杰,他相信梁云杰的人品,或许……或许让另一个人知道真相,才能阻止布尔坚科的野心,于是,他给梁云杰写了一封信,只是他不确定这封信是否能寄到梁云杰手中,又不知道梁云杰的近况,所以他只在信中透露了一小部分事实的真相,没想到,这封信还是被布尔坚科截获了,米沙一阵懊恼,但也庆幸自己当初写信时留了个心眼,才没有让布尔坚科得到去宓城的详细路线图。 就在这一瞬间,绝望,愤怒,孤独,无助的感觉一起向米沙袭来,米沙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做出了人生最重大的一个决心——今后不再对任何人说起那座消失古城的事,更别说要什么图了,他也要把自己前段时间写下的一些回忆文字全部销毁,不过,现在该怎么摆脱布尔坚科的纠缠呢? 米沙想了想,说道:“尤里,你没看这封信的内容吗?我在信中已经很明白的说了,我想不起来在遭遇黑尘暴之后的事了,自从上次对你说了那么多后,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特别是失忆症。” 布尔坚科也在盯着米沙,他在判断米沙的一举一动,他不相信米沙完全丧失了记忆,特别是有选择性地丧失了记忆,但是米沙又确实在信中对梁云杰说他忘记了很多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布尔坚科将信将疑地看着米沙,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拿这个米沙没有办法了,他既不甘心让米沙就这样从世界上消失,又不敢逼米沙太甚,自己手中已经无牌可打了,算了,自己以后知道的够多了,下面更重要是如何去实现自己的理想,他需要一个完美的,大胆的计划,布尔坚科深知联合科考队集合两国的精英,尚全军覆没,自己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找到那座失落古城的,必须找一些人帮助,除了米沙,他第一个想到了布雷宁,紧接着又想到了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虽然这两个家伙有勇无谋,但也能派上用场,可是……可是光有我们几个还远远不够,布尔坚科需要一支队伍,一直忠诚于他,又强大的队伍。 …… 8 马卡罗夫听明白了,“这就是一九六四年的阴谋!米沙拒绝了你,于是,你与布雷宁,斯捷奇金,伊萨科夫,还有后来那个策反你背叛国家的怀特,你们组成了这个组织的核心力量。” “不,怀特一开始并不是,他是在基地暴动之后才真正加入我们组织的!”将军说道。 “哦,那我倒要跟你说说前进基地的事了,你曾经跟我提过你犯了严重的错误,被降级使用,指的就是二十一号地堡吧?” “是的,但那是我故意犯的一个错误,我从一开始就希望让二十一号地堡报废,然后成为我的秘密训练基地。”将军脸上露出了狡黠的微笑,“伊万,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一开始,在你没去前进基地之前,前进基地就已经存在了,只是规模很小,前进基地最初的选址就是我确定的。” “是你?你一开始就参加了前进基地的事?” “嗯,只是我因为二十一号地堡的事被调走了,后来我接到命令,和你一起去前进基地,到了那里,我才发现原来前进基地的位置与我当初规划的位置一模一样。” “你一定很高兴吧?但我还是不明白二十一号地堡为什么会报废了?” “二十一号地堡被报废的原因,一是选址太靠近边界,偏离了原定位置,缺乏战略纵深,附近又没有可靠水源;二是建在沙尘暴频繁地区,出口经常会被沙尘掩埋,不利于地堡使用和部队调动;另外,还有一些内部具体的构造,没按原定图纸施工。因此,二十一号地堡被放弃了,本来我该上军事法庭的,但是布雷宁他们帮了我的忙,使我免于坐牢,只是降级使用!” 众人终于明白了二十一号地堡废弃的原因,叶莲娜接着说道:“所以你就利用招收学员的幌子,秘密在学员中发展你的势力,并在地堡中训练他们。” “叶莲娜小姐,请允许我纠正你刚才的话,不是我秘密在学员中发展势力,是全部的学员都是我的人,所有!全部!”将军提高了嗓子,地下宫殿传来阵阵回音。 “所有?全部?”马卡罗夫感到很震惊,但他马上明白了一切,“所以当那十几个被淘汰的学员要被送走的时候,你制造了那起空难。” “呵呵,是这样,伊万,你要明白如何才能让那些学员死心塌地的为你效力,他们都是死过一回的人,只要你给他们希望,哪怕只是一丝希望,他们就会对你言听计从,可是那十四个学员被淘汰了,他们的希望破灭了,所以难保他们被送回监狱后不会乱说。” “因此你必须除掉他们,不过,差点搭上你的性命,这又是为何?” “本来,这些学员并不一定非要我去押送,我之所以选择制造那起空难,并将我自己金蝉脱壳,不是因为这些被淘汰的学员,而是因为……因为我从总部那儿得到了一条很不好的消息。”说到这时,将军似乎显得很愤怒。 马卡罗夫不知道是什么消息,让布尔坚科策划出诈死之计,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时隔多年之后,布尔坚科依然如此愤怒,“又是布雷宁给你传来的消息?可那时我实在看不出你是如何和他们联络的。” “很简单,我不会用基地的电台与布雷宁他们联络,我只有利用离开基地的时候,但是那次,却出乎我的意料,布雷宁突然秘密潜入了二十一号地堡,当我见到他时,他焦急地对我说,总部收到了一份检举材料,将我在地堡秘密训练学员,图谋不轨的事全盘托出,总部正在开会讨论如何应对这件事。伊万,你知道吗?当我从布雷宁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多么震惊,惊恐,愤怒……我精心准备了这么多年的计划,难道就要付之东流?我自己也会身陷囹圄,这……这是我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我不会坐以待毙!我必须反击,我首先想到了你,我认为是你向总部揭发了我,可是我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却又否定了你!” “我?要是我就好了,你就逃不掉了,可惜我当时心思根本不在前进基地上,所以也没发现你的阴谋,我真是太傻了!”马卡罗夫晃着脑袋,一脸懊恼。 “我跟布雷宁合计了很长时间,仍然理不出头绪来,最后布雷宁说不要再猜是谁揭发的了,赶紧想对策吧!于是,我和他一起想出了这个金蝉脱壳之计!” “后来基地暴动也是你金蝉脱壳之计的一部分吧?!”叶莲娜问道。 “不错,我和布雷宁定下的计策就是我先金蝉脱壳,逃到美国,等我在美国站稳脚跟,利用怀特的力量作为接应,然后再由布雷宁,斯捷奇金,伊萨科夫等人内应,策动那些学员暴动,怀特到时候会派船去接应他们,可是偏偏出了个谢德林,这家伙像疯了一样穷追不舍,让我精心训练的几十名学员几乎损失殆尽。”将军一阵叹息。 “你就是那个‘马丁’吧?”马卡罗夫想起了怀特曾经交代过的马丁。 “马丁,对,是我在美国中情局的化名。怀特很不走运,上岸接应学员的时候,被谢德林抓住了,幸亏布雷宁从中周旋,总部派了斯捷奇金来接走怀特,在路上斯捷奇金演了一场苦肉计。”说着,将军看了看身旁的斯捷奇金。 斯捷奇金脸上露出一丝狞笑,“我放跑了怀特,不过我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我被隔离审查了一个多月,差点没挺住,幸亏伊萨科夫给我通风报信,帮我度过了难关。” 马卡罗夫点点头,“我现在什么都明白了,全都在你们的掌握中,怀特去越南与斯捷奇金接头,你给怀特的磁带和胶卷就是整个行动的计划吧!” “是的,这么重要的东西,邮寄是不保险的,只能由可靠的人带出去,正巧那会儿布雷宁和斯捷奇金要到越南去执行任务,所以我就托他们带给怀特。”将军合盘托出了他当年的金蝉脱壳之计。 9 “二十一号地堡中的小屋,是你的秘密栖身之所吧?”马卡罗夫想起了那个小屋。 “我想你们已经去过那间小屋,你们看见床下的那几幅画了吗?” “看到了!”马卡罗夫忽然想起那几幅画中有一幅女性的肖像画,“那幅肖像画的就是你的母亲吧?” “那几幅画并不是我画的,而是我母亲留下的,本来我是想带走的,但因为我离开时事出匆忙,没能带走这些画,那幅肖像就是我母亲的自画像。” “那么,你去了美国之后呢?”马卡罗夫又问道。 “我当上了将军,直到退休!” “看来你混得很好。” “不,并不好!因为我无法舍弃宓城的一切,我已经为它付出了那么多!” “所以你又在美国重新组织人马?” “我和怀特在南太平洋的一个无人小岛上建立了秘密基地,招募人马,可是我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进入中国,再后来,伊萨科夫死了,斯捷奇金被抓,布雷宁一直混得不错,似乎对我的计划不感兴趣了。我一直在寻找玉插屏,并收集所有关于宓城的信息,终于,当我的人马训练成熟的时候,机会也终于来了。” “你得到了冬宫那块玉插屏?” “是的,于是,一系列的计划开始了,通过拍卖会引出老奸巨猾的马昌国,然后得到他手中的玉插屏,我本来还想通过他了解更多关于瀚海宓城的信息,比如通往宓城的道路等等,可是这家伙已经不行了。我只好把史蒂芬揽入麾下,但是史蒂芬这家伙后来并不听话,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斯捷奇金杀了史蒂芬……”将军无奈地耸了耸肩。 随着铁幕层层被揭开,马卡罗夫越来越愤怒,“好吧,说完了你的计划,该来说说我的维克多了,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将军冷笑了两声,“伊万,你只要站到我边来,我把这里财富的四分之一分给你,足以弥补你失去儿子的悲伤。” “闭嘴!钱能弥补我的痛苦吗?再说这里的财富也不该由你来支配!”马卡罗夫义正词严地说。 “不由我来支配,那该由谁来支配,已经有那么多的人为此失去了生命,我想只有我,由我来支配这些财富才是最公平的。”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母亲吗?”马卡罗夫质问将军。 “为了我的母亲,也为了这些宝藏,就是这些东西害得无数人家破人亡,今天我不取走这些宝藏,还会有更多的人为此争夺不止,丢掉性命!所以由我,这个最有实力的人来控制,并合理分配它才是这批宝藏最好的归宿!” 将军越说越激动,他的声音在巨大的地下宫殿内回荡,就在将军陶醉其中的时候,梁媛忽然冲他喊道:“你以为你就能得逞吗?没有玉插屏谁也打不开这扇大门!” 谁料,将军闻听此言,笑得更厉害了,就在这狂妄的笑声中,一个身穿斗篷的人走进了玉门,黑衣人纷纷给他让路,毕恭毕敬地退到两边,那人手捧着一个精致的箱子,一瘸一拐地慢慢走了过来。 第二十二章 无头皇后 1 那人走到将军身旁,唐风的眼皮猛地跳动了一下,他想看清楚来人的脸,可是那人整个脸都被斗篷遮住,难窥其人真容!可就在这时,韩江突然厉声质问道:“你就是我们中的内鬼吧?” 那人发出了几声奇怪的笑声,笑毕,突然摘掉了戴在头上的斗篷,唐风,梁媛和韩江无不震惊,“啊——怎么是你?罗教授!”唐风尤为震惊。 但是,随即唐风点了点头,道:“我刚才还在纳闷,你们这些人是怎么通过骷髅坛城的?原来是你这个师傅领进来的。” “呵呵,唐风,你是我见过的资质最高的学生,你竟然先于我闯过了骷髅坛城!” “教授,难道你也是为了宝藏而来吗?”唐风反问道。 “唐风,你太小看我了,我已是垂垂老朽之人,要这些身外之物干嘛?将军有一种使命感,我也有一种使命感,唐风,你应该理解,作为一个学者最大的理想是什么?我渴望在学术上能够取得巨大的突破,这个突破就是宓城,发现宓城,我的名字将会和历史上那些著名的探险家,考古学家们一起,永载史册!”罗教授也激动起来。 “我明白了……”唐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唐风,你不明白,当将军找到我时,我有两种选择,与你们合作,或与将军合作;将军许诺我,一旦发现宓城后,将这个发现者的荣誉给我,更重要的是将军他们比老k更接近谜底,所以我思前想后,决定加入将军他们。” “但是你又加入了我们?”唐风十分愤怒。 “有时候脚踏两只船也不是坏事!更何况这也得到了将军的许可,因为这样可以为将军提供许多必要的情报。” “也就是说不论谁先找到了宓城,你都能取得这个荣誉,当然将军那边的条件更有诱惑力。”唐风这会儿反倒平静下来。 “不错,就是这样。” “教授……你的腿……”梁媛比谁都要震惊。 “媛媛,说到我的腿,其实并没有非要坐轮椅不可,但是我的腿确实受了伤,很严重的伤,就是那次科考中……” “你也参加了科考队?”梁媛惊道。 “不,我没有,但是……” 马卡罗夫忽然觉得眼前这个老者有一丝眼熟,他极力回忆着,他想到了科考队,想到了在科考队的每一个细节,“你……你就是那天晚上,与马昌国一起到科考队营地来策反米沙的人?” “呵呵,是的,我就是那个人,让我从头对你们讲起吧,你们一定还记得在七色锦海大喇嘛对你们说起曾经在上世纪四十年代末有四个人进入了七色锦海,两个年长的,两个年轻的,那两个年长的人后来死在了溶洞里,而两个年轻的则侥幸逃脱,你们已经知道那两个年轻人当中,有一个是马昌国,我今天可以告诉你,另一个年轻人就是我!” 罗教授此言一出,众人无不震惊,“竟然是你?” 罗教授又接着说道:“那两个年长的死者,一个你们也已经知道,是马昌国的父亲马远,另一个是我的叔叔,他也参加了当年在贺兰山石台上的盟誓。” “可是五十年代,你已经完成学业,留在大学教书,怎么又会跟马昌国混在一起?”唐风质问罗教授。 “哎——”罗教授轻轻叹了口气,“那是马昌国来找我的,我因为和马氏父子有过这么一段交情,而他们是保密局的特务,所以我当时很害怕,一直怕马昌国再找到我,我知道他还在大陆,我也知道他潜伏下来不是为了什么政治目的,是为了寻找失落的西夏古城。我也曾在心中千万遍地告诫自己,那件事到此为止,就是马昌国找到我,我也决不能跟他走!可是当马昌国真的找到我时,我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我这时候才发现我的内心是多么渴望发现那座传说中的古城。” “所以你就答应了马昌国。” “嗯,马昌国他的手下都是武夫,所以他急缺像我这样的专业人士,我与马昌国一直尾随科考队,来到科考队,我知道科考队中的米沙,因为我曾经跟米沙就专业问题有过书信往来,但是米沙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那天晚上,我领着马昌国找到了米沙,想拉拢米沙过来,却遭到了米沙的严词拒绝,后来想想,这一步走得太草率了!所以,当我们遭到米沙拒绝后,马昌国又惊又怕,怕被科考队发现,我们知道科考队是有武装的,我们这点人恐怕不是科考队的对手。” “因此你们派人又偷偷潜入科考队营地,放了科考队的水?” “那都是马昌国放的,然后他又命人在附近唯一的水源大白泉里投了毒,后来,我们遭遇了可怕的黑尘暴,我整个人都被吹到了半空中,我的腿就是那时候摔坏的,我也就此和马昌国失去了联系。” “怪不得马昌国后来只得去找那斯佳,原来你和他走散了。”叶莲娜说道。 “马昌国之后再没有找过我,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成家立业,名声,地位也越来越高,我本以为可以把宓城忘却,可是当将军找到我时,我……我那种被压抑已久的欲望竟一下子被勾了起来,我曾思考了三天四夜,一次次在心里否定我的欲望,可是这种强烈的欲望又一次次被激起;到第四天夜里时,我完全想清楚了,自己这辈子是不可能放下宓城的,我答应了将军,为他效力。”罗教授说到这时,声音低沉下来。 2 短暂的沉默后,韩江厉声说道:“其实现在回想起来,我早该发现你有问题。我们在阿尼玛卿山本该走地势平坦的一号冰川,可是却被你们传来的照片所误导,我后来曾经怀疑过赵永,并询问过赵永,赵永把责任揽了下来,说是他工作失误造成的,我就没有再深究,现在想来,其实那是你故意在误导我们。” “不错,我在卫星照片上做了手脚,你回来后,我也很担心,害怕你追查这件事,可惜你却错过了!” “还有对我的陷害,虽然是我和赵永定下的苦肉计,但是你也没少出力,玉插屏就是你那时候盗走的吧?” 罗教授点点头,“我并没想陷害你,我只想取走玉插屏,当在会上赵永宣布对你隔离审查时,我就觉得奇怪,我想到了你们这是一出苦肉计,一来为了吊出内鬼,二来即便吊不出内鬼,也可以把你的行动转到暗处,让内鬼无法察觉,但是我又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于是我在不暴露我自己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坐实你的嫌疑。” “哼,那么,赵永是你杀死的吗?”韩江怒视罗教授。 “赵永?不,我不会杀人!”罗教授转而看看将军,将军耸耸肩,“我不知道,也许是我手下人干的,谁知道呢?” “那个戴着面具装神弄鬼的人也是你吧!”韩江觉得罗教授身上这身装束很可疑。 罗教授又摇了摇头,“韩江,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就是我,我的目的其实很单纯,我也不想杀人,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害人。” “好个万不得已!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永载史册吗?痴心妄想!”韩江怒道。 “为什么不会呢?我马上就会让你们看到我是怎么发现宓城最后秘密的!”说罢,罗教授旁若无人地分开众人,一瘸一拐走向那扇厚重的石门。 “‘白’字号,‘高’字号,‘大’字号,‘夏’字号。”罗教授嘴里念念有词,一块块将玉插屏按照顺序放入了石门上的凹槽中,当最后一块“夏”字号玉插屏放入凹槽后,一阵沉闷的响动,惊得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半步,只有罗教授纹丝不动,立在巨大的石门前,时间在这一刻完全凝固了,半圆形大厅内,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盯着那扇石门。 “嘎啦——”一声巨响,石门微微动了一下,但是并没有自动打开,罗教授回头冲将军点了点头,布尔坚科一挥手,四个壮实的黑衣人走到石门前,使劲推动石门,沉重的石门被缓缓推开了…… 3 当石门打开时,在场所有人都被深深的震撼,没有扬起的尘土,没有崩塌的碎石,里面只有震撼人心的金光,满眼的珠光宝气,石门之内堆满了各式金银器,珠宝饰品,还有名贵的瓷器,玉器,雕刻精美的石刻,佛像,更有堆积如山的金币,银锭…… 所有人都被景象镇住了,足足五分钟,没有人进前一步,直到罗教授步履蹒跚,艰难地向前挪动脚步,走进了那辉煌的地下宫殿,布尔坚科才反应过来,忙疾走几步,几乎和罗教授并排走进了最后的地宫。 罗教授突然像是疯了一般,扑向面前的宝藏,他忘记了他的腿脚,最后一个趔趄,摔倒在无尽的宝藏中,但是他满不在乎,爬了起来,看看这个玉器,又瞅瞅那件佛像,完全被这些珍宝和艺术珍品所陶醉。 将军还保持着一些理智,他看见在堆积如山的宝藏中,有一座汉白玉的棺床,上面摆放着一大一小两具金棺,他回头招了招手,呼唤几个黑衣人过来,但是那几个黑衣人却犹豫不前,“怎么,你们害怕这里面有机关?”布尔坚科厉声斥道。 “让我来吧!”唐风和韩江也走进了石门。 布尔坚科看看面前的金棺,也有些犹豫,他又看看唐风和韩江,点了点头,于是,唐风和韩江走到了那幅大一些的金棺旁,两人一左一右,互相对视了一眼,一起用力,打开了棺盖,唐风只觉眼前金光一闪,直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待眼睛稍稍适应了这夺人二目的光芒,他这才发现,在满满一棺的绝世珍宝中,竟不见骨骸?“难道元昊的遗骨并不在这儿?”韩江惊道。 “不,”唐风将手伸进棺内,从里面抓出一小把白色的粉末,对众人大声说道:“这就是昊王的骨骸,它已经化作了齑粉!” 唐风轻轻展开手指,白色的齑粉从他指尖滑过,这难道就是不朽的英雄?唐风不禁唏嘘感叹,韩江又走到了旁边那幅小一些的金棺旁,唐风也走过来,两人将这幅金棺打开,里面的场景却让两人有些诧异,只见棺内并没有元昊棺内的绝世珍宝,只有几件很普通的玉器,棺内的骨骸也没有化作齑粉,当然,更让两人震撼的是,棺内这副完整的骨架,却偏偏缺了头骨! “无头的骨架?无头的皇后!”唐风感到头脑有些晕,他又想起了佛像中的骨架,那具骨架如果是没藏皇后,那么金棺中这具无头的骨架又是谁呢?如果金棺中的无头骨架属于没藏皇后,那么她的头颅又怎么会按到了另一具女尸上? 此时,将军,斯捷奇金,罗教授,马卡罗夫,叶莲娜和梁媛也都围拢过来,所有人都为之震惊,谁也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梁媛不禁失声问道:“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皇后?” “媛媛,我来告诉你这一切吧!”众人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4 众人无不大惊失色,就连将军和斯捷奇金都惊得回身望去,那个声音从石门外传来,紧接着,外面就响起了枪声,将军暗道不好,他大声对斯捷奇金和罗教授说道:“该死!那个家伙竟然也来了!” “那个家伙?”斯捷奇金一愣,但他马上好像明白了什么,猛地掏出枪,冲了出去。 将军回头看看还陶醉在珠光宝器中的罗教授,无奈地摇摇头,疾走几步,押着唐风他们走出了石门。 石门外的半圆形大厅里,枪声已经停了下来,地上留下了三具黑衣人的尸体,而在他们对面只伫立着一个人,那个人面对上百只枪口,竟然毫无惧色。 “果然是你!”将军的言语带着无比的愤怒。 “久违了,上校同志!”那人声音低沉浑厚,却震得大厅内嗡嗡作响。 “爹地!”梁媛首先叫出了声,唐风和韩江吃惊地看着对面那人,竟然是梁涌泉,可是让唐风和韩江奇怪的是,梁媛似乎对梁涌泉的出现并不感到惊讶。 “梁涌泉,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韩江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他曾详细调查过梁涌泉,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韩队长,我们又见面了!”梁涌泉顿了顿,又道:“不过这里都是故人相见,我看我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我的本名并不叫梁涌泉,你们可以叫我李国文。” “李国文?!”马卡罗夫跳了起来,他不顾黑衣人的阻拦,疾走几步,走到了李国文面前,“你……你是李国文?” “怎么?不认识我了?马卡罗夫少校,您当年可是我的老领导啊!” “你……你跟原来长的怎么……”马卡罗夫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个男人和李国文的相貌联系在一起。 “少校同志,我的相貌是发生了一些变化,至于这是怎么回事,你应该问问你的老搭档布尔坚科上校。”李国文平静地说道。 马卡罗夫转向布尔坚科,没等马卡罗夫开口,布尔坚科就先开口了,“伊万,你还记得那个a711209吗?” “a711209?”马卡罗夫的眼前猛地浮现出那张没有完全腐烂,血肉模糊的面孔。 “a711209才是真正的梁涌泉!” “啊——”马卡罗夫惊得瞪大了眼睛。 “你不用这样惊讶,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梁云杰的事,并知道梁涌泉就是他的儿子,但是那个年轻人并不愿为我效力,所以我杀了他,并割下了他的面皮,以备日后有用。” “面皮?”马卡罗夫的眼前再次浮现出那张令他作呕的脸。 “后来,这张面皮果然发挥了作用,我得知梁云杰到了香港,我想利用他进入中国,于是,就给李国文做了易容手术,将他变成梁涌泉的样子,派到香港梁云杰身边,梁云杰误以为李国文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我同时给了李国文一笔钱,作为他在香港的活动经费,可是后来这个计划出了变故,我没料到李国文和梁云杰竟然用给他的这笔钱把生意做大了,财大气粗的李国文不愿再听我的,我也感到很难再驾驭他……” 将军说到这,马卡罗夫打断了他,“等等,李国文?李国文不是被谢德林打死了吗?” “不,我没有死,我在绝境中跳入了波涛汹涌的大海,我永远忘不了那天的日本海,十多米高的大浪不断拍打在崖壁上,我九死一生,差点就把小命丢在那儿,后来我一直飘到了日本,在那儿上了岸!”李国文答道。 这时,传来了梁媛的哭声,“爹地,我的脑袋都快炸了,我还是不是你的女儿?” “媛媛,你当然是我的女儿。” “那爷爷呢?” “爷爷也是你的爷爷,但是他并不是你的亲生爷爷!” 这时,唐风听出了一些名堂,他一把抓住梁媛的手腕,“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你父亲派来的?” “不!唐风,你相信我,我不是,真的不是……” “那你刚才看见你父亲时,一点都不惊讶,似乎早就知道你父亲会出现在这里!”唐风愤怒地说。 “不!唐风,那……那都是因为……因为今天凌晨……”梁媛百口莫辩,不住地摇着头,满脸是泪,突然,梁媛挣脱了唐风,向玉门奔去,唐风伸手想去抓,没抓住,梁媛难以面对这样的现实,他向玉门奔去,似乎逃出那道大门,就能摆脱今日的是非,回到过去那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一双坚实有力的大手还是抓住了她,她被那人揽入了自己的怀抱,那是父亲的怀抱,但梁媛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 5 李国文揽住梁媛,冲唐风大声说道:“唐风,你们不用怀疑媛媛,也不用逼她,让我来告诉你们一切!”说到这时,李国文突然话锋一转,反问布尔坚科,“将军,你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可是你知道当年那个向克格勃总部揭发你的人是谁吗?” 布尔坚科浑身一颤,怒道:“是谁?难道是你?” “不错!就是我,你没有想到吧?”李国文的眼睛里似乎在喷火,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当年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又教会了我许多,按理我应该感谢你,甚至死心塌地为你效命,我也曾经是这么做的。但是后来我的想法变了,你和马卡罗夫少校都曾经认为我是所有学员当中最优秀的,我为什么比其他人优秀?并不是先天的,因为我比其他人敏感,我能比所有人都更早嗅到威胁的存在,我比所有人都有更强烈的危机感,我不断地刻苦训练、学习,希望通过强大自己,摆脱这种危机感! 可是当我知道你的计划后,对你的看法就发生了改变,我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这种威胁越来越强烈,让我越来越不安,无时无刻不在支配着我的行为,我答应为克格勃效力,是因为你曾经对我们的许诺,那曾是我唯一的希望,但后来我知道那一切不过都是幻想罢了。虽然表面上我像条狗一样对你言听计从,但我有思想,我也渴望自由,所以我知道我不能跟你越走越远,我必须摆脱你,甚至摆脱克格勃。” “于是,你就向总部揭发了我?可是我不明白你是怎么向总部揭发的我?要知道,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将军依然是一副掌控全局的模样。 “你忘了我已经被你训练成一个超级特工,我如果想揭发你,就会做好充足的准备,首先,是我的俄语水平,已经完全可以用流利的俄文写出漂亮的文章;其次,我了解你几乎所有的计划,我写出了一份足以让你进监狱的揭发材料,只要我这份材料能让克格勃高层看到,你在克格勃就基本上是到头了,说不定还会有牢狱之灾;最后的问题就是如何将这份材料递上去……”说到这时,李国文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我至今也无法忘记那一百一十公里,那是西伯利亚原始森林里的一百一十公里!” “西伯利亚?你……你是说那次野外生存训练!”布尔坚科这才想起来,就在他出事前不久,他曾带领学员们在西伯利亚的原始森林里,进行了一次残酷的野外生存训练,“我想起来了,你的各门课成绩都很优秀,特别是野外生存训练,但是那次野外生存训练,你却在原始森林中迷了路,直到第二天晚上,你才最后一个回来。” “对!就是那次,我冒着西伯利亚的严寒,顶着凛冽的寒风,还要遭受猛兽可能的袭击,在茫茫原始森林里走了一百一十公里,找到最近的一个邮局,将那份材料寄了出去。”李国文说到这,眼中的愤怒变成了湿润,“可是我却没有料到你竟然来了个金蝉脱壳之计。” “李,你是不是当时就看出了空难现场有问题?”马卡罗夫忽然想起那天李国文拦下他的吉普车,非要跟他一起去勘察现场的情形。 “要说我当时就看出上校是诈死,那是吹牛!但还是那句话,我比其他人更敏感一些,我当时就怀疑到了总部很可能有人给他通风报信,进而联想到了上校一定会采取什么应对之策,只是……只是我没有马上想到这一层,不过,后来自己琢磨琢磨,就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了!”李国文对多年前的往事依然记忆犹新,因为那对他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6 将军对李国文的话感到震惊,他摇着头,嘴里喃喃地说道:“我怎么也没想到,揭发我的人竟然是你?!” 李国文又继续说道:“本来我以为可以借此摆脱上校,甚至可以摆脱克格勃,但是我很快发现这只是我的奢望。谢德林到来后,我们的命运没有任何改变,我开始还以为至少是摆脱了上校,可是没多久我就接到了上校从海外发来的命令,命令我们策划一次暴动,脱离基地,逃到海参崴,会有人接应!我当时真的很绝望,继续在基地待下去,前途很渺茫;暴动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就有了后来的暴动。” “那么,你的计划呢?你是什么时候彻底摆脱将军,独立门户的?”韩江问。 “彻底摆脱将军?不,我从来没有彻底摆脱过,他就像是个幽灵,时时刻刻都在我的身旁,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在变成梁涌泉后,来到香港投奔梁云杰,梁云杰真的把我当成了他的儿子,我用将军给我的钱经商,生意越做越大,身份,地位什么都有了,我本想结束这可怕的一切,但是将军总是如影随形地出现在我的身旁。” “我真后悔当初应该除掉你!不能帮我,反成我的累赘!”将军恨恨地说道。 “我知道你最终是不会放过我的,所以我必须反击,当我无意中在你那儿发现了一封信,一封米沙写给梁云杰的信之后,我偷偷地把它寄给了梁云杰!” “原来是你?我说那封信怎么不见了!” “当我拿到这封信时,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脑中产生,我想用梁云杰在明处寻找瀚海宓城,我则躲在暗处,这样即便将军怀疑到我,我也可以推脱!”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是的,你还是怀疑到我头上,借着梁云杰的死,和之后在香港发生的事,敲山震虎,让我意识到我的实力还太弱小了,我不得不选择继续与你合作,至少不能与你为敌!” “对,香港那次就是为了敲打敲打你。不过,李国文,你有最重要的一个细节没有对你女儿讲。”布尔坚科狞笑道。 李国文一皱眉,他似乎已经知道将军要说什么,但是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布尔坚科摆布,“小姑娘,你知道你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妈咪,她……她不是病死的吗?” “不,我告诉你,你母亲是被你父亲毒死的,她知道了你父亲的往事后,便被你父亲毒死了,李国文,你做得天衣无缝,却逃不过我的眼睛。” 梁媛闻听这话,猛地要挣脱李国文,但是她却怎么也摆脱不了李国文的臂膀,“爹地,你说这一切都是假的,不是真的!”梁媛哭得更伤心了。 李国文一阵沉默后,突然爆发出来,“媛媛,我也不想伤害她,我是爱你母亲的……都是这些宝藏害的,你要恨就恨面前这个人,是他,他的贪欲毁了我们的家!……”李国文转向将军,“你不提我妻子还好,你既然提到了她,我就告诉你,你以为我会惧怕你吗?香港的事之后,我一方面不得不跑到你的老巢,对你委曲求全;另一方面我暗下决心,绝不会放过你!” “哦!你有什么手段与我为敌?就凭你?”将军轻蔑地看着李国文。 “我的实力当然不能与你抗衡,但是我有这儿!”说着,李国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这儿?”将军一向对自己的智慧很自信,他不相信李国文能比自己更聪明,“李国文,多说无益,此时此地,就凭你一个人,还能翻了天。说实在的,我挺佩服你的勇气……” “我是为了带走我的女儿!”李国文吼道。 “你以为你还能走得掉吗?”将军说着,挥了挥手,对旁边的手下吩咐道:“把他们全都绑起来!” 黑衣人闻风而动,将唐风,韩江,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两两绑在一起,但是当黑衣人拿着绳子和枪逼向李国文时,他却带着梁媛一步步向后面安放着宝座的高台退去,高台边缘,左右两侧各有一道阶梯,梁媛还在不停地哭泣,李国文一手拉着梁媛,一手举着枪,一步步向身后右侧的阶梯退去,但是他俩很快被逼进了角落里,已经动惮不得。 第二十三章 复活的凶兽 1 就在李国文和梁媛似乎陷入绝境时,众人的头顶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放了他,否则你们必将遭受长生天的惩罚!” 这个声音像是个女人的声音,却十分威严,话语中透着一种高贵,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尊严,包括唐风,韩江,将军,所有人在内,无不被这个声音震慑,他们四下张望,最后,唐风第一个看见从高台上的宝座后面闪出一个人来,不,他不能确认那是不是人,因为那个人就是在噩梦中一次次出现的戴面具的女子。 “戴面具的女子……”韩江也喃喃地说道。 “你是谁?”将军的言语中透着惊诧和不安,这可能是他第一次感到失去了对局势的控制。 “我是这里的主人!”戴面具的女子平静地说道。 “你是这儿的主人?”将军震惊无比,黑衣人中骚动不安,有的甚至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枪,窃窃私语,“是鬼吗?”“幽灵!肯定是幽灵!”“我们触怒了死去的人!” 半圆形大厅里,似乎只有李国文并不感到惊讶,唐风大声问道:“你是没藏皇后吗?” 戴面具的女子沉默了一会儿,竟然直接报出了唐风的名字,“唐风,我当然是,我就是没藏皇后的化身。”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就在唐风震惊的时候,戴面具的女子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唐风吃惊地盯着那张清秀美丽的面庞,“啊——竟然是你,黑云?!” 黑云就是那个戴面具的女子!所有人都震惊不已,这时,李国文反倒笑道:“将军,你以为我真的向你认输了吗?你以为你们人多就可以取胜吗?” 将军,包括所有人都被李国文的话绕晕了,将军看看李国文,又看看高台之上的黑云,“你这话什么意思?” “将军,你低估了我的能力,我的人马没有你多,我的硬实力是不如你,但我有我的优势,那就是我始终躲在暗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中国成语您应该听过吧!我对宓城的研究不但不亚于你,甚至还远远超过了你!” “超过了我?”布尔坚科满脸惊诧。 “而且我早早地在暗处埋好了两颗棋子,两颗看似不起眼,却又十分重要的棋子!” “两颗重要的棋子!你还有谁?这个女孩吗?” “不,那不是普通的女孩,她是党项人的后裔,她的血管里流淌着先辈光荣的血液。” “这又如何?” “黑云在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拥有一种超自然力量,我相信她就是没藏皇后的转世,这种超自然的力量随着她的长大,越来越强!” “超自然的力量?”所有人都感到惊愕。 “黑云只需要借助一些东西,在特定的空间就可以和远古的人神对话,是我发现了她,并一直培养她,让她走出大山,见识外面的世界,这反过来又使她的那种超自然力量倍增。”就在大家都盯着黑云的时候,李国文忽然冲高台上大喊了一声,“徐博士,你也可以出来了!” 众人更为惊骇,只见徐仁宇从宝座后面也绕了出来,他的手上戴着一个奇特的东西,像是一只金属爪子,锋利的爪尖在幽幽的烛光间,闪着寒光,韩江马上想到了赵永恐怖的尸体,“徐仁宇,是你杀死了赵永?” “韩队,你不要生我的气,我跟赵永无冤无仇,本不想杀他,都是他发现了我,我没办法,必须杀了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为了报恩,当我饥寒交迫,差点饿死在异国他乡时,是梁先生救了我,当然我现在知道他其实是李先生!”徐仁宇很诚恳地说道。 “这么说在千户镇和狼洼出现的车辙印都是你们留下来的?”韩江厉声质问。 “是的,不过准确地说,一条是梁总和黑云留下来的,另一条是我和赵永的车,当你们进入大漠时,我们也进入了沙漠,赵永在跟你失去联系的情况下,贸然和我一起进入大漠,来寻找你们,结果他发现了我的身份,所以我不得不对他采取措施,那天夜里,是我把赵永关在千户镇的城楼上,也是我企图用匕首刺破你们的车胎,让你们无法前进!” “怪不得我们车下有一把匕首!可你为什么用那么残忍的手段杀害赵永?”韩江恨恨地说道。 “匆忙间,我落下了匕首,其实已经为你们留下了线索,赵永在第二天清晨,挣脱了绳子,拿了我的枪,冲我开了一枪,就是你们听到的那声枪响,我不敢开枪,怕把你们引来,本来我是打不过赵永的,但当时他已经十分虚弱,所以我用这个玩意杀了他!”说着,徐仁宇抬了抬手臂,那个可怕的金属利爪跳跃着逼人的寒光。 2 韩江盯着徐仁宇手上的金属利爪,点了点头,“看来你们早知道那种凶兽的存在。” “是的,我刚才说过我比将军更了解宓城!这多亏了黑云的功劳!”李国文接过话茬说道,“我在向将军妥协之后,并没有认输,我知道我力量很小,所以就要有四两拨千斤的办法,我先后派出了徐仁宇和黑云,他们只需要暗中监视你们的行踪,报告给我,同时,帮我从你们那儿,还有将军那儿得到一些关键的信息,这就足够了,我需要的就是今天,当你们斗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再来收拾掉你们。” “就凭你们几个,恐怕还嫩点!”将军此时已经恢复了镇定,他轻蔑地挥了挥手,黑衣人在犹豫中,纷纷冲黑云和徐仁宇举起了枪,但是他俩面对将军的枪口,竟毫无惧色。 就在这时,黑云忽然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长袍,从袍子下面托出了一个头骨,唐风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佛像中的那尊头骨,“是你……黑云,竟然是你杀死了陈子健教授?”唐风感到万分震惊。 黑云脸上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不,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是陈子健太脆弱了,当我穿着这身长袍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竟然就这么倒下了!” “怪不得陈子健身上没有明显伤口,他是被你活活吓死的!那么,小卢呢?小卢也是你杀的?” 当唐风提到小卢的时候,黑云眼睛里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唐风心里已经明白了,他大声冲黑云喊道:“小卢就是你的恋人吧!” 黑云微微低下了头,默不作声,唐风继续说道:“我们已经调查过小卢,小卢在上学的时候,为一个女孩曾经失踪了一个学期,那个女孩就是你吧!” “是的,唐风,我不需要再隐瞒什么,我曾经那么爱着他,他也爱我,我总是让妹妹代替我出现在大喇嘛面前,而我则偷偷地走出大山,但是梁先生让我认识到我是党项人的后裔,没藏家族的传人,更是没藏皇后的转世,我有超自然的力量,所以……” “所以你离开了小卢!” 黑云没有说话,徐仁宇接过话茬说道:“但是后来我们发现了小卢的价值,他是陈子建的助手,于是,黑云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让小卢帮助我们取得了重大的进展,可是小卢心理太脆弱,当韩江开始怀疑小卢时,我果断出击,先杀了小卢,并将这消息秘密透露给了赵永,我本来并没指望陷害韩江,不过罗教授似乎对这事很感兴趣,落井下石,我忽然明白了罗教授很可能也带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原来是这样!可……可你们要这头骨又有什么用?”唐风盯着黑云乌黑的头发问。 黑云猛地抬起了头,双眼闪动着奇怪的光芒,“唐风,让我来给你说一段历史,它或许只是一段故事。其实,没藏皇后是一对孪生姐妹,当年,昊王看上了妹妹没藏黑云,昊王遇刺时,黑云已经怀有身孕,后来生下谅祚,黑云在生谅祚时难产,再加上失去昊王,伤心过度而死!这样,即便谅祚被立为西夏第二代皇帝,没藏家族仍然会失去辅佐幼主的机会,于是,国相没藏讹庞便想出了一个主意,他让黑云的姐姐白云冒充黑云,成为至高无上的皇太后,白云成为皇太后之后,对已死的妹妹黑云秘不发丧,一直私藏着黑云的尸骨。 白云和黑云脾气秉性截然不同,骄奢淫逸,荒淫无度,还养了男宠,谅祚一天天长大,对荒淫的母亲和掌权的舅舅大为不满。终于,白云遭到了报应,刺客在皇太后回宫的路上杀死了白云,白云被刺客割去了头颅,没藏讹庞为了掩人耳目,只得将黑云的头骨和白云身体一起封在了佛像中,准备葬入西夏王陵;内心不安的没藏讹庞又将黑云无头的尸骨送到了瀚海宓城,与元昊合葬,这样也让人永远找不到黑云的尸骨。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谅祚很快发动一场宫廷政变,诛灭了没藏讹庞全家,谅祚的怨气也发到了母亲身上,他认为母亲不配与父亲合葬,于是,将母亲,其实是白云的尸骨,也就是那尊佛像,移到了帝国遥远的北部边陲黑水城,在那儿给他母亲修造了一座佛塔,把母亲的尸骨永远封在了佛塔中,笃信佛教的谅祚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使罪孽深重的母亲得以超度,升入天国,而他至死都没有弄清他亲生母亲的下落。如果长生天能让谅祚多活几年,他也许可以搞清楚这一切,但是长生天偏偏不眷佑他,只给了谅祚二十年的寿命。直到八百多年后,俄国探险家科兹诺夫发现黑水城,并打开了那座伟大的塔,发现了这尊精美的佛像。佛像被发现后,几经曲折,终于又回到了中国。” “原来是这样,看来陈子健的研究是很准确的,骨架确实要比头骨的骨龄大八到十岁,因为白云要比难产而死的黑云晚死八年,如果不是遭遇刺客,或许她能活得更长,但是她终归逃不过权力的报复。”唐风终于明白了没藏皇后骨骸之谜。 3 将军已经对这个故事不耐烦了,“够了!你们现在还需要知道这些吗?唐风,就算你明白了这头骨是谁的,又能怎样?皇后的头骨救不了你!”将军粗暴地打断黑云和唐风,黑衣人只等将军一声令下,便要开枪。可这个时候,黑云反倒闭上了眼睛,嘴里神神叨叨,念念有词,谁也不知道黑云在念什么,只有唐风敏锐地觉察出黑云嘴里念的是一种古老的党项语言,像是某种咒语,但是他也听不出黑云念的是什么咒语,是一种他从来没听说过的党项咒语。 黑云的声音越来越高,机械而富有韵味,唐风忽然觉得黑云此刻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人,或许应该说不是一个人!他盯着黑云那已经入定的癫狂状态,既痛心,又感到恐惧,深深的恐惧……唐风扭头看看将军,这会儿,刚刚还自信满满的将军怔住了,再看那些黑衣人,也都像像是被催眠了一样,痴痴地盯着高台上的黑云。 黑云神神道道地念了十多分钟,唐风感到大脑有些眩晕,他极力使自己保持清醒,他大声冲高台上的黑云喊道:“黑云,我们在狼洼遇到的狼群,还有今天早上不朽之殿前的狼群都是受你控制的吧?” 黑云并不理睬唐风,继续有节奏地念着咒语,唐风又大声冲黑云喊道:“还有……还有黑石上戴面具的女子就是你假扮的,你并没有燃起火墙的力量,那只是你利用某种东西发射了强烈的阳光,点燃了满是天然沥青和硫磺的戈壁滩!” 黑云还是不理睬唐风,仍然很陶醉地念念有词,唐风再次大声吼道:“黑云,你醒醒吧,你并没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只是……只是我不明白在狼洼时为什么你为什么又召回了狼群,而今天早上却……” 唐风话说了一半,黑云突然停下了咒语,猛地睁开了眼睛,那眼神直刺唐风,让唐风无处躲闪,黑云终于开口了,“那是因为梁媛,第一次在狼洼是梁媛跟你们在一起。” 唐风微微点头,“我明白了,所以今天凌晨,你们召回了梁媛,就指引狼群来袭击我们?!” “不!唐风,我不是同谋者!”梁媛大叫起来,她对这一切感到难以接受,她绝望地反问李国文,“爹地,难道我也是你的一颗棋子吗?” “不,媛媛,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从未想过要让你卷进来,所以当你陪着爷爷去北京参加拍卖会时,我感到了深深的恐惧,你这个冒失的举动,大大超出了我的计划,你还记得吗?当你回到香港时,我曾严令你不要管这件事……” 李国文说到这,梁媛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哭着冲李国文点了点头。 李国文又接着说道:“可是你不听,特别是在爷爷死后,你执意要查清楚这一切,随着你介入越来越深,不知为何,我在见到唐风后,忽然改变了想法,既然我无法说服你,不如让你跟唐风去试试,一来有韩江和唐风照顾你,二来我也可以通过你了解老k的情况。” “就……就是那条项链吗?”梁媛恨恨地说道。 李国文点点头,“不错,我知道你到哪儿都会带着那条有你母亲照片的项链,所以我将一个极其微小的定位跟踪器植入了项链。” 这时,梁媛忽然转而大声对唐风说道:“唐风,请你相信我,我不是爹地的同谋者!但是今天早上我没有对你们说实话,一切都是今天凌晨我才知道的,当我见到我父亲时,我感到万分惊诧,父亲他们是昨天夜里来到宓城的,是黑云不知用了什么奇特的熏香,将你们都迷倒了!然后他们将我带进了不朽之殿,父亲叫我离开这里,我不同意,徐仁宇找到了那件玉璜,是我……是我从徐仁宇手上一把夺回了玉璜,然后用重重帷幕作掩护,将玉璜藏在了昊王的神主下面,这时,天已经亮了,你们醒了,黑云引来了狼群,我只好扔了项链,躲在大殿后面……” 唐风这才明白了今天凌晨发生的一切,怪不得梁媛的项链不见了,玉璜又失而复得!看来自己确实错怪了梁媛,他见梁媛伤心的样子,心里刀绞一般难过,但他刚想开口安慰梁媛,李国文冲他说道:“唐风,你们可能想不到会有人从往生海南面进入绿洲吧?所以我说我比你们,你们所有人都更了解宓城,我早早地就准备好了船,带进了沙漠,其实你们在魔鬼城的时候,已经非常接近野狼谷了,幸亏黑云吓唬住了你们,又来了一场黑尘暴……” “你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女儿,你难道不担心媛媛遭遇危险吗?黑尘暴差点要了我们的命,你知道吗?”唐风厉声质问李国文。 李国文苦笑了两声,“我当然担心媛媛,但是事已至此,没有不冒风险的事,黑尘暴来了,谁也逃不过,我们几个也是九死一生,否则我们早就进入宓城了,还等得到你们?!” 说着,李国文狂笑起来,笑声震得整个大厅嗡嗡作响,但就在这时,整个地下宫殿微微晃动了一下。 4 宏伟的地下宫殿晃动了一下,所有人都惊恐地向四周望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殿又似乎恢复了平静,谁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就连李国文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惊恐地向高台上的黑云望去。 所有人当中,只有黑云似乎还保持着镇静,唐风看见黑云又闭上了眼睛,嘴里重新开始诵念咒语,唐风极力想辨认黑云念的是什么,但是他发现黑云又在念一段新的咒语,一段他根本没有听过的咒语! 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被黑云吸引,准确地说,应该是黑云手中的头骨,因为这时,黑云手里的头骨竟然动了起来,头骨的下颚一张一合,仿佛被重新赋予了生命!黑云的诵念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唐风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当他再抬头看去时,每个人的脸都扭曲起来,而大殿四周和顶部那些彩绘贴金的佛像瞬间都变了模样,一个个呲牙咧嘴,面目狰狞,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唐风回头想看韩江,却见韩江的脸似乎也扭曲起来,就在这时,将军大声命令道:“开枪,干掉她!” 随即,传来了零星几声枪响,但是几颗子弹无一命中黑云,倒是把站在宝座一旁的徐仁宇吓得不轻,赶忙躲到了宝座后面。又有黑衣人举枪向黑云射击,这时,黑云停下了诵念咒语,很镇定地向后退去,退到了高大的宝座后面。 地下宫殿内传来将军暴怒的吼声,“不要停,继续打!”但是将军话音刚落,就听一个黑衣人惊恐地嚷道,“将军,那……那水……水池里的水……水……” 将军愤怒地揪起那人的前胸,“你说什么?” 那人语无伦次地又说道:“水……水漫……漫上来了……” 将军松开那人,疾走几步,来到地下宫殿那两个寒冷的深不见底的水池边,唐风循声望去,只见水池里有水漫出,漫出的水冒着寒气,缓缓向四周恣意流淌。众人正在疑惑,罗教授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盯着那深不见底的水池和漫出的水看了许久,突然惊恐地冲将军说道:“不……不好了,凶兽复活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将军怔住了。 “据我所知,党项人将最后一批隗蘷封在了这水池下的千年寒冰之中,我估计可能……可能是没藏皇后的咒语唤醒了隗蘷,千年寒冰开始融化,所以池中的水漫了出来!”罗教授说着,本能地向后退去。 将军恨恨地回头朝高台之上的黑云望去,“你以为我们死了,你就能逃得掉吗?” “我跟你们不同,我能驱使隗蘷,而你们再聪明,也只是凡夫俗子!”黑云话音刚落,地下宫殿猛地晃动起来,与此同时,漫出水池的水量开始加大,越来越多的水流淌出来,地下宫殿晃动了两分钟后,一声巨响从遥远的地下传来,紧接着,又是一声,同样的巨响不断从水池下面传来,伴随着这声声巨响,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猛地跃出了水面。 5 看着那黑色的怪物,唐风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与他看到的骨骸一样,那黑色怪物比熊还要高大,却异常敏捷,一声撼人心魄的长啸,隗蘷冲向了密集的人群。 不用将军下令,黑衣人纷纷举枪射击,隗蘷发出阵阵怒号,但是却被强大的火力阻挡,不能上前,就在这时,又一头隗蘷从另一个水池里跃出,从后面一把就掀翻了几个措手不及的黑衣人。 一部分黑衣人调转枪口,对这头隗蘷射击,不过,这一切都是徒劳,第三头,第四头,第五头,第六头……越来越多的隗蘷跃出水面,黑衣人招架不住,不断向后退去,隗蘷已经挡住了众人的退路,众人只能背水一战了。 唐风和韩江使劲挣脱身上的绳子,可是绳子很紧,根本无法挣脱,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也被反绑,一阵慌乱中,唐风瞥见了梁媛,梁媛惊恐地看看隗蘷,又看看唐风,极力要挣脱李国文,来给唐风和韩江解开绳索,可是李国文却死死抓住梁媛,不让梁媛过来,梁媛哭叫着,“唐风,唐风……”被李国文强行拉上了高台。 隗蘷很轻松地将一个黑衣人撕成两半,又一把甩出两个黑衣人,将军也抬起一挺轻机枪,向凶狠的隗蘷射击,一头隗蘷被打成了筛子,但还在长啸不止,将军不敢放松,又是一阵猛射,才将那头隗蘷击倒在地。 斯捷奇金边战边退,他准确地扔出了两个*,掀翻了两头隗蘷,又敏捷地上前补了几枪,击毙了那两头隗蘷,斯捷奇金和将军对视一眼,两人似乎又找回了当年在克格勃时的岁月,一阵血战后,六、七头隗蘷倒了下去,但是黑衣人已经折损大半,而隗蘷却越战越勇,不断向前扑来。 唐风再次试图挣脱绳索,又被勒得生疼,“啊——”唐风绝望地大喊一声后,听见韩江咒骂:“妈的,我们竟然要死在这群怪兽手下!” “不——不会的,我不能死,我要带梁媛离开这里!”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儿女情长!” 韩江刚说完,忽然眼前闪出一个人,韩江惊道:“你是谁?” 唐风循声回头望去,更加吃惊,“嵬名大叔!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那人并不回答,先帮唐风和韩江解开绳索,这才一把撕掉了腮帮子上的胡子和假发,道:“我不是什么嵬名大叔,真正的嵬名大叔早在三十多年前就被将军给杀了,我是k5。” “什么?你就是k5?”唐风和韩江同时惊道。 “其实,我们在贺兰山的旅店中就见过面!” “贺兰山旅店?”唐风再仔细观察那人面目,忽然想起在贺兰山旅店中遇到了那对年轻夫妇,还有贺兰山边出现的神秘脚印。 k5指了指那边正在给叶莲娜和马卡罗夫解开绳索的女子,道:“她是k6,我们一直以夫妻名义活动,你们或许还不知道老k其实还有另一套人马。” “另一套人马?就是你们俩吗?”韩江问道。 “不,还有k1。” “k1?”唐风和韩江一直不知道k1究竟是谁! “我们和你们本来分头行动,但是后来k1牺牲了,我们只好改为配合你们行动,在暗处保护你们!”k5解释道。 “k1究竟是谁?”唐风追问道。 k5刚要回答,这时,一头隗蘷向他后背扑来,唐风大叫道:“小心!”k5并不回头,举起手中的*,“哒哒哒——”一梭子弹打出去,那怪兽哀嚎一声,重重地倒在地上,但是仍然在挣扎,这时,已经解放了叶莲娜和马卡罗夫的k6上去补了两枪,那头隗蘷才绝了气。 6 又有数头隗蘷朝唐风他们冲过来,韩江,唐风,叶莲娜和马卡罗夫随手拾起身边散落的枪支,一起向这些怪兽开火,韩江更是怒吼着,向隗蘷射击! 与此同时,将军那边已经溃不成军,彻底败下阵来,斯捷奇金在炸死了一头隗蘷后,没注意到身后又有一头隗蘷袭来,那头隗蘷猛地抓起了斯捷奇金,斯捷奇金惊恐地发出一声哀嚎,便被那头隗蘷撕成了数截。 罗教授见状刚要逃走,却被这头隗蘷追上,罗教授被隗蘷的巨掌一拍,整个人飞了出去,直甩到一根石柱上才停了下来,罗教授口吐鲜血,挣扎着从地上摸起一直*,慌忙中,却怎么也无法弄响这支枪,这头隗蘷又逼了过来,就在隗蘷抬腿准备把罗教授踩成肉泥时,罗教授终于弄响了手中的*,子弹射中了隗蘷,隗蘷发出一声哀嚎,仍然重重地落下了粗壮有力的大脚,罗教授瞬间成了一堆肉泥。 几个黑衣人一起向这头已经受伤的隗蘷射击,这头隗蘷终于倒下,但是,这几个黑衣人也仅仅多活了半个分钟,半分钟后,另一头隗蘷冲上来,锋利的爪子瞬间捅进了那人的胸膛,再猛地一阵撕扯,那人的前胸顿时血肉模糊,那人的神志仍然清晰,绝望地喊着,叫着,直到隗蘷将他的身体抛在石柱上。 忽然,有一头隗蘷向高台上的宝座冲过来,李国文赶忙拉着梁媛躲避,并大声冲黑云喊道:“你不是能控制他们吗?” “不,我不知道!”黑云也惊慌起来。 徐仁宇首先觉出不对劲,“我们赶快撤吧,看来黑云也不顶用了!” “闭嘴!你怎么敢冒犯我!”黑云怒斥徐仁宇。 徐仁宇却管不了那么多,他见李国文还在犹豫,一把举起玉石制作的宝座,猛地抛向那头冲过来的隗蘷,这头隗蘷灵活地躲过宝座,宝座重重地落在地上,顿时摔成了几十块碎片,不过,此时已经没有人关注这些了。 那头隗蘷躲过宝座,直奔徐仁宇而来,徐仁宇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竟忘了开枪,李国文在一旁大声喊道:“开枪,开枪啊!” 可等徐仁宇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举起枪,就被那头隗蘷高高举过了头顶,徐仁宇撕心裂肺地叫着,黑云也面露惊恐之色,那隗蘷最后竟将徐仁宇直接抛向了黑云,黑云赶忙躲闪,慌乱中,她手中的头骨滚落在地,一直滚到了梁媛面前,此时,那头骨仿佛有了生命,正怔怔地盯着梁媛,梁媛也在看着皇后的头骨,不觉浑身一颤。 徐仁宇被摔得半死,李国文果断开枪,枪枪打中隗蘷的要害,那隗蘷转过身,眼露凶光,盯着李国文和梁媛,却已经没有力量对他们发起进攻,隗蘷的身体摇晃了几下后,重重地向后面倒下,正把徐仁宇给压在了身下。 唐风等人且战且退,不断向堆放宝藏的地宫退去,将军也带着残兵败将向地宫退去,将军率先带人退入了石门,将军看看左右,命令道:“关上石门!” 唐风和k6发现了将军的诡计,忙去争夺石门,谁料,将军举枪就对他俩射击,“小心!”k6推了一把唐风,唐风的身体撞在一侧的石门上,而k6却中弹倒下,韩江和k5见状,怒不可遏,举枪就要向将军射去,恰在此时,一头隗蘷冲了上来,一头撞在另一侧石门上,直接将那一侧的石门撞翻,正在关门的三名黑衣人被压在石门下,顿时气绝。 石门前,混战成一团,一头隗蘷冲进石门,抓住了将军,韩江和k5打死了撞翻石门的隗蘷,又指挥剩余的人关上了另外半边石门,那头隗蘷的尸体挡住了半侧石门。韩江反过头来举枪朝那头闯进来的隗蘷射击,唐风,k5,马卡罗夫,叶莲娜,和其他黑衣人也都向那头隗蘷射击,十余支枪射向隗蘷,隗蘷在倒地的最后时刻,暴怒地嚎叫着,一把将布尔坚科撕成了两半,然后才重重地倒在宝藏上。 布尔坚科的身体已经断裂成了两截,但他似乎还心有不甘,强撑着上半截身体一点点从隗蘷身上爬下来,一点一点爬到马卡罗夫脚下,抬头看着马卡罗夫,终于绝望地说道:“伊万……伊万,当年我……我欺骗了你,今天就由你来给……给我最后一枪吧……” 马卡罗夫闭上了眼,缓缓地举起枪,冲着布尔坚科心脏的位置连开了三枪,将军这才气绝身亡。 7 这半截石门抵挡不了多久,果然,没过两分钟,那半扇石门就被撞开了,剩余的黑衣人见将军已死,无心念战,韩江振臂一呼,“为今之计,只有齐心合计,或能冲出去!” 黑衣人只好听从韩江的指挥,众人一拥而出,大厅内的黑衣人已经基本全部被隗蘷消灭,只剩下高台上的黑云,李国文,梁媛三人。 韩江领着众人冲出来,又是一阵混战,黑衣人全部战死,韩江被一头隗蘷抓住,幸亏众人死命射击,隗蘷才甩掉了韩江。韩江受了伤,叶莲娜和k5架着他,刚刚奔到一根石柱下,k5却被一头隗蘷追上,唐风,叶莲娜,马卡罗夫赶忙朝那头隗蘷射击,隗蘷嚎叫着,将k5抛进了那深不见底的水池中,唐风绝望地冲过去,还没到水池近前,逼人的寒气就让唐风浑身颤栗。 两行热泪从他脸颊上滚落,这时,他的身后传来叶莲娜和马卡罗夫的声音,“小心,唐风!” 唐风回头望去,几头隗蘷一起向他围拢过来,唐风灵机一动,乘几头隗蘷冲过来时,敏捷地从一头隗蘷身下穿过,那几头隗蘷速度太快,竟无法停下,撞在一起,全都摔落池中。但唐风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仔细,又有一头隗蘷向他冲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高台之上的梁媛忽然抱起了那个滚落在他面前的头骨,缓缓地从嘴里冒出一些经文,说来奇怪,皇后的头骨又开始动起来,跟着梁媛的嘴唇也一上一下动起来,黑云和李国文惊异地看着这一幕,本来要来抓唐风的隗蘷竟停下了脚步,唐风也注意到了梁媛正在诵念的经文,就是梁媛曾经多次念过的那一段,随着梁媛的诵念,隗蘷全都安静了下来,静静地伫立在了廊柱下。 唐风冲梁媛大喊道:“媛媛,快,乘这些家伙没反应过来,快过来!” 李国文拉着梁媛,小心翼翼地向玉门退来,那些隗蘷整齐地伫立在廊柱旁,李国文紧张地注视着这些被黑云唤醒的怪兽,眼见就要闯过廊柱,突然,最后一头隗蘷猛地将梁媛抓了起来,李国文一惊,再回头看去,为时已晚,梁媛惊叫着,唐风忙举枪射向这头隗蘷,隗蘷疼痛难忍,抛出了梁媛,唐风想去接住梁媛,但一切都是徒劳,梁媛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梁媛手中的皇后头骨也滚落在一旁。 唐风心疼地赶忙扑到梁媛近前,轻轻抱起梁媛,不住地呼唤,“媛媛,媛媛,你坚持住,我会带你走出去的。” 李国文见状,也扑到梁媛近前,“媛媛,都是爸爸不好,爸爸对不起你!” 唐风看看李国文,厌恶地一把推开李国文,怒道:“你有什么资格作媛媛的父亲?” “对,唐风,你骂得对!我没有资格,如果……如果你们能出去,我希望……希望你能照顾好媛媛!”李国文这个硬汉也落下了泪水。 唐风的心忽然软了下来,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快,你们快出来!”叶莲娜又在后面催促道。 叶莲娜话音刚落,那两个深不见底的水池突然喷出了十余米高的水柱,地下宫殿也开始晃动起来,那些刚刚安静下来的隗蘷又开始蠢蠢欲动。唐风和李国文一起,将梁媛给抬出了玉门,唐风回头望去,黑云还伫立在那高台上,此刻,他看见黑云身上那件黑色的长袍,一直笼罩在他心头的恐惧,早已荡然无存,在他眼中,那件长袍竟变得如此滑稽可笑!唐风不忍黑云再执迷不悟,冲黑云喊道:“黑云,你难道想和这里一起被埋葬吗?” “不,我属于这里,我不会被埋葬的!” “你……”唐风无奈地摇摇头,地面上的水越来越多,唐风只得退出了玉门。 8 叶莲娜和李国文,马卡罗夫一起关闭了玉门,众人向金门退去,但是玉门显然无法经受洪水和隗蘷的进攻,隗蘷暴怒着几下就击碎了华丽的玉门,冲了出来,紧跟着,汹涌的洪水也涌了出来,唐风一下子明白了一切,“我明白了,地下宫殿内的水是与往生海相连的,往生海的水开始涌入地下宫殿了!” 地下宫殿剧烈摇晃起来,不断有碎石坠落,唐风抱起梁媛,快步奔到了金门,他看看坚固的金门,“或许这里可以暂时抵挡住洪水和这些凶兽。” “不,那是不可能!”马卡罗夫说道。 “除非让水达到比较高的水位,淹死这些凶兽,否则,金门也抵挡不住他们的力量!”李国文迅速判断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叶莲娜问道。 马卡罗夫看看众人,“韩江,你出去后,一定要照顾好叶莲娜,我不准备出去了!” 马卡罗夫的话语异常平静,却让众人震惊,“老马,你……”唐风和韩江都被老马的话给噎住了。 叶莲娜眼含热泪,上来要拉马卡罗夫,“不,我决不能把你留下。” “我这么大年纪,已经走不动了,我现在死在这里,能让你们出去,也死而无憾了!”说着,马卡罗夫用力推了叶莲娜一把。 梁媛睁开眼睛,看了唐风一眼,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梁媛虚弱地想抬起手,李国文一把抓住梁媛的手,“媛媛,你有什么话?” “我……我不怪你……”梁媛说完这句话,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唐风和李国文嚎啕大哭起来,汹涌的洪水咆哮着,不断从破碎的玉门中喷涌出来,数十头隗蘷也争先恐后地想从玉门内冲出,但是他们巨大的身躯显然受制于玉门狭小的空间,一时竟被掐在其中,叶莲娜举枪想打死前面两头隗蘷,但就在他举枪的时候,前面几头隗蘷已经冲出玉门,朝他们奔过来,叶莲娜扣动扳机,冲在最前面的隗蘷一头栽倒,但是后面的隗蘷不断地涌上来,叶莲娜知道,自己是无法挡住这些凶兽的。 李国文抱着梁媛的尸体痛哭不止,当水位已经淹没他的小腿时,他知道是该最后决断的时刻了,梁媛的死已经让他万念俱灰,他擦干眼泪,将梁媛的尸体交给唐风,“我对不起媛媛,也对不起你们,我是个罪人,就让我来赎罪吧!” “你……” “我也留下来,至少可以为你们争取一些时间,就权当是赎罪吧!”李国文镇定地说着,忽然,李国文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对唐风说道:“你们知道k1是谁吗?” “谁?刚才k5要说,可还没来得及说,他就……” “k1就是梁云杰!” “什么?梁云杰是k1?”唐风和韩江都无法相信。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梁云杰在收到米沙的那封信后,自知力量不够,他不想让我卷进来,便主动请缨,开始组建最初的老k。” “这么说,我是梁老爷子推荐给老k的?”唐风突然明白了一切。 “没有时间了,水位再上涨就没法推动金门了!”马卡罗夫大吼了一声,猛地推出叶莲娜和唐风,然后重重地关闭了金门。 叶莲娜,唐风和韩江全都怔住了,不大一会儿,门内就传来连绵不断的枪声和隗蘷恐怖的嚎叫,三个人的心里都是一坠,进而全都落入了深深的谷底。 尾声 往生海的水涌进了地下宫殿,要淹没这里的辉煌,也要埋葬肮脏的一切,叶莲娜扶着受伤的韩江向外走,唐风想去抱梁媛的尸体,但是地下宫殿的晃动越来越猛烈,叶莲娜冲唐风大叫道:“快走!唐风!”两行热泪在唐风的脸颊上流淌,但是从金门门缝中涌出的汹涌洪水,已经让唐风自己都难以站立,更别说抱着梁媛的尸体了。 “媛媛!”唐风在最后一遍撕心裂肺地喊出梁媛的名字后,亲吻了梁媛的面颊,然后唐风一狠心,奔出了不朽之殿。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宓城坚固的城墙开始坍塌,巍峨的不朽之殿也终于在屹立千年之后,整个陷入了地下;三人快速从已经崩塌的城墙离开了宓城,整座城市都开始下沉,最后完全陷了下去……当三人跌跌撞撞走到往生海边的怯薛军碑下时,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时大时小,水面不定的往生海彻底改变了模样,所有的地下水都汇集到了瀚海宓城,往生海的水面急剧缩减,最后汇聚成了一个湖泊,一个深不可测的湖泊! 传说中的古城,无尽的宝藏,虚无缥缈的秘史,复活的凶兽,罪恶的阴谋,还有自己深爱的人,所有的一切都沉入了这个刚刚形成的湖泊——往生湖。 空中,翱翔着三只雄鹰,唐风仰起头,失神地注视着那三只雄鹰,他多么希望能变成这雄鹰,飞到高处,再去看一眼这片神奇的土地,但他已经精疲力竭,唐风双膝一软,无助地跪在往生湖边,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传说中的古城,无尽的宝藏,虚无缥缈的秘史,复活的凶兽,罪恶的阴谋,这些东西真的存在过吗? 眼前的沙漠戈壁,荒凉而宁静,只有风亘古不变地吹拂着细沙,将这些细小的微粒从这里带向遥远的地方。 这漫漫黄沙下,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想到这时,唐风忽然发现脚下的黄沙中似乎露出了一丁点绿色,在刺眼的阳光下,透着神秘的光泽,散发着动人心魄的气息,他慢慢拂去上面的黄沙,是那件玉璜! 唐风用双手从黄沙中捧出玉璜,紧紧地握住,梁媛的音容相貌又浮现在了唐风眼前,他终于确信,这一切都曾经真真实实地发生过,并将永远刻骨铭心地留存在他的记忆深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