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里的冰新娘》 序 很久没写冰冷个性的女主角,被这个女主角折磨得很惨的亮亮,一完稿,马上有股飞奔到美发沙龙店洗一洗三千烦恼丝的念头。 说真的,我平常并不喜欢上沙龙洗头,因为快速吹干头发很伤发质,但每回上沙龙后,真的有种心情放松的感觉。 这天,我特别早起,一到沙龙,本以为一太早的,应该只有我这个早起的月亮,谁知道一进门,里头闹烘烘的,大人、小孩忙成一团。 小孩在店里又跑又跳,大人等着洗头之余,一面忙着聊天,一面还要制止小孩。 一名洗头小美女过来招呼我,我随口问她:“某某「设计师」还没来”? 小美女回答:“x老师在楼上帮客人烫头发。” 我感到很惊讶,才开门没多久,就有人来烫发! 小美女去招呼其他客人,另一名洗头小弟帮我洗头,洗好后,等待吹风手帮我吹头发期间,我大约知道,原来另一组客人要参加喜宴,所以一大早就来洗头、吹发,顺便要让沙龙的老板娘化妆。 两三名小小孩陪同前来,自是觉得无聊,不停地在店里玩起追逐游戏,店里除了音乐之外,充斥着大人喊小孩不要跑的声音。 这日,我心情特别轻松,倒不以为意,何况小孩们正值好动的年纪,要他们安分坐好绝不可能。 几个小孩跑一跑,偶尔会停在我面前,歪着头看着我,正在看杂志的我,看了他一眼,他又跑走,过一会儿又来——可怜的小孩,大概真的很无聊吧!姊姊我头发上又没有上卷子,有什么好看的?该不会是跑到头昏,把我误认成他妈妈? 等了一会儿,吹风手过来帮我吹头发,又等了好半晌,旁边似乎有个客人坐下,我在看杂志,因此没细看旁边坐下的是何人。 不久,设计师终于出现来问我,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一抬头,从镜中看到设计师,立刻吓了一跳—— 虽然我指定的这位设计师,乎日的打扮没有店里另一名设计师时髦,但仍称得上光鲜亮丽,可是,眼前的她竟蓬头垢面,真令我错愕。 我和她闲聊一下,才知道她一大早就被挖起来,根本连整理头发的时间都没有。 因为吹风手已经帮我把头发吹干了,她只要帮我吹整一下即可,但旁边的客人似乎等不及,她请我等一下,马上移位帮旁边的客人吹整头发。 我又低头看杂志,这时,旁边的客人请小妹帮她把衣服拿过来,一副赶着要离开的模样,不久,一辆游览车停在沙龙门口,原来她是赶着要上车。 她一起身,我才发现原来旁边的客人是一个约莫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心想,大概也是要去参加喜宴的。 送走那位客人,设计师开始帮我吹头发,再度闲聊才知道,原来老妇人不是要去参加喜宴,游览车上的人应该算是旅游团,老妇人也是其中一人,因为听朋友提过这家沙龙,所以她决定牺牲一个参观景点,请司机让她先下车烫发,等同车的人参观完某个景点,回程时再来载她。 以时间推算,设计师应该比平常早一个钟头,甚至两个钟头起床,难怪她一脸没睡饱样。 话说回来,从老妇人身上可印证,女人啊!不管几岁,都存有爱美的心,真想给老妇人鼓掌喝采一番,我太佩服您了! 不过,倒是苦了设计师,一大早被挖起,还顶着一头毛躁蓬发,爱美的她,大概也千般不愿这么出来见人。 而到沙龙洗发的我,无关爱美与否,心情轻松之余,遇到这件爱美趣事,不禁莞尔—— 爱美,想必是女人一辈子都不会抛弃的乐事吧! 第一章 一艘从义大利浪漫水都威尼斯出发的豪华大游轮上,一场豪门婚礼正在这「浮动的五星级饭店」热闹的准备中。 台湾建筑业大亨骆英明包下整艘游轮,让独子骆睿智在这豪华的游轮上,迎娶永健药品集团养女金晓丹。 新人的婚礼,预定在游轮驶进希腊西岸的爱奥尼亚群岛时举行。 “骆兄,等明天到达爱奥尼亚,婚礼如期举行,我们可就算是真正的亲家了。”永健药品集团总裁金永健,喜悦的笑容中,夹带着一抹高深莫测。 骆英明低眼望着比自己矮一个头,头顶光秃无毛的金永健,一脸泰然。 “是啊,我可是非常盼望晓丹成为我的媳妇,她会是个好媳妇。” “那是当然。”金永健一脸得意。“晓丹可是我用心教导出来的好女儿,她美丽聪慧,想娶她的大企业家第二、第三代,多得不得了——我可是念在我们是多年好友,才私心叫晓丹嫁给睿智。” “那我还真得感谢你这个亲家。”虽不以为然,但在周围亲朋好友围观下,骆英明仍是露出感谢的笑。 金永健没多理会他,望向另一头,且说且走。“你忙吧,我过去和王董请教一些事。” 真正的主人骆英明,也没时间和他玩勾心斗角的游戏,船上的宾客个个都是重量级的贵宾,一个也不能怠匆。转身,他立即笑着和某部长嘘寒问暖。 游轮上的总统级阳台套房仅有两间,一间是准新房,一间则是准新娘的私人房间。 从观景阳台走进来,准新娘金晓丹美丽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这场婚礼对她而言,不是她终身幸福的开端,而是她报恩的发端。 坐在镜子前,她净白的脸显得无生气,从她七岁被养父收养那一刻开始,笑容便逐渐在脸上消失,她的情绪由养父一手控制,不能大笑,不能大声说话,她该做一个名媛中的名媛,才能符合养父心目中的「女儿」形象。 “晓丹,你还在发呆,快点敷脸。”她的二娘推门进来「关切」了一下。“早点睡,皮肤好,化妆才会漂亮。” 说完,门关,方才的「关切」话语彷若是她的幻听。 目光落在整盒未开封的面膜上,金晓丹仍旧文风不动。 她的养父有三个妻子,连同外头私生子的母亲,算起来有四个女人,每个人都很「争气」为他生了几个男孩,但就是没人为他生下一个女孩,是以,她这个金家的养女,可利用的价值更高。 她在金家没有任何地位可言,养父并不疼她,但很「维护」她,虽然大娘、二娘、三娘视她如眼中钉,生怕她分家产,可因为要讨好养父,每个人都会三不五时「表面上」关心她一下。 方才二娘特地过来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想在养父面前「邀功」,以证明她有在关心这件婚事。可她连进到房里一步都嫌多,这种关心,她宁愿不要。 视线移到床上的新娘婚纱,这场婚礼,与其说是她的婚礼,不如说是养父「想要的」婚礼—— 她只知道养父要她嫁给骆睿智,成为骆家媳妇,从不知道养父这么安排的用意是什么……她甚至怀疑打从她七岁成为金家养女的第一天起,养父就已经订下这个计画。 敲门声响起,她的三娘带着新娘秘书进来。 “晓丹,我就知道你什么都没做,所以我带ailsa过来帮你。”年轻的三娘交代一同进来的新娘秘书。“ailsa,我们晓丹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让她成为最美的新娘。” “是,金夫人。” “我得去帮老爷子挡挡酒,免得他醉得明天起不来。”说罢,酒家女出身的三娘,像只闪亮的花蝴蝶飞离。 望着三娘的背影,金晓丹突然觉得自己太悲哀。 虽然大娘和二娘都瞧不起三娘的出身,但三娘顶着金夫人的头衔,每天乐呵呵,在家里,她最常听见三娘大笑的声音—— 反观自己,虽然拥有高学历,住豪华金屋,过着有佣人侍候的千金小姐生活,但是,她却无法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金小姐,我先帮你敷脸,好吗?”ailsa带着笑容客气的问。 事实上,从上船的第一天开始,ailsa每天都会过来帮金晓丹做脸部或全身美容,只是,她从没遇过这么不开心的准新娘,不但没有笑容,连话都不多说一句,整个人冷冰冰的,像个冰山美人。 金晓丹点头,她不想为难任何人。 “你要坐着吗?还是躺着?躺着会比较舒服些。”ailsa笑着建议。 再次点头,金晓丹才起身,门外又来一个不速之客,来人省略敲门步骤,直接进来—— “呃,请问你是……”面对大摇大摆进来的年轻女子,ailsa一脸错愕。金家的人她大都认识,但眼前这人—— “金晓丹,你应该知道我吧!”年轻女子看都不看ailsa一眼,直接向准新娘挑衅。“别以为你先嫁给骆睿智你就赢了,看看你们金家,最得宠的还不是三娘。” ailsa愣在原地,大抵知道这女人是来「呛声」的,不过哪有人这么白目的,敢在金家地盘对金家大小姐这么说话,如果金家真的要围殴她,在船上,她是绝对逃不掉的。 “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ailsa毫不客气的赶人。 “我可不是在跟你说话!”年轻女子两手环胸,完全不理仗义执言的ailsa。“金晓丹,你…… “你要不要当三娘,不是由我来决定,所以你也不用跟我说。”金晓丹冷然的道,冰冷的睑上,没有一丝怒气。 骆睿智是一个风流男人,早在求学时,她就清楚,她也知道他绝不会因为娶了她,放弃追求女人的乐趣。 对一个她连爱都不爱的男人,他想娶多少个妻子,随他便! “呃……”突然被她的话堵住,来呛声的女人一时哑口无言,但为了保持气势,还是硬出声:“我……我可不是来和你商量,我只是来告诉你,骆睿智……是我的!” 说完,女人头一甩,踩着骄傲不起来的步伐离去。 “我的天,怎么会有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ailsa把门锁上,不让闲杂人等进来。 当ailsa转身踅回床边,一阵阴风吹了进来,她打了个哆嗦,目光下意识的望向坐在床上的金晓丹,赫然发现她美丽的脸上,泛起一抹惊慌,她循着她的视线望去—— “啊——你是谁?!”ailsa一脸惊吓,反射性的往后踉舱几步,然后趺坐在地毯上。 金晓丹脸上的惊慌神情未褪,但她仍旧冷静的坐在床上,动也不动。 她眼睁睁的看着不知怎么进来的人,他很高,左眼戴着眼罩,身上披了一件黑色的大披风,嘴角噙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救……救命啊——” ailsa惊吓之余,往门边爬去,一把刀子倏地从她身后飞来,夹带着强劲的力道,稳稳地直插在她面前的地毯上。她吓得失声,反身坐着,两眼因惊吓瞪得比牛眼还大。 “如果你一直叫喊,我可不保证第二刀不会因为你的叫声让我心慌,而偏了方向。” 嗤声笑着,男子转身,面对盯着他直看的金晓丹。 “没错,从今以后,你就该这么看着我,你的眼里,只能有我。” 他狂妄的话语一出,金晓丹细眉微蹙,低眼,双颊蓦然泛红。 好狂妄无礼的男人,只是……他究竟是谁? “今晚,我的身分是海盗,而我,要掳走你。” 话才说完,他一个弯身靠近她,一阵风又起,两人已经同时消失—— 愣坐在地上的ailsa,全身颤抖抖,完全不清楚他们是怎么离开的,只知道自己吓得魂飞魄散,没半点力气爬到门边求救—— “海盗,有海盗——他把新娘子掳走了!” 当新娘秘书ailsa自行爬出房外求救,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余悸犹存的她,以颤抖却高亢的声音大叫着。 “晓丹人在哪里,叫她出来!”金永健在房内搜寻一遍,确定没见到养女的人,气急败坏的喊:“除非她跳海,否则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他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晓丹是个非常聪明而且有主见的人,若不是他从小就灌输她要知恩图报,他哪压得住她的思想,哪能逼她点头答应这门婚事? 虽然她表面上是答应了,但他心里仍是有担忧,怕她临时反悔,是以,才会和骆家商量,举行一趟爱之船的婚礼,美其名是一场特别的婚礼,实际上,他是要防晓丹逃跑—— “是不是你把晓丹藏起来了?”二娘龇牙咧嘴,恶狠狠的质问。 “我……不是我,真的有海盗,他从那边——来了又走。”ailsa指着观景阳台的方向。 “海盗?掳走新娘子的海盗?”二娘嗤之以鼻。“呵,你们都几岁了,编这个谎想骗谁!” “ailsa,你可不要真的帮晓丹瞒骗我们……”三娘一脸为难的神情,ailsa是她大力推荐的,如果她真的帮晓丹逃跑,那她这个三娘在金家的地位,马上就一落千丈。 “金夫人,我没有,我是说真的……有海盗……”ailsa哭了起来,看到地上的刀,仿佛找到有力证据一般。“看,这就是那个海盗留下来的刀……” “随便插一把刀就想唬弄人,哼。” 两手环胸的二娘,抬起穿着高跟鞋的脚,往插在地板上的刀子一踢——孰料,刀子插的太深,她没把刀子踢掉,反倒害自己的脚趾甲断裂。 “痛痛痛……痛死我了!” 没人理会二娘,金永健走上前,望了保镳一眼。“把刀子拔起来。” “是。” 保镳费了一番力才把刀子拔起,将它恭敬地递到金永健面前。 金永健没有伸手去接那把刀,两眼直盯着刀面上刻的「嵬」字,瞬间,睑色泛白—— “这……这刀真的是……” ailsa等不及细听他要问什么,一迳地猛点头。 “对,没错,这把刀就是那个海盗留下来的,那时我爬着要出门求救,这把刀就插在我面前,把我吓死了……呜……” 想到前不久发生的事,ailsa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不要再演了,快把晓丹那丫头交出来,否则我就算把整艘船掀了,也要把她揪出来。”二娘忍着痛来到金永健身边,对着ailsa又是一阵吼。 “够了!”金永健烦躁的吼,旋即对在场所有的人下令:“晓丹失踪一事,绝对不准说出去。” “呃,老爷,你……你真相信她的鬼话?”二娘满睑错愕。 金永健瞪了她一眼。“晓丹是失踪了没错,但明天的婚礼一样如期举行。” “可是,没有新娘子……” “你们一个个不是都说自己最有能力当当家主母,那就给我想办法去!”咆哮着,再望那把刀一眼,金永健心中隐隐不安。 思忖了下,他决定找骆英明商量去。 “在我回来前,你们最好想到解决的办法。” 金永健悻悻然离开,留下一屋子的女人面面相觑。 “什么?睿智也不见了?” 当金永健急匆匆的想找骆英明商量新娘子不见的应变对策,骆英明却和他有着同样的烦恼。 “晓丹也不见了?”骆英明惊得瞪大了眼,旋即领金永健往里头走。“你看床上的字。” 金永健的目光落在床上,上头被人用黑色的笔写了一个大大的「嵬」字,他惊得倒抽了一口气,脸色凝重。 “看来,他真的以他父亲的名,回来报仇了。” 听完金永健的推论,骆英明愣坐在床上,一脸哀恸。 “难道,他把我唯一的儿子给杀了?睿智,我的儿子……” “这都怪你!”金永健压低声音道:“当年如果不是你心软,放走了他,今天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一个才十岁的孩子,他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神,我到现在想起来都……都还会怕。” “我怎么知道他命大,落海了竟然还能活着……”骆英明痛心的捶着床。“报应!这真是报应,当年我们推他下海,今天——” “你说那么大声,想让船上的人都听见吗?”金永健可一点都不同情他。 这个骆英明,一点都不英明,财产一大堆,却是个怕老婆的胆小鬼。 不像他早有先见之明,担心当年落海的孩子可能会活着回来报仇,所以他娶了三个老婆,生了好几个儿子,万一其中有一个遭殃,也不至于绝后—— 虽然「山鬼」的孩子回来报仇,把新郎和新娘全抓走,两人很有可能被杀,或者被推入海…… 但不管他们下场是哪一种,比起骆英明痛失独子,他的「损失」是小了点,晓丹不过是他的养女,如果她真死了,他就当这几年栽培她所花的钱,是捐给孤儿院去了。 眼前,他所担心的,是明天的婚礼该怎么办? 整艘船上全是重量级的贵宾,如果婚礼泡汤,那不就让所有贵宾看笑话?如果只有新娘子不见,事情或许好办些,找个人化个浓妆代替一下,勉强可以举行婚礼,但现在连新郎都不见了—— “总裁,找到少爷了,他被绑在船身旁。”骆家的总保镳,从观景阳台急匆匆跑进来禀报。 闻言,骆英明和金永健一同跑向观景阳台。 几名保镳把光着上身,被捆绑在船身的骆睿智给拉上船,原本昏迷的骆睿智醒过来,裸着上半身的他,冷得直打哆嗦,回想起事发经过,他忍不住哭出声来—— “爸,有海贼……他要杀我……有一个穿着黑色大披风的海贼要杀我!” “睿智,你没死,爸爸就放心了。”骆英明高兴的拥着儿子,父子俩抱头痛哭。 “有海贼、有海贼……”惊吓过度的骆睿智,不停的喃喃自语。 “睿智,你有没有看到晓丹?”看到骆睿智没被杀死,金永健心想,那他的养女应该也没事。 “有海贼、有海贼……”骆睿智似乎没听见金永健的问话,一迳地自言自语。 “唉!” 看骆睿智那副失神的模样,也问不出什么来,金永健心想,会不会他的养女也被绑在船身,只是方才他们没有仔细去找? 思及此,他急急忙忙返回晓丹的房里,命令保镳去搜寻,一个钟头后,保镳回报未找到人,原本燃起的希望又熄灭—— 没有太多伤感,金永健只扼腕布局多年的一颗棋子,在紧要关头,却没办法发挥作用。 反正新郎已找到,事情就简单多了。 “老爷,如果明天的婚礼要照常举行,那就得找个替代新娘。”二娘殷勤的献计。 “这还用得着你来说!”金永健气呼呼的。“你们这几个女人,还呆站着干嘛?快点去找人来替代晓丹。” 二娘眼一瞥,指着心魂还未镇定的新娘秘书ailsa。“我看她最适合。” “ailsa?”三娘出声反对。“她已经结婚,有老公、有孩子。” “只是替代而已,谁要她真的嫁!” “不行,我老公要是知道,他会骂死我的。”ailsa猛地摇摇头,匆的,她想起一个人,一个很想嫁骆睿智的女人。“我知道有个人,她很乐意当明天的新娘。” 纵使万般不愿如那个来和新娘子呛声女人的愿,但眼前,为了自保,ailsa不得不「推荐」那女人。 和在场的人,大约说了一下海贼出现之前的另一幕情景后,ailsa又道:“我不认识她,但她的样子我可以一眼认出。” “老爷,你的意思?”二娘请示着。 “还能怎么办,就那个人吧。” 二娘用力推了ailsa一把。“走吧,我带你去找人。” “为什么是你?ailsa是我介绍来的,应该是我和她一起去找人。”三娘不甘心锋头全被二娘抢走,争着要陪ailsa去找「替代新娘」。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跟我争这个……” “是你在跟我争吧!” “你们两个够了没!全都给我去找,找不到人,明天你们就自己上场当新娘。”金永健气得涨红脸,咆哮着。 在金永健的咆哮声中,女人们全都急匆匆离去。 满肚子气的金永健,走到观景阳台吹吹风,望向黑暗的海面,匆然想到,如果晓丹真的被「山鬼」的儿子带走,或许局势对他反而有利—— 以晓丹的美貌姿色,没有一个男人不动心,如果晓丹不是他用来拉拢和骆家成为亲家的棋子,他早就会除掉她养女的身分,收她当四房。 原先他是担心「山鬼」的儿子,或许会活着回来报仇,只要金家和骆家联合起来,谁也打不倒—— 但现在,反方向去思考,若是晓丹真的被「山鬼」的儿子带走,他绝对会被晓丹的美色给迷倒……到时,晓丹不就成了他的护身符? 至于骆家这边,明天的婚礼照常举行,只要找到那个「替代新娘」,他马上收她当养女,虽然她未必会像晓丹那么听话,但成为骆家少奶奶这个梦想,是他帮她完成的,她一定也会感激他…… 如果两边进行的都顺利,一石二鸟,那就太令人痛快了! 望向海平面,金永健忍不住得意的大笑起来。 第二章 被一个自称海盗的男人掳走的金晓丹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中的她,让透窗进来的光线给唤醒,睁眼,刺眼的光线令她眼睛再度合上,须臾,她两眼避开光线来源的方向,睁开。 眼一睁,她赫然发现身畔有个赤裸上身的男人趴睡着。 金晓丹惊吓的弹坐起身,扯动了覆在两人身上的丝质薄被,薄被一掀,更令她惊吓—— 躺在她身边的男人,只穿着一件黑色底裤,修长的大腿露出一大截…… 盯着他大腿完美无一丝赘肉的肌肉线条,金晓丹羞红了脸,偏过头,看见自己穿着一身完整,心里暗松了一口气。 思绪还处于混沌之中,她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之际,身边的男人突然出声—— “你该懂得在起床之后,为自己的男人盖好被子。” 一道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魔魅沉音突兀响起,回头望,他依旧保持趴睡之姿,眼未张,模样仍处于睡眠状态。 细眉微蹙,她想起来了,他是昨晚潜入她房里的那个海盗,他抓走她…… 环顾四周,这间房大得夸张—— 没有心思去想其他,她只诧异,他为何掳她来?为何声称自己是她的男人……男人?他的确是! 心口莫名涌上一阵慌措,这是她对于所谓的「男人」,前所未有过的感觉。 她没有爱过任何人,即使原先她要嫁的骆睿智,她也怀疑自己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爱他,对她而言,骆睿智和其他人没什么差别,他就只是个「人」,和她养父一样,差别只在于「关系」不同。 可,眼前这个男人……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如果让我自己伸手去拉被子,你就该死的等着接受处罚!” 男人微愠的声音,令她心口为之一惊。 她七岁进金家当养女的第一天时,看到金家养的小白兔,便开心的笑着抱起它玩耍,却被养父怒斥不准露齿笑—— 那是她第一次被怒斥声吓到,也是最后一次,那天起,养父便教导她,心要高傲,不露笑、不畏惧任何人事物…… 十七年过后,她没有再被任何人的吼骂声吓到,一次也没有,即使金家的大娘、二娘、三娘,每日轮流对她吼骂,她也无动于衷,也因此让三娘们常气得跳脚。 她以为,她所有的情绪早已被抽空,这辈子,再也不懂喜怒哀乐,但,遇上他,十七年来被她放逐的情绪,似乎有返回来敲她心房的迹象。 这迹象,令她有点不安。 望向他,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拉褪至他大腿处的金色丝质薄被,帮他盖好被子。 不是怕他,不是怕他口中说的「该死的处罚」,只是……一个举手之劳吧?她想。 为他盖上被子,他右手臂上刺的一个显目的「嵬」字,让她多看了两秒。 嵬——他的名字 她望向他闭着眼的脸孔,昨夜的眼罩已取下,瘦削的脸,依旧如昨夜一般透着冷魅的气息—— 察觉自己望着他的脸愣呆了,她不禁双颊泛红,忙不迭的移开目光…… 带着一丝紊乱的心绪下床,赤裸着脚的她,未急着逃出门,反而徐步走到窗口边。 她猜,他既然仍安稳的继续睡,代表他压根不怕她逃跑,就算她能逃出这扇门,也未必能逃离他的掌心—— 况且,她也未必想逃…… 她踱步至窗边,由窗口望出去,不远处是一片大海,两边连接的建筑物看起来像是……城堡? 多望了几眼外头的景象,她发现这是一座矗立在某座孤岛上的城堡,难怪他可以睡得安稳,不怕她逃跑。 略偏头,眼尾的余光瞥见那男人依旧静躺床上,八风吹不动。 他……为何抓她来? 她不是天真的小女孩,不会认定他是专程来「拯救」她的……黑马王子—— 是冲着骆家,还是金家?不知。但她能确定,他不希望那场爱之船的婚礼如期举行,所以他带走她—— 照行程推算,游轮应该抵达希腊了,望着一片蔚蓝的海,金晓丹心头暗松了一口气。 突然间,她庆幸自己不在船上,不用披着白纱,不用嫁给一个她根本不想爱的男人—— 从未有过「庆幸」的感觉,她的心头向来只有冷淡的认命。 转身,她面对着他,心头无比轻松。 直至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多么想离开金家的势力范围,只要和养父离得远远的,哪怕要她下地狱,她也愿意。 望着偌大的床,望着依旧趴睡的男人,她有种感觉,如果逃离不开他身边,就只能下地狱—— 闭上眼,她告诉自己,她宁愿下地狱,也不回养父身边。 望着古镜中的自己,金晓丹面无表情,却在心中暗笑自己今日的命运——注定穿上白纱。 她以为,离开那艘游轮,她就不用当新娘子,没想到,她的婚礼不是在爱之船上,而是在城堡,也许命中早注定,她是城堡里的新娘。 稍早,他起床,见到她的唯一一句话是:“今天,我要你成为我的新娘。” 不容她置喙,他大步离开后没多久,几名轮廓颇深的西方女人出现,快速的帮她打扮一番,她就成了镜中这副穿着白纱的模样。 “过来,让我看看你。” 门开,他走了进来,步至沙发旁,旋身落坐之前,下达一道命令。 金晓丹看了他一眼,未照做。 在金家,除了养父的话,任何人说的话,她都不听。 “要我再说一次?”低嘎的嗓音带着不悦。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要娶我?”她冷然的问。 对于有人不服从他的命令,男人的两道浓眉紧蹙起,冷厉的目光紧盯着她。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只用低沉的声音,压抑着怒气说:“我叫你过来。” 知道和他僵持下去,她永远得不到答案,起身,她顺他的意,拎起群摆,缓步走向他。 对她的顺从,他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笑容。 她一站定在他面前,低沉的声音又不悦的响起—— “我的女人,不会这么站着,让我非得抬头「仰望」!” 金晓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既霸道又狂妄。他说的太过,虽然她有一六八公分高,但他更高,至少比她高出二十公分多。 即使坐着,他也不需「仰望」她,只是让他稍微抬眼,所以他嫌累? 她不想理会他,偏偏一对上他的眼,她就心慌意乱,尤其此刻,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的他,俊逸非凡得令人着迷…… 她再一次服从于他,拎高裙摆,正准备旋身落坐他身边之际,他突然出声:“蹲在我脚边。” 他的话一出,她愣住,脸上浮现一抹不敢置信的神情。 发现她冰冷的脸上,出现一丝有温度的表情,他莞尔之余,正色的道:“你没听错,我的女人,向来只能跪在我脚边……或者双腿之间,和我说话。” 听来不像是玩笑的话语,令她细眉微蹙之余,双颊蓦然泛红。 他的女人只能跪在他脚边?所以,他让她「蹲」在他脚边,是特别体谅她?还是看在今日是她第一次当新娘的份上? “不,我拒绝。” 她以为她的养父是全世界最自私、最霸道的男人,但眼前的男人,让她见识到,什么才叫做真正的霸道。 她的养父有三个妻子,她们虽然都怕养父,但平常说话一个个比养父还大声,更从没做出跪在养父脚边说话这种荒唐事。 她知道,有些地方,或许还有严重的男尊女卑观念,但她绝对做不来这种事。 “你拒绝?”男人的脸上逸出一抹冷笑。“谁给你拒绝的权利?” 望了他一眼,他的笑令她心慌,但她仍强作镇定,维持原姿势不动,和他对峙着。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门开,一名瘦高的西方人出现在门口,他用英文恭敬地道:“主人,摄影师准备好了。” 男人站起身,炯炯有神的黑眸盯着她直看。“走吧!” 他的手突然往她腰际圈住,强而有力的手臂,驱使她不得不跟着他走。 离开房间往外走,金晓丹惊觉这座孤岛比她想像中的还大,若她真想逃,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拉她坐上马车,转往另一个方向,片刻后,他们来到一个平台,上头,摄影师和一些人已准备就绪的在原地恭候。 要到上头必须走一小段阶梯,穿着新娘礼服,令她举步维艰,这时,在她身后的他,突然弯身抱起她,这动作,不仅她吓到,连上头的工作人员都露出吃惊的表情,有些女侍还发出惊讶声。 “我破例抱你,你最好能让我满意。” 听不懂他话中的含义,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她的心却噗通狂跳,这是她头一回让男人这么抱着,这么的亲密接触。 到了上头,他将怀中的她放下来,大手往她腰后一贴,引领她走向平台边缘。 摄影师的一名女助理,走上前帮他整理衣服,对身边的她视而不见,一双眼不断向他发出电波,胸前几乎要弹跳出来的双峰,有意无意地磨蹭着他。 她没有特别想去注意,但女助理夸张的动作,全进了她眼尾余光。 目光直视前方,心中没有太多杂念,她想,平日一定有很多女人主动向他示好—— 这点认知,令她更是纳闷,他身边的女子众多,为何要她这个陌生人当他的新娘? 女助理整理衣服拖的太久,新郎脸上露出不悦,见状,摄影师立即召回「乐不思蜀」的女助理。 新郎一个点头示意,摄影师的另一组男助理,马上上前帮忙新人摆出拍摄姿势。 当男助理的手碰到新娘的手臂,新郎马上露出恶狠狠的目光,用极其不悦的口吻说道:“不需要你们,走开!” 男助理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但仍是恭敬地退下。 金晓丹望着他,他的眼神中,透露着一种宣示与占有,她再一次感受到他的霸道。 心中没有厌恶戚,反而有一丝丝的害怕,不是怕他,而是怕自己……若是不讨厌他,那就代表她已经开始臣服于他,这让她很不安。 “没错,你是该这么看着我。” 他得意的低笑声让她回过神,她才发现自己一直仰望着他。 反射性的想低下头,他却伸手掐住她的下颚,她尚未看清楚他眼里那抹不知因何而起的强烈光芒,只见他的脸孔倏的逼近。 当她的心绪跌进他深邃黑眸里之际,一片温热覆上她唇。 他吻了她…… “就算你非常迷恋我,在我吻你的时候,你是不是该考虑将你美丽的大眼,轻轻的闭上一下?” 他的心情很好,因为复仇的计画顺利启动,因为怀中的新娘美得足以匹配他,因为她的唇,柔嫩得让他热血沸腾…… 女人,向来是他勾指即来的玩物,但也因如此,女人渐渐变成他满足生理需求的一种习惯,他习惯女人对他热情,习惯女人的服侍…… 忘了有多久的时间,他不再对女人有强烈的渴求欲望,直到遇见她,在他看到她的第一眼,要定她的强烈欲望,从昨夜一直燃烧到现在。 紧闭上眼,她满睑羞红。 脑内一片空白,如果不是他的手圈着她的腰,她想,她可能会晕倒—— 她从不知道男人的一个吻,会令她如此……晕陶陶—— 她没有和男人真正接吻过,但却有好几回被偷亲嘴的经验,虽然只被轻轻一碰,但当时的感觉,她确定她很厌恶,可为什么他的吻,如此的不同…… 身子被他两手用力勒紧,她紧紧的贴着他,却意识到他下半身的异状,她倏的睁开眼睛—— 瞥见她眼中的惊惶,他邪恶一笑。 “知道我现在有什么坏念头吗?没错——”低首,他压低声音在她耳畔道:“我疯狂的想要和你做爱,在这个地方,现在。” 闻言,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如果他说的是认真的,那么,他一定会做! 她水眸惊惶的瞪大,此刻四周可是围了一堆人—— “你……你疯了!我不要!” 她得在他还没真正做出他脑海里想做的事之前,发出强烈的抗拒,打消他疯狂的念头。 他眯起黑眸,凝睇她半晌后,他仰首狂笑。 “这个答案真是令人惋惜,现场有一流的摄影师,他一定可以抓住你最美的体态,不,应该说,我们两人赤裸交叠的完美契合姿态。”他轻闭上眼,仿佛在想像那画画。 露骨的话语令她羞赧,但却让她松了一口气,至少,从这段话听起来,前一刻他说的那些话,只是玩笑话语,要不,以他霸道的个性,他想做的事,绝不需要和她商量。 他睁开眼,看见摄影师依旧狂按快门,高举起手,他示意停止拍摄工作。 转身,他以英文和身边看似管家的男子说道:“艾斯,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的,主人。” “走吧,我们的蜜月旅行正要开始。”拉着她,他嘴角高扬。 蜜月旅行?!金晓丹蹙起眉头。这人,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穿着新娘礼服,金晓丹坐上私人游艇,晕晕沉沉的来到另一座城堡。 “你最好能习惯这种移动方式,因为我们的蜜月旅行才刚开始。” 他冷笑的丢下这句话便离开,留她单独在房里。 按着还有些晕眩的头,她步至窗边。窗外的景色和前一座城堡不同,一样的是,这也是一座位于孤岛的城堡。 孤岛上的城堡,高傲却孤单的矗立,感觉……像他的个性、像他的人。 他孤单?她不确定,照理说,他身边的仆人不少,女人……更多,这样的人,为什么她还会感觉他是孤单的? 也许,就像她一样,身处在衣食无缺的环境里,外人认定她是金家唯一的公主,金家的人口繁多,但,她却很孤单…… 轻叹了一声,拎高白纱裙摆,回到床边坐下,她想换下身上的白纱礼服,才发现,她唯一的一件衣服留在前一座城堡未带过来。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急着带她离开…… 想起拍照时,他吻了她,心头的震撼犹存,还有他说的那些应该是开她玩笑的露骨话语—— 这人,真坏! 到现在,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还不知道他掳她来的目的究竟为何…… 一阵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她猜,不会是他,以他霸道的作风,不可能会敲门。 她用英文说道:“请进。” 两名女仆手捧着新衣裳,微笑的走进来,把衣裳放到床上,告诉她要帮她把新娘白纱换下来后,她们便伸手要脱她的衣服。 “不,我可以自己来。” 她坚定的再告知一次,两名女仆便恭敬的退下。 掀开覆盖新衣裳的软布,一件紫色透明薄纱和绑带的丁字裤映入她的眼,盯着床上的「新衣裳」,半晌,她再度把软布覆上。 她唯一可换的「便服」,布料少得可怜。 她宁愿穿着白纱,也不愿意换上他差人送来的便服。 头还是很晕,躺上床,闭上眼,她想休息一下,管不了一身白纱让她躺着极不舒服,现在,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在城堡里的一处隐密空间,琥珀色的酒液在冷嵬岳手中握的杯子里晃荡,他坐在牛皮沙发上,啜饮一口杯中酒,锐利的目光,盯着嵌在墙面上的一大片液晶萤幕。 萤幕上,骆家承租的爱之船船上宴会厅的情景,全都收进他锐利的黑眸中。 如他所料,新娘不见,骆英明和金永健绝对丢不起这个脸,肯定会找人代替新娘,无论如何都会把这场世纪婚礼完成。 婚礼,可真热闹呢! 看着萤幕上骆英明和金永健轮流上台发表婚礼感言,热烈的掌声不绝,放下酒杯,冷嵬岳扬起一抹诡异笑容,跟着鼓掌。 “这样就叫精彩?我送的礼物,才是婚礼真正的高潮。” 戴上早放在一旁的耳机,冷嵬岳对着另一头的人下令:“艾斯,把我的礼物送出去。” 一、二、三……低着头,两手交握,他在心中读秒。 三秒钟后,抬眼,萤幕上,新郎骆睿智正要帮化着大浓妆的假新娘戴上戒指,小舞台上原本无画面的投影布幕,突然亮了起来。 当他帅气冷魅的脸孔一出现,全场顿时静寂无声。 舞台上,骆睿智拿着戒指呆望着投影画面,大概是纳闷着为何会出现另一个比他还帅的新郎倌。 冷嵬岳眯眼看着画面上穿着燕尾服的自己,得意的笑容在他嘴角飞扬。 那是他之前预录好的画面—— “骆叔、金叔,十七年没见,知道你们二老还活着,我比谁都还要高兴——这绝对是我的真心话。”画面上的他,浓眉一挑,右手掌贴上心口处。“你们懂的,对吧?” 宴会厅中一阵鼓噪,站在舞台上的新人一脸茫然,骆英明和金永健则是因过于震惊而脚步踉跄,险些跌倒。 “冷……冷嵬!”骆英明张着嘴,瞪大眼,手颤抖的指着投影画面。“太像了,和他父亲太像了。” 像是在回应骆英明的话,投影画面中的冷嵬岳,扬唇冷笑着说:“没错!是我,我回来了。当年,我曾说过,若我没死,我会以父之名回来复仇。”他阴沉的脸孔,倏的换上一张带笑的表情。“不过,今日是你们两家办喜事的日子,我这个当晚辈的,总得送上一份贺礼,表达我对你们的敬意。” 顿了下,他咧嘴一笑。 “希望这份礼物,没让我们三人失望。” 语毕,投影画面消失。当下,骆英明和金永健便急着询问今日有无箱子类的物品送上船,甚为担心他送来一箱炸弹。 这时,原本消失的投影画画又亮起,画面上出现的是新娘装扮的金晓丹脸部大特写—— “晓丹——”喊的最大声的人是新郎骆睿智,他一时震惊,手中的戒指掉落地。 “是金家干金,皮肤真好,这么大特写,还看不出一点瑕疵。” “就是说啊,皮肤这么好,不化妆都美,为什么在婚礼现场要化一个大浓妆?害我刚才一看,被吓着了。” 几个认得金晓丹的宾客,不解的互相讨论。 突然,有人发出诧异的叫声——“新郎倌——怎么换人了?” 原本大家以为投影画面的内容,是新人上船之前预录的,但镜头一拉开,站在新娘金晓丹身边的人不是骆睿智,而是方才那个出现在画面上,说要送贺礼的男人! 录影画面中,当冷嵬岳俯首亲吻新娘金晓丹时,在他们身后的海平面上,「爱之船」正行驶经过,至此,来宾们大抵了解一件事——新娘子早跟别人结婚去了,而此刻站在舞台上的新娘,肯定是「假货」。 “这……这……谁……谁放的?把那画面关掉!”金永健回过神来,一张肥脸气得通红。 录影画面瞬间消失,金永健才稍微松一口气,但没多久,画面又亮起,一张张冷嵬岳和金晓丹的结婚照,不断的接连放映—— 全场一片寂静,宾客们的目光全聚集在那些照片上,众人心照不宣,毕竟,遇上这等事,也太令人难堪了。 坐在密室里的冷嵬岳,看到骆英明一脸呆滞、沮丧,而金永健则是一副气得脑充血的模样—— 冷嵬岳脸上没有半点高兴的表情,因为当年他们一家人受的苦,远超过他们两人此刻的难堪。 “骆叔,金叔,晚安了,祝你们一夜好眠。” 确定礼物送到,也让他甚为满意,取下耳机,他手往沙发上的一个红色按钮按下,墙上的画画瞬间消失。 今晚,可是他的新婚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不是吗?虽然,这个新婚夜,一开始,并不在他的计画中…… 第三章 坐在床沿,眯起黑眸,冷嵬岳望着躺在床上睡得安详的女人,嘴角不自觉勾起。 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从她被「俘掳」那一刻开始,她没像一般人惊慌大叫,也从未有想逃跑的举动—— 他嘴角往上高扬,纵使她想逃也逃不掉! 此刻的她仍是一身白纱,他让女仆拿来给她换上的衣服被遗忘在角落…… 她不是个会服从男人命令的女人,这点,从他看到她的第一眼,从她傲然的眼神里,他就了解。 是以,他料想不到,这么一个特别的女人,居然愿意下嫁骆英明那没用的儿子…… 是金永健逼她嫁人的吧?他想。 他查过骆家和金家所有的资料,知道她是金永健自小收养的养女,但他没看过她的照片,也觉得没必要。 他原先的计画,一如他策画的那般——破坏那场豪门婚礼,让两个该死的老头,在他们筹办的婚礼上丢尽老脸,颜面无光。 至于新娘…… 他想过,若是她胆小如鼠,哀哀求饶,他会考虑放她回去,毕竟,她只是金家养女,硬要把当年的罪算在她头上,太过。况且,眼前他最不需要的就是一个会烦他、黏他的女人。 只是,他万万料想不到,他掳来的,是一个让他心中头一回充满渴望、想占有的新娘子。 每每对上她冷若冰霜的神情,他就有种想征服她,让她乖乖臣服他脚边,成为他的女人的欲望。 睨了她身上的白纱一眼,他伸手褪去它。他可不想让它阻碍令他兴致勃勃的洞房花烛夜。 背部传来一阵凉意,睡梦中的金晓丹,赫然感觉有人拉下她的衣裳,一双弯翘睫毛,倏的如苏醒的黑凤蝶,啪的一声展开双翅。 一张眼,她发现坐在床沿的他,正在帮她褪下身上白纱,立刻瞪大了眼弹坐起身,她拉紧衣裳,紧紧护住胸前春光。 她的表情,活像怕他抢走她什么宝贝似的,不禁令他莞尔。 “把白纱换下。”昂着下巴,他傲然下令。 “我不要。”纵使心头慌措不安,从她红唇逸出的音调,依旧冷淡平稳。 “不要?”浓墨双眉紧蹙起。“你似乎忘了你的身分,你是我的俘虏,我可以让你当新娘,也可以让你成为阶下囚。” 在他的城堡王国里,她的一切,由他主宰。 望着他冷残的目光,那眼神令她骇然,她从没有这么害怕一个人的眼神,即使是她养父,她也不畏惧。她对养父的「敬畏」,只是基于报恩的念头。 但他,光凭一个眼神,就能打乱她所有思绪。 她怕他,非常怕他。 “如果可以的话,请你……” “不可以!” 她想请他把她归于「阶下囚」那一类,但话还未完,就遭他立刻断然拒绝。睁大着眼看他,她怀疑他会读心术,清楚知道她想说什么。 “你还是没听懂我的话?” 手一伸,他抓住她紧贴在胸前的手,用力一拉,她整个人撞到他怀中来,他顺势搂住。 “在这里,你该成为什么,由我决定,你没有任何「请求」的权利。” 说罢,他的视线往下移,落至她胸前一片雪白凝脂。 发觉他的目光转为炽热,低头,她惊觉衣裳滑落,急忙伸手想拉住滑至腰间的白纱,但他快她一步把她的双手抓住,俯首,狂热的吻立刻如疾风骤雨般而来,狂嚣占领她的红唇—— 她无力抗拒,身上的白纱化成一团雪白柔云弹落在床畔。 两人赤裸裸的胴体相贴,他发狂的想要她,埋首在她身上,疯狂啃蚀她雪白肌肤……狂野的行径暂歇,未几,他挺直身,以傲然之姿,强硬的想进入她,和她融为一体…… 一直咬紧唇,紧闭着眼,忍受他疯狂行为的金晓丹,在他感觉到两人亲密贴合尚有一层阻碍之际,突然逸出痛楚呻吟的低叫声—— “该死,你为何不说?” 他以为,冰冷如霜,却浑身充满性感的她,肯定……肯定不会是处子。 他一向不喜欢碰还保有处子之身的女人,一来嫌麻烦,二来,他只享受女人服务,从未像今晚这样对女人采取主动—— 以往,若是女人假冒非处子,硬要献身给他,在感觉到亲密贴合有阻碍之际,他绝对会毫不留情把女人给推下床,结束床上的活动。 但此刻,想和她亲密贴合的念头非但未断,胸门还行一团强烈的欲火,狂肆喧嚣。 放柔与她贴合的动作,他耐心以前所未有的温柔举动,轻轻的、温柔的、缓缓的将自己推入她柔嫩的身体内,同时,也将两人的命运紧紧牵系在一块。 身下的痛楚传来,睡梦中的金晓廾幽幽转醒,水眸微张,腿间的疼痛,让她瞬间忆起昨夜之事。 头一偏,她无意外地看见仍在熟睡中的他。他依旧趴着睡,健壮的背肌裸在薄被外……想到昨夜的事,她羞的想别开脸,却瞥见他额际上冒着汗,身体偶尔不自主的抽动着—— 这五月天,即使未盖被子,应不至于受寒发烧吧…… 虽这么想,可她的手却下意识的轻贴上他的额头,这一触碰,方知他并不是发烧,看起来……像是作恶梦冒冷汗。 他,一个狂妄霸道,拥有不只一座城堡,只消一道冷厉目光就令人不寒而栗的男人,有什么事会令他惊恐的作起恶梦……是惊恐没错,他的背肌僵缩得厉害,像是极力在抵抗恶梦中令他惊恐的情景。 每个人都有脆弱的一面,无论他是多坚强的人。 突然间,眼前的他,让她感到一丝心疼。不是因为两人之间自昨夜后多了一层亲密,仅仅是……单纯的心疼。 伸手,她想摇醒他,助他逃离那个恶梦,但又倏的收回手。 她身上赤裸裸,没有一件遮蔽的衣服,若他醒来,那她…… 拿来昨天女仆包裹紫色薄纱的软布包住身躯,她细眉微蹙的看着他。 此刻心头没有多余情绪,她只是……不想见他陷于困厄之中,无法脱身。 轻摇他的手臂,他似乎没感觉,嘴里喃喃不知念着些什么—— “爸、妈……不,你们不可以死……不,不要死……” 倾身上前,她听到他梦魇的话语,柳眉轻拢——他的父母死了? 虽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但心上的不舍多了一分。 想必他父母离世,对他造成很大的打击,低眉细想,自己又何尝不是? 当金家养女之前,她尚有母亲,家境虽困苦,但有亲人们依靠仍是快乐,只是上天老喜欢捉弄穷人,母亲一病不起后离世,六岁的她被送进孤儿院,七岁时,她进了金家……对母亲的记忆不深刻,但窝在母亲温暖的怀抱,却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回忆。 低眼,凝视着他,她伸手抹去他额上冒的冷汗,想再次摇醒他,他却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前一秒钟还在睡梦中的他,眨眼间,已然坐起身。 他黑眸透着冷厉精光,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手则狠狠掐住她的脖子,仿佛把她当成是恨不得啃骨噬血的仇人。 她被掐得无法呼吸、说话,直到他察觉自己掐的人是她,立即缩回手。 弯身,她不断咳着,有那么一刻,她以为自己会断了气息——没有埋怨,她只是诧异,究竟是什么样的恶梦,竟会让他……想杀人 “不要在我睡觉时碰我!”冷瞪她一眼,他目中杀人似的精光,因她低咳的模样迅速消弭。 稳下梦中惊悸的情绪,他翻身下床,快速穿好衣服。 视线在她未穿上的紫色薄纱上打转,望了她一眼,他想说什么却没开口,转身,大步离开房间。 待气息恢复平稳,拾眼,她才发现他离开了。 一会儿,女仆送了早餐进来,同时拿来一件蓝色雪纺纱洋装,告诉她主人交代吃完早餐,换好衣服,他要带她离开。 又要离开? 金晓丹很是纳闷,狡兔有三窟,那他呢?究竟有多少座城堡?又为何要不断换住所? “主人,你交代的事都办好了。” 在一座欧洲哥德式建筑风格的城堡里,冷嵬岳的私人管家艾斯,正必恭必敬的向他报告。 “他们回到台湾了?” “是的,主人。” “台湾的住所,都打点好了?” “是的,一切依您的吩咐。” “很好。” “主人,关于……那位小姐——你不放她走吗?” 艾斯以为她只是主人借用的一颗棋子,既然第一阶段的计画已经完成,似乎没有留她的必要。 “你想要她?”冷嵬岳冷瞥他一眼。 “不,不是这样,我只是……”艾斯摇着双手,一脸惶恐。 “那就不必多管!” “是。”艾斯深吸了一口气。“主人,我先出去了。” 瞥了艾斯的背影一眼,冷嵬岳脸上没有任何不悦。他其实没有责怪艾斯的意思,也没怀疑他的动机,只是方才艾斯提醒的话语,让他不得不面对金晓丹的去留问题。 打开电脑,连上线,开启台湾的新闻网站,甫进入,如他所预料那般,斗大的标题立刻出现在眼前—— 世纪婚礼变调          爱之船在希腊遇上海盗 浏览一下内容,上头写着,永健药品集团的干金金晓丹在婚礼前一刻,遭海盗掳走…… 盯着电脑萤幕,冷嵬岳扬起薄唇,低喃着:“真是可恶的海盗,怎么可以把新娘掳走,冷岳,你真是个坏蛋!” 没有太多的「内幕消息」可看,他无趣的关上电脑,目光落定在一旁古铜色金属打造的经典造型复古电话,伸手欲拿话筒,倏的又缩回手。 本想问候已回到台湾的金永健,关心一下他养女被掳走之后的心情,但,罢了,万一他吓得心脏病发,等不及他回台湾亲自上门拜访,就死翘翘……这场复仇之旅若是少了他们三人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显得无趣。 起身,大步走至窗边,他冷厉的目光往外望去,远处,一望无际的海平面,是他心底最深的伤痛。 黑眸透出痛意,他的思绪迅速倒流,回到十七年前那艘由他双亲的鲜血染红的船上—— 那年,他的名字叫做冷岳,只是一个才十岁大的孩子…… 黑漆漆的海面上,狂风呼呼作响,宛若受伤的巨兽不断发出的狂嗥声。 十岁大的冷岳站在甲板上,两手顶在腰际,面向大海,他犹带着稚气的脸上未显露出一丝惊慌,他在挑战,挑战这夜的黑暗,挑战狂风,挑战不时翻上船的巨浪,更在挑战他自己…… 他向来视他父亲冷嵬为心目中最崇高的英雄,父亲的外号是「山鬼」,但他却觉得父亲是山大王,不,应该说是全世界最有资格当国王的人。 他的父亲有着天生的王者风范,有着非凡的领导能力,所以,这一次的寻宝任务,才能顺利达成。 没错,父亲和骆叔、冷叔他们三人,真的挖到宝藏了,好几箱的黄金,他不知道那究竟价值多少,但是父亲抱着他狂吻,告诉他,他会让他成为全台湾最好命的少爷。 在来寻宝之前,他们其实都是穷光蛋。 三个男人都已成家,但立业……打零工,算不算是立业? 父亲始终坚信,总有一天他会飞黄腾达,这个梦想让他三天两头就「自动性」的失业一次,他总认为,他比老板还要更像老板,那些又矮又胖的老头,凭什么指使他这个台湾未来的首富! 向来把父亲当大哥、当头头崇拜的骆叔、冷叔,「誓死效忠」跟随,是以,父亲一失业,连带的效应是三家子人跟着受罪。 父亲一失业,就会到公园找他的「游民朋友」喝酒聊天,他在那儿认识一个老兵,老兵自称跟过日本某位将军,台湾光复后,将军在切腹自杀前,留了一张藏宝图给他,而老兵在临死前,把那张藏宝图转赠给了父亲。 一辈子怀着成为台湾首富梦想的父亲,认为这是老天爷送给他的礼物,在狠揍了最后一任老板之后,隔天,他便带着妻小,约了他的两个小弟,一起踏上寻宝之旅。 寻宝之旅并不顺利,没有太多盘缠,他们一行人,三个大男人,一个小男孩,在异乡干尽了偷拐抢骗之事,才勉强填饱肚子。 至于他母亲,他父亲对她保护至极,除了洗衣、煮饭之外,他不让她跟着他们一起做「匪类」。 偶尔,他会听到骆叔、冷叔私下偷偷埋怨,为什么只有他们一家人可以一起来,离家很久的他们很想孩子,有时甚至想放弃寻宝回台湾去。但在父亲面前,他们一个屁也不敢放。 总之,半年后,他们总算顺利来到藏宝地点。 他们在深山里搭起帐棚,当了一个多月的野人,每天就是一找到可疑地点,三个大男人,一个小男孩就埋头猛挖,他还有一个任务,在他不想帮忙挖宝时,他就得去抓野鸟、野兔回来烤,和母亲一起张罗三餐。 有一天骆叔和冷叔决定放弃异想天开的挖宝梦,但父亲坚决不放弃,就在他们离开的第二天,父亲真的挖到黄金宝藏,而离开的两人因为迷路又绕回原处。 找到宝藏,三人高兴得不得了,父亲拿了一条金块叫冷叔买了一艘船,此刻,他们一行人正在回航的路上。 父亲告诉他,他要买一大片土地,盖一座欧式城堡,他们一家三口就是城堡里的国王、王后,还有小王子。 但父亲也说,日后,他即将成为台湾首富之子,除了等着当好命小王子之外,他必须要有过人的胆识和魄力,才能接下他的财产…… 所以,此刻,他傲然站立在甲板上,不畏狂风巨浪。 突然,船舱里传来一阵惊叫声,他听的不是很清楚,但确定是个女人的声音——船上,只有他母亲是女的。 “妈妈——” 下意识的奔回船舱,急急的推开半掩的房门,映人眼里的血红画面,让他惊恐的尖叫—— “爸爸……妈妈——” 他父亲躺在床上,上半身全是血,眼睛瞪的好大,脸上是怒极、狰狞的表情,而他母亲倒在地上,胸口还插了一把刀。 “爸爸、妈妈——” 他过去摇他们,尚有一丝气息的母亲,摸着他的手,想对他说什么,却无力,眼一合,手滑下,断了气。 “妈妈,你不要死,妈妈……”他惊恐的大哭着,心想,一定是有海盗跑上船来。 转身,他急忙想通知两位叔叔。“骆叔,冷叔,有海盗……海盗杀死我爸爸妈妈……呜……骆叔……你们在哪里……” 他在另一间房找不到他们,心里更惊惶,害怕他们也被海盗杀了。 看到另一间放着几箱黄金的房间,稍早父亲才去巡视过并上了锁,但现在门却是开着……一定是海盗! 浑身发抖的他,犹豫着该逃跑还是豁出去,和海盗拚个死活之际,突然听见骆叔和冷叔的声音从里头传出—— “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们两个发大财了——” “可是还有冷岳……” “那小鬼——” 里头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冷岳未多想,冲进去喊着:“骆叔、冷叔,我在这里,有海盗,海盗杀死我爸妈……” 一进入,他便看见两人蹲在装黄金的箱子旁,手上全是血,衣服也有—— “骆叔、冷叔,你们……” 两人怔愣住,金永健回过神,猛点头。“是啊,是有海盗,是海盗杀死你父母的,不过你别怕,海盗已经被我们赶走了。” 骆英明错愕的看了金永健一眼,旋即点头。“对,没错。” “海盗……” 冷岳发现了不对劲。他们身上没有伤,论身手,父亲比他们厉害,如果父亲死于海盗手里,没道理他们两人还能存活,甚至一点伤都没有……而且,他也没有看到海盗上船来。 他只是猜测有可能是海盗上船来杀了他父母,但如果不是海盗,那就是—— 方才他听到他们说「发财了」,还依稀听到金叔喊他「小鬼」……在父亲面前,他们可不敢这么喊他。 “是你们杀了我爸妈?”他们手上的血,是他爸妈的血。 “小岳,不……不是,是海盗……”骆英明抖着双手想解释。 “算了,何必跟一个小鬼解释这么多。没错,你爸妈是我们杀的。”金永健把手上的刀插在箱子上。“再瞪,我马上就送你去跟你父母做伴。” 听到他们承认是杀他父母的凶手,冷岳狠瞪着他们,旋即发狂的冲上前想拔箱子上的刀,却反被金永健抓住。 “放开我!你们这两个坏人!”冷岳死命的挣扎。 “你还发什么愣?快拔起刀子杀了他。”金永健对发呆的骆英明吼着。 “你要杀他?他还是小孩子。” “不杀他,难不成你要收养他?你是不是疯了!” “我……可是,也用不着杀他……我们都是有孩子的人,我……我下不了手……” 两人争执了许久,最后决定把他丢入海中,任他自生自灭。 冷岳全身被绳索捆绑着,被两人合力抬到甲板上。 “杀了我,有种你们就把我杀了!”他声嘶力竭的喊:“如果我没死,总有一天,我会以我父亲之名回来复仇!” 原本该是童真无邪的双眼,此刻却充满怨恨,狠狠瞪着两个急于想解决手中烫手山芋的大人。 两个大人被一个十岁孩子瞪得心口震骇,不想多留他,两人合力将他拾起,使劲将他抛向海面—— 狂风依旧呼呼作响,巨浪依旧怒涛翻涌,先前站在甲板上挑战自己的小男孩,此刻已沉入海底,挑战的不再是自己,而是命运之神—— 第四章 冷嵬岳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嘴里叼着一根烟,低头沉思。 穿着一袭蓝色雪纺纱的金晓丹,从楼上走下来,看到他独自在大厅中,脚步顿停住,犹豫着该不该下楼。 似乎发现有人在看他,他抬眼望向她,她心口一怔,但仍选择往下走,她有好多事想问他。 “我准你下来?”黑眸冷睨着宛若雪般轻盈的她。 脚步顿停一秒,她依旧朝他坐的位子走去。他穿着一身黑,黑色丝质衬衫的领口敞露,健壮的胸肌若隐若现。 在离他三步远的沙发旁站定,她开口回应他方才的话:“你没有告诉我,不准离开房间。” “所以你就当自己可以自由走动?”眼神透露不悦,他不喜欢不乖又爱自作聪明的女人,即使是让他感到特别的女人,也不能例外。 “我只是下楼来。” 她的意思是——她没错 眨眼间,他来到她面前,反抓着她的手。“不要故意想挑衅我,你没有自己想像中的聪明。” 细眉紧蹙,她的手被抓得好痛。“我、我从不觉得自己聪明。” 如果她够聪明,她就不会对养父说的话百依百顺,她会一脚把他踢开,选择性的忘记是谁把她养大;如果她够聪明,那天他上船掳走她时,她就会大叫,不会一声也不吭,乖乖的跟他走—— 某些时候,她会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笨的女人,纵使从小到大,每个认识她的长辈,都称赞她聪明伶俐,又懂得进退。 凝睇她水漾般的眼眸,想将她融入体内的欲望,陡地升起。 放掉她的手,他将如雪般轻盈的身子,紧紧禁锢在他的怀中,低首,狂吻她美丽性感的唇。 “你——放开我,我想……和你说话。” 她不是不喜欢他吻她,事实上……他每一次接近都让她心跳加速,她无法不承认她喜欢他的吻,但就因如此,她想知道有关于他的事—— 他吻过她,每晚和她共枕,但她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和我说话?”他皱起了眉头,忽而一笑。“没有女人会在我吻她的时候,打断这狂热的吻,跟我说她想和我说话。” 冷嗤一声,他的手抚摸着她细白的颈项,低沉的声音中,夹带着浓浓的暧昧。“通常她们比较期待接吻之后的事。” 听懂他指的事,她别过脸,抿抿嘴,不让害羞扰乱她的心绪。 “我想和你聊一下。”她重申。 放开她,他坐回沙发,裹在黑色长裤的修长双腿,优雅交叠起。 “我说过,你只不过是个阶下囚,你只有服从我的份,至于你想说的话——”冷眼睨她,他嘴角勾起邪笑。“留到床上再说。” “你的名字,我想知道你的名字。”不理会他说的任何话,她坚定的问。 “我的名字?你想知道我的名字?”望着她,他想起她养父当年的残暴,睑一沉,冷然道:“你——不配知道。” 冷淡的话语一出,她的心窝处像被一块大石狠狠的重击—— 她不配知道?这代表……在他眼中,她真的只是一个「阶下闪」?和供他发泄性欲的妓女没什么两样? 一股哀愁蓦的涌上心头——是啊,自己究竟在希冀些什么?以为他是真心爱她、以为自己真是他的新娘? 酸涩的感觉涨满心间,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静静的看着他,感觉心好痛……为什么她会这样,他才说一句话,就轻而易举的伤了她的心,为什么她会这么在乎他的话? 看见她眼里有着受伤的神情,他轻皱眉头,想收回方才那句不是刻意针对她而说的话,但,他还是没开口。 金永健的养女,最终还是会成为他的敌人。 一语不发,转身,金晓丹捧着残余的自尊,大步往楼上走,心下暗自决定,对于他的一切,她再也……再也不会问。 “站住!”她突然掉头就走,令他错愕之余有些愠怒。 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在他面前随意来去,尤其是女人。 金晓丹在楼梯上停住,未回头,挺直背脊,以她向来在人们面前的高傲之姿,淡然出声:“我会乖乖待在房间,当一个称职的「阶下囚」。” 语落,她头也不回,昂首往上走去。 “我叫你站住!” 他的怒吼声没有遏止她往前的脚步,冷嵬岳眼睁睁看着她像只高傲的孔雀,远离他的视线—— “该死的女人!” 桌上的酒杯狠狠被摔落地,冷嵬岳双眼布满血丝,怒踩着方才她离去的脚步,誓言要她知道,在这里,他才是唯一的主人。 金晓丹才踏入房内不到两分钟,冷嵬岳就如一头猛兽般冲了进来,房间的门被用力甩上,下一秒,甫回过头的金晓丹已被他压在床上。 “我的命令,没有人敢不从!” 黑眸里,怒火焚燃,对上那双焚火的眼,她的心,她的眼,依旧冷冽。 她不会让他再伤她,从方才转身上楼那一刻,她把自己曾经不小心对他流露出的浅浅爱意收回,冰封起。 是她傻,是她错,以为他是可以让她放爱的对象—— 就算她的初吻、初夜都给他,那也不一定代表,他值得她爱…… 瞅着她眼里冻结的冷冽,他心间的怒火更加狂烈,为什么她……她这么不在乎他,没有一个女人敢这么对待他,从没! 她表现的越冷,他心头的怒火就越烈。 他发狂的撕碎她身上的雪纺纱洋装,并拿碎布缠住她的双手,将她的手拉高绑在床头。 “我再告诉你一次,不要挑衅我,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怒瞪着躺在床上,依旧冰冷无表情的人,冷嵬岳狠狠的撂下警告,接着用力分开她并拢的双腿,把她的腿绑在床尾两端。 浑身赤裸,身体呈大字型被绑在床上,金晓丹咬着牙,细眉微蹙,就是不出声,不求饶。 她闭上眼,不看自己此刻的窘态,也不理会他接下来会做什么疯狂行为。 听到房门开了又关,片刻后,她缓缓张开眼,偌大的房内,已无他的身影—— 不理会艾斯的阻挡,冷嵬岳驾驶着私人快艇,在暗黑的海面上,疯狂的破浪而行。 十七年前,他未死于深海,反倒在海上重生,再冷再黑的海,他都已不怕。 这些年,他为了复仇而活,在他心中,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为父母报仇还重要。 可今天,他的情绪却为了一个女人失控,一个仅仅是他视为手中一颗复仇棋子的女人。 海风在他耳边呼啸,似乎在严厉的警告他,不要忘了自己是为什么而活—— 是啊!一个女人,她凭什么能左右他的情绪,她的性命可是由他掌控,若是她再无利用价值,他大可将她抛入大海,让大海吞噬她那双令他不悦的冰冷双眼…… 船速匆的慢了下来,黑眸冷瞅着无光的海面。 这世上,没有他冷嵬岳办不到的事,更没有他治不了的女人。 金晓丹,不过就是个女人,敢挑衅他,他该给她一个更严厉的惩罚——这辈子,她别想逃出他的掌心中。 回到城堡,冷嵬岳在房间门口碰上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佣,他正偷偷的想开房门。 “需要我拿钥匙给你吗?”站在离他五步远之处,冷嵬岳逸出低沉魔魅的音调。 一道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魔魅沉音,吓坏了想偷开房间门的男佣,回头,见到是主人,他双屈一弯,跪了下来。 “主人……我……我只是经过……” “是吗?你从这里「经过」是要到哪里?”整座楼层是他的私人空间,三更半夜,他还偷偷摸摸上楼来,凭着这一点,就该死! “我……” “艾斯!”冷嵬岳怒极的大叫。 “主人,不要……不要杀我,我……我承认我错了,我是听说这房门锁上,一时好奇……才会……”男佣吓得直发抖。 以往,只要主人把房门锁上,里头的女人一定是被扒光衣服,绑在床上,他从未见过东方女人的裸体,好奇加上色欲熏心,又看到主人驾驶游艇离开,心痒难耐,遂大着胆子摸黑上楼来,未料到主人这么快就回来! 听到大吼声,在楼下的艾斯立刻上楼来,看到男佣在房门前跪地求饶,他大抵也猜到是什么事。 “主人。” “你究竟在做什么?这个混蛋上楼来,你都不知道!”冷嵬岳怒吼着。 艾斯心头一惊,主人从未如此生气的怒骂他,通常,他只会对真正的犯错者咆哮—— “是,主人,是我失职。”无论如何,未发现男佣上楼并及时阻止,他的确有错。“我这就把他带走。” 冷嵬岳冷厉的瞪着还在发抖的男佣,补上一句:“罚他鞭刑,重打五十鞭。” 话一出,男佣哭着求饶:“主人,求求你饶了我——” “主人,这……”艾斯惊的瞪大眼。 城堡内所有下人都属他管,除了犯大错惹怒主人判死刑之外,通常犯错者,皆会关进地牢,由他决定该关多久,至今,他还未使用过鞭刑,主人更是头一回「指定」刑罚。 令他不解的是,虽然男佣有错,但他连房门都还没开启……这刑罚,会不会太重了些? 看出艾斯眼里的犹豫,冷嵬岳脸一沉,冷冷的瞪视他,“或者,要我直接判他死。” 听到这话,跪在地上的男佣惊骇的大哭。“主人,我愿意接受鞭刑,我愿意。” “主人,我立刻去执行。”不敢再犹豫,生怕再待下去,主人真的会下令取人命,艾斯抓起跪地的男佣,急急下楼。 两人离开后,冷嵬岳取出身上的钥匙,打开锁头之际,他怔愣了下。 方才,自己为何会发那么大的脾气?他明叨就是想惩罚里头的女人,为何还担心一身赤裸的她,被别人窥见…… 锐眼眯起,脑里有个强烈念头——他,绝不容许别人窥看她的身体,因为她只属于他一人。 她和其他女人不同! 打开房门,进入房内,床上的女人冷瞥了他一眼,旋即别过脸去。 面无表情望着躺在床上赤裸的她,那曼妙的身体曲线,是男人的话,只消一眼,就能欲火狂燃,但,现在的他,没有心情。 解开绑住她手脚的碎布,他的目光停在她胸前,身体因强力克制住翻腾的欲火而绷紧。 “起来,我们要离开。” 拉来薄被裹住身体,没有任何激动情绪,她冷然道:“给我衣服。” 往衣橱走去,他拿了一件他的衬衫和长裤给她,旋即转身走出房间。 金晓丹不知道自己在游艇上待了几天,她被禁足在船舱中,一步都不能踏出。 这一回的目的地,似乎和前一座城堡的距离远了点,她一直在昏昏沉沉中,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深夜,不意外的是,这里,又是一座在孤岛上的城堡。 一早醒来,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女仆进来送餐点,令她讶异的是,这些女仆不再是先前那些西方脸孔的女子,而是东方人,她不确定她们是哪个国家的人,但肯定是东南亚某一国的人。 “请问这里是?” 她用英语问着女仆们,但女仆们似乎听不懂,只笑笑的指着餐点,叽哩咕噜的说了一些她听不懂的语言。 失望之余,她点点头,好让女仆们「交差」。她想,她们可能是说这餐点是他吩咐的。 换上一件女仆送来的轻便衣服,坐在餐桌前,她一点胃口都没。 转身,想出去走走,金晓丹突然想到自己是「阶下囚」的身分,眼神黯淡下来,她回到原位坐着,拿起面包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或许这辈子,她的人生、她的灵魂都注定被「禁锢」,不管是在养父家、在骆家,亦或是在他身边。 原以为离开养父,她就能尝到自由的滋味,可现在…… 轻叹了声,这个天上掉下来的「自由」,不是她想抛就能抛得掉的。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嘻笑声,放下手中食物,她步至窗边,往嘻笑声寻去——她看到他了。 他赤裸着上半身,身上只着一件长裤,斜躺在长椅上,身边围了六、七个同样裸着上半身,身下只围着薄纱的女子,除了黑发的东方女子,其中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女子。 她们围在他身边,极尽所能的用裸露的上半身磨蹭他,金发女子把撕了一小块的面包放进她的双峰间,继而跨坐在他身上,俯身,将双峰凑至他面前,好让他吃到双峰温热过的食物—— 她不该看的! 转身,她离开窗户边,远远的。 心上一阵紊乱,看了那一幕,让她更清楚,他身边不乏女人,在他眼中,或许她比围绕在他身边那些女人好不到哪里去……是这样吧 轻喟了声,这样也好,真的,这样也好。 她拿起未吃完的面包,一口一口吃着,视线不自主的望向窗边,窗外明明有美丽耀眼的蓝天白云,但她的心,却被那一阵阵的嘻闹声给扰得乱纷纷。 第五章 “主人,我不懂,格雷泽家族要以一百万英镑向你买下七号城堡,为什么你不卖他,反而卖给只愿出五十万英镑的摩尔斯家族?” 晚两天才到达的艾斯,就是忙着处理城堡主权交接的事。 这些年,冷嵬岳专门收购残破不堪的旧城堡,以不破坏原貌的方法,将之整顿一番后,再高价卖出。 因为收购的城堡数量太多,是以以编号当成城堡的代称。 “我自有我的一套准则,你不需要过问这些。”冷嵬岳冷然道。 “是,主人。”艾斯一脸惶恐。 “台湾那边的房子,规画好了吗?”冷嵬岳低头沉思,淡然问。 “是,都好了。” “准备一下,这两天我就过去。” “是,主人。” 艾斯退下后,冷嵬岳看着一个月前,摩尔斯家族中一个小男孩当面递给他的信,信中,小男孩写着家族中五个小孩从小就梦想能有一座属于他们的城堡,居住在城堡中,让他们觉得自己就像魔法故事中的主角。 信尾,除了央求的字语,还简单的画了五个小孩在城堡里嬉戏的情景。 虽然孩子天真的想法有些荒诞,但是,当他面对摩尔斯家族那个想帮孩子圆梦的父亲,自知能力不足,却仍硬着头皮恳求他将城堡卖给他…… 当时,他让他想到了他父亲,他父亲的梦想,就是盖一座城堡,让他当城堡里的小王子。 没有太多考虑,最后,他点头把七号城堡卖给摩尔斯家族。 不想让艾斯知道原因,是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冷嵬岳也有脆弱,心软的一面—— 任何人?包括她,金晓丹? 黑眸眯起,脑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多渴望她能懂他,全世界的人,他只希望她了解他,静静的陪在他身边,一辈子。 嗤笑着,他甩掉这可笑的念头,这条复仇之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走多久才能到尽头,何况,她遗是金家的养女—— 心中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这女人,或许会成为他在复仇之路上的绊脚石,更甚者,她也许会是嵌在他背上的玫瑰花刺,一辈子,拔也拔不掉…… 金晓丹躺上床,准备就寝之际,房门突然被推开来,她坐起身,看见冷嵬岳笔直朝她走过来。 “帮我放洗澡水。” 她心头错愕了下,来到这儿后的两天来,他并未和她睡同一张床,她以为今晚他也不会来。 “没听到我说的话?” 不想和他争执,她下床,走向浴室,帮他放洗澡水。 她在里头待着,静静看着水流,不想出去和他面对面。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害怕他,不是畏惧他冷厉神情,而是害怕和他靠得太近,他一靠近她,她的心就会失控,尽管她表现得再冷漠,但她却骗不了自己,喜欢他的事实—— 她不能再傻下去,他是个坏男人,不懂珍惜女人真爱的坏男人,她要护住想奔向他的心,免得心碎得拼凑不回。 “你打算让水继续流多久?” 听到他的声音,回过神,她才发现木桶里的水早已溢出,水都流到她脚边,她竞无知觉。 伸手关上水龙头,转身,她急着想出去,却被他给挡住。 “这么急着想去哪里?” 她低着头,不让他看见她眼底的慌措。“我要睡了。” “我都还没睡,你敢先睡?”他关上浴室的门。“你得先服侍我洗完澡,才能上床——我们两个一起……上床。”他补充的话语,充满暧昧。 掩下心慌,她力求镇定。“你有很多……可以帮你洗澡的女人——” 她吃醋了?关于那些女人? “我今天只想要你。” 那天,他是气她,才会召集那么多女人来服侍他,想填补从她这里没得到的满足,可那么做之后,却让他认清一件事——即使再多的女人,都取代不了她,没有她在,即使全世界的顶尖名模都以崇拜之姿围绕着他,他仍是觉得心里空虚。 “我不会……” “所以我要你学会。” 他拉着她的手碰触他的胸口,往下移,让她的手停在尚未解开的衬衫扣子上。 对上他的眼,低首,掩下慌乱,不跟他争,她配合起。 若不照他的意思去做,今晚,她可能会一整晚困在这里面。 动手解开衬衫衣扣,替他褪去衬衫,他结实的胸肌立刻袒露出来,她低眼不看,停顿了下,他的声音立即不耐的扬起—— “你每帮我脱一件,都要思考片刻?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可以洗澡?” 他的声音甫落,她立刻动手帮他解除身上其余的衣物,没有一丝迟疑。 漠视他赤裸雄壮的身躯带给她的震撼,转身,她伸手探入木桶里,帮他试水温。 “水温微热……你……” 她正转身想问他要不要加点冷水降低水温,他却伸手在拉她的衣服。 对上她饱含惊吓的水眸,他扬起一抹笑。“你不脱衣服,难不成你要穿着衣服进木桶里帮我洗澡?” 进木桶里……望了一眼并不大的木桶,高大的他坐进去都嫌窄了,哪能再塞得下一个人,除非……除非她坐在他身上—— 想到那暧昧的姿势,她不禁羞红了脸。 “我可以在外面帮你洗……” “我比较想要你在里面帮我洗。” 说罢,他大手一探,她身上的衣物在眨眼间已然落下…… 木桶内的水,激烈的起起伏伏,一如他激烈的心,激狂的爱…… 夜半。 睡眠中的金晓丹,被一阵轻晃吵醒,睁眼,发觉身边裸身趴睡的他,似乎又陷在恶梦中。 没有喊叫,但他身子偶尔抽动,显然睡得不安稳。 想伸手摇醒他,但又想起他曾告诫她,别在睡时碰他。 手在半空中收回,她静躺在他身边,望见他皱起的眉头,她的眉心也跟着轻蹙起,她该怎么帮他? 正当她犹豫该不该直接唤醒他之际,睡梦中的他,突然紧紧握着她的手,她吓了一跳,反射性的想抽手,却发现原本睡的极不安稳的他突然静下来,进入沉睡状态。 他将她的手握的好紧,像溺水的人,抓住能保命的浮木一般—— 见他紧皱的眉头已放松,眉心平坦无愁意,她揪紧的心也跟着得到解脱…… 安心的再度合眼,她跟随他安稳的脚步,一起进入梦乡。 翌日。 一早醒来,吃过早餐后,金晓丹就被蒙上眼睛,送上船,她知道,他们一定又要移到别处,只是,这回为何煞费苦心,还将她蒙眼? 其实不用这么做的,每回都在孤岛,她能逃到哪里去?更何况,她从一开始就没想逃过,不是吗? 她依旧在昏昏沉沉中度过,当她再度醒来,没有摇晃的感觉,她安稳的睡在床上,一张柔软的大床。 到达目的地了? 望向窗外,天色暗黑,房内亮着一盏柔黄的灯光。 她怎么进来房间的,怎一点知觉都没?头微晕,坐起身,胸口闷闷的,她有点想吐。 一阵敲门声后,门开,一名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金小姐,你醒了。” 听到熟悉的语言,金晓丹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下意识的问:“这里是……台湾?” 中年妇女微笑的点头。 “这是哪里?” “这里是一座私人城堡。” “不,我是问,这里是台北,或者是台中,还是高雄……” 中年妇女保持一贯的微笑,摇头:“主人交代过,不可以告诉你。” 话一出,金晓丹苦笑,不再追问。 就算她知道这里是哪里,那又如何?报警?求救?可,她没有想逃的念头啊!只是不知身在何处,总令人心中有一种不踏实感—— “这里的人,都唤我刘嫂。”刘嫂微笑。“金小姐,有任何需要,请跟我说。还有,你现在要用晚餐了吗?” 金晓丹摇摇头。 “我觉得有点闷,想出去走走,晚点再吃。” “这个……” 发现刘嫂面有难色,金晓丹苦笑,“我被限制活动范围?” “主人交代,你只能在这座独立城堡和第二中庭活动。”刘嫂说的更详细些。“就是这座城堡前的庭园。” 不想令下人为难,金晓丹点点头,“我知道了。我现在可以出去走走吗?” 刘嫂顿了下。“可以,不过外头有点暗,有些地方没路灯,你要小心点。” 点头,金晓丹才走一步,便脚步踉跄,险些跌倒。 “金小姐,要我找人陪你一起吗?”刘嫂扶住她,一脸不放心。 “不用,我只是……想透透气,不会走太远的。” “好,那我帮你准备晚餐去,等你散步回来就可以用餐。” “谢谢你,刘嫂。” 走出独立城堡,一阵晚风迎面吹来,吹送夏夜的凉意。 在爱之船上被掳走至今,应该有一个多月了吧?绕了一圈,她终于还是回到台湾来。 在庭院的草地上步行,她仰首望月,轻叹。 回到故乡,没有太多喜悦,心中多了一分踏实之余,还添上一股近乡情怯…… 他会把她送回金家吗?回到她原始的宿命?想着,她有些发愁。 突的,脚底传来一阵湿凉,身子一倾,她险些趺入和步道旁的s型莲花池之际,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将她倾斜的身子,从莲花池上方给勾了回来—— “想做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也不用急在这时。” 背部撞上一面强壮的肉墙,甫回神,嗤笑声从她发顶飘落。 “你……谢谢你。” 被一股独特的男性气息包围住,她恍神飘匆的理智瞬间全回笼。 “想着该怎么逃跑?” 放开她,嗤声笑着,他往前走。 刘嫂告诉他她出来走走尚未用餐,不一会儿他就跟在她后头,不是担心她逃跑,只是……想看看她。 今早,他们尚在前一座城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紧握着她的手。 昨夜,他睡了一夜好觉,他梦见沉在海里的自己,被人救了起来,他紧紧抓着那人的手,死命的抓紧,怎么也不肯放手…… 梦,在他紧握住那双手时,断了。 因为握住那双温暖的手,于是,他睡得极安心,一夜无梦到天亮。 这十多年来,他从来没有一夜不作恶梦的。 他步至一座小湖前,停下,坐在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点了一根烟,衔在嘴里,吸了一口烟,徐徐的吐了一个烟圈。 踩着他的脚印前进,她来到他的身后,他依旧穿着一身黑,看起来孤单又孤僻。 “我没有想逃跑……”她不知不觉脱口而出。 闻声,他回头。 “你看起来的确一副不想回金家的模样,金永健对你不好?”他讥讽一笑,“你早知道他只把你当一颗棋子,或者该说你是让金家和骆家密不可分的黏着剂?” 金晓丹未回应,她只静静看着他。 他似乎知道,或者查得非常清楚两家的底细,只是,他究竟想做什么? “为什么不说话?” “该说的,你都说了。” 看了他一眼,她黯然垂眼。心中其实笼罩着一个大疑团,她想知道他和金家以及骆家的关连,想知道他迟迟不放走她的目的为何,想知道……关于他这个人的来历,想知道他的名字—— 但之前,他冷然警告过她,她不配知道…… 不想再被他刺伤一回,转身,她想离开。 他用力拉住她的手,面有愠色。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如果你下次敢在我面前一声不响的转头就走,我会毫不留情把你丢进湖水里,泡上一夜。” 望着他坚定的神情,她在心中轻叹,面对他,她没有办法抗拒他的任何霸道行为。 手被一拉,轻盈的身子旋转一圈,稳当当落在他怀中,她坐在他腿上。 月光下,她冷艳冰雪般的神情,教他望之痴迷,低首,他在水滟的红唇上,落上一吻。 “记住,我的名字,冷岳。” “冷月……” “山岳的岳。” “冷岳。”她喃喃呐呐。“可你的手臂上刺着一个「嵬」字……” 她还一直认定,那是他名字的其中一个字。 黑眸眯起,他冷冷的道:“「嵬」,那是我父亲的名字,冷鬼。”冷冽的黑眸闪着厉光。“我曾立誓,在我还没帮我父亲报仇以前,我会冠上父亲之名,直到报完仇……所以,现在我的名字叫做冷嵬岳。” “冷嵬岳。” “你不需要跟别人一样……”黑眸眯起,他的大手轻抚着她的睑。“你只要记住,这辈子,唯一能碰你的男人,叫做冷岳。” 在他心中,她和别人不一样,在只有两个人的世界里,他是冷岳,一个有爱的男人,有爱…… 凝视着她的眼,他的黑眸溢满深情,他的眼里充满她,他更希望她的眼里,一辈子只有他一个人。 “冷岳……” 低唤着他的名字,眼里的他,俊帅的脸充满情意,是月色太美,让她有种迷幻感觉吗? “你真美,我想爱你,现在。” 抱着她,他轻柔的吻她,一切美得像首浪漫情诗—— 两人躺在湖边的草地上,徜徉在柔美的月光中,火热的爱意,在草地上赤裸裸的蔓延—— 连着几天清晨醒来,冷嵬岳都发现自己的双手紧紧圈着金晓丹,有她在怀中,他睡得比前几天更安稳。 而且,令他惊讶的是,他不再趴睡了。 因为当年目睹父亲身亡,胸口插了一把血刀,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那画面,太震骇。 是以,从深海里被救起后,他从不仰睡。 十多年来,积压在心头的那层阴影,因为怀中多了一个女人的温度,而消弭—— 不,陪他睡过的女人何止千百,却从没有一个女人如她……这么能安抚他的心。 眯起黑眸,他凝视着怀中犹在睡梦中的女人,眼底跃进一抹连他自己也不自知的温柔。 大手轻抚她赤裸的背,感受两人贴近的亲密触感之际,却吵醒了她。 水眸一张,意外对上他张开的眼,她问:“我是不是该起床?” 以往,他很少这么早醒来,但这两日……他皆醒得比她早,而且她都是在他怀中醒来。 “起床服侍我?”他轻笑。“不需要,你继续睡。” 他在她额头亲吻了一下,不希望她早早起床,倒希望她像古代慵懒卧床的大王妃子一般——这会令他更加觉得她是他的女人。 感受到他的心情异常的好,她依言,合眼继续睡。 这两三日来,他令她有种陷入热恋中的错觉,她就像被他宠溺的女人、情妇……或者像他妻子。 露在薄被外的雪白裸背,强烈吸引着他,低首,他用唇和下颚的青髭磨蹭着。须臾,他用尽强大的意志力抵抗从她身上散发的性感诱惑,急速翻身下床。 他还有正事得去做,不能成日窝在温柔乡。 穿整好衣服,望了床上的她一眼,走上前,他帮她盖好被子,旋即转身离去。 门开,门关,听他的脚步声远去,她睁开眼,未起身,摸着他睡过的位置,暖暖的温度,暖上她掌心—— 这是足以圆一场恋爱梦的温度呐…… 舍不得起床,手轻抚着还残留余温的床,窝在他亲手帮她盖的被子里,她想作一场好梦,一场有他深爱着她的恋爱梦—— 第六章 倚在窗口边,望着中庭处,一群工人们正在重新筑高莲花池,刘嫂告诉她,那是冷岳为她所做的。 因为她曾险些摔入其中,怕日后她又失神踩入,是以,他才决定将莲花池筑高。 “仆人摔入好几回,有一回我走得急也差点直接冲进莲花池内,但主人从没想过要更改,这一回,可是为了你才费这么大工夫……” 刘嫂的话在她耳旁回荡,心头说没有喜悦是骗人的。 当笑容在自己脸上扬起,金晓丹错愕的顿了下。 在金家十七年来,被她隐藏在心底深处的笑容,被她刻意放逐的情绪,在此处,一点一滴,开始回归…… 真是可笑,她是个被禁锢的人呐! 可,她宁愿永远被禁锢在这座城堡里,至少在这里,她的心是活的,在这里,有她爱的人,和爱她的…… 他爱她吗?至少目前她感觉是。 不多想,不要去多想……她喜欢现在的所有状态,喜欢她的心被爱紧紧包裹住,充满喜悦的跳动感觉。 这是以前她在金家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阳光透着一层轻纱似的金粉,射进窗口来,投射在她身上。 六月的太阳已显炽热,她轻闭上眼,阳光笼罩在她身上的温度,一如他炽烈的爱…… “这么喜欢晒太阳?” 门边,冷嵬岳伫立了好一会儿,见她沐浴在日光中,一副陶然的模样,他忍不住轻笑着。 她给他的感觉,一直像一朵冰冷的白水仙,他以为,她只喜欢窝在阴冷的地方,不喜欢强烈日光。 见他来,她离开窗边,步向他。 拉着她的手,他将她用力拉进怀中,给她一个比六月阳光还炽热的吻。 在他眼里,她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充满诱人的性感媚香,她一靠近,他很难不奉上火热的吻。 “告诉我,你的男人叫什么名字?”他的唇转往她雪白细致的颈项,汲取芳香,低哑着声问。 水眸半掩,她眼神迷离,柔媚的回应:“冷岳。” 她想告诉他,她不是喜欢晒太阳,而是日光的温度,彷若他在她身上点燃的爱火—— 没有机会开口,因为爱火已经狂烈焚烧着她的身子,她的身子和他融为一体。 “晓丹,这辈子,你只属于我一人,懂吗?” 当他深深嵌入她体内,氤氲着情欲的黑眸凝视着她,低嘎的嗓音逸出浓厚的独占宣示。 “我懂——嗯……” 一阵强烈的快感,如海上波浪,一波一波的袭向她的心房,让她纤弱的身子抖起一阵阵属于欢愉的哆嗦。 “告诉我,你爱我。” “我爱你……嗯……岳,我爱你……” 日光在窗口徘徊,房内,炽热的爱火和屋外的六月骄阳较劲,沉陷爱火中的两人,谁也未去理会窗口边的日光,黯然的悄悄远离—— 从爱之船新娘子被劫事件发生,至今已过了一个多月,金永健和骆英明也提心吊胆过了一个多月,原以为冷嵬岳暂时不会对他们采取报复行动,但骆英明的独子骆睿智却莫名失踪了三天,教骆英明急得心头慌措不安。 “你说,会不会是冷岳把睿智掳走了?” 在金家的书房中,两个男人关在房里讨论着。 相对于骆英明的心慌,金永健倒是一副老神在在样。 “不是我爱说,你儿子几天不回家,这不是正常的事吗?” “这……”骆英明眉头紧锁。“以前他不回家,至少司机知道他在哪里,可是,这一回,连司机都不知道他的下落,他的手机也没人接。” “我看是玩过头了。”抽着雪茄,金永健仍是一脸不以为然。 骆睿智爱玩、风流成性,周遭的亲朋好友都知道,若不是因为不想和冷岳孤军奋战,加上晓丹只是养女,他才不会让自己的女儿下嫁那个败家子。 “我看你真是一副无关紧要的表情。”金永健冷淡的反应,惹怒了心急的骆英明。“晓丹都被抓走一个多月了,你都不担心她?” “我能怎么办?要我去跟冷岳那小子把晓丹要回来?你知道他人在哪里?你敢去?” 一想到在爱之船上新娘子不见,他们硬着头皮让婚礼如期举行,却让冷嵬岳搅得面子尽扫落地,金永健就满肚子火—— 发生这件丢脸事件,让他一个多月来,都不敢参加任何商业聚会。 “……” “如果你当年一刀杀了他,今天怎么会发生这些事?”金永健恨恨的指责。 “我怎么知道他会那么命大?” “如果睿智真的是被他抓走,你最好祈祷他会感激你当年没有杀他,只有把他全身捆绑得死紧,再丢人海中喂鱼——” 听出金永健话里的讥讽,担心儿子安危的骆英明更加生气。 “你就不能说些好话?哼,晓丹只是养女,她要真有个意外,你当然不痛不痒,可是睿智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我不希望他出事……”说得激动之余,骆英明突的哽咽。 “好了,睿智是我侄子,也差点成为我的女婿,我会不关心他吗?”金永健放软了态度。 当初,收养晓丹,是因为他真的很不安心,为防冷岳命大没死,长大后回来寻仇,所以他希望和骆英明一起对抗「山鬼」的儿子。 经过十多年,凭着当初挖到的金矿,两人一夕致富,也都各自事业有成。 骆英明虽然娶了个凶婆娘,但她懂得守钱,更懂得发展事业,反观他自己,娶了三个老婆,只会拚命花钱,加上他自己海派挥霍…… 如今,他深知金家的财产远不如骆家,这也是他坚持要把晓丹嫁进骆家的原因之一。 但人算不如天算,晓丹被掳走,以冷岳拍摄的画面来看,不管披着婚纱的晓丹是真嫁给冷岳还是作假,以晓丹的美色,恐怕早失身。 如此一来,即使晓丹平安归来,也无法嫁进骆家了。 眼前,他还是得拉拢骆英明,有金矿当靠山,他就不信大把的金矿砸不死冷岳那小子! “我真后悔当年……如果我们没有起贪念杀死大哥和大嫂,现在也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 “什么贪念!”金永健瞪着他,怒气陡升。“真正有贪念的人,是山鬼才对!挖到那么多金矿,他却不打算分给我们,还说等他回台湾把城堡盖好,会安排我们当管家——我们两个可是抛家弃子,像疯子一样跟了他半年多,还差点饿死在异乡街头,他挖到宝,却要我们一辈子当佣人让他使唤?!” “如果不是我们先放弃跟他一起挖宝自己先离开,我想他也不至于会说那些话——” 骆英明轻叹。当初因为一直未寻获宝藏,他们两人受不了窝在深山没有明天、没有希望的日子,才决定放弃寻宝,毅然决然先行离开。 也许是天意,在他们离开之后,冷嵬就挖到宝藏,而他们也因为迷路在山上转了几天后,又回到原先挖宝的地方—— 知道冷嵬挖到宝藏,他们高兴欢呼,等到宝藏全搬上船,启航回程时,冷嵬却告诉他们,宝藏是他和他儿子冷岳挖到的,所以金矿全是他的,他还以国王的姿态告诉他们,念在三人情谊,日后等他的城堡王国盖好,会安排两人当管家。 “我一直在想,我们在山上待了那么久,每天没日没夜照冷嵬的指示拚命挖,怎么会那么刚好就在我们离开才两天,他就挖到宝藏……”金永健两手环胸。“我猜,一定是他故意指示我们挖错地方,好让我们自己离开,他再去挖宝,这样宝藏就顺理成章是他一个人的。” “呃,我倒是没这么想过……”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以冷岳的立场来看,我们两个是杀死他双亲的仇人,他一定会报仇的,我们两个一定要联手对抗他。”金永健问:“你说睿智失踪三天,那……有接到什么奇怪的电话,还是信件?” 骆英明摇摇头。“没有。” “那就再等等看吧,也许他真的只是玩过头了。” 金永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心中却有股不祥的预感—— “也只能等了。” 两人面面相觑,骆英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心里其实比金永健更不安。 为了怕金晓丹待在城堡里觉得无聊,冷嵬岳主动授意刘嫂,让金晓丹可以自由看电视。 这天,金晓丹看电视新闻时,突然看到骆睿智失踪超过七天的消息。 “金小姐,呃,可以吃晚餐了。”看到新闻画面播出骆睿智的照片,刘嫂脸色显得有些不自在。 “我好几天都没看到冷岳,他在忙?”注意到刘嫂脸上的异样,金晓丹盯着她直看。 “主人向来都忙。”刘嫂轻描淡写回应。 “是他抓了骆睿智,对吧?”金晓丹劈头直问。 她直觉认定,骆睿智的失踪,肯定和冷岳有关。 “谁?抓什么人?”刘嫂装傻一笑。“主人的事,我们当下人的从不敢过问,他在忙什么,我不可能知道。” 刘嫂说的当然没错,冷岳做什么事,自是不可能告诉刘嫂,但是,若人真是被他抓来,而且已经十天——除非他直接杀了骆睿智,要不,就算囚犯,关了十天,也得要给饭吃。 冷岳不可能亲自张罗吃饭这种小事,艾斯忙着帮主人做事,也不可能管太小的杂事,可这等「杂事」又得找可信任的人做…… 她想,最有可能煮饭和送饭的,就属刘嫂。 从方才看到新闻到现在,刘嫂始终低头不敢看她,这令她更确信骆睿智是被抓到城堡来—— 她想问刘嫂,人关在何处,可想想,刘嫂不可能会告诉她,她也不应该为难刘嫂。 “刘嫂,我们一起吃晚餐。” “我在厨房吃过了,你慢用,我还要去巡视一下佣人的厨房有没有打扫干净。” “好,那你去忙吧。” 刘嫂急步离去,独留金晓丹一个人用餐,握着筷子,她愣愣的发呆,想不透冷岳为何要抓赂睿智—— “主人,你要将骆睿智放回去?” 在城堡旁另一栋高科技的独立建筑物中,正在监看城堡内所有监视画面的艾斯,听到冷嵬岳下达将地牢内囚犯放回的命令,一脸错愕。 “没错,放了他。” 旋身落坐沙发,冷嵬岳手端着酒杯,悠闲的摇晃杯中琥珀色的酒液。 “可是……” “我看腻了他那张脸,换个人来关。”冷漠目光落在地牢监视画画上的骆睿智身上。 城堡内的地罕,和一般人想像的地丰大不同,一间小密室内有着全日空调,基于卫生条件,还附有一小间卫浴设备。 密室四周都是镜面玻璃,也就是说,牢里的囚犯看不到、听不到外面的世界,整日只能与四面镜中的自己为伍,自闭的人,或许会乐在其中,但一般人关入不到两天,可能就会发疯。 连饭盒都是由佣人按下输送钮,由一楼的密室内,搭乘仅容一个饭盒的「电梯」,送到地牢内。 被关入地牢内已十天的骆睿智,先前两天还会发狂似的大吼大叫,但到今日已蜷缩在角落,整个人呈现呆滞状态。 “换人……”虽觉囚犯换来换去,难免会有风险,但主人的决策,他们不敢说不。“主人……呃,她……” 艾斯正要请示冷嵬岳,下一个将关进密室的囚犯是谁,突然监视画面上,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身影。 同时间,冷嵬岳也瞥见监视萤幕上晃进一个人,他放下酒杯,黑眸冷眯起。 “是金小姐。”艾斯给了他正确答案。 交叠的双腿分开,倏地起身,大步走向监视萤幕,确定了画面上的女人,的确是不该步出第三中庭的金晓丹,冷嵬岳低咒一声:“该死的!” 他骂的是自己! 她明显在找寻什么,若他没猜错,她许是看到骆睿智失踪的新闻,冰雪聪明如她,不难猜到是谁抓了骆睿智……所以,她想救人? 该死的,如果不是他让她看电视,她不会看到这条新闻,也不会在夜里当鬼祟的独行侠。 “主人,她往马厩的方向走去。” 艾斯的话一出,冷嵬岳冷着一张脸,和画面上的她赌气似的,瞪着她好半晌,确定她真的迷路走向马厩,转身,他大步离开。 一个倏涌的担心情绪,瞬间压下心头的怒气。 他急于去找她,不是想责骂她乱闯,而是担心她迷糊走进马厩,惊动马儿之余,反被马惊吓到—— 偌大的城堡,有些角落地带,入夜后成黑暗一片,金晓丹藉此优势,顺利离开第三中庭,她常看刘嫂往这方向离开,以为一走出来就能看到刘嫂口中「佣人的厨房」,未料,她庆幸的黑暗优势,令她陷入一阵迷惑。 原先她打算找到「佣人的厨房」,在外头伺机等待,或许能让她等到有人送饭给骆睿智,到时她跟着去,再等适当时机,将人放了。 可,她非但没找到什么厨房,这会儿,连回她住的城堡方向,都分不清了,她只能在黑暗中摸索前进。 空气中,弥漫一股动物的排泄物臭味,她住的地方没这个味道,心知走错方向,当下,她决定往回走。 回头,走了几步,却发现两个亮到刺眼的车头灯,直照着她。 举手遮住直射而来的刺眼光线,车声逼近,引擎声在她身旁嘎然停止。 车头灯不再刺她的眼,但是,当她睁眼定睛一看,一道冷厉的眸光,冷刺进她的眼。 “呃——”金晓丹明显的吓了一跳,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来。 冷嵬岳坐在黑色玛莎拉蒂总裁系列的豪华轿跑车驾驶座上,冷瞥了她一眼,视线缓缓移向被车头灯照得通亮的马厩。 “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庆幸自己能在她误闯马厩之前赶至,但心头的些许怒气,令他话中带刺。“想洗马,也不用急于一时。” 闻言,往灯照处望去,她才发现前方是一处马厩。 “我……” 视线落回他身上,看他的表情,听他说话声音,她想,他一定知道她半夜离巢,出来「散步」的原因。 不想找借口解释,她劈头直问:“是你抓了骆睿智,对吧?”不是质间,她只是想知道是与否。 她连一句辩解都没,就大剌剌的直问,心中赞赏她的坦率之余,某种不悦情绪也同时升起。 下车,他大步走向她,大手抓住葱白柔荑,拉着她,一语不发往马厩走。 牵出一匹黑色高头骏马,他将她抛上马背,继而跃至她身后,熟练的驾驭着马儿,往后山奔去。 金晓丹觉得他太疯狂,没有月光的夜里,夜色暗得连平地的路都看不清,何况是山路,虽然山路并不陡峭,但不时有大树挡路,她真怕马儿一个冲过头,不小心撞树摔倒—— 但说也奇怪,这一人一马,仿佛对这夜路熟悉至极,马儿知道哪里该转弯,哪里又该闪大树,而她身后的人,完全信任他的座骑,任它往前直奔,一手握着缰绳,一手紧圈着她的腰。 上马时的战战兢兢,甫上山的惊惶,此刻全消弭,紧贴着他的胸膛,她感受到他浑身充满自信,一股安全感包围着她。 往前再行一小段路,马儿速度慢了下来,它似乎知道目的地已到—— 他下马,再抱她下来,牵着她走进一间房间,当他点亮蜡烛,她才看清楚这是一间木造的小屋,里头,只有一张床,没有客厅和厨房。 如果这只是一个休憩之处,那他一定会在山下用过晚餐才上山来,所以,他常骑马行夜路——难怪方才他们一人一马,奔行途中,一派悠然自得。 只是,他为何带她来此? “这是……”当她转头,看到墙面挂了一幅好大的画,画中,他和一个温柔美丽的女人,并肩而坐。“她是……你的妻子?” 眼前这幅画,令她马上联想到,他常在夜里上山的主因,就是独自在这里怀念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也许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他,或者……红颜早逝? 定睛细望,画里的女子有一双很温柔的眼和美丽的脸蛋,足以和俊美的他匹配—— 水眸半掩,她心头五味杂陈。 她从未想过他是否已娶妻这个问题,一味地认定他是单身……一股小小罪恶感在心口泛开,但更多的是羡慕,羡慕画中的女子,能令他如此重视。 若有一天,她离他而去,他也会这般朝朝暮暮缅怀她吗? 或许……不会…… 心口叹息方落,他却一语道出正确答案—— “她是我父亲的妻子。”瞥见她脸上的讶然,他扬唇,“正确的说法是,她是我母亲。” “你母亲?”眼底浮现的愕然,将方才过多的愁思全打散。 “我的父母亲。”望着那幅画,他眼里流露着骄傲、崇拜和敬仰。 这幅画,他找了近二十名的画师,才顺利完成。 他和父亲的容貌相似度近百分之九十,画师可以依照他的样子去做画,但是他母亲…… 他身边没有任何一张母亲的照片,母亲的容貌,只能由他口述,可那些蠢蛋画匠,画不出他印象中的母亲,直到找到第二十位画师,他画出了母亲最真实的模样,画师照他的意思再加以修改一番,眼前这幅画,历经一年,方得以完成。 “你和你父亲如此相像?”她有些讶异,他完全是他父亲的翻版。 “就因为像,所以吓到了金永健。” “我养父?他们认识?” 瞥了她一眼,半晌后,他冷然道:“我的父母亲,在我十岁那年——死了。” “同……一天?”她小声的问。她懂失去亲人的痛,六岁那年,她失去母亲。 闻言,他瞪视着她,黑眸中滚着怨恨。 “我……只是猜测,如果你不想说,我不问。” “是同一天!”眼底的怨恨之火熊烈狂燃,好似一喷出,就能将整间小木屋吞噬。 “我们在同一艘船上,他们两个死在船舱,我亲眼看见他们的死状,一把刀插在我父亲的胸膛,我母亲躺在旁边,船舱里血淋淋的——而凶手……就在船上!” 他两手紧掐着她的肩胛,眼前怒恨缠身的他,像一头凶猛的黑豹,彷若只要一张嘴,就会把她啃得皮骨撕裂—— 向来不懂恐惧为何物的她,被他凶狠的表情给震慑住,看到他眼里承受着太沉重的怨,那怨,压得她的心跟着沉甸甸—— “凶手,有两个,一个姓金,一个姓骆,很不幸的是,我们都认识他们,而你,是其中一个凶手……养大的。” 压抑着怨恨的冷冽话语窜人她耳膜内,登时,她只觉整个脑袋被瞬间冻僵住,无法思考他的话—— 他的话语,太冷冽、太……震撼。 第七章 经过了一夜,两人的情绪在怨恨和震撼中交杂,他眼里的怨恨每释放一分,她就多知道一些当年的事,一整晚下来,她听全了当年寻宝返程的船上杀戮事件。 天微亮,太阳尚未露脸,两人并肩坐在小木屋外的草地上,一起看着层层叠叠铺如海波浪的云层,白雾般的云海,让两人放空情绪。 身边的男人,全身的精力和怨恨彷若被黑夜里的恶魔抽干般,他静坐不语,两眼直视着眼前的云海。 她跟着他一样凝望着缥缈云雾,思绪渐渐翻转起—— 虽然早猜测过他和她养父之间有仇恨,但血淋淋的杀父之仇,仍是太令她震惊。 她相信他说的那些全是真的,只是,养父和骆叔竟然是杀害他双亲的凶手,这令她不敢置信…… 养父也许凶霸,但杀人……她从没想过养父的手是充满血腥的一双手—— 至于骆叔,在她心目中,骆叔是好丈夫、好父亲的典范,他为人谦卑有礼,对她极好,是她尊敬的好叔叔,和他养父个性截然不同,是以她常纳闷他为何会和她养父成为好友—— 原来,这两个人不是白手起家,金家的药厂、骆家的建筑事业,全是靠着一双血腥的手建立而成。 他们今日的成就,是拿他一家人的天伦之乐换来的! 难怪养父积极的要她嫁给骆睿智,因为两家的宿命因十七年前的船上喋血案件,紧紧缠绕在一起,这辈子,金家和骆家注定共生共亡。 也难怪,他会破坏爱之船上的婚礼……她想,日后金家和骆家的任何大事件,他定都会插手扰乱一番。 只是……依他的个性,他采取的报仇行动,会这么简单? 日出的光辉在云端撒上一层金粉的同时,她隐隐约约看见仇恨在他睑上苏醒—— 心头,隐隐不安。 相较于昨夜的愤恨激昂,今天的他,太过安静,正确的说法是,从天微亮到现在他起身步入小木屋内,这三个钟头中,他没说过一句话。 尾随他身后进入,她开口问:“你抓骆睿智,有何用意?” 虽然知道问这话,或许会激怒他,但她不希望他做傻事。 立在父母画像前的冷嵬岳,闻声回头,他眯起黑眸,声音低哑的说:“你确定这是你该问的事?” “我想知道。”迎视他微愠的表情,她淡然道:“你不应该抓他,当年的事,他并未参与……” “这是在为他求情,还是帮你自己?” “我从未想逃走,不是吗?” “那么,你是全心全意在帮他求情?”黑眸眯起,冷厉的眸光夹带一丝妒意。“为你那个无缘的新郎……或者该说他是你的青梅竹马?” 骆睿智那个该死的败家小子,凭什么能得到她的「爱护」! “不是这样……” 她想解释,他冷眼睨她。“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或许……我会杀了他。” “不可以!”她惊的瞪大眼。“你不能杀他,而且他父亲还没死,为什么要他背负当年的血债?” “所以——”她焦急的模样,令他大感不悦。“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杀他父亲,不应该杀他?” 冷嵬岳怒睇着她。是他太有自信,以为像骆睿智那种败家子,她绝看不上眼,论外貌、魅力,他比骆睿智强上百倍,所以她定会死心蹋地追随他? 可,当他吓唬她要杀骆睿智,向来冷静的她,却一脸焦急…… 他匆略了她和骆睿智认识了十多年,一年放一些感情,十多年来心上的情,放上天秤,也得好几个砝码,才能与之相抗衡。 所以,她对骆睿智其实有情……也有爱? 在他猜测的当下,心间已落下一颗未爆弹,只要她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炸弹就会随时引爆。 “我不要你杀任何人。”她坚定的道:“杀人是犯法的……” “原来你也懂杀人是犯法——” 他想问她和骆睿智之间的情感浓到什么程度,但念头一转,他在乎这些做什么?眼前,他的首要任务是报仇,其他的,都可以不用在乎,包括……她。 不管她说什么,他总有办法拿她养父的事堵她的嘴。 金晓丹轻叹了声。 她知道,若走法律途径,那件事过了十七年,又是在国外,他没办法让她养父和骆叔认当年的罪,所以他一定会私下采取报仇行动,但他柯没有想过,一旦杀了人,犯罪被关,他的人生就毁了,若逃走,他会成为通缉犯的—— 不管是被抓或逃走,她都不愿…… 她不要他亲手毁掉自己的人生,也不愿他……离开她。 “如果我养父和骆叔他们愿意向你赔罪,你会放过他们吗?”明知道以养父的个性,绝不会低头向人认错,但如果这么做能化解双方的仇恨,她一定会尽力劝说。 她的提问,令他嗤之以鼻。“你问我父母吧!如果他们点头说好,我没意见。” 睨她,他的脸色冷沉得吓人。 金晓丹无力的望着他。 “你如果杀了我养父和骆叔,那你和当年的他们有何差别?他们都有孩子,孩子失去父亲的痛,你应该比谁都能够体会。” 深知叫他马上放手是不可能,她只能和他以事论事,希望他多想想,事不三思,终会后悔。 话语甫落,他冷峻的脸匆的逼近她,三秒后,他嘴角扬起冷笑。 “你说的没错。”挑眉,他嘴角的冷笑加深。“为了和当年他们的所做所为有一点点区别,我不会让他们的孩子失去父亲,反过来……我会让他们失去孩子。” “他们两个过了十七年的荣华富贵生活,就算马上让他们死,也没什么好遗憾的,说不定有糖尿病和高血压的金永健还会默默感激我,提前结束他那一条烂命,让他免于忍受病发时的折磨痛苦。” 冷嵬岳眸光阴冷,续道:“我要让他们在死前承受丧子之痛,让他们下辈子在自责和懊恼中度过。” “所以你真的要杀骆睿智?” “时候未到。” 她一脸纳闷望着他,她真的不懂他,唯一懂得的是,他的脑袋里,只有仇恨两个字。 也许他想做之事令人发指,只是,她却对他感到心疼,他十岁就承受失去双亲的痛,也从那时候起,日日夜夜都活在仇恨之中。 一个人,十七年都活在仇恨中,没有笑容、没有快乐……虽然十七年来她也过着同样的生活,但至少,她过得平静,而他…… “我要杀骆睿智那小子,你很舍不得?”眸光眯起,他审视她脸上的神情。 “我不要你杀任何人。”她再度重申。“如果一定要有人死,你才会罢手,那么,我的命给你!” “你的命,不是早就在我手中了吗?”他面有愠色。“如果你是金永健的亲生女儿,不用你要求,我自然会杀你,可惜你不是——你的命,没有你自己想像中值钱!” 怒气腾腾转身走出小木屋,他气她,在他和她说了那些残忍往事之后,她非但没和他同仇敌忾站在同一阵线,还拿自己的愚孝护着金家和骆家—— 他也气自己,他一定是疯了,才会掏心挖肺告诉她那件往事。 吹口哨,唤来他的座骑,摸着黑色骏马,冷沉声音扬起,对着还愣杵在屋里的金晓丹喊话—— “如果你不想走路下山,马上出来。” 听到他的话,金晓丹缓缓走出。 她向来冰霜冷然的脸上,明显多了一股哀伤的神情,他的心口揪疼了下,方才,他说的话伤了她? 浓眉一蹙,他想伸手拉她,但想到方才她护卫金家和骆睿智的坚定立场,甫伸出的手,握成拳头状,硬是缩了回来。 “你先走吧,我想自己走路下山。”语毕,她低首转身,忍住胸口满载的哀伤,独自往山下走去。 望着她踽踽独行的落寞哀伤背影,冷嵬岳怔愣之余,低咆:“回来!” 他相信她听得到他的声音,只是,她依旧脚步未停,对他的喊话置若罔闻。 “金晓丹,我叫你回来!” 这该死的女人,她知不知道从这里走路下山要几个钟头?知不知道只要她一个不小心走错路,脚步随时都可能踩空摔落断崖—— “金晓丹——该死的!” 跃上马,他骑马至她身边,命令的口吻再度扬起:“上来。” “让我自己走一走,好吗?” 她继续往前走,三分钟后,他跟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可以自己走。” 笃定的话语一出,冷嵬岳怒睇她一眼,拉扯缰绳,两脚夹着马腹,头也不回的策马奔离—— 这女人,非得样样都和他作对不可吗? 她喜欢走路下山,那她就自己走吧!他倒要看看,没有他在身边,她一个人有多大能耐! 见冷嵬岳从山上木屋回来,独自坐在大厅沉思,许久都未曾开口说话,艾斯遂以他最感兴趣的「报仇」话题,向他请示。 “主人,你打算什么时候要放了骆睿智?” 昨晚,他知道主人带着金晓丹上山去,这令他非常讶异。 那地方,是主人认定为他双亲长眠的天堂之地,当初他的双亲被刺杀后,尸体极可能被抛落海,无法寻找双亲尸体安葬,是主人心里最深的痛,是以,他在山顶盖了间木屋,挂上双亲的画像,将那地方列为他父母的私人天堂,并下令,没有他允许,任何人不准上山去。 他只上山过两次,一次是木屋完工,他上去检查,一次是因为主人上去三天,一直没下来,担心主人出了意外,他焦急上山去察看,未料,却被在山上静坐的主人反骂一顿。 连他私自上山,主人都会不高兴,他万万没想到,主人会破例带金晓丹上山—— 只是,令他纳闷的是,今早主人却独自回来,未见金晓丹。 方才,他在猜想,会不会是因为她想找到骆睿智放了他,主人不高兴,遂把她带上山结束她的生命……但他自己推翻了这猜测,主人想要谁的命,随时可以就地解决,何需多此一举?更何况,山上是主人认定的神圣之地,他不会在那里杀人。 那么,是主人将她留在那里…… “我改变主意了——”冷嵬岳许久才开口。 艾斯回过神来,恭敬立在一旁等着接旨。“是。” “看守好骆睿智,再将金家最小的儿子抓来。” “是。”没有立即离去,艾斯等着主人是否有其他吩咐。 都中午了,山上没有任何可吃的食物,如果金晓丹真的是留在山上,或许主人会叫他多准备一份餐点,好送上山去—— “你还有事要跟我说?” “呃,没有。”他才以为主人有事要跟他说呢。 “去做好我交代的事。”冷嵬岳沉着睑。 “是,主人。” 看到主人脸色铁青,艾斯不敢多待一秒钟,立即转身离去。 看了壁上的钟一眼,已近中午十二点,以她的脚程,不可能那么快就下山,说不定现在的她,根本分不清方向,或许还会走回木屋去—— 木屋那儿虽没食物,但至少有水…… 喟声,他何必关心一个不懂他,一心想和他唱反调的女人—— 就让她独自在山上空转,她该得到教训,等她又饿又渴,彷徨无助,就能体会到在他身边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天黑了,冷嵬岳独自在金晓丹住的独栋城堡内用晚餐,前一刻刘嫂来替他张罗晚餐,在他身边来来去去,一脸想开口问他什么的表情,却又不敢说,他知道,定是想问金晓丹的下落,而艾斯肯定警告过她不许多问。 他的确不想让人多问,因为此刻他的心情异常烦躁。 气她、怨她不和他站在同一阵线,所以留她徒步下山,为的是要让她得到教训。白天他还坚持绝不管她,但天色一黑,心里的焦虑就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大量涌现。 水杯一端起,他就担心万一她迷路,一整天都没水喝,人会虚脱;切一块牛排肉往嘴里送时,就想到她整日未进食,原就纤瘦的身子,怎撑得住? 不喝水、不吃肉,放下刀叉,他瞪着桌上的晚餐,两道浓眉扭成一个忧心的结。 她是没晚餐吃没错,但万一山里出现熊或其他野兽,她可能就会成为它们的晚餐…… 虽然他没碰过山上有野兽出没,但不代表就真的没有野兽,只要一不小心出现一个万一—— 对,还有蛇,毒蛇极有可能趁她一个不注意……不,即使她很注意,也躲不过毒蛇攻击…… 脸庞隐隐抽动,他告诉自己,不要去想,把她远远抛在脑后,她是金家的乖养女,誓死护金家,留下她,绝对是个麻烦。 就让野兽把她啃了、吞了,一了百了。 拿起刀叉,目光不经意的落在她常坐的位子。 他偶尔会来和她一起用餐,虽然没有聊太多话,但只要她给他一个凝望的眼神,他的心情就会大好,胃口就会大开…… 此刻,长方型的餐桌,只剩他一人独坐,没有她深情凝望的眼神,眼前的美食完全挑不起他的食欲。 脑里尽是她昏倒在山上,处于任毒蛇、野兽宰割的危险处境—— 眉心的皱褶被忧虑挤得更深,丢下刀叉,他倏的起身,脸色沉肃,急匆匆的往外走—— “主人,你不吃了吗?”刘嫂甫从另一座城堡那边踅回,撞见急匆匆出门的冷嵬岳,纳闷的问。 可是,冷嵬岳一句话也没说,脚步急促,似乎赶着去哪里。 白天,山上寂静清幽,但一入夜,黑漆漆的山路,多了一份令人毛骨悚然的鬼魅幽暗。 金晓丹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她像失魂般的茫然一直走,没有吃东西、没有喝水,唇色泛白,虚弱无力的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背部靠着树干支撑着她已无一丁点力气的身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头晕眩的更厉害,眼前又黑又模糊…… 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几回,只感觉泪水一直流,两行泪水从她的眼眶溢出,滑过脸庞,流过颈间,流进她的心,源源不绝,彷若要将积压了十七年的泪水,一次流干。 闭上眼,感觉自己随时会昏倒之际,今早冷嵬岳说的话,又字字清晰的在她耳畔响起—— 你的命,没有你自己想像中值钱…… 心口,再度被刺痛一回。 他的话,一针见血。 从她当金家养女那一刻起,她的命,就属于低贱那一层,只是她一直不愿去承认、去面对。 任何人污辱她,她都可以不当一回事,但,那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竞令她感到难堪至极,她的心仿佛瞬间被撕裂了一般,痛苦得难以承受。 原来,他和其他人没有不一样,皆认定她的命是低微卑贱的…… 她深爱着他,从不奢望他会把她当宝捧在手心,她还天真的以为,只要留在城堡,没有叛逃之心,深爱他,她终会等到他给予对等的爱…… 对等——不,当她知道当年的血债,当他说出那句话,她天真的幸福美梦就被炸得支离破碎,再也……无法成圆。 是她傻,没认清自己的命不值钱,还硬想拼凑幸福的图案。 身子缓缓的倾斜,倒向杂草蔓生的地面。 如果可以,就让她在这天地间,无声无息的消失,让她这不值钱的卑微身躯,腐化在人迹杳然的山林旷野,再也不会感受到被人视如敝屣的难堪—— 知觉一点一滴流失,面对死亡,她的心反而感到平静,在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将要飘起之际,她似乎又听到他的声音—— “晓丹,金晓丹——” 不要,她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他的声音会戳痛她的心,好痛…… 或许,这是老天爷在她死前,给她的最后折磨,要让她深深记住这心痛的感觉,好能在来生,懂得谨守本分,不奢求不该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记住了,牢牢的记住了。 “金晓丹——金晓丹——” 那声音声声催,她的心阵阵痛……以为早已流干的泪水,蓦的又从眼尾滑下—— 如果她的眼泪,能给大地一点滋润,那就当作是她给这世间最后的回报。 想叹息,却无力。 会结束的,一切都会结束的…… 第八章 昏迷躺在床上的金晓丹,三天来,苍白的素颜,渐渐恢复红润;守在床边寸步不离的冷嵬岳,三天来,脸上的胡渣直冒,原就瘦削的脸庞,明显得更加凹陷。 见她脸色渐佳,他安心了些。躺在她身畔,他的手轻抚她的脸,静静的凝视着她。 三天前,他在山上寻她一夜,越是焦急越是找不到,那时,他恨不得把山上所有大树都砍光,好能让他尽快找到她,就在天微亮前,他才发现她倒在树下。 搂着她骑马奔回,找来医生帮她诊治,虽然医生说她无大碍,多休息几天即可,但她一直未醒,令他好担心…… 他拉起她的手,紧握在手中,存在眼底的担忧,因她红润的脸色渐渐消弥。 十七年来,头一回,他这么担忧一个人,害怕她……永远离开他,那感觉,就像害怕自己的亲人撒手人寰。 黑眸写满深情凝望,他把她的手心往他胸膛贴。 究竟从何时起,他已把她归类到心底最深层,只属于自己亲人的那一层—— 连跟在他身边十六年,和他如主仆又像兄弟的艾斯,都还进不到那一层,而她…… “嗯……” 一个细微的呻吟声,打断他的思绪,看到她眉心微蹙,他也不自觉跟着蹙眉,仿佛能感受到她身体的难受—— “晓丹,晓丹……” 轻唤她,她的手动了下,但仍旧未醒。 拿来沾水的棉花帮她润唇,低首,他在她唇上亲吻。 “我会守着你,等你醒来。” 见她想动,却又醒不来,他拿起电话,拨给艾斯。 “艾斯,请威廉医生过来一趟。” 放下电话,踅回床边,他再度握着她的手,眼前,没有任何事比她醒来更重要。 冷嵬岳的一心一意守护,成为金晓丹醒来之后最痛苦的事。 当她的眼睛开启,意识渐渐清楚,映入眼帘的第一人,却是伤她的心最深的男人,当下,她忍不住落泪。 守了她三天,她在第三天的夜里醒来,他该高兴得欢欣鼓舞,可,他做不来,尽管心里雀跃不已,但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静静的帮她拭泪。 她哭,是因为知道自己没死?还是因为藏在心底的委屈,令她泪流? 伸手,再度欲抹去她眼尾的泪水,她竟别过脸,似乎不愿接受他的好意。 “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死的。” 太多的关心话语想说,但她别过脸,把他的关心往外推,还一副想将他列为拒绝往来户的模样—— 她冷然的对待,登时让他冷下三天来的所有关心。但她还在生病中,他不和她计较。 “我叫刘嫂来照顾你。” 见她依旧别过脸,对他不理不睬,也没回应他的话,他心里有点闷。 转身,他悻悻然大步离去,一出房门口却又不放心,守在门口,等到刘嫂进入房间,他才放心离去。 “主人,要进行下一步计画了吗?” 坐在监视画面前的艾斯,看到冷嵬岳进来,忙不迭的起身请示。 三天来,主子一直都待在房里守着金晓丹,他不敢拿这些事去烦心系金晓丹安危的主子,好不容易等到主子主动前来,他自是要赶忙请主子下令。 冷嵬岳未语,心里还因金晓丹摆明不理睬他而闷着气。 目光落在监视画面上,透过监视画面,金家的小儿子和骆家的独子各关在一间密室,金家的小霸王又踢又闹,哭累了,猛吃刘嫂特别为他准备的炸鸡,关了三天,没瘦反倒又肥了一圈。 哼,他倒是帮金永健养起儿子来了! “马上进行下一步计画。” “是,主人。” 金家的大厅中,金永健和骆英明面无表情的呆坐着,整个大厅充斥着三娘哭天喊地的叫声。 “老爷,你快想办法救你的儿子,如果儿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老爷——” “老爷,你到底是得罪谁了,为什么人家要抓我们的儿子……” “你闹够了没!烦死了!”金永健不耐烦的一把推开拚命摇晃他手的三娘。 被推倒在地的三娘坐起身,发疯似的槌打他。 “都怪你,你偏心,为什么只安排大房和二房躲到国外去,我和儿子就得留在这里陪你死!” 被烦极的金永健,气腾腾的掴她一个耳光。 “是你自己不走的,还怪我!现在好了,儿子不见了,你这女人得给我负全责。儿子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给我下地狱去跟着陪葬。” 闻言,三娘愣坐在地上大哭着。 须臾,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又再度发疯般的槌打金永健。 “如果不是你跟你那个新收的养女裘莉搞暧昧,我也不会留下来监视你们!” 裘莉就是在爱之船上代替金晓丹扮假新娘的人,原以为扮了新娘子,就能如愿成为骆家媳妇,但婚礼被冷嵬岳一搅乱没法完成,骆家当然也不认她。 爱慕虚荣的她,遂转个方向,对在船上收她当养女的金永健百依百颐,一心想当四房,但获悉金家小儿子被抓走,可能是金家的私人恩怨,危机意识升高,她搜括了一些珠宝,拍拍屁股,连夜逃走。 “还有,我的珠宝全被她偷走,你得赔我。” “疯女人!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管珠宝!” 金永健气得大吼,三娘则是担心儿子的安危,又兼心疼被偷走的珠宝,顾不得金夫人的形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疯女人!”金永健气得懒得再理她。 这时,静坐一旁呆滞不语的骆英明,突然喃喃自语:“报应,报应终于来了!种恶因得恶果。” “什么?骆董,你说什么报应?”听到他说话,三娘停止大哭,气急败坏的问:“你们两个究竟做了什么坏事,为什么人家要抓走你们的儿子?呜……就算你们真的做坏事,也该报应在你们身上才对……”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马上赶你出去!”金永健起身作势要踹三娘,旋即转身把一脸呆滞的骆英明拉起。“有事我们到书房去说。” 当年的事,大房最清楚,二房也多少知道一些,只有三房完全不知,所以儿子莫名其妙像凭空消失一般,她心头又慌又乱。 偏偏死老头又不准她报警,连发生什么事也不告诉她,这会儿,又不让她加入他们讨论事情的行列—— 呜……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知道,她只能坐在大厅继续嚎啕大哭—— 一进书房,骆英明突然像回了魂似的,拿起金永健放在书桌上的牛皮纸袋,激动的道:“我们就照他说的去做吧!” 听到骆英明这么说,金永健瞪大了眼,抢过牛皮纸袋。 “你疯了不成!” “我是疯了,我快受不了。” “英明,你先冷静下来。” “我没办法冷静。”失眠好几夜的骆英明,眼里浮现红血丝,哽咽道:“我现在连自己的家都回不了,儿子又找不到……” 对当年事知情一二的老婆,因为儿子失踪一事,对他很不谅解,扬言儿子若找不回,他就一辈子不能回家,是以,现在只能暂住金家。 “你有报警,警察一定帮你找回睿智。”金永健安慰他。 当初因为不知道人是否被冷嵬岳抓去,骆家方面是报警了,等到他小儿子也被抓,一直都没人打电话索款,他才确定,两人的儿子一定是被冷嵬岳抓去,所以他不报警,一来因为那小子太狡猾,警察找不到他,二来,他绝不让当年的事有一丝曝光的机会。 他金永健可是商场上响叮当的人物,若当年事被掀出,他哪还有脸出门,而且他的事业可能会全毁—— 他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到现在连一丝线索都没有,要找到什么时候睿智才能回来?”骆英明喃喃自语:“帮我联络报社,我要照他的意思,登报为当年的事道歉,还有,也要联络电视媒体……” “骆英明,你疯了!”金永健把电话线拔掉,怒骂他:“你怎么确定睿智和我小儿子是他抓的?好,就算是他,这份文件上,他只写说要求我们登报、开记者会,公开为当年的事道歉,然后呢?” “然后睿智和你儿子就可以平安回来了。” “这上头有写吗?”金永健把一早快递送来的文件丢向骆英明。“他一个字都没提!” 这狡猾的小子,文件上没任何一个恐吓的字眼,也没提交换条件,非常懂得保护自己,不留任何把柄。 “他的意思,我们两个都懂,不是吗?” “你很聪明,你懂,我不懂。”金永健装傻。 “我管不了那么多,只要睿智能平安回来,就算要我死,一命还一命都可以。” 摸到口袋里有手机,掏出手机,骆英明寻找着电话簿里有无记者的电话。 “骆英明,你的脑袋到底都装些什么,难怪你老婆常骂你笨!”抢过手机,金永健气腾腾的说了重话:“你确定那么多天了,你儿子还活着?你也不想想,冷岳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名字加了他父亲「山魁」的名?他说过,他会以父之名回来报仇,他的个性,绝对比山鬼还冷残,你想。他有可能只要我们公开道歉就放过我们?” 闻言,骆英明愣坐在一旁的矮桌上,表情又回复到前一刻的呆滞样。 “睿智……睿智死了——我儿子死了……” “最坏的,就是如此。”金永健重叹了一声。 他想过,最糟的就是冷嵬岳将他小儿子杀了,虽然会心痛,但至少,他还有其他几个儿子,不至于绝后。 所以他打定主意,绝不妥协,要他公开道歉、绝不可能! “睿智……睿智死了——我儿子死了……” “你……你有点出息好不好!”金永徤重重的喟叹一声:“我知道睿智是你的独子,失去唯一的儿子,你一定很伤心,可是……眼前我们该做的,是保护自己,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任他宰割,我们要反击。” 骆英明似乎没听见金永健说些什么,他愣愣的点头,喃喃自语:“对,不能坐以待毙,睿智还没死……只要我照冷嵬岳的话,公开道歉,他一定会把我儿子还给我——只要孩子回来,金珠就会让我回家。” 金永健没想到他还是坚持要公开道歉。 “如果你公开道歉,把当年的事全说出来,我敢保证你老婆金珠马上就会和你撇清关系,永远不会再让你踏进家门一步!” “如果我儿子没有平安回来,金珠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骆英明大声反击。“我也受够了,十七年了,我的良心受了十七年的谴责,是该还债的时候了!” “骆英明,你敢打电话给记者,我们两个以后就各走各的路。” 金永健「呛声」想吓阻他,现在的骆英明茫茫然,老婆已经不理他,若他再不理他,他一定会更加不知所措。 “最好!我们两个早该划清界线,我再也不想和你狼狈为奸。” 见骆英明铁了心,执意要打电话召开记者会,公开当年他们联手干下无情无义的暴行,金永健生怕自己日后再也无法拥有今日的威风,出门遭人唾弃…… 不愿自己落魄到那种窘境的金永健,心一狠,拿起一只摆饰的陶瓷花瓶,用力朝骆英明的后脑砸去—— 花瓶破碎的当儿,找到记者电话正要拨出的骆英明应声倒下,后脑溢出鲜血。 “英……英明——” “你……金……金永健……” “你,你不要怪我,是你逼我的。” 金永健没想到自己下手那么重,原先他只想打昏骆英明,再将他软禁,等这件事过了再放了他…… 但想想,骆英明死了也好,冷嵬岳出现后他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自曝当年的事,现在他一死,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威胁他,不管冷嵬岳如何逼迫,只要他不承认,没人能奈他何—— 思及此,金永健的嘴角不禁泛起得意的笑。 金晓丹独自倚在房间的窗口边,身上穿着一件冷嵬岳特地买来送她的蓝色羽饰雪纱洋装,幽幽水眸凝望着飘荡在蓝天里无忧无虑的一朵白云。 从她昏迷醒来至今已过五日,她能感受到他特地在讨好她,五天来,他每天都会请刘嫂送一样「礼物」给她,身上这件蓝色羽饰雪纱洋装,是前一个钟头送来的今日礼物。 不懂,他何必讨好一个他认定连命都不值钱的女人——莫非是她还有利用价值? 五天来,她刻意不理他、疏远他,他也识趣的不来打扰她,只是…… 明明心还痛着,她却还是忍不住想他,想贴进他的胸膛,想要他的拥抱,想沉醉在充满他气息的氛围中。 泪水滑落脸庞,在这里,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身为人该有的「情绪」,有喜也有悲,在金家十七年,她不记得自己是否有哭过。 没有笑容、没有泪水,才是金家的养女——这是养父对她的训诫。 轻叹了声,如果她不再是金家的养女,那么,在他眼中,她是不是连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她的命,更加不值钱? 轻闭上眼,眨去眼中的泪水,现在的她不能去想那些,特地穿上他送的礼物,是想讨好他…… 她知道他不仅抓了骆睿智,还将三娘的儿子给抓来…… 虽然三娘对她没有特别好,可也没特别坏,三娘的儿子和她这个大姊姊也不亲近,但是,念在曾是「二家人」的情分上,她理当救金家的小儿子,就当是她还金家的养育之恩。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救人,前不久,她才不自量力的向他「请求」过,还被他在心口划了一刀…… 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痛也痛过了,即使他再一次说出那句伤她的话,顶多又多痛一回而已。 为了还金家的养育之恩,为了从此和金家划清界限,这一回,她必须尽心尽力。 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她没有回头,视线依旧追随那朵被风缓缓吹着走的白云,她羡慕它,无忧无虑恣意在天空飘摇,而她…… 轻吁了声,她还有「任务」在身。 “刘嫂,麻烦你……请他过来一趟。” 一想到要面对他,她心头五味杂陈。 没有听到刘嫂的应声,只听见门关的声音,以为是自己恍神没听到刘嫂的应声,回头,想确定刘嫂是不是走了,却赫然发现他站在门边,两人的目光对上之际,他已迈开脚步,朝她走来—— 冷嵬岳步入房间,听到她亲口说要见他,同时也看见她穿上今日他叫刘嫂送来的衣服,原本冷肃的脸孔,被心口陡升的喜悦,牵引出一抹笑容。 大步走向她,他用力将她拥入怀中,低首,多日来的思念情绪,在她红唇上转化成炽热的吻。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狂烈的将她的心魂扯入他思念发狂的漩涡中,怔愕之余,藏在心头的思念被勾引出,她跟随他铺出的步道,一起旋转飞舞…… “晓丹——” 低嘎的嗓音,夹带着浓厚的思念,他轻唤着她的名。 五天来,为了避开她,等她气消,他忍住数十回想见她、想抱她、想吻她的冲动,拚命压抑住想破门而入,不管她是否接受他,只想将她钳制在怀里的霸道念头。 直到今日,他再也忍无可忍…… 这两天,他一直在密室内耐心等待当年的两个凶手,为当年船上的喋血案公开道歉,他知道以金永健的个性,绝不可能妥协,但骆英明为了儿子,一定会照做。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他给了两天的期限,期限已过,骆英明居然没有照他的意思去做。 愤怒的情绪再度涌上胸口,以他以往的个性,绝对会杀了其中一人的儿子,给他们两人一个「警告」,但是,他却想到她…… 如果他真杀了地牢中的其中一人,她一定不会原谅他,这辈子,他永远别想再见到她为他扬起笑容—— 只不过是一个女人的笑容……只要他愿意,要几千、几万个女人为他奉献上最美的笑容,有何难? 虽这么想过,但,任何女人他都不要,他只要她。 为了避免盛怒之下造成遗憾,他离开密室,骑马在城堡内绕了一圈,最后,他走进了这栋城堡,走进了她的房间。 唯有她,才能安抚他的心。 “放了他们,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当他的手滑进她的胸前,她努力让自己脱离情爱的氛围,用堆叠的比自己还高的理智,击退一心只想沉醉在他热情拥抱的自己。 “放了谁?” 闻言,原本一身的热情,迅速消退,抽回还在她胸前留恋的手,冷厉的目光,盯着她直看。 原来她想要见他,不是因为心中蕴藏着和他同等的思念,而是仍不放弃要他放了地牢内的人—— 穿上他送的衣服,刻意讨好他,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别人…… “放了骆睿智,和我三娘的儿子。”水眸半掩,她无法迎视他冷冽的目光。 虽然已做好让他再羞辱一回的心理准备,但尚未复原的心,仍是脆弱,此刻,她惊觉无法确定自己的心能否再承受得起一次无情的袭击。 他退开一步,听到她提出的要求,一抹冷笑自他紧抿的嘴角窜出。 “你还真是不死心!之前地牢内只有一个骆睿智,你想以命换命,我都没答应放人,现在又多了一个金家的小儿子,你想,我会答应你?” 抬眼,她静静的望着他,无语。 “好,我答应你放人。”他神情冷肃。“但,只能放其中一个,不过你得想清楚,留下来的那一个,随时都会成为祭拜当年血债的祭品。” 他的「好意」提醒,令她眉心揽起。 她相信,他说到一定做到,只要她开口要他放了其中一个,他一定会照做,但,那也就等于是害了另一个。 可是,如果现在不要求,以后他未必会答应放人—— “在我离开这房间之前,你若不说,日后,我不会再答应你放人。”语毕,他转身,一脸冷然的往门边走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金晓丹心中犹豫不决,直到他伸手开了房门,焦急之下,她急急的脱口而出:“放了骆睿智,请你放了他。” 她想了一下,骆睿智是骆家独子,骆叔把全部的希望放在骆睿智身上,他不能失去儿子,至于三娘的儿子……她想,只要她继续「争取」,一定还有希望的。 奔到房门口,伫立在他身后,她出声再度请求:“请你放了骆睿智。” “我会放了他!”冷嵬岳的声音冷到极点,转身,他冷睨她:“既然你选择放了骆睿智,那么,骆家就由骆英明来扛当年的血债,你说过的,一命换一命。”说罢,他转身就走。 听到他说的话,她震慑住,等回过神来,已不见他的人影,追下楼,门口守卫却挡住她,不让她出去。 “金小姐,请留步,堡主交代不能让你离开这里一步。” “不,冷岳,你不能那么做……”愣坐在客厅沙发上,金晓丹喃喃低念。 两名守卫面面相觑,以为她是为了被禁足而难过。 “很抱歉,这是堡主交代的,我们也……” 没听见守卫说些什么,金晓丹起身,流着泪,一脸难过的往楼上走。 第九章 冷嵬岳依言将骆睿智给放了,但在骆睿智回家的隔天,却传出骆英明身亡的消息。 “艾斯,是你?”冷睨着一旁的人,冷嵬岳高度质疑。 那天,他离开金晓丹的房间前,虽然放话要骆英明扛起当年的血债,但他又一次为了她而打消杀人的念头—— 他猜想,有可能是之前他曾提过,所以艾斯便自作主张…… “不,主人,不是我。”艾斯坚决的否认。 他也很纳闷,主人为何放了骆睿智,依他的个性,一定会下令杀骆家其中一人,可是没有。 “主人你没下令。” 冷嵬岳点点头。艾斯既然这么说,那就一定不是他,况且,骆英明死亡已超过两天,那就是在骆睿智回家的前一天…… 大拇指轻搓着下颚,冷嵬岳黑眸眯起,臆测骆英明的死因—— 借住金家的骆英明,极有可能打算公开道歉以换回儿子的命,但遭金永健阻止,或许金永健心一狠便杀了他,为了脱罪,便将骆英明的尸体丢到山上,辩称两天前骆英明说要上山走走,之后就没看到人…… “金永健,等了十七年,最后你还是对你的「战友」下手了!” 勾起冷笑,冷嵬岳低眼思忖,骆英明一死,他的计画也必须改变,要为金永健量身订做一个特别企画—— 穿着一身净白的衣裳,金晓丹面无表情,静坐在梳妆台前。 骆叔真的死了,他真的让骆叔为当年的血债付出代价——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非得杀人不可? 她很难过,骆叔是她间接害死的,如果她不求他放了骆睿智,或许骆叔能逃过这一劫。 是她傻,以为他会听她的,以为自己能够说服他,放下心中仇恨。 但事实证明,她做不到,压根没有那个能力…… 早该觉悟了! 没有一滴泪,望着镜中的自己,她该听话,听养父的话,做一个金家的乖养女,不理会任何事,不要有任何情绪—— 她会听话,会乖乖的当一个内心空洞的乖养女。 从此,心也不会再痛。 骆英明意外身亡一事,虽然警方积极侦查,但骆家人反而没有太多感伤,骆妻庆幸懦弱的丈夫一死,他当年所造成的「孽障」也随之而去,尤其独子毫发无伤平安归来,她更相信骆家的厄运已除,忙于事业的她,没空多理丈夫的死因。 至于骆睿智,连日来则是被警察逼问这段日子被关在什么地方,他一再重复被关在一间密室,其他的他全不知。 原本被关到呆滞的他,渐渐恢复平日公子哥的个性,和母亲沆瀣一气,认定是因为父亲在外得罪人,他才会被绑架,父亲一死,他反倒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担心一出门会有人再绑架他。 金家方面因为小儿子至今还未见踪影,三娘每天依旧大哭大闹,金永健宁愿去应酬,也不愿在家听她哭闹。 今晚,他要参加美国天瑞药厂集团台湾子公司副总裁女儿的文定喜宴,听说总公司总裁也会莅临,虽然知道这可能是喜宴主人放出的假消息,目的是要吸引商场各派龙头亲自前往祝贺,但,姑且抱着期待的心前往。 他倒是真想看看,能够让年营业额超过美金两百亿元的跨国性企业总裁,是一个多大年纪、多有智慧的长者。 “你干什么?”金永健站在镜子前整理衣服,却看见身后的三娘打扮的金光闪闪。 “你要去参加喜宴,我当然要跟你去。” 虽然还伤心儿子至今仍下落不明,但该抢的风头她可不会忘,大房二房都怕死的逃到国外去躲,她可要趁机展威风,让那两个女人气得牙痒痒的。 “你不怕也被绑架?”金永健讥笑。 “你都不怕了,我伯什么!”三娘把领口拉得更低些。“这可是大喜宴,没有人会笨得在那地方下手。” “你不是说珠宝全被偷走了,什么时候又有这套珠宝?” “昨天买的。” “你……原来你说心疼儿子都是假的。” “什么假的!我的儿子不见,我当然心疼、当然也会哭……可是,今天要去参加喜宴,没有配戴珠宝怎么出门?我可是在帮你做面子。” “女人!”前一刻明明还听她在哭儿子,下一刻就化妆上粉,还不忘穿金戴银,准备出门去炫耀。 金永健懒得理她,转身就走。 “老爷,等等我。” 因为有总公司总裁莅临的消息,今晚天瑞药厂集团台湾子公司副总裁女儿的文定喜宴,涌入了四方的贵客,但招待人员把关甚严,除非拥有大集团总经理以上的职务,和在政界有一定地位的人,否则所有闲杂人等皆不得入内。 因此,很多人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返。 金永健万万没想到自己也被招待人员拒于外边,一张老脸气得通红。 “我是永健药品集团的总裁,你居然说我不能进去!” “你有没有长眼睛?我们家老爷是看得起你们副总裁,才愿意赏这个面子的。”三娘气呼呼的嚷。 “很抱歉,因为通行名单上没有「永健药品集团」……”招待人员以一贯有礼的语气回应。 不甘受此屈辱,金永健直接打电话给天瑞药厂集团的副总裁。 不一会儿,招待人员接到电话,立即请他进入。 “金总裁,抱歉、抱歉,因为上级交代,临时控管人数,秘书疏忽,漏了你的大名,你可别介意,回头我会骂秘书的。”天瑞药厂集团的副总裁,在宴会厅的入口处,一脸笑容的向他致歉。“哇,这不是三娘吗?变得更年轻漂亮,我差点不认得了。” “副总裁你真爱说笑。”原本也一肚子气的三娘,听到赞美顿时心花怒放,挽着一张臭脸的金永健,笑吟吟的入座。 等到他们进入,天瑞药厂集团的副总裁立刻不屑的一笑。 他本来就不太喜欢金永健这个人,虽然不知道他跟总公司总裁有何恩怨,但「上级」指示刁难金永健一下,他倒是配合的很高兴。 “何董,欢迎、欢迎……” 没空多理金永健的「特殊待遇」,天瑞药厂集团的副总裁,忙着招呼所有到场的贵客,他笑咧着嘴。 今天,最「顶级」的贵客,莫过于美国总公司的总裁,在美国都不曾露面的总裁,竟然主动要亲自来祝贺,真是让他受宠若惊又面子十足。 和总公司方面查证过,确认总裁今天一定会到场,他兴奋得好几天都没睡,就等着看总裁的真面目。 直到客人全部入座,他和台湾公司的总裁亲自下楼等候,等着迎接黄金重量级人物到场。 当天瑞药厂集团台湾公司的总裁、副总裁,接获美国总公司总裁搭乘的直升机已降落在饭店顶楼的消息,两人急忙上楼去迎接,所有宾客也引颈翘望,期盼一睹能让公司年营业额超过美金两百亿元的神秘总裁真面目。 “各位贵宾,让我们热烈欢迎美国天瑞药厂集团总公司的大总裁……” 司仪的话才出口,热烈的掌声倏的响起,在座所有总裁级的人物,全抱着期待见偶像的心情。 一直没看到有人进场,众人纷纷交头接耳。 “来了吗?” “没看到人呀!” “还没见到人……” “天瑞的副总裁进来了,瞧瞧他,鞠躬又哈腰的,呵呵。” “会不会是那个刚走进来最高的男人?” “哪个?呃,那男人……好面熟,我在哪里看过,我想想——” “是啊,我好像也看过他……” “你们忘了,就是在永健药品集团总裁的养女,和骆家独子的「爱之船」婚礼上,我们在投影片里看到的那个男人,就是他啊!” “没错、没错,就是那个人!” “对,是那个男人没错!” “呵,养女跑了,跟别的男人结婚,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偏偏金永健还硬要说他的养女是被海盗掳走……你们想想,整艘船上都是重量级的人物,每个人身价都上亿元,如果真有海盗,我们这些人早不知被扒几层皮了,哪还能安稳坐在这里喝喜酒?” “就是说嘛,呵。” “啊,你们看,金家养女也来了……” “哇,她穿的那件小礼服,该不会都是钻石吧?!” “你们快看那边,金永健好像见鬼了一样,一脸惊吓。” 当看见冷嵬岳挽着穿着一身镶钻小礼服的金晓丹,在天瑞台湾副总裁的带领下,走过红毯步道时,金永健顿时吓得失魂,一旁的三娘则是惊讶连连—— “老爷,是晓丹……是晓丹没错吧?她没死……那个……那个掳走晓丹的海盗——” 听到三娘哇哇乱叫,金永健回过神,力求镇静后,硬是拉下三娘高举的手,并低声警告:“不要再乱叫,不觉得丢脸吗?” 三娘压低声说:“可是,是晓丹耶,她……” “你以为我瞎了眼没看到吗?” 三娘停了一分钟不说话,但看着金晓丹穿着一身镶钻礼服,又忍不住迸出羡慕话语:“你说她被海盗掳走,如果能够穿那一身闪亮亮的钻石礼眼,要我被海盗掳走,我也甘愿。” “你给我闭嘴。”金永健脸色凝重。 冷嵬岳居然敢带着晓丹现身,一定是针对他来的…… “现在,我们一起热烈欢迎美国天瑞药厂集团总公司的大总裁,上台为今天的新人致祝贺词。”司仪的话一出,热烈的掌声再度扬起。 在众人期盼中,冷嵬岳昂然站起,在台湾副总裁也是宴会主人的躬身邀请下,踩着自信的步伐上台致词。 “老爷,他……你……你不是说他是海盗吗?”三娘震惊不已,瞪大了眼,低声说着:“可是……他是大总裁耶!难怪他能让晓丹穿一身的钻石礼服。” 金永健狠狠被震慑住,连三娘说什么,他都没听见。 “……离开台湾十七年,我的中文说得不太好,在这里,我要祝贺新人白头偕老。” 他没有说太多话,但依然赢得热烈的鼓掌声。 冷嵬岳回座,和金永健同桌的几个总裁级人物,纷纷以钦慕又略带讥讽的口吻和他「道贺」。 “金总裁,你啊,真会瞒呢,你的养女嫁的是跨国企业的大总裁,不让我们知道,是怕我们啃了你吗?” “就是说嘛,太不够意思了,还骗我们说你的女婿是海盗。” “就算是海盗,那他也是一个全世界最富有的海盗。” “喔,我知道了,因为找到一个比骆家更有钱有势的女婿,想毁婚又怕骆董生气,所以才编这种借口……” “哎呀,骆董人都死了,别再糟蹋人家。不过,金总裁,你和骆董的交情这么好,如果他知道你把养女嫁给别人,害他在爱之船上面子丢光,不知道晚上会不会托梦来骂你一顿,哈哈哈!” 金永健纵使满腹怒意,仍是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算他倒楣,和几个业界最出名的嘴贱人物同坐一桌,平日都是他在损他们这几个,今日倒是被这几个抓到把柄,给讥笑了一番。 眼尾余光偷觑着主桌的方向,冷嵬岳居然是美国天瑞药厂集团的大总裁,如果他真要对付他,那是轻而易举—— 看来,他得小心应付。 宴客完毕,许多大老板纷纷上前想和冷嵬岳交谈,但全被十多名保镳给挡住,金永健原本不想和冷嵬岳打照面,想快速离去,但一向爱现的三娘,哪会放过这种可以在众多富太太们面前炫耀的大好机会,也不管金永健的阻挡,她硬是往人群中挤去。 “为什么不让我过去?晓丹、晓丹,是我,我是三娘……”三娘拚命挥手,试图吸引金晓丹的注意。 已起身准备离去的金晓丹,听到三娘的叫喊,置若罔闻。 她不知道冷岳带她来的原因为何,更不知道他竟然是天瑞药厂集团的大总裁。 以他的财力,要扳倒养父绝不成问题…… “艾斯,让她过来。” 听到冷嵬岳下令,金晓丹讶异又惊惶的看他一眼。 “放心,在这地方,我保证你养父身上一滴油都不会少。”看出她眼底的惊惶,他扬唇一哂。 垂下眼,她恢复一贯的冷漠。他还是不懂,她最担心的,是他。 得以靠近大总裁身边的三娘,受宠若惊,开心得合不拢嘴,一走近,她立刻亲切的握着金晓丹的手。 “晓丹,我的天啊,你全身闪亮亮的耶……” 对三娘的热情,金晓丹没有太热烈的回应,甚至连一丝笑容也没。 她希望三娘和养父不要和冷岳打照面,两方离得越远越好,远到仇恨的箭射不到他们面前,但是…… 为什么她觉得今天的会面,是冷岳故意安排的—— “你,是三娘吧?”冷嵬岳露出一抹高傲却又有些亲切的笑容。 “我……你,你认得我?”三娘高兴的咧嘴,也不管眼尾的纹路是否又加深。 “怎么没有见到晓丹的养父,我的……岳父大人。”冷嵬岳强压下心头的恨,硬是逼自己说出「岳父大人」四个字。 “呃,他在……在那里。” 三娘回头一看,金永健正被一堆商界的友人给推上前来,大伙儿无非是想藉着金永健友人的身分,靠近大总裁身边,近距离的和大总裁握个手。 一脸抗拒的金永健,整个人被推着走,待他回过神,人已站定在冷嵬岳面前。 “金叔,好久不见。”面对弑父仇人,冷嵬岳终究还是无法轻松说出「岳父大人」四个字。 “呃……嗯。”金永健紧抿着嘴,力求镇定。 “老爷,你看看晓丹身上穿的,真的都是钻石耶!”三娘的话,让在场围观的人纷纷发出惊叹声。 “晓丹——” “爹地。”才多久没见,金晓丹却觉得眼前这个扛着「血债」的男人变得好陌生。 听到金晓丹喊金永健一声「爹地」,冷嵬岳心里头很不是滋味,黑眸一眯,他主动和金永健说道:“金叔,原本我今天要带小舅子一起来的,可是他太爱玩任天堂wii,怎么也不肯离开房间……”虽然面露笑容,但冷嵬岳的话里,却充满金永健听得懂的警告。 “小舅子……你说的是我儿子?”三娘不确定的问。 “是啊,没错。” “我……儿子在你家?你什么时候来带的?” “三娘这表情好像不知道,难道金叔没有跟你提?是金叔做主让小舅子到我家做客的。”冷嵬岳的手搁在晓丹的腰上,笑问着金永健:“对吧?金叔。” 碍于太多人围观,金永健迫不得已点头。 “老爷,你怎么没跟我说这件事,害我还担心得不得了,每天想儿子想到哭……” 金永健一个怒瞪的眼神,顺利制止三娘哇咧咧的嚷叫声。 瞥见冷嵬岳的手一直搁在晓丹腰上,金永健突然想到反击他的好方法。 “晓丹离开家这么久,一定很想家吧?就算嫁了人,总得回娘家看看,不如今天就让晓丹回娘家,住个几天——爹地和你三娘每天都巴望着你回家,大娘和二娘也常念着你。” 金永健的话一出,冷嵬岳脸一沉,不语。 看到冷嵬岳的表情,一股胜利感倏的窜升,金永健得意的扬高嘴角,并用眼神示意三娘。 接收到金永健投射而来的眼神,三娘立刻加入鼓吹的行列。 “就是说嘛,晓丹你不在家,家里变得好冷清,我每天都会到你房间去看一看,就巴望着你回来和我谈谈心。”三娘热切的握着她的手,目光却盯着闪亮亮的钻石礼服。 “不如现在就让晓丹跟我们回去吧!”金永健打着如意算盘,只要晓丹在他身边,他就不怕冷嵬岳对他搞鬼。 “如果晓丹想回娘家,我没意见。”冷嵬岳的脸色铁青得骇人。 “晓丹,你就跟爹地……” 金永健想再劝说,晓丹已给了答案。 “我想回娘家一趟。” 她的话一出,金永健嘴角得意的笑容掩藏不住,冷嵬岳则是看了她一眼,眼尾甩上一道冷厉不悦的光芒。 “对了,那我儿子什么时候回来?”三娘可没忘了自己的心肝宝贝。 “等我去接晓丹回家,我就会带小舅子回去。”冷嵬岳虽然面对三娘,但话却是说给金永健听。 不再看金家的任何人一眼,冷嵬岳冷冷的道:“艾斯,我们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去,凝望着冷嵬岳冷漠的高大背影,金晓丹忍不住在心中喟叹了声。 第十章 一回到金家,金永健忙不迭的问晓丹这些日子她人都在哪里、住在何处。 “我不知道,我被关在一个出不去的地方。” 她清楚养父不是关心她,而是想知道冷岳的藏身处。 她不会透露任何一丝会伤害冷岳的讯息,她之所以回来,不是和他赌气,只是,唯有这个方法,才能换回三娘的儿子,虽然她也不是那么确定,自己值不值得他那么做,但她想不出其他方法,真的想不出。 养父要她回来的用意,无非也是如此。 当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不跟他走,反开口说要「回娘家」,他一定觉得很没面子。 他心里一定很恨她、怨她吧?明知道自己作的决定会让他生气、让他愤怒,但她还是得这么做。 “晓丹,你再想想……”金永健不死心。“那你再告诉我,今天你从哪里来的?” “从房间里。我一直被蒙着眼睛。”她面无表情。为了他,她第一次在养父面前说谎。 虽然不满意晓丹的答案,但金永健也无可奈何。冷嵬岳的确有可能将晓丹软禁—— “老爷,你说完了没有,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不给我听?”房门外,三娘直敲门。 金永健原本还想多问一些,但敲门声令他心烦,加上他想如果晓丹真的被软禁,他问再多,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开门,怒瞪了三娘一眼,金永健悻悻然离开。 “在生气什么啊?”不管他,三娘直往房里冲,目标锁定在晓丹身上的钻石礼服。 “晓丹啊,你可真好命,这套礼服真漂亮……那个,三娘是想问一下,你可不可以把它脱下来,借三娘穿一下,一下子就好,让我拍个照留念。你也知道,金家虽然有钱,但这种钻石礼服,你爹地是绝对不会给我的……好不好,借我穿一下嘛!” 金晓丹淡然的点头,心里着实为三娘感到悲哀。看三娘的表情,应该什么事都不知道,还真以为她儿子是去冷岳家玩。 “真的?我就知道晓丹你最好了,不像你爹地在爱之船上临时收的那个养女……” 三娘等着晓丹把钻石礼服脱下来之际,也没闲着,一张嘴不断的开开合合,恨恨的告诉她关于另一个偷走她珠宝的养女之事。 什么情报都没得到的金永健,坐在房里沉思之际,三娘突然拎着钻石礼服兴高采烈的走进来。 “你拿晓丹的衣服做什么?” “晓丹说要借我穿一下。”话不多说,关了门,三娘立刻脱下衣服,套上让她发亮,心情亢奋的钻石礼服。“哎呀,我好像胖了,以前晓丹的衣服,我都能穿的。” 三娘缩起微凸的小腹,硬是要把礼服给穿上。 看到那套礼服,金永健又想到冷嵬岳,心里又害怕又生气,忍不住发怒。 “你自己的衣服一大堆,干嘛穿别人的衣服!不过就是一件钻石礼服,有什么好稀罕!” “老爷,话不能这么说。你都没看到那些富太太,看到这件钻石礼服时,眼珠于都快凸出来了,她们平常最爱批评我的穿着,今天我就穿这套钻石礼服,看她们那一张张嘴,还能批评什么!” 三娘自言自语着:“光拍照没什么意义,不如我请记者来家里做访问,这样我的照片就可以登在杂志上,到时候气死那些眼高于顶的富太太。” 金永健不想理她,低头,想着事情。 努力把衣服套上的三娘,则望着穿衣镜中发光闪亮的自己,乐呵呵的咧嘴大笑。 “我的天啊,实在太漂亮了。” 不停的对着镜子摆pose的三娘,突然想到一件事。 “老爷,你也真是的,明明就是你让儿子去晓丹的丈夫家玩,为什么你都不说,害我每天一直伤心的哭,难怪你都不担心,真是的……” 金永健不耐的翻着白眼,不想回应这个问题。说到算钱三娘可精得很,但其他方面,她就笨得可以,反正她也不懂,多说无益。 抱怨完之后,三娘又对着镜子摆出最佳贵妇人的姿势,但突然间她又想到一件更严重的事。 “不对呀,老爷,为什么你也没和骆董说这事,让他以为他儿子和你儿子是被同一个人绑架?他还一直说什么报应……而且你还在书房和他吵了一架,失手打死他。” “闭嘴!我不是叫你永远不准提起这件事的吗?” 金永健真懊悔,当时失手砸死骆英明,没马上处理,还让莽撞的三娘进入书房看见,他只好骗说是因为两人吵架,他一气之下,不小心失手打死骆英明。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又没有别人!”三娘吓得缩肩。“而且,我看骆董他老婆一点也不伤心,听说他儿子回来后,每天都跑夜店,亏骆董那阵子还天天挂念他儿子的安危……” 三娘坐到金永健身边,轻轻拍抚他的胸口。 “老爷,你别生气,更不用担心,骆家人一点都不在乎骆董的生死,过一阵子,警察也不会再追查,所以你失手打死骆董的事,绝对不会有人知道。” “你嘴巴最好给我守紧一点。” “你放心,我又不是笨蛋。”三娘倏的站起。“对了,我要赶快打电话叫记者来访问我,帮你做面子的事,我最会了。” 三娘扭腰摆臀,拿起手机,拨给熟识的记者。 金永健本想阻止,但是酒家女出身的三娘,的确是个称职的公关,很懂得为他和一些记者拉拢好关系,冲着这一点,就随她吧! “主人,全都收录好了。” 放下监听器,和拷贝下来的影音,艾斯必恭必敬向冷嵬岳报告。 一直都在一旁监看电脑画面的冷嵬岳点头,旋即交代:“联络那位记者,让他「好好」访问三娘。还有,两天内,并购永健药品集团,我要金永健在坐牢之前,重温落魄潦倒的滋味。” “是,我立刻去办。” 语毕,艾斯立刻离开,去交代台湾城堡的总秘书执行命令。 冷嵬岳坐在电脑前,按下重播键,画面上,金永健的身影清晰可儿,而他和三娘在房间的对话,一字不漏全被录了下来。 扬唇轻笑,金永健万万想不到他一生的丰功伟业,会败在视珠宝钻石如命的三娘手里吧! 他是故意带晓丹去副总裁女儿的文定喜宴,故意「提醒」金永健,他的儿子还在他手中,让金永健想到留住晓丹,好能日后换回他儿子。 那时,他故意沉下脸,佯装生气,是要让金永健毫无戒心…… 就因为知道三娘嗜爱钻石,他特地请人为晓丹订做一件钻石礼服,猜测三娘一定会借去试穿,是以,他早在胸垫里装进监听器和最先进的超薄录影器材,再以远端的电脑接收影音,计画好这一切。 原本,他已打算亲自和艾斯轮流监听,以三天为限,若三天仍收录不到任何有关骆英明死因的证据,他就进行其他计画。 想不到,聒噪的三娘那么迫不及待把事情全说出来—— 取得有利的证据,金永健想不认罪都难。 关上电脑,身子靠向椅背,两手交握,冷嵬岳轻吁了声。 这回他如此费心收集金永健的杀人证据,全都是为了晓丹,他要对付金永健,只需一声令下,就有人提着金永健的脑袋来给他,但他若真那么做,恐怕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她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跟他说话,整个人回复到「金家养女」的标准模样,不哭、不笑,她的样子,令他受不了…… 这回,让她回去,不仅是为了藉由她收集证据,他想,暂时分开,也许对他们两人都好,只是…… 才几个钟头不见她,他就开始思念她。 不知道她是否也会想他,还是……庆幸自己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得知自己辛苦打拚的事业被并吞,金永健颓丧的愣坐在沙发上,神情呆滞,双手不停的颤抖。 从冷嵬岳现身的那一天起,他所有心思都用在如何对付冷嵬岳,无心管理药厂事务,没想到他把药厂交给信任的干部去管理,到头来,却是落得被并吞的下场—— “老爷,刚才记者打电话给我,说我们的药厂没……没了,这是真的吗?”三娘急匆匆的从外头奔回来,就是想确定这件事。 “老爷,你说话呀!” “你别烦我!” 狠狠甩开三娘的手,金永健满脑子空白,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手机响起,铃声吵得他更加心烦。 “你就不会帮我接个电话吗?” “喔,好啦,我接。”三娘拿起手机,看到萤幕上显示的是警界高层中的某人名宇,她不敢随便乱接,把手机递给金永健,并指着手机萤幕,示意他看来电者的名字。 “喂,我金永健。”金永健神情严肃。 “你真爱说笑,这怎么可能……真的?这……想办法帮我压下,你要多少我给你……什么,压不下?喂、喂——” 金永健怒气腾腾,把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老爷……又发生什么事?” “你这个贱女人,你敢给我偷录音,把我打死骆英明的事抖出来!”金永健抓着她的头发,一张肥脸气得通红。 方才和他私交甚笃的一名警界高层人员,偷偷告诉他,他打死骆英明的事曝光了,而且有影音存证,内容是三娘和他的对话,怕他不信,他还偷偷侧录一小段录音放给他听…… 大概是念在之前拿了他很多「奉献金」,特地先通知他一声。 “好痛……老爷,你放手!我什么时候给你录音了?再说,我又不是疯了,把你砸死骆董的事说出来,对我有什么好处?” 闻声而来的金晓丹,听见三娘痛得大喊说的话,当场愣在原地。 骆叔是她养父打死的? 那她……她误会了冷岳—— “不是你,还会是谁?前天房里只有我们两人——”金永健松开手,虽然相信三娘不会笨到出卖他,但他想不透为何前天在房里的话,会被录音送到警察局去。 气腾腾的转身,他匆地看到晓丹走到他面前来。 “爹地,骆叔真的是你杀的?” “我……”看到晓丹,金永健蓦的惊觉一件事。“是冷嵬岳叫你回来录音的?” 不懂养父在说什么,她只想听他亲口说。“爹地,你真的杀了骆叔?” “我问你,是不是冷嵬岳叫你回来录音的!”金永健火大的吼。 前天房里只有他和三娘,主卧房内,仆人不得随便进入,那时晓丹也才刚回来,不可能去装监视录影器材,唯一可疑的,就是那件钻石礼服…… 可恶!他上冷嵬岳那小子当了! “那件钻石礼服在哪里?” “还……还在我那里……”身后的三娘怯怯的回应:“我……我跟晓丹多借两天,因为今天钱董夫人约我打牌,所以……” 没空听三娘的解释,气得满脸涨红的金永健,往三娘房里去,一进房,打开衣柜,扯下一堆衣服,拿出那套钻石礼服,疯狂的扯着上头的钻石—— “老爷,你疯了,你干嘛把钻石扯下来——你是不是想把钻石拿去变卖,挽救药厂……”三娘跪在地上拚命搜寻掉在地上的钻石。 尾随进来的晓丹,看到金永健发疯似的行为,立即上前阻止。 “爹地,你为什么要扯坏这件衣裳?”晓丹想把衣服抢过来,却反被金永健给推开。 “你怕了吧,别让我找到证据!” 金永健摸到胸垫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想把胸垫扯开却扯不开,他对着捡起一些钻石傻愣在一旁的三娘吼:“拿把剪刀给我!” 被吼叫声吓着,手中的钻石弹飞落地,面对杀气腾腾的金永健,三娘不敢迟疑,在抽屉里找了一把剪刀递给他。 “老爷,剪刀。” 拿过剪刀,金永健把胸垫剪开,果不其然在里面找到一些不该出现在胸垫里的高科技产物—— “呃,胸垫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三娘纳闷的话语甫落,金永健一个转身,火热热的巴掌就往晓丹脸上贴去,响亮的声音,把三娘吓得退了好几步,生怕自己是下一个被打的人。 “你真行,帮着外人来对付你自己的养父!”气极的金永健又朝她另一边的脸颊掴了个耳光。 “我没有。”晓丹茫然的看着他。 “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晓丹看了胸垫里的东西一眼,加上方才养父提及的录音一事,大概也猜到是怎么回事。 “如果你没杀骆叔,这些东西能威胁到你吗?”不理会脸颊上的痛意,晓丹冷然道。 “你这个不孝女!我白养你十七年了!”金永健气极,狠狠的再挥一巴掌,把她打得跌倒在地上。 “啊!”三娘吓得叫出声。“老爷,你别打了……你是想把晓丹打死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你杀了冷岳的父母,不知反悔,现在你又杀了骆叔……骆叔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面对眼前这个「杀人魔」,金晓丹痛心的无法再喊他一声「爹地」。 “谁?老爷杀了谁?”三娘吓得茫无头绪,仍不忘为丈夫解释。“晓丹,你爹地不是故意要杀骆董,那是因为他们在书房吵架,你爹地不小心失手打死他的……” “住嘴,你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金永健眼里充满血丝。“要我死,我就让你们全跟着我陪葬!” 财产没了,杀人的事又即将曝光,金永健满脸狰狞,一副决心豁出去的表情。 “我不要死,老爷。”三娘害怕的猛缩到门边。“呃,你……你干嘛把晓丹的手绑起来——” “去仓库拿一捆绳索来,快点。” “喔,好啦。”不敢多问,三娘依言照做。 “你抓我没用的,他不会为了我,放弃对你的报复。”晓丹出奇的冷静。 养父的所作所为,令她痛心的无法再维护他一丝一毫。 “哼,那得试试才知道。” 金永健透过天瑞药厂集团台湾副总裁联络上冷嵬岳,抱若同归于尽的心态,他威胁着:“一个钟头内,你若是没来,我就拉着晓丹陪葬。” “她是你的养女,你要她陪葬,还需要请示我?而且,你忘了,你儿子还在我手上,你凭什么和我谈条件?” “我都快没命了,我还管儿子做什么?哼,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若不来,晓丹就会被炸得面目全非,你想帮她收尸,恐怕也难。” 金永健恶狠狠的说完,挂上电话。 关上手机,冷嵬岳神色凝重的望向车窗外,金家的别墅已到。 他原本就已出发来到金家,要接回晓丹,没想到金永健比他更迫不及待要他来接晓丹—— 下车后,艾斯先行进入,刘嫂则抱着余家小儿子跟随在冷嵬岳身后。 一进屋,三娘看到儿子,高兴的又抱又亲,看到冷嵬岳,她突然哭了起来。 “晓丹人在哪里?” “晓丹她……呜,老爷他疯了,他把晓丹绑起来,还在晓丹身上绑了定时炸弹,说要炸死她……吓死我了——我……我不敢再待下去。宝贝,来,妈咪抱,我们快走。” “等一下,你还没告诉我晓丹在哪里?”冷嵬岳挡住她。 “晓丹在三楼的房间里,老爷也在那里。你们要命的话,就快点走,要不,等一会儿爆炸,整间屋子都会被炸毁的。”说完,怕死的三娘,抱着儿子,拎着行李,飞也似的奔离。 环顾客厅四周,冷嵬岳立刻下令。 “刘嫂你先出去,艾斯你派人检查屋子有没有其他爆裂物,我到三楼去。” “主人,你要小心——或者我先上去察看……” 虽然他们来之前已有万全准备,但艾斯担心已无路可退的金永健,宁愿玉石俱焚,也不会放过主人。 “不用,我自己上去,做好你的工作。” “是,主人。” 到了三楼,晓丹的房门大开,还没进房,冷嵬岳就看见晓丹如三娘所说的,全身被绑住,腰上缠了一个定时炸弹,她的嘴被白色胶带给封住。 原本静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的金晓丹,见到他来,讶异之余,眼里滚出泪水,看着他直摇头。 他从她眼里读出她的意思。“你不希望我来,要我走?” 她含泪的点头。 “如果我走,你养父会很失望的。忍着点,我帮你撕下它。”蹲下身,他为她撕去遮掩她美妙声音的胶带。 胶带一撕开,晓丹蹙眉,催促他:“冷岳,你快走,不要留在这里。” “你心疼我,舍不得我死?”单膝跪着,轻抚她的脸,黑眸里充满不舍,他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但你现在这样子,才真正令我心疼。” “你快走,不要管我。”腰间定时炸弹的计时器滴滴答答响,让金晓丹更心慌。 她已经抱着和养父一起死的决心,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可是,她不希望他死。 低头,看了她腰间的定时炸弹一眼,他扬唇轻笑,“就算我想走,金永健也不会答应的。” “没错,今天谁也别想走。”金永健突然从衣柜旁窜出,快速的锁上门,手上还拿着一把枪,对准冷嵬岳。 “我现在没空理你,不过如果你愿意拆掉晓丹身上的炸弹,我可以考虑陪你喝一杯……在你生前最后的一杯酒。”冷嵬岳嗤声一笑。 这种「小玩意」,唬外行人或许有效,但他可是拆炸弹专家,眼前这个「过时」已久的定时炸弹,他光吹口气都能解开它。 “哼,想喝酒,我们一起下地狱去喝。” 金永健说完,朝冷嵬岳右小腿开了一枪,他立刻跪了下去。 金晓丹着急的喊:“你不要再伤害他,你害他从小就失去父母,现在又想杀他,你有没有一点人性……” 金晓丹的话语甫落,一声响亮的枪声再度响起,目标对中冷嵬岳的左小腿。 “冷岳——” 冷嵬岳的脸颊骨,因忍痛而隐隐抽动。 “你放心,就算我真的会死,我也会想办法拆掉炸弹,不会让你受一点伤……”冷嵬岳向她保证。 “冷岳,我……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不,就算拿我的命换你活下来,我也甘愿。”他紧握她的手,道出心中最真诚的话。 同时,他已动手解除了炸弹危机。 “冷岳……”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扑簌簌的流下,金晓丹到现在才知道,她误解他太多。 “哼,我会如你的愿的。”金永健举起枪,朝跪在地上背对他的冷嵬岳,连开两枪。 见冷嵬岳应声趴倒在自己的身上,金晓丹哭得伤心不已。 “冷岳,不……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哈哈哈,冷嵬岳,你这臭小子,也不过如此,一枪结束你,算是便宜你了!” 金永健得意的大笑之际,一群警察破门而入,将他团团围住。 “不要动,把枪放下。” “我……你们不要过来——” 突如其来的包围,让金永健心慌,知道自己难逃法网,不愿面对自己即将到来的落魄狼狈,他倏的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在警察人员阻止之前,砰的一声,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伤心过度的金晓丹,见状,昏了过去…… 终曲 一年后。 在某座城堡的中庭花园里,金晓丹坐在椅子上,穿着孕妇服的她,面带微笑看着放在圆桌上的一叠照片。 那是四月底,她和冷岳到荷兰参观古堡,顺道又去参观世界最大的球茎花花园——库肯霍夫郁金香花园时,所拍下的照片。 听到马蹄声,抬眼,望着骑着马来,英挺矫健,神采焕发的丈夫,她露出一抹带着甜蜜的笑容。 “在忙什么?” 冷岳一个俐落翻身,放马恣意奔走,大步走向爱妻。 “我在整理上回我们去荷兰拍的照片。”金晓丹拿起一张照片给他看。“你看,我们这张合照的后头,有一对年轻夫妻站在风信子前正在接吻,后边还有风车。” 冷岳接过照片一看。“是天岗科技集团的总裁雍天岗和他妻子。” 怒!在他们合照的后方接吻,没礼貌! “你认识他?” “不认识,但听过,也知道这个人。” “还有这张,你的独照后头,也有一对夫妻……”余晓丹笑吟吟的把第二张照片递给他。“一个好帅的男人,抱着一个好美的孕妇,他正低下头在吻她……” 气!为什么这些人总爱在别人的照片中接吻。 这个艾斯,叫他拍个照,连取景都不知道筛选! “我知道他,他是曜岩金控集团的总裁黑曜岩,以前养父……他曾经提过。” 低眼,晓丹沉默。 “都过去了,所有恩恩怨怨,全都在一年前金永健自戕后,化做云烟。”冷岳伸手搂住她的腰。“我不会再介意。” 凝望他,知道他已完全放下心中仇恨,她安心一笑。 “那时候,我真的以为你死了……” “那是你哭得太伤心,美丽的双眼被泪水蒙蔽,才没发现我中了好几枪,身上却连一滴血都没流。” 那时,他穿着特制的防弹衣裤,衣服外观和一般的衣服没两样,可是刀枪不入,为的就是预防金永健手中有枪。 “今天我在书房帮你整理信件,看到一个小男孩写给你的感谢信,谢谢你愿意让他们用最低价买下一座古堡,完成他们家族的心愿。”金晓丹微微一笑。“你真是个好人。” 后来,她才知道,台湾城堡这块地其中的五分之一原是刘嫂丈夫的,因为丈夫罹癌生病,需要一大笔钱治病,不得已卖了这块地。可惜癌症已到后期,再治疗也无济于事,丈夫生前最后的心愿,是希望能住在自己的旧土地上,为了丈夫,刘嫂硬着头皮求冷岳让他们住进来,原以为希望渺茫,没想到冷岳毫不考虑就答应。 感念冷岳的恩情,刘嫂在丈夫死后,主动留下来帮忙打扫城堡。 而艾斯,则是冷岳从海盗手中救回来的,因为父母都被海盗杀死,无依无靠的艾斯,誓言追随冷岳,一辈子奉他为主人,为他做任何事。 “我是个好人?我很不习惯这个新封号。”摸摸妻子的肚子,冷岳正色的道:“不过,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会努力维护住这个新封号。” 摸着丈夫的脸,她为他感到心疼。 她知道,他以买卖城堡为副业,是为了想圆他父亲当年为他筑的梦,现在的他,延续父亲未能实现的父爱,为尚在她肚子里的孩子圆一个城堡梦。 “对了,你想去参加三娘的婚宴吗?” 金永健一死,金家正式分裂,大房和二房都在国外各自置产,三娘则留在台湾,并且找到一个丧妻的富商,近日即将带着儿子一起嫁过去。 晓丹摇摇头。“送个礼过去就好。” “好,我会叫艾斯亲自送礼过去。” 轻轻的抱着她,冷岳感受到心情无比轻松愉悦。 过去的十七年,他的日子过得太沉重,每天被仇恨压得喘不过气,从来不知道,只要一点点简简单单的幸福,就会让人心里涨满喜悦,知足的再也不想计较其他事。 “等你生下孩子,我为你补办一场盛大的婚宴。” “我不要,我们早就已经是夫妻。只要你偶尔抽空陪我吃顿饭,就算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用餐,我也会感觉那就像一场属于我们两个独有的婚宴。” 点头,他知道,她不喜欢奢华。 “那我会为你每天办一场婚宴。”他笑吻着她,“这样一来,是不是每晚都是洞房花烛夜?” 笑睇他,浓浓的甜蜜在眼里、在心里。 含住鲜艳欲滴的红唇,他将她摆在心里最幸福的位子,誓言和她一起幸福到下辈子—— 午后的风,轻轻的吹送,雪白的云堆在蓝天里嬉戏,藉着风,幻化成各种形状,像个会瞬间变换造型的魔术师…… 无暇欣赏会变魔术的白云,此刻,两人的眼中只有彼此……浓浓的情意,融合在彼此的眼里、心里。 “有你,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 “有你,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 ——全书完—— 编注: 欲知黑曜岩与步映尘的精采情事,请翻阅棉花糖590《被禁锢的新娘系列》三之一《金屋里的娇新娘》。 欲知雍天岗与沐芯睛的精采情事,请翻阅棉花糖600《被禁锢的新娘系列》三之二《豪宅里的小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