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叔讲故事:天生仙胎》 第1章 引子 讲故事之前,我先讲讲自己的事情。 我出生在江南大族,父亲是受过政府表彰的第一代民营企业家,母亲为满族大族后人,从小锦衣玉食,就这么说吧,当年我们家筷子都是象牙的。 大学时,我们家破产了,学费都交不起,我就大学退学了,也没跟家里说,后来就跟一个叫“老满”的大哥混社会,给前pua创始人(一个着名编剧)写剧本,还给一个侦探做过助理。 再后来,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个上市公司高管,他带我去了中国最好的互联网公司之一,参与完成了可能是全世界最赚钱的一个项目。 再后来,我也跟他跳槽,后来兜兜转转,成为了上市公司高管,在30岁那年年薪百万。 在这期间,我顺带写了几本书,第一本书获得了“第五届腾讯原创文学大赛”冠军,第二本书登陆了大陆和台湾的畅销书榜。 幼年富贵,少年努力,青年得志,这原本是一个非常完美的人生。 但是这一切,都在我30岁那年改变了。 那一天,在公司例行的体检时,我查出了癌症。 是的,癌症。 好多人说,如果医生发现你得了癌症,不会通知你,会让你家人来。 其实并不是。 起码我当时遇到的医生并不是这样,他用一种确信无疑的语言告诉我:你得了癌症,准备马上做手术吧。 我先是惊愕,然后是质疑,最后是迷茫。 我去了深圳几家最好的医院,以及港大深圳医院,主治医生们无一例外,全部斩钉截铁地告诉我:虽然在活检之前,没人能确认是恶性,但是你这个征兆太明显了,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概率是恶性。 他指着片子告诉我,你看,恶性的几个标志:钙化、内部有回音、血流信号强、表面粗糙有毛刺,你全部都有。 我在家睡了一天,第二天辞去了所有工作,然后迅速完结了作品《鬼藏人》(有看过这本书的读者,应该看到我在章结尾对这件事的说明),让我母亲照顾好猫,然后去了火车站,随便买了一张火车票,开始了流浪。 我去了青海玉树,一步步爬到海拔四千多米的大雪山,住在千年古寺达那寺,藏区的黑夜特别纯净,星光灿烂,我低声问阿边活佛:死亡究竟是一切的终点,还是另一段旅程的起点? 大活佛告诉我:无论生死,都是修行,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放弃。 我去了黑龙江省的穆棱,古老的原始森林,也是我姥爷家,住在用红松木钉成的小木屋里,呼吸着冷冽的新鲜的空气,和当地人一起进山打松子、采蘑菇,大片大片片的榛蘑金灿灿的,一次能采一麻袋! 我还去了南疆,在路上意外遇到了老司机光哥(我在年轻时就搭过他的车),他在南疆开了大半辈子车,遇到过鬼怪、僵尸、动物拦车,遇到过神经病、高官、过气的女明星,这是一个洞悉世事的中年人,看破而不说破,温和而睿智。 分手时,他拍拍我的肩膀,让我好好活着,回头他找我喝酒。 我又去了云南,在大理洱海畅快喝米酒,吃雕梅,有个白族的小姑娘很喜欢我。 我还记得她唱着听不懂的山歌,给我送行时,眼泪簌簌往下落。 我还去了西双版纳,和当地最着名的大蛇王一起,在澜沧江追逐一条巨蟒,这条巨蟒有大腿粗,吞掉了一头老母猪。 在奔腾呼啸的大水中,苍茫荒蛮的丛林里,大蛇王告诉我:这世上,除却生死,都是小事,你还没死,怕个鸡芭? 后来,我回到了江南老家,在那认识了一个世家大族后人白公子,我们在他们家的院子里纵情狂欢,饮酒作乐。 他告诉我,家里有不少前朝御医留下的偏方,肯定可以治好我,让我别怕,做手术时他会陪着我。 最后,我回到成都,由母亲陪我去了成都军区总医院,开始做活检。 等待结果的那几天,既漫长,又温暖,我和母亲讨论些童年旧事,逗着猫,好多好多年没有享受过这种乐趣了。 然后结果就出来了。 嗯,你们都猜到了,是误诊。 百分之一的可能性,被我碰上了,连专家都说很不可思议。 嗯,运气还不错。 说实话,拿到结果时,并没有欣喜若狂,反而有一股淡淡的心酸,眼泪就流下来了。 我很怀念在路上的时光,很感谢那些在路上萍水相逢的朋友们,感谢他们陪我度过了人生最艰难漫长的时光。 我也终于决定改变了,放弃了百万年薪的浮躁生活,从上海搬到了苏州,在那里买了一个院子,带着我的13只加菲猫,开始了简单而温暖的生活。 偶尔,我也去路上,和路上结识的朋友们,喝喝酒,聊聊天,日子平淡而悠然。 至于写作吗? 哦,我已经放弃写作很久了。 甚至,我已经忘记了我是个作家这回事。 有一天,我突然想,是不是可以写写他们的故事呢? 于是,我写了第一篇故事,然后是第二篇,第三篇……我一口气写了一百个故事,有大活佛,有马道人,有憋宝人老毕,有老蛇王,有老司机光哥,有江南世家子弟白公子,有苗疆蛊女、有天生仙胎,有隐士画家。 没想到,这些故事受到了读者们的热烈欢迎,几乎每个故事都能在知乎收获数千赞,甚至上万赞。 后来,我将所有作品都发布在了我的个人微信公众号:一只鱼的传说,然后每天更新一个新故事,结果在短短的3个月,我就收获了50万粉丝,每天还有数千人加入,大家在公众号留言区热烈讨论,纷纷分享自己的神秘经历,它已经成为了国内目前影响力最大、活跃度最高的神秘文化讨论基地。 我们的读者遍布在中国各地,他们有大学教授,有乡村教师,有名企高管,有底层工人,有留学生,有留守儿童,有红三代,有穷三代,有警察、有逃犯,有着名医生,有神经病,有普通白领,甚至还有大明星。 前几天,有人问我,作为一个过气的“老作家”,再次“火”起来是什么感觉? 我说,我不是一个作家,我只是一个讲故事的人。 真的,讲故事也是在讲人生,短短的是故事,长长的是人生。 下面就是我和朋友们的故事,希望你能喜欢。 第2章 昆仑尸胎 先讲一个小胖的故事吧。 小胖是潘家园一个古董商人,他年轻时收到过一个近乎神迹般的东西,叫做:昆仑尸胎。 这玩意儿很邪乎,是一个玉化的胎儿,拳头大小,眼耳鼻舌都是清清楚楚的,很邪门。 据说它已经通灵了,是昆仑山吸取天气精华孕育出的精华,要成仙了,有点儿孙猴子的意思。《鬼吹灯》和《盗墓笔记》都提过这东西,说是昆仑山的精华凝聚而成,是最好的天葬之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这东西很邪门,命不够硬的最好别看,据说看过实物的都遭遇了各种诡异经历,有的失踪了,有的死了。 这个东西的来历也很神秘,是小胖刚去潘家园时,天上“掉”下来的。 那时,我住龙潭湖公园附近,离潘家园没多远,没事时常去小胖那买东西(老被坑),一来二去就熟了,成了朋友。 生意清淡时,我去了,他就招呼伙计看门,我们拐到旁边的火锅店慢慢吃喝,聊起各种行业秘事,倒也十分惬意。 那一天初冬,早早的下了大雪,街上一个人没有,我赶紧招呼他去东来顺。 两个人在二楼坐定,先吃点儿了涮肉暖暖身子,然后慢慢看着鹅毛大雪,喝着小酒聊天。 聊到潘家园的各种诡异事件,他也感慨,作为中国最大的旧货交易地,潘家园什么都有,古董、收藏、珠宝、瓷器,明清家具,当然还有一些邪门的物件,像人骨筷子,西藏那边的骷髅碗,南洋过来的龙鳞,泰国的小鬼,什么都有。 他在潘家园呆了几十年,基本上都见过,但是唯一一次让他觉得恐怖的,莫过于一个棺材板打造的柜子,里面放的一件东西。 不过,那也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一次,也因此发了大财。 我当然要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捏着酒杯,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说事情发生在十几年前,当时他刚来潘家园不久,年轻气盛,只要赚钱的买卖,啥都敢倒腾,什么西郊墓葬里的血铜鼎,新疆倒腾的干尸,做冥婚的棺材板子,南洋走私过来的邪佛,倒是很快闯出了一些名气。 后来,有人给他递话,说其他的也就罢了,这南洋的邪佛等,都是有专门的南洋蛮子经营。这些人嘛,皮肤黑,眼睛毒,心狠手辣,这面由心生,还是别得罪他们的好! 小胖当时根本不怕,拿着一瓶二锅头啜了一口,说:“他南洋的大长虫佛再厉害,还能斗得过咱们观音大士!” 后来有一天,大清早,外面就跑来一个伙计,告诉他,有个王八蛋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把一个挺好的红木柜子撂在他们门口了! 小胖觉得事情有蹊跷,亲自过去看了看,发现那是一个古旧的红木柜子,柜子整体风格古朴浑厚,差不多有半米多高,上面还缀了一把精致的老式铜锁,看起来精致又大气,还真是个好玩意儿。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柜子看起来阴森森的,小胖总觉得哪儿有点儿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他研究了半天铜锁,但是那铜锁却没有锁眼,根本打不开,使劲晃了晃,里面还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滚来滚去。 他绕着柜子转了两圈,让伙计去对面铺子请了老掌柜,帮他掌掌眼,就说这是他刚从乡下收到的东西,看看有没有打眼。 老掌柜戴着老花镜,仔细看了看,说这柜子板材好,上好的红木,厚实圆润,起码有几百年的年头。 不过,这柜子上的铜锁有些古怪,这是特制的,设计之初就是不让打开。 看来,这柜子里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见光的。 小胖赶紧问,这什么东西是见不得光的呢? 那老掌柜就不说话了,喝了口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拱拱手,出去了。 小胖也没多想,这时候天也黑了,他随便弄了碗卤煮,呼啦呼啦吃了,倒在床上就睡。 睡觉前,看着床头那柜子,觉得碍眼,顺手就给推在床底下了。 谁知道,这一觉可睡得累死了,迷迷瞪瞪的,就感觉有人使劲推他,质问他为啥抢自己的房子? 小胖抬起眼,就觉得眼皮子有千斤重,模模糊糊看着床上盘腿坐着几个老男人,都是凶神恶煞的,用手点着自己的脑袋。 他当时困得厉害,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结果到了第二天,那袋像是被马蜂蛰了,鼓出来一个大脓包,浑身酸疼,骨头缝里都疼。 小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赶紧找人问了问。 有懂行的说,这死人和活人抢地方,一般都是房子盖在了坟堆上,或者床底下放了什么骨灰盒之类的东西。 要是床脚压在死人胳膊上,那胳膊就会常常疼,床脚压在死人腿上,人的腿脚就会抽筋。 您现在害头痛,搞不好就是床脚压到死人头了? 小胖赶紧钻到床下看了看,发现自己头低下就放着那个红木柜子,看来还真是这东西在作怪! 事到临头,也顾不得这柜子值多少钱了,趁着大中午的,赶紧抬到院子里,几下砸断了铜锁,柜子门应声打开,就露出了里面一个碧莹莹的翠玉葫芦。 小胖就是做这行的,那手一摸葫芦,就断定这一定是块宝玉雕成的,大夏天的,这宝葫芦摸起来还凉飕飕的,一股凉气直往脑门子蹿,浑身的热气都消了。 那玉葫芦取里有些淡淡的雾气,仙气缭绕的,里面还有什么东西,乒乓球大小,看不太清楚。 对着太阳照了照,小胖手一哆嗦,差点给葫芦摔在地上。 原来那淡紫色的雾气中,笼罩着一个拳头大小的胎儿,小手小脚,眼耳鼻嘴,样样具全,身体蜷缩在一起,真是让人心惊肉跳。 这事情真是邪性了! 小胖见这东西如此邪乎,哪还敢留,赶紧让那伙计把这东西连那柜子一起运到荒郊野外,浇了两瓶汽油,狠狠烧它一把。 没想到,那红木柜子倒是噼里啪啦烧得一干二净,可那个碧玉葫芦却丝毫没事,不仅没事,烧了大半天,依旧冰冷冰冷的,冷得渗人。 没办法,他们只好把葫芦埋在老槐树下,两个人赶紧走了。 接连几天,小胖一合眼就梦到那个小孩子,光着小脚丫啪啪啪在地板上跑,听见那孩子清脆的笑声。 甚至有一次还感觉到他顺着他的腿脚往上爬,叫他:“爸爸,爸爸!” 几天下来,小胖被折腾得脱了形,只好经人介绍,去求助一个老收藏家。 这老收藏家姓白,人称白爷,平时最好收藏这些古怪玩意儿,什么南洋小鬼,湘西蛊术,佛牌鬼骨,没有他不懂,不收藏的。 白爷住在一个老胡同里,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是前清时一个大官的宅子。 小院青石铺地,假山回廊,老树盆栽,到处都是一架子一架子的红木书柜,上面摆满了各式古董、宝玉,墙上挂着铜镜、宝剑,把小胖的眼睛都耀晕了。 小胖说出了来意,将那玉葫芦恭恭敬敬递给白爷,白爷却让他放在桌子上。 没想到,那玉葫芦刚放好,悬挂在墙上的一面骨铜镜猛然颤抖起来,无风自鸣,泠泠作响。 同时,那玉葫芦里淡红色的雾气也消散了下去,露出了一个白玉般的胎儿。 小胖惊讶地发现,那胎儿此时竟然长大了几分,四肢张开,缓缓抬起头来,冲着古镜冷冷看着。 那古铜镜的鸣叫声更加响亮,不威自怒,仿佛随时会从墙上跌落。 小胖吓得连退几步,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 白爷也露出了一丝惊讶,但是很快恢复了平静,用一块红布将葫芦盖住,那铜镜才恢复了平静。 白爷跟小胖说,这个红木柜子确实是南洋的一种邪法,要害他的性命。 那红木柜子,是用七个横死人的棺材板拼出来的,阴邪无比,要是放在屋子里,一屋子里的人都会给克死。 小胖才明白,难怪有人要跟他抢房子,原来就是这个原因。 他又问,那这个玉胎又是怎么回事? 白爷就不说话了,只是淡淡地说这东西比较邪门,他也看不大出来。 小胖听他一说,就急了,要把玉葫芦拿走,说他再去找人看看,可不敢再耽误了。 白爷才说了实话,说这玉葫芦可不能乱动,这东西亦正亦邪,是个难得的罕物。 据他分析,这七副凶棺拼成的柜子,可能只是平时放置这个玉葫芦的器具。这东西平时肯定供奉在别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流落了出去,也许是给人偷了去。 后来,这柜子被不懂行的人看到,看它戾气重能害人,顺手丢在了小胖那,反而让他捡了个大宝贝。 白爷也直言相告,这东西确实是个宝贝,但是邪性得很,那七个横死人才堪堪能压住他,以小胖这福气,估计也享不了,倒不如让给他,换得半世富贵。 他大手一挥,小胖愿意割爱的话,他所有的东西都不要了。 见小胖有些犹豫,他又淡淡地加了一句:要是小胖不肯的话,以那宝葫芦的戾气,就怕活不过今天。 白老爷子恩威并重,死活要取了这宝葫芦,小胖索性咬牙喊了个天价,白爷当时便一口应下,顺利拿走了葫芦。 小胖喝了一口酒,跟我感慨,他当时以为白爷也就是这么一说,哪能真给那么多,后来才知道,按照白爷的意思,其实就是这座四合院包括满院子的古董,都送给小胖了。 我忍不住问他,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能值那么多钱? 小胖说,后来他才知道,那玩意儿,通着天了,别说一所四合院,你就算是要了白爷全部家产,他都会给! 他感慨,你听说过昆仑胎吗? 据《葬经》说,昆仑胎就是天地山水中凝结出来的仙胎。往往在一座大山脉的最核心处,聚集了天下最好的风水之地,千万年的积累,才会凝结出一个胎儿状的白玉,这就是昆仑胎。 《西游记》里孕育了孙猴子的那块灵石,就是昆仑胎。 这昆仑山自古被称为仙脉,人要是将玉胎挖出,将自己葬进去,吸收天地精华,久而久之就可以成仙,所以所有帝王都在疯狂寻找它。 但是这古往今来,也就只有黄帝找到了仙胎处,将自己成功葬了进去,再无第二人。 据说,如果能找到还未孕育好的昆仑仙胎,用秘术给它封在宝玉中,也能蒙蔽天意,将自己葬入仙胎种,夺取他的造化,借以成仙。 他感慨,都说白爷是当世的活神仙,通天彻地,谁能想到,他是想当真神仙啊! 我问他:那白爷后来呢? 小胖摇摇头:得到白玉胎的第二天,他就消失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又问他:那那家南洋铺子呢? 小胖说:当天晚上,那铺子就发生了火灾,所有人都被烧死在里面,一个都没跑出来! 我点点头:确实,这事情那么大,白爷也不放心啊! 小胖点点头,猛喝了一杯酒,像是感慨,又像是叹息:幸好我不贪啊! 接着又点点头:没想到啊,原来那个喊我爸爸、爸爸的孩子,不是小鬼,竟然是昆仑仙胎!我这福气,可真是齐天喽! 小胖又自言自语:这十几年来,我一直等着白爷来找我,可是他始终没来……后来我想明白了,也许不是他不想除掉我,而是那个白玉胎不让…… 他沉默了,只是大口大口地喝酒,大声地笑。 他喝多了。 走出门时,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学,小胖低声说了一句: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那个小娃娃长大了没有……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他的眼泪肯定落下来了。 第3章 龙骨 还是小胖的故事。 我们在上一个故事讲过,他因为收了一个“昆仑尸胎”而发迹,这个故事讲的就是他发迹后,在陕南收购古董时,遇到的一件怪事。 虽然说古董商收到的东西都是挺邪门的,什么人骨法器、青铜鬼怪、南洋邪佛,但是这一起的东西,确实很不一般。 他收到的是龙鳞,以及龙骨。 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得知这件事。 那一天,我们一起喝酒,酒至酣处,聊起陕西那地方的皇陵古董,匪患、旱灾,小胖一言不发,只是冷笑。 酒到酣处,他打包了一堆下酒菜,拎着两瓶二锅头,非要拉我去他铺子里看好东西。 到了铺子,他竟然难得的焚香净手,还拉着我一起磕了几个头,这才神叨叨地从保险柜里拿出来一个密码箱。 密码箱里防着一个檀木匣子,打开匣子后,里面用红布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着一个物件,一层层揭开后,发现里面有一片老树叶,一块参差不齐的白石头。 他无比庄重地跟我说,这就是龙鳞和一小块龙骨。 看我不信,他给我做了一些实验,验证了这东西的真实性。 龙鳞那玩意儿有点儿像虾片,平时看着脏兮兮、灰扑扑的,但是只要一沾到水,立刻变得晶莹剔透,而且无论刀劈火烧,都无法在上面留下一条痕迹。 至于那块龙骨,更是神奇。 龙骨中间是空的,里面灌满了水后,小胖继续往里倒,就看那水已经超过龙骨一大截了,依然没有流泻出来,倒像是底下的龙骨上托着一个水潭,连周边都是水汽泱泱,煞是神奇。 胖子满意地看着我惊讶的表情,招呼我上炕,继续吃喝,喝酒时就给我讲了这龙鳞、龙骨的故事。 老话说的好,地上文物看山西,地下文物看陕西。 陕西作为十三朝古都,又挨着大秦岭龙脉,地上一层摞了一层,全是古墓,再加上这里盗墓成风,好多姑娘嫁人时,陪嫁都要有个瓶瓶罐罐的,所以看着灰头土脸的人家,从灶台下划拉出来个把东西,拿到北京都能值了大钱。 所以,好多潘家园店主都要去陕西扫货,看着能不能淘到点儿宝贝。 小胖当时当然也屁颠屁颠赶去了陕西,先在陕北赚了一圈,啥也没划拉到,跟着又去了陕南。 陕西分为陕北、陕南、关中,关中是秦腔、腰鼓、秦始皇陵、羊肉泡馍,陕南则是秦巴山下,山清水秀,虽说米脂出过貂蝉,但是陕南的女子也都很漂亮,像商洛的山阳,汉中的洋县,都是自古出美女的地方。 小胖去了陕南安康,装扮成收旧货的,成天介儿走街串巷,敲敲打打,倒是也收到了不少好东西。 安康古代被称为秦头楚尾,自古笃信巫事、鬼事,所以倒是便宜收到了不少“路引”。 “路引”是陕南这边道士做法,超度亡灵用的“通关文书”,由当地的阴阳先生在花梨木或枣木上雕上龙纹、阳字,填上死者姓名,在办斋坛道场时,烧掉即可,意思是给亡者引路。 这东西在当地不值钱,好多人家甚至当柴禾烧,小胖弄到北京,转手一卖,每个都卖到几千块,所以这一趟油水不少,心情大好,于是租了一个院子住,每天好酒好菜,请房东喝酒。 关于龙鳞和龙骨,就是这么聊天聊出来的。 小胖当时喝高了,一顿海聊,聊到陕西这地方古代是十三朝古都,鼎鼎大名,到了近代可就不行了,匪患、狼患、大旱,盗墓猖獗,所以形成了独特的民风,一波接一波过来洗劫,除了那滚滚黄烟的黄土高坡外,也剩不下什么了。 那老汉却冷笑了,指正小胖说的是陕北,可不是他们陕南。 小胖则乐了,说陕北、陕南还不都是陕西,这还有啥区别? 那老汉只是冷哼一声,闷着头喝酒,并不解释。 小胖闲着也是闲着,索性陪他一阵猛喝,不停套他的话,最后竟然套出来了一个惊天故事。 那老汉说,他祖上是陕北人,那边是黄土高坡,十年九旱,所以每年求雨抗旱就是村民的头等大事。 别的地方求雨,也就是修龙王庙、挖水渠、放社戏,陕北不同,他们觉得久旱就是有东西在作怪,要打旱魃,杀旱鬼,打龙王。 那一年,从开春开始就没下过一滴雨,夏粮绝收,秋粮根本没法下种,那地里晒的像石头,捏碎了全是粉末,乡亲们把那些拿手的法子,打旱魃,杀旱鬼,打龙王,全用了遍,根本没用。 这时候,村里的算命瞎子就提出了一个邪法,一个残忍至极的民间法术,也引起了一件诡异之极的怪事。 那邪法是找一些黑狗,这狗要浑身一色黑,但是四个梯子要是雪白的,这叫黑蹄踏雪。 说这黑狗是通灵的,四蹄踏雪可以在阴间、阳间来去自由,最有灵性。 然后呢,在打谷场上建一个高高的祭坛,把这些狗拴上四蹄,牢牢绑在那祭坛上,而且将那狗头固定住,把眼皮割开,让它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住毒辣的太阳。 这样,黑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阳把眼睛晒瞎、晒化,最后身子变成一堆肉干,凄厉惨死。 那狗被这太阳活活晒死,会在临死前将它最恶毒的诅咒送给太阳,这太阳受到诅咒,过不了多久就会隐进云里,那大雨才会落下。 结果这黑狗死了一条又一条,最后全市捉狗,终于凑足了七七四十九条后,那天地终于变色,乌云大作,暴雨倾盆,一个闪电将祭坛给劈倒,接着玉米粒大的雨点就狠狠砸了下来。 大雨终于落下,大家才松了一口气,都敲着脸盆在大雨里狂欢。 这时候,大家就看见天上血红一片,一个雷接着一个雷,没头没脑打过去,雷电中有一个通红的火球,摇头摆尾,挣扎着想上天,但是那雷电一下赛过一下,最后终于被打了下来,摔在了山坡上。 有胆子大的人摸过去看了看,发现那物浑身血红,像一条大长虫,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瞎子被人扶了过去,听着大家的描述,慨然说,金翅金鳞,蛇身马头,鹿角鹰爪,火红的身子,这定然是一头赤龙不假! 他判断,咱们陕西今年大旱,定然是这头赤龙作怪!幸好老道我做了通天大法,派了四十九只黑狗哭天,这黑狗哭天,怨气冲天,老天爷都害怕,所以就把这赤龙丢下来抵命了! 大家听说这天下掉下来一头龙,吓得纷纷叩拜,那瞎子却说:大家不用怕!这可是百年不遇的神物! 你们可知道,这《封神榜》上,姜太史玉璇言:“龙堆之下,掘地数尺,有龙肉充牣其中,任人割取,但勿言‘龙’字。或言‘此龙肉也’,则霹雳震作,击人而死。” 据说,神相姜太公就是吃了此物之肉,才活了整整八百岁! 大家听他这么说,一个个都兴奋起来,说既然姜太公就是吃了龙肉才活了八百岁,我们今天也学学他老人家,也跟着吃一口作神仙了! 说完,众人便潮水般朝那小龙蜂拥而至,一片声嚷嚷着要吃龙肉。 那瞎子急在旁边大喊,让大家吃便吃,千万不要乱喊,要让天上潜伏的真龙听见了,必然要降下来灾难不可! 那众人早就红了眼,哪里还有人肯听他的,撕扯起那坚硬无比龙肉便胡乱塞进嘴里,那挤不进去的,更是嗷嗷大声起来。 这时候,那九天之上的天雷就打下来了,那轰隆轰隆的雷就卷着闪电一个个在天空中翻滚着,只是没有一个雨点。 那瞎子先前还一声又一声的喊着,不要喊,不要喊! 见没有人听,自己便哭拜在地上,后悔着自己不该让人吃这龙肉,现在上天就要降罪惩罚他了! 那雷声越来越密,那吃了龙肉的人就浑身燥热起来,一个个拔掉了身上的衣服,就看见他们身上遍体通红,仿佛火烧一般,五脏六腑都看的清清楚楚。 几个人赤身在江面上疯跑起来,不多时,那身上的皮肉竟然变的透明起来,胸腔里的五脏六腑都看的清清楚楚,里面好似有一团烈火焚烧。 老汉感慨说,当时他太爷爷就在跟前,虽然也想抢一块龙肉吃,但是没挤进去,结果倒是捡了一条性命。 那些吃了龙肉的人疯狂叫着,撕扯着自己的头发,那头发就一团团往下掉,接着就摔倒在地上,身体抽搐,那头发、耳朵都往外冒烟,最后身体就笼罩在一团火里,给烧成了灰。 最后,他太爷爷捡了几块龙鳞、龙骨,冒着大雨连夜逃到了外省。 后来听说,陕西后来遭遇了罕见大旱灾,颗粒无收,发生了人吃人的惨剧。 他太爷爷后来虽然又迁回到陕南,但是也给后人立下誓言,有生之年,万万不可再去陕北。 说到兴头,他带小胖看了他太爷爷留下的龙鳞、龙骨,说这可是好东西,有这些东西在,他们家别说老鼠,连苍蝇都不飞进来一只。 小胖当然看直了眼,当时便掏出身上所有的钱,费尽唇舌,好歹才买回来一片龙鳞,一块龙骨。 他给我感慨:这东西啊,我一放在手里,就觉得和我的心连在一起了!之前有个老外,出了天价想买,我直接给丫撵滚蛋了!咱们中国人毕竟是龙的传人,还能把祖宗给卖了! 小胖小脸红扑扑的,一脸骄傲。 回去后,我查了一下资料,一九二八年,陕西发生了百年不遇的大旱灾,整整三年没有下雨,颗粒无收,“地无余湿,屋鲜尽藏,赤地千里,万井封锁无烟”,“足迹所至,十室九空,遍地哀鸿,奄奄垂毙”,最后发生了震惊世人的食人案…… 我在想,那条赤龙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呢? 是否,它原本想用自己的血肉来化解这场百年不遇的大灾难呢? 那三年大旱,以及后面发展的人食人事件,是否又是它对人类的报复呢? 呜呼,举头三尺有神明,做人做事可不慎乎? 第4章 巨鼋 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个大龟壳。 这不是普通的龟壳,是一只巨大的白龟壳子,足足有小半间屋子那么大,上面雕刻满了古怪符号,甲壳边缘锁着一截大铜链子,龟甲摸起来非常光滑、厚重,像一块很有质感的古玉。 按说一个大龟壳,虽然非常大,上面也有甲骨文,也算不得十分稀罕。 之所以讲它,是因为它涉及到一桩秘事,那就是:长生。 长生啊,这是古人,尤其是帝王一直苦苦追求的东西,虽然渺无踪迹,但是也有迹可循,这个迹,就在这个大龟壳上。 这还是小胖讲的故事, 那是小胖在潘家园做古董商人的第十个年头,经过那么多年的打拼,,他终于有了一些积累,在潘家园盘下了一个铺子,不需要那么拼命了。 有钱又有见识,他也开始天南海北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像什么海螺化石、嘎巴拉密宗器具,镇河的铜犀等,这个大白龟壳,就是他这时候收集到的。 他说,这东西叫鼋,是世界上最大的龟,能活上千年,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古代时,达官贵人喜欢养这东西,《红楼梦》里贾府就养了一只,养在池子里。古书上说它,“小者似席,大亦成山,翻云覆雨,无所不能。”《西游记》里驮唐僧师徒过河的,就是这巨鼋。 目前,苏州西园寺还养着两只巨鼋,一大一小,是明代时期放生的,至今还活着,有桌面那么大,差不多活了五百多年。 当然了,那两只比他那个大龟壳,还是要小了很多。 我当然要问他,这个大白龟壳的来历,问他为什么这龟壳是白色的,那些甲骨文又是什么意思? 他说,这东西是从得自无锡太湖。太湖有个小岛,叫做鼋头渚,就是说古代太湖有许多巨鼋,只是后来渐渐消失了。 当时,他手下一个伙计路过无锡,发现有村民在太湖边上支了一个木架子,上面绑了一个巨白龟,下面堆满了干柴、稻草一类的东西,要烧死它。 那伙计见这白龟甚大,身上又雕满了文字,知道它不是凡品,赶紧去阻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村民说,他们烧死这只巨龟也是没办法。因为这个巨龟成精了,老是害人,它要是不死,恐怕全村人都要遭劫难。 说是最近几年来,他们村子出了妖邪,老是稀奇古怪地死人。 而且那死的样子还古怪,要么就是在床上被水溺死,就是被活生生吓死,而且每年都有几个,这不是出邪是什么? 而且就在前几天,有一个七岁的孩子晚上在家好好睡着觉,突然就失踪了,估计就是被妖怪给捉了去! 后来,他们就凑钱请了一个大师来捉妖。那大师拿着罗盘算来算去,就说那怪物肯定出自水里,然后在村子里走来走去,就走到了一座水潭边,说那怪物定然藏在水潭里。 这水潭本来是连着太湖,大家也就修了一道大坝,将它与湖水隔开,然后弄了几台柴油机,开始没日没夜往下抽水。 说来也怪了,这水越抽,那水潭的水却越满,到后来,竟然从水潭往外喷水,大水没过了河堤,就要淹到村子里了。 那大师就慌了,说,快别抽了,快别抽了!估计这水潭底下连着太湖呢!再抽的话龙王爷发怒,就要发大水淹了整个村子了! 村民们一听,赶紧停了抽水机,这说起来也怪,这抽水机一停,那井里向外喷的大水也慢慢停下来了。 那大师说,还不多谢龙王爷爷开恩,赶紧磕头,磕头! 村民们就稀哩糊涂的对着那古井磕头,磕着磕着,那古井中就出来了一个水缸般大的白龟,身上驮着一个小孩的尸体。大家凑上去一看,那正是前几天掉进井里的那个孩子! 俺们村长就傻眼了,问那个大师:大仙,你给俺们算算,这白王八到底是凶是吉呢? 大仙脸色大变:白龟驮尸,这可是赫赫有名的上古异相—— 那大师掐指一算,说,这个白龟是百年不遇的凶煞之物,伏在这太湖下上千年,已经修炼成精了! 这些年来你们村子发生的祸事,皆是因它而起,这邪物若是不除,只怕这村子早晚不保! 所以村长才召集了村里人,将那大白龟架在湖边,打算烧死它,以绝后患。 但是说来也怪了,他们已经点了几次火了,那柴河像是被水阴湿了,怎么也点不着。就算是点找了,也是着一下就灭,估计还得泼点儿汽油才行! 那伙计听他这么一说,赶紧劝他,说都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这大龟长了那么大,估计早就有了灵性!而这巨龟都是龙王的儿子,他们这样公然在太湖杀龟,恐怕才是要恶了龙王爷,搞不好要发大水灭了你们村子呢! 那些村民老点不着火,其实也犯怵,有人就说,那白龟确实是驮着孩子的尸体上来了,但是也不能代表孩子就是它杀的。说不准是它见到孩子淹死在水潭里,好心将尸体给背上来了呢! 伙计看着势头不错,在旁边敲着边鼓,说自己是外乡手药材的,看那大白龟的壳子正好入药,想把它给收走,拿到北京做药材,这样这妖孽就不能再危害村子了! 那大仙屡次点火不着,眼看着村民要弹压不住,也赶紧做了顺手推舟。 他说,天意啊,天意啊!我刚算到这妖孽不改遇活而死,而是远走他方,看来,就是这位施主的缘分了! 那村民听他这样说,千恩万谢,不仅一个子没要,还套车送他去了车站! 只可惜啊,这大白龟一离开太湖就犯冲,一直不吃不喝,眼睛流血而死了。 我也感慨,说这东西简直就是活文物啊,要是它还活着就好了,可以捐给北海公园,以后划船时还能看看它! 小胖也感慨,说这就是命啊,不过这巨鼋活了那么久,应该也是命数到了,自己不愿意活了,要不然就它这个个头,要是挣扎着回太湖,谁能拦得住? 我问他,那它背上的文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胖说,大龟死掉后,他带着大龟去法源寺请老和尚看了看,做了场法事,然后埋葬了龟肉,留下了大龟壳子。 他也请了不少专家来看,结果都没人看得出来。 好多专家直摇头,说甲骨文虽然大多是商代留下的,但是并非商代特有,可以说早在商代之前就存在了,最初是作为占卜结果记录的,所以玄奥诡异,并不那么容易破解的。 后来,有一个早就金盆洗手的老前辈也过来,仔细看了那龟壳,才说出了一些门道。 那老前辈虽然辈分极高,但是并不受人待见,他是做偏门生意起家的。 他发家,是靠在京郊乱坟岗子里扒人骨头,用人腿骨打磨成筷子,伪装成象牙筷子卖! 象牙有些发黄,但是人骨头做出来的筷子,又结实、又白亮,看起来要比那真正的象牙筷子还好,倒是比象牙筷子还好卖,现在好多大户人家使的还是人骨筷子呢! 后来,马王堆汉墓火了后,他又去走私干尸,专卖给欧美;还往南洋贩过蛊虫,给降头师提供死胎儿,反正什么赚钱做什么,让小胖也很不齿。 但是这老头确实对这些邪门歪道的东西很懂,也就他说出来了这个白龟壳的来历。 他说,传说在秦始皇即位后,东海一个渔民在海滩上发现了一个小山一样大的白龟壳。 那个白色龟壳不仅巨大,龟壳上还雕刻了好多鬼画符,非常怪异。 那渔民不敢隐瞒,赶紧将此物进贡给了秦始皇。 秦始皇将龟壳上的文字拓下,令满朝文武破解,后来终于找到了一个异士,叫做曹文公,此人惯会破译这些古怪文字。 秦始皇另他带领数百儒生潜心研究,经他数月研究,终于搞出了拓本。 秦始皇看了那拓本之后,大吃一惊,为了保守住这个秘密,不惜将那曹文公连同几百个儒生统统杀害,又怕儒生秘密将此事记下了,甚至下令焚毁天下的书籍。 这就是后人所传说的秦始皇焚书坑儒的真相。 小胖当然要问他,那白龟壳上写的到底是啥字呢? 老家伙淡淡地说了两个字:成仙。 他说,那拓本上记录了上古时期的一个朝代,这个朝代的创始人叫做伏羲,一共活了一万零八千岁。 这只巨大的白鼋,正是伏羲亲手喂养的。白鼋死后,伏羲就让人把朝代的历史雕刻在了乌龟上,就是这些文字了。 小胖才恍然大悟,这个伏羲竟然活了一万零八千岁,难怪秦始皇会相信在那东海之滨会有长生不老药,还要大费周章派人去找呢! 小胖又问他:那我这个白鼋甲壳上雕的又是什么呢? 那老头子就摇摇头,说这就不知道了,毕竟已经没有人再懂这些文字了。 临走前,老头子提出,想拓一些龟壳上的文字,如果遇到了有缘人,说不准还能破解。 小胖也留了个心眼,只让他拓了一半,说如果他破译了这一半,就来找他拿另外一半。 小胖感慨,这都七八年过去了,老家伙还没来,应该是还没有破译成功吧! 第5章 鬼市 这是小胖的第四个故事,讲的是和“鬼”做生意的一段旧事。 人怎么能和鬼做生意呢? 您继续往下看就知道了。 这个故事比较早,要发生在《昆仑尸胎》之前,当时的小胖,还真是个“小”胖,他那时候刚去北京闯荡,还是个穷小子,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钱都敢赚。 就在这种情况下,他跟“鬼”做了一个生意。 这故事发生在老北京的鬼市。 说起鬼市,大家可能都知道,不光是北京,好多地方都有,像天津南开区“三不管”,郑州的“老坟岗,都有各自的鬼市儿。 鬼市这地方,源于前清时期。有些王公贵族家里破落了,或者逛窑子没钱了,需要变卖一些古董首饰,又不好意思白天去卖,就趁着黑,拿着物件儿偷偷交易。 当然了,还有一些摸金校尉或者燕子李三般的风流人物,或者大户人家卷了包袱的小厮、姑娘,也在这里脱手一些东西。 久而久之,鬼市就形成了一套自由的规矩,都是深夜交易,买卖双方都是静悄悄进行,不管买到了什么,只要货物离身,双方立马分手,再不相见。 也因为这套地下规矩,所以鬼市也出现了不少让人匪夷所思的怪事,像是收到了死人用的纸钱,或者买的水桶变成了骷髅头,也是常事。 有人说,这是小鬼儿也过来跟人开玩笑,只能自认倒霉,不能深究,要不然就会惹祸上身。 胖子当年刚来潘家园,当时可没有铺子,只是一个摆地摊的,卖一些铜钱、鼻烟壶、玛瑙镯子、青铜佛像,当然了,也不全是假的,像陶瓷鼻烟壶就是真的。 鼻烟壶这玩意儿,不值钱,陶瓷的也就几十一个,造假成本比真的还贵,所以没人造假,就这么对付着卖呗! 那年月,中国人还不时兴收藏,都没钱,所以都是看得多,真正出手的少,往往一天下来,连个茶壶嘴儿都卖不出去。 小胖也是身强力壮,啥都不怕,白天卖不出去,他就晚上继续去鬼市接着摆摊。还别说,到了晚上,他这生意还真好点儿,多多少少卖出去一些毛笔、宣纸的。 买这些东西的人,穿着长袍大袖,留着山羊胡子,也不说话,就用手比划,更要命的是,这人不是用人民币结账,而是用的银元,就是袁大头。 这事情,说起来都瘆人。 但是小胖这畜生,胆子包着天,只要有生意,他连鬼都不怕,而且收了袁大头他还直乐,因为袁大头含银量高,现在行情一路看涨,他随便一转手,倒是比卖毛笔、宣传都要赚得多! 结果有一天,那个长袍大袖的人又来了,这次他倒是说话了,吞吞吐吐地说,想从小胖这里订一个东西,钱他不在乎,但是东西要好,但是必须要小胖亲自送过去。 这老头的声音吞吞吐吐,发音也古怪,感觉就像是人缺了一截舌头一样,听起来非常难受。 小胖拼命拍胸脯:您老就发话吧,不管您要啥,我都能给你弄过来! 那老头说:别的我们都不缺,我们那里啊,就是缺南瓜。所以想托你给我们带一个玉南瓜过去! 小胖才松了一口气,想着就是一个南瓜,那有什么难的,当时便拍了胸脯,收了定金,又详细问了南瓜尺寸,以及收货地址,才乐滋滋地回去了。 没想到,第二天他去几个卖古玉的铺子转了转,说到要买玉南瓜,他们还满口答应。等小胖把那尺寸一说出来,其他人全都变了脸色,神情古怪地看着他,有些脾气不好的掌柜,直接用鸡毛掸子把他轰了出去。 小胖挺委屈:老子出钱买东西,为啥赶我出来?! 后来有一个姓李的老掌柜看不过去,跟他解释了一下,说年轻人,没有你这么买东西的!你知道你买的这是什么? 小胖说:南瓜呗! 李老掌柜说:你看,你也是在潘家园做买卖的,那我问你,这玉南瓜有没有什么说法? 小胖振振有词:那必须有啊!这玉南瓜誉为“寿比南山”,是晚辈送给长辈的,这是好兆头啊! 李老掌柜说:你这是只懂其一,不懂其二。这玉南瓜确实是拜寿用的,但是这拜寿的南瓜,都有它特别的尺寸,尺寸得对得上才行。你要的那个南瓜,尺寸不对! 小胖有些不理解:尺寸不对就不对呗!我那个客户指定要这个,我有啥办法? 李老掌柜正色说:小兄弟,我看你乐呵呵的,也是跟你投缘,就倚老卖老跟你说几句。你那个客户啊,他是不是鬼市里来的。他啊,不是什么正经人,你还是赶紧推了这生意吧! 小胖见他这样说,以为他嫉妒自己接了个大生意,只是哼哼哈哈对付。李老掌柜见他根本不听,也是叹了口气进屋,后来终究不忍,给了小胖几枚铜钱,让他贴身放好,遇到危险就扔出去保命。 小胖也没当一回事,随便把铜钱塞在了裤兜里,又找了一家玉器厂,连夜雕了个大南瓜出来。 好容易拿到玉南瓜,小胖仔细包好了,打了一辆车,直往西郊跑。 西郊那地方,以前都是乱坟岗子,堆得都是死人,野狗叼着死人到处蹿,吃的眼珠子都是血红色的。 而且这里最喜欢刮旋风,一个旋风接着一个,在地下追着行人走。老人们都说,旋风招鬼,这些都是贪玩的小鬼变幻的,是逗着行人玩呢。 眼看着越来越荒凉,出租车司机也不敢继续走了,小胖好说歹说,让他给拉到地方,自己抱着南瓜下了车,往前一看,到处都是荒凉的荒坟土岗,哪有半点儿人影? 冷风一吹,他也有一点儿清醒了,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干脆先回去再说。 再一想,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一个红点,接着那红点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变成了一个灯笼。 小胖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这灯笼怎么看着像飘在天上,后面怎么没人呢? 他揉了揉眼,定睛这么一看,吓得嗷一声叫,险些把南瓜给摔在地上。 待那灯笼走近,小胖发现,这就是当初订下南瓜那个人。 小胖乐了,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去,招呼他赶紧来,这南瓜送到了,赶紧拿走吧! 那人却说,这东西他拿不动,还得劳烦小胖一下,让他亲自给送到地方。 小胖想着都送到这里了,也不差那一步两步的,于是跟着他往前走。 这大荒地里,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但是那老人却走的四平八稳,仿佛漂浮在地上一样,让小胖怎么发力都跟不上。 走了好久,他们终于走到了一所大宅院前,停下了脚步。 小胖抱着一个挺大的玉南瓜,累了一身汗,这时候才发现,周围出现了高大的围墙,围墙都是用青砖砌成,上面刷着白灰,看着古色古香,像是古代大户人家的宅院。 不过这所宅院出现得非常突兀,周围全都是荒坟土岗,乱草荒芜,这里突然出现了一座气派又庄重的大宅子,显得非常怪异。 还没等他多想,那老头铛铛的拉了几下门环,就出来了一个小童开门,那童子穿了一身青衣,低着头,看都不看他一眼。 老头引了小胖进去,那院子门面不大,里面却是别有洞天,楼台亭榭,无一不有,一条长长的朱红色的长廊通往里面,显得曲径通幽,精致大气。 小胖就啧啧称赞,说这就是老北京啊!看着外面不显山不露水的,看看这里面的布置,这就是有钱人啊! 再往前走,就进了一间雅致的书房,那案头上置着文房四宝,墙上贴着名人字画,显得分外的古朴雅致。那中间的红木桌子上,放着一盘金灿灿的元宝,晃的小胖的眼睛早花了,搭讪着找了个离元宝最近的椅子坐了过去。 那老人招呼了小胖一声,就说要去请主人来,让小胖先坐一下。 小胖满口答应,看着这屋子精致,那墙壁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看着干净又透亮,随手按了一下,就听见刺啦一声,那墙却破了一个大洞,透出了一点光芒。 小胖吓了一跳,透过大洞往外看看,发现外面是一轮泛着清光的圆月!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这是一座纸糊的房子! 再抬头瞅了瞅,他的脑袋嗡的一声,原来那房屋顶上全是一排排涂着红色桐油的红木大板子,这他娘的,分明就是棺材板子! 这原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鬼宅子! 小胖当时吓得两腿发软,不过脑子还清醒,当时就一把搂过那个放满了金元宝的盘子,先把几个元宝揣在怀里,然后拼命往外跑。 这时候,那个老头正好从外面赶过来,正好和小胖撞了个满怀,却是轻飘飘的,根本没有任何重量,难怪这老家伙走起路那么快,原来他根本就是飘在地上的! 那老头见小胖要走,顿时伸出手去,死死拽住小胖,让他根本无法挣脱。 这时候,他还大着舌头,叫着小厮、仆人,一起上来抓小胖。 小胖挣扎间,一下撞到了捧着果盘的丫鬟,就见那果盘里的苹果香蕉撒了满地,全都是满地乱蹦的大癞蛤蟆! 小胖吓得大叫一声“有鬼!”,一把脱掉了外套,甩开了那老头,拼命往外跑。 结果在院子里跑了好几圈,只见到处都是高大的围墙,根本找不出门来,就在这时他猛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就是这件事情救了他一条命! 这时,他猛然想起李掌柜给他的几枚铜钱,赶紧念几声佛号,丢了一个出去,就看见眼前像是起了一层雾,渐渐的云开雾散,前方就出现了一条小路。 他顺着小路急走,走不了多远,雾气又凝聚起来,挡住了他的路,他只好又丢出去一枚。 就这样,等他丢完几枚铜钱,终于看到了大马路,他又惊又喜,兴奋地跪在大马路上号哭……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准备了厚礼,去李老掌柜家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又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详详细细跟他说了一遍。 李老先生则淡淡地说,当他知道那个玉南瓜尺寸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买主肯定不是人了。因为,这南瓜可不止被誉为福如东海,给老人的,它还有一个用处,就是给鬼送礼的。 小胖不明白了:给鬼送礼? 李老先生点点头:这阴间和咱们阳间一样,也需要打点,怎么就不需要送礼?但是这阴间嘛,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南瓜,所以要送礼的话,就需要给阎王爷送南瓜。但是阴间和阳光相隔,阳间的东西一般进不去,所以就需要定制特别的尺寸,由一个活死人带过去。 他回头瞥了一眼小胖:你小子运气倒好,要是再晚个一时三刻,就会头顶着南瓜,去见阎王爷喽! 小胖才出了一身冷汗,感慨着昨天真是命大,差一点儿就真的进了阎王殿喽! 最后,他又问李老掌柜,给他的那几枚铜钱又是什么?为什么能打开逃生路? 李老掌柜说,那几枚铜钱是五帝钱,是人间阳气最重要的钱,经过了无数人的手,所以阴间留不住,不管什么鬼打墙等邪术,只要将那五帝钱抛过去,一砸就是一个窟窿,所以昨天他才能跑出来。 小胖才明白李老掌柜的苦心,在那再三道谢,最后三鞠躬出来。 在回去的路上,小胖心里还挺得意,想着自己虽然撞了鬼,但是老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关键这一次也不亏,就那一盘金元宝,就抵得上这次的损失了! 没想到,等他回家一看,那一盘沉甸甸、金灿灿的金元宝,全变成了软踏踏、皱巴巴的纸元宝喽! 小胖回去喝了半瓶二锅头,气得嗷嗷哭,这小鬼真是太坑人了! 我倒是觉得,他应该是被人做了手脚,故意撞鬼吓唬他,没想到小胖皮厚肉糙,完全不怕,还为损失了一个玉南瓜伤心呢! 第6章 南疆怪物 这是一个在新疆跑了几十年长途车的老司机讲的故事。 这个老司机年轻时,人们叫他光哥,后来老了,就叫他秃子了。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光哥。 光哥在南疆跑了几十年长途车,遇到过许多匪夷所思的怪事,有鬼打墙、动物拦车、大冰层下密密麻麻的死人。 但是用他的话说,最恐怖的,还是他第一次开夜车去南疆时发生的事。 嗯,很恐怖。 那是八九十年代,开长途车是个好活,赚钱多,活儿轻,又是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肚子里当然也有许多好故事。 尤其是一些常开夜车的老司机,跑边疆的,跑川藏线的,往往在枯燥的公路上开一整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影,更常常遇到一些匪夷所思的怪事。 那是千禧年,我谈了一个女朋友,是四川雅安人。 雅安有三雅,雅雨,雅鱼和雅女。雅雨说的是当地雨水多,烟雨迷蒙,像江南一样。这种地方容易出美女,日照少,皮肤白。 雅安那个地方,地处川藏交界,好多姑娘都是藏汉混血,不仅有藏族姑娘的豪爽,也有汉族姑娘的缠绵,宁静又妖娆,有点儿像《红河谷》中丹珠那种感觉。 我当时在成都,也没多少钱,没法经常去雅安,所以我女朋友就想了一个办法。 雅安当地有种鱼叫“雅鱼”,鱼形似鲤而鳞细,体形肥大,肉质细嫩,最绝的是它脑袋上长着一个骨刺,看起来像把昂首冲天的宝剑。 这鱼骨剑是辟邪的,跑夜路的老司机最喜欢,费多大劲儿都要在车里挂一个。 所以我每次去雅安时,都是免费搭车,等到了雅安,我女朋友都会提前在路口等着,双手奉上一只巴掌长的晶莹剔透的鱼骨剑。 当时我还年轻,根本不明白这些鱼骨剑的意义,也不明白我那个女朋友的身份,所以才会这样无忧无虑,这样兴高采烈。 毕竟年轻…… 哎,年轻真好啊! 好了,还是说那个长途司机的故事吧! 我当时搭的是夜车,老司机叫老光,常年跑长途的,两个人在车上吸着烟,聊着天,他就给我讲了一些他当年在南疆跑长途的经历。 他说,我小时候啊,不爱念书,初中没念完,就跟一个亲戚跑长途去了。 那时候吧,这长途还真是长,往新疆运挖掘机,从海南岛运菠萝,去山西拉煤,那年头啊,路上车少,交警也少,漫天地里,啥邪门事都有。 我们这边经常跑长途的老司机吧,最怕就是大雾天,特别是大雾天在大山里开车,像咱们这样,几乎十次有九次会撞到邪,什么鬼打墙啊,鬼娶亲啊,阴兵借道啊,多多少少都听说过,也遇到过。 不过最要命的东西啊,还不是鬼,不过比鬼还要可怕! 我忍不住插嘴:那是什么东西? 老光说:这东西吧,我就碰见过一次。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我当年跟一个老司机往新疆送挖掘机,开的是大平板挂车,大解放车头。 那车,嘿,开起来可带劲啦! 那时候,我还是个毛头小子,第一次开那么大的车,心里又激动,又有点害怕。 你是不知道,南疆和北疆不一样,北疆是草原、湖泊、森林,哈密瓜,马奶子酒。南疆不行,到处都是戈壁滩,荒山,大沙漠,经常好几天都见不到一个活物,能把人给憋疯掉! 更要命的是,我们要去南疆最南边的县城,挨着昆仑山,还有阿里无人区! 这鬼地方! 有一部老电影,《冰山上的来客》,里面眼睛很大的新疆阿依古丽就是那的人。 好在押车的老司机很有经验,他姓白,我叫他白师傅。 白师傅在新疆当了快20年的汽车兵,给昆仑山哨所送物资。 昆仑山那是什么地方,西王母的道场,那是凡人呆的地方吗? 高反、高寒,零下三十多度,大冰河,雪崩,大风,缺氧,鬼怪,啥邪门玩意都有! 白师傅说,他有一次路过一个断裂的大冰层时,车熄火了,在修车时看见地下大冰壳子里,密密麻麻的封的全是死人! 真是是死人! 那些人穿着旧军装,一个挨着一个,像是睡着了,神态安详,队形还是整齐的,就像一个军营突然在一瞬间被凝固住了,被冷冻住了,看着特别恐怖。 他不太懂这是哪里的士兵,后来跟别人说了说,别人说那是革命军军服。 革命军怎么去了昆仑山,为何又集体死在了那里? 没有人知道。 后来白师傅每次开车路过那个大冰壳子时,都要停下,在那散几根烟,他总觉得他那些人像是在守护着什么,像是在盯着自己。 光哥说:我嘛,当时很崇拜白师傅,路上没少给他敬烟、打酒,他心情好时,也给我讲一些开夜车的禁忌: 要是在路上遇到动物,就赶紧朝路上撒钱,这不一定是坏事,有可能是救你的命,所以要交买命钱。 遇到鬼打墙,也不是坏事,但是也要停车,别往前开了,因为前面可能是悬崖、断路、饿鬼,这是在救你的命。 最可怕的是岔路鬼,就是原本只有一条大路,却突然出现了两条岔路,这种就是索命的,要马上停下车子,死都不能往前走。 按照白师傅的说法,这拦路鬼大多是善鬼,是救人的,有些甚至是祖先有灵,在保佑你。 岔路鬼多是恶鬼,他是用障眼法,给你弄出来了两条岔路,让你二选一。你以为有一半的活命机会? 屁啊、其实两条岔路都是通往悬崖峭壁的,走哪条都得翻车。 光哥也感慨:说起来也怪,我开大车那么多年,有时候会经过一些地方,那地方三天两头出事。 车祸原因都一样,一条挺宽挺敞亮的大马路,司机却偏要偏往旁边的山沟里开,这就是遇上岔路鬼了。 不过按照白师傅的说法,最吓人的就是怪物上车,不过那东西到底是咋回事,他没跟我说,只是说万一碰到了,基本上是九死一生。 光哥说;我他娘的也是倒霉,第一次开车,就碰上了! 他说,那时,我和白师傅已经到了南疆腹地,到处都是荒山、沙漠,车子顺着大山、沙漠一路开,枯燥得让人想上吊。 开始时,我白天开车,白师傅晚上开。后来路上几天都看不到一辆车,我就跟白师傅换了班,开始开夜车。 白师傅嘱咐我,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就马上叫醒他,这地方很邪,一个不小心,我们就出不去了。 白师傅说的不错,进入南疆第三天,我就撞了邪。 现在想想,在南疆开夜车挺特别的。 天气都特别晴朗,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上,大颗大颗的星星,干干净净,清清楚楚。 戈壁滩上洒满月光,沙漠上,荒山上,像是撒了一层雪,亮晶晶的,让人看了很感动,很想流泪。 嗯,就是感动。 有时候沙漠腹地会突然亮起大灯,还有像放烟花一样,照得整座山亮如白昼,但是看着那座山就是普通的荒山,这些烟火是哪里来的? 白师父就说,这些都是中国的秘密部队,在深山里都有基地,这是在秘密做实验,习惯了就好。 他还说,南疆有些地方关押着一些怪物,有时候会出问题,那些焰火有些是在打怪物的, 我本来以为他是胡扯,没想到还真遇到了。 第三天晚上,我开着开着车,天上突然就下了雾。 按说南疆这种非常干燥的地方,雾是很少见的,我记得当时还在报纸上看过一个新闻,讲塔里木盆地旁边一个县城降了大雾,是50年不遇的奇景。 好在这雾不大,路上基本上也没,所以也没当一回事。 开了一会,我突然发现雾中多了一个黑影,用雾灯照了照,发现前面竟然是一辆车,在雾中缓缓开着! 我兴奋极了,没有在南疆这种荒漠开过车的人,是无法理解那种一连在大沙漠中开了几天几夜车,连一个人(别说人,好多时候连一棵绿草都看不到!)都看不到的焦灼! 我使劲按了一下喇叭,又慢慢加速,想超车过去,跟他打个招呼! 车子开近,模模糊糊看到,前面是辆破旧的北京吉普。 当时的新疆,这绝对算是一等一的好装备,应该是某一个地质勘探组,或者石油勘探组配备的。 不过不知道为啥,我总觉得这辆车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师傅已经醒了,他披上衣服过来,叼了一支烟,打着火,对我面无表情地说,光子,停车吧,不然咱们都得死。 我吓了一跳,忙问:啊?!为啥啊?! 白师傅说:那车没开灯。 我才回过想来,这车为啥看起来不大对劲,原来是没开车灯!这大黑夜的,这车不开车灯,难道是想死了?! 我还不敢相信,说:是不是他们看今天月亮地挺好,所以没开灯? 白师傅叹了一口气,说:“光子,你开大灯,对准前面那辆车的尾巴,仔细看看,上面有啥?” 我将信将疑,把大灯打开,朝着那车尾巴一照,当时就惊住了。 那辆吉普车原本放备用轮胎的地方,趴着一个大猫一样的东西,因为离得太远,看不清到底是啥东西。 那东西原本身子直挺挺趴在车后窗上,像是往车里看着什么,这时候就朝我们转过头,冷冷地看着我,眼睛通红通红的。 虽然我们离那辆车还挺远,在雾中也看不大清楚,但是那东西朝我们这边一扭头,我觉得它一下子就看穿到我心里,看得我整个心都凉了,不由自主就把车刹住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月光下,我看着那辆车慢慢偏离了公路,朝着荒凉的戈壁滩缓缓开去,看上去一点人气也没有,就这么渐渐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中。 光哥说到这里,把我激动得脸通红,又刺激又害怕,问他:“那,光哥,你们当时遇到的到底是啥玩意?” 老光说:“我后来问白师傅,他说那是一只老狐狸,不知道啥时候溜上车的,那车活不过夜的,我们再跟着它,小命也得撂这儿。” 我又问:“那狐狸上车又是什么意思?” 老光说:“这狐狸成精了,要继续修炼,就得借助人形了。” “你看着那车是人在开,其实是狐狸控制住了人,指挥他把车开到戈壁滩里。等到了戈壁滩,它就会彻底控制住那个人,这世上啊,就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我的头皮一阵发紧:“那光哥,那狐狸控制住人是要干啥呢?” 他却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狐狸控制住了人,那就成了人了呗!” 他说:“你有没有注意过,有些人看起来就像动物,有人唠唠叨叨像鸭子,有人一脸狐媚相像狐狸,还有人邪恶凶狠像狼。” 他最后感慨:你以为你见的这些人,就真是人吗?” 车到雅安,他也下来抽根烟,看到我女朋友给他的那枚鱼骨剑,他愣了一下,坚决不肯要。 临走前,他拍拍我的肩膀,给我留了个电话,意味深长地说,我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事情,可以联系他。 当时我也没多想,随口答应了一声,也没当一回事。 后来,我真遇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也再次联系了他,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后来,我也因为一些事情,和雅女分开了。 这里说分开,不是分手,是因为关于她的故事,非常之曲折、离奇,不能简单用一句“分手”结束。 关于她的故事,我要是写出来,大家肯定会认为这是胡编乱造的低劣小说,所以我不会写。 13年,雅安大地震,我打过一个电话问候,当时的她,已经成为另外一个人,或者说已经不能称为“人”了。 就这样,雅安成为了我的伤心地,再也没有去过了。 只不过,偶尔在夜深人静时,还会想起那个在寒风中拿着鱼骨剑等我的姑娘,想起老光似笑非笑说的那句话。 “你以为你见的这些人,就真是人吗?” 第7章 彭加木 还是光哥的故事。 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光哥已经成了秃子。 他讲的这个故事,发生在叶城。 叶城那地方属于南疆。 南疆和北疆不一样。北疆就是高山,河流,喀纳斯,草原,高鼻阔目的维吾尔族姑娘,高耸结实的奶子,香喷喷的马奶酒。 南疆呢,那是莽莽的喀喇昆仑山脉,一望无际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大沙漠、戈壁滩、人骨头,恐怖事件,当然还有鬼怪。 是的,鬼怪。 我还是个少年时,住在成都,经常要搭车去雅安,见我那个神秘的女朋友。 有一次就搭了他的车,聊了一路,这样就认识了,后来他偶尔路过成都,也会找我喝酒,一来二去,就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喝美了,他也给我讲了一些当年在南疆闯荡时的怪事。 他说,当年在南疆开车时,我才多大? 也就二十出头吧,就你现在差不多! 南疆那地方啊,一句话,就是说不清! 什么人呀,鬼呀的,根本分不出来! 有时候吧,你看着很像人的东西,其实不是人。还有时候啊,你看着前面是一个恶鬼,其实他才是一个人。这种事情啊,真不好说! 我赶紧给他敬酒:“秃爷,您当年在南疆遇到过啥怪物,给我们讲讲呗!我听说,有人在南疆遇到过老狐狸,把人和车都给拐走了!” 他傲然说:“嘿,这才算什么,我们当年遇到的东西,比这邪乎多啦!”话头一扯起来,他点了一根烟,给我们讲了一些南疆发生过的怪事。 他说,我从前在新藏线开车时,这种鬼怪狐狸的事情见得多了。最开始的时候,还真有些害怕,但是后来见多了,也就那样了,有时候好多天没遇上,倒还想呢。 要是说最邪乎的吧,还得是有一年,我遇到了那个啥……就是你们刚才说的啥,双鱼玉佩那啥玩意儿! 我眼睛一亮:“您是说罗布泊?!” 他点点头:“是了!” 他说,有一年,差不多是九十年代中旬,我开了一辆大货车,去往叶城运物资。路上,要经过一大片盐碱地,那片盐碱地寸草不生,跟大沙漠一样,那地方枯燥得很,到处都是黄土、黄沙,别说动物,连根青草都看不见。 老司机是最烦这种路,路都在大沙地里,外面景色太单调,人开着开着就疲了,很容易搂着方向盘就睡着了,跟催眠一样,很容易出车祸。 在那种地方,一旦出了车祸,几天都见不着一个人,肯定就是一个死。 结果那天,我在那开着开着,就看见一个人在路上慢慢走着。 他挎着一个老式的黑色皮革包,带着一个黑框的老花镜,穿着一身老干部装,下面是一双黄胶鞋,这种行头,那时候已经不多见了,看起来就像是文革时代的人。 这人是干嘛的? 难道说是车坏了,所以人走下来求援? 左右看看,附近也没有什么坏车啊! 我长了个心眼,先没停车,使劲按了几下喇叭,那人听见了,给我挥了挥手,我停下了。 摇下车窗,我问他:“老师傅,要去哪儿啊?” 他用手给我指了指远方:“小同志,你好啊!我要去那儿!” 顺着他的手指一看,我吓了一跳,他要去的方向是茫茫昆仑山,还有就是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别说那里,现在这条路就跟沙漠没啥区别,他还要往绝路上走,这不是要送死吗? 我好心说:“老师傅,那边没路了,你要不要去前面的县城?我可以拉你一段!” 那老头仔细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小同志,那就带我去前面吧,辛苦你了!” 我觉得他说话有点可笑,看看他的穿着,估计以前多少是个干部,现在虽然退休了,但是还摆脱不了那种干部腔调,也挺有意思的。 我在车上,就跟他闲聊,问他怎么一个人来这里了?要去哪儿?其他人呢? 他说,他这边是一个勘探队,在这里做地质考察的。他们勘探队还有几个人,后面车坏了,他就出来找找,看看能不能找人把车给拖出去。 我见他那么大年纪了,就说,他们勘探队那么多人,怎么派了个老年人出来找水? 他却沉默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自己低声嘟囔了一句。 但是那句话,我却没有听清楚。 我继续说:“这边找拖车可不好办,得到了叶城才有!我看啊,要不然咱们折回去,把你们其他人也接上,先去叶城再说吧!” 那老头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不用!只要我一个电话,军区就会派直升机过来了!” 我心里偷偷直乐,想着这人看着一本正经的,怎么还是个牛皮篓子!行,你就吹吧,吹吧,反正吹牛又不上税! 我就说:“有直升机那好啊!对,你们这边是勘探队的啊,是勘探石油吗?” 老头摇摇头:“小伙子,你就甭打听了,我们这是保密单位,从事的都是国家机密,这些都不能说!” 我不以为然地说:“哦哦,原来是保密单位,那我了解了!我以前搭过军车,听他们说,他们那边做保密工作的,咳嗽一声,都要藏在袖口里,怕给蚊子听到了。” 开了大半天,车子还没走出那片荒漠,那老头突然让我停车,说他要到了,到了!说话很急,怎么劝也不行。 实在没办法,我只好把他给放下了,那老人下车后,给我我了握手,让我好好努力工作,以后好报效国家,然后大踏步朝着远处茫茫的昆仑山走去了。 那时候,我在新藏线已经跑了几十年了,新藏线沿途有什么,我闭上眼都能说出来,老人去的地方,啥也没有,就是茫茫的戈壁滩,然后就是昆仑山,绝对没有什么路。 回到路上开了一会儿,想了又想,还是不能不管这老人,不然就相当于把他害死了。 我赶紧又折回去,再去找那个老人,那戈壁滩上空荡荡的,连一只鸟也没有,哪有什么老人? 我不放心,又顺着老人走过的路猛开了半小时,在戈壁滩上横冲直撞着,一直到车都快没油了,也没有找到他。 那个老人,就这么失踪在了茫茫的戈壁滩上。 我越想越害怕,一个人在车上猛踩油门,一口气开到了叶城,在那找了个洗浴中心,泡了个澡,就这么在大厅里睡了一晚上,才缓过劲来。 我忍不住感慨:“这年头老革命真是浑身是胆,为了工作,啥龙潭虎穴都敢闯!” 秃子说:“还别说,他还真是个老革命!后来啊,我又见到了他!” 我吃了一惊:“他还没从戈壁滩走出来呢?” 秃子摇摇头:“他这辈子估计都走不出来了。我有一次在网上看新闻,说的是新疆科学院院长彭加木在罗布泊失踪的事情,我顺带凑了一眼,差点把我给吓人!我在新疆那边遇到的那个人,就跟照片上的彭加木一模一样!” “啊,还真是他?!” 秃子肯定地说:“咋不是!我后来在网上仔细搜了搜,还真是他!不过他失踪是1980年,我当时遇上他,差不多是90年代中期,前后差了十多年。” 我浑身的汗毛都起来了,说:“难道说,他在那边一直走了十几年,还没走到地方?” 秃子说:“谁知道呢?也许那时候我的车开到了十几年前,正好遇到当时的他呢!” 他解释说,在西藏、新疆这边,有时候会遇到这种事情,你不知道自己是穿越到了过去,还是那些东西突然穿越到了未来,反正有时候会有一个交集。 他举了一个例子,有时候,车子在路上开着开着,会遇到一个在路边的小饭馆,年轻的老板和老板娘在那忙乎来,忙乎去,招呼得很热情。 你觉得不错,想着回去时再在这边歇脚,结果回来时,却发现那地方根本就是一片废墟,哪里有什么小饭馆?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在几年,甚至是几十年后,你再一次开车路过那里,却发现那家小饭馆再一次出现了,还是那两个年轻的老板和老板娘,还是那样忙乎乎的,热情地招呼着过往的车,就跟几十年前一模一样,但是你却已经从小伙子变成一个中年大叔了。 我也感慨,捏着酒杯说:“看来啊,以后等我考了驾照,还真不能去南疆!” 没想到,秃子却咧着嘴笑了:“去!一定得去!” 我大吃一惊:啊,为啥呀? 秃子说:“你小子懂个屁啊!现在啊,女大学生最喜欢去那儿旅行!还搞啥玩意儿‘穷游’,不带钱,走累了就在那拦车,上车就说没钱,但是可以陪司机睡觉。” 他砸吧砸吧嘴:“哎,还是现在的司机好啊,俺们咋就没赶上这种好事!” 老秃子很遗憾。 第8章 人面蛇 还是光哥的故事。 光哥,大家都知道,老司机,纯汉子,十几岁出道,去东北拉木头,去海南岛拉水果,去南疆拉物资,见过鬼怪、邪魔,僵尸赶路、狐狸拦车,见过女鬼、娼妓、泼水节时满街光溜溜的大奶子,遭遇过各种古怪习俗,跟康巴汉子动过刀子。 说起各地民俗掌故,民歌哩曲(就是黄段子),更是张口就来,一斤白酒下肚面不改色,真正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路的烈性汉子,这个故事,是我和他自驾游时遇到的事情。 光哥是我一个好朋友,说是朋友,其实算是忘年交,因为他比我大了十多岁。 这个故事发生时,我已经大学毕业了,在北京一家着名的外企上班,工资巨高,工作巨闲,正好光哥也去了北京,我找了一帮狐朋狗友作陪,大宴宾客十几天。 后来确实太无聊了,正好赶上五一小长假,我索性拉了几个人组队自驾游,结果在湖南地界,就遇到了一件诡异之极的事情。 这个诡异经历,是关于蛇的。 在老猎人圈子里,有句话,叫做:“七横八吊九盘树,阎王背上蛇缠腰”。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您继续看就知道了。 这次自驾游,除了我和光哥,还有两个朋友。 一个叫猎人,是个小富二代,成天无忧无虑,嬉皮笑脸,开着牧马人到处乱晃悠,抽的小熊猫,玩的斯巴达。他最喜欢和我们厮混,撵都撵不走。因为他贡献了这次自驾的商务车以及全部开销,我批准了他的加入。 还有一个大学生叫大屁,是京城一所着名高校的,放着大好前途不要,成天和我们混户外。这次听说我们要自驾游,死都要跟着去,说一切杂活他全包了。 但是他有一个非常大的缺点,就是爱放屁,尤其是不分场合放连环屁。这次去之前,他给我写了保证书,不会胡乱放屁,要不然他就自己跑步回北京。 这次自驾游,其实没什么目标,反正就是一直往南方扎就行,看哪里顺眼,临行前,大家饱餐一顿,又搬了箱矿泉水,弄了些卤菜、烧鸡、烤鸭撂车上,便一路朝南奔去。 年轻时,一定要和朋友们通宵开一开夜车,那是一种美妙的经历,那蓝得忧郁的天空,明亮的月亮,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青草气息以及淡淡的焦糊味,远处野地里闪烁着几盏忽明忽暗的灯火,呼啸的风声和虫子的嘶鸣夹杂在一起,像有人在夜里窃窃私语,神秘又温馨。 我们大口大口喝着冰可乐,放着摇滚,唱着歌儿,吵吵嚷嚷的,一路向南。 折腾到半夜,大家渐渐没了精神,没喝过酒的开始换班驾驶,其他人就倒在后面睡觉。因为我不会开车,所以他们让我坐副驾驶的座。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个座位最招鬼,得有人镇住。实在没人的话,座位上就得堆点东西,放个包啥的,不然路上的枉死鬼就会坐上面,跟着你走了。 我只当他们是放屁,喝了点啤酒,用衣服蒙着头,在座位上昏天昏地睡起觉来。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觉得有人用手指头捅我的腰,我迷瞪瞪直起身子,就看见旁边的驾驶员已经换成了光哥。 他一脸严肃地看着我,给我指了指前面,压低声音说:“前面那辆车……有点不干净!” 在这样幽深寂静的大马路上,光哥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一下子清醒了。 顾不上擦口水,赶紧伸头向前看去,只见昏黄的路灯下,白茫茫一片,啥也看不清。 使劲揉了揉眼,还是看不清楚,我以为眼睛出了问题,吓得差点把眼珠子揉出来了。 旁边光哥闷声说了句:“别看了,有雾!” 我有些不好意思,紧了紧领口,问:“嘿,怎么突然下雾了?那么大的雾!对,光哥,你刚才说啥……啥不干净?” 光哥闷声说:“你贴着地儿仔细看,前边儿,有辆车。” 我歪着脑袋看了半天,终于看出了点意思,在我们前边十几米处,有辆面包车,和我们保持着差不多的速度,向前开着。 我眯着眼说:“嘿,像是辆破金杯!这大雾天还上高速,要赶着投胎去啊!” 光哥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我,什么话也没说。 在和他对上眼睛的一瞬间,我一下子愣住了,猛然间明白了他说不干净的意思。 这可是大雾天! 大雾天开车,一定得打开双闪、雾灯、尾灯、示宽灯、近光灯,拼命按喇叭,不然随时可能被其他车给撞上。 这车倒好,不仅啥灯都不开,连点动静都没有,这怎么可能?! 光哥在旁边低声说了句:“这是辆鬼车。” 我有点害怕:“超车啊!甩开这傻逼!” 光哥摇摇头:“超不了。” 我问:“为啥?!”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他把方向盘往左一打,想从左边超过去,前面那车也跟着朝左边开了过去,挡住了我们。 我叫着:“操,秃子,这车里有人!想他娘的撞我们!” 他摇摇头:“刚才拐弯时,我开大灯照了照他的倒车镜,驾驶座上没人。” 驾驶座上没人,那说明这真是一辆货真价实的“鬼”车,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过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使劲摩挲着头发,硬把头发按了下去,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试图用科学解释这一切。 想了半天,我想起一个朋友说过,他开夜车时遇到过一个装神弄鬼的偷车贼。 这贼弄了一个国外的报废车,也不开灯,就在路上黑灯瞎火地跟着别人的车。 咱们这边开车的习惯,是用大灯照前边车的倒车镜,能看到驾驶座上的人。结果他用大灯一照,发现左边的驾驶座上没人(国外车的驾驶位在右边),以为撞了鬼,当时就懵了,赶紧弃车跑路,这贼就把车给偷走了。 没想到光哥却说,他早知道这事,他两边都看了,不管是驾驶座还是副驾驶座,全他娘的没人! 我有点不敢相信,说:“是不是你没看清楚?要不然,你用大灯照他一下,咱们再仔细看看!” 光哥说:“大雾天你开大灯,得出连环车祸!开雾灯!” 我敷衍着:“好、好、好,开、开、开!”心里却想,什么干净不干净的,估计就是秃子这怂蛋自己开车无聊,故意吓唬我的。等老子看了没事,再将秃子这厮打得粉碎! 黄色的雾灯穿透力极强,缓缓透过层层白雾,将前面那辆“鬼车”完全照了出来。 我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前方,那是一辆普普通通的金杯车,车里黑乎乎的,看不出来里面到底有人没人。 这事情还真是邪门了。 我让光哥多按几声喇叭,看看前面的人是不是睡着了,所以没开灯。 连说了几次,光哥连个屁都不放。 扭头一看,他的样子很紧张,身体绷成了一张弓,脖子僵直,死死盯着前面那辆车。 我忍不住叫一声:“看路!” 他才慌过神,猛一打方向盘,车子一个打滑,差点撞在旁边的护栏上。 我当时没系安全带,脑袋重重撞在前面的挡风玻璃上,差点没给我疼晕过去。 我紧紧捂着脑袋,刚想破口大骂,就听见老光用一种压抑的声音说:“小鱼!你看!那车后面到底是啥?!” 按说光哥这样见多识广的老司机,不至于这样,我也开始紧张起来。 回头一看,朝车后一看,却发现那辆金杯车后的横栏上,竟然趴着一个人。 他原本背对着我们,整个身子牢牢贴在车上,正隔着玻璃朝车里看着什么。 被灯光惊到后,他缓缓扭过脖子,足足扭转了180°,死死盯住我们。 在那一瞬间,我们看到了他的脸,接下来,我们两个一起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发起抖来。 在那个大雾弥漫的夜晚,地狱一般清冷的大马路上,那辆无人驾驶的金杯车后,我竟然看到了一张扭曲到了不可思议地步的人脸。 这张人脸非常之古怪,一时间很难形容。 如果非要我描述出来,我只能说,他的脸扭曲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像是将一个人的脸刻意给拉长了,又在嘴角处撕开了一个可怕的口子,看起来古怪又可怕。 那一瞬间,一股寒气直从心底升起来,瞬间蔓延到我的身上,我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冷了,结结巴巴地说:“那……那是啥东西?!” 光哥没说话,他关掉了雾灯,随着灯光消失,那辆车重新陷入到迷雾中,只剩下一个黑黝黝的轮廓。 我扭过头,要叫醒猎人和大p,他俩东倒西歪地在后座,呼噜声震天,大p还在咬牙切齿地磨牙。 再看看外面漆黑的天气,迷离的大雾,隐隐约约的车影,我突然有种不真实感,刚才看到的那一切到底是真的吗? 光哥说:“先别叫他们,人多了更乱。而且,待会儿万一出事了……他们精神好,也能挡一会儿……” 我问:“……刚才那东西……” 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光哥单手从衣兜里摸索了半天,摸出了一根烟,让我给他点着。 我的手抖得厉害,使劲用左手按住右手,啪啪打了几下才点着。 我问:“那是一个人吗?” 他摇摇头:“人站不到那后面去。” 我的头发又直起来了,赶紧用手摩挲下去:“操,那到底是什么邪乎怪物?” 他点了点头:“这你算是说对了,那还真是个怪物。” 我见秃子话里有话,一边眼巴巴等着他开口,一边琢磨着车后面黑影的事。 现在回过头想想,刚才雾气迷蒙,雾灯勉强打过去,只能模模糊糊看出来车后面趴着个人形的东西,并不能肯定那就是一个人。再说了,老金杯车后面就一个横栏,那上面要是能趴住人,除非他是蜘蛛侠! 不过,那东西确实是个活生生的物件,还长了一个人脸,这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真像秃子说的,那是个怪物? 想到这里,我舔着脸说:“光哥,你说的那怪物,到底是怎么回事?” 光哥鼻子里哼了一声,狠狠吸了一大口,烟灰簌簌掉下来,才摇摇头:“以前在南疆开夜车时,也遇到过。当时带我入行的白师傅说过,这就是动物成精了,要害人了。白师傅说过,要是遇到怪物上车,不管车里住着谁,那车里的人准活不过夜的,我们再跟着它,小命也得撂这儿。” 我大惊失色:我操,那怎么办? 他冷哼一声:跟个屁!到了前面的高速出口,他们不出去,咱们马上出去! 我才舒了一口气,问他:那光哥,前面那辆车后面,是啥怪物啊?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草,你还没看出来吗?那是一条蛇。” 蛇?! 我一愣,怎么会是蛇?那明明是个人形怪物,要说是个猴还差不多,这人和蛇差得也太远了吧? 光哥没理我,他把方向盘一扭,朝着出口处驶了过去,对我说,把后面那两个王八蛋叫醒,咱们出去了。 朝外面看看,现在雾气已经渐渐散开了,昏黄的路灯下,前面的路牌上写着两个清清楚楚的大字:永州。 到了永州,胡乱找了家酒店住下,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光哥拉着我们上街,说带我们去吃一家很特别的馆子,一家蛇馆。 那是一家门脸很小的铺子,走进去,里面摆着七八个大圆桌,最里面供着一个香案,上面挂着一个木牌子,木牌子上雕了一条怪蛇,蛇身盘在一起,灰不出溜的,下面放着一个香炉,熏得木牌子古旧古旧的,看起来非常怪异。 猎人说:“还真是稀奇,这吃蛇的地方还供蛇?” 光哥脸色一变,低声说:“闭嘴!这供的是莽山蛇神!” 光哥敲了敲筷子,来了一个大胖子,见了光哥先骂了一句,然后说:你个狗日的还真有口福噻!刚来了两个蛇花子,你个狗日的就闻着味赶过来了!” 猎人不明白蛇花子是什么意思,老板告诉他,蛇花子是专门捉蛇的,要想搞到大蛇、毒蛇,就要从蛇花子手里买。蛇花子是弄大蛇的,从云南一路赶过来,那蛇嗷嗷好! 大p问:“不都说你们永州产蛇吗?怎么还要从云南赶过来?” 胖老板叹口气:“这都是那个啥子柳宗元给害的噻!全中国都以为柳州到处都是毒蛇,其实么,永州哪有那么多蛇啊?!永州这地界,跟湘潭、岳阳差不多,蛇是有点,但是也不多噻,所以大多数都是人工养殖的,除非就是从云南、广西赶蛇过来!” 光哥就笑了:“不对啊,你们也有大蛇嘛,莽山不就有蛇神吗?” 老板自己也嘿嘿笑了,说:“你自己都说是蛇神了,咱们哪还敢吃神嘛?” 我对所谓的“赶蛇”有了兴趣,问老板这蛇不是捉得的嘛,怎么还叫“赶”呢? 老板说,小伙子,你是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噻!小蛇嘛,平时都在一个地方不动,随便捉噻。大蛇嘛,天下大蛇是一家,天南海北,有的上山,有的下水,往哪里跑的都有嘛。要捉大蛇,就得顺着蛇道,撵着蛇走,有时候走个几个月半年都是有的噻! 老板见我们不信,急得满头汗:我说的都是真的么!我听赶蛇的说,有的大蛇别说顺着山水走,还都成精了,能幻化成人形,扒着车走呢! 说完这些,他自己也觉得有点扯,忍不住笑了,猎人和大p更是笑得差点要趴在地上。 我和光哥没笑。 我想起了金杯车后面那个人形怪物,秃子说是一条大蛇,难不成真的是大蛇幻化成人形,扒着车走? 不过,光哥怎么就一眼认定那是条大蛇? 我看了看光哥,他面无表情地坐着,端着桌子上的茶水咕咚咕咚喝了半碗。 说话间,蛇花子来了,我们也好奇跟着看看热闹。 捕蛇人有两个,一老一小,站在外面,他们穿着旧军装,腰上系着一个蛇皮袋,这袋子里涂满了蓖麻油,蛇爬不出来。 那老头满脸是疤,像是被什么东西把整个脸咬烂了,一只眼是瞎的,另外一只浑浊的眼死死盯着我们,嘴角无意识地抽动着,牵动着满脸疤痕,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又冷又毒辣的蛇,一条老蛇。 老蛇身边跟着他徒弟,也是一个瘦瘦小小冷冷的半大孩子。那孩子看着我们,明显有些拘谨,畏畏缩缩的,像一条怯生生的小蛇。 老板热情招呼着他们,又小声给我们指点,这老头是着名的捉蛇人,一辈子在云贵一带捉大蛇,有一年,他赶着一巨蟒蛇从桂林到西双版纳,整整赶了三个月。 你们看,他脸上那些伤,全是蛇咬的,他身体里带毒,别说蚊虫不敢叮他,就是吐口唾沫,都能毒死一堆蚂蚁! 这捕蛇人吧,可不容易,手艺都是祖传的,你们看他们衣服上的扣子,都是自己缝的,里面是用臭虫和蜂蜜做成的药丸,被蛇咬了,咬开扣子就能解毒。那腰上扣的是一副六块装的竹片腰牌,那东西可以伸缩,防止大蛇缠腰。 老板过去和那老蛇谈价钱,老蛇人没理他,却盯着我们挨个看,最后用一种特别的语调恶狠狠说了两个字:“不卖!” 他的发音有些奇怪,听起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发出像蛇一样嘶嘶的颤音。 猎人急了,拉开包,掏出一捆人民币砸在桌子上:“为啥不卖?!” 那人不理他,斜着眼盯着我们,末了说了一句话,转身走了。 我当时在旁边,听得真切,他说的是:“七横八吊九盘树,阎王背上蛇缠腰”。 猎人跳着脚骂这老蛇眼瞎心也瞎,看不出来我们都是京城来的贵客,活该没钱治眼睛! 老板在旁边死死拖住他,又拼命给我们使眼色,意思是那两个捕蛇人不能得罪,几个人连劝带骗,硬是把猎人拉回饭店。 到了饭店,老板让伙计赶紧上了蛇血酒,让我们先喝一杯去去火气。 他说,这蛇血也是治病的,从前一些老年人骨头疼,神经痛,这是老病,看不好,只能用偏方治。这偏方就是找一条活蛇,给它倒吊在树上,一刀砍掉蛇头,人在底下痛饮蛇血,每天喝个二、三条,半个月就好了。 他又招呼伙计,把藏在地窖里的最后几条野生蛇拿了出来,差不多有五六条,有大有小,花花绿绿,在笼子里扭动着丑陋的脖子,嘶嘶叫着。 老板牙疼一般咧着嘴:“唉,这些是压店用的,要不是蛇花子犯怂死活不卖,我可真舍不得拿出来。 他给我们介绍,最大那条是王锦,条有五斤。灰褐色的是榕蛇,这蛇最便宜,一般做蛇汤底料。王锦和榕蛇没毒。其他几条,黑白花的是银环蛇,脖子蓬起来的是眼镜蛇,最旁边那个不起眼的,盘子一起的那一团,是五步蛇。” 我问:“哪条蛇最毒?” 大p说:“肯定是五步蛇,五步,五步,被蛇咬了,走不了五步就得死嘛!” 老板笑了:“要是论起来,最毒的蛇还数银环蛇,这东西看起来很老实,咬人之前动都不动一下,但是会突然窜起来咬人,几个小时人就死掉了。” 秃子问:“老板,这些蛇怎么算钱?” 老板说:“榕蛇最便宜,五十一斤,可以做锅底。花蛇要一百三。王锦蛇要二百。毒蛇就贵了,眼镜蛇快三百,五步蛇和银环蛇还要贵一点。” 猎人摆摆手打断他:“钱不是问题,我问你,这些蛇能怎么做?” 老板说:“咱们永州这边的吃法,还是偏鲜辣,有口味蛇、椒盐蛇、青椒焖蛇、姜辣蛇、秘制蛇、干锅带皮蛇,说是这么说,其实这蛇要做得好吃,还有两点诀窍。 第一就是要活杀、现做,第二就是必须要带蛇皮,其实这蛇身上最好吃的就是皮,不能剥皮,像杀鱼一样,把蛇鳞刮干净就行。 还有就是时间,你们来得好嘛,这一年里,就数五月的蛇最好。 端午前,蛇还没开始交配,精华都在,这时候的肉最鲜,等交配过后,肉就粗了,有一股子腥臊味,得用老姜陈酒才能去味。 他说,你们吃完蛇以后,最好去洗个澡,蛇肉去湿毒的,一顿蛇肉吃完,人的咯吱窝下,腿窝下,都会往下流黄汗,这些就是蛇肉激出来的风湿。 有寒毒的人,赶在端午前后多吃几次蛇,寒毒就排完了。 你们是不知道,解放前,上海滩那些大亨请贵宾吃饭,就有“金蛇宴”,吃完后,还要去桑拿、洗澡,就是为了排汗去毒的。”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大p,补了一句:“这蛇皮不光美容,还专治青春痘,一条大蛇皮下去,青春痘就没了。” 大p听他这么一说,激动得蹲下身去看,又有点害怕,忍不住放了个冲天炮,气得我们直骂。 说话间,老板就把几条蛇给整治了。 他捏住蛇头,拿把大剪刀,咔嚓一下剪掉蛇头,用钢丝球几下刮干净蛇鳞,把蛇身子在水里冲洗几下,马上下锅,放上作料,没多久,一盘滚热鲜辣的蛇肉就盛盘上来了。 先上来的是姜辣蛇,然后是青椒焖蛇,老姜,青椒,红椒,白蛇,热气腾腾,香味扑鼻,馋得我们口水都流出来了。 老板给我们示范,这吃蛇肉有讲究,要用两根牙签戳住蛇段的骨架,用牙按住蛇肉一撕,那蛇肉全部入口,干干净净,剩下的蛇骨像把晶莹剔透的梳子,既省事,又体面,这是旧时候名士、贵妇的吃法。 我们几个粗鲁汉子,哪讲究那么多,咔咔咔,那筷子舞得像把大刀,只恨爹妈没多生几条手,风卷残云一般,那几大盘蛇肉就见了底。 老板看得直咧嘴,赶紧叫“上汤,上汤!”,又送了一锅牛乳似的白汤。 他说这蛇汤是有讲究的,尤其是夏天,广东人夏初就要喝一大锅老蛇汤,这汤喝了后,别管夏天再热,都不会生痱子。 老板越说越兴奋,他盘坐在太师椅上,嘴里叼着香烟,一只手拿着一个酒杯接烟灰,说得唾沫飞溅,口水直流。 我顺口问他:“老板,我问你个事儿哈,有一句话叫做‘七横八吊九盘树,阎王背上蛇缠腰’,这是啥意思?” “啥?!你说啥?!”老板脸色一下变了,猛然坐起来,手上的酒杯从手中滑了下来,摔得粉碎,接着身子也从太师椅上滑了下来,跌倒在地上。 光哥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闭嘴。 自己过去把老板扶了起来。老板爬起来后,揉揉眼,推说去后厨看看蛇汤,然后一摞声叫着“麻子,麻子”,走了进去,一直到我们结账走人,也再没见他出来。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也没说什么,等我们上车后,才找机会问光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光哥说,他以前听白师傅说过这句话,这句话要分两截说。 前半句话好理解,就是说七八月间,是蛇的活跃期,都在树山缠着吊着,这时候不能捕蛇,容易被蛇围攻。 后半句就很神秘了,说的是一种诅咒,就是蛇这东西灵性足,不能多捉,不然会遭到报应。 这个报应,就是“蛇缠腰”。 “蛇缠腰”是老猎人圈一个禁忌,说的就是人好好的,突然就觉得腰上像是缠上了一条大蛇,越勒越紧,最后把人的腰勒成茶杯大小,人当然也断了气。 这种东西,几乎巫术诅咒,你送到医院也没用,科学上根本无法解释。 所以开蛇馆的,都要拜蛇神,要不然到了晚年,阳气不够,就会被“蛇缠腰”。 你没看到这家馆子里供奉了莽山蛇神吗?他们不光供奉灵位,逢年过节,都要买了鸡鸭送到莽山蛇窟里,这是买命钱。 我点点头,终于明白为何老板听了那句话那么担心了。 我又忍不住问:那个老蛇花子为啥对咱们说那句话? 光哥也摇摇头,说:估计和昨天晚上遇到的事情有关吧。 我还想问什么,就听见猎人扯着喉咙叫起来:“快瞧,是那个瞎子!” 直起脖子看看,前面是一辆东风军车,车厢上拉着篷,有个人正扒着篷往外看,正是那两个捕蛇人之一的小孩。 我一兴奋,伸手按了一下喇叭,没想到里面很快出来两个军人,朝着我们冷冷看了一眼,然后一左一右保护着那个捕蛇人,进到了车厢里面。 接下来,那辆卡车开始加速,似乎想要甩开我们。 我们一愣,这两个捕蛇的手艺人怎么和军人扯上关系了?而且看起来,他们还很受重视,专门派了人保护他们。 猎人是个混不吝,当下就喊着追啊,看看那老梆子要干什么! 光哥却踩了刹车,把车速放慢了,看着那辆军用卡车慢慢驶远了。 他眯着眼说:“车牌是v打头的,里面的人可不是凡人啊!” 他给我们解释,他们开长途的,第一怕交警,第二就是怕军车。 如果你和军车起了冲突,地方上根本管不了,也不敢管,只能自认倒霉。 尤其是一些特殊牌照,他们一入行就牢牢记在心里,生怕和他们起了冲突。 最可怕的就是“v”字头的牌照,全是雷区,不是军委、四总,就是大区直属单位,千万别碰,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有些奇怪,这两个捕蛇人怎么上了v字头的车?难不成广西军区出了蛇精,让他们捉蛇妖去? 光哥意味深长地笑了:你以为军区就干净啊? 我又问光哥,怎么认识这家蛇馆老板的? 光哥说:十几年前吧,我们来这边一个林场拉货时,林场老板被一条大蛇追杀,后来托人找到这个老板才解决。当时是我来接的这个老板,所以就认识了。 我忍不住说:什么蛇那么厉害,还敢追杀人? 光哥冷冷地说:莽山蛇神。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林场老板还敢招惹他,还真是活腻了? 但是不管我怎么追问他,他都不肯告诉我莽山蛇神的事情。 不过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我还是知道了那个故事,那就是五六年后的事情了。 等有机会再写吧! 第9章 天生仙胎 这个故事,是关于我那个神秘女友的故事,当时在《南疆怪物》里提了一句,说她的身份很特殊,特殊到什么地步呢? 那个故事里说的很隐晦: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这句话不是骂人,是指的她的命格,她的命格确实不属于凡人,是传说中的最好的命。 这世上最好的命是什么? 按照称骨算命说,最好的命是七两二钱,紫微星象,皇帝命。 不对。 首先,袁天罡的称骨算命,你把所有的满分项相加,只有七两一钱,并没有七两二钱。 其次,皇帝命也并不是最好的。 皇帝命都不是最好的,那什么才是? 诸位看官,且往下看吧。 这是去年九月的事情。 那天,我闲着没事,去一个画家朋友那边住几天。 这个画家是个骚客,不是文人,却有着文人的骚情,本身是青年才俊,仕途一帆风顺,却突然就去燕山山脉深处归隐了,做了一个隐士,成天画花、画鸟、画月亮,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我大老远的去了那边,也不说给我整点儿梅酒,弄点儿烤肉,我们坐而论道,反而给我画了一个墨柱子,说是送我一轮新月,问我喜不喜欢? 待我下山时,已经是下午,走了三五里路,却迷了路,看看周围怪石嶙峋,杂树丛生,日头渐渐坠了下去,也有三分紧张,后来乱闯乱撞中撞到了一个高人家中,便住了下来。 大半夜的,两个人坐在院子里喝酒,看着秋风萧瑟,鸟鸣虫嘶,倒也来了兴致。 那高人多饮了几杯,也给我讲起了他的故事。 他说,自己非僧非道,算是一个隐士,天生亲佛近道的命,学什么,成什么。 少年风流,青年得名,中年大富大贵,名利双收后,转而研究佛道,不管是周易八卦,还是佛经义理,一学就会,一读就通,更兼铁口断金,敢言敢批,在京城闯下了好大的名声。 他最擅长的是称骨算命,尤其是给人起名,被誉为中国第一金口。 但是俗话说得好,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他也因为算命太好,某个深夜给人批了一卦“龙蛇且浮沉,西南可称王”后,险些身陨。 用他的话说,这也是他的命数,活该家财散尽,之后他便隐姓埋名,对外说是被人接到了cq,其实偷偷来了燕山,在这里隐居。 不过这燕山深处,安静倒是安静了,住久了也无聊,尤其是晓风残月,对酒当歌,也着实无聊。 那时候,也是这样一个月牙儿天,大山上突然赶来了一个人,一个很年轻的人,找他批一个命。 那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命。 这个命好到什么程度呢? 老隐士感慨:都说命好的齐天了,但是这个命啊,要比天都好! 他当时正闲着也无聊,又煮了一壶老酒,索性邀请那人过来赏花、饮酒。 那人欣然过来,清淡一些诗词古文,倒也不是甚俗,让他不由高看了一看。 聊到兴处,高人就问那个年轻人,为何深夜匆匆来这燕山深处? 年轻人就说,自己初为人父,听说有一高人善起名称骨,隐居在此,故特意星夜奔来,想请高人给他女儿算一算。 高人便哈哈大笑,说我们月下饮酒也算是前世修来的缘分了,给你算算也罢。不过,这人的命,天注定,祸兮旦福,提前知道了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你,你确定要算吗? 那人点点头,说:一定要算。 大师好奇,就问他何故? 那人说,自己家中早有说法,后人命格极为尊贵,但是他们家三代平淡无常,所以想看看,这极贵之人是否会应在自己女儿身上。 高人笑了,极贵之人?能贵到什么程度?莫非还能是紫微星相,真龙天子不成? 年轻人笑而不答。 高人更加好奇,就问他家中都出过什么异象? 年轻人说,他爷爷去世前,大旱三个月,去世前一天整整打了一夜天雷,只打雷,不见雨。等到临死那一刻,大雨倾盆,下了整整七天,水漫三尺,田地被淹无数。 但是在下葬时,坟墓中却没有存水,却从里面爬出来许多胳膊粗的青花大蛇,一共有九条。 隐士猛然一愣,这还真是上古异象,他从一本古书中见过,叫做“十万旱天雷,九龙驮天棺”,是赫赫有名的上古异象,这是要出圣人的征兆。 他也认真了,赶紧问,还有没有其他异象? 年轻人说,自己出生时,其母在溪水边洗衣服,看见一条红龙从溪水中爬了出来,朝她爬过来,连点了三下头,对她叫了三声。 隐士点点头:“红龙出水三点头”也是赫赫有名的吉兆,那三声是给人加持福运的,说明其后人贵不可言,这是提前给主母示好,龙既以红色示人,说明极贵之人为女。 高人说:既然这样,那我且给你算算吧! 年轻人却有些犹豫,说,还有一个更诡异的—— 他说:孩子受孕当天,杭州突降大雪,我在雷峰塔观赏壁画时,突然看到一幅异象。 高人问:什么异象? 年轻人思索着,说:我当时突然觉得,天地猛然变色了,像是穿越到了一个古战场,有一个将军托着一个宝塔,骑着天马,后面跟着无数天兵天空,朝着我呼啸而来。 这时候,有什么东西猛然撞到了我身上,我就觉得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 高人猛然站了起来:别说了,马上给我你的生辰八字! 那人排出了自己的八字,高人略看了看,说你骨重五两三钱,为青衣贵人,僧道门中近贵之人,而且八字纯阳,为天生的道君命。 他认真地说,你这是百年一遇的佛道根骨,如果你愿抛家舍业,潜心修道,不出三五十年,真的可以超凡入道。 年轻人却摇头,说家有弱妻幼女,若抛家舍业去修道,那与畜生何异? 那高人虽觉可惜,但是也暗暗佩服这年轻人的胸襟、气度,不过又想着这人虽然是大富大贵的命,但是距离那些天地异象还差得太远,难道是哪里不对吗? 他于是又问了一下其女的生辰八字,仔细排了一下,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觉得有些古怪。 他抬起头,问:“请问令嫒的尊姓大名?” 对方说:“生一。出生的生,一二的一。” 高人心里又是咯噔一下,赶紧问:“请问您的姓氏?” 那人答了一下。 高人才舒了一口气,说:“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不姓那个姓就好。” 年轻人迟疑了一下,说:“女儿随母姓。” 高人猛然站了起来,死死盯住他:“她是不是姓x?!” 年轻人点点头:“对,是姓x。” 高人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久久没有站起来。 年轻人赶紧过去扶他,问他怎么了? 高人挥挥手,说没事,没事,只是令嫒的命理实在太过……太过奇特,让我吓了一跳。 年轻人赶紧问:大师,那我女儿……? 高人赶紧摆摆手,说,不是那个意思,令嫒的命理实在是太好了。老夫达官贵人看过无数,状元也好,宰相也好,都没有一个比你女儿命好的。 他举了一个例子,你知道称骨算命最高的是多少吗? 年轻人点点头:七两二。 高人说,大家都知道七两二是十代积善,紫微照命的皇帝命,其实你把整个称骨分值最高的累加,最高的也就是七两一,并没有七两二。 年轻人又问:那又是为何? 高人说:好多人以为,称骨就是生辰八字就够了,其实不对。现在袁天罡留下的称骨算命,已经不完整的,真正完整的,需要配合着人出生的时辰,受孕的时辰,以及姓名来看,这样才准确。 年轻人问:那我女儿……? 大师点点头:令嫒受孕在杭州,备孕在成都,出生在北京,龙气尽染。单独看生辰八字,也不见得有多好,但是和这些加在一起,就非常……非常…… 他突然不敢往下说了。 他问:尊夫人肚脐处是否有红痣一枚? 年轻人点点头:是的,以前没有发现,怀孕后肚子大了,从里面凸出来才看到。 大师深深叹了一口气,说这才是真正的凰命啊,难怪会有九龙抬棺,朱雀结缘的异象。 年轻人不解,问:大师,我其实想问,为何我会在雷峰塔上看到众天兵?我其实一直担心,会不会我女儿是一个大妖?我其实这次来,是想求一个灵符等保佑她。 大师哈哈大笑:你以为她身后跟一帮人,就是追杀她吗?其实你换一个角度想,这帮天兵天将是护送她呢! 年轻人猛然一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高人正色说:“老夫有一事相求。” 接着,他整了整衣襟,退后两步,郑重朝年轻人拜了一拜。 年轻人大吃一惊,赶紧上去劝阻,说问这是何故,岂不是折煞了自己? 大师坚持拜了三拜,才解释:这第一拜,是拜自己先前唐突了,险些错过一个天大的机缘;二拜是因为年轻人的胸襟,让他着实佩服;三拜是拜那刚出世的女孩,希望能结个善缘,日后希望能让她赐下一件东西。 年轻人双手扶起大师,说:只要幼女有的,大师尽管开口,只怕…… 大师微笑了:放心,放心,我们凡夫俗子认为无比尊贵之物,在她看来,就如草芥一般。 接着,他回屋拿出一枚珍藏许久的虎牙赠给年轻人,说令嫒贵不可言,恐遭天妒,这是一枚五十年的白虎牙,至阳之物,让其好生佩戴,略压一压贵气。 年轻人接过虎牙,有些忐忑:大师,我女儿的命到底是……? 大师摇摇头说:令嫒之命贵不可言,哪怕说出来,都是一桩祸事。我只能说,七两二的命,并不是皇帝命,而皇帝命,也不是最好的命。 年轻人不解,问:那什么命才是最好的? 大师笑而不语,只是看了看天上的一轮明月。 年轻人仰头望着明月,似有所悟,终点了点头。 …… 我问大师,后来呢? 大师说,后来,年轻人就下山了。 我又问:他后来又来过吗? 大师摇摇头:没有。 我问:那你就一直在这里? 大师点点头:我一直等他来找我,或者,她来找我。 我忍不住问:你为何告诉我这段故事? 大师定定地看着我:我想让你给她带一句话。 我惊讶了:什么话? 大师说:我当时拜了三拜,又舍尽家产在这里等她,就是想问她要一个东西。这个东西,我想了20年,终于想明白了。 我说:可是我并不认识她,你好歹先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吧! 大师恭恭敬敬地合十说:她名字为于生一。 我笑了:这名字倒是好记。 大师也笑了,笑我不懂。 我问:这名字好在哪里? 大师叹息了,明显怪我不学无术,说“于”通“鱼”,天生分阴阳,于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生生不息。 他又忍不住叹息:这哪是人的名字,这分明是仙号啊! 我:好吧,那你说说,需要我带什么话吧…… 他恭恭敬敬地说:成仙路上,请天尊赐我半截残香。 我:好,如果哪天遇到她,肯定给你带到。 大师微笑了:放心吧,我早就算好了,你们两个不仅认识,而且有一段缘分,要不然我也不会留施主住下了。 我:不可能!我这辈子就没看见有这样奇怪名字的人! 大师微微一笑说:仙号自然不能轻易示人。她还有一个凡间名字,叫做符宝。 我顿时脸色大变,忍不住叫出了声:是她! 第10章 于生一 这个故事还是关于我那个神秘的女朋友的。 不过讲她之前,先要讲另外一个人:白公子。 白公子祖上是一个江湖人物,唤作憋宝人,憋宝人身怀绝技,富可敌国,后来在黄河里救了一个半人半鬼的异人,经异人指点,家里迁到了南洋,成为巨富,后来与江南望族联姻,终于成了苏州着名的大望族。 苏州大望族到底多有钱? 我举个例子吧,苏州最有名的应该是园林了。 那么鼎鼎大名的苏州四大园林,世界文化遗产,始建于元代的园林“狮子林”,是江南大族后裔、着名建筑大师贝聿铭家的后花园。。 嗯,白家和贝家差不多,所以我们叫他白公子。 我其实是先认识的白公子的父亲,后来又通过小胖认识的他,这两起经历,都是很神奇的故事,后面会讲。 我们先说白公子。 白公子很迷信,几乎到了神经质的地步,甚至开车路过一个寺院、佛塔,他都要去拜一拜,经常要被我臭骂。 后来他在一次喝酒后,就给我们解释了原因。 他这样做是还愿,鬼神是不可不信的、愿是不能轻许的,要不然真会死人的。 他讲的是他二十出头的时候,从南洋刚回国,接手一些家族产业,住在江苏观前街那边的老宅子。 正是青春热血的时候,又是年少多金,家人又在南洋,所以每晚宴请各种狐朋狗友,真正的挥金如土,酒池肉林。 就这样,他就被人盯上了。 有人设了个套,跟他打赌,问他敢不敢去苏州一个着名的闹鬼邪地住一夜? 要是敢去的话,哥们儿就认他做老大。要是不敢去的话,那不就是有几个臭钱的纨绔子弟嘛,我们也看不起你! 白公子早就喝多了,当时就搂着姑娘答应了,说谁不去睡是孙子! 那人就说,为了证明白公子确实在那边呆了一夜,他这里有半罐生石灰,再给他一个棍子。到时候白公子用棍子蘸着生石灰,在每个坟头上点个白点,第二天他们数一数白点,就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呆一夜了。 白公子也没多想,当时就拿着生石灰和棍子去了坟地。 他一个刚从南洋回来的人,哪懂这里的规矩? 这柳树生长在水泽旁,原本属于极阴的木,但是阴极生阳,因为太阴,反而有了很重的阳气,而且又是观音大士的近前物,被认为和桃木一样打鬼最好用的东西,所谓打一下,短一寸,是克制脏东西的。 生石灰更不用说,也是极阳极烈之物。 用柳条蘸着生石灰去乱坟岗子打坟堆是什么概念? 相当于一个人拿着一把桃木剑,闯进地狱十九层,一句话不说,先给每人头上淋一盆粪水,真正是要结下了不死不休的血仇了。 白公子也是年轻身体好,加上祖上积德,这么折腾了一夜后,竟然还没事,只是觉得自己浑身冰冷、脑子里嗡嗡的,以为自己是感冒了,也没多想。 所谓的撞邪,其实没说的那么邪乎,什么白日见鬼,夜晚索命之类的,但是会有一些征兆。 譬如他,就是连续几天做梦,梦见有一堆浑身是血的光溜溜的孩子往他身上爬,要咬他的脖子,吓得他晚上不敢睡觉,接着就是白天精神恍惚,老觉得路上有人在他耳边窃窃私语,或者有白影子恍恍惚惚,好几次差点儿出车祸。 还有就是运势低,本来他来就是接手家族生意,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就是跟着喝喝茶,学习学习就行,但是莫名其妙的压不住火,本来谈好的几个项目,全都因为他突然脾气爆发,或者说错话,给黄掉了,反正就是各种不顺。 当时他还没觉得什么,就是觉得比较倒霉,想着哪天得去好好喝场酒换换运势,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出事了。 而且是极其诡异邪恶的一件事。 那天晚上,他喝完酒赶回去,已经快十二点了。 一口气开到观前街那边,眼前看前面就是家里,却觉得路有些不对,怎么有些陌生? 他以为自己是喝多了,使劲揉揉眼,前面的路确实不对,不是自己经常走的那条路,却是一条陌生的青石板路,冰冷的石板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白光,看着冷酷而诡异。 白公子胆子大,但是不蠢,他知道出了问题,就把车放慢速度,开始一点一点往前走。 果然,走了没几米,前面的石板路上就多了一个东西。 在石板路中间,端端正正蹲坐着一个黄乎乎的小兽,两只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毫不在意慢慢碾压过来的车子。 他猛然踩了刹车,身子猛然方向盘上,险而又险地在小兽前刹住了车子。 但是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面对几乎要碾过来的车子,那小兽一动也不动,依旧端端正正地坐在马路中央,仿佛带着点儿嘲弄意味地看着他。 他的冷汗一下子下来了。 他已经看清楚了,那是一只黄鼬,也就是黄鼠狼,东北传说的五大仙家,黄大仙。 五大仙中,黄大仙是最邪门的,也是最让人害怕的。 说到这儿,可能有朋友要问,不就是一个黄鼠狼拦路嘛,哪有那么邪性。 这里就要说到东北的五大仙家了。 五大仙家,说的是东北民间供奉的五种动物,包括狐狸、黄鼠狼、刺猬、蛇和老鼠。 这五种动物容易成精得道,所以以仙字命名,叫狐仙、白仙、黄仙等。 这五大仙家,脾气也都不太一样,狐仙有仙气,白仙心善,灰仙爱干净,柳仙有灵性,就数这黄仙最邪性。 黄大仙就是黄鼠狼,关于它的故事在东北流传的很多。 有人说,这玩意儿会附身,那绿莹莹的小眼睛死死盯住你,就能把你谜花了眼,然后上你的身,控制你的身体要鸡吃,要烟抽,怪声怪调,恐怖诡异。 也有人说,这玩意儿会修炼,有人在大月亮地里走夜路,路过一个老坟圈子,就看见这玩意儿人立着,对着月亮叩拜,这黄皮子周身都是雪白的,这是要成精了。 还有人说,这玩意儿鬼气重,那窝都打在经年老坟里,能把老坟给挖空,里面到处都是银项圈,这是叼走吃掉的婴孩。 反正不管怎么样,民间一致认为,黄大仙鬼气重,报复心超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它最狠的,就是换命,用它自己的命,去换掉你的命。 这种近乎同归于尽的做法,基本上无药可救,而且非常之残忍,几乎是硬生生折磨死你。 死法及其残忍邪恶,被换命的人往往会人七窍流血,四肢断掉,鲜血流干,哭嚎痛苦而死,就像中邪一样,非常恐怖。 白公子这次终于知道害怕了,浑身的冷汗都下来了。 这时候傻子都知道了,这只黄大仙明明白白就是蹲在这里等他的。 就是不知道,这个黄大仙是要索他的命,还是保他的命了? 在两道雪亮的灯柱下,一个猫儿大小的黄鼠狼,端端正正蹲坐在马路中央,两只黑洞一般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手机,上面清清楚楚的,显示着12点整。 白公子的冷汗当时就下来了,感情刚才的鬼打墙就是在拖延时间,这才是正主啊! 他又抬头看了看,他距离那只黄鼠狼也就二三米远的距离,连身上的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它就那样端端正正蹲坐在马路中央,抬着头,两只黑眼睛深不见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种感觉,就像一个武林高手坐在那儿,等你过招一般。 它那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只动物,更像是一个人,看得人浑身发冷,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凝结住了。 白公子掏出手机,马上打电话给他那些狐朋狗友,却发现电话信号是满满的,却怎么都打不出去。 他又试着给家人拨,还是打不出去。 最后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赶紧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幸好他打了这个电话,要不然他那天晚上肯定就死在那里了。 电话打给了一个高人,这是一个奇人。 每一年,白公子都要跟家人去终南山,去给各个庙宇做布施,以及给在终南山修道的一些居士等送钱粮,结善缘。 那一年,他们走到一处草芦旁,一个白衣居士盘坐在一块青石上,对父亲的慷慨布施头都不抬,反而对他笑了笑,又点了点头。 白公子很好奇,问他为何对自己青眼相看,那人却笑了,说自己并不是对白石头点的头,是对他头上的那位。 白公子的父亲吓了一跳,因为这个人可是终南山鼎鼎大名的人物,他少年时期因感情挫折,来终南山修道的,已经坚持了十多年,而且八字纯阳,天生近道,被认为最接近成仙的人。 他赶紧让白公子闭嘴,自己毕恭毕敬问那高人,犬子年少,可有什么不敬之处,还望大师指点。 那高人就摇摇手,说令子是很好的,他不仅没做错事情,反而光积善缘,日后必有福禄。不过,能否请令公子帮我一个小忙? 白公子的父亲连连点头,说大师尽管开口,犬子自当照做。 高人就问白公子,是否年少时曾经收养过一只猫,纯黑色的猫,是一只公猫。 白公子点点头,是有这只猫,那还是很小的时候,他在下雨天看到一只流浪猫,后来把它抱回家收养了。 白公子眼角湿润了,我和它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后来它还是去世了。 高人就点点头,说,它其实从来没有离开过你,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白公子当时就明白了,原来这个高人并不是对他点头,而是对那只猫点头致敬。 高人就说,这只猫为了保护你,一直不忍心转世投胎。不过长久下去,它终究要魂飞魄散了。这只猫跟我有一段缘,能否让他离去呢? 白公子泪如雨下,终于明白,为何偶尔做噩梦时,总会梦到这只猫在保护他,为何总觉得这只猫仿佛还在他身边,原来是它一直没有离开过。 高人超度了猫,对白公子说,这是一段因果,日后白公子会出一件事情,到时候打电话给他就行。 白公子这次打的,就是这个电话。 这次电话一拨出去,很快就接通了。 高人仿佛早有预料,听他说完,就告诉他,黄大仙拦车,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保命,一种是索命,先要看看到底是哪一种。 然后他教了白公子一个简单辨别的办法—— 高人告诉他,遇到动物拦车,一定要撒钱,这是买命钱。 要是撒钱后,动物走了,那就没事了。 要是还不走,那问题可就大了。 白公子哆哆嗦嗦,开始往外掏钱,掏了一张,是一个信用卡,再掏几张,全是各种夜总会的金卡、钻石卡,再掏,就掏出来了一张纸巾,什么都没有了。 他开始慌了神,这可怎么办? 再翻翻车上,除了口香甜,什么都没有。 他咬咬牙,试着把信用卡扔了下去,那只黄大仙依旧端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妈妈的,拼了!”他一下子把几张夜总会的卡全丢了过去! 黄大仙又坐了一会儿,竟然站起身来,开始一步一晃地往前走,走了没多远,竟然又回头看了看他,像是要让他跟着自己走一样。 白公子有些拿不准,他赶紧给高人打电话,却发现手机闪了一下,就没电了。 他恨恨地将手机摔在车里,开始回想高人说的话。 高人说,首先要判断这黄仙是索命的还是保命的,要是丢了钱就走,说明还有得谈,善意的居多。要是丢了钱还不走,那就要做一场大法事才能消解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黄仙拦路,都是不能再往前走了。 那说明前面的路已经断掉了,你已经走到了一条岔路,别看前方看着是一条路,等你开过去,可能就是悬崖峭壁,是大水湖泊,真开过去,人就没了。 他这么想着,赶紧从车上下去,家也没敢回,就顺着原路一步步往回走,只觉得身边都是浓雾,冷飕飕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远处窃窃私语,他也不敢回头,就一直往前走。 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看见前面开始有了灯光,然后渐渐有了人气,他才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是捡回来了一条命。 不过,这个故事还没完。 白公子回去后,先给手机充上电,想给高人打电话感谢一下,却发现那边却怎么也接不通了。他自己也明白,高人之前说过,欠他一个人情,现在人情换掉了,以后应该不会再接他的电话了。 他记得高人最后让他注意过什么事情,但是他当时太紧张,没有听清楚。 还想问,结果那边就挂了电话了。 他想了想,还是不敢跟家人说,怕家人一气之下,把他赶回南洋,再严加看管,那好日子就到头了。 不过他也不傻,知道这次去坟地估计是被人算计了,也不敢到处和别人说,只找了几个知根知底,告诉他们自己好像前几天在坟堆惹了点儿不干净的东西,问问他们怎么办? 这种事情,历来都是听说过,没见过,真遇到了事情,还真是为难,有人说赶紧去庙里拜拜,有人说要做法事,还有说要请道士捉鬼的,说什么的都有。 这时,有个苏州当地人叫赫运的就说,他有个本家叔叔自小出家,在苏州一座鼎鼎大名的古寺做知客,要不然明天去找他问问。 白公子不懂知客是什么,赫云就解释,这庙宇其实也跟一家公司一样,要有老板(方丈主持),要有具体管事的(监院),也要有协调政府关系、负责接待大香客的知客。 这知客就是“知”客,要能搞得好接待,维护好大客户(政府/大香客),安排施主/香客等住宿等,评估安排做法事等,都属于知客管,属于神庙和俗世间的桥梁。 白公子听了大喜,说就是这个了!也不让你叔叔难办,我这边多捐一些香火,让大师们给我做一场法事! 第二天一早,白公子就沐浴更衣,跟着郝运去了寺院。 这是一座千年古寺,在唐朝时期就以一首古寺名扬天下,人气千年不散,现在依旧是鼎鼎大名的寺院。 郝运带着白公子避开游客,七绕八绕就找到了一间禅房,找到了本家叔叔,将事情大概说了说。 本家叔叔点点头,觉得这个事情不大,寺院原本就是协调人间鬼界的,这恶鬼要是来人间害人,他们也有义务除恶。况且本家侄子也明说了,这白公子也是苏州的大家族,这次要是能结个善缘,日后每年的香火供奉不会少。 但是这种事情,还是要去只会一下首座,毕竟后面做一场大一些的法事等,也需要首座亲自协调。 他对白公子,略点了点头,就去内院和首座商议去了。 大家原本以为这事情就这样结束掉了,没想到等了半下午,知客去再也没有露面。 直到天都要黑了,寺院要关门了,才来了一个小沙弥,拿着一卷画,说这是师叔(知客)让他转交给白公子的,这是方丈亲自画的一幅画,让他挂在卧室里,好好参悟,可保平安。至于其他的,恕本寺太小,就无能为力量,还望白公子另请高明。 这下子不止白公子,连郝运都吃了一惊,大家匆匆告辞,回到了家中,展开那幅画看了看,不由又是大吃一惊。 郝运也觉得有古怪,他倒是难得的热心肠,自己觉得不妥,又专门给父亲打了电话,央求他亲自去寺院问问情况。 没想到,他父亲到了寺院,他叔叔也是忌讳莫深,说了一圈云山雾罩的话,只是后来提点了几句,说白公子是被人做了局,做局的人功力一般,但是背景很深,而且和他们寺院有几分香火情,他们老方丈不方便出面。 但是出家人讲究慈悲缘分,既然撞上了,也不好不管,他已经给白公子指明了一条路,就看他能不能看懂了。 这么一说,这事情要是想解决,还是要落在这幅画里。 没想到,那副画一打开,大家全都呆住了。 白公子原本以为,这和尚的画应该是个佛门的东西,譬如寺院、经文,或者是铜钟、木鱼一般辟邪的东西,没想到他竟然画了一个案头,案头上放着一个盖碗茶,茶里没有茶水,反而有一个白胖的春蚕。 大家都迷糊了,这是什么意思呢? 而且听知客的意思,这幅画要参悟透了,才能保平安,要是参悟不透,那还真不行。 白公子这下子犯了难,这东西怎么猜? 难不成是说,用春蚕泡茶,即可解祸,这不是胡说八道嘛! 都说几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可是这些人都是酒囊饭袋,哪有一个晓事的? 大家七嘴八舌扯了半天,终于决定来一个重金求赏,直接去苏州最热闹的观前街,包下一个茶楼,把这幅画挂出去,求高人解字谜,猜中后有奖。 结果没想到,这幅画一挂出去,还真就引出来了一个传奇人物。 且说几人实在没办法,只好将这幅画摆在了观前街一处茶楼上。 观前街原本是苏州第一个热闹去处,又是千年古刹“玄妙观”所在地,所以每天人流不断,吸引了四方游客、当地土着,也不乏有不少隐士高人前来参拜。 所以所谓“观前”街,说的就是这个“玄妙观”前的一条街。 白公子本是个妙人,他不仅悬了高赏,还包下了整座茶楼,谁过来都可以免费喝茶聊天,立时吸引了一大帮人。 就在大家嘁嘁喳喳讨论这幅画时,旁边突然出来了一个清脆的女声,说:“怎么有人把一只虫子挂上了?” 那声音不大,确实却非常清晰坚定,准确传到了每个人的耳边,就像在大家耳边说话一样。 大家抬头看去,就看见一个穿着苗疆服饰的异族姑娘,从街那边款款走来过来。 大家不由吃了一惊,那姑娘离这茶楼分明还有二三十米,路上人潮涌动,熙熙攘攘,她轻声说的一句话怎么会听得那么清晰? 待大家再仔细看看,那姑娘已经飘然而至,虽然离得很近,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样子,像是隔了一层雾。 那姑娘看了一眼那画,随口说:“兀那秃驴,装神弄鬼!” 手一扬,便有一个黑糊糊的东西飞到了画卷上,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画中的茶碗里,盖住了那只白蚕。 这时有懂行的人叫了出来:“这字谜被破了!” 大家赶紧问:“如何破的?” 那人说:“你们看,这画上趴的是什么!” 大家定睛去看,发现趴在画卷上的是一个巴掌大的虫子,浑身毛茸茸的,而且上下都是暗红色的条纹,看起来狰狞又古怪,还真没见过那么怪异的虫子。 那人就说:“这哪是虫子,这分明是苗疆的蛊!万虫化蛊啊,这姑娘是苗疆的蛊女!” 大家也都纷纷赞叹:“这画里下面的盖碗茶是‘皿’,上面一个‘虫’,可不就是个‘蛊’字!” 白公子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当即丢下茶碗,叫了声“姑娘请留步”,就像邀请她进来一叙。 那姑娘却毫不在意,继续大踏步往前走。 也没见她怎么动作,却迅速将白公子一行人给甩来了,转身进了玄妙观。 白公子终于见了一个活着的高人,哪里还肯放她走,当时便叫一声“追!”,一伙人撒开腿就追了过去。 待一行人气喘吁吁追到了寺院旁,就见姑娘大踏步走进大殿。 白公子刚想闯进去,就见郝运猛然喝道:“不要进去!” 原来这郝运因为叔叔自小出家,也颇懂一些寺院的规矩。 这寺院一般有三个门,中间一个正门,旁边一左一右一个。 参拜的游客、僧人等,要按照从两边的侧门进去,不能走中间的正门,还不能踩门槛,这些都是忌讳。 这正门不是给凡人走的,只有寺院地位最高的方丈,在早晚课时才能走。 这个方丈可跟主持不一样,要知道,在中国,小观、小庙主持不能称为方丈,只有鼎鼎大名的古刹名寺才能成为方丈,而且他的地位还需要政府认定后,才能有效。 可是他在后面看的真切,这姑娘不仅大喇喇从正面走了进去,还特意在门槛上踩了一下,才进去。 要说有些不懂规矩的人,有时候也会无意这种做,但是郝运却是看得真真切切,在姑娘旁边跟着的,低眉善目的老道人,分明是玄妙观的首座。 首座接送,正门昂然而入,还要故意踩一下门槛,这说明这个姑娘的地位起码和中国四大道馆之一的玄妙观方丈一样高。 而且从她故意踩了门槛这一下来看,这妹纸分明是有意的,这说明双方有过节,这姑娘……有可能是来砸场子的! 一个年轻轻的姑娘,带着一只蛊,千里迢迢从苗疆赶过来,要来砸中国四大道馆,传承了千年而不倒的玄妙观的场子,而对方还恭恭敬敬的…… 这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 白公子一行人终于知道遇到了高人,哪还敢有半点不敬,于是恭恭敬敬候在道观外,只等那姑娘出来。 他们一直等到太阳偏西,那姑娘才慢悠悠从里面走出来。 白公子赶紧上去一拜:“求大师救命!” 那姑娘抬眼看了他一下,问:“等了多久?” 白公子说:“不多,不多,只有两个时辰。不敢耽误大师处理正事!” 那姑娘随口说:“也没什么正事,就是过来拿几件师祖留在这里的东西,顺带收点儿利息。十分钟就好了。我是看你们在外面等着,所以在里面睡了一觉。” 白公子:“……” 那姑娘说:“罚你两个时辰,救你一条命,不亏了。” 她手一扬,原本落在画卷上的古怪虫子竟然生生逆天飞起,在白公子身上盘绕了一圈,然后落在了他后胸处,狠狠盯了下去,立刻便有一股黑血飙了出来。 白公子疼得大叫起来,也知道是在救他,于是强忍着痛苦,一动也不动。 那虫子一啄之后,立刻起身,又飞回到姑娘肩头,懒洋洋地趴在肩膀上,看都不看白公子一眼。 白公子身边人赶紧手忙脚乱给他包扎伤口,忙成一团。 郝运颇懂一些法术,低头往那瘫黑血处一看,却发现那并不是黑血,而是鲜血里裹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虫子浑身长满了毛刺,看着诡异又恐怖。 白公子才知道,原本自己是中了苗蛊,方才已经被那姑娘所救了。 他哪还顾得上其他,当时便跪拜在地上,感谢大师救命之恩。 那姑娘却摆摆手,说白公子自有其他灵物保佑,即便今天自己不出手,受几天苦楚,业障自然也会消除,不必谢他。她此番出手,是需要白公子帮他一个忙。 白公子忙慷慨表态:不管赴汤蹈火,大师只管吩咐,哪怕随身碎骨也不怕! 姑娘笑了:“那不用。今年,你会遇到一个满口胡话的男人,告诉他一声,我在白玉等他。。” 白公子心头一颤:“‘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这是传说中的成仙路,登之可长生!” 白公子赶紧问:“敢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姑娘说:“不必问,这天下胡话三分,他独占其二,你只要见了他,就一定会知道。” 说话间,声音渐行渐远,大家才发现,不知道何时,那姑娘已经走远了。 白公子知道缘分已经尽力,最后大叫一声:“不敢动问大师名讳,我怕那个人不知道啊!” 那姑娘身形一颤,竟停下脚步,接着一缕细细的声线传入白公子耳中:“南疆,于生一。” 第11章 黄河血鼎 白公子祖上,那个身怀绝技的憋宝人的故事。 白公子家的生意遍布东南亚,在泰国投资橡胶园,在新加坡投资银行,在印尼有代工工厂,非常显赫。 大家族的人,都喜欢研究神叨叨的东西,他就喜欢研究古鼎,各种朝代,各种样式的,收集了一屋子。 白公子不仅热衷于参加各种拍卖会买鼎,在海外重金收购失落的古鼎,甚至每年还要从盗墓贼那边购买古鼎。 有一年,他在跟一伙盗墓贼交易时,被人算计,差点儿命陨当场,好在我另一个朋友,潘家园开古董店的小胖也在现场,出手救了他一命。 盗墓那伙人,下手黑,出手就要见人命,不留活口。把人拍死了,随便埋在古墓里,再挖出来估计都是古尸了。 他们才不管你是什么来头,都是黑化切口,要有熟人带进圈子,要不然他们觉得不对,上来就要玩命。 盗墓贼敢得罪公子哥,不敢得罪小胖,没办法,潘家园就那么几家店,你盗墓出来的东西,总得有地方销赃,所以就给了小胖一个面子,放了他一码。 就这样,我们几个也算是认识了,成天在一起吃吃喝喝,关系也挺好。 白公子性格沉稳、稳重,处事不惊,就是遇到古鼎就急眼,命都不要了。 我们都很不理解,按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像他这样,就有点儿魔怔了,肯定有故事。但是几次旁敲侧击地问他,他总是讳忌莫深,死都不肯说出来原因。 我们也都不理解,后来有一次喝多了,我借着酒劲问他,他才勉强说出了古鼎和他们家族的渊源。 原来他们家发迹,全都因为一个古鼎,确切地说,是鼎里的一个人。 也许,不能算是人,他更像是一个神,或者说一个恶鬼。 那还是解放前,军阀割据,民不聊生,好多江湖人士也纷纷出关,行走江湖。 白公子的太爷爷,就是这种江湖人,他是一个“憋宝人”。 所谓“憋宝人”,就是行走江湖的手艺人,会点儿武功,懂黑话切口,做事狠辣老练,眼光毒辣,在全国各地行走,去寻找宝贝。 憋宝人都是独行客,行事不拘一格,看到古墓就盗墓,看见金矿就采金,遇到古庙大殿里挂着的宝贝,也会做个飞贼,乘夜里摘了去,可谓燕子李三一般的人物。 这个故事发生在黄河河南段。 那一年,黄河上发生过了一桩怪事。 黄河下游段断流,整段黄浊的黄河水变成了血水,又黏又稠,水里的鱼虾全死完了,漂在水面上,分外诡异。 黄河流血是大灾之兆,好多骗子流寇趁机散播谣言,骗取钱财,吓得黄河两岸百姓四处逃荒,人心惶惶。 这件事惊动了一个憋宝人。 这人姓白,他闻知此事,知道异象之下必有大宝出炉,于是星夜赶路,连夜赶了过去。 远远看去,只见星月之下,黄河水上下翻腾,水质呈暗红色,恶臭难闻。 那血河中一个个白点,都是死在水中的臭鱼烂虾。惨淡的红月光照在上面,河床里像是滚动着鲜血,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四下里看看,发现这段黄河隐藏在大山峡谷之中,绕着峡谷转了几圈,最后流入峡谷中的一段暗河。 那河水进入暗河前还是好好的,出来后就变成了血河。 看来,问题一定是出自那段暗河里。 所谓艺高人胆大,他当时便使出分水定金、坠山探穴等手法,设法从峡谷进入了暗河中。 进入暗河后,他惊奇地发现,整座山都被人挖空了,里面被设计成了一条非常精巧的水道,一直通往山底。 于是,他用吊索顺着水道吊进去,发现山底下竟然隐藏着一个似乎没有尽头的巨大深渊。 那黄河水就是流入深渊,又从里面裂缝里流出来,就是血红色了。 看来,这问题一定出自深渊了。 他于是又架起吊索,顺着吊索一路潜入了深渊,越往下,就觉得越冷,待爬到一半时,感觉浑身像结了一层冰,连眉毛头发上都结了一层白霜。 又往下滑了不知道有多久,他终于撑不住了,打了几个火折子抛了下去。 随着火折子掉到下面,他猛然发现深渊下多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像一个小兽,冷冷看着他。 他吓了一身冷汗,转身想跑,想想又不对,咬咬牙,又掏出来一个牛油火把,点着了,顺着黑影丢了过去。 待那火把掉了下去,他定睛一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在这个无底深渊中,竟然纵横交错了许多密密麻麻的铁链子,铁链子锁住了一个巨大的古鼎,悬挂在深渊中间,在火把闪烁的光芒下显得格外诡异,竟像是一只鬼眼一般,冷冷看着他。 先是黄河带血,然后是峡谷阴洞,被人凿空的大山,无穷无尽的深渊,这一切像是被安排好的一样。 考虑再三,他还是决定下去探鼎,要不然自己一辈子都是遗憾。 这么想,他便掏出用牛毛混合着人发树皮特制成的百金绳,一头用金刚爪固定在深渊缝隙里,一头牢牢绑在人的腰上,小心翼翼地吊到深渊下,想一探这大鼎的究竟。 下了没多深,就觉得下面隐隐传来一股热浪,像是一个巨大的火坑。 但是深渊中间那处地方,又嗖嗖往外冒冷气,他前胸冰冷,后背滚烫,一会儿冷,一会儿热,那古怪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低头看看,隐约看见深渊底下呈一派火红色,热气蒸腾,像是个火山口,这应该就是热浪的源头。 但是那深渊中间嗖嗖往外冒的冷气,就不知道是何缘故了。 他又往下下了十几米,感觉有些不对。既然下面是火山口,自然是越往下越热,他却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江湖人行事,必然有一套自己的法则:凡事只要不符合自然逻辑,必然大有古怪。 那见周围温度不对,当时,双手紧紧抓住百金索,将腿脚盘在绳子上,左右绕了一圈,然后将身子和腿脚全部张开,像只张牙舞爪的蜘蛛,在半空中做了一个悬空式,撑在了那里。 ——这叫蛛母倒盘丝,是一个防御姿势,进可攻,退可守。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火折子,朝深渊下抛去,接着猛搓一把绳子,身子便随着绳子滴溜溜地旋转了一圈,转眼间就接着火光将这深渊周遭看了一遍。 那火折子往下掉了三五米,便停住,悬在半空中,半明半暗燃烧着,像是几点幽幽的鬼火。 借着这点火光,他才发现,脚下三五米处全都是一道道纵横的铁链子。 铁链子有手腕粗细,两端深深插在深渊岩壁上,密密麻麻,纵横交错,形成了一张独特的铁索网,将深渊上下隔开,上面的东西下不去,底下的东西也上不来。 他试着滑在铁链子上,铁链子很结实,人可以踩在上面行走。 再往下看看,下面依然是火红一片,应该是离火山口越来越近了。 但是铁链子上却是寒气逼人,甚至结了厚厚一层冰霜,那浸入骨髓的寒气,便是从这些大铁链子上传来的。 这时,饶是他胆大包天,也觉得这深渊古怪极了。 他定了定神,开始分析。 首先,这些铁索是做什么用的? 这些密密麻麻的铁索,少说也有成百上千条,手腕粗细,一道道深深打入山体内部,这工夫下得实在不小。 而且看着铁链子的粗糙程度和锈迹,恐怕已经有了几百年的历史,前人既然下了那么大的工夫,用铁链封住这深渊,必然有他的道理。 如果想封住这个深渊,不让人进去,大可以直接用巨石封口,将入口处封死便可。 他心里不由一动,莫非他们并不是要阻挡人进去,而是要防止深渊下的东西出来? 这底下是个火山口,必然灼热无比,为何这些铁链子如此冰冷刺骨呢? 看来,这既热又寒的深渊下,一定隐藏了什么古怪至极的物件。 这么想想,他心里又热了起来,想着底下必有巨宝,所谓富贵险中求,为了这巨宝闯荡一次,倒也值了。 想到这里,他便掏出金刚锯,将那铁链锯断了几根,露出一个刚好通过一个人大小的地方。 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百金绳,一手擎着火折子,一手握住一把牛耳尖刀,便小心翼翼地将身子潜入深渊之中。 那下去一探,只觉得周围冰冷刺骨,冷风扑面而来。那铁链上已经冰冷刺骨,没想到深渊下更冷上三分。 越往下,冷气越足。 又下了差不多十几米深,感觉那深渊深处仿佛往外射出一柄柄狂舞的冰刀,直往身上脸上招呼。 眼看着手脚都冻僵了,连绳子都要握不住,这时脚下一顿,明显触到了什么东西。 他心中一惊,忙连拽几下绳子,收住下放之势。 他点亮几条火折子,丢到下面,再往下一看,却见那下面却是黑黝黝的无尽虚空,几支火折子仿佛几点流星,打着旋直往下走,转眼间就消失在了永无止境的黑暗中。 那冰冷的无止境的深渊,让人看后便陡生荒凉孤独之感,感觉世事难料,生命深远,永无尽头,一时竟让那心神恍惚,悲从心来,身形一晃,几乎要跌入深渊中。 好在他也是心智极强之辈,当时便回过神来,用绳子稳住身子。 又觉得有些不对,自己走南闯北那么多年,经历过那么多生离死别,岂会只看一眼就陡生苍凉之感? 看来这深渊大有古怪。 越想越害怕,这深渊像是个无底洞,仿佛能吸走人的精气神,让人不知不觉就受到它的吸引,心中产生厌世之感,定力差一些的,甚至会情不自禁跳入深渊,当场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赶紧从身上的百宝囊中取出一块硝石,用指甲抠出一些粉末送入鼻孔,狠狠打了几个喷嚏,才感觉昏昏沉沉的脑子清爽了一些。 这深渊之下果然大有古怪,他也不敢再往下走,决定还是先上去再做打算。 刚要走,他突然想到刚才脚下好像触到一物,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忙再取一条火折子顺着脚抛下去。 那火折子顺下去,正好跌到那物之上,让他将那脚下的东西勉强看了一下轮廓。 那物有一匹马儿大小,在火折子显得格外狰狞,浑身像喷着鬼火,仿佛是从地狱深处跑出来的恶鬼,死死盯着他。 他“啊呀”一声叫,猛然一个翻身,掏出一把牛耳刀就要拼命,再定睛一看,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连那把牛耳尖刀都拿不住,猛然掉了下去。 那憋宝人当时被那只怪物一惊,顿时浑身出了一身冷汗,险些掉到了深渊下。 慌忙中,他赶紧作出防御手段,却迟迟见不到那物蹿出来。 他稳住心神,又仔细看了看,那物通体浑圆,在火折子下幽幽闪着绿光,看着古怪,又不似一个活物, 想了又想,他突然一拍脑袋,暗笑自己痴了。这浑圆之物不是别的,正是他们 在上面看到的那口悬挂在大铁链下的大鼎! 他不由啧啧称奇,又连抛下几条火折子,将那大鼎周身看了一遍,越看心中越惊奇。 火光之下,古鼎呈现出一派碧绿色。这是个上了年头的铜鼎,鼎身上结满了厚厚一层铜绿,一看便是古物——没准儿还是件上古的青铜器,那事情可就大了。 要知道,古人将鼎看作是一件非常神圣的器具,一般都是君王占卜或者祭祀时才会用,地位非常崇高。 古代的青铜冶炼技术不成熟,冶炼一个半人高的东西往往都需要几百人共同协作。 这么大的一件青铜器,恐怕要倾全国之力才能制造出来,算是一件神器级别的古物了! 但更吸引那的却是,这鼎为何要被铁链子吊在这里? 这鼎上还覆盖了一个盖子,鼎中会不会还装了什么东西? 事情到了这一步,那的心里已经被撩拨得像烧起了一堆火,火光熊熊,便是舍出性命来,也得亲眼看看那鼎中到底有什么才行! 计议已定,心中也慢慢平静,知道古人既然费了天大的劲儿将这古鼎锁在这里,定然有它的用处。 说不定这鼎中关着什么上古的诅咒甚至是怪物,到时候放虎归山,闯下弥天大祸,那可就糟了。 这样想着,他便从百宝箱中取出一支金刚爪。这金刚爪为百炼钢打造的特殊钩子,像一只攥紧的人手,上面有八个可以活动的钢齿,可以用上面连着的绳子控制住爪子的开合,十分趁手,为手艺人翻墙爬树必备的物件。 将金刚爪在手上荡了几圈,轻轻一甩手,金刚爪便正好钩在对面一条碗口粗的铁链子上。 他用绳子将爪子合紧,试了试,金刚爪已经牢牢钩住了铁链。 他抓住绳子,暗暗提起一口气,身子随着绳子一荡,身悬一线,像荡秋千一般悠悠荡了过去。 待身子荡到当中,突然一松手,坠了下去,两只脚稳稳当当正好踏在了那个巨大的铜鼎上。 那稳住身子,先用脚使劲儿踏了踏铜鼎,发现那铜鼎被铁链拴得非常结实。不管他怎么折腾,都无法撼动铜鼎一分,总算放了心。 拿出火折子,待他拿到火把,往那铜鼎壁上照了照,发现铜鼎壁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铭文,看起来像蝌蚪,像小蛇,又像是古怪的壁画。 他看了半天也看不懂,索性往上照照,看看能不能找到盖子,将这铜鼎打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待用火把仔细一照,发现有些不对劲儿。 再仔细看看,不禁大惊失色,手中的火把都差点儿没拿住,险些掉入无底深渊中。 原来这铜鼎分为有盖无盖两种,有盖的铜鼎很常见,无一不是鼎盖和鼎身合拢严实,连为一体。 甚至有古鼎被后人挖出来后,打开密封的盖子,发现里面竟然还有半缸几千年前的美酒! 这个铜鼎的盖子非但和鼎身不一样,甚至连材质都大不一样——这个铜鼎的盖子竟然是铁制的。 要知道,铁器和青铜器不是一个时代的。 在战国以前,冶炼品一般为青铜,因为铜矿多为露天矿,容易开采。战国以后,青铜器才渐渐为铁所代替。 即便是在战国以后,古人也没有费千万力气铸造巨大的青铜鼎身,最后又给它配一个铁鼎盖的道理。 除非……除非这个铜鼎原本没有盖子,或者盖子丢了,后人给配上去的铁盖子。 不过,后人为何非要弄个铁盖子将古鼎封住呢?难道说这古鼎中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吗? 看来,只有强行开鼎了。 当下暗暗运足气力,将身子一拧,狠狠一脚踹在鼎盖和鼎身的结合处。 这一脚有个说法,叫作九翻蝎子腿。那拧着身子,背着大鼎向后踹,一脚踹向鼎盖后,身子借势,呈蝎子状盘在铁链上,顺着铁链荡开,自上而下观察着鼎中的动静。 之所以这样麻烦,是为了防止这大鼎中藏有机关,也怕这大鼎封闭久了,鼎中的东西腐烂了,会有瘴气、毒沙、毒蝎等物出来伤人。 黄河手艺人中故老相传,这鼎非凡物,手艺人开鼎,一定要慎之又慎。 在远古时代,鼎都是作为祭祀用的神器,传说是人和鬼神交流的媒介,是通天的宝贝。所以古人除了在鼎身雕刻各种古怪的铭文外,还会在鼎中放入许多古怪的东西,有人头、蛇毒、铁砂、陨石……什么古怪邪门的东西都有可能出现。 且说那使出一招九翻蝎子腿,一脚狠狠踹在鼎盖上,身子当时腾空盘在了铁链上,借着后踹之势向后荡开。 一荡之下,身子早游到了几米开外,静静看了看,那鼎中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这就有些奇怪了。 他先前已经查看过,鼎盖虽然合拢得严实,上面却是干干净净,并没有被铁浆、铅水封住。 自己刚才那一脚的力道足够撼动几百斤的重量,为何却连个鼎盖都踹不开? 他俯下身子,用手小心抚摸了一下鼎盖,手上一片冰冷,顿时明白了,原来这深渊下潮气大,鼎上凝结的一层水汽被冻成了一层薄薄的冰壳,冰壳将鼎盖和鼎身冻成了一个整体,结结实实,难怪踹不开。 他又用怀里掏出一把尖刀,想将大鼎接口处的冰壳一一剔除,又觉得这鼎太大,冰壳虽然不厚,也难免耽搁许多工夫。 他想了又想,一拍手,先笑自己几声糊涂,将插在铁链子上的火把取下来,用火烤鼎口处的冰壳。 火光熊熊,没多久,那冰壳就开始慢慢融化了。 刚放下心,却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心中一动,往大鼎上仔细一看,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大鼎身上开始往下流出殷红的鲜血,一股股细小的血水,顺着鼎壁蔓延开来,那原本庄重宏大的巨鼎,在火光的摇曳下,像是一诡异邪恶的血鼎。 原来这大鼎上的冰壳,并不是潮湿的水汽凝结而成,而是有人在鼎上泼了一层血水。 血水凝固成冰壳,倒还显不出什么异味,经这火把一烤,鲜血淋淋漓漓滴下来,才发现这其中的古怪。 这憋宝人也是暗暗吃惊。 古人为了密封住一些石门、古墓、机关、古鼎,会活剥下马皮,趁热血淋淋地贴在大鼎缝隙上。 兽皮遇冷收缩,便会将缝隙牢牢糊住,久之便成了一块结实的黑胶,摘都摘不下来。可是这样直接往鼎身上泼血,却是闻所未闻的怪事。 他将那些血冰一一烤化,确认缝隙间再无什么东西阻挡,又将火把挂在铁链上,运足气力,狠狠一脚朝那古鼎盖子上踹了过去。 同时,他的身子也像荡秋千一般,荡开了去。 只听见“啪嗒”一声,巨大的鼎盖应声而落,跌落在深渊中。 那鼎盖掉了没多久,就弹在了石壁上,一路跌跌撞撞往下掉,底下不断传来一声声叮叮咚咚的闷响。 响声在深渊中传得很远,声音也很大,震得鼎身嗡嗡直响,在这黑暗阴冷的深渊中显得格外恐怖。 憋宝人盘在铁链子上,两只手紧紧把住铁链,将那柄牛角尖刀叼在嘴里,眼睁睁看着那大鼎,看那里面会冲出什么物件来。 等了一会儿,鼎盖与石壁的撞击声渐渐远去了,只剩下一声声的闷响。 他也暗暗吃惊,按照鼎盖撞击的声音,这深渊少说也还有几百米深。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那么深?下面又放着什么东西呢? 他点亮一支火折子,将那支火折子投入鼎中,却见那火光一闪,那火折子竟好死不死地灭掉了。 这事情有些古怪了,难不成是因为鼎里瘴气大,将火折子给淹灭了? 他换了个角度,又投入三支火折子。其中有两支被投入了鼎中,当时就熄灭了,只有一支恰好横在鼎沿儿上,在那儿幽幽燃烧着。 他心中叫一声好,俯下身子,仔细往那鼎身上一看,只见那鼎内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到,只有那支火折子幽幽发着蓝光,显得古怪又神秘。 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听见大鼎中窸窸窣窣传来一阵响动,像是鼎中有什么东西一般。 饶是那艺高人胆大,也不由得惊得“哎呀”一声,身子在铁链子上盘紧了。 这时候,最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那第三支火折子也灭了。 他在铁链上看得清清楚楚,那第三支火折子原本好好在那儿烧着,忽然从古鼎中伸出一只手,将那火折子摁灭了。 这大鼎里,竟然藏着一个活人!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四肢都冰冷起来,想着这次恐怕要折在这里了。 没想到,这鼎里竟然封着一个尸煞,看这尸煞的道行怕是不浅,原来这铁索古鼎都是为了镇住它。 他只恨自己太过随意,将这鼎盖打开,今番撂在这里事小,要是闯下弥天大祸,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想到这里,他忙从怀中拈起一枚飞镖,一下打落了火把。 火把一路掉入深渊中,开始还能照亮那条铁链,后来变成了米粒大小的光点,周围陷入了一片彻底的黑暗之中。 这时候,那深渊之下却突然传来一阵咚咚的响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爬了上来。 就在他不知道该迅速爬上去,还是该静观其变的时候,那大鼎中突然传出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冷冷地说:“等它上来,你就走不了了。” 他一下子惊呆了,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掉下来。 他开始时还不敢相信,但是那句话清清楚楚,确实是一个人说出来的,声音也确确实实是来自大鼎。 在这个似乎无穷无尽的深渊之中,被密密麻麻的铁链锁住,被血液严密封住的大鼎里,竟然有一个大活人! 那大鼎里并不是恶鬼、尸煞,竟然是一个活人。 不过这大鼎被人用兽皮、兽血牢牢封死,外面又凝结了一层冰壳子,加上在这里不知道吊了多少年,怎么还能不死,就不知道了。 白公子说,后来他太爷爷就带着这个人离开了血河深渊。 临走时,那个不知道是妖还是鬼的人对他太爷爷说,天下就要大乱了,要想保命,就要去东南,离开这块土地才能保命。 后来果然天下大乱,幸好他有高人指点,提前带着家人去了南洋,好在做憋宝人这些年,身家颇丰,后来也是运势不错,投资了一些生意都红红火火,倒也成为了屈指可数的巨富之家。 不过他们家一直对黄河,对着大鼎有着敬畏,这些年来,家族也耗费巨资自助了好多团体以各种名义去中国,希望能找到那个深渊大鼎,找到那个神秘的年轻人,但是却再也找不到了。 这也一直是他们家族最大的秘密,只有直系的长子长孙才能知道这个秘密,而且长子长孙都会在某一个时候去黄河边上进行拜祭。 提到拜祭时,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恐惧感。 白公子作为新一代继承人,也在成年后得知了这个秘密,所以才疯狂收购各种古鼎,想研究这个秘密。 听完这个故事后,我们也是唏嘘不已,想着中国果然神秘莫测,没想到古老的黄河河底还藏着那么大的秘密。 小胖倒是有滋有味喝了一杯酒,问他:你太爷爷当年是不是发现了大鼎的秘密? 白公子犹豫了一下,说他太爷爷离开时,脱下了衣服,就着鼎身的血水拓了一些大鼎上的铭文,后来也有一些发现,不过这是他们家族的不传之谜,希望我们理解。 说完他就道了个道了个歉,起身告辞了。 我问小胖:那鼎身的铭文和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胖摇摇头,说以前收古董时,听人讲过,有人为了长生,会将自己封在龙脉处,希望能用日月精华山川地灵滋养,活出来第二世。 我大吃一斤:那……那个鼎里的人? 小胖点点头:我一直以为这是个传说,现在看来,恐怕这种邪法还真的有人成功了。 我忍不住说:这不就是长生吗?!要是说这种办法可以长生,那古代帝王岂不是要疯了?! 小胖冷笑:天道轮回,哪有那么容易逆天改命的?这种邪法其实是一种续命的邪法,你听见他说的大鼎外面的血水吗?他说的是美化过的,实际是必须用他直系子孙的血水灌满大鼎,他所谓的续命,其实就是借命,借的子孙的命。 我大吃一惊,可是白公子不是说,那是他太爷爷无意中发现的吗? 小胖笑了,所以说你是个文人嘛,文人就是容易感情用事! 你也不想想,这种深渊血鼎,怎么能那么容易被人发现?这分明就是为了遮掩!你忘了他说的,每过一段时间,家族直系都要去黄河边祭祀嘛,那估计就是大鼎里的鲜血耗的差不多了,需要新人续命喽! 我一惊:那白公子? 小胖感慨着:白公子自己肯定也知道,要不然他疯狂收购大鼎干什么,还不是就是为了破解掉这个! 我叹息一声,不知道说什么。 小胖就劝我喝酒,喝酒,说他给白公子相面了,不是个短寿相,以后应该没问题的!不过他被人续过命后,身体弱,以后山精野鬼可就容易盯上他喽! 我也感慨,以后得让他注意点儿。 小胖犹豫了一下,说:山精野鬼倒是不怕,他祖上居然有着逆天续命的手段,当年肯定也是个通天的人物,就怕啊…… 我赶紧问:怕什么? 小胖说:古来谁不想长生?从秦始皇到凯撒大帝,再睿智的人,到了晚年,看着自己一天天衰弱,都要忍不住拼命!要是有其他大人物知道这种事情,恐怕小白就要凶多吉少喽! 小胖一语成谶,后来白公子果然卷入了一起诡异之极的续命邪术中,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第12章 蛊女 还是白公子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关于蛊的。 蛊这个东西,相信好多人都听说过,但是没见过,只知道它很诡异。 蛊在中国已经存在了二千多年,最开始,它是作为一味药存在的。 这个蛊是怎么来的呢? 《本草纲目》有记载,取百虫置于坛子中,让其自相残杀,最后仅存者,就是蛊。 这蛊是治毒疮的。 美国大兵打越战时,越南气候炎热潮湿,伤口很容易化脓流毒,在药品不够时,就捉几只蚂蝗放在伤口上,让其吞噬脓血,有消炎化脓的作用。 咱们老祖宗“制造”的蛊,可比蚂蝗强大太多了,它可以钻入人体,吞噬人体内的毒疮,类似肿瘤什么的,有奇效。 据说当年,湖南湘西一个鼎鼎大名的人物,得了胃癌,腹胀如鼓,痛苦不堪,想起家乡关于蛊虫吸毒的传言,索性死马当活马医,回乡找了蛊婆,驱赶蛊虫入体吸毒,还真把毒瘤给吸干了,救了一条命。 不过蛊这玩意儿,虽然能救人,主要还是害人。 因为这东西很阴,只能由女子饲养,还要“以身养蛊”,就是让蛊寄住在自己身体里,用自己的精血喂它,这样人和蛊才能心意相通,有点儿心灵感应的意思。 但是等它长到一定阶段,就不耐烦了,要出去看看,顺带去吸食一些别人的精血。 这就是大家谈蛊色变的原因,也是这东西很邪的原因,因为蛊只要长大了,就要害人。你不让它害人,它就要折腾宿主(养蛊人)。 这蛊怎么害人呢? 蛊其实就是一种病毒,非常微小,很病菌一样,养蛊的人,会把病毒放在溪水里,果树上,茶水里,饭菜里,有路过的行人喝了水,吃了食物,就会把病菌吞到肚子里,那就中毒(蛊)了。 蛊毒很厉害,病菌会在人体内迅速长大,吸食人的精血,久而久之,人就会面色发青,面色肌肉,骨瘦如柴,慢慢死去了。 而且蛊分好多种,有疳蛊、肿蛊、癫蛊、阴蛇蛊、生蛇蛊,有的蛊毒让人癫狂,有的让人腹胀,有的让人吐血,非常诡异。 最可怕的,还是要数情蛊,尤其是不死不休的死情蛊。 情蛊是苗族特有的一种蛊,也名情花蛊,是苗族姑娘用自己的心头血喂养蛊虫而成,十年才成一蛊。 这种蛊,只能下在和自己情投意合私定终身的情郎身上。 这个蛊很刚烈,如果情郎负了她,就得死。 都说苗女多情,苗女有多少情,就有多少恨。 她们的爱情观是这样的: 我以至真至爱对你,你我之情,三生三世不变。 你若负我,便要受万虫噬咬,肝肠寸断之苦。 你死后,我会陪你共赴黄泉,履行三生三世之约。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真是社会我苗姐,人冷路子野! 我有一个朋友,就中过一次情蛊,也是历尽波折,很难用言语来表达。 这个朋友姓白,祖上因为一些善缘,积累了海量家产,母亲家又是传统苏州望族,家族在南洋富可敌国,加上青年才俊,意气风发,是典型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人物。 故事开始时,是白公子跟着老家人去湘西考察一些家族生意。 这个生意其实没多大,他们家在湘西收购了不少小作坊,专门做一些手工的蜡染布,出口到东南亚,主要是马来西亚、印尼那边,他们很喜欢穿蜡染的衣服。 他去湘西,根本不是为了生意,而是因为从小读沈从文,知道湘西这地方很“野蛮”。 湘西这地方,解放前确实比较乱。 有句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湘西吃什么? 吃人! 湘西这边,白天种地,晚上劫道,对当地人来说,这就是生活,就像渔夫打渔,猎人打猎一样! 当然了,我们说的是解放前,解放后嘛,一片和谐,当然会好很多。 就像白公子刚到湘西,还没下车,就感觉到了新时代湘西的和谐圆满。 在其它乡村公路两边,我们经常会看到墙上刷的白色标语,以前主要是说计划生育的。温柔一些的地方,就是“少生孩子多种树”,烈性一些的地方则是“上吊给绳,喝药递瓶”,后来就是“养老保险好,政府给养老”,当然现在看起来,这些都很可笑了。 湘西可不是,一路上有两个标语不断在路边闪烁。 第一条:“私自割断人的脚筋、腿筋,私自将人沉猪笼是违法行为!” 第二条:“抢劫军车是违法行为!” …… 所以不用老家人再三提点,白公子也老实了,跟着老家人规规矩矩拜访了老客户,参观了蜡染布流程,这样呆了二三天,他就忍不住偷偷溜出去了。 这里是湘西腹地,比较原始,还保留着最初的情调。 青山、绿水、白溪、黑竹、深潭,清幽的江水,沿江吊脚楼,唱着山歌的水手,穿着民族服饰的异族姑娘,美好得就像书里写的一样。 白公子出手阔绰,又性格豪爽,广邀大家喝酒,很多交到了很多朋友。 闲聊时,有个水手就提到了附近有个寨子出了件怪事,说苗寨有个绝美的好姑娘,端得是性情纯合,聪慧美丽,但是在一次上山采草药时被洞神看上了,再过几天就要出嫁了。 白公子一听,就知道了,这是湘西最可恨的“落花洞女”。 “落花洞女”是湘西一个传说,说的是一些未婚姑娘在上山时,经过一些老树、山洞时,容易被山洞里的“洞神”看上,选为神妻。 被选为神妻后,她们会好好梳妆打扮,不吃不喝,在到了“出嫁”的日子,笑容满面,从容死去,非常神秘。而她的家人也以她嫁给神为荣,吹吹打打,不办葬礼,反而要办喜事。 但是这个“落花洞女”的真相,现代科学已经可以解释了,那就是抑郁症! 越是美丽聪慧的女子,越容易在这种荒蛮的落后的地方憋成抑郁症,久而久之,就会产生臆想症,幻想自己嫁给了神,然后不断自我催眠,最后在出嫁日耗尽心力而死。 其实治愈这个抑郁症的办法很简单,就是让她嫁人。 但是白公子说完这些后,大家非但不信,还嗤笑他外乡人不懂规矩,有女儿嫁给神,这是多好的事啊,怎么还能是病? 这孩子,就是胡说八道嘛! 白公子也是恼火,当时就决定,不能见死不救! 他详细打听了姑娘的地址,然后回到作坊,找了几个年轻人,每人给了一大笔钱,又承诺带他们去南洋的花花世界,让他们跟自己连夜去苗寨把人偷出来。 当晚,他们几个人秘密潜入到苗寨里,摸到了那个姑娘家,一切都非常顺利,甚至连一声狗叫都没有,顺利地几乎邪乎。 这个姑娘的住所也很奇怪,和其他苗寨都不挨着,反而是独自住在溪水边。 不过这样也好,方便他们过去抢人。 白公子推开门,就看见一个姑娘站在树下,树在月下,院子里一条淡淡的影子。 月光流水一般倾斜下来,映衬在姑娘高傲的前额上,有一种恍惚的神圣的美。 白公子呆呆地看着她,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姑娘开口说话了,说的还是汉语。 她说:“你是来接我的吗?” 白公子心里砰砰乱跳,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使劲点点头。 姑娘笑了,像一朵花儿在月光下慢慢绽放。 她说:“那我们走吧。” 白公子惊讶了:“去……去哪儿?” 姑娘说:“去你家。或者随便什么地方。” 白公子觉得姑娘可能误会他了,他慌乱地解释自己为何而来,可是越解释越乱。 姑娘微笑着看着他,是一种宽容而圣洁的微笑,像母亲看待顽皮的孩子。 白公子解释了半天,最后说:“你千万不要嫁给神!” 她说:“我本来是想嫁给神的,但是你来了,我就不嫁了。” 白公子问:“为什么?” 她笑了:“因为你就是我的神。” 白公子的脸刷一下红了,平时他总自诩为风流才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但是这一次,面对这个大胆直接的姑娘,他还真没了办法。 他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摊了摊手:“我真的没有骗你……我本来是想来救你的。” 苗女笑了:我不怕你骗我。我们,和你们汉人不一样。我喜欢你,我就会跟你走。” 看着她纯真坚定的目光,白公子突然有些惭愧了。 回到了作坊大院后,老家人得知这个姑娘的身份后,大吃一惊,赶紧联系车马,一路停都没停,把两人一路送到广州。 白公子自小在世家大族长大,见了太多家族权谋,美人心计,苗女的单纯和异域美,都给他带来了一种异样的感受,让他迷恋不已。 考虑再三,他跟母亲说了苗女的情况,也坚决表明了自己要娶她为妻。 母亲淡淡地说,孩子大了,这种事情,就自己做主吧。正好白家下周需要进行大祭祀,就把她一起带回来吧。 白公子欣喜若狂,但是苗女是和他私奔的,什么证件都没有,需要临时办理。祭祀是大事,拖不得,于是决定自己先回去,等苗女的证件办好后,再带她回去。 苗女安静地点点头,只问了他一句,多久回来? 白公子算了算日子,说少则七天,慢则半个月,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超过一个月。 苗女问:那要超过一个月呢? 白公子哈哈大笑:那就是我死了。 苗女认真地点了点头:那我和你一起死。 白公子一到马来西亚,就被隔离起来,他绝食抗议,自杀抗议,根本没用。 白公子的母亲亲自看管他,绝食就给他打葡萄糖,自杀就用束缚衣绑起来,世家大族,经历得多,办法更多,专治各种不服! 白公子母亲的意思很明确,白公子的父亲就是被一个小狐狸精迷惑,去了南疆开客栈,她说什么也不会让白公子重蹈覆辙! 僵持了一个月,白公子出事了,他突然面色大变,凄厉喊叫,连束缚他的带子都给挣断了几根,接着一头撞在墙上,幸好被人死死抱住了,但是还是拼命挣扎,仿佛中邪了一般! 白夫人赶紧让人去请家族供奉的老降头师,世家大族,都养着许多高人,以防外人加害。 降头师赶来后,先翻开白公子眼睛,看看有没有血点,有血点就是被下了降头。 接着他掏出一个铜铃铛,摇了几下,又念了几句,白公子的身体立刻软了,瘫倒在地上。 降头师说,白公子没有中降头,而是中了情蛊。 白夫人大怒:年轻人少不更事,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也就罢了!哪有这种混账的法术,爱了还好,一不爱就要死!这种人家,哪个敢娶进门呢!还望法师给我破了它! 降头师点点头:苗疆蛊术与我南洋降头术原本同源,待我破了它! 白夫人点点头:辛苦大师了! 降头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黑漆漆的法器,这法器是一个木雕,差不多手掌大小,像一个小人,骑在一匹大象上,但是姿势很诡异,小人是倒着的,而且面目狰狞,看着很怪异。 待那降头师点燃了几根香,念起了咒语,然后咬破中指,一滴一滴滴在了小人嘴巴里,大家发现小人的眼睛渐渐发红了,然后木雕开始自己动了起来,最后竟然翻转了过来。 大家才发现,原来这个小人并不是骑在大象上,刚才是倒着放的,这个木雕是小人背着一头巨象,巨象浩然正气,小鬼狰狞邪恶,龇牙咧嘴,两者互相映衬,更显得诡异可怖。 就在这个木雕完全翻转之后,香案上的第三根香突然断了,然后就听见咔擦一声响,巨象的獠牙突然裂开了一条缝。 几乎是同时,降头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喷在了巨象上,那鲜血竟然凝聚成一个个血珠,渗到了象牙的裂缝中,那道裂缝也开始慢慢愈合。 大家大惊,又不敢说什么,只等那老降头师平复了呼吸,慢慢睁开眼睛,说了三句话。 第一句话:没想到蓝家还有后人,你儿子能和她在一起,是他的福气。 第二句话:蓝家下的蛊,无人可破。 第三句话:她以为白公子死了,所以下了死咒,快找到她,要不然最迟明晚,两个人都会死。 白夫人大惊,想着这可真是冤孽,他父亲这样,他儿子也是这样,这可真是家门不幸,有其父必有其子! 说是这么说,她立刻调动资源,当时就申请了一条航线,用私人飞机将白公子直接送到了广州。 待白公子到了广州的住所时,苗女已经不吃不喝了一个月,但是并没有任何憔悴,反而更加明艳动人。 她看到白公子后,摸了摸他消瘦的脸颊,说: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她又说:今晚你再不回来,我就去找你了。 旁边的老家人听得心惊肉跳的,想着今晚要是再不回来,白公子肯定就死了,听这这姑娘的意思,自己也要自杀随他去了。 这苗女,还真是刚烈! 白公子很快就苏醒了,只是身体非常虚弱,养了几天以后,就行动自如了。 原本按照白夫人的意思,既然自己儿子惹了这么一个魔障,而且听降头师的意思,也算是传承千年的世家大族,爱结婚就让他们结吧! 白公子自然欢天喜告诉了苗女,但是苗女却不同意。 她说:她并不在意婚姻,也不希望白公子为难,只要白公子爱我,那就够了。 她又说:我们,和你们汉人不一样。我喜欢你,我就来了。当我不那么喜欢你了,我就会离开你了。 白公子紧紧抱着她,眼泪簌簌流了下来,他感觉自己要永远失去她了。 他们在一起了三个月零十六天。 苗女离开的那一天,广州下起了百年不遇的大雨,白公子拿着告别的信笺,看了一遍又一遍,大雨倾泻而下,仿佛月光,整个城市在大雨中轰然崩塌。 他们在一起一百零八天,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关于她的一切,只剩下信笺上短短的八个字:成仙路上,有缘再见。 第13章 狐仙 差不多十年前吧,我还是个少年,每年都要出去浪荡几个月。 有时候在西藏,有时候在南疆,更多的时候在云南。 云南美女多,尤其是大理,洱海畔的白族姑娘,带着点儿羞怯,给你敬上竹米酒,然后像小鹿一般跑开了。 米酒飘香,洱海浩浩荡荡,远远的走过来一艘小船,远处有姑娘低声唱着山歌,空气中弥漫着甜丝丝的微醺的味道。 我在大理住了二个月,临走前,小姑娘含泪送给了我一盘雕梅,让我在路上吃。 后来我才知道,雕梅是白族特别的食物,先用石灰水把盐梅浸泡,晾干后再用刻刀在梅肉上雕刻出各种花纹,非常复杂。 而且,雕梅是不能随便送人的,因为这是新婚之夜夫妻对食的食物,以及作为定情信物赠送给情郎的。 那个小姑娘,在每一枚盐梅上都雕刻了她的白族名字,密密麻麻,一个又一个,生怕我会忘记她。 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对不起…… 祝你幸福。 西藏女孩大胆泼辣。 有一年,我在藏南考察,从山崖上跌下去,摔断了脚踝,只能在藏族老乡家养伤。 藏南很荒蛮,经常去狩猎,狩猎到猎物就彻夜狂欢,吃着烤肉,喝着青稞酒,大家围着篝火跳舞。 我没法参与狩猎和跳舞,只好给他们讲故事。有个漂亮的藏族姑娘最喜欢听故事,扑闪着大眼睛,紧紧偎依着我,篝火映的她的小脸红扑扑的。 第二天,他们德高望重的老族长把我叫到祠堂,郑重其事跟我谈,说他女儿看上我了,我要是娶她,可以陪嫁我四十头牦牛,还有一片山头的羊群…… 还有新疆的哥萨克民族。 女孩对我说,他们民族只有烈酒和爱情。 …… 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 现在想想,年轻时放荡不羁,也伤了许多女孩的心,真是罪过了。 也希望她们幸福。 好吧,忏悔完了,下面我们讲故事。 那也是年少时期发生的故事,当时我在南疆旅行。知道南疆的人都知道,这里主要是沙漠和戈壁滩,一望无际的大沙漠,周围安静的连风声都听不到,那是一种无穷无极的孤独。 就在这样的地方,我遇到了一个客栈。 是的,真真实实的,彻头彻尾的一个客栈。 客栈叫做姜楠人家,典型的江南风格,白墙黑瓦,门口两道横幅“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风格鲜明强烈,在这样的地方非常奇怪。 要知道,这里可是戈壁滩,距离最远的县城也要好几百公里,这里要不然就一丝风都没有,要不然就一口气刮上半年的沙尘暴,一年到头都看不到一个鬼影子,怎么可能会有客栈?! 在当时那种情况,别说是客栈,哪怕是魔窟鬼洞都得钻啊,只要不是海市蜃楼就行。 当然了,这里要是妖怪洞窟,那我希望洞主是一个长腿大胸的美艳女妖! 还好,虽然没有长腿大胸的妹纸,好在还有蜜甜甜的哈密瓜,香喷喷的马奶酒,以及整洁干净的床铺。 吃饱喝足,我长舒了一口气,坐在客栈门口的躺椅上,舒舒服服地看着大漠风光。 过了一会儿,店主也出来了,坐在旁边的躺椅上,也淡淡地看着远处,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这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待人温和谦逊,像衣着一样,熨烫的妥妥帖帖,没有一丝烟火气。 这当然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但是他不说,我也不问。 新疆天黑的晚,太阳往往九点十点才会落下,在沙漠中渲染出层层的血色黄昏。 远处是层层叠叠的大沙漠,高高低低的小沙丘,一排排斜着的枯死的胡杨树,喝着马奶酒,抽着莫合烟,这时候人挨得最近,最容易讲故事。 等太阳差不多完全落下山去,店主轻轻叹了一口气,满眼失望。 我有些奇怪,问他:等人? 他点点头。 我笑了:是爱人? 他点点头,满脸幸福。 我也笑了:是汉人吗? 我的本意是问他,等的那个女人是汉人还是少数民族,毕竟新疆的少数民族最多。 没想到,他却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了一句:她……好像不是人…… 我吓了一跳,差点儿从躺椅上摔下来。 他却没有理睬我,也许是压抑得太久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后,拿出了两个古旧的瓷杯,烧了一壶茶,和我讲起了他的故事。 他说,我姓白,是苏州人,祖籍在江东宜兴。 江东宜兴从明清两代开始,兴起了许多江南望族,像储、蒋、任、陈、吴、史、陆等大姓。我夫人家属于官林蒋氏,并不属于江东传统的望族。而是从徽州迁过来的。徽州人经重科举,清代宜兴县城南门大人巷蒋萼家族,即徐悲鸿前妻蒋碧微女士(她家族为宜兴名门大族,始祖为汉代函亭侯),就是出自他们那一支。 中正(蒋介石)先生家,也是从宜兴迁移到奉化去的,和我们算是一脉相承,一直都有走动。后来中正先生收复上海青红帮时,回乡筹款,也是我们家族主要支持的。后来中正先生去台湾之前,我们就得到了消息,整个家族迁到了南洋。 我是在南洋出生的,南洋理工大学毕业后,就接手了家族生意,一切都很正常。 我那时候还年轻,一心想让家族生意再上一层楼,所以成天想谋划一些大的东西。 这时候,同乡会告知,中国政府正在招商引资,鼓励海外华侨回家兴办企业,在税收和政策上都给予支持。 我兴致勃勃地回去,政府当然很欢迎,把我们家的祖宅也还给了我们。 那是苏州一座拥有好几百年历史的大宅院,据说在修建宅院的时候,有十八只仙鹤飞来,绕着宅院飞了三圈,所谓当时被称为白府花园。 后花园极大,有合抱粗的月桂树、石榴树,有垂柳,有龙爪槐,有大片大片的夹竹桃、,有层层叠叠的玉兰花,有假山流水,嶙峋的怪石。 我一直是住洋房的,第一次住在这种古色古香的地方,想着这是我祖辈生活、奋斗过的地方,充满了一种别样的满足感。 在我来之前,我们家老太太再三告诫,在我们家院子里,有一棵三百年的月桂树,他们临走前在树下埋了一面战国时期的法镜。我到了宅子后,一定要把古镜挖出来,悬挂在中门处。 这古镜是辟邪的。 据说这种修建了几百年的老宅子,都是风水极好的,而且由于一个家族几代人住着,会有一些运气萦绕在上面,所以一些邪灵精怪等喜欢藏在这里,作为佑护。 我当时刚到这里,每天都有好多宴请应酬,所以忘了这件事情。 后来有一天晚上,我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于是批衣下床。 那天晚上,有很好的月色,月光明晃晃地照在地上,像在地上凝了一层白霜。 月光下,我就看见一个纤细的小姑娘,拿着一把大剪刀,哼着奇怪的歌谣,在给月桂树修剪枝丫。 剪完了下面的枝叶,她够不到上面的,索性爬到了树上,像一只树懒一样,吊挂在树上修建枝叶。但是她太笨了,还没有碰到树枝,就从上面掉了下来,然后在下面嗷嗷叫嚷。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却非但不怕,还挥舞着拳头吓唬我。 小家伙说,她是我隔壁的邻居,因为我们家好多年没人,她实在看不下去,所以仗义爬墙进来,帮我们修建一下花草了。 最后,小家伙逼着我给月桂树、石榴树修建了枝叶,又给花花草草浇足了水,才放过我。 我当时也没多想,她毕竟只是一个小女孩,看起来也就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吧。 后来,我就在这里住下了,也和这个小朋友交上了朋友。 小朋友古灵精怪的,聪明绝顶,会下围棋,弹古琴,还会画国画。 嗯,她有一天在我父亲收藏的名画,八大山人的美人图上,给美人添了几撇小胡子。 因为她觉得这个美人没穿衣服,简直无耻,所以添上胡子以戒之。 又给一副明代画作“独钓寒江雪”,上面老渔翁空钩上添了一条大红鲤鱼,因为她觉得老渔翁大雪天钓鱼也不容易,好歹给他点儿收获。 偶尔,她兴致高了,也会让我抱出古琴,亲自给我弹一曲曲子,声音高昂优越,似有金戈铁马之音。 她弹的曲子,我从未听过,后来查了许多曲谱,也从来没有记载过。 她自己说,这是古曲,你们这些凡人是不懂的。 我当然爱上了这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 但是那时候,我已经过了而立之年,早已经娶亲生子,而且继承了家族生意,已经不能像一个少年那样率性而为了。 我觉得,她肯定也知道这些,只是她从来不问,我也从来不说。 后来,我的夫人也听说了一些流言蜚语,抱着孩子来这里住了三个月。 我的老母亲也从南阳打来电话,说她是一只狐狸精,天要亡我们蒋家,让我赶紧挖出来古镜,再请高人做法。 我不置可否,淡淡说了几句,就挂下了电话。 三个月后,是一个月圆之夜,她抱着一大坛酒和我对饮。 她说,江南人家的古老风俗,是在生了女儿后,在院子里种一株香樟树,在树下埋一坛酒。待女儿长成,枝叶蔓延墙外,树冠如瀑,过往的路人就知道了:呀,这家有个待嫁闺中的女儿。 及女儿出嫁,便把香樟树伐倒,做成三个箱子,一个装珍珠首饰,一个装绫罗绸缎,一个装蚕丝被褥。然后,将香樟下埋了二十年的酒取出,拍开封口,大宴宾客,这酒就唤作“女儿红”。 她满满的倒了二碗酒,对我妩媚一笑:“客官,这可是我们‘蒋府花园’埋了三百年的女儿红,让我敬你一杯吧!” 我们就喝酒。 她说:“其实没关系的……能够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 她说:“我其实早就知道,太美的东西往往很难长久。像暗夜中盛开的焰火,像富士山下怒放的樱花,像西湖断桥上的残雪,一瞬间的美,却已用尽了全力。就像许仙和白素贞在断桥上相会的那一刻,便决定了他们的命运,无关法海,甚至无关爱情。” 她就问:“你爱我吗?” 我说:“……对不起……” 她就笑了:“没关系的。我们,和你们人类不一样。我们,只要有爱就够了……” 她说:“我叫姜楠,请一定记住我的名字。” 她说:“让我给你跳一支舞吧!” 他闭上了眼,淡淡地说,我永远记得那个水汽泱泱的院子,那棵月桂树下,那一坛女儿红,浓郁的月桂花香气,清冷的月光,那一个纤细的小姑娘在月下翩翩起舞,构成了永不磨灭的回忆。 后来,她就消失了…… 我疯狂找遍了全城,却发现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小姑娘,更不知道她出自哪里,去了哪里。 我从此大病一场。 老母亲从南洋赶来,遍请天下高人,捉拿狐妖。 我却只问高人一句话:她到底是人是妖? 高人说,这只一只修行了三百年的小狐妖,在这里已经居住了上百年了,所以说和他是邻居,倒也不错。 我心里一黯,想着小姑娘拿着那坛老酒,说是自己的“女儿红”,不由眼泪落下来了。 我又问:她为何离开? 高人说:江南自古灵秀,山水钟石,灵蛇鼠蚁,花木古藤皆可成精。你们这所老宅气运压身,所以它在此挡灾。后来,也许发生了什么事,所以离开了。 我问:那她还会不会回来? 高人摇摇头:她自小在这里长大,你们的气运,也是她的气运。离开这里后,灵气外泄,就会遭五雷轰顶而亡。她一定遭遇了非常大的变故,让她不顾一起离开,连命都不要了。所以她一定不会回来了。 我又问:那她去了哪里? 高人说:天下灵狐出南疆,她应该是回南疆去了。 我重谢了道人,回了一次南洋,将家产、生意全部移交,孑身一人去了南疆,修建了这一所客栈。 客栈店主望着落日,最后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那个道人是不是在骗我。也许他是我母亲找来骗我的。但是没关系,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会在这里等她。我只想告诉她,暗夜中盛开的焰火,富士山下怒放的樱花,西湖断桥上的残雪都会慢慢消失,但是那美好的瞬间会永远活在我们心中,而且永不凋谢。” 他慢慢走了。 我坐在躺椅上,看着夜幕降临,繁星如斗,回忆着江南那一切。 闭上眼,仿佛闻到了浓郁的月桂花的香气,月光高高升起,紫色的浮萍在湖面上舒展开,蟋蟀和不知名的虫子在草丛中率性地叫,一只鸟低低地飞过去。 突然觉得自己老了。 突然…… 有些想你了。 第14章 古镜 众所周知,白公子家是传统的江南大族,世代积累,富可敌国。 但是这江南大族究竟有多么富裕呢,大家可能都不了解。 前几天白公子的母亲来苏州了,邀请我去他们家住了几天,我才发现了什么叫江南大族的底蕴。 这种世家大族,就是没有一丝烟火气,让你根本看不出来他们的富贵之处。 他们家住的地方就不说了,就是一个很大的院子,像一个小的苏州园林,讲究什么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反正我也不懂。 我就捡两个大家喜闻乐见的,一个吃,一个穿。 先说穿。 去了他们家,当然先去见他母亲。 她母亲穿着一件淡绿色的旗袍,旗袍上绣着一丛花,几只粉蝶,看着素雅端庄,也不失活泼。 我不说这件旗袍是谁做的,也不说用的什么料,都太俗,我只说上面的几只蝴蝶。 蝴蝶有什么好说的? 太有了! 上午逛了逛院子,觉得没意思,白公子知道我喜欢钓鱼,就让人拿来一根鱼竿,在他们家潭水里钓。 那是一股活水,用假山和水槽引到院子四处,仿佛溪水一般,汩汩流动,倒是很灵动。 潭水里,养的不是锦鲤,而是一种青黑色的鱼,被我钓上来一条,有一尺多长,长相很怪异,脑袋很大,有点儿像个癞蛤蟆,气鼓鼓的,还是第一次见。 白公子抚手而笑,说我好手段,竟然钓上了这物,待会儿就吃它! 说话间,白夫人散步走过,那鱼摇头摆尾,溅了她一身水,我赶紧向她道歉,她笑了笑,回去换了件衣服出来,还是一模一样的旗袍,连花丛、粉蝶也是一模一样。 我有些奇怪,悄悄问白公子,为何令堂偏爱这件旗袍,还做了几件一模一样的? 白公子愣了愣,忍不住笑了,跟我讲了大户人家怎么穿衣服的。 他说,江南这边大户人家的衣服,每天要按照天气情况更换,一天至少要更换三件,早中晚,各不同。即便我刚才不溅到他母亲身上水,到中午吃饭时,她也会换新衣服。 江南讲究含蓄美,这衣服换了,还要让人看不出来,不过仔细看,还有细微处的区别,早晨穿的旗袍,那蝴蝶是趴在花上的,中午的则在花丛飞舞,晚上则是告别花丛,慢慢飞远了。 这是衣,我们再说饭。 原以为,他们的饭菜肯定是精雕细琢,金碧辉煌,没想到就是几道普通小菜,一盘芙蓉鸡片,一盘炒豆瓣,一道素炒凤尾,一碗馄饨,半锅汤,确实是有点儿素雅了。 白夫人随便吃了一点儿,就退了席,我就跟白公子抱怨,不都说你们江南世家骄奢淫逸,怎么就吃这些? 白公子问我,那我们吃什么? 我说,山珍海味啊,什么猩唇、豹胎、驼峰、狮奶之类的!对,那黑猩猩的嘴唇你们也吃啊? 他哈哈大笑,说江南大族吃东西很保守的,这些都是暴发户,譬如古代河督、盐商才吃的。还有,这猩唇啊,并不是黑猩猩的嘴唇,是麋鹿脸做成的腊肉,这个要整张脸蜡制,晒干后就像猩猩嘴唇一样,所以叫这个名字。 他又说,其实我们今天吃的,也不比这些便宜。 我吃惊了,就这点儿家常菜,还能贵上天去? 白公子笑了,这盘炒豆瓣,并不是真的豆子,其实是塘鲤鱼脸颊上的两块肉。塘鲤鱼是小鱼,这一盘,要一百多条。以前松鹤楼有这道菜,老主顾需要提前半个月预定,乾隆皇帝下江南时就爱吃这道菜。 这锅鱼汤嘛,是莼菜烧的鲈鱼汤。莼菜没什么,这条鲈鱼不是普通的鲈鱼,是张翰那个“莼鲈之思”里的“松江四腮鲈”。东坡先生《赤壁赋》里“今者薄暮,举网得鱼,巨口细鳞,状如松江之鲈。”,这个“松江之鲈”,说的就是这个鱼。 我忍不住说:这个松江鲈虽然珍贵,但是也不能算太稀罕,前段时间看有人工养殖的,一两重五百块。 白公子说:那是后世养殖的小鲈,很小。真正的松江鲈是野生的,很大,有一两尺长,在隋朝时期就被定为了国鱼。72年尼克松访华,国宴就吃的这个鱼,赞不绝口。86年,伊丽莎白二世访华时,想尝尝这道菜,后来大索全国,都没找到一条鱼,那时候就已经灭绝了。 我惊讶了:真正的松江鲈已经灭绝了?那我们吃的这条是什么? 白公子说:嗯,是灭绝了,不过在灭绝之前,我们家池子里还养了一些。 我一惊:池子里,该不会——? 白公子哈哈大笑:是的,就是你刚才钓上来的那条丑八怪! 我呆了半晌,才明白这鱼的珍贵,简直就像龙肉一样,确实要比豹胎、猩唇值钱。 其他几个菜,他说那些倒是平常,不过馄饨是刀鱼馅,芙蓉鸡片没用鸡肉,用的大兴安岭产的飞龙肉。 这飞龙我还真知道,这是大兴安岭最名贵的菜之一,这飞龙是一种类似松鸡的鸟,肉极其鲜美,这东西极其珍贵,没有用来做菜的,都是将胸脯上的肉片下来,剩下的骨架用来吊汤。 这飞龙极其鲜美,没法描述,只要一副骨架,无需任何作料,就是一锅奶白汤,这东西是蒙古皇帝涮肉吃的。 我问他,那清炒凤尾又是什么稀罕东西? 他说,这倒没什么稀罕的,就是普通的凤尾。 不过我发现了,白公子和他母亲都只吃这道菜,因为其他几道菜早吃腻了。 吃完饭,我们去了书房,喝茶聊天。 我左右看看,他的书房也没有摆放什么古董字画,可以鉴赏鉴赏的。 白公子解释,古董字画不会摆放在外面,尤其是字画,明朝之前的都是绝品,挂在外面,很容易就风化了,都有专门保存古董字画的密室,进去要换专门的衣服和鞋子,我有兴趣的话,他带我去看看。 我嫌麻烦,摆摆手说算了,反正我也看不懂,又感慨这次自己是打开了眼界,没想到以前对世家大族的理解都是错的。 白公子哈哈大笑,说主要是影视剧带节奏,编剧半懂不懂,胡说八道,所以大家都理解错了。他举了个例子,最典型的就是古装剧里的圣旨。影视剧里,都是一个老太监念京白,他们都这么念: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这个是错的,圣旨的读法不是这样的,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这在语法上也讲不通。 真正的读法是这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我忍不住打断他:行吧,行吧,请停止你的表演。我就问你一句话,有什么东西最能展现一个世家大族的底蕴吗?比如古董字画这种? 他说:古董字画这个,区别就太大了,不好说。 我说:前几年,有个顶尖富豪几个亿拍了一个成化斗彩鸡缸杯,还喝了一杯茶,这个算顶牛逼了吧。 白公子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你指的牛逼在哪里? 我说:还用问,当然是用几个亿的杯子喝茶了。 白公子说:那你现在,也可以说自己顶牛逼了。 我一愣,才明白他的意思,手一抖,那个价值几个亿的杯子差点儿摔在地上。 白公子哈哈大笑,说不用那么紧张,这个虽然也是斗彩鸡缸杯,不过是清朝时期仿制的,虽然也是官窑,不过没有那么珍贵了。 我感慨一声:吓我一跳,我说不会有人敢用几亿的杯子日常喝茶用吧。 白公子却说:那也不好说。我记得你说过一次,在南疆见过一个客栈,客栈里的老板是一个很儒雅的江南人。 我点点头。 白公子看着我:那是我父亲。 我大吃一惊,难怪白夫人要邀请我过来,还老问我南疆的游历情况,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结结巴巴地说:可是,他说,他说是因为…… 白公子点点头:是的,他当年被一个狐女迷惑,后来抛妻舍女去南疆找她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当年觉得白先生做事情很飘逸潇洒,但是现在看着白公子,又觉得有些可怜了。 白公子则笑笑,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自己从小跟他接触得少,感情也比较淡然了,以后有机会也去南疆看看他。 他说,明成化斗彩鸡缸杯,全世界现存完整的只有十只,其中六只藏在各大博物馆。剩下的四只,我们家有两只,都被他带到了南疆,如果你当时运气好,估计就用这个杯子喝过茶。 我猛然站了起来,当时在南疆时,儒雅的店主邀请我喝茶,就是这样一只鸡缸杯,一共两只,他一只,我一只。 不过他则是绝对的淡然,丝毫不认为这个茶杯有多么贵重,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随时丢掉这个杯子,换一个海碗喝酒。 这样比较,白公子还是年轻啊。 不过这样才好,还有些人味,他父亲那种,真是看着更像要悟道的样子,让人觉得有些可怕了。 我问他:这么说,古董就是瓷器最贵吗? 白公子摇摇头:其实最顶尖的藏品,瓷器、字画这些都是不分伯仲的,很难说哪个最好。不过圈子里倒是有一个公认,就是不管什么藏品,最值钱的都是宗教性质的东西,比如佛骨舍利、张真人的血经,释迦牟尼佛像,以及其他教派的圣物,这些都是无价之宝。 我说:这些都是传说中的东西了,那世家大族一般都会收藏什么东西呢,这东西也能看出来大族的底蕴。 白公子想了想,说了两个字:古镜。 我不明白了:你是说古代的镜子?古铜镜? 他点点头:是的,就是古铜镜。 我说:这东西不是不值钱吗?好多明清时期的古铜镜,也就几千块。 白公子摇摇头:我说的不是那种古铜镜,而是带有法器性质的铜镜,世家大族都一定要有的,而且分为各种类别,有驱邪镇宅的,有凝神聚气的,有藏风聚水的,有预言吉凶的,最珍贵的要数法镜,可以替死挡劫,相当于多了一条命。这个镜子要深埋在老宅底下,非灭族之时不得取出。 他说,当年他父亲回到老宅时,祖母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他挖出那只古镜,可是他没听,不然也就没有后面的狐妖事件了。 他感慨了一声,说这就是命,没办法,接着他给我讲了几个古镜的神秘故事。 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富不过三代”,说的就是创业容易守业难,不管再大的家业,只要连续出几个败家子,很快就败落了。 所以大家族都很讲究后人培养,家族每一代人,都有明确的定位,有人从商,有人入仕,有人做学问,这样才能最大限度保证传承。 因为影视或者舆论的导向,好多人对于大族子弟,总有一些偏见,觉得他们坏且蠢。 我们客观分析一下,大家族拥有最好的教育、家事、传承、祖训,以及最严苛的家教,在这种长久的熏陶下,要变成一个坏且蠢的人,其实是很难的。 好多坏且蠢的二代,多是煤老板、第一批民营企业家的孩子,原本钱就不干净,父母也没啥文化,这种环境下培养出来的孩子,出点儿问题也正常。 等到这批孩子长大了,有钱了,和大族联姻,用大族的方式培养他们的后代,这个后代才能算大族子弟,这也是为啥三代才能培养出一个贵族的由来。 行吧,又扯远了,我们继续说镜子的事情。 这大族除了常规的人才培养,还很看重风水。 好多人都说,越有钱,越注重风水,这是真的。 你去拜访一个企业家,问他如何白手起家的,他会给你讲一堆励志悲情的故事。 但是私下里,他喝多了,就会告诉你,屁的励志,全特么靠运气! 是的,运气,也是实力的一方面,在某些时候往往比实力还重要。 如何增运,那就要看风水了。 一个家族能否传承几百年,风水非常重要。 像白公子家,他父亲在南疆时就跟我说过,他们家的情况。 “他说,我姓白,是苏州人,祖籍在江东宜兴。 江东宜兴从明清两代开始,兴起了许多江南望族,像储、蒋、任、陈、吴、史、陆等大姓。我夫人家属于官林蒋氏,并不属于江东传统的望族,而是从徽州迁过来的。徽州人重科举,清代宜兴县城南门大人巷蒋萼家族,即徐悲鸿前妻蒋碧微女士(她家族为宜兴名门大族,始祖为汉代函亭侯),就是出自他们那一支。 中正(蒋介石)先生家,也是从宜兴迁移到奉化去,和我们算是一脉,一直都有走动。后来中正先生收复上海青红帮时,回乡筹款,也是我们家族主要支持。后来中正先生去台湾前,我们也先得到了消息,整个家族都迁到了南洋。 “我们家老宅,是苏州一座拥有好几百年历史的大宅院,据说在修建宅院的时候,有十八只仙鹤飞来,绕着宅院飞了三圈,所谓当时被称为白府花园。” 白先生当时很诚恳,如实说了家族情况,不过他还有一点没说。 那就是,当年修建宅院时的隐秘事情。 据白公子说,大家族修建祖宅,几乎是一个家族最重大的事情,可不仅仅是请分风水先生看看那么简单,要涉及到家族主要人的八字、运势、生意方向,以及时代走向等,都要综合考虑。 上好的风水宝地上建了祖宅,必有异相,像他们家的“十八仙鹤绕堂前”,就是古代着名的异相。 但是这个宅院修建完以后,还有一道很重要的工序:在宅院基石底下埋一枚古镜。 这一枚古镜,不光是镇宅的,关键是定风水的,要定住百年家族的“势”。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的就是这个“势”。 这个“势”怎么理解呢,中国人讲究“顺势而为”,说的就是这个往上走的趋势,这种运势,所谓大族都拼命想把家族勃勃的生机,旺盛的生命力,这种气运给留住。 这枚古镜,就是定势的。 所以古人,尤其是世家大族,对于古镜的追求之狂热,就可以理解了。 我问白公子:古镜最好的是那几面? 白公子一脸向往:那当然是上古十二面宝镜。 他说,上古时期,黄帝和西王母在昆仑山进行过一次密谈,这次密谈具体谈的什么,古籍上没有记载。 但是据《黄帝内传》记载,在会议结束后,黄帝铸造了十二面宝镜。第一镜宽一尺五寸,以后每镜递减一寸,第十二镜只有三寸。 这十二面古镜是做什么的,没有人知道,不过黄帝非常重视这十二面古镜,经常亲自在湖边磨镜。 有人说,这十二面古镜隐藏了黄帝和西王母的秘密协定,也有人说,这十二面古镜里藏着人类最大的秘密,还有人说,这十二面古镜隐藏着成仙之秘,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这十二面镜子后面就遗失了,只有几面后世曾经出现过。 第一面古镜出现在周朝,周灵王有一个专门放置宝贝的宫殿,叫做“昆阳台”。 其中最闪耀的宝贝,是“渠胥国”进贡来的,有五尺的玉骆驼,六尺的琥珀凤凰,还有一枚“火齐镜”。 这面古镜高一尺五寸,持镜在黑夜看东西,亮如白昼,更神秘的是,你对着镜子说话,竟然能得到应答,据说是神灵口谕,被奉为可以通神的宝物。 周灵王末年,宝镜被盗,然后西周也迅速亡国了。 后人后来按照这把镜子的尺寸推算,应该是十二古镜中的第一镜,也是最大的一面镜子。至于这面古镜如何被“渠胥国”得到,那个神灵口谕又是什么,那就不知道了。 第二面古镜,为秦始皇的珍爱之物。 这面镜子对准人,能在镜中看到人的五脏六腑,有点儿现代医学x光的意思。 当年秦始皇召见大臣时,一面询问,一面用这面镜子照人,要是看见这人胆战心跳,就知道这人心里有鬼,当时就推出去杀掉了。 所以你看,心理素质不好的,还真不适合在秦朝做官。 后来秦朝亡国后,这面镜子就不知所终,项羽和刘邦都找过,不过没有找到。 不过在唐朝时,这面镜子又出现过一次。 当时有渔民在秦淮河上下网捕鱼,捞起古铜镜一枚,直径一尺长,这面镜子在水下反射光华,镜光与水波涌动,十分神奇。 那渔人捧镜子观看,却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五脏六腑,他吓了一跳,以为遇到了鬼,又把它扔到了河里。 后来上报给朝廷,才知道这面上古宝镜面世,皇帝立刻召集上千民众,千方百计打捞,却始终没有打捞上来。 据说它现在还沉在秦淮河低,这面古镜邪气太重,能吞万鬼,在秦淮河底积累了冲天阴气,后来金陵城才多出邪事,镇都镇不住。 第三把宝镜,是一面青金镜,出现在汉朝。 汉武帝专门为它修建了一座望蝉阁,高十二丈,上面就放了这面镜子。这镜子是辟邪的,凡有魑魅魍魉经过,被此镜一照,顿时露出原形,旋即死去,这是降妖的。 第四把宝镜出现在隋朝,被当时的御史王度收藏了。 这面古镜宽八寸,镜鼻为一只蹲伏的麒麟,环镜鼻分为龟、龙、凤、虎四个方位,四方外布有八卦,八卦外布有十二时辰,其外又有二十四字,绕镜一周,古朴大气。 按照尺寸推算,这是十二面上古古镜中的第八面。 这把古镜有什么神奇之处呢? 王度说,这面古镜放在不透光的暗室里,立刻璀璨光明,可与日月争辉。 他有一个朋友,叫薛侠,拥有一把传说中的宝剑,左边纹理如火焰,右边纹理似水波,在阳光下,闪闪生辉,非常耀眼。 他听说王度的宝镜后,有些不服气,要用自己的宝剑和他比试。 他们各持异宝,进入一间密不透光的房间,王度拿出宝镜,镜面吐露光华,火光烈烈,而宝剑则黯然无光。 不过这宝镜有一个特点,不能见日月光芒,只要见了日月光辉,就会光芒全无。 这把古镜是做什么的呢? 据高人分析,这是镇压地下的邪灵鬼怪的,有些山体裂缝、天坑鬼洞有妖魅作怪,就带这把古镜下去,立时镇压。 所以一直以来,这把古镜都是盗墓者最渴求的,渴求不得,后世做了许多仿品,这也是好多盗墓贼背一面铜镜入古墓的由来。 白公子说完,就感慨了一下,说关于十二面古镜的故事,有史料记载,真实可信的,就只有这四把。 我问:那其他古镜都是做什么的呢? 白公子说,虽然其他八把古镜没有定论,但是大家猜测,每一把古镜都有不同的用处,有的照妖,有的杀鬼,有的通神,有的辨人,其他古镜应该也是这种,估计有的可以增运,有的可以寻宝,有的可以杀人吧。 我忍不住问:第一面镜子可以通神,是不是最厉害的? 白公子摇摇头:古人的思维啊,和现代人不一样,并不是越大越好,反而是越小越好。你没看过葫芦娃啊,最厉害的是七娃。 我问他:那十二娃古镜又是什么样的呢? 白公子没有回答,反而用一种怪异的眼色看了我一眼,说:你见过我父亲吧? 我点点头:见过啊! 他说:你不觉得,我父亲对你有点儿太好了吗? 想想也是,我一个浪荡汉子,年少轻狂,在南疆见了他,他不仅对我客客气气,用几亿的茶杯请我喝茶,坦诚交代家族底细,也跟我平辈相交,这确实有点儿过了。 我用眼神问他,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白公子叹了一口气:你也太小看我们大族了,我父亲这种人,从小受家族熏陶,怎么可能随便被一个狐女勾引,就远赴南疆?即便他自己愿意放弃一切,祖宗家法也饶他不得,按照我们祖训,离经叛道是要被活活打死在祠堂里的! 我忍不住问:那是为什么?莫非令尊觉得我未来必成大器,以后可以提携提携你! 白公子忍不住喷出一口茶水:这无耻之徒啊,我平时也见得多了,像你这样坦然受之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我哈哈大笑。 白公子却又说回了古镜,他说最后那面镜子,他还真看过,因为镜子就在苏州一座千年道观里,秘密保存了几百年。他们家作为苏州的世家大族,也是很偶然才知道的这个秘密。 不过首任观主说过,这是别人的东西,他们道观只是代为保管,日后自会有人取,根本不让任何人看。 我大吃一惊:这种东西,还能有人提前几百年预定? 白公子点点头:这面镜子福缘太大,涉及到一缕天机,凡人别说持有,就是看一眼,都会折寿。所以即便在道观,也都是最大的秘密,只有每一任观主离去时,才会告诉下一任观主。 我忍不住说:还没想到这家道观还有这等宝物,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赏玩一番,说不准这东西就在等我呢! 白公子忍不住笑了:你知道这面镜子是什么样的? 我问:什么样的?再厉害也不过是一面铜镜罢了! 白公子说:那还真不是铜镜,是一枚三寸长晶莹如玉的一块宝玉,据说是天尊的额骨研磨而成。 我忍不住问:那他们如何判断谁才是来取镜的真正主人呢? 白公子说:那是天尊的额骨,自然只有天尊才能取得。这等神物自己就会认主,而且它几年前刚被人取走了。 我大吃一惊:难道天尊降世了? 白公子点点头:这个人,你我都见过。 我更加吃惊了,难道他说的是马道长? 可是马道长只是最有可能成仙的人,这即便成仙了,也跟天尊差了十万八千里吧。 白公子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三年前,在观前街,我见过一个姑娘,她让我给你带一句吗? 我神色有些黯然,点点头:于生一。 白公子:她当时说,去道观取一件留在这里几百年的东西。 我:…… 白公子感慨:我父亲去南疆,也是因为她。我们家的事情,你也清楚,先祖自黄河大鼎里救了一个半鬼半仙的异人,后来在南洋发迹后,才和我母亲那一支联姻,成为真正的世家。 那个异人当时说,之所以指点我们,是因为他推算到我们家后人会有一点仙缘。 这点仙缘,可能要上千年才会出现一次,到时候所有隐世的高人、老怪物、半仙、恶鬼都会现世,他当然也会出现。他指点我祖上,也是结一个善缘,成仙路上,也许还有求助我们的时候。 那个异人最后留下了一句话,说那一点仙缘,都在这句话里了。 我赶紧问:什么话? 他说:天生仙胎,手持仙镜,镇白玉京,开成仙路,昆仑鬼窟开,万佛朝圣来,一缕仙尘,鸡犬升天。 第15章 百鬼葬天胎 我是一个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人,在八字看,这属于极硬之命,甚至可以成道的。 但是很邪门,我不仅没有命硬似铁,反而非常倒霉,像什么撞客、换童子、借命、过阴身、鬼上身,我几乎全经历过。 后来我也问过我那个在终南山修道的朋友,他却说,阳极生阴,尤其是还未长成时的纯阳体,最容易招鬼。 他举了两个例子:一个是柳树,柳树是最阴的,长在水边,但是极阴生阳,这玩意儿反而是打鬼的好东西,连观世音大士的玉净瓶里都插着一截柳条。 还有一个例子,就是唐僧。 唐僧既然是十世修来的好人,又是金蝉子转世,为啥那么招妖怪,还不是因为吃了他可以长生嘛。 好吧,说几件我童年时期经历的坎坷邪门事儿吧。 我小时候,是在东北度过的,牡丹江下属的一个小村子,中苏边境,莽莽的大山深处,非常的原始和荒蛮。 大山深处,地广人稀,人气压不住邪气,就容易出邪事,尤其是大山深处,动物都成精了,经常出现动物作祟的怪事。 估计大家都听说过撞客,也就是动物上身,主要是黄皮子上身。 黄皮子属于五大仙中比较亲人的,也比较调皮,它上身后,主要是骗吃骗喝。 它上了身,就会怪腔怪调说话,先会要草卷,就是香烟,而且还必须要是东北地区某种特殊的人参烟,一口气能抽一整盒。 美美滴吸饱了烟卷,它就开始捣乱了,说要“圆圆”,要“咯咯哒”。 懂行的人就会告诉你,这“圆圆”指的是鸡蛋,鸡蛋可不就是圆鼓鼓的? “咯咯哒”就是老母鸡,母鸡下了蛋以后,就咯咯哒,咯咯哒地叫。 黄皮子虽然通灵了,也能上人身,但是说不了几句人话,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一般等吃饱喝足也就走了。 这小玩意儿一定要伺候好了,因为它是着名的小心眼,报复心很重,而且玩疯了不要命,气急了连自己都敢杀。 这不是开玩笑,黄皮子真是这么干的,那就是最邪门的:换命。 你要是跟它结了血仇,譬如杀了它妻女,它就会跟你换命。 黄皮子“换命”特别狠,它会找一个树枝,把自己的脑袋卡在枝丫上,然后把自己活活吊死。在它自杀前,它会指定一个人换命,它经历什么,那个人就会经历什么,像诅咒一样,非常可怕。 在它开始上吊后,诅咒的那个人会同步开始,就是一个人本来好好的,有说有笑的,突然身子就绷紧了,然后开始拼命用手抓脖子,把脖子的皮肉都抓烂了,然后眼睛爆出,呼吸急促,最后就流出长舌死掉了。 黄皮子换命,无药可救。 除非在它换命期间,找到它,杀死它。 但是它既然横了心要死,肯定都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而且速度很快,你基本上还没开始做什么反应,就死翘翘了。 你问我为什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那是因为,在我六七岁时,就被黄皮子换过一次命。 那时候,我住在姥姥家,一个叫共和的小村子,那里地广人稀,黑黝黝的黑土地,大家住的还是小木屋,烧劈柴,土葬,甚至还有人喂马,每天骑着马跑来跑去。 小村子在一座大山下,那座大山的形状很奇怪,很像一个人的屁股,不光形状像,连屁股上的黑痣都有,真是非常逼真。 我姥姥家有个邻居,是个老光棍,成天酗酒,又天生一个癞痢头,就唤作“癞八子”。 好在他懒归懒,人还挺聪明,跟老猎人学了几招打猎的法子,像是下套子、做陷阱、砸蛤蟆,所以虽然日子过的紧巴巴,偶尔也会有点儿野味打打牙祭,也是美滋滋。 事情发生那年,是一个初冬,村里来了几个收药材的外乡人,他们收的药材比较特别:黄皮子。 据他们的说法是,黄鼠狼的血专治肾病,不管再大的肾病,只要喝了七只黄鼠狼的血,立刻就能活蹦乱跳了。 他们的装束看着也邪性,从上到下,所有的衣服、帽子、甚至鞋袜,都是一边黑,一边白,就像把一身黑衣服,一身白衣服剪成两半,然后拼凑起来的。 然后,每个人都围了一个血红色的围巾,看着分外扎眼。 有懂行的说,这是走阴人的打扮,走阴人可以自由穿越阴阳两界,所以要一半白、一半黑,这是象征着黑白无常,那脖子里带的红围巾是朱砂特制的,防止从阴间带出来什么邪门东西。 这走阴人随便一个,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这次竟然来了那么多,看来这里有大事发生了。 凡是东北人,有谁不知道黄大仙邪乎,哪有人不要命了,给他们捉黄皮子? 没想到,我姥姥那个邻居就愿意,因为那伙人出的钱实在太多了:一只五十块。 当年的五十块是什么概念? 那年头,有的国营大饭店还零卖散装茅台,八角钱就能买一两。 一瓶包装好的茅台酒,能把你老丈人忽悠到天上去,也只要八元钱! 五十块钱,说句不夸张的话,购买几条命的了! 而且在我们这里,尤其是乱坟岗子里,那黄皮子四下里乱窜,到处都是,你半夜过去,会看见一溜绿幽幽的鬼火一般,四处游走,那都是黄皮子,还真不稀罕。 但是这伙人并不只是要黄皮子,他们还提出了一个非常诡异的要求:黄皮子不仅要活捉,还要用他们的法子生生给折磨死才行。 这癞八子眼里只有大票子,哪还顾得了那么多,立马开始了行动。 黄皮子这玩意儿只吃活物,所以必须要用活物诱捕。这玩意儿还会缩骨,乒乓球大小的窟窿,它都能钻出去,所以必须要没有一丝缝隙才行。 大冬天捉黄皮子,需要斜着挖一个二米深的深坑,水缸粗细,然后弄几桶水顺着坑壁上慢慢浇一遍,东北天冷,滴水成冰,很快这坑沿就结了一层薄冰,光滑滑的,任谁都蹿不出来。 然后在这个冰坑里扔一只剪掉翅膀的松鸡进去,那黄皮子最爱吃鸡,加上活老鼠,它就会顺着斜洞进去吃鸡,等它吃完了,就发现这深坑进去容易,出去难,加上周围结了一层坚硬光滑的冰壳子,挖不了洞,也爬不上去,就彻底完蛋了。 这个最歹毒的地方,是黄皮子进去后,里面有吃的,死不了,还能活好几天。 一开始进去的,都是经不起诱惑的小黄皮子,等它知道不妥了,就会拼命呼救,把大黄皮子给引过来。这样一个带一个,很快,一个陷阱就能捉干净一大窝黄皮子。 所以这种陷阱,在东北老猎人圈也被称为绝户坑,一般人是不屑于用的。 即便用,也是捉了大皮子,放了小的、母的,打渔的讲究网开一面,猎人也讲究不赶尽杀绝,这样来年才有猎物捕捉。 癞八子才不管这些,他在乱坟岗子上一口气挖了五六个绝户坑,也是下了血本,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把祖传的扳指都卖了,好容易弄了五六只松鸡进去,没过几天,就捉了大大小小十几只黄皮子。 癞八子将这些黄皮子用木棍敲晕了,捉到麻布袋子里,美滋滋丢给那几个关外商人,就想要钱。 那几个关外商人则冷冷地告诉他,想拿到钱,就要遵守约定,先将这些黄皮子给折磨死。 然后他们提出了具体的折磨方案。 首先,是要给黄皮子活剥了皮。 黄鼠狼很小,皮很不好剥,需要给它吊在树上,然后用很锋利的小刀片割开嘴唇,然后小心翼翼剥开来头上的皮,等头上的皮全部剥出来以后,就双手抓住头上剥开的皮,使劲往下一拽,一个完整的皮筒子就下来了。 第二步是将活剥了皮的黄皮子架在火堆上,慢慢烘烤。 东北天冷,黄皮子又被扒了皮,很快就冻死了。但是给它放在火堆上,小火烘烤,它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被烤干、烤焦,最后成为一块焦炭,那真是把眼珠子都瞪得出血了。 听到这里,癞八子就算是太混不吝,也不敢下手了。这事情也太邪性了,这分明是让黄皮子拥有无穷无尽的怨气,这帮关外人到底想搞什么? 关外人也不解释,领头的递给癞八子一张符纸,上面写着一个人的八字,以及黏了几根头发,让癞八子先将八字念一遍,再烤死黄皮。 癞八子听他这么一说,吓得连连摆手,说捉黄皮子也就算了,害人是万万不行的!要不然这件事就这样算了,钱我也不要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话音刚落,一捆结结实实的大票子丢在他的脚下,接着一柄尖刀狠狠插在了大票子上,只听见那人恶狠狠地说:好好干活,拿钱走人!要不然今天就烤了你! 癞八子没办法,只好咬着牙,把那些黄皮子一个个烤死,就要走,却被那伙人喊住了,让他带着钱走。 癞八子拿到钱,家里都没敢回,拼命砸开我们家大门,求我太姥爷救命。 我太姥爷是满族人,也是当地首屈一指的老猎人,打食人虎、猎巨熊、杀白毛狼、斩大青蛇,也杀出来了威风。 他常说,动物要是吃了人,那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要组织人搜山、围猎,杀掉它。 这并不仅仅是一报还一报,更重要的是,老林子里的动物都成精了,大家的一举一动,动物们都看在眼里。要是动物吃了人,没人管,那老林子里的动物就都会出来吃人了。 我太姥爷听癞八子哆哆嗦嗦说完后,也是叹息一声。 在他年轻时,天下大乱,好多高人纷纷避祸,隐居在深山里,我太姥爷心善,经常周济他们一些野菜、猎物,作为回报,他们也教了我太姥爷一些风水之术。 当时有一个风水大师就说,凡是和人体类似的山体,都是特殊的风水之处,这地方很特别,是个屁股,适合做百鬼养尸地。 但是这百鬼养尸地到底是什么,他没有说,只是告诉我姥爷,今后这里估计会有一场大灾祸,那么有一个办法可以救命。 我太姥爷也没当一回事,没想到几十年后,这一天还真来了。 他癞八子说完后,没问黄皮子,也没有问那伙人的来历,反而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那伙人给你的钱,你有没有动过? 癞八子赶紧说:没有,没有,我都带来了! 太姥爷让他把钱丢在地上,自己含了口茶水,往钱上一喷,大家顿时觉得自己像花了眼,那钱怎么变了颜色? 再定睛一看,那钱还真变成了花花绿绿的颜色,上面正正经经印着一个阎王爷,分明是给死人烧的纸钱! 我太姥爷就叹息一声:这是买命钱啊,幸好你没动!要是动了,你现在就是个鬼了! 癞八子忍不住问:他们为啥不直接,直接杀了我?还要这样麻烦? 太姥爷又叹了一口气:杀了你,你就跟他们没关系了。只有拿了他们的买命钱,才能成为他们的鬼奴,这伙人啊,是修鬼仙的! 然后又问:那个八字,你还记得不? 癞八子点点头,他一下午念叨了几十遍,还真是记得清清楚楚,赶紧给我太姥爷说了一遍。 没想到,一直眯着眼养神的太姥爷猛然站了起来,把自己身边的茶壶都带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吼道:这南疆的蛮子是不是疯了!百鬼葬仙胎这种事情都敢干,他们是想当皇帝吗?! 我当时还小,不知道什么叫百鬼葬仙胎。 后来才知道,《易经》有句话叫做“一命、二运、三风水”,说的就是一个人未来的成就有多大,主要靠这三点决定。 一命这个好说,你生在皇帝家里,只要不作死,不篡位,起码也能混成一个逍遥王爷,生在大山深处,恐怕用尽全力,也只能做个十里八乡交口称赞的好猎户。 命是不能改的,这是老天爷赐给你的,好不好都得认,但是后面的“运”和“风水”就可以后天养成了。 二运稍微复杂点儿,说的是运势,每个人一生都会有一些好运。运势将是人一生中最大的变数,譬如十年前,你正好有一笔钱,可以选择买腾讯的股票,或者买北京的房子,或者回老家县城自建房,那么十年后可能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运是十年转一次,所谓叫十年龙头运,每个人起运的时间不同,运势也不同,错过了就是十年,一定要珍惜。 三风水就比较复杂了。 好多人把风水说得很悬,那简直像天书一般,后来我遇到了一些风水高人,他们却说,风水其实很简单,说的复杂的,那是自己也不懂,所以要扯很多东西,想给你绕晕了。 他举了个例子,比如你的家门口是个垃圾处理场,那肯定臭气熏天,会影响你的心情。要是你家门口是一个大花园,花香扑鼻,你的心情就会很好。 这其实就是最简单的风水道理。 那么把风水地势复杂化,藏风避水,那就是风水了。 他还补充了一条,好多人挖空心思看风水,看祖宅,看坟地,其实风水界有句话“福人居福地,邪地恶人填”,说的就是什么人什么命,你没那么命,就算是强占了别人的风水宝地,那宝地也会变成恶地。 就像军阀混战时期,好多土匪头子都在抢地、迁祖坟,他们比较简单粗暴,就看当地的世家大族,他们几百年过得都很好,那肯定是风水好,祖坟冒青烟嘛,然后就去抢过来,把自己祖先骸骨迁过去。 结果呢?结果或者是一场洪水,或者一场地震,甚至是一场大雨,就把祖坟给冲垮了,宝地变成了邪地,这就是命轻压不住。 那么这又跟百鬼葬仙胎有什么关系呢? 太有关系了。 所谓仙胎,指的就是最好的命,加上最好的运势,加最好的风水地出现的人。 这种人,只要能长成,按照相书上说,那是紫微星相,斗数之主,那是要当皇帝的。 当然了,皇帝哪那么好当的? 就像唐僧一样,但凡是个天庭里的小妖都知道,吃了唐僧肉,就可以长生不老。 所以但凡有这种紫薇圣人的命理,一般都是出自世家大族,皇亲国戚,都会死死守住这个秘密,动用家族底蕴请高人给他瞒天过海,生怕被人觊觎,抢夺了道果,或者被当权者忌惮,采用法术镇压。 当然了,还有一种最诡异的,就是夺命。 有人知道了他的天生仙命,采用各种邪术,想易天改命,把仙胎夺走,转移到自己身上。 这伙人虐杀黄皮子,用那黄皮子的冲天怒气去冲掉那个人的仙胎灵气,就是让仙胎蒙尘,好去夺道果。 所谓的百鬼葬天胎,就是用一百种灵物去冲垮天胎,这虐杀百只黄皮子仅仅是百鬼中的一鬼。 我太姥爷当时听这名字邪乎,也就随口问了几句,那人说这是上古流传的改命法子,传言是姜子牙所创,后来武则天用过,所谓的陈桥兵变,其实也是百鬼葬仙胎,那地方原本就是一个百鬼养尸地。 他感慨,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随随便便就成功的,还不是世家大族精心策划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百鬼葬仙胎,哪次不是天地变色,血流成河,这仙啊,还是不葬得好! 随后他教了我太姥爷一个法子,用来破掉这百鬼葬仙胎。 这个所谓的法子,其实是一个损招。 其实说起来很简单,就是这百鬼葬仙胎要残害百种有灵性的生灵,怨气冲天,才能施行,那么他就来一个损招,就是提前通知一下那些灵性生灵,让它们自己去处理吧。 所以我太姥爷就告诉癞八子,要想活命,那就今晚赶紧去老坟圈子,头顶三支香,脚穿蒲草鞋,跪过去请罪,一定要诚恳,声泪俱下最好,请求宽恕。 癞八子吓得面如土色,连连应诺,说一定照办,又要给我太姥爷磕头,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我太姥爷却始终不受,最后实在拗不过,就让我给他回了几个头。 癞八子走后,我问太姥爷,为啥我要给他磕头。 太姥爷就叹息一声,说死人的头是受不得的,这人啊,活不了了,活人不能欠死人的,要不然就麻烦了。 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一声,因为当时太姥爷让我还礼,我因为看不上他,所以少磕了一个,结果就因为这个头,后来给自己惹出了不少麻烦。 当天晚上,癞八子以一种非常诡异的姿势,端端正正跪在一座老坟前,嘴角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死去了。 然后第二天,那伙神秘的关外人就上山了,不过没有一个人活着下了山,而老坟圈子以往随处可见的黄皮子也消失不见了。 至于癞八子,也成了半个英雄,我太姥爷亲自给他操办了后事,全村人一起参加,葬礼办得特别隆重,光散装茅台就给他坟堆上撒了三五斤。 只有我比较忐忑,因为我老觉得,他那个诡异的笑容是对着我笑的。 后面的事情,就比较诡异了,我也是听家人说笑时提到的,后来逐渐补充完整的。 在癞八子下葬后没几天,我吃着吃着饭,人突然就怔住了,人猛然就跪在了炕上,接着鼻子开始往外窜血,像小喷泉一样,堵都堵不住。 我太姥爷看了一眼,立刻做出了判断,黄皮子换命,而且是最可怕的换血命。 这黄皮子找了一个木棍,硬生生顺着自己的鼻孔捅了进去,一口气捅到脑子里,现在还是喷鼻血,马上就要往外喷脑浆子了。 这得是累世的世仇才会这样,看来是癞八子恨我们没救他,加上我欠了他一个头,这是把狠劲儿都发在我身上了,让黄皮子连我一起报复了。 我太姥爷说,黄皮子换命跑不了多远,它肯定就藏在旁边,让大家马上点火,从房子到周边所有的草垛、柴垛全部烧了,要把黄皮子给烧出来。 然后当场焚香烧纸,割指滴血,对天发誓,如果他重孙子(我)这次有问题,他也赌命,滚油浇山,火烧屁股山,所有生灵,寸草不留。 话音未落,从房梁上掉下来一个毛都掉光了的老黄皮子,口鼻窜血,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死掉了。 几乎是同时,我的鼻子也不再流血,慢慢苏醒了过来。 左右邻居看着人没事了,赶紧喊着救火,救火,却被我太姥爷阻止了,他就这么站在深夜里,面对着熊熊烈火和莽莽的屁股山,站了一夜。 第二天,我姥爷就发电报给我母亲,让她把我带回了江苏,并严令我不准去祭拜。 他死于三个月后。 据我母亲说,他死前一周就拒绝饮食,整个身体缩成了核桃,就像被烤干的黄皮子。 按照他的遗言,他死后不着片缕,不置棺木,裸身下葬在了屁股山那颗黑痣上。 按照他的遗愿,我没有祭拜过他。 非但没有祭拜过,我都已经要忘记他了。 三年前,我去北京法源寺,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居士一直对着我微笑,还对我合十致敬。 我有些好奇,和他聊起来。 他说,你是个有福气的,一定有一个长辈很爱你吧。 我想了好久,才想起我太姥爷,就和他说了一下当年的事情。 居士长叹一声,说当年他立血誓,用滚油烧山的毒咒,逼迫山神出手,震死了那只换命的黄皮子,但是也结下了血海一般的因果。为了不遗害子孙,他绝食身亡,又用裸尸填血眼,想要了结这段因果。但是发了那么重的毒誓,哪是死几个人就能平息的呢? 他问我:你有个舅舅走得比较早吧? 我点点头,我二舅年轻时自杀了,二十多岁,自缢在屁股山。 老居士长叹一声,说你要好好活着啊,你这个长辈一直不肯走,他还守着你呢! 我的眼泪就簌簌落了下来,在那个黄昏,我哭得像一个痛失所有的孩子。 我不信佛,但是还是虔诚跪在佛堂下,给法源寺捐了二十万,希望他们给我太姥爷做大法会,立往生牌、点长明灯,希望他可以安心离开,早登极乐。 太姥爷离开我们,已经快三十年了。 我很怀念他。 路过的朋友,麻烦给他一个祝福吧。 谢谢你们。 第16章 续命 这是我从东北去江苏以后发生的事情,事情介于灵异和妖术之间,很难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估计很多人听说过,没见过,就是民间传说中的:续命。 什么是续命? 续命说的是有人年纪大了,要死了,但是采用一些邪术害死别人,把别人的“命”续在自己身上,继续不人不鬼地活着。 这个在古代一些志怪小说中经常出现,有点儿类似西藏的夺舍,反正是一种邪法。 这个和“借命”还不一样。 借命是家里的年轻子孙,自愿献出几年自己的寿命给自家老人,这是一种孝心,也是心甘情愿的,虽然也比较诡异,起码在情理上可以理解。 借命在解放前很常见,像着名学者钱钟书,着名作家汪曾祺,都写过自己小时候给家长借命的事情,他们自己也在作品中提到过。 钱先生是无锡人,汪老先生是高邮人,看来借命之说在江南一带比较流行,不过看他们的讲述,好像都没成功。 续命说白了,就是明抢,用邪术害死人,然后续自己的命,是彻头彻尾的邪术。 说到这里,也许有人会怀疑,续命真的存在吗? 是的,一直以来,我也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一个无稽之谈。 嗯,在我被续命之前。 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刚被我母亲从东北接过来,刚经历了黄皮子“换命”事件。 那时候我父母在闹离婚,谁也顾不上我,就把我丢在了姑姑家。 我这个姑姑住在苏鲁豫皖交界处,微山湖畔,一个很破的小镇。 那是传统的湖区人家,外人可能很难想象,那是一个多么贫苦的地方。 低矮的屋子错错落落盖在湖边,湖边地势低,每年夏天涨了大水,湖水会淹上来,倒灌到家里,有一人多高。 是的,很难想象吧,湖区人家,每年的房子要被大水淹掉三个月。 所以每年暑假左右,都要像逃荒一样在高地处搭上棚子,对付着住,等大水退了再回去。 等大水退了,墙壁上的水渍有一米多高,墙上黏着拳头大的蚂蝗,有时候屋脚还有脸盆大的癞蛤蟆,眼睛是血红色的。 不过我当时可不觉得苦,恰恰相反,我在这里获得了极大的快乐。 淳朴快活的小伙伴们,愚蠢又教条的老师,扎着大辫子的傻乎乎的姑娘们,我们每天都用尽心思逃课,去湖里洗澡、捉鱼、掏龙虾、钓黄鳝、采莲蓬,夏天坐在高高的凉棚里看西瓜、捉刺猬,秋天我们在金灿灿的田野里割麦子,割麦子时能捉到好多野兔子,晚上可以喝汽水,炖一大锅兔子! 哎,童年多么美好啊! 我要有一个孩子,一定好好爱他! 扯远了,我们继续说续命。 我们在的那个小镇,一共也没多少个孩子,附近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学,几个昏昏欲睡的老头子,就算是学校了。 虽然学校很破,但是规矩却很大,每天早晨要上早读课,六点开始,七点结束。 大家五点多就要起来,赶到学校,连电都没有,还要自己带蜡烛,在那昏昏欲睡到七点,然后结束了! 赶紧回家把早饭吃了,还要回来上课。 特么的,哪个愚蠢的老头子出的规定,这不是瞎折腾我们社会主义接班人嘛! 小镇又穷又破,电灯三天两头跳闸断电,所以大家都要自带蜡烛,有人用瓶盖自制蜡烛,也有人把橘子、西瓜掏空了做成灯,也挺有趣的。所以这个早读,也被美其名曰:灯课。 只有玉玉不一样。 玉玉是我的同桌,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姑姑家隔壁家的。 他带的蜡烛很粗,灰色带点儿棕色,而且有股淡淡的檀香味,有一股怎么说呢? 虽然我当时很小,也能大概感觉出来,就是一种很庄重、肃穆,以及有些鬼气森森的味道。 后来我才知道,这蜡烛是特制的,里面加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有高僧头盖骨磨成的粉末,有犀角,有朱砂,是镇魂的。 这么贵重的蜡烛为何要带去学校做油灯? 那是因为,这个蜡烛并不是照明用的,是他爷爷给我用的,给我招魂的。 玉玉没有父母,他是跟一个老头住在一起的。 那个老头干瘦干瘦的,一年四季穿着一件黑袄,浑身上下弥漫着药材味,手里转着两枚玉核桃,咯噔噔、咯噔噔响,瞪着一双牛眼死死盯着人看,阴森森的,很可怕。 他们家里也很神秘。我有一次去过他们家,他家里摆满了各种线装书,泡在玻璃缸里的各类怪异胎盘,还有各种狰狞的铜雕法器,看着就很怪异。 我从小就很怕他。 我老觉得这个老头很邪性,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尤其是他那双黑洞洞的眼睛盯上你,就像是被毒蛇盯住了一样,又还不能完全形容那种感觉。后来我看《哈利波特》,说摄魂怪会吸掉你心里的快乐,甚至灵魂,让你变成一个行尸走肉。 我心里猛然一个激灵,我当时面对他时,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但是我又不得不和他接触,因为我姑姑家特别穷,条件稍微好一些的,都搬到高地住去了,也就玉玉家在这里,我每天早晨要跟他一起结伴上灯课。 玉玉从小体弱多病,说话做事都软绵绵的,像根豆芽菜。 他父亲去世很早,母亲改嫁,是跟着那个老人长大的。 我本来以为那个老头是玉玉的爷爷,后来才知道,他是玉玉爷爷的爷爷。 而玉玉的父亲、爷爷、爷爷的父亲,无一例外,都去世很早,几乎都是生下孩子没多久就死掉了。 而玉玉的爷爷的爷爷,虽然人很阴沉,也老得像个核桃,但是身体很好,经常一个人慢慢踱步,转着那个咯吱咯吱响的玉球,冲着我冷笑。 大人们也觉得这老头很邪门,私下里算算,老东西差不多要有一百多岁了,看着也就像七八十岁,所以严禁小孩子去他们家。 但是我当时属于半放养状态,我姑姑、姑父都是很贫穷的渔民,白天驾船出去捕鱼,晚上天黑了才回家,实话实说,能养活我就不错了,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估计是这个原因,也许因为我八字纯阳,所以就被这老头选中了。 因为童年经历过这些,后期也遇到过许多高人,我也了解一些续命的事情。 这续命源自道教,比较正统的有两种,一种是北斗续命术,一种是东岳大帝续命术。 第一种大家知道比较广的,应该是《三国演义》中诸葛亮用七星续命灯为自己续命,后来失败了。其实后世还有人用这种方法续命成功的,就是辅助朱元璋谋得皇位的刘伯温。 东岳大帝续命术,日本的阴阳师研究得比较多,比较诡异,讲究一命换一命,有点儿像民间的“借命”,生一人,死一人,据说日本有得道高僧换成功过。 民间也有许多续命的办法,多用核桃、头发、符纸等,很诡异,多不成功。 可能有人会问,既然续命真的有成功过的,那为何最有权势的那些大人物不续呢? 这个问题我也问了,有几个原因吧。 其一就是妨子孙,一人续命,子孙受损,多续几次,断子绝孙。 其二就是,天道煌煌,改命是欺天瞒地,所以虽然勉强活着,也像死人一样,只能算是个活死人罢了。 那个老头子的做法就很诡异了。 每天清晨,我去接玉玉时,他都让我先在堂前站一会儿,大约三五分钟的样子。 他反复强调,一定要站着,而且要正对着一个屏风,千万不能坐下,或者面对其他方向。 每次站完后,他总会给我一块糖,或者一块肉干等。 我当时身体很好,也没当一回事,站一会儿就有糖吃,又不是挨打,站他娘的一天都可以! 但是过了一段时间,我就觉得身体越来越差,腿脚发软,头昏昏沉沉的,经常咳嗽,而且每次咳嗽都觉得胸口特别疼,像是得了痨病的老人一样。 后来越来越严重,严重到灯课都上不了了,玉玉就很担心我,他有一次偷偷跑到我们家,告诉我别去他们家了,尤其不要再站在那个屏风后面了。 他说,以前他身体也很好,他爷爷让他每天站在那里,身体才败落的。 他有一次偷偷转过去看过,发现他每次站在那里时,他祖爷爷都在屏风后面跪着,朝着他一个接一个磕头,把他给吓坏了。 他还说,他爷爷问过自己,我的生辰八字,还让他偷偷剪了一缕头发给他。 他实在是太怕我会死,所以才告诉我,让我千万别去他们家了,也让我千万不要告诉家人。 我当时也没当一回事,就随口告诉了姑姑,我姑姑才觉得不太对劲,立刻通知了我父亲。 我姑姑是因为爱情,才跟家族断绝关系,远嫁到了这里。我姑父那时候很英俊,当年是北大的某系学生会副主席,和我姑姑在大学时恋爱,后来因为72事件被下放回原籍,终生不得任用,也是悲苦一生。 其实我们家本是大族,我爷爷当年是本市最年轻的一任市长,父亲是改革开放后第一代企业家,他听说我得了稀奇古怪的大病,赶紧请了一个民间大师连夜赶来。 还别说,那个大师还真是有点儿本事,听我说了一遍,就断言,这是民间的续命术。 他说,磕头可不是随便磕的,人的印堂,也叫命宫,是人体至阳至灵的地方,这地方不能轻易触地,这不仅是最高礼节,在风水上说,这叫转债。 你给张三磕了个头,相当于把你的债(冤孽晦气等)给了张三,他受了你的头,就要背你的债。 而老人给你磕头,你年纪轻轻的,一点儿功德都没有,能背什么债? 那就只能拿命还了! 我父亲很着急,当时就要召集人马,把玉玉家打个粉碎,然后将老头子绑起来,严刑拷问,让他赶紧还命来。 高人摆摆手,说不用那么麻烦,续命原本就是邪术,只要破了就好。 我父亲赶紧问他:这邪术好不好破?需不需要请家里的老人过来坐镇? 大师微笑:微末之法,抬手即破,哪敢劳烦尊祖。 他左右走了一遍,画了一块地方,让人往下掘了三尺,果然挖出来了一个小坛子,里面有一撮头发,一个干瘪的老核桃,还有一个写满了鬼画符一般的符纸。 高人让人点起火,将这些东西一把火烧了。 可能有人会问,是否一把火之后,我立刻像吃了大力丸一样,浑身充满了精气,成为了大力士? 其实并没有,可以说大火基本上对我没啥帮助,只是让我不再继续损耗精气而已。 但是对于玉玉的祖爷爷就很严重了。 据说大火一烧起来,他立刻就有了预感,拿了几卷发黄的线装书,还有一些金银玉器给玉玉,又写了一封信,拜托村里一个人把他连夜送走了。 玉玉被送到了杭州一座很着名的道院里,这座道院和他祖爷爷有几分香火情,那几卷残卷就是出自这里。 去年我去杭州灵隐寺,被人恭恭敬敬请到内堂,是一个很清秀的居士,恭恭敬敬对我拜了三拜。拜完后,他才告诉我,他就是当年的玉玉,他欠了我半条命,以后会还给我。 送走唯一的骨血后,他换上了寿衣,端端正正坐在太师椅上,没多久就死掉了。 据我姑姑说,他死的样子分外可怖,浑身焦黑,像是被烈火煅烧过,只有满口的牙齿还是晶莹剔透的。 他死前留下遗嘱,让人把他焚化了,骨灰洒在微山湖里。 桌子上放着三十七枚袁大头,这是给自己处理后事的钱。 此外,他还留了几块古玉给我,说是弥补给我的,真正的唐代古玉,但是被我父亲直接丢在微山湖里了。 现在想想,起码损失了一个亿。 第17章 守陵人 这个故事讲微山湖,以及童年。 老读者们都知道,我小时候在微山湖边住过几年,住我姑姑家。 我姑父是北京大学的学生,在当年那场众所周知的运动中,被打回原籍,永不可叙用,做代课老师都不行,只能做一辈子渔民。 我姑姑因为爱情,跟他一起回了老家,在这里过了一辈子。 渔民苦啊! 大家都知道,但是想不到苦到什么程度。 我举个例子把,渔民的房子都在湖边,大湖每年二个月涨水,半个房子都被淹在了水里。 房子淹掉了怎么办? 随遇而安呗,在高处搭个棚子,对付着住。 等大水退了,回来看看,墙壁上粘着好多拳头大小的蚂蝗,屋角有个癞蛤蟆,有脸盆那么大! 对我们孩子来说,这一点儿也不苦,反而是一种浪漫主义的田园生活! 我们那时,最欢喜就是涨水,学校在湖边,湖水倒灌过来,操场被淹了二尺高! 学校要停课了,因为水倒灌进教室里,总不能坐在课桌上上课啊! 好多学生路远,这里是湖区,上学放学都要撑船,涨水了,风浪大,现在回去也不安全,于是学校就组织学生们做点儿课外活动。 什么课外活动呢? 捉鱼! 每次涨水,都有许多鱼儿跟着冲上来,各种鱼儿在操场里乱蹦,有一条金翅金鳞的大鲤鱼跳了起来,好家伙,这条鲤鱼有二尺多长! 微山湖的鲤鱼和别处不同,它有四个鼻孔,头小背宽,味道鲜美! 小伙伴们早就等待多时了,有人备好渔网,有人自制了鱼叉,还有人偷了家里的蚊帐,全民上阵,一起捉鱼! 我们学校的体育老师,姓秦,个头有一米九多,又高又壮,他拿着一把鱼叉,全校唯一的鱼叉,去狙击一条大鱼! 这是一条黑鱼,有近两米长,每次在水里一个转身,就能掀起一阵巨浪,有胆大的孩子想接近,被它一尾巴甩出去五六米远! 秦老师很冷静,在我们的欢呼声中,他稳稳擎住鱼叉,慢慢接近了黑鱼,狠狠扎在了黑鱼身上。 黑鱼带着鱼叉在水里乱窜,那场景,后来我看斯皮尔伯格的《大白鲨》时,猛然回忆起了那一幕:就是那样! 中午,食堂的大师傅开始烧鱼,红烧,清蒸,干炸,清炖,糖醋,烧汤,那一道全鱼宴,即便过了十几年,还依然记得。 童年啊,童年,真是一个永远都无法追回的幻梦了。 除了捉鱼,还能捉什么? 多了! 掏龙虾! 掏龙虾要先找龙虾窟,龙虾窟在河岸边,紧挨着水面,窟窿和小孩胳膊差不多粗,直接把胳膊伸进去掏,摸到龙虾钳子给它拽出来,一下午能掏一小桶! 掏黄鳝! 掏黄鳝和龙虾差不多,不过这个需要胆大心细,因为在欣喜若狂掏出一条黄鳝时,会发现那其实是条蛇…… 还有什么? 多了,还有摘野草莓、摘菱角、采莲蓬、挖泥鳅、捡野鸭蛋、捉鸟儿、捉知了猴,不过最让我们期待的,还是夏夜看瓜。 微山湖畔,河坡上有很多高地,像一个蜿蜒的小山坡,不过这个山坡很平坦,就叫做“高头”。 “高头”上种满了西瓜,等到七八月份,西瓜要熟了,就要在瓜地上搭了高高的凉棚,在那守夜。 西瓜不值钱,在西瓜上市的时候,家家户户门口都堆成了西瓜山,我记得那时候,几毛钱就能买一麻袋。 所以守夜这种事情,大人是不屑一顾的,所以瓜地变成了我们孩子的天下。 鲁迅先生在《故乡》里满怀深情描绘了瓜地守夜的一幕:“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地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 鲁迅先生是伟大的,不过他没有守过夜,这个很美的场景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 守夜要远比这个漂亮,也比这个热闹。 说是守夜,其实根本没有人傻乎乎守在瓜棚里,都在河坡上撒欢。 西瓜嘛,遍地都是,那是不屑于吃的,刺猬嘛、黄鼠狼、猪獾,还有鲁迅先生珍爱的那匹猹,它们爱吃,就让它们放开吃吧! 我们一般都在湖边玩水,狗刨、跳水、潜水! 我有个小伙伴,叫林林,他能爬到十几米高的大树顶上往下跳,那时候有个日剧很火,叫《绿水英雄》,讲一个日本姑娘游泳的故事,代表作是“飞鱼转身”,能从水里飞起来游,就像玄幻小说一样神。 我们就反复在大湖里练“飞鱼转身”,结果转了无数次,也没有从水里飞起来,倒是狠吃了几口湖水。 游泳累了,我们就顺带捉点儿鱼虾,在湖边草丛里捡点儿麻鸭蛋,运气好的话,说不准能捉几只水鸭子,然后弄点儿甜瓜、羊角蜜、水蜜桃,然后在河边点起篝火,烧着吃。 吃饱喝足,大家也有些累了,就坐在高头上,看着脚下的大湖,夜晚的大湖是宁静的,也是神秘的。 月光母亲一般注视着我们,让人觉得这个世界温馨极了,也温暖极了。 傍晚,河面上轻轻飘过一艘渔船,渔船上贴着大红喜字,那是新婚的夫妻。 这边的习俗,是新婚的夫妻,要一起驾着小船到湖里,亲手放生一对红鲤鱼。 那时我们还很小,日子也过得焦苦,但是看着一身新衣的年轻夫妻,放生一对活蹦乱跳的红鲤鱼,也会觉得生活是美好的,生活是有希望的。 生活啊,还是需要一点儿仪式感的。 更晚的时候,会发现湖面上有几点烛火,那是寻宝的。 中国好多大湖都说有宝藏。 其他湖不知道,但是微山湖真的有。 因为微山湖下有一座古城。 这座古城叫留城,可以追溯到唐尧时期,有四千多年的历史,在汉代是张良的封地。 张良大家都知道,就是刘邦说的那个,“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张子房”的张子房。 刘邦当了皇帝后,开始论功行赏,令其择齐三万户作为封地,但张良却表示“独愿封留”,所以也被称为“留侯”。 后来黄河改道,大水肆虐,把整座城都给淹没了。 想想也挺恐怖的,一座几千年的古城啊,全部沉没到了水底下。 这不是传说,是真的。 到了大旱年,坐着小船在湖里捕鱼,天气好的时候,偶尔能看到水下的古城,据说隐约能看到一些圆圆的古建筑,据说是佛塔的塔顶。 大家寻的宝藏,主要是张良秘密藏起来的宝贝。 据说张良当年急流勇退,是因为秘密搜集了许多秦王的宝贝。 秦朝之前,算是上古事情,那时候的东西,很难理解,好多是用陨石打造的,有许多异能,真可以算得上是神器,能呼风唤雨,沟通鬼神,后来到汉朝时,就很少见了,就是被张良给藏起来了。 他死后,让人造了七艘大船,船上装满了他搜集的宝贝,然后他和船一起葬在了这里。 等他死后没几天,黄河改道,把这里淹没了,七艘大船带着他的尸体,在湖水里飘飘荡荡,最后隐入湖水中,再也看不见了。 上千年来,一直有人在这里寻宝,还真有人找到了金银珠宝,成了巨富,当然更多的人则是死在了湖下。 据说,这湖下确实有一座古城,但是古城里全是密密麻麻的蛇群,简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蛇层,有十几米深,根本进不去。 还有人说,那七艘大船还在,就在古城里缓缓开着,像咱们开汽车一样,那是张相在巡视他的领地。 我在微山湖边住了几年,宝贝是没见着,却见过一个异人。 那是一个清晨,我背着书包去上学,看到一个披发裸足的老人,在湖边奔跑、呼喊,简直像疯魔了一样,后来就昏倒在了地上。 我赶紧跑过去,使出了全身力气,给他拖到了树下,又掏出水壶给他喂了点儿水,给他救活了。 这人苏醒后,还是抚面大哭,悲痛不已。 我看他很可怜,就掏出了一个煎饼卷小鱼,这是我的午饭,给他吃。 老头子倒也不客气,也许是饿急了,几口就给吃完了。 吃完后,他感慨了几声:“命终究是不能改的,性究竟是不能移的,我倾尽全族之力,还是无法挽留先生到7月啊!” 说完后,又是大哭,哭累了就睡。 我听不懂他的话,就坐在那里陪着他,心里想着真好,今天考数学,正好可以逃课。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人长叹了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说:小兄弟,你今天陪了我半天,日后我会陪你七天。 他最后说:“以后要是遇到天大的事情,就去孔林找我。” 然后这个疯疯癫癫的老人就哭喊着,踉跄地走了。 我站在那儿,想着什么狗屁孔林啊,回头怎么跟老师蒙过去逃课才是大事啊!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这个老头显赫的身份,以及他那天披发裸足哭嚎的理由,以及他说的陪我七天,是多么大的善缘。 这个老头儿,出自孔林。 孔林是什么? 是孔子家的墓地。 他就是传说中的孔林守陵人。 因为一个承诺,他们家从孔子去世后开始守陵,从古到今,已经有二千多年了。 作为守陵人,他们家每一代只准有两个男子,一个守陵,一个赚钱养家,无论朝代变迁、无论孔家荣辱,无论家人罹难,二千多年来,从未离开。 也因为他们家的忠贞刚毅,也因为他们家上千年与陵墓相伴,他们家近鬼通灵,成为了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 据说,临终之人,只要由他们族人守护,阎王爷都会给他三分面子,能向上天夺七天命。 所以在古代皇帝临终前,都要请他们家人去守护,为了夺七天寿。 据说他们家还有秘法,可以逆天改命,与天争寿,硬生生将必死之人留住。 但是这东西很邪门,会折寿,而且影响很大,所以哪怕是皇帝,他们也不会轻易给人夺寿。 顺带说一下,他批发狂奔的那年,是1997年。 嗯,唯愿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第18章 灵猫 好多人都知道,我养了十三只加菲猫,估计很少人知道,我曾经历过二起灵异事件,或者说超自然事件,都是关于猫的。 好多人都说,自己经历过灵异事件,其实不能算。 什么才算是真正的灵异事件呢? 首先,你要在非常清醒的条件下,并非是做梦,或者是幻觉,或者是恍惚时,那样都不行。 其次,这个事情要完完全全违背了物理学现象,完全无法用科学解释,而且无法重复。 这才能叫做灵异事件。 我以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但是我确实经历过几起灵异事件。 你要是问我,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灵异的东西,这种事情吧,没经历过的吧,很难对你们说,经历过的吧,也很难形容。 反正不管怎么说,我接下来要讲的故事,是百分之百的真事,这种事情我一般不会讲,后面会告诉大家原因。 故事发生在五年前,地点是在深圳南山科技园的一个小区,叫作xx居。 这个小区风水不好,它正对着南海大道,楼下还是两条路的交汇处,有点儿剪刀煞的意思。 它的造型也很奇怪,它的楼下花园不在一层,而是在三层,好好的大楼突然在下面鼓出来了一块,而且只有单独一栋楼,孤零零的,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墓碑。 五年前,我和女朋友住在这里,养了一只小猫。 这是一只蓝猫,特别小,才一个半月的样子,特别粘人,整天追着人的脚跑,像黏在了脚上,我老担心踩到它,每次下脚都特别小心,简直像闯入了雷区,所以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活地雷”。 我们养了活地雷刚一个月,就出事了。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一个古曼童。 有个做音乐的朋友在北京,托我从香港给他带一个古曼童,因为深圳离香港比较近,这东西也不能发快递,只能人肉去取。 拿到这东西后,我觉得挺邪乎,也没往家放,就顺手锁在了公司柜子里。 然后就开始倒霉了。 那真是倒霉,先是好好的工作突然就状况百出,原本谈好的合同,对方突然要解约,哪怕吃官司也不履行了,然后和家人也各种吵架,整个人也火气特别大,像吃了枪药一样。 后来有个朋友也觉得不对,悄悄劝我去拜拜神佛,怎么会这么倒霉,该不会是撞了邪吧? 我也觉得有些不对了,想了想,他妈的,会不会是那个古曼童捣鬼! 我那个朋友说过,古曼童就是个小孩,很小心眼,所以让我千万要招待好他,经常给他点儿小零食、玩具什么的,要不然他会不开心。 越想越害怕,好容易捱到晚上,开了保险柜,顺手把桌子上的可乐、巧克力给他丢进去一些,低声说:小娃娃,你别给我捣乱啊,你爸爸在北京,过几天就给你送过去,可别折腾我啊!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要是说当天就转运了,那绝对是胡说八道,但是从那以后,确实运势一天天好了,工作慢慢理顺了,家人也和解了,就连路过彩票店顺手买张彩票,都中了八百块! 大家别以为,这个古曼童就是个好东西,后面大家就知道有多邪门了。 从那开始,我就对古曼童,或者说一切邪门玩意儿,非常抵制,也奉劝大家对这些东西敬而远之,真是很邪门,这些运势是要拿命换的,转运转运,真的会死人的。 等到去北京的前一天晚上,我咬咬牙,把古曼童拿回了家,放在了客厅里,想着第二天赶紧给他送走。 因为一直在互联网公司,所以习惯了晚睡,一般凌晨二三点睡,但是那一天,不知道为什么,一到家就有些昏昏沉沉的,像感冒了一样,捱到床就睡着了。 半醒半梦之间,就听见一阵啪嗒啪嗒的声音,像是一个小孩,光着小脚丫在地板上跑来跑去,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那声音越来越近,慢慢到了身边,接着就感觉一个小人慢慢靠近了你,像是想去看看你,你能清晰感觉到,但是无法反抗。 突然间,耳边突然轰一声巨响,天地间猛然传来一声方正宏大的怒吼,声音极其宏大庄严,既像洪钟大吕,又像金刚怒子吼,在那一瞬间,整个人,或者说整间屋子,或者说整个世界都被这种浩荡庄重的金刚之声给震碎了,所有魑魅魍魉瞬间灰飞烟灭,我当然也被这个声音激荡得猛然坐了起来。 很奇怪,我坐了起来以后,不由自主说了一句话:活地雷死了。 一直到了五年后的今天,我也不知道那个声音到底是什么声音,还有我为何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但是当时我心里就是有这么一个清晰的意识:地雷,死了。 我开始到处找活地雷,床底下没有,桌子底下没有,厕所也没有,客厅也没有,房间也没有,厨房也没有。 我仔细看了看,只有客厅顶端有半扇窗户开着,那么它只有一种可能,从这里跳了出去。 但是理论上说,它是不可能跳下去的,除非它能凭空跳起来二米多高,它才是不到二个月的小猫啊! 派出了一切不可能后,再不可能的事情,都会是真事,那么地雷肯定是跳下去了。 不过它那么小,而且我们住在十四楼,它很有可能摔不死,只是受伤了,我要赶紧给它救治! 我随便穿了件衣服,拿了一个手电筒,还有一把刀子,和女朋友两个人一起去寻猫。 出门时,我专门看了一下时间,当时是12:05分。 去掉我们在家里找猫的五分钟,那么我刚才被那个声音惊醒时,应该正好是12点左右。 我之前说过,我们这栋楼很奇特,它的花园没有建在一楼,而是在三楼,所以它要是跳下去,那就肯定在三楼。 做电梯到了三楼,这也是我第一次到三楼,电梯是老式电梯,灯光扑闪扑闪的,像是坏了,电梯一打开,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整个三楼,是所谓的空中花园,但是这花园估计平时根本没有人来,所以早就荒废了。 好多人直接从楼上往下扔垃圾,也没人打扫,底下堆成了一个个垃圾山,荒草丛生,到处都是一人多高的灌木丛、草丛,而且三楼连一盏灯都没有,只有电梯口有一盏幽幽的灯泡,其余地方漆黑一片,这地方怎么找?!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草丛里传来了一声猫叫。 确切地说,并不是猫叫,而是一声慵懒的撒娇的声音,是猫咪在吃饱喝足后,搂着你,喉咙深处发出的极度满意的哼唧声。 我声音,我太熟悉了! 这是我每天给地雷喂饱了罐头,给它翻过来按摩肚皮时,它舒舒服服躺在地上,就喜欢发出这种独特的哼唧声,我有时候笑话它,说是像老母猪生崽一样! 我的地雷还没有死! 它就在草丛深处! 它也许受伤了,也许腿断了,也许肚子被豁开了口子,也许在流血,它在等着我拯救它! 我不再迟疑,让女朋友呆在电梯口等我,自己一手举着手电,一手拿着刀子,过去找它。 那是一个极度黑暗的夜晚,黑漆漆的夜色,连一丝月光都没有,脚下坑坑洼洼的,全是断石、垃圾、连成片的灌木,我举着昏暗的手电,在灌木丛中低声呼唤着地雷。 我找了一块地方,又找了一块地方,突然,我听到前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兴奋了:是地雷! 我奔跑过去,发现前面是一个旱厕所! 三楼花园角落里,为什么会有一个旱厕所,也很怪异,而且这二扇旱厕所造型也很怪异,原本刷成了白色,后来油漆脱落,看着很像靠墙竖着摆放的两口棺材。 当时我没多想,迅速跑了过去,试着推了一下,厕所门竟然从里面反锁了! 我一下子火了,一脚就踹开了厕所门,然后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 第一个厕所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第二个厕所,有一只很大的,差不多有暖水壶那么大的一只巨鼠。 更诡异的是,那只巨鼠并不是趴在地上,而是像人拉屎一样,蹲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我。 当时的感觉特别怪异,昏暗的手电筒光线下,你根本看不清楚巨鼠的表情,但是你却能清晰感觉到那只巨鼠对你的不屑,而且在质问你,凭什么闯入它的领地? 如果是白天,或者说其他环境,可能你都会觉得这个场景非常可笑,一个人竟然会被一只老鼠吓住。 但是在那种气氛下,你真的会感觉到无比的恐惧。 但是愤怒压过了恐怖,我握着刀子,用冷冷的带着点儿颤抖的嗓音,一个字一个字告诉它:我是来带回去我的猫,不管谁阻止我,我一定杀掉它。 它毫不畏惧地和我对视,用一种完全戏谑的轻蔑的眼神,你看不到它,但是能清晰感觉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钟,也许有几分钟,那只巨鼠发出了吱呀一声叫,然后跳进旱厕所的粪坑里,消失了。 我的神经才松懈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我继续寻找它。 可是整个花园实在是太大了,我找了一丛又一丛,到处都是一个多高的灌木,微弱的手电筒光根本看不到,黑压压的草丛里,要费劲扒开才能看清楚地面,就凭我自己,根本不可能找到!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想着我的地雷就在我身边,它就在不远处痛苦挣扎、流血,身体渐渐变冷,然后死去,但是我就是找不到它。 我的眼泪就流下来了,我对着远处黑压压的灌木撕心裂肺喊了一声:地雷! 我的声音充满了凄凉和悲怆,我知道,我要永远失去它了。 就在这时,奇迹,或者说神迹出现了。 我之前说过,所谓的真实的超自然事件,一定是在你清楚的意识中,发生了彻头彻尾的物理学上的改变,这才能证明是真正的超自然事件。 当然,在我眼前就这么出现了一幕。 这也是我这辈子第二次在猫身上发生灵异事件。 在当时,原本是漆黑漆黑的夜晚,周围到处都是黑压压的灌木丛,微弱的充电手电光线越来越弱,基本上只能笼罩周围一米远。 但是,突然,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光芒,接着,眼前的光线突然变亮了一些,从漆黑变成了灰黑色,接着变成了浅灰色,然后是灰白色,就像日出前的几分钟,天色突然由黑转白了。 然后,在我眼前出现了一个彩虹般的光柱,光柱明亮柔和,光柱贯穿的地方看得清清楚楚,纵横的灌木、半米高的草丛,垃圾堆上有个干瘪的可口可乐的易拉罐,在哪个光柱尽头,就出现了我的地雷,我最亲爱的地雷,我死也要找到的地雷啊! 我清清楚楚地看着它,就像它清清楚楚地看着我一样,它甚至把脑袋转了过来,清清楚楚地看着我,甚至我感觉到,它还冲我叫了一声! 我大吼一声:我找到地雷了! 我一把丢掉刀子,就拼命朝它跑去,我跑得如此快,快到穿越茂盛的灌木丛、厚厚的草丛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地上原本是坑坑洼洼的,遍布着垃圾和断石,但是这些完全伤害不了我,像是突然不存在了一样,就让我一瞬间就跑到了地雷跑。 我颤抖地伸出手,我想紧紧抱着它,我想带它回家,我想看看它的伤严不严重。 但是,当我的手触摸到它,就感到一片冰冷,它已经死去多时了,早就僵硬了。 它的头,几乎转了一百八十度,用一种非常怪异的姿势,朝着远处看着。 那个方向,就是我一路找它的方向。 它是在看我吗? 我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去了。 这时,我女友在旁边大声喊:它怎么样了?!它怎么样了?! 我没有说话,我脱下毛衣,将它死死裹在那里,我已经把它弄丢了一次,这次不会再把它弄丢了。 我抱着它,像是抱着整个世界,一步步朝着电梯口走过去,用脸贴着它冰冷的身子,告诉它:不要怕,爸爸现在带你回家了。 走到电梯口时,它的身子突然猛然挣扎了一下,真的是猛然挣扎了,我抱都抱不住,它就猛然摔倒在了地上,从毛衣里摔了出来,小小的身子,一口气滚到了女友脚下,滚到了电梯口。 我说:“它最后还想看你一眼。“ 我女友蹲在地下,放声痛哭。 我也很累,更多的是疲惫,原本的愤怒全部化成了悲伤,静静地看着它。 这时,我发现电梯上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像是一个姑娘,穿着一个白色的连衣裙,个子很高,电梯只映射到她的脖子,脖子上就看不见了。 我当时特别累,也没多想,觉得这应该是我女朋友在电梯上的倒影。 后来等我们埋葬了地雷后,回到家里,再讨论起这件事情,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我女朋友当时并没有穿连衣裙,而且也不是白色的。 后来才听说,这三楼不太干净,有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姑娘跳楼了,摔死在这里,所以三楼才会如此破败,怪异。 经过这个夜晚后,我们都大病了一场,休养了小半年才慢慢恢复了元气。 地雷,也成了我们之间的一个禁忌,很少再提它了。 虽然偶尔还会想起它,想起它可怜的样子,僵硬的身体,想起那个黑暗的夜晚,我像疯了一样呼唤着它。 有时候想想,也挺感慨的。 你只是养了它一个月,它却要用终生来报答你了。 后来我才知道,还不止是终生。 好多年后,我离开深圳,去了北京,遇到了一个居士,两个人随便聊起来,就聊起了这件事。 没想到,他最后却感慨了一声,说我还是年轻,根本不知道这只猫对我有多好。 他说,那只猫呼唤着你,让你过去,以及最后挣扎着从毛衣里出来,并不是要最后看你女朋友一面,而是要救你。 你之前说的,那个电梯上的穿白裙子的女人,肯定是个鬼魂,还是个恶鬼。 那个晚上,黑云压月,怨气冲天,这种时候,连阎王爷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连巨鼠都要藏起来,这明显是索命的时候。 你想想,电梯才多高,怎么可能看不到人的头呢?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女人根本就是悬浮在半空中,所以才会看不到头。 那只猫,它虽然死了,但是还是坚持用自己最后的灵力,拼劲了最后一丝力气,最后保护了你们。 要不然,你们现在可能就是个死人了。 我强行压制住了泪水,颤声问他:那地雷呢? 他就叹了一口气,说猫咪最后的灵力,是保佑它度轮回,穿六道的,这口气是万万不可耗掉的,这口气要是耗尽,它就要魂飞魄散了。 我的眼泪就流下来了,我就抓住居士的手,问他,如何才能拯救它呢? 老居士叹口气:所谓的魂飞魄散,并不是彻底灰飞烟灭,毕竟猫的灵力还是很强的,只是魂魄消散在了天地间,要是能聚集起来,还是可以投胎转世的。 他说:你就多给它祈福吧,让更多的人知道它的事,这些都是念力,等念力够了,它就会转世了。 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小热已始,大热将至,是祈福、聚灵的好日子。 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在深夜给地雷君祈福,也恳请大家帮它聚集念力,助它往生。 那个居士说,它是为了救人而死,所以越多的人知道它救人的事,念力越强,它就会越快投胎转世,这是为它祈福,也是给自己增运,所以恳求大家帮助。 请大家将这个故事告诉给朋友,让更多人知道它的故事,助它早日转世。 曾有一只猫,爱我如生命,也希望会有这样一个生命,也如此爱你。 老鱼在这里感谢大家了。 真的谢谢了。 第19章 海钓 这个故事讲的是海钓时发生的一件怪事。 每年六七月,都是广东沿海钓吹筒仔的时候。吹筒子就是鱿鱼崽,广东人叫它吹筒仔。 吹筒仔这东西,差不多属于最好钓的海货了,钓鱼不能大声说话,钓它则百无禁忌,可以一边钓鱼,一边喝酒吹牛。 船头放一个小火炉,弄一个小锅,刚出水的吹筒子冲洗干净了,直接丢锅里,随便放点儿调料,这叫出水鲜,简直要鲜掉眉毛! 以前在深圳的时候,每到这时候,都要去钓一夜。 嗯,好怀念南国鲜美的吹筒子,鲜美的荔枝,当然还有鲜美的妹纸。 好了,我们继续讲我们的故事吧。 这个故事也是钓吹筒仔,不过却没有那么美妙,因为我们是在台风前后去的。 台风前后,老渔民绝不会晚上出海,尤其是夜钓。 因为在老渔民圈子里有句话:台风前后,不能夜钓,因为钓上来的不一定是鱼。 不是鱼,那是什么? 据说是恶鬼。 故事发生在三四年前,那时候台风刚过,我一个叫丁大的朋友找我钓吹筒仔。 这朋友是河北人,早就慕名吹筒仔很久了,却又赶上了台风,等台风一过,他就赶紧杀过来了。 没想到,台风前后,老渔民都不肯海钓,给多少钱都不行。 就在我们沮丧时,有个穿着花衬衫的小伙子主动过来找我们,说他是晚上可以带我们出海,只不过价钱要贵。 我们看了看船,那是一艘祖传的老船,整艘船用一棵百年杉树打造,下面黑黑一层,全是桐油,看着还挺结实。 临出海时,花衬衫又神叨叨地抱了一个神龛放在船舱,说这是他们的海神,会保佑我们。 我们当时也没当一回事,还笑话他小小年纪,就那么迷信,没想到,最后这海神还真是救了我们一条命。 更没有想到,这海神竟然是一个活物,而且竟然是传说中的东西! 花衬衫在船尾装了一个发动机,搞成了一个机动船,轰隆隆就跑起来了,开了一两个小时,终于到地方了。 花衬衫停下船,拿出两盏灯,接到电瓶上,灯光照亮了小船两边的海面,能依稀看到一些小鱼虾在海水里乱蹦。 海面上只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天空一片幽蓝,海水像墨汁一般浓厚,?吹着带着海腥气的海风,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光斑,旁边黝黑的礁石,我们立刻兴奋了。 我教丁大怎么钓吹筒仔。 先把八爪钩绑上钓丝,然后把鱼钩在灯光下烤亮了,抛到水里,用手感受着钓丝的牵动力,要是下面有鱿鱼咬钩,慢慢拽上来就行。 这里鱼确实多,几乎是鱼钩刚放下去,就挂上了东西,轻轻提上来,就看见一个淡紫色的影子,渐渐浮出海面,像是从海底开起了一朵莲花。 丁大兴奋地凑过来,被花衬衫一把推开了。 几乎同时,那条上钩的吹筒仔猛烈喷射出一股浓黑的墨汁,差点儿喷在丁大身上。 丁大也兴奋了,挤在我身边,下了一根钓线,开始一条条往上拉吹筒仔。 花衬衫拿出了几瓶椰子酒,我们一人一瓶,碰了一下,咕咚咕咚喝下来,一条火蛇顺着喉管一路烧了过去,全身像是被点着了,一下子暖和了起来。 花衬衫说:咱们船舱里有煤油炉子,也有挂面,待会啊,我吧鱿鱼剥出来,给你们下一锅海鲜面,那才叫鲜呢! 我也乐了,说:还说台风前后不能钓鱼,这鱼不是多得是?! 花衬衫有些担心地说:台风前后其实鱼很多,他们说不能夜钓,是因为怕钓上来其他东西。 我问:什么东西? 他没说话,只是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海面,就说去收拾收拾挂面,去船舱了。 这时,丁大猛叫了一声:“来了个大的!” 转头一看,他的鱼竿绷得紧紧的。 他也来了精神,索性脱掉了衬衣,光着膀子,给它较劲。 果然是一条大鱿鱼,光脑袋就有脸盆大,在水里反复挣扎,被丁大猛一发力,甩在了船舱上。 待我们跑过去,却发现船舱里有一大块湿漉漉的水迹,甲板上光秃秃的,那条鱿鱼却不见了。 沿着甲板找了半天,甚至把装鱿鱼的大白桶都搬开看了看,甲板上干干净净的,确实没有。 事情真是邪门了。 这时,丁大碰了碰我,他的脸色很严肃,指了指黑漆漆的海面,用口型慢慢说了一个字。 他说的那个字是:“鬼。” 说不怕是假的,抬头看看,天上顶着一个毛月亮,几点微弱的星光,下面是漆黑的海水,像是一个无边无际的深渊,小船在海上上下起伏,随时可能把我们给吞噬掉。 这黑黝黝的水下,谁知道底下有什么鬼东西? 我也有些紧张了,扯着嗓子就喊花衬衫,把事情大概跟他说了他。 他一脸怪异的表情:两位大哥,不是我不相信你们。不过,脑袋有脸盆那么大的鱿鱼,起码得有四五十斤重,你们这海竿肯定拉不上来。 丁大说:“不对啊,这玩意儿也就十斤顶天了,哪有那么大!” 花衬衫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说:“操!” 他大步流星朝着船舱走过去,船舱上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大的白塑料桶歪着躺在船舱上。 他把白桶转了一下,就看见一个硕大的紫红色的脑袋,牢牢吸在了白桶一侧,就是那只神秘消失的鱿鱼!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鱿鱼真是成精了,竟然还知道藏在桶外,难怪我们找不到它! 花衬衫却说,这不是鱿鱼,是一条章鱼,也就是八爪鱼。 他说,鱿鱼脑袋是菱形的,八爪鱼脑袋是圆的,鱿鱼的身子又大又宽,章鱼就一个大圆脑袋,其他就是小须子。所以你们说脑袋有脸盆那么大,却又没那么沉,我就觉得估计是你们看错了,果然是章鱼。 他告诉我们,这章鱼可比鱿鱼珍贵多了,尤其是这个时候,可是有大用处,它可以钓东西。 钓什么? 钓古董! 章鱼身上的吸盘特别有劲儿,还喜欢钻到狭窄的地方,所有古代渔民经常在章鱼身上绑上细绳,把它丢在海里,这玩意儿特别喜欢钻到花瓶里,搞不好就是几百年掉沉船上的花瓶,那就是古董了。 不过这玩意儿也就是博个彩头,当不得真,这水下又没有沉船,这章鱼去哪儿找瓶瓶罐罐去,大部分也都是铁罐子,钢盔帽子什么的破烂货。 不过花衬衫却很认真,说按照他们的规矩,不管能不能钓到东西,在渔民上岸前,都会给它喂饱肚子,然后给它放生。 他强调:你得尊重它,它才会帮你,这也是海上的规矩。 这番话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从钓上章鱼后,就一条吹筒仔没上来了,气的丁大直哼哼。 花衬衫说,钓鱿鱼就这样,鱿鱼上得快,下去的也快,差不多也就一两个小时,这片海里的鱿鱼就都潜到水底下了,不好钓了。 他指导我们钓螃蟹。 钓螃蟹比钓吹筒仔还容易,就用一个刷锅的钢丝球,里面缠点儿鸡肠子,丢下去就行,很快螃蟹就夹着钢丝球上来。 我和丁大两个人弄了几个钢丝球,开始在那钓螃蟹,不一会儿就钓了十几只,丢在了塑料桶里。 又钓了一会儿,我觉得脚趾头猛一阵疼,用手机照照,发现有一个小螃蟹崽子夹住了我的脚趾头,正在那使劲发力。 我赶紧给它拽了下来,让丁大注意,螃蟹别乱扔。 没想到他却生气了,说他还想说我呢,这螃蟹丢得到处都是,都快爬他身上了。 我觉得有些不对,打开大灯看看,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船舱里到处都是螃蟹,有大有小,在那爬来爬去。 丁大用探照灯照了照船舱,不由兴奋地叫了起来:“是螃蟹自己爬上来的!” 我也兴奋了,钓鱼十几年,听说过鱼有主动上钩的,还第一次听说螃蟹主动往船里爬的! 正说着,花衬衫过来了,听到这件事情,脸色却刷一下变了,连手里的锅都掉在了地上。 他告诉我们,马上收起钓竿,今天不能钓鱼了,我们马上就得回去! 我见他脸色不对,赶紧问他怎么了? 他说,这螃蟹主动往船里怕,是渔民非常忌讳的,这是说明水底下有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让它们不敢在水里呆,连死都不怕了! 他自己又喃喃地说,果然台风前后是不能出海的,怪他太贪了。 他怪异的表现,让我和丁大都很紧张,谁还敢再钓,赶紧收了钓竿,没想到在收那只章鱼的时候,却发现钓绳绷得紧紧的,章鱼找到了什么东西。 我问花衬衫,要不要剪断鱼线? 花衬衫摇摇头,这章鱼身上绑了鱼线,必须要拉回来,要不然它活不了多久了。 我们开始慢慢往回拉鱼线,鱼线那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非常沉重,而且一跳一跳的,像是个活物。 好在那玩意儿虽然很沉,并不怎么闹腾,顺着劲儿,就给它慢慢提上来了。 等它慢慢出了水面,只能看出来是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差不多有一个人的手臂那么大,形状有些儿奇怪,不知道是什么鱼。 刚想使劲把它甩上来,旁边的花衬衫却一下子变了脸色,叫道:“千万别让它出水!” 说完,他冲过来,硬生生夺走了我手上的钓竿,一下子扔到了水里。 接着,他死死盯着水面,看了好一会儿,才慌忙跑到后舱,去拉发动机,拉了一下,没拉动,又拉了一下,小船才轰隆隆地发动了。 他太慌张了,光顾着发动小船,忘了调整方向,小船朝着礁石就撞了过去,要不是丁大大声提醒,让他及时调整了方向,非得出大事不可。 我也看出来事情确实有点儿不对劲,就没有再说什么,和丁大坐在船舱里小声说着话,一边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小船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开了很久后,他始终一句话都不说,一直到看到了海岸线,他才松了一口气,把船拴在码头上,然后抱着那个神龛,跳上了海岸。 一跳上岸,他先朝着神龛梆梆梆磕头,感谢海神爷爷救命。 然后开始朝海里撒米,又点了一炷香,这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头来,语无伦次地给我们道歉。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小兄弟,这个事情不怪你。山里有山里的规矩,海里也有海里的规矩。不过,我得问一句,刚才钓上来的那东西,到底是个啥?” 花衬衫惊讶地叫了出来,声音都带着些哭腔,问:“你们没看出来?” 我摇摇头:“刚看见一个灰色的东西,没仔细看。” 花衬衫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喃喃地说:“没看见也好,没看见也好……” 见他那么说,我也提起了兴趣,索性他叫去了岸边一个小酒馆,几杯酒下肚,他终于放松了下来,给我们说了刚才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说,我不是广东人,是海南那边的胥家人。我们胥家人世世代代都是渔民,当然有不少要命的规矩,有些规矩甚至比命都重要。 “出海三分命,上岸低头行。”,我们信海龙王,唱“咸水歌”,拜海神,,最怕的就是水鬼附身。我们在海上,有时候遇到落水的人都不敢救,就怕水鬼上身,会害死全船上的人。 这些事情,对你们来说,可能觉得很好笑。但是对我们来说,这些都是一条条人命换来的经验,不可不信。 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说:“刚才钓上来的,就是水鬼……” 我和丁大大吃一惊,那不就是一条鱼嘛,怎么就是水鬼了?! 他狠狠干了一杯酒,问:“小哥,你回想一下,刚才那东西……是不是和平时钓鱼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回想了一下,说:是有点儿不一样,它像是一下子一下子使劲,猛然一蹿,然后停住了,又猛然一蹿,然后又停住了。 花衬衫笑了,脸色惨白惨白的,说:小哥,你感受感受,是不是这个样子? 他用手拽着我的袖子,猛然往下一拉,又停住了,接着又猛然往下一拉,又停住了,看着我。 我回忆了一下,说:“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花衬衫说:那就对了嘛!刚才钓上来的,是一只腐烂的人手…… 我一下子愣住了,刚才那是一只腐烂的人手,那还真像是有人在水底下拉着鱼线。 回想着水底下一只腐烂的人手,紧紧拽着一根鱼线,正在从大海里被缓缓拉出来,那底下是不是还有腐烂的人尸,我哇一声就吐了。 花衬衫一边给我捶背,一边说:祖宗保佑啊,幸好这次带了海神,要不然肯定就死在海里了。 我和丁大这次终于信了,问他那海神是什么,还真管用? 花衬衫也是喝多了,见我们不相信,自己也是酒劲上涌,索性让我们看了一眼海神。 实话实说,当看到海神第一眼时,我非但没有什么惊讶,反而有一股强烈的愤怒,让我一把揪住了花衬衫,当时就要打他。 因为,在那块黑布之下,是一个透明的小坛子,小坛子里有一个排球大小的胎儿,蜷缩着身子,浸泡在什么溶液中。 我当时就愤怒了,他们竟然把胎儿当海神,这还是人吗?! 结果我的手还没打下去,就被丁大给拽住了,让我仔细看看再说! 强忍着恶心,我仔细看了看,那的的确确是一个婴儿,婴儿眼睛闭着,还保持着在母体的缩蜷的姿态,连身上的皱纹都清清楚楚,下面连着一个胎盘,有些模糊,看不清楚。 这时丁大低声说:“他没有脚!” 我一愣,往下看看,发现自己看错了,那孩子下半身并不是胎盘,而是一个类似鱼尾巴的东西,尾巴很长,上面覆盖着薄薄一层细鳞,自然卷曲着,被我开始当成了胎盘。 我大吃一惊,原来这个坛子里供奉的,竟然真的是海神! 这个海神,竟然是一条真真正正的人鱼! 花衬衫这时候酒也醒了,慌忙用黑布把人鱼给盖住,推说现在太晚了,他马上就要回去了。 我和丁大也连夜回深圳了。 回去的路上,我和丁大各自想着心事,谁也没有说什么。 待分手时,他说,自己是唐山人,有不少亲戚经历过唐山大地震。他们说,其实在地震之前,当地就有许多预兆了。大蛇成群结队地爬到马路上,任过路的车碾压,躲都不躲;蝙蝠大白天就出来,撞死在电线杆上;溪水里的鱼呀,虾呀,都一堆堆得往岸上蹦,岸边白花花的摞了厚厚一层,全是死鱼虾。 他说:那些动物,就像刚才海里那些螃蟹一样,都不要命了。 我问他,什么意思? 他却反问我,有没有看到那个海神,它还活着? 我更加奇怪了,说那海神明明是死的,这东西怎么能活着? 他却摇摇头,嘴里嘟囔着:时候到了,时候到了。 又过了几天,我去他公司找他吃饭,却得知他跟我钓鱼回来后,连离职手续都没办,人就失踪了,公司还在到处找他呢。 真的,一直到今天,他都没有出现过。 我一直不明白,他去了哪里,以及他说的“时候到了”,又是什么意思呢? 第20章 藏地法事 前两年听到的一个故事,有点儿邪门,讲藏教的法事。 有个姑娘,父亲是青海那边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员,后来反腐,被双规了。 大家都知道官场的规矩,既然双规,那就肯定有事,就看事情轻重了。经人指点,他们去了青海着名的寺院,想找活佛祈个福。 那时,我正在青海玉树采风,在当地着名的活佛那儿,讨论关于藏地的神秘现象。 正在讨论的时候,这个姑娘和她母亲被人带进来了,想问活佛一些事情。 他们之间的对话是这样的。 官员夫人:我丈夫的官职还能保护吗? 活佛:…… 姑娘:要是官职保不住的话,我们家的钱还能保住吗? 活佛叹了一口气:人要是都没了,要钱和官职还有什么用呢? 官员夫人姑娘:…… 活佛:做一场法事吧。 第二天,我全程旁观了这场神秘的庄严的法事,也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亲眼见到超自然现象。 法事并不是在本寺举办,而是在一个很老的破败的寺院里举行的,由一个很老的喇嘛主持。 官员太太拿了一大包钱,问老喇嘛要买什么香烛等,她马上派人去买。 老喇嘛摇摇头,说做法事不要钱,但是需要向牧人支付一只羊的钱。 我们有些奇怪,做法事不都是需要香烛吗?为啥要买羊? 喇嘛并不解释,他走到了寺院外。 寺院很破,外面的围墙也早就塌掉了,到处长满了杂草,有个牧人就在寺院外放羊。 寺院外有一个类似祭坛的东西,差不多有七八米高,由一个二十多米长,一米左右宽的阶梯连接着。 这个祭坛已经半风化了,看着颤巍巍的,随时会倒塌的样子。 祭坛下,有不少羊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有的在睡觉,有的在吃草。 这时,老喇嘛开口了,他用的藏语,我听不懂,但是看起来像是先说了几句,然后开始念经。 虽然他只有一个人,但是样子很庄重,语气也很虔诚,把我们也感染了,大家每人说笑了,都老老实实地站在那儿。 就在他念完经后,他的手轻轻一挥,这时候奇迹出现了。 原本慵懒地躺在草地上的羊群,刷一下都站了起来。 然后,从里面走出来了一头羊。 那只羊,“看”了我们一眼(应该是看的老喇嘛),然后朝着祭坛走了过去。一步又一步,它走的很慢,却很坚决,最后一直走到了祭坛上,然后慢慢躺在了上面,一动也不动。 我们几个人都震惊了:这羊要干什么? 老喇嘛朝着牧人说了几句,牧人赶紧走上祭坛,拿刀子杀死了羊。 我就站在祭坛下,看得清清楚楚,那只羊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就这么安安静静躺在祭坛上,一直到鲜血流尽而死。 真的很震撼! 后来,我找机会问了问活佛,这是为什么。 活佛说,喇嘛开始念经时就告诉了羊群,有人犯了罪孽,需要洁白的灵魂和鲜血去赎罪。帮别人赎罪,自己也会获得功德,要是有羊愿意奉献,就自己走到祭坛上吧。 活佛说,那只羊牺牲了自己,下一世就会托生成人了,也是一件好事。 半年后,她父亲被放出来了,官职丢了,家财散尽,好在人没事。 突然想起活佛当时说的那句话:“人要是没了,还要官职和钱干什么?” 突然觉得大有深意。 第21章 达那寺 在玉树藏族自治州囊谦县西北端,青海与西藏的交界处,海拔4800米的地方,矗立着一座千年古寺,叫做达那寺。 普通人要去达那寺,简直就是一个极限挑战任务。 你需要先去西宁,然后从西宁做二十多个小时的长途车到囊谦县,然后再搭车去一百多公里的吉尼赛乡。到了吉尼赛乡,你还要找人帮你雇佣挑夫、向导、骡马,然后骑马过去。 这才刚刚开始。 要去达那寺,还需要三天左右的时间。 第一天,住在盖加寺,这是一座有四百多个女尼的大寺。 第二天,第二天,夜宿荒山,在绝对荒蛮的大山深处住一夜。 我必须要提醒大家,这里,很危险。 荒凉野蛮,高反严重,而且会有野兽食人。 你遇到其中任何一种危险,可能都会直接导致死亡。 每年都有很多人死在路上。 那为什么还要去呢? 因为,那里有神迹。 我30岁那年,就是误诊癌症后,在青海藏区游荡,后来有个导演介绍了这个寺院,建议我去住几天。 他当时说了几点: 这座古老的寺院坐落在四五千米高的大雪山深处,土夯墙,大门是整块巨木直接插在土夯墙里,极其巨大、古朴,神秘。 寺院外,野鹿环绕,松鸡成群,甚至还有狼群,不过狼群不会捕食寺院旁的生物。 又说,在大晴天时,这里会出现七色彩虹,照耀在大雪山上,佛光袅袅,仿佛仙界。 他最后说,当你在寺院沉思时,你会听到十万僧人在佛塔上诵经的声音。 我笑了,心想他还真是个虔诚的佛教徒,怎么老爱去夜总会呢? 当时也没多想,就想着去深山古寺住几天,看看动物也不错。 却没想到,这里真的有神迹。 不过实话实说,这个寺院没他说的那么浪漫,相反,还很危险。 首先,寺院没有通车的路,要先到一个寺院。 这个寺院叫盖加寺,有四百多个女僧人,类似汉人的尼姑庵,也是藏地最大的女尼寺。 你要先在这里住一夜,然后由2个女尼牵着骡马,带你骑马上山。 真的是骑马! 顺带说一下费用,雇佣马匹是20元钱一天,向导是50元一天。 三个人骑着马上山,山路陡峭,好多时候要下来牵着骡马走(客人不用下马),这样足足走一天,才能走一半路,还要在路上夜宿一晚。 夜宿深山很危险,这里是绝对原始荒蛮的深山,有野兽,狼、豹子,最危险的是大哈熊,也就是藏马熊。 大哈熊吃人。 每年都会有上山朝拜的人被吃掉。 所以要彻夜点燃篝火,吃酥油拌炒面,住在账房里。 账房只有一个,是给客人住的,两个女尼就在旁边随便弄几个树枝,搭一块雨布,就对付了一夜。 同样,给客人的马,也是当地最好的。 这里的人还都很淳朴,尤其是对于前来朝拜的外人,有种发自内地的爱护和尊重。 她们告诉我,达那寺上千年以来,上山朝拜都是这一条路,能由她们护送上山,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她们反复告诉我,寺院有许多神迹,寺院的主持也是一个转世大活佛,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他们当地人有了烦恼,都会去寺院拜一拜,找大活佛指点迷津。 我的事情,肯定没得问题,大活佛眼睛一眨,就能给我解决。 后来,一个喇嘛告诉我,在寺院修行的女尼是很苦的。 在修行期间,不仅完全没有收入,甚至连她们自己在寺院里的衣食住行等产生的费用,寺院都不负担,需要自己家里承担。 而且要去寺院修行,先要去寺院的牧场劳动一年,然后学习几年佛法,等这些全部完成后,还要在寺院做几个月杂役,才能被认可为寺中的一员。 真是很难想象。 这座寺院有四百多个女尼,主要是青年女尼,她们竟然都是这样坚持下来的。 信仰啊,尤其是藏地的信仰,真是一种不可磨灭的力量。 那个晚上,我枕在厚厚的牛皮卷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看着纯净的天空,闻着周围莽莽的丛林气息,以及高反带来的眩晕感,让我忍不住感慨。 人生真是奇妙,怎么也想不到,在我的人生中,竟然会有这样一次奇迹之旅,和两个女尼夜宿荒山,旁边是湍急的溪水,远处有狼在嚎叫,丛林里充满了各种声音,说不准还有虎视眈眈的藏马熊,竟然是为了一个看似很荒谬的说法。 我不由想起了高行健先生的《灵山》,主人公也是一个落魄的作家,被误诊为癌症,心灰意冷的他在漂泊的火车上,听人随便提起“灵山”,于是开始了漫长的寻找灵山的旅途。 迎接我的旅程,又是什么样的呢? 所谓的神迹,真的存在吗? 真的存在。 到了寺院后,我就被神奇的一幕惊呆了。 寺院外,到处都是动物,最多的是鹿,好多头鹿,在寺院外跳来跳去,有小鹿来回追逐着飞鸟,活泼泼,鲜活活,远处是庄重的雪山,云雾缭绕,美得像仙境。 我当时用手机拍了不少照片,后来给一个专门做动物保护的朋友看了照片,把他差点儿吓死。 寺院门口到处可见的鹿群,是非常珍贵的白唇鹿,旁边和藏狗战斗的羊群,是传说中的石羊。 在一旁骄傲地踱着步,一脸不屑看着鹿狗大战的一群山鸡,是雪鸡。 通俗点儿说吧,白唇鹿和雪鸡,都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石羊是二级。 这里的僧人也很可爱。 有个小沙弥很喜欢我,红扑扑的小脸,他很想和我说话,又很害羞,况且他也不会说几句汉话。 这个可爱的小沙弥用不标准的普通话一遍遍提醒我,晚上一定要跟他一起睡,因为:“熊……熊吃人……” 我有些不理解,熊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个年长的僧人告诉我,他们寺院是夯土墙,晚上经常有野兽进来找吃的,他们都会给它们提前预备食物,一袋青稞面,所以动物不会害骚僧人。 但是它们遇到落单的外人,会有可能吃掉这个人。 我以为他开玩笑,问这个小沙弥,他见过熊吃人吗? 他使劲点点头,掰着指头算:一个……二个……三个…… 所以,去达那寺前,一定要三思:你有可能会被熊吃掉。 不开玩笑。 达那寺在当地很有名气,经常有藏民骑着马,翻越大雪山过来恳请活佛答疑解惑。 青海这里,地广人稀,经常遇到许多非常邪门的事情,说出来让我们内地人很难理解。 这里的活佛也很特别。 首先他是几世的转世活佛。 关于活佛转世,灵童认证,有一系列很专业、复杂的认证说明,不是教科书一句“金瓶掣签”就能解释的。 藏地好多事情,确实很让人难以理解。 我举个例子,阿边活佛在被认证为转世活佛之前,做了21年牧民,那么为何最后确认他是活佛呢? 首先,在上一任活佛转世前,他会留下很确切的说明,自己会降生在哪里的哪一户人家,父母分别叫什么名字,甚至包括家里有多少头牛,这样确切的信息。 当然了,藏族人名字都差不多,而且地方很大,所以好多时候,会找到几个相似的孩子。 那么还有验证方法,就是活佛在转世之前,会将一件最珍爱的东西藏起来,有可能是一个手杖,也有可能是一卷经文。 那么转世灵童要在进入寺院后,第一时间找出来。 这两个完成之后,还有最后一关,这个也很难。 就是活佛转世之后,会忘掉前世的记忆(佛法),那么需要帮他把记忆找回来。 如果灵童还小,那还好办,就让教派最博大精深的老喇嘛重新教他,他很快就会记起来,在佛法上达到新的高度。 但是,如果年纪大了,就需要闭死关。 达那寺是白教圣地,他们在大雪山深处有一个密宗洞,终年积雪,非常荒凉,密宗洞里全是用金粉写成的珍贵经文,转世僧人会被金刚喇嘛送到这里,佛法不成,不得出关。 这个活佛,就在闭死关多年后,从容走了出来。 嗯,确实很神奇。 我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就见证了许多近乎神迹一般的事情。 首先是寺院的大门。 前面说过,寺院的围墙是古老的夯土墙,那两扇木门是两块完整的巨门,直接卡在夯土墙上,没用一钉一卯,竟然卡得严丝合缝,历经千年也没有任何变形、坍塌,可以算是建筑史上的奇迹了。 当地藏民,在遇到悬而未决的事情,都会来寺院里问问凶吉。 他们很信这个。 婚丧嫁娶就不用说了,甚至连要不要今天出门赶集,要不要明天去卖羊这种小事,他们也习惯了骑着马跑去寺院里问问。 他们不问活佛,问的是寺院的大门。 是的,你没有看错,他们问的是那两扇巨木。 到了寺院后,大门是紧闭的,你轻轻一推,大门应声打开,那就万事可成,只管下山去做。要是事不可行,那这两扇巨木便会沉重无比,要使劲推好多下,才能勉强推开。 其次,就是这座寺院供奉着一个神话人物的灵塔。 这句话其实很有问题。 神话人物,当然是不存在的,就像咱们汉族的孙悟空,家喻户晓,也是不存在的。 藏族也有一个类似孙悟空的人物,降妖除魔,翦除黑暗,叫做格萨尔王。 让我们看看,格萨尔王是什么人吧。 根据百度百科介绍: “格萨尔王在藏族的传说里是莲花生大士的化身一生戎马,扬善抑恶,宏扬佛法,传播文化,成为藏族人民引以为自豪的旷世英雄。 格萨尔王生于公元1038年,殁于公元1119年。一生降妖伏魔,除暴安良,南征北战,统一了大小150多个部落,岭国领土始归一统。” 嗯,莲花生大士的化身,一生降妖伏魔,而且他的英雄事迹都是由“天授诗人”传播的,很明显,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神话人物嘛。 但是,藏族人不同意。 他们说,格萨尔王真的存在。 他们的理由之一,就是格萨尔王以及他手下30大将的灵塔真实存在,还有格萨尔王用过的铠甲、头盔、毡帽和盾牌,以及用狼毒草特制的纸张,用金粉写成的经文。 而这些遗物、灵塔,就在达那寺。 从达那寺后山,顺着剥落的古老的石阶继续往上走,在海拔5200米的高度,就能看到几十座灵塔,灵塔里全是圣物,有各种绝美的佛像、宝石、擦擦(模制的泥佛或泥塔)、珍贵经文,由僧人日夜看守。 这些文物,已经通过了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所用碳14测定,时间是公元1115年±70年的宋代文物,这个时间和传说中的格萨尔王时代完全一致。 我当时问活佛:按照《格萨尔王传》的说法,格萨尔王在功成名就后,应该是重回天界了,为什么还会出现灵塔? 活佛说:格萨尔王临走前留下过一句话,“当黑暗再次笼罩大地时,我会重返人间。” 我笑了。 民间传说总是会留下一个扣子,给人们一个美好的期待。 看来,格萨尔王真的是一个传说了。 我却怎么也没想到,我错了。 格萨尔王……好像真的存在。 第22章 大伏藏 讲一个发生在青海的诡异故事。 好多人认为,藏族文化保存最好的,当然是西藏。 其实不是。 因为旅游业过度开发,政治等原因,西藏更像一个旅游景点。 而青海,才是藏族传统文化保存的最好地区。 说到这里,好多人可能会有疑问,青海?那地方除了青海湖、油菜花、牦牛肉还剩下什么? 还有很多。 有草原、雪山、圣湖、高僧、密宗,还有古寺。 尤其是古寺。 青海有多少古寺? 没有人知道,一座座古老的寺院,隐藏在层层叠叠的大雪山中,屹立千年而不倒。 动物活得久了,会成精。 人活得久了,会成仙。 那寺院活得久了呢? 会留下一些秘密。 尤其是传承了上千年的古寺,每一块砖瓦下,每一道刻痕下,都隐藏着一个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说几个关于寺院的秘密吧。 在宁夏一座古寺中,在修复一道二米厚的夯土墙时,发现墙里竟然封了成百上千枚人骨头,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形成了一座让人毛骨悚然的骷髅墙。 在河南开封,清理黄河古道,在七米多深的淤泥下,发现了一座汉代晚期的古寺,在寺院后殿的一座佛像下,发现了一个非铁非铜的棺材,棺材非常精致,上面雕刻了许多精致的纹路。 神奇的是,那些纹路并不是通俗的龙凤、花鸟,竟然是非常标准的几何图形。 要知道,几何学说是在明朝后期,由葡萄牙人马可波罗传过来的,汉代是不可能出现这种图案的。 但是,那个棺材上确实就雕刻的这些。 更神秘的是,在棺材的合缝处,浇筑了铁水,封得死死的,像是要把什么强行封印在里面。 后来,专家费了好多力气,才将棺材打开,发现棺材里躺着一只簸箕般大的蛤蟆,而且那只蛤蟆还活着,瞪着血红色的大眼睛,阴森森地看着大家。 在棺材内壁,雕刻着一幅幅非常精密的天文图,后经专家鉴定,发现那雕刻的是非常精密的银河星系图,甚至放大一百倍,还能看得清清楚楚,这当然不是当时的科技所能做到的。 究竟是什么人,制做了这样一个神秘的天体棺材,又将一只巨大的蛤蟆封印了进去?那个天文图又是什么意思? 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我们接下来要讲的故事,就源自青海一座千年古寺,这座古寺中隐藏了一个更大的秘密: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神仙? 你别笑,我是认真的。 说这个故事之前,得先讲一个另外的故事。 这个故事发生在七八年前。 那时候,我还年轻,在北京过着典型的单身汉的愉快生活,日子清闲,工作边缘,除了钱,什么都不缺。 当时,我常参加绿夜的活动,和一群和我一样穷且益坚的小伙伴们一起玩耍。 玩户外的人大都是年轻人,白领,大学生居多,也有低调的富豪、艺术家、神棍,三教九流,啥人都有,大家一起露营探险,烧烤吹牛,快活得像一堆跌进松树心里的毛毛虫。 当然了,最刺激的还是“混帐”。 玩户外的肯定知道“混帐”。 好多年轻姑娘独自参加户外活动时,不敢一个人住,就和别人合住一个大帐篷。 所以玩户外的男青年,砸锅卖铁都要搞一个大大的帐篷,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了,想“混帐”的前提,首先是姑娘不敢一个人住,其次还得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氛围,就是所谓的情调了。 情调好说。 晚上,在苍茫的荒野里点燃篝火,火光熊熊,天空是一派墨绿色,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野兽低低的叫声,烤的吱吱冒油的羊腿,泛着白沫的啤酒,混合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姑娘们红扑扑的小脸,大家吵吵嚷嚷,气氛就有了。 那么,如何让姑娘不敢一个人住呢? 那就靠我了。 不吹不黑,我当年绝对是户外圈的明星人物,因为我特别善于讲恐怖故事,起承转合,铺陈过渡,每每吓得姑娘们花容失色,打死都不敢自己单独住,最后倒是成就了不少小情侣。 所以,每次兄弟们有了久攻不下,就差临门一脚的妹纸,都要拼命邀请我,希望我能帮他们解决一下。 哎,年轻真好啊,好怀念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 那次周五下午,老黑(就是上个月去泰国营救少年足球队的那个英雄,当年他还是个猥琐男)就火急火燎地给我打电话。 说是有个土豪简直傻得没边,非要参加咱们的篝火晚会,说是只要你参加,丫给咱们俩一人赞助一整套始祖鸟的行头! 我严词拒绝:那傻帽土豪是不是骗了姑娘?那不行,咱们不能害人! 老黑在电话那边兴奋得叫起来:我还真问了,人家说跟姑娘没关系,就是喜欢听鬼故事,到时候你丫开足马力给他整几个,保证他人仰马翻! 我随口答应一声,说行啊,不过两套行头得让我先挑! 这年头啊,好多有钱人都是吃饱了撑的,五星级酒店住腻了,就想感受一下原汁原味的宿营生活,被虫子咬一身疙瘩,还乐呵呵地甩下一大堆票子。 他要来,那就来呗! 没想到,这次的土豪并没有像以前那些大款,自己开一辆悍马或者牧马人,而是选择了和我们一起做大巴。 而且他死活拒绝了老黑的好意,不愿意做专座,非要和大家挤在一起,说这样才有安全感。 这就很奇怪了。 这个土豪是个胖子,脖子上,手腕上挂满了佛像、念珠,不时自己用手捻着佛珠,还念念有词。 他的两只眼乌青乌青的,虽然车里开足了空调,脸上还是流着虚汗,而且是不是会猛然抬起头,惊恐得看着周围,像是极度恐惧着什么。 我有些奇怪,他要是害怕什么,应该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才对,为何还要跟着我们露营,而且还指明了让我去? 难道说,他害怕的还不够,要听我讲一个更恐怖的故事? 没想到,我错了。 这个人,并不是要听我讲故事,而是要给我讲一个故事。 而那个故事,是我这辈子所听到的最恐怖的故事。 因为,那并不是一个故事,而是一个诡异之极的恐怖事件。 我们露营的地方在云蒙山。 云蒙山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 这里地处密云县和怀柔区交界,荒蛮偏僻,民风彪悍。 抗日时期,村民自发组织了游击队,日本人围剿了好多次,都奈何不得,因为这里有不少山洞,尤很神秘。 这山上经常有人失踪,尤其是单身的探险队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人说,他是被野兽(这里有狼,甚至豹子)叼走了,也有人说这里是毒贩子交易的地方,被那人撞见,于是被灭口了。 有一年,北京有个老师在这里失踪了,北京户外圈发动力民间力量搜山,上千个领队把云蒙山翻了个底朝天,我们都参加了,当时我们找到了一个竖井一般的洞穴,揪着胆子下去看看,底下全是骷髅头,码得整整齐齐的,呈一个个金字塔形,特别诡异。 还有一些大洞,又像防空洞,又像秘道,好多堆放着诡异的东西,有黄纸符纸、朽烂的骨头,锈死的刀子,很怪异。 这种环境,也是最好泡妞的地方。 那一天,篝火点起,我便依着这地形山势,先讲了几个村民智斗日本兵的故事,接着就是山鬼怪物的故事,听得妹纸们娇喘连连,纷纷向身边的汉子身上倒,引得汉子们纷纷给我翘大拇指,就差给我跪下了。 功毕,我心满意足地站起身,在旁边活动活动腿脚,就看见那个土豪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旁边,眉头紧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完全没听我讲故事。 老黑在旁边给我挤眉弄眼,连做手势,意思那一套始祖鸟装备,就看我这一回了。 狠狠瞪了老黑一眼,我也在土豪旁边坐下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想问问他想什么呢。 没想到,我刚碰到他的肩膀,他整个人猛然就炸了,猛然一声尖叫,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也有些恼火,想着去他娘的始祖鸟吧,感情这是个神经病啊,老子还不伺候了! 没想到,那人反应过来,赶紧追上来,讪讪地道歉,情真意切,后来甚至有点儿卑躬屈膝的意思了,死活拉着我的手,要向我请教几个问题。 他问的,是我前几天参加户外活动时讲的一个故事。 故事说的青海藏区一座千年古寺,寺里供奉的灵塔被盗后,几个盗宝贼全被诅咒追杀,最后一个个诡异死掉了。 这种宿命论的故事其实有很多,只不过这个故事的死法比较诡异,一个是被鹰群啄空了脑壳而死,一个被群蛇咬死,还有一个在过江时被“铁头龙王”(巨鼋)撞翻小船后生吞而亡。 没想到,这个土豪竟然对这个故事感兴趣。 他直勾勾盯着我,紧张地问我:“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一愣,这个故事还真不是我编的,是我一个信佛的朋友讲给我的。 土豪突然就激动了,死死抓住我的手,使劲晃着:“是他!肯定是他!你快带我去找他!要不然,我就得死,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我想着完蛋了,这哥们儿今天肯定没吃药,搞不好还是从安定医院跑出来的。 这可怎么办? 待会儿得招呼老黑按住他,精神病杀人还不犯法,不知道被精神病打伤了算不算工伤? 正想着,那哥们突然就正常了,他犹豫了再三,然后严肃地对我说:“那个故事,并不是一个故事。” 我彻底晕了:“不是故事?那是什么?” “那是真事。”土豪斩钉截铁地说。 我搞不明白了,那个土豪急得满头油汗,最后终于说了实话。 他说,我说的那个故事,并不是一个故事,或者说这个故事是根据事实改编的。 事实上,确实有一伙人去了青海某一个寺院,盗了灵塔,然后也确实遭到了诅咒。 我先是觉得他脑子有问题,现在更加确实了,他不仅脑子有问题,还是个幻想狂。 没想到,他却急了,说了实话,当年盗取这个寺院灵塔的,是他爷爷,他们家后来也真遭到了诅咒,死人了,还不止一两个。 我才认真了,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说,他爷爷当年是盗猎的,在青海那边盗猎藏羚羊,后来无意中发现了大雪山梨隐藏着一个寺院,在跟喇嘛的交谈中,听说山上供奉着宋代的灵塔,于是打了歪主意,偷偷上山盗了灵塔。 老喇嘛说过,这些灵塔是神迹,是决不能动的,如果动了,就会受到诅咒,受鹰啄、鱼吞、蛇噬、狗撕等酷刑而亡。 我笑了,鹰啄、鱼吞、蛇噬、狗撕,这简直比埃及金字塔的诅咒还不靠谱嘛。 但是土豪却很认真了,告诉我,诅咒是真的,而且已经降临了不止一次。 他说,他爷爷打开灵塔后,连夜下山时,就被一群大得吓人的鹰群追逐,当时就有两个同伙被巨鹰啄烂了脑壳,死在了那里。 他们侥幸抢了一辆铁皮车,吃喝拉撒都在车里,好容易才走了出来。 后来到了甘南黄河口,大家上了渡船,结果小船到了中间,就开始打旋,水下咕嘟咕嘟冒着成串的水泡,半个江面都黑了,船老大杀光了船上的鸡鸭牛羊抛到水下,都不管用,后来就有一个小山包一样的怪物浮出水面,把渡船给撞沉了。 好在土豪哥爷爷的水性不错,死死抱着一块木板,不知道喝了多少黄泥汤,总算熬了过来。 他活着回到内地后,马上变卖了古董,去了南洋,后来开始投资橡胶园、工厂等,渐渐成为了一方巨富。 他们都以为诅咒总算过去了,结果没想到,才刚刚开始。 几十年来,他们家族的人,总是莫名其妙地死掉,有人在泰国旅游时被毒蛇咬死,有人在夏威夷潜水时被大白鲨咬成了二截。 最邪门的,是土豪哥他父亲,他半生谨慎,有可能遇到危险的地方绝对不去,连池塘都不靠近,结果竟在动物园参观时,被几只秃鹫攻击,当场把眼珠子给啄了出来,人还没送到医院,就已经不行了。 后来动物园检查后,发现笼罩在鹰山上的铁丝网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动了,那几只秃鹫从铁丝网里钻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会攻击土豪父亲,并给了巨额赔偿。 土豪心里明白,这就是诅咒,诅咒一直都在。 而他,已经是家族最后一个男人,而诅咒的最后一个环节一直没有到来,就是狗撕。 他说,他能感觉到,那些狗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后来他也相通了,自己是中国人,诅咒也发生在中国,跑到哪里也没有用,干脆就回来等着,看看什么狗会来撕开他。 说完,他恶狠狠地笑了,想要吞掉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刷一下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精致的弓包,迅速组装成了一把弓弩。 我也玩过一段时间弓弩,他那个是美国巴力公司出品的“掠夺者”,差不多是这个星球上威力最大的冷兵器了,是北美猎杀棕熊的武器,号称可以掠夺走陆地上一切生物的生命。 我也有些紧张。 首先是他的故事确实有点儿惊悚,其次就是这把弓弩。 就凭这把弓弩,我相信别说是狗,即便是藏马熊来了,也得饮恨当场。 土豪越说越兴奋,他开始神经质一般摆弄那把弓弩,时不时做出瞄准射击的姿势。 我看他不太正常,想着赶紧找个机会脱身,这时,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闷哼声,接着是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像什么动物在毫不顾忌地咀嚼着什么,把巨大的骨头嚼成了碎片,然后无所谓地吐在了地上。 我们两个人同时抬起了头,土豪更是咔嚓一下将掠夺者上满了弓弦,朝着声响处瞄准了。 抬头看去,在幽暗的月光下,在旁边的溪水旁,卧着一只巨大的仿佛小山包一样的巨兽,它抬起了黑黝黝的头颅,有意无意地盯着我们,毫无顾忌地咀嚼着一个……牛头骨…… 我忍不住低吼了一声,连连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上。 土豪早就丢掉了弓弩,拼命嚎叫着,连滚带爬地往后跑,仿佛地狱恶鬼在追逐他一般。 我丝毫没有嘲笑他,反而庆幸他丢掉了那把弓弩,没有向那只巨兽做出任何挑衅的动物。 因为,那是—— 那是,那是一只巨大的狗。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大的狗的话。 它足足有半间房子那么大,四肢像熊一般粗壮,看着我们俩惊慌失措的样子,它满不在乎地摇晃着脑袋,随便撞倒了几根拦在身前的大木头,缓缓站了起来。 就在它站起来的一瞬间,我才发现它身后还有还有一个人,像是坐在溪水边洗脚,身体纤细、姿态优雅,但是距离太远了,看不清楚。 没多久,那个人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带着那只巨兽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的冷汗终于掉下来了,想起了土豪说的那个诅咒: 这只小山包一样的巨犬,是要去“撕碎”土豪了吗? 还有,它身边那个人又是谁呢? 来不及多想,我赶紧去找老黑,让他别管那个什么狗屁始祖鸟了,赶紧安排那个土豪回去,搞不好我们几个都要成狗粮了。 老黑见了我,一脸贼笑:“嘿,土豪哥还满意吗?是不是欲仙不能,欲死不得?” 我:“黑哥,告诉你一个秘密。” “啥秘密?”老黑不以为然,“我告诉你,我现在全部的身体和灵魂都献给了土豪哥,献给了伟大的始祖鸟装备!不过你先说说那个秘密,倒也无妨!” 老黑打死也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么大的狗,他是学生物学出身,反复给我科学洗脑,说绝对不可能,这世界上最大的狗才多大?除非是远古的犬熊,它能长到300kg,3米长。 我定定地看着他:“黑哥,这个世界,真的玄幻了……” 老黑:“安定医院真的挺好的,我认识一个大夫……” 我百般解释,可以说威逼利诱,终于说服了他,带人找到了土豪哥,而且连夜安排司机带他下山了。 土豪哥这时候已经崩溃了,他把自己藏在一个山洞里,吓得话都不敢喘,也因为他这种怪异的表现,才让老黑重视起来,连夜安排了一辆越野车送他下山。 我的心一直紧绷着,一路和他们通着电话,一直到他们下山,到了市区,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别管是巨獒还是犬熊,它总不可能在长安街上当街撕碎一个人。 挂了电话,我也有些恍惚,随意顺着小路走了一会儿,小路弯弯曲曲,在山谷上盘绕,前方有一条白亮亮的小溪,在山涧流淌,溪水旁有一堆伐倒的木材,月光下显得格外温暖。 刚转过一个弯,就看见前面有一个妹纸,斜倚在一棵伐倒的大树上,静静地抽着烟,慵懒又神秘。 她低着头,的长发随便挽在一起,露出了一寸脖颈,一抹惊心动魄的白。月光流水一般在她身上流淌,美得像一幅油画。 我突然有些心动了。 我轻咳嗽了一声:“哦,今晚的月色很不错哦!姑娘也是一个人吗?” 她没有说话,身子动都没有动一下。 我:“姑娘,你抬头看看,我们头顶的星空是如此深邃而神秘,我们此刻在这个荒原上,你不觉得很孤独吗?” 她还是没有说话。 我:“……” 我只好使出了杀手锏。 我:“我们在仰望星空的时候,星空上会不会有更高级的生命体在仰望我们呢?” “你,是在对我说话吗?”她终于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我。 我终于看到她的面庞。 那是一张异常夺目的面孔,白皙的面孔,高傲的前额,挺直的鼻梁,长发盘在头上,戴着一个造型怪异的藏饰,上面镶嵌着一个绿色的宝石,看起来特别又尊贵。 她径直走到我面前,一点点靠近我,然后贴着脸问我:“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突然有些紧张了,结结巴巴地说:“我……今天月色不错啊!那个,我其实只是路过……哦,对,我想借支烟!” 她点点头,摸出了烟盒递给我,但是烟盒已经瘪了。 我对她耸了耸肩,终于扳回一局。 她有些懊恼地摇晃了一下脑袋,然后突然得意地笑了。 她狠狠吸了一口烟,然后把剩下的半只塞到了我嘴里,用一种略带着一些奇怪的口音说:“现在,你可以走了。” 姑娘怪异的举动,一时间把我给弄懵了,我几乎傻愣在那里,好久才意识回来,匆忙回到了篝火处。 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美丽而凌厉的姑娘,不由被她迷住了。 回去后,越想越不对劲,我赶紧给老黑打电话,问他那姑娘的情况。 没想到,老黑却一脸诧异,跟我保证这次出团绝对没这个姑娘,他甚至拿出名单,跟我挨个确认,确实没有。 我大吃一惊。 我们来之前特别确认过,这附近只有我们一支队伍,难道那个姑娘原本就在这里?! 可是,这里可是云蒙山最深处,周围荒芜人烟,我们也是花费了大半天时间才来到这里,那个姑娘又是如何来的呢? 想着溪水旁那个黑黝黝的巨犬,我心里猛然慌了,一把推开领队,匆忙跑过去。 澄静的月光下,小溪哗哗流淌,一棵棵被伐倒的大树摞在树边,周围荒凉而荒芜。 远处,一只狐狸在月光下奔跑着。 哪里还有那个姑娘? 我失神地跑过去,踏在溪水中,大声喊着,惊慌的队员们纷纷跑了出来,我们找了整整一夜,甚至报了警,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姑娘。 而那个土豪,也彻底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后来,我多次参加过各种云蒙山野营甚至搜救活动,但是却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姑娘。 而那个姑娘给我留下的半支烟,也被我珍藏了起来。 后来,一个精通烟草的朋友看了那只烟后,大为惊奇,说这支烟是纯手工打造的,烟丝也很特别,味道浓郁而古怪,属于他从未听说过的烟丝,问我在哪里买到的。 我黯然一笑,岔开了话题。 本来以为,这个姑娘就像很多人一样,寂然无声地消失在了我的生命中,却没想到,我竟然又见到了她,还是在那样一个神秘的地方。 第23章 嘎巴拉 这是好多年前听到的故事了。 那时候,青藏铁路还未开通。 要去西藏,要从公路走西宁,过青海,从格尔木搭皮卡车,顺着青藏公路进入西藏。一路上,要经过昆仑山口、西大摊、五道梁、唐古拉山口,也会经过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 路边有成群的野驴、野牦牛、藏羚羊,还有好多奇奇怪怪的野兽好奇地看着你,仿佛进入了童话世界。 这条路十分凶险,好多地方平均海拔都在四千米以上,高原反应很强烈,好多人直接把脸憋成了紫萝卜,死在半道上了。 没办法,当年入藏就是这样,无限风光在险峰,想看到最美丽的风景,就得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 我就是在一次进藏途中,听到这个故事的。 那次去西藏途中,有一个老头,差不多六七十岁了,身体虽然还硬朗,但是那么大年纪还要去西藏,确实很危险。 在旅途中,我尽量多照顾了照顾他,等到拉萨分开时,老人死活要请我喝青稞酒,酒至酣处,他给我讲了一个郑州某机关的真实故事,类似诅咒一般,非常传奇。 老人是典型的黄河子弟,祖上几代人都在黄河上讨生活,打鱼,摆渡,织网,救人。 黄河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存在,大家在电视里看清朝剧,有兵身上穿的服装,上面写了一个“勇”,有的写了一个“兵”,其实还有一个特殊的兵种,是写着“兵”,这就是中国最神秘特殊的“河兵”,专门守黄河的。 大清朝时,康熙帝特批粮饷,“战二守八”(战银每月一两五钱,守银每月一两)招募河兵,待遇非常丰厚。 他祖上是第一批加入的,后来家族就没有脱离过黄河系统。民国,袁世凯主政黄河时,裹“镇海沙”(祭奠黄河的仪式),修大王庙,迎黄河大王时,他爷爷就站在一旁伺候着。 蒋介石始建黄委会,主持工作的是孔向荣,是山东曲阜孔氏八房的后代,也是当时四大家族孔祥熙的堂哥。 那时,他父亲就在孔向荣身边当差。 这个老人打小儿生在黄河边,长在黄河边,后来工作时去了黄委会,经历过各种黄河怪事,最让他害怕的,还是当年黄xx发生的邪门事件。 那是54年,河南将省会从开封迁到郑州,黄xx也跟着迁到了郑州,就是现在的黄xx。 老人说,你别看现在它现在地段不错,刚迁过去时,那里是一片乱坟岗子,老坟圈子里长着一棵棵合抱粗的古槐树,得几个人才能抱过来。 那古槐遮天蔽日,将阳光挡的死死的,三伏天打树底下走过去,都觉得冷风飕飕的,身上能起一层鸡皮疙瘩。 槐树招鬼,那上面总落着成群的乌鸦,有时候半夜三更,老鸦群会突然集体凄厉地叫起来,呜呜咽咽,非常瘆人。 据说这些古槐树成精了,成了树仙,很灵验,有求必应。那古槐上,缠着一条条红布,拴着小孩的鞋子、衣裤,这是在给丢魂的孩子招魂。 他说,后来他才知道,这些古槐所在的地方是商代旧城址,有三千多年的历史。 58年,这里修建紫荆山公园,工人在挖地基时挖出来了一大缸铜钱,后来偷偷卖给了前来旅游的老外,发了笔大财! 61年,国务院公布了首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当中就有它。 不仅仅是古槐,在黄xx附近,还有一个天坑。 这天坑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我们甚至怀疑是陨石坑,反正大坑附近几十米寸草不生,土色呈砖色,像是被烈火煅烧过一样。 天坑差不多有一个小池塘那么大吧,极深,坑内有一个泉眼,往外咕咕地冒着泉水,还是寒泉,冰冷刺骨,走在附近都觉得冷气直飙。 据说,黄xx附近的风水就被这些老槐和天坑破坏了,所以每年都会死人。说起来,那些年黄委会也确实闹得邪乎。 刚搬到这里没多久,有人半夜爬起来小便,不知道怎么回事,溺死在了天坑里。第二天捞上来一看,尸体涨得有牛皮筏子那么胖。 接着又有一个东北领导,他是个胖子。胖子怕热,三伏天里贪凉快,晚上索性卷了凉席去古槐树下睡。 结果第二天,他确实凉快了,整个人都冰冷了,死了都有几个小时了。 大家开始还以为是意外,后来陆陆续续又死了几个人,有人因为车祸,有人突发急病,反正都是横死。 事情就传开了,有的说这里犯了冲,这地底下埋着太岁,太岁头上动土,那还有安生的? 还有人说,一到半夜,那天坑里就会传来女人惨兮兮的哭声,还有人说路过天坑时,往里面一瞅,结果却看到了一副血淋淋的面孔。 共产党不迷信,但是也拗不过怪事老折腾,后来就托了关系,从南方的劳改农场秘密接来了一个被当成牛鬼蛇神打倒的老头,让他帮着看看 那老头吃饱了黄河鲤鱼,踱起四方步,口里念念有词,用罗盘定了方位,朱砂抛入天坑,测了风水天位,最后拈着胡子指导我们,说这里挨着黄河口,犯了河煞,让我们找一个山东人坐镇这里,才能压得住河怪。 他说:天下龙脉,始于昆仑,终于泰山,所以山东血气足,出好汉,也出流寇,梁山泊造反那是早晚的事情。 所以山东人命硬,只要有一个山东人坐镇这里,再请一块泰山石镇住河妖,那一切牛鬼蛇神都不敢侵扰了。 他说得有理有据,让我们深为折服,忙组织人手用了整整二十两卡车的生石灰填满了天坑,待那热气散了,又铺了一层两米厚的黄河淤泥,在淤泥上栽一小片桃树,桃树下沏一个水泥池子,养了九尾金翅金鳞的黄河大红鲤鱼。 接着紧急从山东借调过来一个领导,并让他从泰山请过来一块正南方的泰山石,石头上方方正正写着五个大字:“泰山石敢当”。 那块石头摆在鱼池前面,五行字正对着黄河古道,以泰山之势牢牢压住。 据那老头讲,这是摆了一个风水局,有树、有石、有水、有鱼,藏风避水,九鱼开道,只要能挡过煞气冲天的头七,以后就都相安无事了。 我们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天,发现这个风水局确实管用,那女人哭的声音也没了,死人也没有了,甚至从古槐下走过也没那么冷了,九条红鲤鱼在水中悠悠游动,悠闲又自在。 就在我们都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时,谁也没有想到,竟然又出现了一件诡异至极的事情,这件事情直接把这里推成了郑州第一大邪地。 那是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半夜三更的,突然就咔嚓咔嚓打了几个闪电,就下起了大暴雨,真是暴雨倾盆,黄河怒吼。 当时是一个女同志值班,领导怕她害怕,就叫了我们几个年轻人去单位陪她。 那雨水是真大啊,用强灯光一照,大雨中影影灼灼,古槐树粗大的树枝在雨中挥动犹如巨蛇,白亮的雨点足足有玉米粒那么大,连成了一道道手指粗的雨柱,浓密得灯光都透不过去。 按说大秋天的,很少会有这样大的暴雨,我们几个也担心黄河会出事,一晚上都没敢睡。 那个女同志是蒙族,人很恬静优雅,给我们烧了一大锅蒙古砖茶。 蒙古茶砖是先烧开一锅水,然后将大拇指大小的茶叶扔进去,煮开后将上面的茶汤舀出来,浇进牛奶喝。 我们当时还年轻,几人就这样喝着砖茶,在雨夜中胡侃着国家大事,民族命运,现在想想,也都挺温馨的。 说到这里,老人很有些感慨:咳,那些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后来我离开了黄委会,去了好多地方,西藏、新疆、漠河,在那些地方,大荒地里,成天看不到人影,包里经常塞几块砖茶,煮开就能吃,压饿。 藏区的砖茶是往里面加花椒、青盐、牛奶,又大又硬,像块石头,得用斧头才能敲开,就像饭一样,顶饿。 不过怎么说呢,我喝过那么多地方的砖茶,总觉得和那天晚上在黄委会喝的不是一回事。 老人眼角有些湿润了,他点了一根烟,有些伤感,说,一晃,我离开黄委会都几十年了,那个姑娘也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她还记得我吗? 又抽了几根烟,他才缓过劲来,继续说:第二天清晨,我们起来一看,外面的水都能漫过膝盖了,大家出去检查了一下,黄河倒没事,我们黄委会又出事了。 确切地说,又死人了。 这次死的是一个女人。 按说那年头,死人我们也见得多了,横死的也见得多了,什么淹死的,吊死的,撞死的,毒死的,但是我们却从来没有见过那样诡异的死法。 她是投河而死。 她投的河,就是原本被我们用生石灰和水泥死死封住的那个天坑。 也许是因为大雨冲坏了水泥层,也许是有人故意破坏了天坑,反正原本被堵得结结实实的天坑全部被冲开了,借着雨水形成了一条长河,长河上飘着一抹水草。 走近一看,那不是水草,是女人散乱的头发。 大家顿时慌乱了,警察先找了一个长钩子钩住头发,却拉不动,实在不行就悬了赏,让路过的一个乞丐下水去,将那女人拖了上来。 那女人一上来,我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穿了一身鲜红色的像唱戏的那种大袍子,头上套了个大红布袋子,身上绑着一块大石碑,就这样跳进了天坑。 那个山东领导正了正眼镜,蹲下身看了一下,忍不住叫了起来,那个女人身上绑的大石头,就是他从山东请来的那块泰山石。 后来有人掰着手指头仔细算了一算,从我们用生石灰堵上了天坑,到那个女人横死,不多不少,正好七天。 再回想一下,那老头临走前说,只要泰山石能挡住前7天的煞气,就没事了,看来最后还是没挡住。 唉,老人叹息,那时候啊,这天坑、古槐可没少折腾我们。 直到有一年盛夏,一个去雍和宫朝拜的独眼喇嘛路过这里,又饥又渴,晕倒在古槐树下,我将他扶到黄委会,给他讨了些干粮稀饭吃了。 他休息了一会后,挣扎起身子去了天坑处,将自己脖子上戴的一串念珠抛入了天坑中,又挨个给我们合十祈福后,坚持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了。 说来也怪,从那以后天坑的冷泉就断了,再也没有咕咕的冒水了,后来被我们当成垃圾坑给填平了。 好多年后,我去西藏旅游,在三大寺的哲蚌寺门口遇到了好多老喇嘛,都慈眉善目地给我合十,我也还礼,后来和一个老喇嘛聊到那个独眼喇嘛的事情,才知道原来那个事情并不简单。 当时独眼喇嘛抛到天坑的念珠,叫嘎巴拉念珠,是用人骨做成,为西藏喇嘛的修行至宝。 尤其是当年的嘎巴拉,可不是普通人的骨头做的,是用修行一辈子的喇嘛头盖骨做成,佛法加持,佛骨浸身,可避一切乱力神怪。 后来,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我又一次在西藏遇到了那个喇嘛,也了解了他那只独眼的故事。 从此以后,我每年都要去西藏一次,去看看那个老喇嘛,也算是一种修行。 听完这个故事,我非常感慨,在那反复想着古槐、天坑、女鬼、喇嘛,后来忍不住恳求这老人带我去见见那个独眼老喇嘛。 老人当时是满口答应了,并当晚跟我住进了同一家酒店,约好明天一起过去。可是等我第二天起床后,却发现他的床铺空空,问了问服务员,才知道他早已经离开多时了。 没想到,后来我又遇到了这个老人,以及他口中的那个神秘的独眼喇嘛,那就是又一段故事了,以后会讲。 第24章 凶宅 前几年,我在燕郊买了个院子,后来才知道是个凶宅。 不仅院子凶,整整一个胡同,几乎每家都有横死的,而且死因诡异邪恶,有服毒、投河、车祸、凶杀,还有全家死绝的。 去年年底,这个胡同还上过特大新闻,朝阳区十八里店白墙子村火灾,被活活烧死了几个人,也是出自这个胡同。 有几个人,还是经常路过打招呼的,真是阿弥陀佛。 原本以为,凶宅只是风水不好,比如老槐树招鬼,门前干涸的池塘有问题,或者缺一个镇宅的石兽,那就请所谓的高人看看,改动一下,不就得了。 后来才发现,这个事情还真不简单。 故事要从头开始说。 几年前,我和老板闹别扭,其实就是屁大点儿事,但是大家都很骄傲,谁也不肯低头,这么僵持着也尴尬,我索性潇洒点儿,直接不辞而别了。 走的时候,给他留下了更潇洒的四个大字:“缘分,尽了。” 封金挂印后,我就带着十三只加菲猫回了北京,想着薄有积蓄,几年不上班也饿不死,干脆休养一下生息得了。 正好朋友圈一个中介在紧急转让一个五百平的老院子,院子在燕郊,四米多高的老房子,檩木是五十年以上的榆木,结实,敞亮,通风,关键还很便宜。 我当时也有些担心,怀疑是不是这房子有问题。 中介是个东北小哥,口才是相当好,他给我拍着胸脯担保,说这老院子是一个大户人家的祖宅,这户人家端得有钱,半个县城都是他们家的。这户人家祖辈早迁到了京城,在王府井都有四合院,家人都是国民政府的高官,有一个还是傅作义警卫团的团长。 解放后,倒是也没遭到什么冲击,结果文革彻底被打倒了,北京的四合院被没收,老家半个县城的祖产和庄户也被没收,就剩下这一个老院子了。 这不是,解放前人家有一支去了南洋,现在也大发了,开橡胶园、开大厂子,现在刚联系上,这不打算把老人们都接到新加坡享福去了。 所以这院子,那真是必须相当稳妥! 我稳妥付了钱,看着院子还不错,就简单收拾了一下,搬了过去。 搬过去当天,我买了一大包稻香村点心,想给左右邻居送一包,发现隔壁都是大门紧锁,院子里一片荒芜,杂草丛生,蛛蝎乱爬。 我也没多想,还沉浸在院子的喜悦里,有个院子多好啊,可以挖个池塘,弄一个花墙,再铺上草坪,再弄个喝茶的凉亭,秋千,藤椅,还可以种一棵树,再搞一个树屋,猫咪们也可以到处奔跑,简直完美! 我找了个设计师朋友,帮我看看怎么装修,他说房屋整体结构都好,主要靠软装,换上全套宜家家具,就很温暖了。 他建议,要盖一个卫生间,安装一个抽水马桶,要不然村里都是旱厕所,很不方便。 他走了一圈,看院子角落搭着一个小棚子,低矮黑暗,里面堆着各种杂物,香炉、黄纸什么的,就建议给这里推倒了,在这里盖一个洗手间。 这是个小工程,他给我画了详细的图纸,就回去了,让我随便找个工头盖起来就行。 我在网上联系了一个小工头,他原本满口答应,结果我给了他地址后,却态度大变,支支吾吾的,各种理由推脱,后来直接把我的电话拉黑了。 后来我也恼火了,直接在村子里招工,来了两个老工人,带着一个疯疯癫癫的小伙子。小伙子白静静的,见人就笑嘻嘻唱歌,倒也不惹厌。 老工人说,大工是一百五一天,小工是一百一天。 大工就是他们俩,小工就是那个傻小子。 我当时也有些不情愿,想着这傻小子也干不了正经活,还要给钱? 后来才知道,他的用处根本不是干活。 在农村动土是一件大事,需要看老黄历,还要杀两只红公鸡拜土地,这样又等了二三天,终于开工了。两个老工人干活不错,没几天厕所就盖起来了,我也挺高兴,晚上就请他们喝了顿酒。 这么喝酒聊起来,才知道这个胡同有多凶。 他们说,原本他们村子这里风水很好,有山有水,山清水秀。 这山嘛,虽然只是小山,不过胜在秀美。 这水嘛,就是拒马河支流,从北京城一路流淌过来,清凉清凉的,里面到处都是小鱼小虾,也算是个小龙脉了。 但是几十年前,突然水脉就断了,然后山也枯了,有懂行的说,我们的风水坏了,被人截断了,所以老出邪事儿。 我左边的邻居,是一个杀猪匠,脾气暴,喝醉酒打媳妇。媳妇气不过,半瓶1605(剧毒农药)下肚,人当场死在了院子里。 这还没完。 杀猪匠成了鳏夫后,也许是心有愧疚,从此不再打骂人,只是爱喝酒,辛苦拉扯大了两个孩子,一个十五岁,一个十三岁。 结果十五岁的孩子和别人打架,仇家寻上门来,大儿子吓得躲到屋里,不敢出来。 这个鳏夫喝得酩酊大醉,迷迷糊糊开了门后,又进屋睡觉了。 结果一群人冲进来把大儿子揪出来毒打,年轻人下手没轻重,最后竟把他活活打死了。 鳏夫第二天酒醒后,发现二儿子满脸是血,抱着大儿子的尸体吃吃傻笑。 二儿子已经吓疯了。 鳏夫承受不住,当场在自己院子里的老槐树上吊死了自己。 老工人感慨,这里真是闹得凶啊,要想在这里动土开工,必须要带着小六才行! 我问:小六是谁? 他们指了指正在抱着烧鸡直啃的傻小子:他就是小六,当年被吓傻了的二儿子。 另一个工人聊起了右边一家,也是全家死绝。 说这家也是倒霉,原本穷得恓惶,后来终于好一些了,就开始生病了,还全是癌症。 血癌,肺癌,肝癌,没几年,一家子全都死光了。 别说人,就连他们家鸡都养不活,一起买的小鸡,他们家没几天就死光了,这就是风水。 他们两个又说了说胡同其他几户人家,有车祸的,有溺水的,还有夏天钻到草垛子里睡觉闷死的,反正怎么死的都有。 我忍不住问他们:这胡同那么凶,为啥他们不搬走啊? 老工人点点头:说得是!最后三家,搬到北京打工了。 我们当时聊天时,是一六年底,没想到一年后,北京朝阳区十八里店白墙子村火烧,烧死了几个人,涉及三户人家,就是胡同里搬走的那三户人家。 我忍不住,这胡同全都那么倒霉吗?有没有没事的? 他们异口同声说:有,太有了! 他们说胡同有一家,三代贫农,穷得屙血,眼看着要不行了。 中国有句古话,叫穷不过三代。 这话的意思,并不是说第四代就有钱了,而是说到了第三代,你还那么穷,肯定就绝户了,当然没有第四代了。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家突然就爆发了。 开始搞农业,后来开矿,现在盖楼,什么火做什么,做什么什么火,真像中了邪一样。 我好奇了:那他们现在还住这里吗? 一个说:他们家那么有钱,在北京都有大别墅,不过也是日怪了,主要还是住这里! 我忍不住笑了:没想到我们胡同里还住了个亿万富翁啊! 两个人都笑了,说可不止亿万,得是百亿富翁! 我又问他们:那我买的宅子死过人没? 两个人很肯定:没有,绝对没有! 我也有些惊讶,问他们为啥周围宅子都死人了,就我这个没事? 没想到这句话一出来,周围一下安静了,没人说话了。 这时,啃着烧鸡的小六突然仰起头,吃吃地笑了起来,对着空荡荡的院角喊了一句:“你们俩,过来玩啊!” 大半夜的,小六猛然喊了这么一嗓子,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扭头看看,小六看的方向,就是拆掉的棚子所在地,我也有些紧张。 原本要那里盖厕所,被风水师否定了,说那里是一个凶位,要是盖上厕所,那就凶上加凶,是要养厉鬼的。 两个老工人也是一脸紧张,低声训斥小六,让他老实吃饭,赶紧闭上臭嘴! 被小六这么一弄,大家的酒兴也散了,说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还要干活呢。 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好容易有点儿睡意了,就听见天窗传来扑哧扑哧的声音,像是有人在那吹气,我一个激灵坐起来,拉开灯看看,天窗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也觉得自己太紧张了,因为这个房子有四米高,天窗就开在最上面,谁能爬那么高吹气? 可我刚躺下,又听见上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而且一下又一下,像什么东西要钻进来,可是当你开灯去找时,却什么都找不到。 我有些紧张,找了把水果刀握在手里,开了灯,在那小心看着,没多久,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又传来了。 偷偷看看,才发现这天窗玻璃破了一角,外面有飞蛾想钻进来,但是破洞太小,钻到一半就被卡住了,所以才出现这种声音。 我忍不住大笑,想什么狗屁凶宅,还不都是虫子作怪,我要不是亲眼看了这些,还真以为是闹鬼呢! 垫了两个凳子,才颤巍巍够着天窗,用破报纸将破洞堵得严严实实的,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院子里突然传来扑哧一声笑声。 在寂静的夜里,这声笑声格外清晰,让我忍不住回过头去。 就在房间正对着院子的窗户上,贴着一高一低两个脑袋,正捂着嘴对我乐。 当时的感觉很奇妙,你能清晰感觉到有两个孩子,一高一低,脸贴着窗户往屋子看,却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以及他们穿的衣服。 我猛然想起小六说的那句话:你们俩,过来玩啊! 我身子一颤,一下从凳子上摔下来了。 爬起来再看看,窗户干干净净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哪有什么小孩? 但是那扑哧一声笑依旧在我耳边回荡着,我不敢再睡,索性开灯读书,硬是熬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我就火速联系了中介,结果中介还是跟我拍胸脯保证,说这房子肯定没问题,第一绝对没死过人,第二原本那家人住在这里没病没灾的,而且人家去南洋也是发了大财了,这房子风水能不好?! 他信誓旦旦地保证。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不管你晚上再怕,到了大白天,青天白日的,左右看看,院子还是那个院子,窗户还是那个窗户,你自己就先否定了自己,觉得都是自己神经过敏,哪有什么鬼怪? 按说村子里,乡里乡亲的来回串门太过正常了,但是你们要知道,我们胡同哪有什么“人”? 别说有人来串门,胡同对面有个老太太,据说八字弱,路过坟地都会看到可怕的鬼影子,还特别容易鬼上身,她就特别怕这些,尤其是我们这个胡同,据说十年来都不敢路过,说我们这个胡同太凶。 我又紧张起来,不过想着这青天白日的,能有什么作祟? 不过第二天两个老工人过来时,我还是把这件事情对他们说了。 一个老工人想说什么,却被另外一个年长的老工人狠狠瞪了一眼。 年长的老工人说,让我去附近的娘娘庙拜拜,最好再买点儿纸钱,在原先那个棚子里烧了,应该就没事了。 两个老工人这样怪异的表现,让我心里又有些忐忑。 老工人就说,小六晚上也没个正经去处,也是到处游逛,晚上就让他陪我睡吧,他火力壮,给他打个地铺就行。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放了心。 我先雇了辆车,去了他们说的娘娘庙。这个娘娘庙并不是什么正规的庙,可以说连庙都不算,就是村民们自己修建的,最多算是一个草庵,很小,里面供奉的“娘娘”也不是观音大士、王母娘娘,而是一个普通村姑,据说是这个村子里修仙出去的人。 但是这个庙的香火很盛,附近村子有个头疼脑热,小儿啼哭,都会来这里拜一拜,据说就好了。 娘娘庙旁边就有卖黄纸香烛的,我胡乱买了一些,又给小六买了点儿糖果点心,就回去了。 当天晚上,我在棚子那里烧了纸钱,就带着小六回屋睡觉了。 当天晚上,我就做了个噩梦。 迷迷糊糊的,我就听见有人在敲窗户,就是那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开始抓着一把钱,高兴地跑来跑去,嘻嘻哈哈笑着,在窗子那给我摆手致意,光着小脚丫子啪嗒啪嗒地跑。 后来,两个小孩子突然就愤怒了,狠狠把钱摔在地上,开始叉着腰指责我,还狠狠推了我一把,我就觉得身体猛然一悬空,像要掉到山崖下一样,人猛然就惊醒了。 醒来后,天色已经发白,旁边小六的呼噜声响得震天。 我才松了一口气,想下去倒杯水喝,却发现地上怎么洒落着许多花花绿绿的照片? 拿起来一看,上面画着十殿阎王,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他妈的,不是我今天烧的纸钱嘛! 再联想起梦中的情景,那两个孩子把钱狠狠摔在我身上,我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恐怕这宅子还真是出了大问题了。 我一直等到两个老工人来,就赶紧把这件事情跟他们说了。 两个老工人对视了一眼,也是叹了一口气,问我纸钱是不是从娘娘庙旁边那个癞子那里买的? 我点点头,他是一头癞疮! 老工人就骂,说这个癞子真是疯了,死人的钱都敢赚! 他们说,这癞子是个二流子,平时好吃懒做的,村民看他可怜,就给他个差事干,让他看着娘娘庙,每个月也能领个三五百块钱。 不过这癞子不学好,老想搞点儿坑蒙拐骗的,这不自己在家用木头刻了码子,印刷纸钱,想糊弄外人,这相当于给死人烧了假钱,死人能不恼火?! 我看两个人有些避轻就重,就索性把话挑开了,问他们那两个小孩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我这个宅子死过两个小孩? 两个老人肯定地说:你这个宅子绝对没死过人!不过那两个小孩,确实也不是人。 我忍不住问:那两个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两个人就叹息一声,说那天晚上给我讲过,有哥俩两个孩子,暑假打麦时钻进了麦垛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个孩子竟然在麦垛子里睡着了,等人找到后,两个人全都闷死在里面了。 后来就有人老说,在晚上会碰到这两个孩子,但是碰到是碰到,倒是也没遇到过啥事,所以大家慢慢也就习以为常了。他们安慰我,没事的,你就当他们是猫啊,狗啊的,习惯就好了。 我实在不能接受这种事情,后来还是托人请了一个道士,做了一场超度法事,但是道士却失败了,说这地底下有大东西,他得罪不起,钱都没收,就跑路了。 好在从那以后,两个孩子倒是再也没在院子里出现过。 我让小六也搬了过来,每天指挥他洗猫、浇花、喂鱼、冲院子,包吃包住,每个月给他一千块零花钱。 再后来,从北京来了一个高人,坐着红布蒙上的军牌车,后面跟着一卡车兵,来到这里,绕着小村子走了一圈后,站在干涸的河道旁看了很久。 然后他叹了一口气,指了河床上一个地方,几个当兵的跳下去,拿着铁锨直往下挖,挖了二三米深,就挖出来了一个似龟似虎的石雕,不知道什么材质,看着半黑半红,挺邪门的。 有人捏着胆子过去看了看,说那个石雕面目狰狞,更邪门的是,嘴巴里叼着两个小人,一大一小,有鼻子有眼,看着也就十几岁的样子。 他还想再看,被当兵的砸了一枪托赶走了,那地方也被戒严了,不准出入,更不准围观。 过了差不多一个礼拜,当兵的终于散去了,发现那里的河道整个被挖开了,像马蜂窝一样,到处都是深坑,像是在寻找什么,那个神秘诡异的黑色石雕,也被拉走了。 接着每家每户都接到了通知,说不准盖房子,不准挖地基,这是“上面”的通知,就算是房子塌了,一家人住在猪圈里都不准,要不然就得“进去”! 这样过了差不多半个月,大家就发现,原本干涸的河道开始有了水,而且水流越来越大,这条河终于恢复了活力。 就在大家欢天喜地时,发现那个亿万富翁家好像好久没有出现过了。有人扒墙看看,发现院子里一片狼藉,像是被人搜查过一样,再回想一下,好像那次当兵的来过以后,这户人家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月,平地一声雷,这里被划为了雄安新区。 千年大计,国家大事。 短短八个字,背后不知道隐藏了多少高人异士、风水布局,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唯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第25章 借命 我年轻的时候,喜欢到处闯荡,跟老把头去大兴安岭撵狍子,跟蛇花子去西双版纳赶大蛇,跟一个半吊子道士去福建土楼捉狐狸(他捉狐狸是为了配春药)。 在游历时,当然遇到了很多怪事,像山东莱阳一棵“抱鬼”的古槐树、四川的神婆看蛋、东北的五大仙,但是最让我觉得诡异的,还是在云南洱源遇到的一件“借运”的怪事。 一个人,为了完成一件大事,向他弟弟借了“十年龙头大运”,后来又借了他十年命。 那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我在大理洱海边住了几个月,和当地一个白族姑娘谈恋爱。 我们每天喝着甜丝丝的米酒,唱着歌儿,或者在洱海边散步,捡地耳,或者去洱海划船,钓鱼,姑娘和酒,音乐和爱情,简直就像一个童话。 后来有朋友到了丽江,我从大理坐火车赶过去见他,结果火车在洱源附近坏掉了,左等右等还不好,我索性下车,想着干脆走到附近县城再换汽车过去,结果走到天黑,也没走出去。 这里是云南腹地,潮湿阴冷,丛林里隐藏着各种毒蛇猛虫,更不要说鬼怪狐狸,要是天黑前还找不到人家投宿,搞不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好在我左转右转,终于走出了山窝窝,就看见前面亮起了一盏灯。 我不由大喜,想着自己真是命大,赶紧玩命往那跑! 都说望山跑死马,其实望灯更是要跑死马,眼见着那盏灯就在眼前,我几乎走断了气,才终于走到。 那是一个很破败的小村子,夯土墙,干涸的溪水,挺大的村子里只有一户人家亮着灯,看着就像个鬼村。 但是没办法啊,都这个时候了,我宁可睡棺材,都不愿意再挪动一步了。 正想着敲门,那户人家的门却开了,出来一个四十多岁满脸沧桑的中年大汉,看见我一愣,接着就嘿嘿傻笑。 我终于放了心,上去说明了来意,他就热乎乎招呼我进屋,说:吃呀,吃呀! 说是吃呀吃,其实没啥可吃的,桌子上就一只鸡,敲起来邦邦响,是木头雕的。 傻大个搓着手,摸摸索索找了半天,最后端出来几个咸菜疙瘩,不好意思地冲我嘿嘿笑。 幸好白族妹纸给我带了不少吃的,烧鸡,面包,米酒,火腿,我摆了一桌子,招呼他:吃呀! 他有些不好意思,搓着手冲我笑,终于架不住我力劝,像狼一般猛吃猛喝起来。 不过他吃不了几分钟,就要起身去门口看看,刚坐下没多久,又过去看看。 我就奇怪了,问他看什么呢?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太好意思,说他哥哥要回来了,在等他哥哥呢! 我问:给你捎口信了? 他使劲点头:嗯嗯! 我觉得有些奇怪,这家明显没有电话,村子里就他一户人家,谁给他捎的口信。 我随口说:不会是梦里捎的吧? 没想到,他却认真地点了点头:就是在梦里捎的。 我更加吃惊了,忍不住问他,才得知了一个非常诡异离奇的故事。 这傻大个不是本地人,是几十年前从外地迁过来的,那时候他还小,跟着父母和一个哥哥一起过来的。 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开他们了,他哥哥照顾他。 等他可以自食其力了,他哥哥也离开了,走的时候给他留下了一个黄铜匣子,说要去一个地方,把他父母“救”出来。 哥哥让他等自己十年,要是十年还没回来,就让傻大个把那个黄铜匣子沉到江底,从此隐姓埋名,就当家人没有存在过。 临走时,他哥哥问他借了一样东西:十年的龙头运。 古人讲究“一命二运三风水”,这“运”,说的就是运势。 不管再倒霉的人,既然此生能托生成人,还能长大,那运势怎么也坏不到哪去。 而运势是按照十年一次算的,每人一辈子总会有十年的好运势,这就叫“龙头运”,所谓鸿运当头,顺水顺风,做什么都能成。 这个哥哥临走前,借了弟弟十年的“龙头运”。 哥哥解释,他要去的地方,类似于鬼门关,与鬼争道,九死一生,这时候运气就非常重要了,所以需要弟弟的气运加持。 这“运”是如何借的,傻大个也没说清楚,反正就是做了个法事,烧香念咒等,然后傻大个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半醒半梦之中,就听见一个声音问他,愿不愿意借十年龙头运给哥哥? 这个弟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就是借了运。 当然了,被借了运之后,这个弟弟可以说倒霉透顶,真是养啥啥死,种啥啥亡,就看他这恓惶的日子也能看出来。 不过这是他心甘情愿的,反而自己还挺高兴,跟我讲的时候还咧嘴笑,美滋滋,觉得终于帮了他哥哥了。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第七年。 第七年的时候,他已经彻头彻尾沦为了赤贫阶层,说句不夸张的话,连家里的老鼠都要饿死了。 这时候,他连续几天做了一个怪梦。 这个梦很奇怪,是七年内第一次梦到他哥哥,他哥哥还是记忆中那个样子,不过明显更沧桑了,而且左脸颊多了一道刀疤,不过并不狰狞,反而平添了几份英气。 他哥哥的样子很怪异,像是背着什么东西,那东西非常沉,压得他哥哥几乎喘不过气。 他哥哥像是能看到梦中的自己,拼命扭过头来,喘着粗气,仿佛对他说什么。 但是他说的话,自己不管怎么使劲掏耳朵,都听不清楚。 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于是翻山越岭,去了附近一座道观,求道人解梦。 道人就看了他一眼,就淡淡地说:“你被人借运了?” 他点点头,觉得这道人还真是有水平。 道长告诉他,这夺运之术属于巫术,不被正统承认,反噬也很厉害,一直都在云贵一带的小圈子里流传,只有一些输红了眼的赌徒,以及金三角贩毒的亡命之徒才敢用。 被借运者,你仔细看看,会发现他眼白处有三道黑色旋涡纹,耳垂会有三个泉眼状凹陷,分别对应“天、地、人”三运。 傻大个问道人,他哥哥借了自己的运,会不会被反噬? 道人说:反噬肯定会有,不过既然你是心甘情愿借给他,而且又是亲兄弟,血脉相连,反噬也不会特别大。 傻大个终于放下心,又给道人详细讲了那个怪梦,让道人给他解梦。 道人听了后,脸上露出了一种古怪的神色,详细问了问他哥哥的生辰八字后,开始慢慢掐算,越算脸色越白,手中动作越快,最后另外一只手猛然一发力,竟将一柄拂尘硬生生捏断了。 傻大个吓了一跳,就看见道人长叹一声,说你哥哥做的事情,我从前听我师父说过,但是从来没见过,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活人硬闯鬼门! 道人问了问他哥哥当时说话的口型,说:你哥哥在梦里说的那句话是“借命十年”,他是要向你再借十年命。 傻大个赶紧问:那怎么借给他? 道人仔细看着他:你现在已经三十多岁了,再借给他十年,可能就剩不了多少了,你要考虑清楚。 傻大个使劲点点头:我借! 道人叹了一口气说:你当年怎么借给他的运,现在就怎么借给他命好了,只要在梦中答应一声,这命就借出去了。 傻大个松了一口气,说还是道人法力高,终于弄明白他哥哥要啥子了。 他又问道人,知不知道他哥哥现在怎么样了,为啥梦里像背着啥东西,走也走不动? 道人说,他哥哥身上背的,应该是一具刚下葬的女尸。 背女尸的原因,无非有两种可能:一是偷尸体配冥婚,很多有钱人家里的儿子早夭,会花钱买新鲜女尸配成阴婚下葬,以求阴阳合和。 这个看起来不太可能,那么只可能是第二种了。 刚下葬的女尸,阴气极重,将她背在身上,可以掩盖住自己的阳气,这样就可以去一些活人进入不了的地方了。 傻大个大吃一惊:那是什么地方? 道人淡淡地说:阴间。 傻大个更加吃惊了:他要去阴间干什么?! 道人也摇摇头:那就要问他自己了。 傻大个再问什么,道人却什么也不肯说了。 不过在傻大个要走出大门时,就听见道人仿佛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能让他借运又借命的事情,恐怕这世上不会超过三个……” 我忍不住问傻大个,被借命后有什么变化吗? 他想了想,就是头发白了一小撮,觉得浑身没劲,不过习惯了就好了。 我又问他:他哥哥走了多久了? 他说:十年了! 说完后他的眼睛亮了,说他前几天他梦见哥哥了,哥哥说他要回来了! 我也帮他高兴,也理解为何他说哥哥梦里捎口信了,原来他哥哥还真有这个本事! 最后,我想起一件事情,问他,他哥哥留给他的那个黄铜匣子,他有没有看过? 他搓着手嘿嘿笑了,说咋能不看?! 他早就看过了,那里面的东西很古怪,是厚厚一叠什么动物的皮,上面雕刻着许多怪异的符号,闻起来有股很难闻的味道,他看了看就给丢回去了。 他想想又嘿嘿笑了,说他哥哥要回来了,都十年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多少苦,脸上那道伤疤是怎么留下的。 我也替他高兴,两个人喝了半夜酒,最后都醉倒在了桌子旁。 临走时,他有些不好意思,问我能不能用手机给他拍一张照片,那么多年了,也就小的时候,他哥哥带他去镇上的照相馆拍过照片。 我突然有些感动,我掏出单反给他拍了好多张,又记下了他的地址,承诺洗出来后邮寄给他。 再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情,先是丽江那个朋友卷入了一场凶险的斗殴中,后来我也和大理那个白族小姑娘分手了,还记得小姑娘满脸泪痕,在洱海边唱着古老的歌谣,捧着一盘雕梅为我送行。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雕梅是不能随便送人的。 雕梅是白族一种特殊的食物,先用石灰水把盐梅浸泡、晾干,再用刻刀在梅肉上雕刻出各种花纹。 这是白族新婚之夜,夫妻对食的食物。 那个小姑娘,在每一枚盐梅上都雕刻了她的白族名字,密密麻麻,一个又一个,生怕我会忘记她。 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好姑娘,对不起…… 等我熬过来这段浑浑噩噩的日子后,再次拿起单反,已经是半年后的事情了。 看到照片,才想起云南那个嘿嘿傻笑的男人,我赶紧洗出来了照片,发了ems给他。 一周后,ems回复:查无此人。 现在是深夜,我在苏州寒山寺旁再次回忆起云南的往事,突然有些伤感了。 突然很想祈祷,为那个白族姑娘祈祷,为傻大个祈祷,为他哥哥祈祷,为我自己祈祷。 ——扎西德勒! 第26章 乩童 泉州这里有个很神秘的习俗:请乩。 这个字念ji。 “乩”有点儿像东北的出马仙,神神鬼鬼的,请乩上身后,可以预言吉凶、祸福。 只不过,请乩,要比出马仙更加神秘、诡异,也更加邪乎。 能请乩上身的人,也是特定的人,是乩自己选的,他们也算是灵媒,被称为乩童。 乩分为文乩和武乩,文乩有点儿像笔仙,还比较温柔。 武乩就很可怕了,讲究“不见血,不出堂”,请乩上身,需要先给自己来一下,割脸、割舌,还有用钢条把自己脸颊搞个对穿的,很血腥。 这是真的。 有不怕死的可以搜搜相关视频,网上有很多,不过我真是建议大家别看。 我有一个朋友,是福建泉州人,家里好几代人做乩童,到他这一代断了传承。 这个故事,是他爷爷当年做乩童时遇到的。 我朋友说,乩童这个东西吧,其实乱糟糟的,别说外人,连他爷爷作为乩童都搞不懂,而且闽南每个村子都不一样,甚至连拜的神都不一样。 有的人家供的是妈祖,有的是关二爷,还有的是保生大帝,也有供王爷的。 不过这是拜的什么王爷,却没人知道。 要说传承吧,也没有,这东西就像是突然跑过来的,粘在你身上不走了,然后你就是乩童了,想跑都跑不了。 不过外地人虽然很不理解,在当地人看来,就习以为常了,就像一个村子,总要有一个小卖部,有一个小诊所,有一个有钱人,有一个傻子,那么没个村子也要有一个乩童。 泉州自古就是着名的港口城市,海上丝绸之路起点,这大海上讨生活可不容易,所以当地渔民出海前都要请乩童算一算,什么时间出海。 这个仪式很特别,也挺诡异。 首先,要在镇上找两个乩童,一般是当地名气最大的两个乩童。 然后做一把特殊的轿子。这轿子类似古代的花轿,不过没有盖,轿子侧边要插一个竹签子。轿子底下放一个很大的沙盘。 然后就开始起乩了。 这个起乩很特别,是两个乩童一前一后抬着轿子,边念咒,边慢慢摇晃轿子。 摇着摇着,就看到轿子猛然往下一沉,然后两个人面色潮红,眼珠上翻,那就是起乩成功了。 两个乩童会把轿子侧着摇晃,轿子侧面不是绑了一个竹签子嘛,竹签子会在沙盘上划呀划呀,把好好的沙盘划了个稀巴烂。 送完乩后,乩童会解读沙盘,然后决定渔民出海的时间,以及需要注意的问题。 大家看到这个很像什么了吗? 笔仙! 或者说筷仙、碟仙、石头仙,以及各种请来的稀奇古怪的仙。 嗯,其实差不多,都比较邪性。 他接下来要讲的故事,就是一个很邪性的故事。 说之前之前,需要强调一下:乩童抬轿子,是不怕人围观的,但是不能让孩子在旁边看。 这里有两个说法,第一个说法是小孩子身上有童子劫,有些修炼的大妖都怕孩子,这是它们的一难。有时候人们会发现,几个孩子随便就杀了一条大蛇什么的,就是这个意思。 第二就是说,这东西比较邪性,还说不准招来的是什么,担心恶鬼上了孩子身上,会出事。 我们这个故事,就是有一年做法时,被小孩子给冲撞了。 那是一个外乡人,来泉州这边贩鱼,自己也不信这个,就是觉得好玩,也想着带着孩子去看看热闹。 他也知道忌讳,就穿了一件军大衣,把这孩子裹在了军大衣里,偷偷藏在人群里看。 那次请乩很顺利,没多久,这乩就上身了,轿子呼呼往下沉,正要让它写字,那藏在军大衣里的孩子就突然就尖叫了一声。 随着他这一声尖叫,那轿子猛然往下一坠,在沙盘上狠狠戳了一下,然后突然变轻了,突然的失重,让两个乩童猛然摔在了地上,狼狈不堪。 待乩童回过神来,才发现沙盘上写了几个字:七天。 但是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村民赶紧喝问这当父亲的,怎么敢带孩子过来,冲撞了乩神怎么办?! 当父亲的虽然不信,但是考虑到当地的风俗民情,赶紧向大家道歉,然后赶紧拉着孩子往家里走。 乩童也重新祷告,再次开始请乩,结果不管怎么努力,这轿子始终轻飘飘的,再也不上来。 在场的老人就知道,这是乩怒了,那个小娃娃要有难了。 果然,天刚擦黑,那孩子就开始尖叫起来,然后开始哭哭笑笑,那哭声无比凄凉幽怨,笑声又特别放肆凶残,就像两个不同的人在他身体里打架。 那声音虽然没有多高,穿透力却特别强,整个村子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第二天,天刚亮,村长就来找这户人家,说你儿子冲撞了乩神,赶紧去找个乩童看看吧。 当父亲的虽然不信,但是孩子确实吓人,只好背着孩子去了一家乩童家,也就是我朋友他爷爷家。 他爷爷烧香请乩后,说这孩子身上有恶鬼,就是那天冲撞上去的。 他是文乩童,只看事,要驱鬼,要去找武乩童。 原来这乩童还分文武,文乩童问事解惑,武乩童降妖除魔。 他们赶紧让人介绍,找了一个武乩童。 这个武乩童请乩后,手持一把杀猪刀,挽了一个刀花,呈怒目金刚状,先给自己来了一下,但是嘟囔了几句后,突然就走了。 他一身疲惫,挥挥手说,上你儿子身的,是我家乩神的旧相识,自家人不打自家人,我没法出手。 不过他也说了解决办法。 他说,他儿子冲撞了邪灵,对方怨气很大,要求一命换一命。 对方连日子都规定好了,就是在沙盘上写的那个日期,七天后。 要是到了时间还没人换命,他儿子必死无疑。 这个父亲就问,如何一命换一命? 武乩童就说,深夜出海,自有人收。 这父亲回家后,谁也没告诉,只留了一封遗书,当天晚上就驾着一艘小船出海了。 第二天清晨,大家发现,小船自己漂了回来,父亲却没回来,他把自己的命换给了乩神。 按说这个父亲用自己的命,换了儿子的命,这事应该过去了。 但是并没有,他儿子还是彻夜狂叫。 这个事情就大了。 按说乩是不会骗人的,骗人的除非是恶鬼,难道说,上次来的并不是乩,而是恶鬼? 大家没想到,来的这个其实比恶鬼还可怕。 第二天一早,当母亲的背着儿子去了武乩童家,问是怎么回事。 武乩童也觉得奇怪,又上身了一次后,跟当母亲的说,这个邪灵比较操蛋,他觉得只死一个人不够,你们家还有一个男人(大儿子的弟弟),他想让那个人也死掉。 因为你冲撞了我,所以我就要你全家死光光! 你看,这恶鬼有多邪性! 这当妈的当时就拼命了,一把抢过杀猪刀,朝着空中挥舞,说去你骂了隔壁的, 谁要敢动自己两个儿子,就他妈的过来试试吧! 她顺带砸了这家武乩童的香案,当时回家收拾了细软,家也不要了,带着两个儿子就直往北方跑。 她不傻,知道中国的邪灵也分地盘,这事情得去北方找高人。 中国有句老话,叫出马不过山海关,说的就是山海关是南北两派的分割线,南方的邪灵到了这里,就该回去了,要不然就是过界了。 这当妈的重金雇了一辆车,日夜兼程往山海关赶,等过了关,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就带着两个孩子步行往前走。 好在他大儿子,过了山海关后,立刻好多了,只是很怕热,一直嚷嚷着脱衣服。 三个人步行往前走,走到哪儿算哪儿,这一天就走到大山脚下一个村子,村口有户人家冒着炊烟。 当妈的就过去敲敲门,想去讨碗水喝,再问问走到哪里了。 门打开,出来了一个老头儿,戴了顶毡帽,叼了个旱烟袋,原本笑呵呵的,但是扫了一眼大儿子,眼神立刻变了。 他说:大妹子,你这孩子身上背了脏东西啊! 当妈的一听,这是遇到高人了,眼泪立刻下来了,说自己从福建逃难来的,求高人救命! 老头让当妈的起来,说自己哪是什么高人,年轻时有个道士云游到这里,在他家住了一段时间,看他照顾得不错,顺手教给了他几招皮毛功夫! 不过他很有信心,让她别担心,对付这个老鬼,他还是手拿把攥的! 他先去后山砍断了一棵松树,让他们搜集松针叶,越多越好,然后把松针全部铺到土炕上,铺了厚厚一层。 然后他用牛毛绳,将那大儿子捆得结结实实的,丢到了松针铺成的火炕上。 弄好后,他开始烧火,烧火不用劈柴,只用刚砍下来的松木,混着大把大把的松针叶。 很快,火炕就烧得滚烫了。 那大儿子原本一直冷冷盯着他,时不时还露出轻蔑的笑容,等那火炕一烧起来,立刻凄厉叫了起来,说要烤死他了,求他母亲给他弄出来。 他母亲担心儿子被烤坏,被老头厉声喝止了,你看看他额头,有一滴汗没有?! 这母亲定睛一看,那孩子虽然嘴里喊着热,但是额头上干干的,一滴汗也没有。 那大儿子见这招不行,开始用一种特别恶毒、阴冷的声音威胁他们,说他们要是不放人,一定会杀死他们所有人! 这时,那老头儿猛然吼了一声:“你特么的试试?!” 那大儿子死死盯着他,不说话了,只是小声咒骂着。 老头儿亲自守着灶台,整整烧了一夜,到了下半夜,那大儿子基本上就不吭气了。 到了第二天早晨,大家再看看,发现大儿子满脸潮红,汗流浃背,整个被褥全都湿透了。 老头儿给他冲了一碗红糖鸡蛋,让他趁热喝下去,说没事了。 大儿子清醒后,知道了前因后果,也知道了父亲为自己白白送命,悔恨不已,泪如雨下。 老头子安慰他,说他不用太自责,这都是命中注定的,而且他父亲不一定是死了,也许还活着。 大儿子大吃一惊,问他父亲在哪里? 老头儿淡淡地说了两个字:阴间。 他解释,那恶鬼开始是想占他的身子,借尸还魂,但是他命太硬,于是转而想害死他父亲,强占他父亲的身体。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父亲的身体也没占住,就开始打小儿子的主意了。他当时说让小儿子去死,就是这个意思。 老头儿分析,这恶鬼很可能将他父亲的肉体封住了,把他的魂儿给赶走了,这就有点儿像现代的植物人,魂儿丢了,所以人处于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 大儿子赶紧问,那他父亲还有救吗? 老头儿点点头:有救!因为他父亲还没有死,所以魂儿并不能入轮回,而是会处于阴间一个特殊的地方。如果他的后人有大法力,就可以去阴间把他给“接”回来。 大儿子听他这么一说,就决定先拜这老头为师,后去跟那个道士学法术,学成后亲赴阴间,把他父亲的魂儿给接回来。 我当时听完这个故事,也是非常感慨,尤其是他大儿子要去阴间救人,觉得刺激极了,所以多问了几句。 朋友说,那他就不清楚了,他只知道他们后来去了云南。 他特别强调了一下,他们家也是凄惨,不光是父亲没了,他那个小弟弟当年也受这件事情的刺激,脑子有点儿傻了。 哥哥去阴间?弟弟有点儿傻?人还在云南? 我心里猛然一颤,颤抖着打开手机,给他看一个照片,问他是不是像那个弟弟? 他摆摆手,说自己也跟没见过他弟弟,这怎么看? 但是扫了一眼照片后,他大吃一惊,说这照片和他哥哥很像。 我才舒了一口气,终于明白云南那户人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也明白为何哥哥要借弟弟十年龙头大运,十年寿命,原来他真的去“阴间”找父亲去了。 嗯,以后会写写这个小哥哥去“阴间”的故事! 第27章 纹身 这个故事讲的是纹身。 关于纹身,想必大家都了解过。 不过我要讲的,可能和大家了解的不太一样。 先说一个故事。 五六年前,我和朋友在北京做影视,认识了一个来自台湾的社会大哥。 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社会大哥,台中黑道的太子哥,从小在大甲镇澜宫长大的。 台湾黑道比较特别,他们大哥叫“角头”,每个“角头”都会供奉一座妈祖庙。这个妈祖庙就是他们的场子,协调帮派纠纷,处理江湖事务,都要在这座庙里解决。 所以看一个帮派牛不牛逼,就看他坐镇的妈祖庙,有哪些名人提字,就明白了。 太子哥跟的“角头”,是坐镇大甲镇澜宫妈祖庙的。 这座庙有多牛逼,我举个例子,给这座庙题词的,是马英九、连战、王金平…… 太子哥这次过来,是想考察考察国内的电影市场,投资投资,顺带洗洗钱。 这个话题比较敏感,不多说。 我要说的,是太子哥的纹身。 太子哥爽朗热情,除了爱说几句“羚羊咧”、“你个芭拉”,没别的毛病。跟他在一起久了,才发现他有一个习惯,嘴角有时会无意识地抽搐一下,有点儿像《乡村爱情》里的赵四。 他这个抽搐很奇怪,要分地点。 在外面时,青天白日的,他绝对不抽。等到了酒店,偶尔抽一下。要是去了赌场、会所,那简直像是开了挂,时不时就给你来一下。 后来有一次在歌厅喝多了,我问起他这个事情,他倒也不避讳,告诉我们,都是他背上的纹身搞的鬼。 他脱下背心给我们看,那是一个类似恶鬼的东西,张牙舞爪,相貌狰狞,趴在他背上,看着特别怪异。 他说,自己年纪轻轻就成了太子爷,怕别人看不起他,于是就找了一个纹身师,想纹个霸道纹身,好镇住那帮芭拉! 黑道有黑道的规矩,纹青龙不能开眼,纹关二爷也不能睁眼,白虎只能是下山虎,哪吒更是要犯忌讳,思来想去,干脆纹了个阎王。 阎王这纹身怎么说呢? 阎王主生死,青龙白虎关二爷是辟邪,明显阎王要高他们一头,但是阎王却很少人纹。 这是为什么呢? 就是因为它太牛逼了,比较邪门。 说白了,命不够硬的人,纹这个容易出事,会死人。 太子哥不信邪,他觉得自己的命也够硬,索性就纹了,后来也没出什么事,就是偶尔嘴角会抽搐一下,而且越“脏”的地方,抽搐就越严重。 他也找大师看过。 大师说,现在他还年轻,气血旺盛,倒是不怕。就怕到了晚年,气血衰败,就压不住这个阎王了。 我问他:压不住会怎么样? 他咧嘴笑了:羚羊咧!压不住嘛,他就要吃我咧! 大师说,阎王是判生死的,看到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就想给它收走,所以每次到了藏污纳垢的场子,他都想“出来”。这反映在太子哥身上,就是嘴角无意识地抽搐。 等太子哥老了,压不住了,这阎王就真可能出来,让太子哥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活阎王”。 不过黑道大哥不怕,他还年轻,只要今天不会死,那就没啥要紧的。 ——“香蕉你个芭拉!来来来,喝酒!喝酒!”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比较邪门的纹身,也是第一次知道纹身还有那么多禁忌。 后来在终南山,我那个修道的同学那儿,又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纹身大师。 大师最开始是个画家,画工笔花鸟的,后来画画实在不赚钱,女朋友也跟人跑了,他就一门心思想赚钱,先借钱去了日本学习纹身,后来又去了泰国学习了“刺符”。 纹身需要绘画功底,他原本是科班出身,加上勤学苦练,很快成为了最有名气的几个纹身师,想找他纹身,动辄百万起价,还要提前三个月预定,最后还要看这人的八字和自己合不合。 他之所以那么嚣张,是因为他纹的东西不一般。 他纹的东西,融合了日本刺青,以及泰国“刺符”,既是画,又是符,不仅霸气侧漏,还能给人增财增运,有点儿开光纹身的意思。 所以慕名而来的,大多是一些半红不火的二三线明星,做灰色生意的商人,或者黑道大哥,他们不差钱,差得就是运势。 给人刺符转运,会消耗自己的福运,所以他每年就做几个生意,然后去终南山修身养性,也是给自己转运积德。 我当然要问他,这纹身怎么会和运势有关系呢? 他说,这就要从纹身的根里说了。 这纹身吧,最开始是一种部落图腾,部落勇士雕刻在身上,是为了威慑对方,类似动物身上狰狞的花纹。 后来这个被美国大兵学走了,他们倒不是吓唬别人,而是辨认尸体用。 战场上风云变幻,一个炮弹过来,人就成了碎片,后面的医务兵就根据纹身不同,来辨认尸体身份。 纹身真正发扬光大,是在日本,日本用一贯的严谨和偏执,将它做成了人体绘画,融入了宗教和美学,使其成为了真正的艺术。 不过给纹身赋予了神秘功效的,还是在泰国。 泰国是一个全民信佛的国家,大家笃信护身符可以保平安,所以上战场前,一定要去求一个护身符。但是战场上瞬息万变,护身符丢了怎么办? 泰国的大师们因地制宜,干脆将护身符给他们纹在皮肤上,那就不会丢了。 后来随着一步步演变,这就成了泰国最着名的“刺符”。 “刺符”这东西很邪门,它不仅能增运,也能害人,很难辨别,非常诡异。 而且即便是好的运势符,运势借多了,也容易被反噬,所以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大师讲了一个故事,还是十几年前,他接到一个生意,对方愿意给五倍价钱请他做一个纹身,但是要求他必须去对方家,而且还要马上出发。 他当时还没像现在有钱,也没像现在经历那么多,随口就答应了,去了那个人的老家,潮汕。 潮汕人低调务实,有战略眼光,关键敢玩命,所以出了好多顶级富豪。 找他的,就是一个顶级富豪,用他的话说,就是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人物。 这个富豪的要求很奇怪,并不是让他“刺符”,而是要让他“解符”。 原来这个富豪早年各种不顺,靠捡垃圾度日,于是他发誓要出人头地,到处打听如何增财运。 别人就告诉他,去泰国找大师纹身,纹一个五鬼抬棺符,能搞来偏财运,简直猛火烹油,越来越旺,但是这东西很邪门,一般人不敢纹。 这富豪当年穷得就剩一条命,还有什么不敢的! 他借钱去了泰国,请了一个小破翻译,到处找大师,最后终于在一座大庙前找了一个,给他纹了一个“五鬼抬棺符”。 纹身前,他有些担心,让翻译跟大师说,自己身上的钱不多,但是他可以立下字据,只要自己日后发了财,一定会狠狠报答大师。 大师却摇摇头,说不要钱。 富豪震惊了,让翻译问为什么? 翻译问了半天,也没搞明白,说大师说话很奇怪,说不要钱,只要帮他好好养着五小只就好了。 富豪当时虽然觉得古怪,更多还是兴奋可以免费获得一个纹身,兴奋地简直要飞起来。 这个纹身很复杂,足足纹了三天三夜,才终于纹好,而且纹身期间还要念咒施法,非常神秘,好在纹完身后,他的财运就像做了直升飞机,一旺再旺。 他先是通过走私电子产品赚到第一桶金,接着开始卖电器,后来生意越来越大,很快成为了国内屈指而数的超级富豪。 但是他也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总感觉背上越来越沉,就像是……就像是背上背了几个人,有时候半夜醒来,简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人有了钱,就开始惜命了,他也考虑到这个古怪的纹身有问题。 他派人去泰国找那个纹身师,但是那个人却像是消失了,怎么也找不到。 他倒是找到了那个翻译,翻译告诉他,当时就是想骗他点儿翻译钱,所以随便在寺院外找了一个野僧人,他哪知道那人是干啥的。 他越来越害怕,老想着那个纹身师说的那句话,给他照顾好那五小只。 照照镜子,他觉得五小只像是长大了,以前像是个温顺的孩子,现在则一个个咧嘴冲他直笑,像在嘲笑他,又像暗示着什么。 他找了很多高人,大家都说是纹身的问题,但是法事也做了,超度也做了,驱邪也做了,依旧没用,那五小只还是一天天长大,已经明显能看出他们龇出了尖牙,笑容也越来越诡异了。 他开始吃斋念佛,求仙问卜,但是折腾了那么多年,依然没用,这次听说京城有个人颇懂纹身,他就抱着死马当活马医,请人过来看看。 大师听了以后,也是暗暗称奇,他先让富豪脱下衣服,想先看看那副纹身。 饶是他见多识广,但是看到那一幅狰狞纹身后,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富豪背上,密密麻麻雕刻着各种符文,符文仿佛蚂蚁大小,紧紧挨着,整体又形成了一副非常诡异神秘的图案。 那是五个小鬼,每一个的姿势、神态都不同,他们一起抬着一个棺材,欢天喜地往前走。 这五鬼抬棺,其实源自中国民间法术“五鬼招财”,是要借法术增加自己的偏财运,这东西不是什么正经法术,看着是增财运,其实是借的阴债,日后要用命来还的。 而且就算是“五鬼招财”,也是一个比较肃穆的场景,这五个抬棺的小鬼却是手舞足蹈,欢天喜地,像是在迎婚一样。 这个纹身,不对! 他没敢发表意见,赶紧出去给自己泰国的师父打了一个电话,详细问了一下。 老师父说,他这是被人害了。 给他纹身的那个人,不是什么正经人,算是个邪僧,是养小鬼的。 他把那五个小鬼,纹在了富豪背上,也是封在了上面,用富豪的精血气运养着,你看富豪现在运势好,那都是买命钱,等这五只小鬼再长大一些,这富豪就要死了。 后来富豪重金请了泰国的老师父来,才拔掉了五只小鬼。 拔掉小鬼的办法,也跟纹身有关,是用一把特殊的刀子,蘸着九年的红公鸡血,顺着五个小鬼的头颅,一个接一个斩过去,这是“斩小鬼”。 待“斩”掉鬼头,还要用特殊的药水将鬼头清洗掉,把鬼头换成鲤鱼头,鲤鱼可以化解掉煞气,这样才能彻底除根。 不过泰国师父说,虽然斩断了小鬼,但是这富豪背得太久,也会受到反噬,只不过不会伤及性命了。 果然,没过多久,这个富豪就因为纠纷,被投入监狱,好在性命无忧,再过几年就要放出来了。 大师也感慨,从那以后,自己才知道,在纹身的江湖里,他也就是个初学者,这行业里的高人多了! 他开始严格限制纹身数量,对来纹身的人也是精雕细选,自己也开始在终南山跟随高人修行,才渐渐心安。 我忍不住问他,他一生见过那么多纹身,这五鬼抬棺是不是最厉害的? 他摇摇头,说跟他见过的一个纹身比较,五鬼抬棺简直就是个笑话。 我当然要问他,那是什么纹身,怎么那么厉害? 他却问我,古代皇帝被称为“九五之尊”,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还真知道,九代表至高至阳,五代表中位数,两个加起来,代表了无上尊贵的帝王威严。 他点点头,说是这个意思,不过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他说,大家都知道,龙袍上绣了九条金龙,其实并不那么简单。 龙袍上的金龙,是前后各三条,两臂各一条,这样从前从后看,身上始终是五条龙,所以皇帝也被称为九五之尊。 可是前后各三条,加上胳膊两条,还差一条龙,那条龙在哪里? 它被绣在了龙袍衣襟里,从外面是看不出来。 因为九为极阳极至之数,九条龙是不能同时出现在人身上,别说纹身,就连皇帝身上的龙袍都不敢用! 他这辈子看到的最可怕的纹身,就是一个人身上纹了九条龙,简直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我赶紧问:那九条龙纹在了哪里? 他说:跟龙袍一样,前后各三条,胳膊上各一条。 我说:那不对啊,那才八条龙,还有一条呢?! 他看了我一眼,用一种奇怪的语调说:你还要加上他。 我不明白了:还要算他?他又是谁? 还想问,我那个修道的朋友却拉了我一下,示意我不要问了。 我想了一夜,始终没想明白,第二天想找他问个清楚,却得知他早早就下山去了。 很多年以后,阴差阳错,我却遇到了那个纹了八条龙的男人,也终于明白了第九条龙在哪里。 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那个故事非常神秘诡异,今天太晚了,以后有机会再讲吧。 萨瓦迪卡! 第28章 成仙 这是我一个大学同学讲的。 他是东北人,却不是一个莽汉子,而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说话温文尔雅,喜欢读古书,写毛笔字,画国画,有点儿不食人间烟火的意思。 好多人以为,他肯定出身于书香门第,其实不是。 他家里是出马仙的。 出马仙的传说,在东北民间一直流传很久,民间也叫“看事”的,他家里就是一个这样看事的。 按照他的说法,从他奶奶那一辈,家里就进了一个胡三太爷,就是狐仙,一直就供奉着。 据说是他爷爷有一年上山砍柴,救了一只老狐狸,那老狐仙报恩,结了个善缘,去了他们家。所以他们家也因此得名,成为当地着名的“看事”的。 普通村民就不用说了,好多当官的,都要千里迢迢赶过来,就为了求胡三太爷给看看。还有好多神秘人,由当地政府官员陪着,开着说不出来名字的车,车牌都提前遮住了,不知道是什么大人物。 要说起来,这胡三太爷“看事”也确实准,只要这个人进来,他的生平往事,前世今生,都是一项一项说出来,不会有半点差错。 按说这种家庭出来的,肯定对这些事情笃信不疑,但我这个同学却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他天生就对这些事情特别厌恶,家里萦绕不去的香灰味,来来往往的陌生人,连带着家里供奉的狐仙楼,他都特别厌恶。 他奶奶去世后,出马仙由他大姨继承,他就撺掇他父亲搬了家,离他们远远的。 但是后来经历了一件事情,才让他终于开始相信了。 那是他爷爷去世那年,按照这边的规矩,亲人想要和他爷爷对话,就需要请一个大仙,召唤爷爷的亡魂,附在大仙的身体上,通过大仙的身体跟亲人对话。 我同学从小就讨厌这些,所以对这些完全不信,各种阻挠。但是他父亲却对这些笃信不疑,死活要请仙上身,看看老爷子还有没有什么未完的遗愿。 我同学就想了一个办法,就是跟父亲一起去请仙,当场揭穿这种装神弄鬼的把戏。 出于亲戚考虑,他没让父亲去大姨那,而是随便在他们村子找了一个走阴婆。 东北的小山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信这个,所以阴婆的地位很高, 他们到了那里时,前面还有几个人,基本上全都是哭着出来,连声向大仙道谢。 我同学也假装对大仙毕恭毕敬,内心深处却嗤之以鼻,想着待会儿就让她露出马脚。 轮到他们时,大仙让他们进去。那是一间阴暗潮湿的屋子,窗户上蒙着一层黑布,里面供着一个香案,点着蜡烛,几个蒲团。 我同学回忆,那个屋子非常特别,首先是非常压抑,连个窗户都没有,更重要的是,很冷,他一进去,就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那温度至少要比外面低了十几度。 后来他才知道,国外一些民间找鬼的机构,在鉴定一个地方是否有鬼(阴灵)时,最主要的判断依据就是,这个地方要比旁边的温度低十度。 虽然有些古怪,但是他并没有退缩,他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大仙表演。 那大仙念念有词,嘀嘀咕咕说了一段谁也听不懂的话,接着开始做法。 她做法比较简单,就是在水盆里打了半盆清水,然后在脸盆里放了三根筷子。 三根筷子漂浮在水盆里,一动也不动。 那大仙眼说,她现在要去请他爷爷上她的身,让他们仔细看着,只要那三根筷子从水盆里立了起来,那就说明上身成功了,有什么话,就赶紧问,鬼上身很辛苦,她坚持不了多久。 我同学冷眼在一旁看着,随着那个人嘴里的叨咕的话越来越急,水盆里开始起了一阵阵涟漪,接着,那三根筷子开始在水盆里缓缓转动了起来。 我同学这时也紧张起来,一动也不敢动。 不过他毫不还害怕,他读过类似的报道,知道好多江湖术士看起来可以通灵遁地,无所不能,其实就是弄的障眼法,跟现代魔术差不多。 像是把手放油锅里,其实就是在油锅里放了硼砂,那东西四十度就会沸腾,看起来是一滚热油,其实把手放进去,连烫都不烫。 那三根筷子在水里转动了一会后,奇迹出现了,就在他们眼皮底下,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那三根筷子突然间就绷直了,猛然直立在了水盆里。 这个事情就非常惊悚了。 可以说,这种诡异现象,已经足以颠覆了现代力学原理,科学上完全无法解释了。 同学他父亲本身就对这些事情笃信不疑,这时马上跪倒在了蒲团上,连声呼唤着他爷爷,开始问话了。 说实话,我同学当时心里也直发毛,在那个阴森森的房间里,蜡烛的火苗上下窜动,大仙卧在地上,翻着白眼,眼皮乱蹿,像是眼睛里有什么虫子在里面乱钻,那三根筷子笔直地竖立在水盆里,像是接受检阅的士兵,一动也不动。 他使劲摩挲了一下头发,心里给自己鼓了鼓气,然后两步走到了跟前,一把就抓住了那三根竖立起的筷子。 接着—— 接着他忍不住浑身战栗了起来,因为他当时一下子就感觉了出来,他握住的并不是筷子,而是一只手! 那只手冰冷冰冷的,像是握住了一块冰,一时间也忘了松开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然后,我就听见那个大仙说话了,但是那声音并不是她的,而是一个很苍老的声音。 他嘶哑的嗓音说:“小伟啊,你抓爷爷的手干啥?” 我同学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腿脚一软,一下子跪下了。 因为…… 因为,那声音确确实实是他爷爷的声音。 这时,他爷爷又一次开口了,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他小时候的事情,好多事情他根本不知道,好多事情模模糊糊有些印象,想到了爷爷当年对他的好,他不由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情。 他大学时期的女友,本来非常活泼可爱的一个小姑娘,有一天晚上突然间精神错乱了,嘴里哭喊着大家都听不懂的话,死活就要跳楼。 被紧急送往医院后,医生鉴定是精神分裂,要赶紧送往精神病院。 他不愿意将女友送到那里,他觉得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他这时候想起来出马仙的大姨,于是和女友的父母商量后,他们赶往了大姨家,开始了第一次出马仙。 没想到,这次出马非常成功,狐仙当场指出,这姑娘被恶灵附身了,那是一个几年前在学校自杀的女生,怨气极重,想要害死他女友。 狐仙很快驱除了邪灵,他女友也恢复正常了。 这个学校她也不敢再呆,很快办理了休学手续,后来就出国留学了,两个人也断了联系。 从此之后,他就开始相信鬼神了,也恢复了他和大姨家的交往。 他大姨告诉他,东北传说的五大仙是真实存在的。 这五大仙,其实就是五种最容易通灵的动物。这些动物吸收日月精华后,逐渐开窍了,开始修炼,但是修炼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发现,光修炼不行,还要积累福报,等福报多了,才能转世成人,继而成仙。 所以所谓的出马仙,其实出马的这个人,什么功力都没有,全靠仙家附身在她身上,借用他的身体做法说事。 而仙家靠给别人趋邪解疑,会逐渐积累福报,等福报够多了,它就可以转世了。 所以对于出马仙来说,并不需要花多少钱,一般都是随意给。 因为钱财对仙家来说,没有任何用处,可能只是给自己子弟(出马的人)一些回报而已。 我同学后来问他大姨,这五大仙已经修炼到了这么高的级别,那它继续修炼后是否能成仙呢? 我大姨摇摇头,说她也和大仙沟通过这个问题,大仙的意思是,他们福报够了后,就去转世,却并不会成仙,而是成人。人要比动物高出好多级别,也只有人才能继续修炼成仙啊! 他大姨还说,其实你仔细观察观察身边的人,好多人长着一副狐脸、猴相、驴脸,而且神态和性格也都很像这些动物,其实他们前世就是修仙的动物,刚刚转世的。 我同学又问他大姨,那人能否修炼成仙呢? 他大姨坚定地点点头,当然可以。你想啊,这些动物千万年修炼才能修炼成人形,这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成仙啊! 后来,我这个同学就开始研究宗教,去好多地方寻访高人,去古庙老寺找人谈佛论道,后来人就越来越淡薄,越来越有仙气儿,成天穿着长袍布鞋,谈玄论道,话也越来越缥缈,跟我们简直无法交流了。 再后来,这个同学就去终南山归隐了,在半山腰租了一个小院子,种茶读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做了一个隐士。 偶尔,我也会去看看他,在他那边住几天。 他养了一只黑猫,黑猫看着我,眼神不善,躲躲闪闪,厌恶地叫一声,扭过身子。 当天晚上,我一觉醒来,月光下,发现这只黑猫阴森森地看着我,然后在我大腿上狠狠抓了一把,深可见骨,血流不止。 我同学就笑了。 他说,终南山有好多人,相信自己能成仙,所以就带一囊粮,一瓢水,一摞书,把自己封在山洞里念经,希望可以成仙,但是都化为了一具枯骨。 他说,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成仙,但是他希望这世上有仙,要不然这尘世岂不更加无趣。 他说,那只黑猫和你前世有怨,不要怪它。 他说,前世你是东山猴王,它是北岭猫妖,你路过北岭时,烧了它的府邸,所以它今生要还你这一报! 他说,冤冤相报何时了,该断则断。 三年前,我还收到他邮寄的一枚红叶,后来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去年,我去终南山找过他,那个空荡荡的院子,已经没有人了,当然也没有了那只黑猫。 在那只黑猫经常卧着的那块青石板上,留下了一行淡淡的墨字。 “缘分,尽了。” 第29章 老鼠娶亲 大家应该都听过老鼠娶亲的故事吧,一帮小耗子穿红挂绿,抬着花轿,吹吹打打,看着很喜庆。 其实,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件。 因为,老鼠娶亲,娶的并不是老鼠、而是人,还是未曾婚配的处女。 而且,它娶人间的女儿,是为了成仙。 这个事情,我正好听人说过一起,涉及到老鼠成精后的“封正”,很诡异。 这句话是我朋友说的,他是个修道人,姓马,我们叫他马道人吧。 估计好多人也许会疑惑,现在这个社会,还会有修道人吗? 其实有的,像着名的终南山,就有几千修道人,他们行事低调,只是世人不知道而已。 我这个朋友姓马,他是东北人,家里世代出马仙,但是他却从来不信这个,而且非常讨厌这种邪门歪道的事情。 他念过大学,原本是一个绝对的无神论者,后来连续经历了几起神秘事件后,包括亲眼目睹鬼上身、和鬼谈判(她女朋友大学时被鬼附身,带去东北出马谈判)、狐仙求封、黄大仙拜月等,开始潜心修道,到处拜访名家、高人,后来隐居在终南山那边,终日一瓢水,一钵饭,日子倒也散淡。 大学时,我跟他关系最好,所以他虽然做了修士,我们也偶尔联系,偶尔去他那小住几天。 这个事情,就是他在终南山修行后发生的。 故事发生在终南山下的一个小村子里。村里有一个大户人家,姓张,张老板早年在西安开工厂,算是第一波富起来的人,后来早早洗手不干了,回乡买房置地,算是当地着名的有钱人。 他有个女儿,恰逢昙花绽放时出生,取名叫做昙宝儿,也是才貌双全,考上了西安交大,是当地着名的美女。 这桩怪事,就发生在她身上。 她先是做了一个梦,一个獐头鼠目的人笑嘻嘻对她说,让她在家等她一个月,一个月后,他就会来迎娶她了。 第二天早晨,她去院子里洗漱时,发现门上被人用鲜血写了一个大大的数字:叁拾。 昙宝儿有些害怕,就悄悄跟母亲说了那个梦。 终南山脚下,奇人异事多,大家多少都有些见识,大家赶紧想对策,后来觉得是妖邪作祟,于是就借了一头猛犬回来。 这猛犬是当地猎户养的猎犬,自小被斩断了尾巴,腰细嘴长,看着不起眼,其实非常凶猛,别说一般野兽,便是山里的恶狼,它都咬死过几头。 当天晚上,倒是相安无事,那只狗一声都没吭,大家觉得这妖邪肯定是被猛犬给吓退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大家起来一看,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头号称勇猛无敌的恶犬,被人扒了皮,倒吊在大门上,下面用淋淋的鲜血在门上写了大大的数字:贰拾久 那猎犬主人来了一看,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怀疑是花豹子干的,因为狗最怕花豹子,能这样无声无息把狗皮给活扒的,也只有老成精的花豹子了。 张老板赶紧赶紧找了当地几个着名的猎户,让大家看看,这成精的花豹子怎么办。 有个老猎户见多识广,说这花豹子可不好弄! 古人一直认为,这老豹子要比老虎厉害,地位自古都在老虎之上。 他举了几个例子,清朝武官官服,三品官绘豹,四品官绘虎,说明在朝廷看来,豹子是胜过老虎的。 其次就是西游记里,二郎神和孙猴子斗法,二郎神化身一头猛虎,孙猴子则变成了一只花豹子,围着老虎撕咬,打得二郎神落花流水。 这些年大家以为豹子不行了,是因为豹子体型小,天然吃亏,其实这豹子的凶猛和力量在同体型的动物里都是最厉害的,而且这玩意儿会爬树,相当于能文能武,端得难搞! 而且这豹子被古人称为虎中王,说的就是豹子和老虎一样,都会有“为虎作伥”的伥鬼相随。 一个老豹子走在前面,前前后后甚至有几百个“伥鬼”相随,搞迷魂阵,弄障眼法,做鬼打墙,装神弄鬼,端得是厉害啊! 这张老板越听越怕,再三恳求大家帮忙,许诺一定重金感谢! 有老猎人就说,能压制花豹子的,只有狮子和麒麟了。 他们要搞几个麒麟衣服,穿在身上,破了花豹子的煞气,把它随身的伥鬼吓退了,剩下单独的一头花豹子,那就好对付了。 张老板当时便请高明匠人打造了几套麒麟衣,待那酒足饭饱之后,大家穿戴整齐,手里拿了弩枪毒箭,一个个精神抖擞,就等着那花豹子自投罗网。 结果没也没想到,那几个猎人非但没有擒住花豹子,反而一个个死于非命。 几个猎人的腿脚胳膊都被硬生生掰断了,各种残肢摆出了一个大字:贰拾八。 只有那个最老的猎人还活着,但是也是浑身骨折,鲜血糊面,人已经疯了,只是拼命大喊:老虎!老虎! 事情到了这一步,而且死了这么多人,遮是遮不住了。 待法医过来检查了尸体,却大吃一惊,说这些人并不是和什么动物搏斗死的,而是死于互相争斗,他们像是把对方当成了敌人,然后拼死血战,最后形成了同归于尽的下场。 大家上上下下讨论了一下,最后给出了一个很怪异的结论:这些人,死于……自杀…… 法医也是过来人,在张家酒足饭饱后,给了他一个指点,这个案子肯定不是人干的,赶紧去终南山请高人去吧! 张老板赶紧带人连夜赶往终南山。 终南山听着是一座山,其实不是,这是一个广义上的说法。 往大里说,秦岭山脉在陕西省境内的部分都算“南山”,而翠华山、南五台、小五台、紫阁山等数十座山峰为“天之中,都之南,故名中南,亦称终南”。 这地方可大了,光修行的人就有五六千人,不光有中国人,还有外国人,有真和尚,也有假行僧,你一个外来户,哪里分得出真假? 这张老板带着人在终南山没头苍蝇一般乱寻猛找,钱财像流水介花去,伪道士、假和尚找了不少,却一个顶用的没有,一个个全都灰头土脸被打了出来,而那大门上的数字却是越来越少了。 他什么办法都试过了,连抛家舍业,带着女儿连夜逃亡都试过。 但是不管他们跑了多远,第二天一觉醒来,总是又回到了家里,以及数字又少了一位。 说话间,这门上的数字就只剩下狰狞血淋淋的“壹”了。 张老板实在被逼得没办法,大哭了一场,决定自杀,他把腰带套在一个歪脖子柳树上,使劲灌了一口烈酒,打算吊死自己。 刚把头伸进去,他就被人劝住了。 那是一个清瘦的年轻人,他梳着发髻,穿着一件青布长衫,打着一把黑伞,肩头上躺着一只懒洋洋的黑猫,安静地看着他。 他只说了二句话,就把张老板给劝回来了。 第一句话:“你要是死了,你女儿也活不了了。” 第二句话:“你女儿即便死了,也是逃不掉的。” 也许是这个年轻人的神情太过淡然,那种真正的云淡风轻的淡然,也许是他肩头的黑猫太慵懒,反正张老板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突然找回了力量。 他有些不相信地说:“你会捉妖?!那可是一头老虎精,好多大法师都死掉了!” 年轻人摇摇头:“那不是一头虎。” 张老板问:“那是什么?!” 年轻人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说:“今晚我代你女儿出嫁。” 张老板半信半疑,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却没有想到当晚就目睹了一件诡异到极点的邪门事儿。 年轻人说完后,就径直去了张老板家。 这时候,张老板家闹鬼已经传遍了,家里的工人早就跑的干干净净的,一个偌大的院子,杂草丛生,鸟兽成群,一派寥落之相。 昙宝儿听说来了高人,赶紧奔过来,倒头就拜,却被年轻人拦住了。 他淡淡地说:“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这件事情,和我也有一段因果,所以特地来了结。” 他让张老板和女儿都搬到客房,自己带着那只猫住到了闺房,什么都不要,只带着自己的那把伞。 张老板和女儿又惊又喜,喜的是终于看到了曙光,惊的是这书生如此文弱,是不是那个老虎精的对手。 很快,到了半夜。 张老板和女儿一人拿着一把尖刀,坐在凳子上,谁也不敢合眼,想着要是那个年轻人再不行,立时就死在这里。 十二点到了。 几乎是同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唢呐声,以及敲敲打打的锣鼓声,听起来像是古代结婚时的戏班子,有人唱曲,有人吆喝,有人放炮,有人开道,敲敲打打,好不热闹。 但是往外看去,外面是黑黝黝的,什么都没有,哪有什么戏班子? 张老板和女儿却面面相觑,只把那把尖刀握得更紧了。 说话间,那戏班子的声音从门口一直吹吹打打到了闺房,接着就听见一个尖锐的嗓子叫了声:“行庙见礼,奏乐!” 那吹吹打打的声音又来了。 张老板更是紧张,因为那吹吹打打的声音就在眼皮子底下,但是周围黑黝黝的,哪有那个人影子? 更让他感到可怕的,是那婚礼还在进行,而且一板一眼,特别正经,看起来就像真正的娶亲一样。 昙宝儿更是死死咬住嘴唇,嘴角都溢出鲜血来,如果不是张大户紧紧攥住她,她早就把尖刀捅进心口了。 接着就到了新郎接新娘的环节,两个人的心揪得紧紧的,连大气都不敢喘,就听见众人哄笑,接着新郎官怪声怪气叫了声“娘子,我来也!”,接着就踢踏踢踏走进去了。 突然,洞房里猛然传来一阵惊恐的尖叫声,接着传来一连串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屋子里打斗,桌子被推倒了,书架也被推倒了,瓶瓶罐罐摔在地上砸得粉碎,惨叫声。 外面一众人呆了一晌,接着紧急扔了东西往里闯,这帮人进去了以后,就听见一声声惨叫传来,有哭爹叫娘的,有嗷嗷惨叫的,有唉声叹气的,很快就没了动静。 张老板和女儿又等了一等,那屋子在没有动静,才相信这年轻人还真是道行高深,看来是将那虎精给镇压了。 两个小心翼翼奔过去,却见那年轻人打着一把伞站在屋子里,他对着伞说了几句话,然后将伞小心收了起来。 张老板当时就要跪下了,感谢大师的救命之恩,愿将一线城市房产三套、外加名校毕业女儿一个相赠! 昙宝儿也是羞红了脸,期期艾艾表示感谢大师相救,她虽然是个大学生,但是家中颇有古风,对于婚姻之事,她一向是听从父亲的意见。 年轻人却摆摆手,说你们谢错了人,要谢的话,要感谢它。 两个人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只黑猫正蹲在屋角,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一只巨鼠。那巨鼠足足有磨盘大小,白毛红眼,嘴角龇出两根尖牙,咽喉里往外淌血,已经被黑猫咬死了。 张老板才恍然大悟,原来那老猎人说的并不是“老虎”,而是“老鼠”,原来作祟的是这老鼠精! 第二天清早,年轻人就婉拒了张老板的百般挽留,带着那只黑猫,径直回终南山去了。 不过据说那个漂亮的昙宝儿还没死心,依旧每年都要去终南山看看他,小住几个月,依旧等着他履行“父母之言,媒妁之约。” 听完这个故事后,我忍不住问马道人:那老鼠精为啥要娶亲?和这伞又有什么关系? 他淡淡地说:从万物修炼来说,只有人才能直接修炼成仙。其他动物要想成仙,就需要先修炼成人。但是有一个讨巧的办法,就是动物可以请人“封正”,这样也可以骗过去,勉强算是个人。 所以有时候你会听说过这种事情,就是有狐狸、或者黄鼠狼会学着人的样子,直起来走路,问你:“你看我像不像人?” 这就是想借人一口仙气,你说一声“像”就行了,他也就熬过去了。 要是说“不像”,活着说破了它的动物相,它就会法力尽失,前功尽弃,轻则大病一场,重则灰飞烟灭。 而这耗子精想更进一步,直接和人结婚,想窃取天机,伪装成人,这是破坏了天理伦常,想逆天改命,所以定要收它。 而这老鼠成精后,聚集了好多孤魂野鬼,就是给它抬轿子、吹喇叭的那些,那些鬼魂虽然助纣为虐,好在也没犯大的错误,所以就用黑伞把他们带走了,送到庙里超度了,也算是一件功德。所以要是在荒郊野外看到黑伞,一定不能拿,有可能是装灵体的,那就是把鬼怪带回家了。 他最后感慨:动物要苦修五百年才能化成人形,中间还要经历天灾、地劫、风火雷电四大命坎,九死一生,方能转世为人。 生而为人,理当感恩,且行且珍惜。 第30章 蜀山剑仙 蜀山有剑仙,一剑倾人城,二剑倾人国,三剑斩群仙。 这个故事是马道人讲的。 马道人就是我那个在终南山修道的大学同学,俗名不好透露,就叫他马道人吧。 上个月身体不好,就去终南山住了几天。 终南山氧气足,远离尘嚣,饱饱睡了几天,就觉得精力渐渐恢复了。 这里什么都好,就是伙食不行,顿顿土豆、茄子,好在茶水还不错,说是自己在山上采的茶,用山泉水煮开,悠悠哉哉喝上一壶,看看苍山云海,逗逗黑猫鸟雀,才觉得有点儿修行的意思。 马道人独自住在一个草庐处,前方是一处溪水,背靠一个山峰,这座山峰很奇怪,形似一把巨剑,直直插在群峰之中,有些孤峰自傲,睥睨天下的意思。 马道人一直劝我不要贪恋红尘,趁早修道,每次都被我狠狠嘲笑,说有那么多妹纸爱我,傻瓜才去修道。 他就感慨,说我天生是青衣贵人的命,“青衣约我游琼台,琪木花芳九叶开”,你少年成名,青年富贵,酒色财气尽占,日后除了修道,还能做什么呢? 我只是对他呵呵几声。 他跟我并肩坐下,看着那座山峰,给我讲了一个修道人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辽宁葫芦岛,也就是他老家。 那时候,他才八九岁,有一天,天降大雨,大雨下了一天一夜,整个村子都兴奋了。 从半夜开始,就不时有人过去看水,嚷嚷着池塘要满了,这次是真的满了。 然后大家开始翻箱倒柜找刀,杀猪匠找出了长长的杀猪刀,老奶奶找出了挂在墙上的镰刀,砍柴的摸出了柴刀,马道长母亲也擦干净了菜刀,大家纷纷议论,这次总归是要来了。 他们是在等一个人。 他们等的是一个赊刀匠。 这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人物。 这个人,谁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他好像某一天,突然就出现了。 他一身青衣,戴一个斗笠,背着一个很大的剑匣,缓缓从村外走过来。 他走路的姿势也很奇怪,上半身几乎不动,两条腿一步步往前走,每一步的步距几乎相同,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就这么直视前方,一步一步走过来,让人看着都替觉得累。 他像是走了很远的路,但是没有一丝烟火气,总是从容淡定,安安静静,像武侠小说里的人物。 他放下剑匣,剑匣里没有剑,全是密密麻麻的农具,有菜刀、镰刀、锄头、剔骨刀,深不见底。 这些刀,是赊给村里人用的,不收钱,等刀子用旧了,他会来回收,然后再拿出来新的道具给大家。 他的刀具很好,寒光闪闪,刀气逼人,不能说削铁如泥,但是吹毛断发是没问题的。村里的闲汉做过试验,揪几根头发,放在刀口上,使劲一吹,头发顿时断成了二截。 更神秘的是,他每次赊了刀具,临走时都会说一句很有预言性质的话。 比如他会说,我等麦收了来,或者说等下了冰雹来,还有一次说等海水变红了来。 这麦收和冰雹都好理解,海水变红又是什么意思呢? 没想到,过了几年,海藻泛滥,发生了赤潮,海水真变成了红色,接着赊刀客如约而至。 这个赊刀匠上次临走时说的一句话,是:我等池塘涨满水就来。 所以这次大雨倾盆,池塘一夜水满,乡亲们都兴奋地去村头等他,这已经成为了一种约定,或者说一种守护。 他每次过来,都是静静站在那里,取下剑匣,把刀具一个个摆在地上,然后回收了旧刀具,再一个个工工整整放回剑匣,换完就走,连口水都不喝,更别说在村子里住几天了。 这是一个天外飞仙一般的人,马道人只见过他一次出手。 一次,就够了。 那一年,村子大旱,眼看着禾苗要枯死了,连池塘的水都干涸了,赊刀匠来了。 这一次,他多待了十分钟,并且第一次出手。 在他出手之前,大家也都觉得,这个人一定不简单,他很像古代的侠客,戏文里说的高手,低调、认真、守信。 大家都相信,他那个深不见底的剑匣里,肯定有一把真正的宝剑,寒光凛凛,剑气冲天,一旦出鞘,便有龙吟一般的剑气溢出,绕梁三日,经久不散。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他真正出手还是震惊了所有人。 那一次,他来到村口,面对着等待交换道具的村民,微微欠了欠身子,然后一步步朝着池塘走去。 池塘边,有一棵三个人都抱不过来的老槐树。 这是一棵遮天蔽日的老树,黑压压的,三伏天从底下经过,都觉得凉飕飕的。 当地人认为,这棵树活得太久了,成精了,成了树神,于是给树上缠上红布条,还有人认老树为干娘,还有人中邪撞鬼后,就弄点儿鸡鸭肠子缠着破鞋扔到树上,据说可以辟邪。 赊刀匠一步步走到树下,眯着眼看了看大树,立了一刻。 他的身子纹丝不动,右边慢慢抬起,从剑匣里缓缓抽出了一把剑。 这并不是一把寒光凛凛,剑气逼人的剑,相反,这是一把很粗糙破旧的剑,剑上坑坑洼洼的,还有几道明显的裂纹,就像一把用了几十年的老柴刀,还没有给村民换的刀具好。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剑,突然就出手了。 据当时围观的村民讲,他出剑的感觉非常怪异,出手非常缓慢,一把剑慢慢抡起来,抡足了一个半圆,然后缓缓往下落,几乎是一寸寸往下落,让人看着都着急。 他就只抡了这么一下,然后就结束了,还剑入匣,一步步走了回来。 大家满怀期待地看着大树,想着树上会不会掉下来一只怪物,或者什么精怪,甚至这棵树会不会拦腰斩断,但是等了好久,老树还是好好的,连片树叶都没掉下来。 大家满脸失望,怏怏地交换了刀具,这次也没有了以前的殷勤,很快就走了。 赊刀匠依旧从容淡定,将刀具一件件整整齐齐摆放在剑匣里,然后一步步走远了。 等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道路尽头,就听见轰一声响,从树上猛然掉下来一个东西,那东西鲜血淋漓,狠狠砸在地上,溅起一阵尘土,结果又开始往下呼啦呼啦掉东西。 大家吓了一跳,等树上的东西掉干净了,有胆子大的过去看看,忍不住叫起来:是蛇,好大的蛇! 的确是蛇,那是一条足足有海碗粗的五花大蛇,足足有一二十米长,但是现在却被砍成了一段段白花花的肉,堆在了大树底下。 杀猪匠壮着胆捡起一段看了看,忍不住啧啧称赞,说这刀法好,一刀斩断,端口平滑,这刀法真正神了! 又有好事的量了量,发现这大蛇从头到尾一共被斩成了五十七段,每一段都是一尺长,一寸不长,一寸不短,就像用尺子量过一样。 大家都有些恍惚,这一剑可斩不成五六十段,难道说他就在那一瞬间,连续斩出了几十剑? 再回想一下,他出剑时看着特别慢,一点点儿往下压,难道是出剑太快了,剑与剑之间形成了残影,所以才看着慢? 有人就感慨,这才是真人不露相啊,人家当时怕引起注意,故意用剑气将大蛇肉段封在了树上,等他走了以后,才掉下来,这人怕是剑仙下凡吧! 大家也有些犯嘀咕,这人剑法如此逆天,简直像传说中的剑仙下凡了,为何还要来我们这个破村子,还赊刀收刀呢? 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反正从那以后,这个赊刀匠就成了一个传奇,一个村子里的守护者,每到他要来的时候,村子都像迎来了盛大节日。 不管是受到了热烈欢迎,还是冷遇嘲笑,赊刀匠还是那一幅从容淡定的样子,一步一步走过来,一步一步走回去,不会留下一句话,也不会多呆一分钟。 久而久之,村里人也对他形成了一种敬畏,不再试图挽留他,而是恭恭敬敬换完刀具就走。他留下的刀具也有了更多的意义,成为了一种辟邪的法器,据说谁家闹鬼撞邪了,只要把他的刀具放在枕头下,枕着睡一觉,第二天就好了。 那一年,马道人第一次看到了赊刀匠。 他说,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眼看到他,自己就对这个人充满了怜悯,像是面对一个非常可怜的人,眼泪当场就掉下来了。 当时大家都忙着交换刀具,没人注意在一旁默默流泪的小孩,说实话,即便是注意了,也没人会当回事,毕竟他太小了。 马道人站在人群里,看着他拿出来一件件刀具,又一件件放回去,然后背上剑匣,挺直身子,准备走了。 马道人忍不住说:“你太累了,应该休息一下了。” 这本来是一句非常普通的话,没有人会注意,更不要说是从一个孩子口里说出来。 但是那个赊刀匠却站住了,接着他竟然开口了。 他说:“我不能歇,他们还等着我。” 马道人却摇摇头:“人总是要休息的,除非你不是人。” 那个人本来已经起身走了,他迈出去了坚定的一步,任谁也不可能阻止的一步。 但是听到这句话,却猛然怔住了,一只脚悬空,久久没有放下。 过了好久,他才退回来那只脚,认真地看着这个孩子,问:“我要是休息了,谁来帮我守护这个世界。” 马道人想也没想,就说:“我。” 赊刀匠点点头:“那,那我休息三天。” 马道人高兴了:“那我帮你守护这个世界三天。” 那个人也笑了:“三天可不够。” 马道人也笑了:“好,那等我长大后,陪你一起守护三十年。” 这个人在村子里住了三天,他睡了三天三夜的觉。 三天后,他给还是个孩子的马道人鞠了一躬,说是感谢他的点拨。 他说,他自己弄错了一件事情,是人就需要休息,自己多年来修道不成,就是参悟不透这个道理,所以修不成仙。 他其实已经摸到了仙路边缘,但是一直割舍不下红尘,所以久久不能离去,马道人的话点醒了他,他终究还是要放手,这个世界也自然有人会帮他守护。 临走前,他拍拍马道人的肩膀,说:“别忘了,以后要陪我三十年哦!” 马道人郑重点了点头,送他出去了。 这个故事就讲完了。 我忍不住问他:这个人究竟是干嘛的? 马道人说:他是蜀山剑门的,蜀山修道和别处不同,只修一把剑,也名剑仙。剑仙只信一把剑,也只信一把剑,修行路上,无论妖魔鬼怪、诸天神佛,因果报应,只管一剑斩去! 他说,这个人是修的红尘剑,所以要行走天下,先入世,再出世,他赊给乡亲们的刀具,其实都是红尘剑胚,待收集到一万把,就可以铸一把红尘剑,这把剑从红尘中来,也要斩断红尘俗念,即可成仙了。 我问他:那他搜集了多少把剑胚了? 马道人说:我见到他那一次,已经搜集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把了。 我说:还差一把。 马道人说:不差了。 我:嗯? 马道长说:剑仙修到最后,自己就成了一把剑,天上地下,无坚不摧的一把剑,斩天、斩地、斩红尘、斩自我,最后飞升成仙。 我忍不住问:这世上真有剑仙? 马道人说:你去过蜀山吗?蜀山有些山峰遗世而独立,锋芒毕露,据说那就是剑仙飞升时遗留下来的剑胚,还在守护人间。 我笑了:你这是讲神话故事啊! 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问他:对,他后来去哪里了?你不是答应要陪他三十年吗? 马道人点点头,看着屋后那座山峰,淡淡地说:还差二十年。 我有些不明白:你已经陪了他十年了?他也在这儿? 马道人还是看着那座山峰,没有说话。 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草庐后那座山峰,遗世独立,睥睨众生,就像一把锋芒毕露的剑。 第31章 邪狼 这个故事讲的是狼。 不是简单的狼,是内蒙古草原流传了上千年的邪狼,邪狼是一批浑身雪白的狼,它老而近妖,据说能控制人心,而且报复心极强,手段血腥而邪恶,非常恐怖。 蒙古有个词,叫做“腾格里诺海”,可以译为“天狗”,也可以译为狼神,说的就是它。 这个故事,讲的就是“腾格里诺海”血腥报复杀人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五六年前,我是在大兴安岭的呼玛县听到的。 那里是大兴安岭腹地,真正的原始森林,苍苍莽莽,荒蛮原始,遍地是野生的蘑菇,草丛中游窜的毒蛇,水泽中低低飞着的天鹅,一匹狼整夜整夜地嚎叫,木耳、榛蘑、猴头、榛子、松籽,还有浆果,黑加仑、越桔、稠李子、山丁子,都柿(蓝莓),什么都有。 不过最刺激的,还是每年九、十月,去那边做“赶山客”。 “赶山客”指的是采山货,像采蘑菇、挖参、采草药,都算,大兴安岭九月主要是打松籽。 松仔是红松结的果实,油多味香,有点儿像瓜子,相信大部分朋友都吃过,不过好多人估计不知道松仔是怎么采摘的。 原始状态下,松籽是包在一个类似菠萝一样的小松塔里,剥开外面的硬壳,就是一粒粒的松籽了,然后炒熟了,就是你手里拿到的香喷喷的松籽了。 松塔长在红松的树梢上,很高,一粒一粒,包在一个类似菠萝一样的小松塔里。所以采松籽,其实采的是松塔。 松塔长在通常要二三十米高,红松树杆笔直、光滑,人要穿上特制的“脚扎”(“脚扎”是一种特质的攀爬用的特殊鞋子,上面有锯齿形的钢刺,能扒住树),双手搂着水缸粗的树干,一步步爬到树顶,用长木杆将松塔敲下来。 采松籽时,常在大树桩上看到盘踞的大蛇、灵芝、黑木耳,还能看到好多挂在树上风干了的死人。 不知道为什么,每年打松籽的人,都有人稀里糊涂死在树上的,挂在树梢上,弄都弄不下来,久而久之,被风干成了人旗,风一吹,呜呜的响。人有时候在树下走着走着,那风干的人会从树上掉下来,扑到你身上,能把人当场吓死。 所以上去采松籽的人要非常非常冷静,要不然脚下一滑,从二三十米的高度掉下来,人就摔碎了。 而且深山老林里,狼群、野猪、鬼怪妖狐,什么都有,得有人组织,背着猎枪、吆喝着成群的猎狗,才敢结队前去大山深处。 赶山也有规矩,有禁忌,也有帮,这个帮的头领就是把头。 我朋友就找把头打了个招呼,带我去当了一次“赶山客”,听到了这样一个邪门的故事。 我们白天采一天松籽,晚上就露宿在原始森林里,躺在白桦树皮铺成的床上,大家烤着滋滋冒油的野鸡,烤着滋滋冒油的狗鱼(狗鱼是野生的冷水鱼,肉嫩刺少,适合烧烤,这边森林的河谷里到处都是)、野鸡,大锅里炖着野鸡炖榛蘑、鲶鱼炖茄子。 香喷喷的肉香混合和散白酒热辣辣的香气,新鲜的带着些腐烂气味的的丛林气息,远远地传来几声狼嚎,这样赤裸裸的野性气息,相信经历过的人,一辈子也忘不掉。 就在这样的气氛下,我听到了那个关于邪狼的故事。 我当时兴致也高,掏出来一条好烟,邀请大家讲一些大山里的闹鬼故事最好,谁讲得好,烟酒就给谁。 但是大家却都不敢讲,只把眼睛看着把头,嘿嘿傻笑。 我才明白,原来大山里有禁忌,不准讲大山里鬼灵精怪的事情,也不准妄言生死,否则犯了忌讳,就出不了山了。 把头看看我们急切的样子,摇摇头,猛吸了几口旱烟,在木墩子上使劲磕了磕,便给我们讲述了一个他当年在内蒙当兵时发生的故事(在大山中讲草原上的诡异故事,不算犯忌讳)。 他眯起眼睛说,那还是我当年在内蒙古当兵时,发生过的一件事,神神鬼鬼的。 这事情怎么说呢? 有点邪门,当时死了不少人,又不知道什么原因,部队又下了封口令,不准对外讲。 这都过了几十年了,也他娘的啥也不怕了,干脆跟大家说说,大家就当个故事听吧。 他说,那是70年代,他驻防在内蒙古草原,大饥荒的时候,他们就开着卡车,用冲锋枪猎杀大黄羊群,给内地提供肉食。 他当兵的时候,部队已经不再大规模屠杀黄羊,只是偶尔打一些黄羊,供给部队的高级领导食用。 当时当地流行一种新的时髦装扮,就是穿狼皮大衣。 内蒙古的狼,毛厚,密实,穿着一身狼皮狍子,再带一个狼皮毡子,三九天能趴在冰河上睡觉! 但是狼皮太厚,身体弱的人烧得受不了要流鼻血,所以做狼皮大衣往往采用狼崽皮。 我们连长是个王八蛋,成天溜须拍马,想离开内蒙这块破地方。 他听说这件事后,就把任务交给我们,让我们无论如何,都给他凑二十只狼崽皮,要拿去送礼。 这他娘的是个混账任务! 别说母狼最护窝子,掏一窝狼崽,得跟母狼玩命,而且掏狼崽要在春天,现在是寒冬腊月,我们去哪给他找狼崽去? 但是你跟这官迷说,没用! 他只会告诉你,有啥事,你们自己解决,老子只管要狼皮,不然就等着挨整吧! 我们没办法,大家合伙凑钱,请了当地一个老猎人喝酒,跟他套出话来。 狼是一月二月怀孕,三月四月产崽。现在才二月,肯定不可能掏到狼崽。但是可以去杀怀孕的母狼,母狼肚子的狼胎现在已经成型了,皮还软,把狼崽子剥出来,在风马旗上吹一天风,风干了就能用。 现在想想,这事情多损阴德,简直就不是人能干的事。 但是没办法,只能咬咬牙,去他娘的,干吧! 当时我们手里有好武器,也有好车。蒙古都是草原,驾车追着狼群跑最容易。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只怀孕的母狼,它的肚子挺大,跑不快,很容易就被我们追上打死了。 我们把母狼拖回去,肚子剖开,掏出了一只狼崽,那狼崽还在微微颤动(说到这里,他狠狠抽了几口烟)。事已至此,他们也没啥选择,就把狼崽吊在了帐房前一根七八米高的旗杆上风干。 狼这东西,报复心最强。你要是杀了狼,尤其是留下狼皮,狼群会寻着味道前来报复。当天晚上,连长让我们在营盘里搭好机枪,准备等狼群来报复时,狠狠给它一梭子。 没想到,当晚竟然一点事情也没有,我们守了半宿,狼崽子在旗杆上晃晃悠悠的,草原上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大家都以为没事了,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吊在旗杆上的狼崽子不见了。 这事情可邪门啦! 要知道,狼崽子可是挂在七八米高的旗杆上。旗杆是用剥了皮的白桦木做的,很光滑,只有手臂般粗细,七八米高,肯定不可能有人或狼爬上去,把它给弄下来,那这东西是去了哪里? 连长当时要气疯了,他以为是我们故意给他捣蛋,想违抗他的命令,把我们狠狠骂了一顿,饭都没让我们吃,就让我们滚出去继续捉狼! 我们几个也挺纳闷,大家讨论了一下,觉得有几种可能,狼崽子或者被秃鹫吃了,或者是狼群弄走了。 我说,听说狼这东西鬼精鬼精的,它们有时候想上树,会采用叠罗汉的方式,会不会这次也是? 战友小刘皱着眉头说不可能,他临走时专门试过,那旗杆子插得并不结实,十几匹狼一起叠罗汉,那旗杆早就倒了。 要是说被秃鹫吃掉了,可能性也不大。要是秃鹫成群过来,我们守了一夜,早就看到了。即便是它们悄悄吃掉,起码也会有一些残渣剩下来,可是却一点也没剩下来。 巴图是蒙古人,他低声嘱咐我们,说这事情有些不对,狼群最护小狼、母狼,咱们这样对它们,把它们憋狠了,搞不好它们会使出啥邪门儿招数来! 当时我们还无所谓,想着不就是狼嘛,只要咱们弹药充足,它来多少,我们杀多少。 当天晚上,我们又杀了一匹母狼,把狼崽绑在了旗杆上,结果没想到,就发生了邪乎事。 他说,当天晚上,我下半夜值班,眼睛瞪得大大的,就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熬到半夜四点钟,实在困得不行了,但是我进去用冰水洗了把脸,立刻清醒了。 就在这时,我就看见,那旗杆好像变黑了一点。 使劲揉揉眼,确实变黑了,那旗杆本来是白木头,现在怎么变成了黑色的? 那黑色迅速顺着旗杆蔓延,很快整个旗杆都变成了黑色。 我赶紧推醒小刘他们。 小刘是个贼大胆,看到这一幕,也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怀疑是不是闹鬼。 巴图低声说“看,狼崽子动啦!” 我抬头一看,那狼崽子果然动了,而且不是一下子掉到地上,而是顺着旗杆缓缓往下滑动,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把它顺着旗杆慢慢拽下来。 我的头发一下子竖起来了,按都按不下去,他们两个也吓得一动不动。 我看着不行,就去见连长,想让他看看,这事情不关我们的事。 急匆匆闯进连长的屋里,揭开连长的被子,却发现连长有些不对,他的身子像纸片一样瘫在地上,像是只剩下了一张皮。 我吓得要死,大着胆子上去摸了摸,发现没错,连长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蛀空了,只剩下了一张皮,里面还有什么东西钻来钻去。 我当时哪经历过这些,吓得一屁股摔倒在地上,拼命喊巴图他们。 等他们进来后,点亮灯,才发现连长早已经被什么东西给吃空了,只剩下一张人皮,真是一张彻彻底底的人皮! 巴图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上,脸色惨白,说:“是腾格里诺海(蒙语,音译)……” 我们吓得要死,把枪操在手里,先往外胡乱放了几枪,压住胆,然后问巴图腾格里诺海是什么? 巴图完全吓傻了,只知道跪在地上胡乱磕头,什么都不说。 我们没有办法,几个人背靠背坐着,拿着枪小心戒备了一夜,第二天上报到分军区,军区派人做了调查,也说不清原因,就把我们给复员了,又让我们保密这件事情。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后来才发现,事情远没有结束。 而且比起后面各种邪恶恐怖的死法,像连长这样简单就死掉,简直就是最幸福的一件事情。 复员后,我回了老家,开始安排我去一家毛纺厂做保卫干事,后来老喝酒,领导老找我谈话,觉得干得也没意思,干脆就辞职了。 然后跟着老乡做点儿小买卖什么的,一直也没干啥正经工作,后来小买卖做的还不错,存了点儿钱,人却越活越觉得没劲儿,就跟家里说了一下,得出去走走,去找战友玩几天。 说实话,人要是长期在一种冷酷的警惕的环境下呆过,人这辈子就废了,干什么都没劲儿,看着人挺好的,其实心里早就疯了,就是想找危险的事情干,就是想作死。 我们还好,那些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好多都疯了,没法治。 我记得前段时间号召什么大学生当兵,还特别鼓励去边疆,别去! 你知道西藏那边高原反应有多厉害? 你平原上的过去呆几年,心脏能比原来大一小半,回来再休息也没用了,身体整个儿就废了,这辈子也就废了。 所以我那些年吧,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后来我就考虑清楚了,就是当兵时经历过的事情太残酷,精神上始终回复不过来。 只要一躺下来,我脑子里就浮现当年的一幕,那个狼是怎么下来的,连长又怎么死的,这个解决不了,我怎么也好不了。 我先去了内蒙,找巴图,却发现巴图早就疯了。 他被人关在地窖里,脚用铁链子锁在底下,腿脚都溃烂了,上面是一个连一个的大脓疮。 人被铁链子牢牢锁住,地窖又关得严严实实的,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没想到,他们家里人却再三给我解释,是巴图自己要求这样的,还求我好好劝劝他,让他从地底下出来吧。 我不信,跳进地窖,却发现他早就疯了,完全听不见你说话,整个人的眼神都是茫然的,只是嘴里自己念叨着什么,谁也听不明白。 我不肯放弃,盘着腿跟他说着从前当兵时候的事。 慢慢的,他终于有反应了,不过这个反应是害怕,在我无意中说出什么话时,他就会突然一哆嗦,然后跳起来,藏到地窖最阴暗处。 我一个词一个词的试探了很久,才发现他怕的那个字是“狼”…… 我询问了巴图家人,他们家有没有遭遇狼患,答案是没有。 这些年汉人大量过来垦荒,而且都换成摩托车了,嗷嗷嗷在草原上跑,别说狼患,这几年就连狼嚎都很少听见了。 巴图到底怕什么?怕狼? 什么狼要让他怕到要藏在阴暗的地窖中,用锁链把自己给锁在下面? 我觉得,事情可能还和几年前那桩事情有关,如果说这是狼群的报复,那报复终究也会落到我身上。 于是我选择了跟他一起待在地窖里,看看有没有事情发生。 当天晚上,我喝了点酒,和他睡在一起,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结果第二天早晨起来,却发现巴图消失了。 那个绑住他的铁链子还在,脚镣也在,他的人却不见了! 他去了哪里? 我们发疯了一样找了一整天,却怎么也找不到他。后来,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草原上,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对,就是那个地方! 我借了一辆摩托车,一杆枪,又一次去了我们从前那个营房。 那里已经荒废了,成为了一堆废墟,但是在废墟上,竖起了一支旗杆。在那支笔直的旗杆上,挂着一面风干的人皮。 巴图死了。 那个晚上,我骑着摩托车,拿着枪,像疯了一样在草原上开着,我大喊大叫,让那群该死的狼出来,让它们来吃我! 黑暗中,到处都是绿莹莹的狼眼,不远不近地跟着我,但是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我的摩托车耗尽了油,也没有一匹狼试图攻击我。 我沮丧地躺在地上,难过极了。 我知道,狼群不会杀我了,它们会折磨我,一直到死。 从内蒙古回来,我一刻不停地赶往山西阳泉,去见小刘,我怕他也会出事。 但是小刘却拒绝见我,甚至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后来,我经过四处打听,才知道小刘媳妇在一次晚上出门时,被一群狼围攻,但是却没有受伤。 之后,小刘媳妇怀孕了,生了个孩子,眼睛是绿莹莹的,三角眼,像极了狼眼… 小刘从此以后搬家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老把头不说话了,他闭上眼,开始大口大口吸着旱烟,眼神冷得可怕。 我们都听得都呆了,过了好久,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巴图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只剩下一张人皮? 老把头闷哼了一声,幽幽地说,他后来也请教了好多人,军方也请教了一些专家教授,最后得出一种结论:他们是被一种古怪的虫子给吃掉了。 这些虫子很小,能从人的耳孔、鼻子、嘴巴钻进去,把人的内脏和血肉吃干净,只剩下一张人皮。 这种古怪的虫子常常几百万只共同活动,它们能释放出一种麻醉剂,把人麻醉了,然后吃掉。 它们生活在草原深处,行动不便,食量又大,经常找不到足够的食物。所以估计狼群和这种古怪的虫子达成了秘密协议,也叫啥共生。 狼群负责把这些虫子带到食物丰富的地方,它们偶尔也替狼群解决一些麻烦。 讲完这些,他狠狠朝火堆里啐了一口,恶狠狠地叫起来:“睡觉,都他娘的睡觉去!” 我还想问什么,朋友给我使了个眼色,硬拉着我去睡觉。 躺在篝火旁,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朝着远处看着。 远处,是黑黝黝的森林,篝火噼里啪啦响着,月亮安静地温柔地注视着我。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狼嚎,忧伤似水。 在黑暗中,在森林中,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到处都游动着一盏盏绿莹莹的萤火虫,那是一颗颗闪动的狼眼。 有朋友也许要问,为何狼群没有找老把头的麻烦? 不是不找,时候还未到。 三年后,我又一次跟他进山时,我们被大狼群包围住了,而且像撵兔子一样,把我们往一个非常恐怖的地方赶。 嗯,这个故事,以后有机会再讲吧。 第32章 借运 这个故事讲的是“借运”。 什么是运呢? 所谓运,就是运气,运势,古人说的“一命二运三风水”,讲的就是这个“运”。 “命”是不能改的,你出生在皇家,只要不捉死,最差也是个逍遥王爷,你要生在乞丐家,恐怕就要吃百家饭长大。 但是这个“运”,是可以改的,所谓“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讲的也是这个。 运势这个东西吧,稀奇古怪,琢磨不定,有人出门捡钱,有人出门车祸,有人抽奖就中,有人逢赌必输,很难讲。 不过民间有个说法:运,是可以借的。 我们之前讲过一个故事,兄弟俩,哥哥要去阴间完成一件人类不可能完成的大事,把他父亲的魂给偷回来,于是哥哥借了弟弟十年大运,和十年阳寿。 不过这是亲兄弟之间,又是去救亲爹,可以理解。 要是有人用一些邪恶法术,去偷别人的“运”,那就很危险了。 我正好听过一个这种“借运”的故事,给大家讲一讲。 这个故事,是我一个同学讲的,是他一个很偏远的舅舅的故事。 他这个舅舅,是一个鼎鼎大名的人物,关于他的故事在他们家族流传得很多,他也是听别人讲的,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我再强调一遍,这只是一个故事,仅仅是一个故事,请勿对号入座。 我这个同学是山西大同人,大同有一个鼎鼎大名的云冈石窟,不过最着名的还是煤矿。 全国最大的煤矿,就在大同,当然也有许多小煤窑。 大家都知道小煤窑乱,什么瓦斯爆炸、盲井的井下杀人,其实实际情况比这个还糟糕。 小煤窑最怕三种,瓦斯爆炸、冒顶、以及透水。 瓦斯爆炸这个,只要通风做好,拒绝明火(主要是严禁抽烟)那还好说,但是冒顶和透水就有些玄学意思了,很难防,也防不胜防。 小煤窑这种东西,动辄打到地下几十米深,深不见底,简直就像地狱一样,有时候真会遇到一些诡异得无法描述的事情。 就像有些煤矿,挖到一定阶段,怎么都挖不动了,手腕粗的钢钎,一打下去就断,就像打在了金刚石上。 这就是遇到硬东西了,这地下深处的东西,邪得很,有的挖出来过一堆怪异的坛子,有人挖出来过铜棺材,有人挖出来过铁猴子,还有人挖出来过巨大的怪物骸骨(已经石化了)。 地下深处,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没人知道。 不过要是挖到了这种不吉利的东西,就要做法了。 如果遇到了特别邪乎的东西,就要用鲜血冲煞,要不冲煞,下次就会弄塌了煤窑,要人命了。 怎么冲煞? 一般是宰牛、宰羊,用牛羊血水浇灌进去,血气冲天,以煞冲煞,再往下挖,就能挖动了。 但是有的煤老板觉得煞气还不够,就花钱买几个流浪汉,甚至是被拐卖的孩子,让人割断喉咙,掉到煤矿里,用这个冲煞。 这个太血腥,也太复杂,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我们还是说说借运的那个事情,也就是我同学他表舅家。 我同学他舅舅家,非常穷,可以说三代贫农,根正苗红,这在刚解放时算是很好的出身,等到了改革开放就不行了,穷得他舅舅的父亲就去做小煤窑矿工。 那时候的矿工,待遇很差,也很危险,拼着老命在暗无天日的煤窑里干一年,也就拿点儿买命钱。 于是当父亲的就发了狠,倾家荡产,凑了一些钱出来,想找一个看风水的大师,迁祖坟,改命。 这个大师是个瘸子,专门给各个煤矿看风水的,非常有名,也非常好赌。 这个当父亲的就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等瘸子输光了钱,他就赶紧把钱递上去,给瘸子继续赌。 这瘸子有一次赢了钱,心情不错,就问他,有什么事情要求自己? 当父亲的就说了自己的情况。 这瘸子就说,迁祖坟改命这事情涉及到逆天改命,他做这个,是要折寿的。他都六十多了,还想多活几年,是万万做不得的。 不过嘛,看你一片诚意,确实家里也穷成这个鸟样子,都说穷不过三代,恐怕你再不改改运势,你儿子就要打光棍,你家就要绝后了。 这样吧,我这里有一个秘术,可以借运,改改你们家的运势,让你儿子称王拜相,不过这东西很损福报,会妨子弟,你敢不敢用? 这当父亲的当时就跪下,给这瘸子磕了个头,说只求这一世荣华富贵,哪管死后波浪滔天。 瘸子点点头,告诉了他一个秘法。 这个秘法很诡异,不能多说,但是最后一步很有趣。 大概就是,让这个孩子穿红戴绿,胸前配一朵大红花,就像老一辈战斗英雄一样,站在一辆东北大卡车上。 在午夜时分,开着这辆卡车在村子里绕圈,不多不少,一共要转九圈。 而且车子每绕一圈,这个孩子都要跪在车上,朝着四面八方磕头,一次磕九个大头,一共是九九八十一个大头。 说来也怪,磕完大头之后,这孩子像是变了一个人,眼眉始终皱着,表情很严肃,走路都喜欢背着手,像个小大人。 当父亲的很兴奋,第二天就备下重金,要把钱给瘸子,但是瘸子却摆摆手推辞了。 他不仅没要他的钱,反而把他以前送给他赌钱的钱都还给他了。 瘸子最后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话,愿赌服输,你们偷天转运,能承受富贵,也要能承受反噬,日后别后悔。 第二句话,日后我儿子会犯在令公子手里,希望他能网开一面,然后告诉他,自己姓欧。 说完之后,这个瘸子就离开了大同,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个少年老成的孩子,顺利考上了一所南方的名校,毕业后更是官运亨通,从县里里市里,从市里到省里,再从省里进京,简直就像坐了火箭。 这其中发生过一件事情。 83年,他在市里主持工作时,遇到过一起案子,案子很简单,就是一起普通的民间斗殴,这种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是那时全国都在严打,在抓典型,你站在路边朝姑娘吹个口哨,都有可能会被判成“流氓罪”,给你关几年。 所以这个案子也被判得很重,起码要十几年。 他当时无意中看了一眼卷宗,发现这个斗殴的一方姓“欧”,一个很特殊的姓,童年时期的回忆一下就涌上心头了。 他于是动用了一点儿权力,将这个姓欧的放了,然后把他叫了过来,问他父亲是不是一个算命的瘸子。 这个傻小子点点头。 他激动了,赶紧问他,你父亲在哪里? 没想到,傻小子却说,他父亲早就云游去了,还说让我有机会感谢一下救他的贵人,不过他也说了,命是不能改的,让贵人且行且珍重吧。 他呆了半响,想说什么,到底什么都没说,挥挥手,让这个傻小子走了。 不过,这件事情,一直压在他心头上。 后来,他耗费了很多精力,去追查那个瘸子,却始终没有找到。 该来的总会来,先是一场车祸,儿子当场死亡,随后整个家族被清查,浮华半世,终成云烟。 我问这个同学,后来他们家呢? 我同学说,树倒猢狲散,而且又是那么大的事情,大家都怕被牵连,哪还有人敢沾边。 这个大人物的父亲,原本一身病,以前家里好多人伺候着,现在事情一出来,人全跑完了,他只能躺在床上等死,好在来了一个傻小子,赶着一个毛驴车,乐呵呵把他给接走了,说是欠他的,要给他养老送终了。 我感慨:没想到这个瘸子倒是有情有义。 没想到,我同学却摇摇头,说他们家族后来也请高人看过,要仅仅是转运,当时家族那么多财力、权力,早就解决了。 高人说,那个瘸子有问题,他当时弄的并不是转运法,更像是一种远古的巫术,类似献祭一样,但是他具体要做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 我张开嘴,想感慨着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好在这只是一个故事。 仅仅是一个故事而已。 最后,祝大家做个好梦。 第33章 野生道人 大家想必都听说过民间高人,有人可以预言凶吉,有人可以擒妖捉怪,大多是自学成才,走的都是野路子。 其实这种自学成才很危险,很容易被大妖、恶鬼给盯上,被它们吃掉。 是的,毫不夸张,就是活生生被吃掉。 下面讲的故事,就是一个自学成才的野生道人,被妖邪盯上后,活活吃掉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老田讲的。 老读者们都知道,老田是我的助理,主要负责公众号排版和发布,以及回复读者;留言,你们看到的特别猥琐的那些留言,那多半都是他回复的。 小田有着现代人的通病,就是读书太少,想得太多,所以成天唉声叹气,谁不着急,都抑郁了。 我就告诉他,年轻人啊,别考虑太多,毛主席说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只要每天往上走,那就没问题,想那么多干嘛呢! 没想到,他苦着脸说,他特别担心,干不好,被我给撵走,那他的人生就彻底完了,只能灰溜溜滚回老家丹东,接手家族企业了。 我冷笑三声,然后当场让他滚蛋了。 哦,所以这几天都是我自己在排版,好像排版格式稍微差了点儿,大家多担待啊! 好,我们继续说那个野生道人被吃掉的故事哈。 这个故事是老田被撵走的前一天讲的 老读者们都知道,老田老家在丹东,是一个小富二代,他姑姑是辽东一带着名的出马仙,供奉的是白仙。 五大仙家里,最心软慈祥的就是白仙,而且会施药救人,所以大家都亲切地叫她白老太太。 白老太太有多慈祥呢? 老田小时候“见”过一次白老太太,白老太太摸摸他的头顶,问他:“小童子,你叫什么名字呢?”,又问他,“小童子,你想求什么呢?” 老田当时没啥病,就是家人觉得大老远走一趟亲戚,不顺带看看,有些不合情理,所以让他也看看。 想求什么,老田没想好,末了憋了一句:“我想长个大高个!” 大家看看老田,那时候还是小田,瘦瘦小小的,都忍不住笑了。 白老太太笑得皱纹都出来了,她掏出来几颗灰色的小药丸,让小田吃了下去。 还别说,他最后真长到了一米八,也不知道是不是药丸的功效。 也因为这个原因,老田觉得白老太太很慈祥,平时放了暑假,老爱去他姑姑家玩。 他姑姑看他不怕这些,也把他当成小大人,有时候也愿意跟他说点儿“胡”话。 有一天,他发现姑姑很着急,在屋子里走过来,走过去,急得脸色都变了。 他就问:姑姑,怎么了呀? 姑姑就叹息,说村子里来了一个妖物,等着要吃人,劝也劝不得,撵也撵不动,看着真是揪心呀! 小田吓了一跳,赶紧问:姑姑,那它会不会吃我呀?! 姑姑笑了,摸摸他的脑袋,说:不会的,它来这里是专门吃一个人的! 小田问:那又是谁呀? 他姑姑说:就是村头的那一家,养雪蛤的,姓赵的那个。 小田就知道了。 村头那户人家姓赵,外号叫赵真人。 这个外号挺大的,是他自己取的。 赵真人原本家里有兄弟俩,小时候嘴馋,看见老槐树上做了个脸盆大小的土蜂子窝,就用长竹竿绑上一堆破布,蘸点儿煤油,趁着天黑点着了,捅在了蜂窝上,想着烧掉蜂巢,搞点儿蜂蜜吃。 没想到,烧到一半时,破布烧没了,野蜂子轰一声蹿下来,把小哥俩儿围得似铁桶一般,结果哥哥当场被蜇死,这个弟弟被人用棉被蒙着,拼死抢了回来。 把他拉到医院看看,身子肿得像个水缸,医生都没仔细看,就挥挥手让他们回去准备后事了。 他们家邻居喜欢研究占卜,是个业余的周易爱好者,会用蒲草算命,当时就给他算了一卦,发现这孩子有救,只要让他闭着眼往东南方向走,什么时候摔倒了,把手里抓到的东西吃了,就能活命。 但是这孩子早就昏迷了,怎么走呢?大家就商量了一下,在东南方向找一块高地,让孩子冲着东南方向滚下去,他的手碰到什么,就吃什么吧。 这孩子顺着小山坡一路滚过去,手里正好压了一只树蛙,也就是后面大家说的雪蛤。 家长心一横,想着干脆死马当活马医吧,就把那只树蛙剁碎了,弄成了糊糊,给孩子硬生生灌了下去。 没想到,还真管用,没多久,没多久,这孩子就不抽搐了,然后又过了几天,渐渐的红肿褪了,人活过来了。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相信周易,不过他却不感谢那只雪蛤,反而办了雪蛤养殖场,专门弄雪蛤油,每年都要折磨死上千只雪蛤。 他想着自己邻居是自学成才,干脆自己也来一个,胡乱购买了不少古籍,偶尔去拜访一些野道人,开始自己研究。 研究了七八年,他渐渐摸到了门道,还真是无师自通了一些本事,于是给自己取了一个道号,唤作赵真人,也学着施药救人,降妖捉怪,倒成了方圆百里着名的活神仙。 用他的话说,什么灵魂出窍、预言吉凶都是寻常手段,他现在研究的是如何长生,红日飞升,红尘成仙才是正道。 听他姑姑这么说,小田也纳闷了,想着这赵真人都被称为活神仙了,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吃他的? 他姑姑就嗬嗬笑了,说这世上的事情,要是都那么简单,那就好办了。 为什么咱们修炼,都要有个师承呢? 那还不是因为,修炼不容易啊,别说三灾九难,九九八十一道劫,就是眼皮子底下的危险,你自个儿也躲不过去。 这世上啊,有佛就有鬼,有仙就有妖,别说什么仙佛静土,这世上每一寸土地,都是有主的。别说咱们修行的,你就算在大街上摆摊算命,不还得交保护费? 你想啊,修炼多难啊,你一个凡人,随便看了几本书就修炼成了,这得是多大的福报,你能受得住吗? 尤其像他这种,自学成才,背后又没师门、家长佑护,就是一个现成的人丹,像《西游记》里的唐僧一样,只要吃了唐僧肉,就可以得到他的造化,所以他的肉身灵性早就被抢疯了。 她叹了一口气,说白老太太心善,见不得人受苦,也觉得他有慧根,所以三番两次找我,让我告诉他,别自己胡乱修了,要真想修炼,就要去拜个山门,佛门也好,道门也好,五大仙家也好,都行,其实就是要找一个靠山,别被人给生吃了。 可是我好说歹说,他压根不搭理,觉得我们是邪门歪道,不成体统,直接挥挥手让我出去了。 我确实不懂什么,可是白老太太看得准啊,他早就被山里的大妖盯住了,那大妖就蹲在他家门口,等着吃他呢! 我刚才还想去劝劝他,结果那个大妖竟然现身了,拦住了我,浑身血气冲天,从血雾里伸出来了一只爪子,覆盖着厚厚的鳞甲,血红色的毛发,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妖物。 这赵真人啊,这次是跑不掉了。 小田吓了一跳,说那可怎么办? 她摇摇头,说没办法,这就叫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大慈悲不度自绝人,且随他去吧,横竖也就是这两天了。 她让小田这几天千万别出门,别撞到大妖,到时候一起给他带走了。 又过了几天,村子里传来消息,说赵真人真是得道了,他刚刚通知大家,说自己即将白日飞升,让大家赶紧给他供奉些甜瓜水果的,好结个善缘,他日后会在天上照拂大家一二。 小田听着稀奇,也忘了害怕,跟着众人去看稀罕。 到了那儿,就看见赵真人坐在一个几丈高的蒲团上,香案上香气环绕,白雾弥漫,远处仿佛有仙乐传来,飘渺悠扬,还真像是仙人。 就是这赵真人,念经时总是摇头晃脑,抓耳挠腮,身子也是扭来扭去,像是坐不住一样。 等那些瓜果到了,他大手一挥,卷着这些瓜果桃子,一阵风一般走掉了。 大家一片声的叫着“张真人”、“活神仙”,只有小田站在那里,想着姑姑说的那句话,有些灵物占了人的肉壳,就变成人了。 他在想,那原来的人又去了哪里? 他扭头看着众人,有人脸长似驴,有人风骚似狐,有人痴肥似猪,有人冷酷似蛇,他不由有些疑惑了:这些人,真的都是人吗? 第34章 老僧小庙 讲一个关于寺院的故事。 它不是什么鼎鼎大名的千年古寺,只是中国北方村子里一所普通的小庙,没任何名气,也没几个人知道。 如果后面不是发生了那样一件诡异至极的事情,估计根本没有人会记得它。 我们都忘了它。 它却一直默默守护着我们,直到最后崩塌。 这个故事,是在苏州一所寺院里听到的。 这所寺院叫文殊寺,也是一座千年古寺,这所寺院的智慧面很好吃。 吃上一碗面,顺着石阶一步步爬到山顶,在大殿旁喝喝茶,看看山景夜色,也颇有几分兴致。 文殊寺大殿,正对着一处悬崖,悬崖处唤作“舍生台”,幽深诡异,旁边立了块牌子:禁止烧香。 我有些奇怪了,为何不准烧香? 旁边一个居士走过来,跟我解释,说这处悬崖唤作“舍生台”,因为老有人在这跳崖,阴气重,所以大殿才对着这里,是为了镇压邪气。 我点点头,说是的,好多人都以为寺院要建在风水宝地上,其实好多寺院开始都是为了镇邪,久而久之,凶地反而成了宝地。 老居士连连点头称是,说我说得极是,只要有佛心,处处都是真义,建立在哪里都是可以的。 我见他有意思,就邀请他一起喝茶,结果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 这个老居士是保定易县人,易县最近出了个网红,是他们当地的一所寺庙。 这所寺院里供奉的神仙,都是村民自己做的,用他们的话说,缺什么,他们就自己造一个,五花八门,佛道不分,连耶稣都有供奉。 这所庙宇被村民承包了,大股东、二股东,都是当地村民,每年流水几千万。 我问起这座神奇的寺院,没想到他却摇摇头,说这座庙以前还是很灵验的,佛道之地,不可不敬。 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他说,他以前是个老师,后来做到小学校长后,就退休了,跟儿子来苏州养老。 他当年在的学校,是由村里一座小庙改建的,文革时,寺庙被捣毁,好多都改成了学校。 因为庙很小,所以小学也很破,学校连操场都没有,几间僧房就是教室,一截铁轨拴在老核桃树上,用一个铁杵铛铛铛敲几下,就是上课铃了。 后来,这几座僧房也塌了,学校求爷爷告奶奶,好歹上面拨了一笔钱下来,同意推倒这几间僧房,重建学校。 没想到,刚推倒那几间僧房,就出事了。 在农村,推倒房子是大事,按规矩都要放一挂鞭炮,还要祷告祷告,杀一只红公鸡,敬敬土地神。 但是这里是学校,当时那种气氛,校长也怕别人说搞封建迷信,就没这么做。 结果房子刚推倒,就发现地基里涌出来一堆蛇,还是一团团缠绕在一起的蛇,简直有几百条,把地面都铺成了黑色,好多被砖石砸死了,鲜血淋漓,更多的蛇则往外逃窜。 有老人就说,啊呀,这底下是一个蟠龙巢,是着名的风水宝地啊,这下子可完了,蛇群跑了,仙气也散了,这宝地变成了邪地了。 大家也觉得奇怪,因为这并不是几百年的大寺,也就是一座小庙,也就几十年的历史,底下怎么会有那么多蛇? 不过大家也没多想,就弄了点儿白酒、雄黄等,在地基各处撒了一遍,将蛇群彻底给赶走了。 等赶走蛇群,往下挖地基时,又出现了一件怪事。 往下挖了没多深,发现下面全是巨大的条石,一块摞着一块,把下面给盖得严严实实。 大家怀疑,下面是不是有什么密室,或者密道,就让人搬开条石,却发现底下露出了一个深坑,黑黝黝的,深不见底,而且散发着一股怪异的腐烂的霉味。 在深坑旁,有一条石阶通往下面,用手电照照,石阶盘旋往下,不知道有多深。 学校不敢自己乱搞,担心底下有问题,到时候说不清楚,于是汇报了上去。 上面很快派人下来勘探,也不知道是什么单位,反正来的时候很兴奋,连装备都没有,就直接下去了,以为是寻宝。 结果两个人下去没多久,就拼命哭喊起来,声音都变了音,仿佛遇到了恶鬼。 当时这个老校长,还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听到他们求救,也没多想,拿着手电筒就冲了下去。 下去后,才发现下面很深,而且很冷,越往下走,越冷,往下走了差不多十多米,像是到了冰窖,真是冰冷刺骨,冷气飕飕往外冒。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他说,最可怕的是,你能清晰感觉到周围有人,有男有女,他们围着你窃窃私语,捂嘴偷笑,但是你就是看不见他们,甚至还能听到有人在你耳边叹息,一声接着一声,真的是非常恐怖。 当时他也是年轻气盛,救人心切,要不然早就掉头跑掉了。 当他硬着头皮,终于终于找到那两个人,两个人已经瘫倒在地上,连声音都发布出来了。 他用手电筒朝周围一照,才终于明白那两个人为何那么害怕了。 在他们前方,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坑里全是密密麻麻的骷髅架子,尤其是一个个骷髅头,密密麻麻,一个挨着一个,还有乱舞的手臂,旺盛得像野草,一眼望去,底下疙疙瘩瘩的,到处都是,恐怕要有成千上万个。 这里,竟然是一个万人坑!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敢多想,一把拽起那两个人,三个人连滚带爬,拼命跑了出去。 不过,他没有想到,这个邪门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或者说,他们无意中打开了恶鬼之窟。 在当晚,他就做了一个很怪异的梦。 这个梦很奇怪,他先是在梦中看到了自己。 按说人怎么能看到自己呢? 除非是灵魂出窍了。 但是他当时就是看到了自己,自己就像正常人一样,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睡觉。 然后周围的场景就变了,像是突然到了另一个空间,周围是漆黑漆黑的,只能看见满天星光。 接着,他就感觉自己开始迅速缩小,越来越小,而漫天星空上的星星却越变越大。 并不是越变越大,是星星从天上往下落,又快又急,离得越来越近,看着就像越来越大,眼看着星星越来越大,自己越来越小,他真是心里充满了恐怖,恨不得缩在地缝里,但是周围漆黑一片,根本找不到任何躲避的地方。 这时,冥冥中就出现了一个声音,呼唤着他,让他跟随声音走,就能避难。 他说,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你在一个黑暗的隧道中艰难前行很久了,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已经无限绝望了,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光,一个圣人在呼唤你,指引你前进的方向,你当然会毫不犹豫地往前走。 他走呀走,走呀走,走着走着,就被人扑倒在地上,接着脑袋一疼,就昏倒在地了。 等他醒来后,已经是白天,看着周围一脸惊恐的人,在大家七嘴八舌的讲述中,他才拼凑出来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昨晚上,他梦游了,或者更直接一些吧,他撞邪了。 在半夜,他突然爬起来,连灯也没开,就整整齐齐穿好了衣服,然后走出了家门,朝着学校走去。 因为出现了万人坑,所有学生都转移到了附近学校,学校工地也被封住了,到处堆着沙子、水泥,一片狼藉,别说黑夜,就算是大白天要过去,也要颇费一番力气。 但是他却很轻松绕过了这些,来到了用砖头和大木头简单封住的秘洞,开始动手,打开秘洞。 在这里要补充一个细节,在他出门后,经过的所有人家门口,这家的狗都像疯了一样狂叫,甚至有些狗发出了狼嚎一般的凄厉叫声。 也幸好是他住在村头,学校在村尾,他这么一路走过来,全村的狗都惊动了,简直就像九天响雷一般,有人觉得不对劲儿,起来看看,就发现星月之下,他闭着眼在那有条不紊的搬石头,吓得赶紧敲响了村长家的大门,大家一起联手,才将他拿住。 大家拿住他时,才发现,他身上干干净净的,连一点儿灰尘都没有,甚至干了那么多活,身上连一滴汗都没出。 这仅仅是第一夜。 之后的每一个晚上,他都是这样,不管你把他锁死在屋子里也好,甚至是绑住他也好,还是找个人跟他一起睡也好,他总能从容绕过这些路障,一身干干净净,有条不紊地回到工地处,开始一块块搬砖,而且每天的进度都会加快一些。 就这样,整整持续了半个月。 而以他搬砖的速度,已经提高到可以搬开进出一个人的洞口了。 老校长记得很清楚,他梦游的第一天是初一,最后一天是十五。 到了十五,大家都有些绝望了,说他肯定是中邪了,还是去庙里拜拜吧,要不然等出了事,那就完了。 当地人拜庙,也不管什么佛道,只要管用就去,他们经常去的,是一个叫做奶奶庙的地方。 为什么这个庙叫奶奶庙?这个奶奶又是谁? 谁也不知道。 大家只是知道,小孩有个小病小灾的,拜一拜就管用。 他当时虽然不信这个,他觉得自己是压力大,得了梦游症,但是老梦游确实也邪性,就跟着别人去拜了一次,在寺院求了一条开光的缎带。 寺院的人告诉他,临睡觉前对着这条缎带念叨三声“老奶奶保佑我”,然后把缎带绑在手上,就可以了。 他心里想着,这真是胡扯,就这一条缎带,还能锁住我?多少人都锁不住我好吧? 不过不信是不信,他晚上试了试,真的一觉睡到大天亮,连在外面看守他的人都大吃一惊。 他说,从那以后,在几十年时间里,别说梦游,他连噩梦都没有再做过一次。 更别噩梦,他就连普通梦都很少做,从来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也是这个原因,他才开始相信宗教,见庙就拜,见观就敬,不问佛道,但求心安。 我忍不住问他,那个村子里的小庙又是怎么回事? 他说,易县当时游击队很多,日本鬼子扫荡过多次,抓了好多人,后来都杀害了,秘密埋了起来,看来那里就是掩埋百姓尸体的万人坑了。 他们当时还奇怪,寺院一般都是修建在山清水秀的地方,一般都在半山腰上,怎么无缘无故建在了一个闭塞、穷困的小村子里? 原来,这座庙是为了镇压,或者说超度这个万人坑的。 大家回忆了一下,当年建庙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和尚,他当年云游到这里时,这里还是个废墟,寸草不生,谁也不知道底下竟然是个万人坑。 就看见老和尚走到这里后,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然后坐在了废墟上,开始念经。 那个晚上,老和尚在废墟上枯坐了一夜,第二天就宣布,要在这里建一座寺院。 修建寺院哪是这么容易的? 他倒是也不急,先搭了一个窝棚,就在这个废墟上,然后慢慢募捐,花费了想象不到的心血,终于一点一点建起了大殿、庙宇、僧房,建成了这座小小的寺院。 直到那场轰轰烈烈的浩劫来临,寺院改建成了学校,依旧还在履行着责任。 直到,它再也撑不住了,轰然崩塌,才露出了这么一个恐怖的真相。 没人知道,那个老和尚的名字,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有人记得了。 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他建的又是那么小的庙,也没什么和尚跟随他,自然也没留下什么师承,就这么渐渐消散在了天地间,化为了一抷尘土,甚至连他的坟头都不知道在哪里。 夜深了。 突然很想喝酒。 我想倒三杯浊酒,一杯敬天地,一杯敬自己,一杯敬给老和尚。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老和尚什么都不曰,他只是微微笑,轻轻在心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第35章 野猪 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我还在北京,日子过得泼烦,经常和一帮闲汉玩户外,夜宿草原、古墓探秘、篝火晚会、沙漠穿越啥的。 玩户外的都是年轻人,白领、大学生,当然也有画家、失业者,富豪,反正三教九流,啥人都有,十分长见识。 墨绿色的天空,红彤彤的篝火,年轻人围坐在火堆旁,烤着吱吱冒油的羊腿,喝着啤酒,大家谁也不知道谁的真正身份,自然也无所顾忌,可以肆无忌惮吹牛,打趣,唱歌,嚎叫,讲故事。 趁兴而来,尽兴而去。这种生活,也算是现代社会难得一见的乌托邦式聚会了。 顺带提一句,经常和我们厮混的一个哥们,喜欢搞洞穴探险,前几天泰国那几个小孩被困在洞穴里,中国去了几个洞穴专家,其中就有他。 他叫老黑,这次说的故事里就有他。 当时,有个玩户外的哥们说,他有一个朋友在广西,十万大山那边,他们那边生态保护得好,野猪泛滥成灾,当地政府就组织村民成立了打猪队,集中围猎野猪,真正合法狩猎。 这孙子最后强调:“那大野猪能长到四、五百斤,睾丸有易拉罐那么大!” 大家一听,眼都直了,迅速网购了弓弩,猎刀,有钱就买巴特斯,没钱的就弄把国产的大黑鹰,等到五一小长假,就直奔向十万大山去了。 到那儿才知道,这次大家一听说野猪可以放开打,什么民间高手、猎人、专家全去了,什么猎狗、套子、铁架子,陷阱、毒药、炸药包全上了一遍,野猪全给赶山里了。 所以要想打猎,要进山,还得蹲守。 我们几个一琢磨,这来都来了,怎么也得整几发啊! 干脆进山吧,搞个夜猎。 我们当时去的,有四个人,分别是前面提到的老黑,猎人,大屁,还有我。 猎人是个小富二代,成天无忧无虑,嬉皮笑脸,开着牧马人到处乱晃悠,抽的小熊猫,玩的斯巴达。按说丫这个级别玩户外,应该属于三夫阶层,他却喜欢和我们厮混在一起,撵都撵不走。 大屁之前写蛇时提过,就是那个特别爱放屁的大学生。 这次出发前,他严肃跟我们保证,绝对不会随便放屁,我们才同意带他去。 我们去的地方,是十万大山边上的上思县的一个小村子,地方很偏僻,找了好多地方,才找到了一个地方准备夜猎。 南边打野猪,和东北不一样,这里山太陡,人也少,只能在树上蹲守,等着野猪来了再说。 老黑说,这野猪吧,一般都是成群的。一群猪,多的有二十多头,少的也有七八头。一般是几头母猪,带着一群小猪仔,后面有一两只大公猪守着。 最危险的就是这大公猪,皮厚肉糙,上面还裹着一层烂泥,又凶猛、警觉,别说是气枪,就算是普通猎枪,都打不透这野猪皮。 咱们说的打野猪,主要就是先打掉后面那几头大公猪,这大公猪打死了,小猪就慌神了,随便打都行。 猎人说,他爸爸也说过,当年在西双版纳当兵时,经常打野猪群,改善伙食,那是政治任务。 部队打野猪一般是三个人,一个用m1卡宾枪,另外两个用56半和56冲。 打野猪时,两个人埋伏在左右,一起用56半开火,要是打不中要害,野猪就会冲过来玩命,到时候就直接用56冲顶上去。 要不然,就一眨眼的功夫,那野猪就冲过来啦,根本挡不住。 老黑忍不住呛他:“啥?用56冲,那还叫打猎?你爹咋不用手榴弹呢?” 猎人大怒:手榴弹要是一块钱一个,老子先朝你身子丢一百块钱的! 我看他们两个呛呛起来,忙跟着和稀泥,说你们说的都太麻烦了,我姥爷以前跟我说过怎么打野猪。 打野猪啊,最好的办法是下夹子,或者用专门打猎的土狗撵,至少要四只,两只专门去咬野猪耳朵,一只专咬野猪屁股,最后一只呢,就钻到野猪身底下掏裆。 这野猪被四只狗一缠就废,趁它被咬得团团转时,人用梭镖狠狠投过去,一下子就能扎死野猪啦。 老黑撇撇嘴,说:“你小子就会说风凉话,咱们现在有夹子吗?有狗吗?” 我也怒了:“操,要是有狗,还要你干什么?!” 夜猎要在野猪出没的下风口,我们找了棵合抱粗的大树,老黑先哧溜哧溜爬了上去,从上面扔下来一个绳子,我们几个拽着绳子也上去了。 大屁太胖,又有恐高症,他两条腿盘在树干上,像一条死蛇,不管老周和猎人怎么骂,就是纹丝不动。 猎人累得一身汗,骂道:“你个驴入的再不上来,就让野猪干死你!” 大屁吓得两条腿直抖,还要嘴硬:“毛!不就是几头野猪崽子嘛,到时候哥们给你露一手,一枪一个,全部解决!” 猎人怒极反笑:“我滴妈,还他娘的一手一个,也不怕把下巴颏子给崩掉啦!我看啦,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呆着吧,回头我给你弄把野猪鬃毛,弄个梳子哈!” 大屁看大家要放弃他,吓得要死,把两条腿没命一般在树干上使劲蹬,硬是被我们几个拽了上去,骑在树干上,一动也不敢动。 猎人用带来的麻绳,在分叉的树干处横竖缠了十几圈,在树上做了一张巨大的绳网,大家骑在网上的树杈上,防止人或弓弩掉下去。 老黑独自攀到了较高处的树杈上,把枪抱在怀里,背靠着树干闭目养神。 我们几个骑坐在大树杈上,硌得屁股生疼,也不敢乱动,只能在那眼巴巴看着下面。 夜猎很熬人。 野猪一般下半夜才出来,人只能窝在树上蹲守,身子蜷在树杈上,睡又不能睡,下又不能下,只能用袖子挡住嘴,小声聊天。 我抽出弓弩,试了试弓弦,看着越来越暗的丛林,嗡嗡飞舞的飞虫,远处黑黝黝的群山,也开始兴奋起来,听着下面窸窸窣窣的声音,觉得哪里都像藏着野猪群,手痒得要命,恨不得先朝着树林中狠狠放几箭过过瘾。 夜猎野猪主要看两个时间点,一个是凌晨一点,一个是凌晨三点。 现在时间还早,大家就在树上吃了点干粮,喝了点水,小声聊着天。 好在凉风习习,大家摆开龙门阵,也是畅快,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老黑“嘘”了一声,大家都安静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难熬了。 几个人骑在大树杈上,累得腰都要断了,也不敢说话。 就这么熬了一个小时,又熬了一个小时,眼看着都到了半夜了,裤裆都磨出了泡,那底下依旧静悄悄的,赛过太平间。 猎人掏出烟,在鼻子底下使劲嗅了嗅,又放了回去。(打猎不能抽烟,野猪老远就能看到烟头,闻到烟味,就不敢过来了。) 他终于忍不住小声问我:“老鱼,你是啥文凭?” 我听不明白了:“啥?文凭?” 猎人点点头:“问你啥学历?” 我说:“大学啊。怎么了?” 他转头又问老黑:“老黑,你是啥文凭?” 老黑闷声说:“大学啊,老子学勘探的……” 猎人苦着脸说:“那完了,我也是本科。蘑菇还没毕业,多说算个大专。我给它们相过面啦,这年头野猪至少是博士文凭,咱们干不过它们啊!” 刚说完,后面老黑低声说:“别说话,来啦!” 我们赶紧闭嘴,立刻兴奋起来,卧倒的卧倒,拿枪的拿枪,别说说话,连个屁都不敢放。 往下看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突然起了一层白雾,白雾弥漫,像是一堵墙,朝着前方缓缓推进,又冷又湿,让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往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有啥野猪的动静。 回头去,刚想问问猎人,这时候大屁突然死死抓住了我的胳膊,贴着我的耳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老,老鱼……我怎么听见有个女人一直在哭……” 我一个机灵,差点从树上摔了下去。 深更半夜的,大屁猛然冒出这么一句,真是吓了我一个半死。 不过我也觉得有些不对了,下面确实传来呜咽呜咽的声音,像是什么小动物在哼哼,又像是有人在哭。 扭头看看猎人,他明显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正在往下张望。 我刚想喊老黑,结果老黑却突然朝我们做了一个手势,让我们都闭嘴,然后指了指远处,表示有野猪来了! 在这边守了大半夜,人几乎被蚊子都吃了,好容易熬到了野猪,这他妈的,别说女鬼,就是来个白骨精,该上也得上啊! 大家迅速起身,迅速装起弩枪,一个个找准了位置,准备按照老黑的节奏开火。 老黑判断得没错。 很快,一头野猪就嚎叫着冲过来了,摇头晃脑,一头撞到了小树上,动静很大,稀里哗啦的。 它拼命挣扎起来,没跑几步,又撞到了灌木丛里,好容易从里面挣扎出来。 猎人低声说:“嘿,这是头傻猪!” 旁边老黑说:“先别动,这猪有点儿不对劲儿!” 我没多想,野猪都是成群出来,这明显是头半大的猪,我们还是等后面的大公猪。 又过了一会儿,灌木丛里又跌跌撞撞滚出来几头半大的野猪,都是走不了几步,就摔倒在地,然后又拼命挣扎着起来。 我们都觉得不太对劲了,而且那灌木丛里簌簌发颤,像是隐藏着什么东西,那呜咽呜咽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了。 就大屁这小子无所谓,屁大心宽,还在那瞎兴奋,说好多野猪啊,回头咱们烤一只,卖一只,还能带回去几只! 我让他闭嘴,然后低声问老黑,怎么个情况? 老黑趴在树上,眯着眼看了一会儿,说:这几头野猪,像是看不见东西了。 看不见东西了?猎人也吃惊了:你是说它们瞎了? 我也惊了,野猪这玩意儿,皮厚肉糙,而且这几只明显是一群野猪,这一个野猪群简直就像一个坦克兵团,有谁能给它们扎瞎了眼睛? 老黑也有些担心,他让我们先别考虑野猪了,搞不好这底下有什么大野物,大家都打起精神来,都换成威力最大的硬弩,其他防身的刀子,也都拿出来,随时准备战斗。 老黑身经百战,经常参加各种野营、探险,一个人就敢去大山上夜猎野猪,有一次带的弓弩坏了,他硬是拿着一个铁叉子,叉死了一头四五十斤的野猪,弄的一身血糊糊的,大半夜的给我们发照片,还招呼我们去吃猪肉。 真正野蛮人。 前几天泰国那个少年足球队被洪水围困在洞穴里,这个野蛮人还作为洞穴专家,参与了全程搜救。 他这次这么紧张,也让我们几个人紧张起来。 大屁小声安慰自己,我们这棵树有合抱粗,就算是老虎都上不来,不怕的! 猎人低声说:你懂个屁啊,能抓瞎野猪眼的,只有豹子,这底下可能有只豹子,这玩意儿能上树! 我们才明白,为啥老黑那么紧张,但是又有些搞不懂,那豹子为啥学女人哭? 又过了一会儿,那女人的呜咽声越来越响,而且声音也渐渐变了,不光是呜咽声,还夹杂着桀桀的怪笑声,在黑夜里听起来,简直就像是鬼怪一样。 这时,大屁突然叫了起来:小狗,好多小狗! 朝下看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树下出现了许多毛茸茸的小狗,很像狐狸犬,个头也没多大,亲切可爱,让人看着就想抱抱它。 没想到,老黑却脸色大变,让我们赶紧趴下,一声也不准吭,一个屁也不准放(这句话主要是针对大屁),要不然大家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老黑说得严肃,尤其在这种鬼魅气氛里,谁也不敢不听,赶紧老老实实趴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很快,灌木从里轰隆一声响,就看见一个巨大的影子蹿了过来,那影子足足有一个越野车那么大,轻松就撕开了密扎扎的灌木丛,然后狠狠撞在一个大腿般粗的树干上。 那树木当时就给撞歪了,它又发泄一般猛撞了几次,竟然硬生生将树木撞断了,整棵树咔嚓一声摔倒在地上,将下面的灌木等砸了个稀巴烂。 我们几个趴在树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手脚都发软,早就听说这野猪只要超过三百斤,就是野猪王了,简直可以在丛林里横冲直撞,碗口粗的小树一头就能撞断,碰到老虎都不憷,如今可真是见识到了。 我们遇到的这只野猪王,恐怕要超过四百斤,它不停翻腾着,嘴角泛出白沫,据说这白沫有毒,沾到身上,皮肤都会溃烂,这也是野猪要发狂的标志。 我们几个暗暗叫苦,想着就凭我们这渣渣一般的战斗力,竟然还妄想猎杀这头野猪王,这可真是小小竹排江中游,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出乎我们意料的是,那群小狗一样的小兽却丝毫不怕这野猪王,反而不断凑过去,甚至还有几只试图跳到野猪身上的,被那野猪脑袋一拱,就挑飞了几只,肠子在半空中开了花,有几滴甚至溅到了我们脸上,我们也不敢擦。 那小兽悍不畏死,继续前仆后继往野猪身上蹿,而且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灌木丛里又钻出来了无数这种小兽,几乎有几百只,从上往下看,地上像铺上了一个黄白相间的地毯。 我们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小兽还真是在捕猎这只野猪王,而且不紧不慢,像是有意在把它往一个方向赶。 那野猪王像是非常忌惮这些小兽,猛冲了几次,都被小兽给赶了回来,最后只好悲愤地叫了几声,按照小兽的意思往前走。 一头巨兽被一群可爱的小兽驱赶着走,那场景非常怪异,也看得我们几个惊奇不已。 过了好久,底下彻底平静了,老黑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坐起身来,点了一根烟。 夜猎是不能吸烟的,他现在吸烟,说明这次夜猎彻底结束了。 我们也缓过来,纷纷抽烟,也问老黑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黑说,他以前听东北的老猎人说过类似的事情,但是也是第一次见。 刚才我们看到的那群毛茸茸的小动物,是豺,就是“豺狼虎豹”的豺。 这玩意儿特别少见,但是非常凶残,要不然也不能和狼虎豹并列在一起。 这玩意儿是成群狩猎,悍不畏死,而且最喜欢围猎大动物,只要让一只豺爬到背上,它上去就用爪子去掏屁眼,一爪子进去,把肠子拽出来,再大的动物,也经不住几下。 我又问他:那它们赶着野猪王走是干嘛?要消耗体力吗? 老黑摇摇头:这就是另外一个传说了。据说,这丛林里住着山神,山神每年需要献祭,而且要活祭。这豺群再厉害,也要赶一些大野物去给山神献祭。 大屁又问:那它们要给野猪王赶到哪里呢? 猎人说:我以前在泰国钓过大鱼,那边也有这种说法,就是动物要赶一些大野物去献祭,丢到湄公河里,给娜迦,就是类似中国的龙献祭。 老黑没说话,等抽完一根烟,就招呼我们赶紧回去了。 第二天,我们就空手回了北京,被北京那帮混蛋好一顿耻笑。 我心想,笑个屁啊,再笑给你们丫全都献祭了! 不过,笑话的人太多,这句话,我没敢说出来。 第36章 白老太太 讲一个关于出马仙的真事吧。 我朋友老牛亲历的,就在去年九月,地点是苏州高新区的科技城。 他当时和我在这边创业,所以我也全程目击、参与了这起灵异事件。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虽然经历过许多灵异事件,其实内心深处还是个无神论者,但是这一次,我还真就遇到了一个解释不透,琢磨不明白的邪门事件。 这个故事的结局很惨烈,也让我第一次对这些神叨叨的事情,或者说超自然力量,起了敬畏之心。 是的,好多事情吧,你可以不信,但是不能不尊重它。 好吧,啰啰嗦嗦那么多了,现在开始讲那个故事吧。 我这朋友老牛,是山东莱阳人,人比较帅,也颇有才气,这种人嘛,一般都比较招女孩子喜欢,所以一般也都比较行为不检点,说白了,就是不要脸。 他平时没别的爱好,就喜欢两个,泡妞和钓鱼。 泡妞这个不用说,少年风流,逢场作戏,肯定欠了好多风流债,他也不在乎,我也不好说他,总之不去泡女客户,不影响公司形象就好了。 钓鱼,他喜欢野钓。 野钓跟犯罪差不多,都喜欢去荒泽大水,越荒凉越好,月亮地里,搞一盏蓝幽幽的夜灯,端的是月黑风高,山高水长,跟深夜抛尸的情景差不多。 我们苏州这边,到处都是青山绿水,加上挨着太湖,倒是到处都有野钓的好去处。 苏州这种千年古城,邪门事也多,且说老牛不畏寒苦,坚持野钓了一个月后,有志者事竟成,终于撞邪了。 所谓的撞邪,其实没说的那么邪乎,白日见鬼,夜晚索命之类的,但是会有一些征兆。 譬如他,就是连续几天做梦,梦见有一堆浑身是血的光溜溜的孩子往他身上爬,要咬他的脖子,喊他爸爸,吓得他晚上不敢睡觉,硬生生熬一夜,然后白天精神恍惚,好几次差点儿出车祸。 然后就是运势低,本来公司谈好的几个项目,全都因为各种原因黄掉了,反正就是各种不顺。 但是他还没觉得什么,就是觉得比较倒霉,想着哪天得去玄妙观烧烧香,没想到当晚就出事了,而且是极其诡异邪恶的一件事。 那天晚上,我们加班赶一个腾讯的项目,好容易折腾完了,大家就去梦之城的“德庄火锅”庆祝了一下。 我们公司在苏州高新区科技城,这里人气不足,周围全是荒山大水,深山古寺,晚上过了九点,大街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大马路上可以横着走,分分钟还原鬼片现场。 我们加班晚,每次下了班,也就这家火锅店还营业,这也成了我们的根据地,主要也因为那家店里颇有几个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 正喝酒,年轻的女服务员就低声提醒我们,马上十一点了,马上十二点了,暗示我们赶紧走。 我有点儿恼火,质问她不是营业到凌晨三点嘛,你急什么啊?! 老牛马上安慰她,问她几点下班,待会儿要不要跟我们出去吃个宵夜?微信先加一下吧。 服务员狠狠瞪了老牛一眼,掉头就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里面有事儿,人家是好心,被我当成了驴肝肺! 等我们出来以后,已经十一点半了,当时一下楼,就看见一个长耗子一般的东西从我们身前蹿了过去。 “哪来的耗子?!”老牛骂道。 “别胡说,那是黄大仙!”公司另一个合伙人老田毕恭毕敬地说。 我当时喝了不少酒,一脚踢翻了一个酒瓶子,骂道:“屁的黄大仙,不就是黄鼠狼嘛!据说这玩意儿扒了皮,用井水拔一夜,专治肾病!老牛,你不是肾虚嘛,搞那么几条,保证你小子像通了电一样嗷嗷叫!” 老牛也邪邪地笑了:“哪天真得试试!” 老田脸色大变,让我们两个赶紧闭嘴,还神叨叨的念叨了几句“黄大仙勿怪”什么的。 老田是东北人,东北人都信黄大仙,说这玩意儿比较邪性,说它会附身,还会鬼遮眼。 老田比较忌讳这块儿,加上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雾,雾气弥漫的,远处的路灯仿佛灯笼一般,昏昏暗暗的,一派鬼魅气氛,我们也不敢说什么了。 发动车往回走时,我看了看表,十一点半,一分钟都不差。 其实我们住的地方,和火锅店就隔了两条街,出门上高架桥,下了高架桥就是,步行也就十五分钟,开车也就一脚油门的事。 结果那一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雾气太重,也许是我们喝多了,反正车子跌跌撞撞在浓雾中来回绕圈,到处都是死路、错路,导航软件里郭德纲的声音都急得变声了,尖声媚气,就像一只黄皮子。 这里说句题外话,第二天我打开导航软件,仔细看了看我们的行车路线,发现我们就在那一小块儿地方绕来绕去,像被人关起来了,这就是后话了。 大家都紧绷着,都知道是遇上“鬼打墙”了,但是深更半夜的,谁也不敢说破,气氛非常压抑。 好容易,我们终于走出去了,终于看到熟悉的小区了,大家也松了一口气。 我扭头问老牛:“你还做那个死孩子的梦吗?” 老牛直点头:“昨晚上还在做!特么的,回头得去玄妙观找老道士算算去!” 我说:“不用算!你这肯定是风流债,就是活该!” 两个人正在贫嘴,老田猛然叫了一声,接着狠狠踩住了刹车,吱呀一声响,差点儿把我给抛出去。 我骂道:“你吃多了啊!” 老田脸色苍白,指着前面哆哆嗦嗦地说:“黄……黄大仙拦路!” 我当时坐在副驾驶,顺着他的手势往前一看,心里也禁不住一个哆嗦。 在两道雪亮的灯柱下,一个猫儿大小的黄鼠狼,端端正正蹲坐在马路中央,两只黑洞一般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鬼使神差的,我低头看了看手机,上面清清楚楚的,显示着12点整,一分钟都不差。 我的冷汗当时就下来了,感情刚才的鬼打墙就是在拖延时间,这才是正主啊! 雪亮的车灯,将马路照得雪亮,就看见离我们三五米处蹲着一个黄乎乎的小兽,两只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小眼睛里似乎有点儿满不在乎的嘲讽感。 说实话,在当时那个气氛下,说不怕绝对是假的,浑身的冷汗都下来了。 我们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只黄鼬,也就是黄鼠狼,东北传说的五大仙家,黄大仙。 五大仙中,最邪门的,也是最让人害怕的,就是黄大仙。 因为黄大仙心眼小,爱报复,会换命,非常诡异血腥。 这只黄大仙,明显是在等我们的。 就不知道,它是在等的哪一个人。 光哥说过,开夜车最怕动物拦车,这动物拦车一定是有天大的事情要发生,而且都肯定是他妈的邪门至极的怪事。 黄大仙拦车,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索命,一种是救命。 就是不知道,这个黄大仙是来索我们的命,还是保我们的命了? 老牛喝多了,天王老子都不怕,当时抄起棒球棍就要下车,被我死死按住了。 我回头问老田:“怎么办?要不然咱们在这下车得了!” 老田也直哆嗦,说:“这时候不能下车。谁下,谁死……” 老牛也有些烦躁,使劲挠了挠头,问:“那特么的怎么办?” 我猛然想起光哥说过的事情,赶紧问:“你们赶紧掏掏兜里,把兜里的钱都拿出来!” 我这边差不多有一百多,大的小的都有,老田差不多有个二三百,老牛在那折腾了半天,就拿出来了五、六十。 我说:“慢慢打开车窗,把钱全部扔出去!” 老牛吃了一惊:“扔钱?!扔钱干啥?” 老田说:“赶紧的,这是买命钱!” 三个人一股脑把钱往外扔。 这时,奇迹出现了。 那只黄鼠狼蹲在那儿,等我们把钱扔干净之后,竟然慢慢立起身子,然后慢慢放下,开始慢条斯理地往外走,走到前方不远处的地下车库里。 走进车库时,还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然后消失在了车库里。 老牛在一旁看得真切,这时也咽了一口唾沫,说:“他奶奶的,这玩意儿成精了!” 顾不上骂他,我跟老田说:“赶紧开车走!” 老田摇摇头:“今天这车开不了了,我们不知道它为啥拦路,反正都谨慎点儿。今天还是别回去了,别把脏东西带家里。” 想想也是,三个人下车叫了辆车,直接到了最近的酒店,想了想,也不敢分开住,索性开了个套房,结果登记时前台眼神怪怪的盯着我们来回看。 当天晚上,倒是平平安安过去了,没灾没难的,连老牛都没做噩梦,我们以为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这才刚刚开始。 第一个出事的是老牛。 后来我才知道,在那个晚上扔钱时,老牛身上有刚取的二千块钱,没舍得扔,只把身上的零钱扔出去了。 见了动物拦车,就要扔钱,这是跑长途,尤其是开夜车的司机惯做的事情。 跑长途,尤其是深夜,有时候会遇上各种不可思议的怪事,那时候没别的办法,只能撒钱,这是买路钱,是感谢拦路的牛鬼蛇神,也是买命的。 老牛没舍得出买命钱,那它接下来就要你的命了。 老牛这个撞邪很奇怪,也不像是鬼附身,也不像是其他,反正就是很怪异,或者说很阴森恐怖。 就像我们在开会,他突然把头慢慢扭过头,几乎是脸贴着脸,直勾勾看着你,然后突然说了一句:你要死了。 这尼玛的,要活活把人给吓死啊! 我们当时觉得他不对劲儿,但是也没那么严重,因为他除了偶尔突然冒出来一句话以外,还是该吃吃,该喝喝,换句话说,不犯病时还挺正常的。 但是我们经常深夜加班,这他妈的正写着ppt,他猛然伸过来脑袋,给你来一句,能给你吓得心脏骤停了。 所以,还得治! 先带他去玄妙观烧香,然后去文殊寺拜佛,这香火钱倒是没少捐,但是真心说,屁用没有,该犯还是犯,反而频率增加了。 这可怎么办? 后来,还是我们的东北小伙老田,出了个主意,要不找个出马仙看看吧。 出马主要在东北一带盛行,说法也有很多,像“跳大神”“走马仙”、“五大仙家”,不过归根到底都是一个套路,就是人类认某种灵兽,狐仙(狐狸)、黄仙(黄鼠狼)、白仙(刺猬)、柳仙(蛇)和灰仙(老鼠)为师,借助这些灵兽的法力,窥视阴阳,趋吉避凶。 出马这东西比较邪门,搞不好就容易引火上身,而且出马子弟的命运往往也都不太好,所以我一直都是敬而远之。 不过,有件事情可以确认:出马子弟看事情看得最准,而且敢言。 什么叫敢言? 我举个例子。 你去一个易术大师那里看命理,大师一看,你这边的小命还剩一个月,即将大祸临头了,那他怎么说? 他什么都不会说。 他会客客气气送走你,说真是对不起,今天身体不好,看不了了,或者看不准,下次再来看吧。 要是达官贵族,他就会说几句特别空的空话,让你事到临头后,觉得还有那么点儿意思,不得罪人。 其实啊,屁用没有。 这是为什么? 怕泄露天机,也是怕被人报复。 不过出马仙不是,它什么都敢说。 出马仙这个“仙”,是上了人类的身体,借用人类的身体去说话,帮人看凶煞。对于它们来说,这是积累自己的福禄,以后可以避灾的,所以它什么都敢说。 也是因为太敢“直言”了,所以才让人害怕,才显得很可怕。 比如,你去走马仙,那边一上身,瞥了你一眼,哼唧一声,说你还来干屁啊!你这王八蛋,祸害了那么多姑娘,现在姑娘在阎王爷那控诉你了,非要给你现世报,阎王爷特准了她七天假上来索你的命! 你吓得要死,跪地问她怎么办? 她不耐烦地挥挥手,阎王派的索命鬼,有什么法子,赶紧回家准备后事去吧!你会在三天后,哦,凌晨12点,被鬼掐死,且等着吧! 你看,这确实很“敢言”吧,但是你这几天要怎么过。 这他妈的,还不如不看呢! 不过嘛,凡事都是走一步,看一步,而且老牛也不是一般人,所以该看还是要看。 老田的表姑妈,是辽东附近着名的出马仙,所以老牛跟老田去了丹东。 后来据老牛说,这个出马也没那么神秘,对方就是个普通人,去了那边,就是让他坐在那边,随便聊了几句。 然后她说了一句:那我走了啊! 老牛搞不懂啥意思,这人不坐在这里好好的嘛,去哪里啊,后来才知道,她这个“走”,是另外一层意思。 田姑妈说完后,就开始坐在椅子上吸烟,她吸烟很特别,长长吸了一口,也不往外吐,长得让人担心她会窒息。 很快,就听见她身上传来刷刷的声音,像什么东西在慢慢爬过来,但是,这个人还是眯着眼坐在椅子上,身子纹身不动,这声音是哪里来的? 伴随着最后一声咔声,她姑妈猛然睁开眼,然后一口长长的烟气吐了出来。 当时老牛一个哆嗦,他分明感觉到,眼前这个人,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眼中精光四射,又很慈祥,像个和蔼的老太太,让你很想亲近他。 老太太眼里含笑:“小童子,让我看看你的手。” 然后又看了看他的背,看完后,她叹了一口气,说:“小童子,你是遇到了点儿事,我待会儿拍你几下,你别生气啊!” 老牛慌得都要跪下了,水都拿不稳,赶紧点头答应。 老太太点点头,让老牛把上身脱光,两只手啪啪啪拍在他光背上,把他打的龇牙咧嘴的,也不敢出声。 打完之后,老太太笑眯眯地说:“你晚上经常去的地方,那个水边,那地方,不能再去了,小鬼儿太多,都趴在你背上,被我打走了。“ 她又说:”你去水边时,带了个东西,那地方被人装了一些脏东西,你找出来,烧掉,然后去水边烧九刀纸,摆九份果品,就行了。“ 临走时,她最后说:过年时回去拜拜你的先人,他们一直护着你呢。 说来也怪,老牛回去的路上,就觉得身子轻快多了,之后回去检查了一下渔具,发现渔具里被人给塞了一个写满了咒语的纸人。 他再打听打听,自己经常钓鱼的地方,挨着一个莆田系的妇幼医院,据说流产的胎儿,都被扔到这河里了,所以这里大鱼多。 他的冷汗都下来了,猛然想到,前段时间甩了个妹纸,分手后送了他这套渔具,以及推荐他来这里钓鱼,他还美滋滋,以为自己魅力大,没想到早就中招了。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个疙瘩,那个黄皮子拦车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没敢问,就委托老田问问。 老田问了一下,结果那边说,这黄皮子拦车,是保命的,这是老牛的先人一直在保佑他,所以拜托了黄仙救了他一命。 当时要不是黄大仙出马,镇住了那些小鬼,当时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过年时,他回家拜了拜祖坟,烧了好多纸,一阵风刮过,青烟绕着他身上转了几圈,像是先人在抚摸他。 老牛跪在地上,哭成了一个傻逼。 从此,他变成了一个好人(bingmeiyou)。 第37章 借命 这是苏州一个朋友讲的故事,关于“借命”和“保命”的。 “借命”,我们已经讲过好几个了,大家也都知道,指的是阳寿已尽的人用邪术夺取别人寿命,是一种邪术。 “保命”还没讲过,这个也很好理解,就是用各种手段对抗“借命”,有点儿高手过招,民间斗法的意思。 我这个朋友叫郝运,他是老苏州人,家里世代在苏州。 苏州是座千年古城,江南灵秀,草虫蛇蚁皆可成精,苏州占据了江南最好的位置,尽占了江南千年灵气,自然也有各种层出不穷的邪门事儿。 这里顺带说一个党内八卦。 我朋友老刘,也是某个网站的ceo,他爷爷以前是某部副部长。 老爷子创下了一个记录,中国党龄最长的人。 有多长呢? 说出来有些吓人了,足足91年。 嗯,老爷子去年仙去的,享年108岁,宗教里的圆满之数,吉吉祥祥,圆圆满满,真正功德圆满。 老刘说过一桩刘老爷子的秘事,和苏州有关。 那是解放后,百废待兴,老爷子却受命进行一起工作。 这个工作很奇怪,是接收、审查中国各地的神秘事件档案。 刘老爷子才知道,原来国家一直在记录各地发生的各种神秘现象,这些都有专门的机构在整理,具体到每个市、每个县、甚至每个乡。 他当时研究了一下,发现有的地方资料多,足足有半间屋子,有的地方档案很少,可能就是半个柜子。 直到他去了苏州。 苏州的档案资料,是放在一个巨大的仓库里。 非常大的仓库,堆得满满的,从地板堆到天花板。 他不由脱口而出:怎么会那么多! 管理档案的老头笑了:刘特派员,这些只是档案的目录…… 嗯,后来老人一直信奉道教。 他不仅自己长寿,晚年时在菜市场捡了一只流浪猫,那只猫后来都活了二十多岁。 这是题外话,我们继续讲苏州的怪事。 我这个朋友郝运,从小就是个倒霉蛋,打小儿就喜欢撞邪,什么拦路鬼、鬼打墙、女吊、水鬼,他统统见识过一遍。 后来事情越来越严重,严重到他一闭上眼,就能看见鬼打架,实在不行了,就托人去求了个法器。 什么法器呢? 他有一个姑姑,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也是个积极分子。 她在很多年前,就开始去苏州最着名的寺院帮工,洗衣做饭,打打下手,迎来送往,组织一些法事什么的,渐渐成了半个寺院的人。 后来,因为寺院不事经营,老赔钱,就让她就帮着做点儿商务上的事情,像是对外出租摊位,以及义卖一些方丈手写的字画、书法什么的,也成为了寺院里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他姑姑亲自找了方丈,恳请方丈赐予一个辟邪之物,方丈让人取了几张经文纸,亲自念了几天经,把经文纸给了她,说把这些经文密封住,做了护身符,让那个孩子戴上,就没事了。 说来也怪,自从郝运戴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撞过邪。 后来,郝运觉得我老写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容易招这些东西,也送了我一个。 我当时没当一回事,戴了半天,洗澡后,随手挂在厕所里了。 我买的院子是一楼,大家都知道,一楼潮湿,而且会比较阴暗,蟑螂倒是没有,不过各种蚊虫挺多,打了几次药都不管用。 后来我就发现,厕所的蚊虫渐渐消失了,而且感觉厕所也不像以前那么逼仄潮湿了,人走进去,会觉得更加舒服、通畅,心情也会预约一些。 我想了想,应该是那个护身符的原因吧。 从那以后,我就把护身符好好放在了书房,写故事时就看着它,也会觉得心里更平静安详一些。 好了,这些都是题外话,我们还是继续讲我们的故事吧。 这个故事,就发生在郝运他姑父身上,也就是这个寺院管事的姑姑的老公。 她那个老公,是一个老师,还是个政治老师,根正苗红,绝对不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仅不信,他还成天苦口婆心劝说自己老婆,也少去寺院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要信奉马克思主义,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 故事发生的时候,是他姑父五十岁那年,做了个怪梦。 在梦中,他看见了自己的祖母,一个很老的老太太。 他这个祖母,是一个很神秘的人,老而不死,就这么病怏怏活着,一口气活了一百多岁。 老太太不和其他人来往,一个人住在乡下一所老屋里。 他姑父去过一次那个老屋,那是一个很诡异的地方。 屋子里没有电线,当然也没有电灯,只点了一根白蜡烛,角落里有一个半死不活的小火炉,上面“坐”一个药罐子,整个屋子都弥漫着淡淡的中药味。 他当时坐在床上,觉得整个房子都是冷冰冰的,老太太是冰冷的,蜡烛是冰冷的,连小火炉也是冰冷的。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就像是……就像是停尸房。 他也觉得奇怪,大夏天的,而且是大中午,屋子里怎么会那么冷,那么黑? 从屋子里出来,他顺着屋子转了一圈,才发现窗户上被老太太蒙了一层黑布,难怪屋里总是黑漆漆的。 在那个屋子里,没有白天,只有无穷无尽的黑夜。 大太阳底下,他不由打了个寒噤,从此以后再也没去过老祖母家。 他觉得,那个地方,有点儿像个坟墓。 那个晚上,他就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在梦里,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孩子,就听见老祖母给他唱歌,陪他玩耍,他骑在旋转木马上,木马越转越高,越转越快,他哈哈大笑,仿佛到了天堂。 这时,他祖母紧紧搂着他,轻轻在耳边问了他一句话:你愿不愿意借20年寿,给你母亲呢? 他当时正处于极致的快乐中,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然后梦突然就醒了。 梦醒后,他有些难受,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喝醉了酒,又像是年轻时几天几夜没睡觉后,整个人处于极度虚弱状态,甚至连叫都叫不出声来。 他就这么睁着眼睛,听着挂钟滴滴答答响着,硬是在黑夜硬捱到了天亮。 天亮后,他感觉终于恢复了一点儿力量,挣着着坐起来,先给老家打了个电话。 他母亲身体一直不好,那个年代的老太太,身体少有好的,糖尿病、心梗、脑梗,加上严重的腰椎间盘膨出,人都瘫痪了半年了。 用医生的话说,现在就是勉强维持着生命,人随时可能没,连抢救都不需要了,别瞎折腾了,就让老太太舒舒服走吧。 接电话的是他小妹,小妹用一种兴奋的语气告诉他:他母亲这几天滴水未进,正要打电话叫他回去见最后一面了,没想到昨晚突然就好了,能吃能喝,今早都能下地走路了! 他的手哆嗦了一下,勉强说了几句话,挂了电话。 他知道了,原来昨晚那个梦是真的。 按说给自己母亲借寿,做儿子的也没啥不情愿的,但是他今年都五十了,再借出去二十年,自己还能活几年? 他哆嗦嗦嗦拿了一根烟,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胡子拉碴、眼眶乌黑,像是熬了几宿,也不由苦笑几声。 他想了想,自己那么多年,都是一个无神论者,还成天嘲笑老婆,没想到这邪门事情还真的存在,竟然到了自己头上。 算了,算了,不管怎么样,自己母亲含辛茹苦养育自己几十年,借给母亲寿命也是对的,让老人家安安心心再活二十年吧。 只是有些对不起自己老婆了。 他想了想,自己估计活不了多久了,他老婆一直有个心愿,想和自己一起去庙里烧柱香,这次就了结了这个心愿吧。 他们家住在市区,原本就挨着寺院,以前这点儿路,他也就十分钟就走到了,但是这一次,他却是走两步就气喘,走走停停,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寺院门口。 没想到,他刚到门口,就来了一个小沙弥过来接他。 他原本以为小沙弥是他老婆派来的,没想到小沙弥却说,是方丈要见他。 方丈说的第一句话,就把他吓住了。 方丈第一句话就说:你被人借寿了。 他吃惊得张大了嘴,忍不住问:这,这您怎么知道? 方丈说:借寿的人,头上会多出一撮白发,眼白里有斑点,想必你已经发现了。 他颓然点了点头,又问:那我还剩下多少年呢? 方丈说:在今天以前,你还剩20年的命。 他心里一抖,不说话了。 方丈叹了一口气:人心不足蛇吞象,哪有人这样借寿的,这不是借寿,而是借命了。 他咬咬牙说:算了,毕竟是自己母亲,能让老人家多活二十年,也值得了。 方丈又叹了一口气:你真以为这寿是借给了你母亲? 他大吃一惊:啊,难道不是?!那是谁呢?! 方丈就不说话了。 他又叹了一口气说:你和我们寺院有几分香火情,这次叫你来,是告诉你一个保命的法子。 方丈说:你在梦里答应了“借寿”,这是一段大因果,欠债还钱,欠寿还命,这是天经地义的,谁也没法干涉。 不过,借寿、借命,终究是邪法,有大福报者,得天佑护,万法不侵,不会受此因果。 你的内人,是一个有大福报之人,从此之后,你万万不可离开她7天,只要不离7天,那么借寿的因果就不会落在你身上。 他姑父将信将疑,回去仔细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额头上一撮头发果然变得雪白,眼白里也多了一块血斑,和那老和尚说的完全一样。 等他老婆晚上回家,他把事情给老婆说了说,老婆也是大吃一惊,说方丈乃是世外高人,她在寺院里几十年,都没见过几次,你竟敢质疑他?! 第二天一早,她早早带着丈夫过去感谢,方丈却避而不见,说话已说尽,缘分尽了,不如不见。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问郝运:那你姑父后来? 郝运点点头:他后来再也没有离开过姑姑7天过,别说7天,连一天都没离开过。他退休后,也经常去了寺院里帮忙。后来,他又活了整整20年,也是和我姑姑同一天去世的,一个早上,一个晚上,也算是修成正果了。 我又问:那他母亲呢? 郝运说:他母亲后来又撑了大半年,后来也去世了,就是自然死亡,没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发生。 我又问:那他那个祖母呢? 郝运叹了口气:他后来找人打听过,那个祖母在他借寿之后,就失踪了,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最后问:那他祖母,到底……是不是人呢? 郝运看了看我,做了一个嘘声的姿势,没敢说什么。 我看了看窗外,外面雾气弥漫,姑苏城笼罩在黑暗中,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们,突然不敢说什么了。 嗯,对待未知的事物,我们还是敬畏一颗敬畏之心吧。 这真是一个有趣的世界。 也因为有这些,才让我们不至于活得那么压抑,生活也不会那么枯燥、乏味,也才有了更多的期待。 挺好的。 第38章 古钟 解放前,有盗墓贼从老黄河滩里挖出来了一口古钟,铜钟用铅水牢牢封死,上面雕刻着古怪的铭文。 更诡异的是,铜钟总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像有什么东西在用爪子挠着钟壁。 这口钟后来被打开时,引起了一阵巨大的恐慌,也死了不少人。 这个故事是小胖讲的。 老朋友们都知道,他是潘家园的资深古董商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一肚子怪异故事。 他讲的这个故事,就是一次去开封收古董时,在一棵老柳树下听一个老人的。 老柳树在干涸的老黄河滩上,这个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老人说,解放前,这里是一个老坟圈子,在一片荒凉的黄河滩上,一座古老石桥下,这里也是当地枪毙犯人的法场。 老人讲,老石桥下都通着灵,是杀人最好的地方。 因为水是阴的,地是阳的,桥就沟通了阴阳两界,所以不犯冲过。 在古时候,桥梁落成后要杀几个犯人祭桥,这桥才结实,能抗住水的阴气。 而且这老石桥底下,都要插几把倒竖的尖刀,这是防止走蛟时,蛟龙穿过桥洞,要把恶蛟斩于桥下。 那大石桥下长满了一人高的灌木,杂草丛生,阴森森的。 那大桥底下堆了一层腐烂的骨头,上面盘着白花花一层蛇皮,邪乎得很。 老人说,村子里有一个小毛头,叫狗娃儿,是个小毛贼。 他是个孤儿,那年月,要想不饿死,也只能做个毛贼,平时偷个西瓜,摸只鸡,勉强没饿死。 有一天,他实在饿的受不了了,于是就学着别人盗墓,挖了一座老坟,弄了半罐子铜钱,几个破碗,埋在了老坟圈子旁的老柳树下,想着趁着天黑过去拿。 老坟圈子那地方,天一黑,阴森可怕,平时鬼都不敢去。 那一天,天上挂了个毛乎乎的红月亮,半遮半掩在雾蒙蒙的天上。黄河也映着点点血光,像是流血了。 周围静得可怕,只听见老鸹子鬼笑一般的叫声,黄河水古怪地咕嘟咕嘟响着。 月亮红、黄河叫、老鸹哭、黑狗叫、蛤蟆笑,这是五鬼抬棺夜,为大凶之兆。从前盗贼行事时,遇到这样的凶象都会紧闭房门,避过这天。 不过小毛贼初来行事,鬼都不怕,就提着油纸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河滩上。 河滩上黑黝黝的,他用灯笼照着前面,使劲儿睁大了眼睛,拼命寻找老坟圈子上那棵枯死的歪脖子柳树,却怎么也找不到。 他也有点儿吃不准了,难道说真遇到了鬼打墙? 再想想这里神叨叨的传说,也有些害怕。 这时,黑黝黝的河滩上突然冒出了一点儿亮光。 亮光? 他使劲儿揉了揉眼,就看见石桥底下灌木丛中突然冒出了一点儿绿莹莹的亮光,又是一点儿…… 很快,水里出现了一线光点,像是一块黑色的天幕上面挂了一串绿莹莹的星星,断断续续指向前方。 要命的是,那光亮竟然是从黑黝黝的河底发出的,光亮很微弱,要不是他现在正在河滩上,肯定看不到。 他大吃一惊,这五鬼抬棺夜果然不是闹着玩的,这河底下竟出来了鬼火! “哎呀”一声惊叫,他转身就跑,跑了几步,脚下一滑,跌倒在河滩上。 接着,河滩上突然伸出来一只手,一把将他的脚脖子死死拽住了。 那冰冷的手一抓住他的脚脖子,吓得他魂都丢出去了大半,这家伙,一准儿是黄河里的红毛鬼来抓人了! 咧开嘴刚要叫,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喝道:“别叫,是我!” 他一下子傻眼了,这是隔壁陈二狗的声音。 回头看看,水边堆着厚厚一层水草,水草里趴着一个人,浑身都是泥,只露出两只眼睛,警惕地看着周围。 那人竟然真的是陈二狗! 他有点儿害怕。 这陈二狗小时候被一个疯疯癫癫的老道士领走了,后来人就变得神叨叨的,据说能通神见鬼,家里倒是堆着花不尽的银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 他慌忙爬起来,说:“陈……陈二狗,你在水里干啥?” 陈二狗死死盯着他,叹息了一口气:“也罢,今天就是你了!此番是生是死,就看你的造化了!” 他更加慌张了,说:“这……这话怎么说?” 陈二狗冷冷地说:“你身边站着一个红衣女吊鬼,你要是敢走,她今晚上就会掐死你!” 小毛贼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敢动弹了:“陈……陈爷救我!” 陈二狗叹息了一句说:“恐怕我也是自身难保了,本来想着这是一桩天大的富贵,恐怕我没命享受了!” 又叹息着:“也罢,就让咱们走一趟鬼门关吧!” 小毛贼听说身边站了一个红衣女吊,吓得魂飞魄散,木呆呆跟着陈二狗就走,却没想到看到了那样恐怖的一幕。 没走几步,陈二狗就不见了。 小毛贼左右一看,却发现水里多了一根亮晶晶的金线,熄灭灯笼,水下就露出了一条清晰的金线。 顺着金线走去,转了几个弯,到了一处茂密的小树林中。那些亮点渐渐聚集起来,形成了一个火盆大小的亮光,那光刚好将周围一点儿地方照亮。灌木丛挡住了亮光,外面一点儿也看不到。 走近一看,他简直不敢相信,在水下一块大石头上,竟然附着一群晶莹剔透的小鱼! 小鱼大约有指头粗细,身子竟然是透明的,五脏六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半透明的身子向外发散出淡黄色的冷光。 这时候,灌木丛中哗啦哗啦响了几声,他猛然回过头去,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差点儿跌到水里! 回过头去,就看见一个人穿着身脏兮兮的旧军装,从水里走了过来,正是陈二狗。 他激动地站起来,喊:“陈爷!这水底下有光!” 陈二狗点了点头,坐在一块石头上,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身上湿淋淋的,头上还有不少杂草,脸颊上有明显的几块伤疤,像是受了什么伤。 他赶紧上去扶他,陈二狗却摇摇头,说自己受了重伤,肯定出不了黄河了,今天晚上就会死在这里了。 他听了以后,吓的魂飞魄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陈二狗却跟他说,只要他按照自己说的去做,可以保证他非但没有事情,而且还会得到一笔富贵。 小毛贼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敢不答应的,就问他到底是什么事。 陈二狗说,他跟老道人学了不少憋宝的本事,这眼是阴阳眼,不仅能看到鬼怪狐狸,还能看到藏在大山大水里的宝贝。 他一直看到,这水底下有个宝贝,但是那宝贝太晃眼,平时根本看不清楚,只有等着这大阴天来挖宝,却没想到中了水底下的机关,伤势太重,眼看着活不了了。但是他终于得手了这个宝贝,看起来非常阴邪,怕要是处理不好,恐怕会酿成大祸。 他一直以来,都和考古界的一些老前辈有联系,所以想委托小毛贼把那个宝贝送给他们,让他们谨慎开鼎,千万别惹出祸事来。 说完,他就从水底下弄出来了一只大鼎,郑重托付给小毛贼。 临走前,他用鲜血写了几道灵符,写在小毛贼背上,可以保他七天内平安,要是过了七天,他还不找到考古界的专家,那就阴气入体,谁也救不了他了。 说完后,他就叹了一口气,一步步走到黄河深处,消失不见了。 小毛贼硬是豁出命来,把那只足足有七八十斤的大鼎弄到岸上,然后套上毛驴车,星夜送往了博物馆。 后来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他只知道,陈二狗是骗他的,自己根本没有中什么阴身血咒,都是骗自己送大鼎的幌子。 但是据说,那大鼎后来被秘密运往北京,然后用切割机小心切割开,但是大鼎被锯开后,往外冒着大股大股的白烟,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给烧着了。大家还没摸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听“轰隆”一声,那鼎一下子爆炸,鼎中腐蚀性极强的浓碱水喷溅开来,当场就烧死了好几个人,十几个人坏了招子。 后来派了不少专家实地调查,最后才知道,那鼎上面埋了许多白磷,下面压着半缸火油,火油里有一个封死的铁球,铁球里装的全是高浓度的强碱。白磷燃点低,遇到空气后,只要温度达到四十摄氏度就会自燃。 钢锯在鼎身上锯了那么久,温度早超过这个数字了。鼎盖一开,大量空气涌入,鼎中的白磷剧烈燃烧,又引燃了火油。火油烧着铁球,铁球中的强碱烧开后,发生爆炸,才酿成了这场事故。 专家们分析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这大鼎应该是古代放置秘密文件的保险柜,里面的铁球是一个自毁装置。如果用外力强行打开,便会发生爆炸,先将火油中的秘密文件烧毁,再用强碱烧伤人。 不过他们研究了一下,虽然这大鼎里的铁球破了,但是里面还有一个更小的铁匣子。这铁匣子里的东西应该没被烧毁,但是也保不准里面还有什么邪门的机关。 专家们为了这只大鼎,请教了爆破和仪器方面的专家,甚至秘密请教了许多民间高人,都没法将大鼎弄开。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他们只能在深夜又一次将大鼎沉入黄河中。 至于这古鼎中放置的秘密文件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宁愿将其毁掉也不能让外人看到,这大鼎为什么要被永远沉到黄河底,这就没有人知道了。 同时,黄河边上也有一个消息秘密流传开:大鼎里的铁匣子最终被打开了,但是打开后发生了一系列怪事,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连夜将大鼎封死沉入黄河中。 至于这故事到底是真是假,小毛贼就不知道了。 他只知道的是,那几位在开鼎现场的专家都在同年相继神秘病逝,据说死状非常可怕,甚至无法公开,只能选择秘密发葬。 而他们在死前,都无一例外地留下遗言,要将骨灰撒到黄河中。 小毛贼后来缝人就说,这大鼎代表了山河社稷,可不是凡品,里面肯定隐藏了黄河之秘,不可窥视,窥视者必遭天谴。 第39章 阴宅 有个画家朋友来了。 给他在一个古村子里订了个酒店。 这个村子很古,明朝就有了,山上有座千年古寺,山下环绕几百亩梨树,真正的青山、绿水、古寺、温泉,江南古村,没想到却在这里听到了一个诡异之极的故事。 我这个朋友,是个妙人儿。 他毕业于中国最好的一所大学了,并不是清华北大,而是某政院,可谓青年才俊,仕途光辉,后来为情所困,就归隐了,在燕山深处做了个隐士。 他在山顶上租了一个小院,画画,赏月,种菜,养花,写字。 他是个画家,却很少画画,只有月光铺满院子,才痛饮酒,且歌且画。 有一次,我去山上看他,喝了七天七夜的酒,他终于画了一弯新月。 望着满地月光,斑驳树影,他突然有些紧张,低声说:想送她一弯新月,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哎,同是天涯沦落人,这次他这次下山,我要带他好好逛逛,看看江南风物,小桥古巷,撑着油纸伞的苏州姑娘。 带他在村子里走走,山间小路,山花摇曳,蝴蝶乱飞,梨树上结满了累累的果实,满树满树的枣子,远处的蓝天、青山,白亮亮的溪水,让人看着就心情大美。 路边有不少卖梨的,大多是老太太、小媳妇,只有一个男人,糙汉子,蹲在地上,低着头,看着很怪异。 我过去问他:梨怎么卖? 他伸出一把手,冲我摇了摇。 我点点头,五块钱一斤,是正常价,给他二十块钱,说要四斤。 他仍然伸着那只手,在我眼前继续摇。 我搞不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还是画家眼尖,他扑哧一声笑了:他这只手有六个手指,是六块钱一斤! 我也笑了,这个人倒是狡黠。 仔细看看,他小手指处还真多了一节手指,这节小指明显受过重伤,像是被什么东西斩断了一截,上面光秃秃的。 好吧,愿赌服输,我又给了他四块钱,抱回去了一堆梨。 梨的果肉是有些粗糙的,这里却像苹果一样细腻,味道还是梨味,别有一种风味。 晚上,泡完温泉,和当人老人喝茶聊天,意外听到了一个新奇的故事。 说的是十几年前,村子里有哥仨儿,姓z,从小没妈,父亲是个卖卤肉的,叫做z屠。 z屠表面上是卖羊肉,其实他每天晚上出去偷狗,把狗肉卤熟了,掺在羊肉里卖,是真正的挂羊头卖狗肉。全村的狗都怕他,不管再凶的狗,见到他都夹着尾巴跑。 他死后,火葬车拉他去火葬场。这个火葬车很特别,就是一个车头,后面拉一个带着车轮子的铁皮匣子,像个棺材。这个铁皮匣子,是专门拉死人的,名字却叫“活”。 z屠被装到“活”里,拉到了县城,大家傻了眼,“活”还在,门开着,人没了。 这死人丢了,可谓千古奇闻,大家赶紧开着“活“沿路回去找,发现在一个拐弯处,有一堆狗正围着什么东西撕咬,过去一看,那正是z屠,已经被群狗撕烂了。 不过我们要讲的,是z屠死后的事情。 且说这个z屠死后,三个儿子也长大了,请了风水先生找了块宝地,埋在了后山上。 后山风水不错,有座千年古寺,去寺院的山路两边,全是一圈圈的老坟圈子,看着很瘆人。 风水先生看都不看,就告诉三个儿子,后山有二块地还不错,一块地是小富即安,一块地是出侯拜相,但是各有因果,问他们选哪个? 三个儿子一合计,说大富大贵看着不错,但是老话说了,民不与官斗,在中国,有钱没用,只有当官才是王道,必须出侯拜相啊! 还是老三机灵,就问风水大师,说大师您做了一辈子堪舆,十里八乡都是请您看阴宅,为何这块风水宝地没人用呢? 风水先生就笑了,说这个问题问得好嘛! 他说,这块地当然有问题,这块地下有东西,就是不干净,埋葬了先人后,先人没过多久,就没了,有人说是被鬼给吃了。 虽然后人会有福报,但是这个福报不干净,是用祖宗的血肉换来的,带血的,虽然可以兴旺一时,但是早晚也会家破人亡,人财两失。 哥仨儿一听,这地方那么邪,搞毛毛,赶紧换一块吧,就选了那一个小富即安的。 结果z屠下葬半年后,就给三个儿子托梦,说这三个不孝子啊,给他选的什么狗屁地方!我去他喵的,这房子成天漏雨,现在都陷进水里了,也不管他,干脆也别要这个爹了,给他弄十万鬼窟里去得了! 三个儿子起来一合计,估计是父亲的坟头出问题了,赶紧过去看看,发现连日里下大雨,山体出现了滑坡,他父亲的坟地原本在高处,现在滑了下来,掉在了一个水洼里,可不是陷到水里了! 哥仨儿一起动手,把棺材挖了出来,都是糙汉子,关键也没钱,所以这次也没找风水师,就随便找了一块高地给他爹埋了。 没想到当天晚上,就遇到他爹托梦,他爹这次不再是凶神恶煞的,而是蹲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哭诉这三个不孝子啊,他也就是抱怨抱怨,这三个畜生怎么就那么狠心,真给他丢到十万鬼窟里了! 哥仨儿也觉得大事不好,天一亮就赶紧奔到山上,很快把他爹的坟头给扒开了,却发现墓穴里空空的,棺材没了。 仔细看看,墓穴下方露出了一个水缸般粗的大洞,冷飕飕的,用手电照照,深不见底,这棺材看来是掉到了这里! 这爹丢了,而且还是第二次丢,哥仨儿马上急眼了,也没啥好说的,当时就回家弄了一捆麻绳,把老大捆住,吊了进去。 这个洞穴很深,眼看着十几米长的麻绳要到底了,还没到底,大家都有些着急,对着洞口喊着老大,问他下面怎么样? 山洞很深,老大说话瓮声瓮气的,在外面听着很古怪,而且他说的话也很让人费解。 开始是骂这山洞是什么鬼玩意儿,怎么那么臭,后来又说里面有鬼影子,最后就叫着看见爹了,爹还活着! 然后突然就传来一声惊呼,接着就是杀猪一般的惨叫,而且并不是他一个人在叫,整个洞窟像是有无数人在惨叫,震得人的耳膜都要破了。 老三当时一个踉跄,摔倒在了泥土里,老二在手里吐了一口唾沫,拼了命拽绳子,想把老大给拽出来。 结果那绳子根本拽不动,不仅拽不动,绳子那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跟他较劲儿,把他渐渐拽到了洞口。 双方僵持了好半天,绳子突然断了,在这一瞬间,山洞里突然伸出来一个干柴一般的爪子,猛然抓在了老二手上,幸好老三觉得不对,在后面死死抱住了老二,硬给他拽了回来,才发现右手小指处血肉模糊,掉了半截指头。 好在老二天生六指,掉的半截指头也是那个多出来的小指,后来敷了半年多的草药,终于没事了。 大家当然要问,这个山洞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人就说,老大不清不楚死在了山洞里,这事情当然不能那么容易放过,后来“上边“派人封了山,开始派人挖掘,就挖出了好多骷髅头,还有许多牛犄角,以及好多古怪的石像,看着像人又像虎,但是每一个石像都是闭着眼的。 后来那山洞越挖越深,一直往下延伸,几乎挖开了整座山,都没有挖到尽头,而且伴随着挖山,总会发生各种怪事,村子里晚上总能听见各种鬼哭声,非常瘆人。 再后来,据说挖出来了一个很邪门的东西,连“上边“都害怕了,先往里灌了许多糯米、生石灰,又用了海量水泥浇灌,把山洞给彻底封死了。 所以这个山洞里面到底是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 我忍不住问:后来那两个儿子呢? 老头笑了:村头有一个卖梨的,他伸一个巴掌,要六块。那个六指,就是周家老二嘛! 画家朋友又问:他们把z屠户葬到了那块出王侯将相的宝地? 老头点点头:有人说,山上根本没有滑坡,是哥仨儿贪图荣华富贵,又怕村里人戳脊梁骨,所以扯得谎!只是他们没想到,那个风水先生没说错,那底下真是个鬼窟。 我又问:那他们后人有出侯拜相的吗? 老头点点头:还真有,就是小三子! 我忍不住问:他是谁? 老头就看着我笑,不说话了。 画家点点头,敬了他一杯酒,拉着我泡温泉去了。 他说,以前在政院,有个出身江南的大领导,权势滔天,但是煞气很重,后来就陨落了。 他说了一个名字,我先是一惊,想了想,就点了点头。 最后,我问他:z屠户说的那个“十万鬼窟“又是怎么回事? 画家就笑了,说他在燕山深处隐居时,也认识了一些修道人,都是异人。 修道和修佛不一样,佛教讲究轮回,道教讲究成仙。 那些人是专门研究成仙秘的,经常聚集在一起研究如何成仙,画家对这块儿不怎么感兴趣,他们叫过去喝酒就去,他们说了就听,反正就当故事听。 那帮人说,根据无数次的推演以及前人笔记,已经测算出成仙路会在这一世开启。 中国的东西,向来都是阴阳共济的,成仙路也不例外,所以风水最好的成仙路,其实是和最阴暗邪恶的地方连在一起的。 这个最邪的邪地,号称昆仑鬼窟,据说埋葬了十万恶鬼,为最阴最邪的地方。 而且这个十万鬼窟,虽说源头在昆仑山,却是一个很大的空间概念,有可能你在院子里打一口井,就能打进去,很邪门。 他们关于成仙秘,说了一句话:昆仑鬼窟开,万佛朝圣来,一缕仙尘,鸡犬升天。 画家感慨,当时他喝多了,这句话的前后各有一句话,但是他没有听清楚。 我一愣,以前白公子跟我说过前一句话,那是:“天生仙胎,手持仙镜,镇白玉京,开成仙路,昆仑鬼窟开,万佛朝圣来,一缕仙尘,鸡犬升天。“ 可是那最后一句话,又是什么呢? 第40章 鬼宅 这个故事讲的是租房时遇到的凶宅,故事发生在北京、上海,和南方一座城市。 特别强调一下,前两个故事是真实发生过的。 第三个故事嘛,大家看了就知道了。 第一个故事,发生在北京,是我大学足球队的队长经历的。 队长姓孙,叫孙鹏,大中锋,一个人可以撕开整条中路的那种,浑身都是肌肉疙瘩,壮得像头牦牛。 后来同学聚会时,再看见他,他竟然变成了一个有些瘦弱的面色苍白的青年人,吓了我们一跳。后来酒桌上喝多了,他就给我们讲了他的遭遇。 他毕业后,去了某部下属的一家机构,典型的工资低,福利好,但是福利不能当钱花,兜里穷得叮当响,租房都租不起,所以他找了又找,算了又算,终于找了一个凶宅。 那是一个七十年代的老房子,在潘家园附近, 中介也说了,这个房子价钱低,是因为房东有条件,老少女弱全部不要,只要棒小伙子,而且要相中人才愿意租! 孙鹏就给老房东“相”了一下。 房东是个老大爷,满头白发,满脸老人斑,走路颤巍巍的,房子在四楼,那真是走一步歇三步,让人特别担心他会猝死在楼梯上。 房子没啥好说的,家具也都是老式的,敲一下梆梆响,就是床非常大,简直能并排躺下三个人。 老房东解释,说以前自己是管木料的,既然手里有不少木料,索性就给床打得大了一些。 孙鹏没多想,当天就住进去了,别的倒还好,就是晚上睡觉时,本来睡在中间,第二天醒来就跑到边上了,有几次差点儿掉下床去。 再后来,他勾搭了一个女朋友,偶尔周末过来同居。 这一同居,事情就不对了。 先是女朋友老抱怨,说孙队睡觉不老实,老推她,几次都差点儿给她推下床。 孙队也理亏,就嘿嘿傻笑,说下次再推你,你就打开灯,给我打醒了。 这北京大妞点点头,说没问题,到时候准赏你几个大二帖子! 到了晚上,她又感觉孙队推她,刷一下拉开灯,上去刚想打,结果却傻眼了。 孙鹏身体笔直笔直的,两只手规规矩矩贴着大腿,端端正正躺着,那姿势,简直就像躺在床上站军姿一样标准。 她顿时慌了,孙队这姿势肯定不可能碰她,那刚才是谁推的她?! 她当时就把孙队踹醒了,把事情一说,孙队不以为然,说肯定是幻觉,什么闹鬼出邪的,不存在的! 大妞一怒之下,连夜走了,留下孙队自己在那挺尸。 孙队也无所谓,继续睡,就老觉得有人贴着他睡,跟他抢床,他就在梦里和对方较劲儿,虽然觉得有些邪乎,不过到底还是没有搬走。 因为他在青年路那边,就是现在的朝阳大悦城附近买了套房,还完房贷,房租也就只够租在这里了。 他在这里住了五、六年,一直到他买的房子交房了才搬走,那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很差了,老容易感冒,还咳嗽,腰弯得像个小老头。 临走前几天,他早晨起床,手表掉在了床头夹缝里,怎么都弄不出来,只好把床垫给搬开。 没想到,意外发现在床垫底下,竟然平平整整放了一整套服装。 真的是一整套服装,从头到脚的一整套! 有老头帽、有中山装,有毛衣、有背心,有裤子,有秋裤、有袜子,而且衣服是展开的,就像是一个人张开双手双腿,四仰八叉躺在床垫底下。 孙鹏心里咯噔一下,想着他娘的,这晚上老有人跟我抢床,该不会是这玩意儿吧? 他把衣服拿了出来,给房东打了电话,说自己要退房了,让他过来,想好好质问质问他。 房东很快来了,这五、六年,孙鹏从来没见过房东,反正就是到点了交房租就行。 他这才发现,那个原本衰老至极的老人,身体竟然好起来了,他戴着老人帽,一口气冲上四层楼也没事,腰也挺直了,声音也洪亮了,简直像变成了一个中年人。 在老人低头捡东西的时候,他看了一下老人帽子下露出的头发,不由打了个寒噤。 老人的头发是雪白的,但是发根处却是漆黑的,他竟然又长出了黑发,这是返老还童了? 他看着老人,老人带着老头帽,穿着一身中山装,像是床垫下那个空荡荡的衣服活了起来。 他什么都没敢说,迅速交还了钥匙,赶紧走了。 我问他:后悔吗? 他坚定地摇摇头:不后悔,贫穷让我无所畏惧,穷要比鬼可怕! 第二个故事,发生在上海。 当时我还在上海一家上市公司当高管,新成立一个部门,每天招兵买马,拼命招人。 当时从北京过来一个小兄弟,青年才俊,我很看好,就专门嘱咐行政部,赶紧给他在公司附近找个房子,一定要近,好加班干活! 后来就发现,这小孩成天病蔫蔫的,还老感冒,眼睛像睁不开一样。 我觉得不对劲儿,就让hr跟他谈话,看看这小孩是不是晚上在搞什么兼职啊,还是老出去耍啊,太影响工作! hr当时就拍了胸脯,说,晓得啦!虹桥这边的场子我都熟,等我问个清清爽爽,回来给你汇报! 结果过了一会儿,他气急败坏地回来了,跟我说,这个事情不怪这个小子,怪就怪行政那个蠢货,图便宜,给他租了个凶宅。 我吃惊了,这年头还有凶宅? 他说,真的有!那小子住的地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凶宅,凶得不要不要的啦! 他专门画了个图给我看,说,老板你看啦!这个地方嘛,原本是一个陵园,能不凶嘛! 后来这里开发出来了,就有开发商买下了地,要盖大商城。 不过这种凶地盖商场也没人气的,他就找了高人指点,在河对面,买了一块空地,单独盖了三座楼,很高很瘦的三座楼。 他说:老板,你看看,这三座楼像个什么? 我摇摇头:不知道。 他使劲一拍大腿:细腿长脚的楼,这哪里是住人的,这就是三支香嘛! 他说,这三座楼就是三根香,是聚财气的,也把附近的孤魂野鬼给引进去了,这样河对面的风水就好了,开发商在那边盖了一个xx广场,这xx广场的人气多旺啊! 我随口问了一句:那三支香的楼不住人,干嘛呢? 他说:那三栋楼嘛,自然不能住人喽,只能放死人,是用来放骨灰盒的。 我大吃一惊:还有这种操作? 他说:老板你不要笑嘛,现在上海买一个墓地要十多万,只能用20年,不合算的!所以好多人都去外面,嘉善那边,买一个小户型的房子,才五六十万,能放70年,很合算的! 我让那个小兄弟赶紧从那个鬼宅里搬了出去,没敢告诉他实情,他果然精神渐渐好起来了,看来这鬼宅还真是厉害。 前面两个,都是真实故事,第三个嘛,大家要好好思考思考了。 第三个故事,发生在南方。 这是一个女大学生讲的,她毕业于南方一所赫赫有名的大学。 她说,他们学校一个教授,获得了好多荣誉,却是个衣冠禽兽,经常以辅导女生的名义,性骚扰女生,摸胸、搂腰、亲脸,什么下流阴暗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全学校都知道他的劣迹,但是不知道是学校考虑名声,还是他个人有背景,反正不管受害者怎么控诉、投诉,都不能动他分毫,甚至连网上举报他的新闻都被强制删除了,可谓力量强大。 所以每到毕业季,他手下的姑娘们,都胆战心惊,担心遭遇不测。 这个妹纸就是毕业生,她早听说了这个教授的恶名,但是没办法,只希望能躲过这个教授的脏手。 该来的终归要到来,她终于在深夜收到了这个教授的微信,让她去某教职工宿舍楼去“谈谈你的毕业论文”。她硬着头皮去了,临行前各种拜托同学亲友,接到她的求救短信后,千万过去救她。 到了宿舍楼后,透过窗户,就看见那个叫兽穿着睡衣,翘着腿,叼根烟,美滋滋等她。 她简直要吐了,几乎想算了,干脆不要毕业证了,正在纠结时,就听见叫兽猛然尖叫了一声,像是看到了什么无比可怕的东西,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连书架都碰倒了。 他在地上也拼命嚎叫,边打边跑,后来就开始撕扯衣服,最后竟然光着身体冲出了门去。 这个妹纸吓坏了,赶紧跑回了宿舍。 然后学校就偷偷传开,这个叫兽那个晚上突然就疯了,精神失常了,龇牙咧嘴,手舞足蹈,像变成了一个大猩猩,那个晚上,这个大猩猩脱光衣服在操场上裸奔了好几圈,后来被精神病院押送走了。。 接手他工作的,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一个很和蔼的老太太。 这个妹纸顺利通过了答辩,偷偷问老太太,那个叫兽怎么了? 老太太笑眯眯地说:这个人嘛,可能是坏事干多了吧,突然就精神失常了! 学咱们这一科的,最重要的就是明白人和兽的区别,要是这个都搞不清楚,就很容易变成禽兽了! 嗯,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想要消除罪恶,就要勇敢将罪恶暴露在阳光下,大家要相信,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是永远不会缺席。 第41章 柳仙 今天要讲的,是一个很邪性的故事。 一个人在家的姑娘,建议先关掉,明天白天再开。 不开玩笑。 好了,下面开始讲这个故事。 这个故事发生在长春,是我一个小兄弟的师姐亲身经历的。 他师姐毕业于东北师大,文能琴棋书画,武能上墙掀瓦,当年也是学校里一个响当当的女汉子,江湖人称秦二姐。 秦二姐毕业后,去了全省最好的几所小学之一,混了二年,开始了苦逼生活,当了班主任。 好多人以为当班主任多好啊,能收礼,有面子,大小是个官儿。 其实老教师都不愿意当小学班主任,尤其是低年级的班主任,工作多,事情繁,孩子难缠,尤其他们是全省最好的小学,父母非富即贵,都得罪不起。 但是她也没办法,人微言轻,知道是个坑,也只能往里跳,但是上任之后,她才知道,这他娘的是个天坑啊! 因为她班上有一个,怎么说呢,有一个神叨叨的孩子。 说到这里,可能有人要笑了,大小就一个孩子,她能神叨到哪儿去? 我举几个例子吧。 别的孩子上课时,都坐着,她不,她要站着,还要歪着头站着。 秦二姐执教前,上面就打过招呼,说这个学生嘛,精神上有点儿贵恙,让秦二姐多照顾照顾。 所以她站就站吧,秦二姐忍了一忍。 她不光站着,还要把脑袋耸拉在肩膀上,然后嘴里念念有词,绕着自己的桌子一圈圈转,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 秦二姐装看不到,忍了二忍。 小姑娘转了十几圈之后,猛然停下来,还是耸拉着脑袋,脸贴着旁边同学的脸,直勾勾地看着别人,然后阴森森说一句:“咦,你要死了。” 这句话虽然是清澈的童音,却透露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阴冷和恶毒。把秦二姐都吓得一哆嗦,更别说那个被她死死盯着的小朋友了,被吓得当场哇哇大哭。 秦二姐作为女中豪杰,拳头上立人,胳膊上跑马,第三忍再也忍不住! 她猛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黑板擦跳起来足足一尺多高,吼道:“你给我回自己座位!” 那小女孩听到她的话,猛然不动了,然后她做了一个非常古怪的姿势。 她原本半个身子趴在别人课桌上,这时候她的头猛然一动,身体还是保持那个完全静止的姿势,只有脑袋缓缓地转了过来,转了足足有一百八十度,然后死死盯着秦二姐,继续用那种阴冷的声音说:“你要死了。你们全家都要死。” 在这种场景下,饶是秦二姐是女中豪杰,心里也有三分颤抖。 因为那个小姑娘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个昂着头,吐着血红色的芯子,要对你发起进攻的毒蛇。 秦二姐慌乱之中,忍不住破口大骂:“死死死!你怎么不会死啊?!你怎么不去跳楼啊?!” 几乎在她话音刚落,小姑娘猛然一个转身,一把推开课桌,朝着外面的走廊冲过去,力气之大,将几个课桌都给带倒了。 她真要去跳楼! 这可是五楼! 秦二姐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拽住了她,感觉她小小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就像是一个核弹头,竟然大半个身子都悬在空中了。 小姑娘直勾勾看着楼下,也没有其他动作,也不苦恼,就是单纯要挣脱开了,跳下去。后来秦二姐拼命大喊,喊来了几个老师,才把她给拽了过来。 秦二姐要疯了,她去找校长,要求学校立刻开除这个学生,要不然她就辞职! 校长倒是不慌不忙,先给她倒了一杯茶,又听她哭诉了半天,才开始安抚她。 先是高度表扬了她认真负责的态度,又表扬了她舍己为人的精神,最后又大谈教育的崇高,教师的使命,这么谈了半天,秦二姐都忘了自己要来干嘛了,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后来她才知道,学校为啥没有开除这个小姑娘。 她父母都是本地人,有点儿黑道背景,垄断了当地一个区的猪肉供应,算是一方小恶霸,学校原来也得罪不起,加上父亲出手大方,经常给学校送礼,所以校长也对小姑娘另眼看待。 这父亲也知道自己女儿有问题,所以出手很大方,前几天学校开运动会,找家长拉赞助。 家长也都是各路英豪,有的赞助饮料食物,有的赞助运动装备,还有的赞助体育用品,结果这个小姑娘的父亲大手一挥:赞助了一辆宝马车! 这宝马车跟运动会有什么关系呢? 没啥关系,但是校长笑眯眯地收下了,这辆车也从来没再学校出现过。 好在经过这次以后,那个小姑娘也稍微正常了一些,虽然她继续在课堂上转圈圈,好在不会贴着其他同学的脸说话了。 秦二姐也认命了,想着爹死娘嫁人,只要不影响其他同学,就随他去吧。 整整一个冬天,就在这种和谐轻松的气氛下度过了。 秦二姐本来以为,这小姑娘终于正常了,没想到她哪里是改邪归正了,她是按照季节来。 冬季懒洋洋的不爱动弹,春夏最疯狂,尤其是到了水草茂盛的地方,简直就像炸了窝,拉都拉不住。 她的第二件事情发生在春游时期。 说是春游,其实已经是夏初了,天气回暖,万物复苏,学校也组织小朋友们去春游。 小朋友们穿着校服,带着帽子,背着小书包,老老实实去公园看动物,吃野餐,也是颇为温馨的一幕。 可是这一幕很快就被打破了。 伴随着一个同学的尖叫声,秦二姐几步冲了过去,就看见那个小姑娘赤身裸体,趴在一处水洼处,腮帮子里鼓鼓囊囊的,像是咀嚼着什么,血水从牙缝里呲出来,溅得满身满脸都是,看着特别狰狞。 秦二姐这次真是吓坏了,她当时也没多想,她紧紧抱着小姑娘,想着她是不是被人打了?!这是谁下得手,这身上的衣服呢?! 她想着小姑娘年纪那么小,人还有点儿傻,越想越难过,她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结果保安迅速赶来了,医务人员也很快到了,迅速检查了一下,医生的脸都扭曲了。 他说,这小女孩身上一点儿伤也没有,身上的血水也不是她的! 秦二姐震惊了:那不可能啊,那是谁的?! 医生一脸嫌恶:是她嘴里的东西的! 秦二姐扭头一看,发现小姑娘嘴里还在不停动着,里面像是有什么活物,她怕小姑娘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去就掐住了她的腮帮子,想给她掏出来。 结果嘴刚掰开,就传来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接着从里面伸出来一只被嚼烂的蛤蟆腿,还在不停抽搐,一股股血水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流。 秦二姐哇一声就吐了。 秦二姐一夜没睡,第二天,天一亮,她就去了教室,打开小姑娘的抽屉看了看。 抽屉刚打开,立刻传来了一股臭味,抽屉里到处都是啃了一半的烂苹果、小蛤蟆、甚至还有一个脏兮兮的内裤,简直就像一个垃圾场。 秦二姐不死心,继续寻找,终于找到了一个黑色的小本子。 小姑娘不作妖时,就喜欢用铅笔在上面写来写去,她要看看,这个小姑娘到底在研究什么。 日记本上,工工整整写了不少小字,字写的很端庄清秀,整整齐齐,一笔一划,看着也很赏心悦目。 但是秦二姐却一个字也看不懂。 因为她写的根本不是汉字。 是的,小姑娘写得很认真,也很整齐,一笔一划看着也特别像字,但是每个字秦二姐都不认识,而且这些字看起来很怪异,即像字,又像是一种符号,有的地方长一些,有的地方短一些,像是在写日记一样,就是完全看不懂。 秦二姐想了想,去他妈的隐私吧,她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研究文字学的师兄。 师兄也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很肯定地告诉她,这一定是一种语言文字。 他指出,判断这些鬼画符是不是文字,要看有没有一些多次出现的字,类似汉语的连词“的、地、得”,“因为,所以,以及”,如果有这种规律出现的字,就说明这是一种文字,而且是比较成熟的文字。 这个本子里有很多字,他仔细看了,有些字是经常出现的,所以推断这是一种从未被发现过的特殊文字,而且从字量来看,还是一种很成熟的文字。 他问秦二姐是从哪里发现的,这是一个重大的文字发现,他想报一个课题研究研究! 秦二姐脑袋都大了,随便找了个理由,给她糊弄过去了。 她想了想,这孩子估计是撞邪了,不行,她必须要跟家长联系了。 家长开始还百般抵赖,说自己女儿简直冰雪聪明,人见人爱,粉团儿一个宝宝,怎么可能是妖邪呢?! 后来秦二姐也暴怒了,扬言他们再不说实话,她就去找校长开除掉她,再不济自己也能辞职,看哪个老师敢要她! 当妈的才终于说了实话,说他们都知道,女儿是撞邪了,也请过高人做法,但是都不起作用。 他们什么学校都去过,没有学校收的,这还是拖了天大的关系才送进来,要是秦老师再不要她,他们就只能给小姑娘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她一把鼻子一把泪地跟秦二姐诉苦,秦二姐才知道,这小姑娘现在还算是好的,以前脾气更加乖张。当妈的举了个例子,说她以前上厕所后,从来都不提裤子,都是拖着裤子,光着屁股在操场上疯跑,见谁就是一句话:“咦,你要死了”。 秦二姐也是觉得这户人家不容易,于是给他们介绍了一个当地出马仙的高人。 这出马仙出的是黄大仙,仙一上身,先说了一句:“咦,怎么是你?” 又问:“你不是走了吗?怎么折磨一个女娃娃?” 那小姑娘则是表现得比较癫狂,她摇头晃脑哼唱着听不懂的曲子,有点儿像京剧,又有点儿像跳大神的意思,哼哼唱唱,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大仙倒是脾气挺好,像是认识这个“人”,开始是细声慢气劝他,后来声音越来越低,就听不清楚了。 后来,秦二姐偷偷问了问这个仙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仙家说,这小姑娘也是倒霉,她是给她爷爷赎罪呢! 他说,这小姑娘的爷爷奶奶,是当地一霸,奶奶是个泼妇,爷爷是个悍匪,两口子硬是用一把杀猪刀,一个擀面杖,垄断了全镇子的猪肉供应,算是个呵佛斥神,天不怕地不怕的滚刀肉。 事情发生在他爷爷去世的那天。 按说东北这时候,都要火葬,但是这家是出了名的刺头,就是要土葬,谁也不敢管。 你说你土葬就土葬吧,就赶紧趁着天黑偷偷下葬呗,老太太偏不,说老头子窝囊了一辈子,临死了,就要风光大葬,要请几个戏班子吹吹打打,找一堆和尚、道士过来做法事,让老东西安安心心走了才行! 结果到了下葬那天,几个戏班子,加上一堆和尚、道士,把乡间土路堵得严严实实的。 正走着,正对面就来了一顶小轿子,优哉游哉往前走。 打头的人说话很客气,先给先人鞠了个躬,然后抱一抱拳,说今天是柳仙过寿,老太太正在轿子里歇着,想出去溜达溜达,还请行个方便,让一条道出来,让老太太先过去。 打头的这番话可谓客客气气,低眉顺眼,可是一抬头,那家老太太几步就冲过来,上来就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打得他晕头转向,还没搞清楚,就看见老太太冲上去就把柳仙的花轿给掀翻了。 两边当然打成了一锅粥,这梁子就接下来了。 老太太性子火烈,搞不定,这柳仙就趁着小姑娘拜祭他爷爷时,上了她的身,左右折磨她。 好在黄仙和这柳仙也算是老朋友了,大家都是一处修炼,也有个几百年的交情,所以好言相劝,终于把它给劝走了,以后这小姑娘就没事了。 秦二姐才松了一口气,这样过了半学期,小姑娘还真是正常了,不仅上课不转圈了,连文字都变成了汉字,看人还会不好意思,真成了一个人见人爱的粉团儿。 不过他们家的生意却是一落千丈,先是猪肉这块儿被另一伙强人给抢走,接着两边打架,又赔了不少钱,后来长春的房子也卖掉了,要回老家去了。 临走那一天,小姑娘最后一次回到学校,走到秦二姐身边,一脸腼腆,期期艾艾的,说自己以前做错了,想给老师正式道个歉。 秦二姐也有些眼热,忍着泪水,就想蹲下来抱抱她。 就在她抱住小姑娘的一瞬间,她就听见小姑娘在她耳边阴森森说了一句话:“老师,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啊,我都是装的!”接着咯咯咯笑了起来。 秦二姐猛然站起来,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觉得自己像是在面对一个魔鬼。 再低头看那个小姑娘时,她已经恢复了原样,就像一个普通小女孩一样,向她招了招手,蹦蹦跳跳地走远了。 第42章 狐仙 这个故事讲的是狐仙。 五大仙里,黄仙心眼小,白仙会舍药,柳仙性子冷,狐仙有仙气。 其他几个都好理解,就是狐仙有仙气,是什么意思,大家就不明白了。 我听过几个关于狐仙的真实故事,也明白了它的“仙气”在哪儿。 先讲几个关于狐仙的真事儿。 第一件事情是秦二姐讲的,故事发生在辽宁葫芦岛的建昌县,时间是2011年。 她当时在建昌一中读书,周末去附近的白狼山玩,爬得口干舌燥,去山下的小村子讨口水喝。 正在村口喝水,就听见嗷一声喊,接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举着一个棍子,追着一个白色动物打。 那动物浑身雪白,跑起来一瘸一拐的,边跑还边回头看。 秦二姐以为是只猫,等它跑得近了,才发现是只狐狸,还是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 狐狸腿一瘸一拐的,估计是被孩子打的,秦二姐刚想挺身而出救它,就听见狐狸小声嘀咕了一声:“小比崽子,我嫩死你!” 秦二姐简直惊呆了! 这什么狐狸,还会说话?! 一只能说话的狐狸,竟然被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给打瘸了?! 这个世界真是玄幻了。 她当时距离狐狸就七八米远,看得真真切切,听得清清楚楚,那狐狸不仅说了人话,还带着人类的表情。 狐狸的声音很特别,是一种粗声拉气的老男人腔,带着点儿羞恼,带着点儿无奈,更带着原汁原味的当地口音,让她忍不住大笑起来。 狐狸光顾着跑,没发现这里有人,看见秦二姐后,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这时那熊孩子又嚎叫着冲过来了。 狐狸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始三条腿往前跑,虽然只有三条腿,但是速度奇快,快到土路上腾起了一股烟尘,像股风一般不见了。 那熊孩子举着一个木棍子冲了过来,还冲它喊:再来拖鸡,脑瓜子给你打出血喽! 秦二姐很惊奇,她在当地旁敲侧击打听了很久,大家都知道这只爱拖鸡的老狐狸,但是说到它会说话,就没人相信了。 有个老娘们说得好:“就它个怂东西,还能说话?!可把它给能坏了!少拖几只鸡,比说啥话都强!” 后来秦二姐遇到了一个高人,高人解释,说狐仙怕小孩是真的,不光是狐仙怕,其他通灵的动物都怕。 因为这动物成精后,需要遭受各种劫难,其中有一个劫难就是人劫,指的就是灵智未开的人,主要是孩子或傻子,有时会在懵懂时放劫,就是折腾动物,孩子下手没轻重,有时候会把“大仙”给活活打死。 所以有时候,尤其是大雨大灾过后,一些看起来很厉害的大蛇、黄仙,往往会被几个小孩子给折腾死了,就是这个意思。 而且这是天命,死了就死了,大仙们也不能报复,只能认倒霉,所以那只成精的白狐才会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落荒而逃,要不然真有可能被熊孩子照脑袋上打个血窟窿,它找谁说理去? 第二个故事,发生在山东烟台的莱阳县,那个出鸭梨的地方,时间是九十年代,我一个小兄弟亲历的。 这个村子叫牛北村,所以这个小兄弟最开始写东西,笔名也叫牛北。 牛北村地势很特别,西北是座孤山(这个孤山看着像座巨坟,叫凤凰山),东南是个水库(水库呈棺材形,又像一把铡刀),坐镇中间的是一棵遮天蔽日的老槐树,这棵树叫鬼抱槐,比较神秘。 也许是风水特殊,也许是莱阳梨好吃,反正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里就住了一只会说话的白狐。 这只狐狸也是浑身雪白,娇憨可爱,它不仅会说话,还会帮人干农活,简直就像一个镇村神兽一般! 在山东农村,麦收时学校要放一个“麦假”,大约一个礼拜,让学生回家帮忙收麦子。 牛北在打麦场,就亲耳听见这只雪白色的小狐狸说话了。 现在收麦子都是用联合收割机了,很方便,90年代还很原始,主要靠人力,需要壮劳力用大叉子将一捆捆麦子给插起来,扔到打麦机里,然后麦粒才会出来。 打麦一般在晚上,半个村子的人都要参加,村口架上一口大铁锅,上面炖了满满一锅大肉,一箱箱的啤酒,干完活,吃吃喝喝,热闹一整夜,这也是当时乡村为数不多的大日子。 当时这个小白狐出来干嘛呢? 它帮人干活! 别人用叉子弄麦子时,它也跑过去,用爪子拽,用脑袋顶,虽然没啥用,而且更多是帮倒忙,但是它确确实实是在帮着干活! 更要命的是,边干活,它还边叫,还是一个脆生生的像个小姑娘的声音:“啊,我在帮人干活呢!我在帮人干活呢!” 干到半夜,大家歇口气儿,坐在打麦场喝酒吃肉,小狐狸也像人一样坐在地上,还学着人摸摸肚皮,摇摇头,像是累着了。 大家端着海碗喝酒、吃肉,也给它来了一碗酒,它学着大家样子喝了一口,辣得直吐舌头。 它不吃肉,只吃水果,尤其喜欢吃莱阳梨。 大家吃肉时,就给它弄了一大盆苹果,别人吃肉,它吃苹果,等一盆苹果吃完,它就摸摸肚皮回去了。 它住在山上,具体在哪里,就没人知道了,村里人遇到难事,或者面临决断不了的选择,就会在山下放盆水果,烧个香,念叨念叨,第二天过去看看,要是水果没了,就是被小白狐笑纳了,这件事情肯定没问题。 要是水果三天还没动,那就是事不可行,大家也就断了念想。 要是水果不仅没动,反而盆给扣倒了,那就是大凶之兆,要赶紧避开。 牛北说,感觉这个小白狐不像其他人说的那么神乎,它应该是一个比较年轻的小狐狸,说话也像个小姑娘,奶声奶气的,萌萌的,它是有点儿法力,但是也不太强,能帮人,但是也帮不了太多,大家对它更多是亲近,像家人一样,而不是敬畏,这点和东北拜五大仙不同。 小白狐很亲人,经常下山来走动,偶尔在清晨黄昏时,能在田埂上见到它,别人跟它打个招呼,它也给人点点头,有时候还要挺着肚子走几步。 村里人也把它当成了一份子,有富豪听说了这件事,出了高价悬赏捉这只小白狐,来了几波人,都被村里人扛着锄头、铁锨给打跑了。 牛北说,自己好多年没回村子了,不知道那只小白狐还在不在? 前两个故事比较暖,第三个就比较邪性了。 第三个故事,发生在沈阳,是我以前一个投资方讲的。 这个投资方四十来岁,正值壮年,身家接近百亿,他先做传统行业起家,然后开始进军互联网行业,连续投资了几个公司,都做得不错。 后来有一次跟他喝茶,说起为什么投资我,他说其实投资是一门玄学,有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稀里糊涂就投了,然后就中了。 不过他有一点很确认,就是他只投资和狐狸有关,或者公司名字和“hu”有点儿谐音的公司。因为我当时创业的公司,名字有个“狐”字,所以他投了。 然后他给我讲了一个有关狐狸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他老奶奶身上,这个老奶奶是地道的沈阳人,一辈子住在和平区的老房子,脾气古怪,很少和别人打交道,甚至很少外出。 她住的平房,屋子很小,窗户也很小,而且她还用黑布把窗户蒙上了,不开灯,点蜡烛,整个屋子看着……有点儿像灵堂,所以家族里也和她来往比较少。 沈阳是国内第一批完成市区棚户区、城中村改造的,他老奶奶住的老房子也在拆迁之列,房子上被涂上了大大的“拆”字。 他说,你看我现在衣冠楚楚,挺像个人的,可是在当年,他刚二十出头时,还是个浪荡汉子,成天在沈阳到处游荡,赌博打架想女人,想钱都想疯了。 所以当他老奶奶家被划为拆迁区时,他开始还挺高兴,想着马上就有钱了,那就可以做点儿小生意,比如开他娘的一个按摩院,招几个胸大腿长的小妹,就可以躺着赚钱了。 但是没想到,他一向和气善良,胆小怕事了一辈子的奶奶,这一次却转了性,死都不肯搬。 用她的话说:要让我搬家,就是要我死! 他原本以为,这是一句气话,没想到这是一句实话。 但是你想不搬,那可不行,别说当年,就算是现在,手眼通天的房产商搞起来强拆,也是眼皮眨都不眨一下的。 更何况那是90年代末的东北啊,下岗几乎让东北经济直接崩塌了,那人命就跟大白菜一样,恨不得论斤卖。 在当年,最怕就是双职工,双双下岗,分文没有。 你想去做个小买卖,小生意,早被人抢先了。 孩子要念书,家人要吃饭,老人要看病,怎么办? 男的去黑市接活,女的去卖身,实话实说,这就是当时的情况,为啥东北人死都不愿意回去,为啥经济那么凋敝,都是当年的后遗症,大家是真穷怕了! 所以当时东北是真乱啊,想做点儿什么,都要有点儿黑道背景,在黑市上买人一条腿,也就三四千块。 所以在当年,拆迁很简单,就是开发商随便砸点儿钱出来,什么钉子户,要胳膊卸胳膊,要腿砍腿。 他知道房产商的厉害,百般恳求他奶奶,千万千万不能做钉子户啊,做钉子户可是要死人的。 他奶奶叹了一口气,说既然这样,那她就搬吧,不过这里已经住了大半辈子,还是有感情,她最后再收拾收拾,然后就回乡下老家了。 然后她签了拆迁协议,把拆迁款给大家分了,也是皆大欢喜。 到了拆迁前一天,他不放心,专门过来看看,就怕老太太想不开,到时候万一死活不走,与屋同在,那可就遭了。 结果打开门看看,老太太的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屋里一个人都没有,看来是走了。 他才放了心,然后也拿到了钱,想着带着家人去旅旅游吧,去一次海南岛。 等他回来后,才知道出事了:老太太没走,推土机推倒房子后,发现不对,把老太太给埋底下了。 大家吓死了,开推土机的可是老实人,赶紧召集大家把老太太给扒了出来,却发现老太太已经死去很久了。 这个死去很久,并不是说老太太被埋在底下时就死了,而是说挖出来时,老太太就是一个干瘪的肉壳了,人像干尸一样,像是死去了好多年,肉体都被风干了。 更要命的是,趴在老太太身边的,还有一只红狐狸,那狐狸不怕人,就趴在老太太胸口上,赶都赶不走,就像睡着了一样。 大家都害怕了,以为这老太太是不是被狐仙附身了,或者成精了,也不敢上前,就在旁边等着。 后来开发商也害怕了,狐仙拦路,那可是比黄仙拦车还要吓人,赶紧请人做法,焚香烧纸,希望狐仙爷爷饶命。 那狐狸一直趴在老太太身上,看都不看做法事的一眼,一直守了三天三夜,简直要成了沈阳城里的一大奇观,后来到了第四天,它才消失不见。 等这只狐狸一走,他奶奶的尸体就像是古尸见了光一样,迅速变黑腐烂了,简直被风一吹,就往下掉渣。 房产商看着也害怕,当时就对着尸体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让人把尸体拉出去火化掉了。 其实据围观的人说,也没啥好火化的了,因为人已经碎成了渣,几乎是捧上的车。 投资方说,房产商后来赔了他们一大笔钱,算是抚恤金,他也是靠这笔钱发家的,而且运气特别好,做什么什么火,才积累起了亿万身家。 我问他,那只狐狸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说,后来他也找高人算过,高人说,他那个老奶奶年轻时救过一只老狐狸,就是后来趴在她身上那个。 大家都知道狐狸最容易修道,也是五大仙中法力最高的,其实它很少动情,也一直和人类保持距离。但是它一旦动情了,就会舍身护主,你要是被一只千年狐仙佑护,那真是死都死不了,连黑白无常都带不走你。 他这个老奶奶,应该就是救过这只红狐狸,所以红狐狸一直佑护她。 这个老奶奶,其实阳寿早就尽了,是那只老狐狸用自己的法力一直给她续命。 虽然被续命,但是毕竟阳寿尽了,所以要把窗户用黑布蒙上,还不能点灯,要点蜡烛,更不敢出门见光。后来房子被推倒,见了光,老狐狸的法力破了,老太太当时就死了,肉身也随即就风化了。 投资方又问他:那只老狐狸为什么又在她身上趴了三天呢? 高人叹了一口气:老太太死后续命,这违反天地法则,也遭小鬼嫉恨,老狐狸怕她走不到阴间,所以在她心口护了三天,一直等她过了奈何桥才离开。 投资方最后问:那狐狸去了哪里? 高人叹了一口气:它违反天地规则,这是要遭天谴的,那只老狐狸,它应该回到了大山深处,等待天雷惩罚了。它守了老太太多少年,就会受多少道雷霆惩罚,估计是熬不过去了。 投资方说,后来,他有钱了,专门回过沈阳,想给他老奶奶好好修修坟。 结果他去拜祭时发现,坟堆旁多了块青石,青石上有不少干枯的动物毛发,像是有动物经常趴在上面。 他找人化验了一下,说是狐狸毛,还是红狐狸毛,所以那只狐狸,应该还活着,而且还经常去看看他老奶奶。 第43章 黄大仙 这个故事还是秦二姐讲的。 秦二姐大家都知道,是我一个小兄弟的师姐,拳头上立人,胳膊上跑马,懂点儿看相、懂点儿风水,可以说是一个比较有侠气的姑娘。 这个故事,是她高三那年亲历的一起恐怖事件。 秦二姐高三那年,学业压力比较大,就想换一个学校,去一个安静一些的地方。她有个亲戚家在辽宁葫芦岛的建昌县,这里是国家级贫困县,而且山清水秀,山是白狼山,水是六股河,据说很适合缓解压力。 秦二姐想着,这地方不错,可以寓学于景,在山清水秀中畅快读书。 结果等她到了那儿,才知道国家级贫困县是什么意思。 那地方是真穷啊,出租车就是三蹦子,三块五起步价,五块钱可以带你平趟整个县城。 食堂馒头一毛钱一个,菜二三毛钱一份的烩菜,不过当地人连这二、三毛钱都要省,买一个馒头,就免费的黑咸菜吃。 秦二姐在食堂转了两圈,才发现角落里还有一个回民食堂,这里卖小炒,有两个荤菜,一个是宫保鸡丁,一个是尖椒牛肉,三块五一盘。 秦二姐就每天在回民食堂吃饭,结果还引来了一个故事。 回民食堂老板的老儿子,觉得这小妞成天在这里吃小灶,这家庭条件很不错嘛,终于能找到和他门当户对的姑娘了,于是开始疯狂追求她。 这个老儿子啊,当年二十七岁。 秦二姐没办法,只好每天委托同桌给她打饭,这样就和她同桌的关系很好了,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她也才了解了这起诡异事件。 这个同桌叫黄招娣,嗯,这名字一看就知道,父母没啥文化,而且想儿子想疯了。 黄招娣下面还有几个妹妹,名字都大同小异,有叫“来娣”,有叫“求娣”,最小的那个叫“焕焕”,反正都是希望能来个儿子,但是终究也没来。 秦二姐本来以为,这名字肯定是没啥文化的人起的,没想到仔细一问,还真不是,说是她爷爷起的。 她爷爷是上海闸北区的老知青,下放到这里,后来没回去,就在当地高中当老师,算是当地一个着名的人物。 不过他父亲就不行了,开始在街上开三蹦子,后来开澡堂子。 原本开澡堂子也没啥大不了的,只是这个澡堂子的地址不太好,开在了一个凶宅里。 澡堂子原本是一户孤寡老人的院子,后来老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院子里上吊了,死的很邪乎,没人敢买。 黄招娣父亲就用很低的价钱给买过来了,自己也不敢住,索性开了个澡堂子,想着阳气足,又在院子里养了一群红公鸡,也是为了辟邪。 没想到,事情还就出在这一群红公鸡上。 有一次上课,秦二姐发现黄招娣校服上全是血,吓了一跳,问了问才知道,黄招娣刚刚和黄鼠狼干了一架! 原来他们澡堂子里喂了一群红公鸡,黄招娣每天上午放学要去喂鸡。这次喂鸡时,就发现有一只黄鼠狼,咬住了鸡脖子,拖了鸡就往外蹿。 黄招娣想都没想,一下就扑过去,死死抱住鸡身子,拼命往回拉。 据她回忆,那只黄鼠狼个子很小,也就猫儿大小,但是力气奇大,竟然和她僵持住了。 要知道,黄招娣作为老大,在家没少干农活,所以力气和练过武术的秦二姐差不多,那黄鼠狼能和她打个平手,确实力气非常大了。 黄招娣见拉不过它,想起了老年人说过,遇到阴邪之物,就朝它吐口水,因为口水是阳气足,对阴邪之物来说,口水就是一口钉子,被打到身上,一个钉子就是一个血口子。 她当时一口口水吐到黄鼠狼身上,那黄鼠狼立刻放开了嘴,然后瞪了她一眼,像是很厌恶地摇了摇头,像是很恶心,然后一步一摇地走了。 秦二姐听她这么一说,吓了一跳,说你怎么敢跟黄大仙抢东西?! 要知道,东北人是很忌讳黄鼠狼的,这玩意儿是五大仙,心眼小,喜欢报复人,在好多人家,叫一声“黄鼠狼”,老人都要捣鼓好几句,说童言无忌,勿怪勿怪,都要尊称它为“黄大仙”。 黄招娣则不以为意,说你可真是城里来的大小姐,这一只鸡可顶我们家几天的饭钱了,我能给它?! 结果这次事件之后,黄招娣就开始倒霉了。 首先是她发现,男朋友劈腿了。 是的,黄招娣也有男朋友的。 她每顿饭只花一毛钱,连一块钱的一包的“一元王”方便面也不舍得吃,拼命攒钱,足足攒了二三个月,终于攒够了二百元钱,给她男朋友买了一个手机! 但是这个男朋友,他竟然劈腿了! 秦二姐说,其实黄招娣是一个挺漂亮的姑娘,大眼睛,双眼皮,关键胸还很大,只是肤色黑点儿,也是一种健康色,他那个男朋友倒是吊儿郎当的,看不出什么好。 关于他男朋友为什么会劈腿,秦二姐也说不出来,但是从那以后,就感觉黄招娣有些不正常了。 黄招娣想挽回这段感情,不知道是不是跟电影里学的,她开始给男朋友写血书。 真的是血书,用秦二姐的修眉刀割开了手腕,然后用手指蘸着写,写了整整一个本子,拉都拉不开,还给秦二姐看。 秦二姐可吓坏了,好在伤口不深,又扫了一眼练习簿,不由头皮发麻,那上面全是鬼画符一样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不是汉字。 其次就是她的神态不正常,秦二姐上课时,经常会看见她用一种非常怪异的表情,盯着自己看。 那种表情很奇怪,用秦二姐的话说,就是一种直勾勾、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你,能看你整整一节课。 后来越来越严重,发展到秦二姐和其他人说话,她也要坐过去,一句话不说,就用这种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其他人,让人说不了几句,就落荒而逃。 接着她就开始逃课。 学校有晚自习,从下午六点半到九点半。 一到晚自习,黄招娣就像消失了一样,到晚上放学时又突然出现了。 开始时,秦二姐还挺担心她,还组织同学去到处找她。 他们学校没有操场,操场是和县城的体育场连在一起的,所以特别乱,什么跳广场舞的,打太极拳的,跳街舞的小流氓,大家穿过这些人群,找了又找,怎么也找不到。 后来大家也渐渐习惯了,反正每次到了放学时,她也会出现,也算不了什么。 不过每次她回来,都是面色潮红,感觉很怪异。 而且她开始喜欢吃鸡,几乎每天都要去点一盘宫保鸡丁,还经常去门外的烧烤摊吃烤鸡屁股。 秦二姐也觉得这个人越来越不正常了,开始和她保持距离,但是真正闹翻,还是晚自习时的一件事。 那一天,下了晚自习,秦二姐先去了一次厕所,回来后就发现黄招娣回来了,她鬼鬼祟祟的,拧开了秦二姐的水杯,然后从兜里弄了一个白色粉末,开始往茶杯里倒! 要是其他人,估计也就装看不见,把那杯水偷偷倒了得了,但是秦二姐可是女中豪杰,眼睛里揉不进半点沙子,当时便踢门进来,大吼一声:你在干啥?! 黄招娣扭过头,还是用那种直勾勾、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她,柔声说了一句:你猜? 秦二姐更加恼火了,大声质问她:你到底给我放了啥?! 黄招娣用一种哄孩子一般的温柔语气说:我给你吃的呀,你别怕哈! 这可是深夜十点,学校里没什么人了,外面黑漆漆的,看着她那样怪异的语气,秦二姐也有几分害怕,她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叫道:你特么是不是有病?! 这时,黄招娣眼神突然流露出一种极度的恶毒色,死死蹬着她。 秦二姐说,自己也算是女中豪杰了,但是在那一刻,却感觉到时间仿佛突然静止了,周围连一丝声音都没有了,自己也完全动弹不了,像是被禁锢住了一样。 就看见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竟敢得罪黄大仙?! 秦二姐哆嗦了一下,再也不敢面对她,抓起书包落荒而逃。 第二天,秦二姐找班主任申请换了座位,调到了最后一排。 班级里自然也没人敢和她坐一起,她就一个人坐在那里,倒是也怡然自得。 黄招娣一举成名,是因为一次下暴雨。 那天晚上,还没上晚自习,天上突然下起了暴雨,那真是电闪雷鸣,瓢泼一般的大雨,连去食堂打饭都去不了,大家都在走廊里站着。 这时,就看见从屋子猛然冲出了一个人,披头散发,吼叫着,朝着外面冲了出去,先是仰天朝着天空怒吼,然后慢慢就平静下来了,开始坐在地上,在瓢泼大雨里悠悠哉哉的,像是在和谁说什么。 班主任赶紧让人去拉她,这班主任是她爷爷以前的学生,对她爷爷很尊重,所以对黄招娣的所作所为一直装看不见。 结果几个男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她拉进来,拉进来后,大家惊奇地发现,那几个男生浑身都湿透了,呼呼往下滴水。 但是黄招娣身上,却没有多少水,最多只能算是湿漉漉的,而且很快就干了。 后来,那几个男生告诉别人,他们去拉黄招娣时,真的吓坏了,因为在走廊上离得远,以为她是在和谁说话,其实不是! 她是在唱歌,在特么的瓢泼大雨中唱歌! 她唱的什么?! 周璇的《夜上海》! 从那以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晚上就经常下雨,反正只要下雨,黄招娣就跑去雨里唱歌,有时候坐在地上唱,有时候站着唱。 有胆大的男生凑过去听听,发现她唱的全是老上海的歌,除了《夜上海》、《甜蜜蜜》以外,还有不少老歌,感觉旋律和曲调都差不多,但是没人听过。 她每次唱歌,也跟以前失踪一样,都是从晚自习开始的六点半开始,到九点半结束,别人放学了,她就恢复正常了,开始回去收拾书包回家。 秦二姐确定地说,她每次从雨中唱完歌,都像以前消失后再出现一样,都是面色潮红,像是痛哭过一样。 再后来,她连白天都开始逃课了。 大家经常看见,她跟一些校外的小流氓在一起打情骂俏,举止也越来越放荡,与以前那个淳朴单纯的姑娘完全像两个人。 秦二姐还清晰记得,当时她们还在玩qq,她有一次上线,发现黄招娣的qq签名改成了:“如果你不能为我亲手披上嫁衣,就不要把你肮脏的手伸进我的内衣。” …… 再后来就高考了。 谁也没想到,学校里竟然出现了一个高考状元,考上了东三省最好的一所大学。 这当然不是秦二姐,而是那个疯疯癫癫的黄招娣。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那个白天逃课,晚上在雨中唱歌的黄招娣,竟然考了全县第一名! 只是黄招娣面色平淡,她还是用那种直勾勾、似笑非死的表情看了一下众人,转身离开了。 再以后,他们家的澡堂子也黄了,家也搬走了,就没人知道她后来的事情了。 第44章 人洞子 前几天在广安门医院,听一个老神农架人讲的故事,说的是他们当地一个比较邪性的地方:人洞子。 人洞子说的是神农架那边,大山深处,藏着许多隐秘的山洞,你走进去看看,发现山洞盘根错节,一直往大山深处延伸,里面有古怪的石像,散落的兽骨,最诡异的是,山洞里有不少人头骨堆,被堆成了各种诡异的形状。 关于人洞子的说法很多,有人说是古代的人祭,也有人说这是修仙不成的人,也有人说,这是他们祖先封印恶鬼的地方。 事情发生在三天前,我因为心脏不太舒服,去广安门医院看中医,想开点儿中药调理调理。 这年头中医不盛,候诊室里全是老头、老太太,就是一个年轻人,看着像个异类。 旁边一个干瘦的小老头就招呼我坐下,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就认识了。 这老大爷是湖北木鱼镇人,肺不太好,每年秋天都来广安门看中医,吃一大包中药。 说起木鱼镇,好多人可能不了解,但是换个名字,大家就知道了:神农架。 我正好写过关于神农架的书,这时候正好跟他求证一下,他听了后哈哈大笑,说我真是后生可畏,竟然还会写书,就是写的完全不对,都是胡说八道嘛! 我也乐了,正好医院旁边有家不错的京菜馆“四世同堂”,我就请他过去喝酒,让他给我好好讲讲真实的神农架。 这家馆子古色古香,服务员都是民国女大学生装扮,老大爷吃了豌豆黄做的麻将牌、正宗北京烤鸭、卤煮、豆汁儿、麻豆腐,喝了热辣辣的牛栏山二锅头,老大爷也是兴致高昂,说以前在北京住过,住在中科院那边,经常吃这些。 见我好奇,他索性给我讲了当年中科院在神农架调查时发生过的一桩诡异怪事。 他说,关于神农架的说法很多,什么红毛野人,什么外星人基地,那都是胡扯淡。 关于神农架,真正有的怪异东西,是碎蛇、尺蛇、巨鸡、驴头狼、人洞子。 碎蛇说的是当地一种怪异的小蛇,这蛇浑身暗红色,样子有点儿像大个的黄鳝。 这蛇的身子能“碎”掉,一旦从树上掉下去,或者你用棍子打它一下,它就碎成几百块,像是摔碎了。 但是过不了几分钟,那些碎肉就能自己组合在一起,又是一条完整的蛇出来了。 据中科院的调查人员说,这东西看着不像地球上的生物,倒是像一些外星生命,也不知道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尺蛇就比较诡异了,这蛇有一米多长,浑身灰扑扑的,很难发现。这东西不咬人,但是它会悄悄跟着人,去量人的影子。 这人一旦被尺蛇量了影子,立刻就会暴毙,而且死了以后魂魄也跑不了,成了蛇的伥鬼。 巨鸡倒是没什么,就是大,能长到一米高,一只鸡有二三十公斤,小孩甚至能骑在大公鸡身上乱跑。 这巨鸡的奇特之处是,你把巨大的鸡蛋拿到外地去孵化出来,小鸡却怎么也养不了那么大了。 驴头狼是说当地一种怪兽,身形像一匹巨狼,却长了一个驴头,这动物很凶猛,分裂虎豹,为神农架一害。 但是这些都是点缀,最恐怖的还是要数当地隐秘的人洞子。 人洞子在神农架当地不是啥稀罕事,以前猎人上山时,三天两头就发现一个,都是大山洞,进去歇脚时就发现不少人骨头架子,有的多点儿,有的少点儿,都堆到山洞顶上,跟下饺子似的! 中科院开始也有专家来调研,但是意见也不统一,有专家说那些山洞都是埋葬野人的地方。 也有人说,这些都是躲避战乱的灾民,当年黄巢在四川屠杀川民,他们都躲到了深山老林里,顺着古盐到跑到了这儿。 也有人说,这些都是修仙的隐士,说是神农架是一个成仙地,都去那里修仙了,结果修仙不成,反而成了一堆烂骨头! 但是中科院的专家越调查越害怕,这些可不是一个两个山洞,而是大山上密密麻麻全是一个个人洞子,这些山洞一个挨着一个,每个都有几百个人头骨,这漫山遍野的岂不是要有上万人?! 神农架这鬼地方,到处都是虎豹财狼,哪来的那么多人! 本来中科院那边对人洞子很有兴趣,后来组织了一场大规模的考察,结果看到了一个无比诡异的场景,也死了不少人,后来人洞子就被列为了禁地,甚至一度被列为了军方机密。 而那场诡异的调查,就是这个老人带的队,当时他还是一个年轻活泼的年轻人。 也因为那次调研,改变了老人一生,他才有机会走出大山,享受优厚的医疗条件,都是国家弥补他的。 那恐怖的一幕啊,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闭起眼,还能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在那个山洞深处,竟然隐藏着一个小型的军事基地,一个小型铁轨尽头,几尊加农炮对准了山洞尽头,而山洞尽头竟然隐藏着…… 他甚至怀疑,当时看到的是地狱。 老人说,自己自小在神农架长大,各种离奇怪事也是看到了许多,但是那一次的经历,才让他真正感到害怕。 那一次,他们一行人顺着人洞子走到尽头,却发现山洞尽头,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山体裂缝,裂缝非常大,也非常深,下面浓雾弥漫,冰冷刺骨,看着像是一个巨大的深渊。 更可怕的是,在深渊边缘,架设了一个小型的军事堡垒,一溜加农炮被固定在了深渊旁,长长的炮管全都对准了深渊内部,像是随时要对深渊进行轰炸。 大家都有些害怕,这山洞里遍布着人头骨也就算了,这怎么会出现一个军事基地? 有人就怀疑,这山体裂缝下会不会是个外星人基地,上面的加农炮就是为了摧毁要上来的飞碟? 老人也说,神农架这边,晚上经常会被巨大的机器轰鸣声吵醒,出去看时,天上也经常有啥大圆饼子飞来飞去,有时候半片天都是通红的,会不会是飞碟? 不过中科院的专家很严谨,他说关于神农架的传说有很多,但是都没法被科学所证实,没法做证明。 然后他解释了一下,如何才是可以被证实的确凿证据。 他说,比如神秘生物,那么需要有活体,或者是标本,而且是可以被化验和检测的标本。 作为ufo这种外形飞行器,需要有飞碟残骸等,会用来做鉴定,看看这块残骸的成分构成,是不是地球上所没有的。如果地球上没有,那么我们就可以初步判定,这块残骸属于天外来客。 好多人往往宣称自己遇到了外星人,而且说外星人掳走了他,对他说过话,甚至留下过一些预言性质的东西,关于这些东西,我们其实也有一个判定标准。” 他问:“那是什么标准呢?” 老专家说:?“这个判定标准就是,这个人能否拿出来一个超越地球文明的科技证明,比如你在清朝时,能拿出来一个手电筒,那么就可以说明问题。或者说,你说一个可以得到验证的新的数学公式,或者物理学公式,这样也能证明你遇到过高等生命。 如果全部都没有,那么我们不能说你在说谎,起码在科学上无法证明你的话。这是不科学的。” 老人当时还是个年轻人,听老专家的言下之意,是觉得自己说的神农架的神秘事件都不能算是确凿的,也有些恼火,就问他:“那你说,这底下的东西怎么解释呢?” 老专家反而笑了,头一次对他点点头,说:“这底下的东西,当然要下去检测一下,看看到底有没有外星生命遗留下来的东西。如果我们能找到,那我们就是全国,不,是全球范围内,起码是唯一一个公开找到外星生命痕迹的!同志们,这可是要载入人类史册的!” 老人虽然不懂什么载入史册,不载入史册,但是见大家一片欢腾,也被这种情绪感染了,跟着呼喊起来。 在大家疯狂的呼喊中,有个微弱的声音被淹没了有人怯生生地问: 据说人洞子是祖先封印恶鬼的地方,这底下会不会是……地狱? 既然大家确认了,这是一个要载入史册的大事,那当然要大干特干。 中科院马上给上级发了电报,也求助当地驻军协助。 当地驻军看着北京来的科学家,又有红头文件,哪里敢不答应,当时就派了一组人下去。 原本当地人还不敢下去,觉得这底下太邪乎,搞不好封着什么妖魔鬼怪,万一给放出来,那可麻烦了。 当兵的是省事了,军令如山倒,不下也不行。 很快,一个排长带了一队兵,先派了四个人,顺着吊索下去。 结果人还没下去多久,就听见底下一阵惊叫,接着就是一阵嘈杂的枪响声,大家看着不好,赶紧往外拽吊索,就发现吊索早就从中间断开了,而且不像是被咬断、或者磨断的,而是被人解开了。 难道说那几个人做了逃兵?那又要如何解释那些枪声? 大家都拿不住呢。 排长亲自拿着喇叭筒子喊了半天话,底下连个屁都没有一个。 按照部队的规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几个士兵在底下不知道生死,肯定是不行的,排长干脆咬咬牙,自己亲自带队,要去底下看看。 中科院带队的老专家这时候也觉得不太对劲,于是提出事情是中科院搞出来的,他们不能袖手旁观,他愿意代表中科院跟着士兵一起下去。 结果连长死活都不同意,说下面太危险,自己和士兵进去就行了,老专家们都是国宝,可是千万不能下去的! 但是老专家却摇头,说科学家都是疯了,为了科研献身是很正常的事情,难得这次有一个机会,自己说什么都要下去了。 他这么一说,其他中科院的年轻人也都纷纷请缨,就差写血书表决心了。 当时老人作为热血青年,还是向导,当然也跟着报了名,大家决定一起下去,却没有想到下面如此恐怖。 老人回忆,那些山体裂缝在上面看着不大,其实是个葫芦形状。上面是个葫芦嘴,很小,越往下越大,而且底下奇冷无比,他们穿着单衣服,都冻得浑身发抖。 吊索往下滑了差不多十几米,终于落了地,用头灯照照,发现脚像是一个山脊,旁边还是浓雾弥漫的深渊,深不见底,不知道底下有什么。 排长说,绳索就那么长,他们几个肯定就是在这里失踪的,让大家找找,要是找不到人,就让他们上去吧。 周围一片黑暗,几乎是绝对的黑暗,虽然有几盏头灯,但是周围雾气弥漫,头灯在浓雾下显得特别苍白,根本照不了多远。 大家背靠着背,一边小心戒备,一边小心搜索,一步步贴着山崖往前走。 这时,突然有队员叫了一声:“有鬼!” 在这种黑暗的诡异的山洞里,有个士兵突然这么叫了一声,顿时把大家吓得一个踉跄,差点儿跌下山崖。 连长有些恼火,喝道:“怎么个情况?!” 士兵结结巴巴地说:“前面,前面……有一个死人!” 连长更加恼火,把帽子狠狠摔在地上:“当兵吃粮,上阵杀死,还怕个球的死人!” 这时,老专家用头灯照了照,低声说了声:“连长,别怪他了。” 连长冷哼:“什么都怕,像个死尸一样!” 说完自己回过头去,用头灯照了照,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哗啦一下就把枪上膛了,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喝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在头灯的照射下,浓雾中渐渐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石窟,头灯光照有限,看不出来有多深远,只能依稀辨认出山洞很深,大概十几米高,弯弯曲曲的,像是个巨大山洞。 抬头看看,上面是巨大的粗糙的穹顶,坑坑洼洼的岩壁,以及断了大半截的巨大石阶,远处还依稀能看见一根根巨大的石柱子,支撑着山洞。 就在山洞门口,有一个人站在那儿,正低着头,冷冷地看着他们。 最要命的是,那个人的样子明显不对,看起来要比正常比例的人大了好几倍,完全是一个巨人。 “操!”士兵们愣了一下,接着条件发射一般操起步枪,子弹上膛,对准了那个巨人。 连长咳嗽了一声,压着嗓子叫了声:“什……什么人?!” 没有人说话。 声音在巨大的山洞里回荡着,声音经过各种反射,显得古怪而可笑。 连长有些恼火,他又咳嗽了一声,又喊了一嗓子,这一次响亮多了。 但是跟刚才一样,没有人笑,也没有人说话。 一个年轻士兵说:“连长,要不俺过去看看!” 连长给了他一个爆栗子:“老实待着!” 自己端着枪,猫着腰一步步走了过去。 很快,连长离那个人越来越近,那个人依旧一动也不动,仿佛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大家紧张的要命,手心里全是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又过了一会儿,就听见连长突然就放松了,低声骂了一句:“操!” 年轻士兵赶紧问:“连长,那是什么人?” 连长没好气地说:“什么人?!鸟人!” “鸟人?!什么鸟人?!” 大家搞不明白了。 连长挥挥手,说:“都起来吧,起来吧!屁事也没有!” 大家才直起腰来,抬头看看,那个沉默的人还在,就在我们不远处的石壁上,还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们。 连长顺手扔了个石头过去:“你看看,这是个啥鸟人!” 石头扔过去,黑暗中猛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叫声,像是老鼠一般,叽叽喳喳的刺耳。 几乎是同时,那个怪异的人脸也起了变化,原本怪异的人脸突然就少了一块,显得非常滑稽。 有人还没搞清楚是什么情况,吃惊地叫着:“那……那人脸怎么变啦?!” 旁边的老专家已经发现了其中的关键,说道:“那不是人脸,是蝙蝠!” 他说,在这种大山洞里,藏着成千上万的蝙蝠。蝙蝠是冬眠的。冬眠时,蝙蝠都是紧紧挨在一起,倒挂在石壁上。 这些蝙蝠身上,都有着黑白色的条纹,成千上万只组合在一起,条纹就会组成各种怪异的图案,尤其在这种昏暗的山洞里,火把上下窜动,大家又十分紧张,很容易就会出现错觉,觉得是张巨大的人脸,或者鬼怪什么的。 大家才恍然大悟,难怪连长要说这是个鸟人,那蝙蝠也算半个鸟,那蝙蝠组成的人形可不就是个鸟人! 大家松了一口气,也都很佩服连长的勇气,纷纷表示感谢。 也有中科院的年轻学生检查着巨大的山洞,发现岩壁上雕刻着一些粗犷的线条。线条很简单,与其说是文字,倒不如说是一些怪异的图画更合适。 大家继续往前走,却发现山洞是往下延伸的,像是个无底洞,而且底下越来越冷,冰冷刺骨。 大家咬着牙继续往前走,走了没多远,却发现山洞越往下越大,后来渐渐开阔下来,而且越来越潮湿,石壁上大滴大滴冰冷的水滴滴到脖子里,冷得大家直缩脖子。 又继续往下走了半天,下面开始传来哗啦哗啦的流水声,这底下竟然是一条暗河?! 台阶到这里已经消失了,竟然就是通向这条暗黑。 大家用头灯往里照照,河水黝黑,河水缓缓流动,看不出来深浅。 但是在岸边却有几个泡烂的羊皮筏子,不知道是什么人放在这里的。 连长仔细看了看,说有一个羊皮筏子被人划走了,怀疑是那几个失踪的士兵干的,他招呼那几个士兵找找能用的羊皮筏子,这次一定要找到那个“狗娘养的”,回去非“给兔崽子抽成猪头”! 然后他第三次建议,让知识分子还是上去等着,剩下的危险伙计,让他们这些大老粗完成就行了。 但是老专家坚决不同意,他甚至说,自己已经一把老骨头了,能见证一下奇迹,埋骨在这里,也是他的荣幸。 大家有人虽然害怕,但是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谁也不肯后退,也非要跟着去。 连长没办法,只能挥挥手同意,把两个羊皮筏子固定在了一起,又分了两个士兵给专家组,让他们把耳朵都挂在脑子上,死都要照顾好老专家们! 接着他反复叮嘱大家,暗黑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大家待会儿都熄灭了头灯,别被水底下的东西盯住就完了。 没走多远,暗河里猛然泛起一个巨大的水花,接着一个巨大的东西浮出水面,侧着身体,擦着羊皮筏子迅速游了过去。 那水下的东西特别大,虽然只是轻轻蹭了一下,筏子也险些翻倒,几个人坐立不稳,险些要摔进水里。 有队员沉不住气,当时要打开头灯看看,被连长一把拽下来,扔到了水里,就看见水下光亮一闪,渐渐消失在了水下。 大家又一次陷入到了彻底的黑暗中。 周围很安静,能听见大家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水下不断响起的巨大水花声。 水下像是有不少巨大的东西,不时擦过羊皮筏子,筏子晃晃悠悠,顺着水流缓缓往前走,好在并没有翻倒。 有队员哼唧哼唧的抱怨,说自己头灯都没了,这下可好了,成了睁眼瞎了! 老专家严肃批评了他,说不开灯是对的,这山洞里终年都是暗的,我们打开火把,会惊扰到水底下的东西,容易被大鱼打翻筏子。 连长在旁边冷哼了一声,说大鱼筏子还好,最怕的是水下的邪门东西,像是一摞摞的人骨头架子,红毛僵尸,被铁链子掉在半空中的死人,这些东西到处都是,还是看不到为好。 有女学生好奇地问:“水底下有什么邪门东西?” 连长沉吟了一下,说:“上次我们执行任务,来了一队人,有个小兄弟偏说这里有蜘蛛网,老缠着他的脖子。大家不让他开灯,他偏不听,非要打着火柴要烧掉蜘蛛网。结果……” “结果怎么样?” “结果打着打火机后,发现根本不是啥蜘蛛网,而是一个死人!不知道为啥,山洞上面吊死了好多人,尸体用铁链子吊在了上面。人是死了,但是尸体却变成了干尸,没有腐烂,而且指甲和头发还不断长出来,老碰到他脸上的,就是那些长头发……” 大家不说话了。 这时,老专家问了一句:“这里你们来过吧?” 连长没说话。 老专家又问了一句:“这里是什么地方?” 连长沉吟了一会儿,低声说了一句:“鬼门关。” 没人说话了。 大家也都发现事情有些不对,既然这个连长来过这里,为何还要装成没来过? 还有,两几个失踪的士兵又是怎么回事? 大家才会想起来,刚才连长专门派了两个士兵,让他们死都要照顾好专家们,看来这个“照顾”恐怕也是大有深意的。 不过大家也比较知趣,没人说破,连抱怨的都没有,都想着能安安全全出去就好了。 皮筏子继续往前走,又走了一会儿,皮筏子就走不动了,然后开始忽高忽低,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筏子底下顶着小船,要把小船托起来了。 大家又惊又怕,也不敢说什么。 连长低声骂了句什么,然后从背包里小心翼翼拿出来一只碗。 那是只酒碗边缘都磨损了,看着破破烂烂的,连长却特别慎重,又掏出一个瓷瓶,打开封口,在碗里倒了一点儿什么东西,闻着有些淡淡的腥味,然后里面放了一根棉线,小心翼翼点着了,然后将碗放在了水上。 那只碗一放到水里,水下就像炸开了锅,好多大鱼在水里乱蹦,水花四溅,接着几乎是一瞬间,所有大鱼都跑得干干净净的,转瞬间就不见了。 而那只点着萤火之火的小碗,则慢悠悠地顺着暗河往下漂,像是一个路引,引着我们过去。 连长指挥着几个士兵,用手划着筏子,跟着那只破碗往前走。 这时,老专家叹息了一下,说:“我研究了一辈子水下生物,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正主。” 他又感慨了一声,像是在问连长,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竟然把一颗龙牙雕成了碗,这可真是大手笔!” 又问:“那碗里的是鲛油吧?” 连长还是不说话。 羊皮筏子随着小碗一路往前走,走了不知道多远,就着忽明忽暗的烛光,只能看见周围是巨大的石壁,以及水下各种坍塌的巨大石柱子。 连长低声说了声:“开灯!” 头灯点上,周围就亮了,巨大的山洞又一次出现在我们眼前。 抬头看看,山洞顶上盘绕着手腕粗的大铁链子,上面不知道吊着一些什么,像是干尸,后面又有尾巴,感觉像是猴子一类的东西。 水下露出一个个巨大的石柱子,以及石壁上大片大片剥落的图案,都显得无比怪异。 在这样巨大的空间里,头灯根本照不了多远,只能看清楚周围一小块儿东西,更显得周围空洞而压抑。 前面的水道逐渐收窄,筏子来到了一个巨大的“走廊”处。 “走廊”大概有三四十米宽,一直通往前方,两边很匀称,岩石也很平整,仔细看看,岩壁上的壁画也很精致,跟我们来时候粗劣的石窟风格完全不一致。 而且,山洞上面那些狰狞的铁链子,这时候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根本看不见了。 往前看看,走廊应该还很长,那盏碗等还在继续往前走,但是随着水道收窄,水流也越来越急,明显加快了速度。 小船顺着走廊飞快走着,两边的石壁雕刻着古怪的狰狞壁画,不过周围光线实在太暗,小船又走得飞快,也看不多清楚。 这时,有人抬头看了看前方,失声叫了起来。 在这种压抑的气氛里,有人猛然叫了一声,把大家都吓得够呛。 大家纷纷抬起头,往前看了看,顿时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就听见有人结结巴巴地说:“那……那是什么?!”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昏暗的火光下,那陪伴了大家一路的长廊竟然出现了尽头。 在长廊尽头,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山体截面,在那道山体截面上,赫然出现了一扇巨大的黑色石门。 那扇石门足足有十几米高,七八米宽,由两块巨大的石板组成,石门上雕刻着许多古怪的花纹,石头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远远看去,漆黑漆黑的,上面纵横着各种怪异的条纹,显得格外诡异。 大家都惊呆了,显示从大山里的一个人洞子进来,然后一直往下见到了暗河,在暗河尽头竟然是一扇石门,那这扇石门又是通向哪里呢? 难道说,它是通往地狱吗? 大家一下子震惊了。 这时,连长打了一个唿哨,大家就发现开始进去的一队士兵果然等在那里,但是他们并没有做皮筏子,而是乘坐着一艘精致的铁船,船上用帆布盖着什么东西,看着像一个巨大的长形箱子。 老专家缓缓站了起来,叹了一口气:“难怪那么大的手笔,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最后又说:“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天理循环,你们倒行逆施,是要遭报应的!” 连长终于开口了,他给老专家敬了个礼,说:“到了前面,我就让人送你们回去。这次的事情,你们就当没见过吧,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老专家摇摇头:“为了一个人,坏了国运,值得吗?” 连长没说话,他走过来,用手猛然劈在老专家脖子上,老专家就软绵绵地躺在了船上。连长吩咐两个士兵把他们一行人送出了山洞。 在他们往外走时,就听见一阵吱呀吱呀的声响,那扇大门缓缓打开了,那艘铁船开了进去。 后来,我们出去后,老专家坚持要向上级汇报,然后,他就消失了。 后来我们所有人都被关押了起来,反复审问,后来关在了秦城。 再后来,又过了几年,又给我们放了出来,还给了不少补贴,也给了我一个干部身份,反正让我们不要乱说话。 早些年,每年还有人来找我们谈话,问有没有人联系过我们,后来就没人找我们了。 算一算,整整42年了,天大的事情,也该过去了吧。 那个老专家,他是个好人啊!可惜了! 老人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他颤巍巍掏出一个烟,狠狠吸了一口。 女服务员想要阻止,被我狠狠一个眼色吓退了。 过了好久,他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朝我摆摆手:“咳,人老了,就爱胡说八道,你就当个故事听就好了!”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结了账送他出去。 临走前,我低声问他一句:“那个铁船里的箱子是?” 他点点头:“是一口棺材。” 我问:“是那个人?” 他拍拍我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就上车了。 第45章 过阴人 山西运城有个过阴人的说法。过阴人,指的是人死而复生后,拥有了一种特殊能力,可以穿梭阴阳两界,帮死人带话到阳间。 我有一个朋友,他家人就是过阴人。 更诡异的是,有人让她从阴间给阳间带了一句话。 这句话非常诡异,我们待会儿再讲。 那还是十几年前,我大学刚肄业,在清华大学旁边的一家房地产公司做文案。 老板是本地人,有不少政府关系,公司上下都是老家人。连厨子都是老家带回来的,每天早点吃炸焦圈,味道还不错。 这公司里外都是盘根错节的关系,实在应付不过来,所以每天下了班,就去旁边的北京语言大学踢球。 大家踢完球,就去买一箱冰啤酒,坐在操场上慢慢喝,和调戏女大学生的黑人打架。 我那时候虽然工资低,但是好歹比大学生强,所以经常请他们喝冰啤酒,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经常一起踢球喝酒的,有一个戴着比啤酒瓶底还厚的眼镜的男生,是个博士。 他很喜欢踢球。他踢球时要仰着头,眼镜才不会掉下来。 这个故事就是他给我讲的。 博士是山西运城人。 运城这个地方,有两个很出名,一个是出了关二爷,一个就是过阴。 都说关二爷镇压一切邪魅,三教九流凡是见血的行业都要拜拜他,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关二爷故里倒是容易出一种特别的邪乎事。 他们这里的事情比较特别,不是普通的鬼上身,或者什么狐狸黄皮子附身,而是一个很邪门的东西,叫做:过阴。 过阴是什么意思? 很难讲。 非要解释一下的话,那就是人死后,去了阴间,又因为乱七八糟的原因,又活回来了。 这个人死后复生,确实令人很费解,起码在医学生很难解释。 要知道,好多人可不是休克或者昏迷,而是死的不能再死了,身体都僵硬了,尸斑都出来了,结果要下葬时,他突然直挺挺醒来了,这他娘的也确实邪乎。 所以古时候,人死后,都在在灵堂停三天,这三天就是给他的还魂期,要是七天还回不了魂,那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这种死而复生的事情,从医学上说,也是有一定根据。 好多荒僻的乡村,判断人死没死比较糙,就是看看还没有气,还有没有心跳,没有的话,就判断他死掉了,可以埋掉了。 其实可能是一口气没上来,也可能是心脏梗住了,后来在棺材里颠了颠,又给激活了,也可能是其他乱七八糟的原因吧。 但是他讲的这个不一样。 他说的这个,是在大医院里已经宣判死亡,不光心跳结束,而且脑死亡了(据说脑死亡才是最准确的),而且在家里的灵堂里停尸了7天,然后突然活了过来。 这种事情,就不能用科学来解释了,说出来可能有人不会相信,但是事情确确实实就这么发生了。 因为,这个死而复生的人,就是这个博士的奶奶。 他说,自己也曾详细调查过这件事情,发现当地好多地方都有这种现象,民间也有一些说法。 最普遍的说法,就是说阎王爷抓错人了,所以在阎王殿验明了正身后,就给他放回来了。 不过放回来后,总会收点儿伤,譬如会突然口吃了,或者瘸了,或者脸上多了个肉瘤子。 据说这是小鬼押运时用铁链子扣人时,不经意时碰上的,魂儿伤了,反映在阳间,就是身上多了些伤痕。 或者说鬼差认识这个人,然后徇个私,也能给放回来。 你别笑,基本上能全身而退的,都是这种报恩的,而且搞不好会给你添一笔,把你的阳寿一年改成十年,所以多做好事吧。 剩下的还有贿赂阎王爷的,贿赂阎王可不是拼命烧纸钱,那没用。 阎王殿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南瓜,所以贿赂阎王要用玉南瓜。 贿赂阎王爷,有一个非常诡异的法子。 人要先念一段祷文,然后全身赤裸,两个手抱着一个特殊材质雕刻的南瓜,南瓜顶在头上,跪在地上,嘴里含着毒药,活着下葬,一直到死,姿势也不能动。 这可不是一般的姿势,这是阴间告御状的法子,相当于长安街上拦御驾,怨气冲天,鬼差不准拦。 这种人,会由牛头马面亲自护驾,直达阎王面前,非天大的因果不得使用,后果非常严重,断子绝孙都是小事。 当然了,这个要是弄好了,子孙可以当皇帝。 据说某一个大人物祖上被人欺负,就用了这一招,后来三条血龙开路,一路逆袭,做了九五之尊。 结果大家也看出来了,绝后。 此外,还有最后一种,就是借命。 这个太邪门,不多说。 反正不管怎么样,过阴的人都有一个特点,或者说增加一种技能:可以穿梭阴间,成为阴阳界的代理人。 这个很实用。 我举个例子,运城下面有个县,叫做绛县。 绛县有户人家,老头子是个大水果贩子,很有钱,也霸道,钱都存在了自己户口上,密码也从来不跟孩子说。结果有一次贩水果时,出了车祸,横死在了外地。 这下子可麻烦了。 都知道老头子账户里有钱,还很多,上百万,但是不知道密码,不能提钱,很麻烦。 两个孩子心一横,就找了一个过阴的人。 那人也确实本事高,当时就去了一次阴间,问清楚了密码,去银行一试,分毫不错,就此一举成名。 这个过阴的人,是个老太太,就是给我讲故事的这个博士的奶奶。 博士说,他奶奶“死”的一年,已经八十四岁了。 民间说法,七十三、八十四,这是个坎,老人很难迈过去。 加上他爷爷已经在一年前去世了,老太太的身体也迅速衰败下去了,所以大家也都有预感。 到了大限之前,老太太已经非常虚弱,一个多星期未进任何事物了,也就是打着吊瓶吊着命,医生也委婉说了几次,老太太这是寿终正寝,就是大限到了,能这样没病没灾的走了,就挺好,不如回家里慢慢等着。 老人过了八十,也算是喜丧,所以大家情绪也都挺平静,看着老太太平缓闭眼,虽然有些悲伤,也都是松了一口气。 按照民间传统,要在家里放三天,然后去下葬。 虽然国家一直在强推火化,但是在农村,尤其是比较偏点儿的地方,大部分还是偷偷土葬。 没想到,就在第三天晚上,棺材里突然噔噔作响,大家全都吓呆了。 开始大家还以为是诈尸,一圈人跪在旁边,求老太太原谅,问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没想到老太太在里面咳嗽起来,开始叫人,大家又想到当地“过阴”的风俗,赶紧抬起棺材看看,发现老太太面色红润,竟然真的活过来了。 老太太先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才歇过气,说可把她给累死了,这一路走的啊! 又问大家,怎么刚才天还亮着,怎么那么快就黑了? 大儿子见了她死而复生,是又喜又惊,小心翼翼地问她,说她已经走了三天了,这怎么又回来了? 没想到老太太接下来的一句话,把大家全给惊住了! 老太太说,自己本来是死了,但是阎王爷让她给带一句话上来,所以又给她放出来了。 她带过来的那句话非常惊悚,几乎比她死而复生还要恐怖。 老太太说:求事呦,当时我睡着觉,就有两个小鬼过来了,架着我往前走!我跟他们好说歹说,说好歹给你们说句话再走啊,不听!就是驾着我往前走! 那路啊,左边是山,右边是河,就中间一条路,两个人架着我走得那叫快!都是风! 走到半截子,突然被人拦住了。 那个人哇,大高个子,比大孩要高两个头,他就架在路中间,问那两个小鬼:呔,你们逮我妈干啥呢? 两个小鬼赶紧给他作揖,说:白大哥,你拦住俺们做啥呢? 那个人就说:这是俺妈,我不拦着怎么办! 两个小鬼就说:哎呀,不知道这是白大哥的家长,咱们这里也没记载嘛! 那个人就说:我也不跟你们聒噪,快快放了我妈,随便去凑个人交差,回头自会请你们吃酒! 两个小鬼点点头,放下老太太,美滋滋走了。 那大高个就跪在地上,叫了声“妈”,眼泪都下来了。 老太太也有些搞不懂,自己一共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都活的好好的,这哪里又冒出来了一个孩子,而且看着还挺有地位。 老太太就摸着他的头,说:孩儿啊,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没有你那么大个子的儿啊! 大个子也不多说,就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这里不能多呆,让孩儿先给您老送回去哈! 说完,他用手轻轻一托,就把老太太抱在了怀里,然后呼啸着往前蹿,真的是山崩海啸一般。 没多久,他就跑到了一处悬崖旁,把老太太放下,自己跪在磕了三个头,说自从白阳山一别,多年未见,自己在山里一直感恩老母亲,这次是自己来晚了,让老太太受惊了。 他刚才托小鬼糊弄了一下,但是这个最多只有7年,最后7年,还望老母亲在阳间好好呆着,等时候到了,他会亲自来接老母亲。 说完后,他轻轻一推老母亲,老母亲就觉得跌到了悬崖上,就听见身边呼呼风气,她那边一叫,就觉得身子落了地,这不就在棺材里了嘛!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惊喜不已,这可是天大的机缘,当时便扯去了灵棚,将众亲友请来,将这丧事办成了喜事,大宴宾客,吹吹打打,又闹了几天。 后来,也有人问老太太,她那个儿子到底是个什么? 老太太清醒后,说她自己后来又想了想,那人说白阳山,她倒是想到了点儿东西。 她说自己是嫁到这里的,以前做姑娘时,家门口有一座大荒山,就叫做白阳山。 白阳山是一座鬼气森森的山,以前是个古战场,到处都是老坟圈子,大夏天走过去都冷飕飕的,那地方邪性得很。 都说老坟圈子出狐仙,那地方就是着名的出狐狸,各种各样的狐狸。 这狐狸是一脸媚态,看着真跟人一样,也会洗脸梳洗,还挺爱美。 老太太有时候坐在门口,就看见有狐狸坐在河边的青石板上,对着河里的倒影慢慢熟悉,渐渐也不怎么觉得可怕了。 后来有一年,闹饥荒,能吃的大家都吃了,就开始盯上了这里,开始下绝户套捉狐狸吃。 后来有一伙猎人大冬天进山,捉到了一条白狐,这狐狸浑身雪白,个头也比寻常狐狸要大很多,看着就充满灵性。 老太太就跟猎人商量,把家里过冬的粮食拿出来一半给了猎人,又把自己出嫁的嫁妆(一副银镯子)给了猎人,才换了这只狐狸。 她说,这只狐狸不知道什么原因,非常虚弱,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大的磨难,据猎人说他们也是在山顶上捡到它的,像是受了重伤,也不跑,也不怕人,就这么温柔得看着你。 老太太每天悉心照顾它,好歹熬过了一个冬天,狐狸身体也好了,还是向往着深山,老是窝在屋顶上看着远处的大山。 老太太知道它想家,就送它回山了。 后来每年到了冬天,狐狸还会常常回来看看她,她也是无病无灾,一直很顺利。 后来远嫁到了运城,那只狐狸就没有再出现过。 她感慨,这只狐狸一定是成仙了,别人说,狐狸月老,毛色越白,她当时救狐狸时,狐狸估计刚经过天劫,所以一场虚弱,也让她结下了一段善缘。 我忍不住问博士:那你奶奶她后来? 博士点点头:后来她就成了走阴人,可以往返阴阳两界。这事情说起来很神秘,其实对老太太来说,就是听听别人想求的事情,然后躺床上睡一会儿,长则半天,断则一个小时,就下到阴间,把事情给问出来了。 他说:这还真不是封建迷信,当时别说附近村民,连他们市的市长都要托人过来看事。 我又问他:那狐狸说的7年? 博士点点头:我奶奶是去年去世的,正好是第七年,一天也不差。 我也感慨:看来这世界真的是很神奇啊,没想到阴间真的存在。 博士却冷笑了:你怎么知道那是阴间?也许在他们看来,咱们人间才是阴间,他们那里才是最终归宿呢! 我点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 最后,博士有些迟疑,跟我说:其实他奶奶说,那只白狐狸还给她带了一句话。 我问:什么话? 博士说,这句话他们家一直当成最大的秘密,他也不知道,但是只知道和他本人有关,反正十分诡异。 我问他:是好是坏呢? 他摇摇头:不能说是好是坏,反正比较怪。 我忍不住笑了:不是好,就是坏,哪还有中间的? 博士急了,说:那只狐狸说,她孙子,不是人…… 我吃惊了:不是人,难道是鬼不成?!或者…… 我看了看,突然不敢说了。 博士点点头,不敢看我,只是大口大口喝着啤酒。 后来,我换了工作,也和他们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博士最后到底去了哪里。 如果说他不是人,那么他到底是妖,还是仙,或者说其他东西? 多年之后,我又在南洋遇到了他,那时候就可以解释这个问题了。 那也是一个比较神秘的故事,涉及到南洋恐怖的降头诅咒,而我竟然在一座丛林里的古庙里又一次见到了他。 回头有机会会讲讲,大家记得关注我哦! 第46章 燕郊大学杀人案 好多年前,接触过一起大学闹鬼案,开始说是恶鬼杀人,后来发现比闹鬼可怕得多。 这个故事很阴暗,而且涉及到真实地点(大学)、名门子弟,所以隐去了相关信息,我当时故事来写,大家也当成故事来看,别深究,也别寻找所谓真相了。 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算一算,有13年了。 那是2005年,我大学肄业,在北京一家文化公司给有钱人写传记糊口。 当时有一个客户是做侦探公司的,在北京小有名气,为人急公好义,被业内尊称为胡帮主。 胡帮主做了半辈子私家侦探接触到了许多高官名人的私密故事。 有些特殊身份的人,被人勒索,或者失窃后,不方便报警,类似高官失窃,明星被勒索,名人被绑架等,会低调找私家侦探处理,所以手里积累了不少第一手素材,觉得浪费掉太可惜,于是委托我们给他写本书纪念一下。 有人估计要问,私家侦探到底合法不合法? 用胡帮主的话说,这块儿,不好说。 首先,公安部确实有规定,不允许民间注册私家侦探公司。 但是,你要是去工商部门注册公司,业务范围却有侦探这一项。 此外呢,国家法律也规定了,公民具有调查权,而且法律鼓励公民与违法乱纪的犯罪分子作斗争。 那么从这个角度来说,作为一个拥有调查权的良好公民(侦探),受到当事人的委托,与违法乱纪的犯罪分子做斗争,这个事情应该是合法的。 所以说,这块儿处于边缘地带,连国家自己都不太能搞清楚(或者有意不想搞清楚,留了个口子),大家别太深究,就当个故事看就行了。 胡帮主倒是坚定认为,私家侦探很重要。 他说,在中国,或者说全世界,在违法和违反道德之间,有一块很大的灰色地带。比如说公民受到恐吓、威胁、骚扰、尾随,恋人失踪等,这些事情警察一般不受理,但是会极大干扰到你的生活,那怎么办? 特别在特大城市,每天有几千起刑事案件发生,警察根本不会受理这种小案子。 前几年,有家小女儿被人贩子拐卖了,他自己全国寻访,终于在西部的一个小山村寻到了自己女儿。欣喜如狂的他跑到警察局报警后,却被警察以经费不足的理由拒绝出警。 所以这就是私家侦探存在的必要性。 好吧,啰啰嗦嗦说了那么久,下面开始说那个阴暗的男女关系故事吧。 故事发生在2005年秋天,地点在北京东燕郊的一所大学里。 这里地处北京、天津、河北交界处,这几年因为房地产的原因,已经成为了中国最着名的小镇之一。 但是在十几年前,这里还是一个很寂寞的小城,这里主要就是大学生,村民,以及各种三教九流的人员。 从04年开始,这所大学开始出现学生自杀事件,每年一个,已经死了二个。 按说这年头大学生自杀,也不能算是很罕见的事情。 但是,这2起自杀案件不大一样,原因是因为闹鬼。 说白了,这些人并不是自愿死的,而是被鬼杀死的。 大家原本以为这是一个恶作剧,却没想到,隐藏在整个事件背后的,是一个比恶鬼还要可怕的存在。 这起案件,不是老胡处理的,是一个他很看好的年轻人办的。 关于那个办案的年轻人,名字不方便说,我们就用一个代号老k称呼他吧。 老k这个名字后面也有一段传奇故事,以后我会讲。 老k这个人很奇怪,他好像没有家人,也没有什么朋友,唯一的同伴就是一只肥得出奇的加菲猫。那只猫也和他一样,整天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对周边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他平时糊里糊涂的,连衬衫的扣子都会扣错,脑子里经常思考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在路上行走时经常会撞树上。 但是每一次讨论到案情,他立刻变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人,无论是逻辑推理,还是穷追猛打,都是非常专业,所以这个校园闹鬼案也交给了他。 那是一个北京初秋的雨夜。 下午时,天就黑得像是泼了墨,一群群的鸟儿躁乱地飞着,嘶叫着,空气闷得像一个大蒸笼。 到了傍晚,狂暴的大雨终于席卷而来,将整座城市裹挟在狂暴的天气之下,肆意蹂躏着。狂风怒吼,雨水横扫,灯光下,浓密的雨点像是一串串珠子,一串串狠狠往下砸,整个北京城在大雨中战栗、发抖,偶尔有雨点打在玻璃上,砰砰作响。 在这样的坏天气,适合在家里吃着热乎乎的火锅,喝冰啤酒,或者随便看本闲书、电影,都很浪漫。 但是老k却不这么想。 他说,雨夜的恶性犯罪率要比平时高出许多,像80年代韩国华城连环杀人案,1982年香港的雨夜屠夫,1994年广州雨夜系列杀人、食人案,2003年韩国柳永哲雨夜杀人案等,都是在雨夜发生的。 因为连续的下雨天,日照量少,让人体控制情绪的血清素荷尔蒙减少,人的情绪也会逐渐压抑,抑郁症会加强,所以连续不断的雨天,自残、杀人案件都比较多。 还有就是,大雨天,人的视觉和听觉都会减弱,雨水会冲掉脚印,破坏掉指纹,加重破案难度,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会大大增强凶手的安全感和自信,更容易取得快感。 所以,在雨夜,犯罪者一般会更从容,也更变态,往往会发生特别变态的凶杀案。 在这个雨夜,他迎来了这起案件的委托人。 这是两个年轻的学生,一男一女,冒着大雨赶来,浑身都湿透了,显得非常狼狈紧张。 男生首先耸了耸肩,向老k道歉,说大雨天赶来,实在是迫不得已,因为他们遇到的事情实在太过古怪。他们也试过报警,但是警察根本不受理,最后听人介绍来了这里。 老k拍拍他的肩膀,让他们先坐下,不用急,他们有整个晚上可以慢慢聊,而且所有内容都会严格保密,让他们放心。 这也是侦探所的办事流程。 侦探所的业务都是老主顾推荐的,口碑相传,成功率极高。 能来这里的,一般不差钱,最关心的就是可靠以及保密,所以老k提前将保密说一下,让他们放心。然后大家一起喝点茶,聊聊天,放松下来,才开始谈正事。 侦探毕竟不是警察,大部分资料还是需要委托人提供,他们提供得越多,侦探就越容易调查。 没想到,男生一开口就让老k愣住了。 他说:“老k侦探,您………您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老k摇了摇头:“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接到任何超自然案件的委托。” 男生紧张地说:““老k侦探,我们学校闹鬼!它已经杀了二个人!现在,它要杀我! 他激动得站了起来,挥舞着双手,语调怪异而高亢,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怪异。 这时,窗外猛然划过一道雪亮的闪电,紧接着传来一阵轰隆隆的炸雷声。 看着他死白死白的面孔,眼神中掩饰不住的恐惧和无助,也让人有些毛骨悚然:那个学校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k倒是很镇定,他轻轻咳嗽了一下,示意他坐下:“好吧,现在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诉我吧!” 男生也发现自己失态了,他坐下后,理了理思路,开始从头到尾讲述这件事情。 他说:“老k侦探,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听起来像是胡言乱语,但是它的的确确是发生了!” 他告诉老k,他最近遇到了一件诡异至极的事情,这件事情要从头开始讲。我们是xx学院的学生。我叫小林,是03界的。这是我女朋友莉莉,她是我04界的师妹。我们学校并不是在北京,而在北京、河北、天津的交界处,潮白河边上,典型的“三不管”,据说有好多乱窜犯都藏在那里,治安很差。 每年学校的新生入学时,报道第一天,辅导员就会严肃告诫他们,这里治安不好,千万不要一个人四处乱跑,尤其是在夜晚,很容易被抢劫。 事实上,我在那里上了3年学,班级里有三分之一同学被抢过,隔壁班还有一对情侣在大白天,就在公园里被人用刀子捅死了…… 说到这里,他解释了一下:“之所以要强调这些,是因为我觉得我们遇到的事情和周围的环境有很大的关系。” 老k点点头,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小林的语气有些迟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们可能不会相信……” 老k微笑着:“来我们这里的人,遇到的事情都不一般,你原原本本告诉我们吧,越详细越好。” 他点点头:“我们学校比较偏,是在潮白河旁的一座荒山旁边,要穿过潮白河才能到市区。潮白河这段干涸了,有一条很宽的长长的河道,里面全是干燥的厚厚的沙子,走起来像是在沙漠里跋涉。 那地方很荒凉,大白天的,往往走很远都看不到一个人影,偶尔能遇到在小水潭里饮马的当地人,还有来这里做生存探险的年轻人。 好了,说说我们学校吧。我们校园挺大的,到处都是合抱粗的老槐树,大夏天走在校园里,都凉飕飕的。楼也都是老楼,线路都老化了,有时候晚自习时,灯管忽闪忽闪的,像是在拍鬼片一样。 有人说,我们学校阴气重,传的也邪乎,什么说法都有。 据说,我们学校建校挖地基时,从地底下挖出过万人坑,底下一层层摞的,全是烂棺材、人骨头,后来集中焚烧了好几天,才烧干净。 传的最邪乎的,是食堂后面的一个湖。那个湖不大,不过很阴森,水里也没鱼。据说在建校时,那里是一个泉眼,怎么堵也堵不上,后来没办法,就索性挖了一个湖。这个湖好多年没人打理,湖边的荒草有一人多高,还有人在湖边捡到过小胳膊粗的大蛇皮。 这个湖老出事,以前有一个老校工喝多了,掉在里面淹死了。还有两个学生情侣怄气,女生一生气,当场跳河自尽了。 后来又断断续续出了几起事,不过消息都被学校封锁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有懂行的说,这个在卦象上有说法,这口池塘是风水眼。我们整个学校从上看,是一个乌龟形状,这个湖就是乌龟的屁眼,聚集着万人坑里的戾气,所以老出事…… 还有就是我们的老宿舍楼。那里从前是女生宿舍楼,出过一起人命案。有一个宿舍集合起来孤立一个女生,那个女生后来神经有点不正常了,后来就穿着一身红衣、红裤在半夜爬到了顶楼,从上面跳了下去。 据说女生要是穿着一身红自杀,那鬼魂是不会散的,所以那里一直传言有红衣女鬼徘徊在那里,弄的人心惶惶,没人敢住那栋楼了。后来据说找高人看了,说女生宿舍楼阴气太重,得换男生过来住。 但是男生人数太多,这个楼住不下,校领导就想了一个奇葩主意,把楼层分成奇数偶数,奇数住女生,偶数住男生,男女搭配着住。结果这么一弄,宿舍楼更乱了,宿管员根本管不住了,男生、女生到处跑,甚至有男生在女生宿舍长期留宿的。 后来有个女生就怀孕了,被同宿的学生举报,事情闹到学校里,学校不仅给她开除了,还叫来了家长。 结果就在家长来的前一天,她挺着大肚子爬到了宿舍顶层,从上面跳了下去。 最后,小林用一种严肃又低沉的低调说:“老k侦探,我在网上请教过高人。他们说,我们学校盖的新宿舍楼,破坏了原本的玄武压尸风水局,所以学校每年都要死一个学生。” 老k笑了:“平时喜欢看恐怖小说吧?” 小林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最喜欢作家一只鱼的传说,尤其是他写的小故事,我特别爱看,短短的是故事,长长的是人生嘛!我觉得他一定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对,老k侦探,你认识他吗?” 老k打了个哈欠说:“那个小子嘛,倒是和他在粤东捉过一次山鬼。” 小林的眼睛迅速发亮了:“哇,能具体说说吗?!” 老k忍不住咳嗽了一下,说:“我觉得咱们还是先解决了你的事情吧。你讲的这些些故事都很有意思,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问题。” 小林紧张地说:“老k侦探,那两个传说成真了,我们学校已经死了2个人。04年,一个同学在湖里自杀了;05年,有一个同学在半夜从老宿舍楼顶上跳了下来!” 老k扣住了手指,慢悠悠地说:“也许只是巧合。” 小林却很认真:“不是巧合!老k侦探,他们在死之前,都接到了死亡诅咒!他们提前还清了欠同学的钱,请大家吃了散伙饭,甚至连遗嘱都写好了!” 老k:“死亡诅咒是什么?” 小林说:“是一张纸,写着人的名字,以及这个人的死亡时间。”老k说:“会不会是恶作剧?” 小林说:“警察也这么说。但是,收到死亡诅咒的两个人全死了。” 老k点点头:“嗯,有点意思。那么,那这些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小林面色苍白,说:“昨天晚上,我也接到了死亡诅咒。” 他打开背包,里面有一个信封,信封里有一张普通的a4纸,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奠”字,下面是一行小字:“林xx,卒于2006年。” 在这种狂暴的天气下,外面风雨大作,大雨横打在窗户上砰砰作响,小林那种高亢的阴沉的语调显得格外古怪,在他拿出那张古怪的诅咒纸时,那巨大的“奠”字,以及下面一行狰狞的小字,在这种场景下都显得十分压抑。 老k小心翼翼用指甲捏住纸的一角,对着灯光看了看,说:“普通a4纸,印刷体。”他转过头问:“你拿到这张纸后,做了什么?” 小林说:“我和女朋友第一时间报了警……但是,警察根本连立案都不立,他们硬说这个是恶作剧,最后还建议我去精神科看看……” 老k点点头:“中国的警力远远不够,别说预备犯罪,就算对发生的犯罪行为,也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对警察来说,他们会第一时间推掉所有案子,要想等他们立案,除非罪行已经发生过了。可是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你已经凉了。” 他直起身,浑身上下充满了精神:“小林同学,你这个案子我们侦探所接了。现在,请你详细说说04年、05年那两个学生出事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小林皱着眉头回忆着:“04年死的那个人叫黄鸣浩,他是02级的。那时候我刚入学没多久,他就听说有人死在湖里了。事情闹的挺大的,他父母去学校大闹了一场,拉着横幅,说他是被人害死的,要讨公道。 后来警察调查完,说是自杀,学校也出了通知,让我们不要乱传。学生私底下都传疯了,有人说他是被谋杀的,也有人说是湖里的鬼魂索命,也有人说是情杀。 “黄鸣浩歌唱得好,人也长的精神,在学校挺有名气,是个花花公子,在学校换了好几茬女朋友,他死后,常常半夜还有女生去湖边哭……” “他宿舍一个哥们,是我们足球队的队长。有一次喝酒喝多了,跟我们说起来这件事,自己还有点害怕,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说,黄名浩死的邪性啊,真跟撞了邪一样。实际上,在他死前好几天,人就不对劲了。那几天,他老是一个人在那写东西,写完了就撕掉,撕掉了再写,神神叨叨的。后来大半夜的,他就开始整宿整宿给女生打了电话道歉,还哭。 他像是很害怕什么,那几天连宿舍门都不敢出,去厕所都让人陪着。后来他甚至申请了休学,收拾好东西要走了,临走前请我们宿舍所有人喝酒,喝醉了,挨个跪下来给我们道歉,求我们原谅他。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出了那件事。他自己有预感的,这种事情逃不过去……” 黄鸣浩死后,警察找我们挨个调查,给我们看了一张纸,那是一张纸,上面写着他会在04年死……这就是冤鬼索命啊,逃不过去的!” 老k这时打断他:“警察给他们看的那张纸,具体是什么样的?” 小林脸色苍白:“当时有人问过,他看到的应该就是我收到的这张,中间是一个很大的‘奠’字,下面写的他在什么时候死。” 老k点点头:“纸张呢?也是a4纸吗?” 小林回忆了一下:“那不是。我记得他说过,好像是从练习薄上撕下来的一张纸。” 老k又问:“黄鸣浩从收到那张纸,到他死在湖里,差不多有多久?” 小林:“这个时间不好说,不过可以估算一下。他死之前,修学手续已经办好了,那至少得要半个月。” 老k点点头,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继续说。 小林皱起了眉头:“05年死去的那个人,我很熟悉,他和我是同班同学。他这个人怎么说呢?虽然他已经过世了,但是我还是要实话实说,他不是一个很好的人。 这个人的性格有点古怪,他平时总是一个人坐在教室最后面,一声不吭,也没有什么朋友。我们开始还觉得他太可怜,后来才发现,这人不仅猥琐,简直变态。” 他为什么老是一个人做在最后面?那是因为他弄了好多色情书刊,每天上课时看。有一年夏天,好多女生穿了裙子,他把一面小镜子放在地上,自己装着睡觉,其实是在偷窥过去的女生! 还有一次,他趁上课没人时,偷偷溜进了女厕所。厕所是一个个的小隔间,他把自己关在了小隔间里,在那一直呆到天黑才出来! 这个人吧,后来他死后,家人去宿舍整理衣服,在他的箱子里还发现了不少女生内衣,还有丝袜,不知道是他偷的,还是买的。” 老k问:“他是怎么死的?” 小林:“跳楼。在半夜时,他自己爬上了废宿舍楼,然后从顶楼跳了下来“老k问:“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小林说:“要说异常,那只能说他彻头彻尾是一个变态。他跳楼时,上身是光着的,下身套着一个黑丝袜……” 老k:“会不会是仇杀?比如他偷窥了谁女朋友?“ 小林摇摇头:“虽然我们都很讨厌他,尤其是一些有女朋友的男生,大家都想揍他,也有人揍过他。但是这个人根本就是个无赖,你今天揍了他,他明天就拿着纱布包着头,到处去找老师,找主任,甚至在食堂拽着你又哭又叫的,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你,恶心你,所以学校里也没人敢碰他。 老k问:“他死前接到死亡诅咒了吗?” 小林点点头:接到了。 老k问:他做了什么了吗? 小林:“他把那张纸贴在了学校的告示栏里,然后在那跳着脚大骂了一下午,所以所有人都知道了…… 老k:“那张纸是什么材质的?” 小林:也是练习薄上撕下来的纸。 老k:他是几天后死的? 小林:差不多有一星期的时间。” 老k问:“死之前,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小林说:“要是说异常的,只有在他死前几天,他在宿舍当众宣布过,他马上就有女朋友了。当然了,大家都当他疯了,反正他每天都疯疯癫癫的。“ 老k问:“那么,小林同学,你怎么看这两个人的死呢?冤魂索命?” 小林迟疑地说:“我以前是不信的,但是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人,而且他们都接到了死亡诅咒……我也不知道到底要相信还是不信了……” 老k却抬起头,问他女朋友:“莉莉,你相信这些鬼怪之说吗?” 莉莉猛然一怔,然后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小林讲话的时候,莉莉表现得十分紧张,她的背绷得紧紧的,两只手紧紧握住水杯,机械得一口口喝着水,偶尔理一下头发。 老k亲切地说:“很好,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她有点犹豫地说:“其实……我还是觉得,这个会不会是一个恶作剧?” 小林有点激动:“莉莉,都死了两个人了,你还觉得是恶作剧?!” 莉莉说:“我总觉得,你这次和其他两次不大一样……会不会是有人在捣鬼?” 老k盯住她:“有什么不一样?” 莉莉有些不自然地掠了掠头发,说:“我在想,会不会是有人知道了学校闹鬼的事情,所以故意装神弄鬼?”小林问:“你是说黄三他们?” 莉莉点点头,她说:“老k侦探,其实我一直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我总是觉得是有人故意利用这种闹鬼事件来吓唬晨语。” 老k问:“是黄三?” 她点点头:“刚才晨语也说过,我们学校在一个三不管的地方,那地方治安不好。其实可以说,那地方的治安不仅仅是不好,而是非常混乱。” 周末时,我们女生从来不敢单独出门,即便是集体出去逛街,也经常会在路边看到一个个小流氓,头上染的五颜六色,肆无忌惮地朝我们吹口哨,做一些下流手势! 说到这里,她扭过头看了看老k,有点抱歉地说:“可能你们觉得我说的这些有点啰嗦,不过下面你们就会知道,我说的这些会和我接下来的遭遇息息相关。 她接着说:“我在大一时就加入了学生会的外联部。外联部其实是一个地位蛮尴尬的部。它的主要作用就是联系一些商家,给学生会举办的一系列活动拉赞助,我们在活动中给商家打一些广告。在我和学校周边各个商家联系的时候,我发现他们都受到了敲诈,敲诈人就是当地的流氓头子黄三。 黄三不仅敲诈商户,他还校门口卖凉皮的也不放过,他手下有好多人,每天去向他们收钱,他叫这些是份子钱。有一年冬天,我去门口的超市买面包,看见一个老大爷因为交不起当天的份子钱,被几个人拖到街边的胡同里毒打,打得浑身都是血。我当时就报警了,结果警察压根不出警,说是市场纠纷,让他们自己处理。 后来我带着几个同学赶过去,才把老人给救了,送进了医院,也安慰他不用怕,我们都会支持他。当天晚上,老人卖凉皮的三轮车被人烧了,他养了一条狗被人把皮给拔了,贴在门上……就是这样,那群流氓还在医院里肆无忌惮地吹口哨,吓唬着老人…… 我当时忍不住冲出去骂他们,他们看我们人多,也没有敢怎么样。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搜集他们的证据,想去举报他们。我还印刷了一些法律常识,发给周围的商户,劝他们联合起来,不要怕他们。 不过我做的这些根本没有任何用处。我听说,他们手里养着许多亡命之徒,这些人就是他们的死士。有一次,当地一个警察抓了他们的人,结果在大年初一时,这个警察的家人竟被人绑架了。没过几天,那几个人就被放出来了。 她说:“我也遭到了报复。有一天,我在教室里上晚自习,有一个小流氓大摇大摆冲进来,给我带了一句话:说是黄三说了,他不打女人,但是我既然敢这样跟他作对,他就去打我身边的人,一直打到我服气为止! “他说到做到,整整一年以来,凡是和我关系好的男生,都在校门口无缘无故挨了打,他们想孤立我,但是我不怕!后来,后来我就遇到了小林……对不起……” 莉莉的的声音越来越大,音调也不知不觉高起来,脸上仿佛蒙了一层圣洁的光辉,让人钦佩。 小林有些震惊,更多的是气愤,他紧紧握住女朋友的手,大声质问:“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的脸上有一层红晕,有点害羞也有些气愤地说:“对不起,我觉得,是我害了你……” 小林摇摇头,他紧紧握着莉莉的手,坚定地说:“不关你的事,如果是他们,那我就不怕了。我们可以去上访,大不了,我们离开这里就是!” 老k淡淡地说:“姑娘,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不过,请一定要注意安全。我相信,厄运也许很快会降临到你们的头上。” 小林紧紧握着莉莉的手,他坚定地看着老k:“老k侦探,谢谢你的忠告,不过我不怕他们!” 老k严肃地说:“现在不是意气相争的时候,请相信我,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你现在随时一觉醒来,会发现自己已经死在了湖里,或者从宿舍楼下。” 小林犹豫了一下:“那么我应该怎么办?” 老k严肃地说:“马上,现在,此刻,远离学校!用任何一个理由,生病,或者家里有急事,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回学校!你可以住在北京任何一家酒店里,或者住在亲戚家,不要和任何人联系,包括最好的同学甚至老师!你,还有你的女朋友!一定要记住,这关系到你的生命!” 小林也被老k得气势感染了,他点点头:“我能找到地方住。” 莉莉着急了:“那我们的学业怎么办?” 老k说:“你们最多住一个星期,也许是三五天,我会打电话叫你们回来。当然,在这期间,你们有什么事情,都可以随时和我联系。” 莉莉还想说什么,小林拉了她一下,示意她按照老k说的去做。 老k点点头:“现在,我没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了。不过,我明天就去学校进行调查,一旦有了进展,我会通知你们。”他站起身,和他们挨个握了握手。握手的时候,莉莉有点迟疑,但是老k已经伸出手了,她也只好伸出手轻轻握了一下。 临走时,男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老k侦探,那个,我现在恐怕不能一次性付给你许多钱……不过您放心,我可以给你打个欠条,或者分期付款,肯定不会赖账!” 老k哈哈大笑:“这个我完全不担心,一个常年打高尔夫球的人,是不他可能赖账的。” 小林腼腆地笑了:“我现在确实每个月还要打一次高尔夫,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他猛然又吃惊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k意味深长地说:“是你的手告诉我的。” 小林最后问了一句:“老k侦探,我还是想问一下,这件事情是因为恶鬼吗?我要不要带一些红绳什么东西?” 老k脸色有点严峻:“不是恶鬼,但是也许比恶鬼还要可怕。” 小林点点头,朝老k恭敬地鞠了一躬,牵着女朋友的手,两人慢慢走出去。老k一直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大雨中,久久没有说话。 后来,我问老k,据说福尔摩斯能从拜访的客人身上推理到很多东西,他当时是否在这两个年轻人身上也看到了什么。 老k笑了,说一些显而易见的东西还是能看出来的。 他说:“男生应该出自一个大家族,从小受到过很好的教育。在握手时,他右手食指根部靠近拇指处有一块老茧,这是从小打高尔夫才能磨出来的。那个姑娘,应该出身于一个普通的家庭,她的手比较粗糙,而且举止上总有些不自然。 你以后可以注意观察一下,如果一个人,尤其是女生,不是从小就出身于好环境,那么不管后天怎么培养言谈举止,总能看出来一些不协调来。修养和谈吐,并不是后天能培养出来的。” 我忍不住说:“可是这个姑娘很有勇气啊!” 老k摇了摇头:“我只相信自己实地调查后得出的结论。” 老k又找到当时案子里的那张死亡通知a4纸,问我:“你对这张纸怎么看?” 我耸了耸肩:“最普通的a4纸,字也是电脑设计的,字迹和出处都看不出来,这是个奸猾的罪犯。” 老k摇摇头:“其实从这张纸上,能看出来很多问题。他有意选择了最常见的a4纸,印刷体,说明他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这种东西,他不会拿到打印社去弄,所以这张纸应该都是他自己设计,打印的。这说明,他有一定的电脑能力,而且,经济条件还不错。” 那么,让我们再仔细看看这几个字的布局。从布局来看,画面上的‘奠’字在最上面,下面一行小字,这种排列和字体会显得整个页面很压抑,换句话说,就是起到了很吓人的作用。能看出来,对方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对于细节很看重,你仔细看最下面的一行字,尤其是标点,明显是调整了好多次。 此外,这句话出现了两个不常见的字‘奠’和‘卒’。两个字用的恰到好处,说明对方有一定的文化修养。” 我说:“可是他前两次用的是练习簿上撕下来的纸。” 老k说:“是的,这也是关键的一点。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前两次他没有用a4纸,而是用的练习薄?” 我说:“应该是他现在谨慎了,所以选择了更普通的a4纸。” 老k眯起眼,看着远处,慢慢地说:“那么,让我现在分析一下我们的对手,他很冷静,有强大的心理,能熟练运用电脑,有一定美术修养,经济能力还不错,盘踞在校园周围,可能是自己一个人居住。这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当然也问了老k,私家侦探如何开始调查,是不是像网上说的那种,从一些地下渠道购买一些客户资料。老k摇摇头:“不行,这是刑事案,那样容易出事,只能慢慢找吧。” 所谓的买资料,是说花钱从一些上线手中购买目标人的私密资料,比如酒店开房记录,手机通讯资料,以及在各个地方逗留的痕迹等。这样可以大大缩减工作量,但是老k还是放弃了。 因为不合法。侦探行业,其实是一个非常尴尬的行业。 现在私家侦探做事情,主要靠国家法律规定的一条,公民有调查权,同时鼓励公民见义勇为,所以侦探可以作为“侦探咨询”,协助公民或者公安机关去解决一些事务,取得相应的酬劳,这是合理合法的。 关键是要把握好一个度。这个“度”就是,侦探只有调查权,没有侦查权。这个一定要注意。 在中国,只有公、检、法等司法部门才具有侦破、调查的权利,私人侦探即便是破案了,他们也只能称之为提供了相关破案线索。作为民间侦探,千万不能越界,要把握好这个度,不然很容易就被当成专制对象了。 对于一些三角恋爱,出轨,寻人等民事纠纷,我们倒是可以去买一些违禁的资料,这些警察机构也不会管,但是涉及到这种刑事案件,那就得规规矩的去“调查”,不然你就会成为“被侦探”的对象了。 一般来说,私家侦探最容易触犯的刑事法律有,伪造、变造居民身份证、国家公文、证件、印章等;非法使用窃听、窃照专用器材;非法拘禁;侵犯商业秘密等。尤其是刚入行的侦探,啥也不懂,长枪短炮一起上,啥资料都敢买,很容易就被抓了。 所以说,大家在选择侦探事务所时,如果听他们说,他们是国家承认的侦探事务所,拥有各种高科技手段,以及与各类信息源有关系,能查到各种资料,那建议你最好马上掉头就走,这绝对是骗子,或者就是随时可能“进入”。 老k第二天亲自前往了燕郊,甚至在那里呆了二三天。 在对于老k来说,绝对是一件特别大的事情。 老k这个人思维敏捷,推理迅速,又拥有强大的自信和破案热情,本来可以成为一个人人敬佩的大侦探,但是很可惜,他的一些非常不良好的个人习惯彻底毁掉了这一切。 他不会系鞋带,所以他从不穿带鞋带的鞋子。他不识路,所以每次都需要别人提前查好路线,并且带路。 他甚至走路都会撞到玻璃门上,所以他从不在全玻璃门的餐厅吃饭。 但是呢,这个生活白痴对食物、住宿、衣服要求还特别高,喝茶要有喝茶的衣服,吃正餐要有吃正餐的衣服,吃甜点还要有吃甜点的吃饭,就像他说的一样“一切都要有条有理,完整有序。” 所以大家可以想象,这种所谓的侦探旅行,侦探所一定会派一个很苦逼的小助理全程伺候着。 我当然也采访了小助理,他叫小六,那是一个比较腼腆的白净斯文的年轻人,但是提到老k后,他立刻两眼放光,又充满了愤慨。 他说:“那次去燕郊旅行吗?!那怎么可能会忘,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冒险,或者说第一次面对死亡,还是面对这个世界上最凶残的的罪犯之一!那次燕郊之行啊,嘿!” 他说,我之前就听说过老k这个人是我们侦探所的神之宝剑,无往不利,坚不可摧,但是为人又特别矫情事儿妈,但是直到亲自和他出差一次,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第二天一早,我拖着一个巨大无比的行李,带着老k出发了。其实按老k以往的习惯,都是要订一辆舒舒服服的商务车,直奔当地的酒店,但是他却跟我保证,他很熟悉燕郊,可以带我坐长途车去,保证我“舒服得像一只钻进了空心树里的土拔鼠”。 但是请您相信我,这次旅途一点儿也不舒服。 我们先去了八王坟车站,结果那边排起了长队,队伍足足有两三公里。 老k是最讨厌排队的,用他的话说“和普通人一起排队,就是和普通人一样浪费生命。”,但是这一次,他竟然兴致勃勃去排队,并恬不知耻地跟我说,这个车站还跟当年一模一样。 在排队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有一个带着黑框眼镜,背着大背包,相貌猥琐的瘦猴男,自从看到了我们,就一直从后面拼命挤,终于挤到了我们身后,试探着叫了一声:“菠萝?”又叫了一声“菠萝?” 老k捅了捅我:“喂,叫你呢!” 我说:“不对,肯定是卖菠萝的。” 那人简直要凑到老k脸上了,两人脸对着脸看了有一分钟,一声都不吭,把旁边排队的人都看傻了。 最后,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咳嗽一声,说:“两位,这可是公众场合,要不然大家先克制一下,等到了没人的地方……” 那人兴奋地叫起来:“菠萝,菠萝,就是你!” 我无奈了:“那个,同学,我们真不买水果……” 他使劲摇头:“不,不,不,我不是卖水果的!我找人!“他指着老k”我找他,我高中同学,卜箩!萝卜的卜,箩筐的箩!” 我看了看老k,老k一点反应也没有。 看来这是个学人家认亲的骗子,下一步估计就会问我们要菠萝钱了,于是使出吃奶力气把他往后推:“去!认错人了,认错人了。”那人拼命挣扎,还使劲喊着:“不可能,就是他!菠萝!对,他还有一个外号,叫‘老k’!” “老k”?!我一愣,难道他真认识老k?! 对,老k的真名到底叫什么,我还真不知道。我刚想叫住他,那个人却突然脸色大变了,他一下子站住了,喃喃地说:“不对,不对,老k已经死了十年了,他怎么可能是他?” 他有些伤感,自己摇着头,竟然队也不排了,茫然走出了队伍,痛苦地蹲在地上。 我看了看老k,他有些不自然,有些扭捏,我心里猛然一沉,难道那个人说的对,老k真的死过? 没想到老k接下来说:“那个,我被他说的,突然想吃菠萝了,要不然你去买一个?” 老k舒舒服服坐在车上,愉快地吃着菠萝,对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色,跟我高谈阔论沿途的风景。虽然他不动声色,但是我知道,刚才那一幕一定对他造成了很大震动。 平时的他,一贯是话很少,脾气很大,能让他变化那么大,一定是想掩饰刚才的情绪波动。他,应该就是刚才那人口中的卜箩,只不过不知道那人为什么要说他已经死了10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相认。 老k从前一定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有好多次,我见到一些看起来身份很显赫的人来到侦探所,对老k都很恭敬,有时候他们在书房谈一些事儿,更多的时候是在阳台喝着冰啤酒聊天,和那群懒猫一起晒一下午太阳。 但是老k却从来不说自己从前的事情,我也从来不问。 我觉得,像老k这种人,如果他不愿意说,那么谁也不能让他开口。等他觉得应该说的时候,那他自然会说了。 这一次,那个人说老k曾经死过,确实让我大吃一惊。看得出来,老k也有些心神波动,所以才一路上难得跟我胡扯一通。 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才能让一个曾经声名显赫甚至死去的人,隐退成为一个低调的侦探呢? 燕郊很快到了。老k下了车,兴致勃勃看着这里,挥舞着手臂说:“年轻人,好好看着这里,我年轻时曾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这里真是一个很有趣的地方。 你简直想象不到,这个地方盘踞了多少恶棍,又驻扎了多少警察、暗探,军人,江洋大盗,杀人犯,简直到处都是。这里是三不管,哪里的警察来这里查案都很不容易,不光手续上麻烦,更是一个官方和民间默认的一个灰色地带,这个,有点类似于古龙笔下的“恶人谷”。 唉,江湖啊,江湖,谁说现代就没有江湖,这里就是一个江湖!“ 哈,小六,你看见这些不起眼的小村子了吗?你仔细看看刚才走过去的那个人,就是那个骑着破自行车,拎着菜篮子的中年男人!是的,小鱼,你肯定想象不到,在10年前他可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啊! 我说:“他做过什么?”老k冷哼一声:“二十年多年,在黑龙江的呼兰县,有一个专门杀警察的人……” 我大吃一惊:“他就是那个一晚上杀了52人的xx大侠?!” 老k嗤之以鼻:“屁的大侠?!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最多算是快意恩仇的莽夫罢了……” 我还是很吃惊:“真是他吗?!你确认?” 老k随意地点了点头。 我:“这个……你,你怎么知道?” 老k淡淡地说:“是我把他送过来的……” 我忍不住问:“老k,你以前……在这里做什么?” 老k打了个哈哈:“那么久远的事情,谁还能记得清啊?! 我:拜托,你现在还不到三十岁好吧? 老k挠了挠头:“这样啊,我想想,从前啊,我在这里抓过一些人。” 我:“这里不是不准抓人吗? 老k:这个……一些特殊部门,抓一些特殊份子,还是有点特殊权力的…… 我:“那你从前是警察了?” 老k目光闪烁:差不多吧…… 我:我明白了,你肯定是犯了错误,被开除出警察部队了…… 老k眼睛一瞪:胡说!有谁敢开除我?! 我说:那你怎么成了侦探? 老k不说话。 我故意激他:“肯定是别人不要你了?!不然你为什么不做警察做侦探?” 老k的神情有些惘然,像是在回忆什么,好久没有说过,后来淡淡说了一句:“因为我不想碰到一个人。老k显然很熟悉燕郊,他领着我,七拐八绕,竟然没有迷路,最后钻到一个胡同里的小店,吃了顿鲜麻热辣的麻辣烫。吃完后,他又带着我东逛西逛,到了旁边,我们才不紧不慢地赶到xx学院。 到了学院,我们直奔那座闹鬼的小楼,以及那一个闹鬼的小湖。 小楼是一个陈旧的五层楼,一楼入口处是一个残破的木头门,被人用木条钉死了,木头门被人踹烂了,裂开了一个大洞,看起来里面阴森森的。 老k俯下身子,研究了一下那个大洞,又用手使劲撑开裂缝,确定了一下缝隙大小,又带我去看湖。小湖杂草横生,上面漂着死鱼、浮萍、塑料袋,杨柳乱摆,让人看了心里就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连死人的原因,天虽然还没黑,这里已经非常荒凉,偶尔有学生三三两两路过这里,也都远远地避开,可想而知,这里的晚上一定更为荒凉。 我想象着,那两个漆黑的夜晚,两个学生一个被人从楼顶上推开下,一个被人推到湖里,那死前的挣扎,死后的狰狞,在这样荒凉、安静的地方,想必会更加恐怖。 太阳渐渐坠了下去,冷风呜呜吹着破屋、老树,我收紧了衣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死死盯着我的后背,冷汗都要下来了。 老k仔细看了一遍,没有说什么,他背着手,踱着步子,慢慢走出了校园。离开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方,让我松了一口气。 没走几步,老k突然停下来问我:“小六,我记得你还没有女朋友吧?” 我怒了:“你想给我介绍一个吗?!” 老k啧啧地说:“一个成年男人,竟然没有女朋友,小六,你可真是我们男人界的耻辱啊!不行,不行,我不能这么眼睁睁看着你堕落下去了!” 我无所谓地说:“那你可以闭上眼嘛!” 老k想了想,然后两只手一拍,叫道:“啊哈,我有办法了,我们去给你做一个征婚启事!” 他说干就干,立刻在报刊亭买了一支笔,一个本子,兴致勃勃写了一个简单的征婚启事。 征婚启事 “现有一成年男子,体貌端正,五官端正,寻觅一位贤良淑女作为人生伴侣,有意者请联系138xxx。 我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他果断撕下这张纸,径直走进学校门口一个打印社,让他们简单设计一个版式,然后打印十份。 打印社的负责人是一个戴眼镜的小姑娘。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接着自己摇了摇头,很快打印好了。 打印完,老k要回那张纸,又带着我沿着学校转了一圈,找了其他几家打印社,各打印了十份。 我有些不解:“你是想出来他在哪打印的?” 老k摇摇头:“他不可能在外面打印。” 我问:“那你打印这些做什么?” 老k说:“我原本以为会遇到一个故人。” 我:“从前那些人?” 老k没有回答我,反而转过身认真地问了我一个问题:“一滴水放在哪里最才会让人找不到?” 我不假思索地说:“放在大海里……”我猛然一愣:“你是说,他杀了那么多人都是假象,要杀的这个人才是那一滴水!” 老k却摇摇头,淡淡地说:“即便是大海,也是有可能能被人找到的。” 不知道为什么,老k的情绪迅速低落下去。在接下来的路上,他把身体裹在厚厚的大衣里,衣领竖起,像是要把自己完全藏起来。 我们默默走在石板路上。刚下过大雨,石板路被雨水冲得干干净净,路上只有稀稀两两几个行人。路两旁的梧桐树光秃秃的,偶尔落下一片树叶,打着旋跌下来。 那个故人,我想,一定对老k非常重要。 他(她)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到了酒店,老k的心情还是不见好转,他决定独自去酒店游泳池游泳。我则默默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湿冷冷的石板路,稀稀拉拉的几个行人,开始通盘考虑整件事情。 首先是校园流传的闹鬼传说,接着有两个人接到了死亡诅咒,然后发生了怪异的恶鬼杀人案,一个人溺死在湖水里,一个人从荒废的楼上掉了下来。而第三个人在接到死亡诅咒后,逃离了学校,那么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会不会还有什么人接到死亡诅咒? 我开始按照老k的思路,试图寻找到它们之间的联系。 按照老k的说法,任何事情都有其内在的联系,尤其是在连环杀人案上,如果你看不出来,那只能怪你自己蠢。老k还说,杀人是一种成本非常高的事情,所以要杀人一定会有极充分的理由。 我开始试着还原整件事情。 恶鬼杀人的传说,神秘死去的人,都是发生在这所近乎与世隔绝的学校里。死的两个学生为02级,03级的普通男性学生,没有仇家,没有复杂的社会关系,也没有被杀的理由。 死去的两个人,一个是小有名气的明星学生,一个是臭名昭着的邋遢学生。那么,这些事情之间有着什么联系呢?尤其是大家族出身的小林,又和他们两人有什么关系呢? 而莉莉的看法,也明显存在着致命的漏洞:如果说小林是因为她接到死亡诅咒,那死去的两个人又怎么解释呢? 况且,按照老k的说法,那些人渣的头脑很简单,他们想杀人就会直接杀了,不会玩鬼魂杀人这种高级的东西。所以说,凶手一定另有其人。 也许是一个鬼,也许是一个比鬼还邪恶的人。 游完泳,老k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心情大好,死活要邀请我下去喝一杯:“小六,我敢赌一百块,你绝对没吃过那么好的酱牛肉!”他自信满满地说。 外面寒风呼啸,我们裹紧大衣,在一个个幽深的巷子里七拐八绕,最后终于在一个极小的门脸里找到了那个小酒馆。 我敢赌一百块,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破落、肮脏的小酒馆,更没想过,我会在这样寒冷的夜晚,走半个小时路,只为吃一碗酱牛肉。 这是一个脏乎乎的小酒馆,里面只有一台油腻腻的桌子,一盏昏黄的油灯,还有一个幽灵一般的老酒保。 我有点犹豫,像老k这种讲究风雅的人,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喝酒? 他却大踏步进去,一点风度也没有地拍着桌子,让老头赶紧上一大盘牛肉,酒要好! 老头像僵尸一样走过来,我发现他走路时身体明显有些不协调,腿脚都硬邦邦的,像僵尸一样。他横过眼,扫了我一眼,那眼神透露着无比的阴冷和残忍,吓得我一个机灵,赶紧扭过头不敢看他。 老k叫道:“老头,近来生意如何?” 老头用死鱼眼死死盯着老k,冷冷地说:“你还没死?” 老k开心得笑了:“你都没死,我又怎么能死?” 那人闷哼一声,把一个老式的酒瓮和两个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转身走了。 老k不以为意,反而乐滋滋地去倒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我倒了一杯,说这里的卤牛肉最好,酒也够辣。 我拿起酒杯,小声问他:“这人走路的姿势……” 老k点点头:“十年前,他是中国身价最高的杀手。后来手筋、脚筋都被人挑断了,就干不下去了,在这开了一家小酒馆。” 我大吃一惊:“他竟然是个杀手?!中国还有杀手!” 老k像是看怪物一样看我:“怎么没有?别把杀手想的那么高级,其实好多就是普通人。90年代初,中国大规模下岗,好多双职工家属一起下岗,连饭都吃不上,好多人没办法,坑蒙拐骗,做啥的都有。那是乱世,手底下有点武功的,就帮别人‘作’人。那年头,‘作’一个人,也就几千块!” 我还是有些惊讶:“那你来这里干吗?” 老k:“喔,我好像说过,这里的酱牛肉很好。” 我盯着他。 他说了实话:“他虽然不做杀手了,但是业内的人脉还在,而且还有不少做这行的老朋友,偶尔也会来坐坐。所以他这个酒馆其实是一个地下江湖的资源站,能打听到不少东西。” 我问:“那你想打听些什么?” 老k淡淡地说:“黄三。” 老k没有说错,小酒馆的酱牛肉做得真是很好,肉嫩汁足,配上醇厚的老黄酒,感觉甘美浑厚,回味无穷。 老k吃饱了牛肉,喝了一瓮黄酒,在那拍着桌子:“老头,老头!”老头阴森森走过来,停在他身后。老k说:“结账!” 老头冷冷地说:“不要钱。” 老k说:“不要钱?那要什么?” 老头毫无表情地说:“要你赶紧走。” 老k非但不走,反而高兴得翘起腿:“老头,我照顾一下你的生意如何?” 老头冷冷地说:“我不做你的生意。” 老k说:“开着门就是做生意的,为何我的生意不做?” 老头说:“你这人太晦气,做你的生意会倒霉。” 老k懒洋洋地起身,拿起帽子:“那好吧,不做就不做,我还省了酒钱呢!” 刚打开门,那老头却喝道:“你想要什么?” 老k淡淡地说:“黄三。” 老头:“明天上午。” 老k点点头,走了出去。 走了很远,我才小声问老k:“他为什么不收你的钱?” 老k:“因为嘛,他欠我一个人情。” 我:“为什么好多人都像是欠你的人情?” 老k想了想,说:“大概,因为我曾经放过他们一码吧。” 第二天中午,前台给我们送来一封快递,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薄薄的纸,却完整记录了黄三的所有个人资料,包括年龄、籍贯、户口地址、现住址、以及所属的帮派,做过什么事情等。 我惊讶于那个小酒馆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收集到那么多的资料,老k却淡淡地解释着“在中国,个体没有秘密。” 我明白他的意思。在中国,每个人都被一个个严密又复杂的大网覆盖着,从你出身那一刻开始,你的所有信息都会被秘密录入到各个部门,你的家庭成员,你的家庭成分,你的社会关系,你的学习成绩,你犯过的错误,你得到的奖励,一张张表格,一份份档案,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你的所有秘密都将会曝光,你只是一个透明的个体。 看完这张纸片,老k陷入了沉思,他仔细将纸片叠起来,看着窗外。 我问:“黄三有什么不对的吗?” 老k摇摇头:“没什么不对的,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恶棍而已。” 我说:“这么说,凶手不是他?” 老k的语气有些烦躁:“我早就说过,凶手绝对不可能是他!这样的杀人方法,对他们来说太高级,也太费事!”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老k说:“抱歉,我想起来一些以前的事情,所以……” 我说:“没事,这件案子确实很奇怪。” 老k摇摇头:“这件案子并不奇怪,我只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我问:“哪里不对?” 老k说:“莉莉。” 他做了一个手势,我们迅速开始了行动。 通过网络,我很快查询到xx学院教务处的号码,然后我给他们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捡到了一个钱包,里面有钱、身份证,还有一张学生证,失主是这个大学04级的学生x莉,让教务处给我提供一下这个学生的寝室电话,好把钱包还回去。 用这个办法,很容易就要来了朱莉寝室的号码。老k亲自给她们寝室打了个电话,这次他的身份是一家演艺公司的招聘主管,以前和朱莉有过几次合作,因为马上有演出活动,他联系不到朱莉,所以打电话去寝室问问。 朱莉自然不在寝室,她们也联系不到她,又因为老k比较着急,这次演出难度不大,报酬还比较理想,所以有一个姑娘含蓄表示,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愿意试试。 老k马上和她约定,在校外的米萝咖啡厅见面。一个小时后,老k从咖啡馆出来,已经拿到了所有我们想要的资料。 他得意洋洋地说:“你看,小鱼,你要想了解到一个姑娘最真实的一面,千万不要去问所谓的班主任,或者所谓的同班同学,那些都没用。班主任往往会刻意美化学生,而同班同学对你的了解,往往只是他想象成的你,或者是你想让他以为的那个你。” 而一个人不管如何伪装,她都无法在寝室中保持,那里是她最真实的样子。你了解她吗?你怎么她卸妆后是什么样的?她睡觉会不会打呼噜?她娇嫩的身体上是不是有可怕的纹身? 这些,你只需要稍加引导,尤其是在双方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你从一个她同寝室的朋友那里获取的信息,绝对要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相信我,小六! 如果你想保住自己的秘密,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赶紧搬到校外去住! 我问:“你了解到了什么?” 老k眯着眼,懒洋洋躺在躺椅上,慢慢地说:“和我之前估计的一样,她的家境并不好,但是很努力。从大一开始,她就开始在校外打工,做过推销,做过模特,做过家教。” 她的自尊心很强,从来不在学校附近找工作,怕被同学看到。她甚至在长达半年的时间,每天早晨6点起来,坐二个多小时的车,去给一个北京的高三学生做家教。” 我忍不住赞叹:“真是一个坚强的姑娘。” 老k没有说话,他吸了一根雪茄后站起身:“是一个坚强的姑娘。小六,这件事情越来越有趣了。我现在要出去一下,估计晚上才能回来,你自己解决午饭吧。” 下午,我在酒店旁一条专门卖假古董以及旧书的步行街逛了半天,又顺带逛了逛鱼市、鸟市、花市,磨蹭到6点,才悠悠哉哉回到酒店。回到酒店时,老k已经回来了,他正在客厅处和自己身上的t恤较劲。 他赤裸着上身,整个脑袋被一个小号的橙黄的足球服紧紧包裹着,下身是一个脏兮兮的足球裤,以及一双风尘仆仆的皮鞋,看起来像是一个古怪的外星生物。 老k嘶叫着,两只手从外面拽着足球服,拼命往外拽,但是怎么也拽不下来,只能拼命呼救,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像拔萝卜一样给他拽下来,估计他一定会把自己给活活闷死。 老k使劲喘着粗气,一边毫不留情地践踏着那个小号t恤,说:“哦,小六,你知道的,虽然我在足球场上技术一流,但是对于脱紧身服确实缺乏天份。” 我说:“哦,你还有踢足球的天份?” 老k说:“念军校时偶尔踢过几场。你要知道,如果你想迅速和一群大学男生打成一片,那么和他们进行一场激烈的足球赛是最快最好的选择。” 我问:“你找了小林的同学?” 老k点点头头:“确切地说,是黄鸣浩和小林的同学。” 我猛然想起来,小林曾说过,黄鸣浩的事情,是他们足球队的一个哥们告诉他的。那个哥们,是黄鸣浩的舍友。难怪老k要去足球队找关系。 老k从酒店的小冰柜里打开一瓶可乐,满意地喝了一口:”消息非常多,小六哥。你知道的,对于这些激情四射又偏偏非常愿意信守承诺的男同学们,威逼利诱是没有用的,但是呢,你只要你换一种方法,马上就会让他们把你当成世界上最亲密的兄弟! 方法很简单,我亲自下场和踢了一场球,并和他们打了个赌,谁输了谁请对方喝酒。当然的,你知道的,我的球技足以秒杀他们,但是为了工作,我故意输给他们了。 踢完球后,我请他们集体,愉快地喝了几杯。确切地说,他们干掉五打啤酒后,不仅告诉了所有我想要的情报,连自己当年尿床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告诉了我。” 我立刻感兴趣了:“那么,他们怎么说这件事情呢?” 老k却卖起了关子:“哦,好像今天的月亮特别圆……” 我面无表情:“亲,今天阴天,压根没有月亮……” 老k奸诈地看着我:“不要急嘛,小六哥。相信我,今晚,我一定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初夜。” 听到老k这么说,我知道谜底即将揭晓,心情也开始激动起来,又有些隐隐的担心:大学闹鬼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这个学校中是不是隐藏着一个变态连环杀人犯?那个人,会不会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但是以老k的脾气,不到谜底揭晓的最后一刻,他是连半个字不会透露的,我只好慢慢等待。 但是我却怎么都没想到,那个人竟然这样凶残和恐怖,而且事情竟然涉及到十年前老k的秘密。 谜底揭晓前的时间是最难熬的。 在那个漫长的夜晚,老k懒洋洋躺在躺椅上,一面喝着啤酒,一面和我心不在焉地讨论着电视里的球赛,偶尔做一些极不负责任的评论。 我清楚地记得,他甚至有好几次叫道“快冲!巴乔!”又跟我信誓旦旦地说,这场比赛最大的功臣绝对是马拉多纳。 尽管他尽力表现成无所谓的样子,但是他高亢的语调,手指不时轻轻叩着把手,略带点神经质的神情还是将他的内心表露无遗:他对这场案子非常关心,而且志在必得。 而以我对老k的理解来看,这绝对是一起不同寻常的案子。 那么,它究竟是不寻常在哪里呢?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忍不住趴在床上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就听见老k问我:“小六,现在几点钟了?” 我使劲揉揉眼,针扎着抬头头看看墙上的时钟:“11点37。” 老k满意地站起身来,充满了期待地看着窗外:“啊哈,传说中的恶鬼会再12点出现,要不要去试试?” 我一个机灵,一下子清醒了:“去哪儿?” 老k把手掌往下一切,做了一个果断的手势:“去捉鬼!” 在我和老k一起度过的多年侦探生涯中,我曾经亲历过多起凶险至极的案件,包括粤东水怪食人案,广西十万大山的山魈食人案,地下煤矿幽灵案,豪门神秘失踪案,地铁影子杀人案,每一起案件都弥漫着神秘诡异的气氛,也充满了凶险和冲击。 但是我和他在一起的第一夜,还是让我最难忘的。 这一次,不仅是我第一次深夜探险,还是在这样一个死了两个人的鬼地方,还要穿过那样一条沙漠般古怪的河道,绝对让人终生难忘。 我清晰得记得,那天晚上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天黑得仿佛破了墨,我和老k在黑暗中打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潮白河干涸的荒芜的河道中,去捉传说中已经杀了两个人的校园恶鬼。 老k一声不吭走在前面,我默默跟在他身后。 黑暗中,不知道有什么鸟在怪叫,声音又凄凉又蛊惑,听得人心神荡漾。 冷风呜呜吹过来,烟尘铺面而来,我们两个用用遮着脸,一步步往前捱,我总觉得像是有人趴在我耳边小声说话,背后一阵发麻,冷汗都流下来了。 有好几次,我的腿脚发软,已经忍不住要转身逃走了,但是看着老k坚毅的背影,以及对于未知的渴望,我还是鼓励自己,默默跟了上去。 进入河滩后,我们关上手电筒,打开了特制手电,这种手电只会发出一个亮点,有点像激光发射器,从远处完全看不到。 在几乎完全黑暗的河滩中摸索着行走,老k更加谨慎,小心翼翼走着,连脚步声都不准发生,走了很久,也许只有一会儿,老k终于停下来。 我使劲揉了揉眼,借着光点,使劲辨认着方向,发现我们正在河滩去学校的必经之路上,这里有一个天然的沙丘,我和老k就藏在沙丘后面,这是一个完美的伏击点。 老k显然也对这里很满意,他用手电照了照手表,压低声音说:“小林已经让家人办理好了退学手续,他今晚会最后来学校一次,收拾行李。因为他的车坏在了路上,所以他一路耽误,大约会在10分钟后穿过这里,去学校。”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这是罪犯最后的机会了,他一定会来这里伏击他。” 老k说:“你记不记得《巴斯克维尔的猎犬》里,福尔摩斯让巴斯克维尔爵士深夜去沼泽地,引诱大猎犬出来?” 我点点头:“用小林引出杀手,确实是个好主意。” 老k摇摇头:“我并不是要引出杀手。” 我问:“那引出谁?” 老k:“主谋。” 我:“那还不一样?” 老k摇摇头:“一般情况下,是一样的。但是偶尔也不一样。” 我还想问,老k却警惕地说:“小心,他们来了!” 朝外望去,果然在河滩上出现了两点灯光,是有人在穿过河滩。 在这样的时刻,寂静荒芜的河滩上突然出现两个人,无疑就是林晨语和他女朋友。 在这样黑暗危险的时刻,两个年轻人穿越河滩无疑是需要很大勇气的,我看着那两盏在黑暗中飘摇的灯光,不由有些紧张,问老k:“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老k:“当然会。” 我:“那我们要不要跟上他们,在后面保护他?” 老k:“不需要。” 我:“那我们要做什么?” 老k一点也不着急:“就在这里坐着,赏月。” 我有些着急:“我们不是要来抓杀手吗?!” 老k摇摇头:“不,我们是来救他。” “什么?!我们要救凶手?!”我大吃一惊。 老k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身体绷得紧紧的,死死盯着小林二人。 周围静得可怕,怪鸟的叫声也消失了,只有风吹过沙地尖锐的呼啸声,以及林晨语他们踢踢踏踏踩在河滩上的声音。 冷风直灌进脖子里,冻得我手脚冰冷,又不敢发声任何响动,只能靠着沙堆干捱,冷得我直哆嗦。实在受不了,伸着脖子往外看看,他们还得有一会儿才到我们这里。 左右看看,我顿时明白了老k为什么要藏身在这里,为什么又要那么紧张。 我们目前藏身的位置在河滩中间,周围不仅有几座高大的沙丘,四周还被采沙车挖了不少几米甚至几十米深的大沙坑,不仅人藏在这里很难被发现,也是一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更要命的是,河滩足足有几里路宽,河床全是松软的细沙,走一脚,恨不得灌上一鞋沙子,即便从岸上想赶过来,也跟不容易。 换句话说,即便岸上有人目睹了河滩上的杀人案件,等他赶过来,凶手早顺着沙坑跑得没影了。 而且潮白河四通八达,过河往西去是北京,过河往东去是河北,顺着河道一直走,能走到河北、天津,大河两旁都是建筑工地,老林子,不管在哪里上岸,人都很容易走脱。 我顿时有些紧张,这样便利的犯罪条件,又是这样好逃脱的犯罪现场,老k为何不多叫几个人来防守呢? 正想着,就听见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刺啦刺啦的响声。 这声音有点奇怪,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撕扯一块烂布,刺啦刺啦的,声音就响了一下,很快消失了。 接着,老k给我做了一个手势,让我注意我们前面五、六米处的那个沙坑。 我使劲睁大了眼,什么也没看到,但是知道凶手即将出现了,心情又激动又紧张,使劲揉了揉眼,大气都不敢出,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住那里。 不知道等了多久,也许只有短短的几秒钟,就看到前面的沙坑处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个人慢慢爬出沙坑,接着小心翼翼地朝着前方走去。 我狠狠掐了一把老k,告诉他凶手出现了。 老k疼得龇牙咧嘴的,马上狠狠回掐了过来,疼得我死死捂住嘴巴,差点叫出声来。 没等我缓过劲来,那个人影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 这时候,老k也开始了行动,他猫着身子,悄悄跟在那人后面。 我顾不上腿疼,赶紧爬起来,猫着腰跟着老k。 就这样,我们很快接近了凶手。 老k这次的行动很奇怪。 他小心翼翼地跟在凶手身后五六米远,并不上前制服他,像是根本不在乎凶手随时会伤害到小林。 我虽然搞不懂他的用意,但是出于对老k的信任,还是默默跟在他身后,随时准备增援他。 距离林晨语已经越来越近,我们已经可以清晰听到他们走路的沙沙声。 借着小林他们手里的灯光,我看到凶手在他们前面的一个沙丘处停住了脚步,看着缓缓走过来的两个人,他迟疑了一下,接着猛然窜起,朝着前面的小林恶狠狠扑了过去。 几乎在同时,老k也猛然扑了过去,边叫着:“小六,快!” 我大吼一声,也跟着扑了过去,发现老k已经成功将凶手制服。不过他的姿势很奇怪,他整个身体压在凶手身上,把他护得严严实实的,看起来不像要捉他,更像是在保护他。 林晨语满脸苍白,惊恐地看着他们,向后退着,摔倒在了地上。 老k喘着粗气喊着:“小六!快!快!”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焦急地叫着:“我在!我在!” 老k叫道:“别管我!快去看着莉莉,千万别让他们过来!” 我有些搞不明白,但是还是按照老k的说法,坚定地拦在他们面前,不让他们过来。 莉莉要比小林镇静得多,她的脸色在手电光下白得可怕,有一瞬间,我觉得她的脸色不像是惊恐,更像是愤怒,但是她很快恢复了平常,在那小声安慰着小林。 老k已经完全制服了凶手,他把他的两手反剪住,麻利地用绳子困牢,这是一个身材粗壮的年轻人,他头上套着一个黑丝袜,看不清模样。这也解释了刚才刺啦刺啦声音的来源。 老k打亮手电筒,把手电朝着河东岸晃了几下,他在向什么人发射信号。 很快,东岸也亮起了两盏灯。 老k低声说了句:“今晚不虚此行,总算没让警察们白跑一趟。”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我注意到他却明显很紧张,像是在防备着什么。 我注意到,他让小林和莉莉走在最前面,我走在中间,他和凶手走在最后面。 看他这个样子,像是在保护凶手,防备我们一样。 那是一个秋季阴沉沉的晚上,天空中星光惨淡,寒风呼啸,浓雾铺天盖地落下来,到处都是阴冷冷,白茫茫的,人仿佛在一头巨兽的嘴巴里穿行,看不到前方,也看不清退路,整个世界仿佛被笼罩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虽然我们打开了所有手电,人数增加了,凶手也被抓获了,但是我觉得危险并没有降低,神经还是绷得紧紧的,密切注意着前面两个人的一举一动。 没有人说话,队伍沉默着向前走去,丝毫没有案子破获、抓获凶手的喜悦。 黑暗中,仿佛有巨兽死死盯着我,浑身都不舒服,想要快点走出河滩,却又走不快,这种仿佛在黏稠的浓雾中行走的感觉真是让人永生难忘。 好容易走出河滩,我发现河岸上那盏灯并不是警灯,而是一辆面包车的前灯。 待我们走近,面包车司机迅速跳下来,这是一个年轻人,一脸热切地看着老k:“老板,接到电话我就赶来了,在这都等了一个小时啦。” 老k点点头,付给了他车钱,招呼人上车。 司机愉快地数着钱,突然看见那个反绑着双手的凶手,吓了一跳,吃惊地说:“老板,你这,这……这个可不行,这个……绑架人,要吃牢饭的!” 老k没搭理他,直接从钱夹里抽出几张大票子,塞在他手里。 他不再说话了,乖乖打开车门,准备开车了。 这时,莉莉却不愿上车,她冷冷地看着老k:“你不是说警察在这里等着吗?” 老k无所谓地说:“哦,是吗?那是我胡说的。” 莉莉恼火地掏出手机,恨恨地说:“现在叫也不晚!” 老k冷冷地说:“确实不晚,就是不知道警察要把谁给铐走!” 莉莉毫不畏惧地盯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k笑了:“你要是了解我,就会知道,我经常会说一些没什么意思的话。” 莉莉哼了一声,没有再做坚持,转身进了车里。 车子很快开到了酒店。 酒店服务员正趴在柜台打瞌睡,我们很容易进了酒店房间。 到了房间后,我先把凶手牢牢绑在了椅子上,防止他挣开绳索,又想拿掉他脸上别扭的丝袜,但是老k却没同意,让他继续戴着。 凶手已经完全丧气,头低垂着,任由我摆弄,不挣扎,也不出声,像是个活死人。 在酒店,老k完全放松下来,他将大衣脱掉,甩掉皮鞋,甚至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在那慢慢品味,仿佛屋里这些人根本不存在。 后来,他仿佛回忆起了现状,看着小林他们站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给他也倒了一杯,说:“来,喝一杯吧,我看你脸色不大好。” 小林道了声谢,接过来喝了一口,也小声问,为何不把凶手直接送给警察,而带来这里? 老k点点头:“事实上,我很愿意这么做。但是,我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究竟要送谁去警察局。” 莉莉愤怒地吼起来:“当然是凶手,凶手!” “啊哈!”老k兴奋地站了起来:“我完全同意您的观点。不过呢,我们得先确认到底谁才是凶手。“他拍了一下手掌,”那么,现在,小六,有请我们的各位观众就座,好戏即将开场!” 老k像一个魔术师那样,充满了激情,这是他控制住一切后的通常表现。 我也有些激动,折腾了这么久,这个校园鬼杀人的案件终于要结束了。 老k先朝我们鞠了一躬,然后开始演说:“首先,我要给大家讲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边远地区的孤儿。 从小,父母双亡的他就受尽别人的欺凌,谩骂,嘲笑,他觉得自己是一个不祥之物,觉得自己天生就应该被欺负,所以他就像行尸走肉一般生活着,没有希望,也没有未来。 有一天,一个女孩走近了他,她并没有像别人一样嘲笑他,而是鼓励他,说他只要通过努力,一定能成功。 虽然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但是在他的眼中,她像雪山一样,高不可攀,神圣不可侵犯。 为了她,他可以奉献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以及别人的生命。 她去外地求学,他也跟去那里打工。 他捡过破烂,搬过砖,卖过血,偷过东西,但是这些都无所谓,他只要能住在女神附近,能默默看着她,就够了。 他一直静静潜伏在她的身边,注视着她,通过一切手段得到关于她的消息。 他一直在默默注视着他的女神。 他因为她的喜悦而喜悦,他因为她的悲伤而悲伤,她因为她的忧郁而忧郁。 为了得到关于女神的更多消息,他一有时间就去和女神的同学踢球,用自己微薄的收入请他们喝酒、抽烟,千方百计讨好他们,既想打听女神的事情,又怕别人知道他要打听什么,只能在闲言碎语中默默拼凑着关于女神的消息。 这是一种柏拉图式的爱情,残酷又卑微,结局注定是惨烈的。 但是,这个世界是残酷的。 他很快发现,并非所有人都像他一样尊重女神。 在一次大家的闲聊中,他终于听到了女神的名字,但是这个名字却是从一个着名的花花公子口中说出。那个喜欢玩弄女生感情的花花公子,竟然在喝酒时公然和大家打赌,会在一周内将女神搞上床,试试新口味,这让他愤怒兼羞愧的几乎昏倒过去! 这个披着人皮的畜生,竟敢,竟敢这样公然亵渎他的女神! 这种罪恶不可原谅! 他想了很久,终于从三流恐怖片上得到了启事,他在一张练习薄上随便写了所谓的诅咒惩罚单,在一次踢球时偷偷塞在他衣服的口袋里。 他认为,自己是杀他,而是让他赎罪,洗掉他的一身罪孽。 这是一个神圣的仪式。 第一次杀人,他十分紧张,他开始没日没夜地跟踪花花公子,好几次都差点得手,也好几次差点被他发现。好在花花公子吓坏了,他真的以为诅咒降临了,是地狱来人惩罚他,于是惶惶不可终日,甚至准备好了遗书,等待死亡的降临。 终于在某一天,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将花花公子骗到了学校废弃池塘的天台处,庄重宣布他的罪恶,然后把他从池塘上推了下去。 那一刻,他幸福极了,觉得自己成为了正义的执行者。 接下来,又有一个可恶又卑鄙的男人盯上了他的女神,他像苍蝇一般围着女神乱窜,让她疲惫不堪,又厌恶至极。 毫无疑问,他很快给这个人发了死亡诅咒书。 但是那个人却丝毫不以此为意,甚至将他的诅咒书黏贴在了学校的公告处,还跳着脚骂了一下午。 这只苍蝇很快受到了惩罚,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将这只苍蝇溺死在了学校湖中。 第二次杀人,他已经熟练很多,这次杀人只用了一个星期。 说到这里,老k走到椅子旁,严肃地说:“现在,就让大家看看这个可怜的孤儿,这个可怕的杀人犯,这个温柔的情种吧!” 他一把揭开了那人蒙在脸上的丝袜,露出了一张无比丑陋的脸,那张脸现在正往下流着泪水。 猛然被老k解开丝袜,他非常惊恐,他像被烙铁烙到了一样,拼命嘶叫,挣扎,把椅子弄翻在地,满地打滚,拼命把头藏在椅子下,像是很怕被人看到他的脸。 小林大吃一惊,猛然站了起来,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他指着那个人:“是他!我认识他!他是附近收废品的,经常和我们一起踢球!” 老k冷冷地看着这个拼命想遮住自己脸的凶手,说:“请相信我,你的内心要比你的脸丑陋得多。” 接下来,老k的语调恢复了平静,继续说: “接下来的时光,他很快乐,他觉得自己为女神扫清了障碍,女神将会永远高高在上,成为一尊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神。” 但是很遗憾,他发现,女神竟然恋爱了,这次是她主动的,而对象也是一个无可指责的好男人。 这次,他彻底陷入了迷乱之中。 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神,怎么能和凡人恋爱呢? 在苦苦的思索之中,他终于做出了疯狂的举动:他将诅咒送给了女神。 他也许真的想毁灭掉女神,也许只是想吓唬一下女神,但是他没有想到,女神却做了一个决定。 从小到大,出身自贫寒家庭的女神,都习惯了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绝不允许任何人干涉,即便那个人为自己俯首帖耳,甚至可以随时为自己付出生命。 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她默默毁掉了自己收到的诅咒,反而自己做了一份诅咒信,并将诅咒信的名字换成了恋爱的对象。 她知道,和自己恋爱的那个小男生非常迷信这种鬼神之说,一定会被这些事情吓得魂不守舍,最后会和她一起离开学校,远走高飞。 度过这次危机之后,两人的感情可以更进一步,她不仅可以永远离开这个让她恶心的神经病,而且实现她的夙愿,成功嫁入豪门。 她需要证据,所以她和小男生一起找了个所谓的三流侦探,当做受到人死亡威胁的证据。 老k耸耸肩:“但是很不幸,这个侦探却是一流的。” 老k转身问小林:“你女朋友是不是学的设计专业?” 小林面色苍白,几乎要跌倒在地,他虚弱地点了点头。 老k说:“小六,还记得我一开始分析的吗?我们这个对手很冷静,有强大的心理,能熟练运用电脑,有一定美术修养,经济能力还不错,盘踞在校园周围,可能是自己一个人居住。目前来看,除了最后一条外,其他的都是对的。“ 小林面色苍白地说:“不,不,最后一条也是对的。我们在校园租了一间房子,有一间是她的设计工作室,工作室里有打印设备……” 老k转身看着莉莉,冷冷地问:“请问,您今天带的武器究竟是什么呢?是一把弓弩,还是一把匕首呢?” 莉莉毫不畏惧地看着他,嘴角浮现出轻蔑的冷笑:“您真应该去做一个作家。” 老k微笑着:“生活往往比小说更戏剧化,姑娘,我也有一个写恐怖故事的作家朋友,他叫老鱼。也许哪天他真会把这个故事写下来,我觉得一定会非常精彩。” 莉莉说:“很可惜,没有人会相信你的一派胡言。你以为你是福尔摩斯在世吗?很可笑,现代社会是讲究证据的。” 老k耸了耸肩:“我承认,我确实没有证据。姑娘,在我一生中,我见过许多心狠手辣的女人,但是你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甚至在河滩的最后一刻,您也忍不住了没有出手,而且成功将武器藏了起来。我承认,确实无法用法律制裁你,但是我相信,从此您嫁入豪门的路会彻底断了,起码在林家是永远也不可能了。” 这句话像子弹一样击中了她,她的身体一晃,几乎要跌倒,接着她很快拉住小林的手,想要博得他的同情。 小林冷冷甩开了她,很快站到了我们那边。 老k充满了厌恶地说:“好了,你这个女人!虽然不能把你亲手送进监狱,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如愿以偿的!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直盯着你,除非你放弃你那套小聪明!那么此刻,虽然已经是深夜,我还是要请你马上离开我的房间!” 听到老k的话,地下那人朝着老k愤怒地咆哮起来,恨不得立刻站起来杀掉老k。 老k看着罪犯:“至于你,我会给你一个妥善的安排。小六,马上通知保安,他就是校园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让保安马上把他送到最近的派出所!我相信,用不了一个晚上,他的所有罪行就会公诸天下。” 莉莉出门前,恶狠狠瞪了老k一眼,恶毒地说:“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 老k反唇相讥:“我相信,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不是在监狱,就是在地狱深处了。” 小林显然接受不了那么多的打击,朱莉一出去,他就瘫倒在地上上,像是一个虚弱的病人终于支撑不住了。 虽然对莉莉很刻薄,老k对小林还是很好地,他赶紧扶起他,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别担心,她不会再回来了。小六,给我倒一杯酒!不,不要红酒,要底下那瓶二锅头!” 喝完酒,小林的脸色开始有了红晕,他的眼神还是有些迷茫,喃喃地问:“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k拍拍他的肩膀:“人是最难琢磨的,有时候会为了一些利益铤而走险,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反正你也办好了修学手续,就换一个地方吧,要是心里还有有疙瘩,就出去旅旅游,到处走走,去看看这个世界,世界很大,坏人很少。 好了,我相信你今晚哪里都不会想去了,那么就在我们这里挤一挤吧!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全当是做了一个噩梦。 小林点了点头,虽然眼神还有一些迷茫,但是已经坚毅多了。 老k坐在躺椅上,目光炯炯地看着窗外,低声说:“小六,你记得吗?我曾经问过你,一滴水放在哪里最安全?” 我点点头。 他自言自语:“一滴水并不是汇入海洋才最安全,而是变成另一种物质才最安全。从始到终,朱莉都没有出手,所以你看,即便到了最后一刻,我也无法将她绳之于法。她将自己变成了冰,变成了雪。当然了,她毕竟还年轻,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我忍不住问:“那什么才是最恐怖的?” 老k喃喃地说:“我知道有一个人,他为了隐藏一滴水,而造出来一个海洋……” 我:“……那个人?” 老k:“十年前,我几乎和他同归于尽了……不过,你看,连我这种人都还好好的活着,我觉得他应该也没有死……要不然,这个世界该多么寂寞啊!” 他喝了一大杯红酒,开始兴奋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双手挥舞着,讲述着他自己破案时的思路。 小六,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些所谓的校园连环谋杀案绝对不可能是黑社会所为。 好多人往往会有一个错误的想法,他们觉得,系列杀人这种凶残事情,一定会是臭名昭着的恶棍才能做出来,其实不对。 一个收保护费的恶棍,不会轻易就去杀人,更不要说是连环杀人案,如果杀了人,他又如何在当地呆下去呢?!对于他们来说,最大的威胁就是有商贩抗交保护费,这种他们会给予无情的打击和报复,但是也仅此而已。 当然了,我已经将他们犯罪的证据发给了相关部门,相信他们会受到严惩。 况且,不管学生如何强势,最多4年,就会离开这里,所以不会造成根本性的伤害! 自从莉莉反复强调是黑社会所为,我就对她的造成了怀疑。 后来,在学校调查中,尤其是在她宿友的揭露下,我发现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生。她有非常强烈的自信心,骄傲,勇气,建议,而且非常冷静,为了达到目的,甚至不折手段。 这些本不是坏事,但是很可惜,她把能力用在了错误的地方,那造成了更大的破坏。 很遗憾,小六,你往往会发现,一个出身贫寒又野心勃勃的女人,在诱惑来临时选择铤而走险的概率,往往比男人要大得多。 而且,很不幸的是,出身贫寒的男人往往会因为自己的努力和奋斗改变自己的生活,以及心态,但是女人很难,往往会选择一些不是那么道德的方法。 我还是有点迟疑:可是老k,我们并不能证明是莉莉参与了谋杀,也许她是毫不知情呢? 老k摇摇头:“小六,千万不要被一个人的表面所蒙蔽,我承认,她确实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但是在她坚强的表面下,掩饰着一颗残忍冷酷的心。你有没有想过,在第一起谋杀案里,那个花花公子已经非常恐惧了,在那种时候,有谁能在深夜把他约到废弃宿舍楼的天台上呢?” 我想了想,吃惊地说:“难道是她?!” 老k点点头:”还记得那只苍蝇临死前和人炫耀的话吗?他马上就会有女朋友了。试问,有谁会愿意做这种人的女朋友呢?除非是有人想要引诱他出来。” “还有就是,在我和学生们踢球时,也意外发现了花花公子是在宣布要追她之后才收到的死亡诅咒,加上那只苍蝇那段时间一直在骚扰她,我就断定,一定是在她的暗示下,或者说直接参与下,那个可怜人才出手杀了这两个人。” 我终于明白了一切的真相,也深深叹息了一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老k叹息了一口气,紧锁着眉头,看着窗外无尽的黑暗:“其实我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她能做出这样缜密的杀人案。你要知道,杀一个人是非常难的,并不仅仅需要胆量,以及强大的逻辑。这个案子,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自己并不像是在跟一个人过招,更像是在跟一个组织过招。 我哑然失笑:“怎么犯罪还有组织?” 老k却没有笑,他严肃地说:“犯罪当然有组织,你还记得《福尔摩斯》里的莫里亚蒂教授吗?” 我说:“那只是小说罢了。” 老k摇摇头:“我就见过这样的人。” 我大吃一惊:“还真有这种人?!” 老k点点头,有些失落地说:“大约在3年前,有一个年轻人来找我,委托我阻止他杀一个人。” 我:“阻止他自己杀人?!“ 老k:“是的,他已经疯了。杀人的欲望越来越强,怕控制不住自己,希望我能阻止他。“ 我:“结果呢?” 老k:“我失败了……” 我:“他杀了谁?” 老k:“所有想杀的人……” 我心里一阵恶寒:“后来呢?” 老k:“他失踪了,但是我总觉得,他总有一天还会回来。像他这种人,如果沉默下来,往往是在谋划更大的犯罪。我一直在想,他如果成为一个像莫里亚蒂这样的人,那世界将会糟糕成什么样子?” 接下来,老k沉默了。 很久之后,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很晚了,睡吧。” 第二天早上,我们就被林晨语失态的尖叫声吵醒了。 电视开着,当地新闻正在播放一则血腥的凶杀案:“昨天晚上,在我市燕郊镇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受害者为当地废品收购站的外地员工,目前,凶杀现场已经被警察严密控制住……” 老k一语不发,和我迅速穿好衣服,冲出门去,打了辆车直奔案发现场。 他闭上眼睛,自责地说:“那里是城北的屠宰场,我真傻,为什么没有想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大学女生就能做出来的,分明是一个组织!” 我有些震惊:“老k,你的意思是这个组织派人杀了他?” 老k点点头,眼神中一片黯然:“这件事情怪我,我应该等到第二天再让保安送他过去的……” 到了屠宰场,那里已经围了一圈人了。 老k推开众人,大步闯了进去,有小警察想拦住他,却被他喝住:“是你们王局请我来的!” 趁着小警察还没转过心思,我赶紧跟着他一起闯了进去。 在这个早晨,那个废弃的屠宰场中,我看到了让我一生永远不能忘记的血腥残暴的一幕。 我必须承认,在当时,我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蹲下地下呕吐起来,一直到了第二天,也完全无法吃下任何东西。 那个人,那个可悲又可怕的凶手,已经死去很久了。 他的身体完全赤裸,被麻绳绑成了一个奇怪的“大”字,从房梁上垂直吊下来。他的喉咙被人隔断了,地下是一大滩凝固了的鲜血,散发着强烈的浓厚的腥气。 在他身后的雪白的墙壁上,是一行用人血写成的大字: “老k,好久不见!” 第47章 广西恶鬼食人案 这个故事是老k侦探的助手小六讲述的,故事发生在燕郊校园连环杀人案之后,在广西南部,中越边境,一个叫十万大山的地方。 在那里,发生了可怕的山魈食人事件,而且不仅一起。 这件事在当地引起了巨大的恐慌,我们也是机缘巧合才得知这件事,然后卷入了一起离奇诡异的案件之中。 那是在校园杀人案发生后没多久。 那起鬼魂杀人案虽然告破,但是最后血腥的一幕让老k耿耿于怀。在接下来的调查中,我们发现莉莉也在那个夜晚神秘消失,而小林果断选择了出国继续学业,伴随着他们的消失,这起恐怖的鬼魂杀人事件彻底了结。 但是老k还是坚持认为,他的老对手又回来了,是他在暗中操纵了这一切,并且他还会出现。 冬天快到了,北京越来越冷,北风像刀子一般刮在脸上,到处都是黄乎乎、脏乎乎,老k决定和我离开北京,去南方来一次短期旅行,换换心情。 我们先去了桂林,在阳朔租了一间大大的客栈,在院子里晒晒太阳,逗逗懒猫,喝点儿清淡的漓江啤酒,吃点螺蛳、米粉,各式西餐,日子过得也不错。 就这样过了几天,一个民间探险队在西街招募打猎队伍,我们随便问了问,才知道,原来,广西这边多高山江水,山连着山,水连着水,野生动物特别多,别说野猪、狼,连豹子、老虎都有。 解放前,附近的村民都是白天种地,晚上打猎,日子过得悠悠哉哉。 现在,讲究动物保护,村民的猎枪都被收缴了,也不准伤害动物。 这动物保护是好事,也得分地方,好多大山脚下的小村子,野兽泛滥,到处祸害庄稼,让当地人苦不堪言。 最要命的就是野猪成灾,成群结队,大白天都敢来害骚庄稼。这东西,两只大獠牙往地下一拱,庄稼就给连根翻起来了,一晚上能刨开几亩地。 所以,每年秋末冬初时,当地政府就会招募打猪队,去他们那儿剿杀野猪,不仅发枪,打到野猪也归个人,所以好多喜欢狩猎的人这时候都会赶到那儿,好过把打猎瘾。 我和老k两人闲着没事,索性参加了这支打猪队,前往了大山深处,却没有想到,那里的村民正陷入了一场空前的恐慌之中。 原来,当地发生了一起神秘的山鬼食人事件,而且死了好多人。 这次打猎的领队叫老黑,是个户外高手,经常全国各地跑,人也活泛,在路上给大家介绍着打猎的情况,以及当地的风土人情,说话幽默、夸张,很容易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 副领队叫天涯,是个沉默寡言的黑汉子,本地人,这次打猎的活就是他联系的。 还有一对情侣,女的很年轻,在那儿不停搔首弄姿,媚眼假笑,男的大光头,戴着一个很粗的金链子,说话粗鲁,一看就是个典型的暴发户。 后来我才知道,这暴发户赞助了老黑他们户外组织一个活动,所以这次狩猎就是陪暴发户开心的,担心其他队员不配合,这才从路上捡了我们两个凑数。 我们这次去的地方叫池乡,是个非常荒蛮贫穷的地方,先是坐汽车,去县武装部领取了相关装备,然后开始跟着武装部的人进村子。 那地方穷的连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汽车开到一半,就开不了了,改坐拖拉机,等到拖拉机也开不动了,武装部的人叫住了一个老乡,弄了辆牛车,好歹给我们拉到了寨子里。 这一路上被牛车颠得几乎要吐了沫,好容易到地方了,大家赶紧下去捶捶腰,紧走几步。 老k一路上抿着嘴,一句话不说,对周围的风景也不感兴趣。他这人其实很无趣,除了错综复杂的案件,以及他那些大肥猫外,几乎对其他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这次来度假,也是我硬建议的,算是公司福利,不然他也不会来。 但是刚到寨子里,他就猛然睁开了眼,说:“小鱼,前面那个女人有问题!” 老k说的女人,是站在村口的一个女人。 寨子口是一大片空地,像是个打谷场,旁边种着一棵几个人才能合抱过来的老榕树,有几个老人坐在树下喝茶,那个女人站在打谷场的另外一边,像是在等人,远远看去,那姑娘皎好的面庞,淡棕色的皮肤,妙曼的身材裹在保守旧式的衣服里,眼神忧郁而散漫,有一种亭亭玉立的美感。 在这种地方,竟然出现了这样一个美女,让我们十分惊讶,那个土豪更是整了整衣领,跑过去跟她搭话,那姑娘却不管他说什么,都目不斜视,好像他是空气一样。 暴发户的女友气得冷哼一声,扭着腰过去,和暴发户跳着脚吵了起来。 那美女转头就走,很快消失在了村子里。 我不由赞叹:“还得是山里的姑娘,有骨气!” 老k却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赶紧问他:“对,你说这个女人哪里不对?” 老k却意味深长地说:“从上到下,就没有地方对的。” 我见他意有所指,问他:“那你具体说说?” 老k却摇摇头:“小六,这次打猎恐怕不会那么轻松喽!” 在村口等了好久,县里陪同我们来的工作人员打了无数个电话,老村长才终于出现了。他并没有对我们表现出任何的欢迎,反而满脸怒气,和县里的工作人员吵了起来,后来竟然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按说我们是响应当地政府的号召,帮他们消灭野猪,应该受到热烈欢迎才对,怎么看起来我们像是不速之客一样? 县里的工作人员也恼火了,把手里的烟一摔,骂道:“丢那妈!不去就不去,让野猪拱死你!” 然后跟我们摆摆手:“今天野猪打不成了,他们村子出了点儿事情,封村了!先回去吧,下回再说吧!” 好容易来到这里,屁股都磨破了几层皮,暴发户当场表达了愤怒,说要是这次打不成猎,那他答应赞助的那场户外活动也取消了。 老黑看着不好,赶紧把县里的工作人员拉到了一边去,又是点烟,又是塞东西,好说歹说,工作人员才掏出来电话,又打了一个电话,最后说村里同意派一个人带我们去村子周边打猎,但是不能进村子,也不能去他们的禁地,说完自己就走了。 好容易可以打猎了,老黑的眉头却皱起来了,他低声嘱咐我们,这次打猎恐怕不大简单,待会儿村里的年轻人要是来了,让我们都客气点儿,要是他不同意去的地方,我们千万别去。 这里可是十万大山,自古出土匪,当年解放军过境,闹土匪最严重的地方,一个是湖南湘西,一个就是广西的十万大山,这里山连着山,水连着水,到处都是隐蔽的山洞、裂缝,人随便一藏,找都找不到。 换句话说,要是被人杀了,尸体随便丢在哪个山洞里,也是找都找不到的。 暴发户不屑地说:“这帮山沟沟里的穷光蛋,不就是为了钱嘛,老子一把钱丢出去,他们还不都给跪了!” 老黑说:“他们可不会那么想。” 暴发户不服气:“他们会怎么想?” 天涯冷冷地说:“杀了你,你身上所有的钱都是他们的!” 很快,一个年轻人走过来了,这是带我们进山的向导。 原本以为,这个年轻人是一个凶神恶煞,粗俗不堪的人,没想到却是一个皮肤白皙、文质彬彬的年轻人。 年轻人说,自己是毕兹卡,我们可以叫他雄光,说完朝我们欠了欠身子。 我们面面相觑,天涯给我们解释,这个年轻人是土家族,毕兹卡是土家族人的自称,雄光在土家语中是松树的意思,这也是土家族青年男子常见的名字。 老黑赶紧和年轻人套近乎,年轻人脾气很好,有问必答,很快赢得了大家的好感。 我也松了一口气,回头看看,却发现老k独自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远处苍茫的山林,站成了一尊雕像。 雄光介绍,这里虽然叫十万大山,并不是真的有十万座大山,不过这里的山确实多,一座连着一座,东起广西壮族自治区钦州市贵台,西至中越边境,分布于钦州、防城、上思和宁明等地。 我们来的这个小村寨,虽然也在十万大山,其实已经很靠近越南了。79年,中国和越南打了场仗,也在边境线埋了数不清的地雷,边境线上,到处都是雷区,有防坦克雷、防步兵雷、母子雷、连环雷、松发雷、跳雷等,加上这边气候湿润,雨水充沛,地下经常发生变化,原本埋在边境线上的地雷都发生了转移,非常危险,这也是老村长派他来的原因。 他这么一说,我们对暴躁的老村长多了几分理解,也更加信任雄光。 这时候,老k问了一个问题:“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还要招募狩猎队?” 雄光摇了摇头,也是一脸不解,诚恳地说:“其实我们并没有招募狩猎队,但是‘有朋自远方来’,我们土家族的规矩一定要热情招待。但是村寨里确实发生了一些……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没办法邀请你们去喝几碗水酒,还望谅解。” 老黑赶紧说:“客气了,太客气了!我们这次来就是要进山打猎的,您能带我们进山,已经非常感谢了!” 老k确实摇摇头,没有再问什么,只是默默地跟着队伍向前走。 这是我第一次进山,而且是南方的大山,顿时感受到的大山的魅力。 南方的大山,和北方的截然不同,这里的山并没有多高,但是一座连着一座,连绵不断,山脚下环绕着溪水,淙淙流淌,远远看去,远处的主山脉笼罩在雾气中,青山绿水,白云荒草,苍苍茫茫,非常秀气。 弯弯曲曲的山路上,到处都是野果,路两旁一挂挂的山葡萄,低矮的灌木上攒着玛瑙般的野果子,精致圆润,红灯笼一般的野柿子,在地上落了厚厚一层,一树结满了核桃的老树,土豪的女朋友不断尖叫着,惊得松鼠在树上乱跑。 虽然说是来打猎,其实就是陪土豪开心,他说走就走,说停就停,很快就到了半下午,天就要黑了,周边的景色也越来越荒蛮,周围经常传来各种低声的吼叫声。 老黑说:“今天已经晚了,我们就在这里搭帐篷住下吧。“ 又对雄光说:“小兄弟,我们就在这里住下了,晚上在附近凑着打点儿山鸡、野兔的,也不往里走了,您这边带路也辛苦了,要不然就不麻烦您了,趁着天还没黑,就先回去吧!“ 雄光却摇摇头,说:“不能这样,这也不是我们土家族待客的礼数,一定要把你们带进山,再带出山才行。“ 天涯在旁边不耐烦地说:“你不是要钱?要多少钱,我们给你!“ 这话就有些不好听了,老黑瞪了天涯一眼,让他闭嘴。 雄光却还是摇摇头,认真地说,十万大山晚上很危险,他要留下来保护我们。 这句话说出来,连土豪都笑了,他取下背包,迅速拉开了一支弓弩,他稍微瞄准了一下,一支弩箭嗖一下射了出来,深深插到了树干上,箭尾还在微微颤抖。 好锐利的弓弩! 我点点头,看看老k,却发现他的目光如电,紧紧盯着老黑和天涯。 老黑表现得有些不自然,天涯微微握紧了拳头,像是感受到了压力。 再回头看看,老k已经移开了眼神,又恢复了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随便看着周围的风景。 我也有些恍惚,难道刚才是自己看花眼了? 土豪满意地看着自己这一箭带来的效果,得意地说:“美国巴力公司的弓弩,野猫,杀死一头野猪没问题。” 说完又踢了踢脚下那个更大的背包:“这里还有一把,掠夺者,可以秒杀陆地上的一切生物,我打算过段时间去北美猎杀棕熊时用,这里应该用不到了!” 土豪女友赶紧靠过来:“去美国呀?什么时候去,要带着我哦!” 土豪眼神躲闪:“快了,快了……” 没想到,雄光还是摇摇头:“我说的危险,并不是野兽。” 土豪女友好奇了:“那是什么?你快点儿说啊,要不然我们就真撵你走啦!” 雄光犹豫了一下,终于说:“我们这里,晚上不大太平,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 “不太平?什么不太平?”我赶紧问。 雄光说:“这些天,我们这里,已经失踪了好几个人了……都是突然就失踪了,我们寨子里的人打着火把,找了几天几夜都没有找到。后来……后来寨子里的巫汉算了一下,说他们……他们是被山鬼给吃掉的!” 雄光这句话,吓了我一跳,虽然好多地方都传说有山鬼,但大多都是猴子、狒狒之类的,像这样公然吃人的事件,也确实有些恐怖了了。 老黑问:“山鬼?什么样的山鬼?是野人吗?” 雄光摇摇头:“目前还不好说,还没有人见过。” 老k问:“死的那些人,都是什么人?” 雄光说:“有男人,也有女人。” 老k说:“那些人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 雄光想了想,说:“都是外地人,有来这里搞户外探险的,也有像你们这样打猎的。” 老k又问:“你们怎么知道他们是被山鬼杀死的?” 雄光肯定地说:“我们这里自古就传说就有山鬼,以前有人做了土匪,胡作非为,就有被山鬼抓走的。在我们寨子里,都有供奉山鬼的地方,那些是我们的禁地。那些人去我们寨子,不尊重我们的风俗,偏要偷偷跑到禁地去,所以山鬼就把他们抓走了。” 我忍不住说:“说不准是他们连夜走了呢,你怎么肯定是山鬼把他们抓走了?” 雄光说:“他们的头,就摆在山鬼的禁地里,身子被山鬼咬成了几截,当然是被山鬼抓走的。” 老k的眉头皱了起来,我明白他的意思,这里竟然死人了,算是很严重的案件了,而且是这么离奇的案子,以他的心性,肯定是想马上着手调查一番才好。 我用眼神问了问他,他却轻轻摇了摇头,显然不愿意离开,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一直沉默的天涯问了一句:“你们报警了吗?” 雄光说:“人命关天,怎么能不报警?警察来了好多,也从省城里调来了专家,研究了好多天,后来确定这些人是被什么野兽给咬死的,但是为什么野兽没有碰他们的脑袋,反而把脑袋摆在祭坛上,他们就不知道了。其实我们寨子里都知道,就是山鬼把他们收走了,那些摆着的脑袋就是吓唬其他人的。” 在这样荒蛮的地方,听到这样真实可怖的事情,确实有些惊悚。 一阵冷风吹过,吹得篝火火星四射,黑暗中有一只鸟突然飞了起来,惊慌失措地叫着,黑暗中传来了一阵阵刷刷的声音,像是隐藏着什么怪物。 土豪女友脸色煞白,缩到了土豪怀里,惊恐地说:“什么声音?!会不会是山鬼来了?!” 土豪迅速拉上了弓弩,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强撑着说:“没事,有我呢!” 雄光却面色从容,说:“没事的,山鬼不会贸然出来伤人,只要你们不闯入他的禁地就没事。” 老k问:“那山鬼的禁地又在哪里呢?” 雄光站起来,朝着山下指了指,远远看去,远处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就是那个发生过怪事的小村寨了。 他说:“就是在我们小村寨后面,那里有一座荒山,山鬼的禁地就在那里了。” 老黑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说:“既然山鬼不会来抓我们,那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咱们饿着肚子总不行,说了来打猎,总要打一些猎物才好。土豪哥,要不然咱们出去转转,打点儿野兔、野鸡的待会儿烤着吃?” 土豪哥明显被雄光刚才的故事吓住了,有些犹豫,加上他女友死活不肯离开他,苦苦哀求着他不要走,他正好顺水推舟,说自己今天太累了,就先不去了,让天涯和老黑去吧。 老黑点点头,说:“既然这样,那土豪哥就在这里歇着吧!这样,雄光你带路,老k、小鱼,咱们三个一起去试试手气吧!土豪哥,你把弓弩借给他们用用!” 老k主动站了起来,接过了一支弓弩,拍拍我的肩膀,说:“小六没打过猎,让他在这边呆着吧,多捡点儿柴禾什么的,准备做厨师,我跟你们去吧!” 没想到老k对打猎这么有兴趣,也鼓励他出去多转转,多打点儿山鸡、野兔之类的下饭。 他爽朗地笑着,在那调试着弓弩,慢慢走了出去,在走到我身边时,他不动声色地贴着我的耳朵说了一句话:“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绝对不要离开土豪哥!” 我一愣,刚想问他,他却转过身,和老黑他们几个有说有笑地走了。 我的身上猛然一冷,收紧了衣服,也凑紧了土豪哥,看来这一夜不会平静了。 老k他们走了以后,我们三个人坐在篝火旁小声说话,天涯独自一人抱着胳膊,沉默地倚在树干上,并没有参与我们的谈话,显得非常怪异。 周围非常安静,偶尔传来几声小动物的怪叫声,偶尔树枝上跑过一只小松鼠,在不远处好奇地打量着我们。 土豪女人显然很喜欢这种温馨的环境,也许是黑夜给了她安全感,整个世界感觉变小了,好像两个人可以永远在一起,她偎依在土豪的怀抱里,一刻不停地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不断从背包里拿出来吃的,把香蕉插在棍子上,在火上烘烤。 我心不在焉地和她搭着话,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天涯的一举一动,怕他随时会冲过来,干掉我们。 土豪哥递给我一支烟,凑着篝火点着了,又丢给了天涯一支,招呼我去旁边抽烟。 临走时,他看了天涯一眼,有意无意地拎起了那只弓弩。 刚点着烟,吸了一口,就听见土豪哥在旁边低声问我:“小六,你给我说实话,他们两个,是不是想害我?!” 我吓了一跳,他怎么知道的?! 转过头看看,天涯还是抱着膀子,像个打手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 土豪女友朝我甜甜的笑着,使劲冲我们摆着手,示意她烤好了一根香蕉,让我们赶紧回去吃。 远处,篝火啪啪地燃烧着,周围的情景变得恍惚起来,我看着他严肃的面孔,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我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啊!“ 土豪哗得一下拉开了弓弩,冷哼道:“我是有钱,但是我不傻,那两个人一定有问题!想要钱,可以跟我谈,我可以给他们,但是硬逼着老子给,老子也不是好惹的!“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老黑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我确实不知道,不过经过老k的特别提醒,我也觉得他们确实有问题。不过想到土豪的眼光如此锐利,我也不由对他刮目相见。 后来,和老k办的案子多了,身边接触多了达官贵人,我才发现,凡是能够成功的人,一定有过人之处,中国人传统的仇富心理,尤其是文人笔下,经常把富人、贵人描写得贪婪又愚蠢,这不仅不对,还非常可笑。 其实你想啊,作为牢牢盘踞在社会金字塔最顶层的资源掌控者,他们拥有最好的资源,从小就霸占了最优秀的师资、教育,成天接触的也都是最精英的人,随时可以向最有学问的专家请教问题,这种资源狂推出来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又贪婪又愚蠢的呢? 当然了,确实有一些纨绔子弟,不管你再怎么用资源堆他,他就是那样,这就是典型的反例了,但是也不能因为这些反例,而忽视了更大多数的公例。 土豪哥拍拍我的肩膀:“小六,你不用怕,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和老k,你们和他们两个不是一路人。没事的,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我都可以配合你们。“ 他诚恳地看着我:“他们害了我,也不会留下你们俩,咱们现在是一起的。” 说实话,他说这话的时候非常诚恳,道理也非常简单,很快取得了我的认同感,问题是,我是真不知道天涯他们有什么计划,要是判断错了,那岂不成了笑柄?再说,这土豪哥看起来也不是善茬,搞不好来个先下手为强,到时候万一弄错了,那就麻烦了。 正想着要怎么跟他说,这时候,篝火旁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吓得我浑身一抖。 我们两个赶紧回过头去,却发现,篝火旁空荡荡的,土豪女友和天涯全都消失了! 天涯和土豪女友一起消失了,事件瞬间升级了。 土豪二话没说,把野猫丢给我,自己背起了那把掠夺者,拉上了弓弦,我们开始寻找他们。 临走时,我给老k发了一个信号,丢了三根鞭炮在篝火里,轰隆隆响了三声,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传得很远,甚至还有回响,在山谷中四处回荡着。 这是老k教我的,荒郊野外,你扯破嗓子喊,估计都没人能听见,而且你惊慌失措地喊叫,很容易引起歹人的注意,人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动物,如果你够强大,他往往不会对你做什么,一旦见你惊慌失措了,往往一个老实人,一个广义上的好人,也会落水下石,把你给掠夺一番。 所谓善恶,往往就在一念间,尤其在这种荒凉的地方,法律、道德的约束力降到了最低点,任何不专业的举动,都有可能直接引发犯罪。 这也是我非常担心的,天涯会把土豪女友带到哪里?会不会借此来要挟土豪呢? 我们以篝火为中心,两个人仔细搜索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确实,这里到处都是莽莽的丛林、灌木、合抱粗的大树,天涯只要敲晕了她,随便在哪里一藏,根本找不到。 很快,老k他们就赶过来了。 老黑一脸震惊,连说“不可能!绝不可能!”,然后大声呼唤着天涯,土豪却冷冷看着他。 老k则仔细问了我,天涯和土豪女友刚才在的位置,我们抽烟的位置、时间,迅速得出了结论:土豪女友并不是天涯带走的。 他的判断是,根据我们抽烟的时间,烟只抽了三分之一,以及天涯站位的位置,他根本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制服土豪女友,加上土豪女友发生惊叫的一瞬间,两个人就消失了,他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隐藏自己。 接着,他指着土豪女友的位置说:“她身旁并没有出现打斗的痕迹,她是自愿离开的。” 土豪明显不信,用一种轻蔑地语气说:“你是说,我的女朋友勾引了那个什么天涯,然后两个人去野战了?!” 老k用一种更轻蔑地语气说:“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至于你的女友和谁去野战,我丝毫不感兴趣。顺带说一句,在这种环境中,如果不尽快找到她,她生还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土豪才终于惊慌了,也发现了老k明显不是其他人,悄悄问了问我,知道了老k的身份后,诚恳对他道歉,并请求老k能帮忙找到她:“她是个可怜人,我没办法给她名分,甚至没多少时间陪她,只想尽可能对她好一些。只要能找到她,多少钱都可以。” 老k并没有对他的态度有什么变化,只是晃晃头,说:“你不需要求我,做我们这行的,即便遇到了一只流浪狗,也都会尽心尽力帮它找到家的,更何况是个大活人。” 老k很快通过天涯凌乱的足迹找到了一些线索,说:“根据足迹判断,应该是那个女人先跑出去了,然后天涯也跟着跑出去了,可能是去追她,也可能是去抓她。小鱼,你仔细看,天涯的足迹覆盖在女人足迹上,而且深陷进去,说明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而且明显非常惊慌,甚至差点儿滑倒。” 他仰头看着星空:“有什么东西,能让一个女人什么都不顾地离开火堆,甚至自己最信赖的人,连声招呼也不打呢?而那个男人也一声不吭追了过去,可见当时非常紧迫,而且危险,让他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这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雄光却突然叫了起来,声音非常凄凉:“是它!它又来啦!” 老k眼神犀利地盯住他:“它是谁?” 雄光喃喃地说:“是,是山鬼!一定是山鬼抓走了他们!” 老k摇摇头:“不可能,附近并没有脚印!” 雄光还是一脸恐惧,惊慌失措地叫着:“它每次来都是这样,没有脚印,我们在地上挖了那么多陷阱,吊索,都挡不住它,它来了,山鬼又要吃人啦!” 雄光突然这样惊慌,凄厉的叫声在山谷回荡开,冷风呜呜地刮着,树枝摇动着,让我们身上都产生了一股寒意,到处都是大片大片的黑暗,显得神秘又恐怖。 土豪哥也有些惊慌,喃喃地说:“难道,难道真的有山鬼……” 老黑也是一脸严峻,退到了火堆处,和我们靠在了一起。 站在冷风中,紧紧抓着那只弓弩,但是我还是觉得非常单薄,只有老k还是腰板笔直,无所畏惧地对视着茫茫的黑暗。 这时,老k却猛然转过身,朝着黑暗喝道:“谁?!” 灌木丛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哗哗的声响,明显隐藏着一个大家伙,而且正朝我们逼来。 月光下,灌木丛中浮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雾气迷茫,远处的大青山黝黑一片,冷冷地注视着我们,显得格外阴森。 土豪下意识退后一步,举起弓弩,却被老k拦住了,“那有可能是你女朋友。” 他也捡起了一个猎刀,招呼大家都后腿:“当然了,更有可能是一头野猪,它只用三十秒就能咬断你的大腿。” 但是这一次,老k的判断却失误了,灌木从中走出来的,既不是土豪女友,也不是野猪,而是天涯。 他径直走向老黑,面无表情地说:“没追上。” 土豪赶紧迎过去,警惕地问他:“她去哪儿了?!” 天涯硬邦邦地回复:“跟我没关系。” 土豪怒了,举着弓弩瞄准了他:“老子最后问你一次,小燕子她去哪里了?!” 天涯猛然向前走了一步,瞪着眼说:“别给老子装!她是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 老黑从后面喝住他:“天涯,别胡说!” 天涯冷哼了一声,不说话了,两个人僵持在那里。 我赶紧过去打圆场:“两位大哥,大家都消消气,有道是‘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大家都是为了找人,还是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嘛!” 不劝还好,我这么一劝,土豪像是引爆了,举着弓弩就要上去拼命,被我死死拖住了。 老k在旁边冷眼看着,这时候说:“小六,放开他!让他去!他不是有一把弓弩嘛,放一箭出去,不管中不中,他都死定了!” 土豪气急败坏,猛然转过头,把弓弩瞄准了他,咬牙切齿地说:“这一箭,我就放你身上了,你说能不能中?” 我吓了一跳,想去劝他,却被老k制止了。 老黑拉着天涯也往后退了几步,藏在了一颗大树旁?。 “是吗?”老k毫不在意地说,然后他把手抄在了裤兜里(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他的手,生怕他掏出来一把枪),掏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掏出来。 他耸耸肩:“抱歉,裤兜破了个洞,让各位失望了。” 大家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土豪更是紧张地出了一头冷汗,都顾不上擦。 接着,他从上衣兜掏出来一枚硬币,摊开放在手里,递给土豪,面无表情地说:“我赌一块钱,你射不中!” 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我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这小子还不忘了搞怪。 没想到,就在他向土豪摊开硬币的一瞬间,这时候两人已经离得很近了,用中指猛得把硬币一弹,硬币就朝着土豪的眼睛飞射过去。 因为离得太紧,土豪又毫无防备,硬币狠狠打在了他的左眼上,疼得他蹲下神,捂住了眼睛。 天涯当时看得清楚,上去夺过了弓弩,从地上抄起绳子,几下就给他绑得结结实实的,老黑也跑过去,拿了一个手巾,死死塞在了他嘴里。 我在旁边都看傻了,按照我的理解,分明是天涯和老黑想要做掉土豪,我们理应帮助土豪才对,怎么现在倒过来了?! 一直在一旁看着我们的雄光,也有些困惑,但是他比较聪明,完全做一个局外人,什么也没有说。 老k到是无所谓地走到篝火旁,烤了烤火,说:“好冷的天!要是有点儿烈酒喝,那就很有点儿意思了!” 天涯笑了,递给老k一瓶小牛二,老k道了声谢,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辣得直咧嘴。 天涯哈哈大笑,朝他翘起了大拇指,老黑也从行李里翻出来了一些肉感、干粮,让我们架在火堆上烤着吃。 气氛很快缓和了。 老k不经意地问天涯:“我知道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你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对吧?” 天涯点点头:“我当时正倚在树上抽烟,突然听见那女人叫了一声,抬头一看,她自己像是中了邪一样,拼命往外跑!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怕她出事,赶紧往外追,结果没追上!” 老k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咬着自己的指甲:“这些事情我通过脚印看出来了,那么我想问问,那个女人到底是被谁带走的?” 天涯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有追上他们。” 老k拍拍他的肩膀,亲切地说:“天涯,我们都知道,这只是一个意外,你是为了去救人,没有人会怪你。但是你说你没有追上她,这个确实不大可能,她的速度怎么也不可能比你快。” 天涯明显有些慌张,他甚至有些担心地看了看远处的丛林,小声说:“我确实追上了他们……不过,不过当时天太黑了,我什么……什么也没看到。” 老k爽朗地笑了,说:“天涯,我记得我们走的时候,你裤子上别了一把狼眼手电,现在那把手电好像掉了,你觉得会掉在哪里了呢?” 天涯头都不敢抬,喃喃地说:“我……我不记得了……” 老k目光直射向他:“那让我来猜猜吧,狼眼手电的用处,是不仅可以做强光手电,在危急关头也可以当成武器砸出去,我说的没错吧?” 天涯彻底沦陷了,他蹲在地上,两只手紧紧抱着脑袋,无助地说:“我确实看到她了……可是,可是……” 不远处的土豪闷哼一声,示威性地瞪着老k,显然是觉得老k冤枉了他。 老黑也急了:“可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天涯一把夺过酒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恶狠狠地说:“我当时看得清清楚楚,她被怪物抓走了!那怪物青面獠牙,头上还长着两只大犄角,我吓得大叫一声,就用手电狠狠朝他砸了过去,然后拼命跑了回来!” 我们倒吸了一口冷气。 雄光更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 我的心也砰砰跳了起来,难道雄光说的是真的,这里真的有怪物?! 这时,旁边的灌木丛中又传来一阵刷刷刷的声音,被绑起来的土豪显然看到了什么,他的眼睛睁得极大,嘴里使劲哼哼,手脚并用,拼命往我们这里挪动。 天涯一把抓住了砍刀,低声说:“它来了……” 雄光则完全放弃了抵挡,绝望地说:“它来了……它真的来了……我们,谁都走不了了……” 老k霍然站了起来,朝着黑暗低声说了一句:“是你吗?” 老k低沉的声调,在黑暗中听起来很怪异,也把我们吓了一跳,难道说,他认识……那个山鬼? 随着他那句话,灌木丛中的动静消失了,又过了一会儿,黑暗中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远,应该是它退去了。 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老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问:“老k,刚才……刚才那到底是什么?!” 老k转头朝向雄光:“雄光,你觉得呢?” 雄光面色惨白,喃喃地说:“是山鬼,一定是它……幸好它走了,不然咱们都得死……” 天涯这时却问:“那个人,有没有可能是那个女人?” 老k摇摇头:“如果是她,她早就不顾一切叫出声来了。” 天涯问:“那它还会不会回来?” 老k说:“放心吧,它肯定不会再来了。” 我问:“现在怎么办?” 老k淡淡说了句:“睡觉。” 本来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没想到说完这句话后,他真的躺在干草和木柴搭建的床铺上,合衣闭上了眼。 这样的时候,我哪敢睡,既担心黑暗中的山鬼,又担心被绑住的土豪,最后还担心天涯他们,就抽着烟硬熬着,好在其他人也不敢睡,大家围在篝火旁小声说着话,硬熬了一宿。 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在野外熬夜的经历,一面经受着刺骨的寒风,一面经受着篝火的烘烤,整个人都要虚脱了,还要时时注意着丛林中的一举一动,任何风吹草动都让我们紧张不已,最开始的时候,天空是墨黑色的,渐渐变成墨蓝色,然后深蓝色,幽蓝色,宝蓝色,最后东方渐渐发白,接着越来越亮,透射出一股股霞光,那天终于亮了。 看着渐渐放亮的天空,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才感觉到强烈的睡意迅猛袭来,身体疲惫得厉害,这时候老k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各位,早安!” 我无力地说了句:“应该说晚安才对,我们都还没睡。” 老k神采奕奕地说:“既然还没睡,那干脆不要睡了,我们最好还是连夜下山吧!” 大家也都觉得老k的建议挺好,与其在这里提心吊胆的,还不如回到村子里踏踏实实睡一宿。 这次回去,我们尽可能走最近的路,雄光带着我们抄近路下山,又凭着记忆找到了一个伐木工人的据点,让他找了一辆电动三轮车,大家蜷缩着身子蹲在三轮车里,经过大半天的行驶,总算回到了村子。 看到熟悉的村子,村口那棵老榕树,大家都有些恍惚,也都有些再世为人的感觉。 老k这才让我拿掉土豪嘴里的毛巾,给他松绑,也让他呼吸几口文明世界的空气。 我怕他会突然跑掉,或者暴起发难,老k却毫不在意,让我不用担心。 土豪蹲在地上,喘了几口气,又活动活动了手脚,猛然站起来:“我不能走!我还没找到女朋友” 老k冷着起来:“这样的结局不就是你想要的嘛!请相信我,我的耐性有限,要是你再不失踪,我不敢保证是否会狠狠打你一顿!” 我吃了一惊,在我的印象中,老k一直是一个彬彬有礼的人,哪怕面对着许多无赖,他也能保持着冷静,但是这一次他如此失态,可以想象他内心的奋斗。 毫不犹豫,我立刻跳到一旁,抓住了一根粗棍子,随时准备支援老k。 土豪却狞笑着,叫道:“你们俩,给我狠狠打他!赞助你们的钱,我可以翻一倍!” 老黑和天涯站在旁边,动都没动,像看一只动物一样看他。 老k却笑了:“本来还想放你一马,看来我这个人确实太心慈手软了。” 话音刚落,老k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记漂亮的勾拳狠狠打在了他鼻子上,打得土豪口鼻窜血,嚎叫着蹲在了地上。 见老k动手,我二话不说,上去就一棍子抡在土豪脑袋上,打得他嗷嗷直叫。 说实话,跟老k这些年,探案功夫没见长,这打架功夫可是大大提升了,没办法,我们毕竟不是警察,在街头办案,经常遇到一些地痞流氓的,手里不会几招,还真应付不过来。 老k却制止了我,让土豪松了一口气,摇摇晃晃地要站起来,就听见老k淡淡地说了声:“不要打头,容易脑震荡。” 我答应一声,上去就把他撂倒了,冲他一阵没头没脑猛踹,打得他抱头鼠窜。 我打土豪时,老k和天涯、老黑简单交谈了一会儿,两个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朝老k鞠了个躬,默默走开了。 暴打完土豪,老k让雄光找了辆牛车,送他去县城,虽然受伤不严重,不过浑身上下都是伤口,也要养半个月才能好。 上了牛车后,土豪仗着有本地人在场,恶狠狠地威胁:“你们!等我回到北京,再好好收拾你们!” 老k微微一笑:“那我就在京城恭候了。” 土豪挥舞着拳头:“如果你知道我的身份,你恐怕就没那么嚣张了。” 老k躬了躬身子,彬彬有礼地说:“如果您知道我的身份,恐怕也不会那么嚣张了。” 然后说:“小鱼,给他一张我的名片,让他别找错了人。” 我答应一声,丢给他一张名片。 他拈起名片,看了两眼,厌恶地说:“原来是一个小小的侦探所,我会投诉你,让你倒闭!” 老k笑了:“侦探所本来就不合法,有什么好投诉的。” 土豪威胁:“那我就找人到处说你们的坏话,让你们没生意接。” 老k笑得更开心了:“承蒙你们这种人的照顾,我的生意一向非常好。” 土豪:“……” 他气急败坏地叫了声“开车!”,汽车很快绝尘而去。 老k转过身,严肃地对我说:“现在,我们去解救那个可怜的女人吧,应该还不迟。” “女人?哪个女人?”我弄不明白。 老k淡淡地说:“就是他那个女朋友。” 我大吃一惊:“她不是被山鬼抓走了吗?” 老k笑了,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那么,我们现在就去把她从山鬼手里抢回来。” 然后,他扭头朝向雄光:“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但是现在,还是请把土豪女友交出来吧。” 不光是我,连雄光都大吃一惊,忍不住叫了出来:“什么?!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从她消失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老k走过去,扶着他的肩膀,冲他耳语了几句,雄光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不由“啊?!”得叫出了声,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老k。 老k耸耸肩:“是的,雄光,生活往往比小说还富有戏剧性,这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命运吧!” 雄光呆如木鸡地看着他,足足过了几分钟,才终于点点头,毕恭毕敬地朝老k鞠了个躬,看得出来,这次并不是出于礼貌,而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接下来,我终于体会到了老k所说的戏剧性到底是什么意思。 雄光进了村子后,很快找到了那个脾气暴躁的老村长,给老村长隆重介绍了我们俩,说我们俩是从北京来的大仙,善于捉鬼、擒怪、降妖,更兼有一身通灵的本事,他们这次路过村子,见到我们这里妖气冲天,觉得不对劲儿,特地过来解救他们。 暴躁的老村长对于游客不屑一顾,但是对于大仙却是毕恭毕敬,加上雄光随口杜撰了一些我们的光辉事迹,更是对我们信任有加,当时就将他们村子山鬼食人的事情原原本本跟我们说了一遍。 老k装成高人,半闭着眼睛,很少说话,只是偶尔很有威严地点点头,像一个道骨仙风的高人,我则装扮成一个小道童,对他毕恭毕敬,言听计成。 最后,老k淡淡地说,他大概知道山鬼的情况了,那山鬼并没有离开,目前还躲在村子里,而且越来越暴戾,以前只是吃掉外人,接下来它就要吃村里的人了。 村子吓得面如土色,当时就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眼泪都要下来了,千万恳求老k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救救村子! 老k又是神叨叨的掐指一算,脸色大变,说它目前就在村子的东北角,而且今天晚上就会出来吃人,他现在必须要去跟它谈谈,看能否劝它离开! 村长二话没说,立刻亲自带路,让我们前往了东北角那个禁地。 所谓的禁地,其实就是一座低矮的小庙,两扇破旧的木门,打开大门,发现里面摆着一个供桌,供桌上放了两只手腕粗的红烛,豆绿色的火苗幽幽亮着,供桌上散落着各种贡品,贡品多被打翻,七零八落的,好像真有人享用一般。 老k让他们避开这里,越远越好,省的待会儿谈崩了,打斗起来,误伤了众人。 说完,他带着我进入了庙门,让我赶紧关上了大门。 大门一关上,小庙更加阴森,只有那二盏红烛幽幽照着,豆绿色的火苗四下乱窜,一股阴风飕飕刮过,让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老k环顾了一下周围,然后站到了贡桌旁,用一个铜碗使劲敲了敲桌子,叫了一声:“出来吧!” 小庙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我心里有些好笑,想着老k还真入戏,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真是大仙呢! 没想到,老k却俯下身子,冲着贡桌叫了一声:“是你吗?雄光让我们来帮你。” 这句话和昨天晚上他对着黑暗怪物说的那句一模一样,让我也有些好笑,他这又是在诈谁呢? 没想到,随着他的这句话,那贡桌下却突然传来了咔擦咔擦的声音,我吓了一跳,猛然蹦了起来,莫非这底下真藏着山鬼?! 老k却淡定地站在那里,皱着眉头说:“小六,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我说:“可是……这底下,底下……” 老k点点头:“是的,他就是山鬼!” 没想到这里竟真的有山鬼,我大吃一惊,赶紧四下里找武器,就听见贡桌很快被人从下面拉开了,一个人钻了出来,对我们说:“我就是山鬼,你们不要为难雄光!” 那是一个年轻人,应该是藏在了贡桌下面的洞穴中,虽然从下面爬出来,身上沾染了不少泥土,不过脸上却没有丝毫狼狈的样子,他的目光坚定,肤色黝黑,脸上的线条很硬,一看就是一个性格刚强的人。 老k淡淡地说:“我想,我们昨天晚上应该就见过面了。” 那人挑衅地看着老k:“不错,昨天晚上的确是我,你们想怎么样?” 老k笑了:“你不是坏人,昨天也帮了我一个忙,不然我要内疚终生了。作为礼尚往来,我也想帮你们一个忙。” 那人有些吃惊:“帮我?为什么要帮我?” 老k纠正了一下:“不是帮你,是帮你们。你应该还有一个同伴吧,让她也出来吧。” 那人犹豫了一下,转头用我们听不懂的土话朝贡桌下叫了一声,很快,一个女人从下面也钻了出来,我惊讶地发现,她竟然我们刚来时在村口看到的那个冷傲女人。 这一次,这个女人不再冷傲,她紧紧抓着这个男人的手,偎依在他身边,警惕地看着我们。 老k冲她点点头,说了声:“信朝,老k,一个侦探。” 那两个人一愣,接着都回了一句“信朝”,那男人加了一句“颂赞,学生,在广西大学。” 我不明白这个“信朝”是什么意思,也不好问,只好在那默默观察,那两个人听老k说了这个词后,明显放松了警惕,气氛终于轻松起来。 老k点点头:“雄光是你的大学校友吧。” 颂赞点点头:“是的,他是我在中国最好的朋友。” 老k点点头,“他的确对你很好”,又问,“那山鬼食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颂赞笑了:“这是雄光想出来的,他说他们这里自古就有山鬼的传说,于是我们杀了几头野猪,剥掉皮,砍碎了,上面扔几件游客扔掉的衣服,这就是血淋淋的山鬼杀人事件了!” 老k哈哈大笑起来,说:“如果没有伤害到任何人,那事情就好办了。好吧,我想,这位美丽的女士一定是你的女友吧,那么她为什么要嫁到这里呢?” 颂赞的脸色一下变了,他狠狠捏紧了拳头,坚毅的嘴角闭得紧紧的,像是随时会暴起发难,我也随之做好了准备,如果他有什么不轨的举动,我就第一时间按住他。 他终于还是克制住了,压抑又沉痛地说:“是因为贫穷,先生。您应该知道,我的国家,目前处于极度的贫穷之中,所以才会出现这样泯灭人性的事情。我很遗憾,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的未婚妻身上……” 老k的声音也低了下去,拍拍他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的国家的错,是这个时代的错误。” 颂赞再也忍不住,他蹲下身子,双手抱着头,显得极度痛苦。 那个女人从后面抱着他,冲他快速地说了一段话,然后让颂赞给我们翻译。 颂赞,说:“明日让我翻译她的话。是的,我未婚妻名字叫阮氏明日。她说,我们越南那边的规矩,越南姑娘出嫁前一晚,会约会自己的情郎,把初夜献给他,只此一夜,以后永不相见,从此做一个低眉顺眼的好女人,在家相夫教子,伺候公婆。她和我相爱多年,也知道我并没办法把她带走,所以给我带信,让我从南宁赶回来……” 他说不下去了,蹲在地上,掩面哭泣起来:“我真是一个没用的男人……” 明日也蹲在身,双手环抱着他,用脸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 老k没有说什么,等他情绪好一些了,才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问:“虽然这个问题有些残忍,但是还是想问一下,这个新娘……收了多少订金?” 一瞬间,颂赞的眼神透露出了许多情绪,首先是一种憎恨,接着是痛苦,最后形成了极度的悲伤,他压抑地说:“是五万,五万人民币。” 老k明显松了一口气,说:“小六,你带了银行卡吧,待会儿取五万出来。” 我说:“可是——” 老k问:“不够吗?” 我说:“够倒是够,可是——” 老k大手一挥:“没有什么可是,待会儿去县城取钱就是!” 颂赞一下子愣住了,吃惊地看着老k,老k拍拍他的肩膀:“我们中国人有句老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今天我就把这个庙拆了,送你们一段姻缘吧!” 颂赞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却说不出来话,他转头朝着女人喊了一声什么,那女人眼里立刻放射出了幸福的光彩。 接着,两个人站在一起,毕恭毕敬朝着老k鞠了个躬,又朝我鞠了个躬,嘴里一会儿说着越南话,一会儿说着汉语,显然是高兴到了极点,什么都顾不得了。 老k也很高兴,他让两个人还是先藏回贡桌下,他今天会处理好一切,把钱给雄光,明天早晨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接明日走了。 最后,老k问他:“对,昨天晚上那个女人,被你藏在了哪里?” 颂赞说:“她很安全,请放心,她就在我藏身的那个山洞里。如果先生想见她的话,我随时可以带你们去!” 老k摇摇头:“见就不必了,你帮我带一句话给她。” 颂赞问:“什么话?” 老k说:“你告诉她,回家乡去,找个老老实实的男人嫁了吧,不要再出来了,不然下一次,就没人能救得了她了。” 颂赞点点头:“昨天晚上雄光让我去吓唬你们时,我就感觉到了。” 老k点点头,又安慰了他们几句,就出门了。 在雄光的配合下,我们很快处理好了一切,先去跟老村长说了,山鬼作为村子的守护神,绝对不允许夷族女子嫁入村子,所以那个女人必须要送回去。当然了,老k非常理解村里人买媳妇的艰难,所以他们为那个女人支付的订金,由他来补偿。 有老k这个冤大头出钱,村长当然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当时就派人找来了那户人家,当场将购买合同交给了老k,老k让我和那家人一起取了钱,当场交割完成。 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可以想象得出,明天早晨颂赞带走明日时的欢欣,不过那一幕,我们并没有看到。 处理完这一切后,老k嘱咐了雄光几句,就带着我,默默离开了这个小村子。 临走前,老k郑重给雄光留下了一张名片:“你是一个勇气非凡的人,也不缺乏智谋,但是越是这样,你越要对自己的行为克制,因为太过聪明的人,更容易犯下严重的错误。不过关于这次的事情,你做得非常好,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帮忙,请随时联系我!” 在广西这些天,尤其是靠近越南的地方,我们经常能看到一些“越南新娘”的广告,好多中国人娶不上老婆,就找越南“买”一个新娘,明日和颂赞就是这些广告的受害者。 在越南,因为贫穷,以及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好多女孩一生下来,就变成了交易的“商品”,“养妈”会出线雇人在乡下养大这些女孩,派人给她们培训、讲解礼仪等,以卖个好价钱。 这些年,因为中国娶妻成本越来越高,所以好多黑中介瞄准了越南,实际上,我们国家法律明令禁止这种婚姻买卖行为,所以即便和中介签了所谓的结婚协议,也都没用,全部不合法,她不管是自己回国,还是报警,都可以在警察护送下回越南。 所以,绝大部分越南新娘都是在中介的蛊惑下,来中国呆个几天,然后集体失踪,或者直接报警回国,让中国男人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颂赞和明日就是这种云南新娘的受害者。 他们在越南时就是情侣,但是明日也许是被“养妈”养大的,也许是被其他人骗了,成为了一个新娘,辗转来到了中国十万大山这个小村子,而颂赞正好在中国广西留学。 这时候,也许是命运,这个小村子里唯一一个念过大学的人,正好是颂赞的好朋友,机缘巧合之下,两个人又取得了联系。 明日知道自己已经走不了了,仅希望能按照越南的习俗,将初夜献给自己的爱人,他们得到了雄光的帮助,按照山村的愚昧和迷信,导演了一处山鬼食人的事件来,这样大家把小庙当成禁地,他才能在这儿和明日幽会。 不过,还有很多细节上的问题,我并没有搞清楚。 我问老k:“刚进村寨的时候,你就发现了明日不对劲,这是怎么发现的?” 老k说:“她的长相不像是当地人,确切地说,不像中国人。我在西贡呆过一段时间,当时那里出现了一个连环杀人犯。越南姑娘的长相和中国女人有一些细微的差别,她们的鼻翼更宽,嘴唇更丰满,眼神散漫忧郁,皮肤富有阳光光泽,更正经一些吧。 越南的审美观和中国不同,她们以长发、细腰为美,头发平时盘在头上,解开后像一片黑云,腰要细,人要站得稳,气质还不错。” 我点点头,又问:“那老黑和天涯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不是想害土豪?” 老k说:“后来我和他们聊了聊,他们两个其实是被土豪雇佣的。土豪玩腻了身边那个女人,甩又甩不掉,那个女人跟了他太久,知道了他太多秘密,于是就委托老黑他们除掉她。这也是他们找我们的原因,因为看着咱们两个比较傻,因为是不错的人证。” “可是没想到,我们并不是人证,而是判官。“说到这里,老k感慨,“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啊!” 我说:“可是我怎么觉得,天涯他们不像是被雇佣的,更像是要干掉土豪呢!” 老k说:“我相信,他们后来的心思起了变化,面对土豪那种人,每个人心里都会有变化。与其给他打工,还不如直接干掉他,这样赚得更多。你要知道,那个暴发户过来是要杀人的,所以绝对不会把自己的真实行踪告诉别人,在这样蛮荒的地方,一个人死掉了,随便一埋,几十年都不会被发现。” 我恍然大悟:“难怪你老让我跟着他们,原来是防止有人害他。” 老k说:“当时我并不知道他雇佣了他们杀人,不过即便知道了,我也会救他。小六,有钱并不是罪过,我们不能做视罪恶发生。当然了,他想害人也是罪行,但是我们不能给并未实施的罪行定罪,况且他也受到了惩罚,你那几下子也够他躺几个月的!” 我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希望你不要害怕。” 老k不屑地盯着我,不相信我能说出什么话来。 我说:“你给那个越南人的钱,是咱们下半年的房租……” 老k打了个哈欠,说:“幼稚!这件事情我早就想到了,在阳朔的时候,我就接到了一个案子,多问他们要一些酬金就好了。” 我忍不住问:“什么案子?” 老k的眉头锁在了一起,缓缓地说:“有一个女明星,养了东南亚的小鬼,现在那个小鬼要杀她了。” 第48章 明星小鬼案 这个是老k侦探的故事。 老读者应该都知道他,作为私家侦探,他经手过许多隐秘的案子,像高官失窃案、富商绑架案、明星敲诈案等,我们之前也讲过他经手过的两个案子,分别是“燕郊大学闹鬼案”,以及“广西十万大山山魈食人案”。 不过,这个故事不一样。 怎么说呢? 用老k的话说,这是他探案史上为数不多的超自然事件,也是少有的让他感到害怕的案子。 这起案子的委托人,是一个刚刚蹿红的女明星,她在一部大型古装剧中饰演了一个角色,角色古灵精怪,十分讨喜,受到了广大观众的喜爱。 不过老k见到她的时候,她却失去了那种活力,戴着一顶宽边的帽子,一副大大的墨镜,摘下了草帽和墨镜,露出了一张很憔悴,但是依旧精致美丽的面孔,有些神经质地绞着手指,明显非常焦虑。 这个女明星是朋友介绍来的,我们就叫她x小姐吧。 见到老k后,她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紧紧握着老k的手,紧张地说:“请您救救我,有东西要杀我……” 老k注意到,她用了“东西”这个词,而不是“人”或者“鬼”,显然说明她自己也拿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k见她太紧张,给她倒了一杯热咖啡,她慢慢喝完,脸上终于有了一些红晕。 她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说:“老k先生,您……您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有鬼吗?” 老k摇摇头:“关于鬼杀人的案子,我们也接触过许多。不过实话实说,追查到最后,发现全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实际上,就在半个月前,我才刚刚侦破了一起大学鬼魂杀人案件,就在北京东燕郊的大学城。请相信我,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鬼魂,都是人在作恶。” 没想到,x小姐却坚决地摇摇头:“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但是这一次,我真的相信了,因为我亲眼见到了!” 老k露出了专注的神情:“你是说,你见到了鬼?” x小姐点点头:“是的,我亲眼见到了它,而且不止一次。” 她说,你可能听过我的名字,我叫x,算是一个艺人。其实我进入娱乐圈纯属偶然,可以说是巧合,那是在去年年底,我还在广院念书,学校组织我们去一个综艺节目做观众。 那期节目是采访一个影视公司大腕,人挺和蔼的,后来征集现场观众说愿望,我就说希望能找到一个不错的工作。可能那个大腕觉得我比较傻吧,就让我去他们影视公司实习了。 影视这个行业,特别浮躁,其实大家都差不多,但有的人就是突然火了,有的人则一辈子默默无闻,很奇怪。 有一天,我突然接到副导演的电话,让我马上赶去广东某一个地方,说是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去拍戏,还不是临时演员,是女二号。 说实话,接到这个消息时,我整个人都要疯掉了,我一个从来没有演过戏的人,就让我去演女二号,这怎么可能呢! 但是副导演那边再三肯定,说早就看出来我有天份,也是那个影视大腕打的招呼,所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把握! 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让我饰演这个角色。 因为片场发生了一系列闹鬼事件,女二号已经换了好几个了,一个死掉了,一个吓疯了,还有一个自己连夜跑掉了。 发生了这种事情,当然不好对外宣扬,怕影响片子后期发售,而公司的备用女演员都用的差不多了,而且大部分演员都知道这事了,换谁也不好,只好随便找一个傻瓜先顶上了。 是的,我就是那个傻瓜,也是那个替死鬼。 我们拍戏的那个地方,鬼气森森的,好多拍鬼片的都会在那里取景。我当时虽然害怕,但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吧,虽然也经历了许多可怕的灵异事件,但是还是凭着一股勇气拍摄完了这部戏。 这时,老k打断了她:“对不起,x小姐,有几个问题要问一下。” x小姐点点头,很有礼貌地说:“您请问吧。” 老k问:“你在剧组遇到了什么灵异事件?” x小姐眼神中流露出了恐惧的神情:“有很多。譬如我们拍戏时,电压突然不稳定,电灯一闪一闪的,非常吓人。 还有一次拍摄室内戏,屋子里有一个很重的复古式的吊灯,足足有几十斤,我需要拍摄的那个场景本来应该站在吊灯下,但是走到一半时,我的高跟鞋鞋跟突然断掉了,摔倒在地上,接着那个吊灯就猛然掉在了地上。如果不是我运气好,鞋跟断掉,那吊灯就正好砸在我身上了……” 老k点点头:“那么有没有发生过其他事情?就是不针对你,针对其他人的呢?” 她点点头:“也有的,有一次我们还集体中毒了,后来说是厨师采购的西红柿刚打过剧毒农药,没有洗干净就做菜了。还有一次男二号在拍摄一场打斗戏时,意外发现,他手里拿的道具匕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成了真匕首,差点儿酿出大祸。” 老k点点头:“很好,我没什么问题了,请您继续说吧!” 她点点头,继续说,虽然压力很大,但是不管怎么样,终于还是顺利杀青了。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是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我之前说过,我其实算是半路出家的艺人,以前根本没打算走这条路,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名,甚至成为明星。但是那部戏之后,我确实有了一些名气,也有了自己的粉丝、后援会,这本来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对于我这样一个半路出家的人来说,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并没有经纪人,其实公司也给我派了助理,但是我没有接受。 因为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平凡人,只是偶然拍了一部戏,有了一点儿小名气,等热度下来后,我还是那个我,并不会改变什么,所以还是坚持做一个普通人。 但是随着粉丝越来越多,我的生活也受到了打扰,所以我从一直和别人合租的房子里退了出来,搬到了另外一所房子里,这也成为了我噩梦的开始。 我住的那个小区,叫xx城,在百子湾附近,好多刚出道的艺人都会选择住在那里,因为那里租金不高,地段还不错,去影视公司或者拍戏都比较方便。 但是那个小区也被称为艺人自杀圣地,因为刚出道的小女孩,心理承受能力有限,又经常出现各种感情纠葛,所以一时间想不开,往往就走上了极端道路,有割脉的,也有跳楼的,还有凶杀的,反正常常传出来各种事件。 我当时羞于让同学知道自己做了艺人,总觉得这是一件很难为情的事情,又没有助理、经纪人,所以就租了一间比较小的房子,没想到自从我搬到那里后,就频频出现怪事,确切地说,就是闹鬼。 老k礼貌地打断她,问:“能否详细说一说呢?” 她说:“我搬进去的第一天,就听见有人在隔壁唱歌,后来就哭,哭了一整夜。我被吵得睡不着,就打电话给物业投诉,结果物业跟我说,那个房子根本没有人住,已经空了大半年了。我回到公司后,找人查了查,发现隔壁那间房子原来也住了刚出道的艺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割脉了…… 我当时哪敢再住,当时赔了二个月的房租连夜搬了家,结果才发现,闹鬼的并不是在房子上,而是在我身上,我走到哪里,哪里就会闹鬼,而且越演越烈。 说到这儿,她的情绪开始紧张,激动地说:“老k先生,我已经走投无路了!你看看我的黑眼圈,我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 老k问:“在其他地方也睡不着吗?” 她摇摇头,用一种压抑的恐惧的声音说:“老k先生,我现在根本不敢闭眼,只要我一闭眼,它就会在我耳边说话。” 老k问:“它说什么?” 她用一种梦呓一般的声音说:“妈妈,我好饿……” 说了一遍之后,她又说了几遍,声音越来越古怪。 而且她的眼睛开始闭上,但是眼皮又拼命抖动,像是遇到了梦魇,却又挣扎不出来。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像是变了一个人,声音稚嫩而纤细,真像一个婴儿在和母亲亲昵,而且她脸上洋溢着天真而稚气的微笑,在那喃喃自语,像在和妈妈撒娇。 突然,她又急促地说了一句:“妈妈,我好饿!” 接着,她脱下外衣,露出白皙的肩膀,慢慢欣赏了一下,然后狠狠咬了一下,牙齿深深刺入肉里,一缕鲜血顺着白皙的肌肤流淌下来,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然后,她露出了一种迷恋的神情,用嘴接住伤口,开始慢慢吮吸起自己的鲜血。 后来据老k回忆,他这一辈子经历过许多诡异案件,但是唯独这一次,真的让他感到了害怕。 因为,这一次,他觉得,他真的在面对一个恶鬼。 在他觉得女明星不对劲,要喊醒她时,手还没接触到女明星,她却猛然直起了身子,依旧紧闭着双眼,却用一种怪异的僵硬的男人腔调,冷冷说了一句话:你,救不了她! 原本在沙发上慵懒睡着的加菲猫,突然睁开了眼,朝着她低吼了起来,像是面临着什么威胁。 老k和他对视着,冷静地问他:“你是谁?” 那个人冷冷地说:“派吞·难府。” 老k突然问:“派吞,你想杀了你妈妈吗?” 那个人突然一愣,眼神渐渐温暖了,温柔地说:“不,我要好好保护她!在这个世界上,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老k说:“可是你正在杀她!” 那个人缓缓转过身,用一种非常僵硬的姿势慢慢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老k,用一种没有任何感情的语调说了最后一句话:“我是在拯救她。” 这时,沙发上肥胖的加菲猫一跃而起,朝着她恶狠狠扑了过去。 不过很遗憾,这只猫实在太胖了,它错误判断了自己身体的矫健度,还没到地方,就摔倒在了地上。 老k顺手拎起一把棒球棒,上去给了她脑袋一下,把她敲晕了。 然后,他抱起那只肥猫:“蜗牛,你这次真的要减肥了。” 过了一会儿,x小姐终于醒来了,她睁开眼,迷茫的眼神很快露出了警惕的神色,她迅速检查了自己的衣服,接着环顾了一下四周,终于回想起来了一切,抱歉地说:“抱歉,我竟然睡着了,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 老k说:“刚才你并不是昏倒了,而是有一个人占据了你的意识。” x小姐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猛地站了起来:“你们也看到他了?!” 老k示意她不用惊慌,让她坐下,说:“能说说他吗?” x小姐脸色很难看,她双手紧紧捂着脸,像是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过了好久,才重新抬起头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既然您已经看见了,我也不想隐瞒什么了。就像我开始说的,这个‘他’,是一个恶鬼,就是他要杀我。” 她一把扯开了衣服,露出了左边的肩膀,白玉一般的肩膀上伤痕累累,上面全是一道道深深的牙印。“这些,就是他留下的。” 老k镇定地问:“这些伤口已经有些时间了,你有没有采取什么措施?” x姑娘说:“我看过心理医生,他们告诉我,我有可能是人格分裂,也就是双重人格。某些狂躁型的分裂人格,会在极端的情况下伤害自己的身体。” 老k问:“那你是吗?” 她摇摇头:“我请教了专家,自己也研究过相关着作,人格分裂大多是在童年时受到过强烈刺激。我的家庭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是父母恩爱,家庭和谐,我确定在我的人生中没发生过这种事情。” 老k点点头:“那么你又做了什么呢?” 她说:“我找了好多高人,毕竟我们那个圈子,大家还都挺信这个的。那些高人都说我是撞邪了,但是邪灵力量太大,他们都处理不了,有的给我请了一些仙,有的给画了符,都没啥用。直到后来……后来……” 老k目光如电:“后来怎么样?” 她犹豫了一下说:“我后来托人找了个高人,这个高人一看见我,就捂住了眼睛,说是太亮了,亮的扎眼,后来他就疼得满地打滚,捂住眼睛的手指缝里都往外冒血,把我给吓坏了。就在我吓的要走的时候,那个人猛然站了起来,对我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一下子把我吓住了,因为这句话,我在梦中听过好多次。” 老k问:“什么话?” 她像梦呓一般幽幽地说了一句:“现在,我要吃你了……” 她的话音刚落,天空上猛然划过一道闪电,接着一个炸雷狠狠打了过来,更可怕的是,几乎与此同时,屋子里的灯管剧烈闪烁了几下,猛然熄灭,陷入到了空前的黑暗中。 x小姐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是它!一定是它!它来了!” 老k则用他一成不变的镇静声音说:“仅仅是跳闸了,好在我还有备用蜡烛。” 老k迅速点着了蜡烛。 x小姐非常紧张,她的面色死一样苍白,眼神透露着无穷的恐惧。 老k双手扶着x小姐的肩膀,用一种无比镇定的声音说:“x小姐,你完全不用怕。我可以向您保证,那个东西,他绝对不会过来的。” 他指了指沙发上鼾睡的几只大肥猫,“你没看见吗?我这里有这个世界上最辟邪的生物。” x小姐死死看着他,有那么一个瞬间,老k觉得她要被附身了,随时可能暴起发难,或者一把掐住老k的脖子,或者攻击他身上任何一个地方,但是他还是那样毫无防备地看着她,没有丝毫防御的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也许只有几分钟,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x小姐的眼神渐渐平静下来,她低声说:“猫?” 老k点点头:“民间是用黑狗血辟邪,其实最辟邪的还是猫。” x小姐还是半信半疑,但是心态显然已经比刚才好了许多,她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沙发上的猫咪,低声问:“我要怎么向它们祈祷呢?这只白猫行吗?” 老k说:“额,这只恐怕不行,它不太近女色。这只吧,这只叫蜗牛,它刚好在发情……” x小姐:“……” 老k却毫不在意,说:“你要走近它,对着它在心里默念,伟大的喵星人,全宇宙最英俊的蜗牛帝,请您帮助一下您最虔诚的铲屎官吧。” x小姐走近蜗牛,闭上了眼,小声说着什么,显然是在小声祈祷。 随着她的祷告,蜗牛猛然张开了眼睛,接着站了起来,使劲抖了抖毛,接着朝x小姐狠狠扑了过去,仿佛她身上真的有邪灵存在。 x小姐明显也吓了一跳,身子躲避了一下,蜗牛擦着她的身子跃了过去,又迅速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狠狠扑过去,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在屋子里对着空气左扑又闪,又叫又抓,仿佛这屋子里真的存在着一个人类看不到的邪灵。 过了好一会儿,蜗牛才扑打完毕,像是把那个邪灵终于给驱赶走了,才心满意足地回来了。 x小姐兴奋地把它抱了起来,拼命感谢它,几乎要给她跪下了。 但是她感谢后,又看了看时间,然后露出了一种古怪的神色,拒绝了老k的挽留,匆匆忙忙地回去了。 那个晚上,老k一遍遍回想着她当时狰狞的表情,怪异的话语,一夜未眠。 他第一次相信,这个世界上可能真的有一些不能解释的事情。 后来我问老k,这个案子如此邪门,有没有考虑过放弃? 他摇摇头。 “我不能拒绝这样一个弱女子的委托,虽然这个案子如此诡异。如果我放弃,她就会被那个肮脏邪恶的东西一步步拖死,拖到地狱深处,拖到最暗无天日的角落。” “既然她向我求助,那么我发誓,一定要用尽全力保护她。不论那个肮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是地狱深处跑出来的恶鬼,还是最恶毒阴险的罪犯,我都会尽我所能,把他送回他应该去的地方,除死方休!” 说这段话的时候,北京城里暴雨倾盆,狂风怒吼,老k毫不畏惧地站在窗前,藐视着窗外灾难般的气象,身影仿佛大理石一般坚毅。 第二天,老k就带着助理小六开始了调查。 出发前,小六坚持要带着蜗牛先生,因为它昨天有力地击退了邪灵,保护了x小姐。 老k拉开了一个抽屉,拿出来一个小东西:“这个是猫薄荷。猫薄荷能让猫兴奋。猫咪吸入这个后,会和幻想中的敌人战斗。所以昨天在找蜡烛时,我在空气中喷了一些,要不然她是不敢睡觉的。” “况且,蜗牛先生正在发情,正处于极端好战的年龄,有个美女在,它只会表现得更加强大。”他看了看小六,“嗯,和你现在差不多。” …… 他们先去了x小姐第一次租住的房子,敲了敲门,房屋果然是空的。 他们去了最近的一家房产中介,说要买房,然后大概说了一下x小姐那个房子的面积、楼层,大概朝向,很快中介公司就翻出了那套房子。 老k提出想尽快看看房子,以及问了问房主的情况,想看看这人是不是好说话,价钱能不能压下来。 中介小王拍着胸脯说:“其他的不敢说,这户人家在价钱上绝对好说!这个房主是个女的,据说也是个小明星,根本不在乎钱,就是想尽快出手,价钱什么的都好说!您看,她连钥匙都放在我们这里了。” 老k大手一挥:“那就先看看吧!” 小王很快打开了房子,大门一开,就有一股阴森森的风吹了过来,感觉屋里的温度明显要比外面低好几度,让我不禁打了个寒噤。 老k蹲下身体,看了看门缝,散落了几颗生米粒,以及桌子上一截明显的香灰。 老k没说什么,进屋又仔细看了看,然后就回去了。 接下来,老k假装是记者,要采访这个明星,给经济公司打了几个电话,又让小六混进了明星的粉丝后援会,很快了解到了这个明星的情况。 这个明星非常奇怪。 原本她就是影视公司的实习生,或者再直接一些,就是一个打杂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演了女二,更要命的是,观众特别喜欢她,女二的人气甚至比女一还要高,蹿红的速度简直快得不可思议。 而且她很神秘,她不要助理,也不和别人在一起,即便住酒店,都要和别人分开,要自己单独住一个酒店。 关于她的谣言也很多,有人说,她其实被那个赏识她的大腕给包了,所以大腕才会让她演女二,后来那么火,也是因为权色交易。 还有人说,她拥有很霸道的家世背景,要不然怎么可能突然蹿红? 也许是因为她身上笼罩的这些神秘光环,反而让她更加火了。 老k又继续追查了几天,去了几个稀奇古怪的地方,有专门卖南洋物品的黑市,有潘家园的古董店,甚至还有一次去了一家寺院,做完这些后,他让小六也不要再追查了,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 小六很吃惊,他很迷恋这个女明星,很希望能获得她的签名照,所以干活非常卖力。 但是看到老k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又没办法拒绝。 这次的谜底揭晓,老k并没有故弄玄虚。 他只是在一个普通的下午,把那个女明星再一次邀请到了家里。 这一次,他的态度明显很冷淡了。 他只是淡淡地说:“名气再大,也不值得用命换。你那个东西不是正经东西,是南洋的邪物。潘家园的小胖说了,你姐妹找他时说过,是给一个仇家用的,越邪越好。她是嫉妒你抢了她的女二。她为什么会害你,相信你自己心里也有数。” x小姐心里咯噔一下,惊讶地看着老k。 老k点点头:“你们之间的事情,跟我没关系。但是你来委托我救命,我就救你的命。把他送回去吧,送到寺院、或者道观都行,要是你不敢去,我可以让小六帮你送过去。” x小姐一脸哀求:“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老k点点头:“不送走他,你活不过今年。” x小姐的眼泪就流下来了:“我开始是想火,后来也是真有了感情……都说这个东西邪,但是我还是不忍心……” 她哭得泣不成声。 不过老k这次并没有安慰她,他简单和小六说了几句,让他待会儿陪x小姐去一下寺院,自己就进屋了,并关上了门。 小六兴高采烈地接受了这个任务。 不过他注定要失望了,x小姐只是摘下了脖子上挂的一个饰品,交给了他,然后自己坐上车走了。 小六一脸郁闷,大热天的又跑了一次寺院,将这个东西交给了认识的僧人,赶紧跑了回来。 他有些不明白,老k为何对这个女明星那么冷淡? 回到家后,老k正在喂猫,蜗牛先生翘着尾巴,走过来,走过去。 老k几句话就讲清楚了。 他说,小六,你就跟蜗牛先生一样,处于发情期,看到美女就想扑上去,所以她说什么就信什么。 她说的话,全都是假的。 稍微有一些常识就会知道,一个实习生,或者说是个打杂的,怎么可能突然就成了女二呢? 而且我也调查了,他们拍摄的剧组根本没发生过什么诡异事件,更不存在女二死掉以及发疯的事情。 关于她如何上位成为女二,倒是有一些很不雅的说法。 小六不明白了:“那她身上的伤痕又是怎么回事?老撞鬼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别人在害她吗?” 老k点点头:“确实有人害她,但是这也是她自作自受。” 这个姑娘啊,是想火想疯了,我相信她根本不是无意去的影视公司,而是处心积虑,早就了解到了那个大腕的性格,才装傻进了他的公司。 进了公司后,她发现机会太少了,自己一个行政人员根本不可能成功,就开始搞歪门邪道,送钱,送人,抹黑别人,费劲了心思,才获得了这个机会。 然后,别人报复她,也是理所应当。 小六问:“这么说,还是有人报复她?” 老k说:“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他问:“你听说过养小鬼吗?” 老k解释,其实好多明星,以及捞偏门的,像赌徒,都偷偷养小鬼。 在东南亚,有种东西,叫做古曼童,这是用夭折的孩子的骨灰,混合了花粉、药材等,塑造成佛像、佛牌等,供奉在寺院里,让他们接受香火,早日投胎。 有些信徒为了提高运势,就会将这个请回家,供奉在家里,每天烧香,借它来提高运势。 但是这东西很邪门。 有些邪僧为了提高法力,会弄死一些孩子,用满含怨气的孩子骨灰做成小鬼,封印在佛牌或者佛像里,给人供奉,这种邪童需要用人血来喂养,他们法力高强,可以让你财源滚滚,但是最终命会被他拿走。 有些疯了的人,像是输红眼的赌徒,或者想成名想疯了的艺人,有的就会信奉这个。 有些明星突然蹿火,火得一塌糊涂,当然没过多久,就传出他各种匪夷所思的言论、事件,最后甚至闹到自杀身亡,非常凄惨。 我们不能说都是这样,但是肯定会有一大部分是养小鬼被反噬的。 这个x小姐,就是养了这样一尊邪童。她是经朋友介绍,让潘家园一个叫小胖的店主给她弄的。介绍她去的那个朋友,就是被她顶替了女二的那个人。 而她所谓的闹鬼的房子,根本就是她自己的,也是她以前养小鬼的地方。 你还记得门口的生米以及香灰吗? 那就是养小鬼的两大标志。 还有,养小鬼的人有很多禁忌,像她,住酒店都不和别人住一起,就是这个原因。 老k最后总结:“小六,你看,女人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生物啊,你还是好好品尝单身的快乐吧!” 第49章 续命 听老人讲过,人老成精后续命的事情,很邪门。 续命,指的是阳寿已尽的人,采用邪术,把别人的“命”续在自己身上,不人不鬼地活着,是一种邪术。 说到这里,也许有人怀疑,续命真的存在吗? 是的,我以前也觉得这只是个传说。 直到我被续命那天。 后来我经历了这件事后,也对这个事情做了很多研究。 这个东西怎么说呢,可以说古已有之,在古代一些志怪小说中经常出现,很邪门。 而且,借命一事,在解放前都很常见,尤其是江南一带,许多大家族都很流行。 像着名学者钱钟书(杨绛先生在《围城》后记里提过钱钟书小时候被借命的事情),着名作家汪曾祺,也写过自己小时候给家长借10年命的事情。 不过看他们的讲述,好像都没成功。 我小时候经历的这起“换命”,则是差点儿成功,或者说已经成功了,后来功亏一篑。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刚被我母亲从东北接过来。我小时候在东北我姥爷家呆了几年。 他们家在中苏边境,莽莽的原始森林里,那边也不太平,山精野鬼的,我在那边也遭遇了各种怪事,这个之前也讲过。 我被接回来时,父母在闹离婚,谁也顾不上我,就把我丢在了姑姑家。 我这个姑姑住在苏鲁豫皖交界处,微山湖畔,一个很破的小镇。 那是传统的湖区人家,其实就是渔民。 外人都知道,渔民过得苦,但是大家很难想象,能苦到什么程度。 低矮的屋子错错落落盖在湖边,湖边地势低,每年夏天涨了大水,湖水会淹上来,倒灌到家里,有一人多高。 是的,很难想象吧,湖区人家,每年的房子要被大水淹掉三个月。 所以每年暑假左右,都要像逃荒一样在高地处搭上棚子,对付着住,等大水退了再回去。 等大水退了,墙壁上的水渍有一米多高,墙上黏着拳头大的蚂蝗,屋脚还有脸盆大的癞蛤蟆,眼睛是血红色的。 不过我当时可不觉得苦,我们每天都用尽心思逃课,去湖里洗澡、捉鱼、掏龙虾、钓黄鳝、采莲蓬,过得无比美好。 哎,童年多么美好啊! 扯远了,我们继续说续命。 我们在的那个小镇,一共也没多少个孩子,附近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学,几个昏昏欲睡的老头子,就算是学校了。 虽然学校很破,但是规矩却很大,每天早晨要上早读课,六点开始,七点结束。 大家五点多就要起来,赶到学校,连电都没有,还要自己带蜡烛,在那昏昏欲睡到七点,然后结束了! 赶紧回家把早饭吃了,还要回来上课。 特么的,哪个愚蠢的老头子出的规定,这不是瞎折腾我们社会主义接班人嘛! 小镇又穷又破,电灯三天两头跳闸断电,所以大家都要自带蜡烛,有人用瓶盖自制蜡烛,也有人把橘子、西瓜掏空了做成灯,也挺有趣的。所以这个早读,也被美其名曰:灯课。 只有玉玉不一样。 玉玉是我的同桌,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姑姑家隔壁家的。 他带的蜡烛很粗,灰色带点儿棕色,而且有股淡淡的檀香味,有一股怎么说呢? 虽然我当时很小,也能大概感觉出来,就是一种很庄重、肃穆,以及有些鬼气森森的味道。 后来我才知道,这蜡烛是特制的,里面加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有高僧头盖骨磨成的粉末,有犀角,有朱砂,是镇魂的。 这么贵重的蜡烛为何要带去学校做油灯? 那是因为,这个蜡烛并不是照明用的,是他爷爷给我用的,给我招魂的。 玉玉没有父母,他是跟一个老头住在一起的。 那个老头干瘦干瘦的,一年四季穿着一件黑袄,浑身上下弥漫着药材味,手里转着两枚玉核桃,咯噔噔、咯噔噔响,瞪着一双牛眼死死盯着人看,阴森森的,很可怕。 他们家里也很神秘。我有一次去过他们家,他家里摆满了各种线装书,泡在玻璃缸里的各类怪异胎盘,还有各种狰狞的铜雕法器,看着就很怪异。 我从小就很怕他。 我老觉得这个老头很邪性,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尤其是他那双黑洞洞的眼睛盯上你,就像是被毒蛇盯住了一样,又还不能完全形容那种感觉。后来我看《哈利波特》,说摄魂怪会吸掉你心里的快乐,甚至灵魂,让你变成一个行尸走肉。 我心里猛然一个激灵,我当时面对他时,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但是我又不得不和他接触,因为我姑姑家特别穷,条件稍微好一些的,都搬到高地住去了,也就玉玉家在这里,我每天早晨要跟他一起结伴上灯课。 玉玉从小体弱多病,说话做事都软绵绵的,像根豆芽菜。 他父亲去世很早,母亲改嫁,是跟着那个老人长大的。 我本来以为那个老头是玉玉的爷爷,后来才知道,他是玉玉爷爷的爷爷。 而玉玉的父亲、爷爷、爷爷的父亲,无一例外,都去世很早,几乎都是生下孩子没多久就死掉了。 而玉玉的爷爷的爷爷,虽然人很阴沉,也老得像个核桃,但是身体很好,经常一个人慢慢踱步,转着那个咯吱咯吱响的玉球,冲着我冷笑。 大人们也觉得这老头很邪门,私下里算算,老东西差不多要有一百多岁了,看着也就像七八十岁,所以严禁小孩子去他们家。 但是我当时属于半放养状态,我姑姑、姑父都是很贫穷的渔民,白天驾船出去捕鱼,晚上天黑了才回家,实话实说,能养活我就不错了,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估计是这个原因,也许因为我八字纯阳,所以就被这老头选中了。 因为童年经历过这些,后期也遇到过许多高人,我也了解一些续命的事情。 这续命源自道教,比较正统的有两种,一种是北斗续命术,一种是东岳大帝续命术。 第一种大家知道比较广的,应该是《三国演义》中诸葛亮用七星续命灯为自己续命,后来失败了。其实后世还有人用这种方法续命成功的,就是辅助朱元璋谋得皇位的刘伯温。 东岳大帝续命术,日本的阴阳师研究得比较多,比较诡异,讲究一命换一命,有点儿像民间的“借命”,生一人,死一人,据说日本有得道高僧换成功过。 民间也有许多续命的办法,多用核桃、头发、符纸等,很诡异,多不成功。 可能有人会问,既然续命真的有成功过的,那为何最有权势的那些大人物不续呢? 这个问题我也问了,有几个原因吧。 其一就是妨子孙,一人续命,子孙受损,多续几次,断子绝孙。 其二就是,天道煌煌,改命是欺天瞒地,所以虽然勉强活着,也像死人一样,只能算是个活死人罢了。 那个老头子的做法就很诡异了。 每天清晨,我去接玉玉时,他都让我先在堂前站一会儿,大约三五分钟的样子。 他反复强调,一定要站着,而且要正对着一个屏风,千万不能坐下,或者面对其他方向。 每次站完后,他总会给我一块糖,或者一块肉干等。 我当时身体很好,也没当一回事,站一会儿就有糖吃,又不是挨打,站他娘的一天都可以! 但是过了一段时间,我就觉得身体越来越差,腿脚发软,头昏昏沉沉的,经常咳嗽,而且每次咳嗽都觉得胸口特别疼,像是得了痨病的老人一样。 后来越来越严重,严重到灯课都上不了了,玉玉就很担心我,他有一次偷偷跑到我们家,告诉我别去他们家了,尤其不要再站在那个屏风后面了。 他说,以前他身体也很好,他爷爷让他每天站在那里,身体才败落的。 他有一次偷偷转过去看过,发现他每次站在那里时,他祖爷爷都在屏风后面跪着,朝着他一个接一个磕头,把他给吓坏了。 他还说,他爷爷问过自己,我的生辰八字,还让他偷偷剪了一缕头发给他。 他实在是太怕我会死,所以才告诉我,让我千万别去他们家了,也让我千万不要告诉家人。 我当时也没当一回事,就随口告诉了姑姑,我姑姑才觉得不太对劲,立刻通知了我父亲。 我姑姑是因为爱情,才跟家族断绝关系,远嫁到了这里。我姑父那时候很英俊,当年是北大的某系学生会副主席,和我姑姑在大学时恋爱,后来因为72事件被下放回原籍,终生不得任用,也是悲苦一生。 其实我们家本是大族,我爷爷当年是本市最年轻的一任市长,父亲是改革开放后第一代企业家,他听说我得了稀奇古怪的大病,赶紧请了一个民间大师连夜赶来。 还别说,那个大师还真是有点儿本事,听我说了一遍,就断言,这是民间的续命术。 他说,磕头可不是随便磕的,人的印堂,也叫命宫,是人体至阳至灵的地方,这地方不能轻易触地,这不仅是最高礼节,在风水上说,这叫转债。 你给张三磕了个头,相当于把你的债(冤孽晦气等)给了张三,他受了你的头,就要背你的债。 而老人给你磕头,你年纪轻轻的,一点儿功德都没有,能背什么债? 那就只能拿命还了! 我父亲很着急,当时就要召集人马,把玉玉家打个粉碎,然后将老头子绑起来,严刑拷问,让他赶紧还命来。 高人摆摆手,说不用那么麻烦,续命原本就是邪术,只要破了就好。 我父亲赶紧问他:这邪术好不好破?需不需要请家里的老人过来坐镇? 大师微笑:微末之法,抬手即破,哪敢劳烦尊祖。 他左右走了一遍,画了一块地方,让人往下掘了三尺,果然挖出来了一个小坛子,里面有一撮头发,一个干瘪的老核桃,还有一个写满了鬼画符一般的符纸。 高人让人点起火,将这些东西一把火烧了。 可能有人会问,是否一把火之后,我立刻像吃了大力丸一样,浑身充满了精气,成为了大力士? 其实并没有,可以说大火基本上对我没啥帮助,只是让我不再继续损耗精气而已。 但是对于玉玉的祖爷爷就很严重了。 据说大火一烧起来,他立刻就有了预感,拿了几卷发黄的线装书,还有一些金银玉器给玉玉,又写了一封信,拜托村里一个人把他连夜送走了。 玉玉被送到了杭州一座很着名的道院里,这座道院和他祖爷爷有几分香火情,那几卷残卷就是出自这里。 去年我去杭州灵隐寺,被人恭恭敬敬请到内堂,是一个很清秀的居士,恭恭敬敬对我拜了三拜。拜完后,他才告诉我,他就是当年的玉玉,他欠了我半条命,以后会还给我。 送走唯一的骨血后,他换上了寿衣,端端正正坐在太师椅上,没多久就死掉了。 据我姑姑说,他死的样子分外可怖,浑身焦黑,像是被烈火煅烧过,只有满口的牙齿还是晶莹剔透的。 他死前留下遗嘱,让人把他焚化了,骨灰洒在微山湖里。 桌子上放着三十七枚袁大头,这是给自己处理后事的钱。 此外,他还留了几块古玉给我,说是弥补给我的,真正的唐代古玉,但是被我父亲直接丢在微山湖里了。 现在想想,起码损失了一个亿。 第50章 僧道 这是一个喇嘛讲的故事。 那是三年前,我们一行人自驾去青海湖玩,队伍是临时召集的,难免良莠不齐,当时有个獐头鼠目的小子,我就特别讨厌。 那小子说话阴阳怪气,而且还特别喜欢对姑娘动手动脚,我们就特别恼火,决定狠狠揍他一顿,然后给他扔湖里,让他自己爬回去。 就在我们要给他扔湖里时,被一个路过的老喇嘛给劝住了。 老喇嘛汉话说的不错,他劝了我们后,没有给我们讲道理,而是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 喇嘛喜欢谈禅论道,打机锋,西藏喇嘛的辩经会比大学的辩论会还精彩。我们以为他会给我讲一个佛学故事,却没想到他给我讲了一个恐怖故事。 他说,这个故事发生在东北一个小山村中,东北那地方地广人稀,树多林密,好多怪事也常常发生在那里。在那里,好多百姓家供养的不是菩萨、佛祖,而是成仙的动物,尤其以东北的五大仙为盛。 民间传说,最通灵的动物有五种,被称为五大仙,俗称“狐黄白柳灰”,狐就是狐狸、黄是黄鼠狼、白是刺猬、柳则是蛇、最后一个灰仙是老鼠。 五大仙中,狐狸有仙气,蛇最为歹毒,但是最诡异的,还是黄大仙黄鼠狼。 且说有一天,一个小道士和一个老道人云游天下,到了这个小山村。 眼看着天色渐晚,周围也没什么破庙之类的地方休息,便想找户人家过夜。 走不多远,便看到一户大宅院,青砖红瓦,在这荒山处显得格外显眼,但是门庭上又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妖气。 老道人看了看宅子,便让小道士前去敲门,说就在这里休息了。 小道士敲开门,就看见那宅院中一片喜气洋洋,原来这户人家姓张,叫做张员外,已经年过半百,前些年刚死了老婆,刚讨了一房小妾,没多久便给他添了一个儿子。 中年得子,张员外自然非常高兴,在小孩百日之时便邀请了好多朋友,大肆庆祝。 见来了两个道士,张员外赶紧出来相迎,连连拱手,说大师远道而来,实在是缘分呀,还烦劳大师给孩子起个名字。 那老道人并不推辞,带着小道士大刺刺坐下了,先喝了两杯素酒,冷冷看着那宅院,说道:“张员外,你这房子好阔气呀!” 张员外笑道:“道长见笑了,在这荒山野岭的,张某人也只是勉强混个温饱而已。” 那老道士冷冷说道:“这宅子可是好宅子,只是人气少了点!” 张员外脸色一变,接着哈哈一笑,指着众人问道:“你说我宅子荒芜人间,难道我这满座高朋,都是鬼怪不成?” 道士不言语,只用拂尘一点,仿佛从地下飘过一阵雾气,整个庭院被笼罩自爱了一层白雾之中,待白雾散去,那宴请的众人早已没了踪影,只剩下满地的土狗、刺猬,四下里乱窜。 那张员外吓得面如土色,这才知道,原来他邀请的这些朋友,都是一些山中成妖的动物。 他转念一想,莫非自己的妻子也被害了,忙跪倒在地,恳请道长一定要救救自己的孩子! 老道士冷冷说道:“你不是让我给你的孩子起个名字吗?” 那张员外忙说道:“对,对,对!还望道长赐名,保佑我张家后人!” 孙道人说道:“好,那我就给他起个名字,就叫做黄皮子算了!”说完,一手擎着拂尘,大踏步直往那内室闯了过去。 那张员外恐伤了自己孩子,忙拦在前面,待揭开那床棉被,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哪有什么娇妻幼子,斜躺在那被子里的,分明是一只长脸黄毛的黄皮子! 张员外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冷汗刷刷流了下来,难道跟自己朝夕相处的妻子,竟然是一个黄皮子精?! 那老张怒道:“孽畜,你竟敢危害人间!若是贫道今天没发现你,不足三年,这张员外的性命便要毁在你手里了!” 那张员外一时间也是目瞪口呆,他再一看,那黄皮子仙就又变成了一个有鼻子有眼的姑娘,只是那姑娘的下巴很长,长着一副吊梢眼,分明是一副黄鼠狼相。 这时候,那姑娘突然缓缓坐了起来,说道:“道长明鉴,妾身本相确实是黄鼠,但是今番前来,只为报答他三十年前的救命之恩,并没有害过他半分。妾身今既已产下一子,百日后自当回归山林,日日修炼,早日飞升仙界,还望道长手下留情。” 说话间,那襁褓中的孩子嚎啕大哭起来,那女人也是抱着孩子痛苦,那眼泪一滴滴流出来,滴在了床单上,竟然是一滴滴的鲜血。 那张员外再也忍不住,一下子跳起来,紧紧抱住那个姑娘,说道:“道长,我不管小西是人是妖,我都愿意跟她一起过,我已经年过半百,目前膝下有子,便是现在立时就死了,也甘心了!” 那道长一时间勃然大怒,自己云游四方,为民除害,今番倒好,这个人竟然护着妖怪,难道他不知道妖孽危害人间,理当诛灭吗? 他一把推开那张员外,喝道:“孽畜,你不好好在山林修炼,如今到了人间,便已经犯下了死罪!今番竟违背天道,生下这虐畜,更是天理难容,今朝贫道定要收了你!” 那张员外一听老道士这样说,当时便跪在地下苦苦哀求,又拿了把剔肉尖刀逼在自己心口处,扬言那老道士若是敢动他们家一根毫毛,他今番便要血溅那老道一身,让他知道逼死人是什么味道的! 那老道士见这人不识好歹,当时大怒,便施展起法术来,先用定身法定住了那张员外,又收了那黄皮子精。 他顺着那山道走到一处悬崖处,挪起了一块巨大的大青石,将那黄皮子精扔了下去,希望她能早日修炼成仙,脱离苦海。 大青石缓缓落下,就要将那黄皮子永远隔开,这时候就见那张员外一手提着刀子,一手抱着那血淋淋的孩子,一把刀子插在了心窝中,抱着孩子朝着青石一步步爬了过来。 那黄皮子精也是哀嚎一声,从那青石下窜了出来,这时那青石一下子落下,将她的后半截砸成了粉碎,两团血肉模糊的人,终于在了一起。 这时候,上师停了下来,问我:“你觉得,那道士做的对,还是错呢?” 我一下子愣住了,没想到这个故事的结局会如此惨烈,那道士做的对,还是错?按照常理来讲,那老道士降妖捉怪,肯定是对的,但是却没有想到结局会如此惨烈。 上师微微一笑:这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要是告诉你这个故事是真的,你一定不信。我要是告诉你这个故事是假的,你肯定也会疑惑,那你又想我说什么呢? 世人多虚妄,一切皆幻象,你可知道,我就是当年那个小道士? 说完后,他朗声一笑,说了句,“成佛或成魔,弹指一挥间”,便翩然远去了。 这时,一个姑娘突然问他:大师,那你觉得,是我美,还是那个黄皮子幻化的美呢? 大师就合十,大师就说阿弥陀佛。 大师就摇头叹息,一步一步走远了。 第51章 野人 这是我有一年在神农架旅游时听到的。 都说神农架有野人,好多人说的绘声绘色,有人说野人是一身红毛,脚大如盆,浑身像穿着一层铁甲,力大无比,但是你仔细问问,其实都是扯淡。 没想到,在我们旅行时竟然真遇到了一个亲眼看见野人,并且被野人捉走的人。 这个人叫王老汉。 他原本是一个猎人,有一天上山打猎时,被一个二米多高的红毛野人拦腰抱住,给抓到了一个山洞里。 这红毛野人力大无比,抱着王老汉就像抱着一个孩子,而且在山崖上攀爬如飞,简直就像大猩猩一样利索。 王老汉开始想装死,后来发现那野人并不想杀他,反而老老实实地靠在他身边坐着,分开自己身上的红毛,无聊地捉着跳蚤。这红毛野人捉跳蚤,和猴子一样,都是捉到一个后,就丢到嘴里,然后咯嘣一下咬死了。 王老汉偷偷观察,才发现这红毛野人胸前鼓鼓囊囊的,垂着两个大乳房,才知道原来这还是个母野人! 也许是这母野人看上了王老汉,也许是王老汉运气好,反正这母野人非但没有吃掉他,反而把他在山洞里圈养了起来。 原来那个母野人把王老汉养在山洞里,也是有原因的,是为了繁衍后代。王老汉这几年被困在山洞里,和这母野人早就生了几个孩子,就是小野人。 这个母野人非常剽悍,她生下孩子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小野人丢到冰冷的泉水里冲洗,然后也不包裹起来,就随便放在地上,估计是因为野人身体剽悍,所以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 但是她和人类通婚后,后代比较孱弱,所以在冰冷的山泉水冲洗后,小野人很快就冻死了。 那王老汉看在眼里,那小野人一身红毛,尖牙瘪嘴,和母野人一样,也不愿意它活下去,所以也不去阻挠。 后来,母野人又一次临盆,这次生出来的孩子并不像以前一样,而是像极了人类是一个皮肤白皙,毛发黝黑的白净孩子。 王老汉四十多岁,从来都是老光棍一个,这次看见这样一个健康正常的孩子,心里也一阵兴奋,当时想也没想,就一把夺过孩子,死死护在怀里,不准母野人把他丢在寒潭。 他护住这孩子后,脱下身上的衣服,仔细擦干了孩子身上的污血,仔细看了看,却发现这孩子眉眼清秀,神采匀称,非常健康。但是再仔细一看,却发现那孩子的眼睛竟然是睁着的,而且直勾勾地看着他。 王老汉突然就有些心慌,传说生下来就能睁眼的孩子,要是死死地盯住父母,那就是前世的血海仇人,并没有喝孟婆汤,这一世就是要来找他们报仇的。 他不由有些恍惚,手里抱着孩子也有些犹豫,这孩子不管长什么样,始终还是个孽种,要不要就此杀死他,省的以后留下祸害。 他咬咬牙,再低着头看看,那个白净的婴儿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呼睡了过去,让他不由心软了,放下了杀念,也就此留下了一个天大的祸根。 却说那王老汉自从救下了那个小野人,就开始每天喂养他,并尝试教他说话,那小野人倒是也聪明,跟王老汉学会了简单的语言,并且也继承了母野人一身力大无穷的本事。王老汉看着这个像人又像野人的孩子,有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叫他,就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做:山魈。 山魈本来说的是山鬼,也有人说一些不人不鬼的怪物的。 这个王老汉开始的时候,倒也没多想,就是觉得这个孩子既然长得像人,好歹也是一条命,怎么也得救下他来。可是当这孩子真的活下来后,他心中也犯起了疙瘩,这玩意儿到底是人还是怪物呢? 就这样,孩子一天天长大,因为大多数时间和王老汉在一起,倒是更亲近王老汉。王老汉自从发现它从小力大无穷后,也长了一个心眼,开始偷偷训练他搬石头。 终于等到了某一天,等那母野人出去,用大石块封住山洞后,王老汉指挥着山魈迅速搬开了石头,走出了山洞。 他招呼小野人过来,用藤条把自己牢牢地绑在小野人背上,然后告诉他,让他背着自己,顺着山崖荡下去。 那小野人确实毫不畏惧,背上王老汉就往山崖下跳。王老汉就觉得耳边虎虎生风,眼前的场景不断变幻,自己像坐上了过山车,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落到了地上。 好容易到了地面,他的两条腿都是稀软的,哆哆嗦嗦站在了地上,往四周一看,周围全是水缸般粗的大树,树上层层叠叠的藤藤蔓蔓,旺盛的野草,旁边飞瀑一般的溪水,却是神农架腹地。 他在地上歇了一下,就赶紧招呼着小野人往外走。 他知道,自己目前只是逃出了山洞,一旦天黑了以后,母野人就会一路追回来,那时候自己可就再也出不来了。 他让小野人伐倒了几棵小树,做了一个建议的木筏子,又弄了不少野果子放在上面。两个人坐上木筏子,顺着溪水一路往下游走。 天渐渐黑了,王老汉开始还挺担心,频频回头,生怕会被母野人追过来,但是一直到第二天,母野人也是毫无踪迹,他终于放心了,知道自己终于摆脱了这个恶魔一样的怪物。 天黑时,小野人还有些躁动,想回去寻找母野人,但是被王老汉狠狠训斥了一番,也老老实实地趴在了木筏子上,一动也不动了。 深夜,平静的河水流淌着,王老汉躺在木筏子上,怎么也睡不着,他猛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在这样危机重重的原始森林深处,为什么他们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他突然有些紧张,这里可是传说中的十万大山最深处,恐怖的神农架腹地,不仅地貌特殊,而且地形复杂,别说凶禽猛兽,连一些传说中的怪物都常常出现踪迹,但是他们这一路,简直可以说是顺水又顺风,别说遇到危险,连一丁点儿障碍都没有。 不对,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左右看看,这天正好是一个月亮天,虽然有些薄薄的乌云,但是也照得周围依稀可见,黑压压的灌木丛,白亮亮的河水,河水上浮动着的一些木头,看起来也没有问题…… 他终于放下心来,想着肯定是自己多心了,顺手抛了一枚野果,朝着旁边的木头丢了过去,没想到却突然扑通一声响,那原本静静漂浮在旁边的烂木头,像是猛然炸开了,呼啦一下跃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掉到了水里。 老王吓得几乎跳进水里,原来那些漂浮在小船旁的,并不是一截截烂木头,而且是最可怕的食人鳄湾鳄! 他以前曾听一些老兵说过,当兵的最怕的就是水,有道是欺山莫欺水,这山里的猛兽倒还好办,怕就怕水底下的玩意儿。 最可怕的是一种叫湾鳄的鳄鱼,这玩意儿是陆地上最大的爬行生物,能长到七米,巨大的咬合力能一口咬碎乌龟壳,这玩意儿见啥吃啥,是最可怕的生物。 老王迅速看了看,周围许多湾鳄也被惊醒,一个个从水上翻了一个水花,迅速潜到水下,又一个个浮上身子,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们。 老王吓得魂都要丢了,看见山魈还在脚底下熟睡,赶紧几下踢醒他,给他指了指水下的鳄鱼,想提醒他待会儿长个心眼,能跑就赶紧跑掉,跑出去一个是一个。 没想到,山魈揉揉眼睛,呆呆地看了看水下的鳄鱼,接着又挠挠头,无辜地看着王老汉,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王老汉叹了一口气,想着这山魈虽然力气大,但是还是一个孩子,也从来没出过山洞,根本不知道这食人鳄有多么凶猛。 算了,算了,这也是自己的命,待会儿那些鳄鱼要是冲过来,自己能挡就挡一下,抓紧时间,让这傻孩子逃出去也罢!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巨鳄虽然游过来,却没有对他们发起攻击,反而懒洋洋地又游开去了。 王老汉叫一声侥幸,继续往前跑。 他和山魈两个人一起,划着小船就拼命往前划。越往前划,那水流就越急,小船的速度也就越快,到了最后,两个人都不需要划,那小船也像箭一般向前飞驶。 王老汉刚松了一口气,想着就凭这小船的速度,加上两边全是悬崖峭壁,小船已经驶进了一个山谷,远远望去,前面波浪翻滚,山谷间一条长长的水道,看来终于能摆脱掉那只野人了。 没想到,就在这时,山魈却猛然站了起来,焦急地看着远方,说了声:“不好!” 王老汉心里咯噔一声响,他知道,自己这个孩子的听觉、视觉都异于常人,一路上虽然遇到了许多危险,他都毫不在意。 没想到,就在巨鳄风波刚刚过去,山魈却大惊失色,叫了声“不好”,这究竟要面临多大的危险。 原本静悄悄的夜晚,突然传来了非常诡异的啪嗒啪嗒的声音。 紧接着,最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轰隆隆的雷声,整个水面都被震得微微颤动。他有些怀疑,前方要不然就是有一个大瀑布,要不然就是隐藏着一只巨兽。 小船顺着大水飞流直下。那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声震十里,几乎要把人的耳膜震破,周围一片死寂,湖面下暗流涌动,涌起了一个个巨大的漩涡。 山魈猛然站起来,让王老汉趴在自己背上,然后要用藤条将他们两个绑在一起。 接着他静静地走到了船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的水流。几乎是一瞬间,小船就顺着水流冲到了悬崖上,在小船跌跌撞撞到了悬崖间,即将跌落的一刻,他猛然发力,带着王老汉一下子跃出了小船,朝着悬崖处蹿了过去。 在那一瞬间,王老汉只觉得耳边都是雷鸣一般的瀑布声,整个人一下子飞了起来。 扭过头看看,发现山魈的手指死死扣在山崖缝隙里,大家两个仅仅靠山魈扒住山崖缝的力量支撑着,随时会落到瀑布里,摔得粉身碎骨。 王老汉暗暗下了决心,自己偷偷解开了绑在身上的藤蔓,想着只要丢下自己这个负担,山魈即可平安攀到山崖上,好歹父子一场,也算是给他一个交代了。 计议已定,王老汉趁着山魈一个不留神,猛然解开藤蔓,接着朝着瀑布下就是一跃,却没想到,那山魈性情刚烈,看到王老汉跳下去后,想都没想,也松开了手,跟着王老一起跳了下去。 山魈速度快,跳下山崖后,一只手抓住了王老汉,另外一只手朝着山崖上的杂草小树乱抓,抓得那山崖上的杂草、碎石簌簌往下掉。 山魈一只手死死把住了山崖,接着身子猛然一使劲,把王老汉夹在了胳膊下,接着身子连续挪动,终于站住了脚步。 王老汉死里逃生,四处看了看,才发现原来在这悬崖峭壁上,藤藤蔓蔓之间,竟然隐藏了一个山洞。更神秘的是,这山洞外坠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铁链子,从山洞一直延伸到水下。刚才山魈就是在胡乱抓时,无意中抓到了这根铁链子,才死里逃生,活着爬了上来。 一向无法无天的山魈,却低着头凝视着那根铁链子,显得非常谨慎。王老汉也看了看,这根铁链子差不多有手腕粗细,一段顺着山洞往里延伸,一段顺着山崖一直延伸到水下,而且虽然这里挨着瀑布,虽然潮湿,但是铁链子却丝毫没有生锈,看起来十分古怪。 他试探着踢了一脚铁链子,铁链子纹丝不动,他好奇了,拽着铁链子猛然一用力,就觉得像是牵动了什么机关,立刻传来了一阵古怪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闷不出声的山魈猛然神色大变,叫了一声:“不好,它要出来啦!” 就听见哗啦哗啦一阵阵的声响,就看见那一盘铁链子开始自己抽动,竟然开始朝着山洞拉紧了,像是山洞里有什么东西在拉着铁链子一般。 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山魈,此时也是如临大敌,连续回退了几步,将王老汉牢牢护在了身后。 王老汉心里一哆嗦,想着自己真是命犯孤星,刚逃离虎口,又进入狼窝,看这个架势,这山洞里恐怕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存在。 这王老汉当时就一个想法,自己就是一个拖油瓶,只要自己这个累赘解除了,山魈自己一定可以逢凶化吉,迅速逃走。这么想着,他非但没有避开,反而一把推开了山魈,自己一头冲进了山洞。 他当时冲进山洞里,其实啥也没看见,就觉得洞里腥臭无比,到处都是巨大的骸骨,就听见到处都是铁链子响,接着就蹿出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并不是山魈,而是山魈的母亲,那个丑陋的母野人! 王老汉说,那母野人力大无穷,简直可以生撕虎豹,力战巨熊,她当时一下子蹿进来,抓着王老汉就抛出了山洞。 接着,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按说那母野人已经救了王老汉,自己又是身经百战,力大无穷,应该火速抱着王老汉跑路才对,但是并没有。 那母野人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王老汉,以及山魈,眼神非常复杂,接着头也不回地冲着山洞深处走去。 山魈愤怒地嚎叫了一声,抱着王老汉攀上了山崖后,将他抛在了路上,接着愤怒地跑下了山崖,再也没有出现过。 再后来,王老汉一个人在山里风餐露宿,最后沿着河流一直往下游走,终于找到了几个猎人,跟着他们回到了镇子上。 这就是关于神农架野人最真实的故事了。 第52章 蛇花子 这是一个捉蛇的老花子讲的。 老花子打记事起,就跟师父在大江南北捕蛇,几十年来,什么大蛇、毒蛇都见过,五步蛇,七步蛇,邙山烙铁头,白蛇,过山风,球蛇,巨蟒…… 但是最让他害怕的,还是有一次在广西,遇到了一条化龙的大蛇。 广西多大江大水,桂林山水甲天下,同样也是动物的天堂,不光有竹鼠、山猪,豹子,还有蛇,尤其是大蛇。 要捉大蛇,都要经常去大水边转悠,看看有没有蛇路,闻闻有没有蛇屎,尤其是雾气迷蒙的江面上,有没有小红灯泡一样的红点,这些都是大蛇的标志。 据说这蛇长到一定阶段后,脑门上就会鼓出来一个红点,像小灯泡一样,在黑暗中、雾气中会发出红光,远处一看就能看到。 有一年,花子去阳朔那边捉蛇。他每年都要有几个月在阳朔。阳朔那边水好,在江边捉了大白鱼,直接用江水清炖,随便放点儿佐料,味道就美得很。要是再能捉几只野兔子、竹鼠,在江边弄把火烤熟了,吹着山风,那日子简直堪比神仙。 那天晚上,雾气迷蒙,他就看见河谷中点起了两盏红灯笼,红灯笼顺着峡谷晃晃悠悠,朝着山谷漂了过去。 他吓了一跳,按说这大蛇脑门上顶上一个小灯泡,就已经很可怕了,这两盏红灯笼,那蛇得有多大? 顾不上多想,他背上捉蛇的家伙事儿,就赶紧跟着大蛇跑。 那红灯笼在前面不慌不忙走着,可苦了蛇花子,他一会儿爬坡,一会儿溜谷,累得简直要背过气去。 这时候,那两盏红灯笼却突然停了下来,左右徘徊了一下,竟然渐渐向天上飞起来了,就像是两盏缓缓升起的孔明灯一般。 他当时心头一震,惊道:“天哪,这哪还是蛇呢!这蛇分明已经化龙升天了!” 这时,浓厚的雾气渐渐散开了,月光透过雾气铺下来,就发现原来深谷中藏着一棵巨大的桑树,那只红灯笼这时就在树上,不断往上走,已经看不见影了。 他才明白,原来那条蛟爬到树上了,还以为它化龙升天了呢。 远远看去,那棵大树高耸入云,枝丫斜出,仰起脖子也看不到有多高,虬龙一般的树根被江冲击着,已经淘空了,纵横交错的树根几乎盘成了一个小岛,远远看去,那不像是一棵树,更像是一个小岛。 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却发现,不行! 原来那渔网一般的树根上密密麻麻一层,竟然都是手腕粗细的黑蛇,还有尺把长的巨鼠,都拼命往树上蹿,好多老鼠掉下来,砸在群蛇之间,也都浑然不顾,继续往上爬。 再往外看看,那树旁的草丛边、水底下也是一阵阵翻腾,仿佛这黄河中的邪乎物件都赶到这里了,拼命想往树上爬。 蛇花子也吓了一跳,这老鼠竟然丝毫不惧蛇,一直朝树上蹿着,那蛇也顾不上吃鼠,也纷纷往上蹿,真不知道那树上有什么好东西。 他也知道遇到了百年不遇的奇事,鼓足了勇气摸了过去,却发现那大树似有不同,那苍老的树皮,却像是一个个鳞片,看起来精致又古怪。 他试着用刀子砍了砍,却听嘣一声响,柴刀仿佛是砍到了铁板上,敢情这大树竟然是一棵石头树! 不,这是一棵树化石! 他以前曾经听说过,好多老树会一直挺立着,一直到石化,一直以为是传说,没想到竟然真有这等事情。 再往上看看,那大树高耸入云,树梢上一圈竟然呈一派暗绿色,并不像下面石化的树干一样,他也吓了一跳,这棵古桑树都老成化石了,树冠怎么可能是绿色的?难道是有人专门爬到树上,在上面刷了一层绿油漆不成? 他想了又想,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棵树的根部和下半部分已经石化,但是上半截依然活着。这棵树就相当于,就相当于长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其实在古人一些笔记中,也记录过这种事情,说是古树成精,往往在雷雨天化龙而去;也有老树遭到雷击,被天雷给活活劈成两半,那树木劈开后,往外流的不是树液,而是黏稠的鲜血。 月亮渐渐升起来了,月光斜铺下来,古桑树上仿佛凝结了月亮光华,顶上一片片晶莹剔透的树叶,仿佛水晶雕琢的一般,随着微风缓缓动着。 这时,他觉得有些不对,那些绿莹莹的树叶怎么开始变红,那树梢也是一片古怪的红色,映得漓江都红了半边。 天哪,是这树在流血,树还真能流血! 那树上的血色越来越重,一层浓浓的血浆,顺着树梢往下流,将老树流成了血树,又从树干流到树根上,最后流入河中,在月光的照耀下,半段河都染成了红色,显得格外诡异。 树影斑驳,江水漆黑一片,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水里扑腾着,也有三分悚然,不知道究竟称这树为仙树好,还是鬼树好。 不远处,水花声不断,水下隐隐传来几声咆哮,偶尔也有东西撞在树干上,砰砰作响。这血腥味在旷野中传得很远,估计江水里的古怪物件都会被吸引过来。 那花子头发根根直竖起来,用手使劲压了几下,都没压下去,吓得几乎迈不开腿。 这时,突然刮过一阵风,大片大片东西从树上飘下来,像落叶一般,有一片落到我们这里。 借着月光一看,那并不是落叶,竟然是一张风干了的老鼠皮。那张老鼠皮有巴掌大小,头部干瘪瘪的,身子干成了一张皮,就像是有人将老鼠扒了皮吃掉,将老鼠皮挂在树上风干了一般。 花子一阵头皮发紧,不知道这老鼠是被古树上的东西给吸干了,还是怎么回事。 他的冷汗都下来了,想着自己幸好多长了一个心眼,刚才要是贸然爬上树,现在弄不好就成了一张风干的人皮,给挂在树上了。 这时,天上突然掠过一个巨大的黑影,将月亮都挡住了。 花子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上出现了一朵白云,白云掠过月亮,将月亮都给遮住了,天也暗了下来。 那白云缓缓游走着,离我们越来越近。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鸟叫声,那声音锐利无比,仿佛响雷一般,震得那石洞都往下嗡嗡掉土。 花子往外看了一眼,脸都发白了,原来那不是云彩,是一只巨鹰! 这鸟竟然有一片云彩那么大,连月亮都能遮住,这鹰得有多大呀? 那巨鹰绕着大树盘旋了一周,缓缓飞到树上,没多久就传来了尖利的呼啸叫声,不断有成堆的大蛇和老鼠被啄下来,以及折断的树枝掉下来,砸进江水里。 花子才明白,原来这巨鹰和刚才那只大蛇打起来啦! 再后来,有一根树枝掉下来,砸在了他身上,把他砸倒了,摔在了江水里,等拼命挣扎起来,已经被大水冲下去了几里路,他被水呛得半死,模模糊糊地往外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找到了一户人家,一碗滚烫的姜汤灌下去,才挣出了性命。 等他缓过来劲儿,问起那棵巨树,以及大蛇、巨鹰时,却没有人知道了。 也不知道他们真的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告诉他。 他也凭借着记忆,顺着江水找了好多次,但是大江大水,深山峡谷,看着都差不多,他根本找不到原来那个地方了。 那么多年来,他一直想着那个地方,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后来请教了一个生物学家,那个专家估计,这棵树确实是一半活着,一半死了。不过这老树要是下半身全都成了石头,那怎么给树梢提供养料呢?所以说,这棵树一定不会是通过树根来吸收养料。” 他怀疑,这树就是靠吸食蛇鼠血肉,来维持生命的。 就像是亚马孙丛林中就有一种猪笼草,是靠捕捉昆虫、吸食昆虫体液维持生命,这古树已经长了上千年,这点悟性应该有。 花子就问他,这棵树又靠什么来吸引老鼠大蛇,又怎么吸食它们呢? 专家就说不上来了,只说他也是猜测,要看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花子就眯起眼,回想着当天惊天动地的情况,就大口喝酒,就拼命吸烟。 从那以后,花子就不再捕蛇了,他定居在了阳朔,在江边盖了一个小窝棚,专门在那捏泥人。我就是有一次在江边烧烤时,看见他在捏泥人,请他喝了二罐漓江啤酒,认识他的。 如果你下次去阳朔,在江边看见一个胡子拉碴,埋头捏泥人的老人,就请他喝一杯吧,他会送你一大堆小泥人的! 嗯,就酱! 第53章 黄岩岛 讲一个关于南海的神秘故事吧。 大家都知道南海很富饶,石油、矿藏、渔产丰富,其实不止这些,南海有许多神秘的未解之谜,而且传说是海神的居住地。 这个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是南海的渔民笃信不疑。 这个故事,是我前几年和朋友去潭门玩时,听当地最有名气的老把头讲的。 当地有句老话,叫“潭门不过黄岩岛,黄岩岛外斩阎罗。”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待会儿就会讲到。 那是30年前,老把头还是个年轻小伙子时,去了南海最深处的黄岩岛,遭遇了特大台风,小船在台风中被刮到了南海深处,亲眼目睹了血海、龙王眼、水猴子、恶鬼,海龙王,以及大海深处的……半鬼半神的海神。 从那以后,他一直相信,中国南海有海龙王,有神,他们就住在南海深处。 潭门位于海南省琼海市东部沿海,是中国最着名的捕鱼岛,家家户户甚至住在船上,每年都要去南海捕鱼,也是中国世代扞卫南海的最核心成员。 南海捉鱼,和其他地方不同,南海多珊瑚树、多礁石,石头鱼、苏眉、石斑、大龙虾,这些名贵鱼种都爱藏在珊瑚丛里,要捉鱼,只能潜水下去,用工具在水下捉。 所以潭门的渔民练就了一身潜水的好功夫,一口气就能潜个二十米,能在水底下游十分钟,一路顺着礁石、珊瑚丛摸过去,逮住鱼就上来。 但是要想做更好更名贵的大鱼,就要按照《更路簿》记录的地方,去最深处的黄岩岛。 黄岩岛有宝贝,那地方别说苏眉、石斑,就算是一米长的大龙虾都有,然后带着鱼去香港,换成钱,沿途再随便打点儿鱼,带回家去。 那一年,他们在去黄岩岛的路上,就遭遇了台风。 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涌起了一个个排球般大的漩涡,白亮亮的,像一个小喷泉往上涌着黑水。 天上一团团的白云低低垂下来,像一座桥,贯穿南北,像是天上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彩虹。 这叫“天挂白虹”,是出海最怕见到的天象,预示着大风暴就要来了。 说话间,乌云越压越低,那一挂白色的彩虹却白亮亮的,海面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小漩涡,往外冒着黑水,咕咕嘟嘟地响。 老把头急急忙忙发动了船,让把小船往南方开,自己暗暗祈祷,希望能躲过去。 雷声轰隆隆响起,巨大的闪电像扭动的银蛇,海浪足足有几米高,铺天盖地打过来,潭老光着脚在风暴中驾着船,外面全是黑压压的海水,嘶嘶往上淹。 这时候,就看见黝黑的海面上,浮出了一个个酒杯大的光点,随着海浪浮浮沉沉,就像是海面上被人点起了一盏盏的小灯一样。 老把头一下子懵了,这叫阎王点海灯,看来今天阎王爷要收人了。 点海灯是一种奇异的自然想象,说的是在台风来临前,海底气压低,所以平时潜伏在大海深处的鳞虾、角藻、磷光虫等浮游生物纷纷浮出海面,在黑黝黝的海面上,看起来就像是点燃了无数盏海灯一样。 点海灯后不久,海上都会刮起特大风暴,甚至是摧毁一切的飓风,所以这点海灯在渔民看来,就是阎王爷来催命的。 往前看看,那黑压压的海面波浪翻滚,仿佛有不少巨兽从里面爬了出来,正顶着波浪往前冲。 仔细看看,原来是缠绕成一团的海蛇群,组成了一个怪异的巨怪,随着波浪浮浮沉沉。 许多大鱼也浮了上来,有成群的海豚、鲨鱼,甚至巨大的鲸鱼都从海底钻了出来,疯了一般,在海上拼命转着圈,横冲直撞。 老把头心如死灰,让大家关上灯,也关掉马达,台风要来了,水底下什么怪异的东西都有可能出来,被它们盯上就糟糕了。 船员们都被叫了出来,大家全都躲进船舱,用牛皮带子把自己牢牢绑在船舱里,不然被风吹走,人不等落地,就被吹散架了。 大批海鸟落在了船上,已经认命了,任人怎么折腾,它们都把头插进羽毛里,一动也不动,就等着熬过去。 老把头并没有进舱,作为老船长,他把自己牢牢绑在了桅杆,要看看这场台风到底能不能熬过去。 这时候,天上哗啦一声,横劈过来一条巨大的闪电,将这片海域照得清清楚楚,接着一连串炸雷轰隆隆响起,仿佛要将整片大海炸得粉碎。 他死死抱住桅杆,将身体尽量缩小,生怕自己被台风卷走,也担心这桅杆会被台风吹断,在闪电划过的一瞬间,他无意识地朝前看了一眼,却一下子愣住了。 接着,他浑身的冷汗刷得一下流了下来。 任凭那炸雷在自己头上翻滚,他几乎忘掉了一切,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到底在平静的海面上看到的东西。那黑黝黝的海水,纠缠在一起的海蛇群,顺着海水反扑的鲨鱼群、海豚群,甚至那些小岛一般的鲸鱼,都没有让他动容,但是刚才那一幕,却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那是…… 一个人!!! 他自己都不相信,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在暴风雨中被吓糊涂了,在这种极端天气下,又是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 台风猛烈刮过来了,甲板上凡是没有固定的东西全都飞了起来,一个铁桶狠狠砸在了船舱上,给船舱砸出了一个窟窿。 他死死盯着前方,不知道什么东西狠狠砸在了驾驶舱,将驾驶舱的玻璃砸了个稀巴烂,狂风卷着碎玻璃,将他脸上划出了一个大口子。 驾驶舱的玻璃一碎掉,那狂风裹挟暴雨,瞬间就向他劈头盖脸横扫过来,那脸色像是火烧一样,血水混着雨水哗哗往下流。 他几乎要绝望了,顾不得擦掉脸上流下的血水,拼命瞪大了眼,想从大风暴中杀出来一条血路,却根本找不到任何一点儿方向。 小船徒劳地在海面上打着转,在大风暴中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沉没。 这时,他突然听到远处像是有一阵悠扬的笛声,笛声悠扬激昂,虽然声音不高,但是穿透力极强,竟然穿透了风暴的咆哮声,清晰到达了他的耳边里。 他身子猛然一震,透过白茫茫的大雨,他依稀看到了前面出现了一个白衣少年,在海上缓缓行走着。 他浑身都颤抖了起来,这个人,就是刚才他在桅杆上看到的人吗? 紧接着,他心里一惊,想起了渔民们关于海神的传说。 据说,在大风暴来临时,被围困的小船偶尔会发现海神降临,给他们指引出一条逃生的道路。 他也顾不得多想,当时便从桅杆上拼死下来,爬到了驾驶舱,拼命扭转了方向,朝着那个白衣少年的方向开了过去。 狂风怒吼,大雨倾盆,狂暴冰冷的雨水在驾驶室中横冲直撞,他整个人像是被扔到了大瀑布中,被大风、大雨冲得东倒西歪,随时都可能被掀翻,吹到海里。 他狠狠心,使劲擦了一下脸上的血水,将自己跟舵盘紧紧绑在了一起,发誓不管那台风怎么刮,自己也一定会跟小船共存亡。 抬头看看,那白茫茫的雨点形成了一道雨帘,前后左右、上上下下都是大雨,哪里还能看到那个白衣少年? 他不由有些恍惚,在这样狂暴的天气中,他刚才真的看到了一个人,听到了笛声,会不会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也有些犹豫,茫茫大海上,不仅有海神的传说,也有关于各种鬼怪的传说。 据说,在狂暴的风暴中,海底气压太低,海水浑浊,也会有一些诡异的生物从海底爬出来。 传说有些怪物会幻化成人形,装成落难的姑娘,坐在一个小岛、一块礁石上唱歌,露出雪白的大腿和胸脯,勾引船员前来搭救,然后抱着船员跳进大海,就再也不会上来了。 想到这里,他脑门上冒出了冷汗,莫非他刚才看到的,就是那种能幻化成人形的怪物吗? 这样想着,像是在回应他,那海面上又出现了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笛声,笛音悠扬,从远处飘然而来,传到了他的耳边里。 他的精神陡然一震,立刻提起了精神。 在渔民的传说中,那些吃人的海怪从来都是唱歌酥麻麻的歌,用妖媚的歌声,以及雪白的胸脯引诱海员,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海怪会吹笛子的,这肯定不是怪物! 退一万步说,即便那是吃人的怪物,也会先给他们引出台风,那时候面对怪物,大家好歹还能拼命,总比稀里糊涂死在暴风雨里强吧? 他竖起耳边,仔细辨认着笛声的方向,然后拼命加大马力,朝着那个方向开着。 小船轰隆隆地开启了,在狂暴的风雨中剧烈颠簸着,时而不抛向天空,时而重重落下,整个船体咯吱咯吱响着,随时都可能散架。 所有人都趴在冰冷的甲板上,在心里拼命祈祷着,希望海神爷爷保佑,能让他们平安。 老把头心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想法,他所有的精力都用来捕捉那微弱的声音,几乎动用了身上所有的汗毛去感受那声音,去判断方向。 那声音忽远忽近,忽明忽暗,一会儿高一些,一会儿低一些,就像是在故意逗他一样。 他几乎要疯了,狠狠揪下来一撮头发,咬着牙坚持着,辨明一个大致方向,就拼命朝着那地方开过去。 不过,跟着那声音开船,也好不了多少,而且越是跟着笛声走,那风浪就越大,小船几乎有一半时间都在浪尖上跳跃,根本没法控制。 他咬牙支撑着,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跟着笛声走,好歹还有一点儿希望,要是漫步目的地在船上乱闯,估计他自己都坚持不住了。 小船在风浪中艰难行驶着,过了不知道多久,老把头感觉风浪渐渐小了一些。 大家傻愣愣地趴在甲板上,终于有人抬起头看了看,茫然四顾地看着,接着露出了笑容。 接着,一个个人都抬起头来,大家拼命欢呼着,叫嚷着,庆祝着大家总算熬了过去,又捡回了一条命。 老把头一下跪在了地上,但是他心里却想着那个少年,久久不能平静。 他觉得,那个少年一定是海神,就是海神救了他。 回到潭门,他去问了好多老人,老人告诉他,关于海南那种神秘的笛声,好多潭门的老人都听说过。 好多人在南海遇到大风浪时,也听到过这个声音,后来也是跟着它才活了过来。 那个吹笛子的人,对潭门大恩情啊! 老把头也感慨,按照潭门的记载,这个笛声已经持续了几百年! 那个吹笛子的人又是谁,难道说他竟然拥有不死之身?! 还是说,他就是传说中的海神?! 他不知道,但是觉得南海这片海水是有灵性的,而且在默默守护着大家。 老把头最后感慨,说自己的子孙现在不打鱼了,都去了国外做生意,生意很大,有钱,但是他们都恪守着潭门子孙的职责,如果南海终有一战,八万潭门子弟会散尽家产,重新做渔民,开着渔船守国门。 他说:南海是中国的,但是首先是潭门的,从琼海到黄岩岛,每一寸海底,都有我们潭门子弟的尸骨。 他说:潭门都是靠人光着身子潜到水下捉鱼,买不起潜水设备,没几年肺都坏掉了,大部分人活不到四十岁。 他说:南海要是丢了,那死在海里的八十万潭门子弟怎么祭奠呢? 他说:“天子守国门,潭门守南海。海在,人在。” 第54章 老兵 这个故事是老黑讲的。 他是一个资深探险队员,是绿野和蓝天救援队的核心成员,参加过印尼海啸、汶川地震等救援工作,尤其喜欢给老兵搞捐赠,去各地慰问老兵,算是我们户外圈里的大忙人。 我有一次问他,他经历的最可怕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他想了想,说,是在四川的诺尔盖草原,他第一次见到了活死人,活着说是活着的骷髅人。 诺尔盖草原地处青藏高原东部,布满了沼泽,滩涂,河谷,大草甸子,茂密的水草下,盘根错节,底下是连绵不断的沼泽地,全都是光秃秃的,没有山丘,没有树木,鸟兽绝迹,人烟荒芜,随便一脚踏进去,人就没有影了。 这里也是当年红军“翻雪山,过草地”的“草地”,红军当年过草地时,留下了几千人。 老黑说,他当年去诺尔盖的时候,是带领国外一个摄影组,去拍摄关于大雪山的纪录片。 摄影组听说红军当年徒步走过草地,也来了兴致,非要去草地上走一圈。 开始还好,后来进入腹地后,大家就感觉到苦了,到处都是滩涂、沼泽地,周围一片死气,连一只鸟都看不到。 晚上,我们点起了篝火,在那聊天,聊着聊着,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远处传来了一阵踢踏的声音。 这声音很奇怪,就像是有人在胡乱敲打着草地,又像是什么东西在草地里乱窜,惊得草地扑腾扑腾地响。 我就捡起一根粗树枝,边打着草边往外走。 走了没多远,就站住不动了,觉得浑身的血液上涌,身子像一下子被扔到了冰水中,一时间透骨寒冷。 因为,在距离我们五六十米远的地方,竟然出现了几个“人”! 月色迷茫,惨白的月光照在草地上,朦朦胧胧的。在猴子正对面的地方,草地深处,那层朦朦胧胧的迷雾中,竟然有几个“人”,朝着我们歪歪斜斜地走过来。 在这样荒无人烟的地方遇到同伴,本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是遇到这样的“人”,却让我浑身发抖,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这些人半弓着身子,走路东倒西歪,有时候还摔在泥水中,之后竟然弓着腰在地上缓缓爬行。这古怪的走路姿势看起来根本不像人,却像是野兽一样。 我当时觉得不对劲,赶紧叫大家赶紧收拾东西,赶紧走! 但是那些老外根本不怕,或者说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有多危险,反而兴致勃勃地举起了摄影机开始拍摄。既然他们不走,我作为领队,自然也没法走,只能在那边僵持着。 唉,真他娘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几个人终于歪歪扭扭地走过来了。 借着月光,我看到那些的确是人。他们身上破破烂烂的,但是也能看出来穿的是黄绿色的军装,还戴着红袖章。 老外们欢呼一声,纷纷翘起大拇指,说解放军真是好样的! 我也有点儿拿不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猛然想到,不对呀,这可是现代,又不是拍戏,哪来的老兵?!这些军服是多少年前的事情,好像还是红军过草地时候的事! 不对,不对,肯定有什么不对! 而且看着几个老外拍摄的样子,嘻嘻哈哈的,完全没有对中国军人的尊重,也让我气愤了。 我一脚踢飞了摄影机,让他们别拍了,都他娘的别拍了,这次领队的钱老子不要了,都赶紧滚! 但是他们根本不听我的,反而对我冷嘲热讽,直接让我不干就滚。 我热血上涌,确实也害怕,当时就走了,走了几步,心里觉得越来越慌张,也顾不上什么沼泽不沼泽了,朝着河边就跑,好几次都踩在了泥沼里,被草根绊倒,摔得嘴巴里吃进了好多泥,都顾不上抠出来。 这时候,就听见身后一阵惨叫声,应该是那几个老外发出的,声音凄厉而痛苦,简直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 我咬咬牙,想着他不仁,我不能不义,还是要回去救他们,结果匆匆忙忙赶回过去,发现那几个老外全都不见了。 周围是空荡荡的大草原,渐渐熄灭的篝火,那些姿势古怪的老红军,以及原本狂妄的老外,全都消失了。 我拿起刀子,小声呼唤着他们的名字,开始在火堆周围搜索他们。 这时候,迷雾渐渐升起来了,雾气简直像是从地底下渗出来的,很快就弥漫开来,把我包裹住了。 我用一根棍子拄着地,慢慢寻找着他们,就发现浓雾中出现了一个影子。 我心里一喜,赶紧走了过去,却发现那并不是他们,而是一个老军人。 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很快跑开,而是壮着胆过去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就让我浑身血液发凉,差点儿摔倒在地上。 当时,他缓缓地转过了身子,露出了一张脸。 军帽下,根本没有脸,只有一副骷髅,眼光上是两个黑洞洞的骷髅眼,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浑身直冒冷气,这军帽下什么都没有,难道是鬼魂在顶着一身旧军装走? 想起那几个人那样古怪的走路姿态,我越想越害怕,赶紧后退了几步,拼命往后跑。 这时候,雾气越来越大,铺天盖地洒下来,阴冷潮湿,像一堵墙一样从后面推移过来。 我举着手电筒,在雾气里只能看见一个影子,根本看不清道路,只能豁命往前走,就听见周围到处都是踢踢踏踏的声音,不知道有多少活死人在身边。 这时候,更可怕的一幕出现了—— 就在我不知道怎么办时,草原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 伸头努力朝前面看去,月光下影影绰绰,草地上蒙了一层雾,白蒙蒙一片,也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但是,那声音的确是马蹄声! 我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有马蹄声就说明有人,在这个鬼地方,我最渴望见到的就是人,不管他是敌是友,总比在草原上对着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要好得多吧! 不过我也有些担心,我们一路走来,到处都是半人高的荒草,还有裹着绿毛翻着水泡的臭水泡子,哪有半个人影? 再说,又是这样深更半夜的,谁知道来的是什么鬼东西?说不定,那草原上的野马也成了魃,就是那鬼东西呢! 黑暗中,我绷得紧紧的,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我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石头,想着那来的人要是不对劲儿,别管他三七二十一,老子先给它吃块石头再说! 可是结果却出乎我们的意料,来的是一个路过的牧民。 牧民家里养了好多匹马,有几匹马跑丢了,跑到了草原上,他过来寻找,正好救了我。 他把我拉上马背,也顾不上找马了,快马加鞭,很快冲出了浓重的白雾,走出了草原,回到了牧民的帐篷里。 到了那里,他给我倒了一罐酥油茶,让我不要急,在这里安心住一夜,有事情明天再说。 喝完酥油茶,我心里渐渐平静下来,跟他讲述了当时遇到的那一幕。 他点点头,说这东西吧,他也听其他牧民见过,谁也搞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西藏人叫克朗,就是你们汉人说的僵尸。 我吓了一跳,这个是僵尸?!还真有僵尸? 牧民点点头,说他们晚上一般都不出去,就是怕这些东西,好在他们只在草原深处活动,从不出来,一般也不会攻击人。 我点点头,第二天天亮后,又去了草原那里,继续寻找那些老外,却发现除了篝火旁一些散落的设备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打开了摄影机,重新看了一遍当天晚上拍摄到的景象,看了一遍又一遍,这些资料要是泄露出去,恐怕能成为震惊世界的大新闻,这些素材卖的钱估计就能吃一辈子。 但是,我在那里一直坐到太阳下山,还是把摄影设备全都丢到了沼泽深处。 看着这些设备彻底沉入沼泽里,我才对着草原腹地深深鞠了一个躬,然后走开了。 后来,我才明白,这些死去的老军人为什么会攻击那些老外,却没有攻击他自己了? 因为,那些都是外国人。 老军人虽然已经死去了,甚至身体变成了僵尸,但是牢牢恪守着作为军人的准则,不允许外国人踏入中国的领地。 说到这里,老黑的眼神有些迷离了,他眯着眼看着远处的天空,不知道是不是回想到了诺尔盖那迷茫的雾气。 他最后感慨了一句:“诸葛亮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我们的老兵在死后还要扞卫着国家尊严呀!” 第55章 双鱼玉佩 这个故事是一个姓王的老教授讲的。 他在1980年8月,跟随一个神秘的考察队进入到罗布泊,目的是寻找到一个失踪的科学家,以及一枚玉佩。 是的,那个科学家就是彭加木,所谓的玉佩,就是传说中的双鱼玉佩,以及神秘的镜像人的传说。 他说,他是一个生物学家,主要研究生物的无性繁殖,以及动物细胞分裂等,其实和沙漠探险、罗布泊没有任何关系。但是那一天,正在研究所的他,突然接到紧急通知,让他马上放下手头所有工作,马上加入一个科考队,前往罗布泊。 加入科考队后,他才发现,这个队伍非常古怪。 首先,它集合了各种专家,有的是古生物研究学家,有的是考古学家,还有的是地心生命研究专家,完全都是不搭界的各个行业带头人,基本上没有任何交集,却都莫名其妙地被征集到了一起。 其次,这次队伍并不是中科院或者其他研究所牵头,而是军方牵头,足足有上百名士兵荷枪实弹保卫着他们,而且他们的装备、武器和普通士兵完全不同,每个人都是冷冰冰的,看起来像是石头一样。 最后,队伍中还有不少“江湖人”,这里的江湖人指的是民间高人,有江洋大盗,有手怀绝技的盗墓贼,还有堪舆大师,周易大师等,有人穿着道袍,有人穿着长袍马褂,还有人穿着笔挺的西装,让人感觉这支队伍不伦不类,简直嘀笑皆非。 后来他才知道,为何要征集那么多奇人异士,因为他们要完成的根本就是一个非人的任务。 他们先坐军机到兰州,然后赶到敦煌,从阳关正式出发,经过玉门关、汉长城遗址,到达雅丹后,正式进入罗布泊无人地区。 所谓的罗布泊,其实是一个很大的区别,它东抵北山,西连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北南分别以阿尔金山前山带,库姆塔格和库鲁克塔格山为界。 但是大家常说的罗布泊,单指塔里木盆地最低处,由第四纪以来的冲积、洪积、湖积和风力堆积物质所覆盖。它曾是我国最大的咸水漂移湖,是塔里木河、孔雀河的归宿,后因塔里木河改道,孔雀河下游断流,湖泊逐渐干涸,留下了奇特的雅丹地貌和别致的鱼鳞状盐壳,这里气候极度恶劣,高温、狂风、流沙、怪物,每一个都能要人命。 虽然我们装备齐全,但是在进入大沙漠第二天开始,所有的车辆都没法用了,只能下车步行。 这时候,我们才感受到罗布泊的残酷。 地下全是流沙,太阳出来后,地表温度能接近八十度,别说鸡蛋,连肉都能烧熟。当时部队里还派来了警犬,结果警犬放出去后,竟然被烫的用三条腿走路,尽量保持一条腿在空中。 只要有太阳在,我们绝对不敢出门,都藏在帐篷里。可是帐篷里也很热,蜡烛还没拿出来,就融化了,连皮鞋都干燥的变了形。 最可怕的是,因为温度实在太高,食用水放在铁桶里,几天颜色就变成了酱油色,臭气熏天,连骆驼都不喝。 这时候,我们队伍里的那些奇人异士就开始发挥作用了。 他们有的人懂风水堪舆,夜观天象,根据星空定位,还原了古代水道,盗墓贼则通过周围被发掘的古墓,研究出相关古道流向,在我们顺着干涸的水道又走了二天后,我们终于找到了水源。 这时候我也发现,这支队伍并不像是在寻人,而是像在寻找什么地方。 在来之前,我们也都拿到了一些资源,关于彭加木失踪的。 实际上,他失踪的非常神秘,几乎说没有理由。 他是在1980年6月17日失踪的,失踪前,他向马兰基地前沿指挥部“720“发出了求救告急电报:“我们今天20点到达库鲁库多克以西大约十公里,我们缺油和水,请求紧急支援油三百公斤,水五百公斤,现有的水只能维持至十八日。请转告乌市扑获一头小骆驼。” 但是,罗布泊其实并没有一个叫库鲁库多克的地方,只有一个库木库都克。 后来,在“720”指挥部收到电报,并回电同意送物资,让他们就地待命,并要求报告大本营坐标和地形特征后,彭加木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据其他队员说,彭加木是觉得用直升机送水,成本太高,决定要自己出去找水源,然后就此失踪。 他失踪前,留下了一个字条,上面用铅笔写着:“我往东去找水井彭176.10:30”…… 这其中还有一个问题,字条上原本写的“6月16日”,后来被人改成了“17日”。 虽然日期只差了一天,其实可能隐藏着天大的秘密,也包括了他的死因。 我们在补充了水源后,又继续向沙漠腹地挺进,干涸的古水道两旁,到处都是枯死的胡杨林,被风吹成了一个很怪异的造型,一排一排的,在大沙漠中纵横飞舞,看起来非常壮观。 在古水道两旁,也开始出现大量被盗的古墓,到处都是尸骨,有古人的尸骸,也有现代人的尸体,全被风干了,形成了诡异的样子,古墓外到处都丢弃着破碎的陶片,散落的铜箭镞等,开始我们的考古学家还很兴奋,后来就逐渐麻木了。 很快,我们已经在大沙漠中行走了七八天,大家都开始麻木了,好多队员呈现出了脱水现象,也有人中暑死亡,但是队伍并没有停留,几乎是用枪逼着我们继续往前走。 大家都麻木了,只能僵硬地往前走,因为只要你停下来,就代表着死亡。 夜里实在太累,躺在枯死的胡杨树下休息,极其干净的夜晚,就听见到处都是清脆的咔擦声,后来身旁的植物学家告诉他,这是因为罗布泊昼夜温差大,树枝都受不了,因为热胀冷缩把树皮给撑开了。 睡到半夜,他突然发现天亮了,睁开眼就看见一个金黄色的圆盘在他头顶上慢慢盘旋,发出嗡嗡的声音,就是传说中的ufo,但是他实在太累了,直接闭上眼又继续睡了。 还有一次,他们夜间行走时,发现远处的山岭上足足有几百上千人,举着火把,沿着山岭慢慢行走,那些人全都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表情肃穆,后来慢慢消失在山岭的另一端。 老教授就感慨:“罗布泊全都是神迹啊,虽然九死一生,好歹也算是觐见朝拜过了一次,就算是死了,也不亏了。” 到了最后,队伍的人数已经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他们终于赶到了目的地。 那个地方是一个古城的废墟,也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楼兰古城,只知道考古学家抱着一个造型古怪的石雕放声大哭,说有生之年能来到这里,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了。 这时候,那些军人开始迅速行动起来,组装起了各种古怪的仪器,然后开始组织那些奇人异士开始挖掘出一条通道,开始进去。 老教授因为身体不好,就和其他一些研究员在外面搭了一个帐篷,等他们。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在那里遭遇了那样诡异的一幕。 而且,他后来竟然见到了活着的彭加木。 他回忆着,大约是二三天后,那些人终于出来了。 但是他们身上全都是遍体鳞伤,像是发生过极其惨烈的战斗,有些人已经疯掉了,像怪物一样撕咬着人,都被立刻击毙了。 但是好多士兵守着通道,甚至驾起了机枪,严禁任何人出来。 好多人几乎要疯了,在那拼命吼叫,大骂,说里面全都是怪物,赶紧放他们出来。但是那些士兵却根本不为所动,而是说要等待上级通知。 后来我们才知道,不放他们出来的原因,因为在里面出现了大量的镜像人。 简单来说,就是山洞中的人像被复制了一样,出现了和他们一模一样的人。 镜像人其实是一个医学名词,说的是人体的所有器官都反着长,譬如普通人的心脏是长在左边,他却长在了右边,镜像人也是一样,它的心在右肝在左”,五脏六腑全对调,就像平面镜的成像原理一样,所以被称为镜像人。 而山洞中那些复制人,除了内脏是反的,其他地方全部和普通人一样。 在当时,大家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到底谁是人,谁是镜像人,每个人都在试图证明自己是唯一的人,但是恰恰是这样,反而产生了更大的危机感。 刚开始的时候,领导者还希望可以维持秩序,把大家分散成一个个小组,化整为零,大家互相监视,后来发现,这样也不可能,因为不管小组分得再分散,即便只有两个人,也有可能出现问题,所以最终只能采取了最简单最有效,也是最残酷的办法。” 镜像人和普通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就是他们的五脏六腑和我们的完全相反,就像是照镜子一样,这也是镜像人之所以得名的原因。 所以,我们那个探险组的领导人针对这个特点,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让随队的军医,根据人体图进行了精确研究,最后在人体上确定了一个位置。这个位置,用一根银针插进去,普通人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镜像人就会伤到内脏,导致死亡。 所以,探险组决定,所有进入山洞的人都需要进行银针检查,如果拒绝检查,那么将视为镜像人,不准接近探险组,不然将会被格杀勿论。 老教授感慨,那可真是残忍啊,那个银针入体,并不是轻轻扎一下就算了,而是七八公分的银针,有笔芯那么粗,慢慢刺到你的胸膜里,然后一直穿进去,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慢慢拔出来。 他回忆着“那种身体被银针穿透,却又不能反抗的感觉,是一种非常绝望的感觉。” 确认了镜像人之后,原本一二百人的队伍,基本上也就剩下几十人了,这几十人好多还是老弱病残,没有进入山洞的那些人。 至于那些在山洞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 后来,他们终于等到了救援,军机把他们接到了最近的兰州军区。到了军区总医院,他们被严密监视起来,像是小白鼠一样,每天接受各种检查。 再后来,文革结束了,罗布泊事件也被逐渐降低了级别,他们也被放了出来,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了。 老教授说,后来他跟那些幸存者都成为了生死之交,罗布泊事件也成为了他们心中的肉刺,大家时不时还会聚会,讨论当时那个山洞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人就说,彭加木其实根本不是17号失踪的,而是16号,地点也并不是大家熟知的那里,而是误入了那座神秘的古城,并发生了镜像人现象。 彭加木当时并不是失踪了,而是出现了多个彭加木,而且并不能确认他的身份,所以在后来的大搜索中发现了多个类似彭加木的干尸,后来都被推翻了,也是这个原因,因为国家根本不敢承认。 而彭加木失踪之所以闹出来那么大的影响,也是因为这个,国家不允许出现镜像人,所以必须要把他的所有复制身找到,然后销毁。 最终,国家发现镜像人根本控制不住,然后果断把这里列为禁区,并在这里进行了核爆,确保没有任何镜像人能走出来。 但是,据说国家花费了那么多力气,最终还是失败了。 因为后来,幸存者中有一个人去美国做学术交流时,就看见了彭加木。 当时这个彭加木被好多特工保护着,进入到了大学一个研究所,看起来地味非常显赫。 那个幸存者忍不住叫了一声彭加木,那个人回过头,却冲他微微摇了摇头,做了一个手势,接着就走进了研究所。 幸存者回忆着,彭加木当时的感觉很奇怪,他虽然地位很高,但是周围的人既像在保护他,也像在监视他。 他感觉,彭加木当时是想给他传达一些信息,他的那个手势很古怪,看起来像是一个警告,又像是两条鱼连在一起,让人怎么也猜不明白。 后来大家谈起这件事情,因为很敏感,所以就按照他这个手势起了一个代号,叫做“双鱼玉佩”,后来流传开来,竟然成为所谓的神秘事件。 不过老教授也一直有疑问: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彭加木呢? 还有,他究竟是真正的彭加木,还是镜像人呢? 第56章 铁甲人 还是那个姓王的老教授讲的故事。 文革时期,他被下放到神农架腹地,一个很神秘的军管农场,这里像是军方的试验基地,在研究一些变异怪物,还有神秘的铁甲人,非常神秘。 这个教授姓王,原本在大学里做理论研究的,在那个年月,这种臭老九最容易犯错误,被下放到各个农场。 他算是“教育不好的”死硬分子,所以和一些罪名比较严重的反动派们,被关押到了神农架的一个腹地。 这是一个很神秘的军管农场,他印象中,路程很遥远,要先坐车,再换船,在大山密林中走了好久,才终于到了这里。 这个农场位于一片大水上,像是一个孤岛,完全军事化管理,有军官,也有士兵,看着很神秘,猜不出来到底是什么部队。 这里劳动的人也很神秘,除了他们以外,更多的是一些“江湖人士”,一个个桀骜不驯,说话做事都恶狠狠的,让他很不习惯。 整个农场,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军人,拿着半自动,小心戒备着。 这里很古怪,深夜经常有看不见的怪物吼叫,叫声凄烈,半夜还经常在水里传来巨大的打斗声,像是水下有什么巨大的怪物在争斗,偶尔还会传来激烈的枪声。 农场里夜晚实行戒严,绝对不准人进出,所以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岛一侧是关押我们的农场,一侧有一个白色的小楼,那里面进进出出的,全是一些科研人员,甚至还有人穿着防化服,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他开始还以为,是不是上面弄错了,给他们投放到军营里了? 后来才知道,没错,他们这帮黑五分子来这里,是有其他用处的。 只不过,这个用处非常之残忍和邪恶。 我是大约十年前听到这个故事的。 那时候,我刚参加工作没多久,第一次去武汉出差,事情办得很顺利,多出来了几天,于是游了黄鹤楼,吃了武昌鱼,看着还有几天时间,干脆去了次神农架。 那是一个不太顺利的旅途,大巴车半路坏了,到了木鱼镇游客接待中心,已经很晚了。 看着莽莽的大山,听着远处似有似无的猿猴叫声,兴致上来,就和一个旅伴,一个老教授一起,在附近找了家小酒馆喝酒。 我是个好吃的人,当然点了当地特色的腊肉、野菜,油炸冷水鱼,鸡火锅,以及“烤的疙蔸火,吃的洋芋果,包谷酒合着腊肉喝,除了神仙就是我”的包谷酒。 两人就着甜丝丝的苞米酒,慢慢吃喝,吃到外面月朗星稀,蛇嘶虫鸣,远处隐隐传来几声动物的呼啸声,声音古怪而悠长。 在这种气氛下,当然要聊起古老的传说,神农架传说的野人,怪物,以及神秘古老的中国。 老人也喝多了,见我喜欢搜集这些故事,就跟我说了一段他文革时被下放到神农架一个神秘农场时,所经历的怪事,就是我上面说的那个了。 他说,这个农场并没有像其他地方一样,周围拉着高高的电网,开始我们以为是监管没那么严,后来才知道,原本是根本没有必要。 当时和我们在一起的,有一个体育学院的老师,游泳很厉害,游泳比赛还获过奖,他趁着黑夜偷偷下水,想游回去,结果游了没多久,就大喊大叫,拼命游回来了,而且浑身是血,还少了半条胳膊。 他惊慌失措地叫着,跟这水底下有大家伙,浑身鳞甲,像蛟龙一样,就蹭了他一下,他半条胳膊就没了! 还有,这水底下密密麻麻的,全是铁丝网,铁丝网上还绑着倒竖的刀子,像是在防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还有,还有我们这个小岛,它根本不是一个“岛”,而是一个浮在水面上的人工岛屿,下面全是木板和铁皮! 他最后尖叫起来:更可怕的是—— 他还没说完,就被闯进来的士兵打昏了,直接给拖走了,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很多年以后,我看到关于航母的新闻,突然明白了。 哦,我们原来那个小岛,就很像一个小型的航母。 但是我们当时可是在神农架腹地,而且当时国家极度贫瘠,为何会耗费那么大的物资修建这样一个基地,也是一件很神秘的事情了。 在这里劳动了大半年后,这种平静却在一个深夜被打破了。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我们突然被一阵尖锐的汽车鸣笛声给吵醒了。 大家都很震惊,我们可是被关押在一个四面都是大水的岛上,怎么会有车? 有人偷偷溜出去看看,发现外面停着一艘大的不成样子的巨船,巨船的甲板上停了一辆大卡车,车灯雪亮,照得人眼都睁不开。 大船靠岸后,从船上吊下来一个巨大的木板,木板嘭一声落在了小岛上,接着那辆车竟然顺着木板缓缓地开了上来。 迎接他们的的人,全都冒雨站在小岛边,没有一个人打伞,站得像一杆杆标枪,像是在迎接什么大人物。 最后,卡车终于停在了小岛上,车篷被拉开,露出了里面的几个人。 老教授说,你肯定想不到,那车上下来的竟然是铁甲人! 那个人,他浑身都包着铁甲,就像是古代的武士。 还不是,因为古代的武士虽然穿着盔甲,但是盔甲包着铁皮的地方很少,更多的是牛皮,不然整个盔甲会非常沉,根本穿不动。 但是那个人,他浑身上下都包在厚厚的铁皮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机器人。 这些“机器人”走路很慢,也很僵硬,真像一个机器,但是还是缓缓地走上了小岛,走进了白色的科研小楼。 从铁甲人上岸后,整个小岛的气氛就开始变了。 这个原本非常低调神秘的军事基地像是被激活了,开始不断有大船过来,送来了一批批的人。 这些人就非常古怪的,大部分都是伤员,有的少了一只胳膊,有的截肢了,更多的是浑身裹满了纱布,用担架抬着。 我们当时都吓坏了,想着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伤员出现,难道是和美国打仗了? 但是我们这个孤岛,几乎和外界完全断绝了联系,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来伤员越来越多,医生不够用,也会找我们帮忙。 我参与了几次护理,发现他们的伤口非常古怪,手臂、大腿像是被什么锐器切割掉了一样,伤口非常平滑、整齐,看起来非常吓人。 好多人的伤口已经恶化了,高烧不退,随时可能面临死亡的威胁,但是这些人却对这些伤口丝毫不在意,甚至连表情都不变,是一种对于生命完全漠视的神情。 后来我请教了在协和医院工作的朋友,他说,自己以前做过军医,从越战战场的炮灰里抬出来的人,经历了太沉重的心理创伤,心理完全崩溃了,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是在这种和平年代,怎么会经历那么残酷的东西? 我不知道。 那一天,我们早晨起来,依旧像平时一样,跑去帐篷医疗区护理伤员,却发现原本住得满满的帐篷,现在是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原本足足有上百个伤员,竟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我们问了管教,他也不明白,只是让不准我们到处打听,就当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谁也没想到,这件事情才刚刚开始,而且真相竟然那么可怕。 大约半个月后,那艘神秘的大船又一次登录了小岛。 这次大船登录小岛后,那个铁甲人又一次走了下来。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迅速走回那个秘密基地,而是主动停了下来,和管教说了几句什么话。 等那个铁甲人走了后,管教就把我们几个当初参与了士兵护理的人叫了出来,让我们简单收拾一下,准备跟那个铁甲人走。 我们开始的时候,也没多想什么,觉得是不是那些士兵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护理人手不够,让我们去帮帮忙。 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们根本不是去护理,而是进入到了原始神秘的神农架。 那时候,神农架到处都是密林深渊,猛兽毒虫,石头缝里,草丛里,随时会蹿出来一条从未见过的毒蛇,或者是从未被记载过的神秘毒虫,人要是被咬到,用不了几分钟就没命了。 当地有一种危险的毒虫,叫做“干柴棒”,那玩意儿长得真的像一截干柴棒,倒挂在树上,等人从树下走过,就会掉下来,顺着衣领往里爬。 这种毒虫比五步蛇还要毒,人只要被咬住,一会儿就无声无息死掉了。 还有恐怖的蚂蟥山! 神农架一年有二百多天在下雨,潮湿、闷热,河边、树林里,石头上,树枝上,密密麻麻的,爬的全都是蚂蝗。 人从里面走过,蚂蝗就像雨点一样掉在你身上,然后就拼命朝你身体里钻,人身上像是挂了一根根血香肠。 面对蚂蟥山,当时部队直接下了死命令,就是不顾一切,不管周围,拼命往前冲,越早冲过去,损失就越少! 据说这是我军在缅甸打美国鬼子时总结出来的方法,那里的蚂蝗山更多,密密麻麻的蚂蟥能吸死一头牛! 过完小蚂蝗山,还有野猪林、蛇头岭。 野猪林里到处都是上千斤的野猪王,横着巨大的獠牙,能一口撞断碗口粗的小树,好在我们都有重武器,解决了几头大猪后,顺利穿越了过去。 蛇头岭则有二十多种毒蛇,不过并没有对我们造成多大伤害。 越过蛇头岭,到了一个大湖畔,本以为那里会有不少毒蛇猛兽,却发现周围都是干干净净的,连一只鸟都没有。 我们当时还挺高兴,想着折腾了大半天,终于找到了一片安全的地方,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却没有想到,在这种地方,如果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干净’的地方,一定不正常,其实是最危险的。 那个晚上,我们每个人都是伤痕累累,有的身上被蚂蝗钻了进去,在用刀子给它弄出来。有人被毒蛇咬了,在紧急放血,清理毒素。还有人用仪器测量周围的温度、湿度等,像是在研究什么。 对我们劳改农场出来的人来说,就是累,特别累,整个身子像是要散架了,连蚂蝗趴在腿上吸血都顾不上了,趴在烂泥窝里都能睡着。 所以到了营地,我们几个根本什么都顾不上,随便吃了点儿东西,钻进去就开始睡觉。 大约是在后半夜,我睡得正香,突然间就醒了。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这种感觉,就是睡得正好好的,也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碰你,但是你就是突然毫无征兆地醒了过来,就像是潜意识中有人在呼唤你一样。 当时的我,就是这种感觉。 他皱着眉头回忆着:现在回想起来,当时那种感觉非常怪异,虽然整个人是突然醒来的,但是你并不觉得昏昏沉沉的,反而觉得非常清醒。 我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以及外面风吹着帐篷的呜呜声,但是除此之外,就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当时脑子全都是懵住的,也没有多想,其实现在想想,当时的情况是非常怪异的。 你们想啊,我们当时在什么地方?神农架! 中国最原始、荒蛮的地方,到处都是野兽,虫子!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没有任何一点儿声音呢? 这完全不合理嘛! 但是在当时,我完全没有这个意识,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低声呼唤我,把我叫醒了,让我出去。 我翻了个身,慢慢坐了起来,想要出去,但是还没站起来,身子猛然一个机灵,脑子里像是笼罩了一片迷雾,这时候慢慢散开了,裂开了一个口子,让我的意识一下子恢复了几分。 在那一瞬间,猛然有一股强烈的绝望感死死攥住了我的心! 是的,就是那种毁灭天地的强烈的绝望感! 我也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就像是被什么强大的存在死死盯住,背脊上一阵阵发亮,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就像是在老虎威严下的一只小白兔,让你忍不住要战栗,要发抖,甚至要下跪,完全不能抵御。 这时,我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声闷哼声,声音很小,但是穿透力很强,几乎是在一瞬间,那种强烈的威压感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眩晕感以及迷幻感,觉得脑子里猛然就被一片迷雾给填满了,整个人都是昏沉沉的,什么也不想,就是想要站起来,往外走。 我忍不住问他:“那您最后有没有走出去?” 老教授惨笑了一下:“我当时要是走了出去,你们今天就见不到我了。” 我又问:“那您是如何抵住的那股力量?” 他说:“作为人类,我可以坦诚说,那是根本无法抵御的。我当然也不例外。但是,我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刚才我说过,我因为实在太累了,所以在搭建营地时偷了个懒,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把帐篷牢牢钉死在地上,而是随便在上面压了块大木头。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块木头救了我的命。 我当时昏昏沉沉地往外走,结果刚走一步,脑袋就撞到了帐篷,那块大木头从上面掉了下来,把我砸得昏了过去,直接倒在了地上。 后来等我醒来后,所有人都消失了,整个营地都是空荡荡的,连杯子里的水都是满的,被褥还热乎乎的,就是人一个都没了。 就像是……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我低声问:“那么其他人……” 老教授点点头:他们……全都消失了。换句话说,他们……全都被那个神秘力量给带走了。 我忍不住问:“那个神秘力量,到底是什么力量呢?” 老教授缓缓地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是也得不到解释。 我说:会不会是什么怪物呢?像您说的那个声音,会不会是什么怪物发出的呢? 王教授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也许神农架确实存在着某种怪物。我以前读过德国诗人海涅的诗,他诗歌里就这么写过。莱茵河畔上有一个魔女,叫做罗蕾莱。它经常坐在悬崖顶上,用歌声引诱河上的船夫。它的声音有一种魔力,就类似于催眠一样,可以让人迷失心性,然后堕入水中。这也许就是他们那些人消失的原因。 他低声说:可是我查了几乎所有已知生物,都没有发现有类似的记载。不过在大海深处,倒是经常有这种传说,就是有些海怪,类似美人鱼一样的生物,会吟唱一些致幻的歌谣,让人产生幻觉,然后不知不觉投到水里死亡。 我又问他:那那个神秘的农场又是怎么回事? 他说:他后来查了很多资料,发现中科院在武汉有一个基地,专门研究大型水生物的。类似湖北传说的“走蛟”,那种神秘生物等,都是他们研究的对象。 后来军方给他们收编了,在神农架搞了一个军方基地,秘密做了很多实验,估计跟这个有关吧。 我又问他:那铁甲人呢? 老教授笑了:你忘了我当时说过,水下有撕咬人的怪物,那些铁甲人估计就是进行水下研究的,穿着铁甲应该是防止怪物撕咬。 我:那那个农场到底是研究什么的呢? 老教授摇摇头:我开始觉得它是研究蛟的,后来发现也不像,应该像是在秘密培养着什么。那个体育大学的老师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可惜他没有说出来。 我点点头,那个体育老师之前已经说了水下有蛟,但是毫不在意,分明是又发现了什么,只是没有办法说出来了。 还有老教授最后一次深入神农架,明显是要寻找什么,他们又在寻找什么呢? 老教授眯着眼睛看了看远处的丛林,点了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说:“那么多年过去了,我总觉得那股力量还在找我……就像那个美国电影《死神来了》一样,不管你在哪儿,始终是逃脱不了……我已经煎熬了半辈子,所以我决定不再逃了……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他找他,听说他早早就离开了团队,一个人消失在了神农架深处。 我在那里呆了一星期,却没有得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也许,他终于找到了那个神秘力量了吧。 第57章 人形棺材 这个故事是一个小道士讲的。 那时候我交了一个开封的女朋友,有事没事就往那边跑。 开封是个好地方,鲤鱼焙面、套四宝、煎扒鲭鱼头尾、琉璃藕,还有清明上河图、开封府、天波府、铁塔、大相国寺。 开封的姑娘很漂亮,有一种特别的古典美,赵雅芝祖籍就是开封的。 那时候,我成天在开封游荡,有一天在大相国寺旁边看到一个衰败的老道观,进去看了看,道观虽然不大,倒也干净整洁,于是颇捐了一些香火。 一般来说,只要你出手够阔绰,总会有寺院里的人出来招呼你,一般是知客。先感谢一下你的布施、功德,再问问你有没有未了的心愿,需不需要引荐一下主持,做场大法事什么的。 没办法,人争一张脸,佛争一炷香,香火是要花钱的,僧人也要吃饭。 不过这家道观倒是不熟,来了一个很清秀的小道士,陪我饮了一杯茶,知道我没啥所求(其实就是不信),于是陪我随便聊聊当地的风土人情、奇人异事,就这样聊出来了一桩几十年前在黄河发生过的秘事。 那是1939年发生过的黄河流血事件,也被称为人形玉棺事件。 故事发生在解放前,河南老黄河边的一个小村子里。 那一天,黄河边上来了一个老锡匠,带着一个童子,在黄河滩上搭了个草棚,做锡器。 沿河人家爱用锡器,锡软,不容易摔坏,就算摔坏了,还可以熔化了重新铸一个,旧锡器用砂纸打磨后,白得发亮,就像新的一样。 老锡匠做活快,收钱少,待人又热情,有人过来就诚心邀请,最爱听大家讲黄河中的怪事。 有一天有个叫王大咋呼的人就说到某某河滩出了桩怪事,河滩上水鸟死了一地,唯独野鸭子没事,还在那活蹦乱跳的,他不敢多待,就赶紧划船走了。 大家就奚落着他,说这个王大咋呼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个鸟都怕! 那老锡匠却颇感兴趣,详细问了一下那河滩的位置,又问了那些野鸭子的样子,待第二日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这老锡匠人没了,倒也没引起多大风波,这手艺人走街串巷,本来就是随遇而安,凭着手艺吃饭,除了几个锡器还留在老锡匠那里的人家骂了几句外,大家很快就将这件事情给淡忘了。 让大家想象不到的是,他们会又一次遇到老锡匠,而且是在那样诡异的地方。 那一年,又到了黄河枯水季,大家都去黄河边上挖河,谁承想这挖河不要紧,一挖竟挖出了古怪。 那是挖河的第七天,那天正好挖到死了好多水鸟的地方。因为王大咋呼到处说这里闹鬼,弄得没人来挖这块,气得村长将王大咋呼臭骂了一顿,让他自己将这段给挖完。 王大咋呼等村长走远了,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极不情愿地抡起镐头朝地下砸了下去。这河滩很难挖,淤泥里裹着好多细小的沙石,就像是烧过的炭渣一般,铁锨根本挖不动,只能用镐头先破开了,然后再用铁锨挖。 他抡起镐头往下一砸,只听哐当一声,淤泥中有什么东西给砸碎了。被镐头敲破的是个老式瓦罐,差不多有咸菜缸那么大,那瓦罐中全是生了绿铜锈的铜钱,铜钱上“元宝”、“通宝”都有。 王大咋呼立刻咋呼起来,说挖到宝贝了,让大家都过来看。 他这一嚷嚷不要紧,大家全扔了铁锨镐头,过来看热闹。 大伙儿七嘴八舌说起来,这河滩下肯定有好东西,说不定就埋了金元宝,大伙儿分了算了。 大家甩开膀子挖起来。挖不了多久,又挖出来了一个陶罐,但这陶罐中却没有铜钱,更不要说是金元宝了,只有一罐黄澄澄的东西,就像是玉米面一样。 大家搞不明白,也就先放在一边,继续往下挖。 再往下挖,便又有人叫了起来,原来那人挖着挖着,下面就出现了一个大洞,他还以为挖到了宝贝,加倍使劲挖,挖到头却发现最里面伏着一个脸盆般大小的癞蛤蟆。 这癞蛤蟆很常见,但是脸盆那么大小的癞蛤蟆就少见了,大家也都围过去看,那癞蛤蟆周身赤红,连眼睛都是赤红色,见众人围着它,竟然趴在那一动不动。 有人就说邪乎了,这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你说这癞蛤蟆都不怕人了! 也有人说这癞蛤蟆浑身赤红,人说动物经过百年修炼后,眼睛就会变得赤红,想来这蛤蟆也不是凡种,不如给弄黄河中放生了吧。 大家便找了个大背篓,将蛤蟆弄到背篓中。那蛤蟆走后,大家才发现,那蛤蟆身下竟然有一堆不知什么动物的蛋,那蛋浑圆,有差不多两个鹅蛋大小,周身洁白,大家数了数,一共有九个。 大家虽经年在黄河上打鱼,经历的奇闻怪事多了,但是见到这样的巨蛋,还是生平头一回,当时也没了主意,到最后谁也不敢动那些巨蛋,众人将大洞用土掩上,换个地方继续挖。 再挖,那些泥土就越来越黏,成了一块块胶泥,那胶泥的颜色也渐渐变深,最后就成了一种古怪的暗红色,看起来就像是凝固的血块一般。大家觉得事情古怪,继续往下挖,就挖出来了一大一小两具尸体,这尸体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失踪的老锡匠和小童子。 大家大吃一惊,这老锡匠怎么会被埋到了这黄河滩上? 他们继续往下挖,最后就在血块般的胶泥中挖出了七具人形玉棺,棺材下压着一面铜锣。 那棺材遍体用上等美玉打造,晶莹剔透,洁白无瑕,能看出棺材中躺着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棺壁内隐隐有一层血色,最古怪的是这棺材竟是一副人形棺,有胳膊有脚有头有耳朵,看起来就像是用美玉做的大号衣服,牢牢套在了人身上。 这人形棺如此古怪,村民就害怕了,怀疑这七具玉棺不是凡人所造,这会不会是黄河娘娘的灵柩,这样贸然冲撞黄河娘娘,到时候惹得黄河大王动怒,要发大水淹了整个村子的。 这些村民也觉得这个事情越来越古怪,不如选一个黄道吉日,请一个道士过来看看风水,指点一下再来挖的好。大家一致赞同,当时便将那罐子里的铜钱分了,那装着棒子面的陶罐没人要,依然丢在了河滩上。 结果在当天晚上,大家就听到外面北风一阵紧过一阵,然后就传来一阵阵的咳嗽声,最后便听到仿佛有万马奔腾的声音,仿佛打雷一般,轰隆隆地响。 有人被这声音惊得睡不着,便披了衣服推门出去看看究竟,结果被眼前一幕给吓呆了。 原来干涸的黄河古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充满了水,原来晚上那千军万马的奔腾声,竟然是黄河涨水的水声。 那人觉得这滚滚黄河水有些古怪,这时候又不是雨季,这黄河中怎么会突然涨水? 小心摸过去偷偷看了一眼。那时正是深秋季节,草尖上蒙了白茫茫一层露水,明晃晃的月亮照在水面上,只见那月色下一片刺眼的猩红色,黄河上翻腾着暗红色的血水,他当时吓得差点尿湿了裤子。 老辈人说,说当年纣王无道,天怒人怨,最后晨露带血,黄河流血,这可是大凶之兆,轻者大旱,颗粒无收,重者黄河决堤,淹没村庄。 他两腿发软,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直响,走也走不动了。这时候黏稠的血水中缓缓漂过来了几个白点,他壮着胆一看,那白点并不是别的,就是他们昨天在黄河古道中挖出来的七具白玉棺材,再定睛一看,他吓得大叫一声,昏倒了过去。 没办法,大家只好凑钱到处寻访高人,后来就来了一个年轻道人。 那道人听大家一说,便明白了三分,那老锡匠一准是南方憋宝的蛮子,化装成手艺人走街串巷,表面上是听大家讲乡村怪事,其实是从中找线索,想在民间寻宝。 那脸盆一般大的蛤蟆可是大不寻常,这黄河上的大蛤蟆有个专门的名号,叫做“虎头将军”,也非凡物,那人形玉棺更是闻所未闻。 他想着自己虽从小游历四方,颇负盛名,生平所见奇闻怪事可谓多也,但这种异事还真没听说过。 这次若是这样放过,那岂不可惜,当时便应了众人,提出要去那黄河古道上看看。 可是待他到了黄河边,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都说黄河黄河,又黄又浊,那水中裹挟的泥沙仿佛泥浆一般,在黄河边捧一捧水,手里能留下半捧泥浆。 可如今这河上却翻腾着猩红色的血浪,河道中仿佛流淌的人血,上面漂着星星点点的白点,都是漂浮在水上的死鱼臭龟,腥臭难闻。 这哪还是黄河,分明是一条血河! 那年轻道士摸了摸黄河边的泥土,发现那泥土也变成了暗红色,红得发紫,摸起来细腻光滑,看起来不像淤泥,却像一块块血豆腐。 他看了一会儿,问跟在一旁的村长,这黄河变色后,可有什么异常? 那村长叹息着:“从那天涨水开始,黄河就翻了坑,大鱼小鱼都浮了头,好多大鱼疯了一样往岸上蹦,水里也爬出来了大甲鱼,眼睛都是通红的。” “开始还有乌鸦、野狗在河边叼死鱼吃,后来连野狗、乌鸦都死在了黄河边上,这可真是造了八辈子的孽呀!” 那年轻道士左右看了看,一时间也看不出门道,就让人驾起一只小船,去黄河中将那七具人形玉棺拖上岸来。 没想到大家拖了又拖,那棺材却拉不动,用抓钩沿着棺材捞一圈,才发现那七具棺材下各有一条铁链,一直延伸到河底。 更诡异的是,那长铁链外晶莹剔透,像是裹了一层糖浆,用手摸了摸,却是包了一层玉质,将那条普通的铁链子化成了一根根玉链。 顺着那七根玉链往下继续拉起来,发现这几条玉链尽头都拴在一个不大不小的铜锣上。 道人暗暗生疑,另人将棺材拖到岸边,细细查看,不由一惊。 老村长他们也凑过来,刚看了一看,不由大吃一惊,一身冷汗都下来了。 原来那人形玉棺原本周身洁白、晶莹剔透,现在白玉上却凝结了一道道血丝,仿佛黄河中的血水渗入了玉棺一般,滋润美艳,看起来分外诡异。 而那几具滋润美艳的女尸,也换换睁开了眼睛,像是对着众人妩媚而诡异地微笑一般。 那村长就有点害怕了,说:“道士爷爷明鉴,这七具玉棺恐怕是黄河娘娘!我想咱们是不是在黄河大王庙前做一场法事,化掉黄河大王的怨气,再请一个喇叭班子吹吹打打,将黄河娘娘风风光光请回去,这个事情就可以了结了。” 那道士看了人形棺和玉链后,心中已有了定数,这时说道:“尔等不必惊慌,这七具人形玉棺虽美,但恐不合天数,死者亡魂被禁锢在玉棺中,久必生变。古人云“入土为安”,还是将这玉棺打碎了,将她们在这黄河边埋葬了吧。官家对道士言听计从,立刻便让人将那七具玉棺打碎,将玉中人好好在黄河边上安葬了。 谁也没想到,就在那玉棺打碎时,竟又发生了一件怪事。 且说当时大家依照道士所言,将那人形玉棺打碎了,发现那七具女尸依旧依旧像活人一样,身体不仅不腐,反而红润光泽,摸着还有弹性,却像睡着了一般。 那年轻道士也是暗暗吃惊,赶紧指挥大家先将女尸焚化了,然后将骨头锁在铅桶里,封死了,葬在了黄河滩上,将那玉石棺也打碎,将碎片一起焚烧了,丢到了黄河里。 不过那年轻道士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他在黄河上遍寻这件事情的来历,却在无意中发现了黄河中的许多秘密,整个事情越来越庞大,完全超越了他的想想。 后来,年轻道士逐渐变成了老道士,临终留下遗言,想让自己的徒子徒孙完成夙愿,揭开这个黄河锁链之谜,这个秘密解不了,后人永为黄河奴。 而这个给我讲述故事的年轻道人,就是老道士传下来的门人。 我当时忍不住问他:“那么多年来,你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年轻道人点点头,是找到了一些,起码那些人形棺材的事情可以解释了。 我当然要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说,大家开始都以为那些人形棺材是传说中的黄河娘娘,其实不是。那人形棺材其实是一个偶然。 他说,古来大家都在说金脉、金矿,其实玉也是有玉脉、玉矿的,只不过比较罕见,世人多没见过没有。他们后来在一本古老的笔记中发现,原来美玉在玉脉中的的原始情况,是很柔软的,像水一样。但是这东西很古怪,只能用未经人事的处女来采集,要不然玉就跑掉了。 采玉历来是官府最机密的事情。采玉时,姑娘要赤裸身体,不着片缕,用玉足去触碰下面的玉脉,试探下面有没有美玉。每人手里都拿着一面小铜锣,要是发现美玉,就敲响小铜锣,官府就会派专家下去采玉了。 那人形棺材其实并不是棺材,而是冷下去的玉液,玉水将采玉人包裹住了,然后玉化了而已,那姑娘身上吊着的小铜锣就是她采玉的身份了。 我忍不住问他:这世界上还有能裹住人的玉水? 小道士微微一笑,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看来那黄河下面藏着一个巨大的玉矿,玉质甚至好到像流水一样,甚至能将采玉人给包裹住。 我又问他,那黄河流水又是怎么回事?为何这几个采玉人会被包裹住? 小道士摇摇头,说这涉及到许多隐秘的历史,以及许多了不起的大人物,他不敢说,怕给他们道观遭来灾难。 我又问他,那你们找到那个玉矿了吗? 年轻道人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解释。 又过了几天,当我路过这个道观时,却发现大门紧锁,不知道那年轻道人究竟是找到了线索,前去寻访了,还是觉得希望实在渺茫索性还俗回家去了。 第58章 巨鹰 大约在四年前,我应邀参加青海玉树盛大的赛马会,在那边遇到过几起神秘事件…… 也不能说是神秘事件怎么说呢,说是超自然事件吧。 玉树之所以邀请我去,是因为除了赛马会外,那边也搞了一个西藏传说中的战神格萨尔王研讨会。 因为我的小说《鬼藏人》中提到过多次格萨尔王,所以他们邀请我也参加一下。 说实话,我是不相信格萨尔王的。 怎么说呢? 那是一个孙悟空一样的人物,半人半神,扫平魔国,镇压鬼怪妖魔,搏下了赫赫大名。 这样一个神话人物,你可以传诵他,敬仰他,可是你要是把他当成真实存在的人物,煞有其事去考证他降妖除魔的经历,那就有些可笑了。 不过当地人不这样认为,他们言之凿凿地跟我说,格萨尔王是真实存在的,他的那些法术也是真实存在的,甚至现在还经常显露神迹。 藏族十大神秘事件之一的说唱诗人,说的就是格萨尔王的神迹。 说的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孩子,突然某一天开窍了,然后可以长篇累牍背诵格萨尔王长诗,成为了神一般的人物,在藏区各处传送格萨尔王的故事。 他们甚至当场邀请了几个说唱诗人给我表演,可惜他们说的是藏语,我一句也听不懂。 藏地流传的许多传说,像天授诗人,神僧虹化,雪山彩虹都和它有关,而且玉树又很美,据说通天河里流淌的都是写满经文的玛尼石,所以我也去看了看。 没想到,在青海那边真是亲眼见证了许多神迹,像天授诗人,虹化,雪山神寺,也让我大为触动,我也直面了人生第一次的死亡威胁,让我大为触动。 不过,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这个故事主要讲鹰,食人鹰。 那一天,我在翻译的陪同下,在一所大寺院,和阿边大活佛讨论格萨尔王。 那座寺院为藏区唯一一座格萨尔岭国寺院,供奉着格萨尔王的灵塔,也是目前藏区仅存的一座藏传佛教叶尔巴噶举派寺院。 这些估计大家不感兴趣,还是说点儿大家感兴趣的事情吧。 这座寺院坐落在四五千米高的大雪山深处,土夯墙,大门是直接插在墙里的,极其巨大、古朴,神秘。 寺院外到处都是小鹿、松鸡,你可以拿着食物去小鹿,你也可以看到远处窥视这些的狼群。 当然了,从活佛口里说出来,就很神秘了,说你在寺院沉思时,你会听到十万僧人念佛的声音。 还有,在大晴天的时候,这里会出现七色彩虹,照耀在大雪山上,佛光袅袅,仿佛出尘。 我当然是不信的,出于礼貌笑了笑。 后来我才知道,藏地有些东西吧,还真是不好说。 这个寺院没说的那么浪漫,相反,还很危险。 首先,寺院没有通车的路,需要先到一个寺院(这寺院都是女僧人,类似汉人的尼姑庵),在这里住一夜,然后僧人会带着你骑马上山,真的是骑马! 骑马当天还到不了寺院,需要在山上住一夜,僧人预备了很多干柴、油脂等,要点上整夜的优惠,周围全是绿莹莹的野兽眼睛,在周围游走。 请相信我,这一夜一定会让你终生难忘。 终于到了寺院后,你会发现一幕奇景。 寺院外,到处都是动物,最多的是鹿,好多头鹿,在寺院外跳来跳去,有小鹿来回追逐着飞鸟。 晚上睡觉时,可爱的小沙弥用不标准的普通话一遍遍提醒我,晚上一定要跟他们一起睡,因为“熊……找吃的……翻墙……”。 他扛了一袋粮食放在院子里,这是给熊留的。夯土墙,挡不住野兽,经常有豹子、熊过来找吃的。 所以晚上大家要睡在一起,人要是太少了,熊就会进来吃人…… 我以为他开玩笑,问这个小沙弥熊吃过人吗? 他掰着指头算:一个……二个……三个…… 所以,去达那寺一定要三思:野兽吃人。 不开玩笑。 达那寺在当地很有名气,经常有藏民骑着马,翻越大雪山过来恳请活佛答疑解惑。 那一天,就来了一个被鹰追杀的人。 是的,你没有看错,就是被鹰追杀。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被几头秃鹫追杀,真的是追杀! 几头鹰从各个方向猛扑过来,用爪子抓,用长嘴啄,他浑身都是血,趴在马背上,不知死活,血流淌下来,糊了白马一身,成了汗血宝马。 他一口气跑到了寺院里,长跪不起,浑身抖成了筛子。 几只大鹰在寺院上空盘旋,凄厉地叫着,不肯离去。 直到活佛走出来,朝着大鹰念了几句什么,又撒了一把青稞,那鹰群才不甘心地尖叫了几声,慢慢飞走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巨鹰追人,也在一旁参与了救治,于是听到了一个关于巨鹰食人的可怕故事。 他是本地人,从下面一个小村子赶过来。 他们那个村子是个毒龙眼。 毒龙眼,这是风水上的说法,说的是在连绵起伏的大山中间,山与山之间,突然凹下去一块,形成了一块既平整又干净的空地,这块空地不仅平整,还有溪水环绕,土地肥沃,就叫做独龙眼。 从风水上讲,连绵起伏的山峰就是龙脉,群山聚首就是龙头,这凹下去的一块,就是龙眼。 不过呢,他们这里不是条好龙,是一条毒龙,从风水上讲,是被镇压在这里了。 在独龙眼建了村子,相当于眼中钉,前不巴村,后不着店,周围大山里野兽又多,什么鬼怪狐仙,牛鬼蛇神都有,早晚会出事。 后来,就发生了一件事情。 他说的是前几年,随着生活条件好了,外面的人好日子过不了几天,又开始追求回归自然,寻找野性了,什么户外探险的,生存体验,打猎的,都来了。 好多人徒步旅行,偶尔看到他们这样一个村子,就觉得很稀罕,原生态,就喜欢来这边拍一些照片,有的甚至还要在这边住几天,说要体验体验这种生活。 有一次,村子里开进了一个车队,下来了好多外国人。 外国人中,有一个翻译,翻译看见他躺在墙根晒太阳,就过去跟他谈了谈,说这些老外都是国外啥bb的记者,要来这里拍些原生态的纪录片,让矮子带这些老外在村子里转转,再给他们找个地方住几天。 说完后,他直接掏了一堆大票子甩给他。 他点了点,钱还挺多,事情也不大,就爽快答应了。 他带着这群老外在村子里转了几圈,发现这群老外有点不大对劲儿。 别人来到这里,不管是旅游的,还是拍节目的,肯定要对着村子一顿猛拍,好多时候还要拉一些村民做演员,做点采访什么的。 这群老外倒好,在那背着手一动不动,随便跟着去哪里,像是根本不在乎这些。 而且这些老外们,不管去哪里,都要提着一个差不多有一个人那么高的箱子,去哪儿,背到哪儿。 山路不好走,箱子也沉,有个老外背着箱子走着走着,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人差点掉到山崖下去。幸好他眼疾手快,一把把那人拉住,两条腿死死缠住悬崖边的一棵小树,不然那人肯定就摔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没想到,他们两个悬在半空中,那些老外却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几个人赶紧跑到大箱子那,小心翼翼打开看看,确定了箱子里的东西有没有问题。 他也有点儿恼火,仔细看了看,那箱子上有出气孔,是用来给箱子里的东西呼吸的,他们随身还带着一些干肉什么的,还老买村子里的鸡啊,兔子啊,喂那箱子里的东西。 所以说,那应该是个活物,估计是只豹子之类的,要不然咋能吃生肉? 他们在村子里呆了两天,说是村子里不好,不够原生态啥的,非要进山。 他就说,这里可是青海,别说这里到处都是悬崖峭壁,就算给你一个秃山,你都爬不上去,这里看着都是灌木草丛,一脚下去,人就直接摔到悬崖底下了,身子都摔碎了。” 后来外国人表示,他们不进神山,就进我们村子旁边的小山就行,也不会去动什么,就是四处看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镜头。 他本来不想去,因为老辈们都说,村子外面那片林子是鬼林子,经常有小孩去了那边,无缘无故就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很可怕。 但是没办法,谁让收了人家的钱了呢? 在鬼林子里溜达了半下午,几个鬼佬在那用外国话嘀嘀咕咕的,东指指,西指指,像是发现了啥了不得的事情。 翻译就说,这里非常符合他们的拍摄需求,他们整个团队都要驻扎在这里,要连续拍摄个十天半个月,让回去多给他们带点吃的喝的,他们要在这边扎帐篷通宵拍摄。 听翻译这么说,又不要求他自己陪着住在这儿,高兴还来不及,就去村子弄了好多腊肉、牦牛肉干,青稞面,几大桶水。 弄完这些,那个小眼镜翻译就跟他说,让他先回去吧,他们要在这边全身心投入拍摄,让他以及村里人都不要打扰他们。 过了一周,他觉得吃的喝的应该用的差不多了,就过去看看。 匆匆忙忙往鬼林子赶,却发现帐篷那儿干干净净,一个人毛都没有。 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按说要是有野兽把人给扑倒了,周围不会那么干净,总会有一些打斗痕迹,而且野兽要是能把这些人全部拖走,那得是多大的野兽才行。 四处检查了一遍,行军帐篷、驮行李的马,挂在树枝上的腊肉什么的,都好好的,但是人却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左右找了一圈,怎么也找不到,只好回到村子,发动了全村人找了半个月,连根毛都没找到,这伙人就这么神秘失踪了。 最后,只找到了那个箱子,躺在一个草丛里,像是被人慌乱中藏起来的。 那箱子外面全是钢板,砸都砸不动,不好箱子却是打开的,里面啥也没有,只有一些骨头渣子,像粉末一样。 结果有老人看了,就说这里面装的一定是鹰。 一般的皮箱子,鹰两下就啄破了,到时候照人脸上一抓,人的脑袋都给抓透了,所以才用铁箱子装。 而那些所谓的骨头渣子,叫做鸡屎白,是一味非常贵重的中药。 它最牛逼之处,在于可以保持人的容颜不老。 慈禧老太后,就用这东西养颜,所以后来孙殿英炸开慈禧墓后,发现那慈禧的尸体一点儿也没坏,看起来像是个大闺女。 不过这鸡屎白很难收集,这鹰吧,要是吃无骨肉,拉的多白少粪,要是吃无肉骨,拉的多粪少白,只有吃连肉带骨头的,拉的粪才是有粪有白,很不容易。这个能入药的部分,就是鹰粪上那一点点白的东西,并不是真鹰粪。 这东西刚出来时,是稀糊糊的,臭的要死,风干后会结成薄片,沾点水,又变成白的,跟牛奶差不多,这东西可稀罕着呢,一只大鹰,一年都折腾不出来一两来! 至于那些老外为什么要用铁箱子装了鹰到处跑,至于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失踪,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他们只知道,从那些外国人失踪之后,村子上空就经常出现好多巨鹰,巨鹰仿佛和村子有仇,将村民养的羊啊,鸡啊,藏香猪啊,都给抓走了,连牦牛都硬生生抓烂了皮。 发展到最后,巨鹰开始追着人啄,尤其是对他,简直就是他去了哪儿,巨鹰就跟去哪儿,所以简直活不下去了,特地赶来大雪山请大活佛救命。 大活佛听完后,就给他涂抹了一些特制的药膏,挥挥手,让他去厢房安歇了。 我就问活佛这是怎么回事? 活佛就说,他们那个毒龙村,其实就是一个大鹰巢,方圆几百里只有那里有一块儿空地,自古就是巨鹰繁育的地方,那地方自古就是禁地,不容人类打扰。 他说,那些老外并不是旅行的,是去捕捉巨鹰的,他们之所以失踪,是被巨鹰抓走了,摔死在了山崖下。 他说,村民收到惩罚是因为贪欲。那个所谓的鸡屎白,并不是鹰吃了骨肉就能产生的。只有执行天葬的神鹰,吃完人类的骨肉后,才会产生,而且要取鸡屎白,先要杀巨鹰,这都是罪孽。 他说,人若作恶,佛也会发怒。 他说,拜佛不如拜自己,多做善事,才是最好的修行。 他说,佛是存在的,佛就在心中。 他说,举头三尺有神灵,不信你看。 他摇摇一指,雪山上浮现了七彩佛光,佛光袅袅,远处有一只巨鹰在飞翔。 第59章 憋宝人 我一个朋友老毕的家传祖业,也不能叫家传,算是师承,叫做“憋宝人”。 憋宝又称南蛮子憋宝,在北京、天津一代传得很神。 说这些人都有师承,打小儿被封在密不见光的地窖里,每天用特殊的药水擦洗眼睛,久而久之,那眼睛就和常人不一样了,能看到地下的宝贝,像是古墓里的陪葬、地下的金矿、洒落在地下深处的古玩宝贝等,非常神秘。 都说这憋宝人遇山吃山、遇水吃水,一招在手,天下我有,绝对富可敌国,手里的银钱像流水一般往外淌,但是我认识的这个憋宝人却是个穷光蛋。 他非但是个穷光蛋,还是个老光棍。 他今年五十多岁,住在乌苏里江旁的一个小镇上,每天就是倚在墙根上晒太阳,喝酒,叼着狗尾巴草看路过的女人,悠悠哉哉,日子快活得像神仙。 不过他干的不是憋宝,是厨子。 每年四月,乌苏里江开江,他在江边弄一个小木屋,里面烧了熊熊火炉,烫上一壶烧酒,做一道大菜“江水炖江鱼”。 他每年只干半个月,半个月就够他一年的吃喝了。 他做这个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等他师父。 他师父是个正经的憋宝人,也就是那种传说中飞来飞去高举高打的绝世高人。 他师父是正经有师承的。 据老毕说,他师父交代过,他们憋宝门源自明朝,也是一门传承,而且包罗万象,非常牛逼,真正的遇山吃山,遇水吃水。 憋宝包罗万象,包括盗墓,寻金矿、找玉脉,辩牛黄、找驴宝,从山水之中寻找天藏地精,从古寺破庙里挖佛骨舍利,非常神奇。 据老毕说,他师父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是高人,他平时的打扮就是一个走街串巷的手艺人。 他师父破衣烂衫,疯疯癫癫,左手牵一只小猴,右手领个扎着翘天辫的童子(老毕),走南闯北,浪迹天涯,一路憋宝盗墓,过手的银钱无数,也都随手花掉了,日子虽然落魄,却也洒脱,在吃上非常讲究。 有一年,他带着老毕去乌苏里江吃开江鱼,嫌别人做的都不好,于是指挥老毕做了一锅贴玉米面饼子炖江鱼,这就是这道菜的由来,也是老毕混吃等死过日子的本钱。 每次讲到这里,老毕都有些迷茫,他歪着头看着窗外,外面的人群渐渐散去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河面。 他坚信他师父还会回来,回来吃他的开江鱼。 他师父已经失踪三十年了。 我忍不住问他,他师父到底是做啥的? 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开始,他觉得师父应该是个盗墓贼,经常装成打把式卖艺的,耍着猴子,溜街串巷,更是经常深入田间地头,跟老头聊天论古,寥寥几句,就了解了当地有没有出过王侯,那古墓大概在什么地方。 后来,他发现不对,他师父不仅仅会盗墓,还会“憋”宝。 不过这憋宝手艺不好外露,通常就是他师父指了一个地方,告诉他挖多深多长的洞,他就吭哧吭哧挖洞,师父就在旁边悠悠哉哉喝酒。 等喝得差不多了,洞正好挖好,地下就躺着一个装满了金银元宝的瓦罐,或者是一个宝珠,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就看不出来了。 在他十六岁那年,他跟着师父去保定吃驴肉火烧,终于见识了他师父亲自出手憋了一回宝,让他彻底服了气。 这次经历还很传奇,他师父活捉了一只螃蟹精(这只螃蟹足足有水缸大小),却意外发现这里被顶尖高人做了一个死局,为的是截断一处小龙脉,用阴邪的风水秘术坑死某个大人物…… 保定人爱吃驴肉,什么驴肉、驴肝、驴肉火烧,卤好的驴肉夹在酥脆的烧饼里,肥美脆酥,别提多好吃啦! 那一次,师父带着他,在保定一家老店吃了几个驴肉火烧,开始赞不绝口,后来就皱起了眉头,开始和店家套近乎,问他这驴肉是从哪里买来的,味道咋恁好吃? 那人得意地说,他的驴肉火烧在保定城里可是出了名的,蝎子拉屎独一份!这是祖辈们传下来的老店,从河间迁过来的,乾隆皇帝都来吃过!他接手后,还是按着古方做的火烧,所以这味道才能肉烂饼酥,让人回味无穷! 不过这个他也不贪功,驴肉火烧这玩意儿,首先要火烧好,要用死面做,先烙熟了,然后放火上慢慢烘烤,烤得外焦里嫩、香酥可口,不过最主要的还是驴肉好。 火烧最好用驴脸肉,细嫩多汁,嚼起来有劲道儿,卤得稀烂,夹在酥麻爽脆的火烧里,才好吃! 这驴肉是从定兴专门订的,这家姓李,祖祖辈辈杀驴,称为李一刀,也有人背后叫他驴一刀! 这李一刀家世代杀驴,杀业太多,所以家畜不旺,几代都是单传,轮到这驴一刀,那更是要命,今年都四十好几了,硬是没怀上个一男二女的,让他愁得半夜直哭。 师父听他这么一说,当时就问了李一刀的地址,带着老毕去找李一刀。 李一刀家在一个破败的小村子里。 这个小村子有一个特点,就是旱。 村口有一个大池塘,早就干涸了,河底都裂开了大口子。门头的水渠也早就见底了,庄稼地都蔫不拉几的,歪歪斜斜地站在地里。 说是找李一刀,可是他却不急不慢的,在村子里游游荡荡的,见了放羊的老头,就递烟,还要聊几句,问老人家收成可好,问这好大的一口池塘,怎么就干涸了? 那老头一个人在地头放羊,寂寞得很,这时候就跟我师父说,这口湖嘛,其实是拒马河的支脉在这儿打了个湾,形成的一个大水潭,滋味了这边几个县城。 以前嘛,这里不光有水,还是活水,清凉凉的,他小时候最喜欢在这里洗澡、摸鱼,后来嘛,不知道咋回事,突然水脉就断了,水没了,庄稼也不行了,跟人一样,没了精气神,只能慢慢等死喽! 老头感慨,不光是我们这里,咱们周边的几个县城,拒马河都干涸了,水流吃糖都是干的,也不知道是他奶奶的咋回事! 师父又问起驴一刀,老头子一脸不屑,又羡慕又嫉妒,说他嘛,不就是个屠夫嘛!这屠夫能有啥大出息?不过这驴入的也是发了邪财,眼看着这水脉断了,种庄稼的都不行了,庄稼都养不活,他却把驴给养好啦!那驴还真是好,个顶个,一个个活蹦乱跳,赛过骡子,也不知道这驴入的是用啥喂的! 师父又跟他说了几句,拉着老毕去了驴一刀家。 驴一刀家乱糟糟的,前院搭了一个肉棚子卖肉,挂着几扇驴肉,后院修了个大驴槽,养了十几头驴子,那些驴子已经见怪不怪,还在悠闲地吃草。 师父把这些看在眼里,上去就跟驴一刀说,他是保定一家大酒楼的采购,酒店接了一个婚宴,那边指定要吃全驴宴,所以专程赶过来紧急订购三头驴子。 订婚宴的那家人,嘴特别刁,还要求驴子必须是先杀,活吃,所以需要李一刀这边连夜赶过去三头驴子,然后在那边歇一夜,第二天早晨还得麻烦他亲自操刀杀驴。 见驴一刀还在犹豫,师父啪一下数出来几张大票子,说这是定钱,让他放心,他知道行情,一定不会让他吃亏! 驴一刀收了钱,就从驴槽里牵出来三头驴子,准备跟着师父走。 师父却说,先不急,他还要在这边采购一些东西,让他们先赶着驴子走,他们腿脚快,没多久就能赶过去。 待驴一刀走远了,天色也黑了,师父给老毕递了个眼色,率先翻过墙头,直奔那驴圈而去。 到了驴圈,他左右看了看,然后指着一个地方,让老毕用铁锨一直往下挖,他自己在旁边架起了一口大铁锅,点了一堆柴禾,烧了一大锅开水。 那驴圈里很潮湿,底下全是稀泥,臊气冲天,倒是挺好挖。挖了半天,挖了差不多三米深,就觉得驴骚味渐渐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像是死鱼烂虾一般,下面也越来越潮湿,像是什么动物的洞穴一般。 又挖了二尺多深,就听见铁锨哐当一声响,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接着那地下猛然传来一阵震动,土块纷纷往下掉,像是底下埋着什么大物件,就要爬出来了。 师父在旁边看着,不慌不忙,叫起老毕,两个人端起那口大铁锅,朝着那大土坑里就倒了下去。 那土坑下猛然一震,嘶嘶作响,像是什么东西在底下拼命挣扎,把驴圈下的泥全都搅合开了,驴子们都惊得四处逃窜,不敢靠近。 大约过了一根烟的时间,那动静才慢慢过去,师父才走过去,跪在地上,扒开土层,就闻到一股强烈的鱼腥味,伴着一股开水烫猪毛的味道。 等那稀泥扒开,就发现那底下是一个足足有水缸那么大的螃蟹,那螃蟹钳子就有拳头大! 那螃蟹盖通红通红的,已经被刚才那一大锅开水给活活烫死啦! 老毕师父很谨慎,他亲自将老螃蟹挖出来,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螃蟹壳,确认上面没有任何文字,才用一个大号扳手揭开蟹壳,掏空蟹肉,从里面弄出来了一个巴掌大小的佛像,捡在了手里,说这次可算是没白折腾! 老毕开了眼,凑过去看看,那玩意儿是灰白色的,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佛像,佛祖盘坐在地上,有鼻子有眼,有姿态有神韵,背后佛光袅袅,真像是西方极乐世界。 师父得意洋洋地给老毕解释,说他当时在保定吃驴肉时,就觉得这驴肉味道不对劲,不仅没有驴肉惯有的腥臊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腥味,像是海鲜味。 这味道肯定不会是驴身上的,肯定就和驴生长的环境有关。 那个村子里的池塘突然断流,肯定不会是无缘无故的,那一定是水里的东西走了,断了水脉所致。 到了李一刀家后,他就发现,其他的东西都没啥特别的,就是那个驴槽比较特别,又腥又臭,但是那些驴子还活得好好的,他就知道了,这底下一定藏着一只几百年的老螃蟹! 这螃蟹呀,有一个特点,最喜欢驴尿、马尿,所以在沿海有些地方,要捉螃蟹,就弄一根麻绳,扔在驴圈里,蘸满驴尿,扔在沙滩上,第二天去捡吧,上面准保爬满了螃蟹。 老毕就问他,这螃蟹身上的佛像是咋回事? 师父就笑他没文化,没读过鲁迅的书啊,《从百草园到》里写过这个事情!这螃蟹啊,里面都有一个蟹和尚,看起来像是个人形,就是螃蟹的宝! 这只螃蟹年头久了,已经开始修炼了,所以蟹和尚也修成了佛像,那玩意儿可是个好东西,不仅百毒不侵,还能祛热毒,拔毒疮,这玩意儿戴在身上,那水里的毒蛇、大鱼都不敢靠近你! 老毕说完就乐了,说他师父行嘛,连个老螃蟹都不放过! 他师父也哈哈大笑,说他今天看着这村子比较怪异,还以为是被人做了局,现在看看是多想了。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还能出来什么大人物? 刚说完,地下突然轰一声响,原本挖开的蟹窟猛然塌了,接着从里面猛然窜出来一堆黑黝黝的物件,却是一只只婴儿拳头大小的蝎子,一个挨着一个,玩命一般朝外蹿去,像是里面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要出来了。 老毕的师父眼睛一咪,让老毕赶紧将螃蟹壳翻过来,用一只破碗刮干净了上面的蟹肉,再用水一冲,就看见那蟹盖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文字,看着不像汉字,七扭八扭的,看着倒像是喇嘛的经文。 在经文最后,也就是螃蟹壳底下,被人穿了一股细线,细线穿透了土地,深深扎在了土地下面,不知道有多深。 老毕试了试,那细线不知道用什么做的,非常坚韧,根本扯不动。 老毕的师父就叹息了一声,说自己真是老了,忘了这阴邪东西是见不得光了,哪能露在外面,差点儿酿成大祸。 然后他又感叹了一声:有三十多年了吧,终于又找到你了。我就知道,我还没死呢,你怎么死得了? 他又冷笑:龙脉你都敢截,用几十万人的气运逆国运,这天下还有什么你不敢做的? 他师父用拐棍扒拉了几下蟹盖,掐算了一下,就让老毕大火烧开了几锅开水,按着几个方位浇下去。 小毕问他:师父,要挖开不? 师父摇摇头,说:来不及了,挖二尺深就行。能救多少,就救多少吧。 小毕点点头,将那大锅水挨着一尺深的泥坑灌了下去,就见那地下泥土翻滚,簌簌跌落,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被烫伤了,拼命要往外爬。 满院子都飘着一股怪异的肉香味,院子下像是开了锅,整片地面都在晃动,泥土翻动,像是地震一般。 动静越来越大,隔壁的狗都被惊起来了,拼命吼叫,一声接着一声,一片连着一片,后来整个村子的狗叫声都连在了一起,好多人家都被吵醒了,开始开灯查看。 小毕有些担心,问他师父怎么办? 师父说:没事,他也快熬不住了。 不知道弄了多少个泥坑,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哀嚎声,声音特别诡异悠长,但是几乎在一瞬间,整个村子的狗突然就停止了叫声。 有些狗明明是在长吼,突然就憋了回去,拉长的声音硬是戛然而止,像是遇到了什么特别可怕的东西,吭都不敢吭一声。 原本一直趴在驴圈上懒洋洋睡觉的小猴,猛然醒了过来,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眼睛死死盯着远处。 老毕的师父叫了一声:走。 小猴刷一下跳在了他肩膀上,他们开始往外走。 那天是个月亮地,走了没多久,路上就起了雾了。那雾气开始没多大,后来越来越大,小毕也觉得有些不对了。 首先是师父那只猴子,平时最爱骑在他头上,上窜下跳,一会儿也不得闲。 现在倒好,它老老实实地蹲在师父肩膀上,一动也不敢动浑身都紧绷着,像是特别惧怕什么。 原本好好的路,也渐渐看不清了,前面开始出现了一个坟堆,接着又出现了一个,又走了一会儿,像是走到了老坟山,到处都是一个个的坟堆,合抱粗的老槐树,地上散落着枯骨,旁边是一个塌了顶的破庙。 破庙里供奉着古怪的黑色雕像,更诡异的是雕像下面是人形,头却是兽头,有狐狸、有狼、有黄皮子,还有一些他不认识的动物,都是带着嘲讽的神色,冷冷盯着他。 师父就慢慢停了下来,说:小毕呀,别走了,他已经到了。 小毕赶紧朝着四周看着,外面全是浓雾,雾气中一个个坟堆,哪有什么人? 他师父又说了几句古怪的话,回头问老毕:小毕,你跟了师父多久了? 老毕想了想:快十年了。 师父点点头:这几年跟着师父走南闯北,也苦了你了。本来想着你还小,过几年再传你一些真本事,看来是没机会了。 老毕听他师父这么一说,顿时脸色大变,赶紧上来扯着师父的衣角,说师父咱们赶紧走吧!马上五月了,咱们还要去江南吃糟鹅,喝黄酒呢! 师父就笑了:你知道师父当时为啥相中你不? 小毕说:是不是看我听话? 师父笑了:那是因为你傻!做咱们这行的啊,不能太聪明喽,也不能有感情,折寿啊! 他叹息了一下,说:“唉,本来想着,等你大一些了,再把这些事情告诉你,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他取下那个蟹宝,让小毕收好,又取下手里的玉扳指,让小毕小心收好。 他摸摸老毕的头:小毕,师徒一场,师父也没啥能给你的,回去后把扳指卖了,找个老实女人好好过日子。 小毕的眼泪就下来了。 这个扳指师父的心爱之物,再落魄的时候都没有典当过,说是师父的师父留给他的唯一念想。 有一年小毕中暑了,师父拿下来过一次,让他含在嘴里,就像是一块冰,沁人心脾,将他救了过来。 可是不管小毕怎么恳求哭闹,师父都只是坚决地摇头。 他最后打了一个唿哨,让小猴跳下来,使劲摩挲了小猴浑身的毛,郑重拜托小毕一定要照顾好它,转身就要走。 小毕死死拽住他,死活不让他走。 师父却指着周围的小坟堆问他:“你知道这是啥不?” “坟头……” 师父却摇摇头:“这里都是师父当年的老兄弟,他们现在都坐在那儿看着咱们呢!” 师父说:“其实在当年,师父就已经死了……多活了那么多年,已经是赚的了,现在也该回去陪他们了……” 师父说:“小毕,你要记住了,男人总有向前走不回头的时候。有时候啊,你明知道往前走就是死,可是也要往前走。有些事情,比活着还要重要。师父这辈子,值了!” 说完,他像变了一个人,眼神似剑,背脊陡然挺直,仿佛年轻了几十岁,朝着浓雾里走去,且歌且行,身影逐渐消失在了浓雾中。 那小猴吱呀叫了一声,猛然从小毕头上跳下来,追着师父也去了。 小毕也喊了一声“师父”,拼命去追他师父,却在雾气中迷失了方向,怎么也找不到他的影子。 很多年以后,老毕才知道,师父临走前唱的那首歌,是一首非常古老的军歌。 他师父还曾经是个军人? 老毕就不知道了。 第二天他醒来时,躺在干涸的河床上,周边全是干裂的土地,哪还有什么一个接一个的老坟堆,哪还有什么浓雾? 他寻访了好久,问了村子里所有的老人,都没人知道哪里有那样的老坟圈子,以及那样古怪的破庙。 他没有放弃,继续一寸一寸寻找,他知道肯定有一个地方,哪怕是一个结界,一个地下世界,他师父也曾杀了进去。 后来,他终于在拒马河的一条支流旁找到了那只小猴。 是小猴的尸体。 它的身体紧紧缩成了一团,像是被烧焦了一样,将它的身体小心舒展开来,才发现它并不是被烧焦了,而是被什么东西吸尽了浑身的血肉,所以身体缩成了一团,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小毕大哭,在河边焚化了小猴的尸体。 他后悔当时的迟疑,他觉得自己还不如一只猴。 在河边等了三个月,天降大雨,雨水充溢了拒马河,淹没了干涸的河床,小毕大声痛哭,没有人知道这背后经历过什么。 他终于离开了。 他没有卖掉玉扳指,他将蟹和尚戴在了脖子上,开始一个人生活。 他本是个孤儿,一直在街头流浪,是师父收留了他。 他没有家,师父在的地方就是家。 现在师父没了,他又成了那个孤儿。 他在全国流浪了很久,最终回到了乌苏里江。 老毕说:师父一定还活着。 老毕说:每年开春,师父都会来这吃开江鱼,所以我要在这等着他。 老毕说:我跟师父时,才十六岁,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认出我? 老毕说不下去了。 他今年已经五十六岁了。 老毕就使劲揉眼,他就眯着眼看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他就使劲抽早已经熄灭的旱烟,他就轻轻唱起那首古老的军歌。 过了很久,老毕轻轻地说:每次想起师父,我都要哭了。 实际上,他已经哭了。 第60章 黄河娘娘 中国最恐怖、邪恶的民俗,应该是人祭。 解放前,老黄河边上把活人投到黄河里进行人祭,是很常见的民俗。 最恐怖的,是将处女投入黄河中(嫁给黄河大王),谓之“黄河娘娘”。 这个故事,就是一个老黄河人讲的关于“黄河娘娘”的故事。 这是一个老黄河人给我讲的。 他说,老黄河滩上流传下来的那些故事啊,鬼都害怕,什么黄河鬼胎,铁棺封鬼,狐脸僵尸,吸血娃娃。 但是,最可怕的,还是关于黄河娘娘的传说。 黄河娘娘是啥? 自古黄河水患,两岸多供奉黄河大王。黄河发大水时,就将牛羊投入河中,求黄河大王保佑。 不过,在有些愚昧的地方,大家信奉要给黄河大王童男童女,以及未出嫁的姑娘。 这未出嫁的姑娘,就是黄河娘娘了。 黄河娘娘要是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貌美,年轻,身体好,还要会唱民歌小调,好给黄河大王解闷,这样他就不会心情烦躁发大水了。 这娘娘选定后,会在身上包一层绸子,绸子上浸泡了香油,然后在一个特制的黄河口祭台上,被投到滔滔的黄河水中,完成给黄河大王的祭礼。 你想想,这样一个年轻貌美的大姑娘,无缘无故就给投到黄河里,换了谁怨气也不会小呀! 所以在投放黄河娘娘的祭台旁,常会看到在河中戏水的姑娘,也常有人听到半夜在水中传来幽怨的民歌小调。 尤其是在月黑风高的时候,那闹得几乎让人闻风色变,各家都闭紧了门窗,晚上更不敢从那里路过。 但是不管怎么防范,还是不断有人淹死在那里,死者面目狰狞,腹大如鼓,手指甲中全是河泥,脸上带着狞笑。 他说,最可怕的是,关于黄河娘娘的故事,并不是传说,而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在他小时候就亲身经历过。 有一年,他们那边大旱了三个月,黄河都干涸了。 后来一个晚上,天闷闷热,猛然下起来大暴雨,大雨又急又猛,干涸的黄河水道一夜水满。 迅猛的黄河水从上游奔腾而来,各种腐烂的死人,烂了半边的老棺材,肚子鼓鼓的死牛,都顺着河水往下冲,最后就冲出来了一个黑色的棺材。 那棺材周身墨汁一般漆黑,上面纵横着一道道鲜红色的线,各处还用朱砂画了蝌蚪一般的符文,红是鲜红,黑是墨黑,看起来分外古怪。 有懂行的人就说,不好,这是黄河娘娘的尸棺呀! 这墨黑墨黑的棺材,是专门用来供奉黄河娘娘的,那朱砂墨线是防止尸变的。 大家想到黄河娘娘的传说,赶紧寻到一个老道士,听他说了祛邪的方法:水是阴邪之物,只需要将棺材打开后,将混合了朱砂的沙土撒到棺木中,架火焚烧,便可将其烧化了。 但此法最怕下雨,一旦施法途中下雨,那尸棺入水,就再也没法挽回了。 待翌日雄鸡报晓三声,诸位村民扛着锄头、镰刀来到河滩,大家齐心协力,任那黑棺虽如磐石沉重,也将它架了起来,一路拖到了河滩上。 随着老道士唱起一声长长的“开棺”,几个劳力一起发力,挖出棺钉,将撬棍使劲插入棺材中,一下子将沉重的棺材盖给撬开了。 这时候大家探头往棺材里一看,却都被棺材里的东西给惊呆了,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黑棺裂开,里面并排躺着一排圆润红艳的女尸,那女尸面色红润,宛如睡着了一般,身上穿的有花布衣裳,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般。 这场景实在太过诡异,若是说这棺材中跳出一具僵尸,甚至说里面是一个水怪妖魔,这么多人也会扛着锄头镰刀冲上去,便是龙王爷出世,也给它劈死了。 但是这古怪的女尸躺在那,大家着实害怕,一下子全往后退着,这时候只要有一个人先跑,所有人恐怕都要跟着疯跑回去。 那老道本背手站在外面,怕被尸气冲撞,这时怕毁了招牌,连忙干咳几声,上去用长指甲敲了敲棺门,脸色微变。 他喃喃说道:“生铁浇铸的招魂棺,数百年的活尸,看来这邪物已修成妖刹。” 他当时便喝住众人,说道:“诸位乡亲父老,这黑棺里的黄河娘娘,靠着这沉阴尸棺,吸取黄河死人的精气,已经修成了妖刹!” “如今诸位已经和它结下了梁子,若不斩草除根,恐怕在场的各位,谁也活不过今晚!” 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一时间大家腿脚发软,再没有人敢走半步,纷纷表示愿意听从老道士调遣。 老道当时便掐指算了算,先让阴质的女人以及孩子老人走开,然后让属相为龙、蛇、牛的人先回避了,然后各位面向日头站好,大家相互看一下,嘴唇或下巴青黑的一律不要,鼻下为“水”,青黑者犯水,这些也不能要。 最后,他让人在河滩上杀了一只黑狗,七只大红公鸡,先将那黑狗血泼到棺中,再将七碗公鸡血沿着黑棺的七个地方泼下去,然后命人在棺中撒一层混了朱砂的干沙,最后架干柴点火焚烧。 火光熊熊,劈柴噼里啪啦炸裂开,熊熊大火中,大家都清晰听到了大火中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仿佛有女人在大火中拼命挣扎,听得大家毛骨悚然,虽然在大太阳底下,周身还是止不住发了一层冷汗。 那大火烧了整整三天才烧尽,中间虽然下了一场小雨,但是众人不断往火中烧猪油,那火才堪堪熄灭。 待大火烧尽,老道引了诸位乡亲去那河滩一看,发现黑漆漆的棺木并未焚毁,棺材里的尸体早烧成了焦炭,棺壁上能清楚看到一道道深深的抓痕,大家才明白这黑棺的危险。 只有老道士看着黄河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已经看出,那黑棺中虽然焦黑一片,却是少了一块,分明是黄河娘娘在落雨时逃入了黄河中,娘娘入水,神鬼莫测呀! 他看着滚滚黄河水,半天没有说话。 第二日,大家起来一看,发现那老道士已经端坐在黑棺上,已经坐化了。 他在黑棺上留下血书,让人将他裸尸沉入黄河,此外将他在黑棺上画的八卦符锯下来,封在黄河世代相传的渡船上,方可保大家平安。 大家才发现,黑棺上有巴掌大小的一块红色,是老道士以指力画的一个八卦图,道士指力非凡,力透黑棺三寸,八卦呈朱红色,永不褪色,据说是涂抹了老道士心脉处的一口热血。 老人说,他当时也悄悄看过一眼,那老道士死时全身枯槁,黄皮包骨,简直就像是一具枯死许久的骷髅,仿佛一夜间被什么吸干了全身血肉。 就有人传言,老道士当晚和黄河娘娘达成了秘密协议,以自己的精血化解了娘娘的孽怨,只要那块沉阴棺还漂在黄河上,黄河尸王就永远不能上岸祸害百姓。 可是黄河尸王没料到,老道士竟肯将最后一口心头血涂在铁棺上,并封在了鬼船上,鬼船永不会离开黄河,所以黄河尸王也就永远不能上岸了。 第61章 玄武镇尸棺 不是我经历的,是一个老黄河人亲身经历的,非常恐怖,一个镇压恶鬼邪灵的诡异法阵,叫做:玄武镇尸棺。 他是个老河工,在黄河边上干了一辈子,什么鬼鼎、怪钟、大蛇、怪物都见过,还曾亲自带队在厚厚的淤泥中挖出来过一整副龙骨。 但是据他自己说,他这辈子经历过的最恐怖事件,还是年轻时遇到的玄武镇尸棺。那一具铁棺中,封印了一只活龟,一个活死人,而他们是用来镇恶鬼的。 下面,就是他回忆的事情。 他说,我是开封人,家里几代都是黄河老河工,打清朝时就是河兵,后来跟了黄委会,专门做挖河、勘探、疏通河道等,有时候遇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也都是我们解决。 那一年,我们接到任务,说黄河某一段坍了,露出来一个山洞,让我们过去处理。 那个山洞在老黄河下游段,具体地址就不能说了。 山洞是当地人发现的,通知了我们,也通知了当地的民兵队长。 这个山洞很大,差不多有十几米深,深不见底,不知道底下有什么。 商量了一下,由我跟当地的民兵队长一起,举着矿灯,下到山洞看看,别是什么古墓什么的,也是起到个互相监督的作用。 我们坐着吊桶放到最底下,发现山洞是一个葫芦形,越往下越大,走到最底下,差不多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 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石台,围绕着石台,被人开凿了一个水潭,河道有二三米宽,深不见底,冰冷刺骨。 走上石台,用矿灯往里照照,那个石台并不是孤立的,在它背后,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山洞,那山洞极深,连矿灯都照不到尽头。 大家更加吃惊了,这口井很像是一个竖井,洞口垂直打下去,在最底下又挖掘出了一个四通八达的巨大空间,朝着地下延伸着,不知道有多远,也不知道具体是做什么用的。 民兵队长小声骂了一声,把腰里的刀子抽了出来,一只手拎着刀子,一边低着头,像是在地下寻找着什么。 我也低下头看了看,地上铺的全是巨大的条石,每一块都有上百斤重,条石上坑坑洼洼的,显然有年头了。 我也有些奇怪,这古人费那么大的力气,修建这样一座古井做什么? 民兵队长脸色很怪异,他自言自语说了句什么,然后开始弯着腰在地下寻找,终于找到了他要找到东西,竟然是一条细细的铁链子。 铁链子很长,一头固定在了条石下,另外一头藏在山洞的井水里,被人拽起来后,那铁链子顿时绷直了,在溪水里拉出来老长一段。 不过再使劲拉,就拉不动了。 队长喊我帮忙,他在那头拉紧了铁链子,猛一使劲,那铁链子咯噔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给打动了,终于将最后一截铁链子从冰冷的溪水里提了上来。 我站在旁边,用矿灯给他照亮,就看见那铁链子另一端像是吊着什么东西,非常沉重,在水里不断泛着水花,像是一个活物。 队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容易将它给拽了上来,竟是一个二尺来长的铁盒子。铁盒子被溪水冲洗得很干净,上面雕刻着各种古怪的符号。 队长将铁盒子拉出来后,显然松了一口气,问我:“知道这是啥不?” 我摇摇头,没敢说话。 队长自顾自地说:“这玩意啊,可不是啥好玩意!不过呢,也不时常常能见到的,这次就给你看看吧!” 说完,他两只手按住盒子,手指摸索了几下,像是按住了什么机关,就听见咔嚓一下,那只铁盒子就打开了。 我的心砰砰直跳,连呼吸都停止了,眼睛一错不错地死死盯着那盒子,生怕错过什么。 没想到,那铁盒子里并不是什么金银财宝,也不是什么秘籍秘药,反而是一个灰不出溜的大王八。 要命的是,那个大王八竟然还活着,甚至还伸长了脑袋,好奇地看着我们,让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队长嘿嘿地笑了,说:“没想到吧?” 我老老实实地说:“确实没想到。” 那只大龟探头探脑看了看,发现没有什么危险,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扭着屁股朝着溪水里爬去。 我急了,上去要捉它,却被队长淡淡地一句话给拦住了。 他说:“让它走吧!这玄武镇尸,镇了几十年了,也该放出来了。” 我有些吃惊,这只活生生的大龟被封在了铁盒子里,不吃不喝还不死,还真是有些邪门了。 待那大龟走了以后,队长叫上我,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那山洞幽深、潮湿,旁边全是哗哗流淌的溪水,冷得要命,而且这队长也神叨叨的,做事古怪而神秘,我是一刻都不愿意在底下呆了,但是又没有别的办法。 这一次,我们在山洞里走了很久。 队长自己在那嘀嘀咕咕的,好像是在计算什么方位,有时候还要折返回来,这么折腾了半天,最后才在一个深潭处停了下来。 他这次没让我帮忙,而是自己一个人把手伸到了冰冷的水里,摸索了半天,最后终于拽住了一个东西。 又是一根铁链子! 这截铁链子明显要比刚才那根粗得多,差不多有手指粗细,应该就是队长所说的东西了。 但是那铁链子像是长在了水底下,任凭我们两个人怎么使劲,那玩意儿却像是生了根,完全拉不动。 这截铁链子明显要比刚才那根粗得多,差不多有手指粗细,应该就是队长所说的东西了。 但是那铁链子像是长在了水底下,任凭我们两个人怎么使劲,那玩意儿却像是生了根,完全拉不动。 队长却不死心,他在山洞里急着团团转,用矿灯仔细照着山洞的各个角落,终于让他发现了角落里藏着的一个绞索。 这一次,刚才吊着大龟的铁链子派上了用场,他用这根较细的铁链子缠在了那根大铁链上,然后推动了绞车,想把铁链子从水底下拉出来。 队长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各方面的平衡,慢慢推动着绞车,终于拉动了水下那根铁链子,随着铁链子渐渐拉上来,旁边巨大的水潭中开始有了波动,半个水潭都在微微晃动。 我也有些期待,刚才那根细弱的铁链子下,吊了一只巨大的活龟,这次那么粗的铁链子下,会吊着什么呢? 怎么都没想到,这个铁链子下吊的竟然是—— 那铁链子下,吊的竟然是一口棺材! 是谁那么变态,把棺材用铁链子吊在了深潭里? 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最忌讳棺木见水。即便所谓水葬,那也是将灌木密封在大船上,把大船凿空沉水,那棺木还是不会见水的。 这个倒好,直接把棺木沉在了水里,这不是要诅咒后人断子绝孙吗?! 我壮着胆,上去摸了摸那棺材,棺材通体冰冷,这原来是一具铁棺材,难怪在水底下泡不烂。 不过,这棺材材质讲究用木质、玉石、甚至是黄金的,就没听说过用铁的,除非是传说中罪大恶极的人,要用铁棺材封印他的灵魂。 或者就是民间传说的恶鬼,用铁棺材封住,然后永沉黄河,在我们老家就有这种说法。 事情越来越古怪了。 队长也变得越来越怪异,将棺材拉出水面,赶紧将那绞车死死固定住,自己也走到了棺材旁,背着手,得意地冲着棺材嘿嘿一笑,说:“老伙计,咱们又见面了!” 说完后,他就开始解那棺材上的铁链子,铁链子原本是缠在了棺材上,将整个棺材牢牢捆住,被它解开后,铁链子哗啦一声,就掉回了溪水里,那河岸上只剩下了一个光秃秃的棺材。 用矿灯找找,这铁棺材非常精致,上面还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黑漆漆的,在灯光下显得富有光泽,像是一块完整的黑色美玉。 他用刀子摆弄起铁棺材上的机关,原来在棺材的四个角上,分别扣住了四个铁叶子,铁叶子下有一个长长的楔子,他用刀子别着楔子,试图将棺材盖揭下来。 这时,我也发现了这具铁棺材,和我们黄河边上的封印的铁棺材的区别。 在我们那边,铁棺材都是封邪物、恶鬼用的,所以根本不考虑好不好看,只管实用。所以那棺材不管材质好坏,一定要死死封住,绝对不能打开。 不仅如此,那棺材外,还得用铁水从头到尾浇铸一遍,所以不管它原本是金棺、银棺,最后都会变成一个疙疙瘩瘩,满身铁水的铁棺材包。 可这个棺材倒好,非但非常精致,没有任何铁水包,更是设计了一些机关,像是在棺材入水前,就考虑了有一天要打开一样。 这事情可真是邪门了。 队长开始专心致志地开棺,那长长的楔子很快被起出来了,足足有一尺多长,丢在了一旁。 四枚长长的楔子被起出来后,他顺着棺材走了一圈,用刀子寻找到了一处缝隙,然后用刀子使劲一撬,就有一大块铁板被撬了下来,掉在了水里,普通一声响。 原来这棺材大有蹊跷,它并不是一个铁棺,而是在棺材外面封了一层铁皮,像是一个巨大的盔甲。 我打小儿在黄河边上长大,那黄河滩上每年从上游冲出来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最多的就是各种棺材,什么沉阴木棺、铁棺、铜棺、玉石棺,我都见过,就是从未听说过这种外面贴着铁皮的石头棺材。 队长像拆门板一样,三下五除二,就给那棺材脱掉了一层皮,露出了它原来的样子,是一个灰不灰,白不白的大棺材,看起来有些像是玉石棺。 他把矿灯调到最亮,朝那白玉棺材上照着,就映出来了白玉棺材里的一个黑色影子,像是有什么东西,躺在了那里。 我有些不以为然,这棺材里当然是装的死人,有什么稀奇的? 说起死人来,我打小儿在黄河滩上见的浮尸多了,那肚子鼓得像水缸,都习惯了,也不觉得害怕。 他却继续用灯光照着那棺材,说:“仔细看!” 眯着眼又看了看,那玉石材质不错,半透明,换了几个角度,终于看明白了,那棺材里并不是躺着一个人,那玩意儿的姿势很怪异,像是什么东西,在里面盘成了一堆。 我失声叫了出来:“那,那……那是啥玩意儿!” 队长用一只手砰砰敲打着棺材盖,让我仔细看看,原来那玉石棺材上,被人钉进去了几枚长长的铁钉,钉子很长,穿透棺材,一直插到棺材底端。 我数了数,铁钉一共有六枚,如果说是一个人躺在棺材里,按照钉子的位置,应该是钉在了人的头颅、胸部、还有四肢,人死后,还要用六根铁钉封尸,不管是钉鬼还是钉人,都算是最歹毒的招数了。 队长眼神复杂地盯着那个棺材,接着他用手握住了一根胸部的铁钉,猛然一使劲,将那钉子抽了出来,拿给我看。 “你仔细看看!” 那钉子足足有十几厘米多长,并不是普通的棺材钉,更像是一根铁钎子,通体漆黑,像是一个古代的武器。 忍不住用矿灯照了照,才发现这铁钎子并不是黑色的,而是银白色的,那上面所谓的黑色,其实是一层血,那血已经干涸了,凝结在铁钎子上,看上去就像是黑色的一样。 队长倒提着铁钎子,后退了几步,又让我仔细看那个棺材内部。 这一次,我终于看明白了,那棺材中原本盘在一起的东西,现在已经把身子绷直了,并且身体不断扭动着,像是非常痛苦。 我一下子震惊了:“这棺材里的东西……还活着!” 队长点点头:“不是活着……是死不了……” 我不懂了:“死不了,不是和活着一样吗?” 他摇摇头:“那可不一样……活着,起码还能算是个人,死不了,那就不一定是啥玩意了!” 我们正在看着,原本卡的紧紧的绞车,这时候松动了,缠的紧紧的铁链子,也再一圈圈散开,所以才出现了那种古怪的咯吱声,以及铁链子拖地的声音。 几步赶过去,死死按住了绞车,却发现根本按不住,铁链子那头,传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在缓缓地往外拉着铁链子,坚定地将铁链子拉向水里。 我有些奇怪,铁链子明明是绑在铁棺材上的,已经被队长解了下来,而铁棺材也好好地躺在水边,那铁链子又是被什么牵动的呢? 顺着铁链子照了照,我才发现,原本散落在河边的那一大堆铁链子,早已经被牵到了水下,绷得直直的,并且在不断收紧,牵的绞车不停转动。 看来这铁链子的另外一端,并不是在铁棺材上,铁棺材只是铁链子中间的一段,它的尽头还在这条深潭里,那一段不知道绑住了什么,还在不停地拉扯着绞车。 用矿灯朝水下照照,这下面是一个很大的深潭,和远处幽深的山洞连在了一起,黑黝黝的,水花翻滚,矿灯根本照不到头,不知道有多深远,跟不知道藏在水底下的到底是什么。 那水底下的动静越来越大,翻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大浪花,绞车也终于支撑不住,像个陀螺一般,疯狂地转着,铁链子哗啦哗啦往水下拽,这一幕非常惊悚。 转身想跑,想了想,还是咬咬牙冲了回来,过去就要拉队长。 队长原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我一拉,非常恼火,当时就拽住了我的衣领,硬是给我提了起来。 来不及解释,我朝着水面指着,这时候水面上已经开始往外喷着黑水,那黑水足足涌上来了半尺高,像是喷泉一样,整个水潭像是沸腾了,咕嘟咕嘟作响,整个场面非常恐怖。 他终于明白过来,叫了声“不好!” 死死盯着水下的铁链子,说:“老子千算万算,都算错了这一糟啊!” 他放下我,抽出了腰刀,后退了两步,死死地盯着水面,狠狠地说:“师傅啊,看来咱们都小看这个畜生了,玄武人尸棺还是震不住它啊!” 我见那水势惊人,想拉着他走,却被他冷冷地拒绝了。 他说:“当年我就是这样跑了,结果搞的人不人,鬼不鬼,浑浑噩噩活了那么多年!今天,老子绝不会再跑啦!” 那绞车终于转到了尽头,伴随着最后一截铁链子被拽到水下,绞车由于巨大的拉力,瞬间就扯成了几片,飞到了天上,摔到了远处。 那水下已经不像是喷泉,像是一个瀑布,巨大的水浪从水潭下冲出来,劈头盖脸地打在我们身上,把我打倒在地上,浇的我一个透心凉,几乎喘不过气来! 队长一把拽起我,背在身上,朝着那井口处就跑,背后就听见一声暴怒的声音,接着山洞处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打在了石壁上,一时间巨石滚落,乱石飞溅,水花四射,就像是天崩地裂一般。 队长一口气冲到了井口处,不由分说,拉着我进了铁桶,然后使劲摇晃着缆绳,上面的人顿时启动了,开始迅速把铁桶拉上去。 他扯开外衣,身上像是包着一层什么东西,用矿灯照照,才看清楚他身上绑的全是雷管。 他拍拍身上的雷管:“上去后,让乡亲们赶紧跑!” 我拼命叫他,又拼命拽着绳子,希望上面的人能停下来:“队长!你上来!上来!” 队长却摇摇头,赤裸着上身,头也不回地往山洞里跑走了。 黑暗中,就听见一首歌吼了起来:“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 当时的我,还没有经历过生死,更不能体会到他这种感情,听着那粗犷豪放的歌声,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铁桶露出井口的一瞬间,刺眼的阳光扎了过来,我捂着眼睛,拼命喊着“快跑!快跑!这里要爆炸啦!” 乡亲们不知道底下出了什么事,还是架着我拼命往外跑,刚跑出去没多远,井下就轰然一声闷响,就觉得像是有人猛然朝我身后推了一下,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在最后的意识中,我回过头去,就看见那个原本那个光秃秃的枯井,已经轰然塌陷,冒出了漫天的烟尘,我嗓子眼里一甜,失去了意识。 老黄河人感慨:后来我才知道,这个队长来历很神秘,是以前抗美援朝的老兵,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他平时也就是守着这里,看来就是为了这个山洞了。 只可惜,这个山洞里到底是什么,玄武人尸棺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就没有人知道了。 第62章 高邮蚌珠 讲一个扬州的故事。 这个故事发生在扬州高邮。 好多人听说过“高邮鸭蛋”,其实这是座古城,有许多古老的遗迹,譬如古大运河,古盂城驿,还是一个我最喜欢的作家汪曾祺先生。 不过,我们今天的故事讲的并不是古高邮城,而是高邮湖里的一枚宝珠。 确切地说,这是一只老成精的巨蚌,孕育的宝珠,是一枚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这只巨蚌已经至少活了一千年。 它经常在隐晦的夜晚出来,把蚌壳开一条缝,光芒四射,好多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都记录过,还专门选一些日子泛舟湖上,欣赏巨蚌开光。 这是真的。 宋代很严谨的学者沈括,在代表作《梦溪笔谈》就记录过它:嘉佑年间,扬州有一个宝珠,经常在阴雨天出现,最开始时在天长县陂泽湖中,后来去了甓社湖,最后又去了新开湖,几十年来,好多人都见过……这只巨蚌有半张芦席那么大,宝珠有拳头那么大,灿然发光,光照说十里,远远看去,像是着火了一般。 本以为,这就是一个传说,一种文人的笑谈、古风,没想到是真的。 因为我见过它。 那是三四年前,我还在上海一家上市公司做高管,上市公司嘛,就是人傻钱多,所以经常有时间出去游逛。 我有个损友,比我还潇洒,从海外留学回来后,打理家族生意,最喜欢到处游山玩水,所以我们经常结伴而行。 这个奇葩身上发生的诡异故事,简直比我还多,什么蛇妻鬼母狐媚子之类的,回头我会专门讲讲。 那一次,我们就去了高邮。 高邮湖名气不大,却很清雅,鱼虾多,民歌多,渔民们都撑着小船,在湖面上撒网捕鱼、摘菱角、捉河虾,常常唱着民歌,让人听着心里感动,这才是生活! 我们租了一条带蓬的大船。这条船很古怪。别人都是渔船,它不是,船上只有一个沉默寡言的老船夫,一条懒洋洋的黑狗,一只被困的结结实实的大红公鸡。 我们看重的是船舱里有一个小火炉,上面架着小锅,还有几瓶老黄酒。 想着我们待会儿临湖钓鱼,钓到的鱼洗剖干净后,直接在锅上做熟了,就着黄酒喝。 这颇有古风,古代有个名号,叫做出水鲜。鱼肉鲜美无比,加上新摘的菱角、果子,美得简直像神仙。 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船像是很怕我们,确切地说,是怕我们这艘船,见到我们就露出惊恐的神色,然后远远避开。 天气不好,阴云密布,塑风也渐渐刮起来,其他渔船纷纷返航,我也想回去,我朋友却说这里有着名的老蚌怀珠,乾隆年间还经常出现,后来就少有人见过了。 但是他觉得有缘人自会相见,今天正好天气隐晦,岂不试试? 我本身就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于是就在船上点了个灯笼夜钓,等着那老蚌上钩。 过不了多久,水中浮浮沉沉,有一个物件,水缸般大小,顺着水波冲着我们过来。 我这时候也看见了,那的的确确是一口大黑缸,大缸一半在水中,一半浮在水上,顺着波浪翻滚,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浮在水下的怪物。 不过朋友说,这种水缸造型古怪,就让船夫用竹篙将它拉上来看看。 那大缸在水上漂了不知道多少年,外面结着厚厚一层水垢,还漂着长长的绿毛。我把大缸翻了个身,发现那缸颇轻,原来缸口处被封的严严实实的,一点水也透不进去,难怪能漂浮在黄河上。 朋友看了看,惊道:“这大缸是被铁汁封住了。” 我看了看,缸口处被灌进去了一层黝黑的铁汁,估计是一种密封技术,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朋友却说,他以前听老人说过,他们这里是古城,湖也是老湖,从唐朝开始就有了,经常会有一些古怪物件, 这水里的老物件不比地上,经常有一些邪门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朝代的。解放前,就在河滩里挖出过铜钟了,铁犀,后来发生了好多邪门的事情,科学无法解释,最后只能用铁汁将古物封住,重新沉入大河里。 这个大缸那么古怪,会不会是从前沉入大湖里的东西呢? 他越说越来劲,捡了把柴刀,刮开了缸壁上那层绿毛,缸上就露出了着密密麻麻的铭文,文字很古怪,看起来就像纠缠在一起的水蛇,又像一堆虫子,只不过被水腐蚀得太严重了,看不清楚。不过就算是能看清楚,也没用,我们也不可能能看懂。 按着那口破缸研究了半天,也研究不出什么门道,后来就用瑞士军刀去撬缸口的封铁。 那缸在水里泡了不知道多久,铁汁早锈死了,就听见啪嗒一声,封铁被撬断了,落入水中。 与此同时,大缸滑了一下,在水中缓缓打了个转,咕咚咕咚灌进去了一些水,接着从缸中传来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诡异,就像是有人在吃吃地怪笑。 朋友吓了一跳,吃惊地望着那大缸,叫道:“这……这缸里有活物!” 大缸中突然传来的诡异之极的怪笑声,在空荡荡的湖面上传得很远,让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大缸被铁汁封得死死的,连水都透不过去,又不知道在河上封了多少年,里面怎么可能会有活物? 就算是里面封了只耐饥耐渴的大王八,憋也憋死了! 这时,天已经阴了下来,阴云密布,朝我们直压了过来,而小船正漂在湖中央,根本就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我暗暗叫苦,这黑云压顶,大湖起风,正是闹鬼的好天气,莫非这大湖中真有鬼? 想着不管怎么样,也别做个糊涂鬼,于是咬咬牙,将那水缸扒拉了过来,见里面没有动静,才把棍子伸进去,却弄出来一堆白乎乎的石灰一样的烂泥,里面裹着一些亮闪闪的小颗粒,看起来十分古怪。 将这些烂泥铲到船上,用河水冲了一冲,那白灰一样的烂泥中,竟洗出来一小堆黄澄澄的小颗粒,掂量了一下重量,这竟然是粘在一起的金砂,还是玉米金! 这被铁汁封住的鼎中怎么会有玉米金呢? 将这些黏在一起的玉金砂拍碎了,露出一些发霉的生石灰粒般的东西。朋友也凑过来,用手指头按了按,又闻了闻,脸色大变:这是骨头渣子呀! 这古怪的大缸越看越古怪,我决定赶紧将这大缸扔到水下,不顾一切往岸上走。 结果用船篙把大缸往外拉的时候,竹篙一挑,竟然从水缸底下挑起了一条小胳膊粗细的铁链。 铁链子上缠着绿毛、黏稠的血块,还带着一团团大大小小的田螺,一直延伸到水下,不知道有多长。 朋友这时候已经很紧张了,他双手拽住铁链狠命一拉,只听见铁链下咯噔一声响,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铁链子竟被他拉出了水面。 古怪的是,那铁链子开始锈得很厉害,越往下越新,拉到最后,竟像被砂纸打磨过一样,白亮白亮的,看起来几乎像一截白银,晃的我眼睛都花了。 很快,那些铁链子就在船上盘成了一大盘。 拉着拉着,铁链子突然不动了,与此同时,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从铁链传到了我的心中,我的冷汗一下子出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那种感觉很古怪,要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就像是水底下有一个非常巨大的东西一直盯着你看,突然对你笑了一下。你虽然看不到它,但是能清晰感觉到它的存在。 而盘在船上的一堆铁链子却自己哗啦哗啦响了起来,一圈圈掉进水里,最后又再次绷直了,拉的大缸在水中缓缓转圈。 接着,就听见咕嘟一声,水下冒出了一个大水泡,接着又冒出来一大串,接下来周围这片湖水像开了锅,不断咕嘟咕嘟往外冒着大水泡,连小船都左右摇晃起来,我们死死扒紧船帮,小心掉下去。 伴随着咕嘟咕嘟的大水泡,那浑黄的河水竟然开始泛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强烈的血腥味。 不知这是什么东西流的血,竟然连这段大河都给染红了,就看这血染大河的劲,那家伙至少得有一辆火车头那么大。 我的头皮猛一阵发麻,水底下真有东西! 而且,它要出来了! 我们拼命叫老船夫,可是他像是睡着了,根本叫不醒。 那条黑狗就趴在他身旁,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我们根本不敢硬来。 这时候,天已经黑得透了,湖面上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闻到强烈的血腥味,以及底下巨大的生物来回游走。 我刚想点起灯笼,朋友却呵斥我,让我千万不要点灯,大鱼喜吞光华,它在黑漆漆的水下见到亮光,会将小船整个吞到肚子里去。 这时候,更神秘的一幕就发生了。 原本漆黑漆黑的夜晚,突然就出现了几道人影子,然后就是影影绰绰的金光,几人一回头,就被水下的景色给震撼了。 这时天黑到了极点,水下本来极暗,却突然闪过一束亮光。 那光初时很小,渐渐就裂开一条缝,金光四射,慢慢那光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亮,一道光柱冲天而起。 只见那河底下有一物大如桌面,闪闪发光,水下仿佛被一轮红日照着,水下的一切都清清楚楚,连水草边游动的小鱼都看得清清楚楚。 就像是有人在水下点了一盏度数非常高的大灯,灯光穿过了层层大水,反射到了天上,就像是水下也出现了一轮明月一般。 我朋友惊叫道:“老蚌含珠!老蚌含珠!” 一时间,我们两个又惊又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喜的是终于见到了这传说中的神迹,惊的是这水下有怪物,估计小命难保。 好在这神珠一出,终于惊动了老船夫,他对宝珠看都没看一眼,一个健步冲到了船舱里,一下捉过那只大红公鸡,手起刀落,将那公鸡脑袋给剁掉了,鸡血喷射到湖水中。 接着,他又将鸡血倒在一只破碗中,打了个唿哨,那只懒洋洋的黑狗陡然起身,叼起血碗就跳进了水里,朝着那只大缸游去。 我们眼睁睁看着那老船夫和那只黑狗怪异的举动,随着他们的动作,水中那兴风作浪的邪乎物件很快就平静了,接着很快就风平浪静,老人重新恢复了沉默,什么也没有说。 我朋友倒是会来事,当时扑通一声朝着老船夫跪下了,说谢谢老先生救命,不然刚才我们就喂了王八了。 老船夫却淡淡说道,这个事情跟我们没关系,水里的拿东西是冲着他来的,我们只是碰巧赶上了而已! 但是当我们旁敲侧击问那水下到底是什么,他却什么也不肯说。 随着风平浪静,我们也一路平安回到了岸上。 等上岸后,我回头看去,老船夫依旧在船上,冷冷地站在那里,和那只黑狗一起,像一幅诡异恬淡的水墨画。 真的,一直到今天,我还弄不明白那老人的身份,以及那怪缸、金砂、死人骨头、铁链子,以及那水怪和巨蚌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许,这将留给下一个有缘人吧! 附沈括《梦溪笔谈》原文: 北宋沈括《梦溪笔谈》卷二十一记载:“嘉佑中,扬州有一珠甚大,天晦多见。初出于天长县陂泽中,后转入甓社湖,又后乃在新开湖中。几十余年,居民行人常常见之。余友人书斋在湖上,一夜忽见其珠甚近,初微开其房,光自吻中出,如横一金线,俄顷忽张壳,其大如半席,壳中白光如银,珠大如拳,烂然不可正视,十余里间林木皆有影,如初日所照,远处但见天赤如野火,倏然远去,其行如飞,浮于波中,杳杳如日。古有明月之珠,此珠色不类月,荧荧有芒焰,殆类日光。” 第63章 活死人 这个故事是一个东北大哥讲的。 东北大哥剃着板寸,带着手指般粗的金链子,喝酒爽快,说话果断,典型的大哥范儿。他听说我喜欢搜集故事,于是趁着酒劲儿,讲述了他年轻时在昆仑山深处经过的一段诡异事件。 用他的话说,他那次遇到了一个活死人,或者说一个神仙,或者说是神迹吧。 东北大哥说,他以前也是个老实孩子,后来被人欺负得太厉害了,于是半夜里揣了把攮子,把人给捅了,就此跑路了。 当时跑路有两个去处。 一个是往咱们东北的老林子扎,长白山、大小兴安岭,那里多得是老猎人,成年到头见不到一个人影儿,见到人就高兴,留你住,留你吃喝,顿顿有肉,管你是杀人犯还是神经病! 还有一个就是去大西北,那边荒芜原始,全是天路,也就是一些修路工,或者是朝拜的藏民,虽然日子清苦,但是好歹还能见见人,说说话。 所以他当时选择了去西边,去了新藏线。 后来身上带的钱花完了,他也去做了一个养路工, 养路工就够苦的,尤其是在西藏,尤其是在新藏线,那简直没法活!这份苦,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怎么说呢,我举个例子,内地人来这边,在新藏线上撒泼尿,抽根烟,人可能当场就死掉了,高原反应! 到了冬天,那大雪下来,能淹到人膝盖,还有风!西藏这边的风,能把火车给吹倒,那大风夹着雪、冰雹,能把牛给砸死,更何况是人?! 这些人啊,在这边呆久了,去拉萨医院一体检,全是病,高原性心脏病、窦性心律过缓、脾脏增大、风湿性关节炎,每一处好的。 所以啊,来这里做养路工的,要不是真是日子穷的没办法,就是我这种杀人犯,重案犯。 他说,那时候,我来这边还没有多久,还没适应西藏这样苦行僧一样的生活,又不能下山,所以经常一个人坐在马路边,看着路过的车。 其实在这种鬼地方,车也很少,偶尔路过几辆车,还是军车。 那是一个黄昏,在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我干完活,又一次去了他平时看车的地方,却发现已经有人坐在那里了。 那个人并没有开车,周围也没有车开过的痕迹,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又到哪去。 那个人看起来非常孤独,就坐在路边,一瓶接着一瓶喝着啤酒。 看见我过去,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递过来一瓶酒。 我们两个什么话也没说,就坐在那里,各自喝着各自的酒。 后来,我终于忍不住问他,想和他说说话,他却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喝着他的酒。 再后来,太阳落山了,我看他还在喝,就提醒他,不能再喝了,要赶紧找个地方住下,晚上这边会刮风,这边风大,汽车都会被刮倒,人会被刮飞的。 没想到,那人却第一次说了话,他喃喃地说:“要是真能死,那可就好了……” 我还在咂摸他那句话的意思,他就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了,说:“我能不能在你们那借宿一段时间?” 我高高兴兴地把他带了回去。 我们这里,有的是地方,这里天大地大,随便住,随便盖,缺的就是人,每天就是那几个人,头对头,蛋对蛋,身上有几根吊毛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最喜欢就是跟人说话。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在平时的时候,路上要是过来一辆车,咱们都会放下手里的工作,朝着那车拼命招手。 咱们也知道,那车里的人不会招呼咱们,不过没事,咱们看到人,心里高兴嘛! 有时候,有司机也会按一下喇嘛跟咱们回应一下,甚至还有姑娘会伸出头,朝着咱们挥挥手,那咱们就像过了年,一连半个月都会说这件事。 咱们以为,这人肯定是失恋了,或者就是破产了,有时候,会有这种人来这边,最多呆个一两天,就回去了。 这地方,哪是那些细皮嫩肉的城里人能呆的了的? 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不仅呆住了,还在这里一呆就呆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他始终一句话也不说,就是每天天亮后,就坐在那个地方喝酒,看着远处的大雪山。 他来时,背了一个大背包,里面全是烈酒,牌子我不认识,上面都是外国字,也有本地的。 谁走过去,他也不跟别人说话,就是递过去一瓶酒。 后来,酒喝完了,他就什么也不喝了,一个人坐在那里,还是朝着雪山看着。 我后来忍不住问他:“你在这干啥?” 他说:“等一个人。” 我问他:“那人在哪呢?” 他朝着前方指了指。 我朝着远处看看,远处都是大雪山,一座连着一座,能看到啥人? 再问他,他又啥都不说了。 唉,当时的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要等的,竟然是一个死人。 或者说,那是一个死了又复活了的人。 他说,咱们东北有个习惯,就是冬天去河上开个冰窟窿有砸蛤蟆。在大江上打一个冰眼,水底下缺氧,那水底下蛤蟆就会拼命往岸上蹦。天太冷,蛤蟆一出水,蹦跶不了几下,身上就冻上了一层冰壳子,冻成了一块冰,直接撂在筐里得了。 可是你回到家后,把这些蛤蟆放在温水里,只要给捂热了,缓一缓,它们就活过来了。 可是咱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人要是被封在冰里,也能活过来! 他继续说,咱们这边的养路工,不光是修修路,铲铲雪,有时候吧,也会遇到一些大事,像是大风,地震,雪崩,雪山上几千年的积雪一下子砸下来,大块大块冰川都堆在路上,我们也得把这些大冰川一点点敲烂,给运到外面去。 有时候,我们也会接到一些特殊任务,半夜就突然被叫起来,让我们配合地方部门执行一些军事任务。 这些任务都挺奇怪的,有时候是带着他们去湖边,协助他们潜到水底下,去打捞什么东西。有时候,是让我们上他们的大卡车,一直往大山深处开,然后刨开积雪,去挖一些东西。有些东西还好,有些东西就很吓人了。 有时候是一些样子奇怪的动物,有时候是人。 啥人都有,有的是喇嘛,穿着僧袍;有的是探险队的,穿着冲锋衣,还有一些是游客,穿着羽绒服、大围巾啥的,这些都是一些去雪山上的,然后掉下去了,就给封在冰雪里了,慢慢就给冻住了,要不是雪崩了,这些人估计再过几百年都发现不了。 这些人倒还好,我们发现了,就报上去,身上有身份证的,就让政府处理,去通知遇难家属了啥的。没有身份的,就找个地方给他埋了。还有的时候,挖出来的人就很奇怪了。 有一次,我们协助部队执行任务,从大冰壳子里挖出来了一大堆当兵的,身上都穿着军装,我一看就知道,穿的都是老式的国民党的军服,差不多有几百个人,那大雪地里密密麻麻的,全是尸体。 说来也奇怪,国民党的军队怎么开到西藏来了?他们是来执行啥任务的?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们只负责最外围的挖掘,一发现了人,我们全被清理出去了,让我们全部签了啥狗屁保密文件,每个人还发了500元钱的保密津贴。但是最可怕的,还是他当时遭遇的那起事件! 大哥感慨了一下,继续说:那时候,差不多是小哥来了半个月把,昆仑山那边发生了雪崩,半座山都塌陷了,几千年的大雪混合着冰川砸了下来,到处都是,把路给冲断了,上级让我们赶紧去抢修,小哥也跟着去了。 到了那边,我们负责攻坚,主要是砸冰,就是把压住路面的冰用钢钎砸碎,后面的人才好把碎冰给运走。 这活看着简单,其实很不容易,那昆仑山上的积雪,几千年都不会融化,雪一层压着一层,把雪都压成了冰壳子,那冰壳子比铁还硬,用砍刀砍都砍不动,浇上汽油烧,烧半天都融化不了多少。 更要命的是,这里挨着昆仑山,还不能用炸药炸,要不然可能会引起其他地方的雪崩,那就更要命了。 我们当时没办法,只好用老办法,把钢钎用铁锤一点点打进去,在里面钻几个孔,然后几个人一起使劲撬,就给它撬开了。 我们就这么干,一直干到了下半夜,到了最下面一块冰。那块冰差不多有半间房子那么大,我们打算继续用钢钎打进去,却被那个小哥给拦住了。 他说,这块冰让他处理,他请我们几个抽烟,让我们先去旁边休息一下。 我当时闲着没事,就在旁边看着他。 小哥没有用钢钎,而是用一把小钢锯,开始一点点锯这块冰。 我好心提醒他,这块冰那么大,你用钢锯慢慢锯,就这么锯一年,都锯不下来。 他却淡淡地说,他不用锯完,只用锯下来一角就够了。 我搞不懂他的意思,也没去管他,就坐在旁边慢慢抽烟,看着他到底要折腾些什么。 他锯了没多大一会儿,那一角冰块终于被他锯断了,差不多有一个人大小的冰块啪一下掉在地上,摔成了几瓣。 模模糊糊中,我仿佛看见那摔碎的冰块里,好像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却又因为离得远,看不大清楚。 因为好奇,我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那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人,仰着身子躺在那里。 那小哥俯下身体,像是在给他按摩着,低着头在和他说话。 我看着邪乎,也想凑过去看看热闹,就觉得躺在地上那人的身体好像突然动了一下。 我吓了一跳,一下子停在那里。 再仔细看看,没有,那个人还是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我也嘲笑自己,人都被冻在冰壳子里了,怎么还可能活过来? 又往前走了几步,那小哥却突然朝我喊起来,让我赶紧离开这里,不能再靠近了。 我随口答应着,其实心里根本没把他当回事,想着老子啥东西没见过,还用你个小白脸管?! 又往前走了一步,就看见地下那人一下子坐了起来,直勾勾看着我。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浑身都发抖了,那个人,那个被封在了冰里不知道多少年的人,竟然真的活了过来。 而且,他的眼神里,完全没有丝毫人类的感情,活像是一个野兽,或者是一块冰。 说时迟,那吃快,那人死死盯着我,突然就站了起来,我只觉得眼前一花,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蹿了过来,一眨眼的时间就冲到了我的眼前。 接着,我的脖子一下子被什么东西死死卡住了,像是被一把铁钳子给钳住了,一点气都喘不过来。 我拼命挣扎,但是没用,脖子被人卡得死死的,连气都喘不过来,更别说喊人了。 当时我脑子还清醒,想着不管掐住我的是什么,一定要挣脱开,不然人就完了。我双手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拼命去掰那人的手,只觉得那人的手像冰一样冷,而且像是铁铸的一样,怎么也掰不开。 接着,那人就这么单手卡住我的脖子,然后开始缓缓使劲,竟然把我慢慢举了起来。 我已经绝望了,开始闭上眼睛等死,眼泪也流了出来。 这时候,那小哥从后面跑过来,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急促地跟那个冰人说了几句话,那冰人终于有了反应,他的手渐渐放松了,把我丢了下来。 我终于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觉得喉管都要被他给掐断了,当时也顾不得,在地上摸了一把钢钎,护在身前,防止他再次冲出来。 没想到的是,那冰人却一动不动,只是看着那小哥。 小哥走过来,叹息了一声,对我说:“我很抱歉,他让你受伤了。请相信我,他不是故意的,现在的他,还没有恢复人的理智。” 我结结巴巴地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人不是被封在冰块里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他究竟是人还是僵尸? 他又叹息了一声,说,这件事情很难跟你解释,就算我解释了,估计你也不会相信。你就把这件事情忘了吧,就当他从来没有发生过。我现在就会带他走,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开始缓缓向着荒漠的原野走去。 那个冰人,果然就像他说的那样,没有任何攻击性,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走。 大哥感慨:后来我就回到了东北,发现那个人并没有被我捅死,而且家里赔了不少钱,就这么过去了。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去新藏线看看,我觉得那个人,应该还在那里…… 第64章 妖狐 我大学时代,最好的朋友老严的故事。 他是我大学时期的好基友,一个球队的,成天一起逃课上网,踢球打架。 嗯,他后来被狐仙给迷住了。 是很邪性吧,简直他妈的邪到天边了。 那年暑假,哥几个都没回家,闲着无聊,打算搞一个创举:从北京骑自行车环游中国。 说去环游中国,其实骑了没几天,到了河南地界,就撑不住了,匆忙从国道上下来,想找个村子投宿。 那地方在荒郊野外,全是乱坟岗子,什么都找不到,最后好歹在一个山沟沟里遇到了一个村子,却发现整个村子黑漆漆的,没有一户有亮光,也没有一户有人,而且连声狗叫都没有,整个村子泛着一股死气。 老严胆子大,他过去看了看,看见门楣上有几道刀痕,当时脸色大变,死活把我们推了出来,让我们马上走,马上走! 虽然不知道他因为什么,但是这村子看着就邪乎,我们也挺害怕,就继续往前走。 又往前骑了十几里路,总算见到了点儿亮光,找了一户看着殷实的人家投宿,给了点儿钱。吃饭时,我们问起我们遇到的那个村子人,那人却脸色大变,问我们有没有进去? 我们赶紧说,没有,没有! 那人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下,说我们真是命大啊,要是真进去了,那估计就出不来喽! 我们当然要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人感慨着:“那里啊,是我们这边出名的鬼村,别说人,连只野狗都不敢进去!” 我们赶紧问:“他们村子怎么了?莫非是得了麻风病?” 那人却支支吾吾不肯说了,只是说那地方闹狐仙,让我们千万别过去就行。 都是年轻人,哥几个越想越兴奋,就想着第二天去那个村子捉捉狐狸,也是不虚此行。 老严比较懂这些,让我们先别兴奋。河南这里的风俗,要是家中横死了人,就在门楣上用菜刀砍一个豁口,你去看看,那里哪户人家门楣上,没有个两三刀豁口,那地方邪得紧! 我们这才理解,为何老严当时看了看门楣,就脸色大变,让我们赶紧退出来,原来还有这样一个说法。 说归说,第二天天一亮,大家就啥都不怕了,拼命撺掇老严去鬼村探险。 大家问清楚了地方,一路骑着车子,很快在那个死气沉沉的村后,看到了一个很大的狐仙洞。 狐仙洞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古山洞,山洞外被人用白粉画了一个个圆圈,洞口有一人多高,里面放着一个泥塑的狐仙像,已经剥落了,地上插着些旧香头,香案上摆着一些糕饼、猪头,早已发黑变质了。 刚靠近洞口,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腥臊味,古洞往外渗着寒气,阴森森的,洞口堆着好多新掏出来的沙土,沙土中还夹杂着许多骨头。 我往后退了一步,说:“我怎么看着这里像个狼窝,兄弟们,赶紧抄家伙!” 大家就地扎了几个火把,点着了,几个人小心走进洞中。 走不了多远,那洞就开阔起来,将火把左右一照,发现洞里散落着不少骨头,也不是是动物的还是人的。 走到尽头,又出现了一个深坑,这坑明显是后来开凿的,洞外堆了一大堆沙石,沙石上满是各种形状的骨骸,这些骨骸和沙石夹杂在一起,仿佛已经成为了一体。 大家很紧张,正左右看着,就听见老严叫了声:“看!” 回过头一看,他正对着一块大石头发呆。那石头上雕了一个图案,那石头不知道有多少年了,石壁都剥落了,但是还能隐约看出,那图案是一只黑糊糊的小兽,状如一只狐狸,却又像人一样,端坐在大石头上,爪子摇了个紫色铃铛,仰望着天空。 看着这幅画,也觉得有些古怪,又说不出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就像是你看到狐狸做出了人的表情,也会大吃一惊。 但是老严一向沉稳,为什么会表现得如此惊慌失措? 正奇怪,老严却从脖子上解下一个挂件,给我看。 那挂件沉甸甸的,入手微凉,一股寒意顺着指尖往上蹿。 我开始以为是玉质,反复摸了摸,才知道不对,这竟是一块沉香雕像,这沉香不知道传了多少代人,已被摩挲得玉化了,摸起来就像是一块古玉。 我曾见过传了三代的老核桃,那核桃被人盘了不知道多少年,人体精血进入核桃,已经玉化成了石状,不过这玉化的沉香木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更让我震惊的,却是这挂件上雕刻的头像,竟然是一只巨大的狐狸,那狐狸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仰天拜月,看起来倒像是一个成道的高人。 我猛然一想,这挂件上的古怪物件,却和那石壁上的东西有七分相似。 我也暗暗称奇,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吗? 这时候就有同学说,这有什么,这石头上雕的东西,什么都有,他老家闽南那边还都时兴戴狐狸挂件呢! 我说:“那不一样,闽南那边有供狐仙的风俗,据说狐仙能带来财运、桃花运,我看你成天想媳妇,倒是应该戴一个。” 再用火把照了照,发现那石像后面是一个石洞,不仅大,还很深。 里面竖了几根木头,做成了一个极简单的梯子,踩着木梯下去,发现底下又是两个大洞,阴森森的,不知道通向哪里。 我们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敢进去。 后来,老严一个人举着火把进去了好一会儿。 我们都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在那拼命喊他,好一会儿他才灰着脸钻出来,说那洞太邪乎,走到半道上,就看见里面摞了厚厚一层人骨头,还有巴掌大的毒蝎子,他没敢往里走,赶紧回来了。 不过对于这个山洞的其他细节,不管我们怎么问他,他都铁青着脸再也不说话了。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邪门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从山洞出来后,我们就匆匆离开了这里,把几家自行车卖给了废品站,买了张票回了北京。 后来跟老严喝酒时,又提到这件事,他说这狐仙洞其实是处隐藏在大山深处的古墓,后来被狼给占了。 你看见石壁上用白粉画的圆圈了吧,那就是防狼的。狼性多疑,看见白圈圈以为是圈套,就不敢进洞了。 也许因为地震,也许因为山体滑坡,山上裂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了里面的殉葬坑,被盗墓贼给发现了,你们看那石洞中到处都是骸骨,就是修墓时人殉骸骨。 估计是盗墓贼怕消息泄露,就在狐仙洞中装神弄鬼,散布谣言,那洞中的腥臊味,都是被人做出来的。 也许是凑巧,也许是盗墓贼杀人灭口,这狐仙杀人的谣言越传越盛,终于整个村子都迁走了,盗墓贼也趁机偷偷将古墓中的财宝运走,这个盗洞也荒废了。 这个说话倒是合情合理,我也没多想,就这么过去了。 后来我退学,跟老严他们也失去了联系,只知道他后来混的不错,找了个好单位,结了婚,对象是我们系的系花。 我当然要祝福他们,花了两个月的工资买了一个镯子送给他。 很多年以后,一个大冬天,我路过朝阳门,遇到了他老婆。 大冷天的,他老婆一脸憔悴,拎着几棵大白菜,匆匆在路上走。 我赶紧停下车,让她上来,顺带问起老严的情况。 他老婆却说,她已经和老严离婚好多年了。 她说,老严其实一直不正常,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年到头往河南跑,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浑身一股子腥臊味。 到了后来,他表现得更加极端,开始供奉狐仙,每天盘腿打坐,有时候还学狐狸叫,看人的眼神都毛毛的,感觉不像是正常人。 有一天半夜,她突然醒来,发现老严在厨房里生吃一只活鸡,满脸都是鸡血,眼神狰狞可怖。 她马上光着脚跑了出去,第二天就和老严离婚了。 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就问了一句:“那他现在在哪儿?” 她摇摇头:“不知道……也许还在河南狐狸洞那边吧……” 临下车时,她说:“那个,你要是以后遇到老严,帮我跟他带句话:要是他能变回来,我还愿意跟他过……” 那么多年了,我一直没遇到过老严,打听了很久,也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至于河南那个狐仙洞,我后来去过一次,发现它在一次大暴雨中冲塌了,什么都找不到了。 要是你遇到他,记得告诉他,有个女人还在北京等他回家。 第65章 昆仑山姑娘 我年轻时,自驾过一次,一路上见到了大冰层下密密麻麻的死人,疑似龙的巨型骸骨,神秘的军事基地,举着火把祭祀的异族…… 还有一个让我永远无法忘怀的姑娘。 “巍巍啊,昆仑山,万呀嘛,万丈高……” 昆仑山在中国人心目里,和黄河、长江差不多,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存在。 它是中国第一神山,万祖之山,西王母的道场所在地,被人面虎身的开明兽,食人的土蝼,剧毒的钦原,凤凰的原型鹑乌等怪物秘密守护着…… 此外,它还是中国的祖龙地,神葬地,中国龙脉的源头,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真龙都是在这里发现的。 好吧,下面讲讲我们在昆仑山自驾的故事吧。 那是十年前,我还是在一个无法无天的年纪,和一帮同样不怕死的人自驾去昆仑山。 我们从北京开到乌鲁木齐,然后去库尔勒,阿克苏,喀什,叶城,接着顺着219国道到库地兵站,库地边检站,麻扎兵站,三十里营房,国防公路,神仙湾,最后到昆仑山。 其实到了兵站后,基本上已经开不上去了,不光是因为大冰坡、沼泽地、高反、狼群,更要命的是好多地方都是军管区,民用车根本开不进去。 好在我们车队有个手眼通天的姑娘,她一个电话就能放行。 此外就是我们车队有几个野生富二代,既舍得撒钱,又不怕丢命,才得以断断续续地往前走。 不过,这场疯狂自驾行的结局并不妙:死了三个人,失踪了一个。 一路走来,我们当然发现了许多平时无法想象的东西,在干涸的河床上巨大的神秘的动物骸骨,从未发现过的神秘物种,以及大雪山上冰封的疑似龙的巨大生物。 但是,最让我震撼的还是人。 是死去的人。 路过一个大冰坡时,一辆车踩塌了冰壳,前半个身子陷了进去,我们后面拖车时,把整个大冰壳给揭开了,发现那个大冰窟窿里密密麻麻的,竟然全都是人! 真的是人! 而且是军人! 这些军人像是晚上在这里宿营,天气太冷,所以抱在了一起,但是突然间就全部死掉了。 因为速度太快,他们全都被冻在了大冰壳里,隔着冰块,还能清晰看到他们身上的军装、眉眼,甚至表情。 我们不知道,这些军人为何会跑到这海拔四五千米的地方,也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在这里被冰封住,但是看到这些军人这样凄凉地死在这里,我的心里很难受。 我掏出打火机,想点了几根香烟给他们供一供,但是海拔太高,打火机根本打不出火,只好放弃了。 走之前,那个姑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拍了拍我的肩膀。 后来,我们又发现了许多废弃的营地。 说是营地,其实只能算是一些很简陋的小窝棚。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窝棚已经朽烂了,窝棚整个塌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件小型机器,还有一些腐烂的书。 我用棍子扒开窝棚,努力辨认着窝棚里的机器,但是上面全是外国文字,根本看不懂。 那个姑娘看了看,说是俄文,都是专业说明,她也看不明白。 她判断:“这个窝棚差不多有三四十年了。” 她指着一个形状奇怪的灯罩,说这是马灯,六七十年代时常用,后来的汽灯就是用马灯改造的。你们看,它外面有一个打气泵,把煤油给喷射到外面的石棉罩上,所以亮。 我们看着有趣,四下里找了找,又发现了一个老式的保险柜。 保险柜是老式的旋转密码,我们拧来拧去,怎么也拧不开,就叫小姑娘过去试试手气,说不准就开了呢。 没想到,小姑娘皱了皱眉眉头,试了几个密码,最后保险柜真的开了。 我们一愣,这保险柜里又藏着什么秘密呢? 打开看看,里面主要是一些封存的文件,用牛皮纸密封住,打开看看,文件保存得很好,很干燥,可惜里面都是电文,根本看不懂。 再找找,里面开始有了一些邮件,信封上写着“青海西宁xxxx信箱”。 小姑娘说:“是军邮,还是保密单位。你看,xxxx是部队代号,为了防止泄密部队地址,都是秘密邮寄的。” 我好奇地拿起来看看,发现有一个比较特殊的密封文件上,用很粗的红笔在文件上画了一个符号。 正在看着,小姑娘却脸色大变,一把把文件夺了过去,死活不给我看了,非说是军事秘密。 虽然小姑娘有点儿霸道,但是我也没当一回事,嘿嘿一笑就过去了。 说实话吧,我挺喜欢她的。 虽然这营地很破,但是地段很不错,避风又挡雨,我们就在这里驻扎了下来。 用带的高压锅煮开了水,煮了点儿菜肉粥,吃了点儿压缩饼干,就在那看着星星闲聊,话题自然又聊到这种秘密的军事基地上。 有人说,他一个朋友以前在广西和越南边界做外贸。 那年头,说是做外贸,其实就是走私,把越南的红木、象牙拉过去,把中国的服装,电器运出去,所以都是顺着热带雨林走,哪里荒蛮往哪里去,好躲避边境搜寻。 有一次,他们就迷路了,怎么走也走不出去,看看指南针,显示他们越走越远,已经深入到了热带雨林腹地,怎么也走不出来。 几个人要绝望了,这时候就突然发现前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军事基地。 他们很惊讶,在这样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竟然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军事基地。 而且这基地并不是大家常见猫耳洞,防空洞,竟然是一水的水泥地,在巨大的树木下,还建了一座座结结实实的小炮楼,岗哨在上面24小时巡逻,好多没有肩章的士兵里面进进出出,穿戴和补给都明显和普通士兵不一样。 基地里到处都拉着巨大的帆布篷,像是防止美国鬼子飞机侦察,又像是在掩盖着什么。 后来,士兵发现了他们,给他们提供了食物和水后,又派了一辆没有牌照的车把他们送了出去。 所以,那个亲戚每次喝醉酒,都要拽着人说这件事情,说别看中国看起来不行,那花花肠子老多啦,到处都是给美国鬼子挖的坑,保证让龟儿子有去无回! 大家就笑了。 那姑娘却没笑,她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想着什么。 我捅捅她:“想什么呢?” 姑娘看着满天繁星,说:她的家乡就在昆仑山深处,这块神秘的土地上。她并不是汉人,但是具体是什么少数民族,她也搞不懂。 关于家世,是他们家族的忌讳,提都不让提。不过每隔十几年,散落在中原等地的族人,就要千里迢迢回去祭祖。 在她很小的时候,曾跟族人回过一次昆仑山祭祖。 当时浩浩荡荡有几百人,都骑着骆驼,戈壁滩上风沙大,大家在头上裹着头巾,只露出两只眼睛,谁也看不清楚谁的样子。 他们沿着沧桑的古水道行走,走了不知道有多少天,走到水道干涸,到处都是黄沙,大家疲惫不堪,身上结了厚厚一层盐泥,难受死了。 这时,前面刮起了大风,大风中影影绰绰,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跑。 大家驱赶着骆驼,跟着人影没命地跑。 那种感觉很奇怪,你会感觉到身边的温度忽高忽低,一会儿就像是在火中炙烤,一会儿又像是掉进了冰冷的冰窟窿里。 最后,不知道跑了多久,骆驼的口鼻中先是往外喷白沫,后来白沫也渐渐带血,一个接一个倒下,大家就开始下来行走。 又走了整整三天,才到了一座巨大的城堡前。 她说,她当时一下子被震撼住了,她也说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座城堡看起来并不大,却给人一种威严肃穆的感觉,就仿佛是,突然看到了神圣的天安门城楼。 她回忆,那里是一片平坦的沙漠,却在沙漠间突然出现了一座光秃秃的石头山,石头山上就矗立着类似古代城堡的巨大建筑。 城堡是用白色的大块石头砌成的,中间竖了几根鲜红色的大柱子,红是鲜红,白是洁白,在苍黄的沙漠中显得格外震撼。 他们全跪在白色的城堡外,最后女人和孩子被留在外面,男人们神情肃穆地走了进去,好久也不出来。 她当时年龄小,又骑了几天骆驼,总算下了地,就拼命往外疯跑。 大人一把没拉住,她就也跟着冲了进去。 那屋子里气温明显比外面低很多,一进去她就打了个寒噤。 那屋里的墙全部涂成了黑色,墙上用朱砂画了许多奇怪的图案。 那种黑色混合红色的感觉很不好,就像是……就像是凝固的鲜血。 她当时很害怕,吓得想往外跑,却跑错了方向,竟然跑进了里面,没跑多久,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在她的面前,并排放着好多黑糊糊的大缸,一个缸的盖子没有盖严实,露出来了一具尸体,浑身严严实实裹着白布,静静躺在大缸中,只露出了脸。 说到这里,她猛然顿住了,问我:“你知道那是谁吗?” 我不由打了个寒噤,说:“是谁?” 她似笑非似地说了一个字:“就是我自己。” 我吓了一跳:“是你?!怎么可能是你?!”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记得很清楚,那个人就是我。”看着我一脸震惊,她也笑了,“也许那个人只是和我长得一样罢了。” 她一下扳过我的脑袋,迅速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不要爱上我哦,小傻瓜!” 接着,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像一只小鹿一样,迅速跑开了。 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第二天我们车过一个峡谷时,一辆车翻了,和后面的车撞在了一起。三个人当场死亡,我也受了重伤。 按说在那种地方,我们肯定就是死了,但是迷迷糊糊的,我觉得身边来了许多穿着奇装异服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操着古怪的口音,把我们抬了出去,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后,已经躺在了军区总医院里,身边横七竖八趴着的,是几个幸存的人,却没有那个姑娘。 我们几个人拼凑了一下,发现竟然没有人知道那个姑娘的来路,不知道她何时加入的车队,甚至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更不用说照片之类的了。 后来,我也陆续去过几次青海,也曾试图让其他人帮着寻找,但是却又没办法说出来她的任何消息,也就渐渐淡了。 只是在偶尔,夜深人静时,也会常常想起,那样一个小鹿一般的姑娘,在山坡上欢呼跳跃,那神秘的身世,狡黠的眼神,都让人伤感不已。 写到这里,忍不住抽了根烟,外面是率性的蛙鸣,皎洁的月光,突然很想她,不知道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不知道她还记得我吗? 第66章 黄河龙骨 关于黄河的各种古怪故事,想必大家都听说过,什么黄河水鬼,黄河鬼棺,黄河铁犀,水晶棺材等,有的真,有的假,反正千奇百怪,说什么的都有。 我这次要讲的,则是关于黄河“挖河”的故事。 这是一个老黄河人给我讲的。 当时我在开封做一个宋朝文化调查,熘鱼焙面、套四宝、煎扒鲭鱼头尾、扒广肚都吃腻了,就顺着汴河溜达,在河边随便找了个饭馆喝酒。 酒馆里有一个老人,喝得小脸红扑扑的,还想继续喝,但是身上已经没酒钱了,在那和伙计打趣。我见他说话风趣,就请他喝酒,一直喝到傍晚,老人不好意思,就给我讲了这个故事。 老人是老黄河人,一辈子都在黄委会工作,聊起黄河来,他也感慨,黄河里当然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事件,但是最让他觉得稀奇的,还是他当年主持挖河时,经历的一起龙骨事件。 他有些恍惚,说都说长江、黄河就是中国的龙脉,但是谁也没见过,但是那一次,他真的看到了一具被锁在黄河底的龙骨,才觉得黄河真正不可思议。 他说,黄河西起青海巴颜喀拉山脉,从青海出来后,在黄土高原上裹挟了大量泥沙,这些泥沙沉淀到了黄河下游,有些河床比城墙还要高,就成了悬河,很很危险。所以在每年黄河的枯水期,都需要组织当地村民清淤,俗称“挖河”。 十年黄河九年灾,黄河滚滚而来,淹没了多少良田、人畜、古墓甚至是整座古城,所以每次清淤都会遇到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们那次去的地方,叫做芈,是一个古地名。 这是个古村子,就在黄河古道边上,这种地方多风沙、盐碱、涝灾,洼地,一年也收不了一季粮食,解放前常常整个村子出去逃荒。 他们就在河滩高地挖了半米多深的坑,里面铺上稻草,上面搭上三脚架,盖上苇席和油毡,点了盏昏暗的马灯,就是公棚,吃的是刷锅水,饭就是?“黄金塔”。 这“黄金塔”是什么? 老人说,就是把玉米芯剥出来,将里面的瓤磨成面粉,用那个蒸的窝头。那味道,又苦又涩,有时候还掺了红薯叶子,咽下去都拉嗓子眼。 好在这段河道并不长,挖了二周,只剩下最后一段积水的河道。那潭水看着不多,但是大家用洗脸盆泼了半天,还泼不干净,而且河水很古怪,冰冷刺骨,简直就像进到了冰窟窿里。好多人直犯嘀咕,说这古道下怕是通着海眼,不敢再弄。 没办法,我们紧急调了几台水泵,抽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抽干净积水。 抽干水后,河道只剩下一个小水坑,水坑里有不少大鱼,在水里直扑腾,大家饿的皮包骨,纷纷敲锣打鼓下水捉鱼,结果捉住鱼的就大呼小叫起来:不对,这鱼眼是红的! 我当时也凑了过去,发现那鱼有尺把长,浑身雪白,像鲶鱼一样无鳞,眼睛果然是通红通红的,像兔子眼一样。 后来我当时的老领导(后来升任到某部部长)告诉我,这鱼不是黄河里的,像是深海的海鱼。好多深海里的鱼,一辈子没见过阳光,身子是白的,眼睛就是通红的。 当然了,他说,好多很深的大石窟里的鱼,一辈子没见过阳光,眼睛也可能会是红色。 然后他让我们在周围仔细找找,看看有没有山洞什么的。 仔细找了找,就发现深坑里有一条裂缝,往外呼呼渗水,他让人用镐头刨了几下,一大片泥土就陷了下去,露出一个巨大的泥洞。 那个泥洞非常大,简直可以跑开火车,里面不知道有多深,看起来阴森森的,腥臭无比,还不断向外流着冷水,看来那鱼应该就是从这深洞中流出来的。 我觉得这洞太过古怪,这黄河古道都已经几百万年了,底下竟然封住了一个古洞,搞不好是什么凶兽的巢穴,还是不动为好,可是老领导去不同意,反而让人弄了个火把,他要亲自去探洞! 没办法,我也只好提着胆,跟着他进去。 那山洞差不多有半间屋子那么大,洞口浑圆,朝下开着,向外渗着阴森森的冷风,很深,只能让村民们用箩筐把我们给吊下去。 那山洞腥臭无比,越往下越难闻,熏得我几乎要闭过气去。差不多下进去了十几米深,发现越往下越大,到了最底下,已经比较开阔了。 开始还怕下面有水,用火把照了照,才发现底下还有不少小洞通向底下,积水早顺着小洞流走了。 四处看看,洞中散落了几扇大骨头,看起来像牛骨,再往前走走,地上就堆了一层大大小小的骨头,我看着心惊肉跳。 这时候,老领导就叫我:“小白!” 转过身去,我吓得差点儿瘫倒在地上,因为在前方不远处,竟然有一堆堆积成小山一样的骸骨,全是人骨头,用火把照照,骸骨山里金光闪烁,看起来像是人生前佩戴的金银首饰。 那白骨山阴森可怖,让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我以为老领导说的是这样,他却闷声说:小白,你往底下看!” 蹲下身子,仔细看看,那骸骨堆下果然隐藏了一条巨大的铁链子,大约手腕粗细,一直延伸至地下深处,不知道有多长。 老领导直勾勾看着铁链子,说:“拉开它!” 我以为他疯了,这样一条手腕粗的铁链子,还不知道具体通向哪里,拉开它干吗? 可是还没等我说出口,他已经蹲在地上,朝那条铁链子使劲,我虽然不情愿,不停数落他,但是还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好不容易才拽动了几分,就累得瘫倒在地上。 老领导像是撞了邪,他寻了根人腿骨,做了个撬棍,将大粗铁链一圈圈缠起来,就听见哗啦哗啦一阵齿轮声,地下竟然又露出了一个深洞。 那深洞寒气逼人,阴风阵阵,仿佛是个无底的深渊,吹得我的火把都暗淡了几分,我觉得这古洞越来越神秘了,莫非这里才是真正的黄河古洞? 老领导摇摇头,说这应该是一座古墓。 这座古墓不知道沉在水中多少年了,墓室都被水给冲开了,里面满是泥浆,我和猴子陷在烂泥中,走一步都费了老劲,最后才看见墓室里横着一个白色玉石棺。 那玉石棺材质很好,近乎透明了,隐约能看到里面躺着什么东西。我和猴子抬了几下石棺盖,怎么也抬不动,我又气又恼,干脆一横心,找了块大石头,咚咚咚几下将棺盖砸烂了。 可怜那好好一副玉石棺盖子,被我砰砰几下砸了个稀烂,玉棺中不住往外淌水,我还怕那棺材里会不会突然蹦出来个死人找我算账,后来看看没什么动静,就咬了咬牙,用火把往里面一照,就见石棺中一些雪白透亮的鱼虾在那蹦跶,竟然还没死。 我一下子傻了眼,这玉石棺材中竟然没有人! 又到跟前仔细看看,发现棺材中光溜溜的,确确实实什么都没有,只压着一个井盖大小的大乌龟。说来也怪,龟壳子一般是黑褐色,这只却是纯白色的,像玉石雕刻成的假龟。我和猴子本来就是好奇,就算掏出来什么陪葬品,也要上缴,这时看见玉石棺材中卧着一个大白龟,还觉得有趣,将它弄了出来,发现这竟是一只白色的龟壳。 老领导用骨头敲了敲底座,说是声音不对,两个人合力挪开棺材,果然那下面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大洞。 我用火把往底下一照,待看清楚了里面的东西,禁不住大叫起来。 那大洞底下,端端正正坐着一个人。 说是大洞,其实只有一间屋子大小,在大洞中间的一块黑色石头上,有人披着身黑色兽皮,盘腿坐那里,仿佛睡着了一样。 仔细看看,发现那人皮肉干枯,紧紧贴着骨头,果然是具干尸。那干尸的两只手摆成了一个古怪的姿势,仿佛两手捧着什么东西,要献给谁一样。 他的手萎缩的像鸡爪子,指甲却有手掌那么长,火光下晶莹剔透,像是玉化了一样。 我总觉得这具干尸古怪,又说不上来怪在哪里,想了一会,心里才咯噔一下:这具干尸不对,他死了那么久了,怎么指甲依旧晶莹剔透?难道说,在他死后,指甲还一直在长?! 我又用火把照了照,才发现原来不仅仅是指甲,那人的头发也一直在长,在地上堆了厚厚一层。 我开始以为他身上披的是什么兽皮,其实不是,他身上是缠满了自己的头发! 我当时已经非常害怕了,因为我觉得这人的姿势,有点儿像是在拜佛。 老领导点点头,用火把顺着那人拜佛的方向照了过去,没照多久,就立住不动了。 在那个瞬间,我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结住了,嘴巴大大张着,好一会都合不拢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才磕磕巴巴说出来了一个字,也只有一个字:“龙……龙……龙……” 在那个古怪干尸双手献礼的地方,巨大的古墓上方,悬挂着几条粗大的铁链,铁链牢牢绑在古墓四角的四根柱子上,在最中间吊起来了一个巨大的生物。 那个巨大的生物,就是龙。 那条龙足足有火车那么粗,有头有尾,那龙头就有一匹马大,龇出一派足足有半米多长的大獠牙,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并不像年画上的龙那么威严,那小腿般粗细的铁链子牢牢箍在龙头、龙身、龙尾、龙爪上,将整条龙稳稳固定在半空中,仿佛俯视众生,随时要破空而去一样。 在那一瞬间,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中国人要崇拜龙,祭祀龙了,那龙虽然死去了不知道有多少年,龙骨也被人用铁链牢牢封住了,但是逆龙岁死,龙威不敢,那巨龙的霸气、威严,将我们牢牢压制住了,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过了好久,我们才慢慢缓过劲来,谁也不敢造次,恭恭敬敬地给它叩了三个响头,然后退了出去。 之后,我们谁也没有再提过这件事情。 不过,在挖河的那几天,老领导经常失踪,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去了那里,反正他一辈子将这件事情守口如瓶,死都没敢说出去。 后来,他那个老领导官运亨通,很快被提拔了上去,最后一直做到了某部部长,成为了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嘛,就在这汴河边上碌碌无为,但是一辈子衣食无忧,几次必死的局面,都神奇地躲避了过去。 老人眯着眼感慨着:“这就是命啊!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也抓不住!” 我却觉得,这可能和他那个老领导失踪的几天,以及和那条龙有关。 当然了,要是这个老人当时也勇敢一些,也去拜祭拜祭真龙,是不是结果也不一样了呢? 不过,如果这样的话,我也不可能听到这个故事了。 这也许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命运吧! 第67章 大蛇王 关于堪比史前生物的恐怖巨蛇是否存在,生物界和民间一直存在着争议。 不过大家公认,如果巨蛇存在的话,也只可能在巴西亚马逊丛林,以及中、泰、缅等国交界处的湄公河里才能存在。 五六年前,我恰好和一个朋友在西双版纳寻找过当地的捕蛇人,寻找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巨蛇。 现在想想,还是一段很传奇的经历。 西双版纳那边,挨着缅甸,又有着大片大片原始的热带雨林,到处都是毒虫、藤蔓、大水,倒是大蛇生长的好地方。 尤其是挨着缅甸那边。缅甸人穷,经常有当地人顶着一个木盆拿到边界处卖东西,木盆里白花花的,全都是蟒蛇肉。 那个约我去找蛇的朋友聪明绝顶,毕业于国内最好的医学院,然后去了全美医学研究第一名的哥伦比亚大学深造,毕业后在葛兰素公司研究药物。 他研究的方向是风湿。 在中医看,这是寒毒,用毒蛇泡酒有奇效。他也受到了启发,想去西双版纳找个捕蛇人,待他去看看大蛇生长的环境,对于周围草药的影响,看看怎么和他的研究结合。 我正好闲着没事,想着可以过去旅旅游,也不错,就同意了。 开始,我们想的挺好,先去西双版纳找一个懂行的捕蛇人,然后带我们去捉蛇就行。 没想到,带了地方才知道,西双版纳捉蛇人到处都是,但是大多数都是卖假药的骗子。 就这么折腾了三五天,我们却在一个水果摊上找到了巨蛇。 那一天,我们在路上正在闲聊,提到寻找蛇王什么的。 没想到,旁边一个当地人听说我们要找蛇王,来了精神,磕磕巴巴地句问我们:“蛇王找的,你们?” 我朋友说说:“对,大蛇王!老乡,您知道哪有大蛇吗?” 那人的汉话非常差,磕磕巴巴地说:“蛇王!蛇的很大,一堆蛇抱住,当兵的……” 一堆蛇抱着美国兵? 我朋友彻底晕了,不知道什么意思。 我赶紧跟他解释,西双版纳这边的人吧,说话都是倒着的,你得重新组织,像“我提着篮子”,他们说出来就是,“篮子提着我”。 我在脑子里迅速把这段话分解了,又重新组织了一下,和他确认:“您是说‘有一条很大的蛇,蛇王,被一堆当兵的抱着?’” 他使劲点头:“对,对,一堆蛇抱着大兵!”又得意地说“幸好汉话说的我好!” 我一头冷汗,汉话说成这样还能叫好,看来他心态才真正叫好。 不过他说的一堆大兵抱着大蛇,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拉着我们去他的水果摊,我还以为他要我们买水果,没想到他却从一个木头匣子里掏出了一张照片给我们。 我和朋友对视了一眼,拿过照片一看,却忍不住大吃一惊。 照片上,十几个大兵站成一排,大家联手抱着一条巨蛇,正对着镜头打出胜利的手势。 没想到这里竟真有那么大的巨蛇! 我正想问那小贩,这照片是谁拍摄的,又是在哪里拍摄的? 我朋友却喉咙里发生一声响咳嗽,脸色大变,拉住了我说:“这……这不是蛇!” 我急着要问小贩,不耐烦地说:“操,这不是蛇是啥?” 他指着照片说:“你,你仔细看看!” 我拿着照片,在太阳下仔细看看,照片背后有几个小贩,背后是几棵高大笔直的椰子树,没啥问题啊? 朋友提示我,你仔细看看蛇头!我看了看,身子一下子僵住了,忍不住叫起来:“我操,这怎么可能!” 照片上的蛇很长,一共有十几个人,每个人抱住大蛇的一部分,才将整条大蛇抱起来。 诡异的是最右边,一个人抱起了蛇头,那蛇头头脸挺长,头上鼓着两支枝枝丫丫的角,这分明是马脸鹿角的龙头! 我慌忙问那人,这照片是怎么回事?这是谁弄来的?这上面到底是蛇还是龙? 小贩磕磕巴巴说了半天,我们才明白。 原来在60年代,美国发动了越战,支持南越打北约,用轰炸机炸断了道路,想把北约给卡死在北方。 没想到,北越绕道老挝和柬埔寨,通过胡志明小道,把大批部队直接从河内运到南方的胡志明市,打得美军措手不及。 美军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派遣了美国、以及越南南方政府将近一万名特种并进入老挝境内,想摧毁这条道路。 这条路位于越南、老挝两国纵贯南北全境的崇山峻岭中,长山山脉大部为热带森林覆盖,非常神秘,一直到越战结束,甚至一直到今天,美军也没有搞清楚这条路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挝的热带雨林中最多的就是蛇,各种毒蛇,最可怕的还是巨蛇。 美国有一队特种兵在执行任务时,就遇上了一条大得惊人的巨蛇。 那蛇有多大? 据说那蛇身子缠在运兵车上,把车都给绞成了麻花,后来动用了迫击炮,才轰死它。 当时炮弹把蛇肚子里的胃泡炸开了,从里面淌出来好多纽扣,有半箩筐,全是大蛇吃人后未消化的扣子。 后来他们把蛇身子锯成了几段,装在大卡车里,装了半卡车才装下。 我估摸着,美国佬也觉得这条大蛇稀罕,所以在锯开蛇前,拍摄了这张照片,临走时,送给了翻译一张。 那翻译就是坝子里的人,他回了国后,把照片复印了许多张,送给朋友,他也有幸得到了一张,经常给来往的游客看。 我朋友顿时兴奋了,在这里折腾了那么久,终于看到了真正的大蛇,而且还有人亲眼目睹过! 于是,我们打听了那个老翻译的住所,七绕八绕,终于找到了他。 我们表达了来意,问他能否帮我们找一个专业捕蛇人,有没有可能带我们看看这条大蛇居住的地方。 没想到,那个老人就看了一眼照片,便告诉我们,我们弄错了,这不是蛇,而是纳迦。 他说,纳迦是老挝的说法,如果翻译过来,那就是中国的“龙”。 你们也看过照片了,这东西除了没有腿以外,和中国的龙一模一样。这东西吧,不是那么简单的,也不是你们能碰的。 我不服气:“中国龙都是七拼八凑的,马脸、鹿角、蛇身,谁也没见过真的龙。这纳迦会不会也是这样?就是个拼凑出来的东西,实际上根本不存在?” 老人却摇摇头,说,澜沧江发源自中国青海,流经中国、老挝、缅甸、泰国、柬埔寨和越南。这江在中国境内叫澜沧江,江水到了老挝、缅甸、泰国,就被叫做湄公河。 老挝那边的当地人很迷信,说湄公河中有龙,就是纳迦,经常还会在湄公河边举行神秘的祭祀仪式,将牛羊等牲畜投入水中。 我还是觉得这个太牵强,就像是讲故事一样,难道这世界上还真有龙? 见我们死活不信,老人就叹了一口气,给我们讲了一个关于纳迦的真实传说,让我发现了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存在这种几乎像神话时代的恐怖生物。 老人说,澜沧江发源自中国青海,流经中国、老挝、缅甸、泰国、柬埔寨和越南。这江在中国境内叫澜沧江,江水到了老挝、缅甸、泰国,就被叫做湄公河。 老挝那边的当地人很迷信,说湄公河中有龙,就是纳迦,经常还会在湄公河边举行神秘的祭祀仪式,将牛羊等牲畜投入水中。 我父亲当年是边防军人,就在湄公河(咱们中国这边叫澜沧江)旁边执勤。为了往来方便,部队也给他们边防站配备了一个快艇,让他们晚上在澜沧江这边巡视巡视,看看有没有人偷渡什么的。 其实这一着绝对是多此一举,这湄公河水量那么大(湄公河水流量大,中国一直想在上游修大坝,建水电站),别说是人,就算是一头水牛投进去,一个漂都打不起,马上就被卷到水底下了,哪会有人偷渡? 但是说是那么说,大家每天晚上还是得规规矩矩执行,驾驶着游艇沿着中国境内的河道走一圈。 那天晚上,轮到我父亲执勤,他在巡视河道时,远远看到河上有一团黑影,他以为是上游漂下来的杂草被水中突起的大岩石给阻隔住了(枯水季,水位下降,江心会有一些巨石露出水面),想去清理清理。 结果快艇还没靠近,那团黑影便噗一下潜到水底,接着在水下掀起一个巨浪,只看到河水中掀起了一条白浪,那黑影非常快的速度掉转方向跑走了! 我父亲当时完全吓傻了,一直等到那黑影彻底消失后,才回过神来,赶紧驾着快艇回去了。 后来他回忆着,看那黑影的样子,要比快艇大七八倍,估计有二三十米长。 更可怕的是,它那么大的身躯,还能在湄公河巨大的激流中毫不费劲地转身,甚至以那么高的速度逆着湄公河游,得有多大的个头以及爆发力?! 老人说,我当时很兴奋,问他是不是蛇王? 没想到,我父亲却狠狠瞪了我一眼,脸色苍白地说了一句话: “沧澜江上,无人敢称蛇王。” 我也来了兴趣,问他:“你父亲有没有看清楚,水底下到底是什么玩意?” 他摇摇头,说:“快艇上的灯光照不了多远,只能看出来确实是个大家伙,具体样子就不知道了。” 他接着说,我父亲把在澜沧江遇到巨蛇的事情汇报了上去,没多久,上面就下来了一个研究队,来这里研究这种巨蛇。 当时我父亲问过队里的老教授,那天晚上见到的,到底是不是巨蛇,或者是其他什么水怪? 那老教授说,湄公河是一条全世界都着名的大河,它不仅水流量特别大,还地处热带,拥有许多不可思议的巨大物种,这些不为人知的东西,也被人称之为水怪。 这些水怪中有可怕的巨鲶,能长到七八米长,性格凶猛,不仅能攻击在河里饮水的鹿、马,甚至还能攻击人类。巨鲶是食肉动物,牙齿锋利,常常有渔民合力打上来一条巨鲶后,发现它的胃泡里还有未消化完的小孩头颅。 我父亲看老教授人很和气,就大着胆子悄悄问他,说老挝这边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湄公河里有一种水怪叫做纳迦,有三四十米长,长着龙一样的脑袋,脑袋上还有七只鼻孔,潜伏在大江深处,这才是真正的龙。这个说法到底对不对? 老教授说,我们这次就是因为这些传说来的。按照目前已知的蛇类来看,应该不会有那么大的巨蛇。 这种三、四十米长,头颅像马脸,倒是很像深海里的一种特殊生物“皇带鱼”。据东南沿海的渔民说,“皇带鱼”就有数层楼那么长,头颅也很像是龙,常被渔民称为海龙王来膜拜。但是“皇带鱼”是深海鱼,无法在湄公河这样的淡水中生存,所以也不是。 我父亲又问他,那他在澜沧江里遇到的水怪,到底是啥玩意呢? 老教授沉吟了一下,说,关于纳迦,学术界也有一种说法,怀疑它并不是普通的蛇,而是一种古老史前生物,名叫马萨德的巨蛇。 不过按照科学界的看法,这种巨蛇早在一万年前就已经灭绝了。但是湄公河这边的环境特别适合巨蛇生存,也许会有一些马萨德被保留了,也说不定…… 他见我父亲好奇,给他看了两张照片。 照片是美国《国家地理》的摄影师在飞机上拍摄湄公河全景时,无意中拍到的。 第一张照片拍的是湄公河的河道。在蜿蜒曲折的河道中,有一条明显的黑线。 第二张照片是将湄公河那条黑线局部放大了,显示在河道中,有一条巨蛇在游动,那蛇竟然比河道还要长! 要知道,湄公河河道最窄处也有二三十米,那蛇身展开竟然比河道还长,那起码也要有三四十米长啦! 老人讲完,我们都惊呆了,想着这个湄公河要是真有一条三四十米的巨蛇,那恐怕真的要像美国鬼子那样,用迫击炮轰炸才行了。 我朋友忍不住说:“那么,它应该就是蛇王了吧!” 老人却淡淡地说:“沧澜江上,无人敢称蛇王。” 后来,我们又在湄公河呆了几天,也找了几个捕蛇人带着我们去看来大蛇生长的环境,大多数都在湄公河畔,不过并没有遇到过特别大的巨蛇。 看着这条奔腾的江水,以及莽莽的丛林,我一直想着老人那句话:“沧澜江上,无人敢称蛇王。” 第68章 走蛟 这个故事讲的是水怪,确切地说:是“蛟”。 在四川、湖北等地,一直流传着“走蛟”的传说。说是“蛇大为蛟”,等那蛟长出了龙角,被人“封仙”就会化成龙了。 我这个朋友,就亲眼目睹了一起“走蛟”事件。 那是七八年前,我还在深圳做互联网,每年五六月,都要去南澳钓吹筒仔。 吹筒仔就是鱿鱼仔。广东人把鱿鱼叫吹筒,小鱿鱼就是吹筒仔了。 每年立夏到芒种后,大约五月底到六月中旬,在一些浅水湾流处,就会有大量的吹筒仔出没。 那时,大家会租一艘渔船,叫上几个朋友,去南澳的湾流处垂钓。 用船上的强光灯往水面上一照,吹筒仔就成群结队地过来了,到时候把鱼钩往水里一抛,连鱼饵都不用,再往上一提,鱼钩上就挂上了一条吹筒仔。 不过,拉吹筒仔的时候要小心,这玩意儿会喷墨,一不小心会被喷你一身,油渍斑斑,像套上了蒙古长袍。 钓到后半夜,自有船家将那些吹筒仔洗剖干净了,清蒸、烧烤两相宜。 就这么,喝点儿白酒,酒足饭饱后,吹着烈烈的海风,在船舱上抽抽烟,海聊一番,确实是一种难得的放松。 喜欢这种生活的人,大抵都是热爱自由,热爱冒险,而且有一些生活阅历的人,所以在钓鱼时,也结识了许多有趣的朋友,也听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故事。 关于水怪的故事,就是钓鱼时认识的朋友给我讲的。 那个晚上,天气不太好,先是下了雨,又刮起了大风,很少有人出海。我们两个钓了会儿吹筒仔,也没有什么鱼上钩,索性让船家停靠在礁石旁,在那抽烟聊天。 就聊到了水怪的话题。 他说,他是江苏淮安人,家住洪泽湖边上。那里经常发洪水,每次发洪水,大家就往树上爬,往大堤上跑。 有一年,洪水来的特别急,大坝决堤,直接把房子冲塌了。 当时,有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还在床上睡觉,猛然就被抛到了水里。他在水里拼命挣扎,眼看着就要被浪花冲倒了,这时候身后缓缓漂过来了一截木头,他赶紧扒着木头,骑了上去。 说来也怪,那洪水爆发,水里什么东西都有,一团团的菜花蛇,各种动物的尸体,水下不知道什么东西乱窜,翻起了巨大的水浪。 但是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远远地避开了他,仿佛他那里藏着什么巨怪一样。 小孩子灌了几口水,也没多想,就是死死抱着那一截大木头,跟着大水缓缓往前走。 后来,走到了一个山坡处,身下那截大木头却猛然一弹,把他给弹到了山坡上。 小孩子吓了一跳,往后看去,那木头前后挂着两盏通红的灯笼,忽明忽暗的,那根本不是什么木头,那分明是一个水怪! 这种故事,其实也挺普通的,我起码听到了一打,刚想干巴巴笑几声,配合一下,那人却淡淡地说了一声: “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当年那个八岁的孩子,就是我。” 他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沾了这个水怪的福气,我后来作为全省第三名考入了清华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国家某要害部门。 因为提前了解到中国政策,所以第一批出来下海,赚到了第一桶金,后来又在公私合营时发了大财,游走在灰白之间吧,赚了好多钱,数不清的钱, 我有钱又有时间,闲着没事,我就开始研究水怪。 我先是聘请了好多这方面的专家,又花钱从各个渠道买资料,很快就获得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 我发现,中国各个地方都有水怪,像黄河里的“铁头龙王”,长江“走蛟”,长白山天池水怪,新疆喀纳斯湖的“海皇兽”等,青海湖水怪等,都是许多目击证人,但是国家却一直在毁灭证据,绝不承认它的存在。 而我当年经历的那种情况,很像湖北、四川当地流传的“走蛟”。 走蛟是民间的一种说法,民间传说深山老林中潜伏了好多大蛇,这些大蛇修炼到了一定年头就变成了蛟,蛟类似于龙,只是没有角,蛟要越过龙门,头上生角后,就是龙了。 这蛟龙一般在大洪水爆发时,会从山中出来,趁着天崩地裂洪水滔天之时跃过最后一道龙门,飞升成龙,就叫“走蛟”。 我去湖北、四川等地实地考察过,许多洪水多发的山区,一些大型的老式石桥下,好多都倒插着一把大刀,刀约盈尺,刀尖朝下,朝着水面怒张着。 这把刀是有说法的,专屠作恶的蛟龙。 这蛟龙从山中出来后,是刚蜕了最后一层蛇皮,这最后一层蛇皮蜕了后,就会结出重重叠叠的一层龙鳞,在它龙鳞尚为长出来时,它会在洪水中兴风作浪,淹没房屋,颠覆小船。 这斩龙刀就是要趁蛟龙龙鳞尚未长成,在它过桥时一刀将蛟龙给斩断。 不过蛟龙也不傻,它知道桥下有刀,于是遇到桥后,死活不肯从桥下过,塔身子一曲,就把桥洞给堵住了,桥洞过不去水,水很快就漫过了石桥,蛟龙便从石桥上过去了。 也因为蛟龙的这个习惯,造成了好多大桥排泄洪水不利,洪水危害更大。 他说,这并不是传说。 98年,中国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洪水,他也组织了一直强大的队伍赶赴湖北钦州,想亲眼看看走蛟。 没想到,他不仅亲眼看到了走蛟,甚至亲眼目睹了一场恐怖的捉蛟事件。 荆州有座小山,小山被洪水淹了一半,山上自上到下裂开了一道几十米长、十几米宽的大裂缝。裂缝上窄下宽,大约有几十米深,最底下密密麻麻堆放着一些木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怪物的巢穴。 最古怪的是,那个大裂缝中堆满了木头,足足有几十层,层层叠叠,中间露出了一个圆形通道。 他身上绑着绳子,顺着通道滑了下去,他摸了摸通道处的木头和岩石,都非常光滑,上面还有一层滑溜溜黏糊糊的涎水,腥臭无比,巢穴右侧方还有一个略小一些的洞穴。 这就是蛟洞。 这次大洪水,果然有蛟进入了洪水中。 他们确定后,就架着一艘特制的铁船顺着洪水走,顺着洪水走,一定能找到出世的蛟龙。 他们沿途经过了许多石桥,好多石桥坍塌了,有的完好无损,去石桥上看了看,石桥桥面上全是淤泥,腥味浓重,桥身却是干干净净的。 看来蛟龙是从这些石桥上过去了,石桥承受不住蛟龙的体重,才坍塌了。 他们沿着洪水走了许久后,终于看到了蛟,但是这头蛟却被人捕捉走了。 我大吃一惊:“还有人敢捕捉它?!” 他点点头,说,他们顺着洪水很久后,到了一个大水湾处,以前应该是大片大片的良田,现在都成了湖泽,这个大水湾里按照一定方位,堆着好多皂荚树。 队伍里懂行的人就说,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有高人在捕蛟。 他解释,走蛟时,蛟蛇最怕皂角树。因为皂荚树多刺,蛟龙刚蜕皮,皮肤很嫩,要是被刺伤了,后面就没法升天,必死无疑。 几个人堆在一棵合抱的大树上,偷偷往那望去,就听见大水深处传来一阵阵呜咽声。 懂行的解释,这声音是模拟的水牛叫声,蛟龙最喜食水牛,听到后就会闯过去。 果然,远处的水面翻开了一个巨大的水花,水花出露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那水下有东西! 波浪荡开,一物踏着波浪而来,一个黑褐色的头颅在水中时隐时现,看起来有水牛般大小,接着像是撞到了什么,低低地吼叫起来,在大水里打着漩,显然非常愤怒。 他有些紧张,怕蛟被困住。 懂行的人却说,没事,这蛟修炼了几百年,都要成精了,啥还不懂,直接掉头走就是了! 但是那头蛟却并没有掉头走,反而顺着洪水继续往前走,硬生生冲进了皂荚圈里。 懂行的人也奇怪:“按说这蛟不会冲进去。那水底下布满了沾了牛尿的牛毛绳,上面绑的全是巴掌大的铁钩子,蛟一进去,铁钩子全扎进肉里,这蛟就算再有能耐,也跑不掉了!” 那人举起望远镜仔细看了看,恍然大悟:“难怪呢!你仔细看看,那蛟背上有个孩子,它要送孩子上岸,就得冲出去!” 他拿起望远镜看看,那蛟背上果然背着一个孩子! 他不由想起自己当年的经历,眼圈都红了,当时就拼了命,要带领众人去救那条蛟。实在没办法,最后懂行的人打昏了他,硬是把他给背了回去。 这件事情,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想想也是,在那种情况下,什么人能捕蛟,什么人敢捕蛟,又岂是仅仅有钱就能办到的? 他说,后来,我又组建了一个救援组织,参加了04年的印尼海啸。那种百年不遇的海啸,许多深海巨怪冲出水面,那才是世界各国研究机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绝大部分海洋巨怪都生活在四五千米的海沟中,那里漆黑一片,人类的探测船根本达不到那种深度,海怪也上不来。 所以第一批赶到印尼去救灾的,其实都是穿着防化服的科研人员,到了那儿拼命打捞深海巨怪的尸体,好拿到第一手的资料。 所以后来印尼政府抱怨,说好多国家打着救灾的名义大肆捕捞海洋生物,说的第一个国家就是中国。 在那里,我的钱就派上了用场。我有的是钱,在印尼那种腐败国家,最好的方式就是金钱开道,比国家的名义还好使。 很快,我就租到了全套的军方设备,开始在近海打捞海怪尸体,很快就获得了大量的一手材料。 后来,就有一个顶着中科院名义组织想和我合作,我也让他们上来了。 这个组织神叨叨的,做什么都一本正经,还有大量的暗语和密码,我也装着不知道。 组织中有一个年轻人,头发很长,人很严肃,背后背着一把造型古怪的剑,那把剑没有剑鞘,用杏黄色的布包裹的很严实,从来没有拿出来过,也从不离身。 这个人很古怪,他不和别人说话,不笑,甚至不怎么吃东西。 他只是坐在甲板上,默默地看着苍茫的大海,偶尔喝点儿酒。 我们在那儿呆了二个月,大家都混熟了,临走前,我请他们喝酒,大家喝的微醺,我说起98年的事情,他们竟然还知道。 他们说,他们其实没有恶意,只是想捕捉到那头蛟,给它身上放上一个监视器什么的,但是那条蛟性情太烈,在最后关头,最后竟然一头撞在了大山上,把头顶上的一根犄角给都撞断了。 他就低着头使劲喝酒,他就低着头使劲吸烟,手指抖的厉害,大截大截的烟灰簌簌往下落。 后来,他低声问了一声:“那个孩子呢?” 那个人指了指甲板上那个沉默的少年:“就是他。” “那个蛟头上的角?” “他背上背的那个就是!” 他抬起头,看看那个孩子,觉得他变成了一条龙。 用沙哑的嗓音讲完这个故事后,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天气糟透了!明天见!” 后来,我还是经常去南澳钓鱼,可是一直到我离开深圳,都再也没有见过他。 第69章 钓蛟 几年前,从北京去桂林的火车上,听亲历者讲述了一起钓蛟故事,很神秘,所以讲一下吧。 是的,一条活生生的蛟,被高人钓起来了(钓蛟必须用“虎骨”),结果引发了一系列诡异事件。 故事发生在黑龙江的牡丹江,那是六十年代末,东北大修水库,在修水库时,就无意中发现了一条巨蛇,以及一条要化龙的蛟。 让我们从头开始讲吧。 那时候我还在北京,北京夏天太热,所以每年七八月份都会去阳朔住一段时间。 去阳朔一般坐火车,躺在铺上,看着外面倒退的房子和树林,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恍惚感。夜行的火车尤其适合讲故事,陌生的旅客,未知的行程,轰隆隆的响声,这一切都酝酿着好故事的气氛,像小时候躺在热乎乎的炕上,看着火炉里通红的跳跃的火焰,听老人讲述大山深处的故事一样。这一次的故事,就是一个东北老人讲的。 当时在餐车上,我坐在一边,他带着小孙子坐在另一边。 我点了几个菜,他就点了一份盒饭,小孙子看着我盘子里的菜,不肯吃盒饭,我索性又叫了几瓶啤酒,邀请他们一起吃。 老人不好意思,在那跟我聊天,听说我爱听奇闻故事,他慢慢喝了半杯酒,沉吟了半天,终于伴随着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用一种低沉的语调给我讲了当年牡丹江发生过的一起真实的钓蛟故事。 那是60年代末,全国各地都在大修水库。东北那边山多,要想修水库,得先用炸药炸开山,然后在底下挖。那时候吃大锅饭,赚工分,起早贪黑干一天,也得不了多少工分。好多人就瞄上了开矿。 开矿危险,尤其是做炮手,那是把命系在裤腰带上的活。所以炮手不仅工分多,活不多,还有好烟好酒侍候着。炮手拉炮,要先在山上凿一个炮洞,放上火药,然后用长长的引线引燃。 结果有一次,有一个炮眼怎么也拉不响,只好请了一个老炮手,他重装了一次火药,轰一声就给拉响了。 大伙一阵欢呼,老炮手却心里咯噔一声,他听出来这声音不对。 过去仔细看看,发现炸出来的坑洞里全是血,扒开碎石后,发现里面有一条被炸成几截的大蛇。 有人就说,这老蛇是镇山的,看吧,这里准出事。 大家都有些心慌,但是挨着当年批斗牛鬼蛇神,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挖。 又挖了一个月左右,突然挖穿了水脉,粗壮的水柱冲上来,一下子冲倒了几个人,后来一个人都没跑出来。 事情出来后,大家人心惶惶,都不怎么敢炸山了。 有人说,这山是山神爷爷的府邸,不能炸,一炸准出事。但是上面派下来了一个指导员,带领着一个专家,一群知青,咋呼撩天,撼天斗地,谁能拦得住? 专家在大山里转悠了几天,选择了一个小山包。 说起来也怪,咱们屯子被包围在一座座大山之中,周围却惟独有一个一百多米高的小山包。小山包只有一百多米高,形状像人的半拉屁股,就叫做屁股山。那小山包下还环绕着几股溪水,淙淙流淌着,看起来做水库也挺合适。 上面既然要炸,那就炸吧。 大家按照专家的意思,先在小山包下凿了几个炮眼,塞进去一捆雷管,远远的引爆了。几个炮眼炸开后,碎石满地,大家凑近了看看,崩开的山体中竟往外淌着一些黏糊糊的红水,像是血水一样。 接着血水又变黑了,大家仔细一看,原来在那些粘稠的红色液体上,爬满了指头肚粗的大黑蚂蚁,正拼命往外爬,看起来着实瘆人。 大家纷纷往后退,这指头肚般粗的大黑蚂蚁,谁见过,指不定身上都带毒,被咬几口可不是闹着玩的。 有人就犯了嘀咕,说这家伙可完啦,这大山流血是凶兆啊,这山可不能再炸啦,再炸我们就都玩完了。 专家走上前,用手拈了一点红色的液体,闻了闻,摇了摇头,说,乡亲们,大家别慌,这不是血水。这应该是一种植物的汁液,不信大家可以闻闻。 大家将信将疑,有胆子大的过去闻了闻,发现那红色液体确实有一股淡淡的中药物。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植物液体不知道,反正肯定不是血。 再看了看,原来潮水一般汹涌向外冲的大黑蚂蚁,根本没管大家,只是拼命朝外跑,没多久就跑得干干净净的。 大家放了心,继续炸山挖石头。又炸了几炮,小山包就给炸没了。大家惊奇地发现,这小山包下竟然是一个空壳子,底下空荡荡的,是一个水潭。 那水潭还挺深,寒气逼人,往里扔一个石子,咕咚咕咚好半天才沉到水底。 大家才明白,难怪这小山包底下有几股水哗哗往这流,感情全流进这底下的深水潭里了。按说大家本来就是挖水库,这小山包底下正好有一个现成的深水潭,这不正好了嘛。可是专家却不干,说这个水潭蓄水量太少,需要先把水潭里的水抽干,大家把水潭深扩一下,才能完成任务。 公社很快调来了几架抽水机,连夜排水,没想到那水潭里的水还真不少,整整抽了一天,都没抽干净。没办法,大队支书就安排了几个棒小伙,在水潭旁架起篝火,连夜抽水,让乡亲们都回家了。 结果第二天天亮,乡亲们回来一看,水潭旁的篝火早被浇灭了,几个小伙子无影无踪,那几台水泵也静悄悄躺在大坝上,早就没有油,自动熄火了。 屯子里有的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在土坝上仔细看了一遍,发现窝棚深深打入地下的地基被撞倒了,地下散落着几根碗口粗的木头,不远处的草地上还有一把折断的猎刀。 老猎人检查了一下足迹,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几个小伙子昨晚上遇到了一头大得可怕的野兽,那野兽一头就把打进地下一米多深,电线杆般粗细的木桩子拦腰撞断了,接下来轻松干掉了几个带刀的小伙子,竟然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这家伙到底是啥鸡巴玩意?! 老猎人把这些分析一说,大家也都有些害怕,想着这到底是头野猪王,还是一头大得惊人的巨熊,待会要是再冲过来该怎么办?那几个小伙子的尸体又去了哪?不可能被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吧? 讨论了半天,一个老人磕了磕烟袋说,这邪乎玩意恐怕不像是山里的东西。那么大的物件,不可能在伤了几个人后,还没在地上留下啥痕迹。这东西,根本就是在水底下,它把人给拖到水下吃掉了。 事到如今,大家也没有选择了,那水怪既然能把棚子的木桩子撞断,肯定也能爬上来吃人。屯子离这里又不远,它万一哪天趁夜冲到屯子里咋办? 大家先回屯子里背上猎枪,带来猎犬,把女人、孩子都赶得远远的,把水潭团团围住,这才开始抽水。没想到,昨天整整抽了一个白天,水潭的水下去了一半,现在又满了。 专家分析了一下,说这水潭下应该通着暗河,暗河在晚上把水给补满了。看来要抽干这水潭,必须要日夜连续抽,一口气抽干它,然后堵住暗河才行。 大家一边抽水,一边小心戒备着,就这样一直到了旁晚,水潭还是静悄悄的,一点问题也没有。 眼看着天黑了,大家也都紧张起来。大队支书简单和大家开了个会,决定让女人带着孩子先走,屯子里的男人今晚谁也别走了,就在这里和那水怪干上啦! 吸取了昨晚的经验,大家把棚子建在了远离水潭的地方,在水潭一圈倒插进入了好多把尖刀,又把屯子里那几十条战绩赫赫的猎狗全放开,让它们牢牢守卫在水潭边。又从屯子里搬来了几个汽油桶,里面装满大木头桩子,倒进去半桶汽油,火光熊熊,照得周围像白天一样,大家这才将轰隆隆的抽水机打开,想看看那水潭里的东西到底敢不敢出来。 就这样到了下半夜,汽油桶的灯光渐渐暗了,大家也都有些困倦了,也不敢睡,都抱着猎枪打瞌睡。 这时候,突然有个人觉得有些不对劲:周围怎么那么安静了?那抽水机怎么不响了? 他挣扎着站起来,刚走出棚子,就发现一个巨大扭曲的黑影子,朝着他们棚子处狠狠扑了过来。 他当时完全被那个黑影子吓傻了,无意识得开了一枪,枪声轰一下,把那条黑影子吓得身子一顿,躺在地上不动了。 这一枪倒是惊醒了其他人,大家全醒了,看到那巨大的黑影子,也顾不得害怕,朝着那边就是一顿枪,那家伙身子一扭,撞倒了旁边的一棵大树,扑通一下又窜回水潭中了。 这时候,棚子里的人全傻眼了,大家简直不敢相信刚才的一幕:那水潭里出来的,竟然是一条足足有十米长、水桶般粗细的巨蛇! 谁也没有想到,这水潭里竟然隐藏着一条巨蛇,这世上竟然会有那么老粗的巨蛇?! 有人暗暗咋舌:“俺的老天爷,这该不会是一条小龙吧?!” 大家缓过劲来,赶紧清点清点人数,好在这次发现的早,还没有人受伤。 有人想起来外面放的一群狗,那巨蛇都杀进门了,怎么那一堆破狗连个屁都不放一个?!出去看看,发现那一群平时威风凛凛,连巨熊都敢扑上去狠狠咬一口的猎狗们,都一个个瘫倒在地上,瑟瑟发抖,腿脚都软了,连头都不敢抬,更别说扑上去了。 大家回想起刚才一幕,再看看黑黝黝的水潭,月光发白,阴风阵阵,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哪敢在这里多呆,一行人连夜跑回了屯子。 第二天,大家在屯子里开会,商量怎么捉这条大蛇。有人提议下毒饵,有人提议用炸药。毒饵很快被否定了,那蛇是吃活物的,没法在活饵里投毒。炸药也不行,少了炸不死大蛇,多了怕影响后期修建的水库。 看来只有最后一个法子,钓蛇。 钓蛇和钓鱼不一样,蛇不吃死物,要用活饵。一般钓小蛇,抓只活蛙做饵就可以。抓这只巨蛇,大家专门找了一根几十米长的小手指头般粗的牛毛绳,一端拴在河边的白桦树上,一端拴了一枚大铁钩,最后把钩子牢牢绑在几只鸭子身上,把它们赶到水潭中,静待那大蛇上钩。 没想到,大家足足等了一天,那大蛇非但没上钩,那群鸭子倒是不干了,不断往岸上跑,赶都赶不下去。 大家开始还以为鹅是害怕,发现不对,鸭子上岸后抢着吃草,它们是饿了。 大家在水潭那观察了好久,也觉得不对劲,这水潭里怎么连一条鱼,甚至一只小虾都没有?难怪这些鸭子感觉饿了! 那蛇确实大,倒是也不至于把整个水潭里的小鱼虾都给吃绝了吧? 再说了,要是吃绝了小鱼虾,它又靠什么生存呢? 再回想起炸开小山包时,潮水一般的黑蚂蚁拼命往前跑,像是很惧怕这大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踌躇了半天,村里一个老猎人提出了一个可能:蛇大为蛟,这水潭隐藏在丛丛大山之中,风都会很好,会不会是那条大蛇成精了,要化龙了? 大伙儿都是半辈子在大山里打猎的,啥邪门的物件没见过,被雷劈开流血的老树,会说人话的白毛狼,幻化成人形的人参娃娃,连这黄皮子都能成精,为啥人家大蛇就不能化龙呢? 对,八成就是这么回事! 但是说到这水潭里的蛇要化龙了,大家更担心了。 这蛟龙的府邸都被他们用雷管给炸开了,它要是化成龙,还不得立刻降下滔天大水,淹了这屯子?! 那老猎人瓮声瓮气,又出了一个主意,说他从前听别人说过一个法子,专门是用来抓这种未成形的小龙的。 老话说“龙虎斗”,这龙和虎天生就是死对头,不管啥时候遇见,非得斗个你死我活的。 这小龙未成形时,一般东西不吃,但是唯独对虎骨恨之入骨,只要见了,非得一口吞下去不可。 所以要抓小龙,就要把钓线上的大鹅换成虎骨,大事方成。 那年头,大山里荒凉,三九天,大雪封山,老虎找不到吃的,三天两头下山,经常和村民们干起来,所以好多人家都有泡制的虎骨酒,那玩意好找! 大家捡了几块大虎骨,把大鹅从铁钩子上换了下来,再一次投到水潭里。 这一次,虎骨投下去没多久,水潭开始咕嘟咕嘟往外成窜的水泡,接着水面像是沸腾了起来,半个水潭都炸开了,那绑在白桦树上的绳子嗖一下绷直了,然后一头扎进水里,接着在水潭里画起了圈。 这蛟龙还真是上钩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钓蛟竟然引出了一桩天大的祸事,也没有想到,在这条小龙背后,还隐藏着一条快要化龙的巨蛟! 大家见那大蛇上钩后,心中一喜,也有些害怕。 好在那牛毛绳被水一浸,更结实,别说这大蛇,就算帮上几头黑瞎子,它也挣不开。 老猎人一直蹲在地上啪嗒啪嗒抽着旱烟,这时不慌不忙起身,把提前准备好的雄黄酒拿出来,一瓢一瓢撒在岸边。 蛇怕雄黄,这雄黄酒撒在岸上,它就不敢上来了,只能在水下折腾。 大家才放下心,都坐在地上看着那蛇。这蛇嘴里挂着一只铁钩子,啥东西也吃不了,肯定坚持不了多久。 这水下的物件,在水底下是霸王,上了岸就完球啦! 那牛毛绳绷得笔直,在水下划来划去,整整过了大半天,那绳子也丝毫不见松弛。 那老猎人倒是不慌不忙的,招呼大家,该吃吃,该喝喝,这大蛇得折腾个几天才行。 就这样足足到了第二天早晨,那绳子才终于松弛下来,水潭咕嘟咕嘟冒着水泡,大蛇要上来了。 那老猎人大手一挥,指挥大家将绑在老树上的牛毛绳栓到一架四头牛的牛车上。他坐在车上,先将雄黄酒往牛车上撒了一遍,然后大声吆喝一声,牛车开始慢慢往前走,那绳子立刻就绷紧了。 他狠狠几鞭子下去,那几头牛卯足劲,拼命往前蹬,把那牛毛绳绷得水珠乱颤,终于将那绳子拉上来了几分。 老猎人赶着牛车,拉着那大蛇,绕着水潭一圈圈走着,那大蛇在水中拼命扑腾,不时窜出水面,在水上掀起巨浪,但是却害怕雄黄,不敢靠近岸边。 老猎人赶着牛车遛蛇,足足遛了一个上午。那蛇有几次不行了,翻着肚皮,被拉到了岸边,但是一接触到雄黄,立即拼命挣扎开来,往水潭中间冲下去。 这样反复几次,那蛇终于筋疲力尽,翻着肚皮,一动也不动,被牛车拉了上来。 老猎人招呼大家,先用烟水袋的老烟水和雄黄在那蛇身上淋了一遍,然后用绳子把蛇身绑住,给牢牢栓在几棵老树间。 蛇这东西,别管多大,只要遇到烟草,身子就软了,动都动不了,尤其是那老旱烟袋里的陈年烟水,往那蛇山上一淋,那蛇就像被抽了筋一样,软塌塌趴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了。 忙完这些,大家才围拢过去,仔细看这条巨蛇。 那蛇足足有十几米长,浑身呈赤红色,鳞片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巨大的蛇头昂起,足足有一个小型磨盘那么大。它怒视着众人,不断吞吐着黑色的芯子。 对于处理这条巨蛇,村民产生了两派意见。 一派以老猎人为代表,坚持杀蛇,首先这蛇还是了屯子里几个小伙子,血债血还。以及这蛇最善于报复,放蛇下水,后患无穷,难保它以后不报复。 另一派以老人为主,主张保蛇,说这万物都有灵,这老蛇修炼了那么多年了,也不容易,说不准它以后化龙升天,还能保佑咱们这一方百姓。 争论到最后,大家还是做不了决定,就说把这蛇先放一夜,要杀要剐等明个儿再说。 老猎人有些担心,知道这玩意儿邪性,于是带着几个小伙子亲自看押大蛇,就这样足足押了半个多月,还没有达成最终协议。 这大蛇开始还懒洋洋的,后来越来越暴躁,拼命挣扎,用满口利牙去撕咬绑在身上的牛毛绳,甚至连自己身上的皮肉都一口口咬下来,弄的浑身鲜血淋漓,非常恐怖。 有天晚上,那巨蛇猛然发出一阵怪异的嘶叫声,身子猛然挣起来,狠狠撞在树干上,活活将电线杆般粗的树干撞到了,然后拖着半截树干拼命沉到了滩底。 老猎人当时就心里一沉,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对劲。 这时候水潭的水也抽得差不多了,大家看着情况不好,赶紧连夜开工,几台抽水机嘎嘎嘎继续抽起来,花了几天功夫,终于抽干了潭水。 大家惊奇地发现,水潭深处没有了那只巨蛇,却有一条更加恐怖的巨蛇。 这条巨蛇要比先前那条蛇大很多,足足有二三十米,盘在水潭底,一动也不动,像是睡着了。 老猎人喝住大家,抱着一大桶雄黄,先把自己身上撒满了,然后慢慢靠过去,将一大桶雄黄猛然洒在了巨蛇身上。 做完这些之后,老猎人就地一滚,迅速离开了水潭,所有人都端起了猎枪、猎刀,紧紧围住了巨蛇。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会儿,那条巨蛇还是盘绕在潭底,一动也不动。 老猎人觉得不对,过去仔细看看,发现那巨蛇浑身呈黑褐色,身上结满了小贝壳一般的鳞片,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属般的光泽。 巨蛇足足有水缸那么大的头颅趴在地上,像是睡着了,再仔细看看,它额头处有一尺多长隆起的骨刺,狰狞霸道,竟像是传说中生出了独角的蛟。 这蛟可是传说中的神物,老猎人腿都软了,想走又走不了。 好在他定睛一看,那蛇头七寸处,箍着一副巨大的铁环,把这条蛇牢牢锁住了。那铁环下拴着一条粗铁链子,铁链子一头深深打入了水潭下的岩石中,把这条蛟死死铐在了河底下。 老猎人才松了一口气,难怪这蛟一动也不动,原来是被高人禁锢住了,却可惜了这条要化龙的蛟了! 好多人说,蛇大为蛟,其实没那么简单。 古书上说,蛇五百年化蛟,蛟千年化龙,龙再过五百年蛟角龙,千年后是应龙。 简单说,就是大蛇长到一定年头,身下生爪,头上隆角,那就是蛟龙了。这蛟只要不作恶,继续潜心修炼,早晚就可以借助人的一口仙气,受一个“封”,就是化蛟成龙,真正龙入大海,海阔天空了。 但是最难的,就是化蛟成龙这段时间,好多蛟就被高人锁住了,化成一堆枯骨。这只被锁在潭底的蛟龙,明显是惹了大祸,被高人锁死在了这里。 刚松了一口气,仔细检查检查这蛟,却惊奇地发现,这蛟身上的鳞片还结实、皮肉也没腐烂,竟然是刚死的,看起来就是这几天才死的! 看着这水潭下锁蛟的铁链子,起码要有几十年了,这蛟龙怎么可能刚死?! 他猛然回想起一件事情,当时便脑子嗡一声响,一屁股坐在了水潭里。 这场祸事,恐怕是要齐了天了! 其他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跑过去围观蛟骨。 有人说,难道这水里没有什么活物,那鸭子也不敢多呆,是因为动物避王,!这龙虽然死在了水潭里,但是龙威犹在,所以水里才没有任何生物! 还有人说,这不是死蛇,而是龙蜕下来的一副骨头。古人说了,蛇脱皮,龙蜕骨,龙每次化形之后,就会把整副骨头给蜕下来,那真身就飞到天上了!这龙骨可是宝贝啊! 见大家不信,他直接用刀子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头,鲜血直流,把大家吓了一跳。 没想到他不慌不忙地,用刀子在蛟角上刮了点骨粉抹上去,血马上就止了,紧接着伤口就愈合了。 大家才明白这龙骨的好处,看来这东西还是疗伤圣药,好东西啊! 那人兴奋起来,又让人拿过来一只碗,刮了一些龙骨粉涂在碗沿上,然后往碗里倒水。很快水就满了,但是他还是往里倒,水很快溢了出来。但是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水已经足足高出了碗沿一寸长,在那滴溜溜的转,但是却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他放在水碗,清了清嗓子,说:“都看到了吧,这就是龙骨,龙骨聚水啊!身上带着一小块龙骨,几天不喝水都不觉得渴!” 大家眼都热了,但是谁也不好意思先出手,也怕担风险,毕竟这玩意儿涉及到封建迷信,搞不好就给整进去了。 最后,还是大队书记沉得住气,他抻了抻褂子,瓮声瓮气地说,这东西怎么可能是龙骨?这东西吧,看起来像是啥鸡巴玩意,化石!这鸡巴玩意是国家的,也是俺们老百姓的,大家都过来拿吧,拿吧,谁要是有个磕磕碰碰的,就当药面子敷上! 老猎人听他这么一说,立马急眼了,赶紧阻止,说大家千万别动这龙骨,这玩意儿,谁动谁死! 乡亲们吓了一跳,赶紧问他为啥? 老猎人说,他仔细想了,这条蛟被锁在河底下起码有几十年了,再怎么命硬,它也要死在这里了,怎么可能才刚刚死?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什么东西在喂它,应该就是那条跑掉的巨蛇了。 那条巨蛇之所以突然发狂,拼命挣开绳索、撞断大树,就是感觉到这条蛟要死了,所以不顾一切也要去救它,结果还是来迟了一步。 蛇性最淡,它能这样豁出命来就它,说明要么它就是和这只蛟相恋了几百上千年的母蛇,或者是这条蛟的子嗣,不管是哪一种,都结下了血海深仇,这时候只求逃掉的那条巨蛇不来报复就不错了,还要将这只蛟拆骨扒皮,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掀命长吗? 乡亲们也有些紧张,但是终究架不住这蛟骨的诱惑,最后还是一拥而上,将那只蛟抽筋扒皮,瓜分了龙骨。 老猎人在旁边叹息一声,只好挥挥手,自己回家置办了打猎用具,进山捕捉那只巨蛇了。 临走前,他再三叮嘱村民,务必要注意一切风吹草动,千万记得将雄黄洒在屋子内外,千万要注意防蛇! 结果日防夜防,等老猎人一身疲惫从外面回来后,还是来晚了。 他还没进村,就发现整个村子静悄悄的,是那种不详的安静,别说炊烟袅袅,鸡犬相闻,整个村子都是黑色的,别说狗叫声,连一声虫嘶鸟鸣都没有,就像是一个荒废许久的鬼村子。 他知道有些不妙,当时便取下猎枪,将雄黄粉把自己身上撒了个遍,开始慢慢走近村子里。 村子还是像从前一样,没有什么损害的迹象,篱笆扎的紧紧的,有的房门开着,有的随便插了跟草棍,看着跟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整个村子见不到任何活物,人、狗、羊、猫,甚至是虫子! 老猎人越走心越沉,冷汗簌簌往下落,这一幕,越来越像那只锁了蛟的水潭,就是这般死寂! 他就这样端着那把猎枪,慢慢从村口走到了村尾。 村尾处有一棵老槐树,水缸般粗细,水下有个打麦场,从前一直是村子里的娱乐中心,下棋的、唱二人转的、唠嗑的,现在则是死气沉沉的,什么都没有。 老猎人哆哆嗦嗦的,伸手从怀里掏出了老烟袋,打了几次,才打着火,刚使劲吸了二口,就觉得有些不对,天上怎么突然下雨了? 他用手摸了摸掉在脸上的雨点,却觉得腥味极重,心里猛然一寒,迅速端起枪,却发现了恐怖的一幕。 原本绿油油的树梢,突然就变黑了,整棵大树像是被染了色,从树梢开始迅速朝着树根往下蔓延,顺便遍布了整个大树。 老猎人站在那儿,连枪都端不住了,哪有什么大树变黑,原来那大树里藏着数不清的蛇,这时候全部从树叶里钻出来了,因为蛇实在是太多,看起来像是整棵树都变黑了。 蛇群潮水一般蔓延过来,将老猎人团团围住,老猎人也放弃了抵抗,将猎枪扔在了一边,大叫着冤有头,债有主,当时是我用虎骨钓的你,你就放了乡亲们,冲我来好了! 话音未落,乡亲们就被放下来了。 是从树上放下来的,一个个尸体啪塔啪塔全从树上掉了下来,瞬间在树下堆起了一座小山。 难怪整个村子的人都不见了,原来都被蛇群挂在了树上。 老猎人发狂了,抄起猎枪就要跟蛇群拼命,这时候大树猛然一晃,露出了一个簸箕般大的蛇头,是那只逃脱的巨蛇! 老猎人迅速上弹,瞄准了它的眼睛,想着不管怎么样,也要打瞎它一只眼睛,为乡亲们报仇。 那只巨蛇仿佛知道它的想法,摇摇了头,然后身子一扭,从树上滑了下来,接着身子一卷,从树上卷下来了一个篮子,轻轻推到了老猎人身前。 篮子里,是一个熟睡的孩子。 老猎人一下跪在地上,眼泪就下来了,大蛇故意留着他不杀,是要让他养活这个孩子啊! 老人说到这里,不说话了,只是大口大口喝酒。 我忍不住问他:然后呢? 老人淡淡地说:后来老人就把孩子带走了,去了南方。 我又问老人蛇群怎么屠的村子?最后又怎么样了?那个孩子身上会不会留下了大蛇的烙印什么的? 老人却不说话了,他歪着脑袋倚在座位上,不一会就打起了鼾声。 小孙子直勾勾看着我,眼睛黑亮黑亮的,像是有许多话要说。 我心里猛然一颤,一个老人带着一个孩子,还从东北到南方,难道就是这个孩子? 我赶紧问他:你见过大蛇吗? 他使劲点点头。 我又低声问他:你见过蛟骨吗? 他又使劲点点头。 我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低声问他:你为啥老看我? 他举起手,指着我,大声叫道:叔,你脸上有一块大鼻屎! 第70章 蛇妻 几年前,在泰北经历的一起神秘事件,涉及到湄公河巨蛇、食人鳄、水怪,想想还挺可爱,所以记录一下。 五年前的中元节,我在泰北亲历了这个故事。 泰国这个国家怎么说呢? 一句话,这个国家很奇葩。 它是传统的佛教国家,却色情业合法,一边是宝相庄严的佛塔宝殿,一边是灯红酒绿的色情场所。 你要说这地方不传统吧,湄公河岸的吊脚楼,四方形的电线杆(这是防止蛇爬上去),忙碌的船夫,到处都是合十礼佛的和尚,谦虚有礼的村民,穿着白裙子的女学生。 你要说这地方传统吧,这地方又非常开放,只要有钱,什么都买得到,连老婆都能租。好多老外来这边,在芭提雅抽大麻,先租个泰妹,白天做向导,晚上做老婆。 另外特别说一下,泰国女人又黑,又矮,又丑,人妖却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这就是泰国无美女的由来。 泰国人信佛。 信佛必信鬼,不然佛祖如何降妖除魔呢? 泰国这地方,鬼怪传说太多了,什么下降头,养小鬼,鬼附身,鬼打墙,好多去泰国旅游人的人也被鬼压床,反正就是不干净。 不过我要说的,不是鬼,而是一个在湄公河水怪的故事。 当时,我们公司接手了一个军工项目,在泰北那边,因为涉及到保密,我和工程师两个人作为公司代表在那里呆了足足三个月。 那地方不能说名字,只能说是几国交界处的一个小寨子,非常荒蛮,要走十几里路,才能见到一个小市场。 小市场卖的东西很有地方特色,有一些当地人端着木盆,里面装着白花花的蟒蛇肉,鳄鱼肉,还有各种不知名的肉,有钱都花不出去。 在那边呆了一个月后,就无聊透顶了。而且工程师还害了痢疾,匆忙逃回国了,我就更加无聊了。 于是,我高价雇佣了一个华人向导,带我出去逛逛,找找乐子。 这向导油嘴滑舌的,几乎要把我给烦透了,整天跟我吹嘘,华人地位怎么怎么高,他娶的几个老婆怎么怎么漂亮,时时刻刻想带我去找姑娘或者人妖。 没办法,我只能让他闭嘴,给我雇一个当地人,带我去湄公河钓鱼。 向导怏怏地走了,没过多久,就领了一个年轻的当地人过来,说他是当地的渔民,对附近了如指掌,想钓什么都行。 我故意讽刺他,说:“我想钓食人鱼,有吗?” 没想到,那个渔民却恭恭敬敬地流利的汉语说:“先生,如果你想钓食人鱼,需要走两天的山路。” 我吓了一跳,说:“你,你会说汉语?” 他点点头,又用英语说:“先生,我也会说英语。” 我顿时对他起了兴趣。 我们所在的地方,非常荒蛮,好多当地人连泰语都说不利索,更别说汉语和英语了。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他是一个典型的泰国人,黑黝黝的,个子不高,腰杆挺直,眼神看起来很真诚。 简单问了几句,我才知道,这个人在泰国着名的朱拉隆功大学读过大学,后来因为妻子身体不好,需要人时刻陪护,才回到这个小村子里,平时靠打渔以及偶尔给人做导游过活。 我对他很满意,于是就给我那个喋喋不休的导游付了当天的双倍酬金,让他先回去,没想到他暴跳如雷,死活不走,还威胁我。 我已经考虑是否报警了,结果那个年轻的渔夫走了过去,用泰语和他轻轻说了两句话,那个导游脸色一下子变了,连声向我们道歉,接着头也不回地逃跑了。 我有些奇怪,问渔夫如何把他赶走的? 渔夫笑了,说我告诉他,今天是中元节,我们这里闹鬼又很厉害,他就吓跑了。 我哈哈大笑,只当成是一个笑话。 后来我才知道,他其实讲的并不是笑话。 渔夫驾驶着一个古老的小船,我们顺流而下,一边开船,一边钓鱼。湄公河水流湍急,水浑得像泥水,宽阔的河面上到处都是缠绕的水草、看起来狂野又刺激。 这里的鱼太好钓啦! 渔夫捡了一个木棍,从树上扯下一条藤条,系在木棍上,这就是渔具了。 接着,他从草上捉了条虫子,绑在藤条一端,连鱼钩都不用,扔到水里,马上就能丢上来一跳活蹦乱跳的鱼来! 这种近乎野蛮的钓法,让我非常震撼。 渔夫给我介绍,这段水路非常危险,几乎没有人敢行船。据全球野生动物保护协会说,湄公河生存了全世界为数最多的巨型鱼种,湄食狗巨鲶(这种鱼爱吃狗肉),暹罗巨鲤(柬埔寨国鱼,平均体重六百斤),黄貂鱼,巨古蛇鱼,五米多长的黑鱼,鳄雀鳝(卵有剧毒),甚至还有鳄鱼。 说到捕捉大鱼,我来了兴趣。 我在宜昌呆过一阵子,见过当地人捕捉过长江大鱼。 没捕捉过大鱼的人,是无法想象大鱼的美和力量的。 老话说,水上一斤鱼,水下十斤鱼,说的就是一条一斤重的鱼,在水下能有十斤的力量。那么好多大鱼往往有几百斤,就会有成千上万斤力量,你用传统的麻网,根本网不住它,瞬间就给渔网挣烂了。 捉大鱼,得用滚钩。 滚钩是手工打磨的大铁钩子,几百个钩子,一溜绑在一条在桐油中浸泡过的麻绳上,在麻绳上绑上浮漂,拴上铅坠,让其悬浮在河底,有大鱼路过,就会被滚钩给勾住。 他们当时钩住了一条大鱼,用了四条船去拖鱼,那大鱼有一两丈长,看不出来是什么鱼,在水下横冲直撞,撞翻了两条船(后来死了两个人,失踪了一个),扯断了麻绳,扬长而去。 后来人们分析,那鱼得有上千斤重,因为他们对滚钩有数,越是大鱼越好捉,大鱼挣扎得越厉害,钩子扎进肉里的越多,折腾折腾着就没劲了。所以五百斤以下的鱼,绝对跑不掉。 那大鱼不仅轻松跑掉,还能反过来撞翻了小船,绝对有上千斤了,怀疑是撞上了水龙王。 渔夫说:湄公河这边捉大鱼,还比较原始,主要还是钓,钓到了就驾着小船跟它周旋,常常要周旋一整天。要是晚上还拉不上来,就得砍断鱼线回去了,不然晚上大鱼会过来装翻船,把人给吃掉。 我说:这么说,晚上在湄公河岂不是很危险? 他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我问:那你晚上敢不敢钓鱼? 他点点头:敢的。 我问:为啥? 他虔诚地说:因为我妻子会保护我们。 这是他第二次提到他的妻子,语气里不仅有亲昵,还有着一种深深的自豪。 我点点头,认为这是他深爱妻子的缘故,却没有想到,他妻子真的有这个本事。 更没想到,他妻子竟然拥有如此显赫的身份。 小船顺着湄公河缓缓流下去,到了一个湾流处,河坡渐缓,好多长腿的水鸟在河坡上河水,一走一点头,远处还有一头小兽,看不出来是山羊还是鹿。 渔夫说,可以在这里上岸,休息一下,吃点儿东西,下面水流就大了,不好停船了。 他对这里很熟悉,麻利地把小船绑在岸边的树桩上,然后拿着猎刀,带着我去岸上采水果。 上了岸,我吓了一跳:这么多的果树! 河岸上有成片的香蕉树,一圈圈的香蕉,坠得枝头弯弯的,伸手就能够到。树下堆着厚厚一层烂香蕉,足足有半米高。 这家伙! 还有菠萝! 菠萝是长在地上的,像一个个小地雷,黄橙橙的,结结实实,看起来分外喜人! 还有山竹、榴莲。 这两种水果都长在高高的树上,有十几米高,很难采。 渔夫说,当地人有驯养猴子的,让猴子爬到树上采摘水果。 抱着一大堆水果,我们满载而归。 渔夫说,他船上带了作料,我们可以在河边架上一堆火,把鱼烧烤,就着水果吃,既有营养,又补充水分。 我有些怀疑,说:以前听向导说过,不能在湄公河边上烧烤,因为好多猛兽会来河边喝水,闻到烤肉味会攻击人,是这样吗? 渔夫说:其实不是这样,河边的猛兽很少,而且怕火。不在河边烧烤,主要是怕河里的鳄鱼。鳄鱼能在你身边潜伏几个小时,像条烂木头,很难发现,它暴起时,连牛都能拖到水下去! 我吓了一跳,说:那咱们还是在河岸上烧烤吧。 他笑了,说:没事,还是在河边吧,取水容易,也不容易失火。放心吧,我妻子会保护咱们的! 这是他第三次提到他妻子。 我觉得奇怪,说:你老说你妻子会保佑我们,那她现在在哪儿? 他说:她当然是在家里。 我说:那她怎么保护我们? 他微笑了:她无时无刻不在。 我没说什么,只把他当成一个痴情的小男生,把妻子像神一样供着。 在路上,我和他聊了不少,发现他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同时也非常保守。 他认为,泰国现在的问题是文化混乱,经济混乱,政治混乱。色情业发达,男人要么做和尚,要么做人妖,不伦不类,经济主要靠旅游业,国家没什么尊严,几个坦克开到街头就能搞政变。 当年日本人打泰国时,泰国国王竟然号召人民不要抵抗,都去寺院里坐着念经,伸着脖子让日本人杀,等日本人杀累了,就不杀了。 但是,他也坚强地认为,家庭要比事业重要得多,像他这样,呆在这里,就蛮好! 一路上,我们钓了不少鱼。 有罗非,鲫鱼,鲶鱼,鲤鱼,鲳鱼,黑鱼,以及许多我叫不出名字的鱼。 当然了,我们没有钓到食人鱼,以及巨型大鱼,小渔夫说,要是钓这种鱼,我们需要顺着湄公河往下游走,预计要走两天,有一个大瀑布,人迹罕至,那地方才能钓到真正意义上的大鱼。 我们这次坐的是泰国传统的长尾船,没法去那边,要去的话,得租一个汽艇才行。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说:最好不要去那边,那边不大干净…… 我问他:你说的不干净,是指闹鬼吗? 他说:不仅仅是这样,水底下还有一些很古怪的东西。 我顿时感兴趣起来,问他:是不是水怪?对,湄公河到底有没有水怪? 他却问我:你怎么看? 我说:就全世界范围来看,最有可能出水怪的,就是南美洲的亚马逊河,非洲的尼罗河,还有咱们这条湄公河。流域广,河水深,热带雨林炎热气候,拥有足够的食物和空间,才有可能产生巨型水怪。 他点点头,说我说得很对,水怪一定会出在热带雨林。他大学读的是生物学,根本生物学进化规律来看,湄公河非常适合繁育巨怪,首先热带雨林给它提供了无穷无尽的食物,其次水域开阔,水流可以承担起它巨大的身躯,在这种环境下,大鱼、鳄鱼、蟒蛇,几乎可以无限制生长,最后长成传说中的生物。 我说:那大瀑布下的东西,就是这些巨怪吗? 他摇摇头,合十说:不是,那里是娜迦休息的地方,不能打扰。 我问:娜迦是什么?是水怪吗? 他严肃了,恭恭敬敬地说:她是我们的神。 我在泰国也听过许多关于娜迦的传说,这是一个类似蛇形的图腾。泰国好多寺院里,有一些大佛收复八部天龙的雕像。这里的八部天龙,雕刻得狰狞又恐怖,张牙舞爪,喷着火焰,那就是娜迦了。 我问他:娜迦是不是跟中国的龙差不多的东西? 他点点头,说:在古梵语中,龙和蛇是不分的,所以纳迦是龙,也是蛇。 我说:中国是一个传统的农业国家,靠天吃饭,希望风调雨顺,这样演化出的能呼风唤雨的图腾“龙”,乃至后面的皇帝也自称为“龙子”。泰国这样传统的佛教国家,为何也要信仰龙呢? 他却问我:你听说过娜迦火球吗? 我问:你是说的史上十大未解之谜的那个娜迦火球吗? 他点点头:是的。 我表示怀疑:传说,在湄公河的河底,会冒出来一个个火球,这怎么可能? 他说:这个不说传说,是真事。每年十月,没有月亮的晚上,我们当地人都会守在湄公河旁,等待着河里的火球出现。 我说:那是不是河里的沼气?因为天气太热了,发生了自燃现象。 他摇摇头:沼气是无色无味的,这个火球很明显能看出来,是淡淡的红色。而且沼气一离开水面,就会消散,这个火球离开水面会,还会持续升到空气,然后慢慢消失。 我也觉得很奇怪,问:那这个东西是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说:我们当地人都认为,这个火球就是纳迦喷的火。 我笑了。 他说:您是一个中国人,在你们的文化中,人类的始祖伏羲、女娲,他们最开始的形象都是人面蛇身,是这样吗? 我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他说:我们佛教中记载,观音菩萨具有32相,其中一相为mahoraga(摩侯罗伽),就是人首蛇身的样子,和你们的伏羲、女娲很像。在古埃及,除了狮身人面像外,其实还有不少蛇身人面像。后来我发现,在非洲一些地方,也有好多人面蛇身的图腾。这个事情,你怎么看? 我说:是不是说,在古代劳动力底下的时候,人类对于蛇有一种盲目的崇拜。比如蛇的毒液能杀死人,让人类觉得他具有一种魔力,就是巫术的雏形。 他摇摇头,平静地看着水下,说:我觉得,娜迦是真实存在的。那些湄公河底的火球,就是它们吐出来的。佛教中说过,娜迦是可以喷火的,所以它们呼吸时很可能带着火球。 我笑了:那你任何解释人面蛇身的图腾呢? 他转过身,看着我,认真地说:先生,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娜迦和人类结合的话,那后代是否就是人面蛇身的样子呢? 我又笑了。 如果人和蛇结合,就能生出来人首蛇身的后代,那这个世界恐怕早就变成艾泽拉斯大陆了。 你别笑,真有这种事情。 还不少。 我以前读过一位老藏医的手稿。这个老藏医很有名气,他主要负责中南海几个老人家的身体调养(那几个老人家一般不用西药,西药太烈,主要靠中药调理,尤其是藏药)。 这个老人很神奇,他每天吃的东西很平常,就是青菜萝卜。我在他家吃过一顿饭,他们家自己包的包子,豌豆馅,加了好多姜! 老人七十六岁那年,又长出了黑头发,牙齿也很健康,像是复老还童了。 真的。 他当时撩起头发给我看,发根是黑色的,发梢是白色,的的确确是新长出的黑发,不是染发。 这个老人一生非常传奇,以后我会专门讲一个故事说一下。 在故事里,我要说的是,在老藏医的手稿上,第一条就是:“人欲养生,就要减少和动物交配,最好不要和动物交配。” 我请教了这句话的意思。 他说,在西藏,好多地方很荒凉,别说女人,连男人都没有,只有羊。好多男孩长到十几岁,情欲高涨,有的在极端情况下会和母羊…… 是不是很崩溃? 其实我也是…… 好吧,继续说咱们的故事。 那个少年见我不信,也没继续说什么,继续开船,顺着湄公河向着下游走去。 小船行驶到某一段比较窄的河道,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在我们的小船驶过时,整条河道一下子炸开了,几尺长的大鱼纷纷从河里跳了出来,有些甚至跳进了我们船里,这条河的上空下起来一阵“鱼雨”。 年轻的渔夫微微笑着,在鱼雨中撑着船,缓缓走着,像是早已经知道了这一幕。 我按住了一条大鱼,又一条大鱼落在了船上,在船板上噼里啪啦地直蹦。 我惊讶地说:“这河里的鱼疯啦!” 渔夫笑着说:“是我妻子,她说她喜欢你。” “你妻子?”我惊讶了“你妻子能让鱼跳上咱们的船?” 他合十向着水面,虔诚的说:“我的妻子,她无所不能。” 我忍不住问:“年轻人,你妻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说:“我的妻子,她不是人……” …… 说完,小船冲出了这条狭窄的水道,水道的拐弯处,形成了一个狭长的水潭。 凭经验,我知道,这水潭里一定藏有大鱼,于是跃跃欲试,准备在这里搏一把。 渔夫却收起了船桨,说:“先生,请你靠里面坐坐。” 我说:“靠里面坐,怎么钓鱼呢?” 他说:“这段路,最好先不要钓鱼。” 我有些奇怪:“为什么?” 他用船桨朝着附近指了指,河湾上浮着一条条老木头,随着波浪,沉沉浮浮。 他说:“这里鳄鱼比较多。” 我很惊讶。 首先是惊讶这处河湾里竟然有那么多鳄鱼,他还敢带我来这里。 湄公河的鳄鱼为湾鳄,这种一种非常恐怖的巨兽,它身长能达七米,暴起时能蹿一米多高,能一口咬碎野牛的骨头。 二战时期,在孟加拉湾东岸的兰里岛,湾鳄一次吞噬了日军一个军团(一千多人),名震天下,被誉为淡水中的大白鲨。 对了,它还有一个别名,叫做食人鳄。 更惊讶的是,他说这句话时的随意口气,仿佛这些浮在水面上的,并不是恐怖的食人鳄,只是一些水蟑螂,只是有一些麻烦而已,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在那个时候,我根本不敢质问他。 别说质问他,看着一条条鳄鱼浮在水面上,甚至有的就在我们身边,能清晰看到它背上结实的鳞片,长吻上的花纹,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大气都不敢喘。 我亲眼看到了一条张着嘴的巨鳄,它足足有六七米长,懒洋洋地躺在岸上,嘴巴大张,露出了可怕的牙齿。 在它的嘴巴里,有一只灰背红腹的小鸟在它嘴里跳来跳去,啄食它嘴里残存的食物。 我惊讶了,这竟然是传说中与巨鳄共存的牙签鸟。 据说,这种鸟儿是巨鳄的好伙伴。 巨鳄吃饱后,躺岸上晒鳞,会大张着嘴,让它钻到嘴中,剔除牙齿上残存的肉屑,为动物界很罕见的共存现象。 但是,虽然很多生物学家坚信这种情况出现,却从来没有人真正拍摄成功过牙签鸟在巨鳄嘴里的照片。 首先因为巨鳄的领地意识非常强,而且体型庞大,非常狂暴,任何胆敢进入它领地的生物,它都会在第一时间扫灭掉,没人可以靠近。 其次,牙签鸟非常警觉,只要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它就会从巨鳄嘴里跑出来,让摄影师扑一个空。 我实在忍不住,这条巨鳄丝毫不在乎我们的小船在靠近它,继续唐洋洋地躺在地上,牙签鸟也在专心致志地剔牙,看都不看我们。 我忍不住偷偷从背包里拿出了相机,迅速调整了相机,刚把镜头对准巨鳄,就被渔夫发现了。 他脸色大变:“不行,这里不能拍照!” 他说晚了。 说话间,我已经迅速按动了快门,咔嚓一声,将巨鳄与鸟共存的镜头拍摄了下来。 没想到,随着我的快门声响起,那懒洋洋的巨鳄猛然站了起来,扭动着丑陋的脖子,恶狠狠地看着我们,接着喉咙地发出了低沉的呼噜声。 随着它的声音,那浮在水面上的鳄鱼全都动了,它们身子一扭,就沉到了水下,湖面上露出一个个巨大的水花。 紧接着,那巨鳄慢吞吞转过身来,巨大的身体在潮湿的河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它跳进水里,毫不掩饰地张着大嘴,朝着我们慢慢泅水过来,,明显是想把我们一口吞下去。 那巨鳄越来越近,我已经能看出来它凶残的眼睛,尖利的牙齿,几乎要绝望了。 这时候,那年轻的渔夫却面容平静,双手合十,朝着水下念叨着什么。 我以为他是在求助神佛,像一个佛教徒遇到危险时常做的那样。 那一瞬间,我也很抱歉,请求他原谅他,因为是我的低级失误,连累他也要死在这里。 他却摇摇头,丝毫不担心慢慢靠近的巨鳄,反而面色平静地盯着水面。 鳄鱼群潜入水下后,水面却更加平静了。 突然,水下像开锅了一样,一大串一大串的水泡嘟嘟往上冒,水下泛起了巨大的水花,冲得我们的小船都东倒西歪的。 紧接着,一条足足有水缸般粗的巨蛇,猛然冲出水面,气势惊人,巨大蛇身竖起,巨大蛇头高高竖起,盯着那条迅速逼近的巨鳄。 那巨鳄像是被枪打中了,它在水中猛然翻了一个身,接着用巨大的尾巴拼命拍着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逃命去了。 那年轻的渔夫朝我轻轻鞠了一躬,轻轻地说:“先生,请允许我向你介绍我的妻子,别人一般叫她纳迦,而我叫她丽莎。” 那巨蛇矜持地朝我点了点头,沉入水中,顺着河水缓缓游走。 它经过的地方,大鱼、小鱼全都吓得拼命往上蹦,整条河道又下起了一道热烈的鱼雨。 我终于明白,刚才那阵鱼雨是哪来的了,也明白了为何渔夫说他的妻子无所不能。 她确实无所不能。 要知道,她可是湄公河,甚至是这个陆地上食物链最顶级的存在,娜迦,一条长达三十米的巨蟒。 这种级别的存在,是什么概念? 我举一个例子,美越战争时,美军寻找胡志明小道时,与一条十几米长的巨蟒狭路相逢,最后动用了迫击炮,才轰死巨蟒。巨蟒的肚子被迫击炮炸烂了,往卡车上装时,肺泡里流出来了半箩筐的纽扣。 接下来,渔夫给我讲述了他和娜迦的故事。 他出生在一个渔民家中,家人世代相信娜迦,他自然也相信,湄公河中生存着一条巨蛇,保护着他和他的家人。 二十年前,他还是个孩子,偷偷驾驶小船去湄公河上钓鱼,误入了这条鳄鱼湾,结果遭到了鳄鱼的攻击,在绝望之中,娜迦出现,将它救了。 也以为这次经历,他和娜迦成为了好朋友。 这是属于他们两个的秘密。 少年逐渐长大,他对娜迦的感情也渐渐变化。 娜迦是一条母蛇,它活得太久,已经拥有了近乎人的智慧和感情。 它不仅仅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他的导师,甚至是他的恋人。 但是他知道,这不仅是不伦之恋,更是一种禁忌之恋。 为了忘记这段恋情,他毅然考取了外地的大学,希望可以忘记它。 但是,最终,爱情战胜了世俗伦理,他选择了退学,远离了家人,和娜迦沿着湄公河一路走,最终选定了泰北这个人迹罕至的小村庄,从此定居了下来,过着人与蛇的生活。 他最后问我:“你说,历史上为什么会有人首蛇身的雕像?是不是说,也有一些人蛇恋的人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只能祝福他们。 我在泰北呆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少年。 后来,我跟许多当地人问起,他们都说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 这个小少年的故事还没完。 后来,我又去泰国几次,又在一些个不可思议的地方遇到了他,以及他那个神通广大的妻子。 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有时间了,我会把那个故事写下来。 第71章 鬼母 这是我亲身经历的灵异事件中的第二件。 确切地说,是一件真实的撞鬼经历。 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我大学刚退学,没敢跟家人说,自己在北京东燕郊那边租了个房子住,三十元一间。 那地方便宜是有原因的。 解放前,是着名的乱坟岗子。老北京从前闹匪患,杀长毛、胡匪,杀革命党、学潮,没人认领的尸首就堆在这儿。 我那间小屋,阴气重,一年到头见不到阳光,潮湿阴冷,一走进去,脊梁上都透着一股嗖嗖的冷气。一到晚上,院子里到处刮着小旋风,追着路人走。老辈人就说,旋风生鬼,那小旋风都是一个个小鬼变的,在和路人开玩笑呢。 不过呢,我也不怕,毕竟年轻嘛,况且一元钱一天的房子,你去哪儿找去! 院子附近有一棵高大的槐树。老槐树下面,有几个不知道什么年代的石墩子,石墩子上结满青苔。我没事时,常去树下坐坐,读读书,也挺好。 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第一次看到这棵老槐树时,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棵槐树曾吊死过一个女子。 那女子一身素衣,美艳无比,死前的一瞬间,她缓缓回过头去,冲着众人妩媚而凄厉的一笑,留下一个惊心动魄的诡异笑容。 屋后,是一个郁郁葱葱的桑园。 桑园后是一个小山坡。 那是一个极孤僻的地方,除了清明上坟,没见有谁去过那里。 有一次,我突然来了兴致,独自一人穿过小树林,向着山坡那边走去。 清明刚过,山坡上一个个隆起的坟堆旁,散落着各色纸钱,风尖锐地吹过枯草丛,像凄厉的哭喊。 不远处,一群黑色的大鸟哑哑的叫着,立在一棵枯死的老树上,冷冷地看着我。 在前面一个土堆上,横七竖八的趴着几个孩子。 孩子,哪来的孩子? 使劲揉揉睛,前面的土堆上确实趴了几个孩子,一共是三个,一个个衣衫褴褛,手里拿了一只木棒,向一个土洞里吆唤着。 他们在干什么?! 我正在奇怪,孩子们却一下子大惊小怪的喊起来了。那土洞里也呼啦一声,一下子窜出来一个黑糊糊的东西,猫儿大小,踉跄着身子往外跑,跑不了多远,却摔在地上,四蹄翻滚着。 孩子们呼啦拉全跑过去,用木棍夹住了那物,拿去旁边的小河里冲洗,河面上就浮起了一层黑糊糊的蚂蚁。 这群孩子在捉刺猬! 刺猬全身硬刺,刺猬洞又深又陡,它一旦伏在里面,颇不好捉。 他们先用肉骨头捉了半罐子蚂蚁,然后把这些蚂蚁倒入刺猬洞里。那蚂蚁见了刺猬,全部钻到刺缝中咬它,那刺猬吃不住痛,就从洞里跑了出来。 “杀!”“杀!” 孩子们兴奋的大叫着。 领头的孩子把刺猬扔到了水里。那刺猬在水中沉下去,又浮上来,终于爬出水面,正伸着脖子呛水,这边一刀下去,头就跺掉了,滚热的鲜血喷出来。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那几个孩子全跪在地上,用手去接了鲜血,然后往嘴里灌,满脸都是血浆,血腥而恐怖。 这几个孩子如此怪异的表现,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小河那边突然有人喊我,“小伙子!小伙子!” 这是在喊我了。 我转过头,河那边站着一个女人,女人穿了一件老式的白色对襟衣服,一个艳红色锈花鞋,站在河那边笑眯眯的看着我:“小伙子,你要去西村?” 我告诉她我不知道什么西村,我是外地人,路过这里的。 “你是不是要到山坡那边去?”她问我。 我点点头。 “那就是了。” 她点点头,一咎头发落下来,露出眉心一点鲜红的红痣。 女人这时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布包,布包包了好几层,展开后里面是一株玉簪子。 她将这株簪子郑重的托付给我,让我把簪子带给西庄一个叫妞子的女孩。 “你就告诉她,我是她妈,在这里挺好,让她不要挂念我。” 接过簪子,刚想问她怎么找妞子,后面却突然传来一声诡异的冷笑声。 回头一看,那几个孩子已经不见了,再回过头来,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 她到哪里去了? 茫然四顾,远处的坟圈子漫上了一层雾气,夜色苍茫,哪里还有什么女人、孩子、刺猬,远处幽幽闪烁着几点鬼火。 冷雾从地下渗出来,寒气逼人,我紧紧攥着那支簪子快步回去了。 后来,我问了很多人,却没有人知道哪里有个西村。 “这里一直都是乱坟岗子,哪里有什么西村东村?” 我又去那个小山坡走路几次,却再也没有见过那几个孩子和那个女人了。 这件事,成为了我的一块心病。那只簪子,也一直都在我那里放着。 这个故事还没完。 那段时间,常有一个妹纸过来找我。 她养了一只黑猫,黑猫每次都严肃地坐在一边,监视着我们。 我们坐在老槐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当时聊的什么,现在早就忘了,就记得当时的天很蓝,时间过的很慢,一缕缕的白云游过来,游过去。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有一天,我们正在聊天,一个穿着脏兮兮白裙子的小姑娘就走路过来,怯生生的看着我。 那个妹纸就蹲下身,问她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她直愣愣的说,俺叫妞子。 妞子?我一愣,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赶紧问她,是不是西村的妞子? 小女孩点点头,还是怯怯的看着我。 我就把那只簪子掏出来给她,说是她妈妈让我带给她的,她说她在那边都好,让你不要挂念她! 小女孩并不接簪子,反而脸色惨白地看着我,像是看一个怪物。 她呐呐的说:……我……我妈妈早就死了,已经死了三年了! 她从脖子上拽下来一个项链,项链下坠着一个鸡心的银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女人的照片。 我一看,照片上的女人眼眉清秀,眉前一点鲜红的红痣,正是我在山坡后面看到过的那个女人。 她拿着簪子,还是偷偷往我身上看。 我忍不住问她:你为什么老盯着我看呢? 小姑娘有些紧张,吞吞吐吐地说:我妈,她,她在你背上! 说实话,她那句话一出来,我们全被吓住了。 不信你自己想想,你身上被个鬼是什么感觉? 但是当时年少气盛,加上身边还有妹纸,别说背了个鬼,就算鬼骑在脖子上,也得撑着啊! 当时我也没多想,随手就把那个簪子递给小姑娘,让她走了。 后来房东来收房租时,我就把这些事情和房东说了。 我和他讲这些的时候,房东在一旁不住的吸着香烟,烟吸的很急,烟灰一截截的扑扑向下掉,半晌都没有说话。 后来,他说这屋后的小山坡原本是一个乱坟岗子,阴气比较重,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怪事。 但是,房子是我自己选定的,房租是一个子儿都不能少的! 再后来,那个妹纸也离开了,临走前把黑猫送给了我。 那是一只流浪猫,已经更换了好多次主人,来到我这里时,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懒洋洋地看了看我,相当于认可了我。 然后,我就和那只黑猫一起生活,每天一起散步、读书、唱歌。 闲着无聊,我开始写作,开始给它讲一些故事。 它总是懒洋洋地看着我,偶尔摇摇尾巴,表示它在听。 有时候,我把它放在背包里,背着它去远处的潮白河徒步。 干热干热的河床,满满的沙子,累的筋疲力尽,躺在滚烫的沙地上,看着蓝蓝的天,黑猫躺在我头上,和我一起思考着。 我问它:“我以后会不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作家?” 它只是看着我冷笑。 偶尔被我催烦了,它也叫一声:“喵——呜” 再以后,三十元钱的房租我也交不起了,只有暂时离开北京,想着弄点儿钱再回来。 临走前,我郑重其事将黑猫托付给邻居(一个卖煎饼果子的大妈),几乎掏光了身上所有的钱给她,让她务必帮我照顾好它,我晚则二个月,快则半个月一定会回来带走它。 世事难料,在命运的罗盘里,我们终究只是一个小人物,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 等我风尘仆仆回来时,已经过了一年多,那时候北京到处都在拆迁,我原来居住的地方早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 凭着记忆,我找到了那片桑园,接着又找到了那棵老槐树(它只剩下了一个树墩子)。 坐在树墩子上,我抽了一根烟,回想着当年的一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天黑了,我要走了。 临走前,我回头看了一眼桑园,突然很激动。 我的嘴唇哆嗦着,不可抑止地叫了一声:“小黑?!小黑!” 我永远记得那一瞬间,在远处蒙着一些白雾的田野中,在那个黑黝黝的桑园中,猛然传来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 接着,一头小豹子那么大的黑猫,仿佛一支离弦的箭,朝我猛扑过来,死死抱着我的腿,撕心裂肺地叫着。 我抱起它,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我只是养了它短短的三个月,它却要将我终生铭记了。 我想带走它,可是它却摇摇头,朝着我撕心裂肺地叫着,坚决地一步步地后退,最后又一次退回到了桑园里。 我不知道,是不是它经过了多次抛弃,已经不再相信人类了。 后来,我再去桑园看它,无论我怎么呼唤,它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甚至怀疑,它已经在这里死去很久了,只是灵魂一直在等我。 还好,我终于还是赶来了。 所以,它的灵魂向我告别后,终于可以安心离去了。 ——阿门! 很多年前以后,我又一次看到那个妹纸,我有很多话想对她说。 我想告诉她黑猫的故事,我想告诉她荒村的故事,我想告诉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很想她。 但是最后,我只是淡淡地问候了一句:“好久不见……” 然后呢? 就没有然后了。 “好久不见……” 第72章 义犬 前几年在东北牡丹江听到的一个故事,狗为了保护主人牺牲了自己,非常感人。 故事比较诡异,发生在一个原始森林里,是一个老猎人讲的。 那是十几年前,我去牡丹江旅游,游过镜泊湖,爬完威虎山,闲来无事,索性跟朋友去了次原始森林玩。 那地方在穆棱,很偏,顺着盘山公路开了七、八个小时,到了一个叫共和的小镇(这地方太偏了,目前还是实行的土葬),在共和乡住了一宿,在那请了个老人做向导。 这老人养了一头驴! 我们坐着他的驴车,顺着山道走了大半天,才到了苍苍莽莽的原始森林。 这里是中俄交界,真正的原始森林,人用棒子一赶,野鸡从灌木中扑腾扑腾乱飞,白亮的溪水中到处是鱼,最多的是川丁子、柳根子,还有三道鳞、七里浮子、狗鱼棒子。 我们在溪水边烤了野鸡,用带来的茄子炖了条五六斤重的鲇鱼球子。 鲇鱼球子就是鲇鱼,这是东北很出名的鱼。东北有句话叫“鲶鱼炖茄子,撑死老爷子”,就着鲇鱼喝白酒,给个县长也不换哩! 我们们就这么吃着鲇鱼,就着老白干,喝得晕乎乎的,躺在小溪旁的草地上侃大山。 吃完饭,老人给我们讲了许多神神鬼鬼的打猎的事情。 他说,在这大山里头打猎,有好多神神秘秘的说法,并不光是什么不能坐树墩子,不能打绝户猎,坟头上的猎物不能打就行了。 老猎人都知道,这大山里的野物生长了几百年,上千年,啥邪门事没有? 但是有些些邪门东西吧,你要是碰上了,不打它还好,你要是打了,打不死它,它就得害死你。 有些东西更要命,只要碰上了,你不打它都不行,它会过来弄你。 大山里流传着一句话“背打狐狸斜打狼,月牙下打黑瞎子”。 这是有说法的。 狼这东西,是铜头铁腿豆腐腰,别看它脑袋硬得像铁榔头,你只要捡根粗劈柴,朝它腰上狠狠干一下,这狗日的就废了。 黑瞎子皮厚肉糙,很难打死,而且一枪打不死的话,它还会拼命反扑,厚厚的熊掌一下就把人拍了个稀巴烂。 但它有死穴。 黑瞎子胸口处有一撮月牙形状的白毛,那是它的心脏所在地,瞄准这里,就能一枪打死它。 最邪的就是狐狸。 狐狸要背着打,不能正对着它打。 老辈们说,你要是正对着打它,打不着还好,要是打着了,它临死前会朝你突然笑一下(我其实挺好奇狐狸是不是真会笑,但是没敢问),这狐狸笑最可怕,要是遇上了,人基本上就下不了山了。 黄大仙就是黄皮子,这东西也邪乎,能跟人换命。 你要是杀了一只黄皮子,其他黄皮子会爬到一个高高的树杈上,把脑袋卡在树杈里,活活吊死自己。 它这叫换命,宁可自己死,也得拉着你陪葬。 这时候,好好的人会突然就昏迷了,甚至鼻腔里向外喷血,水米不进。人要赶紧找到那只换命的黄皮子,打死它,不然就被那条换命的黄皮子给耗死了。 有人说,这是因为黄皮子放的屁有毒,能让人产生啥幻觉,让你看着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到处是鬼,能把人给活活吓疯了。 老林子里的东西活得年头久了,好多事情吧,不能多想,想想就害怕。 接下来,他给我讲了一个他亲身经历过的老林子的怪事,是关于一只狗的。 他说,这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俺才十几岁,每天去山坡上放羊。 有一天,放着放着,我发现羊少了一只,到处找了找,发现一只小狼赶着羊往老林子里猛扎。 他给我比划着,狼赶羊,是骑在羊身上,用爪子蒙着羊的眼睛,赶着羊走。 那狼没多大,还是个半大的,干巴巴的,羊还能驮动。它蒙住了羊眼,羊看不见东西,就会按照狼的指挥走路。它用尾巴打着羊的屁股,羊就往前走,拍拍它的脖子,它就拐弯。 当时俺很奇怪了,这狼吃羊见过,它赶羊干啥? 偷偷跟在后面,想看看这狼到底想干啥。 俺发现,那狼赶着羊往那老林子里猛扎,最后赶到一个破山洞旁,把羊轰了进去,自己连滚带爬得跑走了。 俺虽然个子小,但是从小胆子贼大,背上背着猎枪,又带着一条守山犬,有啥好怕的? 刚想进洞,没想到那死狗却死死拽住俺的裤脚,扒着地,死活不让俺进去。 俺恼火了,使劲踹了几脚,踹开那狗,自己拽开步子就往那山洞里钻。 这时候,那狗突然发出了一声像人呜咽一样的声音,接着猛然窜过来,一下子撞开俺,自己冲进了洞里,朝着洞里汪汪叫着,那声音哽哽咽咽的,仿佛害怕到了极点,还要硬撑着。 俺开始紧张,把枪拉开了枪栓,觉得山洞里估计是一只花豹子,或者是头老虎? 但是就算是杀了俺,都想不到,这山洞里的东西竟然是一个比恶鬼还邪恶的玩意儿! 这狗吧,不怕狼,就怕豹子,一闻到豹子尿味,自己就怂了。 这守山犬是怕俺被豹子抓伤,所以自己抢先进去,想替俺挡一下。 俺有些激动,当时摘下猎枪,一下子就跳了进去,没想到那守山犬却拼命朝他撞过来,使劲推着俺们往外走。 俺们觉得有点不对劲,就打了个呼哨,想要狗也跟着回去,就发现这狗整个被吓瘫痪了,四条腿在地上拼命发抖,可怜巴巴地看着俺,几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虽然站都站不稳,但是它还是死死守在俺前面,护着俺。 俺着急了,想着不管这山洞里到底是啥大畜生,这狗今个儿必须带走。俺就一只手拽着狗项圈,拼命往后拖,这时候山洞中突然传来一声低吼,震得整个山洞都嗡嗡作响,碎石乱掉。 那狗最后朝俺看了一眼,突然朝俺撞过去,将俺一下子撞了个跟头,撞出了山洞,自己嗷嗷吼叫着,硬是朝着山洞深处跑去…… 俺觉得有点不对劲,就回去召集了一帮人进去,发现洞里散落的全是猪羊骨头,还有小孩戴的银镯子……” 说到这里,他低头使劲抽了一口烟。 我着急得问:“那是啥洞?打死它了吗?” 老人摇摇头:“不知道……俺们在那边埋伏了五宿,都没有见到一个动物,最后只好下山了…… 不过听老辈们说,那洞里指定有一个让所有动物都非常害怕的东西,那猴子就是给它送的祭品……” 我有些背后发寒,也有些感动,说:“那狗……是替你死了……” 他含含糊糊答应了一声。 我感慨着:“多好的狗!” 他闷头抽着烟,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狗和狗是一个样,人和人就不知道喽!” 讲完这个故事,老人就沉默了,一直到我们回去,他再也没有讲过任何一个故事,更没有提山洞里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 在路上,我一直想:要是人遇到那种情况,同伴又会做何种选择呢? 第73章 水怪 这是一个老兵讲的故事。 他是甘肃人,在东北当的兵,复员后没有回老家,而是留在了东北做生意,在绥芬河倒卖物资。 那时候正好赶上苏联解体,老毛子一夜之间,资产缩水了几百倍,那真是一贫如洗,皮衣、首饰全都当了出来,跟中国人换吃的。 那时候,只要你有路子,能把物资运过去,什么都能换,连坦克车都能给开出来。他当时胆子大,把房子抵押了,走了大关系,弄了几车皮物资过去,一下子发了大财。 后来,他就在东北娶亲生子,安定了下来。他是个很豪爽的人,当年也有不少战友,过得大多不怎么样,他就来回接济别人,后来甚至买下了一个大酒楼,招待亲朋旧友。 我就是在这里听他讲的这个故事。 他讲的是当年中国和苏联之间搞的一场暗战,但是暗战的焦点确是水怪。 他说,我是甘肃人,63年的兵,才去新兵团训练了三个月,就给装到了铁皮车里,运到了东北。当时走得急,部队也没做动员啥的,大家全都蜷在车厢里,小声猜测着到底要去哪儿。 后来有老兵在那盘算着时间,说是去东北,看这个架势,搞不好要去跟老毛子干仗啦! 大伙儿一听,全傻眼了,要知道,那一年,咱们跟苏联老大哥干起来了,开始还是含蓄批评,到了后来,报纸上,收音机里就直接开骂了,苏联老大哥这个称号也不提了,改叫苏修。 收音机里成天骂苏修,说它要搞联合舰队占领中国,还把派到中国的所有专家都给撤走了,后来又传言这些专家全都是苏修派来的专家,都给秘密枪决了。 大家都给骂懵了,这苏联不是老大哥嘛,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苏修了? 有些新兵一听打仗,当时就哭了,一个哭了,其他的也跟着哭,事情就闹大了,团政委过来一问情况,就先乐了,说这个不怪你们,怪你们连指导员没给你们讲清楚,你们不是去打仗的,是去支援东北建设!在东北修铁路,都是铁路兵,发的是步骑枪,想打仗都没处打去! 就这样,我们先去了佳木斯,在那边整编培训后,就去了大兴安岭修铁路。 说是修铁路,其实就是去那边开荒打地基,那可真叫做苦,到处都是小房子般粗的大树,汽油桶般粗的大蛇,那冻土能冻到几米后,用斧子都砍不动,得先倒上汽油烧,烧化了慢慢挖出来。 还有野兽,到处都是,老虎,豹子,黑熊,金雕,啥操蛋玩意都有,那野兽完全不怕人,估计也根本没见过人。 有一个新兵,半夜起来尿尿,尿到一半,就看见明晃晃的月光下,摇摇摆摆地走过来一头人熊,直起身站着,好奇地看着他,最后给他吓得尿了一裤子,以后打死他,他也不敢半夜出门了。 铁路修了几年,还差一点儿,结果上面突然就下了命令,说是让我们马上回到营地,马上打包行李,紧急集合,结果人刚收拾完行李,就被塞上了一座大卡车里,给运到了这边。 一下车,我们这边就被加入了新的编制,换了番号,也重新发了枪,又来了一个司令,开始给我们训话,说我们的死敌——苏联,威胁着我们祖国的边疆,妄图吞并我们,这将是一场你死我国的战争,让我们宣誓誓死保卫祖国,誓死保卫珍宝岛。 这时候,我们才知道,这回真的是要打仗了。 透过乌苏里江,也能看见河对岸的苏联也在布置军队,黑压压的部队,巨大的坦克,还有各种装甲车、火炮都对准了对岸,大战一触即发。 虽然当时局势很紧张,但是大家谁也不肯先打第一枪,最多就是相互拉练拉练,吓唬吓唬对方。 他说,当时中国刚经历完三年自然灾害,一穷二白,要啥没啥,根本没法打。别看解放军对外吹得凶,狠话一句比一句猛,但是他们私底下分析时,都觉得这仗打不起来,也就是吓唬吓唬苏联人,让他们知道咱们不是好欺负的,发发小孩子脾气而已,还能真跟老大哥干起来?! 他们的底气,主要是因为军区严格的军令,当时规定严禁向苏联地区开火,不能让任何一颗子弹射入苏联的领土。 中央三申五令的“三有”(有理,有利,有节)“十六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对苏斗争方针,决不允许打出人命来, 第一,不准把枪口朝着苏联方向射击,即使在我境内发现特务和小股入侵苏军也不例外,要防止子弹飞到苏联领土上。 第二,不准向入侵我领空的苏联飞机(主要是直升飞机)开枪,除非你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让它掉在我国境内。 第三,任何情况下,不准在边境线二公里之内开枪打猎和实弹射击的命令。 虽然我们这边已经进行了极力克制,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仗竟然真的打了,而且还是积贫积弱的中国先打的第一枪。 他说,也不知道咋回事,有一天晚上,部队突然紧急集合,所有人都做出战斗准备,摆出了战斗队形,在黑暗里等待命令。 后来,他们就看见江边突然就开火了,一道道火舌在江边喷射起来,后来他们才知道,那天晚上,中国率先发动了对苏联的攻击,在乌苏里江设了一个埋伏,一次全歼了苏联三十多个人。 不过是中国,全世界都震惊了,中国这是在玩火啊,竟然率先对当时全世界最霸道最善战的国家动手啦! 大家全震惊了,赶紧进入到临战状况,随时准备迎接苏联的报复。 按说苏联这种国家,绝对是睚眦必报,别说你先狠狠给了它一下,就算是你不招惹它,它还得过来撩拨撩拨你呢! 没想到,这个报复一直到十几天后才来,苏联派遣了大量火炮,甚至还有一辆最先进的坦克,全都开到了大江上,在大江厚厚得冰层上摆开了阵势。 不过奇怪的是,他们列了那么大的阵势,却并不像是要进攻我们,反而像是在向大江里的东西开战,绝大部分炮弹都打到了江里。 不过这倒是便宜了中国这边,他们这边冲锋号一吹,大家从雪窝子里一跃而上,不光打退了他们的进攻,还给他们那辆坦克缴获了。 他们当然是很高兴,这场战役打得很漂亮,相当于白捡,连周总理都从北京发来了贺电,并让大家务必要一鼓作气,将那辆坦克运回来,作为苏修侵略我国的证据。 老大哥说,我们连指导员,是个他妈的官谜,做梦都想升官,当时就咬破指头写个血书,给我们连队报名做抢夺坦克的敢死队。结果司令大为赞赏,还给我们挨个敬酒,我们没办法,只好每个人干了一海碗茅台,吃了二斤酱牛肉,硬着头皮往上顶。 不知道为啥,苏修对打仗并不积极,就他们那些火力,要是真跟我们干起来,我们这边早就沦陷了。 你想啊,日本把最精锐的三十万关东军驻守在东北,又修建了号称全世界最好的工事,结果被老毛子一个星期拿下,他们打仗都打成精了,太能打了。 但是也是奇了怪了,我们这边一挨近那辆坦克,他们立刻像疯了一样,子弹像不花钱一样扫射,射得那冰上像是马蜂窝一样,全嵌的是弹头。 我们没办法,只好藏在掩体后,朝着苏联那边放冷枪,结果放着放着,就发现苏联人那边叫了起来,接着所有人都疯了一样,丢了枪支往外跑! 我们连指导员一看,好机会,背着长枪就往外冲,冲了没几步,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像是地震了,整个江面都在晃,厚厚的冰层咔嚓咔嚓响,接着那冰层咔嚓一下就裂开了,连指挥员一下子就掉进了大江里。 我是兰州人,打小儿是在黄河边上长大的,水性不错,当时也没想那么多,脱了棉袄,就跳了下去,拽着连指导员的胳膊,就给他拉了上来,其他几个兵赶紧抬着他,大家就拼了命往岸上跑。 在我们跑的时候,就听见那江里还在咔嚓咔嚓爆响,像是底下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在追着我们一样。 当时零下二、三十度,我和连指导员赶紧被抬进营房里,围着火龙子烤火,又给灌了一碗滚烫的姜汤,连指导员呛了几口水,很快就醒过来了。 不过,他醒来后,表情很古怪,他先是对我说了一句:“你看到他了?” 看着我的表情,他像是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没看到好,没看到的好……” 接着,又表情古怪地说了一句:“他妈的,没想到还真有这玩意儿,这辈子就算死了也值啦!” 我当时以为他冻糊涂了,赶紧裹着被子过去,想试试他有没有发烧,结果他却一把推开我,说:“小兔崽子,离老子远点儿!他妈的,你知道老子现在是什么身份吗,还敢碰老子?!” 我当时也有些恼火,想着这狗日玩意儿,老子救了他,他还骂老子,去他娘的吧! 就这样,他一个人坐在火炕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到了第二天清晨,竟然失踪了。 营房外的雪地上,留下了一行清晰的脚印,脚印直通向了大江。根据脚印能看出来,他先在大江边徘徊了一圈,然后走上了冰河,又走到了那个冰窟窿处,然后消失不见了。 大家纷纷猜测,他还能去哪里,肯定是投敌了,要不然就是自杀了。 我却以为,以他那种性格绝对不可能投敌,至于自杀,也不大可能。 这件事情,应该和他那天晚上念叨的几句话有关,但是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大家都听入迷了,纷纷问大哥,那大江底下到底是啥玩意儿?是不是铁头龙王?那苏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大哥却什么也不说了。大哥只是拼命揉眼。 大哥举起酒杯说:喝酒,喝酒! 第74章 水鬼 这个故事讲的是水鬼。 说到水鬼,大家估计都听说过,有人说溺死在水里的人无法投胎,要找替死鬼,才能转世;也有人说,所谓的水鬼就是水猴子,这玩意儿类似妖物,在水下力大无比,能把人拖到水里。 说是这么说,真要说谁亲眼见过水鬼,或者说水猴子,估计就没有几个人了。 我来说点儿关于水鬼的真事儿吧。 20年前,我住在微山湖那边,亲眼目睹过几起水鬼事件。 那是在我姑姑家,她婆家在微山湖那边,挨着这个大湖,到处都是河道,所以关于水鬼的事情也格外多。 这边的人怕水,也爱水,有一次,我看到一对新婚夫妇,穿着红嫁衣,摇着小船,划到湖心,放生了二尾金色鲤鱼,小船飘荡,莲叶摇曳,很美。 我当时就想,等我结婚了,也要放生金色鲤鱼(嗯,过几天去微山湖还愿,放生九十九条金色鲤鱼)。 我要讲的,是这里一个近乎禁忌的水塘。 因为,这个水塘闹鬼。 真的闹鬼。 这个水塘叫窑厂坑,它最开始是个窑场。 这是一个砖窑,每天需要大量泥土,砖厂都是就地取土,后来渐渐挖了一个十几米深的巨大泥坑。 为了方便取土,工人工棚都搭建在深坑下,一车车往外运土。有天晚上,工人就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一个白衣小姑娘背对着他们,不断朝他们挥手,像是在说:快走,快走! 大家觉得有些古怪,有老人就说,这是神灵报警,得赶紧走,迟则有灾。也有人不以为然,说做梦嘛,梦都是反的,有什么要紧? 结果一星期后,不知道是地震了,还是地陷了,就听见轰隆一声,那窑厂就塌了,地下涌出来一股股大水,淹没了窑厂,成为了一个很深的水潭,被人称为窑厂坑。 这就是窑厂坑的由来。 窑厂坑很神秘,它不长水草,不长莲叶,甚至连一片浮萍都没有,河面深邃而神秘,像一面镜子。 连鸭子都不敢来这里,你捉一只鸭子丢进去,它就嘎嘎嘎怪叫,然后拼命拍打着翅膀跑开。 水里有许多鱼,各种鱼,还都是大鱼,经常在水底下掀起巨大的漩涡。 它的颜色也很古怪,它的水是瓦蓝瓦蓝色的,用手捧上一捧水,手心也都碧莹莹的,很好看。 这种颜色的潭水,后来我在乌苏里江也见过一次。当时老毕带我去看一口锁龙的古井,那个井水就是这种颜色。 老毕说,他师父说过,这种瓦蓝瓦蓝的井水,说明底下有神物,你往里面投一个生鹅蛋,要是鹅蛋能浮起来,就说明这里面住着小龙,或者能成龙的灵物。 这个窑场坑能不能漂起鹅蛋,我没试过,但是我知道它能漂起鸡蛋。 说几件我在这里亲历过的怪事吧。 第一件事,发生在我邻居身上,他叫小哑巴。 小哑巴其实不哑,他父亲是个真正的哑巴,打了半辈子光棍,后来买了个媳妇,那媳妇给他生了个孩子后,跟一个走街串巷卖竹伞的温州人跑了。 老哑巴很疼爱他,经常拿着一个大海碗,追着他喂饭,惹得我们哈哈大笑。 也许是家庭原因,小哑巴很要强。 大夏天,我们小伙伴们在窑场坑玩水(天太热,其他池塘的水都晒得滚烫,只有这里冰凉凉的),小哑巴来了,他要给我们“打个底”。 “打个底”,就是用身体测量水深,人举着一个长竹竿,游到河里,然后全身静止,带着竹竿沉到河底,最后只剩下一个竹竿尖,就知道水有多深了。 小哑巴“打底”后,竹竿还没沉到底,突然就剧烈抖动起来,像鱼漂一样乱蹦,旁边打渔的王蛮子觉得不对,说:有东西在拽他! 王蛮子正在旁边打渔,他一网撒下去,把小哑巴套住了,但是往回拉时,却拉不动,那渔网拼命往里拽,把王蛮子都拉到了水里。 我们十几个小伙子一拥而上,拽绳的拽绳,抱腰的抱腰,硬是给他拖了下来。 等大网上来后,发现大网被撕得七零八碎的,小哑巴浑身是血,蜷缩在渔网里。 我们赶紧抬着他去医院,我当时抱着他的右腿,看得清清楚楚,他腿上有一个碗口般大的伤口,满身的鲜血就出自这里。 这个伤口非常奇怪,像被一个大吸盘吸过,整块肉都成了紫黑色,而且里面有几个小指头大小的血洞,呼呼往外出血,堵都堵不住,流了一路。 他伤口处有一股浓烈的臭鱼味,像晒了几天的臭鱼烂虾,几乎熏得我闭了气,那味道是从伤口处传来的。 小哑巴没死,但是那条腿没保住,截肢了。 后来,我偷偷看过他几次,偷了我姑姑家几个咸鸭蛋给他,我吃蛋白,给他吃蛋黄。 不过他并不和我说话,也不吃东西,只是看着远处的窑厂坑发呆。 后来他变得越来越古怪,有人说他每天晚上去窑场坑烧纸钱,烧了一捆又一捆,有时候还对着河水说话,疯疯癫癫的。 我姑姑也说,这个孩子疯了,不让我跟他玩。 再后来,哑巴家就发财了。 他们家发的财非常邪门,说是他们家院墙塌了,大哑巴去检查时,竟发现墙底下埋着一个大瓮, 大瓮有半人高,里面全是银元宝,以及袁大头。 也有人说胡说八道,大哑巴家以前是乱坟岗子,除非是给死人烧得元宝、洋钱! 有天晚上,大哑巴晚上来找我,让我去他家,到了他们家院子,就看见小哑巴坐在院子里。 他对我点了点头,郑重地交给我一个小木匣子,里面是几枚银元宝和袁大头。 我不敢要,他却一把拽住我,说:拿着!这是我用一条腿换的!然后他又问我值不值?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自言自语了几句,又摇摇头,然后挥挥手让我走了。 走到大门时,就听见他低声说了一声:小心窑厂坑! 第二天,他们家就搬走了,据说是连夜走的,除了那个大瓮,什么都没有带。 大家都说,他们是露了富,怕被人惦记,才悄悄走的,我却觉得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小哑巴临走前的提醒,以及他说用一条腿换来的元宝,都让我觉得有些恐怖。 后来那个木匣子,我没敢跟姑姑说,偷偷藏在了床底下,有一年发大水时,屋子倒灌进了湖水,那个匣子和木床都给冲走了,倒也干净。 他走后,窑厂坑就开始闹鬼了,而且闹得很厉害。 第一次闹鬼,发生在卖香油的冯老头身上。 冯老头是一个很有趣的老人,他矮胖矮胖的,小脸从来都是红扑扑,笑眯眯的,他扛着一副很老的香油担子(这副担子是祖传的,已经传了几代人),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卖香油要串几个村子,所以他起得很早,天蒙蒙亮就要出发。路过窑场坑时,他觉得有人在后面推了他一把。 他没有跌倒,小秤上的秤砣却掉了下去,缓缓往前滚去。 冯老头紧走几步,想把秤砣捡起来,手刚碰到秤砣,那秤砣又翻了一个身,往下滚了几下,不动了。 冯老头要走过去,就觉得香油担子猛然一沉,像是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 他猛然站住了。 香油担子和其他东西不同,这担子盛香油,也相当于受了人间的香火,久而久之,就有了灵性。 尤其在大水肆虐的地方,这种祖传的香油担子有一个特殊的用处:镇蛟。 传说发大水时,会有蛟龙出来,顺着洪水兴风作浪,这时候弄一个传了几代人的老香油担子,横在路上,就能挡住它。 这叫一担降百蛟,民国时期,黄委会委员长孔向荣在治理黄河水患时,就曾在民间广泛搜集有年头的香油担子,用它镇住蛟龙。 冯老头揉揉眼,才发现在他跟前,就是瓦蓝瓦蓝的大水,那个铁秤砣,像截木头一样漂浮在水上,显得特别怪异。 冯老头活了七八十岁,什么没见过,他这时就乐了,说了句,你漂起来也好,沉下去也好,反正我都不会捡你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扑腾一声,那个秤砣沉在了水里。 后来,又有一个洗衣服的女人差点儿出事。 窑厂坑有处浅滩,有人在那铺了几块青石板,就成为一个洗衣服的好去处。 那一天,几个女人洗衣服时,随手把木盆放在了石板上。 大家说说笑笑,就有人发现不对,这一丝风也没有,波浪也不见一个,那木盆怎么自己慢悠悠往水里走? 这人掀开木盆一看,木盆下全是密密麻麻的小鱼,它们正用脑袋使劲顶着木盆,推着木盆慢慢往深水里走。 这些小鱼要推着木盆去哪里,没有人知道。 总之,后面再也没人敢去这里洗衣服了。 再后来,就是我亲历的一件事了。 那是一个夏天,连续下了几天的暴雨,河水暴涨,狂风怒吼,大白天的,天就黑得像黄昏。 我那天起晚了,抓着书包就往学校跑,因为第一节课是班主任崔阎王的课,那厮心狠手辣,要是发现我迟到了,那可少不了一顿胖揍。 在路上,我又遇到了一个同学,叫秦浩东,他是个胖子,跑不了几步,就上气不接下气的。 我们两个商量了一下,要想不迟到,只能抄近路。 那条近路,位于窑厂坑和一个荷塘中间,是一条二米多宽的土路。那条路,平时还可以走人,但是下雨天就不行了。 因为小路几乎和河水齐平,一下雨,河水就会漫过小路,尤其是这种大暴雨,河水浑浊,根本分不清楚哪里是路,哪里是水,一不小心,就会滑进水里。 但在当时,我们也顾不得了,谁让那天是崔阎王当值呢! 崔阎王是我们的班主任,这厮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奇葩之徒。 他平时上课,业余时间掏厕所。 是的,你没有看错,就是掏大粪。 他戴着一个草帽子,拉着一个平车(这车平时是用驴拉的),挨家挨户去掏旱厕所(学生看见他来掏粪,赶紧提上裤子喊“老师好”)。 这崔阎王不知道因为自己掏粪自卑,还是心理扭曲,反正他打人特别狠。 在我们那个年代,尤其是微山湖这边,教师普遍素质很低,大多数老师连普通话都不会说,教育方式主要就是打。 但是像他这样心狠手辣的,确实也少见。 你们简直想象不到,他甚至自备了惩罚武器。 他专门骑自行车去十几里外的地方,砍了好多荆条,这荆条是编筐的(他装粪就是用这种荆条编的筐),他用这个劈头盖脸抽人,抽一下,就是一道血痕。 荆条用完了,他就拆掉一个板凳腿,用板凳腿朝脑袋猛打,甚至把板凳腿都打断过。 他不仅打男生,他也打女生,他打退学了好多学生。 在他眼里,学生就像骡马一样,可以随便摔打,而且不打不行。 所以大家可想而知,在当时那种情况,别说窑厂坑,就算是他娘的龙潭虎穴,也比不过崔阎王可怕! 我当时带着秦浩东,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 我走得快,就听见秦浩东杀猪一般嚎叫,我也不理他,想着赶紧走,到时候他垫底,崔阎王肯定猛打他,我趁机装可怜,估计能混过去。 后来,我就觉得不对劲儿,怎么小胖子没声音了?! 转头一看,他娘的,狂风暴雨里,哪有什么小胖子?! 再往水里一看,那白胖子正在拼命挣扎,扯着脖子咕嘟咕嘟喝水呢! 完了,这兔崽子不会游泳! 更要命的是,我也不会啊! 我跪在地上,拼命伸手拽他,却怎么也够不到,我拼命呼救,但是狂风暴雨里,声音根本传不远。 眼看着他在水里挣扎了几下,终于沉了下去,我跪在地上拼命捶地,嚎啕大哭,想着都怪自己,要是不丢下他就好了! 这时,在狂风暴雨里,我突然听到了一声叹息。 那个声音非常清晰,那一瞬间,天地间像是突然安静了,只剩下了这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既有些悲伤,又有些感慨,甚至还能听出来一丝迷茫,那是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 她在哪儿?她又是谁呢? 几乎是同时,奇迹出现了,白胖子秦浩东突然就从水里钻了出来,大口大口呼吸着,拼命朝我招手,他像是被人推了一下,又像被波浪推着,竟然扑腾了几下,回到了岸边。 我一把拽住他的手,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终于把他拉了上来。 风雨中,他跪在地上干呕,我则坐在水里哈哈大笑。 自然,我们两个一身泥水赶到学校后,被崔阎王狠狠收拾了一顿,但是我当时已经不在乎了。 在崔阎王暴风骤雨一般的殴打中,我在痛苦地思考:那个年轻的叹息声,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将是一个永远的谜了。 因为很快,我就去了外地,远离了那个地方,从此生活里再也没有这样的怪事发生了。 几年前,我去姑姑家,专门去了一次窑厂坑,那个深潭还是那样,瓦蓝瓦蓝的,水面平滑如镜,静谧且神秘。 那一天,我坐在河边慢慢喝酒,又想起小哑巴,秦浩东,以及其他小伙伴。 他们都在哪里呢? 他们还记得童年这个窑厂坑吗? 哦,对了,还有那个崔阎王,我们敬爱的崔老师。 他五十多岁就得了癌症,他儿子不愿意给他治,不过他命很硬,硬是拖了好几年才死,临死前非常痛苦。 据说在他弥留之际,他儿子(这小坏崽子小学三年级就敢扒女生裙子,被我赏了几十个大耳帖子)百般呼吁,希望他父亲的学生们都去看看他,安慰安慰他,最好能支持点儿钱。 他呼吁了好久,效果也很显着,最后一个人都没去。 我听了以后,非常难过,这真是一件值得难过的事情啊! 第75章 活人棺 昨晚和符宝在长江滩上喝酒,想起了一件事情。 几年前,在户部巷一个小酒馆,听一个老汉讲过一个神秘故事。 他讲的事情叫:认干亲。 估计好多人都听说过类似的故事,某个孩子从小体弱多病,最后找大仙儿看看,大仙说他身体太弱,不好养活,要认一个命硬的人做干亲,这样才能没病没灾地度过去。 这个人叫“老汉”(他自称为老汉),是湖北仙桃人,仙桃这个名字很可爱,它就在武汉旁边,是一个县级市,也是雷军的老家。 老汉说的这个故事,就发生在自己身上,确切地说,是他儿子。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他这个老儿子才七八岁,有一次带儿子出远门,坐火车。 湖北这边多山,隧道很多,火车轰隆隆穿过隧道,忽明忽暗的,孩子看着新鲜,也觉得有趣。 在那个时候,火车经常出问题,动辄就卧倒在铁轨上,几个小时以后再开动,也不知道是火车出了故障,还是出了交通事故。 但是他们那一次很不幸,火车停车的时候,他们那节车厢,不偏不倚,正卡在了一个隧道里。 原本以为,火车过一段时间就开走了,那一天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竟然在那边停了整整一夜。 孩子开始还挺新奇,趴在车窗上往外看,天冷,车窗上很快凝结了一层白气,孩子就趴在车窗上画画,后来他就说外面有人喊他,在敲窗户,让他下去玩。 大人折腾了一天,也累了,谁也没当一回事,后来孩子也不闹腾了,老老实实蜷在大人身上睡着了。 天亮了,火车重新开动,带着所有人的希望,缓缓驶向远方。 谁也不知道,在这个晚上,这个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大家只知道,从第二天开始,这个孩子就变得有点儿呆了,不像以前聪明伶俐了,说话做事都比别人慢半拍。 后来,他越来越严重,竟发展到痴痴傻傻的的状况,见人就傻笑,甚至捡起地上的泥块、石子往嘴里送。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知道,肯定是出问题了。 先后去医院看了几次,该查的都查了,还是找不到病因,后来大夫就低声跟这个当父亲的说,说咱们医生啊,是治病的,不是救命的,你还是找个看事的看看吧。 医生说的看事的,就是民间的术士,各地有各地的叫法,东北叫出马仙,闽南那边叫扶乩,四川叫看蛋,河北这边叫看香,各有各的招数。 仙桃这边比较传统,他们就是找道士。 不过这些所谓的道士,并不是道观里正式修行的道士,而是那种民间术士,平时道袍也不穿,弄一个罗盘,弄一个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装神弄鬼,酒也喝得,肉也吃得,谁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 老汉回头打听了一下,就请了个这种狗肉道士出来。 那个道士过来看了看,说这是鬼缠身,当年修隧道时死了几个工人,隧道日日夜夜过车,火车又是极阳极烈之物,让他们没法从隧道走出来。 小娃娃嘛,身体弱,当时他用手在车窗户上画画,鬼魂就在外面看着他,结果透过车窗户这个媒介,上了小娃娃的身子,想从隧道里出来。 他说,这是小事一桩,只要做一个引魂的法术,把几个小鬼接引走,让他们投胎转世去就好了。 老汉听了之后大喜,赶紧杀鸡宰羊,沽酒卖肉,热情招待他,等酒足饭饱后,老道士果然做了一场法事,当时便让小孩子恢复了。 老道士说,这孩子看着是恢复了,但是人被鬼上身后,轻则倒霉三年,重则大病不起,我给你们看了,你们家祖上福德太浅,恐怕要给这孩子认个干爹、干妈才好养活。 老汉赶紧问:这认干爹又是个啥意思? 老道士说:中国人讲究认祖归宗,又讲究衣锦还乡后要大张旗鼓重修祖坟、大修家谱,这是为什么呢? 这就是因为,一个人能否成功,好多时候运气很重要,或者说运气是最重要的。 老话说得好,“一命二运三风水”,命是没法改的,不过运却可以改。 所谓运势,其实就是祖上积德,靠一代代祖宗积累的气运,最后佑护在子孙身上,用无数先人的枯骨,铺成一条金光大道。 所以好多人说,为何大家族的后人更容易出来,除却家族眼界、财力、人脉关系等,大家族积累的气运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我有个朋友,是专门研究乡史文化的,他就发现,但凡一个地方要是出了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往往之后上百年,都再也出不了一个大人物了。 他觉得,这东西没法解释,只能归结于玄学,就是那个了不起的大人物把这里积累的上百年的气运给耗尽了。 这个老道士的意思是,你们家啊,是长江发水灾逃难过来的,往上数三代,连祖宗是谁都不知道了,祖坟就更不知道在哪里,也就是断了根,缺乏祖宗佑护,小孩子不好养活。 然后他出了一个主意,让他找一个福气全的老人做干爹,或者干妈,借一借别人的气运,这种才能熬过去。 干爹或者干妈,需要有儿有女,双亲健在,属相还要是大属相,除此之外吧,还要每年都去祖坟拜祭的孝子孝女才行。 这个人左右打听,后来终于在邻村找到了一个,又求了人帮着说和,对方终于答应了。 因为认干亲这种事情吧,会影响别人家的孩子,毕竟是分了别人家的气运,所以不是关系特别好的人,是不会答应的。 老道士又给他们做了一个认干爹的仪式。 这个仪式很特别,先让孩子给干爹行叩拜礼,然后干爹坐在灶台前,用一根红绳,往上面系铜钱,孩子几岁,就系几枚铜钱,最后把红绳两头绑起来。 然后孩子母亲拿着一把老式铜锁,就是特别长的那种锁,把这串红绳钱给“锁”住,仪式就完了。 这里最重要的一环,是将这个铜锁红绳在灶台上放一晚,相当于正告天地鬼神,孩子认了干爹,这干爹的气运会佑护这个孩子,天地为鉴,灶神为证。 以后每年到孩子的生日,孩子都要来干爹家,行跪拜大礼,然后干爹每年生日给他多系一枚铜钱,一直到十八岁结束。 十八岁之后,将铜锁打开,干爹将这串铜钱丢到炉灶里,大火烧锅,三天后再清理炉灰,这才把这件事情彻底了结了,整个仪式就完成了。 但是当天晚上却出事了。 第二天一早,干爹去灶台上取铜锁红绳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铜锁开了,原本系得紧紧的铜钱,也散落了一地,看着就很不吉利。 老汉听说这件事情,赶紧去找老道士,老道士正在喝酒,喝得五迷三道的,这时候大吃一惊,酒都醒了,说:这么凶,连灶爷都压不住! 他说,之所以让他们在灶台上系铜钱,就是因为灶台烟火气重,也是一家之中阳气最盛的地方,这鬼东西竟然敢在灶台上作祟,看来来头不小啊! 他沉吟了几句说:看来,人间的干爹已经镇不住他了,我们得换一个厉害一些的! 他告诉老汉,方圆百里灵气最足的,就是打麦场那棵老槐树。 这棵树在村史里有记载,源自清早期,是村子里出的一个进士亲手种下的,全村的气运都凝结在它身上。 这样吧,老道我拼着折损几年阳寿,给你搞一个大法事,让你儿子认这棵老槐树做干爹,绝对鬼神不惧,妖魔退却。 认树做干爹,自然和认人做干爹不一样。 老道士让老汉扯了一道红绸,在上面写了几句话,大意就是这孩子拜大树为父母,希望树神护佑。 然后将红绸子系在大树上,然后绕着大树三圈,撒酒水,放鞭炮,大肆庆祝,算是结为了亲家。 老汉就依照他的说法,老老实实去办了,结果到了第二天,他还是放心不下,大清早就跑过去一看,却发现那块绸布被什么东西给扯断了,上面用毛笔写的文字也都模糊不清,像是侵湿了。 老汉赶紧捡了红绸布,就去找老道士。 老道士这次再也没有喝酒,也没有再说大包大揽的话,他沉吟了很久,告诉老汉,这件事情,他已经无能为力了。 老汉听他这么一说,便是面如死灰一般,当时便跪下了,求着老道士救命。 老道士就叹了一口气,说不是他不愿意帮,实在是自己没有本事帮,现在肯定是有邪物盯上了你儿子,三百年的老槐树都压不住他,你找我又有什么办法? 他最后说,事到如今,只有一个不是办法的法子,但是这个办法很诡异,说不准会坏了孩子,也不好说。 老汉这时候是病急乱投医,也顾不上许多,只求他说。 老道士就说,这个办法是他听别人说的,他自己也没尝试过,据说这是对付恶鬼的,不管多凶的鬼,都不敢碰这个。 但是这个法子特别邪性,是一个置之死地而求生的办法,但凡有点儿偏差,可能就假戏真做了,人真就死掉了。 这个法子,就是人祭。 所谓人祭,就是让少年赤身裸体,身上缠上大红绸子,躺在一个棺材里,然后把棺材放在长江边上,棺材后端放在水里,前端要在岸上,棺材上留上呼吸的小孔,这样放一夜。 这其实是古代给长江龙王人祭的法子,按说要在棺材里放上童男童女,然后推到江心,但是后来有道人就做了这样一个骗龙王的法子。 这棺材一角放在水里,意思是祭品送上,但是大半个身子还在岸上,所以龙王爷也吃不到,这样只要能撑过一个晚上,这孩子相当于受到龙王爷佑护,怎么也死不了了。 老汉听他说完,问他:那孩子会不会死? 老道士摇摇头,说:不知道。 他说,他也是听别人这么说过,是一个家里进贡了童女的人家求来的法子,当时童女是一家轮一个,轮到他家了,反正左右都是要给龙王爷上供,索性赌一把,结果他就赌对了。 老汉沉吟了一会儿,说,这事情太大,他得回家跟孩子妈商量商量。 老道士点点头,说:也好,我跟你一起去吧,看看那孩子怎么样了。 回到家里,孩子妈惊慌失措,说当家的,你可来了,大事不好了,这孩子不知道咋回事,突然就口鼻蹿血,止都止不住。 老道士一个箭步冲过去,先查看了孩子一番,那血呼呼往外流淌,压都压不住。 他从香案上供的香炉里抓了一把香灰,塞在了孩子鼻子里,又掐了几下孩子人中,那孩子才渐渐苏醒过来,鼻血也止住了。 老道士摇摇头,说了句:“这孩子身子都耗光了,也就三五天的光景了。” 这句话刺激了老汉,他狠狠一咬牙,叫了声:干他娘的! 这次江边的仪式,是老道士亲自主持的,他忙里忙外,甚至借钱买了一口上好的棺材,而且亲自在河滩上守护了他一晚上。 第二天,老汉慌慌张张地打开棺材,却发现棺材外面像是撒了一层水,滑溜溜的,原本盖得紧紧的棺材盖子,也被人撬开了一条缝隙。 他拼命推棺材盖,但是手脚都发软了,怎么推也推不动。 他心里发虚,又发苦,眼泪呼呼往下流,他知道,自己的孩子肯定是没了。 这时,就听见棺材里突然传来了一声闷闷的声音:爹—— 那孩子没死。 不仅没死,他休养了一段时间后,重新焕发了青春,不仅健康结实,而且聪明绝顶,可以说比原先还要聪明百倍。 老汉笑眯眯地说:你们是不知道,他还会写毛笔字,还会谈啥玩意儿古筝,据说都是专业级别! 他哈哈大笑:我老汉啊,养了这么一个孩子,可真是修了三辈子的福啊! 我当时也替他高兴,还请他喝了一杯,最后他推开门,醉醺醺的回去了,说今天他过生日,孩子专门买了蛋糕要给他庆祝生日啊! 后来,我在终南山,和马道人说起这件事情。 他却问了一个问题:那个老道人去了哪里? 我回想了一下,说老汉说过,那个老道士失踪了,从那天晚上开始,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马道人就叹息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我赶紧问他怎么了? 马道人说,一个人的本事和性格,确实会变,但是好多东西,并不是靠努力就可以的,譬如毛笔字和古筝,都需要好多年的积累,哪有人突然就成为大师的,除非—— 我问:除非什么? 马道人说:除非,这个人,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很懂书法和古筝,只是大家不知道而已。 我沉默了一下,问他:那个老道人他……夺舍? 马道人摇摇头:也许是水里的什么东西出来了。 我有些惊慌,回想起当年那个老汉憨厚老实的模样,问他:那我们要不要帮他? 马道人摇摇头:道法自然,他没有求到我,我便没法帮他。 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按他的说法,那个孩子对他很好,也算是稍许有些安慰了。 我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问他:可是,这毕竟不是原来那个孩子了! 马道人却笑了,说一个孩子要长成,总要经过三灾八难,避过去的是劫,过不去的是难,哪有那么容易的?况且,你以为这世上的孩子,都还是原来那个人吗? 第76章 酒店鬼事 今天讲几个关于酒店的怪事。 关于酒店的鬼事一向比较多,传得也比较邪乎。 有人说酒店都是建在乱坟岗子上,所以阴气重,而且酒店走廊都是很长的幽暗的灯光,适合阴灵居住,加上酒店住的人基本上天天换,造成这里磁场紊乱,所以容易出邪门事儿。 这些说法对吗? 不好说,这个得具体分析。 先说酒店地址是凶地。 好多酒店嘛,尤其是大型连锁酒店,确实建在凶地上,因为很简单,拿地便宜嘛。 而且也可以理解,因为住酒店的,都是过客,第一天住,阳气比较重,即便消耗掉一些,第二天就换地方了,一般不会死人。 所以你会发现,有些酒店你就住着特别舒服,有些酒店住进去后,就会心情烦躁,忽冷忽热,就是很难受,其实就是酒店有些不干净了。 所以凶地一般建酒店,还有建学校,一是年轻人阳气重,第二是孔圣人会保佑读书人,有念力,最凶的地方一般都建寺院、道观了,用无穷念力镇压。 有一些很操蛋的开发商,会拿凶地做商场,这种很好分辨,就是这地方经常有人跳楼,大家应该都听说过,基本上每个大城市都有。 好多人可能奇怪,明知道是凶地为什么还要修商场呢? 其实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地价便宜,还有就是用邪气聚阴财。 上海有个地方,地段也不太好,周边也没啥商业配套,但是建了一个商场,结果火得一塌糊涂,据说就是有高人指点,他在正对着这个商场的地方,建了三座很高很细的楼。 因为这是一个特别邪性的地方,阴气冲天,所以在对面建了三座楼,就是三根香,这三根香日夜对着商场烧香,这阴灵受了香火,就会日夜给它搬财,所以商场才会那么火爆。 凶地的商场要少去,容易负面情绪重,尤其是心情不好时,容易被阴灵控制,像催眠一样,然后自杀。 这些阴灵其实就像是负面磁场,不停在你耳边聒噪,让你心情越来越不好,最后自暴自弃,然后就跳楼了。 有好多跳楼被救下来的人说,在跳楼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听见一个充满了愤怒和诱惑的声音不停诱惑你,让你愤怒,让你绝望,让你走上绝路。 尤其是现代社会,戾气太重,到处都是负面磁场,压力大,在这种场所,更容易会被诱惑,很危险。 所以归根到底,大家还是要增强自己的信念,要多和正能量的人在一起,要自信、坚定,太柔弱的人,可以佩戴一个护身符之类的,所谓辟邪,就是在这个时候你保持最后的清醒,不至于被控制。 不过酒店之所以邪事儿比较多,还有一个原因,因为它不开火。 说酒店没开火,所以阴气重,这个是真的。 按照玄学的说法,阴灵邪物判断一个房间有没有人气,并不是有人就行了,而是看有没有灶火。 这个灶火,指的就是家里有没有开火,没有开火的房子,相当于没有家神保佑,就容易出邪事儿。 这个家神的事情,比较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明白,涉及到一些老规矩。 我一直有个心愿,就是在咱们公众号多讲讲这些,老祖宗留下的好多规矩和传说,其实挺有趣的,现在大多流失掉了,挺可惜的。 其实吧,这些乡野民俗还是挺重要的,你要是不听,很可能吃亏。 嗯,这些留在下一篇讲吧,咱们这次先讲酒店怪事。 顺带说一下,大家一般认为,酒店万万不可住最末一间,因为那个闹鬼。 说实话,我经常出差住酒店,也经常住最后一间房。 至于说最后一间闹鬼嘛,我倒是没有经历过。 其实并不是最后一间房闹鬼,而是一般来说,最后一间都是最偏僻、最不透阳光,房间比较古怪的房型,这种地方比较容易闹鬼。 所以,我们综合一下说: 因为酒店没有明火(缺灶神,保家仙),灯光昏暗(灵体喜欢这种幽暗的环境),老有男男女女做一些不和谐的运动(小鬼喜欢这种地方,意味着有投胎的机会),还有就是人老换,这种地方嘛,磁场就不稳定,所以容易闹鬼。 嗯,这些就是对于酒店容易撞邪的理性分析,现在大家明白了吧。 好了,下面讲几个关于酒店撞邪的不理性怪事吧。 第一次在酒店撞到脏东西,还是在我念大学的时候。 我记得当时还是大一的寒假,我从北京去微山我姑姑家,先做火车到徐州,结果那天赶上徐州大雾(徐州经常会有铺天盖地的大雾,速度很快,一下子就扑上来了,遮天蔽日的,很神秘,据说是淮海战役的怨气不散)。 当时我就想,算了,先找个小旅馆住下吧。 当时我们家已经破产了,我每个月生活费才300块,这300块还是我姐姐考上武汉大学公费研究生后的补贴,反正就那么多,花完就挨饿吧。 所以我就经常挨饿,当年我175的个子,体重才95斤,真是瘦成了一股小旋风,好多妹纸压根不愿意跟我走在一起。 但是我算了算,要想不走路去我姑姑家,差不多还有三十块的预算。 这三十块钱如何度过一个夜晚,这简直就是一个玄学问题。 不过很快,我在车站旁看到一个小旅馆,一个独眼老头站在那里,他仿佛看到了我的犹豫,问我:二十块,住不住? 我当时简直震惊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奇迹吗? 我二话没说,当时就同意了。 老头伸出手,说:先交钱,还有身份证。 当年涉世未深啊,心底单纯啊,想都没想,就把钱给他了。 结果交了钱以后,上去一看,那是一个非常怪异的地方。 首先那地方有一个很窄的像消防通道的地方,勉强能通过一个人,然后楼梯口是一个焊死的铁门,要打开这个铁门才能上去。 其次,那地方空荡荡的,就不像一个旅店,里面是一个很大的大厅,大厅里铺着好多张大床,两边有一个个的格子间,勉强能躺下一个人,感觉特别怪异。 而且房间里虽然有浓重的油漆味道,也遮不住有股焦糊味,就像有人在这里烧过纸一样。 我回头看看,那个老头有意无意地拦在楼梯口,像是在阻挡我下去。 后来他竟然在里面把铁门哐当一下关上了,然后啪嗒上了锁。 这尼玛的,幸好我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要不然真怀疑他要对我图谋不轨了! 天渐渐黑了,大厅里灯都没开,我和老头子对峙着,气氛非常压抑。 我当时真是怕啊,好在急中生智,说了一句:这房间没问题! 老头子明显松了一口气,神态也正常了。 我说:不过我还没吃饭,我先下去吃完饭,然后再上来啊! 没想到,老头子竟然说了一句: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他这么一说,明显是不想让我下楼了。 我急中生智,说:不用啦,我第一次来这边,也想出去逛逛。这样吧,我把背包放这里吧,省得背着还累! 老头子死死盯着我,过了好久,才说:那好,不过你必须要在十二点之前回来,要不然就回不来了。 我说:没问题啊,那我先去吃饭! 老头子抖抖索索地去开门,铁门像是锈死了一样,费了很大劲儿才打开,我勉强装成正常走下去,一到了拐角处,就拼命往前跑。 后来,我就用仅剩的十块钱,找到了一个网吧,六块钱包夜,还买了几袋泡面和矿泉水,终于在网吧硬熬了一夜。 我只记得最后头重脚轻走出网吧,上了回去的大巴后,在座位上看到了一张旧报纸,上面刊登着一篇重大新闻。 新闻说的是徐州火车站附近的一家黑网吧,因为怕人偷电脑,所以在二楼楼梯口弄了个铁门,每天十二点就把门锁上,后来发生火灾,里面十三个大学生,全都烧死了。 最后,他还提了一句,网吧老板是个独眼老头,后来畏罪自杀了。 我当时吓得简直要跳起来了。 就在几分钟前,我还想着要不要去拿我那个森马的背包,这一刻我只想说祖宗保佑了…… 这是真事儿。 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好多细节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我还是记得那个老头黑洞洞的眼睛,和那个散发着烧纸味的破屋子。 后来我也和姐姐讨论过,这事情看起来很反常,逻辑也不对,但是就是因为这个,才更加可怕。 再讲一个真事儿吧,这次是发生在上海。 当时我去上海出差,那是14年4月,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晚收到了《鬼藏人》电子版上线后的第一个月稿费账单,将近四万块。 嗯,虽然我当时年薪已经很高了,还是觉得这笔钱很多了,主要是写作确实不赚钱。 那个晚上,我的女助理给我订了一家城隍庙附近的复古酒店,好像说民国时期就有了,所以还保留了当年的风格。 我当时也没在意,想着那就体验一下旧上海的生活吧。 一进去,发现酒店里全是红木家具,说实话,看着就像拍清宫剧一样。 这清宫剧啊,咱们在电视上看看还行,要是住人的话,那可真是瘆得慌。 不过我当时收到了这笔稿费,也是心里美滋滋,想着去他娘的,有钱能使磨推鬼,怕个毛毛! 说是这么说,心里还是怕啊,我就打开手机看电视剧,我最喜欢的《手机》。 结果越看心里越毛,尤其是刚开场,严家庄就死人了,我原本挺喜欢听那段豫剧,现在越听越凄凉。 后来不敢看了,索性关了视频去洗澡,结果那水龙头也坏了,一会儿出特别烫的水,一会儿出特别冷的水,让我边洗边跳脚。 好容易洗完,我就听见房间里传来几声幽幽的唱腔。 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一声,想着这他娘的是怎么个情况? 莫非是要闹起来了? 赶紧擦干身体过去一看,发现床上躺着我的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加我微信的亲人们肯定知道,我每次截图电量都是奄奄一息的状态)。 可是那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我想了想,好像进来时,看见走廊里有个老式的留声机,莫非是它的声音? 未知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当我想明白了这点,就不怕了,然后就找了个茶壶,准备烧水泡茶去了。 结果水还没烧开,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声音慢悠悠的,拖着长腔,既像是唱戏,又像是在吊丧,拖拖拉拉,再配着一水儿的红木家具,别提多瘆人了。 虽然我当时无比确认,我自己心志坚定,而且自己是八字纯阳,阳气爆棚,而且刚发了笔小财,运势正旺,按照玄学来说,这叫鸿运当头,撞邪不能够啊! 但是,你看,玄学之所以叫玄学,就是因为它很玄嘛,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嘛! 我当时越看越害怕,干脆打电话给几个好友,叫他们去虹桥唱k。 虹桥那边嘛,大家懂得,比较费钱,等大家歪歪斜斜出来,天都亮了。 我一结账,发现不多不少,正好四万块。 我原本想着,还不错,破财免灾,刚好不赚不赔。 后来才知道,不对,腾讯那边还要扣好多税呢,亏大了! 最后一个故事,不是我经历的,是我们的毒舌男孩林老师经历的。 讲到这里,顺带插入一个事情哈。 昨天是我34岁生日,在朋友圈宣布后,收到了上千个前祝福,甚至几百人专门等到凌晨那一刻发祝福,手机下了整晚的蛋糕雨。 很感谢大家,这一辈子收到的生日祝福都没有昨晚的多。 三十四岁了,愿不愿意都是大人了。 也有些感慨,那个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白衫少年,终于也变成一个温和、宽厚的大叔了。 我幼年富贵,少年放纵,青年努力,前半生颠沛流离,唯愿后半生灾祸少些,岁月静好吧。 还好,还有你们陪着我。 再一次感谢大家。 为了感谢大家,新年会联合一家着名道观寺院给大家做一场新年祈福法事,到时候会直接把我们的微信公众号:一只鱼的传说,读者名单打印出来,放在道观寺院里,让僧人们给这份名单做开年增运法事。 嗯,做这种比较大的开运法事很贵,我几年前在法源寺给我姥爷做了一场超度法事,花了二十万,尤其在新年这个特殊日子,花钱估计都不行,需要和他们有很好的关系,现在还不能保证肯定行,但是保证会积极联系,后续进展也会在公众号微信放出来。 所以腾讯的读者们赶紧关注咱们的微信公众号:一只鱼的传说,而且评论区有几十万小伙伴们每天分享自己的神秘经历,大家交流各种灵异事件,非常有趣。 嗯,也可以推荐给亲友关注,只要在新年前关注的,都会打印出来一起祈福,随手推荐给朋友,简直功德无量。 好了,说完了,大家继续看第三个故事吧。 林老师说,他们出版社当年接收了一个毕业生,是个北外毕业的妹纸,她父亲是湖南一家鼎鼎大名的酒厂的厂长。 为了表示感谢,这个厂长邀请他们出版社所有人去湖南玩几天。 这个几天是多久呢? 整整一个半月。 哎,我还真羡慕出版社这好福利,都不用干活的吗? 就这一个半月,林老师就撞鬼了。 林老师说,他其实第一天就撞鬼了,他晚上睡在床上,越睡越冷,老觉得有人跟他抢被子,说林老师抢了他的地方了,让他下去。 林老师在朦胧中冷笑说:你的被子?你能叫得它答应你吗? 朦胧中,他就被人推到了床底下。 林老师大怒,他爬到床上,整个身子骑在了被子上,和小鬼玩起了拉锯战。 第二天清早起来,他才发现,原来昨晚做了一宿梦,但是觉得身上酸疼,真像是被无数次踢下了床。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肯定都要赶紧洗个澡,中午时分晒晒太阳,甚至去庙里烧柱香,但是事实证明,咱们伟大的林老师并不是普通人。 林老师大怒,对着空气说:有种你别走,咱们今晚继续战! 第二天,他们去了岳阳,林老师又受伤…… 第三天,他们去了湘西,林老师再受伤…… 第四十七天,林老师在飞机前恶狠狠地说:有种跟我回北京,咱们继续战! 不过那个小鬼没有跟他回北京,这场战役以林老师完全惨败收场。 不过林老师提起这件事情,倒是一脸骄傲,他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林某人一身正气,还能怕这些魑魅魍魉! 我说:嗯嗯,这个我相信,古书里也有记载! 林老师一脸欣慰:虽然你故事写得差,但是多读读书还是可以弥补的。哦,那个,是哪本古书记载过呢? 我说:《聊斋志异》讲过啊,童子尿可以辟邪嘛! 第77章 鬼电台 讲讲关于鬼电台的事情。 前几天有个读者说,他在西安念书,学校比较偏僻,他每天戴着耳机,骑着自行车上学,每次要经过一片老槐树,老槐树很粗,遮天蔽日的,从底下走过来感觉冷飕飕的,耳机里总会出来滋啦滋啦的声音,尤其是阴雨天,就更严重了,有一次甚至传来了婴儿啼哭的声音。 我告诉他,以后最好换条路走,别走这里了。 要是实在要走的话,最好和别人一起,而且那一段路不要戴耳机了。 这种现象,其实就很符合我们昨天讲鬼的那两条:冷飕飕的(温度猛然降低),磁场紊乱(耳机出现怪声)。 关于磁场紊乱这个,好多人都遇到过,有些是耳机,更多的是收音机,会收到一些很诡异的声音,我们俗称为鬼电台。 在我们小的时候,娱乐比较匮乏,主要就是听收音机,所以关于收音机的怪声会比较多。 我高中住宿舍,当时一个哥们,叫王长洞,也是我们宿舍长,最喜欢听收音机,而且专听敌台。 他说台湾那边的电台都是魅声魅气的,特别有意思,尤其是提到大陆这边领导人,动辄就是“xxx又跑到哪里了”,简直就是小孩子负气吵架一样,很有趣。 他喜欢听收音机是因为严重失眠,他说一旦过了凌晨二点,收音机里就会出来各种牛鬼蛇神,什么都有,有讲色情故事的,还有讲鬼故事的,还有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人粗重的呼吸声,呼吸声忽远忽近,近的时候就像贴着你的耳朵,感觉毛乎乎的,而且他偶尔会突然笑几声,这种最诡异。 他说,有一次他正在听那个诡异的呼吸声,就觉得呼吸声越来越近,近得几乎贴着他的脸,毛刺刺的,像是有人对着你耳朵眼吹气,热刺刺的,让他头皮发麻,但是身体仿佛僵住了,一动也不能动。 接着,耳边出现了一个声音,那是一个非常魅惑的声音,像是在用舌头舔着他的耳朵尖,对他轻飘飘说了一句话:我美吗? 我室友当时还是个处男,实际上他三十岁以后才解决了这个问题,当时心里一激动,鼻血都要流出来了,然后收音机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再也不响了。 他使劲拍了拍,怎么都不响,然后他想是不是没电了,想换个电池,结果打开一看,发现收音机里空荡荡的,压根没有电池。 他一下子愣了,这收音机没电池,那刚才是什么声音? 他越想越害怕,耳朵那边热刺刺的,也不敢照镜子,好容易熬到天亮,凑镜子跟前一看,就发现耳边那边通红一块,像长了块牛皮癣,后来怎么洗都洗不掉,现在还留着呢。 我有一年在藏区也遇到过一次鬼电台。 当时我们从成都自驾去拉萨,川藏线大家都知道,从成都到康定很好走,过了康定后,简直就是玩命了,等过了理塘,原来的豪情壮志都没了,就差最后一口气了。 理塘海拔高,晚上住在这里,很容易高反,要是再加上感冒,搞不好就是肺水肿,人都没了,所以只能硬撑着往前走。 窗外都是枯黄的草原,干涸的水道,苍莽的大山,人都麻木了,后来车子转过大山,迎面撞来了一个巨大的湛蓝的湖泊。 那湖水是真真的湛蓝,感觉整个人都像被湖水洗过一样,清清凉凉的,连呼吸都畅快多了。 大湖旁,矗立着一座巍峨庄重的大雪山,雪山映衬着湖水,湖水倒映着雪山,而且一边是粗劣昏暗的草原,一边是庄重的雪山圣湖,强烈的对比,让这一切充满了玄幻感。 我们也都很兴奋,索性把车子开到路边,去湖边看看。 藏族人有山水崇拜,这种湖一般是神湖,会有藏族人在湖边转山转水,湖边也都堆着各种玛尼石堆。 不过这个湖边,却是干干净净的,不仅没有人,连一棵小草,一个玛尼石堆都没有,湖水很平静,看起来像是一个死湖。 湖边到处都是脸盆大的石蛋蛋,狰狞的风干的兽骨,没有湖边常见的玛尼堆、风马旗,只有一个巨大的狰狞的牦牛头骨,两只黑洞洞的眼睛看着我。 高原的风很大,吹得人脸皮生疼,我在风中站了一会儿,打算回去。 其他几个人不同意,说在车里颠得屎尿都出来了,还不如在湖边扎个帐篷住一夜。 这时,我们的领队也下来了,先撒了泡尿,然后仔细看看,就脸色大变,招呼我们赶紧走,说这里不能住,这是鬼湖! 鬼湖是什么? 我们都不知道。 我们领队是汉藏混血,走南闯北的汉子,自然是见多识广,他告诉我们,鬼湖是藏族人的说法,意思是这湖中藏着恶鬼,千万不能在湖边呆着,不然会被水里的恶鬼拖进去。 我觉得有些好笑,这很像是江南水乡那些吓唬小孩子的说法,在我们那边尤其盛行。 我当时还是个少年,加上当时家里有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哪能被他几句话给吓住了。 况且啊,这次出来玩的钱,主要是我负担的,连车队都是我们家的,所以我底气很足,对他挥挥手说:什么鬼湖不鬼湖的,人都累死了,今晚就住这这儿了! 我们晚上就在湖边扎起了帐篷,大家拿出来熏肉、啤酒,在湖边点起篝火,看着星空如洗,繁星点点,大家互相吹着牛皮,别有一番风味。 领队还是很紧张,他不让我们靠近圣湖,也不让我们捉鱼(藏族这边是水葬,所以他们不吃鱼),说这些东西不干净,搞不好都是吃人肉的,我们当时就倒了胃口,也不敢吃了。 我晚上喝多了,拉开帐篷,晕乎乎地去湖边撒尿。 高原温差大,我穿着毛衣出来,那冷风几下就把我给吹透了,冷得骨头缝里像结了冰,真是冰冷刺骨。 我急着赶紧尿完好回去,这时候,就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七?小七? 我以为是谁喊我,虽然我并不叫小七,回头看看,湖边空荡荡的,惨白色的月光照下来,大石头泛着清冷色的光辉,哪有半点儿人影? 我以为是听错了,刚转过头去,就又听见一声:小七? 那声音飘乎乎的,第一个字音还在不远处,第二个“七”字就像贴在了我耳朵上,吓得我嗷一声叫,提起裤子就往回跑。 我边跑边骂,差点儿跑得高反了,一口气跑回营地。 其他人都被惊醒了,赶紧跑出来,问我怎么了? 我捂着胸口,拼命呼吸,冰冷的空气大口大口吸入肺泡里,胸膛像要炸开了,好容易把事情和他们说了说。 那帮人也觉得奇怪,仗着人多,都过去找了找,却什么都没听到。 就在他们泄了气要回来时,那古怪的声音又一次出现了。 大家往周围看看,湖边光秃秃的,哪有一个人? 刚回头走了几步,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循着声音找下去,发现声音就来自湖边,但是湖边干干净净的,连一根草都没有,哪有什么人? 大家都有点儿吃不准,这荒无人烟的鬼湖,突然传来人声,莫非水里真有鬼不成? 但是我们不去管它还不行,那声音越来越响,而且飘忽不定,有时候像是在围着我们营地转圈。 后来我一发狠,和领队两个人,一人拿了一把藏刀,开始朝着声音寻过去。 说不怕是假的,在那种环境下,腿脚都发软了。 但是没办法,祸是我惹下来的,就得自己扛,好在还有领队在。 他见我害怕,就走在前面,低着头仔细搜索着,后来一直走到湖水旁,弯腰从河滩上捡起了一个东西,举起来朝我们扬着:“操,是这东西在作怪!” 我赶紧走了过去,到了跟前才发现,他手里拿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仪器。 仪器一边是一个密密麻麻缠绕着铜丝的木头桩子,另外一边是几个焊接在一起的电容、二极管等东西,下面还连着一根线,深入到了地下。 我吓了一跳,让他赶紧放下,怀疑这东西是电影里经常看到的定时炸弹。 领队鄙视地看了我一眼,说:“屁的炸弹,这是一个自制收音机!” 他给我解释,这是古董级的收音机,叫矿石收音机,在他小时候,好多工程师都自己动手做收音机,收听一下广播解闷。 做这东西不难,他就见人做过,只需要一个可变电容,一个普通电容,一个高阻耳机,一个矿石,一堆导线就行了。 这东西连电池都不用,算是世界上最原始、最简单的收音机了。 按照他的说法,我将信将疑,将耳机对准耳朵,果然清晰地听见里面有规律的传出来了声音。 那声音很有规律,大约十秒钟出现一次,声音有些嘶哑模糊,杂音很大,听不清楚到底是在哪里,但却能清晰地听到,那声音确实像有人在叫:“小七……小七……小七……” 我有些害怕,这样一个荒凉古怪的大湖旁,又是这样一个古董般的收音机,传出这样怪异的声音,确实让人毛骨悚然。 我们拿着收音机回到了营地,给其他人听了听,大家也是眉头紧锁,搞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家开始分析,这古怪的声音是哪里传来的。 因为这虽然是一个收音机,但是收音机是不会出声音的,它还是接收的电波,这声音还是电台发出来的。 有人说,这鬼东西不会是收到了湖底下的声音吧?难道说有个小七的人死在了湖里,是他的鬼魂在叫? 有人说,狗屁,说不准是这个叫小七的害死了他,他是喊着仇人的名字! 领队没说话,他一直在那边烧火,把篝火烧得大大的,好容易熬到天色发白,他让我们把那个老收音机丢在火堆里,大家赶紧上车走。 我们见他神情严肃,也没说什么,赶紧收拾了一下,上车就走。 到了车上,他像是很紧张,打了几次火,才打着,接着迅速将车发动起来,马上离开了。 开了很远后,他才平静下来,说:“昨晚上那种情况,我碰见过,这东西啊,我们叫做鬼电台!” 他说,他当年跑过长途,跑长途时,哪有什么磁带,四大天王,都是听收音机。 别说以前,你现在就是晚上打车,出租车司机也大都听收音机广播。 收音机有一个好处,省电,弄几节干电池放进去,随便搜一个电台,它就开始出声音,几节电池甚至能用半年。 收音机之所以能收到声音,是因为有电台,电台播什么,收音机这边就收到什么。 不光有严肃的国家人民广播电台,还有国外电台,播放一些隐秘的国外新闻,甚至还有台湾的敌台,媚声媚气宣传一些反动思想,叫嚣着反攻大陆等。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一些很奇怪的电台,偶尔才开启,播放一些无意义的音节,或者一些古怪的滴答滴答的电波声,他怀疑这些是间谍电台,那些滴答声就是间谍们用来传送情报的。 这个不是开玩笑,在那个年代,经常就有人被揪出来,怀疑是里通外国的间谍,被民兵连抓走,在家里搜出来一整套电台设备,秘密关押了起来。 他顿了一下说:“这些都好理解,但是除了这些外,还有一些更诡异的电台,被称为鬼电波。” “鬼电波?”我问。 他点点头:“有时候,尤其是在沙漠里,或者在大水边,偶尔能收到一些怪异的电波,那些电波有的是求救电波,有的是找人。开始时,我还很认真,把电波内容记在了纸上,甚至报过警,让警察去解救他们。结果警察却跟我说,叫我不要管了。” 我当时有点儿生气,作为人民警察,为啥不去管人民的求救,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但是任凭我在那大吵大闹,他们也不管我,挥挥手,叫几个小警察把我给叉了出去。 我一气之下,直接闯进一间领导办公室,把事情对他们所长说了一下。 他们所长请我坐下,给我倒了一杯水,苦笑着,说这个事情不是他们不管,而是根本管不了。 我所收到的电波,好多人也收到过,也来他们这里报过案,光卷宗就十几张。 他们最开始也吓了一跳,结果认真核查了有关部门后发现,那个求救信号根本不存在,他们开始以为是谎报的假警,后来报警人越来越多,他们花了大力气做了仔细调查,才知道,那个求救信号是真的,但是却是好几十年前发出来的。 那个所长说:“按说几十年前发出来的电波,早就没有了,而且发出电波的电台都没了,但是它还是不断发信号,你说我们怎么管?” 大家都不说话了。 过了好久,才有人叹了一口气,说:就是不知道这个小七,到底是什么人了。 又有人说,也许是生死之仇,也许是生死之恋,但是不管是什么感情,都是穿越了时空了。 大家也都觉得很神奇。 第78章 回家 天讲讲鬼。 鬼是什么?这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又如何防鬼呢? 我估计每个人都有过这种疑问。 确实,鬼魂可以说离我们普通人太近了,生老病死,是谁也躲不过去的。 除此还有各种撞鬼经历,梦魇、鬼打墙、鬼托梦、鬼杀人,总之或多或少都会跟它打过交道。 还是按照我们一贯的态度吧,不扯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尽量从科学角度来分析一下。 鬼魂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我研究了很久,也跟好多人请教过。 关于鬼魂,倒不像神佛争论那么大,各方面异人的说法,基本上是统一的。 我觉得所谓的鬼魂,应该是一种能量体,或者说磁场,要是再发散一些,就有点儿气场的感觉。 就像你在公司遇到了大老板,或者什么大人物,稍微靠近一些,就觉得头皮发麻,腿脚发软,这就是进入了他的气场,受到了这种气场影响了。 所谓鬼魂,我觉得是一个人在某个地方呆得太久了(或者意外死在这里),他的气场或者说磁场扩散在了那里,就会让人感受到,尤其是敏感的人,会有一种毛乎乎的感觉,这就是撞鬼的感觉了。 感觉是不可靠的,那有没有更精确的办法测试它们是否存在呢? 有。 大家都看过道士看风水、捉鬼时,都要拿一个罗盘,这个看着很神乎,其实就是辨认磁场的。 地球本身就是一个大磁场,南极、北极分别是两个磁极,罗盘的指针过了磁,所以它受到南北两个磁极的吸引,会一头指南,一头指北。 如果罗盘指针在某地发生了变化,那就要考虑是不是鬼魂作祟了。 我专门请教过风水师,罗盘怎么看。 看罗盘是这样,要是罗盘指针猛然就转换了方向,然后一动不动,那并不是说明有鬼,而是说明附近有磁场,比如发电厂,或者底下有块大磁铁什么的。 什么是有问题的罗盘走向呢? 是这个罗盘指针像齿轮一样转动,一点点往前挪动,还有的上上下下移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拉扯它一样,断断续续的,那就说明有问题了,有阴魂妖邪作祟。 说到这里,也顺带说一句,判断阴气并不需要罗盘这种专业设备,那个主要是看坟地风水的。 你弄一根缝衣针,甚至用锡纸搓个条,在磁铁上过过磁,然后穿一根鸡毛,丢在水盆里,看看它往哪里漂就行了,原理和罗盘一样。 这是咱们中国民间的鬼,下面咱们再说说国外的鬼。 美国探索频道(discovery)拍摄过一个科学探险纪录片,就是采访一些经历过超自然事件的当事人,然后用技术手段复制翻拍当年的场景。 所谓的超自然事件,说白了,就是撞鬼,以及撞鬼后的各种求助。 那个纪录片非常恐怖,强烈建议妹纸们不要在深夜独自观看,因为细节等全部复制的真实情况,真的会吓死人的。 因为是美国人拍摄的,他们很客观,不像咱tv的探索发现,一番故弄玄虚之后,最后给出一个侮辱智商的所谓科学解释。 美国人很直接,他直接说这里闹鬼,然后大家就去救助,一般都是找神父,毕竟那边信仰基督,或者就是在网上找超自然调查机构。 在国外有很多的超自然调查机构,都是民间自己组建的,他们有相关仪器,以及各种民间驱魔的办法,也很有意思。 不过他们和咱们这边不一样,他们用高科技设备做监控,用数据来说话,这样更有科学依据,当然了,也更加恐怖。 我记得他们的仪器主要是两个,第一个就是遍布鬼屋各处的温度测量仪,各个房间都有,随时监控温度变化。 第二个,就是遍布鬼屋各处的电磁波测量仪,随时监控电磁波的变化。 我记得当时超自然机构说,闹鬼主要看两个数据: 一、屋子里某块地方的温度,突然比其他地方低了十度; 二、某处的电磁波,突然有较大的波动; 我觉得他说得挺对的,以后遇到事情之后吧,不要着急,先看看是否符合这两个标准再说。 按照这个纪录片的说法,所谓闹鬼的地方,多为几种情况:好多年没住的老屋,横死过人的凶宅,一些特殊的邪地。 你说你,平时也就在学校里上上课,去操场散散步,再远就是去校门口撸个串,一个宿舍住了八个人,而且住了好多年啥事都没有,哪能突然就有了鬼呢? 所以说,大家不要太担心,好多人晚上做了个梦,就赶紧来找我,深度怀疑自己撞邪了,这就是疑神疑鬼了。 既然知道了“鬼”的原理,那么防治它也有了办法。 鬼最大的两个特点,就是:冷,磁场能量紊乱。 那么遇到这种地方,我们尽量就不要去。 如果去了的话,我们就反其道为之,尽量让身子“暖”起来,以及在磁场稳定的地方就好了。 让身子“暖”起来的办法很多,譬如正午时分晒晒太阳,这时候阳气最足,晚上睡觉前泡泡脚,喝点儿热茶,都是增强阳气的,这是固本的,身体好,邪魅不侵。 要是邪气已经侵了,可以采用一些民间法术,比如用红布包点儿小米,绕着脑袋转几圈,按照玄学的说法,小米可以净化紊乱的磁场能量,一般小孩夜间啼哭等,都比较有效果。 要是还不行,可以去附近的正规寺院、道观看看,寺院的磁场比较稳定,所以好多研究玄学的,在一些特殊的日子,譬如端午,或者自己的倒霉日子,都要去寺院里呆着,这叫避节。 寺院专门有一个职位,叫做“知客”。“知客”者,“知”客也,是专门接待施主的,比如布施一些香火钱,有些人家人去世,想给家人做场法事什么的,或者想在寺院住几天,都可以找他们。 其实在庙里做一场法事,也花不了多少钱,不要找一些野和尚、假道人,骗财还是小事,就怕他们害命,而且把柄落在他们手里,以后搞不好就没完没了了。 既然提到闹鬼的邪地,那也一起讲讲中国几个着名的闹鬼邪地吧。 一个就是故宫。 好多人都说,在阴天的时候,或者电闪雷鸣的时候,在故宫容易见到鬼,就是提着灯笼的宫女、太监了什么的。 后来专家辟谣了,说故宫朱红色的墙里含有四氧化三铁,而闪电可能会将电能传导下来,就相当于录像机,会把以前宫里的情景给拍摄下来,然后等合适的场合,再放映出来,像过电影一样。 这个说法嘛,理论上是没问题的,但是理论嘛,怎么解释都行,不太靠谱。 故宫是永乐十八年(1420年)建成的,到今天共598年,将近六百年了。 那么六百年来它作过什么妖呢? 我查看了不少明清笔记,最喜欢记载各种奇闻怪事的,没查到,倒是大多数怪事,都是满清最后一个皇帝溥仪讲的,收录在他的回忆录里。 他的回忆录里,主要是吹嘘他以及他的祖辈们多么强大,鬼神都跪服他们,不过偶尔记载的,倒很有意思,比如说他就傍晚时遇到了女鬼,类似刚才说的那种,宫女、太监等鬼影重重。 而后续关于故宫闹鬼,也多发生在民国和解放后,这里有个说法。 就是在朝代更迭期,国家动荡,国运比较低,有时候会压制不住一些邪魅,导致这时候多有怪事发生。 我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和老黑他们曾经也探过故宫,所谓的夜探,其实就是在闭馆前找地方藏起来,然后晚上在那里扎帐篷,看看到底有没有鬼,或者怪物。 实话实说,鬼倒是没看到,蚊子多是真的,还有就是确实有许多动物出没,晚上老有东西扑帐篷,不过我们没敢出去看。 传说中像小老虎那么大的食人猫,我们没见过,据分析,那玩意儿有可能是猞猁,有可能是皇室豢养的。 这玩意儿很危险,它比狼还猛,又能忍受长时间的饥渴、孤独,老鼠什么的都吃,所以应该能在这里生存。 除了故宫以外,云南陆良县一处山谷中,也有类似的传说,据说这里是一个古战场,经常还会听到马嘶人吼的喊杀声,当地村民称之为“阴兵借道”。 不过关于“阴兵借道”,传得最响的还是唐山。 据说在大地震之后,好多人就看见一辆辆大卡车,拉着好多人往外走,那些人影影绰绰,看不清楚,不过能看着满身是伤,还有缺胳膊少腿的,据说就是死在大地震里的人。 要是遇到这种事情,人要赶紧躲开,因为人走人路,鬼走鬼道,这鬼既然向人间“借道”了,人就不能再走这条路了,要不然容易被稀里糊涂给带到阴间去。 说到阴兵借道,我有个朋友亲眼见过一次。 她说的是79年的对越反击自卫战,当年去了好多广西兵,就有她不少亲戚。 之所以去的广西兵多,第一是因为离得近,第二是因为广西兵能打。 大家都知道,湘军和川军能打,其实桂军也很猛。 当年打内战时,粟裕大将就说,有两种国民党军最厉害,一种就是美式装备,一种就是广西口音,最怕的就是广西口音穿着美式装备,那仗就难打喽! 我这个朋友,也是我的老读者,她大学生时期就喜欢在天涯鬼话看我的书,后来去了猫扑网,就利用职权成天给我推荐,这个事情是她讲的。 她说,她是广西防城港人,当年家里好多叔伯都参加过对越反击战。 他们家挨着防城城北烈士陵园,陵园里安置的,主要是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的烈士们。 据说这个陵园刚建成后,老有动静,有人在晚上路过时,听到过有人在那儿小声说话,还有唱军歌的,喊口号的。 后来大家觉得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让烈士们不高兴了,负责人悄悄找了一个民间术士,过来看了看。 术士说,这些人啊,都是天南海北过来的,为国捐躯,客死在了异乡,现在魂魄回不了故乡,心不安,所以才会有些异常。不过他们没有恶意,不会害人。 于是这个负责人就把事情上报上去了。 这个事情就很尴尬了。 因为咱们国家嘛,是信马克思的,不能信这些牛鬼蛇神,起码明面上不能这么做,但是要是不做呢,确实烈士英魂不宁,也让人没法心安。 后来还是一个参加过对外反击战的老将军拍了桌子,说劳资的兵,把命都丢给国家了,你们还特么的考虑面子! 然后他大手一挥,这事情地方上不管,我们军方管! 然后他以拉练演习的名义,派了一队军用卡车过来,上面拉着顶棚,车上是上百个术士,举着招魂幡,给烈士一路招魂。 据说,在那个夜晚,好多人都看到好多老兵,他们全穿着65式破军装,有人拄着拐杖,有人缠着绷带,一个个跟着卡车往前走,虽然脚步蹒跚,但是步履坚定。 大家都知道,这是老兵们要回家了。 老兵们,一路走好! 第79章 老宅 今天讲一个关于预言的故事。 预言家的祖师爷,一般说是姜子牙,毕竟资历在那儿,但是把它发扬光大的却是鬼谷子。 鬼谷子是一个开挂的人,他一生的成就暂不说,且说他收的徒弟吧,包括苏秦、张仪、孙膑、庞涓。 他最为人称道的,是用两朵花来预言了两个弟子,孙膑和庞涓的未来。 据说,鬼谷子的门人还在,只是避世隐居了,偶尔会放出一些预言,就像我们前几天说的赊刀人,就人说是他的门人。 预言家在古代地位很高,古代也有许多很牛逼的预言大师,像写出了《推背图》的李淳风、创作了《烧饼歌》的刘伯温,以及“称骨算命法”的袁天罡。 在两晋时期,还有一个郭璞很厉害,他成功预言过“江东分王三百年,复与中国合。”,他写的《葬书》更是开创了中国风水学。 嗯,我今天要说的,就是关于郭璞的一个预言。 这个预言,是关于我们家族的。 我们家族曾经出过一个极出色的人物,他辉煌一时,带领整个家族兴旺了几百年,所以即便已经过了一千多年,我还不好意思提他,觉得像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也给祖宗蒙羞了。 不过关于这个故事,倒是可以讲一讲。 算一算,这个事情已经有一千多年了。 这个很古老的故事,要从我小时候开始讲。 老读者们都知道,我小时候家境不错,祖上多有功名,在江南某个小城有个很大的祖宅,是一个四进的老院子。 这个“进”,是专门形容院子规模的量词,古代的大院分为前后几排,一排称为一进。 “四进”一般有倒座、第一进院、垂花门、第二进院、正房过厅、第三进院落、正房、第四进院、后罩房,算是规模很大的大宅门了。 这么说有点儿乱,我们换一个说法,你要去我们家,从正门开始往里走,每进一道门,就是一进院子,四进的院子,就是要走四道门。 清朝第一大贪官,和珅的府邸,就是现在的恭王府,是一个九进的院子,占地六万多平方米,仅次于故宫。 所以说,我们家祖上,确实曾经阔过。 后来嘛,宅子就被充公了,做过革委会的司令部,也做过关押人的牛棚,后来落实政策后,又返还给了我们家,但是早已经残破不堪,成了废园。 我从微山湖姑姑家回老家后,有段时间很自闭,就经常一个人过来玩。 那时候我才八九岁吧,经常拿着钥匙偷偷溜进去,这是一个我私人的乐园。 这里早就荒废了,院子里荒草丛生,葡萄架爬满了院子,看着有些阴森,草丛里嘶嘶作响,估计有蛇,我也不敢过去。 不过这里还是有很多乐趣的,有很粗的桂花树、梅花树,有一丛丛的兰花,文竹,角落里还有一处池塘,假山嶙峋,上面趴着一个特别大的蛤蟆,翻着白眼瞪着我。 那时候,我是一个很孤独的孩子,常常坐在青石板上发呆,想一些很高远晦涩的问题,像人为什么活着?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死亡究竟是终点还是开端? 我白天黑夜思考,想得头昏脑涨,几乎一整天都不和别人说一句话。 现在想想,我那是已经患上了抑郁症,但是我父母在闹离婚,没人管我,甚至我每天消失大半天,都没人知道。 开始时,我只有周末才去,后来开始逃课,几乎每天都泡在废园里。 天色渐渐暗了,知了焦躁得叫着,红蜻蜓一会儿飞到这里,一会儿飞到那里,漫天的晚霞斜照下来,院子里一片荒芜。 我就静静看着这一切,直到天色渐黑,直到黑暗彻底包围了我。 我很小的时候,就能欣赏这种孤独之美。 孤独之美,难以言喻,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美。 那一天,我特别难过,也特别崩溃,崩溃到想要亲手结束这一切。 于是我就走到了池塘后面,那里有一口口井,这口井阴森森的,幽深黑暗,看着很恐怖。 我奶奶说,当年革委会在这里批斗人,把人往死里整,还不准人自杀,有的老知识分子受不了屈辱,就用筷子插进鼻孔里,猛然往桌子上一磕,筷子直插脑子,当场就死掉了。 这些尸体,就丢在了这口古井里,所以这口井后来就用条石严密封死了。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条石都断掉了,露出了黝黑的井口。 这口古井在黄昏下泛着神秘色彩,很吸引我,我慢慢走过去,俯下身,开始往井里看。 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古井的经历,你在往井里看的时候,会觉得井里的东西也在看你,他甚至会和你对话,甚至可以看到许多有趣的东西,让你渐渐沉迷进去,无法自拔,最后你就跳下去了。 就在这时,我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咳嗽声。 我吓了一跳,赶紧回过头去,却发现院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我有些紧张,因为我是逃课来的,要是被我父亲知道了,那可少不了一顿胖揍。 所以我赶紧抓起书包,落荒而逃。 一连几天,我都没敢去废园,后来实在无聊,我就又过去了。 那是一个阴天的黄昏,我走在废园里,总觉得院子里有一个人,他就在那棵老桂花树下面,躺在一个藤椅上,穿着一件对襟衫,喝着茶,慢慢摇着蒲扇,低吟着什么。 我甚至能“闻”到茶香,那种味道我一直记着(后来我和银杏谷资本的陈向明谈合作,他们公司就在龙井山上,藏有顶级的龙井茶,他当时给我倒了一杯,我一闻,啊,就是这个味),“听”到他的声音,他像是在反复吟诵两句诗,叫做:“无事此静坐,一日似两日。” 那两句诗,我虽然还小,也觉得这句话大有禅意。 后来等我大了,我知道了,这首诗出自苏东坡的《司命宫杨道士息轩》是一首淡泊、恬静的诗,也是一首不得志的诗。 因为这个老人,我开始不再往古井那里跑,有时候心情不好,也会朝他念叨念叨,偶尔还会写信给他,用一个练习簿写,然后埋在老树下。 一直到我念了初中,度过了那段最黑暗的岁月,有一次无意中和家人提起这件事,大家却大吃一惊,再不准我去废园了。 他们说,我看到的那个“人”,真的存在,不过他早已经成了“古人”。 那个人,是我爷爷的爷爷,按照辈分,算是我的高祖。 他是一个“不得志”的人,他从小聪明绝顶,少负“神童”之名,当年受到过很多大人物的赞赏,觉得他是个“中兴之子”。 这里说的“中兴”,并不是要振兴中华,而是我们家族的中兴。 我们家族兴起于魏晋时期,因为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将我们家族提升到了那个时代的顶级门阀,并且数百年不衰,号称“十代名士,三百年风流”。 也因为祖上实在荣耀太盛,所以家族每一代子弟入学后,都要耳提面命,头悬梁,锥刺股,想着中兴家族,重回鼎盛时代。 虽然,那段历史已经过去了上千年了。 他们之所以这么有信心,是源自一个预言。 这个预言,就是我们开头说的那个大预言家,《葬经》的作者郭璞给的。 郭璞号称两晋风水第一,他除了继承了家传易学外,还承袭了道教术,最擅长预卜先知和诸多奇异的方术。 好多人不知道,其实他还是一个很厉害的诗人,他文笔风流,在文学史上都有一定地位。 我们家族,在历史上也是以诗文风流着称,被誉为“名士家风,庄老心态”,所以祖上和他私交关系很好。 在他临终前,给我祖上留下了两个预言。 当时我们家只是普通家族,连豪门都算不上,但是在他临终前,却坚持要见我祖上,并且给出了两个预言。 他说:你们家将要大兴三百年,这些会落在一个四岁孩童身上。 我先祖有些疑惑:一个四岁孩童,还能兴到什么程度? 郭璞笑了:此子深不可测,日后恐怕会有山那么高,连皇帝都要尊他三分呢! 我祖上暗暗记在心里,又问:那三百年后呢? 郭璞说:千年之后,自有中兴之子力挽狂澜。 然后我祖上再问他,他只是笑而不语,不在说话了。 就在我祖上要走的那一刻,他突然睁开眼,说了一句:日后,还请中兴之子,给我们后人留一条活路。 他的第一个预言真的实现了,当年那个四岁孩子,后来真的长成了一个巨无霸,真正的中兴之臣,国之栋梁。 这位先祖,我不好意思提他的名字,很惭愧,给祖宗蒙羞了。 也因为这个预言,所以我们家族虽然衰落了,但是还是期待着中兴之子,想着重归祖上荣耀。 尤其是古代,家族子弟将家族荣耀看得比生命还重要,所以也能理解。 但是千年以来,我们家族虽然在各处开枝散叶,但是子孙后人,却再也没有一个扛鼎之人,更别说中兴了。 到了我高祖这一代,他很小就展现出来了非凡的才能,而且生有异相。 怀他的时候,我们家重修祖宅(就是这个四进的院子),结果刚要动土,就有十八只白鹤从东方飞了过来,绕着祖宅飞了几圈,然后展翅飞走了。 这是非常难得的上古吉兆,叫做“十八仙鹤绕庭前”,此为仙鹤报喜,说明子孙要出极贵之人,是大族要兴起的标志。 后来我高祖长成后,果然天赋异禀,他有一个特点,就是过目不忘。 后来我看柴静写冯唐,说冯唐有照相机一样的记忆能力,就是不管看什么,都是过目不忘。 这种能力非常可怕,咱们看东西,都是要看进去,然后理解了,最后记在心里,这样一个步骤。 他们好像是省略掉了这些步骤,就像照相机一样,眼睛一看,就扫描进去了,然后直接存档了,以后想要什么,随时拿出来就行。 我姐姐有点儿这种天赋,她从来不学习,考试前一周看一遍书,然后做一周试题,基本上都是第一。她后来考武汉大学,考律师资格证,考国家公务员,全都是考前一周突击一下,没有一次不过的。 不过我爷爷说,我姐姐只能算是有点儿小聪明,说白了,就是记忆力好点儿,跟我高祖完全不能比。 我高祖那是真正的神童,他不仅过目不忘,而且不管看过什么,全部融会贯通,能形成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判断,这种才堪大用,哪能用书生治国呢? 据说,我高祖最佩服的,并不是我祖上那个煌煌人物,而是明朝首辅张居正。 张居正十二岁投考生员,十三岁考举人,当年主考官湖广巡抚顾璘盛赞其为国器,并解犀带相赠,但怕他得意忘形,所以强制他落榜,使他三年后(十六岁)才中举,后来终成千古一相。 他也按照张居正的路子走,早早中了秀才,然后接连拿下了举人,但是他跟很赏识他的主考官说了张居正的事情,自愿让考官将自己的卷子压住,已磨砺此身。 三年后,他要再考举人,却生了一场大病,耽误了赶考,三年后再考,已经是清朝光绪三十一年,科举废除了。 这个打击实在是太大了,简直就像晴天霹雳一般。 就相当于咱们高考,你高二就考上了清华没念,想着再等一年再说吧。 然后第二年,教育部宣布,高考取消了,你是什么感觉? 在当时,秀才几乎一文不值,举人一步登天(可以做官),不过他没有气馁,反正自己还年轻,想着就去新式学堂学习吧,他在新式学堂一样很优秀,而且这些知识让他更加如鱼得水,就在他学习两年后,他母亲去世了。 按照老规矩,母亲去世,孝子需要守孝三年。 虽然说是这么说,大家也就是装装样子,然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但他偏不,非要坚持在家守孝三年。 这时候,已经是1912年,清朝灭亡了。 清朝灭亡后,好多遗老遗少自杀了,他没有。 但是经历了那么多打击,他也开始信命,于是不再出去,把自己关在祖宅里,开始研究周易,研究玄学,据说研究到了很深的高度。 最后,他在这个老院子里郁郁而终。 据说,他生前最喜欢的,就是躺在老桂花树下的藤椅上,穿着一件对襟衫,喝着茶,慢慢摇着蒲扇,念叨着苏东坡的那一句诗。 “无事此静坐,一日似两日。” 他哪里是在念书,分明是在咀嚼寂寞。 再后来,我父亲生意失败,父母也离婚了,这个祖宅也卖了出去,改成了一个小工厂,我也去了外地,很少回来。 前几天,我带着符宝在外面浪荡,母亲告诉我,老家县城旧城改造,那个老院子要拆掉了,要是有机会的,就去看看吧。 我再一次回到了那个老院子,这个老院子更加衰败了,到处堆着工业垃圾,破损的机器零件。 后来,我在堆成小山的杂物底下找到了那棵老桂花树,这棵树早已经从中间折断,枯死许久了。 我突然很后悔,后悔来这里,看到这个伤痕累累的老院子。 我童年所有的美好回忆,都再也回不去了,那个寂寞的和蔼的老人,那些孤独而美好的黄昏,也再也看不见了。 离开这座小城的那一天,天上落了小雨,小雨淅淅沥沥下着,天空仿佛总也晴不了。 我带着符宝,顺着青石板,走过小石桥,最后看了一眼老宅子,老宅子门前光滑的石槛,缺了半只耳朵的石狮子,显得落寞而孤独。 小雨越下越大,符宝打着小花伞一步步走过来,像在水里开出来了一朵朵小花。 在这些小花朵里,我仿佛看到一个孩子孤独地坐在青石板上,旁边是苍老的桂花树,一丛丛的兰花,堆满浮萍的池塘,阴森森的古井,那个穿着对襟白衫的老人,躺在藤椅上慢慢喝茶,温和地看着我…… 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雨水都狠狠砸在我身上,矗立百年的老宅在大雨中轰然崩塌,符宝扔下雨伞,朝我拼命跑过来……我的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掉下来了。 永别了,童年。 第80章 老满 今天讲讲我年轻时候的故事。 老读者们都知道,我年轻时家境很好,父亲是第一批优秀民营企业家,家里的筷子都是象牙的,后来家道中落了,到我念大学时,已经捉襟见肘了。 我姐姐当时还在武汉大学读研究生,也是一笔开销,我就偷偷办了退学手续,想着提前工作吧,还能赚一份儿钱补贴家用。 后来才发现,一帮名校毕业生都在待业,你一个肄业生怎么可能找到工作? 所以就在北京厮混了,迫于生计,什么事情都做,前半生确实过得不太好,不过也遇到了许多有趣的人。 后来我读陆小凤,四条眉毛的他生性风流,喜欢喝酒,重情义,朋友多,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心思很重。 我想,他前半生一定吃过很多苦,才会这样放荡不羁,所谓的不在乎,其实是怕失去吧。 一个男人要走过多少路,才能称为真正的男子汉? 我不知道,我知道继续往前走罢了。 好了,讲讲那些有趣的人和事情吧。 十几年前的北京,还没现在那么浮躁,大家还有梦想,还会讨论诗与远方,那时候我们都比较单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那时候我们都很穷,大家凑钱喝酒,喝酒时拼命喝酒,失恋时认真流泪,那是一个单纯美好的时代。 我现在的朋友,基本上都是那时候认识的,像乌苏里江的老毕,苏州的白公子,还有私家侦探老k,也是那时候我给一个叫胡帮主的人写传记,他介绍认识的。 我还给一个编剧做过枪手,参与写作了一个口碑很好的抗战剧,那个剧的男二是个红四代,他太爷爷是开国将领,也听到了好多娱乐圈秘闻,很有趣。 那个编剧也是个传奇人物,当时我用他的电脑写剧本,随意打开一个网页,发现是一个泡妞论坛,而id自动上线的那一刻,整个论坛都炸了,无数人顶礼膜拜。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这个论坛里程碑式的人物,也是现在臭名昭着的pua创始人之一。 不过十几年前,pua还比较干净,主要帮光棍男解决如何追女朋友的问题,不像现在,成了他娘的色情邪教组织了。 十年前,这编剧因为“道不同”退出了pua,上个月在朋友圈看到他结婚了,真替他高兴,一口气给他打了几十个恭喜。 还有我的老大哥老满。 老满年轻时是个混不吝。这是一个很有意味的老北京词汇,很难形容这个词的准确含义,有点儿蔑视规矩,什么都不在乎的意思。后来年纪大了,逐渐成熟起来,“知世故而不世故”,变成了一个温和又通透的人。 我结婚没有通知他,其实谁都没通知,大家都很忙,大老远跑过来折腾一次,不至于。 老满就批评过过我,说这样不好,人在社会漂,哪能不求人呢?而且你不求人,别人有事情也不好意思求你,这人就活独了,慢慢就没有人味了。 我这人一辈子就是这样,看来是改不过来的。 前几天,他知道我结婚了,大骂了我一顿,然后提前赶到了长沙,跟我喝一夜酒。 就像我们年轻时那样,一家一家小酒馆换过去,直到天色发白。 其实到了我这样的年纪,经历得太多,逢场作戏,胡说八道,已经成了习惯,很难再交到什么真心的朋友了,也更显得年轻时的友谊弥足珍贵。 所以年轻时要多闯荡闯荡,做错了也不怕,以后老了以后,都是回忆。 我在北京混了一段时间后,就被老满大哥收留了。 我们卖过邮票,卖过古董,干过旅游,去和田收过玉,跟盗墓贼去河南老墓里收东西,在海参崴赎过人,给活佛做过托,三教九流,什么都干,好多人觉得我怎么什么都懂点儿,其实都是那些年学的。 满大哥不姓满,他姓“那”,这是满族八大姓,大名叫做“那三藏”。他这个“藏”字啊,读“cang”,但是大家都读成了(zang),叫他“三藏法师” 开始时,他挺不高兴的,俗话说得好,“名不正则言不顺”嘛,每次都要纠正过来。 后来他交了一个女朋友,女朋友说之所以跟他在一起,就因为这名字,“那三藏法师是十世修来的好人嘛”,只要破了他的童子身,就可以长生不老了。 他当时就想开了,去他妈的“名不正则言不顺”吧,俗话说得更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呢! 他也跟我解释过,他这三“藏”可是大有讲究,叫做“藏天”、“藏地”、“藏命”,是一个云游道士起的,这里面还有一个故事,好多条人命在里面,邪乎得很。 但是这个故事是什么,他却始终不肯说。 等他年纪大了,渐渐开悟了,又改名叫“老满”,“三藏”为“满”,也不错。 我们住在三里屯那边一个胡同里。这个胡同叫粮油胡同,在前朝时是堆放粮油的,其实就是个大仓库。 老金把仓库改造了一下,临街的半边改成了一个门面房,后面我们自己住,上上下下吊了几块大木板,弄了几个帐篷,搞的像特种兵一样。 老满对这个仓库很满意,说古人讲究风水,这放粮油的地方,风水肯定好。 他的证据之一,是仓库里住着好多黄皮子,有几只颜色都发白了,都成气候了,晚上有时候能看到它们大摇大摆走出来,蹲在屋檐上,人立着拜月。 说来也怪,过不了半个月,这里总会打旱天雷,就是不下雨,光打雷,那雷电霹雳一个接一个,砸在我们屋顶上,震得瓦楞嗡嗡作响,灰尘满屋,黄皮子吓得四下里乱蹿。 老满说,这是黄皮子在渡劫,估计再过个几百年,就要白日飞升了。他让我使使劲,怎么也要撑个三五百年,到时候好跟黄大仙“鸡犬升天”。 铺子人气很差,主要是地段太差,别人买古董什么的都在潘家园,哪个鬼会来这里? 老满却安慰我,说小鱼啊,干咱们这行的,不能着急,得慢慢来。 他真是不急,平时就穿着瑞蚨祥的对襟衫,拖着一双内联升的布鞋,每天睡到中午,泡一壶茉莉花,用一个老留声机放京剧,《四郎探母·坐宫》,我们两个躺在藤椅上,悠悠哉哉喝茶、吹牛,跟街坊邻居随便扯些闲话,偶尔调戏调戏路过的小姑娘。 我们听得是李胜素、于魁智的版本:“听他言吓得我浑身是汗,十五载到今日才吐真言。原来是杨家将把名姓改换,他思家乡想骨肉不得团圆。” 老金点点头:“京剧就数这一折入味,就是杨四郎这人忒软蛋!小鱼啊,咱们晚上去牛街吃铜锅涮肉?” “好嘞!” “爱吃不?!” “那是相当爱吃!” “稳妥不?!” “那是相当稳妥!” “好,那今晚的火锅钱你出!” “——卧槽得嘞!” 老满好像没有家人,或者说他跟家人彻底断绝了联系,反正我和他在一起的几年里,从没见过他的家人,也从没见过他和家人联系。 我一直以为,老满就是个普通人,平时喜欢耍耍嘴皮子,讲几个黄段子,逗逗小姑娘,骗点儿小钱,悠悠哉哉过完这一生,也挺好的。 没想到,我错了。 有一年,我记得是奥运会前期,我们这边终于赶上了爆发期,弄了半屋子小红旗,熊猫公仔,折扇,摆在街上卖给外国人。 我当时用拼音给老满标注了几句简单英文,两个人穿着推着三轮车沿街叫卖,老外喜欢去三里屯喝酒,见我们插着一身红旗,也愿意捧个场,生意别提多好了。 走着走着,前方就来了一辆车,停在了我面前。 车牌是黑底红字,标着一个“使”,哦,这是大使馆的车。 做外国生意的都知道,大使馆的人不能骗,尤其是卖假古董,搞不好就是外交事件,不仅要退款,还要罚款,很麻烦。 不过我也不怵,我们卖个小国旗,弄个熊猫公仔,总不至于投诉到外交部吧。 车上下来了一个女人,穿着旗袍,盘着头,朝我走来过来。 我说:“pandafifty.” 没想到她却朝我欠了欠身子,说了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您好,我找那先生,听说他在这里。” “那先生?到底是‘那’个先生呢?”我顺口说。 猛然想到,“卧槽,老满不就姓那嘛,不会是找他吧!” 抬头看看,在我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 大热天,大家热得简直像从热锅里捞出来,她却从容站在那里,身上一丝烟火气都没有,就像一棵亭亭玉立的树,让我有些自惭形秽了。 扭头看看,老满一脸油汗,正在那驴子一般叫着:“刀勒,吐!”吐——刀勒,国旗的您拿走!咳,瞧我这暴脾气!” 我赶紧喊他:“老满?哎,有人找!” 老满骂道:“他娘的,哪个死尸找啊!我跟你说啊,这年头啊,只有赚钱才是大事!” 那个贵妇人款款儿走了过去,欠了欠身子,低声说了声:“三藏,好久不见。” 老满抬头看了看她,身子猛然愣了一下,然后很快恢复了平静,说:“哈,你怎么来了!你看看我这里,也没什么招待你的地方,要不然您先进屋坐一会儿!” 那贵妇人却接过他手里的旗子,对面前两个一脸焦急地老外说了一句话。 我以前还念大学时,蹭过几句德语课,知道这是德语,发音很怪异,难怪老满搞不定。 有了她的帮忙,我们一大筐国旗很快卖完了。 贵妇人让司机先回去,她自己跟我们走回了铺子。 我们那个铺子,平时根本没人打扫,你想啊,黄皮子都满地跑,又是两个大男人,一个赛一个懒,那还像住人的地方。 不过老满不在乎,那个贵妇人也不在乎。 他们坐在小院子里,彻了一壶茶,开始随便说几句话。 我本来想回避一下,老满却说不用,都是自己人,自己人,你坐着就行了。 那贵妇人却开始低头收拾院子,院子像破烂一样,不收拾还好,越收拾越烂,连我都不好意思了,跟她一起收拾。 老满却满不在乎,继续在那说胡说八道,但是明显着透露这一点儿慌乱,他越扯越远,越说越别扭,连我都觉得别扭。 那贵妇人眼泪就簌簌流下来了,低声说:三藏,你不必这样的,我知道你心里苦—— 老满摆摆手制止了他:咳,都是过去的事情啦!不说这个,不说这个! 贵妇人在这里没呆多久,就被老满赶走了,说她看也看了,坐也坐了,这里确实不太方便,她还是赶紧回去吧! 最后,他又说了一句:都那么多年了,该放下的就放下吧,年纪也大了,赶紧找个伴吧。 我才知道,原来这个派头极大的贵妇人,竟然是老满年轻时的恋人,而且看这个样子,竟像为了老满终身未嫁。 那贵妇人再也不复矜持,只是像个委屈的少女一般流泪,老满就摆摆手,让我送她回去,他这人心善,最见不得女人哭。 那贵妇人又哭了一会儿,才擦干净眼泪,仔细补好妆容,然后对我提出了一个请求,问我能否陪她去故宫博物馆看一样东西。 她看的东西,是故宫博物馆的一件镇馆之宝,也可以说是国宝之一。 她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得泪流满面,引得人人侧目,我也不好安慰她,只好不停给她递纸巾。 她一直看到闭馆,终于走了出来,慢慢恢复了平静,对我说: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然后她说:“你知道吗?这幅画,原本应该是老满送给我的。” 我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 她笑了,说:“这个事情说起来就远了,还是民国时的事。严格来说,这是他们‘那’家和我们石家联姻的聘礼,是我太爷爷和他太爷爷确定的婚事,那时候我们还没出生呢。 那个年代,时局很乱,好多大家族一夜间分崩离析,所以好多旧势力纷纷抱团。 我们杨柳青石家,早年是津门八大家,和他们“那”家差不多,都属于旧派,所以确定了联姻,当年的聘礼,就是这一副画。 不过后来我们才知道,他们家可不是旧势力,而是新得不能再新的势力了。 三藏的爷爷,是着名的大纨绔,曾经在大赌坊里和人对赌,一夜输掉了三条街的房产。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也挥霍了五六年,后来到抽大烟抽死后,才挥霍掉一半家产。 等到三藏的父亲那一代,家里就开始衰落了,不过家底子够厚,他父亲也是个着名纨绔,吸烟片,养女人,号称半个八大胡同靠他一个人养着。 再大的家产,也禁不住这么挥霍,他们家就彻底败落了,田地、字画、古董都变卖了,当然也包括这幅画,我们家也和他们家断了交往,当年的婚约也不了了之了。 再后来,我们家去了海外,从此就断了联系。 后来才知道,原来他爷爷早就秘密加入了共产党,而且级别很高,因为身份特殊,所以组织上让他继续保持着纨绔子弟的身份,好刺探各种情报。 而所谓的纨绔挥霍,也是伪装的,是要找个正当理由变卖掉家产,后来都换成银票送到延安去了,所以他爷爷所谓的抽大烟抽死也是假的,其实是被暗杀了。 解放后,原本以为会好了,可是国家积贫积弱,他父亲就接替他爷爷,继续扮演纨绔角色,负责安抚一些大家族,以及抢救一些国宝字画等,像香港当年拍卖的好多国宝,都是他变卖了家产赎回来的。 再后来,那场大运动开始了,他父亲跟的人被打倒,他父亲也跟着成了反革命。 搞地下工作的,都是单线联系,那个人一死,什么都说不清了,当场被定成了走资派,大地主,几场批斗下来,人就被打死了。 老满的母亲气不过,也跟着去了,只剩下了孤儿。 后来,事情也没怎么平反,就给他家里一个烈士的称号吧,然后返回了他们家一间屋,就是你们那个粮库。 她感慨,当年啊,这几条街都是他们家的,几条人命,三代人,最后换来了一张奖状,还有两间仓库,值不值啊? 她最后留下了一张支票,上面是一个很大的数额,让我务必要给他。 “他这人性子倔,自尊心又强,前半生吃了很多苦,我找了他好多次,他都不肯离开。他说这是他的家,儿不嫌娘丑,狗不嫌家贫,纵使家中百般恶,终究也是家啊!” “今后,拜托你多照顾照顾他!”她郑重朝我鞠了一躬。 回到粮油胡同,老满正坐在地上一个个黏小红旗,头发乱蓬蓬的,汗衫上被老鼠咬了几个破洞,我不由有些恍惚,这个老满,和她说的那个潇洒风流的少年真的是一个人吗? 我把支票递给他,他的手抖了一下,还是接过去了。 他看着支票上的金额,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突然喊了一声:“拿烟来!” 他的肺不好,已经戒了好多年的烟,不过我还是毫不犹豫地递给他半包大前门。 他说:“小zei,今个儿给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纨绔子弟! 他眯着眼,啪嗒一下打着了打火机,然后点燃了那张支票,用支票点了那支烟。 他眯着眼,狠狠吸了一口说:“嘿,估计我爷爷都没吸过那么贵的烟。” 又说:“这老丫头片子啊,都那么多年了,怎么还没有长进呢!” 他剧烈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他挥挥手,让我别愣着了,赶紧继续黏小红旗,明早我们还得赶紧卖呢,这几天生意好,明天我们去吃铜锅涮肉。 他满不在乎地哼着小曲儿,睡觉去了。 那个夜晚,我在院子里站了很久,想着多年前的一幕,三代人的纷争,豪门的恩怨情仇,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一对年轻男女在这里别离,从此天各一方,再不相见。 后来,我在收拾屋子时,发现老满在旧报纸上写了一行大字:“我心中有千万念,意难平。” 字迹沧桑有力,力透纸背,仿佛穿越了百年的历史。 好快,一转眼已经十年了。 前几天看到他,老满大哥还是那个样子,满脸的不在乎,他又开始了吸烟,虽然吸不了几口,就要使劲咳嗽几声。 那个晚上,我们在江边坐了很久,我一直想问他当年的事情,想问问他和石家女儿的故事,问问他们家辉煌时的荣耀,但是我终究什么都没问,只是和他一杯又一杯地喝酒。 今秋看又过,何处是归年? 老满大哥,你后悔吗? 第81章 老规矩 今天讲讲老辈们传下来的老规矩。 在上个故事里,我说过,好多老规矩看起来很古板,其实都大有深意,只是时间久了,大家都不知道原因而已。 中国人很注重仪式,像结婚的仪式,死亡的仪式,搬家的仪式,其实都有一套老规矩,这些规矩都是有原因的,只是大家不知道。 我们先说一个离大家比较近的,搬家。 现在好多年轻人结婚前,都要买新房,装修好,结婚后开开心心住进去。 但是好多人不知道,在搬进去之前,按照老规矩,还有一个仪式,叫做:暖房。 暖房是什么? 暖房指的是,在搬家前要邀请一帮亲朋好友去新家坐一会儿,然后开一下火(烧壶水就行),给大家喝点儿热茶,好多地方还要给房主一个红包,沾沾喜气,然后大家快快乐乐去吃饭。 吃完饭,晚上就可以搬过来住了。 有些年轻人,觉得这个仪式没啥意思,不就是为了弄点儿红包嘛,所以就不做了。 其实啊,老规矩是有说法的。 这个暖房,有两个目的,一个是驱邪气,一个是请家仙。 按照玄学的说法,鬼魅妖怪判断一个房间有没有人气,不光是有没有人居住,而是看有没有灶火。 这个灶火,指的就是厨房有没有开火。 你住进去人,但是没有开灶火,他们也可以当成人气不够,也容易作祟,所以这也是好多酒店容易闹鬼的原因之一。 而开火另外一个意义,就是请家仙,也就是请保佑家人的神入住家里。 这个神,是个小神,他住在灶台上,就是我们民间传说的灶王爷。 这是一个很亲切的神,他平时藏在灶台上,支着耳朵偷听人们说话,到了年底,他会休几天假,上天庭,给玉帝汇报人间疾苦。 灶王爷是保佑老百姓的家神,画像也都是慈眉善目的,像个慈祥的老人。 所以在每年的腊月二十三,咱们民间有个习俗叫做“送灶神”,就是他辛辛苦苦保佑了老百姓一年,要回天上休息几天了。 老百姓很喜欢他,不过也怕他上去乱说话,所以在送灶神的时候,要在锅边放点儿麦芽糖,让他的嘴甜甜蜜蜜的,说的都是好话。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民俗。 其实民间有好多有趣的民俗,现代人不当回事了,觉得都是封建迷信,其实是有意义的,以后我会多讲一些。 讲这个不是为了有趣,是你要是不知道的话,有可能会吃亏。 下面就讲一个吃亏的例子。 我有一个朋友,是一个比较洋范儿的人,两口子都留洋,所以做事情也比较洋范儿。 这个洋范儿,就体现在装修上,他们家装修和老外一样,厨房做成酒吧格局,基本上是个摆设,弄了个大冰柜冰着可乐和洋酒,别说炉子了,连个电磁炉都没有。 他们这样住了半年后,就觉得房间有问题。 他老觉得半夜有人在地板上走路,而且发出一种拖拖拉拉的声音,间或还有人不断打开冰箱门,酒柜门,乒乒乓乓的,后来就开始有红酒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毕竟是洋范儿,他们先找了一家教堂,神父告诉他们,这是他们心不诚,需要忏悔。 两口子忏悔了几次,连小学三年级给女老师写情书的事情都忏悔了,结果那怪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演越烈。 后来他想到我也许会懂(你看,这就是差距,他要是第一时间找到我,不就没事了),就找我问了问。 我觉得像是闹鬼,就问了问谷师父。 谷师父让他拍了几张家里的照片,看了看,说了声,让他们弄几个小炉子,然后买几个水壶,在厨房摆一个七星北斗阵,然后不停烧水,烧开了水就泼在洗澡间,连续三天就好了。 我朋友病急乱投医,加上这个操作又不难,赶紧弄了几个水壶,烧到半夜,两口子累得都要挂了,想着去他娘的吧,死就死吧,反正我是烧不动了。 结果两口子一觉睡醒,那怪声自此没有了。 两口子赶紧请了三天假,啥也没干,就在那烧水呢。 后来果然没事了,他觉得这个事情非常神奇,反复问我原因,还要备下重礼去谢谷师傅。 我也不知道啊,只能故作高人,告诉他,天机不可泄露,不然就不灵了啊! 后来我问谷师父,他说屁的天机啊,他那屋子的格局有问题,厨房连个炉子都没有,还弄了一个大冰柜横在那里,像个棺材一样,这是作死! 我问他,那拖拉拖拉的声音是什么? 谷师父说:那是鬼差!那拖拉拖拉的声音是鬼差索魂的铁链子!他那屋子吧,厨房没有烟火气,又弄了一个冰柜,被鬼差当成停尸房了,但是又找不到鬼魂,所以急得到处找,打开冰柜也是找鬼魂的。 谷师父感慨:幸好他们家没有老人,要不然多少老人,也不够这鬼差天天来索命啊! 我:……那水壶摆成一个北斗七星阵,是不是可以增强法力? 谷师傅说:屁的北斗七星阵啊,其实在厨房随便烧一壶水就行!不过这两个小兔崽子出了事情,不先找我们中国术士,还要信那些神父,我还不得折腾折腾他们? 谷师父说得好有道理,让我不得不服气。 我狠狠夸了他几句,然后谷师父趾高气扬地走了,临走前跟我说,千万别让那两个兔崽子过来,他看着心烦,然后让我别忘了给他转五十块钱啊! 谷师傅真是个耿直boy,难怪找不到媳妇…… 再说一个结婚,结婚有一个风俗,就是接新娘时要半夜出发,悄悄杀过去,偷偷接回来,要不然被人看见了,会拦住你要红包。 好多人说,这是陋俗,其实不是。 新郎接亲时,都要提前备好一大堆红包,就是预备着给人的。 好多人说,这叫讨喜,沾沾喜气,其实不对,这是补气运的。 因为结婚的运势太高了,它会吸走别人的运势,所以你要是半路遇到了婚车,那你就会被吸走一点儿运势,会倒霉一下,所以需要问新郎要个红包,补一下你的运势。 中国人啊,会讲话,将这个事情说成了沾沾喜气,其实正确的说法,是去去霉运。 所以遇到结婚这种事情啊,别着急凑过去,搞不好就倒霉了。 还有一个,也不算是老规矩了,算是玄学里的常识,就是不要随便捡路边的钱,包,以及别要免费给的佛牌、护身符等。 玄学讲究因果,什么是因果呢,简单就是无功不受禄,收了东西就要还。 所以这样就衍生出来一些邪法,用钱来买运气,以及买命。 好多人走在路上,看到一个红纸包,或者一个很新的皮包,里面露出来几张钱,很高兴,捡走了。 打开看看,有的上面有个纸条,写了几个数字,有的里面有张符纸,还有的里面有钉子、头发等。 这种嘛,写数字的是借寿,一般写个10、20,钱数也不会多,也就几十块,意思是借你这些天的寿命。 有钉子、头发的,是配冥婚,一般包的钱比较多,钉子意思是“定”,“约定”的意思,头发是死去人的,钱相当于彩礼陪嫁。 还有符纸的,有很多钱的,甚至有冥币的,就更诡异了,有的是被恶鬼邪灵缠身,又没办法打散,就给它封在这里,等着其他人捡走(带走它)。 这些钱是不能花的,因为你们双方的因果约定,就是这个钱。 你花了钱,就相当于约定生效了,很危险。 所以看到这种东西,就别理睬,万一拆开了,就赶紧封上口放回去。 万一已经花了,那就没办法了,只能一把火把红纸什么的东西烧掉,去道观、寺院上个香,祈祷自己命硬了。 顺带说一下,之前说过一个转运的方法,是偷偷在闹市区撒硬币,一块钱的硬币。 撒硬币是最简单的破财免灾增加气运的方法,硬币会带走你的霉运。 好多人问,那捡到硬币的人会不会倒霉? 这个问题,我一开始就问了谷师父,是不会的。 说实话,要是会影响到别人,这个法子我就不会告诉你们了。 因为他虽然会带走硬币的霉运,但是这些霉运是非常小的(因为没有注入厄运念力),他们在捡到钱时会开心一下,人在开心时运势会高,这样就两相冲抵了,就像结婚讨喜钱一个道理。 还有就是免费赠送的佛牌、护身符,还有各种所谓的法器等。 我相信好多人都遇到过,在寺院里,在大街上,在任何地方,看到僧人道人喇嘛居士,说和你有缘,然后送你一个护身符什么的,也不要钱。 好多人以为,不要钱,那肯定不是骗人的,而且听他们说自己有佛缘,很高兴,开开心心戴上了。 其实啊,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都是有价钱的,不要钱的,是最贵的。 因为他要的东西,可能比钱还要贵。 这种情况分为两种。 第一种是绝大部分,就是骗子。 好多人可能有疑问,他不要钱,怎么骗我呢? 他是不要钱,但是你要知道,他送出的东西,成本也就几毛钱,他根本不在乎。 他一天送出去一百个,也就一百块,但是这一百个人里,只要有一个觉得他是高人的,可能就会捐赠他几千块甚至上万块,所以他赚钱靠的是概率。 换句话说,他们就像做网游一样,大部分人都是免费玩家,但只要洗到一个大r,那就够了。 这种其实还好,因为大不了就是没用嘛,带一块塑料、一张印刷的符纸在身上,没啥好处,但是起码也没啥坏处。 最怕的,是第二种,就是不要钱,要命的。 这种送的东西一般较好,有的甚至可以说很贵重,比如很贵的佛牌,很贵的所谓的大师开光的护身符。 他会在护身符里加上一个符纸,比如借寿,比如借运,还有换命的,反正你也不会打开它检查,你即便检查了,你也看不懂啊,所以你稀里糊涂戴上了,之后就开始倒霉,手足冰冷,霉运滔天,然后精神越来越差,身体越来越弱,就是这样了。 至于佛牌,这鬼东西更是碰都不能碰,因为好多人请的邪牌,过段时间就镇不住了,有些小鬼甚至要用人血供奉,这东西请它要花几千,送走它可能要花几万块。 有些人不愿意花钱,就结缘嘛,免费送给别人,就是把小鬼也送过去了。 请相信我,这种非常恐怖。 另外再多说一句,好多人一直问我,黑曜石、护身符、水晶石等能不能辟邪? 怎么说呢? 咱们之前讲鬼神的时候讲过,所谓神,其实就是众生念力的虚化,念力够强,那就是神了。 那么这些所谓的辟邪法器,也是同样的。 所谓的法器材质,只是一个储存作用,关键是里面到底有没有念力,这是最关键的。 念力是大德高僧修行后的信仰力,很珍贵,不是随便淘宝上一个卖符咒的人就能有的。 好多寺院都在卖开光的法器护身符,大家以为寺院买的肯定是真的,其实也不是。 因为在十年前,中国几乎所有的寺院商业都被私人承包了,卖你法器的人,压根就跟寺院没有任何关系,说白了,跟莆田系承包医院科室一样。 法器开光,也需要功力很高深的大德高僧亲自主持,这是很严肃的法事,不是随便念念经就可以的,所以请大家仔细鉴别,避免上当。 第82章 老孟 今天讲一个童年时遇到的怪事吧。 现在想象,我最美好的童年,还是在微山湖那边,我姑姑家度过的。 当时我每天跟着一个老人,打猎,游泳,捉野鸭子,快活得像只小耗子。 这小老头叫老孟,老孟脾气古怪,他有一只眼睛有毛病,是混沌的,看不清东西。 好多身体有残疾的人,都会挂了相,看着很凶狠,他也是,老喜欢用那个混白的眼睛瞪人,看着很吓人。 不过他很喜欢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是因为我很尊重他,叫他孟爷爷,而不是像其他孩子叫他老孟,也可能因为我小时候很漂亮,反正特特别喜欢我。 老孟是个很厉害的猎人,他自己会做鱼叉,会做鳝鱼钩(这是一种很长的钩子),会钓甲鱼,会药小虾,还会自己编渔网,会自制兔子枪(一种火药枪),还精通各种狩猎方法,这些在小时候的我看来,简直就像天神下凡一般。 我姑姑当时和我姑父承包了鱼塘,忙得昏天昏地的,也顾不上管我,于是就让我每天跟着老孟。 老孟的家就是一个河坡上的小棚子,外面支着几个木架子,挂着渔网、鱼叉,旁边还有一个船筏子,屋檐下晒着一溜大鱼干。 也许是因为他孤独了一辈子,也许是感激我姑姑家对他的信任,他对我特别好。 他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吃的,红烧大鲤鱼,烤鱼干,蒸海巴子(河蚌),红烧黄鳝,这里面最好吃的就是野鸭子。 他的烹饪技术很好,他就撒一把粗盐,加点儿花椒、酱油,我觉得那是我生平吃过的最好吃的鸭子。 一直到今天,我还很喜欢吃鸭子,估计就是从那时候培养的。 我从小就是一个很忧郁的小孩子,经常一天都不说一句话,一个人静静坐在水边发呆,想一些很深很玄的问题。 这时,老孟就陪着我,他也不说话,就挨着我坐在河滩上,有时候补渔网,有时候磨鳝鱼钩。 我有时候会想得很远,有点儿老僧入定的感觉,偶尔回过神来,发现周围草地上白茫茫一片,才知道,呀,已经是半夜了,露水都下来了。 扭头看看,老孟依旧坐在我身边,耸拉着脑袋,他就这么硬撑着坐着睡着了。 后来我才知道,老孟很担心我是“童子命”,童子通常就是我这样漂亮聪慧,又非常忧郁的小男孩。 据说童子是天上的仙童跑下届,搞不好就要被收回去,就是夭折,所以他特别担心我会跳河,一定要日夜守护着我。后来他听人说三十斤以上的青鱼枕(青鱼枕是大青鱼脑子里的一块软骨)可以辟邪,还专门去大湖深处捕捉青鱼,差点儿死在湖里。 那时候,微山湖里的野物特别多,到处都是莲叶、芦苇荡,你撑着小船顺着芦苇荡走一圈,扑腾扑腾,到处都是野鸭子,滴流滴流地叫着飞走了。 捉野鸭子一般用黏网,或者用猎枪,老孟不是,他用牙签。 虽然当年好像还没有牙签。 他砍了一根竹子,然后劈开了,用刀子削成一个个两头尖,火柴根长短的细棍。 你看,怎么形容这东西,它就是牙签嘛。 他把牙签中间拴上一根长长的细线,然后把细线一端绑在芦苇根上。最后把牙签插进一条小鱼身体里,然后把小鱼挂在芦苇上,就走了。 野鸭子都藏在芦苇里,闻到小鱼的味道,就会一口把小鱼给吞了,吞了以后,牙签就把它卡住了,像钓鱼一样,就把它给钓住了。 老孟很熟悉野鸭子的藏身之所,他每天也不多下,就下两个,第二天一早,他划着一个车胎做的小筏子,过来收了野鸭子,用他的白铁炉子清炖或者红烧,等我放学后过来吃。 有一天,我正午过来找他,发现他在炉子上烤了几个白薯,白薯不好烤,一面焦糊,另一面还夹生。 他看我过来了,有些尴尬,跟我说今天没收到野鸭子,咱们爷俩儿对付一顿吧。 他告诉我,今天遇到了邪事儿,他下的几个钓饵,全都不见了。 我问他,是不是被人给偷走了? 他摇摇头,说他仔细看了,原本拴在芦苇根上的细麻绳全都挣断了,说明有个大家伙,它一口吞掉了野鸭子,然后满不在乎地挣断钓绳,跑走了。 他怀疑,那可能是一条特别大的鱼,一两米长的大黑鱼,或者一个锅盖大小的老鳖,甚至有可能是大腿粗的大蛇,反正那东西特别大,能一口吞掉野鸭子。 我当时就来了精神,问他那怎么办? 他说,干他娘的,捉它啊! 我问他,怎么捉? 他说,既然它愿意吃野鸭子,那就弄一个大铁钩子,绑在野鸭子身上,铁钩子上面拴上粗毛绳,绳子绑在树桩子上,任它有多厉害,都绝对跑不掉! 我听他这么一说,也要跟着去捉大鱼。 捉大鱼要在晚上,等它一上钩,就赶紧往外拽绳子,要不然隔了夜,这大鱼就会把鱼线绕在芦苇丛里,然后用牙齿咬断鱼线,就跑掉了。 当时我们提前在芦苇荡里埋伏了小筏子,两个人藏在附近的河滩上,静静等着大鱼上钩。 黑暗降临了,一只只野鸭子滴溜溜叫着飞了回来,芦苇荡里各种扑腾,水里不时跳出一条大鱼,溅起一圈圈水纹,偶尔有一只翠鸟箭一般射进水里,叼起一只小鱼飞走了。 我们两个人在河滩上等着,芦苇丛里,蚊子很多,又不能烧艾草驱蚊,只好不断噼里啪啦拍蚊子。 我跟老孟小声说着话,听他讲以前打猎的故事。 老孟说,他是砀山人,那边有一个芒砀山,他年轻时老喜欢去那里打猎。 这个芒砀山没多高,也就一百多米,但是确是附近唯一的小山群,听说是汉朝的龙兴之地,当年刘邦就是在这里斩杀了一条白蛇起义,后来才创建了汉朝,所以这里后来葬了好多汉朝的王爷。 也因为这里的墓葬群,所以经常有人过来盗墓,这些盗墓的人都是江湖人,也都有各自的手艺,有人会看气,有人会观风水,还有的人会跟着猎物走。 他当年打猎时,就遇到过一伙人。 这伙人看穿着打扮,像是猎人,他也没多想,不过这帮人叫住了他,问他周围有没有大蛇出没。 他有些奇怪,打猎有打兔子,打斑鸠,打狐狸的,就算黄皮子都有人打(黄鼠狼的尾巴很贵,可以制上好的毛笔笔头),从来没听说过打蛇的。 那人就解释,说自己是广西人,广西这地方多山多水,湿气重,所以当地人自古就有捉大蛇泡药酒的习惯,这风湿从中医上说就是寒毒,只要喝一冬天用大蛇泡的药酒,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他们一直在追一条大蛇,从广西追到了这里,那大蛇就藏在了芒砀山里,再也找不到了。 老孟觉得有些奇怪,这广西和芒砀山跨越了几个省,这大蛇怎么可能跑到这里? 那人又解释,说自己没说清楚,他们是广西人,来这边捉大蛇的,这大蛇是从微山湖赶过来的。 老孟还有些将信将疑,结果那人直接从竹笼里捉出来一条烙铁头,在自己手腕上一咬,那手腕顿时黑了。 老孟说,烙铁头很毒,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人的伤口处瞬间就肿起来了,然后变成了青紫色,而且这青紫色一直顺着胳膊往上延伸,这些就是蛇毒,等蛇毒走到心口处,这人就毙了。 那人咧嘴笑笑,用手死死掐住手腕上的血管,让老孟把他的褂子(罩衣)递给他,那人咬碎了一颗扣子,吞下去了半颗,又剩下一些敷在了伤口处。 伤口很快就消了肿,那人又用刀子划开伤口,挤出来一些黑血,看着就没事了。 老孟暗暗称奇,也觉得这年轻人下手狠辣,他这一手不仅证明了自己确实是蛇花子,也证明了自己够狠,所以老孟也只能跟着他们走。 他们走了不远,年轻人就停下来,说:有了! 老孟看看周围,什么都没有,有什么? 年轻人解释,说他闻到了大蛇身上的腥臊味,那大蛇一定就在附近! 说着,他弯着腰在地上闻着,突然找到一处草丛,说看到了蛇道。 这蛇道,其实就是蛇爬行后留下的痕迹,好多小蛇爬过草丛,草丛会像波浪翻滚一样,留下一道草痕。 但是老孟这一看,不由暗暗心慌,原来那蛇道足足有一尺多宽,整个草丛像被犁过了,露出了一个深沟。 老孟不由打了一个寒噤,看这蛇道,这大蛇怕不会有电线杆子那么粗,这难道是大蛇成精了? 他正讲着,就听见河里猛然泛起了一个巨大的水花,接着轰隆一声响,什么东西从水里猛然跃了起来,重重摔在了地上。 我大叫一声:大鱼上钩了!拼命往湖里跑。 老孟却愣在那里,接着很快跑了过来,一把拽开我,拿着刀子刷一下就砍断了吊绳,然后一把拎起我,就朝着窝棚跑了回去。 我急得大叫,想着老孟是不是疯了,怎么自己把鱼线给砍断了? 老孟却没说什么,一直死死夹着我,甚至跑到他窝棚那里,也没有把我放下来。 后来,他大半夜的,一直走到我姑姑家,才把我给放下了。 第二天中午放学,我再去找他,却发现他窝棚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在。 老孟突然就消失了。 他再回来后,已经是两三个月后了,我放学后还习惯性地往他那里走一圈,偶尔给他修修窝棚。 虽然这个窝棚很简陋,但是我始终有一个信念,只要窝棚不塌,他的家就还在,他早晚会回来。 有一天我回来,发现窝棚里冒起了白烟,是老孟回来了! 真的是老孟! 虽然他干瘦干瘦的,满身疲惫,不过他确实是那个老孟! 老孟微笑着看着我,不过却礼貌地保持了距离,甚至没让我跟他一起吃饭。 后来我又来了几次,他还是保持着一种敬而远之的客气,我虽然小,也有自尊心,当时觉得受到了很大的侮辱,慢慢就不再来了。 顺带插一个事情:原本今天想发一个关于中国某神秘机构的故事,这个事情是我五年前在北京亲历的,非常诡异,也因为涉及到某特殊部门,所以这里没法发布,我发在了自己的公众号上。大家关注我的微信公众号:一只鱼的传说,给公众号发送“北京”二个字,即可收看了。 再后来,我就离开了这里,回到了江南老家。 过年时,我姑姑来家里,还给我带了一枚巴掌大的青鱼枕,说是老孟带给我的。 这是一条快六十斤的青鱼王,老孟在湖里和他搏斗了两天两夜,手掌都被鱼线勒进了肉里,所有人都劝他放弃吧,他偏不,后来筏子都散架了,他就在水里跟青鱼搏斗,后来终于给它拽了出来。 当时那条鱼比老孟还要大,有人用称粮食的磅秤给鱼称了称,一共有六十七斤,相当于鱼王了。 我问了姑姑,老孟为什么不理我了? 我姑姑也不理解,她后来还专门找过老孟,老孟只说当年他在芒砀山和人结了仇,他原本以为那人已经死在了古墓里,直到那个晚上,他又一次看见了他。 他说,自己就是因为这个人,才终身没有结婚,怕连累家人。 所以这个人一天没死,他就不敢和我太亲近,怕害了我。 我当时已经念小学四年级了,也会写不少字,我就给他写了一封信,说自己不怪他,以后还会去找他钓鱼,我写了很长很长,装满了一个小少年的心事,让我姑姑带给他。 不过他始终没有给我回过信,也没有托我姑姑带过东西。 又过了几年,我念初中,我姑姑又来了一次,问我能不能给他一张照片,因为老孟要不行了,临终前想再看看我。 我当时还小,还不能理解死亡的意义,只是觉得身边一个很亲近的人要消失了,要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中,就觉得很惶恐。 我当时很想去看他,但是又不敢,那个记忆里的影子,也越来越陌生,让我有些害怕了。 我终究还是没去,只带给了他一张照片。 后来,我父母离婚了,我就跟母亲远离了这里,关于故乡的所有事情都戛然而止。 再后来,我去了北京念书,退学,开始在各地漂泊,先在北京混了好多年,然后去了深圳,又在上海住了二年,然后打算在苏州定居,而此刻在我写下这个文字时,我还在保定漂泊。 有时候想想,我少年时特别喜欢看苍茫的大水,漂泊的浮萍,莫非就已经预见了自己的命运。 不过,偶尔在深夜,或者心情抑郁时,我总会想起那个湖边慈祥亲切的老人,他为我遮风挡雨,对我嘘寒问暖,无论白天黑夜,一直陪我坐在河滩上。 月光下,河滩上白茫茫一片,湖水冰冷而黑暗,他满身的头发、胡子被露水打成了白色。 这已经成为我心中一个永远的征象了。 在后来许多的艰苦、黑暗的岁月里,我都永远记着他,他让我觉得人间是有爱的,人性是美好的,让我在黑夜中总能看到那个满身白霜的影子,让我不至于迷失了自己,虽然迷茫,但是依旧坚定地走在路上。 孟爷爷全名叫孟为国,他是1929年的人,如果他还活着,明年就能给他办90大寿了。 他离开我,已经有20年了。 我很怀念他。 第83章 换童子 讲一个民间传说的东西吧,想必好多人都听说过,甚至做过,叫做:换童子。 什么是“换童子”? 换童子说的是,天上的仙女、仙童动了凡心,到了下界,投胎转世,托生在了人家,成为了人间一个普通的孩子。 等他们了结了尘缘,或者被上仙发现后,就会重新回归仙界。 这个回归仙界本来是好事,但是反映在人间,就很不幸了,代表这个孩子死了。 所以尘世间的父母为了留住他,就会拜托高人弄一个假人,比如用稻草扎一个假人,弄点儿头发,然后加上写上生辰八字的纸条,焚烧了,骗一骗上仙,糊弄过去。 原本这是一个无伤大雅的民俗,我觉得是父母太爱孩子,当地又比较迷信,所以好多所谓的“大仙”、“仙姑”就纷纷作妖,这东西也成了敛财的工具。 如果只诈取点儿钱财,那就没什么,父母为保佑自己孩子的平安,花点儿小钱,买个心理安慰,也没什么。 怕就怕在,你的孩子被某些邪门的术士给盯上了,利用换童子之说,接机把你的命给换掉,让你人不人鬼不鬼,变成一个活鬼,那就可怕了。 我就亲眼见过一个,而且自己也差点儿成为了牺牲品。 我小时候,在我姑姑家住过一年,就在丰沛那边,就经历过一起关于“换童子”的恐怖事件。 徐州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非常彪悍,完全不像温婉的江苏。 它是最古老的华夏九州之一,地处苏鲁豫皖交界,北国锁钥、南国门户,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民风彪悍,出好汉、出土匪、出大流氓头子、出皇帝、出大道士。 这里的民风非常彪悍,而且怪异,好多小孩不去读书,反而去读武校,什么少林武校、文武学校,当地最大的教育机构都是武校的。 这种地方,最容易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半邪教,什么一贯道、全能神、会道门等,在我小时候,基本上几天就出现一个。 值得一提的是,徐州菜很好吃,有沿淮菜的底子,又融入了一些淮扬菜,南北贯穿,汤多味厚,一直让我念念不忘。 说故事。 我小时候,有个关系很好的小伙伴,叫做张明舟。 这小子不能说简直,他根本就是个天才! 他从来不学习,一上课就睡觉,连课本都搞丢了,但是不管什么东西,从来都是一学就会,而且触类旁通,举一反三,有时候反问的老师都说不出来话。 不仅学习好,他下象棋、写毛笔字,真是绘画、演讲都得过奖。 最让我生气的是,他甚至连足球都踢得很好! 我以前说过,我高中时踢球就已经非常好了,可以在奔跑中凌空飞起倒挂金钩,甚至受到了专业足球教练的注意。 但是呢,这个小畜生,他小学时就可以做到了! 更难得的是,这小子还长得很漂亮! 按说这种孩子,一般都出自大户人家,毕竟基因好,后天教育好,才能成就一个天才儿童嘛! 还真不是。 他家里,穷的叮当响,父亲是一个蹩脚牙医,一年也没几个病人,而且是个老酒鬼,喝多了就打老婆,后来老婆也跟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跑了。 老婆跑了以后,他就开始打孩子了。 他打人狠,他门口有一棵老槐树,他用腰带把张明舟的胳膊捆上,吊在树杈上,用很粗的月季花刺没头没脸往身上抽。 左右邻居都远远看着,没人劝。 这个鳏夫是个奇葩,你越劝,他越来劲儿,还不如让他打,打累了,就没事了。 每次挨打完,张明舟都撑着脑袋让我给他拔月季花刺,花刺深深扎进了头皮里,一次能拔出来一小把。 张明舟很经打,皮实得很,也是,不皮实,早让他酒鬼老爹给打死了。 他挨完打,眼泪都不掉一滴,拍拍屁股,就开始跟我一起疯玩了。 那时候乡下很好玩,天是蓝的,水是清的,可以玩的东西很多,钓鱼,摸虾,打鸟,逮蛤蟆,捉刺猬。 我们太小了,那时候才七八岁,用气枪打鸟,或者上树掏鸟蛋,都是大孩子玩的东西,我们主要钓龙虾。 是的,就是你们现在疯狂吃的十三香小龙虾。 龙虾这东西很好钓,连鱼钩都不需要,先捉一只小蛤蟆,扒了皮(现在想想有点儿残忍),拴在一根绳子上,然后绳子那头绑在一根小棍子上,把蛤蟆丢在池塘里,就可以了。 小龙虾特别蠢,用不了多久,就会上钩(虽然没钩),它会用两只大钳子死死夹住蛤蟆,拼命往里拽,你只要给它拉上来就行。 这蠢东西很好钓,像我这么大的孩子,一上午堆在大柳树底下,能钓一洗脸盆。所以在当年,这是烂贱的东西,人根本不屑于吃,都是剁碎了喂鸭子的。 想想现在小龙虾的价钱,这真是一个魔幻的时代。 好了,说远了,我们还是说换童子。 对于童子命,大家公认有几个特点:漂亮、聪明伶俐,有时候会有些通灵的感觉。 看着还不错,其实童子命并不好。 因为思凡下界的仙童,一定会命运特别坎坷,要多灾多难,很难养活,即便养活了,也会事业不顺、夫妻不睦。 这个很好理解,因为小仙童是思凡下届,贪图人间富贵,所以必须要让他受尽人间悲苦,他以后才会老老实实地呆在天庭,不敢再下来。 所以,民间说法,童子要尽早发现,及早给“换掉”,要不然很危险。 那么“长得漂亮”、“聪明伶俐”、“带点儿通灵气质”,这不就是说的张明舟嘛! 所以,他那个酒鬼父亲,也找人给他看了看。 算命的瞎子看了看他的八字,嘟囔了几句“春秋寅子贵,冬夏卯未辰,金木马卯合,水火鸡犬多,土命逢辰巳”,最后摇摇头,说了句“背上有人”,连钱都不收,就让他们出门了。 其实瞎子已经暗示了,“背上有人”,就是有童子压身,这是典型的童子命。 那就“换”吧。 对于“换童子”,争议一向很大,有人说自己“换”了以后,运势明显好了,也不生病了,原本病秧子逐渐壮实起来,事业也顺了,家庭也和睦了,非常高兴。 还有一种,就很诡异了。 有人说“换”了以后,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仅性格变化了,连相貌和脾气都换了,有时候脑子里像是有另外一个人在说话。 这就很可怕了。 张明舟就属于这一种。 其实“换童子”这种事情,在当地很平常,只要出四色点心,再多几句好话,那些神婆、仙姑就给你“换”了。 可是他的酒鬼老爹不这么想。 四色礼物能买多少酒?!劳资一根毛都不会出! 然后他找了一个不花钱的。 这个不花钱的,是当地一个老头,这老头成天穿着一个老式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根不乱,很严肃。 别人都以为他是一个老教师,甚至有可能是个校长,知情的人却说,不是,他是一个国民党大官的秘书,淮海战役时当了逃兵。 这个人很有钱,他买了一大块地,盖了一个大房子,里面摆满了古董、字画、一抽屉的袁大头,他很少在这里住,整天出远门,北京、上海。 大家都奇怪,这是一个大人物,为什么会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落脚。 这个人,他很注意孩子,经常去小学校听孩子上课,他最喜欢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张明舟。 有好几次,他邀请我们去他们家玩,都被我们拒绝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人很邪,说不上来的邪。 后来还是张明舟看得准,他说这个人,从来都是一个发型、一个表情,就像从模子里刻出来的,像戴着一个面具,很恐怖。 而且,不管多热的天,他也都是穿得整整齐齐,也从来不流汗,像是一块冰,一个死人。 就是这个人,听说了老酒鬼要做一个不花钱的“换童子”后,主动找上门来,他告诉老酒鬼,自己也懂一些法术,完全可以做这个。 为了表达诚意,他不仅不要钱,还送了老酒鬼八瓶茅台,一个卤好的整猪头,以及五十块现金,条件是:他要把张明舟带走七天。 他父亲当时就把张明舟揪了出来,对那人说:“牵走吧,随便用,别弄死就行!” 七天后,张明舟回来了。 他没死,却成了一个痴痴傻傻的人。 不管怎么问他,他知会傻笑,最后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你,说了一句:“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老酒鬼大叫一声,拿着一个酒瓶子就冲进了那个人家里,却发现家里没人,那个人早就离开了。 老酒鬼边哭边骂,躺在他家里喝光那八瓶茅台,然后死在了那里。 死人了,加上这个老头行踪诡秘,乡里报告给了县里。 县里派人搜索了房间,发现了许多怪异的东西,包括发报机、假发、假胡须,一些被焚毁的密码文件,以及大大小小的玻璃瓶子,里面用福尔马林溶液里浸泡着许多人体器官,有几个是小孩的生殖器。 而酒鬼喝的八瓶酒,也是假酒,用工业酒精勾兑的,但是那八个酒瓶子是真的,还是几十年窖藏的珍品。 那还是九十年代,市面上还很少有假酒,尤其是工业酒精勾兑的假酒,所以只能是那个那个老头自己勾兑的。 有人分析,那个老头恐怕早就算计好了,先带走孩子,再给老酒鬼几瓶假酒,等孩子送回来,估计老酒鬼早就喝死掉了,自己可以从容离开。 他唯一没考虑到的,是老酒鬼这辈子都没喝过茅台,没舍得喝,最后竟然死在了他的宅子里,事情闹大了,他没来得及处理完所有事情,才留下了这些东西。 至于这个老头的身份,有人说是潜伏在大陆的台湾间谍,也有人说是白莲教余孽,也有人说是修仙的邪道,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至于张明舟,则被一个远方亲戚带走了,后续我也离开了这里,从此断了音讯,也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是否还活着。 我今年三十四了,他要是还活着,应该会娶妻生子了吧。 原本,他可以成为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的。 第84章 医院鬼事 今天讲讲医院的鬼事。 咱们之前讲过酒店闹鬼的原因,大概有几个:不开火,环境阴暗、人流量大,地点多在邪地。 其实这几点,在医院一样适用。 而且医院还多了一点:死人多。 前几天有个读者,她是一个挺厉害的医生,女儿在美国留学,她想问我求一个附身符,护佑女儿。 她自己解释,自己虽然是一个几十年的老医生,也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是有时候有些事情确实很难解释。 他们医院有一个病床,很邪,凡是睡在这张床的病人,一般都很少能下来。 这是比较内涵的说法,意思就是,只要住院睡在这个病床上的人,一般都死掉了,虽然有些人的病并没有那么严重。 她说的事情,我还真听说过。 以前有个北京大妞给我讲过一个类似的故事,她当时在北京某家军区医院当住院医生,经常值夜班,所以经常遇到这种诡异的事情。 医学院毕业后,一般是从住院医生干起来,也就是初级医师,这工作很熬人,事情多,任务重,而且每天还要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负责的病人出事。 好处是病人多,可以迅速提升经验,等经验足了,就可以晋升为主治医师,也就是中级医师,这时候就可以调到门诊处,还能指导住院医师了。 我这个朋友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已经是住院总医师了,这个名字看起来很有派头,其实就是说她马上要晋升为主治医师了,但是还没有升到,这时候就代管住院医师。 这是个苦差事,需要24小时坐镇住院部,什么都要管,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光。 她讲这个故事时,就是发生在这个阶段。 她说,每个大医院,都有一个,或者至少有一个死亡病床。 死亡病床指的就是,某张病床比较邪性,凡是躺在这张病床上的人,病情会很快加重,而病重的患者往往会在夜里无声无息地死去。 说白了,就是这个病床闹鬼,有恶鬼赖在病床上不走,成了恶灵,不断索命。 这是真的。 所以大家以后住院的时候,有条件的话,一定要多跟老病号打听打听,哪些病床比较晦气,尽量别用。 她讲的第一个故事,就是关于这个鬼病床的。 那时候她刚做住院总医师,上一个总医师交接工作时,给她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最后嘱咐了她一句,说11号病房,3号床,尽量别安排病情严重的病人,尤其是老人。 如果已经安排了,那么最多住两天,就给他换一换,不能一个人超过三天。 她当时不明白,就问他为什么? 那人摇摇头,说这也是上个总医师提醒他的,说是咱们医院的老规矩,你也别管那么多了,记着就行了。 后来就来了一个老大爷,病情也不太严重,小护士就给他安排在了这里。 老头子一愣,扭头问她:“还有没有别的病床?” 小护士说:“没有。” 老头子摇摇头,说:“这个床睡不得人,脏。” 小护士仔细看了看,床单是刚换洗的,挺干净的呀! 老头子就笑了,摆摆手说:“你不懂。” 小护士也有些委屈,觉得老大爷有些无理取闹,就把事情跟她说了。 她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想起上一任总医师说的话,就让小护士把老大爷安排在了隔壁病房,找了一个身强体壮的过来住。 他们找了一个小伙子,这个小伙子是篮球队的,后背肌肉拉伤了,这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因为马上要打比赛,所以才住院理疗一下,想着快点儿好了,他身体绝对没问题,生龙活虎的。 按说他不应该住在这里,但是她想验证一下病床到底有没有问题,就找理由把他弄过来了。 小伙子精力旺盛,根本闲不住,在那儿一会儿玩手机,一会儿找人聊天,整个病房就数他闹腾。 第二天早晨他查房时,就发现小伙子有点儿蔫,眼圈也是黑的,哈欠连天,不像第一天那么精神。 她装作不在意地问他休息得怎么样,小伙子脸色有些怪异,说睡得不好,一躺下去,就做噩梦,梦见有人跟他抢床,这一觉,嘿,真是越睡越累! 她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也没当回事,想着小伙子年轻力壮的,还能出什么事情,就没管他。 没想到第三天,小护士突然跑来找她,说不好了,11号病房有人休克了! 她心里咯噔一声,赶紧回想着11号病房有谁? 那个小护士提醒她:就是那个篮球队的大高个! 她吓了一跳,等小伙子抢救过来,就看他脸色煞白,大汗淋漓,整个人暴瘦,像是脱了形。 她问了几句,小伙子只是迷迷糊糊地说,老做噩梦,在一个涂满了红油漆的房子里,跟别人打架。 她赶紧安排人抢救,然后亲自去找了那个不愿意住在这里的老大爷。 老大爷见了她,直接问:是3床出事情了吧? 她点点头,说:是,是,您老怎么知道的? 老大爷说:我跟你们说过,3床不干净,有脏东西,你们那个小护士太年轻了,听不懂。 她也有些汗颜,赶紧虚心请教。 老大爷说,我是一个老中医。我们中医吧,和你们西医不太一样,我们有点儿像玄学,讲究阴阳五行,筋络精气这些。 当然了,中医主要做调理,真要是出了大问题,还要来你们这里,像我,肚子里长了个瘤子,不还得来你们这开刀? 不过我们中医更讲究阴阳之说,医院这种地方,邪症多,死人多,所以阴气比较重。 像我们中医馆,就很讲究这些,所以中药铺子最外面放的都是辟邪的草药,像艾草、朱砂、檀香、竹叶等,也是驱邪气的。 3床那里,是有一股邪气在,我刚过去,就觉得阴气冲天,浑身发冷,看来这是一个邪灵了,应该害死了不少人。 按照老祖宗的话说,有些人死后,怨气重,不愿意投胎转世,还是留在那里,吞噬别人的魂魄,这就成了恶鬼,这种病床,就被称为鬼病床。 他说,你们这边也不用太害怕,我给你们开一个方子,主要是艾草这些,用这些东西煮水,把病床从头到尾仔细擦洗一遍,然后在正午时分暴晒,连续暴晒三天,就没事了。 她当时听得将信将疑,就把这个事情汇报给主任了,主任听了以后,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说让护士赶紧办吧,但是不要对外说,免得被人当成封建迷信投诉。 她问主任,难道那个病床真死过人? 主任点点头,说那还是十几年前,有个小伙子跟别人打架,脾胃被捅了好几刀,好容易抢救过来,结果晚上仇家来寻仇,给他补了几刀,结果就死在了那个病床上,血流得整个病床都是。 她心里咯噔一声,想着那个打篮球的小伙子说,老在一个涂满了红油漆的房子和别人打架,突然有些心里发毛了。 这里顺带插一句哈:好多读者在问,故事在哪里首发?如何和我交流? 这里顺带说一下吧,故事首发肯定是在我的个人微信公众号上:一只鱼的传说 也欢迎大家去公众号和我交流。 好了,继续讲第三个故事。 后来,她又经历了一起小护士事件。 她们是部队医院,部队医院的护士分为两种,一种是有军籍的,一种是合同制,有点儿类似教师,两者的区别很大。 所以有军籍的护士还好一些,那些合同制的护士简直没法管,她们也很明确,护士不可能当一辈子,而且这是个伺候人的活儿,鬼才愿意干一辈子,那怎么办呢? 这些小姑娘也不傻,部队医院,尤其是高干病房,住的全是部队的高级干部。 好多高级干部都在文革时受过重伤,晚年生活完全不能自理,所以这些老革命们,也会选一些比较聪明伶俐的小护士,带家里做保姆,虽然也是伺候人,但是好歹待遇好啊。 而且还有一些老革命,因为当年批斗太惨烈,自己儿子也受到波及,有些得了精神疾病,有些腿脚有残疾,他们就愿意找这种小护士做儿媳妇,第一是方便照顾儿子,第二是为了给他们家留个后。 实话实话,这种其实也不错,我认识几个朋友,就有家里这种的,等孩子断奶后,就自动离婚了,对方送了一套北京的房产,还有大几十万,孩子也照样叫她妈。 之所以离婚,是高干家庭觉得她还年轻,还能嫁出去,别耽误了她。 好多人总觉得高干家庭大多变态,冷血动物,其实这些老人经历了太多铁马金戈,杀伐果断,后面开枝散叶后,家大业大,多了些牵挂,所以做事情会多一些人情味。 但是有些年轻人不行,仗着娘老子有本事,做事情又坏又蠢,肆无忌惮,往往酿成大祸。 她讲的第二个事情,就是关于这个的。 有个小年轻,爷爷是老革命,后来文革被整死了,父亲那边就断代了,在京城算是个小官,等到他这边,就彻底凋落了,算起来连个小红三代也算不上。 按说这种已经不能算是子弟了,只能说是祖上曾经阔过,偶尔喝酒时吹吹牛逼也就得了,他自己也清楚这份儿背景没法拿出来说事儿,所以只能骗人了。 他骗谁呢? 就骗这些小护士。 他爷爷以前有个手下,是这个医院的领导,所以靠着这层关系,他就在这边长期泡病号,所谓的泡病号也不对,他其实是泡妞。 医院其实是一个很适合偷情的地方,它和教堂、游乐园、电影院差不多,而且还多了一些神秘感。 尤其是在生死之间,会让人比较容易激动,或者说刺激。 这哥们比较喜欢这种刺激,勾搭医生他不敢,就拿没有军籍的小护士下手,小护士哪懂那么多,听说他爷爷是谁后,立刻肃然起敬,然后很容易就被他给得手了。 等他玩腻了,就再换一个,反正医院护士多的是,每年还要补充进来好多年轻姑娘。 这些小护士多是外地人,被欺负了也不敢声张,只好自己偷偷抹点儿眼泪,有些要找他理论的,也被他找关系开除了。 结果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刚烈的小护士,小护士怀孕了,也不肯做手术,死活要生下来。 他就找了关系,让人把小护士开除了,这小护士走投无路,就在某个晚上回到了医院,然后跳楼了,一死三命,因为怀的是个双胞胎。 事情闹大了。 那个帮年轻人掩护的领导被开除了,年轻人也被家里狠狠责罚了一顿,他们家拿了一大笔钱请了道士做了场法事,让年轻人在跳楼的地方跪了一整夜。 本来以为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其实还没有。 那个年轻人原本身体很好,经历了这个事情后,他开始驼背了。 而且越驼越厉害,也就大半年,他就像一个干瘪的小老头,走路都要弓着腰。 家里找了不少专家、大夫,片子也拍了,各种仪器也都做了,发现脊椎没问题,身体也没问题,就是背越来越弯。 按照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老觉得背上很沉,直不起腰来,要累死了。 后来专家们就说了,好多东西吧,西医确实不如中医,要不然你们还是请中医大师看看吧。 他举了一个例子,前段时间有个将军,车子还没停稳,他就急着跳下去,所以下车的时候被小石子硌了一下,按说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结果第二天他就下不了地了,疼得厉害。 结果在301来回检查了好多遍,什么毛病都没有,后来去找了大国医。 大国医让这个将军脱掉鞋,拿了几根银针,在他脚上扎了几下,当时就好了。 领导人看病,一般是看中医,因为中医注重调理,性子温和,可以更少影响到他们的情绪。 这些给领导人看病的,都是中国最权威的中医世家传人,只有三十个左右,被称为大国医。 既然西医也这么说,这家人就赶紧托了关系,请了一个大国医。 这个大国医很传奇,他在八十多岁时,发根重新变黑,牙床里生出了新牙,像活出了第二世一般,是个活神仙。 这里说句题外话,大约六、七年前,我有幸拜访过这位大国医,他的发根变黑,新牙重生,是我亲眼所见,这里并不是杜撰的。 结果那个倒霉孩子还没进屋,大国医就远远看了一眼,就让他回去了。 这孩子家长不干了,说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您这只远远“望”了一下,就说治不了,也太没诚意了! 这老国医一辈子行医,给几代领导人看病,脾气大得很,当时就挥挥手,撵他们滚蛋了。 后来那边不死心,就托人问了问老国医的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边给回复了两句话。 第一句话是:他背上背着三个人哪,还能不被压趴下! 第二句话是:我们中医讲究治病救人,但是也不能助纣为虐! 我那个朋友,讲到这里,给了一个言简意赅的评价:这人啊,活该! 第85章 讲三个关于运气的故事 天我们讲讲运气。 网络上一直有一个提问,就是在金钱、权势、健康、颜值、智商等等选择一个,你会选择什么? 小时候看过一个法国动画片《加菲猫》,那只又肥又懒又馋的加菲也面临过这个问题:上帝给了它三个愿望,让它选。 它的前两个愿望是:希望有很多很多很多的猪肉卷,希望有比上一个愿望更多的猪肉卷。 到了第三个愿望,他扭头跟观众说:你以为我要更多的猪肉卷吗?愚蠢! 然后他转头跟上帝说:我的第三个愿望是,我要很多很多个愿望…… 这份理直气壮的无赖气,简直就是个哲学家,所以我后来养了十三只腹黑可爱的加菲猫。 顺带说一下,这种大饼脸的学名叫“异国短毛猫”,所谓的“加菲”,其实是这部动画片里那只腹黑猫咪的名字。因为它太有名气了,所以大家都叫这种猫为加菲猫。 嗯,这个故事也告诉我们,如果只有一个选择的话,一定要选择:运气。 因为只要你拥有了运气,就相当于拥有了无数个愿望。 嗯,讲三个关于运气的故事。 第一个故事,是我高中同学亲历的。 在我高二那年,有一个高一的学弟,买了生平第一次彩票,然后中了头奖。 我没怎么买过彩票,也不太懂,我记得是选数字的,发现中的是头奖,几百万。 那可是二十年前啊,现在想想,跟现在几千万也差不多了。 当然了,要是结合现在的热点新闻看,只能说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那时候彩票钱还没被贪污掉。 说起他中奖,我只能归到运气上。 因为这个哥们家特别穷,他父亲是个二流子,成天游手好闲也就算了,偶尔还偷东西。 他母亲倒是一个勤俭持家的人,而且很端庄漂亮,大家都很诧异,这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这种家庭,日子都是对付着过,偏偏这个哥们呀,跟他爹差不多,也是个游手好闲的主,而且特别喜欢打游戏,借钱都要打,当时还没有网游,就去游戏厅打街机。 我当时还有个同班同学,也是我们校足球队的,叫阿翩,跟他家住隔壁,两个人每天放学后先去游戏厅打两盘,然后一起回家,这样可以相互有个遮掩。 那一天,到了游戏厅门口了,这哥们突然说:“我不想打游戏了,你能不能借我两块钱,我想买个彩票。我要是中了,分你一半!” 这时候,阿翩就说了让他后悔一辈子的话。 他说:“你中你娘个脚!你赶紧的买,明天记得请我打游戏就行!” 那哥们到了彩票店,开始选号码,他又不知道选什么了,然后阿翩就说,选个毛毛啊,你就用你的出生年月啊! 结果还差几个数字,阿翩就说,今天是啥日期,你就写啥日期! 后来过了几天,那个高一学弟就不来上学了。 阿翩觉得很奇怪,去他家敲了敲门,却发现他们家没人了。 又过了几天,门口小卖部的老大爷来找阿翩,问他知不知道这一家人去哪里了? 阿翩说,不知道啊,他儿子也没上学了! 老大爷说,这个二流子啊,前几天晚上不知道着了什么邪魔,去他小卖店赊了好多东西,还亲自写了欠条,说过几天双倍还钱! 说话间又来了几个人,都说那二流子欠了他们的钱,也约定了几倍偿还,最高欠条写的五倍的。 大家就怀疑了,有人翻过墙一看,就傻眼了,屋里面一片狼藉,这他妈的全家跑路了! 后来阿翩就觉得不对,他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后来有一次路过那个彩票店,他猛然想起来,赶紧去看了看中奖号码,自己当场就跪了。 那个头奖号码,一点儿也不错,就是他告诉那哥们的号码! 阿翩后来成了人人讨厌的祥林嫂,他见谁就跟谁哭咧咧地说:“哥,你知道吗?曾经有五百万摆在我面前,我给它踹走了!” 不过现在想想啊,那一家人做事情也确实不地道,因为怕人惦记,所以连夜搬家,也能理解。 但是都他娘的那么有钱了,你好歹把欠人家小卖部的钱给还了啊! 哦,还有阿翩同学借出去的两元钱的彩票钱…… 第二个故事,是我一个小迷妹讲的。 当时我没那么火,微信上只有十几个读者,她就每天跟我聊,什么都聊。 她说,她有个亲戚是个赌徒,也就是职业老千。 我觉得这个很有意思,就多问了她几句。 他们这个老千并不是电影里那种赌神,而是有一个小团伙,联手做局,在全国各地的小赌场流窜,一个场子呆几天,赚个二三十万就走,不伤筋动骨的,赌场也不动他们。 她说,他们有一个规矩,就是赢钱之后,一定要大肆挥霍,去夜总会开大包间,见谁给谁钱。 她说,因为这种是偏财,偏财需要命很硬的人,以及命很好的人才能压住,所以他们团队里有一个屠夫,还有一个白面书生。 这个屠夫主要是开车的,以及出了问题打架的,相当于打手。 那个白面书生是一个名校毕业的高材生,斯斯文文的,他负责管账,不赌不嫖,他们在赌场和夜总会快活时,他一个人在酒店里读圣贤书,读《论语》和《道德经》。 我有些奇怪,要屠夫做打手可以理解,为啥要带个书生呢? 她也问过亲戚,亲戚说那是因为偏财需要煞气压(屠夫),也需要正气扛,这正气最容易获得的,就是圣贤书,所以古代有地方闹鬼,就压一本《论语》,尤其是《道德经》,就能镇一镇。 她说,那都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现在那帮赌徒早就洗手不干了,她说了几个名字,有些还是当地知名企业家。 她说,有时候一些老兄弟聚会,大家还会感慨,说这年头做实业太难了,跟以前做局出千不能比啊! 大家就笑,说以前是我们做局给别人跳,现在是人家做局让我们跳,那能一样吗? 不过他们还是挺庆幸的,毕竟这种捞偏门的事情,可以全身而退,还是很难的。 他们最后就归结到,因为他们遵守老规矩,用了煞气和正气挡住了偏财运,挺好的。 第三个故事,是我以前一个同事,叫王名扬。 我这个同事啊,他嘴特别碎,特别喜欢唠叨,尤其是喝多了以后,简直像个老娘们一样。 哦,这点也和我们上面说的阿翩哥比较像。 我们可爱的名扬哥唠叨什么呢? 他主要唠叨自己是个倒霉蛋,特别特别倒霉,比如他从出生到现在,就从来没有顺利过。 你要是听他讲讲吧,又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破事,比如走路崴脚了,上墙梯子断了这种,也就是受点儿皮肉苦,不伤筋动骨的,就是让人很烦躁。 在前年,我们去苏州大阳山的文殊寺,那边的方丈大师给我们解惑了。 当时我在苏州高新区创业,就在大阳山脚下,经常去寺院散散步,吃碗智慧面(文殊寺的智慧面,我觉得是吃过的最好吃的苏面),所以对那边很熟。 文殊寺的山不是很陡峭,但是特别长,一口气走上去,半条命都没了。 但是你终于走上去以后,一览众山小,看着云雾飘渺,还是很好的。 山上有一个亭子,一个禅房,卖馄饨,还有各种清茶。 每次上来后,大汗淋漓,被冷风一吹,还挺冷,所以我都要来一壶热茶,来一碗馄饨,吃吃喝喝,吹吹牛逼。 那一次,我们名扬老师又开始把他的“倒霉名”往外“扬”了,结果说了半天,后面有人接了一句话,说:施主错了,你这不是命不好,而是大大的好。 我们几个很吃惊,回头看看,来的是一个居士。 这居士穿着对襟的汉服,一路拾阶走来,如履平地,连一分汗水都没出。 我看他是位异人,就邀请他喝杯茶。 居士点点头,喝了茶,对我们道声谢。 我问他从何而来? 他只说了句,出自终南山。 看来这是修行之人了。 我就问他,为何刚才说名扬老师命好呢? 居士就笑了,说他刚才听名扬老师说,想去后山,却崴了脚,所以去不成了。后山其实是去不得的,文殊寺之所以修在这里,就是因为后山有一处悬崖,叫做“舍生台”。 舍生台下有魔障,迷惑众生,千年来一直有痴男怨女在此跳崖,所以后来修了这古寺,由大佛镇压住邪气。 原本断崖台前有有香烛镇压,还有“禁止通行”的告示,但是前几天刮台风,都给吹走了,还没来得及置办,现在天色渐暗,要是这位老师真过去,搞不好就真的“舍生取义”了。 名扬老师一听,浑身冷汗直冒,想想自己还真是命好。 名扬老师赶紧问他,那是谁在保佑自己呢? 居士就说,人的运势,主要来自祖上,自然是祖宗保佑了。你先祖救过一只黑狐狸,所以后人一直出马仙,马仙虽然能佑护你,但是这份因果也要由你们家扛了。 就像你走在大街上,路上掉下来一个花盆,啪嗒一下,砸在你脚面上,你可以说非常幸运了。 因为你自己知道,这花盆原本是要砸在你脑袋上的,但是你祖上保佑,暗中拉了你一把,让你缓了一下,所以只受了轻伤。 居士说,但是你想过没有,这个花盆恰恰是因为你祖上执念太多,才会有的,寻常人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所以气运之事,皆有因果,说不上好坏。 名扬老师沉默不语。 我问老居士:那人的运气能改吗? 他说:命不能改,性不能移,但是运确实是可以改的。 我赶紧问他:那运怎么改呢? 他说:运这个东西,大概是天底下最琢磨不定的东西了。好多人天生富贵,生在大富大贵之家,这就是先天之运,也就是祖上积德,是一个人身上最大的运势。 所谓后天之运,就是每人都会有十年的龙头运,只要抓住了,就能慢慢变好。 不过前两个还是看命,要改运,还是要靠自己平时积累,做人有信念,做事有善念,身上要有浩然气,气运就渐渐积累起来了。 所谓龙行乘云,虎行随风,这运势也是跟着人走的。所谓的印堂发黑,其实就是气运败了,说紫气环绕,那就是运势正旺。 我又说了高中同学中大奖的事情,问他这个人是不是运气超好? 他说,十年龙头运,一朝全用尽,他下半辈子要非常小心了。 我又问他,赌场那个说法靠谱吗? 他则哈哈大笑,说民间果然多奇人,竟然用圣贤书压制煞气,不过偶尔投机取巧一下还行,终究不入大道,好在他们及时撒手了。 我赶紧问他,这大道又在哪里? 他就笑了,说大道如美人,美人如花隔云端,大道就在眼前,推开门便是了! 说完,他推开茶杯,昂然走向后山。 我们也知道遇到了高人,在那里等了很久,始终没有见他出来。 天渐渐黑了,我们几个慢慢下了山。 回去的路上,我问了问名扬老师,是不是真有狐狸的事情? 他说他们家确实出马仙,大概从光绪年间,他祖上上山砍菜时救了一只黑狐狸,后来黑狐狸就成了他们家的马仙儿,而且香火极盛,不光胡三太爷(那只黑狐狸),还有青烟、白烟(据说是祖宗)都在堂上。 他们家一直说,这些仙能保佑他们,现在来看,也不好说,因为他们家人身体都不好,好多人五六十岁就去世了。 走到山脚下,我往上看看,山上闪烁着几点灯火,扑朔迷离,神圣而庄严。 我想,那个老居士,他此刻在舍生台做什么呢? 想起李白的一句诗: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第86章 义犬 讲几个关于狗的故事。 我以前写过一个“义犬”的故事,是我在哈尔滨旅行时听到的。 当时是冬天,我住在中央大街的马迭尔宾馆。 这宾馆估计好多人没听说过,不过它的西餐厅出的雪糕,估计好多人知道,就是着名的马迭尔冰棍。 是的,马迭尔冰棍就是这家宾馆出的,大家知道的那些,其实都是改良版的,最正宗的还是去他们家吃,在宾馆门口就有,三块钱一根。 住在这家宾馆的好处是,吃冰棍不用排队。 东北冷啊! 大家可能不知道冷到什么程度。 要是有人喝醉了,躺在外面睡着了,要是过了半小时,就不用救了,因为人肯定被冻死了。 所以在这里,冬天去吃热闹的馆子,就那种人挤人,吵吵嚷嚷,满头热气的小馆子,吃滚开热辣的炖菜,喝热辣辣的白酒,铁锅炖侉鱼,铁锅炖大鹅,红红火火,浓香麻辣,才能对得起那么冷的天。 这个故事,就是我在这种情况下听到的。 当时没地方了,我跟一个小老头儿拼桌。 小老头儿长着一张娃娃脸,看着很喜庆,他就点了一盘包子,一瓶酒,自己在那慢慢吃喝,有滋有味的。 我看他有趣,就点了一大锅菜,请他喝酒,让他给我讲讲故事就行。 老人就给我讲了一个他当年经历的打猎故事。 老人说,他现在走背字儿,寒冬腊月的也要拉车干活,不过他年轻时日子过得还好,是个羊倌儿。 他家在中俄边界,真正的原始森林,那山上啥都有,野鸡从灌木中扑腾扑腾乱飞,白亮的溪水中到处是鱼,最多的是川丁子、柳根子,还有三道鳞、七里浮子、狗鱼棒子。 不过最好吃的还是鲇鱼,野生鲇鱼,用茄子炖开了,那味道啊,能给你吃哭喽! 俺们东北这边有句话,“鲶鱼炖茄子,撑死老爷子”,这是新姑爷招待老丈人的菜,要是每天鲇鱼就酒,那给个县长也不换啊! 他说,他偶尔吧,也拎着一把猎枪上山揍几只野鸡、野兔的。 在这大山里头打猎,有好多老规矩,并不光是什么不能坐树墩子,不能打绝户猎,坟头上的猎物不能打就行了。 你想啊,这大山里的野物生长了几百年,上千年,啥邪门事没有? 但是有些邪门东西吧,你要是碰上了,不打它还好,你要是打了,打不死它,它就得害死你。 所以老猎人也没办法,只能说尽量躲着走,别去碰一些禁忌的存在。 老话叫做,“背打狐狸斜打狼,月牙下打黑瞎子”。 这是有说法的。 狼这东西,是铜头铁腿豆腐腰,别看它脑袋硬得像铁榔头,你只要捡根粗劈柴,朝它腰上狠狠干一下,这狗日的就废了。 黑瞎子皮厚肉糙,很难打死,而且一枪打不死的话,它还会拼命反扑,厚厚的熊掌一下就把人拍了个稀巴烂。 但它有死穴,黑瞎子胸口处有一撮月牙形状的白毛,那是它的心脏所在地,瞄准这里,就能一枪打死它。 最邪的就是狐狸。 狐狸要背着打,就是从后面放冷枪,不能正对着它打。 老辈们说,你要是正对着打它,打不着还好,要是打着了,它临死前会朝你突然笑一下(我其实挺好奇狐狸是不是真会笑,但是没敢问),这狐狸笑最可怕,要是遇上了,人基本上就下不了山了。 还有黄皮子,这玩意儿没有几两肉,还邪乎,大家都不碰它。 老林子里的东西活得年头久了,好多事情吧,不能多想,想想就害怕。 接下来,他给我讲了一个他亲身经历过的老林子的怪事,是关于一只狗的。 他说,这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俺才十几岁,每天去山坡上放羊。 有一天,放着放着,我发现羊少了一只,到处找了找,发现一只小狼赶着羊往老林子里猛扎。 他给我比划着,狼赶羊,是骑在羊身上,用爪子蒙着羊的眼睛,赶着羊走。 那狼没多大,还是个半大的,干巴巴的,羊还能驮动。 它蒙住了羊眼,羊看不见东西,就会按照狼的指挥走路。它用尾巴拍打着羊的屁股,羊就往前走,拍拍它的脖子,它就拐弯。 当时俺很奇怪,这狼吃羊见过,它赶羊干啥? 所以就偷偷跟在后面,想看看这狼到底想干啥。 俺发现,那狼赶着羊往那老林子里猛扎,最后赶到一个破山洞旁,把羊轰了进去,自己连滚带爬跑走了。 俺虽然个子小,但是从小胆子贼大,背着猎枪,又带着一条守山犬,有啥好怕的? 刚想进洞,没想到那死狗却死死拽住俺的裤脚,扒着地,死活不让俺进去。 俺恼火了,使劲踹了几脚,踹开那狗,自己拽开步子就往那山洞里钻。 这时,那狗突然发出了一声像人呜咽一样的声音,接着猛然窜过来,一下子撞开俺,自己冲进了洞里,朝着洞里汪汪叫着,那声音哽哽咽咽的,仿佛害怕到了极点,还要硬撑着。 俺开始紧张,把枪拉开了枪栓,觉得山洞里估计是一只花豹子,或者是头老虎? 这狗吧,不怕狼,就怕豹子,一闻到豹子尿味,自己就怂了。 这守山犬是怕俺被豹子抓伤,所以自己抢先进去,想替俺挡一下。 俺有些激动,当时摘下猎枪,一下子就跳了进去,没想到那守山犬却拼命朝俺撞过来,使劲推着俺往外走。 俺觉得有点不对劲,就打了个呼哨,想要狗也跟着回去,就发现这狗整个被吓瘫痪了,四条腿在地上拼命发抖,可怜巴巴地看着俺,几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虽然站都站不稳,但是它还是死死守在俺前面,护着俺。 俺着急了,想着不管这山洞里到底是啥大畜生,这狗今个儿必须带走。 俺就一只手拽着狗项圈,拼命往后拖,这时候山洞中突然传来一声低吼,震得整个山洞都嗡嗡作响,碎石乱掉。 那狗最后朝俺看了一眼,突然朝俺撞过去,将俺一下子撞了个跟头,撞出了山洞,自己嗷嗷吼叫着,硬是朝着山洞深处跑去…… 俺也觉得不对劲,赶紧疯跑回去,喊了一帮人杀回来,发现洞里散落的全是猪羊骨头,还有小孩戴的银镯子…… 说到这里,他低头使劲抽了一口烟。 我着急得问:“那是啥洞?打死它了吗?” 老人摇摇头:“不知道……俺们在那边埋伏了五宿,都没有见到一个活物,最后只好下山了…… 不过听老辈们说,那洞里指定有一个让所有动物都非常害怕的东西,那狼还要给它送礼……” 我有些背后发寒,也有些感动,说:“那狗……是替你死了……” 他含含糊糊答应了一声。 我感慨着:“多好的狗!” 老人闷头抽着烟,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狗和狗是一个样,人和人就不知道喽!” 第二个故事,发生在徐州沛县。 江苏沛县,是汉朝开国皇帝刘邦的故乡,所以当地关于刘邦的各种说法很多。 当地人最津津乐道的,就是当地的一道名菜,叫做“鼋汁狗肉”,他们说这是刘邦和鸿门宴上吃生猪腿的樊哙将军创造的。 说是刘邦当年还是个小混混时,每天去樊哙那吃白食,樊哙是个卖狗肉的屠夫。 不过这樊哙也不是啥大气的人,怕他白吃不给钱,所以大清早就赶紧渡河(渡船只有早晨才有),去河对面摆摊,想避开刘邦。 刘邦在河边过不去,又气又饿,急得跳脚,这时河里钻出来一头巨龟(就是鼋),主动背着他过河。 刘邦很感激这只巨鼋,然后他叫来樊哙杀死了它。 他给樊哙出了个主意,把鼋肉掺到狗肉里,不就可以多卖点儿钱嘛! 两人一拍即合,以次充好,没想到却做了万古流芳的超级名菜。 每次去沛县,当地朋友都要先介绍这道菜,然后给我说说关于刘邦先生的英勇事迹。 说实话,我真不觉得这事情有啥好光彩的,是想说玻璃化友谊,还是想说刘邦的忘恩负义,还是想说樊哙开始就是个黑心奸商? 就这,还万古流芳,还津津乐道,这怕是脑子有点儿贵恙吧! 当地还有句话,叫做:徐州狗肉在沛县,沛县狗肉在王滩。 我小的时候,王滩有个瘸子卖狗肉,姓王。 王瘸子在当地做狗肉最有名气,街头十几家卖狗肉的,需要他先卖,等他卖完后,其他人才敢开张。 这人身上杀气很足,有人托人从青海弄了一只藏獒,那藏獒很威猛,逮着铁链子都咔咔咬,谁都驯服不了,后来见了王瘸子,两条腿一软,趴下了。 王瘸子不到五十岁就得恶疾死掉了。 当地的规矩,人死了以后,尸体要装在一个特别的铁皮匣子里,铁皮匣子也有两个轮子,是挂在车后面的。 尸体是不能上车的,晦气,要装在铁皮匣子里,这个铁皮匣子有个特别的名字,叫“活”。 我之前讲老满的故事时说过,装死人的东西叫“活”,是在骗鬼,让他以为自己还活着,这样就不会诈尸,等到了火葬场,往火炉里一推,管他娘的诈不诈的,就去火炉里折腾吧! 所以火葬场的老工人说过,清理火化炉时,简直不敢往四周看,那炉膛里全是一道道的抓痕,看着就瘆人。 就说王瘸子死后,放在“活”里,一路拉到县城去火化。 结果等车到了火葬场,打开一看,“活”的大门是敞开的,人没了。 大家冷汗就下来了,这丢钱丢手机都听说过,没听说过丢尸体的! 大家赶紧开车回去找,发现路边有成群的狗在啃食什么东西。 大家也没在意,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一会儿,觉得不对,怎么到处都有狗奔过来,朝着前面跑,简直就像冲锋陷阵一样。 大家一愣,赶紧回去看看,发现那群狗啃食的,就是这个王瘸子,几个人用铁锨打都打不散,直到最后啃成了渣。 这个故事很离奇,但是是真实发生的。 因为这是我一个亲戚亲眼目睹的,他当年在崔寨乡政府做副乡长(王滩是崔寨乡下属的村子)做事,当年这个事情闹得很大,他负责收的尾。 做完这个事情之后,他就辞职了,后来去了深圳,倒也成了一个富翁。 他说,王瘸子手脚不干净,成天到处逮狗,杀狗,怕政府给他正法了,所以成天给他送狗肉。 当时那个年代,家族势力还很大,他们那个村子,大半个村子里的人都是亲戚,根本没法处理,所以政府也只能装看不见。 他说,王瘸子的狗肉是真香啊,狗肉是肥而不腻,油脂全都渗进了瘦肉里,加上老鳖炖烂了,真是闻到狗肉香,佛祖也跳墙。 他说,而且当地的狗肉吧,都炖烂了,不用刀子切,都是用手撕,也不用纸包,用旁边荷塘的荷叶包着,肥腻的狗肉散发着清香的荷叶气,用刚出锅的焦脆的烧饼一卷啊,那日子啊,可真是齐了天了! 他感慨:可是啊,我他妈的一次都没吃过! 我震惊了,问他:为啥? 他悠悠叼起一支烟,说:你老叔我啊,也不是什么正经人,送过礼,嫖过娼,也给领导扛过雷,说过违心的话,但是吧,我毕竟还是个人吧。 我嘛,从小就养狗,喂狗的人,还吃狗肉,那还算是个人吗? 他说得理直气壮。 我终于明白,他当年青年才俊,为何放弃副乡长不当,反而要下海了。 最后一个故事,发生在南宋时期的临安。 临安城里,有个杀狗的屠夫,叫做董平。 董平有一次收了两只狗,一只大狗,一只小狗。 他把刀子放在案板上,去屋里拿个东西,回来后要杀大狗,发现找不到刀子了。 他找了又找,怎么都找不到,后来终于发现了一点端倪,那个小狗原本紧紧挨着大狗,现在却趴在墙角,一动也不动。 屠夫扒开小狗,果然发现小狗身下藏着那把刀子。 他一脚踢开小狗,夺过刀子,要杀大狗。 结果小狗一跃而起,趴在大狗脖子上,眼泪啪啪地往下掉。 董平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对家人说:算了算了,把最后一锅狗肉卖了,明天开始改行做个小买卖吧,从今往后啊,这血盆子里的买卖,我不做了。 这个故事出自《济公传》,后面的故事也比较温暖。 董平挑着最后一担狗肉卖,遇到了济公,济公看到他深陷死局(他身后的墙要塌了),救了他一命,自此他不再杀狗,改行卖鲜果子了。 说说济公。 济公大家都知道,疯疯癫癫的,喝酒,吃肉,这里要特别说一句,他吃的是狗肉。 他的名言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这也是好多人吃狗肉的理由,活佛都吃,我怕什么呢? 好多人再引申一下,佛法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于是就继续心安理得干坏事,觉得无所谓啊,反正只要我一“回头”,就是“岸”了。 所以好多大坏人啊,都信佛,也让我特别讨厌佛教,觉得太虚伪。 后来有一年,我在终南山遇到一个老居士,这个老居士颇通佛法,于是我们聊起来,他给我解释了一下。 他说啊,这个“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确实是骗人的,“苦海”既然无边,即便有“岸”,你也游不上去呀! 那么佛法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它是想劝坏人回头,给他们留一个念想,觉得还有机会偿还罪孽,不至于一条路走到黑,少做些血盆子的买卖,轮回路上也少受点儿苦。 所以好多事情吧,还真是要经名师指点,才能领悟,就像济公说的那句话,好多人不知道后半句。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 济公活佛是南宋时期的人,距离今天,已经将近一千年了。 一千年后,临安城改名为杭州。 第87章 祈福法会 这几天一直在折腾新年祈福的事情。 之前答应过大家,给大家新年做开运大法会,给所有关注我们公众号的读者做祈福。 只能说怪我太年轻,不明白新年祈福的意义,差点儿闹了笑话。 要知道,新年只有一天,这是辞旧迎新,继往开来的大日子,寺院都是要留给自己做的,这是很隆重的盛典,别说你一个小小的穷酸作家,就算是明星、巨商,都不一定能做成。 或者你做也可以,不能单独做,只能在他们做的时候,你也跟着拜一下就行了。 说实话,做法事是不允许拍照的,当然更不允许拉横幅,所以我们到时候蹭一下,随便拍点儿照片,就说是了,你们也不知道。 但是我觉得不行。 既然承诺了,要给我们读者单独做大法会,那就是大法会,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捡点儿残羹冷炙,也不是我的本意。 所以我找了好多寺院。 从北京的寺院到西安的寺院,从青岛的寺院到广州的寺院,我甚至还托朋友联系了藏地的喇嘛庙,终南山的道观,结果都说不行。 只有陕西一家道观说可以,不仅可以,还不要钱,不仅不要钱,还要倒给我钱。 他说,他们道观要大改革,正想托人找我谈谈赚钱大计呢! 他们的赚钱大计是这样的,让我引导读者去他们寺院办会员(当然名字会雅一些,不会那么直白),会员可以享受各种福利,比如可以免费超度先人,供奉祖宗牌位,以及让道人指点迷津。 我问了问,一个会员多少钱? 他们说6万人民币一年,这6万块我们平分,给我个人3万块。 说实话,以我多年积累的好信誉,以及大家对我的狂热信任,我啊,丢下老脸不要了,给他好好吹捧吹捧,编几个神秘故事,忽悠到一千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那我们算算,能赚多少钱啊? 一个人提成三万块,一千个人,就是三千万啊! 三千万是什么概念啊? 你彩票中一次头奖才五百万,你要连续中六次! 我虽然以前上班时也拿到过年薪百万,但是也要不吃不喝连续上班30年才能赚到那么多钱。 说不动心是假的,虽然我颇有些积蓄,但是谁会嫌钱少呢? 就像我一直在深圳看房子,这个不好,那个不买,说白了,不就是差点儿钱嘛! 但是我还是拒绝了。 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咱们还是踏踏实实往前走吧。 虽然走得慢点儿,但是起码踏实,不会做噩梦! 嗯,我们继续说祈福的事情。 前几天,有朋友推荐了一家寺院。 这个朋友是个影视制片人,人狠路子野,他给我拼命推荐,说这家寺院老牛逼啦,辽金时期就有了,嘉靖啦,康熙啦、乾隆啦,都去过,是真正的千古名刹! 一听这话啊,我心里先凉了半截。 说实话,我现在最怕的就是寺院牛逼,越是牛逼寺院,香火越盛,它越是不搭理你啊! 我最喜欢的,就是曾经还不错,但是现在不行了,苟延残喘,奄奄一息,最好压根没啥香火,这种寺院最好谈,一准儿可以。 所以我赶紧问他:这家是不是现在不行了? 他说:狗屁!这家香火盛着呢,那几个小鲜肉就来这里烧香! 我一听,就知道完蛋!这家问都不用问,一准没戏! 但是朋友是个好事儿的,非要拉着我去,说即便谈不成,去感悟一下也好啊。 然后他还特别说了一句,凡是去那边上香的,寺院都管饭,那边的香菇包子特别好吃,发糕也不错! 我说:啊,香菇馅的,里面有香油吗?! 他:那必须有!可香啦! 我:赶紧去! 凌晨五点,我们就往那家寺院赶。 寺院在一个小山上,车子开不上去,需要一步步攀山上去。 难得起那么早,困得七荤八素的,一步步往上捱,却发现路上有许多信徒,真正一步一叩,顺着石阶往前走。 我吓了一跳,赶紧问朋友:这是喇嘛庙啊? 他摇摇头:不是啊,就是咱们汉地的寺院。 我说:那怎么有那么多信徒? 他笑了:你就是少见多怪好吧,咱们汉地也有好寺院! 说归说,我仔细看了看,这些确实是信徒,一步一步叩拜而来,坚定而从容,这样的朝圣者者,在藏地经常看到,在汉地,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大家都知道,我是个无神论者,平时也经常嘲笑佛教虚伪。 但是在那一刻,还是觉得非常神圣而庄严。 到了寺院门口,他拉着我到了后院,我以为是去见知客僧。 一般来说,寺院都有专门接待香客的僧人,叫做知客僧,尤其是出手阔绰的大主顾,都是招待得非常殷勤的。 但是他没有,他直接拉着我去后院,寺院里好多古树,枝繁叶茂,树叶落了一地,好多僧人和居士在那儿扫地。 他抓起两个扫把,丢给我:先扫扫你身上的浮尘吧! 我心急如焚,哪里等得,但是看着大家都在从容扫地,也只能压住火,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慢慢打扫起来。 院子里落满了黄叶,好容易扫干净了一块地方,一阵风吹来,很快又落了满地,让我烦不胜烦。 仰头看看,主要是两株银杏树,它们足足有几个人合抱粗,不知道多少年了,依旧绿意盎然,风轻轻吹过,落叶都落了满地,怎么扫也扫不干净。 我急于求成,很快就累出了一身汗,最后丢下扫把,坐在石阶上喘气。 我身后一个僧人就笑了,说:这两棵树,是挺烦人吧?它们已经有八百年了,明朝永乐年间就在这里了,那么多年了,雷劈过它,虫咬过它,火烧过它,还是没弄死它。你看,风火雷电都不忍心杀它,我们也多忍忍吧。 老僧说话有趣,我也觉得有道理。 再看看两棵老树,也觉得挺不容易的,倒也亲切了不少。 我就问老僧:既然落叶扫不尽,为何还要每天扫地? 老僧说:这扫地啊,其实和喝茶一样,不是为了解渴,是为了静心。 我想了想,有道理,再扫地,就没有那么急躁了,一下一下扫得结结实实。 扫了好久,老僧叫我去吃饭,我说,不必了,等我扫完了再说。 老僧就笑了,说:这扫地就像名利一样,越扫越多,哪里是扫得完的?先去吃饭,吃饱了饭,名利心就淡了。 我也哈哈大笑,跟随他去吃饭。 老僧带我去了一个禅房,有小沙弥送上了斋饭,饭菜很简单,没有什么加了香油的香菇包子,也没有香喷喷的发糕,只有几个难看的菜团子,又苦又涩,简直难以下咽。 好在茶水极好,我就着茶,勉强把菜团子吞了两个。 老僧还劝我多吃,我赶紧摆手,说:不了,不了,您这菜团子啊,仿佛我的前半生,真是富贵未享,苦难丛生。 老僧哈哈大笑,说我有佛心,只要肯出家,日后必然大成!。 我赶紧摆摆手,说我啊,天生愚钝,而且特别痴迷红尘,还是在那红尘中做一个无知顽童吧! 老僧也笑,又问我为何而来? 我就告诉了,是想来祈福的,但是我那个不靠谱的朋友,丢下我跑掉了。 老僧问了问他的名字,说:嗯,原来是他。 然后老僧告诉我,祈福的事情,他也不太懂,有机会会帮我问问。 然后他就举起茶杯,送客了。 我也觉得跟老僧呆在一起太压抑,赶紧出去了,找到我那个朋友。 我那个朋友原本是找知客僧去了,他和寺院很熟,直接找了负责人,说了我的事情,问那边能否帮帮忙。 知客僧一口回绝,说其他事情都好说,但是新年当天祈福,在这里是不行的。当然了,如果我愿意换一个时间,比如在三号、四号,那还是可以通融一下的。 我朋友说,是这样,您可能不了解这位。他啊,是国内现在很火的作家了,粉丝特别多,有五十万人,大家都翘首期盼着呢。 知客僧含蓄地笑了。 他说,我们这里接待过许多名人,古代的皇帝不需说,现代的各种名人都接待过,你们作家,几乎所有最有名气的,都在我们这里烧过香,祈过福。所以即便是莫言先生来,新年也是不接待的。 我朋友还要说什么,我赶紧拉拉他的袖子,让他赶紧走了。 走出寺院外,朋友也有些恼火,坐在石阶旁抽烟,说真是他妈的! 不过知客僧说的也不错,一年就一个新年,大家都在抢,要是答应了你,就得罪了所有人,所以只能谁也不给做,自己玩了。 我能理解,但是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好多事情就是这样,你想做一件好事,但是怎么都做不成,往往挡不住你的,并不是坏人,而是好人,这才是最郁闷的。 我随口问他,怎么认识的那家寺院,以前没听他说过啊。 因为我这个朋友,是个电影制片人,影视这块儿大家也知道,非常浮躁,尤其是制片人,手里握着投资方和导演,大权在握,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哪天不是夜夜箫歌,怎么会跑到这个寺院来? 他点了一根烟,眯着眼看着远处,给我讲了他的故事。 他说,我是河南人,大别山新县人,你要是研究过近代史,就会知道,这是一个将军县,出过好多将军,光开国将军就出了43个。 我太爷爷虽然不是开国将军,但是好歹也是跟着几个大将军走的,所以后面混得也不错。 也因为我太爷爷这个关系,我们家基本上都是部队的,虽然没有将军,也算还不错。 部队那个地方,大家都说有黑幕,但是说实话,小的问题很多,但是大的原则性的问题,还是没有的。 到了我这里,家人就想送我去军校,我们这种军三代考军校很容易,军校招生系统和教育部系统不一样,基本上走个过场就行。 但是我不愿意,也许是因为物极必反吧,也许是因为叛逆,反正我他妈的最讨厌这种规规矩矩的地方,所以就偷跑出来了。 我有钱,也有关系,每天跟一帮狐朋狗友在外面花天酒地,当时我随身背着一个挎包,里面全是一捆捆的钱,在夜总会撒钱,像雪花一样。 当时我姥爷送了我一块表,欧米茄的,刚戴上没几天,我去夜总会喝酒,就丢给了陪酒的姑娘。 好多人说,年轻人多混蛋啊,多放纵啊,一觉醒来,都不知道睡在谁的床上。 我嘛,更混蛋,一觉醒来床上全是人,男的女的,都不知道昨晚睡了谁。 后来这种情况没多久,我父亲就派勤务兵把我抓过来了,他亲自用手铐铐住我,用军车给我送到了一个大山里的寺院里。 我父亲他妈的贼啊,他走之前把我的鞋给烧了,就给我丢了一双草鞋,要下山都是山路,又是大冬天的,穿一双草鞋非得冻掉脚趾头。 我当时肺都要气炸了,我抓起什么就砸什么,砸烂了水缸,砸裂了古钟,砸断了佛像,我他妈的真是疯了,我都想把自己给砸死。 寺院里的老僧人就在旁边笑眯眯看着我,任由我砸,仿佛在看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开始我还跟他赌气,他越是看我,我就越砸得起劲儿。 后来,我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主要也是累了,我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骂这帮子秃驴。 后来我骂累了,砸也砸不动了,老僧人就让小沙弥给我了一碗饭,里面是两个苦菜团子,那是什么鬼东西,我才不吃呢。 后来我生扛了二天,扛不住了,管他娘的什么狗屎菜团子,先吃了再说。 吃饱了,我还是赌气,又觉得有些委屈,后来越想越难过,最后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那个老和尚就走过来,问我:为什么哭? 我想了想说:你们凭什么关我!我早晚要走! 老和尚就说:天大地大,谁能关住人心呢?小施主要走,那就走好了。 我说:我没有鞋子,怎么走? 老和尚就脱下了自己的鞋子,递给我,让我穿上。 我想都没想,穿上就跑了。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我在大雪中一路奔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想的还是那个老和尚。 后来,我回去后又放纵了几天,突然觉得这一切没意思极了,我就找到父亲,告诉他,我想上大学了。 我父亲就找了关系,让我去了电影学院,随便念了一个专业。 毕业后,我就开始做电影,也因为家里的关系,也因为我确实这块儿有点儿天份,所以做得还不错。 影视圈你也知道,就是个名利场,所以我又开始做上了纸醉金迷的日子,而且比当年更加糜烂。 后来有一天晚上,我喝得醉醺醺的,开车从酒仙桥去机场,结果走到电影博物馆那边时,突然开过来一个小三轮,我躲闪不及,一下子给他撞飞了。 我特别害怕,当时车速很快,那个小三轮整个被我撞飞了,我觉得他肯定是死了…… 我杀人了。 我从车上跳下来,就拼命跑,然后拦了一个出租车,开始让他往前开,就往前开。 后来出租车不知道开到哪里,我就把身上的钱全给他了,自己开始在那失魂落魄地游荡。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觉自己一直走了整整一夜,我想了很多,想着自己前半生就是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了,要是今天死掉了,那么会有几个人真心伤心呢? 我就这么想着,也不觉得累,后来一直走到天亮了,却发现这里有些熟悉。 我想了又想,哦,原来这里就是我父亲当年送我来的寺院! 我又回想起那个老僧人,都那么多年了,不知道他还活着吗? 我信步爬上山路,这时候我的两条腿又酸又疼,简直迈不动,好容易走到山门处,我一下子就跪下了,眼泪哗哗往外流淌。 那个老僧人还在,他还记得我,他脱下我的鞋子,发现我的两个脚后跟都磨烂了,血肉模糊。 我当时心乱如麻,有许多话想对他说,我流着泪吧我犯的错误一件一件对他说了,他只是摸摸我的头,告诉我,你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我问他:我犯了那么多错误,还能回头吗? 他点点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我太累了,倒头就睡了。 我一口气睡到了下午,起来回想一下昨晚的事情,想着老和尚肯定报警了,那就等着人来抓我吧。 等了好半天,没人抓我,老和尚给了我一个扫把,让我去扫地,扫落叶。 扫完落叶,他又让我去打水,让我去伙房帮忙做饭。 我当时万念俱灰,也没有什么反抗的心理,反正想着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吧。 后来我就每天挑水,扫地,偶尔还要劈柴,烧火,就这么住下来了。 后来有一天,我正在挑水,突然有人在后面喊我,我一回头:是我父亲! 他后面站着那个老和尚,后面还跟着几个人,看着像便衣。 我一愣,终于来抓我了吗? 我放下水桶,对着老和尚跪下了,给他磕了个头,感谢他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跟他说,要是以后有机会出来,一定好好听他讲佛法。 没想到大家却哈哈大笑,说那你现在就可以了。 原来啊,那个晚上,我撞飞的车子拉的是纸壳子,车飞了之后,人摔在了纸壳子上,只是摔断了胳膊,人无大碍。 我当时连车门都没关,人家很快就找到了我父亲,我父亲当时决定,把我撞坏的奔驰送给了那个人,他美滋滋找人开着车走了。 后来老和尚给我父亲打了个电话,说我在这里,觉得我有些不对劲儿,就在这里养几天吧。 我当时就跟着父亲走了,回去的路上,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我父亲也算是级别不低,怎么对那个老和尚毕恭毕敬的? 在车上,我问了父亲这个问题,他则说,你知道个屁,这个老人出家前,可是一个鼎鼎大名的人物! 然后他说了一个名字,吓得我差点儿跳起来,再想想他身上发生的事情,也是不胜唏嘘。 从那以后,我就经常来这里,有时候过来扫扫地,有时候过来混一顿斋饭,还要住几天,也挺好的。 不过那个老僧人却不怎么见我了,偶尔看见了,也是微微一笑就过去了。 他说,我这人没有修禅心,不过有些佛缘罢了,偶尔过来玩玩,静静心就得了,别想着修行了,修不来的。 就这么说着,刚才那个知客僧又匆匆过来了,老远就招呼我们,说幸好我们没走,差点儿误了大事! 我朋友问他怎么了? 他说:我回去后仔细想了,虽然我们这里来祈福的名人很多,不过都是给自己或家人求的,从来没有人给读者祈福的,所以我们决定破例答应你,给你们做了。 我大喜,赶紧感谢。 我朋友在旁边冷眼看着,说:这话是谁说的? 知客就咳嗽了几声,不说话了,后来在我临走前,他拉着我低声说了一句:x长老让我给你带一句话,他说你是迷失菩提,等着你幡然醒悟了,你们说不定还有一段佛缘呢! 我哈哈大笑说,好啊,那就等着吧! 我朋友看着我一脸贼笑,又是羡慕,又是鄙视,不停追问我那个老僧的样子,想看看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 我偏不告诉他,气得他鼻子里冷哼一声,自己独自下山去了。 哈哈哈,我他娘的才不管他呢! 第88章 护身符 今天讲讲护身符的故事。 早就答应大家写这个,一直没写,是怕大家以为是为了卖符才写的,那就没意思了。 昨天护身符上架,八分钟被抢光,终于可以客观写一下了。 第一个故事,是我朋友讲的。 我这个朋友,是浙江大学的哲学硕士。 哲学系大家都知道,都是神经病,一个个神叨叨的,不太正常。 他宿舍有一个年轻人,安安静静,每天读书、跑步,特别正常。也因为他特别正常,才在妖气冲天的哲学系显得格格不入。 我朋友是个热心人,就担心这孩子这么正常,会不会抑郁症啥的,就经常跟他聊聊天,开导开导他什么的。 这样到了毕业的时候,这个同学就请他喝了一顿酒,告诉他,自己并不是神经病,而是一个正正经经的红二代。 他父亲当时是西北某省的副省长,所以他平时特别低调,也不敢交朋友,现在终于毕业了,可以说实话了,他觉得我这个朋友实在太诚恳了,想交他做朋友。 所以虽然毕业后,大家天各一方,生活圈子也截然不用,但是他们还是关系很好。 后来,我这个朋友想跟我做点儿小生意,他就想让这个红二代投资,然后他就约了这个红二代当面聊了一下。 那个红二代当时带了一个红三代过来。那个红三代是一个非常牛逼的开国将军的孙子,也是一个很谦和有礼的人。那个将军非常牛逼,我连姓氏都不能说,不然你们一秒钟就能猜出来是谁。 不过他和我们要讲的故事没啥关系,所以这里就不说他的事情了。 那还是十几年前,我当时对红二代圈子还很好奇,就问他们是不是经常去天上人间,经常欺男霸女,当街强抢良家民女这种的? 他们哈哈大笑,说这些都是外行胡说八道的! 他们说,其实红几代家庭,从小都是严加管教,毕竟大家都盯着,而且有那么多资源,基本上什么名师都能找到,想学习不好都难。 而且大家庭孩子也多,大家也都互相较劲儿,要是混得不好,家长也觉得丢人,所以往往要比普通家庭还要严以律己,低调克制。 他还强调了,他们从来不去天上人间,天上人间主要是煤老板,以及一些外企小白领去,以为都是人间极品。其实人间极品哪能抛头露面,她们都在私人会所,这种会所都是会员推荐制,不接待外人的。 当天,他就带我们去这样一家会所喝酒了,蒸完桑拿,大家就随便聊起来,聊起他为什么读哲学,他就讲了他年轻时的一段经历。 他说,在他大三那一年,因为失恋,所以彻底放纵了一次,从成都独自开车自驾去西藏。 川藏线大家都知道,非常危险,尤其是二十年前,那简直就是玩命。 但是失恋那种滋味,真是生不如死,所以就需要这种在死亡线上游走才能挣脱开。 他当时一个人疯狂开车,后备箱全是方便食品,饿了就吃,渴了就喝,困了就直接睡在车里,每日每日地开。 有一天,他顺着江边开着开着,突然就降了大雾。 他说,那个雾气非常神秘,它不是一点儿一点儿渗出来的,也不是慢慢积累起来的,而是突然就出现了。 那些雾气就像是原本笼罩在那一块地方,他突然闯了进去,然后就迷失了。 他说,他从小就是很优秀的孩子,对自己非常严苛,初恋是自己第一次动情,对他伤害很深。 他这次自驾,原本就抱着一些自暴自弃的意思,要不然也不会一个人玩命,但是雾气实在是太浓烈了,简直开都没法开,所以他索性跳下车,一个人往前走。 他大约往前走了十几步,突然觉得前胸上方猛然一阵剧痛,那是一种无法忍受的疼痛,连带着整个肠胃都非常恶心难受,让他忍不住蹲下身子,干呕起来。 干呕了几口,感觉好一些了,他又想往前走,但只要一站起身,那种剧痛就会出现。 他没办法,只好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好久,雾气终于消散了。 他才发现,就在自己前方不到三米的地方,就是一个几十米高的断崖。 如果自己刚才不是突然恶心,怎么都站不起来,他肯定就摔死在那里了。 他猛然惊出一身冷汗。 他猛然想起来一件事,那个剧痛的部位,好像戴了一个护身符,是一枚看似很普通的白玉装饰物。 那是他从小佩戴的,母亲特别叮嘱他,一定要每天佩戴,他虽然觉得母亲迂腐,但是因为尊重母亲,也每天佩戴,已经成了习惯。 他下意识掏出玉佩看看,玉佩上出现了许多密密麻麻的裂痕,仿佛蛛网。 在那一刻,他拿着碎裂的玉佩,看着眼前的悬崖峭壁,远处奔腾的江水,突然心有所悟。 后来他旁敲侧击问了母亲,这玉佩的来历。 他母亲说,是他父亲当时在四川某地做市长时,当时当地的古寺被当地的黑社会强行承包了,僧人被赶走,奔走无门,非常凄惨。 他父亲当时顶着很大的压力,惩处了那帮黑恶势力,后来那个寺院的老方丈就送给他了这枚玉佩,说是开光的护身符,可以保佑他平安。 他作为市长,当然不好戴这个,就给了他母亲,他母亲后来就给了他。 这个件事情,他没有和家人说,不过却开始研究玄学,后来念研究生时也选了哲学,他觉得好多事情确实很玄,说不清楚的,只能归结于玄学。 我问他:后来有没有去过那座寺院还愿? 他说:我后来让人匿名给这个寺院捐了好多钱,算是还愿了。但是我没有去过,我觉得人还是要靠自己。 嗯,红二代就是觉悟高,要是我,我肯定还得死皮赖脸再求几枚玉佩…… 再讲一个故事吧,这个故事,是我前年经历的。 前年,我从上海搬到苏州创业,当时在苏州高新区的科技城。 去过那边的人都知道,那里非常荒凉,尤其是晚上,大马路根本看不到几个人影,真有点儿像是鬼片拍摄现场。 我们当时刚去创业,一个个热火朝天的,我就带着一帮小兄弟们成天加班。 后来有个小兄弟就觉得不对劲儿,说晚上加班时,老听到有人在身后唱歌,然后洗手间也有问题,马桶老自动冲水,一遍又一遍,大晚上的,听起来很瘆人。 这个事情后来越来越严重,最后政府出面,请了附近文殊寺的主持莲善大师,以及其他几个寺院的首座,去写字楼做了一场法事才好。 不过今天不是讲这个,是当时还没那么严重时,苏州这边一个作家来拜访我们,听我们说了这件事,送给了我们三个护身符。 当时一个哥们家里是出马仙的,不能戴佛教的东西,就送给了我,所以我手里拿了两个。 说实话,我当时也没把护身符当一回事,也不怎么戴。 有一次,我去洗手间洗澡,顺手给它挂在了墙上。 我买的是一楼带院子的老房子,苏州天气潮湿,外面又是一个小草坪,所以厕所蚊子、蟑螂很多,偶尔还会飞进来飞虫,特别厌恶。 我当时太忙了,想着先对付着住住,回头好好装修一下就好了。 过了几天,我去厕所时,意外发现蚊子不见了,甚至连蟑螂都不见了,原本阴冷潮湿的厕所,进去都要开灯,这次却觉得比以前亮堂了许多。 我专门问了我妈,有没有喷什么杀虫剂,我妈说那破厕所有啥好杀虫的,得泼硫酸才行! 我也没当一回事,洗脸时看到了那个护身符,当时顺手拿走了。 又过了几天,我就发现厕所的蚊虫渐渐开始多了。 我猛然一想: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护身符? 然后我做了一个试验,把护身符又放了进去,果然过了几天,洗手间又恢复了干净、亮堂。 我大吃一惊,赶紧打电话给那个作家,问他护身符是哪里弄来的。 结果他告诉了我一个很传奇的故事。 他说,这个护身符是他姑姑给他的。 他姑姑是一个非常虔诚的居士,半辈子都在寒山寺帮工,负责各种俗事,一直到她六十三岁那年。 六十三岁那年,老方丈突然找到她,告诉她不用再来寺里了,让她多陪陪家人吧。 她也是精通佛理的人,也明白了自己大限要到了,就问了问,自己还能活多久? 老方丈告诉她,不足一年了,不过她是无疾而终,也不是坏事。 她点点头,虽然信奉佛法,但是毕竟要面对死亡,还是很难平静的。 老方丈告诉她,在佛教看来,死亡不是喜事,也不是丧事,而是一件庄严的佛事。让她不要怕,待她临去时,他会亲自为她诵经祈福。 最后,方丈问她,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他姑姑就说:唯一挂念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吧。 老方丈就告诉她,他会亲自加持二十枚护身符,让她七天后来拿。 后来他姑姑才知道,所谓开光,也分为好多种。 开光其实就是把自己的法力、念力,注入到法器里,让法器拥有念力,在关键时候可以救命。 后来她才知道,老方丈将护身符放在了佛像前,自己亲自诵经祈福,连续七天,这算是极高的祈福了。 因为老方丈当时年纪已经很大了,快九十岁了,做这些是要损耗自己阳寿的。 第二年,他姑姑去世了,在梦中死于心肌梗塞,没有任何痛苦。 他姑姑家子嗣较少,所以她姑姑将十枚护身符转送给了我朋友,送给我的那两枚,也是他仅剩的两枚了。 他也比较直接的告诉我,我把护身符放在洗手间,是大不敬。 护身符之所以可以“护身”,是因为它凝结了老方丈的念力,念力就像一层看不见的光罩,笼罩在护身符四周,所以佩戴在身上效果最好,光罩可以笼罩整个人,帮人挡住邪气、阴气、以及各种不好的东西。 其次,可以将护身符挂在卧室里,车上,念力也都会扩散在四周,佑护家里、车里的人。 但是,护身符这种东西还是要尊重,比如不能在睡觉时佩戴(因为睡觉时会有不洁姿势),不能在洗澡时佩戴(不洁姿势),偶尔去厕所戴一下还行,但是不能长时间挂在厕所这种污秽之地,这样护身符可能就废了。 我诚恳向他道歉,赶紧将两枚护身符好好收藏了起来。 现在来看,这两枚护身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算是无价之宝了。 毕竟,它凝聚了老方丈的念力,是可以救命的。 这两枚护身符,我会留给我的孩子们,虽然我是一个无神论者,还是希望老方丈留下的念力可以保佑他们平安。 这个老方丈,就是苏州寒山寺的老方丈,性空长老,国宝级高僧。 2017年,性空长老在寒山寺安详示寂,享寿97岁,僧腊82年,戒腊77夏。 那一夜,寒山寺千年古钟,彻夜敲响,送别这位老人。 性空长老用一生保护寒山寺,寒山寺也将佑护性空长老千年了,寒山寺不倒,性空长老不灭。 性空长老说,死亡不是喜事,也不是丧事,而是一件庄严的佛事。 我虽然不信佛法,也希望有来世吧。 唯愿性空长老不舍众生,乘愿再来。 为性空长老祈福。 第89章 老国医 今天讲讲中医。 中医是一个比较敏感的话题,因为中医粉和中医黑都比较多,不管你站哪一方,都会得罪人。 所以嘛,按照咱们一贯的风格,我们不站任何一方,我们只说亲身经历的事情。 我有一个小读者,她大学念的中医专业。 我当时还比较迷恋中医,主要是中药的名字太美了,什么雪茶、青黛、蝉衣、月见、水苏、苁蓉、明石、柏仁、朝颜、贯众、商枝、绥草,这哪是中药啊,分明是一个个明眸皓齿的姑娘名字! 所以我很兴奋地问她,你们每天是不是在讨论中药药性,偶尔去深山采药这种? 她说,屁嘞!我们每天除了背诵《黄帝内经》那些鬼东西,更多是学习西医,其实就是把中医的东西,用西医理论来解释,所以学习西医的时间比中医还长。 她就觉得很吃亏,早知道不如学中医去了,这不是坑人嘛,人家是双学位,他们是学习要学双学位,毕业发证单学位! 为了严谨一些,我又请教了一个读者,她是广州一所中医名校的博士后。 是的,博士后。 我问她,是不是中医读到博士以后,学习中医的时间就超过西医了? 她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能比本科还严重。她自己是临床型硕士,平时开药都是开西药,中药都是象征性的。而且博士以后,主要就是养老鼠、细胞等做实验,连医院都很少进了。 她自己也觉得很无奈,但是不发表论文什么的,在医院就很难晋升,所以造成了一个死循环,越来越不懂临床了。 后来她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一个很有名的中医,跟他学习了一下,简直像打开了医学新大门,和课本上说的完全不一样。 她才发现,中医并不是学校里能教出来的,这东西有点儿像江湖门派,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独特的修行之道,有自己的武功秘籍,要想学习好,就要先拜一个好门派,去学校学习是没用的。 所以有人说,中医比较像玄学,就是这个意思,中医这个啊,得靠缘分,也要看悟性。 讲两个我亲身经历的两个中医故事吧。 第一件事情,发生在前几年在北京谈《鬼藏人》电影改编时。 影视圈都是夜间动物,谈合作都是在晚上。 我们当时的生活是这样,每天睁开眼就是下午了,然后制片人开车接我,我们先去吃顿饭垫垫。 这顿饭是正餐,所以一般吃点儿压饿的,我们当时比较喜欢吃四季民富烤鸭。 吃完烤鸭后,状态逐渐回来了,那就准备谈事,一般是约导演去酒仙桥那边的红房子酒吧,大家喝点儿小酒,然后开始各种胡吹。 这种混吹吧,很长见识,好多很好的创意就是从这种胡吹里找到的感觉。 我当时合作的制片人,也在参与另外一个项目,是天下霸唱故事改编的一个网剧。 当时操盘这个网剧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团队,大家热火朝天,在那里各种畅想,这剧怎么做啊,又没多少钱,故事又没法用。 大家往往说不了几句,就开始扯到其他话题上,也没人在乎,就这么一路海聊过去,消耗掉整个晚上,也挺好的。 有时候聊到半夜两三点,觉得不行,他妈的饿了! 我们就去东城那边一家日本烧烤店,或者直接去簋街,在那边吃顿饭。 大家狼吞虎咽吃完了,就坐在那里继续海聊。 等聊到早晨,再换家地方吃个早点,也确实他妈的折腾够了,那就打道回府,各回各家睡觉去。 肯定有人问,有没有妹纸? 影视圈确实妹纸多,而且北京这块儿很放得开,没上海那么扭捏,大家看对眼了,一个眼神就一起走了,大部分都是你情我愿的,也没那么势利。 不过呢,咱们实话实说,主要还是看脸…… 但是这种局啊,还真没有人带妹纸。 说实话吧,太累了,等折腾完全套后,你除了想睡觉,你什么都不会想干的。 用我那个制片人的话说,他有一年去山西介休谈一个影视投资,当时合作方很贴心,给安排了几个软妹纸。 当晚在夜总会喝成了傻逼,被两个妹纸架到了酒店,他倒头就要睡。 妹纸觉得不对啊,这不行啊,客人没陪好,明天要挨骂的! 妹纸就说:哥啊,你就算帮帮忙,好歹让我给你做点儿啥啊! 他想了想,递给他手机:那我先睡了,你到点儿给我偷个菜吧!(当年偷菜游戏很火,要定点抢菜) 所以说做影视的人啊,身体都不太好,要不然颈椎有问题,要不然就是肠胃有问题,就这样每天熬着啊,怎么可能好。 所以他们都和医生很熟。 后来我有一次感冒了,制片人就给我介绍了一个医生,一个很年轻的中医,还是个台湾人。 那个人住在酒仙桥一个小区,连个行医执照都没有,说白了,就是无照经营。 我当时一听,就觉得这事情不靠谱,但是想想,我这个制片人好歹也是个小红三代,也不至于做托,那就先去看看吧。 我去的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住的小区是个明星小区,像高圆圆父母,就住在他楼上,偶尔在电梯里还能遇到。 我啊,也想看看明星住的小区是啥样的。 结果一进屋,先看见一尊一人多高的佛像,然后客厅里全摆着一张张床,看着简直就像邪教基地一样。 而且最要命的吧,台湾人说话特别扎心,跟林老师差不多。 不,他还不如林老师,林老师好歹还有点儿文采,听听也算是长见识。 这个台湾人啊,就是那种特别欠揍的样子,分分钟想让你出手的那种人。 他这人别的不会,就会一招:扎针。 这点和林老师也很像啊,林老师也是就一招:扎心。 当时我过去,他就看了我一眼,就跟我说,扎针吧! 我就问他,中医不是号脉吗?要不要把把脉? 他问我:你是中医吗? 我说:不是。 他说:那你凭什么说中医就是号脉? 我:…… 他说:伸出你的右手。 他这是要号脉了。 我又问:不是说男左女右吗? 他又瞪了我一眼:那是骗你这种傻子的。 我:…… 他号了号,眉头皱在了一起。 我有些紧张,赶紧问:没事吧? 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今年还死不了。 我:…… 我跟你们说实话,要不是那哥们高高壮壮的,我怕打不过他,老子当时真就出手了! 不过他这时候说了一句话,打消了我的念头。 他说:你近视眼吧? 我点点头,我近视四百度,不高不低,所以一般不戴眼镜,但是看着还是有些模糊。 他指了指对面:能看到哪里? 我使劲看了看,指了指一座大楼。 他:躺下,扎针吧! 我说:要不然我再看看。 他:怕死就说怕死—— 我:——扎! 这是我这一辈子第一次扎针,眼睁睁看着一根根银针扎进脑袋里,还是挺恐怖的,我还庆幸幸好刚才没得罪他,要不然他手底下一使劲,不给我扎成白痴了。 扎完针之后,他打开了一个开关,开始通电,这一下子有感觉了。 确实可以真真切切感受到,有一股气流从你的天灵盖往下串,它是顺着一个个穴位走,也就是顺着银针走,一直走到你的足底,然后你就觉得全身上下都暖和了,很舒服。 我那几年因为老在外面喝酒,身体有些虚,天一冷,就手脚冰冷,尤其是脚底,有时候一天都暖和不过来。 所以这么试了试,我对他就信了八分了,觉得这人吧,虽然嘴欠点儿,但是手底下还真有点儿功夫,难怪能忽悠那么多人过来。 等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他给我拔了针,让我起来看看那座楼。 这时候,奇迹出现了。 我当时看得清清楚楚,我只能看到附近一座大楼,但是现在眼前一片雪亮,就像以前是隔着雾看东西,现在这层雾气散了,看得真真切切。 我近视好多年了,除了戴眼镜以外,好久没见过那么干净的世界了,忍不住称赞他医术高,再三感谢。 他却鼻子里冷哼几声:你扎一次没用,三天后,就成了老样子了。 我赶紧问他:那要扎多久才根治? 他说:起码要一个月。 我说:那我就扎一个月! 他懒洋洋地说:我下个月要去拜佛了,以后再说吧。 我惊讶了:那我怎么办? 他轻蔑地看了我一眼:跟我有关系吗? 我:…… 后来我再也没去过他那儿,我想好了,要是再去那里,我一定带林老师去会会他,想必一定会有场恶战。 再讲一个很牛逼的大国医的故事。 这个老中医差不多是国内最牛逼的中医了,他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统医药项目代表性传承人,也是国内仅有的三十个大国医之一。 哈,咱们不说那么多头衔了,就说了,他是中央保健小组的,就是给那几个老人家看病的。 是的,那几个老人家也是看中医的,因为中医讲究调理,用药也比较柔和,对身体更好。 我讲医院鬼事时,讲过他的故事。 就是说一个将军下车时,被石子硌了一下,后来老觉得足底疼,不能沾地,但是西医完全检查不出来,后来就去找他,他用银针扎了几下,那将军就没事了,当时就可以下地了。 这件事情是真的,因为我当时就在现场。 那时候,一些养生伪书比较火,像《求医不如求己》、《不生病的智慧》,好多都是胡说八道的。 我当时有个朋友,他姓陈,觉得这块儿市场不错,就想拉着我大干一场。 这个朋友,就是昨天《护身符》故事里提到的那个浙大硕士,当时我在故事里说“我们想做点儿小生意,拉点儿投资”,说的就是这个事情,哈哈哈。 当时那个投资人,告诉了我们一个秘密。 原来这个大国医,膝下有个女儿,平生最是疼他女儿,所以要想找他出书,就必须要搞定他女儿。 他女儿怎么搞定呢? 他又告诉了我们一个法子,说他女儿的老公,也就是大国医的女婿啊,是一个类似浪子燕青这种人物,平时最爱结交江湖好汉,只要能拿下他,那就没问题。你看,这就是红三代和咱们普通人的区别。 红三代们看事情啊,都是一条线,这条线上有什么人,有哪些盘根错节的关系,这条线上的关键点又有哪几个,这么一拎起来,就是一长串,清清楚楚,整整齐齐。 经过他的指点后,我们就慕名拜访了小乙哥,酒罢之后,大家各诉衷肠,并且再三表达了对小乙哥的仰慕之情,最后才说了事情。 小乙哥很豪爽,他大手一挥:没得问题! 第二天,我们就去了老国医家,正好碰到给将军治脚那一幕。 开始时,我们还有些忐忑,毕竟咱们国内嘛,手艺人都讲究留一手,这次相当于让老前辈把吃饭的家伙掏出来了,人家哪能同意? 没想到,老国医反而比我们豁达,他告诉我们,国家以前评选过什么大国医,算上藏医、蒙医,各种老中医,也就三十个人吧。 中医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大家都留一手,你留一手,我留一手,最后不三不四,传承给断了。 所以他们非常担心,等他们几个老东西一死啊,这中医就彻底完了! 所以他们就搞了个君子协定,就是大家的徒弟互相教,他女儿跟藏医学习,而藏医的传人跟他学习,谁也别藏私了,这样才能把真正的中医给传下去。 但是他也觉得很难,自己老了,老眼昏花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那一天。 所以我们想出版他的书稿,他是很欢迎的,但是老人家是用毛笔写字,他写了很多笔记,都是毛笔竖写的,很难辨认,他自己精力不济,没法重新整理,所以这个可能是一个大问题。 我们当时很感动。 说话间,我发现他的头发有些特别,外面是白色的,发根那里是黑色的。我有些奇怪,要是染发的话,应该是发根是白色的,发梢是黑色的才对。 老人家哈哈大笑,说他的黑发重生了,还给我们张开嘴看,说他光秃秃的牙床也长出了新牙,他自己也觉得很神奇。 老人热情邀请我们在他家吃饭,他住在一个小院子里,院子里种了各种蔬菜,当时扁豆熟了,他请我们吃的扁豆炸酱面。 我当然要问他,如何看待养生?按照中国人的体质,吃什么对身体好呢? 老人没用套话敷衍我,而是想了想,告诉了我三点。 他说,首先啊,尽量吃当地的当季蔬菜、水果,因为从中医看来啊,这些蔬菜、水果都是跟着不同地域生出来的,中国太大了,有的地方酷热,有的地方极寒,有的地方潮湿,有的地方干燥,中医讲究因人而异,其实因人而异最简单的,就是吃当地的当地蔬菜和水果。 所谓阴阳调和了,阴极阳生了,其实都在这些水果蔬菜里了,燥热之地的果树补湿气,寒冷的地方补阳气,咱们中医讲究顺天意而行,最大的天地就是这个世界了,相生相克,很有意思,就像新疆燥热干旱,却出最甘甜的水果,就是这个意思。 好多人追求反季节食物,追求各种海外食物,这个不对,对于养生也是大忌。 第二点,他说,中国人的体质偏弱偏阴,所以炒菜时,可以稍微多放一些姜。生姜性辛且温,生于春夏,收于秋冬,符合天道,是补阳气的好东西。而且姜和辣椒、葱蒜不同,它是横着长的,所以它进入人体后,会“横”着走,走到五脏六腑,最为暖人,不辣椒这种直来直去,吃多了也受罪。 第三点,他说,没有当季水果时,就吃苹果。老祖宗说过,苹果性味甘凉,补脑补血,这是益心气的,这东西不值钱,你们年轻人看不上,其实在我们中医看来是,它才是真正的水果之王。 这个老人很和蔼,他夫人也很亲切,不停给我们盛饭,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传说中的大国医。 我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没有神医,如果有的话,应该就是他这样的吧。 不过后来结果不大好。 针对老人笔记的问题,我们专门在中医大学招了两个博士生,结果根本不行。 这么说吧,他们学校的校长,还是这个老人的学生,他们哪有本事整理? 所以很遗憾,这个事情一拖再拖,最后就黄了。 后来这本书换了好多家出版社,都没能出版,最后有一家小出版商和小乙哥联系,找了几个高职毕业的学生,几个月就攒出来了这本书。 那本书,我也买了一本,谬误之多,令人发指,书上打着老人大大的名字,真是让人特别心堵。 好多事情,其实你也知道,并不是自己不够努力,或者不够用心,但是最后看到一件很美好的事情,结局如此惨淡,还是挺让人遗憾的。 我们找老国医时,是2010年,我记得很清楚,老人家刚过九十岁生日没多久。 一晃儿,八年过去了,老爷子今年九十八了,好在他依旧身体健康,能吃能喝,让我稍微安心了一些。 不过,还是要道歉,虽然是一个迟到了八年的道歉。 第90章 鬼来电 自从开放微信号后,每天都会收到好多咨询,实话实说,绝大部分都是自己想多了,自己吓自己,安慰一下就好了。 有些确实比较邪门,像有个老医生讲述的医院灵异事件,一个老驴友讲述他在新疆、西藏野营时遇到的神秘怪物(这怪物一直跟着他们,要吃人),一个大学生讲的学校闹鬼事件(那是一个很老的学校,还保留着当年预防核战的防空洞,周边还有一个万人坑),确实非常诡异,让我听着都害怕。 还有人问的是一些比较特别的问题,有些比较简单,我随口就解决了,有些确实比较神秘,我就问问谷师傅,或者寺院的老师傅,以及一些修行的人。 不过还有一些,我听着都觉得很诡异,就让他们去当地寺院道观问问了,确实无能为力。 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一直觉得自己见识算是多的,没想到和大家比起来,还真是井底之蛙了,也学习了很多东西。 前几天,有读者问我,说她做了一个梦,梦到有人告诉她一个电话号码,一连说了几遍,还说得很清晰,她第二天醒来后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觉得很奇怪,就百度了一下那个号码,发现号码真的有,她在想要不要打一下,该不会是上天赐给她的男朋友什么的,美滋滋。 幸好,她想起来问问我。 我马上告诉她:千万别打。 这种电话确实是不能打的,它有一个说话,叫做:鬼来电。 什么叫鬼来电呢? 鬼来电,指的是你在半醒半梦中,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跟你说话,最后就记得他反复跟你说一个电话号码,等你醒来时,什么都记不清楚了,就记住了这个号码。 这种号码不要打,因为这里面可能会有陷阱。 我以前给大家讲过因果,玄学是讲究因果的,其实马克思也讲因果联系的。 玄学上怎么解释因果呢? 最简单的说法,就是你欠了别人的东西就要还给人家,你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要履行。 嗯,这个鬼来电,就是第二种。 大家可不要忘记,你当时可是在半醒半梦之间听到的电话号码,中间的事情都记不住了,只记住了一个号码。 怎么那么巧? 其实并不是巧,而是有人使了法术,把你这段记忆给模糊掉了,故意让你想不起来。 那么这段记忆是什么呢? 就是一个契约。 这个契约各有不同,有些是借寿的,有些是借运的,有些是借其他乱七八糟东西的,这些看着很邪乎,其实还好。 因为,你有可能碰到最恐怖的一个,就是你在梦到一个优雅梦幻的男人,他带着你翩翩起舞,带着你游历四方,带着你阅尽浮华,在你最眩晕沉迷的一瞬间,他贴着你的耳边,问了你一句话。 那句话也很美,叫做:你是否愿意和我结成夫妻,生死不离? 在梦中,本来就是迷迷糊糊的,所以你基本上肯定会答应他。 他在梦里会和你反复确认三遍,最后说一句:要是你愿意的话,明天打电话给我吧。 这个电话,就是你梦醒后唯一记得的电话。 然后你迷迷糊糊感觉有这么一个白马王子,想着这是不是梦中得到的缘分啊,上天注定的姻缘啊,然后你试着拨通了电话,结果对面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告诉你,这里是殡仪馆。 然后你就傻眼了。 你想了想,其实也没啥,估计就是记错了,或者是个恶作剧,然后没当一回事。 然后七天内,你就死掉了。 嗯,这就是鬼来电中最恐怖的事情:配冥婚。 不管是配冥婚,还是借寿、借运,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在梦中进行。 我以前写过云南一个兄弟俩,在福建看扶乩时,一个孩子被乩童身上几百年的老鬼看中了,要夺取孩子的肉壳,后来他父亲就替他孩子死去了。 因为那个老鬼告诉他,只要他父亲愿意替他孩子去死,在凌晨驾驶着一只小船到海上,就放过他孩子。 但是那个老鬼骗了他,他非但没放过那个孩子,后来还继续追杀那两个孩子。 后来他们运气不错,遇到了一个懂一些法术的老人,硬是把恶鬼给烧死了。 这个当哥哥的,当时边拜师学艺,最后在梦里借了弟弟的十年阳寿、十年龙头大运,要去阴间把他父亲的魂魄给偷回来。 这个故事比较复杂,好多人在问后续,我都没写,因为有些细节还没搞定,比如阴间到底是什么样的,我还在确认,等确认了再写。 我知道的是,他那个哥哥当时去阴间,是背着一具刚下葬的女尸下去的,活人背尸,想想就可怕,但是再想想他为了救父,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也有些感慨。 还写过一个借寿的故事,就是苏州那个作家郝运的姑父,他也是在梦里被借寿的。 好多人对于梦很担心,老跟我说在梦里杀人了,梦里被杀了,梦到了鬼怪狐狸了,我都完全不管,我只问他一句,梦里有人跟你约定什么了吗? 要是没有,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你也不必看周公解梦,那都是胡说八道的,全世界做这种梦的有千千万,哪能都用一个方法解释。 要是有人约定了什么,那要确定是否是三次,如果是三次的话,而且你都答应了,那就完了。 因为按照因果来说,这种涉及到命运是大因果,必须要当事人当面亲口确认三次才有效,你三次都确认了,那就是天地为证,日月明鉴,就等着履行约定吧。 你要说,那我要是真遇到了怎么办? 你要是真遇到了,也有办法破解。 首先就是,你要是有个好对象,那就厉害了,就像郝运他姑姑,就是有大福缘之人,只要不离开她三天,就没事。 那么如何找一个福缘好的对象呢? 要是姑娘的话,这姑娘的脸要圆一些,红扑扑的,要爱笑,这种都是好福气的,所以古代大户人家相亲,不仅看八字,还要看面相,这些都是有说法的。 现在好多人整容,喜欢整成个蛇精脸,蛇精脸从玄学上看,福缘并不好。 要是单身狗,那你就去庙里道观里呆七天,你就直接跟寺院说,你想结缘,要在这里住几天,反正就是赖着不走呗,多给点儿香火,一般都同意。 之所以住七天,是怕配冥婚,被配了冥婚的,只要熬过七天,那就没事了。 之前说过,寺院道观,都是建立在特殊地势上,有的是为了镇邪,有的是为了聚集灵气,经过僧人们多年修行、加持,磁场会比较纯净,念力也比较集中,所以在这里一般不会出问题。 其实好多信佛的人,都会提前请大师推演自己的劫难日,然后提前去庙里避劫。 像我那个制片人朋友,就很注重这个,像一些特殊的日子,比如端午、七月半这种,以及日子的劫日,他都要去庙里过。 我倒不信这个,不过觉得偶尔去寺院住几天也不错,所以经常去。 我们当时经常去的,是北京法源寺。 我很喜欢这家寺院,是因为李敖先生那本书《北京法源寺》,真正宏大庄严,我第一次捐赠寺院,也是捐的这一家,整整二十万。 当时太年轻,也没啥家累,说捐也就捐了,也没啥感觉,甚至连大和尚都没看到,就一个居士收了钱,朝你点点头,给你几个佛前供奉的大苹果。 我拿了三个,算了算,他妈的,一个苹果快7万块,比乔布斯那个苹果贵太多了! 后来,我在法源寺遇到了一个老居士,他对着我合十拜了拜,我当时很诧异。 我就问他,为什么要对我做拜? 他告诉我,我不是拜你,是在拜你身边的人。你身边跟着一个老人,他一直没走,一直保佑着你。 我后来觉得很奇怪,就给我母亲打了电话,才知道了我太姥爷的事情。 当年我小时候,住在我太姥爷家,被黄鼠狼换了命,当时很危险,口鼻往外喷血,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黄皮子换命,是东北最邪恶的东西,说的是报复心极强的黄皮子,有时候会跟你同归于尽。 它会把自己活活吊死在树杈上,也会用树杈子捅进自己的鼻腔里,把自己给捅死。 与此同时,它也会指定一个人,那个人会跟它出现一样的症状,像喘不过来气,口鼻蹿血,非常诡异。 遇到这种事情,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马上把那只黄皮子找出来,打死,要不然就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回来人了。 我太姥爷当时就对着群山发下宏愿,说他今天也赌命,要是他重孙(我)出事了,他就滚油浇洞,大火烧山,让所有生灵一起陪葬。 话音未落,门口大树上掉下来一只毛色发白的黄皮子,口鼻蹿血,蹬了几下退,就死掉了。 后来我姥爷就把我赶紧送回了江苏,最后去了我姑姑家,也就是微山湖那边。 这事情我知道,我不知道的是,在我走后几天,我太姥爷处理完后世,就开始不吃不喝,最后瘦成了核桃一般,死后又让人葬在了山里。 老居士说,他当年是威胁了群山妖物,所以要受这份因果,最后死去还愿。 我问老居士,怎么样才能让他更好轮回呢? 老居士说,他死后可以轮回,但是担心你身上还留有因果,所以一直不肯离开,默默佑护着你,也耽误了自己,现在只剩下一缕残魂,恐怕很快就彻底散开了。 我在法源寺给他做了超度法事,佛香袅袅,佛法庄严,我第一次诚心诚意跪了下去,虔诚许愿,希望他能早日轮回,希望他能安好。 我不知道那个居士说的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超度仪式究竟管不管用,不过好多事情吧,你做了不一定有用,但是你不做的话,就一定没有用。 所以这种事情本没有什么真假,就看它对你来说,值不值吧。 从那以后,我也经常跟朋友去法源寺。 到了法源寺,我朋友照例去给佛像磕头,我则在院子里救助流浪猫。 法源寺有许多流浪猫,有僧人专门喂它们,这些猫不怕人,好多猫养得很肥。 这些猫大多不健康,主要是猫癣,很严重,所以我在一个时期,差不多半年,每天去那里给它们治猫癣,它们都认识我了,看见我就跑,怕我抓住它们上药。 前几天,有读者给我发在法源寺喂猫的照片,问我知不知道这家照片! 我想,哼,我不仅知道,还给那几只臭猫取过名字呢! 一晃儿,三四年过去了。 时间过得真快。 不知道,我当年救治的那些猫还在不在? 不知道,它们还记得我吗? 不知道,我太姥爷是否已经往生了? 第91章 假活佛 今天讲讲假活佛。 前几年,有一个很火的段子,问中国活佛最多的地方在哪里? 嗯,不是在西藏,也不是在青海,而是在北京朝阳区。 是的,因为都是假活佛,在这边接受朝阳区人民的供养,包括好多明星、名人、企业家,都在拼命供养活佛,当年那是上流阶层的标配。 后来国家上线了一个活佛查询系统,揭露了好多家活佛,像我们熟悉的皇阿玛张铁林,最帅活佛,还有唱《大花轿》的火风,还有亚马逊百分之九十的活佛作家,都被发现原来是假活佛。 好多人精神崩塌了,好凄惨。 那么假活佛是不是销声匿迹了呢? 其实没有,他们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发展。 在哪里呢? 在朋友圈。 你不要笑,现在假活佛都在朋友圈讲法布道,而且影响力极大,因为用户比较高端,都是高净值大r用户。 现在的假活佛讲究结缘,一般人缘分不到,自然是看不到的。 那么他最喜欢和什么人结缘呢? 首先是有钱人,其次嘛,最好是名人,或者是有权势的人,还有就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这几类人(尤其是名人)社会影响力大,能给他带来众多跟风信徒。 也因为这几年风声太紧,打击太严,而且年轻人不好骗了,所以假活佛也不开微博了,主要在朋友圈活动。 他们的日子比较清贫,也比较清雅,每天讲述自己如何救助流浪儿童,如何帮助牧民,如何为大家虔诚祈福,他最喜欢发藏区的蓝天白云,忧郁的湛蓝的天空呦,丝丝缕缕的白云啊,既孤独,又超脱。 嗯,偶尔去来一句藏文(再配一句汉语,怕信徒看不懂,信徒主要是汉人),我好怀念我的恩师xx法王之类的! 嗯,简直人生楷模! 活佛自然也非常自律,他从不为自己募捐,他总是心系天下,有时候为牧民募捐,有时候为流浪儿童募捐,更多的是为了世界和平,为了中华民族之崛起募捐。 活佛自然也非常淡然,他不收钱,都是弟子代收,朋友圈发一个银行卡,一小会儿就能到账上百万。 他拿到钱后,不仅会做慈善,帮牧民修修羊圈,给孩子们添置一些衣服什么的,还会组织大家旅游。 是的,你没有看错,就是旅游! 当然了,他们搞的非常高端,叫做千里放生,自由随性。 简单说,就是买一些田螺、毒蛇、泥鳅、大公鸡去组织大家放生,都是风景优美的名胜区,像浙江的千岛湖,苏州太湖,安徽黄山,一边旅游,一边行善,简直美哉! 因为假活佛告诉大家,众生平等,所以一切都可以放生,大家就开始胡乱放生了,有人放生毒蛇,有人放生老鼠,还有人放生鳄雀鳝(这鱼能长到三米长,而且在排卵期有剧毒,简直就是灭绝性的杀手,能吞掉几乎一切淡水生物),还有人放生黄皮子(怕它们吃不饱,给放生在养鸡场旁边的马路沟子里)。 后来啊,社会上开始批判这种放生,假活佛也觉得这样不对,所以要改良。 于是他做了一个特别宏大的善事,他要从北京运送一千只狐狸,去新疆戈壁滩里放生,而他会随着放生车队一起去,一路念经祈福,也顺带给大家摩顶洗礼! 这种义举出来之后,朋友圈简直沸腾了,所有人都希望能参与进来,哭天抹泪祈求活佛能带上他。 假活佛最后在万般恳求中,终于发布了新的盆友圈,为了保证本次祈福活动顺利,本次祈福活动,将严格控制人数,只选择与佛有缘的人,限量99人。 那么什么是与佛有缘的人呢? 假活佛笑而不语,又开始缅怀恩师,和多灾多难的藏区了。 后来他的弟子们就在群里跟大家说,所谓有缘,主要就是有钱,活佛怎么好意思提钱呢,这次千里运送狐狸,一路做祈福,还有各种流浪儿童的抚养费、念书费、修桥铺路费、学校修建费,这些都要活佛操心,所以活佛本次活动根本不要一分钱! 所有钱,全部做公益,现在开始报名结缘,与活佛一起结缘行千里,行千里路,相当于念了十万遍经书,具有无上功德,每个人只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元钱! 99个名额很快凑齐了,然后大家开始上路了。 能一次掏出来十万元钱,出去玩半个月的,都是有钱人,有闲有时间。 大家开着越野车,唱着歌儿,吃着火锅,一口气开到新疆,既是慈善,又是旅游,顺带还能混个帐,简直浪漫又有情调,连一夜情都带着丝丝缕缕的禅意。 简直完美! 可能大家不知道什么是混帐,这里解释一下,就是一些不太正规的野营啊,有些姑娘没带帐篷,晚上一般在草原上,戈壁滩,很冷,没帐篷就冻死了。 所以好心的男生们纷纷表示,愿意和她挤一挤,大家住一个帐篷,这个就是混帐,混合帐篷嘛。 这个原本是驴友们的玩笑话,不过在这次祈福之旅就成了常态,好多妹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帐篷就找不到了,只能被迫和一些精英土豪们混帐了。 这个倒是也没啥,直到某一天,有个土豪突然发现经常和他一起混帐的姑娘不见了。 这个土豪啊,是搞网游出身,就是那种土得掉渣,也抠得要死,却又偏偏要装成特别有钱的那种,就是喜欢送妹纸一大堆高仿名牌包那种。 他很恼火,他觉得这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当即闹起来,挨个帐篷查找,发誓要找出来那对奸夫淫妇。 结果找到最后,只剩下了大活佛的帐篷。 土豪傻眼了,难道是那个姑娘丢了? 大家很担心,又仔细查了查,发现除此之外,还少了二个妹纸。 大家很着急,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拉开了活佛的帐篷,他的帐篷是特制的,藏区的那种帐篷,很大。 结果打开一看,活佛赤身裸体躺在牛毛毡子上,旁边躺着那三个姑娘,也都是赤身躶体,想必是都太累了,在呼呼睡觉呢。 这事情后来成了圈子里的笑话,像我现在想起那一幕,还忍不住想笑。 我有个朋友当年就参加了,从此再也不信活佛,默默删除了所有活佛的光辉事迹,从此成为了活佛黑。 哈哈哈哈哈,真是冤孽啊! 其实也不必这样,因为这是假活佛嘛。 后来调查出来了,那个赤身裸体的活佛啊,就是四川一个小混混,因为打架砍伤了人,躲到了青海一个寺院里,后来说了几句佛法,就来北京冒充活佛了。 他可不止这一次混帐,他私生子就有好几个,那些所谓的收留流浪儿童等都是假的,他平时都住五星级酒店,每周开房车去藏区摆拍一下,雇了一个小写手,每天负责帮他写配图文字。 其实啊,真正的活佛还是很少的,也是很少出来的。 想要成为一个活佛,需要满足几个条件。 第一是要有传承,比如转世活佛是转自谁,要清清楚楚,不能胡编乱造一个。 第二,就是要有修行的寺院,像某些演员突然悟道了、顿悟了,或者被人忽悠说与佛有缘,然后立地成佛,选个黄道吉日宣布自己坐床成佛了,那种也不算。 第三嘛,是是要严格遵守转世灵童的认定制度,要按照古老的制度来认定。 第四个,则是需要政府承认。 关于第四点,有一些争议,譬如我的老师降边嘉措学者就不认可,他觉得活佛一定要是寺院和高僧认可才客观,政府不应该瞎凑热闹。 那么我们先不说第四点了,前二点也比较容易理解,我主要说第三点:关于灵童的认定。 关于灵童如何认定,在藏区是一个非常奇妙的事情,可以说是神迹之一。 我当年受降边嘉措老师委托,去青海研究格萨尔王时,因为顶着“降边老师的学生”这个身份,简直就是百无禁忌,想见谁就见谁,想问什么就问什么。 降边嘉措老师一生致力于弘扬宣传格萨尔王,是一个非常传奇的人物,在青海,尤其是玉树地区,极受尊重。 达那寺最珍贵的法器,是传说中的神话人物格萨尔王佩戴过的一把宝剑。这把宝剑真的存在,据说拔出后,依旧寒光闪闪,且能发出龙吟声。 这把宝剑被锁在最隐秘的地下室里,钥匙有三把,分别由寺院、政府、藏民代表保存,要想打开大门,三把钥匙,缺一不可。 当时我问,谁去达那寺能看到这把宝剑? 他们回答,只有几个宗教首领、几个国家领导人,还有就是降边嘉措老师。 降边老师的地位之高,可见一斑。 你们温暖的鱼叔啊,本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现在又顶着这么高的头衔,自然就要把大家想问的东西,全都问了。 比如我就问阿边活佛,如何保证转世灵童不会出错?比如说,会不会是搞错了,你其实并不是活佛呢? 翻译正在喝酥油茶,听我说完,她吓得把茶碗都打翻了,连连摆手,说不敢翻译了,然后恭恭敬敬跪在活佛脚下,求活佛摩顶祈福后,风一般跑走了。 你们鱼叔我会退缩吗? 不可能! 我当时就抓了一个格萨尔王专家,就是那个兽医,让他给我翻译。 兽医不敢问活佛,他告诉我,当年阿边活佛灵童认定的时候,他就在场,所以他可以回答我的问题。 然后他赶紧带着我,去了一家藏餐吧,回答了我的问题。 他说,所谓的灵童转世,就是老活佛死后,会再活一世,所以转世身会带有前几世的修为,这才是为什么转世活佛那么受人尊重,是因为他不是一个人,是前世所有功德的累积身。 所以灵童的认定,简直就是藏区最大的事情。 他们的认定,有一整套的流程,其中最主要的是两个: 首先,老活佛转世前会留下线索,有些会精确到,我会转世到什么地方的哪个家庭,父亲叫什么,母亲叫什么,甚至家里有及头牦牛,都清清楚楚,所以等他圆寂后,大家只要去那里把灵童接回来就可以了。 有些老活佛留下的比较模糊,会大概说一个地方,或者说死后通过他的遗言等推算出来一个地方,那就比较辛苦了,往往会找到好多孩子。 不过灵童是不一样的,比如他看见老活佛的弟子,有些会抱着他的腿嚎啕大哭,有些会做出老活佛当年习惯的收拾,让人能辨认出来。 但是还有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老活佛一般会在去世前,将他最喜欢的东西藏起来,譬如一卷经文,一个法器等,小灵童到了寺院,会很容易给找到。 而且,他说,这些所有认定过程,都是僧人和当地藏族人一起完成的,最后报给政府确认,所以根本不可能出差错。 而且他说,所谓活佛,并不是“活着的佛”,灵童出生后,也不是立刻就继承了前几世的修为,这种叫做“胎里迷”,需要好多精通佛法的上师给灵童授课、讲法,希望能早日唤醒他前几世的修为。 要是还不行,就要去大雪山深处的密宗洞闭死关,那个很恐怖的,外面全是白皑皑的雪山,山洞里寒冷、孤独,只有最简单的食物和水。 好多灵童熬不过去,就涅盘了,那就继续轮回。 所以你们看,所谓活佛们,也很辛苦啊,哪有那些假活佛朋友圈里描绘的那么诗情画意啊。 最后说一句,为什么有钱人那么傻,竟然迷恋破绽百出的假活佛? 其实吧,他们一点儿也不傻,而且好多人自己也知道这是假活佛,但是他们继续信。 因为活佛其实是一个独特的小圈子,有点儿像你在大学,加入了一个很小众的协会,因为小众,也因为入门门槛搞,所以你们相互的认同感就越强。 好多有钱人,迫切需要这种小圈子,越是私密的,怪异的,另类的小圈子,大家相互间的认同感就越强,我就知道现在企业家们喜欢玩灵修,这玩意儿才更像邪教,乱七八糟的,而且特别贵,入门费都是几百万,好多人挤破头去。 所以所谓的活佛崇拜,其实就是这种有钱人的小圈子,你进入这种小圈子,相当于买到了一张通往权贵阶层的门票。 你想啊,要不然因为共同信仰某个喜欢玩蛇的大师,一个司机怎么能娶到女明星?女明星怎么能结交到顶级企业家?这夫妻俩怎么能几年内做到五十多亿身家啊? 所以你几十万买一张门票啊,换了几十亿,贵还是不贵? 你以为人家是在交智商税,其实人家是买了一张通往上流阶层的门票。 真的,没有人会傻到把钱往海里扔,你要是看不懂,说明你还不了解那个圈子的潜规则。 所以啊,同学们,好好听我讲故事吧,听故事,长见识,才能更好过完这一生啊! 第92章 鬼 今天讲讲鬼。 鬼是什么?这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又如何防鬼呢? 我估计每个人都有过这种疑问。 确实,鬼魂可以说离我们普通人太近了,生老病死,是谁也躲不过去的。 除此还有各种撞鬼经历,梦魇、鬼打墙、鬼托梦、鬼杀人,总之或多或少都会跟它打过交道。 还是按照我们一贯的态度吧,不扯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尽量从科学角度来分析一下。 鬼魂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我研究了很久,也跟好多人请教过。 关于鬼魂,倒不像神佛争论那么大,各方面异人的说法,基本上是统一的。 我觉得所谓的鬼魂,应该是一种能量体,或者说磁场,要是再发散一些,就有点儿气场的感觉。 就像你在公司遇到了大老板,或者什么大人物,稍微靠近一些,就觉得头皮发麻,腿脚发软,这就是进入了他的气场,受到了这种气场影响了。 所谓鬼魂,我觉得是一个人在某个地方呆得太久了(或者意外死在这里),他的气场或者说磁场扩散在了那里,就会让人感受到,尤其是敏感的人,会有一种毛乎乎的感觉,这就是撞鬼的感觉了。 感觉是不可靠的,那有没有更精确的办法测试它们是否存在呢? 有。 大家都看过道士看风水、捉鬼时,都要拿一个罗盘,这个看着很神乎,其实就是辨认磁场的。 地球本身就是一个大磁场,南极、北极分别是两个磁极,罗盘的指针过了磁,所以它受到南北两个磁极的吸引,会一头指南,一头指北。 如果罗盘指针在某地发生了变化,那就要考虑是不是鬼魂作祟了。 我专门请教过风水师,罗盘怎么看。 看罗盘是这样,要是罗盘指针猛然就转换了方向,然后一动不动,那并不是说明有鬼,而是说明附近有磁场,比如发电厂,或者底下有块大磁铁什么的。 什么是有问题的罗盘走向呢? 是这个罗盘指针像齿轮一样转动,一点点往前挪动,还有的上上下下移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拉扯它一样,断断续续的,那就说明有问题了,有阴魂妖邪作祟。 说到这里,也顺带说一句,判断阴气并不需要罗盘这种专业设备,那个主要是看坟地风水的。 你弄一根缝衣针,甚至用锡纸搓个条,在磁铁上过过磁,然后穿一根鸡毛,丢在水盆里,看看它往哪里漂就行了,原理和罗盘一样。 这是咱们中国民间的鬼,下面咱们再说说国外的鬼。 美国探索频道(discovery)拍摄过一个科学探险纪录片,就是采访一些经历过超自然事件的当事人,然后用技术手段复制翻拍当年的场景。 所谓的超自然事件,说白了,就是撞鬼,以及撞鬼后的各种求助。 那个纪录片非常恐怖,强烈建议妹纸们不要在深夜独自观看,因为细节等全部复制的真实情况,真的会吓死人的。 因为是美国人拍摄的,他们很客观,不像咱tv的探索发现,一番故弄玄虚之后,最后给出一个侮辱智商的所谓科学解释。 美国人很直接,他直接说这里闹鬼,然后大家就去救助,一般都是找神父,毕竟那边信仰基督,或者就是在网上找超自然调查机构。 在国外有很多的超自然调查机构,都是民间自己组建的,他们有相关仪器,以及各种民间驱魔的办法,也很有意思。 不过他们和咱们这边不一样,他们用高科技设备做监控,用数据来说话,这样更有科学依据,当然了,也更加恐怖。 我记得他们的仪器主要是两个,第一个就是遍布鬼屋各处的温度测量仪,各个房间都有,随时监控温度变化。 第二个,就是遍布鬼屋各处的电磁波测量仪,随时监控电磁波的变化。 我记得当时超自然机构说,闹鬼主要看两个数据: 一、屋子里某块地方的温度,突然比其他地方低了十度; 二、某处的电磁波,突然有较大的波动; 我觉得他说得挺对的,以后遇到事情之后吧,不要着急,先看看是否符合这两个标准再说。 按照这个纪录片的说法,所谓闹鬼的地方,多为几种情况:好多年没住的老屋,横死过人的凶宅,一些特殊的邪地。 你说你,平时也就在学校里上上课,去操场散散步,再远就是去校门口撸个串,一个宿舍住了八个人,而且住了好多年啥事都没有,哪能突然就有了鬼呢? 所以说,大家不要太担心,好多人晚上做了个梦,就赶紧来找我,深度怀疑自己撞邪了,这就是疑神疑鬼了。 既然知道了“鬼”的原理,那么防治它也有了办法。 鬼最大的两个特点,就是:冷,磁场能量紊乱。 那么遇到这种地方,我们尽量就不要去。 如果去了的话,我们就反其道为之,尽量让身子“暖”起来,以及在磁场稳定的地方就好了。 让身子“暖”起来的办法很多,譬如正午时分晒晒太阳,这时候阳气最足,晚上睡觉前泡泡脚,喝点儿热茶,都是增强阳气的,这是固本的,身体好,邪魅不侵。 要是邪气已经侵了,可以采用一些民间法术,比如用红布包点儿小米,绕着脑袋转几圈,按照玄学的说法,小米可以净化紊乱的磁场能量,一般小孩夜间啼哭等,都比较有效果。 要是还不行,可以去附近的正规寺院、道观看看,寺院的磁场比较稳定,所以好多研究玄学的,在一些特殊的日子,譬如端午,或者自己的倒霉日子,都要去寺院里呆着,这叫避节。 寺院专门有一个职位,叫做“知客”。“知客”者,“知”客也,是专门接待施主的,比如布施一些香火钱,有些人家人去世,想给家人做场法事什么的,或者想在寺院住几天,都可以找他们。 其实在庙里做一场法事,也花不了多少钱,不要找一些野和尚、假道人,骗财还是小事,就怕他们害命,而且把柄落在他们手里,以后搞不好就没完没了了。 既然提到闹鬼的邪地,那也一起讲讲中国几个着名的闹鬼邪地吧。 一个就是故宫。 好多人都说,在阴天的时候,或者电闪雷鸣的时候,在故宫容易见到鬼,就是提着灯笼的宫女、太监了什么的。 后来专家辟谣了,说故宫朱红色的墙里含有四氧化三铁,而闪电可能会将电能传导下来,就相当于录像机,会把以前宫里的情景给拍摄下来,然后等合适的场合,再放映出来,像过电影一样。 这个说法嘛,理论上是没问题的,但是理论嘛,怎么解释都行,不太靠谱。 故宫是永乐十八年(1420年)建成的,到今天共598年,将近六百年了。 那么六百年来它作过什么妖呢? 我查看了不少明清笔记,最喜欢记载各种奇闻怪事的,没查到,倒是大多数怪事,都是满清最后一个皇帝溥仪讲的,收录在他的回忆录里。 他的回忆录里,主要是吹嘘他以及他的祖辈们多么强大,鬼神都跪服他们,不过偶尔记载的,倒很有意思,比如说他就傍晚时遇到了女鬼,类似刚才说的那种,宫女、太监等鬼影重重。 而后续关于故宫闹鬼,也多发生在民国和解放后,这里有个说法。 就是在朝代更迭期,国家动荡,国运比较低,有时候会压制不住一些邪魅,导致这时候多有怪事发生。 我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和老黑他们曾经也探过故宫,所谓的夜探,其实就是在闭馆前找地方藏起来,然后晚上在那里扎帐篷,看看到底有没有鬼,或者怪物。 实话实说,鬼倒是没看到,蚊子多是真的,还有就是确实有许多动物出没,晚上老有东西扑帐篷,不过我们没敢出去看。 传说中像小老虎那么大的食人猫,我们没见过,据分析,那玩意儿有可能是猞猁,有可能是皇室豢养的。 这玩意儿很危险,它比狼还猛,又能忍受长时间的饥渴、孤独,老鼠什么的都吃,所以应该能在这里生存。 除了故宫以外,云南陆良县一处山谷中,也有类似的传说,据说这里是一个古战场,经常还会听到马嘶人吼的喊杀声,当地村民称之为“阴兵借道”。 不过关于“阴兵借道”,传得最响的还是唐山。 据说在大地震之后,好多人就看见一辆辆大卡车,拉着好多人往外走,那些人影影绰绰,看不清楚,不过能看着满身是伤,还有缺胳膊少腿的,据说就是死在大地震里的人。 要是遇到这种事情,人要赶紧躲开,因为人走人路,鬼走鬼道,这鬼既然向人间“借道”了,人就不能再走这条路了,要不然容易被稀里糊涂给带到阴间去。 说到阴兵借道,我有个朋友亲眼见过一次。 她说的是79年的对越反击自卫战,当年去了好多广西兵,就有她不少亲戚。 之所以去的广西兵多,第一是因为离得近,第二是因为广西兵能打。 大家都知道,湘军和川军能打,其实桂军也很猛。 当年打内战时,粟裕大将就说,有两种国民党军最厉害,一种就是美式装备,一种就是广西口音,最怕的就是广西口音穿着美式装备,那仗就难打喽! 我这个朋友,也是我的老读者,她大学生时期就喜欢在天涯鬼话看我的书,后来去了猫扑网,就利用职权成天给我推荐,这个事情是她讲的。 她说,她是广西防城港人,当年家里好多叔伯都参加过对越反击战。 他们家挨着防城城北烈士陵园,陵园里安置的,主要是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的烈士们。 据说这个陵园刚建成后,老有动静,有人在晚上路过时,听到过有人在那儿小声说话,还有唱军歌的,喊口号的。 后来大家觉得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让烈士们不高兴了,负责人悄悄找了一个民间术士,过来看了看。 术士说,这些人啊,都是天南海北过来的,为国捐躯,客死在了异乡,现在魂魄回不了故乡,心不安,所以才会有些异常。不过他们没有恶意,不会害人。 于是这个负责人就把事情上报上去了。 这个事情就很尴尬了。 因为咱们国家嘛,是信马克思的,不能信这些牛鬼蛇神,起码明面上不能这么做,但是要是不做呢,确实烈士英魂不宁,也让人没法心安。 后来还是一个参加过对外反击战的老将军拍了桌子,说劳资的兵,把命都丢给国家了,你们还特么的考虑面子! 然后他大手一挥,这事情地方上不管,我们军方管! 然后他以拉练演习的名义,派了一队军用卡车过来,上面拉着顶棚,车上是上百个术士,举着招魂幡,给烈士一路招魂。 据说,在那个夜晚,好多人都看到好多老兵,他们全穿着65式破军装,有人拄着拐杖,有人缠着绷带,一个个跟着卡车往前走,虽然脚步蹒跚,但是步履坚定。 大家都知道,这是老兵们要回家了。 老兵们,一路走好! 第93章 闹鬼 今天讲几个关于活死人的故事。 什么是活死人呢? 顾名思义,就是一个人明明死掉了,但是他不知道,依旧还能活。 这时候的他,介于阴阳两界中间,懵懵懂懂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有点儿半植物人的感觉,但是确确实实还能活。 这种情况下,不能被人说破,一旦说破了,他会想起来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立刻就会扑倒在地上,彻底死掉了。 据说这是一种强烈到极点的执念,这种执念大过了生死,让人撑着一口气,还是顽强地活着。 这事情看起来很荒谬,不过好像确实存在。 我爷爷以前就讲过一个活死人的故事。 他说,他小的时候,是个兵荒马乱的时代,那时候,枪杆子里出政权,随便弄十几杆枪,弄点儿人出来,就算是一支队伍。 所以当时抢人都抢疯了,经常有人大半夜被抓走,稀里糊涂做了壮丁,被押到军营里,给穿上军装,背上枪,成为了士兵。 一开始,大家都想,先在这边熬着,等时机成熟了,就偷偷溜号了,然后把军装一脱,把枪一卖,还能赚几个钱回家。 其实呢,这当兵吃粮哪能那么容易的? 那年月,军阀割据,连年打仗,队伍一会儿被派到这里,一会儿被派到那里,好多人还没有找到机会溜号,先稀里糊涂吃了枪子儿,最后客死他乡,做了一个枉死鬼。 这些人不甘心啊,辛辛苦苦半辈子,豁出去大半条命,好容易在战场上弄了点儿袁大头,怀表,金戒指,想着拿回去娶媳妇呢,哪能就这么死了? 所以在战场上,偶尔会出现这种情况。 在敌人轮番的轰炸、扫射中,战场被轰烂了,人被机枪扫射成了几段,绝无任何生还的可能。 但是,在一切都平静下来后,在尸体堆下,有一具尸体慢慢爬了出来,他手脚并用,朝着家乡的方向顽强爬着。 这时候的人,因为极强的执念,他不相信自己死了,也不承认自己死了,坚持要走完最后一段路,要回家去。 好多人终于回到了家乡,在推开门的那一刻,扑通一下倒在地上,死掉了。 大家检查一下,发现他肚子里早就腐烂发臭了,这人怎么能坚持到这里? 还有更诡异的一种情况,这种人回到家乡后,还能继续“活”着,只是看起来木呆呆的,少了点儿人气。 直到有一天,他的战友回来,吃惊地看着他,叫道:“某某,你不是已经死在战场上了吗?!” 这时候的他,会猛然醒悟,回忆起自己已经死了,然后一下子倒在地上,变成一具尸体,而那具尸体也会迅速腐烂,就像是死了许久一样。 这种诡异的情况,就被称为“活死人”。 这个事情,并不是杜撰的,它不仅在中国古代各种笔记中出现过,在国外也出现过,至今无法解释。 后来我跟老满聊起来,他说老北京以前也有这种情况。 现在咱们看电视剧,经常皇帝大发雷霆,就说把某人拉到午门斩首,其实就是这么一说,实际上杀人,是在菜市口。 所以在古时候,菜市口一带比较萧条,就属裁缝店比较多。 为什么裁缝店多呢? 那是因为古代多是砍头,咱们中国人讲究死也要死个全尸,所以都要在临刑前给刽子手塞银子,让他手下留情。 这里的手下留情,并不是说不杀人,而是说砍头的时候,控制点儿手劲儿,砍的时候别一刀两断,脖颈那儿给留点儿皮肉,这样脑袋还能囫囵在脖子上,也算是留了个全尸。 所以在当年当一个金牌刽子手,可是非常赚钱的。 老满还专门说过,刽子手并不是电视里演的就一个,而是两个,行刑时前面站一个,举着一把鬼头刀,这叫“引刀”,是吸引犯人注意力的。 后面那个不声不响的,才是真正的刽子手,他趁其不备,上去就是一刀,而且必须要一刀结果,刽子手不能补刀,要不然就是坏了规矩。 这个跟刑场上枪毙犯人的规矩一样,待会儿我会讲。 那么为什么菜市口有那么多裁缝店呢? 先前说了,刽子手要一刀毙命,所以力道必须猛,要不然一刀下去,人还活着,那就玩完了,所以好多人虽然塞钱了,但是脑袋还是掉了。 这种,就要赶紧去裁缝店买了针线,把脑袋给缝上去,然后赶紧收敛了安葬。 这些裁缝店,就是干这个的。 横死的人煞气重,所以裁缝店里也有一个特别的规矩,就是晚上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开门。 据说有些没人收敛的无头尸体,晚上会过来敲门,他要是进来后,就会自己摸到针线,然后把脑袋给缝上,然后歪歪斜斜走出去。 所有在古时候的菜市口,巡夜的看到形迹可疑的人,都会让他把围巾拿下来,看看脖子上有没有缝合的疤痕,没有的才放过去。 当然了,这些都是听他爷爷说的,不知道真假。 他倒是见过一个,非常恐怖。 那时候,他在一个国营农场帮工,农场有一个女会计。这女会计是刚刚毕业没多久的女大学生,很快就被农场领导给勾引了,然后按照这个领导的意思,做了些假账,这些钱就被这个领导给贪污了。 后来,上面查账,领导把事情推在了她身上,给她送进了监狱。 领导托人给她带话,让她自己把事情先扛了,他在外面想办法捞人,要不然两个人都进去了,连个跑关系的人都没有。 他让女会计放心,这件事情谁也跑不了,他绝对保证女会计没事。 后来,这个领导拿了一笔钱上下活动,还真给弄成了。 不过,他弄成的是,这个事情不再继续往下审了,把罪名都定在女会计身上,直接枪毙。 可怜这女会计一直到临行前,还收到领导的传话,说她已经没事了,不过明天开公审大会,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被押到刑场观刑,其实就是做个样子,让她不用担心。 他还承诺,等这女会计出来后,他就马上离婚,然后跟她结婚。 第二天,直到枪响的那一刻,女会计还不相信中枪的是自己。 随着一阵枪响,一颗子弹击中了她的颅骨,半个脑袋被高速的子弹给掀掉了,脑浆喷射,血雾四溅。 这时候,人肯定当场就死了,后面还有一个法医,一个火葬场人员,等着走流程。 法医会上前踢几脚,看看人有没有死透,没死透,用手指一指,后面就会继续补一枪。 看她这个样子,人肯定是死透了,法医踢了一下,看看没啥反应,就去看其他犯人了。 谁也没想到,就在这时,这个女犯人的尸体竟然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接着竟然缓缓站了起来,然后转过了身子。 她面对几个刑警站着,咧开了嘴,那一张被子弹掀掉一半的面孔,竟像是在笑。 你可以想像一下,在这个枪毙死刑犯的刑场上,一个被打掉了半颗头的女犯人,满脸是血,脸上还挂着眼珠子,面对着你阴森一笑,你是什么感觉? 想都不用想,当时整个刑场都震惊了,手握着钢枪的武警们都抬起枪瞄准了她,但是她一点也不怕,反而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几个武警也害怕了,纷纷往后退着。 这句话也是废话,大白天都诈尸了,这让谁不害怕。 武警们往后一退,后面全都炸了锅。 因为刑场是这样,死刑犯都是被反剪了两手,跪在地上,背对着大家,然后大张着嘴(子弹是从后脑穿过,从嘴里出去,张着嘴方便子弹出去,不会破相太严重)。 在他们身后大约一两米远的地方,就是拿着枪,带着口罩的行刑人员,也就是武警。 在他们身后大约四五十米的地方,都是围观的群众,当年(其实现在也是这样)好多无聊的群众都将观赏枪决死刑犯视为一种极大的乐趣。 但实际上,那些群众离得很远,是看不到什么具体的情况的,最多就是听到一声枪响,眼尖的人还会看到,人轰一下倒在了地上,脑浆四射。 这些武警们往后一退,后面的群众一下子发现了问题。 死刑场上,竟然还有人没死,居然还敢朝着武警走过来。 群众中一下子炸开了,还有一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在那疯狂叫着,还有人喊着这人一准是冤死的,赶紧给她放了,这案子得重新审。 就这么折腾了半天,领导们也赶来了,脸色铁青,让赶紧补枪,补枪! 当年的行刑人员,用的是自动步枪,一杆枪里,只有一颗子弹,一个人打完了,枪就空了,由后面的武警继续补射。 领导一发话,大家也都醒悟过来,后续的武警赶紧瞄准了女会计,轰的又是一枪,那女人整个脑袋都打没了,但人还是没死透,尸体一个劲儿的在地下抽搐。 为了防止再出意外,后面的人继续上去补枪,一口气把这人打了个稀巴烂,领导们又让几个武警押着车,赶紧插队去火葬场当场给烧成了灰,这事才算最终过去。 当时的老满还是小满,是国营厂派来处理后事的,他当时就站在旁边,等着收敛尸首,所以全程目睹了这一切。 我忍不住问他:那个女会计的领导呢? 老满说:他后来听了老满的汇报后,拼命抽烟,手都在发抖,怎么使劲都点不着烟。 老满也故意装傻,就在那里看着,不帮他点。 后来,那个领导家里就开始闹鬼,据说很严重。 那个领导赶紧从牛棚里找了一个牛鬼蛇神,据说是以前白云观的老道士,老道士给了他一个古铜镜,说下次女鬼来的时候,就用这个辟邪镜照她的额骨,就没事了。 我叹息:看来这个世界还是不公平啊,有权有势,总能找到人给他解忧排难! 老满冷笑道:狗屁!那领导不出三天就死了,当时开追悼会的时候,头上还盖着一面党旗,他趁着没人时揭开看看,发现整张脸啃得像个烂桃子,骨头碴子都出来了。 我也有些好奇:老道士不是说,照一下女鬼的额骨就可以了? 老满说:照额骨当然是没问题的,但是那女人脑袋都被打烂了,哪里还有额骨照啊! 我说:是那个老道士亲口对厂领导说的吗? 老满说:嘿,厂领导哪能跟这种牛鬼蛇神说话,还不是我小快手代劳的! 我说:可是你知道那女人的额骨没有了呀? 老满含含糊糊地说:嘿,这种事情,谁还能记得那么清楚,估计是我忘了说了吧,管他娘的呢! 他点了根烟,得意地哼起了京剧: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 第94章 所爱隔山海 讲讲孔四小姐和猫的故事。 我刚才在查孔家的资料时,无意中发现好多人在问孔四小姐的事情,看来都是我们的老读者了。 那也说说吧,这个孔四小姐和孔二小姐那个大名鼎鼎的孔家有没有关系。 这个我也问过谷师傅,他们是有一些关系,算是远亲,但是不是本家,算是东北的孔家旁支东北当地的大族吧。 这个故事,讲的是她和一只猫的故事。 在上一个故事里,我们讲过了死亡征兆,就是人死前会有好多征兆,比如亲人会做梦,会打破碗,将死的人也会有一写面相上的变化。 其实有一个没讲,就是人在死前,会散发出来死气,这种动物会最先感受到。 譬如乌鸦,这是一个很丧的鸟,总是和死亡有关系。 这也有科学根据,因为它对死气特别敏感,会在人死前赶过去,是有些不祥的意思。 好多人没听过乌鸦叫,乌鸦叫很特别,是一种特别刺耳尖利的钝声,像是用粗瓷片使劲挂铁板,声音又压抑,又迟钝,尤其是群鸦共鸣,那声音真是铁铅一般,真是特别压抑和丧气。 我听过一次乌鸦叫,那时候还小,跟我父亲去金陵军区大院,见一个亲戚最后一面。 这个大人物要去世了,他整个人都脱了形,形如枯槁,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死气弥漫在庭院上空,那种压抑的气息,像是天空都昏暗了。 外面的大槐树上落满了乌鸦,一起发出黑铁般嘶哑迟钝的叫声。 这个亲戚的儿子觉得很晦气,当时就让警卫员开枪射杀乌鸦,结果刚射杀乌鸦,老爷子就咽气了,据现场抢救的医生说,他是被枪声惊走的。 老爷子戎马一生,当年也是杀人如麻,最后被枪声惊走,也算是一种因果了。 除了乌鸦以外,我也问了谷师傅,还有什么动物有预兆吗? 谷师傅说,有的,人快死了,动物会先感觉到,尤其是比较亲人的猫,狗,甚至老鼠,都能感受到。尤其是猫,它会主动离开要死的人,你要是抱着猫去看那个人,它会一脸厌恶,使劲挣脱开。 家里要是有养了好多年的老狗,尤其是土狗,有些老狗甚至会人立起来号哭,哭得很瘆人,像是猫头鹰惨叫一样。 这就是它们感受到了人身上的死气,狗儿护主,但是护不住,只能哭。 这里顺带说一下,昨天有个读者跟我说,他爷爷要走的时候,家里喂了半辈子的老黑狗竟然人力立起来嗷嗷哭,而且一连几天,黑狗的两个爪子都是血淋淋的,指甲全断了,半只耳朵也被撕下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父亲觉得很晦气,就把老狗给宰杀了,问我是不是黑狗要成精了。 我问他:是不是黑狗一死,你爷爷就走了? 他点点头,说几乎是黑狗刚死,他爷爷立刻就咽气了。 这黑狗护主,他爷爷其实早几天就要死了,是这只黑狗通灵了,拼命护着老爷子,他的爪子就是和鬼差拼命时被打坏的,竟然给他们杀了吃肉了! 我特么的真是忍了三忍,才没骂他们。 还有一个是猫,猫和狗不一样,猫倒是能护主,但是在它们眼里,人和阴灵差不多,都是虫子一样的东西,所以只会超然旁观,不会管人的死活。 但是有些猫不一样。 有些老太太养了十几年的老猫,会护主,它会在老太太要死的时候,趴在老太太胸口上,用头抵着老太太的身子,那就是在用自己的元气给老太太过气。 过一次气,就相当于救了老太太一条命,老太太能多活好几年。 都说猫有九条命,是说猫的命足够硬,但是这样过气,对它的寿命损害很大,所以它过一次气候,往往就要消失好多年,要躲在隐秘的地方修行好多年才能恢复。 有些更加刚烈的猫,在过了好多次气后,自己也不行了,就趴在老太太胸膛上不肯走,最后自己瘦成了一张猫皮,和老人一起死。 这是老猫担心老太太去了阴间司,会被欺负,所以愿意自毁修行,陪着老太太入轮回,再护她一世,下辈子还会在一起。 然后谷师傅就给我讲了孔四小姐和老猫的故事。 他说,之前跟你说过,咱们村子是个古村,别看它穷穷破破的,却是养着好多高人啊。 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孔家四小姐,算算也有百岁了,现在还活着,也是靠老猫续命。 这老猫原本早应该走了,是龙你就入海,是仙你就上天,人和动物不一样,不应该纠葛那么久。 这老猫啊,是个重情义的,它原本在东北深山里修行,那时候它心高气傲,估计和狐仙还是黄皮子狠狠干了一仗,把身子给打坏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时候,被路过的孔四小姐收养了,后来就一直在一起。 那时候孔四小姐还是个大小姐,好在家里也不迂腐,虽然也绣花、画画,也颇读了一些闲书,孔四小姐很喜欢读《西厢记》,这是一本禁书,她只能偷偷给老猫读。 那时候岁月静好,大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大朵大朵的花儿开着,阳光妩媚,老猫坐在孔四小姐身上,懒洋洋地听它讲故事。 老猫的身体老不好,它身上有几个很大的口子,总是不能愈合,尤其是冬天,往往要生冻疮。 孔四小姐就在房间里放了许多暖炉,用自己绣了姓氏的手帕,一点点儿给它擦拭。 老猫开始不愿意理她,后来就渐渐对她的呼唤起了反应,偶尔用脑袋蹭蹭她,偶尔在她睡觉时亲亲她的额头。 再后来,老猫的身体越来越衰弱,它身上的皮毛也越来越皱,干巴巴的,它自己知道,这是道上,估计快挺不过这个冬天了。 不过它从世上来一糟,能遇到这么美好的姑娘,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它躺在孔四小姐怀里,觉得身上很冷,但是心里很热,它想流泪,但是忍住了。 再后来,孔四小姐邀请了东北最好的老神医给猫看病,老神医看了看老猫,老猫看了看他。 老神医就叹息了,说要想救活它,恐怕只能要千年人参才行。 千年人参,在全东北,只有东北王张作霖府上才有。 可是东北王府,哪是那么好进? 有人告诉孔四小姐,这种事情,去找少帅就可以了。 少帅最喜欢听戏,你买通了下人,在戏院求求他,他对美女最好,一定不会拒绝。 孔四小姐就亲自去戏院见少帅。 少帅掀开她头上的纱巾,一时惊艳,对孔四小姐说:古人说,美人如花隔云端。今天才知道,古人错了,花间云影怎能和美人比? 少帅风流而不下流,他感念孔四小姐救猫的义举,让孔四小姐陪他听了一折戏,人参就送到了孔府。 也许是因为人参,也许是因为念力,老猫终于被救活了。 后来,九一八事变,孔四小姐匆忙逃亡北平,当时什么都来不及带,只带着这猫走了。 谷师傅就感慨,这四姑娘啊,还是太年轻,她不懂! 从东北去北京,要过山海关,这山海关被称为天下第一关,可不仅仅指的地理上的那个,它其实是一道天道规则。 这个山海关啊,是防止大妖霍乱人间的。 因为在关外,也就是东北那边,大山大岭的,山精地灵,动物成精的也多,所以那边拜五大仙,出马仙的也多。 为了防止关外的大妖出来祸乱人间,所以天道就制定了一个法则,就是北方的精怪就老老实实在关外带着,南方的精怪就老老实实在关里呆着,大家泾渭分明,谁也不招惹对方。 作为天道规则的体现,就是山海关上横着一把浮在虚空的天刀,监视人间,有大妖要闯关,就要降下法则,被天刀横斩一刀。 天道法则,相当于煌煌雷劫,对妖物伤害极大,基本上当场就灰飞烟灭了。 这老猫护主,思来想去,决定还是陪她走到山海关,自己就遁走了。 没想到,孔四小姐的行踪被人泄露了,车队刚到山海关,就被一伙土匪伏击了。 老猫原本已经溜下车了,要遁走了,但是救主心切,硬是不管不顾,直闯过天关,杀了众盗,救了四姑娘。 然后它就触发了天道规则,一道雪亮天刀横斩过来,这是灭世天刀,无根无源,斩尽一切因果,一切邪魅,一切妖灵。 这天刀虽然叫刀,落下来却是一股恍恍惚惚天雷,狠狠劈在老猫身上,将它炸得皮开肉绽,毛皮焦黑。 老猫自知必死,还在努力挪动着身子,往四姑娘那里爬,想再看看老主人一眼。 老猫是不会说话的,我觉得它如果会说话,它可能会说: “对不起,我只能陪你走这一程了,以后风风雨雨,只能你一个人闯了,我不在的日子,还请好好照顾自己。” 四小姐的眼泪当时就掉下来了,她虽然不懂,也能大概明白老猫是为她挨了雷劫。 她把老猫抱在怀里,虔诚向天祈祷,愿意与猫一起承受雷劫,要是上天不容,那就来拿她一起劈死吧。 她捡起一把刀子,划开自己的手腕,用鲜血灌进猫嘴,给它续命。 雷劫原本有九道,一道比一道重,当真是灭世雷劫,当时天黑得仿佛夜晚,狂风怒吼,那雪亮的闪电在漆黑的天空上如金蛇狂舞,恣意狂暴,最后却化成八团巨大的火球,狠狠砸在了海面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四小姐义举感动天地,真的避开了雷劫。 她抱着老猫开始慢慢往前走,后来终于到了北平,老猫修养了大半年,也慢慢活了过来。 再后来,四小姐也嫁人了,婚后过得不算好,也不算坏,嫁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大族子弟,那人对她也不错,就是总不回家。 四小姐成了四太太,她还是依然抱着猫在花园里读书,满园的石榴花开了,红灿灿的,北平的阳光也依然温暖、美好。 再后来,解放了,好多人逃亡台湾,老太太没走,她把房产、家私分给了佣人们,自己带着老猫来了这里,和老猫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也幸好是这样,所以也意外躲过了文革浩劫,可以从容活到现在。 谷师傅也感慨,那么多年了,这老太太也成了人瑞了,简直就是半部近代史,着实不简单啊! 我也感慨,因为这个传说中的孔四小姐,我经常看见她。 她跟我住在一个胡同里,天气好时,她就拄着一个拐杖,坐在门口一块大青石上晒太阳,旁边趴着一只老猫。 老太太精神很好,身上穿的整整齐齐,满头银发也都梳得很利索,腰杆挺直,对着过路的路人微笑。 她已经很老了,不过眼睛里总带着笑,那是一种阅尽千帆后的从容,不世故,不后悔,不自矜,是真正的淡定。 还有那只老猫,那是一只灰头土脸的老猫,身上的毛都稀稀拉拉的,要掉光了,成天有气无力的,哪有我们家猫好看? 倒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我特别拿了一个猫罐头,放在了青石上,想请老猫吃一口。 刚才,我把这个故事讲给了于生一。 她歪着头听了半天,把大地图铺在床上,光着脚在床上找到许久,终于找到了山海关,在旁边标注了一行字:“所爱隔山海,山海不能关,谓之山海关。”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能关。 也祝天下的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94章 所爱隔山海 昨晚在朋友圈提了下手相,大家比较感兴趣,今天就讲几个关于手相的故事吧。 手相这东西很有趣,它有点儿中医的意思,都要看气血,看静脉,也有些玄学的意思,根据掌纹走向看未来,很有东方神秘主义的意思。 手相是真的。 通过手相确实能看出来许多东西,我亲眼看过多次,也被成功预测过多次,有人说手相主要看未来,这个不好说,我遇到的手相大师,他主要看两个。 第一个,就是看你的桃花,尤其是有没有孽缘之类的,非常准确,包括你有没有包二奶,有没有小情人,甚至包括你命中有几个孩子,头胎是男是女,都清清楚楚。 其次就是看生死,看富贵这种了。 按照他的说法,你的桃花都明明白白雕刻在手掌上,桃树开了一枝,就说明有了一段缘,有些枝叶大,有些枝叶小,也就是缘分大小了。 那几个比较大的分支,就是你的孽缘了,有些枝叶不仅很粗大,甚至还结果了,那就说明你在外面连孩子都有了。 我待会儿会讲一个真实经历的这种故事,很神奇。 我是天秤座。天秤座有一点非常操蛋,就是他不相信任何神秘事件,但是他又特别想让人证明给他看。 所以每次有人告诉我什么神秘事件后,我都会想尽办法去验证一下,反正除非是我亲眼看见,我是怎么都不肯信的。 接下来要讲的手相故事,就是我亲自验证过的。 我有个朋友,是个小企业家,他非常迷信,做什么决策之前,都先要找师傅帮着看看,甚至招聘高管或者进行重大合作时,都要先算算对方八字这种。 我当时要跟他合伙做一家公司,他就找了个师傅给我看了看,当然了,当时是用的一种非常巧妙的理由看的。 看完后,他就对我深信不疑,从此一直有合作。 因为那个师傅告诉他,我是一个才高八斗,心高气傲的人,这种人嘛,也许不能成事儿,但是他肯定不会害你。 对于有钱人来说,有能力反而是其次,最担心的是别人背后插你一刀,所以求稳才是第一位的。 就像某些领导特别喜欢提拔自己的秘书,甚至提拔自己的司机,好多人想不通,你说秘术也就算了,这一个开车的又能做什么呢? 其实啊,司机什么都不用懂,只要牢牢占住好位置,老老实实按照他的指示做就行。 后来和我这个朋友熟了,他也告诉了我他的做事风格,也跟我诚恳道歉了,并且正式介绍了他很信任的师傅,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瘸子,大家都叫他黄师傅。 说实话,我啊,当年有些看不起黄师傅。 他这个人怎么说呢? 他也许在看相上有些造诣,但是他这人有一个毛病,就是废话特别多。 你说你一个看手相的,你老老实实看手相就得了,看完了收钱就走,人狠话不多,大家还得尊称你一句“大师”。 他偏不! 他看完后吧,讲完手相后,老喜欢给大家讲一些人生哲理,就是劝你奋进、积极向上这种心灵鸡汤,要是遇到心情抑郁一些的,恨不得给人家讲半天,就怕别人轻生了,让人哭笑不得。 他不仅喜欢讲,他还真学习,他买了一大堆那种过期的地摊杂,像《知音》、《家庭》这种,一有机会就给大家讲讲。 还有就是,这人爱占小便宜,他老喜欢赖在公司不走,有事没事也要熬到饭点,等蹭一顿饭再走。 我当时还年轻,少年得意,性烈似火,很看不起这种有些窝窝囊囊的中年男人。 我那个朋友倒是不在乎,他出身显赫,从小被熏陶得很好,不管跟什么人在一起,都被让人觉得一见如故,如沐春风那种。 他就委婉劝我,说人哪有完人,黄师傅他愿意讲,你就让他讲嘛,毕竟说话又不犯法,毕竟他年龄那么大了,你就当敬敬老吧。 后来黄师父听说我是个作家后,一时引为知己,更喜欢给我讲大道理了,我们其实都明白,他很希望我能写写他,让他能够“名垂青史”。 我心想,哼,那你可好好等着吧,等哪天劳资有时间了,给你安排个超猥琐的反面角色,“名垂青史”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但是让你“遗臭万年”,倒是可以试试。 又过了几年,我被误诊为癌症,我朋友还在国外,半夜紧急联系他,让他马上算算,看看如何破解。 黄师傅半夜爬起来,算了又算,最后给出了四个字:“虚惊一场”。 我朋友第一时间发给我,告诉我肯定没事的。 我就笑了,想着要真是“虚惊一场”,以后不管黄师傅讲什么心灵鸡汤,劳资都给他鼓掌叫好! 后来结果出来后,我亲自去北京感谢他,不管是碰巧也好,安慰也好,都要感谢他。 我托朋友约了他,黄师傅喜欢吃鱼,就约在了大望路那家有些年头的鱼头泡饼。 我朋友当时正带着一帮小姑娘在附近唱歌,索性把她们都叫了过来,主要是当年参加某卫视选秀的小姑娘们,她们都住在后现代城,离这里二站地,所以带她们来蹭顿饭吃。 还有一个小主持人,广播学院毕业的,正经科班出身,性子有些冷,气质不错,有些不太看得起选秀出身的小姑娘。 最后还有一对煤老板夫妇,刚从山西过来,我朋友唱歌主要就是招待他们。 我朋友找机会叫我出去,跟我交了个实底,说那帮小丫头们啊,都被朋友签了,想找他弄点儿合作,搞搞代言了什么的,她们平时也无聊,所以经常叫她们出来玩玩,活跃活跃气氛,不用管她们。 那个小主持人,是正好去他们公司采访,聊得还不错,她也要回学校,正好顺路过来了。 那个煤老板是靠他老丈人发家的,现在老头子退二线了,就想来北京找点儿关系,也不用管,随便客气客气就好了。 我原本也懒得管,听他这么一说,我就客气了几句,然后诚恳给黄师父道歉,我朋友也对黄师傅一顿吹捧。 黄师傅被我们一吹捧,顿时有些飘飘然,然后又开始大讲心灵鸡汤,左一句人生,右一句奋斗的。 还别说,那帮小姑娘就吃这一套,顿时被他迷住了,再听说他是个看手相的大师,纷纷让他帮着看看。 黄师傅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抓着人家小姑娘的手啊,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怎么也撒不开。 那个煤老板挨个敬酒,轮到黄师傅了,酒杯举起来几次,黄师傅都没搭理他。煤老板就有些恼火,于是讽刺了他几句,说这大师啊,都是诗人,还真是“淫”得一手好“湿”。 黄师傅当时就怒了,他提出想看看煤老板的手相,问他敢不敢? 煤老板说,这有什么不敢!伸出手给他看了。 黄师傅仔细看了看,放下手,也不说话,只是冷笑。 煤老板老婆是个黑壮女人,很信这个,赶紧恭恭敬敬问大师如何? 黄师傅轻蔑一笑,说很好啊,桃花运非常好,花开三枝,各有春色,煤老板果然身体好! 煤老板原本就是靠老婆发家的,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怒了,拍了桌子,让黄师傅当场说个明明白白! 黄师傅就说,原本想给你留点儿脸面,既然你自己不要,我也无所谓了。花开三枝,自然是说,你有三处外室。 煤老板夫人就问他:大师,能否具体指点指点? 黄师傅就说:远的就不说了,其中有一处,就在此席中。 黄师傅这话有些冒失了,席间一共就五六个女生,难道说这煤老板包养了她们中的一个? 这就有些尴尬了。 我朋友就打圆场,说黄师傅这人吧,什么都好,就是爱开玩笑!来来来,让我们举起酒杯,欢迎一下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啊! 又过了几天,我去朋友那边谈事儿,黄师父也在。 我就问起黄师傅,那天为何那么武断? 黄师傅就说,他说的是真的,那煤老板掌间三处桃花,还有一处开花结果了,说明连孩子都有了。 至于为什么能一眼看出来桃花在席间,那是因为他当时看了几个妹纸的掌纹,有一个和煤老板完全契合,是个露水夫妻相。 然后他让我猜,到底是哪一个? 我猜了两次,都没猜中。 我朋友哈哈大笑,说,都没想到吧,就是那个优雅清高的小主持人。 我不由大吃一惊。 我朋友说,煤老板夫人也不是个善茬,她后来找了关系,给那几个人挨个查了查,发现小主持人念大学时,就被煤老板包养了,算起来差不多都有七八年了,要不是被黄师傅给点破了,还真是不知道! 黄师父也感慨,说他给那个妹纸看过手相了,那妹纸是小凤凰的命,就是感情上有些纠葛,所以出手给她断了这段孽缘,让她远离京城,才能浴火重生。 (几年过去了,那个小主持人果然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主持人,倒也神奇。) 我好奇问黄师傅,如何看待手相?要是手相真的可以预言人的命运,那是不是说奋斗和努力都失去了意义呢? 黄师傅摇摇头,说不对。 他说,有一年有个退伍军人去他那看相,他仔细看了看,吓了一跳,这人是典型的断纹掌,也就是说人生路走到一半,突然就没了,也就说这人会英年早逝。 他仔细推算了一下,发现这人的阳寿差不多尽了,还剩下半个月。 这横死人的钱不能收,他于是退还了相金,委婉提示了一下,让这人多回家陪陪老人吧。 那退伍军人倒也豁达,说自己是越战下来的老兵,能活着就不错了,就让他直说吧,还有多好天好活。 黄师傅就告诉他,不会超过半个月了。 老兵点点头,还是坚持给了相金,然后就走了。 没想到,过了几个月,这个老兵又来了,他受了重伤,但是没死,确实好好活着。 黄师傅大吃一惊,再看看他的手,发现他手上多了一条刀痕,深可见骨,刀痕完美连接上了他的断纹,让他的阳寿平白无故多了近五十多年。 这就是典型的逆天改命了,凡是涉及到天的东西,都是深不可测的。 黄师傅赶紧正身道歉,然后诚恳问了他原因。 原来老兵回去后,就回了老家,结果在路上遇到了劫匪,老兵挺身而出,身中好几刀,第一刀就是手上这刀,虽然伤很重,但是人却好好活了下来。 黄师傅最后来了段鸡汤,说我们行走江湖啊,一定要多行善事,多结善缘,这样才能逆天改命,连上苍都会感动的。 我拼命给黄师傅鼓掌,让他再来一个。 黄师傅的鸡汤第一次得到我认可,他兴奋地脸通红,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个故事,这次不再是心灵鸡汤了,而是一个他年轻时经历的事情。 他说,他是辽宁本溪人,年轻时专门去沈阳拜师学的手相。 所谓的学习手相,可不容易,首先要看悟性,这行业悟性很重要,其次就是要天残,比如是瞎子、聋子、瘸子,绝后,总之要残一门。 他右脚是高低脚,算是个跛子,符合瘸子这块,所以被他师父收下,做了弟子。 他悟性不错,加上喜读书(就是喜欢读《知音》那些),比较容易劝解别人(就是忽悠),所以很快就有了点儿小名气,就准备下山闯荡了。 临走前,他师傅最后告诫他了一段话。 他师傅说,其实我们相术师啊,和医生很像。那么你知道,顶级名医和名医差距在哪里呢? 他说,其实到了这个层次,他们在医术上差距很小了,差别主要在沟通上。 顶级名医是这样,他即便看到了你的恶疾,知道你只能活几个月了,他也会劝勉你,安慰你,让你相信自己还是有希望的,这样可能就会出现奇迹,起码也会多活几个月。 所以玄学其实也一样。 玄学大师嘛,讲究看破而不说破,都是尽量劝人向善,给人希望的,而不是告诉他赤裸裸的真相,让人绝望,德艺双馨,这种才能被称为大师。 黄师傅当年年少气盛,没把这句话当回事,结果酿成了大错。 他说,他刚下山后,有些落魄,根本没人信他,最后差点儿饿死,只好去大学门口摆摊子。 他算什么呢? 他主要算房事,就是算这人昨晚有没有打飞机。 他搞了一个噱头,一块钱可以测一次,错一赔百。 大学生跟他较上了劲儿,也是恶趣味,纷纷组队去算,最后百发百中,倒是有了一些名气。 有人就问他,问他能否从掌纹看出来女生是否是处女? 他傲然说:那是自然。 有好事的,就把他女朋友的掌纹拍下来给他看,结果还是百发百中。 后来有一天,有个流里流气的学生,拿了一张照片给他看,他随口说,这个姑娘不是处女了。 那人给了酬金,很兴奋地走了。 过了几天,消息传来,学校有个女生跳楼自杀了。 原来那个姑娘幼时被人强暴过,后来一直隐忍,结果被他一句话揭破了。 而那个流里流气的男生,因为追求她不上,就来黄师父这里算准了她的事情,在学校里各种传,说她是个破鞋、烂货,明明是个婊子,还要假清高。 那个姑娘一时激愤,从九楼跳了下去。 黄师傅见过那个女生,是一个恬静忧郁的女生,他刚开始摆摊时,很落魄,常常连张大饼都吃不起,这个女生还请她吃过几次大饼。 黄师傅后来有了一些名气,还是不愿意离开这里,也是想多看看这个姑娘几眼。 黄师傅烧了算命摊子,花钱查到了男生的生辰八字后,做了一个邪法,让他出了车祸,断了两条腿。 其实学法术的,是断断不能害人的,不仅会被逐出师门,也是因为有因果报应,这些因果也会报应在施法人的身上。 所以好多人怕被人算计,其实很难的,因为不管谁害你,最终的报应有大半都会落在风水师身上,所以除非特别大的仇恨,他们不太可能出手。 黄师傅的报应很快来了,他原本只有右腿微跛,还算是个青衫少年,后来右腿越来越严重,成了一个拄拐的黄瘸子。 他也被师门赶出了东北,去北京混口饭吃,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认识,也被打过,被拜过,许多年过去了,他成了一个满口鸡汤爱占小便宜的中年油腻男。 黄师傅最后感慨了一声:“那个女生要是还活着,现在孩子应该都念大学了吧。” 他又强调了一声:“这是我唯一一次出手害人,不过我不后悔。” 我看着黄师父,期待他能讲个鸡汤故事,或者讲个特别不可笑的笑话,但是他什么都没说,连饭都蹭,拄着拐杖,拖着那条瘸腿,一步步走回去了。 嗯,黄老师,我终于写了你的故事,希望你能“名垂青史”。 纵使你有千万念,也希望你能心意平。 第95章 手相大师 嗯,这是于生一讲的故事。 好久没发过生一小姑娘的故事了,因为有人说,我不讲她的故事就会凉,我偏不服气,所以故意不发她的故事,直到发现好像真的要凉了。 哎,想我煌煌五十万字,却敌不过“于生一”三个字。 算了,算了,那就继续讲于生一的故事吧。 嗯,还有谷师傅(他刚微信告诉我村子里发生了一件邪门事儿,关于一起诡异的死亡事件,下次讲),白公子、老毕、光哥、老k他们,都会挨个出场。 这个故事发生在好多年前,严格来说,发生在她和我第一次见面时,也就是她在阴城受伤那次。 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在南疆跟着师父修行,为了让她能更好修行,她师父带她去了昆仑山的大雪山深处,他们教派秘密设在这里的洞窟处。 莽莽的昆仑山深处,层层叠叠的大雪山里,隐藏着许多神秘的洞窟,这些都是上千年来修行者闭关修行的地方,最多的是藏传佛教的密宗洞。 藏教讲究活佛转世,活佛转世后,会经历一个“胎中谜”,通俗说就是人在轮回时,会忘记前世的记忆,模模糊糊记得一些东西,需要“激活”。 所以活佛啊,并不是“活着的佛”,而是“有大智慧者”,这里的大智慧,指的是他的前几世的修为,但是他这一世的成就,还是需要重新修,所以好多转世灵童会被送到这里,远离尘世,空灵静谧,外面除了神圣肃穆的大雪山,全是密密麻麻的雪雕,铺天盖地,看起来一派圣洁。 这种地方可以让人的心灵纯净,更接近那种“空”、“道”的感觉,容易“入定”,更快回忆起前世的修行。 不过据按照于生一的说法,这种闭死关还是很苦的,寂寞还在其次,主要还是没有好吃的,因为为了保持空灵,只有清水和很简单的食物。 所以她在这里修行时,老喜欢偷偷溜下山,想弄点儿野物烧烤。 大雪山深处有许多野兽,藏马熊,雪豹,雪鸡,雪狼,最多的是傻头傻脑的雪雕。 这里说的雪雕,其实是雪鸮,就是一种大型的白色猫头鹰,小天狼星送给哈利波特的海德薇,就是雪鸮。 雪鸮看似威严,实则蠢萌,只要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会摇头晃脑傻笑,这种蠢萌的东西,怎么能吃呢? 所以于生一果然放弃了它们,继续往山下溜,看看有没有什么松鸡、大鱼什么的。 不过雪鸮们很喜欢她,只要看到她出现,就会跟在她身后,上下翩飞,形成巨大的光环,简直就像天降异相,所以她只要溜出来,马上就会被她师父发现,给捉回去。 她只好等雪鸮睡着了,偷偷溜出来,在山谷里经常发现趴着的雪豹、雪狼,懒洋洋地看着她,这些动物也有了灵性,会默默保护修行者。 于生一的师父说,有大修行者坐在山崖上讲经时,外面都趴着级石头野兽,侧头聆听仙音、佛法。 (动物听修行者讲法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我以前写过一个故事,也是我在青海玉树亲历的,在老喇嘛念经献祭后,一只小白羊主动走上祭坛,并侧身躺下,让人宰杀,用自己鲜血和生命给人祈福。) 于生一说,那一天,有一个很年轻的僧人,穿着一身白色僧衣,坐在悬崖上讲经,成千上万只雪雕在他身后翻飞,下面趴满了密密麻麻的动物,聆听佛法。 她说,那时正值红日初升,佛光袅袅,如佛出世,白衣僧人端坐在山崖上,优雅肃穆,一派从容。 她突然想起一句话:佛光照我,我即是佛。 早听说大雪山深处隐藏着一个惊才绝艳的佛门弟子,被誉为佛子,看来就是他了。 然后于生一就趁着大家都被他吸引了,赶紧溜下山去了! 她找了一个溪谷,抓了几条大鱼,又弄了一堆火(这火可真不容易),好容易把鱼架上去了,却怎么也烤不好。 这时,旁边走过来一个人,正是那个白衣僧人,合十问她:能否入伙? 于生一轻蔑一笑:凭什么? 佛子掏出一包粗盐:小僧略通烹饪! 他们立刻成交了,一个负责捉鱼,一个负责烧烤。 佛子的手艺很不错,他们后来又用石子打落了几只松鸡,一起烤了吃。 佛子吃得很多,于生一有些不满,质问他:你们佛家应该清心寡欲,多吃点儿素。 佛子却反问她:什么是佛? 于生一摇摇头。 他说:佛光照我,我即是佛。可是佛光照不到的地方呢?就像我坐在山巅讲经,宏大庄严,信徒顶礼膜拜,佛光袅袅。 可是他们有谁知道,我为了登临雪山,杀了三匹狼,喝过七天的豹血,白色的僧袍里其实全是鲜血。 于生一全力对付鸡腿,使劲点头:嗯嗯,你说得对,你说得全部正确! 白衣僧人哈哈大笑:听说你们圣教迎来了六百年不遇的圣女,号称要收集人间无穷念,重续成仙路? 于生一说:嗯嗯,那个圣女肯定很漂亮! 白衣僧人又问:据说连西王母的大护法,都从昆仑天宫下来了,亲自给她护法,说是黑暗笼罩大地,仙胎重返人间,要扫平十万鬼窟,重续成仙路。 于生一说:圣女好厉害,不知道做圣女有没有鸡腿吃…… 白衣僧人终于忍不住说:天生仙胎于生一,你还想装傻到什么时候?! 于生一拿着鸡腿,胡乱稽了下手,道一声:惭愧,惭愧!初次见面,也没什么好送的,要不然就送你一个鸡腿吧! 白衣僧人:…… 于生一说,我回去后,就问了师父,那个佛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父很紧张,他让我一定要小心那个秃子,他已经推演过了,那个人将会是我最大的敌人! 他说,佛子出生在金陵谢家,这是国内品性最好的世家,号称“芝兰玉树,风流满《晋书》”,也是这种礼仪之家,几十世礼佛重道,才能结下这段善缘。 据说这个小娃娃出生时,天降异象,南疆这边山崩地裂,江水倒流,漫天祥云化作佛祖相,佛祖一手拈花,一手摇指东方,指的就是这个孩子。 据说在那一刻,小娃娃也睁开了眼,对着西方微笑了一下,做了一个古怪的姿势。 那个姿势很古怪,不像膜拜,也不像还礼,很难说清楚到底是什么。 无量佛祖显化,显然有大机缘,所以他一出生,南疆隐藏在各地的大护法就紧急集结,赶赴金陵,将他迎接了过来。 大家原本以为,这是哪尊古佛转世,后来发现不对,他就是独一无二的,要自行修行成佛。 凡人成佛,那有那么容易,但是他确实不一般,不管什么晦涩佛法,他一听就懂,一点就透,几大寺院的大法师联合与他辨经,都辨不过他,所以被誉为天生佛像,誉为佛子。 据说他被秘密藏在密宗洞里,由几座大寺院的法师给他讲经解惑,今天是他第一次面世,就搞了这么大的阵势。 你以为那些动物是自愿来的啊,都是他们提前好多天赶过来的,暗中有二三十个高人护法,这帮秃子啊,就是善于造势,所图甚大啊! 老头子使劲灌了一口酒,抽了抽鼻子,说:啊,你又去偷吃了?!有没有给我留一个鸡腿! 于生一忍不住说: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连个鸡腿都要跟我抢!外面还说你是什么大护法,我都不好意思说。 老头子使劲啃着鸡腿,嘟嘟囔囔地说:我原本就是大护法嘛,咱们这一脉可是出自西王母神宫。西王母可是至高真神,天上天下,三界十方,女子登仙得道者,咸所隶属。凡是世上成仙之人,进入天庭,都要“先见西王母,后谒东王公”…… 于生一恨道:西王母神殿护道人还要抢我的鸡腿?! 老道人不好意思了:这不是成仙路断了嘛……所以你要好好学习啊,等你重掌昆仑天宫,再续成仙路,你师父我也跟着你鸡犬升天了,到时候做个逍遥神仙,没事指点指点瑶池仙女什么的…… 于生一一把他推出去了。 她说,后来,佛教派人送来帖子,说佛子成佛前要发下大愿心,请我们去观礼。 她说,我师父虽然觉得他们是公然挑衅,但也有些好奇,我也闲着无聊,就撺掇他去看看。 在现场,满座皆是各派领袖,佛子白衣胜雪,独站中间,长身玉面,步步生莲,连我师父都忍不住夸了他几句,说没想到佛门还有这等好男儿,幸好是个秃子,不然得祸害多少好姑娘! 我们观礼,主要是想看他要发下什么愿心。 人成佛前,要发下愿心,愿心有大有小,愿心越大,越难成佛,但是一旦成佛,法力自然也更大。 时辰已到,佛子开始要发下愿心,大家都等着,想看看这个惊才绝艳的年轻人会发下什么原因。 佛子说话了,他说: “观世音菩萨说:不度尽人间苦厄,誓不成佛。” “地藏王菩萨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我不及两位圣贤。” 他顿了顿,说:“如果佛光不能普照大地,我愿化身恶魔,在黑暗守护人间。” 然后他发了三大宏愿,一个比一个可怕。 他一手指我,说:“我愿这盛世辉煌如你,永不凋零。” 他一手指自己:“我愿那无尽罪孽加诸吾身,永堕黑暗。” 他合十拜向众生:“我愿那少年血,永不白流。” 说完,他脱下白色僧意,露出一件黑色长袍,翩然离去,满座皆惊,三十大护法竟留不住他。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于生一说,后来我修行小成,听师父说人间最邪恶的地方就是阴城的十万鬼窟,那里是一切黑暗的源头,我年少气盛,头戴至尊骨,手拿无量剑,一人一剑,想要荡平鬼窟。 我发现,鬼窟里血水倒流,骷髅满地,到处都是阴邪厉鬼,我一口气杀到尽头,却发现最黑暗的尽头处有佛光笼罩,忽明忽暗,有一人穿着黑袍,满头白发,坐在一个由白骨堆成的王座上写字。 我认出了他,仗剑问他:佛子一念之差,何至于此? 他充耳不闻,继续写字,黑袍加身,白发飘飘,身上仿佛沐浴佛光,显得邪魅无比,既光明至极,也邪恶至极。 我不是他的对手,还不到三个回合,就被他打伤。 他放我回去,临走前送了我一幅字,字上写着:“佛骨徒做柴,道藏为火引,愿焚无量身,重现秦汉唐。” 下面署名为:谢秦汉唐。 第96章 佛子 今天是南京大屠杀纪念日,也是国难日,我们讲讲国难。 南京夫子庙,秦淮河南岸的乌衣巷内有一个王导、谢安纪念馆。 谢安是我先祖,我是谢氏东山堂直系后人。 谢氏一族,恐怕是中国历史上口碑最好的大族了,晋书记载,“谢氏子弟,芝兰玉树,风流满晋书。” 实际上,大家不知道,我陈郡谢氏,从来都是和国家荣辱与共,赴前线,死国难,几乎所有的国难之战,都有谢氏子弟冲在最前方。 南京保卫战,最惨烈的当属光华门,当年镇守光华门的,就是我谢氏族人。 金陵城不负我谢氏,我谢氏也对得起金陵城。 嗯,好多话不好直说,我们还是讲故事吧。 就讲谢秦汉唐的故事吧。 二十年前,金陵城出了一个惊才绝艳的佛女。 这佛女出生在金陵王氏大族,家中几代礼佛,待大女出生时,正是盛夏,池塘里的荷花一夜盛开,满园飘香,有白鹤自西方来,落在水塘处,鸣叫不已。 这时,门外来了一个老和尚,前来化缘,王家家主心情好,便让人给他一笔大大的布施。 那和尚还不肯走,说既是化缘,也是渡人。 王家家长听他说话不俗,就让他进来,问他如何渡人? 那和尚便说,佛经说,女菩萨行走人间,步步生莲,白鹤环飞,既然有佛女诞生,和尚岂能不来看看? 王家家长说:和尚错了,这是我王家千金,不是什么女菩萨。 他说:既是千金,便应该捐出千两黄金,千金捐不出,便捐千克黄金吧。 他命人拿出十根足金金条,给那老和尚,老和尚笑而不接,只是提出想看看千金。 见王家家长犹豫,老和尚就说:佛讲缘分,也讲因果,不会随便干扰世间儿女,只是想结一段善缘。 王家家主引他去内室,去看女娃。 那女娃粉雕玉琢,朝着和尚咯咯直笑,和尚心中欢喜,也念了一句佛号,然后伸出手去,在那女娃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 王家家主有些不喜,再三强调,他王家礼佛、敬佛,但是对于佛门,还是希望能保持一颗敬畏之心,并不希望身入佛门,在世修行就好了。 和尚再三道歉,诵经祈福后,金条也不取,翩然而去了。 大家再回头看那女娃,发现她额头正中,多了一点红印,似是那和尚一指所留,不论怎么擦拭,都擦不掉,后来逐渐长成眉心一点红痣。 小女娃渐渐长大了,她聪慧过人,五岁便能拈花作诗,诗画之间,颇有佛性,七岁随家人去某座千年古寺进香,恍惚有感菩萨朝她走来,牵手徐行,于是发愿出家,就在这座古寺。 这座古寺始建于西晋,是南朝时期的佛教中心,古诗云“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这里说的四百八十寺之首,就是这座古寺。 小女娃在寺中研习佛经,不知不觉已经有十多载,对于佛经理解之深,佛法感悟之切,已不输老僧。而且她貌美异常,尤其是眉间红痣一点,隐隐有佛光浮现,吞吐光华,仿佛观音在世。 佛门为了弘法,便让她上台讲法,其实也是起一个宣传的作用。 没想到,她上台端坐讲法,下面信徒云集,场场爆满,大家开始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来,后来则被她弘法所感,真正成为了信徒。 所以她也被人交口称赞,广为传颂,被誉为王菩萨。 王菩萨二十岁那年,寺院里来了一个超凡脱俗的人物。 这个人,俗家名字叫谢秦汉唐,小名谢三千,为谢氏东山堂,东晋名臣谢安直系后人。 他出生时,天降异象,西漠山崩地裂,在天上出现一尊大佛法相,摇摇朝着东方一指,似是点化众生,又似接引后人。 西漠笃信佛法,见大佛震世,许多隐世的高僧便入东方寻找,推演再三,后来终在金陵城找到他。 他家人说,他出生时,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两只手都做了一个怪异的手势,只是群僧看了,都不识得,以为大有玄妙,遂接引回西漠,隐世修行。 这小少年十六岁时,在西漠三大寺修行已毕,佛法辩经,无所不精,佛经义理,无所不极,被誉为注定要成佛的佛子。 佛子听闻金陵有佛女,绝代风华,遂赴东方辩经。 到达金陵后,他们雇了一艘大船,佛子独立船头,轻衫薄履,长身玉立,身后是数十位老僧护法跟随,法相庄严。 船舱里,有三五童子不断往江中抛洒酥油、花瓣,引得千尾金色鲤鱼随船而走,跃起抢食,引得秦淮河两岸上万人围观,一时风头无二。 待佛子入古寺,满座僧人与之辩经,皆挡不住三个回合,大败而归。 老僧大汗淋漓,让佛子手下留情,如果今日之事能不外传,那寺院宝物,他尽可以拿去。 佛子便说:听闻东方有佛女,舌绽莲花,为观音像,只愿见她一面。 有僧人气愤,说:谈佛论经乃大道,为何要以见一女子羞辱我们? 佛子说:大道如青天,美人如花隔云端,都是一样的。 僧人愤然出列,说:佛祖割肉饲鹰,感化众人,这是大义,你如何辱佛? 佛子冷笑:你今天跟我谈大义,我便和你谈大义。 他说: 一千六百年前,我先祖谢安,率领谢氏八万子弟,在淝水畔独拒百万雄兵,所有人都认为是百死无生,他有没有谈大义? 70年前,南京保卫战,打得最惨烈的是光华门,我谢氏族人谢承瑞率敢死队死守光华门,与日同亡,他有没有谈大义? 67年前,淞沪会战,我谢氏族人谢晋元率八百壮士死守上海四行仓库,后被日伪杀害,他有没有谈大义? 59年前,朝鲜战争,我谢氏族人谢有法率领第九军团横击联合国军,用人命筑就三八线,他有没有谈大义? 和尚,我告诉你,这煌煌盛世,是无数个和我们一样的铁血男儿,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不是你念几句经,拜几句佛祖求来的。 国难当头,我铁血男儿,当掌七尺兵,浴血沙场,马革裹尸,而不是龟缩在寺院里,祈求虚无缥缈的石像保佑? 金陵城八百世家,我谢家独善其身,玉树芝兰,风流满《晋书》。这里的每一个字,都是用人命堆起来的,我们当得起! 如今,我陈郡谢氏虽已凋零,但是祖训依然在,铁甲尚未寒,若有一天硝烟起,我谢氏八万子弟再征战,死国难,也不会说什么大义。 大义,只在心中。 和尚面如死灰,大汗淋漓,扑倒在地,口呐而不能言。 佛子昂然直入,去见佛女。 佛女蒙着面纱,跪在堂前念经,见他进来,依旧处之泰然。 佛子径直走来,挑起佛女面纱,看了一眼,赞叹:果然人间绝色,当得起菩萨二字。 随行和尚皆惊,却无一人敢出言制止。 佛女浑然不觉,坦然问他:据说你出生时,和佛祖一样,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做了一个拈花手势。 佛子哈哈大笑:哪有什么拈花手势,我只是给老天爷竖了一个中指而已。 满座皆惊,汗如雨下,张口结舌,不能言语。 佛女也一时顿住,不能言语。 既见得美人,佛子便欲西归,走到门口,佛女追问他:什么是佛? 佛子走出门外,阳光普照,佛光袅袅,他随口说:佛光照我,我即是佛。 佛女手中的念珠洒落一地…… 五年后,佛子以身殉道,化身恶魔守卫人间,他入主阴城,掌管十万鬼窟,白衣变黑,生出白发,邪恶至极,也神圣之极。 事情传到金陵,佛女一夜未眠,后留书一封,翩然远去。 许多年后,有商人自西漠来,说南疆有一伙侠盗,劫富济贫,佑护路人,更替国家守卫边疆,和走私犯、破坏分子做斗争,立下了赫赫战功。 这所强人的首领是个女人,她身手不凡,手下皆是高人,手持铁棒,仿佛当年的僧兵。 她始终蒙着面纱,不以真面目示人。 有幸见过她的人说,她有着绝世容颜,而且眉间一点红痣,夜间吞吐光华,不似凡人。 她的名字叫做:王佛女。 第97章 大义 今天是南京大屠杀纪念日,也是国难日,我们讲讲国难。 南京夫子庙,秦淮河南岸的乌衣巷内有一个王导、谢安纪念馆。 谢安是我先祖,我是谢氏东山堂直系后人。 谢氏一族,恐怕是中国历史上口碑最好的大族了,晋书记载,“谢氏子弟,芝兰玉树,风流满晋书。” 实际上,大家不知道,我陈郡谢氏,从来都是和国家荣辱与共,赴前线,死国难,几乎所有的国难之战,都有谢氏子弟冲在最前方。 南京保卫战,最惨烈的当属光华门,当年镇守光华门的,就是我谢氏族人。 金陵城不负我谢氏,我谢氏也对得起金陵城。 嗯,好多话不好直说,我们还是讲故事吧。 就讲谢秦汉唐的故事吧。 二十年前,金陵城出了一个惊才绝艳的佛女。 这佛女出生在金陵王氏大族,家中几代礼佛,待大女出生时,正是盛夏,池塘里的荷花一夜盛开,满园飘香,有白鹤自西方来,落在水塘处,鸣叫不已。 这时,门外来了一个老和尚,前来化缘,王家家主心情好,便让人给他一笔大大的布施。 那和尚还不肯走,说既是化缘,也是渡人。 王家家长听他说话不俗,就让他进来,问他如何渡人? 那和尚便说,佛经说,女菩萨行走人间,步步生莲,白鹤环飞,既然有佛女诞生,和尚岂能不来看看? 王家家长说:和尚错了,这是我王家千金,不是什么女菩萨。 他说:既是千金,便应该捐出千两黄金,千金捐不出,便捐千克黄金吧。 他命人拿出十根足金金条,给那老和尚,老和尚笑而不接,只是提出想看看千金。 见王家家长犹豫,老和尚就说:佛讲缘分,也讲因果,不会随便干扰世间儿女,只是想结一段善缘。 王家家主引他去内室,去看女娃。 那女娃粉雕玉琢,朝着和尚咯咯直笑,和尚心中欢喜,也念了一句佛号,然后伸出手去,在那女娃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 王家家主有些不喜,再三强调,他王家礼佛、敬佛,但是对于佛门,还是希望能保持一颗敬畏之心,并不希望身入佛门,在世修行就好了。 和尚再三道歉,诵经祈福后,金条也不取,翩然而去了。 大家再回头看那女娃,发现她额头正中,多了一点红印,似是那和尚一指所留,不论怎么擦拭,都擦不掉,后来逐渐长成眉心一点红痣。 小女娃渐渐长大了,她聪慧过人,五岁便能拈花作诗,诗画之间,颇有佛性,七岁随家人去某座千年古寺进香,恍惚有感菩萨朝她走来,牵手徐行,于是发愿出家,就在这座古寺。 这座古寺始建于西晋,是南朝时期的佛教中心,古诗云“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这里说的四百八十寺之首,就是这座古寺。 小女娃在寺中研习佛经,不知不觉已经有十多载,对于佛经理解之深,佛法感悟之切,已不输老僧。而且她貌美异常,尤其是眉间红痣一点,隐隐有佛光浮现,吞吐光华,仿佛观音在世。 佛门为了弘法,便让她上台讲法,其实也是起一个宣传的作用。 没想到,她上台端坐讲法,下面信徒云集,场场爆满,大家开始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来,后来则被她弘法所感,真正成为了信徒。 所以她也被人交口称赞,广为传颂,被誉为王菩萨。 王菩萨二十岁那年,寺院里来了一个超凡脱俗的人物。 这个人,俗家名字叫谢秦汉唐,小名谢三千,为谢氏东山堂,东晋名臣谢安直系后人。 他出生时,天降异象,西漠山崩地裂,在天上出现一尊大佛法相,摇摇朝着东方一指,似是点化众生,又似接引后人。 西漠笃信佛法,见大佛震世,许多隐世的高僧便入东方寻找,推演再三,后来终在金陵城找到他。 他家人说,他出生时,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两只手都做了一个怪异的手势,只是群僧看了,都不识得,以为大有玄妙,遂接引回西漠,隐世修行。 这小少年十六岁时,在西漠三大寺修行已毕,佛法辩经,无所不精,佛经义理,无所不极,被誉为注定要成佛的佛子。 佛子听闻金陵有佛女,绝代风华,遂赴东方辩经。 到达金陵后,他们雇了一艘大船,佛子独立船头,轻衫薄履,长身玉立,身后是数十位老僧护法跟随,法相庄严。 船舱里,有三五童子不断往江中抛洒酥油、花瓣,引得千尾金色鲤鱼随船而走,跃起抢食,引得秦淮河两岸上万人围观,一时风头无二。 待佛子入古寺,满座僧人与之辩经,皆挡不住三个回合,大败而归。 老僧大汗淋漓,让佛子手下留情,如果今日之事能不外传,那寺院宝物,他尽可以拿去。 佛子便说:听闻东方有佛女,舌绽莲花,为观音像,只愿见她一面。 有僧人气愤,说:谈佛论经乃大道,为何要以见一女子羞辱我们? 佛子说:大道如青天,美人如花隔云端,都是一样的。 僧人愤然出列,说:佛祖割肉饲鹰,感化众人,这是大义,你如何辱佛? 佛子冷笑:你今天跟我谈大义,我便和你谈大义。 他说: 一千六百年前,我先祖谢安,率领谢氏八万子弟,在淝水畔独拒百万雄兵,所有人都认为是百死无生,他有没有谈大义? 70年前,南京保卫战,打得最惨烈的是光华门,我谢氏族人谢承瑞率敢死队死守光华门,与日同亡,他有没有谈大义? 67年前,淞沪会战,我谢氏族人谢晋元率八百壮士死守上海四行仓库,后被日伪杀害,他有没有谈大义? 59年前,朝鲜战争,我谢氏族人谢有法率领第九军团横击联合国军,用人命筑就三八线,他有没有谈大义? 和尚,我告诉你,这煌煌盛世,是无数个和我们一样的铁血男儿,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不是你念几句经,拜几句佛祖求来的。 国难当头,我铁血男儿,当掌七尺兵,浴血沙场,马革裹尸,而不是龟缩在寺院里,祈求虚无缥缈的石像保佑? 金陵城八百世家,我谢家独善其身,玉树芝兰,风流满《晋书》。这里的每一个字,都是用人命堆起来的,我们当得起! 如今,我陈郡谢氏虽已凋零,但是祖训依然在,铁甲尚未寒,若有一天硝烟起,我谢氏八万子弟再征战,死国难,也不会说什么大义。 大义,只在心中。 和尚面如死灰,大汗淋漓,扑倒在地,口呐而不能言。 佛子昂然直入,去见佛女。 佛女蒙着面纱,跪在堂前念经,见他进来,依旧处之泰然。 佛子径直走来,挑起佛女面纱,看了一眼,赞叹:果然人间绝色,当得起菩萨二字。 随行和尚皆惊,却无一人敢出言制止。 佛女浑然不觉,坦然问他:据说你出生时,和佛祖一样,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做了一个拈花手势。 佛子哈哈大笑:哪有什么拈花手势,我只是给老天爷竖了一个中指而已。 满座皆惊,汗如雨下,张口结舌,不能言语。 佛女也一时顿住,不能言语。 既见得美人,佛子便欲西归,走到门口,佛女追问他:什么是佛? 佛子走出门外,阳光普照,佛光袅袅,他随口说:佛光照我,我即是佛。 佛女手中的念珠洒落一地…… 五年后,佛子以身殉道,化身恶魔守卫人间,他入主阴城,掌管十万鬼窟,白衣变黑,生出白发,邪恶至极,也神圣之极。 事情传到金陵,佛女一夜未眠,后留书一封,翩然远去。 许多年后,有商人自西漠来,说南疆有一伙侠盗,劫富济贫,佑护路人,更替国家守卫边疆,和走私犯、破坏分子做斗争,立下了赫赫战功。 这所强人的首领是个女人,她身手不凡,手下皆是高人,手持铁棒,仿佛当年的僧兵。 她始终蒙着面纱,不以真面目示人。 有幸见过她的人说,她有着绝世容颜,而且眉间一点红痣,夜间吞吐光华,不似凡人。 她的名字叫做:王佛女。 第98章 纪念碑 前几天说了一个香港风水建筑大师的事情,好多人很感兴趣,纷纷催着我赶紧写。 不过那个大师在香港,他儿子在上海,虽然我的老领导说在上海约个局,大家到时候一起聊聊。但是嘛,大家也都知道,我这人啊,懒惯了,大冷天的也不爱出门,所以只能说以后有缘再说吧。 说到建筑大师,我其实认识一个高人,就是我们家一个世交,我叫他张伯伯的。 以前在阴城那个故事讲过,我们家早先年是搞建筑的,80年代,中国某个大名鼎鼎的石窟修复,我们家就参与了。 之所以能接到这些生意,主要因为有一个古建筑修复的大拿坐镇,就是我说的这个张伯伯。 张伯伯师承某建筑学泰斗(他不让我说),后来一直修建各种古建筑,尤其是古寺名刹,很有经验。 张伯伯是一个很严肃的人,好多人都怕他,不过他倒是挺喜欢我,也喜欢给我讲一些建筑风水的东西,不过我那时候还小,也没注意听。 后来,我父母离了婚,我们随母亲远走他乡,从此和那边就断了联系。 我母亲是个很坚强的人,虽然完全因为我父亲的责任导致离婚,但是她也没要一分钱,坚持独自抚养我和我姐姐。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日子是非常困顿的,尤其是从一个富贵家庭,突然跌到窘迫,落差之大,是很难想像的。 再后来,我连学费都交不起了,我就偷偷办了退学,后来就漂在了北京,给老k的侦探公司写传记,给老满做小弟,也都是这个原因。 现在想想,这也是一段难得的经历,很有趣,没啥好抱怨的。 今年三月,我父亲去世了,我代表母亲去参加他的葬礼,在葬礼上,又遇到了张伯伯。 张伯伯已经七十多岁了,不过他身体还不错,戴着一个小圆帽子,拄着文明拐,看着像上个世纪的人,就像老版的《上海滩》里走出来的人物。 他看到我很激动,还用拐杖敲了敲我,说没想到当年那个把炮仗绑在狗尾巴上的熊孩子,竟然也长成一个堂堂正正的大人了! 我们两个人哈哈大笑,然后他紧紧拥抱了我,他的眼泪流了下来。 哎,还是挺感慨的。 我当年认识他的时候,才十五六岁,到现在,快二十年了。 张伯伯也老了,我也长大了。 我们找了一个地方喝茶,他说,当年我父母离婚时,他在老挝修复一座神庙(这也是一个很传奇的故事,以后有机会讲讲),等他回来后,发现我们已经联系不上了。 张伯伯是一个特别正直的人,他觉得我父亲做人不行,于是不再和他合作,这也是我父亲后来破产的原因之一。 他当时没事干,手里又有很多钱,于是就被人盯上了,利用了一个现在看起来很像笑话的骗局(孙中山后人寻宝藏那种),一年年把钱给掏空了,后来寥落回乡,郁郁而终。 所以张伯伯一直也有愧疚,听说我父亲去世了,专门从新加坡赶了过来。 说实话,我父母离婚很早,父亲也长年不在家,所以我对他的感情是很淡的,对我来说,参加这个葬礼,真的就是尽一下义务,仅此而已。 张伯伯就劝我,说我父亲还是很喜欢我的,有一年,他们在藏区修建一个喇嘛庙,大雪封山,他们断水断粮,只能煮雪喝,手上全是大冻疮。 这时,大雪山上走过一个异常漂亮的小喇嘛,他就端着茶缸子呵呵笑,说这个小喇嘛几乎要和他儿子一样漂亮了。 张伯伯说,你父亲那么骄傲的人,呵神斥佛,就因为大活佛说你身子柔弱,不好养活,他硬是大冰壳子上给大活佛磕了九百九十九个头,求他给我赐福。 他慢慢说,我慢慢听,像是听别人的事情,后来也模糊回忆起了一些片段,眼泪也不知不觉流下来了。 我终于明白了,多年来,我一直不肯原谅他,其实也是一直不肯放下,现在终于放下了,心里也轻松了。 真的,你只有原谅了别人,才能和这个世界和解,才能真正解脱。 张伯伯也笑了,他摘下帽子,头发全白了,他大半辈子都在野外搞建筑,身体不好,现在去新加坡定居了,给我留下了地址,让我有时间一定要携夫人过去住段时间,也陪陪他这个糟老头子。 昨天,我给他电话拜年(新年),顺带聊起了香港那个风水大师的事情。 我说,那个香港建筑大师说,他觉得大陆的风水不行了,因为他们老辈人学习建筑时,风水占很大一部分,现在大陆教科书很少讲风水了,所以他担心大陆的建筑风水会失传。 耿直的张伯伯勃然大怒,说这个香港佬儿知道什么?!我中华人才济济,传承怎么会断?! 我一看,有戏! 我赶紧逗他,说他好像还挺有能耐的,像上海高架桥那个盘龙柱子,比如上海某个放了五头牛的商场,当年都请教过他,据说台湾那边也很信他! 张伯伯冷哼了一声:雕虫小技。 我赶紧奉承他两句,说讲到风水建筑,自然我张伯伯首推第一,然后我让他给我讲几个牛逼的事情,我回头好给香港人说说啊,别让他以为咱们大陆没人! 张伯伯冷哼了一声,说我这人吧,虽然不着调,但是这番话却也有几分道理! 然后他给我讲了一个很牛逼的故事。 讲这个故事之前,他先给我做了一些风水建筑上的普及。 他说,所谓的建筑和风水息息相关,这句话是不错的。 可以说,自从有建筑开始,就有了风水。 所谓风水,可能看起来很玄乎,其实说白了,也很简单,就像普通人都知道,买房最好是“坐北朝南”,因为这个方向,不仅采光最好,还能避风,让人最舒服。 所以所谓的建筑风水啊,就是这四个字“藏风聚气”。 所谓的“藏风聚气”,指的就是外面的风吹到屋子里去,不会感觉阴冷,反而觉得通畅,舒服,这就对了。 所谓的建筑,其实一样,只不过更加复杂,要考虑山河流川,山水走向,地域地貌,甚至城市文化等,但是道理是相通的,也是一门学科,所以建筑学必须要懂风水,因为本来就是一体的。 这一点来看,那个香港佬儿说得也不错。 不过他说咱们大陆没人,那就错了,建筑这种事情,像中医一样,原本就是传承下来的,需要师傅手把手接,学校哪能教出来什么大师? 咱们大陆这边,不仅地大物博,各有风情,而且有各种传承了上千年的古都、皇都,这些都是几千年来,一代代建筑风水大师传承下来的,所以要说真正的建筑大师,还得是大陆这边,毕竟是得天独厚,环境太好了。 我就拼命点头,说张伯伯说得太对了,香港那个弹丸之地,哪有什么地域风水呢?然后我问他,能否说说中国哪些城市的风水不好呢? 他说,其实好多城市啊,你一下了飞机,就能感觉出来,就像有些城市,建筑奇形怪状,道路七扭八拐,气候又闷又潮,这种就是有问题。 就像人肚子里生了病,表现在脸上,就会起痘、起疮,各种色斑这种,自己难受,别人看着也别扭。 他说,譬如西南某个城市,长江在这里拐了一个弯,就是一个特别怪异的地方,鬼气森森,巫术横行,这种地方就容易出特别邪的事情,所以从建筑上考虑,这里的建筑就要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要特别霸道,或者特别安稳,就是要镇压这股邪气。 再看江北某个城市,近千年来老有特别惨烈的事情,动辄死几十万人,好多人以为肯定是风水不够好,其实不对。 恰恰相反,反而因为它的风水太好了,过犹不及,会遭天妒,所以每隔几百年,就会有这种流血事件发生。 风水太好的地方,是不适合住人的,这就跟命太好的人,往往会夭折,或者身体不好一样,需要给它伤一下,打一下,给他的命打掉一点,他才能顺顺当当活到老。 所以建国后,就在这里修了一座大桥,相当于给他身上捅了一刀,放点儿血,这样就舒坦了,有点儿中医刮痧的意思,把运势压低一些,就不会出大事了。 其实咱们风水吧,也有点儿中医的意思,你去跟老外讲,这是什么原理,你要讲穴位,讲经络,讲阴阳,他根本听不懂,所以也没法跟他讲。 所以咱们真正牛逼的建筑大师啊,还是在民间,国际上都没啥名气,因为你跟老外讲不通的。 我就问他,张伯伯,既然江北那座城市那么好,为啥后来定都还是定在了北方呢?是不是学朱棣,天子守国门的意思? 张伯伯说,肯定也有这个原因,但是国都这种事情,都是要考虑各方原因的,风水其实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我赶紧问他,那知不知道国都风水的事情? 他沉吟了一会儿,说这个事情太大了,不能说。我的嘴也不严实,说出去反而会害了我。 我百般央求,他就给我说了一个事情,一个碑的事情。 这个事情比较敏感,我们就当成故事说,大家就当故事看就行了。 张伯伯说的,是一块碑。 这块碑的起点很高,可以说当年调集了国内所有力量,要做成一个永垂不朽的大事情。 当时,张伯伯还是个小伙子,还跟着师傅到处跑,因为他师父是这个行业的泰斗级人物,也被调了过去,所以他也跟着过去,并且目睹了一个这起神秘事件。 当时住持修建的人,是一个特别有名的人物之后,他老婆也是名噪一时的传奇才女。 后来,修建这个碑的主要功绩,也是给了他们两个人。 但是说实话,当时参与修建的人很多,可以说是聚集了全国之力,所以功劳也不好说是某个人的。 在当时,修建这个碑,引起了很大争议。 因为当时这个碑的选址,是在一个特别特殊的地方,从风水上说,这地方有点儿国运的意思。 当年希特勒攻打苏联,兵临莫斯科城下,斯大林举行了盛大的红场大阅兵,重振士气,最终打败了德国人。 其实这种大阅兵,也是在做一场超级法事,利用这个特殊的地方,向全国借运,耗尽50年国运,去跟希特勒打一场生死战。 这一场战,要是输了,那就亡国了。 要是成了,也要耗到未来50年的国运。 但是当时那个情况,也没办法,大刀架在脖子上,你不拼命也不成,所以俄罗斯打赢了那场战役,然后输掉了50年。 希特勒其实也可以聚国气,来场生死之战,他真这么考虑过,所以后期他做事情老是神叨叨的,弄了一大堆喇嘛什么的,其实就是要搞这种法事。 但是他后来放弃了,具体是为什么放弃的,那就不知道了。 咱们现在看,俄罗斯打赢了生死战,但是输掉了50年大运,沦落为了二流国家。德国打输了,但是运势还在,现在又成了欧洲第一大霸主。 所以说运势这种事情吧,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凡是国内做建筑,没有不信风水的。说白了,你信这个,多花不了多少钱,你不信这个,不出事还好,万一出了问题,那就麻烦了。 所以在当年,大家都特别谨慎,毕竟是在这个地方,放任何一丁点儿东西,都是有大讲究的,每一条花纹,每一块石头的放置,都要考虑运势和风水。 所以当时就有人建议,要不然就换个地方吧,比如东单,或者八宝山,其实主要是从风险上考虑,万一出了问题,大家省得担责任。 况且从风水上来说,纪念碑就是墓碑,这还是属于阴气很重的东西,放在这里,其实会有损气运的。 但是上面回复,说英雄们生前为国捐躯,死后理当享受国家气运,因果轮回,天道昭昭,这才是天道。 所以大家感动之余,压力也特别大,生怕有一点儿差错,影响气运。 但是最终还是出了一个问题。 后来我看那个才女写的回忆文章,说她先生有一次差点儿从纪念碑上掉下来,说的就是这件事情。 实际上,当时发生了一件事情,就是纪念碑流血了。 是的,这个事情说出来让人很难置信,纪念碑是石头做的,怎么会流血呢? 但是在当年,它的的确确流血了。 在那个早晨,墓碑上都会出现一层棕红色的液体,还挺粘稠,尝尝还有些甜味,非常神秘。 各路专家都纷纷过来,大家讨论了各种原因,比如是不是沙尘暴,或者有人抹了什么蜂蜜之类的,后来我们给它外面罩上了罩子,又派人严密看管,可是没用,它开始每天会流出来这种东西。 后来就有人偷偷传,说这就是石碑流血,这不好,以前《七侠五义》里也说过,石龟流血泪,是大凶之兆。 后来,大家也担心出事,就找了一些高人过来看看。 很快,各路高人很快过来了,但是都觉得挺奇怪的,说看不出来(当然在那时候,也可能是不敢说),后来来了一个老和尚,看完后,直接给石碑跪下了。 大家都吓了一跳,因为这个老和尚来头很大,他突然跪下了,这又是怎么个情况。 结果那个老和尚恭恭敬敬地说,这个石碑是神迹,天降甘露,这是封神榜啊! 大家搞不懂了,什么是封神榜呢? 老和尚就说,他们佛教里描述过一种神迹,就是有时候,佛像会突然出汗,甚至会流泪,还有时候在迎接佛像时,路上会下雨,但是其他地方都没有,只有佛像那一小块地方才有。 这种雨,是粘稠的,尝尝还有一些甜味,这也是佛教的神迹之一。 按照佛教的说法,这些就是“甘露”,所谓的“天降甘露”,说的就是这个,也是神迹的化身,这些都是佛宝。 我们都有些兴奋,也都有些紧张,主要还是怕对这个,会不会对碑不好呢? 老和尚就笑了,说你们这个碑啊,已经不能算碑了,用国气养碑,这算是封神了。他们已经成了神了,因为只有神佛才能降甘露,真正无上功德啊! 张伯伯才明白,古代皇帝有封禅之说,还有封神之说,以前都以为是文人编造的故事,今天看了看,才发现气运还真的是存在的,所以后来,他也踏踏实实研究这些,后来如果说勉强有些心得的话,也是因为这件事了。 不过他也感慨,说中华文化实在是太博大精深了,穷尽一生,也就是学到了一点皮毛。从这点来看,那个香港人说得也对,他也时常感慨,自己已经到了暮年,才刚窥到一点天机,可惜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最后感慨:所以说,国家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果,都是有说法的!你看不懂,只能说明你浅薄,并不一定代表国家就做错了。 然后他又批评我,说你们这些兔崽子啊,成天瞎研究,一个个为国家大事操碎了心,我告诉你,咱们国家高人多了,还用得着你出谋划策?! 你们啊,老老实实干活吧,别成天想东想西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先修好身,治好家再说吧! 嗯,张伯伯说得对! 19年,我们都好好加油吧! 第99章 出马仙 今天讲讲出马仙。 关于出马仙的说法太多了,有的说是仙家积缘,有人说是动物入世修行,还有人说这东西就是骗人的,我们也讲过不少出马仙的故事。 这个事情怎么说呢? 很复杂,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说清楚的。 前几天,我跟谷师傅吃火锅时,也问了他这个问题。 谷师傅说,这个问题很复杂,佛道两家对它的看法也不同,世俗对它的看法也不同,正好以前遇到过一个出马的人,我就讲讲她的事情吧。 谷师傅讲的这个人,其实以前出现过,在《冥婚》那个故事里,一个骑着毛驴子的老太太,用七根头发做了一个冥婚仪式,夺去了一个考上清华大学孝子的命。 这个老太太,就是个出马仙。 谷师傅说,他当年得知了冥婚的事情,当时就去找了她,结果老太太声泪俱下,反而恳请谷师傅救命。 他才知道了这个老太太的故事。 老太太说,她是吉林辽源人,他们那里最出名的,就是出马仙。 在东北,出马仙并不是什么特别怪异的事情,就像每个村子里都有一个看病的医生,理发的理发师,做菜的厨师一样,这就是一门职业。 医生是看病的,理发师是理发的,厨师是做菜的,出马仙就是给人“看事”的。 这个“看事”怎么讲的? 这个“看事”比较宽泛,譬如你有个头疼脑热的,譬如做了一个噩梦,譬如觉得家里风水不好,譬如想问问未来的运程什么的,都可以去“看”。 而且这个也很便宜,一般也就丢下个几块钱(当年几块钱,相当于现在三五十块)就可以,经济实惠,也属于东北特色的心理咨询了。 所以东北,佛道香火都不怎么盛,只有出马仙一枝独秀,也是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 从根子里说,出马仙属于萨满教,虽然也吸收了一些佛道的东西,更多更偏向巫术,属于巫术一系。 这个老太太家里,就是出马仙,而且不止是一代两代,算起来已经有七八代了。 出马仙这东西,也有点儿家族传承的意思,只是传女不传男,一代代就这么接下来了。 她以前也没觉得这个有什么不好,做这个,吃喝不愁,还受人尊重,有点儿乡村道士那种感觉。 直到有一天,她去一个半崩塌的老寺院里,认识了一个老和尚。 那是一个很老的寺院,也没啥香火,只有一个老和尚,在那慢慢扫地。 她有些奇怪,这个寺院都那么破了,这地还有必要扫吗? 老和尚就笑了,说这地不是给别人扫的,是扫自己心中的浮尘的。 她觉得老和尚挺有意思的,就和老和尚聊了起来,听到老和尚点评世间百态,从容优雅,睿智聪慧,也是很佩服,后来周末就经常过去帮忙,算是成了半个居士。 她有一次就问老和尚,她们家世代出马仙,是不是也算是修行呢? 老和尚有些迟疑,末了才慢慢地说:只要持道于心,就算是修行吧。 这个说法很勉强,她也觉得有些不对,就再三请求老和尚解惑。 老和尚就说,凡是修行,都属于天道,既然是天道,都应该遵循天道规则,循序渐进,出马有些违反天道了。 老和尚见她不明白,就举了世俗的例子,说就像武侠小说,名门正派一定是光明正大的,练武功从扎马步开始,循序渐进,要有名师指点,同门切磋,辛辛苦苦几十载,也不一定能修出来什么。 但是邪教就不一样了,它是阴冷的,邪恶的,速成的,这种肯定是违反天道的,所以很容易受到天道反噬,就很危险。 她听老和尚这么说,脸色就变了,说:那大师您的意思,出马属于邪教? 老和尚摇摇头:不危害人间,就不属于邪教,只是并不是也别好的修行罢了。 老和尚问她,你们家世代出马仙,是不是身体都不太好?是不是一进出马的堂,就觉得阴冷黑暗,有些恐惧的感觉? 她点点头,她们家的人确实寿命不太长,不光是出马的,连其他人寿命也都不长,而且孩子大多是病怏怏的,看着就缺乏活力。 她就问老和尚:这个出马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有人说是动物给自己积德,有人说出马的人是菩萨转世,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老和尚就说:出马仙吧,从根子里说,还是属于动物,或者有些鬼怪邪灵借助人的身体修行。 她就问老和尚:那它们为什么要附在人身上呢? 老和尚说:人乃万物灵长,是唯一可以直接修炼成佛成仙的,有句话说,动物需要修炼五百年,才能修成人形,指的也是这个。动物修行到一定阶段,因为身体原因,就会遇到瓶颈,还要遭受雷劫,有些动物选择了去寺院、道观修行,这种是正道。 还有一些动物受不了寺观清苦难熬,就想了个取巧的办法,附在人身上修行,这样不仅可以躲避雷劫,还能吸收人的精气(阳气),帮助它们修行。 她又问:那这些动物又是如何选择出马的人呢?是不是看缘分呢? 老和尚说:有人说,这是看机缘的,譬如动物报恩等。其实更多的,还是运势低的人,文化层次比较低的人,这种人比较好骗,而且身上阳气弱,正气也不足,容易被出马。 所以出马仙一般在农村,尤其是好多不识字的农村妇女,很容易被动物哄骗,相信自己是王母转世,动物报恩什么的,稀里糊涂就被出了马。 她又问,那出马也分好坏呢? 老和尚点点头,说是分的,有些比较向善的动物,会引导人向善,甚至会引导人研究佛道等,诵读经文等,增强自己身上的精气神,有些甚至会渡人,和人一起修行,也会为人解惑,为人指点迷津,增加自己的福报,结一些善缘,这种算是善意的仙家。 不过还有不少动物,它们依附在人身上,就是为了吸收人的精气,夺取人的造化,甚至几年就能把人吸成空壳,它再去找下一个,这种就是祸害了。 她又问:这种祸害会有报应吗? 和尚点点头,说:天道昭昭,这种害人的动物,自然会有高人收它,好多动物肆无忌惮,假托菩萨下凡,佛祖转世,糊弄一帮愚夫愚妇,害人性命,败坏佛门名声,一定会有高人去斩杀,或者雷劫天道惩罚。 她问:那一些善意的出马仙呢?正教是如何看待它们呢? 和尚说:在我们佛教看来,众生平等,动物自然也可以修行,它们愿意修行,也是开悟,只要不害人,我们也是支持的,只是教义不同而已,大家互相井水不犯河水。 她最后问:那普通人应不应该选择出马呢? 老和尚说:出马不能简单划分好坏,只能说看附身的动物是否心存善念了,需要仔细甄别。但是普通人并没有甄别的眼光,所以还是少碰为好。 她又问:为什么大家都说出马很准,一眼就能看出来你的前半生呢? 老和尚说:出马仙所谓的“看得准”,是因为出马仙比较敢说,不怕有因果,像我们修行之人,哪怕看到了人有祸兮旦福,但是知道是天道昭昭,也不好那么直接说。 她又问:既然出马能看明白吉凶,指导大家趋吉避凶,它是不是就是做善事呢? 老和尚说:出马能看明白人的前半身,确实有些功力,但是说到它能预测未来,这就涉及到天道了,可不是它一个小小的阴灵所能看透的。 她有些不解:可是有些出马仙,确实能清楚说出来你最近要倒霉的时间,甚至连地点和事由都很清楚啊! 老和尚就叹了一口气说:这就是出马仙最不好的一点,也是我们佛家,以及道家对出马仙最警惕的一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神佛不会骗人,但是动物会骗人的。好多动物动辄说自己是菩萨转世,甚至是佛祖转世,说话幼稚可笑,而且戾气很足,动辄打打杀杀,确实不像正教。 他又进一步解释,说动物为了取信于人,往往会设计一个圈套,就是它会跟你说一个你倒霉的时间,然后派一些小鬼小妖跟在你身边,按照它预言的事情对付你,让你觉得特别准。 实际上啊,这些都是它自己安排好的,要不是因为它,你原本也没有这些灾祸啊! 况且灾祸这种事情,属于天道因果,哪能那么简单就能避开的? 这也是建议大家少算命的原因,所谓命越算越薄,其实指的是越算命,遇到这种祸害的概率越大,很可能就会被它给害了,很危险。 大家要相信自己,要有正气,远离邪灵鬼怪,要是信教的话,还是信名门正教,自然就不怕了。 她终于明白了,问:我听说出马一旦选择了你,就很难摆脱,那如何才能摆脱它们呢?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说:好多所谓的仙家啊,就是动物,太贪婪,看准一个人,就死活要让她出马,不出马的话,就百般折磨她,甚至会折磨几十年,让人神志混乱,苦不堪言,所以这种最好不要沾,很麻烦。 老和尚说:你想避开它,就远远地逃吧,逃出山海关,一般就没事了。 她点点头,回家想了好多天,终于离开了家乡,去了保定这里。 但是不知道是前世因果,还是她因为家里世代出马,身体被开了窍,她在这里很快被另外一个大妖盯住,强迫她出了马。 她才明白,那个大和尚说的,什么是反复折磨你,就是百病缠身,噩梦不断,而且诸事不顺,有时候甚至嘴里会说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话,不知道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甚至不知道什么语言,让你根本没法正常生活。 她死死顶了二年,后来实在顶不住,终于决定出马,所有症状立刻就消失了,就成了所谓的出马仙。 她也知道,自己身上的大仙恐怕是很邪的动物,它经常会指挥自己去害人,就像那次的冥婚,就是它帮人配的,它已经算好了人,她只要去执行就可以了。 她自己也很担心,自己为虎作伥,早晚会遭到报应,但是却完全反抗不了,希望谷师傅能帮她。 谷师傅也叹气,说你不应该去找和尚,和尚超度和祈福比较擅长,降妖除魔自然是我大道教最拿手。 谷师傅告诉她,对付这种邪灵妖怪,只要拿出来道教符咒,或者去一个正规道观,它们立刻就怕了。 然后他告诉了老太太,两个对付出马仙缠人的办法。 第一个,就是去当地的城隍庙求助,城隍是专门保地方平安的,有点儿像当地的守护神,城隍法力高深,你诚心祈求帮助,他会帮你摆平这些邪门歪道。 第二个,就去有雷咒等法术的道观,雷电是至阳至烈的,斩杀一切阴灵妖邪,只要去有雷咒的道观求助,妖魔鬼怪就会闻风丧胆。 但是他也跟老太太说了实话,她现在的身体已经被吸干了,现在那个大妖觉得她还比较好用,所以在帮老太太吊着命,要是那个大妖一走,老太太马上就会死掉了。 不过老太太意志坚决,哪怕马上就死掉,也不希望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了。 谷师傅于是给她画了符,驱了邪气,在想捉拿那个大妖时,却被大妖提前一步跑掉了。 那个老太太经此一役后,满头头发洁白,身体迅速衰败下去,不过精神却好了许多,后来渐渐缓过来了。 谷师傅也留在了这个村子里,等候着那个大妖出现,要斩杀掉它,为民除害。 我也终于明白了,出马仙竟然这么复杂,还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说明白的。 我问谷师傅,如何区分出马仙呢?其他的一些民间看事的,像看香这种,是不是就没问题? 谷师傅说,四川的看蛋,北方的看香,东北的出马仙,保家仙,鬼上身,还有所谓的笔仙、碟仙、筷子仙,其实都一样,除了妖怪,就是老鬼,总之全都是阴灵。 他说:我们道教比较直接,只要是害人的东西,那就全部打杀,干干净净。当然了,有些大妖不仅不危害人间,反而会出手相助,这种算是道友,我们也尊重它们。 我又问他:好多这种会吹嘘自己是菩萨下凡,神仙下凡,如何判定真假呢? 谷师傅说,鉴别真神真佛,就一个标准:真佛真神不会上人身。 他说,首先因为人太脏了,不管心灵还是肉体,都让神佛觉得污秽无比,所以除非是特殊原因,他们才不屑附在人身上,就像人不愿意附在猪身上一样。 第二,也是因为人肉身凡胎,承受不了神佛上身的压力。 所以,所有的真神真佛,无论佛道,都不会附在人身上,更别说借人的身体弘法积缘了,所有附在人身的,全部都是邪灵妖怪。 谷师傅最后叹息说:天道昭昭,都有定数,这世界上一茶一饭,都不是白白得来的,你平白无故得了,肯定要出问题的。 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随便问一个狐仙、黄鼠狼,就能祛灾祈福,万事如意了,要那么神,还要警察干什么,还要佛道干什么,大家都去拜动物好了。 他叹了一口气,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真有那么灵验的动物,中国有钱有权的人那么多,还能轮到你吗? 他看了看我,说,你讲的那些嘛,虽然好多就是胡说八道,歪理邪说,但是有一句话说得很对,那就是:心中要有正气,意志坚定,不走邪路,不沾染这种邪门歪道,方为正道。 嗯,谷师傅这真的是在夸我吗? 我决定明晚的火锅钱让他出了…… 最后,也和大家共勉,还是要心中有正气,才能无惧任何妖怪邪灵。 第100章 海猴子(上) 今天讲一个海里的故事。 这个故事比较邪门,是讲海里的一个东西,说不上到底是海鬼,还是海神,反正挺邪性的。 当时我还在深圳南山科技园做互联网,典型的压力大,工资高,大家又都是单身汉,有钱都花不出去,所以每天晚上都半夜去大排档吃烧烤,吹水。 我们去的,是南头那边的美食街,那边跟北京的簋街差不多,上午不营业,下午四五点钟,老板才懒洋洋地打开门,开始慢慢摆放桌子,这里是属于晚上的。 我们去的时候一般是十一二点了,人还很多,跑堂的来回穿梭,食客大声吆喝,火红的炭火,烧烤的香气,生活气息很足。 我们经常去的一家叫品蚝居,是一家十几年的老店,你可不要笑,要知道,这可是深圳,南山区开发起来也没多少年,所以十几年真的有点儿北京百年老店的意思了。 深圳的特产是白蚝,他家的碳烤生蚝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嫩滑鲜辣,热辣滚烫的蚝汁吞下去,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深夜食堂就这点好,专治各种抑郁症。 然后就开始吹水。 吹水是粤语,意思是侃大山,这个“吹”字很形象,有点儿口水飞溅的意思,看着就很热闹。我们当时什么都吹,特别长见识,尤其是各种鬼怪故事,格外吸引人。 邻桌的有时候听傻了,主动过来拼桌的就别说了,有时候连跑堂的小伙计都要坐过来听听。 品蚝居那哥跑堂的,黑瘦黑瘦的,伛偻着腰,头发稀稀疏疏的,牙齿也是参差不齐,说话老漏风。他脑子也不太灵光,老给人送错烧烤,老板气得成天跺脚骂他:衰仔哎,你这条死扑街! 所以后来大家就叫他衰仔,连他自己都这么叫,说自己就是品蚝居的衰仔,还挺得意。 有一次深圳刮台风,我们顶着大风过去,没几个食客,老板也没在,我们就叫衰仔也过来吃喝。 他非常激动,觉得我们看得起他,要给我们敬酒,自己一扬脖子,先干为敬,然后半瓶啤酒全倒进了脖颈里,把我们给笑死了。 衰仔自己也咧嘴笑,然后他听完我们讲故事后,给我们讲了那个关于海鬼的故事。 他说,你们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肯定猜不到,其实我的年龄并不大,也就二十多岁。 我啊,前几年被困在一个山洞里,没阳光,没蔬菜,身体缺维生素,缺矿物质,牙齿一颗一颗往下掉,还有头发,腰也挺不直,二十岁的人看着跟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一样。 我们以为他是不是被关进了小煤窑,没想到他却说不是,是因为去海里寻一个宝贝,差点儿被害死。 他说,我是胥民。我们胥民有一个特点,五个脚趾头都是一般长,而且脚趾头中间还有一层蹼,这种适合在船上,不会滑倒,反而上了陆地走路就像鸭子一样摇摆,所以我们天生就是吃海上饭的。 我们那是一个古村子,家家户户打渔为生,我爷爷说,我们村子底下,埋了一个宝贝,这个宝贝可以佑护我们村子,所以才能传承那么久。 我原本爷爷只是随意说说,后来我作为村子里第一个考上高中的学生,寒假回家,老村长让我修村志,给我看了不少资料,以及拓片,我才发现,爷爷说的还真不错,我们村子底下还真埋有宝贝。 按照村志的说法,我们这个村子差不多在秦代就有了,而且建村的过程非常离奇,是由一批流放的囚犯建立的。 秦始皇三十三年,统一了岭南,设立象郡,这象郡就是海南岛,主要是流放犯人用的。秦朝史书上说“将犯人发配至‘越郡外境’”,说是就是将犯人流放到海南崖州。 秦朝有个人叫赵胥,他家里累世捕捉巨鱼,非常有名气。秦始皇就派他当时派人南渡寻找长生药,但是海上多巨鱼,老是打翻大船,就将他招募军中,让他打造了捕捉巨鱼的大船,一路远赴南海护航。 但是船队在海上遇到了风暴,纷纷沉没,他心里一想,这回去也是个死,还不如继续往南走,反正船上有几百人,武器又先进,不怕官兵攻打,走到哪儿算哪儿,就一直来到了海南。 再后来,秦朝覆灭,赵佗占领了海南,自封为南越王,天下大乱,根本没人顾得上他们。我祖上干脆找了一处僻静的海滨,在那隐姓埋名,建立了我们村子。 衰仔说,不过他当时也没当一回事,当时想着全是赚钱,他高中毕业就来了深圳,以为那边遍地黄金,去了才知道,那边天堂是有,但是更多的是地狱,有钱的富死,没钱的穷死。 他一个破高中生,根本找不到工作,后来只能到处流浪,给人打零工,最后去了潮汕那边,在一个度假村做服务生。 那是一个很豪华的度假村,有一些富人在上面钓鱼,游泳,我们就负责帮他们拿饮料,拿衣服,小费也不少。 天又热又潮,我们几个在太阳底下晒得漆黑,又不敢发牢骚,就这那里胡扯,最后就扯淡了风水。 有个潮汕本地人就说,你们这几条死扑街,屁都不懂,这风水啊,里面可深了去了! 咱们就说深圳,这深圳本来就是一片破海滩,屁都没有,而且见天儿刮台风,连树都种不活,更别说是人了,后来就是改了风水,才变得这么有钱的。 后来深圳市长,去香港请了一尊大佛放在深圳,又让在海滩底下埋了一个宝贝,台风就刮不到深圳了。 你看,那么多年来,深圳刮台风,每一次出过大问题的。那底下埋的宝贝,就更不一般了,那是一个聚宝盆,所以你看深圳这些年发的财,都是那个聚宝盆的效果! 当时我听他这么说,就说,这地下埋东西有啥了不起的,我们那个小渔村底下也埋了东西。 他就哈哈大笑,说要是其他人村子里埋了东西我信,就你这条扑街仔,穷的屙血,村子底下还能埋东西,埋了个棺材板吧! 我当时又恼又怯,拼命跟他吵,后来惊动了旁边一个钓鱼的大老板。 那个老板问了问我,我当时很委屈,就把我们村子的事情跟他原原本本说了一下,没想到他很感兴趣,就甩给了我厚厚一摞钱,说想去我们村子旅旅游,去那边钓钓鱼,让我带路。 我当时也没多想,还挺高兴,想着这老板出手那么阔绰,都愿意去我们那个破渔村旅游,这次死衰仔还有什么话说? 那大老板做事情很麻利,第二天就带着几个人,开着车去了我们村子。 他在我们村子呆了几天,并没有钓鱼,而是带着一个老头子到处瞎转悠,也经常去跟一些老人聊聊天,喝喝茶,专门问一些村子里的事情。 后来他就去找村长,说他其实是开矿的,那个老头就是着名的地质专家,发现我们村子底下有不少煤,他打算在我们这里开矿,想让村里人迁出去,所有人他全部在城里补偿一套新房子,还给钱。 我们当时都很高兴,想着地下有煤炭,相当于我们每天都睡在金元宝上啊,这下子可好了,家家户户都有钱了,以后不用再提心吊胆出海捕鱼了,还能住楼房,喝自来水。 谁也没想到,老村长却一口拒绝了,不仅拒绝,还拍着桌子把他赶出去,又派人监视着他,严格限制他踏进村子半步。 我们当时非常奇怪,觉得老村长是不是老糊涂了,这大老板想在村子里开矿,给钱又给房子,这是多好的事情,为啥不答应呢? 后来老村长就告诉大家,我们这个村子之所以能延续上千年,是因为村子下面埋藏了一些老物件,绝对不能动,一动就会出事。 好多人对老村长的解释并不满意,但是也没办法,老村长态度坚决,那个广东老板也只好怏怏地回去了。 我本来是好意,没想到吃了一鼻子灰,感觉老脸都被丢尽了,也不愿意再出去,更不愿意去村委会帮老村长,就留在家里帮着爷爷修船、补网,偶尔也跟他出海。 没想到,过了几天,那个广东老板派马仔半夜摸进了我们家,跟我谈了一笔生意。 他说,他当时带的那个老头儿,是个憋宝人,已经开了天眼,藏在地下水里的宝贝,他看一眼就知道。 那个憋宝人在村里走了一遭,发现我们村里有个宝贝,那玩意儿对我们来说一文不值,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一个无价之宝,要是我能给他弄出来,他就给我十万块! 当时我听到十万块根本不信,但是马仔直接给我点了一百张大票子放在桌子上,说这是定金,让我先拿着。 在当年啊,别说十万块钱,就算是一万块,我这辈子也没见过啊! 那个晚上,我一晚上都没睡,在那反复点着钞票,点了一遍又一遍,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我开始以为,他们要的东西,就是我们供奉在祖宗祠堂里的海神。 我们祠堂里供奉着一个海神,它在一个大瓮里,用红布蒙着,我们村里要出海前都要去祠堂拜祭它,非常神秘,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第三天晚上,广东老板就带了几个人趁着晚上偷偷从海上溜了过来,那几个人,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明显是保镖,还有那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就是那个憋宝人。 我就偷偷把那个大瓮偷了出来,给老板和那个老头看了看,那老头就看了一眼,就连连摇头,说:“不对,不对,这东西怎么会是海神,这分明是鲛人!” 广东老板忙问他,鲛人又是什么? 那老头手里摇着一把扇子,捻着胡须说:“这个东西嘛,就是人鱼!在《太平广记》中,有关于鲛人的记载:“海人鱼,东海有之,大者长五六尺,状如人,眉目、口鼻、手爪、头皆为美丽女子,无不具足。皮肉白如玉,无鳞,有细毛,五色轻软,长一二寸。发如马尾,长五六尺。阴形与丈夫女子无异,临海鳏寡多取得,养之于池沼。交合之际,与人无异,亦不伤人。” 这段话半文半白,大家听不太懂,就请教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老头一下子抡开扇子,嗤笑着:“咳,这句话的意思是,这鲛人除了多了条尾巴,其他的跟女人都差不多!在古代,沿海的一些老光棍,娶不到老板,就在家里沏一个大池子,养一条鲛人,把它当女人用……就这破玩意,你们还把它当海神,嘿!” 那广东老板面上也不好看,当时就说我骗他,抽身要走,那老头却说了声:“且慢!你们供奉这鲛人,是不是你们这里有一物,叫做“海猴子”?” 提到海猴子,我不由心里一抖,因为这玩意儿我还真的见过。 海猴子啊,是当地的一种禁忌,可以说海鬼,也可以说是海里的怪物,它们形似猴子,在水里力大无穷,而且专门吸食人的脑浆,非常残忍。 据说在古时候,每次刮台风,海猴子都会偷偷上岸,逮住小孩喝脑子,尤其是婴儿脑子,特别可怕。 而最让我害怕的,就是我曾经在一片禁忌海域,见到密密麻麻的海猴子,它们像是在守护着什么。 第101章 海猴子(下) 上个故事说了,我们在一家叫品蚝居的烧烤店,听伙计衰仔讲了一个海鬼的故事。 今天我们继续讲那个故事。 衰仔听老人专门问起海猴子,就把他当年看到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 那老头详细问了问海猴子的相貌、样子,以及相关传说,才说:你说的这个海猴子,好吃人脑,不像海猴子,倒像是古人所说的海鬼! 他摇了摇扇子,说:“那海鬼皮厚肉糙,离海就死,值不得什么钱,但是它有一个习性,这东西性贪,它的巢穴一般都修在沉船、废矿里,就是依这个小子说,那礁石岛上有不少海鬼,这问题可就有点儿大了。” 广东老板也问:“有什么问题?” 那老头说:“这海鬼喜欢独来独往,很少扎堆,这要是一大群都呆在一起,那就说明这个宝藏不是一般的大,或者是说它们遇到了什么大危险,需要抱团才能躲过去。这样的话,我们这几个人可有点儿单薄啊!” 那广东老板一拍大腿说:“没事,我马上调几个人过来!” 那老头点点头,说:“也好,咱们且在海边住下来!小子,你且给我多找几张这片儿的地形图,我好好研究研究,看看那地方到底是在哪里。” 衰仔也不傻,他也知道这老头儿是高人,索性家也不回了,就在海边端茶倒水,伺候着他,也从他嘴里得到了不少好东西。 那老头闲来无事,在海边散步,对老冯说,小子,你可不知道,你们这个南海啊,可是大大的有名气,大大的有宝贝啊! 衰仔当然要问他,这破海,从小到大都守着,也没见有什么好处啊? 那老头就给他讲,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你看,咱们中国,从来都是对国外装孙子,老毛子(俄罗斯)抢了咱们多少地,海参崴,咱们吭一声了吗? 但是你看,这国外一说要抢南海,中国立马儿就急了,又是派舰队,又是造航母,浩浩荡荡全开过来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衰仔傻乎乎地问:这是为什么? 那老头用扇子敲了敲他的脑袋说,第一肯定是为了石油,这海底下石油多。第二嘛,就是因为南海自古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航线,数百年来,预计有几千艘商船沉没在这块海域,什么年代都有,宋代、元代、明代。 你要知道,这些商船是为了和国外通商,所以大多携带着大量珍贵瓷器、古董,具有非常高的收藏价值,往往一艘沉船被打捞出来,价值甚至高达数亿美金。 而且最要命的,这些商船沉没的地方,大多数都是公海,谁也管不着。 《国际打捞法》可是有明文规定的,凡是在公海上打捞到的财务,百分之九十归打捞者所有,剩下的百分之十归沉船所有人。因为这个原因,南海有许多海外船队在打捞沉船,希望可以借此大捞一笔,成为富豪。 衰仔羡慕地说:“嘿,这做打捞的可发财了!” 那老头却嘿嘿地笑了,说:这些沉船可不是那么好打捞的。一般来说,船沉没了总会有原因,要不然就是撞了礁石,要不然就是遇到了大风浪,沉在几千米深的海沟里,哪那么好捞?尤其啊,南海可不简单,这里是一个死人窟,填了几千条人命都填不满,到处都是海鬼,谁去谁死,阎王爷去了,都得撂下一条腿! 衰仔不解地问:“那,那我们为啥还要去?” 那老头嘿嘿地笑了,说:“小子,算你命好!老夫告诉你,你说的那个到处是海鬼的地方,可能藏着一个大宝贝,那东西啊……嘿嘿!” 衰仔兴奋地搓着手,问:“那东西很值钱吧?” 老头说:“值钱?不,那东西一文钱都不值!” 衰仔哭丧了脸:“一文钱不值,那叫啥宝贝啊!” 那老头嘿嘿地笑了,说:“傻小子,那东西确实一文不值,但是放在老夫手里,那可就是无价之宝了!” 衰仔忙问:“那东西真有那么厉害?” 那老头说:“拿着那个东西,咱们就能活着从南海大坟窟窿里活着出来,你说厉害不厉害?” 衰仔听他那么说,当然要问,那到底是啥宝贝啊,为啥有那么大能耐? 那老头却笑而不语,给他打起了马虎眼,说年轻人不要那么急躁,等你到了那儿,就知道了。 衰仔知道,这老头人老成精,肯定会留一手,问也是白问,索性不再打听,开始研究当年遇到海鬼的地方。 他软泡硬磨,想尽了各种办法,终于从他爷爷口中得知了那个地方的位置,原来竟然是他们村子的海葬地。 他们在海上讨生活,吃的用的都是海里的,所以死后身体也会回归海里,实行海葬。 这海葬是用大船载着一艘小木船,小船里放着人的尸体,船底被凿开了一个大洞,洞口用蜡油封住。待到了海坟圈,大船将小船放下去,没多久,蜡油脱落,小船就带着尸体沉到海里了。 据说在那个海坟圈里,到处都是暗礁,还游弋着成群结队的鲨鱼群,以及各种古怪的生物,平时谁也不敢去那边,更别说去那边打渔了。 衰仔把相关情况和广东老板说了说,他丝毫不在意,说什么鲨鱼、海鬼什么的,它们再能耐,还能挡住子弹?! 不过他也多留了个心眼,怕广东老板拿到背后被甩掉他,不给他佣金,所以他要求广东老板先给钱。 广东老板也明说了,他现在手里没那么多现金,而且也担心他拿到钱后跑掉,大家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只要拿到那个宝贝,他送这小衰仔一套深圳的别墅。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衰仔更不敢相信了。 广东老板没办法,只好给了他一份手绘的南海宝藏地图,说这地图上标注的地点,有一个由上千艘沉船组成的巨大坟墓,那里面啥古董、金砖都有,几百年来,有不少人打过这个海底坟墓的主意,却都有去无回。 后来他才知道,这里原来叫做南海巨坟,这南海就是个大坟窟,足足几千艘大商船摞在下面,经年日久,好多船腐烂了,就像一个巨大的坟。 衰仔点点头,这个他可以理解,但是他不明白那水底下的宝贝又是什么。 广东老板说,那就只有让秦先生给你讲讲了。 秦先生就是那个摇着扇子的憋宝人,他说:“你这个毛头小子,能知道些什么?这个地方,早在南宋时期就有记载了。周去非的着作《岭外代答》说‘海南四郡之西南,其大海日交趾海,中有三合流,波头喷涌,而分流为三,其一南流,通道于诸藩国之海也;其一北流,广东、福建、浙江之海也;其一东流,入于无济。苟入无风,舟不可出,必瓦解于三流之中’,说的就是这里了。” 他看衰仔拼命在眨眼,估计一句也没听懂,又解释了一下,说南海中的交趾海域有东、南、北三股合流,海上无风,也会波浪翻滚,船只无法前行,结果往往酿成灾难,说的就是这片地方了,其实说的就是这海坟邪乎,活人莫入。 衰仔就担心了,说这么一个大海坟,有什么东西能降服了它?! 那老头说:“有道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世间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你们村子底下的东西正好克它,也是命运了。” 衰仔听他这么说,更对海坟下的东西有兴趣了,同时也怕广东老板会对他不利,于是坚持要先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他好有个心理准备,不然就不带他们过去。 那老头没办法,只好跟他说了实话,说他其实也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只是在一部古籍上看过,说从风水学上说,这水本来就是阴性的,大海阴性更强,那所谓的海坟其实就是海底下的海眼。 这海眼就是大海对外发散戾气的地方,到处都是冤魂野鬼,毒雾、瘴气,所以船到了那里,怎么也开不出去,其实就是被恶鬼冤孽缠住了,怎么折腾都没用,只能跟着沉下去,填海眼了。 衰仔当时去的地方,应该是一个巨大的海蛇窟,那海鬼最喜食海蛇的脑髓,所以聚集在礁石岛上捕食海蛇,被他给撞见了。 那海蛇本是世上最毒的生物,那海蛇窟里到处都是海蛇,涎水滴到水里,都能毒死鱼虾。 但是这世间万物啊,讲究阴阳相克,所以越是这种至阴至邪的地方,越能出现至刚至阳的东西,他们这次去海蛇窟里寻的宝贝,就是这个东西,只要寻到它,就可以拿着这东西潜入海眼,发掘真正的宝贝了。 衰仔听他这么说,才决定带他们过去。 按照老憋宝人的说话,海鬼喜月色出来觅食,所以要选一个毛月光的天气,能避开它们最好,赶紧取了那宝贝走。当然了,实在避不开也不怕,毕竟在大海里,天高皇帝远,随便放几枪也不怕人听见。 后来他们终于等到了一个阴沉沉的天气,衰仔从家里弄来了一艘老船,大家深夜慢慢划出海,等划出一段时间,再打开柴油机,小船就哐哐往那个海葬地跑了。 大家警惕地看了看,礁石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广东老板让一个保镖拿着鱼叉跳上去,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确实没什么问题,这时大家才放下心,把船靠在礁石上,开始准备寻宝。 按照老头子的说法,这宝贝肯定在那礁石洞里,所以需要先钻眼,确实了洞穴方位,再派人穿潜水服下去取宝。 衰仔开始还挺有兴趣,后来发现完全看不懂,那洞穴也老找不到,自己也觉得没聊,索性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坐下了。 在船上颠簸了半夜,他又晕又困,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半醒半梦之间,就觉得黑暗中有什么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以为是广东老板他们,随口答应了一声,结果那边又轻轻拍了他一下。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身旁没什么人,再回头一看,发现其他人都在不远处的礁石上,那刚才拍他肩膀的人是谁呢? 再回忆一下,刚才拍他的那不大,像是一个小孩的手掌。 小孩…… 这个鬼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小孩?! 他越想越害怕,起身就要跑,这时一个毛乎乎的小手猛然抓住了他的脚脖子,拼命往下拽,他摔倒在礁石上,两只手死死扒住礁石缝,一边和那东西拉锯,一边拼命扯着嗓子叫人。 广东老板指着他啊啊叫,这时旁边那个保镖迅速冲了过来,朝着他身后就是狠狠一鱼叉扎了过去。 就听见一声类似于猴子一般的惨叫,衰仔脚上顿时松快了,赶紧抽回了腿,连滚带爬冲向广东老板他们。 大家也是一脸警惕,用狼眼手电四处照着,防止海鬼偷袭。 那礁石后面,不断窜出一个个毛乎乎的黑影,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叫声,不知道有多少个。 衰仔一脸惊慌,问:怎么办? 老憋宝人也是一脸凝重,说:黄老板,要不要先撤?! 广东老板一脸从容:怕什么,咱们人多枪多,还怕那几只海猴子! 说完他一把夺过保镖手里的双筒猎枪,轰一声打在旁边的礁石处,一枪就打翻了一只海鬼,其他海鬼吓得嗖嗖往海里跳,这一招既是震慑海鬼,也是在威胁他们几个人。 老憋宝人干巴巴笑着:既然如此,我们已经确定了位置,那我们就赶紧寻宝吧! 衰仔才发现,他们已经挖开了洞穴,有人已经下去检查了。 很快,下去的人上来了,用一种很不可思议的表情说,下面没有水,像是一个人工开凿的洞穴,很大,可能需要他们下去看看。 黄老板想了想,就让衰仔和几个保镖在上面等着,让他们都听阿龙的,他自己和憋宝人几个人下去了。 那个阿龙,就是最开始找衰仔的那个马仔,也是跟黄老板好多年的老人了。 他看看周围没有了海鬼,就借口招呼衰仔去旁边抽烟,低声跟衰仔说,这个黄老板看着面善,其实心狠手辣,这次他没带他们两个下去,待会儿肯定会下手除掉他们。 这里是海上,他一个旱鸭子玩不转,带会让衰仔跟紧他,万一有什么风声不对的,两个人赶紧扯呼,跑路! 衰仔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捏着一把汗,想着也是,这大海茫茫,黄老板有人又有枪,随便杀几个人,还不像杀鸡那么容易,他开始后悔当时不应该贪财带他们来这儿,看来这次小命要保不住了。 两个人长在谋划,这时阿龙手里的报话机突然响了,就听见对面是黄老板压抑不住的惊喜声,说他们这下子发财了,没想到这底下竟然有个神物啊,他们这下别说是去海坟了,就是去他娘的海眼也不怕了! 他让阿龙赶紧带衰仔进来,那神物太大,他们降服不了,得大家一起才行! 阿龙挂下电话,脸色情阴不定,最后还是让衰仔跟好他,要是不行,两个人还是按照原计划跑路! 他们顺着吊索下去后,果然发现那底下是一个非常巨大的空间,用衰仔的话说,简直就像是到了一个体育场,底下开始还有不少水,差不多齐腰深,往前走着走着就逐渐上了岸,他们两个用狼眼手电照照,发现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洞窟,又像是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两个人正在往里走,突然就听见报话机里传来了一声惊恐的嚎叫声,接着是乱枪扫射的声音,然后是一个低沉的可怕的闷哼声,接着就听见轰隆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引爆了,整个山洞都晃动了,巨大的碎石纷纷砸下来,隐藏在洞穴里的海鬼(海猴子)吱吱叫着,拼命往外蹿。 两个人见势不妙,也跟着往前跑,结果就听见后面又是轰隆一声响,接着一块巨石砸在他们身后,把他们掀飞了起来,狠狠撞在石壁上,当时就昏了过去。 衰仔说,等他醒来后,就发现他的身子嵌在一个洞穴里,一动都不能动,估计是骨头折了。 那个不知道是什么洞穴,腥臭无比,有许多毛耸耸的东西在他身上乱爬,他又饥又渴,肺都要炸开了,顺手抓过一个,塞进了嘴里…… 他在洞穴里呆了足足有半个月,终于获救了,后来在医院里躺了大半年,当时吐的唾沫都是黑色的,也不知道在洞穴里吃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后来,村里人来这里海葬,发现了礁石上放的东西,以及黄老板钻出来的大洞。 他们派人钻到洞里查看时,发现了他,就把他给救了出来。 而那个神秘的黄老板,以及那个更加神秘的憋宝人,就没有人看见了,而黄老板当时说的那个神物,就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再后来,附近发生了一起小规模的地震,地震将那个巨大礁石洞彻底震塌了,黄老板说的那个秘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衰仔的故事讲完了,他很激动,一口气灌下了一整瓶啤酒,喝得自己蹲在地上直吐。 我们几个哈哈大笑,说这个故事有点儿假,开始扯其他话题了。 只是我看着衰仔的眼神,既悲伤,又有些恐惧,觉得真相可能并不是那么简单。 也是因为他那天晚上的眼神,我一直记得,后来就把这个故事写进了《鬼藏人》里,成为了小七他们冒险的一个片段。 后来,也就是上个月,我带着生一宝宝回深圳,再去这家烧烤店,发现这家十几年的老店竟然没有了,换成了一个很夸张的潮汕牛肉丸店。 哎,回忆又少了一个,也再也没有机会问问衰仔这个故事到底是真是假了。 第102章 约鬼 深圳是中国最年轻、最传奇的超级城市,源于邓大爷在祖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 邓大爷是一个非常有趣,举重若轻的人。 他很懒,从不“下去”体恤民情,也从不去慰问老少边穷,他爱喝酒,爱打扑克,还喜欢熬夜看球。 他只做大事,赌国运。 他赌得最大的,当然是改革开放,中美建交。 邓大爷另外一场国运大赌,就是收回了香港,打造了深圳。 这里说的“收”,并不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包含着玄而又玄的风水之说。 深圳的风水其实并不好,三条小龙脉,孤悬大海,很漂泊。 深圳崛起,是因为做了一个风水局,通过铁路、河道,将对面香港的“龙气”偷了过来,才最终化身金翅大鹏,一翅冲天。 这也是香港越来越衰落,深圳越来越强盛的玄学原因,我记得倪匡先生在卫斯理里就隐晦讲过。 深圳这个城市,是一座极阳的城市,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所以需要聚集一些阴气。 所以深圳周边拼命建工厂,招女工,甚至后来默许东莞建了亚洲最大的红灯区。 哦,这个红灯区,我们先不讨论道德因素,它从风水格局上看是对的,滋润了深圳。 讲一个深圳的邪门故事吧。 我其实挺喜欢深圳的。 我在深圳呆了五年,对深圳还是很有感情的。 那时候,我还在南山科技城上班,每天加班到深夜,下班后就去附近一个学校散步。 极潮湿闷热的天气,走不了多远,汗水就顺着脊背往下流,我坚持走过草地,走过小山坡,走过小湖,最后走到教学楼,买一瓶冰镇饮料,我记得是台湾一款桃枝,一口气喝下去,真是透心凉。 深圳大学被誉为深圳四大邪地。 这里闹不闹鬼,我不知道,不过学校有一只神秘的小白貂,也不知道是哪里跑来的,每次我过去,它都要上蹿下跳吓唬我,围着我兜圈子。 周末的时候,我们一般去吃烧烤。 南头家乐福后面,有一条美食街,晚上才营业,有点儿像北京的簋街。 吃烧烤嘛,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很热闹,而且按照时间分拨来。 九点十点,多是带着大金链子的纹身大哥出来镇场子,点一大桌子菜,还有小妹帮着剥蒜。 十二点,保安们下班了,他们点两瓶啤酒,点一点烧烤,在那慢慢吃喝,感慨着生活不易。 凌晨二三点,夜场的妹纸跟客人出来了,烧烤摊上就多了一些暧昧,浓妆艳抹,黑丝大腿,妖声魅气。 有一个深夜,有个很干净的女孩子趴在那里哭,哭得很伤心。 我们想去安慰她,又怕吓着她,只能在旁边装着喝酒,陪了她很久,后来她叫了一辆车,慢慢走了。 深圳啊,年轻人多,感情也多,是个有故事的城市。 我有几个朋友,都是做互联网的,下班晚,饭店都关门了,所以经常约在这里吃烧烤。 那边有一家“品蚝居”,菜品很杂,湘菜、粤菜都能做,味道还不错,烤生蚝简直无敌,我还很喜欢喝他们家的鲫鱼汤。 有一年,“墨明棋妙”音乐的创始人老e来找我们,我们在这里喝了一夜酒。 当时店主收留了一条很小的小黑狗,小黑狗老想偷他的外套,偷了好几次都未遂,最后一次反被外套罩在了里面,自己在底下哭唧唧,把我们笑死了。 后来我走的时候,那条小黑狗已经长成了一只威风凛凛的猛犬了。 已经离开深圳好多年了,不知道这家店还在不在。 接下来的故事,也是在这个烧烤摊上发生的,源自我们烧烤摊的几个朋友。 我这个朋友叫小蔡,川大硕士,相貌俊秀,衣领系得紧紧的,是个程序员,他经常通宵加班搞程序,干活又快又稳。 后来他领导就说要奖励他,亲自带他出差,哦,去了一次东莞长平,就是上面说的那个红灯区,大家懂得。 第二天早晨,小蔡两眼发呆,找到我们,问我们借钱,说找到真爱了,要回老家结婚。 我们吓了一跳,《聊斋》都没那么快,这是遇到狐仙了? 他有些害羞,说昨晚在东莞一个会所,遇到了一个仙女,温柔又体贴,贤惠又淑女,更难得的为了给弟弟凑学费,忍辱负重,屈身于烟花之地。 所以他决定给她赎身,然后带她回老家结婚。 我们几个人都要崩溃了,赶紧劝他,说那妹纸说的,一看就是套话啊,连傻逼都不会信! 小蔡认真地点点头,说:嗯,傻逼都不会信。我信,所以我不是傻逼。 我们:…… 后来有个老司机说:哥,我觉得你还是慎重一下,人家一个月赚十万块,我估计她可能看不上你! 小蔡:赚那么多…… 老司机又来了一个神补刀:东莞那边都是自由的,想走就走,想来就来,还给上劳动保险呢!你赎个屁的身啊!她要是想跟你走,当场就能跟你走! 蔡总:……有道理!那我去接她! 第二天,蔡总两眼漆黑回来了,据说是纠缠不休,后来那妹纸叫保安来,狠狠揍了他一顿。 从此蔡总忧伤了整整一个礼拜。 第八天,蔡总决定忘记那个妹纸,重新做人,然后他变成了一个约炮小王子。 他约炮比较简单粗暴,直接微信附近的人,然后问人家约不约。 约,那就去开房。 不约,那就换一个……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他孜孜不倦的辛苦询问,终于约到了一个……女鬼。 那是一个月后,他请我们喝酒,那时的他,骨瘦如柴,眼窝漆黑,简直像抽了烟片烟。 我们吓了一跳,连老司机都怀疑他是不是做鸭去了,即便做鸭也不能那么拼,要钱不要命啊! 蔡总却摇摇头,要了二打烤生蚝,告诉我们,他可能遇到鬼了,还是一个艳鬼。 我们吓了一跳,又有些期待,催他赶紧讲。 据蔡总说,他当时约了好久好久,但是除了辱骂,什么都没约到。 就在要绝望的时候,他终于约上了一个,从微信头像看,那是一个很妖冶的性感女人。 蔡总刚开始也怕是仙人跳,后来想想也没事,自己第一没钱,第二他们要是割肾,那就割嘛,反正自己还有一个…… 我们:…… 蔡总继续说,后来那女人给了他一个地址,地址是一个酒吧,在繁华的海岸城,让他到了酒吧找“红姐”。 他有些怀疑是酒托,到了那儿,他跟服务生打听了一下,说找“红姐”。 服务生一脸神秘地看着他,给他带了过去,略指了指。 “红姐”正坐在那里喝酒,她穿着黑色套装,翘着诱人的黑丝大腿,抽着一根女式香烟,自顾自抽着烟,看都没看他一眼。 蔡总当时就炸了,他说,其实回忆起来,这个红姐也不能算特别漂亮,但是她当时的表情极度冷漠,姿态又极度风骚,有一种强烈的冲突感。 这种怪异的感觉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简直就要走了,红姐突然起身就走,走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蔡总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傻乎乎就跟着她走。 在黑暗中,不知道走了多远,后来红姐就进了一个房间,然后一把抱住了他,把他按倒在了床上。 那个屋子很黑,他们在里面不知道呆了多久,后来感觉身体都麻木了,红姐才把他给推了出来。 临走前,那女人随口说了一句话,蔡总也没当一回事,后来在车上,他猛然想起那句话,越想越不对劲儿。 她那句话是:像你这样的男人不多了,好好活着吧。 老司机则一脸不屑,觉得一定是蔡总没用,被那女人给关在了地窖里,饿了几天几夜才回来,要不然不会这样。 蔡总也恼了,给了老司机红姐的微信号,让他去试试。 老司机拍拍胸脯:给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高人! 红姐的微信允许任何人加入,老司机加上后,还没聊几句,红姐就给他发了那个酒吧地址,让他过去。 老司机到底是经验丰富,他让我们守在酒吧,万一不对,他就给我们发信号,我们赶紧去救他! 老司机很快找到了红姐,还是原来那个位置,然后跟着红姐出去了。 没多久,我们就收到了老司机的微信:微信里是一个精确的坐标地址,以及二个大字:“救命!!!” 我们吓了一跳,赶紧问他怎么了,他却根本不回。 我们怕出事,赶紧开车往哪里跑,发现这里距离酒吧还挺远。 找了半天,发现那个地址是一个荒废的烂尾楼,楼不高,也就五六层,但是漆黑一片。 那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实话实说,面对这样废墟一样的烂尾楼,我们几个还真不敢进去。 我问小蔡:蔡总,你当时是在这里出来的吗? 他也有些拿不准,说当时是红姐送他出来的,觉得没走多远,就到了酒吧,好像不是这里啊! 这时一个哥们拿起电话:给老司机打个电话问问吧! 电话很快打通了,接着,那座废墟一般的烂尾楼上传来了我们熟悉的手机铃声。 这首歌比较特殊,是一首很黄很猥琐的《十八摸》,老司机亲口唱的,用做了铃声。 这种猥琐的歌曲,在深夜传来,突然让我们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铃声又响了几声,然后戛然而止,再也打不通了。 没办法,我们几个人咬咬牙,还是走了上去。 好在烂尾楼连大门都没有,倒是很容易就进去了,但是不知道到底在几层,只能凭着感觉往上走。 楼道里,堆着不少烂棉絮,还有不少烂纸箱子,估计是拾荒者的地盘,周围散发着一股股浓重的骚臭味,黑暗中不时有老鼠、野猫蹿出来,吓得我们跳着脚跑。 小蔡越走腿脚越软,小声说难道我前几天就在这里…… 我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但是来都来了,只能捡了一根木棍壮胆,硬着头皮往前走。 终于,我们又一次打通了电话,铃声从我们隔壁传来,就在尽头的一个房子里。 那个房子,竟然装了一扇简陋的木门,我们喊着“司总!司总!”,几脚踹开了门,再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功能一照,却看见了无比诡异的一幕。 在这个破烂一般的烂尾楼里,我们看到了一个张灯结彩,挂着大红灯笼的客厅,墙上到处贴着大红色的喜字,看着喜气洋洋,但是底下却是开裂的水泥地,横七竖八摆着几个破碗,显得特别怪异。 那个手机还在怪声怪气地响着,我们赶紧冲进房间,却发现老司机躺在一张怪异的小床上,手机就在他胸前拼命叫着。 我们赶紧过去叫他:司总!司总! 没人说话。 我又怕又急,上去就给了他几个嘴巴,他还是一动不动。 这时,小蔡带着哭腔说了一句:这床有问题! 我问:屁的问题! 他说:上宽下窄,这是一口棺材! 我听他说的怪异,忍不住抬头一看,也吓得惊叫了一声。 在我们头顶上,是一面大得惊人的头像照,差不多有一张床大小,悬挂在天花板上,正对着这个床。 照片是黑白照片,就像遗照,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妖艳的女人,带着点儿讽刺,也带着点儿嘲笑,冷冷地盯着我们。 我碰了碰小蔡,他看了一眼,忍不住叫了起来:就是她!就是她! 事情已经失控了,我当机立断,背上老司机,然后赶紧下楼。 下楼的时候,我老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我们,脖子上痒痒的,像是有人趴在身上,头发尖刺在脖子上,酥麻麻的,但是我背着老司机,累得尿都要出来了,也顾不上怕了,赶紧给他弄了下去,然后拼命发动车走了。 后来,我们几个人回忆,那个晚上,大家下楼时,都觉得有人贴在背上,冲着你耳朵眼里吹气,还仿佛听到有人唱歌,特别幽怨的《女人花》。 在我们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 在这个荒凉诡异的烂尾楼下,竟然停着一辆婚车。 真的是婚车! 那车前扎着许多花儿,车上挂着飘带,不是婚车是什么?! 不过那时候,我们已经吓懵了,倒也不觉得害怕,就看了几眼就走了。 老司机没死,但是也脱了一层皮。 他一直昏迷不醒,但是有时候会突然抽搐一下,有时候还会嘟囔几声,还会笑几下,像是睡着了,但是却怎么都叫不醒。 我们把他送到了医院,医院也检查不出来问题,后来医生就悄悄告诉我们,医生是看病的,不驱邪,他这种事情,得找个神婆驱邪。 老司机家人来了,找了当地一个神婆,神婆说他冲撞了鬼婚车,得先找到那个人,了结了她的心愿,然后才能做法事送走。 事情毕竟是我们几个人一起闯的,我们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大家一起上阵,找人的找人,打听情况的打听情况,结果越打听,就越害怕。 我们先找到了那个酒吧,以及那个给小蔡带路的服务生,结果服务生却一脸惊讶,说酒吧根本没有什么叫红姐的人。 但是确实有不少年轻男人都来找红姐,神叨叨的,后来老板找人算了算,那人就说,要是有人找红姐,就给他往酒吧最里面的空位置带就行。 也是这个原因,酒吧最里面的空位置,老板一直挂着一个“预定”的牌子,不允许其他人坐。 而那个“红姐”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后来托了一个派出所的关系,终于查了出来。 原来在十几年前,有对年轻恋人来了深圳闯荡,经过多年打拼,他们终于凑齐了首付款,买了一套期房。 就在期房要盖好的时候,女人怀孕了,但是男人也出轨了,死活要跟他分手。 这女人怒极之下,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爬上了那个未完工的大楼,从上面跳了下来。 在她死的头七,那个负心男人七窍流血而死。 自此以后,这大楼就开始闹鬼,非常邪门,工人们晚上干活时,经常听见有人唱歌,睡觉时也经常听见耳边传来幽怨的叹息声,后来越闹越凶,工人就罢工了。 后来开发商找高人算了算,高人说这女人穿着红衣服从容赴死,而且一尸二命,绝决霸道,根本压不住,让他弄了个冥婚,就是扎一个纸人,写上负心人的生辰八字,给她办个假结婚,看看能不能哄过去。 没想到,红姐对那个男人早就绝望了,这非但没有成功,反而闹得更凶了,连房产商都吊死在了这里,于是这里就变成了着名的凶地,自此烂了尾,成了一块荒地。 而那个酒吧,就是男人出轨的地方,他就是在那个酒吧最里面的位置,约了一个年轻姑娘,自此变了心。所以红姐也经常出现在那里,带走一些负心男人。 小蔡虽然疯狂约炮,但是他本质上还是一个老实孩子,估计他也提出了要跟红姐结婚,让她动了恻隐之心,所以才会相安无事,被送了出来。 而老司机,既然都是老司机了,所以难免会被惩戒。 既然知道了原因,后面就好办了,老神婆做了一场法事,给红姐真正办理了一场冥婚。 具体的详情,我们不知道,好像是找了一个失恋自杀的男大学生,给他们两个配成了冥婚,然后骨灰也放在了一起,骨灰盒专门订做的一个新房的样子。 小蔡经过了这场打击后,也终于恢复了正常,决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去了成都创业,后来又发生了一大堆怪事,这个后续讲到成都时再说。 而老司机嘛,依然是个老司机,只是不再深夜出去了,改白天约了。 嗯,关于深圳的故事讲完了。 深圳,就是这样一个年轻而充满了暧昧的城市。 因为年轻,所以朝气蓬勃,因为年轻,所以肆无忌惮。 挺好的。 只是,那些在深夜买醉的年轻人,你确定,约到的真是人吗? 第103章 遇仙 这是一个读者前几天给我讲的一个故事,故事源自他童年时的一段神秘经历,很有趣,给大家分享一下。 这个读者的微信id很有意思,叫“戊戌”,头像是一个饮茶的老人,所以我猜他应该是个年纪比较大的读者。 后来发现,他应该有六十多岁了,估计是我们读者里年龄最大的几个人了。 他加上我后,一直没说话,前天晚上突然给我留言,说要给我讲个故事。 我说,好啊,欢迎,欢迎!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 昨天下午,我起床后打开微信,看到了他的故事,很长,现在分享给大家。 他说,我要讲的故事,发生在河南灵宝某村,那是一个古村子,在历史上赫赫有名,像着名的函谷关,轩辕黄帝铸鼎祭天的地方,都是在这里。 我并不是本地人,我是从北京随父母迁到这里的。 我父母都是军区的科研人员,69年时接到调令移防到这里,当时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工程指挥部,还成立了军区子弟学校,因为涉及到各种保密因素,所以学校名字叫卫x学校。 当时这支部队是秘密驻防的,级别很高,包括我们军区子弟也都要反复强调保密条例,甚至对外都不准说部队番号,只用一些代号代替,叫做八支队。 八支队是很神秘的一支队伍,它突然成立,又突然解散,只存在了八年,然后队伍直接被解散,而且人员安置得特别奇怪。 一般来说,这种人员安置都是回到原来的部队,再不济打回原籍,但是这次不是,这次是国家强制安排到各个城市,徐州,郑州,杭州,南京,甚至新疆阿尔泰,西藏阿里,黑龙江漠河,可以说天南海北,都给安置得远远的。 就像是像是特意打乱了,然后按照地图来,每个城市放一个,让他们远远离开,所以后来我们同学聚会,都是从全国各地跑过去,也是一个奇观。 事情已经过去了快五十年了,以前的保密条款,现在也都是废纸了,所以后续我也问过父母,这到底是做什么的部队,他们也说不上来,就觉得比较神秘。 当时虽然说是做一些医学上的科研,但是好多仪器和指示都很神秘,像是在山里找什么东西,又像是在对外发射什么信号,做什么都需要保密,反正很神秘。 当然了,我父母并不是高层,也是听令行动,所以不清楚也正常。 不过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和这个关系也不大。 他说,当时是文革时期,学校也受到了冲击,乱糟糟的,大家也不怎么上学,都在外面瞎混。 我嘛,偶尔去上上课,偶尔溜到山上搞点儿吃的,倒是也有趣。 后来有一次,我去了附近的黄河古道捉鱼,远远地就看见走过来了两个人。 那两个人的打扮很奇怪,穿的衣服又肥又大,像是袍子,一个人穿的白色的,一个人穿的青色的,走起路来,还一甩一甩的,像两个神经病。 我没搭理他们,专门用我自制的鱼叉叉鱼,这黄河鲤鱼味道很好,那年头,国家穷,都没啥好吃的,捉点儿鲤鱼,可以改善改善伙食。 两个人慢悠悠踱步,走过来了。 那个穿白袍子的人问我:小童子,你在做什么? 我没理他。 他也不生气,就站在旁边,看着我捉鱼。 我有些不习惯被人盯着,就问他们:干嘛呢你们?! 穿白袍子的人就笑了,说:故地重游而已,小友不必紧张。 我这人最恨别人说我紧张,我立马炸了,说:跟谁俩呢?!谁紧张了?!我告诉你,您也出门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刘援朝厉害啊,拳头上立人,胳膊上跑马,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白袍子的人哈哈大笑,对我拱了拱手,说了声:刘援朝小友吧,在下甲乙。 那个穿青色袍子的人,背负着双手,仰头看着天,冷冷地说:在下,丁某人。 我一时有些恍惚,这哪儿跟哪儿呀,怎么还有人叫这种古怪名字? 但是我想着不能露怯啊,我学着武侠小说的说法,立马抱拳回礼,说了句:久仰,久仰。 两个人淡然地点了点头,然后走了。 我有些风中凌乱,这他娘的哪儿跟哪儿啊,还真把自己当世外高人了。 我没理他们,就继续在这里抓鱼。 等我抓完鱼,时间已经不早了,我怕拿到家里被我父亲用皮带抽,所以决定在河滩上直接烧烤。 这时,我又看见了那两个神经病,两个人在各处随意行走,不时指指点点的,像是旅游一样。 我今天鱼获不错,心情也好,就喊他们过来吃。 两个人显然很惊讶,犹豫了一下,也过来了,跟我席地而坐,不过并没有吃东西,只是喝了点儿清水。 我也没管他们,那个时代,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更别说荤腥了,所以我一口气就全吃完了。 当天晚上,我拉了一夜肚子,拉得简直死去活来的,后来实在受不了,索性船上衣服出去溜达溜达,于是就看见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坐在河滩上的一块大石头上,盘腿坐着,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念经。 我喊了他们两声,没人说话,我肚子隐隐作疼,也没理他们。 这时,太阳要出来了,东方越来越亮,朝霞翻滚,那两个人慢慢睁开了眼,然后朝着东方缓缓吸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总觉得好像有一股极紫的气流,从天上仿佛银河一般,传到了他们身上。 我暗暗称奇,想着这两个人该不会是什么世外高人吧。 也就是一个呼吸间,他们两个人就从石头上站起身来,给我招招手,让我过去。 我当然要问他,他们刚才是做什么,是在念经吗? 旁边的丁某人大怒:你才念经呢,你们全家都念经! 我有些不明白:出家人不都是念经吗?不是说佛法无边,佛渡众生吗? 丁某人冷笑:佛法无边吗?哼,哪天要是惹得老子性起,一头给灵山撞个大窟窿! 甲乙低声说了句:不得妄语。 丁某人怏怏答应了一声,不说话了。 甲乙就说,小友不妨也可以试试修行,对身体大有裨益。所谓修道,其实就是让人和天地共鸣,人就是万物,万物就是人。这日升日落,也不妨看做一个轮回,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尤其是日出东方时,紫气东升,对人吐纳最有好处。 我摇摇头,搞不懂什么意思,听不懂,他也不强求。 太阳出来了,他们两个人要走了。 甲乙就问他:小友,我们要走了,大家三次见面,也是缘分,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说:分明是二次见面,哪里有三次? 旁边丁某人冷哼了一声:在你还光溜溜的时候,我们就见过你了。 我没理他,说到愿望嘛,我就问:那你能不能请我吃一盆土豆烧牛肉? 丁某人似乎很生气,在后面冷哼了一声,狠狠瞪了我一眼。 甲乙也露出了古怪的笑容:……这个恐怕不妥…… 我讽刺他:那你还敢说能实现我的愿望! 甲乙:……惭愧…… 我说:那你说吧,你穷嗖嗖得能有啥? 他掏出来一本古卷,说:我赠小友一卷天书如何? 我一脸鄙视,这破玩意儿,破四旧时烧得多了,我还差这个? 甲乙说:……也是,是老道唐突了…… 旁边丁某人烦了,说:换我来! 然后他一把拽过来他,说:小子,没工夫跟你啰嗦!既然见过你这个兔崽子三次,那么——哼!那就赠你三次大机缘好啦! 我说:什么大机缘啊?我年纪小,你可别哄我! 丁某人说:你这憨货!就是你想要啥,就有啥! 我咧嘴:你可别扯了,要啥有啥啊?我吃土豆烧牛肉咋没有呢!那……那我想期末考试考第一能行不? 丁某人鄙视地一笑:幼稚! 我插着腰骂:看看看,又不行吧,你说你还能干啥?! 旁边甲乙笑了,拍拍我的右肩说:天道泱泱,有失必有得,愿不可轻许,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昂着头说:想好了,就这了! 丁某人点点头:好,那这就算一个。 然后,他指了指身后:看,你爹来了! 我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看看,路上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人? 再回头看看,那两个人竟然消失了。 我挠挠头,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当时年纪小,也没多想,就觉得两个人赖账跑路,朝着那边骂了几句,就回家了。 回去后,我又想起了一件事情,那两个人,虽然自己见了二次,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到他们长得什么模样了,也是奇怪。 很快,期末考试要来临了,我很紧张,虽然那时候学校乱糟糟的,但是我父母都是很严厉的知识分子,对学业还是很看重的,要是考不好,一顿竹笋烧肉肯定是免不了的。 试卷发上来,我脑袋一蒙,试卷上每个字他都能看懂,就是连起来,就看不懂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手底下却不闲着,随手在试卷上乱写乱画一样,倒是也写得满满的。 后来结果就出来了,我竟然考了全校第一,或者说全国第一也没问题,因为考了满分。 但是也因为考得实在是太好了,别说学校,连我父亲都不信。 后来我父亲又给我弄了一套试卷,亲自监督我,让他我,他亲自监考。 结果呢,结果我成功给干了一个个位数,最后狠狠吃了半个月的笋烧肉(竹棍打屁股)! 我当时就直咬牙啊,想着那个狗屎丁某人啊,真是害人不浅! 再想想甲乙那句话,有得必有失,想想也有道理,看来愿还真不能轻选! 后来这里稀里糊涂就解散了,据说是很高的高层突然开会给解散的,然后整个研究所的人都被分流了。 我也随父母分配到了新疆哈密,在那边认识了一个维族姑娘,然后就开始跟他谈恋爱了。 在那个年代,或者说其实现在也差不多,民族和宗教是个大问题,两个人很难在一起。 后来,姑娘就生了一场重病,特别严重,送到乌鲁木齐治了半年,身体却一天天消瘦下去,眼看着就不行了。 我当时压根不知道,还以为她家里不想让她跟我在一起,所以给她藏起来了。在那个时候,这种事情也很常见,所以也没多想。 结果那病越来越严重,到了最后,人要不行了,最后提出一个要求,说她临终前想再见我一面。 按照她当时的身体情况,这其实已经全是遗言了。她父亲就是再反对,也会同意,所以她父亲就亲自给我打了个电话,希望我能来送她一程。 我当时还在上班,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蒙了,当时就丢下工作,鞋子都没穿好,就连夜赶了过来。 过来一看,一个一米七的健康姑娘瘦成了骷髅,当时整个人体重只有六十斤左右,话都要说不出来了,握着手直哆嗦,但是眼睛里还带着笑。 我当时眼泪就下来了,拼命安慰她,其实脑子里全是乱的,根本不知道说什么,也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 后来一直到医生来查房,医生见我这样,就把我拉出去,劝我,说姑娘肯定是不行了,赶紧接回去吧,让她好好在家呆几天,意思是落叶归根,人别死在外面了。 我当时哪儿能听得进去这种话,当时人就蒙了,我直接给医生跪下了,然后求他救救阿依米娜(她的名字叫阿依米娜)。 医生就叹了一口气说,这个同志啊,你快起来,我们医生是治病的,不是救命的。要是什么命都能救,那除非是神仙了。 神仙? 我听他这么一说,脑子里猛然想起来一件事情,灵宝那两个怪人,甲乙和丁某人。 这时候,我已经有了一些见识,知道那两个人穿的并不是袍子,而是道袍之类的,加上他们两个人说话比较玄,所以应该是隐居在山里的修行人。 而且现在想想,他们当年许诺的三个愿望,第一个让我考试考第一,确实也实现了。 虽然后来有了不太理想的结局,但是不管怎么样,毕竟还是实现了。 我当时其实已经预感到了,愿不可轻许,一定会迎来反噬。 但是当时那种情况,确实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就发疯一般要去许愿,想着不管什么反噬,就只管朝着我来吧,大不了,就是丢掉这条命而已。 后来,我才知道,这远远比要了我的命还要可怕。 但是要是时光倒流,再重新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这样选择。 当时我先回了病房,安慰了一下阿依米娜的父母,说我先去买点儿东西,然后围着病房转了一圈,好歹找了一个没人的花坛。 我赶紧翻进花坛,确定了一个东南位置,然后拼命磕头,诚心祈祷:甲乙、丁某人,求你们一定保佑我,实现我第二个愿望,我希望阿依米娜能活过来。只要她能活过来,什么反噬之类的都不怕,都尽管朝我身上招呼吧! 我小声说了三遍,又闭上眼在心里使劲说了三遍,然后就结束了。 我又在那边跪了一会儿,闭着眼仔细感应着,周围静悄悄的,并没有任何反应。 又等了一会儿,那边过来来人了,我怕别人看着不好,也就赶紧起来了,开始沮丧地慢慢往回走。 当时的医院,还没有电梯,全靠人往上爬,好在病房也不高,只有三四层。 我当时二十多岁,正是一个棒小伙,当时爬着爬着楼梯,眼前猛然一黑,接着心里突然一阵恶心,翻江倒海的,几乎要吐出来。 我一只手拼命扶着楼梯扶手,半跪在楼梯上,一只手拼命捂着嘴,怕真吐出来,好在我干呕了几下,并没有吐出来什么。 然后我心里猛然一阵哀伤,就是那种极度的哀伤,这种感觉,我马上又体验了一次,后来在我母亲去世时,我又体验了一次,才知道,那是一种失去了绝对亲人后的感觉。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有点儿像是有人在你身上割掉了一块肉,或者说在你心上狠狠扎了一下,后来伤口长好了,但是你还是能感觉到,那里缺了一块,空荡荡的,就是那种莫名的哀伤。 我捂着胸口蹲下身,眼泪哗哗往下流,过了好久才平复过来,内衣都被汗水浸湿了,冰冷冷的。 我坐在楼梯上歇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往上走,差不多走了半个多小时,才走上三层楼梯,后来走到病房时,感觉就慢慢好起来了。 (很多年后,有一次我们城市发生地震,伤员需要献血,我一周内连续献血三次,当时差点儿休克,也是这种感觉)。 后来,阿依米娜就奇迹般转好了。 也不是说当时就好了,总归是感觉人有些精神了,然后慢慢开始好转,医生也说这是奇迹,最后归结于阿依米娜见到我后,重新恢复了生命力,应该是爱情的力量吧。 其实这个说法很扯淡。 因为在我推开门的一瞬间,我就发现了,我和阿依米娜之间好像少了一些什么。 这是什么呢? 我也说不清楚。 爱情究竟是什么呢?这个也很难说清楚,我觉得应该是一种感觉吧,那种丝丝缕缕的,很微妙的感觉,拨动心弦的感觉。 总之那一次之后,我觉得我们之间这种感觉就断掉了,我对她的感觉还有,她对我是彻底没感觉了。 我觉得她依然对我很好,她也非常信任我,但是更多的是那种亲情,也就是兄妹之爱,而不是那种微妙的甜蜜的爱情。 后来,来了一个新疆的小伙子,他就和阿依米娜在一起了。 我拼命忍住眼泪,给他们祝福,然后关上门,慢慢走了回去。 我整整走了一夜,我大致知道哈密的方向,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走回去,但是我心里难过,我麻木地走在路上,走了整整一夜。 你们知道整整走一夜会有什么后果吗? 第二天,我的脚后跟全磨练了,整个脚踝肿得像一个大面盆,我毫无知觉,继续往前走…… 我的初恋,就这样完了。 嗯…… 再后来,我搬到西南地区一座城市,在那边结婚生子,一辈子过得不好也不坏,算是一个平常人吧。 有一年,我去南方某地出差,顺带去了当地很着名的一个景点游玩。 那时候正好是五一,整座山人山人海,人陷进去,简直没法动弹。 这时,山上就下来了一辆内部车,客客气气让大家让路,然后从山顶开下来,一直开到我身边,请我上车,说是观主有请。 我一愣,我自然知道这座道观,非常有名气,但是我一没钱,二没权,他们请我做什么呢? 但是我生性豁达,加上年纪也大了,想着既然请我去,那我就去看看吧。 到了古观口,才发现外面全是吓人的达官贵人求见,都在外面等着,但是一众道人都早早立在门口,想着等着接我一样。 事实上,他们确实也是在等我,我一到了那儿,立刻就被请进了道观。而且我问了旁边的小道童才知道,在旁边亲自接待我的,竟然是传说中的老观主。 我才知道,为啥外面那么多达官贵人,因为这个老观主已经闭关多年了,今天突然出关,说是有贵客上门,要全观焚香洒水,迎接贵客。 我当时就哑然失笑了,我说你们肯定是弄错了,我就是一普通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没有当官的亲爹,也没有当官的干爹,你们肯定是弄错了。 但是老观主却毫不在意,只是带着我四处看着。 来都来了,我索性就趁这个机会,随便在古观里逛逛,随口问点儿什么,老观主都恭恭敬敬作答。 我就发现,老观主并不和我并排走,而是退后半步,像是下属陪着长官一样。 我有些不好意思,故意慢下脚步等老观主,但是老观主始终恪守着步调,从不逾越半步。 我就问老观主原因? 老观主就笑了,说贵客当年曾和仙师并肩行走,小道哪敢同行,现在落后半步,已经是逾越了。 我有些搞不懂,我一向没和出家人接触过,什么时候又和什么仙师并肩行走了? 老观主却笑而不答了。 我想了又想,猛然想起童年时那两个古怪的“古人”,一个甲乙,一个丁某人,莫非是他们俩? 老观主点点头,说仙师有时也会出来看看,结一些善缘因果,也是人间美谈。 我就赶紧问起那两个人的来历,老观主只是笑而不言。 我就故意诈他,说:我还有一个愿望,要不然我就随便许了吧? 老观主脸色大变,说:贵客请千万谨慎,愿不可轻许,仙师既然赠您三个愿望,后面一定会有原因,还是等等为好。 我有些吃惊,虽然知道那两个人来头极大,但是老观主这么说,也觉得有些过了。 我试着问了一下:那个,许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吗? 老观主微笑说:凡我大道覆盖处,言即是法,无有不从者,自然也就无有不通者。 我就试探着问了一句:当年丁某人说,若是佛门惹他发怒,他就一路打将过去,一头撞断灵山…… 老观主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勉强说了一句:仙师果然……好气魄……小道真是羞愧万分…… 我不由哈哈大笑。 在那呆了半天,观主非要带我吃了斋饭,然后又闲聊了一会儿,我要走了,见他期期艾艾,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又不好意思,我就问他。 老观主才羞答答地说:能否感受一下仙缘? 我搞不懂了,什么仙缘? 老观主拜了拜我的右肩,说:仙缘自在这里。 我一愣,想起来临走前,甲乙曾经拍了他右肩一下,难道所谓的仙缘就在这里吗? 我点点头,可以啊! 老观主焚香经手,再三礼拜后,终于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碰了一下,就一下,结果冷汗当时就下来了,身体明显眩晕了几下,哆哆嗦嗦,几乎要跌倒在地上,我赶紧一把抱住了他。 我就看见,他的冷汗仿佛瀑布一般流出来,身体剧烈发抖,抱都抱不住,最后跌坐在地上,有点儿像我当年在医院那一幕。 我赶紧喊人,赶紧来人啊,抢救啊! 立刻一大帮道人跑过来,想要救助老观主。 老观主咬紧牙关,拼命挤出几句话,说他没事,然后他挥挥手,让所有人都出去,监院留下。 然后他硬撑着身子,向我再三道谢,然后让监院马上闭门谢客,他从现在开始马上要闭死关,估计七八年不会出来了。 我也觉得有些不好,赶紧匆匆告辞了。 临走前,孱弱的观主让我等了等,然后使人去拿了一幅古卷送给我,又坚持拖着身体送我出门。 我走出山门,还是有些稀里糊涂的。 按照老观主的说法,那两个人应该是道教高人,甚至是神仙,可是他们又能高到什么程度呢? 而且丁某人口气大过天,说要是惹得他性起,敢一头撞断灵山?这是地位多高的人,才敢这么说呢? 而且甲乙对丁某人的大话都没有回应,唯独对这一句说了句:“不得妄语”。 现在回想起来,甲乙倒不是惧怕,更像是对于对手的一种尊重,那也或者可以说,丁某人可能真的有这个实力? 我晚上睡不着觉,随手打开了那个古卷,古卷很简单,就是老子出关图,是一个姓范的画家绘制的(后来我查了一下,这个画家一幅画拍卖到上百万)。 我闲着没事,就躺在床上看画,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终于在天要亮时,猛然想起了什么,我浑身的冷汗都下来了,没想到竟然是他们俩。 以上,就是那个老读者给我讲述的故事,非常神秘,也非常精彩。 我赶紧给他留言,问了读者们肯定很想问的几个问题: 那两个人到底是谁? 还有,丁某人说见过他三次,那第三次到底是什么? 还有,还有,他那第三个愿望到底是什么呢? 到目前为止,戊戌老先生还没回复,那就等他回复了再说吧。 第104章 金门小十三(上) 今天讲一个关于淘金的故事。 黄金啊,自古以来就是财富的象征,金灿灿,黄橙橙,不光是中国,哪怕在全世界,也是财富的象征。 好多人能经得起纸币的诱惑,但是经不住黄金的诱惑,毕竟这东西是深入到骨子里的东西,那东西往眼前一晃,确实让人灵魂发颤,手脚发软。 嗯,讲讲黄金的故事吧,这个故事是老毕讲的。 前几天,查干湖开捕,就是那个头鱼拍卖到99万一条的查干湖,也上过舌尖上的中国,正好咱们有一个读者和那边有点儿关系,给打了点儿折,我赶紧买了几条胖头鱼,给我姐姐他们往成都快递了几条。 这几天忙着给大家发护身符和日历,还没顾得上吃,结果成都人已经吃光了,说味道特别好,要我务必再给我们搞几条,他们打算一口气吃到过年。 我就想着问问老毕吧,老毕咱们都知道,他就会一道菜,江水炖江鱼嘛,看看有没有什么秘方之类的。 结果老毕这个畜生说,这个秘方啊,就是必须要用当地的江水,和当地的野葱什么的,而且最好在江边的小木屋里,用当地的劈柴烧得滚开吃,这就是他的独家秘方。 我信他个鬼,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两个人在那闲扯,就聊到了东北冬天的美食,以前在漠河那边吃的酱焖蛤蟆。 东北这边冷,大江上很早就结冰了,水下缺氧,你在冰上打个眼,水底下的鱼虾蛤蟆都过来吸氧,用抄网往下一抄就是一袋,能装一麻袋。 这蛤蟆啊,用大酱焖熟了,加上麻辣辣的白酒,那日子啊,就是齐天喽! 他说,以前在漠河胭脂沟淘金的手艺人,弄到黄金后,得连吃一个月的酱焖蛤蟆补补元气,当年啊,那日子过得有意思! 我就赶紧问了问他淘金的事情,听说这淘金也要看金脉,这鬼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就给我讲了一个他师父当年带他淘金的故事。 老毕说,他师父说过,黄金乃天下财富之源,人人都希望得到,所以江湖上对于黄金的争夺,各种秘术,从来就没有断过。 民间采金,是很苦的,基本上全靠运气,淘金者风餐露宿,长年累月泡在水里,山里,千辛万苦淘得一些金沙,还要时时提防,怕被人劫走,一个不小心,性命就丢掉了。 那淘金路上尸骨累累,河水中沉淀的是黄金,也是淘金者的枯骨,这句话绝不是煽情,是纪实。 淘金,先要找到有金矿的地方,像黑龙江漠河,新疆阿尔泰,浙江西南的遂昌,江西上饶的包家金矿,这些都是出金矿的地方。 淘金的方法很简单,最简单的莫过于弄个平底锅,上面堆满河泥流沙,将平底锅在水中来回震荡,水将较轻的沙子泥土淘空了,剩下的就是金沙,这些金沙大多只有针尖、糠皮大小,就是金末,不值钱。 运气好的,能淘到米粒大小的金粒子,叫米粒金。《西游记》中如来佛祖说:“众比丘尼圣僧下山,曾将经书在舍卫国赵长者家给他诵了一遍。只讨得他三斗三升米粒黄金回来。”这里说的米粒黄金,就是沙金中的米粒金。 当然了,要是运气爆棚了,还能淘到状如玉米粒大小的玉米金,还有龙眼金,还有传说中的金蛇,金蟾蜍,甚至是狗头金。 这些沙金根据含金量的不同,颜色也有区别,最好的金沙是赤黄色,黄金含量能占到九层,然后是淡黄色,青黄色,青黄色的金沙差不多有七成金。 这些从水中淘出来的金沙还不是纯金,需要进一步提纯,一般是用可以溶解黄金的王水反复提纯,也有加入一定比例的白银高温提纯,还有其他古怪方法甚至中药提纯的,就不多提了。 老毕说,这些所谓的淘金,说白了,就是碰运气,逮着了就发财,逮不着就落魄了,好多人就在淘金路上冻死饿死了。 中国的金矿不少,不过多是官办,都严密封锁了,所以后来采金人都去大山深处碰运气,主要是去漠河,漠河有个金矿带,叫做胭脂沟。 为什么叫胭脂沟呢,是因为这里的黄金啊,都用来给慈禧太后买胭脂用了。 胭脂沟的黄金多,有人穿着草鞋从胭脂沟走出来,旁边有人用新鞋换了他的旧鞋,在火里烧成灰,能烧出一撮金沙来,够买几十双鞋子了。 老毕说,我小时候跟师父去漠河砸蛤蟆。 冬天天冷,大江早早就上冻了,在江上凿个洞,里面的鱼啊虾啊蛤蟆啊,就拥挤过来吸氧,一抄网下去,能弄十几斤蛤蟆。 这蛤蟆一冬天没吃过虫子了,肚子肠子里都是干干净净的,洗剥干净了,用大酱焖熟了,那味道啊,别提有多美啦! 老毕说,他们在漠河江边捉蛤蟆时,就遇到了一行老参客,这些老参客都是江南的大商人,来这边买参的,钱多枪多,很霸道,他们抢了我们的蛤蟆,还给了我一个嘴巴,我当时想跟他们拼命,被师父给劝住了。 后来他们烧火做饭时,我师父还过去指点了一下,告诉他们,这蛤蟆要垒土灶台,用松木做柴火,慢慢焖熟了味道才好。 然后他指点他们,搬了几块大石头做了炉灶,结果他们一顿饭还没烧完,一块大石头给烧裂了,露出了里面黄橙橙的成色。 老参客让人把石头扒拉出来,用冷水降了温,抱起石头掂了掂,那石头比铁块还重,心里就有了数,感情这是块石包金,就是外面包了一层石头壳,但是里面却是一块实心黄金! 这块石包金足足有十几二十斤,金矿石呈金黄色,纯度又高,当真是一桩老山神恩赐的富贵了! 他们赶紧收拾东西下山,还没走到半山腰,就被一伙胡子(土匪)给抢了,这帮胡子眼睛都亮着呢,才上山就下山,那不是得了人参娃娃,就是得了狗头金了。 他们不仅抢了石包金,还将几尾百年老参给抢走了,后来他们在喝酒时说漏了嘴,遭到了另外一伙胡子的伏击,损失惨重,最后甚至引起了漠河地区金客的一场大混战,最后大家谁也没下来山,全死在了深山老林里,那块石包金也消失在了山上。 老毕当时还小,看那伙人拿走了狗头金后,也眼馋得要命,就问他师父,这河边是不是还有狗头金? 他师父在河滩上走了一遍,用拐棍点了一块灰不出溜的石头,让老毕砸开它,发现里面果然是金灿灿的,也是一块石包金! 老毕兴奋死了,抱着大金块子不撒手,结果他师父就摇摇头,给他夺了过来,顺手丢在了凿开的冰洞里。 他告诉老毕,说金子这种东西啊,不是什么好东西,命不够硬啊,它就是一块催命符,谁碰到了谁死! 看着老毕一脸可惜,他就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老毕的头,说留下一块狗头金,给老毕打一个金腰带也不是不行,等回头出了关,他当一块玉佩就够了。但是这块金子是水金,我们不能取。 老毕很奇怪,问这又是为什么? 他师父就说,自己当年遇到过一个高人,他答应过这个高人,这辈子不准碰水金子,他不能食言。 老毕就吃惊了,他师父虽然懒散,但是一向自视甚高,从来看不起其他江湖人,他嘴里的高人,那得有多高呢? 他师父就笑,问老毕,你看到眼前这座大山了吗? 老毕说,看到了呢! 他师父就说,那个高人啊,他恐怕要比这座大山还要高上三分呢!老毕就更加吃惊了,问师父,那个高人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师父就露出了古怪地笑容,说那个高人是什么样的,我还真不知道,因为我从未见过。 老毕就问他,那你没见过这个人,又怎么知道他是高人的? 他师父就叹息了,说:我曾经遇到过一个人,你师父也算见多识广,但是那个人的路子,却完全看不清楚,我当时试着和他交手了一下,却惨败而归。 老毕就说:那个人是不是一个老头? 他师父的眼神就黯淡了,摇摇头说:不,他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 然后他师父讲述了当年的故事。 他师父说的是解放前,那时候贪官污吏,匪盗横行,尤其是黄河连年水患,一泻千里,真正让人苦不堪言。 尤其在黄河汛期,一旦决了口,就是一场特大灾难,所以在当时,官家对黄河水患已经到了疯狂的程度,官员带头修建黄河大王庙,举办各种祈福法事,就希望黄河不出事。 但是还是不行,照样决口,后来就有人献上一计,说黄河大王对恶人不满,得把恶人填到黄河眼里去才行。 就这样,黄河人殉就开始了,在每次合拢关口时,官家派河兵就会专门捉来一些活人,将他们填进关口中,当时主要填的是贪官,还有一些作恶多端的江洋大盗,后来人不够了,也就红了眼,逮着当地的老百姓也填进去,那黄河合拢之时,百姓血染黄河,那黄河水伴着血水奔腾而去,染红了官家的帽子,也哭红了老百姓的眼。 且说有一年,黄河在开封决口,黄河水一泻千里,官家将开封监狱中的犯人全扔进了黄河中,可是口子还是堵不住,沙石一下去就没了影,好像那口子下面是一个无底洞一般,官家杀红了眼,当时便让士兵去捉几十个百姓过来,填入关口中看看。 这时,旁边走来了一个云游道士,拦下了士兵,对那官家说了一番话。他说,大人,此事无关百姓,只是这黄河口子下趴着一只巨龟,那石头水泥都堆在了巨龟背上,表面上看着口子堵住了,其实它只要身子晃一晃,这堤就破了,所以你不管杀多少人投进去,都是不够的。 那官家自然不信,挥挥手让士兵将他赶走,那道士倒也不急,当时说了一声:大人且听我一言,小的所说要是有误,愿请大人将小道封入河堤中,永世不可超生! 官家听他说得郑重,便也让他继续说下去,那道士说要想将这个大堤筑好,倒也不难,只需要将那巨龟赶走即可。要将巨龟赶走,也容易,龟怕狗尿,闻到狗尿味就会四肢发软,尤其是黑狗尿。官家只要找到几桶狗尿泼在沙石上,那水下的巨龟闻到狗尿味就会逃跑了。 那官家听他说得煞有其事,想着狗尿也不是什么稀罕物,索性听这道士一言,便让人弄了一桶狗尿,浇在了沙石上,往水下一倒,那狗尿倒下去没多久,就见那水下冒出来一串串葡萄般的大水泡。 这道士又让人将备好的生石灰投入水中,那水中顿时炸锅了一般,石灰水伴着水底下的污泥,呼啦哗啦翻着巨大的水花,过不了多久,那河堤处的水全部变黑了,大家立刻退到外面,生怕会出现什么变故。 在波涛之中,大家看见黄河水面渐渐升高了,最后竟然浮上来一只巨龟,那龟黑背铁甲,仿佛小山包那么大,朝人群探头探脑看了一眼,便踏波,顺着黄河上游去了。 那官家这回才知道遇上了高人,原来河堤一直堵不住,竟是这腌臜作怪,当时便拜谢了道士,命令河兵全力合拢河口,那巨龟被赶走后,一时间士气大振,军民一起努力,堆起泥沙、树枝,一次便将口子给牢牢堵住了。 那道士又在大堤处指点了四处方位,让工匠雕了四尊巨狮沉入黄河大堤处,四尊巨狮摆出一个震天吼的阵法,可保巨龟永不会来犯。官家大喜,当晚在黄河边上设宴招待那道人,酒席上大家各自欢喜纷纷向道人道谢,一个个花团锦簇一般。 这时,冷不防传来一个声音,说:你这牛鼻子,学艺不精,胡乱指点,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的性命?! 第105章 金门小十三(下) 那年轻道人在给小少年包扎身体时,无意中发现她是个姑娘,当时也是脸色羞红,赶紧眼观鼻,鼻观心,草草给她包扎了一下,就远远地坐在旁边看守着她。 小姑娘平时看着骄傲、冷酷,现在昏迷后,身体蜷缩成了婴儿状,有时呼吸急促,有时呼吸稳定,年轻道人在旁边喂药换药,日夜不停,悉心照料,她逐渐平静下来。 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仔细看看小姑娘,她估计在做梦,竟然在梦里咯咯笑出了声,笑靥如花,让他一时看得痴了。 他原本出自名门,心高气傲,年纪轻轻便在山门闯下了偌大的名气。 这次是他第一次下山历练,他师父当时很担心,告诉他,邪魔外道不可怕,官府强人也不足惧,但是你要注意啊,最怕的是那红粉骷髅,吃人不吐骨头啊! 自他下山以来,一路云游,随手也做一些斩妖除魔的事情,也是人人称赞,自己也自满自得,没想到在这个姑娘面前,自己真的是萤火比之明月,要自惭形秽了。 他回想起师父的话,不由笑了,想着姑娘若是能病好,那便是吃了我又如何,只怕她不嫌弃自己一身苦肉酸臭便好。 小姑娘昏迷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她醒来了。 她出手如电,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晶莹剔透的玉剑,当时就要杀掉年轻道人,那剑锋利无比,在道人脖子处堪堪停住,却也有一股蚯蚓一般的血水流下。 年轻道人微笑着看着她,轻声说,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她红着脸,迅速检查了一下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纱布,冷哼一声:我不杀你,是因为你救了我。我们江湖儿女,有恩报恩,有怨报怨。但是你看了我的身子,要不然娶我,要不然我就杀了你。 道人脸刷一下红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我……你…… 姑娘没好气地说:我什么我?!莫非我还配不上你这个牛鼻子?! 道人结结巴巴地说,配得上,配得上,我,小道,贫道,我…… 姑娘噗嗤一下笑了,说:看你那傻样,我逗你的! 道人才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是怅然若失,在那手忙脚乱烧水,煮饭,要让姑娘赶紧吃点儿东西,恢复恢复元气。 他们在山洞里休养了几天,那个小姑娘心情好时,也会跟他说一些事情。 原来这个小姑娘出自一个特殊的门派,叫做:金门。 算起来,祖师爷传下来的手艺有三十六类七十二行,但是大家不知道,除了这些外,还有一门非常古老神秘的手艺一直流传在民间,那就是金门。说起这金门,话就长了。金门最早为政府招募的民间高手,古代以金银为货币,对采金之事慎之再慎,所以从民间招募了大批高手入山采金。 为防止采金人私藏黄金,采金人在采金时要赤身裸体,出来后还要被反复检查,头发、口腔、脚趾甲,所以金门虽日采斗金,可是到头来却连一粒金沙也留不住,最后穷困交加,含恨而亡。金门之人长年在山水中奔波,历经千辛万苦采得金沙,又被官府盘剥尽了,无不想尽方法私藏黄金,有人打掉槽牙,在牙缝处镶嵌进一颗金瓜子进去,也有人用一根极细的牛毛绳栓住一块狗头金上,一头系在牙上,将狗头金吞咽到肚子里。 狗头金是原金,重量颇大,一旦牛毛绳断掉,坠到肠子里,不消一时三刻,肠子就坠断了,人也会历尽千万痛苦而死。久而久之,金民便秘密集合起来,大家各自拿出一辈子的采金经验,经过一代代人的增补,竟然留下了一部寻金定脉之法,秘密传给后人,希望后世子孙可以自行寻金,再不受官府压榨。 久而久之,这金门在民间分为了四脉,分别是“分水”、“观山”、“探渊”、“凌云”,有道是“分水定金”、“观山寻脉”、“潜渊夺金”、“凌云淘金”。 这个神秘的小姑娘,就是出自金门“分水”一派,也就是专门去采水里的金。 据小姑娘说,现在所谓的采金人,都是不入流的,叫做“淘河浪子”,他们金门采金是有秘法的,真正的真功夫。 她说,这金门采金,无非就是观山,分水,寻金线,最后找到隐藏在大山深水中的金脉。观山,说的是寻找藏金的大山。 藏金的大山有种特别的形状,是一种倒元宝状,也像一个馒头状,这种山最可能出金矿。 藏山好看,辨水就难了,这是一门技术活。辨水是采金术语,说的是找出金线后,怎么沿着金线的走向发现金脉。金子裹在岩石中,经日晒雨淋后,岩石裂开,金沙流到水中,懂行的人看到一粒金沙,就会顺着水流和河水的脉络去寻找金线。 金沙就是水中的小金沙粒,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少,混在水中的河沙里,在晚上举着松明从水中照过去,能看到河底下有一条隐约的金线,顺着金线走,就能找到金脉。官府把金脉叫矿脉,老百姓也叫金线,五行曰“土生金”,这生金之“土”就是花岗岩,只有花岗岩才可能是金脉。 还能形成金脉的,就是火山岩浆,在生成岩体的过程中,会产生相当大的能量,这巨大的能量能使金富集。找到金脉之后,就离金矿不远了,但是金脉也需要“观脉定位”,就是根据岩层中金脉的纹路和走向,判断出金层的所在地,然后摸脉定金,就能顺着金纹的脉络找到金层。 金层就是金矿石,金矿石中加入适量水银后,黄金会粘成小块,把这些小块状拿到炭火上烧掉水银,剩下的就是黄金了。接下来的,“观脉定位”考验的就是眼力界了。 好多人千辛万苦找到金脉,但是凿空了半座山也找不到金层,最后血本无归,跳崖自尽,这些事情都太常见了。寻金路上,白骨累累,金山下摞的一层一层全是人骨头。不过小姑娘说,这些也都是极其普通的东西,都是金门普通人知道的,真正的金门高人,都会一种特殊的采金秘术,那才是真正的好本事,随便在河里一看,就能知道哪里有就金,是真正的点石成金功夫。 她给年轻道人指点,说你刚才看到的那个大鼎,就是我们金门镇压在这里的标志,里面坛子里的金沙,就是我们水金的标注,里面有一块软玉一样的东西,那是我们水金一脉的信物。 这东西是从上百斤的青鱼脑中取出的一块软骨,唤作青鱼枕,这东西用秘法炼制后,佩戴在身上,水下的毒虫大蛇会纷纷避开你,这是辟邪的。 年轻道人脸上一红,赶紧掏出来金沙和青鱼枕,要给小姑娘。 小姑娘摇摇头,说我们金门富可敌国,还在乎这些?这些你还是收着吧,要不然待会儿出了洞穴,怕你走不出这黄河鬼窟。 年轻道人才恭恭敬敬收好了这些东西,继续听她讲。 小姑娘说,我们金门富可敌国,但是非常低调,所以外界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不过我们暗地里控制了一些门派,像洪门、青帮、红帮,其实背后都有我们金门的影子,毕竟我们太有钱了,而且门下都有功夫,他们怎么也避不开我们。 但是金门却很少插手人间的事情,他们作为人间的极致力量,主要研究的确实如何成仙。 年轻道人有些不明白,问他:你所说的仙,是指的世人说的神佛吗? 小姑娘摇摇头,说那些都是人们臆想出来的,但是真正的“仙”也是存在的。其实你这么看,一个人或者动物,如果活了上千年不死,又拥有各种异能,这种其实就算是仙了。 道人更加吃惊了,说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这种存在吗? 小姑娘就笑了,说你的起点太低了,看不到是正常的,就像是阴城里的东西,这个深渊底下封印的东西,活了几百年上千年了,都通灵了,它不也能称为半仙? 道人想想,倒也是这个道理,话本小说里牛魔王,孙悟空这种,不也就是这样被神化的嘛。 他又问他,那这些仙人都在那里呢?他们会不会出来祸害人间呢? 小姑娘说,这个世界是平衡的,天道平衡,人间也平衡,各种终极力量都是相互制约,不能轻易出手的。如果大妖祸乱人间,自有更厉害的高人去收复,我们小小金门,也就镇压镇压几个阴城入口就好了。不过我们金门也有高人在,他也是接近仙的存在了。 道人大吃一惊,真有这种人吗? 她晒然一笑,说,八百年前,阴城大门被人打开,有大妖出世,祸乱人间,驱使黄河倒灌八百里,河水倒流至中天,千万生灵,灭世之祸。后来我金门祖师爷就出手了,他只用了一只手,就生生镇压了黄河,真正的只手遮天,一只手镇压黄河八百年。 道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说这太厉害了,这不就跟神佛一样了! 小姑娘一脸骄傲,说,我祖师爷自然是厉害了!你以为只有你们牛鼻子最厉害?!哼! 道人赶紧说:你们厉害,你们厉害!这应该是人间最厉害的人了吧? 小姑娘摇摇头,哪有呢,还有更厉害的呢! 道人大吃一惊,还有比你们金门更高的高人? 小姑娘就笑了,说这世间之大,高人之多,难以想象,谁还说第一呢!道人就问,那最高的高人有多高呢? 小姑娘就笑了,说天下高人出昆仑,一入玉山万马喑,最高的高人,自然是在昆仑山顶。像我们金门,也就在半山腰看看风景就好了。 她撇了撇嘴,至于你嘛,小道士,你距离昆仑山啊,还差了至少八百个少林和尚呢! 道人就哑然失笑,自己也觉得有趣。 他又问,那昆仑山顶,就是最高的高人了吧? 小姑娘摇摇头说,哪有呢?大家去昆仑山,又不是看雪山,他们都是有目的的,都是为了搏一世成仙。 道人吃惊了:成仙?昆仑山上有仙人吗? 小姑娘说,天上白玉京,十二城五楼,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据说,昆仑山顶有一座漂浮的天宫,叫做白玉京,那是仙人们居住的地方。 道人结结巴巴地说,可是那座城是漂浮在天上,那怎么上去呢? 小姑娘说,据说人间终极的力量,可以在昆仑之巅继续往上走,那是一条登天之路,也被誉为成仙路。 她说,要去白玉京,先走成仙路,可是我师父说,成仙路已经断了八百年了。 她叹了一口气,又坚定地说:早晚,我要走一遭成仙路。 年轻道人在旁边低声说,我陪你走。 小姑娘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他们在山洞里呆了七天,第八天,山洞外波浪滔天,小姑娘带着道人走出去,发现一头足足有一间房子那么大的巨龟,用脑袋撞着山洞,撞得巨石哗啦哗啦往下掉。 小姑娘哈哈大笑,带着小猕猴跃到巨龟背上,那巨龟摇头晃脑,翻开波浪,顺着黄河游走了。 道人看着他,怅然若失,忍不住喊她:哎,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波浪滔天,有一线声音悠悠传来:金门小十三,金子贞!小道人,记得以后要陪我登成仙路呦! 老毕讲完这个故事,不说话了。 我试着问:那个年轻道人? 老毕点点头,就是我师父。 我问,那个小十三——? 老毕大怒,小十三也是你叫的?!叫师娘?! 我说,那师娘? 老毕说,师娘后来登峰造极,给我师父鸿雁传书,相约一起去昆仑之巅登临成仙路。我师父收到信后,赶到昆仑之巅,发现她在石壁上留下了一行字……人却失踪了。 师父后来带着我,在各地疯狂寻找东西,其实就是在找她,我师父总觉得,师娘她一定是走上了成仙路,但是成仙路断了,所以她可能被卡在了哪个空间里,早晚能找到她。 我又问他,那成仙路断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毕摇摇头,说这也是他师父一辈子寻找的终极答案。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师娘留下的字,大概是说,能登临白玉京的,全天下只有五个人。要想登陆白玉京,也必须要凑齐这五个人。她说的五个人,排在第一的,就是天生仙胎。 我说,哦哦,我觉得天生仙胎应该还挺多的,你们好好找找,肯定能找个百八十个的,那个,加油啊! 老毕严肃地说,有机会,帮我问问她……我师父,他还活着吗? 我勉强答应了一下,挂上了电话。 回过头,就看见某个仙胎宝宝正在大呼小叫,慌慌张张地到处翻调料,说完了,完了,这条大鱼又糊锅了,这已经是第四条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这个糟老头子分明是天妒英才是啊啊啊啊啊! 我就噗嗤一声笑了,想着什么狗屁成仙路,什么狗屁昆仑山,什么狗屁金门守护人间,这些腌臜事儿,又和干我屁事呢? 天下高人出昆仑,一入玉山万马喑? 既然这玉山如此难登,那就不要登嘛! 这些所谓的高人啊,真的是,好幼稚! 哼! 第106章 太行山血河 以前讲过一个关于老黄河人的故事。那个人是我走青藏线时认识的,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走青藏线那真是玩命,所以在旅途上,我没少照顾他。 后来,他给我讲了当年黄河系统闹鬼的事情,一个去雍和宫朝圣的老喇嘛救了他们。他后来去拉萨出差时,机缘巧合又遇到了这个老喇嘛,所以后来坚持每年去一次西藏,一半是为了还愿,一半也是听老喇嘛讲讲经,算是半修行了。 当时,老爷子答应我要带我去见见那个老喇嘛,结果他做得不太地道,自己大清早偷偷溜走了。 后来嘛,老人家也给我打电话解释了,说老喇嘛在哲蚌寺地位很高,他觉得贸然带我进去不太好,还是等有机会再说吧。 嗯,那就先等等吧。 大上个月,我跟生一宝宝周游全国时,在郑州呆了一天,他知道了,执意要请我们吃饭。 老爷子请我们吃饭的地方,在一个居民楼的过道,摆着一个个很小的桌子,一堆小马扎,简直比成都的苍蝇馆子还简陋,但是酒菜味道很好。 当天晚上,他请我们吃了最正宗的黄河鲤鱼,胡辣汤(其实我更喜欢喝酸辣丸子汤,解腻)。 天气虽然冷,但是几口热汤下肚,再喝点儿火辣辣的小酒,身体就暖和起来了,我就拼命给他敬酒,把老爷子给灌醉了,好让他给我讲讲当年遇到的那桩怪事。 老爷子官场出身,酒量好得很,反而把我给灌趴下了,他让饭店给我烧了锅酸辣丸子汤醒醒酒,然后给我讲了当年发生的一桩怪事。 老爷子说,当年他已经是黄河系统的领导了,正在陕西某地主持挖掘一段黄河古道,结果出了问题。 黄河因为泥沙太大,都沉淀到了河道里,所以河床越堆越高,最后成了一条悬河,所以每到了旱季,就需要请当地的农民过去挖河,其实就是把河底下的淤泥清理出来,把河提给垫高。 按说挖河根本不是什么大事,结果那一年,就出了问题。 那是太行山下的一段黄河古道,组织人去那里清淤,其他的地方还好,就是有一截河道还有不少积水,他们就弄了一个抽水机,想把水抽干了。 接着抽着抽着,就发现了一条巨大的黑鱼。 那黑鱼有多大呢? 老爷子给我比划了一下,能有二米长。 枯水季,黄河古道水浅,鱼横着身子,搁浅在黄泥湾中,跑不掉了,只是嘴巴大张着,露出两排白厉厉的尖牙。 那年月没多少油水,几个河工想炖鱼吃,就想把河底下的积水排干了,用镐头砸死黑鱼,拖上去吃肉。 没想到,抽水机哼哧哼哧抽了整整一天,那积水还是那么多,不多也不少,就是那么一小洼,有工人蹚水试试,刚一进去,就吓了一跳,那水冰冷刺骨,活像冰水一般。 他用镐头在水里打了打,才发现河道最里面有一个大洞,那冷水都是从那里流出来的。 大家想了想,算了,不管它了,先把大鱼给弄出来再说。 那鱼虽然大,但是架不住人多,大家先砸烂了头脑袋,然后抱尾巴的抱尾巴,扛头的扛头,好歹给它弄上了岸。 那鱼肚子鼓鼓囊囊的,用刀子一划开,里面就掉出来了几个未消化完的婴孩脑袋,有个脑袋消化了一半,白生生的头盖骨上还留着一咎头发,特别恐怖。 有人当场就吐了,手一松,那大鱼尾巴猛然一甩,居将几个人甩出去了三五米远,其中一个老工人摔在一块大石头上,当场摔断了三根肋骨。 刚开工就遇到这种事情,在当地是很不吉利的。 而且大家也犯嘀咕,说这里荒郊野外的,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这老黑鱼精在哪里吃的小孩子? 好多人就传,这个老黑鱼是成精了,这底下估计是个鬼窟,不能动,动了肯定出事。 好在当时的监控还比较强硬,直接让人把老黑鱼拖到岸上,浇上汽油烧了,又训斥了工人一顿,让他们好好干活。 没想到,这其实只是刚刚开始。 按照规定,他们要将河底的淤泥挖出来,结果这里的泥土却像岩石一样,根本挖不动,连镐头都刨不下去,只能用钢钎往底下打。 结果这钢钎用铁锤砸下去,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声音是钝钝的,感觉像是敲进了木头里,这河底下埋的是什么,难道是木头? 大家把钢钎拔出来,发现上面竟然有一些肉末一样的东西,而且一拔出来,下面就冒出来一股红褐色的液体,就像是底下是什么活物,这钢钎打在它身上,给它扎出来了血。 这时候,大家就有些慌了,然后晚上就开始出事了。 大家出来挖河,都是离家比较远,所以就随便在河滩上支了一个窝棚,公家管饭,大家晚上就在这里住,什么时候干完,什么时候回去。 接着就在这个晚上,大家就听见外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那声音很奇怪,既像是有人在打铁,又像是有人故意敲击铁器,叮叮当当的,响了一整夜。 有胆子大的人,出去看了看,就发现河提上有不少人,都挖着腰,像是在往水底下捞东西,捞了一下,又捞了一下。 当时有个老农民出来撒尿,他不信邪,喊了句:老乡啊,你干啥唻? 结果有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月光下,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个人穿着古装戏一样的兵勇服,整张脸就是一个窟窿,两颗黑洞洞的眼睛看着他。 老农民吓得一哆嗦,尿了一裤子。 事情闹大了,没人愿意继续干了,纷纷闹着要走,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行,只能找领导了,这个老领导就下来了。 他当时去黄河古道看了看,也暗暗觉得邪门,因为这几天,他们凿开了几个眼,里面都冒出来暗红色的血浆一样的东西,现在都凝固了,摸起来像凝固的鲜血,很瘆人。 他以前听老黄河人说过,1938年,为了阻止日本人攻占郑州,蒋介石炸开了黄河花园口大堤,河堤炸开了三次,又自动合拢了三次,最后终于炸开了,结果黄河里流出来了一股血水。 血水从黄河底下喷出来,像是一个巨大的血泉,铺天盖地流淌过来,瞬间就淹到人的腰部,回头看看,放眼过去,整个河道的水全是血色。 那些黄河水也不像河水那么冷,反而像鲜血一般温暖,好多人晕倒在了血水中。 这次黄河泛滥,淹死的人不计其数,据幸存者说,到处都是大水,大水上漂浮着尸体,连苍蝇都没有落脚的地方,一堆堆黏在树枝上,把树枝都给压弯了。 更神秘的是,这些遇到血水的人,基本上都活过来了,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猩红色的泥土上,那红土历经几十年尚未变色,在当年也是一件很神秘的事。 后来有人就说,这血是龙血,黄河底下伏着小龙,小龙扛着河提,连炸了三次,都被小龙身体给捂住了,最后身子被炸开了,鲜血染红了黄河,最后还用自己的鲜血救活了不少人。 这小龙,仁义啊! 所以这个老领导就怀疑,这底下会不会是藏着一条小龙呢? 但是要是底下是小龙的话,为啥把钢钎打进去,那小龙也不动弹呢? 那条大黑鱼肚子里的婴孩又是哪里来的?还那帮工人晚上看到的鬼影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越想越不对劲儿,再想想当年天坑那个事情,就知道这是玄学上的事情了,于是就在黄河系统里内部打听打听,有没有熟悉黄河的风水先生,后来就找到了一个世外高人。 那个风水先生是河南新郑人,一辈子研究风水周易,造诣极高,和几个传说中的大人物都有私交,常年住在北京,被某些特殊部门当老供奉供着。 他原本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最近因为身体不太好了,所以回老家休息身体,因为他祖上也是黄河子弟,所以有人建议他,可以去试着求求他,要是他有兴趣帮忙,那肯定没问题。 老领导赶紧登门拜访,老先生原本不愿意见他,后来听说黄河流血了,立刻让他进去详谈。 老领导就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和老先生说了。 老先生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最后沉吟了半响后,说这事情非同小可,他必须要亲自走一遭,才能知道究竟。 老领导大喜,想着老泰山出山,那必然无事,赶紧让单位派车,老先生带了两个童子,大家一起去了那段河道。 老先生是个跛子,他拄着一个拐棍,颤巍巍走过去,先摸了摸冰冷的水潭,再仔细研究了一下那血豆腐一样的泥土,最后走到那个深潭口。 他先用手捧了一捧水,仔细看了看,边看边摇头。 他又让人取了一个红布包袱,往里面扔了几个东西,又看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 老领导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老人捧在手心里的水是幽蓝色的,抛进水里的是鹅蛋,沉到潭底后,竟然又缓缓漂了上来。 然后,老人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动作。 他后退了几步,竟然端端正正跪下了,朝着那个水潭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老先生突然来了这么一手,大家吓了一跳,真是想上去扶他又不敢,想跟着磕头又不合适,一个个尴尬地站在那里。 老先生磕完头,又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回去,坐在了草棚子上。 老领导才小心翼翼地问他,这段河道是不是有些不方便?要是不方便的话,干脆这一段就不挖了,反正是一段废黄河,也不一定能用得上。 老先生却摇摇头:这个事情跟挖河没有任何关系。 老领导试探着问:那是——? 老先生斩钉截铁地摆摆手,说:“这件事情牵涉太深,你还是不知道最好。我今年八十四了,熬不过去了,这把老骨头就交代在这里吧。” 他又感慨:“真是造孽呦!” 老领导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又不敢问。 老人在这段黄河古道里指了几个位置,让大家在那个位置上往下挖,大家挖着挖着,就挖到了一个小孩胳膊粗的黄铜棍,老先生就让他们继续往下挖,一直到挖出来为止,大家挖了二、三米深,终于将这东西全部给挖了出来。 最后大家数了数,一共挖出来了九跟,形状各异,长短不一,都深深插在了这段黄河古道的各个位置。 大家也暗暗称奇,过去看了看,这东西有点儿像黄铜做的长矛,最底下是一个矛尖,长柄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藏文,上面雕刻着各种狰狞的兽头,老领导因为和喇嘛有交往,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一个西藏的降魔杵! 这降魔杵是藏教的护法神器,凡是供奉有弥勒佛的寺院,弥勒佛背后的菩萨,就是韦陀菩萨。 这个韦陀菩萨是护法菩萨,他手里拿的武器就是这个降魔杵。 外来的和尚想来寺院挂单,就先要看看韦陀菩萨手里的降魔杵在为什么位置。 如果降魔杵扛在肩膀上,就是说这个寺院可以免费招待路过的僧人吃住三天。 降魔杵要是平端在手里,说明只能招待免费吃住一天。 如果降魔杵是杵在地上,意思就是对不住各位了,我们庙小僧少,对云游的僧人一律不接待。 老领导也觉得背后冷飕飕的,这降魔杵可是藏教第一大驱邪神器,而且这些降魔杵身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经文,上面还有各种狰狞的怪异佛头、鬼头,看着就很邪乎,肯定是专门打造的,而且竟然有几件,看来这事情还真不小。 老风水先生就冷哼一声:竟然把这种神器都请下山了,难怪能定住那神物。 然后老风水先生就指挥起来,让他们这些工人别闲着,赶紧去河边修一座小庙,这庙叫黄河大王庙,不必多大,但是必须要在太阳下山之前修好。 当时有个工人问了句:老神仙,咱们今天要是修不好呢? 老先生就笑了,说:我倒是活够了,但是你们一个个年轻轻的,要是也跟着陪葬了,可就可惜喽! 这话说的大家一个个甩开膀子干起来,比什么话都管用。 老先生又指挥老领导,说他也别闲着,赶紧去最近的村子里买贡品,其他的都好说,必须要一头活牛,一头活羊,九瓶白酒,其他水果、点心等,多多益善。 老领导不敢离开,赶紧指挥他司机去村子里,赶紧去采办,越多越好。 老先生看着大家都忙起来,自己叹了一口气,又走到黄河古道里,轻轻用手摸着血豆腐一般的河泥,边摸边叹气。 老领导也跟过去,试探着说:有人说,这东西是龙血……? 老先生没说话,反而问他:你当时说,他们晚上看见了几个人影?是不是在水潭那边? 老领导点点头:就是那里! 老先生问:他们的样子,像是在从水里捞东西? 老领导又点点头:是这么说! 老先生又叹了一口气,说:这老河兵都死了几百年了,这英魂还没散掉啊! 老领导心里咯噔一声响,问:那些人,是前朝的河兵? 老先生点点头:可不就是他们! 老领导吓了一跳。 河兵他知道,但是这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河兵是清朝康熙三十七年设立的,这是一个奇怪的兵种。 清朝的军装上印着字,有的印一个“勇”字,有的印一个“兵”字。兵是正规军,是清朝的正规部队,勇是临时招募的军民,曾国藩的湘军,一些地方团练,都是勇。 河兵的军装上印着一个“河”字,就是“河兵”。河兵虽然也属于绿营系统,但是待遇很高,他们所领的粮饷,经乾隆帝特批,按“战二守八”(战银每月一两五钱,守银每月一两)的比例分配,也可“由守拔战”而升迁,如因公遇难,还能按军功条例抚恤。 可以说,清朝的河兵待遇是很好的了,但是却很少有人愿意去。不仅不愿意去,就算是被强行抓丁了,或者被征调成河兵了,他们也要千方百计跑掉。 就是因为这个兵种非常邪乎。 康熙三十七年,河兵人数为2000名,3年后剩下不到800人,嘉庆七年,不得不紧急从天津和宣化调拔400人凑数。 按说当兵吃粮,扛枪打仗,又有什么要跑的,关键是河兵的工作性质不一样。 别的兵种是和流寇、盗贼、外夷打交道,河兵和什么打交道? 老领导当时从老档案里看到了这么一句话:河兵守的不是黄河,守的是xx。 他终于明白,老先生所说的,这件事通了天了,是什么意思了,目前来看,这事情还真大到了天上了。 他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不明白:那条大黑鱼肚子里的婴孩又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老先生更加恼火,他恨恨地一拳砸在地上,说:哼,想用这些婴孩血肉,坏我中华仁义之心!还好有河兵忠勇,阴魂不散,硬生生将婴孩魂魄给捞了出来! 老领导浑身的冷汗都下来了,他不敢再问,也不敢再听,借口去河边监控,拼命催着他们赶紧修,赶紧修。 大家紧赶慢赶(后来老领导和司机也都上手帮忙了),终于在天黑之前弄好了。 老先生让他们杀了牛、羊,将一盆盆血水倒进水潭里,水潭慢慢往外冒着水泡,开始是细密的水泡,后来水泡越来越多,一串串往上冒。 老先生就摆摆手,说:你们走吧,都走吧! 老领导摇摇头,过去搀扶他:您也和我们一起走! 老先生就笑了,说:我这把老骨头能葬在这里,也是福气了!快走快走,这底下是一个血眼,今晚不管有多少人命,都得填进去! 老领导的眼泪就流下来了,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放,说:对不起,是我害了您…… 老先生就笑,说:人固有一死,能死在这里,葬在这青山绿水里,也是给后人积德了! 然后他告诉老领导:这里的柿子不错,有机会,多给娃吃点儿,对他们有好处。 老领导擦着眼泪,硬是走了。 第二天早晨,他们再来看,这段废黄河一夜水满,浑浊奔腾的黄河水下,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影,任何深潭了。 大家跪在河堤上朝着废黄河道拼命磕头,老领导一个个将河堤上的九根金刚杵扔进了浑浊的大水里。 他闭上眼,狠狠抽了一口烟,说:那一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山上的柿子熟了,漫山遍野都是,像一盏盏红灯笼…… 第107章 周易改命 昨天晚上刚听到的故事,讲如何用周易改命转运的,很神秘。 不对,应该算是今天凌晨听到的故事,从一点听到四点,越听越精神,干脆打开电脑一口气写完吧,待会儿你们上班就可以看到了,还热乎呢。 讲故事的人,是我以前的老领导,就是我故事里说的那个bat大佬,当年我还在北京和老满他们胡混时,他慧眼识珠(beiwopianle),把我从北京拉到了深圳,正式改行做了互联网。 后来,他去了某上市公司做总裁,我也跟着去混了个高层职位,那时候互联网行业待遇还很好,股票期权加上年薪,算了算,差不多有百万,这也是所谓的30岁年薪百万的由来。 不过咱们要客观说,所谓的年薪百万啊,真没啥了不起的,我觉得是五分靠运气,三分靠努力,二分靠能力吧。 对了,顺带说一下,我那个领导,是年薪千万的人物,真正白手起家身家过亿的年轻人(他也是80后)。 他的履历非常传奇,别的我就不说了,我就说一点:他曾经考上了清华大学,然后没念。 他是广西人,当年高考是全省前二百名,第一志愿报考的清华,然后清华打电话说他被录取了。 他问对方:你们是最好的专业录取的我吗? 清华说:不是。 他问:为啥? 清华说:因为最好的专业,没有在广西招生(其实我觉得人家可能是委婉的说法,毕竟你考的是200名,不是20名嘛)。 然后高潮就来了。 他说:哦,那你们给我退档吧,我不念清华了。 清华:同学——同学—— 他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然后他挨个给排名前十名的大学打电话,一直打到了第十个(华中科技大学),对方表示,一定给他最好的专业、导师,然后他最后去了华科。 嗯,所以说,能成功的人啊,都是特别偏执,又特别自恋的,大家不要学他,老老实实念清华,然后老老实实娶个红三代就挺好,瞎折腾啥呢! 我之前讲过《凶宅》的故事,说当年和老板怄气了,封金挂印跑回了北京,在保定那边买了个凶宅,当时说的老板,就是他。 前年嘛,我们又和解了,作为补偿(因为我放弃了好多期权,相当于白干了一年),在我去年创业时,他连我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先给我打了一大笔钱,算天使投资款。 今年创业失败了,他说那就算了,我偷偷卖了一套燕郊的房子,硬是把他的天使投资款又还给他了。 其实投资款嘛,是不需要还的,毕竟创业失败了,谁也不想,算起来,我亏得更多。 但是还是还了,毕竟别人相信你才投你,你自己做失败了,当然要自己扛(也因为天使轮投资也不多,等以后努努力,争取一次骗他几千万跑路,大家可别告诉他哈) 所以今年,其实过得不太好,要是行情再继续差下去,苏州那套房也要考虑卖了。 好在托大家的福,公众号还不错,有了不少广告收入,所以才能过得还不错。 嗯,这里顺带说一下,当时因为有读者买了面膜过敏,所以决定不接面膜广告了,也拒绝了不靠谱的p2p、理财、化妆品、蜂蜜等,其实对我们的收入影响很大的。 面膜是所有公众号的恩主,出手大方,数量多,几乎公众号一半的收入都来自这里,所以收入也减少了一大半,现在就勉强靠几个玉石广告撑着了。 嗯,拍拍胸脯说几句慷慨激昂的话,谁都可以,真正做起来,还是挺难的。 反正我尽量坚持吧,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开售周边了(文末),护身符和日历其实算是给寺院卖的(1月5号统一发货),这次算是第一次卖自己的周边,有条件的也希望多支持支持,在这里也感谢一下大家了。 也因为我卖房还了他的天使投资,老领导就更加不好意思了,老觉得亏欠我,甚至每天深夜给我打电话鼓励我,想激起我创业的万丈雄心。 我嘛,实话实说,也不是做生意那块儿料,还是随便写写故事玩玩得了。 他愿意激励,那就激励呗,反正我就美滋滋喝着可乐,给手机放着外音,边玩游戏边听他讲,偶尔敷衍他一下。 结果就在昨天,他讲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真正让我感兴趣的事情。 他讲的是他前段时间他报名参加了一个课程,这个课程是一个老道长讲的,讲如何用周易改命看八字的。 报名费呢,是6000块钱,3节课。 你们是不是觉得贵? 实际上这个算是半免费是试听课,真正的课程需要另外买,价钱是十几万,这还是第一阶段,后续全加起来,需要上百万。 嗯,够夸张吧? 更夸张的是,听课的绝大部分都是互联网大佬,好多鼎鼎大名的互联网企业创始人(好多人花了几百万听课,甚至出钱让自己公司的高管全部来听),说出来都能砸倒一大片人,所以一个人名都不能说。 他当时也觉得这个特别扯淡,讲周易风水,还是一个道士讲,还他妈的能改命,这都是有病吧! 但是苦劝他去的那个人,是个互联网大佬,一脸诚恳,说了好多次,他确实不好意思拒绝,想着那就去吧,反正也就是六千块而已,一天的花销而已。 结果没想到,他还真见到了高人。 他说,原本他以为这就是一个宗教背景的传销组织,这年头好多有钱人啊,内心特别空虚,所以喜欢找一些所谓的大师、仁波切讲一些心灵鸡汤的东西,就跟放生那种一样。 没想到,还真不是。 这个老道长是真的讲东西,而且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老道长说,《周易》博大精深,所有的八字、算命、风水都是源自这部书,他穷极一生只研究了一个很小的点,就是:五行。 五行这个东西,比较容易理解。 简单来说,就是天下万物,都可以用“金木水火土”这五种元素来区分。 像森林、植物是“木”,太阳、热量这种是“火”,土地山脉自然属于“土”,河流水泊是“水”,刀剑金属这种就是“金”。 这五种元素,也各有各的特性,就像“木”,有生长发育之性,“火”有炎热、向上之性,“土”有和平、存实之性,“金”有肃杀、收敛之性,“水”有寒凉、滋润之性。 这五种原则呢,既相生,又相克,很有意思。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这是相生。 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这又是相克。 而这些相生相克,也是可以相互转化的,比如小水不仅克不了大火,反而相当于火上浇油,会让火更加旺盛,所以不是那么简单的。 老道士就说,他年轻的时候,给别人算命,就遇到一个很尴尬的问题,就是有些人的命不好,那到底是说实话,还是不说实话。 说实话吧,你告诉他,这个人要死了,还很凄惨,而且没法改,感觉实在不好意思。要是不说实话吧,他觉得是骗人,也不好。 那怎么办呢? 那干脆就不算了,于是他就躲进了山里修行,一口气修行了几十年。 几年年后,他的五行算命术大成,而且发现了一个终极问题:为什么历史有各种算命的,像八字算命,称骨算命,推背图算命,为啥没有五行算命呢? 后来他仔细查了查古书典籍,发现原来不是没有,是五行算命太诡异了,所以都被当权者给杀掉了。 为什么说五行算命很诡异呢? 因为很邪门。 它不仅可以推算出来你的命,你的前半生,你的后半生,甚至还能精确推断出来你死亡的时间。 好多人可能还会说,这些好多周易大师也可以的。 是的,但是五行算命有一个特别牛逼的东西,别的都没有,就是它可以改命。 我们之前讲过,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这个命啊,公认是不能改的,但是运可以改,所以大家搞风水了,阴宅、阳宅,摆放挂件了,其实都是改风水的,就没有改命的。 但是,他发现,五行这个是可以改命的。 而且三十年后,他也明白了如何给别人算命,那就是不跟别人说他的命的好坏,而是直接告诉他如何算命。 换句话说,老道长并不是给大家看命的,而是教你如何看命的,这相当于直接把吃饭的家伙给卖了,难怪那么多人愿意花那么多钱听他讲。 那么到底准不准呢? 我那个老领导学习了以后,给自己测了测,发现和他花了高价请高人给他测试的结果完全一样(他挺信这个的,花过好多钱算命)。 但是,他以前算命问高人,为什么是这个命? 高人总是笑而不谈,或者说一些很缥缈玄乎的话打发了,所以让他一直很好奇。 这一次,他终于明白了,原来命是这样算的,而且还可以改。 然后他试了试改命。 改命这东西,说起来很玄乎,其实你悟透了以后啊,很简单,也不用花多少钱。 他花了不到三百块钱,给自己做了一个改命的风水局。 你要是说,第二天就生效了,那绝对是胡说八道。 但是呢,确实一周内他就搞定了一个拉锯了一年多的千万级合作,又搞定了另外几笔大项目,而且关键是,他改了命后,感觉自己心情比以前好多了,身体也跟着舒坦了,所以他觉得很管用。 嗯,然后他就给我打了电话,想跟我吹吹牛,让我拜他为师。 我这个人嘛,大家都不知道,我对任何事情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所以我就象征性夸奖他了几句,然后让他把方法传授给我了。 其实玄学这个东西,都是相通的,殊途同归,好多东西其实就是隔了一层玻璃纸,但是最难的就是这层玻璃纸,因为你需要经过无数的积累,才能到达这里。 接下来就更难了,就是要悟,悟透了,你就融会贯通了,什么都懂了,要是悟不透,可能就卡在这里了,永远也走不出去,就憋死了,所以说周易这东西,大家不要老自学,容易把自己给弄死。 所以我听他一说,顿时就明白了,再跟我那些乱七八糟的玄学知识一印证,嗯,感觉好像没问题。 然后我就试了试,发现算的我的前半生还挺准,然后又给家人测了测,大家都觉得还比较准,又觉得很邪门。 怎么说呢? 这鬼东西能挖掘出来你心底的东西,而且和其他测试结果完全不一样。 就像有人一直觉得他应该属于比较清静无为的,为人比较淡泊,以前用其他测试,也都是这个结果。 但是这一次测试结果完全相反,它挖掘的是你内心深处最底层的东西,甚至让你觉得不对,我怎么可能是这种人呢?! 但是当你回归到最原始的店,重新深入挖掘自己的内心,你会发现,是的,原来你就是这种人。 用老道士的话说,人其实是有两面的,好多人以为你是这一面的,你也一直这么做,但是其实你内心深处并不是,那么这样的结果就会导致你不快乐。 这种不快乐啊,和抑郁症一样,就是你有钱也不快乐,有名也不快乐,因为你的内心和精神被割裂了,被扭曲了,你的心灵得不到平和,你就不会快乐。 这样不对,要释放,要找出来最真实的自己,只有让你的内心和精神真正对应了,你才能真正快乐。 这东西确实挺有意思的,也挺邪乎的,而且涉及到一些命理的东西,不能跟大家说,毕竟是人家吃饭的家伙。 此外就是我现在也不太懂,是个半吊子,偶尔玩玩吹吹牛还行,真要是讲起来,就要贻笑大方了。 现在嘛,我也在和老领导讨论研究,等我研究出来了,再和大家沟通吧,确实挺有趣的。 说完这件事后,他又给我提了一下,他在培训时认识了一个学员,是香港人,也是一个大投资人。 他父亲是香港最有名气的建筑风水大师,好多传得很邪乎的建筑都是他父亲主持修建的,譬如上海高架桥那个盘龙柱,上海一个五头牛的建筑,还有香港那个黄大仙祠,是他父亲免费修建的。 这个人是香港的大家族后人,真正的书香门第,是苏洵(苏东坡父亲)的后人,他爷爷当年在香港办杂志,金庸先生还曾担任过编辑,是很传奇的人物。 然后他说了一些他父亲当年修建建筑的事情,以及各种邪门的法事,都很传奇惊险。 不过说到这里时,已经凌晨五点了,老领导实在撑不住了,他就说回头约一下那个香港人,我们去上海一起好好聊一天,那就等聊完了,再给大家讲啊。 不行了,我太困了,我要睡觉了…… 第108章 纪念碑 前几天说了一个香港风水建筑大师的事情,好多人很感兴趣,纷纷催着我赶紧写。 不过那个大师在香港,他儿子在上海,虽然我的老领导说在上海约个局,大家到时候一起聊聊。但是嘛,大家也都知道,我这人啊,懒惯了,大冷天的也不爱出门,所以只能说以后有缘再说吧。 说到建筑大师,我其实认识一个高人,就是我们家一个世交,我叫他张伯伯的。 以前在阴城那个故事讲过,我们家早先年是搞建筑的,80年代,中国某个大名鼎鼎的石窟修复,我们家就参与了。 之所以能接到这些生意,主要因为有一个古建筑修复的大拿坐镇,就是我说的这个张伯伯。 张伯伯师承某建筑学泰斗(他不让我说),后来一直修建各种古建筑,尤其是古寺名刹,很有经验。 张伯伯是一个很严肃的人,好多人都怕他,不过他倒是挺喜欢我,也喜欢给我讲一些建筑风水的东西,不过我那时候还小,也没注意听。 后来,我父母离了婚,我们随母亲远走他乡,从此和那边就断了联系。 我母亲是个很坚强的人,虽然完全因为我父亲的责任导致离婚,但是她也没要一分钱,坚持独自抚养我和我姐姐。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日子是非常困顿的,尤其是从一个富贵家庭,突然跌到窘迫,落差之大,是很难想像的。 再后来,我连学费都交不起了,我就偷偷办了退学,后来就漂在了北京,给老k的侦探公司写传记,给老满做小弟,也都是这个原因。 现在想想,这也是一段难得的经历,很有趣,没啥好抱怨的。 今年三月,我父亲去世了,我代表母亲去参加他的葬礼,在葬礼上,又遇到了张伯伯。 张伯伯已经七十多岁了,不过他身体还不错,戴着一个小圆帽子,拄着文明拐,看着像上个世纪的人,就像老版的《上海滩》里走出来的人物。 他看到我很激动,还用拐杖敲了敲我,说没想到当年那个把炮仗绑在狗尾巴上的熊孩子,竟然也长成一个堂堂正正的大人了! 我们两个人哈哈大笑,然后他紧紧拥抱了我,他的眼泪流了下来。 哎,还是挺感慨的。 我当年认识他的时候,才十五六岁,到现在,快二十年了。 张伯伯也老了,我也长大了。 我们找了一个地方喝茶,他说,当年我父母离婚时,他在老挝修复一座神庙(这也是一个很传奇的故事,以后有机会讲讲),等他回来后,发现我们已经联系不上了。 张伯伯是一个特别正直的人,他觉得我父亲做人不行,于是不再和他合作,这也是我父亲后来破产的原因之一。 他当时没事干,手里又有很多钱,于是就被人盯上了,利用了一个现在看起来很像笑话的骗局(孙中山后人寻宝藏那种),一年年把钱给掏空了,后来寥落回乡,郁郁而终。 所以张伯伯一直也有愧疚,听说我父亲去世了,专门从新加坡赶了过来。 说实话,我父母离婚很早,父亲也长年不在家,所以我对他的感情是很淡的,对我来说,参加这个葬礼,真的就是尽一下义务,仅此而已。 张伯伯就劝我,说我父亲还是很喜欢我的,有一年,他们在藏区修建一个喇嘛庙,大雪封山,他们断水断粮,只能煮雪喝,手上全是大冻疮。 这时,大雪山上走过一个异常漂亮的小喇嘛,他就端着茶缸子呵呵笑,说这个小喇嘛几乎要和他儿子一样漂亮了。 张伯伯说,你父亲那么骄傲的人,呵神斥佛,就因为大活佛说你身子柔弱,不好养活,他硬是大冰壳子上给大活佛磕了九百九十九个头,求他给我赐福。 他慢慢说,我慢慢听,像是听别人的事情,后来也模糊回忆起了一些片段,眼泪也不知不觉流下来了。 我终于明白了,多年来,我一直不肯原谅他,其实也是一直不肯放下,现在终于放下了,心里也轻松了。 真的,你只有原谅了别人,才能和这个世界和解,才能真正解脱。 张伯伯也笑了,他摘下帽子,头发全白了,他大半辈子都在野外搞建筑,身体不好,现在去新加坡定居了,给我留下了地址,让我有时间一定要携夫人过去住段时间,也陪陪他这个糟老头子。 昨天,我给他电话拜年(新年),顺带聊起了香港那个风水大师的事情。 我说,那个香港建筑大师说,他觉得大陆的风水不行了,因为他们老辈人学习建筑时,风水占很大一部分,现在大陆教科书很少讲风水了,所以他担心大陆的建筑风水会失传。 耿直的张伯伯勃然大怒,说这个香港佬儿知道什么?!我中华人才济济,传承怎么会断?! 我一看,有戏! 我赶紧逗他,说他好像还挺有能耐的,像上海高架桥那个盘龙柱子,比如上海某个放了五头牛的商场,当年都请教过他,据说台湾那边也很信他! 张伯伯冷哼了一声:雕虫小技。 我赶紧奉承他两句,说讲到风水建筑,自然我张伯伯首推第一,然后我让他给我讲几个牛逼的事情,我回头好给香港人说说啊,别让他以为咱们大陆没人! 张伯伯冷哼了一声,说我这人吧,虽然不着调,但是这番话却也有几分道理! 然后他给我讲了一个很牛逼的故事。 讲这个故事之前,他先给我做了一些风水建筑上的普及。 他说,所谓的建筑和风水息息相关,这句话是不错的。 可以说,自从有建筑开始,就有了风水。 所谓风水,可能看起来很玄乎,其实说白了,也很简单,就像普通人都知道,买房最好是“坐北朝南”,因为这个方向,不仅采光最好,还能避风,让人最舒服。 所以所谓的建筑风水啊,就是这四个字“藏风聚气”。 所谓的“藏风聚气”,指的就是外面的风吹到屋子里去,不会感觉阴冷,反而觉得通畅,舒服,这就对了。 所谓的建筑,其实一样,只不过更加复杂,要考虑山河流川,山水走向,地域地貌,甚至城市文化等,但是道理是相通的,也是一门学科,所以建筑学必须要懂风水,因为本来就是一体的。 这一点来看,那个香港佬儿说得也不错。 不过他说咱们大陆没人,那就错了,建筑这种事情,像中医一样,原本就是传承下来的,需要师傅手把手接,学校哪能教出来什么大师? 咱们大陆这边,不仅地大物博,各有风情,而且有各种传承了上千年的古都、皇都,这些都是几千年来,一代代建筑风水大师传承下来的,所以要说真正的建筑大师,还得是大陆这边,毕竟是得天独厚,环境太好了。 我就拼命点头,说张伯伯说得太对了,香港那个弹丸之地,哪有什么地域风水呢?然后我问他,能否说说中国哪些城市的风水不好呢? 他说,其实好多城市啊,你一下了飞机,就能感觉出来,就像有些城市,建筑奇形怪状,道路七扭八拐,气候又闷又潮,这种就是有问题。 就像人肚子里生了病,表现在脸上,就会起痘、起疮,各种色斑这种,自己难受,别人看着也别扭。 他说,譬如西南某个城市,长江在这里拐了一个弯,就是一个特别怪异的地方,鬼气森森,巫术横行,这种地方就容易出特别邪的事情,所以从建筑上考虑,这里的建筑就要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要特别霸道,或者特别安稳,就是要镇压这股邪气。 再看江北某个城市,近千年来老有特别惨烈的事情,动辄死几十万人,好多人以为肯定是风水不够好,其实不对。 恰恰相反,反而因为它的风水太好了,过犹不及,会遭天妒,所以每隔几百年,就会有这种流血事件发生。 风水太好的地方,是不适合住人的,这就跟命太好的人,往往会夭折,或者身体不好一样,需要给它伤一下,打一下,给他的命打掉一点,他才能顺顺当当活到老。 所以建国后,就在这里修了一座大桥,相当于给他身上捅了一刀,放点儿血,这样就舒坦了,有点儿中医刮痧的意思,把运势压低一些,就不会出大事了。 其实咱们风水吧,也有点儿中医的意思,你去跟老外讲,这是什么原理,你要讲穴位,讲经络,讲阴阳,他根本听不懂,所以也没法跟他讲。 所以咱们真正牛逼的建筑大师啊,还是在民间,国际上都没啥名气,因为你跟老外讲不通的。 我就问他,张伯伯,既然江北那座城市那么好,为啥后来定都还是定在了北方呢?是不是学朱棣,天子守国门的意思? 张伯伯说,肯定也有这个原因,但是国都这种事情,都是要考虑各方原因的,风水其实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我赶紧问他,那知不知道国都风水的事情? 他沉吟了一会儿,说这个事情太大了,不能说。我的嘴也不严实,说出去反而会害了我。 我百般央求,他就给我说了一个事情,一个碑的事情。 这个事情比较敏感,我们就当成故事说,大家就当故事看就行了。 张伯伯说的,是一块碑。 这块碑的起点很高,可以说当年调集了国内所有力量,要做成一个永垂不朽的大事情。 当时,张伯伯还是个小伙子,还跟着师傅到处跑,因为他师父是这个行业的泰斗级人物,也被调了过去,所以他也跟着过去,并且目睹了一个这起神秘事件。 当时住持修建的人,是一个特别有名的人物之后,他老婆也是名噪一时的传奇才女。 后来,修建这个碑的主要功绩,也是给了他们两个人。 但是说实话,当时参与修建的人很多,可以说是聚集了全国之力,所以功劳也不好说是某个人的。 在当时,修建这个碑,引起了很大争议。 因为当时这个碑的选址,是在一个特别特殊的地方,从风水上说,这地方有点儿国运的意思。 当年希特勒攻打苏联,兵临莫斯科城下,斯大林举行了盛大的红场大阅兵,重振士气,最终打败了德国人。 其实这种大阅兵,也是在做一场超级法事,利用这个特殊的地方,向全国借运,耗尽50年国运,去跟希特勒打一场生死战。 这一场战,要是输了,那就亡国了。 要是成了,也要耗到未来50年的国运。 但是当时那个情况,也没办法,大刀架在脖子上,你不拼命也不成,所以俄罗斯打赢了那场战役,然后输掉了50年。 希特勒其实也可以聚国气,来场生死之战,他真这么考虑过,所以后期他做事情老是神叨叨的,弄了一大堆喇嘛什么的,其实就是要搞这种法事。 但是他后来放弃了,具体是为什么放弃的,那就不知道了。 咱们现在看,俄罗斯打赢了生死战,但是输掉了50年大运,沦落为了二流国家。德国打输了,但是运势还在,现在又成了欧洲第一大霸主。 所以说运势这种事情吧,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凡是国内做建筑,没有不信风水的。说白了,你信这个,多花不了多少钱,你不信这个,不出事还好,万一出了问题,那就麻烦了。 所以在当年,大家都特别谨慎,毕竟是在这个地方,放任何一丁点儿东西,都是有大讲究的,每一条花纹,每一块石头的放置,都要考虑运势和风水。 所以当时就有人建议,要不然就换个地方吧,比如东单,或者八宝山,其实主要是从风险上考虑,万一出了问题,大家省得担责任。 况且从风水上来说,纪念碑就是墓碑,这还是属于阴气很重的东西,放在这里,其实会有损气运的。 但是上面回复,说英雄们生前为国捐躯,死后理当享受国家气运,因果轮回,天道昭昭,这才是天道。 所以大家感动之余,压力也特别大,生怕有一点儿差错,影响气运。 但是最终还是出了一个问题。 后来我看那个才女写的回忆文章,说她先生有一次差点儿从纪念碑上掉下来,说的就是这件事情。 实际上,当时发生了一件事情,就是纪念碑流血了。 是的,这个事情说出来让人很难置信,纪念碑是石头做的,怎么会流血呢? 但是在当年,它的的确确流血了。 在那个早晨,墓碑上都会出现一层棕红色的液体,还挺粘稠,尝尝还有些甜味,非常神秘。 各路专家都纷纷过来,大家讨论了各种原因,比如是不是沙尘暴,或者有人抹了什么蜂蜜之类的,后来我们给它外面罩上了罩子,又派人严密看管,可是没用,它开始每天会流出来这种东西。 后来就有人偷偷传,说这就是石碑流血,这不好,以前《七侠五义》里也说过,石龟流血泪,是大凶之兆。 后来,大家也担心出事,就找了一些高人过来看看。 很快,各路高人很快过来了,但是都觉得挺奇怪的,说看不出来(当然在那时候,也可能是不敢说),后来来了一个老和尚,看完后,直接给石碑跪下了。 大家都吓了一跳,因为这个老和尚来头很大,他突然跪下了,这又是怎么个情况。 结果那个老和尚恭恭敬敬地说,这个石碑是神迹,天降甘露,这是封神榜啊! 大家搞不懂了,什么是封神榜呢? 老和尚就说,他们佛教里描述过一种神迹,就是有时候,佛像会突然出汗,甚至会流泪,还有时候在迎接佛像时,路上会下雨,但是其他地方都没有,只有佛像那一小块地方才有。 这种雨,是粘稠的,尝尝还有一些甜味,这也是佛教的神迹之一。 按照佛教的说法,这些就是“甘露”,所谓的“天降甘露”,说的就是这个,也是神迹的化身,这些都是佛宝。 我们都有些兴奋,也都有些紧张,主要还是怕对这个,会不会对碑不好呢? 老和尚就笑了,说你们这个碑啊,已经不能算碑了,用国气养碑,这算是封神了。他们已经成了神了,因为只有神佛才能降甘露,真正无上功德啊! 张伯伯才明白,古代皇帝有封禅之说,还有封神之说,以前都以为是文人编造的故事,今天看了看,才发现气运还真的是存在的,所以后来,他也踏踏实实研究这些,后来如果说勉强有些心得的话,也是因为这件事了。 不过他也感慨,说中华文化实在是太博大精深了,穷尽一生,也就是学到了一点皮毛。从这点来看,那个香港人说得也对,他也时常感慨,自己已经到了暮年,才刚窥到一点天机,可惜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最后感慨:所以说,国家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果,都是有说法的!你看不懂,只能说明你浅薄,并不一定代表国家就做错了。 然后他又批评我,说你们这些兔崽子啊,成天瞎研究,一个个为国家大事操碎了心,我告诉你,咱们国家高人多了,还用得着你出谋划策?! 你们啊,老老实实干活吧,别成天想东想西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先修好身,治好家再说吧! 嗯,张伯伯说得对! 第109章 秦岭龙脉 今天讲讲秦岭。 嗯,还是按照我们一贯的风格,先讲秦岭的历史。 首先,我们需要明确一下:秦岭在哪里? 广义上的秦岭,贯穿了甘肃、陕西、河南三省,西起甘肃白石山,东经天水麦积山进入陕西,在陕西与河南交界处分为三支,长约1600多公里。 那么,秦岭的地位又如何呢? 这个小学地理课本就讲过,秦岭—淮河线,是中国南北的分界处。 可能大家不太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这么说吧,秦岭南北,简直就是两个世界,这两个地方的自然气候、风土人情、饮食风物,都截然不同。 秦岭以北,冬天结冰,雨水较少,多为旱地,主要种植小麦、杂粮。 秦岭以南,冬天一般不结冰,四季常绿,雨水充沛,多种植水稻、甘蔗、茶叶等。 你看,就隔了一条秦岭,差距就是这么大,就是所谓的“北麦南稻,南船北马”。 还有就是,秦岭有什么着名景点呢? 它有是三座山比较出名,分别是:东面的华山,西面的太白山,以及中间的终南山。 干脆用一句话说明它的地位吧:秦岭,是华夏文明的龙脉。 嗯,华夏龙脉,这四个字分量极重。 那我们接下来看看它凭什么能担得起这个分量的。 我们先说说秦岭出过的名人吧。 最早的,是西周时的姜子牙,他就隐居在终南山磻溪谷中,到了72岁才出山,最后辅佐武王伐纣,建立了周朝。 再往后,就是大名鼎鼎的老子,他的代表作《道德经》,就是在终南山楼观台着成的。 秦朝更不用说,这里被称为“秦岭”,就因为秦朝。 秦人先祖是被发配到秦岭的,后来在这里休养生息,最后才横扫六合、独霸天下,他们后来五次迁都,都没有离开秦岭。 后来,秦始皇陵也修建在了秦岭支脉骊山脚下。 在他之前,秦先祖陵,也修建在了西秦岭中。 汉朝嘛,刘邦之所以能打败项羽,其中有一条很重要的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里的“栈道”,指的就是秦岭古道。 而说出这句话的张良,后来辅佐刘邦统一天下后,也隐居在了秦岭紫柏山,得以善终。 唐太宗李世民非常推崇秦岭,他的四大行宫之一的翠微宫就建在了秦岭脚下,平时不仅在这里处理朝政,甚至最后驾崩都是在这里。 而“唐僧”的原型玄奘,死前也立下遗嘱,让弟子把他葬在能看到“万山之岭”的秦岭脚下。 而唐朝历代皇帝的陵墓,也几乎都选择了与秦岭隔水相望的地段,号称“关中十八唐帝陵”,埋葬了18个皇帝。 其实是19个,因为其中一座陵墓埋葬了两个皇帝,一个是唐高宗,一个是武则天。 宋朝时期,金国南侵,后宋室南迁至杭州,建立南宋,与金国以秦岭淮河为界,史称“靖康耻”。 南宋祥兴二年,宋朝军队与蒙古军队在崖山进行决战,宋军全军覆没,后陆秀夫背着少帝投海自尽,许多忠臣追随其后,十万军民跳海殉国。 这也是中国第一次,被北方游牧民族征服。 元朝开始,开始重新划分行省疆界,将秦岭分裂,自此秦岭不再是四川与陕西的分界线。 明朝时期,朱元璋定都南京后,一直想要迁都,他在各处考察后,决定迁都关中,还派太子朱标去考察。 结果朱标去秦岭查考了一番后,很快因风寒病史,死得非常神秘诡异,史书上也没什么记载,后来才有了朱棣造反。 到了明末,李自成号称“闯王”开始起义,其实在起义前期,他被官兵各种虐打,最后只剩下十几个人,狼狈逃窜到了商洛山。 但是一年后,他出山后,却像开了挂,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一口气将崇祯皇帝都给逼死了。 所以后世好多人都觉得,他在商洛山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奇遇,所谓的高人指点,外星人植入芯片之类的。 而他隐居了一年的商洛山,就在是秦岭。 后来有人发现,商洛山的山崖上修建了很多诡异的山洞,像是崖洞,又像是墓穴,非常诡异,好多人说,这就是当年李自成隐居的地方。 但是具体到底是什么,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康熙年间,由于战乱频繁,陕南人口减少了七成,于是皇帝修改垦荒令,招募流民进入秦岭垦荒,到道光年间,涌入了二百多万人,给秦岭造成了大规模破坏。 也是道光年间,鸦片战争,中国战败,从此进入了屈辱期。 1901年,八国联军侵华,慈禧躲到西安,人民躲入秦岭避祸。 1936年,西安事变,开启了全面抗日新时代。 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下面的历史我们就不展开了,其实也是一样的。 所以,秦岭,历来都是和我们中华国运息息相关的。 所以,它作为华夏龙脉,也是当之无愧的。 …… 今天,秦岭最出名的恐怕要是终南山隐士。 据说,终南山现在有5000隐士,也有媒体说是几万人的,这些人中,有出家人,有修行者,有厌世者,还有养病者,甚至还有逃犯、罪犯,以及各种沽名钓誉者。 前几年,我和朋友去过一次终南山,寻访隐士。 我这个朋友是个画家,他很想找一些隐士清淡一下,然后也在那里隐居,好好作画。 说是终南山,其实这是一块很大的地方,它东起蓝田县杨家堡,西至大白山南梁梁脊,延绵二百多公里,所谓的隐士,都散散落落分布在各个峡谷里,很难找。 很遗憾,现在的终南山,骗子横行,游客成群,已经成为了各种网红、气功大师、假僧、邪道们沽名钓誉、诈骗求财的地方,以及各种旅游团猎奇探险的地方。 我们顺着终南山走了很久,看见了几个人抱不过来的大树,也看到了坍塌的茅屋、石洞,但是却没有见到几个真正的隐士。 我朋友很遗憾,他说,七八年前的时候,终南山还是一块净地,经常能看到一些劳作的僧人,采野果的老道,大家萍水相逢,随便盘坐在石头上,谈玄论道,很是畅快。 所谓的高人,其实并不是道骨仙风,反而他们没什么助手,做什么都要亲手劳作,狼狈不堪,往往比村民还落魄,但是言谈举止,却没有任何扭捏、做作,日出而作,而落而息,真正亲近自然,才算得上是高人。 真正的隐士,对于生死看得很轻,好多人觉得大限之日要到了,就找一个山洞,把自己封在里面,默默死去了。 也有人在生死之间顿悟,成为了一带名僧,也是终南山经常出现的神迹。 而且在终南山拜访高人,也需要具备基本的礼仪,隐士们居住的地方,不管再简陋,都会有一个标注,可能是一个简单的图案,可能是门上挂的几根草,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是道教,是佛教,还是自修。 你要去拜访,要根据别人的身份,用专门的问候方式和别人打招呼,要不然隐士是不会理你的。 访隐者不遇,他也有些遗憾,觉得终南山已经变成了菜市场,还会有高人在这里“隐居”吗? 况且我们听山下的村民说,终南山越来越火了,他们把房租涨了好多倍,好多隐者承担不起,都离开了这里,去了秦岭更深处了。 我朋友就感慨,说晋代诗人陶渊明,当年就隐居在大山深处,写下了隐士影响最大的诗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没想到,今天的终南山却没有了隐士,这里还能叫隐士之山吗? 我不知道。 我只听说,当年秦始皇征发了七十万人,远赴四川、湖北等地砍伐木材,开凿石料,在渭河上林苑修建一所穷奢极侈的宫殿,叫做阿房宫。 但是一直到他死,这座宫殿都没有修建完。 这也成为了他心里最大的遗憾之一。 之所以没能修建完的原因之一,是因为他亲口写了一个命令:不准采伐秦岭一木一石。 按说秦始皇对阿房宫朝思暮想,秦岭又拥有上好的木材和石材,为什么不用呢? 他在临终前终于说出了原因:恐伤龙脉,影响华夏国运。 虽然,这已经是二千二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愿天佑我中华,国泰民安。 第110章 沈阳凶宅 最近股市和楼市双回暖,股市我不懂,今天聊聊楼市。 嗯,说一些大家感兴趣的吧:凶宅。 什么是凶宅? 凶宅就是有过横死人的房子,自杀、凶杀、情杀、意外死亡,反正只要不是寿终正寝的,都算凶宅。 好多人以为,凶宅离自己很远。 其实不远。 我查了查资料,仅北京登记的凶宅就有3000多套,香港也有3000多套,况且更多还没有登记,所以从全国范围来看,凶宅是一个特别大的数量。 那么关于这些“凶宅”,政府有什么措施吗?比如“凶宅”必须要上报备案到房产局?买卖时会有一个提醒? 都没有。 因为咱们国家的国情嘛,大家懂得,是不相信这种“凶”的。 所以目前关于“凶宅”的约束,还是比较单薄的,就是房主委托房产中介卖房时,要和中介签一个协议,协议中有一条关于“重大瑕疵”的条款是说这个的:“产权人确认交易房屋在本人持有期间没发生过自杀、他杀的非正常死亡事件”。 大家仔细看一下这个条款,存在一个特别大的漏洞。 那就是:“在本人持有期间”,这几个字。 换句话说,只要不是“在本人持有期间发生的死亡事件”,就不算凶宅了。 那么这里就有漏洞可以钻了,你把凶宅随便转给一个亲属,然后由他卖出去就好了。因为,他持有期间,并没有发生过死亡事件,所以这个条款就不怕了。 你看,凶宅洗成吉宅多简单,也就是交点儿交易税而已。 不过大部分人,连这个税都省了,因为中介压根不会去查你的房有没有问题,除非你自己主动坦白,否则他们就默认没有。 而且房东的违约成本实在太低了,低到没有。 大家在网上搜一下,就会发现好多这种案例:傻小二低价捡漏,买了一个特别好的房子,价钱低,精装修,房价低。 傻小二乐呵呵过去装修,进进出出,添置家具,吆五喝六,张灯结彩,自认为是人生赢家,后来底下遛孙子的老太太招呼他: 那个,傻二啊,你要不是装修婚房啊,我都不愿意告诉你!你这房子啊,买杵啦,这房子死过人! 二子当时就懵逼了,先去找中介,中介一脸无辜:哥,咱们都是受害者! 二子去找房东,房东说:你有证据吗? 你兜兜转转跑了八百圈,好话说尽,终于去派出所调了记录,拿了证明,结果房东根本不理你,让你尽管去告,皱一皱眉毛,算他输! 这他娘的咋办? 打官司吧! 你找律师咨询了一下,发现这个官司不好搞啊,你还不能用“凶宅”的名义告,那种叫搞封建迷信,法院不支持,只能告中介和房东欺诈,就是违背了“重大瑕疵”那一条,没有诚信告知这房子死过人。 那么能告赢吗? 也不好说。 而且告赢了,也就是房东退款,中介退中介费,好像没啥精神损失费啥的。 所以啊,在这个年代,凶宅防不胜防,大家一定要注意。 昨天,我在沈阳看房时,就看到了一个凶宅。 沈阳是一个挺好的城市,消费很低,生活便利,凌晨三点还有烧烤外卖,关键房价还很低。 所以我决定在这里买套房,偶尔来住住,冬天堆雪人,春天吃草莓。 在沈阳看了一些楼盘后,我的傻乎乎的助理小河,看着也挺好,也想买一套。 因为这里是大学城,面馆的老板娘斩钉截铁地告诉他:大兄弟,只要你在这里整套房,我一闭眼就能给你整个女朋友! 于是他就觉得人生终极梦想,就在这里了,火急火燎找了房产中介,告诉他,自己要买房了,要求是三居,要挨着地铁口,好学区,最好还是精装修。 中介小哥连连点头:没问题的哥,那你预算多少呢? 小河自信地比了一个7的手势。 中介小哥说:嗯嗯,70万应该问题不大,可以多看看! 小河摇摇头,露出了蜜汁自信:你错了,不是70万! 中介小哥一脸惊喜:哥,莫非是700万?!那能买一层啦! 小河说:是7万。 他补充了一句:是首付7万,全款能有20万呢! 你看,这就是典型的年轻人啊,就是挣了30块钱,却想要3000的待遇! 我刚想批评他,说就是因为他这种不着调的态度,我们的祈福日历发货才出了那么多问题,快递费超支百分之三百七。 不过中介小哥却两眼放光,一拍大腿说:哥,咱们还真有一个房子,特别符合这个要求! 小河自己都惊了:这……还真有?! 中介一拍胸脯:只要哥要,那必须有! 然后他带我们去了旁边某个比较新的小区,小区是江南风格,还修了一个亭子,看着挺不错的。 房子在8楼,楼层也很好,门外还隐约能看到被撕掉的“喜”字,是典型的婚房。 中介小哥先敲了三次门,又反复问了几句:有人吗?有人吗?我要进来了哈? 然后进去了一下,又很快退出来了。 他回头跟我们说:刚才看见里面有个人影,以为有人呢! 我们笑笑,跟着他进去了。 进去看看,房子装修得很好,实木地板、精装吊顶、门窗都是全新的,我仔细看了看,有个冰箱还没拆封呢,堆在墙角。 中介跟我们滔滔不绝介绍,说房主说了,这个房子所有家电都不要了!全部!白送!亲哥啊,你仔细看看,都是名牌啊,啧啧啧!你仔细看看,连马桶都是xx的! 小河乐开了花,恨不得趴在地板上亲吻两下,觉得遇到了大善人。 我眯着眼看看,觉得房子比较晦暗,开了灯看看,光线也不好,老感觉有些乌烟瘴气的。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你走进了一个老烟鬼聚集的吸烟房,烟雾缭绕的,而且迷迷糊糊的,就觉得那些烟雾都聚集在了阳台那里。 我走过去,仔细看了看,阳台那里挂了一副领袖指点江山的“江山如此多娇”的巨幅画,然后在几个位置放了几个花瓶,每个花瓶里面插了一个小红旗。 中介在旁边介绍,说:房东是个国企领导,所以挂了这些。 我就笑了,对他说了一句话,吓得他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说的是:“他老婆就是从这里跳楼的吧?” 中介先是一惊,顺口说:不是啊,说是出车祸的啊! 小河才反应过来,骂道:他娘的,我说怎么那么便宜!原来这房子出过问题啊! 中介有些忌讳,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拉着我们出去了。 出门后,他先给我们道了个歉,说本来想等我们看完房再说这个事情,没想到被我提前看出来了。这房子确实有点儿问题,要不然也不可能那么便宜嘛! 我点点头:确实有问题,应该不止死了一个人吧? 中介彻底惊了,问我如何看出来的? 我说,我有朋友专门做这种凶宅生意的。他以前说过,凶宅也有行价,死一个跌三成,女主人自杀跌四成,死两个跌六成。 你这种跌了七成的盘,还带那么多家具、家电,说明不仅女主人死了,后面肯定又死人了,凶上加凶,这种叫吃人盘,没人敢接的。 他那个领袖图,还有小红旗,都是辟邪的,这个房东还是懂一些的,他不敢放符咒什么的,怕别人看出来了,卖不出去,所以弄了这些东西想骗过去。 中介才反应过来,说:还真是!房东那个操蛋玩意儿!说是他老婆出车祸死了,然后把房租出去了,租给了一个女大学生,后来她失恋了,从这里跳下去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这套房子啊,别卖了,也别租给单身女人,尤其是女大学生。我朋友说过,这种盘只能转给懂行的人,不然还得出事。 中介兴奋了,说:哥,你这个朋友还真是懂行啊!你给我介绍介绍呗,咱们这边啥都不多,就是凶宅多! 我说:他啊,恐怕出不来了。 告别了中介,小河问我:如何鉴别凶宅呢? 我说:大概有几个技巧吧。首先就是房子明显低于市场价,那肯定有问题。其次看看屋子里有没有什么镇邪的东西,像驱邪的符咒之类的,尤其全都贴在某个位置,那里很可能就是命案现场。还有就是看看户主的户口本,有没有最近注销的人,这种多是不正常死亡。 像咱们这个房子,明显是刚精心装修好的婚房,电器都没用多久,马上就砍掉一大半价钱卖,肯定有问题。 不过嘛,我朋友教过我一个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你进入房子的第一印象:要是觉得里面空气混浊,光线昏暗,要么阴冷,要么闷热,总之让人很不舒服,那这种房子就是有问题,最好别买。 小河很兴奋问我:你还真有专门买凶宅的朋友啊! 我说:有的。前几年在苏州买房时,苏州乐园附近有一个小区,有地铁、有学区、有大型商业中心,而且价钱比其他小区整体少了一成。 我觉得不对劲儿,就问他,他说那个小区不要碰,尤其是一楼,越便宜越不要碰。 他解释了一下,说那个小区旁边是块墓地,所以好多业主买了后,觉得不吉利,就简单装修一下,甚至都不装修,就做了群租房,租出去做员工宿舍了。 结果不知道是风水原因,还是因为群租房的租户太年轻,那个小区跳楼的人特别多,经常半夜就往下跳人,早晨那一楼的院子里血糊糊的,像是下了场血雨,特别血腥。 他说,他后来在那里买了几套房,但是有套房,连他都不敢沾。 那套房租给了一个江湖人,这个江湖人有一个姘头,是个妈妈桑。两人招了一个小姐,开了一个按摩店,就是晚上路过小巷子,里面灯光都是粉红色那种。 后来江湖人就和这个小姐勾搭上了,那个小姐就想上位,撺掇江湖人把妈妈桑给撵走。结果这话正好被妈妈桑听到了,这也是个狠人,当时就下楼买了一包耗子药,煲了一锅汤,想毒死他们。 结果江湖人喝了半碗汤,腹疼如绞,硬是拼着最后一股气,生生给妈妈桑砍死了,连脑袋都给砍掉了,自己也死掉了。 那个小姐半夜回来,喝得晕乎乎的,也没注意客厅满地血,她打开冰箱门找水喝,当场就吓疯了。 因为那个江湖人用菜刀硬生生给妈妈桑的脑袋砍下去后,竟然把脑袋给塞到了冰箱里,也不知道他当时怎么想的。 反正你自己可以想象一下,打开冰箱后,看见一个血糊糊的人头…… 所以我这个朋友说,这个房子几乎是白送了,房东只求把房子赶紧转手,别沾这份因果在身上,但是他找人看了几次,结果高人没进屋就摇动,都没敢过去做法事…… 小河好奇地问:这种凶宅买了以后,真能卖出去吗? 我说:可以的,只要它够便宜。 去年6月,南京秦淮区拍卖了一套凶宅别墅(老丈人在车库把女婿杀了),结果有不少人参与竞价购买。 有趣的是,同样也是这个别墅,14年、15年都公开拍卖,根本没人要。 那是为什么呢? 很简单,因为那时候的南京房价还不够高。 高房价不仅猛于虎,而且猛于鬼。 小河问:那这种凶宅到底有没有问题? 我说,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他,他说其实凶宅这种没那么玄乎。 他举了一个例子,你要是在房间放一个高音喇叭,成天放噪音,谁都会特别烦躁,这就是所谓的负面磁场。 咱们讲的风水,尖角煞什么的,就是要想办法避开这种负面磁场。 所谓这种凶宅啊,也就像一个负面磁场,它会干扰你的情绪,让你心情不好,容易烦躁、焦虑、暴怒,尤其是一些敏感的人,比如女大学生,在失恋时就很容易受到这种负面磁场影响,容易做出过激的事情。 所以他说,好多人买了凶宅,都是找一些年轻力壮的棒小伙子去住,住个几年,把这些负面磁场给耗掉,就没事了,千万不能租给女大学生。 他特别提醒,租房子和卖房子不一样,中介不会管你是不是凶宅,所以自己租房子时要留个心眼,要是房子看着很新,房租又明显便宜不少,房东自己都不愿意进屋子,这种房子很可能就是凶宅。 小河一脸崇拜,问我:那个高人兄在哪里,有时间拜访拜访他啊,看看能不能学几招? 我说:我也好久没有见过他了,他被卷进了一件大事,估计出不来了。 小河问我:什么大事? 我说:前几年,有一个新闻,说是上海和外省交界的小县城,有些比较偏僻的鬼盘,好多根本卖不出去,都成了烂尾楼,最后都被一些神秘客人买走了。 这伙人很神秘,他们出手大方,不看户型,也不看单价,只看楼层,他们会选几个特殊的楼层,然后把这几层全部买下。 他们买了房后,不对外出租,也不住人,自己带工人装修,装修也比较神秘,不允许别人看。 后来有业主偷偷看了一下,吓得面如土色,说他们装修的是灵堂,里面摆放的全是骨灰盒。 这个事情后来还上了新闻,说有人买了这种房子做墓地,当年还引起了很大争议。 还有人算了一笔账,发现这种理论上是可行的,比买墓地划算。 就是这伙人找到了我朋友,要跟他做一笔生意。 因为我找个朋友,虽然做的凶宅生意,但是还比较讲良心。 因为一般买凶宅的,自己根本不住,他买了后粉刷一下就会赶紧租出去,让别人耗掉阴气,等过几年后,再偷偷卖出去。 我这个朋友觉得这种不好,因为这种房子转租后,会对租房的人很不好,轻则倒霉,重则大病一场。 所以他每次买到凶宅后,并不往外租,而是给凶宅做一个超度法事,给去世的人做个灵位,把灵位送到寺院,也算是了结了这段因果。 那伙人找他,就是要买这些灵位。 小河不明白了:他们既然做陵园,不应该让人花钱放灵位吗?为啥还要花钱买呢? 我说:这个事情水很深。我那个朋友说,这帮人在好多城市都做了这种陵园房,尤其是上海周边,好多小县城都有,像是在布一个局。这些陵园啊,墓地啊,都是风水里的大忌讳,历来都是特别凶邪的事情,这帮人啊,是在玩火啊…… 小河也好奇:那帮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呢? 我神色严肃,慢慢说了两个字。 小河吃惊地看着我,张大了嘴,好久才憋出了一句:好可怕…… 我没说话,裹紧了大衣往前走。 沈阳的冬天,还是挺冷的。 第111章 养龙 前几天讲了关于故宫的事情,好多朋友希望我能多讲讲,我觉得不能再讲了,那篇文章已经被转发了几万次了,再继续讲,单老师就要请我喝茶了。 况且中国这种的古建筑太多了,像长城、颐和园、秦陵、乐山大佛,以及华山洞穴、宁夏贺兰山的金字塔、重庆丰都鬼城,其实都差不多,我们不能只逮着一头羊薅毛,得雨露均沾,我们回头挨个讲一下。 中国的建筑,风水是特别重要的一环,我举个例子,大家肯定见过一些特别怪异的建筑,很突兀,造型也很怪异,甚至有些也不住人,就这么空着,一空几十年,简直就是劳民伤财。 这个事情怎么说呢? 其实是有用的,只是你不知道它的用处而已。 像江南某个高架桥柱子上镶了个金龙啊,南方盖了三座细长的大楼啊,都让人不能理解,当然了,专家也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全是歪理邪说,不能服众。 那当然不能服众了,因为真实原因没法说啊。 我举个例子,那三座细长的大楼啊,根本就不是住人的,那里其实是一个祭坛,那三座细长的大楼啊,其实就是三炷香,所以具体的用处,你们自己想去吧。 这些东西很敏感,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当然了,我们还是那句话,不负责任地讲历史,顺带胡说八道,大家当故事看就好了。 今天我们胡说八道的主题是:江浙沪这段时间为什么一直下雨? 好多人说,下雨不是自然现象吗?这个有什么好说的。 下雨当然是自然现象,但要是下得太多了,可能就不仅是自然现象了。 我作为一个试图用科学来解释玄学的人,专门关注了一下,发现这个事情,还真是没那么简单,好像还真涉及到……养龙。 我查了一组数据,说是从去年12月以来,浙江省平均降水日有40天,为1951年来历史同期最多的。 不光江南,这些天,西藏、新疆,湖南、湖北,吉林、黑龙江,北京、河北部分地区在下雪,而云南、西南地区,黄淮西部、江淮、江汉、华南、两广等地都在下大雨。 所以说,其实是这段时间,全中国都在疯狂下雪(雨),只不过是江南地区更集中更明显一些罢了。 更可怕的是,天气预报说,江浙沪还要连续下一个月雨,人都要发霉了,这该不会是在养龙吧? 嗯,接下来你就知道了。 好吧,还是按照我们一贯的严谨方式,我们还是从科学,以及历史两个方面分析。 首先,从科学角度来看,这段时间下雨是正常的。 只不过呢,提前了半个月。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半个月后,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叫做“龙头节”。 这个名字,大家可能不熟悉,那我换一个说法,大家就熟悉了,就是“二月二,龙抬头”。 这个阴历二月二,就是“龙头节”。 大家都知道,二月二嘛,是一个好日子,要去剃个头,理理发,好多地方还要吃糖豆,南方一些地方还要祭龙王等,热热闹闹的。 不过大部分人可能都不知道,这个节日有多么重要。 这个日子,关乎中国的国运,中国的祖龙脉。 这个我们放在后面再说,我们还是先讲科学,为什么这个日子会下雨。 从节气上看,“龙头节”大约在“雨水”、“惊蛰”和“春分”之间,从气象学上看,会下雨。 因为从天气上看,这时候,白天越来越长了,天气回暖,万物复苏,从气象上反应,就是雨水变多了,连绵不绝的春雨。 所以在民间历史上,一直都有二月二,龙抬头,行云布雨之说。 春雨贵如油,滋润万物,庄稼长得好,秋天就会有个好收成,这时候下雨是好事。 只不过,今年的雨水,好像提前来了半个月,而且来得特别猛烈。 这个,就有些异常了。 嗯,事出有异必有妖,科学不行,我们就从历史入手吧。 我们先分析一个问题:“二月二,龙抬头”,这个“二月二”,和“龙”又有什么关系呢?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得从根子里分析,就是这个说法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说法要追溯到西周末年,古人的二十八星宿学说。 这个学说其实是一个天文学知识,很有趣,我们大概介绍一下。 古人把天空中能看见的星星,分成了二十八组,称为二十八星宿。 然后他们按照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每一个方位分七组星,然后用一个神兽来代表这个方位,分别为: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 那么代表东方青龙的星星,在漫长的冬天是看不到的,只有在春分左右才会露出来,像是露了个头,这个时间差不多就是二月二,所以这一天被称为“龙抬头”。 咱们把它比作神兽来看,就是“青龙”这个生物啊,它冬天一直在睡懒觉,惊蛰后才醒,春分终于起床了,它抬起头,打个哈欠,抖抖身子,然后要开始干活了,就是行云布雨,就是我们看到的茫茫春雨了。 那么为什么今年的雨水提前了呢? 这就需要讲讲“龙”的历史了。 “龙”到底是什么生物呢? 《说文解字》说:“龙为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长能短,春分登天,秋分而潜渊”。 嗯,这个龙确实很神奇,不像其他动物,毕竟咱们都没见过能隐身,能显身,能变粗,又能变细的动物。 所以它根本就不是动物,它其实是九五之尊,真龙天子,指的是皇帝。 那么皇帝又和二月二有什么关系呢? 有的。 这个日子啊,和咱们华夏始祖、五帝之首轩辕黄帝一直联系着。 民间有一个很古老的谚语,叫做“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轩辕”,所以这个日子,自古就和“皇帝”息息相关。 “三月三,生轩辕”,这个很好理解,就是轩辕黄帝是三月初三出生的嘛。 但是“二月二”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很奇怪,我查阅了很多资料,根本没人提到,好像这个谚语突然就冒出来了,大家还都很认可。 这不行,我们继续往前找。 再往前,那就是伏羲了,这个更像是神了,说他是人首蛇身,和女娲娘娘通婚,是中华文明的人文始祖。 那么他和“二月二”有关系吗? 有。 他应该是最早重视“二月二”这个时间的,而且在这一天,他“重农桑,务耕田”,“皇娘送饭,御驾亲耕”,自理一亩三分地。 这个就厉害了。 说的是伏羲大神在二月二当天,会亲自下地干活(耕田),而且是女蜗娘娘给他送饭,要玩命干上一天才行。 至于伏羲大神这一天为什么要那么玩命,他没有解释过,但是后来的皇帝很佩服他,觉得此处必有深意,所图甚大,所以纷纷效仿他,后来黄帝、唐尧、虞舜、夏禹也都在这天亲自下地耕田。 到了周武王,他不仅要亲耕,还要让文武大臣一起来耕田,而且把这个事情当成国策给传了下去。 就这样,夏商周秦汉,魏晋南北隋,唐宋元明清,一直到了清朝雍正时期。 雍正时,亲耕达到了顶峰,因为雍正帝上位特别不容易,九子夺嫡啊,最后才凭借着儿子,战战兢兢登上皇位,可以多运气占了很多的方面。 所以他也是一个很勤勉的皇帝,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的觉,一年到头都在辛苦,甚至连给自己的小狗做衣服这种小事,都要反复惦记着,要下几道圣旨,所以春耕仪式自然特别重视。 二月二这天,他需要先穿着礼服去农坛祭天,然后换上农服去耕田,户部尚书跪进耒,顺天府尹跪进鞭,皇帝右手秉耒,左手执鞭,前面耄老二人牵牛,旁有农夫二人扶犁,后面顺天府丞拜着青箱,户部侍郎负责播种,在礼部、太常寺、銮仪卫的六位堂官导引护驾下,开始亲耕礼。 但是这个传统,在乾隆后期,就逐渐废弛了,到了嘉庆、道光年间,就彻底没有了。 比较神秘的是,几乎在皇帝废除二月二亲耕的同时,中国开始由盛转衰,被史学家誉为“嘉道中衰”。 接着就是一部屈辱史了,其中有几个很重要的点: 道光二十年,鸦片战争失败,后割让香港岛给英国。 光绪十三年,割让澳门给葡萄牙。 光绪二十一年,割让台湾以及澎湖列岛给日本。 二月二,龙抬头? 抬不了了。 所以从这里看,我们就知道为什么历代皇帝,尤其是伏羲、黄帝这种被神话的人物为什么那么看重这个日子了。 这个日子啊,所谓的龙抬头,其实代表的是国运,每年这个时候,就是彰显国运时,所以历代帝王才那么重视。 但是从清朝末期,国运不盛,这个龙啊,出了问题。 出了什么问题呢? 那就涉及到很复杂的龙脉风水之说了。 龙脉这个事情很复杂,以后会单独开一篇,譬如前段时间秦岭闹得沸沸扬扬的别墅事件,其实就涉及到龙脉的事情。 这个事情很敏感,以后找机会说说吧。 我们这次不讲那么复杂的龙脉风水,我们用一个最简单,最讨巧的方法来研究,如果把中国看成一条龙,那么各个省分别是龙的什么部位呢? 这个说法很多,从经济上、地理上、政治上分析的都很多,这里我们不讨论那么复杂的,我们就用一个最简单的办法,看中国地图。 你把地图上所有的省会连起来,会发现,地图上会形成一个张牙舞爪的“龙”字,一个完整的“龙”字。 这个,其实就是最简单的国运大龙分析图,虽然很不严谨,但是比较直观。 我们这里不讨论专业问题,我们就用这张图来分析,将它视为整个国家的运势大盘,那么好多问题就明白了,就特别清楚了。 (为了方便大家理解,我从网上找了一张类似的图,没查到原作者名字,在这里也感谢一下) 中国失去的香港和澳门,是什么部位呢,很像是龙尾。 现在大家知道,清朝末期,为什么说国运不盛,巨龙将崩了吧? 很简单,因为清政府割让了香港、澳门、台湾后,龙巴被砍断了! 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尾巴都没了,能勉强自保就不错了,你还想咋地? 然后就是漫长的休养、疗伤、自愈、挣扎,然后开始一点点苏醒,一点点惊蛰,一点点儿艰难支撑起来头颅。 巨龙这一挣扎啊,就将近二百年。 让我们看看这一部挣扎史吧: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 1979年,深圳、珠海、汕头、厦门建立特区。 2009年,中国政府对澳门恢复行使主权,建立澳门特别行政区。 2019年,《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出炉,全球第四个湾区建立。 嗯,神龙终于收回了龙尾,而且现在终于完美衔接上啦,足足等待了二百年啊,确实应该普天同庆,天降甘露。 所以我们大江南作为心腹要地,多洒一些甘露,也能理解了。 这里顺带说一个八卦。 60多年前,中国大陆有一个干警因为“反革命”,逃亡去了香港,最后成为了香港鼎鼎大名的才子作家。 1982年,他写了一部颇有预言意味的小说,说一个着名的星相学家夜观天象,发现了可怕的星象“七星联芒,大凶,将会使一个亚洲的超级大城市毁灭”。 他进一步暗示,说“东方有七颗大星,组成了一条龙,龙口张开,将会毁灭掉亚洲一座超级大都市”。 他预言,这个城市不会被瞬间摧毁,但是会慢慢走向死亡,而且无法阻止。 37年后,我们再重新看看这个故事,还真是有些神秘主义的气息。 因为他当时也是用了古代的星相学,就是二十八星宿,预言了这个事情,虽然他当时是恶意诅咒,但是仔细想想,也是细思极恐。 不过,他有几点说得不对。 首先,那个超级城市并不是走向死亡,而是浴火重生才对。 其次,它的衰落是历史的必然进程,并不是谁诅咒的。 最后,大家都是龙的传人,别在外面跑了几年,就不认识爹妈了。 况且毕竟作为一个小水洼,要想永不枯竭,最保险的还是汇入大海。 最后再说一句:龙尾已经接上,还剩下的一鳞半爪什么时候回来呢? 关于这个,其实古代星相学上也有预言,而且是一个极其神秘的预言。 不过关于那件事情,就是另外一个大问题了,让我们下次再讲吧。 第112章 故宫秘密 今天讲讲故宫。 这两天,故宫又上了话题榜,说是94年首次开放夜场。 好多媒体都在疯传,都跟着写“94年首次夜场开放”,很兴奋,像打了鸡血,据说门票也被秒杀了。 这个事情有点儿奇怪,首先是关于这件事情的新闻就不对,很含糊。 这个“94年”,到底是1994年啊,还是九十四年呢? 这个大家都能猜出来,是九十四年,也就是说,这是九十四年来,第一次开放夜场。 但是这句话也有问题。 因为它给人了一个暗示,就是94年前啊,故宫的夜场是开放的,只是最近94年来,没有开放,现在重新开放了。 这个不对。 94年前,故宫还是清朝皇帝住着的,别说夜场,日场也不会给你开放啊。 按照新闻媒体都是极其精确的,不应该犯这种错误,所以这个事情啊,很有意思,忍不住想研究研究,但是越研究越发现很敏感,所以也没办法深入说,那么我就说史料吧。 我再强调一遍哈,这里只是一个业余的历史爱好者,对于故宫的一些历史分析,不一定对,大家随便看看就好了。 我们先看94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1924年,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把溥仪从故宫给赶走了,弄了一个“清室善后委员会”,接管了故宫,到了第二年,也就是1925年,正式对外开放。 哦,明白了,原来94年前,是故宫第一次对外开放的时间,也就是说,第一次开放了日场。 那么夜场呢? 夜场,我仔细研究了一下,在故宫600年历史上,一共开放过3次,都是比较神奇的事情。 600年,3次,很有意思。 嗯,接下来,我们先分析分析故宫吧,这个故宫啊,大家都说闹鬼了,阴气重了什么的,那么它的阴气到底有多重呢? 大家现在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清宫剧,编剧都是胡说八道,给大家许多误导,让我们来看看真正的故宫吧。 故宫啊,它不仅仅是清朝,也是明朝两代的皇家宫殿,又名紫禁城。 它位于北京中轴线的中心,以三大殿为中心,占地72万平方米,有大小宫殿七十多座,房屋九千余间,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保存最为完整的木质结构古建筑之一。 好,接下来让我们分析分析这个世界上最大建筑之一的阴气吧。 通俗一些说,就是故宫到底闹不闹鬼? 这个问题嘛,我们还是从客观的科学角度分析,先看它符不符合闹鬼的条件。 首先,故宫人气到底怎么样?阳气足不足? 按照清宫剧来看,故宫晚上还是可以的,有时候还能藏个男人,偶尔还能偷偷情啥的。 事实上啊,这是不可能的。 我们看一下史料记载,诺大的故宫啊,晚上只允许有八个男人存在,分别是皇帝一枚,侍卫四枚,奏事官一枚,太医二枚。 其他的全是妃嫔、宫女,以及太监,这些人差不多有二三千人。 每天太阳落下,五殿十三厅的太监会锁上所有大门,其中一半的男人(四个侍卫)会贴身保护皇帝,寸步不离。 嗯,九千多间房子,只有八个男人,以及二三千个女人和阴阳人。 这地方,你说阳气足不足? 那这宫中的气氛怎么样呢? 要是像还珠格格小燕子一样,可以跑来跑去,御花园摘个花儿,湖里钓个鱼,弄个烧烤,偶尔还能溜出去玩玩,那其实也不错嘛。 事实上啊,这也是不可能的。 而清代后宫的妃嫔,是不允许省亲的,甚至从清宫档案上看,从未有过后妃省亲的记载。 从,未,有,过。 很可怕吧,一入后宫深似海,而且是死海。 你从十四五岁入宫,一直到死,你就只能困死在这里了,不能到处走动,不能随便说话,不能回家,一直到你四五十岁死在这里,所以这个鬼地方啊,能不怨气重吗? 这是妃嫔们,最凄惨的还是宫女。 宫女十三岁入宫,到了紫禁城,被训练成了机器人,宫女有多可怜,她们甚至晚上睡觉都只能保持一个姿势,换一个姿势就要被惩罚。 宫女的惩罚五花八门,简直突破你的罪恶极限,我就说一个,叫做:墩锁。 这个鬼东西是干嘛的? 就是弄一个木头箱子,也就跟背包那么大,然后四角各掏一个小洞,给四肢拽出来,人就被“锁”住了嘛。因为这个“墩”太小了,人只能在里面蜷缩着身子,时间一长,血液都不流动了,那真是活活折磨死的。 那么紫禁城的宫女有多少呢? 阎崇年老师说,康乾盛世时大约有三千人,后面清朝国力衰退,也有小二千人。 大家现在都知道了,清朝宫女是可以出宫的,只要熬到25岁就好了。虽然在当时,25岁已经是一个老姑娘了,好歹还有个盼头,那还不错。 但是,明朝不是这样。 明朝,所有宫女一旦入宫,就没有放出的,除非是死。 而且,明朝后期是一个特别荒淫无道的朝代,皇帝几十年不上朝,设豹房,强迫宫女与豹房里的野兽x交,还有凌虐、打杀、鞭挞、甚至殉葬致死的,无以计数。 据史书记载,仅嘉靖帝一人,笞楚虐待致死的宫女就多达200余人,所以后来才引发了史无前例的宫女刺杀皇帝事件。 而且这些宫女死了以后怎么安葬呢? 安葬在安乐堂里。 这安乐堂是什么地方啊? 北京地安门大街,有一个胡同,叫做安乐堂胡同。 这个安乐堂胡同啊,名义上是明清时期给宫女、太监看病的地方,实际上啊,这是安葬他们的地方。 安乐堂后面有一个塔,塔里有两口深井,宫女、太监死后,就火烧了,烧成灰,骨灰就倒在在两口井里。 你看,生前被生生折磨死,死后连个安葬的地方都没有,真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所以你说,这地方能不阴气冲天吗? 明朝中期,紫禁城阴气冲天,压都压不住了,那阴气浓烈到什么程度? 安乐堂外,夜夜鬼哭,露珠带血,大白天都有鬼影出没,吓得半条街都没有人敢住了。 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在明朝第八个皇帝成化帝即位后,大学士李贤上言:天时未和,阴气太盛,希望皇帝能放宫女回家。 就这样,皇帝才放还了一些宫女回家。 但是啊,说实话,无济于事,这就是明朝时期的紫禁城。 我们再看看清朝。 一般来说,新朝入主后,第一件事就要焚烧掉前朝的旧宫,第一是驱散龙气,第二也怕不吉利,但是清朝是个例外。 多尔衮入关后,为了安抚汉族官僚,宣布一切照旧,自然也要住在紫禁城。 但是实际上啊,清朝皇帝在紫禁城呆的时间并不长,他们特别讨厌这里,紫禁城这地方啊,确实不舒服,有去过的人应该知道。 夏天啊,闷热像个蒸笼,冬天啊,木结构又怕火灾,所以生火都是个问题,哪个鬼愿意住在这里啊。 所以康熙修建了圆明园,后面的皇帝们多喜欢去圆明园处理政事,那里实际上是满清的实际政治中心。 所以后来英法联军侵华,要火烧圆明园立威,而不是火烧故宫,就是这个原因。 当然了,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风水,这个嘛,很敏感,我们不多说。 清朝末代皇帝溥仪退位后,袁世凯称帝,入主了太和殿。 他专门弄了一把西式椅子,坐在了太和殿,做皇帝。 不过,他这个皇帝就当了83天,就挂掉了。 关于袁世凯的死,民间有一个说法,叫做蛤蟆过不了端午。 在他称帝当天,京郊农田里涌出来成千上万只蛤蟆,铺天盖地,走在路上,朝着紫禁城静默。 当时大家都很担心,不过当时着名的相术师就批了一卦,说蛤蟆过不了端午,且等等。 果然,在端午节前一天,袁世凯就病死了。 他死后,大家发现,他的龙椅刻意被往后移了三米,这是为了避开上面的轩辕镜。这东西虽然叫镜子,其实是一个圆球,由一条龙含着,像个龙珠,正对着龙椅,这是专门鉴别真假皇帝的。 要是龙椅上坐的是假皇帝,那珠子就会掉下来,砸死伪帝。 袁世凯虽然避开了轩辕镜,但是据说还是被镇死了。 被轩辕镜镇死的,还有一个人,就是李自成。 李自成其实也入住过紫禁城,他打了18年的仗,就当了42天的皇帝,然后就被赶跑了,第二年死在了湖北。 所以要是说起来啊,李自成才是最短命的。 1928年7月,蒋介石作为最高军事统帅,在香山碧云寺祭奠过孙中山后,首次进入故宫参观。 3个月后,他当选为中华民国国民政府主席。 1945年10月16日,蒋介石在故宫太和殿向北平一万八千名大中学生训话,如日中天。 1949年,北平解放前夕,大战一触即发,毛主席特别发出手令,让前线将领注意,打仗时务必要保护好故宫。 1954年5月,毛主席一个月内三次登临故宫城墙,却始终没有进故宫。 1967年,wg,周恩来对故宫做了特批保护,专门派卫戍部队驻军保护。 其实,故宫守卫级别一直很高,武警把手,当时国旗护卫队还负责过一段时间。 也因为某种原因,故宫巡逻是武警带着警犬巡逻,而且是交叉巡逻,很严密。所以在现代,要想夜探故宫,去哪里搞一个直播什么的,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前年,有个小主播谎称自己晚上溜进了故宫直播,结果还被故宫报警了,搞了个跨省抓人,也是神奇。 嗯,以上就是关于故宫的前世今生,接下来嘛,因为怕被跨省,所以我们还是继续说史料吧。 600年来,故宫开放夜禁(允许千人以上的外人进入),只有3次。 前3次,都是乾隆皇帝办的,叫做千叟宴,邀请65岁以上年长者入紫禁城赴宴,官民不论,一次千余人,这个后来在电视剧《宰相刘罗锅》里有记载。 这个千叟宴,并不是乾隆发明的,是康熙首创的。不过康熙当时不是在紫禁城办的,是在圆明园。 乾隆办最后一次宴会时,已经86岁了,那一次邀请了3000个70岁以上高龄的老人。 乾隆皇帝把宴会时间定在了过年期间,天气寒冷,当场就死了很多老人,后来回去途中又死了很多,所以也被称为“催命宴”。 3年后,乾隆去世。 乾隆,一共活了89岁,是中国历史上寿命最长的皇帝。 康熙,活了68年,也是历史上着名的长寿皇帝。 第113章 邪教 过年了,好多人习惯去家乡的小庙拜拜,上柱香,祈祈福,算是一种约定成俗的民俗。 不过有些人也有疑问,因为好多村子里的寺院,看着有些奇怪,比如有些明明是寺院,却也供奉了三清,佛道双修,还有更离谱的,什么鬼玩意儿都供奉,甚至还有葫芦娃,车神舒马赫(说是给舒马赫烧香可以不出车祸。我觉得他们肯定不知道,舒马赫已经昏迷好多年了)。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 其实啊,大家看到的好多寺院,尤其是村子里的小庙,都是假的,都是山寨货。 真的,不光饮料、服装有山寨货,寺院也有,而且更多。 作为一个正规寺院,手续是非常严格的,需要当地的佛教协会、统战部、宗教局、国土局批准,还需要寺院的住持有戒牒,有户口本,有法师的本寺院证明(就是住持出家的寺院),还要有居士作为理事担保,还要有各种寺院筹备书、计划书、建筑规划图等等,各种手续,审核非常严格。 而且啊,国家明文规定,私人不仅建庙观。 但是呢,你们看到的村头那种小庙,基本上全都是私人建的,村长,有钱人,村委会,这些都是所谓的“家庙”。 什么是家庙呢? 就是说,我自己在家里弄个佛堂,然后我自己在家拜佛,我爱干啥干啥,相当于自己家的佛堂、祠堂这种,国家确实管不着。 就是这个空子,让好多人看准了商机,纷纷建家庙,然后请几个野和尚,或者干脆是假冒的和尚(你别笑,现在家庙很多住持都是以前的犯人,这些犯人找不到工作,啥都敢干,干脆就当假和尚了,摇身一变,成为了高人),然后就干起来了。 他们赚钱的逻辑是这种? 家庙是我自己家的,我对外开放,然后别人想来来,想拜拜,还有人想做法事(正规寺院做一场法事几千块,这种小庙做一场最高的敢收几十万),这些都是自愿行为,我也没办法,算是打了个擦边球。 这种家庙啊,其实是一个生意。 这种生意很赚钱,在浙江等地,一个“家庙”,每年利润几百万,很正常。 既然是山寨寺院,所以搞出来舒马赫,葫芦娃,佛道双修,也算是正常的,没啥好大惊小怪的,大家在网上看到的和尚喝酒吃肉包女人,大部分也都是这种野庙出来的。 那么如何判断一个寺院是不是野鸡寺院呢? 这个和判断假和尚差不多,你先看看他有没有度牒,然后请教一下他几个问题,像寺院五堂功课是什么,请他背一段僧人必会的楞严咒,或者大悲咒。 度牒相当于僧人的身份证,五堂功课是寺院的早晚课,楞严咒这种是出家肯定要背诵的,可以说只要是一个正规寺院的和尚,都会很熟悉。 你可以去试试,百分之九十的乡村小庙住持,这三个都过不了关,他们连最基本的功课都不屑于做,哎,这钱也真是好赚啊。 所以这种野鸡庙,你拜它能有什么用呢? 可能唯一的用处,就是他口才了得,精通心理学,可以舌绽莲花,把你的钱袋掏空罢了。 当然了,有些居士做了家庙,是为了方便大家拜佛、交流,并不接受布施、金钱等,尤其是一些老头、老太太,这种还是很好的,我们要区别对待。 其实假庙这种还好,最多也就是骗点儿钱,怕的是邪教,他们不要钱,要命。 这种就可怕了。 好多人以为邪教离大家很远,啥邪教啊,反清复明的白莲教吗? 其实啊,邪教离我们很近,有些是国外的反d势力组建的,有些是自创的,还有些是历史遗留的,现在都经过各种美化了,基本上都打着“真”、“善”、“美”的口号,很难辨别。 如何判断一个组织是不是邪教呢,我们从两方面看。 第一个方面,就是宗教界人士的专业看法,这个宣化上人讲过。 他说,从佛法角度看,如果一种法,宣传或者存在杀、盗、淫、妄、酒的情况,这就是不正法。 第二个方面,就是从法律上的界定。按照法律,如果一个组织存在着明显的敛财、骗色、强迫控制等非正常行为,并对国家政权和社会正义有或显或隐的抵制,这就是邪教。 嗯,讲几个类似的故事。 我小的时候,住在微山湖那边,我姑姑家。 那地方啊,处于苏鲁豫皖四省交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这种地方啊,是邪教最喜欢的地方。 我小的时候,三天两口,学校就要开大会,说又有一个邪教来了,叫啥名字,干啥的,大家不要信啊,也别让家人信,要不然学校就给你开除了! 那时候邪教猖獗到什么程度? 上学路上,经常在路上能捡到一些折叠成三角形的一毛钱。打开后,发现里面有一个纸条,就是那种特别幼稚的诅咒:什么你打开这个,就有义务来传播xx教,这个教是什么什么教,你必须照抄十份一样的这个纸条,然后每份包一毛钱,也丢在大马路上,要不然就得被雷劈。 现在想想,这鬼东西也算是最早的自我裂变营销方式了,还挺先进。 当时大家很恐慌,还有人跟家长商量的,好多人选择了服从,然后扔了更多的钱。 当时我简直乐开了花。 因为当年一毛钱可真是当钱花啊,我们数学老师当时在学校开了一个小卖部,卖糖水。 所谓的糖水其实就是井水加一点儿糖精,以及一点儿色素调出来的甜水。 但是小孩子嘛,一下课就疯跑,跑得浑身是汗,渴得像头牛,这样咕咚咕咚喝一大杯甜水水(井水很亮,沁人心脾),很过瘾。 这样一大杯甜水,只要二分钱。 所以这一毛钱,就是五杯甜水,简直能让人开心死! 至于诅咒嘛,我去他娘的吧,劳资当时几乎每天都能捡几个诅咒,现在还没见有雷劈过我! 所以我当时也不觉得这个xx教有啥邪的,还美滋滋,觉得挺不错的。 后来麦收时,这个教派已经有了一定规模,他们开始各种威胁村民,不信教的,就受到惩罚。 那一年,好多不信教的人家,在麦收前几天,被人放火焚烧了麦地(好多人家跪在烧成焦炭的田地里大哭,农民辛辛苦苦大半年,就靠这点儿收成交学费,买米买面,靠它过年给娃娃换身新衣服,一年的收成都没了,下半年怎么活呢?) 这场风波过去后,我们教室空出了好几个座位(麦地被烧了后,好多人家活不下去了,全家出去打工了),看上去稀拉拉的,让人看着很难过。 我当时还不懂什么是邪教,就是觉得这个教派很坏,比国民党还坏(我们当时都觉得国民党是最坏的组织),国民党是损人利己,他们损人还不利己。 这个邪教的名字,我记得很清楚,叫做“呼喊派”。 因为这个名字很幼稚,我一直以为是几个村民搞的,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境外反动势力搞的,我当时还想,就看这个起名字的水平,估计也翻不了什么大浪。 没想到,这个“呼喊派”,在2014年搞了一件大事,山东省招远市府前广场的麦当劳餐厅,有六个人活活打死了一个女人,仅仅因为那个女人没有给他电话号码。 这个视频极度凶残变态,当时影响很大,想必好多人都看过。 这几个人,信奉的就是“呼喊派”的变种邪教。 你看,三十年过去了,当年焚烧麦田,现在改杀人了。 坏人,长大了。 珍爱生命,远离邪教。 还有一件事情,发生在我初中时,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轮子教。 对于这个教派,我没有研究过,也丝毫不感兴趣,我只说一件事情。 我们家属院有一个邻居,是一个特别慈祥的老太太,就是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每天笑眯眯的。 那时候,我母亲经常出去打麻将,有时候很晚回来。 我放学回家后,写完作业,踢完球,天黑了,她还没回来,就搬一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等她。 那是夏天,好多人在外面纳凉,用大蒲扇呼呼扇蚊子,墙外爬的密密麻麻的爬山虎,蟋蟀在草丛里率性地叫,夜凉如水,我等了一会儿就打瞌睡了,歪着头睡着了。 老太太走过来,就把我拍醒,让我去她家,给我煮一碗汤圆,煮一穗老玉米,做一个糖饼子,让我边吃边等。 她偶尔出去看看,等我母亲回来了,就牵着我的小手,带着我回去。 这是一个特别好的老太太,与世无争,安静祥和。 她的老伴,也是一个很和蔼的小老头儿,喜欢弯着腰听京剧,偶尔还喜欢去河边钓鱼(他钓鱼时也开着一个话匣子听京剧),一天也钓不到几天鱼,但是很高兴,自娱自乐。 这种与世无争的生活,一直到她信了这个教。 然后大家就发现她变了。 她先是买了一个特别大的录音机,扩音喇叭,每天去家属院空地放磁带,然后带着大家练功。 然后她开始挨家挨户敲门,苦口婆心,现身说法,让大家全都要练这个,这个特别好,练了就百病不侵,不练的话,就是犯罪,就要被惩罚。 她说这话的时候,再也不是那种笑眯眯的温和样子,而是眼神带着狂热,语速又快又急,高亢而尖利,让人有些害怕。 好多人却不过情面,好多人怕诅咒,就都跟着练了。 每次我放学回家,就发现以前在外面纳凉的人不见了,轻轻摇着蒲扇的老头儿,遛狗的年轻人,抱着婴儿散步的老太太,全都不见了,就听见录音机开到最大的音量,一群人在她的带两下声嘶力竭,仿佛群魔乱舞。 然后,国家就给这个教取缔了,定义成邪教。 然后,大家就散了。 但是,这个老太太没有。 她跟着去串联,去抗议,去呼喊,去静坐,去示威,几乎遇到每个人,都要用一种仇恨的、扭曲的态度去跟大家诉说各种不公,后来就被人带走了。 她老公也不钓鱼了,话匣子偶尔会听,哧啦哧啦的,听不清楚什么声音。老头子歪着头坐在院子里,桌子上是几天前的剩饭,一堆蚊蝇乱飞,在他瘦骨嶙峋的背上爬着。 他耸拉着脑袋,打着瞌睡,他们家的猫也跑了,因为他经常忘了给它喂吃的。 你路过他们家,就觉得他们家黯淡无光,看着就觉得很压抑。 这个人家,彻底散了。 我很难过。 当年那个在月亮地里拉着我的小手,带着我一步步走回家的老太太,永远消失了。 第三件事情,发生在七八年前。 那时候,我刚开始写作,应该是刚写了《诡秘档案》(鱼:揭秘封尘了80年的军方档案),当时只是一个新人,算是个极小众的作家。 当时我有一个很小的读者群,是qq群,只有不到二十个读者。 我当时还没去互联网公司,根本没什么钱,但是我很感激他们,老想送他们点儿东西,像是一些周边了什么的。 (其实我现在也一样很感谢关注了公众号的你们,也一样保持了喜欢送书、送周边的习惯,只不过现在人太多了,好多事情也不那么容易操作了,有时候反而被投机者钻了空子,想想也挺遗憾的) 当时还请不起设计师设计周边图什么的,都是读者自己画的,然后我在网上随便找个小工作室就做了。 当时有一个读者叫双头蜥,她还念高中,是个天才小画手,她成天给我画周边,画那种比较q的男女主,然后我随便在网上找一个小工作室,做几个这种。 在当时那种情况,其实是做得很业余的,做工和材料都差得令人发指,简直没法看。 上个月,我跟双头蜥聊天(是的,她现在还是我的读者),无意中看到她朋友圈有一个卧室的照片,她的靠垫竟然还是那个差得可笑的周边抱枕,突然很感慨啊! 想一想,已经七八年了。 当时的小高中生,现在已经成了小有名气的漫画家了,真好。 嗯,说的就是这个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我还挺忙,也不知道和读者聊什么。 我其实是一个比较害羞的人,从来不搞签售、见面会这种。 当然了,首先是你搞了也没人去,毕竟你没什么读者嘛;其次嘛,就是确实挺害羞的,不好意思和大家见面,不知道说什么。 但是不在群里说话,并不代表就不看。 经常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打开群,在那边看着大家聊天,想着真好啊,这些都是我的读者。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有两个读者,在成都,她们两个是同事,都在成都一家酒店工作。 有一个姑娘比较活泼,话也比较多,应该是前台之类的工作,时间比较多。另外一个姑娘很少说话,每次都到半夜,才上来说几句话。 我记得有一年新年,凌晨了,大家在群里说新年愿望。 然后那个话很少的姑娘,就在群里说了她的愿望。 她的愿望是明年可以换一个轻松一些的工作(她当时的工作好像是保洁员,这个工作现在都是大妈担当,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一个很年轻的小姑娘做这个),然后她有些不好意思,给大家解释了原因:“这样我就可以随时在网上支持鱼叔了。” 我突然很感动。 你看,这样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她每天工作很劳累,从早到到晚,每天一直到深夜,她才有一点儿属于自己的时间,然后赶紧去网上支持我一下,用很少的钱,去买一本我的书,然后用很少的钱,去订阅我的vip作品,投个月票什么的。 我当时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我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我很想说点儿什么,想感谢她一下,想感谢大家一下,我打了很多字,也想了很久,终究什么都没说,才慢慢关掉这个qq群。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也很怕会伤害到她。 不过,我从此记住了她的名字,后续我出版了新书,做了新周边,我都会第一时间送送她,还在书上写很多的字安慰她。 我告诉她,不用每天都上网支持我,也不用买我的书,只要你喜欢,那就够了。 再后来,她好像换了工作,很少在群说话了。 我有一天,猛然想起来她,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于是去看了看她的qq空间。 我发现,她的qq空间画风大变,以前是很简单干净的小女生空间,贴一些关于梦想和远方的文字,现在则血腥暴力,充满了各种邪恶符合,魔鬼崇拜那种元素。 然后我看了看,她贴的一些聊天截图,都是她和她师父的聊天记录。 看了半天,原来是她在某个写道士风水文的读者群,加了一个“师父”。 这个“师父”告诉她,自己是得道高人,会穿墙术、遁地术、起死回生术,还有各种让人眼光缭乱的法术。 然后她师父告诉她,不要上什么鬼班了,浪费时间,来xx找我吧,我教你真正的法术。然后她回复说,月底就辞职,去找他。 我当时忍不住就在底下留言,说这不是胡说八道嘛,你还是老老实实上你的班,别听这些骗子胡说。 然后她没有回复。 我一直等到深夜,终于等到她的回复:胡说八道?你写的那些不也是胡说八道吗?呵呵! 嗯,好有道理,竟然让我无言以对。 我当时还托了另外一个姑娘去劝她,说她那个师父一看就是骗子人,你一个小姑娘,跑到另外一个省见这种不靠谱的师父,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结果人家根本不听,还说我是嫉妒。 嫉妒我跟那个人抢粉丝。 我真是—— 后来我也有些恼火,就拉黑了她,解散了那个读者群,想着随你的便吧,爱咋咋地! 十年后的今天,我已经成为了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前企业高管,跌跌撞撞的连续创业者,终于有了一些钱和名气,起码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了。 但是出走半生,归来已不可能再是少年了。 我也已经渐渐忘了那个新年,那个寒冷的夜晚,一个失意的年轻人打开读者群,静静看着那个千里之外的姑娘,有些害羞地说出自己的新年愿望,看到她对于我的祝福。 那时的我,年轻而贫穷,骄傲而敏感,满心焦虑,内心充满了对于未来的恐慌和迷茫,但是看到她的话,也会觉得自己很美好,觉得写作很美好,觉得自己还是要坚持啊,不能做太丢脸的事情,不能让她失望啊! 于是跌跌撞撞一路走来,一直走到了今天。 十年了,又是新一年,不知道当年那个祝福我的姑娘,人在哪里,是否安好? 突然很想祈祷,为她祈祷,为自己祈祷,为所有人祈祷。 祈求天父做十分钟好人 赐所有人幸福,如怜悯罪人 我爱主,同时亦爱每一位世人 请给我护荫 为了这不懂祷告都敢祷告 第114章 情人节故事 今天是情人节,温暖的鱼叔专门给大家加更,讲3个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毒的爱情故事,送给大家,让单身的你们可以转发盆友圈,毒死那些故意给你们秀恩爱的情侣们。 第一个故事,发生在我大学时,有一个奇葩室友,叫做x天雷(他的真名就要这个,不是外号哈),那真的是人如其名,天雷滚滚。 天雷兄个子很矮,满脸抓伤的青春痘,戴一个厚厚的眼镜片,最喜欢读各种美文以及四书五经,为人特别孤傲清高,对我们说话的语气,都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教导主任的语气。 “你们啊——”他摇摇头,然后叹了一口气,又扶了扶眼镜框,沉痛得说,“真是社会的悲哀啊,真是教育制度的失败啊!” 每次我们宿舍集体聚餐,他也不去,因为觉得和我们这些人在一个桌子吃饭,“有失身份”。 老严好几次喝醉酒了,都想打他,都被我拦住了,我觉得这个人就是一个老夫子嘛,虽然情商低了点儿,其实人不坏,耿直老boy嘛! 我错了,这个老boy啊,可是人老心不老,他干了一件特别露脸的事情,全校闻名,也算是一个爱情故事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看上了我们系花,然后就立刻坠入了爱和之中,开始发挥他的特长,就是写情书,还是手写的,写在一个粉红色的信纸上那种。 然后呢,这个老夫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是变态了,还是变异了,也搞不懂,反正他自己越写越兴奋,越写越来劲儿,然后就开始写小黄文了。 他动情畅想了一番自己和系花未来的性福生活,文字中充满了各种细腻的、真实的、具体的描写,特别下流,特别激情,就是大姑娘看了,都怕怀孕那种。 最最要命的,是他在情书最后啊,不仅署了自己的真名,还署了我们宿舍名(后来我们分析,都觉得这个人的脑子坏掉了,他估计以为系花看完情书后,会直接去宿舍找他共度良宵) 然后系花就来找我了(因为我当时是个倒霉班长),把他的信给我看了,然后正告我:他要是再这样变态,我就给他贴到学校的公告栏里。 我开始还据理力争,我说这绝不可能啊!你要是说老严啊,那不好说,人家天雷就是个老实孩子,这绝不可能。 结果看了几眼之后…… 我说:这种事情我怎么好说啊,你自己跟他说呗! 系花说:我说了啊! 我说:然后呢? 她说:然后他就给我跪下了,痛哭流涕,要抱我的腿! 我说:那你踢他啊! 她说:我踢了啊! 我说:然后呢? 她说:他抱着我的脚,要添我的腿! 我:……死变态! 她:……死变态! 她说:反正我不管啊,他情书上可是署名了,还有你们宿舍,到时候你们宿舍出名了,可别怪我啊!哼! 没办法,我只好约天雷兄出来吃饭,关键人家还看不上我,不肯赴约。 后来我还让系花帮我约的他,请他喝酒,他根本不屑于跟我喝,那就他妈的干谈吧。 我虽然恼火,但是觉得这人有点儿变态啊,别到时候给我来个硫酸泼熊那种,那我可玩完了。 所以我用最委婉的语气跟他说: “这个,天雷兄弟啊,这个爱情嘛,都可以追求,不过也要稍微注意一点儿方式……” 话还没说完,他愤而起身,两眼通红,怒斥:“你不准亵渎我纯洁的爱情!爱情是无罪的!爱情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谁特么的跟你是兄弟,我最看不起你这种没文化的人了!” 他一扭腰,跑了。 跑了。。 后来他在宿舍大哭了一场,又写了一天的情书,足足有十六页,充满了更多的意淫和黄暴内容! 你问我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啊? 因为啊,第二天学校整个公告栏都被他那些情书给糊满了,简直轰动全校,排队观看的人差点儿排到大门外,我们宿舍也从此一战成名,被誉为有史以来最奇葩宿舍。 第二个故事,让你笑出腹肌。 这个故事发生在老严身上。 老严就是上文里提到的那个人,我们俩一个足球队的,他长相酷似小罗纳尔多,就是貌似忠厚,其实一肚子花花肠子那种。 他特别喜欢搞网恋,而且特别喜欢那种速度感,就是不管天涯海角,只要别人跟他多说几句话,他立马坐火车过去。 他筹措路费的方式嘛,也跟网恋一样简单粗暴。 他有一次,让我假冒学校老师,给他父亲打电话,谎称他得了阑尾炎,要开刀,然后让家长赶紧汇5000块钱来,然后钱一到,他就拿着钱去重庆搞网恋去了。 我还担心,你说我这么一个追求进步的三好学生(我还是团员呢!),可别事情露馅了,搞得身败名裂啊! 他跟我拍着胸脯保证,说他父亲根本不管他,而且忙得要死,绝对不会来,让我一百个放心。 他最后发下毒誓,说他爹要是来了,他喊我爹! 然后第二天,他爹就来了—— 我当时赶紧给老严打电话,让他赶紧回来,另外他多了个爹…… 嗯,就是这个老严,后来也干了一件特别露脸的事情。 老严不光是个情圣,还是个铁杆球迷,有一年我忘了什么比赛了,反正是在北京工体举行,老严就旷课去看球。 因为我们学校比较偏,过去要转好多辆车,折腾来折腾去,估计回来宿舍都锁门了,于是老严就下定决心:哥今晚上啊,约个野炮,不回来了。 我说:啊,那你可要注意啊,别到时候被人骗了钱! 他一脸正气:不可能!劳资全身上下就放50块钱,她还能给我割了肾! 然后他看完球,就去了工体那边的酒吧,因为他听别人说,这酒吧里全都是寂寞少妇啥的,一约一个准! 然后他大喇喇坐过去,使劲喊服务员,让服务员给他上一瓶二锅头! 服务员脸都绿了:哥,咱们这里暂时不供应二锅头,要不然您先看看酒水单。 老严一脸鄙视:艹,连羁绊二锅头都没有,还敢开饭馆! 然后他看了看酒水单,就开始挠头,说:啊,那你先过去吧!我先等等人,待会儿一起点! 其实他等个屁的人啊,他裤兜里就50块,随便买杯酒,他明天只能走三十里路回学校了。 他就想,失算,失算,当时要是多带点儿钱就好了,起码带个80块啊! 这可咋个办啊? 然后过了一会儿,一个打扮得很妖冶的女人坐在他身旁,黑丝酥胸红嘴唇,叼着一颗烟,看了他一眼,看得他差点儿出溜桌子底下去。 老严当时想:完蛋,完蛋啊,这肯定是个鸡啊! 他都要绝望了:可是我的钱不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咋办咋办咋办办?! 然后这个时髦女郎就叫来服务生,要了二杯酒,推给老严一杯。 老严摇摇头:我不渴。 他想:不能让她看出来我没钱,我要保持作为男人的尊严! 女郎就笑了,笑得此起彼伏。 老严就想:要不然问问她,给她50来一发中不中? 后来女郎就跟他聊了起来,她还听懂足球,跟他讨论起来皇马、曼联,还有他最喜欢的曼城,老严来劲儿了,一杯接一杯喝起来,然后海聊。 聊了二、三个小时,女郎说困了,就让老严扶着她休息。 老严就扶着她走,走到了一个很气派的国际大酒店,女郎让他等等,然后去开了一间房,带着老严上去了。 老严偷偷看了看酒店价钱,心想:完蛋,看来这次要割肾了! 女郎招招手,他赶紧像小狗一样跳跃着走了。 他想:去他娘的吧!就看这小娘们的骚劲儿,割两个肾都值咧! 到了酒店,两人冲洗完毕,云雨了上半场,下半场,加时赛,续加时赛,点球大战。 女郎特别满意。 老严也特别满意,想着:他娘的,一个肾也值了。 然后女郎就睡着了。 老严左右睡不着啊,他担心明天怎么给钱啊,总不能真割肾啊,要不然跟家里要钱,找什么理由啊,要不然就说自己给女同学搞大肚子了?可是不行啊,那他母亲搞不好要让他直接结婚,早点儿抱孙子啊! 思来想去,他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正午了,女郎早就不在了。 老严伸头一看,自己腰上有一个血红的印子,他脑子里翁一声,想:完蛋,真给劳资割了肾了! 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口红印子! 他才松了一口气,再摸摸钱包,发现钱包被人打开了。 他吓死了,想着:完蛋,看来给劳资那50块钱拿走了,这回真要走回去了! 没想到,钱包鼓鼓囊囊的,非但那50没少,还多了2000块。 老严想了半天才明白:艹,原来那女人把劳资当成鸭了! 他美滋滋,回学校后到处跟人吹,这也导致他后来再也没有找到过女朋友。 第三个故事,是老满大哥讲的,他一个远方亲戚的故事。 老满那个亲戚是湖南湘西人,湘西人嘛,做事情都有一股子闯劲儿,像沈从文、黄永玉,都是从大山深处走出来的,很不容易。 老满这个亲戚,就是这么一个很有闯劲儿的人,他当时湖南师大毕业后,已经结婚工作好多年了(在老家当小学老师),孩子都八岁了,但是他不甘心,他拖家带口去了北京,要考研究生,要逆天改命。 然后一家三口就住在老满家的仓库里,他这个亲戚读书,他老婆出门捡破烂,跟老满练摊什么的,赚一口嚼谷。 就这样过了十几年,等他考上硕士,考上博士,博士毕业,进了某所不错的大学任教,搬走了老满家。 要说这个男人还挺争气,毕竟骨子里有一股子狠劲儿,治学严谨,后续连续发了不少论文,后来就做了院副系主任。 按说这时候日子也不错了,然后老满就发现,他老婆开始作死了。 首先呢,就是她到处宣传,说自己老公负责招研究生这块儿,只要她同意(就是塞够钱),英语和政治过了,专业试卷包你过。 她说的倒也不是虚的,因为那个时代啊,研究生专业课的试卷都是本校老师(其实就是老师带的研究生)批改,那这里面就有猫腻了,尤其是文科的问答题,多给一些,少给一些,根本看不出来。 所以关系通天的人物,可以跟老师们打个招呼,让他们照顾一下某个考生(这个考生会提前在卷子某处做记号),这样才能包过。 但是这种事情吧,算是一个潜规则,你一次照顾个一个两个还行,哪有照顾十几个的?你当学校是你家开的啊! 结果她倒好,收了几十个考生的钱,谁他娘的能照顾过来啊,后来又不愿意退钱,搞的学生家长给举报上去了,就给他老公的职位给撤了。 她老公想了想,算了,夫妻一场,跟我从湘西走到这里,都不容易,还是忍了吧。 于是就忍了。 其次就是,她这人吧,特别喜欢显摆。 她经常请客,当年湖南菜最好的饭店,叫做湘临天下,吃一顿饭动辄几千上万,她一星期请一次,各种请,请老乡(就是老满他们),请邻居,请她女儿的同学家长,请家教,甚至请小区保安,谁不来,就是不给她面子。 她自己不花钱,她在酒席上吃饱喝足了,然后打电话现场叫一个学生家长过来买单(她负责审核他老公招的研究生,只要大老板、大官子女,然后每天找他们谈心,变相索要财物)。 所以后来,她老公就成了全校名声最臭的导师,但凡是个学生,都不愿意跟他,然后学校里也各种议论,觉得为人师表,他真的成了那个“婊”。 她老公想了想,哎,这女人苦了一辈子了,吃苦受累,没被人瞧得起过,也能理解。 算了,再忍忍她吧。 然后老满就觉得,这女人稍微有点儿飘啊,还是要提个醒,就跟她说了说,结果她就觉得老满是嫉妒,很明显的嫉妒,这个人啊,层次太低,不值得交往! 然后她就让他老公,跟老满绝交了! 他老公请老满喝了个酒,说真是对不起啊兄弟,我就再忍她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您多担待啊! 然后他老婆就作了最后一次大死。 她不知道听谁说的,这老实男人啊,不靠谱,他并不是真老实,是因为没有出轨的机会,得试! 然后她就花钱,雇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小保姆,让她去勾引自己老公。 为了给他们创造机会,她还专门出差了,足足出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她回来了,老公就告诉她,他和那个女保姆已经恋爱了,决定跟她离婚。 她就冷笑:呵,男人! 然后她告诉老公:这小保姆是我雇的,是骗你的,你个沙比啊! 他老公淡淡地说:我知道。 反正不管怎么样,就是要离婚。 他把离婚协议都做好了,告诉她,自己决定净身出户,房子和存款都给她,他只要女儿。 她就冷笑,说你这个忘八蛋啊,果然有种啊!你有种,离婚协议给我重新写!老娘我,净身出户,这个家全留给你,我只要女儿! 她老公就慌了,说:这绝不可能!钱和房子都给你,我只要女儿! 她心里想:看看,这沙比被我拿住了吧! 转身就出去住了招待所,不管他老公再怎么打电话,托人找她,她只是不理,她说:我就得狠狠治治他! 后来老满也觉得不行啊,这女人傻得冒泡啊,这老男人要是泛起倔来,牛都来不回来,他万一真离婚了,你就要想好退路啊,别到时候人财两失,你怎么生活啊! 他就上门苦劝,说你别想着他离不了,他要是万一离了,钱且别说,学校分的房子必须是你的,这样你卖了房子,跟女儿回老家也能过一辈子! 结果她一口唾沫啐在老满脸上,说:就你咒我们离! 过了几天,她找人写了一份协议,就是她自己只要女儿,净身出户这种协议,趾高气扬地过去,给他老公下了最后通牒:要不然签字,要不然继续过。 然后她老公当场就签了。 她硬着头皮,拉着女儿就走,回了湖南老家,想着他老公肯定会追过来找他,毕竟有感情在啊! 没想到,第二个月,她就听说了老公,应该叫前夫了,和那个女保姆结婚的消息。 她喝多了酒,坐在地下嚎啕大哭,逢人就说:我不怪老x,我只恨他们家亲戚老满,是他拆散了我们家! 老满听说后,气得直咬牙:你真是他妈的活该! 第115章 香山秘密 这几天在北京逛庙会,无意中听说了一个故事,涉及到建国时期某件秘事,很特别,跟大家讲一讲。 这件事情嘛,还挺敏感,所以我模糊处理了一些细节,大家当故事看就好了,不用深究。 事情源于前几天看庙会,老北京的庙会是初一到初五,我带着你们的生一宝宝去了龙潭庙会。 好多年没看过庙会了,我印象中还是七八年前,那种热热闹闹的天桥范儿,什么拿大顶,翻筋斗、三把刀、大铙钹、变戏法,结果一看,全是什么鬼套圈、扔篮球,砸金蛋,关键我还老砸不中。 再逛逛街前门大栅栏,冻了个臭死,最后在北京坊喝了杯红茶,买了二个卫兵熊。 去北海公园滑冰吧,据说冰都化了,不让进,算了,还是去王府井吧。 去王府井,是怀旧。 生一宝宝家的祖宅,就在王府井,正经的大宅门,她每次说起来,都很得意,所以我们也要照顾照顾她的情绪嘛,配合配合她,这次顺带去看看。 他们家这个祖宅,文革时被接管了,然后组织上给他们安排了不少贫困户,这些人嘛,对于这种大地主有着天然仇恨。 他们把影壁、假山这些封建腐朽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养鱼的套缸(一套有十八个),小的砸了,大的当洗衣盆,几百年的石榴树砍吧砍吧,当了晾衣架,所以她太爷爷实在难受,索性算了,不要了,举家迁回了保定。 后来这个院子具体是什么情况,也就不知道了,也是眼不见为净。 这次过去一看,发现大门紧闭,什么都看不到了。 生一宝宝有些遗憾,说其实看了也是白看,因为也没有什么了。 据她太爷爷说,老北京四合院讲究“天棚鱼缸石榴树,先生肥狗胖丫头”,所以院子里全是鱼缸、鱼盆,这些鱼缸是汉白玉石雕的,大大小小,都是成套的,还有鸟,黑色的是八哥,五颜六色的鹦鹉。 她说,老北京的石榴树啊,也不跟现在一样,讲究“三白”,就是白花,白皮,白核,也被称为冰糖石榴,这石榴很甜。 虽然看不到里面,不过我是谁啊,我背着手,研究了研究这个大门,就能给他们家猜个差不多。 古人说“门当户对”,这个“门”啊,其实代表“户”的,有很多讲究。 你先看大门的位置,一般的大门是直接嵌在墙里的,如果这个大门,做了一个塔楼,就是凹进去一块,那就厉害了,这个叫光亮大门,也叫金柱大门,说明这家是当官的,这是官宅。 我们再看门框,顶上要是有花纹,叫做“雀替”、“三幅云”,这个像军装上的肩章,指的宅子主人的品级等,这种看一看,就知道这家大概是什么情况了。 最后再看上面的牌匾,家里要是出过状元则是“状元及第”,做过外任官的,有些挂当地乡绅送的牌匾“爱民如子”、“清廉方正”这种。 生一宝宝家就简单了,没有门楼,也没有“雀替”、“三幅云”,虽然大门很气派,那也是富而不贵,祖上没出过大官。 这种啊,叫做如意门,算是大地主,大财主家。 再看看牌匾,牌匾也没有,倒是有一个拼出来的雕花,已经磨损得很厉害了,断断续续的,辨认了很久,能看出来是“紫气东来”。 我乐了:你们家祖上信道教啊! 她点点头“我太爷爷以前是xx省的佛教协会会长。” 我哈哈大笑:“那你们家应该写阿弥陀佛才对啊!” 她也笑了,说他太爷爷属于新派,订报纸、读杂志,研究军事,他们家是冀中大族,家里开着酒厂、煤场、绸缎庄、粮库,还是大地主,大半个县城的土地都是他们家的。 然后他没事也喜欢研究研究宗教,其实就是钱多,没事就捐,修庙做法事什么的,名声也不错,所以挂名做了个会长。 但是在当时那个时代啊,富而不贵,终究没有安全感,随便一个保长都能欺负欺负你,所以他太爷爷一怒之下,将三个儿子全送到了大名鼎鼎的保定军校。 大家可能不了解保定军校,其实这才是中国的将军摇篮,军王之王。 保定军校当年有多牛逼? 它出了一千多名将军,像段祺瑞、吴佩孚、白崇禧、叶挺、张治中、傅作义,都出自这个学校。 大家熟悉的黄埔军校,黄埔军校的教官,基本上都出自保定军校。 而黄埔军校的校长蒋介石,为了拉拢保定军校系,专门捐资给保定四校同学会,说自己其实也是保定系(念过预备学校)出身,让大家多亲近亲近。 那么为何鼎鼎大名的保定系,都不怎么宣传呢? 因为啊,保定军校太早了,中国第一座新式军校,所以他培养的将军啊,主要都是国民党军。像蒋介石的八大金刚里,有七个毕业于保定军校,后来的五虎上将里,有三个也是出自保定军校。 所以这个啊,也能理解。 之前说了,生一宝宝家祖上,是着名的冀中望族,非常有钱,大本营就在保定,所以他们家流水一般使钱,终于把三个儿子都送到了保定军校。 这三个儿子嘛,大儿子比较懒,早操起不来,而且他老分不清楚左右,后来给退回来了,后来在北京念了景山学校,娶了北京一家书香门第的女儿,平平常常,倒也不错,就是生一宝宝的爷爷。 二儿子嘛,吊儿郎当,在那边混日子,倒是拉了不少关系,后来去了南洋,发了大财。 三儿子,生性坚韧不拔,认真负责,很受当时一个师兄喜欢。 这个师兄是山西人,他毕业后回山西,加入了阎锡山的晋军,后来因为作战勇猛,第二年就做了排长。 然后这个排长就给他发了一个电报,说你要是没有什么好去处,你就来我这里吧。 然后他就去了山西,成了这个排长的副手。 这个排长非常厉害,作战勇猛,体恤下属,七年升六级,从营长升到师长,他坚韧不拔,善于守城,后来打出了着名的“涿州守城战”,也是中国军事史上着名的守城战。 涿州战役后,他被张学良软禁在保定,后来侯少白、崔笑如等联合当地乡绅,给少帅身边的人巨资行贿,才将他给赎回来,送到了天津。 这里说的乡绅,就是生一宝宝太爷爷,他们家当时几乎倾家荡产了,给他赎身。 当时花了多少钱呢? 这个她也不知道,就听她太爷爷说,反正当时卖掉了保定府半座城的商铺。 他们家花了海水一般的银子,保下的这个人,就是傅作义。 当年跟着傅作义的那个师弟,就是他们家那个老三。 傅作义这个人,如何评价,这个自然有史学家来讲述。 这个我也不专业,也不是特别关心,我关心的是,他是不是爱国? 我后来查了查,这个是毫无疑问的。 因为在九·一八事变后,傅作义喊出“宁做战死鬼,不做亡国奴”的口号,率部在怀柔与日军恶战,三六年率部发起绥远抗战,收复了红格尔图、百灵庙等北疆要地,后来历经长城战役、忻口战役、太原战役、百灵庙战役、五原战役、包头战役、绥西战斗,那真是和日本人血战出来的抗日名将,连毛泽东都赞扬他是“中国人民抗日的先声”。 那他后来和平解放北平,是不是真心的呢? 这个很难讲。 因为好多人认为,他当时确实没办法,大半个中国都被打下来了,他守着一个孤城,面对十倍兵力,确实也没意思。 而且嘛,自己女儿都是gcd,他还能折腾什么? 不过他也有底气,毕竟自己是守城之王嘛,涿州他都能死守,北平他也能守,大不了鱼死网破嘛,所以当时北平和平解放时,还是很尊重他的。 当时傅作义先生谈判,其实关于他自己、家人的很少,主要是对于自己兄弟的安置。 后来根据公布的协议条款,对于这些“兄弟们”算是非常照顾了:凡是不想干的,全部发3个月粮饷,让他们回家;年轻军官希望学习者,可保送进步院校深造,毕业后分配工作;希望留在原部队的,原职原薪不动,享受解放军同级别军人的福利和待遇。 甚至包括,原国民党军的军官中的“死忠分子”想回归国军阵营,想去西北的送到国军占领的风陵渡,想去东南的送到上海国统区,所经解放区一律放行,甚至还给发路费! 不过当时最死忠的份子都没走,还是跟着傅作义,都被编入了警卫团,成为了傅作义的亲兵。 这个警卫团,都是他最核心的心腹,其中某一个负责人,就是生一宝宝的三爷爷。 据生一宝宝说,她那个三爷爷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fd分子,他是坚决的fg派,就在和平解放前一天,他还亲手枪毙了几个gcd。 他觉得这就是投降,作为军人,怎么能投降呢? 死,可以,投降不行。 所以他就觉得,傅作义肯定是被骗了,他得想办法拨乱反正。 然后他就开始寻找机会。 这时候,他发现,香山那边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警卫了什么的都加强了,感觉像是有什么大人物在那里。 他当时也没多想,他就想着赶紧去绑架一个大人物,这样傅将军就没办法了,就可以率领20万傅军起义,我们从北京一口气打回去,和蒋先生汇合! 然后他就带着人冲上了香山,还冲击了几次,酿成了历史上着名的 “香山事件”。 这个事情后来闹得很大,因为当时在香山的大人物,是m主席。 你带队冲到香山,想要逼宫? 又是在那么敏感的时期,所以当时二个营就被控制住了,他也被逮住了。 比较奇怪的是,他一脸杀气,带着二个营去拼命,而且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按说以当年香山的保卫力量,是挡不住的。 但是,这支杀气腾腾的队伍上去后,却没发一枪,老老实实蹲在地上被人缴了械,也成为了一大历史疑案。 傅作义知道这个事情后,亲自闯到叶帅那里拍了桌子,拍着胸脯给他担保,他才得以保命,要不然以他这件事情的恶劣性质,枪毙个几十次都没啥好抱怨的。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在监狱里呆了二十多年。 不过怎么说呢? 也是因为他进了监狱,竟然顺利躲过了那场运动,好歹留了一条命,也是因祸得福了。 于生一说,她这个三爷爷啊,蹲了三十年大狱,脾气也没见好,到了晚年,他下半身都瘫痪了,还能用拐杖给三奶奶的脑袋打了个血窟窿,所以大家都不怎么待见他。 后来他三爷爷无聊了,偶尔就找小孩说话,有时候也会说起当年打仗的事情。 他说,傅作义将军嘛,仁义,我们都服他! 傅将军父亲是在黄河边上背人过河的,寒冬腊月,光着脚跳水里,背着人颤巍巍走过场合,挣2个铜板。 傅将军当年和他们说起来,泪如雨下,说自己每天晚上想起父亲来,都坐立不安,晚上要睡不着觉的。 傅将军这个人吧,很特别,他不赌、不嫖、不怨,而且公是公,私是私,分得特别清。 他做人和做事是这样,大家是朋友,但是战场上各为其主,我绝不留情。但是不管战场上打成什么样,大家私底下还是朋友,该喝酒还是喝酒,颇有古风。 他公然批评蒋介石,说““蒋先生不爱江山爱美人!”,蒋先生还是很喜欢他。 他打日本打得最狠,日本人最喜欢他(日本驻蒙司令官根本博中将甚至还偷渡到中国来看他)。 张学良和他战场上兵戎相见,在保定还软禁过他,结果跟他私底下还是把酒言欢。 他说,保定那个事情啊,要不是少帅(张学良)惜才,你献八座保定城也没用啊! 他也感慨,想着自己跟着将军一路走来,经历了那么多惊变,竟然还能活着,也真是不容易。 他眯着眼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人活着啊,往往比死了还难。 他说,后来出狱后,跟傅将军秘密见了一面,就在香山。 香山啊,还是香山,这是三十多年前分别的地方啊! 那是一个跨越了小半个世纪的见面,原本百战百胜的铁血将军,也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当年性烈似火的年轻人,也成了满脸风霜的中年人。 他喊了一声“将军”,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将军握着他的手,遣散了秘书,并没有让他改口,只是摆摆手,示意他一起往山上走。 大家开始慢慢登山,随便说一些闲话,当年一些旧事,后来的情况。 其实大家都知道,归根到底,还是绕不开一个话题: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率队冲击香山几次,却一枪未发,蹲在地上被人缴械。 已经到山顶,没路了。 他看着山上红叶飘零,远处高楼隐约,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个峥嵘岁月,他意气风发,带着人闯上香山。 傅将军看着满山红叶,叹了一口气。 他苦笑着,说了一句话。 他说:我们当时闯上香山,发现山上全是谜雾,鬼遮眼,根本看不到路。后来我托人弄了几根犀牛角,我们烧着犀角往上走,才能隐约看到一条路,闯到尽头,发现前面有两盏红灯笼,走近一看,却是一双龙眼。 他感慨:将军啊,香山上卧了条真龙!蒋先生啊,真的是气数尽了! 将军楞了一下,接着就释然了,然后两个人仰天大笑。 大家就笑,笑着笑着就流泪了,白云苍狗,红叶飘零,一转眼就是半辈子。 “天意啊!”傅将军最后感慨。 “真的是天意。”他也感慨。 分手时,傅作义先生最后说:好好活着吧。有时候啊,人活着,比死了还难。 1974年,傅作义先生去世,他也去了八宝山拜祭。 他从北京带回来一个黑色的皮箱,埋到了院子的老树底下,然后每天守在老树底下,偶尔听听京剧,后来在一个冬天,默默闭上了眼睛。 他死前留下过遗嘱,让人把那个箱子挖出来,和他一起烧了,然后把骨灰埋在这棵老树下。 于生一说,当时挖出来箱子时,他爷爷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把他们全都赶走了,然后亲自押着箱子,把箱子跟老人一起焚烧了,最后把骨灰坛子埋在了老树下。 于生一说,她以前一直觉得,箱子里会不会是金条了,金佛什么的? 因为他们家在wg来临前,埋了不少东西在老宅子里,后来运动一开始,老宅子都住满了外人,根本没办法挖出来,也不敢挖。 然后气氛缓和了,又赶上旧城改造,那边给拆迁了,多少金佛、金条、翡翠玛瑙全都盖底下了,成了彻底的失落的宝藏了。 但是她想想也不对,要是金子做的东西,那烧也不好烧,所以还不对。 后来他们家也有人说,箱子里是几个泥陶的小人,各有各的姿势,看着很古怪,还有几块古怪的骨头,看着很诡异。 但是箱子里具体是什么,又是从哪里得来的,那就不知道了。 嗯,算一算,这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也祝老人家安息吧。 第116章 东莞 今天在北京,去前门大栅栏(“大栅栏”读音为dàshilànr)逛了逛,差点儿被风吹透了,回来在酒店就睡了,一口气睡到凌晨三点才醒。 大半夜的,那就写个比较黄爆的故事吧。 我初中时,有一个女同学,那是一个很性感风骚漂亮的姑娘。 虽然“性感”、“风骚”这个词,好像和初中女生不太搭,可是她确实只能用这两个词形容。 她个子很高,初中时就快一米七了,两个大眼睛,有点儿像宁静,却多了股狐媚子气,看人的眼神也不对,就是比较招人,似看不看的那种。 后来我在一本书上看到一个词,叫做“烟视媚行”,我当时就想起她了。 她皮肤略黑一些,所以也有人叫她黑玫瑰。 黑玫瑰眼角上有颗黑痣,据说这地方的痣叫泪痣,一辈子折腾的命。 当时学校每天的热门话题,就是她的各种传闻,什么大白天和男生在小操场接吻了,什么晚上被小流氓给堵在桥洞底下了什么的。 我和黑玫瑰小学时就是同学,还是同桌。 当时我已经离开了微山湖姑姑家,先去江南老家呆了一段时间,后来因为父亲工作的原因,去了苏北一个小镇,跟她分到了一个班级,两个人算是同桌。 黑玫瑰家里很穷,虽然那个时代啊,家家户户都穷,但是他们家也算小镇上数得着的穷户。 他们家穷到什么程度呢? 有时候学校打预防针,要交二块钱,她妈妈要挨家挨户去借钱,经常还借不到(因为她借了从来不还),最后只能抱着老母鸡去街上卖掉,凑几块钱,让她交学费。 每天上课,她就拿着一个小镜子,藏在书本底下,弄了一个秃头眉笔,给自己画眼线,涂红嘴唇,裹红指甲(她用凤仙花的叶子包红指甲)。 我那时候也不听讲,每天上课就是看故事书,《三个火枪手》,《海底两万里》什么的,有些书也不太能看懂,像老舍的《月牙儿》。 黑玫瑰有时候也读书,神神秘秘的一本破书,说是世界名着。我还挺好奇,翻了翻,哦,原来是本黄书,贾平凹的《废都》。 当时完全读不懂,就觉得这个作家(主人公庄之蝶)不是什么好货色,成天不正经写东西,就知道和各个女人瞎搞,明明自己是个糟老头子吧,还特别自恋(感觉像是在说自己)。 此外又很羡慕,觉得名作家这个职业还真不错哎,不仅名利双收,还有那么多美女爱(啊,不知道后来我成了作家,是不是源自这里的执念啊)。 后来我也渐渐知道了她的家庭情况。 她父亲去世很早,爷爷奶奶是两个痨病鬼,好像是肺结核,他们全家住在河边一个低矮的棚子屋里,我每天上学时路过她家,就看见她母亲出来倒药渣。 那边的规矩,是药渣要倒在马路上,让别人去踩,好把疾病和晦气给带走。 我们当时走路时都特别小心,担心踩到了药渣上,带上晦气。 可黑玫瑰的母亲倒好,她直接把药渣倒在了人家店铺的门槛上,一家叫“魏家店”的杂货店的门槛上。 魏家店不大,但是简直包括万象,感觉什么都有,这家店的老板姓魏,是一个极精干的人,这个店好像有名字,但是大家还是习惯叫它魏家店。 这家店生意很好,人来人往的,黑玫瑰希望来往的客人能带走她家的晦气。 魏老板忍了二忍,出门客气说了几句,结果她直接摔了药盆,坐在地上,捋着脚脖子哭,边哭边骂。 这女人是个泼妇。 不过话也说回来,一个寡妇,要操持这么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啊,人不泼一些,日子也确实过不下去。 黑玫瑰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可想而知,也是一个极泼辣的姑娘,这也是她名字的由来。 因为皮肤黑一些的姑娘,大家一般叫黑牡丹,很少叫黑玫瑰的。因为玫瑰是有刺的,搞不好扎一手血,所以给她起这个名字的人啊,估计也被扎过,有感而发。 初中后,我们就很少联系了,偶尔见了面,也就点点头,类似现在朋友圈的点赞之交。 初中毕业时,还流行那种毕业纪念册啥的,大家都写一句祝福的话,她给我写的是:我,xxx,一个注定要成为大哥女人的人! 后来念了高中,我开始踢足球,我踢球特别有天份,后来做了校足球队队长。 我们那所高中,体育明星非常拉风,每次比赛前,学校都会提前几天出广播,号召师生前去加油,每场比赛都有上千人围观,尤其在踢赢前来挑战的外校时,走在大街上,在路边吃饭的人,甚至会放下饭碗,站起来给你打招呼。 我那时候还比较瘦,鼻梁也没被打断,经常被当街拦下,被羞答答的小女生塞封情书什么的,当时还有一对双胞胎女生每天给我送苹果,现在想想,那真是我的巅峰时刻。 那时候,黑玫瑰依旧很火,她念的卫校,离我们很远,不过她那时候已经成为了横跨各个学校的风云人物,经常和各种大哥出去,经常有一些她的劲爆消息传来,就像现在的话题女王一样。 不过那个时候,我们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集了。 后来有一年,我过生日,还收到过她的礼物,她送了我一本《挪威的森林》,然后她在扉页写了:祝你早日实现自己的梦想,成为像渡边一样快意恩仇的人。 我当时还愣了,渡边这种优柔寡断的人,怎么也和“快意恩仇”不搭界啊! 后来又过了半年,就听说她的一个劲爆消息,她和一个社会大哥跑路了。 真的是社会大哥,真的是跑路。 我们那个地方,民风极其彪悍,小娃娃一般念到四五年级,认识几个字了,就不念书了,干什么呢? 去练武! 练武? 对,就是练武术,那边到处都是武馆,什么少林武校,什么八卦拳的,好多流氓头子打架厉害,有点儿名气了,也开武馆,教散打。 所以当地打架很厉害,经常动刀子,打死人,我高中三年,学校光打架打死打残的,就有十几个人(后来我的鼻梁也在一次打架时打断了,我把看鼻子的钱请大家喝酒了,然后就变成了一个人见人厌的糟老头子)。 也因为这里民风彪悍,所以好多对身体要求极高的机构,也来这里选苗子,有人被带走去培训铁人三项赛了,有人被带到南方给大老板做保镖了,还有被带到东南亚打黑拳的。 黑玫瑰跟的这个社会大哥,差不多就是这种,据说以前做过南方一个大老板的保镖,也有说做过杀手的。他开着一辆公路赛,带着她,轰一声,从闹市穿过去,霸道极了。 后来那个社会大哥犯了事,事情很大,他相当于当街杀了一个副县长。 那时候,当地治安混乱,买凶杀人的事情时有发生,但是像他这样光天化日当街杀人,还是级别那么高的干部,也是骇人听闻,以被列为了特大要案。 这个社会大哥杀人前早就安排好了跑路路线,他谁都没带,就带了黑玫瑰走,所以专案组去我们学校排查了好久。 后来这个事情到底怎么样了,那个社会大哥有没有被正法,我也记不得了,反正当时闹得很大,说什么的都有。 有些小女生还很羡慕她,觉得她勇敢而浪漫,敢于追求自己的幸福,把她想象成了一个三毛式的人物。 我当时想,屁的三毛啊,不就是杀人犯的姘头嘛! 后来再想想,她确实也做了大哥的女人,虽然是以这种决绝的方式,就是有些蠢。 再后来,我父母离婚,我也念了大学,就永远离开了这里,后来也一直没有回去过。 说实话,这个混乱又彪悍的地方,我并不怀念。 没想到,我后来又一次见到了她。 那已经是十几年后的事情了。 那时候,我刚去深圳,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工作。 我们公司楼下停了一溜黑车,只要是单身男人走过去,黑车司机就小声喊:东莞啦,东莞去不去? 我当时不懂,还问他们:去东莞多少钱啊? 那边反问我:你去哪里啊? 我想了想说:去市中心多少钱啊? 那边一摆手,不理我了。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些车啊,都是拉人去东莞找技师,也就是姑娘的。姑娘都在各个镇的五星级酒店桑拿房,譬如常平,所以你说去市中心,人家一听,就知道你是个外行,呆头鹅,理都不理你。 我当年啊,还是个老实孩子,想着,深圳这地方啊,真不行,这种事情都能大街上公开叫卖! 后来才知道,东莞这里啊,算是一个半公开的东西,大家并不避讳,甚至有些公司的小老板,开会时都直接说:都给老子好好干,年底带你们去东莞耍! 深圳有一家搞研发的名企,甚至搞了一个内部年会,带着一伙得力干将们(仅限男性),包下了东莞一家五星级酒店,哦,这个年会,开了一天一夜。 我当时有个哥们,叫小富,是市场部的,跟我接口,他对东莞充满了各种憧憬和幻想。 他最崇拜的人,叫炮总,炮总在另外一家互联网公司,他组建了一个横跨多家互联网公司的东莞观光群,每周一三五发车,专车直达,车接车送,台风天都照去不误! 小富说:炮总牛逼,他一周去三次,春节都在东莞过,真正千人斩啊! 我说:牛逼,牛逼! 小富说:炮总去东莞玩了二天,想起来要出差了,身上带的现金不够,大堂经理二话没说,硬塞给了他二万块,让他先拿着用! 我:牛逼,牛逼! 小富说:炮总重庆人,讲义气,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我们都服! 他说,他第一次跟炮总去东莞,当时人完全傻了。他那是第一次,然后他感觉自己爱上了那个妹纸,想娶她。他晕乎乎走出来,找到炮总,跟炮总说,想给那个妹纸赎身,带她回老家结婚。 炮总当时使劲抽了几口烟,跟他说了三句话,拯救了他。 第一句话是,兄弟啊,你别老想着可怜人家,要给她赎身什么的。其实人家并不可怜,这也是做生意嘛,凭自己本事赚钱,比当小三啊,坑蒙拐骗啥的强啊,凭本事赚钱,都是手艺人,没啥好丢人的。 第二句话是,这些技师都是自由的,根本不存在啥赎身这种事情,想走随时可以走。这么说吧,她们的提成啊,你要是给的现金,人家当天就能结算,真正日结!你要是刷卡付费,她们也就等三天而已。 第三句话是,兄弟啊,不是老哥我说你啊,你赚的那点儿钱啊,估计养不起她…… 然后炮总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小富,让他去包夜,跟妹纸好好聊聊,就知道了。 小富第二天说,炮总我错了,那个妹纸说了,她以前是个厂妹,就是觉得做这个来钱快才做的,没人威胁她,也没人胁迫她,更没人欺负她。而且她确实没看上我,嫌我赚的钱太少了…… 炮总拍拍他的肩膀,说:没啥,都是这么过来的。兄弟啊,以后好好工作,多赚钱啊,以后多来惠顾惠顾她好了! 后来小富才知道,炮哥当时把所有钱都给他了,又不好意思借钱,于是让经理给他开了一个房,在那边睡了一宿。 这里的规矩啊,是只要你过来,吃喝都不要钱,不管你玩不玩,都伺候得非常好。过了十二点,这里可以免费过夜,随便找个空房间,在里面洗澡睡觉都行。 我原本以为,炮王肯定是一个比较猥琐的男人,就是那种个子比较矮,一脸青春痘,戴着厚厚的眼镜片子,头发乱糟糟,脏兮兮那种。 结果后来有一次,我们年底做活动,正好和炮总有个合作(他还是一个兼职的大型晚会导演),当时小富用一种亢奋的语调给我做了特别正式的引荐。 结果看到炮总的第一眼,我就惊住了。 炮总扎着一个马尾辫,身高一米八五,时尚自然,是一个特别英俊且阳光的人。 炮总估计看出了我的疑惑,就拍拍我的肩膀,说:哈哈哈,咱们先谈正事啊!谈完后,咱们去南头喝点儿酒再聊! 喝酒时,炮总给我讲了他的故事。 炮王说,我啊,其实是一个特别典型的渣男,就是吴秀波老师那种“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坏逼。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自己有病,我知道,但是就是改不了。 我从小家庭条件很好,成绩好,打篮球也好,比较招女生喜欢那种。我父母都是高干,他们也不怎么管我。当时出点儿什么事情,我给我父亲秘书打个电话,他马上就都给我办了,所以我就越来越渣。 大学时,我考上了那所最好的文科学校,到大四时,家里就给我介绍了一个结婚对象,就是那种不管是长相、身材、家族、内涵,都特别好,特别适合结婚的那种对象。 她是我父亲一个老上级的女儿,双方家里都说好了,等我们毕业后,先领证,然后一起去美国。 我当时也想,自己玩的也差不多了,索性就此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吧。 不过这时候啊,偏偏过去一个少妇来找我,这个少妇是个小私企主,特别风骚,我当时想着,去他娘的,反正也最后一次了,就再来一发吧。 没想到,这个小少妇知道我要结婚了(她跟我在一起勾搭了三年多,一直想嫁给我),人都要疯了,她那个晚上,给我录了视频,然后把视频发给了我那个未婚妻,她家人,我家人,还有各种同学等相关的人。 第二天晚上,我那个未婚妻,就自杀了。 她跳楼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当时怀孕了,还是双胞胎。 说到这里,他狠狠吸了几口烟,眯着眼看着远处。 然后他说,事情闹得很大,我父母仕途也终止了,办了病退,然后倾家荡产了,我先去国外躲了几年,后来就来了深圳,其实当时那种情况,我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 我当时就想啊,就我这操行,还是别害人了,天底下姑娘多的是,干嘛非要祸害好人家的女儿啊! 所以就去东莞吧,夜场买笑,逢场作戏,又不害人,又没啥心理负担,所以就这样了。 我安慰他:有没有想过找个合适的结婚? 他哈哈大笑:我倒是希望能来一个女妖怪,风骚又霸道,给我收了,问题是没有啊! 他也叹息,说这辈子就这样吧,也挺好! 结果没想到,又过了二年,突然说炮总要结婚了,金盆洗手了,连东莞发车群的群主都转让了,彻底不干了。 他甚至买了一套房子。 那几年,深圳的房子受香港影响,房价一直低迷,还没有暴涨,所以那时候买还是挺合算的,不过要买一套,还是挺费钱的。 炮总拿出了他所有的积蓄,又挨个敲诈我们,让我们提前交份子钱,选了又选,看了又看,终于在红树林买了套不大不小的房子。 后来房子装修好,他请我们去暖房,我们也顺带看看新娘子。 我一进去,发现里面有一个身材很好的姑娘,眼角上有一棵黑痣,小鸟依然一般靠在炮总身上。 我顿时惊了,那个女人,是他娘的黑玫瑰! 黑玫瑰显然也认出来我,不过她不动声色,神色正常地招呼我们。 我有些魂不守舍的,在那边傻呆呆看着她,旁边小富赶紧把我拉到了一边坐下。 黑玫瑰说:我是苏州人,从小在苏州长大的。 我说:哦哦。 她说:我在香港念的大学,所以挺擅长做粤菜的,大家待会儿尝尝我的手艺。 我说:哦哦。 小富就推我,说你是没见过美女啊,怎么变傻了? 我说:哦哦——哦你妈啊!你才是傻的呢! 我满腹心事,勉强敷衍了一下,赶紧找机会下楼了,炮总也我们下来,请大家喝酒,我捱到最后一个,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犹豫了半天,问他:那个,嫂子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你了解吗? 炮总大笑:你是说她在香港念大学的事情?她念个屁的大学啊!你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嫂子啊,以前确实是个风尘女子,现在从良了! 我:这……你…… 他说:我查过她的底细,她很早就出来闯荡了,新疆、西藏、河南,她都呆过。在遵义呆的时间最久,好像说是跟一个流氓厮混,后来那个流氓被人打死了,她就开始到处漂了,后来就定居在了东莞。 东莞这里,她可能是下海了,后来被人包养了,可能是港商,也可能是大车司机(90年代香港的大车司机很有钱,好多大车司机在大陆包了二奶,养在东莞那边)。 我忍不住问:那你还他娘的要娶她? 他就自嘲地笑了:你以为我是什么干净男人啊?我跟你说,要是说起来,我可比她脏多了! 然后他问我:你知道什么是最好的男人吗? 我摇摇头。 他说:最好的男人啊,就是回头浪子,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了,玩也玩腻了,所以一旦回头,基本上不可能出轨,也不太可能犯错误,而且有见识,一般自身条件还不错,所以能快快乐乐过一辈子。 他说:你可千万别相信,什么老实巴交的平庸男人才会踏踏实实过日子那套鬼话。他们之所以老实,是因为根本没有出轨的机会,要是呆着机会啊,他一准儿比你还骚! 他感慨:凭什么浪子回头就是好人,浪女回头就要千夫所指呢,这也不公平嘛! 我说:你的歪理邪说,也有几分道理。 他哈哈大笑:兄弟啊,感谢你的挂念!我啊,知道你嫂子她过去不太光彩。不过嘛,你兄弟我也挺渣的,所以嘛,大家都是老狐狸,就别扯什么《聊斋》了。大家年纪也大了,就这么踏踏实实过生日吧,挺好的。 他又喝了一杯酒,说:这个世界啊,烂透了,我们都要特别坚强,给这个世界一个大大的中指! 我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他黑玫瑰当年的事情,人家欢欢喜喜的,何必给别人添堵呢。 去年三月,他们结婚了,婚礼办得挺隆重,我们都喝多了。 刚才,就刚才,炮总在朋友圈晒出了他们的孩子,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像他妈一样好看。 我觉得,这个孩子长大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好的人。 嗯,祝福他们。 第117章 旧式春节 讲一个小时候的过年故事吧。 现在啊,过年越过越没有年味了,尤其是城市,炮也不让放,越来越无聊的春晚,主持人尴聊,拼命加戏,看着都尴尬。 以前嘛,还能坚持看完本山大叔的忽悠戏,然后去外面放一挂鞭炮,现在连这个都没了。 所谓的春晚啊,真是没啥意思了。 还是小时候热闹啊,尤其是农村,辛苦劳作了一年,就这几天休息,憋了一年的兴奋劲儿,全在这几天撒出来,那真是热闹。 生活啊,还是要有些仪式感。 嗯,讲讲我小时候度过的比较热闹的春节往事吧。 我小时候,在微山湖那边住了几年,那里是苏鲁豫皖交界处,民风极其刚烈,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有隐士,有阴谋家,有神经病,有邪教头子,反正什么鬼玩意儿都有。 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想知道一个地方的性格,你看看当地的饮食就知道了。 这地方的菜也极其刚烈,菜里都是大段大段的干辣椒,加很多姜,加很多醋,酸辣口儿,伏天吃伏羊,就是最热的三伏天喝滚烫的羊汤,汤里要放很多胡椒粉,然后飘红,上面一层辣椒油, 这里的辣椒油是用羊油炸的,放在乳白色的羊肉汤里,红彤彤一层,还漂着一些辣椒仔,又香又辣,喝一大口,又热又辣,出一身大汗。 民间俗语说,“吃香的,喝辣的”,我小时候就不理解,吃香的可以理解,喝辣的是什么意思呢? 后来明白了,原来指的是酒,白酒可不就是辛辣的嘛。 不过小时候喝了加了羊油辣椒油的羊肉汤,就觉得,哦哦,这里“喝辣”的,应该就是大冬天喝一碗热辣香嫩的羊肉汤吧。 我今年在保定这边的凶宅过年,这边的菜啊,没啥好说的,就是一个字:咸。 那是真咸啊,吃什么都像咸菜疙瘩,极咸的菜,极咸的肉,极咸的酱,极咸的烤羊腿的蘸酱。 吃咸了,就会渴,所以我来了这边之后,就改喝茶了,这真不是养生,茶壶里也没有加枸杞,实在是太咸了,烧心啊,不喝茶顶不住。 哎,不说了,我倒是很想来这么一碗热辣鲜嫩的羊肉汤,可惜没有。 算了,我们还是讲小时候的过年吧。 我小的时候啊,过年图个热闹,老话讲“闺女要花,小子要炮,春节好热闹”,讲得就是这个。 要杀年猪,放鞭炮,放穿天猴,放滴漏筋,放二踢脚。 说是杀年猪,其实是杀不起的,好多人家就要买一副猪样子,一对猪耳朵,四个猪蹄子,一个猪尾巴,一颗猪心,这样就算凑齐了一头整猪,讨个吉利。 必不可少的还有烧汤。 这地方人吃饭讲究个汤汤水水,一定要有汤,平时喝的蔬菜丸子汤(坐席必上的一道菜,酸辣口儿,很爽口),还有辣汤(辣汤是用野生黄鳝打底,加面筋、胡椒、豆腐皮、鸡蛋皮,熬的鲜鱼汤,极鲜美)。 过年嘛,大户人家都要出血本,弄一个水缸那么大的瓮,放一头整羊,煮那么大一瓮鲜汤喝。 要放炮仗! 我那时候还小,豆丁那么大,我们这种豆丁娃放的都是幼儿版炮仗。 这种炮,我们都叫豆杂炮,圆珠笔芯那么粗,半根火柴长,点着了,噔一声,响声钝钝的,像炒料豆一样,没劲儿。 这种豆杂炮,甚至可以用手捏着炮底下,让它在手里炸开,酥麻一下,像过了电,很过瘾。 二年级以上的孩子,是不屑于玩这种豆杂炮的,他们放易拉宝粗半尺长的雷子炮,这炮的引子特别长,点着了就赶紧跑,跑不快就要挨崩。 这玩意儿跟雷管差不多,真能崩死人,每年都会有孩子被雷子炮炸瞎了眼睛,或者炸聋了耳朵的。 还有抓鱼的。 冬天,河上冻了冰,在冰河上开一个大窟窿,水底下的鱼虾缺氧,都拼命游过来,你用手抄网往下一抄,就是一网兜。 后来我和东北的朋友聊天,发现他们那边也这么捉鱼,而且他们捞得更高级,是蛤蟆。 蛤蟆早早就在底下冬眠了,肚肠里都是空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砸开冰后,蛤蟆也会涌上来,而且比鱼虾都多。 我也搞不懂,难道说它们冬眠被砸冰时吵醒了,还是说在冰河底下冬眠得不那么深?反正总能弄出来好多蛤蟆,然后在锅里蒸熟了,蘸酱吃。 我还有一个朋友,那边吃得更高级,他们是捉蝲蛄,就是本土的小龙虾,把蝲蛄肉磨碎了,做成豆腐,这道菜就叫蝲蛄豆腐,特别费功夫,想来会很好吃。 不过我们那边捉鱼,比较危险,因为我们那边冬天并没那么冷,所以要小心翼翼的,因为一不小心啊,冰河很容易裂纹,你就掉进去了。 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要是旁边有人还好,旁边要是没人,水底下又冷又深,很快就死在里面了,成了一个冻人。 我当时特别善于捉虾,就是当地的草虾,这种虾很好看,就是齐白石画得那种,很有精神,养在罐头瓶子里,看它们很神奇地游来游去,让人也觉得很有精神。 我当时主要跟老孟去捉虾,他特别会捉虾,能捉到特别大的虾,老得都要走不动了,弓着腰,在水里慢慢走,其实贼精贼精的,很难捉。 我特别善于捉虾,我就发现啊,这个虾啊,它冬眠时特别喜欢钻洞窟里,所以我就弄了不少葫芦,埋在水底下,然后等冬天到了,我把葫芦弄出来,里面满满的都是虾,活蹦乱跳的,特别生动新鲜。 还有打猎! 捉鱼,我一般跟老孟,就是我以前写过的孟爷爷。 打猎的话,我都是跟黑子。 黑子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光棍,他面庞黝黑,皱纹很深,常年带着一个黑色的套头帽,一脸苦相。 黑子和我们家沾点儿亲戚,他年纪大,却跟我是一个辈分,都是陈郡谢氏东山支的“福”字辈。这里说的东山,指的是谢安那一系,“东山再起”这个成语,讲的就是我先祖谢安。 所以有些孩子要喊他“黑子叔”,我就可以叫他“黑子”。 现在想想,黑子其实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他会自制火药枪(枪管很长,这是专门打野兔子的,也叫兔子枪),会织网(渔网),会炸爆米花(用一个手摇的铁炉子炸出来),还会做塌井(这是专门逮黄皮子的一种陷阱),简直就是孩子眼中一个传奇的人。 他脾气也很好,虽然他经常把手抄在袖子里,板着脸吓唬孩子,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其实很爱小娃娃,打到的鸟儿什么的,都愿意分给孩子们。 所以我小时候一直搞不懂,这样厉害的人,怎么会娶不到老婆呢? 我姑姑很看不起他,说因为他穷且丑。 嗯,他是挺穷的,他住在一个棚子里,家徒四壁,就这四壁,还四处漏风,还有一个瞎眼的老娘,连缝缝补补都不行,日子确实过得恓惶。 不过我当时也颇不以为然,想着我姑父也挺穷的,而且更丑,我姑姑不一样嫁给他了? 不过这句话,我没敢跟我姑姑说。 黑子一年到头都很忙,春季他要种小麦、种油菜、灌溉、除草,夏季种玉米、水稻、花生,秋季各种收割之类的,到了冬天才能歇一歇。 其实也歇不了,他还要趁着农闲时赚点儿钱,他在村头炸爆米花。 他弄了一个老式的爆米花机,这是一个葫芦形压力锅,底下有火炉,还有一个手拉式的风箱,他一面拉着风箱,一面看着压力表,等到时间了,他就把压力锅塞进提前备好的很长很大的蛇皮袋(这个袋子简直像一个通道那么长),然后就听见砰一声巨响,爆米花就给“炸”出来了。 每年过年前,家家户户都要炸一蛇皮袋爆米花,这玩意儿不值钱,一茶缸子米,就能炸一大口袋,给小娃娃们随便吃。 所以大家一听到砰砰砰的爆米花声响,就知道:呀,要过年了! 爆米花不赚钱,好多人也不给钱,就给半缸子米,半缸子玉米,就顶了。 炸完爆米花,黑子还要搞点儿赚钱的买卖,就是捉黄鼠狼。 黄鼠狼的尾巴,是制作毛笔的好材料,毛笔头说是“狼毫”,其实哪有那么多狼,都是羊毛、兔子毛,贵重一些的用黄鼠狼尾巴上的毛。 黄鼠狼的尾巴毛,细嫩有韧,还带峰颖,写出来的字挺括、锋利,所以当时黄鼠狼的尾巴都要出口到日本,日本人用这个制很贵的毛笔。 黄鼠狼很难捉,这玩意儿会锁骨,还能咬断细铁丝,很难捉,但是黑子发明了一个塌井,简直百战百胜,他每年都要捉几十条黄鼠狼。 黄鼠狼值钱的就是尾巴,黑子捉到了黄鼠狼,减掉尾巴后,就给它们放生了,所以在那一代,经常能看到秃尾巴的黄大仙。 现在想想,也挺有意思的,秃尾巴的黄大仙,你的法力去哪里了,莫非是藏在尾巴上被减掉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 捉完黄鼠狼,就该去打兔子喽! 我最喜欢跟他去打兔子,因为不管是捉黄鼠狼,还是扎爆米花,你都跟不上,他自己一个人就得了。 但是打兔子嘛,还是需要跟班的,总得有人拎兔子呀! 快过年那几天,天气干冷干冷的,整个田野光秃秃的,我们穿过田野,看到一个个的土沟子,还有草垛子,野兔子就藏在这里。 按说这种打兔子,是需要猎狗的,猎狗嗷嗷跑过去驱赶兔子,等惊慌失措的兔子跑出来,冷静的猎人在一边放枪。 但是黑子哪养得起猎狗,他连养土狗的粮食都没有,自己都还瘦骨嶙峋的,所以我就充当了猎狗的角色。 我拿着一个巴棍子,嗷嗷冲过去,用棍子使劲抽打土沟里的柴河、干枯的灌木,突然蹿出来一只兔子,拼命往田野里奔跑! 我拼命喊:黑子!黑子! 黑子不说话,他眯着眼略瞄一瞄,轰一声,火药枪开火了,有时候打中了,有时候没打中。 打中了,我就飞一般冲过去,没打中,我就给他扮个鬼脸。 那时候,野物多,除了野兔子,还有斑鸠,一树树的麻雀(麻雀喜欢聚集在一起,有时候甚至会上百只聚在一棵枯树上,压得树枝都弯了),还有野鸭子,野鸡。 我跟黑子清早出去,带几个干面饼子,一瓶水,这些都要踹在怀里,天冷,饼子硬得像石头,要在嘴里磨很久,才能咽下去。 天要黑了,我们开始回归了,我把这些猎物倒吊在一个棉柴上,放肩膀上挑着,有点儿林教头雪夜上梁山的豪迈感。 回去以后,黑子就把野鸡的翎毛什么的给我,我拿去做毽子。 黑子边拔鸡毛,边眯着眼看着,说要过年了啊,过年好啊,闺女要花,小子要炮,拍着手,笑着跳! 他的脸笑开了花,仿佛他真是儿女双全,一对儿女围着他拍手笑一样。 打完猎,他也要休息休息了,野味自然是不舍得吃的,要留着卖钱,有人家专门订这些。 不过订这些野味的,也不是特别有钱的人家,因为兔子枪里都是铁砂子,即便洗得再干净,吃的时候也难免会吃出来沙子,让人很不舒服,所以也给不了几个闲钱(大户人家都是雇渔民养野味,现吃现杀,都有专门的人送过去,譬如我们家)。 他卖点儿野味,换一些钱,给他母亲买点儿中药,换一身新衣服,再贴一副春联,就过年喽! 他贴的对联是: 春联对歌民安国泰 喜字成双花好月圆 我当时就想,国泰民安是不假,可是你哪来的喜字成双呢? 又到春节了。 昨天,在网上和我一个堂兄聊天,问到黑子的情况,说他还是那样,兔子枪早就收缴了,瞎眼老娘也死了,他常年劳累,身子已经半瘫痪了,成了一个人见人厌的糟老头。 突然很难过。 我儿子谢秦汉唐,将会成为一个孤独的人了。 没有人会告诉他,黄鼠狼怎么捉,爆米花要怎么炸,打兔子要怎么打,天鹅是怎么低低的飞,水鸭子如何泠泠地叫,夏夜的虫子和蛇如何嘶鸣,再没有一个老人带着他捉鱼、捕鸟、狩猎、洑水,坐在荒凉的田野中搜索兔子,在潮热的夏夜在湖泊里游泳捉鱼。 外面有人放炮仗,嘭一声爆响,像极了黑子当年炸的爆米花。 只是,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第118章 三代鹦鹉 今天给大家讲一个鸟故事吧。 嗯,就是鸟故事,关于一只鸟的故事。 这只鸟啊,是一只金刚鹦鹉,就是那种特别大的,有些恐怖的金刚鹦鹉。 金刚鹦鹉有个特点,它喜欢盯着人看,而且视线会跟着你走,有时候你走了一路,老觉得背后有些发毛,回头一看,没有什么人啊。 又走了一会儿,觉得那种感觉还有,你找了又找,终于发现,原来是那只大鹦鹉! 它歪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你,而且眼神还有些复杂,像是嘲讽,又像是窥视,感觉有些可怕。 据说这种金刚鹦鹉智商特别高,而且甚至能活七八十年,真成了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它的眼神很复杂,有时候感觉它就像一个老人,就差会说话了。 不不,它甚至连说话都会,金刚鹦鹉特别聪明,它能学会好多句话,甚至连老人的遗言等都能学会,有时候会突然说一长串奇怪的话,让人觉得很奇怪。 你当时没听懂,也没当回事,逗逗它就走了,可能很多年以后,你才会发现,原来它说的那句话,是这个意思,那真是的一股冷气从脚底下窜上来。 所以我一直以来,都有些害怕这种大鹦鹉。 今天我们要讲的,就是这么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是白公子讲的,久违了的白公子。 大家都知道,自从国庆之后,我就从苏州搬到了雄安新区我那个凶宅这边,要春节后才回去,所以跟苏州那边也没怎么联系了。 前几天,他们家给朋友发年货,也给我发了一份,有陆稿荐的太湖熏鱼、酱肉,采芝斋的酥麻糖,黄天源的猪油年糕、葱油麻团,绿杨饭店的馄饨、小笼包(定做的生的),芡汁八宝饭(这八宝饭的主料是苏州特产的鸡头米),汪瑞裕的洞庭碧绿春,用一个古色古香的苏州风格的礼盒包着,很用心。 不过这个礼盒上有一个很特殊的标志,并不是苏州那种小桥流水,或者他们白家的“白”字,而是用简笔绘制了一个简单的鹦鹉。 收到礼盒后,我跟他说了一下,顺带聊了几句,就聊到了这个鹦鹉,于是他给我讲了一段关于鹦鹉的传奇故事。 他说,这只鹦鹉啊,是他爷爷的姑姑,他姑太奶奶的,是她年轻时的恋人送她的。 现在算算,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她年轻时的恋人,是一个非常传奇的人物。 他出自无锡惠山秦家,这是鼎鼎大名的江南望族。 惠山秦家当年有多牛逼? 乾隆三下江南,二次住在他家。 皇帝为什么会住在他家呢? 因为无锡最好的园林,也是全中国最好的园林之一寄畅园,就是他们家的。 所以好多人,并不叫它寄畅园,而是叫它秦园(能叫出这个名字的,基本上都是大家族出身,以后大家去这里,记得叫这个名字,可以冒充一下世家子弟)。 不过这些都是老黄历了,民国时期,他们秦家虽然还是大族,但是已经没有前清那种权倾朝野的气质了,但是底蕴犹在,其实就看看有没有惊才绝艳的人才出来了。 然后这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就出现了,他叫秦玉闲(考虑到某些问题,还是用一个佚名吧)。 这个秦玉闲有多牛逼呢? 他从小学贯中西,20岁就去了日本留学,在海外组建了赫赫有名的青年会,毕业回国后,和中国最着名的革命党领袖之一组建了革命团体,并担任副会长。 在他31岁那年,就做了南京总统府,也就是国父孙中山的秘书。而且孙中山还特别喜欢他,后来他因为“二次革命”入狱后,甚至亲自将他营救出来。 这个人,无论从什么时代看,都可谓根正苗红,前途无量。 但是,后来,在他仕途最顺利的时候,他却突然辞去了所有公职,然后出家了。 嗯,这个很传奇的人,就是他姑太奶奶年轻时的恋人。 白公子说,他姑太奶奶终身未婚,她一直在等秦先生(她一生都称呼他秦先生,所以白家人也跟着这么叫)去娶她。 她等啊,等啊,最后等来了他出家的消息。 他死后,她远渡重洋去看他,那一天,惠山大雾,雾气弥漫,远处的惠山时隐时现,有只巨大的鹦鹉站在一棵老树上,歪着头看着她。 她从未见过这么大的五彩鹦鹉,鹦鹉站在枯死的老树桩子上,足足有一个小孩大,歪着脑袋看着她,眼神很复杂。 白老太太心里突然一动,她问鹦鹉:秦先生,是你吗? 鹦鹉不说话。 她摇摇头,也自嘲地笑了:死都死了,还有什么放不下? 鹦鹉还是歪着头盯着她,不说话。 白老太太在那里坐了一会儿,要走了。 走了几步,她回过头,看着那座小小的坟,心里突然有些恍惚。他仿佛当年那个英俊的少年,挥斥方遒,指点江山,那时候,她还是白家大小姐,心高气傲,不可方物,打着一把阳伞远远看他。 可是,这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 她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这时候,旁边那只鹦鹉突然说话了,它拍了拍翅膀,用一种古怪的腔调,却清清楚楚说了一句话:“小白,不要哭了,等我。” 白老太太泪如雨下,哭倒在地上。 这句话,是她送秦先生回国,自己在码头默默流泪时,秦先生临走前使劲拥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小白,不要哭了,等我。” 后面还有一句: “等革命成功了,我就回来娶你。” 白老太太大哭:现在革命成功了,你怎么不来娶我呢?! 她哭倒在地上,那只巨大的金刚鹦鹉一步步扭着身体走了过来,像是抚慰她,用脑袋轻轻蹭着老太太,用嘴叼着她的头发,轻轻摇动。老太太哭了半晌,终于走了,临走前,她带上了这只鹦鹉。 这只鹦鹉也愿意跟她走,她一伸胳膊,鹦鹉就落在了她胳膊上,然后跳到了她肩膀上。 鹦鹉看着很大,其实没多沉,也就三四斤的样子,站在肩膀上还好,像一只猫儿一样。 老太太又去了秦家老宅,秦家有一棵一百五十年的牡丹花,上面有一块匾,写着“家宝国华”,既是写花,也是喻人。 老太太看了许久,又看了当年他的书信、字帖,默默流了许多泪。 老太太带着一些秦先生的旧物,他写给自己的书信,以及那只鹦鹉,回南洋。 在当时,去南洋的船很少,动物不能上船,尤其是这样怪异的巨型鹦鹉,浑身像喷着火,叫声怪异,肯定不能上船,包船也不行。因为这鬼东西,看着像是地狱里出来的恶鬼,船员们都觉得不吉利。 不过作为白家从前的大小姐,白老太太直接买下了整条客船,然后顺利乘船回到了南洋家中。 白公子说,他姑太奶奶回南洋后,找了好多鸟类专家来看了,发现这是一只蓝金刚鹦鹉,生活在南美洲,是一种体型巨大(有一米长),也是一种聪明绝顶的大鸟。 大家分析,这只金刚鹦鹉应该是秦先生晚年养的,他也许经常思念白姑娘,也许是其他原因,总之他应该经常说“小白,不要哭了,等我”,所以久而久之,这只鹦鹉就学会了。 鸟类专家说,蓝金刚鹦鹉很聪明,它既然会说这一句,那么它应该也会说其他的话,你们可以试试。 但是大家后来试了好多次,这只蓝金刚鹦鹉却再也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他们也搞不懂,这只鹦鹉为什么只会说那句话,也许是触景生情吧,但是它又能触到什么景呢? 不过白老太太不这么想,她觉得专家说的都是狗屁,这只鹦鹉,就是秦先生转世的,他生前不能陪伴自己,所以死后变成鹦鹉陪伴自己。 也好,这辈子就这么一起过吧。 就这样,老太太也开始信佛了,他拿了几本秦先生留下的佛经,每天诵经,也对着鹦鹉诵经,她诵经时,鹦鹉也歪着头,脑袋一晃一晃的,像是在读经,只是不出声音。 金刚鹦鹉的寿命很长,有些甚至能活八十年,老太太也跟着它一起变老,她不管去哪里,都带着金刚鹦鹉,鹦鹉站在她身旁,歪着脑袋看人。 用老太太的话说,“除却生死,不会再分开了”。 白老太太去世时,大家怕这只鹦鹉跑掉,特意给它锁上了脚镣。没想到,它硬是扭断了脚链,飞到了白老太太身上,用脑袋使劲蹭着白老太太的头,一遍遍嘶哑地叫着:“小白,等我,小白等我。” 原本遗体是不能碰动物鸟类的,怕诈尸,但是它这样,确实让人不忍,于是也就由它去了。 等白老太太下葬后,这只鹦鹉说了第二句话,然后就大声怪叫了几下,扑闪着翅膀,飞走了,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了。 它说的那句话,是一句诗。 一千年前,秦家出现了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叫做秦观,秦少游。秦观写过一首诗,流传了千年,疼彻心扉。 那首诗是这样写的: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那只鹦鹉最后说的一句话,就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个故事还没完。 白公子说,他出生的时候,他那个姑太奶奶早就去世了,所以他虽然听说过这只鹦鹉的故事,其实是没见过的。 不过,关于这只鹦鹉的故事并没有结束。 他说,后来国内改革开放了,中国政府去南洋招商引资,邀请海外侨胞回国创办企业,他们家是第一个响应的,当年归国的就是他父亲。 他父亲去了无锡的蒋家花园(白公子奶奶姓蒋,这个园子是他奶奶家留下来的),此时园子还是一个荒园,所以他先住的锦园国宾馆,偶尔会过去看看。 他每次去,都听见几声特别嘹亮刺耳的声音,以及大型飞禽扑闪着翅膀的声音。 他开始以为是不是老鹰什么的,后来觉得也不对,这里可是内地城市,又是市中心,怎么会有老鹰? 后来他就发现了,原来是一只金刚鹦鹉,这鹦鹉的毛色和他姑奶奶养的一样,让他看着也有些亲近感。 他想逗逗这只鹦鹉,又不知该叫它什么,因为这鹦鹉其实没有名字的。 他就招招手,跺跺脚,想吸引它的注意,但是这只鹦鹉根本不理它,只是站在树杈上,歪着头看着他。 天渐渐黑了,他也觉得这样被一只大鸟盯着,有些可怕,而且这种鹦鹉的鸟声特别响亮刺耳,大晚上听着也很瘆人,于是就赶紧回去了。 一连几天,他来到这里,都看见这只鹦鹉,一直盯着他,觉得有些怪异,于是他就捡了一根棍子去打它。 这时候,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他就看见,这只鹦鹉像人一样,摇了摇头,像是叹了口气,然后说了一句话“小白,不要哭了,等我”,之后扑闪了一下翅膀,就不见了。 他吓了一跳,天哪,这还真是他姑奶奶当年养的那只鹦鹉! 可是,这只鹦鹉当年可是在南洋,是不可能有人给它带回来的(当年为了带走它,他姑奶奶直接买下了一条客船),难道是它自己飞回来的?可惜无锡到南洋足足有三四千公里,它怎么可能飞得回来? 他当时觉得很奇怪,还专门打电话跟家人说了,当年也成为一个传奇故事,所以白公子也听到了。 再后来,白公子的父亲在蒋家花园被狐仙勾引,最后远走南疆,想想那只大鹦鹉当年也许是在示警?或者说,它当年一直呆在园子里,是为了捉那只小狐狸? 那就没人知道了。 白公子说,后来,他也遇到了那只鹦鹉。 他说,那是他二十五岁那年,和一个北京姑娘谈恋爱。 那个姑娘性子比较冷,喜欢抹深红色的嘴唇,穿一身黑衣服,长发披肩,说话也很冷,看着像一块冰。 他很喜欢这个姑娘,觉得这个姑娘很神秘。 这个姑娘也不喜欢热闹的地方,喜欢比较荒凉的潮湿的地方,像湖边,森林,溪流这些。 他想了想,就带这个姑娘去了北京动物园。 他们看完了狮虎山,看完了爬行馆(这个姑娘特别喜欢爬行馆),最后去了鸟禽馆。 鸟禽馆里有一个鹦鹉馆,他兴致勃勃带着姑娘去看鹦鹉,他告诉姑娘,他们家以前也有一只很传奇的金刚鹦鹉,他要指给姑娘看,到底是哪一种。 那个姑娘有些犹豫,但是看到他那么兴奋,勉强还是跟着进去了。 他在鹦鹉馆找了好久,发现到处都是金刚鹦鹉,但是他们家那只到底是什么颜色的,他知道是蓝金刚鹦鹉,但是具体是什么颜色的,他也没见过。 这时候,就听见空中传来一阵嘹亮的怪叫,然后一只巨大鹦鹉就从上空飞过来,直朝他袭来。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躲,这时候就看见他身后的姑娘大叫一声,拼命往外跑。 那鹦鹉在空中又鸣叫了一声,声音巨大且怪异,然后又拍打了一下翅膀,朝着那个姑娘追了过去。 好在他们离门口没多远,那姑娘哧溜一下,就逃了出去。 他说,当时那个鹦鹉馆,是没有大门的,大门挂着一条条很粗的铁链子,从上垂到下,可以挡住大型鸟。 但是那只金刚鹦鹉疯了,它跳到铁链子上,嚎叫着,拼命撕开了铁链子,然后钻了出去,还是拼命飞过去,要啄死那个姑娘。 白公子也要疯了,他脱下衣服,给姑娘包着头,然后随手抄起一个棍子,拼命驱赶那只鹦鹉,鹦鹉身上的羽毛都被打掉了,但是它依旧隔着衣服抓着姑娘的头,狠狠扭她的头皮。 白公子气急了,他一把抓住了鹦鹉,鹦鹉拼命扑闪翅膀,他抱着鹦鹉在地上扭打。 这么扭打了几下,他就发现那个姑娘不见了,地上只剩下他那件衣服,衣服被鹦鹉抓破了几个大洞,但是他就这一个t恤,还得凑合着穿。 穿衣服的时候,他就发现衣服里有几枚指甲大小的鳞片,看起来像是鱼鳞,又比鱼鳞尖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顺手就揣进了口袋里。 再回头看看那只鹦鹉,它若无其事地扭着身子,几下就撕开了铁链子阻挡的大门,自己又回去了。 白公子也惊了,感情这只鹦鹉成精了,这里想来来,想走走,想必这里就是它休息和吃饭的地方吧。 之后这个姑娘就此消失了。 他又去了姑娘住的地方,发现那里阴暗潮湿,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还有一股腥臭味,屋子里连张床都没有,只有一个很大的水池子,里面有不少泥鳅、蛤蟆的,水池旁有一滩滩血水,也有几片和衣服上一样的鳞片,看起来特别怪异。 白公子捡了几片鳞片,偷偷找人做了化验,后来发现是蛇鳞。 那边非常兴奋,不断追问白公子这鳞片是哪里来的,因为按照比例换算,这条蛇估计要打破大蛇记录,希望能捕捉到它。 白公子失魂落魄,一个人跌跌撞撞走了出来。 他又去了动物园飞鸟馆,那只金刚鹦鹉还在,但是却丝毫不理他,只是歪着头盯着他。 后来,管理人员催他了,说闭馆了,让他出去。 他怏怏地走出去,快走到门口时,他听到鹦鹉怪叫了一声,说了两句话,它仅会说的两句话。 第一句话是:小白,别哭了,等我。 第二句话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白公子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他知道,自己从此是一个孤独的人了。 第119章 东北乔四 今天讲一个东北黑道的故事,比较神秘,是我大学时听到的。 之前在知乎回答过一个问题,是关于喝酒的,说的是我刚念大学时,年少气盛,有个朝鲜族哥们讽刺汉族喝酒不行,我大怒,跟他找了一家小酒馆,要了50瓶啤酒,喝了个通宵,后来给这哥们喝服气了。 这是真的。 那个晚上,我彻底喝断了片,他也喝得烂醉如泥,握着我的手,跟我絮絮叨叨说了不少他的往事,这个故事,就是他当时喝醉酒时讲的,非常传奇,十几年后我还清晰记得,给大家也讲讲。 这个哥们叫金正值,他家在中朝边境的一个城市,他父亲是做生意的,母亲是本市的某局局长。 我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了,这是上个世纪典型的高阶层家庭。所谓的夫荣妻贵,他母亲是局长,他父亲的生意肯定做得也不错。 他点点头,说是的,他父亲当年是全市有名的企业家,出手阔绰,受人尊重。不过嘛,他父亲私底下其实是走私的,主要走私国外的豪车。 90年代初,是中国走私豪车最疯狂的时候。 那时候,中国第一批富人刚刚出现,但是有钱买不到好东西,像汽车这种极度炫耀身份的东西,当然是富人们最喜欢抢的。 但是啊,当时的车极贵,那时候一辆桑塔纳都卖到十五六万,国外的豪车更是天价。因为在94年之前,关税是百分之二百左右,像虎头奔(后来改名叫s600),你通过正规渠道购买,价钱基本上比国外翻个三倍左右,一辆要三百万。 三百万人民币,买一辆车,这是什么概念,可能好多年轻人都不了解。 我举个例子吧,90年代初,一个工人月薪也就三四百块钱,三百万啊,就相当于现在的超级土豪买私人飞机那种概念。 所以在当时啊,有钱人还是选择买走私的,因为便宜。 走私的豪车有多便宜呢? 我们还是用奔驰s600为例子,在国内买走私的,也就几十万。 按说你就是去美国买车,也不会那么便宜,面包怎么可能比大米还便宜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这些所谓的走私车啊,都是从美国收购的二手车,好多还是报废车,所以在那边以废品的价钱收过来,运到东莞江门,然后翻新一下,组装组装,那就是新车了。 不过嘛,金正值他父亲是不屑于做这种低端生意的,他每年只做几起大生意,只走私最顶尖的豪车,或者是定做的车,给最顶级的富豪,然后一年到头都在家待着。 他的脾气很好,每天西装革履去公司上班,然后在办公室里跟儿子打游戏机,看电视,一看就是一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商界领袖,每天日理万机这种。 直到那一天,他家里来了一个大人物。 这个大人物,是当年一个传奇人物,或者说现在可能更加传奇,因为已经几乎把他传成的主人公了。 他就是八十年代末,哈尔滨的第一大黑社会头子,也有人说他是东三省最大的黑社会头子的,乔四。 因为一些黑道的,乔四这个人已经被神话了,动辄说他在东北一手遮天,大有现代张作霖的意思,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而且权势滔天,连市长都要尊称他“乔四爷”。 所以我也问了他一下,乔四是不是真的那么牛逼? 他说,都是胡说八道的,别说在东三省了,实际上就是当年的哈尔滨黑道,他也不敢说是一手遮天,因为当时哈尔滨还有不少狠人,像杨馒头、小克、小飞、郝瘸子,都算是黑道的头面人物。 乔四发家,最早是靠强拆。 哈尔滨这座城市,自古民风极度剽悍,所以80年代开始旧城改造,拆迁真的是一个特别大的问题,久攻不下,于是找了乔四。 乔四当时召集所有的钉子户开了个会,然后说,有不愿意搬迁的啊,没问题,我给大家打个样,谁要能跟我一样,那就不用搬了。 然后他拿了一把菜刀,手起刀落,直接把自己的小拇指给剁掉了,然后他举起喷血的残掌,包都不包,挨个给大家看了一遍,就解决了当时的钉子户问题。 也因为他够狠,所以他被政府启用了,也是靠拆迁发迹起来。 现在关于乔四的谣言很多,比如网上盛传的他的车是黑a8888的s系奔驰,这个是不对的。 首先啊,因为这款车啊,是1991年3月才从德国下线,那时候乔四已经被抓了。其次嘛,这种开头一个汉字,然后加一个大写字母的车牌啊,就是a88888这个,又名92式车牌,虽然叫92式,其实真正全国上牌是94年,那时候乔四都死了几年了,怎么可能是他的车呢? 我朋友说,乔四当时开的,其实是一辆很低调的别克。 即便在当年啊,别克也不能算是什么顶尖的车,一般低调些的有钱人,也会选择林肯这种,所以从车上就能看出来,乔四当年其实是比较低调的。 但是这辆车其实是特制的,很牛逼,车厢和玻璃都是防弹的,这辆车是专门定制的,或者说是改装的特种车,绝对不比那些所谓的豪车便宜。 我同学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情,是因为这辆车啊,就是他父亲运过去的。 但是我同学并不认识乔四,他认识的是乔四身边的一个人,被称为乔四手下第一号杀手的,李正光。 后来乔四团伙落网后,只有李正光自己跑了出来,后来去了北京,控制了朝阳区大部分的夜店、酒吧、餐馆,杀人,敲诈,勒索,可以说恶贯满盈,一直到2013年才被正法。 但是虽然他恶贯满盈,但是奇怪的是,不管是他生前,还是死后,好多黑道人物,包括以及洗白的黑道人物,提到他,都要翘起大拇指。 因为,他是一个非常讲义气的人。 关于他讲义气的事情有很多,流传比较广的,是他手下一个小弟的小弟,因为犯了事,被死对头给抓了,要废掉一条胳膊。 他当时在酒桌上听到了,什么都没说,自己孤身一人去了对方大本营,他抄起一把猎刀就往自己胳膊上砍,说小弟犯错了,大哥承担,我赔你一条胳膊吧。 对方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也觉得这哥们仗义,所以把小弟给放了。 这个李正光,也是朝鲜族。 当年我同学他父亲走私车时,遇到了特别大的难题,然后托人找了李正光,李正光二话没说,当时就给他办了,而且没要多少钱,理由是大家都是鲜族人,能帮就帮,不要太放在心上。 所以后来李正光找他父亲,让他父亲给他定做几台车的时候,他父亲也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只不过,他对于车的要求,非常古怪。 当时他们带来的一个人,是一个黑瘦的小个子,神色很严肃,一本正经坐着,完全不像乔四他们,那种嘻嘻哈哈,满不在乎的神情。 这个人随身带着一个老式的密码箱,那个密码箱用一个手铐铐着,一头铐在密码箱上,一头铐在自己的手腕上。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密码箱,从里面拿出来了一张纸,里面是对于这辆车的所有说明。 他告诉同学他父亲,这张纸上的东西,他需要用脑子牢牢记住,不能留在任何书面上的东西。 这个人一说话,他们就听出来了,这个人肯定是个外国人,从长相来看,不是日本人,就是朝鲜人,从他面黄肌肉的样子来看,朝鲜人的面大一些。 他父亲看了看,说:别克gnx?没听说过啊! 那个朝鲜人点点头,说87年才研发出来,一共只生产了四百多量,所以好多人不知道。 我同学父亲点点头,表示理解,他后来才知道,这款车有多牛逼,这款车当年啊,算是全世界最快的车之一了,它仅用4.7秒即可加速到97公里小时,出厂状态的gnx最高车速仅为200公里小时,甚至在猛烈加速时,甚至会两个车轮离地冲刺,这个速度也和当年的保时捷都不相上下了。 他又看了看,眉头就皱紧了,说:“你们需要这辆车的速度和马力,但是需要车厢和底盘加厚,全部做成防弹标注,以及要考虑极寒环境,其他还有要求吗?” 朝鲜人说:就是这些。 他父亲就建议,说其实你们定做这个很麻烦,基本上好多东西都要换,这种改造费都是天价,其实还不如直接买路虎划算?路虎其实都符合标准,就是没那么快。 没想到,朝鲜人却摇摇头,说:我们要的就是它的快,要不然,跑不过去的。 他父亲觉得奇怪,跑不过去?要跑什么? 但是朝鲜人却没解释。 既然客户坚持要这些,那也没啥好说的,但是这批车涉及到订做和改造,还是美国那边严格限产的,所以他就说,这种需要确认一下,才能给报价,估计得要一星期。 没想到,朝鲜人却摇摇头,让他现在就问报价,反正不管多少钱都可以,但是这批车子,必须要他亲自押运。 我同学他父亲就有些恼火了。 因为干走私这行的,其实从国外运过来倒不难,因为在那个年代,海关审核不严,而且都是老关系了,很容易把货卸下来。但是要把车子成功开过来,那是很难的。 首先是因为当时的车太少,你搞一辆豪车在路上,随时可能被查。此外就是当时啊,道路上不太平,各种路霸、村霸拦车抢劫的,所以当时开车的,都是敢玩命的,甚至有时候车开过来,车厢上还有枪眼,所以司机虽然赚得很多,但是也都是买命钱。 我同学他父亲做事情求稳,宁可不赚钱,也不愿意以身犯险,所以他从来都是高价找一些亡命之徒开车,哪有让东家亲自押韵的,你以为你是谁呀? 所以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这时候,李正光就出来打了个圆场,说老金啊,我们也有我们的苦衷,还求你多理解。这样吧,这次不管你报多少钱,我们都按照双倍给你。此外呢,我会亲自陪着你跑一趟,要是出事啊,我保证死在你前头。 他这么一说,我同学父亲也不好说什么了,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事情就定下来了。 过了一段时间,等那批车下来了,他父亲就去了沿海,打算把那批车给运回来。 没想到,这一次,不仅是李正光履行约定,亲自带了不少人陪他去提车,那个朝鲜人也跟着来了。 因为这次的车实在太多,所以他们精心设计了行车路线,基本上都是白天躲在提前找好的村庄里,晚上行车,这样一路上虽然遇到了一些车霸,都被李正光带来的人吓走了,就是最后到了东北的时候,被交警给拦下来了。 这些交警应该是在进行什么车辆大排查,好多人,把整条马路都拦住了,根本没法跑。 我同学他父亲吓坏了,因为他们其实不怕匪,怕的就是官,要是车少,反正也都是套牌,干脆就强冲出去,但是你这是一个几十辆的车队,这怎么冲? 不过那个朝鲜人很镇定,他主动说,他去处理。 然后他下车后,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证件什么的,给领头的看了看,领头的立刻肃然起敬,然后客客气气让他坐在,然后自己赶紧小跑着找上级汇报去了。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那个领头的跑了过来,把证件还给了他,而且亲自开车给他们开道,一路将他们送出城才回去。 我同学他父亲就暗暗咂舌,想着这个朝鲜人看来身份不简单啊。 他其实也接触过不少朝鲜人,一般都是国家级的大商社的人,这些人严谨、干练,算是朝鲜的精英人群,他原本以为这个人也是类似的,没想到这么看来,他应该是政府的人,而且级别还不低。 接下来的事情,让他更加证明了他的想法。 他们的车队竟然一直开到珲春的圈河口岸,这边已经是中朝边界了,跨过一道图们江,对面就是朝鲜。 在圈河口岸,乔四已经带着一帮人,站在那边等着他们了。 我同学他父亲知道,他的使命完成了,然后就让人停下了车,准备和他们分手了,这一次总算有惊无险,而且利润特别丰厚,也让他非常激动。 所以他跟大家挨个握手告别,到李正光时,李正光微笑着张开双手,紧紧拥抱了他。 但是在拥抱他的一瞬间,他就听见李正光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兄弟,是我对不住你,赶紧跑路吧! 他一愣,吃惊地看着李正光,却发现李正光表情恢复了正常,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他有些恍惚,这时候就看见乔四他们笑嘻嘻给他们摇摇手,一个个表情都非常激动,使劲和他们挥手告别,然后嘻嘻哈哈上了车,开着车去了朝鲜那边。 在那个年代,想从中国去朝鲜还是很难的,即便是在今天,办手续往往都要一两个小时,但是他们车队却毫无阻拦地进入了边界,直接就开了进去。 我朋友他父亲站在那边,呆呆地看着他们,想着他们离开的表情那么夸张,怎么感觉像是在留遗言一样。 还有,李正光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回家,去南方躲了半年,后来听说他们没事,又回到了哈尔滨,而且车队也跟着回来了,成了乔四的车队,才放下心来,又回了家,还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了自己儿子。 哪知道,半年后,乔四黑社会团伙全部被抓,主犯全部死刑,只有李正光一个人逃了出去。 枪毙乔四他们的时候,他父亲也去了。 后来大家都传,说乔四死的时候,仰天大笑,说了句:我这辈子啊,值了。 他父亲却说,这句话不对,因为刑场调来了好多武警,整整围了三层,外人其实是进不去的,更别说听到他的遗言了。 他父亲当时仔细辨认了枪毙的告示,发现当时枪毙的那些人,全都是当年跟着乔四去朝鲜的几个人。 他也觉得有些蹊跷,于是重金贿赂了当时在场的一个武警,问了问当年枪决的事情。那边告诉他,乔四死之前确实是哈哈大笑,但是并不是那种“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或者强撑着的笑,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而乔四最后说的一句话,既不是说自己这辈子值了,也不是什么忏愧的话,而是一句很奇怪的话,类似于“没想到还能死在中国,真好啊”这种感慨。 他还透露了一个细节,就是按照一般的规矩,死刑犯在行刑前,是要和家属告别的,以及还要签署一个是否愿意捐献器官的协议(好多医院的器官,都是死刑犯的)。 但是他们这批人枪毙时,并没有安排家属告别,甚至连捐献器官都没有,而且给他们头上都罩上了黑布,仿佛怕别人看到他们的样子一样。 后来枪毙后,有人上去摘下来黑布检查尸体时,他在旁边看了一眼,发现这些人脸上都长出了一层细密的白毛,有点儿像是馒头发霉了,长出了白绿色的毛,看起来很诡异。 但是很快,就有专门的人把他们的尸体全部拉走了,而且据说是专门送到了火葬场,而且不是挨个烧的,是一起全部放进去焚烧的,最后他们的骨灰其实是混在了一起的。 我朋友说,他父亲在哈尔滨又呆了半个月才回来,回来修整了几天后,他又走了一次,这次走了大半个月才回来。 他后来根据他父亲的车票分析,他父亲应该是去了长白山,而且从后面推算,他父亲应该是找了当地收人参的药贩子,跟着他们从长白山翻过了边界,秘密去了朝鲜,在那边呆了几天,然后回来后,就彻底崩溃了。 他父亲原本是一个很镇定自信的人,开始心神不宁,疑神疑鬼的,老担心有人要害他,他的生意也不做了,大哥大都扔了,他怕听到电话铃声,怕和生人见面。 后来,他又一次在家里喝酒时,因为酒精中毒送到医院,最后抢救不及时去世了。 但是我同学老觉得,他父亲的酒量很好,而且那次他心情也不错,还跟他说了不少年轻时的事情,所以他老怀疑,他父亲是被人害死的。 而且,他说,他后来问了一下相关的人,李正光后来也一直没结婚,一直是单身,也像是在回避着什么,他也觉得肯定和当年的事情有关。 他觉得,以后自己一定要找到李正光问问,当年到底怎么回事。 他给我经这个故事时,还是十几年前,当时我还年轻,只把他父亲的经历当成一个传奇故事听,或者当成他自己编造的故事,但是现在来看,好多事情确实也很神秘,不好说真假。 后来,我大学退学了,就很少和他们联系了,据说我退学一年后,他也退学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算一算,距离他当年给我讲这个故事,已经有十四五年了,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不知道他结婚了吗,是不是已经有了孩子。 又是深夜,只是没有下雪,我又回想起那个雪夜,我们坐在二楼的小酒馆里,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月光照在雪地上,清亮又干净。 那时候我们还年轻,都对生活有着各种的向往,也对过去的事情一直念念不忘。 我还记得他喝了很多酒,絮絮叨叨跟我说,他小时候父亲很爱他,他们家经常穿得整整齐齐的,去江边放风筝,去公园野炊,去户外堆雪人,那时候它还小,他父亲自信睿智,母亲年轻漂亮,人人都羡慕他…… 第120章 狐狸精 讲一个狐狸精的故事,这是谷师傅讲的。 前几天,谷师傅过来找我,说是要过年了,给我送个礼物,送个羁绊。 我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他说的是送个鸡“吧”。 后来发现,还真是一只鸡,还是活的,而且是野的,是一只色彩斑斓尾巴长长的锦鸡。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最喜欢的作家,汪曾祺老先生说过,沈从文先生80岁那年回了一次湘西(他是湘西人),老家人看他回来了,高兴地不得了,后来捉了一只锦鸡给他。 沈从文说,后来那只锦鸡给吃掉了,“真煞风景!”,而且锦鸡肉并不怎么好吃。 按照湘西的做法,湘西土匪鸡,更像是爆炒后红焖,这个其实不对。 野鸡啊,最合适的吃法是烧汤。 之前说过,我们家以前是大户人家,后来我父亲做生意赚钱后,也短暂恢复了一些旧式传统,像筷子都用象牙的,餐具订的纯银的,尤其是吃的东西,特别讲究。 我们家找了一个渔民,常年养着野鸡,野鸡一定要吃活的,因为死掉的野鸡往往来路不正,都是毒死的,或者兔子枪打的,毒死的不必说,兔子枪是自制的火药枪,一枪下去,肉里全是铁砂,没法吃。 这野鸡啊,最适合的其实是做汤,中国养生学的始祖彭祖,创造的天下第一汤“雉羹汤”,其实就是野鸡汤。 我们家当时有个老厨子,是个宿州人,他就特别善于烧雉羹汤,尤其是下雪天,一定会喝雉羹汤,再不济也要喝鳝鱼汤,天寒地冻嘛,总要喝碗热汤才温暖。 所以后来我读汪曾祺,他说小时候,一到下雪天,就会喝汤,喝茨菇汤。 汪曾祺先生是高邮人,跟我们老家离得不远,风俗相近,有时候看看,还是觉得很温暖的。 我十八岁离家,基本上没怎么回去过,后来老家的院子也拆了,所谓的童年记忆,只能在书本里找了,想想也挺难过的。 哎,据说一个人的味觉,是在十几岁之前形成的,之后所有的美食寻觅,其实都是在寻找家乡的味道。 今春看又过,何处是归年,天寒地冻,又要下雪了,我要去哪里喝一碗家乡的热汤呢? 哎,不说了,还是继续说我们的狐狸精的故事吧。 对,顺带说一下,我说的事情,都是20年前的旧事了。现在的野鸡,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所以别说烧汤了,养着都违法,所以那只野鸡,我让谷师傅给拿回去,放生了。 这只野鸡,是别人酬谢谷师傅的,那家是种大棚的,冬天,大棚暖和,有时候会飞进去几只野鸡,就给活捉了,乡下拿着送礼用。 这户人家之所以酬谢谷师傅,是因为他帮他们家赶走了一只狐狸精。 是的,狐狸精,一只成精的老狐狸。 中国人啊,对于狐狸的感情比较特别。 提到狐狸精,大家可能就会下意识想到,狗血剧里原配对小三痛哭流涕,“哎呀,你这个该死的狐狸精!” 或者就是《封神榜》里魅惑众生的妲己,狐媚风骚,祸乱天下。 我小时候看的老版的《封神榜》,傅艺伟演的妲己真是风骚入骨,魅惑众生,虽然我那时候很小,也觉得这个很不好,不健康,看得面红耳赤的。 现在想想,傅艺伟竟然因为吸毒还进了局子,真是毁童年啊,仿佛大梦一场。 按照东北五大仙的说法,就是狐仙有仙气儿。 这个仙气儿怎么说呢? 其实你看看《聊斋》就知道了,《聊斋》里的狐仙多是好的,在破庙,在荒园,在老屋,清贫而清秀的书生在昏黄的灯下读书,总会有多情而娇媚的狐仙过来,红袖添香,温暖人心,挺好的。 这些虽然是演绎,但是其实也能看出来狐仙的特点,或者说仙气儿。 就是这个狐狸啊,它不太把自己当动物,更愿意把自己当成和人一样平等的生物,喜欢幻化成人形,和人交往,而且喜欢诗文风流的才子,相貌英俊的穷书生(嗯,谷师傅在这里强调,让我要小心点儿,我觉得他提醒得很对)。 所以这么看,就是狐仙这种生物啊,它比较雅,不俗气,而且亲人,好古风,这可能也是大家说它有仙气儿的原因。 这次发生事情的人家,在北京门头沟和河北的交界处,在涞水那边,有一座大山,叫做百花山。 这个百花山啊,玩文玩核桃的都知道,咱们文玩核桃有一个品种,叫做“满天星”狮子头,特别漂亮,也叫“百花山”狮子头,其实都是一个意思,因为“满天星”指的是出狮子头的那棵百年老核桃树,这棵树啊,就出自百花山。 但是在古代,这里其实是狩猎的地方,这里动物多,”八月狐狸九月狼,腊月打黄羊”,还有獾子、野兔、狍子,还有鸟,百灵鸟、黄莺,掏鼯鼠(他的粪便是一种药材),反正什么都有。 后来说是成立了国家保护区,不让狩猎了,这动物就可劲儿生了,人不打它们,它们倒是喜欢害骚村民,主要是黄皮子拖鸡,老黄皮子更猛,甚至能拖小羊羔。 这鬼东西能骑在小羊羔身上,死死咬住它的脖子,指挥着小羊羔往外跑,远远看去,就像小黄人骑着小白羊,也有一种诡异的喜感。 这黄皮子啊,东北那边称为五大仙,心眼小,爱报复,而且手段凶残,这是打不得,也防不得,让村民苦不堪言。 后来,突然有一天,就不闹了,大家本来以为山神爷爷保佑(这边是信土地山神的,山上供奉着好多山神庙),后来才知道,压根就和山神没关系,是来了更厉害的家伙,给黄皮子打走了。 按说黄皮子名列五大仙家,本身就够邪性的了,什么鬼东西还得给它们吓走? 有的,那就是五大仙家之首,狐仙。 这狐仙嘛,来的时候,倒是不声不响的,大家也没注意,后来一个复员军人回来,这人浓眉大眼的,非常彪悍,特别喜欢喝酒。 而且他父母都去世了,就一个姐姐,也嫁到了外村,所以平时就他自己住,那真是百无忌禁,一喝就喝一夜。 后来他姐姐觉得,这样不成啊,这年纪轻轻的,也没结婚,每年这样喝酒怎么行,于是就把他的银行卡给没收了,不准他喝酒了,让他老老实实找个工作。 结果这哥们忍了几天,每天酒瘾上来,恨不得仰天长嚎,成天在小酒馆守着,等着蹭点儿酒。 大家虽然不在乎这两口酒,但是他姐姐之前都挨家挨户说了,确实他这样喝下去,身体就废了,不给他酒,也是为了他好,所以大家也都不给他喝。 这哥们晚上没酒喝,成天鬼哭狼嚎的,大家也慢慢习惯了。 没想到,过了几天,有人就看见他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地从山上下来,走几步,就摔倒在了路上。 大家看他已经喝挂了,赶紧去扶他,却又发现他身上没什么酒味,反而有一股强烈的骚臭味。 不过他已经喝得不省人事了,大家也没多想,就找了几个人,给他抬家里去了。 没想到,一连几天,大家每天都看他喝得醉醺醺的,而且都是天亮了才从山上下来,就怀疑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别是在山上招了鬼怪什么的,有邻居就通知了他姐姐。 他姐姐赶来一看,他弟弟已经脱了人形,脸色透红,眼睛发晕,说话也大着舌头,哆哆嗦嗦的,分明就是喝多了。 她就问这个弟弟,你这酒是哪里来的?你老半夜去山上干嘛呀? 他弟弟就说,他山上有个好朋友,姓胡,他称呼他胡兄,说这个胡兄人特别好,老请他喝酒,还请他吃烧鸡、烤鸭,那酒也是好酒,醇厚绵长啊,千杯不醉,是他这辈子喝过最好的酒!这胡兄啊,真是个大好人! 他姐姐看了看,他包袱里装回来的烧鸡、烤鸭,都是一些烂果子、癞蛤蟆,还有一些像是人家上坟的贡品,看着就很邪性。 她就知道,完蛋了,这肯定是招了鬼了! 她这边左右一打听啊,不光是她弟弟,村子里还有一个,闹得更邪性。 这说的是村头一个留守妇女,就是那种老公出去打工了,自己在家里带孩子那种。 这种老公常年不在的,难免爱传出一些闲话来,所谓有些人家,尤其是农村,乡里乡亲的,谁家那点儿破事,很快就传开了。 这户人家的妇女,原本是一个很正派的女人,一个人每天下田劳作,辛辛苦苦,带着一个小儿子。 结果有一天,她大清早下地干活,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尖叫起来,接着就晕倒了,然后人就变了。 这种变化,比较微妙,但是你能清晰感觉出来。 这个东西怎么说呢? 就像是一个良家妇女下海了,她从以前的端庄严肃,变成了风骚妩媚,看人的眼神也不对了,就是那种轻飘飘的,似看似不看那种,反正就是啊,特别招人。 然后村子里就开始传,说她老在外面招人,经常招了一些闲汉去她家过夜,传得越来越烈,后来就传到她老公公耳朵里。 老公公气不过,当时就召集了亲戚过去捉奸。 结果刚过去,就发现她站在院子里,正在给儿子戴红领巾,但是不是戴一条,而是戴了几十条,一个个扎在了脖子上,几乎要给她儿子勒死了。 而且她表情很怪异,像在给天上的什么东西看,有些恐惧,也有些撒娇,仰着头冲着天空说:你看我儿子好看不呀?你看我儿子好看不呀? 旁边的人看着她怪异的样子,都觉得有些瘆人,不知觉要往后退。 她老公公见她作妖,当时就在院子里找个面盆,哐一下在地上砸碎了,骂道:你发什么邪风,折腾我孙子干啥?! 她的身子纹丝不动,脑袋缓缓转过来,几乎要转了180°,大家听着她脖子都咯嘣咯嘣响,都怕她脖子会折断了。 然后她还是面无表情,直接平平地一拳,朝着身旁的土墙打过去,就听见轰一声,她的手臂竟然把土墙打了一个大洞。 是的,你没有看错,她就直接一个长拳,给墙壁干烂了一个大洞。 他们家住的是那种比较老的土坯房,虽然房子也不怎么样,但是你哐一下,给墙干个大窟窿,而且拳头一点儿事情都没有,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家,看着也太邪性了。 所以大家吓得嗷一声叫,喊着出妖了,出妖了,拼命往外跑。 接连出了两起事情,村子也不能不管,而且今天是他们家,明天搞不好就是自己家了,这事情出来了,谁也跑不掉。 后来村里就出钱,请了几个和尚来做法。 那两个和尚,也不是什么大庙大寺的高僧,就是本地一个寺院的两个和尚,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反正香火钱可没少收。 他们吃饱了,喝足了,就开始开坛做法,香案上放了香炉、经幢,有人打磬,有人念经,那经文说是“念”,其实更像“唱”,而且和尚念经都是摇头晃脑的,感觉像是唱歌一样。 和尚唱着唱着,突然半空中传来了几声清晰的咳嗽声,接着天上突然掉下来了一个半砖头,给那个唱经和尚的光头砸了一个血窟窿。 那和尚一只手捂着伤口,一边跳着脚跑,边跑还边喊:大仙饶命啊,大仙饶命啊! 其他几个和尚见势不妙,赶紧卷了东西,扶着那个受伤的和尚跑走了。 大伙儿又想笑,又害怕,想着看来这是个假和尚,没啥用,但是又担心,这次恐怕真碰上大家伙了,不好搞啊! 后来他们就遍寻高人,最后找到了谷师傅。 谷师傅大概问了问,就说,是狐大仙,而且是一窝狐狸。开始那个胡兄,其实是“狐兄”,这应该是个小狐狸,还是个公狐狸。后来上身那个妇女那个,应该是个母狐狸,狐媚子嘛。后来丢砖头那个,肯定是个老狐狸。 其实那两个小的都好说,随便就赶走了,但是这老太太看起来法力高深,不太好弄,只能和她谈谈,而且千万不能伤了两个小狐狸,要不然就结了血仇,非得一方死绝了才行。 好在这狐仙有仙气,比较明理,这老太太应该也不知道她儿女做的事情,所以跟她好好说说,让她约束一下小的,就可以了。 关于闹狐仙的事情一出来,村子好多人还挺兴奋,尤其是一些老光棍。 他们都是看《聊斋》看多了,以为这狐仙变幻成人形,而且搞不好还能幻化成一个大美女,愿意陪你共度良宵,那其实也不错啊! 尤其是好多光棍,觉得,哎呀,我去,这不是神仙姐姐下凡啊!干脆晚上睡觉不关门,漫漫长夜,无心睡眠,一心等着它们过来。 谷师傅就说,这些出来闹人的狐狸啊,都是没修行好的,别管它变幻得多美,其实还是挺臭的。民间说骚狐狸,骚狐狸,说的就是那股强烈的骚臭味。 这味道啊,别说人受不了,连狗都受不了,一般狐狸进家后,狗会拼命朝它吼叫,但是很少会扑上去,龇牙咧嘴皱鼻子,其实就是嫌弃,嫌它身上的骚味儿太大。 他这么一说,大家也回想起来,那个妇女身上确实多了一股子腥臊味,不管她身上擦再厚的粉,都遮不住。 事不宜迟,谷师傅当时就去了村子,做了一个法事,跟老狐狸谈了谈。 我就赶紧问他,说这个和老狐狸谈判,是不是很正式的那种,就是要画符摆香案,手持桃木剑,脚踏步罡踏斗,然后焚香请神,最后开始斗法。 谷师傅就笑了,说你当拍电视啊! 他说,其实没那么复杂的,他一进村子,老狐狸其实就知道了,毕竟是一个灵物,这里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它的眼睛。但是还是要做点儿法事,弄点儿贡品,这是代表尊重他。 此外就是,需要村子里德高望重老人们在场,意思是这是代表了村里的人,第一是表示尊重,第二也是对他的话做一个证明。 谷师傅就大概把这些事情给说了一下,意思是两只顽童下凡,有点儿扰民,还是希望胡老太太出面,把小顽童带回去,村里人会感谢她的恩德。 过了一会儿,半空中又出来一个声音,还是那个咳嗽声,然后突然就刮起了一阵风,风沙走石的,然后就听见扑通一声,那个妇女倒在了地上,再爬起来,就喊着饿呀,渴啊,一口气吃了半锅饭,喝了半缸水,接着病了半个月,人就恢复正常了。 而那个酗酒的弟弟,再次上山,呼唤了“胡兄”好久,也没有人请他喝酒了,他后来也去了深圳打工,据说去了一家银行做保安,待遇还不错。 从此以后,这里就再也没有闹过任何动物,别说狐仙,黄仙,连其他虫害、鼠患都没遇到过,大家就说,这是老狐狸在山里修行,默默保护着村子人呢。 后来,村里就集资修建了一座狐仙庙,建在山脚下,里面拜的就是一个老太太,老太太慈眉善目,不过还是有一副狐相,大家逢年过年,经常去拜拜,据说非常灵验。 第121章 手相大师2 前几年发生的一件事情,也比较神秘,源自老黄给别人看了一个手相。 老读者们都知道,老黄是一个看相的高人,我之前讲过他的故事,他算是一个玄学研究者,主攻看相,尤其是手相。 大家往往都会对这种玄学高人,尤其这种相术师,抱有一种敬畏之心,我不是,我是不太尊重老黄的。 首先我见过的高人实在太多了,活佛、大喇嘛、道教观主、名寺方丈,真的有些“一览众山小”的意思了,所以看老黄也就是“稀疏平常”,就那样吧。 其次嘛,这个人吧,确实有点儿,他看相收费极高(越是朋友推荐收费越高,贫富收费一样高),而且特别爱用知音里的故事来教化人,庸俗油腻,让我不太喜欢。 不过话说过来,他看相还确实有一套,尤其是手相,准得邪乎。 我接下来要说的故事,就是从他给人看手相说起的。 那是几年前,我跟北京一个合伙人在三里屯那边搞了一个影视工作室,打算把我自己的作品影视化,所以经常待在那边。 那一天,我合伙人来了一个朋友,还带着一个怀孕八九个月的孕妇,说是他的发小和他朋友(这个称呼意味深长,意思是后面不会结婚)过来办事的,一起顺带吃个饭。 老黄这人最喜欢蹭饭局,他每天闲着没事,就去我们公司待着,他老想让我给他弄个办公桌,然后给他搞个名片,什么xx公司战略总监这种。 我原本想让他去做前台,但是又怕影响公司形象,就挨着厕所给他搞了一套学生桌椅,他也欣然接受,每天在那边读《知音》,偶尔还要记笔记。 老黄赖在这边,主要是想蹭饭局,这次有老家的发小过来,我那个合伙人也召集了一大帮朋友,弄了一个大包厢,宴请他们俩,老黄自然也跟着去了。 吃饭时,大家互相介绍一下,就说黄师傅是一个……一个,怎么说呢,就是相术高手吧,玄学高人。 那个孕妇一听,马上表达了对于大师的仰慕和好奇,当时就换了座位,换到老黄身边,让他给看看。 老黄这厮吧,就犯了老毛病,摸着人家的手啊,简直撒不开,气得我在底下使劲踹他。 这女人的老公也是一个很矫情的富二代,这种人最要脸,就觉得有些丢人,当时就问老黄算一次多少钱,他出钱,让老黄现场算算他老婆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这个话说出来,其实有点儿砸场子的意思了。 因为他老婆眼看着就要生了,这个算对了才好,要是算错了,饭局上那么多人,老黄的招牌就砸了,以后在这个圈子就没法混下去了。 所以我那个合伙人啊,就打了个圆场,意思是看手相这种事情吧,哪能在饭馆里算呢,而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尊夫人的面子也不好看啊。 但是没想到,那个“尊夫人”也是个缺心眼,立刻就说,没关系啊,算算啊,我也好奇呢! 我合伙人就有点儿恼火,想着毕竟是他组的饭局,老黄再不济也是他带来的人,感情你们两口子是来这边砸场子的了? 这时候,老黄却摆摆手,说,没得事,算算就算算嘛! 然后他让孕妇握紧拳头,给她看了看拳头下方,然后问他们:你们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那个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了句:我都想要。 老黄皱紧了眉头,又让那个孕妇把另外一只手握紧了,再给他看了一眼,然后说了句:嗯……是个女孩。 没想到,那个男人却逼视着他,问他:那要是个男孩呢? 老黄摇摇手,说:不可能的,你命里无子。 那人就冷笑了几声,指着他说:行,行,我命里无子是吧?你等我生了儿子,我再来找你。 说完就出去了。 那个孕妇也赶紧放下筷子,跟我那个合伙人道了个歉,跟他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拿着包,追着出去了。 我合伙人也恼火,也没送他们,自顾自在那边吃饭。 其他人看着气氛尴尬,一个个赶紧吃了几口,也跟着撤了,就剩下了我和老黄。 看着左右没人,合伙人也跟我们解释了一下。 他说那个男人啊,以前是他一个发小,他们两家也算是世交,原本都在浙江,后来一起进的北京,一家从政了,一家从商了,联系就少了,但是关系也还不错。 浙江人嘛,喜欢做生意,他们家原本就是大家族,头脑灵活,当时也是第一批下海的人,后来早早就成了着名浙商,也是当地的头面人物。 浙江人啊,最宝贝男孩,他们家就这一个男孩,所以从小宝贝得不得了,这小子从小就爱作死,养成了这个操蛋脾气,其实人倒不坏。 他那个女人啊,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通过各种手段给自己弄怀孕了,然后在外地藏了七八个月,找了私立医院做了b超,发现是男孩,直接找到老爷子跪下哭那种。 他就埋怨老黄,说他们家三代单传,你说他命里无子,他肯定会生气啊!况且人家小老婆走之前跟我说了,照过b超了,确定是男孩。 不过老黄还是无所谓地说:放心吧,是女孩没跑了! 我那合伙人见他那副样子,也不理他,跟我扯别的了。 当时我跟他合作搞了个影视工作室,原本想拍我的《鬼藏人》,当时都跟导演谈了几轮了,结果后来导演导的新片挂了,投资那边也意兴阑珊,觉得投资太大,有风险,就先搁置了。 当时我们就想,这个投资太大了,我们干脆攒一个新本子,搞一个都市冒险剧,把成本降低一些,不就得了。 大家可能都以为,拍戏嘛,肯定是先要有故事,有个剧本,然后再去找导演,然后导演找演员,然后确定相关拍摄计划。 其实不是。 在国内啊,是属于“明星中心制”,跟国外不一样。 国外,像好莱坞,属于“制片人中心制”,就是制片人说得算,统一来协调,制片人把影视像做项目一样给分出来,然后划定预定、时间什么的,再根据这个去找导演、找明星,比较科学。 在咱们国内啊,不是这样,就是明星说得算,因为明星代表了传统电视台的收视率,也代表了新型视频网站的流量源,所以一切都是按照流量说话。 换句话说,你要是想搞个大片子啊,你要先跟明星谈,先谈谈选题,看看明星感兴趣不,只要他感兴趣了,那么其他都不是问题。 因为只要有个故事选题,然后有明星愿意演,那么后面的投资了,电视台、视频网站购买,院线排期什么的,就都不是问题。 嗯,这也是为啥明星拥有绝对天价片酬的原因,以前影视圈还有争论,就是到底是明星给影视公司打工,还是影视公司给明星打工,现在根本不需要争了,影视公司就是给明星打工的。 哎,没办法,所以现在大家知道为啥有那么多烂片了吧,怎么说呢,谁也不想做烂片,但是都不容易。 所以我们当时就想啊,那谁火啊,我们就给谁订制一个戏嘛! 嗯,鹿晗火。 但是不行啊,鹿晗适合演个都市青春剧,这鬼东西我不会写啊,我写点儿冒险悬疑,民间故事还行,你搞个青春忧伤,你得找郭敬明去。 这个不行,得换。 讨论到最后,我就提出了一个想法,就是我一直对于那种生死逃亡故事很感兴趣,像《这个杀手不太冷》、《凶火》(斯蒂芬金那个改编的)或者《大逃杀》,有点儿亡命天涯的浪漫感。 《大逃杀》首先给排除了,因为不和谐嘛,你拍了也没办法上映,还是别折腾了。 《凶火》也不行,涉及神秘机构,还有阴谋论,这个绝对过不了审,也放弃。 《这个杀手不太冷》嘛,中年人带着一个小萝莉逃亡,中年人的克制和理智,萝莉的天真和懵懂。 嗯,这个不错。 一个饱经风霜的孤独的中年人,带着一个天真无邪的萝莉,在马路上飙车追逐,在山居躲避仇杀,带着她去看自己童年住过的老屋,带她深夜爬进游乐园,玩只有两个人的旋转木马。 哎呀,我去,这就是情怀啊,勾起好多中年人的幻想,这个准行! 尤其是我们团队,基本上都是中老男人,大家一致通过,觉得这个肯定可以,有里子,也有面子,站着把钱给挣了,不错,不错! 大家当时就开始攒明星了,大家想了几个,最后就确定了一个,这个人特别好,就是那种特别美好的温暖大叔的形象,小姑娘们特别喜欢,而且他口碑还特别好,名气流量双丰收。 但是问题就来了,这个明星联系不上啊! 这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我们几个都打算撤了,没想到这时候有人在外面哐哐砸门,来了一个人,把这个空缺给补足了。 这个人是谁呢? 就是我们前面说的那个,在酒桌上拂袖而去的富二代。 这时候已经距离看相过了一个月了,他那个未婚妻也生了。原本照了b超,说是男孩,富二代的父亲也请了老中医给她把脉,也说脉象平稳,是个男孩。 所以他当时认定老黄是个江湖骗子,加上原本就对那个女人不太满意,觉得有点儿骗婚的意思,所以上次才拂袖而去。 结果没想到,等到出生后,却生了一个女儿。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那个女人怀的是龙凤胎,但是她怀孕后,怕影响身材,不仅每天节食,还经常偷偷去做美容,结果男孩没保住,只生下来了一个女孩。 他得到消息后,人都傻了,当时就决定连夜过来找老黄。 他先是给老黄道歉,然后给我们挨个鞠躬道歉,诚心诚意请教,说自己是三代单传啊,可不能绝后啊,无论如何,也要求老黄给他个生儿子的方子。 老黄还是老办法,反复看了他的左右手,看看手心,手掌,又看了看拳底,然后摇了摇头,又叹了叹气,看着是不好办。 老黄就说,从你的手相看啊,你们家族后面是断掉的,这个确实是无子绝后的相。 那哥们都要死了,问他,那是为啥呢? 老黄说,还用问嘛,你爷爷,你父亲,都是奸商,害死过人,几条小鬼压在你们家坟头上,哪有什么人敢投胎啊! 小林更慌了,说那可怎么办? 老黄就说,你啊,得破财,破财消灾才行! 小林马上说:破,我破!必须破!黄大师您就说吧,修桥还是铺路,还是捐希望工程,只要有个数,我马上捐! 老黄就说,修桥铺路当然是善举,但是嘛,教化众生啊,还是要影响力越大越好。我觉得啊,应该搞点儿更多人知道的事情,就像搞点儿啥影视娱乐的东西,就不错! 我一听老黄这么说,就知道完蛋了,要坏事了。 我们刚才聊到拍戏,投资方的事情,老黄老想跟着趁两句,但是他又不懂,完全插不上话,所以想趁机表现表现,给我们忽悠一笔投资。 但是事情不是这么做的啊,哪个富二代也不傻,你搞得那么明显,不是把人家当傻逼嘛! 我那个合伙人当时就正色说:你们啊,聊你们的,别往我们这里扯,像哥几个攒局坑钱一样! 小林啊,你他妈自己家有问题,赶紧自己回家看去,让老爷子找个风水先生,爱修桥铺路,跟我们没关系,总之别他妈的跟我们凑一块儿! 林少听他这么一说,当是就明白黄师傅不懂圈子里的规矩,是好心办了坏事。 他当时就问:不是,欣哥,你们现在搞什么呢?你们也带我玩玩呗! 合伙人就说:你他妈的可想好了,我们可不像你们家做那种生意,我们这个风险大,到时候要是赔了,可别赖我! 他说:哈,不会,不会,也就几辆车钱! 然后我们就把大概想法跟他说了说,没想到他听说那个演员后,一拍大腿,说:哎呀,我去他马勒戈壁的!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个坏逼啊! 我们赶紧问:你认识他? 他一脸坏笑:哈,认识,太认识了!我跟你们这么说吧,我们是比亲兄弟还要亲! 我合伙人说:那不对啊,你们俩差着一代人呢,他妈的他要使劲劲儿,都能给你生出来了!你怎么能成他兄弟了?! 他说:嘿,这么说吧,他们家以前也是江南人,当时和我们家有生意来往,也是一地道奸商。后来江南混不下去了,就去了京城,后来读了个艺校,瞎混,也没混好,就去歌厅唱歌。 歌厅那会儿,你也知道,脏得很,什么吸毒,滥交,各种东西都有。当时那几个歌厅,不都是我三叔管着嘛,我当时啊,也不是什么好孩子,经常旷课去那边玩儿,那帮三教九流的,都称呼我一声“林少”,这不就认识了嘛! 我合伙人说:那不成啊,你说的事情都是好多年前了,人家还落魄呢!现在人家火了,谁还记得你丫啊! 这小子却露出了神秘笑容,说:你尽管放心吧,我一准儿能搞定他!他就是再特么火,只要我一提当年的事情,保证他服帖滴! 我合伙人还不放心,说:那你说说凭什么? 他大手一挥:欣哥,你就别问了,我这么说吧,我知道他一个大秘密。 我合伙人问:什么狗屁秘密,这都那么多年了,还能用啊? 他却坏笑了,说:那你就别管了,我就这么说吧,我这个秘密啊,他这辈子都别想躲过去!哼,几辈子估计都躲不过去!这坏逼! 说完,他就让我们给他搞个电话,他这边一个短信过去,那哥们别管在哪里,一准儿会过来。 我合伙人觉得这厮太不靠谱,口口声声跟他像亲兄弟一般,但是搞半天,连他的微信都没有。但是小林一脸绝对自信,催着他赶紧要微信号,他一秒钟就能搞定。 我合伙人就找人要了他的微信,小林当时就加了微信申请,打了一行字过去,然后那边没什么反应。 我们以为他都在吹牛,小林说,不怕,不怕,等我再给他暗示一下就好了。 他又打了一行字过去,然后这次就很快了,那边马上通过了,然后竟然给小林来了一个语音邀请,像是很着急,也像要确认他的身份。 林少坏笑着,跑到外面接听了,在那嗯嗯啊啊的,说了几句话就挂了,给我们举着手机,说:搞定了!具体的事情啊,面谈吧!你们啊,到时候别客气,我这么跟你们说吧,就把他当骡马一样随便使唤吧,怎么用都不怕! 很快,那个男星发了个地址,是个比较低调的小酒馆,我们几个就去了那边。 等我们到了那里,发现他已经到了,只有他一个人,戴着一顶鸭舌帽。 我有些奇怪,因为明星极少单独出来,再不济也会带着一个心腹助理,哪有单独出来的。 他跟我们打了个招呼,匆匆说了几句,就把林少叫了一边去,模糊能听到那东西什么时候给他之类的。 林少跟他嬉皮笑脸的,一点儿也没把他当回事,还让老黄给他看看手相。 那男星也有点儿生气,说手相就不看了吧,还是先谈正事吧。 林少就说,正事嘛,看手相就是正事啊,要不然说说你当年那个事情? 他脸色就变了,拳头捏得紧紧的,像是随时会爆发出来,但是最终还是忍了,伸出手给老黄看。 老黄仔细看了看,什么都没说,只是说了几句,不错,不错。 我那个合伙人想跟他谈谈本子,他明显心里想着事儿,随口敷衍,倒是什么都答应,所以我们大概聊了会儿,就撤了。 回去的路上,老黄就说,要是跟这个人合作,那就要赶紧,这哥们啊,不太好,他十年龙头运要到顶了,这二年还成,马上就要走下坡路了,而且是中道崩殂,就是一下跌到底。 我那个合伙人比较谨慎,他有些担心,毕竟一线明星很难搞,先要看剧本,又要看导演,还要看搭班子的,这样随随便便就答应了,肯定不靠谱啊! 不过换句话说,都到了这个咖位了,倒也没必要敷衍我们,直接说不演就得了,没必要什么都答应。 他就正色问小林,到底拿住他什么把柄了? 小林就笑了,反问我们: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什么? 我说:那应该就是死亡吧。 小林却摇摇头:不对,有些事情比死亡还可怕。 我也有些不理解了,说都说人死债消,灰飞烟灭,还有什么事情比死亡还可怕的? 老黄在旁边接了一句,不知道从哪本杂志里看到的,还文绉绉的,说如何亲手毁掉一个人?”“无条件的给他全部,再一次性收回来。” 我琢磨了一下,觉得有点儿意思,先让一个人大红大火,然后跌入谷底,那可远远比一直穷困可怕多了。但是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说比死亡还可怕吧? 小林却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这句话是问黄师傅:你说他当年做的那些事情,那三个人,几辈子才能还完啊? 黄师傅摇了摇头,没说话。 小林又感慨,说:有些事情啊,不管是再穷再苦也不能做,要不然以后你越光鲜,就越害怕,用命还都还不清,还真是造孽啊! 我还想问什么,老黄却给我使了个颜色,让我别问了。 后来,我也旁敲侧击问过老黄,他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 老黄说,我一看他的手相,就知道了,但是我不能说。 我各种威逼利诱,甚至拿出来请他吃一年的饭这种杀手锏,他都死活不肯说,也是难得嘴巴严了一次。 不过他也暗示了一下,说他啊,手相是断掉的,以前改过命,身上背了三个人呢,要不然怎么突然就火了? 然后他反复跟我们说,最好别跟他有任何合作,这个人啊,要远离,很危险。 至于小林那个无子嘛,确实也是实话,用老黄的话说,就是三代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命里无后,也是天意。 当然了,这种事情也不是不能改,他给小林出了个主意,就是让他奶奶,他母亲,以及他,三代人都要多做善事,尤其是要多拜观音,多捐钱散财,因为观音是送子的。 (那个生了女孩的未婚妻早就拿了一大笔钱走了,后来整容拍戏了,过得也不错) 还别说,这个法子还真管用,小林的母亲在几年内基本上拜满了各地观音庙,捐了上千万出去,后来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跪下求观音送子,然后观音笑眯眯看着她,然后就听见一个小娃娃光着脚在她身边跑,朝她叫奶奶。 她当时就醒了,心里扑通扑通得跳,光想着那个大胖小子,还有那一声声脆甜甜的“奶奶”,心都要化了。 她也不管现在是几点,马上十万火急招来了小林,问这个畜生最近是不是在跟哪个姑娘谈恋爱? 小林期期艾艾,说最近倒是谈了一个对象,倒是个好姑娘,名校毕业的,对他也很好,但是嘛,那姑娘家里条件一般,恐怕老爷子不同意她进门,这不他还想着怎么跟家里说呢,怎么他母亲倒是先问起来了? 他母亲上去给了他脑袋一下,说什么门当户对啊,就我们家这条件,还需要你个畜生攀关系不成?让他赶紧的,别在这里呆着了,现在就带那个妹纸过来! 姑娘很快带来了,小脸红扑扑的,倒是一副好面孔,她问了几句,亲自带着姑娘看看老神仙(一个很有名气的老中医),果然是个男孩。 之后就简单了,几乎没过一星期,就给姑娘娶进了门,安排回老家养胎,后来果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聪明伶俐,小名叫“天赐”,简直成了家里的心肝肉宝贝。 林少经过这场事情,也不再外面胡混了,开始在家里老老实实学习,准备接手家族生意了。 我们那边一直筹备的那个戏,还是没搞定,这倒不是因为明星的问题,那个明星还真是很配合,而是后面各种不顺。 按说有一线明星压阵,又有了投资方(小林),这个戏应该很好谈,但是后面各种出问题,一会儿剧本有问题,一会儿导演又有问题,反复折腾了大半年,最后还是黄了。 现在想想,也就是命运吧。 只是偶尔想起这件事情,还觉得有些神秘,仔细想想,也有些恐怖。 尤其是小林说的那句话:有些事情啊,不管是再穷再苦也不能做,要不然以后你越光鲜,就越害怕,用命还都还不清,还真是造孽啊! 第122章 神仙 这是一个读者前几天给我讲的一个故事,故事源自他童年时的一段神秘经历,很有趣,给大家分享一下。 这个读者的微信id很有意思,叫“戊戌”,头像是一个饮茶的老人,所以我猜他应该是个年纪比较大的读者。 后来发现,他应该有六十多岁了,估计是我们读者里年龄最大的几个人了。 他加上我后,一直没说话,前天晚上突然给我留言,说要给我讲个故事。 我说,好啊,欢迎,欢迎!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 昨天下午,我起床后打开微信,看到了他的故事,很长,现在分享给大家。 他说,我要讲的故事,发生在河南灵宝某村,那是一个古村子,在历史上赫赫有名,像着名的函谷关,轩辕黄帝铸鼎祭天的地方,都是在这里。 我并不是本地人,我是从北京随父母迁到这里的。 我父母都是军区的科研人员,69年时接到调令移防到这里,当时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工程指挥部,还成立了军区子弟学校,因为涉及到各种保密因素,所以学校名字叫卫x学校。 当时这支部队是秘密驻防的,级别很高,包括我们军区子弟也都要反复强调保密条例,甚至对外都不准说部队番号,只用一些代号代替,叫做八支队。 八支队是很神秘的一支队伍,它突然成立,又突然解散,只存在了八年,然后队伍直接被解散,而且人员安置得特别奇怪。 一般来说,这种人员安置都是回到原来的部队,再不济打回原籍,但是这次不是,这次是国家强制安排到各个城市,徐州,郑州,杭州,南京,甚至新疆阿尔泰,西藏阿里,黑龙江漠河,可以说天南海北,都给安置得远远的。 就像是像是特意打乱了,然后按照地图来,每个城市放一个,让他们远远离开,所以后来我们同学聚会,都是从全国各地跑过去,也是一个奇观。 事情已经过去了快五十年了,以前的保密条款,现在也都是废纸了,所以后续我也问过父母,这到底是做什么的部队,他们也说不上来,就觉得比较神秘。 当时虽然说是做一些医学上的科研,但是好多仪器和指示都很神秘,像是在山里找什么东西,又像是在对外发射什么信号,做什么都需要保密,反正很神秘。 当然了,我父母并不是高层,也是听令行动,所以不清楚也正常。 不过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和这个关系也不大。 他说,当时是文革时期,学校也受到了冲击,乱糟糟的,大家也不怎么上学,都在外面瞎混。 我嘛,偶尔去上上课,偶尔溜到山上搞点儿吃的,倒是也有趣。 后来有一次,我去了附近的黄河古道捉鱼,远远地就看见走过来了两个人。 那两个人的打扮很奇怪,穿的衣服又肥又大,像是袍子,一个人穿的白色的,一个人穿的青色的,走起路来,还一甩一甩的,像两个神经病。 我没搭理他们,专门用我自制的鱼叉叉鱼,这黄河鲤鱼味道很好,那年头,国家穷,都没啥好吃的,捉点儿鲤鱼,可以改善改善伙食。 两个人慢悠悠踱步,走过来了。 那个穿白袍子的人问我:小童子,你在做什么? 我没理他。 他也不生气,就站在旁边,看着我捉鱼。 我有些不习惯被人盯着,就问他们:干嘛呢你们?! 穿白袍子的人就笑了,说:故地重游而已,小友不必紧张。 我这人最恨别人说我紧张,我立马炸了,说:跟谁俩呢?!谁紧张了?!我告诉你,您也出门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刘援朝厉害啊,拳头上立人,胳膊上跑马,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白袍子的人哈哈大笑,对我拱了拱手,说了声:刘援朝小友吧,在下甲乙。 那个穿青色袍子的人,背负着双手,仰头看着天,冷冷地说:在下,丁某人。 我一时有些恍惚,这哪儿跟哪儿呀,怎么还有人叫这种古怪名字? 但是我想着不能露怯啊,我学着武侠小说的说法,立马抱拳回礼,说了句:久仰,久仰。 两个人淡然地点了点头,然后走了。 我有些风中凌乱,这他娘的哪儿跟哪儿啊,还真把自己当世外高人了。 我没理他们,就继续在这里抓鱼。 等我抓完鱼,时间已经不早了,我怕拿到家里被我父亲用皮带抽,所以决定在河滩上直接烧烤。 这时,我又看见了那两个神经病,两个人在各处随意行走,不时指指点点的,像是旅游一样。 我今天鱼获不错,心情也好,就喊他们过来吃。 两个人显然很惊讶,犹豫了一下,也过来了,跟我席地而坐,不过并没有吃东西,只是喝了点儿清水。 我也没管他们,那个时代,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更别说荤腥了,所以我一口气就全吃完了。 当天晚上,我拉了一夜肚子,拉得简直死去活来的,后来实在受不了,索性船上衣服出去溜达溜达,于是就看见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坐在河滩上的一块大石头上,盘腿坐着,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念经。 我喊了他们两声,没人说话,我肚子隐隐作疼,也没理他们。 这时,太阳要出来了,东方越来越亮,朝霞翻滚,那两个人慢慢睁开了眼,然后朝着东方缓缓吸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总觉得好像有一股极紫的气流,从天上仿佛银河一般,传到了他们身上。 我暗暗称奇,想着这两个人该不会是什么世外高人吧。 也就是一个呼吸间,他们两个人就从石头上站起身来,给我招招手,让我过去。 我当然要问他,他们刚才是做什么,是在念经吗? 旁边的丁某人大怒:你才念经呢,你们全家都念经! 我有些不明白:出家人不都是念经吗?不是说佛法无边,佛渡众生吗? 丁某人冷笑:佛法无边吗?哼,哪天要是惹得老子性起,一头给灵山撞个大窟窿! 甲乙低声说了句:不得妄语。 丁某人怏怏答应了一声,不说话了。 甲乙就说,小友不妨也可以试试修行,对身体大有裨益。所谓修道,其实就是让人和天地共鸣,人就是万物,万物就是人。这日升日落,也不妨看做一个轮回,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尤其是日出东方时,紫气东升,对人吐纳最有好处。 我摇摇头,搞不懂什么意思,听不懂,他也不强求。 太阳出来了,他们两个人要走了。 甲乙就问他:小友,我们要走了,大家三次见面,也是缘分,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说:分明是二次见面,哪里有三次? 旁边丁某人冷哼了一声:在你还光溜溜的时候,我们就见过你了。 我没理他,说到愿望嘛,我就问:那你能不能请我吃一盆土豆烧牛肉? 丁某人似乎很生气,在后面冷哼了一声,狠狠瞪了我一眼。 甲乙也露出了古怪的笑容:……这个恐怕不妥…… 我讽刺他:那你还敢说能实现我的愿望! 甲乙:……惭愧…… 我说:那你说吧,你穷嗖嗖得能有啥? 他掏出来一本古卷,说:我赠小友一卷天书如何? 我一脸鄙视,这破玩意儿,破四旧时烧得多了,我还差这个? 甲乙说:……也是,是老道唐突了…… 旁边丁某人烦了,说:换我来! 然后他一把拽过来他,说:小子,没工夫跟你啰嗦!既然见过你这个兔崽子三次,那么——哼!那就赠你三次大机缘好啦! 我说:什么大机缘啊?我年纪小,你可别哄我! 丁某人说:你这憨货!就是你想要啥,就有啥! 我咧嘴:你可别扯了,要啥有啥啊?我吃土豆烧牛肉咋没有呢!那……那我想期末考试考第一能行不? 丁某人鄙视地一笑:幼稚! 我插着腰骂:看看看,又不行吧,你说你还能干啥?! 旁边甲乙笑了,拍拍我的右肩说:天道泱泱,有失必有得,愿不可轻许,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昂着头说:想好了,就这了! 丁某人点点头:好,那这就算一个。 然后,他指了指身后:看,你爹来了! 我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看看,路上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人? 再回头看看,那两个人竟然消失了。 我挠挠头,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当时年纪小,也没多想,就觉得两个人赖账跑路,朝着那边骂了几句,就回家了。 回去后,我又想起了一件事情,那两个人,虽然自己见了二次,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到他们长得什么模样了,也是奇怪。 很快,期末考试要来临了,我很紧张,虽然那时候学校乱糟糟的,但是我父母都是很严厉的知识分子,对学业还是很看重的,要是考不好,一顿竹笋烧肉肯定是免不了的。 试卷发上来,我脑袋一蒙,试卷上每个字他都能看懂,就是连起来,就看不懂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手底下却不闲着,随手在试卷上乱写乱画一样,倒是也写得满满的。 后来结果就出来了,我竟然考了全校第一,或者说全国第一也没问题,因为考了满分。 但是也因为考得实在是太好了,别说学校,连我父亲都不信。 后来我父亲又给我弄了一套试卷,亲自监督我,让他我,他亲自监考。 结果呢,结果我成功给干了一个个位数,最后狠狠吃了半个月的笋烧肉(竹棍打屁股)! 我当时就直咬牙啊,想着那个狗屎丁某人啊,真是害人不浅! 再想想甲乙那句话,有得必有失,想想也有道理,看来愿还真不能轻选! 后来这里稀里糊涂就解散了,据说是很高的高层突然开会给解散的,然后整个研究所的人都被分流了。 我也随父母分配到了新疆哈密,在那边认识了一个维族姑娘,然后就开始跟他谈恋爱了。 在那个年代,或者说其实现在也差不多,民族和宗教是个大问题,两个人很难在一起。 后来,姑娘就生了一场重病,特别严重,送到乌鲁木齐治了半年,身体却一天天消瘦下去,眼看着就不行了。 我当时压根不知道,还以为她家里不想让她跟我在一起,所以给她藏起来了。在那个时候,这种事情也很常见,所以也没多想。 结果那病越来越严重,到了最后,人要不行了,最后提出一个要求,说她临终前想再见我一面。 按照她当时的身体情况,这其实已经全是遗言了。她父亲就是再反对,也会同意,所以她父亲就亲自给我打了个电话,希望我能来送她一程。 我当时还在上班,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蒙了,当时就丢下工作,鞋子都没穿好,就连夜赶了过来。 过来一看,一个一米七的健康姑娘瘦成了骷髅,当时整个人体重只有六十斤左右,话都要说不出来了,握着手直哆嗦,但是眼睛里还带着笑。 我当时眼泪就下来了,拼命安慰她,其实脑子里全是乱的,根本不知道说什么,也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 后来一直到医生来查房,医生见我这样,就把我拉出去,劝我,说姑娘肯定是不行了,赶紧接回去吧,让她好好在家呆几天,意思是落叶归根,人别死在外面了。 我当时哪儿能听得进去这种话,当时人就蒙了,我直接给医生跪下了,然后求他救救阿依米娜(她的名字叫阿依米娜)。 医生就叹了一口气说,这个同志啊,你快起来,我们医生是治病的,不是救命的。要是什么命都能救,那除非是神仙了。 神仙? 我听他这么一说,脑子里猛然想起来一件事情,灵宝那两个怪人,甲乙和丁某人。 这时候,我已经有了一些见识,知道那两个人穿的并不是袍子,而是道袍之类的,加上他们两个人说话比较玄,所以应该是隐居在山里的修行人。 而且现在想想,他们当年许诺的三个愿望,第一个让我考试考第一,确实也实现了。 虽然后来有了不太理想的结局,但是不管怎么样,毕竟还是实现了。 我当时其实已经预感到了,愿不可轻许,一定会迎来反噬。 但是当时那种情况,确实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就发疯一般要去许愿,想着不管什么反噬,就只管朝着我来吧,大不了,就是丢掉这条命而已。 后来,我才知道,这远远比要了我的命还要可怕。 但是要是时光倒流,再重新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这样选择。 当时我先回了病房,安慰了一下阿依米娜的父母,说我先去买点儿东西,然后围着病房转了一圈,好歹找了一个没人的花坛。 我赶紧翻进花坛,确定了一个东南位置,然后拼命磕头,诚心祈祷:甲乙、丁某人,求你们一定保佑我,实现我第二个愿望,我希望阿依米娜能活过来。只要她能活过来,什么反噬之类的都不怕,都尽管朝我身上招呼吧! 我小声说了三遍,又闭上眼在心里使劲说了三遍,然后就结束了。 我又在那边跪了一会儿,闭着眼仔细感应着,周围静悄悄的,并没有任何反应。 又等了一会儿,那边过来来人了,我怕别人看着不好,也就赶紧起来了,开始沮丧地慢慢往回走。 当时的医院,还没有电梯,全靠人往上爬,好在病房也不高,只有三四层。 我当时二十多岁,正是一个棒小伙,当时爬着爬着楼梯,眼前猛然一黑,接着心里突然一阵恶心,翻江倒海的,几乎要吐出来。 我一只手拼命扶着楼梯扶手,半跪在楼梯上,一只手拼命捂着嘴,怕真吐出来,好在我干呕了几下,并没有吐出来什么。 然后我心里猛然一阵哀伤,就是那种极度的哀伤,这种感觉,我马上又体验了一次,后来在我母亲去世时,我又体验了一次,才知道,那是一种失去了绝对亲人后的感觉。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有点儿像是有人在你身上割掉了一块肉,或者说在你心上狠狠扎了一下,后来伤口长好了,但是你还是能感觉到,那里缺了一块,空荡荡的,就是那种莫名的哀伤。 我捂着胸口蹲下身,眼泪哗哗往下流,过了好久才平复过来,内衣都被汗水浸湿了,冰冷冷的。 我坐在楼梯上歇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往上走,差不多走了半个多小时,才走上三层楼梯,后来走到病房时,感觉就慢慢好起来了。 (很多年后,有一次我们城市发生地震,伤员需要献血,我一周内连续献血三次,当时差点儿休克,也是这种感觉)。 后来,阿依米娜就奇迹般转好了。 也不是说当时就好了,总归是感觉人有些精神了,然后慢慢开始好转,医生也说这是奇迹,最后归结于阿依米娜见到我后,重新恢复了生命力,应该是爱情的力量吧。 其实这个说法很扯淡。 因为在我推开门的一瞬间,我就发现了,我和阿依米娜之间好像少了一些什么。 这是什么呢? 我也说不清楚。 爱情究竟是什么呢?这个也很难说清楚,我觉得应该是一种感觉吧,那种丝丝缕缕的,很微妙的感觉,拨动心弦的感觉。 总之那一次之后,我觉得我们之间这种感觉就断掉了,我对她的感觉还有,她对我是彻底没感觉了。 我觉得她依然对我很好,她也非常信任我,但是更多的是那种亲情,也就是兄妹之爱,而不是那种微妙的甜蜜的爱情。 后来,来了一个新疆的小伙子,他就和阿依米娜在一起了。 我拼命忍住眼泪,给他们祝福,然后关上门,慢慢走了回去。 我整整走了一夜,我大致知道哈密的方向,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走回去,但是我心里难过,我麻木地走在路上,走了整整一夜。 你们知道整整走一夜会有什么后果吗? 第二天,我的脚后跟全磨练了,整个脚踝肿得像一个大面盆,我毫无知觉,继续往前走…… 我的初恋,就这样完了。 嗯…… 再后来,我搬到西南地区一座城市,在那边结婚生子,一辈子过得不好也不坏,算是一个平常人吧。 有一年,我去南方某地出差,顺带去了当地很着名的一个景点游玩。 那时候正好是五一,整座山人山人海,人陷进去,简直没法动弹。 这时,山上就下来了一辆内部车,客客气气让大家让路,然后从山顶开下来,一直开到我身边,请我上车,说是观主有请。 我一愣,我自然知道这座道观,非常有名气,但是我一没钱,二没权,他们请我做什么呢? 但是我生性豁达,加上年纪也大了,想着既然请我去,那我就去看看吧。 到了古观口,才发现外面全是吓人的达官贵人求见,都在外面等着,但是一众道人都早早立在门口,想着等着接我一样。 事实上,他们确实也是在等我,我一到了那儿,立刻就被请进了道观。而且我问了旁边的小道童才知道,在旁边亲自接待我的,竟然是传说中的老观主。 我才知道,为啥外面那么多达官贵人,因为这个老观主已经闭关多年了,今天突然出关,说是有贵客上门,要全观焚香洒水,迎接贵客。 我当时就哑然失笑了,我说你们肯定是弄错了,我就是一普通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没有当官的亲爹,也没有当官的干爹,你们肯定是弄错了。 但是老观主却毫不在意,只是带着我四处看着。 来都来了,我索性就趁这个机会,随便在古观里逛逛,随口问点儿什么,老观主都恭恭敬敬作答。 我就发现,老观主并不和我并排走,而是退后半步,像是下属陪着长官一样。 我有些不好意思,故意慢下脚步等老观主,但是老观主始终恪守着步调,从不逾越半步。 我就问老观主原因? 老观主就笑了,说贵客当年曾和仙师并肩行走,小道哪敢同行,现在落后半步,已经是逾越了。 我有些搞不懂,我一向没和出家人接触过,什么时候又和什么仙师并肩行走了? 老观主却笑而不答了。 我想了又想,猛然想起童年时那两个古怪的“古人”,一个甲乙,一个丁某人,莫非是他们俩? 老观主点点头,说仙师有时也会出来看看,结一些善缘因果,也是人间美谈。 我就赶紧问起那两个人的来历,老观主只是笑而不言。 我就故意诈他,说:我还有一个愿望,要不然我就随便许了吧? 老观主脸色大变,说:贵客请千万谨慎,愿不可轻许,仙师既然赠您三个愿望,后面一定会有原因,还是等等为好。 我有些吃惊,虽然知道那两个人来头极大,但是老观主这么说,也觉得有些过了。 我试着问了一下:那个,许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吗? 老观主微笑说:凡我大道覆盖处,言即是法,无有不从者,自然也就无有不通者。 我就试探着问了一句:当年丁某人说,若是佛门惹他发怒,他就一路打将过去,一头撞断灵山…… 老观主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勉强说了一句:仙师果然……好气魄……小道真是羞愧万分…… 我不由哈哈大笑。 在那呆了半天,观主非要带我吃了斋饭,然后又闲聊了一会儿,我要走了,见他期期艾艾,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又不好意思,我就问他。 老观主才羞答答地说:能否感受一下仙缘? 我搞不懂了,什么仙缘? 老观主拜了拜我的右肩,说:仙缘自在这里。 我一愣,想起来临走前,甲乙曾经拍了他右肩一下,难道所谓的仙缘就在这里吗? 我点点头,可以啊! 老观主焚香经手,再三礼拜后,终于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碰了一下,就一下,结果冷汗当时就下来了,身体明显眩晕了几下,哆哆嗦嗦,几乎要跌倒在地上,我赶紧一把抱住了他。 我就看见,他的冷汗仿佛瀑布一般流出来,身体剧烈发抖,抱都抱不住,最后跌坐在地上,有点儿像我当年在医院那一幕。 我赶紧喊人,赶紧来人啊,抢救啊! 立刻一大帮道人跑过来,想要救助老观主。 老观主咬紧牙关,拼命挤出几句话,说他没事,然后他挥挥手,让所有人都出去,监院留下。 然后他硬撑着身子,向我再三道谢,然后让监院马上闭门谢客,他从现在开始马上要闭死关,估计七八年不会出来了。 我也觉得有些不好,赶紧匆匆告辞了。 临走前,孱弱的观主让我等了等,然后使人去拿了一幅古卷送给我,又坚持拖着身体送我出门。 我走出山门,还是有些稀里糊涂的。 按照老观主的说法,那两个人应该是道教高人,甚至是神仙,可是他们又能高到什么程度呢? 而且丁某人口气大过天,说要是惹得他性起,敢一头撞断灵山?这是地位多高的人,才敢这么说呢? 而且甲乙对丁某人的大话都没有回应,唯独对这一句说了句:“不得妄语”。 现在回想起来,甲乙倒不是惧怕,更像是对于对手的一种尊重,那也或者可以说,丁某人可能真的有这个实力? 我晚上睡不着觉,随手打开了那个古卷,古卷很简单,就是老子出关图,是一个姓范的画家绘制的(后来我查了一下,这个画家一幅画拍卖到上百万)。 我闲着没事,就躺在床上看画,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终于在天要亮时,猛然想起了什么,我浑身的冷汗都下来了,没想到竟然是他们俩。 以上,就是那个老读者给我讲述的故事,非常神秘,也非常精彩。 我赶紧给他留言,问了读者们肯定很想问的几个问题: 那两个人到底是谁? 还有,丁某人说见过他三次,那第三次到底是什么? 还有,还有,他那第三个愿望到底是什么呢? 到目前为止,戊戌老先生还没回复,那就等他回复了再说吧。 第123章 巴黎圣母院和圆明园 巴黎圣母院大火,好多人找我写圆明园,觉得是不是当年法国焚烧洗劫圆明园的报应? 这个我可以明确告诉大家:不是。 因为很简单,当年法国军队并没有焚烧圆明园。 当年火烧圆明园的,是英国军队。 我们看一下史料: 咸丰十年九月六日,英国谈判代表额尔金命令三千五百名士兵,在约翰·米歇尔将军的指挥下,点燃了圆明园。 火烧圆明园的原因,我们之前在《故宫》故事里说过,故宫虽然是名义上的紫禁城,但是因为环境太差,所以皇帝主要在颐和园或圆明园办公,英军焚烧这里,象征意味最强。 此外,也是为了报复怡亲王之前在这里关押虐待英军使者。 当然了,教科书上说的,为了掩盖他们洗劫圆明园的真相,这个也是原因之一。 不过话说回来,法国军队虽然没放火,但是他们却洗劫了圆明园,也不是什么好鸟。 好多人拼命给法国军队洗地,说他们不仅没有焚烧圆明园,反而劝阻过英军,说的他们像绅士一样,也是挺可笑的。 两个强盗一起洗劫了你家,有一个洗劫后没有放火,就要感谢他的不烧之恩了? 好多大v的逻辑也挺奇怪的,我实在是搞不懂这种脑回路。 我觉得这个事情还是要分开看。 当年侵略过我们的,洗劫过我们的,焚烧过我们的,他们犯下的滔天罪行,始终会钉死在耻辱柱上,不可磨灭,不可遗忘。 但是,我们也不能一棒子打死。 毕竟当年犯错误的是一小撮坏人,你不能把所有的英国人、法国人一棒子全部打死。 譬如当年洗劫焚毁圆明园的滔天罪行出来后,有一个法国人就针锋相对表示了强烈谴责。 这个人,就是法国浪漫主义作家雨果先生,也是《巴黎圣母院》的作者,他说: “有一天,两个强盗闯进了圆明园。一个强盗大肆劫掠,另一个强盗纵火焚烧。这两个强盗一个叫法国,另一个叫英国。 法兰西帝国从这次胜利中获得了一半赃物,我渴望有朝一日法国能够摆脱重负,清洗罪恶,把这些财物归还被劫的中国。” 这封写于159年前的信,至今读来,还让人感动不已。 雨果先生,真是一个伟大的人道主义作家。 我初中时就读过《巴黎圣母院》,说实话,当时不太能读懂,但是也对肃穆的巴黎圣母院,浪漫的巴黎,美丽多情的吉普赛女人,塞纳河上遍布的小酒馆都很迷恋。 所以从我个人来看,我当然希望巴黎圣母院可以尽快修复,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 毕竟,像雨果先生说的“由岁月建筑的东西都属于人民,因为时光的流逝会使一切都属于全人类所有。” 巴黎圣母院,和我们的圆明园一样,都属于全人类的伟大艺术,所以希望这些伟大艺术可以长存,让我们的子孙后代都有机会看到。 说到这里,顺带说说圆明园吧。 说来惭愧,我去过颐和园好多次,但是却从来没去过隔壁的圆明园。 非要强行跟圆明园加点儿戏的话,我姥姥倒是给我讲过一些故事,勉强能和它扯上一些关系。 我姥姥是满人。满人在清朝时活得很舒服,什么都不用干,每个月领俸禄,所以叫做铁杆庄稼。 也因为他们衣食无忧,还有特权,所以好多八旗子弟什么都不干,就成天琢磨着怎么玩,玩得很精致,很专业。 前段时间,出了一种酒,说酒瓶里有一个梨子,这个梨子挺大的,比瓶口要大得多。好多人就很好奇,这梨子怎么放进瓶子的呢? 后来有人说,其实很简单,就是在梨子刚长出来,外面就用瓶子先给它套进去,然后把瓶子固定在树枝上,这样梨子慢慢在瓶子里长大,等成熟了,再给瓶子“拔”下来就行。 其实按我姥姥的说法,这种东西啊,在清朝末年多得是。 那个时候时兴玩葫芦,葫芦有各种形状,有圆柱形的,有五角形的,扁的,有长的,都是异形葫芦。 这些异形葫芦是怎么做的呢? 其实差不多,就是在葫芦没长成时,外面要用绳子和磨具箍住,这样葫芦长大才能成为各种奇形怪状的葫芦了。 所以说啊,太阳底下无新事,所以没事时研究研究历史,看看当年的杂书,尤其是讲述风土人情,奇闻怪事的,都挺有意思的。 我姥姥当时提过一嘴圆明园,她说圆明园被大火烧过后,就荒废了,什么黄皮子了、夜猫了,花狸子很多,那时候北京城也乱糟糟的,什么人都有,好多江湖人就去那边配野药。 野药是什么呢? 就是类似迷幻药那种东西。 我姥姥说,这个迷幻药啊,是用大蛇发情的分泌物和几种中药配成的。 那几种中药还比较好弄,但是大蛇发情的东西比较难弄,因为你就算杀了它,它也不会发情,所以只能智取。 怎么智取呢? 就是逮几只野猫,然后给猫关笼子里,里面放满了手帕,等猫尿尿。 等猫尿湿了手帕后,把这个手帕拿到圆明园,那边有许多大蛇出没。 大蛇性淫,它闻到猫尿味就会排精,给排到手帕上,等到了一定数量,江湖人就给它收走了,把这些东西和几味中药配成迷魂药。 这种药是干什么用的呢? 这种药水滴在扇子上,好多品行不端的公子哥儿看到年轻貌美的女人,就对着她扇扇,女人一闻到这个味道,就会头脑发昏,老老实实跟着你走,像是被催眠了一样。 我当时很不理解,说她为什么要跟着你走啊? 我姥姥说,这药水啊,是迷魂药,人闻了之后,会看着左边是山,右边是水,只有中间一条路,所以她只能跟着你走。 我姥姥给我讲这个故事,是想告诉我,以后千万不要一个人出门,要不然就会被拍花子的拍走了,因为拍花子的也有这种药。 不过我却对那些江湖人很羡慕,觉得他们特别厉害,又能打打杀杀,又能配制秘药,简直就是人生楷模…… 所以一直以来,我对圆明园的印象都停留在野猫遍地,大蛇出没的地方,估计也是因为这个潜意识,所以一直没有去过。 顺带说一下,当年的江湖人啊,配春药固然不齿,但是盗亦有道,他们捉到的猫,都会好生喂养,要给猫咪养老送终的。 所以当时官府捉拿这种手艺人,在大杂院拉网围捕时,会专门看有没有喂养很多动物,尤其是成群的猫,猴子这种的,基本上都是江湖人。 说到这儿,再多说说江湖人吧。 我小时候一直对这种江湖人很感兴趣,也很不理解,按说这些江湖人挺厉害的,为啥还过得那么苦,住在大杂院,颠沛流离过一生呢? 后来认识了老毕,老毕也说了一些,他说这些江湖人为几种。 一种就是打把式卖艺的,会几招功夫,能拿大顶,肚皮接白刃,耍一套大长拳,翻几个跟头,这些算是跑江湖的,挣几个辛苦钱,江湖儿女。 还有一种就是纯骗,算是变戏法的,用现在时髦的话说,就是魔术。 什么用嘴喷火(这个并不是口含白酒,而是面粉,大家想不到吧),走刀山火山下油锅(油锅里加了好多醋,沸点很低),还有什么飞鸟叼签什么的。 现在有很多大师,比如马云老师和小燕子大明星们,特别钟爱的“大变活蛇”的王林,其实就是天桥变戏法的水平,没想到在这个时代,竟然成为了神迹,也是神秘。 第三种呢,就是真正隐居的高人了。 他说的高人,就是像他师父这种,一身好功夫,还会各种秘法,有些还有一些特殊身份,可以说是江湖高人了。 这种江湖高人,都是身怀各种使命,隐藏在民间,就是为了完成使命。 像他师父,作为憋宝门传人,在大江南北到处寻找什么秘密,感觉就很神秘。老毕师父 老毕也怀疑,他师父应该是参加过淮海战役,因为他师父亲口说过,自己是在战场上“死而复活”的人,是受了好多人的委托来办什么事的。 那么那些配迷幻药的这种,又是什么人呢? 老毕说,主要是白莲教,或者其他邪教教徒。 因为白莲教源自民间,后来发现依靠民间还是不行,就拼命想往上层挤,想拉拢一些权贵子弟下水,所以就派了好多高人潜伏在京城,弄了一些诡异的药水什么的,就是为了和他们套近乎。 这个说法很有趣,但是好多事情也解释不了。 像老毕师父那样,在全国各地乱闯,又是在寻找什么呢? 老毕的师父的师父又是什么人呢?他到底在寻找什么呢?那些和老毕师父一样的江湖人,又在寻找什么呢? 古龙先生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已”,老毕师娘金门小十三说“天下高人出昆仑,一入玉山万马喑”,那些高人现在还在吗?他们又在哪里呢?金门小十三 有时候想想,也觉得很有趣,这个世界太浮躁、太喧哗,我们还是要有一些幻想,一些梦想,才不至于迷失。 城市太大了,我们作为个体太小了,每天穿梭在钢铁森林里,一不小心就会迷失了 北京城哪有什么梦想 从上往下看 一片,一片 全是野心而已 突然有些怀念民国了,那个鱼龙混杂的年代,刀光剑影,名人辈出,随便一个大杂院里隐居的人,可能就是名震一时的大师,名动天下的宿老,肩负重任的高人,也有信仰,也有梦想。 恨不在民国。 第124章 天才家族的爱情 今天讲一个古典主义的爱情故事。 讲这个故事之前,要先说一个事情。 一年前,我在知乎回答了一个关于关于高智商的问题,收获了6万点赞,真正的“吹乎”巅峰。 知乎原文如下: 讲讲我姐夫高中时做过的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可怕事情。 高二时,他坐在班级最后一排,上课时偷偷在下面玩弹弓,结果手一滑,泥丸飞出去了。 这时,班主任正藏在后门,伸着头往里看,泥丸一下崩了班主任的秃头上,疼得他嗷嗷叫,全班笑炸了。 班主任面子上过不去,把我姐夫拎到教导处,建议学校开除他。 学校开会研究后,觉得给个通报批评吧,首先事情不够严重,其次开除了他,就少了一个考上顶尖名校的学生。 这时候有趣的事情就发生了。 班主任是个特别爱慕虚荣的人,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侮辱,告诉我姐夫,必须叫家长过来,要不然就别来上学了。 我姐夫说:好。 然后,从此之后,就没来上学了。 因为他母亲是小学教导主任,父亲常年在外地,母亲很严厉,他不敢告诉母亲,觉得很难堪。 把他每天干吗? 他每天照样背着书包照样上学,只是别人去学校,他去公园和老头下象棋,去河边看人钓鱼。 班主任后来也觉得不对劲儿,找了他几次,让他回去上学,他也不愿意回去,觉得这样就挺好。 就这样过了一年。 然后,重点来了! 那是高三下学期了,班主任冲到河边把他拽了回来,让他几个月后参加高考。 匆忙迎战,顺利考上一所顶尖名校。 多说几句吧 他爷爷,鼎鼎大名的唐山交大毕业,后来主持修建了西南地区绝大多数铁路。 他爷爷有两个儿子。 大儿子比较聪明,保送了哈军工,毕业后去了甘肃,研究x武器。 二儿子(我姐夫的父亲)比较笨,参加高考,也考上了哈军工,研究军工,后来在成都某所名校做博士生导师。 本来以为他家基因好,后来才知道,我姐夫母亲那一支更厉害。 她属于很厉害的大族,和近代各种名人都有亲戚关系。 譬如白崇禧。 也因为和小诸葛这层关系,我姐夫的父亲哈军工毕业后,被要求和他未婚妻(娃娃亲)划清界限,要不然仕途尽毁。 我姐夫父亲选择了自毁前途,扛着行李去西南铁路修铁路,做了最苦的钳工,一干就是16年! 我觉得这个才是最了不起的。 嗯,顺带说一下,他做钳工的那几条铁路,总工程师就是他父亲。 这个回答很传奇,可以说比我写的故事还要传奇。 我相信,有很多读者是因为这个故事关注我的,也有好多人问了许多问题,我都没怎么回复,毕竟涉及到很多很敏感的私人信息。 这次来成都,和我姐夫家人一起吃了个饭,了解了一些细节,发现好多东西还是不能写。 嗯,今天就捡一些能讲的说说吧,主要讲一个古典的爱情故事。 我姐夫他们是孛儿只斤后裔。这个孛儿只斤,并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个姓氏。 这个姓氏出过哪些名字呢? 孛儿只斤铁木真,拖雷,忽必烈,孝庄太后…… 是的,这个姓氏,就是蒙古的皇族姓氏,蒙古族的黄金血脉家族。 不过,所谓的黄金家族血脉后裔,其实很多,甚至随着蒙古军团征战,遍布全世界,倒也不是特别稀罕。 尤其在元末,好多人为了避难,纷纷把蒙古姓氏改成了汉姓,像类似 包、鲍、宝、刘,云,李,波等姓,好多都是以前的蒙古皇族,其实也是普通汉族没啥区别了。 我姐夫家那一支,也早就改了汉姓,融入了汉族,不过他们家族还是很庞大,每一代都有几个惊才绝艳的人出来,很厉害。 我觉得说基因好吧,其实皇族后裔也挺多的,主要还是看家族教育。 我姐夫讲过一个他们家族的故事,说的是清朝末年,他们家族有个人中了进士。 在清朝时,中进士是很不容易的,你需要一关关考,一步步进阶。 最开始要考童生,这个也要分几步,先县考,再府考,然后省考,全部合格后,就成了“秀才”。 但是秀才其实没啥用,这只是一个资格,不能当官,最多给地主家孩子当个家庭教师啥的,所以被称为“穷酸秀才”。 考取“秀才”,主要是拿到一个进阶资格,可以有资格进行正式考试了。 这个正式考试,分为三级。 第一级是乡试,说是“乡”,其实是在省里考,三年考一次,考过了,叫做“举人”。 “举人”一个省也就一百人左右,很厉害,不仅可以继续往上考,而且有机会做官,真正的鲤鱼跃龙门,成为人上人,所以范进中举后,欢喜得疯掉了。 乡试第二年,就是“会试”,由礼部主持,在北京贡院举行,考中的,叫做“贡士”。 “会试”之后,就是“殿试”,也就是皇帝亲自主持,在太和殿上现场做卷子,算是终极测试。 “殿试”考中的,才被成为“进士”。 “进士”前三名,被称为“状元”、“榜眼”、“探花”。 这里顺带说一下,“状元”、“榜眼”主要看才学,但是“探花郎”主要看脸。 在当时,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进士里最帅的那个人为“探花”,也有人说选“探花”是皇帝在给女儿选驸马。 所以实际上,“探花”是看脸的。 也因为这个原因,每次放了皇榜,除了状元以外,“探花郎”是最让人羡慕的。 古龙写李寻欢,说他是“李探花”,就隐含了这个意思,只是好多人不知道而已。 我姐夫这个祖上,就是一个进士。 进士,是可以做官的,真正的精英群体,可比现在的北大清华毕业时强太多了。 他当时,就被分到了湖北某地做官。 但是当时是清末,湖北在闹长毛,就是太平天国,很危险。 但凡造反,首先要进攻县衙,杀了知县祭旗。杀官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罪无可赦,所以这也是先断了自己的后路,让大家都知道,没有退路了,只能拼命往前冲。 所以在当时,大家都很清楚,湖北那地方,谁去上任,谁就得死。 我姐夫那个祖上,自然不想去送死,况且当时兵荒马乱的,不上任也有诸多理由,比如在路上拖个一年半载什么的,或者报个丁忧,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他父亲不同意。 他父亲让他跪在祖宗祠堂里,告诉他,他们这一支,有浴血沙场、马革裹尸的,有慷慨就义、以身殉国的,就是从来没有做逃兵的。 然后他父亲让他选:要么他亲手在祠堂打死他,要么他死在任上。 他自然是选择去湖北。 上任后,没几天,县衙就被长毛打破了,他当场被杀死,头颅砍掉了,挂在了县衙上。 我姐夫说,翻开他们家家谱,几乎每一页都有这样惨烈的故事。 所谓世家大族的历史,其实就是一部中华民族的血泪史。 不过说实话,这些故事都离我们太遥远了,我们还是说点儿现代的吧。 我姐夫的爷爷,毕业于唐山交大。 大家估计都没听过这学校,想着唐山那鬼地方,能有什么好学校? 这所学校啊,当年有多牛逼啊,我举几个例子吧。 这所学校的毕业生,可以免试直接读美国康乃尔大学的研究生,所以它也被称为“东方康奈尔”。 后来,这个学校后来被拆分了,然后支援了十几所学校,都是鼎鼎大名的名校。 他的北京分校,后来成了北京交大;兰州分校,后来成了兰州交大;他的冶金系,重组到北京科技大学;采矿系,重组到中国矿业大学;化学工程系,调整到天津大学;土木水利组,调整到清华大学…… 它最后剩下的一点皮囊,搬迁到四川,就是现在的西南交大。 嗯,我姐夫的爷爷,就是毕业于这所学校最辉煌的时候。 他是学建筑的,后来主持修建了中国西南地区大部分铁路。 中国西南地区的铁路啊,可以说是全世界最难修建的铁路了,高寒、缺氧、冻土、雪山,几乎全是铁路杀手,绝对是建筑系的噩梦。 这个着名的建筑师,有两个儿子。 这两个儿子,都喜欢读书、思考,还喜欢写点儿诗歌什么的,就是我们现在常说的文学青年。 但是建筑师说,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现在国家需要工业,你们要研究工科,工业救国。 于是两个儿子就转修了工科。 大儿子比较聪明,保送去了哈军工,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工程学院(这所大学后来也被分解了,最有名的一部分迁到湖南,就是现在的国防科技大学)。 大儿子后来就研究x武器,一辈子待在了甘肃,是这个领域很厉害的专家。 那个比较笨的小儿子,也考上了哈军工。 但是小儿子在毕业时,却遇到了一个问题。 因为他学习的专业,属于军工专业,对人的zhengzhi要求比较高。 他的家族,以及他父亲都为新中国鞠躬尽瘁,没啥好说的,但是没想到,他未婚妻出了问题。 他这个未婚妻,说来也是好笑,算是指腹为婚的。 他未婚妻的父亲,是他父亲的助手,两个人在高原修建铁路时,凝结了深厚的友谊。当时他们在进行一场攻坚战,苦不堪言,恰好几乎同时收到了妻子怀孕的消息。 两个人也觉得是缘分,于是随口说,要是男男就结成兄弟,男女就结为夫妻吧。 后来孩子出生后,果然是一男一女。 虽然是戏言,但是两家都很相信对方的家教人品,于是干就这么半真半假地定下来了。 我姐夫父亲毕业时,就是这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出了问题。 因为,她有一个海外关系。 而且这个关系还特别硬。 她们家是蜀中大族,蜀中大族嘛,自然有各种盘根错节的关系(我以前听她讲了一下,大半个中国的名人都能扯上关系)。 但是她当时一个比较近的关系,就是台湾的“战神”白崇禧。 我姐夫母亲说,白崇禧其实也是名门望族子弟,但是因为他家里一些比较私密的原因,去了桂林那边。 不过他确实很厉害,虽然家境很一般,也没有什么名师指点,但是硬着靠着努力,成为了近代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 按说和“战神”是亲戚,也是一件挺荣耀的事情,但是在那个时代,可是非常危险的罪名。 所以在我姐夫要毕业分配时,一个级别非常高的人找他严肃谈话,给了他两条路选: 第一条路:和你未婚妻退婚,我把我女儿嫁给你,你以后就跟我吧; 第二条路:和你未婚妻结婚,然后你父亲现在在高原修铁路吧,你就去他手下当钳工吧; 我姐夫父亲点点头,给他鞠了一个躬,然后回去了。 第二天,他请了一周的假,回了一次成都,和未婚妻结了婚。 然后他回到学校,打了报告,去了高原修铁路,做了一名钳工。 钳工是什么? 大家看到铁轨下,是一个个枕木,枕木是用很粗大的钉子牢牢固定住的。这个钳工,就是拧这个钉子的。 在高寒缺氧的高原上,将一颗颗钉子拧进去,砸死,磨圆,简直就是慢性自杀。 他在高原做钳工,做了多久呢? 整整十六年。 是的,十六年。 十六年啊,我姐夫母亲也经历了结婚、分居、审查、隔离、批斗、生育、工作…… 长达十六年的漫长等待啊,想想也挺可怕的。 所以我在知乎那个回答里说,我姐夫宁愿不上学,也不愿意告诉他母亲,就是这个原因。 他母亲实在太苦了,他实在不想让母亲伤心。 十六年后,我姐夫父亲终于平反了,组织上问他有什么要求吗? 他说:我还是希望能继续学习,报效祖国。 然后他自学了英语,去了美国留学,学成归国后在某知名大学任教,也参与了很多大型军工项目,成为了某一领域的权威专家。 他是一个很和蔼的老人,虽然经历了许多磨难,但是还是有一颗赤子之心。 好多年前,我姐姐结婚时,他去北京参加婚礼。 参加完婚礼,他就匆忙就回去。 我姐夫有些不高兴:好容易来一次,怎么来了就要走?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他带的一个博士,毕业论文出了点儿问题,他怕影响别人毕业,所以要赶紧回去给他辅导辅导…… 他现在退休了,喜欢摄影,天南海北跑,拍拍雪山大湖,花草候鸟,整天笑呵呵的,还喜欢给别人修收音机,一个很破的收音机,他能修好几天…… 谁也不知道这个好脾气的小老头儿,曾经经历过那么多风霜雨雪,血雨腥风,有着这么传奇的经历。 我姐夫的母亲嘛,是一个特别乐观的人,即便在那个年代,她也保持着特别好的心态,喜欢给我讲当年的故事,教育小孙子和小孙女,排排坐,吃果果。 我姐夫毕业后,先去了某部做公务员,做了几年,有了一定职级后,突然觉得没意思,就辞职了。 他在北京和某着名导演搞了一段时间电影,然后回成都做了全职家庭妇男,主要工作是带两个孩子,无聊了,就翻译点儿喜欢的书,简单又潇洒。 前几天,和他们一家人吃饭,聊到股票。 我姐夫说,他炒股基本上没赔过,除了08年那一次。 我问他,当年怎么看走眼了? 他说,其实也没有看走眼,当时的情况,所有人都知道,奥运后肯定跌破。但是国家当时很不稳,要是股票持续下跌,经济就很危险了。 所以他当时和父亲商量了一下,说算了,还是为国接盘吧。 接了一下盘,赔掉了一套北京四环的大房子。 我姐夫的母亲就笑,说北京的房子赔掉了也好,他终于可以回成都安心养老了嘛! 大家都笑。 最后,我忍不住问了我姐夫他父亲:叔叔,你在高原整整浪费了16年,会不会有些遗憾呢? 他笑了。 他说,没什么遗憾的,其实在哪里都一样,都是给国家拧螺丝钉嘛。 一年前,我在知乎那个回答的结尾说: 其实挺羡慕他(我姐夫)的。 我拼命努力,就想做到这种云淡风轻,从容淡定。 所谓自由,并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你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做什么。 一年后,我才知道,我错了。 更大的自由,其实是身在囚笼,心怀天下。 试问岭南应不好? 此心安处是吾乡。 愿大家都能找到一个心安的避风港。 第125章 阴间 这几天,在读一本很有趣的书:《夜雨秋灯录》。 这是一本类似《聊斋》的书,主要讲一些鬼怪狐狸,僵尸阴间等,很有趣。 虽然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其实古代文人嘛,还都挺喜欢这种异文化的,以前讲过纪晓岚,他也写过一本类似的书,叫做《阅微草堂笔记》。纪晓岚那个故事 想想也是,夜雨秋灯愁煞人,看着连绵不断的秋雨,寂寞窘迫的才子们叹了一口气,放下枯燥的经卷,算了,算了,还是写一个有趣的故事吧,狐媚多情,红袖添香,一个个故事就出来了。 有人问:为什么故事里的花仙狐媚总喜欢爱上穷秀才呢? 其实很简单啊,因为这些故事都是穷秀才们写的嘛! 突然发现,我们这个公众号就很像这种笔记体小说,讲述这种半神半假的神秘故事,也多在夜晚写作,和大家聊聊各种奇闻怪事,也挺好的。 嗯,我就是那个自恋的小秀才,只是并不太穷而已。 想想也是挺感慨的,蒲松龄他们肯定想不到,有一天,写这种故事竟然能赚到很多钱,甚至还能成为名人,真的要感谢这个伟大的时代。 好了,我们还是说回《夜雨秋灯录》。 这里有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叫做《玉红册》。 故事讲的是一个叫朱鉴和的人,晚上睡觉时老说梦话,怪声怪调的。 他老婆很担心,就找了县令夫人去听听,她老公到底胡说八道些什么。 结果他却说,他不是朱鉴和,而是一个叫做赵三的人,是城隍老爷手下的勾魂使,要来拘捕他去阴间了。 大家大吃一惊,赶紧问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怎么好端端的,就要去地府啊?这是犯了什么王法啊? 结果赵三就说,前世啊,朱鉴和把寡嫂给玷污后抛弃,造成了寡嫂自杀。现在寡嫂把他给告了,现在要让他去阴间对质。 官太太还挺镇静,果断抓到了一个漏洞,说:那个女人说的事情,都是三十年前了,为啥她三十年前不告啊? 阴差就说:我们阴间是这个规矩,凡是自杀的人,都要在枉死城呆够30年,才能放出来。她这刚呆够,就开始闹腾了,其实我们也烦得很。 阴差赵三告诉大家,只要在朱鉴和头上点一盏油灯,他就能把朱鉴和的魂带到阴间去,等对质完了,再给他送过来还阳。 但是大家很担心,说你把人的魂给带到地府里,时间长了,这人的肉身腐烂了可怎么办啊? 这个阴差倒是个好说话的,说有道理!那这样吧,你们把这个朱鉴和送到苏州去,我当天晚上就给他魂魄拘走,半个晚上就回来了,肯定没问题。 然后这样走了一遭,最后又回来了。 因为朱鉴和前世固然犯了大罪,好在今生做了两件好事,被记载了功德簿上,所以两相冲抵,就没事了。 这个故事其实比较一般,这种故事,在《聊斋》、《阅微草堂笔记》举不胜举,其实没什么特别的。 我之所以提它,是因为它讲到了两个比较特别的地方。 第一,它提到了一个很特殊的东西,叫做《玉红册》。 《玉红册》是什么呢? 这是阴间记录人间行善积德的簿子,就是人在阳间做了什么善事,就会被记录上去,用泥金字记录的。 然后每个月初一、十五,地府都会将这些汇报给天庭,天庭就按照这个给人打分,建功德,所谓鬼神不可欺,就是这个意思。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簿子里最大的善行有两个:一个是不受女色勾引,一个是救人性命。 第一个说法有点儿扯,我觉得应该是作家故作清高了,第二个倒是好理解。 第二个,就是它提到了阴间。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阴间?阴间又是什么样的?阴间的规则和主宰又是谁呢? 这些问题,我一直很感兴趣。 这个故事,就写了一些。 这个故事很清楚写了,朱鉴和到了阴间之后,发现是一个很大的衙门,气象森严,非常威严,底下也有站着两排衙役,然后堂上坐着官老爷。 它这里专门提了几个细节,一是衙门里点的蜡烛都是绿色的火苗,一个是衙役都是牛头马面等小鬼。 这样我们就能看出来,原来阴间和阳间其实差不多,也都有相关的官府,审判机构,甚至还有击鼓鸣冤的地方。 而这些衙役是哪里来的呢? 阴差张三也在故事里提了一下,说他生前是县衙的衙役,后来死后就继续在地府做了阴差。 你看,还是老本行。 不过阴间和阳间有些不同。 故事里,官太太听说阴差要带走朱鉴和的魂魄,就和他老婆商量,要不要行个贿什么的,让阴差开开恩,放他一马。 结果阴差就冷笑了,说我们阴间不吃这一套,要是都这样,那阴间岂不是和阳间一样混乱了? 这句话自然是讽刺当时的吏治腐败,但是也不好说,毕竟老话讲“天理昭昭,日月可鉴”,说不准阴间真有记录人间善恶的簿子,也说不定。 不过这个故事最让我感兴趣的,还是这个府衙上做的官老爷的身份。 我们都知道,地府有阎王爷,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嘛,所以大家都认为,掌管地府的,肯定是阎王。 但是,这个故事明确说了,并不是。 这个大堂上的官员,是城隍。 大家肯定听说过城隍庙。像上海城隍庙,就是鼎鼎大名的小吃街,大家可能没进过庙,但是应该都吃过,蟹黄汤包、迷你粽、素菜包、三丝眉毛酥等。 大家应该也知道城隍,大小应该也是个神,但是到底是个什么神呢,到底属于道教还是佛教,不清楚。 今天我们就讲讲城隍。 确切地说,城隍不是一个神,它是一个官职。 是的,城隍有好多级,有都城隍,府城隍,县城隍,土地。 城隍,是一个地方的守护神。 都城隍守护一个省,府城隍守护一个市,县城隍守护一个县。 土地嘛,就属于一个小村子,一个小山头,那就属于很小很小的神了,经常被欺负那种。 我们看《西游记》,孙猴子这个坏胚子,就经常一棍子给人家打出来,呼来喝去的,老吓唬人家,也挺不容易的。 城隍是有地域属性的,一个地方一个,这个不能错。 我们刚才说的那个故事,也说了,让那个人先去苏州,这样就可以直接下去地府,半个晚上就搞定了。 那么这些地方的城隍是哪里来的呢? 有些是殉国的义士,像我们之前讲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的文天祥,就是杭州城隍。 有些是忠烈之士,像福州城隍庙,供奉的是就是汉代忠烈的御史大夫周苛。 还有一些是给当地做过很大贡献的好官,像苏州城隍,就是“战国四公子”的春申君。 城隍庙,也是一个很有人情味的地方。 在古代,过年被称为“年关”,大过年的,债主挤破门要债,穷人们有家不能回,只能去城隍庙躲债。 所以在大年三十,城隍庙都要演一台戏,叫做“鲁戏”,躲债的穷人就去做“守岁”,大家都会给“守岁”发红包,送福气,其实也是一种委婉的资助了。 城隍庙,是一个很有人情味的地方。 这是我们中国人自己的神,确确实实的保护神。 它有点儿像我以前讲过的灶神,那个白胡子小老头儿,老喜欢藏在厨房里,偷听人说话,也挺萌萌哒。灶神故事 作为守护神,城隍庙的事情很多,什么儿子不孝了,奸情败露了,殉情自杀了,击鼓鸣冤了,什么破事都管。 它不仅管阴间的事情,偶尔也会插手阳间的事情,《阅微草堂笔记》就写过城隍处罚过醉酒仆人的故事,有点儿冥界父母官的意思。 我以前看过许多故事,都和城隍有关,多是说一个人阳寿未尽,后来城隍发现了,又给他还阳了,很神秘。 我以前是不信这种事情的,后来还真遇到过几次。 小时候,我遇到过一个奇人,他就有这种神秘经历。 这个人我在“鱼叔怪谈”那个公众号讲“封门村”故事时,提过一句。封门村灵异故事 那是一个赤脚医生,他只有半截身子,下半截身子像是被铡刀斩断了,只有上面半截。他从上海订做了一个很高级的轮椅,坐在上面,用手驾驶,开得飞快。 他是个老光棍,一个人住在荒坟岗子里,吃狗肉,喝白酒,是一个特别神秘的人。 他不管什么时候,哪怕是喝得烂醉如泥了,身上也始终背着一个很老很结实的老皮包,里面是各种银针,有时候遇到人发癔症,或者休克了,他刷刷刷,几针下去,人就救过来了。 我小的时候,有段时间不知道撞邪了还是什么,总是晕昏昏的,后来就晕倒在马路上,被他用银针给救了。 我醒来后,就觉得很神奇,而且毕竟人家有救命之恩,所以我母亲就让我经常送一些好酒他,这样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后来他有一次喝酒时,就跟我说,他其实是一个走阴人。 什么是走阴人呢? 大概意思就是,一个人“死”过一次,后来又“活”过来了,然后有了可以自由穿梭地府的能力。 他说,他年轻时曾经“死”过一次,而且是枉死的,就是鬼差抓错人了,把他当成一个恶人给抓了,而且上了重刑,当时就给他按在铡刀底下,把身子斩成了二段。 结果这时候城隍看了看,发现人抓错了。 这事情就尴尬了。 因为人在阴间受到的刑罚,在人间也是生效的,所以他即便放出去,人也就剩下半截子了,这人不是废了嘛,那还不如干脆死了呢! 于是城隍就跟他商量,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给你一个补偿,传授你一套针法,让你可以活得不错。 他原本就心宽,也没多想,稀里糊涂就同意了,然后就成了这样了。 他就拼命喝酒,说特么的亏大了啊!人的下半身没了,要钱有啥用啊,就是个白啊! 我当时还小,也不太懂他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个事情很有趣。 后来我问了好多老人,才知道这个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不仅那套针法鬼里鬼气的,还有“走阴”的本事。 他的故事说起来就长了,这次主要讲城隍,下次再讲他的事情吧。 总之一句话,就是城隍是一个很亲切的神,他不仅做事情一丝不苟,而且知错就改,还肯低头认错,跟你商量如何补偿什么的,算是一个难得的有人情味的神仙。 前段时间,有不少读者,主要是东北的找我,问我家人被动物缠住了,死活让她出马,要不然就不走,各种磨人,非常痛苦,问我怎么办? 说实话,绝大部分人啊,我觉得都是癔症,这并不是什么超自然事件,而是一种精神疾病,类似精神分裂这种。 所以遇到这种情况,第一时间还是要去找一个大医院,去精神科好好看看,不要什么都往鬼神上扯,耽误了治疗时间。 遇到任何不对的问题,先去求助医学,实在不行了,再说其他的。 这绝对是一句实话。 当然了,有一些很少很少的人,确实遇到了一些很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么在医学上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我觉得可以试试宗教办法,类似民间的土方子。 关于这种,我也请教了一些高人,还有一些有过这种经历的人,大家给了一些意见。 佛教的说法,是拼命念经抵制,念最厉害的“楞严咒”,拼命念,增强念力,念力够了,就能把它给撵走了。 道教的说法,是找一个有雷法的道观,请道观做法,劈死这些魑魅魍魉。 不过其实还有一个更简单的办法,就是去当地的城隍庙,去那里诚心祈祷,也是管用的。 另外要专门说一下,在城隍庙,不要乱许愿,尤其是和借寿什么相关的。 我以前讲过,我很喜欢的作家汪曾祺写过,自己小时候被人带到城隍庙里,让他同意给某个人借寿十年。 汪老先生当时也没当一回事,而且说那个人后来没多久就去世了,所以应该失败了。 但是我今天,看到了汪老先生的儿子汪朗一个访谈。 汪朗:“他曾说人家给他看相能活到90多岁,后来他走了我跟妹妹瞎扯:老头儿小的时候,他的继母还是生母大病,家里烧香拜佛曾经跟阎王爷许诺,借他十年阳寿,这是他自己文章里写过的。” 汪老先生是1920年人,97年去世的,享年77岁。 我不知道,这个年纪是否和当年借寿有关,但是还是挺难过的。借寿故事 那么好的作家,要是能活到90岁,能留下多少有趣的故事啊! 所以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愿不可轻许,鬼神不可不信,这种事情,还是要谨慎。 城隍庙里,贴着一副对联: 上联:阳世三间,积善作恶皆由你 下联:古往今来,阴曹地府放过谁 横批:你也来了 人生不过百,再厉害的人,总有老去的一天。 所以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还是多行善事吧,争取在《玉红册》上多记几笔,说不定还能混个城隍当当呢。 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到时候可别装作不认识我啊 我也要托托关系,给你拱拱手,大喇喇说一句:“阴生,请多指教!” 第126章 故宫鬼事 这几天在成都耍,火锅、钵钵鸡、肥肠粉、厕所串串、冷锅鱼,湖边遍布的农家乐,醉生梦死的九眼桥,有没有温婉火辣的川妹子约呢? 哦,都说少不入川,果然至理名言,因为一直到今天才想起来,好像一周都没写过新故事了。 因为良心愧疚(其实是广告商催得太急),所以决定写一篇新故事。 写什么呢? 嗯,看看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大事? 宇宙黑洞照片?不懂。 京东又出幺蛾子?也正常。 单院长退休了??? 看了看自媒体对于单院长的评价,基本上都给了很正面的评价,说他利用各种泛娱乐模式,给故宫带来了很大的关注度,让年轻人知道了故宫。 实话实说哈,这句评价不太准确。 故宫之所以是故宫,是因为这是古代皇帝住的地方,是一切清宫戏的载体,是所有教科书反复强调的文化,是中国人骨子里的东西,这个不需要任何宣传,自成大家。 我觉得单院长最大的功绩,在于将古老的、伟大的、沉重的故宫,用大众喜闻乐见的方式重新包装推出,让大家发现,原来古老的故宫,还有那么年轻的表达方式,非常接地气,让大家很喜欢。 作为极具象征意义的故宫,这么做简直就是“离经叛道”了,冒天下之大不韪,所以那么多年来,老院长也是饱受攻击,想想也真是不容易。 退下来就退下来吧,好好养养身体,挺好的。 在这里也向老单院长致敬,群众喜闻乐见,大家心里有杆秤,我们会记住你的。 嗯,以前说过,有时间写写故宫的鬼故事,正好写写吧。 我很喜欢的老作家汪曾祺,解放夕在故宫历史博物馆工作过,他讲过一件趣事。 他说的是午门。 大家看电视剧,皇帝动辄勃然不怒:将这乱臣贼子,推到午门斩首! 这里说的午门,就是故宫的正大门。 故宫外面还有两个门,天安门,端门,那些算是外门,进了午门,其实才算进了真正的故宫,也就是内廷了。 所以午门算是镇守故宫的正大门,很重要。 这种正大门,自然是不能用来“斩首”的,所谓的“午门斩首”,其实是宣武门外的菜市口,冬至前夕行刑,叫做“秋后问斩”。 行刑人都是祖传的,这也是一门手艺,用鬼头刀斩首,人首被插在木桩子上,很残忍。 菜市口被杀的第一个人,是宋末三杰之一的文天祥。 文天祥抗元后被捕,蒙古人让他给写信招降张世杰,他慨然写下了千古名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忽必烈让王积翁给他推荐贤才,王积翁说:南宋没有一个人比得过文天祥。 忽必烈再三招揽,再三恳求,不惜以宰相之位利诱,还抓了他妻女胁迫他。 文天祥说:“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只求一死。 忽必烈再三犹豫,一会儿赐死,一会儿招抚,文天祥赶赴刑场,向南而立,从容赴死。 他死后,家人前来收尸,发现他的面庞依旧栩栩如生,仿佛活着一般。 光绪二十四年,大名鼎鼎的“戊戌六君子”在这里行刑。 六君子死前,毫无惧色,死后鲜血喷射几米高(血吼仗余),而且身体依旧直立不倒,震惊京城。 朝衣东市甘如饴,玉体须为美人惜。 菜市口啊,也是我中华英魂埋骨处啊! 所以这里自古煞气冲天,后来搞了一个“黄金大楼”,主要卖黄金首饰,生意就很好。因为这种属于“金旺之地”,金主刑、肃、杀,开金楼是很好的,在北京长大的孩子,应该都在这里买过首饰。 扯远了,我们说回午门。 汪老先生说了一件趣事,就是关于午门的。 这个午门嘛,其实是一个小城楼,下面是凹形的城台,上面是一座九间重檐的殿顶城楼。 这个城楼叫做:五凤楼。 五凤楼很少有人上,民国时期,在这里修建了历史博物馆,建馆时休憩了一次,结果在这里发现了好多烧鸡骨头、荔枝、桂圆壳,这是怎么来的呢? 汪老先生说,据他的“工友们说”这些是北京一些大盗贼留下的。 这些大盗贼都是燕子李三这种人物,可以飞檐走壁,弄一个绳子就上去了,然后藏在这里。 这里很安全,因为没有哪个捕快敢来这里搜捕。 况且谁也想不到啊,这就是“灯下黑”,皇帝永远也想不到,让他全国缉捕的大盗,竟然藏在他家的屋檐底下。 汪老先生是一个“士大夫”式的文人,说话总是有理有据,让人佩服。 不过对于我们嘛,就可以更加畅所欲言(hushuobadao)了,民间还有一种说法,这些是故宫里的怪物留下的。 说到故宫的怪物,我相信每一个喜欢看神秘故事的朋友,都能给你说出来一大堆,什么类似野猪一样的怪物了,什么打雷时能看到鬼影了,什么半夜时守夜人突然被鬼搬走了什么的,很有趣。 这些故事嘛,有真有假,真真假假,也很有趣。 我原本想说一些故宫发生过的真实灵异事件,但是最近故宫又开始折腾了,非常时期,还是谨慎点儿好,所以还是讲讲故宫鬼故事吧。 第一个故事,是我的老朋友猎人讲的。 猎人是一个小富二代,他开着一个牧马人,成天瞎转悠,最喜欢各种户外活动。 在十几年前,当时流行夜探,什么夜探北京鬼楼,夜探北京地铁,夜探颐和园之类的,其实就是下午进去,然后找个地方猫一夜,被蚊子叮个抽死,第二天上午跟着游客偷偷溜出来。 现在看来,这种事情也挺中二的,但是在当年,谁要是搞一个夜探,那马上就成了话题人物,还是挺荣耀的。 所以当时猎人就想,劳资要搞一个牛逼的,把他们全部干趴下,让你们全部服帖滴! 然后他研究了半天,决定玩个大的,夜探故宫! 然后他就准备好了相关装备,下午四点去了故宫,专门捡一些人少的地方走,后来发现了一个封住的院子,他趁大家不注意,就跳了进去,找了一个大石头,藏在后面。 他想着,去他娘的,劳资就在这里窝一晚上,第二天就牛逼了。 不过他当时还有些担心,想着会不会有鬼啥的,不过他天生大心脏,也没多想,在那边趴了一会儿,很快就睡着了。 结果有没有遇到什么呢? 还真的遇到了。 他当时半醒半梦之间,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周围一股强烈的腥臭味,而且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那脸上只舔,看那感觉,像是一个湿漉漉的大舌头。 他当时魂都要吓掉了,想着完了,完了,今番却是罢了! 原来这故宫真的有鬼,还是吊死鬼! 紧接着,他就听到一阵猛烈的狗叫声,然后门就被人打开了,然后几道雪亮的灯光照过来,有人过来给他带走了。 他当时晕乎乎的,觉得浑身冰冷,肚子里犯恶心,忍不住要干呕,又吐不出来什么,就发现几条狼狗都朝着他身后拼命吼叫,是那种带着一些恐惧感的叫声。 他回头看看,身后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有什么,像是有一些人影,又像是有些响动,模模糊糊感觉有一棵小树,树下站着一个女人,旁边还有一口井。 但是很快来了几个人,厉声质问他,他脑子里晕乎乎的,就被人架走了。 等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在警卫室了。他死里逃生,觉得自己是捡回了一条命,当时就给人家跪下了,哭天抹泪的,特别诚恳地承认错误,警卫们审问了一下他,又验明了身份,给他批评教育了一番,倒是也没怎么惩罚他。 一个老警卫员对他说:你小子真的是活腻了啊,还敢去那地方!这次幸好发现你了,要不然第二天就等着爹妈来给你收尸吧! 猎人就问,他但是藏在那里,怎么发现的他呢? 老警卫员解释,八十年代后,故宫就引进了好多警犬巡逻,主要是防盗。因为故宫太大了,你藏在犄角旮旯里,确实很难发现,但是警犬一闻味道就知道了。 猎人明白了,说:哦哦,难怪当时觉得有个舌头舔我,原来是警犬! 老警卫员就不说话了,只是一口口喝茶。 猎人也没多想,走完相关流程后,就由老警卫员带着出去了。 走到半路,看着阴森森的城墙,猎人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他翻进去的时候,是有围墙的,那个围墙高度,警犬应该翻不过去。 而且,他清楚地记得,是有人打开了小门后,几条猎犬才冲了进去,然后对着他身后猛烈吼叫的。 这么说,当时舔他脸的并不是猎犬,那又是什么??? 猎人哆嗦了一下,看着老警卫员,想问问当时的情况。 老警卫员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对他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让他别说话,还有就是,不管听到什么声音,千万别回头。 他这么一说,猎人就更害怕了。 越不让他回头,他越觉得身后有什么声音,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偶尔传来一声窃笑,还仿佛听到有人唱歌,还是那种拖着哭腔的戏剧。 他越走腿越软,甚至最后觉得有人趴着他肩膀上,朝着他耳朵眼里吹气,甚至能感觉她的发梢扎在脖子里,痒痒的。 老警卫员一直送他出了大门,才松了一口气。 他对猎人说了几句话。 第一句话就是,这辈子不要再来故宫了,白天也不要来了,因为他可能被里面的什么东西“盯上了”。 第二句话是说,他今天晚上别回家了,去个大一些的洗浴中心吧,好好洗个澡,多找几个朋友,打打牌什么的,今晚别睡觉了。 第三句话是说,他这次估计要大病一场,回去找个老中医好好调理调理吧。 后来,猎人果然大病了一场,当时的病症很怪异,就是全身虚弱无力,浑身发冷,然后拼命咳嗽,咳出来的东西都是发黑的。 他原本不信中医,去了协和、301挂了专家号,也看不出来什么,最后找了一个很有名气的老中医。 老中医告诉他,他这不是病,是阳气不足,要拼命补阳气,要不然损阳寿还是其次,关键是留不下子嗣了。 这个老中医给他开了好多药,他吃了大半年,终于缓过来了(这个老中医还挺管用,猎人现在儿子都有了)。 从那以后,猎人再也没去过故宫,不过还是继续作死。 第二个故事,是前几年,听一个人讲的。 这个人,是苏州老城区一家宠物店的老板。 我们家养了十三只加菲猫,每次给猫咪洗澡简直就是一场战役,所以经常去宠物店洗澡,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这家宠物店老板,有一个特点,就是他不管站着还是坐着,腰板始终很直,而且每次走路,步子基本上都是一样大,这一般是十年以上的老兵,或者经过特殊训练的,才会这样。 这家宠物店生意不错,但是利润很低,因为老板太喜欢救助狗了。 大家可能不知道,好多人养了狗,发现狗生病了,就不想要了,但是又觉得抛弃它太残忍,于是就趁着晚上偷偷送到宠物店门口。 有些善心的宠物店就给狗收治了,然后自己养着。 这家老板就收治了足足上百条狗,他甚至在东山租了一个很大的基地,专门养这些狗。 但是也因为他的善举,导致更多的无良人把狗送过来,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所以他为了这些狗,已经要倾家荡产了。 我当时就很不理解,我觉得你救几只也就算了,你来者不拒,肯定要被拖死的啊! 后来喝酒时,我就问了他这个问题,他就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原来,他以前是国旗班的,九十年代退役的。 国旗班看着很荣耀,其实待遇很低,而且退役后也没啥优待,都是自谋出路,别说他们,90年以后,连中南海警卫员都要自谋生路。 不过警卫员工作好找,多得是港台大老板请他们做保镖,以及司机,还是很吃香的。 他们就不行了,他退役时,有个煤老板出了很高的工资,请他去临汾搞一个保安队。 他过去看了看,煤老板在煤场前面修建了一个小型的“天安门”,也弄了一个旗帜,让他带着一帮人每天也搞一个升旗仪式。 他觉得很侮辱,当时就走了,后来又找了几家公司,都是看中他国旗班的身份,“像耍猴子一样”,所以他后来就隐去了这个身份,先是去宠物店学习,后来有了一些积蓄,就开了这个宠物店。 他之所以要救助狗,源于他当年在国旗班的一段经历。 他说,90年代,国旗班营区是在故宫午门的东朝房,和故宫守卫挨得很近,所以关系很好,也经常协助他们做点儿安保工作。 在当时,故宫已经引进了警犬,主要是防盗。 警犬很管用,当时有个盗贼,他在花园里挖了一个深坑,把自己埋了进去,只留半张脸出气,别说是晚上,白天估计都很难发现,结果警犬闻闻味,就给他抓住了。 所以当时的警犬,可是真正的宝贝,所以别说故宫警卫团,他们国旗班也很喜欢。 他说,当时故宫训狗的人姓常,大家都叫他“常师傅”。常师傅训狗着了魔,简直把狗当儿子养,他最喜欢跟常师傅泡在一起,听他谈狗经,帮着喂狗、训狗,一来二去,就跟这些狗熟了。 他说,这些狗啊,都有灵性的。 有些狗生了很重的病,它会在死前跟你道别,过来拼命蹭你,让你抱抱它,跟你亲亲,然后它就一个人远远跑开,自己偷偷死掉了。 有一次,常师傅发现有只狗不见了,发动了所有警犬找它,发现它跑到了特别荒僻的一个院子里,自己挖了一个深坑,把自己给埋了。 他说:“这些狗啊,不想死在你面前,它们怕你伤心……” 他说,大家都看过新闻,说养狗的老兵退役时,警犬咬着背包不肯离开,其实不止这样啊! 他说,我退役的时候,最后一次看它们,它们知道我要走了,就拼命咬铁链子,咬得嘴里全是血沫,最后就跪在地上呜咽地哭。 他说,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狗也会哭的…… 他说,我看见被遗弃的狗,就想起那天对我哭的狗,它们想跟我走啊…… 他说:每次回想起来,我都要哭了。 其实他已经哭了。 第127章 清明节规矩 讲讲清明节。 清明节是中国四大传统节日,其他三个是端午节、中秋节,以及春节。 好多人以为,清明节就是扫扫墓,踏踏青就完事了,实际上,这是一年中转运、保命、招财最好的日子之一。 因为它是一年中唯一一个官方祭祀先人的节日。 好多人并不知道,古人清明扫墓,一半是为了寄托哀思,另一半是祈求祖宗保佑的,而且非常有效。 说到转运,在这里也多说几句。 现在我已经开通了5个微信号了,全满了。 开通微信的目的,是想和大家聊聊,也想听听读者们的故事,有些人给我分享了很精彩的故事,也有高人给我指点了困惑许久的问题,都让我非常感谢。 不过实话实说,更多的人加我,是想找我介绍个大师,给他转转运避避邪什么的。 我觉得,大家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呢? 你们看,我写了那么多故事,都是让大家相信科学,反对迷信的。 我一直在说所谓的鬼怪神佛,包括一些超自然现象,都是科学尚不能解释的事情,但是随着科学进步,一定会有科学解释的,所以大家还是要相信科学。 我也反复强调,不要迷信什么大师,我真的见过了太多的“伪大师”,不敢说全部都是骗子吧,但是确实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都是,起码是个半吊子。 你看,概率那么低的行业,你们还要去找大师,那还真不如去买彩票。 但是好多人还是不听,甚至还有人说,反正都是被骗,起码你介绍的,被骗的概率要小一些嘛…… 我真的是……感谢你们的信任! 但是我们还是要客观啊,还是要清醒啊,同学们! 所谓介绍大师的大v,基本上都是拿了高额返利的。 这个行业的利润,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一个几十万粉丝的大v,光靠介绍大师拿返利,一年就能分几百万人民币。 所以啊,同学,眼睛一定要擦亮啊,不要轻信什么名人介绍,毕竟名人也要吃饭的啊! 这里也顺带说说所谓“大师”骗钱的一些套路。 有人说,微信加了一个大师,开始将信将疑,后来就信了。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大师从来没问她要过钱,她偶尔跟大师请教问题,大师不仅不要钱,还倒给她发红包,而且出手很阔绰,一次200,所以她觉得这个大师肯定不是骗子。 这个事情怎么说呢? 举个老生常谈的例子吧。 你去寺院道观,常常有一些假僧人和你结缘,免费送给你护身符,分文不取,真的是分文不取,毕竟“和施主你有缘嘛”! 你觉得这肯定是高人啊,要不然为啥免费送啊,你看,这肯定是一个得道高僧。 实际上啊,没在寺院开光过的护身符,批发价只要几毛钱一个,所以送几百个真的不需要啥善缘,毕竟成本太低了。 他们只要撞到一个冤大头,做几场法事了,卖点儿开光的神器,就是上万块,而且还可以每年压榨几次,所以你看看,这真的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 那么我们再回到刚才那个问题上,为什么大师解答问题不要钱,反而还会给她发红包呢? 这个问题很简单,我就问了她一个问题,就明白了。 我说:是不是特别有钱的人,介绍你认识这个大师的? 她说,是的,是一个很有钱的红三代介绍的,那个妹纸在大师身上一年花几百万。 所以这个事情就很简单了嘛,你们相当于游戏内的超级大r,起码是潜在大r,所以发点儿红包算什么,普通用户送几毛钱的护身符,超级大r起码要送个几白块的红包了。 所以说,同学们,一定要警惕啊! 这年头啊,骗子都成了大师了,真的是防不胜防啊! 好多人就说,她也不是特别信,就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倒霉了,就是想转转运,所以死马当活马医了,求个心安嘛。 那么有没有真正有效的转运方法,又不用花钱,又不用求人的呢? 还真有。 而且就是现在,马上就可以做。 明天,老老实实去给先人扫墓、上坟、诚信祈祷祖宗保佑,就管用。 这是真的。 好多人可能不理解,说清明节扫墓不是尽孝道嘛,就是一个理论上的东西,怎么会保佑我呢? 有些比较懂行的人还会问:人死后不是轮回了吗?既然轮回了,怎么还能收到后人祭祀的东西,还能保佑我们呢? 嗯,这个问题非常复杂,要想回答清楚,要费很大的功夫,讲清楚人死后的形态,以及魂魄的问题什么的,我也懒得讲。 算了,算了,还是给大家说一下吧。 首先,我们先说说轮回的问题。 清明节烧纸,这个源自道家,所以这里只谈道教。 道家的轮回,牵涉到三界,还有各种说法,非常复杂专业,要是真论起来,能写几本大书,而且各个时代也不一样。 咱们也不是专门研究道教的,所以我就通俗解释一下,不严谨,尽量让大家看明白,也请各位专家道友们多指点。 道教认为,人有三魂七魄。 三魂分别为胎光、爽灵,幽精,对应的是生命、智慧,以及欲望。 这个魂,属于精神范畴,是最重要的。 小孩经常讲“丢了魂”,要把魂给喊回来,要不然人就会痴痴呆呆的。 人有三魂,少一个痴呆,少二个昏迷不醒,三个都少,人就死掉了。 民间有很多招魂的方术,很实用,也很神秘,多是拿着小娃娃的旧衣服,去“吓掉魂”的地方,轻轻喊小娃娃的名字。 或者拿着衣服倒退着走出去,走到路边喊魂(也要倒着走回来),丢掉的魂就会附在衣服上。 喊完魂,拿回来衣服给孩子穿上,魂就重新回到孩子身体里了,小娃娃就正常了。 大家别笑,我还真见过人喊魂。 我在北京时,有段时间租了一个老教授的房子,他们家三岁的孩子,有一天晚上突然发起了高烧。 这个病症很奇怪,额头脖子滚烫,四肢冰冷,而且老胡言乱语,去了几次医院,都束手无策,后来有人指点,说别是丢魂了,让老教授试试。 老教授觉得这些都是封建迷信,而且荒诞不经,就是胡说八道,但是孩子这样,确实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试了试,结果第二天,烧就退了,确实很神奇。 我当时也理解不了,后来看到道教的“三魂说”,倒是可以解释当时的情况,就是丢了魂嘛! 另外多说一句,小娃娃被吓到,好多人以为是在荒坟野地,其实更多的是道观、寺院。 因为这些宗教场所有不少灵物修行,有时候小孩阳气弱,容易看到一些东西,被吓到,所以小娃娃要少去这些地方。 说完“三魂”,我们继续说“七魄”。 七魄为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这个和中医比较近,类似人体的听觉、视觉、味觉、触觉等,更多算是人身体上的功能。 简单说吧,三魂属于精神,而七魄多属于肉体功能。 嗯,明白了三魂七魄之说,我们就可以解释,死亡后人去了哪里,以及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了。 人死后,将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我们看看魂魄的变化吧。 道教认为,人死后七七四十九天,七魄会全部消失,彻底灰飞烟灭。 这也是民间祭祀先人,要过七七(七个七天)才结束的原因,因为四十九天后,魄就彻底没了。 所以说,人死后,魄也跟着死掉了。 那么魂呢? 按照道教经典《太平经》的说法:人死后,三魂“一魂归天消散,二魂下地埋沉,三魂滞留阳世”。 这里的一魂,也被称为天魂,会被上天收走,大家可以理解为被关进了天牢。 二魂为地魂,就是去了地府,准备喝孟婆汤开始轮回了。 最后一个“滞留阳世”的魂,被称为人魂,会留在人间,他会待在坟地,或者家里祠堂的牌位里,佑护后人。 我们再总结一下,人死后,天魂收押,地魂投胎,人魂尚在人间。 这缕人魂,就是保佑你的祖宗,也就是所谓的“祖宗有灵”的那个“灵”。 换句话说,祖宗留下的人魂,是可以接受后人供奉,并且可以护佑后人的。 这也是后人飞黄腾达了,都要赶紧大修祖宅,大家族要建祠堂,拜访祖宗牌位的原因。 这真的不是暴发户嘴脸,或者炫耀,而是修建了这个,后人才能更加飞黄腾达,财富也能更好得继承下去。 所以你看,好多世家大族,你翻翻家谱,会发现每一代都会出许多才俊子弟,尤其是大族将崩的时候,往往出现中兴之臣,力挽狂澜,再保家族上百年。 现代人说是基因好,实际上从道家来看,就是传说中的祖宗佑护。 所以有一个大族的祖上,对好多新兴家族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好多新崛起的新贵族,都喜欢和世家大族子弟通婚,就有这个原因。 尤其香港的顶级富豪,会让后人娶一些平民姑娘,大家觉得是灰姑娘嫁入豪门,其实不是。 更真实的原因,往往是这个所谓的“平民姑娘”,祖上并不“平民”,还是大族嫡系,所以娶了她之后,就可以受到她祖上庇护,从家族延续上看,还是很值的。 这些东西吧,不能说对,或者不对,也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偶尔研究研究,也挺有意思的。 像我,出身金陵某超级大族,偶尔翻翻家谱看看,再结合历史研究研究,也觉得挺有趣的。 算了,不扯那么远了。 归根到底一句话,大家与其相信什么网上的“大师”、东北五大仙、看香、看蛋、扶乩那些鬼东西,还不如相信自己祖宗,起码他们不会害你。 这是真的。 求人不如求己。 求自己家祖宗,不丢人。 最后,说点儿清明节需要注意的事项吧。 先说说扫墓的流程,这个好多人并不清楚。 最正规的流程是这样:修整墓地、上香、摆放祭品、敬酒、磕头、走人。 各地根据风俗习惯,可能会有一些差别,但是有一个不要错,就是一定要先修正墓地,然后再拜祭。 好多人很懒,到了那里随便烧点儿纸就得了,墓也不扫,这是大忌。 扫墓扫墓,墓都不扫,这是要倒霉的。 还有就是,扫墓时不要吃东西,不要拍照,不要嘻嘻哈哈,不要穿大红大紫的衣服,不要偷贡品,这种大家都知道。 此外就是,有些人不要去扫墓,包括:孕妇、三岁以内的小孩、刚手术过的病人。 身体弱的人,可以佩戴一些开光器具(譬如护身符),没有的话,可以佩戴一些银饰,譬如银手镯,也是辟邪的。 最后,扫墓时最好在下午三点前离开。 如果离开太晚,比如天黑了,路上听到什么怪声,尤其是叫你名字的声音,不要回头,也不要答应,兜里装点儿零钱,往路边撒钱,这叫买路钱。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拜祭先人,不要太难过,还是要尽早从悲伤中走出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况且,他还有一缕生魂在人间,会保佑你的。 好好加油吧,别让他们失望。 第128章 长白山 在沈阳呆了一星期,终于回来了。 保定这边天气很好,杂花生树,鸟雀乱飞,我和谷师傅泡了一壶好茶,躺在竹椅上随便扯着些闲话,湛蓝的天空,丝丝缕缕的白云,太阳暖洋洋晒在人身上。 这种好天气,就适合讲一个特别美好神秘的故事。 那就讲讲神秘的长白山吧。 说来也巧,我刚从沈阳回来,沈阳和锦州就下雪了,我就跟谷师傅说,我一走啊,半个东北都在哭泣(下雪)。 谷师傅鄙视地看了我一眼,自己眯着眼算了算,说也差不多是这几天了,长白山也该下雪了! 我见他说得悬乎,就问他为什么,他就给我讲了长白山的故事。 谷师傅原本是道教子弟,当年因为一起冥婚事件(冥婚故事【冥婚】),发愿守护这个小村子几十年,所以才和门派断了联系,成了一个民间术士。 他没来之前,算是入世修行,在全国各地行走,见识了许多大江大河,高人秘事,其中就有长白山。 《山海经》中长白山被称为“不咸山”,隋唐时期称为“白山”、“太白山”,辽金之后称为“长白山”。 长白山是东北的神山。 古时候,东北人常说自己出自白山黑水,这里的白山,指的就是长白山,黑水则是黑龙江。 对于东北来说,长白山自古都是圣地。 其实不止东北,包括朝鲜、韩国,也都将它视为圣地,号称东北亚第一神山。 长白山是一座非常特别的山。 用谷师傅的话说,这是一座遗世而独立的神山,一座拒绝受封的神山,地位非常特殊。 他说,中国多名山大川,这些名山大川有一个特点,就是越是风水好的大山,名气大的大山,越是道观、寺院多。 因为风水好的地方吧,先天占有更多灵气,更容易修行,这也是一种共识。 所以你看,像泰山、华山、终南山,你上去看看,都是一座挨一座的古刹,道家、佛家,甚至儒家,全都有,还不止一座,就是要抢占这里的好风水。 但是,长白山没有,几乎连一座古刹都没有。 你查查长白山的寺院,好像只有山脚下有一座如来寺,还是1927年修建的小庙,旁边还有一座八卦庙,差不多也是同期建的(好像前几年又新修建了一座道观)。 这个其实是非常非常少见的。 你看,普陀山是观音菩萨的道场,五台山是文殊菩萨的道场,武当山是玄武圣地,龙虎山是正一道祖庭,浮罗山是龙门派祖庭。 但是,长白山不是任何神佛的道场,谁都没有,它自从一派,不服管教,天生骄傲。 当然了,这里也有历史原因。 像清朝时期,这里是大清朝的龙脉祖地,被封山了,所以没有庙观也能理解,但是在清朝之前,这里其实也没有。 因为中国的名刹古寺,多修建自魏晋时期,在唐宋扩建,明清达到鼎盛,但是长白山,一直是空白的。 它是一个不受大教统治的神山。 这座山吧,比较任性。 谷师傅说,都说长白山是神山,主要体现在两点。 第一就是有成精的草木,最有名气的就是人参,好多人传说见过穿着红肚兜的人参娃娃这种。 其次就是山里的大妖,就像东北五大仙,狐狸了,黄鼠狼了,大蛇了,刺猬了,老鼠了,很神秘。 先说说人参精吧。 好多人提起人参,就说人参娃娃。 其实老人参确实是人形出现的,不过并不一定是小娃娃,相反,更多的是满脸通红,脾气暴躁的小老头。 这个小老头儿,你不要想抓他,你也抓不住他,但是可以请他喝酒。 他很喜欢喝酒,而且酒量很差,而且絮絮叨叨的,废话很多,他喝点儿就差不多了,跌跌撞撞往回走,你就跟着他走,走不了多远,他就摔倒在地上,消失不见了。 在他消失的地方,你仔细找找,多是一个草丛,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一株株老参,多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老参。 你要说,有没有千年参王? 那个老头子就是了。 但是老参王会遁地,还会变幻,你是抓不到它的。 有些人说,可以用一根针,拴一根红线,悄悄别在老参王身上,然后跟着红线找到它。 这种看起来可行,其实也没用。 这种天灵地宝啊,都是得上天佑护,早都成了精了,就你那点儿道行,根本压不住。 即便找到它,给它抓住了,它随便使一个障眼法,给你搞一个断头路,你就掉悬崖底下摔死了,有钱也没命拿。 所以在这种深山老林里,第一戒就是贪。 说到动物,那就太多了,像紫貂,狐狸了,因为毛皮名贵,所以一直被猎人追赶。 中国人自古喜欢貂,在晋朝的时候,官员们的帽子上要缀上貂的尾巴。但是后来官员买卖,实在太多了,貂的尾巴不够用了,只能放上狗尾巴,这就是“狗尾续貂”这句成语的由来。 清朝时,只有高官显爵才能穿貂皮,当时的说法是“头品玄狐二品貂、三品四品穿倭刀”(倭刀指的是青狐) 貂皮,尤其是紫貂,非常名贵,这个貂皮好在那里呢? 古人说“得风则暖,着水不濡,点雪即化”,通俗点儿说,就是你穿着紫貂皮大衣,雪花在你头上一米处就化成了雪水,然后水滴在貂皮上,不会打湿皮毛,会直接滚下来。 所以老猎人看到某个地方,有一处没有雪,就知道有貂藏在里面了。 捕貂很难,多用诱饵捕捉。 但是貂被骗了那么多次,都学精了,很难上当,所以在诱饵上要创新。 怎么创新呢? 就是用尸体做诱饵。 有些猎人在山里找不到尸体,就随便杀一个樵夫之类的,所以长白山上,也是尸骸累累,很恐怖的。 这种枯坟野冢,一座连着一座,密密麻麻的,上面多是一些狐狸窟、黄鼠狼窟,尤其是清晨傍晚,白雾弥漫,到处都是狐虫野鼠,还是很吓人的。 有时候,你会遇到一些道骨仙风的老樵夫,尤其是老书生,在雾气里吟诗作对,非常清雅,要赶紧请他喝酒,这些说不准就是山里的灰仙、狐仙变的。 你把他们伺候美了,他们就会送给你一场富贵,往地下一指,就有不少小鸡子,还有小兔子钻出来,到处乱跑。 这里的小鸡子,看起来就像小鸡崽子一样,圆鼓鼓的,到处乱跑,你赶紧过去抓,抓到手里一看,确实一小块金子。 那白乎乎的小兔子呢,抓在手里一看,就是一块银锭。 有些人说,这是山里的金银成精了,看起来像是小鸡、小兔,其实是金银幻化的。 所以有些古代的文人,羞于谈钱,提到银钱,就称它为兔子。 就像我们评论区,经常说什么打兔子之类的,并不是真的打兔子,而是指的点guanggao,这样也会有一些收入,所以也称为打兔子。 看,你们温暖的鱼叔是一个多么清雅的人啊,你们还不赶紧给我使劲打打。 长白山深处,有一些很诡异的小庙,庙很小,也不高,多供奉的小妖小怪,像着名的五大仙,还有一些其他的灵兽。 此外还有一些深不可测的地方,供奉了一些大妖,特点是庙宇里的神像全是兽首人身,这种就很诡异了,要速速远离,千万不可靠近。 所以在长白山,佛道和妖其实是平起平坐的,大家互称道友,没有谁比谁低的。 东北这边信萨满,其实也算是一种民间巫术,信一些鬼怪狐狸等。 他们崇拜的五大仙,就是五种修行的动物,有些动物法力很大,也很有用,所以也拥有海量信徒。 说到这里,谷师傅也有些感慨,说在东北地区啊,当地人确实不信佛也不信道,更多的还是信奉五大仙,哎!(谷师傅讲述的东北出马仙的故事:【出马仙】 我忍不住问:以道家这种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性格,难道没想过去打杀掉它们? 谷师傅说:打自然要打的。 我说:结果呢? 谷师傅:嗯……没打过嘛…… 我:……你们那些什么雷法之类的,不是专门克制它们吗? 谷师傅:嗯……克制克制小妖还是可以的……不过有些大妖,确实不太好打…… 我:……还真打过? 谷师傅说:我以前在山上看过一些古书,多记载这种故事,有些荒诞不经,可以当玄幻小说看,不过也很有意思。 这本古书就记载过,古时候道教高人就联合攻打过长白山,写得很精彩。 据书上记载,有一次都打到半山腰了,老道士们联合起来,搞了一个特别大的雷劫阵法,想要给它们一网打尽。 结果有一个大妖横空出世,硬生生自己扛下了所有天雷,硬是化解了这一劫。 我:卧槽,还有那么猛的?! 谷师傅点点头:是啊,是一只黑狐狸,吞天夺日,势不可挡,所以胡家从来都是五大仙之首,也因为它护佑过东北群妖。 我问:那你们就服气了? 谷师傅说:那怎么可能呢!我们道教也有祖师爷啊,从地宫里请出来,搬出来我们的大法器,大家继续打嘛!然后一口气打到了天池! 我赶紧问:那打赢了吗? 谷师傅说:没有……它们在天池搞了一场血祭,血染天池,后来召唤出来了一个逆天的存在。那个存在一出来,大家就知道,没法打了,只能和谈。 后来大家就谈了谈,大妖不准进山海关,也不准残害百姓,道门也不能肆意残杀妖物,大家在路上遇到了,也装看不见,大家互相尊重(不搭理),也算是互不侵犯条约吧。 我有些吃惊:什么逆天存在能这么牛逼?不怕啊,咱们道家多猛啊,实在不行就请祖师爷张天师下来啊! 谷师傅说:……张天师下来估计也够呛…… 我奇怪了:那到底是啥呀,那么厉害? 谷师傅说:……是一条龙…… 我更加感兴趣了,赶紧追问他,这条龙是什么样的啊,会不会腾云驾雾喷火什么的? 谷师傅狠狠瞪了我一眼,不愿意理我。 我就赶紧换个话题,问他长白山还真有大妖啊,那些妖怪看来还挺厉害啊! 谷师傅点点头,说有些大妖确实很厉害,不过嘛,人妖殊途,还是不可信,那些出马仙了,保家仙什么的,最好还是远离。 他说,宗教信仰自由,只要不是邪教,大家都可以信,这也是自己的私事,别人也管不着。 但是嘛,最好还是信奉一个好的宗教。 如何判定“好”宗教,以及“坏”宗教呢? 谷师傅说,其实很简单,好的宗教,譬如道教、佛教、基督教,会给给你一种力量,让你内心平和,充满勇气。 但是一些信奉五大仙的人,有些(并不是全部)多会越来越偏执、狭义、闭塞,甚至是恶毒,所以这种最好还是别信。 在这里也多说一句:其实信教和关注公众号一样,有些公众号就是单纯宣传恐怖暴力、封建迷信,用血腥恐怖来吸引人,让人越看越恐慌,越来越迷失,这种还是少关注为好。 有些公众号,会试图用科学去解释神秘文化,用亲身体验讲述一些人生哲理,带你看人生百态,告诉你一些有趣历史,给你力量和温暖,那就是好的公众号。 (没错,我就是在给自己打广告,快把我们温暖的公众号推荐给盆友们吧!) 我们又讨论了一下天池。 天池海拔2150米,平均水深204,是中国最深的湖泊。 天池北边有一个缺口,一股水从缺口倾斜下去,形成了68米落差的超级大瀑布。 这个瀑布很厉害,它的水汇聚成了二道白河,最后成为了松花江。 长白山火山东麓红丹水,为图们江正源, 南麓暖江,为鸭绿江正源。 你看,一座长白山,三座大江水,难怪被称为东亚仙山。 《奉天通志》记载:“有猎者四人,至天池钓鳌台,见芝盘峰下,白池中有物出水,金黄色,首大如盎,方顶有角,长顶多须,低头摇动如吸水状。众惧,登坡至半,忽闻轰隆一声,四顾不见,均以为龙。” 我很好奇,这条龙,是不是谷师傅说的那条龙呢? 谷师傅笑而不答,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要出去转一圈去。 临走前,他告诉我,长白山其实是一座休眠的活火山,在古代曾经多次爆发过,每次爆发,都和东北某一段历史有关,。 这个历史很有意思,我要是闲着无聊啊,可以研究研究。 我就研究了一下,发现还真是比较神奇。 长白山火山,在历史上爆发过多次,规模最大的一次,是在公元946年前后。 那一次的火山爆发特别厉害,是近二千年来世界上最大的喷发之一,灰尘云甚至抵达了日本北海道,奈良还下起了“白灰雨”(火山灰)。 嗯,玄学的事情啊,都要结合历史大事件来看。 让我们看看那个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喔,你是五代十国末期,起源于东北的契丹人席卷天下,灭晋定都开封,正式成立辽朝。 嗯,有点儿意思。 我们再继续往下看哈。 1597年,也就是明万历二十五年,长白山火山又爆发了一次。 这一次规模比上次小一些:“放炮之声,仰见则烟气张天,大如数搂之石,随烟折出,飞过大山后不知去处”。 那么历史上发生了什么大事件呢? 19年之后,努尔哈赤从黑山白水杀出来,建立了后金,后来改名为“清”,也就是清朝。 清朝,也将长白山作为了自己的龙兴之地,龙脉之地,还将它给封山了,后来几个有作为的皇帝都去了长白山拜祭。 那么长白山最后一次爆发是什么时候呢? 是1903年,这一次规模很小,只在天池内冒了一股热水。 那一年,沙皇尼古拉斯二世提出了“黄俄罗斯计划”,想要吞并中国东北。这个计划特别无耻,它想以新疆中俄边境的乔戈里峰,到海参崴划一条直线,然后把这条以北的地区,全部划给俄国。 它们(对,我就是用动物“它”)的计划真的实施了,如果不是第二年的日俄战争失败了,还真有可能成功。 嗯,然后就是解放后了,一派和平,长白山也比较稳妥。 除了前几年,有富豪在长白山上修建了别墅群,还有度假村,高尔夫球场,惹了它一下。 然后呢? 然后长白山轻轻震了一下,富豪差点儿崩盘,不仅投资的几百亿血本无归,所有建筑群也全部被拆除了。 这个事情怎么说呢? nozuonodie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我大长白山 就是天生骄傲! 第129章 微山湖蛇城 这几天在成都,偶遇了一个小学同学,一起喝了个下午茶,聊了些童年旧事,也挺感慨的。 我这人比较“独”,我从来没参加过任何一次同学会,没加过任何同学群,甚至连毕业合影都没有照过。 是的,小学、初中、高中,我都没照过毕业照,大学又是肄业,现在想想,还真是挺奇怪的。 好多年前,我还是个少年时,有一年爬华山,在半山腰遇到了一个风尘仆仆的老相师,他免费给我相了一面,说我人缘不错,但是没几个朋友,是个天生孤独的人。 我当时雄心万丈,心想:我可去你娘的吧,劳资才华横溢得满地流淌,还能没朋友?! 现在想想,那个貌不惊人的小老头,倒是个高人啊! 不过说实话,所谓的同学会啊,除了搞搞破鞋,炫炫富,真没啥好参与的,所以也跟从前的同学们,全断了联系。 这一次,是我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喝下午茶,酒店负责人过来打招呼,正好被我认出来了。 这个同学姓李,叫李大通,是我小学时很好的朋友。 大家可能以为,小学同学有啥好挂念的,又不是高中、大学那种。 不不不,你们不会明白,我的小学啊,是一个多么牛逼的存在。 曾经沧海难为水,念完那个另类的小学后,之后的中学、大学都像白开水一样,简直提不起任何幸运了。 我的小学啊,是在微山湖畔念的,那是一个三不管的地方,地处苏鲁豫皖交界,又是湖区,所以龙蛇混杂,什么搞邪教的、逃犯、夜总会从良的红牌,退隐的高人,什么人都有,很长见识。 前段时间,跟一个小富二代吃饭,他跟我吹了一通,如何在学校横行霸道,把别人打得不敢上学什么的。 我当时就说,你真是命好啊,生活在那么弱鸡的地方,要是在我们那儿,你都活不过前二节课。 这是真的。 我们当年啊,上学像打仗一样,鞋带从来都是绑得紧紧的(方便随便跑路),手时刻都是抄在裤兜里,里面揣着攮子,随时眼观四处,耳听八方,时刻准备战斗。 这个攮子,就是自制的刀子,把小锯条上面磨成薄薄的片刀,下面缠上胶布,只露出上面一截刀尖,这样一攮子捅进去,不会捅死人,但是伤口会很大,触目惊心。 后来看孔二狗的小说,他们东北的混子也是这个玩法,还挺亲切的。 所以可想而知,我们那个学校乱成了什么狗蛋样子,随时一个眼神,一句话,都可能直接丧命。 是的,丧命。 每一年,我们学校都要死几个人,都是打架打死的。 我们学校门口,有一个荒废的铁路,铁轨旁的空地,就是战斗的好去处,基本上每天下午放学,都有成群的孩子过去打架,推断胳膊折的,都是正常现象。 后来读苏童的《少年血》,写一群少年成长的故事,也是发生在铁路旁,铁轨的冷硬,鲜血的粘稠,有一种懵懂的残忍。 好多人会问,这种事情没人管吗? 好像是没人管的。 大人也不当一回事,打断胳膊、腿的,那就去医院接上好了,要是打死了,那就杀人偿命,该吃枪子就吃枪子,也没啥大不了的。 当地民风就是这么剽悍,而且尚武成风,打架好的,还容易进武术队、体校什么的,算是名利双收了。 我们前几届,有一个打架最厉害的人,被南京一个教练带走了,后来移民去了某小国,专门给他们打铁人三项赛,据说还拿过金牌,一时被传为美谈。 现在想想啊,那还真是一个神奇的时代,神奇的地域,有机会还是要写个长篇小说,记录一下。 后来我跟你们的于生一宝宝说起来,她也很诧异,觉得我这种成天浪荡的公子哥儿,竟然没被打死,简直就是个奇迹。 咳,其实啊,我当年是个老实孩子。 其实我现在也挺老实的,大家都知道嘛! 在我们那时候,打架最狠的,还是湖里的渔民。 你们觉得我们揣个小攮子就厉害了? 狗屁! 人家渔民都直接用鱼叉的。。。 而且好多渔民常年住在船上,吃住用都在水里完成,甚至很少下来,跟外界接触也少。 这种人,当地人都叫他们“猫子”。 为什么叫“猫子”? 也挺奇怪的。 这是指渔民就是捉鱼的,所以被称为“猫”? 那就不知道了。 “猫子”常年在水上,他们行为处事都和别处不太一样,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一套规则,或者说律法。 他们有些规矩很怪异,外人往往搞不懂,不经意就触碰到了规矩。 你要是坏了他们的规矩,他们也不给你解释,直接给你就地“正法”。 他们“正法”比较简单粗暴,就是直接沉湖。 微山湖很大,而且多是芦苇荡,别说沉个把人,就是沉进去几十个人,也都是无声无息的,所以很可怕。 所以对于“猫子”,大家就比较敬畏,轻易不敢招惹他们,有点儿像现在的某个教派,让人闻之变色。 我这个小学同学,就是一个“猫子”。 他有三个特点,第一就是脸特别长,长了一张大驴脸。 徐州历史上有个名人叫彭祖,说他人中奇长,寿命也奇长,最后活了八百岁,我当时就想起了这个同学。 其二是他每天都要读报纸。 读报纸,而且是一个小学生,这就很怪异了。 我们学校有一个告示栏,那种老式的告示栏贴了一些报纸,他就每天去读,而且还要背着手,脑袋甩来甩去的,像个老夫子。 第三就是他有很严重的甲亢。 按说一个小学生,怎么会有甲亢呢? 那就不知道了。 反正从我认识他开始,他就有很严重的甲亢。 甲亢这种病吧,很难根治,李连杰就是甲亢,他现在也没治好,所以他后来迷信宗教,有时候会说一些很激动话,其实就是病症。 我这个同学的表现,就是很兴奋,他可以一口气滔滔不绝跟我说大半夜。 我从小就是一个很孤独的孩子,我姑姑他们也不怎么管我,所以我半夜经常溜出去,跟他去湖边坐着聊天。 所以在当年,经常会有两个小孩子,坐在湖边,看着月光下的湖水。 我一般都是抱膝坐着,胡乱想些什么,现在早忘了当时想的什么,总是都是一些很玄奥的东西,类似人为什么活着,生命的意义,人如何修仙之类的很缥缈的问题。 在当时,我整日整夜思考这些,而且读了太多书,像钻进了死胡同,现在看看,其实就很有些抑郁症的倾向了。 大通则很兴奋,甩着胳膊给我讲各种事情,我觉得他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在听,他就是很兴奋,发泄一下多余的经历而已。 他讲的,主要是“猫子”在湖里遇到的怪事,大多是他家人讲的,有些是他自己看到的。 他说的好多事情,我都忘记了,只模糊记得几件。 他讲过微山湖下的蛇城。 他说,微山湖下有一个蛇城,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蛇,大蛇、小蛇、花蛇,成千上万条蛇。 这湖底下为什么会有蛇呢? 他言之凿凿地说,好多年前,省里的地质勘探队来这边勘探矿物,觉得底下有矿产,于是就找了一些渔民帮忙,往下打钻井。 结果钻井往下打了几十米,再拔出来,上面就变成了血红色的,还带着不少碎肉。 大家就有些害怕,想着这地底下是什么鬼东西? 怎么还是个活物呢? 有老渔民就说,这底下不能打了,这底下搞不好是一条蛟啊! 也有教书的老先生说,咱们微山湖这底下,沉了一座城,叫做留城,是汉代宰相张良的封地。 不过勘探队的人也觉得不对,但是即便把钻井打到了留城里,这底下也不能带血呢? 后来他们就雇了好多当地人,先搭了一个堰,用抽水机抽干水,然后让人往下挖,那土坑很难挖,里面全是水,只能边挖边抽水,后来挖了七八米吧,突然就塌了,然后呼啦一下就开始往外蹿蛇,什么蛇都有,一团一团的,就像烂草一样。 大家都吓坏了,拼命把蛇往下拽,然后往外跑,结果也没跑出去几个人,好多人都被蛇给缠住,拽到大洞底下去了。 事情闹大了,村子里就往上报,后来来了好多当兵的,先是倒了不少汽油焚烧,然后用沙子水泥把大坑给堵住了。 不过他说,虽然那个大蛇窟给堵住了,当时还是跑出来不少大蛇。 所以当时还悬赏了,从广西、湖南那边找了不少蛇花子,过来抓大蛇。 他当时就见过蛇花子捉蛇,蛇花子捉蛇也是各有各的路子,有的是看蛇路,有的找蛇屎,还有的是钓蛇。 这钓蛇最好看,跟钓鱼差不多。 要捉一只活青蛙,把一端的鱼线鱼钩挂青蛙腿上,另外一端拴在河边的木头桩子上,青蛙就带着鱼钩在水里游来游去,就是活饵。 蛇吃蛙是一口吞下去,就把鱼钩也吞下去了,然后第二天过去看看,基本上一条线上就挂着一条蛇。 那时候蛇多,蛇花子一口气放几十条蛙线,一次能捉半蛇皮袋子。 要是捉大蛇,就要用鸭子做活饵了,鸭子腿底下绑着一个大铁钩子,绳子也要用特制的绳子,一头绑在岸边的树上。 大蛇很凶猛,即便上钩了,也不好弄上来,它往往有手臂粗,好几米长,在水上乱窜,甚至横蹿过来攻击蛇花子,杀气腾腾的,简直就像一条小龙,很刺激。 蛇花子捉蛇是要卖钱的,所以要活捉,就要慢慢遛蛇,像遛大鱼一样,有时候甚至要好几天,我们有时候上学时看见钓了一条大蛇,下午放学时发现大蛇还在,很刺激。 捉大蛇不能过夜,过夜就要出事。 所以大蛇要是僵持到了晚上,还没拽上来,就得用火药枪射杀它,这蛇就不值钱了。 但是没办法,微山湖太大了,到了晚上,水下黑黝黝的,谁也不知道水底下潜伏着什么,有蛇花子贪大,晚上继续钓蛇,结果被什么东西拖到了湖里,连骨头都没剩下来一根。 他这个说法,一度让我很害怕,后来我们每次去湖边,都要弄几根香点上,他说蛇怕烟味,但是我们又弄不到烟,就点香,觉得应该也差不多。 他还讲过一件看西瓜时遇到的怪事。 微山湖畔有不少沙地,沙地昼夜温差大,最适合种西瓜,这种地方种出来的西瓜更甜脆,也结实,所以好多人家都在附近的沙地种了西瓜。 西瓜成熟的季节,就要去西瓜地里看瓜。 看西瓜的瓜棚,有点儿像湘西的吊脚楼,四个高脚立得高高的,上面一个棚子,躺在上面,瓜地里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的。 当时的西瓜不值钱,因为家家户户都种,几分钱一斤,根本没人买,最多用粮食换,一袋粮食能换半屋子瓜,真的是吃到吐。 也因为这东西不值钱,所以看瓜的一般都是小孩子,半大小子这种,其实也没啥好看的,可能就是觉得这是自己家的东西,不看着总有点儿不舒服吧。 大通给我讲的,主要是看瓜时遇到的各种鬼怪。 他说,其实鬼是不怕的,因为他火力旺(也搞不懂这个小破孩子哪里的火力),怕就怕“怪”。 他说的“怪”,应该算是动物成精那种。 他说,有一年,他在棚子里看到有人在偷瓜。 那人撅着一个黑屁股,偷埋在西瓜地里,用拳头砸开了一直瓜,闷着头大吃。 他当时嫌这人吃相太难看,就用弹弓包着小石子打那个黑屁股。 他用石子打一下,那个人就“哎呀”叫一声,但是还是头也不抬,继续吃。 他看着有趣,也不赶他,就索性用那个黑屁股练手,不断去打。 打着打着,那人吃疼,身子动了动,就有一个灰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盖在了屁股上。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尾巴! 他才明白,原来这不是人,是一个猪獾精! 他就大声喊起来,那猪獾被人识破了,赶紧抱着西瓜就跑,跑了几步,摔倒在地上,身子变回了一个猪獾,顺着地垄沟子一溜烟儿跑走了。 所以我一直对看瓜很向往,总想着跟他一起去守守夜,也去会一会那只萌挞挞的猪獾精。 现在想想,那么多孤独的夜晚,月亮明晃晃照着,草丛里虫子率性叫着,远处有人点了篝火,传来一股淡淡的焦糊味,还有新鲜的河水和泥土的潮湿味道,就这样渡过了。 在这种境地,人很容易进入到一种很空明的状态,很像修行。 这一切,都成为了我的美好的童年回忆。 如果说,我现在的故事会有几分禅意,那可能就源自这里。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无论生死,皆是修行,这也算是我一段奇妙的修行了。 人生能有这么一段奇妙的经历,挺好的。 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也希望能让我儿子谢秦汉唐,去湖里游游泳、捉捉鱼,去西瓜田里看看瓜,我觉得这比背几首唐诗,上几个补习班有意义得多。 再说我这个同学,他大学去了武汉,毕业后去了成都一家五星级酒店,一步步做到了总经理的位置,也不错。 我问他,现在还失眠吗? 他咧嘴笑了,说一直就没好过,不过他也习惯了,睡不着就出来溜达溜达,找人说说话,感觉别人过一天,他能过二天,也不错。 大半夜的,他找谁说话呢? 他就找保安说话。 他说,保安这个行业,其实很神秘的。 保安招聘很简单,好多人随便弄个假身份证,就来上岗了,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这些人,有逃犯,有恶棍,有农民,有私家侦探,有体验生活的艺术家,甚至还有富二代为了追女朋友,偷偷跑过来当保安的,很有趣。 有一些身份更加特殊的人,像是特工,间谍,有时候为了追查一些业主身份,也会做保安。 而保安的工作,也比较特殊。 大家都睡了,他们开始工作了,业主的什么秘密,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有些看着清纯羞涩的女生,其实是重口味sm爱好者;某个和蔼可亲的老大爷,其实在地下室搞了个水池子,养了几条鳄鱼,而且是活体投喂,很残忍。 还有一些被达官贵人包养的情妇,这个人反而更加心里空虚,特别喜欢包养小白脸,这些小白脸多是小保安,或者理发店的各种老师。 他还是那么健谈,给我讲了许多保安的真实神秘故事,很有趣。 第130章 邋遢道人 讲一个奇人的故事。 十几年前,我大学退学后,找不到工作,在燕郊租了一个大杂院(月租30块),靠给别人写传记(认识了老k侦探)老k侦探故事,给不靠谱的编剧做枪手,后来被老满大哥收留了,住在北京三里屯那儿的胡同里。 老满大哥当时也穷得要死,我们俩就拼命想办法赚钱,什么千里送尸、私家侦探、练摊卖烤串,我们都干过,这些我也在微信公众号:一只鱼的传说,讲过好多了。 好在老满还有“房”,不用交房租,不过说“房子”也不太恰当,应该是一个仓库。 这个仓库很大,高高的房顶,粗壮的梁木,结结实实,板板正正,但是你再板正,他也就是个仓库,没法对外招租,谁会租一个仓库呢? 但是还真的有,就是我要说的那个奇人。 这个一个邋邋遢遢的道人,而且半僧半道,用现代网络术语说,就是佛道双修的隐士。 当年我还不懂,后来我请教了修行的高人,他们就告诉我,这个佛道双修啊,其实是不存在的。 怎么说呢? 修行这个事情,有点儿像爬山,大家各有各的路子,都是殊途同归的,最终到达山顶就算。 但是呢,你不能什么都修,那样是不行的,因为不是一路的。 我举个例子,还是说爬山,你可以一步步爬上去,你也可以坐着热气球飞上去,但是你不能爬一段儿,再做气球飞一段,然后再骑马走一段,没有这个路子啊! 但是当时这个人,他就是佛道双修。 他脖子上戴着一串嘎巴拉(正正经经108块额骨磨成的,价值上百万),手腕上有个雷击木牌,这木牌是道家的,而且荤酒不忌,特别能喝,自己一顿能喝三瓶小牛二! 所以我们当时就认准了,这人肯定是一个神棍。 事实上也差不多,他租了仓库一角后,在那里摆了一个香案,上面供奉着三清,观世音菩萨,济公活佛,甚至还有吕洞宾。 现在民间好多人喜欢供奉一些神佛,其实这香案是有讲究的,其中有一条,就是要专一,你信什么,就供奉什么,不能混搭。 这里有一个说法,就是神仙是很高傲的,他不会上人身(道教典籍明确说了,上人身的都不是真神,都是鬼怪狐魅),他还很要面子,你要是供奉了几个神,他就会很不爽,搞不好就在你家里捣捣乱,让你家宅不宁。 嗯,也因为这个原因,我觉得神仙还挺可爱的,很有趣。 但是这位老先生倒好,什么佛教、道教都摆上了,倒是热闹。 他每天在香案底下盘腿坐着,喝酒吃肉,还指点我,说供奉三清是尊重道门,观世音是因为她念力大,吕洞宾是剑仙,能打啊,而且还招桃花(三戏白牡丹嘛),这济公活佛就简单了,他们都有共同的爱好,都喜欢喝酒吃肉嘛! 行吧,他自己喜欢就好,反正我和老满也不信这个。 我们原本以为,他住在这里,是为了避人耳目,好方便诈骗点儿钱财什么的,后来发现,还真不是。 他来到这里后,根本不出门,就盘腿坐在香案底下,也不念经,也不打坐,就这么歪着头打瞌睡,睡醒了,就叫我给他买吃的。 他很大方,每次都让我买一大堆吃的喝的,然后邀请我们俩也过来,称兄道弟,一起吃吃喝喝,倒也畅快。 但是好景不长,过了大半年,这邋遢道人也没钱了,我们三个又开始挨饿了。 这时候,我们已经好得像一家人,房租当然也不会收他的,大家就商量着怎么办啊,要不然继续出去练摊,好歹混口饭吃。 邋遢道人想了想,就给了我一个电话,让我联系这个人,就说是金老七的朋友,让他给点儿钱,不过千万不能让他过来。 我将信将疑,试着打了个电话,对面是一个姑娘,听我说了“金老七”后,声音激动得几乎失了声,在电话里千万恳求,一定要让我告知地址,她马上亲自送过来。 我当时还是个少年,哪经得过小姑娘恳求,当时就告诉了她地址。 没多久,就来了一个小姑娘,急匆匆跑过来,丢给我一个黑色手包,然后就问我金老七在哪里。 我把她带进去,没想到她看到金老七后,一下子就跪下了。 我和老满就慌了,想着这是怎么个情况啊,莫非是金老七这个畜生骗了人家姑娘,这老忘八蛋也真的是,所谓盗亦有道,他怎么能胡搞呢? 没想到,姑娘紧接着喊了一声:爷爷! 我和老满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因为金老七吧,我们虽然没问过他年龄,但是他看着没那么老,也就四十岁的样子,而且他平时也喊老满喊大哥的,怎么孙女都那么大了…… 这不对啊! 小姑娘估计看着我们比较尴尬,就解释了几句。 说自己上学时跳了几级,研究生念的武汉大学二年制的民商法,所以自己虽然已经工作了,其实才刚20岁。 我:……姑娘,你这分明是在炫耀啊…… 老满:……姑娘,你是抱养的吧…… 但是想想也不对啊,这毕竟是孙女啊,不是女儿啊,她即便是刚生下来就念书,那也不可能啊! 老满于是试探着问了一句:老七,你几几年结的婚啊? 金老七想了想说:那就记不清了。好像是抗美援朝那一年吧,山下到处都嚷嚷着打倒美帝国主义。 我当时在“安东”(后来改名叫“丹东”)执行一个师门任务,那个江边出了点儿事情。当时闲着无聊,溜出去看热闹,结果喝多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跟当地一个朝鲜族姑娘好上了。 哎,这就是酒后误事啊,只能从师门退出来,都是虐债啊虐债! 我后来查了查,抗美援朝那一年,是1950年。 这么算算,老七恐怕都有七八十岁了,这他娘的,这个人怎么不会老啊?! 金老七对她孙女很冷淡,对她女儿的所有问题通通置之不理,说不了几句,就挥挥手让她走了,说自己要清修了,见不得外人打扰。 小姑娘很伤心,梨花带泪出去了。 我送她出去,她再三恳求我,一定要照顾好她爷爷,有她爷爷的任何消息,都请第一时间通知她。 小姑娘在某特殊部门工作,福利很好,隔三差五给我们带海味,海参鲍鱼这种就不说了,还有簸箕大的乌贼,手臂粗的大龙虾,一尺长的对虾,说是单位发的福利。 金老七虽然对她很冷淡,但是对她送来的东西,则是来者不拒,有时候心情好了,也默许她在这里吃顿饭。 小姑娘很高兴,但是也很紧张。 我们都很奇怪,按说这么邋邋遢遢的老道人,能有这么一个争气漂亮的孙女,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那么冷淡呢? 但是这种事情嘛,他不说,我们也不好问。 老道人还是叫老满叫大哥,叫我老弟,我们怎么劝说他也不肯改口,只说大家是江湖子弟,江湖子弟都是平辈相交。 这也让小姑娘很尴尬,不知道怎么称呼我们,最后只好叫我们先生,老满先生,小鱼先生。 有一年,中秋节,小孙女带了一大篓大闸蟹,这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大闸蟹,全是一斤一个的,很威武。 当时金老七很高兴,说吃大闸蟹就要吃这种大个的才鲜啊,还要配老石榴,喝绍兴那种粘稠似蜜的老黄酒最好。 我当时嘴欠,专门问了他为啥,结果他说了很煞风景的一段话。 他说:因为大闸蟹的味道啊,是最接近人肉的,但是人肉略有些酸味,所以要配上石榴子,才更像人肉宴(后来老毕给我讲,他师父做过一场人肉宴,去捉一个半神半鬼的怪物,也是这个说法)人肉宴 人肉是什么味道的,我不知道,但是这个一斤重的大闸蟹,确实非常牛逼。 十几年后,我去苏州创业,认识了一个朋友,他岳父在阳澄湖包了蟹塘,请我们去阳澄湖吃螃蟹(现场捞上来)。 我专门问他,蟹塘有没有一斤重的螃蟹? 他当时都乐了,说我真是书生啊,现在哪有一斤重的大闸蟹啊,别说一斤重的,就算半斤重的,也都不靠谱。 他说,你看市面上那些大闸蟹啊,都是连绳子带水称的,实际上都要减去一两,说是半斤,能有个四两,就算良心了。 他还解释了一下,说阳澄湖大闸蟹啊,养不长,这螃蟹你就是供着它,它也活不到二年,而且很难过冬,所以都是当季捕捞,就一年的螃蟹,怎么可能长那么大呢? 他见我将信将疑,就说:这么说吧,有一年中秋节,我们去北京给大领导送礼,相送八只六七两的大闸蟹,后来找了五家蟹塘,都没有凑够。 我说:可是我真吃过一斤重的大闸蟹,而且是一篓。 他明显不信,说:这不可能的,别说阳澄湖大闸蟹,你就是吃普通的大闸蟹,也很少会有一斤重的。 我很肯定:就是阳澄湖大闸蟹。 他仔细问了问,最后模糊说了一句,说倒是有一块水域给圈起来了,据说是给zy特供的,估计只有那里才能出来一篓一斤重的大闸蟹。 (现在想想,那个天才小美女的身份还挺特殊) 那一天,大家心情都很好,金老七也没要求在香案底下吃,大家弄了一个八仙桌,在院里那棵老枣树下摆开,吃了大闸蟹,石榴子,风鸭、食蔬,又喝了老黄酒,酒足饭饱,大家兴致都很高。 金老七也很高兴,他哼了几句京剧,慢慢转着酒杯,看着天上一轮圆月,突然感慨了一句,对她孙女说:哎,我当年啊,第一次看见你奶奶时,就是中秋节哇! 我们知道他终于要讲当年的事情了,都赶紧竖起耳朵偷听。 他说,你奶奶是朝鲜族,朝鲜族也过中秋节的,他们那里叫“秋夕节”。 咱们过中秋节嘛,都是一家团圆,他们那里不是,他们那里是祭奠先人,要扫墓,有点儿像咱们的清明节。等扫墓完事了,就吃松糕,然后举办活动,像拔河、摔跤,女的主要是荡秋千。 我当时嘛,知道他们爱吃狗肉,就想溜过去混顿狗肉吃,后来才知道,他们过节时不吃狗肉,吃那种松糕什么的。 我觉得没意思,就想撤回去。 结果但是正在举办摔跤比赛,有个壮汉见我想溜,就嘲笑我,说汉族都是胆小鬼。 我当时就生气了,直接冲上去,几下子就给他撂倒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人是当时的冠军,我撂倒了他,就成了冠军。 既然成了冠军,你就不好走了,只好呆在那里应应景,喝喝酒什么的。 姑娘们也有比赛,她们比荡秋千,咳! 你奶奶啊,就是当时的荡秋千冠军,她当时踩在秋千上,荡过来,荡过来,就像天上的一朵云彩,看得我的眼都花了。 我就站在底下看着她,周围的人拼命给我敬酒,我就拼命喝酒,喝了一杯又一杯,最后醒来时,已经在你奶奶闺房里了。 我当时就知道:完犊子啦! 因为我的师门啊,是一个非常神秘的门派,叫做金门。 金门的人很少,只有十三个,我排行第七,所以被称为金老七。 当时我就跟你奶奶说,不行啊,我师门在昆仑山,我得回去啊! 你奶奶什么也不说,就是看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然后不停地哭。 哎,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我就安慰她,那就先住几天再说吧…… 结果住着就住着,就有了你爸,就更加走不了了。 后来,师门给我飞鸽传讯过几次,我也把情况和师门说了,后来师父说,这也是我的红尘劫,既然遇上了,就且好好渡过去吧。 结果国家就乱了一会儿这个事,一会儿那个事,然后就是大运动,想走也走不了了,就这样浑浑噩噩过着,一直到你奶奶生病去世,我才幡然醒悟,觉得一切皆空,所以决定回去。 等我再次登临昆仑山,却发现已经大变样,他已经找不到师门的所在地了。 再回家吧,也觉得没啥意思了,索性就这么在江湖上漂着吧,所以就成了现在这个鸟样子。 他最后感慨:我是上对不起师门,下对不起你们,天下虽大,真的是哪里也去不成啊! 我才明白,这个看似糊涂的道人,竟然还有这么传奇的经历。 不过他那个神秘的师门又是什么呢?这个话题,他不愿意多说,只是大概说,师门虽然只有十三个人,但是他们可能是全中国有史以来最厉害的门派。金门故事 他说,《上海滩》你们都看过吧? 上海滩最牛逼的是哪个? 是青帮! 民国时期,上海滩大流氓头子杜月笙、黄金荣都出自青帮,甚至蒋介石当年入主入上海时,都得拜入青帮,好得到他们的支持。 那青帮上面是啥,就是天地会。 天地会在美国的分部老大是谁知道不? 就是孙中山,国父孙中山! 但是,大家可能不知道,所谓的青帮,其实是由一个帮派衍变而来的,那就是漕帮。 在中国啊,凡是能流传上千年的帮派,都和漕帮有关,都和水有关,包括后面反清复明的各种会了,邪教白莲教什么的,多少都源自这里。 而漕帮,就是他们金门掌握的。 我有些不敢相信,说你们就十几个人,怎么可能掌握漕帮? 他就笑,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帮派都是靠钱养着的,只要掌握了天下之利,什么帮派控制不了。 我更加不信了,想着你都穷的要卖屁股了,还敢说你们门派富可敌国? 结果他却告诉我,他们门派之所以敢说富可敌国,因为他们掌握着一项秘术,就是采金。 采金,就是采集黄金。 自古以来,黄金都是财富的象征,谁要是能掌握住这个,那称为富可敌国也不错。 可是这金矿不都是国家在掌控吗?怎么又成了他们的呢? 金老七说,金门掌握了采金的四大秘术,分为“分水”、“观山”、“探渊”、“凌云”四派,每一派都有一门独特的采金秘术:“分水”是采的水里的河金,“观山”是采的山上的山金,“探渊”是采的山体裂缝里的石金,“凌云”是采的天上的飞金(在山崖峭壁寻找鹰巢等,鹰有收集金沙习惯,借此寻金)。 也因为这四大秘术,所以对于他们来说,这个金子嘛,是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当时我们都喝多了,也没在意,大家随便扯了些闲话,就回去睡觉了。 没想到,第二天早晨,这个邋遢道人就走了。 走之前,他留下了几句话。 他说,他之所以住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是京城最富贵的地方,你们这个不起眼的胡同啊,其实是大清朝存放钱粮的地方。 你们这个仓库啊,是最特别的,它是存放一种比金子还要贵重的东西的,所以这里既是最富贵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这种地方啊,凡人住不得,你们这几百年前就被老黄皮子给占啦! (他说的不错,我们仓库生活着许多黄皮子,老得毛都变成了白色,月圆时还会人立着拜月,已经成精了。仓库经常大晴天打雷,雷霆霹雳打在房梁上,嗡嗡往下掉灰,黄皮子吓得四处逃窜) 他说,他们金门最喜欢住在这种极富贵的地方,而且这里也是一个阵眼,按说金门是要派人来镇守的,所以他算了好久,才找到这里,在这里等了一年,就希望能重新联系上金门。 但是过了那么久,都没有见到来人,他有些心慌了。 他觉得,师门肯定出了问题,他还是要去昆仑山看看,不管怎么样,都要尽一份力。 这次去昆仑山,他不会再下来了,要么死在门派里,要么死在大雪山上。 最后,他贴着老满耳朵,说了一句话,然后就告辞了。 他说完那句话后,老满直接怔住了,甚至都忘了起身去送他,看来应该是一句很重要的话。 但是那句话到底是什么,老满却怎么都不肯告诉我,非说法不传六耳,非要在他咽气前,才能告诉我。 他走后,我和老满也聊起过,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神棍。 老满说:老七应该还是有点儿法力的。 我问:如何见得? 老满说:你啊,咱们仓库那窝黄皮子,自从老七来了以后,就再没有出现过啊! 我想了想,还真是,金老七走了没几天,那窝老黄皮子就出现了,大摇大摆的,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也因为这个故事,后来我写作了《黄河古道》,记录了一下这个神秘的门派,也不知道金老七有没有找到他的师门。 好多人都问,我的故事是真是假? 其实所谓故事,本没有真假,都是凭借着一些经历改编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大家随便看看就好了,不可全信,当然也不必全不信。 第131章 峨眉山高人 昨天去了峨眉山,拜访一个周易高人。 峨眉山是着名的佛山,佛寺林立,其实修道的人也有不少。 我去过好多次峨眉山,不过都不上山,而是在山脚下走走。 山脚下,皆是苍天巨树,深涧溪水,慢慢走一遭,很有味道,路边有不少农家小馆,极便宜。 那还是几年前,我第一次去峨眉山,在山脚下的小饭馆,点了一大桌菜,小饭馆的老板娘非常朴实,不停说,哎呀,哎呀,菜点得太多啦,吃不下得! 旁边有个小老太太走过来,问:豆花多少钱? 老板娘说:三元! 小老太太眉头一皱:咋那么贵?!扭头就走。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觉得这才是生活。 旁边一个小老头在喝酒,他穿的很普通,看着就像一个普通的村民,喝的当地碧绿的猕猴桃酒,喝的悠悠哉哉的,没要菜,就这么干喝。 我问他:这猕猴桃酒好不好喝? 他说:不好喝。 我奇怪了:不好喝,为什么还要喝? 他就笑:酒的好坏,在于你是以什么心情喝下它。一个人若是满怀痛苦,纵然是天下无双的美酒,喝到他嘴里也是苦的。 这句话就很有意思了,因为这是古龙先生说的。 我有些好奇,一个普通的村民,也读古龙吗? 我就邀请他过来一起喝酒。 他摇摇头,说算了算了,自己就是个俗人,酒色之徒,还是自饮自乐罢了。 我就笑,说:是好色而无胆,好酒而无量吗?(也出自古龙) 他也笑了,说坐过来可以,但是我要先喝一口他的酒。 然后我们就喝起来了,从半下午喝到天黑,喝到周围的人都走了,只有我们这一桌。 我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影响店主休息了,他却毫不在意,叫了一声:老板,拿蒲草来! 店主一直在旁边候着,这时候就赶紧进屋,拿了一把干草。 真的是晒干的草! 他伸手接过来,将干草在酒桌上一洒,仔细看了看,然后说了一句: “出门左转,见溪直下,走到小山脚下,它就在那里。” 店主听完后,又问清楚了每一个字,恭恭敬敬记下了,然后赶紧打电话,让人按照这个路线去找了。 我有些不明白,问他这是什么? 那人就笑了,说店主家的牛走丢了,请他算一算? 算一算?看来这是个算命的了。 我年轻时,一直觉得算命是骗子,所以当时态度就不太好,觉得羞于神棍为伍。 那人也察觉到了,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在那里喝酒。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店主匆忙跑过来,一连声道谢,说蒙先生,感谢感谢,那蠢牛已经找到了,就趴在水边山脚下睡觉呢! 这个蒙先生,挥挥手,毫不在意地说: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店主就问:那个谢礼要怎么办呢? 蒙先生问我:这酒怎么样? 我说:不错。 他就笑了:晚上要不要继续喝? 我哈哈大笑:佳人不可唐突,好酒不可糟塌,你虽然不是佳人,但是我喜欢你这个酒色之徒,今晚不醉不归! 他点点头,对老板说了声,再送几箱酒去我家! 说完,他把扇子往身后一插,背着手,悠悠哉哉出门走了。 我赶紧丢下几张钞票,让店主打包点儿小菜卤肉,店主连连摆手,说能有机会给蒙先生送酒菜,是烧高香求来的,哪能要钱呢? 然后急忙招呼儿子,赶紧打灯笼,送送蒙先生啊! 年轻的儿子打着一盏灯笼,引在前方,山间小路,顺着山路纵横交错,路边全是古松,遮天蔽日,远处几点灯火。 蒙先生拿着酒壶,边走边喝,悠悠哉哉的,看起来很有古意,偶尔还哼唱几句,仿佛《水浒》里的场景。 我有些好奇,这个人又是什么身份呢?他那个蒲草算命,又是怎么回事呢?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到地方了,却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民居,不是什么隐者的草庐,也不是什么别有洞天的神仙洞府,就是普通的民居,院子里甚至还有锄头、铁锨,拴牛石,一个很大的枇杷树。 那时候正是五月初,也是这个时间,枇杷正熟,我们就摘了一些,在井水里洗干净了,就着喝酒,聊了聊古龙。 我说,我最喜欢陆小凤,四条眉毛的陆小凤,爱喝酒,朋友多,好热闹,看似对什么都毫不在意,其实用情极深,是一个所有人都喜欢和他成为朋友的人。 他点点头,说陆小凤啊,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他年轻时肯定吃了很多苦。 这句话很突兀,仔细想想,还真是。 所谓的举重若轻,毫不在意,背后隐藏了多少刀光剑影,爱恨情仇啊。 他说,金庸聪慧,古龙情深,喜欢古龙的人,多是用情极深的,这种人啊,往往事业上不成功,但是可以做朋友。 然后他问我,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他说,我是广东人,宝安那边的,我们那边啊,从小就流传着一句话“宝安只有三件宝,苍蝇、文字、沙井蚝。十屋九空逃香港,家里只剩老和小。” 我们小娃娃的时候,家里就把我们丢在池塘里,让我们抱着木头桩子练游泳,大人们都说,好好练游泳,以后游到香港赚大钱。 是的,国内当时太穷了,饿死人,所以所有人都拼命往香港冲,去了就是大鱼大肉,就是灯红酒绿。 所以我在十几岁的时候,就跟着家人偷渡去香港了。 当时偷渡过去,有两条路,一条是水路,就是抱着游泳圈、泡沫什么的,从红树林那边游过去,一个多小时,就能游到那边了。 这条路最常见,也最危险,因为边防战士会直接开枪,给人打死了,死人就埋在红树林那边,当地蛇口派出所派人捞尸体,捞一个给15元,一天能捞上百具尸体。 还有一条是陆路,从梧桐山那边“扑网”,翻过边防网,就到香港了。 那边也很危险,因为有狼狗,根本过不去,后来有人就想了一个办法,贿赂了动物园的饲养员,弄了一些老虎的粪便抹在身上,狼狗就不追人了。 他说,他们偷渡过去后,就藏在一座叫华山的小山头上,不敢出去,人太多了,军警在各处抓人。 当时的香港人啊,真的是很好的,都去给他们送吃的,还帮他们躲藏,把他们送到市区的华人区等,甚至好多警察也偷偷帮他们,故意装作看不见,放他们走。 他们到了香港之后,只能糊盒子,缝袜子,混口饭吃,然后住在贫民窟的笼屋里。 他说,后来他看陈小春演的《古惑仔》,就觉得特别真实,陈小春也是从大陆偷渡去香港的,他是真正住过笼屋,混过社团的,所以才能演出来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社团气质来。 当年的香港就是这样,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也都是混乱肮脏的,黑社会横行,警匪勾结,你根本没有选择,要不然被人欺负到死,要不然就把你欺负死。 当时他父亲在建筑工地扛活,惹恼了一个小工头,被人“做”掉了,他母亲也跑了,只剩下他自己,流落街头,后来就顺理成章加入了社团,开始混社会。 他说,父母的离开,尤其是母亲的离开,对他影响很大,觉得是不是自己不够好,母亲才会离开他,所以开始自暴自弃,有一股强烈的自毁倾向,所以出手狠辣,不计后果,后来竟然混出了一些名气。 他说,好多人说,现在的明星动不动摆架子什么的,根本不如那些老香港明星亲切,好怀念以往那个时代。 其实啊,好多香港老牌明星,好多都是洗头小弟出身,社团小混混出身,要想从底层混出来啊,首先你就要学会如何做人,做人都不会的,别说成明星了,你根本就活不了。 当年香港乱到什么程度啊,当时黑社会要干掉某个人,甚至敢提前登报,就明明白白写着,将于几月几日干掉某某某。现在某个玉女明星的父亲,当年混社团,就被人登报威胁过,后来托了好多大佬才没事。 他说,我开始在香港混,后来有些名气了以后,就去了澳门。 澳门地方小,那边也相对简单一些,黑道就是14k,老大是崩牙驹。崩牙驹在澳门非常厉害,可以说只手遮天,没人敢动他,他甚至敢炸警署。 他后来自己出钱拍了一个自传性质的片子,叫做《濠江风云》,找的任达华演的,因为任达华后台很硬,黑白两道都给他面子。他自己当时还演了一个小角色,华哥(任达华)还觉得他演得不错,问他要不要去演艺圈发展? 然后就是99年,澳门回归,崩牙驹也被抓了,当时抓崩牙驹的时候,一起抓了好多人,监狱都塞满了,也包括他。 崩牙驹虽然被抓了,但是虎死不倒架,在监狱里还是很威风,他甚至敢在监狱里给犯人派发大麻,所有人都把他当皇帝一样敬着,警察也不敢管他。 后来警察局一看不行啊,这人太猖狂了,就给他单独关押起来了,之后他被关了一段时间,就放出来了,后面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他当时被放出来的时候,刚三十多岁,钱有不少,名气也挺大(黑道上),女人也有不少(当时的几个小姑娘,后来甚至成了鼎鼎大名的明星),而且见多识广,可以说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大世面也见过了,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当时就开始有些心慌了。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最开始,他只是觉得有些无聊,突然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年纪轻轻的,又有太多的钱,人生要怎么过呢? 接着就开始丧气,他觉得混到崩牙驹这种地位又怎么样,还不是说崩塌就崩塌了,那人生到底要做什么呢? 接着就开始恐慌,他一闭眼,就仿佛回到小时候,他母亲走的那时候,然后就开始恐慌,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害怕,非常害怕,最后就开始绝望。 然后他就魔怔了,给陷了进去,怎么也出不来了。 他朋友以为他失踪了,砸开门进来,发现他跪在客厅里,两眼发直,已经瘦成了皮包骨,眼看着就要没气了。 他当时黑白两道的朋友还有不少,就开始到处找高人给他看,什么泰国的白龙王庙,香港的黄大仙庙,台湾的妈祖庙,他挨个都去拜,各种传说中的高人,他挨个去见了,不过实话实说,都没啥用。 他后来去了星云山,拜访了星云大师。 星云大师告诉他,人生没有真正的绝望,也没有绝对的黑暗和光明,只要生命还在,诚心忏悔,人生就可以重头来过。 不过,他也告诉了蒙先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他的道在西南,需要他自己去寻找。 他开始诚心忏悔,想到自己年轻时犯下的各种罪行,也是大汗淋漓,夜不能寐。 他弄了一个日记本,开始一件一件回忆,当年自己做过的错事,害过的人,然后挨个寻找,还活着的人,就给他钱,希望可以弥补当年的过错。已经死掉的人,就给他们做超度,立牌位,向他们家人诚心悔过,希望他们可以心安。 做完这些后,他把剩下的所有钱都捐了出去,然后去了内地,去寻找自己的道。 然后他去了西南,先去了西藏,然后是青海,最后到了四川。 峨眉山是他最后一站了。 当时他已经非常疲惫了,也已经寻觅得更远了,所以他决定了,去峨眉山看一次金顶日出,然后就从上面跳下去。 结果他就在山脚下吃饭时,就遇到了一个高人。 那个高人,是一个赤脚医生,背着一个医箱,在田间地头给人看病。 当时有个人被人抬过来,躺在门板上呻吟,他肚子很大,像个孕妇,痛苦不堪,希望医生救命。 他看了看这个人,说这人命悬一线,医术是不可能救回来了,如果家人愿意试试,那就试试玄学的办法吧。 家人听他这么说,赶紧问玄学要怎么试? 他指了指身后的小山坡,说让这人从小山坡上滚下去,他停在那里,就把他身下的草药找出来,给他煎服即可。 他当时在旁边听了,觉得这真的是胡扯蛋,这不是谋财害命嘛! 但是病人家属却深信不疑,或者说干脆死马当活马医,按照他的说法,给病人从小山坡上推了下去,然后胡乱拔了草药,让医生给他煎服。 那人原本就病得要死了,这次连嘴都张不开了,后来拼命撬开,给他灌了草药,没想到喝下去没多久,那人哇哇直吐,最后甚至吐血,然后血水中就有几条大虫子,狰狞无比,在血水里翻滚。 家人才明白,原来腹大如鼓,是因为这几条大虫子,赶紧向医生拜谢。 他也暗暗称奇,等到人走了,才虚心向医生请教。 这个医生告诉他,他其实不懂医术,他是研究周易的,按照周易的说法,万物都有因果,所以这人看似随意滚下山坡,其实也暗合天意,所以他压倒的草药,可以救他。 那人举了一个例子,古人说,毒蛇洞窟三尺内,必有仙草解药。 这个听起来很玄乎,其实是因为蛇窟外面,经常留有蛇毒,久而久之,那些青草都有了抗药性,所以服之可以解蛇毒,这就和血清的道理一样。 他才发现遇到了高人,赶紧求高人救命。 但是高人却告诉他,这种心病只能自己来解,自己救不了他,但是却可以教他如何学周易。 于是他就开始拜这个人为师,开始研究周易。 但是对他这种一个不学无术的人来说,研究晦涩难懂的周易,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他不管怎么搞,都搞不明白。 这个人就告诉他,研究学问,不能这么功利,要慢慢来,既然不喜欢周易,就先研究一些他自己喜欢的东西吧,万溪终到海,都是殊途同归。 他找了半天,发现什么都看不下去,但是唯独对古龙的小说很感兴趣,于是他就开始没日没夜去读古龙的小说。 后来,他发现,好多故事是通的,通过这些,他就慢慢领悟了好多周易上的话。 就这样,他研究了十几年,终于在易学上有了一些发现,尤其是蒲草算命上,还比较有心得。 他算命不看八字,也不看面相,随心所欲,突然心情好了,随便拿几株蒲草,随便往桌子上一洒,各种命数,都是清清楚楚的。 不过他很少算命,他说,人的一生,基本上都是确定的,玄能救命,不能改命,所以算了也没用,索性随他去吧。 他算命不收钱,只需要一些简单的谢礼,几瓶酒,一箩桃子,一盆兰花即可,因为命不能白算,恐沾因果。 因为他算得准,好多达官贵人都来找他,他提前算出来,就偷偷溜走了,最后烦不胜烦,干脆跑到山脚下隐居来了,像一个普通村民一样,日耕而作,日落而息,活得坦坦荡荡的,非常潇洒。 他说,人不能有所求,你一有所求,心静不平静了,心不平,就算不准了。 但是人生在世,怎么会无所求呢? 所以他就隐居在这个小村子里,没事喝喝酒,种种菜,老婆也没有,孩子也没有,倒也真的是无所求了。 我这次来找他,继续和他喝酒,又是枇杷成熟的季节,就着枇杷下酒,倒是也畅快。 他喝多了,告诉我,他也不是真的无所求,譬如喝酒,譬如好色,村口有个小寡妇,颇有姿色,开着一个小酒馆,他就尝尝光顾,偶尔喝多了,还口花花调戏别人两句,让我别笑话他。 我说:怎么会?做一个俗人,贪财好色,可是我毕生的追求! 他也哈哈大笑,说大俗大雅,才是真人啊! 然后他又小声跟我说,下次别带你老婆来,我带你去小寡妇那边喝酒去! 我赶紧咳嗽几声,拼命转移话题,让他给我算一卦。 他哈哈大笑,说请我喝酒之前,早就给我算过了。 我赶紧问他:那你快说说啊! 他却笑而不答,只是说时候未到,时候未到,然后就劝我赶紧喝酒,喝酒,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