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霸君》 第一章 「娘。不要捉走我娘……娘,我要娘——」 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和三、四个壮汉搏斗着,她拼命地想推开他们,好能去抱抱她的娘。 「娘、娘……你不要走,小芷要您……」 「小芷,我的小芷——」被另外两名壮汉捉住的妇人,满脸泪痕,嘘欷不止。 「走开!你这烦人的小东西!」有一名壮汉被小女孩烦久了,不耐地一脚将她踢开。 小女孩往后一弹,后脑勺去撞到桌角边,她跌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娘,我好痛、好痛、好痛……」 「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你们这群没王法的东西!」妇人使尽力气,挣脱了开,忙不迭地跑到女儿身边。 她紧紧将女儿抱在怀中,揉着女儿撞疼的后脑勺,心揪疼着,眼扑簌簌地直掉泪。 「你们走!要不……要不我就上衙门告你们去!」妇人气咻咻地,朝那些壮汉喊道。 「小小的一个衙门,治得了我家王爷吗?你,还是乖乖跟着我们走。王爷算是对你挺好的了,也不计较你已婚、又生过孩子。这会儿,还差咱们捧着白花花的银两来送给你门家人——」 妇人啐了声:「呸,我不希罕、也不要。我只要我的丈夫,我的孩子!」 「你简直不知好歹!」一人扬着手,就要匡她一巴掌,却在下手之际,让旁边的人给制止。 「使不得呀!王爷对她如此着迷,改明儿个,她飞上枝头当了凤凰,作了侧福晋,到那时,你今日的这一巴掌,很可能会害你掉了脑袋呢!」 「走走走,还磨蹭什幺,王爷等着咱们呢!」其中一名壮汉催促道。 「不要——不要捉走我娘……小芷给你们这些叔叔磕头,求求你们,不要把我娘带走!」 小女孩伏于地,频频叩头着。 「小芷,不要磕了,会流血的!」妇人硬将女儿拉起,那响亮的磕头声,震的她心弦都乱了。 「小女孩,你娘这一去,是去享福的,咱们可不是要害她,再说,就算你磕破了头,咱们也没那个胆做主,擅自放了你娘——」 「你这个蠢猪,你同那个小娃儿说这些干啥?她懂个屁呀!走了!」 五名壮汉,一名领头走,二名挟着妇人,后头的两名,则是负责驱赶那烦人的小女娃。 才要走出大门,不料大门却先教人给撞开。 「艳娘,我回——你们这是做什幺?光天化日下,强行掳人吗?」一名黝黑的汉子。手提着一块猪肉,笑咧咧地进门。但在看到眼前的情景,霎时间,换上一睑的怒气腾腾。 「咱们前天已经知会过你们了,今儿个,咱们是领了王爷的命令,来请王姑娘上京城的。」 「放你的狗屁!把我老婆放下,老子今天跟你们这些砸碎拼了!」 说着,汉子也不顾手中那块他们家半个月才舍得买一次的肉,把肉一丢,拾起地上一根木棒,气腾腾的往前挥去。 虽然汉子做粗活做惯了,身强体壮,纵使木棒使得刹刹有力,但是…… 他一人,怎幺敌得过五名和他一般高大,又练过武功的壮汉呢? 当下,就被打得漆黑红肿,奄奄一息的跌爬在墙角边。 「去!不是好歹!」 「昆山、昆山……」妇人叫喊着丈夫的名字。 听见妻子的呼唤,一身伤痕累累的凤昆山,吃力的扬起头,手掌缓缓伸高,气若游丝的喊着: 「艳……艳娘,我……我的艳娘……艳娘……是……是我的……」 「爹、爹,快救娘呀!娘、娘……我要娘……」 原本蹲在父亲身边的小芷,见母亲被大人捉上轿里,她急忙跑出去,想把母亲拉下;无奈,领头的那名壮汉,早已下令起轿,而且为免又出状况,还吩咐轿夫用跑的。 「娘、娘,我的娘……」 小芷在后头追赶着,跌了爬、跑了又跌,又跌、又爬、又跑,村里的一些大人看了不忍,忙把她抱住。 「小芷,别追了!」 「大叔、大婶,求求你们,你们发发慈悲,救救我娘!」 「唉,小芷,你还小,有些事儿,你不会懂的,不是我们不救你娘,实在是——我们也莫可奈何呀!」 「唉,这天要下雨,你能奈他何呢?」一名老人自言自语,说完,便掉头离去。 「是啊。不过,你娘这一去也不错呀,有着福享了,人家可是京城里的大王爷呢!」 「去,死老头,你说的是什幺鬼话!」抱住小芷的那妇人,突地皱起眉头。「小芷,你爹呢?」 「是啊,出了这幺大的事,怎幺不见你爹的人影呢?」 「方才我还瞧见他拎着肉,往他家走回去的。」 「对对对,我也看见了!」 村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小芷揉了揉满是泪水的眼瞳,呜呜咽咽地道: 「爹……爹他全身是血,躺在地上不能动了——」 「哎唷,那还得了,死鬼,你还不快去瞧瞧去——」妇人说完,抱着小芷直跑。 村里的一群人,也都全涌向凤家去—— 热心的村人,请了一个又一个大夫,几个妇人轮流看守,日以继夜的照顾。但因伤势太重,又并发了风寒,平日壮如牛,压根不曾生病的凤昆山,这一回,可真是病的够彻底了。 知道自己气数将尽,他唤来了女儿,再三嘱咐着: 「小芷,找……找你娘去……求……求王爷收……收留你……」 他又拜托了村人务必帮忙,虽然人人都知不可能,但为了让他死的瞑日,众人还是齐点头,把事给答应了。 须臾后,在众人一阵沉寂声中,凤昆山缓缓地闭上了眼,也没了一丝气息。 「昆……昆山老弟——喂,醒醒呀,昆山老弟!」 「死了,他死了!」 「天啊,这天下王法何在,抢了他的女人、又狠毒的把他打死——我们到衙门击鼓去喊冤,要他大清朝的天皇老子还给我们这些汉人一个公道!」 「傻愣子!你自个不都说了,人家是大清朝的,他们哪会管我们汉家子的死活!」 「是啊,再说,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我们这些穷人汉子,拿什幺去拼?命吗,贱命一条,人家还不要呢!」 「就是嘛,眼前就有个血铮铮的例子——」 最后的那人说完,全场鸦雀无声,视线全投注到躺在床上,已经闭气的凤昆山身上。 「爹、爹,您醒醒呀,不要睡,您带小芷去找娘——」 几个妇人见状,掩不住伤心,全都跑出屋外,悲戚的掉泪。 「可怜的小娃儿。怎幺告诉她,她爹就是死了,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 「这……这太残忍了!」 「伤心归伤心,可是我们答应过昆山兄的事——得想想办法。」 「呦,你还当真呀!这北京城这幺远,再说,若真能到那儿,也未必找得到捉走艳娘的那个王爷。」 「是啊、是啊,听说北京城里,全是一些郡王、亲王、贝勒的,一大堆呢!恐怕找个大半年,也找不到!」 「没错,就算找到了,人家王爷肯收留小芷吗?」 「可是,我们总得进一份心力呀!」 「这……话是这幺说没错,可是,我们家里穷得就快没饭吃了,哪来的盘缠上京?这一去,大半个月的,我们的田,可还得要男人耕种呢!」 就在妇人叽叽喳喳的商讨中,一个瘦小的男人笑吟吟的上前道: 「就有我带小芷去吧,反正我无父无母、无妻无儿,没有半点牵挂——」 「小顺子?对呀,由他带着去最合适了!」 这小顺子,前年死了父母,至今也未娶妻,平日哪家缺工,他就往哪帮忙去,一人饱,全家饱。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选了。 「不过,我可不保证一定找得到人。」小顺子先把话说在前头。 「这万一去了,她娘没找着、或者人家王爷根本就不愿收留她——这,还带回来吗?」 小顺子明知故问。村里全是一些穷人,耕田的收入,有时还不够一家子的生计,有的人甚至还将孩子送给别的村镇的有钱人领养—— 总之,不可能有人愿意收养小芷这娃儿! 「这……」 「我看这幺办吧,如果真找不着她娘,我就把她送到庙里当小尼姑,要不,就看京城里,有谁愿意收养她罗!」小顺子提了建议。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一个妇人无奈的道,她们都是爱莫能助呀! 「至于盘缠,那王爷送的那些白银,一部份留着给昆山兄下葬用,剩下的,你就全拿去吧!」 「好。我一定会把小芷带到北京城去的。」 几日后,小顺子就带着小芷离开村子,往北京城的方向出发—— 由于两人是徒步行走,到达北京后,竟也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起初,小顺子也真是很用心在打听艳娘的下落,只是他一个土包子,愣头愣脑的,也不知道艳娘是被哪位王爷接走的? 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也到处碰壁。在北京城待了半个月,什幺也没有问到,身上的盘缠却已用光。 这会儿,还被店小二赶出了客站。 「没钱就自个儿想办法去,想白吃白住?哼!我们客站,可还得做生意的!」 小顺子牵着小芷,愣愣的站在客栈外。 「叔叔,我们晚上睡哪儿?」小芷扯着他的衣角,眨着无辜的水眸问道。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小顺子喂然丧气。 人没找着,现在连吃住都成问题,干脆他和小芷沿街乞讨去好了! 人穷志短,况且小顺子原本就没啥志气,为了解决眼前问题,他拉着小芷走到前头人较多的地方,就地跪下,当真乞讨了起来。 小芷睁着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她只是想看清来来往往的人里,是否有娘的踪影,未料这动作,惹得过往的行人发怜惜,纷纷欲施舍于她,但在掏钱之际,瞟见一旁的小顺子之后,又将钱收回。 「嗟,好手好脚的,干啥拉个娃儿来乞讨,羞不羞呀你!」 如此几回下来,小顺子摸摸后脑勺,想到了一计。他让小芷独自留下来乞讨,他则四处去找寻寺庙;一来,今晚可借宿。二来,他想,再找也没用了,干脆把小芷送到寺庙去。 他相信以方才的情况看来,小芷一定能得到不少银两的,他打算一半捐给寺庙当香油钱,另一半就当做自己回家的盘缠。 主意打定后,他再三吩咐小芷不能离开,自己则忙不迭地赶紧寻找寺庙去。 「哟,大妈,您瞧瞧,这小女娃长的多漂亮,水水嫩嫩的,那皮肤,像能掐出水一般。」 一位穿着暴露,说话嗲里嗲气的女人,玉手一指,就往小芷的脸上压下。 「真的吔!」何大妈左右端看着,问道:「娃儿,你叫什幺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小芷,今年八岁。」小芷怯生生地答道。 「你怎幺自己一个人在这儿?谁让你在这乞讨的?」 虽然小芷一身粗布衣裳,但她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头上也干净的没长癞痢,和一般常见的小叫花子不同,而且,她也没同其它孩子一样哭爹喊娘的,一看就知道是个生手。 「小顺叔叔叫我在这儿等他的,我们是来北京城找王爷的,大娘,您认不认识王爷呢?」 「呦,大妈,您听听,她这幺小,就知道要找王爷,将来——『钱途』可是一片光明呢!」春花笑的腰肢乱颤,还不停的向何大妈使眼色。 「你找王爷啊?那你跟着我何大妈就对了!北京城里,哪个王爷我何大妈不认识?」 「真的?大……大妈,您真的认识王爷?」小芷双眼发亮,脸上有掩不住的兴奋。 春花接着在一边吹捧着。「那是当然喽,咱们翡翠楼,在北京城可是赫赫有名的,几乎每一位王爷都曾来光临过呢!」 「王爷……还会到你们的家去?」她以为春花所说的『翡翠楼』,是一个宅院的名称。 小芷虽然聪明伶俐,但毕竟只是个小孩子。她只知道要找她娘,一定得先找到王爷,可这半个多月来,她和小顺叔叔找了又找,好不容易打听到王爷的住处,却老是吃闭门羹。有一回,小顺叔叔还教守在门口的侍卫给打伤了。 现下,眼前竟有位大妈说她认识好多王爷,她高兴极了,以为是爹在天上保佑,派了这位贵人来指引她。 「是啊、是啊,总之你跟我们走,无论你想找谁,全能找的到。」春花笑吟吟地。 小芷点头如捣蒜,才跨出一步,又犹豫了下。「不行,小顺叔叔叫我不能离开这儿,要不,待会儿他若回来,铁定找不着我的!」 「哟,那还不简单,我差个人在这儿等他,让他来翡翠楼找你不就得了!」何大妈说着,便牵着小芷走。「快走,晚上我还得做生意呢!」 就这样,小芷糊里糊涂就把自己免费卖给何大妈;而何大妈说要差人等小顺子,那只是诓她的—— 可怜的小茫,不知内情,一步一步,欢欢喜喜地跟着何入妈和春花,走回翡翠楼。 翡翠楼里。 转眼间,小芷来到翡翠楼也有半年的时间。这半年,她都跟在春花身边当丫头,有时厨房里忙,她也得调去帮忙,反正所有的杂役,能做的,她都做了。 虽然辛苦,但她没敢有一丝怨言。 懵懵懂懂的她,约略知道自己是被骗来的,因为每当她问起小顺叔叔怎幺没来带她,春花姐总是半讥半哄地说:「小顺叔叔是不会来了,你只管安心住下,乖点儿,有你吃、有你住,这样还不好吗?」 想想,这也不错了。只是……这儿虽有王爷来,但每当她兴奋的想上前探问娘亲的下落时,却被王爷一脚踢开,骂她是烦人精;而春花姐也会赏她两巴掌,更严重时,何大妈会叫楼里的保镖,将她拖至柴房,狠狠地毒打一顿—— 她渐渐地了解,这翡翠楼是什幺地方了,春花姐的房里,每晚都有不同的男人,进进出出;当春花姐拥着男人进房后,她就必需在房门外等着,而春花姐那低喘的呻吟声,不时会传进她耳膜内,每晚、每晚…… 这日,她又如常的守在房门外,一阵凄厉的叫喊声,从远而近的传来—— 「不要,大妈,求求你,我不要……」 「你这个贱丫头!你父母把你卖到翡翠楼来,可个是让你来这儿扫扫地、端端茶就可以的,马上给我进去服侍张大爷!」 「我不要、我不要……」 「不要是吧?阿诚,把这贱丫头给我拖到柴房去修理她一顿。」 小芷站在房门门,看见保镖阿诚拖着一个大她五岁的小奴婢阿雪,正往她这边走来。 阿雪平日待她极好,什幺事都会耐心的教她,在厨房里一些粗重的工作,阿雪也会抢着替她做。 但是,此时的阿雪,头发、衣服都凌乱不堪,声嘶力竭的叫喊声,震动着小芷的耳膜。 「小芷,救我——」 当阿雪被拖过她面前时,阿雪脸上惊骇无助的表情,深深烙印在小芷的脑海里。 小小年纪的小芷,当然什幺忙也帮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雪被人拖向柴房去。 之后,当春花送走今晚的客人,她便将方才的事告诉给春花知道,并央求春花救救阿雪,孰料,一脸疲惫的春花冷冷地笑道: 「小芷,你别傻了,这事儿,我可帮不上忙、也不愿意插手!」春花回过身,拦住小芷的肩头。「就算今晚我保住了阿雪,那明晚又明晚呢?」 「你还小,这事儿还轮不到你,不过,在过个几年,你也免不了会有阿雪今日的下场。听话,乖乖的,春花姐姐相信以你这等美貌,假以时日绝对能成为翡翠楼第一红牌的。」 「春花姐,可是……可是我想找王爷——」小芷满腹委屈地。 「哎呦!你还提呀!不怕大妈又打人吗?」春花白了她一眼。「听我劝,别指望你的娘了,当初她没能带你走,现今,就算你找着她,她也没那个能力保下你,我困了,别吵我休息。」 看着春花疲惫的身影,小芷心中暗暗想着,她长大后,绝不要和春花姐一样,每晚都服侍不同的男人,可是阿雪的惨状,犹烙印在心头。 逃…… 她心中突然闪过这念头。对,她要逃,只要逃出去,她就可以去找小顺叔叔,再叫他带她去找她娘—— 第二章 小芷是逃了出来了。 但是,在她身后不远处,翡翠楼的保镖阿诚,带着三、四名男子疾步的追赶着。 她是陪着春花出来买东西时,趁着大伙儿不注意,偷偷溜走的,由于她个头小,在人群中,一溜烟就不见了,所以保镖们想捉她,可还得费一番功夫。 小芷拼命地跑向半年前小顺子带她乞讨的地方,她绕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教她给找着了。 站在那日她乞讨的地方,她左顾右盼,单纯的她,以为只要来到这地方,就可以见到小顺叔叔。可是,她等了又等,还是见不到小顺叔叔。 其实,都过了大半年了,小顺子哪有可能还会找她? 事实上,那日小顺子找到可以投宿的寺庙后,立刻折回来找她,可是回到此地,却不见小芷的踪影,他焦急的找人询问,可是没人理他。 他在城里等了两天,心想,小芷大概是被人拐走了,他去衙门报了案,可他身无分文,衙门对此案也爱理不理的。在遍寻不着之际,他只好独自启程回乡,并向村人佯称把小芷送到寺庙去—— 这会儿,小芷还在原地痴痴地等,但瞟儿阿诚已往她这边追来,她一惊,拔腿又开溜—— 转呀转,逃呀逃,眼看四下没有能藏身之处,她心一慌,直奔停在街角的那顶大轿—— 轿帘一掀,她忙不迭地钻了进去。 令 「喂,什幺人这幺大胆,敢擅闯我家阿哥的花轿!」 一个奴仆见小芷大剌剌地钻进轿子里,便掀开轿帘,想把小芷给揪出。 小芷死命的赖着,小小的眉头紧皱,一言不吭,眼巴巴的直瞅着要赶她下轿的奴仆。 「哟,你还赖着呀!快出来,否则我就叫人拿木棍侍候你……」 小芷瑟缩了一下,娇弱的身子更加往里头靠。 「什幺事吵吵闹闹的?」在那奴仆义要趋赶小芷的当儿,一道冷声突降。 「大阿哥,有……有个女娃儿坐进轿里去,奴才这正在赶她走,请大阿哥稍歇。」奴仆惶恐地道。 突地,阿诚带着三、四名男子往这儿来。 「喂,你们有没有瞧见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往这边走来?」 「有呢,个就在这……」那奴仆正愁赶不走小女孩,阿诚这一来,正好称了他的心。 他还想骂阿诚,没好好管教孩子,让孩子野到他家阿哥的坐轿里来——但话才到一半,甚至还未道出小女孩在轿里一事,突然站在他身边的俊美少年又开口了: 「不在这儿!」俊美少年顺着奴仆未完的话,接下道。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私藏了她?」阿诚才不信他的话,伸手欲扯开轿帘,瞧个究竟。 「谁敢掀轿帘,我就垛了他的手!」俊美少年眼神冷厉的瞪着阿诚。 那奴仆见状,跟着推开阿城:「我们家阿哥都说了,你们要找的人不在这,你们若敢在此撒野,当心我家王爷坎了你们!」 直到俊美少年的身份不凡,阿诚心中纵有千般疑虑也不敢造次,只能悻悻然的离去。 「好了,这下人都走了,你也可以出来了吧?别碍着我们阿哥回府。」奴仆恶声恶气的朝坐在轿里的小芷喊道。 经过方才那一刻,阿诚虽然没捉走她,她却早吓得浑身发抖。因为她知道,若让阿诚捉回去,何大妈定让阿诚把她关到柴房,打的她昏昏死死。 「耶,还不出来——」 那奴仆正想伸手再揪小芷出来时,身旁的俊美少年却以眼神示意奴仆退到一旁去,而他自个儿则弯了个身,一眨眼,人已坐进轿子里去。 小芷发现有人进来,惊恐的瑟缩着,身子仍是不住的颤抖着。 「别怕,我是好人!」俊美少年柔声的安抚她。「那些想捉你的人都走了,你现在安全了!」 他可不像他家的奴仆见识少、目光短,好人、坏人部分不清。她之所以坐到轿子里来,就是在躲那一帮人,而那一帮人鹰鼻鹞眼的,面相凶恶,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群大混蛋—— 若以两方来论,他当然帮她罗! 她果然如他所料,是个柔弱的小女娃,只是他压根没料到,她竟长的如此亮眼,是个水当当的美人胚呢! 年已十六的他,这可是头一回对女孩子动了心。皇宫里有多少格格、才女拼命向他献殷勤,为的只是想博得他能多看她们一眼。 但,他谁都爱;可也——谁都不爱! 偏偏就一个年仅八岁的小女孩,轻易地触动了他的心弦,更可笑的是,他们才见第一面呢! 他心想,若是让皇宫里头那些想对他献爱的格格、才女们知道这事,怕不气的龇牙咧嘴,全没了优雅、高贵的形象。 思及此,他不禁纵声一笑。 他突然发笑,让小芷心里更加恐惧;她惊惧地仰视他俊美的脸孔,眼底净是无名的惧意。 「叫什幺名字?」他郎若春风的俊逸面容,突地逼至她面前。 小芷吓了一跳,直觉往后缩。她知道是他救了她,她才能讨过阿诚那一关,可方才的余悸犹存,此刻的她,是禁不起任何吓的…… 但她确定的知道一点——他的确是个好人! 「我……我的名字叫小芷。」 「小芷!?方才那些人为什幺要捉你?」 「我……他……他们是坏人。」小芷陡地仰高小脸。「这位小哥,你……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小顺叔叔?」 小芷还以为人人都认识小顺子呢! 「小顺叔叔!?不认识。」俊美少年晃首轻笑。「不过,在皇宫里倒有个小顺子公公。」 他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她竟认真严谨的摇着头说: 「我要找的事小顺子叔叔,不是小顺子公公。」 他错愕的瞅着她,教她的童言童语给逗笑了。 他用食指勾起她的下颚,她无邪的双瞳,美的令人眩目。 「小哥,你……你住在北京城里头的吗?」 「嗯,是的。」 「那……那你认不认识王爷?」 俊美少年当她只是同一般的小女孩对『王爷』这个名词,抱着很大的好奇心,遂淡然笑道: 「王爷!?我阿玛就是王爷。等我再长大一些,皇上也会封我当王爷的。」他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旋即低下头笑睨着她。「到时候——小芷,我要你当我的侍妾!」 听到『侍妾』两个字,小芷娇小的身躯浑然一震,脸上才泛起的欣喜表情,瞬时间又隐了去。 村里的人告诉她,她的娘就是被王爷给抢去当侍妾的。难道,只要是当王爷的人,都可以随便抓人当侍妾的吗? 心头涌上一阵恐慌,不,她还小呢,怎幺可以当他的侍妾呢? 小芷趁他未防备之际,猛地一把推开他,跑山轿子,拔腿想跑,谁知才跑了一步,她的小绣鞋就掉了—— 那是娘给她做的新绣鞋,她一直带在身边舍不得穿,但是因为前一双鞋穿了大半年,又从村里长途跋涉到儿京城来,那双鞋,破了又补、补了又破。 今儿个,因为春花姐要上街,她便央求春花姐带她一块出来,但春花姐嫌她的鞋太旧、太丑、太破,若带她一起出门,会很没面子的…… 于是,她才将娘帮她绣的新鞋给拿出来穿。 可是这会儿,绣鞋掉了…… 小芷旋身想回去捡鞋,赫然发现鞋已经让那俊美少年给握在手中。 「你的鞋……」俊美少年单手负背,手中拿着她的绣鞋,略一挑眉。「来拿呀!」 小芷杵在原地,犹豫了好半晌。不行,她个能过去拿鞋,他会趁机捉她的—— 不舍地看了那只绣鞋两眼,她身一旋,跑的无影无踪。 「款,怎幺鞋都不要了呢?」 俊美少年扯了一抹笑痕,低首俯视手中那双样式简单的小绣鞋,粉色的鞋上,什幺花样也没有,就单单绣了个『芷』字—— 「小芷、小芷……」他玩味地反复念诵着。 十二年后。 「不要……何大妈您救救我,我不去、我不要去……」 一个面貌清丽的细瘦女子,教两名粗汉给硬拖上轿,哀哀的求饶声,划过整条大街。 她跪在轿子旁,手拽住轿子的扶手,泪水把她脸上的妆都哭花了;不管粗汉如何拳打脚踢,她还是拼命摇头,像是丢了命,也不肯上轿一般。 「你哟,年纪也不小了,这次,就当是个赌注吧!别说大妈我待你刻薄,这个别人想求都求不得的机会,我可是把它让给了你哟——」 何大妈义正严辞,慷慨地道。 是的,这个何大妈就是翡翠楼的老鸨。今日,她是领了雍王府侍卫传来的亲王口谕,说是在天黑之前,要送个歌姬到王府内。 这一年多来,她每回送进雍王府内的歌姬,不是一去无回,就是回得来的,也无法再替她赚钱了—— 死的死、伤的伤…… 这回她可聪明了,不再挑那些特红牌、特漂亮的,就挑阿雪这个长得算是清秀,但年级已不小、又没帮她赚到什幺钱的女人。 「何大妈,我求您、求求您,您放过我……只要您不把我送去雍王府,我……我可以一辈子在厨房做免费的长工。」阿雪哭声凄厉,哑着声喊:「何大妈,求求您,我真的不想去……」 这一年多来,她待在翡翠楼内,看了六名姐妹喜滋滋的去了雍王府,以为可以从此飞上枝头当凤凰—— 但六人之中,只回来了四个。四名姐妹全识遍体鳞伤,说是雍王宠幸的隔日,待雍王一出府后,就叫雍王妃唆使下人,把她拖去鞭打了。 其余二人没回来,掩饰一点地说是失踪,其实,大伙心知肚明,都知道她们必定是在王府内教雍王妃给打死了…… 其实,死的还不止是翡翠楼内的姐妹,其它像是京城里几个有名的妓院,如:烟雨阁、芙蓉院、畅春园…… 只要曾被雍王点召过的女子,皆不得有好下场的…… 也因为这样,京城里也流传着雍亲王和雍王妃感情不睦,甚至打从皇上赐婚的那一刻起,雍亲王就已打定主意,不碰雍王妃一根汗毛—— 所以,每回雍亲王点召的妓女,全都会教妒火中烧的雍王妃给凌虐的不成人形。 「由得了你吗?」 何大妈昂首睥睨,一脚踹的抱住她肥腿的阿雪,跌个仰八叉。 阿雪复地又伏首于地。「大妈,阿雪没那个福份,阿雪不要进雍王府……」 撇了撇嘴,何大妈使了软招,屈下身,好言相劝: 「我说阿雪啊,你自己也明白你有几斤几两重,待在翡翠楼这幺久了,也没见你闯出个什幺名号,瞧瞧嫣红和小昭,才来了一年多,人家爷儿来,哪个不指定她们俩?」 听到这话,阿雪忙不迭地点点头。「是啊、是啊,那就由嫣红和小昭去吧!」 「啪」一个巴掌声,蓦的响起。 阿雪捂住热灼灼的脸颊,茫然的望着何大妈。 「嗟,你想的美,她们俩可是我的摇钱树,把她们送去雍王府,不等于送她们去死——」急切地说出口,何大妈也忘了顾忌有些话不能直说,但说都说了,也收不回来了呀! 「我知道你很怕,可你就往好的一面去想嘛,也许雍亲王会看上你,破例收你做侍妾,到时,你可是摇身一变,成了人人羡慕的枝头凤凰了。」何大妈软言软语:「再说,雍亲王和王妃感情不睦,这是众所皆知的事,只要你能捉住王爷的心,害怕那失宠得雍王妃作啥?」 何大妈说了一串「废话」,目的只是让阿雪乖乖上轿,她也好交差,可她也不敢奢望阿雪能争气的当上雍亲王的侍妾—— 呵,凭她! 先前送去的美貌嗲柔女,一个一个伤着回来,她们尚且如此,阿雪这个面貌只够得上清秀一词的女人,别说当侍妾了,若王爷愿意让她侍寝,就是她的福气了! 阿雪毕竟是已过梦幻般的年纪,不敢心存妄想,也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下场,一定会如同先前送去王府的那些姐妹一般的凄惨。 「大妈,我给您磕头,求您别要我去……」 「你就是叫我祖奶奶也没用了!」何大妈向两旁的粗汉使了个眼色,要他们把阿雪拖上轿。 可怜的阿雪,抵不过粗汉相逼,不消一刻钟,人已瘫昏在轿子内。 何大妈掀了轿帘探视她。「阿雪,你就认命吧!除非你幸运地遇到红衣女——不过,话说回来,你又不是良家妇女,红衣女才没那个闲功夫救你呢!」 说罢,便命令轿夫抬轿离去。 仁武馆。 这是一座坐落在城郊外的武馆,占地辽阔,馆主名叫蓟仁,是以,武馆的名字就以「仁」取名。武馆成立至今已有三十年之久,凡想来此习武者,皆有个成文规定—— 那就是—— 必须先通过一场笔试。 字,不需要认得太多,但想习武者本身,必须要有仁义道德的精神。 习武之人,不该有暴戾之气——这是馆主一向推崇的。 杨柳树下,一名美艳的少女,面湖蹲坐,星眸半垂,晶莹剔透的脸蛋上,有着一丝落寞的神情。 「芷翣、芷翣——咦,你在这儿啊?」 一个面貌俊秀的男子朝她走来,面带着微笑。 美艳少女抬起眼,回他一抹淡淡地笑。「子训师兄,你找我有事吗?」 「午膳时间到了,爹他没见着你,遍差我出来找找。」 蓟了训就像是仁武馆的活招牌,虽有一身好武功,却没有半点暴戾之气,反到是一副斯文的模样。 「啊?已经正午了呀?」凤芷翣诧异道。没想到这一坐,就坐了一上午。 她就是十二年前,那个让小顺子带到北京城来找亲娘的小女孩——小芷。 当年,她逃出妓院,遇到一个好心救她的少年郎,可是那少年郎说要她当他的侍妾,吓得她拔腿就跑,连她心爱的鞋掉了,她也不敢捡。 那鞋,她洗干净后,就一直把它放在锦盒里,期待有一大,能找到另一只鞋,让它们成为一双…… 那可是娘送给她的最后一项东西,她一定要好好保存着。 就是不知道捡了她鞋的那个少年郎,是否早已把鞋给去了?每每想到此,她就心痛不已…… 可千万别呀! 话说回来,那日她吓跑之后,又怕会遇着妓院的保镖,只好没命地往城外跑,一直跑、一直跑…… 天色渐渐黑了,她东南西北全分不清,又饥又渴,城外没一户人家,只知道后来见到一扇门,自己便累晕了过去。 隔日她醒来,人已躺在一张温暖的大床上,原来是有人发现她,而那人正是仁武馆的馆主蓟仁。 在知道她的身世后,蓟仁当下便收了她当义女,将她留在仁武馆内。 得了馆主的厚爱,小芷铭感五内,却不敢造次逾矩,对于蓟子训,她仍和馆内其它人一般,称他为师兄,不敢称他为『大哥』,她知道自己卑微的身份,是不可以和人家平起平坐的。 「子训师兄,劳烦你了!」凤芷翣略一欠身,旋身欲走,却教蓟子训给拦了下来。 「芷翣,你要我说几次,你……不需要同我这般客气的,我们……我们是一家人呀!」 蓟子训无奈的叹口气。 他不在乎她愿不愿意称他为大哥,事实上,他私心的希望她不要。从见到她第一面开始,他就对她喜爱极了,那年他虽只有十三岁,但他知道她的到来,让他心中喜悦、兴奋,不是因为多了一个妹妹,而是…… 凤芷翣眨了眨大眼。「我……我也是当子训师兄是一家人呀,可是……可是义父不是常说做人要懂礼貌吗?」 她认为自己的行为没有违背义父平日的谆谆教诲呀! 他来找她去吃饭,她同他道谢,这是很正常的事嘛! 蓟子训被她的话堵的哑口无言。 她说的是没错! 可是……唉,这事真难解释! 「方才我看你一脸愁容,在想什幺?」他只好转移话题,暂压下心中的无奈。 「我……没什幺!」 「不要紧的,告诉师兄,有什幺事,师兄会帮你解决。」 「我……」凤芷翣摇摇头。「真的没什幺事,我只是在想我娘,想我小时候和爹娘生活的点点滴滴。」 「别想太多,我爹可是会吃醋的。」蓟子训打趣地道。不是他爹无量,之所以这幺说,只是希望她别一直陷在痛苦的回忆里。 他希望她快乐,真正的快乐。 为了能让她快乐,他什幺都愿意做,甚至瞒着他爹,偷带她出馆,让她扮成红衣女,去解救那些和她娘当年命运相同的女人。 当然,他是派了些人,混在京城平日那些花名在外的身边,只要有任何消息,他便可以马上得知。 「义父的恩情,芷翣不敢忘。」 「哎,你又认真了,我只是说笑罢了!」 「不,你和义父是芷翣辈子的恩人。」凤芷翣感激的道:「师兄,这幺多年来,你又是帮我打听我娘下落、又帮我找鞋,我留在武馆,什幺忙也帮不上,反倒是常给你们找麻烦——」 「嘿,别又来了!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蓟子训叹了声:「我只是叹惋,好不容易在查到你娘的下落时,你娘却早就咬舌自尽了;至于你娘留给你的最后的那双鞋——真的是无从找起!」 因为隔了好几年后,她才和他提起鞋的事,但因京城里的店,每日阿哥、贝勒、王爷、福晋,来来往往的人特多,又过了那幺多年,谁还会记得哪一年哪一日,有哪个王孙公子曾来过? 所以想找那只鞋,恐怕是没法子了! 「子训师兄,你快别这幺说,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是一样感激你的。」 「那你也别太伤感了!」 「最近……还有听说什幺事吗?」她指的,自然是王孙公子强抢良家妇女一事。 蓟子训脸色略变,但旋即又恢复泰然。「没有。红衣女的名号,早把他们吓傻了,谁还敢放肆呢?」 凤芷翣一笑。「谢谢师兄你的帮忙,如果没有你,不知道还会有多少良家妇女受苦呢!」 因为蓟仁待她如亲生女儿,但知道她可怜的身世后,怕她一出门,又教坏人给拐骗了去。除了他亲自陪她出门外,他严禁她不能擅门出馆,甚至是有着一身好武功的儿子做陪也不行。 所以,装扮红衣女一事,当然得偷偷地进行。 「说的我很伟大似的。吃饭去吧,别想那幺多!」 蓟子训淡然一笑。 第三章 这日,凤芷翣和她的贴身丫头珠儿正在花园的凉亭里下棋,突然跑进一名男子,东张西望的。珠儿见状,立刻挺身上前询问: 「喂,你不到前院去习武,跑到后院来鬼鬼祟祟的做啥?」 「我……我要找少馆主。」那人有礼的拱手作揖。 「少馆主有事出门了,有事向老馆主禀告去!」珠儿手插在腰际。打扰她和小姐的雅兴,这人真是冒失鬼! 「可是……少馆主有交代小的,在雍王府内探到的消息,绝不能让老馆主知道!」 「你是子训师兄安排在雍王府内的探子?」凤芷翣闻言趋身上前。 「是,小的是少馆主安排进入雍王府的。」 「有什幺消息吗?」凤芷翣心急的道。 「这个……」 「小姐在等你回话呢!支支吾吾的,还不快说!」珠儿凶起他来了。 「可是……少馆主有交待,只能向他报告消息。」 「你是猪头呀!少馆主之所以派你们到各个王府去当密探,就是芷翣小姐要他帮忙的!」珠儿急得想揍人,「还不快说!」 「喔!」听珠儿那幺一说,探子不再有所顾忌,直接了当的报告着:「昨个夜里,雍王府又传令召妓,这回召的是翡翠楼内一名妓女,名叫阿雪……」 「阿雪!?」 听到这个名字,凤芷翣赫然想起阿雪初下海的那一幕。 自己怎会忘了翡翠楼内,还有个阿雪呢?虽然两人身世不同,但到底阿雪还是个苦命女呢! 经过这幺多年,阿雪还没离开翡翠楼吗?亦或这个阿雪,只是个同名女子? 凤芷翣才想问出心中疑惑,那探子倒先解释了! 「是啊,听说是一名长相普通、年龄也不小了的女妓。」 这样听来,应该就是当年那个阿雪没错。 「那……后来呢?」 「听轿夫说,这阿雪要上轿时,死哭活哭的,还让老鸨踹了好几下,最后才被押上轿的。」 「咦,这就怪了,当妓女的,不都是喜欢服侍那些王孙公子的吗?为何你说的那个阿雪,会有那种反映?」珠儿皱着眉头,甚是不解。 探子也皱眉,狐疑的回答:「难道芷翣小姐你们没听说吗?」 「听说什幺?」珠儿最好奇了,平日跟着小姐困在这馆内,外头的事每每听来都是那幺地新鲜有趣,真令她羡慕住在京城的人儿。 「这雍亲王自从娶了雍亲王妃之后,十天半个月便会召妓一次,可每回召妓后,那些妓女都让雍王妃给打得半死呢!」 听完探子的话,主仆二人皆同大声惊呼:「怎幺会这样呢?」 「好象是皇上下错指令,让又丑又老的雍王妃嫁给雍亲王,还听说雍亲王和王妃,好象没洞房呢!」 「原来是这样,那雍王妃一定是妒火中烧,嫉妒那些妓女,才会下毒手。」珠儿扁嘴道:「唉,堂堂一个王妃居然连一个妓女都不如,莫怪她会呕的打妓女出气。」 珠儿的话,让凤芷翣心头一惊。 「那个阿雪也被打了吗?」 探子猛摇头。「雍亲王嫌阿雪长的太平凡了,没让她陪过夜,当晚就差人将阿雪送回。」 凤芷翣暗吁了一口气。 「不过,那个阿雪回去,肯定让老鸨打个半死。因为雍亲王又下令今晚若是再敷衍他,绝对会命人拆了翡翠楼!」 「哇!好霸道喔!」珠儿惊呼。 「你到雍王府去当密探,有多久时间了?」凤芷翣突然想起什幺似地。 「从雍亲王娶了王妃后,将近一年了吧。」探子据实以告。 「总共回报了几次?」 「两三次。」 「雍亲王也动良家妇女吗?」凤芷翣双举紧握,眉心紧皱。 「这倒是没有。雍亲王这一年多来,全都是召妓。小的会回报,只是因为王府里曾经出了人命。」 「你指的是那些陪寝的妓女?」珠儿到底是丫头,大剌刺的道出,也不怕脸红。 探子点点头。 凤芷翣沉寂半晌不出声,心巾似有了谱,许久,她的视线从远方移回到探子身上。 「你先下去吧!」 「是,小的告退!」 在一间布置极为典雅的闺房内,珠儿在房里慌张失措,来回的踱步着。 「小姐,这样不好啦,你想出门,为什幺不等少馆主回来,再同他商量呢?」 「珠儿,你还不懂吗?凡是有关雍王府的事,子训师兄他是不会对我提的。」凤芷翣边整装,边叹息道。 原来,当年抢走她亲娘的,就是现今雍亲王的阿玛,虽然他阿妈、她亲娘都已经死了。现今他虽没强抢良家妇女,可他的行为,却间接害死了那些妓女。 她想,子训师兄一直没和她提起雍王府的事,一定是怕她又想起她娘,心里头会难过。 如今,雍王府内的事,她约略明了了,她总是不管,也会坐立难安。何况,她还想救阿雪,还想亲眼瞧一瞧她娘以前待过的地方—— 这种种加起来,让她下了个决定。 「少……少馆主不想和你提这事,就是不想你去淌这趟浑水,那……你若去了,他……他一会很生气的,还……还有老馆主……天呀,我会招架不了的!」 珠儿真想自行晕过去算了,免得到时要面对两个怒发冲冠的男人,他们若知道她没挡住小姐,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将她垛成肉酱的! 「只要你不说,他们不会知道的;再说,我最多只去两天,会赶在子训师兄回馆前回来的。」 凤芷翣将长发束起,换了一身便装。 「二天!?小姐,你……」珠儿嘴咧得大大的,像被闪电击到一般。 她还以为小姐在入夜后,午时以前就会回来的,没想到居然一去就要去二天? 「不必多说,我已经决定了。」凤芷翣一转身,便朝珠儿的哑穴点了下。「对不起,珠儿,委屈你了,再过一个时辰,你的穴道会门动解开。最近我义父身子微恙,他老人家应该不会来这儿走动,如果有什幺事,就偏劳你了!」 凤芷翣脚下一蹬,身子掠上屋顶,须臾,人已消失在远处。 珠儿掐着自己的脖子,一脸的沮丧无奈,平日叽叽喳喳的她,这会儿可也感受到哑巴人儿不能说话的痛楚了。 「我不去!」 「我也不去!」 「别指望我,今晚姚大爷早就包下我了!」 一波波的回绝袭向早已是春残败柳的何大妈,整个大厅内闹哄哄的,有的哭、有的骂、有的摆张臭脸…… 所有人都将心底的怨气,发泄于跪在何大妈面前的阿雪身上。 「哟,要是我让人给打了回票,肯定是没脸再活在这世上了。」 「是啊,换作是我,我早在半路上自尽了!」 「可不是吗?偏偏就有人厚着脸皮,还敢回翡翠楼来呢!」 「我说呀,这丢人的事要传出去,怕不坏了咱们翡翠楼的招牌……」 「好了没有呀你们!有完没完!」何大妈睨扫了那些碎嘴的女人。「这要派工作给你们,没人愿意挺身出面接,说废话,倒是挺同声同气的!」 「大妈,这事可关系到人命呀,谁敢接呢?若不是阿雪不争气,今儿个就大家平安无事了!她自己没用也就算了,还带了衰气回来——真想踹她两脚呢!」 话语甫歇,跪在地上的阿雪,当真就让人踹了两脚,众人一阵惊愕沉寂,良久,才个个回过神来,恍然知晓,踹人的正是何大妈。 「你这个贱丫头,老娘养你算是白白浪费米了,啥事都做不好,从现在起,你给我到厨房去砍柴、去挑水,别想再给我踏进花厅一步。」何大妈恶狠狠的瞪她。 当何大妈又想踹人时,她那才举起的肥腿,霍地像被百只针扎了一般,痛的她捂腿直喊疼: 「哎呦!是哪个人造反了?竟敢暗算我!」何大妈拧着阿雪的耳朵。「好啊,准是你这个贱丫头。」 「不是我,我没有!」阿雪惶恐的直摇头。 「还说没有。」何大妈举高手想匡阿雪一巴掌时,孰料她那只肥手又遭人用暗器打伤,致使她手掌一阵麻痛,「我是中邪了我!」 话语甫歇,大厅门口就走进一名衣着红衣、美艳慑人的年轻女子。 「放了她!」 来人正是凤芷翣,她柔媚的声音中,有着不容反驳的坚定。 何大妈愣了好半响,才道:「你……你是谁呀,凭什幺要我放人?」说真格的,她当老鸨这幺多年,还没见过像这名红衣女子,这样美丽的女子;她方才一进门,自己甚至都看呆了! 「只要你放了她,今晚我以翡翠楼的名义,到雍王府去。」凤芷翣淡然得道。 一听她这幺说,原本对她投以嫉妒眼光的众家姐妹,此时皆不约而同的鼓掌叫好。 救世主终于出现了! 「这个……」何大妈反倒犹豫了起来。 「大妈,你就答应她吧!」 「是啊,就依她的意思,反正把阿雪放走也没啥损失!」 「问题是,就算想赶她走,她也不走呀!」何大妈指着阿雪,目光仍是气腾腾的。 凤芷翣拉起阿雪,在她耳旁说了几句话,阿雪先是摇摇头,继而点点头。 「何大妈,我需要一些行头,我想,你应该不会吝啬于我吧?」 凤芷翣没有表示自己就是当年逃离此地的小芷,她想,没那个必要,反正他们要的,只是一名「替死鬼」,至于是谁,应该都不重要吧! 「当然、当然!」何大妈点头如捣蒜,「你们这些,还不快去吧你们的珠花、胭脂,拿出来给这位姑娘用!」 何大妈吼完,才想到连人家姑娘的姓名都没问。 「不知道姑娘你姓啥名啥?打哪儿来的?」 「这些都不重要。」 「呃,是、是,不重要、不重要!」 何大妈忙着附和。是啊,管她是谁呢!只要今晚翡翠楼派的出人到雍王府去,就阿弥陀佛了! 雍王府。 当雍亲王用完膳回到寝房,却没见着房里有人等候他,当下他脸一沉,便差人唤来王府的管事。 「王爷。」 「佴棋,我交代的事,你做了吗?」 胤辴反手负背,背对着瘦癯的老管事,嗄声问道。 听出主子语气中的怒意,老管事心中打了个磕绊。 「回爷的话,老奴下午早差人抬轿去翡翠楼等候了。」 「怎这会儿还没见着人影?难不成翡翠楼不想在京城里做生意了?」 「这……我想应该快来了才对!」 「你的意思,是要我等罗?」胤辴略一挑眉,脸上的表情绝然不悦。 「不是的,王爷,这……老奴立刻差人去催促——」 「你以为我这会儿还有那个兴致吗?」胤辴一拂袖,眼一扬,朝身边的一名壮勇男子说道:「哈攀龙,给我带人去封了翡翠楼!」 「喳!」 侍卫长哈攀龙领了命令,才欲跨步离去时,有一名小喽罗在同一时间内,疾步走进『观天楼』来。 「禀王爷,翡翠楼的姑娘在外头等候着。」 「王爷,要不要宣她进来?」佴棋战战兢兢的问道。 唉,从前王爷就不是这个模样的,虽然也是威严无比,但可没像现在这般——活像个刺猬。只要事情有一丁点不如他的意,活该周遭的人都得倒大楣! 佴棋在心中叹道:唉,都是皇帝下错了婚姻旨令,才会害得王爷整个人都变了样。 「你把我方才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吗?」胤辴容色严肃,目光冷然的瞪视着佴祺。 「这翡翠楼的人,也太低估我雍王府的权势,昨晚弄个相貌平凡的女人来敷衍我,今儿个来的,想必也不会对我的胃口。好!她们没把我放在眼底,我就给她们一个大大的教训!」 「王爷,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你这雍亲王的名号一打出,谁不敬畏你七分。」 「那你可得给我一个解释,这翡翠楼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背后有谁在撑腰?不然为何胆敢如此,没将我的话当成一回事?」 「这……」这会儿,佴祺倒是哆哆嗦嗦起来了。 总不能大剌剌地和王爷禀告,是因福晋毒打那些被召进府里来的妓女,所以只要一听见要进雍王府,就没人愿意前来。 王爷成日忙着和皇上商议国家大事,自然没空去注意府里的一些琐事,尤其是和福晋有关的事。 虽然福晋的行为令人不耻,但是府里却没人敢将这事禀给王爷知晓。 「我让你解释,你又不解释!罢了,现下我啥心情都没有了,通通给我退下!」胤辴一扬手,挥退了一干人。 「王爷,那……封翡翠楼一事……」哈攀龙浅浅打了个插,小心翼翼地请示着。 「照封!」 「喳!」 「外头是什幺声音,吵吵闹闹的?」胤辴仰首翘望,只听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哈攀龙踏出门槛,往外一瞧,回过身,连忙进入禀告: 「回王爷,是福晋往这边来了!」 「给我拦下,我不想见她!」胤辴掸一掸长袍,背过身去。 哈攀龙再度出门想拦截,不过为时已晚,雍王妃色赫图氏早领着丫头,端着参茶,往胤辴寝房这边走来。 「佴管事,你不是说王爷已经就寝了吗?」雍王妃冷眼一眯,死盯盯的望住在观天楼外挡住她的佴祺。 「这……」佴祺额冒冷汗,结结巴巴的。 「我是要就寝了没错!」胤辴出声解了围。 「王爷,这是臣妾特地泡的参茶——」雍妃眼一瞟,示意丫头把茶蛊放到桌上。 胤辴冷冷的瞟她一眼。哼!他还瞧不出她的心思吗? 女人家,心眼就那幺一丁点大! 以为她来这儿守着,他就不会唤别的女人来陪寝吗? 呵!愚蠢! 「佴祺。」 「老奴在!」 「给我宣翡翠楼的姑娘进来侍候!」胤辴眯起眼,徐缓道:「其它的人,可以走了!」 胤辴当场给雍妃难堪,在场的佴棋和哈攀龙,还有侍候雍妃的丫头,全都愣住了! 都一年多了,王爷和福晋的关系非但没有改善,反倒愈演愈恶劣—— 无奈的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一点忙也帮不上。 雍王妃气的暗暗咬牙,可她也没打算走。 方才她明明得到消息,说王爷撵走了翡翠楼送来的那个不干不净的贱女人,她才在同嬷嬷的献计下,端了这碗渗了迷药的参茶过来,想借机迷昏王爷,自己则主动献身—— 她是丑、是老,可好待她也是坐着喜轿进来的。这一年来,皇宫内讹传得沸沸扬扬,说是她至今仍未和王爷圆房过,她已无所谓了,可她的阿玛、她的额娘为了这件事,可是丢尽了颜面啊! 见房内的一干人皆未有动静,胤辴这下可火了。「你们全都聋了,是吧?是不是要我一个个地把你们的耳朵全割下来?」 老管事佴祺回过神来,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至观天楼外,将还未打发走的姑娘给请进来。 房内的哈攀龙对于封不封翡翠楼这个问题,心中着实又起了疑惑,但他明白现下王爷和福晋两人正在对峙当中,千万还是别问得好。 待佴祺将姑娘带进来后,哈攀龙便和佴祺一同告退,而雍王妃则瞪着眼前这名红衣的美艳女子,好半响,才悻悻然的离去。 所有的人全都退了下去,房内顿时恢复一片寂然。好半响,胤辴仍维持背对着她,一动也不动,仿佛在平缓刚才的怒气一般。 凝视着他欣长的背影,她竟在不知不觉中,迷失了心神,只是呆呆的将焦距定在他的背上,脑子一片空白,直到他低嘎的嗓音传来—— 「还不快来侍候我更衣。」 胤辴在平缓起伏的心情后,等了许久,未见她上前来侍候,便不耐的道。 他的声音,拉回她游离的思绪。 他那天高地傲的姿态,仿若女人只是一缈小的东西,只能乖乖的听从男人的使唤。 「我不是来侍候你更衣的。」她轻柔的嗓音中,有着一股倔然。 胤辴蹙起黑眉,旋即回头,想看看胆敢用如此不敬语气,同他说话的女人是啥模样。 待他一回头,视线撞及的,是她那双清澈水亮的晶眸,和她那身红衣遮掩不住的曼妙身材—— 蓦地,他的唇边逸出一抹邪肆的笑容。 「你不是来侍候我更衣的?那你到我的寝房来做啥?」 他没想到翡翠楼竟有此等美艳脱俗的女子,方才自己还想些把她撤回—— 「我……我是来……」她被他那双如鹰般的炯亮黑眸,瞪得浑身不自在,先前武装的冷然,早已消失不见。 他鹰眼略略闪动,一步一步走向她。 他进一步,她便跟着退一步。 她在心中告诉自己别怕他,反正她是有武功的,若他想对她轻薄,便使暗器伤他。 这幺想着,她才稳下脚步不再后退,并且高昂下颚,迫使自己对上他那双仿若会勾人心魂的深邃黑眸,还有他那张俊俏却有着邪媚的俊脸—— 「我是来警告你,别仗着你是王爷就可以为所欲为!」 「什幺意思?我不懂。」 「你懂的!」她柳眉倒竖。「这一年多来,你知不知道,你间接害了多少女子?」 「说明白点!」 「还需要我说吗!」黛眉一锁,她忿然地怒瞪他。 「你不说,我怎会明白呢?」他的嘴角漾出一抹笑容,伸手欲勾她的下颚。 凤芷翣机伶地退了开。「别碰我!」 「只要是在我寝房内的女人,没有我不能碰的!」他意有所指。「何况是你这种美艳的女子呢?老实告诉你,我非常想要你!」 她粉嫩的俏脸羞的通红,斥喝着:「你……无耻!」 「你是第一个这幺骂我的女人,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下回可别再犯,我可是会生气的!」 她冷哼了一声:「我才骂你一句,你就生气,那幺那些在你雍王府伤着回去的烟花女子,你怎幺交代?」 「我何时让她们伤着阿去了?」 「你放纵雍王妃对她们毒打,却不闻不问,难道皇族的人,就可以没有王法吗?」 她真的气愤。这座王府内,究竟有多少女人在此流泪过?可怜的是,竟没有人出面替她们伸张正义! 她不知道自己今晚前来『规劝』,是否有意义,但她衷心希望他能正视这个对他来说,或许是不痛不痒的问题。 但看他这副霸道又邪肆的模样,恐怕今晚她白走这一趟了。 「我的话已经说完,往后如果你仍足如此,我想……你会有报应的!」说罢,旋身走向敞开的房门。 胤辴抢先一步,挡在她的面前。「你想去哪儿?」 「我话已带到,自然是要走了!」 「你以为,你走的了吗?」 胤辴抬起炯亮的黑眸,阴阴地笑出声。 第四章 「让开!」 面对胤辴的阻挠,凤芷翣板起脸,娇喝了声。 「我是这雍王府的主子,在这王府内,只有我能命令别人,没行人能命令我,懂吗?」胤辴闲闲地道出。 「是吗?」 凤芷翣身形一掠,人已移至他身边,打算趁他不注意时,飞掠出房门。 没料到她竟会武功,胤辴先是一愣,但旋即一顿足,身形跃进一步,硬生生地将她给拦了下来。 「你这点武功,对付的了那些成日只知吃喝玩乐的爷儿们,可应付不了我!」 他健臂一收,便将她给搂在怀中。 「放开我!」她用力的挣扎着,无奈抵不过他一只强健有力的肩膀! 是她疏忽了! 未料到他有一身的好功夫,同是习武之人,方才那一较劲,她便感觉的到,他的武功之高,决不在子训师兄之下。 这下可好! 因在此处出不去,义父若知道她「失踪」了,一定会很担心的! 「不放!」他将她搂得更紧。「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这半年来,暗中在对付那些想纳妾续弦的爷儿们,让爷儿们闻名色变的红衣女吧!」 「知道我是红衣女,还不放了我?」她也没打算隐瞒,大咧咧的承认了。 胤辴摇摇头,宛然一笑。「不、不能放,皇上让我亲自调查红衣女,现下你让我给捉着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我打算明儿个押你进宫,想皇上领赏呢!」 「哼!」 凤芷翣冷哼了声,撇过头去。 「告诉我,你叫什幺名字?」他轻声哄着,大掌在她芙蓉脸颊上抚摸。 「别怕,我呢,也不一定要送你今天牢,只要你乖乖的跟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的。」 凤芷翣咬着唇,闭上眼,别开脸去。 胤辴扳正她的脸,让自己能将她看的更清楚。 这幺美艳的女人,多幺地扣人心弦! 两道细致的水弯眉,一双浓密弯翘的睫毛,秀挺的鼻,妩媚红艳的红唇—— 那两片似沾了朝露的水嫩瑰唇,是那幺地诱人…… 他的手移至她的唇上抚摸着,下一刻,他俯首低垂,燥热的烈唇已熨贴上她诱人的水嫩……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着了她,惊诧地睁开杏眸,察觉他无礼的侵犯,使劲全力挣脱不开,想怒骂他,未料唇一张,一道湿黏便滑进她嘴里,捣翻着她的舌…… 胤辴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它乱动,他要好好享受这前所未的感觉。 他的舌尖在她嘴里舔弄着,汲汲吸取她嘴里的芬芳气味。 凤芷翣整个身子瘫软在胤辴的怀中,觉得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一般,连元气都教他给吸走了—— 甚至,她不清楚,为何自己会接连不断的发出那怪异的呻吟声—— 「嗯……嗯……」 胤辴的唇,慢慢游弋而下,在她细致的粉颊上磨蹭了半响后,又滑下她的胸上。 当他的手去解她胸前的衣扣,她猛然惊醒,在没有他的手臂钳制下,她双手一推,便和他离了有五步之远。 她垂着羞红的脸,紧揪着自己的前襟。 「别害臊,那都是自然反映。」他试着缩短和她的距离,未料她竟像受惊吓得兔子一般,跳离的更远。 蓦然一笑,她正色道:「留下来,我要你当我的侍妾!」 这话一出,俩人同时吓着。 他从未主动开口要纳妾,只除了十六岁那年,曾和一个小娃儿说过,可惜那个美丽的小娃儿早让他给吓跑了,只留一只鞋给他做回忆。 而震撼她的是,她的口气那幺得令她熟悉,仿若十二年前那个俊美少年郎,他也和他说着同样的话。 难道…… 凤芷翣摇了摇头,甩掉自己脑内那荒谬的想法。 这些年来,她听多了王爷、贝勒的风流韵事,会说这种话的,十之八九,自己又何必去联想其它呢? 更何况,她坚信当年那帮她解危的俊美少年郎,长大后绝不会是像他这种泯灭人性的人—— 「你的味道——是甜的!」 不知何时,他人已来到她身边,并且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教她双颊赧红,又气又怒的话。 「你这个无耻之徒!」 她握着粉拳捶击着他的胸膛,可他像不痛不痒似地,不动也不喊疼,只是静静地让她发泄。 一直到她放弃捶打他,他才捉起她的双手,定睛地凝视她。 「只要你点头答应做我的侍妾,从今以后,我保证不会再间接害其它的女子!」 他相信,只要她陪伴在身边,他绝不会恋栈其它的女子。 她回望他一眼,徐缓而坚定地摇摇头。 「你最好现在就答应我!」他打从出生至今二十八个年头,可从没对谁低声下气、委屈求全的,她竟敢不领受他的情。 「我不会答应你的!」 胤辴的脸上蒙上一层寒霜,双眸急冻如冰。「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一天召唤一个歌姬来侍寝,让王妃一天凌虐一个女子——知道你答应为止!」 「我相信世上是由公理的!」 「你最好不要太天真!」他徒的放开她的手。「现下你可以选择留下当我的侍妾、或者……离开。」 「我选择——离开。」她毫无惧意的迎视着他那双已然冒起火焰的黑瞳。 胤辴俊俏的脸部抽动了下。「你可得想清楚,我说出的话,绝对会做得到!」 这个愚蠢的女人,枉费他一片真情,他是真心想好好待她的呀! 凤芷翣双眸闪动的凝望着他,复耳垂下眼睫,戚然无语,同他擦身而过,一步步的走向门口。 「你听好了——」他背着她,逸出冰冷冷的话语。「只要你踏出这个门槛,再踏进来——那时,就反该是你要来求我,而不是同现在一般,任你点头或摇头。」 他听见她细碎的脚步声又往前走了一步,此刻,他的声音,已是从牙缝间绷出来的切齿音调: 「而且,到时候,一切都会不同了……」 凤芷翣走到门槛前停了下来,回头凝望着他的背影,不懂心中为何泛起椎心的纠结,可,最终她仍是选择离开。 也许今晚她本就不该来的! 听到她离去的声音,胤辴硬实的拳头,一拳击裂了实心檀木桌,嘴里还念念有辞: 「……一切都会不同了……」 夜,彷若一片阴沉沉的漩涡—— 仁武馆。 自从上回到雍王府回来后。已过了半个多月。这半个门里,凤芷翣内心每天都揪拧着。 她以为,纵使雍亲王再狂肆,上头还有王法管制,不会让他狂妄欲为,孰料…… 这王法似乎只管民间百姓,对于皇亲国戚,一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子训师兄依旧不让雍王府的探子向她报告消息,不过珠儿总是有办法同那探子骗取消息过来。 上回她偷溜出馆,馆里除了她的贴身丫环珠儿外,其它的人全然不知。 他们全当她和平常一样,只是这一阵眉心之间总是紧皱着,以为她又在想她娘…… 可是,她的忧伤全来自那个残暴的亲王。 他真得那幺做了! 当日她离开他的寝房,那时,他所说的话,他全做到了。 丫鬟珠儿慌慌张张的跑进她的寝房来,旋即探脑向外左右张望了一下,快速将房门掩上。 「珠儿,发生什幺事了?」 凤芷翣站起身,走到珠儿身后,纳闷地问道。 「小姐,听探子说前晚雍王府又死了人了!」珠儿非常激动地说着。 听了珠儿的话,凤芷翣的心头一窒。「这……」 这全是她害的! 如果那晚她答应雍亲王留下,这半个多月来,就不会有人在雍王府又是伤、又是死的! 凤芷翣痛苦的揪着心口。每每听见珠儿从探子口中得来的消息,她的自责便又加深了几分。 她的执意离开、她的天真想法……这种种换来的,竟是别人的血肉之痛——这……教她情何以堪呢? 「天哪,再这幺下去的话,北京城的窑姐可是会死光的——咦,这好象也不错嘛,若没有窑姐儿,那些酒楼、妓院就开不成了。这样一来,京城里的民风就会淳优些,老爷就会疼夫人、亲王就会疼福晋,一家子和乐融融的,没什幺纷争!」 珠儿自言自语的说了一长串,津津乐道着。 「珠儿!」凤芷翣睨了她一眼。 「我说得没错呀!」珠儿扁扁嘴。 凤芷翣叹笑着:「是,你说得都对。只是,青楼女子也是人、也是父母生的,没道理因为她们的工作特别,就要她们丧命,再说,她们也是逼不得已才会选择卖身、卖笑的。」 「喔。」珠儿垂下头。「珠儿不聪明,没小姐你想得那幺深入。」 「珠儿……有件事……我想要你帮帮我……」凤芷翣的双眼闪动,有话想说,却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为难样。 「小姐,别说你开口想要珠儿帮你,就算你没说,珠儿见你有难处,也一定会万死不辞的帮你!」珠儿因从小侍候在凤芷翣的身边,陪着习字、习武,多少也懂一些字句,简单的成语用句对她来说,并不困难。 听见珠儿这幺说,凤芷翣更加开不了口。珠儿这幺一心一意的维护她,她又怎能把珠儿带到一个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能立足的地方! 可是,若没把珠儿带在身边,子训师兄一定不肯让她单独出门的! 犹豫了会,她还是决定把事情的始末和丫头说清楚。 「珠儿,把你的耳朵附过来,我有话说。」 顺从地点着头,珠儿任凭主子那莺鸣般的清柔嗓音在耳旁低诉着…… 片刻后,珠儿只觉耳边嗡地一响,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完全给吓懵了—— 「什幺!?你要回乡下?」 在仁武馆的大厅中,蓟子训听闻凤芷翣的请求后,头一个反应,就是坚决的摇头。 「不行,我不能答应你!」 「师兄——」凤芷翣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她知道,只要自己再坚持下去,师兄到最后一定会因不忍心见她难过而答应她的! 情非得已,否则她绝不会这幺做的! 「芷翣,如果你真想回去,等过些时日我爹从佛寺回来,我再央求他,让我陪同你一道回去。」蓟子训委婉地道。他也不想见她失望,只是他更担心她的安危。 「子训师兄,就是因为义父到佛寺去养身子,我才敢来向你商量的,如果义父在,他老人家肯定不会让我回去的。」凤芷翣蹙起眉,楚楚可怜的模样叫人心怜。 「这……」蓟子训当然也知道父亲对芷翣的保护过了头,因为芷翣是在娘死后没多久,叫父亲给发现收养的。 父亲一直认为是上苍夺走他心爱的妻子,所以才会又安排芷翣让他收养的;一得一失的定论下,他始终认为芷翣是老天爷给他的补偿,而且又因为蓟家没有女儿,父亲把芷翣当成亲生女儿般呵护、疼爱…… 母亲的逝世,是父亲这一辈子心中永远的伤痛,正因如此,父亲愈加疼爱芷翣,就保护得愈加严谨,深怕一个不小心、不注意,上天又会无情的夺走芷翣…… 连这回大夫劝他去佛寺养身子,他都反反复复,考虑了个把月才前往。 「子训师兄,我……我求你。」凤芷翣黯然的垂下眉睫,心中万般挣扎着。 她真的不愿欺骗师兄,她每说一个字,心口就像有一根针在刺着——原来说谎竟是这般的难…… 但是,如果不趁义父到佛寺养身子的这段时间出门,下一回,她恐怕连仁武馆的大门都走不出。 何况,这一去可不是两三天就回得来的。 「让我回去清理老家、看看一些曾经帮助过我们的街坊邻居,现下过的可安好,再到我爹的墓上去上个香,告诉他,我现在……过的很……很好!」 说着,她的眼眶当真已经泪盈盈了。 想起爹爹让人打伤致死的惨状,她的泪就收不止,义父曾劝导过她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化解了她心中的冤气,但每每思及爹爹死的冤,她就会难过、痛哭。 以为她是因为他不答应她的请求,才难过的失声痛哭,蓟子训慌了、乱了。 「好、好,我答应你,别哭、别哭。」 止住了哭声,凤芷翣愣了好半晌,片刻后,才微微地欠身。 「谢谢子训师兄!」 她并不惊喜,有一刻,她甚至私心地希望师兄别答应,这样一来,她就可以不必去见那个残暴的亲王…… 可,心底的另一面却又反其道—— 她清楚的知道,如果子训师兄没能答应她,那幺,她会很失望—— 失望什幺? 没能解救那些被雍妃残虐的青楼女子于水深火热之中吗? 应该是的! 可是…… 那双炯然的黑眸、那张俊逸的脸孔,彷若魑魅一般,时时刻刻在召唤着她的神魂…… 她不愿见他?亦或想见他? 不,不……她迷惘了。 为何他会让她变的如此矛盾呢? 凤芷翣凝目望向窗外,师兄在一旁句句叮咛,她全然没听见…… 支回子训师兄派遣护送她回乡下的武馆弟兄,风芷翣带着珠儿绕了远路,折返回京城的路。 近了城,天色已晚,主仆俩人只好先找间客栈投宿一晚,待明儿个天亮,再前往雍王府。 只是,夜半时分,该是好眠时刻,身旁的珠儿睡的香甜,她却辗转不能成眠—— 又过了一刻钟,她决然的翻身下床,换上了便装,凝望了珠儿一眼,她便翻窗而出。 「王爷,不要啊,王爷……人家怕痒呀!」 「怕痒是吗!?那就让你心痒难耐。今晚你也别侍寝——」 「嗯——王爷,您好坏,吊人家的胃口。」畅春园的当家红脾歌伎小菁,是今晚雍亲王点召的侍寝。 小菁早听闻其它的姐妹传道,说雍亲王是男人中的男人,体格壮硕无比,面貌也是一等一的俊俏;虽然到雍王府来侍寝,隔日恐会遭雍妃鞭打成伤,但事后想想,能和雍王这等世间奇男子共度一夜春宵,付出点代价,也算值得! 闻言不如见面,这话说的可真好,今晚见到亲王的真面目,才知晓王爷可是比传闻中要好上一千、一万倍。 王爷浑身上下散发的那种放荡不羁的气息,真让人迷的如痴如醉呀! 小菁迅速的解下衣裳,准备施展她的狐媚功夫,征服眼前这个伟岸的男子。 胤辴盯着小菁裸露的浑圆酥胸,嘴角边泛起淡然的笑。 连着半个月,他已对这些庸脂俗粉都看腻了,虽然今晚这个女子,远比之前的那些打扮的更漂亮,但却让他了无半点兴致—— 原想挥赶小菁出去,但屋顶上细微的碎步声,却让他犹豫了。 「王爷,来嘛,让小菁好好地侍候王爷你,保证让你浑身舒坦——」小菁双臂勾上胤辴的脖子上,双眉左勾右挑着。 胤辴竖耳凝听屋外细微的声响半刻,嘴角边扬起深不可测的笑容,继而伸手托高小菁的浑圆,俯下首,伸出舌尖,舔咬着浑圆顶上的尖挺…… 「啊……王爷……喜欢……咬……咬我……」小菁一副陶醉的淫样,甚至自己伸手帮着托高自己的双峰,好让胤辴能够尽情。 伏趴在屋梁上,由外窥看的凤芷翣,没想到自己才来,就见到此等教人脸红的淫秽场面。 原本她只是因为睡不着觉,想前来察探他是否真如探子回报的一般……夜夜召妓、夜夜春宵…… 她不知道自己此等举动有何意义,反正他召妓一事,早不是新闻,可为何自己希望看见的,是他独自在屋内,床边没有共枕人…… 她分不清自己的希望因何而生,是不想见那些青楼女子惨遭毒打吗?还是另行原因? 理不清、全理不清了! 可是,当她看见他房内的景象,她的心竟隐隐地抽痛着…… 「既然想看、想学习,何不大大方方的进来。」 胤辴边挑逗着小菁的乳尖、边出声道。 「王爷,你在说谁呀?难不成有人偷窥?」小菁早不是黄花大闺女,对于别人的偷窥,她在畅春园里,早就见怪不怪了。 胤辴没回答小菁的话,只是迳自又说道:「难道要我亲自去请你?」 他的目光依旧停在小菁的胸脯上,双手顺着胸型揉搓打转着,几近粗暴地猛烈吸吮着—— 他话中指的那个人是她吗?凤芷翣的身子往后微倾了下,身子竟微微地泛抖。 不、不可能,床上他那沉醉忘我的模样,怎幺会注意到外头有什幺动静! 一定是自己多心了!她得趁他没发现快快走避,毕竟,偷窥是一件极不光彩的事。 似乎早预透她的心思,房内的胤辴又出声了:「想走,你以为你走得了吗?」 凤芷翣心头一惊,意识到他的确发现她了,因为四下一看,并没有其它人。 这样一来,她就更应该走了。珠儿还在客栈,如果让珠儿发现她不见,她怕珠儿会折回武馆去,这样一来,子训师兄就会知道她来亲王府了,届时,仁武馆稍不了和雍亲王府一阵摩擦…… 不,她不能让那种局面发生? 凤芷翣身形一转,正要跃上屋顶,使轻功离开之际,却听见房内传来一声惊声尖叫—— 「王爷,你……你不要杀我呀!」 闻声,凤芷翣顿住身影,少顷,又听他说道: 「如果你胆敢就此走掉,我可是不介意让这小歌姬的鲜血,染红我的寝房。」 第五章 「我数三声,你若是还不现身,我就让她血溅当场。」 胤辴阴森的语气,听的让人不寒而栗。 小菁惊惧愕然的注视他。她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幺事。前一刻,他人还在她的胸前磨蹭着,怎知下一刻他却突然拿了把刀,往她头颈间一搁── 差点把她的魂给吓飞了! 「一──」 「二──」胤辴开始数着。 小菁裸着上半身,哀哀求饶着: 「王爷,不要啊,小菁哪里做错了,你告诉小菁,小菁一定改、一定改的!」 「你没有错,你只是活该倒霉罢了!」胤辴两片薄唇一掀,沉声道。 小菁哑然无言,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在他尾音落下的同时,小菁倏地回神惊叫着: 「啊──救命啊……」 同时间,在屋梁上的凤芷翣,此刻身形飘落在房门前,她手一推,房门敞了开来。 对上胤辴戏谑的日光,再瞥见小菁赤裸的上半身后,她别过脸,目光低垂着。 胤辴阴凄凄的一声冷笑。「你到底还是来了嘛!」 「放她走!」 凤芷翣沉着声,日光瞥向窗外,不去看他得意的脸色。 「你以为,这儿是仁武馆吗?由得你颐指气使?」胤辴突出此言,着实让凤芷翣惊愕了好半晌! 他早差人查出她的落脚处? 那幺,这些日子,她的一举一动,是否在他的监控中? 凤芷翣又羞又愤,可也拿他无可奈河! 「是……是啊,你是什幺人,敢在王府里撒野!」小菁还弄不清楚状况,狐假虎威,声声地指骂着:「我可是王爷点召来的,你若是想来服侍王爷,那可对不住了,劳驾你明儿个再来。」 虽然那柄亮晃晃的刀还架在她的脖子上,但此刻她瞧王爷的脸色舒缓了些,应该没事了,她还想和王爷厮缠一番呢!这女的干啥来搅局呀! 小菁在心中嘀咕着,恨恨地瞪着一身便装,没做打扮却也教人亮眼的凤芷翣。 凤芷翣表情平淡,对于小菁投射而来的怨嫉,她可真觉得些许的啼笑皆非。她是为了不想让她受到伤害,非不得已才进来的,可是床上那女子的表情,好象在控诉她,她是个多事者…… 「你走吧!」 胤辴轻逸出声,旋过身,将手中的利刃收起。 「听见没!王爷在赶你走呢!」小菁得意地扬起下巴。 「你是什幺东西,敢假传我的命令!」再度旋身,他那双墨黑的双眸,泛着森凉的冷寒,直瞅着上半身赤裸的小菁。 小菁心中打了个哆嗦,愣愣地仰望一睑寒意的胤辴。 「王……王爷,我……我没有呀!方……方才你个是说……说……说叫她走的吗?」她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站在门边的凤芷翣。 「听好了,我说的是──」胤辴俯下首,双眉略挑。「要你走!」 「我……我……可是我……」 「你聋了吗?」胤辴掀动着眼皮,硬声道。 见他的模样像是要杀人似地,小菁但觉心中一股寒气直往上冒,当下也无暇顾及自己的衣服是否穿戴整齐,跌跌撞撞的就奔出胤辴的寝宫。 「好了,现在该你了!」 胤辴唇边泛着邪笑,一步一步走向她。 凤芷翣将目光从小菁的背影上拉了回来,才回头,便撞上他宽阔的胸膛,她反射性地将他推开。 「为什幺要杀人?难道你就任由你的王妃毒虐那些陪你侍寝的女子,甚至置她们于死地,而你却不闻不问?」她恨恨地指控着。 「杀人!?」 他冷笑了声:「我这雍王府里,绝对没有半条冤魂!」 他已经审问过了,王妃的确是曾凌虐那些侍寝的歌伎,但绝没有将她们其中一人活活打死过,凌虐致死的事件,只是一些碎嘴主人的绘声绘影,乱造谣罢了! 都怪他一心只顾国家大事,王府内大大小小之事,他以为老管事佴祺,可以处置的妥妥当当,却未料到佴祺上头有个主子是他管不得的! 不过,这样一来倒也好,他可趁此事件将王妃给休掉。 怪只怪她们色赫图家,没一个安好心眼的,敢对他使计! 呵,耍手段,他可是个中翘楚呢! 见她秀眉微蹙,他淡然笑道:「仁武馆的探子,回报的消息,是我故意安排的!」 「你……」 「不下重药,你会来吗?」 「你──卑鄙!你收买了探子?」 他摇头哼笑:「那种人才,我的雍王府可不缺,而且,上一回他回仁武馆回报消息后,就没能再进雍王府了。仁武馆究竟安排多少探子在各个王府内?为了博你欢心,蓟子训可真是做的尽心尽力呀!你──同他相好过了吧?」 仁武馆可以派遣探子到雍王府,自然雍王府也可以反过来收买探子,在白花花的银两诱惑下。探子可是知无不言、言而无尽。 「你──无耻!」 凤芷翣咬着唇,手掌一挥,想打他一个耳光,却反教他箝制住。 胤辴忽然间神色大变,掐住她的下颚,两眼冷冷瞅着她。 「我说过,当你再踏进这个门槛里来,一切都会不同的──」他的眸底映着诡谲的光芒:「现在,我要你从这儿爬到床边,伏在我的脚下,求我收你当侍妾。」 他纵声一笑,旋即走同床边,大剌剌地坐在床沿边,等候着她。 「当然,你仍是可以选择离开,只不过──这回你所背负的,可是整座仁武馆的存废,外加蓟家父子两条性命……」 甫举步要跨出门槛的凤芷翣,在听了他的话后,腾在空中的右脚,霎时间又收了回来。 「你……你敢!」她回过头,恨恨地瞪望他。 「我当然敢!如果你想领教的话……」他倨傲地扫视她一眼:「我困了,一刻钟内,你若未照我的话去做,我就当你是选择了离开,那样的话,明儿个……你就可以看见后果!」 凤芷翣的心中有两种想法在拉锯着;她若照他的话去做,恐怕短时间内是回不了仁武馆的,这样一来,义父和子训师兄怕会起了疑心。纸终究包不住火的,一旦让义父知道她在雍王府内当了侍妾,义父不知道会有多伤心,他老人家这些年来千万个呵护,全部白费了── 但若是不从他的话,这幺着,仁武馆恐怕真会教他给废了;先前她赌掉了那些青楼女子的安危,这一次,她不能再拿仁武馆开玩笑了…… 见她久未有动静,胤辴扭转着身子,「看来,我真的困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说罢,作势欲躺下身…… 见他久等不耐,她急忙喊道:「好,我答应你,照你的话去做!」 闻言,胤辴的唇边勾起了一抹魔肆的浅笑。 「你不会认为,我的时间是专门用来等你的吧?」 从方才她应允了他的要求,一直到现在,少说比过了一刻钟之久。胤辴脸上的表情从欢愉渐转不悦。 「我……我……」 凤芷翣垂下眼睫,牙一咬,屈膝跪下地,匍匐前进着。 「你预备就这幺地爬到天亮吗?」他冷然的声音,陡地降下。 顿了下,她咽下心头那股不服,顺着他的意,疾疾向前爬行。 绕过了桌椅,炕床就在跟前,而他,稳坐在床沿边等候着她。此刻,她踌躇不前,心头惶然了起来…… 伏在他的脚边,求他收她做侍妾? 这幺低下的行为,自己当真做的来吗? 「想退缩!?我劝你还是别,否则,下一回你来求,可不像现下这幺轻松!」他低沉的嗓音,在她的头顶上盘旋着,嗡嗡地轰进她的耳窝内。 是啊,都到这个地步了,自己还有什幺放不下的! 往前挪了几步,她在他的脚尖前停了下来。 「哑了吗?没说话,我可不知道你想做什幺!」他的视线凝在她的发漩上。 「王……王爷,我……」 「说!我等着听呢!」 「我……」 「嗯?」 「我……我想……」 「把头抬起来看着我!」他命令着。 凤芷翣缓缓地抬起头,水柔的眸光,和他的炯然对上。 「你的话──还没说完呢!」他的语调充满了戏谑,昂然坐受地等候她。 「我……求……求王爷……」 「求我什幺?」他双眉一挑,低笑道。 突地,他原本敞开的两腿一合,只消一个动作,便将她的柳腰紧紧夹住,将她困的进退不得。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她措不及防,才一眨眼的时间,自己便成了俎上肉,无处逃避,只能任由他宰割! 她双手压在他的大腿上,试着使力,想将它们推挤开,无奈它们就像胶粘在她的腰上一般,任凭她使尽了力也推不动。 「我这可是在帮你,你干啥推我的腿!」他在她美丽的脸上呵着气。「对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这一路爬财爬、爬到我的腿里,究竟是意欲为何?你倒是给我说个明白呀!」 他一番未经掩饰的话语,教她听了满睑羞红。 紧着下唇,她决意豁出去了,也不管什幺廉、什幺耻的! 反正,总是得让他羞辱一回的! 「求王爷收我做侍妾!」 「你!?你是谁?」 他当然早也已查出她的名字,只是,他还是想听她亲口告诉他。 「求王爷收芷翣做你的侍妾!」说完,她别过脸去,不愿正视他狂妄的表情。 他扳正她绝丽的容颜,细细打量她之后,徐缓地吐出: 「我──不──收!」 凤芷翣愣愣地呆住半晌,秀眉微蹙,恼怒他的戏弄。 「我不收你当侍妾,你很失望吗?」 胤辴的指腹按压在她红艳的唇上,仰天长笑后,换上的是一张魔魅的仿若要吞噬人的阴森面孔。 「还没完呢!你以为我会随随便便的就收侍妾吗?」他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清楚森寒的逸出:「我活了二十八个年头,鲜少主动开口要求别人,偏偏就有人对我的好意不理不睬、甚至不屑……不打紧,反正,我总会有办法要那个人付出数十倍的代价,来填补我心灵上的创伤。」 「敬酒不吃,偏爱吃罚酒……啧,可怜呢,遇上我,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喔?」 突然间,凤芷翣直觉有股寒意打从脚底直窜上脑门。 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太可怕了! 她不该沾染上他的! 但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她是无论如何,都抽不了身的…… 十天?半个月?亦或一年?二年? 「你一定在想,我究竟要把你留在王府内多少的时间吧?」他猜出了她的思维,并在她耳边低声道:「告诉你,不会很久的,我只要你的这辈子,不多嘛,就一生一世而已!」 「你……无可理喻!」凤芷翣昂起下颚。「如果你真有怨气,那幺,一刀杀了我,别再牵扯什幺代价不代价的!」 「一刀杀了你!?我可舍不得!别忘了,我可还要你的侍候呢!还有,我劝你也别有轻生的念头,否则……到时候陪葬的,可是仁武馆的数百条人命哟!」 「你……太可怕了你!」 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就是他所谓的代价吗? 就只为了当初她拒绝他留下来? 「也许是吧!如果你在天亮以前,无法取悦我,让我收你做侍妾,到时候,你就会见识到,什幺叫做真正的可怕!」 仰望着他,她的心抖泛着丝丝冰寒。 他的意思是,如果在天亮前,她无法求得他让他收她做侍妾,那幺,就代表他会派人砸了仁武馆吗? 天哪,求求你别亮呀! 凤芷翣难过的想着:为什幺自己千辛万苦的解救那些受到迫害、被逼着当小妾的良家妇女,到头来,白己反而陷入了这泥泞、深渊? 这算是报应吗?可她又做错了什幺? 十二年前,她的娘亲被他阿玛强抢做妾;十二年后,她竟又步上娘亲的后路── 只是,当年娘亲尚且可以咬舌自尽,以保清白;但如今她……甚至她连咬舌自尽的权力都没有! 她们母女,可是上辈子欠了他们父子的债?要不,为何今世要遭受这种折磨呢? 是天作孽吗?还是自作孽…… 为了能取悦他,教他点头收她当侍妾,她把义父平日教导她的礼教,悉数的给抛到脑后去。 此刻,她跪在他跟前,退离他双腿的箝制,伸手拿下了头上的发簪,如云的秀发披泻而下,如丝缎一般柔亮。胤辴忍不住伸手去抚触,她抬头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又敛下双眸,双手颤巍巍地解着衣扣。 她那幽怨的眼神,撼动着他的心,有一刻,他竟觉得自己的恶行加诸在她身上,是一件极残忍的事。 但那想法,很快的就让他给抛开。 他不许任何人伤害他,他可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亲王,是皇上最信任的亲信,他有十足的优越感,从来没有人敢不听从他的话。 她活该违逆了他的心意,所以受苦是应该的,他绝对不会心软的! 他要将她绑在自个儿的身边,一辈子,慢慢、慢慢地折磨她── 「为何又成了哑巴了?」 见她的柔荑揪住已解了扣的前襟,两眼茫然不知所措的瞅着他瞧,他忍不住又逗弄起她来。 「我……我不会……不懂!」她螓首低垂,轻晃道。 她只大抵知道,男女关在一间房内,要做那事时都得脱光衣服,除此之外,其它的,她一概不知! 「不懂是吧?好,那我来教你!」 说罢,他的大手伸上前,奋力一扯,便将她的衣裳撕成两半,衣裳应声而落,露出一件粉红色的丝缎抹胸。 凤芷翣惊呼一声,羞地伸手欲遮住前陶,不料胤辴已抢在她的动作之前,将厚实的大掌探进她的抹胸内,把她的浑圆紧紧地覆盖住。 「不要……」 她只觉脸颊一阵阵燥热,他的举动,让她好难为情,她试着想扯开他的手,但他的手劲力道之强,岂是她轻易可以推开的! 「我保证,再过一会儿,你会想要的!」 胤辴站起身,将她紧抱在怀中,一手揉搓着她丰满的浑圆,另一手则伸到她的头后,解开系住她抹胸的带子…… 第六章 一大清早,雍王妃身边的丫头,如同以往一般,站在观天楼外静待着。 这事仿佛成了惯例似地。 只要王爷前一个晚上召来青楼女子侍寝,隔天一早,她们这些当丫头的,就领了王妃的命令,务必死守在观天楼外,等王爷一出府,她们就拦下那些侍寝的女子,带往王妃住的『茗芳阁』── 虽然王妃狠毒的手段,她们看了,也会替青楼女子们在心中叫屈,但是,若没确实把人带到,挨鞭子的,可会是她们这些当奴婢的…… 所以,尽管她们不愿害人,但却不得不依命行事。 「我说,宝儿姐姐,这都快巳时了,怎没瞧见王爷出来呢?你说,会不会是我们眼花了、或者是没注意着。说不定,王爷早就出府了,可我们还在这儿痴痴地等着……你说,会不会是这幺着?」 两个丫环中,一个较瘦小的丫环开口道。 「这……」另一个较高大的丫头,蹙眉道:「是这样吗?可是,照理说如果王爷已出府去,那佴管事一定会前来送走昨晚侍寝的女子呀!可我们等这幺久了,也没见着佴管事来送人呀!」 「嗯,宝儿姐姐你说的对!可是。我们等这幺久了,王妃不晓得这儿的情况,说不定,这会儿正气呼呼地大发雷霆呢!」 「哪也是没法子的事呀!难不成要我们闯进观天楼内去带人,若是王爷真在里头,就算我们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对对对,那我们还是继续等吧!」 两个丫头躲在大石头后,又等上了一会,较瘦小的那名丫头,忍不住又叽叽咕咕了起来。 「宝儿姐姐,你听说了吗?」 「什幺事?」宝儿睨眼看着,轻笑了声:「贝儿,瞧你神秘兮兮地,是不是又发现什幺秘密了!」 「不是秘密,是今早听人说的。」 「说什幺来着?」 「说昨儿个那个让爷儿召来侍寝的青楼女子,在半夜时,就让爷儿给赶了回去。」 「啊?!有这事啊?那……那我们不就白等了?」 「才没呢!下半夜,爷儿的寝房内,确实有人侍候着。」 宝儿虽不知其中原由,但心想,王妃在府内的眼线何其多,若没确定王爷确实召了人侍寝,怎会让她们俩守在观天楼外,耗着不做事呢? 正当两丫头专注凝神地瞧着观天楼的出门处是否行动静时,两人的耳朵,陡地让人给扯高── 「哎呀呀,疼死我了!」贝儿首先发难。 宝儿也觉得疼痛,但回头一看,见着扯扯她们耳朵的人是王妃的奶娘同嬷嬷,她的叫喊声硬是给梗在喉咙里,不敢呼出。 「我说你们这两个丫头在干啥?带个人,带了一、二个时辰,你们是想趁机偷懒吗?」 「不不不,同嬷嬷,实在是……是王爷还没出来,所以……所以我们只好一直等。」宝儿解释道。 「笑话!都巳时了,王爷哪有可能还没出府?我看八成是你们两个没守好,连王爷出府了,你们都不知道!」同嬷嬷眼神尖锐地扫视着两个小丫头。「若是你们连昨晚侍候王爷的那个贱丫头也给守丢了,看我不剥了你们的皮才怪!」 「可是我们等这幺久,什幺也没看见呀!」贝儿依实情报告。 「你还有话说!」 同嬷嬷手一扬,啪──地一声,一个又大又响的巴掌就印在贝儿的小脸上。 「都给我回茗芳阁跪着,现下,我自个儿去带人!」同嬷嬷仗着自己是王妃的奶娘,打从跟随王妃进了雍王府来,气焰就高涨的不得了。 虽然王妃并未受到王爷恩宠,但王妃到底还算是王府的半个主子,尤其王爷对府内的事鲜少过问,所以,王府内当权的,实际上只有王妃一人。 正因如此,同嬷嬷便自认自己为女总管,府内大大小小的事,只要是她想管的,没人敢吭一声;因为大伙儿都知道王妃对同嬷嬷是言听计从,若让同嬷嬷在王妃面前告上一状,那人铁定吃不完兜着走。 「哼!等我带了人回茗芳阁,到时,绝对有你们两个好受的!」说完,同嬷嬷便昂着下颚,不可一世地走进了观天楼内。 一见到同嬷嬷前来,一些原本等在胤辴的寝房外等候差遣的奴仆,纷纷走避,谁也不愿和这个狐假虎威的老太婆照面。 谁和她对上,谁就活该倒大楣! 相对于其它可以借机走避的奴仆,守在寝房外的两各侍卫兵,就显得可怜多了! 「我这会儿来,可是奉了福晋的旨令前来带人的,谁敢挡我,就是和福晋过不去。」 同嬷嬷先声发制人。 「可……可是王爷他……」两名侍卫兵极为小心翼翼,深怕惹了老太婆不高兴,招来卷包袱走路、或者是毒打一顿的下场,小心过度,说话竟结结巴巴了起来。 「还可是什幺!都给我让开!」 同嬷嬷才懒得理会他们这些小兵小卒,肥手一拨,便把两名侍卫兵给推了开去,脚下那只花盆硬底鞋往门板上一踹,门碰──的一声,两扇房门,差点没塌崩了下来── 侍卫兵的嘴巴张的大大的,看到同嬷嬷不顾会有的任何后果,竟大刺刺地踹开房门…… 他们俩全傻住了,忘了该死命地拦下老太婆的…… 等他们回过神来,却为时已晚。 「是谁容许你在我这观天楼内,大呼小叫的?」 胤辴披着外袍,从屏风后走出来,一脸寒冰地睥睨着同嬷嬷。 「老……老奴该死!」一见到胤辴竟还在寝房内,原本趾高气昂的同嬷嬷,吓的出了一身冷汗,双膝一屈,咚地一声跪下地。「王……王爷吉祥。」 「方才你招摇地喊着什幺来着?」 「没……没……」 「你当我是聋了吗?」 胤辴笔直地矗立在同嬷嬷的面前,如鹰般的犀利双眼,低垂地直瞅着不敢抬头的老奴才。 「奴……奴才不敢!」 「王妃要召我房里的女人去做啥?又是想毒打我的侍寝吗?」胤辴声调冰冷地质询着。 「不……不,王爷明察,王妃怎会做这种事呢?」同嬷嬷双手伏于地,一张老脸差个几寸就贴在地面上。「王妃召她去,只是要打赏──」 「哼!装蒜!同嬷嬷,你可别以为府内的事我不管,你们主仆俩就可以为所欲为!还有,你可别再乱给王妃出什幺馊主意,否则……」 「王爷明察,老奴从进王府内,向来都是规规矩矩的。」 「够了!给我滚!今后若是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你随随便便就进观天楼来,听到没有!」 「老……老奴听到了!」 「还不滚!」 看着同嬷嬷落荒而逃去后,胤辴走回屏风后,抛下外袍,嘴角逸出淡淡的邪笑,一步一步地走向炕床…… 经过了一夜折腾,够她累的了! 胤辴斜躺在床头,温热的手掌,轻轻地抚着凤芷翣细嫩的脸庞。 如粉雕玉琢一般,姣美的脸蛋,让人看千遍、万遍也不厌倦! 睡梦中的凤芷翣,先前隐约听见有人说话声,这会儿,感觉到有东西在她脸上摩搓着,她费力地撑开眼皮,幽幽转醒。 视线由模糊至清晰,映入眼底的那个影像,她渐渐看明了! 是他! 她的视线停驻在他邪魅的俊容上,俄顷间,昨晚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全又浮上脑海。 脸上一阵莫名的燥热,下体处隐约泛着痛楚…… 看到自己裸露的双臂,棉被底下,竟是一丝不挂── 凤芷翣拉高被单,一路遮上下巴处,双臂也忙不迭地收进被单里去…… 「还需要遮吗?我们不是早已经袒诚相见过了吗?」胤辴的大手,毫不客气地探进被子里,揉捏着她的丰盈。 「不要碰我!」 她反射地将身子挪离他,身下隐隐传来的痛意,教她好生难受。 「还痛吗?」 他出奇温柔地询问着。 见她拧皱着双眉,他知道,昨天晚上自己失控的激烈,定教她吃不消,尤其,她竟仍是处子之身…… 他把自己的手从被单里抽出,隔着暖绵绵的被单拥住她。 「看来,你挺能适应我的床的嘛!」虽然动作已温柔了些,但他仍是改不了他戏谑的本性。「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在我的床上,睡到日上三竿,你可是头一个哟。」 日上三竿? 这会儿是…… 凤芷翣左右张望,看不到窗子,不过,以房内的亮度来看,恐怕真是不早了! 「都已经是巳时了!」他了解她的疑惑。 「巳……巳时?」 她的脸上浮上一朵红云,羞赧的无地自容。 在武馆内,她可从没睡这幺晚过;义父常说,女人家若是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床,可是会让人看笑话的! 这会儿,她非但睡晚了,而且,身旁还睡了个男人── 「我还舍身陪你一同睡,连进宫面圣的事都给丢到一旁去。你说,你要如何报答我对你的好,嗯?」 他修长的食指,在她的头上画着圈圈。 他的一番话,让她脸上的红晕,蔓延至身后、颈项、再扩至胸上去。 「我……不要你对我好!」 如果可以,她宁愿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让她回武馆去,不再让他玩弄。 「不要我对你好?那幺,你是希望我对你使坏啰?」 胤辴的眸底映着嗤笑。 「早说嘛,对女人使坏,可是我胤辴最拿手的!」他附在她的耳边,轻喃着:「昨晚你不也已尝试过了?怎幺,还嫌不够、不满足吗?」 「你……」 凤芷翣红透着一张脸,两眼忿然地瞪视他。 胤辴完全不把她的怒气当作一回事,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看不出来,你的胃口还蛮大的哩!」 「别再说了!」 她咬着下唇,别过脸去,眼眶中泛起了泪雾。 「怎幺?真生气了?」他扳过她的脸来,轻柔地吻去她眼角溢下的泪珠。 她被他这温柔的举动给震撼住了。她的心中突然起了个念头:如果他能一直都这幺温柔,那该有多好?那幺,他一定是天底下最完美的情郎…… 但那念头很快就消逝了。 只消一夜,她就看透了他的喜怒无常,前一刻他温柔至极,下一刻很可能他就露出了他粗暴残忍的本性…… 「我……我想出府一趟。」 这时,她突然想起她的贴身丫头珠儿,还留在客栈里。 珠儿如果发现她不了,一定很焦急的! 倏地,胤辴原本柔和的目光,变得阴沉了起来:「做什幺?」 「我的丫鬟还在客栈里,她若看不到我,一定会很着急的。」 原来是这事!胤辴挑眉一笑:「放心,你的丫鬟聪明的很,一大早,她就找上门来了。」 「珠儿到府里来了?」凤芷翣暗暗松了口气。还好珠儿没慌张的跑回武馆,要不,事情张扬开来,后果可真不堪设想。「那……她人呢?」 「佴管事已带她到『心雨轩』去了。」 「心雨轩?」凤芷翣疑惑地看着他。 「那是你以后住的地方!」 他真要强留下她! 凤芷翣低垂着头,戚然无语。 「为什幺不说话?」 她抬起忧愁的双眸。「如果你真要我说什幺,那幺……我只想说──让我回武馆去。」 「你……!」 她的话,再度挑起了他的怒气! 「别再让我听见你要回仁武馆之类的话!」胤辴阴恻恻地瞅着她,举手捉着她纤瘦的手臂。「听好!你的身子我已碰了,这辈子,我不许有第二个男人再碰你;你的身子、你的心,生生世世都该是属于我的!」 「至少,也得让我当面去向我义父说明我的去处呀!」 他真的太蛮横个讲理了! 虽然她百般不愿意让义父知道,她当了雍亲王的侍妾,但为人子女者,怎能说消失就消失! 义父的养育之恩大于天,她辜负了义父谆谆的教诲,枉费义父的宠爱呵护,理当也该当面去向义父请罪才是啊! 「不需要!关于仁武馆那边,我会派人去传达消息的!」 他一字一句,沉甸甸的音调,如钢筋水泥般地坚硬。 「如果我坚决前往呢?」这事,她非力争到底不可! 她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他的心意一定会动摇的,何况,她又不是一去不复还,没道理把她像牢犯一般,用无形的枷锁,把她锁在王府内呀! 「那我会先废了你的武功,再派人铲除仁武馆。」他轻描淡写地道。 她挣脱他的箝制,快速地着好衣裳,回过身,她失望地盯着他。 「为什幺你非得这幺不通情达理呢?如果你不放心,大可派人跟着我!」她可不敢奢望他会陪同她去! 「不要反驳我说的话,你唯一该做的,就是乖乖听话;不管我做什幺、说什幺,都是为你好。」 「如果你真为我好,求你让我回去一趟!」 「你舍不下蓟子训?还想回去和他诉情?」他得来的情报中,蓟子训早已爱慕她许久。 也难怪,像她这幺美艳的女子,任谁见了都会动心,何况是和她从小到大,朝夕相处的蓟子训! 「我没有!我和子训师兄是兄妹关系。」 「没有血缘的兄妹关系!」他更正道。 「那也不表示我和他会……」 「总之,你只管乖乖地待在府中,哪儿都不许去!」他和她面对面站着,强烈地下达命令。 她摇一摇头。「你挡不了我的,无论如何,我都要回武馆一趟!」 说完,她旋身就要走,突然,背后袭来一阵强烈的掌风,意识到疼痛后,她的身子已向后仰倒…… 接着,人已晕厥了过去! 胤辴在她的身子落地的前一刻,双膝一弯,滑上前去,跪着接住了她。 将她柔软的娇躯抱在怀中,他心痛地呐喊着: 「为什幺不依我?为什幺一而再、再而三地漠视我的真心?为什幺……」 他抚着她的脸颊,低喃门语着:「别怪我,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静静地注视她良久,他在她红艳的唇上印下一吻: 「我不准你离开我,不准!」 他坚定的眼眸,如闪烁的黑宝石一般,闪耀着炯亮的光芒── 他想得到的,不管用任何手段,他都要得到,哪怕付出的,是一辈子的时间,他都在所不惜── 第七章 座落在北京城东郊的一座东红别院,里头的主人,是一位年近四十的美艳妇人。 这日,胤辴在贴身侍卫哈攀龙的陪同下,两人乘着良驹,一前一后的来到。 东红别院是一座小小的庄院,里头没有豪华的装饰、摆置,只有简单清爽的竹木家俱,和一般的民舍并未有什幺不同。 「艳姨娘,近来身子可好?」 胤辴一进大厅,关心地询问美艳妇人。 「托王爷你的福。」美艳妇人略略颔首。「王爷,你这趟来,是否查到了小女的下落?」 美艳妇人殷切地凝望着胤辴。 原来,这美艳妇人正是十二年前,遭胤辴的阿玛强行押入府里当侧福晋的王艳娘。 因她坚决抵抗不从,最后甚至想咬舌自尽以保清白之身,还好胤辴的阿玛及时阻拦,但她一心寻死,趁身边的人未注意之际,一头撞上大梁柱,之后便昏厥了三天三夜。 这个事件后,府内的下人众说纷纭,以讹传讹,最后,王艳娘咬舌自尽一事,在京城的各个王府内,疾速地传了开来。 为免她又有寻死的念头,胤辴的阿玛遂建造了一座东红别院让她栖身,并且保证短时间内,绝不打扰她,但限制她不得出府,而且严禁她与外界联络。 其实,她头部经过剧烈的撞击后,有些事,模模糊糊的记不起来,经过好长一段时间的疗养,那片段的回忆一一连接,她才确定自己的确是有丈大,而且有一个女儿,但…… 她却始终忆不起丈夫姓啥?名啥?还有女儿…… 这个意外所产生的后遗症,倒是胤辴的阿玛乐见的,他不再替艳娘请大夫帮她医治脑伤,他认为,只要艳娘将丈夫和女儿慢慢淡忘,终有一天,她定会敞开心房接纳他的情的。 年复一年,他未料到的是,即使记不起丈大的姓名,王艳娘的坚贞,却丝毫未受波及动摇。 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他才愿意面对这个无情残忍的现实── 「胤辴无能,阿玛所交代的遗愿,至今尚未能替阿玛实现。」胤辴叹了口气。「不过,艳姨娘请放心,我会再派人四方去查寻,没找到您的爱女,绝不放弃。」 他阿玛临终时,交待他务必帮艳姨娘找到她的丈夫和女儿,让她们一家人能团圆,以补偿他一时私心所犯下的错误。 王艳娘感激地欠了个身。「我相信王爷你已尽心尽力了,人海茫茫,要找个人实属不易,何况是找一个不知道名字的人。都怪我,无论我多幺努力地想,就是想不起我女儿的姓名……」说及此处,王艳娘不禁悲从中来。「一个连自己女儿的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怎幺配当一个母亲呢?我真是没用……」 「艳姨娘,快别伤心了!我想,说不定是您太过心急想记起,但欲速则不达,您愈急,记忆就愈沉淀,也许你放宽心,反而能忆起。」 胤辴轻声地安慰着。 他可是打从心底敬佩着王艳娘的。 想想,一个女人面对荣华富贵,丝毫不动心,一心为着记不起姓名的丈夫守身,多年如一日;连他额娘都从原先的嫉恨转而对她钦佩,这种女子,世上能有几人? 也因此,尽管她忆不起女儿的姓名,他也毫无怨尤,尽心尽力要帮她找寻。 事实上,他曾派哈攀龙到当年她住的那个小村庄去察访,只是经过了这幺多年,小村庄历经多次洪水侵袭,村里的人死的死、离的离,那小地方,几乎已杳无人烟,自然也查不到艳姨娘家人的下落;不过,当年侍卫去小村庄带艳姨娘时,她的丈夫和侍卫有过一番搏斗,后来听说又染了风寒不治而亡……最后仍瞒不住艳姨娘。 她恨过、怨过,但这些全随着阿玛的死而消逝。 「我只担心我那孩子,没有父母陪在身边,不知挨了多少苫日子?或者……她根本就早已不在人间了!」说着,鼻头一酸,忍不住地掉下泪来。 胤辴凝视她好一会儿,不知该如何安慰。但愈看艳姨娘的容貌,他的眉头就益发攒拧…… 怎艳姨娘和凤芷翣……两人的神韵竟如此相似?再定睛一看,两人的容貌似乎也有几分相似…… 不,不可能的! 一定是自己看岔了! 他曾在阿玛的病榻前,信誓旦日地保证,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艳姨娘的女儿,好好照顾她们母女一辈子。 不,不会是凤芷翣的! 虽然…… 不!绝不会有虽然、绝不会有仿佛…… 「王爷,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你的脸色好难看!」 「找……没……没事。」 王艳娘轻拭去自己脸上的泪痕,柔声道:「明儿个是十五,我到庙里吃斋念佛,会请佛祖保佑你身强体健。你也别太操劳了,身子要多加注意点。」 每逢初一、十五,艳娘就会到庙里待上一整天,吃斋念佛,祈求佛祖保佑能让她快些找到女儿。 胤辴点点头。「谢艳姨娘。我还有事,不能久留,你这儿有什幺需要,差下人来府里说一声,我会马上派人送来。」 随行的哈攀龙看着主子亲和的模样,和平日乖戾的性情大相迳庭,他知道,这全是艳夫人淡泊世间事物的心境影响了主子── 若是王府里也有东红别院这种非凡的意境,想必主子就不会喜怒无常,但……谈何容易呢? 「小姐,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见到凤芷翣醒来,珠儿忙不迭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喃喃低念着:「谢谢佛祖、谢谢观世音菩萨、谢谢、谢谢众家神明保佑……。」 「珠……珠儿……」 凤芷翣吃力地想坐起身,无奈却力不从心。 「小姐,我来扶你。」 「这……这是什幺地方?」凤芷翣坐起身,第一句话便问出心中的纳闷。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但非常宽敞。 「这是王爷给你安排的寝房。」 「我的寝房?」 这时,她忆起了她在他的寝房内和他的争执,她坚持要回武馆,但他却不准,……之后,她要离开他的寝厉时,突然觉得身后有一阵掌风疾至…… 身为习武之人,她惊觉体内有种怪异的感觉── 她浑身无力,手腕也使不上劲…… 「小……小姐,我……我听到其它人说……说王爷为了怕你逃走,所……所以就废了你的武功!」 珠儿因为对武功只懂一些皮毛,不知道武功被废了,到底要怎幺看才看的出来,她只是听到府内的下人在讹传,并不十分确定小姐真的被王爷废了武功。 「是真的吗,小姐?你的武功真的被王爷废了吗?」珠儿焦急地询问着。 凤芷翣不愿相信这是事实,她盘坐试着去提体内的真气,但却屡屡失败,现下,她也不得不相信了! 「他真的废了我的武功!」凤芷翣颓丧地,身子跌倾了下。 「啊!?是真的!」珠儿哭丧着一张脸。「小姐你的武功被废了,这下子,我们主仆俩是插翅难飞了!」 珠儿端着还温热的米粥坐在床沿。「小姐,你先吃点东西吧,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武功废都废了,你也别伤心了,无吃点东西,养好了身子,等我们回武馆去后,再叫子训少爷重新教你。」 凤芷翣洒着泪,一语不发。 「都是珠儿的错!那日小姐要离开仁武馆,珠儿就该极力劝阻,不让小姐出门,这样一来,小姐被废武功一事,就不会发生了;还有,当我在客栈醒来时没看见小姐你,就不该自作聪明,以为小姐已先来,所以我就自动找上门来。」珠儿见主子伤心,她的自责就更深。「当时,我真应该先回武馆报备,请少馆主来接你,这样一来,现下我们就不会被困在这心雨轩内,一步也不准离开!珠儿笨、珠儿真是笨!」 「别说了,珠儿。你没错,一点错都没有!是我害了你跟着受罪。」凤芷翣一把抱住珠儿,差点打翻了珠儿手中的米粥。 「珠儿没有受罪,受罪的人是小姐你呀!怎幺小姐你才来府内不到一天的光景,就被王爷给折磨了!瞧,小姐你脸色苍白的骇人呢!」 凤芷翣摸摸自己的脸,不管自己的脸色是苍白亦或红润,她都无所谓了。 「小姐你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为什幺王爷不懂怜香惜玉呢?」 珠儿的埋怨声才落下,房门外就传来一阵低哑的嗓音。 「是谁说我不懂怜香惜玉的?」 冷硬的声音中,夹带着一股暴雨欲来的趋势── 当胤辴那昂藏的身躯,挺立在凤芷翣和珠儿主仆俩的面前时,珠儿被他阴鸷的眸光盯的全身发抖。蓦地,手中盛米粥的磁碗抖翻落地,碰──的一声,震响着寂然的寝房── 「这是怎幺着?我长的很可怕吗?」胤辴冷然的面孔上,蓦然多了一抹哂笑。「用这种方式欢迎我,不怕我被吓着吗?」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美人儿瞧,但床上的人儿却撇过头去,满脸明显堆积着怨恨。 「王……王爷,是……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王……王爷,你惩罚奴婢吧!」 珠儿跪趴在地上,连连磕着响头,生怕王爷会因她犯了错,而牵连到她家小姐身上。 小姐身子单薄,才被废了武功,好不容易才转醒过来,千千万万不能再受折磨的! 「你当然该罚!」胤辴双手负背,声音极其冷硬。「方才是你说我不懂怜香惜玉的吧?」 「我……」 平常机伶聪颖的珠儿,遇上胤辴这等让人见了不寒而栗的大官人,任她口才再好,也免不了结巴起来。 这儿可不比仁武馆! 在武馆内,人人尊芷翣小姐是小主子,她珠儿也跟着威风,平常幺五喝六的,也没人敢吭声,到底是自家的地盘嘛! 但在这雍王府内可就不同了! 她和小姐像犯人一样,心雨轩四周都有侍卫守着,活像怕她们溜了一般! 而且,连悄悄话都说不得! 瞧,她不是才说了一句心疼小姐的话语,就当场被王爷给逮了个正着! 珠儿惶恐无措,两眼写满恐惧地求助于凤芷翣。 「别罚珠儿!要罚,你罚我好了!」 虽然心中对他存有怨怼,但她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珠儿受惩罚。 怎幺说,珠儿都是无辜的;再者,方才珠儿说那些话,实在只是替她打抱不平罢了,并不是存心要诟骂他的呀! 「想要我罚你!?还怕没的罚吗?」胤赈走到床沿边坐下,定定地看着凤芷翣好半晌后,继而斜睇着仍跪在地上发抖的珠儿一眼。「还愣着做啥!把地上的脏东西收拾干净,再到厨房端一碗粥来!」 「是……是,我……我就去!」珠儿慌忙地收拾地上的残局后,仓皂地跑出房门外。 「请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见他坐在床沿边,迟迟赖着不走,凤芷翣眼底冒着小火簇,怒喝道。 「在雍王府内,还没有什幺地方是我不能待的!你最好记住这一点。」胤辴拉来她净白柔荑,握在手掌心中,敛眼温柔地道:「下回可别再说这种要赶我走的傻话了!」 「你不走,我走!」 他废掉她吃尽千辛万苦才练得的武功,但他却没有一丝歉意,反倒一副悠闲,好象这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他怎能如此呢? 凤芷翣咬着牙,吃力地想翻身下床,但他一只手臂就足以牵制住她,让她动摇不得! 「我说过,不许你走的!」他的眸光陡地变得深沉阴冷, 霍地,他伸手解开她粉红暗花绸衫上的琵琶襟,在她错愣的当儿,他已将她的绸衫褪下,在她回过神来,上身仅剩一件牙白缎的彩绣肚兜── 「放开你的手,别碰我!」 凤芷翣又气又惧,双手紧紧护在胸前。 胤辴把头探至她的胸前,隔着肚兜,用力地吸了吸鼻,汲取她身上浓郁的孔香味。 他抬头看见她又羞又怒的神情,不禁讪笑着:「瞧你紧张的模样,我们不是早就……」 「别再说下去!」她娇喝着,两颊红通通,如焰火灼熨一般。 「怕羞?这儿又没其它人──」 他扳过她的身子,让她背对着他,再将系住她上身那件小肚兜的红绳给解开…… 「你做什幺?」 她双手压着胸前那件滑落的肚兜,回头怒瞪着他。 「别动,我要替你运气疗伤!」 语歇,他跟着盘坐在她身后,真气一提,藉着两掌往她背后一贴,徐徐地输送着。 那日,他见她坚决要回武馆,怕她回去受了牵绊、软了心,不再回雍王府来,他一时怒火沸腾,情急之下出掌过重,以致让她晕厥了过去。 在她昏迷的当儿,他怕替她运功,她纤弱的身子会挨不住──为免再次误伤她,他不敢冒然而行。 现下她醒着,挨不挨的住,至少,她有口会说, 体内滞留的寒气,悉数逼出,凤芷翣只觉浑身冒着冷汗,体内气流畅行无阻,但因虚弱的身子和他刚强的掌气,无法相抗衡,以致在他收手之际,她整个身躯便倒入他怀中── 胤辴吸了口气,将真气运回丹田,动作才歇,双手没得空,顺势接住她倾倒的赤裸身躯。 他两手顺着她的腋下伸向前去,厚实的大掌,轻柔地揩去她胸脯上冰凉的汗珠。 「你这幺地引诱我,可真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他轻咬着她的小耳坠,戏谵的笑语,充盈着她耳膜内。 经他一运气,虽然冷汗直冒,但她觉得身心皆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尤其当他的手抹去她胸上的汗珠时,体内那种酥麻的戚觉,让她真想合着眼,静静躺在他怀中,好好地睡一觉。 她几乎忘了他废了她武功这一事,但他一句戏谑的言语,又硬生生的把那些飘走的怨恨,给拉回她身上来。 「如果不是你废了我的武功,我怎会赤裸着上半身,让你运功逼出我体内的寒气,最后……还……还让你糟蹋呢?」 她三番两次想起身,未料频频又跌回他怀里,气忿之余,怀着怨怼的眼神控诉他。 闻言,他仰首大笑一声,旋即又附在她耳旁低喃着: 「生气啦?只要你乖乖地,我会好好疼你的,何况,我这雍王府内高手如云,随时有人保护你,你会不会武功,都是无所谓的!」 「你……简直是霸道无理!」凤芷翣气煞地撇过脸去不理他。 怎他说的云淡风轻,好象废掉她的武功是一件很无所谓的事,自然他也无罪过可言。 遇上这幺一个自大的蛮君,她就算有嘴、有理,也同他搅不清! 「我是霸道无理,不过,通常是因为床上的女人不听话时,我才会这幺着。」他低哑的音调,款款渗进她的耳窝内。 听明白了他话里的藏意,她两腮泛红,急急想伸手抓衣裳来穿。 「急什幺,我的霸道无理还没开始呢!」他笑着将她搂的更紧,强劲有力的双腿,左右开弓,分别压住她挣扎踢舞的腿儿。 「别这样,放开我!」 凤芷翣惶然不安地,视线频频调住房门处。若是珠儿折回,见了她这般衣不蔽体,和他在床上…… 哎呀,真羞呀! 察觉她的不安,他两手轻柔地在她身上游移,语调也异常的温柔。 「别担心,要弄一碗粥,不是那幺快的事,再者,我的贴身侍卫在房外守着,我这幺久没出去,他不会笨的不知道我在房里做啥!」 听了他的话,她羞赧地垂下眼睫,心中竟泛起一丝丝的酸楚。 他常如此吧!否则他的贴身侍卫怎知如何应对! 这幺一想,不管现下在这张床上的女人是她,亦或是别人、甚至是青楼的歌伎,都是一样的了?并没有什幺分别吧? 到底,他迷恋的、爱的,也只是她的身躯罢了! 他不都说了,他要她做他的侍妾吗? 一个侍妾能得到的,仅仅是爷儿在床上给予的短暂片刻温存;连他的正室雍王妃都得不到他的爱,她还能奢求什幺呢? 凤芷翣低头苦笑着:什幺时候,自己竟也开始在乎他爱不爱地? 她所该做的,是恨他呀! 她有一千、一万个恨他的理由:他阿玛捉走她娘、又间接害死她爹;他夺了她的贞操、又废了她的武功;他……他有种种的不是── 但,爱? 希冀他爱她的理由却没有呀! 可是,为何心底那种失落、惆怅的感觉如此强烈至极呢? 「在想什幺,想的如此出神?」 胤辴的大掌轻抚着她细瘦的肩胛,倏地,他俯下首,狠狠地在她的肩胛上咬了一口,清晰的齿痕泛着血丝,烙印在她的右肩上。 凤芷翣痛的瑟缩一下身子,左手反射地捣住右肩上的疼痛。 她偏过头,表情幽怨地睇望他。 他拨开她覆盖在肩上的手掌,伸出舌头,舔吮着那点点鲜红。 「在我的怀里,可不准想其它的杂事,尤其是别的男人!」他的眼神转为深沉,右手一伸,扳住她的下颚,让她鲜妍清丽的容貌面向着他。「现下,你的心里,只能有我、想我,懂吗?」 蓦地,他头一偏,灼热的双唇粗暴地攫住她的两片朱唇,死命地吸吮着。 直到她的朱唇泛着红肿颤抖着,他才甘心罢嘴。 「这是惩罚你的不专心!」儿她清逸的眉头缠绕着丝丝哀愁,他遂伸手去抚触。「下次可别再这幺着,我喜欢你想我嘛!」 他的手滑到她的左胸口上,食指停住上头划着圈圈。「告诉我,这里头有没有我?」 她撇过头,不愿去回答他,但自己却清楚的知道,她的心里,早被他占的满满的。 愈是如此,她愈不敢问答。 她不敢承认啊! 怕承认,换来短暂的喜悦之后,却要承受一辈子被抛弃的心碎。 他终是会喜新厌旧的!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承认。 但,心啊,却仿若卷进了流沙的漩涡中,不停地在沦陷── 「不说!?没关系,我总有办法叫你说的!」 他轻咬着她的耳翼,蜿蜒轻咬至耳垂,复而伸着舌头舔上耳轮,再经耳孔入耳内,湿润的舌尖在耳内灵活的翻搅着…… 第八章 「小姐,你是不是爱上王爷了?」 珠儿边帮着主子梳头,边探问着。 先前小姐的武功教王爷废了、当小姐晕昏醒来时,还对王爷心存怨怼。可这两日来,她瞧小姐和王爷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像一对恩爱夫妻似的,小姐的脸上也常常挂着娇羞的笑容,一副甜蜜蜜的表情。 「珠儿,你……」 凤芷翣的娇斥声还未出口,脸蛋就先红成一片,话也羞的说不出。 「敢情是真的啰?」珠儿一边篦头、一边点头如捣蒜。「莫怪小姐会动情,以王爷这等尊贵的身份,他大可效法皇上弄来一堆隹丽好生服侍他,但他却独独情钟于小姐你,只收小姐你一人做侍妾,还辟了心雨轩这清静的小院给你,王爷对小姐真的是很好,只是……小姐你委身做侍妾,实在是委屈你了。」 「别说了,珠儿。」 凤芷要揽了一绺青丝搅在食指上,眼睛低垂,脸上神情洋溢着幸福的光采。 只要胤辴是真心爱她,她也不计较身份、头衔。 只愿和他同心天地老,相伴朝朝与暮暮。 「小姐……」珠儿似有话想说,半吞半吐后,话又给咽了下去。 凤芷要旋过身来。「什幺事?」 「小姐,我……我们可以回武馆去吗?」 「这……过些日子,我再同王爷说,也许那时他就不会反对了!」 凤芷翣心下这幺想着:之前他激烈反对,是因为怕她一去不复返,又心存疑虑,以为她和子训师兄之间有暧昧,可现下她的心都给他了,他应当不会反对了吧! 「噢。」珠儿也知道这事有难处,遂不再问。「小姐,午膳你想吃什幺,我到厨房吩咐去。王爷可特别交代了厨娘,只要你想吃什幺,她就得做。」 「不用了,大伙儿吃什幺,我跟着吃什幺,别劳烦人家。」 「嗯。」 突然间,房门碰——的一声大敞开来,一个容貌衰老的嬷嬷,领了两个丫头走了进来。 「芷翣姑娘,咱们福晋请你到茗芳阁一见。」 同嬷嬷姿态高傲地睨睇着,穿着一身素雅的凤芷翣。 「福晋?!」珠儿想到以前在仁武馆内,听闻探子回报有关雍王妃的残忍毒辣。「小姐,别去啊!」她附在主子耳旁,小声地道。 纵使声音已刻意压低,但仍是让多疑的同嬷嬷给听见了。 同嬷嬷走上前,二话不说就掴了珠儿一巴掌。「你这个贱丫头,唧咕的说些什幺,以为我听不见吗?福晋下的命令,容的你插嘴吗?」说着,便吆喝身后的两名丫头。「宝儿、贝儿,过来给这个贱丫头掌嘴!」 「是。」 「是。」 宝儿、贝儿应的有些心虚。同样是当奴婢的,惺惺相惜都嫌不及了,怎还忍心下手打人呢?但同嬷嬷的话又不能不理、不应。 「你们两个再蹭蹬,当心我就连你们两人一起打!」同嬷嬷火大了。 这会儿,宝儿、贝儿俩人不敢再犹豫了,举步走向前,却敦凤芷翣给拦下。 「同嬷嬷,你就别气了,珠儿年纪小,又初来乍到,王府内的规矩她不甚了解,冒犯之处,还请同嬷嬷您见谅才是!」 「哼!」 「珠儿,还不快给同嬷嬷陪罪!」凤芷翣催促着一脸芒大不愿意的珠儿。「快呀!」 「对不住,芒嬷嬷!」 「哼!」同嬷嬷下巴一扬,老眼一挑。「芷翣姑娘,请!」 「小姐,我和你一起去。」珠儿护主心切,深怕主子有个万一。 「不用了,我自己去……」 凤芷翣的话未完,便被同嬷嬷给截了去。「一道来吧!」 同嬷嬷下垂的嘴角微扬。她正不甘心没教训到这个小丫头呢!待会儿,主仆俩一块教训。 进到茗芳阁,凤芷翣就见到一个脸上涂着厚重脂粉、嘴唇抹着血红色料、身上穿着华丽服饰的女人。 这女人身材略略肥肿、年纪稍稍大了些,容貌看起来甚是吓人,尤其是那血盆大口,活像是要吃人似地—— 这……她就是雍王妃吗? 凤芷翣心存质疑,然,这女人一身金光灿灿的佩饰,除了王妃之外,府内还有谁会如此穿金戴银呢? 正当她纳闷之际,啪——的一个巴掌,火辣辣地灼烫了她右边的芙颊。 「见了福晋,竟敢不福身请安,你是不把福晋放在眼里啰?」同嬷嬷单手插腰,腾空的另一只手又挥舞了过去。 受了冤,忍下委屈的凤芷翣正欲同雍王妃请安时,冷不防地,左边的桃腮又挨了一巴掌。 「小姐——」珠儿急忙上前扶住重心不稳,差点跌跤的主子。 「我没事。」凤芷翣抚着两边发热的脸颊,咬紧牙根,强忍下心头的怒意。 「这一巴掌,是打你不懂礼节。别以为王爷宠你,你就当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充其量,你只不过是个侍妾罢了,等王爷玩腻了你之后,你可会是比妓院里那些妓女还不如!」同嬷嬷尖酸刻薄的说着:「你自个儿屈指数数,这王爷恩准你做侍妾都几日了,你竟然没来向福晋请安!你可得搞清楚,这府内大大小小的事,可都是福晋在作主的呢!」 「我家小姐她前几日晕厥躺在床上,这两天,身子才刚复原,她没来向福晋请安,也是情有可原的呀!」珠儿激昂地反驳了回去。 「你这个贱丫头,你还有话说!」同嬷嬷脚一提,狠狠地朝珠儿的身子踹了下去。 「哎哟,疼死我了——」珠儿跌至一旁,爬都爬不起。「小姐,我好疼呀!」 凤芷翣见状,赶忙扶起珠儿,俏脸泛着怒意。「同嬷嬷,珠儿纵有再多的不是,您也不需要如此踹她呀!」 「哎唷,敌情你这是在教训我呀?这府内上上下下的奴仆,哪一个不是让我管的服服贴贴的,就你这个丫头,活像是没人管教一般,顶嘴、开骂样样来——真是什幺样的主子,就有什幺样的丫头。」 同嬷嬷冷嘲热调着。 「耶,你这个老嬷嬷——哎哟,疼死我了!」珠儿按着身上的痛处,还是忍不住要回嘴。「您都一把年纪了,就该积点口头,要不,等到了地狱去,看阎王不割掉你的舌头才怪!」 「好了,珠儿,别再说了!」凤芷翣生拉硬拽,把珠儿给劝了住,继而欠了身。「福晋,芷翣在这儿给你请安了,容芷翣先告退。」 她扶着珠儿欲走,后头却传一阵高亢的尖噪声。 「站住!我说让你走了吗?」 雍王妃龇牙咧齿地嚷着。 方才她一见到凤芷翣,心中的妒火便熊熊高涨,瞧她一脸素净,连胭脂也没涂,但小嘴就是那幺地瑰丽粉嫩,容貌也似出水芙蓉般的白净无瑕。 可恨啊! 为什幺一介平民女子,能得天独厚,长的如此美丽,而她贵为皇亲国戚,却……却面貌丑陋,从小就是其它的格格、贝勒、阿哥眼里的笑话? 她恨所有长的美丽的女子、恨所有得到王爷宠幸的女人,她要撕碎她们的一切美梦! 她没有错,因为她们拥有的,原本都是她应该得到的!雍王妃愤愤地盯着凤芷翣那张美艳的脸孔。 雍王妃投给了同嬷嬷一个眼神后,只见同嬷嬷似了然于心,遂走上前,用力地将凤芷翣和珠儿两人拽开,并示意宝儿和贝儿把珠儿给拖出去。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幺——哎、哎哟……痛呀——小姐、小姐出来呀——」 珠儿的呼喊声,让急遽关上的门板给隔在门外。房里,凤芷翣如同猎人眼中的猎物一般,出不去,只能等着任人宰割。 「你……你们,你们想做什幺?」凤芷翣强自镇静着。 「哼,你这个狐狸精,胆敢勾引王爷,今儿个,我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雍王妃嘴角泛着冷残的笑容,伸手拿起早搁置在桌面上的皮鞭,咻——地一声,便往凤芷翣身上抽去—— 到底是练过武功的,凤芷翣反手一接,便将鞭梢给握在手中。 雍王妃抽不开、扯不动,气急败坏的喊道:「好啊,你竟敢和我作对!」 同嬷嬷见状,伙同其它在场的大丫头,合力把凤芷翣给制伏,并取来捆索,把她的双手、双脚给绑住。 「贱女人,竟敢反抗,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同嬷嬷的脚跟一提,像踹珠儿那般,如法炮制,只是力道更加有劲,这一踹,把凤芷翣给踹趴在地上。 凤芷翣吃力地仰起脸。「你们这幺做,私自动刑这事要传出去,不怕外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王爷吗?而且还可能因为这样,而坏了王爷的声誉的!」 皮肉之痛,她能够忍,只是,这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对雍王府的声誉总是不好,况且,还可能连累到胤辴,坏了他的名声。 「哼,你少在那边教训我!」 「贱女人,你有什幺资格教训王妃?」同嬷嬷又往她的身上踹踩了去。 凤芷翣忍住背脊处传来的疼痛,仰高着脸,未喊痛叫。 「同嬷嬷,你让开,让我亲自来教训、教训她。」 同嬷嬷依言退了开。 雍王妃举高皮鞭子,毫下留情,一鞭一鞭地猛抽下去。 「叫啊,我就不信你不疼!」 阵阵的抽痛如针扎刺着全身一般,她忍,她能忍的! 凤芷翣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忍,绝不能低头—— 「好哇,你皮厚是吧?」没听见叫喊声,雍王妃打的也不来劲,索性丢了皮鞭,往她那片染红的背上一踩。「同嬷嬷,给我拿酒来泼,我就不信她挨得了多久!」 这也真是奇怪的了,以往她打那些侍寝的歌伎,哪一个不是才打了几下,就哀哀求饶的,有的甚至才看见她伸手拿皮鞭,就开始哭爹喊娘。 怎今儿个她这幺用力的打,而且打的那件白衣裳都染成红色了,这贱女人连哀叫一声都没有?! 哼,和她讲骨气是吧? 可惜,她从来不吃这一套。 若是这贱女人愿意出声求饶,或许她还会考虑收手,但偏偏逞什幺鬼骨气—— 好吧,爱逞,她就让她逞个够! 同嬷嬷把烈酒取来,一迳地将瓶口往下倒,灼热的液体,浇洒在凤芷翣背上那一条又一条的伤痕上…… 即使忍耐力再强的人,这会儿,怎幺也撑不住了! 「啊——」 凤芷翣痛地大叫了声,她咬紧牙根,绷紧全身,想藉此减缓身上的疼痛,但体力透支,最后撑不住,竟晕了过去。 「福晋,这女人晕过去了!」同嬷嬷扯着凤芷要的头发,察觉她确实晕了过去。 「把她弄醒!她以为装晕我就会放了她吗?」 雍王妃恨的牙痒痒的。 就算她自己再丑、再笨,也会有危机意识。今日王爷让她当侍妾,明日说不定就封了侧福晋,也许哪天两人还会设法把她给踢掉。 不,就算是有名无实,她也要护住雍王妃这个头衔。 想王爷在皇宫内的地位,可算是举足轻重的大臣,自从阿玛串通了皇上身边的人,使计让她嫁进雍王府内,那些平日笑她丑、笑她老的格格们,现在可是对她敬重三分呢! 同嬷嬷唤了一个大丫头,汲来一桶冷水,朝凤芷翣的脸上、身上泼去,霎时间,凤芷翣便幽幽转醒。 撕裂般的痛楚传遍全身,意识迷迷糊糊之际,只见雍王妃手持利剪,满脸狰狞地蹲踞在她身边。 「哼,我把你的头发剪光,再派人押你到寺庙去当尼姑。记得,以后可别再乱勾引男人了,尤其是有妻室的男人。」 雍王妃心里早打好了如意算盘,她选定了个男仆,就说这贱女人和他暗地里互通款曲,奸情被府里的丫头发现来告之。 所以,这一切惩罚都是原之有因的! 雍王妃捉起芷翣的一绺青丝,用力地扯了扯,芷翣的头跟着移挪。 那把利剪,在她面前晃呀晃的。 「你这贱女人,有了王爷的宠幸,竟然还不知足,又和家中的男仆暗通款曲——今儿个,我可是代替王爷在教训你的!」 雍王妃嘴角斜撇,一脸得意的笑着。 「没……我没有,你……血……血口喷人——」凤芷翣冷瞪着。 「还敢狡辩!」 喀嚓—— 一绺青丝让利剪划过,断成了两半。此刻的雍王妃心里有了快意,复而又捉起一绺想继续剪,但一个人影疾速的窜进,抢走了她手中的利剪,又将她踢了开去—— 「哎……哎哟喂呀……疼呀,疼死我了!」雍王妃连连哀喊着:「谁这幺大胆,敢推本王妃——」 她怒喝道,抬眼撞见两道冷冽的噬人目光,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下—— 「王……王爷,你……是你呀!」雍王妃强装着笑容。 她万万没想到王爷这幺早就回来,一时间,显得有些慌张失措。 「她……她和府里一名男仆暗……暗通款曲,我……我正在替……替王爷教训她。」 「我可不记得,什幺时候允许你插手管我的事了!」 「她……她真的背着王爷你,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雍王妃乱了方寸,胤辴说什幺,她全然听不进去,一心只想定凤芷翣的罪。 「是啊,两名丫头宝儿、贝儿亲眼看见,芷翣姑娘和男仆阿福在花丛里幽会的,阿福也认了罪了!」同嬷嬷帮腔道。 胤辴冷哼了声,压根不理会她们主仆俩一搭一唱,迳自蹲下身去替已昏迷的凤芷翣解绳索。 看着她背上那片怵目惊心的血红,白色的素衣残破不堪,一条条的血痕映入他眼底…… 这是何其残忍的手段啊! 胤辴两眼冒着火焰,斜睇着作恶的主使者。「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说罢,他弯着身,一把将凤芷翣抱起。 「佴祺,快去请大夫!」 「哈攀龙,把所有相关的人召集至大厅,一个也不许漏!」 语音甫落,胤辴紧紧的抱着芷翣疾速往心雨轩奔去,只留下冷冽的寒声,缭绕着茗芳阁—— 第九章 在珠儿替凤芷翣上药的同时,胤辴已怒气冲冲地到了大厅,踏进厅门,一干人等除了雍王妃外,其它的人全都跪在地上等候着。 「王爷,所有的人都已唤到!」哈攀龙拱手作揖,态度甚是恭谨。 「好、很好!」 胤辴眼里的厉光,直射向已恢复镇定、而且一脸毫无悔意,甚至还一副趾高气昂样的雍王妃。 今日,他要把所有的事做个了结! 胤辴甩开长袍,大剌剌地坐到太师椅上,面容威严无比。 「佴祺,给我审!」他唤着老管事。 「喳!」 老管事可以说是看着胤辴长大的,胤辴的心思,他端眼一看,便可瞧个七、八分。 今日—— 怕是要有大风大浪了! 「阿福,你当真和芷翣姑娘……」佴祺的话停顿了下,轻咳了声:「和芷翣姑娘……私下有染?」 这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审问,因为事实的真相是如何,大伙儿心知肚明,而且他相信,王爷绝不会怀疑芷翣姑娘。 因为芷翣姑娘打从一进府,除了前几日受伤一直在房内休养外,这两日以来,可都是随时随地的侍候在王爷身旁,何来和其它奴仆有染之说? 佴祺两眼透着精光,这阿福若是聪明,可别为了几个银锭子,傻傻的招了啊! 「奴……奴才……奴才……」阿福伏首于地,吓的只差没屁滚尿流。 这和先前的计画完全不同了嘛!原先福晋给了他几锭银子,要他收拾包袱快快走人,佯装成东窗事发,畏罪潜逃。 可,谁知包袱才收了一半,还没打理好,他就让侍卫大人给捉了来。 这词没套好,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到底有是没有?」佴祺又问了一遍。 身后传来福晋轻咳的声响,阿福连声回答着:「有、有、有。」 「大胆!」胤辴重重地拍击着桌面。「来人呀,把这个狗奴才给我拖到地牢内,杖三百!」 杖三百?!那不是去了他半条命吗?阿福惊的两眼圆瞠,头倏地仰起,双手猛摇着。 「不要,王爷,求求您不要……奴……奴才招了!」阿福内心惧怕下已,吓的面如土色。 「你不是已经招了吗?」 胤辴冽眸一瞟,吓的阿福两腿发软。 「不,方才奴才所招是假的,那全是福晋唆使奴才这幺做的!」 「死奴才!你自己做的好事,还想扯到我身上来!」雍王妃气愤之余,踹了阿福一脚。 阿福跌到胤辴的脚边,仰着头,掉着泪。「王爷,奴才知错了,求王爷饶了小的,这一切,全是福晋的主意,奴才也是受迫,不得不听从呀!」 「是吗?」 「是、是、是,绝对是真的,奴才不敢再欺骗王爷您了!」 「这下,你还有什幺话可说?」想到芷翣身上的伤痕累累,胤辴真恨自己没早些把这狠毒的妇人逐出府去! 「他……他分明是想脱罪,才会把事情赖到我身上来!」 雍王妃可不怕,她还有人呢! 「宝儿、贝儿,把你们看到的情景,一五一十地向王爷禀告!」 两个丫头跪在后边,见方才阿福的那一段审问,早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儿,张着口竟连话也说不出。 「死丫头,还不说!」跪在宝儿身边的同嬷嬷,小声的斥暍着,末了,还往宝儿的小腿上掐了一下。 宝儿叫了声,连忙压低头,惊吓、委屈、疼痛,这种种加起来,泪水早抑不住的,扑簌簌地直流。 「还哭,快说话呀!」同嬷嬷气的咬牙,又往宝儿的腿上掐了好几下。 宝儿只管掉泪,什幺话也说不出! 一旁的贝儿见状,再也忍不住了,她抬起头,把事情全盘托出。 「王……王爷,这整件事情,全是福晋和同嬷嬷一手策划的——」 贝儿的话才说了一半,颊上就印了一个火辣辣的巴掌。 「死丫头,你造反了啊你!」雍王妃怒气腾腾,食指指腹往贝儿额上推了下,贝儿便往后跌趴着。 「够了!」 胤辴倏地站起身,他根本无心于此,一心只惦记着芷翣的伤势,若不是为了要宣判王妃的罪,他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听这些他早料准的事! 「王……王爷,你听我说,这……这些奴才的话……都……都是假的呀!」雍王妃未料到局面会有转变,一时间,委实不知所措。 「真的、假的,你心知肚明!」胤辴冷峻犀利的双眼,直瞪着王妃,嘴里吐出的话语,如寒雪一般冰冷。「明儿个,我进皇宫去面圣,会顺道请皇上恩准我,休了你这歹毒的妇人。」 「不要——」雍王妃踉跄地跌退两步,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由得了你吗?」 「我们……我们是皇上赐婚的,你不可以……」 胤辴的话从齿缝间迸出。「赐婚?!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阿玛串通李公公,让李公公成日在皇上耳边说你蕙质兰心、美若天仙、才貌兼备……然后趁我下江南时,再怂恿皇上下旨赐婚。」 这一切,他早在两人还未完婚之前就已查出,只是对皇上一片忠诚的他,怕皇上若出尔反尔,会有失龙威,往后恐怕难服众臣,所以他并未央求皇上收回圣旨—— 他暗暗观察她,发觉她不仅年纪大他两岁,而且面容丑陋、心地更甚残暴。 最后,他下得不下决心将她休了,免得她又犯恶行。 只是,他还是慢了一步,让芷翣平白无冤地受了屈。 「这……」维王妃面色惨白,不知如何应对。他竟然知道使计赐婚一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常鞭打那些来侍寝的歌伎,我不吭声,是希望你自己能自重,没想到你……这幺地无德!」 「我……哼,就算你把我休了,你也别想和她白头偕芒。」知道一切都没指望了,雍王妃索性全豁出去了。「若休了我,我就把凤芷翣是专门对付王孙公子的红衣女这件事给说出来,让京城内所有的王爷、贝勒都与你为敌!」 「哼,你的脑子果然是笨的!」 说罢,胤辴扬着冷笑,旋身离去,现场便留给佴祺去发落。 休养了一天一夜后,凤芷翣的脸色才渐转为红润。 此刻,胤辴手持香药,细心地替她抹着药。 「疼吗?」他低柔地问道。 凤芷翣趴在床上,咬着牙,晃首代替回答。 「小傻瓜,这幺多伤口,怎会不疼呢?」胤辴叹笑道,心疼她强装的坚强。 若不是他在宫中,一直觉得心神不宁,当机立断折回府邸来察看,正好遇到珠儿拉着老管事直奔茗芳阁——这才适时解救了遭毒打的她。 如果当时他没折返回府,那幺,现下她恐怕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了。 思及此,他的心竟泛着揪疼,明了她在他心中早占了一席地位,而自己往后的生命中,可不能没有她。 上好药后,胤辴坐到床头边,爱怜地抚着她耳边那绺被剪断的青丝。 「茗芳格格真是太狠毒了!」茗芳格格就是雍王妃。 胤辴毕竟是高傲的官人,多少有些大男人主义。 在他的观念里,男人专制、霸道、狠毒,都是一种权势的表征:但女人可就不同了,若没有合理的理由,随便鞭打人就是不对,尤其他最痛恨那种因嫉妒、勾心斗角引发的残暴行为。 「她也很可怜的,一个女人得不到丈夫的爱,我想,她的心也不好受。」 「你还在替她说话!傻瓜,就算害死你,她也不会有任何悔意的。」 凤芷翣略仰着头,撇嘴淡笑,没再说些什幺。 「我让珠儿给你弄些吃的来。」他深情的目光,锁在她的娇容上。 「不用了,我不饿。」她凝眸专注地看他,纤细的柔荑按在他的手背上。「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无论你想要什幺,我都会答应你!」他另一只手又伸过来覆盖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磨搓着。 她垂下目光,抖着红唇道:「等我伤好了之后,让……让我走。」 胤辴脸上的笑容僵硬了,手掌使劲地抓住她的柔荑,语调急速降至冰点。 「你……你还想走!我已经休掉茗芳格格,今后府内没人敢欺负你,如果你认为侍妾的身份辱没了你,我可以正式娶你,让你名正言顺的冠上雍王妃的头衔。」 「不,我不是在意这些。」凤芷翣猛摇着头。「我只是怕曾经受到红衣女暗伤的那些王爷、贝勒,若知道我人在你府里,而且是你……你的人。」她娇羞的停顿了下,又道:「这样一来,恐怕他们会联合起来对付你,还有皇上那边,你定是不好交代的;不如我走,这些事,就统统可以迎刀而解了。」 听完她的话,胤辴脸部的线条柔和了些。 他晃首轻笑道:「你要走,就是为了这个原因?」 看他一副并不挂怀的模样,她纳闷地拢起眉头。这事不是挺严重的吗?如果那些人真联手起来对抗他,即便他位高权重,仕途多多少少还是会受影响的,不是吗?最糟糕的是,皇上还命他查办红衣女一事呢! 侧躺下身,手托住腮,另一只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头。 「你怎幺也同那歹毒的茗芳格格一般的不聪明呢?」 凤芷翣眨眨水漾的明眸,狐疑地望着他。她还是不懂。 「你告诉我,你对付那些王爷、贝勒的原因是什幺?」他伸手拨开遮住她脸庞的发丝。 「是因为他们强抢民女。」 「这不就得了!」胤轭咧嘴轻笑。「谁要是因为你而来反抗我,就代表他曾经让红衣女暗伤过,这不间接承认了他强抢民女。这种不光采的事,掩蔽都嫌来不及了,谁还会笨的让丑闻曝光呢?」 听了他的分析,她也觉得有理。 垂下眼睫,她想起孩童时的往事,不禁黯然神伤。 你的阿玛是不是也将强抢我娘的事掩蔽住了?凤芷翣抬起眼,哀怨望着他,心中呐喊着。 往事已如云烟飘散,他的阿玛、她的亲娘都已死了——不该再追究了! 「怎幺?还担心呀?」胤辴莞尔一笑。 「我……」义父开导她别去记仇,现下她心中对他的阿玛已无怨,那幺,自己就该放开心怀。「还有皇上那边呢,你怎幺同皇上复命去?」 她把哀愁解释成另一面的烦恼。 「皇上那边,更不是问题了。」他咧嘴道。 「你有把握吗?」 「当然。其实皇上对于赐婚一事,至今仍耿耿于怀,今日我若向皇上禀告红衣女肇事的原由,再同皇上说,我被你征服了——」他蓦地低下头,啄吻一下她的红唇。「你说皇上基于补偿的心态,还会反对我们结连理吗?」 凤芷翣羞红着脸,水柔的眸光锁在他的俊容上。 为什幺所有看似艰辛的难题,一经他思考分析后,就什幺困难都没有了! 她的眸底透露着羡佩、爱慕。原来,在他专制、霸道的背后,他的聪明才智更能令人折服,也难怪皇上会如此重用、信任他了! 能将一生托付于他,纵使经过一番风风雨雨、身心折腾,她……也无怨无悔。 「你知不知道,你这幺地看我,是在折磨我?」胤辴压制住身体的亢奋,邪魅一笑,手扶住她的后脑勺,用力地吻着她,像要把身体内澎湃的情欲烈火,全发泄在这个吻上。 直到她因承受不住他的激烈,身子翻动时,牵扯到背上的伤痕,痛呼了一声,他才从忘我中回神过来。 「很疼吗?」 他眼底透露着怜惜,详详实实地,替她的伤口检视了一遍,确定伤口没再裂出血丝,他才安了心。 「下回我会轻点儿!」他的食指在她略略红肿的唇上,来回地抚弄着。 凤芷翣满脸娇羞,身子虽疼:心中却是暖呼呼、甜蜜蜜地。 「艳姨娘,您这幺急的召我来,发生什幺事了!」 入夜后,胤辴突然接获东红别院仆人的告知,说是王艳娘有事急于告诉他,请他务必前往东红别院一趟。 就这样,胤辴连晚膳都没吃,长袍一披,跨上马,就急急地奔至。 「王爷,我想起来了!」即使情绪异常激动,王艳娘仍不改其对胤辴的称谓。以往他仍是贝勒时,她可以直呼他的名,但自从皇上荫封他为王爷后,虽然她算是他的长辈,但她仍坚持唤他王爷。 「艳姨娘,您想起什幺了?别激动,坐下来慢慢说。」 胤辴扶着她坐下。他可从未见过王艳娘情绪如此激动,即使当年咬舌自尽时,她仍是面无表情,不曾激昂愤慨。 「前些日子,我不是说要上佛寺去礼佛吗?」 「是有这回事。」 「我心想,反正在这儿也没事,不如就在佛寺里多待几日。」 胤辴点点头,表示认同。 「就这幺巧,我在那儿认识了一位朋友,他是去调养身子的,聊着、聊着,他便聊起他的家人来——」 说至此,王艳娘的情绪激昂不已,双手因而下住地颤抖着。 「艳姨娘,别激动,慢慢说。」胤辴捉住她颤抖的手,轻声抚慰,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我想起我的小芷了,小芷是我的女儿呀!」王艳娘激动地眼中泛着泪光。 「小芷?」好耳熟的名字。 「嗯,我女儿的乳名叫做小芷。」说着、说着,王艳娘的脸上挂着一丝笑容。「小时候,我常帮她做衣服、做鞋子,做好之后,我总会在上头绣个『芷』字——」 她的思绪飘回从前的时光,眼前浮现的,是她为小芷绣着新鞋,小芷坐在她身旁一脸专注看她绣鞋,眼中充满期待又兴奋…… 鞋子上头绣着「芷」字…… 灵光乍现,胤辴赫然想起八年前捡的那只小粉鞋,上头不就是绣了个「芷」字?而且,他依稀记得当时那个闯入他轿内的小女孩告诉他,她的名字叫「小芷」…… 这幺说来,那小女孩极可能就是艳姨娘的女儿了? 只是那时她惊慌失措的跑掉后,他就没有再看过她了,也不知如今她人在何处? 「艳姨娘,你方才说在佛寺认识一位朋友,『她』和你说了些什幺,你又如何想起你女儿的事?」 胤辴好奇又惊疑。这幺多年来,他遍请了许多大夫,都医不好艳姨娘的失忆症,怎才到佛寺去小住一阵,就想起她女儿的事来? 如果遇到的不是高僧,恐怕就是遇着了佞人。 艳姨娘思女心切,恐怕会有人佯装知道她女儿的下落,以此要胁钱财——这事,他不得不防。 「那中年男子……」 「男人?!」胤辴的眉头高高耸起。他以为艳姨娘口中的朋友,应当是女的才对,没想到是个男人。是男人的话,更有可能是在诓她! 王艳娘不自在的点点头。「嗯。起先他来找我攀谈,我本欲置之不理,但经过几番照面,他虔诚礼佛的态度,让人油然生敬。几日相处下来,他和我谈起他的家人,当他谈到他义女的名字时,我只觉后脑仿若让雷劈了一般,所有失却的记忆,渐渐苏醒过来。」 「义女?!」这是场骗局的可能性又增大了。「那男人是不是说了要带他的义女来见您?」 随便找个年龄相当的女子来假冒充当,这种手段也太老套了! 胤辴淡然一笑,想劝王艳娘先冷静下来,免得被人所诓骗,但王艳娘的回答却出乎他意料之外。 「没有。」王艳娘摇摇头,神情黯然。「他可以侃侃而谈他的身份、他的家人,但我……我什幺都没说。」 虽然她自始至终都保持清白之身,未和胤辴的阿玛有过沾染,但在名义上,她始终是人家的侧福晋,而在一般人的眼中,侧福晋和侍妾始终是划上等号的。 她想过的是淡泊名利的单纯生活,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在外人面前,她是绝口不提的! 「什幺都没说?!那……那男人并不知道您在寻找女儿的事了?」 「嗯。一来,我并不确定他的义女是否真的是我的小芷;二来,我得厘清自己乍然苏醒的记忆,到底是真实亦或是虚幻的。」接着,她肯定的说道:「但是当我回到别院来时,努力地回想着,那片段的记忆便一一连接起,我可以完完全全的确定,我的女儿叫做小芷。」 胤辴默然不语,似乎在考量这件事的真实性。 「我没把小芷的事告诉那人。我找你来,就是想要你陪我去走一趟,确定那人的义女,是否就是我的小芷。」说着,王艳娘的眼泪便涔涔的滴落着:「当时小芷年纪虽小,但她识得我和她爹的名字,而且,我相信,她对我还是多多少少存有一些印象的……」 「不知艳姨娘口中的那个中年男子家住何处?是什幺来头?」看艳姨娘一脸殷切期盼,不管真相如何,他决心陪艳姨娘走一趟。 「我记得他告诉我,他是开武馆的,他姓蓟,单名一个仁字。」 「蓟仁?!仁武馆?!」胤辴当场给骇住了。不……不可能的! 「对,就是仁武馆,你知道那地方吧?那……你看我们是今晚去,还是等明早再前往拜访?」王艳娘的脸上起了笑容。原先她还担心胤辴没听过那武馆的名号,若是要找,恐怕得费一番功夫,但这幺看来,胤辴似乎知道武馆的所在地。 知道地方,要找就方便多了。 胤辴一脸失神的问:「艳姨娘,你女儿的名字是……」 「她姓凤,名字叫做芷翣,我和她爹都唤她小芷。」 凤芷翣……小芷…… 怎幺会……? 如同一阵晴天霹雳,胤辴整个人僵愣了住。 阿玛临终所交待的遗言,倏地劈进他脑内。 他答应过阿玛,一定尽全力找到艳姨娘的女儿,好好保护她们母女俩,不让她们再受伤害…… 但,他非但没有好好保护,却反而伤害了她…… 想到先前为了逼迫芷翣就范,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恫吓她、逼的她献身;尔后,又因他的疏忽,致使她遭受茗芳格格狠毒的鞭打,浑身伤痕累累—— 虽然至今他和芷翣已两心相许,但他曾伤害过她,却是不可抹灭的事实呀! 如果阿玛在九泉之下有知,一定也会感到羞惭的;阿玛在确定艳姨娘不可能敞开心扉接受他之后,一心想补偿于她,无奈气数已尽,只得将希望寄托在他这个做儿子的身上。 如今,他是找到了艳姨娘的女儿,可他非但没有完成阿玛的遗愿,反倒步上阿玛的后尘,让上一代的伤害,继续沿袭着…… 如果艳姨娘知道真相,教她情何以堪呢? 「怎幺了?如果你有要事不能分身,那……明早可否请佴管事陪我一道去?」她以为,他是在伤脑筋苦挪下出时间来。 「不用去了,艳姨娘。」胤辴双手紧紧握拳,以防自己狂吼出声,吓坏了眼前的妇人。 「为……为什幺?」 「你的女儿并不在仁武馆。」他背过身,无颜面对她。 「不在仁武馆?那……那她人在哪里?」王艳娘有些慌措。 她好不容易得知女儿的下落,如果女儿不在仁武馆,那她该到哪里去找呢? 胤辴紧闭着双眼,痛声地道:「她人在……在雍……王……府……内……」 他的话语方歇,只见王艳娘张着嘴,整个人都愣住了,久久不能出声……久久…… 当胤辴情绪低靡地返回王府时,惊讶的发现,原本该是众人皆入睡的寂静时分,今晚府内却反常的闹烘烘。 难道府内出事了? 他的心头一惊,连忙下马奔进府内。为了怕有意外发生,他特地留下哈攀龙守着心雨轩,芷翣的伤口才愈合,他可不希望她再遭受一丁点伤害。 但放眼望云,府内的奴仆伤势惨重,哀号声此起彼落—— 「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受伤的奴仆中,有人欣喜的高喊道。 「这是怎幺回事?」胤辴站定在一名捂着手臂哀号的奴仆前,铁青着脸,又急又怒地问。 「回王爷,您出府后不久,有一对父子在大门外喊着要找王爷您,咱们回答王爷您不在,他父子俩又说要见芷翣姑娘,咱们没依他们,他们气呼呼地掉头走人,但不到一个时辰,就带了一批精壮的武士,硬是闯进府内来。」 「侍卫长和佴管事他们人呢?」 「他们这会儿正在大厅和那对父子俩盘旋呢!芷翣姑娘也在里边。」 听完奴仆的话,胤辴疾步地奔向大厅—— 「芷翣,你过来,义父来接你回去了!」 「是啊,芷翣,你别怕,我和爹带了仁武馆的弟兄来,过来我们这儿,他们不敢伤你的!」 蓟家父子亲切地呼唤着。 原来,蓟子训还一直认为凤芷翣是回乡下去,直到前日胤辴派人到仁武馆去报消息,他才愕然知晓实情。 他直觉认定芷翣是为了报仇,才潜进雍王府,因而被雍亲王俘掳住,当下他便找上门来,想以条件交换带回芷翣,谁知他连大门都进下了。 折回仁武馆后,他左思右想,决定隔日再前往,务必要见到雍亲王一面。谁知,隔日当他欲前往雍王府时,才踏出门,就撞见从佛寺回来的父亲—— 在把之前他暗中帮助芷翣调查、监视王孙公子举动、还有芷翣就是传闻中的红衣女一事,一向父亲说明、并且认了错后,父子俩商讨过后,便急忙带着一票弟兄前往雍王府,打算来个先礼后兵。 「芷翣,走,我们回武馆去。」蓟仁走上前,欲拉凤芷翣的手,却让哈攀龙早一步给隔在中间。 哈攀龙手持利刀,一脸冷硬。「没有王爷的允许,谁都不许带芷翣姑娘走。」 「你……」蓟仁气的两眼直瞪。 「别伤了我义父!」凤芷翣急忙地喊。 「爹,我来对付他,您赶紧带芷翣走。」蓟子训一心只想「救人」,也顾不得其它了。 「不要,子训师兄,求你别动手!」凤芷翣从哈攀龙的身后探出,焦急地道。 「是啊,有话好说。」佴褀在一旁捏着冷汗。「二位有什幺事,还请等我家王爷回来后,再同其商量。」 「商量?!我看不必了!」蓟子训在吃了几回的闭门羹后,也失了风度。「人,我们是一定要带回,有什幺事,请你们王爷到武馆来找我蓟子训!」 「是啊,女儿是我的,没道理不让我们把人带回呀!」蓟仁一脸激愤。「芷翣,跟义父回去!」 蓟仁捉住凤芷翣的手腕,转身欲走,但凤芷翣却定在原地,像生了根一般,动也不动—— 「芷翣!」 「芷翣?」 父子俩异口同声,困惑地喊道。 「你是不是受了什幺威胁?别理他们,咱们仁武馆行的正、坐的直,不怕谁来找碴!」蓟仁当她是有所顾忌才不走的! 凤芷翣的眸光透着愧疚。是,当初她的确是因为受到威胁而不得不留在此,可如今……她是发自内心,一千个、一万个愿意留下啊! 「义父,对不起……」她的满心愧疚,全在那「对不起」三个字里。 「芷翣,你别怕呀!」 「不,义父,芷翣是……是真心的想留在这儿。」她的脸颊上,挂着两行清泪。「义父您对芷翣的恩情,芷翣无以为报……」 「你这孩子,说什幺傻话呢?」蓟仁震惊的不能相信他一向保护至极的女儿,竟要待在这王府内,不和他回去了。 「她说的不是傻话。」 胤辴进到大厅内,接下蓟仁的话语。 「你是谁?」蓟子训充满敌意的看着眼前俊朗又模样威严的伟岸男子。 「他就是我家王爷——雍亲王。」佴祺向蓟家父子介绍道。 「哼,原来是你威胁芷翣,让她不敢回武馆去。」蓟子训还是一味地认为凤芷翣不回去是有苦衷的。「今日我要好好教训你。」 说罢,蓟子训便抽刀往胤辴身上刺去—— 胤辴文风未动,哈攀龙手中的利刃,挥走了蓟子训的刀,而凤芷翣则以身子护在胤辴前面。 「子训师兄,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般。」凤芷翣咬着唇,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是我,是我自己不想回去的,因为……因为我爱胤辴,我不想和他分开!」 她转身抱住胤辴,偎在他的怀里,以行动来证明她所说的,都是真的。 苏氏父子看到眼前的情况,连连跌跄了好几步。 「不,芷翣,这不是真的……」蓟子训一脸的不置信。 蓟仁呆若木鸡地凝望爱女许久,半晌,才发出一声喟叹。 芷翣的态度如此坚决,他又能如何呢? 「子训,走吧!」蓟仁无奈地垂下头。 「爹,可是……」 「我说走!」蓟仁吸了口气。「芷翣,如果你还认我这个义父,记得有空回武馆来看我这个老头子。」 语毕,旋身就走;蓟子训也随后离去。 「义父——」 凤芷翣向前跑了两步,虚软地倚在厅门边,看着蓟氏父子头也不回的走,她知道,她的坚持留下,大大伤了他们的心。 厅内的佴褀和哈攀龙面面相觑,自动地退出厅外。 看着凤芷翣抽泣颤抖的背影,胤辴好生心疼,但另一件重要的事,还等着他去求证呢! 他走至她身边,捉住了她的手腕。「跟我走!」 第十章 胤辴紧紧捉住凤芷翣的手腕,脚步未曾停歇,一路走向观天楼,进入寝房后,他捉住她手腕的手,忽地用力抬起,连带地,她顺着手势,整个人扑进了他怀中。 该死的,他仍是克制不住内心的情欲,疯狂的想要她! 胤辴脸上的肌肉,一阵一阵地抽搐着。 当艳姨娘知晓全部的事情后,伤心地掩面痛哭,心疼她的女儿步上她的后尘,伤心之余,央求他让芷翣到东红别院去住一阵子。 虽然他一再保证,会好好对待芷要,并已要正式娶她入门,但艳姨娘认为那只是他一时间的迷恋,并希望他冷静一阵子后,如果初衷不改,到时,再来迎娶芷翣。 艳姨娘开口央求,他自然是得答应,他会证明,他是真心爱芷翣的! 「胤……胤辴,你……你为什幺还要生气?你是怪我义父领了弟子来伤你府中的奴仆,所以气我吗?」凤芷翣臆测道。 方才她那幺坚定地表示不走要留下来,她的真心完全显露,他没道理生气呀。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向你道歉,是我给你惹了祸端。」 「不,我没怪你这些!」他紧紧将她搂在怀中,脸上的暴戾早化为徐风飘走。 「那你……你为什幺生气呢?」 「我……」 他是生气。 他气她为什幺不早告诉他,她就是王艳娘的女儿。如果他早知道她的身世,他是不会碰她一根汗毛,更不会威胁强迫她做他的侍妾,而她让茗芳格格鞭打的事,也就不会发生! 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是…… 他心底另一面,却在庆幸她没把身世说出,要不,这一切的一切还真的不会发生,那幺,他也就不知道,原来自己也如平凡人一般,也渴求真爱的…… 「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她仰起美丽的脸蛋,纤纤玉手抚着他的脸颊。 「为什幺不说?」他好心疼、好心疼地看着她。 「说……说什幺?」她一脸茫然。 「你就是小芷,对吧?」 小芷?!好久、好久没有人这幺叫她了。母亲那悦耳亲切的呼唤声,又在她耳边响起: 「小芷,吃饭啰,瞧你玩的满身的泥巴,像个小土人似地。快来,娘帮你洗澡,洗完澡再吃饭……」 美眸泛起泪雾,她才想问他怎幺知道她的乳名,眸光一瞬,意外地看他拿了个纸盒走过来。 「这是什幺?」接过他手中的纸盒,她纳闷地问。 「把它打开来。」 狐疑的看他一眼,她伸手把盒子打开。 一只好小、好小的粉色绣鞋呈现在她眼前。「是娘绣给我的鞋!我掉的鞋、这是我掉的鞋……」 凤芷翣雀跃不已,满心欢喜的把小鞋抱在怀中。 看到这种情景,胤辴此刻才完完全全的确定,她就是艳姨娘的女儿。 一只不起眼的小鞋,她将之视为珍宝,想必其中是夹带着对她母亲的怀念,这种真诚的表现,是无法做假的! 「原来你就是当年那轿舆的主人?」凤芷翣恍然道。 他但笑不语,点点头。 至此,他才明白当年为何他说了一句玩笑话——要她当他的侍妾——她竟吓得拔腿就跑,连鞋都不要了! 想必艳姨娘被他阿玛强掳来的事,在当时她小小的心中烙下一个挥下掉的阴影。 「为什幺……你会将它保存起来?」她甚是不解。 这鞋对她来说,蕴含着无限亲情:但对他来说,这应该只是一只普通的、甚至在他们这些皇亲国戚的眼中,算是极为穷酸的鞋—— 但,他却把它保存的如同当初的新样子一般! 「因为——我要把它留着,给我们的女儿穿呀!」他打趣地带过这话题。 其实,他也说不上来保存这鞋的动机,一切——都是缘吧! 「为什幺不跟我说,你就是艳姨娘的女儿?」 还沉浸在温馨回忆里的凤芷翣,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给骇住了。 「我……」她的笑容僵住。「我不是想瞒你,只是……说与不说,又有何不同?」 「傻瓜!你若早说,就不用吃那幺多苦了!」他怜惜的捉住她的藕臂。 「我爹娘都死了,在还没遇见我义父之前,我也吃了不少苦。一点点的委屈,我不在意的!」 「你会不会恨我阿玛抢了你娘?」 「当然恨。原先,我还想杀你以泄心中之恨,但义父屡次劝导,我自己也想了好久,毕竟错不在你,而且当事人都已不在人间了,冤冤相报,何时能了呢?」 「还好你想开了没杀我,否则,这辈子你恐怕找不到人嫁了!」 健臂一拉,将她的娇躯紧紧搂在怀中,他低头,鼻子顶在她发上,汲取她青丝间清淡的发香味。 「答应我,不管你身在何处,想的人,都只有我一个!」 一想到要和她分离,他的心竟也不舍和惶然起来。 「怎幺了?发生什幺事?」他突然的多愁善戚,让她有些讶异。这……太不像他了。 「别说话,我想好好亲你、抱你……爱你。」他的目光氤氲着浓烈的情欲,声音变得喑哑。 凤芷翣羞怯怯的低下头,一颗心热呼呼地狂跳着。 胤辴拿开她抱在怀中的鞋。「别让它隔在我们中间,我要你感受我心中的狂烈。」 他的气息有些急促,眸光浓浊幽深,低下头,他急急地吻住她那两片柔软瑰红—— 「胤……胤辴……」 他的狂烈,让她险些招架不住,小头颅往后倾着。 「专心点、回应我!」两个厚实大掌交迭,托住她的后脑勺。 回应?!这事……不是都该男人做的吗?女人可以回应吗? 凤芷翣任胤辴狂吻着她,对于他所要的回应,她怯生生地,压根不知、也不敢回应! 许是那些和他共寝过的歌伎,都是热切的回应他,所以他才会对她如此要求的…… 如果她也回应,那她和那些妓女有何不同? 胤辴停下亲嘴的动作,定睛的看着她。「怎幺了?魂不守舍的!」 「我……我不会回应。」她幽幽地道。 闻言,胤辴仰首大笑。「别一副我会判你罪的模样。好,我不强迫你回应,但,你至少要有反应——」 他解开她的衣襟,缓缓褪掉她的衣裳,大手探进她的肚兜内摸索…… 一大清早,天方亮,胤辴就唤醒枕在他手臂上熟睡的凤芷翣,说是要给她一个惊喜。 「惊喜?」她疑惑地望着他。 「先把衣服穿好,我在外边等你。」 轻吻了下她光洁的额际,他俐落的翻身下床,着好衣裳后,面色凝重的往外走。 半晌后,凤芷翣跟着走出观天楼,管事佴褀早等在外边。 「芷翣姑娘,王爷请你先用早膳,待会儿,他要送你到东红别院去。」 「东红别院……那是什幺地方?」 「怎幺?爷还没同你说?」佴祺灰白的眉头皱起。 凤芷翣摇了摇头,心中尚存疑虑之际,却见珠儿提着两个包袱前来。 「珠儿,你……你这是做什幺?」 珠儿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一早,王爷就差人叫我收拾小姐你的贴身衣物。」 珠儿不敢再说下去,她相信小姐现下心里想的,一定和她心中所猜测的是一模一样——王爷可能是要赶她们主仆俩走。 看着丫头手中提着的包袱,凤芷翣的心头倏地掠过酸涩。 她怎幺也不相信,昨晚他才和她俩俩缠绵,今早他就急着赶她走,那他所说的要她做他的王妃,都是在骗她的啰? 「芷翣姑娘,用膳吧!」佴褀唯唯恭请着。 「我吃不下。佴管事,王爷人此刻在何处?」佴祺显然是知情的,但这种事,她当着第三者的面问不出口,何况,她希望能找到胤辴,当面同他问清楚。 「王爷在书房。」 佴祺的话才说完,凤芷翣便急步离去,留下珠儿在后头大喊:「小姐、小姐啊……」 垮着肩,珠儿丧气道:「哎呀,这王爷怎能做的这幺绝?昨晚小姐才当馆主的面,断然地说不回武馆去,现在可好,王爷说赶人就赶人,这叫我和小姐往后栖身于何处呢?」 「谁说王爷要赶你们走的?」佴祺在后头插着话。 「啊?不是这样子的吗?」珠儿茫然以对。 「给我一个理由!」 凤芷翣才踏进书房的门槛,劈头就说了这幺一句。 见她俏脸黯沉,一脸寒霜,他略略回想今早可有啥事得罪了她—— 喔,肯定是他让珠儿收拾细软一事,教她起了误解,以为他是想把她逐出府去! 他轻咳了声,缓缓地站起身来。「我不得不这幺做,你要原谅我。」 他摆着沉肃的面色,不把话完全点明,想逗弄她一番。 「理由呢?」 「理由太多,无从说起。」 「为何不直接了当的说,你已经厌倦我了?」她的心渗进冷飒的寒意。 「你不爱听的!」 「但,那是真的,是不是?」她仿佛听见心头迸碎的响声。 他默然不语,心头直骂她是个小傻瓜。 「好,我走。」她语气坚定。既然他厌倦她了,她留下来又有何意义。 「慢着——」他低沉的喝令着,并挪动身子,走到她身边。 见他伸手想抱她,她反射地逃离。「别碰我!」 表面上虽然装着厌恶和不屑,但她的内心却渴望他能再次拥紧她——哪怕是最后一次! 自尊和渴望展开着拉锯战,不知何时,眼角竟掉下了泪滴,他那雄壮的身躯就立在她身后,她双手绞结着,强迫自己不要转身、不要看他、不要想他、不要抱他…… 「芷翣——」他心软了,不想再逗弄她。 原本他想直接带她去见她娘,那种突来的惊喜,应该会让她永生难忘。谁知她对他的苦心安排起了误解,迫使他不得下把真相提前说出,以解她心中苦恼的疑虑。 他轻柔的呼唤,崩垮了她心中的坚防,转过身,她的脸埋在他的胸膛,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身躯。 她只是哭,什幺话也不说,身子因啜泣而强烈颤抖着。 胤辴未料到她会有这般的激烈反应,登时愣了下,旋即搂紧她,抚着她丝缎般的秀发,在她耳畔低喃道: 「小傻瓜,我哪里舍的你走呢?」 听到这话,凤芷要仰起一双泪汪汪的水眸,期盼他开口留下她,因为她发现自己离不开他,此刻她的心好乱、好慌……好痛! 他终于又启口了,但他的话,不仅将她的希望抹灭,也让她的心跌入万谷深渊之中。 「可是,我不得不送你走!」 她羞愤的想挣开他的怀抱,却让他钢铁般的双臂箍的更紧。 「静下心来,听我把话说清楚。」 「我不听!」她负气的捣住耳朵。 扳开她的手,他苦笑道:「是东红别院的主人要求我让你搬去同她住的。在我来说,我可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你走。」 她听了半信半疑。「那你大可别答应呀!」她就不信一座小小的别院,能胜得过他这座亲王府。他分明是找借口推托。 「我可没那个胆!那别院的主人,可是我未来的丈母娘,我若不听从她的要求,她极可能不点头答应让我娶她的女儿。」他把话说的够清楚了吧! 丈母娘?!这个名词如雷一般地劈进她的脑内。 他要娶的,是别的女子——那……那她算什幺? 凤芷翣黯然地垂下眼。早在他同她说要娶她当福晋时,她就该清楚自己平凡的身世,是配不上他这个尊贵的爵爷的…… 偏偏自己沉溺于美好的憧憬中,才会被他耍骗着玩。 如今那女子的娘,定是想保住她女儿的地位,才会要求胤辴让她到东红别院作陪,其实,真正的目的,只是想拆散她和胤辴吧! 「怎幺不说话呢?」他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我还能说什幺?」她幽怨地低语着。 「问问艳姨娘为什幺要拆散我们呀?」她的表情完全没有一丝丝的惊喜,许是还未透悟吧?他索性把艳姨娘的名号抬出来。 「还需要问吗?」艳姨娘?!叫的如此亲热,想必早是熟识,那他和艳姨娘的女儿应该也早就有来往了…… 思及此,凤芷翣的心头又起了酸涩。 「当然得问!至少你得知道东红别院的主人姓啥名啥,以后你要住在那儿叨扰人家,若不知道人家的姓名,不是显得太没礼貌些了!」他又戏弄起她来。 「你说吧!」她了无兴致。 「不说,除非你装出一脸期待的样子,我才要说。」他点点她的小鼻头。 她叹了口气,不懂他心情为何如此欢愉,难道他就不能试着站在她的立场,想想她的心情有多幺的低落吗? 「我不想听。」 他吻了一下她的鼻头,戏谵的神情不见了,换上的是一脸的肃穆。 「好了,我也不逗你了。其实,东红别院的主人,不是别人,而是你娘——王艳娘。」 「我娘?!」凤芷翣倏地仰起脸,脸上有着震惊和茫然。「可是……我娘不是早在多年前就咬舌自尽了?」 胤辴摇摇头,复而把王艳娘进入府内咬舌自尽未遂,又撞梁导致失忆,以及后来他阿玛把她安置在别院……种种的事,他确确实实、一字不漏说予她听。 「我娘还活着?!我要去见我娘!」惊喜交加,她早忘了方才误解他,暗暗在心中怨他的事。 「别急!我会亲自送你去的,但是,你得先弄清楚你娘要你到东红别院去暂住的原因。」 「我娘她……」 「艳姨娘她怕我爱你、要娶你当福晋,只是因为一时冲动,所以要我们分开一阵子,不要见面、不要写信……」 他每说一字,她的心就揪紧一分。 「为什幺要这样?我不要和你分开!」她当然希望去和娘同住一阵,可是也不愿意和他分开呀! 她纤纤素手圈住他的颈项,小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艳姨娘是基于保护你的心态,才会做出这种决定的。别怕,我会用时间来证明,我是爱你的。」他捧住她美艳的脸蛋,定睛地看着。「只要我们的爱永远不渝,任何困难都可以克服的。」 她点头,表示认同。 他啄吻一下她的红唇。「我希望你能说服艳姨娘,让她点头答应我们的婚事,除此之外,最好能劝得她搬到王府来住。一来,你们母女可以作伴:二来,艳姨娘年岁也大、身子又虚,住进王府来,可以就近照顾。」 「胤辴,你真好!」 凤芷翣满怀感激地注视着他。在他霸道、专横的背后,竟也有一颗细腻、体贴的心! 她何其有幸,能遇着这样一个完美的情郎! 「别净顾着戚动,如果艳姨娘执意不答应,那我的一片心意,只能白白枉费!」他拥紧她,恨不得将她揉进他体内,和他融为一体,永远都不要分开。 「我会尽力的。」 依偎在他的怀中,她恋恋不舍地磨蹭着。 向晚的微风徐徐吹着,凤芷翣的身子倚在栏杆旁,目光眺望着远处已陷入一片漆黑的树丛。 算一算,来到东红别院也已经十来日了,能够重温亲情的戚觉真好,娘还是如她印象中的那般和蔼慈善,只是,娘还是坚持不让胤辴前来探望她。 思念的心好苦!这十多天来,每当深夜就寝,她总是辗转难眠,就算入睡,梦里也都是他那俊伟的身影…… 她好希望能快快再和他见一面,以诉心中之思念,但她又不敢违背娘的意思,她们母女好不容易才又相逢,如果娘给她的第一个意见她就反驳,她怕伤了娘的心呀…… 「小芷,吃饭了!」 王艳娘一身素雅的装扮,面容慈善,轻移莲步的走到女儿身后。 「娘,外头风大,您别出来!」凤芷翣解下披风,转而替母亲披上。 「知道风大,还站在这儿吹风!」王艳娘笑斥着。见女儿郁郁寡欢,她握住女儿的手,摇头又叹气。「怨娘吗?别怪娘,娘只是想保护你。」 凤芷翣仰起头,张口想说些什幺,却又垂下头,将话咽下肚去。 王艳娘叹息着。「为什幺你爱的不是子训呢?」 丈夫凤昆山虽是一个乡下穷汉子,但她和他共渡的岁月里,没有吵闹、没有纷争,一家子又和乐融融;反观她被胤辴的阿玛强掳到华丽的王府内,虽是穿金戴银,不愁吃、不愁穿,但妃、妾之间暗中较劲、勾心斗角之事,却时有耳闻。 也许是这个缘故,在王艳娘心中,一直就认为,嫁个平凡人会快乐些。 「娘,我一直把子训师兄当亲大哥一样,不管胤辴最终娶不娶我,我都不会爱上子训师兄的!」凤芷翣语意坚决地道。 「我了解。别想那幺多了,进去吃饭吧。你义父和子训又来看你了,别让人家等太久,毕竟人家是一番好意。」 这蓟氏父子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君子,想追求她们母女,却又谨遵礼数,不敢逾矩。这些天来,想必他们也能够了解到她们母女坚定不移的心意,所有的情愫,应该都已融化为亲情了。 「娘,义父他对你……」 「什幺都没有。娘这一生,只跟定一个男人,他就是你爹。对于你义父,我想,我们年纪都大了,有个陪着说话的知己,已足够了!」 凤芷翣专注地望着娘亲的表情,她看到了痴、看到了贞……坚定的心志,如同她对胤辴一般。 「你真的那幺爱胤辴吗?」王艳娘的眉头纠结着。她不知道自己过于保护女儿的心态,究竟是对还是错? 凤芷翣徐缓却坚定的点点头。「我爱胤辴,就像娘爱爹一样!」 霎时间,王艳娘的眼中泛起泪雾。如果自己再坚持下去,可能就会拆散了一段好姻缘。虽然胤辴表明心意要正式娶芷翣,但,他不也曾娶了茗芳格格,又废了她,虽然其中有一段原由,但是…… 唉,她又希望女儿拥有幸福,但又怕她这一松手,女儿会为情所困…… 「让娘好好想想。」王艳娘摇着头,态度明显软化了下来。 凤芷翣甫走入膳房坐定,还来不及和义父打声招呼,但见厨娘何大婶手端着一大碗鸡汤,满脸笑眯眯的走来。 「何大婶,这是……」 王艳娘见着那碗鸡汤,眉头不禁锁起。今儿个因蓟仁要来一同用晚膳,她知道蓟仁是虔诚的佛教徒,又因年纪大,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所以,她便叫何大婶准备了一桌素食款待蓟家父子—— 怎这会儿又端出一碗鸡汤来? 「夫人,这是王爷派人送来给芷翣姑娘补身子的。」何大婶笑吟吟地答道。 「胤辴?!他人呢?」茫然失魂的凤芷翣,听到「王爷」这名词,倏地回过神,东张西望着。 「王爷没来,这汤是差小厮送来,那小厮只交代汤是王爷要给芷翣姑娘喝的,说完也没多做停留,人就走了。」何大婶道。 「喔。」虽然有些失望,但眼神触及那碗还热着的汤,她的心头霎时暖呼呼地。 凤芷翣将那碗鸡汤挪至桌面中央。「义父、子训师兄、娘,你们一起来喝汤。」 「我和你娘今晚是吃素的!」蓟仁弯着唇笑道。这雍亲王也真是有心,莫怪芷翣愿意委身于他。 「子训师兄,喝汤。」虽然这汤是专为她熬的,但在座的其它人没暍,她也不好独尝。「我来帮你盛汤。」 蓟子训按住眼前的小空碗。「芷翣,你就甭客气了,我身强体壮,哪需要喝鸡汤补身呢?你还是趁热把汤喝了,免得辜负雍亲王的一片心意。」 凤芷翣酡红着双颊,怯怯地瞥了坐在身旁的母亲一眼。 「你就喝吧!难得一个大男人如此体贴、有心!」王艳娘略略颔首。 凤芷翣用羹匙舀了点汤到碗里头,端起碗,徐徐地啜饮着。 突然一道疾倏惊惶的声音传来—— 「芷翣,别喝那汤,那汤里有毒!」 众人的目光循着声源望去,赫然发现胤辴从外奔了进来。 「王爷,你怎幺可以不守承诺!」王艳娘轻声娇斥着。「两个月的期限还未到呀!」 「胤辴——」凤芷翣脸上的表情和她娘有若天壤之别,她欣喜地想投进他的怀抱,未料才起身,人就跟着晕倒下去。 「芷翣!」胤辴及时伸手接住她。 「怎幺回事?!」在场三人忧心如焚,纷纷围了过来。 「茗芳格格在汤里下了毒。」 胤辴向他们解释完后,便从怀中掏出一颗雪白玉丸,塞进芷翣的嘴中,强逼她吞下,之后便抱着她,火速地奔往客房去—— 原来,茗芳格格因为不甘被休掉,连日来,她受尽其它格格们的耻笑,羞愤之余,便兴起报复的念头。 而她报复的对象,正是致使胤辴休掉她的凤芷翣。 如果不是因为凤芷翣,胤辴不会休掉她的!茗芳如此认定着。 所以,她便差了个小厮,假借胤辴的名义送汤给凤芷要暍,而她就在汤里下了毒药。 自从让胤辴休掉后,茗芳的精神就恍恍惚惚地,在小厮送汤到东红别院去时,她就到雍王府的门口大喊大叫,大笑大闹着,也因此,胤辴察觉事情不对劲。就在哈攀龙教人押住茗芳格格时,茗芳就狂笑的抖出下毒一事—— 终究,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还好他把皇上赐给他的「回魂丹」带在身上。芷翣在吞下回魂丹后,体内的毒气才得以控制,再经过他和蓟氏父子,连着三天,轮流替她运气排毒,总算把她体内的毒气悉数逼出。 「王爷,你下去歇着吧,这三天来,你一直在帮芷翣运功疗伤。现下芷翣体内的毒气都已逼出——这儿我来顾守着,你去吃点东西,自己的身子也要顾着。」 这三日来,胤辴坚持每晚亲守在芷翣身边,就怕芷翣会出什幺意外。如此细心谨慎,让她看了都觉得戚动,当下便决定,只要芷翣快快醒来,她这个仿娘的,绝不会再阻拦他们相爱。 胤辴站在床边,细细端看芷翣沉睡的容颜,正举步欲离去时,床上的人儿哼唧着声,让他的脚步停顿了下来。 「芷翣,你醒了,谢天谢地,谢谢菩萨,你总算是醒了!」王艳娘喜极而泣。 「娘……」凤芷翣晃着迷迷蒙蒙的视线,突然看到熟悉思念的身影。「胤……胤辴……真的……是……是你吗?」 她的手腾在半空中挥舞着,想捉住他的手臂,但神智还昏昏沉沉,任她如何使劲也构不着他。 胤辴主动伸手握住她挥舞的手。 「胤辴,别走,我……我好想你。」凤芷翣支肘起身,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腰际。 眼前这般景象,深深撼动王艳娘的心。她怎幺忍心让女儿再承受相思之苦呢?她无声无息的走出,拽上了门,让小俩口互诉情衷。 终曲 过了半个月后,凤芷翣风风光光地从东红别院嫁进雍王府内。 洞房花烛夜。胤辴微醺地踱至凤芷翣身边,掀起红头巾后,他迫不及待地给她一个吻。 「芷翣,你今晚真是漂亮,啊,忘了喝交杯酒了!」 「小心点,我来!」 见他脚步不稳,她连忙上前扶住他。 她端起两个小酒盅,和他交臂对饮起。 「芷翣,你真的好美。」 卸下她身上繁重的衣物,他的眸光转为深沉。他拉着她坐在他的大腿上,两片唇瓣,轻轻在她耳后厮磨着。 「胤辴,你……你先听我说嘛!」凤芷翣羞怯怯地推开他。 胤辴的脸仍埋在她的颈间,贪婪的吸吮着她清香的体味,和她如凝脂的白皙玉肌,他咕哝了声,老大不情愿地停下他的贪婪,沉重的头枕在她的肩胛上,修长的食指玩弄着她嫣红的唇办。 「好,你说,我听。」他迷迷蒙蒙地望着她,嘴角泛着笑容,手指上那柔嫩的触感,让他觉得异常舒服,也挺享受其间的愉悦。 「我……我是想问你,你把茗芳格格怎幺了?送到刑部去了吗?」 胤辴脸上的笑容敛了住。「这个时候,你谈她做什幺?」 「我……你告诉我嘛!」凤芷翣也知道这个时候谈那事,是扫兴了些,但是人命关天,迟一步,可能会造成无法挽救的伤害。「我希望你不要让她受罚。」同是女人,她可以理解茗芳格格为何会如此。 「然后再让她接二连三的害你?傻瓜!她视你为敌人,你对她仁慈,她不会戚动的!」 「可是……」 「好,我答应你,我会交代刑部的曾大人,要他对茗芳判刑判的轻一些,这样总可以了吧!」胤辴的手探至她丰挺的双峰上揉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