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爱佳人》 第一章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 他盯着她看,望得出神。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他说。 "老套。"她轻屑地回视他。 "不,我真的见过你。" "只可惜,我根本不认识你;如果你想认识敝人、在下、我,用点脑筋,这种陈腔烂调,已经不流行了。" 电梯刚好到了七楼。开了门,她巧笑倩兮地回眸,丢了一抹冷笑。笑声夹在门缝里。 这样的男人,她可是见多了,开口、闭口都说她眼熟。真是世风日下,人心早已不古。 虹霓服饰的老闆沈默言正在对属下交待公事|| "晓韵,下午五点德茂的签约仪式由我亲自走一趟好了。你和慧明到格放去,拿回上次拍的照片,挑个三十六张,作成三套。十二月德茂的﹃朵拉﹄有周年庆,我想先试用看看,如果卖得好的话,德茂总馆岁末酬宾礼时,我有另一批新的货想要推出上柜。" "刚才德茂的罗打电话来说:德茂总裁下午也会莅临上柜厂商的签约会议。 他们的意思是希望你能亲自去,德茂的大老闆想藉此机会认识大家,顺便直接沟通。"梁晓韵把合约的资料递给默言,接着说:"合约内容和去年一样,只除了你希望每半年作一次利润百分比调整的部分。" "对了,晓韵!下午去格放时麻烦格放的老闆介绍一位可以长期配合的摄影师给我们,如果可以的话请摄影师明天到办公室来,我想和他聊聊。"格放是间摄影公司。 "公司现在需要长期用到摄影师吗?"晓韵好奇地问。 "目前是还不太需要,我是备而不用,或许再过一阵子等时机更成熟时,会用到也说不定。"默言解释道。 晓韵应诺,带上办公室的门后离开。 中午一点过一刻,总机转了电话进来。 "晚上一块儿吃饭可好?" 听是周启冬的声音,沈默言笑颜逐开:"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刚下飞机。挪威真是冷毙了,差点要把我的仪器给冻坏了。" 周启冬是个微生物学家,这次到挪威纯粹是作研究工作,拜访挪威微生物的权威||柯岱尔教授。 "不休息吗?晚上还约我吃饭。" "能见到你一点也不累。真想现在就见到你。" 沈默言听了,不禁笑容满面。 这就是启冬,她认识了十年的启冬。 为此,德茂的签约仪式,她还是麻烦了晓韵代理|| "真是服了你们,躲迷藏了十年,还不累啊?如果周启冬没胆子向你求婚,乾脆你向他求婚算了,省得大家乾着急。"晓韵知道后说。 "你说到哪去了,我和他只不过是好朋友罢了,彼此相互关心。两个月没见了,急着见我也是寻常的事。"沈默言淡淡地说。 "我看不是那样简单,周启冬怕是爱上你了。" 沈默言笑了笑,不置可否,也不愿让晓韵知道得太清楚。因为爱情之於她而言只是早晨的露珠,太阳昇起时恐怕就会消失。她的母亲、她的三个姊姊、两个堂姊,都离了婚,在她的心里,对婚姻、对爱情,是全然地没有安全感。 晚上吃过饭后,周启冬认真地由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绒布小盒。接着打开它,里面装着一只祖母绿戒指。 他把它放在沈默言的手心上。 "默言,我想,该是我们安定下来的时候了。"周启冬用一种盛满了诚实与款款情意的眸子瞅着她。 不会吧!?沈默言心想这求婚的动作未免太唐突了,太不可思议,也太不符启冬平日的作风。她的心里可是一点准备也没有。 "启冬,我是不结婚的,你忘了?"沈默言顿了顿,看着祖母绿戒指说:"不过这只祖母绿真是漂亮,在挪威买的吗?"她在手心里把玩着。 "不,这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的纪念品。" 原来是传家之宝,不可轻狎。遂将戒指递还给他。 "为什么?不考虑考虑吗?" "你是明白的,我们家的女人结了婚都会离婚。我妈、三个姊姊、两个堂姊都是。这是家族遗传,我对婚姻一点信心都没有。不要和我谈结婚的事好吗?我有严重恐惧症。"沈默言自我解嘲地说,有一些不以为意,好像这句台词已不是第一次说了。 "你可以是例外啊!我们在一起会是不同的,我们彼此了解,我们认识了十年。"周启冬仍不死心,继续说服。 "你以为认识了十年就算是彼此了解吗?默由和默诗也与她们的丈夫认识超过十年的时间,结果还不是一样,结婚不到三年,都离了婚。我从来不相信,自己会有好运到成为例外。" 沈默由和沈默诗是她的大姊和二姊,两人离婚后,拿了丈夫给的赡养费合资开了一家日本料理店。 "你太悲观了,你要相信,你和她们是不同的。而且我们一直沟通得很好,也配合得十分投契。我们都热爱自由,彼此可以给对方很大的空间,是属於游龙戏凤的好组合:可以像朋友,也可以像夫妻一般,我们一定可以成功的。不试试看吗?" 沈默言摇摇头后说:"谢谢你的信心,但是我一点把握也没有。启冬,我只想做你的好妹妹,好知己,我不想结婚。" "你相信男女之间会有纯友谊吗?"他突然问。 "不相信。" "那你还要做知己,这不是自打嘴巴吗?" "我没说不和你谈恋爱啊!只是不要婚姻罢了。"她说得自然,他却听得胡涂了。启冬瞪着一双大眼看着默言,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干啥一副吃惊样?好像你今天才认识我似的,你不是才说我们认识了十年,应该彼此很了解吗?怎么才说了几句话就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说你不结婚只想和我谈恋爱?这场恋爱该怎么谈呢?难不成你要和我同居?" 默言立刻否决这个说法:"我也不要同居,同居太麻烦了,牵扯太多。我只是要和你谈精神性的恋爱。" "你真是异想天开。要是我结婚了呢?" "那就恭禧你啊,我再换个人谈恋爱。" 她喝了口紫罗兰花茶,轻轻地嗅了花茶后说:"爱情就像花茶,浅嚐即可。" 她把花茶端到启冬眼前,接着说:"你看,这紫罗兰花茶用沸水沖泡时呈现蓝色;温水沖泡时呈红紫色。现在我杯里的茶是淡绿色的,因为泡太久了;如果泡时加了柠檬汁,那么这颜色就会是粉红色。" "这和你的爱情有什么关系?" "爱情就像花茶一般,很容易随着所置身的环境而变色,根本没有永远的原色。" "你真是天才,喝个花茶都能和爱情扯上关系,我真是愈来愈不了解你了。" 沈默言今天下午约了格放介绍的摄影师见面|| 叩!叩!"请进来。"她由新一季的图样sample里抬起头。 "是你?"昨天的轻狂之徒!? "何牧雷,请多指教。昨天冒昧之处请见谅,希望这不会影响我端贵公司的饭碗。"何牧雷一派潇洒地开口。 "你今天讨人喜欢多了,不像昨天的模样令人讨厌。"今天见他和昨天很不相同,顺眼多了。 何牧雷笑了笑,那样子像极了日本偶像植草克秀。 "不过我真的觉得你很眼熟,我肯定曾经见过你,只是现在一时之间还想不起来。" "怎么,还是不死心啊?我倒是十分确定连今天的会面,我们才见第二次面而已。" "能够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或许可以帮助我搜寻记忆。"何牧雷不死心地追问。 "沈默言,默默无言的默言。可有印象?"她也很好奇怎会真有个陌生人曾经见过她? 他摇摇头,暂时终止这个话题。接着说:"我带了些作品来,你可以看看再决定要不要用我。" "不用看了,你是格放介绍的人,我相信格放老闆的眼光,他介绍的人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你很能干,年纪轻轻地就经营了这家服饰公司。"何牧雷以一种欣赏的眼光环顾四周。 "这家公司不算是我的,这是我母亲的公司,她前年结婚后移民加拿大去了,家里没人有兴趣接手,大家推来推去,只好由我来经营。我只算是代为管理,家里姊妹大家都有股份。" "还是很能干啊!不像我,是家族企业的浪荡子,只习惯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对了!不知道将来你想要我怎么和你配合?我一年四季,几乎只有冬季留在台北,其他时候多半在台湾以外的地方居多,这种情况能配合吗?" 说这话时晓韵敲了门,由外头进来。 "默言,德茂的罗来电话说他们的大老闆想邀你见面。" "邀我见面?昨天合约有什么问题吗?" "是没有问题啦!只是德茂对我们要求半年谈一次利润抽成的百分比有意见,而你昨天又没能亲自去,所以罗想和你敲定时间,罗的大老闆希望在星期六以前与你见面。" "好吧,后天早上十点三十分好了。" 晓韵闻言,转身走了出去。 "你们服饰公司应该生意兴隆,否则德茂的大当家不会想亲自找你谈。合作的厂商太多了,他根本不会在意这样的事,顶多对太跩的厂商进行撤柜的制裁。 "何牧雷提出自己的看法。 "我这样算是很跩吗?"沈默言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像只骄傲的孔雀。" "哇……你竟然这样说我。听你的口气,你似乎也认识德茂的大老闆?"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大哥,何牧风。" "似乎你们处得不太好,是吧?"沈默言看着他,小心地问道。 "正好相反。我们兄弟俩可比同父同母的兄弟更好,要不是他,我怎么可能一年到头地往外跑?凭我偶尔替人拍几张相片的微薄收入,根本是等着喝西北风。" "你的命真好,是个富贵闲人,有个大哥纵容你,把你给宠坏了。" 何牧雷不以为然地说:"我的命一点也不好,姨太太的儿子能有什么好的命?" 默言满脸不信的神情。怎么会有这样把自己的"身世"说得那么顺口的人? 何牧雷由坐着的黑皮沙发椅上起身,到桌旁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后继续说:"千万别同情我,我早已摆脱了自怜。其实这也是很平常的事,一个有钱有地位的大企业,很少不是三妻四妾的,有很多女人还是不为人知的黑市夫人。比较起来,至少我母亲只差在没有名份,享有的一切和我大妈几乎是没什么差别的。" 听他这么说,沈默言更加肯定了她的不婚主义。这根本是太恐怖了,如果不离婚,那下场就是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 "她们相安无事的住在一起吗?" "我大哥的母亲去年自杀死了。" 自杀?何牧风该不会变成个怪胎吧?沈默言心里不禁这么想。 "你大哥很难缠吗?" "难缠嘛……嗯……以外人的眼光来看是不好惹。不过,他或许会对你例外也说不定。" "怎么说?"沈默言好奇地问。 "你生得这么美,皮肤嫩得像水蜜桃,只要是男人都会爱死你的,当然我大哥也不会倖免於难。" "什么倖免於难?好像我是一场灾难似的。难不成你还小心眼的记恨我们昨天的小小过节?" "是哦,小小的过节?那冷笑的声音还夹在门缝里,你待会儿可以去听听,还荡气回肠咧!"何牧雷夸张地形容。 沈默言闻言大笑:"你也太夸张了。不错,你这人很有幽默感,我喜欢有幽默感的人。" "改天我替你拍几张相如何?"牧雷定睛看着她。 "哦……照相挺烦人的,搔首弄姿的那一套我可学不来,我只会直直地站着让人拍,如果你有兴趣拍蜡像的话,我是不反对当你的模特儿啦!" "你只要自自然然地笑,就已经是美女一名了,不需要搔首弄姿。美丽的女人不趁年轻留下俪影是很可惜的。" "我看我得特别注意和你保持距离。"默言逗他。 "怎么说?" "巧言令色,鲜矣仁。" "我说的是真话,我不信你会不习惯众人的讚美。" "何牧雷,请你停止甜言蜜语,我对这些话早已免疫。" "叫我牧雷就可以了,我喜欢你只叫我的名字,那声音如黄莺出谷。" "真是噁心,你总是这么谄媚吗?你用这一招把多少女人给骗到手?" 这何牧雷对许多女人而言或许真是一场灾害,但对她||沈默言来说,却是毫无威胁可言;在她眼里,牧雷只是繁忙工作之余的清凉冰品。 "好了,牧雷兄,不和你闲扯了,我一会儿还有事。下回找天有空时再好好聊聊,你跑过那么多国家,一定有不少有趣的事可以分享。" "一言为定。这样好了,算你欠我一顿饭局,我星期六晚上有空,你请我吃饭如何?" "哇……你真会敲竹槓,我莫名其妙地欠了你一顿饭?好啊,如果你敢吃的话,我也敢请,那有什么问题?地点由你挑吧!" 何牧雷想了想,说:"阳明山区你熟不熟?" "还好。" "那约在松木林见好了,那里有家人间美味,我可以画张地图给你,或是我来接你也成。" 默言考虑了一会儿,说:"好吧,你来接我好了,我刚好想让我的车进厂保养。" 为了见德茂的大老闆何牧风,沈默言穿了件细密钩织的开襟毛衣,长及手腕的衣袖,下搭海蓝色及膝中庸裙,使自己看起来端庄秀雅。 她十点过一刻即到达德茂的会客室,秘书小姐端了杯咖啡给她,味道嚐起来像是曼特宁。 "沈小姐,恐怕要让你等一会儿,何先生正和苏联的代表在十二楼的会议室开会。" "不要紧,等一会儿不碍事,反正我正好也有一些事情可以拿在手上先处理。 你不用招呼我了,我可以边做边等何先生。谢谢你的咖啡,很好喝,自己研磨的吗?" 秘书小姐点了点头后说:"是曼特宁加了一些蓝山的咖啡豆,何先生喜欢这样喝。 刚开始有些客人觉得很不习惯,但久了之后,每位来的客人都指名要嚐这种喝法呢!" 秘书离开后,默言静静地把手提公事包内的档案文件一一拿出来详细阅读,这些都是晓韵帮她先整理的明年度夏秋装欧洲流行样版。 不知不觉十二点三十分了,默言连下个月的工作日志都设定完成了,何牧风竟然仍不见踪影。 秘书小姐端了第五杯咖啡进来,客客气气的陪不是:"对不起,沈小姐,总裁的会议还在进行,可能还要再等一下子,你要不要我替你到员工餐厅叫一份特餐上来吃?" 默言伸了懒腰,好脾气的说:"你不要这么客气啦!反正你们会客室椅子柔软、桌子大又平坦、又有好喝的咖啡,我在这儿一样能办公事。只不过,你能不能替我问问你那英明伟大的大老闆,什么时候才排到我的档期觐见他一面?" 秘书小姐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没办法确定耶,总裁开会时向来不准我们打扰,所以没法子替你问。" "他忘记今天约了我吗?"默言有些恼怒。 "没忘啊,昨天我还特别提醒他今天的行事例咧!" 听她这么一说,默言可火大了,这个何牧风,故意要给她个下马威;八成是故意找她麻烦,眼看就要一点了,看来今天是见不到何大老闆了。 沈默言,你必需忍耐,否则你可就中了奸人的毒计了,他就是要看你失去理智,歇斯底里,最好来个泼妇骂街,愈没气质愈好。哼!我偏偏不上当。 沈默言甜甜地对秘书小姐一笑:"一点钟了,看来何总裁今天是太忙了。我看不如这样吧!我留张纸条,你替我转交给他,我改天再来拜访。" 默言在笔记本上简单地写了几句话||当然是话里有话。她,沈默言岂是让人可以嚣张对待的?就算他是德茂的大老闆也不行。 默言离开后大约过了一个钟头,会议才告结束。 "何先生,这是虹霓的沈小姐要我交给你的便条,沈小姐等了很久呢,一点多才离开的。" 何牧风眉峰轻轻挑起,随手打开纸条,里头的字奔放如流水|| 何大老闆钧鑑: 不打扰您接大单赚苏联人的钱,改日忙里偷闲时再晤。 小女子沈默言敬上 好个小女子!其实他是故意要给她难堪的,愈是高难度的对手他愈有兴趣撩拨。在他的信念里,没有"折服"这两个字,他不容许任何人比他更骄傲、更自负。尤其是女人,他一向是看不起的,在他的眼里女人都是菟丝,总需要攀附在男人的灵魂与肉体上。所以当他发现"虹霓"出了个沈默言,他便不信邪的想要征服她。 这张便条上的短短数言,何牧风视为是沈默言下了战帖。对牧风而言,人生的乐趣即在於此,他要征服她、主宰她、掠夺她,无论在心理上、生理上。 这一年多以来,何牧风听了太多来自於同业、厂商、德茂公司内部人员对沈默言的讚美:集合了美丽、知性、自信、理性、聪明於一身。男人不讳言对她的爱慕;女人不保留对她的嫉妒。何牧风由心里打定主意要给她难忘的初次会面。 於是,他按了内线告诉秘书,敲定了第二天与她会面,这一次他要当面给她三分颜色…… 忙了一天,偏偏又得应付接下来四点三十分德茂大老闆的招唤。对於何牧风昨天"故意"放鸽子,沈默言仍旧不甚舒服。为了使自己在气势上能佔优势,她穿了套正统套装,四分之三袖长的毛料上衣,下搭同材质合身a字裙,同色系丝巾,在头发上点缀出一圈圆弧。 走进德茂总管理处大门时,正巧是四点二十五分,沈默言一向十分准时,何牧风昨日的"恶意"并不影响她的守时。 因有之前的咖啡情谊,德茂大老闆的秘书见了她即露出甜笑,很是友善。 "老闆在等你了,已经进会客室三分钟,你要喝什么?" "和昨天一样。" 沈默言深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门。 "请进!"门内传来低沈的男性嗓音。 沈默言轻盈地走进会客室,站在何牧风所坐的位置前五十公分处。 看着他从德茂和虹霓的合约中抬眼,看来之前他正在详细阅读。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了几许震惊,她以为是她的错觉,因为只有几秒钟即恢复原来的冷峻。 他有一对海洋般深不可测的瞳孔,和一张引千帆下沈的俊脸。如果多一些笑容的话,几乎可以用完美来形容他,可惜他的心肠似乎一点也不美。 "坐啊,我不会咬你。" "请赐教。"她坐下后,何牧风首先发难。 "赐教不敢,请你开门见山好吗?你的时间宝贵,我想我的时间亦如此。如果你只是想聊天的话,打通电话给电话交友中心,我想对方会很乐意与你闲话家常,包括为你扮演各种不同的角色。"她实在是太生气他昨天的蓄意刁难,所以也丝毫不留情面的反击。 他皱了皱眉头。 "我只不过是想谈谈彼此的经营理念,你不需要立刻把狮爪伸出来。" 什么话?竟说她是头母狮子! "谈论经营理念更不必了,我的经验浅薄,不足挂齿,更别提与您交换心得了;而若只听阁下的经营经验,恐怕你更是吃亏许多,我又没缴补习费,哪好意思让你开班授课一对一教学呢?" 果真是伶牙俐齿,然而他也不是省油的灯。 "若是我要一对一开班授课的话,第一堂课恐怕是先教你如何谦卑。"他是存心要和她摃上了。 "既然何先生今日不是要同我谈工作上的事,那么我也就不打扰了。"说完后,沈默言立即起身准备离去。 "如果你现在走出德茂的大门,那么包括我手中的这只合约和「朵拉」、「欢欣向荣」的合约,就到此刻为止。"朵拉、欢欣向荣是德茂旗下的百货公司。 闻言,她急转身不置信的说:"我可以告你违约。" 何牧风冷笑,接着残酷地说:"欢迎你告我,你可以去打听看看,这些年来有那一个试图要告我的人曾经成功的?德茂的律师团不是平凡的组合。" 默言深呼吸,在心里数到十。为了虹霓的前途,她必须放下身段,她走回原位置坐下,轻轻地说:"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太好,得罪了您的地方请多包涵。" 牧风听她这样忍气吞声的道歉,不禁佩服她的能屈能伸,所以他的语气也柔软了些:"沈默言,坦白说,我对於你在合约上载明要半年检讨一次利润百分比,十分不以为然,我希望你能配合本公司的政策,不要标新立异,我向来一视同仁,我不希望有特殊的例外。" 我只是争取合理的利益,在德茂连锁的百货公司里,我相信您应该很清楚虹霓的业绩一向是属一属二的,我认为您不能把虹霓的抽成标准太规格化,这是不公平的。" "站在你的立场也许是,但在我的立场则不同,我必须要做到对每个与德茂配合的厂商立足点都能平等,而不是只针对某一两个特定厂商,不然我无法服众。" "你所指的平等,不是真的平等。我认为虹霓的服饰在广受欢迎的情况下吸引了大量的人潮,相对地也能刺激其它专柜的买气,所以我觉得德茂应该在利润百分比上给予表现出色的厂商优惠,以示鼓励。"默言不放松地试图说服何牧风在这一点上能够妥协。 "你只是为自己公司的利益着想罢了。" "不,我不是只希望你对虹霓特别,我是想建议德茂能够提出具体的方案,把它列入合约之中,使得每一个达成一定绩效的厂商能享优惠,不是只针对虹霓而设的虹霓条款。"她语气认真,眼神诚恳地诉说。 何牧风有些被说动了,但他不愿明显让步,仅先同意:"你的意见我会找相关人员研究,但是今年不准备採行,最快也要明年新合约制作时再决议。至於今年度的合约,如果你觉得不合理的话,你可以退出所有德茂的销售行列,我不会强迫你非和德茂签约不可。" 他只是装模作样地问问她,事实上他也不愿失去这样高绩效的厂商。 "反正一年很快就过去了,今年我可以勉强忍耐,谢谢你今天的指教。"她说。 "如果达成共识的话,请你在修改处签名盖章更正。" 默言在契约上很快地盖了章、签了名后,起身道了再见,即离去。 她几乎是用跑的快步离开。所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头。德茂财团的势力范围太神通广大了,不在德茂作生意等於是自寻死路、自掘坟墓,有谁敢潇洒地不买帐?根本是不想混了的人才敢如此。 今天何牧风的心情特好,所以一下了班就到赵明眸的住处。吃了赵明眸准备的晚餐后,迫不急待地立刻在床上和她翻云覆雨一番,热情的劲,连赵明眸都明显地感觉出与以往不同。 "你今天好像特别高兴,为了什么这样快乐?可以告诉我吗?" 他双臂搁在脑后,闲适地望着天花板上的镜子,若有所思地神秘一笑,深不可测。 "接了大生意吗?"明眸问。 "比接了大生意更让我高兴。我赢了一个人。" "谁?" "一个女人!十分完美的女人。" 赵明眸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的警报系统立刻响起。 "什么样的女人?我认得她吗?" 他摇摇头后说:"她是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女人。" 何牧风侧头伸出右手,以手指爱抚明眸牛奶般的肌肤。明眸是她的情妇,跟了他一年半,不求名份只提供服务,他想找女人时会到她这里来。 虽只是情妇,但他却从来不曾亏待她,一个月给她六万元,够她生活开销得十分阔绰了,她住的地方是他买给她的,大楼四十坪的房子。 "你爱上她了吗?"明眸不着痕迹地问。 "没有女人够格让我爱。" 听了他的回答,虽然让她放了心,但却使她黯然神伤。一年半以来,她始终得不到他的爱情,不论她付出了多少心血,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好像她只是性的伴侣。 "你认识她很久了吗?" "嗯!可以说很久,也可以说今天才认识。我有一幅她的画像,十八岁时的画像。" 明眸心猛颤了一下,这是她所不知的。 "怎么未曾听你提起过?" "大约八年前,我买了这幅画,我不清楚她是在什么情况下让人画下的,总之我花了七万元买下了它。" "谁画的?" "一个准备到巴黎学画的穷学生,他本来不愿意割爱的,但是我实在是太喜欢了,所以愿意出七万元买它。" "可以让我欣赏吗?你是知道的,我也常画些东西打发时间,对画作倒是可以提供一些意见。" 他摇摇头后冷漠地拒绝她。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意见,我买下那幅画纯綷是因为我想独自收藏它,不是增值后卖了它,所以不需要任何专家的评鑑." "你迷上它了是吗?"明眸一语双关,故意不明说这个代名词的性别。 何牧风听出了她的醋意,大笑地说:"你说呢?也许我是真的迷上了它,所以想把它一辈子收藏在我的藏书阁里,除了我,不和任何人分享。" 他笑中带着认真,同时也让明眸清楚她的地位。他不愿她有其他的白日梦,妄想做他何牧风的妻子。如果她仍"执迷不悟"的话,他只有让她离去,这是他的一贯作风,任何女人都别想用婚姻来套住他。 第二章 星期六晚上不巧会有一道锋面来袭,霪雨霏霏,沈默言看着这场冷雨轻轻叹息,平常她是很少叹息的。 "怎么了?不是晚上和朋友有约吗?不准备准备?快要四点半了,你不怕来不及?"沈默言的下属兼好友齐漾苹探问道。 "漾苹,你知道吗?那人就是何牧风同父异母的弟弟。我和他哥那天弄得那么僵,真会尴尬呢!不知那个何牧风怎么和他编派我的不是,我看我还是不要去好了,省得麻烦。"默言托着腮帮子嘟哝着。 "这可不像你的个性,除非你真的很在意那天在德茂的表现。" "我是很在意啊!你若是在场一定也会被他那股咄咄逼人的态势给震慑住,好在合约的事已经搞定了,今年一整年可以不用看到他,否则少不了又要受到他的冷嘲热讽。" "你也是伶俐机智的人,不一定会斗输他的,而且那天你并没有输呀!他不也让步了吗?这已经很不简单了。德茂的罗说,他们的大老闆一向对女人嗤之以鼻的,他会同意研究你提的方案已经是给面子了。安啦!就算他会和植草克秀谈到你,也一定是讚美多於贬低的。" 植草克秀已成何牧雷的别号,见过他的虹霓人士都说他真的很像植草克秀。 说曹操曹操就到,牧雷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束阿卡百合,笑盈盈地和默言打招呼:"刚到花市买的,花香袭人。摆哪好?" "放在漾苹桌上吧!我的桌子摆满了东西,她的桌子空些,你放她桌上好了。她的桌子就在你刚进门来的右侧第一张,桌上有棵爬墙虎。" 漾苹接过阿卡百合说:"植草先生,我来放好了,你同默言聊聊,她不想到松木林吃饭,你好好说服她吧!" "为什么不想去了?"牧雷问。 "你没看到吗?外头正在下雨,晚上又会有寒流,我已经没了闲情逸致,换个地方好吗?"她不想破坏他的好心情,接着说:"你提议吧!到哪都好,只是别去山里头,我怕冷。" "真是哪儿都去吗?" "是啊,我不想做那个焚琴煮鹤的人。" "好,那上我家去,晚上我妈亲自下厨。" 默言听他这么一说惊悸了一下,忙摇手说:"不好吧?你们家人那么多,我一个外人去打扰,恐怕太唐突了。" "怎会唐突?何况家里除了我爸妈之外就只有下人在家,不要紧的。" "德茂的大老闆也不在吗?" "我大哥?他不和我们住在一起,他住在隔壁幢,而且今天是星期六,他肯定不在家。" 到了何家,沈默言才发现何牧雷的母亲与她所想像的十分不同,本以为会是个风尘女郎般俗丽的女子,不料竟是此等的贵气十足。 "沈小姐,今天早上才听牧雷说要带朋友回家吃便饭,匆匆忙忙的,没准备什么菜,只有几道家常菜。"她说得客气。 "妈,你别沈小姐长沈小姐短的,叫她默言吧!亲近些。"何牧雷边说着边拉默言往餐桌旁坐||原来早有预谋。"爸呢?怎么没见到他?" "在楼上弄他那个宝贝茶壶。" "我上去叫他。"牧雷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上楼。 "来、来,我们先入座,饿了吧?先开动好了,他们爷俩不知会磨菇到什么时候。"她拉着默言的手,往她旁边的位置坐。 "坐我旁边,咱们好方便聊天。" 默言愈来愈明白牧雷的父亲,之所以会爱上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女子的真正原因了。她实在太亲切了,一点架子都没有。 "默言,我可以叫你默言吧?" 默言颔首。 "你真的很漂亮,你知道吗?你像极了光绪皇帝的珍妃,我在古画上看过她,和牧雷形容的一个模样。他也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好福气能够认识你。" "伯母,您太客气了,其实认识牧雷才是我的福气。" "牧雷很喜欢你,这些天来每天都在我的耳边提起你,默言如何、默言如何的 。不过牧雷太野了,放荡不羁,没个定性,像你这么好的姑娘,牧雷恐怕是配不上了。" "伯母,您说到哪去了,牧雷看不上我的,他只是把我当作好朋友罢了。何况,我们才认识,不算热络呢!" "那我可得叫牧雷加把劲了,免得你被别人追走了。" 沈默言被她这么一说,弄得十分不自在,分明没有的事却被说得绘声绘影。 "默言,好姑娘,你可得做我们何家的媳妇喔!恐怕只有你能让牧雷常常留在我身边。" "伯母,您这样把我算在何家媳妇的行列里,我承受不起,牧雷或许已经有喜欢的女孩了。" "牧雷谁也不喜欢,只喜欢你,我看得出来。牧雷这孩子死心眼得很。默言,给他个机会好不好?" 天啊!不会吧?何牧雷的母亲帮着他表明心迹,真是始料未及的事。 牧雷叮叮咚咚地跑下楼来,大声地说:"妈,你和默言聊了些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牧雷钻进默言的身旁坐下,顺手夹了块京都排骨到默言碗里。 "嚐嚐我妈的手艺,不输街上的馆子哦!" "这点我是可以背书的,我老婆烧的菜开家馆子真是绰绰有余。"何父加入讚扬的行列。 看来他是爱牧雷的母亲郑宝娟多一些。唉!可想而知当年的景况一定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正在享用美食之际,何府的门铃突然响起,管家开了门,竟是何牧风。默言假装不在意的抬眼看他。 "牧风,一块儿吃饭,你二妈亲自下厨。"何父对自己的大儿子说道。 何牧风面无表情地坐在默言正对面。 "二妈亲自下厨?原来是因为娇客临门。" "你们已经认识了?"何母好奇的问。 "嗯!她是德茂集团旗下业绩最好的厂商,很有主见。"何牧风盯着沈默言,话中有话。 "承大老闆抬爱,我在您那儿也受教了不少。"沈默言不甘示弱的讥讽回去。 "怪了!大哥,礼拜六你不去赵明眸那里,回家吃饭?真是稀奇了。" "我想晚点再过去,今天你生日,我给你买了套德国最新型的摄影机送给你,一会儿到我那儿拿。" "哇塞!太帅了,你怎么晓得我梦寐以求好久了呢?" "听你说梦话时发现的。" "真的吗?我何时说的梦话?早知大哥这么疼我,真该多说几个愿望。"牧雷信以为真。 "你听牧风瞎扯。是我上星期告诉牧风的。牧风问我你缺什么,这可是我替你主动争取的。"何母说。 看来牧雷在家人人都宠溺。 "牧雷,今天是你生日怎么不早告诉我?空手而来,这下可怎么好呢?"沈默言伤脑筋地表示。 "就是怕你太客气了,所以不先告诉你。不过,如果你非要送我礼物的话……那就送我个吻吧!" 好傢伙!强自索吻。何母笑得好开心。 何牧风呢?脸色微愠。 默言大方的在牧雷额上印了一个吻。在她心里这只是给兄长的吻,无关爱情,不具任何意义。 然而,她却不知何牧风心里起了不寻常的翻动||他自己也不能理解何以有此反应。倒是何父、何母击掌叫好。 牧风匆匆忙忙地喝了两碗汤后,就打算离去。 "我走了,一会儿请福叔开门让你进去拿摄影机,今晚我不回家里睡。"他朝牧雷说完后,随口向何父说了声再见。 牧雷送默言回家的路上。 "我哥就是这样的人,平常忙得跟什么似的,但是家里人过生日却不曾忘记过。" "所以我说你命好,你还不承认。" "马马虎虎啦!" "人要懂得惜福,以你这样的生活品质还算马马虎虎,你也未免太苛刻了吧?" "也不是一直都这么好的,以前大妈还在时,家里一天到晚都在开战,这也是造成我一年四季只在冬天回家过年的原因。" "你大妈不是和你们分开住的吗?" "那是后来,大部份时候还是住在家里。" "都二十多年了怎么她还是想不开呢?" "有一些女人活得不够豁达,所以常常要自讨苦吃。没办法啊!你愈是要她想开点,她偏偏自寻烦恼,寻死觅活的,总有一天弄假成真。"牧雷手握着方向盘,嘴里哼着张学友的"情书",心情好得像要飞上青天。 "不是你母亲,你当然这么说,谁叫你父亲疼了别的女人。没有女人可以接受与人分享丈夫的。" "我父亲不是不疼我大妈,只是他又多疼了另一个女人||我母亲罢了。"牧雷还是十分维护母亲的,母子毕竟是母子。 "若是这种情形的话,你大哥对你的手足之情更显得难能可贵。一般人家的孩子生长在这样的问题家庭里,总会在心态上不太正常。" "他是不太正常啊!" 默言侧头不解地问:"何牧风会不正常?不会吧!我看他挺好的嘛!能言善道,精明能干,生意作得直达四海五湖,怎会不正常?" "他不结婚,只养情妇||十八岁开始就养情妇。" 默言眼睛瞪得像铜铃。十八岁?太夸张了吧?十八岁也不过才高中毕业,怎么养情妇? "你一定觉得我很夸张,其实一点也不用觉得不可思议。每一个情妇都生得如花似玉,都是可以娶回家当老婆的,但是我哥一个也不爱。只要女人爱上他又让他知道的话,他一律把她们赶走,毫不留情。目前这个叫赵明眸,跟了他一年半,也不知能撑到何时。"何牧雷滔滔地说着。 "这么多的情妇不就有一堆私生子吗?" "说也奇怪,居然一个也没有。我曾经问过我老哥这个问题,只得到一个十分诡异的笑容,其它什么也不多说,可是我知道他办事时都戴着保险套。不过也真是奇怪,做爱时两人欲火焚心怎会有时间可以穿小雨衣呢?" 默言听他把"做爱"说得那么自然,反而是她有些不自在,乾咳了两声后说:"何牧风也太强人所难了吧!所有爱上他的女人都会被三振出局?那他一定得不停的换情妇,才能符合他的原则,因为要爱上他实在太容易了。" "是啊!除非隐藏得很好。这次的赵明眸就很厉害,一年半算是很长的纪录,我每天替她祷告能再撑一年半载,看能不能以时间换取空间,生个一男半女,让我老哥为了孩子的名份,娶她入门。" "你很喜欢这个赵明眸喽?" "也不是很喜欢啦!但起码她能让我老哥有点快乐可言。" "是啊!多弄个人替他花钱也不错,不然他那么有钱,会被钱压得喘不过气来。"默言调侃道。 "养情妇是很花钱,不过都是花小钱,无伤大雅的。" "是啊!像你们这么有钱的人当然会认为是花小钱。如果是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养情妇的钱够一家老小开销的。" "有钱人可不包括我,我可是不浪费钱养情妇的。"何牧雷马上澄清。 "如果你也有像何牧风那么多的钱,你也会弄个情妇金屋藏娇吗?" "应该不会,我只能在冬季时待在台湾,那其它三个季节不是吃亏大了?" "你可以带着她到天涯海角啊!" "若是我结了婚的话,我会选择安定下来,在外头跑了这么多年倒也够了,总不能生性像马一样吧?从前是因为想逃避才离家在外;现在家里平静多了,比较像是人住的地方,多住个几天也挺好的。" "嗯!那倒是……啊!麻烦你在前面红绿灯口停,我家就在前面了;谢谢你今晚的一切,十分美好,尤其是你母亲烧的菜。"沈默言向何牧雷道别。 当她正准备开车门时,牧雷突然问:"不请我上楼喝杯咖啡吗?我好渴呢!" "不行,现在太晚了,我不习惯过了十点还邀请朋友到家里坐,因为我要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得应付一连串的工作。"默言直接了当的拒绝他,她不希望牧雷因为今晚的友情之吻而误以为她给了他什么暧昧的暗示,在这一分际上,她是十足地冷静与理智。 "你真是一个严肃的女孩,人生苦短,也不懂得及时行乐。"何牧雷可是随性惯了的人,在国外看多了一夜之欢的露水姻缘,所以对默言的拘谨十分不以为然。 "我同意你所指的人生苦短和及时行乐,但是,却不赞成用你所谓的「轻率」来虚度。我可不想因为贪一时之欢而生后患之无穷。"她义正严词地阐述。 "你的思想和你的外表呈反比,你不像是这么保守的人。在我的想像里,你应该很浪才对。"牧雷认真仔细的研究着她,好似第一次见面时的专注,想把默言给看透。 "如果你以为我是个放浪形骸的人,那么你会有失之子羽之憾。希望我这么说能够帮助你更加了解我,再见。"关了车门,默言走向大门,开了信箱拿了晚报和几封广告传单后上楼;留下吃了一惊的何牧雷,他愣了一会儿,笑了笑后才绝尘而去。 齐漾苹一大早就到公司了,没想到沈默言来得比她更早。 "你真是个工作狂,这么早就到公司拼命了;还是昨晚你根本没回去? ……也不对,你昨天穿的是裤装,今天这一身打扮倒像是要去卖场的装扮,全身虹霓的品牌。"漾苹绕到默言的桌前,手扠着腰欣赏地看着她。 默言今天穿的是黑底白点山东绸平纹细布洋装,外覆圆领针织开襟外套,十分古典。 默言站起身,走到桌外,以极专业的走台步方式秀了这套服装。 "美极了。默言,真是羨慕你穿什么都好看,不知羨煞多少人的目光。今天要到哪个卖场?" "欢欣向荣昨天开始周年庆,昨天传真回来的业绩额度比去年下滑了三个百分点,所以今天我要到卖场去做激励,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正的。你和晓韵今天到朵拉去一趟,有一些卖得较差的东西可以先拿回来了,另外再补一些上周由义大利进来的新型号,每一型号只摆两件,物以稀为贵才会卖得快。"默言边说边整理手边的资料,很快的放进公文包里,背了皮包就准备往外走。 这时,正好总机转了电话进来|| "嗨,我是牧雷,你在做什么?" "我正在和你说话。"默言摇头叹息地回答,怎会有这么闲的人可以不用上班,成日成天的打电话,就为了问人现在正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你正和我说话喽!除了和我说话之外你正在做什么?脑子里有没有想我?" "没有。" "真的吗?太伤我的心了,你怎么就不能说个谎让我高兴高兴呢?" 真是无聊。 "牧雷,我现在正在忙,赶着要出去,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我挂电话了。"她等他说正事,给他三十秒的时间,她没有太多的耐心。 "好吧,你去忙吧!我只是想问你这个星期有空吗?我想替你拍些照片。" "没空。我在接下来的每一天可能都要忙到晚上十点以后。好了,我要挂电话了,如果你太无聊的话,可以到我的公司来,我这儿有些东西可能会需要你的一些专业。记得来了之后找漾苹问要怎么拍,她会告诉你我们要的感觉。" 默言挂上电话后交待了漾苹,等牧雷来时可以先拍一些平面。 沈默言刚好赶上"欢欣向荣"的开门人潮,今天是国定假日,所以不到十点外头即挤满了人。恰巧今天邀请了电影明星蓝可儿办签名会,更是把整个百货公司挤得水泄不通。 默言匆匆忙忙地跑到虹霓设在二楼的专柜,就在快到时,一不留神在转角处绊了一下,正巧倒在一个人的怀里||何牧风的怀里。 两人好像被电殛到似的,把彼此推开,默言尴尬的道了歉后不敢直视他的目光直奔虹霓。 "沈小姐,你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身体发烫啊?" "会吗?我的脸真的很红吗?"默言用手摸着双颊,心还狂跳着。今天是怎么搞的,竟让他看到自己慌慌张张的样子。不知会不会令他感觉自己很失常? "不信你可以照照镜子,红到耳根了呢!" 默言从镜子里看着自己发红的脸和耳朵,真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羞死人了。 何牧风怎会今天也到"欢欣向荣"?平日大老闆是很少在百货卖场巡视的,更离谱的是偏巧分秒不差地在转角相遇,平常走路还算稳健的默言居然跌了一跤,而且还不偏不倚地倒入那人的怀抱之中,令她恼极。 好在投入工作时的默言,很快就把早上的不愉快给忘怀了,因为百货公司的周年庆,连带使得每一家专柜都拼了命似地"抢钱".今年的各行业景气皆萧条,直接影响百货类的销售额。以虹霓而言,除了"朵拉"的业绩持续成长之外,其它卖点的成效都只算持平。默言不信邪,同业几乎是叫苦连天之际,她偏要创造奇蹟。 今日的亲自督阵确实有了显着的成果,光是一个早上就卖到了昨日一整天的业绩,最开心的莫过於默言了,起码今年的年终奖金已经有着落了。 大约下午傍晚时分,周启冬带了"鼎泰丰"的蒸饺来探班。 "默言,别这么辛劳,快些趁热吃了。" "哇……好棒哦!启冬,你真是聪明,知道我的中饭到现在还未吃,饿得可以吃掉一整只手扒鸡。"沈默言高兴地说着。 "就知道你是工作狂一个,早中晚三餐一起吃,这样搞法,胃不闹疼才怪,真是粗心忘食。" 启冬提了三笼来,分了两笼给其它小姐,拎着其中一笼拉着默言的手走到休息室。 "乖乖坐着,我要看着你吃完,不盯你吃,一会儿又忙碌去了。" 大概是饿极,默言一个一口地吃,一会儿功夫一笼全解决了。 "吃慢些,喝口水,别噎着了。"他递给默言一杯由家里携来的洛神茶,默言咕噜一口喝乾,启冬又倒了杯给她。 "真是美味极了,你自己吃过了没?" "吃过了,我今天吃素,随便在巷口的自助餐解决了。" "今天是十五还是初一?" "都不是,我是初二和十六吃素的,你忘了?"经他这么一说,默言才想起启冬由十六岁开始初二、十六都要茹素,差不多快十二年了,她老是忘记,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记不得关於启冬这些琐碎之事。 "好了,吃饱喝足了,我得继续奋斗。你今天不会专诚绕到此处看我吧?找我啥事?" 周启冬摇摇头,眼神有些回避她,双手插入裤袋里,不说话,只是盯着两人的鞋尖瞧。 "怎么了?你今天怪怪的,发生了什么事?"默言着急了,启冬未曾如此不知所措过。她拉着他的手,握在掌心。 "到底怎么了?" 突然地他抬起眉头,认真的看她。 "什么事也没有,只是……想你罢了。" 听他这么一说,默言顿时松了口气。 "真是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离开了呢!每回你要到国外云游之时,总是这般表情,而且离开得愈远、愈久,表情愈沈重。" "我这样子,你会笑我吗?"他问。 "当然不会,傻瓜。女人都喜欢受人仰慕,有人想念总好过顾影自怜。" "那为什么不能嫁给我?" 看来启冬最近真是想结婚想疯了,求了无数次婚。 "我说过啊!我是不结婚的。就算结了婚我们也不会幸福的,只会害了你。 我不是婚姻型的女子,只适合做一名单身贵族,自我经营、只为自己负责。" "默言,嫁给我好吗?我真是爱死你了。我爱了你这么多年难道你丝毫无感觉吗?" 说着说着,周启冬突然紧握着默言的手,放在心口。 "你测测我的心跳声,每一次的撞击都是为了你。我好像等待了一辈子,就为了与你相知相许。"启冬说得款款情深,悸动不已。 "启冬,你听我说,我一点也不想结婚。不是只针对你一人,我摆脱不了家族离婚频仍所给我的阴影,只要是婚姻之事对我而言都是枷锁,请你谅解。" 启冬的绝望明白写在脸上。 "你不爱我是吧?如果你爱的话就会愿意嫁给我的。" "爱与不爱对於我都是一样的。我不会嫁给我爱,也不会嫁给爱我的人,你明白了吗?"沈默言费心地解释。 "不明白。默言,别太主观好吗?婚姻的经营本就有许多的学问,你不能因为姊姊们的失败经验,就来论断你也会是个失败者,这可不像数学习作一样:一加一等於二。你可以破那个迷咒啊!我可以帮助你。"周启冬极力说服。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原来你根本就不爱我。如果你爱我,你会不顾一切地嫁给我,而不是如此这般地犹疑。现在我终於明白了你的真爱不是我,不管我是怎么深不可测地爱着你。" "对不起,不要为了我痛苦好吗?至少我是公平的,谁也不嫁,是非自然会少。" "不要说抱歉,你并没有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逼着我爱你,是我太一厢情愿了。" "忘了对我的情愫,重新找个两情相悦的人。" 启冬平静多了,点了点头说:"你也要找那个两情相悦的人,当你找到时,那人会给你力量踏入婚姻。" "不会有那个人的。我已经嫁给了公司,任何人对我而言都像与你的感情,不进不退,这也许也是一种爱吧||友爱。我会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掉入泥沼之中。" "不是你说不掉就不掉的,认识你之初,我也告诉自己千万别爱上你,否则将万劫不复,结果还是情难自禁。爱情不是你说的那样,能够伸缩自如、来去如风的,当它来时任谁也无法逃脱;走时亦无法强留,你还认为自己有什么伟大的控制力吗?这简直难如上青天。" 周启冬就是不信沈默言能够一直如此的冷静。在他的想法里,每个人都有他的宿命,当宿命出现之时,理智即会消失。 送了启冬出大门,才发现外头的阳光笑脸迎人,默言眨了眨眼睛,深深地呼了口气说:"今天淡水会有美丽的夕阳,真想置身其中。" "你是真心想去或是说说罢了?如果是真心想去,我可以当自己是司机;若只是说着玩的,我也可以替你到淡水捉几朵夕阳供你赞颂。"周启冬体贴地表示。 "你忘了我是工作狂吗?不过工作狂也有疲倦的时候,就今天吧!我要偷个闲。" 原来她的男友另有其人。 何牧风离开"欢欣向荣"时正巧在车子发动前瞥见沈默言与周启冬上了银白色的福特嘉年华。 每次见到她都令人惊艳。在他眼里,她不同於一般女人,愈是如此他愈想接近她、得到她,不容易到手的猎物他愈有精神追逐,他愈是稀罕。 这些天以来,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沈默言十八岁时的影中画像,摆在藏书阁里八年了,每当他苦闷、沈思时,它都是他的慰藉。他会把孤独、寂寞、痛苦告诉她,好像她是他的知己、他的永恆. 现在她突然活生生的走入了他的生活,岂有不把她纳为己有的道理? 何牧风下定决心非要得到她不可。 不论他有多少情敌;她有多少青衫之交。 第二天一早,何牧风差人送了九朵阿姆斯特丹纯白玫瑰到"虹霓",署名狐狸|| "狐狸?真是太诡异了,谁是狐狸?你怎么会认识这只狐狸的?"齐漾苹和梁晓韵围在沈默言的桌旁,研究着这个古怪至极的署名。 沈默言如坠五里云雾之中,理不出个头绪。 "有可能是花店弄错了,我来问问花店是谁送的。" "不用问了,花一到时我就问了花店小弟,他说不知道是谁送的。订花的人打了通电话向老闆订的,花钱直接电汇给老闆。" "总有汇款人的名字吧?" "如果送花人存心不让你知道,就不会用真名。"漾苹分析着。 "不要太担心,就当他是个仰慕者好了。"晓韵倒是乐观,有人送花总是好事一桩嘛!管它是谁送的。 "但是这个署名透露着送花人是个危险人物,不然为何不用﹃爱你的人﹄、﹃为你心醉的人﹄、﹃为你着迷的人﹄诸如此类的署名,偏偏用﹃狐狸﹄。令人看起来就毛骨悚然。"漾苹心细如发,凭她的直觉总认为内容不单纯。 "你别把事情弄得这么恐怖好吗?默言已经被你吓得脸色发白了。"晓韵提醒她。 "我不是故意要吓默言的,实在是太神秘了。" "而且,他居然知道我很喜欢阿姆斯特丹白玫瑰。"默言好不容易才找到舌头说话…… 不只是今天,接下来的每一个礼拜六早上,沈默言都会收到九朵阿姆斯特丹白玫瑰,署名都是狐狸。 本以为是何牧雷开的玩笑,仔细盘问后确定不是他|| "怎么可能是我。就算我要送,也不会用﹃狐狸﹄当署名,我一定会用﹃山羊﹄、﹃小松鼠﹄这类的名字,﹃狐狸﹄太危险、太不友善了,怎么可能会打动得了心爱女人的心灵?" 过了三个月,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已经影响到默言的生活,她不断地猜测这个神秘人物到底是谁。 如果送花的人存心要把她逼疯的话,他已经做到了。 "先生,拜託你,请你告诉送花的人不要再送花了,你也看到了,这里已经是花满为患了,求他行行好,不要花这种冤枉钱。"默言沮丧至极,只好求助於每星期送花的小弟。 "是啊!现在这里到处都是乾燥花,丢了也真舍不得,最主要是不知道送花的人是何方神圣,收到这种神秘的礼物总是怪。"漾苹手里拿着今天早上才送到的阿姆斯特丹白玫瑰,就着鼻子嗅它的芬芳。 "沈小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老闆说送花的人已经把一整年的买花钱全先结了,所以不能不送花来。"送花小弟十分无辜地说。他心想,也真奇怪,怎会有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按照常理这个神秘客也应该要现身了,怎会这位小姐还摸不着头绪? "我看你也不要白费心机了。默言,你就当作他钱多嘛!没地方花,只好找个美姑娘送花,其实他要送应该送宝石、钻戒,这样更刺激,一年下来你差不多也可以开家珠宝行。"送花小弟走后,漾苹说笑着。 "随它去,我现在不想烦恼了,就当公司受他赞助鲜花装饰。"默言只有看开。 "对了,晚上﹃宜人传播﹄的酒会你去不去?应该会是冠盖云集,他们新成立了有线电视台,投资者都是些大人物。" "我会去看看有些什么商机。" "你一个人去吗?要不要携个男伴去,比较正式。" "我没有男伴。" "可以找启冬嘛!他会很乐意陪你去的。" "不,我已经很辜负他了,不想再伤他太深,欠他太多,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他向你求婚了吗?"漾苹小心翼翼地问,她希望默言能够拒绝他,让他彻底死心,因为她也很喜欢他。 "次数多得让人以为是虚情假意。"沈默言有点愤世嫉俗。 "人家对你情深义重,你却说成虚情假意,真是可怜的启冬。"漾苹为启冬抱不平。 "原谅我,我是苛薄了些。但,我就是不相信天下还有这等痴情专情的男子,你看我们周围不就充斥着伪君子?婚姻幸福,情爱如意的又有几人?" "你对爱情太冷漠了。" "不是冷漠,是冷感。我根本不想有反应。我的几个姊姊、堂姊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哪一个不是找侦探又是录音、跟踪、捉奸的。与其日后弄得千疮百孔,不如现在冷感些,冷感就不会失落了心,就不会心碎。"沈默言说得斩钉截铁,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 "如果让你碰到令你彻底瓦解的人呢?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你神魂颠倒。 "漾苹从前也是不信爱情的,自从认识了周启冬之后就不同了,她甚至会梦到他。也就是说:她是碰到了令她瓦解的生命泉源,才开始相信爱情的。 今日由默言嘴里肯定地得到答案之后,她想她要更主动些,多给周启冬机会发现她的优点,让他知道天下世间不是只有一个沈默言。 "那么,我会尽量避开他,只远远的欣赏他。"默言答。 "那会很痛苦的。"要是她绝对办不到的。 "总好过被背叛的痛苦,至少远远的欣赏尚有无限的遐想,得到之后却未必能保有那一份距离的美。" "老天保佑你的真命天子不要太早出现,否则他可会有苦头吃了。" "不会出现的,因为根本没有这个人。" "胡说,一定会有的,每个人都会有。只是出现的早晚罢了。" "你呢?你的真命天子长得什么样?"沈默言十分感兴趣。 "说了你可别笑我哦!" 漾苹想寻求默言的帮助,所以她说了启冬的名字。 "真的吗?"默言知道后很惊讶,因为她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层。在她的世界里,一直以为启冬是她最好的朋友,她还没有心里准备除了她之外还会有另一个女子可能侵入,也许现在正是让启冬展翅高飞之时了。 "你会帮我吗?我需要你的力量,否则那只呆头鹅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发现我。"漾苹嘟着嘴说。 "当然会帮你喽!我会制造一些机会让你和启冬多独处,多亲近些。不过还是要靠自己,靠缘份。"沈默言说这话时正巧何牧雷拨了电话来。 "嗨!好久没和你联络了,都快忘了你的模样,晚上出来吃顿饭如何?" "晚上有事。你也太夸张了,我们上个礼拜才到福华饭店吃饭,不是才见了面吗?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我们半年没联络。"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五天没见就是十五秋了,还不久啊?" 就是会耍嘴皮子,除此之外看不出优点。 "真应该请你到虹霓做业务公关,你做摄影师实在太浪费人才了,怎么样? 有兴趣转行吗?"默言实在受不了他的极度无聊,只好帮助他找些事忙碌,否则他还以为每个人都同他一般闲散。 "默言,你怎么都不相信我的一片真心呢?我说的话都是出自於肺腑的。" "我没有不相信啊,只是打了点折扣。" "可以问打几折吗?" "一折。" "你好残忍,打了一折不就等於全盘否定我的赤诚吗?" "你真能扯,好了啦!我要忙了,不聊了。 bye!"沈默言顺手挂上电话。 "那个何牧雷想追你不成?每回打电话来都胡言乱语的,若是我早就挂电话了。"漾苹说。 "他也不是真的很坏,只是心智不够成熟,富家公子从小被宠坏了,不知人间疾苦。" "怎么与他大哥差那么多?不同母亲生的还是有差。" "可以用云泥之别来形容。不过我宁可和单纯的弟弟相处,不愿和複杂的哥哥斗智,太伤神了。"默言说的是实话。 "弟弟除了单纯之外也比较好掌握。"漾苹补充说明。 默言伸了个懒腰说:"我先回家洗澡换装,晚上不能太马虎,总要应酬应酬。" 第三章 整个酒会在"宜人"传播的总裁骆宜人的宣佈下开始。 沈默言到达时正好是酒会的高潮,骆宜人与新设的有线电台股东合影留念。 何牧风也是股东之一。 默言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见到他,奇怪的是他似乎也未携伴。 默言今晚穿件紫红色平纹细布晚宴服,背部微露,垂坠的摺边,妩媚动人。 正当她和"宜人"的公关室主任聊天时,何牧风端着鸡尾酒走了过来|| "怎么没带男朋友一块儿来?" "你不也没带女朋友来吗?" 何牧风靠着她的耳朵像吹风似地轻声说:"我没有女朋友,情妇倒是有一个。" "宜人"的公关见他们似是有话要说,识趣的离开。 "你今晚气色很好,不过衣服穿得太暴露,我不喜欢。" "我不是为你而穿的,所以无法配合你的品味,只要我自己喜欢就够了。" "我的女人不会穿暴露的衣服。"他靠得太近了,近到彼此的呼吸都听得见。 "我不是你的女人。"她退后了两步,想与他保持距离。 "你怎么可以生得这么美又这么无邪?"他又逼进了两步,不让她情怯。 "何牧风,你喝醉了。"她睁着水翦大眼看着他。 "你害怕了吗?听说你玩弄无数男人的心灵却从不曾爱上他们,你怎么能够这么行呢?"他是有点借酒装疯,不是真的醉了,只是暂时失去理智。 "沈默言,你大概是上苍派下凡尘收服我的天神。" "何牧风,你疯了吗?还是生病了?"沈默言十分讶异。 何牧风几乎是靠在她的身上。他伸出右手,无限柔情地抚摸她白玉般的双颊,像是在品味一件稀世珍宝。 如果不是在隐密的阳台,他不会这么大胆;如果不是如此的寂静,她不会这么害怕。所有酒会的喧闹在此刻几乎是置若罔闻。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在这里吻你的,特别在你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况之下我更是不敢造次。不过,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做我的情妇。" "哼!此生休想。"她用尽全身的力量说道。 "走着瞧。"他下了战书,一副准备攻城掠地的模样,说完即离去,留下发冷颤的默言。 酒会之后,余波荡漾。 "听宜人的公关说那天你和何牧风两人在阳台亲亲我我,可有此事?"梁晓韵和齐漾苹一搭一唱地询问。 "若真是亲亲我我也就算了,问题是并非如此。"沈默言不得不这么说。 "那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就是因为宜人的公关是有名的广播电台,所以现在这则新闻是人人口耳相传,已经变成绯闻了怎么办?你不主动说明吗? "漾苹问。 "如何说明?难不成要开记者会?" "这倒也是好方法,一来可以澄清传言;二来可以替咱们虹霓打广告啊! "晓韵,永远的在商言商。 "哦||我可不干,我又不是电影、电视明星,开什么记者会?有谁会理我啊?" "怎会没人理你?凭何牧风的知名度,人人都想知道真相。或者可以联络一些杂志社记者来写这件事,由杂志披露也不错啊!"这回是漾苹的主意。 "你们两人是疯了不成?谣言止於智者,我无端地搞这些名堂,弄不好会成为丑闻,岂不赔了夫人又折兵。" "说得也是,到时候何牧风一概否认,默言不就丢人现眼、自取其辱吗?" "本来就没什么,被你们说得好像真有其事似的。我也不怕他否认啊!因为这些谣言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我沈默言坦荡荡,不怕这些是非。" 默言站起身到档案柜拿了一叠会计报表,准备仔细对帐,结算年度盈余。 "开始干活了吧!好姊妹们。" "再问一个问题,我们就不好奇了。" "什么问题?你们问吧!不过,只能问这一个。" "那天在「宜人」的露天平台,真的啥事都没发生吗?"漾苹是好奇的猫。 "你以为会发生什么事?这样说吧,现在大家传的版本是什么?" "有三个不同的版本:第一个是你们大吵一架,第二个版本是你们热情拥吻……第三个是你们在阳台上……上演a片。"漾苹愈说愈小声,连她都不好意呢! 听到这三种版本后,默言不怒反笑,而且还十分夸张的朗笑,因为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晓韵被她这么一笑,也急着想知道答案。 "哪一个是真的……你们恐怕要去问男主角了,他最清楚不过了。"默言故意卖关子,逗她们。 "哦……问何牧风怎么可能问得到?有谁斗胆敢在他面前提这件事,根本是捋虎鬚." "既然会碰钉子那就把这事给忘掉吧!"默言耸耸肩。 "你就告诉我们嘛!"漾苹恳求着。 "不是我神秘不说,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的,因为真的什么事也没发生。" "怎么可能?三种版本都不是真的。"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眼睛。 "看吧!早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才要你们直接去问男主角。" "我们相信你。"两人相视,同声说道。 虽然匪夷所思,但她们知道默言不会骗她们的。 "那你和他到底在做什么呢?" "什么也没做,他喝醉了,告诉我想找地方好好吐一场,问我哪里不会妨碍到别人,我指了指洗手间的位置,他连谢也来不及说,就到厕所大吐特吐了。" "啊……原来是这么无聊啊。唉!真没意思,一点也不浪漫。"漾苹是凡事讲求浪漫的,呕吐和浪漫可是相距十万八千里远。於是她就此打消对此事的好奇心。 沈默言洗完澡后,穿了件棉质的睡衣舒服地躺在床上准备入眠,床头电话突然作响,十一点多了,会是谁? "小妹,是我啦,你睡了没?"是默言的三姊沈默湘。 "正准备睡呢,说吧!什么贵事?" "想跟你周转三百万元,有吗?" "没有。"默言答得乾脆。 "怎会没有?二姊说公司今年很赚钱的,哦!不只今年,去年、前年都很赚钱的,怎会连三百万都没有?" "公司赚钱是公司的,又不是我的,我当然没有三百万借你喽!" "那我向公司借总有吧?" "也没有。" "刚刚你不是说公司有钱,怎会又说没有了呢?你是故意的是吗?钱呢?我拿属於我自己的红利总可以了吧?"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你的红利早在今年初公司尚未开工之时就先预支了,你忘了吗?而且我还是高估了给你的,你都花到哪去了?" 不是默言不顾姊妹之情,而是她这个三姊花钱如流水毫无节制,所有的食、衣、住、行一概摒弃在外,而且喜新厌旧的速度简直比到菜园除一株草还快。 默湘之所以婚姻不保,也是因为前任三姊夫受不了她的挥霍无度而另随他爱。 "你管我都花到哪去了,总之我现在缺三百万。那好吧!既然今年的红利你年初时预支给我了,那明年的你也先预支给我好了,反正现在十二月了嘛! 以后我的红利都改在年初先发放。"默湘大言不惭地要求。 "明年之事尚未发生,我无法预估。" "今年你就可以先预估,为何明年的不行?" "我刚才说过,是高估给你的。" "那明年也高估给我嘛!"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告诉我,到底你急着要这三百万做什么用?"默言满腹疑问。 "我要和朋友投资开家pub." "哪个朋友?" "你不认识啦!告诉你也白搭,总之你先让我预支三百万嘛!如果赚钱的话一定会先还给你们的。" "预支红利也没有三百万,咱们四姊妹分摊下来顶多一人一百五十万。" "那……你的借我,我凑三百万。算我向你借,每月利息照算给你。" "我没有钱借给你。" "怎么可能,我知道你最有钱了,不想借就说一声,干嘛向我哭穷。"默湘在电话那端已显现不耐烦的口气。 "我是不想借。但是并非向你哭穷,而是真的没多余的钱借给你。" "你的钱呢?你还教训我乱花钱,看来你也好不到哪去嘛!还不是没存到什么钱。"她是存心奚落默言。 "你先别对我大小声,我没有余钱是因为买了这幢房子要先还贷款的钱。" "你买房子了?怎么没通知我们?好在你的电话没换,否则还要打到公司去找你。你买的地点在哪?有没有增值空间?"说到房子,沈默湘的力气全来了。 "公司附近,我不是买来等着卖的,所以不管它有没有增值空间。" "装璜好了没?地址给我,改天过去坐坐。" 如果位置不好的话,她是打定主意要说服默言卖掉再物色新的:"住宅环境最重要了,如果品质不善不如不住,三姊可以给你意见。你也真是的,这么神秘,买房子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应该通知大夥替你庆祝一下嘛! ……大姊、二姊都知道了吗?该不会是我最后知道吧?" "都不知道,本想过几天等公司的事忙完一段落之后再告诉你们的,你就先打电话来了。"默言打了个哈欠,她真是累惨了,今天忙到十点多才回家休息。 "还是我们最有默契了,我就知道你最近有喜事发生,没想到竟然让我料中了。对了!你的房贷不一定要那么快还嘛!你可以每月摊还啊!那你就有钱可以先借给我了。"默湘又在打如意算盘了。 "不行,我不想被房贷压得喘不过气来,有钱的话就先还一部份。" "唉呀!我的pub会赚钱的啦,到时候我会加上複利还给你的;而且只要赚钱,我还可以先借你钱还贷款,这岂不一举两得?我的事业既能成功,你的房子又能早日清偿,於你对我,都有好处。" "还是不行,你只考虑到赚钱的情况;万一赔钱呢?" "呸呸!你别咒我,一定会赚钱的,我开的地点很好,包赚大钱。" 她这个三姊,简直太直线思考,太一厢情愿了,哪有生意是只赚不赔的? 光是听她这种外行人的说法,沈默言更是不敢把钱借给她。 "你的合夥人到底是谁?" "他的后台牢靠得很,不会有问题的啦!就算他撑不下去了,他的后台也会出钱出力的,放心啦!后台很硬不会随便倒我钱,这也就是我敢拍胸脯保证,钱绝对可以回来的原因。" "再硬的后台也不能保证些什么,现在经济这么不景气,谁能为谁背书?" "何牧风,你听过吗?德茂集团的总裁。他唯一的弟弟就是我的合夥人。 " "何牧雷?"这太奇怪了吧?何牧雷怎会到找到默湘合夥开什么pub?而且几次见面都不曾听闻牧雷提起…… 第二天早上,沈默言抽了时间拨电话问何牧雷心中之疑,先是得到他的窃笑。 "你少不正经了,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默湘是我三姊吗?" "你别气成这样嘛!我认识她早在认识你之前,之所以没和你提起是因为默湘不让我告诉你的,她说你是她最精明能干的妹子,一天到晚管她花钱太多的事,怕让你知道我和她颇有交情,你会要我替她看紧荷包,烦死人了。你还气啊?"牧雷小心地探询。 "你知道她爱乱花钱还怂恿她投资开pub,这不是太滑稽了? 存心不良嘛!"默言实在气不过只好教训他。 "天地良心哦!可不是我提议开pub的,而且我也还没答应要同她合夥,只不过,她一头热地进行,我也无法阻止啊,你别生我气啦!"牧雷露出可怜巴巴的声音,恳求默言的原谅。 "你让我觉得被耍了,你根本假心假意的与我交朋友。" "我该打,我该打。"说着说着听他自击巴掌十大下。 "好了,你少演戏了,谁知道你掴的是脸还是大腿。我要忙了,你只要记住,开店作生意不是儿戏,不能随随便便就冒然行事。" 默言挂上电话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太阳穴一大早即发疼,擦上些薄荷膏在太阳穴上,有一种麻痺的清凉。到现在,她还想不通那晚何牧风的举动透露着什么讯息,是认错了人?还是藉着酒意想传达她倾慕之意。 后者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那只有另一种可能,他只是想羞辱她罢了。 "默言,你的狐狸又送花来了。"漾苹推门而入,捧了更大的一束阿姆斯特丹白玫瑰。 "今天不是星期六啊!"她接过花后满脸疑惑。 "虽不是星期六,却是你的生日,一百朵白玫瑰给你贺寿,上头还写了张卡片。" 默言把纸头似的小卡片取下,心里默读。 你有一种气质, 常绕我心, 引我思念, 动我情愫。 在此祝你生辰快乐。 狐狸 "写了些什么?瞧你一脸专注。"漾苹问。 "没写啥,只是祝我生日快乐。" 不知道为什么,只想自己保留这份特殊的情怀,就连好友也不愿透露。 谁是狐狸?神通广大到她的生日都能知晓,有心之人也不过如此。默言捧着白玫瑰。趁漾苹出了办公室后又把卡片的文字拿出来细细品味。能写出这样文句的人应该对她不陌生才对,可她就是猜不出谁是这神祕客。 美丽的阿姆斯特丹白玫瑰||很少人知道她爱这品种的玫瑰花,这些年来她忙着开拓"虹霓",已经少有闲情追寻浪漫。看着花朵的娇艳、白色的素雅,着实令她动心不已。 默言找了一只水晶瓶衬它,摆在右手边书柜平台上,方便於独自欣赏。 晚上周启冬准备替她暖寿,默言约了漾苹一同前往,她答应过漾苹要替她和启冬制造机会。 当晚|| 用过餐后漾苹提议到舞厅跳舞,默言以头痛为由拒绝前往,不留痕迹地说服启冬陪伴漾苹。 "你做漾苹的护花使者吧!别让我的头痛扫了你们的兴。"启冬平常很少跳舞的,随漾苹去开开眼界也不错。 "你呢?头疼开车我不放心。"启冬担心地看着她。 "安心吧!我会开慢点,这离家里也不是很远,二十分钟就到了,你们放心玩吧!"默言说完后也不让启冬有所犹疑,拎着皮包即往外移动,上了她的喜美雅哥。 好久没游车河了,自从工作之后,全心投入事业,什么休闲娱乐对她来说都是奢侈。 她,有点寂寞,特别是今夜。 就算是置身在热闹喧譁的台北市,人车比肩而过,她还是孤单。车里的音响播放着歌剧"孤星泪"里的"单相思"|| 我爱他, 但当夜晚结束,他已消失无踪, 河只是河, 树,举目光秃秃无叶, 街上熙来攘往,尽是陌生人。 默言跟着哼唱,这是她最爱的歌剧之一,她到香港看过一场,当时感动莫名,至今难忘。 "街上熙来攘往,尽是陌生人。"这就是此刻的写照,她的生日。虽然朋友刚替她庆生,但却无法满足她枯竭已久的心灵。 晚上,默湘又挂了电话来|| "小妹,三百万到底借不借嘛!牧雷已经答应投资了,我这个起头的人反而扭扭捏捏,会被人笑话的。" 默言有些恼怒。早上才警告了牧雷,叫他别随便答应,一夕未过,就反悔了,一点也不牢靠。 "我没有那么多现金可以借给你,你怎么不信呢?" "说给谁听谁都不信,我听牧雷说虹霓很赚钱,不要说三百万,就是三千万你也拿得出来。" "你别听外人胡扯。除非把虹霓整个卖掉才会有三千万。"默言近乎咆哮地说,她一定要找何牧雷算帐,分明挑拨是非,离间她和默湘的姊妹之情。 "那你就把虹霓收起来好了,反正也赚不了什么钱,开pub比你搞服饰好赚多了。" "你是被什么迷了心神,我们怎么可以把「虹霓」收起来呢?这是妈留给我们的东西,又不是不赚钱,怎么可以说卖就卖呢?" "好吧!既然你坚持要经营,那我和大姊、二姊的股份都卖给你好了,算你便宜,你出二千万现金,我们的股份全算你的了。" "大姊、二姊?" "我已经说服她们加入pub的经营行列。" 听默湘这么一说,默言的火气上来了,没好气的反驳:"虹霓卖不到这个价钱,你们开的价太高了。" "要卖了才知道,你别当我是三岁小孩,你说没那个价就没那个价?明天我请人去估算一下。" 默言相信她们是玩真的了,她怎么可能让默湘找人来估价呢?岂不加速虹霓的瓦解?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虹霓呢?说什么公司也有你们一份的;你们这么绝断地说要卖虹霓,不是让我进退维谷吗?好不容易这两年开始步上轨道的虹霓,卖了之后,要再买回来是绝对不可能的事。"默言心急如焚,怎么也想不明白默湘她们卖公司的真正原因所为何来。 "那你就出两千万买下来嘛!你有这份能耐的。" "你们真的是要用pub吗?" "我是要开pub,大姊、二姊是因为日本料理经营不善,欠了人家一屁股债,最近又被债主逼得受不了,才只好狗急跳墙要卖公司。" 原来如此。 "那你还想开pub,她们的日本料理店都快关门大吉了,你还要想不开地开什么pub,不是活受罪吗?" "我不同。她们没有生意头脑,活该开店赔钱;我的生意手腕比她们高明多了,将来你会知道的。你到底买是不买虹霓?"绕来绕去,她还是想卖虹霓。 默言考虑之后说:"就算要卖房子,我也会想办法留住虹霓的。"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何牧雷突然出现在默言的办公室,带着一股极挫折的情绪。 沈默言埋头苦干,手握笔桿疾疾而书。 "懒得理你。"她冷漠地回答。 "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你没有得罪我,是我得罪了你。" "是因为默湘要开pub的事吗?" "请你离开好吗?你已经妨碍了我的工作。" "我可以解释的,默湘保证她会取得你的支持,我才答应入股的,我没有想到你根本不赞成这件事。" "我没有不赞同这件事,我只是不希望你把我们沈家姊妹当凯子耍。"她还是低着头忙公事,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 "你能不能抬头看看我,我不是那么恶劣的人,如果你不喜欢我开pub的话,我可以退出。" 终於,默言抬起了头,睁着一双灵秀的大眼,含怨地说:"我是你什么人? 恐怕连朋友都算不上是。我凭什么干涉你要做什么投资?只是,何牧雷先生,你有三百万吗?或许你是要向你那有钱的哥哥开口要?" 牧雷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我是向他开了口,就在昨天,他开了张三百万元的支票给我。" 沈默言冷笑,用鼻音哼了一声后说:"可惜,我没有你那么幸运,随时捧着有钱的哥哥当他是提款机。" 她讽刺地嘲弄牧雷,她一向看不起这种孬种的男人,不知自己奋斗,只会挖家里的钱。 "你误会我了,其实我也想好好创一番事业的,这次开pub也不全是默湘的主意,一半也是因为我想找一份寄託,不要成日成天的游荡。"他开始为自己辩解,他不愿默言对他轻视,更不想失去默言这个朋友。 "你以为自己做老闆就能使生活有寄託吗?寄託不是用﹃找﹄的,而是需要你用心体会与经营的。" "你说得是。可这个idea也是很不错的点子啊!也许我和默湘这次的联手出击会有成效也不一定,不试怎会知道行不行。如果一炮而红了,财源自然滚滚,以后我也不用靠我哥哥的支助了。" 又是一个异想天开的人,不过勇气可嘉。 "好吧!祝你们成功。" 只是……她要到哪弄两千万给默湘她们呢? 隔天,沈默言收到了十二朵的白玫瑰,里头夹了张两千万的支票,里面写着: 不是送给你的,先借你渡过难关。 有机会,我会记得索回。 狐狸 默言准备退还这张来路不明的支票,只是不知道该退还给谁。只有让支票摆着不兑现。 大约过了两周,送来的花里夹着卡片,写着: 不要见外好吗?让我帮助你。 狐狸 沈默言心绪纷乱,这个狐狸弄得她心神不宁。她上穷碧落下黄泉,就是找不着谁是狐狸。 谁会这么有钱,而且出手大方? 认识她的有钱人很多,但是乐善好施的却不多。 突然,何牧风的影像在脑际一闪而过。不会是他吧?她的宿敌。 为了求证,沈默言拨了通电话到德茂的总管理处,报了姓名后,秘书认出是默言,立刻替她接到总裁办公室。何牧风接了电话,习惯性的报了名号。 "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阿姆斯特丹白玫瑰?"默言直接了当地问,不想拐弯抹角。 牧风先是愣了一下,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骇着了。 "你真的喜欢阿姆斯特丹白玫瑰?"他不正面回答,迂回地说道。 "你不是很喜欢研究我吗?" "你为什么对我说话老是那么冲,带着玫瑰的刺?" "你不是狐狸吗?还会怕玫瑰刺?" "再聪明的狐狸都会被扎伤。"一语双关。 "送我两百玖拾贰朵玫瑰,又要借我两千万元,你想做什么交易吗?" "买你。" "你说什么?"她不信地再问一次,好一个狂妄的何牧风,他以为她是一般的女人吗?这样就可以被收买的? "我想买下你。"他再大言不惭地说了一遍。 "两千万加上两百玖拾贰朵白玫瑰?我只值这个价钱吗?我能不能问问别人的行情是多少?" "别把自己说得像东西似的。" "既然你先开了价,我当然把自己当作是东西了。"默言自我调侃。 "有兴趣的话,晚上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当着赵明眸的面吗?"她故意扯出赵明眸,提醒他,她对他的事可是一清二楚的。 "不,就我们两人,只怕你不敢来。"牧风用激将法,牧风很了解默言好胜的个性,引她入甕. "何牧风,别想激我,我不会上当的。" "我不想激你,只想见你,怎么样?如果有兴趣的话今晚八点到我家吃饭。" "如果你亲自下厨的话,我就到。"她故意刁难他。 "可以。"他答得简单。 接着,不等沈默言回答,何牧风率先挂了电话。 不到下班时间,何牧风就离开了德茂,只交待许总代理职务。"何先生,不让司机送你吗?" "今晚我有个私人约会,你叫老陈先回去吧!今晚我自己开车。"说完后进了香槟色的朋驰,掀起风尘而去。 何牧风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已经很久了。他每晚端坐在沈默言手捧白玫瑰的少女画像前,像个害了相思病的少男对她倾诉纷乱的情愫。他自己有时候都禁不住要怀疑是否害上了什么不治之症,而这急症只有沈默言能医。 今晚,他的解药就要出现了,他雀跃得像个中学生。 要他下厨?一点也不难。厨房的活儿切切洗洗根本难不倒他,在英国求学的留学生涯,他常常自己下厨弄几个家常中国菜食,就像念书一样,食谱在他手中简简单单的就能上手。 直到现在,何牧风还弄不清楚自己挖空了心思讨好沈默言,到底是为了什么?想要得到她吗?得到她的什么呢?她的人?她的心?还是她的爱? 也许,他很贪心,什么都想得到吧! 趁着锅里小火慢烧着砂锅鳕鱼头时,何牧风到浴室里快速地沖了个澡。 愈是接近八点他的心情愈紧张,他没有把握她会不会来,也许他的狂妄令她胆怯;不然就是他的态度跋扈得使她不屑前来。 门铃在渴望中响起,随着铃声的催促,何牧风的心也砰砰地鼓跳着,他强抑喜悦地开了门,迎上她满身的诗意。 沈默言今天穿了件塔夫塔绸红色四分之三袖长的短上衣,下搭薄纱黑色喇叭裤,青春迷人。 "你很准时。" "也很紧张。"她说,丢给他一抹微羞的笑靥。 "请进。"他侧身让她进入。 首先映入眼底的是伊莎艾伦傢饰,充满美式休闲风情,使用了大量色调淡雅的缇花布,表现出温馨典雅的风情。对於只住了一个人的大房子而言,这样的装璜对默言来说是一种奢侈。 "还算满意吗?"牧风很想知道她的评论。 "住起来舒服就是好房子,我对房子的装璜很少有意见的,不过,你的眼光很好。" "想喝点什么吗?" 沈默言并未回答,反而看着他的脚指头后说:"你在家都是打赤脚吗?" "这是我的习惯之一,不管天冷、天热,我不习惯在家还要用鞋子束缚自己的脚。"何牧风见她不回答,随意倒了杯柳橙汁递给她。 "家里的饮料不多,除了这之外就是酒了,你应该不喝酒吧?酒伤害皮肤。" 默言耸耸肩不置可否。 "我喝花茶,各式各样的花茶。如果你想让自己的身体常保健康的话,应该也要戒酒才是,学我,喝茶。不过,果汁也很不错。" 她喝了口果汁,踱到他身旁说:"可以开饭了吗?我可是饿惨了。" 牧风领她入饭厅,闻到菜香立刻食指大动。 "我要开动了,都准备好了吧?" "献丑了。"他谦虚的说。 "你一定是个美食专家,这些菜尚未吃,光是看就令人垂涎三尺,真的都是你做的吗?" 牧风点点头,期待得自默言的讚扬。 默言先嚐了口豆苗鲜笋和葱薑草虾,像是头一回吃到这般美食似地睁大了眼。"你怎么这样厉害,能把菜烧得这么入味?" 听到她的讚美,何牧风才放了心,轻松地加入了她的行列,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脸上不自觉地也堆满了笑意。 "你大概是第一回烧菜给女人吃吧?" "你真聪明。" "这不算什么聪明,很好猜呀!凭你大老闆一个,当然是君子远庖厨的喽!"沈默言舀了碗鳕鱼头汤喝,对他又是一阵讚美。 "只我们两人吃,你弄了这么多菜,可怎么消化呢?" "明天弄些给我爸和二妈嚐嚐。" "不好吧?嚐我吃过的剩菜?如此一来,好像显得我很大牌似的。" "你太多虑了,他们不会这么想,何况这也是我第一次下厨弄东西请他们吃。" "既然也想招待他们,怎么不一起请他们过来用餐呢?" "今晚不行,今晚我只请你一位贵客。" "那我真是受宠若惊。" "你不需客气,事实上我才是蓬荜生辉。" 两人互相客套,谁也不愿先谈正题,怕一触及敏感的话题之后,今晚和谐的气氛会瞬间消失。 "为什么叫做狐狸?"沈默言打破宁静。 "在你眼里,我知道你把我给想像成狐狸。" "是啊,有点见猎心喜的味道。"她讽刺地说。 "我不是对每一个女人都这样的。" "是吗?从十八岁开始,也该猎了不少猎物标本吧!" "你怎么知道我是猎人不是猎物呢?" "你是猎物吗?" "如果你是猎人,我愿意为你成为猎物。"何牧风开始下赌注了,而且也标示了奖品||他就是奖品。 "这是交易吗?"默言步步为营地问。 "不是,这是一场你包赢的赌局。" 她摇摇头后说:"世界上从没有一场包赢的赌局。" "和我赌就不同,我会让你赢。" "让我赢?我能赢什么?婚姻吗?" "如果那是你要的,我会给你,记得你说过不做我的情妇,记得吗?" "我不做人情妇,也不要婚姻。" 她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我有婚姻恐惧症,我的母亲、三个姊姊、两个堂姊都离了婚,我不想重蹈覆辙,所以不结婚,省得结了婚还麻烦得要离婚。" "你对婚姻太悲观了,其实结婚这玩意儿在现今的时代背景还是需要的。 "牧风似乎是有感而发。 "真是稀奇,你不也是个反婚姻者吗?怎会高唱起结婚好?若真是如此,那你岂不是早已掉入坟墓?" 牧风站起身,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擦着餐桌,默言争着收拾,却招来牧风的拒绝:"你来者是客,到客厅坐去,我一会儿就好。"他半推半就地把默言领到长沙发椅歇息。 默言也不勉强非帮上忙不可,一人静坐在客厅一隅,窗櫺上摆了十数盆的大理花和仙客来,娇艳欲滴。 "在想什么?盯着仙客来发呆。"不知何时,牧风来到她的身旁坐下。 "我在想你的事。" "那方面的事?"他倒是诧异她会这么一说。 "你从小生长在这样一个複杂的两性关系里,如何寻求平衡?十八岁开始养情妇至今……多少年了?少说十年以上吧!像你这样的男女关系,应该到了六十岁还是养情妇才是,还要婚姻做什么?你根本可以不要婚姻的。" "嗯……我这样来回答你吧!你所指的从小生长在複杂的两性关系里,应该说的是我的父母和牧雷的母亲。其实这确实困扰了我很久,直到现在,我仍然不能忘怀那带给我的伤害,我只是尽可能地把痛苦调到最淡的程度,告诉自己不要碰触它。这是一种压抑的方法,因为是压抑的,所以我必须不断地在不同的女人身上,寻找一种平衡的对待。" "所以你养情妇。"默言像是一刻也不放松的看着他。 "对。我一直缺乏安全感。所以依赖异性的柔情寻求安全感。因为她们对待我的方式是永远的服从与温暖,只要我想靠近时,她们都会在我找得到的地方。"牧风幽幽地说。 "不像你的母亲?" "我的母亲,是个可怜的女人,在我的眼里,她强过牧雷的母亲千百倍,她出身於书香门第,读过大学,喝过洋墨水,能画擅诗,几乎所有好女人的特质都能在她的身上发现。"忆起亡母,突然勾起他的伤怀。 "只是你父亲却不够爱她是吗?"默言接着他的话说。 牧风点点头说:"我才两岁时,父亲就又娶了牧雷的母亲做小妾,从那一刻起,我母亲就疯狂了,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还认得出我,坏的时候却当我是陌生人,偏偏坏的时候多||不过牧雷的母亲倒也对我不错,这也是我不记恨她的原因。" "既然你母亲各方面的条件皆强过牧雷的母亲,那为何你父亲不爱她呢?" "不是不爱,只是多爱了另一个女人。" "好奇怪哦!我看不出这有什么不同,多爱了另一个女人就是不贞不忠,就是背叛。"默言说得斩钉截铁。 "她和你的想法一样,她要的是全部的爱,纯粹的爱,不能掺任何渣渣的爱。" 牧风仰躺在椅背上,眼神飘向远方。 "你母亲真可怜,后来还弄得自杀的下场。" "牧雷告诉你的吗?" "是啊!难道她不是自杀而亡的吗?" "他没说错,她是跳楼死的。唉……二十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不能释怀,无论说什么,她仍然忍心丢下我寻死。"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令你感伤的。"默言明显的感受到他的悲痛,只是不知如何劝慰。 "不要紧。我这是第一次对别人提起这段不甚愉快的过去,你不会觉得闷吧?"牧风侧转身,紧紧地瞅着她。 "怎么会闷呢?还是我自个儿好奇爱问的。" "满足你的好奇心了吗?" "还差一点……我还想知道,你在这样的纷乱之中,怎会对婚姻仍有憧憬呢?" "因为,我相信爱可以令人释放恐惧。"说这话时何牧风的脸庞闪过一丝幸福,沈默言别开目光,故意躲开他的注视。 也许是夜的气氛令他迷惘,为了不想有错觉,她选择淡然处之,唯有冷漠,才能浇熄瞬间的触动。 他知道她的回避,也就不强逼她。 电话铃声突地划破这一片静谧,对方打的是牧风的行动电话,听他说话的用字遣词,想是赵明眸拨来查勤的。他说得很小声,很简短,大约交谈了五分钟后,他似有避讳的移动步伐至二楼。 默言考虑了一下,决定"不告而别".留了张纸条道了谢后,驾着她的喜美雅哥,踏着夜色而去。 回到家洗了澡,沈默言一个人躺在床上回想今夜的一切,仍觉不像是真的。今晚的何牧风有别於前次的态度,多了些温柔、细腻、坦诚和吸引人的魅力,不,魅力一直是他所俱备的,他天生有一股收集众人目光的魅力。 她是何时成为他的猎物的?尤其是大手笔的又献殷勤又奉上千万钱财。她端视着今晚忘了还他的支票,怎么样也想不通他的动机。 他已经有了个情妇,照牧雷的形容也是天生丽质的尤物,又何必大费周章的想要她? 就在这样的冥思里,她坠入了梦乡。 第四章 昨晚睡得不是很好,太阳穴疼痛的老毛病又犯了,九点不到沈默湘已在办公室等她了。这个默湘平常不到十一点是不可能起床的,今天早起必有急事,而且是快烧到屁股的事。 沈默言坐定后不等默湘开口先发制人。 "我真的没有那么多的钱可以买虹霓,希望你能念在姊妹的情份上通融一下,好不好?" "默言,你是知道的,我生平无大志,好不容易立下了开pub的志愿,也好不容易想实行创业的鸿图大计,这也许是我一生最初也是最后的希望了,你忍心看着我到头来一事无成吗?"沈默湘今天穿了一身的香奈儿,连雨伞用的都是香奈儿的。 "我很想帮你,只是我没那么多现金嘛!"默言试图晓以大义不成,只好用哀兵政策。 "那就卖掉虹霓嘛!我们可以和买主交换条件,聘你为专业经理人来经营。"看来,默湘是有备而来的。 "就算买主愿意花两千万买虹霓,也不能保证会雇用我为经理人。" "放心好了,我已经先帮你打听好了,对方说没有问题,大姊和二姊也赞同这个作法,她们也急着要用这笔钱来渡过难关。" 默言听她笃定的口吻,心凉了半截,顿时,头疼了起来。她可真是势单力薄,孤立无援。 "你们连买主也找好了?" 默湘点了点头,有些洋洋自得地说:"我们怎么说也是好姊妹啊!我当然会先为了你的前途来作打算啰!保障你的工作权也是应该的,不然你为虹霓花了那么多心血,岂不付诸流水吗?"默湘说得正气凛然,一副姊妹情深的模样。 "买主是谁?"沈默言倒了两颗止痛药配了开水吞。 "宜人传播的老闆骆宜人。"沈默湘边检视她新上漆的指甲边同默言说,一副事已成定局的轻松。 "骆宜人要买虹霓做什么?你怎会和骆宜人扯上关系的?我不记得你认识他。" "唉呀!也不是要多熟的朋友才能作买卖啊!虹霓是赚钱的企业体,只要有兴趣的人都可以出价,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默湘把涂了寇丹的手指在默言面前晃呀晃,继续说:"小妹,你看我这颜色如何?珊瑚的颜色,正好衬我的衣服。" 默言被她丢下的手榴弹炸得体无完肤之际,根本无心与她切磋色彩学。 "你怎么可以告诉外人想卖虹霓的事?就算是赚钱的公司,被你这么一么喝,有谁还会相信公司赚钱?"沈默言咆哮着说。要不是她的理智仍在,她真会把默湘给丢出大门。 "我……只不过是放了一些风声罢了,谁知道会有那么多的人来出价呢!"默湘被她这么一吼,也有着满腹委屈,本以为她这回的意见、看法很高明的,没想到却被默言臭骂了一顿。她边说边走了出去。 默湘走后,默言忽地想起了那张两千万的支票,拨了何牧风的办公室专线,无人接听;响了很久后,只传来秘书小姐甜甜的声音说:何牧风正在开会。 大概是所有的中国人都爱开会吧!好像开个会什么事都能解决似的,从上级政府各部门到小老百姓的办公厅都是如此,不断的会议、不断的争议。 "何时能开完?"她的头真的快炸掉了。 "老闆没说,要不要报上你的姓名试试看?也许老闆可以先接听你的电话。" "好吧!如果我有这么大的面子的话。" 大约过了六十三秒左右,何牧风的声音响起,在她头疼之余这声音彷如天籁。 "昨晚怎么不说声再见就走了?"看来他倒是有一丝介意她的,不然怎会如此礼遇。 沈默言本想先与他客套一番,实在是头痛难耐,只好开门见山。 "虹霓卖你两千万,买不买?" "怎会想卖我呢?你不是一直当她是你的命根子吗?把命卖给了我,你还能活下去吗?"他在取笑她。 "你若不买的话,骆宜人要买下它了。"沈默言气若游丝。 "听牧雷说你三姊逼你买下虹霓的所有股份是吗?" "不止是三姊,就连我大姊、二姊都凑上一脚,她们的日本料理连锁店快要垮了,要用到大笔的钱才能摆平,平日她们皆无储蓄的习惯,现在只好卖虹霓的股份?可惜我资本不够雄厚,吃不下所有的股份,与其卖给别人不如卖给你的好,起码我对你有信心。" "我说过,可以先借给你两千万,让你周转一下,等你方便时再还给我,那你就不需要卖虹霓了。" "好意心领,但是这么大的人情我承担不起,两千万不是小数字,我不喜欢被这么大笔债务压着,也许有一天我发了财,再向你买回来,如何?" "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声音听起来中气不足,怎么了?看医生了没?"何牧风着急地问。 "只是一点头疼罢了,老毛病了。刚吞了两颗止痛药,休息一下就不碍事了。倒是你,担误了你开会的时间,不打扰你了,我的提议你考虑一下,如果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深入谈谈。" 说了再见,默言先挂上电话,她实在是不舒服极了,趴在桌上勉强入睡。 大约睡了个把小时,晓韵敲了门进来叫她。 "默言,德茂大老闆来访,要叫他进来还是到会客室去?"晓韵谨慎地询问,总觉得像有大事要发生了。 "请他进来吧!顺便麻烦你请慧明泡杯咖啡进来。" 之后,晓韵请了何牧风进到默言的办公室。 "这么快就考虑好了?" "我送你的玫瑰花全给了外头的小姐,你自己一束也没留吗?太伤我心了。" "只留一束你给我的生日礼物,带回家了。" "还以为你说喜欢阿姆斯特丹白玫瑰是真的,原来只是安慰我。" 晓韵端了杯咖啡进来,似有深意的看着默言,随后带上门离开。 "你的好朋友吗?" "嗯!另外还有漾苹,都是我的好朋友、好夥伴。" "对了!忘了问你上次签约怎么没亲自来?" "签约当天恰巧一个好友从挪威回台湾,急着和他见面,所以未能亲自出席。" "男朋友回台湾?"何牧风注视着默言的神采,想看透她。 "青衫之交,知己好友。" "你有很多这样的朋友?"何牧风问。 "不多,就他一个。如果有一个人告诉你,他有超过两个知己那一定是骗人的。" "尤其是异性知己。" 她点点头说:"男女之间一般而言是不可能有纯友谊的,界限的拿捏很微妙。"睡了一觉之后头已经不再那么疼了。 "你还没回答我,喜欢我送的白玫瑰吗?"好像这是多么重要的问题似的,他非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 "毕生最爱。"短短几个字,把她对白花的心情与喜好清楚的点明。 "你呢?决定买下虹霓了吗?我可以把近几年的资产负债表、损益表提供给你作参考。" "目前德茂没有适当的人可以经营得比你好,买下它有一些风险。"何牧风笑笑地看着她。 "你可以请我替你经营,我会使它生气勃发,替你赚钱,财源滚滚。"这一点她十分有自信,她可以拍着胸脯保证全力以赴之下,保持水准不是问题。 "可是我不要你像拚命三郎似的,连身体都不要了的卖命。" "老闆应该很喜欢拚命三郎的员工才对啊!怎会你不能接受?替公司赚钱不好吗?" "适可而止好吗?"牧风是体贴她,偏偏默言就是听不出他的别有深意。 已经连续两个周末何牧风皆未到赵明眸的公馆,反常得令她十分不安。更让她忐忑的是已有将近三个月许,牧风到她这儿来只是坐坐聊天,匆匆又离开,未曾过夜,也不再碰她。问他离去后都上哪儿去了,他只说是回家。几次拨了电话证实,都证明他所言不虚。 到底是为了谁?他的心才不在她身上? 她几乎已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仍得不到他的爱情,又有谁能比她更有能耐? 这个问题成为赵明眸这数月以来的疑惑。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她要亲自问个究竟,查个明白;她不能不明不白就这样被判三振。 她仔细的把自己好好的修饰了一番。 决定请何牧雷提供线索,她和牧雷是有些交情的|| "怎么不去问他本人?"牧雷问。 "不敢面对现实。" "那为何又来问我?" "由旁人间接得到的真相,总是能暂时装作不知道。" 牧雷擦了擦额头、脸上的汗珠,从跑步机上走下来,喝了杯现榨果菜汁。 "我也所知有限,只知道他正热烈追求虹霓的沈默言。"他说得有些黯然神伤。"如果他想换换口味,也不需太惊讶,因为你不是第一个。" "我不相信天下有谁比我更懂他,更能令他快乐的。"赵明眸骄傲地说。 "别太有自信。"牧雷鼻息翕然地说。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比我更有魅力吗?" 牧雷看了她一眼后说:"你应该很了解牧风的,每一个情妇都有不同的魅力与风情。就我的观察,他这次非常地认真,如果婚姻是得到沈默言唯一的方法,我相信他会娶她。"牧雷淡淡一笑,看着明眸眼里的痛苦神采,无限同情。 又是个可怜的失爱女子。 "要哭就哭吧!这些年来,我看过太多女人为他哭泣。" 明眸眨回了欲流的泪水,强颜地说:"你可真会安慰人。你愿帮我吗?" 牧雷摇头后说:"我不会帮你打击沈默言。" 明眸皱了皱眉头不解地看着他,突然恍然大悟。"你也喜欢她是吗?" "我不否认,但是我不会为了这一点而和你结盟,我希望她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真难得,平常看你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竟也是重情义之人。" 牧雷伸了伸懒腰,不在乎地说:"我要上楼睡回笼觉了,今天太早起床了。 你自便吧!"说完后慢步上楼去也。 赵明眸站起身,识相的离开了何宅,她在何宅旁牧风的家门口伫立,铁灰色的大门深锁,只除了两只巡逻的狼犬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整个房宅静悄悄。 她曾梦想成为这豪门别院的女主人,如今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真是不甘心,努力了这么久,竟是自古多情空余恨。 赵明眸突然记起,牧雷刚刚说的:虹霓的沈默言。她必需会会她,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竟让她败在她手下。 "你真的要把虹霓卖给何牧风?"沈默言一早找了齐漾苹、梁晓韵到office,通知她们公司将要换老闆。 "虽是卖给了德茂,但员工所有权利不变。" "虹霓这么赚钱,卖给别人不是很可惜吗?"漾苹不明白默言何以如此。 "这也是不得已的,我的三个姊妹,都需要用钱,以我一人的力量,凑不出这么一大笔钱,与其把虹霓卖给别人,我宁愿把它卖给何牧风。" 晓韵和漾苹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说到两千万,大家都很无力。 "工厂也卖给他吗?" 默言无奈地点头。 "看来何牧风对你是锺情有加。" 默言露出贝齿粲然一笑。"他买虹霓一点儿也不吃亏,他是聪明人,算盘打得可精得很,这与锺情与否并无太大关系。" 施慧明敲门进来。"沈小姐,会客室有位赵小姐找你。" "赵小姐?哪位赵小姐?"默言不记得认识姓赵的小姐。 "说是赵明眸小姐。" 是她?默言起身,从容不迫地走进会客室,彼此先衡量了对方的分量与品味。今天赵明眸穿了一身tiffany时装,两人同样的自信与美丽。 "你的气质很好。"明眸讚美默言。"知道我为什么而来吗?"她准备先下手为强,在气势上佔得机先,虽然她不是何牧风的妻子;但在她的心情上,等於就是他的妻子了。 "除了何牧风之外,我们没有交集。" "你倒是很冷静,一点也不慌张。" "我很坦然,何需慌张?" 沈默言特地挑了张赵明眸对面的椅子坐下,想清楚的研究她的一颦一笑。默言专注地看着她,一张无懈可击的瓜子脸、柳叶眉、全身上下散发出十足的女人味,难怪何牧风纳了她为情妇。想到这一点,她的心被紧紧的揪了一下,想来男人都爱美人,眼前这一位就是道地的美人。 只是想不透,既然有了赵明眸,他又何苦化身狐狸扰乱她的心湖,难道男人的心就是不懂知足的可贵吗? "你在观察我。"明眸也是个心细如丝的女子。 "赵小姐,大家都是爽快的人,有话直说。" 赵明眸没想到沈默言是个说话如此直接的人,一点也不忸怩作态,与方才初见她时,误以为的古典柔弱非常不同。 "他对你动了凡心,你有什么打算?" "你以为我应该有什么打算呢?"默言微扬下颚轻问。 "他不会娶你的,他是不结婚的人,最好的下场不过是作他的情妇。" 默言低头微笑,不以为意地说:"正好相反,他向我求婚,而我拒绝了他。"她有着一丝胜利的快感。 明眸一惊,心头纷乱,先是不信这是事实。"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如果你要问的是我拒绝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因为恰巧我也是个不结婚的人,对他自然也无法例外。" "我不相信。他是个人人梦寐以求的对象,你竟能免疫。除非你已有心上人。" "我没有其他心上人。我不信婚姻这回事,就算是何牧风也不过只是个平凡人,不能给我任何对婚姻永恆不变的保证。或许就是因为他是何牧风,更是令人放心不下。你是他的女人,应该十分清楚他的历史。" "若他纠缠你呢?" "你言重了,何牧风从来不是个会纠缠女人的人,她纠缠过你吗?" 她的反问令赵明眸心头一酸,他确是不曾纠缠过她,一次也没有。 "听说他送花给你,阿姆斯特丹白玫瑰。" 默言有些反感她的咄咄逼人,讥讽地反击: "他是送了花给我,如果你也想要的话可以直接向他要求。这半年以来,他和那家花店老闆八成交情不错哦!或许再订一份可享八折优待。" "你的建议我会考虑。不过他给我的礼物从来不是易凋谢的花。" 默言知道她话中有话,不过这影响不了她的好心情,只有居於下风的人才会自乱阵脚地吐露太多。 "既然如此,那你又有何不放心的呢?我的礼物只是易凋谢的白玫瑰罢了。" "这么说来,你一点都不爱他喽?" "我不回答这个问题,顺其自然。"沈默言为自己预留了后路,不愿把话说绝。爱,这个字之於她而言是个大疑问。 "也就是说,就算现在你不爱他,未来也有可能会爱他是吧?"明眸仍不愿放松地问,问不出答案,她永远无法高枕无忧。 "随你猜吧!"默言轻俏地笑,露出唇边的梨窝。 在这一刻她是同情赵明眸的。 情妇,不论是当什么人的情妇,只有物质上的差别,其他心情上的格局都是相同的。 就像眼前这一位优雅大方的美女,不管曾经得到男主人的几许疼爱,当劲敌出现后,仍需忍受成日惶惶、提心弔胆、深怕有一天地位不保的悲凉。 默言很庆幸自己够理智,与何牧风之间设了距离,她十分清楚靠得过近的结果:一定是毁灭!毁了他,也会毁了她。 "麵食在广大的中国有许多的别名,像剔尖、拨鱼、柳叶儿、抿蛆蛆、擦蝌蚪……都是。"何牧风挑着碗里的三鲜麵如数家珍地说。 沈默言细细的听他说话,眼神流转地看着他,心里疑惑着怎会有人生得这么有稜有角,却又不影响他的俊俏。 "你今晚话很少,我哪得罪你了吗?"他紧张地问。 "怎会有这么一问?" "你看着我的眼神好吓人,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似的。" 默言知道自己的失态后不自然的笑了笑,她确实想把他生吞活剥。老天真是不公平,为什么就是有那么多女人爱着他。 "你今天很不对劲,怪怪的。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买下虹霓了吗?还有什么事烦着你?"牧风倾身向前想看穿她。 "你的赵小姐今天到办公室来拜访我,宣示她的主权。" 牧风皱了眉,心烦意乱。"这就是你情绪低落的原因吗?晚上我会和她好好谈谈,让你受了委屈。" "不,我没有什么委屈,受了委屈的人是她,好歹她是你的情妇,一夜夫妻白日恩,可怜的人是她。她一心一意想嫁你为妻,因为你的移情别恋,正痛苦着。" 牧风慌乱的想解释,但被默言打断。 "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一不做你情妇,二不嫁给你,如果你想要婚姻,赵小姐是个很适当的人选,人生得美,又爱你情深如许,她会是你的幸福。" "我诚心诚意地乞求你嫁给我,为什么你仍然不为所动,莫非你心如铁石?" 默言轻叹了口气。"人之求爱,如形捕影,瞻之在前,即之已冥。" 这是莎翁名句,说明了男女之间的情爱,求之不可得。"我承认我是悲观了点,不过我想你一定可以认同我的想法。因为,你的母亲、父亲之间的爱情不也是如此吗?如形捕影,瞻之在前,即之已冥。" 默言谈到他的母亲,令他心酸。他那可怜、痴情的母亲,一生在情海中浮沈,总是苦多於乐,而后疯狂。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到令堂,而是……" "我懂,我全都明白。我会用行动证明我的用心。" "别傻了,那多辛苦,保持原样吧!你还是爱你的赵小姐,我还是做我的单身贵族。" "我对她不是爱,只有欲,我只是寂寞,想找个伴罢了,我很清楚爱和欲是可以一分为二的。" "那你爱我吗?我不记得你曾经提过爱。" "我……我很喜欢你。"何牧风把"爱"字由嘴边隐去,他不想向她承认,他怕她嘲弄他的爱。 她很失望他的"我很喜欢你".原来,只是喜欢罢了。 "喜欢不代表什么,我不知道你的情况如何,我就喜欢着很多男人。"默言不在乎地说。 "我知道,其中也包括我吗?" "当然,你很有魅力,要喜欢你太容易了。" 他冷笑,总觉得她说话的言词里有着高明的话术。 "谢谢你帮我解决了虹霓的棘手问题。" "不要客气,我喜欢帮助一些有野心的人,这带给我无上的成就感。" "你不会笑我眼高手低吗?" "眼高手低没啥不好,不知谁说的﹃眼高了,手才能跟着高,而眼睛永远要超过自己的手,才能不断的往上爬﹄。何况,你有那个才能,哪个作你老闆的人都会想好好栽培你,与你工作是种激励,可以引导我更上层楼。" 默言迷矇着双眼看着他,很想透视在他心目中,自己的地位与真正的评价。 "你今天吃得不多,改天到我家,我再露两手让你嚐嚐。"牧风试探地邀约。 "你很喜欢下厨吗?还是有做饭给女人吃的嗜好?"她有意调侃,想要秤秤他有几分真心诚意。 "你太低估你自己了,从来我只为你下厨过。" 默言看了看腕錶,先下手为强的说:"时候已不早,我要回去休息了,不用麻烦送我,我自己开车。" "你总是这么保护自己,这么自主意识,对人保持着距离不说,还拒人於千里之外。很好奇,你十八岁时都做些什么?"牧风瞇着眼,仰起下巴研究似地望着她,好像在解一道谜题,因为猜不透,所以直接一探究竟。 "十八岁……有一点遥远,差不多快忘了,干嘛对我十八岁的历史有兴趣?" "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奇,我很想知道你的不婚主义是从几岁开始形成的。是十八岁时?认识了一个令你心碎的男人,让你今后视婚姻为畏途?" 默言闻言大笑,不信地看着他。"你真是浪漫,这么会幻想。我十八岁时忙赚钱,考大学,哪有闲情谈恋爱?你以为我像你,从来不用担心金钱与生活?" "你对我有很深的误解,我不是纨子弟,也不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浪荡子,我只是一名安份守己的平凡生意人。以后慢慢的,你会了解。"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当是故事般的倾听。真的很晚了,我得回去了。" 第五章 早晨,赵明眸拨了通电话给何牧风,语气里有着恳求,语意哀怜。 他答应晚上到她那儿时再好好谈。 进了赵府,心情与往昔大不相同。近日,他实在无心绪陪伴赵明眸,就算只是应酬她,他也觉得是背叛,对默言的背叛。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等待了这么多年,终於让他走运的碰着了,岂有不好好掌握之理。 今晚的明眸,穿了袭粉红色薄纱的性感内衣,斜倚在四柱床侧,撩人的姿态,眼里闪烁着楚楚可怜的神采,任谁看了都不禁想要一亲芳泽。若是从前的何牧风||没认识沈默言之前的何牧风,少不了要与她翻云覆雨一番。因为昔日的他,是得不到心理满足的饥渴狐狸,只有追求生理的欲望。 他站在门侧,偎在门板之后,双臂交握於两侧,冷峻地看着她。他不愿先开口,等她发言,他等着她哭诉与痛责,最好崩溃地恨着他。 "你不过来吗?记得你以前总是迫不及待的与我温存,多做少说。不像最近,每回来只是和我聊天,说些无关痛痒的闲事,为什么?可以告诉我吗?是对我失去了性趣,或是找着了另一个可取代我的床伴?我不再能满足你了吗?牧风,你说实话好吗?"明眸奔到他的面前,泪汪汪地凝视他,令人怜惜。 然而,见他不为所动,便进一步地投入他的怀抱,伤心地哭着,抬眼望着他,大胆地吻他的眉、他的唇,用尽浑身解术的诱惑着他。可是,何牧风今天选择作柳下惠,完全地不为所动之外,还不碰她。反用强力推开她后,走到距她三尺之遥的木椅上坐了下来。 "你好无情,为了一个沈默言,你竟然这么对我,她比我漂亮吗?比我好吗?为什么是她?我这么爱你,全心全意的对你,你还不满足,你真是没良心。" 他等着她指责,等着她歇斯底里。 "她已经上了你的床了吗?她的功夫比我行吗?"赵明眸开始口不择言的比较着彼此的床上功夫。 "我们之间是很精神的,你别胡说。什么床上功夫行不行,你当我是什么男人,只要肉欲不要灵魂的吗?"何牧风突然有些嫌恶她的肤浅,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能太刺激她,毕竟她是有理由恨他、怨他的。 "牧风,你为什么对我这样狠心?这段情份说不要就不要,一点转寰的余地都没有。" "我不想欺骗你,所以我对你说实话。" "你到底爱过我吗?"明眸眼中映着泪光说道。 "不曾爱过。"牧风答得快速有力。 "那她呢?你爱她对不对?"她哭得更伤感。 "谁告诉你这些事的,谁要你去找默言的?"他不喜欢有人去打扰默言。 "牧雷告诉我的,他说如果娶她是得到她的唯一方法,你会毫不考虑的娶她,是吗?你真的会娶她?你说过不结婚的,你肯为了得到她而打破你的戒律?" 一个美女,就算是哭花了脸还是美丽的。可是,没有爱,就是再美的女人,也不能触动他的心弦。 "什么时候牧雷也变得这么爱嚼舌根?" "你知道吗?牧雷也爱上了你的沈大美人。"明眸疯了似的狂笑,取笑自己的痴心妄想,也取笑何家兄弟的互为情敌。她止住了泪,观察他的反应,没料到他竟然可以如此的平静。"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他点点头。 "她是画上的神祕女郎对吗?"她大胆的猜测,她深信唯有画中的主人翁才能让她赵明眸败得这么淒惨,如果真是她的话,她的心里会好过些。 "是的,沈默言就是那幅画的女主角。"他承认。 "她知道你暗恋了她这么多年吗?"她突然得到了平静,不再如刚才的失去理智。 "她还不晓得,我会找个适当时机告诉她。" "听说她拒绝了你的求婚。" 牧风挑着眉,有丝抗拒地看着她。"她说的吗?" "是她告诉我的。可惜我不是她,我若是她的话,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嫁给你。" "我会想办法打动她的,只要我努力不懈,勇於争取,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他对沈默言的深情令她心痛,她曾经也幻想着有朝一日会等到他的柔情对待,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请你成全。" 她露出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他竟然恳求她的成全,这根本不像他的作风。 "如果你能够娶到她,我会成全你们。"她虽然不甘心,但是不会硬赖着他不放,没有真心的躯壳她也不会强留。 何况想留也留不住,该走的还是会走的;他的请求成全,已经很给她面子了,起码不是一声不响的消失无踪。 "多谢。"他说得客气,露出今晚第一朵笑靥。 和赵明眸谈开后,何牧风心里放下了一个大石头,心满意足的开车於归途。他等於是恢复了自由身,不欠感情债是他的一贯态度。 只是,请求成全就是不欠感情债吗? 齐漾苹对周启冬的倾心,十分明显的让启冬这只呆头鹅也起了疑心。漾苹的体贴,漾苹的无时无刻出现,这一切皆证明了她的爱慕。 一天,他实在忍不住地想弄明白。"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你说呢?"她故意卖关子。 "我觉得是。"他傻傻、直直的回答。 "那就是啰!" 事后,漾苹转述这段话给默言听,默言笑得肚子痛: "你太夸张了吧!这么直接。" "不然怎么办,我总不能等到人老珠黄吧!反正我也不吃亏啊!如果被他拒绝了,只是表示我的努力不够,还没让他发现我的美好。"漾苹就是这么看得开。 "结果呢?"默言好奇启冬的反应。 "他啊||可能被我吓到了吧!一连喝了三大杯的水才找到舌头说话;他说要问问你的意见。" "问我的意见?"默言瞪大了眼睛,不信的指着自己问。 "是啊!他想问你,我和他相不相配。所以,若是他问起你的话,拜託帮我美言几句。" "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吗?" "当然真的很喜欢他啰!不然我齐漾苹也不是没人追,干啥巴着周启冬不放? "漾苹嘟着嘴说,一脸的不服气。 "启冬是个好人,你们可说是绝配。" "真的吗?"现在的漾苹,只要有人说她和启冬是绝配,她一定是欢喜的笑颜逐开。 "当然是真的。启冬人很真诚、品格高尚、才华洋溢、学有专长,配上你的慧黠与才干,只要彼此的电流通上之后,就是天作之合了。"她说的是肺腑之言。 "默言,你真的好会说话,说得我心花怒放,心里暖洋洋的,你不会舍不得把他让给我吗?"漾苹实在有点担心默言会反悔。 "傻瓜!我和启冬和你都是好朋友,我是真心希望你和启冬能在一起,没有什么让不让的问题。何况,我根本不曾和启冬有过什么,你别瞎操心。" 就算曾有过些什么,现在也早已烟消云散,默言在心中补充道。 "漾苹,三线电话。" 听到同事的唤声,齐漾苹随手按了默言桌上的分机,由漾苹脸上的盈笑,沈默言断定是周启冬来的电话。除了爱情,不会有任何东西,使人由顷刻之间变得如此灿烂。 挂上电话,漾苹神色飞扬。"启冬约我晚上吃饭,看午夜场电影。" "其实这就是他的答案了啊!他已经开始约会你了。" 漾苹听了默言的分析,微羞地说:"希望能够一切顺利。" 晚上周启冬临时改变计划。吃完饭后不去看电影,改邀漾苹上文艺味浓厚的"河上情歌"喝咖啡。 "不是说好吃完饭后要看电影?怎会来这儿喝咖啡?" 启冬低头啜了口咖啡后不好意思的说:"没有啦!后来我打电话问默言你喜欢看什么电影,默言告诉我你爱看科幻电影;现在上映的片子没有一部是科幻的,怕你会觉得无聊。所以……请你来这儿喝咖啡。你不喜欢喝咖啡吗?" "喜欢啊!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好。"漾苹很坦白、很直接。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启冬有点难以启齿的模样。 "你问吧?" "你……喜欢我些什么?我既不风趣,也不浪漫,只会读书,说穿了就是书呆子;你这么活泼美丽,怎么会喜欢我呢?" "那些在你眼里的缺点恰好都是我喜欢的特质,因为我已经是个够聒噪的女人了,不需要另一个聒噪的男人来训练我的口才。我想要的是一种平衡的生活,你||最适合我不过了。"她认真地看着他,很讶异於他的信心不足。她一直以为他很有自信心。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默言点头:"我不是一直都处於活泼、三八的情绪之中,我也有沈静寡言的时候。像我今天早上在办公室被国外买方气得想扁人,就好需要人家的慰藉。" "你会介意将来的另一半,得常常往国外跑不能守在你身边吗?你能体谅我的忙碌吗?" 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平常也很忙的,只差不常出国罢了,我不介意偶尔的分离,反而可以增进彼此的感情。" "那||你可愿意冒险嫁给我?"启冬说得很小声,小到漾苹必须竖着耳朵才能听到。 这一直是漾苹的梦想,但初听到时,仍给了她很大的震撼。突然间不知如何反应。 他以为漾苹准备要拒绝他了,就像不结婚的默言。"我不勉强你,我知道你们都是宁愿与我作知己好友,而不愿嫁给我对不对?" "谁是「你们」?默言和我吗?不行,既然说了就不能反悔,小心鼻子会变长。" 这时,反而换他瞪大了眼。"你||答应了?" "是啊!我刚才只是太惊讶了,我没料到你会这么快同我求婚。||我原以为你还要问了默言的意见之后再向我求婚咧!"她话中有丝挖苦地说。 "我是问过她的意见了啊!下午就问过了,她说我们十足的相配,还鼓励我要好好的把握你。" 天啊!真是败给他了,漾苹翻了翻白眼。 "喔?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默言的美言啰!不然我看我还真有得等了。是不是以后生孩子的事,也要问默言什么时辰才能旺父益母?"漾苹酸不溜丢地说。 "孩子的事不能问默言啦!她又不是算命先生。不过,若是你很重视的话,我倒是认识一个半仙,蛮灵的,可以请他帮忙。"他顺着漾苹的话题有模有样地回答,根本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意在言外。 "你就不能多一根筋吗?周先生?" "为什么要多一根筋?" 还是不懂。 "好了好了!不要你多一根筋,我只要求你多根肠子就好。"漾苹笑了笑,有些受不了地说。 "多一根肠子也不好,那可也是一种病态。"他还是没搞懂漾苹的玩笑,真是老实得可以。 "好吧!看来这部份我们暂时不用再讨论了,我们直接研究你何时准备娶我好了。" "十一月我要去挪威一趟,我想在出国前结婚,顺便可以去挪威度蜜月,你以为如何?" 说到出国度蜜月,漾苹可兴奋了,如果时间许可的话,她可以高谈阔论地说它个三天三夜。 好不容易,两人谈了一晚,终於确定了婚期与婚礼的大致形式。漾苹呼了一口气,喝乾了杯里的最后一口蓝山咖啡,瞧着正走进店里的三个穿着时髦的女孩。 三个女孩坐下后,点了饮料,其中两人直接点了菸抽了起来。 "现在的高中女生真是放肆,这么晚了还在外头玩耍,好像一点都不怕危险似的。"漾苹评论后拉着启冬的手,往门外迈去。 "河上情歌"的某个角落|| "方美龄,我有点害怕,可不可以不要?"穿着红衣服的吉儿说。 "不行啦!已经约好了,人家马上就来了,你现在才说不要,也来不及了,我们没人可以帮你代打。"长发的女孩一脸的世故。 "是啊。||唉呀!你不用紧张啦!两腿一张,一会儿就不痛了,很简单。 二十万马上就到手了,有什么好害怕的,总比你辛辛苦苦的向你老妈要钱好得多了吧?"另一个女孩更进一步地说服。 "不过这二十万咱们说好四、六拆帐,你只能拿十二万,其他的八万归我和妮妮,你可别忘记了。" "我还是好害怕。"吉儿打着哆嗦,心头直打冷颤。 "不用怕啦!你的运气可比我好多了,我才没你幸运咧!我的第一次给了我十五岁时认识的甭种,还是免费的。你有钱可赚有什么不好?反正横竖还不是要做的。" 长发女孩看了看腕錶,吐了一口烟圈,燻得吉儿直眨眼睛。"应该差不多要来了,人家是营造公司的大老闆,如果侍候得好,以后会有你好日子过的。" 吉儿十分后悔答应了这两个同学的建议,看来今天恐怕无法全身而退,她心里慌了。这件事不能让妈妈知道,否则铁会被拆成八块的。 她想起了默言阿姨。"你们在这等我一下,我到洗手间上个厕所。" "你不是刚刚在阿娟家才上过厕所吗?"方美龄怀疑的看着她。 "没办法,太紧张了嘛!所以老想上厕所。" "好啦好啦!你可别给我溜掉,我不好向李董交待。" 吉儿走到厕所边的公用电话,拨了默言家的电话号码,没人接听,接着又拨了虹霓office的电话。 老天帮忙! "喂,请问是默言阿姨吗?" "我是。吉儿,是你吗?" "小阿姨,你快来救我,有人要出二十万元叫我陪他睡一晚。"吉儿听见亲人的声音,眼泪立刻夺眶而出。 "等等,吉儿你别哭啊!说清楚点。谁要花二十万叫你陪他睡一晚?||你这样哭,我也听不清楚你说的话,怎么救你呢?||告诉我,你现在在哪? 或者待会儿要去哪?" 默言拿起笔在便条纸上写下了南京东路的一个住宅地址,挂了电话后十万火急的驱车前往…… 吉儿是默言大姊的独生女,小时候还挺乖巧的,也不知是否受了大姊离婚的影响,整个人变得十分叛逆、不爱读书,每天不知野到哪去了,总要弄到十一点以后才回家,管也管不动。大姊为了吉儿的事,不知和她诉了多少次的苦。 现在可好了,弄得想要脱身还得搬救兵。 默言先去请了附近派出所的管区警察一同前往,刚好在门口拦劫到房子的主人带着吉儿。 "你是谁?带着警察来有什么指教?" "我是你后面那个女孩的阿姨,她告诉我你要欺负她。" 男人皱了眉,不信的看着吉儿。吉儿怯然地张着惊慌的大眼,经过他的身旁,奔向阿姨的怀里。 "没有的事,我在路上认识这女孩,她说父母双亡无家可归,我看她可怜,把她带回家住一晚,怎么会弄成我要欺负她呢?"男人不甘心被耍,口出恶言诅咒吉儿的父母。平白先付了二十万元,却碰上这等乌龟事。 默言也不愿事情弄大,万一明天上报纸,对吉儿反而是二度伤害。 "吉儿,你也太不像话了,干啥骗这位先生你无父无母呢?"她作了样子的骂了吉儿一番后,转向男人致歉。"不好意思,她是我大姊的女儿,现在正是青春期,总是不听话、爱唱反调,她已经离家好几天了,谢谢你今晚准备收留她。" 警察在一旁撇撇嘴角,没趣地说:"既然只是一场误会,人也找到了。沈小姐,请你把你外甥女带回去吧!请她的父母好好管教。" "谢谢你。" 刚由古家二爷的八十岁生日宴离开的何牧风,今天酒喝得节制,只除了敬二爷的一杯高梁之外,可说是滴酒不沾。他想保持头脑的清醒,好於今夜夜访沈默言。 他知道她讨厌他的酒气,所以特地留着清新的思维与诚心与她一叙。今夜,他特别想她。 他从未到过她家,她也从未邀请过他。登上了往十二楼的华厦电梯,他按了沈家的电铃。 总共响了十六声。 她是睡了或是根本还没回家?何牧风在楼梯间枯等了三个钟头,已经是凌晨一时许。 电梯终於开了。 默言拖着疲累的步伐,一脸的倦容正要掏锁匙开门,忽地听到牧风的声音。 "你终於回来了,大忙人。" 她看着他,微笑地说:"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不寐守终宵?" "你好残忍,你明知故问。"牧风拉着她的手腕,粗鲁地弄痛了她,把她往怀里一抱,不顾一切地深吻她樱桃般的唇,吻得她无法呼吸。这是他对她一贯的吻,总是充满了独佔与抗议;抗议她的冷血,抗议她的薄情寡义,抗议她的不为所动。她本来应该要反抗的,但她却有丝陶醉。 "你好邪恶,总是偷袭我。"默言挣脱了他的桎梏,拿着锁匙,手微颤抖的开着门。"不许跟着我进门,否则我会告你擅闯民宅。" 牧风根本不受威胁。"你当我是无赖,是流氓吧!今天我一定要把话向你说个明白。" 沈默言知道今夜的何牧风是无法阻止,只好让开,由他自由进入。 "今晚你就饶了我吧!" "是谁把你弄得这么累的?是你哪个爱人?" "你就是满脑子的邪恶思想,龌龊至极,我懒得理你。" 说完,她进了房间,锁上房门,找了换洗的衣物,沖了热水澡,倒在床上睡大觉。也许真是太累了,所以几乎是一碰到枕头,她就睡着了。 第二天。 当沈默言醒来时已经七点过一刻,几乎是同一刻她想起了何牧风。昨夜,算是今天凌晨,她把他一人"丢"在客厅,迳自睡了好梦一场。 她匆匆忙忙地梳洗了一番,换上了羊鸵色的套装,深呼了一口气,转动房门的锁。好在他还算是君子,没有趁人之"危",否则她只怕除了心丢了之外,还失去了身体的纯真。感谢天! 人呢?莫非昨夜今晨只是一场幻觉? 茶几上纸头飘动。 默言: 我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击倒的,这只会令我愈挫愈勇,你继续逃避吧! 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卸去伪装,面对现实。 何牧风 默言不知道自己能够再拒绝多久,何牧风是个太有经验的男人,这一生不知追逐过多少女人,只是恰巧她属於给他钉子碰的女人。然而往往这类的女人,最能引起男人的斗志,激起男人的渴望,想要拥有的渴望。 她太了解这种情况了,她的三个姊姊和二个堂姊,发生在她们身上的爱情故事,足以给她充份的机会教育。她深知千万不能软弱的被打动,只要一松懈,感情一投入,则将万劫不复。 因为何牧风,她今天特别的心神不宁,这是工作中的沈默言绝无仅有的。 默言心烦意乱,后悔接受了牧雷今晚的邀约,今天是他母亲的生日,早在一个月前就已订下来的餐会。她知道今晚少不了要见到何牧风,她还没有准备好以什么面貌来面对他,他说她爱伪装,那么她就伪装一辈子给他看。 正在冥想时,漾苹走进office,吓了她一跳。 "默言,这太不像你了,会在工作时发呆,而且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外头阳光温暖,而我却坐在这苦命的工作着,有点恍惚。" "怪哉!你一直是有名的工作狂,怎会突然看到了街上的阳光?街上的阳光在你的眼里一直是属於富贵闲人的||这可是你常挂在嘴边的哦!" "我过去一定是太严肃了,才会把街上的阳光摒弃在门外,其实我也可以踩着阳光洒下的痕迹寻找快乐去。"她说着似是而非的话,但聪明如漾苹,可也猜出了一二。 "默言,你是真的把生活弄得太僵硬了,谈个恋爱吧!恋爱可以使你活泼些,让爱情进门来,街上的阳光自然也会进门来了。" "启冬向你求婚了吗?"默言转换话题。 "昨晚。在﹃河上情歌﹄,谢谢你。" "谢什么,你们是有情人,本来就该成眷属的。" "你把这么好的人让给了我,当然要谢你啰!" "漾苹,我不是把他让给你,而是我和他根本不同世界,不同世界的人勉强在一起会水深火热的,懂吗?" "我和他个性很不相同啊!也是不同世界。" "个性不同和不同世界是两码事,你们个性虽不同,但情境却是相同的,情境相同的人最适合做夫妻了。" 情境与个性?也只有默言会用它来形容爱情的结合。 "那你的情境和谁的是相同呢?" "没有人。"默言口是心非的说。 "谎言。你心里有个人,只是你不愿向自己承认罢了。由你方才谈论着街上的阳光,我就可以明显的感受到你在抗拒心里的声音。默言,做人不要太辛苦,如果它将要发生,就让它发生吧!躲也躲不了的。" 是的,躲也躲不了的。 "我对婚姻有恐惧症。" "谁都有的,只是你特别严重。想办法克服它,不要受你那些姊妹……的影响。" "很难,说到我姊妹……今天中午不用替我订便当了,我大姊的女儿要来同我吃便餐。" 今天的吉儿特别的安静,好像经过了那晚的事后变了个人似的,裙子长了些,模样斯文了些。 "小阿姨,真谢谢你。" "我告诉你妈咪和你去看子夜场的电影,妈咪没起疑吧?" "没有,妈咪只是问我怎会没打电话告诉她一声。" "呃!你那些不像话的同学呢?可有再找你的麻烦?" "没有再提起那件事了,我听了你的话,告诉她们我的小姨丈是刑事组的组长,她们再也不敢找我麻烦了,也不敢和我走得太近。"吉儿低头吃着冰淇淋,香草味的。 "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她以摇头来回答。"我不喜欢念书,可是妈咪老是逼我念书,我不是读书的料,看到书本只想打呵欠。" "那你想做什么?" "小阿姨,我跟你学作生意好不好?"吉儿眼晴发亮地说,默言一直是她心目中的偶像。 默言淡淡一笑,倒是不觉讶异。"做我这行,是很辛苦的。" "我不怕辛苦,可是我怕||念书、上学,好烦哦!每天要应付考试,要应付课堂老师的抽问,烦都烦死了。"吉儿说得咬牙切齿,好像肩上真的背了千百斤的担子似的。 "工作的辛苦恐怕不是你能想像的,尤其是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趁年轻时好好用心的念几年书,将来工作的时间长得很,还怕没机会吗?" "可是,我就是讨厌读书嘛!我也不想念什么大学。"吉儿嘟着嘴说。 "是不想念大学还是觉得自己没有本领念大学?这是不一样的,你要先在心里分清楚。" "可是||念书真的好痛苦。"吉儿皱着眉。 "那是念了你没有兴趣的科目;工作也是如此,做了乙份没有兴趣的工作,和你现在讨厌念书的情况是相同的,所以要找出你有兴趣的书来念。你不可能对任何事都不好奇吧?读书可以帮助我们揭开好奇心。"默言就像心里谘询者般地不厌其烦的给予分析。 "我很喜欢服装设计,也想更进一步的学习,可是妈咪总是不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 "她觉得我应该像爸爸一样做个老师。" 她原以为大姊是恨大姊夫的,原来她恨的是缘份,是命运,而不是恨男人本身。 "别苦恼,有机会我会和你妈咪说去,你也要努力些,起码本本份份地把高中给念完;你总是跷课,怎么毕得了业?毕不了业的话,谈什么到日本念服装设计,都是多余的。" "小阿姨,你真的要帮我哦!"吉儿兴奋地说,她知道要是默言阿姨出马帮她,事情等於是搞定了。 第六章 一直到进了何牧雷家,沈默言才注意到赵明眸也是座上客。她们两人礼貌的点头,各自找了距离彼此最远的位置坐下。经过赵明眸身旁时,默言闻到了葡萄藤花香,想是擦了古奇的新品香水「妒嫉」。 倒是不见牧风的身影,有赵明眸理应少不了他才是。 "要等牧风少爷回来再开饭吗?"总管阿金问。 "大哥说他不在家用餐,要我们先用。" "他上哪去了?"何父问。 "古二爷找他去谈到大陆设厂的事,顺便在他家用餐。" "古冀刚也想到大陆设成衣工厂?他是只奸诈狡猾的狼,牧风和他谈合作的事 可得小心。" "老爸,如果是我和古二爷谈的话,可能真是罩不住;但若是大哥出马根本不用担心。古二爷心狠手辣,大哥也不是省油的灯。何况,古二爷恐怕是看上了大哥,要他做二爷的东床快婿。" 牧雷知道他的这一番话,少不了要引起座上两个女人的心湖起波澜,这是他的心眼,也是他的预警,不论是沈默言还是赵明眸,想要做他的嫂子,可得快快採取行动。 默言扒了一口饭静静地听着牧雷与何父的交叉对话。 "古二爷的哪个女儿?"何母问。 "他只有一个女儿,前头生了五个儿子。好像叫古海晴吧!"何父回忆着。 "是叫古海晴,她是我小学同学,现在温哥华作珠宝生意。" "你怎么那么清楚?" "去年我到温哥华时在街上遇到过她一次。"牧雷解释道。 "牧风见过她了吗?"何母问。 "应该见过了,前几天古二爷作寿时古海晴特地由温哥华回台湾,古二爷当然少不了要介绍一番。" "这个古冀刚真是好眼光,懂得拉拢咱们何家。不过牧风不见得会看上古家千金。"何父略有深意的说。 "是啊,牧风眼光很高的,就算是古冀刚的女儿也不一定能打动他。"牧雷添了第二碗饭,胃口似乎出奇的好。 倒是默言,扒了半碗饭,喝了碗翠玉鱼刺汤。 "默言,你今天怎么吃得那么少,菜不合口味吗?"何母见默言盛了汤,没见她挟什么菜吃。 "吃饱了,我晚上通常吃得很少。"默言只好扯了个谎,没办法,她实在食不下嚥。 她看了赵明眸一眼,她倒是很沈得住气,饭照吃汤照喝,好像无所谓的样子。 默言送了串水晶项炼给何母;赵明眸送的是"镇金店"的手镯一对。 何母十分高兴两人的多礼。 "你们真是有心,算是托了牧风和牧雷的福,若是你们两人都能做我何家的媳妇真不知该有多好。" 牧雷看默言一副快要失去耐性的模样,提议带默言参观他的摄影工作室。 "何牧雷你太偏心了,为什么只邀请沈小姐参观?我不算是你的朋友吗?"赵明眸脸色微愠。 "你还是坐在客厅等我哥吧!这才是你今晚的主要目地,可别本末倒置了。" 说完拉着默言的手,上楼去也。 "带你逃到楼上呼吸新鲜的空气,喝点什么?我这里除了果汁之外什么都有。"牧雷走到摄影棚的小吧台边倒了杯冰开水,一饮而尽。 "你这人未免太自以为是了,你又知道我想逃开?" "难道不是吗?赵明眸、古海晴加上我母亲,都对你造成了压力,如果不是想逃开,为何你看起来那样的坐立难安?好像椅子有根针扎着你。" "你好像对一切事情都瞭若指掌。"她戏谑地说。 "赵明眸不是我哥邀请的,你别误会牧风。" "那么她是你邀请的啰?" "一半一半吧,赵明眸从前天开始不断地暗示加明示,要来参加我母亲的生日聚会,我告诉她只不过是小生日罢了,母亲没打算宴客,她这一来会很奇怪。但她还是不死心,拗不过她,只好让她来啦!" "既然不宴客,找我来做啥?不是更奇怪吗?赵明眸的身份比我有力,连她都得苦苦哀求才能加入,我是何德何能?" 牧雷定定地看着她,也不说话也不眨眼。大约过了一分钟||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你是个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猜不到的。" "我不想用猜的,你还是明说吧!"默言找了张红木椅坐了下来,她是豁出去了,不想再玩捉迷藏的游戏,她等着牧雷的答案。 "我||恐怕是爱上你了。"他吞吞吐吐地说。 "唉……!"默言长长地叹了口气,紧闭双眼。 "你不信吗?我是真的爱上了你。"牧雷见默言没有一丝喜悦的模样,几近咆哮地说。 "你爱上我什么?说给我听听。"默言睁眼瞅着他。 "我||爱你的一切。"牧雷说得情深款款。 "一切?我的一切是什么?看来你比我更聪明,竟然知道我所不知道的东西。" "你,就是一切。我所知、所听、所看、所想、所思的沈默言。"他的语气转为冷静。 "你因为这样的理由爱上过多少女人?" "你……真是冷血的女人。"他又失去了理智,吼着说。 "我耳朵没有聋,你不需要用吼的说话,我一样能听见。"她一脸的冷酷,"牧雷,原谅我。我不爱你,所以请你也收回你的爱吧!" 默言踱到窗边,看着花园里的夜色。 "那你爱谁?牧风吗?﹂他像猫一样无声地走到她身后,环着她的腰。她本想推开他的,但在看到从花园大门进来的何牧风后,打消了念头。她继续让牧雷抱着,也允许他对她作出十分亲密的举动:吻她的发、她的脖子,直到牧风进主屋为止。她知道他看得一清二楚,她是故意的。之后,她推开了牧雷。然而,牧雷并不知方才被她利用。 "你真的对我毫无感觉?" "没错,不要勉强我,让我们只做好朋友。" "也许以后还要叫你一声嫂子。"他苦笑地自嘲。 默言笑笑地不置一词。在这种情况下,承认与否认都无意义,她也不想对牧雷说明自己对婚姻的恐惧。 "你会成为我嫂子吗?"牧雷再进一步刺探。 "这是假设性的问题,我不回答。"她巧妙的躲开。 "不算是假设性的问题,我肯定的问你,只是用疑问句的方式,因为我不确定。" "是啰!连你都不确定,还问我?" "你是当事人啊!当然比我肯定。" "当局者迷。你应该比我清楚,往往当事人最不能分析故事里的变数。"她很想结束这个话题。 "会有变数吗?﹂他更逼进地问。 "问命运吧!别问我。到楼下去吧!我们上来够久了。" "久到会让人怀疑我们做了什么,你怕牧风吃醋吗?" "恰好相反,我但愿他会吃醋。"她不顾牧雷是否准备下楼,迳自走出了工作室。 到了客厅,她很自然地坐在先前何母安排她坐的位置,正好是赵明眸的斜对面。看得出来赵明眸似乎不太开心,不知是否和古海晴有关?或是何牧风对她的不请自来有点感冒,总之,她迎上的是赵明眸微愠的脸色。 "好了,你们俩也别吵了,给我个面子,今天我生日呢!算是给我的额外贺礼好吧!赵小姐,你就别和牧风呕气好吗?他这人就是这样外冷内热,不会说话。牧风,你也少说两句。"何母正费力的作和事佬,看来小俩口刚才正不知为了啥事闹意见呢! "伯母,您要替我评评理,我刚刚只不过好心的问他和古小姐的会面顺不顺利,他就说话冲我,我只是一番好意嘛!谁知他之前在外头吃了什么火药。"她说得是满脸委屈不已,想要博取同情。 "既然怕被我的火药炸伤,又何必出现在我眼前?我记得自己并没有告诉你今天是我二妈的生日。" "你的意思是指我是不速之客啰?"赵明眸今天似乎真是卯上他了,一副不怕撕破脸的态势。 "如果你要自称是不速之客我也没有意见,反正喜欢做不速之客的人多得是。"这句话是意在言外。 "牧风,你这人怎么搞的嘛!也不会给我找个台阶下,你是故意要让我出糗是吧?"赵明眸见硬的不行,只好用软的。 "好啦!何伯父给你台阶下,你别同牧风一般见识,他肯定是刚才和古二爷的生意谈得不顺利,说话才会冲了些,你别理他。" 默言喝完杯里的茶后礼貌的告辞,原本牧雷坚持要送她回家…… "很晚了,这一来一往恐怕会耗去太多时间,我自己有开车来。牧雷你早点休息吧!" "那好吧。我也不勉强你,到家后记得给我电话。" 果然不出默言所料,才挂了牧雷的电话,牧风的声音紧接着出现。 "你真是残忍的女人,你让牧雷也爱上了你,你让我们兄弟皆败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算你狠。" "你别说话夹棒带棍的,这是一个爱情自主的时代,我无法控制别人的感觉,若那人要对我动感情的念头,也是不能克制的。" "我看见你让牧雷吻你。" "很公平啊!我也让你吻我。你是在吃醋吗?"她故意激怒他,她想知道他的底线在哪。 "我不相信你是这么随便的人,如果真是那么随便的话,你早就上了我何牧风的床。" "哼……你别太有自信,我不是你那从温哥华来的钻石公主,对你的魅力是有抗体的。" "温哥华来的钻石公主?……你指的是古海晴?原来你也会吃醋?"他一副突然明白的口吻。 "是啊,一个赵明眸早已打翻了醋罈子,我又算什么呢?哪来的身份和人一争长短啊?"她酸味十足地说。 "你比谁都有身份,你是我爱的女人。" "算了吧!我高攀不起,你堂堂德茂的总裁,配古二爷的掌上明珠正好,反正你不是很想结婚安定下来吗?"默言今晚也分析不出自己的情绪,既不想嫁给他,可也不想看着他做别人的女婿。 "默言,想清楚了再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想做我何牧风的妻子,还是怕结婚这件事本身的意义?" "有什么不同吗?" "我必须弄清楚了才能对症下药。" "你是婚姻学的医生吗?否则如何对症下药?" "这样好了,我简单的问你,若是我真的娶了赵明眸或古海晴,你会如何?" "不会如何啊!那只有恭禧你啰!"默言说得口是心非。 "说实话好吗?你就不能正正经经地回答我的问题吗?" "好吧!……我会很痛苦,很舍不得。"这已经是她最大的感情表达极限了。 "既然会痛苦,会舍不得我,为什么不想得到我呢?"他诱导她剖析自己内心的世界。 "害怕失去吧!我这辈子已经看得够多的女人失去她们的婚姻、爱情。我无法承受,若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话,我会崩溃。"她终於说出了实话。 "发生在别人身上的终究是别人的故事,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也给我一个机会呢?"他恳切地说。 "或许因为是你吧!我更不愿意冒险。" "为什么?" "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可能的婚姻危机,你不像是可以驻足一处的人。腻了、倦了,就是你会离开的时候;就是因为你,让我更加恐惧。" 电话那端传来长长的叹息和长达一分钟之久的沈默。 "有的时候我真怀疑我是爱上了怎样的一个女子,你到底要的是什么?" "坦白说,我的问题在於:我自己也不了解我到底要的是什么。你呢?你要的又是什么?" "比较起来我要的东西单纯多了,也纯粹多了,我只要一份可以天长地久的爱情,心灵共鸣的伴侣,如此而已。" "哈哈||"默言大笑后说:"看不出来你竟是如此痴心的人,与你一贯的行径完全不同。可以问你一个十分可笑的问题吗?"听了何牧风的爱情宣言,她的好奇心被挑起。 "尽管问吧!" "你这么渴望天长地久,心灵共鸣,又为何悖离初衷地风流行事,女人床伴十多年来没见你少过?" "唉!我承认矛盾得可以,你也可以骂我快意风流不负责任,专门伤女人的心;也或许我没有好榜样,骨血里有着痴情的母亲和辜负女人的父亲,成就了我现在複杂的灵魂;既想有母亲的一往情深,偏偏却像父亲一般的令女人伤心落泪。" "见过古海晴了吗?或许她能治癒你的心病。"她一提及古海晴的名字,就揪着心痛,但她不能自私的挡人家的幸福。 "早见过了,没有用的,我的心只有一个人可以填满,我的灵魂只有一个人可以收留;无奈那人心狠不愿让我捕捉,不愿为我停留。"他意有所指,明示自己的一片赤诚。 "你那来那么多的浪漫情怀?你应该是个文学家,不该作生意的。"她顾不得让他评为不解风情,急於浇熄他的幻想,如此这般的表明心迹,就算是白痴也明白了。 就在此刻,正好插拨进来。母亲由加拿大拨进来的,匆匆与牧风道了晚安,母亲充满苦恼的声音飘然而入。 "默言,我明天早上十点三十分的飞机到台北,想到你那住几天,你不用来接机,默湘会来接我。" "怎么那么突然?继父也要一块儿来吗?" "他来做什么?我就是和他闹翻了,才想回台湾住一段时间,那个尼古拉根本不是好东西,把我的钱骗光了拿去养狐狸精,好了||现在不说了,回台湾后再告诉你,真是气死我了。" 母亲来去如风的挂上了电话,留下另一端台北的默言一脸的错愕。 世间的事说变就变,记得母亲和尼古拉。斐济结婚时两人恩恩爱爱,恍如昨日之事,今天却快速的说分别就分别,而且这回又扯上了另一个狐狸精? 现代人的婚姻真是脆弱得可以,随便一个女人的出现就可以轻易的瓦解。她的三个姊姊、两个堂姊,都是败在另一个女人的手里,拱手让出了婚姻的江山。 而她们都是各有千秋的美女,仍然不保婚姻幸福,可见美不一定是婚姻的必然要求,否则她的姊姊们怎会败得如此彻底? 知道母亲要回台湾,沈默言买了一冰箱的食物以备不时之需,几个姊姊想必也会成为她家的常客。 果然,母亲回台北后碰到的第一个礼拜天,就成了标准的母姊会。 "妈,我早就和你提醒过了,尼古拉根本不是个可靠的傢伙,年龄几乎和我一般大,怎么可能安於与你的婚姻嘛!不是我故意打击你的信心,这下可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真不划算。"沈默由边吃香瓜片边评论。 "大姊,你就别放马后炮啦!而且还说得这么难听,好像在指责咱们老妈老牛吃嫩草似的。"二姊沈默诗翻了翻白眼。 "我说的是实话啊!老妈当年根本不该再嫁给尼古拉的,他摆明了居心叵测嘛!"沈大姊吃完了香瓜吃葡萄柚。 "是啊,因为你也看上了尼古拉那小子,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啊!只可惜那小子看在我比你有钱的份上娶了我。"沈母不甘示弱的还击。 沈大姊涨红了一张脸,口里的葡萄柚来不及下嚥,急着辩解:"妈,你怎么可以误会我呢?我只不过和尼古拉看过一场电影罢了,而且那一次吉儿还一块儿去了呢!不信你可以问问吉儿。" 吉儿在一旁玩电视游戏机玩得不亦乐乎,才懒得理会外婆和母亲之间的战事。 "你干嘛此地无银三百两啊?老妈只是想套你的话罢了,你还往陷阱里掉,真是笨哦!难怪开店会赔钱。"三姊沈默湘在一旁简直快听不下去了,要不是碍於姊妹一场,她可能会说出更毒的话。 默言冷眼旁观四个她最亲近的女人之间的一来一往,也唯有置身事外,她才能清清楚楚的看清楚四张不同的表情里所蕴含的性情。 她终於比较理解她们的婚姻会失败的可能原因,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她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留下她们互相慰藉,或是互相攻击、互揭疮疤。 她回到房里,扭开了收音机频道。 流泄而入的是一首怀旧老歌"翦翦风"|| 有人告诉我,这世界属於我, 在浩瀚的人海中,我却失落了我。 有人告诉我,欢笑属於我, 走遍了天涯海角,所有的笑痕里都没有我。 有人告诉我,阳光普照着我, 我寻找了又寻找,阳光下也没有我。 我在何处?何处有我?谁能告诉我? 我在何处?何处寻觅?谁能告诉我? 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 她轻轻地跟着哼着,泪水不禁地落下,这么好的歌儿,写中了她的心事,她是那么的孤单,那么的寂寞,也那么的需要欢笑。 齐漾苹一早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放了盒"丹比"的喜饼在她桌上,脸上堆满了千层的笑。 "这么快日子都订好了?"沈默言笑着问道。 "不算快呢!我是恨不得立刻结婚,最好是此时此刻。" "真好,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送给你们。" "有啊!我们想要赶快喝你的喜酒。" "这恐怕蛮难的,再想想还想要什么礼物?" 漾苹摇摇头后说:"除了想喝你的喜酒之外,我什么也不想要,你已经把最好的启冬送给了我,我已经不知道要如何谢你咧!" "你怎么又提这件事呢?我说过了,启冬不是我的,何来赠送之说?" "起码是你牵的红线。" "我只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如果不是你们两情相悦,任凭我三寸不烂之舌也是白费心机啊!" "你真是好心,不居功。" "我说的是实话,与居不居功一点关系也没有。对了!何时订婚?" "本来不打算订婚的,结果我妈有意见,说若不订婚的话像是和人私奔似的,所以还是简单的弄个仪式。" "默言,何先生找你,在会客室。"梁晓韵进办公室通知。 "哪一个何先生?"不论是牧雷或是牧风,都令她头痛。 "何牧风先生,德茂的老闆。" 进入会客室后,默言立刻戴了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具。 "好香。是莲娜丽姿的「绝色」吗?"牧风问。 "你的鼻子很灵敏,没错,是莲娜丽姿的「绝色」,这种香味可以给我力量,让我有勇气些。" "什么事烦恼了你,需要力量和勇气排解。" "私人问题,不足以与外人道。" "我不是外人,我可以帮助你。"他试图以柔性诉求,拉进彼此的距离。 "哼!"她冷哼一声。"你自己的事情已经够烦的了,如何再管我的事呢?" "我的烦恼事?我会有什么烦恼事?除了你带给我的烦恼之外。" "你太客气了,今天报纸的工商版皆大幅的报导你与古海晴的韵事||除非这是你所乐见的,才不把它当作烦恼。"可是这件事却着实地成了她的烦恼。 "虽然这则新闻算不得是好事,但我却不把它看作是烦恼,记者爱怎么写是他们的自由,只要我们不要把它当一回事就成了。" "你是个大忙人,不会只专程来和我讨论古海晴的事吧?有何指教?" "你非得这么冷淡说话不成吗?"他已经快要受不了被冷空气笼罩的谈话环境了。 见她不答话,他接着问:"罗说虹霓这个星期以来,一连接了三封黑函,你曾经得罪过谁吗?" 说到黑函的事,默言才放下了伪装的坚强。"这也是我想不透的事,我自认为这三年以来虽然虹霓的业绩让同业羡慕,但还不至於发黑函来恫吓我。" "再想想,有没有可能是同品牌的代理商?" 她摇摇头,"更不可能,虹霓所代理的东西都是亚洲独家总代理,不会有第二家与我们竞争的。" "那在私人恩怨方面呢?你可有得罪过谁?" 她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除了工作上必要的接触之外,我很少与人有私下的交情,更谈不上得罪谁啰!" 牧风见由默言处得不到线索,只得由其他的方式请人调查清楚,为了不让她担心害怕,他说了些安她心的话。"也许只是巧合吧!放黑函的人终究会发现自己摆了个大乌龙,佷快就会没事的。||你忙吧!不打扰你了。" 何牧风喝完杯里的咖啡,放下杯子,站起身来,走到沈默言身前托起她的下颚。"这个味道十分适合你,就像你一样||绝色。"他走出去后带上了门,留下无限迷惘的默言。 在沈母尚未从加拿大回台北之前,沈默言顶爱下班的时光,可以享受全然的隐私与自主的快乐,现在则不同。 就像今天吧!她已经尽可能的待在办公室到晚上十点,回到家时沈母不但尚未入睡,还精神饱满,见她回家,匆匆挂上电话,跟着她进房间。 "默言,妈有话要问你。"一副兴致勃勃的口吻。 "什么事这么急?"她心里直嚷着不妙。 "我听默湘说你最近交了个非常有钱的男朋友是吧?" "我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哪来的有钱的男朋友?"她故意避重就轻地说。 "唉哎!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也是平常的事嘛!不用害羞,是德茂的何牧风吧?他父亲我认识耶!要不是当年你爸爸向我求婚求得快,很有可能现在我也会是何太太呢!不过你能嫁给他我也很高兴啦!起码将来万一离了婚,你也比较有保障,可以分到多一点的赡养费,这一辈子你同样可以不愁吃穿。"沈母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妈,你说到哪去了?也许到时候是我要给人家赡养费也说不定。"她故意泼母亲一桶冷水。 "你该不会想嫁给周启冬那个穷小子吧?" "启冬不是穷小子,而且不管他有钱还是没钱,我都不会嫁给他,他要娶的人是漾苹。别以为你的女儿是唯一的宝贝。"她实在是十分嫌恶母亲唯金钱至上的嘴脸。 "那就好,你可别傻到嫁给周启冬那等人物,太可惜了,他根本不配。"沈母继续评论。 "妈,你怎么老是这么势力呢?"她没好气地对母亲回话。"要嫁,你嫁给何牧风好了。"这是句气话,很忤逆。 "如果我再年轻二十岁的话,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是会想办法嫁给他,不用你的提醒。问题是时光无法倒流,我现在只能靠你了,你那三个姊姊,我是没了指望,她们能好好照顾自己,少来找我要钱,我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人家向你求婚了吗?" "没有。"她否认,不得不否认,免得给了母亲希望,她一定会想办法让它成真,母亲是一个十分有毅力的女人。 "你可要向我说实话啊!"沈母紧迫盯人地问。 "是实话,何牧风是何许人也,情妇一箩筐,哪轮得到我啊!我和他纯粹是工作上的夥伴,撇开工作什么也不是,你别听默湘胡说。" 沈母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眼底不全相信的模样。 "好吧!今晚就谈到此,我也不急着逼你,我自有方法和管道可以水落石出。我要睡了,晚安。" 送出了母亲,默言呼了一口大气,起码今晚算是过关了。 她很清楚母亲的决心,只要是她想插手管的事,很少不被她搅和的。看来母亲在台北的这一般时间,她和何牧风都不会有好日子可过了。 知母莫若女,果然第二天中午,沈母即刻透过关系找到了何牧风,还约他吃午饭。 头一次见面,她把何牧风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你比你父亲俊多了,只可惜我那个时代没出像你这样的人,否则你会成为我的护花使者。﹂ 牧风明白,这是沈母的讚美之词。"谢谢伯母的欣赏。" "你到底准备和默言怎么样?"她开门见山,想直接知道他的底牌。 "我想娶她做妻子,可是她不肯。我也为此感到头疼。" 看来这个答案很得沈母的欢心,她笑得灿烂。 "默言那丫头是有点死脑筋,不过不要紧,最重要的是看你有几分诚意,如果你是诚心满满的话,我帮你不是问题,怕只怕你是玩玩的。"沈母不以为然地拍了拍衣襟上的尘埃,等着他的答案。 "请伯母帮忙,我真心诚意想娶默言为妻。" 沈母听到他的承诺,正视他的双眼。"有你这句话就好办了,不过恐怕要用点手段,骗骗她。" "骗她?这样好吗?只怕她知道后会发脾气咧!" "唉哎!到那时反正木已成舟了,发脾气就让她发吧!她又不会气一辈子。" 为了得到沈默言,他愿意冒险一试。 第七章 才刚踏入办公室,漾苹即神色慌张的告诉默言:"刚刚老李打电话来说树林的工厂和仓库疑似遭人纵火,整个厂房付之一炬。" 当默言赶到现场,望着工厂只剩下焦黑外壳,整个人都呆掉了,她苦心经营的王国等於是毁了一半。自制品牌的新成品、刚由欧洲空运回台湾的春季服饰,全部皆在这一场无名火里焚烧一空。 "我已经通知保险公司的人来鑑定了;另外警察怀疑这场火是人为纵火案,他们在现场找到一只汽油桶和一叠疑似当火引的旧报纸。"漾苹的心一样痛楚,整个虹霓的一切之於她而言同样是心头的一块肉,发生这样遗憾的事也非她所能接受的。 "怎么会这样呢?昨天我还来取货的,一夜之间烧得什么也没有了,到底是谁?" 累了一整天,当沈默言回到家时才觉得饿,原来今天都未进食。脱了鞋,整个人蜷缩入沙发椅里,准备小憩一下。 沈母走了过来,坐在沙发角落里。"怎么今天特别累的样子?" "工厂和仓库昨天晚上被人纵火,一把火全烧光了。"默言揉了揉疲乏的双眼和太阳穴,语气沈重地告诉母亲。 "怎么会这样?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沈母同感惊讶,心想看来今晚恐怕不是进行计划的好时机,默言必然毫无情绪。 "妈,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她随口问。 "本来||有件事想告诉你的,看来今晚你也不会有心情听的。"沈母试探地放了个空气球。 "说吧,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对不对?不过,你还是说吧!反正今天我已经经历了最坏的情况了,不差你要告诉我的这一件。"默言一副从容就义的表情。 "好吧!既然你想听,我就告诉你。我向何牧风借了四千万。"沈母说完后把眼光掉开,不敢直视默言。 "什么?你向何牧风借了四千万?"默言简直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 "是的,没办法啊!我听默湘说,何家有的是钱,上回还花了两千万买下虹霓,所以||" "所以你向他借了四千万?可是不合逻辑啊!上次我是卖出虹霓才得到他的两千万,他不可能在毫无利益的情况下借你四千万,你是以什么作交换的?" "我……以你作交换。"沈母假装小心翼翼地说。 "妈,你别和我开这种玩笑好吗?你这样做等於是卖女儿,你知道吗?" "胡说,我是嫁女儿不是卖女儿。" "不行,我根本不想结婚,你快把钱还给他。" "来不及了,我全用完了。" "四千万怎么可能一下子全用完了。" "怎么不可能?节省小钱是很容易;节省大钱可就难了。我这四千万是要买回我的自由的。我用这笔钱换回了我的单身快乐。" "尼古拉要四千万才同意离婚?"默言立刻想到尼古拉。斐济。 "是啊,你不知道我在加拿大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他不只是大大方方的带女人回家过夜,还常常心情一不好,喝了酒即对我拳脚相向。"沈母说得是声泪俱下,默言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母亲哭得这么伤心,当年和父亲离婚时也只是掉几滴泪罢了。 "好啦!妈,你别哭得这么伤心,这四千万我会想办法还给他的。" "不可能有办法的啦!除非你答应嫁给他。" "不是我答应嫁给他,这分明要我答应卖给他。" "别说得这么难听,人家好歹条件也是一级棒的,你嫁给他一点也不会受委屈。我帮你算过了,如果将来离婚的话,可以分到两亿六千万的赡养费,有什么不好的?" "妈,我就是不要离婚才不想结婚。" "你不想结婚?那人生不是白活一场吗?你别傻了啦!结婚虽不见得是件好事,不过只要看准了对象还是可以稳赚不赔的。"沈母把婚姻当作生意来说。 "妈,你不要逼我好吗?" "你这个没良心的孩子,亏我把你养这么大,一心一意为你着想,你还说我逼你?我逼你什么了?我只不过要你嫁给人中之龙罢了,又不是要你嫁给聋子还是哑巴。"沈母的眼泪又落下了,哭得比前一次更伤心。 "妈……你不要这样好吗?好啦!我同意明天和他谈谈,但不保证婚事一定成。" 沈母听她这么一说,露出了微笑,一种得逞了的微笑,起码她的下半辈子快要有着落了。 何牧风与沈默言约在﹁河上情歌﹂。 "你第一次主动约我。" "你应该很清楚我约你的原因。" "你想要谈婚事吗?" "四千万我会想办法还给你,你和我母亲的约定取消。" "可以,三天内还我四千万。"他突然变得咄咄逼人。"否则,只有对不起你,委屈你嫁给我啰!" 默言看他洋洋得意,胜券在握的模样,真恨不得掴他一巴掌,但她忍了下来。 "你娶我对你而言一点好处也没有,你又是何苦呢?"她以退为进。 "有没有好处由我自己来评断,你只要回答我嫁是不嫁,乾脆点。"牧风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平静,只是把玩桌上胡椒罐的拇指和食指,隐约的透露了他的紧张。 "如果这是你想得到的结果,那好吧!我会给你一场婚礼的。只是,你也早点把两亿六千万准备好吧!很快就会用得到的。"她讥讽地说。 "什么两亿六千万?" "赡养费呀!你以为将来想摆脱我那么容易啊?我母亲已经算好了,到时候该给我多少可是会照实拿,一个子儿都不会少,别想和我讨价还价。"她一副在商言商的模样。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会让你想都不会想要离开我。" "可别说大话,或许是你甩也甩不掉我了。" "也好,我奉陪到底。" 这两人的谈话,不像是谈婚姻大事,倒像是仇人之间的结盟,只是不知道最后谁会是最大的嬴家。 "火灾的事处理得如何了?警方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需要,虹霓的事我自己可以处理。" "别忘了虹霓已经是我的了,而且你也将是我的。我的东西,我当然有权管。"何牧风露出了他的非常佔有欲。 "你||太自大了。" "而你太倔强了,什么事都蛮干,不肯接受别人的协助,这样对你没好处。" 沈默言知道他说的话十分有道理,她也很清楚自己这方面的缺点。 "在我面前表现你的脆弱很困难吗?"她低着头看着杯里被奶精浸蚀的咖啡,不答腔。 "我所知道的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是你的幻想。" "不,不是幻想,那个时候你好纯真。" 她抬起头不解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梦话?我怎么听不懂。很少人用纯真来形容我,你说得好像是另外一个人,不存在的我。" "或许是你十八岁的模样,你忘了。" 默言不自在的换了个姿势。"我和你可没认识那么多年,你恐怕是认错人了。" 牧风收起了飘渺的思绪。﹁好吧!咱们谈谈婚礼如何举行,想要个什么样的婚礼?﹂ ﹁随便点,法院公证就好了,简单隆重,知道的人少些,免得将来离婚时,让大家看笑话。﹂ "奇怪至极,你又知道我们一定会离婚?你这是什么心态?你就不能认真点吗?"牧风实在是看不过去她蛮不在乎的样子,但他不愿让自己的好心情受影响,只好自我解嘲地说:"也该是我受报应的时候了,以前辜负了太多女人,现在才会被你折磨。"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啊!至於四千万,我这辈子做牛做马还给你,婚事大可取消。" "休想。你现在啥事也甭管,准备好做我的新嫁娘吧!" "你为什么非要娶我?"她很想知道答案。 "有很多感觉是很难解释的。" "感觉?哼!你还会是个有感觉的人。"她不以为然的讽刺他。 "你对我有很深的误解,不过我想这点错误很快地就会被纠正,将来你会明白的。"牧风在心里暗暗的起誓,一定要让她幸福,不论用什么方法,默言的快乐才会是他的快乐。一直以来,有这种性格的人,注定是要痛苦的,在他的爱人尚未爱上他之前,势必会苦多於乐。 "只怕到那时候,你早已对我失去耐心了。" 他摇摇头,十分肯定地强调:"不会的。我对你有百分之一百的耐心。" 默言这回对他是真的没辙了,她用尽一切的方法打击他,说尽她能想到的绝情话语,就是不能击垮他,让他知难而退,现在她的情况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硬着头皮嫁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天,周启冬下午抽了时间来看她,漾苹很有默契的忙火灾的后续联系事谊,没进默言的办公室,或许她知道启冬有些私己的话想同默言说吧! "坐啊!我这儿现在乱得可以,充作临时杂物间,工厂恐怕不是一时之间可以重建的;仓库也要另外再找适当的地方。怎么有空来找我?婚礼筹备得如何了? 我最近琐碎的事太多了,没办法提供你该有的协助,真对不起。"默言边整理刚由米兰寄来的新衣,边与站在一旁的启冬说话。 见他不回话,默言才停下手边的忙碌,站起身来看他。"怎么了?心情不好的样子?还是和漾苹吵架了?" "听漾苹说你也要结婚了?" "是啊!"为了掩饰她的不安,她又投入了整理新衣的工作中,不想回答启冬接下来可能会提的问题。 "我觉得好突然。你说过不结婚的,不是吗?" "我是说过。"她点点头,蹲在地上的身子开始有些麻木,可能今天蹲得太久了,身体的麻木好像也传染了心灵,她的灵魂也好像开始麻木了起来。 "这样也好,至少对象是何牧风,让我心安些。" 听到这样的反应,默言侧转脸,不解地看着他。"你说这话有什么特别的含意吗?" "我觉得他会是那个可以让花茶的颜色,变得最令你心动不已的人;也是那种令你百喝不厌的花果茶。"启冬说得一语双关,勾起了两人对﹁花茶﹂话题的记忆。 "你怎能如此肯定?" "男人自有一套看男人的标准,这是男人之间的直觉,就好比你认为漾苹适合我一样,我能懂的。"启冬嘴角溢开了真诚的笑。"不论我娶谁或是你嫁给谁,我们都还是好朋友可好?" 默言站起身,挺直了腰,握着启冬伸出的手,紧紧地。 "一言为定。" 他们很清楚彼此对诺言的看重,也明白这样的方式才是最好的相处。 赵明眸呢? 她在牧风的面前表现出一副成人之美的高贵情操,无奈不敌心中的酸楚。虽然她早已知道这样的结果只是迟早的事,但真的发生时,还是忍不住要痛苦。 "你「节哀」吧!就算流下一个日月潭的泪水,也无法挽回既成的事实,你我是同为天涯沦落人。哎……"何牧雷一得知牧风将娶默言的消息后,即直奔赵明眸的住处,至少苦酒满杯有个人陪。 "我昨晚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啊……那你还没哭够呀?"女人的眼泪真是多如自来水||龙头一开,泪水就来。难怪古代会出一个哭倒万里长城的孟姜女,一点也不夸张。 "真是可怜。"牧雷摇头叹气。 "他给了我这幢房子和敦化南路的大厦一户,要我找个好男人下辈子好有个依靠。可是我不要别的好男人,我只要他。"她哭得梨花带雨。 "感情之事不能强求的,你比许多的女人强了千倍,有很多做人情妇的,男人一离开后一无所有,有些还人财两失呢!起码你还赚到了下半辈子衣食无缺,已经是高级情妇了,人要满足。"牧雷实事求是地分析。 "你到底是哪一国的啊?哪有这样劝人的。" "我说的是实话,反正牧风若是不娶默言的话,也是会娶古海晴的,就是不会娶你。" "你怎么知道?"终於停止了泪海。 "很简单的,因为你除了替他暖床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至少古海晴可以为他带来更大的商机和海外的投资收益,所以他会考虑娶她。" "沈默言也不能为他的事业王国带来任何好处,为什么牧风要娶她?"她问了一个很笨的问题。 "因为他爱沈默言。"多么简单的答案,一针见血。却引来赵明眸更多的眼泪。 "你这个女人真是奇怪,我说实话你也哭,难道你要我说他不爱沈默言,却想娶她吗?若真是这样的话,你才要哭它个三天三夜呢!" ﹁你难道一点也不伤心吗?﹂ "废话,我若不伤心的话干啥跑来找你?伤心也要适可而止的嘛!总不能每天都以泪洗面吧!以后见到沈默言,我还要叫她一声嫂子呢!"他哀声叹气的模样比起赵明眸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下贱啊?做人的情妇。" "不算太下贱啦!这种事也要两情相悦的嘛!也算是一种职业,只是做了这一回之后最好不要再做了。说真的,你会收山了吧?"他好奇地问。他躺在沙发上,一转身差点滚了下来。 "要不是碰到牧风我也不会做人的情妇的,我也想嫁给他的,谁知道他自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娶我。"她很委屈的。 "唉……你太白痴了才会这么一厢情愿,不过做我老哥的情妇总好过街上的妓女吧?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又只专为一个人服务,我要是女人,想卖的话也会挑个有钱男人的情妇做做。"他故意逗她,说着似是而非的话。 "你真是会讽刺人,都不带毒字眼的。我知道你们这种「清白」的男人很不屑我们这种当过有钱人玩物的女人。不过不要紧,包装之后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赵明眸也为自己打算过退路,既然嫁不入何家门,可不表示她就不能入钱家、孙家、李家的门。 "能经得起玩笑了,看来你的心情已经好了个大半,我可以功成身退了。" "你走吧!省得在我这让我触景伤情。" "ok,那我就告辞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call我。" "行啦!不送了。" 牧雷走后,明眸又哭了一阵子,哭累了再歇一会儿又是哭,看来这伤口也不是一时之间可以好得了的。 沈默言因为头疼又发烧,请了一天假在家休息。 梁晓韵来电话|| "公司又险些遭人纵火,要不是大楼管理员吴先生机警,恐怕又要成灾了。" "纵火的人捉到了吗?" "捉到了,两个未成年少女,夥同三个未成年少男,凌晨趁吴先生上洗手间时偷溜到楼上,正在烧报纸时被吴先生发现,找来了保全人员,扭送警方处理。" "两个未成年少女?其中有没有一个长发的女孩叫做方美龄?"会不会就是吉儿的那两个女同学? "不知道耶!我没问名字,要我打到派出所问吗?" "给我派出所的电话,我自己来问好了。" 和晓韵通完话,默言立刻拨到派出所一探究竟,果然是吉儿的同班同学方美龄和许妮妮。 本来她还十分不解纵火者的动机,若是这两个女孩做的话,一切的动机行事皆合逻辑了。 "在想什么?来,妈熬了些老薑母汁给你喝,对感冒很有效的哦!" "谢谢妈,我真是受宠若惊。" "什么话嘛!好像我平时都在虐待你们姊妹似的,老妈最疼的人是你,你还这么不识好歹。"沈母捉到机会不训训人恐怕会觉得很不习惯。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哎!说来做人真是难啊!盼呀盼的终於把你嫁了,算是了却我一桩心事。我年龄大了,你三个姊姊的第二春我是管不了啦!只得各凭本事,什么人玩什么鸟,好坏也得她们自己承担。" "妈,你和尼古拉真的一点转寰的余地都没有了吗?"默言大口大口的喝下了老薑熬的汁,喉头舒服了些。 "当初我要嫁给尼古拉时,我也清楚你们的感受,总觉得他看上的是我的钱,对我不会有真心的,这一点我也很明白,可我就是不信邪,想向命运赌一把,结果我输了,哎……我啊!是不服老,都快六十岁的人了,还真以为自己还是上海的小蝴蝶咧,老啰!"沈母说得感触良多,倒是默言头一回听到母亲说这么多对自己年华老逝的感叹。 "妈,你一点也看不出有六十岁,顶多四十八、五十岁的模样,我到你这个年龄恐怕还不像你这么年轻呢!"默言说的是肺腑之言,母亲真是怎么瞧都不显老态。 "你啊,最大的毛病就是不懂得撒娇,嘴巴不够甜,将来结婚之后一定要记得多同你老公说些好听的话,他才会一辈子甜甜蜜蜜的爱你。你别以为我和你老爹离了婚,你爸爸可是到死都还爱着我的。" 这是何等的自信。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当年执意要离婚呢?" "那个时候我会绝断的非要离婚不可,是因为我对你父亲有些误会,我以为他和你六姨,也就是我妹子凤凰之间有不寻常的情愫。"这真是匪夷所思的祕辛。 "真是一场误会吗?" "你爸爸知道我很气他对你六姨太好了,因为凤凰的事我和他不知吵过了多少回,后来你六姨生了个儿子,我一直怀疑是你爸爸的种,就因为我生了四个女儿;所以,我决定退让,你爸爸当时也没弄清楚我要离婚的原因,只当我是为了别的男人,所以也没拦我,就签字离婚了。" "就算误以为你是为了另外的男人,也可以拦你的嘛!" "你爸爸就是那么奇怪的男人,宁愿自己痛苦,也希望我得到快乐。" "后来六姨呢?我记得她带着孩子到希腊去了。" "我和你爸爸离了婚之后,你六姨带着孩子来见我,或许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她闯了大祸。她来向我解释孩子是一个希腊年轻画家的种,那年轻画家曾经在我们家住过一段时间的,你记得吧?" 默言想起来了,好多好多年以前的许多浪漫午后,她成为那画家的模特儿,每一篇的少女情怀都是为他而编织的,那人头发漆黑如子夜,轮廓分明,语调如丝绸。 原来他和六姨凤凰暗通款曲。 "那爸爸不是很可怜吗?" "是可怜啊!可是他就是不愿来求我,我们冷战了三、四年,彼此不说一句话,只靠写信来证明自己的委屈。那些信我到现在还留着,只可惜等我想通时,他已经快要死了,临死前拉着我的手,说下辈子还要和我做再世夫妻。"说着说着沈母不禁淌下珠泪。 "怎么从前我们都不知道这些事呢?包括你和父亲之间为了凤凰阿姨的事争吵着,还有后来给对方写了那么多信的事?" "我太好面子了,不准你父亲提半个字,也不准你爸爸公然和我在你们面前吵嘴。"沈母边拭泪边说。 "告诉你这件事的原因是,要你好好的经营婚姻,如果万一有一天撑不下去了也要为自己多多打算,不要像我错了一次还错第二次。" 默言握着母亲的手,有着安慰有着谅解。 第八章 自从沈默言点头答应婚事的那一刻起,何牧风的心情是春阳暖照,洋溢着全然的幸福,他爱死了这一切。就连会计室主任的帐务到现在还没完成,他也不以为忤地笑着再给他一个礼拜的时间。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等的快乐了,他的快乐连院子里的狼犬都能感受到。 何父看他逗弄着狗,凑到狼犬跟前想同他聊几句。 "儿子啊!你是当真想要定下来了?" "这不也是你一直希望我做的事吗?" "是啊!只是没想到会是沈默言小姐。" "我第一眼见到她就想娶她了,我们是天生一对。"牧风用手轻抚犬儿的下腹。 "这也就是我所担心的事。" 听到父亲如此一说,牧风离开了狗,站起身来。"什么意思?" "当初,我也以为我和你母亲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结果结了婚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回事,我和她原来就不算是同路人。所以我很担心你凭感觉做的决定,会不会是你太膨胀你的感觉了?这里面恐怕会有许多幻想出来的东西,不牢靠的。" 他看着父亲,十分坚定地说:"我和你是不同的。" "儿啊!我不是要泼你的冷水,她们沈家人的婚姻不顺遂的多,若是沈小姐和你成了婚,难保不像她母亲、三个姊姊、两个堂姊一样。" "原来你把默言的事都调查得这么清楚。"牧风有些被激怒了。 "你是我儿子,我是关心你啊!我知道你因为你母亲的事过了许多年内心黑暗的日子,能够找到真爱,爸爸也是很替你高兴的,但我不希望你盲目,将来是会后悔的。"何父望着比他高过一个头的牧风,语意恳切的想打动他,他心里清楚这顽固的儿子是不轻易改变主意的。 "你说了半天就是要告诉我不要娶默言,免得将来因为一时的感觉作祟而后悔莫及是吗?" 何父点了点头后接着说:"比较起来古冀刚的独生女古海晴可能和你比较匹配。" "终於说出了重点,你就是要我娶对何家事业有帮助的古海晴是吧?" "你不觉得你和古家的女儿比较匹配吗?" "什么叫做匹配?她做珠宝生意而我若开银楼的话才叫做匹配,可惜我不开银楼。"他故意扭曲何父的话。 "怎么不试试看呢?"何父不理会他的胡扯。 "我对古海晴没有感觉。"他轻轻地说,好像说太大声会亵渎了他和默言之间的爱情。 "你不试着交往,怎会知道对古海晴没感觉呢?我和你二妈也是相处之后,才发现彼此相爱的啊!" 何父又拿二妈的事刺激他,这是他最最在意的事。虽然二妈待他不错,但是毕竟她夺走了生母所爱,就足以让他怨她。 "不要在我面前提你和二妈的事,这些年来我从来不说什么并不表示我不在意。事实上,我可以告诉你,一直以来我都非常非常非常在意。"他用了三个﹁非常﹂来强调他的在意,他忍了许多年才对父亲正面承认。 "我知道你很恨我,但我爱你二妈。我就是无法爱你母亲,无法。" "我能理解你的「无法」,也请你成全我的「无法」。我会娶沈默言,我一定会娶她,而且永不分开||除非死亡拆散我们,我们一定会白首偕老。"牧风说得斩钉截铁,似是向父亲宣战。"我一直没发现原来你对默言是存有偏见的,她来家里的几次会面,你对她所表现的热络,与此刻的态度是如此的截然不同。"这是他的疑惑。 "我对沈小姐没有偏见,相反地我还很喜欢她,很欣赏她对事业的精明能干。只是||"何父停顿了一会后接着说:"只是,在我的想法里,牧雷和她相配些,我也一直当沈小姐和牧雷是一对;你和古冀刚的女儿较登对,在我心里,这才是理想的组合。"何父说完后技巧地留了空白,观察牧风的反应。无奈牧风只是高深莫测的回视他,也同样的不置一词。 "老头,你和牧风站在花园里聊些什么?古二爷打电话来想约你打高尔夫球,问你明天有没有空?"何母见何父到牧风家好些时候了,好奇心驱使下,也来一探究竟。 "我一会儿给他回电话,这个古冀刚,八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找我打球?除了年轻时打过一场之外,三十年没一块儿打球了,哼!"他十分了解箇中原因。 "恐怕是和你谈牧风和古家丫头的婚事吧!"何母意欲深长地看了牧风一眼。 "二妈,你别打我的主意,我和默言的婚期已订,如果能得到你和爸的祝福,那当然是锦上添花的事;如果不能,倒也无所谓。"说完,也顾不得礼貌,进屋里去也。 "怎么回事?谈不拢吗?" "不要小看爱情的力量,不要轻视爱情的魔力。" "我看那沈小姐怕也是喜欢牧风甚於牧雷,虽然牧雷真是很锺情沈小姐,不过这事也不能强求,得之他幸,不得原是命,儿女的事我们就别费心了,太平日子不过,烦恼这等事,会少活几年的。"她劝着丈夫,要他凡事看淡一些。 "我做父亲的总是自私些,想为儿子多争取一些事业机会,若牧风肯娶古冀刚的女儿,联合两家的经济实力,对牧风的将来无异是如虎添翼。"他看准了古冀刚也做如是想,他的五个儿子,没一个像牧风一样有生意头脑的,为了延续古家的经济实力,想要注入外家的力量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这股外力来源也不是普通人就可以,古冀刚不是傻瓜,他十分清楚牧风可以为古家带来什么利益。 "话是这么说,可是总得当事人是有情人吧!你勉强点鸳鸯谱很容易弄巧成拙的。" "这点我知道。好吧!让牧风娶她吧!" "怎么?有心事啊?闷闷不乐的,是不是反悔不想娶我了?﹂沈默言故意逗他。 "你说这话真是伤我的心,我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好不容易盼到你点头,你还怀疑我的真心。"何牧风好无辜地说。 "喔?那为啥闷闷地不说话,平常你不是挺爱找我碴的吗?怎么今天也不同我开辩论庭了?" "天地良心,我讚美你都来不及呢!怎会找你碴?你别嫌恶我就阿弥陀佛了。"牧风有些告饶地说。 "你把我想成母夜叉了,不怕结婚以后我会虐待你啊?" 他淡淡一笑后说:"不会,我也不怕。你只是喜欢在我面前逞强罢了。" "有吗?我喜欢在你面前逞强?"默言思索着自己过往的表现,不记得自己曾经逞强过。 "有。不过你可能不自知吧!" "既是不自知,那么恐怕也无从改变起,今后得委屈你啰!" "委屈?" "是啊!我的逞强。对了,我要先和你沟通一下,结婚后你可别剥夺我的工作乐趣哦,可别要我在家洗衣煮饭。" 牧风闻言轻轻摇头叹息,宠溺地说:"随你的意吧!你要工作就工作,我毫无意见。只是,最好别常常加班到深夜,比我还忙。其它的细节都是可以商量的。" "这么宽宏大量?" 他点点头。"还有,虹霓的工厂和仓库要重建也不是一时半载可以好的,先用德茂的地方吧!明天和罗联络,他会告诉你怎么安排;虹霓虽是自家的,但在帐面上仍要租金收入。虹霓发生这件事后资金流通势必会有问题,所以德茂旗下百货公司的租金和利润百分比的摊还,我会请会计室专案处理。"好像一切他都打点好了,也为她设想周到,她心里感动非常。 "租金的事我会尽力凑出来,我不能为难你,你素来讲求一视同仁,我不能成为你的例外,不知内情的人会以为我利用特权,这样对你反而不好。" "不要逞强好吗?就这一次让我们用我的方法,我相信不要二年的时间一切皆可恢复旧观,虹霓是赚钱的公司,我对它很有信心,对你也是如此。" 默言想了想,也就不再坚持,她知道在这件事上妥协对虹霓、对她而言都会是好的。"好吧!悉听尊便。" 何牧雷平常放荡不羁惯了,活了二十八岁,从没好好的爱过一个人,好不容易这回对沈默言动了真心,却得到空心一个。看看牧风忙着结婚的事,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初尝失恋的滋味,不!该说是暗恋加明示失败。 "牧雷,怎么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发呆?今年倒是定性多了,没往国外跑,驿马星转性啦?"何母削了排水梨放在茶几上,看牧雷一副失了魂的模样,也陪着难受。 "十二月中旬我要到阿拉斯加或南极洲去。" "到那么远?不在台湾过年了吗?" "到时再说吧!看我心情如何。想回来就回来吧!反正这儿也没有我停留的动机。" "你这孩子,良心被狗叼走了,我这老母亲不算是你的动机啊?" "你有老爸陪啦!我在也是多余的。" "你是命太好了才会说这种话,整个人无牵无挂的,没有生活的压力才会这么松散。"何母忍不住要责备他这心肝宝贝,从小就被宠坏了,向来不用出劳力就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知民间疾苦。 "我的命好?对我来说日子乏味至极,除了呼吸还是呼吸。"牧雷是心情恶劣,说起话来飘飘渺渺的。 "当然是除了呼吸之外就是呼吸啰!人啊,少一口气就会到阴曹地府,你就是太闲了才会认为人生乏味。还是沈小姐要嫁给牧风,你心里不痛快啊?"肯定是这个原因。 "没办法,技不如人嘛!哥哥终究是哥哥,比我多吃几年饭,当然不同,默言爱他也是正常的。"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人还是要靠缘份的,该是你的跑不掉。" "可是,默言是我先认识的,大哥不该和我抢的。"牧留说得可怜兮兮。 "这不是先来后到的分别,总之要有缘份啦!有缘有份才能做夫妻,你们有认识的缘,却没有七世夫妻的缘。" "我又没说要和默言做七世夫妻,我只要这一世做夫妻就心满意足了。" "我是比喻嘛!我的意思是牧风和沈小姐的缘份深些,所以他会娶到她。"何母极力的表达自己对缘份的体会。 "喔||我记起来了,难怪我老觉得默言很面熟,原来是这么回事。"牧雷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什么很面熟?"何母一脸疑惑。 "哥的书房里有一幅默言的画像,摆了很多年,我匆匆见过两回,一次是八年前大妈的生日;一次是前年,难怪……真相大白啦!妈,我和默言连先认识的缘份也没有,哎……我认了,没什么好自艾自怜的。"说完拿了车锁匙往外走。 "喂||牧雷你要去哪?马上要开饭了。" "我出去散散心,一会儿就回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可别想不开啊!" "安啦!我没事了。" "怎么有空来找我?"古海晴有些讶异。 "找个失恋阵线联盟的人聊聊天可能会开心些。"何牧雷答。 "我失恋?我记得我最近的一次失恋是三年前,早好了啊!你现在才来找我结盟未免太晚了。" "我哥要娶沈默言为妻了,你是假装不知道吗?" "牧风哥娶沈小姐是好事嘛!我干嘛装不知道?"她被牧雷弄得一脸糊涂。 "你不爱我哥了吗?" "爱啊!" "那你就该痛苦,以泪洗面啊!" "你打哑谜啊?我爱牧风就像你爱他一般的感情呀!不需要以泪洗面。"海晴一边拿着剪刀剪着过长的百合与跳舞兰,觉得今天的牧雷说起话来怪里怪气的。 "那你怎会同古二爷说你想做我爹的儿媳妇?" 海晴放下剪刀,沈思的眨了眨眼。"平常看你挺机灵的,怎会碰到这等事例外?"她呼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地说:"小呆瓜,你怎会没想到我说的人是你不是牧风哥呢?" 牧雷听到了这消息后夸张的倒在俄罗斯地毯上,十秒钟,起身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又咬了咬自己的手指,还是不信。"海晴,你的剪刀可不可以借给我?" "做啥?" "我要剪剪看我的手指头会不会流血。" "你疯啦?指头怎能用剪的。" "恍如一切在梦中。" "你不是在做梦,我从温哥华遇到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对你有了好感,回台湾后找了你几次以为已经够明显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虽然我受过外国教育,可是总是女孩家嘛!主动约了你那么多次,连我爸都看出来了。"她嘟哝着,有些羞涩地说。 "哇哇||"他大吼,像个孩子抽到了大奖。 "肯定跌破众人的眼镜,尤其是我爸的眼镜。" "你爸有戴眼镜吗?" "这是比喻嘛!我好开心哦,终於我还是有人爱的。" "你呢?你爱我吗?" "现在说爱还太沈重,不过我很喜欢你,你是个有趣的姑娘,我们可以交往看看。"他正色地说。 "喔?只是交往看看?如果不合还可能退货哦!" "这很公平啊!你也可以退我的货啊!" "那你阿拉斯加、南极洲还去是不去?" "当然……不去啰!女朋友比较重要啊,原本我只是不想留在台湾触景伤情嘛!" "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像植草克秀,很适合我新设计的一款蓝宝石,能不能做我的商品模特儿?我找了好多人试镜,没个满意的,你愿意吗?"她询问牧雷的意愿。 "无所谓呀!反正到时候我成为偶像明星、女人包围的对象,你可别吃飞醋哦,我可是有这个自信的。"他逗着她,在她眼前摆了个最佳偶像的架势。 "呃……说得有理,谢谢你提醒我,我看我还是找别人好了。"她真有点担心。 "唬你的啦!你对自己有点信心好吗?你当我是朝秦暮楚的人吗?就做你的专属模特儿吧!" 这样的组合也未嚐不好,也或许古海晴真能留住牧雷喜欢飘泊的心。 第九章 有的时候好事硬是多磨,何牧风和沈默言的佳期因为尼古拉,而被拖延了下来。 话说沈母离开加拿大时对尼古拉。斐济撂下了狠话:"有种你就追到台湾来,给你一笔赡养费。" 结果厚颜无耻的尼古拉真的来到台湾,而且还不甘寂寞地带了个伴游女郎||茱莉叶,把沈母气得心脏病发,住进了台大医院的加护病房。 沈默由看到茱莉叶就有气,破口大骂||用她那不是很流利的英文:"你要不要脸啊?明明知道尼古拉已经有老婆了,还招惹人家,你不要以为你年纪轻。女人不要扼杀同是女人的我母亲,将来也会有报应的。" "说得好,你最好赶快离开尼古拉,否则终有被他甩掉的一天。我告诉你,尼古拉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除非你很有几个臭钱,不然今后可会有泪哭到泪尽。 "沈默诗也说话了。她们都是吃过女人亏的,逮到机会少不了要渲泄一下。 "你们少废话,我和茱莉叶的事不用你们操心。说良心话,你们当年都认为你们的母亲配我显然是太老了,我今天只不过来纠正错误罢了,你们反而怪起我来了,不是太可笑了吗?"尼古拉为自己辩解。 "你真是会说话啊!来纠正错误?既然已经知道是错误了,离婚证书签一签就了事了,做啥还费事的来台湾一趟?不是很可笑吗?"沈默湘嗤之以鼻,不屑地看着尼古拉,一副挑衅的样子。 "我要拿回该是我应得的东西。" "你搞不清楚耶,什么东西是该你得到的?" "四千万台币的赡养费。" "哈哈!四千万的赡养费。凭什么?" "这是我和玛兰结婚时的协议,有一天离婚时她必须要给我四千万赡养费,我请了律师公证过,一切合法。"玛兰是沈母的名字。 "笑死人了,你想坑人啊?四千万?三年赚四千万,做午夜牛郎,你也没那个行情。"默湘毒辣地讥讽尼古拉。 "四千万不是已经给你了吗?"默言皱着眉,狐疑地看着牧风,后者倒是冷静地说:"斐济先生,如果你这一趟台湾行不想白跑的话,现在最好保持沈默,明天一早到我私人的律师楼见我的律师,他会仔细的审视你所提供的线索,现在沈伯母还在急救当中,你最好什么也不要多说,先离开,一切明天再谈。" "ok."尼古拉拿了牧风的名片拉着茱莉叶,先行离去,一脸的小人行径。 约莫等了三个钟头,手术终於结束。 "一切顺利,病人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后,又会像病发前一样生龙活虎了。"医生简单的交待了病况,沈家姊妹又是笑又是叫。 "到底是怎么回事?妈告诉我,她已经把四千万给了尼古拉,怎么他又来索取?你和妈妈在搞什么鬼啊?"沈默言终於忍不住地提出疑问。 何牧风靦腆地笑了笑,心虚地说:"对不起,我和沈伯母在这件事上对你说了谎。" 牧风大略地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下,默言静默地听着,想不通母亲怎会出这样的主意。 "你别生气好吗?怎么你的表情好严肃哦!" "你也知道怕啊!这么骗我,以后结了婚不是更嚣张吗?我是一点保障也没有。" "我发誓以后一定不再犯,若再犯的话,罚我一辈子为你做牛做马。"他求饶,表现出少有的轻松一面。 "我只是想不通,妈妈怎会和你扯这个谎呢?" "或许她早已看准了我的诚恳吧!为了让你幸福,只得用这种方法逼你嫁给我啰!" "真会替自己说好话。" "你不会还生气吧?可别气一气取消婚事。" "不会啦!又不是小孩子,把婚姻当儿戏。" "这么说来,你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啰?"他心花怒放地说。 "别想套我的话,我不会说的。"她故意卖关子。 "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来日方长,有一天你会对我说实话的,我很有耐心,可以慢慢等。" 默言突然想到一件事。"明天尼古拉的赡养费该怎么应付啊?不要说四千万了,连四百万我也拿不出来。"她苦恼地说道。 "交给我的律师去处理,不要烦恼;另外,我会讨价还价一番,岂会任凭他狮子大开口?" 经过了开刀房的"洗礼",沈母可说是对人生有了另一番的见解。 "唉哎,什么都是假的,到头来一场空。还是健康最重要,我这张老脸这回真是出尽了洋相,除了被你们做女儿的看到了自己千挑万选的小丈夫千里来要钱之外,还让未来的女婿看了笑话。算了,我也看开了,面子、里子都不重要,我还是把身体弄好才是真的。" 今天晚上轮到默言照顾沈母,牧风本也要留下来陪默言的,让默言婉拒了。 "妈妈好多了,我一个人照顾就行了,这几天你为了我家的事也忙坏了,你回家去睡吧!这里有我就行了,累了躺在行军床上休息休息就成了。何况照顾妈,还是女人家方便些。" 牧风也不勉强,送来默言后即归去。 "到最后尼古拉拿了多少钱?" "三百五十万吧!是牧风先支付的,我手边一时凑不出这么多的现金,先欠着。"默言替母亲擦了脸和手脚,拉好被子保暖。 "我看牧风那孩子是有良心的人,对咱们沈家倒是尽心尽力,要是你爸爸还在世的话应该也会喜欢他的,你的三个姊姊当初要嫁的对象,你爸爸没一个看得上眼的,要不是她们被爱情沖昏了头,也不会弄得这般地步。你爸爸很少看错人的,你姊姊们就是不信他,有什么办法呢?女大不中留。"沈母轻叹口气,无限感慨 "妈,别说太多话,多休息。" "我不要紧的。默言,你看那个茱莉叶生得美是不美?" 母亲虽然嘴里说不在意、不在意,但是骨子里却仍是耿耿於怀的。 "美不美啊?美丑是很主观的:喜欢的人怎么看都美;讨厌的人怎么看都丑,没一定标准。"她说得很有技巧。 "那你到底认为她美是不美?你说实话吧!我受得住的,不用怕我承受不了打击。"沈母非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说她呀,算是美吧!轮廓分明,不过嘴巴太大,鼻子太尖,臀部太大。 "她用女人看女人的苛刻眼光批评。 "哈哈……你真会形容,我也是这么认为。"默言对茱莉叶的苛刻评论使得同为女人的沈母起了共鸣之心。 "妈,说好不再提起那档事的,又提起不是更伤心吗?" "说不提是说给你那三个姊姊听的,她们比我更激动,我为了图耳根清静才不准她们提起。" "你可得快快好起来做我的主婚人,牧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她也不耐烦极了。 "我也不想这样啊!我也急死了。说真的,你自己到底心里对牧风感觉如何?看你从头到尾不冷不热的,一点也看不出端倪,是喜欢人家还是被逼的?若是被逼的也就不要勉强好了,虽说离婚后有两亿六千万的赡养费,但也不要勉强自己,免得将来你恨我。"沈母不以为然的耸耸眉,她用的是迂回法套出实情。 "不讨厌吧!"默言有所保留的描述。 "不讨厌?这还不能构成结婚的理由,你不讨厌的人可多了,那个启冬你不也不讨厌,还挺喜欢的,那你为什么不嫁给他?" 默言知道母亲在逼她说实话,但她还不甚习惯在人前承认自己的感情世界,所以仍是避重就轻。 "那种感觉是不同的,启冬是启冬,牧风是牧风。" "有什么不同嘛!反正都是不讨厌的男人。" "妈,你别逼人咧,不谈这话题。" "好吧!你可得自己弄清楚了,别到头来后悔爱在心、口未开。" 后来的整个晚上,沈默言一直想着母亲的话。她知道何牧风一直等她直接地表达对他的爱情。 不是她吝啬,而是她真的说不出口,就好像从出生起就独独遗漏了"我爱你"三个字的口白,她就是开不了口。也许,会有那么一天,她能够自自然然地说出那三个字||对牧风。 沈母终於出院了。再隔一个礼拜天,即是何牧风和沈默言的婚礼。 当然,他们的婚礼不是在法院公证,而是循传统古礼来举行。席开百桌,商界闻人几乎全到,政界领袖也派出重量级的人物与会,可谓冠盖云集。 沈默言穿了袭由米兰空运来台的白纱,高雅端庄,像仙子从梦境中出来。 新郎倌是全场最最最快乐的人,不论婚礼的过程进行得如何冗长,如何疲累,都无法浇熄他的笑容、他的幸福感。新娘的身影今天一直都在他的视线里,须臾不离。 他觉得全世界都像在他的手上。 好不容易,酒足饭饱,闹洞房的人也散了,只留下两人在四柱床上。 "爱我,但是不要只因为我今日是你的新娘。"默言引用女诗人席慕容的诗句来揭开今夜的序幕。 牧风用指头抚摸着她的双颊,托起默言的下巴,疼惜地看着她,眼神里有着仰慕与款款的深情。 "我会用时间和行动来佐证一切。" 默言换下礼服,卸了妆,先用了浴室洗了澡,有点不自在的出了浴室,一溜烟的躲到被窝里,心里砰砰跳。 等候牧风也洗好了澡出来,这一段时间长得像一世纪一样。 "我知道你很紧张,但是,我却可能比你更紧张。" "你在安慰我,你的经验那么丰富,怎会紧张。" "不信,你可以摸摸我的心跳。"他拉着默言的右手放在他心脏的位置,确实心跳如鼓。 "现在要怎么做呢?总不能一整个晚上瞪着天花板吧!"她自以为幽默地说,想要掩盖尴尬的气氛。 "你不要害怕,我会很小心,很温柔的。" "我……没有…… 害怕啊!"她的声音却泄漏了她的秘密。 "我们可以一起学习。" 她觉得她快要尖叫了,如果他再不快点进行,她猜想自己可能会因为紧张过度而昏过去。 "好吧!请你快点开始。" 他先做了些暖身的动作。吻她的额、颊、唇,在唇的地方停留最久的时间,十分十分的细腻与温柔。她轻声呢喃,给了他鼓励,给了他进一步"攻城掠地"的勇气。 她是他的珍宝。过了今夜,他就在她身上烙下了烙印,任谁也不能染指,他与她已结合在一起,那种意境,只有曾经嚐过的人才能体会。 新婚的时光总是甜腻的,对沈默言而言更是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宁,有个人可以依偎的感觉真的好好。牧风把她照顾得很好,几乎她能想到的一切,他都先为她想到了。 "我真希望能够让时间停止。"他说。 "这是傻话,时间怎么可能停嘛!"她说。 "这几天,我说了这一生最多的傻话。"他说。 她望着方才缠绵过的痕迹,凌乱的被褥和爱人之间的气息,瀰漫在空中。她的螓首依在他的胸膛;他的手抚着她的发,柔如绸缎。 "你还是不肯说那三个字。"他惆怅地咕哝。 "我的行为不是已经说了吗?" "我好想听你亲口说。" "我有这方面的障碍,也许将来会不药而癒吧!" "刚才,我以为你会忍不住说出来,结果却没有。" "我……" "好吧!不要紧,我不勉强你。你再多睡会吧,我要上班去了。" 她知道他的心情有些低调。"我也要上班了。" "你多休息几天,下星期一再上班。" "我一个人在家也闷。" "可以到隔壁找爸爸和二妈聊聊天啊!多联络联络感情。还有牧雷可以说说话啊!" 他不一会儿功夫即换装梳洗完毕。 "牧雷和古海晴正热恋中,哪找得到人影啊!" "说得也是。和爸妈聊聊去,一天时间很好打发的,下班我马上回来。"他给了她一个吻别。 默言开始了结婚后第一个单独一人的一天。 早上的时间她都用来熟悉环境和做简单的清洁工作,虽然屋子有人会清扫,但她还是闲不下来,东摸西擦的。 中午,自己到厨房下了碗麵,弄了两盘清淡的菜,一餐又打发了。 下午,才到隔壁问候公婆。 她知道公婆有睡午觉的习惯,所以特意避开午睡时间。当她一入大门,就遇到牧雷正要出门。 "嗨!嫂子,过来串门子啊?" "今天比较晚出门哦?" "海晴早上要上插花课,下午才有空。" "什么时候结婚?"她随口问。 "明年春天或夏天吧!看黄历才知道。" "这么快?"默言没料到会这么快。 "怎会快?我和她认识已经十多年了,从国中做同学开始算起。早知道我们那么合,应该八年前就要开始谈恋爱的。ok,我得走了,再聊下去,等会儿恐怕会迟到。" 默言盯着牧雷离去的背影,轻轻地摇头微笑。 "刚和牧雷聊天啊?"何母问。 默言点点头。 "他这个疯孩子,一谈起恋爱来就像失了魂似的。" "其实每个人在恋爱之中都是差不多的。" "我看你和牧风就不会这样。" "我们是在家庭以外的地方疯狂。" "喔?"何母不信的眼神。在她的印象中,牧风很冷静,也很理智的,不像会疯狂的人。 "爸呢?" "和古二爷打球去了,两个老人,年轻时像死对头互不相让,到老倒成了哥俩好。" "爸对牧雷和古小姐的婚事应该满意吧?"她曾听牧雷说过,本来何父是属意牧风娶古海晴,而她嫁给牧雷的。 "满意吧!现在的年轻人,只要两人情投意合,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也插不了手。"何母忙碌的双手正在打毛衣。 "打给谁的?" "给牧风的。" "您对牧风一样的疼爱。" "他也很孝顺我,亲生儿子也不过如此,比较起来牧风倒是比较像是我亲生的,牧雷总是在外野。"何母用手掌比了比衣服的大小后继续编织。 "能做到像您这样真是不简单。" "是牧风那孩子打一开始就对我没有敌意,他先接纳了我,我完全被他引导的。" 她又发现了牧风的另一项优点。 "还是很不简单的。" "唉!"何母叹了口气。"其实,我对他母亲是有亏欠的,牧风的母亲气质高雅,美人似的,要不是因为得不到丈夫的爱,也不至於疯狂,而后寻短。牧风不恨我已经是万幸了,当然我要加倍的疼爱他啰!" "牧风的母亲既然得不到爸的爱,又为什么不考虑离开呢?或许她可以再找一份爱。" 何母摇摇头。"我和她谈过,她说她爱牧风的爹,到死都不会改变,她一定要再嬴回他的爱。" 在爱情上,她不得不承认,牧风和他母亲一般的执着,但又幸运多了,因为他们找到了彼此。 "二妈,您也要让过去真正过去,不要活在罪恶感之下,如果时光倒流的话,我相信您和爸还是会做同样的抉择的不是吗?" 何母放下棒针,思绪集中。"会吧!我还是会对不起牧风的母亲。" "放下吧!把你的罪恶感和愧疚放下,好吗?"默言握着何母的手。何母眼里泛着泪光,默言也感动不已。 "你真是个好孩子,好贴心,好会安慰人。" "我和牧风都会好好孝顺您的。" 这一刻,她们像真正的母女一般的亲近。 到了晚上,牧风打电话说今晚不回来吃饭。 牧雷和古海晴今晚也有节目,连袂参加慈善义卖会。 何母留了默言吃饭,吃过饭后默言又待了个把钟头,陪二佬聊聊天才回自己家。 洗了澡,换上了舒适的居家服,看了一会儿晚间新闻,因为八点档实在没有喜欢看的节目,乾脆把电视关了上楼。经过书房门口又折回,心想到书房寻本书看看,书房是默言尚未"参观"的地方,平日似乎不"对外"开放。 扭动手把,开了灯。三面墙皆是书,牧风把它们分类得很好,各式各类的书俱全,这个地方,简直是她的梦想,她曾经也想要有个这样感觉的书房,闲来无事时可以窝在这里一整天。 愈是了解,愈是接近他,愈觉得他的美好;这个人像个要人深掘的矿,愈掘愈觉矿的稀世。 她走到第四面墙前,被一扇小罗马帘所吸引,紫罗兰花色。牧风怎会在墙上挂了一帘这样的幕帘?她觉得不解。顺手拉开了幕帘,映入眼前的是一幅画像,且居然是她的画像,记忆中她好像曾被人画了这么一幅画。对了,是六姨的情人替她所绘,记得那年夏天,她几乎成了那人的专属模特儿,他是画了不少画,不过,到最后好像一幅也未留在台湾,那人说要运到希腊去,怎会遗落了一幅在牧风手上? "我常常一个人对着你的画像自言自语。" 默言吓了一跳,转身,手还拉着幕帘的绳索。 牧风走到她的身后,扶着她的腰。"这幅画是我心里的一个祕密。我买下它好几年了,一个穷留学生卖给我的,还是一个外国人。" "他是我六姨的男朋友。" "也是你的男朋友吗?" "你想,会是吗?" "我不知道,曾经,我对着这画像做了许多的假设。假设你是个怎样的女子、在什么情况下被人画下了这张像,是谁画的?你当时的心情又是如何?你和这画家是什么关系?你们是恋人吗?还是普通朋友?"他像说故事一样诉说着这些年来与这幅画有关的臆测。 "结果呢?认识我后得到答案了吗?" 他的下颚顶着她的发。"正好相反,对你的疑惑不减反增,我觉得你难以亲近,不可捉摸,你是我认识的众多女人之中最难了解的。通常,我总是对她们的心思瞭若指掌;对你,却是花尽心思才得以靠近。" "那我应该迟一些再嫁给你,免得你以为鱼儿上钩了就懒得喂饵了。"她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 "不会,而且,我从不曾认为我是在钓鱼。" "哎……"她轻轻叹了口长气,挣脱了他的怀抱。 "怎么了?" "原来你是爱上了画中的人,而不是我,真是令人沮丧的结果。" "你就是画中人啊!"他为她的沮丧着急。 她摇摇头,神情低落,有意刁难他。"她不是我。她只是一个有我面貌的人,她的灵魂、思想、精神,全是出自於你的幻想。"她用手指抚摸着画中人的脸,整幅画一尘不染,而且保存得很好。 "你别钻牛角尖,我爱的人是你,不是画。" "不,你是先爱上画的。"她就是想逗他,收拾起正经,与他玩游戏。 "我承认,我是被画中的你所迷惑,就好像有人下了蛊一样。但,那不是爱。真正认识你之后,才不药而癒,我爱的是有血有肉的你。"他试图靠近她,却被她躲过。 "还说爱的人是我,你都说有人下了蛊,原来是被情蛊所惑,好吧,我想咱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或许会真正釐清你所谓的爱;或是我心里的爱。"她背着他,语气冷冽地说。这深深伤了牧风的心,他不知道默言只是同他说玩笑话,不是真要离开他。 他猛然把她拉到怀里不顾一切的吻她,吻得她透不过气来。他们愈吻愈烈,疯狂地在书房的地毯上做爱,牧风要证明他狂炽的爱,默言心里明白,但不置一词,只是疯狂地回应他。 事毕,两人躺在地毯上,两人皆不言不语,约莫平息了喘息:"这只能证明你对我有欲;不能证明你对我有爱。" "你真是顽固得可以。"他托着头侧转身看着她。 "这一点我承认。"她坐起身,把方才缱绻时被脱下的衣服穿上。 "爱上我这么难吗?"他沙哑地问。 "恰好相反,爱上你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但,你却不。" "已经这么多女人爱你了,我这一个也不算少。"她拉了拉上衣下摆。"不要太贪心地想要拥有全世界的爱,总是会有例外的嘛!"她是故意惹毛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从认识他以来,老是捋虎鬚. 看来他这回是真的生气了,闷不吭声地穿了衣,回到卧房,找了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连关门声也是高分贝的。 她还坐在书房的地毯上,他的怒气并未吓到她,反而让她发笑,她的嘴角微微泛起淡淡的酒窝。心想,怎会有这么奇特的男人?过往大把的美女不爱,却偏偏爱上了她这老给他挫折、不识好歹的女人? 她回头,迷濛地看着墙上画中青春雅致的自己,她记得画她的那人曾说她美得脱俗,美得古典。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怀疑现在的自己,脱俗和古典剩下几分,怕是早已被这十年的生活所浸蚀掉了。 她突然后悔起自己方才闹的玩笑太凶太伤人,解铃还需系铃人,她打起了精神,准备面对可能的难堪,这也是她和牧风结婚以来第一次的紧张关系。 她缩到他的身旁睡,他则翻身以背对着她。 "不理人就算了。"她嘟哝道,没办法,她的傲气还是没有拔掉。 她也翻转身,两人皆以背相对。沈默了十分钟之久。 第十章 "你这个人真是骄傲,连道个歉都这么高姿态。"他又翻身环着她的腰,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说着他的小小不满。她在另外一侧轻笑着,为着自己的好运想要鼓掌,牧风给足了她"面子"没给她太难堪,就化解了彼此的僵局。 "没想到你比我还懂得夫妻相处之道。"她是肺腑之言。 "谁叫我娶了我的宿命剋星?" "这么委屈啊?好嘛!我刚才确实有些过份,不该说那些话的,sorry ." 他听她向他道了歉,心满意足地呼了一口气,把头搁在她的颈窝上。"你好香哦!有我最喜欢的茉莉香。" "那是香皂的味道,原来你爱这个味道,难怪,储藏室里放满了各种品牌的茉莉花沐浴乳、香皂、洗发精。" "结婚前我叫阿金添购的。"他咕噜咕噜地笑。像个小学生被老师发现在抽屉藏了只小宠物。 "其实我也挺爱这香气的,闻起来淡雅不腻。" "喔?这是我们的共同点之一啰!" "你刚刚是真的生我的气啊?" "不算是,应该说是生我自己的气吧!谁叫我比较爱你呢?所以难免小心眼地太在乎你对我的感觉。" 她突然也转过身,与他面面相对。 "说实话,你到底爱的是画里的沈默言还是你眼前的沈默言?"她认真的看着他。 "哎……女人就是女人,竟然吃起自己的醋来。"他打趣着。 "我当然会吃醋啰!画里的人比我年轻,比我清纯,而且永远不会变老;你前的人不同啊!她是会愈来愈老,愈来愈丑的。"她娇嗔着。 "但你却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可以憾动人的。说到老、丑,不只是你会变老、变丑,我也一样逃不过的,不是吗?" "或许当我变老、变丑之后你对我的爱会消失无踪,不论你现在是怎么的信誓旦旦。" "你说得对,不论我现在如何的信誓旦旦都无法保证什么,所以,我会用实际的行动来证明给你看。" 她满足地笑了笑,也许是他的话令她心安,她偎在他的怀里,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沈默言没想到赵明眸会在这天的午后来拜访,她倒了杯热牛奶递给明眸。 她看起来永远都是这么明媚动人,该是许多男人会动心的尤物,但又没有风尘女郎的风尘味。 "沈小姐,我……可以叫你默言吗?这样会亲切些。"她先开口说话。 默言点了点头。 "我今天来你们这儿,完全没有恶意,只是想趁牧风不在家时来找你聊聊,顺便看一件宝物。" "什么宝物?"她纳闷着。 "一幅你的画像。" "你也知道画的事?"默言十分诧异。 明眸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看看,今天,可以让我看看吗?" 默言想了想后觉得让她看看应该也是无妨的,站起身领她到二楼的书房。 进了房,拉开了幕帘。 "就是这幅画。" 赵明眸站在画前仔细的端倪着,露出了微笑。"我终於明白牧风为什么不会爱我的原因了。不,不只是不会爱我,他连任何人都看不入眼,只除了你,只除了你。"她连说了两遍"只除了你"。 看了画后两人下了楼,一人喝牛奶,一人喝花茶。 "这是命运的安排。我输得心服口服,如果不是他先有了你的画像,也许我们其他人会有机会。"明眸喝了口牛奶。 "冷了吧!我替你再热热。" "……不了,冷了有冷的滋味,就像感情,我曾经恨过你也恨过他,今天见到了画后,我已经没有恨,是我前世与他结下的宿缘不够深,所以这一辈子只能陪他一段,不能陪他一辈子。曾经,我幻想着能做这屋子的女主人,我想把这儿完全佈置成我的梦想王国。||你好像没动过什么摆设装璜?"她环顾四周。 "我对原来牧风的设计很满意,所以没想要动它。" "这就是你和我不同的地方,我一直想要改变他,改变一切;但是你却能够接受并且顺着命运的安排,而我,一个试图等待奇蹟的人,终是失去了梦想。"她是有感而发。 "其实我没有刻意要得到这一切的,有些东西还是我原来不想要的。也许是老天觉得我这个人还算配得上这一切吧!说真格的,我一直觉得你很好,各方面都吸引人,只能说我在这件事上运气好些。放心好了,会有属於你的好运的。" "谢谢你,我也看开了,下个月我要到澳洲去了。" "也好,换个环境或许好运正等着你。" 随便聊了一会,赵明眸即离开了,默言倒是有点同情起她来了;也有点恨起牧风曾经造的"孽"。 在家闷得发慌,终於"熬"到星期一。拾起工作的心情,沈默言一早到办公室即收到牧风差人送来的阿姆斯特丹白玫瑰,附张卡片写着: 白色代表自由,玫瑰代表我对你的爱。 祝开"工"大吉。 牧风 收到白玫瑰的祝福,默言填满了一整天的好心情,她把它插在一抬眼就可看到的资料柜上那个紫色的水瓶||三年前启冬送的生日礼物。 启冬和她结婚的时间差不多,已到挪威度蜜月去了,大概要去一个月。 一早,沈母就挂了电话来。 "女儿啊!告诉你件好消息,我的好消息。" "有关於尼古拉的吗?" "yes!你太聪明了,我告诉你,尼古拉和茱莉叶散了,哈哈||我早就警告过他了,那女人根本是看上他的钱,哪可能有啥真情真爱,这是报应不爽,而且还是现世报。" "你打电话问他的?" "我才不会那么无聊咧!是他打来告诉我的,他求我原谅他,说他很需要我,要我快点回加拿大陪他。" "你答应了吗?" "怎么可能答应,我叫他去死吧!我的老命差点丢了,都是他害的,我会不清楚他叫我回去的目地?还不是想看看等我死了能再捞多少钱,这回他见识到牧风的有钱有势,想和我们攀亲带故,他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如意算盘怎么拨的。哼!我想再多活几年咧。" "妈,既然下定决心了就要意志坚定,可别尼古拉三言两语的恳求就又心软了。" "不会啦!我不会吃饱没事干,自寻烦恼。何况现在我日子过得舒服得很,有吃有喝有住又有得玩。" 挂上母亲的电话,默言轻轻摇头感叹世间事变化多端,不久之前才闹得锣鼓喧天,此刻竟又"峰回路转"。 "默言,格放刚才打电话说你要他们重新拍的春季服饰样版已经拍好了,两百二十张让我们挑选。"晓韵的声音打断了默言的冥想。 "||麻烦你和慧明走一趟,先挑个一百二十张回来,最好不要重複,带回来我再筛选一次。" "我们自创品牌的春季服饰在那次的大火里全烧毁了,赶制恐怕也来不及,可能全要用欧洲进口的品牌代替。" "这样好了,我再挑三十款,请他们尽快寄给我们,尺码要齐全。"默言翻阅案头的样品设计图和国外卖方提供的平面照片,快速地勾了三十款新衣。 "今年的价格还是照成本的三到四成抓吗?" "标价先不急着上,我要先看寄来的所有衣服材质、质感再上标价。 德茂的会计师下午会来,你请慧明把帐册放在她的桌上,下午我要提供给会计师讨论。" "漾苹什么时候回来?"晓韵突然问起。 "过完年吧!她的工作目前要麻烦你再代理一阵子,如果太累的话请春芝帮帮你。"谢春芝同是虹霓的一员。 工作中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到了下班时间。从前的沈默言没体会过归心似箭的感觉,今天首次尝到,五点三十分就离开office. 回到家后,默言用最快的速度,变化出三菜一汤,摆上桌,牧风正好进门。 "咦||我在想,可能我会比你先到家。" "快,快,洗手洗脸,可以吃饭了。"默言先替他盛了饭,摆筷子。 不知是默言烧的菜正合丈夫的胃;还是做丈夫的太给老婆面子,总之三菜一汤全部一扫而光。 吃完后洗好澡,两人蜷缩在沙发上,依偎着彼此的体温看着外国影集。 "礼拜三我要到美国出席一个共同市场的会议,要离开大约一个星期。" 默言先是一愣后抬眼看着牧风,扬起下巴。"好不容易习惯了有你的生活,现在又要适应没有你的生活,好烦。" "那就陪我一起去吧!" "不了,虹霓现在正是忙碌的时候,我走不开,漾苹又不在,晓韵一个人无法代理这么多工作。何况你是到美国办公事,我当什么跟屁虫;老美会取笑你妻管严,大家没带老婆你却带个,我还是留在台湾好了,反正小别胜新婚嘛!"她自我安慰道。 "好吧!让你想想我,或许能把你的爱激发出来。" "别给我压力好吗?"她微皱眉。 "好,我把压力收回,你别皱着眉。"说着说着用无名指抚平她的眉心。 虽说小别胜新婚,但面对结婚后第一次的别离,两人还是舍不下彼此的。默言嘴里不说,心里直发酸楚,送牧风到机场的路上,比平日更安静,只在必要回话时说几个字,整颗心已经开始犯相思病了,她咬了咬下唇。 "你到美国后可得学做柳下惠,不准走私,连亲嘴也不行。"默言用对他的"限制"来化解自己内心的离愁。 "默言,放一百个心,我对类似的风花雪月免疫了,你就是我的抗体。" "这么会说话?那我更不放心啰!" "既然不放心……和我一块去吧?机票我来想办法。" "你疯啦?什么行李都没带,你要我和你去美国?" "哎||就知道你的舍不得是假的,是做给我看的。"牧风沮丧地说。 "好吧,你就当是假的吧!她有些不高兴牧风又用这种不信任的字眼与她交谈,所以回话时口气不是很好。 两人还来不及"和好",中正机场已到。 牧风带了另外两位业务部经理一同前往,有外人在,两人不便多谈;也碍於那两位在场,所以他和默言没有吻别,只在登机前互拉了对方的手,十分短暂的十秒钟。 晚上到公婆家吃晚餐,何牧雷和古海晴都在场,两人好似一对热恋中的爱情鸟,形影几乎不离,连海晴到厨房洗个手,牧雷也跟前跟后。 "牧雷,你也坐下来休息休息,别海晴往东你也往东、她往南你也往南,晃得我眼睛都昏了。"何母以一种消遣牧雷的口吻与他说。 "妈,我是替你看紧了媳妇,免得让别人有机可趁。" "这儿又没什么别人,你紧张啥?" "咦||我要先练习啊!才不会要做时不熟练,被看出破绽。" 古海晴听牧雷和何母的交谈,心里喜上眉梢,虽不喜牧雷的紧迫盯人,但这不算是啥缺点,假以时日可以找个合适的时机与他沟通。 七点三十分的晚间新闻开始播报时,默言正在厨房切水果。 新闻以头条的方式处理今天上午九点四十五分,飞往美国的班机在中途爆炸的消息,机上三百多名乘客全部罹难,无一人倖免。 这则新闻飘入默言耳中时,她正要端出水果。在听到爆炸案无一人倖免全部罹难时,水果盘由她的指间滑落。 "不||不可能是真的!"她痛哭吼叫,崩溃的样子几近疯狂,她奔入夜色之中,牧雷在后头追了上去。 何父、何母神情黯然,就像播慢动作片一般。同时,新闻播出了飞机失事的卫星传送画面。 何父两眼呆滞,无声无息的流泪,看着萤幕上显示出死者的名单,牧风正是其中之一。 古海晴安慰着悲痛欲绝的何父何母,心里同时担心着默言的情况。 崩溃的默言钻入她的喜美车,发动引擎,想要车毁人亡,追随牧风而去。 牧雷眼明手快地坐上驾驶座的右侧,拉上手刹车,紧握住方向盘,试着拉住疯狂边缘的默言。 但伤心欲绝的默言却大哭大闹:"让我和他一起死!让我和他一起死!你为什么要拦我,他死了……留下我,残忍的留下我。飞机﹃轰﹄的一声爆炸,几秒钟就死了,他倒是死得痛快,留下所有的痛苦给我。我要死……你快放手……让我撞死算了,你放手,你放不放手?……"她咬着他的手,想咬痛他后让他放手,但牧雷还是纹风不动。 默言移动不了他、无法发动车子,心碎得整个人扑倒在方向盘上,哭晕了过去。 牧雷把她抱回屋里上楼放在主卧室的床上,拉着被子替她盖上。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他的眼眶里泛着泪水||为他的哥哥。 "没想到你对牧风的爱已经强到如此撼动人心,竟然毫不犹豫的想一死追随他而去,这恐怕也是你始料未及的吧?你对於感情总是那么的淡然那么的无所谓,但最后还是掉了下去……,我去看看爸妈,一会儿请海晴过来陪你。"牧雷朝着哭累的默言说着话,边把床头旁的电话机线头拔掉,免得闲杂人等的电话拥入,扰人心绪。 第二天,沈母、三个姊妹全来了,默言仍是一迳想寻死,众人拦着不放。 "妈,你帮帮我,让我死好不好?我不要独活在这个世界上,我要死……" "默言,你听妈说,这全是命啊!我们沈家的女人就是这种命,注定得不到白首到老的婚姻,你要认命,曾经拥有过就够了。" "我不要,我不甘心,我不要只是曾经拥有,我连……爱……都还没说给他听,他怎么可以先死呢?……"她哭哑了嗓子,话也在泪水中片片断断不成句。 母亲与三个姊姊全陪她哭成一堆。 她哭得几乎又要昏厥了过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沈母拍着她的心口顺顺她的气。 "人都死了,你就算死一百遍也唤不回牧风,反而会让妈和我们伤心痛苦,要看开点。"默湘实在不愿看到妹妹这么痛苦。 "是嘛!飞机失事是意外,是天老爷要带走他的,你不要这样伤心了好吗?"默由说。 "吃颗医生开的镇定剂,再睡一回,醒来会好些。乖,听妈的话,躺着睡个觉,心情会平复些……"沈母喂默言吃了两颗镇定剂。 默言张口,喝了口水吞下了镇定剂,药效发作后,情绪静谧了下来。"我想休息了,妈,你们可不可以出去一会儿,也休息休息;我自己可以照顾得来自己。……谢谢你们来看我。"她说完后闭上了双眼,像是准备入眠。 "我们留在这儿陪你好了,真怕你会想不开,寻死觅活的,妈可受不了,妈有心脏病的。你别吓妈。"沈母说。 "不会的,我不会寻死了,你们回家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吧!你一人静静,我们也不回去了,留在这儿陪你,如果你需要什么,别客套,叫我们一声。" 母亲、三个姊妹离开房间后,她的泪水又不能自主的流了出来。 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已经对牧风放下了这么深的感情,无法自拔。平日还大言不惭地说谁也不爱,没想到,失去时竟是如此的痛。 她恨自己的胆怯,至今连"爱"都吝於承认,不愿开口对他说那重要的三个字。现在,人已杳渺,连魂魄都不知到何方去也,她能向谁诉说呢?老天能再给她机会吗? 牧风的行动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如行屍走肉般的默言本不想接听,但它一直不死心的响着,接起来后即又挂断了,会是谁呢? 默言目光飘向电话机,线没接上,默言抬起无力的双臂接上了电话线,才一接上,电话铃声立刻响起,刺耳而突兀。 "喂,是默言吗?怎么搞的?家里的电话和爸家的电话都坏了吗?我叫罗打行动电话找你也没人接听,我急死了你知道吗?"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是她的祷告实现了或是她太思念牧风所出现的幻听。 "牧风……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她哭喊着他的名,想要肯定一切的真实性。 "是我,我是牧风,我没有死,我也是今天到美国后,看了新闻才知道飞机爆炸的消息。" "可是||我以为你坐了九点四十五分的那班次飞机,怎会……" "我本来就要上飞机了,结果,就在上飞机前的二十分钟,公司业务部经理有恆突然觉得胸口骤然的巨痛,后来我决定先送他到医院再改搭中午的飞机,正好还有位子,没想到逃过一劫。"牧风余悸犹存地说。 "牧风……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她说得热泪盈眶,喜极而泣,有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她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也无需再等下去了。 在地球另一端的牧风,也在听到默言爱的宣言后让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这是他等了好久的三个字,也是他梦寐以求的三个字。 一个是失而复得,一个是美梦成真;两颗心终於在历经重重波折之后,紧紧密密的系在一起了。正如牧风所言,除了死亡之外,任谁也不能拆散他和默言。 也许将来的日子未必能够碧海无波,但是,只要能够两心相爱,真情定能永续。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