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情浪子》 第一章 “你是低能、弱智、还是白痴?”一个带着狂风暴雨的男声,伴随着厚重纸张拍击桌面的声立,屋顶几乎要被掀起。 如果家具被证实也有神经的话,这个漂亮的红木高级桌子,现在铁定人是椎心刺骨的痛。 “都……都……不是。”回答的是个怯弱的声音。 “他妈的混帐东西,还不承认自己是智障?”只听那个愤怒的男声此刻的怒气更上一层楼。 “我……我……真的……不是智障。”回答的声音是不停地颤抖、畏缩。 “好,我就让你心服回服。我问你,三天前你向李达拿了一千万现金说是要付给法国民航机制造商的签约金,有没有这回事?"他提高音量咆哮着。 “有……有这回事。”回答的声音是低不可闻。 “那么,李达刚刚却告诉我,早上威尔斯向我们再次确认签约金缴纳的日期,这又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转得更冷更酷,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 “我……我……”那人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钱呢?”他的口气咄咄逼人。 “钱掉了。”那人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 “混帐!钱掉了!?你以为‘齐国’是印钞票的中央印制厂吗?你有没有大脑啊!上回真该把你的脑袋轰掉!你把新台币当成卫生纸还是广告宣传单,可以在马路上你丢我捡的吗?掉了!?掉到哪里去了?” 他怒不可抑,简直觉得自己说话的对象是一个没有大脑的矿物。 “不……不知道。” “不知道!?”他狂飙地怒吼,被这句话彻彻底底的惹毛了。 他抓住那人的前襟,结结实实地一拳又一拳,打得那人眼冒金星,嘴角溢出血渍。 “总裁,总裁,不要打了,再打下去会死人的。”那人苦苦求饶。 齐赛白,齐国集团的大当家。 在他的王国里,他就是真理,就是法律。一个发了疯的工作狂,脾气粗野、火爆,“齐国”里的人都深深惧怕他,但却不能没有他。因为,他是个创造财富的魔术师。 这时门被打了开来,推门而入的徐君宝恰巧成了那人的救兵。 “赛白,快停手!就算你把志彬给杀了,一千万也不可能会回来!”徐君宝拉开赛白狂怒的拳头,微微示意刘志彬闭嘴。 “这个废物,老是给我闯祸,尽干一些狗屁倒灶的蠢事,智商五十的智障都比他聪明!”齐赛白指着刘志彬破口大骂。 “我又不是故意的。”一旁擦着血渍的刘志彬嘀嘀咕咕地辩解着。 “还敢顶嘴!?小心你的白痴豆腐渣脑袋!上个月的两百万,这个月的一千万,你把我的钱当粪便处理还能作肥料让花木欣欣向荣;一句话——掉了,你是想让我付折寿不成?”齐赛白真是气炸了。 “是啊,志彬,你倒是交代清楚这一千万是怎么掉的?”徐君宝帮着审问。 “徐经理,我真的不知道是在哪里掉的,我只记得我拿了钱,立刻将它全换成美金,然后出了银行大门,扶起一位滑倒在地的少女,少女向我道了谢,后来我上了保时捷后钱就不见了。”刘志彬可怜兮兮地说。 “你干啥把钱带上保时捷?”齐赛白问。 “我想……换家银行再汇款。” “说你蠢还不承认,你就不会在同一家银行把所有手续全办妥吗?把钱拿来拿去会生钱子钱孙吗?”齐赛白拳头又发痒,想找个讨厌的肉饼练功。 “我……我是想到小咪的银行再……再存汇……没想到……” “小咪,小咪,你只想到要在女朋友面前炫耀,没有注意现在社会安恶化.把钱搬来搬去会被抢、被偷吗?” “没……没想这么多……” “你的钱被那少女偷天换日给弄走了。”齐赛白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 刘志彬呆呆地在一旁干瞪眼。“不可能啊!我扶起她后就走了。” 徐君宝很有默契地摇摇头,叹了口长气。“志彬太天真了。” “你的旅行袋被那少女换走了。”齐赛白冷冷地说。 “不会呀!我的旅行袋现在还放在保时捷车里,只是……钱不见了。”刘志彬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她用了一模一样的旅行袋换走了你装了美金的旅行袋,明白了吗?现在放在保时捷里的旅行袋,正确说起来是那位女孩的旅行袋。”徐君宝解释道。 “哦!”刘志彬这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真是呆,后知后觉。 “从今天开始,你离开财务部到环保部去。这一千两百万,就从你的薪水里逐月扣偿。快滚!”齐赛白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般示意他离开。 “总裁大人请饶命!” “我不要你的狗命,求什么饶?” “可是……到环保部……等于是要我的命,小咪……小咪会看不起我的。” “哪来这么多话,快滚!听到没?”齐赛白提腿准备踹人。 “志彬,你想坐轮椅然后被小咪甩了吗?上回被总裁神腿踢倒的人,坟上的草已经可以牧羊了。”徐君宝好心提醒。 这招果然奏效,刘志彬立刻夺门而出。 “接下来怎么做?要不要报警?”徐君宝朝着盛怒暂息的赛白问道。 “报警也没用,只怪我用了个饭桶。” “就这么算了!?不像你的作风。”徐君宝不信赛白会低调处理。 “联络司徒衡,请他查查旅行袋上的指纹或遗留下的毛发上的dna。”齐赛白简单的下了命令。 徐君宝笑了笑,赞许地道:“阿衡最喜欢和高手过招了。” 慈善舞会 “赛白,听说你又并购了瑞士的一家航空公司,真是英雄出少年。”说话的是今晚慈善舞会的主办单位之一——联亚化工董事长汪克汉。 “汪董,我没你说得这么年轻。三十五岁,是英雄但非少年。”齐赛白一向很有自信。 “还是年轻啊!事业做得这么大,地上的、天上的、海上的,你们‘齐国’全是佼佼者。”汪克汉拍了拍齐赛白的肩头,齐赛白足足高了他一个头。 “光是地上、天上、海上还不够完整,我希望连外太空都能有我‘齐国’的足迹。”他豪气干云地说。 “这么大的志向……不过,立了业之后,别忘了成家也一样是重要的事!”汪克汉充满欣赏地说。 这时,一个嗲声娇媚地扬起,“爹地!你别尽是拉着赛白说话嘛,人家到现在都还没跟赛白跳一支舞呢!” “好!好!你们去跳舞吧!”汪克汉开心地说。 齐赛白作了个揖,像个绅士似地向汪莲荷邀舞,两人朝舞池迈开浪漫的步伐。 连跳了两首慢舞、一首快舞后,汪莲荷香汗淋漓地说:“你真是精力无穷,连跳三支舞还脸不红气不喘!告诉我你都是上哪家健身房练身的?”她全身贴在他身上,藉着旋律缓缓舞动。 “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游泳,我从不上健身房。”齐赛白自有一套健身方式。 她一手勾上他的颈项,另一只手则开始对他上下其手。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主动回应,这飞来艳福不享受的是白痴! “赛白,晚上到你那里去可好?”汪莲荷见他没有拒绝,便提出赤裸裸的邀请。 “这么主动?”齐赛白挑着眉嘲笑她。 “你不知道我好想把你吃掉吗?”她附在他耳畔吐出如梦般的情话。 他闻言哈哈大笑,惹来附近客人的注意,大家全竖起耳朵,想听清楚全市……不,全国最有价值的单身汉到底在笑什么。 “赛白,你爱不爱我?”她一颗头猛钻往他的胸膛,恨不得钻进他的心坎里。 “莲荷,如果你不说这些愚蠢无知的话,我会觉得你满可爱的。”齐赛白玩世不恭地托起她的下巴,没有真心,纯粹好玩地吻她。 她逮到机会大胆的深吻,舌头轻柔地窜进他口中与他的舌尖嬉戏。足足三十秒的法国式深吻,最后还是齐赛自拉开她欲求不满的进逼。 她不甘心地放手,“我还不过瘾嘛!” “贪心的小野猫。”他素来恨女人的贪婪,不论是对财富的贪婪,还是对爱情的贪婪。 “我不管,晚上我要住你家。”她娇嗔地嚷道。 “我从不带女人回家。”他劈头便拒绝。 “不去你家也行,反正来日方长;今晚先到我家。”汪莲荷大方相邀。 “不要得寸进尺。”除了讨厌女人的贪婪,他还讨厌女人的主动。 “什么得寸进尺?我们就要结婚了,住在一起有什么关系?”汪莲荷用着足以掐出蜜汁的声音说。 “汪小姐,你大概得了幻想症,我齐赛白何时向你求过婚来着?”他粗鲁地推开她,让她踉跄地几乎跌个四脚朝天,差点成为今晚舞会的笑柄。 “赛白,你吻了我,你……”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即被齐赛白抢了白:“哼!笑话,一个吻就想嫁给我,那么齐赛白已经犯了重婚罪一百次了。” 可笑的女人,说着可笑的话!婚姻土匪莫过于此。 两人间的闹剧还不是今晚最精采的戏码,在此同时距离他们不远处,围着一群看热闹的人群,正拍着手鼓掌叫好。 齐赛白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舞者,长袖翩跹满场飘舞,舞步轻盈狂野奔放。 火红的细肩带连身短裙,狂野的舞着,吸引了齐赛白寒星似的目光,他眯着危险的黑眸直盯着她。 她有着一头如缎般的黑发,晶亮的明眸闪着动人的光彩,鼻子小而挺翘,柔软红润的唇瓣完美艳红如宝石。 她很美,蛮腰纤细,顺着纤细的腰和圆臀而下的是飞扬的裙摆。 白皙无瑕的小脸在七巧幻化的灯光下烘托得更精致,也更纯真无邪。那无邪的双眸与她狂野的舞步恰成明显的对比,但又该死的吸引人。 她知道有道凝视的目光正以令人寒冷的温度探视着她。顺着这道目光,捉到一抹揶揄。但是她不在乎,充满挑衅的笑容伴随着舞步,舞得更野更狂。 齐赛白从容优闲地坐在舞池边的椅子上,专注而一派清闲地冷凝着舞池里燃烧的倩影。 他的脸庞有着冷酷的俊美,穿着一袭剪裁合身的栗色西装,完美优雅而练达。 “她是谁?”他问坐在一旁的徐君宝。 “社交圈的生面孔,还不太清楚她的身分。”徐君宝语含保留的说。 “替我弄清楚!”他的话就像圣旨,不容别人拒绝。 “你要她?”徐君宝微愣了一下。 “怎么,已经有人预约了吗?”他冷淡地问。 “起码有一支足球队那么多!”徐君宝幽默地形容着。 “无所谓,没有人能抢走我要的东西,除非我不要她。” 这就是齐赛白无可救药的自信,也是他迷人之处。 “好!明天早上给你消息。”徐君宝办事向来以效率见长,资讯网遍及全世界。 舞会方歇,齐赛白才刚回到住所,徐君宝的电话已经到了。 “你都不休息的吗?”齐赛白调侃他。 “没什么,只是对红衣女郎也很好奇罢了。” “快说。”齐赛白是见猎心喜的急切。 “你问吧!” “由身家背景说起。”他等得不耐烦了,口气不甚愉悦。 “吕长亭。” “什么?你说什么?我要你打听的是美人儿,你给我扯到哪儿去了。”齐赛白不高兴地打岔。 “吕长亭就是那名舞者的名字,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听过吧?就是那两个字,吕长亭。”徐君宝干脆唱了起来。 “知道了!继续。”他一开始就有不妙的感觉。 “二十三岁,舞蹈老师,美丽,仰慕者无数。” “还有呢?” “其他资料全被锁了码,明天下午再给你。”徐君宝准备休息一晚,明早再一化些时间解码。 “不行,我早上就要知道进一步的资料。”齐赛白可不想让君宝轻松一晚,非要明早知道不可。 “饶我了吧!我已经二十四小时未合眼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的时候等待也是一种十分浪漫的情怀。”徐君宝今晚不准备再加班了。 “好吧!我等。”稀奇地,齐赛白让了步。 “明天阿衡会有消息,所以你不会太无聊,安心的等我的好消息即可。”徐君宝提醒他。 “早该把刘志彬给开除的,尽会捅楼子,要不是念在他爹是‘齐国’的功臣,我早把他丢出去了。”想起了这件事,齐赛白余愠仍在。 电话旁的徐君宝窃笑着,后来实在忍不住而改以放声大笑,放肆地调侃:“反正你精力旺盛嘛,闲着也是闲着,没有一些人弄几个烂摊子让你收拾,你不知又要伤害多少良家妇女的玻璃心了!算来刘志彬也算是做了好事行了善。” “你这是哪门子的歪理?如果你嫌今晚太闲、太无聊的话,替我把上个会计年度全球各家航空公司的损益状况分析出来!”看来,好人还是不适合常做。 徐君宝闻言连打三个呵欠,匆匆道了晚安便收了线。 翌日一早。 “齐国”总裁又狠狠地发了顿脾气,一干不相关的闲杂人等纷纷走避,生怕扫到台风尾。 “谁教你们选这种花色的沙发搁在我的办公室里的!我没告诉过你们,我最讨厌娘娘腔的花色的吗?” “总裁,设计师建议,在您这冷硬的办公室里,如果放了这款色系的沙发会柔和些。”采购部经理和颜悦色地试图说服大老板。 “这是我的办公室,不是coffee shop,我要用什么是我的自由,立刻给我换成黑皮意大利沙发!”他毫不妥协,就是要依自己的原则走。 “是!总裁,全依您的喜好为主。”采购部经理知道自己根本无力说服他,只得作罢,省得被轰得满头包。 “出去后带上门,请司徒先生和徐经理进来。” 司徒衡与徐君宝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同样是怕扫到台风尾。 “脾气控制好了吧!”两人一进门,司徒衡先开口。 司徒衡不属于任何官方体系,却拥有凌驾于官方的所有鉴定设备能力。 徐君宝笑了笑说:“等我下午弄到第一手资料后,赛白脾气会控制得更好。” 司徒衡一副了解的模样,“与美女有关是吧?” “知赛白者莫若司徒衡。”徐君宝称赞道。 “少唱双簧了,到底查出旅行袋主人的下落没?”齐赛白受不了好友的调侃,口气不佳的岔开话题。 “一无所获。”司徒衡耸耸肩。 这下换齐赛白与徐君宝傻了眼,司徒衡是这方面的专家,连专家都缴了白卷,真不知这出戏要怎么唱下去。 “那个女孩,恐怕是个中高手,而且懂得如何躲避后续的追查,很棘手。”司徒衡眉心微拢。 齐赛白沉思了一下,“这事先搁着,咱们集思广益后再办。倒是阿衡,半年不见,你的漂泊味更浓了些。这些日子到哪里流浪去了?” “我参加了古埃及文明考古队。” 司徒衡有一个流浪的灵魂,不曾安定在任何可供栖息的国度。好像他的人生必须得不停的迁移与变化,才能洗涤与沉淀他不安定的心。 大半个地球,从最文明到最古老;从最野蛮到最科学,全有他的足迹。 “这次回来!要在台湾待多久?”徐君宝随口问。 “后天就要走了。”司徒衡手里把玩着赛白案头上的纸镇,留着一头郑伊健式的长发,更显出他的狂放不羁。 “这么匆促?赛白的难题,你不准备管啦?”徐君宝惊讶司徒衡的来去匆匆。 “有你在台湾帮他就已绰绰有余了,我在这反而碍手碍脚。”司徒衡优闲地走到落地窗前俯视全市街景。 “不错嘛,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会碍手碍脚。”齐赛白挑眉故意调侃。 “赛白,你的脾气要改一改,别连老好人君宝有一天也无法忍受要弃你而去。”司徒衡语重心长地劝他。 “我就是这样了,这辈子要改恐怕也很难;倒是你,一天到晚像个游魂似的,什么时候安定下来?”齐赛白说。 “游魂!这个名词很适合我。”他转过身,一副天下无不散筵席的模样,轻声地道别:“后天我到亚马逊河后,你们要联络我恐怕不容易,如果有要紧的事,就用咱们过去惯用的信号联络。” 风和日丽,天凉好个秋。 齐赛白难得闲情逸致开车上阳明山兜风,顺便让新车红色敞篷法拉利活动活动“筋骨”。 车内当然有美女作陪罗! 最近,赛白迷上了西洋美女的风情,金发碧眼的洋妞人生观豁达,好聚好散,不若东方女子拿得起放不下。如果要饲养玩物,当然选择美艳大方的西洋花瓶女。 “赛门,你真伟大。”洋妞叫着齐赛白的英文名字,甜腻地说。 “哪里伟大?”齐赛白很喜欢问众美人问题,以此测量美女的智商,如果反应不够敏捷的,将来分手时,还可以拿到较多的分手费,让她们投资一些事业,以免老来清苦。 “全身上下都伟大。” “是吗?”他冷笑一声。 “赛门,我好爱你。”才三天的工夫,她已经身陷情网了。这个东方人虽然脾气火爆,可是富可敌国,手中的财富可以买下非洲的许多国家。 爱,这个字,今人沉醉也令人迷惑,他未曾尝过。 或许是受了美人儿示爱的影响,他踩足油门,让跑车更加放肆奔驰。 在速度的趋使下,美人儿又是尖叫又是放浪大笑。 奔驰了半个小时,终于满足了他的瘾头,停在山上一处小教堂前。 “赛门,你要祷告吗?” 齐赛白并未答腔,迳自开了车门,洋美人以小跑步的速度,才跟上他的步子。 他们行走的路是一条羊肠小径,洋美人足蹬三寸高跟鞋实在举步艰难,赛门、赛门地叫嚷着。 厌恶之心突然明显地袭上齐赛白心头,他当下决定一会儿走到大路上时替她招辆计程车,让她走路。 他不知道自己怎会如此容易就喜新厌旧,君宝说他是祸害,或许还真让他说对了。 直到洋美人被塞进计程车的那一刹那,还一头雾水不明就里,自己怎会由法拉利降级到计程车,从天堂跌落。 送走了洋美女,他的耳根终于清静许多。 好久没散步了,尤其是在秋凉时节,前次散步己经恍如隔世。 齐赛白沿着山路信步走着,一边享受山林里的清新。 突地,一阵宛如天籁的声立攫住他的听觉。 好美的天籁,是哪个天使下凡尘? 循着声立,找着了歌声的源头,发现教堂里有个唱诗班在练唱圣曲。 他轻轻推开教堂的门扉,捕捉着每个人的眼神,蓦地—— 是她?! 他的心没来由地狂跳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徐君宝找不着她的资料,他正懊恼着今生恐怕无缘再见佳人,没想到却在这一方偏远的山里头,有缘千里来相会。 他捡了张教堂最前方的木条长椅坐了下来,就是希望她能一眼看见他。对于追求女人,他一向明目张胆,灼灼的目光中全是露骨的情欲。 也许是在教堂里,在天父面前,今日的她一身纯白,衬托出她纯真无邪的神韵,与那日在舞会里狂舞的倩影相比,只能用火与水来区隔。 他的征服欲、冒险心正蠢蠢欲动,恨不得此刻就能将她拥揽人怀,吻往她那红艳的双唇,再将她深深嵌在心里,囚禁她的身体。 他表现了少有的耐心,等着唱诗班一首接着一首练唱完毕。 差不多正午时分,练唱的进度才告一段落。一行人鱼贯优雅地步出教堂。她与其中三位同伴温柔地谈着话,大概所有唱诗班的成员全看出他在等她,因此识趣地先行离去。 他靠近她,她并未因此而中断收拾圣经唱本的动作。 “你很神秘。”他拉起她的右手,直接放在心坎上,贴近心脏的位置。“感觉到了吗?我的心为你狂乱地跳动着,知道你对它的影响力了吧?” 她扯开一朵灿烂的笑容,抽回她的柔荑,“男女授受不亲,在天父面前,你要庄重些。” “怎么,那日在舞会上,你是勾魂摄魄的荡妇卡门;今日却成了害羞的清纯女学生了?”他以一贯不以为然的语气嘲笑她。 她拿起背包往身上背着,朝教堂大门迈去。 “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他开始献殷勤。 “你根本不认识我,不怕我害你?”她止住步伐,好心提醒他。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灼灼的目光盯着她。 她先是微垂着头,偏侧着明眸,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看着他,接着用一种无邪的语调说:“好在我不是牡丹花。” “我已经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他以为女人都爱这种陈腔烂调,所以每每遇到想要征服的女人,都是以这句对白打先锋,而且屡试不爽。 “我今天穿的是雪纺纱不是石榴裙。”她故意回嘴。 “你真顽皮,故意和我唱反调。” 她摇摇头,轻咬下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要对我灌太多迷汤,我会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他尽量让自己的声立听起来像是真心。 “你不可能是认真的。”她否定他的话。 猛地,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近她,托起她的下颚,充满挑逗地吻她。 她先是抿着唇,十分生涩地不知回应;他直觉她是伪装,决定撕碎她的伪装,这带给他征服的快感,已经好久了,不曾碰到这么厉害的对手。 想要玩爱情游戏?!没人玩得过他。 他的舌在她的唇四周轻舔、啃噬,直到她皓齿微启,他的舌便迅速地滑入;一接触到她小巧的舌,便仿如电击般的探索、吸吮,不停的伸入,不断汲取她口中的蜜汁,而一股闷热由下腹渐渐燃烧而上。 他感觉得到她的回应,她的贝齿轻咬他的舌,引起他一阵轻颤,不自觉加深他的吻,身体透过雪纺纱感受她的柔软。这小魔女……她的反应是他原先没预料到的。 在思绪即将被淹没时,她慌乱地推开他,用手背胡乱地擦拭她的唇,好像刚刚吻她的是一只讨厌恶心的野兽。 他没料到自己会这么享受这个吻,而且已经开始眷恋她的甜美。 “你太下流了。”她皱着眉指责。 “你是第一个觉得我的吻下流的女人,长亭,我可以叫你长亭吗?”他突然礼貌温柔了起来。 她没有回答,转身准备离去;他则紧紧跟随在后。 “请你不要跟着我,我要上课去了。” “我知道你是舞蹈老师,我送你去上课。”他像块牛皮糖,甩也甩不掉。 “不用了,我自己走过去。”她边走边加快步伐。 “别把我当大色狼,我只是……” 她停下脚步,缓缓回过头,打断了他的话:“明晚圣安东尼酒店,我有个发表会,你可以来找我。至于今天,让我清静清静如何?” 他听完她的话,停顿了三十秒,沉思后说:“ok!就明晚吧!圣安东尼酒店见。” 第二章 在商场上,齐赛白素来以心狠手辣着称,所以“杀手”的封号不迳而走。 今早,亚洲仪器公司的少主人,正低声下气地试图与齐赛白商量,明显地看得出来他的紧张,双手不停拭着额头上的汗。 “齐先生,请你高抬贵手,让‘亚洲’有些时间可以周转,只要再给我们半年的时间,‘亚洲’一定可以转亏为盈,到时候就会有盈余可以清偿欠‘齐国’的旧债。” “你大概是贵人多忘事,我记得一年前你也是这套陈腔烂调的台词。现在,一年的期限已经到了,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嘛还钱,要不就放弃亚洲仪器的经营权。我这个人犯贱,专门对快要倒闭的公司有兴趣,如果你一直无法让公司赚钱,不如把它卖给我,我有把握让它起死回生。”齐赛白慵懒地说。 “齐先生,再缓三个月好不好?只要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拜托!”他苦苦哀求。 “不要跟我讨价还价,把亚洲仪器卖给我,扣除积欠‘齐国’的一亿六千万债务,还有一亿三千万的余款,够你这辈子吃喝不尽了。”齐赛白已经快要失去耐性了。 “齐先生,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放手一搏。” “不要再说了,你再罗嗦下去,一亿三千万里会有二分之一立刻被我砍掉。我没心情伺侯婆婆妈妈的男人,你走吧!下午我会请君宝到亚洲仪器进一步研讨并购案的程序问题。”齐赛白挥挥手摆明要送客。 对方知道再待下去只会更加难堪,更加自取其辱罢了,于是带着含恨带怨的眼神,推门而出。 那人出去后,齐赛白按了内线分机,叫了徐君宝进来。 “什么时候对电子业有兴趣了?”徐君宝好奇地问。 “今天早上吧!突然想搞搞世界先进的高科技产业。” “隔行如隔山,会不会太冒险?” “我不打没把握的仗。我记得你在麻省理工学院拿的是电机博士学位,亚洲仪器今后就交给你了,下午去他们公司了解一下情况。” 徐君宝颔首,有默契地笑了笑。 “晚上有空吗?”齐赛白问。 “要我作陪?”徐君宝挑眉,兴味盎然的望着他。 “呃,今晚吕长亭在圣安东尼酒店有个发表会,想请你一同共襄盛举,顺便支开一干闲杂人等。” 徐君宝笑了笑,共襄盛举是美其名,支开一干闲杂人等才是要他琨身的主要目的,不然花前月下要他这个电灯泡作啥? 圣安东尼酒店 看了详目表,知道吕长亭是此次发表会的压轴,齐赛白本想先到后台打声招呼的,后来怕唐突即作罢。 反正来日方长,要得佳人青睐先要博得好感。 “你是怎么得到吕小姐的资料的?”这一点倒让徐君宝好奇了。 齐赛白将昨日阳明山偶遇的经过大略提了一下,不过避重就轻就是了。 “好个天定良缘。”徐君宝听后下了个注解,充满祝福之意。 不料齐赛白冷笑一声,“别存有太多浪漫情怀。” “你不准备对吕小姐认真吗?” “我有说过什么海誓山盟吗?我不过是在享受追逐的快感罢了。好玩嘛!人生太乏味了,正巧吕长亭对了我刺激的口味。” 齐赛白耸耸肩,看了腕表一眼,枯等了一晚,全为了想满足心头那股想要征服的欲望。 “该上场了。”徐君宝嚷道。 今夜,全场的主轴就是这颗天上的星子,她跳的是清新脱俗的吉赛儿,美得不可方物。 “她真美。”齐赛白忍不住赞叹!想要得到她的欲望更加强烈。 圣安东尼酒店的气氛因为吕长亭的出场而发光发热,她的身影成为每一双眼睛注目的焦点。 “我应该将她藏起来,只为我一个人起舞,她不该在这样的俗世里接受这么多贪婪的目光污染她圣洁的身体。”齐赛白已经着了迷,喃喃地道。 “观众赞赏的目光是爱护不是污染。赛白,你还说自己不动心,我看你已经是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了。”徐君宝调侃道。 话声刚落下,只见全场一阵拍手鼓掌声此起彼落。 “结束了,我要到后台找她,你替我赶人。” 齐赛白快速地移动热情的身驱,恨不得将佳人立刻带离现场,藏到他的世界,只让他一人独享。 好不容易挤进被花海淹没的后台,一把拉着正在接受献花、拍照的“吉赛儿”,后者微愣地皱着眉,正要发作,却抵不过齐赛白强而有力的手劲,跟着他进了外头等候的法拉利。 车头回转,开车的人似乎已知道去向,也不多问。 “两位先生,你们不知道绑架是要判死刑的吗?”吕长亭打破沉默问道,用力地将手掌由他的手心抽开。 “你昨天叫我来圣安东尼的目的,不就是要我演出抢人记吗?”齐赛白又将她逃离的手提了回来。 “我叫你们来?”她不解地看着他。 “是啊!你在教堂唱诗歌,邀请我今晚将你由发表会正大光明的掳走。”他嘲笑她故意装糊涂。 “我在教堂唱诗歌?我昨天一整天都在为今天的发表会彩排,没上过教堂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人了?”她担心的问,再次将手抽出放回自己膝上搁着。 这回齐赛白倒未再将她的手强拉回来,他正忙着消化身旁佳人所言。 徐君宝机灵地从照后镜与赛白对看了一眼。 “你不是吕长亭?” “我是吕长亭,但我真的不认识你们。”她十分肯定的点点头。 “昨天下午,在教堂里唱诗歌的女子就叫吕长亭。”齐赛白不能忍受被人要得团团转。 只见吕长亭豁然开朗地笑了笑,“我明白了,你们被捉弄了。” “什么?” 赛白、徐君宝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她点点头,“嗯!我看你恐怕直一是被阳关捉弄了。” “阳关?”何方神圣? “阳关是我的双胞胎妹妹,晚我五分钟出世,一定是她和你开了玩笑,替我邀请你们来圣安东尼看我的发表会。”吕长亭巧笑倩兮轻声细语。 “那么,那夜在慈善舞会上跳舞的人也是阳关不是你喽?”齐赛白捺住性子,决定先将事情问个清楚。 “恐怕是这样。”她无辜地笑着。 “她也跳舞?” “阳关不跳古典舞,但她现代舞跳得很好。现在真相大白了,你们可以载我回圣安东尼了吧!”她仍是一脸笑盈盈的。 “可以告诉我哪里可以找到令妹吗?” “恐怕今晚是找不到她了。早上,她搭飞机到维也纳去了,抱歉,我恐怕帮不上忙。” 徐君宝在齐赛白的指示下掉转车头,原路驶回酒店门口。 “吕小姐,在下今夜得罪之处请见谅。”他难得用着客气的语调说话。 “不要紧,我已经习惯有人将我与阳关弄混,这是双胞胎之间常有的事。”吕长亭温柔有礼地说。 齐赛白下了车,绕到右侧替吕长亭开了车门。“长亭,交个朋友吧!” 吕长亭大方地点头,伸出右手与齐赛白手掌相握,算是踏出友谊的第一步。 “我知道如何分辨你们两人了。”他骄傲地说。 吕长亭哦了一声,有一丝惊惊讶!很少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分辨出她们姊妹两人的不同。 “你们眼神所散发出来的神韵一点也不相同,你的是妩媚动人,而令妹的眼神则是灵秀无邪。” “怎么称呼你,这位与众不同的先生?”吕长亭心里不禁暗暗钦佩此人,其实所谓的妩媚动人与灵秀无邪,全是一种感觉,寻常人哪分得清楚?除非当事人和此人有深刻、细微的互动,但依阳关的性情,似无可能。 “叫我赛白吧!他叫徐君宝。”齐赛白指了指驾驶座上的君宝。 吕长亭朝车内的徐君宝微笑,向两人挥了挥手,便朝圣安东尼酒店翩然而去。 车内的徐君宝可以明显感受到钻进法拉利的赛白心中的怒气,可能随时一触即发,而且那张脸僵硬似木板。 “你要追到维也纳去讨个公道吗?”徐君宝问。 “敢耍我,她以为她在耍猴戏不成!?哼!要是让我逮到那贱人,有她受的。”齐赛白咆哮道。 “明天去维也纳?我准备一架飞机送你过去。” “不用了,她一定料准了我会去,但我偏偏不落入她所设的圈套里,留在台湾等她下战书吧,”齐赛白双手交握于胸前,老谋深算地笑了笑。 “你要怎么教训她?”徐君宝担心赛白玩得太过火。 “没有特别的计画,见招拆招,照这情形看来,吕阳关太狡猾了,我最好不要先预设立场,有耐心点,你会看到一场好戏。” 齐赛白下定决心,非为自己方才的糗态讨回自尊不可。 唉,又是慈善舞会。本来,齐赛白不打算来的,这样的社交舞会,说好听是为社会弱势团体募款,实为社会名流制造八卦消息的温床。 一来他不想惹一身腥;二来今日舞会里全是熟面孔,想要在此猎艳根本是妄想,全是一些庸脂俗粉,乏善可陈,还不如留在“齐国”继续未完的匈牙利航巷空公司并购案的讨论会。小组成员已经可以作出结论了,只等他的裁示。 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而来?原因无它,因为根据君宝的消息,今晚吕阳关也在受邀的名单之列,而且,她早上刚从维也纳回到了台北。 丘如意是吕阳关私交甚笃的好友,她递了杯鸡尾酒给阳关,然后朝不远处努了努嘴。 “就是那个危险的魔鬼是吧!哇,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吕阳关看向不远处正与人谈笑风生的齐赛白,讷讷地说道:“今晚别让我落单,我不想单独面对他。凤生那里……” “放心好了,凤生不会良心发现来接我的,在他心里,我根本比不上他实验室里的白老鼠珍贵。”丘如意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 “你们……吵架啦?” “甭提了,和他根本连架都吵不起来,你看悲不悲哀?” “凤生是脾气好。” “我当初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不该倒追他。”丘如意啜了口鸡尾酒闷闷地说。 “女追男隔层纱嘛,别对过去耿耿于怀了。” “唉,我真是犯贱,摆着死缠烂打的罗杰不要,非弄个让我痛苦至死的冤家,上辈子不知是偷了他家的鸡还是牵了他家的牛,这辈子生来还他债的。”丘如意自我解嘲。 “罗杰到大陆谈生意几时回来?” “前天回台湾,他妹妹下个礼拜结婚。” “也许有可以挽回的余地哦!”吕阳关乐观地劝她。 丘如意摇摇头,低低地说:“可能性几乎是零,根据可靠消息来源指出,罗杰在大陆交了个杭州美姑娘。” “谁说的?” “凤生的大哥,他也在杭州做生意。” 两人虽在闲联,眼睛的余光仍不离满场虎虎生风的齐赛白。 “那些女人真是疯了,又不是全世界男人都死了,干嘛绕着齐赛白飞舞?他那个人根本不懂什么是真爱。” 丘如意不以为然的睨了一眼。 吕阳关噗哧一笑,“你又知道了。” “光看他的笑容就能嗅出一些端倪,他是女人的杀手,专门收集女人的眼泪和痴心,以让女人心碎为傲。谁要是爱上他,包准万劫不复!”丘如意嚷道。 “世间多的是男人收集女人的眼泪和痴心,可是就属他最顶尖。”吕阳关深表赞同。 “说真格的,如果……我是说如果,齐赛白爱上了你,你会怎么样?” 吕阳关摇摇头,“可能性很小,他的心从不为任何人驻足。” “都说如果了,我觉得这个‘如果’挺可能成真。”丘如意大胆假设。“你是咱们大众公认的美女、天才音乐家,才华洋溢,追求者也是一大票、一箩筐,与齐赛白不分伯仲,摆在哪里都极出色,有什么不可能。” 这就是丘如意,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兼风花雪月派。 服务生恰巧托着盘子走过来,如意又要了杯红酒。 “少喝些,会醉的。”吕阳关提醒着。 “不会怎样的,我酒量好得很,又有酒胆,就算喝醉了,酒品也是一流。” 吕阳关隐约觉得如意的不对劲,喝酒像喝茶似的,一杯接着一杯,不知是否与凤生或是罗杰有关。 彷佛是意会了阳关眼里的质询,丘如音盯着齐赛白的方向。 “哇!齐赛白真是万人迷耶!这么多女人围着他,是听他讲古吗?我们俩杵在这儿不加入朝圣行列,会不会亵渎了爱神呀?” “这算哪门子的朝圣?”吕阳关纠正她。 “是朝圣,我没说错啊!我指的圣人是情圣齐赛白。”丘如意咯咯地笑着,觉得自己是名词新解的天才家。 “别把他捧得这么高,用情不专的男人配不上圣人的封号。” “哎呀!别太严肃啦!用情不专的男人满坑满谷的,如果全都杀死的话,执行者也会杀得手软,因为太多了嘛!喂!你猜那个英俊的撒旦会不会是做戏给你看的?” 吕阳关愣了一下。 “是啊!演戏嘛!你想想看,连社交白痴也知道齐赛白是个坏脾气的怪胎,做完慈善舞会的散财童子后通常拍拍屁股就走人,很多时候是根本不出现的,顶多派个代表丢个一两百万,就算对社会有所交代了,干啥花这么多时间向那群花痴布道啊?” “布道?!你还真会形容。走吧!今晚他的出现只是想让我坐立难安罢了。” 吕阳关拿起背包,穿上外套,往停车场走去。 钻进了她新买的白色跑车,系上安全带。 “送你到凤生的实验室?” 丘如音一摇摇头,“不要。我还是自爱点,回家洗澡睡大觉舒服些。” “这样好吗?凤生会以为你又闹别扭了。” “放心好了,他巴不得我不去烦他。”丘如意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假寐一番。 距离那日兹心善舞会之后,约莫过了一个礼拜。 这个礼拜分分秒秒过去,齐赛白好似消失在地球一般,没有兴师问罪,也没有热烈追求。 丘如意匆匆忙忙地冲进阳关音乐工作室,“那个齐赛白一定是个疯子、神经病。” 吕阳关心头微微一颤,齐赛白这个名字是她心头执念,她嘴里不说,心里却不知已想过多少回。 她放下手边正在谱的曲,静静地等候下文。 “他买下了圣安东尼酒店,买下了神曲唱片公司。你说他是不是疯了?”丘如意激动极了。 “什么时候的事?”她微皱秀眉。 “昨天晚上在圣安东尼签的约,阿国告诉我的,他昨天陪神曲的音乐总监一起去签约的。你还说他对你没兴趣?!神曲唱片公司和圣安东尼酒店都是赚大钱的企业,老板又不是白痴,干啥卖给门外汉齐赛白?” 丘如意一副天快塌下来的夸张模样。 吕阳关笑了笑,不在乎地说:“你以为他是冲着我来的?” “不是吗?有太多的巧合就是诡异。”丘如音一拉了张椅子坐下,倒了杯水猛灌。 “有反应胜过没反应。”她意味深长地说。 “什么意思?你都快要没饭吃了还能这么处之泰然?”丘如意可是担心极了,她只是“神曲”小小的宣传,在公司一点影响力也没有,看着好友在“神曲”发行的古乐器演奏专辑叫好又叫座,已经准备要推出第三张专辑的情况下,“神曲”却在此刻易了主,分明是要吕阳关走路。 “有本领的人不怕没饭吃。”这是她的自信。 她继续埋首于创作之中。 “你准备怎么办?” “以不变应万变,他不可能把事业重心全放在唱片业或是酒店,能关照新公司的时间一定少之又少,只要低调些,他不一定会注意太多。”她倒是挺乐观的。 “可是你得罪过他。” “要真是记仇的话,他早已找上门来了。” “说得也是,你从维也纳回来这么久了,他要找碴也不会憋这么久啊!” 这也是吕阳关觉得奇怪的地方,他不像是这么好修养的人,根据长亭的说法,那日的齐赛白是铁青着一张脸,一副恨不得将她掐死的愤怒神情。 这时,丘如意突然注意到阳关桌上多了一个立乐盒,顺手将它打开,里头有个西洋的仙女哼着歌。 “什么曲子!怎么只有旋律没有歌词?”丘如意感到有些好奇。 “美国一个乡村歌手的曲子——如胶似漆。” “谁送的?” “少楷送的。” “梁少楷?怎么一些消失的人最近全部蹦了出来!他不是结婚了吗?没事送你立乐盒做什么呀!” “音乐盒是送我的生日礼物。” “小气鬼,这么有钱还送这等寒酸的礼物,他以为你是穷学生啊!”丘如意是个重视物质的人,凡事以财富量人,凤生是个名医生,她当年倒追他多少也是从经济上考虑。 “他知道我喜欢音乐盒。” “呵!这么纯情,还记得你的喜好!婚都结了还献什么殷勤!”丘如意有点不齿梁少楷的行径。 “少楷离婚了。”吕阳关淡淡地说。 “天啊,才两年耶,他真有效率啊!记得他娶的是全市最有钱的寡妇,怎么才两年的工夫就被休了?” “我也没多问,昨天他突然送来立乐盒,祝我生日快乐,还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莫名其妙的话?说来听听。”丘如毅托腮准备洗耳恭听,太好玩了,梁少楷当年是出了名的负心汉,本以为会在臣服于阳关石榴裙下后安分过一生,不料半路却杀出了个程咬金,打破了才子佳人可能的美谈。 “他说他押错了宝,不该娶富孀。” “他活该。”丘如意有点幸灾乐祸。 “活该是真话,可是也很可怜,他被一无所有地丢出他前妻的豪宅。” “漂亮!那有钱的寡妇真悍,不是省油的灯。现在呢?该不会露宿街头吧?” “嘿!瞧你把少楷说得像乞丐似的。”吕阳关笑着反驳。 “反正他本来就跟乞丐差不多,你有没有听过最近很流行的——心灵的乞丐?前天我和凤生去参加一个心灵之旅的研讨会,有位权威人士提出的新见解,梁少楷就是典型的心灵乞丐。”丘如意说得头头是道。 “和凤生又和好啦!三天前不是还气他气得快崩溃的吗?” “凤生是不点不亮的灯,我懒得计较,不管了,谁教我爱他呢!爱人的总是比较累嘛!” “罗杰呢?你们没有联络吗?他曾经对你那么痴情。” “痴情值几文钱呀?他有了杭州姑娘早把我这台北小姐抛到九霄云外了。” 是啊!!谁是不能被取代的呢? 吕阳关展开了一抹微笑,她很钦佩如意活得这么及时行乐,爱一个人时勇敢地去爱;曾经倾心的男子另有钟情之人也能放手让他自由,这是何等的豁达! “哎呀,话题扯远了啦!我是要问你,如果齐赛白追求你,你会接受吗?我觉得他正在部署一盘他稳赢的棋局哩!” 丘如意换了个托腮的姿势。 “天下没有稳赢的棋局,若人人都想赢就未必会有真正的赢家。” “你也想赢?”如意被阳关的决心所震惊,下颚差点滑下托腮的手掌。 “我这些日子以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赢,你看不出来吗?”吕阳关口出惊人之语。 “你……和齐赛白什么时候杠上的?我怎么不知道?”丘如意差点说不出话来。 “没什么,只是觉得对他滥情的男欢女爱方式很不以为然,想要替天行道罢了。他既然能够让那么多女人臣服于他,我不信天下没有女人是他的宿命,我想让他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她说话的语气轻轻柔柔,不像有着很强烈的情绪波动,可是眼神却异常坚定清澈。 “你说的是直的还是假的?”丘如意狐疑地看着她。 “如果不是真的,我就不会花那么多工夫引起他的注意。两个月前,在汪克汉主办的慈善舞会上,我主动争取代表神曲唱片公司参加,就是我的第一步行动。” “难怪那晚你反常的穿了一身鲜红大跳热舞,原来就是为了挑逗齐赛白,让他注意你。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平日的你是非常厌恶出风头的,怎会……原来全是你刻意安排的。” 丘如意这才恍然大悟,但是却不明白她是为了什么! “齐赛白不是普通人,要让他跳入陷阱,如没有足以引他上钩的诱饵,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我编了一出戏骗他,只要让他情绪有了波动,一切就会容易些。”她不想隐瞒好友。 “阳关,小心玩火自焚。”丘如意直觉不祥。 “不会,我不可能爱上他的,因为他太滥情了。” “你怎会突然……” ‘你想知道我的动机是吗?”见如意点头如捣蒜,阳关接着说:“有人花了一笔钱请我让他一尝被爱人抛弃的滋味。” “你缺钱?”如意不知有此事。 “嗯!长亭的丈夫在大陆开了家罐头工厂,被人亏空三千多万,需要一大笔钱才能摆平!我不忍心看长亭为这事搞得焦头烂额,正在烦恼之时,有人找我替他做这件事,代价是一张随便我填写数字的空白支票。起初我不愿意,但他给了我一些关于齐赛白风流韵事的资料,这才说服了我。” “什么鬼资料?” 丘如意瞪大眼睛。 “齐赛白的群芳册,包括齐赛白可能已有二十六个私生子,分散在全球五大洲的精采资料。”吕阳关冷冷地说。 “二十六个私生子?!现在呢?剩下几个还能帮忙花钱的?” 丘如意比较好奇的是齐赛白的生育能力。 “全都还在子宫时就被迫提前投胎了,这种男人不只是烂,还烂得够彻底!” 吕阳关是个虔诚的教徒,十分尊重生命,完全不能接受齐赛白这种不负责任的风流个性。 “你是想拯救他失落的灵魂吗?”丘如意侧着头看她。 “不!我要让他明白,女人的身体不是生来让他糟蹋的。” “可是,偏偏有些女人甘愿让他糟蹋。”丘如意撇了嘴。 “他可以拒绝。” 她不服气。 “阳关,你太高估人类的劣根性了!要男人全做柳下惠,不如叫猪在天上飞。”丘如意悲观地回应。 第三章 两个都想要赢的人终于正面交锋了。 在圣安东尼酒店,两人的邂逅是个美丽的偶然。 吕阳关恰好去找姊姊长亭;而齐赛白正好想去放松一下,不过身边当然少不了娇嫩欲滴的美女。 他先前已喝了不少酒,而且全是酒精度浓的烈酒,一见她进酒店,他猛地推开腻在他胸前的波霸美女,使得美人儿差点跌落椅下。 他站起身,笔直地往她的方向走去,搂着她就往外走。 她的脸上漾着神秘的笑容,她正烦恼着不知如何再勾起他对她的兴趣,今晚正好让戏开锣。 泊车的侍应驶来红色法拉利,他粗鲁地将她塞入车内。 “妈的,老子你也敢耍,你不要命啦!”他咆哮大吼。 “你生下来就是要被我耍的,怎么!不够过瘾是吗?”她语调平缓地说。 “你真他妈的贱!天不怕地不怕,你不怕老子?” “怎样?难不成你要找一群人轮奸我吗?”她真的是被魔鬼附了身,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这辈子除了对他,她根本不可能会用这样的字眼说话。实在太邪恶了! 他愣了一下,被她的激烈所震撼,接着狂笑,“轮奸!?我可舍不得!太暴殁天物了,如果你喜欢变态的性关系,我可以勉强为你做!”说着,他的手不安分的游移上她柔软的身躯。 他什么放浪的事全做过了,唯独对变态的行径十分不齿,一想到与眼前天仙似的女郎变态的做爱……杀了他也不可能做出那样下流卑鄙的事。 他的回应只是虚张声势罢了,这个女孩太大胆、太狂傲、太不驯了,他不比她强势些是制不了她的。 “你去找条狗,狗也不见得乐意。”她气急败坏的挥开他的手。 这句话太伤人了,连情场老将齐赛白也差点挺不住。 “你的嘴巴应该要用香白仁洗一洗,我几乎快忘了那天在阳明山唱圣歌的纯洁小天使和你是同一个人,或者你还有个三胞胎姊妹?” 车子平缓地驶入地下车库,两人下了车后齐赛白将车钥匙交给车库管理员,搭电梯进入了一处别有洞天的桃花源。 “你不能强留我。”她充满戒心。 “我不能吗?我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他脱下西装随意丢在沙发上,拉松了领带后将整个人深埋入皮椅里,瞅着她道:“这个世界还有比你更强的人,就是我!!” 她环顾四周,偌大的屋子里,居然住了这么一个狂人,“我要回家了。” 他挪了身子往她逼近,眼如猎鹰般直盯着她。“坐下,” “我……我要回家。”她被他的举动弄得心慌意乱,舔舔嘴唇,她艰难地道。 “坐下,”瞧见了她的不安,他冷冷地再吼了一声。 “我……” “我叫你坐下!放心好了,我不是蓝胡子,对收集人干标本没兴趣。”他快要发脾气了,本来他是想好好做个主人招待她的,没想到这名女子比刺猬还难接近。 她妥协地坐了下来,可是齐赛白仍然没有移开,此刻两人之间彷佛有一股暗沉的气流动着,令他们感到不安。 蓦地,齐赛自抬起了她的下巴,低头覆住她红艳的唇。 这该死的女人竟不时以舔唇来挑逗、刺激他!?他的手不安分地抚摸她的肌肤,她娇喘一声,他的舌便迅速地长驱直入。 当他的舌头往她口中深处探人,她只觉一股燥热涌生,无法思考也快不能呼吸;不由自主的,她的手攀上他的颈项,沉浸在这片刻的激情中。 猛地,他一把推开了她。 “你为什么骗我?”他眯着危险的星目喘着气追问,眼中仍有着抹不掉的欲望。 “我这个人很喜欢开玩笑,谁知道齐老板这么禁不起玩笑。” “叫我赛白,我让我的敌人和我的朋友全叫我的名字,你想做我的敌人最好先从叫我的名字开始。” “恭敬不如从命,我会是你最强悍的敌人!”她愤怒的顶了回去,为自己刚刚的表现感到羞愤难当。 “很好!我拭目以待。阿全,送吕小姐回去。”他今晚突然不想夜审了,反正来日方长,下回无聊时再把她找来拌拌嘴,可作脑力激荡。 她踢掉高跟鞋走进卧房,赤足走在冰凉的地板上。想到今晚与齐赛白尖锐的谈话,以及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她有种不寒而栗之感,夜晚会有的胜利快感,只剩下浓稠而不寻常的忧郁。 这种忧郁是很久以来不曾侵袭她内心的孤寂。许久之前,梁少楷离开她娶了有钱的寡妇,好友都以为她会心碎而夭,但她没有;因为从来没有人知道她根本不曾爱过梁少楷,她只是很喜欢有他的陪伴罢了。 梁少楷是个诗人,比她年长七岁,她早已厌倦了同年男子幼稚的谈话内容,而少楷的与众不同,让他们之间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她喜欢他的自信和前卫的思想,但是却不爱他。 她信上帝,却讽刺地发现自己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亚心魔撒旦的灵魂。 她苦笑着,如意曾提醒她小心玩火自焚,诱惑者往往不小心就成了被诱惑者。 齐赛白一直是个令人害怕的对手,从不轻易放下身段,也不轻易对人放下戒心。基本上他只享受追逐的乐趣,然后不断的喜新厌旧。 这个事件的主导者给她的期限是半年,要让齐赛白疯狂的爱上她,之后再狠狠地甩了他,就像站在悬崖边丢一双破鞋。 她已经愈来愈接近核心,也愈来愈接近关键时刻,可是心却愈来愈模糊…… 正在冥想之际,门钤声突然响起。 这么晚了,不该有访客的。她讶异的往门边走去,打开门一看竟是凤生,向外探了探头,却不见如意踪影。 隔着铁斗,她微皱着眉礼貌地问:“这么晚了,有事吗?” 凤生张着一双血丝的眼睛隔着铁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语气微喘。“阳关,开门让我进去,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她不想惹是非,“我看今晚不是很方便。” “我求你!”凤生可怜兮兮的哀求着。 空气里散着酒味,“你喝酒了是吗?”凤生平日滴酒不沾的,怎么今天…… 他见阳关不准备开门,改用拳头敲击着铁门,阵阵敲门声在深夜里特别响亮。 “求求你,我好不容易喝酒壮胆,你让我和你说说话!” 凤生今天整个人都不对劲,她真的要避嫌才行。“你走吧,不论你想对我说什么,等你酒醒了再说。” “阳关,开门好不好?”他声音沙哑,苦苦哀求。 “我打电话叫如意来,有什么话你当着如意的面说。”她拿起无线电话。 “阳关,请你不要通知如意。”他在门外嚷道,整个人突然靠着铁门滑落地面。 吕阳关见状赶紧放下电话,开了门低喊:“凤生、凤生!” 她吃力地扶起他,将他扶躺在沙发上,再将铁门重新关上。 “请你不要叫如意来。”他微弱地嚷道。 “为什么要这样为难我?”她不想背上对不起好友的罪名,她最恨背叛。 凤生朝她苦笑:“你一直不明白我是吗?” “明白什么?”她装糊涂。 “如意要我在年底前给她一个交代,我办不到。” 她走进浴室将毛巾打湿,替他抹着脸,忙碌的手在匆忙中被他握住,她挣扎着要抽出,可惜醉酒的男人力气还是比她大。“凤生,不要这样。” 他将她的手掌紧贴着他的脸庞,情不自禁地吻着。 她觉得被侵犯了,挣扎得更用力。他索性抬起身子,整个人扑向她的身上,将她搂得死紧。 “不要这样。”她使尽力气推他,终于挣脱他。她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喘着气,她讨厌凤生碰她。 “我不爱如意,真的不爱她。为什么你们非要我娶她不可?。”凤生打了个酒隔,断断续续地说着自己的不满。 吕阳关好想逃开这场纷乱,什么也不想听。可是她知道就算捣起耳朵,他要说的话一样有杀伤力,她不可能听不见的。 “我与你们亲近全是因为你而不是如意,怎么就她会错意,你却无动于衷?你是个没有感觉的人吗?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了,你仍然要把我推向她?你好残忍。” 她残忍?有吗?心如止水也是罪过?!不能回应对等的爱,她不认为有何残忍可言!她一直刻意维系看自己与男性友人之间的距离,但事情仍演变至此,她又能如何? 她不想对个喝醉酒的男人晓以大义;不过看来凤生就算明日酒醒了,也会是个执念很深的人。 他叨叨絮絮地叙述了一晚,终于累倒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折磨了一晚的心绪,在乍现曙光时得到了救赎。 一夜无眠的吕阳关早已累极,凤生宿醉仍未醒,为免彼此见面后的尴尬,天才微亮,她便出门了。 最近每月月初,她都会下一趟桃园。 车子上了高速公路后,她摇下车窗,清风徐来,岂是舒服二字可以形容,倒让她暂时忘了台北的烦忧。 靠近黑先生的白屋别墅时,车库已为她自动打开,按照之前的惯例,在白屋仆人带领下,她进入书房。 隔着特殊处理过的玻璃,只闻其声不见卢山真面目。 “你今日看起来有些憔悴。”隔着玻璃,房内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 她朝声音扬起的方向看去。“是有点累。” “时间已去掉大半,你有几成把握?” “我不知道。”她低下头轻声说道。 意外地,他换了个话题。“昨晚你家有访客?” 吕阳关微愣了一下,轻轻点点头。“只是一个朋友。” “很好!你可以藉机引起齐赛白的醋意。” “不行!他是我好友的爱人。”她否决黑先生的提议。 “哦?来个小小的背叛又何妨?” “真的不行。”对于这点她很坚持。 “对朋友这么忠心?”他冷笑着。 “这是原则。”虽然她缺钱,但并不包括出卖灵魂。 “随你!我只是提醒你,在爱情游戏里,嫉妒是一种很好的催化剂。” “齐赛白不是普通人,他好像不会吃醋只会愤怒。” “他的脾气很火爆,愤怒对他而言只是一种很普通的情绪。” “黑先生好像很了解齐赛白?”她扬起一边的耳朵,仔细聆听他的答案。 “你以为呢?”他问。 “我觉得黑先生与他似乎很熟稔,至于有什么恩怨情仇,就不是我所能臆测的了。” 对方静默了几秒,“没有恩怨情仇。” “那么你又为何大费周章要我诱惑他?!应该不会只是想替天下痴情女子讨回公道吧?” “哈,”他扬起了一阵冷笑。“我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我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而且是出于私心,现在还不方便让你知道,假以时日,或许我心血来潮时会告诉你。” “黑先生应该少有心血来潮的时刻,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公布谜底吧!”吕阳关巧妙的试探。 “时候未到,你不要急,先加把劲让齐赛白爱上你才是要点。”他还是坚持不透露。 “齐赛白不容易动情,事实上我自己也不是很有把握能在约定的时间内将任务完成,不过我会尽力而为。”她承诺。 “阳关,别一直只将它当作任务来看,你要真正投入,就像是出于真心。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不要担心会假戏真做,跟着你的感觉走。” “我很害怕,万一……万一不能全身而退……”她的声音低不可闻。 “你怕到时会舍不得他是吗?怕用了太深的感情后万劫不复?”他毫不拖泥带水地问。 “是的,毕竟齐赛白是个很有魅力的对手,我怕会沉溺下去。” “那就沉溺吧,人生苦短,能轰轰烈烈爱一场也是刹那的永恒。”黑先生难得的凄美惆怅。 黑先生比她所认识的任何人都还要阴晴不定,他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透过玻璃让人感受到他喜、怒、哀、乐等许多面的情绪,今人难以捉摸,却又有他特殊的吸引力。 一整天,齐赛白就像被关在牢笼里的狮子,脾气在濒临爆炸的边缘。 “全是一群饭桶!已经是快到手的肥羊你们却给我搞这样的事情!?猪都比你们反应快。”他指着一排排坐在椭圆型会议桌旁的“齐国”高级主管。 当然事出必有因,话说该在昨日就要完成并购的匈牙利航空公司业务,突然出现英国买主竞价;卖方犹豫了,相对地延缓了并购签约的进行。 “方经理,你有什么高见?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被问话的方中信是此次匈牙利航空公司并购案的执行企划,齐赛白放手由他主道,领了一班人参与其中,却在最后阶段弄出这般让人跌破眼镜的事。 “我已经约好对方负责此案的主管再进一步斡旋,或有圆满的结果。”方中信有条有理的回答,还好他也不是被吓大的,应答还算流利。 “好!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一个礼拜内给我搞定这个case,否则有你们受的!” 一行人摸摸鼻子低着头离开办公室。 齐赛白心情恶劣地将桌上的茶盘全扫到地上,他的嘴里骂着最最粗鲁的话,恐怕连天上的神仙听了都要脸红心跳。 老好人徐君宝推门而入。现在,全台湾也只有徐君宝才有这个胆子敢面对狂怒中的齐赛白了。 “你今天发脾气,应该不光是只为了匈牙利航空公司并购案可能有变吧!” 齐赛白用脚踹了身边的椅子一下,生气地大吼:“你也少来烦我!” 徐君宝并未被吓到,进一步地逼问:“你这两天魂不守舍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撇开头,摆出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与女人有关是吧!”徐君宝很肯定。 “你少管闲事。”他可不领情。 “既然这么在乎她,就让她知道啊!与其在这里乱砸东西,不如向她表明心迹,看她心意如何。”徐君宝鼓励他。 “谁告诉你我在乎谁来着?你不要自作聪明。”他死不承认。 “你太好强了,承认在乎一个人不会要你的命,为什么你就是不能正视自己的感情呢?”徐君宝太清楚赛白压抑的性格,他太高傲也太会保护自己了。 “没有人可以拥有我。”齐赛白在心里痛苦地呐喊着,他厌恶自己的在乎,想尽一切办法要赶走这样的感觉。 “赛白,打开你的心接纳她,也许这是你这辈子所能碰到的唯一真爱,你怎能轻易让她溜走?”徐君宝在心里着急着。 “君宝,你爱过吗?”他不答反问。 徐君宝摇摇头。 “哈!”齐赛白发出一阵冷笑。“如果你不曾爱过,又凭什么知道何谓真爱?” 徐君宝被他说得耳根微红,他与赛白同样是感情国度里的爱情逃兵,他自己也实在没什么资格能够充任顾问,因此才两三句话就让赛白给堵住了话。不过,劝人的台词还是有的。“虽说自己没有体验过直一爱,可也看过旁人爱过,知道恋爱中的人全变成了疯子,就像你刚才情绪失控得想揍人一样。” “我不承认我恋爱了,最多只算得上着迷、在乎,那不是爱。”齐赛白唱着高调,无论如何就是不松口承认自己确实对心里头的那个人另眼相待。 徐君宝见状也就不再逼他了,有些人是需要一点时间沉淀,才能体悟出自己的感情!急不得的。 “好吧!你只是迷上了吕阳关、在乎吕阳关;而着迷和在乎与爱根本无关。”徐君宝耸耸肩不以为然。 齐赛白似乎对这样的说法比较能接受,也能侃侃而谈了。“我发誓,我一定要征服她。” “赛白,小心不要玩火自焚!” “一会儿阳关会来找我。”吕长亭热心地对齐赛白说。 圣安东尼酒店俨然成了齐赛白休闲的去处之一,有的时候他还会招待几个生意上的大老板来这里吃个饭、跳个舞。长亭舞蹈教室的成果发表会同时也成了酒店例行的表演节目之一,他与长亭还因此成了挺谈得来的朋友。 “双生姊妹的感情多半比平常姊妹来得好。”他说。 “其实我虽然是姊姊,但却总是阳关在照顾我。” “你们为什么没有住在一起?” “我结婚了,阳关不喜欢和我先生同住。”她解释。 见他一脸不信,她忍不住轻笑。“你很惊讶我这么早婚?” 齐赛白确实有点惊讶,但他回答:“还好,真爱难寻嘛!找到了当然见好就收罗!” 齐赛白刚用过店里最有名的法国餐,喝了些红酒,心情还不错,再加上听说待会见可以见到阳关,他的、心情又好上一层。自那夜之后,他们并未再见面,本来也正打算今晚做个不速之客,如此一来正好也省了事。 “我先生在大陆做生意,平常很少在台北,我们之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爱,愈久愈是让人怀疑。” “哦?!你倒是很放心,现在到大陆的生意人不都流行包二奶吗?你不担心他也时髦包个二奶金屋藏娇?”齐赛白拉松了领带,随意将它丢在一旁,双臂优闲地搁在沙发椅背上。 “如果真有个二奶,我倒十分愿意让贤。”她半真半假的说。 “哈!这么看得开,你们女人都这么无情吗?” “人往高处爬嘛!谁也不想无情啊!只是,感觉是会变的,守着不新鲜的隔夜爱情,太虐待自己也矫情了。” “你和你妹妹的性情简直是天坏之别。” 吕长亭笑了笑,“我比较游戏人间是吗?做人嘛,开心最要紧了,人生苦短,我喜欢及时行乐。” “我猜你很快就会离婚。”他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出心中想法。 “哦!我脸上印着离婚协议书吗?” “那到不是,只是凭感觉嗅出来的。” 吕长亭笑而不答,啜了一口咖啡后说:“阳关来了。” 齐赛白的心悸动了一下,却故作漠然,仍优闲地喝着咖啡。 吕长亭朝阳关招了招手,“在这儿。” 老远,她就看见他了,他的表情莫测高深。 “你们应该早就认识了吧?”吕长亭的眼波在两人之间流转。 吕阳关点点头,“但是不熟。” “那你们聊聊吧,聊多了就会熟的。那桌有我一个老朋友,我过去打声招呼。”吕长亭站起身,优雅的离去。 吕阳关本想跟随在后,转身欲离去,却听到一道声响。 “怎么!不屑跟我聊天?”他讥讽地说。 “不敢。”她只好在赛白的对面坐了下来。 “我们休兵可好?” “我们并未交战,何来休兵?” “虽然不是真正作战,可我总觉得你老是把我当作假想敌。”他掏出烟盒,吊儿郎当地点火抽着卡地亚的烟。 “我没有把你当作假想敌。”她否认。 “那最好不过了,我很喜欢你,如果你把我当作假想敌的话,我可是会很伤心的。”他吐出一个烟圈,眼神侃侃地看着她。 “你有心吗?”被他充满欲望的眼神盯得十分不自在,她涩涩地问。 猛地,他的手臂越过桌面,无礼地拉着她的手,往他左胸膛搁,“有没有感觉到它强而有力的敲击声?” “诱惑”二字,突地闪入她的脑海,黑先生订的期限不多了,她不能再抗拒下去了。她娇媚地在他左胸膛摩挲着。“确实是强而有力的跳动。” “卡门的灵魂又附了你的身。”他挑了挑眉,嘲弄地说。 “我有双重人格你不知道吗?”她挣脱他的钳制,细白的手改往他的脸庞上轻柔地抚摸,游移到他性感的双唇,慵懒的来回摩挲着。 “三天内,你一定会爱上我。”他捉住她顽皮的手,用嘴唇轻碰了碰。 她笑了笑,充满兴味地看着他。 他捻了烟,握住她的手,“走!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车子在车阵中穿梭。 “你好像不太喜欢圣安东尼酒店,既然不喜欢它,又为什么要买下它?”吕阳关看着他。 “我是因为你才买下它的!” “因为我?”她不解。 “我以为你很喜欢,我发现你常往那边跑。”齐赛白平静的叙述着。 “我喜欢它偶尔宁静致远的感觉。”她如梦如诗地说。 “送给你。” “什么?!”这实在太疯狂了。 “送你,你随时可以享受你要的宁静致远。” “你令我受宠若惊。”吕阳关强压住内心的激动,面无表情的说。 “宠你,是我唯一的任务。” 这就是齐赛白,在追逐爱情的游戏里,总是乐此不疲地说着甜言蜜语,凡是女人都爱听的不是吗? “你今晚是用蜂蜜刷了牙是吗?”幸好他专注开车,并未注意到身旁的她早已双颊红透。 “你不相信我?”他剑眉微拢,装模作样地说。 “不信。” “理智的女孩。”他轻轻地摇头。 “前头大概是车子肇事,我看一时半刻是排除不了了。”吕阳关微倾身子看着。 齐赛白突然打开车门,推门下车。只见他置身两方怒目相向的车主间,比手画脚一番后即回到车内。奇怪的事发生了,两位随时准备干上一架的车主,竟全都乖乖钻回自己的车内。 “我限他们一分钟内消失在我的眼前。” “你是怎么办到的?”她侧转着身,好奇地问。 “给钱。”他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你给他们钱?”她有点讶异。 “他们吵得面红耳赤不就是为了钱。” “而他们好意思拿你的钱?”她感到匪夷所思,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在这个地球上,多的是像这样的次级生物。”他冷哼一声。 “好狂妄的语气,你常常以这种高等生物的姿态施舍金钱给你所谓的次级生物吗?” “不然你以为我经营齐国企业,创造无数个工作机会是平起平坐的合作关系吗?” “你怎么可以这么有自信、这么狂妄,不知谦逊为何物?” “自信也好、狂妄也好,全是与生俱来的。唯有天生的领袖才能不矫情,我希望我的一举手一投足,完全将我的本性展露无遗,我从不做伪君子,本性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一派自然。”在今夜以前,他根本不屑剖析自己也懒得解释,可是今晚他也很意外,自己居然可以很自然的对阳关吐露这么多关于他自己的事。 “你大概不曾遇过什么挫折,所以可以与生俱来拥有现在的自信和狂妄。” “正好相反,我有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一直过着黑暗的生活,我的过去是一页页不堪回首的沧桑史,或许,有一天我的兴致来时会出本自己写的前传。”当然,他不会真的无聊到公布自己的沧桑史来让天下人一掬同情之泪。 第四章 “赛白,停车!”吕阳关轻吼。 眼尖的吕阳关在缓慢的车辆行进中瞥见凤生熟悉的身影,正要开车门,齐赛白态度十分粗野地抓住她的手腕拦住她。“那个醉鬼是谁?”语气十分暴烈。 “好友的男朋友,我不能看着他醉倒在人行道上。”她想要挣脱他的桎梏。 他有力的手臂令她动弹不得,并按下开关锁上安全锁。 “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 他将手臂一缩,她整个人跌入他怀里,他在她耳畔轻吹着气。“我不能吗?”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赖?”她感觉到自己浑身一颤,急欲挣脱他的怀抱,不料却被他钳制得更紧。 “哦!是吗?”他低下头合住她饱满的耳垂,舌头轻轻舔,双手亦不安分的伸入她的衣服内摩挲着。 “不……放开我……”当他的手停驻在她胸前的敏感部位时,她倏地倒抽一口气,全身彷佛着火般的热,然而,他的手却仍不停地…… 他满意的听到她娇喘着气,双唇在她细致的颈间轻吻,渐渐往上游移,挑弄着她娇艳的红唇,直到她微微张口,他便趁机封住她的唇,吸入她欲呼出的气,纳入他炽热的胸…… 突然吕阳关使出全身力气咬了赛白的双唇。 “妈的!”齐赛白轻抚着自己微微渗血的双唇,放开了她,他的拳头用力地敲击着方向盘,像是泄愤。 “你让我下车帮助凤生。”她喘着气,理了理半敞开的衣物。 “你不要再说了,老子脾气不是很好,小心我下车后可是管不了他是否清醒,先送他两拳给他加菜再说。” 她想起了黑先生的建议,要她利用凤生制造他的嫉妒心,没想到这回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你这个人怎么如此霸道?” “一个梁少楷已经让我很感冒了,现在又跑出了个酒鬼,教我怎么不生气?”他可没耐心玩君子之争的游戏。 “你知道少楷的事?”她不可署信地看着他。 “你的资料,从出生的医院到上个礼拜在哪里洗照片,我全部都一清二楚,有兴趣吗?改天拿给你看。”他说得理所当然。 如此受到重视,阳关忧喜参半,喜的是他的情绪似乎渐渐受她牵引,也代表了距离他深陷情网之路不远矣;忧的是,她的心也愈来愈不清明,愈来愈不能置身事外,她抚了抚红肿的双唇,仍然无法从刚才的激情中平复。 “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安静?”他问。 “赛白,我真的不能不管凤生,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意的心上人,你让我将他送到如意身边,让如意去照顾他,求你。” 阳关的哀求才出口,齐赛白立刻一个违规回转,让她因此有些措手不及,身子微微倾斜。 “我喜欢听你求我。”他变态地说。 “你有虐待狂不成?” “哈哈……没有!只是,你一直让我觉得你高高在上,现在你放下身段恳求我,我觉得心里很舒服,当我心里舒服的时候,一切好商量。”他再次回转,回到凤生停靠的pub路边,下车扛起人便往法拉利后座塞。 “这家伙做哪一行的?每天泡在酒坛里能有什么作为?你的好友眼睛正不正常,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吕阳关说了凤生居住的地址后接着回答:“凤生是高等医学的研究专员,大概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才喝酒解闷。” “鬼扯,喝酒哪能解什么闷啊……你最好叫你的好友小心点,这种男朋友不要也罢!我猜他们的感情应该有危机,不然他不会一副准备醉死的模样。” 好厉害的家伙,一猜中的。“你有透视眼还是读心术?” “这是男人的通病,知足常乐的男人一定会安分地守在他的女人身边,不会烂醉如泥地躺在街头。” 吕阳关只是低着头没有作声。车子在一个路口右转后,她轻喊:“前头路灯下停车,我上去叫如意。” “慢点,我看还是直接将他扛上去吧!你的朋友应该扶不动他,醉酒的人和死人没什么两样。”齐赛白看似轻松地扛起凤生,上了楼梯,按了门钤。 吕阳关站在前头,让如意先看到她。“凤生喝醉了,我和……赛白恰好路过,顺便送他回来。”她向如意解释道。 丘如意不高兴地微皱眉,“这个杀千刀的,不晓得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了他,才会这么可怜,只不过要他快点和我结婚罢了,他竟然变了个人似的,每天晚上一下班就是去喝酒!对不起,让你们看笑话了。” 齐赛白将凤生放置在沙发上,难得善心地说:“你最好找个机会和你男朋友好好谈谈,他好像不是很支持你的求婚行动。”此话一出,气氛变得有点尴尬,齐赛白一脸不在意地又说:“怎么,女人都不喜欢听实话的吗?我可是一番好心提醒,听不听随你。阳关,咱们走吧!” “你先走,今晚我要在这里陪陪如意,帮她的忙。” 齐赛自看了看她们俩和沙发上的凤生,耸耸肩。“好吧!” “谢谢你。”她轻声地道谢。 翌日,苏醒后的凤生,立刻从沙发上弹坐而起。 “糟糕,现在几点了?我上班就要迟到了。” “不用手忙脚乱,你就当作今天是礼拜天吧!”丘如意懒懒地回答。 “为什么?”他看着如意,像看个怪物似的。 “我已经替我们各自请了一天假。” “为什么要请假?我今天有个实验结果的数据快出来了,不行,我不能休息,我要去上班。”他拉开昨晚如意替他盖上的毯子,起身准备去浴室梳洗。 “齐赛白说得对,我真的应该好好跟你谈一谈。” “齐赛白?”凤生停下动作,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这个名字上。 “昨晚是他和阳关送你回来的。” 凤生做个深呼吸之后垮着肩,决定性地说:“既然你想谈,就谈吧!” “你到底想不想娶我?”她开门见山地问。 “不想。”他答得直接也伤人,他已经不计一切后果了。 “为什么?”她泫然欲泣地问。 “不要问了好不好?”他环顾四周,却不见阳关的踪影。 “我偏要问!为什么不想娶我了?” “求你放了我吧!就当你从没认识过我。”他豁出去了。 “不可能的,你说得比唱得容易,就当我从来没认识过你?你好狠的心,我为了你拿过五次孩子,现在连以后能不能生都不知道,你居然要把我踹到一边凉快,你有没有良心啊!”她哽咽地指责。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你不该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何况当初是你主动要和我同居的。”他不想背下所有罪名。 “你……你……你会有报应的!”她泣不成声,本想撕烂他的嘴,又下不了手,她太爱他,也太傻了。 “我不怕报应,只求你让我自由,求你高抬贵手!” “我会放手的,但是我一定要知道原因。” “好,是你逼我说的。我根本没爱过你,我爱的人是阳关,因为你是她的好友,我以为和你在一起后就可以常常见到她,总有一天她会对我另眼相待,但是,你太贪心了,除了肉体的欢娱之外,你还要索取我给不起的东西。”他的高智商让他用言语美化他的负心,将一切行为合理化,好像所有的男欢女爱他都是给予的那一方,一点好处都没沾到。 “你利用我!”她咆哮着冲向他,粉拳如雨般落下。 他捉住她的手腕,“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贱!咱们好聚好散不是很好吗?说起来还是你利用了我,不是我利用了你,你不也是因为我的医师头衔才倒追我的吗?否则就凭你,以前的街头小太妹,也配有我这么体面的男友吗?所以千万不要说是我利用了你。”他用力地推开她,拍拍屁股即闪人。 痛苦的如意,整个人伤心地趴倒在地板上痛哭失声。 次日清晨,吕阳关正坐在窗前啜着味浓香醇的曼特宁咖啡!一面喃喃地哼着古曲孔雀东南飞。门钤声正好响起,她站起身开了门,见到门外站着的是如意。 “你还好吧?”吕阳关担心地问。 “好多了。”丘如意抱着小狗站在门口,脸庞晶亮,恍若雨过天青。“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不过他真是够狠的。你对他应该没兴趣吧!” “当然。” 丘如意松了口气,“那就好,否则我会更加怨恨这一切。现在我一无所有,只剩下这只乖狗了。”她逗弄着狗。 安慰的话,昨日已经说得太多了,吕阳关眼眸追逐着四处玩耍的小狗,一时之间也口拙了。 “你和齐赛白进行到重点阶段了吗?”丘如意问。 “很难测量,没有把握。”她很有自知之明。 “长亭知道你为了帮她老公的忙,准备勾引齐赛白吗?” “不知道,她自己的烦恼已经够多了,若说了实话她恐怕会拒绝我的好意。” “都怪长亭喜欢打肿脸充胖子,明明欠了一屁股债,偏偏还喜欢装阔绰,这下可好了,骑虎难下。”丘如意对长亭的作风十分不以为然。 “长亭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一下子从高处掉落谷底,难免不能适应这样的落差。”她为姊姊辩驳。 “假如赛白真如你所愿爱上了你,你真舍得甩掉他吗?要换作是我,一定舍不得。”丘如意打了个呵欠,窝在软绵绵的沙发上准备好好大睡一场,经过昨夜眼泪的折腾,不好好睡它个三天三夜实在对不起自己,阳关这里清闲多了,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接过阳关丢来的软被,甜笑梦周公去也,留下满腹心事的阳关独坐一旁。 旅行成了散心最好的方法之一 这一趟英国之旅,吕阳关准备和丘如意、梁少楷结伴由美国搭乘邮轮前往。 旅程是由旅游经验相当丰富的梁少楷所安排的,之所以会找梁少楷同游,也是如意费心筹备旅程时的提议。 “有少楷在,我们的旅程会更顺利些。”丘如意试图说服阳关。 “要少楷同行可以,但是别玩配对的游戏。” “你真的不再对少楷……” 吕阳关轻轻地点头,“逝者已矣,来者可追。” “好吧!找个机会我会和少楷说清楚。对了,你陪我旅行,会不会耽误你的大计画?”她指的是诱惑齐赛白的事。 “放心!我自己有打算。” “什么意思?”丘如音一听不出她话中玄机。 “我离开台北不过才半个月的时间,不碍事的。如果他跟着追来英国,不就证明了我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没白费,也是到了快要接近收网的时候了吗?” 丘如意仍是一副不太明白的神情。“你会主动告诉他你要去英国的事吗?” “不!像他这样的人,不需要告诉他太多事,他有兴趣的话自然会得知。” 当吕阳关与丘如意、梁少楷他们来到港口时,美国的天空正飘着雨,可是这样潮湿的天气并没有破坏阳关优闲的兴致。 到了甲板上时,如意与少楷受不了冷风与雨丝的恣意,准备进到船舱喝热咖啡去,而阳关则仍想留在甲板上享受雨丝在脸庞跳舞的怏活。 “阳关,那你自己注意一点,可别船还没出发,你已经得了肺炎,哪里也去不成。”丘如意临走前好心提醒阳关,一边用手挡着飘落的雨丝。 自由女神号邮轮终于呜笛起航,离开了纷乱嘈杂的码头,海面上的风狂野地吹着,船身在大海里浮沉,吕阳关一点也不害怕,她爱极了这种奔放的狂野,与她鲜活的生命力互相辉映。 她并不算很富裕,此次旅游的费用,全是上张古乐器专辑大卖的版税。她很满足现状,这趟旅游不确定的刺激性,让她感到十分兴奋。她不知道齐赛白是否会跟来,如果有,则证明他已经有点爱她了;如果没有,那么她会直接告诉黑先生,对于这个计画,她已无能为力,要他另请高明。因为就算她花再久的时间,也无法让他真正动心,不爱就是不爱,没有所谓的日久生情。 夜晚,邮轮有热闹的活动让所有的客人沉浸其中不会觉得无聊。 丘如意与梁少楷早在七时许都呈现疯狂快活状态。两人都是为情所困的天涯沦落人,心里同样积着满满的情绪无从宣泄,虽然表面上两人都潇洒地告诉周围的人,他们没事了,但在内心深处,并非真的处之淡然。 吕阳关于十点左右,退出那场热闹。没见到齐赛白出现在邮轮上,她的心里有些失望,原来她在齐赛白心里根本不是那么重要。 齐赛白知道阳关与梁少楷同行出游,所以他也带了汪莲荷,今晚邮轮上的活动他没有参加,因为他不想让她太早知道他对她的在乎,在乎得连君宝都藉此嘲笑他。 他点燃一支烟,旋转着手上的酒杯,他的舱房正好在她隔壁,是他刻意制造的巧合。他已经失去耐心了,他一定要尽快得到她。 汪莲荷在前一刻不顾他的臭睑,搔首弄姿的走进他的舱房,她拨弄着波浪的长发,长发的颜色则是时髦的红棕色,教人看得眼花缭乱。 她风情万种地往他坐的椅子移动,拿下他的酒杯,捻熄他手中的烟,擦着蔻丹的手指滑过他的黑丝衬衫,一分钟后,他的衬衫已被她褪去…… 凉风夜雨中,吕阳关冲了个热水澡,穿着一袭保暖的睡袍,赤足走向舱房边的露台,一旱受沁凉的海风,品味着她的宁静,这个世界除了风雨,好像孤独的只剩她一人。她微侧过头,好奇地看向隔壁舱房微亮的灯光,火光里隐约传来野兽般狂野的呐喊声。 鬼使神差地,舱房帷幕禁不起凉风的吹拂,飞扬地掀起一角。床上的两人正纠缠在一起,疯狂地做爱。 她整个人僵直不能动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是他?!她知道他是个纵欲主义的推崇者,不可能不享受正被他压在身下的美人。 她的眼眶立刻淌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奔流而下。 齐赛白突然心有所感似的,他猛地抬起头,迎上的是一对伤心欲绝的明眸。 “该死了!”他轻声诅咒。 掀起的帘幕在这一刻识相的合上,阻隔了帘幕里惹火撩人的激情。 在齐赛白身下娇喘吁吁、直呼他名字的汪莲荷,正在他的耳际呢喃着亲昵的话语,哪禁得起赛白突兀的抽身,连连抗议:“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你要到哪儿去?”汪莲荷朝着往舱房露台迅速移动步伐的赛白吼叫,她立即追上去,顾不得自己还裸露的上半身。“赛白,你在找什么?露台上没有人啊!” 不行!他在心里呐喊着,他非找到阳关不可,他得向她解释!可是解释什么呢?他不是一向不屑向人解释的吗? “赛白,你到底怎么了?” 齐赛白回舱房匆忙地拉开行李箱,挑了一套上好的晚宴服换上,让自己看起来英俊得无懈可击。 汪莲荷望着他绝情而去的北月影,气得直跺脚。 吕阳关的手握紧酒杯,她怎么样也忘不了刚才看见的那一幕。 他还是追来了,她原以为这意谓着他对她似乎动了情,却是残酷地让她看见他与女人在床上……再没有比这更讽刺、更残忍的事了。 她闭上眼睛,彷佛又回到那一刻,她看见了那女子陶醉的侧面,听见她满足的呻吟声。她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她不该这么痛苦的。她是为了钱才扮演诱惑者的,岂料被诱惑的人还老神在在地与女人勾搭,诱惑者却先动了心,而且是彻彻底底地弃械投降。她用力地摇着头,想要甩掉这一切不愉快。 “阳关,你还好吧?”丘如意关心地问。 吕阳关眨眨眼睛,深吸了口气。“我只是……太开心了。” 齐赛白大步走向她,阳关背对着他,并没有看到他的到来,但丘如意、梁少楷都看到了,他们全静默了下来,如意直盯着她瞧,示意着他的来到。 她会过意,缓缓地转过身,一看见他,她的脸色迅速刷白惊喘出声。老天!他现在出现在宴会里做什么? 丘如意拉着梁少楷的手臂,识相地离去。 “真不巧,让你看见了我最放荡的一面。”他的黑眸锐利如刀。 吕阳关说不出话来,她忘不了他与陌生女子之间狂野的激情。 “我们必须谈谈。”齐赛白阴郁地道。 她要怎么办?!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再这样下去她总有一天会心碎而夭。 齐赛白拿走她手上的酒杯,指了指往舱房的路。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双臂环胸,声音因为不知所措而略略提高。 “我只是想跟你谈谈。”他充满诚意地拉起她的手。 吕阳关无法移动,尽管她的心一再告诉自己该转身逃走,但他的眼睛燃着火焰,她怕得不敢面对他。 “放开她,姓齐的!”梁少楷的声音老实不客气的从他们身后传来。 齐赛白转身看向他,表情冷酷地道:“滚开。” 眼前这两个男人正紧握拳头,场面紧张。 “阳关,你不要怕他,齐赛白没有权利这样对你!”梁少楷的拳头已经作势地接近了齐赛白的鼻子。 “你这个混蛋又有什么权利?”齐赛白伸出另一只手挥开梁少楷胆怯的拳头。 “我……我将和阳关结婚了。”梁少楷尽可能维持尊严地道,音量微扬。 赶上来想要替阳关解围的如意闻言吃惊地将嘴张成o字型。 真是一团混乱!! 邮轮上一些爱看热闹的客人,缓缓地由四周靠近,围成圈圈想看好戏。 尽地,身后某人抓住齐赛白的手臂。“赛白!” 他转身,不耐烦地面对她,“莲荷,我有要事要处理,你找其他人陪你玩吧!” “我不要其他人,我只要你!我知道你也是要我的。”汪莲荷暧昧地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呵着气。 他无礼地推开她,抓着阳关的手臂便往舱房走去。 阳关的心狂跳不已,发出软弱无力的抗议声,只能任由他带着她来到他的舱房外。 到了门口,她拒绝进入。“我不要看见你们在一起的那张床!” 他放开她,跟着她走向她的舱房,她打开门,迅速走了进去,转身想要锁上门不让他进来。但是她的力气终究敌不过他的,他轻松地进了门,反手锁住舱房门。 吕阳关的背靠着墙,紧闭着双眼不想看他。 “你他妈的要和那个痞子结婚是吗?”他吼道。 “就算是真的,又与你何干?”她挑眉道。 “不!”齐赛白吼道,抬起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我再问你一次,你们真的要结婚吗?”他喊道。 “我……我不知道。”她满脸都是泪水,只能无助的再次闭上眼。 “你不知道?!”他粗嘎地喊道,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吕阳关身体恐惧地颤抖,不明白他发这顿脾气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她打断了他和那女人的好事吗?“你凭什么干涉我将和谁结婚?”她啐了一句。 “该死的你,我不够好是吗?”他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摔在床上,欺身压在她身上,两手来到她的肋间,愤怒地抚摸她的胸部。“我绝不让你嫁给梁少楷!”他低吼一声,托起她的头,侃热的唇覆住她的。 这个吻十分贪婪、狂暴,他强硬地分开她的唇,舌头霸道地探入她的嘴里,索取着她的甜蜜。经他这么一挑逗,她再也无法忍受了,两人的舌头热烈地交缠。 他的欲望如脱缰的野马,舌头顺着美丽的下颚游移而下,在她纤美的颈项流连不去。 她禁不住他的挑逗,嘤咛出声:“不!我不要你!” “为什么不?”他低语,想要得到她的那股欲望令他如烧灼般地激烈,双手来到她的裙边,只想要得到更多。 “你的身体还留着那女人的痕迹!”她趁着最后一丝理智奋力推开他。 她忘不了方才在隔壁舱房放荡的激情。 他不睬她的抗拒,绽开他邪恶迷人的唇舌继续往她白皙的身上攻击。 “赛白,拜托不要!赛白,不要,我求你,不要在今晚!”她无力地哀求。 他听见了她的哀求,戛然收起烈火似的爱欲,困难地喘着气,豆大的汗珠沁出眉峰。 吕阳关的上衣已被扯破,露出粉嫩嫣红的雪白,裙摆也被撩至腰际,微红的脸上有着泪痕。 “你才刚要了别的女人,怎能再用你那肮脏的身体……与我……”她羞愤难当地说不出话来。 “原来你有洁癖!”他知道自己太过分了些。 “我恨你!”她沙哑地低语。 “不要恨我,我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只是为了满足性欲不是做爱,和将要与你做的不同。” “我不认为有何不同,你能不能出去让我静一静?”此刻,她只想一个人独处。 “我知道你现在不能认同我放浪形骸的生活态度,终有一天,当你真正成为我的人之后,你会明白这当中有何不同!” 舱房门被用力地甩上,他离开了房间。 她则掩面痛哭出声。 第五章 清早,海面上起了薄雾,昨晚放肆的狂欢,使得整艘自由女神号上的游客少有早起的。齐赛白则是一夜无眠,他站在船首,手插在西装裤袋里,双唇抿得死紧,他体内狂暴的欲望只是稍稍平息,并未全然消退,那股欲望仍在他的血管里奔流着。 她怎会考虑嫁给梁少楷那痞子,却一直对他若即若离?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拒绝过他,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女人想与他风流快活,唯独她,不断地拒绝他,包括昨天晚上。 他生平第一次有了嫉妒的情绪,但这一点也不好笑,还该死的令人心碎。 “赛白,你准备化作石柱在这里站到旅程结束吗?”徐君宝撑了一把黑伞站在他的身后调侃地道。 “唉!”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奇了!狂放不羁的齐赛白从来不叹气的,如今却为了得不到一个女人的身体而欲求不满的叹着气。”徐君宝有些讶异。 “看来事情似乎不那么单纯。”齐赛白剖析自己的心境。 “你是说,这回你终于准备收心了?” “不确定,也不知道她会不会领情。” “你不像会说这种软弱话的人。” 齐赛白笑了笑,算是接受了好友的鼓励。“对了,你是怎么来的?我说过我将‘齐国’暂时交给你代为打理的。” “我搭直升机来的。” “发生什么事了?”他皱眉问。 “阿衡拍电报来,说有鹰的消息。” “真的吗?”齐赛白喜出望外。 “嗯!!阿衡电报里说,若有更进一步的消息他会再发给我们。我想这件事对你而言太重要了,所以无论如河先赶来告诉你。” “是的,自从五年前在西伯利亚一别,全无他的音讯,如今能有他的消息,真好。” “我知道你一定十分喜欢这个消息,所以立刻通知你。” “什么时候回台北?” “吃完早餐吧!可是我得先用无线对讲机和直升机驾驶联络才行!”徐君宝看看腕表。 “我和你一块回去吧!” 徐君宝微愣了一下,“佳人还在船上,你舍得先走?” 齐赛白心里胸有成竹,“等她回台北后再看一看要筹备什么样的婚礼。” “这么笃定?”徐君宝笑了笑 “这是早晚的事,我必须更强势一些才行。”齐赛白知道阳关对他也有相同的感觉,如果必须以婚姻才能绑得住她,他不在乎让自己套上婚姻的枷锁。 “走!先去喝杯黑咖啡提提神,再同船长打声招呼,免得他把你当作失踪人口查办。” 不到两个钟头,齐赛白和徐君宝离开了自由女神号。 在此同时,阳关和如意、少楷,才进早餐室用餐。 丘如意伸了伸懒腰,“好饿呀!希望早餐量足够让我吃得饱。” “要是吃不够的话,我的那一份也给你吧!”吕阳关将自己面前的早餐往如意面前推。 “这怎么行,如不吃点东西会饿得没力气的。”梁少楷又把餐盘往她面一刖推。 “是啊!我只是开玩笑的,这些如山的食物,我当然够吃罗!”丘如意连忙解释。 “就算真的吃不够,还可以再点一份的嘛!”梁少楷道。 “你们吃吧!我出去透透气,我是真的吃不下。”说完后,阳关离开了早餐室。 剩下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喂!梁少楷先生,你昨晚向阳关的求婚,到底是真是假?”丘如意切着她盘里的荷包蛋。 “我是认真的,但是阳关大概把它当成是玩笑。” “你们谈过了?” “嗯!昨晚漏夜长谈。” “这么夸张?! ” “本来我是想顺水推舟的,没想到阳关比谁都冷静,想打马虎眼还不成呢!”梁少楷觉得自己是自讨没趣。 “你一定很后悔当年娶的是那个超级富孀,对不对?”不一会儿工夫,如意即把小山丘般的食物横扫一空。 “唉!看来事情的真相不说不行了。” “什么真相?”丘如意抹了抹嘴,准备洗耳恭听。 “其实我和阳关之问看似有情却无情的恋情只是障眼法罢了。” “障谁的眼?” “阳关的姊夫——黄明基,当年黄明基对长亭的态度摇摆不定,时而热情、时而冷淡,更过分的是他还一心二意想要一箭双雕两个姊妹都追求,阳关迫于无奈,只好找我友情客串她的男友,直到黄明基娶了长亭为止。”梁少楷娓娓道来这段往事。 “怎么我都不知道这件事?” “是我要求阳关保密,谁都不许说。若是大伙儿都知道我不过是美人儿的假男友,你说这有多难为情!!所以这件事只有我和她知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你今天又为什么愿意让我知道呢?现在不怕丢人啦?” “也不全是,大概是昨晚和阳关说开了吧!没有了妄想,心里也磊落些,刚好你问起,也觉得没什么好瞒的,就说了。”梁少楷也将早餐吃了个盘底朝天。 “放心好了,没人会笑你的。不过最好别让长亭知道,人都好面子,谁能承受自己的丈夫退而求其次呢!” “这我知道,当初演那出戏无非要成就人家姻缘嘛,现在更没有理由破坏人家的婚姻啊!”他颇有义气地说。 “奇怪……”她叹了口长气。 “什么事奇怪?” “为什么有那么多男人爱上阳关?”对于这一点,她总是百思不解。 “因为她值得爱嘛!”他不假日心索地道。 “她很完美吗?”她偏着头看他。 “未必完美的女人才值得人爱,而且你也知道的,这世间是没有真正完美的人。”梁少楷喝完杯里最后一日蓝山咖啡。 “可是……你爱她、凤生爱她、黄明基爱她,这还不包括一堆整天在她身旁黏人的苍蝇。”丘如意数着一长串求爱名单。 “什么?!凤生也爱阳关?”梁少楷差一点由椅子上跌下来。 丘如意点点头,无奈地轻叹:“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在眼前发生而无力阻止。” “太扯了吧!凤生不是和你同居三年以上了吗?是他太无情,还是你太豁达?”梁少楷摇摇头,不敢相信。 “我不知道他承不承认自己无情,但至少我是一点也不豁达。我是无力挽回情人的心,只好让自己暂时失忆。”她站起身,往餐室门口移动。 吕阳关原来以为这趟海上之旅会让心情全然的放松,能抛却所有的烦忧,享受真正静谧;但是,她的心却反而更加烦躁不安。 回到台北已经一个多礼拜了,今晚将又是一个无眠的夜,她站起身来,打开窗让微风吹进来。这样安静美丽的夜,又可以看得到满月,如果不是自己心绪太无聊,她何必在这里独自叹息呢? 早上才从黑先生住处回来,他告诉她,他对她能否达成任务十分有信心,反而是她,不再笃信自己真可以全身而退。 她根本没料到,原本只是做戏,却假戏真做,她直的爱上他。要在爱上他之后再狠心放下,谈何容易。 这一个礼拜下来,齐赛白似乎改变了策略,不再紧迫盯人,只在每日早晨她醒来后送给她一份惊喜。这一连串的惊喜包括: 礼拜一,请来交响乐团在阳关屋前空地上演奏朱利瓦尼利的——女孩,你知道这是真的。 礼拜二,送来圣安东尼酒店的所有权状。 礼拜三,神曲唱片公司最大股份认证书。 礼拜四,一百朵火凤凰,花语是:外表冷静客观,内心却矛盾混乱。卡片上写着我为你痴狂。 礼拜五,拨了一通电话,只说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礼拜六,没有任何动静。 今天,则是差人送来黄历和一封短笺,短笺上写着: 请给我一个黄道吉日 她将此张短笺反覆看了几遍。忍不住又想起了邮轮上他与汪莲荷的激情画面,这样的男人没有真心。她呢?不也欺骗了他,几度她冲动之下想打退堂鼓,回绝黑先生的诱惑计画,但一想到长亭的困难便又作罢。思及此,她又将短笺看了一遍。 他是什么意思?她了解男人,但不了解齐赛白,他竟然可以同时和各形各色的的女子一父往,并且发生不同程度的肌肤之亲。 这时电话钤声响起。 她拿起了话筒,齐赛白的声立 便从话筒的另一端响起:“收到我的礼物了吗?” “收到了。”她淡淡地笑着,心想:好家伙,现在才现声。 “给我一个黄道吉日。”又是那句话。 “要黄道吉日做什么?”她故意装傻。 “我们可以先订婚。”他慵懒的声立平铺直叙地说着。 “我要考虑。” “考虑?”他立调略微提高表示无法置信,他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她居然还要考虑。 “怎么? 以为你的求婚对我而言是多么伟大的恩惠吗?”她开玩笑地说。 “说不上是恩惠,不过也算是对你宠爱有加了!” 她轻笑,“谢谢!不过我还是要考虑。” “好!给你三天的时间。”他大概火气也来了,迳自将电话收了线。 吕阳关看着电话听筒,自嘲地说:“好骄傲的男人,不能受丝毫委屈。” “天气愈来愈暖和了。”丘如意一手托腮,一手百无聊赖地搅着杯里的咖啡。 两人眼光一同落在窗外一片春意盎然之间。 “这家店是不是换了老板?”吕阳关问。 从前,阳关与如意偶尔会来这里偷闲。 “是啊,我和新老板还一同出去吃过几次饭。” “你们约会啦?” “可以这么说。” “什么样子的人?” “样子啊?长得贱贱的,留着一头长发。” “贱贱的样子?而你却和他约会。”吕阳关不解地摇头。 “因为寂寞,所以整天只想和人谈恋爱。” “你还是爱着凤生?” 丘如意耸耸肩。“只有靠时间来冲淡一切了。” “我也很迷惘,赛白向我求婚了。”吕阳关美眸闪动着光彩。 丘如意错愕不已,“很好啊!你现在可以狠狠地把他给甩了,然后达成计画,拿钱闪人。”见阳关不语,如意狐疑地问:“你该不会是动了真情吧?” 吕阳关咬咬牙,“我也不想这样。”她并没有否认。 “唉!你有什么打算?”她早知道阳关会陷进去的。 她摇摇头,突然说:“我会做个彻底的烈士。” 丘如意莫测高深地看着她,一时无语。 当晚,吕长亭来到阳关的住处找她。 “吃过饭没?”吕长亭拎了一袋什锦水果,轻盈地进了门。 “今晚怎会有空?” “我离婚了。”吕长亭淡淡地说。 “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吕阳关一时为之错愕。 “今天早上签的字,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姊夫开了什么条件?” “无条件放我一马。”吕长亭轻哼了一声,“早该结束的,耗在那里只是让大家痛苦罢了。” “姊夫不像是这么潇洒的人呀。”她无法理解。 “他另外有了女人。”吕长亭慢条斯理地吃着香瓜丁,眼底看不出任何悲伤。 “那他的债务呢?由谁来偿还?” “那个女人是大陆高干的独生女,她已经替他摆平了。这样也好,不必我再焦头烂额地为他奔波筹钱。” 吕阳关倒抽了口气。长亭并不知道她答应了黑先生诱惑赛白的计画,现在长亭是无债一身轻了,而她却有一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痛苦。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从小我就一直觉得我们的父母给我们取了悲伤的名字,阳关是古人送别的乐曲,长亭指的是饯别之地。”她的语音一窒。“我恐怕也无法拥有真正的幸福。” 吕长亭吃惊地看了妹妹一眼,“老天,瞧你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告诉我,怎么回事?”她用力扳正阳关的身子正视她,“别一个人苦恼,我们是双胞姊妹,我们一向共同分忧解劳的。” “赛白向我求婚了。”吕阳关强压下一声呜咽,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这可是一等一的好事啊,答应他!”她毫不犹豫的劝着阳关。 “可是,像他这样的男人不可能只守着一个女人,而我无法忍受成为他的妻子后,必须与别的女人分享他。”阳关绝望地说。 吕长亭热切地拍拍她的肩:“别说傻话了,齐赛白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对象,你喜欢的人,有很多人同时喜欢,这很正常啊,英雌所见略同嘛!不要看得太严重,虽然马上就要进入二十一世纪了,但是男人的劣根性是不会有太大进化的,我赞成你答应他的求婚。” “我会答应他,但不会嫁给他。”她答应过黑先生。 “什么意思?” 吕阳关大略将事情的始未说了一遍。 “我无法相信,老天,你……为了我……唉!!你这个傻瓜!”长亭自责自己害了妹妹。 “你是我姊姊,我不能见死不救。” 她心疼地搂住阳关,“不要紧,我现在离了婚,那些狗屁倒灶的债务已经不干我的事了,你不必为了我去履行你的计画。那位什么黑先生应该不会强人所难的,要是他敢来为难你,咱们去告诉赛白,教他派人揍他一顿!没事的,你开开心心答应他的求婚吧,我们俩总要有人在社交圈露露脸……以胜利者的姿态。” 长亭的这番话,逗得阳关破涕为笑。 但是,一切真会如她们所想的那么顺利吗? 吕阳关终于答应了齐赛白的求婚,而明天就是他们的订婚典礼了。 齐赛白和衣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眼眸泛着血丝,他的表情则是难看的扭曲。 他的爱情经验十分丰富,往往一个眼神就知道女人是不是爱上他了。但是他的经验法则在碰到阳关后全然瓦解。赛白闭上眼睛,他痛恨自己,原本无意婚姻的他为她破了例,没想到,她竟对嫁给他这件事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纯粹的诱惑计画。 他记起他们之间的吻和激情,难道她有的只是欲望和计画吗?如果真是这样,他必须停手,狠狠地先下手为强。 第二天,订婚喜宴就设在圣安东尼酒店。 吕阳关走进新娘休息室。今天是她的订婚日,她的心欣喜的狂跳着。她记得她答应他订婚那一天,他那带着笑意、深如黑潭的眸子,闪着她从不西曰见过的喜悦。 她知道他们不是因为相爱而结婚,而是她爱上了风流个傥的浪荡子齐赛白。 齐赛白走入大厅。 时间还早,宾客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啜着酒店服务生送来的红酒,交谈得似乎很活络。 今晚受邀的全是社交名流、政商名人,这些人等他婚宴时,全会再度莅临会场。没办法,新郎倌齐赛白实在太有名了,人人都想攀关系,拉拢拉拢人情,这就是商场。 他提醒自己要沉住气,她不过是一名弱女子罢了,没有多大的能耐。当她答应他的求婚时,本以为他终于找到了可以收拾他堕落荒唐灵魂的仙女,可是昨日在他得知事实真相后,只是证明了他的痴心妄想。 他究竟是怎么了?好聚好散一直是他最拿手的把戏之一,为什么他的心还会不舍、还会懊恼? 猛地,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赛白,恭喜你,终于看到你要结婚了。” 来人是徐君宝。 “不过是订婚罢了。”他无所谓地回答。 “就你而言,能够订婚已经是不简单的一大步了。”徐君宝敏感地嗅出了不对劲,今日的赛白与昨日之前神采飞扬的他简直判若两人。他聪明的不多问什么,只说:“要不要来杯酒?你好像有点紧张,脸上肌肉十分僵硬。” “不用了,你替我通知媒体记者,今晚我有事要宣布。” “什么事?”徐君宝狐疑地看着他,通常有关“齐国”的新闻全都由他直接对外宣布,赛白要亲自宣布,这还是头一回。 齐赛白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一抹莫测高深的苦笑。 接下来的订婚宴会,只能用无懈可击来形容,如果真要挑剔的话,大概就是新娘子绝美的脸庞与新郎倌毫无笑容的俊脸,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婚宴完毕,徐君宝直接送阳关回她位于长安西路的住所,长亭跟如意也同车。 “喂,我那忙碌的妹婿怎么不自己送我们?”吕长亭首先发难,不满这样被对待。 “赛白晚上有事要与美国最大的飞机制造商负主贝人通电话,所以先回住所去了。”徐君宝只能这么回答。 “那个美国人不知道赛白今晚订婚吗?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今晚谈不可?”吕长亭还是不能接受这个理由。 阳关拉了拉长亭的衣角,“不要紧,大家累了一晚,早点回家休息也是应该的。”她尽量保持语气的平静,内心却有点忐忑。她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今晚赛白有心事,而且应该与她有关。 “那是很重要的合作计画,关系到明年新飞机采购案的合约内容,不过这是商业机密,我不方便多谈。”徐君宝也很为难,因为他真的不晓得赛白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翌日,全国各大报皆以醒目的方式大幅刊载了齐赛白刻意发布的新闻。 昨日文定之喜的齐国企业总裁齐赛白,在众人错愕之下取消了婚约,并对原因三缄其口。只说几经考虑之后,觉得两人是不同世界的人。 记者直至截稿时仍无法联络上事件女主角吕阳关,所以无从得知对方面对这样的结果,有没有需要澄清的地方。 这则新闻只是让人们在无聊透顶的生活里,多了一份可供茶余饭后闲聊的超级八卦话题。但,对于当事人面言,却是个比炸弹杀伤威力更强的武器,几乎是杀人于无形。 “赛白,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徐君宝看完报纸后,推门进入总裁办公室,劈头就问。 “什么?” ‘你昨天才订的婚,今天就宣布退婚,你想伤害谁?”他真的一头雾水。 “也许你一直是对的。”他冷冷地说。 “我对什么?” “君宝,你知道吗?我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他自嘲的语气里有着深深的苦涩。 “她对你做了什么?” “没有,她只是对我没有真心。” “你能不能说明白点,我的头脑很简单,只懂合逻辑的事,你说的事一点也没道理,我不懂。”他的问题很直接。 “她只是受人之托,要引我跳入爱的陷阱,然后再将我甩了。” “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徐君宝不相信世上有这么无聊的人。 “让我痛苦,然后她拿钱走人。” “你是说,她利用了你?”他本来不想这么说的,因为普天之下没有人能够利用得了赛白,赛白太聪明也太小心了,主宰别人轻松平常。被人利用?前所未闻。 齐赛白不情愿地点点头,不得不在好友的面前承认自己的失败,他从未尝过这般心碎的滋味,算是生平头一遭。“我必须先下手为强,早一步宣布退婚,要不然若由她宣布,那我齐赛白不就败得彻底?” “你怎能这么确定她接近你全是有目的、有计画的?”徐君宝认为或许这只是误会一场,再不然就是出于赛白的想像。 “我有可靠人士提供的录音带为证。” “是谁?” “我答应那人不说出去,总之,我相信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她为钱演了这出戏。”他很固执,连让对方辩白的机会也不给。 “为何不听她解释呢?法官判刑之前也会听听被告的说辞啊!”徐君宝希望赛白不要这么冲动。 “我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赛白……” 齐赛白挥挥手,阻止他劝说下去。“明天我将到美国洽谈新型民航机量产合作开发案事宜,就放你十天假留在台湾督导。’ 其实,齐赛白是想要放逐自己,名义上是为公事,实际上是散心。 这个事件他受到太大的打击,虽然退婚是他片面发布的消息,他也知道这样突然的举动会今阳关不好受,但为了维护尊严,他不得不这么做。 他想报复她,而且不计代价! 吕阳关已经很久不曾这样痛哭过了。 为求宁静,她将电话线拔掉,将阵阵门钤声当作无意间飞跃而过的鸟呜。她的心像是被践踏过一样,只能无语问苍天。 哭累了就躺在地板上蜷缩着不停地哽咽。他对她做的,其实就是她应该对他做的,立场相同,但是她却落个柔情痴心徒留遗恨。 不知过了多久,大门外传来阵阵声音。 长亭、如意、少楷因为怕阳关想不开,可是又不得其门而入,只得找来锁匠打开大门。 “阳关,你别这样糟蹋自己啊!”吕长亭大喊着,忙与如意扶起她到床上休息。 看着阳关空洞灰暗的双眸,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好言相劝。 “没见过那么情绪化的男人,说风马上就下大雨,翻脸比翻书还快,婚也是他要订的,才不到二十四小时,马上登报作废,他以为他是天皇老子啊!”吕长亭首先发难,本来她还当齐赛白是个朋友,现在,她恨不得掴他两巴掌为阳关出气。 “是啊!不过话说回来,嫁给他也没什么好的,花花公子兼婴儿杀手,咱们等着看他的报应好了。”梁少楷不太会安慰人,全归给老天会给报应准没错。 “要不要我去查查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是不相信他是个耍人的混蛋。” “那只是浪费时间,白费力气罢了!”梁少楷下了断语。 而他们的话,阳关全没听进耳里,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第六章 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 揽草结同心,将以遗知音。春愁正断绝,春乌复哀吟。 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 那堪花满枝,翻作两相思。玉节垂朝镜,春风知不知? 薛涛.春望词四首 十天的美洲行,齐赛白仍得不到内心的平静,他不知道自己这回怎会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他的女人,弄得心情大坏。这十天来,他第一次尝到行尸走肉的滋味,他根本不是来洽公事的,他是来叹息的。有好几次,在冲动之下,他一度拨了她家的电话号码,但总是在她尚未接起电话时,就挂上了电话。不知道她是否也因为这件事而痛苦着。 他想,这一生,他再也不会那样动情了,这样椎心刺痛的情爱,一生燃烧一回就够了。 飞机安全降落在中正机场,踏出机场大门,久违十天的台湾,依然藏着他的心碎。 司机替他开了车门,徐君宝则一脸笑意地接过他简便的行李。 突然,砰砰的两声,一切在瞬间发生,一颗子弹射进了齐赛白的胸膛,另一颗则打向他的脑袋。 齐赛自应声倒地,快速的令人来不及反应。 现场一片混乱,人、车纷乱。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齐赛白心中惦记着的,竟是她——那个令他心醉、心碎的女人。 经过被退婚的打击,吕阳关整个人瘦了一圈,姊姊、好友看在眼里皆十分不忍,好言相劝之余也只有希望靠时间来冲淡一切。尤其是梁少楷,自从阳关退婚的消息见报后,他几乎日日抽空陪阳关。 “阳关,心情好些了吗?” 她摇摇头,“恐怕是好不了了。” “看开些,至少你还有我,我一直甘于做你的救火队,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吕阳关张着迷蒙的双眸看向他。“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 “还不够好,你是知道的,我喜欢你很多年了,再也没有多余的爱给别人,我的爱只想给你。”他深情示爱。 吕阳关苦苦一笑,“感情的事真的很奇妙,为什么我就是无法爱上你呢?” 这个事实他早已明白,只是他仍不死心罢了,总希望她会藉这个事件明白他的痴情,然后感动地接受他。可是如今听她这么说,只得低头不语。 “我想离开台北。”她语意坚定地说。 梁少楷吓了一跳,立即抬起头来。“上哪儿去?” “想到乡下透透气。” “你不想知道是谁吹皱一池春水的?” “知道了又如何?他说的是事实,我又如何能让结果不同?” “至少,让事件水落石出,想办法澄清。” 她叹了一口气,似乎打算与世无争。“我累了,再也不想招惹爱情。” 一个心死的美人,对爱情失去了信心,也没了兴趣,又该找谁去喊冤呢? “阿衡,你这个浪子终于回来了。”徐君宝一见到匆匆进到医院的司徒衡,便直嚷嚷。 “怎么会把事情搞得这么糟?” “真是一言难尽。” “那你就长话短说吧!” 徐君宝将司徒衡离开台湾后所发生的点点滴滴,重点式地说了一遍,仔细听着故事的司徒衡微拢剑眉。 “查出是谁开的枪吗?” “可笑得很,当场逮到凶手,可是他居然是美国黑道雇用的杀手,狙击目标是冷血组织的萧邦杰。”徐君宝愤恨地说。 “乌龙事件?”司徒衡简直难以置信。看到君宝点头确定后,他又接着问:“那订婚的事是真的吗?” “是的,不过二十四小时内又退了婚。” “女主角呢?知道赛白受枪伤生命垂危吗?” “除非她不看新闻、不看报纸,完全与世隔绝,否则一定会知道,这个新闻闹得很大。” “她没有来看赛白?”他狐疑地问着。 “退婚是件令人难堪的事,她不来也很正常。” “我进去看看他。” “已经快要一个礼拜了,昏迷指数仍然很低,我真是为他担心。”徐君宝忧心仲仲地说。 一年后 阳明山一处静僻的别墅里,春阳普照,栀子一化开香味飘逸。 一年前,由鬼门关回来的齐赛白,像个刚懂事的娃娃正在学走步。 比起事件发生时几乎死去的情形,现在的他算得上是不幸中的大幸。 由徐君宝特地请来的看护,正小心地注意他学走步的情形,生怕他一不小心跌伤了自己。 不过他最近进步得很快,许多肢体上运用的能力,已经渐渐恢复了。 “齐先生,您恢复的速度像是倒吃甘蔗,渐入佳境。”看护忍不住为他喝采。 经看护这么一赞美,齐赛白忍不住快乐的笑了,笑如春风是会传染的,连枝头的鸟儿也不禁开心地啁啾着。 “谢谢你,阿森。这一年来,多亏你细心的照顾,不然我也不可能好得这么快。” 当初,幸好射在胸膛的子弹偏离心脏半寸才让他逃过一劫。现在只剩下皮肤上淡淡红色的疤;倒是脑部的子弹,伤了运动神经和一些操纵性情的神经,这部分的影响力,目前尚不能评估恢复范围,记忆力方面,只留下对原始本能的记忆与部分人事方面的资料。 这时,门房来通报:“司徒先生和徐先生来看您了。” 司徒衡和徐君宝在这一年里,是最常造访他的好友。 他们两人搬来许多照片和资料证明他和两人之间的情谊,虽然他对过去没有印象,却能凭直觉知道三人间有深厚的友谊。 “赛白,你什么时候才能重出江湖?我和老好人已经快被榨干了,我们不禁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你是怎么办到的?拥有无穷的精力和智慧来管理‘齐国’这么庞大的企业体?”司徒衡拉了张椅子,大剌剌地坐下,劈头就是这么一句话。 “是啊!公司有这么多事情要处理、要决策,从前的你却还能有那么多空闲的时间休闲娱乐,真是不简单。” 被崇拜的赛白反而不好意思地问:“直的吗?我有这么棒吗?” “你不只是棒,根本是个天才。”司徒衡真心地说。 徐君宝在一旁笑着点头附议。这一年以来,他不断地感谢上苍,能把他的好友留在他身边,他看着好友一天天的恢复,不禁十分欣慰。 “君宝,看来咱们下礼拜得开始让赛白回到、齐国。绕绕,他才能明白他有多么不平凡。” 该是时候了,司徒衡和徐君宝只是暂代齐赛白的职务,从来不曾想过要僭越他的位置,反而恨不得赛白早日康复,还他庞大的事业王国。 久违一年的齐赛白在好友的引领下,头一次回到“齐国”,除了外形上有些微的消瘦之外,他整个人看起来依旧英俊非凡,乌木般的眸子,十分清澈。他所遗忘的人、事、物,徐君宝已藉着录影带、相片、资料替他做了复习,所以并不陌生。 “齐国”上上下下的员工,知道大老板要回来了,全体出动,列队鼓掌欢迎。齐赛白感动得向大家挥手、点头、微笑,嘴里道谢声不断,场面感人。 司徒衡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这是你的办公室,一年多来缺少主人的使用,它很寂寞,不过清洁女工每天仍然将它打扫得一尘不染。” 齐赛白走进门,环视四周,在意大利黑皮沙发上坐了下来,喃喃自语道:一这么刚硬冷漠的办公室,怎么会摆了一张这么不温暖的沙发,不知是谁的主意?” 虽是喃喃自语,徐君宝还是注意到了。“这沙发还是你对设计师大吼之下的产物。”看来赛白是真的不记得了。 “真的吗?我以前竟然有这么顽固?”齐赛白无从想像自己从前的个性,不过他知道,他一定不会喜欢那样的过去。 “以前的你不只顽固,而且一身臭脾气。”司徒衡脱口而出。 穿着休闲服的齐赛白,外表变得不多,脾气却收敛了许多。“我的人缘一定奇差无比吧!”齐赛白不确定地问。 “是不是很差,倒是没做过问卷调查,不过我想一定不会太好。”司徒衡调侃着他。 “我想到各部门走走,不然就是通知各部门主管到会议室,我要好好谢谢大家这一年来的辛劳。”齐赛白充满感恩地提议。 徐君宝、司徒衡两人面面相觑,有点不可思议。 “怎么,不方便吗?”齐赛白也怕为难大家。 “不是不方便,只是觉得奇怪。”司徒衡笑了笑。 “为什么觉得奇怪?” “以前,你可是高高在上的总裁,连年底总结都不曾向员工说过口头感谢辞,何况是平常,既不是新年也未到中秋,我怕会吓坏大家。”司徒衡夸张地说。 齐赛白哦了一声,像是有点失望。 这时有个冒冒失失推门而人的身影钻进办公室。 “志彬,你找挨骂是不是?进来也不先敲门,你忘了总裁最讨厌员工没礼貌吗?”司徒衡轻斥他。 刘志彬瑟缩了一下,“对不起,我重新敲门再进来一次。” “志彬,不用再来一次,下回多注意就行了。”齐赛白挥挥手阻止正要开门出去的刘志彬。 “可以吗?我真的可以不用出去再进来一次吗?”刘志彬小心翼翼地问,不敢相信自己能受到这样的“恩宠”。 齐赛白笑着点点头,给了他信心。 “有事吗?” “一点点小事,我这里有三款垃圾桶的样式图,航空站的垃圾桶全要换新了,想请你决定要用哪一款的垃圾桶。”刘志彬递上图样和报价表给赛白。 齐赛白并未接手,只是淡淡地说:“你是部门主管,由你全权决定吧!只是一定要货比三家,不要用最高的价却买了品质最差的东西。” 又是一阵惊讶,刘志彬简直傻了眼,觉得眼前的总裁好像到木星度了一年的长假,回来后竟转了性? “总裁……”刘志彬想再确定一下自己有没有会错意。 “呃,你可以决定的事情,不需再经过总裁的决策,只要在每星期的主管会议上告诉我结果就可以了。” 刘志彬点点头,高兴地离去。 “你觉不觉得赛白变好多?”徐君宝问司徒衡。 两人在一次的主管会报后,有感而发地聊着。 “不只是改变了好多,根本像是换了灵魂的齐赛白。他以前是个老烟枪,现在连闻到烟味都会皱眉头,以前喝酒是千杯不醉,现在一杯黑啤酒就能将他打败;以前每隔三十分钟就会火山爆发一次,现在却成了温文儒雅的齐总裁。我已经快要认不得他了。” 司徒衡点燃一支烟,才吞吐了两口,齐赛白正好经过,立即将他食指与中指间夹着的烟抽走,顺手找了个最近的垃圾桶捻熄。 “这种东西里的尼古丁总有一天会把你的肺熏黑的。” “天啊!你自己戒烟就够了,请别剥夺我唯一的嗜好。”司徒衡抗议着。 一旁的徐君宝抿嘴而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看来我得想出烟害防治法来,才能说服你。”齐赛白有礼地说。 “你现在走起路来悄无声息的,看来身子是恢复了。”司徒衡上下打量着赛白,风马牛不相及地说。 齐赛白回以阳光似的笑容,“我希望能尽快上轨道。”说完话后,他信步走向警卫小组的办公室,留下二双追随的目光。 “他竟然可以笑得如沐春风似的,他真的大大不同了。”司徒衡有些感叹。 “你觉得这样不好吗?”徐君宝倒满喜欢赛白现在的样子。 “不是不好,而是不习惯。对了,赛白和那位吕小姐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徐君宝将吕阳关设计诱惑赛自爱k她后,再准备甩掉他的事大略跟司徒衡描述了一遍。 “这么说来,赛白在这个事件里,算是个受害者罗?” 徐君宝点点头。 “你能找到那位吕小姐吗?” “你想怎么做?” “不确定,或许安排他们见个面。” “你想做和事佬?” 南投县 埔里镇 六月,初夏味甚浓,南台湾更是难逃夏暑的热气。 在这美丽的世外桃源,一位美丽的女子,穿梭在港口马兜钤花丛里,美丽的身影衬着美丽的花圃,形成一幅美丽的图画。 “吕小姐,外头有两位穿着体面的先生找你。”来花圃帮忙的女工叫嚷着。 吕阳关站直身子,轻轻地拭去额角的汗珠。在这里,很少有体面的绅士来访,除了少楷。 但是少楷到温哥华去了,半个月后才会回台湾。 “阳关,来,我给你介绍,他是司徒衡,赛白的生死至交。”走进花圃的徐君宝,直率地帮他们介绍。 吕阳关转过身子,先是对君宝投以礼貌性的一笑,再将眼波流转于司徒衡身上。 她谨慎地走过去,注意到两人欲言又止。“你们有事要告诉我吗?” 徐君宝点点头,但是开口说话的是司徒衡。“我就开门见山吧!你知道赛白中了枪,几乎死去的事吗?” 吕阳关言低垂着头,俏眉微拢,好像正在压抑着极大的悲伤。“我听说了。” “但是这一年来你却不闻不问。”司徒衡老实不客气地指责。 “我没有不闻不问!”她着急地反驳,又怕说太多,暴露了自己太多的情绪。 “赛白在生死边缘挣扎时,你在哪里?你躲在这风光明媚之处优间过日子,你根本不在乎那个曾与你论及婚嫁的男人快要死了!”司徒衡故意激怒她。 “是的,一个曾与我论及婚嫁的男人;同时也是个狠心解除婚约的男人。”她无法承受那样无情的指控。 “或许是你做了什么让赛白足以这样对你的事。”本来沉默的徐君宝打破他”贯不太管事的原则,开口替赛白说话。 她不安地绞着双手,压力在她心房撞击着,她觉得无处遁逃。只觉得泫然欲泣,不知该如何帮助自己逃离这份煎熬。 “你一定要告诉我们实话,我们才能够帮助你。”司徒衡想诱导她说出实情。 “你们又知道多少?”她反问。 “我们知道你为了一笔巨款而接近赛白,让赛白爱上你然后再将他甩了,然而有人将这件事告诉了赛白,才会发生解除婚约那样遗憾的事,你可以为自己辩解。”司徒衡有点挑衅的意味,语气十分符合他那一身漂泊的气息。 “我……没有可以辩解的,正如你们所知道的,我确实是不怀好意的接近赛白,我所得到的对待全是上天惩罚我对爱情不诚实的报应。”她不想为自己辩解。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你会真如你的计画,将赛白甩了吗?”司徒衡相信他的直觉。 “不会。”她未曾多加考虑,便脱口而出。 “好!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司徒衡为自己的猜测喝采。 三人相视而笑,一时之间气氛缓和了不少。 “阳关,有客人呀?”丘如意加入他们的谈话。 互相介绍之后,四人移步至花圃旁的休息室品茗。 “他……还好吗?”吕阳关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司徒衡点点头。“生理上的齐赛白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心理上的齐赛白,和以前很不相同。” 她的心头一惊,“怎样的不同?” “一言难尽,有机会你可以自己去发掘。” 第七章 台北柬区 蓝带酒吧 这是一家上流社会政商名流时常出现的地方,这里根本看不到中下阶层的平凡老百姓,十足的阶级主义,也十足的纸醉金迷。 齐赛白可以说是被徐君宝和司徒衡硬架着来的,他们很想知道赛白的改变包不包括男欢女爱。 “赛白,今夜是你受伤以来第一次复出,台北的夜生活是你以前最佳的猎艳舞台,今晚就让你一早受享受过去的欢乐,看看能不能让你想起些什么二司徒衡语带玄机地说。 一坐下来,齐赛白就感觉到浑身不自在,心中有股强烈的意念直想要离开,他很难想像从前的他怎会喜欢这种生活。 “哈罗!你们把赛白藏到哪里去了?我只知道他被黑道份子喂了两颗子弹,之后有关他的消息全都封锁了。你们是知道的,蓝带酒吧少了赛白之后整个色彩黯淡了不少。”说话的是这个酒吧的老板娘江小瓶,三十岁左右,美艳大方、为人海派。 “小瓶,鹰来过你这里了对不对?”司徒衡敏锐地问。 江小瓶收拾起脸上送往迎来的笑容,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你们想问什么?” “我们想知道,如何可以联络上鹰。”徐君宝接话。 “我不知道怎么联络鹰,他只到过蓝带酒吧一次,而且只待了三十分钟左右。” “他来找你做什么?”司徒衡问。 “只是来问候一下老朋友,你们应该还记得,我曾是他的情妇,他来打声招呼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知道赛白受伤的事吗?”徐君宝直盯着她。 江小瓶点点头,眼眶红潮涌现。“他知道赛白不会有事,所以并未在你们面前现身。” “我们都很关心他。” “我想他很清楚你们真诚的情谊,给他一点时间吧!等他调适好了,自然会去找你们。”她苦苦一笑。 “五年了,他调适了五年,还是忘不了叶里乡;我们情同手足的兄弟情,竟然比不过儿女情长!”司徒衡未曾深爱过,不知道怎么会有人为了一个女人的死而关闭自己五年。 “阿衡,你不会明白的,最好的心都是毁在初恋情人手里。”徐君宝一直这么认为,鹰为了叶里乡的死,一直不能释怀,而且深深自责着,鹰认为是他害死了叶里乡。 “小瓶,你还在等鹰吗?”徐君宝突然问江小瓶。 江小瓶颔首,“鹰等待的是一个奇迹,他认为叶里乡没有死;我等待的是他能够回头看我一眼,全心全意,脑海里没有叶里乡。” 齐赛白虽然不记得这许多往事,可是经由司徒衡与君宝的描述,他对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倒也一清二楚。 鹰、叶里乡、江小瓶,三人之间曾有的快乐和悲伤,他拥有完整的故事内容。 “好了!不提这些了,你们今晚来捧我的场,可别一迳让我掉眼泪,我已经很久不曾再为鹰掉眼泪了,这个月竟然连哭了两次,来,陪我喝两杯。”江小瓶换上笑睑,立刻露出老板娘的脸孔。 “恐怕今晚只有我和君宝能陪你喝了,赛白现在只有一杯鸡尾酒的酒量。”司徒衡指了指赛白。 “咦?”江小瓶疑惑地看着三人。 “是真的,他变了很多,除了对工作一样投入之外,其他几乎全转了性。” “很难想像。” 这时一个娇嫩的声音,加入阵容。“你们好坏哦!赛白要来也不先通知我,要不是我正好也来蓝带酒吧替朋友庆生,我不就又与赛白缘悭一面了吗?总之,你们太差劲了啦!这一年多以来,都不让我见赛白一面。” 汪莲荷娇声抗议着,整个人顺势坐上了齐赛白的大腿,右手忙碌地拉扯他的领带,红唇几乎要贴卜他的脸颊。 爆笑的是,齐赛白又是躲又是闪的,后来干脆用力一推,将汪莲荷推个四脚朝天。 司徒衡看了江小瓶一眼,眼神似乎说着:你看吧! 经齐赛白狠狠一推的汪莲荷,似乎也被吓着了。 江小瓶同情地走上前去,扶起汪莲荷,安慰地说:“汪小姐,你是知道的,赛白受了伤后,丧失了部分记忆力,并不记得与你是旧识,不是要故意推你的。” 狠狈的站起身的汪莲荷,嘟着樱桃小嘴,不服气地说:“怎么可能?男女之间的事,是原始的本能,除非赛白不是个正常人。” “喂!汪莲荷小姐,请你注意你的措辞,赛白正常得很,他只不过对你失去了兴趣,你节哀顺变吧!”司徒衡护友心切,毒辣地用话堵住汪莲荷的嘴。 “你们……你们好样的!竟然联合起来欺侮我。”汪莲荷指着司徒衡气得说不出话来。 江小瓶只得赶紧打圆场,“莲荷,不要与司徒衡一般见识,他跟你开玩笑的。”她边说边拉着汪莲荷的手臂,叫来酒吧的副理,专职招呼汪莲荷,补偿她方才所受的闲气。 “那个汪小姐怎么这么开放?我和她有那么熟吗?把我的大腿当沙发坐,她真随便!” 齐赛白的这番话,立刻引来三人的狂笑。 “你们笑什么?我有说错什么吗?”齐赛白狐疑地看着三人,一脸莫名其妙。 “汪小姐之所以敢那么随便,全是之前你给了她随便的机会,她曾是你亲密的朋友之一。”司徒衡坦白的告诉他。 不过,显然他讲得太含蓄了,齐赛白并不明了,仍是一脸茫然地问:“如何亲密的关系?” 徐君宝附耳悄悄地说:“汪莲荷曾是你的最佳床伴。” 齐赛白听完皱着眉,懊恼地说:“我从前的生活直是荒唐得可以,难怪唯一一次的订婚,也以退婚收了场。” “赛白,我们忘了告诉你,当初宣布退婚的人是你,不是阳关。”徐君实提醒也。 齐赛白微愣了一下,“那么我更是罪加一等了。难怪在我养伤的这一年以来,她没有来看过我。” “你想见她吗?”司徒衡促狭地问。 “可以吗?”齐赛白显得很热切。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安排一下。”徐君宝恨不得立刻让他们两人见面。“ 自从司徒衡偕徐君宝和阳关见过面之后,她稍稍平静的心湖,又被激起了阵阵的涟漪。 虽然在齐赛白身受重伤的这一年以来,表面上她好像事不关己一样,毕竟是他伤害她在先,她有足够的理由无情,她也应该不能有情的,至少他的生死与她早已无关。 但是,她却不办到,她无法放任自己做个潇洒的人,每每有任何关于赛白伤势的报导,她都会在看完之后,随着报导的内容又悲又喜。 如意总是叫她不要这么痴心,说她的痴心根本不会有人懂。 “阳关,你不能再这么傻了,齐赛白害你害得还不够吗?他让你在台北无法立足,让你成为大家的笑柄,你要想办法忘了他,他不是什么好人。还有,少楷对你这么好,你不能再辜负他了。”丘如意义正辞严地嚷道。 如意是个够义气的人,阳关心里一直对她过意不去,在埔里的这段日子里,要不是少楷与如意的陪伴,她不认为自己能撑得下去。 “可是……我忘不了他。”这是她最可悲之处。 “他那样对你,你应该要恨他才对!” “我自己也有错,我不该欺骗他在先。”她自责道。 “你欺骗他也是不得已的,你是为了要帮助长亭,他应该要体谅你。” “他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吕阳关本能地为他辩解。 “他是个花花公子,专门玩弄女人的感情,也是个专门制造痛苦的人,你只是替天行道罢了!” “我知道赛白对感情的不忠实,但是……我还是情不自禁地往陷阱里跳。”她伤心地说。 “你真是傻!”如意忍不住骂她。 “我承认,在爱情的领域里,我是个iq零蛋的傻瓜。” “少楷怎么办?”丘如意替少楷感到委屈。 “你放心好了,我和赛白是永远不可能再有交集的了。”她知道少楷对她真的很痴心,但她就是无法对他用情。 当天下午,齐赛白便在司徒衡充当驾驶的陪伴下,带着满脑子的问号来到了南投埔里镇。 “她就住在前面,你要一个人进去,还是要我陪你壮壮胆?”司徒衡有点调侃地道。 齐赛白倒是不以为忤,扯开一抹笑容,“就算有一头恶龙在里面,我还是要自己亲手屠龙。” “ok!祝你幸运。” 齐赛白关上车门,留下司徒衡一人优闲地坐在驾驶座上吹着口哨。 他怀着情怯,轻轻地推开网室蝴蝶园的栅门,一眼就看见了一抹忙碌的身影,她穿着一袭雨中蔷薇的颜色。 似是感觉有人接近,她头也没回地嚷道:“小心些,可别踩坏了港口马兜钤的幼苗。” 齐赛白微微缩了一下脚步,低头看了鞋尖,幸好没踩到她说的什么植物幼苗,不然初次见面,惹了佳人不高兴,他可惨了。 见来人无声无息,她回过头想看看是什么客人,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几乎丢了魂。她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朝她友善地笑了笑,“你在种花啊?”他趋向前,与她并肩蹲着。“你种什么花?”他好奇地问。 “港口马兜钤。”她细如蚊吟地回答。心情仍未从惊讶中恢复,差点忘了如何呼吸。 “种这些花有什么作用呢?” “因为这些港口马兜钤是红纹凤蝶与黄裳凤蝶的主食。” “你饲养蝴蝶?”他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 她点点头。 “可是君宝告诉我,你是学音乐的呀!” “君宝告诉你?”这下换阳关一脸不解了。 “呃,对不起,我的脑子中了一枪,忘掉许多事,所以全靠君宝和阿衡告诉我一些过去的事。因此对你,我很陌生。”他不好意思地解释。 “你……不记得我了?” “怎么说呢,好像不记得,又好像记忆深刻。他们说你曾经是我的未婚妻,是不是真的?”他着急地问。 “不算是吧!”她放松了些心情,也许,他不再认识她后,她的心情会比较轻松些。 “不是?可是……他们说你和我曾经论及婚嫁的!”这下他心急了,她竟不承认他们之间曾有过的往事。 “这很重要吗?反正你也已经不记得了。”她淡淡地笑着。 “我是不记得了,但是……他们告诉过我,我们之间……” 她打断他的话。“就算你看完一本你的自传又如何?你不记得了就不能算是记忆,这和阅读一本别人的传记有何不同?” 他也不生气,反而被她这段话给逗笑了。“这么伶牙俐齿。告诉我,我们交往时,是不是时常开辩论会?” “辩论会?” “是啊!你一定常常和我唱反调,常常和我吵架对不对?”他抬起头望进她清澈的双眸,情不自禁的,他抬起手轻触着她微红的脸庞,彷佛在欣赏一件极为珍贵的宝物似的。“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养蝴蝶?”他轻柔地问,心中泛起一丝熟悉的暖流。 如触电一般,吕阳关慌乱的撇过头,轻抚自己因为他的抚触而发烫的双颊,口气不稳地回答:“一年多前,这里……的主人和儿子移民美国,我以分期付款的方式买下它。从小除了音乐之外,我最希望的就是拥有一座像这样的蝴蝶园。” “这是什么蝴蝶?”他起身指着停在柚木上的一只蝴蝶。 “哦!那是专门食柚木的大凤蝶。”她重新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平稳地回答。 “它正在休息吗?” 她观看了一下。“不!它正在产卵。” “咦?才产了三个卵就飞走了?”他指着正在飞舞的大凤蝶,颇感兴趣。 “大凤蝶在产卵前会先评估一下环境,如果栖息的地方只能提供三只幼虫的生长,它不会多下一个卵。” “那么其他的卵呢?” “其他的就带至别的地方去下。” “每一种蝴蝶都会数卵吗?” “是的,几乎全会数卵,可是也会有乌龙事件发生,因为蝴蝶只会数自己的卵,而疏忽了自己挑中的地方,别的同伴可能也下了卵,所以很容易发生重复产卵的情形。” “真的?什么样的蝴蝶最常发生这样的事呢?”他看着她专注解说的神情,触动了他心中某一处的温暖,他以前一定很爱她吧! “应该是是细蝶吧!因为细蝶一次可以产下二百个以上的卵,在这样高产量之下,栖体植物被产满卵的情形很普遍,在互相争食之后,当然往往是同归于尽。”她细心地解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他表情的转变。 猛地,他由身后一把抱住了她,在她未出声抗议前,他低声道:“让我就这么抱着你一会儿,好吗?” 他的口气像是在期求似的,她突然放下了戒心,双手轻抚着环在她腰际的双手,从前的种种又如排山倒海般涌来,她强压住内心的激动,不让泪水溃堤。 他将头埋入她如丝的秀发中,贪婪地吸取着她的芳香,突然他扳过她的身子,目光灼灼地问:“以前,我一定伤你很深吧?” 她低下头没有回答他的话。 “君宝他们说,是我要解除婚约的,如果换作是我被退了婚,一定柔肠寸断,亏你能这么坚强。” “我不坚强。”她摇摇头望着他。“我一点也不坚强,我之所以能活着,全是因为——你也活着,活着总是带给我希望。” 他被她这句话震摄住了,望着她迷蒙的眼神、娉婷的体态,他不觉失了神,脱口而出:“我以前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美得像水中的仙子?” 她摇摇头,“你从来不用这么文绉绉的话来形容我,你总是狂野又大胆。”她想起了他们之间狂热的拥吻,不禁羞红了睑,酡红的睑庞衬得她的美又更臻绝色。 “我一定是个大笨蛋才会那样伤你的心。” “不!你不是大笨蛋,君宝没告诉你,我们……解除婚约的真正原因吗?”她回避着他的目光。 他摇了摇头。 “你还记得是谁告诉你那件事的吗?” 他摇摇头又紧抱着她,“全不记得了,你和我一起回台北好不好?” “我不可能再回台北了,我决定在此处落地生根,这里的生活环境很适合我,不再有媒体说长道短、辈短流……” 他突然低下头攫住她忙碌的朱唇,一碰及她柔软的双唇,那熟悉的触感又回到他脑中,他急欲探索更多,轻舐着她红艳的唇,舌尖探进她口中,轻柔地逗弄着,下腹的闷热渐渐升高,他的身体诚实的想要她,想要的欲望几乎涌至喉咙。 一阵阵电流窜进阳关的心里,惹得她浑身发颤,渐渐迷失在与他的缠绵之中。突地,一个念头闪入脑海中,她用力地推开他,轻喘着气说:“你现在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齐赛白了,除了外貌没变之外,许多地方都已有所不同。现在的你,不一定能和我发展出那样的激烈的……爱。我们……已不再有可能了。”她心在滴血地撇清关系。 “你刚刚的反应已经证明你对我是有感觉的!”虽然他已经和从前有些不同,但本性仍是个不轻易退缩的人。 “我……请你离开。”她防卫性地下了逐客令,生怕再交谈下去会透露出自己更多的心事,她更气她自己刚才的反应像个急欲讨糖吃的小孩。 “我知道今天冒昧的造访会带给你很大的困扰,虽然,我没有属于我们两人之间真正的记忆,但是我有勇气再走一遭,你带着对我的记忆,却不愿意来再尝试一遍,你在怕什么?”他的口气因为着急,所以显得有点咄咄逼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与她从头来过,只是在潜意识里不愿轻言放弃。 “求你离开好吗?求你!” “阳关,请为我们的未来找个出口好吗?” “凭什么?告诉我,我凭什么?你凭什么?”一个记忆里根本没有她的人要求她与他重新开始,这是多么荒谬的一件事! “凭……凭我们曾经……相爱过。”他有点心地虚地说,因为他对那段往事,真的没有任何记忆。 “你怎么能够肯定我们相爱过?如果我告诉你,也许你根本没有爱过我,你还会恳求我试试看吗?你走吧!带着你重生的新灵魂好好过日子,忘记你今天来找过我。” 他迷惑了,他想反驳她,却找不到理由。 是的!现在的齐赛白凭什么?人家是个独立自主的美婵娟,你有什么本事让她心甘情愿地跟着你回台北,人家只会以为你只想来一段韵事罢了,真心在那里? 可是刚才的那个吻感觉是那样强烈,不!他一定曾经爱过她,而且是很深很深!“我不会放弃的!”齐赛白微微倾身鞠了躬,有礼的告辞。 网室蝴蝶园又回复了之前的宁静。心碎的阳关,侧卧在柚木丛旁,痛哭失声。 她能怎么办,只是无能为力罢了。 在回台北的高速公路上,司徒衡瞄了一眼严肃的赛白,车行至苗栗,车内竟然毫无一丝火药味,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赛白,如果你想骂三字经或是大发脾气,尽管发泄出来,不要压抑,否则会得内伤的。” 齐赛白一脸疑惑地看向司徒衡,“什么意思?我干嘛要骂三字经、要发一顿大脾气?” “以前你若是碰到这么乌烟瘴气的事,早就把车顶给掀了,哪像现在,还好端端地坐在这里,两眼直视前方,呼吸平缓。” “我以前真的这么没水准吗?” 司徒衡大笑。“差不多啦!普通没水准而已。反正你钱多嘛,破坏之后的东西再买就有了,你才不心疼呢!大家都习惯了,也没有人能够改变你。” 齐赛白面色凝重,这么真实的形容,他没有任何可以遁逃的机会,唯有面对。 “我一定因此得罪过不少人,大伙儿那么容忍我直是难为大家了。” “你的员工虽领你的薪水,却不是活该做受气包的,可是都为了生活而留下来,反正你情我愿嘛,只要你尽速改进,员工最敏感了,大家最后只会感激不尽。”司衡藉机谏言。 “你们呢?你和君宝同样也常受我的闲气。” “我是还好啦!要不是这回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是怎么样也不会出现在台湾;倒是君宝,身为你的左右手一点也不轻松,很多事情你是忘了,但被你大吼过的人却是记忆深刻。” “这么说来,那颗子弹是飞对了时间也射对了人,我要弥补的事实在太多了。” “你和阳关谈不拢吗?”司徒衡顺口问。 齐赛白神色黯然地叹了口长气。 “怎么了?” “你们没告诉我,她的口才这么好,我说不过她。” “哦,真这么厉害,连你也说不过她?” “是呀!她说我现在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她,是否重新来过已不再重要。” “所以……” “她决定留在埔里圆她的蝴蝶梦。还有,你们也忘了告诉我,她对蝴蝶这么了解。” “嘿!关于蝴蝶专家这档事,我和君宝可是一点也不知情,这恐怕是连过去的你也不知道的事吧!”司徒衡点出事实,一年前,他们两人是在偶然的机会里邂逅,还来不及深入了解,就演出了订婚与退婚的闹剧。 “看来我以前的生活真是一团糟。”齐赛白摇头叹气。 “还不算太糟啦!除了处理男女私情方面确实不太高尚之外,在事业上倒是光芒万丈。” “哈!别告诉我我有私生子等着认祖归宗。”他自我调侃。 “传闻中,你的确有一支篮球队以上的私生子。”司徒衡冷不防地说出这件始终无法证实的传闻。 对这样的指控,他可笑不出来。“不会吧!我有那么大的魅力吗?没那么夸张吧?” “你是指魅力还是私生子?” “私生子!” “你一直是个对女人拥有致命吸引力的男人,英俊、多金又会调情,有哪个女人能无动于衷?风流韵事不断自不在话下,至于私生子……”他拖长了尾立,故意卖关子。 “你就饶了我,快告诉我吧!” “据我和君宝的了解,你是风流而不下流,在做那件事时通常都会戴‘安全套’,所以那件事一直只是外面的传说,倒没见过有哪个女人大着肚子来认爸爸。” 齐赛白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丧失记忆力真的很痛苦,大小事都得靠旁人提示说明;更惨的是,不再有属于你自己的秘密,因为三十多年的过去记忆是一片空白。 而随着愈来愈多的新发现,他也愈来愈讨厌从前的自己。 吕阳关无风无波地又过了一个月。 她的心仍停留在那日赛白来访的震撼里,虽然只是一个小时短短的接触,她可以感觉到他和以往的不同,谈话的方式比以前温和,看人的眼神里也少了激烈多了温文。 这时,丘如意拿了一封由台北寄来的信递给阳关。 “应该是你的唱片版税。” 吕阳关随手撕开信封,抽出一张支票和一张黄色信笺。 丘如意靠了过去,一同展读。 “开演奏会耶!这是个好机会,阳关,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东山再起时机很重要,如果‘神曲’愿意结合你与陆子夫的长笛演奏,好好包装推出新专辑,或许能为你的音乐生涯再创新高峰。”丘如意表现得比阳关更热衷这件事,她实在太怀念在台北做唱片宣传时的热闹生活。如果阳关能重回大乐界,她当然二话不说一样重出江湖。 “如意,你是知道我的,我实在适应不来那种忙碌,再加上那种谣言满天飞的地方,常让我有窒息感。出唱片、赶宣传通告那种日子,已经离我很远了。”她将信笺收回信封套里,顺手放入口袋,继续手中的忙碌。 “你真的要放弃吗?这种大好的机会是许多人求也求不到的,你却把它往外推。”如意觉得阳关的决定太不可思议了。 “我想得很清楚,我并不适合那样的生活,如果单纯用来怡情养性会让我开心些。” “看来,是我害了你。” 在这个时候,如意突然迸出这么一句话,让阳关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你别说傻话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你没有关系,我还要谢谢你在我腹背受敌之下帮了我许多忙,要不是你,这个蝴蝶园不可能在一年之内蓬勃起来。” “我……” 如意欲言又止。 “嗯?” “我……对不起你!”丘如意不敢正眼直视阳关,挪了几步,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泫然欲泣。 “如意,你想说什么直说无妨,我们是好朋友,没什么不能说的。”吕阳关不明白如意未语泪先流所为何来。 “我……我犯了个天大的错误。”这件事一直让她觉得很痛苦。 “什么天大的错误?” “我……就是那个害你被……退婚的罪人。”丘如意支支吾吾,语不成句。 吕阳关简直不敢相信如意所说的话,“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你?”她整个人呆掉了,不知如何反应,她的好友,竟是出卖她的人。 “我只是一时被嫉妒冲昏了头,见不得你好,我不是有意的,我实在太嫉妒你了,少楷爱你、齐赛白爱你、连我的凤生也爱你;我心里很不平衡,所以找了赛白将你的事说穿,而且………把一卷我事先和你的谈话录音带给了他,让他更加相信我所说的话。”丘如意边说边哭,愈哭愈凶,好像水库泄洪似的。 “你将我们的对话录下来?”吕阳关痛苦地追问,她实在不敢相信,她是这么地信任如意,把心里所有的秘密全与她分享,而她却……这教她情何以堪? “对不起……有好几次我几乎忍不住想要告诉你,但每一次快要说出口时,却又开不了口。” 她声音哽咽,当时她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做出伤害好友的事。 “为什么现在又要告诉我呢?” “我知道赛白前些日子来找过你,我心里有数,纸是包不住火的,所以只好向你承认!对不起,阳关,我真该死!”丘如意伸手掴自己的脸颊,十分自责。 吕阳关拦住她,“不要这样。” “我根本没有脸再做你的朋友,要不是因为我,你现在可能已经是齐太太了。” “这是命中注定的,不该是我的,怎么强求也求不到;就算没有你的阻碍,我和赛白也未必会开花结果,我和他从一开始认识就注定要悲剧收场,你的介入只是加速我们分离的导火线,真正算起来,并不全是你的错。”吕阳关现在是彻底的宿命论者。 “真的吗?” 她的安慰终于奏效,如意立时止住了泪水。 吕阳关点点头。 “你不怪我吗?你原谅我了是吗?” 阳关朝她鼓励地笑了笑,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算她与如意断交又如何?何况如意所持的破坏理由并非无中生有的指控,她又怎么能够将所有的错全往如意身上推呢? “你会和赛白旧情复燃吧!他会来找你一定是想再续旧缘,如果你们能重修旧好,我的罪恶感会少一些。” 如意抹了抹眼泪充满期盼。 然而,得到的竟是阳关神色黯然地回答:“他根本对我毫无记忆,何来旧缘可续?” “怎么会这样?” “他在上回的枪伤里丧失了记忆,连个性也不一样了,好像是重新认识的新朋友,真的很不一样。”阳关苦笑地叹了口气。 第八章 “赛白,在发什么呆?” 徐君宝见赛白一人对着桌上的一卷录音带发愣,关心地询问。 “这卷录音带的内容好奇怪。” 徐君宝倒带后按了y键,正巧司徒衡也推门而入。 录立带的内容是两名女子的谈话,很明显地这卷录立带就是那卷关键性的带子。 “看来,这是造成你退婚的直接证物。”徐君宝摸了摸下巳。 “谁是黑先生?”司徒衡倒是很有兴趣。 “这两名对话的女子,一位毋庸置疑是阳关;另一名……声音好熟悉……对了,我想起来了,那是阳关的好友丘如意,这录音带录的是她们两人之间闲聊的对话。”徐君宝对这个发现感到十分讶异。 “哈!愈来愈好玩了,咱们最好先查出谁是黑先生,以及他为什么要对付赛白。”司徒衡的好奇心一旦被挑起,可是不轻易罢手的,他一定要揪出这只幕后的黑手。 “你心里可有特定的对象?”徐君宝问。 “我猜……黑先生就是鹰,黑鹰。”司徒衡大胆假设。 “鹰?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没有理由啊!” 司徒衡耸耸肩。“这个答案得等到找着鹰本人之后才能知道了。” 司徒衡走向赛白,拍了拍他的肩膀。“真希望你快点恢复记忆,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至少可以帮助我们更了解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鹰一直是个很神秘的人,我们三个人虽是生死至交,但在组织里却是各司其职,有的时候分开行动,有的时候互相支援,我记得叶里乡死亡的那一年,整个冬天,赛白都和鹰在一起,当时我在南美洲出任务,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除了小瓶、鹰和叶里乡之间的三角恋情之外,我所知有限,几次问赛白,他都以 ‘忘记了’三个字搪塞我!后来鹰就失踪了,好像整个人从空气中蒸发了一样,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从那时候起,我们也正式离开了组织。”司徒衡娓娓道来,却像唱独脚戏,因为在场没有人能够替他补充。尤其是关系人赛白,更是一脸茫然。 “你准备怎么找鹰?”徐君宝很想知道自己能帮点什么忙。 “我不可能找得到他的,我要让他来找我。” 没有人比一个丧失记忆的人更有资格呐喊的了。 齐赛白对着空谷呐喊着内心的郁闷,天下如果有任何人可以提供仙丹妙药让他恢复记忆,不论要花多少钱,他都愿意付出,甚至与魔鬼打交道都成! 他不知道从前的齐赛白是怎么打发这种苦闷和挫折的,还是从前的他从来没有苦闷和挫折?许多的谜团待解,他却无能为力。 “先生!你要买玉兰花吗?” 他转过身,看见一名小女孩提着竹蓝朝他兜售玉兰花,那小女孩面貌清秀,怎么看也不像穷人家的孩子。 “你的玉兰花怎么卖?”他双手插在裤袋中,友好地问。 “四朵二十元!先生买四朵吧!”小女孩把玉兰花拿得高高地希望他行行好。 “这一篮的玉兰花要多少钱?” 小女孩数了数,“二百六十元,很便宜的,先生,你要买吗?” 齐赛白掏出一千元,往小女孩手中塞,一手接过她的竹篮。“花全卖给我吧!” “先生,我没有钱找你耶!” “不用找了,一千元全给你,你快点回家吧!” “可是……这全部的花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啊!”小女孩不敢把钱收下。 “不要紧,算是我买下你这礼拜全部的花吧!这礼拜你可以不用出来卖花了。” “先生,这怎么好意思,这样好了,你告诉我这礼拜你都会在哪里,我把花送去给你。”女孩仰首热切地说。 齐赛白见她这么热心,顺手在名片纸上写下一个地址,递给小女孩。“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小女孩看了看后点点头,“知道,我阿姨家正巧就在附近。” ‘从明天开始,你替我把花送给上头写着的小姐,对了,你家只有玉兰花吗?” “还有野姜花,先生要订野姜花化或是玉兰花?” 齐赛白又从皮夹抽出两千元。“替我送野姜花吧!送到这些钱用完为止。” “好的!谢谢你,好心的先生。” 第二天早上,吕阳关的“花蝶恋”蝴蝶园,有一个小孩送来三朵野姜花,甜甜地叫她:“阿姨,这花是一位好心的叔叔订的,他叫我告诉你,他会想办法把你们之间的记忆找回来。” “好心的叔叔?赛白?!”她低语。 想要问清楚,小女孩却是所知有限。 “你要回到他身边去是吗?”身后扬起梁少楷酸溜溜的声音。 吕阳关就着花朵闻着花香,好久了,不会再有这样的悸动。 “你不会懂的!” “我不懂吗?只要有关他的一切,总是能让你魂不守舍,一年前如此,一年后依然不减反增!” 吕阳关的心瑟缩了一下,有几秒钟无法承受这样的指控,但却不得不承认少楷所言不虚。“你一直很清楚的,不是吗?” “我以为经过退婚事件后你会让自己远离他,没想到他还是那个对你最有影响力的人。”梁少楷的表情有如一只斗败的公鸡。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她的翦翦双眸因为难掩的幸福而闪闪发亮。 “他会再要你吗?”梁少楷故意想伤害她。 “我不知道。”她承认自己心中仍有许多疑虑。 “你不怕他只是一场游戏之后又将将你甩了?” “人生总是要冒险的。”她低语。 “我常常在想,齐赛白到底有什么魅力,为什么只要他勾勾手指头,你就会毫不犹豫地往他怀里钻?” 说完话后,梁少楷低声诅咒地推开栅门,开着车绝尘而去。 “看来,我又再次伤了他的心。”她喃喃自语。 望着渐渐远驰的车影,丘如意也加入了感叹的行列。“可惜他和长亭不来电,不然就能两全其美了。” “你昨天到埔里去了?”司徒衡一看见赛白就问。 “嗯,想找个地方让自己平静些,一个丧失记忆力的人与废物没什么两样!” “有没有见到你的天使?” 齐赛白知道好友的一语双关。 “我真该炒你鱿鱼的,你总是这么惹人嫌的吗?”齐赛白幽默地回答。 司徒衡倾身向前。 “你又在复习你的自传啦?” 齐赛白笑着挥挥手,试图赶走他。司徒衡却反而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双手枕在脑后,双腿搁在茶几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妈的!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台湾撑多久。”司徒衡云游四海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又骂脏话了,文明人应该改掉这个习惯。”齐赛白摇摇头,带点教训的意味。 “哈哈!你真的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语言环保人士,不过对我,你还是省省吧!我不像你,我是改不掉了,也不觉得有改的必要。”他耸耸肩,露出毫不在乎的优雅,他显然决定忠于原味。 “下雨了。”在第一阵落下时,齐赛白突然站起身来走向落地窗前。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窗外飘雨的夜空。 “下雨气候会凉些。”司徒衡点点头。 “不知道埔里现在是不是也下着雨?” “你对她到底还存有什么感觉?是因为我们提示你,你们曾经订过婚,还是你以琨在的身分来判断对她的感觉?如果是前者,我很担心到最后会是镜一化水月。” “都有吧!那天在蝴蝶园见到她,我就对她产生了莫名的好感,深深为她的丰采所吸引,我想……一年前的我,是不是也对她一见钟情。” “或许你只是荷尔蒙在作祟。”司徒衡有点嘲笑的味道,浪子是不相信爱情的。 “看来你不同意一见钟情。” “对,不知道谁做过的比喻:真爱好比撞到鬼,即使相信有鬼的人,也没逮到过。”一句十分麻辣的话。 “阿衡,你活得太理智了,真该让你快点尝尝为爱情伤神、为情所困的滋味。” “嘿!你以为满地都是爱情,可以在路上随便捡得到吗?我可没你的好福气。” 齐赛白拾起西装外套往外走去。 “决定要下班啦?”司徒衡问。 “我要到埔里去一趟。” 司凸衡夸张地清了清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不会吧!在下雨天的夜里?” “你说的嘛!纯粹是荷尔蒙作祟。” 两人相视一笑。 车子驶过黑夜,将齐赛白带往埔里的路上。 在前往埔里的路程中,记忆突然不预警地回到脑海里,片片断断闪过许多画面,有人物、有事件。因为试图想把画面调得更清晰,他努力地回想,想得头都痛了。车子每向前走一点,他的记忆就更清晰些,而哀伤就更深一些,使得他的内心澎湃激昂。 车子加速前进,将平缓的公路抛在后头。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能安全达埔里,全凭意志力。 而许多的往事也变得好清晰! 他将车子停在蝴蝶园外,快要失去耐性地等待着天亮。 在这里,可以听见公鸡叫晨的声音,终于,天空露出了一线曙光,天快要亮了。昨夜的雨,似乎不影响今天的晴空万里。 蝴蝶园里好像开始有些动静了。他急切地下了车,拍打着栅门,他已经没有耐性再等下去了。 里头的吕阳关快速地走了出来,朝栅门移动,将栅门打开让他进来。 她一见是他,吓了一跳,眼泪马上奔流而下。昨夜,她满脑子全是他,今早就看见了他,这是梦吗? 他越过两人之间的距离,握住她的肩膀,轻拭去她睫毛上的泪珠。“你每次用你那双无邪的大眼纯真地看着我时,我整个人好像被你撕成碎片似的,就像我们真的在相爱一样!”他忘情地将她拥进怀中,将她的唇按住他的…… 这是,一道如雷的机车声呼啸而过,惊醒沉醉在欲火中的两人,他们这才意识到两人仍置身在花圃里。 齐赛白俯在她身上轻喘,热气不断搔着她耳畔。久久,两人呼吸才渐趋平缓。 他轻吻着她的喉咙。“你太美好了,这么地美好。” “不!我觉得我很坏,我不该欺骗你。”她羞愧地整理着衣服。 他轻拥着她,安抚地说:“我们都有错,我们都太骄傲了。” “你全记起来了吗!”她仰首看着他。 他颔首。“有的时候人生就是这么奇妙,奇迹就这么发生了。昨晚雨下得好大,又是闪电又是雷声,把我沉睡的记忆全轰醒了。” “你还恨我吗?”她傻傻地问。 他温柔地将她不听话的发丝勾在手里把玩。“我恨你,因为你让我太痛苦了。从前的我,是个那么奔放狂野的人,哪准许我的女人想把我给甩掉!” “所以你先下手为强?” 他有罪恶感地笑了笑。“害你被丑闻缠身,我真该死。” “不要自责了,我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有个朋友叫丘如意?是她拿了卷录音带,告诉我那件事的,你现在还跟她做朋友吗?”齐赛白着急地问。 “如意现在还是我的好朋友,她已经告诉我事情的经过了。” “你不在意?”他无法理解。 “她不是故意的,那个时候她刚失恋,心情不好。” “她的男朋友是不是那个酒鬼!”他全想起来了。 “凤生不是酒鬼。” “因为那个酒鬼爱上了你,所以丘如意也想让你尝尝失去爱人的滋味是吧?”恢复记忆力真好,动动脑之后,什么事情全真相大白了。 吕阳关只是笑了笑,这种事情不需要多作说明,以免愈描愈黑。 “阳关,那位黑先生,你知道他是谁吗?” 她摇摇头,“每回见他,总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而且他已经搬离他原来住的地方了。” “你去找过他?”他问。 “嗯!人去楼空。” “解钤还需系钤人。”他点出了重点。 ‘你认识黑先生?”这个答案不难想像。 “生死至交,知己好友。”他苦涩地回答。 两人走出蝴蝶园找了一处石阶坐下,两手仍交握着。 “既然你们交情这么好,那他为什么要出钱请我诱惑你?这太矛盾了吧!” “真正的原因,我也不太明白,只能问鹰本人了。我和他之间的事,说来话长。我、阿衡、黑鹰,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很巧的是我们三人都是孤儿,二十年前,为了生存,我们三人同时加入了一个隐密的地下组织,专门窃取各类情报为主,任何危险的、别人不敢接case全让我们三人一手包办。”要讲出这些往事,对齐赛白而言算是头一遭。那段如履薄冰的岁月,现在回想起来真令人有恍如隔世之感。 她也不吵他,等他整理好思绪后,他先叹了一口气。“后来,出现了一名叫做叶里乡的的女子,我和黑鹰之间有了误会。” “黑鹰与叶里乡相爱了是吗?”她问。 “嗯!可以用如痴如狂来形容,小乡认识我们时,只是个二十岁的寻梦少女,天真烂漫,虚荣心是有一些,但人不坏,心地也很善良。” “既然是这样,他们应该是一对神仙美眷呀!”男未婚、女未嫁,能够相爱,当然是美事一桩罗! “五年前,小乡死了。”他苦涩地道。 “怎么会这样?”真是天妒良缘。 “死于难产。” 吕阳关被这个故事所感动,眼泪不自觉夺眶而出。“他们可有结婚?” 齐赛白先是不语,而后微微地摇头。 “你说黑鹰误会你,又是怎么一回事?’ “小乡为了要惩罚鹰,骗他说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她这样又是何苦呢?” “因为小乡无法忍受鹰另外还有别的女人。” “他真的有吗?另外的女人?” 吕阳关觉得十分同情叶里乡。 “江小瓶,曾是我们组织的一员,她很喜欢鹰,在小乡之前,他们确实曾在一起过,但鹰有了小乡之后,江小瓶从此不再是鹰的情妇。虽然是这样,小乡还是不信任鹰。” 疑心病,一向是爱情的致命杀手之一。 “黑鹰不相信你的解释吗?”她为这样的悲剧痛心。 “小乡是在预产期前一个月才将这颗威力十足的炸弹丢给黑鹰,在一切措手不及之下,炸弹引爆了,炸得一群人遍体鳞伤。我永远记得那一夜,鹰与小乡吵得天翻地覆,所有最伤人的字眼,全成了最精采的对白,等我从挪威赶回来试图帮助他们看清事实时,迎接我的是几乎哭晕过去的小乡以及被嫉妒、愤怒所淹没的鹰。”他陷入沉思。 “叶里乡为什么那么倔强,她为什么不说实话?” “她没有实话。”他抬头看着阳关,星目闪亮。 “没有实话?我不懂!!”她重复他的话。 “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很可能是她亲哥哥的。”他困难地说出这段话,在世俗里,天地变色的乱伦关系总是令人难以启齿。 “没道理啊!她和黑鹰在一起,又与她哥哥有了孩子?”真是令人匪夷所日心。 “正确说来是同父异母的哥哥。” 她为这一切蹙眉。“怎么会这么复杂?” “鹰至今仍不知道这件事,那晚争吵过后,鹰夺门而出,隔天早上小乡早产,大概是动了胎气,加上胎位不正,生产过程极不顺利,孩子好不容易出来了,却是个死胎,而小乡则因为血崩,死在手术台上。”像是跑完马拉松赛跑,齐赛白松了一口气。 “黑鹰怎么能够承受这一切?”她觉得根本没有人能够承受。 “他几乎濒临疯狂状态,小乡出殡后,黑鹰就失踪了。” “叶里乡的哥哥呢?算来他也要为这个悲剧负责。” “小乡的哥哥也是组织的一份子,四年前死于古巴的一次任务里。” 当事人走的走、死的死,却深深地影响了留下来的人和后来加入的人。 “你们……现在还出任务吗?”她问。 “没有了,我和阿衡都有自己的事业要经营,再加上也比较怕死了吧。所以除非必要,不考虑重出江湖了。” 两人之间有着数分钟的沉默,但却是认识以来心灵最契合的一刻。 “阿姨,阿姨,原来你在这里。啊!叔叔,你也在这里呀!”送野姜花的小女孩,捧着三朵野姜花,远远奔来。 吕阳关接过野姜花,道了谢。小女孩便一溜烟地跑走了。 她凑近鼻子嗅着花香。“为什么是三朵花?” “因为,一朵花是喜相逢,两朵花是燕双飞,三朵花代表的则是心上人,你是我的心上人,所以送你三朵花。”他痴心地说。 “你真的不打算回台北了吗?”丘如意原本以为阳关与赛白旧情复然后,铁定会回台北。 “我觉得这里的环境比较适合我,所以我要留下来。” “可是你和赛白结婚后,分隔两地生活不太妥当吧!” “我并没有要嫁给赛白。” “啊?”如意瞪大了眼,眼珠子几乎快要掉下来了。太扯了吧!“你们又吵架啦?” 吕阳关笑着摇头,“没有吵架。” “那为何不结婚?” “相爱的两人,不一定适合相处一辈子。”吕阳关停下手边的工作,认真地解释。 “你在说什么啊?是不是在开玩笑?” “再认真不过了,你想想看,我和赛白是怎么样性情的人,结婚要冒的风险太大了,不是大好就是大坏,我没有勇气承担。” “你不是一个胆小的人,而且你怎么知道试了之后不是大好呢?”丘如意倒是挺乐观的。 “等我练就十八般武艺之后再说吧!”阳关幽默地回答。 邮差提高分贝,隔着栅栏大嚷:“吕阳关挂号信。” 阳关拿到信后,瞄了一眼信封。“是长亭由台北寄来的信。”信封是粉红色的,字体为电脑字体。 阳关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信封,她知道长亭一定有不便启齿的事要告诉她,不然大可打电话给她。阳关: 当你受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不在人间了。 不要为我悲伤,也不要来台北参加我的告别式。在这一生里,我觉得再也没有比这一刻更宁静的。 死,已成了我唯一的归宿,这种接近永恒的感觉让人兴奋。 千万不要为我掉一滴眼泪。我还希望你为我大笑三声,庆贺我的解脱。 长亭 绝笔 第九章 夏日渐渐远离,秋老虎的威力不容小觑。 刚刚送走了长亭,悲伤的葬礼在牧师的祝祷下有了安抚人心的功能。 吕长亭人缘极佳,来参加告别式的人比阳关预定的还要来得多。阳关由一开始的无法接受到葬礼时的认命,可谓是经历了一番不小的风雨。 一袭黑衣、一张素净的脸,她摘下遮掩红肿双眼的墨镜,淡淡地说:“我以为我很了解长亭,以为她很乐观,以为她看得很淡,以为她对很多事情都不在乎,怎么也料不到她会走上自杀的路。”眼泪又再次滑下脸颊。 “我总觉得这事不单纯。”全程陪伴在侧的齐赛白,提出他的看法。 “你发现了什么?”她警觉地问。 “长亭常使用电脑吗?” 吕阳关摇摇头。“她最讨厌花那个脑筋了。” “除非长亭在这一年里突然爱上了电脑,否则没有人会选择自己不擅长也不喜欢的工具来与外界联络,而且这种信件过于秘密,谁会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敲键盘来吸引外人的注意!这中间含有太多不合逻辑的安排,我怀疑它是一个经过设计的谋杀案。”齐赛白直觉嗅出其中的不寻常。 这番话听得吕阳关不寒而栗。“可是长亭应该不至于与人结下什么深仇大恨才是啊!” “我只是猜测。”齐赛白扯开了淡淡的笑容。 “或许你的猜测是对的,长亭的自杀是这么的毫无预警,简直不像热爱生命的长亭会做出来的事。” 齐赛白搂紧阳关,安慰地道:“别想这么多,这件事就交给我来调查,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送我了,你今天也累了一天,我自己搭火车回埔里即可,你自己也早些回家休息吧!” “胡扯!谁说你要回埔里的?” “不回埔里,我无处可去。” “傻丫头,我的家就是你的家,阳明山、天母、敦化南路都有我的房子,你想住哪里随你挑。” “我……我还没有准备好。”她瑟缩地说。 一只有力的手按住了她,把她的手掌困在他的胸膛上。“怎么样才能留住你?” 她用力地挣脱他的桎梏,往前走了数步。“不知道,我有我的心魔要克服。” “什么心魔,告诉我,” “你真的想知道吗?” “凡是跟你有关的,我都想知道。” 她犹豫了数秒,缓缓开口:“不知道为什么,每回在你与我很亲近的时候,邮轮上的那一幕总会跃上我的心头。’ “邮轮上的哪一幕?”他一时想不起来。 “就是你与汪莲荷在床上翻云覆雨的那一幕!”她实不愿再回想那个画面。 他缓慢地由后方接近,温柔的搂住她。“我不知道你这么介意那件事。”他心中充满歉意。 “有人能够不介意吗?如果有,那一定是圣人。你的那些风流韵事一直困扰着我,直到现在,每当午夜梦回仍然会让我心惊、痛苦。”她双手交握于前,像是承受着很大的折磨。 齐赛白倒抽了一口气。“原谅我以前的放荡不羁。” “我知道我应该学会遗忘,但却是那么地困难。” “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齐赛白了,你可以考验我!” “我不知道该如何考验一个男人。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他扳过她的身子,“嫁给我!”他真心地请求。 吕阳关摇摇头,“今天是长亭的葬礼,不要在今天逼我考虑这样的事。” 他拉住她的手。“好吧!等你心情好些时,我们再讨论。” “对不起。” “不!你没有做错什么。” 雨季持续着,吕阳关仍然留在台北,不过暂住如意从前租赁的公寓。 在台北,很习惯地她又重回音乐的怀抱。丘如意也理所当然地回到唱片界做宣传,不过不是原来的神曲唱片公司。 许多唱片公司纷纷提出强而有力的企画案想与阳关签长约,无一不信誓旦旦地要栽培她,可是都被她一一回绝了。她现在只想把音乐当作怡情的工具,不再想以音乐赚钱混生活。 日子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了一天又一天,长亭离开人世至明天就满二个月了。 “阳关,你把大好的机会全往门外推,多可惜呀!”丘如意抱着一只漂亮的西施犬,优闲地坐在阳关房间的地板上。 “我说过我不喜欢从前那种生活,而且我很快就要回埔里了。” “喔,天啊!你直一的愿意一辈子养蝴蝶啊?!”丘如意作势晕倒在地。 “好漂亮的西施,谁给你的?” 西施狗蹦蹦跳跳地往阳关被窝钻。 “那个老板送我的。” 吕阳关一脸疑惑。“哪个老板?” “就是那个贱贱的老板嘛!” 她想起来了。“你们又联络上了?” “是啊!一回到台北,我的心又开始犯桃花了,人一寂寞总是想有点爱情的滋润,所以我前天跑到他的店里喝咖啡、聊聊天,不小心就蹦出了爱的火花,他知道我很喜欢狗,所以今天差人送来了这只西施。” “这么会献殷勤?” “男人都差不多啦!追你的时候天上的星星也会想摘下来装在盒子里送给你。” “可是你说过那家店快被法院查封了。” “他又找到金主了呀!所以硬撑了下来。” “你真的想和他交往吗?” 西施犬跳上跳下,脚上挂着一个钤铛,叮叮咚咚的满屋子作响。 “没鱼虾也好,骑驴找马嘛!”丘如意耸耸肩,一脸无辜。 “这怎么行,你有一天会后悔的。” “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能过一天算一天。” 此时门钤乍然响起。 “这么晚了,会是谁?” 丘如意站起身来到客厅去开门,西施犬叮叮当当地尾随在后。 “阳关,是少楷。”丘如意开了门后立即大嚷。 吕阳关走到客厅,看见少楷身上全湿了。“外头下这么大的雨你还跑来,有要紧的事吗?” “昨天我才回台湾,听说了长亭的事,心里很难过,所以想来看看你。” “你怎么知道我们住这里?”如意问。 “凤生告诉我的。” “凤生?”丘如意提高立量,不可置信。 梁少楷点点头,“是呀!我昨天下飞机后出机场,恰巧碰到他,他是去接朋友,我们闲聊了几句,是他告诉我的。” “你们聊吧!我带狗狗出去散散步。”一听到凤生的名字,如意顿时心情大坏。 “如意,现在外头正下着大雨,你要到哪里去散步?”吕阳关着急的叫喊。 “我去找个朋友,十二点以前会回来,别等我了。” 丘如意拿了钱包和一把伞,带上铁门后走了出去。 “本以为她很看得开的,没想到这么久了还不能释怀。”梁少楷望着离去的如意,有感而发。 “有时候表面上愈是嘻嘻哈哈的人,内心情感往往愈脆弱。” “你也是吗?”他问。 “我虽不是个表面上嘻嘻哈哈的人,但也不坚强。” “我为长亭的事感到悲伤。” “谢谢你,要喝点什么?”她走向冰箱。 “有冰啤酒吗?” 她拿出啤酒递给他。 “你……和齐赛白和好了吗?” “不知道算不算和好。”她想了一会儿后才回答。 “我很后悔没有好好追求你,告诉我,如果当年我努力地追求你,我有几分希望?”他不敢奢望地问。 “少楷,你一直是个很好的人。”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人?”他嘲弄地说:“好人满街都是。”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点点头,“我明白。” 这时,电话钤声响起。 因为梁少楷就坐在电话旁,所以他顺手接了起来。 “喂!”梁少楷微微皱眉。“挂断了,没有声意。” 将话筒放回电话座后,三十秒后又响了起来,梁少楷随手又接起电话,不一会儿又放下话筒。“还是没有声音,又挂断了,不知道是谁。” “没关系,大概是闲来无事的无聊份子吧!”吕阳关心头冷颤了一下,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你和如意虽是两人同住,还是要小心些,最近治安不是很好。”梁少楷关心的提醒。 “别老提我的事,倒是说说你吧,可有中意的人?”她笑着问他。 “有啊!可惜人家不中意我。”他瞅着她,意有所指地回答。 “少楷,我……” 他打断她,“我知道,我早已经想通了,不要介意我有时候的胡言乱语。” 司徒衡与徐君宝成了齐赛白的说客,他们约了阳关见面。 “能不能接受我与君宝的人格保证?”司徒衡开门见山地说。 “保证什么?”吕阳关好笑地看着两人。 “保证赛白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花花公子了。” “是赛白叫你们约我在圣安东尼酒店听你们保证的?” “我们两人是看这出戏快要演不下去了,所以赶快跳出来当说客,赛白现在还留在公司加班。”徐君实解释着。 “我们故意留一大堆收尾的事绊住赛白,好脱身找你聊聊。”司徒衡补充说明。 “我的心结不是一两天可以解开的。”她老实回答。 “赛白已经很久不近女色了。”司徒衡干脆直接切入话题。 吕阳关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直接,不自在地羞红了脸。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们知道我的心结?” “略知一二,赛白也很神秘,嘴巴封得死紧,大概他也觉得不是很光彩的事啦!不过依我们的猜测,应该是那方面的事吧?”司徒衡说得十分坦白。 “我会尽量克服。”她答应。 “以前的赛白我是不敢拍胸脯保证,现在的赛白真的变成了个翩翩君子,不信你问君宝,他的话你应该信得过!”司徒衡指了指一旁的君宝。 “赛白能有你们这样的好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这时,一个侍应生神色慌张地朝他们走来。 “司徒先生,一分钟前酒店接到电话,说在酒店机房安装了定时炸弹,二十分钟后会爆炸炸。” “该死,经理知道这件事吗?”司徒衡呻道。 “知道了,是他要我通知您的,他现在正在拨电话报警和通知齐先生。” “来不及了,告诉我机房在哪里!”司徒衡看了看表当机立断地说。 “请跟我来。” “君宝,你带阳关先离开。”司徒衡叮嘱着君宝。 “不成,我陪你一道去。”徐君宝怎样也不会临阵脱逃。 “好吧!时间所剩不多。”司徒衡看了君宝一眼,两人便往机房走去。 到了地下室的机房,司徒衡反身朝侍应生说:“通知经理赶快疏散客人,这里由我们处理。” 在极度危急之下,司徒衡收拾起平日的搞笑,一脸严肃,冷静自持。 “君宝,到我车子的行李箱拿那个黑色的工具箱来给我。” 司徒衡丢了车钥匙给君宝,君宝便火速离去。 拿来了工具箱,司徒衡开始在疑似炸弹的东西上小心翼翼地检查。 “司徒,你要小心。”徐君宝提醒他。 “放心好了,拆除爆炸物也是我的绝活之一,看来这颗炸弹只是雕虫小技,几条引线配上简单的化学物质,吓唬人的意义大于伤人命。”说这话时,司徒衡已成功地选择了其中一条引线,将它剪断。 “成功了!”徐君宝捏了一把冷汗。 “不会爆炸了,其他的工作就交给警察去做吧!免得他们赶来后没事可干。”司徒衡站起身来,擦掉额上的汗,状似轻松地说。 “你想会是谁?”徐君宝猜测着。 “这个装置炸弹的人八成是社会边缘人,不然就是精神分裂者,算了,别瞎猜了,总之酒店今晚不会爆炸了。” 两人走回酒店大厅后,警车正好赶到。 “你们都还好吧?”吕阳关不放心的询问。 “危机由阿衡解除了。” 这时,齐赛白正寒着一张脸由外头推门而入。 “你们三个全不要命啦?还待在这里,你们不知道酒店快要爆炸了吗?” “先别发怒,爆炸的声音今晚是不可能响了,阿衡有效率地拆除了炸弹。”徐君宝笑着说。 “是吗?”齐赛白这才放下心来。 “这么紧张,是紧张心上人吧!”司徒衡故意嘲笑他。 “你们与阳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我们约大嫂一块儿喝咖啡聊是非。”司徒衡耸耸肩,满不在乎地道。 “又在聊什么是非?” 司徒衡正要回答,一名警官的声立响起:“你们谁是这里的负责人?” “我是,有什么疑问吗?”齐赛白往前站了一步。 “可有与人结怨?” “我不知道你所指的结怨之定义!” “就是有没有得罪的人!” “得罪的人恐怕有很多,所有我曾经并购的公司,原先的负责人可能都对我很感冒吧!不过要炸掉我的酒店、伤害我的客人,这种深仇大恨应该没有。”齐赛白坦诚地回答。 “一会儿到警察局做个笔录。” 送了阳关回家后,他们三人移师到赛白市区的家后,齐赛白才开口问道:“你们还没回答我,今晚约了阳关有什么事。” “你真是个大醋桶,我们是要帮你说好话,劝劝她快快嫁你做老婆,我好喝了喜酒早点走人。”司徒衡跷起二郎腿一副大少爷的模样。 “你又要远游了?”齐赛白摇摇头。 “是啊!一个地方待久了怪腻人的,而且你的记忆力全恢复了,身体状况也很好,我留下来也是多余的,不走人干啥?我过惯了流浪的生活,波西米亚人的生活方式比较适合我,闲云野鹤,逍遥自在。” “你可以留在台北帮我的忙呀!” 司徒衡挥挥手,“省省吧!有君宝帮你已是绰绰有余,我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没必要把自己绑在这里。” “或许,当你找到了所爱的人,你会想定下来。”徐君宝深信不疑。 “都说过了,哲人的那句话:真爱好比遇见鬼,即使相信有鬼的人,也没逮到过。” “可是……”徐君宝想要反驳。 “算了,阿衡是铁齿族的人,等到他遇到对手后自然会知道。”齐赛白打断君宝的反驳。 “满难的。”司徒衡不以为然地道。 齐赛白笑了笑,也不唱反调。“你们说要替我当说客,结果如何?” “我们也只是点到为止,正要导入重点,炸弹事件好死不死的来捣乱。”司徒衡无奈地耸耸肩。 “这么说来你们也弄不清楚阳关真正的心意罗?” “也不是,我们确定她很爱你,只是对你没有安全感,这一点你可要检讨了,谁教你的过去那么精采绝伦。”司徒衡不打算口下留情,不客气地指责他。 “我承认我过去十分荒唐,可是现在我一直很努力洗刷过去的风流臭名。” “时间还不够久,才一年半的时间,而且这一年半里有一年的时间,你是处在受伤的情况下,身不由己,想风流快活也不是你当时的体力所能及的,严格说起来,你只有半年的时间守身如玉,不足以为佐证。”是罗!谁要他过去太嚣张,今日才会尝此苦果,心上人不敢贸然下嫁。 “唉,看来只好等下去了。” “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女孩子通常心都很软。”徐君宝提出自己的看法。 “你们看圣安东尼酒店的炸弹是谁在搞鬼!”齐赛白想听两人的意见。 “最近发生的一些事,看起来是独立事件,其实拼凑起来倒也有许多可疑之处,得花些时间才能抽丝剥茧,如果直一有人想搞破坏,他应该快要没耐心了,很快马脚就会露出来了。”司徒衡很清楚这些犯罪心理学,要与这些狡猾的歹徒周旋,耐心是最有效的。 这一天,吕阳关刚由长亭的墓地回来。在楼梯间,正准备拿钥匙开门,突然有人叫住她。 “你是……” 她回头看了一眼来者,立即认出来者是谁,却故意装作不认识。 “我叫汪莲荷,是赛白非常亲密的朋友。”汪莲荷刻意强调“亲密”二字。 汪莲荷这张艳冠桃李的睑蛋,她怎么可能不认识,尤其是在邮轮上,她躺在赛自身下意乱情迷的那张脸,她怎么也忘不了。 “我知道你。”吕阳关简单地回答。 “不请我进去坐吗?”她看起来像是有十足胜利的把握。 吕阳关开了门,领了她进屋。 汪莲荷不请自坐,环顾四周,“这是你的品味还是赛白的?” “都不是,是房东的品味。” “是吗?房子是租来的?房东有很高雅的品味。” “汪小姐,你来找我应该不是因为想认识房东吧?” “叫我莲荷,我们或许可以做很好的朋友。”汪莲荷想要打开友谊的大门。 “我可能没有这么好福气,可以做汪小姐的好朋友。” “你太谦虚了,不过我就是喜欢有自知之明的人,这样沟通起来会方便些。” “沟通什么?”她知道江莲荷今天是来者不善。 “我想过了,关于我们和赛白之间的问题,我给你两条路选择,第一条路是你知难而退;第二条路是咱们两人共事一夫,不过我为大、你为小。我让你选择,免得到时说我欺负你。”她说话的口气,好像是她施舍恩惠给阳关似的。 吕阳关笑了笑,保持好风度。 “你笑什么?” “我只是觉得,你怎么这么有把握赛白的妻妾只排序到老大与老二,没有老三、老四、老五呢?” “关于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在来找你之前,我全部摆平了,我知道你是不可能轻易打发的,所以愿意与你共事一夫。” “你问过赛白了吗?” “不用问,他会听我的。”真是无可救药的自信。 “你真以为赛白会让你这样摆布?”她好笑地看着汪莲荷。 “当然!你可以考虑几天,再告诉我你的选择。” “不用考虑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给我的两个选择我都不要。” “哼!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好大的野心,难道你想做赛白的元配夫人不成?”汪莲荷生气地大声咆哮。 “不!我根本不想嫁给赛白。” “为什么?” “像赛白那种男人,不是我可以留得住的,嫁给他又如何?每天都要担心他会不会又有其他女人,这种日子过起来好不快乐。所以,如果你想做齐太太,欢迎你去争取,我不只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我还一点也不敢痴心妄想。”吕阳关心平气和地说道。 “你是真心的吗?”汪莲荷怀疑地问,她才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么大方的女人。 “需要请法院的人公证吗?要我嫁给赛白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有把握他只会是我一个人的。除此之外,我敬谢不敏。” “好!我相信你。”汪莲荷这才放下一百二十个心。 “你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送客之后,吕阳关掩面而泣,留下伤心的眼泪。她吸了口气,重整纷乱的心,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到了晚上,如意哭丧着脸回来。 “怎么了?”阳关关心地问。 “小西施犬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 “刚才我在巷口买宵夜,转身才和老板聊了几句,就几句话而已,小西施犬就不见了。”她沮丧地将消夜随手搁在茶几上。 “你仔细找过了吗?” “嗯!附近全找遍了,就是找不着。” “我陪你再去找一找吧!” 就这样,两人遍寻了公园、马路、夜市,还是无功而返。 两人回到公寓时已是凌晨一点钟左右。 “大概有人觉得小西施长得太可爱了,忍不住顺手将它抱走了。”阳关安慰道。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差劲的人,偷走人家最爱的小西施犬。”丘如意嘟着嘴,不甘心极了。 “这么喜欢小狗,改天再陪你到宠物店买一只吧,” “好讨厌,不晓得是遇到什么煞星,这两年来老狗小香病死了,现在小西施犬也被人家偷走。唉,看来我大概不适合养狗。” “不会啦!小香是高龄病死;小西施是被爱狗人士顺手抱走,与你无关。” 这个单纯的失狗事件,本以为就这样落幕了,可惜老天大概嫌她们在家里太无聊,所以又多事丢个意外之惨事让大家措手不及。 星期天早上,阳关与如意正在用早餐。 “吕阳关小姐挂号信。”邮差先生在楼下叫嚷着。 “咦?礼拜天还送信呀?”如意吃着早餐含糊不清地说着。 “大概是限时挂号吧!我去看看。” 一分钟后,吕阳关捧上来一个中型包里。 “寄件人写的是‘郝孔部’,什么玩意儿呀?”丘如意边抹嘴边皱眉。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吕阳关打开包装的牛皮纸,里头是只长方型的厚纸箱!她小心翼翼地用刀片划开,赫然看见如意的小西施犬血肉模糊地躺在纸箱内。 “好恶心!”丘如意一看胃里一阵翻搅,几乎要把才入胃的早餐全吐出来。 吕阳关看得冷汗直冒,转过头去不敢看。 “谁这么病态兼变态,郝孔部?谁是郝孔部?”丘如意愤怒地大叫。 “我打电话通知赛白。” “这个人很小心,没有在上头留下任何指纹,而且将狗的尸体密密实实地包裹着,不让血水流出来。”司徒衡在检查完全包里后评论。 “好恶心、好恶心,我快要吐了!”丘如意掩鼻欲呕。 “小姐们请离开,等我们处理完后你们再回来吧!”司徒衡建议。 “这里恐怕不安全了,这个郝孔部随时会出招,阳关,你和如意先搬到我家去住吧!”齐赛白当下作决定。 吕阳关尚在犹豫,如意率先嚷道:“我举双手双脚赞成,我快被这件事弄得精神分裂了。”说完话后,她立刻冲进房间收拾行李。 “我更加肯定所有的事件背后有阴谋。”齐赛白语重心长地道。 “什么人这么残忍,我自认没有得罪谁。”吕阳关双手环胸,全身颤抖。 “你再仔细想想看。”司徒衡问道。 吕阳关沉思了一会儿摇摇头。“真的没有。” 齐赛白温柔地搂着她,安抚道:“好了别多想了,别把你美丽的小脑袋瓜给想坏了。” “看来他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了。”司徒衡作出大胆假设。 吕阳关冷颤了一下。 “别怕!我不会让你受到丝毫伤害的。” “我的行李准备好了,什么时候走?”一晃眼,如意已经提着大包小包站在大门边了。 “现在就走!”齐赛白揽着阳关往大门走。 “可是我的行李……” “不要紧,缺什么都可以买得到。”齐赛白一心只想让阳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一刻也不想多作停留。 “还有我种在阳台的港口马兜钤新苗没人照顾会枯死……” “一会儿阿衡会负责将幼苗全部移植到我家里的露台。”齐赛白向她保证。 一旁的司徒衡配合地猛点头。 “还有……我的三把古筝……”吕阳关的声音愈来愈小。 “阿衡也会送到。”司徒衡乖乖地自己补上一句。 第十章 “赛白的家住起来真是舒服透顶,每天都像住在五星级大酒店,如果你嫁给赛白的话,我就可以偶尔趁着来找你之便,顺道度个假。”丘如意倒卧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上,左手拿着水梨往嘴里送,右手拿着美国着名女作家所写的罗曼史享受着人生。 “我不想嫁给赛白。”吕阳关坐在地毡上分配着植物的种子,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如意闲扯。 “真搞不懂你心里在想什么,这么丰富的金矿也不要,难道你要凤生那个臭煤坑不成?”丘如意翻了一页小说,一心两用地说道。 “汪莲荷曾经来找过我。” “什么时候?”这下子可挑起如意的好奇心,她放下小说准备仔细聆听。 “就是小西施失踪的那一天。” “喔!别往下说了,我只要想到小西施的死状,我胃里的水梨立刻抗议地想呕出来。她来找你作啥!” “劝退我。” “你决定被劝退?” “也不是,我只是对于现状十分满意,不想作任何改变。” “现在有什么好,没名没分住在这里,连我也住得名不正言不顺。”丘如意咕哝道。 “可是赛白让人很不放心。”吕阳关说出她心里的痛。 “你指的是外遇吗?” 吕阳关点头。 “他不敢啦!”丘如意挥了挥手。 “为什么不敢?他有什么不敢的。” “他怕你以牙还牙呀,” “我不会。” “他怎么知道你不会,反正不要让他知道你的忠心不就得了。”丘如意使坏地向她献计。 “如果他将来根本不怕我对不起他呢?” “那就真的让他戴上一顶绿帽子,谁怕谁啊!”丘如意怪声怪调地说。 两人噗哧一笑。 “不会真那么悲惨啦!”丘如意比较乐观。 “汪莲荷人美嘴甜家世又好,而且他们曾经很亲密过。”吕阳关眼底浮上一沫淡淡的忧郁。 “那又如何?这世界上美女多得是,可是却只有一个吕阳关,赛白只爱你啊!”是罗!这就是胜算。 “我心里还是有障碍。” “什么障碍?” 吕阳关差一点脱口而出邮轮上赛白与汪莲荷缠绵的那一幕,又觉不妥,遂改口道:“心结吧!说不上来。” “心结宜解不宜结,早点处理吧!” “我明白,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唉!真羡慕你,哪像我,好可怜。”丘如意又开始自怨自艾起来,同样是人,怎么命运差么多。 “你那位贱贱的老板呢?” “甭提了,提了我还一肚子气呢!” “怎么了?” “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前天决定娶他店铺的侍应。”丘如意气呼呼地道。 “会有这种事?你弄清楚原因了吗?” “不想追究了,反正我也不是非他不嫁,只是说起来仍令人沮丧,我的失恋纪录可能已经快要无人能破了。”丘如意夸张的形容自己的窘境。 “还好你陷入未深,否则真不知要调适多久才能释怀。” “对呀!好对象真的很不好找。” “要不要请赛白为你介绍?”吕阳关好心好意地说。 “介绍是无妨啦,可是千万别介绍那两个人,我可无福消受。”她可不是一厢情愿的人。 “哪两个人?”吕阳关一时没会过意来。 “徐君宝与司徒衡。” “为什么?他们很棒啊,” “是很棒啊!可是……一个与爱绝缘;一个藐视爱情,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融化他们。” 吕阳关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不过……其他人我是不排斥啦,”丘如意也想让感情早日确定下来。 “你们看这件事是为了钱还是为了情?” 为了阳关的事,齐赛白邀了司徒衡、徐君宝共商大计。 “我认为是情的成分较高。”司徒衡率先开口。 徐君宝点头附议。 “那么,你们想这事与黑鹰会不会有关系?”齐赛白提出更进一步的质疑,因为里黑鹰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谜。 五年了,完全找不到任何他的线索,要不是江小瓶前一阵子见过他,不禁令人怀疑他是否早已离开这个世界。 司徒衡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可能性微乎其微,你忘了,黑鹰从不在暗处杀人。” “或许他变了。”徐君宝大胆假设。 “是有可能,但可能性很低,因为我知道黑鹰根本不杀女人。” “如果黑鹰雇用杀手杀人呢?”徐君宝再度提出质疑。 “他自己就是杀手,但他做事绝不拖泥带水、到处吓人。”司徒衡肯定地回答。 “最重要的是,他并没有伤害她们的理由。”齐赛白也赞成司徒衡的看法。 “但是他的仇恨牵涉到叶里乡,小乡对他十分重要,难保他不会也想毁了你珍爱的东西。”徐君宝突然想起来这个可能性。 “这个可能倒是有几分道理。”齐赛白点头表示同意。 “我已经快把黑鹰给逼出来了。”司徒衡告诉两人,现在正是在收网的时刻。 “真的吗?有多少把握?你用的是什么方法?”齐赛白不禁由一衷佩服。 “很简单,我只是在黑道、白道放出风声,说叶里乡的父母要从国外回来找叶里乡的墓。” “可是小乡并没有父母!她是孤儿啊,”徐君宝直觉矛盾。 “就是因为与事实不符,所以黑鹰才可能会气急败坏的出面兴师问罪。”司徒有八成把握,剩下的两成就要靠上天帮忙了。 “这个主意有点冒险,因为认识叶里乡的人,咱们并不清楚真实的人数,消息传递的范围有限。” “最冒险的方法往往是最有效的。” “好!先假设这件事与黑鹰有关,但若是无关呢?那还有可能会是谁?”徐君宝除了实事求是之外,还希望大家往多方面假设,免得大家跳进了死胡同。 “那就要彻底清查赛白和阳关彼此的情敌罗!唯有情敌才会以此方式泄恨。当然,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认定此事与情有关。”司徒衡直言不讳。 “我这方面很好清查,我立刻可以删除几个不可能的对象。” 齐赛白立刻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长串人名与其家世背景,在不可能的人物上用萤光笔画掉。 “还有,赛白,你了解你的情敌吗?” 齐赛白抬起头,耸耸肩。“知道一两个,其他不是很清楚。” “在你所认知的范围里,你最讨厌谁?”司徒衡继续帮赛白厘清这一片混乱。 “全部都讨厌,难不成情敌还分可爱的情敌与不可爱的情敌吗?” “好吧!只好花些工夫一个个调查罗!” “你这个人要不要脸啊!随地吐痰也就算了,还不知道要瞄准目标,你吐到我朋友的鞋子上了,你知道吗?”丘如意尖声嚷嚷。 丘如意与阳关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一个冒失鬼清喉咙的痰时不小心目标错误,未中地下水道孔,反而吐在阳关的鞋面上。 “小姐,这是大家的马路,马路又不是你家的,你的朋友哪里不好站偏偏站在水道孔旁边,干我什么事?”那名中年男子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 “你这人讲不讲理呀,乱吐痰已经很没水准了,还不道歉,你有没有卫生观念啊!”如意火气也上来了。 受害者阳关怕事情愈闹愈大,而且围观群众愈来愈多,赶紧拉开如意。“如意,算了啦!” “怎么可以算了,这个不知肮脏恶心为何物的家伙欠人骂,”如意就是得理不饶人。 “小姐,我就是欠骂,你能拿我怎么样?”中年男子无赖地吼道,双臂交握于前,一副准备打架的架式。 “我要报警!” “什么罪名?” “随地吐痰,而且吐到人家的鞋面上。” “欢迎你去报警,小心你没见到警察已经被车撞成残废。” “你敢威胁我? ” “先生、小姐们,你们有什么问题扯不清吗?” 说曹操曹操到,两名巡逻的警察正巧经过。 “这个疯婆娘嘴巴不干净,乱骂人!”中年男人恶人先告状。 “小姐,你怎么乱骂人呢?” “我骂他恶心又没卫生,吐痰吐在我朋友的鞋面上。” 两位警察看了一眼阳关的鞋子,朝中年男子摇摇头。“先生,吐痰本来就有碍观瞻,而且你还把痰吐在淑女的鞋面上,虽然那位小姐骂了你,也是你无礼在先。你自己看看是要道歉了事,还是要到派出所解决?” “为什么要道歉?我是被骂的一方耶!”他就是不服气。 “那好吧!你们全上警车。” “好啦!好啦!我道歉就是了。” 中年男子不情不愿地道了歉后立即走人。 警察在离去前对如意和阳关说:“虽然你们应该追求公理,但是下回碰到这种事最好能忍则忍,因为社会败类太多,女孩子容易吃亏。” “女孩子容易吃亏,能忍则忍?什么话嘛,!”如意朝离去的警车咕哝着。 “是啊!以后这点小事,咱们还是低调处理好了。”阳关同意警员的告诫。 围观群众见好戏散场,才渐渐散去。 “你的个性还是没变。”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她们身后扬起。 两人回过头,异口同声地开口:“罗杰?” “好久不见。” “是啊!刚才的事,你全看见了?”如意反而不好意思。 “也是我报的警。走吧,我请你们喝咖啡。” “你太太呢?听说你娶了个大陆姑娘?”如意直盯着他。 “我还没结婚。” 如意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你们去喝吧!我还有点事。”阳关可不想做电灯泡。 吕阳关回到家后,一个人无聊的坐在客厅里。她知道如意和罗杰这一聊没那么快回来,所以应该是不会回来吃晚餐了。 “吕小姐,齐先生刚拨了电话回来说今晚不回家吃饭。”家里煮饭的女佣在上菜时对阳关说道。 阳关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吕小姐,我的工作都做完了,我先回去了,我女儿今晚可能会生产,所以我不能等你吃完饭,你碗筷就搁在水槽里,明早我来再清洗。” 吕阳关朝煮饭女佣友善地笑了笑:“不要紧,我没那么娇柔,这些家务事我还能应付,你快去医院陪女儿吧!” 女佣离开后,阳关静静地吃完晚餐,清洗了餐具才来到客厅看晚间新闻。 刚开始,阳关听见外头的獒犬吠叫得很大声,但因为只有几分钟狗的叫声就停了,所以她也不以为意。新闻播报完后,她关上电视,上楼准备洗澡。 找了换洗衣物,阳关捧了衣物进入浴室里。 “我终于能够得到你了。”倏地,一道人影由门外窜入。 措手不及的阳关吓了一跳,“凤生,你为什么躲在门后鬼鬼祟祟的?谁让你进来的?” 吕阳关心悸地往门外移动步伐,凤生一脸疯狂,眼珠布满血丝。“我终于可以得到你了!”凤生疯狂地重复方才那句话。 “你不要吓我!”她的心跳加速,整个人不停地发抖。 阳关一步步往后退,他则一步步往前进逼,她被逼到床畔跌坐在床上,恐惧的双眼写着哀求。“你想做什么?” “你不要怕我,我会好好爱你的!你不要害怕哦!我的心肝宝贝。”凤生伸出右手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在她脸上摩挲着,好像呵护一尊易碎的磁娃娃般。 她一动也不动地任他抚摸,就怕一动惹恼了他。 “你真美。” “如意一会儿就回来了,你要不要趁她回来前赶快离开?”她故意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不要提她,都是那个花痴坏了我的好事,要不是她,你也不会离开我。”一听见如意的名字,他像是受到刺激似地大声咆哮。 “我从来就不曾属于你,何来离开你?” “胡说,我知道你爱的是我对不对?”他低声下气地哀求她的认同。 “不!我从来没有这样误导过你,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要怕,我知道你是被齐赛白那个魔鬼囚禁在这里,我是来救你出去的,走!跟我回家,我会好好爱你的。” 吕阳关感觉到凤生整个人不对劲,以前那文质彬彬的外表已不复见。猛地,他拉起阳关的纤手就要往外走,阳关惊慌地叫了一声,挣扎着想要逃跑。 “你不要这样,赛白就要回来了,你快离开,别把事情闹大,我会保密不告诉任何人你来过!”吕阳关虽然知道与一个失去理智的人商量如同缘木求鱼,可是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不准再提齐赛白的名字。”他大声地吼着。 “凤生,请你冷静些好吗?” 她被他一路拖到客厅。 “我很冷静啊!我是专程来救你出苦海的。” “我没有在苦海里,我是自愿住在赛白的家,我爱赛白,不是像你想像的那样,求你放过我。”她流下了眼泪,不知道哀求到底有没有效。 像是刺激了他的愤怒,他挥手掴了阳关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踉跄倒地。 “你这个贱人,叫你不准提齐赛白的名字,你是聋了是吗?”他微倾半身,残酷地捏紧阳关的下巴,见到她满脸的泪痕,也不懂怜香惜玉。 “你说你爱我,为什么却要这样伤害我,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爱。”她明知不该再刺激他,仍然管不住自己的舌头,提高音量反驳。 “你再说一次你爱齐赛白,我会杀了你。”他恐吓道。 “我爱赛白,就算你现在把我杀了,我还是要说,我爱赛白。”她鼓起勇气大声宣示。 凤生承受不住这样的挑衅,左右开弓又给了阳关两巴掌。“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我连长亭都敢杀了,更何况是你!”说完后,他疯狂地大笑了起来。 “你……是你杀了长亭?你这个残忍的凶手,老天会给你报应的。”一想到长亭的死,她哭得更是肝肠寸断。 “哈哈哈!我没想到杀人就像杀狗一样简单。” “连小西施犬也是你杀的?”吕阳关恍然大悟。 “你再敢反抗我,你会死得和那条狗一样惨!”发了狂的凤生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 “长亭和你没有仇,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因为她太不上道了,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看得起她要她做你的替身,她竟然不肯赏脸!”他提起这件事时又开始愤怒,脸上也狰狞了起来。 “你……你没有人性。”这种无血无泪的恶魔,她已经不知该如何指责了。 “你最好乖乖跟我走。” “休想。”她撇过头不想看他。 他邪恶地笑了笑。“休想是吗?” 他拦腰扛起她,不顾她的挣扎与踢打,走出大门,将她塞进车后座,他用预先准备好的白色缎带,将她的手脚绑住,再用手绢塞住她的嘴后便开车离去。 齐赛白一行人查出可疑份子,返家准备告诉阳关。 “奇怪!阳关对台北的治安好像十分有信心,夜不闭户啊!”司徒衡见敞开的大门,开玩笑地道。 齐赛白未答腔,他觉得十分奇怪,他的六头獒犬怎么全不见了。 “赛白,你的看门獒犬呢?”徐君宝问出了赛白心中的疑惑。 “我正在找。” 司徒衡问言收拾起玩笑的态度,一脸严肃,也加入寻找的行列。 齐赛白打开院子里的照明灯,在花圃树丛间找着了“不省狗事”的六只獒犬。 司徒衡赶向前,俯身检查狗的状况。“被人注射了麻醉剂。” “每只獒犬情况都相同吗?”徐君宝觉得不对劲了。 “是的!每只都被注射了麻醉剂。”司徒衡检查完所有的獒犬后说。 齐赛白心急如焚地往屋内冲去,直奔二楼,发狂地喊着阳关的名字。 司徒衡一见客厅些微的凌乱,心里已有了谱。 “凶手已经开始行动了。” 奔下一楼的齐赛白,不顾一切地往外冲,却被司徒衡拖住。 “冷静些!!” “教我如何冷静?”他这辈子从来未像这一刻这么恐惧,也从没像这一刻这样失去理智。 “你一定要冷静,你不冷静要怎么寻找阳关可能被带往的地方?” “我根本毫无头绪。”他此刻的心全乱了。 “别慌,慢慢想,会有法子的。”徐君宝安慰着他。 就在这个时候,与罗杰叙完旧的如意,愉快地从外头进来。 “咦,你们怎么都来了?还有,外面的獒犬怎么全乖乖地睡着了?”丘如意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或许因为心情太愉悦了,自然粗心了些。 “阳关被人给掳走了。”司徒衡叹了口长气。 “什么?”丘如意吃惊地张大了嘴。 “我们不该留她一人在家的。”齐赛白开始自责。 “到底是谁这么变态?”丘如意实在想不透有谁想对付阳关。 “你的前任男友凤生。” “凤生!?他……怎么可能?”她感到十分讶异。 “长亭是他杀的,你的狗也是他下的毒手。”司徒衡公布真相,真相总是残忍的。 “天啊!我真是不敢相信。”她捂住嘴,语带哽咽。 “昨晚,我潜入他住的地方找到了许多证据,足以证明他的罪行。” “他住的地方……阿衡,快带我到他住的地方。”齐赛白急促地嚷道。 一行四人,火速前往救人。 他们赶到凤生的住处,撬开大门,却不见两人的踪影。 “不在这里……会在哪里?天啊!我的阳关正受着苦……不行,我得出去找人。”齐赛白管不了那么多了,决定四处寻找。 徐君宝栏也拦不住,就在齐赛白走出楼梯间正要钻进座车法拉利时,一名穿着黑西装的青年,挡住他的去路。“请问是齐赛白先生吗?” “我是,你是谁?” “我的主人叫我拿这封信给你。” 那人递上一封绿色信笺,齐赛白狐疑地打开: 你们要找的人在五股乡产业道路的废弃工寮里阿华可为你们带路 黑鹰 齐赛白看完纸条后,安心地笑了笑。“你叫阿华是吧?” 年轻人点点头,“你们跟我来。” 他们一路飞车来到一处破工寮。 “君宝和如意在外头等候,我和阿衡进去救人。”齐赛白吩咐着。 司徒衡与齐赛白各自来到一方窗框,屏气凝神地朝工寮内打探动静。 阳关虽然手脚被绑,但除了些微疲惫之外,情况看来不算太糟,反而是凤生靠着墙壁打起盹来。 齐赛白以眼示意,要司徒衡与他前后包抄,他观察着凤生可能携带的武器应该不包括枪枝,只有握在手上的那把长型西瓜刀。 两人轻手轻脚,无声无息地悄悄接近。 凤生的身体略微动了一下,并未转醒。 吕阳关见到他们两人如同见到救世祖般,一双大眼骨碌碌地直盯着两人瞧,似乎想要告诉他们什么。她想要出声提醒正朝她接近的赛白有陷阱,但碍于嘴被封死,根本无法出声。 齐赛白愈靠近,阳关挣扎得愈厉害。 说时迟那时快,在毫无预警之下,从天花板上掉下了一个桶子。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急速窜出,在液体倾倒之前,以精确的力道将桶子一推,桶子直直向凤生飞了过去。 一听见声响张开眼的凤生,还来不及适应眼前的一切,桶子内的液体正巧不偏不倚地倾倒在他的身上。迎面而来的液体带来椎心刺骨的痛,哀号声连连不足以形容被硝酸盐所腐蚀的痛处。 这一幕,从发生到结束不到三十秒,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毕生难忘。 “黑鹰,谢谢你救了大家。”齐赛白率先回过神,他一衷心地感谢黑鹰救了大家一命。 “要不是你被爱情冲昏了头,我想你会对周围的环境更留神些,我也就没有机会出手救你了。” 五年来销声匿迹的黑鹰,浑身上下散发出魔鬼般的魅力,黑黝的眸子遗传自他中国籍的母亲,当然还包括他那微鬈的黑发;至于明显立体的五官,则来自于他西班牙籍英俊的父亲。 “这几年你都躲到哪里去了?”司徒衡看着他。 “跟你一样,浪迹天涯。”黑鹰酷酷地回答。 “黑鹰,我想知道你雇用阳关接近我,是为了什么?”齐赛白无论如何都想弄明白。 “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你就当作我希望你早日脱离光棍生涯,别老在花丛拈花惹草。”黑鹰还是一副酷酷的模样。 其实这句话只说了一半,黑鹰真正的用意是想彻底治好赛白在叶里乡事件里的罪恶感。 他雇请吕阳关诱惑赛白再甩了他只是个圈套,最终目的还是希望让赛白明白真爱的定义。据说,才貌双全的美女可能是一帖灵药,所以他挑了吕阳关。 大伙儿听完黑鹰的说明后笑成一团,这一刻,真是一年多来难得轻松的一刻,至少兄弟的感情是找回来了。 齐赛白给了吕阳关一场足以媲美皇室的婚礼。 因为之前有过退婚的不愉快,这次他们干脆省去订婚仪式,直接举行结婚典礼。而以“齐国”在政商名流间的权势,参加者自是冠盖云集。 说到齐赛白之所以求婚成功,真的得归功于凤生,要不是他,阳关不会有那么深的体悟,人生苦短嘛!把握眼前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美中不足的是,两人的大媒人——黑鹰,是这场世纪婚礼的缺席者。 他说这种幸福的场合与他一身的冷硬不相衬。 在一片酒足饭饱之际,刘志彬突然匆匆忙忙、仓皇失措地嚷道:“总裁!那个把我害得很惨的恶质女孩,正在婚礼宴桌上大吃大喝!” 刘志彬指着宴会厅的一角,慌张地比手画脚。 “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司徒衡兴味十足地拉着刘志彬就走。 但是,当两人到达时,那个女孩已不见踪影。 “奇怪了,我刚刚明明看见她的,怎么才一转身就不见了?”刘志彬感到十分不解。 “没关系,做了亏心事的人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的,不急在这一时,走吧!咱们再去多喝两杯。”司徒衡搭着刘志彬的肩往一旁走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