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闺诱情》 第一章 又是寒雨绸缪夜,迷惘的星子,掉落凡尘间,冰镇我的心坎儿。 还是纤纤细雨天,遮蔽的朝阳,梦似的呢喃,奏着火灼的哀歌。 斑斓缤纷的秋叶落在荷花池里,戏水的鸳鸯有意无意的逗弄着才飘落的叶片,池边的树木似是不在意落叶的多寡,不减威风的矗立着。 两抹人影孤寒的站在荷花池几百尺外,盯住镂刻精緻的铜门。 "桦沅科技"已故总裁官纳沅的独生女官夜仙,对着深深庭院失神地望着。 直到陪她一道尝着无止境等待滋味的张新荷试探地问:"我们站在这里傻等已经两个钟头又二十分钟,那位高傲的练先生看来并不想见我们。"官夜仙动了动扇形睫毛,低下头。"我必须再等下去,这是唯一的生路。""练先生不出来见我们,你也就不会有机会求他高抬贵手。""所以我一定要等下去。"她充满毅力地道。 "练洛崖也够狠的,分明是赶尽杀绝想断了你的生路。"张新荷忿忿不平地嚷道。 "他绝的不是我的生路而是﹃桦沅﹄的生路。""他为什么?又凭什么?"张新荷吼道。 "怪只怪父亲得罪了他。"这一点,官夜仙也很无奈。 "伯父怎么可能得罪过他?"简直匪夷所思。 官夜仙苦笑。她也觉得很奇怪,父亲的为人向来不好与人斗,怎会惹上练洛崖?如果他愿意见她,她很想问个究竟。 就在张新荷叨絮、官夜仙沉思时,镂花铜门边的小侧门被打了开来,走出一个人。 这是一个很帅气、很阳光的男人,高ˉ的身材、自信的外貌,简直像极了时装杂志上的封面男模,许多凡夫俗子站在他身边都要自惭形秽。 在看到官夜仙的一刹那,他突地皱起眉。"你们怎么还没走?""我们想见练先生。"张新荷不愠不怒地道,其实她的心里早有一把火在燃烧,只是强压抑着。 "警卫一个半钟头前已经进来通报过了。"他挑起眉。 "那他为什么让我们等这么久?"张新荷的腿已经累得快废了,只想坐下来喝茶、睡大觉。 男人愣了一下,笑开脸,"洛崖忙得很,哪有空理你们这些有求於他的女人?""你又是谁?什么身分代表练洛崖?"张新荷开始不耐烦。 男人咧开嘴笑。"我叫甘赏贤,在练氏集团的身分,你们若有兴趣明天可以向媒体新闻的记者大爷们打听打听。"张新荷上下打量着他,为自己的孤陋寡闻而赧红了脸。也难为她们了,她们只有二十岁,青春正茂,平日很少关心财经消息的,就算是最近为了桦沅科技而硬着头皮学习,一时之间,所知实在有限。 "原来你就是甘赏贤?"张新荷瞪大了眼。 甘赏贤点点头。"正是我,有没有一点概念?""甘先生,你做做好人,帮帮夜仙吧!"张新荷恳求。 甘赏贤睨了一眼官夜仙||苍白美丽的小东西。 "你就是﹃桦沅科技﹄的继承人?"他的眼神掠过一丝诧异。 官夜仙向来冷僻、孤芳自赏,并不习惯和人应酬,但为了父亲的遗业,她没有第二个选择。"我想请你……"甘赏贤打断她的话。"你如果聪明的话,今天不该来﹃绿天深处﹄。"他指了指挂在铜门右侧的铜牌。 "为什么?"张新荷问。 甘赏贤叹了一口气。"我一向怜香惜玉,洛崖虽然是我的好朋友,但对於脆弱的美人,我还是禁不住要提醒你,如果我是官小姐,我会选择放弃挽救桦沅科技,以求平静。"张新荷偏着头,一脸迷惘。"你到底想说什么?"甘赏贤沉吟片刻。"你真的很想见洛崖?"官夜仙轻轻颔首。 "好吧!我带你进去,要是洛崖发脾气,我来扛。""你人真好。"张新荷眉开眼笑。 "先别谢得太早,将来有什么差池,别怪我今天多事。"甘赏贤压了压门铃,门扉大开。回头朝张新荷说:"你不能进去。""我不能?可是……这里好冷。"张新荷打了个哆嗦。 "甘先生,请你让新荷在客厅等我好吗?"官夜仙问。 甘赏贤见官夜仙楚楚可怜的模样,於心不忍。"好吧!但别大声喧譁。""我又不是火鸡母,沉默的艺术我懂得。"张新荷嘟哝道。 r r r "进来!"冷硬的声音。 "你自己进去吧!如果非要面对洛崖的火山脾气,我选择明天再当炮灰。"甘赏贤似笑非笑的看着官夜仙。 "我有诚意……不知道练先生……"官夜仙怯声问。 甘赏贤一向同情弱者,见官夜仙抖着身子,友善地说:"我知道你心里害怕,但||我无能为力。""陪我一道进去好吗?"她问。 甘赏贤考虑了一下。"恐怕有我在场不是很方便。""为什么?"会有什么不便?官夜仙不懂。 "呃||你进去后就会明白。"他真的不知该如何启齿。 "外头是谁在嘀咕啊?赏贤……是你吗?"书房里的男人已经不是很耐烦了。 甘赏贤压低嗓子,"我得走了,你自己琢磨琢磨。"甘赏贤走了,官夜仙深吸一口气,提起胆子轻轻地转动书房门把,推门而入。 知道有人进来,练洛崖抬起头,幽闇的眸子闪动着震惊。"你是谁?你想做什么?"他紧绷地问。 官夜仙愣住,被他的语气给吓着。"练先生,我叫官夜仙……"他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向她。"你竟然敢来找我?""不懂?"他嗤笑的看向她。 "你不怕死是吗?为了你那该死的父亲经营的破烂公司,你来求我,你的勇气我一度低估。"他盯住她,双臂交握於前,轻佻的嗤笑。"你有什么?""我不明白,练先生……""不明白"他轻吼,不让她说完。"我没料到官纳沅的女儿一点性感魅力也没有,苍白、羞怯、自怜……还有点病态,倒人胃口,教人受不了、敬谢不敏。"伤人的话由眼前这位异族王子似的男人口里逸出,炸得她体无完肤。 她沉默。 "还是不懂?"他撇撇嘴,神情冷酷,随时想发一顿脾气的模样,他接下去说:"我本来是计划父债女还的,如今……你不是我喜欢的型。"官夜仙被他的神情和奇怪的话迷惑。 "我父亲……欠你?"他邪气的嗤笑了一声。"官纳沅奸杀了我的未婚妻。"然后他歛起笑容,一副也想杀了她似的表情。 她心惊於他说出口的话。 "要我再重複一遍吗?我想你应该听得很清楚了。"冷不及防地他扣住她的手腕。"你他妈的混蛋父亲是个变态淫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官夜仙吃力地欲抽回自己的手。 她注意到他非常的高大,整整高出她一个半的头,略微凶暴的俊颜散发一股震撼人的权威和力量。 黑钻似的眸子恼怒地看着她。"三年前,官纳沅在梵谛冈强奸了一个白人女子,然后杀了她……""不!你认错人了,你一定认错人了。"她提高声量否认练洛崖对父亲的指控。 他盯住她上下起伏的胸脯,露出冷峻傲慢的笑容。 "官纳沅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还是露出了蛛丝马迹,他是畏罪自杀,根本不是什么心脏病发作,对不对?"又是一阵心惊,她的父亲确实是服了大量的安眠药自杀身亡,这点医师杨叔叔肯定的告诉过她。 "我还是不相信。"父亲不是那种人,绝对不是! "我有一卷你父亲认罪的求饶录音带,你听了之后会非常看不起你父亲,对你父亲的所有敬意将会彻底破灭。"随即,官夜仙听了那卷骇人听闻的录音带,有练洛崖无情的控诉,以及父亲娓娓道来的犯案过程,到最后的求饶…… 官夜仙边听边掉泪,来不及擦乾旧的泪水,新的泪水又肆虐氾滥於双颊。 "相信了吗?官大小姐?"他看她的目光没有一丝同情。 "如果是真的,你为什么不寻求法律的制裁?"官夜仙问道,内心痛苦不已。 "因为世上没有一条法律能消我心头之恨。"他说。 她的心一沉。 "所以你想毁了桦沅科技?"她垂下头。 "没错,我不只想毁了桦沅科技,我还想毁了他的掌上明珠。"一股发自她灵魂深处的恐惧油然而生。 他大笑。"这就是父债女还,官纳沅欠我的,由你代他来还,很合理。"她摇头,开始往后退,顶住书房门。 他前进,双臂将她困在门与他的胸膛之间。 她抬眼迎向他的目光。"你说我让你倒胃口的。"他轻笑。"我改变主意了。""我的朋友在客厅等我,你不能……"她结巴地说道。 "我不能吗?官小姐!你敢踏进﹃绿天深处﹄,就该想到可能的危险。"她屏息问:"你想强暴我?"男性宽大的手掌伸进她的衣服下摆……冰冷的手指熟练的解开她前釦式的胸罩,握住她的胸脯…… 她倒抽一口气,望向他似野兽般的黑眸。 本能的,她伸手推拒他。"不要这样……"他用另一只手抓住她的双手,固定在她的头顶,泪痕满面的脸庞一样不能引起他的慈悲心。"你希望我怎样待你?"心脏如擂鼓般狂跳着。"如果逃不了,我希望以我的身体交换桦沅科技的前途。"她站着静止不动,感觉他的手指将她的乳头捏得更用力,她咬紧下唇忍受着。 "你的身体值得我花那么大的心思吗?"他的声音严厉得教人心生畏惧。 他抽手,还她自由,踱步走向窗台,撩起窗帘向外望去。 "我不知道怎样的身子才能引起你的兴致,可我会……"她嚥了嚥口水,停顿了一下。 "你会怎样?"他冷冷的问。 "我会努力,想办法达到你的标准和要求。"她怯生生地喃语。 "有些时候不是靠努力就能改变的。"他转过身看向她,"这需要天赋,光是看你的身段,不用扒光你的衣服,就知道……"她打断他伤人的话:"我让你倒尽胃口是不是?"彻底明白他的意思。 "你很有自知之明。"教人莫测诡谲的眼神令人迷惘。 "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没有一个富家女像你这般可怜相的。"他准备无所不用其极的伤害她。 官夜仙的心被他的话激得纠成一团。 "你说话非要这样伤人吗?"她的自尊被伤得碎裂成片。 突地,他仰首朗笑,笑声里有着悲哀。 笑完后,他霸道的宣告:"我在安妮的墓前起过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要夺走所有属於官纳沅的东西。"他略顿了一会儿。"包括你。"他走向酒柜取出十二年份的威士忌,倒了一杯,坐上书房特设的吧台椅。 "我父亲已为他做的错事付出生命的代价,你不该再伤及无辜。"她沉重的说。 "很好笑,官纳沅的一条贱命岂够赔安妮如花似玉的青春年华他死一百次也不够赔!"他失控地大吼。 她打了个抖颤,不寒而栗。 "你走吧!"他下逐客令。 "我求你……""滚!听到没有?别要我亲自把你丢出去。"他的口气明显的有着暴力和不耐烦。 虚弱地,她离开了绿天深处,心跳好快好快,好像快跳出喉头似的。 她是一朵温室里的娇花,在二十年的岁月里她被呵护得很好,没有人摆过一张臭脸对着她,如今…… 她怎能奢望繁华似锦的礼遇?谁会愿意花心思和精力收拾"桦沅科技"的烂摊子? 父亲!你到底丢给了我一个怎样的未来? 不明白…… r r r "你真的要休学?"张新荷问。 "呃……公司目前的情况让我无法同时兼顾学业。"她只能承受这么多。 "练洛崖太无情了,冤有头、债有主,伯父已经以一命还一命了,他还想怎样?"张新荷不服气地道。 是啊,他还想怎样? "或许……他还是难消心头之恨吧!""难道连你的命他也想收去呀"张新荷不以为然地道。 "我的命?不值钱。"不过是贱命。 "要不要我也休学帮你?"官夜仙摇头。 "你一个人会很吃力的。""如果前途是光明的,我倒是不怕你也陪我一起奋斗,但现在摆明的是黯淡无光,我怎能把你拖下水?"她深知张新荷人重义气,可她不能利用她的好心肠,让她连文凭也失去。 "哎呀,总要试试。"张新荷乐观的道。 官夜仙还是摇头。"没有把握的事保守一点会好些。"张新荷了解官夜仙,也不勉强。 离开了学校,官夜仙旋即赶去桦沅科技,面对的是一连串的坏消息。 业务部经理吐着苦水:"官小姐,所有的国外订单全被练氏集团以更低价给抢走了。"看来练洛崖真的要对父亲苦心经营的桦沅科技赶尽杀绝。 "国内订单呢?"她问。 "少得可怜。"她点点头,经过昨日在绿天深处的会晤,她并不讶异今日的一切负面消息。 "官小姐……"业务部经理欲言又止。 "直说无妨。"除了公司倒闭之外,还有什么更糟的情况? "上个月和这个月的薪水……还欠着呢!"业务部经理王取义是公司的老臣,跟着官纳沅二十多年,他怎么也没想到公司会垮得这么快。 "我听李秘书说可以向银行融资是不是?""银行通常是雨天收伞的,现在银行界全知道我们公司的情况了,恐怕再也借不到一毛钱了。"王取义长吁短叹道。 "拍卖公司资产呢?"她忍痛下决定。 "财务部经理老于说公司已经没有什么资产可拍卖,全押给了银行,银行才是第一顺位的债权人。"又是一条绝路,这三个多月以来,桦沅科技已到了处处碰壁全是死境的地步。 "我再想想办法……"她想到了,晚上有个耶诞舞会,是银行同业工会办的联欢晚会,桦沅也收到了一封邀请函,或许她可以尝试另谋生路。 r r r 舞会比她预期的更隆重,除了银行界的人,还来了许多企业界的大老闆。 官夜仙穿了一袭淡米色的安哥拉羊毛高级连身短裙,上好的衣料穿在她身上优雅得教人心折。 她移动目光想要梭巡熟面孔。 "好久不见。"彭子杭信步向她走来,眼底有掩不住的兴奋,然后他很自然的握住官夜仙的手腕。 官夜仙怔忡了一下。 "我昨天刚回台湾,听说了伯父的事,我也很难过。"彭子杭把目光往下移,打量着她,"你长大了。"她微笑,彭子杭犹似她记忆中般热切。 "我们到那儿坐坐,好好聊聊。"他拉着她的手往露台走去。 他们选了露台视野最好的位置看夜景。 "在美国这几年,我一直挂念着你。曾经写过几封信给你,见你一直没回信,总是以为自己是单相思……"他靦腆地笑了笑。 "信?我不知道有什么信。"官夜仙回答。 "咦?你从来不曾收到我的信吗?"官夜仙摇摇头,她确实不曾收到他所说的什么信。 像是放下心中石头似的,他由衷地道:"这么说来我并没有被你拒绝啰?"信一定是被护女心切的官伯父拦截了。 "拒绝什么?"她望向露台外,月掩星稀,明天大概不会是个太晴朗的天候。 "拒绝我的求爱啊!"他赤裸裸的表白。 突如其来的爱情宣言并未燃起官夜仙炽情的回应,她只是冷淡有礼的笑笑。 "你不相信?"彭子杭可急了。 "我该相信吗?何况我现在真的没什么心思。""你有什么烦恼,我可以帮你分忧,只要你不要拒绝我的爱。"累积了四年的情愫,彭子杭爆发了出来,他暗暗爱着官夜仙四年,发誓学成归来后一定要赢得美人心。 她微愣,没有防备他会这么说,她和子杭之间相差五岁,有的只是青梅竹马的淡淡友谊,可今日他说得却像他们有过什么海誓山盟似的。 相对於他的澎湃,官夜仙显得不知所措。 "子杭……这一切太……突然。""在於你也许是,在於我却不是。四年前,当我们一块到图书馆k书的那段日子,我已经不由自主的爱上了你,你毫无所觉对不对?"他彷彿研究似的看着她。 她被他瞧得十分不自在,移开目光。 "桦沅科技面临的财务危机让你烦恼是不?"他问。 提起这件事,惹来她的泪光。 "我可以帮你。"她一惊。"真的吗?"又为自己私心利用他而有罪恶感。 "父亲要栽培我为接班人,桦沅科技的困境我会替你想想办法。"官夜仙像是溺水者抓到浮木似地顿时充满希望,不过她还是很犹豫,一来怕欠下情债,二来怕拖垮子杭,练洛崖不是省油的灯。 "彭先生,您的父亲找您。"会场服务人员打断了官夜仙的沉吟。 彭子杭站起身,朝官夜仙说:"在这儿等我,别离开。"彭子杭走后,得不到一分钟的宁静,练洛崖低沉的男声从她后上方传来:"讨救兵啊"练洛崖在彭子杭离开的位子上坐了下来,无懈可击的衣着品味、邪美恶意的笑容,衬出他魔鬼似的危险,他的接近让她有压迫感。 她闷不吭声,只是望住他。 他调笑的说:"别浪费力气了,你的旧情人帮不了你,他的权势太薄弱,起不了什么作用,﹃精阳电脑﹄目前还是由他老子当家,偏巧他老子是我的忘年之交。"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她的反应。 "你想证明什么?"她勇气十足地问道。 "证明你斗不过我。""我不想跟你斗啊!"她由衷地道。 "但是你还在做垂死的挣扎,这是我所不能忍受的。"他的眼神比冰柱还要寒冷。 "我不可能看着父亲一生辛苦建立的事业完全无药可救的等着垮掉。"她的泪又不听使唤地掉了下来。 "至少它是慢慢垮掉。如果我在媒体上公布你父亲奸杀安妮的真相,你猜桦沅科技会不会垮得更快?"他又威胁她。 官夜仙呆在当场。"你的仇恨种得太深了。""因为被人奸杀的是我的未婚妻。"他恨恨地说。 又是一场没有交集的谈话。 第二章 "我敬你。"甘赏贤端起酒杯。 "有何喜可敬?"练洛崖一口饮尽杯中的马丁尼,没好气的道。 "现在桦沅科技已是你的囊中物,算是对得起安妮了。"他突然不说话,只是看向窗外的夕阳,光阴似箭,一天又过去了。 半晌,他说:"与官纳沅对安妮所做的相比,我收拾掉桦沅科技只是小儿科。"甘赏贤不动声色的问好友兼事业夥伴:"你还打算收拾官纳沅的什么东西?""官夜仙。"他静静的说。 甘赏贤头皮发麻,为那个苍白美丽的女孩担足了心。 "你好像有不同的看法。"他定定的审视甘赏贤。 甘赏贤耸耸肩,大而化之地道:"我以为你对她没兴趣!""官夜仙确实不是我偏爱的型,但是又何妨?我是要折磨她、蹂躏她,又不是要爱她、宠溺她,她的型不对我的味正好,不至於让我手软。"和安妮相较,官夜仙真的只像一道清粥小菜。 "你准备怎么折磨她、蹂躏她?"甘赏贤啜了一口马丁尼。真苦涩!他妈的,今天的马丁尼尝起来像马尿。 "目前还没有具体的方案,官纳沅怎么对待安妮,我就怎么对待她。"练洛崖冰冷的决定。 甘赏贤被酒呛了一下。"你想……弄死官夜仙不成?"官纳沅奸杀了安妮,难道洛崖也…… 练洛崖莫测高深地笑了笑。"不会真的杀了她,但会让她生不如死。""她……看起来很纯真,你不会真的霸王硬上弓吧""霸王硬上弓?"他冷哼了一下。"那天她来绿天深处,主动以自己的身体来求我救桦沅科技,你认为我需要用强硬的手段吗?""你答应了?"甘赏贤暧昧的看了看练洛崖。 "没有,我拒绝了她。""为什么?"这可稀奇了!美人当前,练洛崖竟然选择坐怀不乱。 "她不是能挑起我欲望的型,这是主因,再加上诱导小处女太麻烦了,要让纯洁圣女练就一身荡妇本领的工程浩大,我没那份闲情逸致……这是我当时的想法。"基本上他喜欢高ˉ修长、丰满练达、世故成熟的美女,他受不了把男女交欢弄得像惨烈的强暴案。 处女让他联想到泪水、推拒、疼痛…… "可现在你又改变主意了?"甘赏贤已经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他对洛崖还算了解,光是看他沉默危险的表情即可知晓。 "你这么关心干嘛?"练洛崖的口气很不好。 "没别的想法,纯粹是好奇。""如果你要劝我,最好省点力气。"练洛崖先把话说绝。 "没有,我不打算劝你,因为我知道吃力不讨好,只是……官夜仙未必会就范。"有的时候愈是柔弱的外表,藏着的可能是一颗坚毅的心。 "她只能选择服从,否则官纳沅的丑闻我将会选在他屍骨未寒前公诸於世。"这是下下策。 "高招。"甘赏贤只能在心里祈祷官夜仙不会太受苦。 "在这件事上,我没有道德、没有仁慈,完全兽性,以复仇为目的。"练洛崖将自己的横行霸道尽可能合理化。 "我知道,为了安妮,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果他也有个被人奸杀的未婚妻,他会和洛崖一样上穷碧落下黄泉地要杀人犯||死无葬生之地。 "原以为击垮桦沅科技,逼死官沅纳会好过些,但安妮屍体被发现时的那一幕仍然常常来到我的午夜梦回里,她的死状惨绝人寰……"练洛崖想忘却忘不了。 甘赏贤由心里打了个哆嗦,认屍时他也在现场,安妮是被勒死的,舌头外露、双眼未闭,死不瞑目;还有下体||严重变型……血迹斑斑,更骇人的是安妮那被化学药济溶解的面孔,凸显凶手之暴行罄竹难书。 "的确,莫说你,就连我……虽和安妮只是朋友关系,心情的起伏和痛惜却非笔墨能言,更何况是你。"练洛崖眼神一黯,陷入深思,计划在他脑中盘旋。 "官夜仙……"甘赏贤试着说服报仇心炽盛的练洛崖。 "不要劝我。"练洛崖打断甘赏贤的话。 "我只是觉得,觉得……不想看见有人为情所困。""谁会为情所困?"练洛崖挑起眉问。 "你很清楚你的魅力,官夜仙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她未必能够承受得了你的诱情。"练洛崖冷笑。"你的说法很含蓄,你是怕我毁了她的清白,让她寻死觅活,呃?""我要说的是生不如死。""生不如死更好,至少她能生;而我的安妮,却没有活着的机会,这一切全是因为官夜仙的变态父亲。"甘赏贤即刻闭嘴,因他了解洛崖,除了他自己愿意回头是岸,否则多劝无益,反而伤及友情。 "你准备怎么进行血腥的复仇记?""你等着瞧,绝对精采可期。"r r r 官夜仙一大早就被两通电话吵醒,一通是张新荷打来的,一通是彭子杭。 昨晚她为了桦沅科技增资案,忙到凌晨三点多,躺下床不过三个多小时,因此醒来后注意力仍旧不甚集中,张新荷的电话尚可轻松回应,彭子杭的电话内容则令她紧皱起眉。 练洛崖日前的"提醒",她早有不作白日梦的心理准备,但今日听来还是倍觉残忍。 "既然是这样,我想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她拒绝彭子杭的邀约。 ︵夜仙,我尽力了。︶彭子杭焦急道。 "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你所为我做的,我更是不能害你。我担心你父亲若是发现我们走得太近,会给你添麻烦。"经过这几个月来现实社会的训练,她变得世故许多。 ︵不会的。︶像是怕官夜仙挂他电话,他连忙道:︵不要不理我,我爸爸只是一时太固执,我想我有办法慢慢说服他的,再给我几天的时间。︶官夜仙想到练洛崖斩钉截铁的话。"没有用的。"︵为什么这样说?︶"大家都是身不由己的人。"螳螂补蝉岂知黄雀在后,黄雀之后又有猎人。 而练洛崖就是那个猎人。 ︵夜仙……除了钱之外,还有什么忙我可以帮上的?︶彭子杭热心道。 偏偏官夜仙目前最缺的就是钱,她能说什么?只能苦笑。"子杭,还是谢谢你吧!有的时候心意反而更能感动人的心,真的。"︵我感动你了吗?︶子杭殷殷企盼。 "再见。"︵夜仙……︶电话那头静默片刻,然后收了线,彭子杭心里有说不出的苦,虽然他家大业大,但他没有自主权,一颗想替心爱女人分忧解劳的心只能乾着急。 官夜仙明白否? 她当然明白。她单纯但不无知,商人在商言商并没有错,在利益的冲突之下,仁义道德有的时候不值一文钱。 和彭子杭通完电话,她没了睡意,早早去了公司。 许多事完全没有头绪,人事经理昨天临下班前放了个档案夹在她案头。 她翻阅着。不翻还好,一翻之下乌云飘来罩顶。 这么多人的辞职信,几乎佔整个桦沅科技三分之二强,且还要求发放遣散费。 她无话可说,公司现在的困境已积欠三个月的薪水,员工要养家活口,生活上的艰辛,她已能了解。 从前的不食人间烟火到今日红尘俗世的罣碍,她成长了不少。 ︵官小姐,三线电话要不要接?︶她的私人助理透过内线问她。 "接进来吧!"最坏的情况就是此时此刻了,她不认为还会有更坏的消息。 ︵官小姐,你看了今天早上的股市分析盘了吗?︶财务部于经理的声音。 "我还没有空看。"已经连跌了七天停板,她已作了再多一次跌停的准备。 ︵再这样跌下去,公司股票就要下市了。︶下市不可谓不严重。 "可有补救的办法?"她对股票只有小学生程度。 ︵我们一定得找个强硬的后台,否则只有把桦沅科技给卖了。︶卖了?有人愿意买才有鬼咧! "于老,让我想想。"她还有谁可以恳求? ︵那些投资人的电话已经快把公司的电话线给烧断了。︶"麻烦你再挡一挡,我会给大家交代的。"压力让她不禁掉下泪来。 r r r 今日风很大,大得似乎连所有大型的建筑物都在微微晃动一般。 她只有二十岁,被迫提前扛下她扛不动的负荷,鞠躬尽瘁后除了仰天叹息之外,这个世界依旧是冷酷无情的。 她站在十字路口,不知下一步该往哪里走,幽黑的天空飘落下的雨丝由小而大,她忘了带伞,身上的衣裳被雨丝淋得已经贴上了身。 无助的淋雨,听风呼啸而过,伴随着车辆急驶而过的引擎尖吼声。 她就这样站着,任性的。 冰冷的雨水淋着她,孑然一身的悲哀、孤独令她沮丧,泪水早已氾滥,只是不知是雨是泪自她两颊冲下。 蓦地,一辆气派的高级米白色林宝坚尼房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电动玻璃门降下,低沉、富磁性的男性中低音像是朝她说话:"你想死於肺炎并发症让我良心不安是吗?"她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他打开车门、撑起一把伞绕到她身前,握住她的手,打开车门将她整个人塞进车内,发动车子,直驶而去。 他丢了一条毛巾给她,打开车内暖气。 见她一动也不动,他不苟言笑的表情微愠的说:"别不识好歹,你要是病了可没人有闲工夫照顾你。"她伤心的一颤,眼泪又不自禁的掉了下来。 "怎么说你两句也不行吗?""你可不可以不要在暴风雨的夜里用这么残忍的字眼来打击我。""残忍?"他冷哼一声。"如何残忍?""你的话总是夹棒带棍。"她喃语。 "已经很便宜你了,你是我仇人的女儿,根本没有资格坐在我的车子里。""我已经被你逼得一无所有了,你非要逼死我不可吗?"她闭上眼,脆弱的身子倚靠着车门。 突然一个急转弯,她整个人往他的方向踉跄了一下,她睁开眼看向他。 "放心!我若要自杀,三年前已经殉情而死,不会在三年后选择和你共赴黄泉路。"他的语气充满讥讽。 他又开始伤害她了。 "你让我下车吧!"她平静的请求。 "休想!"他霸道地说。 "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她喊。 "闭嘴,如果你想救桦沅科技就给我闭嘴!"他威胁她。 听及桦沅科技,她不再反抗。 他笑笑,眼里却毫无一丝笑意。"别惹毛我,你在我的车里,生命操纵在我手里,桦沅科技的命运也一样。"她噤若寒蝉。 "你不好奇我的交换条件?"他淡淡地问。 "呃?""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练洛崖不做慈善事业。""你想要什么?"她不想主动提供,上次自取其辱的经验至今仍历历在目。 "我不想要什么,尤其是物质上的,我已拥有太多。"他顿了一下。"我们玩一个游戏。""游戏?"她心跳加快。 "一场不需要过於认真的游戏。"车子驶入一幢高级房宅的车库,车停妥后,他转过身定定审视她。"游戏结束后,若你赢了,带走你的桦沅科技;若我输了,你得离开彭子杭。""子杭?他和这件事有什么干系?""彭子杭是我妹妹的意中人,我希望她快乐,如果没有你的阻碍,我相信他们有机会幸福。"他说。 "可是我等不及游戏结束,桦沅科技就要垮了……""我不会让它垮,练氏集团从明天起会积极介入整顿,我会让它站起来。"他自信的说。 "我想先知道游戏的内容。""你不是胆子很大吗?敢来绿天深处和我讨价还价、出卖你的身体。"她侧过头回视他的黑眸。"我出卖的只是身体不是灵魂,如果能因此得回桦沅科技,未尝不可。"他嗤笑一声。"假若这真是你的心愿,那么我的游戏会增加许多趣味。"他说得饶富兴味。 "什么游戏?"她试图镇定。 "你要想办法让我爱上你。"他瞇起眼看着她。 官夜仙微愣了一下,半天说不上话。 "我不明白。""没那么複杂,就像我字面上讲的。""让你爱上我?"什么奇特的游戏? 他眸子眨都不眨地盯着她。"是的,想法子让我爱上你。""为什么?"他恨她不是吗? "不过是一个游戏,不用太认真。"他耸耸肩,轻佻地说。 "这没有道理。"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我不是你喜欢的型||你声明过许多次,多到成了我的潜意识。"他寒着一张脸,表情反常的肃然。"如果连仇人的女儿都能打动我,那么我的心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我不懂。"他真是个怪人! "你不需要懂,只要告诉我愿不愿意加入这个游戏?"官夜仙咬咬下唇。 "这么难下决定吗?"他调笑。"为了桦沅科技也不愿意?"她微笑。"对於一个几乎没有胜算可言的游戏,我值得投入吗?""主控权在於你,我没所谓。"他沉沉地看着她。 垂下眼,她问:"游戏的长度?""半年。""输赢谁来裁判?"她淡然地问。 "由我来裁判。"他答得理所当然。 "如果……裁判说谎呢?"她想起什么似的说。 "真爱是说不了谎的,若是我爱上一个人,哪怕要我粉身碎骨为她而死,我也不会皱一下眉。"他对住她的眼。 她想了一下说:"安妮曾是那个人是吗?"他掉转目光,不自在地说:"你管太多了。你只要告诉我这个游戏你玩不玩?"她点头同意,没有负气的成分,心甘情愿,为了桦沅科技,有什么是她不能牺牲的?最坏的情况不过如此,她没有不能承受的。 他的表情兴味十足。"爽快!""你说令妹喜欢子杭是真的吗?"她纯粹关心。 他侧目,熄了引擎。"下车。"r r r 曾经,她从绿天深处的大门外远远望着她正要进入的豪宅,当时只是觉得它气派,除了他的书房,不知洞天里藏有什么。 而今,一股发自内心深处的惶乱油然而生。 "我||我想回去了。"她轻语。 他挑起浓眉。"后悔了?"她摇头。"也不是。""你这样扭扭捏捏如何能让我爱上你呢?"他不高兴的问。 "我会用我的方法。"她声细如蚊。 "你应该做的是投我所好。"他早知道年轻纯情的处女要教的东西多得不可胜数。 "我……我今天……"她吞吐着。 "不想让我爱上你是吗?对於一个没有赢的决心的对手,我可是敬谢不敏哦!""不是的,我只是……我想……先让你爱上我再做那件事。"不是她后悔了,而是突然之间……她会害怕。 他看着她。"我有说今天就要做吗?""我以为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要||"她说不下去。 他嗤笑。"我说过你让我倒胃口,那天如此,今天还是如此。"魅惑人心的黑眸瞅入她心坎,伤人的话语不用太冗长,刻入人心的深刻度一如致命伤。 她闷不吭声地随他走进绿天深处的主屋,就在行走的当中,她突觉自己可怜的天真是那么的可笑。 他真的会因为她的配合而放过桦沅科技吗?没有白纸黑字、没有法院公证,全凭他人嘴两张皮一开一合,能代表什么? 她瞪大了眼,很惊讶他会带她来见识眼前的美景。 "这是绿天深处最引以为傲的暖房。"他望向她,第一次她在他眼里看见了真正的笑意。 "全是杜鹃花!"她惊歎着,视线落在一排红白交错的杜鹃。"你爱杜鹃?"他轻轻摇头。"安妮爱杜鹃,我只是附庸风雅。"安妮||这个名字刺痛她的心。 她不能理解,什么样的美貌会让父亲做出那样人神共愤的事现下见练洛崖为了心爱女人筑的花房,她更加好奇安妮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只因为她爱杜鹃,这座万紫千红的暖房里全是杜鹃花,有像藤柳的、有寻常灌木丛的、有高树型的……美得像人间仙境啊! 见他失神的模样,她沉静地站在一旁。 练洛崖摘下一朵桃红杜鹃拈在手上。"安妮艳如桃红杜鹃,要不是官纳沅,我们已经结婚。"这个话题现在令她毫无招架之力,她想未来也将如此,她无能为力改变已发生的悲剧,只求做些什么让她心安些。"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代替安妮照顾这个暖房。""这个暖房属於安妮,你也看到了,我请的人把这里伺候得很好,多你一个人不会有任何助益。""我只是想……""想赎罪是吗?"他冷哼。"别把精力用在种花植草上,你的植物常识恐怕只配替安妮除草。"这句话让官夜仙将一片好心收了回来。 只配除草练洛崖太小看她了,她在大学主修的就是植物学。 算了!或许安妮是个植物学博士也不一定。 离开暖房后,她随他来到二楼的起居室,拉开窗帘,外面星光黯淡一如她的内心。 他转身望向她||直直紮起的长发,青春的脸庞不施胭脂,淡如一只轻灵的瓷娃娃。 "游戏已经开始了吗?"她问。 "从你走进暖房的那一刻起,游戏已经开始了。"她回避他的目光。"感觉好奇怪。""我教你远离彭子杭是当真的。""我没有以为它是假的。"这个游戏||她不了解他的动机和居心,更加没有主意该怎么使力。 "我妹妹练洛冰明天从美国回台湾,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让我爱上你,记住!彭子杭只是你的青春期玩伴,别让洛冰怀疑你。"她有一点抓到头绪了,练洛崖之所以订下这个游戏只是为了要保护他的妹妹,也只有在她卯足全力让他爱上她的游戏里,才能让练洛冰不会在意子杭对她的癡心。 也就是说,他并不是真的想赢这场游戏,完全是希望在似真似假的游戏中保送妹子觅得如意郎君。 这个认知让她松了一口气。 "我会注意,不会影响令妹和子杭的关系。""你最好说到做到,我最恨说谎和背叛我的人。"他再次挑起眉。 "桦沅科技……"这才是最要紧的。 "这得看你的诚意和努力的程度。"他邪美地打量她。 "你答应过我会救桦沅科技……"言犹在耳,他不会这么健忘吧! "你又能给我什么?提供什么回报?"他残酷的盯住她。 官夜仙全身冒出汗来,她舔一舔唇瓣。"我答应了你的游戏就是我的回报。""诚意在哪里?"他双臂交握於前,眼眸冷鸷。 "我站在这里就是我的诚意。"她轻语。 "证明给我看。"他不再一副绅士模样,完全以直视仇人的目光看向她。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不能站在这里证明你的诚意。"这是催促,也是暗示。 官夜仙不太能解读他话中的涵义,一颗心直往下坠,他到底要什么? "你在装胡涂?"他不耐烦地道。 "我……我没有……""你的父亲这么喜欢强奸别人的女人,如果他的女儿被人强奸,不知道他会不会从坟墓里跳起来?"他的表情是一副野兽狰狞的模样。 官夜仙垂下目光,全身发着抖。"你想……强……迫我?""现在是你拿桦沅科技的前途强迫我,而我不过是在索取对等的报酬,让我在砸钱救那个破铜烂铁般的公司时心里舒坦些。""你刚刚承诺我会帮助桦沅科技……"难以捉摸的男人。 练洛崖笑一笑,倚窗而站,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她,官夜仙不禁紧绷着身子,她一点也不喜欢他的笑。 "我的承诺并没有改变,只是不能白白奉送。""可是你说你并不想……""我改变主意了。"他歛起笑容,根本懒得掩住他的欲望。 他走向她,抿了抿好看、性感的唇,抬手抚上她冰凉的颊。 第三章 深深的梦乡惆怅着你说我像一朵白茉莉郁翠的大地像你云雨之下初识的晓风残月 官夜仙攒着眉,捧着一颗忐忑的心,望住正以掠夺者姿态居高临下锁住她双眸的灼人星子,深邃幽黯一如深潭不见底。 突地,他托起她的下颚,覆下唇狂猛地吻住她。 他霸道的侵入她的唇、含住她的舌,搅动纠缠,吸吮、狂掠她的红艳,她不适地推拒着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他则以捉住她的纤腰作回应。 她无助地任他将她拦腰抱起来到他的卧室。 深井似幽黯的黑钻眸子氤氲着莫名的欲念,嘴角勾起一弧笑充满了性暗示。"不要怕我,这是游戏的一部分。"他无视她的抗拒,把她放在床铺中央,欺上她,接着开始动手扯下她的衣物。 "我要把你剥得精光佔有,就像你父亲对安妮所做的。"她紧紧抓住床单,及腰的长发被他轻轻一揪而披散下来,在床褥上形成一个瀑布似的黑缎。 "不要忘了你对桦沅科技的承诺。"她咬住牙。 "如果你取悦了我,说不定我会砸更多钱让大家皆大欢喜。"莹白的乳房成了他长茧的手掌的猎物,粗硬的指尖揉搓着丝绸似的肌肤,运用拇指和食指邪恶的力量擒住她的乳尖。 她闭着眼,纯情无欲的表情惹火了他,他想起官纳沅在安妮身上施下的魔掌…… 他的恨意来得既猛且凶,强烈得直想摧折她的柔软身子,非要她代父偿过。"张开腿!"他冷酷的命令。 不容她的抗拒,官夜仙那一双幽幽绽出晶亮的眸子,望向悬宕在她上方的他。 他修长的手指先是邪魅的扯捏她胸脯上粉红的玫瑰色蓓蕾,惹来她的惊呼;然后又分开她的膝,尝试着探索她的幽穴。 "呃……"官夜仙因这突如其来的陌生进犯陡地僵直了一下,长指仍然无情的撩拨她,拨开她的花蕊||她抖颤的想要合上双膝却被他恶意的分得更开。 她紧抓住被单,咬紧下唇以免被他的狂肆击倒。 他的指头滑进她紧窒处中更深的断谷。 "别这样!"她求饶。 "当时安妮哀求时,官纳沅为什么不放过她?"他的手劲又更激烈了些。 是呀!父亲为什么不放过安妮?她一时为之语塞。 手指的折磨持续着,抽出来一部分又缓缓进入,直至碰到障碍物…… "等会儿我刺穿你时你会流些血,你最好有心理准备,对官纳沅的女儿,我不会是个太好的情人。"她的下体已隐隐作痛起来,颊上滑过受挫的泪水。 他的唇又回到她的胸脯,将红艳美丽的乳头含进嘴里,吸吮、囓咬、狂野饥渴的模样像极了一头历经大旱饥荒的狮子,正收拾着他的猎物。 他的喉头开始发出幽哑的长音,下身的肿胀因为身下青涩的女体而到了溃堤的临界点。 "看着我。"他咆哮。 "唔……呃……"她后悔答应了他的游戏。 他微抬身,抽出正埋在她身子里的手指,卸下裤头,粗暴的以他的硕大代替先前的手指,刺进她尚乾涩纯真的狭小禁地…… r r r 穿回衣裳,下身尚留有撕裂般椎心的痛楚,移动一下都会牵动她疼痛的肌理。 虚弱的她只得靠在床边乏力的稍憩。 他早已拉上裤头,没事人似的盯住她。"还很疼吗?让我看看。"他靠近她,黝黑的手又想要脱下她的衣物。 "不要。"她避开他的手。 "让我看。"他不容置喙的审视她。 她戒慎恐惧的看着他。 "怕什么?我已经看过……也尝过你的身子了,你怕什么?过来!"他催促道。 手掌撩开她的裙摆,她挣扎了一下。 "别动,我不过是看看而已。"他分开她的腿,轻柔地把她的柔软皱褶打开,低头看着,剑眉微蹙。"情况确实不太好。"他离开了一下,回来时手上多出一块布,温热地压了上来…… 他轻拭着泛微红的皱褶。"有没有又弄疼你了?"她犹豫了一下,轻轻的点了点头。 而他就是那个弄疼她的罪犯。 "我想洗个热水澡会让你舒服些。"他站起身。 十分钟后,她确实感受到洗澡的功效,他还替她在热水里加了精油,非常清爽的味道。 她穿上练洛崖拿来给她穿的纯棉睡衣。 走出浴室时她发现房间多了张餐桌,桌上放着一瓷盘的食物,烤牛小排、明虾卷、水烫过的青江菜和罗宋汤。 她吃光了一半的食物,满足饥饿感之后,挫败感窜上了冠军宝座。 她在恼什么?她失去的不过是这副躯壳的纯洁罢了,并不是她的心哪! 她叹息着,一抹昂扬黑影来到她面前,斜倚在门扉上。官夜仙抬起头,少见的笑意点亮了他的脸。 "胃口不好?还是东西不合你的口味?"他走向她、握住她的手腕。 "我一向吃不了这么多的食物。""怪不得你这么瘦。"他将她拉向床沿,淡然地示意:"躺下来。""不!我不……""躺下。"简单的命令句清楚传达他的决心。 官夜仙妥协,在这里||他的地盘,她只能顺着他。 她躺下,轻轻闭上眼,感觉睡衣下摆滑上了她的大腿,膝盖被他分开,她下意识地要并拢回去,又被他固定住。 一个自称对她的模样倒足胃口的男人,又想在她身上施展什么魔法。 她感觉到他的一根手指头缓缓地挨进她的双腿之间,伸进她狭窄的通道。 很凉,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呃……"她很痛。 见她咬着唇,他问:"很疼?忍忍,这种药膏很管用,会让你舒服些,有助於磨损的修补。"她张开眼,他的指头滑了出来,沾上更多药膏后重新回到紧窒的幽穴,他将药膏带入尽可能的深处,外物入侵的不适让她缩抖了一下,泪水不禁流下她苍白的脸庞。 折磨终於结束,他顺手拉好她的睡衣。 "我想穿回我自己的衣服,我想回家。"她楚楚可怜地道。 "你的衣服我让福嫂拿去洗了,你身上的睡衣是我新买给洛冰的,现在是你的了,大了两号改天让福嫂改改,她的针线工夫不错。""我想回家了。"她又说了一次,慢慢的直起身子。 幽魅的乌木般眸子朝她射出光芒,带着霸气的口吻不让人有反驳的勇气。"今晚留下来。""我不……""你累了,睡吧。"他抬手靠近她的颊,厚茧的手掌心缓缓磨蹭着她的芙蓉面,嘴角漾出一朵涩笑。 他根本不想碰的女人,在他身下引起了他强烈的欲念,虽是童女之身,却与他阳刚的身躯奇异的相融。 和她在一起亲暱的悸动与和安妮一起时大大不同,安妮不是处子,经验丰富,做爱时眼波含媚、娇喘不休,能玩的花招更是多得不可胜数…… 她不同,不懂床笫媚术、身子青涩纤细,对他燃烧的欲望不知反应,在他不留情的冲刺贯穿下还伤了她羸弱的纤躯,被迫让他扮演了强奸犯的角色…… "放我走。"她又请求。 "睡这里不好吗?""我会认床,睡不惯。"她回避他的目光。 "为什么不敢看我?"他捏着她的下巴。 "我怕你的样子。"她说了实话。 "我的样子?我的什么样子?"他喜欢听实话。 "你像是一只嗜血的野兽。"她喃语。 他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狂肆放笑。"坦白的女人。的确,刚才我要你的时候是很像一头嗜血的野兽,你的形容很贴切。"他加重手指的力道,捏痛了她。 她摇摆头部想要挣脱。"我不知道这属於游戏的一部分。"他望着她酡红的小脸无情的说:"我没有杀了你已经是最大的慈悲,基本上我很残忍,尤其在对付敌人的时候。""我父亲已经为你的安妮付出代价了,为什么还要我……""官纳沅选择自杀逃避压力是他孬种,不是我要他做的选择,至於你……原本不在我的预期之中,因为我一向不玩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你可以解释为我禁欲太久,所以有点……呃……飢不择食。"飢不择食这句话是谎言,为了掩饰他迷失片刻的心,他不择手段想要用言语伤害她。 这句冷血的话确实成功的刺伤了她的心。 "让我起来,让我走。"她有离开的自由。 "这么固执!"他调笑道。 "为了让你免於飢不择食的痛苦,我最好赶紧消失。"他盯着她上下起伏的纤巧胸脯。"生气了?这么容易生气?"他松开箝制她下颚的手。 "你这个人没有道德感和罪恶感。"她指控。 "是的!安妮死之前没有,安妮死之后更没有。如果我的道德感和罪恶感可以让安妮死而复生,我可以盖一座医院济弱扶穷。"他觑着她。 然后,他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r r r 昨夜累极、也倦极,梳洗之后,几乎是一碰到枕头她就睡着了。 他并未回到床上,窗边的鸟声啁啾唤醒了她,数秒钟的适应,官夜仙知道自己躺在绿天深处的床上。 昨晚的一切赧红了她的粉颊,缠绵的痛楚让她瑟缩了一下,她的牺牲到底有没有希望拯救父亲留下来的事业? 敲门声响起。"官小姐,你醒了吗?"她应了声,起来开门。 福泰的妇人探进身子。"我是福嫂,这衣服是练先生要我拿来让你换上的。""这不是我的衣服,我不能穿。"她推拒着。 "这原是练先生买给大小姐的,我给你改过了,很合身才是,你穿上吧!"她犹疑了一下才接过来。"大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应该是下午吧!练先生要福哥下午到机场去接机。""练先生呢?""练先生一早就到公司去了,嘱附我过了十点再来叫你,哦……对了,这张纸条是练先生要我交给你的。"她接过纸条,胃部升起一阵微凉的抽搐。 福嫂离去后,她打开纸条,龙飞凤舞、流水似的字||官夜仙:为了不让你昨夜的付出成为白费,我履行我对桦沅科技的承诺,记住!我从不对敌人手软的,今天为了你,破了例。 至於报酬……昨夜,是不够的,我还要更多其他的夜晚,或是白日。 练洛崖ˉ夜晚?白日?他想困住她的生命吗? 她的青春虚掷在绿天深处,做他的性奴隶,值得吗? 她抿着薄唇苦笑,官夜仙的名字竟然要与性奴隶这个鄙下的字眼画上等号她该认命吗?认了命会让她的日子好过吗?他已说过对她只是飢不择食、倒足胃口,那么他现下又要向她索讨其他更多的夜晚和白日,是什么道理? r r r 大雨骤歇,彩虹悬在窗外,沉甸甸的心情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你在发呆,这不像你。"张新荷侧头看向官夜仙。 官夜仙回神,回视张新荷。"你来了。""是啊!那个叫彭子杭的人到学校来找你,我告诉他你办休学了,他很讶异。""我目前的处境他不应该会讶异才是。"她淡淡地说。 "我看他很懊恼的模样,他对你挺癡心的。"张新荷试探地问。 一个平铺直叙的问话,却教她愣了半晌才回答:"你怎么会这么以为?""直觉啊!不过看来他没啥希望了,你的心现在根本装不下练洛崖以外的男人了,是不是?"官夜仙不自在的微笑。"你知道我牺牲自己是为了什么,我家里的事你是最清楚的,我和练洛崖之间没有享受、只有忍受。""我知道,只是觉得彭子杭很可怜,有点同情他罢了。"张新荷不臆她会反应这么激烈。 "子杭并不可怜,我不爱他自有更爱他的人。""谁?"张新荷瞪大了眼。 "练洛崖的亲妹妹。"官夜仙幽幽的说。 "什么?这么巧!本来我还想让同情心更氾滥一点,看来不必了,自有另个富家女接收。"张新荷耸耸肩,没趣的笑了笑。 "你对子杭?"官夜仙倒是没看出来。 "别想太多,我只是可怜天下癡情种罢了,既然名草有主,我可不想花太多美国时间夺人所爱哦。""这样就好,因为子杭不是我们夺得起的,练洛崖为了让他妹妹得到心上人,准备为她排除万难。"虽然她并不想夺。 "连你也不例外?"张新荷指了指官夜仙。 官夜仙微笑颔首。"我是首当其冲的障碍物。""好险我并未陷入太深,不然可难自拔了。"张新荷拍了拍胸脯,马上撇清关系。 "其实……子杭不适合你。"官夜仙坦白说。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没怎样。"张新荷哈哈大笑。 "我说的是真话。"官夜仙强调。 "是我高攀不上他,不是他不适合我吧!"张新荷嘟哝道。 "子杭不是你幻想的那般美好。"官夜仙技巧性地回答。 "我看他温文儒雅的,脾气很好。""没错!脾气好是子杭的优点,但相对的,让他显得没自主权,处处受控於他的家庭,他不可能为哪个女人抛开家庭富贵,他只能娶和他同一阶级的女人为妻。"官夜仙知道这样残酷的事实可能会打击到张新荷的心,但她选择说真话,只有真话才能让张新荷调整自己的仰慕之情,没有妄想才能快乐。 张新荷黯然一笑。"我懂得。""真的?"张新荷点点头,眼中含泪。"这就是人生。""要打破阶级的藩篱并不容易,要有勇气。我从小生长在那样的环境,残酷不平等的事见多了、也麻木了;就像现在,我的处境、桦沅科技的处境。"官夜仙不讳言地道。 张新荷当然明白,这段日子她陪着夜仙到处碰壁,尝遍人世冷暖,也是因为夜仙被原本的阶级除了名,不再受欢迎了,谁都可以拒绝她。 "别劝我了,我明白。"官夜仙宽心的笑笑。"爱情的苦不好尝,如果可以避免,我们就尽可能避免吧。""你呢?光会劝我。""我……避不过命运的安排。""至少桦沅科技因你得救。"张新荷眨着眼微笑。 官夜仙点点头,她只要一想到许多人的生计全靠公司的那份薪水,能让公司起死回生,她的心情才好过些。 r r r 翌日,官夜仙锁门正要外出上班,彭子杭一脸憔悴的出现。"别不理我。"官夜仙被他的表情骇住。"我们是朋友,怎会不理你?""我觉得你正想办法和我疏远。"官夜仙微笑,柔声安慰他:"你太多心了。"安慰的话很快起了作用。"真是我多心吗?"官夜仙点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彭子杭放下心头重石。"你一向一言九鼎。"她走着,他跟着,一步跟着一步。"你不用去公司吗?""晚一点不要紧,我先送你。"他双手插在裤袋,一派优闲地道。 官夜仙心里响起警钟,想起要与子杭保持距离的承诺。 "不顺路,何况我自己也开车。"她婉转的拒绝。 "有路就顺,没有什么不顺的路。"他自然地道。 "不好吧!你忘了,彭伯父叮咛过你别跟我走得太近。""他不会知道。"他会小心。 "没有永远的秘密。"她一语双关地道,她想要避嫌的最主要动力来自练洛崖给的压力。 "不会这么巧。"他拉住她的手,往他的保时捷走去。 "我有自己的车,拜访客户方便些。"她试着拒绝。 "让我送你,回家再接你。""子杭,为了大家有好日子过,拜託你不要这样。"见他有理说不通的坚持,她急了。 "爸爸很喜欢你,不会有意见的。"他说。 "子杭。"她先挣开他的手。"你很清楚今非昔比,伯父对我早已有了不同的定位。""我们……"她抢白他的话:"不要试图扭转什么,除非你不怕失去﹃彭氏﹄的继承权。"官夜仙的话一针见血的点出残酷的真实面,也是彭子杭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他是彭明的儿子,再了解不过他市侩的父亲。 她成功的堵住了他的话。她预期过这一着,没有什么需要调适的,反而劝慰子杭:"不要钻牛角尖,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彭子杭有点手足无措。"你怎么可以这么冷静,你不怨我吗?""怨你?怨你什么?"她一头雾水。 "怨我没胆、没种、没骨气,抛不开富贵荣华。"他一口气说了一串。 "怎么会"她失笑,她对他没有男女之爱,他愿不愿意为她抛开什么富贵荣华,与她何干? "你是知道我的,我养尊处优惯了,离开了繁华荣景,就会像搁浅在沙滩上的鲸鱼,我会死的。"多露骨的坦白,对一个男人而言要说出这样的话并不容易。 官夜仙了解的扯开一抹笑。"所以你还是留在你熟悉的海域吧!""可是我不甘心啊!"他轻吼。 她看了看腕錶."我快迟到了,不陪你聊了。"她挥挥手,小跑步地跑向她的二手车||她上个月才把她的法拉利卖了,这样一来省下不少钱。 彭子杭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是既不舍又矛盾。 官夜仙真的把他看透了。 第四章 绿天深处"你把洛冰保护得太好了。"甘赏贤感触良多地道。 "我只有她一个亲人。"练洛崖淡淡的回答。 "你不可能照顾她一辈子。"甘赏贤将摊在书桌上的文件一一收拾起。 "除非我比洛冰先死,否则我可以照顾她一辈子。""她从马上摔下来并不是你的错。"甘赏贤针对这个话题已不知说了多少次。 练洛崖的表情明显的瑟缩了一下。"这始终是我的弱点。""你竟一直让洛冰利用这个弱点。"甘赏贤不以为然的撇嘴,为这不合理的现象抗辩。 "坐在轮椅上过日子并不好受。"练洛崖走向书架抽出他看了三分之二的"匈奴兴亡史".甘赏贤摇头。"她若要摘天上的星星,你准备替她摘下送给她?"练洛崖由书页上抬头看向甘赏贤。"你认为彭子杭是天上的星子吗?"甘赏贤耸耸肩。"在洛冰的心里,他是。"练洛崖冷哼。"要不是洛冰爱他爱得苦,我真是他妈的看不起他。""你不会是因为他和官夜仙也走得近才这么反应过度吧?"甘赏贤讪笑。 "你是不是最近太闲了,开始比美长舌妇的八卦嘴?"练洛崖寒着一张脸,隐忍着欲发的怒气。 甘赏贤见大势不妙,随即摆上一副嘻皮笑脸。"放轻松,我只是说上两句浅薄见解。"他可不想因此加重工作量,吃力不讨好。 "我和官家的恩怨,不是官纳沅的死亡就能一笔勾销的。"练洛崖撂下狠话。 "人死、债了,如今桦沅科技任你要它生要它死,对官夜仙,我认为你应该要手下留情。"甘赏贤以少见的认真语气建议着。 "来不及了。"练洛崖一派镇定,表情连换也没换。 甘赏贤是内行人,一听就明白,所谓"来不及"||自然意谓着那晚官夜仙访绿天深处,发生了不寻常的韵事。 "我以为你说过对官夜仙不感﹃性﹄趣,甚至到了冷感的地步,怎会……"剩下的半句话不言而喻。 "我若是不这么走这步棋,断了官夜仙对彭子杭的情根,洛冰哪里会是官夜仙的对手?"练洛崖老谋深算地道。 "要是彭子杭不死心呢?"真爱不死不是吗? 练洛崖嗤笑着。"没那么伟大,彭子杭过不了苦日子,一吃苦就会要了他的命,他在前后进逼的情况下只会选择富贵、放弃爱情。""你真是替洛冰设想周到。""如果你有一个这样的妹妹,你也会这样做的。"练洛崖不假思索地道。 甘赏贤沉默了一会儿。"不一定,我不是你,未必会这么大费周章。"事实上,在练洛崖处理练洛冰大小琐事上头,甘赏贤是冷眼旁观的第三者,通常他很不以为然。 r r r 练洛冰正为着一个上午的小小不顺心恼怒着。 "为什么不吃饭?"练洛崖捺着性子问,现下本该是他飞抵香港签合约的时间,只因为洛冰又闹脾气,临时派甘赏贤去一趟香港。 练洛冰眨了眨明眸,泪水汪汪的哭着,在哥哥的面前,她是完全的脆弱。"明天我生日,子杭先是忘了,我提醒后他居然告诉我明天是另个朋友的生日,他要陪朋友,没空陪我。"她转头侧看练洛崖。"大哥,是不是因为我是个没用的残废,所以子杭不爱我?"残废!这个字眼永远是最好的法宝,往往能百无一失的成功打动练洛崖的悲悯之心,他蹲在练洛冰轮椅前,放轻嗓音鼓励她:"你最美好的部分并不是这只腿,何况你是我练洛崖的妹妹,谁敢看轻你!"练洛冰半信半疑的问:"真的吗?可是子杭好冷淡,不断拒绝我、打击我的信心。""你放心,子杭不敢,他家的事业有一半是靠练氏集团在撑着。"练洛冰闻言破涕为笑。"你不能骗我哦。""当然,现在乖乖吃饭,不许再任性了。""明天我要子杭替我过生日。"练洛冰伺机要求。 练洛崖咧嘴笑道:"放心好了,彭子杭是你的了。"为了对练洛冰的承诺,练洛崖到桦沅科技的办公大楼附近,以手机拨了官夜仙的专线电话。 "下楼来,我有话对你说。"他只霸道的丢了这句话。 电话另一头的官夜仙一头雾水,攒紧了眉心,却也不得不起身下楼。 一见到她,林宝坚尼的车窗立刻摇下。"进来!""我正在开会。"她先是不依。 "进来!一个快破产的公司,有什么会好开的。"他不客气的指出。 挫折感十足的官夜仙,坐进右座,车门想当然耳的上了锁。"你说过……"他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我是说过你的桦沅科技不会破产,但你的承诺呢?""呃?"她不明白他的怒气所为何来。 "我要你远离彭子杭。""我和子杭……只是普通朋友。"她想解释。 "普通朋友?明天是你生日?"他扣住她的肩膀。 官夜仙咬了咬唇。"我没打算过生日。"他真是神通广大,连她的生日也给查出来了。 "这么说彭子杭确实打算替你过生日啰?"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内心五味杂陈。 "我没有答应他,你气什么?"她冒着冷汗。 "因为你的生日,彭子杭拒绝为洛冰过生日。"他轻吼。 "这不是我的错。"他好不讲理。 "可见你拒绝得不够彻底,否则彭子杭为什么并没有死心?"他进逼着。 官夜仙深吸了一口气。"你明知道子杭和我不可能会有什么的,为什么还要这样编派我的罪?""我怎么会知道你对他是不是言行如一、没有阳奉阴违?或许你打算利用彭子杭报复我。"他瞇着危险的冰眸瞅住官夜仙苍白的仙子般丽颜。 愈说愈离谱!她摇摇头。"在父亲死后,你以为我高攀得上子杭吗?"他松手。"不错嘛,很有自知之明。""你们这类人的心思还有什么难猜的。"她喃语。 "什么心思?"他的眸并不看向她,而是看着窗外熙攘的忙碌景象,盘算着一会儿要如何安排明日洛冰的庆生会。 "我要回去工作了。"她答非所问。 "明天是洛冰的生日,我要你也来绿天深处,我要让彭子杭彻底、完全的对你死心。"他计划着。 她心一凛,那会是什么情况? "明天的生日,洛冰才是主角,记住!不要喧宾夺主了。"他不忘交代她的责任。 "我会注意。"她自己已有过十九个灿烂的生日,并不希罕再多一个。 "带朋友来,我要让洛冰的生日热闹些。"r r r 在练洛冰的双十年华生日宴会上,人非常多,全是企业家第二代、第三代。人声、笑声不断,现场还请了一个西洋band表演,几个人已忍不住随着音乐摆动。这样的舞会,她并不会不自在,父亲在世时,官夜仙家的宴会虽不致夜夜笙歌,可也是有口皆碑的。 她拣了一个不受人注意的角落位子坐了下来。 张新荷端来两杯鸡尾酒,递了其中一杯给她。"真没天理,今天也是你的生日耶!只许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庆祝,就不准你快活啊"她朝张新荷举了举杯子。"我们这不就是在庆祝了吗?"张新荷朝娇笑着的练洛冰努了努嘴。"你们竟然同年同月同日生。""子杭来了吗?"官夜仙问。 "半个小时前来的,你看,正往练小姐旁边献殷勤咧!"张新荷撇了撇嘴,心里颇不是滋味。 "这样我就放心了。"练洛崖再也不能往她身上胡乱罗织罪名了。 "这倒要再观察。"张新荷可不像官夜仙般乐观。 "呃?"官夜仙侧目问。 "要看子杭是不是真心的啊。""我听说练小姐除了双腿行动不便之外,也是个蕙质兰心的好女孩。""听谁说?"张新荷颇不以为然。 "洛崖。"她下意识的叫他的名字而省去他的姓。 "练洛崖宠妹妹宠翻了天,他的话能全信吗?"有失公正客观嘛! 有过一面之缘的甘赏贤踏着稳健的步子向她们走来。 "你们怎么躲在这个地方?""不躲这儿难道躲在你的西装裤里不成?"张新荷将一腔怒火发泄在来人身上。 官夜仙不好意思的示意张新荷收歛些。 "不要紧,我不在乎张小姐的玩笑话,只是今天这么热闹的宴会你们枯坐在这里是浪费生命啊!"甘赏贤一向同情弱者,在他眼里官夜仙就是弱者。 "这里有什么好玩的?我和夜仙只不过是生日宴会里的道具,配合某人的领土主权宣示到此一游。"张新荷的目光很明显的放在彭子杭和练洛冰的身上。 敏感的甘赏贤当然体会到其中微妙的互动,正要说什么时,"绿天深处"今天才到职的管家||华秋恭敬的声音响起:"练先生说切蛋糕的时间到了,麻烦各位小姐和先生可以过去了。"官夜仙颔首,表情无波无浪。 r r r 好不容易逮到空档,彭子杭趋向官夜仙,伸手想搂她的纤腰,官夜仙机伶的躲开,她不想制造误解。 "很讶异你会在这里。"他有些不自在。 "为什么?"官夜仙微笑,很自然的那一种。 "刚刚远远看着你,发现你瘦了。"他盯住她,眼眸里有着薄雾。 "是瘦了一些,可能是因为最近发生太多事,忙得让人清瘦。"她本就骨感了些,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瘦态。 "我是个懦夫,彻彻底底的懦夫,抛不开、放不下的东西太多,所以无法和自己爱的人廝守。"他顿了顿,拉起她的手。"你恨我吧?"官夜仙摇摇头。"没有恨。""我这么恶劣,你都不恨我?"彭子杭感到不可思议。 "你爱练小姐吗?"官夜仙巧妙的抽回手,淡然的问。 子杭犹豫了一下。"这不是我能选择的,主控权在洛冰身上,练氏集团握有我父亲公司的罩门,等於是有了公司的生杀大权,我不得不学着妥协。"官夜仙眼中闪着一份同情的了解,她何尝不是面对着同样的困境。 "如果可以接受,这未必不是一种两全其美的安排。"她鼓励他,同样鼓励着自己。 "你是练先生的朋友?"他的心里已有更深一层的猜测。 "呃!"她点点头,不想否认,敢做敢当。 "他不好惹。"彭子杭迸出这句心坎话。 "你说谁不好惹?"冰冷的音调立刻打乱了两人的心湖。 两人往发声的方向望去,一脸作贼心虚。 "我……"彭子杭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洛冰到处找你,以为你失踪了。"练洛崖平板的说,目光则落在心跳加快的官夜仙身上。 彭子杭"哦"了一声,转身离去,好像领了特赦令牌。 热闹的人声笑语由四面八方传来,却无法带给官夜仙安全感,她还是不由自主的颤抖,自觉孤独,尤其是在面对他的时候。 他似有神力,总有办法影响她的心绪。 "你冷吗?"他蓦地问。 "呃?"她一时语塞,来不及反应。 "我问你是不是冷,我看你抖得很厉害。"他按住她的肩膀,托高她的身子。 "如果我冷……也是因为你。"她语无伦次的回答。 他暧昧的邪笑,穿透她的耳膜。"换个地方,我可以让你温暖。"他将她困在墙与他之间,让她像只困兽。 他锁住她如星斑斓的眼,覆上她的唇,吻得狂烈、飢渴,似有一生一世的爱燃烧着他们。 就在她动情时,他放开了她;然后,她看见练洛冰滑着轮椅离开的背影。 她明白了,又是在作戏,他所做的一切,出发点没有一件是因为情难自禁。 "不要再去招惹彭子杭,他属於洛冰,只要洛冰还爱他一天,就不准你接近他,明白吗?"她喘息着,缓缓的说:"我不能给你这样的承诺。"他发了预期之中的怒气。"这么桀骜不驯?""我不能拒绝子杭这样的朋友。"她的意思是和子杭并没有一刀两断的绝对必要理由。 他挑起眉,轻佻的笑。"很好,我自有办法锁住你。"官夜仙怔怔地定在原处,拧着眉望向他。 "你不听话,我只有用最笨的方法管住你。"他说。 "锁我?"用手铐、脚镣吗? "把你锁在绿天深处,直到彭子杭娶洛冰为止。""你疯了?"没见过这样狂妄的人。 "没错,我是疯了,我发过誓,这辈子一定要让洛冰幸福、快乐。""嫁给子杭就能让令妹快乐吗?""现阶段是的,有的时候爱人也是一种快乐。"他承认他有私心,将洛冰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 "你……把我锁在绿天深处,桦沅科技呢?"她不忘为父亲的产业请命。 "聪明的女人,懂得不断的提醒我救官纳沅的破公司。"有黝黑镌刻五官的他立刻冷冽的笑着。 "如果它真是个破公司,也是全拜你所赐。"她大胆冲撞。 练洛崖咬牙迸出一句话:"千万别粉饰你父亲的罪行,他之所以有今天,也是他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很成功的堵住了官夜仙所有的反击,在这件大事上,练洛崖是如假包换的苦主,她只有认命的份。 "我让洛冰以为你是我的女人,心甘情愿的跟着我,她很敏感,我不希望她怀疑。"r r r 绿天深处的院落染着春寒料峭。 住进来六天,除了华管家夫妇和几个整理庭院的工人外,她谁也没见上一面。 据说,只有练洛崖待在家的时候才会在饭厅开饭,其他时候大夥都在自己房里解决。她想,练洛冰虽是富家女,然而碍於腿疾,自卑心作祟所以很少到处走动。 "你很无聊是吗?"官夜仙转身,微讶於练洛冰主动现身於前。"你呢?"练洛冰耸耸肩。"我习惯了,本来就无所事事。""我看你这六天都待在房间里。"她友善的问。 练洛冰先是一笑,后道:"我没有待在房里呀!我昨晚才从日本回来。""啊"她结舌瞠目,原来是她想错了。 "哥哥安排了一趟日本行,让子杭陪我去日本赏樱花。"大概是因为谈起彭子杭的关系,练洛冰的整个粉颊泛着奇异的光彩。 官夜仙看着面前这张和练洛崖不太相像的轮廓。"还怕你闷在房里会闷出病来呢!""我除了脚不能走之外,拥有一个全世界待我最最好的哥哥,所以我说爱上我哥哥的女人最可怜了,因为哥哥总是无法做到全心全力的爱她,哥哥还要分一半的心在我身上。对了,顶楼的暖房你去看过了吗?"官夜仙点点头。"看过一次。""里头种了许多安妮姊姊爱的杜鹃花。""花开得很美。"她静静地等待练洛冰想要告诉她的话。 "花美、人也美,可惜安妮姊姊死了,否则她会很幸福,哥哥很爱她。"官夜仙的心抽搐了一下。"我相信。"洛冰看了她一眼,眸里似有千言。"我知道你是谁。"官夜仙心里翻腾了一下。"子杭告诉你的?"她认为子杭应不至於透露太多。 "子杭爱我自然会把心里的事告诉我,我知道哥哥教你住在绿天深处的目的全都是为了报复你、折磨你。""也是子杭说的?""这部份是我猜的。"她滑动轮椅至池塘边,盯住池中的倒影。 "你和子杭准备何时结婚?"官夜仙只想早日解脱。 得不到回应她以为练洛冰没听见,於是她又问了一遍。 "人为什么非要结婚?""你不想结婚吗?""想啊,当然想。可是子杭老是拿这句话问我,他说我的答案陈腔烂调,说服不了他、感动不了他,所以我们永远都不可能结婚了。"官夜仙直觉子杭想用"拖"字诀来应付练家人的逼婚。 "你呢?你会嫁给哥哥吗?"练洛冰转头问他。 "人为什么要结婚?"官夜仙学她的语气。 "相爱的人不都该结婚吗?""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多言多错,官夜仙不想留下话柄。 "我的腿要不是废了,我想子杭或许会愿意娶我。"练洛冰滑动轮椅,若有所思的道。 不过十分钟前,练洛冰还自信满满的告诉她子杭爱她,怎会现下又矛盾起来? "你……有没有试过做复健?"她探问着。 "复健没有什么作用,全世界的名医我全让他们看遍了。""是车祸吗?""不是,骑马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官夜仙一惊,想起超人克里斯多夫。李维。 "哥哥晚上的飞机从洛杉矶回来,我想去接机。"练洛冰贴心的道。 "甘先生应该会去接机吧"有关於练家人的事,她是外人,几许猜测、几许直觉,没什么人会提供她第一手资料,就好比练洛冰到日本度假的事,她也是后知后觉。 "赏贤哥也去了美国,他们会一起回来,司机阿范会开车去接机,我想一起去。""你……这样会太累。"官夜仙含蓄地道。 "你指我的腿吗?"官夜仙不自在的点点头。 "我连日本都能去了,桃园机场算什么?"练洛冰任性的说。 "练先……洛崖恐怕不会赞成你去接机,他总是心疼你嘛!"她按常理地道。 "我管不了那么多,你会不会开车?"r r r 练洛崖改搭其他班机,提前抵台。 "阿范,先送甘先生回家。"练洛崖道。 "不用吧,你应该比较归心似箭才是。"甘赏贤慵懒的打了个呵欠。 "你想说什么?""家里有美人等着,不像我孤家寡人一个,回家像回冰宫。""你指的美人是谁?安妮死后我从来不知道归心似箭是个什么样的情怀。"练洛崖叹了一声。 "你真残忍,官夜仙明明是个美人,被你形容成倒胃口的隔夜药。"甘赏贤发出不平之鸣。 "这不是你有权评论的。"练洛崖忍住不动气。 "我是不想评论,可是你糟踏她就是不道德。"忠言自古以来都是逆耳的。 "道德官纳沅奸杀安妮时可是从没想过这两个字。"他嗤笑着。 "你以前不是这么冷血的。"甘赏贤摇头叹息。 "少管我的闲事,多花点心思在洛杉矶这笔两亿美金的订单上。""洛崖,我们是朋友,我不忍心看你堕落下去。""堕落"练洛崖侧目。"练氏集团每年净利上百亿美金,你竟然说我堕落""我指的不是事业,而是爱情。""这本来就是一个肉欲横流的世界,不过是无爱有欲,不算堕落。"何况他发泄性欲有他一定的原则,不乱交、不杂交,在男人的标准里算是洁身自好的。 "你不怕搞大人家的肚子?"甘赏贤率直的说。 好在隔着隔音玻璃,否则新来的阿范可能会以为他的老闆是始乱终弃的色情狂。 "现在医学发达,这是可以防范的。""你是自己事前防范?还是要官夜仙事后处理?"练洛崖转过脸,平声道:"你再这样激动下去,我真要怀疑你动了情。"甘赏贤一怔,恢复打哈哈的嘴脸。"别扯上我,我可不想被你乱箭追杀。"练洛崖闲闲道:"若你真的喜欢她,我可以让贤。"甘赏贤接不上话,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相信你舍得。"练洛崖半天没吭声,只是神色阴沉的深思着。 他舍得吗?他问着自己的内心深处,他有这么大方吗?他睡过的女人,而且还一度让他在床上失控的女人,纵使不是他一向偏爱的女体,他却邪恶的食髓知味、还想再尝她的滋味。 否则,他怎会巧立名目将她诱锁在绿天深处? 不!他对她不可能有什么複杂的情衷,他只是想报复罢了。官纳沅蹂躏安妮,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女",这根本不是什么曼妙的爱情。 以恨为出发点的对待,很难擦出什么火花才是。 他提醒着自己。 第五章 丝雨穿透山岚,灰云收了晚霞。 无尽的,缕缕情丝濛濛。 行行野雁嗅着,早春似的情衷。 缠绵的,几许相思燃烧 "哥,你好扫兴,我还想到机场接你,你要先回来也不通知一下。"练洛冰撒娇地咕哝着。 "就是怕你来接机才提前回来的。"本想先回家的甘赏贤忍不住绕到绿天深处看美人。 在甘赏贤眼里,官夜仙是美人,美得清纯、美得无邪、美得让人怦然心动。 "我又不是问你话,你抢什么答?"练洛冰不感激地道。 "看来你到日本散心散得不够,火药味还是很重。"甘赏贤啧啧有声。 练洛崖的目光只在炼洛冰身上扫了一下,即在众人里寻"她"千百度。 她呢?逃走了? "夜仙呢?该不是被你赶走了吧?"甘赏贤老实不客气地道。 练洛冰冒火的由茶几上随手抄起一只玻璃杯,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往甘赏贤身上砸去。"你是什么玩意?"甘赏贤机敏的闪过,偏巧不长眼的茶杯乾脆俐落的飞向由楼上走下来的夜仙||发生的太快,没有人来得及反应。 茶杯的力道太猛,除了砸得官夜仙惊呼一声,还让她踉跄了几步。 第一时间冲向她的是离她最远的练洛崖,他拦腰横抱起她喊道:"快叫救护车。"官夜仙揉着额头痛处。"不碍事,只是皮肉伤。"她挣扎着要下来。 在练洛崖的坚持下,官夜仙还是被送去医院作了相关检查。 一脸惊惶的练洛冰,嘴硬的说:"我又不是故意的,瞪着我看作啥?""你这样我行我素对自己有什么好处?这下闯祸了吧!""谁教你要闪躲。"她还是不认错。 "我又不是白癡,子弹炸来迎上脑袋随便它开几个洞。""哥哥不会怪我的,他知道我不是故意砸水杯。""你最好有心理准备,官夜仙不是一般女人。""她的父亲是杀人凶手,哥哥恨不得她死。"练洛冰恶毒的道。 甘赏贤一僵。"你连这也知道。""这世界会有什么秘密?子杭在日本时全告诉我了。"练洛冰洋洋得意的滑动轮椅,准备回房。 "你已经二十岁了,我不奢望你有悲天悯人的胸怀,但我希望你行行好,不要再剥削洛崖,他不欠你。"甘赏贤隐忍不住,朝她吐了一串话。 她停住,转过轮椅。"你这话什么意思?""剥削!你不会不懂。"他加重语气。 "我不懂什么叫剥削,我只是个可怜的残废。"她悲凉的嚷道,悲情的诉求一向是她最擅常的。 "你是个残废的富家女,已经比世上的许多人幸运了。""我宁愿做一个健康正常的清寒女,也不要一辈子坐在轮椅上。"说着、说着,眼泪夺眶而出。 "但你很清楚,这不全是洛崖的错,他背着这个包袱很多年,已经够伟大了,你应该为他想想。"甘赏贤苦口婆心地道。 "你只会说风凉话,像我这样的残废能有什么前途"她大吼,不满他的指控。 "你可以不要事事求人、靠人、依赖人。"不是吗? "我求的人是我哥哥、靠的人是我哥哥、依赖的人是我哥哥,干卿何事?"她义正辞严地道。 "你不只双腿残废,就连你的心也是盲的。"他轻叹。 "你再说一遍!"练洛冰哪受得了这样的委屈,气得全身发抖,目光直直地瞪视甘赏贤。 "你无药可救,除非奇蹟出现。"他耸耸肩、摇摇头,正欲离开绿天深处。 "甘赏贤,你不怕我自杀吗?"她大吼。 甘赏贤闲闲的微笑。"你,自杀你不会舍得的。""为什么这么看不起我?"她大哭。 "人要自重才会得到他人的尊重,我的话说到此,其他的你自己想想。"想什么?难道她还不够可怜吗?这一生都要被困在这张轮椅上,不能走、不能跳、不能跑;一个会走、会跳、会跑的人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剥削别人,公平吗? r r r 是夜,星光灿烂,皎月光辉,官夜仙因为额上的伤睡得很浅,微微作疼的肌肉惊扰了她不甚好的睡眠。 她轻轻翻转个身,换了姿势。这一翻便惊醒了身旁的练洛崖,为免她的伤势有恶化的可能,他霸道地决定今晚就睡在她房里,方便就近照顾。 "还疼是吗?"他的声音隐含着无限的爱怜。 她不语,只是静静地躺着。 他扭开了床头灯,晕黄的光线照亮一室的黑暗。 他欺向她,拨开她额前的浏海。"医生说一个星期后就会完全消肿。""我能忍。"她轻轻道。 死寂数秒后,他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原谅洛冰,她不是有意的。""我明白。"和安妮的死亡相比,额上的皮肉伤真的不足挂齿。 "你不会明白的。"他欲言又止。 "为了让令妹快乐、幸福,没什么不能忍受的。"她苦笑,这不就是她躺在这里的原因吗? 他躺回床上,双臂枕着头。"这是我的心愿。""如果令妹的愿望带有勉强的成分,你以为她会真正享有幸福吗?"她公道的分析。 "这不是我能干涉的,我只是单纯的想帮洛冰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哪怕这样的强求对某些人而言是一种掠夺?"他涩笑。"你指的人是彭子杭还是你自己?"她心虚的瑟缩了一下。"我为的是桦沅科技,不是令妹。"他扳过她的身子,不顾她的惶惑和额上的疼。 他压上她、吻住她,堵住她来不及拒绝的话…… r r r "你去哪里?"他蛮横的问道。 "洗澡。"洗去他的味道和她的放荡。 "不许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他将她拉回床上。 热血冲上她的双颊。"如果你要找的是性解脱的对象,为什么非要我不可?"两人之间有短暂的沉默,只是凝视着对方。 "因为我发现,我喜欢上了你的味道。"他坦白道。 她害怕他灼灼的目光,怕自己的心智会被这两道光芒烧成灰烬,她拉上被单盖住自己,不想赤裸地与他交谈。 他微笑。"看在你这么配合的份上,桦沅科技有救了。"她稳住自己快被掏空的心,潇洒地笑。"是不是我配合得愈卖力,你救援的行动也会愈卖力?""这要看你的诚意而定,如果你老是像木乃伊一样躺在我身下,久了会乏味。"他悠哉的逗她。 "你说话为什么老要带刺?"她的性经验并不丰富,被这样一说难免心扎似的痛。 "别多心,我没有嫌你,反而觉得你很棒,彻底的取悦了我,只是我希望做这件事时,享乐的人不独独只有我一人。""这是仇恨的结合,我不可能会有任何乐趣可言。"她不想节外生枝与他有更深的牵扯。 "是吗?你忘了我们的游戏,你要想办法让我爱上你。"她掉转目光,避开他诱人的古铜色肌肤,胸膛上的胸毛一直往下延伸||"我放弃。"她说。 "这么轻易就认输了?"他搂着她躺下。 "有什么不同吗?"他的胸膛真温暖。 完事后,他抱她入浴池沐浴。在水里,他又邪恶的要了她一次。 深沉、独霸又专一的冲刺,几乎想把她嵌入身子里似的。终於,她在他怀抱中累晕了过去。 他抱起她,用大浴巾拭乾她身上的水珠,见她醒了,他又激越的分开她的腿,埋首在她的双腿间,找到她的花穴小核,温柔的品尝她……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举措吓了一跳,在他身下扭动哀求:"不要这样,求你,这是不对的,请你……饶了我。"她使力要并拢双腿,害怕他的不羁和大胆,眼泪不禁地往下掉,她真的无法忍受。 他抬起头,粗嘎地道:"我知道你会喜欢。""我不可能有喜欢的一天。"她慢慢平复喘息。 "你会的,总有一天……你会的。"他决定今晚的欲望探险就此暂停,他看得出来她快承受不住了,加上她额前的伤,他不能不顾忌。 来日方长不是吗? "睡吧!"他轻语。 心里放松又疲累的她,顾不得身子还是光裸着,坠入了五里梦乡。 他莞尔一笑,跟着睡着了。 r r r 自从那日与练洛冰抬完槓之后,甘赏贤不想自讨没趣,所以差不多有一个礼拜的时间未到绿天深处打牙祭了。 这日,因为和练洛崖有个欧洲互联网络公司的并购案要谈,约了几位经理级以上的主管一同到绿天深处开会,这可是总公司迁址台湾后头一遭。 会议结束后,众人很自然的全留在绿天深处用晚餐。 练洛冰不喜欢与太多陌生人围桌吃饭,所以她在房里用餐;官夜仙因为自觉身分不宜,所以也来个称病不愿露面。 吃完饭后,练洛崖也不留客,九点以前,大夥有默契的纷纷告辞离去。 "我脸皮比较厚,想再待一会儿。"甘赏贤道。 "不怕洛冰出来轰你?"练洛崖指了指练洛冰位在一楼的房门。 "她把我视为洪水猛兽、牛鬼蛇神,心里知道我是轰也轰不走,不会浪费力气的。""你不该得罪她的。""她不该砸伤人之后没有一句道歉的话。"他痛恨不合理的事。 "洛冰不是故意的。"他替甘赏贤倒咖啡。 "不是故意的也该向人道个歉、请求别人的原谅,而不是一味的装可怜。"甘赏贤至今仍愤恨不平。 "不要小题大作。"这话正好被走下楼的官夜仙听见。 甘赏贤先看到她。"嗨!美人,好久不见。"练洛崖微愣,转过身迎上她略带谴责的目光。 "你头上的伤可好些了?"甘赏贤走近她问。 "好多了,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疤痕。"她撩起发丝。 "好在只是皮肉伤,要是那只杯子砸中的是你的眼睛可就惨了。"官夜仙微笑。"所以我谢天。""你这个伤算是替我挨的,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甘赏贤也不避嫌,直勾勾的看着官夜仙。 一旁的练洛崖不是滋味的清了清喉咙,"两位,别把我当成了隐形人。"走过去一把握住官夜仙的柔荑。 "我早就想好好谢谢夜仙了,哪天有空我请你喝咖啡。""我家咖啡多的是,不需要你献殷勤。"练洛崖口气不悦地替官夜仙打回票。 "这是不一样的。"甘赏贤不怕死的挑衅着。 "哪里不一样?""气氛不同、陪伴的人也不同啊!"甘赏贤故意呕他。 "你是向我下战帖吗?"练洛崖表情严肃的道。 官夜仙分辨不出两人是开玩笑或是认真,焦急的道:"甘先生,我很少喝咖啡,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爱喝咖啡,那我请你喝茶好了,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晚上好了,我知道一个地方||有酒、有茶、有咖啡,还有乐团的表演。"甘赏贤不由分说的说了一串话,将旁边投射而来的杀人目光置之度外。 "如果你觉得乐团太吵,我们还可以换一家高级西餐厅,地点好、气氛佳……"他愈说愈兴奋。 "你明天晚上要加班,哪里挪得出空?"练洛崖决定这几个月非让甘赏贤忙到人仰马翻不可,不让他有空隙染指他的女人,这傢伙愈是禁止愈故意。 "啊我的工作差不多告一段落了,有什么班要加的?"甘赏贤一头雾水,难得松弛,练洛崖还不让他喘一口气。 "今天开会的结论,我决定由你执行。""可是……你明明倾向於交派给李协理处理,你说要训练他独当一面的实力……"不等他把话说完,练洛崖打断他:"下个月日本市场的案子再让他试。"甘赏贤认命的点点头,并朝官夜仙眨了眨眼睛。"你看到了,你的好朋友是这样剥削他的员工的。""我想更正确的说法是,能者所以多劳。"官夜仙打圆场。 "是吗?洛崖总是鞭策我们迈入工作狂的行列,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甘赏贤笑嘻嘻地发牢骚。 "很晚了,有什么不满的意见明天到办公室时再发表。"练洛崖下逐客令。 甘赏贤勾起放在沙发椅背上的西装外套,闲闲的往外踱去。"客是一定要请的,改天挑个风和日丽的气候,我带你去赏花。"r r r 翌日,甘赏贤绷着脸皮准备被刮。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练洛崖开始发飙。 甘赏贤一脸无辜。"故意什么?""当着我的面勾引我的女人!"练洛崖一拳击中办公桌。 甘赏贤吓了一跳,心脏差点跳出来。"你又没召告天下官夜仙是你的女人,我以为你报复完之后就会放她自由,我先预约追求也不过分啊!""你敢!"练洛崖不高兴的咆哮。 "你怎么了?她不过是官纳沅的女儿,你说过她不是你喜欢的典型,我不过想和她做个朋友,你竟然小气起来,好像她是你的所有物、是你的禁脔。"甘赏贤如此大胆自有他的用意,他的目的是想唤醒洛崖面对自己的感觉,不要自欺欺人,自己受苦也害官夜仙受苦。 让人这样窥探自己的情怀,他并不欢迎,哪怕这窥探的人是自身多年共患难的好友,也令他有几许难堪。 "你想评论什么?评论我,还是评论她?"他一向固执,从不示 弱,现下更是如此。 "我只是希望你以正常的态度对待她。如果你想拥有她,请你珍惜;如果你只是想玩弄她,请你高抬贵手。因为情字伤人,会令人痛不欲生的。"甘赏贤的话让他震惊,痛不欲生的滋味他不曾尝过,安妮死时,他很伤心,几乎不能吃、不能睡;但没有联想到死亡,没有活不下去。 若是失去她呢? "你形容的太夸张了。"他仍嘴硬。 "你把夜仙关在绿天深处那个深深庭院里,可否想过你的潜意识里怕什么?"甘赏贤冒险一问。 "我的潜意识就是复仇,我没有杀死她已经是便宜她了。"练洛崖打开电脑,按了几个键,发了一封e-mail,只有工作可以忘却现实生活的不尽如人意。 "洛崖,春天是关不住的。"甘赏贤语重心长地说完后,离开了练洛崖的办公室。 果然!甘赏贤自那日不小心失言开始,每天有忙不完的工作,分量之多是他为练氏服务以来最不可开交的一场恶梦,没办法,他是自找的。 拎着公事包走出停车场,看看腕錶已十一点了,肚子饿得直抗议。 先绕去夜市场吃个消夜好了,大概是因为累坏了,注意力不集中,恍惚之下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推车。 "天寿!年轻人,你不长眼啊?"卖臭豆腐的摊贩阿婆大骂。 甘赏贤忙不迭地道了歉,暗叹自己超级倒楣,消夜还没吃到先挨了一顿骂。 "甘先生,阿甘先生……"有人叫唤他。 一转身,女孩堆满甜笑地朝他走来。"你也来逛夜市啊""张新荷小姐?"他指了指她。 "呃!叫我新荷,你家住附近?"真巧,她家也在附近。 "是啊!想找点东西祭五脏庙。"他看了看她的手推车。 "我在这里卖小饰品,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警察来赶了三次,我连一支小发夹也没卖出去。"张新荷笑了笑。 "我以为你还是个学生。"他有丝诧异。 "那是白天的身分,晚上我必须以卖这些小饰品赚零用钱。"张新荷自然地笑了笑。 "喂!你们两个年轻人拜託不要站在路上,我的臭豆腐要过路啦!"又是那个阿婆。 两人尴尬地侧侧身,让阿婆的推车顺利通过。 "算了,我今天的生意就到此为止,反正也开始飘毛毛雨了。"她开始收拾东西。 他看了看她,钦佩於她的独立自主。"你急着回家吗?"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还好。""陪我吃个消夜如何?"他诚心邀请。 她迟疑了一下。"我今天没开市,口袋空空。""而我今天做牛做马赚了满口袋麦克麦克,请你吃顿消夜不成问题。"张新荷点点头,这个体面的绅士看上去脾气好像还不错,和他做个朋友,也许他会有办法帮夜仙的忙。 r r r 这个消夜可是吃得一点也不马虎,在张新荷眼里像是满汉全席。 "太多了,阿甘先生,我的胃可是怕被撑破哦!""叫我赏贤,别叫先生,尤其是阿甘先生……"他听得刺耳。 张新荷盯着满桌的食物。"你要打包吗?"甘赏贤摇摇头。"我家人口简单。""可是吃不完啊!""还没动筷子就说吃不完!我们慢慢吃,再不然打电话叫人来帮忙。"甘赏贤开心地道。 "这么晚了谁会来帮忙?"不会是黑社会的兄弟吧"你以为呢?练氏集团在新竹科学园区有三个厂,二十四小时运转,要请人打牙祭还怕找不到人?""哦||喂,你有没有听说练洛冰和彭子杭什么时候结婚?"他边吃边打量她,风马牛不相及的说:"你长得挺漂亮的,可惜……"他欲言又止。 "可惜什么?"被人讚美漂亮才得意了一下,又听到未说完的遗憾话。 "该怎么说呢?"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可惜你的发型不适合你。"她抚了抚头上青丝。"我的发型哪里得罪你了?"他忍不住笑。"看上去像爆炸头又像米粉头,把你好看的额全遮盖住了。"她竟然脸红了。"我没什么钱烫头发,胡乱让学妹当实验品,结果烫坏了。"他重重敲了自己一记,实在太粗心大意了,去挑别人的痛处搔真是缺德。 "我有个朋友的太太是美发师,改天你有空时,我带你去让她整理整理,包准还你清秀佳人原貌。"她大大意外,这个阿甘先生这么热心。 "我没有不良企图,纯粹捧朋友太太的场。"她从从容容一笑。"你这么不设防,不怕女人对你有什么不良企图吗?""我精得跟猴一样,要算计我可不容易。"他自我解嘲道。 "你和彭子杭熟不熟?"她言归正传问道。 "我和洛冰可能比较熟。"他喝了一盅莲子鸡汤。 "他们到底何时结婚?""你不希望他们结婚吗?"他故意逗她。 "我是巴望他们快点结婚。""为什么?""如此一来夜仙才能脱离苦海和魔掌啊。"反正这也不是秘密了。 "你没听过物以类聚吗?"他的目光清澈不已。 "呃?你有何高见?""你觉得我人是苦海而手像魔掌吗?"他伸出手。 张新荷摇摇头,他今天的表现简直像天使和散财童子。 "我和洛崖是多年老友,我是好人,他就不可能坏到哪儿去。"这个逻辑说得过去不是吗? "但是他囚禁夜仙……""那是因为官夜仙的父亲奸杀了洛崖的未婚妻。""官伯父已经付出代价了。"一命抵一命还不够吗? "ok,本来一命偿一命是够了,但夜仙又来招惹洛崖,你不会忘记那天你陪夜仙到绿天深处的情景吧"甘赏贤提醒她,那日也是他们初次见面的日子。 "我当然记得,那天夜仙想拜託练洛崖救救桦沅科技,但为他所拒。""今天这个局面,也只是说明了后来夜仙和洛崖彼此达成了共识。""同居不可能是夜仙的共识;情妇或是金屋藏娇更不可能是夜仙想要的角色扮演。"张新荷激动得提高了声音。 "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各取所需。"甘赏贤摊了摊手。 "夜仙没办法,只好屈服於练洛崖的恶势力之下。""你觉不觉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甘赏贤突发奇想道。 "我不认为夜仙和那个死去的安妮有何相似之处。"张新荷吞下一块椒盐田鸡肉后道。 "安妮是白种人,当然光是看外貌就没有相似之处啰!"甘赏贤吞了一颗生蠔。 "你认为一个人这一生会和多少人配成天造地设的一对?"张新荷拭了拭唇角的油渍。 "安妮……"他嚥下一口茶。 "我想她一定美若天仙。""你知道柯麦蓉。狄亚吗?"他问。 "就是和艾尔帕希诺一起演出﹃挑战星期天﹄的那个当红女星?"他点点头。"安妮和她长得有八分相像。""哇……练洛崖和她站在一起是一对人人称羨的璧人。"张新荷倒抽一口气。 "安妮的胸脯比柯麦蓉的还有料。"甘赏贤小声补充。 张新荷让甜发糕给噎了一下,咳嗽、喝茶顺了口气才道:"你们这些雄性动物看我们女人是不是都只看胸脯的尺寸?不看脑袋容量?""你们这些雌性动物看我们男人是不是也只看我们某个地方的尺寸,而不看头脑的容量?"他坏坏的问。 "你是不是有那方面的挫折或障碍才这么问我?"她睁大眼睛问。 "喂,你别乱猜。"他连忙撇清。 她噗哧一笑,看向横扫一空的桌面,看来她真是多虑了。 第六章 练洛崖窝在书房柔软的沙发里,迷迷濛濛的眼眸停留在窗外的夕阳余晖里。 彩霞满天,红橙橙的霞光斜斜的洒进来,映照在他的脸上。 书桌上搁着刚刚批阅完的各项企划案和公文,他的心全被眼前的自然美景炫惑。 安妮死后,他已脱胎换骨成一个忘情之人,在某种程度上他根本不相信自己有可能再找到另个魂魄相依的人。 魂魄相依安妮和他是吗? 或许是外表的登对,让外人欣羨讚慕的目光强而有力的说服他,她是他这一生所能奢求最好的天赐良缘。 他承认,在某种程度上她和他的价值观并非完全契合,但世上岂有完全相合的两抹灵魂? 所以,他相信自己是爱她的。 可是,这几天都有另一抹人影常常飘然而至他的心湖,驱走他冷然不动情衷的心。 这个情根是何时种下的呢? 他回忆起两人初识的情景,不是那时,方时他恨她入骨,难道是她与他初次结合的那一晚…… 缠绵缱绻,身形相合。 他抹了抹脸,想求一丝理智。 恨一个人要比爱一个人容易多了。 他讥讽自己的多情。 他想起甘赏贤的话||春天是关不住的。 他锁着她,将她圈禁在绿天深处,为了什么?或是他怕什么? 怕她危险?怕她抗拒不了追求者的求爱?怕她看淡了他们间的关系…… 这样做他又得到了什么? 胡思乱想。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冥想。 "进来。"他说,站起身拉上窗帘,点亮书房的灯。 "哥哥。"练洛冰一进来先叫唤他。 "有什么事?"他宠溺地问。 "子杭是不是嫌弃我?"她可怜兮兮地道。 "他又惹你生气了?"他不愠不火地道。 "没有,只是想起他不想结婚的观念我就伤心。"练洛崖当然清楚彭子杭哪里是不想结婚,分明是推拖之词,但他并不想说破,只得平抚练洛冰。"子杭还年轻,总是要等事业打下基础再说婚事嘛,何况你也才二十岁,这么早就要嫁人,大哥可不赞成。""不结婚能做什么事?""想不想到学校念书?"练洛崖不知问了多少遍。 "不想。"如往常般,她答得乾脆。 "要有寄託,不然你会无聊。""结婚就不会无聊了。"她说得理直气壮。 "如果你对婚姻期望太高,一定会很失望。婚姻可不是万灵丹,以为有了婚姻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包办所有的寂寞,世上没这么完美的婚姻。"练洛崖推着她的轮椅往外走,到绿天深处的庭院散步。 "我看你和安妮姊姊也常会因为意见不合吵架,为什么还是想结婚呢?"练洛冰仰首问。 他几乎忘了他和安妮曾为什么事意见不合吵架,好像她死后什么都变美好了。 原来他和安妮也曾有过不愉快的往事。 "每个人对事情都会有不同的看法,就像你和子杭。""子杭很少反驳我的话,这是好还是不好?""你自己觉得呢?"他反问,说再多不如她自己看清楚。 "我也不太知道,只是太喜欢他了,喜欢到想天天和他在一起,天天见到他。"她天真的喃语。 他想,这就是少女情怀了吧"如果我让子杭住进绿天深处呢?你不也可以不用嫁给他就能天天看见他、天天和他说话?"为了让洛冰快乐,他甘冒夜仙与子杭旧情复燃的危险。 "子杭不会答应的。"练洛冰嘟着嘴。 "他会答应的。"因为绿天深处里有个官夜仙。 练洛冰笑了,因为她很清楚,哥哥允诺的事没有不成的。 r r r 彭子杭住进绿天深处的第二天,练洛崖对官夜仙说出他放在心上几天的决定:"你可以选择要住在绿天深处,或是住回你自己的地方。"望着他果断的脸上闪动的犹豫和怔忡。她问:"如果我走了,我想你可能就留不住子杭了。"听到这话,他拢起剑眉玩味地望住她。"你以为彭子杭是为你而来绿天深处的?"她不语,等着他的答案。 "他父亲的公司受练氏集团的牵动,只要我一个不高兴,他家的财富会立刻大量缩水。"红霞染上她的脸,为她方才的大言不惭。 "不过,你在这里确实也是他之所以愿意如此迅速搬家的主因。""你让我走,没有条件吗?"她问。 "你以为会有什么条件?桦沅科技已日有起色,半年后就能恢复昔日水准。"他瞇起眼,声音转为冷酷,"还是你愿意心甘情愿的做我泄欲的娼妇?"她瑟缩了一下,讨厌他下流的说话方式。 他执起她的下颚,仔细盯住她看,浓眉生得秀气,盈盈灵眸镶嵌着一洼秋水,小巧挺立的鼻梁,红嫣的菱唇和白皙的皮肤,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撼人心弦的诗意和美丽。 天呐!他是瞎子吗?怎会看不见她的美好? 她害怕他炯迫的目光,想要回避…… 他俯下头,狂烈的吻她,想记住她的味道。 她费力的抬头,踮起脚跟,回应他的热情。 留下她的话,他开不了口;求他留下她的话,她也开不了口。 她不敢要求,因为她要的是他全部的爱,这对他而言,可能代表着贪婪,他不可能给得起。 他的心里还放着那个叫安妮的女子不是吗?活着的人如何能跟一个死去的人争呢? 太难也太苦了,她承受不起这些波澜。 分开了彼此的唇,恋恋相依的眸子望住彼此。 "告诉我你的选择。"他问,心怦怦地狂跳着。 "我要搬回原来住的地方。"她听见自己说。 他的梦碎了,没错!春天是关不住的。 他只能开窗、开门让春天翩然而去。 当日下午官夜仙离开了绿天深处,徒留有情人心头惆怅。谁教一个不敢开口要求留下;另一个不奢望伊人愿意留下,固执的两个人。 张新荷下午没课,赶来帮忙整理居家环境。 "你终於自由了。"张新荷欢呼。 "心头的重担也放下了。"官夜仙说。 "桦沅科技的股价最近又上来了。"张新荷每日注意。 "幕后有人在稳住盘面,再加上桦沅科技未来的基本面看好,股价自然会回升。""练洛崖确实有两把刷子,先是毁了桦沅,又能让它起死回生。""现在桦沅交给经理人代为经营我也不用操心了,投资人也不会因为父亲过世,受流言影响而对公司信心动摇,我想桦沅的元气很快就能恢复。"官夜仙打开衣橱放挂衣物。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今年准备复学,书是一定要念完的。""复学之前呢?"官夜仙转身铺床单,瞥见张新荷的发型。"怪不得总觉得你今天有个地方有别於以往,你把头发拉直了。"张新荷摸了摸新发型。"好不好看?"官夜仙点点头。"以为你真的喜欢之前的米粉头。""才怪哩!那是珊珊失败的作品,挂在我的头皮上,我恨不得剷除而后快。""很好看,很精神。""阿甘先生带我去弄的。"张新荷吹了吹口哨,神情愉悦。 "谁?"官夜仙一时反应不过来。 "就是那个很像吉田荣作的甘赏贤。"张新荷无意识地在发尾编着发辫。 "赏贤你们交往了?"官夜仙微笑,充满兴味的表情。 "不算交往,吃过一次消夜,陪我上过一次美发院,他不错哦!"头发编了又松,松了又编。 "嗯!他很有侠义心肠,你可以考虑考虑哦!"官夜仙看出张新荷对甘赏贤有好印象。 "应该是他要考虑考虑我吧!我现在是待价而沽的一方,选择权在他身上。"张新荷难得的脸红。 "那倒未必,你莫要妄自菲薄,据我对赏贤的了解,他是个正人君子,懂得欣赏美好的事物,没有阶级意识。""他有女朋友吗?"有情敌就麻烦了。 "不曾听说,在绿天深处,除了我就是洛崖的妹妹洛冰,他的工作很忙,应该不会有太多的时间交女朋友。"官夜仙想了想后说。 "练洛冰……他会不会喜欢上那个千金小姐吧?至少可以少三十年的奋斗。"张新荷心凉了一大截。 "不至於吧!洛冰爱的人是子杭,如今子杭又搬进绿天深处住,他和洛冰结婚是迟早的事,赏贤不会不知道。""或许是暗恋啊,女方不知情的那一种。""若是这样,洛崖一定会知道,没有一种隐藏可以逃得过朝夕相处的观察,他们在一起工作的时间很长,几年下来不会不知情。"官夜仙鼓励道。 张新荷闻言,信心又增加了一层,喜孜孜地嚷道:"希望幸运之神降临我身。"官夜仙看着张新荷心花朵朵开,她的爱情前途就不若张新荷的平坦,她和练洛崖之间卡有太多盘根错节的阻碍,易结难解。 r r r 练洛冰的情绪并没有因为彭子杭搬进绿天深处而大开,反而波澜四起。 "我要工作,怎么可能二十四小时陪着你?"彭子杭试图和练家的姑奶奶讲道理。 "我不管什么工作不工作,我和哥哥说去,从现在开始你只要陪着我,一个月给你一张空白支票,六位数随便你填。"练洛冰先斩后奏,直接承诺,反正她算准了哥哥一定会答应。 彭子杭不想被人看作吃软饭的软脚虾,就算重利在前诱他,他还是不能就范。 "六位数你还嫌少啊那我再加一点好了,就用我的零用钱……""够了,练洛冰,你真的没救了。"由外走进客厅的甘赏贤摇头叹气的抢白。 "你说谁没救了?"练洛冰哪受得了被人抢白。 "洛崖不是中央印制厂,支票随你乱开着玩的啊!你不要太离谱,将来被人丢到大街上做乞丐可没人会同情你。""放心吧,就算是要做乞丐也是下辈子的事,今生有哥哥替我撑着,我的命好得很。"练洛冰不以为然的回答。 "彭子杭,你愿意接受这个败家女的软饭吗?"甘赏贤未免气得升天,改向男主角寻求共识。 "甘先生,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会让女人养。""好样的!今天就为了你的有志气,明天我会在洛崖面前替你家公司说说好话。"甘赏贤鼓掌叫好。 "甘赏贤!你敢干涉练家人的事,我叫哥哥炒你鱿鱼。"心有不甘的练洛冰,决定让哥哥为她出气。 "如果洛崖真听了你的话,我甘赏贤也只好认了,这三十年算是白活了!""洛冰,你这样做只会让我对你更反感。"彭子杭突地冒出这句话。 练洛冰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倒是一旁的甘赏贤啧啧称奇,为彭子杭的"带种"喝采! "子杭,我不是真心要发大小姐脾气的,我只是太生气了。"练洛冰滑着轮椅急呼呼的追着往外走去的彭子杭。 甘赏贤望着两人的背影摇摇头。"真是相欠债哟!"他上楼到书房拿了练洛崖忘在家里的文件,正要离开书房时,被一帧小画留住步伐。 搁在案头上的画是官夜仙的小素描,画旁题了两行诗||往事如烟散,梦情令我昏眩。 这画和诗出自於练洛崖的手笔。 如果没有成为企业家,他想练洛崖会是个画家或诗人。 由画里和诗情中,他大胆臆测,练洛崖恐是爱上了那个小美人了。 既然爱她为何不留下她? 他将画作放回原处,拿了公文带上书房门,经过绿天深处大院,瞥了一眼练洛冰和彭子杭,他一样在说好话,讨人欢心。 这又是什么情况?彭子杭到底有哪点魅力,大把大把送上门的贪财青年不要,偏偏挑上这个不情愿的富家子? 或许他太残忍了,不知练洛冰也是有优点的女孩,她的双腿不方便,他即认定男人不爱她的心性爱她家的财,如此揣测似有不公。 r r r 公事忙一段落后,甘赏贤试探性的问:"什么时候重拾了画笔?"练洛崖微愣,随即恢复正常。"画笔从不曾丢去,何来重拾的说法?""你真是天才,画得好极了,维妙维肖。"练洛崖嗤笑一声。"你想说什么?""讚美你呀!"甘赏贤轻松地说。 "你认识我也不是这一两天的事,知道我爱涂鸦也非近日之事,我猜你想告诉我的应该和我所画的画中人有关吧呃?"甘赏贤爬了爬头发。"内行人说内行话,往事如烟散,爱情令我晕眩,你写的人是夜仙对吧?""许多事说穿了就毫无意义可言,感情的事也是如此,你问我写的是谁?就当我只是一种情绪的发泄吧!""既然往事如烟,而爱情又令你晕眩,那么你还在等什么?"他不明白练洛崖的顾忌。 "事情并不如你所想的单纯。"练洛崖短叹。 "也不如你所以为的複杂啊!""我和夜仙认识的方式、在一起的原因,都是阻碍。""你问过人家了吗?或许人家根本不在乎。""不可能不在乎的,我曾经那么恶劣的对待她,说过那些混帐至极的话。没有女人会不在乎的。"话是覆水难收,恶劣的行为也为彼此烙下不灭的痕迹。 甘赏贤点点头,感同身受。的确,若他是女人也承受不住那些冷酷的对待。 "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你没有机会啊!""假若你是我,你会怎么做呢?"甘赏贤沉吟了半晌,调皮的说:"我会在她家门前跪个三天三夜求她饶了我多情的癡心。"练洛崖不信地看着他。"我不信你真会这么做。""别顾忌男儿膝下有黄金的古训,颜如玉还是比较重要的。"甘赏贤语重心长地道。 甘赏贤的建议在他心里起了波澜,虽然办法矫情了些,可也不失为一个权宜之计。 女人的心一向比男人柔软,若他示爱求饶,官夜仙定会回应他的情衷吧r r r "我快被练洛冰给逼疯了。"彭子杭一串的牢骚。 可这怪谁?是他自寻的,他可以反抗、可以不依、可以抛开。张新荷不像官夜仙沉默,她以看热闹的口吻道:"有钱人家的女儿不是每个都像官夜仙这么平易近人的。你要忍耐,因为我们完全不想滥用同情在你身上。""你好毒!"彭子杭愣愣的看着张新荷。 "我不是毒,只是坦白。"张新荷解释。 "你分明是给我难堪。"彭子杭可受不了这份闲气。 官夜仙捧着糖炒栗子走向两人,堆满了一桌子。 "洛冰很爱你。"官夜仙道。 "爱"彭子杭尖声嚷着:"不如把我五马分屍痛快些。""你舍得死吗?我看不舍得吧!"张新荷吐槽道。 "我是为了父亲的事业,而且基於同情心不得不接受她,你也知道,一个身有残疾的人,很可能因为一时的挫败而崩溃。"张新荷掩嘴而笑。"你好伟大,牺牲自己的幸福,拯救一颗可能殒落的心。""你在讽刺我吗?"彭子杭咬牙切齿道。 "你们别抬起槓来,吃点栗子消消火。"官夜仙推了推桌上的栗子。 "夜仙,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彭子杭一脸在乎的问。 "什么问题?"官夜仙已猜出了八成。 "你和练先生是什么关系?"他尽可能神态自若。 她唇边浮起一抹淡笑。"你以为呢?"他的眼光怪异。"我听洛冰说,你们……在一起……"她沉吟的回答:"看你们用什么角度来解读。"他愕然的听着她似是而非的答案,"我不相信。"官夜仙清晰的说:"你应该猜得出来,我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在糟踏自己……"他哑着声。 "你管好自己的事,夜仙是不是糟踏了自己不是外人能评论的,何况……虽然你是男人,也有被女人糟踏的问题。"张新荷未免夜仙尴尬,跳出来纠正。 彭子杭的脸色明显的因为失落感蒙上一层灰色。"夜仙,我很关心你,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改变过。"动之以情,试图打动佳人芳心。 官夜仙缄默,不想再多说什么。 张新荷见官夜仙欲言又止,主动提出她的看法:"有的时候实质的帮助比冠冕堂皇的高调来得动人。"彭子杭被堵得哑口无言、无话可反击,因为张新荷说的是实话,在她们眼里,他无疑是个光说不练的大话先生,心爱的人有困难,他却拿不出任何具体正面的法子,官夜仙转求他助也是很自然的事。 第七章 这里住着真心,嫣红的爱。 秋意下的清晨披上莹露,天上白云的影,忒迷人心。 撒了满地的情丝,如何收拾…… 辗转反侧了几晚,他按了她家的门铃。 他的心跳没来由的加速着。她开了门,看见是他,眼神里有着意外。 她侧身让他进门,僵硬执拗地道:"不是已经结束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他死瞪着她的晶眸,她从没见过他今晚的神情,複杂到极点,她无法单用一个形容词来描绘。彷彿面对一个可怕的敌人,高深莫测。 他久久不吭一声,她亦苦候着,不让脸上有任何一丝软化的表情。 然后,猝不及防地,他扣住了她的肩膀,问:"你希望我们就这样结束是吗?"声音里有着异样的浓稠。 "你能忘了你的包袱?忘了你的仇恨?心里只有未来?"她像跌入茫茫大海里只想寻一根浮木。 他冷若冰霜的回答:"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我都不会忘记。"包括发生在你我之间的情缠,这个念头他只是埋在心里,想另找适当时机倾诉。 她苦笑。"我忘了,做大事业的企业家不能没有一颗清醒的头脑,健忘症这种毛病一辈子也不会找上你们。"他讨厌她讥讽的语气,这不是她说话的风格,他们虽相识不久,但他懂得她。 "我是个不擅於表达柔情蜜意的人,但我希望你能体谅你给我的情绪难题。"什么跟什么?他晕了!才会语无伦次,他这回明明要乾脆的示爱,却扯远了。 "你走吧!我累了。"她闭了闭眼,作态她的疲惫。 屋里先是陷入一片死寂,不知时光过了多久。 他定定审视住她晶莹的眼,低缓的、一句一字不怒而威地道:"不知道桦沅科技对你还是不是一份责任?"她轻颤。"你威胁我。"他嗤笑,挑起眉,扣住她的下巴。"我是生意人,只会做生意,不谈情爱。回答我,桦沅科技还是不是你的责任,呃?"与他目光相近。"告诉我,这个折磨有没有期限?""折磨?"反手将她柔软纤弱的身子扯入胸怀,粗嘎地道:"我倒觉得你在享受,怎会是折磨?"她僵硬在他怀里。"要怎样你才会罢手?"他冷笑。"就当我是个无底洞吧!""请你……"蓦地,他封住她尚不及反驳的话,以狂野的吻。 "不管你现在是不是心甘情愿,取悦我。"他说。 他横腰抱起她,将她放在她的单人床上。 她轻颤着,喘息一声,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和热情,屏住气,她说:"如果你不能爱我,又为什么……忘不了我?"他愣了数秒,并未罢手,只是低笑,凝睇她醉人的容颜。"我分不出来你所谓的﹃爱﹄和﹃忘不了﹄有什么不同?"他冷不防地伸手探入她的双腿间,令她仓皇失措。 "取悦我!"他命令。 "这样的纠缠有何意义?"她激动地道。 他以撩拨她感官的大手回答了她的问题,更深入、更热烈…… 她无语问苍天,只能流下黯然的泪。 "别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他不满的蹙眉。"我给你家公司的贡献,绝对是物超所值的!"她双颊酡红,燥热的身子反应她的情潮,她知道不论她如何哀求,他是不会放了她的。 四周氛围带有浓得化不开的灼热,他不可思议的亢奋正顶着她的下体,合上眼,她放任自己任他为所欲为。 不知何时,她身上的衣物已被他脱去,纯粹的愉悦正开着花…… r r r 眸光幽沉一如子夜星宿,他望着沉睡在他怀里的官夜仙,芙蓉颊上染着方才欢爱后的嫣红。 他想,他是着了情魔。 愈是云雨愈是爱不释手。 可悲的是他爱她,她却不爱他。至少不是他要的浓稠,太清淡的爱对他而言是不够的。 他轻手轻脚的起身,穿回衣服。他决定,在她还没准备好要接受他的承诺之前,他最好保持缄默,以免吓坏了她。 离开佳人香闺,月满西楼,满天星斗。 看了看腕錶,凌晨两点,没什么睡意,驾着林宝坚尼,到"香阁"转转,好久没去了,大概三年吧!自从安妮死后。"香阁"曾是安妮最爱的pub||可以小酌、可以跳舞、可以大叫……毫无禁忌的地方。 推开门,三年前的回忆,全在推门这个动作的助澜下完全涌现。 "洛崖,真是稀客。"布兰妮兴奋的招呼他。 布兰妮是"香阁"的老闆娘,波浪似的长发乌黑的披在肩后,野性美一如往昔。 "想喝什么?"她问。 "老样子。"他今天准备来怀旧。 "龙舌兰加柠檬?"两分钟后,美丽的老闆娘送上一杯。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他说。 布兰妮挥挥手。"不忙,不忙,有什么比招呼你更重要的"她为自己调了一杯"单相思"||她以玫瑰红酒加了薄荷和几滴可尔必思调制而成。 "你还是没变。"他喝了一口龙舌兰。 "你……倒是变了。"她打量他。 "是吗?变老了。""变得更冷酷了。"他笑了,眼神幽暗的望住她。"生意好吗?""託福!很好。""你是个很惜福知足的女人。"他一直这样认为。 她心跳加速了些,因为他的这句讚美。"你好不好?""你看呢?""能活着就是好。"她以为安妮死后他会活不下去。 "没想到你把我想得这样悲观。"他嗤笑。 "一直想去找你,怕你拒绝再见安妮的朋友。""我不会这么情绪化。"他笑。 她见他笑,她也跟着笑了。"什么时候来台湾的?""去年,没什么大成就,一年就过去了。"他又喝了一口杯里的酒。 "找到凶手了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他点点头。"运气很好,刚来台湾不久,循着线索不费什么功夫就让我逮着了。""你怎么对付他。"她捏了一把冷汗。 "私了,那人自杀了,公司也被我一手毁了。"奇怪的是他没有一丝快感。 她不寒而栗。"他是你前阵子斗垮的桦沅科技负责人是吗?"她由报纸上得知此消息,做了合理的联想。 他不答腔,只是喝酒。 "今晚下场跳舞的客人舞技没有一个像安妮。"他的目光转向舞池。 布兰妮追随着他的目光。"这是一定的,安妮是一把火,一上场立刻把满场子的人给比下去了。"练洛崖掉入时光隧道,眸子深邃。 见他酒杯已空,她问:"要不要再来一杯?""不了,我的酒量不好,喝多了会醉。"对酒,他只想浅酌,不入醉。 想了很久,她问出口:"你……现在是一个人睡,还是两个人?"他淡然一笑,为她的直率。"你是问我||在安妮之后我是不是有了新宠?""我知道很冒昧……"他打断她的客套:"有!我有了另个锺情之人。"她的心顿时没了奢望,几许醋意涌上心头,早在安妮与他相爱时,她就已恋慕他许久。 "我有机会认识她吗?"她想知道是谁治好了他的心。 他沉吟了一下。"也许有,也许没有。""我不明白。""她是官纳沅的独生女。"他盯住她,看她的反应。 又是一惊,她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不相信?"他问。 回过神后她谨慎地道:"觉得不可思议。""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毫无预警地,它就发生了。"他说得自然、不忸怩作态。 "这太疯狂了。"她一时半刻消化不了。 "是疯狂,爱情本来就有疯狂的成分存在。"布兰妮正要说什么,突然戛然而止,两眼像见了鬼似的呆愣,看来不是个普通的事件。 她张着颤抖的唇,喃语:"安……妮……"练洛崖怔忡了一下,转过身,看向布兰妮的前方||一个宣告死亡三年的鬼魂飘然而至,任谁都会有布兰妮的反应。 鬼魂向他们走来,眸光与练洛崖的相缠。 "洛崖……"嗓音里有着试探和渴慕。 朝他席卷而来的是排山倒海、千头万绪的情绪。 "你是……安妮?"他皱眉喊道。 "洛崖,原谅我……"她扑倒在他的怀里,珠泪满面。 白人美女一进门就上演这齣"负荆请罪"自然引起"香阁"里众人的好奇目光。 布兰妮虽也震惊不已,但她是三人里必须冷静的那一个,她率先站起身:"到我的休息室聊。"r r r 三年了,死去的人突然告诉你她仍活着,不知那些为她流过泪的朋友、惆怅过的爱人该如何自处"你们……慢慢聊。"布兰妮识趣退出,她很清楚,现在轮不到她出场。 安妮仍紧拥着洛崖,只是一味的掉泪。 他轻搂着她,以这个姿势埋在沙发里二十分钟之久。 "眼泪无法替你说出整个故事。"练洛崖镇定地说。 数秒后,她除了哭和呼吸,有了其他反应。她抬起头,张着美目,扇子般的睫毛藏着泪痕。 "我错了!"她开始用英文解释她的罪。"我人在福中不知福,发神经听信别人的花言巧语……"他忍住气道:"你这样没头没脑的,我听不懂。"安妮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敢说,我怕你会杀了我。""我不是屠夫,怎会杀了你?"他几乎已沉不住气。 "那一年在梵谛岗……我背着你……和一个神职人员谈恋爱,我怕你恨我,不敢直接告诉你,所以我决定和那个人私奔,找一个人烟罕至的地方先躲起来||"练洛崖愣了一会儿,脸色不太好看。"你私奔了?""我们先到南极洲,然后到地中海,见你没追来找人,我们就回去梵谛岗定居了。""你没有被||奸杀?"他吼叫道。 新的泪水又溢出了她的眼眶。"我后来知道这其中的某部分产生了误会,那个被奸杀的女孩,我也不知道是谁……"天啊!练洛崖像是跌进了一个又黑又长的黑洞里,没有一丝光亮。 官纳沅为什么要自杀?他又为什么要认罪? "原谅我,原谅我!"她哭喊着,整个人几临崩溃的边缘。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该如何向官夜仙交代他扶住安妮的肩头,冷酷地问:"既然选择了私奔,又为什么回头?""那个人骗了我,他爱他的神甚於爱我,他又回到修道院工作,不理我了。""所以你回来找我?""呃!我只想好好再爱你一次。我鼓起很大的勇气想请布兰妮帮我说情,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这一定是上帝的美意。"她自以为是地道。 她的自信令他反感,她以为他永远等着她回头、永远癡傻是吗?太残忍了,这一切对他而言实在太残忍了。 他冷笑,笑自己也笑她。 "洛崖,你会不会原谅我?"他审视她、推开她,站起身,没有说再见,他离开了"香阁".他必须呼吸一下外头的新鲜空气,让混沌不明的头脑清醒,否则他恐有窒息之虞。 r r r 练洛崖一直忙到黄昏才停下来,他无法让自己轻松,一放松,他的脑袋就像被人击了重重的一拳。 而始作俑者就是一度人见人爱的安妮。 他千辛万苦千里迢迢缉凶,以为伸张了正义,大快人心,到头来竟是一场可笑的骗局。 他自己也有错,错在莽撞、不求科学真理,领了屍,肯定是安妮,运用一些关系运回美国厚葬了她。 如今想来,他简直愚蠢得可以。 甘赏贤趋向他。"你还好吧?"练洛崖掩饰自身的情绪表情平板地道:"会有什么不好的?""夜仙走了,你又回到寂寞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同,我还是我。"练洛崖只这样回答。 "你今天想做神仙啊?""呃?"他闪了一下神。 "中午没吃饭,晚上呢?也不准备吃?想以节食的行动来抗议人生的无奈呀?""如果抗议会有成效,叫我不吃不喝三天三夜也成。"他短叹了一声。 "你昨天晚上去了﹃香阁﹄是不?"甘赏贤试探地问。 "布兰妮真多嘴。"他啐了一声。 "你竟然把最精采的部分给吞了下去,一声不吭。"练洛崖两手一摊。"我能说什么?错误已经造成,几乎定了命运。""安妮突然﹃复活﹄,你……高不高兴?""我已经不能分析我的情绪了。""的确很难釐清。"甘赏贤见练洛崖一脸的愁云惨雾,也爱莫能助。 "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你不是正烦恼着该爱谁多一点吗?"甘赏贤追着问。 练洛崖摇头。"我烦的是不知该如何向夜仙提这件事。""不提不行吗?"练洛崖静思片刻,乌木似的眼眸迸出冷光,眉宇间纠结着阴郁的绝然。"我不能欺骗。""光明磊落对你没有好处。"甘赏贤务实的说。 "若我一意欺瞒,则这一生将永无宁日,我会一直提心弔胆怕夜仙知道真相,比活在地狱更可怕。"他叹息。 "要不要先查查那年死在梵谛岗的女孩是谁。""一早我就联络乔安替我查查这件事了,不排除开棺验屍。"他希望清清楚楚的了结这件案子。 "布兰妮要你回通电话给她,安妮现在住在她家。"练洛崖冷哼了一声。"荒天下之大谬。""你不想复合。""覆水难收。"他心痛地道。 "我以为……你会再次接受她,毕竟这三年来,你所有努力的目标都是为了她。""布兰妮没告诉你来龙去脉吗?"被背叛的滋味并不好受。 "说了,还说昨晚安妮哭了好几个钟头。""正确的说是今天凌晨。"他纠正甘赏贤。 "看来她是真的想认错。""她有认错的自由,而我有我的看法和感觉。"再见安妮,整个心的落差竟然可以这么大,老天真会作弄人,摆佈了他三年,而且还造成某种程度的伤害……无人能弥补的伤害。 r r r 伤心欲绝的安妮在布兰妮的陪同下来到绿天深处。 这里曾是她在台湾的落脚处,等於是她和练洛崖位於台北的爱的小窝。 几年前练洛崖事业的根并不是埋在台湾,他们只有在想远离尘嚣时才会到这儿来小住。 "哥哥还没回来耶!"练洛冰说。 "你还记不记得我?"她们以前处得还不错,无冤无仇。 练洛冰点点头。"你是安妮姊姊,你没有死。""我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不知谁能救她,她想起练洛崖十分宠爱这个唯一的妹妹。"你能不能帮我?""怎么帮?""替我说些好话。""哥哥现在有新女朋友了,我帮你说好话可能没什么效果。""你是唯一有能力帮我的人,洛崖会听你的话。"布兰妮站在一旁并不想刻意当啦啦队,她有她的私心,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事件中,练洛崖是受害者,加害他的人本来就该受点教训。 但布兰妮很清楚,置身事外也要适可而止,以免露出破绽,破坏两人重逢的友情。 "练小姐,如果能得到你的帮助,我相信安妮让洛崖回心转意的机会可能会多些。""我做任何事都希望有回报。"练洛冰道。 "你放心,事成后安妮一定会包个大红包给你。"布兰妮自作聪明道。 "哦||别给我钱,我最不缺的就是钱。"布兰妮一惊,世上还有嫌钱多的人。"你确定?""千分之一千的确定,我只想请你们帮我介绍男朋友。"安妮和布兰妮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没有问题。"找到了帮手,安妮也就不急着非在这一时和练洛崖正面相对,不如等待练洛冰出击后再评估。 回"香阁"路上,布兰妮问:"怎么私奔这么大的事也没让我知道?""决定得太匆忙。"安妮的声音十分女性化,娇嗲中有精神,举手投足也是女人味十足。 "三年来,洛崖第一次到我店里捧我的场。""你那间pub有许多我的回忆。"安妮眼神飘渺道。 "你怎会想跟个神父私奔呢?""他还不是神父,至少当时还不是。我被他的话迷惑,你也知道洛崖很少说情话,所以才会想要和那个很会说情话爱语的人私奔。"布兰妮开着她的红色福特正发动引擎时,安妮嚷道:"我们去找那个叫官夜仙的女孩。"布兰妮阻止她。"我想洛崖不会赞成你去骚扰那个女孩才对。"安妮闷闷地:"我以前是女王的待遇,现在什么也不是,公平吗?""谈公平?这不是你目前该争取的东西。"布兰妮坦白地说,冒着得罪好友的风险。 安妮稀奇的闭上嘴。 第八章 为了好友的爱情前途,甘赏贤想藉张新荷的嘴传话。 "想吃点什么?"他问。 "就叫这家餐厅的﹃旗舰餐﹄好了。"张新荷也不挑。 "好吧!我也来一样的。"吃着吃着,两人沉默,直到上了副餐。 "告诉你一个故事。"他说。 "什么故事?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她兴高采烈的答。 然后,他娓媚道来。 说完故事之后,她瞪大了眼,微笑道:"这一定是你编出来的故事对不对?""为什么这样以为?"他觉得自己说得不错。 "因为很不真实。"哪有人这么夸张。 "这是真实的故事。"他斩钉截铁地道。 "谁的故事?你的吗?"他摇摇头。"洛崖和他的前未婚妻之间所发生的事件,就是刚刚那个故事。""嗄!?"她呆住。 "希望你代为转达。""你们为什么不自己说去?"张新荷以为甘赏贤对她有好感才请她吃这顿饭,原来……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是不主张说的,洛崖坚持不欺骗,所以我只好鸡婆地替他发言,因为以他的立场有些话很不好讲。""你们……"她几乎无言以对。 "我们不了解的是,为什么官夜仙的父亲要上演一齣畏罪自杀的戏码呢?"甘赏贤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我又不是名侦探柯南。""你问问夜仙,她应该会知道一些可以解释这件事的头绪。"甘赏贤满怀期待。 "你们自己去问。"张新荷心里正呕着赏贤,什么忙也不想帮。 "你们女孩子比较好沟通啦!"再次说服。 "我很迷糊,怕听得不够仔细,说漏了或断章取义就不好了。"张新荷说。 "不会,你冰雪聪明,一定可以表达得比我们更好。""少戴高帽。"又不是真心讚美她。 "你怎么搞的?今天好像一座火药库。"女人的情绪化真的好比台北的天空。 "当我发神经好了。"她没好气的说。 "夜仙是你的好朋友,你也希望她幸福吧!为什么不敢传个话?""你我都是外人,这件事应该由练先生自己说清楚、讲明白,我不想干预太深。除非练先生先起了头,若怕夜仙承受不住,我可以替他安抚夜仙的情绪冲击。""你真的不愿帮忙?"他又问。 张新荷摆了张晚娘面孔。"不是故意刁难,但是真的请你不要再问了。""你好怪。"他迸出一句。 怪也是你气怪的,她在心里回话。"好了,我吃饱了,先走一步,说好你请我,我就不付帐了。" r r r 张新荷说得信誓旦旦,但却藏不住话,好几次差点脱口而出。 "你最近和练洛崖有没有联络?"张新荷托腮问。 她微愣了一下。"不算有联络。"他只在那一晚来找过她,之后再也没了他的踪影。 "公司最近还好吧?""很好,昨天我去了一趟公司,几个部门主管都说一切渐渐上了轨道。"她付出的代价没有白费。 "如果你发现这次公司的危险很可能是一场无妄之灾你会怎么样?"她探问。 "这是假设性的问题,很难回答。"她正忙着整理植物病虫害的资料,没有心思细想这个问题。 "你……随便答一下嘛!我很想知道。"她放下笔,想了一会儿。"既是无妄之灾……心里应该会很生气吧!""如果是……代罪羔羊呢?""要看是代谁的罪,代什么罪?我现在就是代罪羔羊,父债女还……就是这样。"官夜仙说。 "看来我连提问题都不太会提||无妄之灾和代罪羔羊都只是沾了一点边的题目。"甘赏贤还形容她是冰雪聪明,看来要漏气了。 "你想问什么题目?"官夜仙放下手边的工作,看向张新荷发愁的脸。 "没什么,我胡乱扯,你就胡乱听吧!"张新荷心虚地笑一笑,骂自己无聊。 说时迟,那时快,外头下了劈雷乍响的雨。 "唉……又下雨了,我的生意今晚甭做了。"张新荷咕哝道。 张新荷没有固定的摊位遮风避雨,完全是靠天吃饭。 "你要不要来为桦沅工作?"官夜仙问。她现在对公司较有信心,不怕连累朋友。 "有晚上的工作吗?"官夜仙点点头。"工厂轮三班,夜里缺一位秘书||厂长的秘书,我跟人事经理说去,不过程序上你还是得去面试。"这是最好不过了,工作稳定、收入稳定当然好啰。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上班?""下个礼拜一吧!这几天你可以先去认识一下环境,不满意的话可以告诉我一声,我再想其他变通的方法。""那你呢?"官夜仙摇头。"我不会在那里常态的出现,要给新上任的经理有实权,我这个门外汉还是当个单纯的股东好些,何况公司的事……实在也轮不到我去操心。""你对练洛崖到底有没有感情?"张新荷问。 她站起身,苦涩一笑,就在那些缱绻缠绵的夜晚,他们这一辈子已注定有扯不清的债。 "我只是好奇,你们曾经那样亲密,如今分隔两处,你对他有没有一点感觉?"官夜仙不确定是否要对新荷坦白,又怕说太多惹出是非,新荷是热心的人,近日和甘赏贤走得较近,说溜了嘴可不妙。她不是好胜,非要对方先来爱才缓缓回应;而是她怕他抓住她的弱点,再拿桦沅科技要挟。 "我从没想过那方面的事。"她听见自己回答。 张新荷热心的说:"你实在应该好好想想。""有没有感情已经不是那么要紧了。"她心灰意冷地道。 "为什么?""我们……缘分尽了。"官夜仙淡然视之。 "这或许是你单方面悲观的想法。"甘赏贤可不是这样告诉她的,他甚至信誓旦旦的说,若没有安妮复活事件,练洛崖和夜仙肯定好事近了。 "我有权利乐观吗?""你问过他准备把你放在什么位置?""没有,我知道他会怎么回答我。"她有自知之明。 "他可能想……娶你。"官夜仙讪笑。"这是最不可能的答案,他只想要我做他的情妇。"不是吗?他找她哪一回不是要她交出她的身体,在她身上标示他的所有权。 r r r "喂!甘赏贤,你给我出来!"张新荷朝话筒大吼。 ︵你在哪里?︶甘赏贤讶然问。 "在你们练氏集团一楼人行道上。"她持续大吼。 ︵十分钟,马上下来。︶"不行,我限你两分钟,否则我立刻冲上去向你的同事指控你始乱终弃。"张新荷威胁道。 ︵ok!ok!姑奶奶,我跑下去总可以了吧!︶电话收了线,她沾沾自喜狂笑,这个新好男人脾气好像不错。 气喘吁吁的甘赏贤飞奔而至。"扣掉坐电梯的时间,我只用了三十秒!你决定答应帮我们的忙了吗?""不用高兴太早,看你眉飞色舞的样子,不认识你们的人会以为你们的条件很差,到处随便拉女人。"她泼他冷水地道。 "你不是来报喜的?那你来做什么?"他双手扠腰地问。 "我来兴师问罪。"她没头没脑地道。 "兴什么师?问什么罪?"他看了看怀錶."我每一分钟可以替练氏赚一百万,麻烦你有话快说,我的时间宝贵。""哦……原来浪费你的时间,我可以让练氏变穷是吗?那我偏要慢慢说。""你不用上学吗?在这里瞎说,浪费青春、生命。"他又看了看怀錶."你好啰唆,工作时的你一点也不温柔。"她抱怨。 甘赏贤耸耸肩。"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温柔,是你会错意。""那也该怪你表错情。"她迈开步子要往大楼走去。 "你要去哪?"他追着问。 "我见你们老闆去。""你疯了我老闆不在公司。"他拉起她的手。 "他去哪里了?""你找他作啥?""问他一些事情。"她想甩开他的手。 "问什么事?问我也一样。"她上下打量他。"问你?你知道什么?"他拉着她往大楼外走,甩掉保全人员询问的目光。 "问吧!想知道什么?"他松开她的手。 "我想问你,练洛崖到底是什么心态?想脚踏两条船吗?还是计划享齐人之福?"她不友善的问。 "你这两个假设基本上弹的是同一个调。"他爬了爬头发。 "练洛崖到底是何居心?"她轻吼。 "能不能不要在这里吼?大家会很难看。"他指了指四周驻足的路人。 她不在乎地道:"我没所谓,反正没人认识我,倒是你……恐怕要顾一下老脸。"他露出个"你行行好"的无奈表情。 她想了想。"好吧!放你一马,你想让我在哪里吼?"他努了努嘴,张新荷往后看。 r r r 一向不愿插手管兄长婚事的练洛冰为了对安妮的承诺,她破天荒的开了金口。 "哥哥,我喜欢安妮姊姊做我的嫂嫂。"她开门见山。 练洛崖不期然练洛冰会这样表态。"你和安妮见过面了?"藉由轮椅的滑动,她趋向练洛崖坐的书桌旁。 "安妮姊姊那天来绿天深处,哭得好伤心呢!""她哭什么?"他抬眼看着练洛冰。 "她说你不要她了,大哥,你真的不要她了吗?""我和安妮的事,你不要管。"练洛崖烦闷地道。 练洛冰没想到哥哥会这样答,心里嘀咕了一下,看来那个叫官夜仙的女孩在哥哥心目中佔了不轻的份量,否则哥哥不曾对她说过带硬气的重话,怎会今天破了例。 这使她对官夜仙起了微妙的反感。 她一直在哥哥心头是鳌头的位置,不容任何人坏了这个份量。 "哥哥,我觉得你要娶的妻子对我而言太重要了,若她不能和我好好相处,我想我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很可怜。"她开始用哀兵政策。 "不会有这种可能发生。"练洛崖保证道。 "谁说不会的!那回住我们家的那个官大小姐……"她故作欲言又止貌。 "她怎么样?"练洛崖试图不加入任何情绪问道。 "她和我就是处不来。"洛冰委屈地道。 "哦||"他拉长了尾音。"可能你还不了解她,和她不熟才会如此。""我对她一清二楚怎会不了解她子杭和我到日本旅行的路上,嘴里说的聊的全是她,我不想听还不行咧!"她嘟着嘴,可怜兮兮地说。 "子杭和夜仙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好朋友,你不要多心。"练洛崖离开椅子走向她的轮椅,推着她往外走。"这里是书堆,很容易给人压迫感,到外头散散步,大哥好久没推你到院子里走走了。"洛冰犯着嘀咕的心里并没有因为哥哥的好言安抚而平复,反而烧得更炽烈。 "安妮姊姊好可怜。"她又兜回老话题。 "有很多事不是你能了解的。"他不想再谈下去,洛冰不知道他和夜仙之间情根已种得很深,他不愿在洛冰面前剖析太多。 "你一定很气安妮姊姊背叛你对不对?""你不要过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练洛崖又加重了语气。 练洛冰很少踢到这样的铁板,尤其自从脚伤之后,哥哥对她只有呵护、没有一句责难。 "哥哥变了。"她嘟哝。 "说什么孩子气的话。"他放软声音。 "你以前都会听我的意见……现在变了。"声音里有着明显的委屈。 练洛崖摸了摸练洛冰的发微笑。"不要钻牛角尖。"r r r 官夜仙彷彿又回到少女时期静默、羞涩的那个她,在梦里。约莫过了长长的一道时光长河,梦里的她带着淡淡的忧愁……面对疯狂失控的练洛崖。 他揭掉了她的坚强,只剩下一个任人宰割、只有脆弱的无助女孩,在毫无防备之下任他攻城掠地…… 她惊醒,吓了一身冷汗。 彷若梦中的魔咒过了午夜就被解除一般,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她的双颊。 她好想他……好想好想。 爱恨交织的感觉,就像忽而在天堂、忽而在地狱,这就是她最近常常又苦又悲的情绪和愁丝不断的根源? 不!他逼死了她的父亲,她实在没有精力接纳自己的仇人成为她的终生伴侣。 思念就好像春雨一样绵绵,在心湖、在脑海,让人揪着心痛。 另一个同样被思念所弄得极苦的人也不好受。 躺在床上,却无睡意,愧疚之心鞭笞着他,还有那些欲语还休的爱潮情衷。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开了门,立在门外的竟然是安妮。 见是她,他没有好脸色。"谁让你进门的?"安妮敏感的感受到练洛崖的冷淡,三年后,她终於尝到失去恩宠的滋味了,这样的难堪教她情何以堪。 "我记得你以前很欢迎我的。"她吃味地道。 "是你太健忘了还是我的记忆力太好?"他面无表情地问。 "你不该这么容易就忘了旧情。"她把心一横。 他冷哼、口气尖刻起来:"我对你问心无愧。"说完这话,他往房门外走,下楼来到客厅。 跟上来的安妮,自知大势已去。"你不可能再爱我了是吗?"练洛崖神色凝住,深沉的眼定定瞅着她。"你有什么值得我爱的?"她心生一计,不如用哀兵政策。"我很爱你,不知道这个理由够不够有力?"他撇起嘴。"爱我的女人多如地中海的鱼。"她垂下眼。"我是最特别的。""你走吧!现在很晚了,我叫司机送你回去。""我要你送我,拜託!就最后一次……"她哀求道。 他瞇起眼。"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再来烦我,还有,更不要再找洛冰做说客,没有用的。"他淡道,踅身拿了车钥匙。 车子开得很快,像箭一样。 "什么时候回美国?"他问。 "过一阵子。"心底压着一股闷气。 "你现在还住布兰妮家吗?""不住了,我现在住晶华酒店。""喜欢住酒店?"他随便问。 "不是!我和布兰妮有点不愉快。"她声细如蚊地道。 他看了她一眼。"稀奇了,你们是姊妹淘,怎会翻脸像翻书一样?""她一直对我冷嘲热讽,我受不了。""布兰妮一向懂得人情世故,怎会用冷嘲热讽那一套?""她嫉妒我。"安妮的手指摸向他的裤裆。 他一惊,方向盘打滑了一下,很快稳住,空出一只手制止她的骚扰。 "别逼我把你丢下车。"他冷冷地道。 她的手又要上来,他粗鲁的握住她的手,将车停靠在路边,双手扣住她的肩膀。"我忍够了你!""我爱你。"她花癡似的喃语。 "是你先背弃了我们的誓言。"他鸷冷的表情瞬也不瞬地逼视她。"我不爱你。""你变心了是吗?"她侧头望住他,语意缠绵地道。 "是你的变心让我心寒,更推波助澜我爱夜仙的心。"他幽幽地道。 "官夜仙。"她用外国口音的中文念官夜仙的名。 "是的,一个可怜的孤女,却被我无情的用来泄恨。"他恶狠狠地道。 安妮望着他英俊的面容,情不自禁的覆上自己的唇。 他使出蛮力推开她,抬手用手背擦了擦沾有她唇痕的嘴,态度明显的划清界线。 安妮被他的举动所震撼,伤心欲绝的痛哭。"我不是有心的,那一年在梵谛岗,我被那个男人的花言巧语所迷惑;而你,又忙着海外市场的拓展,我寂寞,才会被那个人有机可乘……"泪意的话仍清楚至极。 练洛崖大笑,为她的託词。 "好一个动人的藉口。"他痛心道。 "为什么不能原谅我?你说你爱我啊!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她扑向他,倒卧入怀。 "我连自己都无法原谅,根本没有资格谈论原不原谅你。"直觉的,他想到自身对夜仙的蛮横霸道。 他扳起她的身子,剀切地道:"我自己的生活已经是一团乱了,没有多余的心绪处理你的心理重建问题。""心理重建"她苦笑。"现在我的问题变成了心理重建的问题我不如死了算了。"说完话后,她从衣袋里掏出一把暗藏的蝴蝶刀,开了车门,奔上人行道,不顾皮肉疼痛的往手腕动脉猛画…… 练洛崖冲向前去,夺下她手上的刀,激动地吼:"用这种方法伤害自己是最愚蠢的!"锐利刀锋划过的刀痕成了触目惊心的血痕,血顺着地心引力往下坠。 "你既然已经不爱我,还为我心疼什么?"她一迳哭喊。 这一幕,流满血、泪和控诉的激越,无巧不成书地让因思念练洛崖至深的官夜仙亲睹。 她住在晶华酒店附近,辗转无眠,想到夜色里透透气,不料命运之神竟然待她如此…… 她隐身在黑夜里,台北的夜晚除了霓虹之外,夜生活的现代人反倒成了她不那么突兀存在的依凭。 她如行屍走肉般地走回住处,心在滴血。 那个哭喊着练洛崖无情的女人是谁? 那个为练洛崖自伤身体发肤的女人是谁? r r r "闹了一个晚上,后来呢?"甘赏贤问。 "我刚从医院回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今天早上的报纸有写。"甘赏贤摊开他正在看的报纸。 练洛崖微蹙眉。"哪家无聊的报社记者?""也怪不得人家,你是堂堂上市公司的大老闆,安妮又是美国国会议员的独女,大半夜在街上演出自杀记,能不被注目吗?"甘赏贤秉公道。 "替我发个新闻稿作回应。"练洛崖丢开报纸。 "乔安的调查报告出炉了,他先给了我口头报告,那个在梵谛岗被人奸杀的女孩叫朱莉,乔安找来法医弟弟做了去氧核醣核酸的检验,确定了她的身份,女孩的父母说朱莉失踪三年多,音讯全无,他们早已有最坏的打算,没想到真的遭受不测。"练洛崖凝重。"我太粗心了,当年忘了做dna检验。""安妮的父母早已知道安妮没有死,他们为了安妮也没有说破,让你一直活在错误的讯息里。"听到此,练洛崖诅咒着,拳头重重往桌面落下。"可恶!竟敢耍我。""你准备怎么面对夜仙?"甘赏贤重视的是这部分。 最难堪的就在这里,他该如何面对官夜仙。 见练洛崖不语,甘赏贤主动献计:"你要不要借力使力?"练洛崖摆了摆手。"我自己处理,我不想让事情複杂化。""报纸登的内容这么搧动人心,你想夜仙会看不见吗?看了之后作何感想?如果你直接硬碰硬恐怕不是最理想的办法。"练洛崖头皮发痛,甘赏贤愈是分析他愈心烦。 想当然耳,官夜仙目睹了报载的内容后情绪是怎样的翻腾,她哭了一夜,不曾有过的痛苦,千百万个细胞被愁绪所啃囓,弓着的身体没有一丝人气。 门铃声十万火急地响着,她没有任何情绪招呼客人,门外的人倒是十分有耐心。 一阵寂静后,她听见开锁的声音。 "夜仙,你吓死我们了!"张新荷率先冲了进来,朝身后跟进的甘赏贤催促:"你快把你的故事说出来啊!""这样没头没脑的叫我怎么切入?"甘赏贤喊道。 "你不是标榜沟通技巧一流吗?"张新荷当场给他难堪。 甘赏贤顾不得他和官夜仙并不熟,坐在床沿,开口说着无可奈何的悲剧…… 二十分钟过去,故事说完了,官夜仙一动也不动地蜷缩着,带泪痕的双眸看不出心里的秘密。 "你要原谅洛崖,他肩上背了许多包袱,他自己心里也很苦,他不敢面对你,就是因为爱你太深,深到怕你的恨意。"甘赏贤顿了顿,叹了口气再往下说:"就拿洛冰来说吧!洛冰十一岁那一年想学大人骑马,偷偷骑了家里的牝马,小小年纪哪里能驾驭马匹,再加上那一年洛冰实在是运气很不好,倒楣透了,洛崖的同学正巧在马场放沖天炮,马儿受到惊吓,摔坏了洛冰的腿。从那一天开始,洛冰成了洛崖的责任,这是天意,又该向谁去喊冤呢?""你会不会劝人啊?怎么夜仙一点反应也没有?"张新荷不耐烦的吼道。 "该说的话我全说完了,我想我们应该让夜仙好好静一静。"甘赏贤起身。 "什么!你讲完故事拍拍屁股就要走人啦?"张新荷不满地嚷道,实在太不负责任了。 甘赏贤拉着张新荷的手,往门外走。 张新荷一触到他温暖的手掌,立刻乖得像小绵羊。 "送你到学校去。"他说。 "我们放夜仙一个人独处会不会出人命啊?""我想夜仙对洛崖并没有死心,你是女人,难道看不出来吗?""你说……他们大有可为?"她倾身问。 "看造化吧!" 第九章 宁愿不要清醒,也许就不会有痛苦。 死亡并不是真爱的归途,旧时的回忆,透视灵魂的风霜。 刹那间摆弄姿态。 残云卷起,迷乱的情衷。 怀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她决定离开台北。心痛着,原来他真的伤她好深,深……不见底。 想到银行办理结汇,洛崖的声音突地乍现在上方。 "你瘦了很多。"他走在她正后方。 她停住脚步让他越过她。"别不说话……"他急了。 官夜仙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 他心痛地道:"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她茫茫然地抬起头。"我恨你。"使出全身的力量,说完话后试图越过他。 他伸出手猝不及防地抓住她的前臂,阻拦她的去路。"我知道你恨我。"他仔细端详她含恨的表情。 她瞪视她。"放手!""不想听我解释?"他作态笑着问。 "已经有人替你解释过了。"他想到赏贤。"安妮只是……"她摀住耳朵。"我不想听。"狭窄的楼梯口实在不适合沟通。"我们换个地方,我可以说明。"她拾级飞奔而下,他的速度比她更快,既然不能好好讲道理,他只得暂时做莽夫,将她扛在肩上,丢进他的林宝坚尼后座。 "所有的门全上了锁,除非我让你走,否则你的挣扎只是徒然。"他发动引擎。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力持镇定。 "绿天深处,你熟悉的地方。"他调笑道。 "没有用的,我恨你,你留我只是留我的躯壳,我的灵魂是自由的。"她幽幽地道。 "你成功了。"他突然说。 "呃?"她不懂他没头没脑的话。 "我们的游戏约定,你忘了?"他提醒她。 她当然没有忘,要不是那个游戏,她不会陷入这么深的情网而无法自拔。 "你赢了!"他又说了一次。 她沉默,任凭心跳加速,他想说什么?他以为可以改变些什么吗? "我爱上了你。"他低沉地表态。 她整个人无助地靠在椅背上,彷彿一记响雷,劈裂了她的心湖。 "可是……我……不……爱……你。"她一字一字缓慢清楚地道。 煞车声嘎然乍起,她在车厢内踉跄了几下。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强硬,不能软化。 沉默的他不看她只看前方,熙攘的人群像临时演员般走动着。 冷若冰霜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响起:"果然,我等到的是一个残忍的事实。"她哭了,颊上早已流了一片冰凉的泪水。 "我的父亲被你逼死,我父亲的事业几乎毁在你手上。本来,我以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情的创伤太深,所以我让你将所有不近情理的报复行动合法化、合理化,结果没想到加害者成了被害人、苦主变刽子手。"她的控诉句句血泪,这样的男人值得她爱吗? 他的声音里有异样的浓稠,化不开的淒凉:"你说的对,你之所以会有今天家破人亡的局面,全是因为我,我剥夺了你的幸福。"她闭上眼,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往下坠……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他抡起拳头,重重击了一下方向盘,不舍又难舍。 "单向的爱不会有幸福可言,你应该很清楚该怎么做。""我会放你走。"他妥协道。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乾脆,难道他才说过爱她的话是谎话? r r r "你好像吸了鸦片上瘾一样。"甘赏贤走进绿天深处的暖房,找到了独处的练洛崖,拍了拍他的肩头道。 "你看这儿的杜鹃全开花了。"洛崖说。 "记得当时你在绿天深处盖暖房时,有个工人不小心差点把暖房半成品给烧了。"练洛崖想起那段往事。"我那时还发了一顿脾气。""差点把工人吓得屁滚尿流。""安妮现在还爱杜鹃吗?"甘赏贤走向一株桃红杜鹃。 "不知道,或许她根本忘了她爱过杜鹃。""她早上又到公司来闹了一下,后来我告诉她你今天请假,她才罢休。""她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了。"练洛崖轻叹。 "安妮实在不够聪明,笑死人了,你怎么可能会原谅她?水性杨花的女人。"他啐了一句。 练洛崖看向甘赏贤的背影,缓缓地道:"我原谅她了。""什么"甘赏贤转身,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不爱一个人不是她的错,她有权选择她爱的人,是我自己太愚蠢,自以为是,才会弄成这步田地,你说的对,我处理某些事件过於感情用事。""看来官夜仙给了你很大的领悟。"甘赏贤嘴角勾起一抹笑,能看到好友有这样的体认也是喜事一桩。 "安妮的事我想请你全权处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尽早把她请出台湾。""这不是难事,经过这些事,她应该已经死心了。"除非安妮是花癡."还有,我想知道官纳沅自杀的真正动机,这当中一定有古怪。""你的夜仙呢?听她的朋友新荷说,她近日内会离开台湾,你到底准备怎样?"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他快看不下去了。 练洛崖的表情莫测高深,"我必须先知道真相,才能决定我下一步该怎么做。""你不先留人?"赏贤瞠目结舌。 练洛崖摇头。"留不住心,留人有何用?""她的心明明挂在你身上啊!""今非昔比,她现在恨透了我。"练洛崖苦涩一笑,他不怪她,因为他知道自己有多可恶。 "也许你是对的,如果夜仙的父亲是清白的,他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任由你予取予求,甚至连命都赔上去?"在某种好奇心的驱使下,这个谜底他们都很想知道。 两人谈兴正浓,暖房外传来迭沓的脚步声。 "练先生,快来啊!"管家太太大吼道。 甘赏贤冲过去开了暖房的门。 "什么事?""不得了呀!练小姐和彭先生打起来了。"管家太太急急地道。 两人赶到事发现场时,听见彭子杭大声咆哮:"你这个大骗子!自私自利只为自己。""我就是自私自利怎样"练洛冰大声回应。 练洛崖和甘赏贤看到眼前的一幕,差点忘了呼吸,因为实在太震撼了,一个几年来他们认为并且相信的遗憾,原来不是那回事。 练洛冰的腿并没有残废,她依然能站能走。 彭子杭使出蛮力掴了练洛冰两巴掌,左右开攻。"你为什么这么做?"练洛冰哪肯善罢干休、白白让彭子杭挥掌?抡起拳头往他胸膛心脏处猛搥。"你干嘛打人?"粉拳如雨下。 先恢复神智的练洛崖,冲向两个失控的激进份子,分开他们。"住手,谁也不许再动手了。"甘赏贤也过来帮忙拉住彭子杭,练洛冰在停手之前狠狠地踢了彭子杭的下体,弄得他哇哇喊痛。 "练洛崖,你自己看看你的好妹妹、可怜的妹妹,这几年来只会烂用我的同情,把我骗得团团转,我怀疑你们全是共犯!"彭子杭得理不饶人指着练洛冰的鼻子破口咒骂。 "彭子杭,你别冤枉好人,我们也是现在才知道的。"甘赏贤扣住彭子杭的肩头大声斥责。 "狗屎!我才不相信你们!"子杭诅咒骂道。 "嘴巴乾净点!你再冤枉好人小心吃我的拳头。"甘赏贤威胁道。 "你们这些伪君子,只会落井下石,对我是如此,对夜仙更是如此。"他气愤难消。 "你才是小人哩!趁我在洗澡时溜进我的房间,大色狼!"练洛冰反击道。 "对不起!练小姐,我对你的裸体一点兴趣也没有,我进来是为了要找我的﹃小咪﹄,何况我先敲了你的房门,没想到竟然看到你的宝贝轮椅道具放在床边,实在太可笑了!"彭子杭至今仍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个女骗子骗了他的感情,要不是碍於担心她受不了失恋的打击,好几次他几乎要革命,抛开一切,活得自在。 一旁的练洛崖冷静地道:"你们都先出去,我有些事情必须先弄清楚。""要是你们今天不还我一个公道来,我不会善罢干休的。"彭子杭放话道。 甘赏贤拉着彭子杭的手臂往外走。"先去找你的小咪,洛崖会给你一个交代。"r r r 彭子杭、甘赏贤走后,练洛冰放下方才高张的气焰,扑倒在床上放声大哭。 "哭什么!抬头看着我。"练洛崖不急不徐道。 练洛冰知道哥哥的命令不能违逆,乖乖抬起头。 "你有什么事要澄清的?"练洛崖冷冷地问。 "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害怕你有了女朋友就不喜欢我了,我才装残废骗你们。""有多久了?"他追问。 "你和安妮姊姊快要订婚的时候,英国的大嘴医生把我医好了,我的腿其实那个时候已经慢慢有知觉,可以走几步,我故意不让你们知道,只利用晚上的时间躲在自己房里练习。"练洛冰可怜兮兮地述说。 练洛崖听完,只有哭笑不得,他应该高兴才对,却堆不出灿烂的朗笑。 曾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安妮、洛冰,全没有对他说实话。 "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这个妹妹了?"这是她最怕的事。 "你在乎我这个做哥哥的吗?"他反问。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当然在乎啰!"她低下头。 "可是你做出来的事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我知道错了。""你是我妹妹,我会原谅你,可子杭那里你要自己取得他的谅解,刚才你的态度太坏。""是他先打人的。"练洛冰不服气道。 "你骗了他,他怎么可能没有脾气?"他试着讲道理,洛冰娇纵惯了,要导正并不容易。 "我只是骗他,又没有害他。""你要学着体会别人的感受,不要凡事只想到自己。""子杭根本不爱我,他总是敷衍我。"练洛冰抱怨。 "这是一直存在的事实,你长大了,要试着自己去处理。"练洛崖也在学习让妹妹单飞,不要事事替她扛,现下知道她的腿完全好了,他更是要注意适时地让洛冰了解责任和做人的义务。 "既然让你们发现了我的秘密,我也轻松多了,不然,一直烦恼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让你们自然发现。我也可以开始好好计划再进学校念书,交些新朋友。""很好。"他点点头。 "或许,我并不是真正很爱子杭;或许我可以找到真正爱我的人。"她喃语。 "你现在必须先去向子杭好好的道歉,记住,态度要诚恳,做错事的人是你。"另一方面,像困兽似的彭子杭,绕着二楼起居室踱着方步。 "你静一静好不好?"甘赏贤嚷道。"我的头都昏了。""我是受害者,静不下来。""我们都是受害者,受到惊吓的程度不下於你。""你知道我牺牲了什么吗?"彭子杭严肃道。 "自尊,不过是自尊有损嘛!放心好了,我们又不会笑你,你别再一副哭丧着脸的样子。""不只是自尊,我还牺牲了和夜仙之间的感情。"彭子杭提高分贝道。 "夜仙是洛崖的女人,和你有什么干系?""夜仙本来是我的。"彭子杭拍了拍胸脯。 "你癡人说梦吧!夜仙爱的人是洛崖,充其量你只是单恋吧!"甘赏贤直率地道。 "你胡说!"彭子杭开始反弹。 彭子杭忿忿然地离开了绿天深处。 r r r 夕阳在天边染画成一片澄金色,一行行的季雁成人字形飞翔。 "下课了?"甘赏贤的车子就停在校门口。 "干嘛"张新荷口气不佳地吼道。 "想请你转达消息。"他笑着道。 "又来了,你自己不会找当事人说去?"她往反方向走。 他跟着她的步伐。"我和夜仙不是很熟,由你转话比较好。"两人很快并肩而行。 "我和夜仙一会儿会到附近的麵摊吃晚餐,有兴趣的话可以加入。"她撩起一绺发尾道。 "好啊!我请你们上西餐厅吃牛排,在麵摊边吃边讲气氛不对。""谁要你长篇大论来着?""我是怕我说完话后夜仙有话要问我。"甘赏贤自告奋勇来当说客。 "如果你又想来做和事佬,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了。"张新荷摆了摆手。 "为什么?""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夜仙最近一直在准备出国进修的事,没有闲情管儿女情长啦!""这样子……她有说什么时候成行吗?"他得尽快通知洛崖,否则以后两人相隔两地离久情疏,什么爱呀情呀,全会变成泡沫。 "大概是明天吧!待会儿你可以自己问她。""你帮忙劝劝她不要急着走嘛!""我可不行!这种事不好劝,也劝不动。"不行,甘赏贤决定在最快的时间内让练洛崖知道,他看了看腕錶,洛崖应该还在候机室。 "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喂!你不是要请我们吃牛排的吗?"张新荷朝甘赏贤的背影呼了一口气。"匆匆忙忙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她当然不知道甘赏贤急如星火的原因。 他赶到机场时练洛崖正好要往候机室走。 "怎么?你也陪我到加拿大吗?"练洛崖问。 "我刚刚得到消息,夜仙明天起程到荷兰去念书,你赶快想办法把她留下来。"甘赏贤气喘吁吁地道。 练洛崖黯下眼。"我留不住她。""你没有试着留怎会知道留不住她?""她亲口告诉我,对我没有男女之间的用情。"甘赏贤摇头。"她骗你的。"练洛崖一愣,随即恢复正常。"她有理由恨我,你忘了是我逼死她父亲的。""这件事还有许多疑点待澄清,你应该先把她留下来。"甘赏贤说。 "不!我应该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谈其他,这样我和夜仙之间才不会隔着一道墙,永远有心结。"他看到的是未来,他不想在他们有可能长相廝守的过程里,因为这件事投下不确定的变数。 他想,在他努力赢得夜仙的爱的同时,他要给她一个合情合理的交代。 "万一,我是说万一,她到了异乡,有了心上人怎么办?"人在外地,心思特别寂寥脆弱,这不是杞人忧天,他看过许多例子。 洛崖沉默了好半晌说:"我会把她抢回来。""何必冒将来要大费周章的险?""这是有必要的坚持,我相信我的决定对我们两个人都好。"他宁愿忍受暂时的相思苦,换一辈子的心安理得。 见练洛崖这么坚持,甘赏贤只得闭嘴不再劝说。 r r r 布兰妮於安妮回美国后的某天,在荷兰的花卉外销市场巧遇初到荷兰的官夜仙。 "官夜仙。"她叫着。 官夜仙手捧一把郁金香,转身盯住眼前对她笑着的东方人。 "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知道你。"布兰妮道。 "我不是公众人物,你怎会知道我?""我是洛崖和安妮共同的朋友,有许多共同的回忆。""安妮?"夜仙对这个名字很有印象。 "就是前阵子上了报纸闹得天翻地覆的白人美女。"布兰妮试图勾起官夜仙的记忆。 官夜仙怀着戒心看着对方。 "我请你喝杯咖啡,我们来聊聊洛崖。"布兰妮脸上溢满充足的笑表达她的友善。 "我不想提练洛崖的事,我们已没有任何关系。"官夜仙婉拒,捧着手中的鲜花往前走。 不提练洛崖,他却一直活在她的心里,始终都在。 她离开台北,他可有不舍?她还记得他说他爱她,是真的吗? 可她的意志太脆弱,无法容下他是她杀父仇人的事实,虽然他并不是拿刀下手的那个人。 自她来荷兰后,他们之间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愈离愈远,除了从新荷信里和电话中传来的零星消息,她甚至不知道他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她只知道桦沅科技的生意蒸蒸日上,每个月给她的损益表已从崩盘式的亏损至如今的大幅度成长。 他确是有心经营他父亲留下来的事业,或许也是出於弥补的心态吧! "安妮已经出局了,你为什么不能重新接受洛崖?"布兰妮不死心的跟着她。 "你是洛崖的朋友,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布兰妮被问得尴尬一笑。 "老实说我和洛崖并不熟。"官夜仙拦了计程车将布兰妮远远地抛在身后。 布兰妮站在路旁怔忡了一下,正考虑是否也要拦车追上去,随后作罢。 这一趟欧洲回国之旅,她除了散心、思考和安妮友情的存续问题之外,还能巧遇练洛崖的意中人也是一大收穫,她想她回到台湾可有名目与练洛崖见面了。 她可以和他谈官夜仙。 第十章 爱情的妥协不是软弱,在真爱面前可以让步,这是为你,我的心肝儿。 昨日的秋岚是幻影,早上新雨后,会看见最后的曙光。 半年过去。 官夜仙正在荷兰的一所植物专业学院进修,颇有心得。 在这里,她交了几个荷兰青年朋友,他们都很热情有礼,一如他们的民族特性。 假日,偶尔她会和他们一块出游,徜徉大自然,因为都是年轻人,气氛特别活泼青春。可能是大家都有共同的兴趣,所以特别谈得来,相处起来特别投机。 某日,他们邀官夜仙这个东方女子到荷兰乡间作一些植物的田野调查。 这是一个有趣但辛苦的工作,如果对植物没有真正的兴趣,很快就会打退堂鼓。 这个田野调查的工作必须有耐心和体力,因为它旷日废时,不是几天就会有结果的,往往因为研究工作的推行他们必须没日没夜的工作。 这日,她回到家已是接近午夜十二点。 她洗完澡,对身上的疲惫起了一点作用,正要睡时,房间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喂?找哪位?"她很少有这么晚的电话。 ︵夜仙?︶电话那头传来久违半年多的声音。 一时心跳加速不知如何应付。 ︵夜仙?︶对方又叫了一声她的名。 "我是。"她力持镇定地回答。 ︵我在你家门外。︶他简洁有力的说。 "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不方便见你。"她直接拒绝他。 ︵你不开门,我自己也会有办法进去。︶他霸道地道。 然后,她妥协了。 看见他的一刹那,所有远离许久却伤感的情绪忽然在她心底发酵起来。 "你很晚才回来,我在街角咖啡馆看见一个男人送你回来,本来我一直挣扎着要不要现身打乱你现有的生活。"他歛起眼,目光冷下来,"结果感情战胜理智,想见你的情绪浓得化不开。"她抖了一下,她承受不住这样深情的告白。 "那个男人是谁?"他问。 "只是个普通同学。"她不想骗他。 他的表情明显的变轻松了些,拉了拉领带,很自然地丢在椅背上。 他环顾套房四周,"这不像富家女会住的地方。""我不是富家女。"她淡然地道。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你是,没有人有资格剥夺你的这项权利。你看过每个月桦沅科技的损益表,你应该很清楚我有多卖力。"她不畏地迎上他的目光。"我知道你很卖力。""但是你却不领情,为什么?"他打量她,好像在研究她。 "我没有不领情,只是我一个人实在也用不了那么多。""很好,简约也是一种美德。"他微笑。 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放松见到他后带来的压力。 "布兰妮告诉我她在荷兰见过你。"他说。 她想起那个自称是练洛崖和安妮朋友的女人。"她说她是你的朋友。""正确说来她是安妮的朋友。安妮,你应该不陌生。"他拉住她的手,坐在床沿,好像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天大的仇恨。 "我是从报纸新闻上认识她的。""她闪电结婚了,回到美国不过一个月就结婚了。"她一愣,不敢置信,婚姻是儿戏吗? "像她那样身分背景的女人不愁没有人娶。"他顿了顿。"至於嫁得幸福不幸福也得靠七分运气。""你不难过吗?"她看不出他的情绪。 "我为什么要难过?""你那么爱她。"他的嘴勾起一抹令人玩味的笑。"那是三、四年前的事,重逢之后再也没有可以爱的特质,也失去了想爱的欲望,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妙。""变的动机是什么?男人都不念旧吗?""我和安妮之间的感情很複杂,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得清的。或许是因为终於看清她人格里最糟的特质吧!""这是喜新厌旧吗?"她调侃似地问。 他撇嘴。"我确实有了新欢,但我和安妮之间不是单纯的这个问题,她背叛我、欺骗我,将人格最劣根的一部分表露无遗,我没有办法再爱她了。"好像是保证似的,他等於在她的面前缴了械。 他见她不语,接着道:"因为我爱上另一个浑身拥有美好特质的女人。"眸子闪都不闪,她说:"你不可能爱上一个令你倒足胃口的人。"他挑起眉,取笑她:"这么记仇?"她垂下眼。 说完话后他托起她的下颚,压下唇,在她的唇上逗留、摩挲。 也许是动情了,她开始有反应,细緻温柔的回吻他,这鼓舞了他…… 黝黑的铜色肌肤泌出汗洙,滴在她雪白的胴体上。 r r r 翌日早晨一醒来,他吻着她的香肩。"昨晚我表现得太粗鲁不够绅士。"她避开他的吻。 "生气了?"他知道她又退缩了。 "没有,如果气也是气我自己。"她自嘲道。 "我太久没做爱,所以有点粗暴,弄痛你了,很抱歉。"他起身套上长裤。 "我想静静。"她说。 沉默半晌,他粗嘎地低语:"你又变回那个恨我的官夜仙了是吗?"她咬着下唇,星灿般的眸子紧闭着。"不要逼我。""是你把我逼到绝境!你总有本事让我尝摔下悬崖的滋味。"他咬牙道。 滚烫的泪滑下她的颊。 "我会给你时间,我应该更沉住气的,不该现在来找你;我应该等到真相出来时再来向你示爱。"说完话后,她听见开门和关门的声音。他走了她只是一迳的哭…… 她想他应该离开荷兰了吧?因为后来的几天他都没再来找过她。 她不是不再爱他,而是心里的包袱太重、太深沉。他逼死了她父亲啊!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她怎能爱上仇人呢? "你今天看起来心不在焉哦!"同学蒂美这样问她。 "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吧!"她说。 "你太用功了。"同学笑她。 "我是勤能补拙。"她微笑。 "照你这样用功的程度,这学期拿奖学金应该没问题。"其实她对奖学金没有很大的兴趣,她用功也是因为想藉学业转移她的心伤。 傍晚回到住处,接到张新荷的越洋来电。 ︵你快回来一趟。︶张新荷语气急促地道。 "发生什么事?"她提心弔胆问。 ︵你……哎呀!我一时也说不清,你回来就是了。︶"我没有假||"张新荷抢白:︵那就请假啊!天大的事。︶"我现在正忙着田野调查报告,走不开……"︵你一定要回来一趟,很严重、很诡异的事。︶"到底……"︵你回来就知道了啦,和伯父的死有很大的干系。︶她收了线,百思不解,试图再打电话问个明白,新荷的电话开始不通。 为了天大的事,为了父亲的死因,她还是请假回台湾。学问有的是时间追求,父亲的事比什么都重要。 r r r 白日艳阳,晒得人发热。 张新荷来接的机,带来司机甘赏贤。 "到底是什么事这么神秘?"官夜仙问。 "你猜。"张新荷又卖了个关子。 官夜仙看了看坐在前座的两人。"你们打算结婚?"张新荷哈哈大笑。"我也希望,不过不是。"甘赏贤清了清喉咙,看了一眼张新荷。 "那到底是什么?""一会儿你到绿天深处就知道了。"张新荷说。 "我不要去绿天深处。"她不想见到他。 "可是你想知道的真相在绿天深处,不去不行。""那里会有什么真相?""你要有心理准备,你不一定能马上接受。""有什么天大的事我会不能接受的?"张新荷欲言又止,甘赏贤使了使眼色。"不要现在多嘴。"张新荷抿了抿嘴。"我知道啦!""我看你就要说出口了。""我尽量忍了,你不知道有多痛苦。"张新荷憋得难受。 "再等三十分钟。"官夜仙听了两人的对话,很不安心。"你们有话直说,否则我不会和你们去绿天深处。""我们载你去绿天深处见一个人,包准让你吓一大跳。"甘赏贤解释道。 "看人为什么一定要去绿天深处?""我想重点是见的对象,地点应该不重要吧!"甘赏贤四两拨千金。 "那里会让我很不自在。"她说。 "怎么会?你也住过那里啊!"张新荷惊问。 "你们明知故问。""如果你是怕见到洛崖,我可以请他暂时回避一下。""我没有怕见谁,只是不想回到那个地方。""只此一次,以后,这个事情过去之后,如果你从此不想再去那里,我们任谁也不会勉强你。"甘赏贤轻松道,化解紧张气氛。 张新荷看出她的焦虑。"相信我们,我们只是觉得你有知的权利,所以不想隐瞒你。""你们能这样做我很感激,不过……我不希望会有什么意外惊喜,或是真有一个婚礼等着我?"当然这个婚礼指的是她和练洛崖的。 "这次我们真的不是筹备什么婚礼,如果有也是今天过了之后的事。"甘赏贤又说。 "是啊,我想不久的将来或许绿天深处真会有一场世纪婚礼呢!"张新荷附议道。 官夜仙不作回应,她只想知道待会儿会有什么等着她。 不确定的命运令她忐忑不安。 r r r 绿天深处和她第一次见到它时一样,同样是斑斓缤纷的落叶,同样有戏水的鸳鸯。 车驶进车库,他们由内梯上楼。 轻愁明显地来到她的眉梢眼,她开始后悔自己考虑回来台北。 不曾预期练洛崖会否出现,当她走进大厅时,她看见了他和另个昂藏男子。 大概是知道有人进来了,两人不约而同的转身。 "爸爸?"她吃惊莫名。 她叫唤爸爸的男子起身走向她。"我不是你爸爸,我是你叔叔。"他说。 官夜仙不解,眨着疑惑的眼。"你不是我爸爸?"男子点点头。"我是你父亲的双生弟弟。"双生弟弟?叔叔?她怎会冒出一个叔叔来?"我没有叔叔啊!"男子从上衣口袋掏出数张预备的相片递给她。"这是我和你爸爸合照的相片,有五张,从很小的时候到十岁左右,我们常常穿同一款的衣服合照。""我不明白……"她一时无法接受。 "十岁时我的父母,也就是你的爷爷奶奶离婚,我们就分开了,我跟了母亲,你爸爸跟了父亲,就这样我们从此没再见面,后来更是失去了联络。因为我跟母亲到西班牙,一直没回过台湾。"难怪他说中文有一种奇怪的口音。 "你……到过梵谛冈?"她轻声问。 "呃!大概四年多前,我不知道会这么巧,从当时同游的游客拍下的照片里,提供了一些讯息误导那个奸杀案的办案方向。我只不过和一个白人美女说了几句话,调了一会儿无伤大雅的风情。""相片?"她的脑袋发胀。 "是的,有其他游客在那里拍照留念,我和白人美女正巧成了背景,才会造成日后练先生的误解。"真相原来是这样一个乌龙事件。 "而我爸爸以为你真的犯了罪,所以替你顶罪。"她忽然有些明白了。 男子遗憾的笑了笑。"纳沅大概觉得我是属於那种一时胡涂的人吧!"她看着和父亲轮廓完全一模一样的男子,不知如何自处自己的纷乱情绪。 "你为什么又会回来?"她追问。 "这位练先生把我找回来的。"他指了指练洛崖。 练洛崖锐目一湛,开口说:"我很想知道你父亲自杀的真正原因,所以我着手调查这件事,本来石沉大海,后来有一天我在你父亲办公室的一本藏书里发现了一张照片,就是你刚才看的五张相片里的其中一张,然后有些事我突然有点明白了。""可爸爸从来没和我提过有个叔叔的事。"她回想和父亲相处时的蛛丝马迹。 "这我就无法给你答案了,我也不明白纳沅为什么不告诉你这件事。"或许这已不重要,事情的原貌终於还原,她该恨谁?她依旧心里悲伤。 然后她请甘赏贤送她回她预订的饭店,她在台北已没有家。她要沉淀一下,她要想一想。 甘赏贤在车上先是沉默,后实在忍不住,他说:"这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悲剧,本来可以避免的。""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调整自己。"泪水已在她眼眶打转。 "这样的事谁也不希望发生,真的!""可它还是发生了,为什么大家都要这么冲动,不把事情弄清楚?"她忿忿然道。 "这就是造化弄人。"他叹息。 "我不能……"她说不出话来。 "至少你弄清楚真相了,洛崖一直希望找出真相……""那又有何不同?"她哽咽。 "看起来是没什么不同,但洛崖有勇气面对已表现了他最大的诚意。"车停在饭店旁。 "你一个人,不会有问题吧?"他问。 "最坏的情况已经过去了,我不会有事的,你走吧!新荷等你送她回家呢。"r r r 彭子杭知道她回台湾,透过张新荷找到她。 "你好不好?"他一见她就问。 "很好,明天我就要回荷兰了。""这么快?"他不舍。 "我回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得回去完成学业。"她淡然的陈述,好像在讲今天的天气。 "我和练洛冰分手了。"他一直想告诉她。 "我听新荷说了。""他们练家人太可恶了,把我们骗得团团转。"他还是有气难嚥。 她只是微笑,她已麻木了,对这些鸡零狗碎式的抱怨,她不再轻易动情绪。 "洛冰会成长的,给她一点时间,她不是也回学校念书了吗?""她成不成长已经不干我的事,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我的什么想法?""你对练洛崖还有没有一些想法?"他猜测不出来。 "想法?"她平板地说:"我还没有整理出来。""你对他有没有爱?"他不怕唐突地问。 提到爱这个字眼,她开始不安。"我不想谈这个问题。"她拒答。 看她的反应,他明白不必再多说什么废话了,她该是对他有情的,哪怕只是余情也是浓烈的。 他换了话题。"你才相认的叔叔呢?不要他了吗?""是亲叔叔当然不会不要,亲情不需要太刻意培养,这是血浓於水的感情。""你知道我对你的……感觉,要不是我一时不察,误中了练家人的计,我也不会……失去你。"她看着他。"你没有失去我,我们还是朋友啊!""可是……我不要只做你的朋友。"他诚恳地道。 官夜仙沉吟了一会儿,喝了一口饭店的美式咖啡。"我立场一直没有改变过,我们的关系就是朋友。"她的坚决让他不得不死心,他吁叹了一下。"谢谢你的诚实。""做我的朋友不好吗?"她笑问。 "该怎么形容?有点不甘心吧!我可是追求你追了好几年,还是不得其门而入,摸不到边。"他搔了搔脑门。 "你应该把这股热情用在其他女孩身上,喜欢你的人没有不动心的。"她鼓励他,癡恋的痛苦她知道,求不得的苦她更清楚。 就像现下,她和练洛崖之间,只有靠时间来沉淀。 "明天我去送机吧!"他主动提。 "你不上班吗?""请个半天假我老爸不会有意见的。""公司生意好不?""还不错,现在练家人对我们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没办法,练洛冰骗了我嘛!"他露出一点得意的笑。 r r r 第二天,送机的人很多,独缺练洛崖。她想,他是故意的。 "记得给我打电话或写电子邮件啊!"叔叔提醒她。 "我会的。"她看了看大家。 这次离开和上次有如天壤之别;这次热闹,上次孤单。但她最最在意的人,两次都缺席。 她不知道他准备怎么做,那日在绿天深处碰面之后,他们未曾再见过面。 他是存心的吧!让她胡乱猜疑,有什么主意该让她知道不是吗? 她交付了她的心,身体已任他随意摆弄、予取予求,他究竟要如何处置和她的感情? 倾心眷恋的结果就是任他残忍践踏吗? 可她自己真准备好与他共偕白首了吗?他一次一次的示爱不是全遭她拒绝了吗? 她连自己的心意都不能掌握,如何面对他种种可能的要求呢? 或许他也聪明的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保持沉默。 是的,她的不明确、欲迎还拒才是真正的主因。他该是无所适从的吧! 挥别了张新荷、甘赏贤……她登上了另一个国度。 r r r 回到荷兰,才踏出机场,远远就看见一辆红色跑车停在停车坪,走下一个人。 她心跳加速,震惊的程度简直不能用言语形容。 "不相信我会来?"他闲闲地道,顺手提了她的行李。 她瞪大眼,茫然地跟着他走,他空出一只手牵着她。 "你的飞机有点误点。"他轻松自然地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只能问出这句话。 "昨天,我昨天晚上到的。"他将她的手用力一握。 他们坐上红色跑车,一切对她而言就像在作梦一样的不真实。 "我以为……以为你不要我了。"她开始哭,心情起伏很大,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她有多在乎他爱不爱她。 "一直以来不要这段感情的人是你。"他往下说:"我爱你,从来不想隐瞒,是你让我重拾慈悲心。"他柔情的说。 这番话完全发挥催泪的作用,他将她揉入怀里,紧紧抱住。 "你迷乱了我的心,我发现没有你的生命将会是一潭死水,我爱你。"他深情告白。 他愈是说得这样情挚,她愈是哭得凶。 "别哭了!别哭了!你再哭,我可要以为你不接受我的示爱,讨厌我咧!"他逗她。 她抬起迷濛泪眼情深意动的许下诺言:"别收回去,我要你的爱。""你呢?你爱我吗?"他笑着问。 "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爱你﹄成为一件好难办到的事。"这就是她的回应。 所有的仇恨就让爱来慢慢化解吧! ︽本书完︾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