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想爱你》 第一章 对于爱情,每个人都抱持着不同的态度,却又同样的自以为是。 有人甘于牺牲,有人乐于奉献;有人不惜为寇,有人非王不做。 有人因它而幸福,有人因它而孤独。 有人因它而成长,有人因它而丧心病狂。 寻找其间的平衡点,往往不是发现更多解不开的问号,就是被无数个惊叹号追着跑、打得满头包。 她,司美宁,在爱情面前,可以为心爱的男人放弃纯真、掏心掏肺,甚至鞠躬尽瘁,唯独不能卸下的是——尊严。 “好了,别哭了。老是为那种男人哭,不累吗?不腻吗?” 司美宁坐在床缘,手里捧着一盒面纸,一连抽出了两张,递给坐在她旁边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闺中密友左燕婷。 她顺手拍了拍泪人儿的背部,安慰的语气却显得有点虚浮冷淡。 也不是她刻意冷淡,或事不关己就不痛不痒,而是近一年来,她已经听了太多左燕婷对于恋情不顺遂的哀哀泣诉,早麻木了。 天下男人多得是,何苦为了个花心男伤心流泪? 她为左燕婷感到不值,及某种层面的不齿。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对方是个流连在女人堆、纯粹以外貌取胜而无实质内涵的花心大萝卜。 被这样的男人爱到应该很倒楣才对,好笑的是,人家根本还不爱左燕婷呢!就左燕婷笨、作践自己,一厢情愿又甘于自陷在苦恋深渊。 凭司美宁自傲又自尊心强的性格,哪能认同她的所作所为?就连给予这位傻瓜好友一些正面的鼓励,都觉得没什么必要。 良药苦口,也要真心想活命的人才吞得下去。 “为什么他可以女人一个换过一个,我却非得爱他不可?”左燕婷仍然无法停止哭泣。 “你到底要浪费多少可贵的情泪在那位花花大少身上啊?”司美宁摇头,实在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敲醒她。 “我控制不住自己……一想起他,我就忍不住伤心。” “谁都知道感情是世界上最不能勉强的东西,你爱他、他不爱你,有什么办法呢?”能去跪求他吗?天下男人都死光了,也不用那么没尊严吧? 司美宁讲话一向直来直往,纵使好友正哭得死去活来,她也不会硬逼自己说些没意义的好听话来安慰她。 “我爱他,我就是爱他!” “你要我拿刀去架着他、逼他来爱你吗?抱歉,固然你是我多年好友,我还是没那种热心肠去为你做这些。”司美宁平淡无波,几近冷酷地说。 迷路的人需要别人为她指点迷津没错,但欠揍的是她老要坚持己见,完全听不进别人的劝,无端浪费自己的泪水,也浪费别人的口水。 干嘛呀?!她爱钻没意义的牛角尖,司美宁可厌烦了一直在牛角尖里捞啊捞的,就为了捞她出来! “美宁,我知道自己很没用,但我就是情不自禁想着他……” “别告诉我什么情不自禁,我真的听不下去了。燕婷,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所向往爱情的权利,你全力以赴过,我都知道,只是当结局不如你想像时,你就该适可而止,而不是哭哭啼啼不能自已,你不要再看轻自己了!” 天助自助者,她不振作、不看破,别人也救不活她。 她要往死路里去,别人挡也挡不住。 愈想愈火大,司美宁超想翻桌子翻个过瘾,然在思及自己如果为了逞一时之快而豪迈翻桌,将弄得自己房间乱七八糟,最后还要她收拾,就太得不偿失了! 为什么她要任由别人的烦恼转嫁到自己身上,然后心情欠佳? 不,那太愚蠢了! 于是她忍耐地放下面纸盒站起来,想去为两人倒杯水,好让自己降降火气,也给左燕婷补充点水分,喝了再上……继续哭。 “美宁,你不要生气……”左燕婷泪眼婆娑地拉住她。 “我没生气。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倒杯水。”司美宁心软地抿唇微笑。 “不用了,我该走了,美宁你不要忙了。”左燕婷也站起来,仔细擦干了泪。 “真的要走了?你不要紧吧?”瞧她还抽抽噎噎的,司美宁挺不放心。就算没安慰到她,总不能吝啬去关怀她,司美宁还不至于那般冷血无情。 “嗯,我跟人约好了。”左燕婷吞吐地说着,眼神怯怯地回避司美宁。 “跟谁约好?”司美宁直觉她所谓的“跟人约好了”一定有问题。 “一……一个朋友。” “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司美宁冷视她一眼,没再追问。 左燕婷畏缩的眼神,司美宁实在非常熟悉、也太容易解读了。 用膝盖想也知道,左燕婷一定又不知道去哪儿探听出来,那个花心男今晚将在哪里出现,所以急着要去见他! 好吧!闲事果然管不得。枉费她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结果好友心心念念的仍是奔向花心郎的怀抱。 司美宁无言以对,以朋友当借镜,她狠狠发下重誓,希望将来当自己遇见爱情时,千万不要、也永远不要因为爱而失去自尊、成了爱情的俘虏。 要,就要当爱情的女王! “要你早点回来,你倒每次都刚好回来吃早点,真给老爸我面子啊!” 清晨五点半,岳远山才在厨房熬好稀饭、弄妥几样小菜,正想坐下来休息,就瞧见那本该是俊俏潇洒的三子岳晨,又顶着一头乱发及见鬼的死灰面容缓缓飘进厨房来,他不禁开口“当”了儿子几句。 “唉,老爸,很冷耶!”岳晨拿了副碗筷迳自在餐桌前拉椅坐下。 “一大清早当然有点冷,你不会加件外套喔?还是喝酒喝到身体出毛病,会畏寒?你喔,七少年八少年,要保重啦!” “老爸,我是说你的笑话很冷,又老古。” “咦?会吗?我那天看电视‘大家来肖肖’,好不容易学起来,刚好派上用场的耶!”亏岳远山觉得这笑话很好笑说,刻意学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竟是个老古的冷死人笑话喔? 枉费他那天在电视机前笑得肚子痛,口水吞不及差点噎死哩! 难道他就这么跟不上时代的脚步?难道孤单老人活该自己看电视看到“起肖”到头来还被取笑?真可怜的老头,噫噫噫…… “老爸,不用垂头丧气、捶心肝,改天我去买几本笑话大全给你参考,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成为讲笑话高手。”岳晨平静地拍拍老爸的肩头。 “真的喔!”岳远山眼睛为之一亮,眼珠子又算计地转了转。“呃,买dvd好了,有人用演的,我才看得下去。” “好。”岳晨正经地回应,暗忖老爸真好拐。哪知正当他没事似的埋首吃饭、以为老爸不会再叨念时,岳远山冷不防地换了个话题—— “话说,老三,从小到大,你女朋友应该也交过差不多五千六百七十八点九个了,你好歹也选个温柔贤淑孝顺又可爱的回来给我瞧瞧?” “爸,你刚刚说我交过几个女朋友?”真不知道父亲是哪来的数据,还点九个咧?那剩下的点一个跑到哪里去了? “五千六百七十八点九个。”岳远山一字不漏地复述。 “请问老爸您是根据什么统计出这样的数字?” “根据你素行不良、喜新厌旧、一脸猪哥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超过三百天回来吃早点,随机抽样再随便加减乘除胡乱算出来的。”总之就是不负法律责任,完全靠想像的夸张统计法,专门用来挖苦儿子的。 “我哪里一脸猪哥样,人家有‘隐疾’,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话。”岳晨眯起了眼,阴森地瞪着老爸。 “还隐疾咧?是啦!天底下大概有百分之八十的男人,都很想得到跟你一样夜夜春宵、换女人像换衣服的隐疾啦!”色就色,反正名声早就臭了,也不需要留给别人探听。 什么隐疾?就不知他花心浪荡子一个,是唬烂故意装低调、还是随口胡说八道的。 “在外风流是很累的,您了解吧?爸爸?”老爸不懂还爱乱讲,岳晨挑挑眉,一副我也是不得已的模样。 “一点也不了解。”岳远山不卖面子。 “也对啦,你是忠贞不二的鳏夫咩!怎么会了解你儿子红粉知己满天下的忙碌与无奈。” 不像他这位风流倜傥的宝贝儿子,人在花丛身不由己,环肥燕瘦大家抢着要,每每应接不暇,忙死啰! “那就请可怜鳏夫孤独寂寞的处境,不要剥夺鳏夫当阿公含饴弄孙的权利。”岳远山狡诈地挑挑眉。 “含饴弄孙?嘿!嘿……不会吧?老爸?”见岳远山面露诡异,岳晨敏感地放下碗筷站起来。“不会吧?” “会怕喔?”岳远山奸诈地笑着。“你还是有神经的嘛!” “废话啦!老爸,我当然有神经!我跟你讲喔,你别也跟我来什么交换条件或扫我出门那一招,我不会答应的。”岳远山连提都还没提,岳晨就急忙摇手拒绝。 开玩笑,他既不如大哥岳毅对于事业具有旺盛企图心及远大志向,也不同于二哥岳熙游手好闲、光吃不赚的颓废死性子,非贪父亲的钱财不可。 岳晨任职于知名欣绿莱饭店集团总部,是参与决策与经营的核心部门中,相当受肯定及重视的一位经理级主管,福利与待遇之佳自是不在话下,生活无虞之外,向来也出手阔绰,更由于及时行乐的人生观,使得他能在工作之余抽空和女伴们玩玩闹闹,便觉生活顺畅惬意。 因此祖传的财产在他心目中是那种“有当然好,没有也没差”,毫无指标性意义、也不具任何吸引力的东西。 总之并不如上面两位兄长有那般强烈的欲望,因此岳远山若想以分财产来胁迫他就范,是不太可能达到目的的。 但思及岳远山最近很老奸巨猾,岳晨心里仍难免有点怕怕的。 “你放心,我不会赶你出去的。你本来就很少在家,只是常回来吃早点而已,所以赶你出去也没有太大意义。” “讲这样就伤感情了,你看我多孝顺,常常陪你吃早点。”分明是玩太累,回来刚好都很饿,老爸的清粥小菜又很道地,当然要吃。 “孝顺?你要真孝顺,就娶个老婆、生些小孩,每天一家子热热闹闹地陪我吃晚餐,还比较实在。” “这任务就交给大哥啦,他快结婚了,老爸你的愿望很快就会实现的。” “我可没那么乐观!你没听说人家倪小姐还在慎重考虑要不要嫁你大哥吗?连礼服都不去试穿,真是急死我了。”一想到岳毅愁眉苦脸的样子,岳远山就跟着哀怨不已。 别告诉他那叫好事多磨,好事要是磨得出来就好,万一磨不出来,苦主岳毅没去跳楼,他这当老子的肯定先去跳井——让井水醒醒脑。 岳晨未接话,也怪不得父亲烦恼,若是岳毅的新娘决心落跑,这对难得出现一次喜事的岳家而言,无疑是巨大打击。 岳远山悲哭几声也许就雨过天青、又是一尾活龙,打压儿子从头来过,但岳毅就不同了。第一次爱得那么深的他,怎么可能受得了新娘不来的“失婚”之苦? “好啦,没关系,阿毅是阿毅,他的问题只有他自己能解决,现在我是针对你的问题在做讨论,是男人的话就不要闪闪躲躲。” “我哪有什么问题?”干嘛说得他好像有难治的疑难杂症。 唉,的确啦,他是“隐疾”恼人。 “阿晨,我苦口婆心跟你说,你千万不要再流连花丛了,赶快娶个贤淑女子回来当老婆,免得遭逢不幸。” “爸,你怎么诅咒起我来了?再说,你就没别的品味喔?哪有人娶老婆一定要娶贤淑女子的?我喜欢火辣的说。”竟然对他和岳毅说同样的话? 他的眼光跟大哥可不一样! 大哥心存良善、愿意爱国爱到底,但他可不一样,他中意那种走起路来婀娜多姿、说起话来嗲声嗲气、笑起来让人失魂的娇艳美女。 美女,光想就醉了——不过他醉过八百回,还没失过身,倒是真的。 “喂,取妻娶德咩,我有说错吗?” “严格来说是没错,但总少了那么点致命的吸引力。” “致命的吸引力?!等你得病,你就知道致不致命了,还吸引力咧!呿,人家要是问起我,你是怎么死的,我都不好意思讲出来喔!但是我不讲,人家随便猜也都嘛猜得到你是怎么死的!”岳远山百无禁忌地愈说愈顺口。 “老爸您……”什么时候毒性变得这么顽强,竟让向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岳晨感到有点招架不住,被父亲“咒”得哑口无言。 “年轻人,天国近了,赶快觉悟吧!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天国近了,还配阿弥陀佛,这也行?!岳晨吃瘪地望着岳远山,再度无言。 “怎样?更怕了厚?” “好好好,算你厉害。娶妻娶德,我知道了,也谨记在心。现在我吃饱了,爸您慢用。”岳晨剩下半碗稀饭也没胃口吃了,只想赶快开溜。 “等一下!”岳远山喊住他。“我话还没说完。” “还有什么事啊?我赶时间,爸……” “免爸!听老子我说就对了。”哼,坏人愈做愈称头,实在太有威严了! “您请说。”岳晨不是怕老子,是给他老人家面子。 “带贤淑的女朋友回来瞧瞧,怎么样?”发完父威,岳远山改以柔性劝导。 “有困难。” “想也知道有困难,谁教你专交一些不正经的。”用膝盖想也知道,要在岳晨的女朋友堆中找出一位贤淑温婉的,简直就像在大海里捞针一样,难。 “不是这个问题。”岳晨难得垮着脸。 “不然是什么问题?”岳远山猜他又要找一些乱七八糟的借口了,不信任地瞅着他看。 “女人很可爱,可是我还没遇到真正喜爱的。女孩子好的、坏的都差不多,你教我选哪个好?”感觉是很重要的,没有怦然心动、冒火花的感觉,就是不对劲。 别看他经常混在女人堆中好似如鱼得水,其实他也常怨叹,怎么普天之下、女人之多,他却遇不到一个令他非扑上去不可的。 非扑上去不可?!是,是的。 别以为他扑过五千六百七十八点九个女人,事实上,一个也没有! 说到隐疾,就是他此生最大的痛处。 好吧,他的难言之隐并非不举,而是见过的女人一个个没有什么不同,搂搂抱抱、亲亲吻吻是满开心的,但是到最后关头却总是他了无兴趣,落寞走人。 他是那种容易由热变冷的男人,不同于一般被下半身控制的男人。 天晓得他这么个时常被红粉知己围绕,生得雄纠纠、气昂昂的大男人,在风骚的表象之下,内心竟然是个保守又龟毛的“小处男”?! 话说,龟毛不是病、龟起来要人命。他也不想没事找事做、把龟毛功夫练得如此高超啊!他的龟毛是与生俱来、浑然天成的,除非上半身与下半身商量好、达成共识,否则谁想对他人为破坏,门儿都没有! 不过,他极力保持清白之事若是让别人知道,他就算不立即被刊登在奇闻异事里供人“瞻仰”,至少也会被当成笑料在无远弗届的网路上到处乱传,不然也可能被一竿子熟识的酒色财气哥儿们押去游街示众,让人唾弃兼赏玩—— 所以他自我保密得很好,此鸟事万不可张扬,或是被有心人士知道,要不然以风流鬼形象扬名的他,在这肉欲横流、情色当道的花花世界,着实难以自圆其说。 “你就用心去找,我给你半年时间,过年前你要是没带个像样的女孩子回来,明年开始,我包准让你每天照三餐相亲、相到你找到喜欢的为止。” 岳晨名声不好没关系,冲着他这个善良慈爱又家财万贯的老头面子,村里多的是想当他儿媳妇的女孩家! 光阿春婶手头排队的名单,就足以绕村里的鱼池没三圈至少也有两圈半—— 好啦!他承认自己愈来愈夸张,不过,大排长龙总是事实,毕竟他是个响誉全村、有口皆碑的好老头嘛! 至于上梁有正,下梁却自己歪去,他也很无辜。 “唉,何必这么狠。”岳晨轻叹一声。 “怎么样?叹气代表同意我的建议啰?”岳远山老眼为之一亮,嘴角也上扬,十分意外儿子竟如此好商量。 可见他大刀阔斧整治不肖子有功,有老大、老二当借镜,老三自然不敢嚣张,一样得乖乖听话。 “没有,我叹气是因为爸您真是太寂寞了,不如先替自己安排相亲吧!”父亲若有个老伴,就不会闲着没事做,专找儿子的碴。 “打你这不肖子!你说这话,对得起你死去的老妈吗?”岳远山忍无可忍,生平第一次动手打人,目标是儿子那颗浑圆饱满、看似极有智慧的头。 “爸,你打我?!你竟然因为自己寂寞难耐就打我?!” “谁为了寂寞难耐打你,你胡说到哪里去了!”岳远山手一抬,二度往儿子那颗怎么看都不像是笨蛋却很冥顽不灵的头壳招呼过去。 “吼——又打头?!”“帅头”连遭两击,岳晨也忍无可忍,像喷火龙似的对老爸爆吼。 “吼什么吼?不然请问儿子你是怎样?女朋友交来交去都交假的喔?不过让你带一个回来看看,有那么难吗?”岳远山火气比他更甚。 “就交……”假的咩!“你都不知道人家痛在哪里。”隐疾有那么好治,他也很不愿意一直当君子啊! 表面风光,暗地里不晓得多少次为了要何年何月何日才能贡献出宝贵的第一次给幸运的佳人而感到无奈。 不过无妨,他一向潇洒自如的生活态度与方式,无论被指责为放浪形骸或游戏人间,他都能够接受啦! 爱情可遇而不可求,来不来电他一切随缘,若是爱情来了、彼此有感觉了,他自然勇往直前、追过去啰! 没火花、不来电,相亲一千次、一万次也是枉然。 “管你痛在哪里?我只知道打在儿身上、痛在我心里,总之你就照我的话做,不然就等着过年后辞掉工作,专职相亲——没薪水。” 说完,为了避免儿子再度啰唆,岳远山索性自己先溜为赢。 “竟然比我先落跑?!”岳晨望着老爸快闪的背影,没什么特别感觉的又坐回椅子上,继续吃着凉掉的稀饭。 女人,是他最爱搜集、赏玩的宝物,问题是硬要他挑一个摆心上、终身携带,他却挑不出来。 有什么办法呢?博爱又“洁身自爱”的男人,世间少有呢! 大家都应该要爱护岳晨才对,而不是打他的头。 第二章 “爸,奶奶,我去市场啰!” 晨间六点,司美宁穿上薄外套、提了购物袋,从屋里牵出脚踏车,朝正忙着展开一天工作的家人说了一声,便准备骑车出门。 “车子骑慢点,路上小心耶!”头上绑着蓝格纹头巾的司家奶奶,叮咛着每天一早都要上传统市场采买新鲜食材的孙女。 “啊!等一下、等一下!”身材长得跟胖包子雷同的司老板也正忙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喊住女儿。 “爸,什么事?”司美宁人已坐上脚踏车座垫,被老爸一喊,她立即放下左脚抵住地面撑住。 “前几天听你说煞车线有点松,我忙得没时间修理……” “我自己修好了,爸你放心,我走啰!”这等小事司美宁自己做得来,她微笑地跟老爸挥挥手,脚踏车踏板一踩,便沿着马路边骑走了。 “注意安全啊!”司老板不放心地又扯着大嗓门叮嘱了一声。 “喂,司老板,你们家美宁愈看愈漂亮,我记得她好像也二十六岁了喔?有没有交男朋友?都没见过她带男生回来耶!” 早起做晨跑运动的邻居太太最爱打探八卦,每天经过司家胖包子店门前时,总不忘停下来哈啦个几句。 “二十六岁还年轻,哪急着交男朋友?不急、不急。”司老板才舍不得女儿七早八早就嫁掉,就算不嫁,一辈子养在家里,他也不反对。 “是你不急?还是美宁不急?你可别把美宁留下来当老姑婆。女人青春一去不回头啊,做老爸的你,可别耽误女儿的终身幸福喔!”邻居太太讪笑着。 “当老姑婆总比结婚后婚姻不幸福当黄脸婆好。” 司老板手里正捏起一块又一块揉好、醒好、杆好的面团,用汤匙舀着肉馅,动作俐落地做着包子,对于别人的评论,他面露微笑,泰然处之。 一旁忙着张罗材料、煮豆浆的司奶奶,对于别人谈论孙女的婚事,也只是微微一笑而没有发表意见。 “唷,哪有当爸爸的这么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司老板你这样是行不通的啦!”邻居太太摇摇头,司老板疼爱女儿是这社区出了名的,但总不免给人感觉他护女儿护得太过头啦! “唉呀,不急啦!总得要美宁先认识个好对象,然后通过我这关再说。” “瞧你一副严格品管的模样!怎么样?我家大河拥有三高的条件,体型高、学历高、薪水高,当你女婿够格吧?” 邻居太太看司美宁从小看到大,愈看愈中意,如果能娶来当她的儿媳妇,就再好不过了。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都老邻居了,我敢嫌你家大河不够格吗?真是的。”司老板四两拨千金,笑呵呵地回绝了邻居太太的好意。 “好好好,当我没说。”邻居太太没好气地笑了笑,也不以为意。 听得出来司老板言下之意就是——你们家大河还不够格啦! 不过,她倒是要等着瞧,司美宁有这等护女心切的老爸,将来究竟会不会变成一个一日比一日更没行情的老姑婆。 或者有幸嫁入豪门当少奶奶? 总不至于“拣啊拣,拣到一个卖龙眼”吧? 彻夜狂欢,每每在破晓时分归于平静。 岳晨随着车内广播频道所播放的乐曲轻声哼唱,并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方向盘上打着节拍。 清晨的大马路上,车少人稀,不同于以往猛踩油门狂飙到家的车速,岳晨今天忽然放慢速度,闲情逸致地欣赏起路边风光。 司家胖包子,吃巧又吃饱,吃了心情好。 在诸多铁门犹然深锁的商店之中,他瞧见一面光看字就令人流口水的胖包子招牌,忽然想起岳远山老是连讽带刺地取笑他,不会早点回家、只会回家吃早点,那么今天他就吃完早点再回家,让啰唆的老爸没话说。 如此算计着,他益发想一尝何谓吃了会让人心情好的胖包子。 于是,他缓缓将车子滑向司家胖包子店门口。 怎奈车都还没停妥,只见店家老板朝他摆了摆手,大声说着。“不好意思,还没开始营业。” 老板的告知像盆冷水,无情地朝食欲正旺盛的岳晨头上浇下去。他大失所望,也只能默默地离去。 罢了,早餐店满街都是,不吃胖包子,吃别的也一样。 可是,反常!此际他竟然莫名的只想尝尝那胖包子的味道。 正狐疑着自己对包子莫名其妙的欲望,不经意瞥见前方一抹骑着脚踏车的纤细身影,那身影立即转换了他的思绪。 他慢慢驾着车跟在脚踏车后头,基于男人本性,他开始猜测那个女人的年纪和长得美不美丽。 前方不远处正好有交通号志,他算好时间和距离,准备在红灯亮起时“刚好”停在脚踏车旁边,那就能仔细端详她到底长啥模样。 不料,令他错愕的小意外,竟然在他有此想法的一瞬间发生了—— 黄灯闪烁,眼看红灯就要亮起,骑脚踏车的女人,不知为何竟然无故往路边的一根电线杆撞过去,整个连人带车跌得惨兮兮,她趴在地上的姿势真是有够难看。 秉持见死不救非英勇的大男人风范,岳晨当即将车往路边一停,下车关心她。 “小姐,你还好吧?”唉,多问的,他又没瞎,怎会看不出来她正不好得很!不好到连唉都没力气唉一声。 “我很好。”司美宁人还没爬起来,冷静到不行的声音已从她口里逸出。 “很好?你很好?你真的很好?”岳晨不敢置信的连问了三次。 听闻到她那镇定到仿佛没有受到半点惊吓的嗓音,比起刚才他亲眼看见她跌倒时的危险景象,更教岳晨为之错愕。 天底下有哪个女人骑车跌跤不喊痛也就算了,还一脸镇定的说没事……至少阅女无数的他,就不曾见过。 不,她——不正常。 她该尖叫,并柔弱无助地拽着他、哭喊救命才对,但她没有,所以她不正常。 “说了没事就没事。”司美宁连头都没抬,迳自忍着痛撑住身子缓缓站起来。 “我扶你。”岳晨见状,欲伸出援手,不料遭她制止。 “不用了,谢谢。”司美宁勉强站直了身,拒绝了他的好心,却由于膝盖发痛感到有点无力,只好先扶电线杆撑着。 有感于她连道谢的音调都是冷冷的,没半点起伏和温度,岳晨眉宇不禁敛了一下,感到相当不解。 她的样子哪像有对人感激的意思?傻蛋才会有被她道了谢的感觉! “你脚受伤了?”岳晨忍不住瞧了瞧她穿着牛仔裤的长腿,发现她的膝盖处磨脏、也磨破了,应该是跌得不轻! “没关系。”司美宁应着声,这才抬眼望了好心人一眼,然而在岳晨棱角分明的俊脸映入她眼里、尤其一双炯亮的眼睛也同时对准她时,她不由得浑身一凛,脸色变得更差,怒气油然而生。 天杀的!怎么会……怎么会是这个恶名昭彰的臭男人?! 她是没见过他本尊,但她看过左燕婷手机里的相片,眼前这个男人的确是岳晨没错!那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近年来被她因为替好友打抱不平而臭骂过不下数百回的花花大少! 该死、真是该死!运气怎么这么背,半路撞电线杆,又撞见风流鬼。 正当司美宁暗自恼怒衰运当头时,岳晨也在神魂一记震撼之后,转而默默凝视着她,不自觉在内心发出赞叹。 老天!这女人……好美!却美得好冷傲。 白皙的小脸蛋明明搭配着精致的五官,整体却散发出一种淡漠的气质,娇小的身形罩着一层寒意逼人的冰膜,浑身上下充满美丽与傲慢交相呼应的优雅,又冷又美,矛盾得令人不可思议。 “真的没关系?要不要送你去附近的医院或诊所?”在初次见面的美女面前,岳晨当然极尽所能地展现绅士风度。 “不用。”此时司美宁更是板着张冷脸,冷冷地拒绝他。 从头到脚,她不仅语气是冷的、眼神是冷的,连态度都是冷的。 “你,你很奇怪耶!”他强烈怀疑这女人是从北极载冷归国的,不然怎能冰冷霜寒至此,几近没人性了。 害他在好好的明媚初夏时光,竟莫名其妙打起了寒颤。 瞧她不友善的态度和不知为什么让他联想到“嫌恶”两字的眼光,他顿时感到胸口一阵不舒服。 “没你的事,你快走吧!”司美宁逞强地俯下身,牵起前轮和龙头都撞歪了的脚踏车,幽叹一声。 唉,都怪她将煞车线绞得太紧了,刚刚才会在紧急煞车时突然断掉,失控撞上电线杆。 车毁人伤,菜市场去不成,她打算先牵脚踏车回家再说。 “你明明很需要帮忙,又有幸遇到我好心肯帮忙,为什么却不要我帮?”岳晨握住她的脚踏车龙头,不甘心就这么任她走掉。 “不是你。”司美宁瞪着他,不到两秒随即又将视线调走——对他万般嫌弃。 “不是我?言下之意是你需要帮忙,但又不想让我帮忙?”岳晨诧异反问。素昧平生,他与她无冤无仇,何以她对他像有偏见似的。 “知道就好。”司美宁拍掉他的手,自顾自牵着脚踏车困难的往回走。 “喂!能不能告诉我原因?”望着冷漠的背影,岳晨顿时住嘴。 是怎样?他好心想帮忙,倒惹得酷美人厌烦了?! 算了,算了!这世上好心没好报,早知道就不要下车管她,赶紧飞冲回家吃老爸的早点还比较实在。 只是他很不解,她到底在跩什么?长得美也犯不着那么高傲嘛! 女人温柔点不是很好吗?呿—— 要是再有机会遇上她,他一定要把她抓起来问个明白。 呸呸呸!冰山大美女,再遇见她做什么?想冷死的话,他宁愿把自己塞进冰箱里结冻,也胜过被她冷眼扫得浑身发凉。 三日后 差点让新郎岳毅等无爱人的结婚典礼上,宛若仙女出尘的新娘倪予诺提着又长又蓬的裙摆冲进了礼堂。 所有宾客的目光全聚焦在新娘身上——唯独岳晨。 他的视线在倪予诺的脸上停留不到一秒钟,立即被那位跟在她后头帮忙提婚纱裙尾的女人给吸引了过去。 这女人穿了件样式极其普通、色彩也极其素雅的小洋装,冷淡的神情丝毫看不出有一般伴娘的粉嫩喜气。 然而当她的视线不经意飘向他这边来……漆!就在这一瞬间,陌生的电流从他的四肢百骸直撞进他的心坎里。 是她?!几天前他在路上亲眼瞧见、骑脚踏车撞电线杆的酷美人! 竟然又遇见她了!岳晨内心升起一股不对劲的复杂感觉。 有点喜,又有点懊恼,还有一些他无法立即解释的情绪。 不知所以然的,他先是与司美宁对望了两秒,然后当她视若无睹地又飘然将视线调离后,他仍是在这空间的某一处,像千年恶棍夜路走多终于遇到鬼或着了魔似的,无法克制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片刻不肯错过。 彼端,岳晨盯着美人盯得出神,这头,由于新娘子倪予诺以很快又很猛的速度奔向新郎,原本被司美宁抓提在手里的裙尾就这么曳地尾随着主人而去,徒留她两手空空地待在原地。 望着新娘拖着白纱裙向前奔跑的背影,司美宁的粉唇微微笑了笑,想起自己这个临时被倪予诺抓来的伴娘已无用武之地,于是她默默且轻悄悄地移到场中最角落的位置去。 几乎不曾出席过场面如此盛大的婚礼,在新郎俊、新娘美,赏心悦目至极的诱因下,促使了原本想赶回家帮忙做生意的她留下来观礼。 在众多宾客之中,她瞥见了刚才与自己有过短暂眼神接触、却被她刻意“视而不见”的臭男人正从座位上站起来,她有预感——他八成是要向她走来。 司美宁唇角微扯出个弧度,冷笑。 这臭男人,一如传说中的俊朗潇洒,偏偏就是掩盖不了一副公子哥儿花心风流的欠扁模样! “大哥婚礼就快要正式开始了,你要去哪里?”被逐出家门已一段时日、却不忘出席大哥婚礼的岳熙,转头问着准备离开座位的岳晨。 “抽根烟就回来。”岳晨随便给个理由后,迳自离开座位,低调地拐往场地边缘走道,再朝后头角落美女所在的位置而去。 岳毅的结婚典礼进行得如何,岳晨根本无心理会,总之新娘来了,大家都安心了,没道理他大哥的婚礼还会出现波折。 而在他盯着酷美人瞧了那么久之后,若没赶紧上前去算算前帐,那也非他向来有恩必报、有仇也不能光只记在墙上的作风。 于是,他静静地来到司美宁身旁,站定。 刻意再挺直了原本就已经英挺伟岸的身躯,岳晨以为她会马上发现他的存在,没想到在静待几分钟之后,她仍装作浑然不觉身旁来了个他这位意图不轨的男人。 相较于她的淡然,岳晨深受她吸引的感觉倒愈来愈明显。 她唇边漾着一抹轻笑,像是勾勒出人类最向往的梦幻美景,也胜过了他所看过的任何一位热情美人的容颜。 “又见面了,你竟然是我大嫂的伴娘?请问你怎么称呼?”鼻端不时吸进她秀发的淡香,岳晨在酝酿好进攻的情绪之后,终于开口搭讪。 岂料,司美宁非常入神地观赏着前方正浓情蜜意贪望着彼此的新人,非但没对他的询问做任何回应,连天生长翘的两扇眼睫眨都不眨一下,身子更是未动分毫。 “喂,我在问你叫什么名字……”他加大了音量,并稍微将他的脸凑过去,藉此引起她的注意并拉近彼此的说话距离。 时不我与,他一张俊脸还没来得及映入她瞳眸,话也没能一口气说完,全场已因为新郎、新娘深切的热吻而响起如雷掌声,淹没了他的嗓音。 无奈地笑了一下,岳晨重新抬头挺胸,遥望着甫许下誓言、愿意一辈子相亲相爱互相扶持的新人,不禁疯狂热烈地为大哥鼓掌喝采。 新人的吻持续了多久,掌声就响了多久,瞧大哥那副急色鬼上身、无畏众目睽睽,对新娘爱不释吻的模样,岳晨是既讶异又觉得好笑。 “新郎是我大哥,我叫岳晨,请问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岳晨笑得很开心,下意识想将这难得的喜悦与身旁的“她”一同分享。 不料,待他转过头时—— “偶叫李阿枝,偶素新娘的大姨婆的表妹的邻居。”穿金戴银、白发苍苍、微驼着背的老婆婆,似乎是倪予诺远到某个边疆地区的远房亲戚,亮着满口金银牙,又操着台湾国语,一脸笑嘻嘻的回答岳晨的“搭讪”。 哇咧!妈呀,喜气洋洋的婚礼上,他竟活见鬼似的让对方给吓了一大跳。 原以为是美人在身旁,没想到转过头竟是个脸上纹路纵横交错的老太婆,岳晨一个没防,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少年耶,啊你素看到鬼喔?偶有长得那么恐怖吗?”老婆婆显然觉得岳晨在见到她之后,他本能表现出的“倒弹”动作很没礼貌,于是抓住他,直率地抗议。 “哞,哞,哞。”这会儿帅哥变成了一头哞哞叫的牛,嘴里说没有,其实他没发觉自己拚命在点头。 “哞?啊哞你一仙郎跳那么大一下,系咧跳火大的喔?啊现在又一直对着偶猛点头,系中猴喔?”老婆婆不客气地以眯眯老眼瞪着他。 “喔,不素,素难得见到像你这么亲切慈祥又古锥的伯母,我太兴奋了……” 兴奋?分明是吓死了吧?!不然怎么连他也开始台湾国语又语无伦次起来。 “素这样厚?大家都说偶老来俏咧!”老婆婆仍是咧着嘴笑。 很好、很好,老当益壮、老来娇俏,保持年轻的自信心值得赞赏、表扬,但是岳晨现在只想赶快逃跑。 “素喔,看得出来你年轻的俗候一定是大美女……欢迎并感谢你来参加我大哥的婚礼,我有事先走一步了。”说完,岳晨随即闪人。 并非他嫌弃老人家,而是他急着寻找原本站在他身旁、现下已不知去向的酷美人踪影。 一双凌厉眼睛如雷达般在礼堂上四处来回地搜寻扫射,然而在黑压压一片人头钻动中,他始终没能如愿觅得美人芳踪。 找不到她,理当不碍事,非但不碍事,相反的也将他被气死的可能性降到最低点。 诡异的是,她的容颜竟已盖章似的烙印在他心口上,痕迹或许轻淡,却令他无法忽略或遗忘它的存在。 教他尤其不敢置信的是,那惊鸿一瞥,她眼底幽冷的光芒竟非常夸张地让他仿佛撞见了世间永恒的火花一般,自此再也忘不了他曾被那道不知会将人引往何处的光芒给迷眩过。 费解啊!她的身材、脸蛋都比不上他那些红粉知己,态度又令人火大的傲慢,她却莫名挑起了他的兴趣,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这是被电到的感觉吗? 他竟然被一个看起来冷冷淡淡、连笑容都看不出有任何温度的女人给电到? 记不得有多少女人腻在他怀里寻求更进一步接触时,被他笑笑地、不当一回事的推开,她们一个比一个热情如火,却始终没有能令他燃烧的能耐,然而…… 那个冰冰冷冷的女人,又是怎么令他动心的呢? 不,太离谱了。 他不相信自己在“孤家寡人”那么久之后,竟然因为一个短暂如流星划过的眼神交会,就让他大步迈向了爱情的契机。 若是如此,他的生命里等于出现了与天方夜谭一样怪诞的奇事,太扯了。 不可能,他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动情的。 罢了!她只不过是个与他之前所见过的女人,气质稍稍有所不同而已,他压根不必在此多做思索与推敲。 或许某一天,他热血奔腾、心血来潮,不小心就爱上了某位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从此破除他的隐疾—— 他实在犯不着为了一个对他存有敌意的女人伤透脑筋。 洒脱一笑,他当下放弃了继续寻找酷美人的念头,毅然走回座位去。 第三章 “请问你们两个,有没有看到我的朋友?” 婚礼告成,倪予诺才想起临时被她抓来当伴娘的司美宁,她找了整个喜宴会场都找不到人,于是在撞见岳熙和岳望时,心想他们对美女的动向应该会比较清楚,所以她很客气的询问他们。 “大嫂的远亲近邻来了不下二十桌,人那么多,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位朋友?圆的、扁的?爱国的、还是不爱国的?我们怎么会知道?”岳望不正经地耍嘴皮子。 “就刚刚我跑进来的时候,跟在我后头帮我提婚纱的小姐,脸蛋小小的、皮肤白里透红,头发很长、长得很漂亮的那一位。”倪予诺仔细地形容司美宁的模样。 “对!就是那一位!”岳晨突然从后面一左一右地拨开挡路的岳熙和岳望,窜到倪予诺面前。 “岳晨,你知道?你有看见她坐在哪一桌吗?” “没有,我反而要麻烦你告诉我,她是谁?是你的朋友吗?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历?住在哪里?”岳晨顾不得礼数,抓住大嫂的纤纤手臂质问。 看来他全然忘了自己几分钟前才潇洒地说要作罢的决定,正兴致高昂地打探起司美宁的消息。 “她叫司美宁,我跟她虽然不顶熟,但她算是我的朋友没错。” “不顶熟的朋友也可以拉来当伴娘?”在场的兄弟三人异口同声,直觉倪予诺还真不是普通的粗线条。 “是啊,因为我早上去买包子时,突然想通我应该要跟岳毅结婚才对,正巧看见美宁从店里走出来,我就灵机一动,请她陪我去婚纱公司试穿礼服,顺便做我的伴娘。”倪予诺尴尬地笑着说。 思及自己考虑这么多天都没去试穿礼服,急煞了一竿子人,而她却在最后关头才想通要嫁给岳毅,时间自然窘迫,伴娘也只好随便拉一个啰! 幸好司美宁不介意她的唐突,不然她还真是觉得不好意思呢! “你说她的名字叫司美宁,那么,她到底是什么来历?”岳晨追问。 “是没什么特别来历,不过她家在卖包子——很有名的‘司家胖包子,吃饱又吃巧,吃了心情好’,你听说过吗?是超级好吃的包子喔!”倪予诺不忘替料多味美的司家胖包子打打广告。 “胖包子?好像有印象。”岳晨眯着眼睛回想。 对了,几天前没吃成的包子,招牌上写的正是“司家胖包子”! 原来她是司家胖包子的人! 该不会就是那天跟他摆手说还没开始营业的胖老板的女儿? 好啊、非常之好啊……如此一来,他不赶紧找个机会登门啃它几个包子,再顺便会会酷美人,怎么对得起自己一连碰了两次钉子的不痛快哩? “你好大的胆子,敢欺负你大嫂?”岳毅显灵似的从背后敲了岳晨的头一记,并把心爱的新婚妻子拥入自己的怀里。 “我哪敢欺负美丽的大嫂,我只是跟她打探一点消息。”岳晨翻了下白眼。 “打探消息就打探消息,你像审犯人一样抓着她做什么?没礼貌。”岳毅宝贝的将倪予诺深深拥住,不客气的斥责没大没小的三弟。 “不会吧?连弟弟的醋也吃?!你要知道我的品味可跟大哥完全不同,大嫂才不是我的菜,你担心什么?”岳晨不以为然的说。 “我爱她,当然就会担心她。”岳毅沉声正色地说。如此情意深重,倪予诺感动得泪光闪烁,情不自禁偎进他的怀里。 “唉,是大哥你——才有那么伟大的爱国情操,我可没有。我喜欢的是祸国殃民的绝世美人……” “什么祸国殃民?是倾国倾城吧?”又不是找死,还喜欢祸国殃民的女人咧! “不都一样?总之大嫂爱国,你从容就义,我无法跟随你伟大的情操啦!”岳晨仍不知死活地大声明志。 大哥与大嫂鹣鲽情深当然是好事,可他就莫名其妙看不顺眼,所以讲话不夹枪带棍、随便乱找碴,就很不痛快。 “再说,就轰你出去。”情人眼里出西施,倪予诺在岳毅眼里是不可多得的可人儿,他宝贝万分呢,怎么能容忍弟弟的诋毁。 哼,痴情汉遇到风流种,有理说不清。他的专情与痴心,不是岳晨那种朝三暮四的臭家伙会懂的啦! “唷唷唷,新郎倌脾气这么暴躁,是怎样啊?我看你跟大嫂也别吃饭了,赶紧回洞房炒饭去吧!”岳晨不服输,继续冷嘲热讽。 “不必你多管闲事。”岳毅将倪予诺紧紧搂着,转身离开。 怎样?!他就是想炒饭又碍于宾客满堂,他忙得没能赶紧去炒,所以心情爽不起来啦!怎样…… “等一下,大嫂,我话还没问完。”事情还没问个清楚明白,岳晨急忙喊住倪予诺。 “你还想继续啰唆?”岳毅脸色铁青,超想一把掐死岳晨。 “没关系,让他问嘛,我也正好有事要麻烦他。”倪予诺笑着安抚新婚丈夫,并和气地对岳晨说:“你想认识美宁,是吗?” “也没那么想认识啦,就顺便想知道一下而已……她有男朋友吗?”他风流归风流,对于横刀夺爱的戏码可没兴趣。 “据我所知,应该没有。”看穿他的心意,倪予诺挑眉笑了一下。“你想追她啊?” “大嫂不要自作聪明。”岳晨一口否认。 “对了,我可以请你帮个忙吗?我应该包给美宁一个伴娘红包,不过我想她可能已经走掉了,所以能不能麻烦你找个时间帮我把红包送去给她?” 倪予诺明的是请求岳晨帮忙跑腿、补救一下被她疏忽的礼数,实地里是想帮他制造追求佳人的机会。 总之一石二鸟,做好事准没错。 “岳晨是摧花大盗,你把不顶熟的朋友送入他的虎口,不太好吧?”岳毅不由得替老婆日后的人际关系捏把冷汗。 “是不太好。”一旁很久没插嘴的岳熙和岳望终于附和了一句,随后皆一副“你们看着办”、“不想蹚浑水”的表情,连袂离开。 “你们别尽破坏我的形象。”岳晨抗议完自家兄弟后,又一脸“施恩”地转向大嫂,说道:“送红包的任务就交给我了,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他岳晨一出手,没有什么做不到的——通常只有他“不想做”的问题。 哪怕对方是个态度傲慢又冷若冰霜的酷女人,他也胸有成竹。 他想征服她,不愿去细想其中有着什么复杂的原因,只消一个前提就够了——习惯接受女人们爱慕眼光的他,不甘心被她冷落! 来了! 朝阳下,微微罩雾的空气中,将车停在路旁守株待兔的岳晨,从后照镜看清目标物终于接近时,原本闭抿的唇陡然扯出个弧度,似笑非笑。 那抹笑唯一的意义就是相由心生,他正邪念满盈。 昨晚当岳晨从大哥的婚礼上离开,驱车赶往司家胖包子店时,招牌灯已熄、店门也已经拉下,再度使他败兴而归。 不,说败兴太严重,他根本是活跳跳的继续呼朋引伴、寻欢作乐去也,直到黎明才解散。 然后,他刻意守在前几天她出事的地点附近——也就是她可能经过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去司家胖包子店——依他与无数女人调情过的经验,相识初期,最好不要有太多闲杂人等在一旁碍手碍脚。 选她落单的时候准没错—— 说得他好像化身为清晨之狼一样……非也,非也,这不过是他长年累月所归纳出来的追女绝招之一罢了。 警察先生们可别想太多,他岳晨好歹也是个奉公守法、诚实纳税的良民,顶多是花心了点、风流了点、不正经了点,其他没什么大缺点。 “早!” 在司美宁差点撞上他忽然开启的车门,而紧急停下脚踏车时,他还能一派潇洒地闪着一口亮白的牙齿问声早。 “早你个头,你差点害我跌倒,你知道吗?”司美宁明明吓得魂都快飞了,却仍一脸平静,处变不惊的功力很深厚! “害你差点跌倒是我不好,但是你非得一大早就板着张冷脸给我看吗?”听她骂人的口吻非但没半点力,连情绪都没有,一味地冰冷,冷得教他不火大都不行! “天生就是这张冷脸,不行吗?” “你……”就不能好好当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温体人类啊?! 骂人嘛!就要中气十足,即便不青面獠牙,至少也要青筋暴跳或脸红脖子粗,如此气势才够威猛呀! 然而,他在她净白的脸上始终感觉不出一丁点属于人性的反应。 令他意外的是,她的冷静看起来竟然比任何人张牙舞爪的模样都来得恐怖。 “我怎样?”司美宁平淡无波地问。 “你——换新脚踏车了喔,还挺好看的,以后要小心点骑!”本想骂一骂她,没想到在接收到那不怒而威的冷凝眼光时,他莫名其妙变成了“卒仔”。 按理说,生气的人眼里是该燃着怒火的,司美宁美丽的眸子则像是一泓无波深潭,平静、沉滞……而且阴冷! 老天爷,除了冷,她就不能来点别的、比较生动讨喜的情绪吗?! 坦白说,他感觉有点怕怕的。 啊——可恶啦!他堂堂一个大男人,怕这个小女人做什么?! “不关你的事。”司美宁冷扫他一眼,不屑与臭男人为伍,她无情地将脚踏车龙头一转,越过他,准备走人。 “别走!”岳晨挡在她前面。 “你到底想干什么?” “有事,有事找你就对了!”一整夜,他不断幻想着胖包子的美味,不断思忖着究竟要运用什么方式才可以成功地融化她的冷漠。 在见到她之后,面对她美丽却冷绝的容颜,他更没头绪了,心情乱得可以。 “有何贵事请快说,我赶着去买菜,没闲工夫陪你耗。”司美宁话说得很快,温度仍维持在零度以下。 “哇!”岳晨惊呼一声,讶异得不得了。 “你‘哇’什么。”司美宁眯眼看着眼前反应超不正经的臭男人,还好她沉得住气,否则早胡乱赏他一拳了。 左燕婷自作多情固然活该,但是岳晨这种专门招惹女人的花花公子,也罪无可逭、值得诛罚。 “你刚刚总共说了二十个字,是我们见过三次面以来你说过最长的一句话。” 二十个字?!也真亏他数得出来。 司美宁不相信他真将她说的话数得那么清楚,于是她默默数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还真是二十个字。 可是这有何值得大惊小怪的? 只不过刚好交谈对象是他这个臭风流鬼岳晨,她才句句吝啬、懒得对牛弹琴,否则当她训起左燕婷来,或是批判起任何她看不顺眼的人事物时,她可就滔滔不绝连螺丝都不吃一个。 “废话少说,正事呢?”她真的懒得理他啦!她按捺胸中的浮躁,一贯地冷颜以对。 “红包,拿去啦!”岳晨从口袋抽出倪予诺托付的红包,略微粗鲁地抓起她的手腕,将红包往她手心里塞。 “为什么给我红包?”司美宁望着无预警出现的红包,疑惑极了。 “伴娘红包,我大嫂托我带给你的。”哼,真好笑,本来计画落跑的新娘没落跑,反倒是伴娘落跑了。 “我知道了。”司美宁理解似的应了声,赫然发现自己应该先谴责他这只拽住她手腕的脏手才对!“把你的手拿开。” “呵!”岳晨冷笑一声。 纵使她的语气仍然冰冷得要命,可他好不容易才在她的眼中捕捉到一丝惊慌,邪恶的他怎么可能就此收手? 不,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也不允许自己再碰她第三次钉子了! 来阴的、用强的,他都在所不惜。 反败为胜的方法何其多,最简单直接的就是在肢体动作及说话气势上压倒她! “你笑什么,请拿开你的脏手。”司美宁沉着脸命令。 “没什么。”吊胃口,他也会。 岳晨唇际勾着邪佞的笑意,满是挑衅意味的眼神像喷烟火似的中和了司美宁紧绷的冷颜。 天杀的!他帅得过分,难怪左燕婷等一票女人会对他眷恋、痴迷。 司美宁恼怒地咬紧牙根,几乎分不清此刻的自己,到底是在笑那些傻女人没智慧,还是气这位魅力四射的男人该死的有本事迷醉人! 抑或……她惊骇于自己竟然因他而心跳加速? 她真的分不清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连话都不说了?”岳晨将脸凑近她因生着闷气而不自觉涨得粉红的小脸蛋,语气轻佻,表情暧昧。 “走开。”在他魅惑的男性气息下,司美宁沉声喝斥,力图将自己失序的心跳稳住。 “不要。”惜字如金,他也会。 “我再说一次,走开。” “要我走开,可以。不过麻烦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岳晨提出条件,准备一刀一刀刨掉她的冷若冰霜。 慢慢凌迟最教人感觉到刺激,欲擒故纵的游戏他玩得可通透、乐此不疲。 “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威胁?你本来就应该无条件地放开我。”司美宁扭着手腕,试图挣脱他的掌握,但是坏男人当然不肯轻易罢休。 “我就威胁你。”岳晨不但没放开她,相反地靠她更近。 “你不可理喻。”天杀的、该死的!司美宁连续暗咒他不下五、六次,但终究对他没半点杀伤力。 “你真了解我。”岳晨一笑。 “卑鄙、无耻。”可恨啊,她快气炸了,他竟还笑得出来! “知我者莫若司美宁。” “你,你有什么问题快问,问完赶快放我走!”司美宁语气不稳,足见她被逼急了。终于受不了他的恶心,决定让他称心如意! “呵!好,我尽量长话短说。”岳晨厚薄适中的性感方唇又勾起一道狡黠的微笑。 哼!他就知道气势是身为男人绝不可或缺的欺敌元素。 司美宁由少言变无言,没来由地落在大坏蛋手里,怎么想、怎么觉得委屈。 “告诉我,为什么昨天在我大哥的婚礼上,你明明瞧见了我,却故意装作视而不见?” “婚礼上人那么多,我根本没注意到你,更何况……”她讨厌他!看一眼都觉得污染了视觉,哪还肯多瞧几眼?她向来巩固牙齿、保护眼睛,从不自虐。 “何况什么?”岳晨挑眉,兴味浓厚!明知她在说谎,他却没戳破她,他就要瞧她怎么自圆其说。 “何况,我跟你又不认识。”最好她不认识他、最好她没听过跟他有关的任何风流韵事与传闻,否则她也不必一见到他,就怒火中烧,莫名其妙感觉不爽。 “那,为什么当我站在你身边,跟你打招呼时,你却装作没听见?” 好,当时两人距离遥远又不认识,这理由他勉强任她过关;再来第二个问题,当时两人简直近到并肩靠在一起,谅她也无法再以同样的说词解释吧? “我的注意力全放在你大哥、大嫂的结婚仪式上面,根本没发现到你。” 吼——这女人打定主意装瞎、装聋、装糊涂到底就是了! “真怀疑你有没有神经。”岳晨也不知道该怎么驳斥她的说法。 “现在,请放开你的脏手。” “我的手哪里脏?”没礼貌,什么脏手?他这双可是男人温柔多情、想将她拥入怀里的手——她到底懂不懂啊?不懂就不要乱说。 吓!奇怪的是,他怎么没预警地思起淫欲来了? 一双手缓缓抱住她的纤腰——光想到就觉得……哎唷,好刺激。 “碰过那么多女人,不脏吗?哼!”司美宁冷哼一声,轻蔑、不齿的神情,这下子可在俏脸及双眸间展露无遗。 “碰过那么多女人……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声真有如此响亮喔! “风流鬼的腐烂事,不怕没人到处传。” “咦?!”岳晨惊诧,黑色瞳仁浮现一抹质疑。“这么说来,你根本就听说过我的事、认识我嘛!你还想装傻。” “这……”真糟!竟然说溜了嘴。司美宁将脸别过去,干脆来个相应不理。 “不打自招了厚!” “放手啦!”她都不讲话了,他犹兀自纠缠,司美宁恼羞成怒,用力扭着被他掐痛的手腕,努力想挣脱他的掌握。 “司美宁,你知道吗?其实我有……”有件天大、不可告人的秘密想对你说!岳晨突然正色起来,欲言又止。 “先放手,不然我不再听你讲任何一句话。” “司美宁!”才刚正经起来,岳晨又突然暴躁地吼着她的名字。 喔,谁能告诉他,他是怎么了?竟然、竟然宁愿冒着被她大肆取笑的可能,想跟她解释,他为人根本不如外界所传言的那般淫乱。 相反的,他是个百分百“清白”的男人,世上再也找不到几个同他一样理性,又坚守“动心至上”理念的男人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再不放开我,我就要大叫了。”路上行人是不多,但她总有其他求救的方法——如果他真的对她心怀不轨的话。 “我其实没有碰过很多女人。” 低沉的嗓音从岳晨口中逸出,他一点也不想放开她的手,但为了不再增加两人之间的对立,他终究还是放手了。 “喔!”讲那什么鬼话,他没碰过很多女人?天晓得在他的认知里,何谓多、何谓少? 花心就花心,风流就风流,开放的年代,飞蛾扑火的女人又多如过江之鲫,彼此你情我愿享受肉体之欢,做了就做了,他又何必矫情撒谎以自清? 更何况是对着她说咧?! 他碰过多少女人,关她什么事啊?!只要他别再纠缠她,她什么意见都不会有。 “你的反应一定要这么冷酷吗?”无动于衷也罢,偏偏她的眼底总少不了对他的蔑视,真教他伤透了心。 可是,事情太诡异了,诡异到连他自己都感到心悸。 怎么、怎么她的态度愈冷淡,他的渴望就愈火热;她的眼神愈淡漠,他的心跳就愈炽烈;她的笑意愈轻蔑,他的欲望就愈浓厚……究竟是为什么呢? “不然我还要对你这位敢做不敢当的风流鬼多热情?”若不是杀人得偿命,她早就选择替天行道,阉了他! 司美宁嗤笑着,挣脱他之后,将脚踏车牵稳、跨骑上去,头也不回地往传统市场飙去。 岳晨望着快速踩动脚踏车的倩影,闷闷涨涨的胸口却又同时感觉很空虚。 她在晨光微风中飘扬的柔细长发,像数不清的丝线搔惹着他长年蛰伏的感情,也缠绕着他已然不设防、被她撼动了的心。 威猛气势终究在她的冷绝之下,彻底落败了。 败了也罢,他还眼巴巴望着扬长而去的胜利者,抱着一丝期待,她会突然大发慈悲对他回眸一笑、挥挥玉手…… 吼!他觉得自己快爆炸了—— 理智爆炸、情绪爆炸、思考能力爆炸,连欲望都快要爆炸了! 到底谁来告诉他,他是被她下蛊了,还是怎么了?! 第四章 一连三次,花花公子在酷美人面前碰了一鼻子灰和满头钉,吃瘪吃到浑身不舒服,男人自信心严重受创。 不行,横竖他都不想再输了,被女人踩在脚底下的感觉实在有够差的。 本来以为一对一是最好得手的,现在他的想法不一样了。 所以,他改变策略了。 而这策略自他实际施行以来,他已经连续吃了整整两个月的胖包子当晚餐,有时甚至连午餐也以胖包子打发。 是的,有了三次惨败的经验,之后每一次,当岳晨出现在司美宁面前时,他的身分不再是好心没好报的路人,也不再是半路拦截搭讪的坏人,而是司家胖包子热烈欢迎的客人。 但很不幸的,他在司美宁眼中仍是个不折不扣的花心大萝卜。 “咖哩鲜肉包,两个。”岳晨往司家胖包子摊位一站,大声地对准了正低头忙禄的司美宁说道。 “奶奶,我去洗手间。”司美宁光听声音就知道来者何人,于是她转头对坐在一旁的奶奶说了一声后,就直往屋内走。 “喔,好。”司奶奶笑容和蔼地接手工作。“年轻人,你又来啦?” “对啊,吃你们司家的胖包子会上瘾耶,每天吃也都吃不腻。”才怪啦!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反胃!若不是看上司家的酷美人,他早就望包子而生畏了。 司家胖包子,吃饱又吃巧,吃了心情好——那也要有美人的好脸色当佐料,他吃起来心情才会开心嘛! “你真是为了包子而来的?”原本对客人总是客客气气、笑容满面的司老板,忽然从后头冒出来,一脸阴森的低声问道。 面对一个每天上门买包子、一双色眼又老是盯着女儿瞧的男人,要说这男人没不良企图,司老板可还真不相信,所以防着点总是好的。 “不然司老板以为我是为了什么而来?”这话题太敏感,岳晨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因此狡诈地将球抛回给司老板。 “为了我女儿。” 哇!司老板胖归眫,脑筋相反应倒很快。 “如果真如司老板所料,我是为了你们家美宁而来,司老板你会怎样?”岳晨试探地问。 没想到他每天出现,不只让司美宁愈看愈讨厌,连司老板都跟他谍对谍起来。 “喔,也不会怎样,可能就用我店里所有的胖包子,像打狗一样将你轰出去而已。”司老板微笑且平静地说道。 “吓!司老板手段一定要这么激烈吗?”岳晨吓得脸上青筋浮出来跟司老板的满脸横肉热烈地打招呼。 “嗯,还好啦!所以,请问年轻人,你到底是不是为了我女儿才来买包子?” “呃……”岳晨语塞。司老板来这招也未免太狠、太直接了吧? 肉包子打狗是有去无回,要知道他既不是狗,也不是轻易打发就有去无回的,他堂堂一个有担当、充满热血的大男人,怎样也不可能轻易就屈服在司老板强权恐吓威胁之下! “怎么样咧?是不是呢?”司老板又笑里藏刀、状似温柔地询问。 “当、当然不是。”玩笑开不得,皮也没在痒,这时候再怎样,岳晨也一定要昧着良心说不是! 留着肉包在,不怕美人不青睐,他戒急用忍先罗! 不过有件事可以确定,那便是他的运气仍然持续不好中。 无论与她一对一“钉孤支”,还是有旁人在场,他都屈居劣势。 “不是就好,嘿嘿嘿。”司老板胖胖的脸终于笑开来,挟起三颗包子。“来,今天优待你,买二送一,欢迎你每天为了包子而来买包子。”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是为了追求他女儿而来买包子,那么他岳晨就是想找死。 “谢谢司老板,你人真好。”岳晨接过包子,笑笑地回答,暗咒在心里。 还买二送一咧?真大方啊司老板! 改天惹他岳晨不爽,他就拿炸弹来丢司家胖包子店,一样买二送一! 总有一天,他一定会让司老板知道,他才不喜欢吃什么司家胖包子,他只肖想他家的女儿! “好了,燕婷,你想去找他,那你就去吧!我从来也阻止不了你,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很多,再说下去,肯定会愈来愈不中听,你听不进去,也只会更难过而已,我现在真的很忙,客人很多,没办法继续跟你聊了,再见!” 司美宁匆匆挂断左燕婷烦人的电话,急忙跑到摊位前。 “奶奶,您去休息,我来。”先是俐落地替司奶奶帮一位客人找了钱,然后司美宁带着一气呵成的灿笑继续询问下一位客人。 “你好,请问要买什么包子呢?” 哪知她一抬起头,又惊见那张教她欣赏也不是、唾弃也不是的俊脸! 刚刚左燕婷才在电话中吵着说要去找这个臭男人,结果这个臭男人就在这儿显灵,真是有够晦气,害她超想拿起杆面棍打得那张俊脸最好是肿得跟胖包子一样! “这次要换换口味,麻烦来个‘融化了的冷若冰霜天寒地冻包’,如何?”浑然不知司美宁对他很有怨气和意见,岳晨兀自耍嘴皮子。 几乎吃过了司家所有口味的包子,就是还没荣幸尝她司美宁一口,欲望一天比一天更浓烈,休怪他出言不逊。 “什么鬼东西?没卖!”司美宁对他讲话的语气和态度从来就只有更差,没有更好。 “有,你有卖,赶快拿出来。”岳晨双臂交抱在胸前,睑上挂着闲适的笑。 “你存心找碴,是吧?” “你的笑不就是‘融化了的冷若冰霜天寒地冻包’吗?麻烦你为我笑一个!”趁着司老板不在店里,岳晨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破肉包子丢的疑虑,于是不知死活地硬要跟司美宁抬杠。 “你找死。”好大的狗胆,竟敢把她当成包子! 还对他笑?她哪笑得出来?根本是见他一次、就想劈他一次。 劈他的意念实在太强烈,司美宁默默抓紧摆在摊位旁的一支杆面棍,差点真的举起来就要往他头顶劈下去。 只是,碍于客人大排长龙,她若与他杠上,破坏了多年来在别人眼中是个柔顺的邻家好女孩形象,那就太划不来了——总要加减留点给别人探听的嘛! “不找死,只找你。” “不买包子赶快走开,没人有空理你。来,大河,你要什么包子?”司美宁赶人的同时,视线越过岳晨的肩膀,转而招呼起邻居太大的儿子周大河。 “喂,司美宁,我先来的耶!不可以让别人插队。”岳晨马上抗议,魁梧的身形整个挡在周大河前面,硬是不让他跨向前。 岳晨蛮横,周大河也不甘示弱,于是两个大男人便一个要过、一个不给过,半推半挤地对峙了起来。 “你不买包子,占位子做什么,快让开啦!”周大河大声地呛岳晨。 “岳晨,你就快点走开,别闹了。”司美宁也不耐烦地再度赶他走。 “谁说我在闹?”啊——生气啦!竟然像赶野狗似的赶他,没礼貌。 岳晨来势汹汹地将几张千元大钞摆在摊位上。“全买了!今天你司家胖包子所有的包子,不管生的、熟的,我全买下了。” “你!”司美宁与周大河一同指着他,气结无语。 “喂!年轻人,你讲什么‘肖话’?!包子你全买了,我们买啥?”不用司美宁 抗议,一票排队等买包子的客人就群起围剿岳晨了。 “你们去隔壁买水煎包。”岳晨不以为忤地回答。 “我们为什么要去隔壁买水煎包,而不能买胖包子?”周大河反驳。 “就是说啊!你是哪来的贪吃鬼,只有你能买包子,我们都不行喔?我们的钱不是钱吗?”其他客人也跟着附和。 “不是不行,而是隔壁水煎包阿婆眼巴巴望着你们去给她捧场,难道你们都没看到啊?”岳晨反倒教训起客人。 “为什么我们就要听你的话?你以为你是谁啊?”瞧岳晨明明长得人模人样,周大河就不懂他何以专干些无耻又无理取闹的事来,愈看他、愈不顺眼。 “我是司家胖包子的忠实顾客。”岳晨从容自若地说。 “再怎么忠实,也不能这么野蛮啊!”客人们又继续指责他。 “我没吃胖包子会睡不着觉,你们会吗?”唬烂的啦,正确的说法是,他每天没来见司美宁一面就睡不着! “你‘骗肖’,怎么可能不吃就睡不着……”客人甲粗声斥责,才不信岳晨的鬼话连篇。 “不然你们今天都不要买胖包子、不要吃胖包子,回去试试看睡不睡得着。”岳晨煞有介事地提议。 “耶?这年轻人说得有道理!不如我们回去试试看?”客人乙考虑接受他的提议。 “那万一真的睡不着,一夜失眠的痛苦我们找谁赔去?”客人丙勉强维持住自己可是专程前来、非买到包子不可的理性。 “对啊、对啊!我们千万不要被这个年轻人给唬住了,大家一起围攻他吧!包子一个也不要留给他。” 客人们各自扞卫买包子的权益。 “是啊,是啊!只准他买、不准我们买,岂有此理。”周大河趁势吆喝。 正在你一来、我一往地指责岳晨的客人们,一听到周大河登高一呼,便纷纷响应、争先恐后地往摊位挤过去,现场好不热闹! 司家胖包子自开业以来生意就很不错,但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人声鼎沸。 司美宁哭笑不得,望着被岳晨搞得一团乱的店面,只觉得自己快发疯了。 “哎呀,发生什么事,怎么乱成一团?”司老板从店后头跑出来。 “司老板,你看,不知哪跑来的怪家伙,说要把包子全买下,不给我们买,我们当然得先下手为强了。老板,我要十个鲜肉包,赶快帮我装起来!”客人纷纷告起岳晨的状,也赶紧告知自己要买的包子数量。 “好的,好的,我马上帮您包起来。”司老板笑呵呵地安抚客人,并赏了岳晨一记白眼。 那家伙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冲着他们家美宁来的,回头有空,他非与岳晨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可,郑重地告诉他——别来惹我女儿,否则要你吃不完兜着走! “你还不走?”周大河幸灾乐祸地瞟着岳晨,随后也抢着去买包子。 “你真要害我们生意做不下去是不是?别闹了,你快走吧!”混乱情势已稍微被老爸控制住,司美宁趁机走出摊位,将岳晨一推,推得老远,都快推到马路上去了。 “我没有要闹你,是真心想要买下所有的包子。”岳晨顺手扶住她的肩膀,并努力为自己辩驳。 “包子是卖给大家的,绝不独惠你一人。”司美宁将他的手给用力拍掉。 “那么你的笑容呢?你的笑容肯免费放送给大家,却独独吝啬给我?” “这……”没料他有此一问,司美宁倒为之语塞。 “答不出来了厚?” “谁说的?!我不对你笑,是因为……你让我笑不出来。” “我长得就这么不讨喜?”原来是自己顾人怨唷?以前都没人跟他说,不然他为人处世就会低调、谦虚一点。 “不是长得讨不讨喜的问题。”司美宁翻翻白眼。 自大又自恋的臭男人,真不晓得他是哪一点可爱,怎么有那么多女人为他痴、为他狂?她庆幸没被他的外表给迷惑,倒是讨厌他的行为、讨厌到几乎要除之而后快。 “不然是什么问题?” “是你的个性问题,你花名在外,专招惹女人,又不肯给承诺,害女人为你伤心流泪,饱受单恋之苦,你却不痛不痒……我超想扁你一顿的。” “呃,你真的很注意我的动向厚?你是不是也暗恋我?否则怎么会说得好像你是受害者一样?” “你不要脸啦!谁暗恋你,我又不是头壳坏去。”臭男人自说自话的能力一把罩,司美宁简直快昏倒。 “可是你分明就很了解我。”岳晨饶富兴味地探究她的表情,希望在她漾着清冷的眼中找到一丝对他的好感或善意,但是诚如他所料——找不到。 “我之所以了解你,是因为我有个朋友这一年来,不断在我面前哭诉,说她爱你爱得有多苦、说你对她有多无情。” 听闻他的风流韵事,听得她都快可以替他造本花名册了,烦! “你的朋友?哪一位?” “左燕婷。” “喔!左燕婷。”左燕婷真是个很死心眼的女人,他都跟她表明了几百次,说他不可能跟她在一起,她仍然到处追寻他的足迹,死不肯放弃,被如此穷追不舍,他也很不愿意啊! “吃干抹净后就相应不理,你真好意思?!” “我没有吃干抹净她呀!”天晓得,他根本没有吃任何女人的欲望,除了最近认识了她司美宁,莫名其妙使他像吃了泡菜、开了胃一样,忽然食欲大开。 曾有多少温润女体在他身边徘徊,但他始终发乎玩心、止乎不来电,未曾落实过赤裸裸的男欢女爱。 如今,在有张绝丽脸庞却不肯为他展开笑颜的冰山美人司美宁面前,他经常得防范不声不响便来袭的渴望。 每当心潮狂掀、几乎淹没了自己一向最自傲的理智时,他都得费好一番劲才能遏止对她的遐想。 “是啦!你大可去跟天神告解,说你从来没有吃过左燕婷。”呿,意思不是一样?没吃过左燕婷,总有吃过别人吧? 横竖是只饿色鬼啦,不然怎么会朝三暮四,换女人像小婴儿换尿布一样,一天换了好几个? 若非怒气正盛,司美宁不发飙不痛快,否则她才懒得跟他多说哩! 色鬼走到哪里都是色鬼,永远成不了君子的。 “我没吃过她,也没吃过任何人。”岳晨正经八百的说。 “是啦、是啦!最好你是个长年吃素的纯情处男啦!”司美宁愈说愈没耐心,嫌恶地朝他摆摆手,转身想走回店里,却被他一把攫住了手臂。 “我的确是。” “啊!是什么?”刚才司美宁有口无心,压根忘了自己上一句对他说过什么。 “是……处男。” “呵!你如果是处男,那我不就是……”处女了!咦?何必拿自己来做对照?司美宁深觉不恰当而及时住嘴。 “我说是就是。” “你知道吗?这真是我听过的、天底下最夸张的笑话。”司美宁嗤之以鼻,古时候都不时兴处男了,更何况开明奔放的现代? 这年头处女不值钱,处男身价就比较高吗?没有嘛!那他还拿那两个字来当说词哩!笑死人罗! “谁跟你说笑话了?”岳晨抓紧了她,忿怒地说。 他的一片赤诚都被她给践踏了,这女人真是可恶! 场面如此难堪,他本该拂袖而去,本该对她回以一记深恶痛绝的表情,但他没有。 他没有让自己本性中的高傲气息流露出来,也没有以犀利无礼的言语反驳她的倨傲。 他像傻瓜似的,眼神随着她流转,心思跟着她飘动,久久无法回神。 他肯定自己真的被她电得神智错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就很好笑啊!”向来对他冷冰冰、不苟言笑的司美宁,竟然轻笑出声。 “不要笑!司美宁,我说了我是处男,我就是处男,如假包换的处男!” 周围几公尺之内的客人与行人,在听见岳晨大声的“告白”时,都不约而同将眼光投在他身上!“啊!处男?是处男还敢讲那么大声?!” “喂!二十八岁处男的神圣坚持,不是你们一般用下半身思考的凡夫俗子能体会的啦!不懂就不要乱笑!”岳晨强而有力地喝斥着一旁看热闹的闲杂人等。 不过,处男的气势挺威猛的咧!一干闲人果然立刻噤声不语,光拿眼睛静静观赏一出难得上演的好戏——片名叫做“处男的神圣坚持”好?还是“处男之天下奇观”比较好呢? “你……”司美宁为之一愣,笑了出来。 唉,处男这玩意儿又不能验明正身,说什么如假包换哩?再说,处男就处男,他也没必要到处张扬嘛!害她都替他不好意思起来了。 “你看,为了你,我牺牲这么大,你要赔我名声。”岳晨将脸凑向她因他而备觉羞愧的小脸,顺水推舟要她负责。 都是她将他的心情搅得一团乱,才教他连自己是处男的事,都在大庭广众之下情急冲动地宣布了出来。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他当然要趁机追究责任。 “你……”瞧他神情凝重而正经,司美宁眉目间的傲慢不自觉收敛了不少。反思她到底说了些什么激烈的言语,才激得一个大男人不顾一切当着她的面,坦承他个人的隐私? 天啊!她觉得自己好残忍。 “我怎么样?”事已至此,岳晨也不太冀望她说出多动听的话来。 “你……怎么可能是处男?”最后,司美宁像被点到了笑穴,竟然当街捧腹、大笑不上。 “喂喂,一知道我是处男,你就这么兴奋喔?”瞧她一反冰冷的态度,笑得整个人花枝乱颤,岳晨简直叹为观止。 就不明白她的笑声是什么意思,他听起来怪不舒服的。 “不,我只是怀疑……你有问题。”司美宁笑到控制不了,说出口的话又是那般意有所指,一点情面也不替他留。 “司美宁,你不要太过分喔,我正常得很!”手里拽着她、嘴里怒吼着她名字的男人气到咬牙切齿,恨不得即刻将她当成肉包子,一口吞进肚子里! 在她的笑声中,他狠狠发下重誓,这辈子,他不打算放过她了——而且她必须马上为了知道他的秘密而付出代价! “我怎么会知道?”司美宁仍一副不将他看在眼里、无所谓的模样。 “我会让你知道。”司美宁分明就是想激怒他、看他出糗。 很好,她办到了,她那句“我怎么会知道”确实刺激到他了! 那么,就休怪他不择手段! 要出糗,他绝对会拉她一起下水。 岳晨唇边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不顾旁人十几双眼睛正在盯悄,也不管待会儿司老板是否会真的用肉包子来丢他这只色狼,他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司美宁小小的身子扯入怀里。 在她惊慌的黑瞳里,他清楚看见了自己的欲念,那一小簇火光如同引信般,煽动着他的渴望与企图,他立即俯首贴近她,吻住她的甜美唇瓣…… “哇!司老板,你女儿被那个怪家伙给亲下去了耶!”围观者哗然。 “什么?!”司老板在忙碌中抬起头来,惊见女儿竟然在一个男人怀里,被吻得不能喘气,他随手抓起两颗热腾腾的胖包子,气呼呼地往外疾走。 暮色灰沉的天空之下,众目睽睽的街道旁,岳晨蛮横的夺吻无疑是踩了司美宁的禁区、侵犯了她最自傲的尊严。 她脑中呈现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但却又飞快地在几秒钟内恢复理智,然后给了他最直接且痛快的一击。 啪!随着一幕限制级画面及一记迅雷不及掩耳的掌掴声,在场所有人都吓得目瞪口呆,其中当然也包括护女心切、却来不及将手上两颗大肉包子往岳晨头上砸的司老板。 女儿……他的女儿果然也不是好惹的! 司老板很欣慰,女儿看似纤细柔弱,却绝不允许自己受欺负。 很好,不必他丢肉包子,她就能将那家伙给整得灰头土脸。 呵!真是大快人心啊! 第五章 真是超级可恶! 一整晚,司美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她如何逼迫自己数羊或数包子,她就是睡不着。 眼睛一闭,岳晨那欠扁的俊俏脸庞就会窜进她的脑里四处捣乱,她甚至还能听见他时而严肃正经、时而俏皮挑逗的声音。 眼睛一张,他那该死的夺吻更如同在她眼前进行一样,煽惑的画面使得她心浮气躁,片刻不能平静。 她用手胡乱抹着自己的唇,真要气死了。 怎么会被他吻到了呢?该死!讨厌的经验和遭遇! 即便痛赏了他一巴掌,也抹不去他在她唇上留下的温度、触感与记忆。 老天啊!她的初吻,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花名狼藉的风流鬼给污夺了,这教她情何以堪! 一想到他那张嘴不知道碰过了多少女人,她就觉得恶心、气到想吐。 不要笑!司美宁,我说了我是处男,我就是处男,如假包换的处男! 每次只要思及他的吻,他的“处男宣言”就跟着一并传入耳际,司美宁捣着耳朵,连甩了好几下头,但任凭她怎么甩,都摆脱不掉岳晨已深入她思绪及记忆里的捉弄。 “该死的处男!竟敢占我便宜?”司美宁一翻身,伏趴在床上,拿起枕头重压住自己的头,终于扛吼出声。 再不宣泄出来,她相信自己绝对有可能在一夜之间发疯。 不过,在她吼了两句之后,骂声就顿然卡住了。 为什么她要骂他“该死的处男”,而不是“该死的风流鬼、该死的大色狼”之类的? 难道她……将他的处男宣言给当真了?难道只因他有着处男之身,举凡他所有的风流放荡、龌龊无耻的行为,就值得被原谅? 喔,不不不,司美宁,你给我正经一点,一个时常流连花丛、女人换过一个又一个的臭男人,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是个处男,你别破他骗了,也不可以因此而对他改观! 处男又怎样?清白的肉体拥有淫乱的灵魂,不是更令人作呕吗?! 恶!恶!恶!就这样,司美宁因为想起岳晨那个恶心的男人而失眠了一夜,既漫长又难熬的一夜…… 直到天色微亮,她才在半梦半醒、极度不安的睡眠中,被父亲急如星火、透过一道道门板所传来的慌张叫声给惊醒。 “美宁、美宁,快来帮忙!你奶奶跌倒了,快来帮忙——” “奶奶跌倒了?!”她飞快地跳下床,往父亲发出声音的地方奔去。 向晚时分,岳晨驾车甫从集团总部办公大楼的停车场开出管理闸门,尚未完全驶离车道,便瞧见脸上挂着讨好微笑的女人站在车道旁,朝他不停地挥手。 又是她?!这次竟然直接堵到停车场来了! 岳晨暗叫一声不妙,虽不乐于与左燕婷为伍,却也不至于失礼到视若无睹,直接将车子加速驶离。 他缓缓将车子在车道旁停下,仅降下副驾驶座的车窗,未解开中控锁。 “岳晨。”左燕婷低下身子,将美丽的脸探入窗口,十分热络地唤着他。 “你好,怎么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你?”说着多余且无意义的话,岳晨很忍耐地保持着一丝笑容。 “你有空吗?一起吃晚餐好吗?”左燕婷眼底装满企盼,却也带着几分紧张。 为什么他不行行好,邀请她坐进车内呢? 为什么他永远都对她保持着生疏的距离,不同于他平时与其他女人相处时,开朗且热情的互动模式呢? “喔,最近我实在太忙了,时间都安排得很紧凑,连吃饭都随随便便打发,所以没办法跟你一起吃饭,真抱歉。” “是这样吗?”眼底的企盼照例换来一阵失望,左燕婷甜美笑容也变得晦暗。“一个钟头都挪不出来吗?一个钟头就行了。” “真的很抱歉,燕婷,我挪不出时间。”别说一个钟头,他连半个钟头都嫌麻烦了。 他打心底觉得天下的女人无不可爱,但不可讳言,每个可爱的女人背后,或多或少都拥有一些令人无法忍耐的可恨或可厌之处。 一个人,同时拥有多种面貌和性格也无可厚非。每当面对不同的人时,将自认为最美好的那一面呈现出来,也是人之常情。 然而若完全不顾对方的感觉,也不考量对方是否消受得起、担待得起,一味地自作多情、源源不绝地付出,那只会使人感到压力,避之而唯恐不及。 很不幸的,左燕婷就是将此类压力一厢情愿地加诸在岳晨身上的女人。 导致他一旦面对她,脑中充斥着的念头就是:能愈快摆脱掉她愈好。 “你真的没有时间?”显然左燕婷对于他的忙禄之词颇为质疑,又不敢贸然戳破他,于是在难过与怨恨之间,泪水又悄悄盈满她的眼眶。 “真的,我很抱歉,我有事先走了,再见!”岳晨挥了挥手,起步的同时,将车窗按了上来。 别说风流鬼就没有选择的权利或坚持的原则,也莫怪处处留情的花心男独独对她无情。感觉不对,别说有缘了,就连逢场作戏玩一玩,他都觉得兴致缺缺。 所以罗,既不来电,又何必让她误解、心存幻想的空间呢? 换个角度想,冷淡以对是为了让她死心,让她别再将感情放在他身上,让她赶紧去追求更适合她的男人,这对她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冷淡以对是为了让她死心”,这句话若套用在他与司美宁身上…… 司美宁总以冷淡的态度对他,是否也是为了让他死心?! 一思及此,感觉还真是有些糟糕呢! 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克一物。 不管了,就算他被司美宁克得变成一只小蚂蚁,踩在脚底下蹂躏,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必定翻山越岭,努力攀爬到她的心头,缠着她,直到他满意为止! 自从司奶奶跌倒摔断腿,紧急住院开刀,司美宁与司老板一整天都在医院里忙进忙出,直到司奶奶开完刀、住进病房,一切安置妥当后,父女俩紧张担忧的心情才稍微松懈下来。 根据司奶奶的恢复状况及看护需要,父女俩商量出一个对策—— 白天由司美宁来医院照顾奶奶,司老板照常做生意,晚上包子店打烊后,父女俩才交换班,司美宁回家睡觉,并如往常般一早上市场买菜,然后再来医院和司老板换班。 如此一来,包子生意可继续做,父女俩休息的时间平均,也不至于疏忽对司奶奶的照护,更不会因为一个意外而打乱了原本的生活秩序。 若要说因应对策有缺失的地方,那就是包子店里里外外全由司老板一人独撑,确实忙不太过来。 司奶奶住院的第二天,司家胖包子继续正常开门做生意。 一早司老板正忙着和面粉、绞碎肉、切菜等准备工作时,一道高大的身影自半开的铁门下钻了进来,并轻声呼喊着。“司老板,司老板——” “是谁啊?”司老板从屋后走了出来,一见是岳晨,脸色随即垮了下来。“一大清早,没包子可卖,你还来乱,是什么意思?” “司老板,您怎么这么说呢?”岳晨干笑,只怕自己的恶形恶状已经留给司老板太深刻的印象了。 有机会,他一定要想办法扭转司老板对他的观感。 “不然我请问你,面对一个当街抓住我女儿、二话不说,就给她亲下去的臭男人,我要对他说什么才好?” “呃……” “无话可说了厚!”司老板懒得与他抬杠,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走。“我忙得很,没时间招呼你。你要买包子就晚点再来,如果是要找我女儿,那你最好以后都不要再来。”省得看见他,司老板就生气。 “司老板,我只是来关心司奶奶的状况。” “咦?你知道奶奶发生意外?” “是啊!我昨天晚上有来过,见你们没有营业,邻居跟我说司奶奶住院了。”本来岳晨想立刻前往医院探视她,但不巧他临时被顶头上司叫回去处理急事,直到处理告一段落,时间也晚了,所以他只能一早再来。 “喔!奶奶现在住在医院里有美宁照顾,一切都很好,谢谢你的关心,关心完了,你可以走了。”司老板跟司美宁一样,说完话不忘要赶人。 “不要急着赶我走啦,司老板,既然我都一大早出门来了,离上班时间也还有两、三个小时,不如我留下来帮你的忙,美宁和奶奶都不在家,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吧?”岳晨热心的提议。 闻言,司老板倒是沉默了半晌。 既然这家伙甘愿自讨苦吃,他也正好缺人手,好吧,就让他留下来帮忙打杂,不无小助。 “好,就让你留下来帮忙吧!但是先说好,没工钱的。” “当然、当然。”谁要你的工钱?答应让我追你女儿,我倒很乐意。 “也别动我女儿的歪脑筋。”见岳晨一脸色相,眼神发光似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盘算,司老板机警地随后补上一句。 “唉,司老板这样讲就不够意思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们美宁长得美丽又贤慧,男人看了就想追,这很正常的嘛!” “你不是君子,所以休想追我们家美宁。”司老板不客气地打他一记回马枪。 “我……至少是个好孩子啊!”纯情处男耶!好歹将这给列入评分标准,拉提一下好感分数嘛! “废话少说,干活儿吧!”司老板领他进入厨房,在他头上绑了条干净的白毛巾,请他戴上卫生手套之后,交给他一桶机器搅拌过的面团,吩咐他。“再给它按摩按摩,这样才会更q。” “喔……”望着那一大坨面团,岳晨呆住了。 帮面团按摩按摩喔,他倒比较想抚摸司美宁那看似有绝佳弹性、实际触感不知如何的白嫩肌肤。 总有一天,他一定要实际探访、亲身体会…… 二十八岁热血纯情处男,一遇见冰山美人,欲火竟一日比一日烧得炽盛,真可谓费解又克制不了的诡异现象。 “一大早思淫欲,你给我正经一点!”司老板见岳晨忽然从一脸色相变成痴呆样,就知道他一定又在胡思乱想,而且意淫的对象正好是他司老板的宝贝女儿,杆面棍就控制不住地敲上了岳晨厚实的肩膀。 “是是是……正经、正经,我正经。”岳晨应声,埋首乖乖地帮面团抓龙、按摩,可他心里最想给她又揉又捏的人,依然是司美宁。 一想起前天的吻,他就心痒难耐,也不知是夺来的吻比较甜,还是司美宁本来就滋味特别好? 总之那吻教他念念不忘,有机会,他一定要给她多偷几个来。 不如利用中午休息时间,以探望司奶奶的名义,去医院见见她、逗逗她? 也许她会同他一样,正怀念那一吻怀念得紧咧! 虽然她甩了他一记好响亮的耳光,令他嘴角流出血丝、面子尽失,当下更做足了厌恶他行为的表情,但他坚信—— 在四唇相接的刹那间,她一定也有迷醉沉沦、心神荡漾的感觉。 因为他听见了她躁动的心跳及慌乱的喘息声,就跟他当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中午,岳晨果然“礼轻心意重”地买了水果和一小束鲜花,前往医院探视司奶奶。 “司奶奶,我来看你罗,你感觉还好吗?” 一走进病房,明知司美宁正张着大眼睛,半狐疑、半愤怒地望着他,岳晨仍是笑笑地跟司奶奶打招呼。 “年轻人,你怎么来了?还让你破费,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很好,谢谢你来看我。”司奶奶看见前天在司家店门口引起公愤,又被恰北北的孙女儿给刮了一耳光的岳晨,竟然还敢来医院探望她,讶异之余倒也挺开心的。 “一点也不破费,司奶奶,祝您早日康复。”岳晨将带来的鲜花拿掉包装纸后整束插在柜子上的一只空花瓶里,回头问司美宁。“要装些水吗?” 司美宁不语,拿了个宝特瓶去浴室装水出来,慢慢倒在花瓶里,并以手指沾水洒了几滴在花瓣上。 “司奶奶,你的笑容就跟这些小花一样美丽动人。” “年轻人,你这句话应该是要称赞美宁的吧?我都‘老叩叩’了,哪还会美丽动人。”司奶奶笑着说。 “不,司奶奶,我是真心赞美你的,美丽的笑容是不分年龄和长相。”说着,岳晨目光半瞟着司美宁,语气酸溜溜的说:“不像有些人,明明长得漂亮又迷人,偏偏爱板着臭脸,笑也不肯笑一个。” “你这话,肯定是在骂我们家美宁的吧?”司奶奶又呵呵笑了起来。 她早就看出岳晨相司美宁两人互不对盘,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如果两个年轻人就此斗出了感情火花,她老人家倒也乐观其成,她才不像司老板要将美宁留在身边不给嫁哩! 只是话说回来,一个女人无论嫁与不嫁,当事人自己觉得幸福,那才是最重要的。 司奶奶老归老,思想可也相当开明。 “不敢、不敢,司奶奶,我哪敢骂你们家美宁。”又不是找死!岳晨装无辜。 “你不敢?不敢却明着骂我?指桑骂槐倒很好意思。”司美宁冷瞪着他。 别说他老是很没立场的抱怨她不对他笑,光想到自己被他夺去了一吻,她就很想拿扫把轰他出去。 不过,算他好运,病房里没有扫把。 “不然你送我一个跟这些花一样美丽灿烂的笑容给我,我就收回刚才对你不敬的话。” “免了,你尽管不敬没关系,我才不在意。”当他是在放屁就行了,跟他计较那么多,只会无端把自己给气老了。 “美宁,来者是客,这年轻人也是好意,你就别跟他斗了。” “奶奶,我的名字叫岳晨,您喊我阿晨就行了,这样比较亲切。” “好啊!”司奶奶点点头。“那么阿晨,能麻烦你带我们家美宁去吃午饭吗?我刚吃完药,想睡一下。” 司奶奶当然也明白这家伙不可能专程前来探望她这个老太婆,她那貌美如花的孙女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奶奶,我不饿。”饿不饿是另外一回事,跟岳晨出去吃饭她才没兴趣咧! 基于有被夺吻的惨烈经验,司美宁可不觉得跟他一起去吃饭是件明智的决定。 万一不小心,他这个绝种的处男色性大发,张口把她给吃了,那该怎么办? 她已经吃过一次亏了,那个大亏可不是她甩他一巴掌就讨得回公道的,根本连抚平她的怒气部还嫌不太够。 “去吃饭吧,美宁,奶奶想休息一下。”司奶奶打了个哈欠,状似困极。 “那您就躺着休息嘛!我坐在旁边又不会吵到您。” “你不吵我,可是阿晨会吵你啊,那不就等于吵到我?”司奶奶推了推司美宁一把。 “可是燕婷说要来看您,也许她等一下就来了。”司美宁仍继续找理由推辞。 “你都说燕婷是来看我,又不是来看你,你在不在又有什么关系?”司奶奶又笑了。“去吧,去吃饭吧!等燕婷来了,我多留她一会儿,等你回来不就行了。” “这……好啦!我很快就回来。” 深知奶奶的心已经被岳晨的一束鲜花和八颗苹果给收买,她再说什么都没用,司美宁于是帮奶奶盖好被子后,提起包包、转身……冷不防撞进守候在她背后的男人怀里。 “你好大的胆……”竟敢当着奶奶的面拥抱她,就算奶奶的眼睛闭上了没有看见,他也不能如此轻浮啊! “嘘!吵到奶奶了。” 岳晨狡猾地睨了奶奶一眼,司美宁马上噤声,却无法不伸手推他。 她使劲推他,当然岳晨并没有那么好打发,于是两人在你拉我扯、半推半就中黏着走出病房。 走出病房,碍于医院内不能大声喧哗,岳晨才甘心放过司美宁。但短暂的近距离接触,一股清淡却不应该在他身上出现的味道,引起了嗅觉灵敏的司美宁质疑。 “为什么你身上有面粉的味道?” 除了面粉,似乎还有绞肉、蔬菜、咖哩、奶油、红豆等等,司美宁再熟悉不过的司家畔包子内馅的味道。 “是吗?我已经在公司洗过澡了,还会有味道?”岳晨举起手臂闻了闻袖子,才知道是衣服没换的关系。 “你……干什么去了?”司美宁难掩好奇心。 “我早上上班前,在你家打杂了两个多小时。” “什么?!” “对,你不必这么吃惊啦!我也只不过是帮忙揉了一大坨面团,剁了几颗高丽菜,削了几十颗马铃薯和红萝卜,煮了一大锅咖哩、熬了一大桶豆浆和奶茶,然后又依照司老板的吩咐,将厨房及前庭、后院打扫干净而已,根本没帮上什么忙。”才怪!还说没帮上什么忙?他简直居功厥伟。 黑心的司老板根本只会出一张嘴和一双手在那边轻松舀馅料、捏包子,而岳晨虽名为打杂的,却是重头要角,什么粗活都嘛他在做。 “你……为什么去自讨苦吃!”司美宁面露不悦。 “你和司奶奶不在家,你爸爸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我好心帮忙,你怎么反倒不高兴?” “不用你多管闲事。” “在我心目中,你的事不是闲事。” “就算你讲得再好听,我不会感激也不会感动,你省省吧!” “好啊,你要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虽然我的确奢望你的感激和感动,但显然我弄巧成拙了。不过没关系,我相信傻人有傻福,在你奶奶出院之前,我会继续当个拙夫。”岳晨习惯了她的冷言冷语,就算心里不是滋味,也只能默默忍受,逐一消化。 在他每天一步步、一点点、一滴滴,确定了自己想更深入地了解她、接近她的念头之后,早就有心理准备接受她的任何挑衅及折磨。 他的一见倾心,对照她的冷漠态度,一场注定不公平的爱恋追逐已经开始,而通往司美宁内心深处的这条路,绝不会是一条平坦好走的路。 因为那路上布满了偏见以及冷漠的石头,他踩着它们,却坚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到达尽头,敲开她冰封密闭的心扉。 “不知道你是不是吃饱太闲!哪有人每天玩到天亮,一早又自告奋勇跑去当打杂工,紧接着又去公司上班,到了晚上……你应该还是照常去花天酒地吧?你都不用休息、睡觉的吗?” 第六章 并非司美宁忽然变热心、关怀起他来,或是突然变得健谈、喜欢与他哈啦,而是面对岳晨这种长年风花雪月又胆敢自称是纯情处男的人,反差如此之巨大,她的好奇心当然会愈来愈旺盛。 “不,我现在每天下班买完包子就乖乖回家睡觉耶!很乖厚?”岳晨亮着白牙笑嘻嘻地说,一脸讨好地望着司美宁,期待她给他摸摸头、称赞个几句。 “唷,转性了喔!”怔了许久,司美宁才呐呐地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对于我的良性转变,你的反应竟如此冷淡?”亏他全是为了她,靡烂的生活才整个彻底大翻转呢! 当然,他的改变发自内心,而不是司美宁对他做了什么利诱或者严苛的要求。 她根本懒得理他,因为他在她眼底,是何等无可救药的坏胚子呀! 如果可以,他倒希望她对他有所求,那代表她并非绝对的冷漠无情。 而他即使是天生的坏胚子,只要不索他的命,他愿意为她改掉一切坏习性。 “难道还要我替你鼓鼓掌吗?!”司美宁冷沉却闪耀着晶亮光芒的眼珠子瞥向一旁,不将他放在眼里,嫌恶又不耐烦的表情一次做足,超不给他面子。 “如果你愿意,我当然希望听见你的喝采。”他表现得若无其事,司美宁哪里知道自己的冷绝已再度划伤了他感情渐浓的心。 “很抱歉,我不愿意。”司美宁脸色更难看了。 “你气我那天吻了你?” “何止气。”简直恨得想缝了他的嘴巴! “需要我向你道歉吗?”固然他不是真心想为一个吻道歉,不过为了与她和平共处,必要时做做表面工夫,他并不排斥。 “不必。” “你真的很……讨厌!”被拒绝多次,风度再好的人也会变脸,更别说岳晨本来就是狂傲之人。 “是啊,我讨人厌,那你还来缠着我,不是很奇怪吗?” “现在我最不想做的事就是一直缠着你,偏偏……”偏偏他克制不了自己,没事就想来缠她!岳晨暗自咬牙,气到说不下去。 “那你还不走?!”司美宁此生第一次被骂讨人厌,还拜一个声名狼藉的臭男人之赐,她也真要气炸了。 她招谁惹谁了?她到底还要衰多久才会出运? “我是该走了。” “走啊!”谁拦他了?谁留他了?臭男人滚得愈远愈好,省得惹她心烦、看了就倒弹! “我不走。”他是该怒然地拂袖而去,但来自内心真实的声音与渴望却不允许他就此放弃与逃脱。 深凝着她侧转过去的脸,他眼巴巴的希望她能行行好、将她淡漠的目光朝他跳跃着火焰的眼眸看过来…… 望他一眼吧!他的眼底有着百年难得一见的柔情光芒,只盼她肯凝视过来。 岳晨无声地呐喊,企盼司美宁听见他心底的呼唤。 “别跟我耍无赖了,我烦死了。”司美宁态度仍未软化,语气依旧冷硬。 他有多可恶啊,得了便宜还卖乖也就罢了,现在还嫌她是个讨人厌的女人。 是她先讨厌他的好不好?!他在抢什么头香啊! “司美宁,你知道吗?有时候很喜欢一个人,在得不到对方青睐的时候,就会自我催眠、告诉自己——那个人超讨厌的、没什么了不起。” 女人在他身边来来去去,笑闹过后,她们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实质得到过什么,他也从没失去过什么,一切都是随兴所至、逢场作戏,他不曾动心过。 他不明白,何以在她目中无人之下,他反而对她兴起了难以磨灭的渴求? 可笑的是,他竟然觉得在司美宁冰冷无情的晶眸中看见一道曙光。 什么光?就是那个光——让他因为心动而愿意落实感官情欲、终结处男之身,成为一个真正男人的光。 这软他如何是好?他迷恋她……沉迷到无法自拔。 “不予置评。”司美宁丢下了一句话,旋即往楼梯方向疾走。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头一阵怅然,想哭。 一向坚强的她,竟然被他刚才那段话给触动了紧绷的心弦?!虽然她表面平静无波,却清楚地听见并感受到那弦音在她心里激起了极大的震撼。 明明他是个坏蛋、明明他是个臭男人,为什么她要因为他的几句花言巧语而觉得心烦,还想哭咧?! 她一定吃过他的口水、中了他的淫毒,情绪才会随他起舞! 不,不能被他蛊惑。 她绝不能被一个曾经让她从头到脚嫌得一无是处的男人给撼动或影响。 一直以来,她是如何警告、教训左燕婷,别为他着迷、别再为他傻下去,回想自己每一次的义正词严,句句犀利、针针见血,如此义愤填膺,她又怎么能允许自己明知不可以,却盲目地踏入错误的迷情陷阱里? 心烦意乱,司美宁疾行中回首看了一眼,确定岳晨没有跟在后头,她稍微感到放心地停留在楼梯间的一扇窗口前。 “不会有事的,司美宁,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事的。”望着窗外,她按住自己因为心慌而起伏不定的胸口,一声声的为自己加注信念。 “真想知道你到底怕发生什么事,才需要这样一再的安抚自己?”岳晨悄悄站在她背后,对她的喃喃自语充满了好奇。 “你不是走了吗?干嘛不声不响站在人家背后?!”胆子很大的司美宁竟然被他突如其来的说话声给吓了一跳。 司美宁一回身,便出掌用力推了他一把,然后—— 她触及他胸膛的手还来不及收回,就被他的大手掌给用力压住,任她怎么抽都抽不回来。 “我们还没有吃饭,就算你再怎么讨厌我,我再怎么觉得生气,可是奶奶交代的任务如果没有完成的话,我不但对不起她,还会良心不安……” 岳晨紧握住掌中的纤嫩小手,语气平缓,看似宽宏大量,实则怨念甚重,眉宇间暗藏一丝忧郁,与平常的嘻皮笑脸超不搭调的,但仍是俊得不像话。 “别拿我奶奶当挡箭牌,我会自己填饱肚子,不劳你费心,请放开我。” “不放。”要他放他就放?他从来也没那么好商量。 “为什么每次都要抓着我?你这样很讨厌耶,你知不知道?”司美宁终于大发脾气,冷沉的表情起了大转变,整张小脸涨得通红,眼眶里甚至颤动着泪光,咬牙切齿,一副要与他拚了的模样。 莫名的,岳晨因为她激烈的情绪而感到内心一阵快意,好似他已经等待这一刻很久了。 很好,她并不是麻木不仁或冷血无情的女人,这对他而言十分重要。 “我抓着你,是不想让你调头就走,因为你常常那样对我。” “面对一个坏蛋,我当然选择调头就走,不然还自投罗网、主动送死吗?”她又不是左燕婷。她懂得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更明白什么时候该防。 她绝不放任自己喜欢上任何一个——危险的男人! 危险的男人? 天啊!对他的感觉,竟然已经“进化”到只用危险来形容他,而不再是风流色鬼、无耻下流的臭男人。 还有——喜欢?!她刚刚真的想到了这两个字吗? 不,不行。她不要自己变成口是心非的人,她不能喜欢他,否则以往对他所做过的批判,究竟算什么? “在你眼中,我一直是个坏蛋就对了?” 司美宁静止不动,沉默不答。 “你回答我啊?!” “在我眼中,你是怎样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你不要一直缠着我,世上的女人何其多,你大可不要来招惹我,就好像全世界的包子店开得那么多家,你不必非得来我们家买胖包子不可。” “是啊,世上的女人何其多,诡异的是,我现在眼中只看得见你一个。司美宁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是怎么一回事?”岳晨冷然失笑,曾几何时,左右逢源、追女无往不利的他,竟落得只为她司美宁疯狂痴迷。 玩遍女人堆,没真正爱过谁,如今为她心动,却被她在心口留下一道极深的伤痕,一片真心换来伤情,悲哀啊! “别说得好像你有多痴情。”天晓得他是怎么一回事?她对他的态度始终恶劣无情,从没给他好脸色看过,他还犯贱一直来纠缠她;遭她冷漠以对,他却甘之如饴,只能说是他自作孽。 “我不敢说自己是世间难得的痴情汉,但司美宁,你绝对是世界上最无情的女人。” “谢谢你的恭维。”能对一个充满魅力的男人展现出最无情的一面,表示她非常厉害、非常行!若换作是别人,还做不到呢!她该庆幸自己对他有抵抗力。 “你……”被她气得无法言语,岳晨牙关咬得死紧,刚毅俊美的脸部线条因此变得有些扭曲狰狞,直到他发现自己竟握紧了掌中的小手,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捏碎她。 “放开我,如果你想偶尔当个好人,就不要老是逼我说出这句话。” “不必了,我没兴趣当好人,当你的男人倒很乐意。” “别说废话了,我不想听。”司美宁将脸撇开,眼睛甚至闭了起来,颤动的浓睫显示她正承受着一种只有她自己知晓的愁绪。 是的,她愁,因受不了他老是说一些暧昧的话来挑弄她的意志而愁。 “你不想听……总不会是因为我正好说中了你内心的渴望吧?” “请问,我有做出任何让你误会我喜欢你的行为吗?如果没有,就请你别再自作多情。” “如果我说有呢?”瞧她神情苦楚,必定是内心很挣扎,这绝对不是他这个情场老手的错觉。 “你眼花、看错了。”司美宁武断地低吼。 “我可以立即证明给你看。” 闻言,司美宁好奇地将视线调回他脸上,还没来得及问他是要如何证明,他已经松开了原本握得她死紧的手,微笑着,将她轻轻拉入怀里。 他轻拥她入怀的动作令司美宁感到意外,在她背部那双手的力道简直温柔到仿佛棉羽飘落,轻盈却又充满存在感。 他那份温柔,跟之前夺吻时的蛮横霸道,筒直判若两人。 司美宁的冷静很快地被他温暖及灼热的男人气息给蒸发了,然后很要命的,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快得超乎她的想像。 面红耳赤的她,从头到脚都烧烫烫的,全身仿佛要烧了起来。矜持僵硬的手不自觉环上了他的腰际,随着真实的意念,她彻底落实了这个拥抱。 无人经过的楼梯间,静谧得让温存的情境更加地醉人心魂,司美宁完全耽溺在他的柔情陷阱而不自知。 偎在他怀里,她甚至舒服得闭上了眼睛,脑袋放空。 此时此刻,什么事都被她抛到九霄云外,此际她只想专注地用心去感受这愉悦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感觉岳晨的手在自己身上游移,她的理智才乍然惊醒。 正想着是否该做些什么来严防他的鬼祟动作,不料才睁开眼睛,什么都还看不清楚,耳际已闪过一记清响——那是按快门的声音?! “罪证确凿,你想赖都赖不掉。”岳晨高举着手机,狡狯的笑。 “你?!”这坏家伙竟然偷拍她?司美宁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中了他的“仙人跳”!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她哪忍得下这口鸟气! 勃怒地推开他,她大声地命令。“删掉它!” “我不要,你看,你的表情这么陶醉又这么唯美,我的英姿这么俊朗又这么柔情似水,我们简直是天生一对,注定要抱在一起。”岳晨得意的亮出画面给她看。 司美宁忍不住瞥了一眼,没错,画面中的他们,亲密的动作既自然又协调,俨然是相恋多年的亲密情人。 她小鸟依人,美得不可方物,而他俯首深情凝望着她,将男人的痴情魔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两厢意乱情迷,的确是郎小女貌,的确是天作之合,的确是琴瑟和鸣! 问题是……那只是假象,她是被他勾引的,她不小心上了大色魔的当! “删掉!快删掉,不然我跟你没完没了!”愈想愈气,司美宁终于披他激怒得脸红脖子粗,不只嗓门无限量加大,就连秀拳也握紧得快要出汁了。 “不要,这是你也喜欢我的最佳证明,我绝对不删掉它。” “删掉,你给我删掉,删掉、删掉……” 司美宁一把抓起他的衣襟,连吼了十几次删掉,浑然不顾淑女形象,平常说要留给别人探听的矜持,瞬间化为乌有。 “别吼了,司美宁,一张照片而已,犯得着气成这样吗?”虽然是偷拍,但又不是淫照,她反应干嘛那么激烈! “删掉,你听见没有?快删掉它!”司美宁狠得跟街头女打仔没两样,朝他又搥、又踢、又抓的,每一拳、每一脚都不留情。 “不删,掐死我,我都不删。”岳晨也恼了,态度愈来愈强硬。 “那我就掐死你!”肾上腺素激到极致,司美宁像吃了神药,攀住他的肩膀,一跃便跃到他身上去,双脚灵活地往他腰际一缠,双掌同时朝他颈项一掐,“给他好看”的魄力惊人。 “喂!你……”这下岳晨被掐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掐死你,死坏蛋、臭男人,我掐死你!” 正当司美宁对岳晨痛下毒手时,楼梯上方有道人影靠近。 “有人来了。”不知来者何人,但既然有人来了,或多或少都能对司美宁起一点阻吓作用。岳晨低声恫吓着,没想到司美宁依然不肯罢休。 “有人来了正好,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面善心恶的大坏蛋、卑鄙无耻的偷拍狂!”司美宁的手掌收得更紧,掐得他舌头都快吐出来。 “喂,不要说什么偷拍,那是我俩为彼此心动的证明,是个很好的纪念……” “你再说!都快断气了,你还不闭嘴。”司美宁狠归狠,却也不是真的完全丧失了理智,非要掐死他不可,她不肯罢休不过是为了泄愤。 与其说气他没经过她的同意而拍下她为情迷乱的证据,倒不如说是她气煞了自己竟粗心大意上了他的当。 她不该破他诱惑的!她应该在一开始接触时就推开他,而不是柔顺地偎进他怀里,造成了一连串难以收拾的错误。 “你不会真的掐死我,你只是恼羞成怒,我能谅解你的心情。” “你……你真有本事气死我!”司美宁悻悻然放手,还他脖子自由、也还他呼吸自由,自己仍抚平不了内心愠怒而狂烈颤抖着。 “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一句话,让旁若无人、争执中的岳晨与司美宁,双双将视线投向说话的人。 “燕婷!你怎么会在这里?”司美宁被左燕婷出其不意的出现吓得倒退一步,这一步使她的后背撞到了岳晨的胸膛。 岳晨从后面握住她的双肩,双手明显加重的力道,仿佛是为了安抚她的惊慌。 “我刚刚不是跟你通过电话,说要来看奶奶?”左燕婷脸色微怔,完全没预料到会同时撞见岳晨与司美宁,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交情似乎不单纯。 “喔,是、是,我是说……”你怎么不搭电梯、要走楼梯?司美宁咽下了这个无聊的问题。 “岳晨,好久不见。”左燕婷不理会司美宁怪异的谈吐和举措,转而与岳晨打招呼,不同于面对司美宁时的面无表情,她刻意露出甜美的笑容。 “是啊,好久不见。”有好久不见吗?他怎都不觉得,反倒是经常被她忽然出现而搞得很尴尬。 说实在的,他认识的女人很多,一起吃喝玩乐过的玩伴也多得难以计数,鲜少遇见像左燕婷这种死缠烂打的女人。 不要说他人在花丛里,竟不懂得安抚女人心,而是他压根连安抚左燕婷的心思都不曾出现过。 重点是,他没主动招惹过她。 初识她之时,他一眼就看穿左燕婷是个黏性超强、一沾就很难脱身的女人,而这一向是他与女人交往最大的忌讳,所以他刻意与她保持距离,绝不碰她。 多年来,他可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是没有道理的。 除了他“洁身自爱”是其中一项私密原因;向众女友挑明了“逢场作戏,不留真情”更是不可忽视且一贯到底的最主要原因。 只要有人不遵守他的规则,就休想参与他的成人游戏。 左燕婷偏偏是少数不肯遵照规则来走、又硬要进入他戏局中抢女主角来演的一位难缠女。 对她,岳晨自是避之唯恐不及,任凭她再热情如火投怀送抱,他都敬而远之。 玩不玩得起,与想不想玩,两者间的分际他拿捏得很清楚,他不愿意,谁都别想靠近他。 反之,若他愿意,没有人能阻止。 “你怎么会跟美宁在一起?”左燕婷笑得不安好心眼且虚伪。 “我们……” 岳晨正想趁此机会说实话,一方面希望左燕婷从此对他死心,一方面正好强迫司美宁“认清事实”,但是却被司美宁给打断了。 “你先放开我。” 司美宁转头低声喝斥,拍掉他置在她肩上近似拥抱又像是护卫的箝制,直接跨到左燕婷面前,故作轻松的说:“燕婷,没什么事。我是不小心遇见了他,两人有点意见不合,发生了一些争执。你知道的,我有多讨厌他。” 岳晨扯唇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但是我不知道你和岳晨有熟到……可以产生争执的地步。”左燕婷怔愣地问她,直觉司美宁与岳晨之间,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最近,听说岳晨爱上了某个女人,还听说他为了那个女人改掉出入风月场所的习惯,严格要求自己与其他女人保持距离,从此没有任何女人能成功约他出来,也没有任何女人再接过他的任何一通电话…… 她还在猜,究竟是怎样的女人有那么大的魅力相能耐,将他收得服服贴贴? 难道……那传说中的厉害女人,就是她的好朋友司美宁? 为了这一点,左燕婷蓦地黯然神伤,深觉被司美宁给背叛。 尤其刚才他们缠斗不休的画面,怎么看都像是在调情而非起争执。 她的胸口燃烧着一股怒气,一股冲着司美宁而来的怒气。 “当然不熟啊!如果不是你,我哪会认识这种人?燕婷,我们别理他,我带你去看我奶奶。”司美宁强势地想终止话题,用手往左燕婷的背部一推,亟欲带她离开这里。 “美宁!”左燕婷忽然严厉地唤了她一声,并停住脚步不肯动。 “呃?”在她面前,司美宁向来是强者,今天在愧疚之下,被左燕婷猛地厉声一唤,她不禁愣住。 第七章 “你没对我说实话。”左燕婷执拗地想问个明白。 “那么实话由我来说,燕婷,是这样的——” 岳晨不想见到司美宁因为他而为难,于是主动说明,反正他无愧于心,也没有其他不必要的疑虑。 “不瞒你说,我和美宁最近经常碰面,每次碰面都吵得不可开交……” “你闭嘴行不行?”司美宁喝止,哪知再也堵不住岳晨那张八卦的嘴。 “我说的是实话,没半句虚假、更没有任何夸饰。” “那么,你们为什么在楼梯口争吵不休呢?”左燕婷不解地问。 “凡事皆可吵!试问,她从你口中得知了我的负面传闻,怎么可能不对我心存成见?又如何能不讨厌我?在她恨之欲其死,花心男却仍活得好好的情况下,又怎么压制得住火爆脾气?她是你的朋友,想必你很了解她的个性,对吧?” 这下可好,岳晨一口气骂了两个女人。 既指左燕婷暗地乱吐口水、发牢骚、毁他“名誉”;又指司美宁听信谗言,但凭一己之恶,对他的真心真意视而不见。 视而不见也罢,还大加挞伐他,他才闷哩! 陈述的诸多罪状中,至少有一半以上是令岳晨觉得冤枉的,所以他能不闷吗? 司美宁被堵得哑口无言,碍于左燕婷在场,她也不愿继续与岳晨纠缠不清,愈辩只会让事情愈复杂,所以只好选择沉默。 她的心好乱,有预感左燕婷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而现下若再不走,天晓得岳晨会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搞不好他连大街上那一吻的事,都会像开水龙头似的全说出来,甚至连刚才彼他拍进手机里的那张“淫照”都亮出来…… 到时她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不行,在东窗事发之前,她一定要赶快将岳晨当瘟疫一样,先隔离再说。 司美宁愈想愈激动,反观左燕婷倒是一愣一愣的,除了用迷蒙的大眼睛眷恋地望着岳晨,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于是司美宁当机立断,拉了左燕婷就走。“好了,燕婷,我说了没事就没事,个要在这边听他胡言乱语,我们走。” “可是美宁,我好不容易遇见岳晨,我想跟他多说一些话。”左燕婷仍依依不舍,频频回首。 “没什么好说的,跟那种人有什么好说的。” 是啦!左燕婷跟他没什么好说的,自己就好意思跟他三番两次、一斗再斗,斗得天翻地覆。 司美宁,你完了,你已经由是非黑白分明的境界,坠入灰色地带了!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懊恼地往病房走道埋首直走,她恨不得自己从来没交过左燕婷这样的朋友,没说过任何一句岳晨的坏话,更恨不得从来就不认识岳晨是何方人物。 管他是风流鬼、花花大少,还足秉持着神圣坚持的纯情处男,都与她无关! 最后,司美宁当然没掐死岳晨,无论左燕婷有没有出现,她都不可能成功地掐死岳晨。 只遗憾没能从他手中取得手机,删掉那张“毁她名节”的照片,扼腕、悔恨,都怪自己一时方寸失守,才会上了贼人的当。 口口声声说讨厌他,却甜蜜地偎靠在他怀里,被他捕捉到她一脸愉悦幸福的模样……她正义凛然的形象早已荡然无存。 那天之后,面对左燕婷对她与岳晨之间的质疑,她一律避重就轻、装傻带过,左燕婷虽没再紧迫盯人地追问,却预留了改天再好好谈一谈的“追诉权”,带着一份对她的不谅解离去,司美宁自责难过不已。 不习惯无病呻吟的她,曾多次与岳晨闹得不快而变得极度哀怨,现在连与左燕婷的友情,她都无法客观以对了。 谁教自己与闺中好友的暗恋对象……搞暧昧? 此三角关系,岳晨或许尚可自称无辜,但司美宁明知故犯,岂能原谅?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司奶奶拍拍已发呆了好半晌的司美宁一下。 “奶奶,我没事。”司美宁回神勉强笑了笑。“奶奶要上厕所吗?” “不用。”司奶奶说着,司老板正巧推开病房门走了进来。“你爸爸来了,美宁,你回去好好休息,可别因为照顾奶奶而累坏了身子。” “奶奶你放心,我壮得跟牛一样。” “是脾气倔得跟牛一样吧,瞧你瘦的咧!”司奶奶撇着嘴微笑。 “亏美宁有这副牛脾气,不然早被欺负了,你说对吧?美宁。”司老板倒觉得女儿的牛脾气生得好。 “就是啊!谁敢惹我,我这对牛角就先斗垮他。”分明前不久才吃过闷亏,司美宁在老爸面前,也只剩一张嘴可以逞强。 唉,牛脾气有什么用?体力不如男人,打架要不吃亏都很难。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快点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司老板拍拍女儿的肩膀,关心的叮嘱。“路上小心。” “知道了,爸爸、奶奶,我先回去罗!”司美宁与两位长辈道别后,一走出病房,一下午窒闷的情绪终于整个崩溃。 糟糕,又想哭了!她何时变得如此脆弱、敏感? 岳晨!罪魁祸首肯定是他! 倘若他不来招惹她,她依然是那个俯仰无愧、正气浩然又坚不可摧的司美宁,而不是现在这等旁徨无助、心事重重又晦气罩顶的司美宁! “搭便车,好吗?” 这天,从医院急诊中心的小门走出来,司美宁从包包里找出钥匙,甫蹲下身去打开脚踏车的马蹄锁时,岳晨的嗓音由上往下传入耳际。 她整个人一愣,望着他的鞋尖,思忖着该不该再理这个人,万一又一言不合与他起冲突怎么办? 她能一次又一次的全身而退吗?哼,船到桥头自然直,难道她怕他不成?! 迟疑了好一会儿,她总算抬起头来,以一双毫不热络又乖张的眼神睨着他,好像在告诉他——怎样?谁怕谁? “我有脚踏车,你没看见吗?” “有啊!”岳晨双手闲适地插在长裤的口袋里,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 “那我还需要搭你的便车吗?”没事找事,八成是吃饱闲得慌才来寻她开心。司美宁迳自打开锁头,起身后顺手将它往车篮子一放,人就跨坐上去。 “是我要搭你的便车。”每次要阻止她前进,岳晨就会用手抓住她的脚踏车龙头。“下来、下来,我载你。” “什么?”司美宁惊讶过度,愣愣的被他赶了下来。 “我载你啊!不然你哪载得劲我?”岳晨跨上脚踏车,指了指后座,暗示她上车。 “你的车呢?”司美宁面无表情的问。 “借给我弟了,他最近车厄不断,已经连续撞烂家里的三辆车了。”岳晨一脸稀松平常地说着,仿佛撞烂的是西瓜,而不是动辄一百多万的高级轿车。 “那你还敢把车子借给他?”有钱人对奢侈品都是这种无关痛痒的嘴脸吗? “自家兄弟嘛,撞得再烂也要借,不然说不过去。” 不是岳望驾车技术烂,而是运气太差,明明遵守交通规则,好端端开正路上,从不超速也不闯红灯,偏偏就有人开车不长眼,硬是要与他对撞,害他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恶人,短短一个月之内,已经去收惊了好几次,简直无辜到了极点。 所以啦,岳晨对于弟弟的见鬼际遇抱以同情,自然不去计较借他车子最后可能只会换回一堆破铜烂铁。 “最好是不要出事。”司美宁继续面无表情的说。 “唉,这不重要啦!”没时间管阿望的事了,眼前是岳晨自己难过美人关,伤透脑筋,看来是该下重药的时候了…… 朝司美宁挑了一下俊眉,他再度指着脚踏车后座说:“来吧!皓月当空、凉风徐徐,且让我俩共乘一骑,在这迷人夜色中顺风而行,相信必定惬意不已。” 此情此景,光想就让岳晨觉得万分诗情画意,赞! 司美宁听得浑身鸡皮疙瘩全肃然起敬,她暗呿一声:卑鄙小人装什么风雅啊! “感动厚?”岳晨又挑挑眉,煞是得意自己附庸风雅得真是时候。 哪知有人已从暗地反胃,变成快要明着吐出来了。 “你好像忘记我们有笔帐还没算清?”司美宁沉着脸提醒。 “没概念。” 一皮天下无难事,他从小就靠一个“皮”字闯荡江湖,无论遇上多大的麻烦,只要皮到底,从来没有不安然度过的难关。 对付自作多情、主动扑上来的女人,这招尤其好用。 “最好你没概念。”他没概念,她可记恨得比自己穿几号鞋还清楚。 “来!暂且放下心中的怨念,坐在这里、揽着我的腰……”岳晨硬是拉着她,坐上脚踏车后座,又极其亲密地用手扯住她的双手,强制性地让她环上他的腰。 “我不要啦……”司美宁想抗拒又觉得多余,因为她发现自己的意志竟然松动了。 “如果你很累,就靠在我背上闭眼休息,出发罗!”他才不管她会不会选择跳车,迳自将长脚一蹬、踏板一踩,往前驰骋而去。 顿时清风拂面,司美宁感到一阵快意,仲夏之夜,黏腻的肌肤相浮躁的心情也渐渐舒爽起来,唇边不觉漾起愉悦的笑容。 月儿明亮,风也清凉,因为家里包子店的生意,向来只有清晨上菜市场、没有夜晚休闲时光的司美宁,第一次领略到夜的美丽。 如此夜色下,她竟躲在一个被自己厌恶了很久很久的臭男人背后,偷偷享受着有依靠的感觉。 她会不会遭天谴?她是否不该眷恋他的温柔与多情? 先前劝左燕婷别为岳晨想不开,现在她自己却与他结下不解之缘,深深地被彼此吸引,被彼此迷惑。 怎么办?她如何说服自己,说她心里对岳晨并没有任何一丝正面的情感? “你冷不冷?”不知骑了多远或多久,岳晨抚着她轻置在他腰际的手,柔声询问。 “大热天的,哪会冷?”司美宁拍掉他的手,才不白白给他吃豆腐咧! “对你嘘寒问暖也有错喔?”岳晨的语调在夜风中更显哀怨。 “嘘寒问暖可以,吃豆腐不行。”司美宁瞠怒地说。 “早上当打杂工,晚上又辛苦的当店小二、吆喝卖包子,没打赏工钱,做心酸的也就罢了,现在连想吃几块嫩豆腐,都没这口福喔!”何苦来哉啊! “你晚上还去帮我爸卖包子?”司美宁愕然。 “嗯,我每天一下班就过去,你不知道吗?不过,你也不用太感激我,我是自愿劳役的。”自愿劳役是真的,说出来邀邀功更是故意的,只希望她加减将他的好意放在心里、别忘记。 “我爸都没跟我说。”这些事司老板连提都没跟她提一下,她怀疑老爸并不想让她与岳晨有太多的交集。 是啊,如果她动了想谈恋爱的念头,而对象是岳晨,那么她将有两个大阻碍:一是迷恋岳晨到几近病态的左燕婷;二是护女心切、不愿女儿受委屈的司老板。 “你爸担心你被我拐走。”岳晨笑说,语气中没有任何责怪,倒有些许谅解。 “哼,你拐得走我吗?”司美宁冷哼一声,免不了自问:他真拐不走她吗? 她的心都已经懒得理自己在想什么、快要一面倒向他那边去了,若说这还不算被他给拐去了,她还真怀疑。 不承认,只是因为死鸭子嘴硬、自尊心作祟、不肯坦然面对现实。 原来,她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勇敢。 “有人披拐走了还不承认,我出只好配合演出。” “你不要太过分。”有些事,心照不宣就好,无须说明。 司美宁从背后推了他一把,岂知她这一推,促使脚踏车失去平衡,歪扭了好几下。 “抱紧、抱紧。快摔车了,小心!”岳晨愈吼,车子抖扭得愈厉害。 “你当心点,小心别摔跤或撞电线杆了!”她可跌怕了! 司美宁当真环抱得死紧,前头的岳晨忽然仰首,朗声大笑了起来。 “你故意的?”听闻他纵声狂笑,司美宁惊觉上当,一气之下不断拍打着他结贾的背部,充满力道的“啪”声不绝于耳。 “啊!别打、别打,这次是真的、真的要拧啦——” 岳晨吼叫的尾音还没正式结束,承载着两人的脚踏车严重失去平衡,逐渐往一处宅院围墙外的花圃倾跌过去! 由于司美宁是侧坐又没扶牢的关系,所以很悲情地以四脚朝天的豪放姿势跌进一片紫色花圃里。 岳晨的临危反应就是飞快伸出右脚,踩住花圃的水泥边缘,藉此恢复脚踏车平衡,并小心避免连人带车压到司美宁。 无奈事与愿违,他的脚不但踩了个空,高大的身体更以巨石殒落般的重力,狠狠压在司美宁身上。 脚踏车横躺在花圃旁,车轮犹似罗盘般转个不停。 糗大了! 柔和月光下,种满紫色夕雾草的花圃里,岳晨在上、司美宁在下,他的双手又很不巧地放在她的胸部上,下半身也很该死的贴近她的两腿之间…… 事发突然,四目相望的两人皆惊骇不已。 两具热烫的躯体像卡榫般紧密贴合,这副德性要他们装作若无其事、不要想入非非都办不到。 “你手拿开,不要乱动,快站起来……走开。”摔得难看,眼前这张俊脸更教她心慌,司美宁赶紧将视线调开,一动也不敢动,低声要求着。 “我没动。”不,他撒谎,他不该动的地方根本就突然动起来了,但他仍听话的将手从她胸口移开,却又随即反悔地放了回去。 “你做什么?”司美宁一惊,双手僵直地抵住他的肩头,身子本能地缩起来。 “坦白说,我想要你。”终结处男的第一夜,在花香扑鼻的花圃里,无限浪漫又诗情画意,他情绪高昂、心湖澎湃,好想就这么办! “别胡说!”想也要看时间和场合,这是人家的花圃,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真的想要你。”岳晨吐纳着邪气的唇在她耳边赠了赠,发出一声轻叹。 美宁比花还香,他好爱!好想爱! “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都摔在别人家的花圃里了,你还满口不正经。”司美宁声音持续压得低低的,生怕被人听见、看见。 “这里没人。”岳晨随手拔了一株夕雾草的花,在她微颤的唇边搔了搔,极尽挑逗。 “没人也不行!快起来,我真的要生气了。”司美宁赶紧撇开脸。 该死!她一定中毒极深,否则怎么一点想积极反抗的意念都没有! “至少一个吻,一个吻就好,忘我的吻一次,我要求的不多。”岳晨不打算放过她,他没能失身,至少也要讨个小慰藉才肯罢休。 “不,不要。”司美宁虚软地应声,拒绝得很没力。她多希望自己能凶悍地再狠打他一耳光,可是她做不到。 她的冷漠已在他的柔情似水中淹没了。 “我要。”趁机让她领教他的固执也好,这次他不想用抢夺的,若能让她心甘情愿,那么吻的滋味和美妙必定更令人陶醉。 “我不要……”司关宁执拗的摇头,亟欲以坚定的拒绝冷却彼此紧贴着的身躯所擦撞出来的火花,然而却适得其反。 她愈想拒绝,愈觉得无能为力。 终于明白世间男女为情沉沦、为爱迷乱的无奈及无可控制。 “我要。”只消一个前进他就能吻住她,但他不这么做,在五公分不到的距离之间,他愿耐心地等待她。 “我……不要,真的不要。”司美宁回避他惑人的气息,依然不肯直视他。 她好生羞愧,怎么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自己,竟然跟他玩起这种“要不要”,争议性极高的游戏来了? “可是我要、我要……” “死小孩!人家小姐说不要就不要,你还硬要给人家骑!有没有人性啊你?!” 啪!一记打屁股的声响俐落地衔接在岳晨最后一个“要”字之后,同时还伴随一位老者见义勇为的喝骂声。 司美宁登时被吓得粉脸泛得比月晕还白,岳晨则骇然回首。 一瞧见那道熟悉的人影时,他立即身手矫健的跳了起来,恼火地轰了回去。 “吼——老爸,你吃饱不赶快去睡觉,是来搅什么局啦?破坏儿子的好事,你良心过得去吗?!” “你要强暴人家良家妇女,我不赶紧出来阻止行吗?!你看看、你看看,把人家小姐吓得脸色比殭尸还苍白,连我辛苦种的夕雾花都给压得东倒西歪,超想打死你这个坏……”小姐脸色发白是吓破胆,岳远山一时也救不了她,可这些夕雾花是他对去世多年妻子的热烈思念,莫怪他要哭天抢地了! “我哪有要强暴良家妇女,你乱说什么啦?!”他顶多是诱拐而已! 听见那对父子你来我往地呛声对骂,司美宁羞得简直想当场咬舌自尽。 她什么时候被载到岳晨家来了,她都不知道! 果然!岳晨的确很有诱惑女人的能力,她防了老半天,都白防了。 对于岳晨这个男人,司美宁算是彻底败给他了。 在每一次的交手过程中,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她稍占上风,其实当她再也抗拒不了、或者打心底不想再抗拒他的任何要求时:心底防线节节后退,她就知道自己惨了、失守了,真的……畋了。 惨败后所产生的恋爱迹象,还被左燕婷给轻易戳破及看穿。 从她深沉的注视及言语刺探中,司美宁才真正意识到,左燕婷依然坚守在战场边,伺机而动。 “你说什么?”诧异万分地望着左燕婷,司美宁的嗓音有些激动。 “你喜欢岳晨!”向来柔弱且歇斯底里的左燕婷,面对此际全身笼罩着粉红恋爱光芒的司美宁,反而显得沉着、镇定。 “你……怎么知道?” “就凭你反问我这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更加确定你是真的喜欢上岳晨了。”左燕婷笑得含蓄又近乎阴沉。 司美宁喜欢岳晨!否则当她这么问时,依司美宁的个性,一定会在第一时间严正驳斥,而非以一句近似不打自招的问句来反问她。 “我……” “你不敢承认吗?美宁?”左燕婷轻笑,眼中有道令人费解的幽光。 “是不敢。”司美宁诚实招认。 “为什么?因为我也喜欢岳晨?因为你曾不断地在我面前说岳晨这人有多坏、又多坏,只要是女人,最好离他远远的,能不沾就不要沾,没想到,到头来你自己却喜欢上他、沾上他了?” “是,都被你说中了。”固然左燕婷使用的“沾”字令她听起来怪不舒服,但事实确是如此,她也不能强辩。 沾就沾吧!沾上了他,对他,她心里有痕迹、有烙印、有感觉了,确切属实,洗也洗不掉、忘也忘不了。 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打死不承认,可是在左燕婷面前,她反而不愿意说谎。 坦然面对一切,正是敢做敢当、真实的司美宁。 “美宁,你知道吗?若以岳晨的感情归属和意愿为前提,或许你构不上横刀夺爱的罪名,可是在我心目中,你已经从一位敢直言劝谏的好友,降格为……” 原本浮在左燕婷唇边的笑意忽地一隐而去,温婉柔弱的嗓音转为阴森冷沉,令司美宁寒意油然而生。 “燕婷?”司美宁神情一怔,直觉感到她接下来所说的话不会太好听。 “出尔反尔、不守诚信、满口仁义道德、表面上义愤填膺,背地里却为了一己之私,拿刀子往朋友背后捅的……贱人!” 第八章 贱人?! “你……”司美宁惊骇得说不出话来。是的,她感到相当惊骇,怎样也没想到左燕婷竟然动用如此不堪的字眼说她。 “没错,美宁,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除了这个字眼,我不知道该拿什么来形容你。” “你这样指责我,并不公平。” “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永远都在追求所谓的公平。可是你明明知道,世上没有所谓的公平!即使一块大甜饼拿尺拿秤来量好,准确的切成两半平分给两个人,那还是不公平,因为你不知道谁分到的那半块比较甜!” 是,左燕婷说得没错。 司美宁永远在追求公平正义,然而最后她却成为最不懂得公平正义,放任公平正义倾斜失衡的元凶。 她曾多次严厉地告诫左燕婷,千万别爱上不该爱的男人,如今自己呢?真的爱对了人吗? 纵使她没有承认自己是在恋爱,但内心充满喜悦与激情,这是不争的事实。 然而,她真的爱对了男人吗?她是无愧于心的吗? 一连串的疑问,司美宁无法立刻找到答案,心乱如麻。 “无话可说了吧?美宁,你不仅生了一张利嘴,还拥有一副毒心肠。” “何苦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我说的只怕还不及你送我的十分之一。” “随你怎么说好了,我不偷不抢,只是正好遇到、得到,我没理由不要。” “亏你还敢这么大言不惭!”左燕婷陡然咆哮起来。 “燕婷,我无心伤你,可我说的全是事实,当问题不在岳晨身上时,我与你最大的不同就是、就是……”岳晨追求的是我,不是你。 不,她说不出口,那么残忍的话,她现在说不出来! “你是不是想说,我与你最大的不同在于……我就算倒贴岳晨、他也不屑,而你却得到了他的积极追求。是吗?美宁,是吗?!” “你根本不需要如此贬低自己,只要换个角度……”司美宁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给截了去。 “不然我该怎么办?你和岳晨在一起了,我还能怎么办?” “我不知道。”司美宁垂下眼睫,表情变淡漠了。 面对自己的正义失衡,她已经不知道该再拿什么样的忠告来训斥这位在情路上迷失的朋友。 “你怎么可以用一句‘不知道’就想打发我?” “如果你要我说实话,我只能说——也许你应该放弃。” 惦念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是女人最常犯的错,没人能治这种病,只有当事人选择放弃,才可以让受挫的心灵获得解脱。 司美宁没能耐拯救左燕婷为爱情茫然的灵魂,唯一能做的就是劝她放弃,换作是别的旁观者,也没人乐见她单恋得这么辛苦。 “司美宁!我受够了你的自私和虚伪,你劝我放弃?你凭什么劝我放弃?”说着,左燕婷举起手欲甩上司美宁的耳光,司美宁机警地往后退,因此她扑了个空,险些跌倒。 刹那间,两人同时定格,对望的眼睛里燃着同样的怒火。 “有话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而要动手?” “因为我说不过你、也骂不过你!”左燕婷愤然收回手,挺直身子,一脸高傲状。 “你真是客气了,你只是深藏不露。”司美宁冷笑。 “对付你这种臭女人刚刚好而已。”平常都是她在挨骂,司美宁则扮演发表高见、晓以大义的人,现在形势完全相反,她趁机还以颜色并不过分。 “好吧!你高兴就好。”司美宁收起沉冷的笑,选择沉默了。 “高兴?我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现在又换左燕婷冷笑了。“不,美宁,我并不高兴。” 司美宁这才发现,一直以温婉柔弱形象出现的她,带着恨意冷笑的模样,竟比任何妖魔鬼怪还要来得恐怖。 “那要怎么样你才会高兴?”司美宁本能地回以一句无意义的话,没想到这话被左燕婷当真了。 “把岳晨让给我。”态度之自然,像在跟朋友借卫生纸或铅笔。 “呃?!”司美宁张口结舌。 “既然你喜欢岳晨,就表示岳晨没有传说中那么坏,所以你才看得上眼,那你应该不会再骂我有眼无珠了吧?不然就等于打了你自己耳光一样。如果你还是以前那个肯为我两肋插刀的好朋友,就帮我得到岳晨,让我跟他在一起!” “燕婷?!”她脸皮厚成这样?! 莫怪司美宁心里的os太直接,而是她真的被左燕婷的要求给吓到了。 她锲而不舍到这种程度?愿意接收从别人手中施舍而来的爱情? 不,就算左燕婷愿意,她司美宁也不认同这种爱情模式。 更何况,那不是爱! 慈善是一种爱的表现,但无论如何,爱情不是慈善事业,并不能随意割舍或捐让。 除非真有人那么伟大,除非真有人愿意贬低自己的价值、接受施舍。 再说,岳晨会做何感想?强势固执如他,又怎么可能因为司美宁的礼让,就乖乖听话,转而去爱左燕婷? 他说不爱就不爱的真性情是出了名的,从没人能左右他,即便是司美宁,也别想。 要爱左燕婷,他早爱了,何须司美宁来为他热心做推荐。 “怎么样?”左燕婷神情一凛,再问。 “很抱歉,这不是我让不让的问题,而是岳晨爱不爱你的问题。” 好,算左燕婷运气不好,没遇上善心人士——司美宁不愿割爱。 “司美宁!”左燕婷咬牙切齿、连名带姓地吼了她一声。这附带恶狠狠目光的一吼,形同将两人多年的友情给吼得四分五裂。 “燕婷,你能不能理智一点?爱情不是可以随便让来让去的东西,也不是可以大家一起玩、一块分享的玩具。” 不愿意割爱,不代表她小器,也不表示她没有慈悲心,因为她要为自己的心意负责,同时也要让左燕婷明白,爱情不是“你含冤赠送、我开心笑纳”这样来的! 爱情可追求、可憧憬、可向往、可放手一搏,横竖不是拿友情来威胁,或期待对方孔融让梨。 “我没有要跟你分享,我只要求你让给我!” “你还是不懂!”司美宁失笑,发觉自己几乎已经无法和她沟通。 爱、不爱,简单的二分法,其间的差距却难以实地估计丈量,尤其当每个人所使用的单位与量器都不尽相同时,只有默契才是最重要的依据。 岳晨和左燕婷之间,是不可能有默契可言的,这任谁都看得出来。 “我是不懂,不懂你这臭女人的心理。” “枉费你我朋友一场,竟如此不了解我。”司美宁只好顺她的话说。 “我只知道,我喜欢岳晨比你久,没道理得不到他,我不相信自己得不到他。美宁,我给你时间考虑,当我再来找你时,希望你给我满意的答覆。”说完,左燕婷转身拉开司美宁的房门,头也不回的离去。 司美宁无奈地在床上坐了下来,幽叹一声。 爱要心甘情愿、两情相悦,不光是一遍遍唱着独内戏就能引起对方的共鸣,当对方心思不在时,演什么、唱什么,都是白忙一场。 为什么左燕婷总是不明白?等车搭车、生病挂号、买票看电影等,都是有先来后到、需排队遵守的秩序问题,但是爱情哪来的这些规则? 先驰得点大有人在,落于人后能怪谁?后来居上又何罪之有? 情路上,端看爱人的心向着谁,而不是像龟兔赛跑,谁先到就由谁夺标;气喘如牛跑得要死,但他的视线始终锁定在后头悠哉漫步的人身上,能奈他何? 唉,爱情真麻烦! 司美宁轻叹一声,望着窗外,苦笑。 起风的时节。 “喂!臭小子,我妈老早就出院、会跑会走了,你还每天来打杂,是没别的事做,非来我店里混不可吗?” 司老板一见到每天大清早就来报到的岳晨,明明有感受到他的用心,却硬是不肯给他好脸色看,讲话既尖酸又刻薄。 不过,他不给岳晨好脸色看没关系,竟然还边嫌边指东指西的交代一堆差事给他做,自己则跷脚、喝茶,悠哉地看报纸。 “我喜欢来这里劳动。”岳晨照样嘻皮笑脸,完全不在意司老板的嫌弃。 “少来这套!谁会看不出你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我们家美宁。”司老板眯着眼,一副“知你一肚子坏水、我慎防小人”的表情。 “司老板准备要用肉包子打我吗?”岳晨斜睨着他,又开始上演谍对谍。 “我仔细想过了,用肉包子打你,太浪费了。”司老板贼贼地笑。 “是啊、是啊!太浪费了,不如作罢。”岳晨正欲放心,孰料…… “我后来发现用杆面棍比较好。”光想像乱棍齐飞的样子,心情就high了。 “杆面棍哪里好?!司老板你手段一定要这么刺激吗?” “我女儿值得世上最好的男人来爱她,不够格的男人来一个、我打退一个。” “美宁当然值得世上最好的男人来爱她,但我却是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臭小子,你这么精,敢打包票!”司老板指着他的鼻子,看似骂他,其实是服了他。 他没办法否认岳晨,因为那两句话不但赞美了他引以为傲的女儿,也同时壮大肯定了岳晨自己的声势与优势。 岳晨的气魄,令司老板无话可说。 “你们两个,又一大早就吹胡子瞪眼睛了,在聊什么,气氛这么僵?”司美宁从厨房端了锅馅料出来,看见两张阴森对立的脸,就知道那一老一少又在斗嘴了。 想想岳晨也真是自作孽,一天到晚跑来跟司家父女斗个没完。吃亏的时候多,得赏的时候少,他犹乐此不疲,人家说的皮在痒,指的大概就是岳晨这种人。 “美宁,看能用什么方法让这臭家伙以后别再来了,要混去别处混,不然碍手碍脚又碍眼,看了就心烦。”司老板啐了一声。 “是喔、是喔,我碍手碍脚又碍眼,司老板你还把什么事都交给我做,真奇怪咧!又要嫌弃、又要差遗,你真好意思喔!”岳晨不客气地回呛。 “我是在考验你的体力和耐力。”天晓得这个二十八岁的处男是不是身体有问题。 幸好长久以来的苦力考验,一次又一次地证明岳晨孔武有力、双肩能挑、双手能提,还可以啦!日后女儿的“性福”应该很有保障。 呃!怎么会想到那里去?!司老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司老板你根本就很信任、依赖我,只是不好意思说嘛!”岳晨早看穿了他的心思,发觉司老板和司美宁矜持的个性简直一模一样,是亲生父女绝对不会错。 “鬼才信任你、依赖你。哼!”司老板恼羞成怒地扭头就往厨房走,没几秒却又听他扯嗓门大喊。“还不赶快来揉面,要等面团变水泥块你才高兴吗?” 司美宁噗的笑了,老爸过河拆桥又丢炸弹,脸皮比墙壁还厚! “他真是你爸喔?”岳晨也笑了起来,转头揶揄地问。 “呃……暂时装作不认识。”司美宁收起笑容,丢脸得连父亲都不认了。 “我进去帮忙了。”岳晨准备往屋后走,忽想起一件事又折了回来。“对了,今天晚上我要去台中,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欣绿莱台中水晶会馆正式开幕营业,集团总部的各部门高阶主管,每个人都奉命以度假之名行视察之实,轮流前往体验住宿服务,于是岳晨打算趁此机会,假公济私一下,希望与司美宁共度一个香艳刺激的夜晚。 假如运气好,终结处男生涯就有望了。 “你明知道我要帮忙做生意,不可能跟你去。” “可以等店里打烊后再走没关系,如果你担心司老板,我负责去跟他讲。”就将那老头交给他处理,哪怕是破司老板断手断脚,岳晨也一定要争取到底。 “不只是我爸的问题。”司美宁打断他。“还有……我也不想跟你去。” “为什么?我以为……你不那么讨厌我了。”他以为她感受到、也接纳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的用情和用心,难道这全是他的错觉? “我不讨厌你。”她的感情,早在看见他的付出与转变时就逐渐确定了,纵使这段期间,她内心非常旁徨与矛盾,然而在他家墙外花圃那一跌,却像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绝佳契机,一股脑儿将她的心意给倾倒了出来。 她怎么可能还讨厌他? 不,早就不讨厌了,取而代之的是,喜欢他、想爱他。 虽然她任何一句情话也没对岳晨说过,但她的行为、态度已充分说明了一切。 “那就跟我一起去,我想有个伴。”岳晨俯首追寻她因习惯回避他的眼神而老是调往别处的视线,期盼她能点头应允。 “我只是感到很不安。”她的心态和立场已不似以往,当地对岳晨情感愈深,相对的,对左燕婷的愧疚就愈重。 纵然她已言明不愿割爱,但不能否认的,左燕婷确实是她心中最大的顾忌。 左燕婷的悲恋或许是自作自受,可是俗话说:“人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却绝不能拿刀插朋友”。 司美宁由先前的讨厌岳晨,转而变为喜欢,如此巨大的逆转,确实就如左燕婷所说的,像是拿把利刀住她背后捅一样。 自己真的是个罪孽深重的人吗?司美宁轻声自问。 按理说,她根本不必多心忧虑,毕竟男女感情之事无法勉强;可是道义上她仍觉得过意不去,只能说,她或许还不够自私。 “告诉我,没关系,我不会勉强你。” “燕婷仍对你念念不忘,据我所知,她一直在等待你有一天会爱上她,你难道都不知道她的心意吗?你对她没有任何感觉吗?” “坦白说,我知道。我唯一的感觉就是,很无辜。我从来就没有招惹过她,没错,是曾经在一夥儿同行的人当中,跟她同桌吃过几次饭、聊过几句话。如果不是她经常找机会出现在我面前,我根本不会对她有印象,难道你认为我应该为这样的女人负责?”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我懂了,你在意左燕婷。” “我能不在意吗?她是我朋友,一个非常信任我的朋友,我现在却跟她喜欢上同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之前还被我骂到……”骂到臭头! “很高兴听见从你口中说出你喜欢我。”乍然听见她的爱语,岳晨喜出望外,当下立即听见自己欢欣鼓舞的心跳声,他雀跃地拥她入怀。 “小心等一下被我爸看见。”司美宁紧张兮兮的推开他。 “被看见最好。”之前的吻是他土匪抢夺来的,此刻的拥抱可是两情相悦,干脆让司老板眼见为凭,彻底面对自己女儿已被他这臭小子拐走的事实吧! “喂!正经点。”岳晨才坏心的打着如意算盘,肩膀就冷遭司美宁粉拳一击。 “好啦!我正经,现在我非常正经的跟你说……”岳晨收起戏谑,正色道:“美宁,你喜欢我,跟左燕婷喜欢我,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我知道,但我就是觉得怪怪的,感觉很闷。”都怪自己先前太爱发表意见,凭的又仅是左燕婷的片面之词,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道听涂说。 “关于左燕婷,我没有要自认清高,也不想在你面前夸大事实,我愿意跟你坦承,我与她的熟悉度真的远不及其他女孩子。我曾亲吻过不少女人、也曾经对不少女人说过甜言蜜语,然而左燕婷并不在那些女人的行列。我绝不刻意或恶意贬低任何女人,可是如果说‘玩’过就要负责,那我要告诉你,她还轮不到我来负责,你信不信?” “我当然相信,只是……”司美宁自己也不知该说什么,因为她的良知与感情产生冲突,正义与友情的关系也早在上次的“谈判”中破裂了。 “难道你希望我跟左燕婷在一起、对她‘负责’?”司美宁要敢说是,他绝对二话不说拎起她好好打一顿屁股! “老实说,我的确曾经那么想过。” 在她完全认识岳晨之前,她确实曾在劝解左燕婷无效之后,真心祈求上苍——就让岳晨爱上左燕婷吧!别再折腾那个可怜的女人了! “不,这不是你的本意,这绝不是我所认识的公平正义、就事论事的司美宁。我拜托你,不要跟别人一样乡愿。我最欣赏的就是你义正词严、理直气壮的样子,别为了一时的妇人之仁,就想……牺牲我。” “我没有要牺牲你,我说了是曾经、曾经这么希望过,不是现在!你没听清楚就不要乱发飙。”司美宁倒是笑了起来,没想到他会这么紧张。 “我不管!在你真正接触我之前,你就知道我并不喜欢左燕婷,而你之所以对我有意见,也只是因为我的‘不良’素行惹你不顺眼,你唾弃的是流连花丛的我,而不是不爱左燕婷的我,对不对?所以,以后请你别再那样想了,那会让我很难过的。” “有那么多人爱你,你难过个什么劲?”司美宁好玩地以食指住他胸膛戳了一下,仍是笑着。 “你不了解人缘太好的痛苦,我深受其害,好想只被你一个人喜爱。”他抓住了她调皮又满足调情之意的手指,一睑肃穆,心却浮躁了起来,超想再用力地将她抱入怀中、痛快地吻一次呀! “瞧你委屈的咧!”司美宁又笑了。因为他而笑,对他的感情,已经到了泛滥的地步。 好想只被你一个人喜爱——听了这句话,她怎能不笑呢?她一直不懂自己究竟有何魅力,教那个有如“过街王子、人人喊追”的男人独为她锺情? “总之,你别再让我难过。”纯情处男容易受伤,需要情人挂保证才心安。 “是,我不会再让你难过。” “嗯,那就好,你刚才真的吓到我了。” “我必须说你的确很了解我,我觉得很惊喜。”被了解、被懂的感觉竟然这么赞!司美宁仿佛此生第—次碰见知音,心情忽然激动起来。 “那是当然的啦!你脑袋瓜里想什么、在意什么,我都感应得到。” “最好是这样啦!”给三分颜色就开起染房来了。男人喔,果然夸不得。 司美宁从他的大掌中抽出自己的手指头,改戳了他的额头一下。 “我再次好心提醒你、热切叮咛你,别盲目地做善事,善事有分很多种,管道也很多,你不要莫名其妙想将我推给别人。开玩笑也不行,懂吗?” “懂了。”据为己有都战战兢兢了,还把他推给别人咧?她又不是傻子。 司美宁笑容灿烂,柔情尽在美丽的双眸中。 “融化了的冷若冰霜天寒地冻包,滋味真好。”岳晨将手搭在她细小的肩上,俯首与她一扫阴霾、明朗光亮的眼眸相对。 “你真有口福。”若非曾被他夺走了一吻,被他握有她为他动情的证据;若非看见他的好,知道他对她很用心;若非那夜共乘一骑的顺风而行,在夕雾草花圃跌个两体相贴、心心相印,她不会知道自己已经因为爱情而陶醉。 “喂,臭小子!面团要变水泥块了,你还不快来?!是想罢工喔?” 正当岳晨与司美宁想不顾一切,来个热情的大拥吻时,就听见司老板煞风景的鬼吼声。 “我去帮忙,不然等一下杆面棍就丢过来了。”惹谁都行,就是别惹到手中握有武器的司老板! 岳晨匆匆在司美宁唇上一啄,随即拔腿往厨房奔去。 司美宁浅浅地笑,那硕长英挺的身影,顺风而行时给她温暖与幸福的倚靠,她希望这辈子当她需要时,能环着他的腰、将自己的脸贴在那片厚实精壮的背上,甜蜜的微笑。 一辈子,在他的柔情里,享受当女王的乐趣! 第九章 自从岳晨跟司老板提出,想和司美宁去台中度假两天的那一刻开始,直到晚上店里打烊、做完最后一项清洁工作,司老板始终绷着一张脸。 一旦不小心与岳晨或司美宁碰头了,他立即下巴抬得高高的,愠怒地将视线调开,气极时还会“哼”一声免费大放送。 “情况不太乐观,我还是不要跟你去了,尤其……”尤其还要过夜。尽管司美宁对岳晨已经有足够的信赖感,仍深觉不妥。 “我要你去,我要你跟我一起去。十点阿望才会把车开来还我,我们还有一个钟头的时间可以说服你爸。” 岳晨语气坚定,无论刮风下雨、闪电打雷,或是司老板拿斧头来劈,他都一定要带司美宁同行,绝不允许浪漫的计画泡汤。 “可是你看我爸气得脸都红了,再气下去只怕你在劫难逃,我插翅也难飞。” “一切罪过由我来担。”今天他非要拐她出远门不可。 司老板!识相点,别坏我好事,也别误了你女儿的青春呀! “你们两个保密防谍啊!交头接耳的,家里没大人啦?!真是成何体统!”司老板偷瞄欲“双宿双飞”的小俩口,忍了一天的火气终于爆发。 “爸,我不去了……”司美宁倒也不是有多怕爸爸,而是再三思量之后才这么决定。只不过她的决定未先与岳晨达成共识,所以一说出口,立即引来他的抗议。 “都说好了要去,怎么又反悔了?”要反悔也得等最后关头失守时再反悔还来得及,为什么司老板未举刀,她就先低头咧?! “气氛愈来愈僵了,总不能为了跟你出去玩,搞得家里乌烟瘴气。” “你对别人都那么轻易妥协,唯独对我,总是硬邦邦的,不公平!”果然司美宁的强硬只专门对付岳晨一个人,他真是荣幸之至啊! “当然不公平,他是我爸,不是别人。” “那你的意思是,我是别人罗?” “你本来就是别人!”司美宁睨了他一眼。 “你……”岳晨语塞。 “好了,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司老板喝斥了起内哄的两人一声,双手负在背后,脸色凝重。“美宁,你跟我来!”然后往屋后厅房走去。 “喔!”司美宁乖乖跟在司老板后头。 “我也去。” “你留在原地,别动。”人家父女密商,这偷他女儿心、盗他女儿情的土匪,是来插什么花?司老板回头粗声下令,内心却怅然不已。 司美宁朝他使了个稍安勿躁、且待后续发展的眼色,岳晨也只好双手一摊,待在店门口,转身拉了张板凳坐下。 仰头望着夜空,深秋意浓,他的美人儿……怎还不入怀来咧? 辜负浪漫时节,可罪该万死啊! “你真的爱上那臭小子了?”司老板开门见山,一问便命中要害。 “至少已经不讨厌了。”司美宁有所保留的“据实以告”。 “唉,爸爸也不像别人所说的那样,非要把你留在身边,不让你交男朋友、不允许你嫁,只是……”舍不得,舍不得从小拉拔大的独生女,就这么拱手让人。 因为她是他的掌上明珠啊! 当岳晨出现,并有意无意展露出对司美宁的意图时,司老板就知道自己不是岳晨的对手。 至于女儿,也只是个表面强势的纸老虎,在岳晨心机重、又肯为爱付出的攻势下,她内心的温柔也难免被他一点一滴的勾了出来。 防不胜防啊,女儿终究被岳晨那小子给拐到手,而司老板也只能放手了。 “爸,我不跟他……” “去吧!度个假而已,我没那么老占板,而且我相信你,从小到大不论你做什么决定,都会为自己的事负责,爸爸没什么好担心的。”呜呜呜……不担心才怪。 他努力在学习试着放手,可是心好痛喔!他栢信今晚自己一定会睡不着觉。 一想到纯净无瑕的女儿,今晚百分之一千会被岳晨给生吞活剥,尤其岳晨还是处男来着,要嘛不是技术欠佳委屈了女儿,要嘛就是猛龙过江压榨女儿过度……他这护女心切的老头,哪还睡得着?呜!哀怨啦! “爸的意思是,答应让我跟岳晨去台中?” “是啊,不然咧?能强留你吗?硬是不让你去,岳晨那家伙肯定不饶过我。”说不定亲事八字还没半撇,未来岳父与未来女婿就先拿杆面棍互杠了。 “可是,我真的可以跟他一起过夜?”保守老爸忽然变开明,司美宁不敢置信地问。 而且,老爸答应了,她反而受惊吓了——岳晨一双色狼眼,已经在她脑中闪烁着淫光。 “是啊,过夜,你晚上睡觉时记得盖被子。”呜!其实司老板要叮咛的是另外两句。 一是“记得穿好衣服”,二是“衣服穿不好时,记得做好防护措施”。 “阿望,都十点十分了,你怎么还不把车子开过来还我?” 好不容易司老板大方成全,岳晨以为只要司美宁打包好简单行李,他们就随时能比翼双飞,岂料竟然被岳望给耽误了时辰。 “抱歉,我正在加油……”手机里传来岳望气喘如牛的声音。 “加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加油’?赶快把裤子穿起来!”岳晨听见岳望恶心的喘息声,不禁吼得更大声。 “我是真的在加油啦,呼呼呼!”又传来岳望边喊冤边喘气的声音。 “加油喘成这样,你骗谁?哼,别跟我说你是在追油罐车。” “不是啦,车子开到半路,竟然没油了,我只好徒步找加油站,现在正扛着一桶汽油要走回去。” “车子开到半路竟然没油?你都没在看油表吗?就算要加油,你不会拦辆计程车比较快吗?还走什么路?你当自己还有时间散步啊!你脑袋装什么的啊——”岳晨长吼,气得想发功隔空掐死他。 “趁机运动一下,挺不错的嘛!”岳望还振振有词。 “你……你马上把车子开过来还我!”岳晨气急败坏的挂电话,回头想去跟司美宁说明一下岳望迟到的原因,却发现她不在屋里。 “美宁跟燕婷出去了。”司老板坐在门口一张高凳子上抽菸。 “出去了?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就出去了?” “怎么了?我们家美宁出门前还要跟你报备啊?你别忘了她是我女儿,姓司,不姓岳。”司老板故意摆出“老子最大”的架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司老板,你不要故意找我语病。” “哼!懒得理你。”女儿都向着你了,臭小子你还不满意?分明不把我放在眼里! “哼!多说无益。”女儿都要跟我走了,老头子还想耍赖,简直幼稚! 岳晨往旁边一张矮凳坐去,有样学样,“哼”了司老板一声。 人家是“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有趣”,司老板和岳晨则是“高凳对着矮凳、大眼瞪小眼,愈看愈有气”。 罢了,就等等吧!反正岳望车子还没开来,他有的是时间等。 司家胖包子店附近的红砖道上,司美宁与左燕婷一前一后的走着,各怀心思的两人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说话。 “美宁,你考虑得怎么样?” 司美宁当然明白左燕婷所指为何,但她讶异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别跟我装糊涂。” “我不是装糊涂,我无法理解你的想法,你真的认为感情可以礼让?” “为什么不行?我不乎在过程,只在乎结果。请你把岳晨让给我,这就是我要的结果。” “就算我愿意让,但岳晨是人,他有思想、有主见,怎么可能任我摆布?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天真。” “你别跟我说大道理,也别跟我说岳晨不可能任你摆布!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有多喜欢你、有多听你的话,你怎么可能说不动他?你可以,你可以的,你明明可以!”左燕婷抓住司美宁的双肩,激动且不住地摇晃她。 “你冷静一点……” “只要你一句话,他绝对唯命是从。美宁,我求求你,只要你跟他说,请他来爱我,他一定会听的!”左燕婷持续抓着司美宁,由于她的情绪愈来愈激烈、抓扯的力道愈来愈重,司美宁几乎稳不住自己的脚步而不断被她往马路边推。 “燕婷,你住手!” “算我求你,只要你行行好,跟他说一声,他会听的、他会来爱我的,美宁我求求你……”左燕婷疯狂嘶吼着,泪水像溃决的堤防狂泄不止,哭花了她妆点得美艳的脸庞,也模糊了她卑微哀求的尊严。 “你什么时候才学得会尊重自己、也尊重别人的意愿?燕婷,你这个样子,有多教人难过,你知道吗?”自始以来,司美宁最不想看见的就是左燕婷为爱自苦自贬、执迷不悟,又充满悲情的容颜! 追求爱情是人性需索,乞求爱情……这算什么? “我争取我想要的,有什么不对?你现在可以如此强悍的护卫你的爱情,为什么我就不能积极争取我想要的爱情?” “没有人说你不能争取,但你要认清事实,有很多事是任凭你再努力也争取不来的。‘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这句话耳热能详,你都没领悟出这个道理吗?” “哈哈哈——”左燕婷突然仰天大笑,随后狠狠将司美宁往外推。 “好个‘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司美宁你是在教我认命吗?” “燕婷,请你冷静,放开我。”司美宁反手推她,却不敌她失控的蛮力,反而被她逼得连退好几步。 “回答我,你是在教我认命吗?你说我活该命苦、活该得不到爱、活该要认命是不是?是不是?” 就在左燕婷的咆哮声中,一辆计程车按着喇叭,从两人身旁疾驶而过,吓得司美宁顿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她、她们两个正在险象环生的马路中央拉拉扯扯,随时可能命丧车轮下! 随着司美宁意识到危险而害怕得浑身颤抖时,左燕婷反而目露凶光、嘴边呈现一抹邪恶的笑。 才不信什么“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狗屁道理,只要让司美宁死,她左燕婷就有幸又好命了! “燕婷,你冷静下来,放开我。我们不要站在马路边,这里很危险。”司美宁用双手推阻着她。 就在不祥感觉达到最高点时,一道浑厚的车辆引擎声由远处传来,似乎下一秒就会飙过她们身旁。 司美宁倏地回头,只见那辆在夜色中依然明亮夺目的白色车子,如飞弹般疯狂呼啸着在她们眼前瞬息放大。 她紧急抱住左燕婷,亟欲一同往马路边逃,岂料左燕婷竟用力将她一推—— 而这一推,将她推入了既黑暗又空白的世界。 司美宁的眼帘像舞台上谢幕的布幔缓缓盖下,左燕婷转身离去的背影,是她眼睛里最后的残像。 不想死、不能死、岳晨还在等…… 与岳晨的比翼双飞之约,是她失去意识前唯一的信念。 “该死!竟然逃走?是没政府了啊?!”岳望啐骂着,大脚将油门一踩,狂追肇事逃逸的白色车辆而去。 正聚精会神地飙车追人,手机又催命似的响,他掏出放在胸前口袋里的蓝芽耳机,挂上耳朵。 “麦搁卡啦!我很忙,你知不知道?” “你在忙什么?还不赶快把车开来还我!”岳晨一接通电话,劈头便骂。 除了等岳望等到不耐烦之外,连司美宁也不知道什么缘故一直不接电话,害他急得快要疯掉,一颗心始终无法平静,总怕有什么坏事要发生。 “忙着追凶手。” “你没事追什么凶手?警察没追你,你就该偷笑了,你还去帮忙人家追什么凶手,限你五分钟之内把车子开到我面前,不然我就跟你没完没了。” “三哥,我是说真的啊,我刚刚目击一辆车撞到人,却加速逃走,我现在正忙着追……” 咦?那个被撞到的人也不知死了没?他竟然只顾追车、不先救命? 岳望想想不对,旋即大转一个弯,迅速回到车祸现场。 “岳望!”岳晨在电话里暴吼,然而已得不到岳望的任何回答,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好,回头再跟你这个臭王八蛋算帐!” 挂断电话,转而继续拨打司美宁的手机号码,铃声一响再响,却一再地转入语音信箱,就是无人接听。 “司老板,我好闷啊!美宁到底跑到哪里了,都不接电话?”那头,岳晨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只好找司老板诉苦去。 “不瞒你说,我胸口也闷闷的。”司老板也开始觉得很不安。 一老一少面面相觑,无言,莫名其妙互拍了拍彼此的肩膀,继续无言。 而这头,车祸现场,许多路人保持着距离,围观伤重倒地的女人,议论纷纷。 “你们听,她的电话好像在响耶,要不要帮她接?” “可是她伤得这么重,我觉得还是等警察和救护车过来比较好,不要随便移动她。” “救护车真慢耶,再不来,只怕这位小姐大概连最后一口气都要没了……” 就在路人七嘴八舌地讨论时,岳望在司美宁身旁蹲了下来,审视许久,他愈看愈觉得这后脑鲜血直冒、面白如纸,且悲情地挂着两管鼻血的小姐很面熟。 “电话还在响,先生,不如你替她接一下,也许正好是她的家人打来的,你帮汇告知一声也好。”路人提议。 “好,我接。”岳望点头,随即小心地从她的牛仔裤口袋里抽出手机。 来电者——纯情处男?! 这年头还有这种动物?需不需要保育啊?! 哇,叹!一瞧见手机萤幕显示的来电者名称,岳望笑了出来,但仍抿唇努力憋着,正经的接起电话。 “喂,美宁,你到底在哪里,打半天电话为什么都不接?”岳晨心急如焚,电话一接通后,他安心了,口气却忍不住暴躁了起来。 “三、三哥?!”听见熟悉的声音,岳望这会儿可惊吓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阿、阿望?!怎么又是你?”难道自己按错键又打给了阿望?岳晨狐疑地看了看手机,嗯,他没打错呀! “三哥,哇!你就是纯情处男喔?很不要脸耶,敢取这种绰号。”岳望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现在并不是讨论岳晨是否为处男的适当时机,但他就是忍不住。 “你在讲什……”岳晨在另一头翻白眼。 “啊!老天爷,不会吧?老天爷!”岳望又大叫。“三哥,你刚刚叫她美宁?难道这个小姐就是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被老爸逮到你和她两体相贴在花圃玩‘要不要’游戏的那个家里卖胖包子的司美宁?” 只要丹田有力、中气十足,逗点这玩意儿是专门留给作家用的,人讲话时不一定要理会它的存在。 “你到底想说什……”岳晨脑中似塞满了一堆浑沌凌乱的杂草,不知岳望说了一长串,重点到底在哪里。 “就车祸啊!完蛋了,三哥,你的司美宁被车撞了,现在躺在这里……呃,我看看喔,她人仰躺成大字形,目前头破血流、浑身是伤,昏迷不醒、七孔有两孔在流血,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呼吸……”岳望认真做起血腥实况转播。 够了,够了,拜托别再说了——岳晨在另一头紧张得心脏狂跳。 紧接着,救护车来了,火速将伤者送走,岳望看着他们大喊。“喂!你们要抬她去哪家医院先告诉我一声呀!吼,三哥,她被抬走了……” 第十章 司美宁受到严重撞击导致颅内出血,需要即刻开刀救治,初步估计手术成功机率为百分之五十。 医院,手术室外,岳晨、岳望,以及司老板,三双眼睛同时怔滞地盯着“手术中”的亮灯,皆不发一语。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两个钟头、三个钟头,不知几个钟头过去了,始终没有任何好心人从里头关闭那盏令人一颗心高悬在半空中的灯,或是走出来报告手术成功的好消息。 时间每往前推进一格,便更加矛盾的煎熬着岳晨的心,谁知道下一秒是要迎接她的重生,还是接收她的死讯? 没人有把握能还他一个完好如初的司美宁,连正在操纵她生死的医生都不敢妄下断言。 他想杀了医生!他将心爱女人的生命郑重交付到医生手上,他们怎么可以像在谈论今日的天气和股市一样,不痛不痒的说出——我们会尽最大力量去救她,但我们也只是上帝跟前的助手,她的命运仍得交由上帝来裁夺——那种鬼话来? 准是个机车医生,但机车也罢,只要医术高超、救得了她,将她可能香消玉殒在手术台上的百分之五十机率降为零,那么就算是重型机车或坦克车都没关系,他只求能救得回她! “如果我们家美宁活不了,你……”司老板终于开口,嗓音充满疲惫和干涩。 “她回得来。”岳晨绷着脸,看也没看司老板一眼。 “我是说如果……” “我不想讨论这样的如果,司老板,我们不会失去美宁,绝对不会。” “到目前为止,你是唯一让我愿意将美宁交付给他的男人,你的答案对我这个做父亲的来说,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所以请你回答我,如果我们美宁活不了,你会怎么做?” “不管美宁活不活得了,司老板,你们家美宁,终究会成为我们家美宁,她是我的美宁,她是我的。”嗓音逐渐沙哑,失去她的恐惧终于逼出他的男儿泪。 他要她活着,他只是个凡夫俗子,他想要与她长相厮守,而不是残缺的结局。 幸福的终点站还远得很,他绝不让她中途下车,绝不! 上帝,拜托把她还给我,别跟我抢。 “有你这句话,够了。”司老板粗糙的手按在岳晨肩上,红了眼眶。 “司美宁的家属,请问司美宁的家属在吗?”手术室外的对讲机传来医护人员的叫唤声。 “是,在这里。”岳晨与司老板大步跨上前,对着对讲机齐声应答。 “司美宁颅内手术即将完成,约莫再过半个钟头,医生就会出去为你们详细说明状况,请你们千万不要离开。” “是、是。”无尽的等待突然有了着落,也不知结果是好还是坏,岳晨呐呐地应着声,神情复杂。 数个小时都熬过了,剩下半个小时,反而更觉漫长而难捱。 紧张的情绪终于在冰冷的手术门开启后,有了释放的出口—— “手术算完成了,接下来三至七天是观察期,若无其他并发症,就可以转入一般病房,但仍需要细心看顾。” “我们没有失去她?!”岳晨忍住内心激动,哑着嗓子问。 “没有。” 闻言,岳晨回头与司老板欣喜若狂的拥抱在一起。 “司老板,你听见了吗?我们没有失去美宁!我说过了,我们不会失去她,我们不会失去她!” “是啊,是啊!美宁一向坚强勇敢,她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从来没有。” “可是,司老板——”正当岳晨与司老板这对准岳婿抱得正亲热,从头到尾陪在一旁、很识相没说话的岳望终于忍不住,冷不防地插起嘴来。“你敢说,当你发现你们家可爱的美宁,竟然爱上我们家花名远播的三哥时,你没有一丁点失望?” “呃……”司老板退开与岳晨的兴奋拥抱,摸了摸光秃秃的头干笑。 “你不用太尴尬,我了解,我了解你身为美宁父亲的心情。”以后我要有个像美宁那么美丽可人的女儿,我也不希望她爱上“花名远播”的臭男人。 岳晨拍拍司老板的背部,笑容和神情都有些恍惚。 反正旁人说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的美宁回来了! 等待的痛苦,熬煎成充满希望的灵药,浓缩出最滋补的幸福味道。 “那么请问医生,她什么时候会醒?”岳晨紧急地再追问。 “该醒的时候她自然会醒。” 当岳晨听到医生这样回答时,他确定了一件事,这位赫赫有名的脑科权威,果然是机车医生——而且是重机组的。 “医生,那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她吗?”司老板急忙追问。 “可以啊,一次进去一个人,时间不要太久。不过,病人已经剃光头,又捆得像木乃伊一样,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别吓着。” “你机车可以再骑快一点没关系!”岳晨咬牙切齿。 大家都急得快疯了,那位医生还有心情骑机车,兜风喔?! “喔,她差点被汽车撞死,我这机车骑士却救活了她,你觉得如何?”医生双手一摊,又是那副不痛不痒的神情,转身踩着轻松的步伐往走道另一头走去。 “动了那么久的手术,还这么有活力,体力真好!”岳望第一次见识到这么爱耍酷又机车到极点的医生,不禁啧啧称奇。 岳晨气结无言,却也同时想到现在不是跟医生抬杠的时候,还是进入加护病房探望司美宁要紧。 就在岳晨抢先想进入加护病房时,他及时停下脚步,将司老板轻推上前。 “司老板,虽然我心急如焚,想第一个进去看美宁,但你是她的父亲,你的担忧绝不在我之下,所以请你先进去看她,我可以再等一下。” 司老板点点头没说什么,眼里闪烁着感动的泪光,对岳晨的认同已加深一层。 他只有美宁一个独生女,或许将来多了个像岳晨这样的半子,应该也很不错。 “三哥,如果我没看走眼,你的美宁好像是被人给推到马路上去让车撞的。” 好几个钟头下来,碍于司老板在场及岳晨情绪低落,岳望避讳提及事发当时的状况,直到司老板进去加护病房后,他才慎重的提起。 “有人推她?是谁?”岳晨万分震惊,随即一个名字浮上他的脑海。 左燕婷,是左燕婷? 昨晚司美宁的确与她一起出门,难道她们起了争执,才导致这桩车祸意外? “我不知道是谁推她,不过确定对方也是个女生。我当时远远看见两个人影在马路上拉拉扯扯,然后其中一个将另一个往马路上一推,就给车子撞上了。” “那么,把美宁推去撞车的人呢?长什么样子?”虽然左燕婷嫌疑最大,但他仍不太愿意相信推司美宁去撞车的人就是她。 毕竟她们是多年好友,再怎么吵架或意见不合,都不太可能采取这种激烈的手段来惩罚对方。 除非……除非一方积怨已久? “那人当然逃跑了!我急着追肇事车辆,根本没看清楚她长什么模样。” “昨晚在警察局做笔录时,你有照实跟警方提到这一点吗?” “一定要讲的,如果事情真如我所看到的那样,那就是谋杀耶,我是目击证人当然要据实以告。” 岳晨沉默不语,脸色凝重。 司美宁跟左燕婷是多年的好朋友,按照常理,着实不可能有什么深仇大恨,非置她于死地不可。 总不会是因为他,而争风吃醋吧?! 岳晨被自己突然出现的想法吓了一跳。不,不会! 但是,为什么不会呢? 左燕婷对他示好了无数次,犹得不到他的青睐,司美宁却只消几个冷漠的眼神就把他迷得神魂颠倒,之间的差别真有如粪土与黄金,左燕婷绝对有十足的理由嫉妒司美宁! “交给警方处理吧!”岳望说。 “目前也只能这样。”总是得等司美宁醒来,才能知道真相。 岳晨抿唇点点头,各种情绪蜂拥爬上他原本就已混乱不堪的脑袋。 如果可行,他真想请那位重机医生像抽取司美宁脑内血块一样,开个刀,帮他把所有凝结、败坏的思绪,一一疏通、去除。 该醒的时候她自然会醒! 就为了重机医生讲的这句话,岳晨又开始陷入悲情的等待。 几天过去了,她依然没醒。 无论他在她耳畔呼唤过几百次,她的眼帘硬是不打开一下。 “司美宁,拜托你别再整我了,赶快醒过来吧!大好时光要拿来谈恋爱,不是让贪睡虫给占据,你说对不对? 你不可以在说了喜欢我之后,却不当一回事的在这里贪睡,梦境有我陪伴或许很好,但我怎么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在你的梦里呢? 除了你在开刀的那几个钟头里,我因为无法确认你是生是死而难过、害怕得掉过几滴眼泪之外,在等待你苏醒的这几天,我都没有再哭过,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醒过来,我知道你还没被我爱够,你还没被我爱够对不对? 相对的,我也觉得自己被你爱得太少,所以你要赶快醒来,好好的爱我一次,你欠我的比翼双飞之约,我不可能忘记,也绝不让你赖掉。 大家都在等你,尤其是我,你应该知道最热切等着你的,除了我,还是我,因为我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虽然你很凶—— 说到凶,我不得不说,在我交过的五千六百七十八点九个女朋友当中……喔,美宁,你放心,五千六百七十八点九个,是我老爸不负责任胡乱统计出来的,绝对跟事实栢差十万八千里,是要害我名誉雪上加霜的概数,我本人没那么缺德啦! 别忘了我是世间难得的纯情处男,虽不能说硕果仅存,但绝对是稀有动物,这你也知道的。好吧,话说回来,在五千六百七十八点九个女人当中,我真的没有见过比你更凶的!” 说到此处,岳晨仿佛受尽委屈般,情绪激动了起来。 “说到你的凶,既不是泼妇骂街,也不是张牙舞爪那种,只要你一双冷眼照过来,粉粉薄薄的嘴唇随便扯出个阴森的冷笑,我就会吓得半死! 真不知你这冷功是去哪学的,不可能是无师自通的吧,极可能是遗传了你爸。不过,我看来看去,发现你这一身冷似乎专门拿来对付我,我该说是荣幸或不幸? 坦白说,我真的挺怕你的。人真的很奇怪,愈怕愈爱,真不可思议!原来相爱的感觉竟处处充满不可思议,美好又吸引人。 既然相爱最好,那么美宁,你就快点醒来吧!不然你躺在这边,我除了不停地对你说话、让你听见我的声音外,我什么事也不能做。 我好想跟以前一样,亲亲你、抱抱你,可是不行啊,你现在从头到脚裹得跟木乃伊—样,我亲哪里都不对,而且万一不小心害你感染了细菌,那就槽了。哎!美宁,我超闷的哪——” 吐出一口长气,岳晨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 “阿晨……” “嗯,啥事?”陪病人真是辛苦,做个转身运动好了。 “你……怨念真多。” “没办法啊,爱上一个冰、冰……美宁?!”岳晨骇然将身子转回正面,睁大眼睛,视线与病床上的人儿对个正着! “阿晨。”司美宁张着迷离的眸子,声音微弱地打招呼。 “你醒了?”怎么要醒也没通知一声。 “嗯。” “你是清醒的?完全清醒的?一眼就认出我是谁?”他戴着口罩,遮去了一大半的脸哩! “你又不像我……裹得跟木乃伊一样,为什么我会认不出你呢?更何况,你的眼神和声音,我都太熟悉了。”司美宁虚弱地笑了,吃力地说着话。 他说她裹得像木乃伊,现在的她肯定丑爆了吧?司美宁竟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好笑。 “那个重机医生说过,你可能会有记忆受损或智力减退之类的后遗症。”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记忆受损或智力减退,总之我认得你,纯情处男。” 她的梦里全是他的身影,耳畔尽是他的声声呼唤,她或许会忘却所有的事,但势必忘不掉他这个人。 “那就好、那就好,太好了!”岳晨想将她抱个满怀,却不敢贸然行动,一双手紧张得不知该往哪摆,倒是司美宁抬起柔弱的手,主动放在他手心里。 “你怕我?” “比起怕你,我更爱你。” “可是你好大的胆子,总爱说我坏话。”还趁她昏迷不醒时,滔滔不绝的说。 “我爱你。” “即使我现在是个木乃伊?” “那无损你的美丽。”他倒是很好奇绷带拆掉之后,她光头的样子。“不过,亲爱的美宁,我能不能同你打个商量?” “嗯?” “快点好起来,履行我们的比翼双飞之约,终结我的处男生涯,然后把你手机里我的昵称改一下……” 改成老公啊,honey啊,或是达令之类的,什么都好,即便是饿色鬼都好,横竖都比纯情处男好。 纯情处男是很珍贵,但是让别人知道了,总是乱没面子的。 又过了几天,司美宁病情持续好转。 移到普通病房后,探病亲友团便开始络绎不绝,送走了这批又来了下一批。 每批都不约而同追问她事发当晚的真相,而她,选择绝口不提。 直到有一天,警方通知说,逮捕车祸肇事者到案后,另一个关键人物左燕婷,竟然主动到警局自首坦承罪行。 这天,司奶奶替司美宁带来一封左燕婷的亲笔信,岳晨这才以强硬的态度逼问司美宁事情的始末。 司美宁知道事实已经瞒不住,只好将发生经过全盘托出。 “感谢你自始至终都没答应她,你的决心对我而言非常重要。”岳晨握紧了她的小手。 “我说过了,我绝不再让你难受。最重要的是,我明白爱情或许无法永恒,但也不可能公平,至少在相处的过程中,要尽量取得平衡点。 燕婷不顾一切的爱你,这么强烈的决心却注定是个悲剧,因为你从来就不属于她,是她自己无法认清事实。破不对的人深深爱着是一种折磨,我不想你有被折磨的感觉。” 岳晨跟左燕婷之间的天秤倾斜度相差太多,根本不成比例。他轻得像云朵要往天上飞,左燕婷则重得令人不想提起。 司美宁不想陷岳晨于不义,也不想让他无端卷进两个女人的战争;这场战争固然很莫名其妙,但左燕婷执意要打,司美宁想避也避不掉。非但避不掉,还差点丧了命。 “左燕婷在信里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说她很后悔自己竟然良心泯灭推了我一把,说她事后想通了,愿意为自己的错误行为负责。” “你原谅她了吗?” “没什么不能原谅的,爱情本身没有对错,只是她用错了方式去爱人。身为她的好友,我救不了她,是我能力不足;我爱上了你,因而使她对我怨妒交加,是我处理态度过于强硬,全是我不好,脾气不该这么直。” 说好听是大是大非,说难听是傲慢骄矜,对于友情,司美宁也上了宝贵一课。 “美宁,我很感激你的坚定,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你……真的很爱我。”被左燕婷多次羞辱,她连提也没提过,只为了不增添他的苦恼。 爱就是适度的为对方着想,纵使尺度不易拿捏,但只要两心相契、愿意诚实面对,就能在彼此眼中看见最满意的微笑。 “在你帮我爸揉了那么多面团之后,我怎能不爱你?” “我的功用就只有揉面团吗?好凄凉喔!” “别哀怨了。” “每天看木乃伊,哪能不哀怨?” “谁教你死心眼,天底下热情主动的女人那么多,你不爱,偏偏爱上我这个木乃伊。”司美宁大笑,一点也不在意被他嫌弃。 俗话说:“嫌货才是买货人。”她也曾经嫌他嫌得一无是处,到头来还不是爱上了他,所以无所谓罗,偶尔立场互换、均衡一下也不错。 隔年 仲夏之夜,风儿轻轻,月光柔柔,岳宅夕雾花盛开的花圃传来一阵窸窣声响及轻细的耳语。 “快点起来,不然等一下你爸又杀出来揍你了。”司美宁搥着急色鬼的胸膛,对那直凑在她唇上的湿润唇瓣欲拒还迎。 “你是他的准儿媳妇,他才不会又跑出来揍我。”偷窥倒是很有可能。 “你要确定才好,我们现在可是在蹂躏这片花圃喔!” “美宁,你知道我老爸为什么特别喜爱这夕雾花?”岳晨指间又夹了一小株夕雾花在她耳边轻轻搔弄,挑逗她细致的感官。 “不如你告诉我。”司美宁被搔得心痒痒,身子不禁蜷缩了起来。 “它代表我爸对我逝去母亲的热烈思念。” “所以夕雾的花语是热烈的思念?”司美宁勾住了他的颈项,在月光下凝视着他的双眼,被他灼热眸光给包围着、宠爱着,真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不只是这样。”岳晨轻笑,温柔吻住她的唇。 “那还有什么?快告诉我。”司美宁朝他追问。 “还有我对你的……一往情深。” 是,一往情深,从初见到现在,情感无一日不往上加。 “谢谢你的一往情深,我爱你。”司美宁捧着他的脸,将三字爱语透过两人轻柔纠缠的唇舌,传达至他的内心深处。 受到鼓励的男人将这吻加深,一双大手也益发不安分起来,大玩煽情的游戏。 “吼,又来了、又来了!你们两个就不能找别的地方亲热去,一定要在我的花圃里滚来滚去就是了?!” 岳晨与司美宁在热吻里笑得差点岔气,硬是不管岳远山又在那边煞风景地鬼吼鬼叫。 喂,老爸啊!情人间你侬我侬,月光已经足够明亮,何须再来颗大电灯泡?您若识相点,就干脆把这座花圃让出来,省得一天列晚抓贼似的巡逻再巡逻。 “啊!算了、算了,现在年轻人都说不听。”吼了半天没人理,还真是无趣。岳远山摇头叹气,双手背在腰后,转身走开了。临走前,他又多事地瞄了限制级画面一眼,贼兮兮地笑了。很好,总算又搞定了一个儿子。弄乱一片花圃,换得一位儿媳妇,划算! ◎编注: 1.欲知岳毅与倪予诺的爱情故事,请看花裙子614——唯爱独尊之一《就是想娶你》。 2.欲知岳熙与米蜜雅的爱情故事,请看花裙子620——唯爱独尊之二《就是要骗你》。 3.敬请期待田婈最新力作!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