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不说爱》 第一章 01 喀滋、喀滋。 破记录了。 俞初心在午餐一个人吃了将近一桶饭后，又连续嗑完二十包的饼乾，她甚至觉得还可以顺便把冰箱的六寸蛋糕一起吃完，好让今天的下午茶做一个完美的结束。 完美。 意识到这两个字跑进她的大脑后，她默默的把蛋糕拿出来，不顾形象的用汤匙挖着吃。 只要一想起讨厌的关键字，就会催动她那彷佛如无底洞的食欲，好像永远都吃不饱，好像她不管怎么吃，都一个黑洞不停的在扩散，修补的速度完全无法跟上。 叮咚──叮咚、叮咚── 「妹妹去开门！」冯秀如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她正为了俞初心那一个人可以吃的下十人份的晚餐提早做准备。 「喔。」俞初心抓着从衣服露出来的肚子，不情愿的打开门──在她眼前的是个长相甜美、眼睛如宠物般无辜，嘴唇翘得小巧可爱还留着一头清爽褐色短发的女孩。 「喔、亚妃啊，好久不见。」俞初心用着平淡的语调说着。 张亚妃一瞬间先是迟疑的张开嘴，一开一合的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最后慢慢找回声音的直接放声尖叫，「啊啊啊──！」 「发生什么事了！」冯秀如被尖叫声吓得直接抓着菜刀冲到门口，最后两个人一齐尖叫！ 「俞太太怎么……这、这！杀人啊！」 隔壁邻居被这抓着菜刀狰狞的表情给吓到想立刻报警，最后还是俞初心再三解释真的没什么事，才勉强让邻居放下电话。 回到客厅，她本来还打算继续吃蛋糕，可张亚妃那堪比后母的表情实在让她食不下咽。 「你要这样看到什么时后？都挡住我的电视了。」 张亚妃一听，立刻把电视插头拔掉，然后灌了一大口水才尽量保持冷静的说，「学姊，我只不过是外派了一年……一年！到底是谁对你做了什么残忍的事，把你从一个威风凛凛、从不颓废的大美女变成一个……一个我目测体重至少也破百又丧志的……棉花糖。」 「什么棉花糖啊，你可以直接说我是猪我没差。」 冯秀如端了杯茶出来，叹口气的说，「这还不是那个郭畜生害的。」 「你想问什么就问冯女士吧。」俞初心一听见不想听的关键字，立刻逃避的躲回了房间，然后也忘了抱走蛋糕。 「伯母，学姊她到底怎么了？那是被下咒了吧，你说的畜生是郭原鸿吗？他做了什么，我现在立刻去杀了他！」张亚妃激动的就要去拿菜刀，当然马上被冯秀如给拦了下来。 她能理解她的愤怒与激动，俞初心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比谁都还要心疼女儿短短半年就变成这副鬼样子，她已经整整半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睁开眼就是吃东西，叫她哭啊还是发泄什么的她也不愿意，整个人就像没了灵魂一样的活着。 房间里，俞初心用棉被把头盖住，以为这样就能不用听见外头的谈话声，但那些言语，无论再小声都还是能轻易的唤起她的回忆，所有不堪的回忆。 「我也想哭的啊，可是已经没人帮我擦眼泪了。」 那是俞初心还在念大学的时候的事，大学的她从大学二年级就被选为系会长，还一路连任到毕业，会一直连任的原因她也搞不懂，只知道不管她还是不是系会，大家一有什么困难或烦恼，第一个想到的人总是她。 而那一次，是大三的时候，她一直很要好的同学詹灵韵失恋了，她陷得很深，为那个人拿过两次小孩，一直相信毕业他们就会结婚，可是对方却在大三申请到国外学校后，就一声不吭的留学了，还把詹灵韵所有的连络方式全都黑名单。 这样的分手方式太伤，伤到她短短一个月就得了厌食症，每天总说着想去死。 「韵，你答应我好吗？再撑一天，我真的已经跟他的父母联络上了，他们说愿意明天给我电话号码，会交待他好好跟你讲清楚……」 「真的吗？他明天真的会跟我讲电话？」 「真的？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事没有做到？」 憔悴的双颊都凹陷的詹灵韵，无神的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你看，我的药都买好了喔，我打算去跟宝宝们道歉，道歉我是个不好的妈妈。」 俞初心紧紧拥着她，真的很怕她下一秒就不见。 她可是不停的出面做各种交涉，才找到了男方爸爸的公司，这才逼着他们让儿子出来做个了断。 只是，詹灵韵没有守约的等到隔天，当天晚上在自家楼顶跳楼就自杀了，桌上的遗书写着，『对不起，但我宁可这辈子都没听他说过分手。』 隔天早上才得知这个消息的俞初心，立刻冲去殡仪馆，却没有踏进去，只是静静的站在外头，想着昨天她们两人的对话，想着昨天离开前詹灵韵淡淡笑着说谢谢的模样，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冲去美国，狠狠打那个男人一巴掌。 忽然，一个温暖的身影冲入她的视线范围，不等她反应就把她紧紧的拥入怀中。 「嘿，堂堂俞系会，哭的时候怎么可以被人看见？」 「郭原鸿……」他是副系会，从跟她一起连任了两年后，他的目光总是追随着她，总是看着她义不容辞的帮助任何对她求助的人，有好几次，他都想把这过分坚强的肩膀给保护起来，告诉她，偶尔也可以依靠他没关系。 「以后，不管你在哪里，只要你哭了，我一定会在你旁边帮你擦眼泪。」 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终于瓦解了她那压抑的悲伤，在他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回忆流转。 画面转到了第二次她那么想哭的那一天，是那么残忍的一天，在那之前，她还高兴得自己设计的案子替公司赚了不少钱，薪水可以加薪，升迁也相当有机会，不枉费她从毕业就在这间公司努力了三年。 「郭原鸿不是开完会了吗？去哪了啊。」她一边碎念的到处找不到人，想到他很常窝在资料室便兴高采烈的推开了门…… 就是那么难以忘怀的一瞬间。 她亲眼看着那个总是爱抚自己的男人，正以同样的姿势在取悦着另一个女人，那个秘书部门的新秘书。 新秘书从那半睁迷蒙的眼中，在看见门口的俞初心，眼睛立刻瞪大的把郭原鸿推开，并且快速的拉好衣服缩在他后面。 俞初心以为自己会发怒、会大吵大闹甚至会直接给他一拳，但她只是僵在原地，动也动不了。 她的脸上感觉到热流，顺着脸颊滑落，她猜那应该是她破碎的心，绝对不是什么眼泪，因为──他说过了啊，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哭了，他一定会帮她擦泪的。 可是，他只是沉着脸，紧紧抓着秘书的手越过她离开这难堪的现场。 所以，那绝对，不是什么眼泪。 「呼……」俞初心轻轻吐出一口气，企图让那紧绷的悲伤，能够因此变轻。 俞初心从那天离开公司回家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连辞职也是冯秀如帮忙传达的，她手机关机、电脑不开，把自己锁在一个封闭的世界。 第二章 无法发泄情绪的她，像个忽然垮掉的铁桥，再也直立不起来，只能日复一日的吃着东西，好支撑着她没有期待的明天。 「我要去杀了那个王八蛋！他们、他们婚纱都拍好了……档期就是年底了啊……」张亚妃心疼的哭着。 在房间听到受不了又想吃蛋糕的俞初心，冷冷的走回客厅，瞥了眼那已经擤鼻涕擤成一坐白色小山的桌子，摇了摇头。 「行了，你要哭到什么时候，再吵下去邻居还真的以为我们这里是命案现场。」 「学姊，你……原来的你是那么的无坚不摧，不管再大的事情，都打不倒你的啊，区区一个郭原鸿……怎么就能把你变成这样了。」 「是啊，我也想知道，区区一个……」嗯，这个名字，还是无法顺利的从她口中说出来，那是一个说了好像就会被烫伤的名字。 「你得工作，你得去外面！」 「放心啦，冯女士说了，够我这样吃三、四年不倒。」 俞初心大大咬了口蛋糕，果然，只有甜味能祛除口中所有的苦味。 「那也不能这样啊，我不管，如果学姊你不去找工作，我、我……我也不工作了！」 「那可是你梦寐以求的贸易喔，现在刚外派回来，职位应该不错吧？」俞初心不假思索的吐槽，眼睛无神的盯着没有画面的电视。 「我、我就真的不做，不信，我现在就打给主管，说我要辞职！喂？麦可哥，我有事要跟你说，我……」话，还没说完，俞初心就把手机抢走直接挂掉。 张亚妃大大的笑了，果然学姊再怎么颓废，内心还是当初那个见义勇为的学姊。 「我去，总行了吧。」 「没问题，刚刚我边跟伯母聊天的时候，已经透过我的人脉网帮你张罗好一个面试了。」她晃着手机中的面试资讯，俞初心想着不愧是当年戏剧社第一把交椅的女主角，真是被摆了一道。 「创意总监的特助兼秘书？」 「我知道要学姊现在重回广告第一线不太可能，所以你就先做个秘书好好适应一下工作的感觉吧，只要有跟外界接触，学姊一定会好起来的。」 「一定要去？」 张亚妃立刻垮下脸，一脸快哭的说，「我真的会辞职喔。」 俞初心大大叹了口气，她颓废的太久，完全忘了这学妹一回来肯定不会放任她这样过一生的。 可是，半年？ 她还真的没意识到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所有的事情，都像昨天才发生的一样，就连他们最后一次接吻，那熟悉的感觉也都还在。 02 说是去面试，但俞初心依照自己也在广告界打滚过的经验，尤其是创意总监的秘书，简直就是门面，没有一定的水准要被录用的机率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 她穿着一身临时买的大尺码套装，不怕脸大的直接绑了个马尾，原本完美的一七零模特儿身高一变胖，看起来只会让她更加臃肿，彷佛每走一步都能引起地震般，她就不信这样可以得到工作，她只想赶快结束回去躺着吃饼乾。 面试从笔试到第二关面试官的口试，每个人看见她都摇头叹气、交头接耳的模样让她知道她很快就能回家继续耍废了。 「我们总监要直接进行面试，请大家按照顺序在这静候。」 很少会有总监直接的面试，尤其是这家她曾经也向往很久的『无境广告』，堪称新的广告霸主也不为过，这一切都是因为五年前司允信接任创意总监后所做出的佳绩。 俞初心以前，也经常研究司允信的广告，他真的很有一手，无论是平面还是电视广告，他的辨识度高到让人一看那氛围跟构图，就能知道是出自他手。 没几分钟，司允信在众人屏息之间慢慢踏进面试厅，冰冷的眼神扫过一排的面试者，旁边的面试官们大气都不敢喘。 司允信那身高将近一百九的身躯已经给人很大的压力，再加上他那如王者般的气场，以及那彷佛天天都在冲浪般黝黑的皮肤，更不用说深邃的脸孔跟些微自然卷的头发，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危险又性感的气息，让在场面试的女性都一脸陶醉的眼冒爱心。 司允信仅扫了她们一眼，连桌上的履历看都没看，就说，「就让那个一脸厌世的留下，其他都给我滚。」 「厌、厌世？！」面试官完全不能意会意思。 「就是最胖的那个。」 俞初心在内心直接翻了个大白眼，刚刚听到他提什么厌世时已经有不祥的预感，现在又当众说最胖的那个，看来她想不承认都不行，她可以说她只是骨架大，然后拜托别录用她，让她回家继续过着废物人生吗？ 俞初心最后只能在一片羡慕忌妒恨的眼神中留下，她们都不需要开口说话，她都可以知道她们想要如何批评她。 无所谓。 外貌美丑一点用都没有，原本的她，不就也被人劈腿？ 此刻，她面对的是一名眼睛还有点红肿的前任秘书，她的眼睛大大的、鹅蛋脸，声音甜甜的，交接事情的时候井然有序，绝对是秘书的不二人选。 「怎么不做了？」俞初心突兀的在交接过程中插了这么一句。 「是我办事不周。」 「怎么个办事不周？让我了解一下，好别重蹈覆辙。」 「我把总监的午餐订错了，把牛肉订成猪肉，他说连这点事都做不好的人，其他的事一定也不好……但、但你别误会，总监他虽然严格了点，但他真的……真的很帅。」 晕。 帅这件事是重点吗？ 重点应该是这个人相当的机车吧。 「他难道有什么信仰，不能吃猪？」 「没有，他说那天中午，他就是想吃牛肉。」 一个便当就叫人滚蛋，看来她之前听过的那些业界传言还真不假，说司允信是个工作狂，不只工作狂还要求身边的人也得如此，并且相当严格。 『亚妃，先不说我的外表，你把我推去司允信那，那跟推入火坑有什么两样？』 『放心啦，你可是俞系会耶，没有什么事是你办不到的。』 俞初心叹了大大一口气，在前秘书花了三小时交接完后，就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祝她幸福。 「应该全都交接完了吧？」 「嗯、应该就是这些了，你有不懂的再问其他人，大家都很好的。」 俞初心望了一片几乎都是男性的部门，也大概猜出来所谓人很好的原因是什么。 变胖这么多的俞初心第一次出门，反而觉得轻松很多，从前总是有很多目光盯着她，而现在的她，却平凡的谁也不会多看一眼，这样对现在的她来说，反而比较好，她不想要被关注，不想被人看见满身伤口的她。 第三章 次日。 第一天上工，忙碌得让她根本没时间观察自己的上司到底有多恐怖，她就已经被指派了一堆工作跟厂商要联络，几乎已经让她连喝水上厕所的时间都要没有了，突然少了这么多食物吃，实在是让她吃不消，还不到中午就已经头脑发昏，最后午餐时间一到，她二话不说的直奔员工餐厅。 就在她狂吃了好几份的员工餐后，才刚回到岗位，就被呼叫进办公室。 原本，她以为司允信要交代她什么事，没想到只是让她站在那罚站，看他翻着一本又一本的笔记，做着各种资料。 「请问总监，没别的事的话……」 「我有说你可以走吗？」 「……」不然让她站在这里浪费生命会比较好吗？ 「我中午有允许你去休息了吗？在你冒然去午休的结果，就是让我漏接了三通厂商的电话、一通大成建筑的电话，还有……」 「停，午休时间不能午休，我好像在贵公司的员工条约里，没有看到这项，还是说，贵公司没有午休吃饭的时间？如果是这样，那么我想与我预想的不同，我应该无法继续胜任。」 不准她吃午餐？那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不，那肯定会要她的命的。 「请总监再另请高名，我就先回家了。」 「等等，我有说不让你吃午餐吗？」第一次，司允信总算抬起头来看着这个，他亲自挑选的秘书，是个外表完全跟美感无关的女人，换做以前的他肯定不能接受，但他实在受够了一个又个的秘书，总是想着如何才能跟他上床，还是找一堆藉口进来打断他思考，而这个，看起来满脑子只有食物又厌世的不得了的生物，一个上午的工作量也负荷的起，他好像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咳，我是说，希望你下次要去午休前，能进来跟我报告一下，回来时也要。」 「是不是连上厕所也要？」还是连她要去拉屎也要？俞初心实在是对这个人愈来愈没好感。 「那就不必了，现在去做好你的工作。」 俞初心吐出一大口怨气，心想着不愧是业界有名的机车工作狂，最好离开那么一下会有多少电话…… 当她回到座位，才看见另一个强而有力的字体，已经在她的桌上贴上好几张便利贴，都是司允信提到过的。 基于对误会他的愧疚，俞初心不再有怨言，发挥她过去在工作上的效率，完美的在下班时间准时的处理好工作，可是很显然的，这里的秘书电话不会因为过了下班时间就不再有人打来。 为了配合这个工作狂，她又忍着肚子饿，多加班了两个小时，最后才敲了敲门，想要提醒上司她要回家了。 敲了几下后开门，她却没看到司允信的影子，反而是旁边有另一扇门，她好奇的转开来，出现的是一条窄小到只能一个人走过的走廊，走廊典着优雅的黄灯，即使窄小却相当有设计感。 她慢慢的沿着走廊走进去后，看到司允信正……跟一只俄罗斯蓝猫在说话。 「麦麦今天心情不好啊？来，多吃点猫草，猫草在这、在把拔这……」 当他跟猫玩得正开心转身看到俞初心的一瞬间，两个人都定格了好几秒，而司允信脑中的画面则是一再、一再的放大再放大！ 「你怎么会在这？」几乎是从他牙缝里说出的几个字，让俞初心听了立刻背脊发凉，二话不说的先冲出去再说。 只不过臃肿的身躯还没跑几步，她就在走廊被拉住，困在这窄小的走廊中，感受到他强大的捏握力道，这才慢慢解释，「我这不是要来跟总监你报告我要下班了吗？」 「难道没有人告诉你晚上六点到七点这段时间，无论有多大的事都不准进办公室、更不准踏进这间房间吗？」他那如魔鬼般低沉的声音就在她耳边转，可她脑子里想的都是他刚刚那如慈父的声音，以及跟猫玩的反差萌。 「对不起总监我真的不知道，若冒犯了你我很抱歉，然后……咳，我不会说出去的。」她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嘴角颤抖，而他的脸更是铁青。 「永远不准说出去，否则，我会让你……知道后果。」 「我是真的不会说出去，然后，请总监也别再威胁我了，因为……这样会让我更忘不了刚刚喊麦麦的画面。」她还是不小心笑出了声，趁着空档甩开他拔腿就跑。 「俞──初──心──！」 03 俞初心渐渐觉得司允信根本不是人类，她这才知道他竟然每天都在公司待到晚上十点多才回家，早上却总是第一个来，永远那么专注的在处理任何事。 『无境广告』的广告量非常庞大，他却坚持每个广告都一定要经手审阅，还会依照质性分派给适合的设计师，再短暂的开个十分钟单独会议。每日光是来来去去进出办公室的人，她都记不清有多少。 这还没提到那一个个的厂商都坚持要跟他亲自确认的电话，但每次她泡咖啡进去时，他的脸上除了专注之外，好像都看不见疲劳。 这个人，会不会是吸血鬼？ 司允信忽然停下动作的抬头，「送完了咖啡不出去，有话说？」他尽量装得冷静，实际上今天一个上午，他都心神不宁，老是想出去看看这女人有没有跑去茶水间说出他的秘密。 俞初心摇摇头，「我忽然有点了解了。」 「？」 「为什么总监你压力大到需要有麦麦。」 「俞、初、心、！」 他瞪着那个不要命的女人居然还敢再提起，但她却一点也不害怕，踏着愉悦的脚步轻轻带上了门。 她根本就是抓准了现在上班时间，他不敢直接把她抓起来从这十五楼上丢下去！ 俞初心耸耸肩，她也不是要故意挑衅他，是真心觉得这个人把自己的人生活得满辛苦的。 咕噜。 才早上十点，她的肚子又咕咕叫了，但她得忍耐，不是她想通了想要减肥，她只是希望自己能稍微甩个二十公斤肉就好了。 原因当然是昨天她发现自己曾经可以跑百米十五秒的爆发力全都消失了，起步完全无力，才跑个几步就喘得要命！ 「这太可怕了。」要是下次再不小心跟司允信独处惹毛他，难保她又被抓住一次。 「什么东西很可怕？」 「就……吓！你怎么在这！」 俞初心瞪着大摇大摆出现在总监秘书室的张亚妃，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来给你探班啊，我担心学姊肚子太饿又找藉口不做就糟糕了。」 「你是怎么上来的？那个通行证是怎么回事？」 张亚妃卷着头发甜甜的说，「我想要做什么，从来就不是一件难事喔，学姊。」 她真是败给这个学妹了，从大学时起，她光靠那甜美的外表跟精湛的演技，简直比她这个系会还要呼风唤雨。 「你刚刚说什么很可怕？总监吗？是帅到可怕吗？有没有让你有恋爱的感觉？」 「你啊，让我来这面试根本意图不轨。」俞初心懒得理她，才刚想要减肥，双手却已经打开甜点吃了起来。 「我就想让你为爱减肥、为爱重生嘛。」张亚妃嘟嘴咕哝。 「我是真的有想减一点，今天还打算去找个健身房。」 张亚妃立刻眼睛一亮的从包包拿出一张健身会员卡，「小的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第四章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她们从大学认识到现在，张亚妃一直像她的随身小秘书，总是把所预想的到的事全都张罗好，让她无后顾之忧的去处理任何事。 张亚妃嘻嘻一笑，因为，她从那天就已经决定了，要永远跟随这个人。 刚升大一的张亚妃，很快的加入一心向往的戏剧社，她很喜欢演戏，虽然未来并没有打算朝演员的方面走，但她想要把握这四年，尽情的燃烧她的演员魂。 她的天生丽质跟还不错的演技很受当时的社长青睐，入社第一年的发表会，就得到女主角的位子，这让其他社员都相当不满，认为她就是靠美貌跟学长上床才能有机会的。 『恶，快走吧，这里好脏！』 『是公车吧，都不知道跟多少人做过了。』 『连道具的奇杰都不放过不是吗？』 那阵子，不管她到哪里，旁边的人都会刻意提高音量的说着，没多久时间，大家都知道戏剧社有个婊子，为了演出机会不择手段，连在校内版上都传得沸沸扬扬，还有人挖出她国中长满青春痘的照片，又追加她整型的传言。 虽然男生都很维护她，但这样的结果，就是让女生更讨厌她。 就连对手戏的女生，也都拒绝跟她排演，导致进度整个落后。 『亚妃，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是，我必须要把你换下来。』社长无奈的说。 那一刻，她才真的难过得快哭了出来，没人知道她为了这个机会做了多少准备，没人知道她…… 『小柯，你既然都已经选了人家，难道没有自信相信到最后吗？』 俞初心踩着自信的脚步就这样直接闯进戏剧社办，手上还拿着一本资料。 『这是……』张亚妃很快就认出那是她的剧本。 『学妹抱歉，擅自拿了你的剧本。小柯，你好歹也看看你的社员在角色上有多努力再决定吧。』 『初心，我知道她有多用功，我经常看她一个人彩排练习，但是……』 俞初心手一挥，直接打断的说，『你担心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 她拿出手机滑到校内讨论版，半小时前才刚刚上传的一则贴文，已经立刻塞满了留言，里面只张贴了一个youtube影片。 影片都是张亚妃一个人偷偷练习时的偷拍，还包括她经常留在社办做角色纪录做到很晚的影像，再搭配如电影预告般的剪接与动人心弦的文字介绍，下面的留言已经一片倒向这个认真的女孩。 『初心，你还真的是……我服了你了。』 『学姊……谢谢你。』张亚妃激动的流下眼泪。 『谢谢你自己，总是这么努力。』 就是这句话，彻底的让张亚妃下定了决心──她要永远的追随这个人，只要她有需要，她一定第一个赶到。 「咳咳，你要发呆到什么时候？」俞初心没好气的说。 张亚妃回神，笑了笑，「想起一些美好的事了，学姊，这张是年卡，是用你的名字办的，你就好好的减肥吧。」 俞初心叹口气，瞪着那张年卡，心想着这下子她不能只是想想了，好像得真的动起来。谁能想到，半年前的她，还是个始终维持每日慢跑的好青年？但，那时是两个人一起跑的。 重新回到工作岗位，总算忙到下班时间，她这次准时五点的敲门进入总监办公室。 「报告总监，我要下班了。」 「五点就要下班？」司允信一脸杀气的抬眼，但无奈俞初心好像已经无法接收他的眼神胁迫了。 「是的总监，我要下班了，如果你有什么不满的话，请去劳工局反应谢谢，或是你希望我回家吃自己的话，我也是坦然接受绝无二话，当然，届时你更可以不用担心我会把麦……」 「够了。」他死死瞪着她，居然拿这个胖女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可以下班。」 俞初心这才缓缓的说，「所有会在五点过后来电的电话，我都已经统计过频率后，在刚刚全都亲自询问了各案件、厂商一次，有问题的都已经记录起来，你待会可以过目。」说完，她迅速的关上门准时下班。 司允信再次抬眼，盯着门看了许久嘴角一勾，「是个有能力的女人。」 这还是之前的秘书都没做过的事，她们只知道一昧的服从、一昧的跟着他加班到深夜，明明有怨言却不敢抱怨，也不找解决的方法。 这才第二天，她居然就已经做出效率的改善，除去她犯了大忌这点，他勉强还能继续忍受她的存在。 「好，运动裤、慢跑鞋、毛巾、头巾，都备齐了。」 俞初心转了转脖子，决定先从慢跑开始热身，依照她现在的重量，要做太激烈的重训是不太可能，而且她不想要太瘦。 面对着落地窗跑起来的时候，过往的回忆就跟着熟悉的动作转动起来。 她永远记得有次参加半马赛跑到一半，她不小心扭伤了脚，郭原鸿竟然就这样背着她一路跑到终点，在那过程之中，他从没喊过一次累、松过一次手。 『要我背着你跑一辈子，我都愿意。』 都是谎言。 她的眼神黯淡下来，发泄似的提高跑速，这让她没坚持到一分钟，就喘得立刻调回最开始的热身跑速。 「哈哈哈哈！哎唷笑死我了！不行了，笑到都跑不动了。」旁边一身肌肉的男子忽然停下跑步机，大声笑道。 「真的，我也是！好好笑喔，她刚刚还想调到速度7，那怎么可能嘛。」另一个女生也跟着说。 「她那种身形大概跑热身跑个一年都不可能瘦吧。」 「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现在才想到要运动根本没用。」 「而且，她还敢来这种地方运动，难道她都不懂自卑吗？」 「难说喔，那种人根本无所谓吧。」 俞初心原本不打算理会那两个闲人的，但他们见她没反应好像说上瘾了，她按停了跑步机，转身瞪着那两个人。 还没开口，就被男人用力撞了肩膀一下，害她一个重心不稳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人胖就是好，就算不小心摔倒了，有肥肉挡着也不会痛。」女生说完就要走。 俞初心捏着拳头本来要站起来给那男人一拳，下一秒，已经有另一个人抓住男人的衣领，只用单手就把肌肉男抓起离地三公分！ 「喂，撞倒人是不用道歉吗？」 「是她体积太大了，我想走过一定会撞到吧，不然你以为这里是操场吗？」 莫言哲邪气的笑了，那笑容还让他的左脸出现一个大大的酒窝，「我们去淋浴间聊聊。」 「走啊，怕你不成。」 俞初心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女生早就跑不见踪影，而不出一分钟，肌肉男脸色惨白的抱着肚子跑到她面前，不停的道着歉。 「我原谅你，别再道歉了。」 「谢谢、谢谢！」他连走路都走得歪七扭八，就这样狼狈的离开。 第五章 04 「没事吧。」莫言哲悠哉的走到她旁边，一八零的身高只高出她一个头，他的脸除了明显的左脸酒窝之外，还有着明亮的双眼皮桃花眼，衬托着小麦色皮肤让他看起来相当阳光，留着一头俐落的短发，以及纤瘦到全身几乎看不到脂肪的身躯，所见的每一处都是肌肉线条，但却不过分，跟肌肉男那刻意练得壮大的双臂不同。 「没事，呃、谢谢。」 莫言哲转头瞥了眼跑步机，「你这个跑速不对，如果刚要开始运动的话应该这样，你上去跑跑看。」 俞初心重回跑步机，果然这个跑速比起刚刚轻松很多，不会再有那种跑到喘不过气的感觉。 「这样维持半小时后，再以点五的方式增加，等跑两小时后，等等再做一个半小时的拳击有氧，这样做为第一天的运动是很好的开始。」 「可是、拳击有氧的课今天已经没有了。」 「是吗？等你跑完会有的。」 「……你是这里的教练吗？」 他轻浮的笑了笑，「我是莫言哲，跟你一样只是会员。」 「我、我叫俞初心。」边跑边讲话，实在有点让她吃力。 「初心，我喜欢你的名字。」 俞初心完全搞不懂他，此刻的她满脑子只剩下好累、好喘、好想死几个关键字。 就这样坚持两小时后，莫言哲准时的出现，「走吧，我们去旁边的公园。」 「啊？」 俞初心觉得很奇怪，她一向没那么好被控制，但或许是这个人说的方式没那么命令，还老是露出轻浮的笑容，所以让人觉得没那么的有威胁性。 她跟着他来到公园后，他就丢给她一副拳击手套，看起来很新，很明显是才刚买的女用拳击。 「跟着我的动作口号，一步步来，开始！」一穿戴上拳击手套的莫言哲，不只站姿与身形都变了，连表情都变得充满杀气。 俞初心不自觉得认真起来，跟着他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即使过程中她累得都要举不起手了，但他的话却一再的让她用尽全力。 「你要放弃了吗？你是个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吗？」 「对……我要放弃了……」 「放弃没关系，那就再站起来，一直站起来，无论被打倒几次，无论放弃几次，都要相信你自己，你可以再站起来！」 就是这段话，让俞初心拼着已经快要看到跑马灯的命，坚持到一个半小时的拳击有氧结束，最后只能瘫在公园的长椅上，一时半刻都说不了话。 他递给她一瓶冰凉的水，「你比我想得有可塑性。」 「什么可塑性。」 「你的意志力明明很强，不该是个会放任自己失志的人。」 「你又知道什么了？」 「你身上肥胖纹的分布跟缓慢变胖的人会有的不一样，所以你应该是短时间内变成这样的。」 一口气灌完一瓶水的俞初心，总算慢慢找回生命的光芒，她刚刚还以为她会死。 「所以你是教练？」 「我说过我不是，我是个……」莫言哲话才说了一半，忽然没了声音。 俞初心也没吵他，反正他只是个陌生人。 「我是个职业拳击手，一年半前下巴被对手打碎后，就一直在台湾休养。」他用着一贯的轻浮语气，一口气说完后，忽然觉得心中某个很压抑的气球，似乎消了一些。 「……」 「我只输了那么一次，不，正确来说我输了那个人总共两次，如果我无法打败他，我无法再允许自己站在擂台上，所以，我得变强，强到连自己都能认可的时候，才能回去。」 「你还真是个坚强的人。」她不了解拳击，可是短短几小时的相处下来，他似乎是个非常有毅力的人，无坚不摧，就跟以前的她一样。 「不过，再怎么无坚不摧的人，也都会有倒下的时候，也会有脆弱的时候，所以那个时候，你还能接受那样的自己吗？」她可以接受，因为那是她唯一可以躲藏的地方。 莫言哲的表情有一半被黑暗掩没，在那沉默的几秒间，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我当你的减肥教练吧，从明天开始，每天晚上七点都在这个公园见。」 「等、等等！我……那你的训练怎么办？」 「放心吧，我的训练都是早上到下午，晚上没事。」 「但……」可是她不想啊，严格来说如果每天都像今天这样的话，她应该很快就会去跟爷爷奶奶们一起汇合下棋了。 「手伸出来。」他在她的掌心写了一串号码后，「这是我的电话，不能来的时候打给我。」 她其实很想现在就打给他，跟他说不能来。 但最后她什么也来不及说的，就这样看着他迅速的以慢跑姿态离开，以及留下那双，他临时为她买的拳击手套。 「拳击手的行动力，都这么莫名奇妙吗？」 天啊，她现在白天要全力发挥的工作，晚上还要被全力的做减肥训练，她应该很快就命不久矣。 回家后，她忍不住在网路上搜寻了他的名字，没想到维基还真的有他的资料。 莫言哲，日本职业级轻量拳击手，从国一就开始练拳击，成年后开始在业余拳击界闯荡五年，后来加入日本职业拳击四年，目前战绩是22胜、21ko、1败。 在擂台上有『拳击艺术家』之称，无论是试探、假动作，他的每一拳、每一步都经过精心计算，总是能随心所欲的在对方还抓不住他那如鬼魅般的滑步中被ko。 2015年与竹崎真一一战，在第七回合被ko，造成下颚粉碎性骨折当场昏迷，至今没有再继续参赛。 俞初心不自觉得摸了摸下巴，摇摇头，「拳击手真不好当啊，好痛啊。」 「不过，他也是个，跟我一样受过伤的人呢。」 只是伤的地方不一样，她伤的是心，而且没有药可以治好。 次日。 俞初心觉得昨日过于激烈的运动，让她今天全身上下酸痛不说，好像每一抬手或抬脚，都快要她的命了。 没想到她才刚在办公桌前坐定位，司允信立刻沉着一张脸、闷不吭声的站在她面前。 「总监，有事吗？」 「跟我出去。」 怎样？要把她带去杀人灭口吗？终于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啊。 她摇头的想着，等等应该要把手机藏在口袋，好必要时紧急联络冯秀如。 「你难道忘了你也有特助的职责了吗？」司允信受不了的说，她那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好像他要把她卖去养猪场一样。 「喔……」 司允信真的只是带着她外出去别的公司开会，而她也完美的在短短的车程上背好所有程序，包括简报的节奏也听一遍就记起来。 司允信非常讶异她的工作能力，当然也稍微查过了她的资料，却完全不懂她为何在事业正顺利的时候，无故旷职，没有按照程序辞职对她的履历是一大伤害。 突如其来的一场外出会议，虽然开完还不到十一点，但体力透支的俞初心才刚走出走廊，就站不稳的扶着墙壁，等待饥饿过度的晕眩感消失。 「你怎么了？」 「总监，你可以先走，我随后再回公司。」 司允信点点头，转头就走，她一点也不意外，这个把时间看得比金钱还重要的人，是不会为她多浪费一秒的。 来往许多人，但都没人停下来关心过她，她只能慢慢的等着身体好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条巧克力递到她面前。 第六章 「马上吃掉。」 「总监……」 「快点，我时间很宝贵。」 她立刻吃完巧克力后，不只晕眩感好多了，连指尖些微的麻木感也退去。 她发现，司允信流了不少汗，猜想他是不是用跑的去买的，很意外的，这个人除了很爱小猫麦麦之外，在那冷酷的工作狂形象下，还有一颗勉强善良的心。 只能是勉强，因为── 「既然你已经吃了巧克力了，那么等等的午休时间就减半吧。」 「你……」吃人嘴短就是这么回事吧。 「今天突然出来开会，忙得很。」司允信莫名的，有种终于整到她的快感，嘴角很不明显的，泛起一点笑意。 这个人果然还是那个司允信。 05 俞初心觉得这日子要再这么过下去，她真的会死。 连续一个星期，她除了每天工作要被司允信操到死，下班还得被莫言哲给严格训练，她只是想减肥，不是想当拳击手啊。 这样的结果，只是让她更用力的在回家时暴饮暴食，所以不但没瘦，还又增加了几公斤。 她一脸极度厌世的捧着餐盘，准备续她的第五份餐，她早就已经习惯其他人对于她夸张的食量品头论足了。 员工餐厅的陈姨摇摇头，「初心啊，你破纪录啦，这已经是第五份了。」 「我需要超高的热量来应付这爆肝的人生，快给我，只剩下十分钟可以吃了。」 「这世上有谁想阻止你吃饭，恐怕你一定会跟他拼命吧。」陈姨加快了速度，给她的份量永远比别人多。 结果当她捧着餐盘准备大快朵颐时，却不小心撞到了前瘦弱到随便撞一下可能就会解体的女孩。 最后两人的饭都洒了一地，俞初心虽然心疼食物，但还是先把人扶起来。 「对不起噢，你没事吧。」 孙兆珊惨白的表情让俞初心吓了一跳，她除了脸色惨白又瘦弱之外，还留着一头极其乌黑滑亮的长发，那光泽闪亮的程度就像洗发精广告的女主角一样柔软飘逸，这让她看起来更像现代版的林黛玉一样有着病态美。 「没、没事……对不起毁了你的午餐。」 「没事啦，少吃一份而已。」 俞初心真的很担心她下一秒就会昏厥，一路扶着她去旁边休息，还买罐咖啡给她。 「你是哪个部的？」 「我是市调部的，我叫孙兆珊。」她勉强的挤出笑容，但随即表情又忧郁的垮了下来。 「我是创意部的俞初心。」 孙兆珊已经不只是病态的瘦弱了，连黑眼圈都深得好像已经一个礼拜没睡觉一样。 此时，孙兆珊的手机传来讯息的铃声，她反应很大的立刻跳了起来，紧抓着手机却不敢打开来看，只是瞪着手机发着抖。 俞初心知道这个人大概有什么麻烦，她其实只要说『没什么事的话，先这样罗。』离开就好，她应该要这么做的，但── 「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虽然不一定能帮上忙，但你愿意跟我说说吗？」俞初心还是问了，她还是没办法装作没看见。 孙兆珊愣愣的看着她，这是她第一次跟俞初心正眼交接，不知为何，她发现俞初心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可靠的感觉，这也许跟她的体型有关，也许跟她无畏的眼神有关。 她每天的状况愈来愈糟，每个同事都知道，但却没一个人询问她。 「我……」她才刚开口，休息时间就结束，员工餐厅的人们鱼贯走出。 「下班来创意部找我，知道吗？」 俞初心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办公室，她发现一个礼拜的训练好像让她起步变得顺畅了一些。 「你迟到了一分钟。」司允信站在她的办公桌前，不满的瞪着她。 「抱歉。」 「抱歉？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了？」 俞初心叹口气，这人又怎么了？今天心情这么不好，难怪今天整个创意部的人都特别的规矩安静。 司允信不只今天特别焦躁，连造型都比平常还要随性，今天的卷发甚至没有用发雕抓过，领带也打得很随便。 她立刻在大脑里搜寻最近有没有什么麻烦的案子，但都是一些寻常的广告案，没有特别要求的，除了……有个婴儿奶粉的广告。 她一边把司允信哄回办公室，一边趁机偷看他的办公桌。 「是是是总监，对不起我迟到了，那么我今天晚三分钟下班，三倍奉还行不行？」 「要百倍。」司允信冷冷的说，虽然她留下那么久大概也没事可做。 「啊、果然还没分配。」俞初心拿起在那散乱资料中的其中一张，完全无视正用眼神在杀死她的司允信。毕竟在这之前，是不可能有人胆敢这样不经他同意就拿他的资料看的。 「放下。」 俞初心乖乖的放下后，嘴角一勾，「虽然字面上是胡来，但也可以念做是机会。」 「什么？」 「这是永井聪的上司说过的话，你应该不可能不知道永井聪的广告吧。」 「我当然知道，但那句话跟现在又有什么关系？」 「偶尔，也需要打乱一下所有的步调、做一些胡来的事。」 俞初心当着他的面拨了电话给他的专属司机刘叔，「总监有事要外出，请尽快准备一下。」 「你……」从来没有人可以这样决定他的行程，但她那神秘的笑容又让他忍不住好奇，她打算玩什么花样。 他随手披上西装外套，故作镇定的说，「那就出发吧。」 一路上，俞初心负责带路却始终没说出地点的名称，让刘叔也跟着好奇这个新来的秘书打算带司允信上哪。 「到了，刘叔，谢谢你。」 「不会……」刘叔望着那一身圆滚滚的身影，心里相当称奇，以他跟着司允信十多年的时间，他从没让哪个女人一起同车过，就连之前的秘书也没有。 俞初心怀念的看着这位在某个社区一隅的小公园，不同于闹区里的公园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小孩，这公园只有附近的住户带着学龄前孩子们来玩，妈妈们则是聚在一起聊天，是个平凡的主妇日常。 「这是个新社区，住户们大多是新婚夫妇把这里选成新婚房，所以这里孩子们的年龄就很相近，几年前我负责过这个社区的卖房广告，那时对这个公园特别有印象，你看这些设施都很适合幼稚园的小朋友们玩。」 司允信没有说话，依旧冷着一张脸，看着一个小男孩把自己假装成飞机，快乐得跑来跑去。 孩子们的想像力总是天马行空，笑声总是那么得有感染力，无论他再怎么害怕小孩，光是站在这里看着，心情都会不自觉放松。 他想起永井聪曾有拍过一个很胡来却很纯粹的鱼板广告，把鱼板跟农夫放在一起，台词只有不停的喊着很多，却格外的让人印象深刻，只看一遍就忘不了。 纯粹感。 司允信的脑海因为这个关键字，再加上此刻眼前的画面，忽然碰撞出一个点子。 第七章 俞初心只是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就立刻先一步的打开车门，司允信没多想的立刻上车，打开笔电迅速敲出一个草稿方案。 一回公司他立刻选出几个适合的设计师整整开了一个小时的临时会议。 「总监这次脑力大爆发啊。」 「这点子太棒了！我好久没这么兴奋了！」 「是啊，谁能想到一个奶粉广告可以有这种格局，这广告一定会火。」 俞初心听着每个人出来时的赞不绝口，偷偷的笑了，她就知道司允信一定可以，他做得出那种广告，一定可以。 结束会议后的司允信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街景暂时放松，想着今天俞初心种种大胆的举动，对她是愈来愈赞赏──如果，她不知道麦麦的秘密的话。 他直到现在还是很担心她会一个不小心说溜嘴，就拿今天他偷偷跑去食堂看见她跟别的部门的女同事聊天的样子，更让他焦躁。 得再更盯紧她才行，不如再派更多工作给她？ 就这样，司允信一直过于烦恼这无关紧要的事，又不小心浪费了两个多小时，导致工作时程延后，更不用提一到下班时间，他发现俞初心还要跟那个市调部的两人私下出去，更让他焦躁得很想直接叫她留下来加班。 「不是说今天延后三分钟下班吗？」 「总监，已经五点零三分了。」俞初心面无表情的说完，那语气不是在等他同意，而是告知，而他却一句话也反驳不了。 带上门后，她觉得很奇怪，烦恼已经帮他解决了，他怎么还是一脸全世界欠他钱的脸？ 「走吧。」 「那个，我们可以去顶楼聊就好吗？」孙兆珊怯怯的说，她的表情依旧是那么恐惧。 06 日落的色彩像被打翻的颜料，渲染着牙白色的天空，飞机云从中间穿过，划过这片画布，抢眼却不会夺走日落的美。 孙兆珊做好心理准备后才开始说起自己的烦恼。 「我已经被人跟踪整整半年了。」 那个跟踪狂一开始是在她家附近的饮料店遇到过，当然当时的她根本没有察觉，那个男人一路尾随她直到她准备停车回家，才出现。 「一开始他说只要给他line就好，而且那时旁边的路灯刚好坏了，我很害怕，想说给他之后再封锁就好。」 想不到，那却是孙兆珊人生恶梦的开始。 那个人因为不甘心被封锁，利用line id找出了孙兆珊所有的通讯软体帐号，无论是脸书还是ig，都有他的骚扰出现，即使封锁了他还是会办假帐号继续骚扰，只要她跟谁打卡，他就会去私讯那些人，说一堆不实的谣言，搞得周遭的人也不堪其扰，渐渐跟她疏远。 不只如此，每日只要她出门，他就会开始跟踪，会纪录她几点下班、还是买了什么菜，再传一些极度恶心的讯息给她。 『今天买番茄啊，我能想像你只穿着围裙为我煮番茄汤，再顺便帮我吹的画面，你的嘴那么性感，我光想就要射了。』 『那个男人是谁？是你的同事吗？你们会一起在公司的厕所搞吗？』 『为什么不理我呢？你明明也愈来愈习惯我的存在了不是吗？』 真的很恶心。 俞初心才光看几则就想吐了，何况孙兆珊还是当事人。 「我曾经试过跟他好好沟通，想把话说清楚，要他别再这样了，但他只是一昧的说着自己的话。」 『我也不想这样纠缠你，但我就是很喜欢你啊，你只要给我一次机会就好，让我证明你有多需要我，绝对不会有人比我还要爱你了。』 『拜托了，不要再纠缠我了！』 『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一天没看到你，我也很痛苦啊，只要在一起的话，就没有这个困扰了。』 「他根本就没办法沟通。」俞初心脸色愈来愈沉，这个人说的每句话都让她作呕。 「我已经报警很多次了，警察也都只是把他劝离，但根本都没用，他还是一直持续这些行为……」孙兆珊已经被折磨得快要脑神经衰弱，让人非常心疼。 「所以，他今天也会跟踪你回家吧？」 「对……」 「你把你的回家路线简略的画给我，其他的就交给我吧。」 「你、你想做什么？」孙兆珊吓了一跳，她只是想抒发情绪，没想要麻烦人家的。 「我不会做危险的事的，别忘我也是个弱女子啊。」好吧，虽然以她现在的体型说这种话很没说服力，但她不可能放着这样的变态不管。 ──这种人，迟早会做出超越跟踪骚扰以外的事。 俞初心先一步离开公司，按照计画的，孙兆珊过了十分钟才离开，很快的，一个全身黑衣还戴着黑色口罩的男子，就这样骑着一台破旧的机车尾随而上，他不只跟踪，还在每个定点拍下孙兆珊的模样，目光连一秒都不曾离开过。 在孙兆珊回家后，他还持续的守在楼下，好像都不需要吃饭睡觉一样，就这样死死盯着她家的窗户猛瞧。 俞初心很想直接冲上去给这个人几拳，如果是以前的她，再加上有跆拳道黑带的底子，绝对可以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但这么做一点意义都没有。 她得再想想办法。 一陷入思考就会开启自动导航模式的她，就这样提早先去公园等教练，连饭都忘了吃。 莫言哲已经站在俞初心面前超过五分钟了，可是她却一动也不动，像蜡像一样，他在她面前晃了很久的手，才把她从蜡像中唤醒。 「喔、蜡像动了。」 「教练……咦、我怎么坐在这？」 「你是被人下了催眠了吗？」 「我每次一想事情就这样。」俞初心说着，肚子发出巨大的咕咕声，想让人装听不见都很难。 莫言哲笑了笑，「我请你吃饭吧，今天不训练了。」 「好啊。」她的眼睛立刻亮起来，一点也不扭捏的掩饰。 「你还真是个有趣的人。」 但万万没想到莫言哲竟然带着她去牛排馆却不给她吃牛排，反而端了一盘又一盘的生菜沙拉，还不沾酱的摆着。 「你是要我当兔子吗？」 「你啊，想想你每天运动得多辛苦，何苦再把消耗掉的热量再吃回去呢？」 俞初心瞪着满山的沙拉，突然都没食欲了，只能不甘愿的把自己当成乌龟在啃菜，表情已经不是厌世，是生无可恋。 就在她人生已经绝望的时候，店员突然上桌一份厚实的香煎牛排，虽然没有任何淋酱，但对她来说比看到一叠现金还要令人开心。 莫言哲就这样默默看着她丰富的表情变化，实在是一大消遣乐趣，白天一些训练上的不顺马上就一扫而空。 餐后，两人一边在公园快走，一边聊着。 「所以，发生什么事了？」 俞初心忽然莫名的想笑，原来她也会有被人问这句话的时候，感觉立场瞬间对调。 「报告教练，没什么事。」 「好吧，但我随时愿意听你说。」 「我们只会在运动时见面不是吗？」 「你不说我都忘了，俞初心。」 「有！」她反射回应，这是这一个礼拜被他训练的习惯。 第八章 「身为一个教练，不知道可不可以跟学员要个电话？」他边说边搞笑得弯了个腰，模仿着电影里贵族绅士的动作。 「如果你没做这诡异的动作的话，我可能还会答应。」俞初心满脸的鄙夷，心想着拳击手都像他一样这么奇怪吗？ 「失败啦，那就只好下次再挑战了。」莫言哲耸耸肩的笑着，连被她这样鄙视也很有趣。 俞初心认真觉得自己身边都是一个比一个还怪的人，但他们却都很善良，这点是不变的。 次日。 俞初心才刚打卡上班，就被叫进总监办公室。 司允信双手合十的放在桌上，一脸怒容的看着她不说话，而她也早就习惯他这张臭脸跟这诡异安静的对峙局面，索性乾脆欣赏起他这张人人追捧的脸蛋。 仔细看看真的很帅，尤其他脸愈臭，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就愈性感，但她还是觉得他认真想点子的侧脸，才是最帅的。 「你在看什么？」 什么看什么，这不是他把她叫进来大眼瞪小眼的吗？ 「在等总监发号示令。」她挖苦的说。 「你昨天下班不回家跑去顶楼干什么？顶楼是可以随便上去的地方吗？」重点那两个人在上面聊了什么？一定是在讲什么秘密才会跑上去吧？ 「我没看到上面有贴什么禁止进入的告示，然后门也没锁。」 他忽然瞬间站起身，一脸准备发怒的模样，「跟我来。」 俞初心完全不能理解他居然邀请她进入那间禁室的举动，上次她是误闯，而这次……他到底想干嘛？ 再次走在那条她觉得设计得很漂亮的走廊，她没放过机会的再欣赏了一次，紧接着，猫咪的叫声轻轻传来，麦麦很亲人的立刻跑到司允信脚边磨蹭，模样狠是可爱。 司允信轻轻把它抱起来，宠溺的让它窜进怀中。 「每次，只要被那一堆的工作压得喘不过气，还是想点子想到头昏脑胀的时候，只要看着麦麦，那些症状就可以缓解　…不需要有人为它想点子，也不需要揣测它在想什么，它就会无条件的回应我对它的好。」 麦麦从他的怀中跳了下来，好奇的看着眼前的新客人，喵喵叫了几声后，试探性的绕过她又回到司允信脚边。 「因为它们的世界，很单纯，不像人类啊。」俞初心轻轻摸了摸它，接着它便卸除了戒心，也跟她亲昵起来。 「所以麦麦的存在，对我来说很重要，非常非常的重要。」司允信不甘愿的说着，「如果你能明白的话，最好不要说出去。」 「嗯？我不是已经答应过总监了嘛。」 「咳，是这样没错。」 俞初心愣了愣，看着他一脸小男孩闹别扭的表情，这才恍然大悟他把她叫进办公室的原因，最后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总监你怎么那么可爱，我没有要跟同事讲什么啦，绝对绝对不会讲什么的，你居然担心成那样，哈哈哈！」被点到笑穴的她，一笑就停不下来，尤其他的脸愈黑就愈好笑！ 「不要笑了。」 「对、对不起哈哈哈！」 忽然，他伸手把她往墙上一压，严肃的盯着她的双眼，两人的距离近得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 「不要笑了。」 一瞬，俞初心停下笑声，忽然一阵好闻的古龙水味窜进鼻中，再加上这是第一次，她这么近的看着他的眼睛，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就要发酵。 她立刻的推开他，迅速跑回自己的办公桌上，并用力的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要小心啊，俞初心，要小心好自己的心。 司允信愣在原地，刚刚他只是想让她停下笑声才不小心壁咚她的，可是她那一瞬好像悄悄脸红的反应，竟然他觉得……有点可爱？ 不，不可能的。 这世上没有人可以比麦麦可爱……不！是他不可能会觉得一个跟美毫无关联的女人可爱的。 就在俞初心平复自己的慌乱时，张亚妃的电话刚好打来好让她顺便分心。 「怎么了？」 「学姐，一个礼拜过去，如何啊？」 「很好，不用你操心。」 「我是不会操心你的工作，是担心你又莫名奇妙的管人闲事，你现在得专心减肥知道吗？」 「知道、知道。」 「你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喔，难道，司允信对你做了什么？」 俞初心认真觉得女人的直觉有时精准的可怕，就跟她家的冯女士一样。 「什么事都没有，我要忙了再见。」 她再次深深吐出一口气，脑海里想起的却是──某次她跟郭原鸿在校园一隅，悄悄的在墙角第一次接吻的模样。 她这辈子，好像都逃离不了这个名为郭原鸿的枷锁了。 07 虽然早上的插曲让俞初心差点就乱了脚步，但好在的是下午司允信有不少临时会议，让人忙不过来，等到她回神都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她将每日必整理的电话留言整理好后，敲了敲门却没得到反应，这才发现司允信竟然累得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睡着的人总是那么无害。 她忘了是谁说过这么一句话了。 此时的司允信平静的像一幅画，那完美的脸部线条像一个艺术品，以及那双修长的手，不知道那双手已经做出多少经典的广告。 她有时候，光是看着他的广告，就会觉得心痛，那不是悲伤的痛，而是被这么充满情绪与意境的广告，给揪心的隐隐作痛。 「真是难得一见的鬼才。」欣赏完鬼才的睡姿，她轻轻放好资料就带上门离开。 而司允信则是慢慢的睁开了眼，事实上他根本没睡着，只是还在为早上的事尴尬才装睡的，他也不懂自己干麻这么做，他向来不会去在乎除了广告以外的人事物。 忽然，他听到外头再次接近的脚步声，立刻做贼心虚的继续装睡，直到那人把门关上离开，他才发现桌上多了一杯热咖啡，虽然只是三合一的即溶咖啡，但他忽然觉得这份小举动很……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俞初心……我不喜欢喝即溶咖啡。」他边呢喃，边默默的把一整杯咖啡全喝光。 俞初心按照昨天的动线继续跟踪那个男人，这如黄雀在后的跟踪方式，可以很清楚的观察到那个男人跟踪孙兆珊的时候，都在做什么样的纪录。 只是，她隐约察觉到那个男人今天的装备不太一样，昨天他是背着一个小肩袋，今天则是换成了大背包，而背包的重量看起来不轻，难道那里面装了什么吗？ 她躲在超市对面的超商外头，思考到一半，就发现那个男人不见了，而孙兆珊的车子还在，代表她还在里头购物。 不对啊，照理来说他应该会待在原地，死死盯着出入口才对，怎么才眨眼就不见了。 俞初心努力在人群中寻找，最后看见孙兆珊已经出来了，却没见那男人的踪影。 孙兆珊发动机车，准备离开，在场却还是没有半个人有跟踪的可疑动静，眼看她就要骑走，俞初心只好快速骑着车跟上，一路跟到她安全回到家，这才松口气。 「你在我的位子上做什么？」 一个阴沉的声音从俞初心背后传来。 第九章 她反射的转身，只见男人手上拿着一把瑞士小刀，眼神上吊的瞪着她。 「……」 「转过去，我让你干麻再干麻。」 俞初心冷静的照做，男人一下让她左转、一下又右转，本来这附近就是个社区，这下子他们已经走到仅只有一盏路灯的空地，空地还有许多水泥等等的，看起来是还在挖地基的一块地方，所以周遭也围着工业用的栅栏。 他们从旁边的入口进入，忽然，她被他从后头踢了一脚，她吃痛的跪趴着，发现地上有不少小钉子，这一摔，已经让她膝盖跟手都开始渗血。 「谁准你跟踪我的？」 这男人比她想像中的还要灵敏，本来她以为就是个恶心又没用的痴汉，没想到她才跟踪了一天就被发现。 她忍着痛的重新站起来跟男人面对面，「那又有人允许你跟踪骚扰孙兆珊了吗？」 他的脸爬满了新旧的痘疤，就连头发，都油腻的全都黏在一起，上头还布满了片片的头皮屑。 男人表情扭曲的笑了，「我不需要被人允许，男人看上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这是我的求偶行为，是正当的行为。」 「喔？那我跟踪你也可以算是求偶了？」 男人发现才两、三句话，这发话权就要被抢走，他从包包拿出榔头，想要给她一点下马威，反正她也活不过今晚了，他要好好铲除挡在他求偶之路上的障碍，为了得到爱情，这样的考验让他很兴奋。 俞初心紧盯着他的动作，在他挥下的瞬间，迅速移动到右边，凭着多年锻链的空手道本能手刀，一下子就打掉了榔头，接着下一秒她迅速的倒退好几步保持安全距离，仅仅这样的动作，就已经让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现在非常后悔每天把运动掉的肥肉又吃回来。 回去，她一定要好好认真减肥！ 「哼。」男人眼中满是不屑，眼前就只是个肥肉很多、还装模作样的胖子，他今天带的工具很多，绝对不会让她逃出这里。 他忽然感到相当有快感，那种不急着追猎物，因为知道猎物怎么逃也没用的主宰权，让他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他抽起地上的榔头，再次一步步逼近俞初心，刚刚她应该要把握时间逃的，这样他追起来一定会更有乐趣，她却死撑在那里，是害怕的脚软了吗？ 俞初心仔细瞪着他的移动，每接近安全距离一步，她就退一步，在瞬间她弯下身抓起旁边的大石头就往他的方向丢，男人闪避不及被砸到了右肩，痛得大吼了一声！ 她继续不停歇的疯狂抓起大小的石头狂丢，男人被这伤害力不高的攻击给砸个满脸，最后发现脸流血了才真正怒火中烧起来。 「你竟敢砸我的脸！你砸了我的脸、我的脸、我的脸！」他疯狂的朝她冲过来，她才倒退几步又再次跌在地上。 这一刻，她已经忘了呼吸，只能看着面目狰狞的人准备要杀死自己的一瞬间──砰！ 一只腿就这样划过她的头顶上方，以一个完美的弧度踢中男人的左脸，就这样被那只腿给狠狠的踢倒在地，她亲眼目睹了男人左脸被踢到歪一边、当场吐出血水与牙的瞬间。 莫言哲单用一只手就把俞初心给拉起来护在身后，男人被踢倒在地后，不甘心的爬起来抓着瑞士刀打算再次反击，莫言哲却只是以一个滑步，就轻易的窜到他右边，单手就捏住他的手臂，痛的他当场跪了下来。 「我错了、我错了！」 莫言哲无视他的哭求饶，一个反手就听见男人手臂喀擦断了的声音。 他对男人笑了笑，「不好意思，你借用我的学生太久了，我可以带走了吗？」 男人痛得只能拼命点头。 「喔、对了，如果再被我看见你出现在我学生的方圆五十尺内，可就真的得失去右手了喔。」温柔的语气与他的行为无法让人觉得亲切，只有无限的寒意，男人被那双邪气如撒旦的双眼给瞪的再也不敢抬起头，只能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莫言哲转身扫了眼俞初心在渗血的手脚，心情莫名的觉得很不好。 他二话不说的就把她拎出空地，俞初心虽然觉得脚痛的很难走，但她现在更怕被她的教练给训一顿，因为这样受伤了，训练就得暂停了吧。 但她万万没想到，踢腿虽然在拳击场上无法使用，而那一脚的威力还是那么震撼，那跟跆拳道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莫言哲的脚步比平常慢上许多，走了五分钟后他直接开门进入一间透天厝的屋子。 俞初心什么也没问的就跟着一起进去，忽然莫言哲没好气的转头瞪着她。 「怎、怎么了？」 「你就是这样刚刚才会遇到那种人，你怎么可以随便进去陌生人家里呢？」 「可是教练你不是陌生人啊。」 他叹口气，从抽屉拿出一大盒医护箱，手势很轻又很专业的先帮她的伤口消毒，还用小夹子小心翼翼的夹起伤口上的一些小钉子。 从头到尾，俞初心都没有喊过一声痛，但双手却紧紧的捏握着，脸色还有点惨白。 「你不是偶然遇到那个人的吧。」莫言哲用聊天让她分散疼痛感。 「对，他是……我跟踪的人。」 「为什么跟踪他？」莫言哲涂上了芦荟胶后，慢慢用纱布包起来。 「说来话长，那个人他跟踪我同事半年了。」俞初心慢慢的说起孙兆珊的事，一放松下来讲别人的事，那一直被她压抑的害怕才得到放松。 莫言哲始终默默倾听，并且还顺便帮她泡了杯咖啡，听完了所有的原委，他更觉得刚刚只是扭断男人的手，还是太轻了。 瞥了眼脸色还是很苍白的俞初心，他咧嘴一笑，「我的学生怎么会这么勇敢。」 「咦……」俞初心愣愣的看着莫言哲的笑容，很奇怪，她的目光老是会被那单边的酒窝吸引，明明是这么轻浮的笑容，却反而没那么有压力。 「但是，这样抢教练的风头可不行，让我也加入你这保卫同事的行动吧。」 「可是……你不是每天都有很多训练吗？」 「保卫同事是傍晚不是吗？而且这过程刚好也可以当作你的体能训练。」 「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因为，从没有人像他这样，不但没有过分崇拜她的全能，反而是加入她想做的事，每次她对别人说交给她吧，一直都是自己去完成的，因为她无法丢着那些人不管，但每个人却也都习惯的依赖着她。 「你肚子今天怎么还没咕咕叫？」 突然被提醒这件事，她莫名的不好意思起来。 「我来煮饭。」 「你来煮？不要。」拳击手的冰箱肯定都是一堆兔子才喜欢吃的食物吧，她现在惊吓过后需要的是肉啊。 「你嫌恶的脸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明显？好歹我家也有肉。」 「可是……」一定是煮什么少油少盐的吧。 莫言哲再次笑了起来，「真奇怪，为什么我好像都读的懂你脸上的表情？今天会煮正常油盐而且有肉的晚餐，你啊，就好好休息一下，嗯？」 「谢谢……」 第十章 俞初心难得的听话，紧绷的肌肉也慢慢舒缓下来，这个人虽然偶尔很轻浮，但事实上却是个温柔的人，连上了战场出手出脚，也依旧那么优雅，就跟维基形容他的拳风一样，像个艺术家。 或许就是因为他个性总是这么没有侵略性，才让她特别得容易安心吧。 「就像麦麦。」 忙着切菜的莫言哲随口一问，「谁是麦麦？」 「我上司的猫，你跟麦麦好像。」 「……」 「啊、我的意思是你让人很舒压啦。」 莫言哲愣了几秒，又笑了笑的继续忙着，心情不再像刚刚看见她满身伤那么不好，反而是想着，以她的食量该煮多少义大利面才能让她又饱又能不超过热量。 而俞初心的肚子，总算开始咕咕叫了。 08 「我的老天爷啊！俞初心！你是跌到水沟了吗？这整身的伤是怎么回事！」冯秀如一看到俞初心，立刻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冯女士，夜深了，音量小一点啦。」 冯秀如满腹的问号，但她知道，她这女儿若是不说，就算对她用十大酷刑逼供也不会说的。 「饭吃了吗？」 「吃了。」 「要不要喝点鸡汤？今天有煮。」 「不了，我好累。」 「那爱玉呢？」 俞初心眉一挑，「那就吃一下吧。」她最爱的就是老妈亲手做的爱玉了。 冯秀如心疼的看着女儿身上的伤，却什么也不能做，她的这孩子，从小就特别的独立，什么都会就算了，还不爱哭、不爱说任何的心里话，她有时真怕这孩子就这样把自己给闷出病了。 「也不知道你像谁。」 「像俞先生吧，我还满想他的。」 「是啊，我也很想他。」 母女俩的简短谈心就在这疲累的深夜结束，俞初心连睡着前都还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制住那个变态，她知道，那变态绝对不会就此罢休。 次日。 司允信实在很难忽视，昨天下班还好好的一个人，今天却手脚包着大块、大块的纱布来上班的俞初心。 听着俞初心报告完今日行程后，他把她叫住。 「总监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你那伤怎么回事？」 「跌倒了。」俞初心面无表情的说，一脸『就算你再问，还是只有这个答案』的表情。 「你忙吧。」 司允信眯起眼，心想着跌倒绝对是骗人的，难道……她被职场霸凌了？被推下楼梯之类的？ 一想至此，他更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世上还没有他司允信想知道却不能知道的事。 他按下了对讲机，冷声，「准备一下，我要外出，你一起随行。」 俞初心满脸的无奈，这人肯定是看她受伤不方便走路，故意让她随行的吧？他难道不知道她现在每走一步路，膝盖都痛得要命吗？ 她虽然内心有一堆脏话想骂，但最后还是得乖乖的跟着司允信走，没想到车子开着开着，却开到了医院。 她还来不及问他怎么会来这里，就已经被门口大阵仗站着的一排医生护士给吓了一跳！ 「刘叔，怎么回事？」 「我以为少爷你不舒服，所以先跟李医生连络了……」 司允信脸色冷了下来，却还是拉着俞初心下车。 他直接略过那一排对他拼命谄媚的人，直奔急诊室，但还是避不了那令人不自在的毕恭毕敬，就是这样他才讨厌去医院。 「帮她检查伤口。」 仅仅一句话，俞初心连问都来不及问，就被一群人给绑上病床，一下推着她去照x光、一下子帮她抽血验血，最后才处理到伤口的部分，她认真觉得自己快要被抓去做什么奇怪的实验了。 李医生严肃的报告病情，「咳咳，伤口没什么问题，只要好好护理只会留下一点点的疤，不过伤口的紧急处理做的很好，都没有钉子残留在伤口内，也做了很完善的防感染步骤，果然是少爷您……」 「钉子？什么钉子？」 「应该是小钉子之类的……」 「了解，走了。」司允信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留，俞初心也顾不得那么多，匆匆的跳下病床紧跟在后。 一回到车上，她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气氛的凝重，刘叔漫无目的的开着车乱绕，也不敢发问要开去哪里。 「去哪弄的一身钉子？」 「跌倒的时候地上有的。」 「哪里的地板会有钉子？」 俞初心不再回答，她向来讨厌人这样颐指气使的质问她，她又不是犯人，他问的也跟公事无关，所以没有必要回答。 「说。」 「这跟公事无关。」她也冷下了脸，直接正面交锋的瞪着他。 「我不容许我的部门有任何负面行为。」 「无可奉告。」 刘叔大大的倒抽一口气，这句无可奉告绝对会把司允信给惹毛的，他连后照镜看都不敢看，完全无法预测会发生什么事。 司允信不再逼问，表情有点恼火，却完全无法拿她怎样。 「回公司吧。」 俞初心松口气，一回公司就把心思投入在工作上，好不容易忙到午休时间，司允信却大辣辣的一路跟着她到员工餐厅。 好几个创意部的同事一看见司允信跟看到鬼一样，直接直走右转出餐厅，宁可不在这里用餐。 俞初心瞪着坐在她对面，悠哉的吃着员工餐的司允信，心里只有一万个莫名奇妙想说。 「我还想说是不是都市传说呢，原来司大总监真的跑来员工餐厅了。」裴念谦穿着浅色的西装，头发抓得好像随时准备去夜店，连笑容都像练过的一样标准又灿烂。 「滚。」 「我们可是青梅竹马喔，怕别人知道你跟我的秘密吗？」裴念谦一脸不怕死的说着，身为业务部的王牌业务，也只有对上司允信的时候，会故意说话尖酸又挑衅。 「喔？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新秘书啊？你好、你好，我叫裴念谦。」 「我是俞初心。」 「我知道，你的大名已经传遍公司了，大家都知道司允信这次的秘书……不管是哪方面，都很不一般。」他的目光毫无掩饰的打量着俞初心。 「裴念谦。」 一听到司允信这么冷静的喊自己的名字，他就知道他快生气了，嘿嘿笑了两下，「小秘书，有事随时来业务部找我，我可以帮你申请各种劳工伤害。」 「真的吗？」俞初心不小心脱口，然后就感受到对面的杀气，立刻瘪瘪嘴吃自己的饭。 但很显然的，今天她的午餐时间就是这么不得安宁。 她早该料到带着伤来员工餐厅会被孙兆珊看见，原本只想安静的吃完的，都怪司允信整个人这么显眼的坐在这。 孙兆珊端着餐盘，脸色惨白的盯着她的伤，「你……你昨天是不是跟……」 「啊啊、吃饱了、吃饱了！」才怪，她今天才吃了两份怎么可能饱。 俞初心立刻拉着孙兆珊离开员工餐厅，而司允信总算没再莫名奇妙的跟着她。 第十一章 「呼……」 「初心，你的伤是不是因为我？」 「没事，我就知道你会误会，这是我昨天自己摔的。」 孙兆珊没那么好骗，再怎么跌倒，也不可能…… 「嘿，真的没事的，你别想太多，那件事就快解决了。」 「都怪我，都是我太懦弱了，才害你也……」 俞初心对女孩子哭最没辙，慌了手脚，赶忙说要她不要担心，就立刻逃回办公事。 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这才大力的吐口气，转转脖子，有种自己就快把自己给逼死的感觉。 但如果连她都不管了，那孙兆珊就真的求助无门了吧。 趁着午休还有时间，她利用电脑重新查昨天路线图，当然也包括她被带去的那块空地，她得在这个人伤好了要发泄愤怒之前，做出一个最好的作战准备，要一举让他被抓去关个几年才行。 忽然，司允信默默的回来办公室，还在她的桌上摆了一份外带的便当。 「我听食堂的阿姨说，你每天至少吃三份。」 「你就帮我多包一份回来了？」 「我只是不想看到秘书又饿昏。」 俞初心开心的打开便当，却看见里头只有满满的生菜跟水果，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家伙是吃到莫言哲的口水了吧？吃这些怎么可能会饱！ 她瞪着隔着一扇门的司允信，虽然很气，但为了生存下去还是乖乖的吃光了。 司允信完全没感受到外头的敌意，反而是调出孙兆珊的个人资料，仔细的审视着。 他的秘书就代表了他，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动他的东西。 09 俞初心直到下班时间都过了，还趴在办公桌上发呆，陷入各种沙盘推演的思考，想着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让那个人被关的久一点、被判的重一点。 伤害罪的刑期是三年以下，三年的时间若是扣除表现良好提前假释的话……那他依然可以更猖狂的对孙兆珊下手。 「难道没有方法可以关个十年吗？」 「什么十年？」司允信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站在她面前，她立刻跳了起来！ 「什么事也没有，总监我先下班了。」她面无表情的说完，不顾脚痛立刻以百米的速度离开，好像他是什么瘟神一样。 只是俞初心才一走出公司门口，就看见莫言哲靠在一台相当显眼的红牌重机旁边，路过的不少女性都频频对他回头猛瞧。 「终于下班了，你不是都五点下班吗？」莫言哲悠哉的看了看表的说。 「教练你……怎么会在这？」 「有个学生老是不给我电话，我只好直接来这等啦。」 「可是……」 他拿出一张有点折到的名片，「这是你昨天掉在空地的。」 该说他眼力好还是反应快，在昨天那种状况下，他还能注意到掉在地上的名片，让她愈来愈觉得，拳击手是个在各方面都能力突出的职业。 「我们还是交换连络方式吧。」她终于投降，他则轻轻笑开来。 「上车，今天不是还要讨论战略？」 「上、上车？！」俞初心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这样的身材坐在重机的后座适合吗？不，是坐的下吗？ 「我看还是算了，这台车一定会被我坐坏，而且这样你就没位子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红牌重机无法载的。」他说着，顺手把全罩式的安全帽帮她戴上，接着便发动引擎，只等她上车。 俞初心虽然很想再推辞，但碍于愈来愈多人往这里看来，她只好草草跳上车，然后马上就发现，后座的沙发坐起来很舒服也很刚好，完全没有让前方的他没了位子。 莫言哲没有耍帅的用力催动油门，而是如他在擂台上滑步一样，让重机也有如穿上了溜冰鞋一样，慢慢滑着，慢慢的把速度往上增加，她猜，他平常一个人的时候绝对不是这样的。 睽违了很久的兜风，让俞初心忘了载着她的人是教练，某些回忆又不请自来的打扰了她。 以前，她也经常坐打挡车，比这台还小，声音也比这台还吵，她跟郭原鸿聊天得要用很大的音量才行，风跟车子的声音都把他们的声音给掩盖掉，到最后，讲累的两人，只要这样抱着，好像就能沟通一样。 她很喜欢靠着他的背，听着他愈来愈紧张的心跳声，她更喜欢看着他帮自己戴安全帽跟拿下来的模样。 『其实，安全帽我自己就可以戴了。』 『没办法啊。』 『什么没办法？』她被他无奈带有抱怨的语气给挑起情绪。 『谁叫──这个时候的你只看着我，这样我怎么可能戒的掉。』 这句话一说完，两人都脸红着转过了头，『那以后，你会不会就不想开车了。』 『惨了，那样你只能在下车前，好好的让我看个过瘾了。』 热恋时的甜言蜜语，总甜得好像快要得糖尿病，但事实是，她得的是永远也治不好的心病，再多的甜腻，到结束的时候，总会变成最苦涩的纪念品。 「怎么了？」 停红绿灯时，莫言哲忽然转过头。 「嗯？没事。」 「是不是我骑太快了？」 「教练，我的胆子不是豆腐做的。」 他笑了笑继续往前，但还是将速度又放的慢了些，当然俞初心并没有察觉，而是继续被回忆的浪一遍又一遍的冲打，闪也闪不掉。 他们先躲到孙兆珊家楼下，确认她安全的回家上楼后，才转移阵地到莫言哲家继续开作战会议。 「天啊，教练你的效率也太……」 俞初心看着客厅放了一个大白板，上头还贴着一张从公司往返孙兆珊家的大地图，途中会经过什么店家、大楼全都记的清清楚楚，左边还有几个莫言哲先想好的方案也写在上面。 「只是顺手，不太花时间。」他倒了杯咖啡给她。 看着这些路线图，俞初心忽然闪过一个很疯狂的想法，依照男人的敏锐度与高行动力，他是那种受不了挑衅的人，尤其是在最近手受伤后，会有好一阵子不能见到心爱的人，那么如果可以跟踪了却还是不让他见到呢？ 会很愤怒吧。 他那么执着，又那么聪明，一定会知道是谁在搞鬼吧？ 莫言哲注意到她在发呆了三十秒后露出了自信的笑容，猜测的说，「你是不是有好方法了？」 「我打算把孙兆珊从今天开始就藏去我家，并且让她从明天开始休特休、请假还是怎样都好。」 「你打算用自己当饵？」 「以他上次对我行凶失利，我相信这次再激怒他的话，用的方法肯定会更聪明一点，比如──把我绑走再慢慢折磨之类？掳人的话可以判个七年以上还是无期徒刑都有可能，若再把他的跟踪行为公开，没有十年他出不来的。」 俞初心全都计算完毕，边自信的说着计画，边在桌上沙盘推演的模样，让他更下意识的紧紧盯着这个女人，移不开视线。 「被绑走，就不怕吗？」 「怕啊，所以到时候只能靠孙兆珊帮我报警。」 「那在警察赶到之前你都打算跟他对峙？你疯了吗？」他已经可以开始想像，到时她的处境会有多危险。 第十二章 「我不会有事的，教练你绝对不能出手，不能让他找到任何理由跟藉口，不能再让他看到你。」 「上次，真该直接让他的右手废了才对。」莫言哲淡淡的说，表情轻松但言语间的认真，让俞初心实在很担心到时他会忍不住来救她。 「教练，这个机会只有一次。」 「我知道，我不会碍事的，只是，你好像很习惯把什么事都揽在自己的身上，这样不累吗？」 还真没有人，问过她累不累。 「我先去找孙兆珊了。」 莫言哲很想阻止她，但看到她眼神的坚定，知道即使拿绳子把她绑起来，她还是会想办法的去当诱饵。 那份倔强，跟他一直坚信自己走的路是对的时候，很像。 那么，他也只能用他的方式，来保护她尽量不会受到伤害了。 冯秀如看着女儿前一天才受伤回家，结果今天又带了一个拎着大包小包的女孩回来，内心却一点也不意外。 「冯女士，这是我同事孙兆珊，从今天开始会住在我们家一阵子，然后也暂时不能外出，你们俩就好好彼此作伴吧。」 「冯阿姨好……」孙兆珊一脸抱歉的打了招呼，对于就这样住进俞初心家，还是有许多的不好意思。 俞初心说服她整整两个多小时，她才不情愿的答应──因为她真的很害怕，俞初心会因为她，再受什么伤害。 可是她却说，『你知道吗？要别人先救你之前，你得先努力的举手呼救，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么永远都不会有人听见你的声音，这个世界本来就互相麻烦别人才能生存，你不需要感到愧疚。』 这是孙兆珊第一次发现，俞初心不只给人很有安全感，连讲的话，都句句的敲击着内心，句句让她不想再永远的逃避下去。 「你就当度假，冯女士煮的饭可是世界第一的好吃喔，没多久你就可以跟我一样胖了。」 「明明是你吃一大堆零食才胖的。」冯秀如忍不住反驳。 「零食也是你买的喔。」 「还不是你……」 冯秀如看到孙兆珊忽然笑了起来，这才笑道，「原来这孩子会笑啊，笑起来比较好。」 「冯女士你会不会聊天，我真担心你趁我不在欺负她。」 「你快点去洗澡，我才懒得理你，兆珊，来，阿姨带你去客房。」 冯秀如已经很习惯她这样突然带谁回来住几天的事了，有跟男朋友吵架的、还是从外地来这里玩没地方住的，如果哪天她能捡个男人回来，她可能会更开心。 但冯秀如不敢贪心──至少，她不再像这半年来那样颓废，又渐渐恢复了生气，恢复了以往爱帮助人的活力个性。 10 安顿好孙兆珊后，俞初心也不知是不是用力过度的关系，连晚餐都没吃，一躺在床上就呼呼大睡，一觉到天亮才被自己的肚子给饿醒。 迅速的吃了两份早餐后，她战战兢兢的出门，所幸脚伤到今天为止已经没那么痛，当然她也不相信那个人今天就会出现。 从今天开始到计画成功的那天，她每天都得过的很小心才行。 「俞初心，马上进来！」 司允信一知道俞初心上班了，就掩不住怒气的把她叫进办公室，当然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在不高兴什么。 「总监，有什么事吗？」 「你……你昨天……」司允信不耐烦的敲着桌子，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要质问她什么。 俞初心想着，难道是为了她回答『无可奉告』的事？不会吧？昨天不追究，今天倒想追究起来了？ 「咳，有同事说你的朋友骑的重机违停在公司大楼前面，这可不是个好的示范。」他昨天全都看到了，看到她跟那个人有说有笑的模样，也不在乎自己的体重，就这样跨坐上人家的重机！ 他们是什么关系？恋人？朋友？还是家人……不对，家人不可能会那样帮人戴安全帽。 他偷偷的把她打量了一遍，想着她居然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受欢迎就觉得更不耐烦。 「是吗？我知道了，下次我会请他注意一点。」 还有下次？！ 「以后都不准停，也不准你这么准时下……」话，还没说完，他马上被她一瞬间转变的眼神给逼的停下这句话。 「就是不准停在那就对了。」 该死，他明明是总监，却连要求员工不准准时下班的话都没办法说，他忽然觉得，过去那些乖乖听他话、整天对他满眼冒爱心的秘书会比较好一点，他讨厌这样不受控的感觉。 「总监，我非常明白了，没别的事的话……」 「等等，谁说没事了？准备一下，等等要外出。」 又要外出？ 他是嫌她每天的工作做的不够多就对了，这下子，今天下午她又得拼死拼活的赶工了。 即使心里满是怨言，俞初心还是乖乖的收了资料，准备一起同行。 俞初心还以为又要去哪个地方开会，可是当刘叔把车子开到一个普通又窄小的巷弄时，她才知道他们来的地方是一间私人画室，而司允信就是画室的主人。 这间画室非常的简陋，里头除了墙壁与地上到处都充满了擦不掉的颜料外，还有各种尺寸的画，印入她目光中最强烈的就是一幅长宽大约两百公分的画──是各种颜色的蝴蝶从树林冲出来的画，色调偏紫红，与半面的夕阳呼应，非常的抢眼，尤其是那些蝴蝶生动的就像要冲出画布一样强烈。 「这幅画是去年用在液晶萤幕的广告上的。」 俞初心马上反应过来，「难道你打算为哪个广告画画？不对，是如果有广告需要有画，都是你亲自画吗？」 「可以这么说。」司允信脱下西装外套，穿上一件充满颜料的围裙，然后也丢给她一件。 「我看过你在大学成果展上放过的画，你等等帮我画这半部。」说着，他从公事包中拿出两张草图，两张画单看的画只是飘落的树叶，但合在一起却成了大大的中空螺旋状。 「这是在德公司的商标……对了，最近有接他们的广告。」 「我打算让两种不同的画风来组成这张画，也刚好代表了他们这次跨足绿色商品的理念，回异却又融合。」 俞初心老早忘了她多不高兴突然被叫出来，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兴奋，「我喜欢！我好喜欢这个点子！」 司允信不是第一次被人夸奖，但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真诚的因为他的作品而激动，他别过了脸。 「我们今天大概有三个小时可以作画，赶快开始吧。」此时，他几乎已经边跟她解说边调好了自己的颜料。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成果展……你调查我？」 司允信用手指用力戳了她的额头一下，「别把自己想的太伟大了，我以前看过。」 那是，他某次受邀去俞初心的大学演讲的时候看见的，画的主题是一幅眼睛，基调是蓝色，在那有如一片汪洋里出现的眼睛，是那样的清澈，看见的瞬间彷佛被吸住般，久久移不开视线。 第十三章 他那时有刻意注意过创作者的名字，只是时间太久，第一次看见俞初心的时候一直没想起来。 直到这两天需要画画，他才想起来，他一直很想见见的创作者，原来就在他的身边──完全看不出来那样强势的她能画出那么细腻的画。 俞初心没有再质问，因为此刻的他已经陷入无我的专注状态，行云流水般的挥动着画笔。 一个还穿着衬衫西装裤的人，就这样违和的穿着充满颜料的围裙，她发现，他老是做一些很冲突的事，就跟他的人一样，总是冲突的那么令人在意。 被他的认真激起了胜负欲的，她久违的挥着画笔，心情格外的愉悦，已经很久她不曾像这样，豪无杂念的只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三小时的时间过的很快，若不是肚子饿得咕咕叫，俞初心觉得自己还能再画上好几个小时。 司允信忍着笑意的停下画笔，拿出手机传了个讯息后，刘叔就端着叠了五层的豪华饭盒进来。 「考量到你每天吃得太多以至于有碍身体健康以及顾及你的饱足感，我想这个份量绝对够你饱餐一顿。」 俞初心愣愣的看着有一大盒都是满满蔬菜的午餐，立刻食欲减退了不少，连她最爱吃的白饭都被替换成了五谷饭，这么养生的菜色实在是…… 「这么想我减肥，有什么目的吗？」她撇嘴的说。 「过度肥胖会造成心血管疾病，我可不希望你来不及交接就先倒下，会让我很困扰。」 「你这是拐着弯在诅咒我吧。」她瞪了他一眼，一脸如同嚼蜡的厌世表情吃着。 司允信发现经过一早上的一起作画，她对他好像没之前那么有距离，虽然目前敢这样跟他说话的女人她是第一个，但他并不讨厌她的改变。 反而，比较喜欢这样的相处。 经过一早上的拼命画画、一个下午的拼命赶工，俞初心深深觉得，她也许根本不用运动减肥，光在这里工作个三个月，很快就会消瘦了。 拖着一身疲惫离开公司的她，才刚走到停车场门口，下一秒，一只手拿着一块白布用力摀住她的鼻口，她虽然即使反应的憋了气，却还是吸入不少，半推半就的假装昏倒后，她就被拖进一台箱型车内，对方的速度很快，可是拖着她进车子的时候却好像不灵活，她更加可以判断，是那个男人没错，只是怎么会这么快…… 她只能祈祷，在家等她的孙兆珊，能准时在她下班十分钟后，还没联络的话，就立刻开启gps定位，追踪她手机的动向。 车子开的很快，而且可以明显感受到开车的人很焦躁，煞车跟油门都踩得很急促，还可以听见喀喀作响的磨牙声，车内充满一股令人作恶的味道。 而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微微发着抖。 这是她第一次做这么危险的事，比过去任何一次的事情都还危险，她以为自己很勇敢，可是当真的被绑走后，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重要的是，她现在非常晕眩，手脚也相当无力，除了意识清楚外，她跟被迷昏也没两样。 沿途她一直很仔细的想听清楚车外的声音，但那并不容易，跟她所预料的不一样。 车子大约开了整整二十分钟的车程，她在脑中不断计算从公司的各个方向出发的二十分钟能抵达的地方，最后只能推测出废弃工厂或是某个空地。 砰。 箱型车的门被用力拉开，男人满不在乎的拉着她的右腿就往下拖，为了装出昏迷，她得努力忍住那些头、身撞到的痛感，以及被拖在水泥地上的痛苦，她感觉自己的背好像就快着火一样，地上的碎石子都非常尖锐的磨着她每一寸肌肤！ 「唔……」她不小心的发出了声音，男人马上察觉，他放下她的脚，转头死死的盯着她。 俞初心知道演不下去了，只能睁开眼睛慢慢的撑起身体，她扫了眼周遭，原来又是某个废弃空地，这个人怎么对空地就是那么情有独钟。 「我就知道那点药量，晕不死你。」 「一个右手受伤的人，还能这么有行动力……彼此彼此。」她感觉到自己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这状况实在是很糟糕。 「你这贱女人，昨天竟然敢把我的东西带去你家藏，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原来这个人执着到连受了伤，都没放弃跟踪！只是跟的比较小心，又加上她擅自下的推论，所以昨天她才没注意的那么仔细。 他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用力的把她的头往上抬，恶臭的口水喷了她满脸，「不管你那什么朋友那么厉害，现在你还是在我手里了，敢这样伤我的手，我会让你感受一下手指一根根被折断的感觉。」 「随便你。」俞初心冷笑，想着她被绑走二十几分钟，若是孙兆珊在十分钟前报警并开始监控她的行踪的话，再怎么样她也得再撑十分钟左右。 她开始怀疑，她有没有办法撑的下去。 男人直接抓着她的头发开始继续拖着，她痛到想大叫，却还是倔强的咬着下唇，死也不发出痛苦的叫声。 她想，这次真的是她……太自以为自己能撑过任何困难了。 11 就在这时，旁边窜出一个人影，迅速的拿着球棒打中男人的后脑勺，他吃痛的立刻转身，但随及被对方掐住了咽喉处，男人这次早有防备，左手挣扎的从后背抽出一把短刀，划了对方的右手一下！ 「总监……」躺在地上连动的力气都使不上来的俞初心，不敢相信竟然会是他出现！ 而空地的另一旁，原本已经看不下去要冲出来救人的莫言哲，只能远远的看着，停下了脚步，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他现在心里有一种酸酸的感觉，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更不用说，他刚刚都有想把那样对俞初心的男人大卸八块的冲动了，他都忍耐到拳头都爆青筋了！为的就是不希望让俞初心的计画失败…… 司允信右手臂的西装出现一道破口，鲜血慢慢染红了衣服扩散开来，但他表情却冰冷的让人惧怕。即使男人手拿短刀，却还是被这气势给逼得连退好几步，他的右手被折断的伤还没好，可不想再被人给断了左手，这样他就真的不能出门去见孙兆珊了。 「你知道刀应该要怎么用吗？这里，只要划一刀，如果无法在五分钟内送到医院，那么必死无疑。」司允信指着颈动脉说。 「都是那个贱女人不好，谁叫她……」 警车的声音盖过了男人的声音，不出三十秒，有如逮捕枪击要犯的警察阵容，已经按照sop完美的包围空地，每个警察的枪口都对准了男人，让他吓得当场掉了刀，软脚的跪坐在地。 司允信冷静的立刻扶起俞初心，迅速且专业的检查她身上每一处的伤口，最后，才将目光对上她的眼睛。 「我没事，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虽然她比较想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救护人员抬着担架将她小心的移动，司允信接着说，「送她到仁成医院，说是我司允信指定的。」 第十四章 俞初心看着司允信那依旧冰冷的如阎罗王般的模样，就连看着她，她彷佛都能听见他想骂她的内容，大概会说『身为他的秘书，居然不好好的注重身体健康，这样耽误了他的工作要怎么办。』之类的。 「总监，我有一本工作日志，就算请假的话，暂时接替的人也能好好处理所有工作的。」 没想到听到她这样说，司允信的脸色看起来又黑了不少，旁边的救护人员立刻快速的把她抬进救护车，深怕这个人会先掐死俞初心。 「他到底在生什么气？」俞初心呢喃，但紧绷的情绪一放松，很快的就让她昏睡了过去。 司允信瞪着此刻来电的电话，表情不悦的接起，「嗯。」 「你又在外面给我惹得什么事！非要我动用人脉去给你擦屁股，到头来你还是得靠家里不是吗？」 「没人动用『你的』人脉，大队长本来就是我的高中同学，你也不需要知道我惹得什么事，都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等对方接着说，司允信烦躁的结束通话。 心情不管是刚刚还是现在都非常的糟糕！尤其是此刻他的手上还残留着俞初心的血迹，更让他火气难消。 他不耐的拨了通电话，「还没到吗？那就不用赶过来了，直接去警局跟我汇合，今天这件事以最重的方式处理。」 电话那头崔律师难得听见司允信火气这么大，而且还是为一个跟他毫不相干的秘书，「了解，这部分就交给我吧。」 在业界有不败之王称号的他，不管要辩护的人是谁，他都有百分百的胜算，判轻判重也操之在手，这次行凶的人遇到他简直氏三生不幸，他绝对会让这起掳人伤害的案件，创下史上判最久的纪录。 司允信迅速的走完流程、做完笔录，也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今天的他为了俞初心，没有跟麦麦玩乐、晚上该检视的工作也没做，但他却一点心思也没在那些事上，他只想知道──她，怎么样了？ 俞初心再次清醒时，身上已经都被包紮完毕，压着背部的伤口躺着让她睡得很不舒服。 「初心。」莫言哲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怎么样？」 「很爽快……」她咧嘴一笑，然后马上就想起了什么，「应该、没通知我妈吧？」 「没事，我一路跟着救护车来的，一切照计画进行，孙兆珊会帮忙编理由给伯母的。」 「那就好……」要是让她家的冯女士看到她伤成这样，一定会很难过。 「我应该要阻止你的。」莫言哲自责的说，「我怎么就会相信你可以应付那种人渣！」 「教练，我没事，就是受了点皮肉伤，这算是最小限度的伤害了，至少手脚都没断。」她逞强的挥挥手，却拉扯到伤口，痛得让她皱起眉头。 「如果你的手脚断了，那个人渣会在进监狱前就先得申请残障手册了。」莫言哲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说，可眼神的杀气却掩盖不了。 「对了，我记得我的上司有出现……」 「我还以为你都忘了『真正』救了你的人是谁了。」司允信绷着脸的拉开病床的帘子，第一时间就先瞪着守在俞初心病床旁的人。 「总监，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他总不能说他因为察觉她这两天都怪怪的，尤其是下班时的心不在焉，他本来想去追她回来、再找些藉口让她加班顺便套话吧？ 「这个人是谁？」司允信略过不想回答的问题，直接不屑的问。 莫言哲挂上了制式的笑容，面对身高将近一九零的司允信，他看起来也只少他两、三公分而已。 「我是初心的教练兼好友，莫言哲。」说着，他友善的伸出手，司允信不甘示弱的回握。 等等，他们什么时后是好友了？俞初心满脸的纳闷。 两人内力交战的握手持续了快一分钟，俞初心还以为他们天雷勾动地火，彼此都不想放开了，松开时，两人的手还微微发着红。 「我是俞初心的上司兼……秘密共有者。」 秘密共有者又是什么鬼？现在自我介绍都一定要有个什么兼吗？ 那她可以叫廉价劳工兼肉被夺走的可怜虫吗？ 「初心，你先休息，我回去煮点东西来给你吃，你一定饿坏了。」莫言哲温柔的说，「就煮上次的义大利面如何？」 「呃……」她现在伤成这样，一点食欲也没有啊，说得她好像多爱吃一样。 「俞初心，我记得你比较喜欢吃公司食堂的食物不是吗？我等等带几份来给你，是五份，对吧？」 怎么连司允信都这样了？她突然觉得头很痛。 「教练，我想吃义大利面，就拜托你了。」俞初心选择先支开莫言哲，但听她这么一说，司允信竟然狠狠的瞪着她，好像她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样。 「好，你等我。」莫言哲走之前还顺手帮她拨了拨浏海，让她有点惊吓，却没表现出来。 司允信直到他离开，都依然保持着双手还胸，直挺挺的站在病床前彷佛要讨债一样。 「总监，先不提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你的手还不去包紮吗？」 「手？」司允信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受伤了，他一点感觉也没有，从头到尾，他都只想着要赶快来医院看她的状况，此刻伤口的血已经凝固，但仍然有很长一条刀痕。 俞初心受不了的翻个白眼，想坐起身去帮他找医生，但马上就拉扯到伤口，痛得闷哼一声。 「你不准动。」他说着，转头离开了十五分钟，再回来时，满脸高傲的晃了晃手上包紮好的绷带，彷佛他做了很对的事需要夸奖。 她完全不能理解这个整天臭脸的上司在想什么，包紮好伤口是这么值得骄傲的事吗？ 「咳、那请总监现在可以说明你为什么在那了。」 「我有事没跟你交代，下楼想追上你就看见你被绑走了。」司允信回答的很快，彷佛这个答案他早在刚刚包紮的时间里想好了。 「现在，换我问你，那个跟踪前科累累的人，为什么会盯上你？」 「这……我也不知道……」她把脸转过去，现在的她连想回避问题都行动困难。 「我要知道我秘书所有的事，不准隐瞒。」他在椅子上一坐，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彷佛国王在质询臣子一般，高傲又充满了难以忽略的魅力。 「拜托，我改天再解释，我现在……好累……」她一直以为她今天会很惨，能这样安稳的躺在病床上，她觉得很庆幸。 司允信终于不再逼问，而是像看着什么奇怪生物，一直看着她慢慢睡着的样子。他猜这件事跟孙兆珊脱不了关系，从她跟孙兆珊开始密集来往后，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受伤了。 明明每天她的工作堆积如山，她却还有闲情逸致管别人的事管到这种地步……就像今天早上，他硬拉着她去画画，她明明困扰，却还是投入其中，她当她自己有三头六臂吗？ 一想到此，他愣了愣，这向来是别人这么形容他的，原来这样的自己在别人眼里是这么的……劳累。 「俞初心，你的人就跟你的画一样，神秘又难以捉摸。」看着那圆润且毫无防备的睡脸，他看出了神。 第十五章 发现自己的异样回神，他再也无法继续待在这里，彷佛她是什么病毒一样，慌忙的离开后，他完全没有想着要赶回去工作，而是提早回了家，想要暂时离开那个，暂时看不到她在秘书办公桌工作的地方。 12 等俞初心再次醒来后，已经将近深夜，她觉得身体更加的疲惫，同时也很担心着家里的状况。 「手机在这。」莫言哲煮好面带来后一直没走，他马上知道她想要干嘛，立刻拿出手机给她。 「谢谢……」 她滑了手机，果然看到不少通孙兆珊的电话跟讯息，当然也有冯秀如的。 她深吸口气，在脑海重新run一遍早就拟定好的台词，这才拨出电话。 「俞初心，都几点了你还不回家？」 「我被魔鬼总监逼着加班没空嘛。」 「那个总监怎么这样？还让不让人休息啊。」 「不止这样，今晚我还要再忙一下，晚点直接睡公司旁边的商务了，有个很紧急的广告，不这样赶不出来。」 「你……重新做广告了？」 「没有，只有这次人手不足帮忙一下而已。」 「是吗？难怪了，你也很久没碰广告了，难怪……」她感慨的说，既心疼女儿，又再一次的，舍不得阻止她做喜欢的事。 「先这样，我得继续忙了。」 「要不要妈送点换洗衣物、还有炖些汤去你们公司？」 「冯女士，你想害我被职场霸凌、被笑是妈宝吗？」 「我……」 「谢谢你，但我只要你好好在家跟我心灵受伤的同事作伴就可以了。」 总算安抚完冯秀如的心情，她这才松下一大口气，并且快速的传了讯息给孙兆珊报平安，要她别乱想，明天见面再说。 等到这些事情都忙完，她才发现莫言哲已经架好餐盘，把冷掉的义大利面放在她面前。 「教练，拳击手都像你这样，贴心到像个小天使吗？」 「我被取过很多外号，小天使倒是第一次。」莫言哲笑了，她发现，每次只要他一笑，她都会忍不住去注意他的酒窝，她觉得那配他真的很好看。 「啊、男生被这样说会生气吧。」她吐吐舌头，接着已经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起来，她现在很需要热量，非常需要。 「接下来呢？医生说你点滴打完就得回去休息了，你难道真的要去住商务？」 「不然我也没别的办法了。」 「来我家。」 这句话说得太突然、太霸气，以至于她的一口面定隔在半空掉回了碗里。 随即，她又突然大笑起来，「你下次，绝对可以对喜欢的女生说这句话，好有杀伤力！我差一点都要心动了！」 「我会试试，所以，你就乖乖来我家住，我不想再看一个伤患，又增加一堆伤口了。」 从第一次见面她就觉得了，他总是让她很安心，跟他相处的那份自在很奇妙，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了一样。 准备离开医院时，他甚至还蹲下身子要背她。 「你疯了吗？我现在就算没有一百，也有九十几公斤喔。」 「你可别小看拳击手的背喔。」 「我看你是顺便把这个当成训练了吧。」 「其实训练才是主要目的。」 她被他逗笑，小心翼翼的趴在他的背上，他完全没有左右摇晃，很稳的把她背起来，连急诊室其他的人都拼命猛看着他们，好像他们在做什么特技表演一样。 因为出力而立刻紧绷的双肩肌肉，让她发现，他在拳击场上的样子，肯定不只那天踹的那一脚的那种威力而已，背着这么重的她竟然连一点不顺畅都没有，保持着相同的速度走到停车场。 今天的他开着一台黑色轿车，她玩笑的说，「我还以为又要坐重机去你家。」 「上车慢慢的，小心别再拉到伤口。」他没好气的说。 「你真的好像我第二个妈。」 「那我肯定是个严厉的后母。」 她一听又咯咯的笑了，这天晚上，他没再跟她聊那些不好的事，而是尽量把话题带远，远到希望她可以暂时忘记，好好休息一晚。 因为在急诊室时，睡梦中的她一直很不安稳，脸色惨白的冒着冷汗不说，还迷迷糊糊的说了些『别过来、别过来。』的梦话。 终究是个女孩子啊，他想。 一个异常坚强，但其实也很脆弱的女孩子。 在俞初心终于上床休息后，莫言哲这才到书房拨了通电话给他还在台湾打职业拳击时，认识的一名老大哥。 因为他除了打职业拳击，也经常去打地下拳击，那名老大哥就是那时认识的，也是一直告诉他，不要把自己局限在台湾，只要有机会，一定要去外头闯的，很重要的贵人。 「怎么啦？难得你这么晚还没睡。」他听起来的声音很优闲，莫言哲猜他又在观音山脚下的会馆泡茶了。 「我挑重点说，有个渣现在在拘留所，我想……」 「难得你会有这样愤怒的时候，你重要的人被伤了？」不愧是见多了世面的黑道老大，话不需要说完，就已经略知一二。 「没错，伤得很重。」 「那他还好好的进了拘留所？真不像你，不过也好，现在的你可不能出什么状况，我还等着你回去把竹崎痛扁一顿呢。」 「我会的。」 「行了，把名字跟拘留所告诉我，这点事很容易，你就快点去睡吧。」 「知道了。」他像个被念的儿子，虽然语气有点任性，但他们一直是像这样亦父亦友的关系。 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当他要回房休息时，才感觉到──一间屋子若是多了一个人，温度好像就跟着暖了几分。 整晚俞初心趴睡得很痛苦，半夜一直呈现那种翻身好痛，翻回来好难喘气的状态。 万幸的是，那些伤只要穿了宽松的衣服，根本就看不出来。 一早孙兆珊就被她叫来莫言哲家，当然，一见面她拼了命的打量俞初心。 「真的没伤到吗？你转一圈看看。」 「真的没事，小伤、小伤。」她挥了挥手。 「骗人，不是都坐救护车了吗？」她一脸快哭的说。 「真的、真的。现在，我们就去警察局吧，你也得做个笔录才行，让我们把来龙去脉好好告诉警察大人吧，这次，他们不但得听你说，也终于可以让你立案了。」 孙兆珊不敢相信计画这么快就实现，一想到这些日子的精神折磨终于可以结束，她再也忍不住的抱着俞初心大哭起来！ 莫言哲本来想阻止她的拥抱，却被俞初心挡了下来，还笑嘻嘻的用唇形说，『没事』。 ──没事才怪。 他看等等就要渗血了。 「教练，昨晚谢谢你让我留宿，今天的训练加油！」 「我其实可以陪你们……」 「教练，别让我觉得欠你更多人情了，你的训练，一天都不能停，那是你的信念啊。」虽然她只看过他维基的档案，但她知道，回到拳击场，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 「好吧。」这句话，其实也让他惊觉，什么时候，有其他事情会比拳击还重要了？ 第十六章 俞初心跟孙兆珊光是做笔录就花了整整一个早上，当她们看见那个男人被带出来要移送的时候，还差点认不出那个脸肿得像猪头、走路还一拐一拐，双手看起来好像又脱臼似的垂吊着，一看见孙兆珊，原本想呼喊，却又想起什么的害怕得闭上了嘴。 「那个人，怎么……」孙兆珊被他的样子吓着了。 「拘留所本来就是个复杂的地方，大概得罪谁了吧。」 「他活该，活该活该！」孙兆珊忿忿的说。 「别看了，以后，这个人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生命了。」 她拍了拍孙兆珊的肩膀，两人一起走出阳光刺眼的外头。 「回去吧，冯阿姨很担心你会累坏。」 「现在才中午耶。」 「你就说因为工作赶完了，所以总监给你放半天假！」 突然被孙兆珊也会说谎的样子吓到，她摇摇头的说，「你真的近朱者赤了！一定是我影响了你，想不到你也会说谎。」 「必要的谎，还是要说的。」孙兆珊难得的笑了，这次的笑容少了很多阴郁，也或许是阳光太耀眼的关系。 当两人正说笑得开心，一台眼熟的高档轿车大咧咧的停在警局正门口，司允信一贯臭脸的出现。 但这次，俞初心没有像之前那样意外，因为作笔录后，警察有告知她，这次她们的案子都交给一个律师处理，不用想也知道是司允信雇用的。 「上车。」 「呃、总监，我就不上车了。」孙兆珊紧张的看着公司人见人怕的工作狂，居然因为她的事情而牺牲了工作时间，怕都怕死了。 「嗯，你自己回去小心，有什么事直接跟律师连络，一切费用不用担心。」 「谢谢总监。」说着，孙兆珊迅速的拦了计程车就溜了。 「喂……」怎么说丢下她就丢下啊，她俩不是好战友吗？ 转头，她看着这彷佛整天都是吃炸药长大的上司，心里真是有千百个无奈，他难道就不能行行好，暂时让她这个伤患休息一下吗？就这么想她工作到死在公司他才高兴吗？ 13 一路无话，车子的方向也不像要开去公司或是画室，反而有点像漫无目的的乱开着。 「总监，您今天不工作吗？」今天可不是什么星期假日啊。 「我像是那种，无时无刻都在工作的人吗？」 这问题实在太好笑，俞初心怕一回答就满满的吐槽，所以选择沉默。天知道全无镜广告的人都知道，他们创意部的总监是个连睡觉都可以省略，发起疯来可以连着三天三夜不睡觉的工作狂。 「昨天那个什么哲的，是你什么教练？」 「我的减肥教练。」 「你每天吃那么多，根本就不想减，何必还浪费那个力气去找教练？」 俞初心向来是个善战的人，面对这种挑衅的对话，立刻回击，「我吃多少还是我要不要找教练，到底跟总监你，有什么关系？」 刘叔边开车边冒着冷汗，他家主子简直是跟俞初心一见面都维持不了多久的和平，好像天生就是来互相伤害的。 而司允信火气会这么大的原因，无非是一早想去接她出院，却被告知前一晚让整个急诊室的都惊讶的『浪漫一背事件』的缘故，就连她受伤的时候，他都无法做到的事，那个人却轻松做到了──这就是让他非常不快的原因。 「刘叔，请你停车好吗？」俞初心冷声的说。 「不准停车。」 「不停车我就现在跳车。」 「那也要开的了锁。」 「你看我有没有办法击窗反手开门。」她很倔强，脾气硬起来谁都拿她没办法，而且说到做到。 或许是被她的坚毅的眼神给吓到了，他不甘愿的松口，「让她下车。」 她就这样直接在市区某个路肩处下了车，不在乎伤口有多痛的，就这样直挺着背，头也不回的走。 她讨厌被人命令，讨厌被莫名奇妙的质问任何事，面对这样的人，她不会一直恋栈，而是选择不欢而散。 就像郭原鸿有次跟她大吵的时候一样── 『你能不能不要什么事都自己作主？能不能跟我商量、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我的人生为什么我不能自己作主？为什么我要不要去游学一个月还要你同意了才可以？』 『那跟我爸妈约好的吃饭日期又怎么办？取消、改期都你说了算？你把我爸妈当成什么了？』 『只是改个日期有那么严重吗？』 『这不是那个问题，而是你一直都这么自我、不容退让，你老是这样让我很累……』 那时的她，把那句，『很累的话，你可以走。』吞了下来，她选择离开那个争吵的现场，选择让那个争吵能随着时间淡化，但却仍然没想过要改变。 她忽然，有点理解他为何背叛她的原因了，就是累了吧，累了跟这样的她相处，累了…… 此时，有对情侣忽然在人行道上停下脚步，跟她面对面，一抬头──竟然是她刚刚才想到的人，那个，她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再看见的人。 「俞初心……？」郭原鸿不确定的说，不断的把她上下打量，她不只变胖的让人快要认不出，脚上还有很多伤口，此刻的模样也是相当狼狈，一时间，他忽然很难把她跟那个回忆中的她联想在一起。 旁边紧牵着郭原鸿的手的魏容慧，则是夸张的瞪着大眼、摀着嘴，好像看到什么稀世珍品一样，甚至还马上拿起手机对着她猛拍。 「天啊，看来她真的很爱你耶，半年多而已，就颓废成这样！」魏容慧难掩喜悦，这么大的事，值得她在姐妹聚会时好好的嘲笑一番了，那个自以为做广告有几把刷子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的俞初心，居然变成这个样子。 郭原鸿立刻抽走她的手机，迅速的把照片删掉，「别拍！」 「干嘛？你心疼是吗？」魏容慧厥起嘴，眼神无辜又带点愤怒。 俞初心根本不想待在原地看着他们演一出可笑的戏码，可是她依然跟那时的她一样，双脚难以动弹，连想要移开视线都没办法，那张脸依然那么熟悉，可是站在他身边的，已经不是她。 一个身影，跨着大步挡到了她面前，并且轻轻的避开她背上的伤口，把她拥在怀中，不让那两人看到眼泪快要掉下来的她，而这个举动，刺痛了郭原鸿，也刺痛了俞初心。 「我不准你再因为跟我生气就坚持下车了。」 魏容慧完全不相信眼前这个极品级的帅哥，竟然保护着那个不成人样的俞初心，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最后被待不下去的郭原鸿用力拉着走，他努力的，不想回头多看一眼。 这世上，原来还有个人，会像他当初一样，保护着她的自尊，而他们，似乎连这份回忆也无法美好的保留了。 「走开。」 「你别动，我这个角度刚好可以思考一些广告点子。」他没有提任何一句跟哭有关的字眼，而是装作不知道的，让她能好好的收拾好情绪。 她呜咽的啜泣，不再执着于推开这个奇怪的上司，直到她的眼睛不红为止，他才退开一步，像什么都没发生的问着她午餐要吃什么。 第十七章 「依照你平常胃会发出声音的时间，你应该快饿昏了吧。」他看着手表的说。 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跟着他走去附近的面店，然后她也没有点餐，就这样吃着一碗又一碗他帮她点的面，彷佛只要努力把肚子填饱了，心，就不会痛了。 「那个人，是我大学同学，我的副会长，我的……前未婚夫。」 坐在路旁的长椅上，她简短的说出郭原鸿的身分，却什么也说不下去了，可是她希望自己能说，一定要说，再不努力试着亲口述说什么的话，她一定无法往前走。 「我们还一起在同一间公司，一起做着相同兴趣的工作，只是很可惜的，他后来的兴趣，换成了别的女孩，而我亲眼目睹了一切。」 司允信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应，他面无表情的听着，想像着属于她的痛苦。 「总监，谢谢你，然后，我也为我前面的脾气道歉，拜托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 她对外敞开的时间，像是一个有时效限制的门，只快闪了那么一下，又再次关上。 司允信沉默半晌，「我会让刘叔在旁边等你。」说完，他转身便自己走路去搭计程车了。 终于只剩下她自己，她忍不住抬起头盯着天空发呆，直到渐渐天黑了，她才站起早就麻木的身子，拜托刘叔送她回家。 准备转开家门前，还要一遍又一遍的拍打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冯女士，我好饿。」一开门，她若无其事的说。 「我就知道你肯定饿昏了，妈已经煮了够你大吃特吃的份量了！」冯女士笑着说，光是看到她那温暖的笑容，俞初心那份乌云过境的心情就好了大半。 「兆珊呢？」 「她说不好意思再麻烦住在这，说明天会恢复上班，还说啊，假日的时候要带她专长的卤肉来家里呢。」 「卤肉？她会喔。」 「哼，你以为人家都像你，只会吃不会煮啊。」 「我没说不会啊，只是煮的不好吃，哪比得上你冯女士呢？」她撒娇的说着，已经洗好手准备大吃特吃一番。 「你就会在那边找藉口。」 「冯女士，以后……郭原鸿这三个字不是禁忌了，你想在我面前怎么提他、骂他都没关系了。」 此话一出，差点没吓得冯秀如把汤洒到地上。 「怎、怎么了？你……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不想再逃避他了，一点都不想，他什么也不是，我没必要为了他，把我自己搞得……连自己都要认不得了。」说着，她微微一笑，却让冯秀如看得心疼。 「好，好啊！郭原鸿是畜生、是屁！以后妈路上看到他一定用扫把打他、对他吐口水……」 「吐什么口水啊，小学生喔。」 「这意思是在夸奖你妈我还有年轻的美貌吗？」 她一听大大的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的大口扒着饭，一直闷闷的胸口，也随着她下定决心不再逃避后，稍微轻了一点。 脑海，闪过了司允信今天保护着她的模样，也想起了昨天不顾一切为她挨了一刀的模样，到底是谁说他是工作狂的？其实，他看起来满闲的，一点都没有她想的那么热爱工作啊。 也没有那么难相处。 她决定，之后稍稍对他好一点，不要老是跟他争锋作对。 14 只是，当隔天一早俞初心准时出现在办公室时，果然还是看见了司允信一脸的不爽。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总监，我准时上班你也要骂我？」 「你不在家好好休息上什么班？工作狂吗？」 ──我靠，被工作狂骂工作狂…… 「我觉得身体勇健、毫无不适，绝对不会耽误工作，请总监你不要任意让我休假，不然我会怀疑这是滥用公权。」说完，她不等他回答的就甩门出去。 司允信挑挑眉，不但不生气反而还笑了，「很有精神嘛。」昨天的她，真的让人非常非常在意，在意到都忍不住去打听她前公司，关于那个伤她的男人的一切了。 由于他的『关照』过度，从今天开始，郭原鸿在公司的仕途堪忧，当然，这些都跟司允信无关，他只是『关照』一下罢了。 忽然，外头似乎有一点骚动，让司允信皱了皱眉。 「等等、您不能直接进去，我得先……」 「没什么好能不能的，我看我自己的儿子还要等秘书通知吗？」 砰。 来人毫不客气的推开门，还顺便推了身上带伤的俞初心一把，好在她的体重不轻，没有因为这点力道而跌倒。 「总监……」俞初心一脸的懊恼，工作都处理的很完美的她，这次处理的太糟糕了。 「没事，你先出去吧。」 司玉航整了整衣领，不屑的瞪了司允信一眼，就迳自往旁边的沙发一坐，还不客气的直接把脚放到桌子上。 「我说你啊真没出息，这总监的位子坐了多久了，哼、还不是没升职，当什么广告总监，当的满意吗？」司玉航刻意的用大音量说着，就是要他部门的人都听到。 司允信连头都没抬，彷佛眼前的人不是他父亲，不，是彷佛根本没人在说话，他不动声色的继续做手上的工作，内心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反正他怎么骂，也骂不了几个小时。 这是他对他这个父亲，唯一能做到的一点尊重与孝心了。 「我们司家除了你之外，个个都是医生，你还是我司玉航的大儿子！我的医院居然以后只能传给旁系，这传出去能听吗？啊？你就是只会想着如何给我们家丢脸，这你最擅长了！」 此时，俞初心敲敲门走进来，递上一杯咖啡，刚刚她在门外都听得很清楚，也大概掌握了原因了，但毕竟这是家务事。 「哼，结果你这个口口声声说不靠家里的人，怎么？这几天惹了麻烦还不是动用了家里的资源？你以为你认识大队长了不起吗？你以为他们不是看在我的份上才全力侦办案子吗？你以为你把人送到你同学的医院，他就是看你的脸才帮你的吗？都是靠我！」 俞初心在准备开门走出的那一刻，还是停下了动作。 虽然她一直告诉自己，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但── 「司先生，请您听我说个一句好吗？」 「你算老几，插什么话！」司玉航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的说。 司允信则是抬起头，脸色一沉的看着他完全想不到又想干嘛的失控秘书。 俞初心不甘示弱的仰着头，气势完全不输人的走到跟司玉航只有三步的距离背过身，并且拉起背部的衣服一半。 「你干什么，像什么样子！」 「如果没有您的儿子，我这背部的伤可能就不只这样，也许我还会有更严重的伤，他的救人意识与危机处理，如果没有这样的家庭背景，可能今天我就不会站在这了，所以，我要谢谢您，谢谢您给了他天生的医疗常识，也谢谢您让他有救人不落人后的勇气。」 第十八章 原本司玉航还以为这个胖秘书是要找碴，但她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道谢外加完美的九十度鞠躬，让他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咳，我还有事，改天再来。」司玉航实在找不到话接，只能拉拉领子，不再多停留一秒，快速的离开。 司允信这次是真的瞠目结舌了，那个每次一来发屑情绪乱骂的老家伙，没有一个小时是不会走的，可现在，这才十多分钟而已，就被这么一个道谢的举动给……逼走了？ 俞初心面无表情的收拾起未喝一口的咖啡，对上了司允信愣愣的看着她的表情，这才稍微解释了一句，「医生对于病人的道谢是最没辄的，总监不知道吗？」 他不知道。 他完全不知道。 司玉航那顽固又脾气暴躁的老头，他从没看他妥协过。 以前，司允信还小的时候，就已经表现出对医生没兴趣，但司玉航只会用拳头来告诉他，他这辈子除了医生之外没别的路可走。 他只能被迫考了医学系后，过了一年才偷偷转成广告系，当然，这件事很快就东窗事发，他直接离开那个家，自己半工半读的完成学业。 也是他这份决心，才让司玉航没再那么强力的阻止他，但还是会像这样三不五时的来疲劳轰炸。 她没等他回答，像没事人一样回到岗位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 他对她愈来愈不可思议了，明明就只是个普通人，却一再的做出超乎他想像的事，他对她的好奇，也愈来愈深，很想了解她更多，想知道，她还能再给他什么样的惊奇。 他抹了把脸，「想什么啊，她只是个能力很强的秘书罢了。」 他试着让自己重新专心在工作，却忍不住盯着时钟猛看，一到午休时间三步并作两步的打开门，瞥了还埋首在一叠叠资料中的俞初心，刻意地清了清嗓子。 见她一直没反应，他才淡淡的说，「俞初心，你不吃饭吗？」 「总监？你想去你就去啊，我休息了一天，有很多东西要处理。」 「你肚子难道不饿吗？」 「饿啊，但我认真决定要减肥了，所以可以忍耐。」她说着，又继续忙着敲打资料。 他愣了愣，抬脚正要走，她冷不防又说，「总监，我不会昏倒，你别又替我带便当了，这样我会很困扰。」 到底是谁第一天来上班就吵着肚子饿、一定要吃饭，现在却又说如果他帮忙包便当她会很困扰？！ 「你想多了，我没时间帮个秘书带便当。」 俞初心这才抬起头，盯着已经甩门离开的司允信，「他又再气什么了？」摇头叹气了一会，她继续低头忙到午餐时间剩没多少时间，才吃起早上冯秀如帮她特制的少盐少油健康便当，不但可以保证一定的饱足感，还能大大的降低热量。 昨晚她下定决心后，不知为何对食物的需求彷佛就降低很多，不再因为肚子饿就饿到分心。 「初心，原来你今天自己带便当啊。」孙兆珊趁着午休结束前偷偷跑来找她。 「是啊，从今天开始的。」 「昨晚冯阿姨跟我说你很期待卤肉，我就提前先卤了一点要给你的……」她晃了晃手上的铁制便当盒。 俞初心则是叹了一大口气，「我平时到底是给大家多爱吃的印象啊，我已经决定要减肥了……」 「没错，所以别随便诱惑我们学姐吃东西。」突然出现另一个声音，马上让这小小的办公桌前，热闹起来。 「亚妃，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看学姐你有没有认真减肥，然后认真……」张亚妃靠近俞初心的耳边悄声说，「勾引总监啊。」 「现在这里是准备要开同乐会了是不是？」司允信臭着一脸的瞪着两个不速之客，而且也发她们手上都各拎着食物，刚刚还说要减肥，现在却又能吃别人的食物了？ 「对不起总监。」俞初心急忙推着两人到外头的休息室，并且紧抓着倒数十分钟的时间快速吃饭。 「学姐，你居然帮她处理了这么大的事件，而且还没约我！」张亚妃一脸含恨的听完孙兆珊简单的说明，忿忿的说。 「约你干嘛啊，你以为是去玩啊。」 「不管，今天晚上我要去住你家，你给我好好的把所有的细节说清楚，包、括，你跟你教练的关系也都得通通交代。」 饶了她吧，晚上她只想好好补眠睡觉！ 俞初心根本都想举白旗投降了，她一定要好好交代一下一楼柜台，把张亚妃列入黑名单禁止随意进入公司找她才对。 「卤肉要记得吃喔。」 「好。」 「蛋糕也要记得吃喔。」 「好……」 看来，她要减肥，还得屏除很多障碍才行。 忙碌得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下班时间才刚到，她就收到莫言哲的讯息。 『我在下面等你。』 「拜托别又找我去吃什么大餐啊，我现在又不能运动……」她碎念着的同时，司允信又不动声色的站在她的办公桌前。 「跟谁去吃大餐？」 「跟总监没关系，还有，报告总监我要下班了。」 「是不是那个什么哲的？」 「我再说一次，他叫莫言哲，不是什么哲。」 「你……」他觉得胸口很郁闷，最后只能甩上门跑去找麦麦，试图抚平这莫名焦躁的情绪。 「麦麦，你应该也不会喜欢什么教练吧，我可不准你这样变心，听到了吗？」 「喵……」麦麦无辜的眨着眼，下一秒就挣脱司允信跑去跳台上。 「麦麦，怎么了？连你都叛逆期了吗？」 「喵喵……」它抓了抓脸，表情很无奈，完全不懂今天的仆人抓着它那么激动是为什么。 「你实在太不听话了，我要罚你今天只能吃一根猫草，饲料也减……减三分之一。」一个人对着麦麦生闷气，他却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气什么，只是一想到她又要坐莫言哲的车不知道去哪，他就闷得想把她抓回来。 「喵。」麦麦打了个哈欠，对于这个惩罚听不懂也没感觉。 15 莫言哲这次虽然不是靠在重机旁，但靠在车边的他，依然让不少女性频频对他回头，远看就像某个艺人正在拍摄汽车广告一样显眼。 而那张只挂着礼貌性微笑的他，也只在看见俞初心的时候，真心的微笑起来。 「我就猜到，你这好强的个性一定会来上班。」 「教练，你这是挖苦我还是夸奖我？」 他摸了摸她的头，像在奖励用功的学生一样，「是夸奖。」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俞初心不习惯这样的接触的，跳开了一步，但其实，这举动对她来说，有点危险般的致命，只是她自己并没有发现，她当初彻底爱上郭原鸿的时候，也只是因为这么一个不经意的动作。 他绅士的帮她开了车门，并且仔细的观察她上车动作的流畅度，来判断她的伤口目前的程度。 但他却反被她先将了一军。 第十九章 「你的手怎么了？」俞初心皱眉的看着护腕边边露出一点点的绷带，还两只手都有。 「拳击手受点伤，很正常。」他若无奇事的说着。 「是不是……」 「不是。」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是不是那天背你受伤的，你想这么问对吧？」 「……」被说中了，而且她并不认为自己猜错。 「所以不是，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不是，很想回拳击场吗？为什么那天还要……」 「真的不是你，是我操之过急了。」他叹口气，乾脆在黄线区暂时停了下来。 「我……昨天不小心看见那个人的比赛了，那个让我吃了两次败仗的人，我受伤休息的这段时间，他也没停下，我怕自己的距离跟他愈来愈远，所以才……」才在今天训练的时候，操之过急的让手腕肌肉轻微拉伤。 「下车。」俞初心忽然说。 「嗯？」 「你下车，换我来开，今天都不要再使用你的手了。」 「可是你……好吧。」他没有跟她僵持，因为他知道她的固执。 「虽然我本来是要减肥的，但我们还是去吃肉吧，吃牛肉让你的伤好快一点。」 「抱歉，拖延你的减肥进度了。」 「那就拜托教练之后再更严格的训练我吧。」她自信的一笑，完全不像一开始听到要训练时的无奈。 莫言哲发现，今天的她似乎哪里不一样，或许是事件解决的关系，但……这跟他第一次看见的她，不太一样，那双原本灰暗的眼睛，变得很透亮，原本覆盖住的一层乌黑，不知为何忽然散去。 「教练，你当初说，正确来说你输了那个人两次，另外一次是……？」 莫言哲靠着车窗发呆，被她这么一问，忍不住想起了第一次遇见竹崎真一的时候。 那时他才刚被挖角到日本，经过密集的训练半年，接受了专业指导的他，除了修正不少错误的角度，让他的出拳更顺畅，还让他学习到如何更完美的计算对手的反击。在业余拳击的时候，他依靠的是对方的眼神，利用眼神来猜测攻击，光是这点优势，就让他几乎横行各个赛场。 他知道自己很能打，也很耐打，他很利用自己所有的优点──这是他的教练告诉他的，可是他有个缺点，就是输得太少。 「你输得太少了。」冲田教练说。 「这样不是很好吗？就代表我已经做好出道的准备。」 「不懂得输的拳击手，绝对不是好拳击手。」 莫言哲很不甘心，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些经常输给他的人，都已经先后出道，而他却还在反覆的训练中，一遍又一遍。 直到在教练说了这句话的隔天，竹崎真一来到训练场，被安排要跟他进行一场练习赛。 「这位是竹崎真一，上个月才在轻量级出道，这位是莫言哲，还在准备出道中的轻量级。」 竹崎真一长得很安静，是那种看起来比较像职业棋士而不是职业拳击的人，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一点杀气也没有，整个人平淡的，随时看一眼就会忘，甚至经过不小心撞到肩膀，也完全不会被注意的类型。 他把竹崎的肌肉线条也打量过了，虽然不是最完美，但如果要跟自己对打的话，竹崎应该会输，因为他毫无斗志的气息，甚至连打量自己的对手，他也没做到。 「如果你赢的话，我就安排你的出道赛。」冲田教练意味深长的说，他完全读懂莫言哲看着竹崎的心态，所以当他这么说时，莫言哲已经认为自己出道在即了。 「真的？」 「真的。」说着，他点上一根菸，挥挥手让他们去做赛前准备。 一场没有观众的练习赛，不需要娱乐任何人，但却代表了一个关键的机会，莫言哲不可能放过，他自信满满、他骄傲自负，认为竹崎根本就不是对手。 一上赛场，第一回合莫言哲就等着对方进攻，打算趁着对方攻击的空隙，趁着防守时快速挥拳反击，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却没想到迎来的却是竹崎疯狂且快速的挥拳，他根本无力招架，节节被逼退到绳边。 第二回合，他重新审视这个豪无杀气与斗志的对手，依然是那一双彷佛灵魂不在这的眼睛，很飘渺，彷佛完全无法聚焦，但在宣布回合开始的一瞬，他却化身为凶猛的猎豹，完全不防守的拼命猛攻，即使这次莫言哲已经有心理准备，预防性的防守，却还是抵挡不住这拳拳扎实的快拳，几乎被打到快要意识模糊！ 当回合结束，他清楚的捕捉到结束的时候，那只猎豹又躲回那躯壳里，好像叮叮的回合声才能呼唤出它。 是个怪物。 当时，他只有这个念头。 因为随即第三回合开始，即使他想进攻，也还是抓不住竹崎的攻击空隙，最后甚至直接被重击ko。 昏迷了一分多钟清醒，他知道自己不只输了，还输得一蹋糊涂，连打到竹崎一拳都没有，他从来没感受过这种屈辱感，那个赛前被他彻底瞧不起的对手，却强得跟他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竹崎，打得漂亮，唉呀你的快拳不管看几次都还是很过瘾啊，上个月看了你跟重治那一战，也是赢得很漂亮，你该不会是想把自己变成ko之王吧。」冲田教练完笑的说。 「不，我没那么想，那么今天就先告辞了。莫先生，今天跟你打得很愉快。」竹崎面无表情的说着，伸出了礼貌的手。 莫言哲握住他的手时发现，快速打了三回的他，竟然连大气都没喘一下，这样看来他就算维持同样的力度与速度撑到十回合都不是问题。 「今天谢谢指教。」他维持赛场基本的礼貌，那天，他在宿舍里狠狠的打了数百下的沙包，却怎样也无法发屑那股羞愧。 「那个竹崎真一，那么强啊……」俞初心边任真的听着经过，边一口接一口的吃着菜，这次不需要莫言哲提醒，她已经很自动端了一大盘菜狂吃，肉的部分她也请老板减半。 「我明明下定决心，再次遇见他的时候，绝对不会输。」从那之后，他每次都会很认真的看对手的比赛视频，很认真研究对手的习惯动作，也才达到了后来被称为艺术家的这种境界，他以为，他不会再输，但他还是输了，输得跟第一次一样，一败涂地。 「我觉得，你第三次一定不会输。」她忽然，坚定的说。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输了两次，就代表你也取得了两次的实战资料，你一定会找出一个攻破竹崎的方法的，一定。」 他忍不住失笑，「明明是毫无根据的预言，却觉得好像会成真一样。」 「你要相信你自己啊，要很认真的相信自己，绝对绝对，做得到。」 他能吗？ 输了两次的他，还能相信吗？ 第二十章 16 「别说这个了，你的伤……」 莫言哲话才说一半，就被忽然闯进这间牛排馆的几个流氓大吼的声音给打断。 「吴金龙给我出来！欠钱不还还敢开门做生意！给我砸！」十几个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就这样听着命令拿起棍棒东砸西打，马上吓得客人们连钱都来不及付就落荒而逃。 唯独剩下俞初心那桌，两个人连走的打算都没有，就这样大辣辣的坐在原位，看着那些耀武扬威的人故意的砸碎他们旁边的碗盘，想吓走他们。 「别砸了、别砸了！我求求你们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我明天可以先还十万……」老板从厨房冲出来跪在他们面前苦苦哀求着，俞初心不敢相信暴力讨债这种事还能存在。 「十万？哼，那连你一个礼拜的利息钱都不够。」流氓说着，还朝吴金龙吐了一大口口水。 「可、可是我当初只借了十万啊……」 「还敢回嘴！靠！」他说着，用力踹了吴金龙一脚，迈入中年的身躯，就这样毫无招架之力的往后一倒。 旁边的几个小喽罗轻浮又挑衅的踢了踢俞初心他们的桌子。 「喂……还有一桌的人没走欸。」 「不会是吓到脚软、跑不掉了吧哈哈哈！」 「喂、你们再不走，被打到可不关我们的事喔。」 莫言哲从头到尾，都挂着淡笑，他若无其事又插了一口生菜，彷佛把他们都当成透明人。 小喽罗看了很不高兴，伸手就要把他们的桌子给翻起来，却突然被外头的警笛给阻止。 「靠、来得真快。」 警笛的声音愈来愈近，一伙人不出三十秒就全都彻光，只留下一地的残渣，跟害怕的老板，以及，火冒三丈到都把自己的大腿抓到快流血的俞初心。 莫言哲看出了她的不甘心，很怕她伤还没好，又要冲出去行侠仗义。 「你管不完的，而且这件事，你也没办法。」 「我知道。」她说着，在桌上放了一千块后，就帮忙把老板扶起来。 「对不起啊、吓到你们了真的很对不起！」老板频频猛道歉，俞初心也只是摇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离开。 回去莫言哲家的路上，她沉默的消化情绪，莫言哲真的很担心，而且完全无法猜到她在想什么。如果在擂台上，他可以看眼神就能猜到对方的心思，但换成了她，这招好像就失灵了。 「教练，你一直盯着我，是有话想说吗？」打方向灯的时候，她叹口气的说。 「我只是很意外，你居然会什么都没做。」 「难道我得惹些什么事，才比较好吗？」她翻了个白眼。「我啊，才没那么伟大。」 她知道的，自从那次詹灵韵自杀，她就知道如果做出了超出自己能力的保证，只会让结局更悲伤而已。 莫言哲看着她的侧脸，想着这样好强的她，总是露出过度逞强的表情，每次看着那个表情，他都好想帮她抹去，忽然，他不经意的伸出了手把她乱飘的头发给塞到耳后，俞初心吓了一跳，刚好在他家前用力的拉了手煞车！ 「抱歉……我……」莫言哲自己也吓一跳，无法解释的显得有些慌张。 「我先回去了。」 「我帮你叫车。」 「不用！」她低着头的伸出手阻止，「我、自己可以回去。」 俞初心简直就是落荒而逃到莫言哲好像是什么病毒一样，只是，藏在那头发下的脸，红得有点发烫，就像被突然多加了两笔橘红的色彩，怎样也消退不掉。 好不容易搭上计程车后，她用力的吸了好几大口的氧气，缓和一下这太久没有的化学变化，夜晚窗户的反射，让她清楚看见此刻慌乱的自己，眼神闪烁着不安以及……一种她应该已经失去的感觉。 「──不可能的。」她呢喃，决定闭上眼睛逃避，闭上眼睛重新催眠自己，什么变化都没有。 为了让这情绪能快点消化掉，她请司机改了路，一个人来到私人画室前，原本，她是打算到了再联络司允信的，却没想到画室的灯竟然亮着。 她连续按了好几下的电铃，才终于有个熟悉又不爽的声音出现。 「谁？」 「总监，我今天愿意免费加班。」 「……」司允信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的开了门。 俞初心推开门进了画室后，发现司允信负责的部分，竟然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他依旧是那身西装配围裙的奇怪搭配，并且一句话也没多问，继续画着他自己的。 她迅速的调着色，也调合着心情，脑海中渐渐屏除了那些杂讯，取而代之的是关于这幅画的形体。 「要不要比赛？」司允信突兀的说。 「啊？」 「谁先画好，就答应对方一件事。」 那个司允信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 「先不提比赛，你都多画这么多了……」 他瞥了眼手表，「我也大概多画了一个小时而已，我可以停笔一小时再继续，如何？」 「答应一件事是……」不会要她当奴隶一整天不睡觉啦、还是裸奔啦什么奇怪的事吧？ 像是看出她的想法，他没好气的说，「绝对不能是对方能力所不及、而且违背道德的事。」 那样的话……那也代表了她赢了可以让他听她发号是令一整天，还是乾脆让他跳个什么抖肩舞之类的？ 「噗！哈哈哈！」陷入自己想像的，俞初心自己抱着肚子笑了起来。 「我答应，那赶快开始吧。」 司允信偷偷嘴角一勾，一副猎物上钩的模样，他遵守规则的乖乖在一边等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他并没有利用时间的做其他的事，而是看着她专注画画的模样，那跟平时爱争强好斗的她不一样，眼神会随着愈专注而愈温柔起来。 她中途停下，边轻咬着画笔，边拿出发圈把头发紮起来，露出的颈部线条感让他愣了愣，那比例很美，紧实与宽度刚刚好，他这才发现她虽然身躯圆滚，但脖子以上却还好。 那个脖子的主人就这样转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总监，一个小时了，你不赶快开始吗？」 对上那双眼睛，他失魂的点点头，不发一语的拿起画盘，心里有个直觉告诉他，绝对要赢了这个比赛才行。 最后的三分之一，由于还需要润饰的步骤，司允信花了一小时五十分大功告成，而俞初心虽然知道自己输了却没停下，坚持把画调整到最完美的程度才停笔。 两人的画同时放在一起，形成了最开始草稿设计的模样，不同的画风果然出现了冲突的美感。 「完成了……」她伸个懒腰的说。 「咳，那么，你应该知道是我赢了吧。」他绷着脸的说。 「是啊，我愿赌服输，总监你要我做什么？」只要不是裸奔，其他的事情她应该都敢做。 他忽然很认真的盯着她看，把她看得有点紧张，不知道司允信会说出什么。 「什么都不做。」 「喔，好啊……嗯？什么？」 「就是这样，什么都不做，好了让刘叔送你回去。」 「等等、那你干嘛还提这个比赛。」 「高兴。」他难得的笑了笑，笑得莫名奇妙。 「……」俞初心决定放弃跟这个奇怪的上司争辩，既然输了不用被惩罚当然很好，但为什么会有点失落？好像什么奖品没拿到的感觉一样。 司允信默默的在窗户看着她上了车，嘴角的笑意却退不去，很满意这样今晚她绝对会满脑子只想着他入睡。 心情甚至好到都哼起了歌，「喔麦麦、麦麦～」 第二十一章 这是一个策略，一个临时想到如何让秘书不要被别人拐走的策略，与他这么契合、又会替他好好的保守秘密的秘书，他相信绝对找不到第二个。所以他至少得让她稍稍对自己在意一下才行。 而且，看起来她今天跟那家伙的约会很失败，才会脸色这么难看的跑来这里画画舒压，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又更好了，好到都觉得可以不用睡觉，可以再回去工作个几小时。 俞初心站在家门口，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人在扎她小人一样。 「俞、初、心、！」 转头，居然有个面露凶光的女人，头发好像都快跟美杜莎一样变成蛇，彷佛多看一眼就会被石化。 「现在都几点了你跑去哪了为什么不回我电话不回我讯息为什么你刚刚还坐了别人的私人轿车回来是谁快说不然我、就、杀、了、你──！」 她想，张亚妃终于变成美杜莎了……喔不对，是终于要把她杀了。 「停！冷静点，我会说的，你别再过来了。」 「真的吗？一字不漏？」 「一字不漏。」她从没像现在这刻这么严肃。 「很好，果然学姐最棒了。」 俞初心乾笑着，心说张亚妃真的不从事演员太可惜，这一秒变回甜美笑容的转换能力，实在是太厉害了。 为了防止张亚妃暴走，久违的女孩之夜就这样展开。俞初心还记得，以前还在大学时，张亚妃很常这样一天到晚跑到她家度过周末，夜晚缩在被窝，在这看不清彼此的空间里，却是聊废话、聊心事最好的时光。 她『大致』一五一十的说了她自从回到社会后，遇到的人事物，当然很刻意的，在对莫言哲的描述上少了一些，对于过夜的解释也只是万不得已。 「学姐学姐，那个总监果然……果然对你特别的特别对吧？」 「什么啊……」 「你不是说你们今天还画画比赛了吗？」 「对啊。」 「嘻嘻嘻……嘻嘻嘻嘻！」 「别笑了，好恐怖。」 「好了我了解得够多了，赶快睡觉吧。」 「喔……」俞初心想着，居然比她想得还好过关，翻了个身，一想起刚刚的画画事件，她还是不明白司允信居然什么惩罚也没有。 看来，今天反常的不只是她，每个人都很反常。 这可能是某种什么黑色星期五还是白色星期三的效应吧，但她忘了，今天只是星期四。 17 俞初心被司允信反常的举动害得整晚没睡好，她甚至觉得，今天去公司时，会不会椅子上被摆图钉，还是又过分的给她超量的工作。 但，什么也没有。 正常的跟平常一样。 而她的背也开始结痂，意味着那个事件会跟着伤口一起被深埋，直到所有因此受伤的人，都不再感到疼痛为止。 啪啦啪啦。 程冠宇才刚开了门，就不小心的把整叠资料洒在地上，只见他慌张的边道歉边收拾。 俞初心记得他的履历才一年多，司允信大多都指派他做手游广告，在那方面他的点子都很好，还会运用知名youtuber来制造话题，因为每次广告的效益都很大，最近委托无境的手游厂商愈来愈多，可以说他根本是专门的手游广告人。 俞初心帮忙收拾着，忽然看见在那叠资料中竟然夹杂着一本『教你如何在情人节脱离单身狗』的书。 「啊啊啊！这、这这谁的啊。」程冠宇紧张的藏到背后，一紧张连脸都红了起来。 「你想要告白啊？」 「谁谁谁谁想告白，那本又不是我的！」 「喔？那既然这样，就先借我看一看吧。」 「上班应该不可以看吧。」 「我可以午休的时候看啊。」她好整以暇的观察他的反应。 「随便你，反正那本真的不是我的。」他激动的说完，就慌张的逃进司允信的办公室里进行小型会议。 俞初心看着程冠宇像个小学生一样单纯就觉得有趣，有这样的赤子之心，也难怪他在手游广告上特别拿手了。 当然，她对那本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抱着恶作剧的心态借过来而已。 程冠宇开完会后经过俞初心前，明显的犹豫一下才离开，他的表情很着急，因为那本书他正好看到最重要的部分，但又不想被俞初心发现，现在创意部人人都知道，这个刚来不久的秘书，已经一举跃上司允信的心腹之位，而创意部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不准谈办公室恋情，而且限定创意部。 『你们虽然彼此都是同事，但同时也是竞争者，如果要谈恋爱可以找别的部门的，但在创意部，是不可以有任何的恋爱行为出现，我不想看到我指定谁的案子，最后竟然偷偷的由另一半代劳，听清楚了吗？』 这就是司允信会有这个规定的原因。 而偏偏，偏偏，人们好像总是被禁止的事情不知不觉吸引。 程冠宇叹了大大一口气的回到位子上，虽然人已经投入在工作中，但他的心还是在担心俞初心会不会发现他的秘密。 云沛书推了推厚重的眼镜，拿着一叠资料准备去影印，除了厚重眼镜的特征，她还很安静，有时安静到甚至会让人忘了创意部还有这个人，但她总是这样不打扰任何人的，做出让人眼睛一亮的广告。 她最擅长的是家庭用品或食品类的广告，她总能以细腻的设定让人看得不只印象深刻，还赚人热泪。 比如以钥匙儿童为视角拍出的微波炉广告，就一度在网路上转载分享、非常热门，那是第一次，程冠宇对这个眼镜又大又厚重的女孩产生了印象。 他看着她又要拿资料、又要提东西的模样，随手了一叠要印的东西跟上，「要去影印吗？」 「嗯。」 「我帮你拿吧，我也要影印。」 她忽然停下脚步，「那你先去印吧，我要去宣传部送资料。」她低着头说完，就匆匆的跑掉，留下一脸茫然的程冠宇。 总是这样，每次只要他主动找她搭话，她总是找各种藉口回避，不只如此，就连对其他同事也一样，她很刻意的，让自己跟周遭的人隔着一道玻璃墙，不让任何人进入她的世界。 但只有面对司允信的时候，她才会有回避以外的情绪，每次开会他经常观察她的反应，她总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司允信，对他说的任何话都频频点头，若他夸奖她的点子很有趣时，才会淡淡的微笑。 他很清楚，只要是女人都一定会对司允信有好感，但那是他第一次，那么妒忌一个人，而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所以，你为什么会喜欢她？」俞初心突兀的出现在程冠宇旁边，差点没把他吓出心脏病！ 「你你你怎么在这？」 「我也要去影印啊。」她晃晃手中的资料，紧接着程冠宇像是怕隔墙有耳似的，迅速把她拉进影印室，一副做贼很心虚的模样。 「拜托！请你千万别让总监知道！」他双手合十的说，「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拜托你了。」 俞初心沉默的操作着影印机，这让程冠宇更加紧张，只能继续维持姿势，直到她答应为止。 第二十二章 「我看起来有那么像爱打小报告的人吗？真是伤心，喏、书还你。」她摇摇头的说，看到同部门有个人这么纯情，让她心情格外的好，这世界果然不是所有男人都跟郭原鸿一样。 「谢谢你！」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后告白？」 一听到『告白』这两个字，程冠宇立刻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慌慌张张的乱印着资料转移话题。 「没人规定喜欢谁就要告白吧，若真告白了可是会失业的。」 「工作……比她还重要？」 「不是的！是……我不想害她失去工作。」 很好，合格。 俞初心在内心的评估表中盖上了过关的大印章，决定来帮帮这纯情的同事。 「下班一起吃个饭吧？」 程冠宇马上防备的看了她一眼，心想着难道她喜欢自己？可是他不喜欢比自己体重还…… 她用资料用力打了他的头一下，「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好吗？不想让人帮忙就算了。」 「我想、我想，俞初心拜托你了，你要吃多少我都请你。」 「不用担心餐费，我最近在减肥。」 看着他傻笑得跟智障一样，俞初心真怀疑到底有没有办法帮得了他。 但在这之前，她得想个办法，让司允信撤销那不成文的规定，虽然那个规定的用意是为了防止创意互抄、互换，但不让人自由恋爱也太可怜了。 谁会喜欢上谁这种事，又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就像现在的她，也很不受控的、不小心对某个人快要动心了…… 即使这个动心，不应该存在。 叩叩。 轻敲了门后，俞初心并没有得到回应，但她还是开了门，因为她知道，一旦司允信太专心工作，会连别人叫他、他都听不见。 果不其然，他正认真的在画着概念草图，连她站在他面前都没有察觉，她瞄了眼草图，发现他竟然把在德公司的广告又重新设计了一次，隐约可以看出，原本是用来当配角的画，变成了主角，她愈看愈觉得有意思，忍不住绕到他座位旁更明目张胆的偷看着。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司允信忽然转头，好整以暇的撑着后脑勺的看着她。 「吓！总监你今天……专注力好像没那么好。」 「过来。」他把草图摊在她面前，开始解说他的想法，「我们的画完成后，我觉得那既抢眼又有记忆点，所以把广告的角度改了一下，让这两幅画一开始各自独立的出现在不同的地方与画面中，最后再经由一些辗转，让两幅画相遇，并合而为一。」 「怎么那么像两个在茫茫人海的男女相遇的故事啊。」 司允信一听，愣了愣，胸口莫名的一紧，连他都不懂怎么了。 「这是在说在德跨足绿色事业的感觉，什么男女相遇，俗物。」他不开心的立刻把草图卷起来，还灌了一大口咖啡，却被烫得连续咳了好几下。 「总监，你好像对男女这两种生物的结合，很……生涩？」她直觉的说，却一语命中的让他有点慌张。 「怎么可能，我也是个男人。」他一步步逼向她，再次的把她逼到墙边，俞初心没有像上次那样，尴尬的想逃跑，反而老神在在的直视着他那总是很坚决的眼睛，彷佛，那双眼睛的主人，这辈子从没有迷惘过，她还真想看他会旁徨的眼睛会是怎样。 「我是入不了总监的眼的。」 「那不是你说了算。」 「那是谁说了算？」 他没有回答她，一直看着她的眼睛把她逼到墙边后单手撑着墙，眼睛却莫名的移不开，他甚至完全忘了刚刚聊了什么，只是忽然，凭着直觉得吻住那老是喜欢跟他争辩的唇，接触的瞬间意外的柔软、带着一点好像刚吃完蛋糕的甜，只是还不到三秒的时间，俞初心便立刻反应过来的用力踩了他的脚背！ 「啊！」 他吃痛的跳开，发现她的脸涨得很红，双眼却愤怒的像兔子的红眼，并且一句话也不说的就甩上了门。 「等等、我……我……」他摸着嘴唇，话语零碎。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吻了她。 他肯定是疯了。 一直希望秘书远离自己的他，竟然自己去招惹了那个俞初心？那个……体重过重到不符审美标准的……俞初心。 他恍神的坐回座位，看着那张草图，他知道，有些事再怎么否认也没有用。 18 俞初心一躲回位子上，脑海怎样也甩不掉刚刚的画面、刚刚的一切！ 司允信竟然……他是脑子抽筋了还是怎样！不是说讨厌秘书骚扰他吗？现在反过来骚扰秘书的意思？！ 但她的心跳却仍然跳得非常快，那个吻来的突然却也来的莫名奇妙，难道他是被人下咒了吗？ 为了能快点忘记这无法解释的感觉，她努力的埋首在工作中，甚至连下班都没告知司允信，在桌上留下一张留言就飞也似的逃跑了。 「俞初心你跑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啊。」程冠宇紧急的在电梯前拦截，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喔、对喔……我忘了。」 「你不会是故意耍我吧。」 「当然不是，我俞初心言出必行。」只是不小心发生了太难以接受的事罢了。 「看起来真可靠，难怪总监那么重用你。」 一听到关键字，俞初心脑子一炸的又想起那一吻的画面，慌张的表情全写在脸上，只是神经大条的程冠宇完全没看出来。 他们辗转来到一间比较不会遇到同事的简餐店，一路上程冠宇忍不住滔滔不绝的分享关于云沛书的事，一直憋在心底的暗恋，总算有个人可以倾诉让他很开心。 「她每次午餐后都一定会喝柳橙汁，接到广告的时候她不会马上行动，而是先对那些商品做一个彻底的了解，有次我还听见她为了一个电锅，还自己买了一个回家研究。」 『你还买了电锅啊？太认真了。』 『广告不实，我不想我的广告会被人冠上这四个字。』这是她第一次正眼看他，虽然回答完她又马上逃走了。 「她根本就是逃走小姐，每次看她逃走的背影，好像已经是一种惯例一样，明明她没带眼镜的时候，不会逃走的。」 「什么意思？」俞初心虽然有点精神无法集中，但还是听到了重点。 程冠宇第一次对云沛书心动的时候，是她某次在公司付近等公车，但却没戴眼镜，那天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原本要走去搭捷运的他，慌忙的冲到公车亭躲雨。 『你喜欢雨吗？』云沛书突然的说，她把手伸出去，任由雨水滴落在手心，但表情却很开心。 『啊？我……』 『我对它既讨厌又喜欢，赶着上班的时候遇到雨的话心情会很糟，但如果是下班的时候，又会觉得这样短暂停下来休息，也很不错。』说着，她转头对他笑了笑，但她似乎一点都没发现他是她同事。 他被那笑容给着了迷，好一会都说不出话，直到公车来时，她才匆匆戴上了眼镜，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第二十三章 『云沛书……』原来，那才是她真正的样子啊，他不是指外表，而是那个自然的笑容，很真。 「我还以为她有恐男症，还是人群恐惧症，但很显然的，她很正常。」俞初心歪着头，完全想不明白。 程冠宇也不明白，为什么她总要见人就跑，她跟创意部其他的女性，好像也没有交集，女生都比较敏感，面对她的怪异，会自然而然的避开她，所以才形成了她在公司很没存在的模样。 「还是她完全把你当成女的？她的近视度数应该很深，看错的话也不奇怪。」 「怎、怎么可能，再怎么看错，也不可能把我这个身高一八零的男人看错吧。」他马上举手抗议。 「跟你开玩笑的，我们一起来找答案吧，但这不保证你跟她告白不会被拒绝，你得做好失恋的准备。」她咬了一大口沙拉，被莫言哲的习惯影响，她现在每一餐之前，也会跟着吃大量的蔬菜，而且一点也不觉得难吃了。 「不行啊，总监那怎么办？」 「放心吧，我有他的小辫子了。」是个很大很大的小辫子，她不会用麦麦威胁，而是……今天这突如其来该死的吻。 「欸俞初心，我觉得你当女人真的很可惜。」他看着她一脸老谋深算的笑容，忍不住说。 「什么？」 「你真该看看你刚刚的表情有多男子汉，我说真的，身为你的好同事，当然不会期望你减肥，但你还是要柔弱一点比较好。」 俞初心笑了笑，招了招手让他靠近一点，最后直接在他耳边大喊，「关、你、屁、事、！」 程冠宇立刻跳回椅子上，一脸受到惊吓的看着眼前这个不女人的女人，吼完他还能开心的大口扒饭，他则活像个小媳妇一样，不敢再多吭一声。 叮咚。 桌上的手机传来line的讯息，她瞥了一眼，拿着叉子的手定格了几秒，然后又装作没事的继续吃饭。 『去疤药记得要擦，你不在乎我知道，就怕你未来的老公看了会心疼。』 什么未来的老公，是要心疼她什么？还有，他是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这么温柔？明明是拳击手，干嘛个性这么温柔，她还宁可他个性霸道一点、机车一点，这样她就不会…… 「俞初心，你吃饭吃到睡着罗。」 「睡你去死。」 「你平常本来就是这么阴晴不定的人吗？」程冠宇摇摇头的说。 「不是，只有今天是，那不重要，反正今天就先这样了。」她烦躁的先行离开，走在街道上，却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 她不想回家，也不想去有莫言哲在的健身房，如果再看见了他，她也许真的会…… 忽然，眼前一个熟悉的慢跑身影，居然就这样朝她的这里跑来，当她紧张得要命，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那人一跑近，便发现那根本不是他，不是莫言哲。 「糟糕了我，我好像……」得了相思病了。 也是，那个人傍晚是不可能运动的。 完全不知道去哪的她，打算就这样用走的回家，顺便燃烧热量，只是天气没打算让她这么顺利，才走到一半，竟然就滴答滴答的下起了雨。 她没像程冠宇那么幸运，这附近不只没有可遮雨的公车站，连有遮雨棚能躲的地方都没有，只能狼狈的抓着公事包挡在头上的拼命往前冲，最后不小心撞到了一片肉墙，而拼命打在她结痂伤口的雨，终于暂时被遮住。 她闻到一股很熟悉的古龙水味，愣愣的抬头一看，司允信沉着高傲的脸，心情很不好的撑着伞。 「远远的看到一团球边淋雨边跑步，身为你的上司，我觉得很看不下去。」 「不需要你的好心。」 「伤口还没好就不要再淋雨了。」他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很大，让她无法甩开他。 「上车。」 「……」似乎是累了，她没有力气再去跟他吵、跟他争，这一次难得听话的上车，他还把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什么也没解释。 「司允信，你……喜欢我吗？」 开着车的刘叔听见这么爆炸性的对白，差点没吓到踩煞车！ 听见她这样喊自己，他感觉胸口又是一紧。 「可能吧。」 听见司允信的回答，刘叔又吓得抖了一下方向盘！ 「我没遇过像你一样这么有能力的秘书，我没办法想像，以后换了人会怎样。」 「蛤？」 这下子换俞初心激动了起来，她本来没想吵的，但这回答怎么听、怎么欠揍。 「司允信，你就因为怕我有天不干，所以就想用色诱吗？」 这次，车身明显大力晃动了一下，刘叔已经不知道自己听到什么了。 「那不是色诱，那只是……一个反应，你也别误会，你长得一点也不秀色可餐，就只是原始的亚当夏娃的反应而已。」 俞初心不怒反笑，因为听了实在太可笑的辩解，害她气到都笑了。 「报告总监，听说我们创意部严禁男女关系，我可以认为你刚刚那番话，证实了你自己违背了规定吗？」 司允信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个回马枪，再一次被这女人的聪明给惊讶。 「我……违背了，没错。」 「很好，如果你不想明天我到处宣扬这件事，就把这个规定撤掉！」 「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别怪我拿麦麦来威胁你了。」 一听到关键的麦麦，司允信的情绪立刻动摇，他现在真痛恨自己刚刚看到她在淋雨，为什么要刘叔立刻回头，为什么他要不顾自己也会淋到雨的，拼命撑着伞冲去追她──他现在后悔的要命。 「你为什么要我撤掉？该不会，你喜欢创意部的谁？」 「不关你的事，你不撤我就是会这么做。」 他咬牙的妥协，一股酸味在口中扩散，心想着那个人就那么值得她这样来威胁他？ 那个教练还没完全赶走，怎么又多一个了？ 「你还减肥吗？」 这话题转得太快，让俞初心愣了愣。 「拜托你，别再减了。」 「你管得太多了。」刚好到了家门口，她说完就甩门下车。 直到进屋后，她才发现她还披着那有着淡淡古龙水的西装外套，外套上沾了不少雨，但余温却还很温暖。 那一幕的吻，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19 无境广告今日的员工食堂，又有点不平静了，虽然闹哄哄的，但有不少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角落的某一桌，即使拼命的好奇猛看，却也不敢多说，只敢窸窸窣窣的讨论着。 「创意部的那个总监又发什么神经啊？」 「不知道，最近反常的事情做一堆，可能做广告做到脑细胞都被烧毁了吧。」 「哈哈哈！」 「小声点，被他听到就死定了。」 裴念谦没好气的站在那个儿时玩伴旁，瞪着他戴着那可笑的大鼻子眼镜，还一副旁若无人的在眼前竖着一本书吃饭。 「司大总监，敢问你现在是在角色扮演还是终于发疯了？」 司允信完全没反应，继续装做没人认出的吃饭。 「司大……」 「闭嘴，你这么大声曝露我怎么办？」 第二十四章 裴念谦倒吸一口气，敢情这家伙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吗？怎么这人从小长到大，那不知打哪生来的单纯都没被污染啊，明明那么讨厌女人猛贴他，现在倒好，对那小秘书真心认真起来了。 裴念谦顺着司允信猛看的视线，只见另一头角落的俞初心正跟另一个男同事，津津有味的谈天吃饭，两人热络又亲昵的不知道在讨论什么，但看起来关系绝对不一般。 他凑到司允信旁小声的说，「我说信，你别闹了好不好，这样下去你建立的威严可是会荡然无存喔。」 「那种东西，我从来就没需要过。」他毫不犹豫的说，「那跟我要做什么样的广告、我要别人完成什么样的东西，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狂妄。 但他早就习惯他的狂妄，因为司允信的才华值得这样。 「怎么样？要不要我这个情圣帮你一把？」 司允信一听，立刻放下筷子，还顺便把大鼻子眼镜拿了下来，「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对她不是那种想法。」 「不然？」 「很多复杂的因素，解释给你这蠢人听也听不懂。」 不管是什么因素，他都不能让他这老友继续在公司蠢下去了，「下班喝两杯？」 「不喝。」 「那我就去你办公室喝。」他使出死皮赖脸的招数。 「……哪里？」 很好，晚上他得给这老友上点爱情学，裴大教授开课，仅此一堂、绝无仅有。 此时的俞初心当然完全没发现她又被奇怪的上司监视中，应该说一整个早上，她都避免与司允信四目交接，除了报告公事之外，对于他不停的进进出出的行为也一概不理，虽然她真的很想怒吼『那么闲在那里散步还不赶快工作！』。 拜托就算用观落阴的方式也好，谁快把那个爱工作的司允信给招魂回来！ 当然，这些全都不影响她偷偷藉由秘书这个职位，四处去打听关于云沛书的事。 「交换情报，你先。」 「我哪有什么情报啊，我超不会套话的，我问了立人，他最近的广告就是跟她一组，可是他也说除了公事以外的对话，她完全不会回答，他还说，她就像个假人一样，只是假装有呼吸也说不定。」程冠宇说完表情不屑，显然已经以男友姿态在替云沛书打抱不平。 俞初心摇摇头，她就知道这家伙根本是个吃闲饭的。 「我得到的还比较有用，听说她喜欢听黑胶唱片，坐他隔壁瑞芳曾经看过她的包包里放了好几片黑胶唱片，问了她是不是喜欢听，竟然一句话都没回的抱着包包跑走。」 「黑胶唱片？！」这还真是，超乎程冠宇熟知的领域。 「我刚刚查了一下，在这一区甚至邻近区域加起来的黑胶唱片行，只有三家，其他的车程都要超过半小时，我猜她应该会比较常出没在这三家。」 「这、这么快就查好了？」 俞初心用着看笨蛋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完全不想理会他的废话。 「你下班就自己给我乖乖的去探探，机会给你了，剩下的你自己把握吧。」 「谢谢初心姐！」他崇拜的说。 「……我们同岁耶。」 「对不起，不小心太激动，就忍不住加了『姐』。」其实他比较想加的是『初心哥』，但怕被翻桌所以没说。 「找死。」 「日后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就跟我说，我先走啦。」趁着俞初心要揍人之前，程冠宇开心的溜走，他从没像今天一样期待下班，当然，他也完全忘了不成文的规定那回事。 爱情，有时后一冲动起来，会让人无畏无惧，只想跟眼前的人走在一起，只想跟那个人做任何的事都好，其他的纷扰跟困难，都变得一点也不恐怖，好像拥有了如超人般的强大力量。 俞初心羡慕的看着，羡慕，却清楚知道，那是她已经失去的力量，而且再也不会拥有了。 翻开line的纪录，莫言哲的对话一直没被已读，亮着红红的未读数字五则，代表她逃避的数据，也许会累积到十则，也许他会就此放弃，不再联络。 科技的发达，让人们连说再见，都不需要真的传达再见，用着一种逃避的未读未回的方式，就可以让彼此知道，该是道别的时候，该是彼此各自回到平行线的时候。 她默默的把他的对话框隐藏，眼不见为净，但每一次滑开手机的时候，都还是有一点点期待，他还会不会再传。 程冠宇虽然方向感很不好，但还是靠着强大的gps，慢慢的找，慢慢的寻他的爱情。 第一间等了半小时，没有，第二间也等了半小时，到了第三间的时候，他其实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但还是坚持的等着。 「小子，你来这里不看唱片却一直猛盯着外头瞧，在等人吗？」中年腹部突出的叶老板，抓了抓肚子的说。 「呃、没有……」 「是吗？」 「其实，我在等一个女生，但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来这间店，她的头发长长的，眼睛不大也不小，鼻子不会太高也不会太低，然后……」 「等等、等等！你这种形容法，有说有等于没说，唉！」叶老板抓了抓头，觉得今天上门了一位奇怪的客人。 「抱歉，我不会添麻烦的，让我再等……」 木门被推开，云沛书自然的推门而入，在那一瞬间，跟店内唯一的客人对到了眼。 「你……」 「嗨、好巧啊！哈哈！」程冠宇尽量装得自然，但云沛书还是皱了皱眉。 「小书，来啦。」 「嗯，上次提到的二版……」 「对对对，已经帮你买到了，你来听听看。」叶老板热情的拿着一张黑胶唱片，就走到摆在店内正中央的黑胶唱机前，播放起那张云沛书找了很久的二版麦尔士音乐会的唱片，因为这张唱片的刻片师向来是以二版的版本音质最好，所以她找这张已经找很多年了。 很快的，小小的黑胶唱片行，慢慢的从台小小的唱机里流泻出轻快又慵懒的冲突节奏，程冠宇虽然完全不懂得欣赏，单纯只觉得很像高级餐厅里会有的音乐，但他却觉得眼前的云沛书又回到了那个雨天的模样，很真。 可却在那两人完全陶醉在音乐的曼妙里时，程冠宇那煞风景的咕咕叫的声音，直接破坏了爵士的优美，还非常的响，让人想不听见都难。 「抱、抱歉。」他不好意思的看着两人无言的目光，低下了头。 「──要一起吃饭吗？」云沛书打破了尴尬的说。 「咦？好、好啊！当然好！」他在心底拼命高呼『初心姐万岁！』，觉得自己一定是在作梦。 才刚到爵士酒吧的营业时间，台上的表演还在准备中，但台下却已经有不少老顾客在等着，或许喝酒，或许点着雪茄，让那带着皮革与松木混合的香味弥漫，彷佛在为表演开启今晚的序幕。 司允信跟裴念谦一直习惯坐在吧台的位置，喝着二十五年的威士忌，两人今晚的男人谈话才要开始，就如同，此刻已经用低沉歌声抓住每个人的耳朵的歌手，告诉大家：听听我唱的故事。 第二十五章 「你啊，一直以来就是太不懂女人心了，要不是这样，子伶也不会……」陪念谦话，才说了一半，就知道他提起了不该提的人。 司允信无所谓的耸耸肩，「那是她的选择，跟我无关，她要分手还是要继续都跟我没关系。」 「容我提醒，你们交往了五年喔，怎么会没关系。」 「她不爱了，就跟我没关系了。」 杯中的冰块因融化发出喀啦一声，明明舞台上还在表演，但他却觉得这声喀啦特别刺耳。 那女孩一路支持着他勇敢追梦，他虽然很热爱广告、很投入工作，但那是因为他知道，她会一直在他后面等他，可是她却没有。 他完全不懂为什么有天她会崩溃的大哭，会说她寂寞得受不了了，不能再爱他了。 「信，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就会去在乎对方的感受，而不是认为别人应该要无条件接受你的感情，或是接受你的对待方式。」这句话，裴念谦老早就想讲了，只是怕他没走出情伤，一直没说。 司允信没有回答也没生气，而是像个新生儿接收了新资讯一样，默默的配着酒咀嚼这句话，但最后，他还是迷失在爵士的千变万化里，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20 一早，俞初心就注意到程冠宇像个刚中乐透的人一样，满面春风的来上班，见了任何一个人都朝气又精神的打招呼。 她还来不及去关心进度到什么情况了，就被突然来访的莫言哲给吓了一跳！ 她紧张的立刻站起身，愣愣的看着他难得的西装笔挺，连头发也稍微使用了点发胶，看起来相当不一样。 「教、教练？！」 「我今天不是教练，是来帮健身房谈广告的。」 俞初心立刻看了今日的行程表，第一个行程就与『力行健身房』讨论广告，但上头完全没说来的人会是莫言哲！ 「你……」 「我是健身房的股东之一，有什么不妥吗？」莫言哲依旧那副无害的笑容，她好几天没见到这个笑容，突然看见，还是让她的心跳不平静。 「没有的事，里面请。」目送着他进去后，她虚脱的坐下，摸了摸自己的双颊，彷佛跟那个晚上一样的烫。 「司总监你好，我是力行的股东之一，莫言哲。」 原本低着头还在签资料的司允信，一听见这个名字立刻抬起头，他的瞳孔迅速的放大又缩小，即使再怎么想装冷静，还是露出不少破绽。 莫言哲不等他说请坐，迳自的往旁边接待客户用的沙发上一坐，还顺便笑着观察司允信的反应，猎捕猎物第一步，一定要仔细观察猎物的习性。 「你们要拍招生广告吧，你可以先参考样本，或是直接提出要求。」司允信面不改色的拿着资料解释，但他内心本能的不想接这个广告。 接着，再丢一些少量的饵，来引诱搞不清楚状况的猎物。 「这些样本……都好旧啊，好像已经有很多广告都用过了呢，无境广告怎么跟我想的有点出入？」莫言哲随意翻了翻，不经意的说。 这话就像一根刺，立刻激起司允信的不满。 「如果这些都不喜欢，我可以推荐适合贵公司的设计师名单，请他们为你量身制作。」 「当然，费用不是问题。」 「那我先叫几个人进来开会。」 第三步，毫不犹豫的给出致命一击。 「不用麻烦，我觉得我们的广告给初心做就很好。」 「这恐怕很困难，俞初心只是个秘书，她不能替代设计师的工作。」他说着，还拉了拉领带，觉得有股窒息感正在他的肺中膨胀。 「是吗？那就抱歉了，如果没有她，敝公司无法合作。」他起身要走，却故意放慢速度的在等司允信反应。 「无所谓，如果你在别的公司也能让她为你工作的话。」 「我只是，希望她能继续做她喜欢的广告而已。」莫言哲说着，正要开门的瞬间，就被司允信喊住。 「等等。」 「看来司总监改变主意了？」 他清了清喉咙，「也要看这个广告适不适合她，我才有可能指派。」 猎物，上钩。 「看来，我们终于达成共识了。」 那天在医院时，隔着电话他还是不小心听见了冯秀如跟俞初心的对话，他虽然不明白，喜欢做广告的她为何在广告公司当秘书，他猜这肯定跟她忽然变胖脱不了关系。 他希望她能做自己快乐的事，而不要老是去做让别人快乐的事。 虽然这几天她似乎一直在躲他，他还是不请自来的又出现在她的面前了，这次换他学她一样，多管一次闲事，没有任何原因的。 司允信不甘愿的把俞初心叫进来一起开会，看着她一脸傻样又莫名奇妙狂偷看莫言哲的表情，他就愈觉得这个决定是错误的。 「俞初心，如果要你负责这次力行健身的广告，你觉得如何？」 「我？」她嘴巴张的很大，一时间脑袋空白了几秒。 「初心，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出很有趣的广告。」莫言哲毫不避讳宠溺眼神的说着。 俞初心紧张的把目光移开，不敢直视，「随、随便啊，我都好。」 好什么好。 司允信用力的甩了下资料，努力忍着这股不耐，「那你得同时把秘书的工作做好，又要兼顾广告，没问题吧？」 「司总监，这样的工作量恐怕会影响广告的品质，身为客户我并不赞成，不如让初心再多个帮手？」 莫言哲虽然语气说的温柔，但字字句句都是为了她，这让司允信更加不高兴。 「如果有人愿意除了自己的工作外还会帮你，你就去找吧。」 「好啊。」说什么话，一定有人帮她的啊。她笑了，这种再次握着广告企划案的感觉，跟第一次接到案子的兴奋感很像。 原来，她依然这么想做广告，比自己所想的还要渴望。 「教练，你今天不用训练吗？」一问完私人问题，俞初心就想着糟糕了，这样肯定要回答为什么不读也不回…… 「说过了，你不用担心我的训练，等我重回场上的那天，一定会让你坐在最前排。」他说着，还顺手摸了摸她的头，这举动让一旁的司允信再次瞪大双眼，甚至大脑还断了思考！ 司允信跨步上前，一把将俞初心拉到后面，「既然广告已谈完，你可以回去了，不送。」 莫言哲依旧挂着笑，但这次的笑意多了几分冰冷，「贵公司对待客户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呢。」 「初心，回我讯息好吗？」临走前，他语气充满受伤的说。 俞初心见他终于离开，这才不爽的猛甩着手，却还是敌不过司允信的力道。 「总监，你打算何时才要放手？」 司允信转过头，原本他又想迎接挑衅，但忽然想起前一晚裴念谦说过的话，又沉默了。 ──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就会去在乎对方的感受，而不是认为别人应该要无条件接受你的感情，或是接受你的对待方式。 第二十六章 「抱歉，你的秘书工作我会帮你减半，当然，你想找人帮忙就去找，总之……就是……」他到底在说什么，他自己也不明白了。 「你回去工作吧！」 俞初心看着司允信突然的转变很是惊吓，一个上一秒还高傲的要命的狮子，下一秒变成了乖猫，这……真让人起鸡皮疙瘩。 「总监，那我什么时候需要交大纲跟草稿？」 「这种东西当然是明天就得交，连这种问题也要……不是，我是说，请你尽量在明天交来。」司允信勉强维持着他最低限度的亲切，即使那看起来非常怪。 她严重怀疑，他是不是早餐吃错药还是本身有人格分裂症？ 这跟那天他莫名强吻她然后又讲一堆歪理的人，完全不一样。 「果然是有人格分裂吧。」她回到座位呢喃，但心思很快就被手上广告案给吸引去。而她要找的帮手，当然就是程冠宇。 午餐时间，程冠宇主动拉着她去外头吃午餐，还嚷着要请客。 「请个商业午餐而已，就当作答谢了？」 「当然不是，要我请你吃一个月都没问题。」 「进展的这么好啊。」她挑眉。 「嗯，但是，细节就不说了，我还想要多保留只有我跟她的回忆一阵子，这很珍贵。」他腼腆的说着，这点让俞初心很欣赏。 「不枉费我帮你，你还算个好男人。」 俞初心这句话一说完，后头就传出了有人呛到水的声音，转头一看，竟然又看见了一整个早上都奇怪得要命的司允信。 她皮笑肉不笑的走到他旁边，「我说总监，您最近不爱工作了是吧？是开始把兴趣转移到秘书的日常了吗？」 「是我说这间店很好吃的啦，真是的，你的小秘书怎么那么多疑。」一旁的裴念谦放下了报纸，悠悠的说。「既然大家都是同事，不如就并桌吧。」 「并……」程冠宇开始冒起冷汗，他进公司才一年多，就要跟两个大人物一起吃午餐了吗？不会是最后的午餐吧？ 「小秘书，你们在交往吗？」裴念谦边卷着义大利面边说。 程冠宇一听，差点没被口水呛死，立刻解释，「不是的，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喔，那小秘书呢？」 「她叫俞初心，不叫什么小秘书。」一直低头狂吃面的司允信，忽然的说。 「好吧，那小初心呢？也有喜欢的人吗？」 但她觉得『小初心』听起来更不舒服好吗？俞初心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突然间，三个人的视线却都好奇的盯着她猛看，把她看得都紧张起来，一紧张，就连话都说不好了。 「我、我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这样啊，那我换个方式问，你有在意的人吗？」 在意？这两个字让她犹豫了，手机里那一直未读的讯息数字让她在意，就这样突然跑来委托广告的举动让她在意，他笑容里藏的暧昧更让她在意。 她以为这几天的冷却可以浇息某个情绪，但── 「嗯，我有。」 短短三个字的回答，司允信没有错过她的表情，已经出神的好像不坐在这，而是飘去，某个人的心里。 反正，不会是他的心里。 21 少了五公斤。 俞初心不可思议的看着体重机，不只少了五公斤，连体脂都少了快3％，她回想这将近两个月的生活，无不就是超量工作、还要抓变态顺便受伤送医、或是帮忙人家追女友……嗯，会瘦是正常的。 「妹妹，你在那发什么呆，是又胖了吗？」冯秀如好奇的靠过来，「天啊，你瘦啦！我的减肥食谱也太惊人了吧，我是不是应该出成书啊。」 「冯女士，你真的想多了。」 「果然少了那么多公斤，脸型也回复了呢。」冯秀如检视着俞初心的身材，五公斤很平均的减少在各个部位，光是双下巴就已经改善很多，虽然下半身因为身高太高的关系，一有肉就很有份量感，但已经好很多了。 简单的日常对话结束，她发现背上的痂都掉了，只剩下浅浅的白色疤痕，群组中孙兆珊倒是已经跟张亚妃打成一片，而她很乖的成为张亚妃的忠实手下，经常忽略她本人也在群组中的，报告着她的『恋情』最新状况。 「唉，哪有什么状况啊。」她都快烦死了。 叮咚叮咚叮咚。 莫言哲忽然使用通讯软体打电话来让她吓了一跳！ 手忙脚乱到最后，她还是鼓起勇气的接起。 「咳，有什么事吗？」 「没事不能打电话关心学生吗？」 「……可以。」 「伤怎么样？」 「还好。」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了？」他单刀直入的问 。 「没有啊。」 「那为什么要这样躲我呢？」 因为，不躲你的话，就要喜欢你了──这样的话她怎么说的出口。 「教练，我目前用调整饮食的方式也能瘦身，所以……我暂时不会上体能课了，而且我还要制作广告，根本没有时间。」 「对呢，还要做广告，既然要做广告，那就更需要好好认识健身器材不是吗？明天我会在健身房等你，好吗？」 「……好。」结束通话的她，很沮丧，沮丧的是她还是得面对他，以及，自己对他的温柔还是那么无力招架。 「我不能再陷入了，那个地方，很可怕。」 有人说，爱情是最美的国度，有人也说，几亿人口中的两人可以相恋是奇蹟。但对她来说，那只是个，虚幻的地方，一个少了色彩、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废墟。 她记得第一次为郭原鸿心动的瞬间，世界安静的好像只有她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像一首迷幻的电子舞曲，只为了那个人而谱。每次只要被他的眼睛注视，她都会更加乱了步调，但却着迷在那混乱中，舍不得离开。 若用毒品来形容爱情，再好不过。 因为当另一方停止供应爱情，她就会像个戒断中的人一样，痛到椎心刺骨，痛到失去自己。 这样的一个循环，她不想再来一次。 「管好自己的心，别让心，再痛一次了。」她紧紧抓着胸口，却明白，现在的她早就因为心动，而开始患得患失的心痛。 心变得不平静的结果，就是让她挂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去上班。 严重的睡眠不足让她差点骑车不专心发生意外不说，还让她撞见魏容慧都完全没看见。 一直在公司门口堵人的魏容慧，看见俞初心大辣辣的忽视自己更气了。 「喂、俞初心！你这个肥猪还不快给我站住！」魏容慧扯着喉咙嚷嚷，让其他经过的人都愣了愣，有的人停下来等着看好戏，有的人赶着打卡完全不在乎。 「……」俞初心才刚转头，迎来的就是措不及防的一巴掌，热辣辣的，在她的右脸上炸开。 「你真的很恶心欸，原鸿都跟你分手那么久了，你居然还去报复他、害他现在被公司冷冻！你也是很厉害，变这么肥还是有办法耍手段，不管是以前你接到的那些案子还是现在都一样！哼我看你可能在『某方面』特别的有才能吧，不然那个司总监也不会……」 第二十七章 「我怎么了？」司允信用着居高临下的表情，睨视着他平时最讨厌的那种浓妆艳抹、毫无内涵的女人。 「我……就是你！一定是你用了什么关系才害我们原鸿他……」 他伸出手阻止她继续发言，那气势不容她继续吭声。 「女人，话可以乱说，但人，可不能乱打，你打了我的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他虽然面无表情，但那双冷冽的眼神，让魏容慧打从心底发颤，连话都还击不了转头就尖叫着跑走，彷佛她才是刚刚受害的人。 俞初心从头到尾不发一语的看着那个疯女人演完她的戏，瞥了眼司允信，她依旧什么也不说的转头就进公司。 才刚走到电梯前，原本每趟都挤满人的电梯，在俞初心跟司允信一起走进后，全都纷纷的逃了出来，完全没有人想在那种气场的环绕下搭电梯。 「脸转过来我看看。」 「……」 「我说我看看！」他轻轻一拉却发现她的眼眶又红了。 「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 「有用吗？这个世界，对于真实感到无趣，喜欢的不就一直是那些，夸张的八卦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难过，她猜──是因为魏容慧说中了一件事吧，她过去在前公司可以得到的机会，会不会有一半，都只是因为她『那时』的外表所得来，那种否定感很糟糕，可是那时郭原鸿总告诉她，不是那样的。 『你一直很有天份，所以会被重用也是当然的。』 『可是你呢？』 『我？我的天份很普通啊，所以……别管我，做你的就对了，相信你自己。』 相信什么？相信她很会利用外表得到别人都想要的案子？还是相信她的实力。 「创作，不也是一种夸张的表现吗？即使是夸张的八卦，画成了画、写成了小说，都有可能变成一种天外飞来一笔，我从来都不会把那些八卦放在心上，反而很开心能听见，那是也是一种创作的养分，只要你有辩解过，有让自己知道，什么才是你，就可以了。」 叮── 电梯的门开了，司允信却按了顶楼，还在顶楼的饮料贩卖机里买了饮料，二话不说直接把饮料冰在她的脸颊。 「司允信……」 「第三次。」 「什么？」 「这是你第三次叫我的名字，以后，别再叫总监了，听了不喜欢。」他边帮她冰敷，边傲气的说。 「那你也别再像昨天那样怪里怪气，我还是习惯说话不经过大脑、完全自我中心的司允信。」 「……你这是在骂我？」 她接过饮料，两人的手指不经意的碰触彷佛产生了电流，让司允信本能的抽离。 「是夸奖喔。」她笑开来，笑得很灿烂，在这东昇到一半的阳光下，那模样彷佛成了一幅隽永的画面，深刻进他的脑海。 这次，他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鲁莽，而是单手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就像对待一个易碎品一样小心，但手掌的温度却透着衣服温热了她那冰凉的背脊。 「我好像，真的喜欢你了。」 「……」俞初心完全无法反应，她愣愣的嗅着那熟悉的味道，忽然想起一件事的跳了起来！结果却不小心用头顶到了他的下巴，让他痛得闷哼一声。 「惨了，你那件外套我一直忘了要还你！」 司允信边摸着下巴，边不可思议的看着这女人，她怎么就是有办法在各种场面出人意料？ 「我明天一定会带来的，我先去工作了。」说着，她疯狂按着电梯关门，并不打算跟他再独处，直到门关上后，她才将紧张到僵硬的肩膀放松。 「呼……刚刚是什么啊？是告白吗？还是又是怕我辞职跳槽的一种表现？」差那么一点，她就要相信了。 但只要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就知道根本不可能，他可是司允信喔，那个广告界的鬼才、工作狂、毒舌男，连对那么漂亮的秘书都能狠心教训的人，怎么可能对她这么一个，体重才刚刚见着八字头的女人说什么喜欢呢？ 「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不愧是传说中的工作狂啊。 从接吻已经晋级到告白这一步了。 「再这么被他逼下去，我才会真的不干好吗？」 「什么？初心姐你要不做了？」程冠宇刚好在电梯开门的瞬间听到这句。 「你再叫我一声姐试试？」 「呵呵，你听错了啦，可是刚刚你说要不干……」 「哼哼，你也听错了。」她露出一脸完全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完，便直接抓着他到休息室里讨论广告，也好赶快把那被司允信扰乱的心情给平复。 等她回到座位上时，才发现桌上又多了两罐冰凉的饮料，她摸了摸自己还微肿的脸，乖乖的拿来冰敷，却对他愈来愈──摸不透了。 『紧急！今天下班请学姐立刻来救救可怜的学妹。』一封充满哭泣表情符号的讯息敲来，俞初心叹了口气，脑海马上想到的是，这样就不能赴约了，可是为什么她又会觉得有点松口气？ 22 俞初心不自在的穿着张亚妃拉着她去买的小洋装，原本以为她现在这个身材穿洋装会很可笑，但黑色伞状的裙摆刚好遮住了她那梨形的下半身，露出的小腿看起来狠纤细，洋装上身采蕾丝篓空设计，深v的领口让她那雄伟的上峰更加明显。接着，再简单的把头发盘起，最近的瘦身有成，让镜中的她看起来有种丰腴的美。 「张亚妃，不是说要救救你？又在搞什么鬼？」 「因为，原本要跟我一起去晚宴的同事突然肠胃炎，这个晚宴是上头派我去的，但会场大概又会遇到很多难缠的苍蝇……人家一个人怎么去嘛。」张亚妃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解释。 「你就简单说要我当你的黑骑士就好了，那这样我应该穿男装会比较适合吧。」 「不行，我的学姐一定要有十足的气场才行。」她搭着俞初心的肩膀，很满意这个打扮，一定可以惊艳全场。 等到两人都打扮好后，俞初心发现，已经快到她跟莫言哲的约定时间，虽然早早就已经传讯拒绝，但他到现在一封讯息也没回。 生气了吗？ 一定生气了吧，她一直躲他就算了，还放了他鸽子。 「学姐，怎么了？」 张亚妃发现俞初心的表情有点恍神，这实在太不像她了。 「最近我这个胖样子吓到不少人，怕等等让人以为是万圣节到了。」 「学姐，你在说这些妄自菲薄的话我就要生气罗。」她鼓起腮帮子的说。 「开玩笑的，我当然没那么想。」 慈善晚宴举办在一间大到不像话的别墅内，车子从开进别墅内，又开了五分钟的车程才在一间主屋前停下，她们像个准备参加星光大道的明星，踩着柔软的红地毯，依序进入会场内。 第二十八章 「这、这到底是哪里的慈善晚宴啊。」她小声的在张亚妃旁耳语。 「我没说吗？是那个红华集团的晚宴啊。」张亚妃说完，还俏皮的吐吐舌头，明显是故意漏掉的。 「红华集团？！」俞初心都忘了以张亚妃现在的职位，被委派要参加的晚宴一定不同一般，她纵观全场，在场的几乎都是政商名流。 天生属于愈紧张看起来就愈冷艳的俞初心，此刻的模样完全达到张亚妃觉得最帅的模样。 自从毕业后，她已经很久没看见俞初心有这个表情了，这通常会出现在上台演讲的时候。 她挽起俞初心的手，「走吧，冲冲冲。」 「冲什么啊，你冷静点。」 张亚妃立刻周旋于平时经常合作的厂商之间，并且藉由这个场合又多交换了好几个新名片，虽然中间有不少杂鱼们想藉机接近张亚妃，但都被俞初心那张臭脸给吓跑了。 「学姐，我跟张总去外头谈点事情，你在酒吧等我好吗？」 「忙你的去，我会很好的。」她挥着手的说，晃到酒吧点了杯龙舌兰，热辣的酒精奇妙的让她放松不少。 「这年头，还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晚宴呢，不会是从哪里偷混进来的吧。」骆思婷冷笑的打量了俞初心全身上下的行头，怎么看都才一万多就能搞定。 俞初心听了，没有任何的反应，而是当做耳边风的继续喝酒。 「喂！我在跟你说话！」骆思婷一把抢走她的酒，「你从哪混进来的？」 俞初心叹了大大一口气，所以说她才讨厌跟名流打交道，自以为高高在上不说，还非常喜欢从外表去评断一个人。 「跟你没关系。」她总算正眼看了骆思婷一眼，她有一张小巧的脸，相当有时尚感的短发带点蓬松感，看起来年纪可能跟她差不多，但举止却非常的幼稚。 「那我要叫警卫了，因为有人偷偷的混了进来！」她故意扯着嗓子说，让周遭的人都频频往这看，原本她只是心情不好想找碴而已，但面对这态度，她忽然想认真教训一下。 俞初心悠哉的托着下巴，彷佛这场好戏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就叫吧。」 「谁要叫警卫了？」司玉航从人群中走出来，语气充满不悦，「思婷，你在这吵什么？」 「航叔叔，没有嘛，因为有人偷溜进来，我怕会降低晚宴的素质……」一看到救兵，她立刻装起可怜的撒娇。 「你就是这么任性，允信那小子才老是不想理你，你乾妈在找你了，还不快去。」 骆思婷虽然不甘愿，但还是故意撞了俞初心的肩膀一下才离开。 司玉航倒是直接忽略俞初心的目光，装作不认识的又走入人群，好像他根本不是来救她的。 「真是一对连个性都那么像的父子。」她摇摇头的呢喃。 「不好意思，可以请你出示一下邀请函吗？」警卫小声的走近，为了安抚这场小骚动，他还是得确认一下。 「我没有邀请函。」俞初心坦荡荡的说着。 「那么，不好意思，请你离开。」 「你要去哪？邀请函在我这。」司允信忽然的出现，他微微喘着气，连领带都有点歪。 「原来是这样，真的非常不好意思，误会贵宾了。」警卫频频道歉，俞初心不怪他，他只是在对自己的工作负责，倒是司允信──这个阴魂不散的上司，怎么又出现了。 这个时间他不是还有一堆做不完的工作吗？不对，这个时间不是他跟麦麦玩乐的宝贵时光吗？ 她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刚刚找她麻烦的骆思婷又出现了！这次则是满脸花痴的傻笑着的紧紧抱住司允信的手。 「允信哥，你怎么来了？人家传的讯息你怎么都不回啦。」 「我没空。俞初心，你怎么会在这？」他连看都不看骆思婷一眼，而是从刚刚就一直紧紧盯着今天的俞初心，有那么一瞬他差点认不出来──因为今晚的她，很美。 「我陪朋友来的。」 「哪个朋友？是那个莫言哲吗？」 「允信哥，你干嘛跟那种偷混进来的杂鱼聊天啦，我们走。」那种穷肥猪凭什么跟她的允信哥这么热络！ 「她不是杂鱼，她是我的秘书俞初心。」 「可我是你的未婚妻。」 俞初心实在受够了这莫名奇妙的肥皂剧频频打断她喝酒的兴致，乾脆不理那两个剑拔弩张的两人，直接略过他们要离开时，却一把被司允信抓住了手。 「我有说你可以走吗？」 「我不想蹚你人生的混水。」所以，她也希望他以后不要随便对她的人生多管闲事，如果不是他多管，她今天也不会挨巴掌，如果不是他老说一些奇怪的话，她今天也不会…… 他一把拉着她走到司玉航面前，并且不容她拒绝的搂着她，「爸，这是我喜欢的人，也是未来的结婚对象，就这样。」 「你、你……司允信！」司玉航气得想立刻打他，却碍于公众场合，只能拼命忍着不发怒。 「允信哥你……呜呜呜！」骆思婷气到直接大哭起来。 在这场面混乱到随时都在引人侧目的时候，会场暗了下来，红华的执行董事长上台演讲，而司允信也趁着这时拉着她到外头的凉亭去。 俞初心一直被他那些任性的举动给吓得不轻，早上才告白，晚上就跟老爸说什么结婚对象？她一直不说话，就当她俞初心是任人宰割的病猫吗？ 「你再不放手，信不信我明天直接辞职给你看？」 司允信反射的立刻松手，他不太敢直视她的眼睛，其实从刚刚到现在，他比谁都还紧张。 「你刚刚是疯了吗？跟你爸说的那什么？」 「我没疯。」 俞初心觉得更不可思议了，她愣愣的看着他此刻别扭的模样，想着他有必要为了留住人到这种地步吗？ 「你要是再这样做一堆奇怪的事下去，我真的会离职。」 「不准。」 「我要不要这份工作，不是由你决定。」 他一听，一把揽住她的腰，再一次冷不防的强吻了她，而这一次，他不再像之前一样粗鲁，而是轻轻的，像对待什么易碎物般，蜻蜓点水的啄着她的唇，俞初心想推开他，但却敌不过他的力道，最后乾脆用力的咬了他的嘴唇，他才吃痛的放开。 「你、你这是职场性骚扰！」俞初心摀着唇，脸再次炸红起来。 「我喜欢你，不是友情还是什么喜欢！是对你心动的喜欢，这样还不够明白吗？」 喜、喜欢？！ 这个讯息让她脑子瞬间当机，她边摇着头，边一句话也不说的转身就跑，结果穿不惯的高跟鞋就这样拐到，她立刻大喊，「不准过来！不然我辞职！」 这句话简直像极了一句最有用的咒语，让司允信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第一次开口告白的女人，就这样逃离。 她头也不回的丢着那只断了鞋跟的鞋拼命逃跑，好像后头有什么猛兽一样。 直到跑出了这大到不像话的别墅，她才猛喘着气，回想着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难道，之前他那么讨厌那些秘书是因为──他喜欢胖的女孩啊？那我得更努力减肥下来才行了。」 她最近到底是走的什么奇怪的桃花运啊她。 第二十九章 23 夜晚的冰冷气温让俞初心冷的直发抖，偏偏此刻她又在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走了老半天，旁边还是这大的不像话的别墅旁，加上没鞋穿的她，只能走在充满小石子的路面，比走天堂路还痛苦。 她为了不让张亚妃担心，早早就传讯告诉她有事先走了，虽然很抱歉，但她暂时不想再看到司允信的脸。 叮咚叮咚叮咚。 她愣愣的看着莫言哲的来电，犹豫着要不要接，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铃声结束，她还是没有勇气接起。 『发生什么事了吗？突然爽约很不像你。』 她看着他传来的讯息，内心涌上了一点点的懦弱。 『我很担心你。』 这种懦弱到想依赖人的感觉让她很惶恐，可是她却无法阻止自己。 『可以来一个地方接我吗？』 她把定位的讯息传给他，疲累的蹲在路边等待，她很少会向人求助，那懦弱的姿态不该展现在人前，每次快崩溃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跑去没有人的地方哭，哭完了，她会告诉自己：『加油，俞初心，加油，别倒下了。』 即使是跟郭原鸿交往的那几年，她也从来没有主动的依赖过他一次，她一直都是等他主动出现，拾起她其中一片悲伤承担，却从没，想过要把痛苦跟人分享。 轰隆隆── 距离她告诉莫言哲位置也不过十分钟的时间，他那台熟悉的重机声已经缓缓的滑到她面前，并且自然的伸出了手。 「今天是灰姑娘的角色扮演吗？那你愿意坐这台南瓜重机吗？」他温暖的手掌将她冰冷的手暖了起来，那份温暖，甚至让她舍不得松开手。 她一句话也没说，任由他帮她戴安全帽，然后让所有的杂乱都在这急速中甩开。 她轻靠在他的背上，可以听见他那如在水中般的心跳声，有点模糊，却穿过了耳膜，直捣心脏，微微刺痛，却又上瘾的让人想要更多。 他直奔到一间鞋店前，不等她反应的直接用公主抱的方式把她抱起。 「等、等等！」 「你瘦了，看来控制饮食很有效。」他说着，就这样拦腰抱着她走进鞋店内，一下子整间店的人都羡煞的看着他们。 她在他怀中偷觑着他的表情，又紧张的低下了头，她知道她再怎么否认也没用了，她已经无可救药的，喜欢他了。 「这双你试试。」他挑了一双低调简约的黑色低跟鞋，绅士的帮她穿上后，又浅浅的微笑，「这样像不像王子最后找到灰姑娘的那一幕？」 「想不到一个拳击手还这么热爱童话。」 「你笑我？」 她吐吐舌头，「你是教练，学生哪敢。」 他轻轻戳了她的额头一下，那动作太宠溺，连旁边的女店员看了都有点脸红起来。 离开鞋店后，她发现他去的方向是她家，直到抵达后他才摸摸她的头说，「器材就下次再看，你啊，今天的表情看起来很累。初心，别把自己搞的这么忙好吗？就算想减肥也不是这样的。」 他明明什么都没问，却也略知一二，她一定又是去帮谁救火，但他却只是当她温柔的后盾，让她在救火后累了，还可以有个人让她依赖。 「我，明天开始恢复训练吧。」 「喔？」 「我想快点瘦下来。」 「好啊，我最喜欢认真的学生了。」 仅仅是这么无关紧要的一句，却还是让她紧张的立刻转身逃回家里，为什么他随便的一句话都能这样左右她呢。 她把那双莫言哲为她买的鞋，小心的放在房间一角，看着鞋子想着那只有他办得到的公主抱，她无法控制的傻笑起来。 「妹妹！不是说还没吃饭吗？」 「喔。」她拍了拍脸，顺了几口气，让自己赶紧从那完全不像她的花痴状态回来。 此时，电视机上一闪而过的画面让她停下了脚步，那加上了特效、音效的广告，鲜明的吸住了目光，那熟悉的画作如司允信所构想的，各自经过几番辗转，才合体成一幅画。 「效果，这么好啊。」 「什么效果？那广告是你做的吗？」冯秀如兴奋的问。 「不是，我只帮忙画画而已。」 「画画？！不早说，我要把它录起来！」 「冯女士你又夸张了。」看到这个广告，不但联想起他们一起画画的模样，还有那天他强吻她、今天又度强吻她的画面，以及──他那双认真炽热的目光，说着毫无掩饰的直球告白。 「呼……」她轻吐一口气，今天的她，还真是经历了各种三温暖哪。 即使是这样，她也不打算明天临阵脱逃不上工，不过就是被告白而已，以前大学时她也没少被人告白过，她只要做好她的工作就行了。 ──原本，她是这么想的。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临阵脱逃的人却是他，那个从来不请假的司允信。 「总监今天，休息？！」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个讯息，不只让创意部乱了手脚，连其他部门也都纷纷来关心，让她这个秘书光是整个早上都在应付每一个紧张的同事与厂商。 等到终于没人再来烦她，也已经过了中午休息时间了。 她瞪着才一个早上就纪录到厚厚一叠的电话纪录，还有另一叠公司其他部门的留言纪录，又或者是另一叠需要司允信审核的广告案件，都让她也跟着隐隐不安起来。 「司允信，你这个工作狂是怎么了啊。」 「小初心！」裴念谦敲了敲门的走进来。「这下子糟糕了。」 「是啊，真的很糟糕。」 「我说的糟糕是信那家伙发烧了。」 「发烧？」 「是啊，刚刚才联络上他，他严重到连去医院都有困难呢，这就是人家说的，久久不生病，一病起来要人命吧，唉。」裴念谦摇摇头的说，一点都不像真的在担心好友的模样。 「你知道总监的家在哪吗？」 裴念谦嘴角一勾，那狐媚的眼睛轻轻闪过一道光，「当然，我刚好还有他家钥匙呢，能不能麻烦你买点药跟吃的去看看？」 俞初心虽然有察觉到裴念谦很像在盘算什么，但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抓着钥匙就赶去买各种退烧的用品，还买了一些做鸡蛋粥的食材，这算是她那烂到不行的料理中，唯一煮出来还能入口的菜色。 她以为以司允信那整天有专人司机接送的身分，会住在什么高级的住宅区，但沿着地址找到时，发现就只是个很普通的大楼。 在准备使用钥匙前，她礼貌的按了电铃，但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悄悄的开门瞬间，并没有迎来那种乱到像狗窝的家，而是相当整洁明亮，屋子窗户的位置明显被改过，所以屋子才能有这种自然的折射光线。 经过了客厅，再走到各个房间，最后才在主卧里看见那睡得不省人事的司允信，他紧皱着眉，表情看起来很痛苦。 她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发现温度真的很高。 第三十章 「居然会生病，明明像个永远不会倒的超人一样。」 「你说谁是超人了。」 「你醒着啊？居然不惊讶我在这里。」醒着很好，这样才方便她喂药。 「八成是裴念谦那家伙……我明明让他来的。」他抹了把脸，慢慢的睁开眼睛，高烧的关系让他连睁开眼都感到晕眩。 她心软的叹口气，喂他吃了药之后还贴了退热贴，他则一直瞪着眼睛看着她忙来忙去。 「病人就好好睡觉。」 「这还是我第一次，觉得当病人也很好。」他说着，最后抵不过药效的慢慢昏睡过去。 「都生病了还那么多废话。」俞初心说着，这才注意到他的房间俨然就像个迷你装置艺术的空间，墙上挂着许多用各种材料做成的艺术品，有保特瓶做的花、由竹签组合成的人像画、或是用铁丝编成的兔子，都是一些小巧的艺术品，看似乱七八糟，却乱中有序的呈列在墙上各处。 她突然对其他房间很感兴趣，才发现客房居然是被规划成一间喷画间，她好奇的东瞧西瞧，想着他无聊在这里穿着雨衣玩喷画，就觉得有趣。 而客厅的电视柜上，则摆放着许多经典老电影的dvd，以及披头四的全部专辑。 「兴趣这么广泛，不愧是广告鬼才。」创意，就是要靠多样的兴趣而激发出来的。 但他有这么多时间吗？她感觉他好像真的不用睡觉。 她已经把自己给逼得很忙碌了，但这样看起来，这个突然告白完大病一场的家伙，更忙。 24 「好吧，今天就煮一锅我俞初心煮得最成功的鸡蛋粥吧。」希望。因为她的鸡蛋粥的成功率大约是十次只有四次好吃。 结果当然是失败了，她瞪着那一锅不知怎么煮到焦掉的粥就头痛，剩下的材料又不够再重煮，而且倒掉也很浪费。 「不管了，我先吃掉吧。」 「不是要煮给我的吗？居然想自己吃掉。」司允信扶着墙慢慢走出来，脸色依旧苍白。 「你起来干嘛？回去躺好。」 「那你不准吃我的粥。」 「……这是我煮的。」 「是你煮给我的。」 俞初心叹口气，决定在他生病这天不要再跟他斗嘴。 等到她端着那碗煮到焦黑的粥到他面前时，他竟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立刻开始一口接着一口的吃，好像在他面前的是什么山珍海味一样。 「总监你……」会不会吃完病的更重了啊。 他一愣，立刻不高兴的看着她，「不是说了，不要再叫我总监？」 「是是是，你就是喜欢人家像讨债一样指名道姓的叫你，司、允、信，满意了吧。」 「很满意。」他的唇形弯成一道浅浅的月牙形，并且一颗米饭也没剩的，就把整碗粥给吃完了。 「如果你因为这个粥病情加重的话……」 「那你要怎么补偿我？」他昏沉的往后靠着枕头，那烧到脸红又迷蒙的眼睛，在此刻释放出的电力是平常的好几倍。 俞初心不自在的转移了视线，「免费加班如何？」 司允信一听，立刻摀着肚子表情痛苦起来，「你可能真的要免费加班了。」 「哪有那么夸张，你一定是假装的！」 「不……呃、是真的。」他的脸痛到整个扭曲起来。 她看他痛到开始冒冷汗，终于相信了，立刻抓出手机要打电话。 「你要干嘛？」 「叫救护车啊，我又搬不动你。」 「不准叫，我讨厌医院！」 「你都这样了还不去医院！」她气死了，气他干嘛硬要吃那碗粥。 「去……客厅……左边第二个柜子里，有医药箱，需要的药……都有。」他卷曲在床上，眼神却死死的看着她的手，怕她趁他不注意就打电话了。 「你真的很任性。」她虽然这么说，但想到上次听见他们父子吵架的内容，突然有点难过，家里沉重的背景压力，居然让他即使痛成那样，也不愿意去医院。 那么讨厌医院的他，却为了她，最近去了两次。 她边翻找着医药箱，边愣了愣，「是傻瓜吗他，该去的时候不去！」 很快的，她找到那一大盒的医药箱，里面不只是有各式药品那么简单，连必要的抗生素等施打药品都有，而且每个标签都很清楚。 她马上就找到因应急性肠胃炎的瓶子，喂了他吃药后，他一直又痛了十几分钟才渐渐缓和的睡着。 「俞初心……千万……不要带我去……医院。」他呢喃的说着，表情不是厌恶，而是恐惧。 「生病了真像小孩子。」她摇摇头的说，自己也打了个大哈欠，从早上忙到现在，她也累了，而他那纯真到如小孩般的睡颜，就像有睡眠传染一般，看着看着，她也靠在床沿睡着了。 司允信早上一清醒，差点被床沿的人给吓到，仔细回想后，才想起俞初心照顾了他一整晚。 他不急着起身，而是侧躺着看着她露出一半的睡颜，眉毛是那样的乾净清秀，睫毛也很长，就连唇形都很美。 唇形。 那个被他吻了两次的唇，柔软的感觉像烙印的记忆，忘也忘不掉。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女人，也不想去深究这种问题，他只想带着她到自己的世界，很想很想。 这样的强烈渴望从前从没有过，简直就像致命的吸引力，明知致命，却还是一步步向前，只为了那百分之一的机会，想着他们或许会在一起。 「唔……」她发出哀嚎声。 「怎么了？」 她抬起头发都睡到变形乱翘，额头还有红红的印子，一脸无奈的说，「脚麻了。」 一瞬，他的脸无法控制的红了起来，从脖子红到耳根，她这模样，快要跟他的麦麦一样可爱了。 「咳，谁叫你要在那里睡，活该。」他若无其事的站起身，退了烧又昏睡整整一天的他，精神好的很。 「你……」也不想想她是为了谁才不小心睡在这的。 当她还在心里诅咒他的时候，他却忽然倒了杯温热的水进来，递到她面前，「别忘了，免费加班。」 「不用你提醒。」她拼命的灌完整杯水，心想着她竟然对他心软真是个错误，病一好他又变成那个让人恨得牙痒痒，然后又要小心防备他又突然强吻的家伙。 「谢谢你。」 「嗯？你说什么？」 「我已经，好久没有吃到手作料理了，很好吃。」他说完，那隐隐浮现在他眼底的悲伤，一闪而过的被他立刻藏回心底，转身的背影，莫名的让脚还在麻的她，心疼起来。 她发现，他拼了命的把自己的生活填到最满，也许不是因为他是工作狂、偏执狂还是强迫症，他只是，很害怕空下来的时间而已，因为那会让他发现，自己有多么的孤独。 转头，她拿起手机，发现冯女士打了很多通，就连张亚妃跟莫言哲都有打过电话给她。 「糟糕，不小心睡着就什么都忘了。」她看着好几通的未接纪录，却第一个先滑到了莫言哲的名字。 「俞初心，吃早餐了。」 「蛤？早餐？」 「对，我做的，你最好吃完它。」 「……」她好像已经渐渐习惯他那种命令式的说话方式了，本来想回完电话再吃，但她很快就闻到严重的烧焦味，一走出房间，走廊上还弥漫着白烟。 第三十一章 「司允信你是想把你家炸了吗？我的老天爷啊，那个厨房是怎么回事！」她指着刚刚喷完灭火气的瓦斯炉跟烤箱，再看看一脸无辜又无奈的司允信。 「你就别管厨房了，你放心，绝对不会像我一样吃了马上肠胃炎。」 『肠胃炎』这三个字很有效，俞初心抱着愧疚感，默默的抓起看起来还能吃的吐司夹蛋，但光咬第一口，就喀滋喀滋的吃到了好几片蛋壳。 再看了看司允信一脸期待又怕受伤害的表情，她只好违心的说，「还行。」 「这样才还行？这可是我每天吃的早餐，你应该心怀感激才是。」 每天吃下那么多蛋壳，他的胃还好吗？ 她疲累的叹口气，每次跟司允信聊天，好像都不能超过三句，一旦超过，它们俩相似的个性，只会让他们彼此伤害而已。 「走吧，一起去公司。」 「也好，我顺便在车上跟你报告一下，你请假一天所造成的影响，以及有多少人是需要在今天之内回覆的。」 司允信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这些你昨天来之前就整理好了？」 她随意拨了拨头发，笑道，「忘了我是你的秘书了吗？」 「俞初心……我……」 听到这奇怪的开头，她马上打断，「总监，我希望未来的共事期间，我们能保持上司跟属下的关系就好，还有，工作的时候我还是会叫你总监，那么，先告辞了。」 司允信默默的看着她以最快的速度收好东西离开，胸口刺刺痛痛的很难受，却什么办法也没有。 他转头照了照旁边的连身镜，完全不懂自己到底为什么老是被拒绝，难道是他晒得太黑了？还是头发太卷了？ 「糟了！麦麦还没吃饭！」他紧张害怕的穿了衣服就跳上刘叔的车，气喘吁吁的赶到公司后，却发现俞初心还没上班，而他的办公桌上则有张小字条。 『总监，已经帮你喂过麦麦了。』 他这才松下一口气，随即他想到了不对劲「她一大早跑来公司，人呢？」 再次回到一楼，很多人看见他回来上班了，都拼命的窃窃私语着，但他完全不想管这些，他只想找找他的秘书又去哪了。 却在远处的停车场门口看见，俞初心正笑得开心的，跟着莫言哲说话，那笑容跟那天在阳光下的笑容不一样，多了点羞涩，以及一点腼腆。 「我很担心你，怕你是不是又为了帮别人，结果遇到什么危险了。」 「我没那么常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好吗？」 莫言哲摇摇头，「你就有。」说着，他还自然的摸着她的头，但很快的，他的手就被司允信给抓起来。 「可以不要这样乱摸别人的秘书吗？」司允信挑眉的说。 莫言哲笑了笑，轻松的甩开他的手，「我都不知道秘书连自己的身体自主权都没有？」 「俞初心，你是打算迟到是不是？」 「教练，我们晚上运动时再聊。」她尴尬的说着，心里则是又骂了司允信好几遍。 「好，晚上见。」 待俞初心走远，司允信才淡淡的说，「你们不会见面，因为，她答应了我会免费加班，你别空等了。」 「是吗？那我只好做点宵夜，慰劳她免费帮人加班的辛苦了。」莫言哲完全不受影响，依旧笑着说。 司允信紧紧握住拳头，「我会让她饱到吃不下。」说完，他转头就走，不想再跟这个看不出情绪的人对峙。 这天，司允信跟自己生闷气生到，连午餐都不愿吃，只有拼命的埋首在工作中，他才能快点忘记，她看着莫言哲的眼神。 真的喜欢上一个人，为什么这么麻烦？害他都不能享受工作，也不能保持轻松的心情了。 他靠在墙边，手摸着麦麦的额头，「麦麦，还好你住在这里，遇不到异性，不然你一定也会跟爸爸一样痛苦。」喜欢一个人，除非能修成正果，不然怎样都不会是件快乐的事。 「喵。」麦麦半眯着眼，它才不在乎那些，只想要多求一点摸摸。 25 影印机的光一下又一下的闪，规律的频率，让俞初心想起了早上跟莫言哲说话时，不规律的心。 她轻吐一口气，面对无法控制的感觉，让她很懊恼。 老实说，司允信出现的时候，真的让她有种松口气得救的感觉。 「初心ㄐ1……咳不对，初心。」程冠宇感觉到他刚刚差点跟死神擦身而过，好险好险，没有嘴滑叫错了。 「干嘛？」她懒懒的回应，她已经懒得纠正他了。 「你怎么跟昨天穿的一样啊？」 「……」 「听说你昨天去探望生病的总监……」 俞初心充满杀气的回眸，「继续，然后呢？」 「哈哈哈！没有啦，一定是我记错了，你昨天穿的不是这件哈哈哈。」 「程冠宇。」 刚准备要逃跑的程冠宇，不甘愿的停下脚步，像个小跟班一样的乖乖凑到她旁边。 「你跟云沛书进展的怎样了？」 他突然被口水呛到的猛咳了好几下，脸涨红得跟关公一样，连讲话都支支吾吾起来。 「哪哪哪有什么进展，就……每天我都会陪她去逛黑胶唱片行，最近我也买了几块回家听喔，也愈来愈喜欢了。」 「所以，你们还是朋友关系？」 一句话直捣红心，让程冠宇丧气的垂下了头。 「程冠宇，我知道，对愈是喜欢的人，要表达心情就愈困难。但是，如果不在可以说的时候说，久了，心也会跟着沉默了。」 他愣了愣，一边咀嚼着这句话的同时，一边有股不想失去机会的冲动燃上来，「我，不会沉默的。」 她抿笑不语，看着他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走出影印室，偷偷的羡慕着。 「真好，对爱情还有冲劲与憧憬的人，真好。」 只是，属于她的那份勇气，还找得回来吗？ 「初心姐！外头有人找你！」程冠宇气喘吁吁的冲回来，然后又忘情的喊了姐，想当然俞初心就是狠狠的送他一脚。 「噢！」 俞初心还想是谁可以直接跑上来她的部门找她，果不其然又是那个到哪都能穿梭自如的张亚妃，她心说不妙，莫不是她要来质问她昨天睡哪了吧。 「学姐，换我被跟踪狂缠上了。」她瘪着嘴，一脸的欲哭无泪。 「什么？在哪、什么时候？长什么样子？」 「现在应该在楼下守着呢。」她托着下巴无奈的说。 俞初心正准备要拿着关公刀……不是，拿着剪刀下去找对方理论时，马上就被张亚妃拉住。 「学姐，等等啦，他不是那种像跟踪兆珊的那种啦，你先工作，我等你到午餐时间。」 虽然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至少对方不是个太危险的人，这让她暂时安心下来，并且火力全开的加速起所有的工作流程。 「总监，跟你报告，下午你还有三个会议，五个厂商的电话要回，还有路总那边要你找他一下，以及……」 「停，你是打算下午请假是吗？一口气报告这么多。」司允信皱着眉的抬头，想着她就那么迫不及待要去找莫言哲吗？ 第三十二章 「不是的，我担心会有突发状况来不及在午休结束前回来。」 「你又要跑去当谁的正义使者了？」 「不、关、你、的、事。」她堆着假笑说完，转头就甩上门。 「……」她真是愈来愈大胆了，可是他却完全没办法对她生气，最后，他只能像个孩子一样的揉纸团乱丢发泄。 总算熬到了午休时间，俞初心抓紧时间的把张亚妃带到屋顶。 「说，怎么回事？」 「学姐，你这样好像拷问犯人的刑警喔。」 「不要闹了，快点。」 「就……那天去参加晚宴的时候啦。」 那天张亚妃说有事跟别人私下谈，要俞初心先自己打发时间时，原本谈完很顺利的要回去找俞初心，却没想到突然被一个留着及肩长发、绑着马尾的男人给拦下。 『等、等等！小姐，请你等一等。』 『有什么事吗？』 男人毫不避讳的把张亚妃从头到脚的打量一番后，『喔我的天，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的维纳斯！』 『……有病。』她转头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不不不，我不是什么奇怪的人，你好，我是安陆杰，是个电影导演。』 『没听过也不认识，谢谢再见。』喜欢张亚妃的男人很多，但没有人会像他一样，像看着什么珍奇宝物般，用着闪闪发亮的眼神看她，那感觉让她很害怕，好像会被杀了做成人偶收藏一样。 俞初心听到这里摇摇头，心说做成人偶也太夸张了，但可以想像那个男人的眼神有多么的怪异。 『你再不放手，我要叫警卫了。』 『好吧，维那斯，都听你的。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一分钟就好。』 『你还有五十九秒。』她没好气的说。 『我正在筹备一部电影，你愿意来参加试镜吗？放心试镜只是个形式，你已经是我心中女主角的人选了，我会教你基本的演技让你通过，试镜就在下个礼拜……』 『一分钟到了，再见，我不可能去参加什么鬼试镜！』 「然后啊，那个男人简直就跟鬼一样甩都甩不掉，整个晚宴都一直跟着我到处转，一些厂商还以为是男朋友在跟监，我下半场晚宴超不顺利的，最后只好赶快回家。」 「对不起，那天说要当你的黑骑士的……」 「学姐，没事啦，你不是突然有事吗？那也没办法的啊。」 「他是又怎么找到你的？」 「他啊竟然跟人打听了我个公司还有我的名字职位什么的，不说还真不知道，他在国外是很有名的华人导演，当然知名度没有李安厉害，可是拍的商业片都很卖座，也就是说，他想打听我一个小职员，非常容易。」 「所以他真的是导演啊……」她想起，曾经的张亚妃在戏剧社上的耀眼，老天爷果然不会让人随便浪费自己的才能，终究还是会把机会，再次摆在张亚妃的面前。 「管他到底是谁，反正他现在每天都缠着我，我出去跟厂商见面的时候，他也跟着，只要我落单，就马上凑上来一直游说，我被他逼得受不了，早上只好跑来这避难了。」 「亚妃，你真的，不想演戏了吗？」 「嗯？当然啊，我现在的工作职位这么好，演戏什么的，只是大学的兴趣而已。」 那才不是兴趣而已。 一个会把角色的台词本全都做满了笔记，不只自己的台词，连别人的台词都倒背如流的人，不可能只是兴趣而已。 更不用说，她投入在角色时的认真，以及谢幕时的笑容，那都是现在的张亚妃不管多么努力工作，受到多少夸奖赞美都不会再有的表情。 「你去食堂等我，我去去就回。」 「学姐，你又不知道他长怎样？」 「一个留长发又很鬼祟的徘徊在楼下的男人，相信我，绝对不多。」 「也是，谁叫他造型那么奇怪。」她笑开来，「你快去，我帮你盛好饭等你回来。」 今天的风特别大，但吹在脸上却是暖的。 俞初心在顶楼就感觉了，这风，会不会是属于张亚妃的风呢？ 一道逼着她快点再次振翅的风。 果不其然，如她所料，那样特征的人很好找，只有一个，就坐在一楼旁的花圃边，一脸的垂头丧气。 「安陆杰？」 「你是？」安陆杰挂着招牌的黑眼圈，虽然很疲惫但眼神却很明亮，一点也不混浊。 「我是亚妃的学姐，俞初心。」 「维那斯的学姐……你可以帮我说服维那斯吗？」 「亚妃她，真的那么像你的女主角啊？」 「像、气质跟外型都像，而且……她是个演员。」他看着远方的说。 「喔？」 「她的笑容演得很棒，周旋于形形色色的人之间，她可以轻而易举的转换氛围，迎合着对方觉得最放下心防的姿态，连呼吸跟举手投足的维妙转变，她都抓得很好，她是个，天生的演员。」 原来，这个人不单单只是疯狂跟踪张亚妃的人而已，他在观察、他在确认，确认这个维那斯的表演天份，而张亚妃一直以为抛弃的东西，却被他发现了。 「那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女主角是个很压抑的角色，她看起来光鲜亮丽，但隐藏在她内心的黑暗与巨大的痛苦，让她不得不把自己的人格分裂，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的活着。」 「听起来，是个非常难驾驭与演绎的角色，你确定要把这个角色赌在一个素人身上？」 「她不是素人，她是一块，只要稍微雕琢一下，就能发光发热的宝石。」 宝石，这个人用宝石称呼她，看来，属于张亚妃的那道风，已经蓄势待发，就缺她，愿不愿意乘上去了。 「回去吧，我知道你很想要亚妃演戏，但不是你这样缠着她就能让她点头的。」 「学姐，你愿意帮我吗？」 俞初心脸色立刻铁青起来，这个安陆杰少说也大她个七、八岁，居然叫她学姐？！ 「如果你不要乱叫我学姐的话。」 「喔、对，我真是失礼，就拜托你了，初心小姐。」这称呼也很怪，但至少比学姐好。 26 今天的食堂又有点小骚动，不外乎是张亚妃的出现，让不少苍蝇纷纷飞蛾扑火般靠近，而她也完美的应付着每个人，一点也没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是啊，初心是我的学姐，你们要对她好一点喔。」 「当然、当然！那可以跟你交换line……」 「讨厌，人家看起来是那么随便的人吗？」她撒娇的说，对方马上慌张的安抚她。 「喔？这就是小初心的学妹啊？」裴念谦一听到有骚动，当然也来凑凑热闹了，果然是个甜美型的美女，而且有毒，这样的女人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能当真。 「可是，气质差很多。」他挂着礼貌的笑容说着。 「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学姐……」 「呵呵，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那么能干又有正义感的小初心，怎么会有……像你这样虚假的学妹。」 第三十三章 张亚妃没有生气，她不是那种会随意把情绪曝露的人，她维持着不变的笑容，语气比刚刚又更甜美了一些。 「谢谢你诚恳的见解。」 「不客气。」 两个人就这样假笑对望，让原本热闹的食堂，不知不觉的降了几度。 「亚妃，你们在聊什么？」俞初心虽然发现气氛很怪，但还是勇敢的闯入他们中间，并以保卫的姿态挡在张亚妃面前。 「只是跟小初心的学妹闲聊一下而已，真是个漂亮的学妹哪。」裴念谦虽然在称赞她，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的转头就走，这让张亚妃的自尊心有点受伤。 「别理他，他那人本来就有点轻浮，这里人太多了，要聊天的话有点不方便……」 「初心，我知道有个好地方。」孙兆珊从人群中冒出头，对她俩眨眨眼。「来了也不在群组告诉我，真是的。」 孙兆珊带她们来到一间档案室，所有的历史广告草案都会被存放在这里，所一般时间很少人会进来，既安静又能围在一起吃便当。 「学姐，我帮你装的午餐在这，少肉多菜，我很贴心吧。」 「这样初心吃的饱吗？还是要把我的便当夹去一点？」 「我真的要在身上贴个请勿拍打喂食的牌子才对。」俞初心翻了个大白眼，却把她们俩都逗笑了。 「学姐，那个怪人你赶走了没？」 「嗯，他放弃了，说既然你无心，他只好去找别的人选当女主角。」俞初心脸不红、气不喘的说。 「对嘛，这样路上随便抓人当演员真的很不专业耶，太好了、太好了。」 「演员？！亚妃你会演戏啊？」 「不会，只是以前参加过戏剧社而已。」她吐吐舌头，不想让孙兆珊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一下子就自然的转了个话题，午休的时间眨眼就过了。 「回去路上小心。」 「知道，反正那变态怪人不在一切都很安全。」 「你就那么讨厌他啊。」 「非常非常讨厌。」 还是，她其实是害怕那个一直提醒她曾经的梦想的人？ 俞初心当然没有这样质问她，而是有个计画早在搭电梯上来时，就已经成形，她会让她想起演戏的感觉的，然后再也无法逃避。 「初心，你一定又在想什么主意。」孙兆珊悄悄在她耳边说。 「有吗？」 「你不知道你思考的时候都会用大拇指搓着食指的指甲吗？」 她马上低头看着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竟然有这个小动作。 「要帮忙随时告诉我。」 「好，我不会客气的。」 孙兆珊咯咯的笑了，最近的她一天比一天开朗，心情一好，连原本凹陷的脸颊都澎润起来，每次俞初心只要看见她这么有精神，就会觉得经历那些恐惧都是值得的。 下午，她在加速处理完所有工作后，边想着广告案的草稿，边拼命的翻着各种健身房的资料。 五点一到，她准时的站在司允信面前，「报告总监，我要下班了。」 「不准，今天不是要免费加班吗？」 「但我事情都做完了。」 「做完还是得加班，这是你答应的。」司允信放下笔，开始了他那幼稚的坚持。 「今天不行。」 「我偏偏就是要今天。」 俞初心疲惫的叹口气，愈来愈觉得，想要跟他好好沟通对话，是很困难的事。 「司允信，让我下班。」 为什么他就只能让她露出那种无奈到叹气的表情呢？为什么，他没办法像莫言哲一样，让她紧张又腼腆呢？ 「随便你吧。」他放弃挣扎，因为她是个一旦决定就不会改变的女人，他没办法像个孩子哭闹说不让她走，他只能，等她去了还会回来。 有那一秒，俞初心被他那忧郁的表情给犹豫，她坚持不加班，是这么令人沮丧的事吗？她想起了他的告白，想起了他懊恼的解释是什么喜欢，是那么的直接，跟所有还懂的怎么恋爱的人一样，把自己的心坦开来给对方看。 「会不会，只有我忘了要怎么做了呢？」她呢喃着，一个人漫步到了健身房前伫立，看着透明玻璃内正在使用跑步机的人，她想起第一次跟莫言哲相遇的画面，嘴角不自觉上扬。 「来了怎么不连络？」莫言哲全身大汗淋漓，看起来像刚跑完几公里一样。 「你在忙，连络了也没用吧。」 「只要是你我随时都有空。」 「教练，今天一边介绍器材，一边教我吧。」她尽量保持表情自然，即使她已经因为紧张而开始冒手汗。 「好，我们的广告就交给你了。」 「只是，我有个小小、小小的私人要求，可以让我加在广告里吗？」 「你想要置入多少东西，都可以。」他擦了擦汗，一笑起来酒窝也跟着凹陷，每次她只要看着他的酒窝，就会看出了神，这真的很糟糕，糟糕到不行，但她却控制不了。 「咳，那个，如果教练不累的话，那现在就开始吧。」 「为什么你最近好像都不喜欢看着我说话？我的脸怎么了吗？」莫言哲忽然凑近到她旁边，身上汗水的味道就像高中时学长打完篮球的味道一样，青春时轻易就能脸红的记忆，随之浮上。 她勉强的逼着自己抬头，「我现在不就看着你吗？」 莫言哲歪着头晃了晃，「嗯……对了，今天你不是本来要加班的吗？」 「后来又不需要了，咳！先上去吧。」说话就说话，一定要维持这么近的距离吗？是想逼死她吧。 莫言哲忽然觉得很可爱，他发现她最近很容易露出这种腼腆的表情，而且他发现是只对他的时候才有，他开心的偷笑着，却不打算戳破这层暧昧。 持续了三个小时的运动加讲解，俞初心很认真的把每台机械的特性跟功能给了解清楚，也把健身房所有的课程全都记下，她要做出一个很棒的广告，绝对。 莫言哲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偷瞧着她吃饱饭还在做的笔记，那专心的模样，跟他在练拳时很像，彷佛这时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不会发现。 俞初心刚停下笔，正想说话时，莫言哲却看了一通来电，神色匆忙的跑出餐厅外，看起来就像跟人在辩解或吵架，过了很久才结束通话。 「教练，你……还好吗？」 「没事，一个熟人打的。」他回避了她的眼神，「问我什么时候回日本。」 「回日本。」对喔，她都忘了，他有一天还是会离开的，回到那个属于他的世界。 「我好想，看一次你在拳击场上的样子喔。」她不小心脱口而出，然后脸也马上跟着红了起来。 「我早就为你准备好了。」莫言哲托着下巴，浅浅的笑了。 「什么？」 他拿出两张票，「日期订好了，就是下个月，只不过赛场会在台湾。」 她愣愣的看着票上写着他跟竹崎的名字，嘴巴一张一合的空转了好一会才挤出话语。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抱歉，一直找不到时机……」 她激动的抓着他的手，「我会去、一定会去！这次你一定会赢的！」 「为了你，我一定会赢。」 第三十四章 她还想说，即使输了也没关系，她会陪着他，一次又一次的站起来，直到打赢为止，她会站在他的身边，成为他的…… 思绪到这里忽然静止。 那个跟莫言哲手牵手并肩的画面，在脑海中静止后一点一点的开始龟裂。 「初心？」莫言哲担心的喊了她，但她却没反应。 她只是幻想了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就让她内心的恐惧再一次的爬上心头，那种失去一个人的无力与撕痛，都在提醒着她，恋爱是多么的愚蠢又不自量力。 「我不舒服，先走了。」 「我送你，你脸色看起来……」 「别跟着我，对不起……教练，别跟着我。」她又要逃了，她还是只能逃。 她开始奔跑，不停加速的跑，想跑到自己的极限，想跑到她的心再也不会在运动以外的时间雀跃。 「俞初心，想想你的心，早就……碎到只剩下几片了啊。」她痛得紧抓着左胸口，然后努力的没再为过去的人多掉任何一滴眼泪。 只是，她可以停止悲伤，却停止不了，这份阴影的成长，只能让它不断的扩散，把心变成连一点光明都没有的地方。 27 天亮了。 当俞初心从书案前回神过来，才发现窗户微微透着亮光，清晨的沁凉空气窜进来，她拉开窗户，藉着这份清新来醒脑。 房间地板已经被满满的废纸给堆满，有的被揉成一团一团，有的直接四处散落，上头密密麻麻的字体全都成了不需要的内容。 她揉着眼睛，在厨房为自己泡上一杯毫无口感可言的即溶咖啡，边再次的审视着手上从策略到执行全都拟好的提案，满意的点点头。 她要她的广告能一次就入的了司允信的眼，所以从回家到现在不停的写、不停的修改，简直把原本要一个礼拜完成的事，花了十二个小时完成。 「在工作狂底下做事，我也要变工作狂了。」她自嘲的笑着，伸了个懒腰全身关节都发出了喀喀喀的声音。 不只把提案全部写好，她还外加了十份的预算表，要让司允信在今天之内就能给这个广告一个答案：做？还是不做？ 广告的内容，由她自己本身的经验作发想。 描述一个胖女孩对美的定义，从镜子中、亲友眼中、陌生人眼中，再回到自己的眼中。 美丽的意义，女孩一直在这些世俗中追寻答案，最后，她才发现，她不需要成为谁、不需要为谁改变、为谁而美，而是为了自己能够健康的生存下去就够了。最后一幕，是女孩闪耀的背影站在健身房前。 整个广告会出现的台词只有一句，『美丽是什么？』，随着场景变化，即使只是同一句台词，也能营造出不同的情绪，所以演员很重要。 那个女主角的演员名字就是：张亚妃，而且聘请的金额是，一元。 她为她找了最好的特效师、造型师，美术设计师，这个广告绝对能让她一举被人看见，当然宣传效果也会很好，她很有自信。 「妹妹，你那么早起来干嘛？唉唷，你整晚没睡啊。」冯秀如才刚起来，就看见一个人在厨房看着资料发呆的女儿，那散换又疲惫的眼神真是吓着她了。 「我没事，我好得可以再连续个几天夜不睡。」 「我真的很担心自己的女儿有天会过劳死，还有会老化的很快。」 「好啦、好啦，冯女士别一早就火力全开啊。」 冯秀如只能叹气的为她准备最能补充体力的早餐，但看着她心情似乎很好，又不是那么担心了。 「咳，你那天晚上，真的是去同事家住了吗？」 「是啊。」 「孩子说谎是逃不过父母得眼睛的喔。」 「就算不是，我也不打算老实招供。」她摊摊手，摆明了就是不说。 「没关系、没关系，你可以常常去『同事家』，不用报备，尽量多住！」冯秀如笑道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完全就是往不正确的地方误会了。 「冯女士……我要吃早餐。」 「少吃点，等等又胖了怎么办。」这样恋爱不就泡汤了。 「你刚刚不是还一副要帮我补补身体的样子吗？」 「现在不补了，你多熬夜搞不好会瘦更快。」她说的一脸正经，还在算是不是晚餐什么的也少煮一点好了。 「……」人家都说女人心难懂，她觉得最难懂的就是冯女士的心了。 几乎整晚没睡好的莫言哲，还不到平日起床的时间就睁开了眼睛。 『哲，你要回来了，对吧？』罗湘宸昨天在电话中一如往常的冷静，她是他曾经的恋人，也是他的经纪人。 『我以为我们已经结束了。』 『你需要我，在各方面都是。这次的赛程虽然你故意不告诉我，但你以为没有我帮忙，场地可以这么轻易的就在台湾举行吗？』 『那只是一场业余赛，没什么行不行。』 『没有我，竹崎根本就不会答应。』 『即使这样，我们的关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会需要我的，没有我，你要怎么回来？』 『湘宸，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在你的掌控之内，就像我的心，就不会。』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好好打这场比赛吧，我在日本等你。』 果然，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难以沟通。 他承认，他一直没真正的喜欢过她，会选择跟她在一起，完全是因为，他希望有个对自己有帮助的女人──非常肤浅的想法，但那时他并不想把心思花在拳击以外的地方上，他一心只想让自己强大到可以打败竹崎，那就像是个迷幻又盲目的目标，为了追寻这个目标，他舍弃了很多。 如果不是因为受伤回台，他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不过，再怎么无坚不摧的人，也会有倒下的时候，也会有脆弱的时候，所以那个时候，你还能接受那样的自己吗？ 初心的一句话，甚至是初心这个名字，让曾经蒙蔽了他双眼的迷雾，一点一点的散去，一点一点的，从那个明明没有力量，却倔强的始终贯彻初心的女孩身上，找回了属于他的初衷。 ──你要相信你自己啊，要很认真的相信自己，绝对绝对，做得到。 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对他的内心造成很大的影响，她的存在就像是一个鼓舞人心的力量，他从没看过有任何人比她还坚强温暖，即使他只能站在远处，却依然能感受到她温暖的光。 手机铃声响起，「阿哲，就是下个月了。」 「是啊，这次多亏了你帮忙，不然这场比赛肯定成不了。」 「我要办一场业余赛，没人能挡的了。我只希望，你已经做好准备了。」萧仲云语重心长，这不只是场娱乐性的业余赛。 「我会打败心魔的喔。」 「心魔？阿哲，你变了，你这些日子来，不是都嚷着要打败竹崎吗？」 「是我的心魔才对，一直都是。」 第三十五章 萧仲云笑了，想着这像个乾儿子的孩子，总算有点成长了。 结束通话，莫言哲不自觉的滑着通讯录滑到了初心的名字，他经常这样，想着要不要打给她，还是传讯给她，可是却总是找不到一个理由，甚至，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又刻意的闪躲自己。 他懂，她在逃避什么，他也猜，她或许对自己的想法，有一点不一样，但都只是猜，没有真的确认之前，谁也不知道答案。 「初心，你会做出什么样的广告呢？」他躺回床上，再次把罗湘宸的事抛诸脑后，而是期待那个对广告充满热情的她，会带给他什么样的惊奇。 砰。 整整一大叠资料，在司允信才刚进办公室，俞初心就像上菜一样的端进来。 「这什么？」 「广告提案，跟预算表。」 「你还会做预算表？！」司允信没有瞧不起她的意思，只是她已经这么多功能了，居然连预算表都能做，还一次做了这么多份，那就代表了过去她那三年不是普通的拼命。 「在前公司累积的资源都还在，要找符合标准的供应商不难，如果总监不满意，我还可以再找。」 也算是熬夜老手的司允信，马上看出了那隐藏在完美妆容下的疲惫，「你，整晚没睡？」 「不用担心，我会好好完成今天的工作。」 「过来。」司允信冷声的喊住她，见她完全不听的要逃回位子，他长脚跨个几步就抓住她的手。 「总监，你最好别再做踰矩的事了。」 他什么也不说，靠着蛮力拉着她到麦麦的住处，里头的沙发一拉就变成了床。 麦麦好奇的窜到司允信脚边，蹭了蹭又跳回自己的架子上，一副等着看戏的模样。 「中午我再叫你。」 「我可以工作。」 「我不需要睡眠不足容易出错的秘书。」 「你！我又还没……」 「还是，你比较希望我做其他的事？」 她马上意识到两人又在这种独处空间，而眼前的人又是强吻她两次的前科总监，只好先暂时退让。 司允信很满意终于有办法稍微威胁她了，不然平常都是他被威胁的份，莫名的雀跃，但下一秒，俞初心已经在他脚背上送了一脚！ 「啊、不好意思，脚滑了，希望总监您没事。」 「你……」他开始后悔对她好，但又没办法真的对她生气。 「喵。」 「你看，连麦麦都说是不小心的。」 「它明明是心疼爸爸。」 「麦麦，过来阿姨这。」她随手一招，麦麦还真的跳了下来，虽然有点防备，但还是跳进她的怀中。 「麦麦！快回来爸爸这，爸爸给你加倍的猫草！」 「真是市侩，麦麦，我们一起睡好吗？」她加码的把脸贴紧麦麦磨蹭，完全就是想气死眼前这个无药可救的猫奴。 「你……你……」最后，他还是没办法让她不休息，只好自己生自己闷气的回去工作。 而俞初心则是抱着肚子笑了好久，才慢慢睡着。 这天早上，创意部的人个个胆战心惊，因为他们的总监老大，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28 虽然气归气，但他可没错过俞初心熬了整晚夜所做的成果。 「这……」这是他第一次，看一个提案看这么慢，平常他都抓重点看过后就可以判断能不能用，但他看了很久，还看了好几遍。 也把所有的预算表全都仔细看完，他挑出了几份之后，针对部分供应商又做了调整，只是唯独，那个主要演员的部分，他不懂她的用意。 快中午的时候，他放轻脚步的回到密室，她睡得很熟，连麦麦都窝在她旁边睡着，让他有点妒忌。 「麦麦，只能是她喔，除了她以外，你不能再对别人好了，知不知道？」 「你的占有欲真的很强，麦麦都不能有朋友吗？」俞初心半睁着眼，被他好笑的自言自语给吵醒。 「张亚妃，是常来找你的那个朋友？」 「嗯，是她。」 「为什么？」 「必须得是她，否则这个广告我就不做。」 「这个广告我已经批准了，不是你能决定的。」面对公事，他还是有最后公司分明的底线。 「她会是让这个广告有加乘效益的不二人选，而且，去哪找演出费一元的广告主角？」 「这无法打动我，我们公司不是慈善，我不能随便让公司的资源砸在一个素人身上。」 俞初心沉默了，司允信这个关卡，是她没料想到的，她还以为他会不会有一点点的通融。 是她，亵渎了他对广告的专业。 「我会让她拍一段给你看，由你评估。」 「好，那你下午就外出处理好这件事，不用回来打卡了。」 「可是，秘书的工作……」 「你当我司允信是谁了？」他回头充满自信的说，平常她都觉得他这样很自大很讨厌，但这一刻，又忽然觉得他很可靠。 「是个无药可救的猫奴工作狂？可是麦麦好像比较喜欢我。」 「你……」 她吐吐舌头，在他可能又会『偷袭』她之前，率先逃出密室，然后迅速的传了讯息给孙兆珊。 『紧急求助，下午能不能请半日假？』 讯息才刚发送，就看到孙兆珊慌慌张张的从楼梯间跑到电梯口，满头大汗的笑道，「走吧。」 「计画，我已经想好了。」俞初心嘴角一勾，早已发好讯息给另一个帮手。 柯育尧为了新的舞台剧已经忙到整整两天没睡，却被俞初心一句，『该把你欠的一堆人情还一还了。』给叫出来。 「我超过四十八小时没睡了。」刁着菸的他，痛苦的抗议。 俞初心堆起了令他悚然的笑容，「小柯，你是想现在一睡不醒呢？还是还完人情再好好的睡？」 他马上乾笑起来，「骗倒亚妃就行了嘛，简单。」 「是啊，你现在可是舞台剧界炙手可热的编剧呢。」她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当初，柯育尧还是戏剧社长时，几乎什么大小事都找她，她都快变成戏剧社里社长了。 「兆珊，我们吃饭慢慢等吧。」她心情颇好的捧着外带的便当，窝在柯育尧这贴满了舞台剧照的工作室，就替他觉得高兴。 「初心，想不到你还有使坏的一面。」 「必要的时候罗。」 「我知道。」 两人相视而笑，完全不在乎那个肝快要炸掉的可怜男人。 然而不愧是以生活化为拿手的编剧，柯育尧凭着对张亚妃的了解，再配上俞初心戏剧化的疯狂日常，很快就写出一个剧本，花了半小时排练，就决定马上开演。 首先，由孙兆珊打紧急电话给张亚妃。 「亚妃，太好了！还好你接电话了……」 「怎么了？」 「初心她……她……」孙兆珊讲到气都快喘不上来，还充满了哭音。 「兆珊，你先深呼吸，慢慢讲，先从事情的开始说，好吗？有办法吗？还是我去找你？」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你才要更冷静下来好好说。」 孙兆珊深吸了口气，把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 第三十六章 「今天临时出了个状况，广告部连络的疏失，结果有个艺人该今天拍摄的却排错了时间，连络上演员后，她愿意临时过来赶拍，说那边的剧组可以让她请假，可是保母车暂时不在，初心就说她要去接，结果……路上发生了车祸！」 「车祸？！学姐在哪！」张亚妃的音量立刻提高了好几倍，光是这个爆炸的讯息就足以让她失去一半的思考力。 「初心没事，只受了擦伤，但是那个艺人她……她的脚骨折了！」 「什么？！那……那个艺人是谁？」她已经意识到现在俞初心面临的困境，害一个艺人受伤就算了，艺人因此得暂停工作、违约金、还有广告公司这里得面对，根本就是多方夹攻，就算是再厉害的初心，就算她帮忙请再好的律师，都…… 「是林昕。」 「林昕？！那个最近刚红起来的模特儿？」林昕虽然是模特儿，但因为演技不错，再加上长相甜美，最近的曝光率很高，居然是让那样的艺人受伤，她的学姐到底该怎么办啊！ 「不管了，学姐现在在哪？」 「林昕还在动手术，初心她刚刚才出发赶去现场准备道歉。」 「把那个现场地址发给我，马上。」张亚妃咬牙切齿的说，她不知道赶去能干嘛，但至少别让她一个人。 谁都不许欺负她的学姐，谁都不能。 孙兆珊满手是汗的挂上电话后，全身虚脱的挂在椅子上，「接下来，换你了。」 柯育尧拍了拍俞初心的肩，「去吧，团员刚排完戏，大家都很乐意陪你共演，你的台词得适时的随机应变了，没问题吧。」 俞初心用自信的笑容当作回答，抓了外套就往隔壁的排演室走去，虽然是舞台剧的排演室，但还是架设了两台摄影机，那是他们为了排练走位，事后观看效果、检讨缺点而放置的。 几名演员对她笑了笑，「快点准备吧。」 接着，造型师在俞初心手腕、膝盖的部分快速的画上擦伤妆，再喷洒些水在头上跟衣服上营造狼狈感，差不多就绪时，张亚妃也到了。 「对不起！是我害大家的广告拍不成，一切责任都在我！」俞初心跪在地上，低低的压着头。 几十年演戏底子的陈世竹，立刻用震耳欲聋的音量大吼，「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这场地、这布景、这所有的一切！你一个小职员怎么赔！除非你再生出一个林昕，那会比道歉还有用！」 「我……真的一切，只能对不起大家。」 「滚！我现在不想再看见你！你等着想办法筹钱赔偿吧！」 「不就是个广告吗？用得着这样吗？学姐就算散尽家产也赔不完，有意义吗？」张亚妃气愤的冲进来，马上把陈世竹吼回去。 「你谁啊？滚。」 「我来演，那是什么鬼广告，我来演还不行吗？」 陈世竹轻蔑的笑了出来，「你？一个素人想利用这种机会拍广告啊？哼。」 「给我脚本，我现在马上试演，如果我做的到呢？」张亚妃不服输的说，然后悄悄把俞初心拉起来，「学姐别跪了，看我的吧。」 「喂，大家就当消遣，看一下吧。」 众人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的气氛，更让张亚妃火大，她抢过脚本后，仔细读了第一幕场景的部分后，不管大家有没有在看，便站到正中央，闭上眼睛再睁开后，她彷佛不再是那个气冲冲的张亚妃，而是那个迷茫美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的女孩。 她的表情自卑，明明没有任何配乐与台词，却彷佛在看默剧般，可以读懂她的情绪，随之起舞。 她迷茫、她痛苦，忽然她彷佛找到一面镜子，她悲伤的抚摸自己的脸，最后流下一滴泪，「美丽是什么？」 随及，她擦乾眼泪，转头瞪着陈世竹，「如何？」 陈世竹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沉默了一会才说，「要换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们需要重新准备跟定装，你毕竟不是林昕。」 「是啊，都得重新安排。」 「但是，这样就不算违约了，跟客户也能有交代。」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俞初心则是松了口气的紧紧抱住她，「亚妃，真的可以吗？」 「一个广告嘛，又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先解决一个问题了。」 俞初心其实有点愧疚，用了这么大阵仗的骗她上勾拍广告，还得在她起疑前让她开始拍摄，但她相信，只要有了这个广告，张亚妃就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了。 她会知道，她是属于这个世界的。 因为刚刚的她，已经完美的表演出她想像中的模样，她猜，看手机视讯的司允信，一定也认同了。 司允信挂着满意的笑容结束通话，那场闹剧的全程他都有看见，但不可否认的，张亚妃确实很有感染力。 「好，就用她。」 他不得不说，俞初心很狡猾，因为这个广告根本就是为张亚妃量身订做的。 「你怎么，老是忙着帮别人，这么闲不下来，以后跟我在一起后，哪还有时间陪我们父子？」 「总监？你在跟谁说话？」程冠宇敲了好几下门都没反应，只好自己偷偷开门偷看。 「你没看见吗？它就在你面前啊。」司允信脸色沉了下来，冷冷的说。 「对对对不起总监，我、我忘了资料还没印！」 「那小子，没听见我说什么父子吧。」自从他关系跟俞初心愈走愈近，已经让他很不高兴了，正好藉机玩弄了他一下。 早上的低气压完全一扫而空，下午的司允信，感觉自己精神与体力都很好，连创意的能量也满点，但他做的却是帮俞初心迅速打点好所有的厂商，尽快乔出一个后天的档期拍摄。 「这下子，会好好的感谢我吧。」他满意的点点头。 29 俞初心照着地址来到一间看起来很像某个餐厅的后门的铁门前，铁门半开，她手上提着好几罐冰凉的水，以及一盒经过精准计算过卡路里的高蛋白沙拉。 她站在门口犹豫着，内心有个声音告诉她：回去吧，俞初心，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然后另一个声音又会说：人家帮了你那么多次，即使是朋友，也没人这样让人单方面付出的吧？ 「是啊，可不能这样。」她选择性的听从心的旨意，轻轻拉开铁门。 里头非常的黑暗，只能依靠着半开的门透着的光找路，她沿着墙摸到楼梯，顺着楼梯爬到三楼后，这才看见一个宽广无任何隔间的空间，正摆着四个练习擂台，还有一排排的沙包，更不用说必备的健身器材了，只是这里的器材量，比健身房少上很多。 她搜寻着熟悉的身影，最后目光落在那个正在跟人打练习赛的莫言哲身上，她一直以为拳击都是粗鲁又暴力，彷佛要把对手打到再也站不起来才甘心的比赛。 可此时此刻的他，那双藏在护具下的眼睛锋利如狼，动作轻盈快速的如黑豹般敏捷，无论对手多么快速的出拳，他全都轻松闪过，就好像事先早就套好招一样。 而他，一旦抓准机会出拳，一定拳拳到肉，而且力道刚好，仅是获得分数却没有让对方受到太大的伤害。 她不懂规则，但直到几局下来，当比赛结束时，他跟对手都好好的站着，但他却是胜利的一方。 第三十七章 这是他，一直擅长的技术型拳击。 莫言哲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时看见她，他随即露出了跟刚刚场上不同的表情，是那种比平常礼貌笑容再更温暖的，微笑。 「你怎么来这了？」他边擦着汗，边掩饰不住嘴边的笑意。 「来送打气的慰问品。」她晃着手中的水跟沙拉，脸被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晒得通红。 他自然的立刻拿起一瓶水喝着，明明同样是水，但她带来的却更好喝，有如甘霖。 「我们去休息室聊。」怕她会不自在的，他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最后来到二楼的休息室，她反而比刚刚更紧张了。 俞初心一直在大脑里不断想着要说什么，由于太过杂乱结果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懊恼的沉默着。 莫言哲觉得自己像在作梦，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居然出现在他这练习的日常里，他猜，她一定是去问了健身房的人，然后顶着这大热天的阳光找到了这里，这完全为他而做的专属感，让他心情意外的很好。 「初心。」 「嗯？」 「谢谢你。」 「我什么也……」 「不，这是我在台湾这些日子里，第一次有人送我慰问品，还是特别的朋友送的，那打气的程度就更不同了。」 特、特别的朋友？ 也是，他跟她还有着教练跟学生的身分，要说特别也是…… 「广告，很快就可以开拍了，我其实，还带着一点工作的成份来找你，这样算不算别有居心的打气？」 「我希望你可以对我多用一点别有居心还比较好。」他说着，又挂着笑的看着她，他为什么总能有那么多的笑容可以使用？每一次看见，总让她想喊犯规、想转移视线看别的景物，偏偏这间休息室，空荡空白的什么也没有，就真的只有普通的桌椅而已。 「因、因为你是客户的代表，所以，只要你觉得这个案子过了，那就可以开始筹备拍摄了。」她从包包中拿出草案，比起看着他的笑容，现在要等着他看完后的感想，好像又更紧张了些。 她不安的站起来假装欣赏白色的墙，其实耳朵竖起来在偷听着他翻阅着每一页的声音。 奇怪，原本她只是看见他会紧张而已，怎么现在，却开始会不自觉的想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就像刚刚他在场上的模样，也全都在不经意下，全记在脑中。 「这太美了。」他抬起头，眼睛泛起了泪光，「我从没看过这么美的广告。」 「教练……噗！」 「怎么了？」 「我没想到教练你也是这么感性的人。」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原先那种对他异常的紧张感一扫而空，他们之间的气氛彷佛回到了最开始刚认识一样的自在。 莫言哲擦了擦眼角的泪，「因为是你的作品，感动了我啊。」他真挚的说着，再一次让她的心，起了奇怪的变化。 自己的作品被谁认同了好像都没这一刻快乐，原来，被谁记住了、感动了，是这么的……兴奋。 「初心，你绝对是广告的人才。」 「可是我并没有像教练那样那么的喜欢拳击。」 「梦想是无法比较与衡量的，以前，有个人对我这么说过。」那个，他一直在躲，却也说出最多有道理的话的女人。 「那个说了这句话的人，一定是个最了解你的人。」 「为什么？」 「因为那个人一定希望教练你，不要想那么多，甚至不要想着敌人，就只想你跟拳击就好。」 她猜，那应该是他的前教练还是哪个了解他的朋友吧，就像跟她互相理解的张亚妃一样，很多时候，只有旁边亲近的人，最能看清楚梦的型状。 最能知道，自己内心渴望的是什么，逃避的又是什么。 「我从没想过，那个人会是这样想的。」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我也希望教练你不要想太多，就享受比赛就好了，因为那样的你最……」她忽然打住话语，眼神游移。 「最？」他嘴角微弯，忽然很不想要，有别人也看见她此刻可爱的表情。 「最耀眼，就是这样，我要先走了。」 「等等，上次你也是突然就跑了，这次又要跑？我难道是什么瘟疫吗？」 「不是，不是那样的。」她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心，怎么面对他而已。 「你还没跟我说，为什么女主角要指定这位女孩呢。」 「那是……对了，我有个地方想去。」她忽然想到什么的，这一次不是要逃跑，而是认真的。 「我也去，但是……我很希望你不要趁我冲澡的时候又先走。」他说着，表情有点落寞，让她内心的愧疚感无限攀升。 「不会的，我等你。」 他微愣，不知为何，那句『我等你』非常的动听。 把遵守诺言当成人生座右铭的俞初心虽然忐忑，但等待的时候想着那个地方到底能不能成为场景之一，让她很期待。 但或许是昨晚补眠的不够，她居然等着等着就这样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还累得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刚冲完澡，头发的水珠还不停在滴落的莫言哲，看到这景象，不由得摇头一笑，她一定，又为了谁忙到都没睡吧，一定是的，谁叫她是俞初心。 看着那起伏稳定的睡颜，他轻轻拨开盖住半张脸的头发，想着，如果过去他那痛苦的人生里，早早就认识她的话，现在的他又会怎样？ 「如果那个时候，能被你拯救就好了。」 那段他毅然决然踏上拳击这条路，只因为──这是那个人的愿望，他答应他的愿望。 「教练，你怎么了？」 在他陷入深思的时候，俞初心缓缓睁开眼睛，对上此刻他那无比悲伤的眼神。 「我……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对我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 她继续维持着趴着的姿势，虽然眼睛看起来很疲累，但她用眼神告诉他，她会静静的听着。 国中时，他是个不学无术、整天只会翘课抽菸打架的男孩，当然，他有个很有名的绰号叫『好好先生』，意思就是他从来不会主动出手，打架很强，但总是能避免就避免。 「阿哲，你怎么老是这样啊，昨天跟学长干架的时候，你也是在旁边看，我都累死了！」韩锋虽然抱怨着，但表情却没有不开心，跟莫言哲一人一口的菸，是他俩下课的私密时光。 「反正，你一打十都不是问题。」 「那当然，我以后啊，可是要当台湾第一个拳王！不从现在开始累积实战经验怎么行。」说是那样说，但韩锋完全不知道正确的拳击要怎么打、去哪里学，只能模仿着漫画依样画葫芦的练习，但光是那样，也够他称霸校园第一打架王，还得经常应付别校来的挑战，但他几乎屡战屡胜。 虽然他们打架抽菸样样来，但坚守一个原则：如果对方已经失去战斗力，就会停止，这也是别人跟他挑战时，一种不需言说的不成文规定。 第三十八章 「走吧，差不多到时间了，今天隔壁校的第一打架王要再来挑战一次。」他兴奋的说着，那家伙是他目前愈过最强，两个人打起来也纠缠最久、最难分胜负的一个对手。 他很期待，今天会有怎样的战果。 莫言哲只是挂着笑跟着，他俩从幼稚园就认识，关于拳王这个梦想，他也早就听了无数遍，从以前只话天真说傻话，到现在身体力行，他虽然只是在旁边陪着，但却觉得总是跑在他前方的韩锋，很耀眼。 他一定，可以实现他的梦想，而他，会在擂台下为他鼓掌。 忽然，韩锋才刚在楼梯走了两步，回头正想说什么时，却感受到鼻子上的冰凉感，他还来不及确定那是什么，就当着莫言哲的面眼前一黑的从楼梯上滚下去！ 「喂！韩锋！」韩锋就这样倒地不起，甚至被送上救护车时，学校的老师还认为他们是打架打过头，眼神充满了责难。 后来经过检查确定，韩锋病了，是一种很奇怪的病，他只记得，他们说有细菌跑到他的血液里，造成他身体的各器官出现急性炎症，才过了两天，他就虚弱的好像随时都会化成灰。 「阿哲，我快死了吧。」躺在病床上，难得恢复意识的韩锋，看着刺眼的窗外说着。 「你会好的。」 「我不会好了，也无法当拳王了。」 「……」他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看着如亲手足一起长大的他变成那样，他光是忍住悲伤，就用尽了全身力气。 「阿哲，你一直，都不喜欢打架。可是你知道吗？你比我还有天份。」他勉强撑起难看的笑容，「但是，我知道，你有别的梦想。」 「我哪有什么梦想，我……」 莫言哲话还没说完，韩锋就又昏睡过去，而那一次，他没再醒来，身体的器官衰竭得太快，让他在仅仅三天之内，就失去了生命。 「我会完成你的梦想的，以后，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 在葬礼的时候，他暗自发誓，却早就忘了，韩锋曾说过他别的梦想是什么。 30 莫言哲觉得很奇怪，这是他第一次跟人谈起韩锋，但却没有想像中悲伤，结果下一秒，俞初心已经紧紧抱住他，抱住他那自认坚强的肩膀。 「拳击对你来说，就是你悼念朋友的梦，那你的梦呢？」 「我的梦？」 「你一定有的，因为只有身边的人，才能看清楚，你的渴望跟逃避。我看到了你的逃避，那么他……一定看出了你的渴望。」 他感受到她的拥抱力度又加强，像是在提醒他，她会在，一直都会在似的。 「初心，再抱下去可能会很危险。」 「什么？」她脱离了他的胸膛，这才注意到，此时头发半湿，眼神迷蒙的他有多撩人，双颊悄悄的红了起来。 「我是说，我可能会因为头发一直没吹乾而感冒。」他笑开来，成功的逗弄到她很开心，摸摸她的头后就走去吹发。 「初心，你又救我一次了。」在轰隆隆的吹风机的干扰下，他背对着她，小声的说。 那个拥抱，是他一直需要的，而那句话，也是他一直逃避的。 为什么她总能那么轻易的就捧住别人的悲伤，当成自己的伤口一般，那么小心的照顾，她难道不知道这样的她，会让他愈来愈，不想放开吗？ 俞初心想到的地方当然就是以前学校的戏剧社，好久没回母校，许多她不管愿不愿意想起来的回忆，全都一一浮现。 「真想看看，你大学的样子。」 他们一起穿过中庭，又经过了几间教室，假日的校园虽也有不少人，但至少比平常还要安静许多。 「除了体型以外，我几乎没变啊。」 「真是困扰。」 「嗯？」 「基于教练的立场，我希望你有健康的身体，但基于……朋友的立场，我又觉得你还是不要再瘦了比较好。」 怎么最近连莫言哲都希望她不要再瘦了？难道她真的是胖比较好看吗？可是最近她就算想胖也没时间吃啊。 「到了，平常戏剧社的演出舞台就在这里。」她开心的走进礼堂，深吸一口气嗅着这里特有的淡淡木香，想像着，张亚妃在这里拍其中一个场景的模样。 「完美。」 莫言哲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时而东比西比，时而自言自语的点着头的认真，看失了神。 她除了是温暖的光以外，更像会令人上瘾的糖，会一直想靠近，再靠近，近到，他们不再有距离为止。 「初心。」 「嗯？」 由于这一声喊得太过突然，所以她甚至没发现，喊出这个声音的人并不是莫言哲，她反射的回头，就这样跟站在礼堂门口的郭原鸿四目交接。 莫言哲注意到她表情的冻结，跟着回头后，瞬间，他明白了，这个人是害她短时间内变胖的罪魁祸首，他站在两人的中间，但两人的视线却都略过了他，忽然，他的心有点酸酸的。 俞初心不再像前两次那样，只要一看见他就会动弹不得，她告诉自己，她已经往前走了，不会再受影响了。 「教练，我们走吧。」她笑着说，但眼神却发出了求救的讯号。 莫言哲毫不迟疑的握住她的手，但郭原鸿却没打算让开。 「我跟她分手了。」 「……」 「看到你变成这样，我很心疼。」 「……」 「所以，我……」 莫言哲终于听不下去，也感觉到她的手，愈握愈紧。 「可是怎么办？她现在是我的女人，所以，请你别再出现在她面前了，好吗？」 郭原鸿本来一点也不把这看起来很轻浮、完全不可能是初心会喜欢的类型的人放在眼里，这一刻，他正眼瞪着莫言哲。 「是吗？那你知道初心来这里的原因吗？你知道她最喜欢听的歌吗？你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脆弱吗？」 「就算他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是喜欢他，所以，够了，已经结束了。」她撞开郭原鸿的肩膀，拉着已经脑袋空白的莫言哲走出去。 直到走到校园门口，她才尴尬的说，「教练，谢谢你，然后……手……」 「啊、抱歉。」莫言哲不自在的搔了头，脑海一直重复播放着初心刚刚爆炸性的宣言。 「教练，刚刚，谢谢你喔，为了帮我赶走他，害你还说了那些……」俞初心说着，也有点不好意思。老实说那瞬间她被他那样一吓，已经管不着什么郭原鸿，内心早就不知道大喊了多少次。 「我、其实……」 「今天所有的一切都很感谢，等正式开拍的时候，再请你来现场，再见！」 莫言哲伸出手，想拉住她，却又停在半空。 因为，他忽然很害怕，那个总是不择手段的罗湘宸，会不会因此伤害她。 「我才要谢谢你呢，谢谢你出现在我的世界。」 下午的阳光，比较和缓了一些，俞初心的心情很好，一来是她终于不再看到郭原鸿，就动弹不得的像个傻瓜，二来是…… 今天跟莫言哲发生的任何一个小细节，他说的任何一句话，都让她，愈来愈无法自拔。 第三十九章 「真是糟糕哪，可是我，还是有可能会，在关键的时候又一直害怕、一直逃跑也说不定。」 「──要逃去哪里？辞职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她吓一跳！ 这才看见司允信居然站在她家门口，不同的是，他今天的装扮很休闲，但却满头大汗的像站在那很久一样。 「你在这干嘛？」 「当然是等你，难道我还会等别人吗？」他摇摇头，想着他怎么会喜欢这么笨的她，但算了，他聪明就好，他会弥补她的不足。 俞初心就算不会读心术也看得出来他内心又在想什么令人无言的想法，怎么这人只会让她想叹气而已呢？ 「等我干嘛？」 「找你吃饭。」 「不要。」她拒绝得太快，他脸上马上闪过一丝受伤。 「我说过了吧，我跟你只会是工作上的关系。」 他沉默又高傲的看着她，但眼神却像个受伤的动物，搞得她活像坏人。 「初心，你朋友啊？怎么不请他上来？」刚买菜回来的冯秀如撞见正胶着的两人，立刻联想到这人可能就是她口中的『同事』，马上眉开眼笑起来。 「冯女士，他要回家了。」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最近减肥，我煮那么多你也吃不完，快快快！快上来！」不等俞初心再接话，冯秀如已经半推半拉的把司允信带上去。 「听好了，吃饱就请总监离开，我不想连休假日都还要跟上司待在一起。」她低声在他耳边威胁，但他却完全听不到重点。 「说过了，叫我司允信，还有，你家怎么这么没品味，亏你还是个广告设计师，这种屋子我真是连住都住不……啊！」 话，还没说完，他的脚就被狠狠的踩了一大脚，或许常被踩习惯了，他感觉没之前几次痛。 「在吃饱之前，你要说话都给我想过三遍，不！你乾脆不要说话！不然我明天就辞职。」 辞职这个威胁非常有效，认栽的司允信虽然还有一堆评论想说，却只能乖乖的等着饭煮好，然后忍着不要再对餐具发表意见。 但当他吃下第一口久违的家常菜时，却忽然觉得，即使这个屋子一点品味都没有也没关系了。 即使味道过油过咸，但这里面，有外面买不到的味道。 「你同事的食量不输你啊。」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他这么会吃。」俞初心愣愣的看着就这样埋头一碗接着一碗吃起来的司允信，虽然他还是那一张臭脸，但眼睛却好像闪着一点雾气。 她淡淡的微笑，「冯女士，你的料理有新粉丝了。」 「真的呢。」 母女相视一笑，这突然多了访客的晚餐，俞初心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31 张亚妃从早上就心神不宁。 上次她这么紧张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初次外派？还是第一次到公司报到？又或者是第一次登上舞台…… 初次登台大概是她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的事，那时学校每年都会有两次班级竞赛型的舞蹈表演，虽说是班级竞赛，但无法全部的人都登台，需要先进行激烈的报名抽签，才有可能当上那个幸运儿。 那次，班上票选出的指定曲只需要五名舞者，她在落选多次后，终于在那次被选中，而且那支舞每个人都有编到一点舞蹈，那是属于他们的舞。 印象最深的，是每次下课时间，各班级在教室门口放着收音机练舞的竞争回忆，每个跳舞的人都受到很大的瞩目，连她喜欢的隔壁班男生，也注意到她了。 正式登台前，她甚至紧张到上气不接下气，手脚又抖又麻，还脸色发白又头晕。 结果老师并没有说那些，『把台下的人都当成西瓜。』这种笼统的安慰。 她是说：『想想你们这两个月的练习画面吧，只要想着那些，那么其他人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属于你们彼此的这支舞。』 他们五个人互看着，点了点头，这段日子很辛苦也很快乐，他们还因此便成了好朋友，再也没有比这个更珍贵的了。 于是，他们的舞蹈虽然只得了第三名，但却是全校人气最高的一支舞，大家都说，看他们跳舞很快乐，会被感染的那种快乐。 她永远记得，第一次谢幕看着台下那如雷的掌声时，有多么的陶醉，那彷佛，是她听过最美的声音。 她那时就知道了，她热爱表演，甚至想一辈子都当个表演者。 「呼。」张亚妃轻吐一口气，岁月的变迁，并没有让她小时候那种纯真的梦想成真，她是个高薪的上班族，而且为此而满意的活着，表演什么的，又不能养活自己。 她长大了，长大的意思就是了解现实，然后放弃那些不切实际。 ──真的吗？ 那为什么，此时此刻坐在化妆台前的自己，是这么的紧张又兴奋，这几天的晚上，又为什么要那么认真的演练一遍又一遍剧本？ 「哇，你皮肤真好，完妆后还真有大明星的气场呢。」造型师说着。 「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嘿，不管你是谁，今天你就是主角，拿出自信来！」 「……」 「该准备上场了。」 她，今天就是主角。 说的没错，她得拿出自信，要用演技，证明素人也能办得到。 张亚妃经过特殊化妆后，虽然看起来增肥了大约十公斤左右，但五官的精致却还是让她非常耀眼。 虽然身上的特殊服装有点难以摆动，但一站到镜头前，她却努力的让这些变得流畅且自然。 因为紧张，她完全没发现正式开拍的导演都不一样，她只是很紧张，非常非常紧张。 其他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这个剧本的练习与热情。她在心里这么默念。 「准备！」导演一喊出这句，所有人都开始动作。 她开始仔细在心里再排练一次刚刚排过的戏。 「第三场、第一镜、take1。」 然后，她闭上眼睛。 「action。」 这一刻，她全神贯注的进入角色，发挥出比排戏时更强大的气场，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举手投足都到位的刚刚好，并且，情绪的牵动也非常强烈，让周遭的人忍不住屏住呼吸，好像眼前的人不是素人，而是个已经经过千锤百链的演员般。 「cut！回放。」大家都紧张的看着导演，等着他对着这一take下出决定。 「good。」他抬起头，跟张亚妃对视，眼神透露出赞赏。 而一直坐在别区角落的俞初心，则是差点要跳起来大喊，『张亚妃你好棒！』 「太厉害了，难怪你要指定她。」坐在俞初心左边的莫言哲也看得目不转睛，完全被她那短短一幕的镜头给感动。 「当然啊，她可是，我最疼的学妹呢。」她骄傲的说。 「可是你却只给她一元的演出费。」右边的司允信则是毫不犹豫的吐槽。 俞初心大大的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总监您这大忙人，既然看过拍摄状况了，就赶紧回去处理你那如山高的工作吧。」 「不急，今日正好空闲。」 空闲个什么啊，明明就还有一堆案子要等他审不是？ 第四十章 「初心，你的剧本变成实体，又更美了。」莫言哲轻靠在她耳边说着，这举动让司允信心情不是很好，到底为什么这个人这么闲，闲到还要拼命在他眼前晃！ 「用美来形容广告的人，最肤浅。」 「我只是衷心的在发表我的感想。」 「你根本就不懂广告。」 「呵，也许吧，因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观众，广告不就是拍给观众看的吗？」 再次完胜。 俞初心被夹在中间虽然很尴尬，但听到莫言哲最后的反击，都想拍手叫好了，虽然这样司允信有点可怜，因为论懂广告他说第二，大概没人敢说第一。 「不好意思，可以请你们安静点吗？」一名工作人员表情充满歉意的说。 俞初心连忙道歉，然后又瞪了司允信一眼。 司允信则是一脸无辜，明明吵的人又不只有他，这也太偏心了吧？他愈坐愈火大，但又不想让他们两个人独处，结果散发的气场太恐怖，导致都没有工作人员敢靠近他们这一区。 「你们俩慢慢看。」 「你去哪？」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她。 「去见个朋友，失陪。」 朋友？她的朋友怎么那么多？而他却只能当她的上司而已，他真想问问那些人是怎么成为她的朋友的。 莫言哲轻轻一笑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笑什么？」 「初心她虽然总是很忙，但她的心，却只会给一个人，所以根本不需要有过多的担心。」 「哼，我才没有担心。」 「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并没有说她的心会给你。」莫言哲的笑意变得冰冷，两人虽然隔着一个座位，却彷佛有电流交错，随时都可能引发一场大火。 「难道，会给你？」司允信恢复了平日魔鬼般的表情，几乎咬着牙的说。 莫言哲没有回答他，而是以挑衅的浅笑回应。 「欸你们有没有觉得客户区那边愈来愈恐怖啊？」 「有啊，那两个人好像随时会把这个摄影棚给掀了似的。」 「一个明明在笑，却笑得像罗刹，不笑的那个就更恐怖了，好像随时都会变身一样。」 「难道是对我们导演拍得不满意吗？」 「谁知道，你小声点，别被导演听见了。」 暂时离席的俞初心，完完全全不晓得，把这两个人单独放在一起，会有多么的危险…… 她大辣辣的去附近的咖啡厅跟安陆杰会面，而摄影棚，则处在修罗场的边缘。 安陆杰把玩着煤油式打火机，铿铿铿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悦耳，每次思考时，他都习惯这么做。 「安导演。」 「喔、初心小姐，快坐。」 「一切都很顺利，你不用担心。」 「如何个顺利法呢？」 俞初心语带保留，她并没有告诉他广告的事，因为她要他跟观众一样，惊艳亚妃的演出。 她想着后制的时间，已经安排得很紧，连播出的电视台也都是司允信安排的，就在今天拍摄完后的十天后，她想，司允信一定动用了很多人脉。 「我这边已经竭尽所能了，剩下的，可能需要导演稍稍动用一点权力。」 铿。 打火机的盖子轻轻被甩上，他的眼神不再像个怪咖一样奇怪，而是变得更像生意人。 「什么权力？」 「要赶上试镜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请你再多安排一场试镜吧，日子就选在半个月后，打铁要趁热，一定得要在那个时候。」俞初心说的自信，即使有保留但也给人十足的信任感。 安陆杰几乎忘了坐在他对面的，只是个才二十多岁的女人，那气势完全可以跟那些投资商的气势相同，看来他这次寻找维那斯之旅，不只找到了心中的维纳斯，还认识了很有趣的人哪。 职业病的他，甚至偷偷的纪录下俞初心的表情动作与个性，希望在日后能有用上的一天。 「好，我答应你。」 「跟安导演谈判真是爽快。」她发自内心的说。 「如果你有兴趣，要不要也来当演员？」 「那就算了，我对那个没兴趣。」 「但，你一定也是个有梦的人。」 正要啜饮咖啡的她，愣了愣。 「因为你全身上下，都发着光啊。」 「讲得好像我背后有大佛在佛光普照一样。」 安陆杰失笑出声，「你果然是个很有趣的角色，我喜欢！」 「……」她刚刚还觉得这人没那怪，是她想错了。 「试镜的前一天，我会让你们见面，能不能把她说服，就看你的能力了。」 「ok，我一定会让维那斯发光发热。」安陆杰自信的说。 「在那天之前，请好好的锁定电视，期待惊喜。」这是她透露的最大底线，笑着说完，不等他追问她便迅速离开了。 32 春意正暖，在这样不冷也不热的日子里，是最适合约会的时候，可偏偏裴念谦等的人临时取消了。 原本订好的高档餐厅可不能这么浪费掉，他得想想有哪个女孩适合跟他一起去那里吃饭才行。 车子慢慢在偌大的十字路口停下，当他还在脑海一一过滤人选时，却忽然在对面的电视墙上，看见一张有点熟悉的脸孔所拍的一支广告── 被剪接浓缩的广告虽然只有十几秒的时间，却让他看出了神，直到被后方的汽车猛按喇叭，他才回神。 「是那个小初心的学妹……」因为那一幕的画面太冲击，他忍不住把车停到路边，上网搜寻了广告的完整版，结果却不小一遍又一遍的重看，直到餐厅的预约时间都过了，他还在深陷在其中。 曾在他眼里虚假到令他不屑的人，居然可以有这样的演技，随即他笑了笑，或许就是平日累积的演技太多，所以演起戏来才这么自然……不对，不是那种肤浅的理由。 是她真的用心在演，所以才会抓住路人的眼球，甚至一看就忘不了，想一看再看。 他忽然对她有点感兴趣起来，「看来，真的是个有毒的女人。」 这天广告才刚播出，受到惊吓的可不只裴念谦。 还有那个一直在等待惊喜出现的安陆杰。 「导演，你看看这个广告，之前有过这么一个女演员吗？完全不认识，但她的演技……」安陆杰刚跟编剧开会完，助手便兴奋的拿着手机给他看。 不看还好，一看安陆杰连呼吸都忘了，整个人呆滞在原地动弹不得，无论助手怎么叫他都没反应。 「导演、导演你没事吧！天啊，导演你的脸都白了，你是不是都没在呼吸……啊！」 因为一直忘了呼吸，所以他就这样夸张的昏倒了，直到半小时后清醒，他才慢慢消化这份震撼，然后从浅笑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导演是怎么了啊，刚刚昏倒才起来怎么又在大笑啊。」 「惨了，电影都在筹备中了，导演那样没问题吗？」 「应该……没问题吧。」 安陆杰完全无视助手们的担忧，抓着外套就往外冲。 第四十一章 「欸、导演你才刚醒来，别……」 「谁都别想阻止我！我要去见我的维纳斯了！」他边跑边跳，比中了大奖的人还夸张，对他来说，看到张亚妃的那支广告，可以说是奇蹟也不为过。 一个好的演员是把戏演到全方面到位，一个真正的演员则是，把一个角色演出灵魂。 他敢保证，这支广告一个星期内绝对会火，而她，也绝对会是询问度最高的素人，而她会是他的，维纳斯。 「哈啾！」 张亚妃打了个大喷嚏，忽然觉得背后很凉。 「你确定你不看吗？」坐在她对面的俞初心，边切着牛肉边问，为了庆祝广告成功播出，她们特地出来庆祝。 「我已经看过啦，还有在电视上看见自己有点尴尬。」她吐吐舌。 「尴尬什么，你超棒的好吗？没有你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学姐，你现在真的没事了吧，对吗？」 「没事、没事，你拍得这么成功，哪还有什么事……对了，你的酬劳差点忘了给你了。」 俞初心拿出装在特制透明盒中的一元，放在舖着华美桌巾的餐桌上，但那一元的光采，却不被影响，在张亚妃眼中，是那样的闪闪发光。 「一元，一元复始，学姐，这真的是给我的吗？」她的心情很激动，这一元所代表的含意，太深了。 「亚妃，别放弃了，演下去吧。」俞初心认真的说。 张亚妃紧紧握着一元，摇了摇头，「这个工作我也付出了很多，我不能。」 俞初心欲言又止，想着该说的话到这就好，比起她，或许安陆杰更能说服张亚妃。 「对了，你的同事客户们若是看见了，一定会跌破眼镜吧。」 「啊！惨了！我都忘了他们会看见耶。」 「你反应也慢了，都拍完这么久了。」俞初心摇摇头，忽然觉得张亚妃有时也会犯傻，而且还傻的很可爱。 「学姐……学姐！呜呜怎么办啦。」 「木已成舟，你啊，就当成新武器吧，对你的工作应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真的吗……」张亚妃小嘴噘得高高的，有一种明天不想上班的冲动。 「别愁眉苦脸了，有什么事还有我啊。」她说着，为了鼓励她乾脆把自己切好的牛排跟张亚妃的交换。 「学姐，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说这句的时候，我都好恨你为什么不是男人，不然我一定会努力倒追学姐。」 「吃你的肉啦。」 她咧嘴一笑，一口咬下俞初心亲手切的爱心肉，她可没有嘴甜拍马屁，而是认真很恨为什么学姐不是男的。 「不然，学姐有没有考虑多元成……」 「再说废话，等等不带你去吃冰淇淋。」 张亚妃吐吐舌，为了那间只有俞初心知道在哪的冰淇淋店，她还是乖一点好了。 俞初心显然低估了女生这种生物的忌妒能力。 张亚妃倒是对这种排挤场面一点也不陌生，她的同性缘一直都很不好，大家会说她很假、只会讨男生欢心、心机很重什么的，她早就习惯那些了。 从学校转到职场后，即使她依然不受欢迎，但至少被欺负的手段不会太严重，但她跟俞初心，真的太低估这支广告所带来的风暴程度。 「张亚妃，这支广告是怎么回事？」张亚妃的直属上司钱京玉带着严厉的目光的说。 「那只是帮朋友救火，应该不会影响到工作才对。」 钱京玉眉一挑，连声音跟着高了八度，「不会影响？你知道现在有多少厂商看了那个后，都纷纷指定以后只要你，你有想过其他同事的感受吗？他们现在为了安抚厂商，现在要付出比平常还要多两倍的努力！甚至有的厂商还说如果不是你，就连谈都不用谈了！你说，这样有没有影响？」 「……」张亚妃低下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你先出去吧，这件事等开会完后再决定你的处分。」 处分？ 为什么只是一支广告，却要处分她？她愿意去跟每个厂商好好说明，请他们别做这么不理智的事，她也愿意跟那些被造成困扰的同事道歉，但──她不认为自己有错。 那只是一支广告而已，她只是像其他人下班会弹吉他唱歌一样，把演戏当成兴趣，只会做一次的兴趣，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哼，刷存在感刷过头了！」 「那么厉害的话还来上班干嘛？就去当她的大明星就好啦。」 「依她那种假掰的个性，还真适合在演艺圈生存啊。」 「就是啊，反正她现在就很爱用潜规则了，换个地方也没差吧。」 「哈哈！真的。」 同事们毫不避讳的在她旁边大声的嚷嚷，生怕她听不见似的。 「喂张亚妃！你跟我出来一下。」一直跟张亚妃是竞争对手的林诗芝，怒气冲冲的说着。 张亚妃叹口气，心说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怎么这位大小姐还没来找麻烦呢。 她被叫到茶水间，其他人全都躲在外面偷听，等着看好戏。 「你现在高兴了吗？把所有人的客户都抢走，高兴了吗？我还真怕你没那个屁股可以吃这个泻药呢。」 张亚妃一贯的沉默，因为这些对她发怒的人，根本不想听她说什么，只是想对着她发火而已。 「你现在要怎么赔偿我？」 「采购本来就是各凭本事，你不满意的话，你也可以去拍支广告。」 「我又不像你，到处靠睡觉来得到想得到的。」她冷笑，这句话也让偷听的人纷纷笑出来，那笑声大概是张亚妃听过最恶心的笑声了。 「我很忙，先这样吧。」 「张亚妃，你以为自己的演技很好吧，你那广告里的表情就是那么得意，但你知道吗？如果没有那些华丽的特效还有造型，你根本什么也不是，演得烂透了。」 张亚妃知道，林诗芝是因为找不到可以动摇她情绪的点，才会用这招试试看，她在钓鱼，她知道。 她不应该上当。 但是她却控制不住的转身，想好好给这张臭嘴一巴掌，这就是他们要的，她知道，但她就是无法忍受别人这样嘲笑她的努力。 在她准备要挥下那巴掌的瞬间，一张大手轻松的拉住她。 「这是什么牌子的戒指啊？我一直找不到满意的戒指，你这款我喜欢。」刚好来这开会的裴念谦，好巧不巧，撞见这广告女主角的修罗场，本来他没打算介入女人间的战争的，而且他也相信，张亚妃一定会处理的很好。 但他第一次从那张充满虚假的表情上，看见了真实的愤怒，与受伤，他不喜欢看她那样，她还是像平常一样，虚假一点好。 「什么？」从愤怒中回神的张亚妃，跟在场的其他人都一样一头雾水。 「就这么决定了，我一定要买这个送我女朋友，现在就想去买。」说着，他就这样硬是把她拉走，紧紧的拉着那纤细却因愤怒而发烫的手。 「你忘了戴上你的虚假了。」 她愣了愣，鼻子不小心酸了，这句话应该要让她生气的，但她的眼睛却蒙上一层雾气，软弱了起来。 第四十二章 33 一支广告，可以带来经济效益、名气，但也有可能，掀起一波惊涛骇浪。 「今天有大事要发生了！」程冠宇在俞初心一到公司就急急忙忙的说着。 「什么？」 「总监他……不……是董事会早上要开裁决会议！」程冠宇脸色发白的说。 「要裁决什么？」 「裁决总监的去留！因为健身房的广告，总监私自滥用公司资源的事被执行总知道了，所以就拿来借题发挥把事情闹大，他一直很不喜欢总监，老是想抓总监小辫子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总监呢？」 「应该在路上了，等他一到会议就会开始。」 这下子俞初心也意识到严重性，可是滥用公司资源又是怎么回事？广告所有的厂商都是按照合约走，即便有因为压缩日期的关系，特别拜托厂商的通融，但这种小事怎么会…… 她紧张的打电话给司允信，却没人接。 没一会，外头出现骚动，那个不接电话的人就这样若无其事的走进来。 「今天晚点再来交代日程，早上有个临时会议，帮我把其他的事都挪开。」他面无表情的交代着，还很悠哉的先去喂了麦麦吃饭。 「司……总监，到底是怎么回事？」俞初心满脸的担忧。 「你在担心我？」司允信那如石头般的表情软化，勾起一抹浅笑。 「毕竟那个广告是我做的，发生什么事应该要由我来负责才对。」 他一听大手用力压在她的头上，「这不是你要担心的，好好帮我把行程排开吧。」说着，他瞥了眼手表，表情恢复成谁也不敢招惹的一号表情，经过她身边时留下的熟悉古龙水味，依旧跟他的人一样，淡淡的，却总是令人印象深刻。 这场会议所引发的骚动两极，一派的人支持司允信被辞退，一派的人则说如果辞退司允信，公司的广告量一定会跌个五、六成，因为大多数的客户都是因为司允信慕名而来。 萧少光心情很好，一直以来不把他当执行总裁看、老是对他颐指气使、仗着自己有才华就为所欲为的人，终于，被他抓到把柄了。 这支广告在准备的时候就引起萧少光的注意，从开拍到完成，甚至到现在付超额的费用给电视台播出，都在他的掌控内，他要证据确凿，要让司允信百口莫辩，所以一直在等正式拨出后才来闹事。 只见司允信大摇大摆的走进办公室，跟任何人都不打一声招呼的坐下，好像这场会议与他无关。 「司允信滥用公司资源的裁决会议开始。」萧少光说着，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 他一一列举出司允信跟厂商、电视台间的信件，再计算客户所付出的广告金额，相减下公司不但没赚钱，还为此多付了广告金的两倍金额。 一听到这里，董事们开始发出不满的声浪，司允信则继续沉默的看着这场闹剧还能如何展开。 「去年，我为公司赚的钱，是那个的百倍。」司允信淡淡的丢出引信，让场面的辩论更加混乱。 「赚的是百倍又如何？公司要怎么相信你之前没偷偷这样乱搞，以后也还能继续放心的都交给你吗？」萧少光尽是往他的痛点踩，果然这些话非常有用。 「我认为没有诚信的人，无法合作。」 「我也是这样认为，谁想到以后他私吞的会不会更多。」董事们一想到自己的利益受损，纷纷团结在一起，不打算让步。 「好吧，那就把我辞退吧。」他站起身，对于继续待在这里听他们叽叽喳喳，已经感到极限。 「你是不是以为无境广告非要有你不可，没你就会倒？」萧少光为他那愚蠢的自信感到好笑。 「我并不是只能在这里做广告。」这，就是他的答案，在哪都无所谓。虽然有那么一秒，他的脑海因为闪过了俞初心而迟疑，但想着那支广告的完美，他不后悔。 司允信若无其事的回到办公室，经过俞初心前时，也没交代什么，而是迳自开始收拾起东西。 俞初心端着一杯咖啡，看着他在收东西时，心中已经有个底，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对不起？谢谢？还是…… 「总监。」 「去奇风广告吧。」 「啊？」 「我会帮你写个推荐信，虽然是间小公司，可是那里的作风很自由，很愿意让新人发挥。」 「那你呢？」 「我？就从头开始吧。」他潇洒的说着，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想着这景色看好几年也看腻了，换个地方也许又能出现有趣的创意。 俞初心完全不懂他这豁达是打哪来的，那个满脑子只有工作的家伙，现在要失业了还笑得这么开心……他不是为了广告都跟家里的人闹得不好了吗？赌上一切换来的工作，是这么容易说放就放？ 「司允信，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她呐呐的说。 他一听，表情更开心了，「俞初心，你现在终于开始对我好奇了吗？」 啊啊，他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摆错重点，但那没关系── 「我，哪里也不去，你也是，我不会让他们就这样随便找个藉口把你赶走的！」 他愣了愣，被她眼中燃起的火光给震慑，明明是个女孩却忽然让人有种很可靠的安心感。 「我觉得很值得。」 「什么？」 「那个广告，很值得我这么做，那是一个可以让人过了很多年，都会残留印象的广告，所以，什么都别做，为了值得的事付出代价是很正常的，我喜欢这个代价。」他说着，又开始低头整理东西。 俞初心却忽然觉得，刚刚说出那样的话的他，好像有点帅气。 「你怎么有办法活到这么大，还像张纸一样单纯？」 「谁说我单纯了？」他不服的抬起头，目光不自觉得放在她的唇上。 俞初心马上反射的摀住嘴唇，警戒的瞪着他，他却被她这模样给逗笑了。 「你这样好蠢。」 「还不是因为你老是……」 「除非是你心甘情愿，否则，我不会再那么做了。」当然，以后可能也没机会就是。当他离开了这里，他们根本没有理由再见面，而她，会慢慢的跟莫言哲愈走愈近，近到，她的眼中再也看不见他为止。 「司允信，今天下班要不要……」手机的震动打断了她的话，偷瞄了一眼发现是莫言哲打来的，她紧张的立刻转身跑去茶水间，却没发现，司允信在她转身的瞬间，表情有多悲伤。 「忙吗？」 「不，还好。」 「初心，广告的播出效果很好，其他股东也很满意，直说下次的新广告也要找你呢。」 「真的吗？」 「今天要不要庆祝一下？」 「今天……可是……」现在根本不是开心庆祝的时候。 「初心，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光听她的犹豫口气，莫言哲就察觉到异状，不，应该说她回的第一句话时，就听出来了。 「嗯。」 「那，等你处理完，再跟我分享好吗？」 莫言哲总是那么温柔，这温柔让她愈来愈贪恋，却也愈来愈软弱，他是第一个让她有种，谁的事情都不想管，只想一直跟他在一起的念头的人，很危险，但她却逃不了。 第四十三章 「好。」 「初心姐！」程冠宇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一转头就充满杀气的瞪着他。 「怎、么、了、？」 「那个，总监他……他居然在办公室里有养猫！」 她立刻翻了他一个白眼，「所以呢？」 「你不惊讶吗？」 「为什么？我觉得男人养猫很正常啊。」 「是吗？那我是不是也应该要去养，这样的话……」 「程冠宇，以后你得靠自己了，不管是爱情还是什么，自己好好加油吧。」 程冠宇一愣，想想这阵子跟俞初心的相处，他也猜到她会怎么做了，她绝对不可能，自己一个人独留在这。 「我要是女生，一定会爱上你吧，初心姐。」 「你在说什么鬼话，好好跟你的黑胶唱片女孩在一起吧。」 果然，一提到云沛书，程冠宇立刻脸红的跟番茄一样。 重新回到办公室，他发现司允信竟然连东西都不整理、不要了，已经直接带着麦麦离开公司了！ 她着急的立刻追下去，左顾右盼的完全找不到他，忽然，她想到了唯一一个他可能去的地方──就是私人画室。 好不容易赶到画室，却不管她按多少下门铃，就是没有人回应。 「奇怪，难道不在这吗？那他还会去哪？」 喀啦。 对讲机发出接起的声音，「干嘛？」 「开门。」这家伙刚刚难道是故意不理她的吗？奇怪，在办公室的时候还说说笑笑的，怎么她接个电话这家伙就跑掉，态度还变这么差。 「不要。」 「快点，我很渴。」 「旁边有超商。」 「司允信，你还说喜欢我，结果连让我上去喝杯水都不愿意？」 「……」 下一秒，铁门就自动打开了，俞初心其实有点意外，她没想到曾经只有麦麦可以威胁他的，现在就连自己也能对他造成威胁。 ──可是，她最近明明就瘦了很多啊。 司允信从刚刚就一直在窗户看着楼下的俞初心猛按电铃的模样。 明明，她的目光会驻留的风景不是他，那又为什么要这么担心、这么焦急的跑来找他？她要去的地方不该是这里，她不能再老是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了。 因为──那只会让他愈来愈喜欢，愈来愈，想把她占为己有。 未上锁的门就如他的心，被她毫不犹豫的推开，一瞬窗帘随着风起舞，半遮半掩的让他藏身在其中，让鼓动的心再一次的被隐藏，漆黑的双眼紧紧盯着还喘着气的她，轻轻蹙眉。 「你，是不是又瘦了？」 「啊？」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更让她确定了，等她再瘦下去，他就不会再喜欢她了。 「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这很重要，你不能再瘦了。」他发现她脸愈来愈尖，连腰腿好像又悄悄的消了一小圈，不能再瘦下去了。 俞初心直接略过这毫无意义的争论，「你，怎么没想过乾脆把这里变成工作室？」 「啊？」这下换司允信张大了嘴。 「很多人的广告工作室一开始甚至只有八坪大的套房，你这里光客厅就十坪，再加上还有两间小房间跟那个开放的小厨房，很够了。」来的路上，她就想到这件事了，想着如鬼才又骄傲的他，实在不适合替人工作。 他沉默下来，转身在作画的高脚椅上坐下，看着那张才刚刚随意画上一点的草稿画布，看得出神。 他都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在那间公司那么努力了。 34 『信！信你看，我把你第一支广告录起来了，是完整版、一刀未剪的喔！』简子伶一直等他等到深夜，一听见他回来的声音，就马上跳起来，只为了能跟他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那才不是一刀未剪，早就不知道剪掉多少了，我想要的画面通通没拍。』 『可是，我觉得很棒啊，我很喜欢。』 『你有喜欢到想立刻去那里预约一栋房子吗？』 『怎么了嘛，你不开心啊？』早就习惯他说话的尖锐的她，轻轻从后抱住了他，撒娇的说。 『嗯，不开心。』 『我相信，慢慢的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做的广告多有魅力。你想啊，这世界对于新的东西总是需要适应的，等大家适应后，会为你的才华疯狂的。』 『他们是该适应。』他笑了，原本不好的情绪一扫而空。 『而且，我们不是说好，要存钱一起买块土地，一起设计一栋属于我们的房子吗？』 『嗯。』他拉开她的手，对于她提起的这个话题，并不如刚刚讨论广告时感兴趣。 他不知道简子伶是什么样的表情与心情，也忘了她到底做那种一直录下他的广告到哪次才停，他……都不记得，因为他愈来愈晚回家，甚至有时候还不回家。 反正他都在工作，又不是乱来，而且他这么努力也是因为她说想要盖房子，那很花钱，如果不够努力的话，也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实现。 可是，那样的她，却先一步离开了这个梦想，抛下他逃走了。 更可笑的是，他并没有因此，停下那不停奔跑的脚步，他以为他是为了他们，才发现他是为了自己。 为了向那些不看好他的人，证明自己的能力，什么盖房子的梦，还是跟简子伶携手的梦，从来就不在他的蓝图中。 「呵。」 「你笑什么？我这个提议又让你觉得愚蠢了吗？」 「不是，是突然觉得自己，自私的可笑。」他的眼神彷佛裹上了寒霜，这种在低潮时才突然认清自己的感觉，很糟。 「你在说什么啊，你如果不够自私的话，就不是司允信啦。」俞初心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自私又任性又骄傲的要命，但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是你，才是那个，做出那么多有趣又惊人的广告的司允信啊。」 他怔怔的看着她，听起来明明像在骂他的一段话，却像一场飓风，一下子就把飘到他头上的乌云，吹得一乾二净。 「因为你，比谁都还要爱着广告，自私又任性的爱着，这才是司允信。」她浅浅一笑，语气比刚刚温柔了许多的说着。 「我……以为我只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 「你不需要证明，别人就会看见了好吗？但以后你可能得需要证明一下你没有社交障碍，不然，怎么当一个工作室的老板？」 「那这个工作室，会有秘书吗？」 俞初心一愣，她完全没想到这点，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他认真的看着她，那完全没有犹疑的眼神让她无法直视。 「我更正一下，这个工作室里，会有俞初心吗？」 「喵……」一直被放在房间里的麦麦，在这时缓缓走了出来，它东望西望的，对于陌生环境还不适应的它，才睡一下就醒了。 接着，它踏着碎步，毫不犹豫的跳进了──俞初心的怀里，并像平常磨蹭司允信一样的磨蹭着。 「喵～」 「等等、麦麦！爸爸失业已经很难过了，怎么连你都……」司允信刚刚还认真的令人心跳的眼神，马上转为像玩具被抢的男孩一样，露出了生闷气的脸。 第四十四章 她再也忍不住的抱着麦麦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司允信！你真的是无药可救的猫奴耶！」她把麦麦放回他的怀中，还是止不住的笑了很久，而他则是想着如果这样能换到她的开怀，那么被笑一辈子也无所谓的表情。 「如果，麦麦每天也在这的话，我可以考虑。」 「你这是要横刀夺爱吗？」 「噗哈哈哈！」 「俞初心，你可以回去了，剩下的事，我会好好想想。」他转身一撇头，恢复了平常霸道的语气。 「是的总监，你今天辛苦了。」各种意义上。 这次，他没再纠正她不要叫总监，因为从明天开始，他不再是了。 这份落寞，被他藏进那深沉的背影中，而她也还给他一个宁静，让他能好好的想想，她说过的那个未来。 忙完了一堆事的俞初心，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莫言哲平时训练的地方，这个时间跟她上次来访的时候差不多，她传了封讯息给他后，就先去休息室等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到有莫言哲在的地方，她总是一下子就放松，一放松就想睡，这种安心感，让她眷恋，眷恋到好想一直拥有下去。 半小时后，完全不知道她突然来的莫言哲，就这样吓了一跳的站在门口停顿了好几秒，随即，露出宠溺的笑容。 她真的答应他了，忙完了就来跟他分享。 「怎么老是一来我这就睡，这里有这么好睡吗？」他轻笑的呢喃，并且帮她盖上了外套。 「嗯，很好睡喔。」她睁开眼睛，笑了笑，他的味道没有古龙水的香味，却有一种清新的像刚晒过太阳的味道，她很喜欢。 「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每次都装睡了。」 「是我睡眠很浅，很容易就会被吵醒。」她伸了个懒腰，「然后，我准时报到来吃牛排了，教练。」 「看来学作菜是对的，这样才能留住你的胃。」不经意的一句话立刻让她紧张起来，她假装没听懂的，清了清喉咙。 「教练，需要帮忙买什么菜，我可以先去买。」 「不要，我比较想要跟你一起。」他带着半撒娇的口气，这模样已经快让她招架不住。 ──「距离比赛只剩半个月，而你，就是这样准备的？」罗湘宸靠在门边，齐尾的短发遮住她半边脸，露出的一只眼睛却锐利的瞪着俞初心，像一只随时都会发怒的豹，充满了侵略性。 「湘宸……」莫言哲上一秒还自在的笑容凝结，他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回来台湾。 「你不是，很讨厌回来吗？」 「原来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那你应该也记得，我最爱吃的牛排是几分熟了，今晚不好好为我接风吗？」罗湘宸皮笑肉不笑的说，「可能要麻烦你的客人，改天再来了，对吧，哲？」 她走到他旁边，亲昵的单手靠着他的肩，像在宣示主权，也在宣告一道，不容他拒绝的圣旨。 莫言哲的眼神黯淡下来，对于她这种说话与控制的方式，他以前可以忍受，但不知为何，现在的他一秒也忍不下去。 「教练，如果你今天不方便的话，我……」 莫言哲在俞初心起身要走前抓住了她的手，抓得很紧，好像一放了，就会再也见不到她似的。 这举动看在罗湘宸眼里格外刺眼，她不甘示弱的在他耳边用气音说，「让她知道好吗？」 他一听，重新挂上他最擅长的笑容，「初心，真对不起，老朋友突然回来，不接风不行。」 别那样笑，别那样笑啊。 俞初心看着他的表情，心莫名的疼。 「教练，那你得跟我约好，下次不开心的时候，就别笑了，那看起来很丑。」是很心疼。 这句话不只让莫言哲愣了愣，连罗湘宸都顿住了──因为，从没有人可以看穿莫言哲的笑容所代表的意义，他不管生气、难过、开心、骄傲还是烦恼的时候，笑容都一样，连她都搞不清楚的事，为什么眼前这个称不上是纤细的女孩，却一眼就看穿了。 罗湘宸的杀气，比刚刚的时候又重了一些，才刚拨云见雾的天空，此时又突然飘来一片云造成了阴影，一个人独自回家的俞初心，其实心情也很复杂。 35 俞初心又失眠了整夜。 失眠的原因很多、太多了。 她无法说清楚谁才是真正的主因，但不可否认的，她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想，那个气势完全不输她、眼神像豹一样锐利的女人，是莫言哲的谁？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那绝对是曾经或是现在都关系匪浅的人，而她又在心烦意乱什么呢？不是说了无法再爱吗？不是害怕得不得了吗？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那么期待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化学反应了。 她的期待让她错误解读着他的温柔，所以现在，又受伤了，伤的心痛，但最痛的还是他那不自然的表情。 她轻吐出一口气，在这清晨快要天亮的阳台，有点微凉，也有点孤单。她交叉抱着自己的双臂，忽然很希望此刻，能有谁让她不再冰冷，但──那是不可能的。 已经碎掉的心，真的还有办法一片片的拼起来，然后再献给谁吗？ 她甩甩头，泄气的躺回客厅的沙发，想起这沙发曾陪她度过了整整半年的颓废时光，而如今那段日子，也已经过了那么久了。 「要不，再颓废一次吧，反正……」司允信已经不是总监了，她应该有理由不待下去吧。 然后从明天开始继续逃避这阵子发生的所有的事，把那些人全都丢在脑后，继续过着吃饱睡、睡饱吃的日子。 假装，这段日子也只是一场梦。 「很想这么做，但我偏偏做不到。」她苦笑的闭上眼睛休息，即使意识依然清楚，依然不停转啊转的，想着许多人的事，最后，依旧会转到莫言哲的温柔笑容。 「妹妹，你怎么不在房间睡！居然睡客厅等等感冒了怎么办？」冯秀如一早起来，就看见俞初心躺在她的老位子上，忍不住碎念起来。 「冯女士，我醒着。」她闭着眼回应，猜想现在应该早上七点多了，是她平时起来上班的时间。 「怎么啦？心情不好？」冯秀如在旁边的沙发上一靠，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心情有什么变化，都还是清楚的。 「嗯，我从今天开始又失业了。」 「……」 发现冯秀如一直没反应，她偷偷半眯一只眼，发现冯秀如的表情不但没生气，还一脸的担忧。 「放心啦，我这次可没看见什么糟糕的画面，也没谈恋爱被劈腿，就是，失业了。」 「今天想吃什么早餐？」 「嗯，给我个特大碗、加两颗蛋的鸡蛋拌饭吧，今天会是个忙碌的一天呢。」 「你都失业了还忙什么，根本就是找藉口。」冯秀如虽然嘴巴这么说，却还是默默去厨房帮她准备着平时不让她吃的生蛋。 「被精明的冯女士发现了。」她吐吐舌，期待的坐起身，揉了揉又酸又乾的眼睛，重新打起精神来。 第四十五章 她的颓废，只限定一夜就够。 一早正要去公司上班的张亚妃，居然看见那个变态导演跟她最爱的学姐，一起在公司旁对她开心的挥手，那笑容灿烂的程度，就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抓去哪里卖掉一样。 「学姐……你跟那个人一起在这干嘛啦。」因为有俞初心，她实在没办法直接装没看见躲进公司。 「现在离最后打卡时间还有半小时，留给我几分钟？」 「那他……」 「安导会乖乖的离我们远远的。」俞初心边说边带有一点杀气的看了安陆杰一眼，即使他再怎么失望、再怎么想发表疯狂的发言，都只能听话的忍住──这是刚刚他们达成的协议。 「那好，我们去前面边买咖啡边聊。」张亚妃连看都不看安陆杰一眼，即使如此，她还是感受到他比之前还要炙热的目光，盯的她浑身不自在。 「亚妃，昨天广告播出后，在公司还好吧？」 「嗯，很好喔，没事。」张亚妃若无其事的说。 「『嗯、很好、没事。』这三句如果同时从你这说出来，就代表非常有事。」 「咦？有、有吗？」张亚妃完全不知道自己有这种习惯，更不知道俞初心是怎么知道的。 「那这样，会不会让你后悔？」 「完全不会！学姐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反正那些人就算没有广告，也是很爱攻击我……所以……」 「我不是要你在意我，而是你自己后不后悔拍了广告。」 她总算听出俞初心想问的，她停下了脚步，低着头沉默半晌，「一点，都不会喔。」 「真的？那太好了，因为我不希望你会胡思乱想，而影响了你对这个作品的感觉。」 「学姐，什么胡思乱想？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有，你现在怎么会在这里？魔鬼总监不是很严格吗？」张亚妃马上注意到可疑的地方，不安的问着。 俞初心笑了笑，她的小学妹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 「我跟总监决定远走高飞了。」 「什什什什什么？！」她叫得太大声，一下子把经过的路人都吓得频频回头。 她赶紧摀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俞初心，不知道该要高兴跳起来庆祝还是赶紧追问细节。 远走高飞要去哪？一起去旅行？还是一起…… 「你想去哪里了啦，不是你想的那种。」 「嗯？那不然是哪种？难道是要直接结婚的那种？学姐你……」原来进展的那么快了吗？ 俞初心翻了个白眼，「都不是，司允信要成立个人工作室了，我决定跟他一起。」 「这么突然？不会吧，那个无境广告怎么可能放人？而且，这……连交接都不用吗？」 「这是我们公司的事，你就不用想那么多了，反正这就是结果了。」 「那我为什么会胡思乱想？学姐，真的是这样吗？」 俞初心坚定的回应着她的眼神，「你现在就在乱想了啊，我还不了解你？」 「啊……学姐，你这么了解我又懂我，我真的好想嫁给学姐喔。」她撒娇的挽着俞初心，忽然昨天那些不愉快好像也不重要了。 「比我更懂你的人，是他。」俞初心指了指在不远处一直眼巴巴望着她们的安陆杰。 「不可能。」 「那可难说喔，因为他说，你在橱窗前的那一幕，应该要从正面拍才拍得到你眼眶泪水打转的模样，还有最后一幕的你明明笑中带泪，所以灯光应该也要更柔合，还有……」 「还有什么？」张亚妃听得起劲，因为那些点全都是她拍完看回放时，也觉得需要修改，却不敢讲的。 「你何不自己去问他？」俞初心知道，事情应该成了。 张亚妃犹豫着，最后还是迈出脚步，一步步的走向即将改变她人生的他面前。 安陆杰从没像这一刻一样紧张，明明只有一百公尺的距离，但张亚妃走向他的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珍贵。 「维那……不是，亚妃小姐，重新自我介绍，我叫安陆杰。」他紧张的伸出手，她这次则是礼貌的回握，但表情还是有点不甘愿。 「可以，相信我一次吗？」 「什么？」 安陆杰退去了那种像狂热粉丝般的眼神，而是认真且诚恳，「相信我会让你的演技，毫无遗漏的，发挥到淋漓尽致，你想试一次看看吗？什么叫痛快演戏的感觉。」 「痛快演戏？」 「完全的进入角色，变成角色，变成一个跟你无关的角色，成为他、感受他、然后藉由你的躯壳，把他的人生完整呈现，藉由你所有的悲欢喜乐，成为他人生多采的养份，你想试试看吗？」 「我……」张亚妃很心动，对于他说的那种感觉，她曾经有快要触碰到过，但每次都差了一点，她真的可以吗？ 像是读出了她此刻的内心独白，他接着说，「你只要相信我就好，在我的镜头里，在我的戏里，你绝对可以。」 她回头看了眼那世人眼中稳定的工作，再看看前方那可能会是有一餐、没一餐的虚幻梦想，她忽然发现，人活着，会随着年纪的增长，心反而被现实一下下给敲击的愈来愈脆弱，脆弱到会失去勇气，失去相信的力量。 那虚幻的梦想，不正是她小时候梦寐以求的吗？ 而她，说好听是想要有稳定的未来，其实，她只是害怕罢了，害怕自以为优秀的才能，会失败、会惨不忍睹，所以才一直逃避着。 「好。」她低着头，豁出去的说。 「什么？」安陆杰有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 「试镜，什么时候？」 她抬眼的瞬间，他知道她已经不会再退缩，那是做好觉悟的表情。 「明天！是明天！天啊！呼、你答应了，我的维纳斯答应了！」才维持几分钟的正常，马上就在张亚妃松口答应的瞬间破功。 她忽然，觉得这样真实表达情绪的他，好像也没那么怪了，在这终于跨出一步的时刻，他代替了她，表达了内心澎湃的兴奋。 俞初心满意的点点头，默默的消失在赶着上班的人群中，其中一颗石头总算安心放下，她伸了一个懒腰，发现今天的天气，依旧雾蒙蒙的，让人心情提不起劲。 「司允信，换我去堵你的人了。」她拎着一直忘了还他的外套，已经开始思考，这间工作室该怎么成立的方案。 跟工作狂工作太久的结果就是，已经让她能快速的在脑中凭空构想草稿，甚至她才发现，她被逼到有很多厂商的电话都无意间背起来了。广告鬼才加上无敌秘书的组合，好像可以在这个业界掀起一点有趣的浪。 36 麦麦被长期养在几乎不见天日的密室里那么久，总算到外头的世界忽然让它这只猫变得跟小狗一样活泼，彷佛对什么都很新鲜，而司允信也乐得在这他本来该埋头工作的早上，在公园里溜着麦麦玩。 「麦麦，别乱吃等等拉肚子怎么办？」他蹲下来小声的阻止它正准备要品尝看看蚯蚓。 「喵！」它生气的乱抓了他一下，虽然没把他抓伤，但还是很不开心的喵喵猛叫。 第四十六章 他宠溺的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回去再给你吃猫草，就别闹脾气了。」 俞初心在往司允信公寓得路上，瞧见了这一幕，忍不住摇摇头，该说司允信以后一定会是个宠坏孩子的好爸爸，还是该说他简直是猫奴典范呢？ 平时在公司明明隐藏这一面藏得紧，现在倒是完全旁若无人的想跟麦麦说啥就说啥，她不小心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司允信听到声音回头，一看见她马上心跳就漏了一拍，却还是维持冷漠的表情，想耍酷装帅的朝她走过来，但无奈将近一百九的男人抱着猫装酷的模样实在太戳她笑点，最后还是很不给面子的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司允信！你真的……哈哈哈哈！」 自从他失业后，她是不是愈来愈常在他面前笑了？虽然笑得不如在莫言哲面前腼腆，但他很喜欢这样自然大笑的她，彷佛那快乐会传染似的，会让人跟着心情好了起来。 他轻咳一声，「你在这干嘛？」 「噢，我差点都忘了，喏、你的外套，已经帮你洗好了。」 他接过袋子，里头传来的柔软精的味道，跟她身上的味道一样，他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嘴角，再一次觉得，失业好像也不错。 咕噜噜── 才快中午，但或许是整夜没睡的关系，俞初心的肚子就这样无法控制的叫起来。 「上来我家吧，我让刘叔买点吃的来。」 「呐，为什么你会有专属司机啊？你跟家里的关系不是挺紧绷的，怎么还会……」 「当然是监视我的，蠢，连这种问题也要问。」他摇摇头，又是一副看着蠢人的欠揍表情，但她也已经习惯了。 「监视？那个刘叔吗？」他看起来那么和蔼可亲，结果居然是监视他的，果然有钱人的世界都很难懂啊。 这个从他出生就拴住他的家世，在他即使这么叛逆的逃出来还是没改变，司玉航虽然没有金援他想让他知难而退，但在知道这招没用后，就把从小一直当他司机的刘叔给派来，负责接送他所有的外出，好让司玉航能确切掌握他的行踪跟日常。 他无法拒绝，因为他知道以司玉航的能耐，要让他在任何广告公司都待不下去，还是有可能的，甚至他也知道，这次的事情会被抓把柄抓得这么准，也是司玉航搞得鬼。 谁叫他──前阵子在慈善晚会上，又一次的惹怒了司家呢？ 那个从小就跟他婚配的骆家，一直跟司家是世交，他们的婚事也早在骆思婷还在娘胎时就订下，所以那番宣言肯定会让司玉航有所行动的。 他不意外。 但他真的觉得很累，因为他知道他永远挣脱不了，永远无法真正的自由，即使他再怎么反抗，都是徒劳无功。 「俞初心，记得去我说的那个广告公司，知道吗？」 「你在说什么啊，不是说了要成立工作室的吗？」 「不会成功的。」 「你连试都没试，又知道了？」 他停下脚步，表情虽然冷漠，但眼神却很无奈。 「在我重新回到那个人最低限度的剧本前，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俞初心愣了愣，思考了一会才猜测，他说的会不会是司玉航，她想起那些难听的谩骂，想起了……那天司允信发疯的结婚宣言。 「所谓的最低限度的剧本，是你可以决定工作，但不能决定结婚对象？」 他以沉默代替回答，怀中的麦麦像是感受到主人的心情，撒娇的在他怀里蹭了蹭，想要安慰他。 「这……这不是肥皂剧里才会有的剧情吗？」她不小心脱口。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一直都是如此。」推开自家大门，彷佛也推开了他的人生舞台，在邀请着她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在世界里，演出一场短暂的火花。 她一脚跨步，用力关上门，眼神忽然很愤怒，替他愤怒。 「司允信，你平常那种对工作的斗志就不能拿出来放在你的人生里吗？」 砰，她用力的一掌拍在门上，吓了麦麦一跳。 「你完全没有挣扎反抗，就像别人在你家丢了炸弹问你要不要投降，你马上为了平和的日子就说了好，这不叫反抗叫妥协！人一旦开始妥协了一次，就会永远妥协下去，就像你现在！为了能做广告，却妥协了那些不合理，你这样，根本就不会快乐。」 他怔怔的看着这个矮了自己一颗头的女孩愤怒着，那字字句句有如当头棒喝，敲得他一句话都反驳不了，只能看着她那双彷佛从来都不会犹豫的双眼，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重复她的话。 他妥协了吗？ 什么时候？他不是逃离了家，靠着自己努力拼到现在吗？他答应刘叔跟在身边就是一种妥协吗？ 是啊，那就是啊。 只是他从来不愿意承认而已。 「成立工作室吧，那才是你为了广告开始真正抗争的第一步，你可是司允信啊，人生的掌控权居然不在自己手上，一点都不帅了。」 「这么说，原本你认为我很帅？」 喜欢摆错重点的老毛病又犯了简直是，她马上翻了个白眼，「说好的刘叔呢？我可不想吃你做的饭。」 「彼此彼此。」 刘叔的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就马上外带了两份豪华型便当送来，当他看见俞初心也在，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意外了，当然，她在这的事他一样会如实上报，不会隐瞒，即使他其实很开心司允信这阵子的转变，变得比较快乐了些。 俞初心平时被操习惯的关系，让她很把握时间，边狂嗑着便当，嘴巴也不得闲的说着构想。 「既然是工作室，那么案子都得用竞标的方式，我已经看过这个月所有的广告招标了，虽然你名气大，但因为是工作室，考量到有限的资源会影响的品质，我们夺标的机率其实不高，可是只要成功一次，让大家看见成果，相信就会有改变的。」 司允信其实根本没认真听她的内容，他喜欢她提到『我们』这个字眼，也喜欢她这样满口都是跟他有关的话题，光是这样，就已经让他分神到饭一口都没吃了。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嗯，有。」 当她还想再讲什么时，手机的讯息同时叮叮叮的响起来，孙兆珊还乾脆打电话来。 「初心，你、你真的不做了？」 「嗯，真的。」 「可是……那你要做什么？」 「司允信要开工作室，我打算加入。」 「总监吗？那我也要！」她不假思索的大喊着要报名，她才不管这间公司的前途有多无量，反正她是跟定俞初心了。 「兆珊，司允信大概给不了多少薪水喔。」 一旁的司允信一听，不开心的瞪着她，她到底是把他想得有多穷了？ 「不要紧，而且我有会计证照，我可以当会计！」 「唉，好吧，反正就算我说不可以，你还是会说愿意当免费志工什么的吧？」 「嗯……那好像也不错。」 她摇头笑着，最近愈来愈觉得，孙兆珊的个性也满冲动的，这点跟她倒是很合。 才刚结束通话，马上就看见程冠宇的讯息，『初心姐，我都听说了，总监要成立工作室，我跟沛书都要去！拜托请让我们去！』 第四十七章 俞初心无奈的晃了晃手机给他，「看来，你的魅力还真不小，马上就有现成的两个设计师再加一个会计跟──一个全能秘书。」 叮咚。 司允信还来不及站起来去开门，裴念谦就自己开门进来了，「看来，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他嘴上这么说，表情却一点也不觉得。 「你来干嘛。」司允信不耐烦的说。 「我在门外听见你们在分配职位？是工作室吧，不如也算我一份。」 「你疯了。」 「我没疯啊，我会去无境也是因为有你，所以我才去的啊。」 这段话太肉麻，司允信听了差点没起鸡皮疙瘩，「疯子。」 「小初心，请把我的职位定成公关吧，如何？有我这样的公关在，要接多少案子应该都不是问题喔。」 「别理他，我的工作室不需要。」 俞初心才没有理会司允信的抗议，地一次她对这个轻浮的要命的家伙，有了一点点好感。 「看来，我们连公关都有了。」 最后，司允信还是被那句『我们』给说服，默默的不再反对，当然其他两人完全不知道他同意的理由居然这么简单。 37 自从决定成立工作室后，几个人整天都聚在工作室帮忙重新装潢整修，毕竟是广告工作室，如果不能设计出创意跟巧思的话，那就太对不起广告人这三个字了。 俞初心趁着中午休息，难得的边吃着便当边看着手中的票发呆，自从那天之后，莫言哲完全没有跟她联络，当然，她也没有主动联络过他就是。 眼看着明天就是他比赛的日子，她一直很忐忑也很犹豫，她到底还要不要去？ 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是他的女友的话，她这样岂不是会造成人家的误会？她以为这阵子她一直把心思放在别的地方，就不会在意，原来是她想错了──她反而更，想他了。 无声的叹息从她内心滑过，如今她即使只能看着票卷上他的名字，她也觉得满足。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就把她手上的票抢走，回头一看司允信已经在看票上的内容。 莫言哲，又是那个莫言哲！ 先不管他居然还打拳击，他现在只想把这票给撕了。可惜他才刚闪过这个想法，背后就忽然一阵凉，转头俞初心已经用着冰冷的目光瞪着他，连话都不说，只是招了招手，要他把东西交出来。 「看什么拳击赛，明天虽然是假日，但我有说你可以休息吗？」他不甘示弱的说。 「我只说一次，还给我。」紧紧一句冰冷到毫无感情的话，就让所有正在吃便当聊天的人安静了下来，愣愣的看着他们这一对随时都要打起来的样子。 连擅长缓合气氛的裴念谦，都不敢在这样的俞初心面前吭一声。 司允信更不开心了，他完全不怕死的说，「这票有两张，我也想去。」 「……」按照她的个性，原本会一口回绝他的，但她忽然迟疑了，如果她携带男伴一起同行的话，就不会造成莫言哲的困扰了吧。 「你可以去，但现在把票还我。」 这下子换所有人又更吃惊了，包括司允信，他机械的把票递到她面前，想从那她那冷漠的表情里读出什么，难道，他示爱这么久，她终于觉得拒绝他是多么愚蠢的事，打算把他带到莫言哲面前炫耀一番？ 肯定是这样的。 司允信悄悄弯了弯嘴角，心情马上好到都可以哼成歌了。 俞初心才懒得理他又误会了什么，只管把票小心翼翼的收回皮夹，然后也终于松了口气，因为，她终于找到理由去了。 这一战是这么的重要，她一定要亲眼目睹才行，无论他是赢是输，她都想在现场支持他。 「啧啧啧，第一次约会就看拳击，真是太没情趣了。」裴念谦搭着司允信的肩悄悄的说，当然马上就被白了一眼。 「我回来了！沛书，吃了吗？我有帮你买便……当。」才刚买材料回来的埕冠宇，看见云沛书手上的便当，立刻失望的垂下头。 云沛书仅瞥了一眼，又低头吃着，在这间工作室里，她依然是那个话不多的女孩，会同意一起来这里，也是看准了这里人不多，她不需要应付那些她不擅长的人际关系，以及她对司允信谜样的欣赏。只不过，她这么做的结果，好像让程冠宇误会了什么，从那天以来，每天都对她异常热情。 有时她真的觉得他热情的地方都很奇怪，但她却不讨厌他每次觉得自己搞砸时，那懊恼低下头的样子，她觉得有点可爱。 「初心，你来看看这边的预算。」工作到连午餐都忘了吃的孙兆珊，正克难的坐在角落的地上，在计算他们各种装潢材料的支出。 俞初心这才稍稍恢复一点好看的脸色，凑到她身边跟她一起讨论着，当然，她的心思有一半根本不在这里。 如果说思念有形体的话，她现在的心脏应该已经丢出一条名为思念的抛物线，正缓缓的朝思念之人奔去，只可惜，那条线却怎样都到达不了他的内心。 隔日，俞初心从早上就一直在选衣服，选了两、三个小时还是没有答案。 去看拳击赛的女生都穿什么？全套的运动休闲风？还是半休闲半优雅？最后，她只能挣扎的抓着头发往床铺一倒，她还真没为了见谁穿什么衣服而纠结过。 这就是相隔愈多天没见，愈紧张的意思吗？ 「我已经……这么喜欢他了啊。」她一手盖在额头上，语气无奈。 最后，她还是选择穿着运动休闲风，出门前秤了体重还惊讶的发现，她居然在这忙碌的一星期里，又瘦了不少。 她难得的认真在穿衣镜前审视自己的脸，此刻的体重已经离一般的标准体重不远，休闲的运动裤遮去了她囤积脂肪最多的下盘，稍紧的贴身背心却将她的胸型完美贴合呈现，视觉效果上带点性感的丰腴美，她顺手绑了马尾，脸蛋也看起来纤瘦不少。 『我在楼下。』简单明了的讯息传来，她叹口气，其实很无奈她能找的男伴只有司允信。 距离比赛开场还有两个多小时，两人一边讨论公事，一边随意解决了午餐后就直接前往赛场。 举办比赛的地点很偏僻，是在郊外的一间大型拳击场举行，由于是业余的，所以并没有太高级的座位，顶多是塑胶椅围着拳击场排了几排，就已经让室内拥挤的水泄不通。 这场比赛能拿到票的都不是普通人，有不少本身都是知名拳击手，还有不少黑白两道的高官也在。一场拳击把平常本该对立的各种角色聚集在一起，只为了这一场可说是具有代表性的比赛。 不败战神vs.ko艺术家。 这场由莫言哲二度挑战竹崎真一的比赛，已经让那些对立都暂时放下，只为了看一场新历史的诞生。 俞初心从递出票的瞬间，就被工读生看了一眼，「两位请跟我来。」工读生没有带他们入座，而是辗转来到临时搭建的休息室内。 原因在于莫言哲早早就有交代，会有人拿着跟别人完全不同的票进来，那时就一定要把人带到他面前。 第四十八章 莫言哲正在热身，一看见俞初心立刻露出了笑容。 「初心！你终于来了！」 「哲，你热身动作还没完。」一旁拿着版子在计算的罗湘宸不动声色的说，连看都没看俞初心一眼。 「你并不是我的教练，好吗？」莫言哲一回头对她说话，语气充满了不耐。 「教练，我没关系的，你继续。」 「是啊，热身没做好，输得太惨可怎么办？」一旁的司允信凉凉的说。 莫言哲这才发现她居然带了这个人来，心中很不是滋味，原本他给她两张票，只是做做样子，他希望她是一个人来，坐在视角最好的贵宾席，看着他赢得胜利…… 他忽然心情很差，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初心，比赛完后可以去我们的老地方等我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如果你被人打得太惨，还去的了吗？」司允信冷冷的说。 莫言哲轻轻笑了，笑得邪魅，「比赛完后我还能不能打，你可以亲自试试。」 「有何不可？」 「司允信，你别闹了。」俞初心瞪了他一眼，他的脸色立刻黑了下来。他很妒忌，因为只有莫言哲能让她的情绪有不一样的变化。 「教练，我会等你的，你……一定要赢。」她一直感觉到角落罗湘辰的视线不停射过来，那俨然女友的姿态，让俞初心不愿意再待下去。 莫言哲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漾着温柔的笑目送她离开。 随即，他立刻冰冷的瞥了罗湘宸一眼，「这样有意思吗？」 「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影响你比赛的心情，这可不是一般的比赛，你应该知道。」 「我说过了吧，不管赢还是输，我都不会马上回拳击界，也有可能会永远离开。」 罗湘宸听了忍不住虚假的大笑，「哈哈哈，你？莫言哲？那是不可能的。谁都知道你对拳击有多执着，在心里有多重要，为了拳击，你不就也把灵魂卖给我了吗？」 当莫言哲确定了他们关系的那刻起，他，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我们已经结束了。」 「我说过，结束不是你说了算，你应该不会希望──你那一堆练习的影片曝光吧？」她指的是莫言哲在正式出道后，为了让练习更有临场感，竟然私自举办地下拳击，当然奖金都是由她支出。 举办这个比赛的目的只有一个──他需要真正的实战，没有规则、没有裁判，只有一方真正倒下了才能结束的比赛。 只有这样的比赛可以让他遇到各式各样的怪物对手，让他能更完美的分析各种出拳的可能，以及判断怎样的力道可以让人一击就晕，怎样可以钓着对手玩。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些为了事后分析拍下来的影片，竟然成了他被威胁的筹码。 影片曝光了顶多在拳击界待不下去，但他并不希望，初心看见那个毫无人性又弑血的他，那是他的黑历史，一段不想被她知道的历史。 罗湘宸向来的拿手好戏就是可以很迅速的看出对手的弱点。 ──『如果不想被她看见那如杀人机器般的你，最好乖乖听我的。』 「要怎么做？」 「？」 「要怎么做你才会放手？」 「我永远，都不会放手。」罗湘宸的眼神黯淡下来，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假装整理资料的低下头，不想让他发现她忽然的悲伤。 莫言哲不发一语，重新聚精会神的热身，暂时把这些世俗的烦恼通通抛诸脑后，因为，他不希望初心看见自己又被打趴在地上的模样。 至少今天不行。 竹崎真一，这一年多下来，他又变强了多少呢？他很期待，因为他也打算给竹崎真一看看，变强的他。 38 莫言哲习惯在倒数登场前，在心底对老兄弟说话。 『兄弟，这可能是我替你比的最后一场了，你不会怪我吧，但我会漂亮的拿下这一胜的，信我。』 在心里说完这句话后，此刻他的眼神已再无所惧，咬紧护齿，他充满自信的登上擂台，台下出现一阵欢呼，在那杂乱的欢呼声中，他的眼里只有在对面的竹崎。 他依然看起来那么的不起眼、眼神也依旧毫无杀气，这模样即使已经看了三次，他还是觉得竹崎看起来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愈是像绵羊的人，你就愈要对他小心。萧仲云曾经这么说过。 这世上没有披着羊皮的狼，只有长得像羊的狼。这两者的分别在于前者只是阴险狡诈，而后者却是真正残酷却难以察觉。 他想，竹崎就是那样的对手吧。 所以他每次的比赛才场场爆满，观众要看的并不是他不败的传说，而是享受那上场前后判若两人的快感。 叮叮叮── 象征死亡的铃声响起，他们两人纷纷走到舞台中央，挡在他们中间的裁判就像一道透名的墙，目光穿过直捣对手。 正式开始的那一瞬间，竹崎迅速的打出刺拳！并且如他以往的作风一般，一步步的把对手逼到弹力绳边，莫言哲早就针对这点做过训练，他在竹崎快速的刺拳中抓到不到半秒的空档迅速打出上勾拳，竹崎反应很快的闪开，他也趁势的绕到他后面击出右摆拳，正中头部得分！ 竹崎转身反击的瞬间莫言哲已经跳开两步，恰好闪过他的反击，但竹崎就像被刺激了的狮子，杀气从双眼迸出，他的刺拳速度更快了！不到几秒再次把他逼到弹力绳边猛打，那疯狂的程度令台下一片欢呼与嘘声并共。 叮叮叮！ 两分钟的时间一到，裁判立刻把竹崎拉开，那叮叮叮声就像一个开关一样，竹崎的眼神再次了无生气，像个丧屍一样拖着脚步坐回场边。 业余赛总共有四个回合，这回合莫言哲得分不多，一下子就被竹崎压制，但他并不在意，重头戏是在最后一个回合。 第二回合马上开始，为了压制竹崎快如闪电的刺拳，这次他开始大幅度的闪躲移动，幅度大到竹崎一直猛追着他跑带打，但通通都落空，一直无法把他给逼到场边，就在竹崎认为他会用这种被动的方式闪躲一整个回合时，他忽然改变动向的切到他左侧打出一个假动作，再反脚转回正面来个上勾拳，并趁空隙猛往竹崎的脸部重击了好几拳。 竹崎无视重击，反射的打出左拳，这一拳大概使出了他八成的力量，莫言哲踉跄的往旁边倒了几步，在竹崎要反击时叮叮叮的声音又响了。 莫言哲在场边喝水休息时没放过竹崎此刻的状态，他看起来微喘，表情略显狼狈。 第三回合莫言哲依然大胆的用同样的招数对他，不停的消耗竹崎的体力，到了第四回合，竹崎得刺拳速度大概慢了四分之一，但这样对他来说就很够了。 他开始发挥艺术家的打法，竹崎愈来愈抓不到他，但优秀的反射能力也没让莫言哲打到多少。 就在双方都要给初最后一击时，时间就到了。 两人意犹未尽的看着彼此，第一次，竹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浮上了浅浅的笑容。 第四十九章 这场比赛没有人被击倒，五位裁判随机抽选的三个裁判给的分数竟然造成了平手的局面，但拳击的世界只有胜负，没有平手。 重判再重新抽选三名裁判，直接判定胜负不给分。 而比赛的结果是：二比一，竹崎真一胜！ 台下呼声与嘘声各半，萧仲云露出扼腕的表情，但心底却认为这场比赛莫言哲并没有输。 而俞初心则是从比赛第一回合开始，就跟着旁边的观众们一起大吼大叫完全不计形象，喊到喉咙都沙哑了，司允信也被这气氛感染，在第四回合时也差点忍不住要替莫言哲加油，但这结果，却让所有支持他的人一片失望。 明明平手了，命运般的重判结果竟然这么残忍。 可不知道为什么，俞初心却觉得台上的莫言哲，好像在笑，不是那种伪装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 「希望，还能打第四次。」在接受冠军掠过莫言哲身边时，竹崎真一低声说着。 莫言哲猛然回头，内心中曾对竹崎那满满的不甘心，消散的一点也不剩──真是，讨厌不起来的对手哪。 「你输了。」罗湘宸忿忿的说，「如果不是那个女人阻碍你，害你分心，你一定不会输。」 莫言哲完全不理会她，迳自擦着汗换着衣服，却在下一秒被她用力的推到铁衣柜上，「你变了，输给竹崎你却一点难过也没有，你已经抛弃拳击了吗？」 「你又，知道我多少了？」冰冷的语气与目光犹如一把利刃，这一次是真的刺伤了罗湘宸，她愣愣的松开手，像断线的木偶般无力的愣在原地动也不动。 莫言哲有点心软的说，「早点回去吧，回来这里不是会让你痛苦吗？」 最残酷的温柔大概就是这一刻吧，明明他对她那样残忍，却还是在离开前温柔关心，就是这样，才让罗湘宸不甘心的不愿放手。 一场从擂台上打到擂台下的比赛，在罗湘宸无声的眼泪中结束，但只有她知道，就这样乖乖放开绝不是她罗湘宸的作风。 司允信开着车送俞初心她指定要去的公园后，却迟迟不愿开门让她下车。 「你干嘛？解锁啊。」 司允信抿着唇的瞪着前方，倔强的沉默着。 「司允信，你知道我不喜欢你。」 他知道啊，他当然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眼中会停留的风景，只会落在莫言哲身上。 莫言哲挨打的时候她紧张，他成功压制的时候她欢呼，双眼从没一刻像今天这样发着光、充满了崇拜，那个无所不能的俞初心，也会有崇拜的时候，任谁都想不到吧。 苦涩的味道从嘴里窜进心里便成了酸，那酸味就好像快要把他的内脏全都腐蚀殆尽似的，痛苦不堪。 喀啦。 在俞初心发飙之前，他默默的打开锁，只见她气得满脸通红，头也不回的下车，奔向那个，有莫言哲在的方向。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会愈来愈贪心呢？ 他一开始想着，没关系他喜欢她就好，但渐渐的，他会愈来愈希望她的眼里可以有他，他会愈来愈贪心，希望她以后在乎的也只有他。 然而事实是，他走的这条单行道，永远无法让她回头走进来。 他深吐一口气，在这样悲伤的时刻，忽然这次竞标的广告的主题跟他现在的心情产生了共鸣，他立刻调头奔回工作室，想把这灵感完整的留下来。 「司允信真的愈来愈有病了。」俞初心小声的碎念着，却不懂为何看到他刚刚那种表情时，好像胸口也跟着闷闷的。 「初心，太好了，我也刚到。」莫言哲从她的后方出现，脸上完全没有伤的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刚打完一场比赛。 「教练，你真厉害。」 「别安慰我喔，我都输了。」 「你上次明明被打到……那样，可是这次，你全身而退，还跟他平手不是吗？」 「因为，我不想在你面前被打得落花流水啊，那比什么都还重要。」 俞初心脸一红，立刻别过脸，心想着还好已经傍晚，不然这脸怎么说烫就烫 啊。 「初心，我有话跟你说。」他停下脚步，与她面对面站着，这举动让她更紧张了。 莫言哲先是紧张的低着头，过一会才鼓起勇气的抬起头。 「我以前，是个很糟糕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我可以利用别人的真心，甚至做一些违法的事，我举办过地下拳赛，那非常的血腥残忍，我利用着那些想要赏金的人，把他们打得不成人形……然后……」 「教练，别说了。」 「初心？」他担心的看着她，想着他果然还是被讨厌了。 「我不管过去的教练是谁、又做过什么什么事，那都跟我无关，我只相信我认识的教练，这不就够了吗？历史无法改变，但未来是会变的。」她说着，轻轻的笑了，那笑容让他恍了神，让他很想就这样把她拥在怀中，永远都不要放。 39 莫言哲第一次觉得，输了比赛却一点也不会不甘心。 那感觉很轻松，就好像某个他已经背了很久的担子终于卸下，从今往后，他不需要再执着在擂台上当个胜利者，也不需要再每天一早就起来不停的训练再训练，更── 还是，会落寞。 这个占据他人生三分之一时间的梦，就这样说丢就丢了，就好像也把那个日夜不懈训练的自己也抛弃了似的，他伸手想再触碰那个梦，却又迟疑了。 「教练……教练？」俞初心喊了他好几声，才让恍神的他回神。 她担心的看着那个煮面煮到一半发起呆的莫言哲，叹了口气。 「教练，我知道你很想做出什么改变，但你真的不需要完全把拳击排除掉，在你还没有确定之前，别轻易放了。」 他有点惊讶，因为她似乎是比自己所想的，还要更加的了解他。 「就像亚妃，她绕了一圈，还是回到梦想的起点前一样。」 「初心，在我思考那些之前，应该要先把教练的工作做好比较重要，好了开饭吧。」 俞初心看着眼前那去油少份量的义大利面，上头完全没洒任何酱汁，以及一大盘的生菜跟水煮蛋，她的嘴角微微抽动。 「教练……」她哀怨的发出抗议。 「快吃。」他宠溺的笑着，看着她连哀怨的表情都这么可爱，就好想伸手捏两把，但他忍住了，对她，他始终没有靠近的太快，他害怕一个不小心，她又会跟他保持距离，所以只能像这样一点一滴缓慢的前进，想融入她的生活、她的世界。 叮咚。 俞初心看着手机传来裴念谦的讯息，『小初心，你跟信又怎么啦？他一跑回工作室饭也不吃就把自己关起来不知道在干嘛。』 她随手一滑，直接略过不看。 『他上次胃溃疡后已经被嘱咐过不能再这样不吃饭了，唉……』 俞初心深吸一口气，这人现在就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她去关心那个爱闹脾气的家伙就对了。他吃不吃饭到底关她什么事。 第五十章 「怎么了？果然菜太多了不喜欢？」 「没事。」她再次略过讯息，但心底忽然担忧起来，自从被迫辞职后，司允信虽然看上去没事了，每天都很投入在工作室的筹备，但还是常常露出低落的表情。 『他会不会已经昏倒在里面了？真是令人担忧啊。』裴念谦不死心的又再传了一封。 真是完全看不出来这个人真的有在担心朋友，不管是上次发烧事件还是这次，她只觉得这个人就只是想看好戏而已。 拿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得放了下来，被裴念谦害得，她现在即使不想去想司允信也不行了。 「初心，去吧。」莫言哲虽然不知道讯息的内容是什么，但她的表情看起来很犹豫。 「不用，没什么大事。」她甩开那些情绪，转移了话题，乾脆分享起正在筹备工作室的事。 莫言哲发现，他很喜欢看她说话，看她神采奕奕的说着那些事件，以及后来又是如何找到解决办法，比看任何侦探剧还精彩。 「成立工作室啊，那我可以当第一个客户吗？」 「不行。」她收起玩笑的姿态，眼神严肃的说，「教练，工作室的第一个案子，一定得要竞标得到才行，绝对不可以有任何人情广告。」 他失笑，「一谈起广告你啊比我这个教练还凶。」 她脸微微泛红的不好意思起来，不自在的东看西看，一下子彷佛空气好像都跟着热了起来。 「教练，那个罗小姐跟教练是什么关系呢？」她小心翼翼的问。 「你很在意？为什么？」一双黑眸散发出的热感更强烈，在这隔着一个餐桌的距离，她被他看得无处可逃。 「因为……」那只差一步的距离，让她犹豫。 「因为她出现的很突然，对吧？」他没等她犹豫太久，替她找了个楼梯让她下。 她不自在的点了点头，心情复杂起来。即使她已经知道自己对这个人心动了，但每每只要靠近暧昧的临界点，她又会犹豫不决，这一步之遥的距离，太远了。 莫言哲没让她察觉他内心的失望，转身走回厨房吧台将已经泡好的咖啡倒入杯中，再熟练的打起奶泡，最后拉出了一个可爱的q版俞初心。 「想不到教练你居然会拉花！」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熟练的动作，以及那台精巧的咖啡机跟旁边的磨豆机，一个拳击手平时的兴趣竟然是泡咖啡吗？ 莫言哲或许是长年打拳击练成了专注度，在拉花的他竟然完全没听见她说话，她淡淡的笑了，觉得此刻的他比在台上充满了戾气的模样要帅多了。 才刚完成拉花，就对上了俞初心淡笑的侧脸，让他心脏一紧，差点慌了手脚，好不容易调整呼吸才让自己恢复从容。 「喝喝看。」 「教练你真是深藏不露，之前来的时候你都没那么认真泡咖啡。」她假装抱怨，却开心的拿出手机拍下了咖啡。 「那你喜欢这样的深藏不露吗？」 她抿笑不语，轻轻啜饮咖啡一口，那咖啡香气从口中扩散开来，带了点酸又会慢慢回甘的味道就像青春时的恋爱，酸酸甜甜，让人既怀念，却又深知有些味道尝过一次，就不会再有第二次。 「我用了三种咖啡豆，是我自己调的比例。」 谁能想像，这杯咖啡竟然是由一名叱吒风云的拳击手泡的？ 「我喜欢，很喜欢。」她没解释她说的是咖啡还是他，让这条暧昧的界线又更加模糊了一些，而她不自觉的瞥了眼手表，已经晚上快九点了，她暗自叹口气，即使再舍不得这如梦般美好的夜，还是得让它结束。 「记得，明天准时运动。」 「遵命，教练。」 莫言哲随意的靠在门边，目送她坐着计程车离开后，这才把视线转到另一个方向，他看着那个转角直接大声的说，「要躲到什么时候？」 罗湘宸带着冰冷的眼神走出来，一直沉住气躲起来的她，认为自己已经做的很好了。 计程车的方向在后来还是改了路线，俞初心跑去夜市买了一些简单的食物，就赶去工作室。 她望着那亮着一盏灯的窗口，摇了摇头，「又没案子到底在装忙什么啊。」 她敲了敲他专属办公室的门，「司允信，我买了吃的，你要吃吗？」 「……」 「喵。」房内的麦麦背叛似的对她的声音先有了反应。 「麦麦，你爸爸在不在啊？」 「喵……」麦麦用爪子抓着门，做出了回应。 「是喔，我也觉得他很幼稚耶，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样爱闹脾气。」 「喵、喵喵！」门边的麦麦要不是不会说话，都想举双手双脚赞成了。 「可是怎么办？就是太像孩子了才让人放心不下啊。」 话音刚落，司允信就抱着麦麦开了门，脸色依旧臭的像全世界都欠他钱一样。 「你放心不下我？」 她忽然发现，自己愈来愈能掌控他了，她忍着笑意继续说，「是啊，你要是倒了，这工作室不就少了心脏？那可不行，我还等着要领薪水呢。」 心脏？他对她来说这么重要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不介意原谅她跑去找莫言哲的事。 各种炸物的香味在周遭散开来，他像个老爷一样的往沙发一坐，「还不拿来？不是要给我的吗？」 俞初心翻了个白眼，果然，才刚觉得他像个孩子好操控，现在她又觉得他很欠揍，要是以前的她，一定又跟他这种爱大男人的态度吵起来吧。 但人跟人相处就是这么回事，一旦慢慢愈来愈了解，过去不能接受的那些缺点反而变成气氛的调剂，让彼此能够更自在做自己，再也不用隐藏。 「呐司允信，你根本就不需要为了这点小事在那里呕气。」她边自己戳了块咸酥鸡边说。 他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以沉默代替回答。他哪里呕气了，他又没有多喜欢她，他只是讨厌被丢下而已，没错就只是这样。 她转头看着那幅他俩一起完成的画作，当初那种茫茫人海找寻彼此的深意，很美，但对她来说却，太远。 「我啊，已经失去爱的能力了，即使知道前方就是爱的国度，但我就像被判了终生禁止入境一样，跨不进去，只能隔着玻璃在外头望着，孤独着。」 司允信看着她那比起悲伤，反而多了无奈的眼神，不知如何是好。 爱的能力是什么他也不明白，他一直都不懂爱，所以简子伶才会离开他，但他知道，爱应该就是，会希望那个人快乐，心情会跟着那个人患得患失，然后在她难过的时候，会很想把她拥在怀里。 「我也入不了境，因为那里的居民说我不懂爱，所以，你不是一个人站在外面。」他说着，然后像没事人一样的吃着，就好像他们只是在聊今天的天气，那样的无关紧要。 「对喔，我都忘了还有你了，你一定入不了境的哈哈！」 「我是为了安慰你说说而已！」 「不不不，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可是司允信耶。」 「俞、初、心、！」手拿着叉子的他，生气的瞪着他。 「喂小心啊，你是想谋杀秘书吗？」她边捧着肚子笑边站起来准备要逃跑，却忽然发现他的目光变得很温柔。 第五十一章 他一副不跟小女子计较的表情继续低头吃东西，紧绷的嘴角放松不少，因为她笑了，这比什么都还重要。 俞初心觉得无趣的坐回沙发，完全忘了要节制饮食的边吃着咸酥鸡边跟他聊着废话。 「什么？你已经把招标的广告草案完成一半了？我们都还没确定要不要选那个招标不是吗？而且营利申请也还没下来，你这样如果白费工夫怎么办？」 「我有你，不是吗？」他理所当然的说着。 她一愣，虽然过去到现在她帮助的人很多，但从没有人用这么霸道的方式相信她，那种信任感，比谁都还重，就像一道坚固的墙恣意的耸立在她身边，昭告天下的说着，他就是要立在这了能拿他怎样。 「司允信……我真的……」 「真的怎样？开始欣赏我？」 「我真的会被你压榨到过劳死！」她气得大吼，然后又拿他没办法，只能拼命的开始想明天的计画，原本想放松休息的心情现在一刻也闲不了了。 「那很好，这样你就是为我而死。」 「我会先戳死你再爆肝的。」她用力的把叉子叉在鸡肉上，气到鼓着脸的拿着笔电开始赶进度。 他则是噙着笑意的抱着麦麦回办公室，悄悄的在它耳边说，「你妈连生气都很可爱。」 「喵……」它无奈的挂在他手上，心说人家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到底它的奴才怎么可以这么笨。 40 张亚妃的试镜虽说早就内定好，但展现的实力还是让其他评审都相当赞赏，纷纷都决定她就是女主角的不二人选。 好不容易在离职、签约什么的都告一段落的她，当然就立刻跑来找俞初心报到了。 才刚来到工作室楼下，却遇见了她最不想遇见的人──那个看见她真实模样的人，一回忆起那天，她就很想假装忘记，为什么偏偏是被这种人看穿自己呢？ 「来找小初心？」裴念谦一脸的睡眠不足，一开口还充满了酒气，不知道昨天又跑去哪里狂欢作乐了，光是想到这点，就让张亚妃更反感。 「嗯。」她冷冷的点头，就先一步的爬上楼梯。 裴念谦忍着宿醉的头痛，嘴角微扬，「现在连对我假装都懒了。」明明上次他出手帮她后，应该可以刷上不少好感度，怎么感觉她更讨厌他了呢？ 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人。 「学姐早安！」张亚妃兴奋的打着招呼，然后拼命打量着这已经重新装潢六、七成的工作室。 「喔……亚妃啊……」 听着那死气沉沉的回应，她不回头看还好，一看差点没被俞初心的模样吓死！只见她顶着两个又黑又深的黑眼圈，头发也乱七八糟的，颓废的端着一杯咖啡，活像个丧屍一般。 「学姐？！你怎么了！谁把你变成这样的！天啊你会不会死啊！」 「冷静点，我现在经不起吵。」她叹口气的在旁边的沙发一坐，「怪就怪我选错老板。」 「可恶的司允信！他到底懂不懂怜香惜玉！」 「抱歉，不懂。」司允信从厨房走出来，手上也拿着一杯咖啡，而且精神状态跟俞初心比起来也没多好，两个人就好像几天几夜都没睡一样。 「你们……到底几天没睡了啊？」 「两天。」俞初心有气无力的说。 「正确来说是六十四个小时才对。」这时才悠悠爬上楼梯的裴念谦补充的说，「他们两人真是不要命了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完全事不关己的语气让张亚妃更火了，可是她不想让很累的学姐还要负责劝架，所以只用眼神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学姐，你还有什么没做的，我帮你吧，不是说兆珊还其他几个也都来这了吗？怎么不让他们多分担些？」 「你说的是在那边睡瘫的三个人吗？」裴念谦指了指角落，竟然有三个人直接抱着睡袋睡死了。 张亚妃已经彻底无语，先不说这个喝到宿醉的家伙有多可恶，这间工作室也太可怕了，是打算把每个人的生命都燃烧殆尽吗？ 不行，她不能让她的学姐把青春都在这里给枯萎了！ 「学姐，我们快逃吧，这里已经不是人类可以待的地方了。」 已经累到快没力气的俞初心被她这可爱的小学妹给逗笑了，然后她当然也没错过用着温柔眼神偷看张亚妃的裴念谦，那摇头失笑的样子，已经透露他的小秘密。 「亚妃，没事的，大家都是心甘情愿的，这间工作室是我们大家一起拼的作品，一个大型作品，为了作品燃烧生命，是很值得的事。」 张亚妃不得不说，这群工作狂疯子热血的让她很感动，但她还是很心疼俞初心这么拼。 「可是，你看你的皮肤，你看你……咦？学姐，你是不是又瘦啦？好像又瘦一圈了。」她看着俞初心那几乎回到以前的脸颊，以及又消瘦一围的臀部，这模样的她，丰腴的刚刚好。 听到『瘦』这个关键字的司允信，立刻从办公室探出头，那锐利的眼神盯得俞初心发毛起来。 「干嘛？」 「你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这两天根本没人能好好吃饭吧，她完全懒得理他，反正一定是因为这样就不是他的菜了，所以才那么焦虑。 「对啊学姐，瘦是好事，可是还是要好好吃东西。」她晃了晃手中的早餐，但俞初心才刚拿起一个三明治吃了一口，就秒睡了。 几分钟前还在命令人吃东西的司允信，也在办公桌上趴着睡死，她跟裴念谦就像来到一个瞌睡王国一样，只有不对盘的他俩是清醒的。 「咳，要喝点咖啡吗？」裴念谦语气自然，无视着她的敌意。 「你不觉得羞愧吗？」 「什么？」 「大家都为了这个工作尽心尽力，却只有你还闲情逸致跑去喝酒玩乐。」张亚妃虽然是笑着说这些话的，但眼神跟语气都极尽鄙视，说完不等他回答就甩门离开，留下一脸苦笑的他。 谁说他是跑去喝酒玩乐了。 要替一间新的工作室打知名度、扩张人脉哪有那么容易，他每天都得周旋在那些厂商的酒桌中，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吐了又喝，喝了又吐的轮回到清晨才能回家，他又容易了？ 「还以为她不一样。」结果还是跟大多数的人一样，只看了他轻浮的表像，就擅自的认为他是哪种人。 就算解释了也没用，因为那些人会永无止尽的要他证明。 「可惜了。」他原本对她满有兴趣的。 喝了口忘了加糖的咖啡，他讨厌黑咖啡的苦，但现在突然觉得这味道可以掩盖过心里的涩。 等到俞初心清醒时，已经日落，外头的夕阳在她那半张的瞳孔中绽放，她恍神了几分钟才坐起身，发现头因为过度操劳而疼痛。 她第一时间就是先检查手机的电话以及信件，确认没有漏掉重要的后，这才放松的靠着椅背放空发呆。 桌上摆着几盒临时赶出来的名片，她拿起其中一张，上头印着，『心声广告，设计师俞初心。』 第五十二章 『心声？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啊？』孙兆珊歪着头不解的看着司允信。 『我想要做出可以帮人发出心声的广告，无论是平面广告还是怎样的广告都好，这间工作室不会挑客户，也不会开天价，让不管大小的商家都能找我们做广告。』 『让每个人，都有为自己的商品发出心声的……意思吗？』俞初心看着站在阳台边的他，依然是那副高傲的脸，可是想法却很美，美的令人动容。 『总监，我一辈子都要跟随你！』程冠宇夸张的泛红了眼眶，再一次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云沛书虽然还是保持沉默，但却难得的微笑了。 裴念谦则是一脸早就知道自己好友就是这么优秀的表情，『那么，就送这个名字去登记吧，心声广告。』 一忆起那天取好名字的瞬间，俞初心浅浅的笑了，就是因为他那么的幼稚，所以有些想法，纯真的让人感动。 内心纯真却不蠢，懂得那些人心险恶，却不用，跟那个第一次面试时冷酷的印象天差地远，她忽然很庆幸，她留下了。 「想什么笑那么开心？」司允信也刚刚睡醒，一走出办公室就看见她半张脸被夕阳打光的很美，那抹浅笑温柔的让他心跳，脸瘦下来的她，更美了。 「想你。」她淘气的故意只说了两个字。 「！」 「想你真是个纯真的人，心声广告一定会……」话，都还没有说完，那个已经吻了她两次的唇又再次轻轻落下，像在亲吻花办般的轻柔。 而司允信也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在被她暴力反击之前就已经退开，闪过了咬唇跟踩脚的攻击。 「你……你……你不是……」 「我知道，我说过会尊重你……」 「我脸都瘦下来了，你怎么还喜欢我！」俞初心说完却发现，她的心跳快得很不正常，她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这个吻没那么讨厌。 「你要打要骂就……嗯？」她在说什么？是他错过了什么吗？ 41 司允信一遍又一遍的检查广告草案，但看没几页又心烦意乱的老是想往办公室外跑，一下子假装去厕所，一下子又在冰箱东翻西找的却只倒了杯水，到了第三次走出办公室时，果然这怪异的举动还是引起了注意。 「总监，你怎么了吗？」孙兆珊说着，虽然应该要改口叫老板，但总觉得还是叫总监顺口些。 她从一小时前就发现了，今天的司允信不知道在焦躁什么，走出办公室东看西看的不知道在干嘛，装潢都已完工，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办公桌跟笔电，虽然营业登记证大概明后天才会下来，但应该已经没有还需要更改的地方才对，她家老板到底在焦躁什么呢？ 「没事啊，肚子饿找点东西吃。」 「饼乾柜有放泡面。」 「我知道。」他故作轻松的说，「整天吃泡面对身体不好，不如今天午餐我请大家去旁边的简餐店吃饭如何？」 「好耶！谢谢总监。」程冠宇差点没跳起来，最近为了情义相挺司允信，他真的很怕下个月房租缴不出来。 当大家纷纷起身准备要出发时，只有俞初心一个人还坐在位子上，状似忙碌的不停敲打着键盘。 「初心走啊，总监说要请耶。」孙兆珊戳了戳坐在隔壁的俞初心。 「我不饿，而且我今天很忙，你们去吧。」她抬起头对大家笑了笑，但眼神唯独略过了司允信，就好像他不存在一样，这两天她一直都是用这种态度对他，无论他忽然买了披萨请大家，还是召集大家开一些奇怪的会议，她的眼神就是不会落在他身上。 司允信的眼底闪过一丝受伤与失望，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心不在焉的跟着一群人去吃饭，然后想着她会不会饿坏了，要不要帮她带点食物，但一想到她肯定不会收下又作罢。 而且，他一直想不透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沛书瞥了眼俞初心跟司允信之间的奇怪气氛，依旧保持沉默。她其实，一直觉得俞初心是个很厉害的女人，而且她本来对她的印象不是很好，也以为她跟其他的秘书一样，只是想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好吸引司允信的注意。 但某次下雨天，她刚好目睹了没带伞的俞初心一个人冲进雨里，直到远离了公司大楼后才躲在屋檐下的模样，那时她正好在对面等公车。 为什么不在公司大楼躲雨就好了呢？ 是因为不想被人拯救，还是爱逞强呢？ 真是个奇怪的人，跟总监一样，都是特立独行却拥有强烈的个人魅力的人，也是她一直喜欢观察的对象。 她没什么兴趣，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家放着黑胶唱片，然后待在阳台看着来往的人群，想像着那些人正要回去怎样的家，或是正赶着去哪，还是准备跟谁见面，那些人群都代表着一个又一个的故事，令她每每猜测这些就度过了下班后至睡前的时光。 她时常感觉自己像个黑白色彩的个体，所以才对有独特颜色的人那么着迷，她很想知道，他们的身上还会有多少色彩，这成了她每日的期待之一，如今她发现，俞初心跟司允信之间，好像带了点桃花色，只是还有点混浊，如果颜色清明了一定很美吧。 「总监这几天都请吃饭，真是太好了对吧？」程冠宇凑到她旁边来，再一次用着硬找话聊的方式说话。 「嗯。」她懒懒的回应，她想，程冠宇的颜色就是太单一了，才让她老是激不起兴趣吧。 他就像个一直线的生物，对于任何情绪的表达都是又满又纯粹，一点杂质也没有，不管是高兴也还好，还是每次她冷默回应后他的失望也好，都很单一，偶尔她会觉得可爱，但却达不到她感兴趣的标准。 而且他散发出来的色彩还是她觉得最刺眼的颜色，红色。热情如火的红，满腔热血的红，连对她表达喜欢的方式，也是如艳夏午后阳光般的红。 她那冰冷的黑白世界，是容不下这一点红的。 仅仅只要沾染了一点点，都会突兀的让他们如此不相配。 「我最近，发现了一间不错的爵士酒吧，今天下班后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他清了清喉咙的问。 不想回答的时候，她选择用沉默代替，他见没有回音又垂下了肩膀，看起来好像很挫败，那热情的红色慢慢的变淡，好像混浊的颜色正在同化他一样。她拒绝他那么多次，他都没这么丧气过，这让她很不安。 「好啊。」 「嗯？真的？真的假的！」程冠宇瞪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云沛书的目光已经飘开，不再回答他任何一句问题，但这样也没关系，因为她刚刚答应了！是真的答应了！ 刚刚还觉得想放弃的心情一扫而空，他马上又恢复了活力，而且非常希望今天的时间能过快一点，快一点下班，快一点天黑，而他没发现的是，她那如雕像般的表情，比几秒之前柔和了许多。 俞初心在工作室终于只剩下她自己的时候，伸了个懒腰，颓废的挂在办公椅上，想把刚刚司允信那受伤的眼神给甩开，罪恶感一直在她心里发酵，可是连她自己也不懂，为什么要对他做这么幼稚的事。 第五十三章 「喵……」麦麦此时从旁边的窝走出来，也学着她伸了个懒腰，还熟门熟路的绕过那些办公桌椅，一下子就跳到她的腿上，好像这里才是它的窝似的。 自从麦麦的身分被公开，可以光明正大的住在这里后，着实胖了不少，大家都很宠着它，在爆肝的工作过程中，它就像绿洲一样滋润每一个快要过劳死的心。 「麦麦，最近多关心你爸吧，他比谁都还需要你呢。」因为，她给不了他要的，真的给不了。 「为什么，就不能静静的陪着我观望那个国度就好了呢？」说好了啊，他们一样都是被禁止入境的人。 「喵。」麦麦打了个哈欠，像在说，要安慰还是你自己去安慰吧。 「你真的跟你爸一样傲娇。」她笑了笑，心情好了不少，果然是本工作室的最佳招牌猫。 结果，下午司允信没有跟大家一起回来，孙兆珊说他有点事要办，自从成为老板后的他，不得已很多事情必须由他亲力亲为的去外头跑，看见他这样的改变，所有人都很惊讶，虽然他出去跟人谈事情的时候，还是经常被人说态度太跩而被赶走就是。 他真的，很努力。 为了他这份努力，她还是会继续乖乖的当他的好员工的，只会是员工。 傍晚的时间一到，俞初心准时的出现她跟莫言哲的老地方。 拎着莫言哲送她的拳击手套，这几天的训练她是愈来愈有心得。 但是最近每次看莫言哲出现的时候，总觉得他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但只要他一跟她说话，表情又很自然的在笑，好像某部份的烦恼被他隐藏起来了。 「教练，你最近还有在维持训练吗？我是说白天的。」 正在做暖身的莫言哲一顿，「嗯，毕竟我还找不到想做的事啊。」他笑着说，将想隐藏的秘密，彻底的在她面前压下去。 果然，他在隐藏什么，但她却无法像对待司允信那样随便的逼问他，或是直接胡乱骂他一顿之类，对莫言哲，她就是无法。 「运动吧，不管有什么烦恼，运动的话就会暂时忘记。」 「教练你，最近除了对未来的事之外，还有什么烦恼吗？」她故意不看他的表情，低下身子拉筋，想直接听他的声音判断。 「初心，我没事。」 「教练……」她起身，发现他的笑容又变了，变得不自然，她不想看见他这样。 「我们今天，要不要比赛跑步？」 「比赛跑步？初心，我真不想赢你。」他摇头的说。 「那可不一定，以前我大学的时候也有参加过半马，拿到不错的成绩呢。」她试着想呛声，却发现在一个拳击手面前说这些，真的好没魄力。 莫言哲依旧是宠溺的笑着，还不忘了摸摸她的头，「好啊，那来比吧，半马小姐。」 「那听起来好像半兽人一样。」她嫌弃的撇撇嘴。 「哈哈哈！真的呢。」 「那么，输的人要说一件最近的烦恼，然后……目的地是跑去美术馆再返回到这里。」从公园到美术馆刚好有一条自行车与行人的专用道，可以一路顺畅的直通，来回大约八公里左右。 「没问题，我很期待听你的烦恼。」 「那可不一定。」俞初心换上了自信的表情，在调整好鞋带后转头说着。 莫言哲微愣，他真的好喜欢，她每次要做什么事情时，那充满自信的眼神，好像只要跟她并肩奔跑，就能跑过任何困难一样。 他转转脖子，「初心，我不让了。」 「正合我意。」 没有鸣枪、没有任何开始的哨音，两人默契的同时起步，一起奔驰在这微凉的初春夜晚，他们的世界开始随着速度变小，小到好像只有他们两人在奔跑，是那样的畅快与恣意。 俞初心很久没有这样慢跑了，以前她只要一有烦心的事，或是需要好好静下来思考的事就会慢跑，颓废的半年的日子让她已经很久不曾这样跑过，她都快忘了跑步的时候是她舒压最好的方式。 为什么会，忘了呢？ 是因为跟着她一起跑的人不在了吧。 可此时，此刻，她的身边却有个更让她安心的人在陪着她跑，他控制速度让他们几乎并肩而跑，两人的脚步节奏时而相同时而不同，但频率却是那样的协和。 当她有点累了减慢速度时，他也会跟着稍稍放慢，当她全力冲刺时，他也不会被甩掉，过去跟她一起跑的那个人，有时跑得忘我完全忘了要顾虑她，但莫言哲就是这样温柔，他总是把她放在视线范围里小心呵护，并且完全不给她任何压力。 ──别再这么温柔了，好吗？ 她有时真的好想这么说。 因为她的温柔总是会让她软弱，让她想当个被保护的女孩，不想再时时刻刻杀去前峰，可是，那就不是她了。 他很危险。 他是个一旦靠得太近，她可能就会失去自己的漩涡，她得很努力的保持清醒才能不被卷进去。 【番外篇一：红色与黑】 才刚开始营业的爵士酒吧，已经有两、三组熟客报到，但最前排的桌子却是空的，程冠宇松了口气，朝吧台的老板眨眨眼，他真的帮他留下那个头等座位了。 云沛书从一踏进酒吧内，就用着全身的毛孔在感受着这家小店，晕黄的玻璃雕花垂坠灯，老式的皮革长座椅，因为空间狭小的关系，每桌比邻而坐，却不会令人感觉尴尬，因为会聚在这家店的人，全都是热爱爵士那自由惬意的同好。 离舞台最近的座位，近到只有一公尺的距离，台上忙着在调整乐器的乐团，连他们抚琴摸弦的摩擦声都能听得清楚。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交杂的各种气味反而让爵士的自由感更强烈。 这里，走得是纽约的爵士酒吧风格，也是她最喜欢的一种。 程冠宇看着云沛书不自觉漾起的浅笑，心想着真不愧他为了她爬了那么多文、做了那么多的实地探访的功课，能让她高兴到忘我的笑出来，一切都值得了。 她应该，要常笑的。但是常笑的话又不太好，他不想要别人也窥见她的美，这笑容，他一个人收藏着就够了。 「谢谢你……」云沛书小声的呢喃。 「嗯？」忙着点餐的他没听清楚，一仰头就见道她连眼神都闪烁着光芒。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程冠宇慢慢的从微笑到傻笑，那痴憨的模样让她胸口一紧，她立刻撇头，但却控制不了心中某种躁动。 「笑得太蠢了。」 「啊、抱歉，因为……你说喜欢，所以就……」 「我只是谢谢你而已。」 「对、对了，这里有一种调酒老板说很适合女生，甜甜的，没什么酒精，你……」他紧张的介绍，完全忘了他原本想像个稳重的男人一样，大方的说着这里最推荐的是什么。 云沛书眼睛闪过一丝狡黠，「我自己点我喜欢的。」 「喔、好。」他乖乖的把菜单工整的放在她面前，动作跟个专业的服务生没两样。 第五十四章 「我要tequ shot. 」瞥到他一脸茫然她才解释，「是龙舌兰酒，我很喜欢喝龙舌兰。」 「我、我知道是龙舌兰，只是，那很烈……」 「我知道啊，每次喝酒的时候我都从tequ shot开始喝，然后把每一种有龙舌兰做基底的调酒全喝个一遍，大概就是从这里到这里。」她指着菜单上的酒名，淡淡的说完后，程冠宇已经脸色刷白。 不是吧，这么能喝？ 其实他、他的酒量很差耶，大概就是两杯调酒就晕的程度。 不行，好不容易跟心中的女神出来喝酒，怎么能扫她的兴，「那我就跟你一起喝一样的吧。」 从他冒冷汗、脸色发白的反应她就已经推测出他酒量的程度，但看见他为了她这么拼命，她又不忍阻止他。 红色的男孩，喝醉了也还是红色吗？ 很多人在经过酒精的催化，好像就穿上了另一张皮，平时隐藏的个性一不小心就会显现出来，她曾在酒吧里看过太多的失控，那些人的色彩有的会变得很忧郁，有的也会变得很混浊，配合着爵士乐令人捉摸不透的起伏，这一切都成了整间酒吧的风格一角，拼凑起来，就是一场难忘且不会重复的音乐飨宴。 清脆的铜钹声敲着，预告过后，紧接着轻快的节奏开始，宣示着夜晚的到来，配合着热辣的龙舌兰，以及余韵中的焦糖味，她深吸一口气，放纵的沉浸在这感官中，也悄悄的偷看着他，随着一杯下肚后，马上就红起来的脸颊。 「沛书，你真的很喜欢爵士乐。」他不自觉得喊出她的名字，但她却不讨厌。 「是啊，因为爵士乐的颜色，永远不会变成黑白色。」 「黑白色？」他一愣，从她那忽然黯淡下来的目光中，他追寻着，想从中找到答案。 调酒被端上桌，她咕噜咕噜几口就喝掉了三分之一，好像喝进去的不是酒精，只是果汁而已。 「我只有在听爵士的时候，才觉得我是活着的，不然大多数的时候，我都像个旁观者，感受不到很多感受。」 是因为酒精的关系吗？他从没想过她会跟他说那么多的话。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热烫的掌温像太阳一样炙热，她想抽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那我就把我的感受传染给你就好了啊，人家说心情是会传染的，我只要每天每天都很开心，你一定也会感觉不一样。」 你一直都很开心啊，像感受悲伤的开关坏了一样。她心想。 「那样又太无趣了。」 「我知道，喜怒哀乐嘛，那我们就一起看喜怒哀乐的电影，那样就会不一样了。」他说着，然后又傻笑起来，才第二杯调酒，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但他身上的颜色却一点改变都没有，依然是那么的红，红得耀眼，红得让她好像随时会被吞噬一样。 她那，只有黑与白的世界，开始一点一点的，从他的掌温被渲染，爵士让她没听见自己的胸口像有只小鹿在四处乱窜，酒精也让她没发现自己的脸颊红得像沾染了草莓般可爱。 她愣愣的盯着他，忘了要移开视线，而他也慢慢的站起身，低下头看着她，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两人唇与唇的距离也慢慢的倒数、再倒数，最后他整个人就这样瘫软的趴在桌子上，一睡不起。 云沛书喘着气，全身发烫到连耳根都红了，被他握着的手，不知怎么的便成了情侣的交扣牵法，原本冰冷的左手也早就转为温暖，跟另一手没被牵着的右手，形成强烈的对比。 她左右看着，最后淡淡的笑了。 「连喝醉了，颜色都还是单一的那么无聊。」但，她好像不讨厌，没那么讨厌，或者是，喜欢一下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这一晚，她一直喝到乐团演奏结束，他才慢慢清醒过来，一醒来就对上她淡漠的眼神。 「一直被你抓着，害我都不能去厕所。」 「对对对不起，我……」 没等他说话，她已经急忙的冲去厕所，让他一个人在座位上懊恼的不知所措，但其实，他牵得没有那么紧，只是她，有点舍不得放开而已。 程冠宇乱抓着头，因为酒醉还有点晕眩，但更气得是自己的酒量怎么那么不争气，这下子他在她面前的形象应该彻底幻灭了吧，一定觉得不能喝的男人很不男子气慨吧。 「我送你回家。」云沛书静静的站在他旁边，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神像连杯酒都没喝过般的冷静。 「不，应该是我……」 「你不喜欢？」 他一听马上摇头解释，「喜欢、喜欢！你送我回家吧！」 她转身先迈出步伐，没被他瞧见的是，那灿烂到连牙齿都露出来的大大笑容，就这样，被藏在散场酒吧的黑夜里，只被酒吧老板不小心瞥见。 老板边擦着杯子边笑看两小无猜的两人离开，他很惊讶，那一脸处变不惊的女孩也能有那么灿烂的笑。 「挺美的。」 如梦一般的夜晚，被深藏在爵士乐中，隔日一早的见面，两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般的互道了早安，却只有她明白，这一晚的她，已经被悄悄沾上了一点红，而且她并不讨厌，不，是喜欢一下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番外篇一完】 42 她开始加快脚步，此刻的他们已经折返，只剩下不到一半的路程，强大的意志力压过那彷佛快要炸裂的心脏，开始稳定维持住时速，她专心的只盯着前方，盯着那还很遥远的终点。 每次跑到这种时候，她都会觉得，人生也跟慢跑一样，穷极一生的在追求终点，而这场比赛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曾经她一度放弃了，自暴自弃了半年，再次站起来重新回到跑道，她以为她早就失去奔跑的力量，但很多以为都只是以为，没有真的付出行动，永远不会了解。 那个帮助她行动的人，有一半是莫言哲的功劳，她会心一笑，在两百公尺时又跑得更快了！旁边的莫言哲不再放水，也跟着全力加速，最后只领先俞初心两步的距离抵达终点。 原本要跑五十分的路程，两人硬是在四十几分完成，俞初心一到终点就什么也不管蹲在地上猛喘气。 喘了几分钟后，莫言哲递给她一瓶水，这才缓解过来。 「呼……呼……结果还是输给你了。」 莫言哲的浏海湿了一大半，他自然的往后一拨，「依照你现在的体力可以跑这么快，是你赢了才对。」 「不行，没有这样的，是教练赢了。」 「那算我们都赢了，好吗？」 他朝她伸出手，如同那个像灰姑娘逃跑的夜晚，她仰头看着他浅笑的表情，明明已经缓和过来的心跳，又忍不住加速了起来，头也跟着微微的晕眩，一切变得轻飘飘的，像踏不到地一般的迷幻。 「好。」她恍神的说了好，刚刚还告诫自己不要踏进漩涡中，此刻又再次的不自觉往前走着。 莫言哲轻松的把她拉起来后，在舍不得放手之前先松开了手，「我们去那喝个咖啡吧，不然我怕你流汗太多又吹风会感冒。」 「教练，我可没那么娇弱。」 「这句话由你来说特别有说服力。」他想起了这阵子认识她的种种，忍不住笑道。 「你笑我。」 「没有、没有，我哪敢。」 第五十五章 两人有说有笑的到了咖啡厅后，舒服的座椅跟弥漫着咖啡香气的空间，舒缓不少奔跑后的疲惫。 「初心，你先说。」 她一愣，刚刚比赛前她是势在必得，要真说什么烦恼的话──难道要把司允信又强吻她第三次的事情给说出来吗？但第三次其实她忘了要闪避，这样还算烦恼吗？ 莫言哲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又没有读心术，你这样用想的我怎么会知道？」 「我……没什么啦，就是跟总监有点事情。」 一听到司允信，他的表情马上冷了几分，「什么事？」 「一点小事。」糟了，她根本不该起这个头啊，这样要怎么收尾。 他看她愈是想隐瞒什么就愈觉得可疑，难道司允信做了什么让她困扰的事吗？各种想像在他脑中乱飞，但表情依然维持着浅笑，不让她感到不安。 「初心，难道他对你……」 「没有！什么事也没有！」她一紧张就不小心激动起来，显得更欲盖弥彰。 莫言哲不发一语的表情让她更乱了手脚，「真的什么事也没有，真的。」 他从来不会逼迫她任何事，关于这个烦恼，看来得要他亲自出马去找那家伙才会有答案了。 「好吧，那换我说吧。」 「没错教练，还是说你的吧。」她松口气的说。 他的眼神不自觉垂下，每次要对她说一点点谎言的时候，他总是不想直视着她，因为怕被她看穿。 「虽然说我决定不再回到拳击界，但很多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不做了就抽的了身的。」 「什么意思？」一听到不对劲，她表情马上严肃起来，与生俱来的霸气让旁边的人不自觉往这多看了两眼。 「别那么紧张，又不是什么黑道要退出还得断手断脚。」他半开玩笑的说着，但太了解他笑容的她，完全没有要相信的意思，他真的太小看她了。 他大手一伸，轻轻放在她头上，「初心，别这样，我不想连累你。」 这次她没有被摸头的动作给迷惑，反而一把抓住他的手，「如果教练当我是朋友，就不要把我屏除在外，让我一起加入你的困境。」 可是，他从来没想当她的朋友，他想要保护她、爱她，所以才更不能── 「是教练的那位老朋友吗？」 「嗯。」 「她到底是……」是你的谁？ 莫言哲低着头，内心挣扎犹豫着到底要怎么说，说多少，就在他还在纠结的时候，一个清脆的高跟鞋声慢慢走近他们。 「是经纪人，也是前女友，更是现在住在他家的同居人，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罗湘宸那如血色般的红唇轻轻的笑着，她用着蟒蛇盯上了猎物般的眼神看着俞初心，敌意比前两次见面时又加重了不少。贴身的窄裙与衬衫让她看起来相当火辣，俨然就像正宫抓到与小三偷约会的男友场景，更惹人注意。 她将手轻轻的放在莫言哲的肩膀上，像在炫耀他们的亲昵，「一直没自我介绍，我叫罗湘宸，你好，俞初心。」她念着俞初心的名字时显得特别咬牙切齿。 「你好。」她不畏的回看着罗湘宸的视线，也没有被同居人那三个字影响了情绪，既然罗湘宸的身分是前女友，她也不用老是看到她觉得心虚了。 「刚认识怕你不了解，谁要是抢了我的东西，我何只是加倍奉还，我会让那个人永远后悔，动了这个念头。」罗湘宸直接开门见山的说，而莫言哲则从头到尾都一脸面如死灰的挂着招牌浅笑。 「喔？」 「初心，我们改天再聊。」莫言哲不希望俞初心再跟罗湘宸交谈下去，简短说完就拉着罗湘宸离开。 「教练……」到底那个人用了什么威胁他，会让他露出那么痛苦的表情？她不甘心的握紧着拳头，却什么也做不了。 只要跟罗湘宸有关，莫言哲就会在他跟她之间立下一道透明的墙，阻止她再越雷池一步，彷佛那一头是无尽的深渊，而他不愿谁跟他一起坠落。 他们离开后，她又坐了很久才离开。 只是在慢慢走回家的路程中，她渐渐感觉到一股视线跟压迫感，一旦停下脚步回头，却什么也没有。 她开始加快步伐，侧耳倾听，愈往人烟稀少的巷弄走，那跟她后面的脚步声就愈明显。 她乾脆跑了起来，后头的人也跟着跑！她跑过了几条街最后又绕回家附近的巷子，以为终于甩掉跟踪者。 却没想在她又走了几步，那声音又出现，而这次那步伐又快又急，她还来不及回头就突然被压制在墙上！ 脸部跟粗糙的墙壁摩擦让她的脸留下血痕，「唔……是……谁？」她艰难的发出声音，想用空手道的方式挣脱却被压得死死的，一点反制的办法都没有。 那人贴近她的耳朵，「这是警告，你最好相信那个人说的话。」那人的声音如鬼魅般令人不寒而栗。 她抓到机会的用脚反扣勉强挣脱，还来不及转头就被他一脚踹在地上，这次那人是用脚把她的头踩在地上，她痛得紧咬着嘴唇不要发出哀嚎。 「你最好相信这个警告。」 「我给你一秒的时间，你最好趁脚没断之前移开脚。」司允信冰冷的声音从巷子的另一头出现，而且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愤怒，应该说，已经气炸了。 是谁借给这个人胆子这样动他的女人的？看见俞初心就那样被那畜生踩在地上，他没有一刻可以比现在还要愤怒了。 43 危昇的半张脸全被长发盖住，但身上的肃杀之气却让人不寒而栗，他跟之前跟踪孙兆珊的歹徒不同，如果说那个歹徒是疯狂、失去理智的攻击，那么现在的这个人就是专业级的。 训练有素的身手，将人视如草芥，只要能完成被交代的任务，可以做任何事。 他从来不在乎这些有血有肉的人怎么求饶，反正完成之后他可以拿到钱就好。 「滚，不关你的事。」他完全不把穿着西装笔挺、看起来就是不会打架的司允信看在眼里。 司允信的双拳喀喀作响，他一步步的走近，边走还边把西装外套往旁边一扔，顺便在把衬衫的扣子打开几颗，危昇打了个哈欠，把脚移开的时候还顺便用力踢了俞初心的肚子一下，这举动立刻激怒了司允信！ 司允信迅速的冲向他，他慢条斯理的闪过第一拳，并且迅速的用肘击反敲司允信的左脸，这招大概可以让他下巴脱臼。 果不其然他马上蹲在地上痛苦得摀着脸，但他像感觉不到痛似的，快速且准确的直接把自己的下巴搬回来，像个没事人一样转着脖子，好像刚刚脱臼的人不是他。 「就这样？我还以为你力气会更大。」司允信冷哼。 「别嘴硬了。」司允信的脸都肿了半边，还想逞英雄？在这种女人面前有什么好逞的。 危昇瞥了眼正要爬起身的俞初心，伸脚又要再给她一击，却被司允信先一步的接下，他用自己的肚子去挡，却连闷哼一声都没有。 俞初心耐着痛的大吼，「司允信！你……别管了，你不能受伤。」他的手是要用来做广告的。 第五十六章 「你先走。」 「你走。」 「烦死了，你们都不准走，虽然说警告一下就好了，但我现在不开心了，你们就陪我玩玩吧。」 危昇虽然这么说，然而无论他怎么出手，司允信都稳稳的接下，即使司允信的反击方式破绽百出，但不论他怎么打、怎么踢，司允信就像打不死的丧屍一样，总是会一遍又一遍的站起来，而且眼神也愈来愈恐怖。 「司允信！你不要再站起来了！」俞初心大喊着，她一直想冲过去替他挡住攻击，但他的速度总是很快，好像一点都没受伤一样。 远远的，总算传来警笛声，危昇瞪了两人一眼，像在看什么垃圾一样的不屑，这才快速的翻墙离开。 「我一定要去反应，警察来的速度都……太慢了。」司允信靠着墙，满身大汗跟血迹，让她看得触目惊心。 「你到底为什么不跑走啊，你有什么病啊！」俞初心抓着他的手担心的猛看，还检查着他的头部看有没有伤口，她真怕他跟人打个架伤了头，以后想不出广告点子就糟了。 司允信低头看着她担心的脸，忍不住用手背擦去她脸上的血痕，「以后不要再受伤了，我看了心情很不好。」 「我看你这样我心情才更不好！你到底有没有身为一个工作室老板的自觉，你要是倒下了，我们这几个跟着你一起离开的人要怎么办，过两天就要去参加竞标了，你的脸这样要怎么办！」 「呃……两位是自己互殴，还是真的有遇到攻击？」警察已经纷纷下车，但看到的就是俞初心气势汹汹的开骂中。 「我们当然是遇袭了，那个人把我们老板打成这样，我都要失业了。」 最后两人还是先被送上了救护车，但就连上了救护车俞初心还是像瞪着仇人一样的瞪着满脸无辜的司允信。 怎么明明他好不容易英雄救美了，她还是不开心啊……唉，讨女人欢心怎么那么难啊。 俞初心虽然是怒气腾腾的瞪着他，但心里却七上八下的，被司允信吓得不轻，遇袭的时候她虽然很害怕，但人家说了是警告应该很快就会走，可他出现的时候，她真的很惊讶。 这是第二次了。 为什么他总在她最需要被人拯救的时候出现？明明又不像莫言哲那样有武打能力，却还是一再的帮她挡下攻击，后面她每看他又爬起来一次，心就跟着抽一次。 这个人难道是笨蛋吗？ 他难道不知道什么害怕吗？又打不赢人家为什么要这样爬起来挨打？ 「我没事。」他的嘴都肿了一边，手脚也都是伤，这样还说没事？ 「我习惯了。」他低下头，旁边的医护人员假装在写资料的不打扰他们。 「什么习惯了？有人会习惯挨打的吗？」 「那个死老头就是这样让我习惯的啊，只要我一不顺他的意，就是打，拳打脚踢的打，脱臼了就自己帮我接，一切都以不骨折为限，直到我长得比他高大了，他才停止用这种方式让我服从。」他冷笑。 「也多亏了他我在学生时代跟人打架的时候，大家都很爱我的耐打。」他一脸得意的说，所以他才会觉得莫言哲那东躲西闪的方式打起来很不男人，当然他还是很佩服他的拳击能力啦。 俞初心再一次无言，这根本没什么好骄傲的吧，想不到司允信的父亲居然高压教育到这种程度，但该说他那坚持梦想的纯真吗？他居然一次都没被打消念头，始终坚持着自己想走的路。 「司允信，你……真的很爱广告。」 「不对，我现在更爱的应该是……」不等他说完，救护车的门已经被打开，一名老警察无言的扫了他们两个一眼。 「又是你，俞初心，你是行走的人肉沙包啊，什么坏事都会到你头上了？」杜国伟摇摇头，要不是俞初心的背景都很乾净清白，他还真的要怀疑她是什么道上人物，不然怎么一天到晚受到这种非人攻击。 「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她乖乖的低头道歉，旁边司允信则是冷着一张肿脸，不是很高兴。 「我们是受害者，你凭什么骂她。」 「你……」 「不好意思来晚了，我是司先生的律师，崔权。」崔权千钧一发的在司允信差点跟警察杠上的一刻赶到，他就知道他这个雇主只会给他添不必要的麻烦。 换作是平常的杜国伟一定会跟司允信杠下去，但看在他今天为了保护女孩而伤成那样，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司允信，快点进去急诊室，我要看你的内脏有没有受伤，还有骨头，你刚刚脱臼乱接的地方都要检查，不准说讨厌医院、不想去医院。」俞初心手叉着腰的说，活像在管小孩的妈妈。 「我要看你的伤先处理好。」一直看着她的伤口晾在那真的像一根刺卡在喉咙上似的不舒服。 最后司允信还是被照出来发现肋骨有断裂的迹象，但他坚持不住院，连俞初心都拿他没办法。 俞初心送他回家后，也决定留宿一晚，一想到他今天被打的那个样子，胸口充斥着愧疚与罪恶。 司允信躺在床上半眯着眼，他看着她不知道又在忙些什么，但很奇怪，这个屋子有她在，就是那么温暖，暖到他才刚躺下，疲惫感就爬了上来，没几秒的时间就陷入深层的睡眠当中。 「司允信先吃药……了。」她叹口气看着他，这总是爱乱强吻又爱发脾气的人，为什么要为她做到这种程度？ 「你除了喜欢我的胖，还喜欢我什么啊。」她忍不住把右脸靠在床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着他温驯的睡颜。 如果她瘦回去了，他还会喜欢她吗？ 他还会──像今天这样不顾一切的，拼尽全力的守护着她吗？ 他今天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可靠，她在他背后，看着他那打不倒的背影，有那么几秒，她很感动，感动到忘了要气他的蠢，气他又擅自的强吻。 她终究是失眠了。 一个人坐在客厅发呆了整晚，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了。 无论是罗湘宸派来警告她的这件事，还是关于罗湘宸这整个本身就很危险的存在，都在在提醒她，莫言哲身处在怎样的危险当中。 「我根本就不够了解你啊，教练。」清晨中的叹息，道尽了落寞。 打算提早回家整理一下的她，才刚下楼就看见一台行迹可疑的黑色轿车，突兀的停在马路边，她警戒的瞪着车子看了一会，接着车门就打开了。 一名留着蓬松短发的女孩就这样气冲冲的下车，还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向俞初心！ 「喂！你！你你你你你………」她气得手不停的指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你……好面熟啊。」俞初心歪着头还在搜索记忆。 「我、我是骆思婷，你居然敢记不得我。」她语气娇纵，双颊气到都鼓起来，如果不是态度恶劣，看起来就是个俏皮可爱的女孩。 俞初心马上翻了个白眼，她的人生已经够累，实在懒得搭理这种疯子。 第五十七章 「我不认识你。」 眼见自己被无视的彻底，骆思婷更是怒不可遏，「俞初心！你凭什么从允信哥家里出来，你、你们难道已经是……是那种关系了吗？」 允信哥？ 熟悉的语气总算帮助她找回了一点记忆，她忍不住笑了笑，原来是那个娇纵的未婚妻啊。 人家说坏事一旦开始发生，就会接踵而来的一件接一件还真不假，昨天她才刚被警告了，不到半天又来一个小麻烦。 她忽然有点想整一整骆思婷，转头表情满脸的不屑，「是又如何？你才是多余的那个人，信他是不会跟你结婚的。」 「信！你怎么可以喊他信！」骆思婷委屈的都要哭了，却还是低下头小声的问，「那……允信哥还好吗？听说他昨天进了医院，还听说他……受了很多伤。」 俞初心都忘了司允信可是医生世家，伤这么重的消息肯定马上就会被司玉航知道，但她没想到的是，骆思婷竟然把她的自尊心摆在了司允信后面，她还以为千金小姐都骄傲的不得了。 「嗯，没什么大事。」 「他、他为什么会受伤？」 「是为了保护我。」 骆思婷猛然抬头，这才注意到俞初心的脸上也有一点伤，还有膝盖跟手肘也是，她的心彷佛比刚刚看见俞初心从这个家走出来时还痛。 「所以是你害允信哥受伤的？」 「……嗯。」俞初心愧疚的点点头。 俞初心还以为自己会受到一巴掌之类，还是听见一连串尖锐的歇斯底里，但骆思婷就只是沉着一张脸，什么话也不说的躲回了轿车里。 疲惫的她没力气去深究骆思婷的心情到底是如何，她只想赶快回家洗澡，喝杯热咖啡，然后负责带着司允信的广告去参加竞标。 「希望不会是个新麻烦。」天知道她现在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44 「什么？！遇袭！总监还好吧？」程冠宇一听完俞初心简单的叙述后，立刻惊讶提高了音量。 裴念谦紧皱着眉，平常嘻皮笑脸的表情不复在，严肃的询问着更详细的状况。 「对方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忽然攻击你？」 「我也不清楚，对方什么都没说，我才刚被攻击总监就出现了。」俞初心说谎的功力不差，面不改色的说着，但还是被最常与人打交道的裴念谦看出一点破绽，因为擅长看穿女人的谎言，是他天生的本事。 孙兆珊满脸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类似的情景让她想起了那个跟踪狂，也深怕俞初心是因为这样才被攻击。 「兆珊，没事的，这年头疯子本来就很多。」 「那总监的伤到底怎样啊？」程冠宇担心的问。 「他……受了不少皮肉伤，至少也需要静养一个星期。」但她猜以他的个性两、三天后就跑来上班也不稀奇。 裴念谦没有急着厘清真相，反而是冷静的做着其他安排，「那今天竞标就由我跟小初心一起去吧，我当辅助，一切需要做简报的部分都给你处理。」 「了解。」 「今天已经收到营业登记证了，勉强赶上。」孙兆珊暂时收起恐惧，赶忙说着。 「初心姐，靠你了！」程冠宇满脸的愁容，但想到如果是俞初心的话，那应该还是有机会的。 「这可是我们总监第一个广告，我不会让其他公司夺走的。」她语气坚定的说着，就连转身的姿态都充满着霸气，明明看起来是那样平凡的女孩，却总是能在适时的时候，光用气场就能稳定人心。 ──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资格能被信这样守护吧。裴念谦心想着。 一个从来不为谁付出的人，居然为了保护一个人不惜受伤，他已经快要不是他所认识的司允信了。 程冠宇就这样傻楞楞的看着一个霸气的活像女总裁的俞初心，旁边还跟着一个如笑面虎般的狡诈公关裴念谦一前一后的离开，那架势实在不输司允信亲自出马的时候。 「我们初心姐，是不是愈来愈像男人了？」 孙兆珊一听用力的拍打了他的头一下，「什么男人，就算初心很帅她还是女人！一个偶尔也会需要人保护的女人。」 「她都这样了还需要保护吗？」感觉就算有人拿着枪抵着她，可能她都不会害怕的退一步吧。 「她一定比谁都，还寂寞吧。」没来由的一句，出自那个几乎没在说话的云沛书。 也因为这一句，让三人都沉默了下来，因为他们根本无法想像，谁能有那个资格窥见她的懦弱，并在那时适时的给她一个拥抱。 程冠宇呐呐的说，「总监昨天真是太勇敢了，如果没有总监……」俞初心那样的身躯，还能支撑住那些恐怖的攻击吗？ 「我们总监不只广告厉害，作为男人也是相当有男子气慨呢。」孙兆珊笑了笑，她决定晚上煮些好料，让俞初心明天带去给他补补身子。 「我要一辈子追随总监！」 云沛书不再参与话题，经历过那晚一起去爵士酒吧后，她对他虽然有一点点不一样，但她并不打算正视那份转变。 裴念谦一边开车，一边偷瞄俞初心用着所剩不多的时间，以惊人的速度在背所有司允信的手写资料，对于这个广告他是什么想法、为何有这些点子、期望所能达成的效果等等，每行字她彷佛只看一遍就记下。 并且还在简报中做了些微调，最后在他停好车的那瞬间，她准时的阖上笔电，用着自信无比的清澈双眼看着他。 「出发吧。」 「喔。」 恍惚之间，小时候的记忆一涌而上。 小时候他们家附近卖着冰凉红茶与挫冰的小摊位，因为饮料店的兴起，而渐渐的没落，学生们都不爱再去那里，导致经营的老爷爷、老奶奶日子愈来愈坎坷，都到了要结束营业的程度。 『结束营业？那可不行，我最爱喝这里的红茶了！还有关东煮！』刚上国中的司允信，完全不能想像没有这个绿洲他那苦闷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信，老爷爷他们也不愿意啊。』裴念谦无奈的说。 『是啊，没办法，我跟老伴快付不起房租了，实在是……唉。』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了，没想到隔天放学后，司允信一副有备而来的模样。 『信，你又想干嘛？』 『他们不就是生意不好吗？那我们让他们变好不就行了。』 『你打算怎么做？』 『我趁着上课的时候画了广告纸，等等我们就去发传单，啊、还有这张大的广告单，可以贴在店门口。』 那张广告单，看起来只有简单的摊位跟两位老人的背影，但因为蜡笔的鲜明色彩，看起来更温馨不少，最重要的是上头那句──『还记得夏天的时候，一定要请喜欢的人喝上一杯用塑胶袋装着的古早味红茶吗？』 『蛤？喜欢的人？没有啊，这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回忆吧？』 『恋爱、回忆，一些通俗的要素都是广告的绝窍，连这都还要我告诉你？算了，因为这广告要能成功，还需要你啊。』他的眼睛闪耀着自信光芒，耀眼到他快看不清。 第五十八章 司允信强大的观察力早在那时就发掘了裴念谦公关的潜力，他们只印了一百张的广告单，却成功的让那摊子的生意在短短一个月内恢复，后来甚至还成长的比以前还高，他画的那张图成了那家店的商标，到现在转手换人营业都没换过。 「真像。」裴念谦呢喃着，看着俞初心那没有犹豫与害怕的步伐，他懂为什么司允信会喜欢上她了，因为他们是那么的相似，又不同。 「咳咳，我们是心声广告的代表，此次广告草案由我们老板司允信亲自操刀，接下来，请各位直接看简报……」 「等等，既然是他亲自操刀，为什么不是他自己来？」举手打断的是兴城广告的代表，在此次的竞争中，他们是最有实力的一组，无论是名气还是创意上都属中上。 「我们老板今日身体抱恙，是说林设计师您今天带来的也是自己负责的草案吗？不会吧，我记得人人想与兴城合作的原因是另一位……」 不需要等裴念谦话说完，林代表就已经气得满脸铁青，气氛也相当尴尬，他居然忘了那个业界有名的裴情报也来了。 天晓得裴念谦到底是怎么知道一堆芝麻蒜皮的小事，他甚至连哪个人的老婆跟哪个男人去约会都知道，每个人见到他都像见到鬼，很怕又被抓到什么不该被知道的秘密。 有裴念谦作镇，另外两组竞争对手也不敢再刻意扰乱俞初心的发表，她心无旁鹜的专心做着简报，结束竞标会议后，四组人在同一个休息室内等待结果。 当每个人都抱着一点忐忑的时候，只有俞初心完全不把紧张当回事的直接靠在椅子上补眠，还发出了音量不小的鼾声，因为裴念谦的关系，也完全不敢有人说句嘲讽的话，只能忿忿的憋在心里，想着反正能拿到广告就好。 叩叩。 负责公布名单的秘书面无表情的走进来，「我们决定跟心声广告合作，谢谢其他广告公司，希望未来还能有机会跟贵公司们合作。」她一说完，还没听到回答，却先听见一声声的鼾声，突兀的响着……裴念谦那张笑脸也抽蓄的跑出了青筋，他想，这下子他们先赚到了不好的名气了，但他相信司允信的实力会扭转这一切。 这心声广告狂妄嚣张的第一战的事蹟，在业界成了不好的榜样表范，甚至还有公司出了一条禁止在招标等待室打瞌睡的规定…… 45 心声广告第一个案子接到了，这个好消息相当振奋人心，每个人都卯尽全力的开会策划。 「这个部份应该要等总监回来，我猜他应该有不同的用意。」程冠宇揣测的说。 「同意。」云沛书点点头，罕见的回答了他两个字，自那晚后，程冠宇大概跟她说十句话，可以得到七句的回答，是很大的进展，他揉揉鼻子的笑了。 「什么东西要等我回来？」司允信一脸苍白的靠在门边，工作室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总监！你、你怎么来了……」 他抓了抓比平常更凌乱的卷发一脸的理所当然，除了苍白的脸色之外，他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令人怵目惊心。 「今天不是要参加招标吗？」 「已经结束了，是初心代替你去的，而且成功拿下了。所以总监你还是……」 孙兆珊原本还想劝他回家，但他却只在乎一件事。 「她人呢？」 众人纷纷转头看着角落裹着睡袋睡死的人，代替了回答。 他跨步蹲在她旁边，脸上的ok蹦有点剥落，他才刚想起身帮她找个新的，却拉扯到肋骨，让他痛得差点站不稳。 「总监！你还是回家吧。」程冠宇担忧的说。 「是啊……我们会先把可以做的部分都做好，你不用担心。」 他的额头流下几滴冷汗，看着白板上他们正在讨论的内容，出乎他的意料──看来，是他低估了这两个人的能力了。 他不是不看好他们，只是认为他亲手写的草案通常不会把一些细节写清楚，但那些细节反而是最重要的，通常会等他反覆思考确定后，才会在正式的版本里标示出来，但他们却完全没遗漏的，把那些地方都找到了，有一半还猜中了他的心思，按照他所想的描绘出来。 「不错。」 程冠宇愣愣的看看白板再看看司允信，难道总监这是在夸他们讨论的进度不错吗？ 「你们很优秀。」 「优优优优秀？！」那个从来只会说『可以』、『不行』的总监对他们说了很优秀？！ 程冠宇已经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莫非总监被人打坏了脑子，那可怎么办啊，这样以后总监还会是总监吗？ 硬是跑出门的司允信已经痛到快要站不住了，一旁的裴念谦直接架着他把他强制带走。 「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裴念谦说着还在他耳边低语，「如果不想在小初心面前昏倒的话，还是赶快滚回家吧。」 昏倒？他司允信怎么可能昏倒，但胸口的剧痛提醒着他再不回家乖乖躺着，也许不是昏倒，而是直接上救护车了，那可不行，他好不容易才在她面前刷了一波帅度的。 「是！总监慢走、总监请好好休养，我们会努力的。」程冠宇激昂的说着，云沛书则淡淡的扬起浅笑，被崇拜的人夸奖优秀，可不是天天都能发生的。 俞初心被程冠宇那失控的吵闹声给吵醒，揉揉眼睛的坐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初心姐你听我说，总监刚刚夸奖我们优秀耶。」 「总监？他怎么跑来了。」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没事，谦哥送他回家了，你再多睡一下吧。」孙兆珊心疼的看着她眼底深深的黑眼圈，好像成立工作室后，都无法让她好好的睡上一觉，事情总是一件接着一件的来，她很担心俞初心会不会突然倒下。 「我看，我今天就先回家吧。」 「也好，初心姐你看起来快死掉了。」 「你看起来才像快出殡了。就叫你不要一天到晚喊我姐。」她瞪了程冠宇一眼，最近忙起来懒得纠正他，他还就真的叫成习惯了。 「其实我比较想喊哥的说……」 云沛书一听摇摇头，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找死的，想当然下一秒马上就发出了凄厉叫声，俞初心那被司允信训练出来的无影脚，踩得又狠又准，绝对可以让人瘀青一个礼拜，让他下次再也不敢。 离开工作室，原本要直接回家的她，最后不知怎么的却绕去了超市，在里头闲晃了半个多小时，却只买了简单的菜，甚至有点后悔。 上次她才做了失败的鸡蛋粥，要是这次他又吃坏肚子怎么办？而且她干嘛对他那么好？ 「就当是补偿吧。」没错，人家为了她都伤成这样了，而且现在他还在受伤中，应该不用担心什么被『袭击』的危险。 「对了，还得跟教练请个假。」她怕传讯息的方式会让他担心，在脑中演练过一遍理由后才拨出电话。 「初心？怎么突然打来？」莫言哲心底有点开心，因为他很怕俞初心因为昨晚的那些话而又再一次的疏远他，虽然，他还找不到一个好的解释给她。 「教练，我……今天没办法训练了。」 第五十九章 他心一沉，直觉相当敏锐。「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因为我们的广告竞标成功了，所以又得加班……」 「是吗？太好了初心！真为你开心。」 「教练……」 「嗯？」 她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怎么问才不会让他担心，但他身边跟着一个那么危险的女人，他会不会受到什么威胁都很难说。 「教练，谢谢你替我开心，那你，开心吗？」 他失笑，「跟你聊天就很开心了啊。」 「不是的……」她在内心叹息，这个问题果然用电话说不清楚，「我会先忙个几天，等可以继续训练的时候再告诉你。」 「好，你忙，我都会等你的。」 「教练，你常说我有什么事都可以跟你说，那下次见面的时候，能不能换你说？我也会听的，无论是怎样的你，我都……」她连忙止住，居然差一点在电话里告白了。 莫言哲在那头沉默了几秒，彼此完全不知道彼此的表情，而此时的他则是紧张的心跳加速，却还要故作镇定。 「你已经，听我说了很多了，下次，我会让你了解全部的我，毫无保留。」真的吗？他自己对这句话打了问号，却只能先这样给她保证。 「嗯。」她不舍的结束通话，却还是觉得很空虚，她无法解释这份空虚感从何而来，却在这时明显的察觉又有人跟踪她了。 是谁？ 是昨晚那个危险的男人吗？还是……罗湘宸？ 她虽然察觉到异样，却维持着相同的速度，像不知道一样，直到上去司允信家之前，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都没有消失，相当的明目张胆，就好像希望她知道有人在监视她似的。 她藏下这份不安，冷静的按下司允信家的门铃，没想到开门的人却是裴念谦。 「小初心？」他瞥了眼她手上的菜后，笑得令她非常不舒服。 「不用煮我的，我要走了。」他眨眨眼的说着。 就算他不说，她也不打算煮他的份好吗？ 「司允信呢？」 「他睡了，还好伤口没事。」他说着，轻轻带上门离开，他要是再不走，只怕里面的人会尴尬到恼羞成怒也说不定。 「看来恋爱白痴的恋爱运不差嘛。」他心情不错的呢喃，那么，自诩恋爱高手的他，何时能顺利一点呢？ 俞初心这次为了不要让人吃坏肚子可说是下足了功夫，她照着网路上搜寻来的菜单，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小心的做，简直比处理难搞的厂商还难。 等到她终于完成三菜一汤时，居然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了。 「怎么吃那么简单，做起来这么难啊。」她以后一定要对冯秀如更孝顺一点才行。 将菜全都用保鲜膜包好后，她留了张字条，『放心这次不会拉肚子。』就离开了。 离开前偷偷看了眼他那睡得很痛苦的表情，内心的愧疚更加挥散不去，此时她的目光对上了旁边的连身镜，镜中的她已经跟过去的模样相去不远，她忽然心情有点低落，却找不到原因从何而来。 有一步没一步的走着，心情低落归低落，她当然没放过那个仍然在跟踪监视她的老鼠，在快到家前，她再次不怕死的绕进小巷，但那人却没有做出攻击，最后她忽然加速的跑出巷弄，并且迅速的躲在转角，想给那人一个反击。 只见后头的人影快速的跑出来的瞬间，就轻松的被她一脚绊倒，弱得跟昨晚完全不同。 「唉唷！痛死我了啦！」骆思婷狼狈的趴在地上，痛得哇哇大叫的哭了起来。 「怎么是你？」俞初心诧异的瞪着她，一把将她扶起来，看着她慢慢泛起鲜血的膝盖，充满了歉意。 「你……你这个死胖子！随意进出允信哥家就算了，还、还把我绊倒，你看你的心有多黑。」 「这位小姐，你不跟踪我又怎么会被绊倒呢？真是的，先上来我家擦药吧。」 「谁要去你住的那种穷酸地方啊，同情我啊？我骆思婷才不需要穷人的同情！」骆思婷嘴上不饶人的一路骂着，却还是乖乖的跟在她背后，没打算离开。 天啊，老天爷给她的考验可不可以少一点，她真的，真的只想要好好的度过平静的一天，很难吗？ 虽然无语问苍天，但好歹也是她害人家受伤的，便全然接受骆思婷那一直停不下来的碎碎念了。 46 「唉唷，我还以为我都没女儿了，你是谁啊？」一听见开门声的冯秀如，忍不住酸酸的说，自从俞初心重新踏出家门是很好，但日子一天天下来，她要见她这女儿一面比登天还难。 「冯女士，有客人你晚点再训我。」 冯秀如从厨房叹出头，一见到女儿又捡了个伤患回来，马上摇摇头，她什么时候才能捡个男人回来？像上次那个低头猛吃饭的就不错。 骆思婷骄傲的瞥了冯秀如一眼，连招呼都不打的就把头扭过去，鼓着腮帮子对谁都不屑，但冯秀如却一点也不在意，因为过去到现在俞初心带回来的人什么都有过。 「来的正好，快开饭了。」为着那不知何时会突然回来的女儿，她其实每天都还是有多煮晚饭，若是扑了空，就隔天早上、中午自己热着吃，还好今天正好煮了几样俞初心爱吃的，她满意的笑了笑。 俞初心简单的帮她处理完伤口后，骆思婷不是很满意。 「就这样？我可是流血了耶，你这样随便擦点药包起来就算了？」 「不然你要怎样？照个x光才满意？」俞初心努力耐着性子，她以为司允信已经很不食人间烟火了，怎想他的未婚妻真是比他道高一筹的难应付。 「你……」她委屈的不得了，这个穷人到底凭什么用这种嚣张的态度对她？她可是为了司允信在国外读了四年的服装设计，毕业的作品还被国际模特儿穿着走上伸展台，她不过就是个小秘书，家里又小得跟她家更衣间一样，到底、凭什么！ 「你就这么，喜欢司允信啊？」俞初心看着她气到冒烟的别扭样，忽然觉得她也满单纯的。 「关你屁事，谁准你随便问我私人问题的。」 「我想说，我每天跟在他身边，搞不好还能透露点小道消息的……你不喜欢就算了。」 「等等。」骆思婷清了清喉咙，「真的吗？」 玩心大起的俞初心邪气的笑了笑，「真的是真的，但你得先说，没事跟踪我干嘛？」 「我……只是想知道你凭什么……所以才……」所以才冒着被晒黑的风险，一整天到处跟着她。 「凭什么司允信说喜欢我？那么，从我这个情敌口中知道那些小秘密，你甘心？」 这句话终于刺到了骆思婷的自尊心，俞初心也知道说得有点过火了，原本只是想逗逗她而已。 没想到骆思婷气到连脚痛都忘了，直接甩门跑了出去，连随身的包包都忘了拿。 「喂……」俞初心忽然体会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句话，她干嘛还自找罪受。 等到她匆忙的搭着电梯下楼，早就没了骆思婷的踪影，她无奈的先从巷子开始乱绕，最后又绕回家门口，正不知道怎么办时莫言哲居然打来了。 第六十章 「教练？」 「初心，你现在人在哪？」 「我……在我家楼下……」 「我马上去找你，你先马上进屋去。」他的语气相当急切。 「为什么这么突然？」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昨天发生了什么？」 「我……」谎言被揭穿，她语塞。 「初心，等我。」他尽量让语气温柔下来，接着不顾一切的加快速度，只想要快点确认她一点伤都没有。 「喂、俞初心！把包包还我！」骆思婷带着红肿的双眼跑回来，「我的东西不是你这种脏手可以碰的！」 「是是是……」 啪！ 她边抢走了包包，还顺手打了俞初心一巴掌。 「你……闪开！」俞初心一把将她推倒，紧接着她就被危昇用力的抓住手臂，力道大的好像快把她的手骨捏碎般强烈。 「走。」 「你竟敢推我！死穷人！」骆思婷抬起头就是一阵谩骂，「等等，你谁啊？」 危昇只是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就让她打了个哆嗦，下一秒他一手也将她拉起来一起塞进旁边的黑色休旅车里。 车中还坐了三个黑衣人，全都长着一副不是善类的脸，冰冷的气息让俞初心知道，这次真的惹上，不能惹的人。 「喂！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坐在俞初心右边的危昇冷笑，「是个马上要成为屍体的人。」 短短一句话，让那聒噪到停不下来的任性千金，一秒安静的跟个兔子一样，大气都不敢再吭一声。 俞初心虽然害怕，但被骆思婷这样一番折腾，她下午才补眠了一下下的力气已经全部用完，才刚被绑上车没三分钟，就直接昏睡起来，并且再次发出疲惫的阵阵鼾声…… 车上一票黑衣人包括骆思婷都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倒吸一口气！ 这、这女人脑子还正常吗？有人被绑架了还这么悠哉的呼呼大睡吗？就不怕这一觉睡了就在也起不来？ 危昇眯起眼睛，冰冷的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万年面不改色的脸上差点就被俞初心这举动给毁了，好在黑暗的车里藏住了他的变化。 旁边的骆思婷更是脑袋空白了好几秒，她都快要怕死了，她居然还睡得着！她的允信哥原来是喜欢这么……勇敢的人吗？可是这种程度的勇敢实在是常人难以办到的啊。内心的双重打击让她已经忘了害怕，在车子急速奔驰的途中，她忽然发现，这车子开的地方愈来愈眼熟……但不等她看清楚，危昇已经先一步将她的眼睛给蒙上。 「看得愈多，你会死得愈快。」 「……」她果然，还是办不到这种程度的勇敢，因为她已经害怕的啜泣起来了。 一小时前。 莫言哲自从昨天之后就一直很不安，他知道罗湘宸是什么样的人，她的实力始终深不见底。 初次遇见她是在刚出道没多久的一场比赛后，她用着像猎豹锁定猎物的眼神接近他。 『我是罗湘宸，听说你还没有经纪人？』 『是啊，你想当我经纪人吗？』他虽有防备，但表情却笑得亲近。 『正有此意，那就说定了，明天我会带合约去找你。』她匆匆的出现，又匆匆的消失，他连考虑的机会都没有。 自从她当起他的经纪人后，他的每场比赛都会交给她审核，她会帮他挑一些在他实力之上但又不会超越太多的对手，并且从中使些手段，让他能顺利跟指定的人比赛，所以他的比赛才会场场都有极高的娱乐效果。 他一直都知道，她用的手段是什么，但却假装不清楚，就连她开始每晚夜宿他家、跟他发生关系，他也一直没去解释，他们的关系。 『你很聪明，知道要怎么跟我维持关系，我喜欢聪明的男人。』在某一个激情过后的晚上，她边叼着菸，边说。 『湘宸，我一直当你是很好的朋友。』 『可以上床的朋友？』 『你要定义女朋友也不是不可以。』他只想打发她，却未曾想这句关键性的认同却让她对他展现了完全的信任。 自从他算是表明了彼此的关系后，她把她的全部都交了出来，包括她的心。 她说，她出生在彰化，妈妈吸毒被关最后死在监狱，爸爸欠债跑路不之去向，家里一直很穷，因为只有年迈的奶奶收回收养着她，让她很厌恶这样的贫穷跟卑微。她小学五年级就有不少跟班，她的打架风格相当狠辣，小小年纪连国中生都不敢小觑。 到了国二，掌握一些管道后，她开始诱骗国中生离家出走后把她们统一关起来，利用毒品控制她们卖淫。十六岁她就被抓关进少年院。十九岁重回社会又被吸收进帮派。后来，她爱上了那个在她眼中聪明又有能力的堂主，甘心为他做尽一切，连他缺钱把她抵给别人好几晚她也都无所谓。 但最后，那男人却爱上了别的女人。 她冷静的将所有的不法证据全都送交警方，而且那些证据中都巧妙的移除了她自己的部分，并且在警方逮人后，那男人爱上的女人也跟着消失了，没人知道那女人去了哪，她成了失踪人口。而罗湘宸也出走日本，透过不法关系拿到了长期居留的签证，自此，没再回过台湾。 因为她说，回到这个地方，她会想起那被人彻底背叛的痛。 莫言哲一直都知道，罗湘宸的危险，他以为自己能处理的好，但他错了，错得彻底。 他偷翻了她的记事本，在最后一页有被撕除过的痕迹，利用铅笔轻轻画过，出现的是俞初心家的地址跟工作室的地址…… 再加上俞初心突兀的请了假，更让他不安到慌了起来！ 「心疼了？放心，我昨晚只是给了她一点警告而已。」罗湘宸倚在房门口，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所作所为被发现。 「什么警告？」 「小小的，警告。」她从后环抱住他，惨了，她爱死他现在这危险至极的声音了。 「罗湘宸，我警告你，别以为只你有一夕之间毁了一个堂口的能力。」莫言哲脸上没有任何的假笑，透着寒意的眼眸相当危险，如果她是猎豹，那么此刻的他就是一只被惹怒的老虎，随时都能把她撕裂粉碎。 她的笑意更深了，愈笑愈扭曲，额头的青筋都跟着冒了出来。 「那就试试？」 47 俞初心做了一个梦。 那是她小时候哥哥俞初睿爬在地上背着她的梦。 『哇！快点、再快点！』 『想飞看看吗？』才十二岁的俞初睿，异想天开的说，他要俞初心抓稳他的头发，并坐稳在肩膀，想试着一口气站起来带着她飞。 『哥哥，飞！』才五岁的俞初心开心的喊着，只是忽然整个世界在下一秒天旋地转起来，等到她意识到时，才发现俞初睿没站稳摔倒了，但却让没让她摔着，稳稳的接住了她，让她摔在他的胸口。 『哇初心居然没哭，不害怕吗？』 『不怕。』 『初心，以后哥哥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勇敢喔，不要让人随便欺负你。』 『嗯。』童言童语的跟着哥哥做的约定，成了她日后强大的秘密。 第六十一章 倏地的睁开眼睛，映入眼眸的是一片漆黑与安静。 她没有马上移动身体，而是靠着耳朵探索着周遭状况，隐约中，可以听见她的附近还有个呼吸声，会是谁？骆思婷吗？还是绑她们来的人？她又睡了多久？ 啊啊，真是一清醒就一堆问题，如果可以，她还真想继续待在那天真无邪的梦里。 「喂，你是不是醒了？」骆思婷用着气音说着，然后就磨蹭着屁股慢慢移到她旁边，她们手脚都被麻绳给绑住，而且已经绑了好几个小时了，她一直在等俞初心清醒，她已经忍受这种害怕快到极限了。 「嗯。」俞初心调整了姿势好不容易才坐起来，「我睡多久了？」 「应该……我也不知道。」 俞初心翻了个白眼，心说真是问错人了……不对，是绑错人了，他们干嘛还偏偏多绑了个大累赘给她。 「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你怎样、还是说了什么？」 骆思婷没好气的说，「自从你忽然睡死了之后，他们什么都没说，把我们绑在这就关上门就走了，我只知道这里是个地下室。」 「地下室……」她摸着冰凉的地板，地版凹凸不平根本没有装潢过，再靠近墙面也是同样的触感。 「如果是某栋房子的地下室，我们应该逃不出去吧。」 俞初心没理她，在双眼慢慢适应黑暗后，她已经可以稍微看到一些模糊的景象，最后发现这个空间里什么东西都没有，除了离她们大约三公尺的门之外。 「如果这是密室逃脱游戏，我们只要解开束缚，再想办法打开那扇门就能走了。」她呢喃。 「你疯了吗？打开了门外面的人会杀了我们！」 俞初心想到浏海上还夹着一个黑发夹，「喂，你把我浏海上的发夹用嘴拿下来。」 「用用用嘴？！你居然敢命令我做这种事。」 「你还想不想活着？」她完全不懂怎么有人到了这种时候个性还那么硬，这孩子是吃石头长大的吗？ 骆思婷犹豫快一分钟才不甘愿的想办法用牙齿慢慢咬下发夹，「我们是被麻绳绑住，你拿那个也没用好吗？」 俞初心艰难的利用夹子把麻绳慢慢撑松，他们绑得非常紧，她撑了快五分钟都还没什么动静，骆思婷的碎念也一直没停止，好像这样说话就可以不害怕了似的。 又过了十分钟，俞初心全身的肌肉都酸痛到不行，满头大汗的一直维持着相同姿势，一次又一次，终于慢慢感觉绳子有些微的松动。 砰。 铁门忽然被打开。 两人立刻听着墙紧紧依靠着，忽然，俞初心跟黑暗中的那双眼睛对视，每次跟危昇对视到，她都觉得像看见了死神的眼睛，是那样的悚然。 为什么一个人类可以有这么恐怖的心灵之窗呢？他的内心难道也跟这双眼睛一样，如地狱般无情吗？ 危昇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就轻松的把她提起来，「俞初心？」 「是，你没抓错人。」 「哼。」他一把将她甩回墙上，收手的时候已经将她手上的黑夹子给拿了过来。 「别想耍花招。」 两人唯一的希望就这么被辗断，骆思婷感觉全身无力，「为什么……为什么要抓我们！」 「吵。」危昇一脚伸出要踢骆思婷，却被俞初心一个横躺出去挡住。 「你们……既然要抓的是我，就放了她。」 危昇蹲下来紧紧抓住她的脸，「这地方，轮不到你作主。」 「那是谁？罗湘宸吗？」 危昇欲言又止，惊觉不能再跟这女人说得太多，便不发一语的甩上门离开。 「喂……死穷人，没事吧。」骆思婷别扭的问。 「死不了，只是再这样下去，可能真的要死了。」俞初心就这样躺着，忽然发现这个地下室居然有光从墙壁透出来，不是很明显的，一道细微的光线，就藏在细缝之中。 「这里真的是地下室吗？」 「是啊，只是……车子要开来的时候，这一带我很熟，如果他们没再绕去别的方向的话。」 俞初心猛然坐起来，「所以是哪里？」 骆思婷歪着头，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问，「就我家啊，你这穷人可能不明白，我家可是有一整片树林，这一区就我家的占地最大，而且我爷爷还盖了一个迷宫，你就知道有多大了吧。」 「迷宫？怎样的迷宫？」 「我也不清楚，因为那个黑漆漆的迷宫到了晚上很恐怖，我没玩过，你没听过有人家里还有迷宫的吧，我是不介意下次让你去见识见识。」 俞初心听完重点后完全没里她，她再次仔细的看着那个缝隙透着的光，假如那个迷宫跟隔壁的屋子只相隔一道墙，甚至那黑色的迷宫就是这屋子的墙壁的话，那不是不可能…… 建造迷宫要不要打地基她不清楚，但如果建造者为了让迷宫看起来更高大，向下多深掘一、两公尺也是有可能。 用想的不如用行动的，她开始用力的往墙壁撞，「看什么，过来帮忙一起撞！」 「喔……」骆思婷慌忙的站起来帮忙，然后就听见铁门被打开的声音。 「用力！快！」 就在铁门打开的瞬间，整面墙也跟着崩塌一块，危昇立刻抓住了还倒在地上咳嗽的骆思婷。 而一旁的俞初心则利用墙壁碎片割开了绳索，冷冷的瞪着他。 危昇笑了，丢下骆思婷慢条斯理的走到她面前，「上次被打得还不够？」 「不够。」说着，她踢出空手道的回旋踢，这阵子的训练已经让她的体能恢复五、六成，但对危昇来说这速度还是太慢，攻击力也完全不被他放在眼里，他一把抓住她的脚，用力的往后一推！ 倒在骆思婷旁边的她，迅速的说，「抓到机会就跑。」接着又马上站起来乱冲出去攻击。 危昇觉得很无趣，他随手抓住她的头发就把她压制在地，但俞初心这次反抗的毅力很强，她双脚反勾住他的手臂，用力的翻身过来还踢了他一脚。 危昇不悦的擦了嘴角，这下子是真的有点生气了，他举起拳头的瞬间，却被一个命令给喊住。 「住手，我的猎物被你玩坏了我还玩什么？」罗湘宸悠悠的说，「不是说两个吗？还有一个呢？」 危昇瞪了俞初心一眼，「跑了。」 罗湘宸笑了，嘴角的弧度勾的又美又危险，「跑、了、？那看来你妹妹的手指又一根要保不住罗，真可惜，她的手原本还那么漂亮，被你害得都不知道还剩多少了。」 危昇一听，那毫无情感的瞳孔缩放了一下，拳头握得喀喀作响，却只能咬牙切齿的，什么也阻止不了。 他原本只是收钱办事，游走在灰色世界的打手，训练了十几个手下跟着他一起接案办事，不管是当车手、弃屍、还是帮助逃逸等等都做过，连杀人他也无所谓，只要有钱。 第六十二章 但上个月他接了罗湘宸的案子，原本只要帮她跑腿当车手而已，她却指名一定要他，并且愿意付三倍的酬劳，那是他一生做过最错的事。原本那天他应该要陪妹妹去回诊，应该要那么做，但他却为了能多赚点医药费，而失去她。 没人知道他有妹妹，没有人。他完全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查到的，才给他下了这么一个调虎离山计，从那天起，他只能变成她的猎犬，一只一旦挣扎，就会痛到椎心刺骨的，猎犬。 罗湘宸轻松的拨了电话，「动手。」紧接着一阵凄厉的叫声就从手机的扩音里传出来，危昇只能低着头的退到一边，什么也不能做。 俞初心怔怔的看着这残忍的一幕，他们的对话已经让她猜到一二，但她不敢相信的是──这个女人，比她所想的，残暴。 「想不到这里还能被你撞出个洞，这破屋的结构真是太糟了。」罗湘宸笑吟吟的伸出了手，「起来吧，你可是哲的好学生呢，怎么能让你坐在地上。」 俞初心当然不信她是要找她去哪里坐着喝茶聊天，但她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握着她那冰冷如冷血动物的手。 罗湘宸一直在看俞初心的反应，从刚刚到现在，她居然还敢这样直视自己得人，她是头一个，但那只是因为她太天真，不知道落入她手中会有多惨而已。 「看着真是令人心痛啊。」她的指甲滑过俞初心的脸颊，尖锐的指甲马上在她的脸颊上留下红痕。 俞初心一把拍掉她的手，「所以呢？你现在打算怎样？杀了我？」 罗湘宸怒极反笑，她往后退开了几步，危昇一步向前的用力往她的肚子打上一拳！俞初心痛得单膝跪地，但那不求饶的眼神却没移开过。 「我很讨厌我的东西被抢，莫言哲不是你随便可以喜欢的人。」罗湘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高跟鞋顺势的踩住了她的手，用力的，踩着。 俞初心趁势抓住她的脚，一把将罗湘宸反转起来以倒栽葱的方式过肩摔！ 这一幕让来不及出手的危昇倒吸一口气，这女人怎么敢……一般人被人绑架后还会有这种勇气吗？她知不知道她摔的人可是个，恶魔。 罗湘宸立刻翻身站起，模样相当狼狈，她屈辱的瞪着俞初心，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指甲都刺入了她的头皮，痛得她忍不住咬住下唇。 「你竟敢……」 48 「呀啊啊啊啊──」已经逃跑的骆思婷抱着一堆小石头发狂的冲回来，站在洞口拼了命的乱砸着石头！ 危昇这次反应很快的轻松抓住骆思婷，但俞初心却趁着刚刚那几秒再一次的反手抓住罗湘宸的手，又给她狠狠一个过肩摔，可这次的罗湘宸早有防备，她没让自己摔下，转身立刻掐住俞初心的喉咙把她定在墙壁开始一下又一下的狂打着她的脸。 扎实有力的拳头一下下打在她的脑门她的脸上，她想挣扎但喉咙一旦被掐住就什么也作不了。 「你们……住手、住手啊！」骆思婷情急之下乾脆咬了危昇的手，咬得又狠又重，他反射的松了手后，骆思婷不顾一切的把狂怒中的罗湘宸给推开。 骆思婷害怕的全身都在发抖，但还是先扛住了俞初心，「旁、旁边就是我家，我家的人已经报警了，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罗湘宸忍不住笑了，「那你怎么是一个人回来的？」 骆思婷语塞，还不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找到出口，这迷宫太复杂了，她跑了老半天都还是会跑回原来的地方，加上她……她不想欠这个死穷人人情。 「呵呵……哈哈哈哈！」满脸是血的俞初心忽然发狂的笑了。 「你是我看过，最没胆的女人。」俞初心那双依然无所畏惧的双眼，直直的瞪着罗湘宸，「你因为害怕在爱情的战场上会输，所以才绑了我，刚刚，你又因为怕打输我，所以只能用那种卑劣的手段把我制服，结果，你都一直在逃嘛。」 「喂死穷人你疯啦，干嘛还刺激她。」 「我说的，是事实。」 罗湘宸那扭曲的笑容消失了，她本来期待看见俞初心跪地求饶的模样，但她却是一再的，出言挑衅，啊啊，她真想撕烂了那张嘴拿去喂狗。 「我看你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吧？因为怕输，所以乾脆毁了爱情故事中的每个角色，包括男主角？呵，然后以为这样就没有输赢，事实上，你才是真正的输家。」俞初心冷笑，她就是要刺激她，最好能刺中她的心脏。 「绑起来。」罗湘宸挤出几个字后转身就要走。 「敢不敢，跟我在擂台上打一次？」虽然她不知道有氧拳击的招式能不能用就是。 「我赢了就放我们走，你赢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莫言哲的世界。」 「──进了这里的人，能离开的只能是屍体。」 「我就知道，你就是怕了。」 倏地，她一个回身冲到俞初心面前，用力的掐着她的下巴，「你给我听好了，上了那个擂台，你没死我不会让你下来。」 「那就比吧。」 罗湘宸一愣，为什么这个人都不害怕？为什么……她能这么轻易的拿出生命当赌注，她明明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过着高尚的阳光生活，跟她这种只能活在影子里的人比起来，不是应该会更懦弱吗？ 「去做准备。」她一下令，危昇便迅速退下，只是连他也被俞初心这种气势给震撼了，他看过很多人，也都没看过有哪个人在生死面前不会害怕。再呼风唤雨的黑道大哥，被枪抵着头时也会颤抖，也会妥协，从没有人像她这样。 他立刻招集了人手，清理这间荒废很久的空屋，整理出一个够大的空间，让她们好好的打一场。 骆思婷抖着手的帮俞初心擦掉脸上的血，小小的医药箱只能做简单的伤口处理，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脸了，她实在不敢相信俞初心都已经这样了还要挑衅对方。 「你真笨。」俞初心瞪着这个千金小姐居然还跑回来救她，怎么想怎么笨。 「你才笨吧！死穷人，你跟那个人打，一定打不过，会被打死的。」 「我死了不是正好，没人跟你抢司允信了。」她玩笑的说，然后马上撕扯到嘴角的伤口，痛得皱了一下眉。 「喂，你……到底是喜欢哪个？那个女魔头喜欢的那个？还是……」骆思婷也算是明白她们被绑的原因了，但没想到忌妒可以让一个人变得那么恐怖。 「等我还能活着，再回答你吧。」 「你……真是个疯子、神经病、死穷人！」骆思婷说的嫌弃，但其实，她早就不讨厌这个穷人了，从她为了她挡那一脚开始。 十分钟后，两个黑衣人把她们带到一楼，虽然没有真的擂台，但空间也够大了。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规则与计分的，擂台赛。 罗湘宸换上了运动背心跟短裤，双手还带上手指虎，「现在害怕的话，还可以讲，我可以考虑不杀了你，顶多，半身不遂。」 俞初心没理会她，在挑选装备的时候，并没有带上手指虎，而是选择了拳套，这举动除了让罗湘宸更鄙视之外，也增加了她想要击溃她的欲望。 不需要任何的铃声，俞初心一站到中间比赛就开始。 第六十三章 罗湘宸不给她犹豫的时间，迅速的出拳招式跟莫言哲的招式有几分像，俞初心吃力的闪避着，一旦被打到，骨头一定会裂，那手指虎可不是开玩笑的。 她一直保持着稳定的呼吸，没有被这强烈的攻势给扰乱，而是想着莫言哲是如何冷静观察对手的。 砰。 罗湘宸一拳重击在她的右肩，紧接而来的是膝盖由下往上的重击在她下巴，她立刻倒地，但很快的又爬起来，觉得脑子闹哄哄的，耳鸣已经让她听不到声音，只剩下自己强烈的呼吸声。 莫言哲他，过去一直在过这样的生活吗？ 在这种，肉弱强食的世界，一旦变弱就会被人攻击的体无完肤。但为什么，那样的他却还是依然那么温柔呢？ 咻咻咻。 晕眩的症状竟然让她顺利的闪过好几次的攻击，在这视线都要跟着变模糊的状态下，不知为何毛孔却变得很敏感，她可以感觉到攻击的轨道，闪过了几次之后她终于找到空隙打出一个勾拳！ 这一拳让罗湘宸愣了愣，虽然攻击程度差了手指虎一大截，但她居然会被这个外行人打到…… 「你真的喜欢教练吗？」没由来的，她忽然开口，嘴里都是血的味道，连呼吸都是，这种被鲜血包围的世界，她敢说，绝对不是温柔的他喜欢的，他更适合被咖啡香包围着，就如他的人一样，光是待在他身边，连心情都会变得平静。 「还是，你只是喜欢他是你的所有物？」 「是又如何？他就是我的，我得不到，谁也别想要。」 「真是可怜啊，你的世界，孤独的可怜。」 罗湘宸不想听她废话，这次一拳轻松打中她的腹部，「你话太多了。」 下一秒，俞初心做了在场的人都想不到的举动──她就这样顺势的，抱住了罗湘宸。 罗湘宸瞪大了眼睛，有那么几秒，她忘了她应该要再多给俞初心几拳的，因为，根本没人会这样拥抱她。 「停手吧，我们谁受了伤他都不会开心的。」她在赌，赌罗湘宸的残暴中还能有一点柔软。 「我死了他最开心。」 「不会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教练有各种方法可以远离你，但他选择让你留下，就代表──」糟了，只差临门一脚，她却忽然不愿意说出那句关键的话，好像说了就会成真一样。 砰砰！ 忽然，大门直接被人一脚踹开，危昇领着手下警戒的守住门口，出现在那里的，是像头失控的野兽般的莫言哲，跟本该乖乖在家休息的司允信。 「罗、湘、宸，我警告过你了。」莫言哲那凌乱的头发遮盖住一双气红的眼，危险的像一把上膛的手枪，随时都可以要了她的命。 两个男人虽然还被挡在院子，但在看到俞初心那满身是伤的模样后，都没办法再忍耐。 「你刚刚还没说完，代表什么？」 俞初心深吸了一口气，艰难的开口，「代表他，也在乎你。」 她一听，双手一软，随手将手指虎丢在地上，失去了战意。她以为她爱看他危险又生气的模样，可是当他用着像看仇人的眼神瞪着她时，她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 『你发烧了。』 『只是发烧而已，又没什么。』 『怎么会没什么，你这样我会担心。』 是啊，他在乎她，但那可能，已经变成过去式了。 49 三小时前── 莫言哲才刚跟俞初心联络完，赶到她家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但她却失联了，手机变成关机，为了不惊动冯秀如，他还假装成快递按电铃，确认了她真的不在后，不详的预感一再攀升。 他回到家，只见罗湘宸一脸得意的像个没事人。 「她呢？」 「不知道。」 「她呢？」他耐着性子再问了一次。 她完全无所谓，这种程度的威胁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即使把她打死了，她也不会告诉他的。 「不、知、道、。」 莫言哲深吸口气，试着让自己不要被愤怒给控制，「罗湘宸，你最好在我自己找到她之前，把人交出来，否则──」 「否则怎样？杀了我？我早就不把我的命当成命了，而且，最重要的是，目前还没有哪个人可以毁得了我的，他们通常在动手之前就已经，自爆了呵呵。」 「否则，我会跟你同归于尽。」 「真的？那挺好，这样我们至少还是在一起的，没有被谁给干扰，你到死都是我的。」 「谁说我会死了？」他冷笑，不再跟她多废话一句，再次离开，他其实差一点就忍不住乱摔屋子的东西发泄，但想到这屋子有太多他跟俞初心的回忆，他就下不了手。 他很害怕，在擂台上经过了那么多惊险的时刻，都没有现在这样害怕。他了解罗湘宸的狠，如果刚刚那通是他们最后的通话，那么他──会更后悔吧，后悔没把想说的话说完。 不，不会的，他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 他冷静下来，立刻拨出电话给萧仲云，「云哥。」 「你上次这样喊我名字，好像是受伤要回台的时候吧，发生什么事了？」萧仲云立刻让周遭的人安静下来，严肃的说。 「我有一个很重要得人被绑了，帮我找她好吗？拜托你了。」 「是上次那个，很重要的人吗？」 「是她。」 「绑她的人是？」 「那个人我自己会处理。」 「阿哲，我不希望你踏进这个世界。」 「我已经在里面了。」 「但我还是希望，你一只脚是在外面。」 「那要看她受伤的程度决定了。」 萧仲云长叹一口气，这几年来从没听这小子对哪个女孩执着过，看来这次他认真的程度非同小可，他其实也猜到动手的是哪位，上回比赛虽然只有匆匆一眼，但他可没看漏那女人就是当年那个灭了一整个堂的狠辣女人，罗湘宸。 那阵子连续一个星期都是关于那个堂被爆料出的各种不法证据，鸽子们肃清了整整一个月，让他们这些无关的人也跟着受牵连。 他不知道莫言哲到底是怎么被缠上的，但已经缠上也没办法。 只怕，这摊子可没这么好收拾。 「把特征跟消失地点都给我，有照片吗？」 「有一张。」是那天她在第一次主动来训练的地方找他，却等他等到睡着的照片。 他趁着她清醒前，偷偷的拍下了那张毫无防备的睡颜。 萧仲云一收到照片微愣，这张照片拍得角度已经透露出他的心思，在他的眼里，那女孩就像一座灯塔，静静不打扰的出现，让他在迷失的时候，还能远望、还能想起自己是谁的存在。 他抬眼扫了众人一眼，刚好正在开干部会议的中途，所有人都闭气凝神的等着老大发号施令。 「今天的会议先告一段落吧，有个忙想请大家帮。」言语虽然是拜托，但从内散发出的威严，却是一道圣旨。 坐在萧仲云左边第一个的男人，斯文的推了推眼镜，一身的西装笔挺就像个公务员，「务必竭尽所能。」 「找出这个女孩，最好在午夜之前，否则就……慢了。」那个女人可不会给那女孩多少存活的时间，她敢绑，就敢杀。 第六十四章 莫言哲拜托完萧仲云后，情绪也更冷静了一点，他得想像自己现在在擂台上，保持冷静的观察对手的每一步，罗湘宸此刻只要还没出门，俞初心就暂时不会有危险。 但一直守在家里附近简直坐以待毙，难保这段时间她远端遥控其他人做出什么事来。 忽然，一通不认识的电话打来，他仓促的接起。 「莫言哲？」 「是，你是……」 「我司允信。俞初心呢？」 「她不在我这。」 「啧！」 眼见司允信要挂上电话，他连忙阻止，「等等，她……失踪了，我已经托人去找她了。」 「你在哪里？先会合再说吧。」司允信匆匆的记下地点，就连忙让刘叔开车前往，虽然他一直让刘叔别去，但他是负责监视他的，无论怎样都不能把车子交出来。 从司允信一清醒打给俞初心发现关机后，他就担心会不会昨天攻击她的人又出现了，连忙跑到她家按电铃，才知道她在晚餐前突然离开家就连络不上了。 一切的不对劲让他直觉的知道，坏事发生了。 忍着胸口的疼痛，他翻找出莫言哲当初合作广告时留下的手机号码，即使再怎么不甘愿，他也不能放过一丝她安全的可能性。 只是，果然…… 「俞初心，你可不能给我有事。」心声广告没有秘书怎么行，他没有她，怎么行。 迅速跟莫言哲会合后，司允信马上掌握了状况，也告诉他前一天他们受到攻击的事。 「那家伙是专业的，虽然我只有挨打的份，但他的动作几乎没有多余，每一手都拳拳到肉，不拖泥带水，就连对女人，也不手软。」 听到这里，莫言哲的脸色更沉了。 「放心，我出现后，没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司允信淡淡的说，但有一部分还是在炫耀，莫言哲没心情跟他较劲，对于他形容的人，他猜测，应该是某个类似佣兵的组织，也就是专门收钱办事的。 如果真是那样，那她，现在很危险，每多浪费一分钟，都有可能永远失去她。 「为什么这些人要攻击她？」司允信敏锐的直觉，让他知道问题肯定在莫言哲身上。 「我会处理掉源头的，这点你不用担心。」 「是那个女人吗？上次在休息室的那个女人。」司允信对于那种情绪的波动总是很敏感，上次那女人就对俞初心透露出敌意，但没想到她这么危险。 忽然，莫言哲的手机连续传来几个讯息，上头有好几个地点，「看来有点着落了，她可能就在这些地方。」 两人随即分头去找，并答应对方如果确定了，不会一个人闯进去。 「不过我应该不用等你吧？你不是只有挨打的份吗？」 「好，你可以先进去，但不能不告诉我在哪。」为了俞初心的安危，司允信把所有的骄傲都暂时抛到一边，以她为优先最重要。 莫言哲其实很惊讶司允信的态度，不管是他先联络上他也好，还是这一刻也好，他对俞初心的喜欢，一点也不输他。 或许，她跟这个人在一起，会比他好。至少，不会有所谓的生命危险。 他们各自以最快的速度探访各个可能的地方，刘叔为了人命也第一次这样飞车穿梭在城市之间，他也很担心那个小姑娘的安危，虽然说这个时候应该要报警，但没什么比用地下势力找人的速度更快了。 剩下最后一个地方的时候，他们几乎是同时抵达，老实说司允信觉得这个地方最不可能，因为这里可是骆家宅邸的隔壁，再怎样也不可能选这么醒目的地方吧。 但莫言哲很快就察觉这栋空屋外有两个人守着的气息，他俐落的三两下就把两人打晕，最后直接把门给踢烂，他不搞那种悄悄潜入的行为，他要罗湘宸知道，他来了，而且绝对说到做到。 砰砰。 当两人同时看见俞初心满身是血，连脸上都肿得乱七八糟的时候，几乎快忘了呼吸，然后随之而上的是，直冲脑门的愤怒。 莫言哲花不到一分钟就把危昇的一帮手下全打趴在地，而且每一拳都用十分力，每个人不是骨折就是当场昏迷，愤怒的老虎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用尽全力的撕咬着。 危昇忽然觉得有点兴奋，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这样的对手了，他转转脖子的挡在罗湘宸面前，不摆多余的架式直接出手！ 咻── 莫言哲侧身闪过这一脚，擦过脸庞的力道发出了风声，打惯了拳击的他并不习惯用脚，很显然刚刚危昇就是在旁边看准了这个才出招的。 但不习惯用脚不代表，他抓不住脚。 当危昇再次要使出回拳踢时，一把被莫言哲抓住，可他那千锤百链的肌肉可不是随便这样一抓就能扳倒的，他超越了莫言哲的力道，一甩脚就把他整个人甩了出去。 砰！ 俞初心在后头倒吸一口气，倒是罗湘宸一脸的面不改色。 50 一旁的骆思婷完全没在管这场战斗有多惊险，而是一直盯着旁边的司允信，眼冒爱心的陷入了自己的幻想情节。 她的允信哥来救她了！天啊！他只差没有骑着白马来接她了，看见她现在的模样，他肯定心疼死了吧，但很显然的司允信是被她身后的俞初心给心疼死。 看见她那满身是伤的模样，他巴不得马上越过这打得激烈的两人，直接把她抱去医院治疗。 莫言哲被甩出去之后，迅速站起，擦了嘴角的血，脸上再次漾起淡笑，只是这笑，笑得令人发毛。 他改变了攻击的节奏，把他过去曾在地下拳击的拳风搬出来，少了正派有套路的拳击方式，此刻的他每一拳都是为了要对方的命。 危昇从攻击方转为守备方，同时也被他这嗜血的本性给震慑，但仅仅一瞬，莫言哲不小心瞥到危昇身后那得逞的笑容，以及俞初心担忧的眼神，给分神。 这一恍神让危昇抓到了破绽，一拳又一拳的重击往他身上各个重要部位猛击，没一会就把他打得吐出了血。 中计了。 罗湘宸就是要他在俞初心面前变成这样。 莫言哲回头瞥了司允信一眼，不知为何此刻的他们就像有几年的默契一样，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干嘛。 司允信知道了，在俞初心面前，他发挥不了全部，因为，那是他不愿让她看见的一面。 莫言哲重新屏息，暂时以被动的方式防守，并想办法掩护司允信。 一旁的俞初心再也忍不下去──「都住手吧！我说住手！」 莫言哲一面应付危昇一面瞥着她的状况，才发现她的表情相当悲愤，他默默的停下手，任由危昇对他一下下的攻击，因为他没有命令，不能停手。 「住手吧。」罗湘宸冷冷的下令，她知道，该是她和他面对的时候了。 忽然，她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就这样顶在俞初心的下巴，左手顺势拔出短枪，顶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膛。 第六十五章 「哲，让你选，谁活？还是我先杀了她，再自杀？」她的声音冰冷且绝望，或许是从她刚刚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被他在乎了而绝望，也或许是后悔这么晚才发现这件事绝望。 莫言哲缓缓站起身，他知道，她是认真的，他的目光紧紧盯在那把匕首上，却从没看过罗湘宸一眼，她苦笑着，忽然觉得心好痛，这痛的感觉太难受了，她明明发誓不让自己再这么痛的，都是俞初心害的。 如果她早早杀了她，就不用── 一对上俞初心的双眼，那眼神像在重复前面她过的：『你又想逃了吗？』 「我骗了你。」俞初心看着她，「我也在逃，因为痛过一次就好害怕再一次，我冠冕堂皇的对你说教，结果我自己也一样，是不是很可笑？老实说，我到现在还做不到，不逃。所以没关系的，你不用再逞强了，杀了我吧。」 「俞初心你在说什么鬼！」司允信咆哮，她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的说出这种话！ 人啊还真是奇怪。 当觉得这世上只有自己一个这么惨的时候就好愤世嫉俗，觉得没人会比她惨，所以希望其他人能更惨，这样她才会比较平衡。 所以当她被男友逼着去援交，甚至被逼着诱拐其他同龄少女时，她会觉得真好，那些乖乖女比她还惨真好，她要让她们加倍的痛苦才行，让她们知道人生永无天日的感觉是什么才行。 但很奇怪，忽然有个人莫名奇妙的回头对她笑着说，『太好了，我跟你一样惨，也不介意更惨，所以快点动手吧。』的时候，为什么会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呢？ 才刚这么想而已，罗湘宸就感觉到脸上不可能出现的热流，竟然从左眼中慢慢滑下，这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 就在这一瞬，莫言哲先一步的冲过去抢走刀子，也顺便把她压制在地，手枪却还握在她的手上，只要她举起手就能杀了这个男人，她举起了枪，双眼的泪水止不住的流着。 即使这样举枪对他，这个人也回复不到原本温柔看她的眼神，她忽然明白愚蠢的美人鱼为什么杀不了王子了，因为太爱了。 她转而把枪指向自己，却被莫言哲一把抢走丢到一边。 「够了。」 「不是说要跟我同归于尽吗？怎么？心软了？」 莫言哲没理会她，一把抱起俞初心就往外走，现在先治疗她的伤比较重要，谁管罗湘宸怎么想。 「呵呵呵……哈哈哈哈！」罗湘宸躺在地上发狂的笑着，砰！响亮的枪声响起！ 莫言哲愣愣的转头，发现她只是胡乱开了一枪，仍好好的站在那，「我讨厌，像你这样心软的男人，我爱的男人可不能这样啊，所以，我不要你了。」 他抿唇不语，短短几秒间闪过了很多很多他们曾快乐笑着的瞬间，但也只有几秒，因为他更着急怀中的人。 司允信不甘心的看着莫言哲，竟然被他抢先一步，可恶。 「喂，放下她，你骑重机要怎么载她？」 「你能抱吗？」莫言哲挑眉。 「要坐我的车就得由我抱上去才行。」司允信打定主意要争到底了。 莫言哲叹口气，轻轻放下俞初心后，拨了拨她的头发，「对不起。」 「教练，什么事也没有，就当是一次户外教学罗。」 他好想好好的拥住她，但又怕弄痛她只能忍耐，并且紧盯着司允信的动作，深怕他一个不好摔着她。 只见司允信逞强的抱着，才走没几步就开始冒冷汗，但还是坚持不放手。 「司允信，你真的很幼稚。」 「我的幼稚，只对你。」说着，他轻轻把她放在后座，并让她的头躺在他的腿上，「现在，你可以不用害怕了，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听说你只会挨打。」 「在敌人打累放弃之前，我都不会倒。」 「白痴。」 啊啊，真好，她现在竟然还能活着跟幼稚老板这样斗嘴，老实说，说不害怕全都是骗人的，她怕再也看不到冯秀如，看不到哥哥，看不到很多人，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日常对话，就好像她只是做了一晚的恶梦而已。 「你们，有人在乎过我的感受吗！」一直跟着他们一路跟上车的骆思婷再也受不了的哭喊，她在前座怨恨的听着他们的对话，自然又亲昵，这样的司允信，全都是她没见过的。 「啊，你在啊。」俞初心意外的说。 「我当然在、我一直都在，我在不在跟你这个死穷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太好了，你没事就好，还很有精神。」 「你……你你你！我讨厌死你！」 「骆思婷，你再吵就直接在你家前面下车。」 「呜……好，我要下车，刘叔让我回家。」最后，她含着泪不甘心的回家了，这惊心动魄又让她心痛的一晚，她是怎样也忘不记了。 轻微的鼾声传来，司允信心疼的摸着她的头，看着她脸上、身上的斑斑血迹，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再把她看紧一点才行。 「我到底是请了个秘书，还是请了个麻烦啊，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俞初心。」 俞初心睡得很熟，这一次不管外头发生多大的事都别管她，先等她好好睡饱、睡满再说！ 她熟睡的程度连医生都很惊讶，差点想说可能连麻醉都不需要了，当然，在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的监视下，是一个步骤也没少的全都检查包紮好了。 因为他们身上的伤，当然也引来警察来医院查看，但奇怪的是，警察也只是例行的询问一下，没打算深入探查就走了。 莫言哲猜想，应该是萧仲云打点的。 「你回去吧，我来照顾她。」莫言哲猜他肋骨的伤应该又拉扯到了。 「不，你回去就可以了。」 「我不回去。」 「我也不回去。」 「你们两位都给我回去让病人好好休息！」护士终于受不了赶人，「已经过了访客时间了。」 「……」 两人不甘愿的离开医院，却谁也没走的守在楼下，像幼稚男孩们的较劲，谁也不让谁。 最后一天亮就争相买了早餐到病房等俞初心清醒，谁知她这一睡像昏迷一样，一点清醒的动静都没有。 「医生，有人会睡这么久的吗？」挂着黑眼圈的司允信对着巡房的医生质问。 「是正常睡眠，病人需要休息，倒是你们两位，身上的伤不处理吗？」 「不需要。」两人异口同声。 「都给我去疗伤，不然我谁都不理。」仍然闭着眼的俞初心总算开口，一早就听见两个人在那大惊小怪，她快丢脸死了。 这句话很有效果，因为不出一秒的时间他们就原地解散，连医生都吓到这速度。 「医生，我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没事，有几处骨裂，其他都是皮肉伤，回去痛个八到十天就会好，你随时可以办理出院了。」 「谢谢医生。」俞初心揉揉眼睛，一边啃着两人买来的丰盛早餐，一边想着要怎么跟冯秀如解释。 第六十六章 不管如何，还能看见太阳日昇，比什么都还好。 她的心脏，真是经不起再一次这种冒险了，但上次她也是这么想的，她一定下次还是会这样吧。 而那个时候，这两个人还会出现吗？ 当她看着司允信像争夺了什么第一名般的冲着她笑的冲回病房时，忍不住笑了，这个人怎么老是幼稚的像个傻瓜一样呢？ 51 ──「你胆子可真大，把我约来这种地方。」 罗湘宸推开了俞初心家顶楼的门，看着全身包着绷带、狼狈得要命但眼神中却一点惧怕都没有的俞初心，看了就讨厌，讨厌到想顺手把她从这里推下去的程度。 俞初心没有回头，目光一直看着楼下靠着一台黑色轿车抽菸的危昇。 「你还要做什么吗？」 「什么？」 「我问你，还想要做什么吗？」 罗湘宸冷笑，「我能做什么，杀了你？可以啊，我现在就做得到。」 「不然，你为什么还要继续雇用那个男人呢？」她转头，问得认真，一点都没被那些胁迫的话给影响。她其实很忐忑，约罗湘宸来是一场对自己的赌注，但她不能假装不知道悲剧，还装作若无其事的过回正常的日子。 明明危昇在面对她时，一点也没手下留情过，但或许看他对妹妹的态度，想起了俞初睿的关系，让她不能，就这样不管。即使她又再一次的把自己推向危险──但她就算不这么做，危险还是会来，不是吗？ 罗湘宸靠近女儿墙，恍然大悟，「你说危昇？那又怎样？关你什么事，你是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得寸进尺了是吧？」冷冽的气息一瞬扑来，俞初心深吸口气，保持冷静。 「你不能放了他妹，对吧？」俞初心一针见血的说，「因为那头野兽，会在你解开锁链的瞬间，就把你生吞活剥，吃得连骨头也不剩。」 「是又如何？他找不到的，我会一直换地方、一直换、一直换，让他永远被我奴役。」罗湘宸笑道。 「没有所谓的永远，你很清楚。」 罗湘宸被她一激，伸手要掐住她，她反射的往后一跳，身上有伤站不稳的眼看就要摔出女儿墙！ 罗湘宸用力的踢了俞初心一脚，一把将她的重心踢回来，这重重一摔，一不小心又把伤口给摔得染红纱布。 俞初心惊讶的抬头，看着罗湘宸那双该是极恶的眼，居然还残有那么一丝……仁慈？ 「我现在没兴趣杀你，我可不想……」让莫言哲再用那令她心痛的眼神来追杀她了。 后面的话语虽然零碎的飘散在空气中，但俞初心好像有点懂她的心情，因为前一晚罗湘宸那倔强的说着不爱了的模样，就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在哭喊着已逝去的爱情而已。 「我帮你吧。」 罗湘宸目光急速冷却，如果她说要帮她跟莫言哲和好什么的，她绝对会马上把俞初心丢下去，她的人生，向来不需要这种廉价的同情。 「我去跟危昇谈判。」 「你想死吗？他不是你想的那种爱妹妹的好心男人，他可是只要有钱就什么都能做的佣兵，跟他谈？」这种天方夜谭这女人居然说得出口。 「我想去谈，并不是为了你。」 「那就是为了自我满足？你虚伪的真恶心。我可不会阻止他对你做什么，你死了也不关我的事。」 罗湘宸愈来愈觉得俞初心是个刺眼的人，刺眼却，下不了手毁灭。 那是为什么呢？啊，是因为跟那个人很像吧。 小学的时候，罗湘宸几乎只能靠学校的营养午餐度日，放学眼睁睁的看着其他同学开心的买着薯条炸机吃，她默默吞着口水忍耐，不让人发现她的困境。 阿嬷晚上都得捡回收捡到很晚才能回家，这种时候她会在公园坐着发呆，尽量转移注意力，让肚子不要那么饿。她那时最讨厌看见的就是，父母们牵着小孩回家的画面，温馨得让她好想全部毁掉。 那时班上有个女孩就住在公园旁边，她在某次跟着妈妈回家后又独自跑出来。 「罗湘宸，我们来玩剪刀石头布，你出石头我出剪刀。」 「蛤？」她反射的出了石头，赢了之后，女孩就在她手中塞了五十元。 「你赢了，这是你的奖励。」 之后，每天晚上女孩都会玩一场绝对会输的游戏，在班上也不会刻意接近她，像不认识她似的。 这行为让罗湘宸很火大，某次游戏结束后，她倔强的打掉女孩的手，让五十块滚落在地。 「谁稀罕啊。」 从那天后她没再去过公园，女孩在班上也不敢问她，她本来想再给女孩一点教训，让她不敢再同情她，但她下不了手。就这样，过了几个月女孩转学了，她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这么做，但那种厌恶的心情就跟此刻一样。 为什么她明明这么坏了，这些伪善的人还要假惺惺的来接近她？ 愈是接近光明，就愈显得，身处的世界有多黑暗。 所以才对一切都愤怒，恨不得全都毁灭。 「我当你同意了，你就在这上面看着吧。」俞初心说着，已经跨步下楼，罗湘宸冷眼的站在顶楼，漠视着她往另一个危险走去。 想死，她不阻止。 危昇的感觉相当敏锐，俞初心还离他五公尺远，他就立刻转身瞪着她。 发现她一步步走向自己时，他不自觉抬头瞥了眼顶楼，依稀可以看见罗湘宸一副看戏的姿态，居高临下冷眼看着楼下的一举一动。 「危昇，我有事想跟你谈。」 「滚。」 「占用不了你多少时间。」 「滚。」 「其实……」 「我说，滚。」危昇警告的瞪着，俞初心一瞬语塞。 「如果我可以救你妹，你愿意听我说几句吗？」 「……」他可不信俞初心有什么能耐，要真是这样，罗湘宸不可能在上面看戏，但想想这两个刚大战一场的女人，又不可能忽然联手…… 危昇即使心里再怎么纠结，但表情却完全不动声色，一点也没露出破绽。 「你……让我想起我哥，别误会，他没死，活得好好的，只是我们很久没见面了。」 危昇侧身点了菸，对她说的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如果我哥被人那样绑了，还被那样伤害的话，我可能也无法理智吧，只要一旦被松绑，我会抱着跟对方同归于尽的觉悟去拼命。」最后一句话，她说的认真，危昇眨了眨眼，依旧抽着菸的不为所动。 「──如果救你妹的代价就是放过罪魁祸首，你做的到吗？」俞初心紧盯着他每个表情的反应，可以观察出他僵硬了几秒，才缓缓的转过头，用着可怖到彷佛下一秒就要撕咬她的眼神，冰冷的望着。 「连你，都敢威胁我了？」他危昇到底被人小看到什么程度了？ 他丢掉菸头，一步步走向她，待在车上的几名手下也在这时纷纷下车，将俞初心包围起来。 俞初心被逼到贴着车身，动弹不得。 啪啦啪啦！ 危昇随手一挥，她身后的车窗硬声碎裂，沾染了碎片而流血的手，彷佛只是手上的装饰般，一点感觉也没有。 肃杀的气氛也随之而上，如箭在弦上般蓄势待发。 第六十七章 「这不是威胁，而是妥协。你的愤怒已经凌驾于你妹妹的安全之上了吗？如果是那样，我很遗憾，帮不了你。」 危昇瞪着这个莫名奇妙的女人，所有的一切都莫名奇妙到让人不解。 不管是被绑架睡着、生命受到威胁还不求饶、还是明明已经脱离了危险，又自己找上危险…… 「哼，帮了我，好让我也变成你的力量？」 在这种被个个嗜血的佣兵们包围的情况下，俞初心还是忍不住被危昇这句发言给害得……笑了出来！ 「噗哈哈哈哈！别闹了，我只是个快要过劳死的秘书，抱歉职业属性完全不同，你根本不能成为什么力量好吗？」说完这句她只差没翻白眼了，认真觉得现在被害妄想症的人颇多。 「……」 在场不只黑衣人跟危昇无言以对，连偷偷在不远处偷听的罗湘宸都静默的找不到半句话来骂这个女人了。 她真的有好好爱惜生命吗？正常人经过这么恐怖的一夜，再怎么没常识也该选场合笑吧。这完全是一种想快点死的行为啊。 危昇只有短短一秒，眼底再次为了她与众不同的反应而闪过笑意，他没有发怒，只是转身走到罗湘宸躲的转角，斜眼看着她。 「我说过，只要我找到人，会让你慢慢的死、痛苦的死吧？」 「所以？」罗湘宸眼底中的无畏跟俞初心不同，她是死也无所谓的，无谓。从一开始他遇见她时，就知道她很危险，因为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的人，比他们这种拿钱办事的人，更疯狂。 「我给你三个月的期限，不要再出现在台湾。」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真好笑，现在是谁在威胁谁啊，我大可永远待在这块土地上，永远折磨你妹到她死。」 危昇眼中立刻迸出杀气，即使他什么也没做，罗湘宸还是可以感受到他那压迫的气息，逼得她差点喘不过气。 俞初心完全不在乎这气氛的直接挤到他俩中间，像个宣布回合结束的裁判，把两人的距离都推开。 旁边的黑衣人愣愣看着第一次有人碰他们老大，还没被打断手骨的，基本他们家老大打人不分男女才对…… 「罗湘宸，你刚刚同意我谈判了，就应该接受结果，还是你行走江湖讲的是一个骗字？你应该，最讨厌欺骗了不是吗？」 这句话很有效果，罗湘宸气得无法反驳，她不悦的点了根菸，吞云吐雾几口才松口，「就三个月。」 瞥了两人随时箭拔弩张的气氛，俞初心无奈的叹口气，疲累的挥了挥手，「那么，再见了，希望永远不用再看到你们。」这句话她说得真心，她不会再多管其他闲事了。 危昇眯着眼看着俞初心随便插手别人的事后，又这样随意的离开，那种与生俱来的洒脱，与毫不做作的正义感，到底是怎么来的？ 罗湘宸迳自走回车上，危昇冷言，「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说到做到？」 「有差吗？不就是一死。」反正，她的人生不配拥有阳光，那么有人能结束她的黑暗，又有何不可。 危昇抿着唇，想着那就毁约吧，反正他从来不看口头约定，只认钱，不是吗？ 但脑海闪过俞初心那拼命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又迟疑了。 52 「妹妹，你又跑去哪里？」冯秀如双手插腰的瞪着俞初心，刚刚发现她又不见了，连手机也没拿，差点又担心起来。 「去吹风，然后不小心绊倒了。」她在冯秀如发现染血的纱布之前，先打了预防针。 「你就不要再出门了！对了，哥哥这阵子会回来。」 「什么？！你是不是跟你儿子说了什么？」 「当然啊，最近我都要管不住你了，才会让你把自己搞成这样。」 「天啊！」她崩溃的抓了抓头，瘫倒在沙发上。俞初睿因为工作的关系，几乎一年只会回来一次，居然让他在这种时候回来，她死定了。 从小就相当有主见、过于有正义感的她，只怕一个人，就是俞初睿。 「哼哼，终于知道要安份了吼。」冯秀如很满意这个效果，心说果然一物克一物。 叮咚。 她厌世的滑开手机，又再一次惊吓的跳起来。 『初心，明晚来我家吃饭好吗？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莫言哲的讯息，让她有点不知所措，是什么话？她很清楚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她有点害怕……害怕听见他说真心话的瞬间？是因为她拒绝不了吗？又或者── 纠结的想法，让她连理都理不清，每次这些应该很单纯的问题放到了莫言哲身上，就一点也不单纯。不像司允信，她可以很坚决的一再拒绝他，然后又可以很自然的继续跟他相处。 「为什么会这样呢……」她开始搞不懂自己了。 被司允信强迫要在家休息的俞初心，因为在家待不住还是一早就跑去工作室，没想到待不住的不只她，连司允信也是。 「你来干嘛？」 「我才想问你呢。」肋骨受伤还不躺着休息的蠢蛋。 「好了、好了，两位工作狂既然都来了，就赶快帮忙吧。」孙兆珊摇摇头的说，「你来了也好，免得又莫名奇妙跑去当特务就糟了。」 「……」俞初心没想到孙兆珊也会调侃她，只好摸摸鼻子躲到岗位，想不到她才一坐下，麦麦就立刻跳进她的怀里依偎，好像她才是它的主人一样。 「……」司允信愣愣的看着手把手养大的毛孩子就这样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内心一整个天人交战，带碍于大家都在，才忍着没怒喊麦麦。 俞初心则发现司允信憋着一张委屈的脸，不甘愿的进办公室差点没笑出来，她悄声的对麦麦说，「麦麦，偶尔也要尽点孝道啊，你爸多可怜。」 「喵～」他不过就是个铲屎官，才不是它爸呢　…撩着脸，一脸萌样的任性着。 「欸初心，你下次，别再老是出去冲锋陷阵了。」孙兆珊悄声的说。 「放心，不会了。」 「你每次都这样说，认真觉得当你男人心脏要很大颗耶。」 「你太夸张了吧，我又不是成天枪林弹雨的。」 「可是……虽然当初也是因为你帮我，但我真的觉得，你偶尔也要帮帮你自己才对。」 「帮我，什么……」 她咧嘴一笑，「找个肩膀，让你休息。」 这次，俞初心忽然无法马上否认了，或许是因为她即将听到莫言哲真心话的关系。 就这样心不在焉的度过到下班时间，当她站在司允信办公室外头时，忽然有点犹豫，如果她答应了莫言哲的话，那他呢？他会难过吗？ 「干嘛不进来？」司允信打开门的说，「算了，我顺便送你回家。」 「教练他，会来接我。」她低着头说这句话时，不知为何不敢抬眼看他，一向光明磊落的个性，忽然异常的心虚。 「嗯。」他勉强的应了声，就关上了门，表情冷的像是沾染上了冰霜般，连嘴角都提不起力气微笑了。 他早该清楚了不是吗？这是迟早会迎来的结局，但为什么还是会心痛，他把身子缩进沙发中，但依然填补不了这份空洞的落寞。 别去。 他想这么说。 别丢下我。 他多希望她能回头。 第六十八章 但听着办公室外同事们纷纷对她说再见的声音，他紧闭上眼，试图让自己能找回一点平静，一点她还没来过他的世界之前的平静。 莫言哲今天异常的紧张，就连开车载着俞初心时，都紧张的猛流手汗。 「教练……你脸色好差。」 「我，不喜欢你叫我教练，你都可以叫老板全名了，为什么……不能叫我的名字呢？」 「咦？」她心跳开始不稳，完全没想到莫言哲也会像这样的时候。 「初心，喊我的名字。」 这次的语气又更加霸道，她觉得胸口跳到像要炸开一样，车子在他家前停下，就跟那个他拨了她头发的那天很像，他们之间不到一公尺的距离，彼此急促的呼吸所酿出的热气，像是爱情发酵最好的温度。 「你今天，有点霸道。」 「我就是太绅士了，初心。」他轻轻将她滑落在脸颊的发塞到耳后，对到双眼的瞬间，彼此的脸都像红透了的苹果，交织的心跳声成了最浪漫的配乐。 「言……哲……」她害羞的低下头，热度已经红到了耳根。一场生死，让她终于不再只想着要逃跑了，她心疼他，她也贪恋他的一切，如果是他，她好像可以再相信一次，再去一次那个国度── 『我也入不了境，因为那里的居民说我不懂爱，所以，你不是一个人站在外面。』 轻柔的吻覆上了她的唇，从轻舔到深入，她只能闭着眼睛，感受着他的温度。 『我有你，不是吗？』 忽然，下一秒，她把他给推开，这动作太反射，不只莫言哲，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为什么呢？在刚刚那么脸红心跳的瞬间、在莫言哲吻她的瞬间，她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起司允信对她说过的话呢？ 「初心、我……」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她对莫言哲的吻，一点心跳加速、触电甜蜜的感觉也没有，是因为这不是强吻？还是因为…… 「教练，我……没有办法。」最后，她只能挤出这几个字，再一次的从车子内、从他的身边逃跑。 莫言哲下了车想追，但最终没有追上，嘴中残留的甜蜜转瞬就成了苦涩。 他始终，在看着她逃离他的背影，如果可以，他比较想在另一头，当那个迎接她的人，多好。 俞初心的脑子一团乱，这乱的感觉比深陷危险的时候还糟糕，至少那个时候她要想的是如何不死就好。 但现在，她完全搞不懂自己的心，到底……是对谁心动，亦或者，她谁也没心动，她只是在爱情的面前不小心被迷惑了而已。 就这样情绪纷乱的回到家楼下，一台熟悉的黑色厢型车再次停在她家楼下。 只见危昇跟一个留着乌黑长发的女孩同时下了车，女孩还礼貌的对她行了礼。 「你就是初心姐姐吧？我叫危静，谢谢你救了我。」苍白纤瘦的小脸，如纸片般的身子，让她看了都觉得心疼。 「我……没什么的……」她现在脑子还在混乱状态，根本没心情接受什么道谢啊，她虽然想这么说，但还是摇摇头的微笑。 敏锐的危昇马上察觉俞初心的异状，却没有说出来，「静，回去吧。」 「等等。」俞初心不忘检查了危静的双手，发现十指都缠绕着纱布，但好像都还能动。 「那个叔叔，只是用竹夹夹我而已，没有真的折断我的手。」危静笑了笑的解释。 果然，还是有舍不得下痛手的好人哪，俞初心松了口气。 「那女的也没死，就这样。」 「嗯。」 上了车的危昇，还是不自觉透着黑玻璃看着俞初心那满腹心事的背影，莫名的在意。 但他知道，他们的世界不同，从此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光与夜的交会，也只限定于曙光乍现的一瞬而已。 「哥，初心姐姐是个好人。」 「嗯。」 危静沉吟一会才又接着说，「那个湘宸姐姐，也没想像中坏。」 「……」 「是她让叔叔那么做的。」虽然还是下了狠手，但至少手没断，都只是皮肉伤。 危昇脸色一沉，「以后，不准再提起这个名字。」 黑色厢型车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夜里，就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来过这明亮的大楼附近一样。 53 「什么？！出差？去哪、为什么出差？我们现在有业务需要老板亲自出差的吗？」 一大早，孙兆珊才报告了一句，『总监出差了。』就接连被俞初心丢出一堆问题。 她才想问为什么呢，重点明明俞初心才是秘书，司允信却偏偏只交代了她，说什么有重要的事直接传讯息报告就好。 「初心，我也不知道总监去哪了啊。」孙兆珊头痛的说。 裴念谦打着哈欠的打了卡后，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就被俞初心抓到厨房改装的茶水间去。 「你的好朋友兼老板是在搞什么？我们的第一支广告都还在制作期，他是跑去哪？」 「怎么回事？信跑去哪了？」 俞初心紧盯着裴念谦的表情，确认他没有说谎后才松手，但她更纳闷了──那个工作狂司允信，怎么可能突然这么不负责任的消失？ 她没有太多时间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为了新广告、为了这工作室的第一步，大家虽然不安都还是努力的把自己的工作做到最好。 「喵……」麦麦转着大眼四处乱晃，像在寻找什么似的，孙兆珊将它抱了起来。 「总监不在喔，但他会回来的，别担心。」果然动物的直觉都相当敏感，只是孙兆珊很惊讶，司允信居然连爱猫都没一起带走，那他一个人是去了哪里呢？ 俞初心沉默的看着麦麦，又看了看那堆满了各种资料的办公桌上，少了一个埋头苦干的身影。 不管她怎么打电话、传了多威胁般的讯息，他就是不读也不回，像是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一样。 昨天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说走就走，而且他肋骨的伤又还没好，真是…… 俞初心莫名有股焦躁感，胸口闷闷的，比昨天她从莫言哲身边逃走的时候，还要闷。 「初心姐，我跟沛书去跟客户开会罗。」 「我也去吧，部分报价我想跟他们讨论一下。」孙兆珊说。 俞初心就这样看着大家各司其职的外出了，刚刚还觉得拥挤的办公室，一下子就只剩下她跟那个还在宿醉的裴念谦。 奇怪，这个办公室以前有这么安静吗？安静到连麦麦踩在地上的爪子声都这么清楚。 平常，她都在忙些什么呢？ 她忍不住回想起那忙碌的日常到底都在干嘛。 有一部分的时间要消化司允信的各种点子，比如说哪个美术有没有空，还是哪个场地的档期还有没有，又或者是他心血来潮想吃哪家的食物，她也得打电话去订餐。 处理完这些，剩下的时间呢？ 第六十九章 大概就是在斗嘴，或是他抓着她讲点子，然后她再从中一再的找一些不合理反驳，就这样一来一往中，他总是会忽然很开心的说，『挺有趣的，可以用。』每当他笑着这么说时，她也会特别的有成就感，就像是他们一起完成的一样。 『俞初心，帮我连络上次那个拍摄团队。』 『俞初心，那个厂商的留言是怎么回事，他想死吗？』 『俞初心，谁让你阻止我打电话骂人的。』 『俞初心，我肚子饿了。』 『俞初心……』 「小初心？」裴念谦在她面前挥了挥手，这才把恍神的她给拉回来。 裴念谦刚刚已经叫了她好几声了，他从没看过她这样，就算她再累也不至于发呆，她顶多会直接睡着。 「咳、我没事。」 裴念谦边喝了口咖啡提神，边不经意的说，「偶尔会有这样的时候。」 「嗯？」 「忽然谁也没说的自己消失好几天，再像什么也没事的回到疯狂工作的日常，偶尔，会有这样的时候。」 虽然第一次这样时，无境广告那时也是慌了手脚，尤其是当时的秘书最惨，在他还没回来之前，不只被上头盯还要被多方人马盯，几天的时间那位秘书就瘦到不成人形，待他一回来就立刻逃之夭夭的辞职了，那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成功离职这么开心…… 而司允信顶着满脸胡渣的回来时，裴念谦差点没认出来，他仍穿着消失前的衬衫与牛仔裤，只是都变得又破又脏，简直像去路边流浪了一个月一样。 『你去哪了啊？』 『喔，我去无人岛想点事情。』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裴念谦想起这段回忆，不禁失笑。 「第一次去了无人岛，第二次说是去爬玉山，反正每次他都去一些很奇怪的地方。」 「那他，为什么会去呢？这么突然的出走，有什么原因吗？」 裴念谦漾着狐狸的微笑，「谁知道呢？有原因吗？」 俞初心瞪着那张『我就是知道，但我不想告诉你，除非拿点好处来换。』的表情，跟着狐狸式的笑了。 她轻了轻喉咙，「啊，昨天亚妃还跟我说，安导每天都会陪她去训练演技呢，还说啊她好像有一点……」 裴念谦知道她在钓他，但他可是老狐狸来着，可没这么好钓。他一副兴趣缺缺的回到座位，啪搭啪搭的敲着键盘，谁也没让这说了一半的话题延续下去。 俞初心也不急，就这样悠悠的拨了电话，还故意将电话按了扩音。 「学姐，怎么了？」 「喔、没有啦，你昨天不是扭伤了脚吗？今天好点了吗？」 扭伤脚？ 即使面无表情的裴念谦，还是忍不住轻轻蹙了眉，并且伸长耳朵的继续偷听着。 「没事啦，安陆杰一早就带我去包药了，应该明后天就好了。」 「喔、这样啊，那就好，他真是贴……心呢。」俞初心满意的看着这扩音的效果，因为裴念谦此刻表情严肃到都忘了要假笑了。 「喂！你在干嘛！吼，学姐我不跟你说了，安陆杰要毁了我家厨房了啦！」 俞初心万万没想到还有一句后劲这么强的，在电话挂断后，安静的氛围比起刚刚，又多了一丝由醋意酝酿出的冰冷。 「咳……快中午了，应该要吃饭了。」她低头装忙，心想裴念谦这人冷起来还真是不输司允信，怎么有办法一动也不动像个雕像一样的瞪着她啊。 「信他都是受到打击的时候才会这样，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爱情上。」裴念谦语速极快的说完，当她还在思考时，他已经逼近到她面前。 「把刚刚的话题，说完。」 「喔……她是说她好像有一点没那么讨厌安导这个人了。」她据实以告，虽然她觉得他并不会想听。 果然，裴念谦的脸像蒙上一层黑影，原本气势凌人的姿态马上又像泄了气的气球。 「我要外出，不回来打卡了。」他抓着外套转身就走，像受了伤的动物，不愿被人窥见脆弱。 俞初心也只是从上次张亚妃来这里时，从他俩那奇怪的氛围做了点揣测，却万万没想到，裴念谦竟然这么认真…… 这就是人家说花花公子也会有踢铁板的一天吗？她摇摇头。 「不过，司允信那家伙，昨天受了什么打击吗？啊……难道是……」因为她说了莫言哲要来接她。 就只因为这样？ 那个笨蛋。 「带着一身伤还去什么奇怪的地方啦。」还来不及气他的蠢，她已经先担心起来了。 真是个让人不能省心的老板。 她抹了把脸，盯着才刚过十二点的时钟，才惊觉──时间，过得好慢。 少了一个拼命使唤她、又拼命跟她斗来斗去，还要预防会被强吻的家伙，原来这么无聊啊。 叮咚，手机一传来讯息声，她就迫不及待的拿起来。 『初心，希望我们，还会是朋友，是教练学生的关系。』 她没察觉自己的失望，犹豫的看了一会儿，才默默的回应一个ok的贴图，然后又按到司允信的对话框，那仍然没被已读的讯息，不知怎么的看得很刺眼。 乏味的度过肚子一点也不饿的中午，她只能强逼自己整理资料，做些杂事分心，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她却比平常忙碌的时候还要累。 一路慢慢散步回家，即将西下的天空，橘红的夕阳将街景染得如怀旧片一般，美丽却惆怅。 忽然，一袭染上了橘红色的白纱，映入她的眼底。 这家婚纱店她经常经过，每次放上的招牌白纱都很美，但从没放过鱼尾式的婚纱，而此刻站在婚纱前的她，透过反光彷佛她已经穿上了一般，是那样的合身，只是她的身边，少了一个比肩而站的新郎。 「合身……我，瘦回来了……」不会吧。 虽然反射中的她还被包的到处都是纱布，但那张消瘦的脸，跟又瘦了一圈的下半身，都骗不了人。 这样很好啊，她应该开心的。 但不知为何，踏回家的步伐变得更加沉重，头也愈来愈低。 忽然，一个身影窜到她旁边，她警觉的跳开几步，才发现司允信竟然认真的在她旁边低头猛看着地板。 「这地上是有钱还是什么吗？你看得这么专心。」 「司允信……你在这里干嘛？」她瞪着他穿着一身轻松的休闲服，头发依旧跟鸟巢一样乱，脸上还长出了一点点的胡渣，明明该要颓废的，看起来却特别有精神。 「等你回家啊。」他一脸的理所当然。 「所以说，你好好的公司不去，就这样搞消失又忽然在这里等我干嘛？」 「想你，就来了。」他揉揉鼻子的说。 「……」她到底该拿这个动不动就告白、强吻的人怎么办才好。 「本来我是想去哪里散心的，但又怕去的太远，想你时不能马上看到你，这样我心情会更不好，所以我哪里也没去。」 「口口声声说一堆，那干嘛不接我电话、回我讯息？」 「……想让你担心。」他嘴角微扬，彷佛在炫耀自己的小把戏。 欠揍。 她不想理他的转身就要走进大楼，然后又停下，「你，明天会去公司吗？」 「不知道。」 「那个爱工作的司允信呢？」 「不知道。」 第七十章 「你到底怎么了？」 「我也想知道，我怎么了。」他苦笑，那苦笑的表情让她看了觉得有点闷。 54 「司允信你仔细看看我，我已经不是你喜欢的样子了，你醒醒啊！」她激动的转一圈的说。 「你就是你啊，俞初心。」他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你看我的脸，已经变这么尖了，没有两团肉了，还有你看我的腰跟腿……」 他觉得她现在这样笨拙的搔首弄姿的样子真是可爱透了，「俞初心，你现在是在色诱我吗？」 她真的要气疯了，他怎么又在搞错重点！ 「我已经不是你喜欢的那种胖胖的样子了，我变成你最讨厌的瘦子了！所以你赶快清醒吧，你已经不喜欢我了。」说完，她莫名难受的咬咬下唇，觉得说出这件事实，就好像某个很珍惜的东西被迫要送给别人一样。 他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到底是谁跟你说我喜欢胖胖的？我喜欢的人从头到尾就是你，你是什么样子一点关系也没有，当然，如果你吃胖回来就再好不过。」他的语气充满了高傲，最后一句几乎像在命令她快点变回胖子一样，但她却听得，哑口无言。 直到过了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的大喊，「什么──！」 「好了，已经看到你了，我要走了。」他说着，转身跨着大大的步伐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殊不知他是因为又再一次大声告白，而紧张的逃走。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一般的女人都需要告白这么多次吗？但，好吧他其实不讨厌她每次被他吓得小嘴微张的模样，少了点平常的霸气精明，憨憨的很可爱──虽然，他以前最讨厌女人露出那种痴憨的模样，但很奇怪，爱上一个人，她不管做什么，都能让他一再又一再的，心跳再心跳。 还在目瞪口呆中的俞初心，就这样大脑有几分钟的时间，都差点接不上线。 明明该是惊讶的，但她却又觉得有部分的感觉好像有点安心，原本那闷闷的感觉被吓得一下子少了一半，然后回想着他刚刚那样自我的发言，受不了的笑了。 「那个笨蛋。」 「妹妹，你一个人在这里又笑又喊的在干嘛啊。」冯秀如手提着菜，摇摇头的说。 「冯女士，我饿了，我要吃三倍，不，我要吃十倍。」心情一放松，肚子的饥饿感也终于恢复正常，此刻让她吃下一只猪都没问题。 俞初心没发现自己的心情变很好，也没发现这跟前一晚被莫言哲告白时的心情完全不一样。因为她不会喜欢司允信的，再怎样也不会，她跟他之间，就是除了上司以外，又有点了解对方的朋友，就只是这样而已。 真的，就只是这样。 她很想这么说，很想。 早晨，虽有凉意，但阳光颇热。 一个高挑又醒目的身影就这样伫立在楼下，如同那夜挡在她面前的坚强背影，好像她就算一直躲在他背后，他也不会笑她，还会护着她，永不倒下。 他把胡子刮乾净了，一脸惺忪的眼好像根本没睡饱又硬要出门一样，但在一看见俞初心身影的瞬间，立刻变得明亮有神，好像提神饮料的广告一样的夸张。 「俞初心！早啊。」 这声『俞初心』喊得惯耳又好听，她装出了严肃的表情瞪着他，没让他察觉，她早就偷偷看他好几分钟了。 「你在这等我，是要一起去上班吗？」 「当然不是，我允许你今天请假一天。」司允信得意的说完，发现她嘴角沾上了吐司碎屑，「俞初心，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真蠢。」 他手指的温热接触到她的脸颊，热得发烫，表情虽然在笑她蠢，但动作却很轻柔。 「我蠢总比你假公济私好，我要不要请假，不需要你批准。」 「什么假公济私，我要是你跟我去勘景，你该不会以为我想带你去约会什么的吧？」他边说，边摇摇头，表情特别欠揍。 「司、允、信、！」 看着俞初心就这样被他气得脸一红一白，他的心情就特别好，抓着她的手腕一起上了车，而今天，意外的没有刘叔，他开的也不是平常的车。 「刘叔呢？」不甘愿的跳上副驾，她还真不习惯跟司允信一起坐在前面，而且这样的距离比平常坐后座还要亲近许多。 「他休假。」他不自然的说，俞初心没戳破他的难言之隐，虽然她有点担心就是。 「你真的会开车吗？」她忧心的看着他，「而且你的肋骨这样不会痛吗？」 「咳、那点小伤早就好了。」 才怪。 不过忍耐疼痛本来就是他的专长，那不算什么，只要能让他成功『假公济私』就行了。 他心情颇好，车上播放的都是抒情或是充满了恋爱雀跃的英文歌曲，虽然租来的车子开得很不习惯，但内心对于独处的紧张感，早就盖过了一切。 「那要去哪里勘景？奇怪，你平常想文案也根本没跑去哪啊。」 「我又不会……咳，对你怎样，你问那么多干嘛。」 俞初心瞪大眼睛的倒吸一口气，他应该是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吧，真是好意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车子缓缓开上高速公路，她很意外，他不只开车不生疏，还开得很顺畅，明明开车的人都不是他，他怎么练的？ 「俞初心，好无聊，说点话。」 她翻了个白眼，昨天还觉得没人使唤她、命令她很无聊真是大错特错。 但她脱口而出的却是──「司允信，下次别再一个人搞失踪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这样会让大家很担心，群龙无首的怎么办？」 「他们都知道该怎么工作，为什么会担心？」 「那麦麦呢？你就不担心它？」 「现在宠它的人那么多……我说俞初心，担心我的人，是你吧？」他说着，还有些开心的笑了。 「是啊，你要是不回来发薪水，我就要饿死了。」 「……猪。」 「昨天还叫我吃胖，今天就叫我猪。」 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往的斗着嘴，时间很快就打发掉了，等到抵达目的地，才发现他们来到了东港船口，转登上船大约四十分钟就来到还不到夏天，却已经炎热无比的小琉球。 「来小琉球勘景，你真的是来勘景吗？」俞初心眯眼瞪着维持面瘫的司允信，愈来愈觉得可疑。 「俞初心，你骑车载我。」 「什么？」 「我的肋骨好像有点痛。」他摸着胸口，表情难受的说。 她受不了的瞪着这个不听话的病人，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就这样两个人高马大的挤上125的机车，位子只剩下一点点空隙，距离，又比在车上时更近了。 他想通了，如果她一直离他愈来愈远的话，那么就换他靠近好了，即使这么做了以后，她可能还是不会在他身边，但什么都没有做就放弃的话，不是他司允信的作风。 他昨天练了一整天的车，又研究了一整晚的旅游资讯，简直把靠近俞初心这件事，当成一个新文案在做，认真的不得了。 第七十一章 就这么一次，即使她远离了，他还是能拥有跟她快乐的回忆。以前他不懂为什么有人说单恋很苦，觉得他们很蠢、很浪费时间，他以后再也不会嘲笑那些人了。 因为再也没有比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这件事，还要椎心与烦心。 阵阵的古龙水味充斥着俞初心的鼻腔，骑了不到十分钟，他竟然还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 「你干嘛？」 「我真的不太舒服，让我靠一下。」 「还是我先停车？」 「可是这条马路连个休息的凉亭也没有……」 「好吧。」他真的是不舒服吗？她怎么觉得背后的他像在偷笑？ 司允信舒服的闭着眼，小计谋再次得逞让他心情很好，就这样边吹着海风，边奔驰在小琉球的路上，特别有画面感，那些画面全都变成了一个又一个有趣的点子，跟从前不同的是，那些点子都是暖色调的。 或许该说，只要有她在身边，任何地方，都是暖到如艳阳般的，暖色。 【番外篇二：亡命中的平凡】 平凡。 这个两字对任何人都很容易拥有，平凡的一顿晚餐，有父母有家人，平凡的升学，平凡的毕业、找工作，准备结婚时，还有妈妈准备嫁妆，有感人的拜谢父母的离别。 就如此刻，那沿路放着喜炮的礼车，新娘在刚刚才丢了扇子，跟自己的娘家告别。 那场面喜气又感人，但看在她眼里，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因为，那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人生。 她的人生，除了黑暗之外，还是黑暗。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学会了保护自己，在她只能穿着破旧又宽松的运动鞋上学，不停被人嘲笑时，她就知道要让那些人闭嘴，就是害怕她。 为了能让人永远的怕她，不敢欺负她，她除了要有比任何人都还要疯狂的胆子之外，也要付出所有能付出的东西。 比如身体，比如心。 她用这两样东西换来了无数的畏惧，终于没人敢再瞧不起她，但她却贪心的渴望起爱，不，她从头到尾想要的，都只是一份爱，一份没有背叛、没有抛弃，真挚的爱。 但那种东西，根本不存在黑暗的世界里。 『今晚有个地方要开轰趴，你好好服务，我才能有钱拿。』 『……』 『不是说爱我吗？我没钱花了你忍心？』 她害怕失去，所以只能拼命去做这些恶心的事，但这样的结果，只是让她更深陷在黑色的泥沼中，愈是挣扎，陷愈深，深到她几乎都快不能呼吸了，只能仰头望着那仅存的一点光芒，想着那道光，有天会不会照在自己身上。 不会。 她已经祈求了无数次了，但神，早就抛弃她了，等待她的只会是地狱而已。 她回神，敏锐的感知让她察觉有人在跟踪她，她立刻拉了拉棒球帽沿，转身没入人群中，不一会就开始奔跑，她飞快的在大马路与巷弄间乱窜，她也能感觉到跟踪她的不只一人。 忽然，一双手从后用力摀住她的嘴，一把将她拉进放满厨余铁桶的桶子后面，并且用力的将她压住。 她并没有太慌张，因为这个人若是要杀她，刚刚上来的不会是手，而是刀子。很显然这个人是在帮她，并且──这个人她还挺熟的，他身上那总是会散发的柔软精味道很重，就像使用的人不小心打翻了整罐柔软精一样。 等到追兵经过，又过了五分钟，他才慢慢的松开手。 「怎么？怕别人先把我杀了，你就不能报仇了？」罗湘宸冷笑。 危昇觉得手很脏，因为碰到她了，对她那种冷讽更觉得刺耳，如果可以，他刚刚原本想一刀解决她的，但为了跟那个人的承诺，他只能忍耐。 罗湘宸知道自己是自讨没趣，转身跟他走了反方向，却被他阻止。 「那边还有人守着，走这。」 「这么有效率？看来，那些人应该是条子。」这阵子她一直在躲各路道上的追捕，也不知道是谁放出了风声，现在根本就是黑道们连成一气的在找她。只是没想到，竟然连警察也在找她。 危昇基本上如果可以，能不跟她交谈就不要，盯着她有好好的跟着后就继续保持沉默，他已经跟了她好几天，也不懂这人在想什么，明知道有各路追兵，却还是故意在那些人的地盘晃来晃去，好像担心他们找不着她似的。 「想死，还不是时候。」他冷言。 罗湘宸笑了，「你以为我会把这种机会留给你？」 她确实是，想死。 应该说这么多年来，她经常会有这种念头，但自从遇到莫言哲后，她这个想法才渐渐的消失。 可如今，她又失去让她想活下去的理由了。 或许这世界，根本没人真正的在乎她吧，在世人眼里，她就是个手段肮脏，人也肮脏的畜生而已。 一思及此，她的目光又更清冷了。 沿着防火巷总算走出有追兵的那区，危昇直接按住了她的肩膀，「又想去那种庸俗的店用身体换过夜？」 「我高兴。」她甩开他，力气不比他小，眼神中并发出的杀气，在警告着他。 「哼。」他眼底充满不屑，对她那种比自己还要扭曲的生活方式，嗤之以鼻。 罗湘宸离开后辗转来到一间位置隐密的店家，这间店到处都很破旧，但还是勉强有一间可以给人梳洗的房间，会出现在这里的女孩女人，不是无家可归，就是正在离家出走，只要愿意献出身体，就可以得到一晚的住宿。 罗湘宸对这种交易一点抗拒都没有，不如说，身处在这黑暗到令人作恶的地方，才让她比较有安全感。 待在阳光下太久，她会不习惯，因为她跟那些人完全格格不入不说，更讨厌听见他们聊着自己的日常，那只会激起她想把他们撕碎的欲望而已。 长相猥亵全身散发着腐臭的中年男人，拎着钥匙丢到她面前，「就你了。」 她面无表情的接过钥匙后，乖乖的跟上。 在她背过身锁门的一瞬，她立刻警觉的蹲下，闪过了男人射过来的一把匕首！ 她翻身一滚，又闪过接连射来的三把，她瞪着昏暗光线下的男人，哪里还有刚刚恶心好色的样子，那眼神可是专业杀手特有的兴奋。 她拔下一把匕首就往前冲，只是下一瞬，对方却立刻拔枪上膛，一脸『你有刀又如何，我一枪就能让你死。』的表情。 「但这样死，太无趣了，我比较喜欢特别一点的死法。」他说着，「去那坐下。」 罗湘宸完全不为所动，冷冷的看着他愚蠢的折磨方式，「我劝你最好趁可以开枪的时候，好好把握时间。」 「不然你拿我怎样？」 「不然……」说着，她已经快速抓住手枪，反手要将枪头转对男人，但对方却用力一转，连着她的手一起扭断！ 「唔！」 接着膝盖再往她的腹部用力一顶，她当场差点把胆汁给吐出来的半跪在地，男人抢回手枪在她头上狠狠敲了好几下，这才解气的停手。 第七十二章 「应该是我叫你好好听话的时候，把握时间听话才对，贱女人，你知道让你死法愈惨，我能拿到的钱愈多吗？」男人踩着她的右脸，像在对待垃圾一样的猛扭鞋底。 咻。 一发被装了消音的子弹飞射而出，迅速穿过他的后脑勺，旁边，危昇静静的坐在窗边，冷眼看着地上那狼狈不堪的女人。 他不想碰她，但他发现她好像昏过去了。 真是不堪，谁能想到，一个月前这女人多嚣张，现在却是这副惨样，而且，他还愈看愈碍眼。 罗湘宸醒在一间乾净又平凡的房间，房间有着淡淡的香气，旁边复古的书桌上摆着许多书，阳光刚好的穿过窗户，可以想像，下午的时候若是坐在那个书桌旁看书有多惬意。 但，这不是她的生活。 「这是，哪里？」 「你醒了？」危静端着一盘早餐进来，苍白的脸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明显，罗湘宸发现她好像比她绑架她之前更虚弱了。 「你伤的很重，暂时不能用右手吃饭了。」所以，危静帮她准备的早餐，都是可以使用汤匙就能吃的食物。 豆浆、皮蛋瘦肉粥，这样简单的食物，罗湘宸即使不想吃却还是饿得咕咕叫起来。 「你慢慢吃。」 这孩子干嘛对她这么好？她身上有着跟俞初心一样的东西，是她最讨厌的善良。 虽说讨厌，但她还是默默的把粥吃完，就翻身继续睡觉，她就这样待在这个平凡，却总是让她昏昏欲睡的房间里整整两天，除了吃掉危静送的饭之外，什么也不做。 「那个人，为什么要让我待在这？」第三天，她才终于开口。 危静笑了笑，「哥哥平时不会来这的，他为了防止……我再被什么人盯上，所以除了载我去医院之外，不然都不会来这。」她说着，表情有点寂寞。 「那他还敢把我送来这？」 「因为，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啊，姊姊你现在身处危险之中吧。」 「你不恨我吗？」 她摇摇头，「为了生存而变坏的人，我怎么可能讨厌。」她这句话，是在说罗湘宸，也是在说他们兄妹。 为了她身上的罕病，为了家里留下来的债务，她知道危昇都在做铤而走险的工作。 罗湘宸愣了愣，内心有种奇妙的变化，但却说不上来是什么。 她就这样住了下来，直到右手都好了，这对兄妹也没人赶她走，每个礼拜，危昇只会在这里吃饭一次。 「哥，这道是湘宸姐姐做的喔。」危静夹了一道青椒炒肉给危昇。 他虽然不想吃，但不想伤妹妹的心，还是默默的接收，但第一口那朴实的家常味却让他愣了愣，他才发现，今天一整桌都没有妹妹那没有天份的料理，全都是色香味聚的菜色。 「姊姊很厉害吧，她还教我怎么调味，像真的厨师一样。」 危昇很惊讶，这跟平常心狠手辣的那一面完全不一样，如果可以，他一点也不想把她安置在这里，但好像，没他想像中的坏。 一顿午餐结束，他匆匆就要走，罗湘宸却跟着他走到外面。 「喂，你如果真想让你妹感受平凡人的生活，那就更不该把我留在这。」 她早看出来了，他很努力想让危静过正常人的生活，所以这屋子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平凡家庭会有的样貌，即使，少了点温暖。 「你就不怕，我再用她来威胁你？」 「如果你想死的话。」 「我很想死喔，所以别管我了，让我被谁杀了吧。」 砰。 他甩门上车，心情更加不好起来。 他懂，那种厌恶自己满手血腥的感觉，也懂，那种向往阳光的无力，但他从没想过死。 「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他呢喃，为了妹妹，他会活着的。 开着车下山离开时，到了快到山脚下，两台轿车跟他擦肩，直到开下了山，他才查觉到异样感。 今天是平日，假日会有少许的家庭来这座山踏青，但今天可是平日啊，那两台轿车是怎么回事？ 一股不安与直觉让他立刻驱车回头，等到赶回家时，果然看见那两台车停在门口，他立刻抓了两把枪小心下车接近。 大门半开着，他悄悄的潜入后，空气中到处都是烟硝味，他心跳愈来愈快，不安的感觉正慢慢放大。 走到楼梯间，马上看见一个男人脖子被扭断的躺在那，愈是往二楼前进，这里的弹孔跟鲜血就多，屋子安静的像没人存在般，他的脚步放得很轻，开始一间一间的搜。 二楼躺了两个男人，都呈现扭曲状的死法。 搜完二楼回到客厅，一个男人头部中弹，忽然，厨房窜出个两人影，一现身就是猛力开枪，他迅速闪躲，在闪躲瞬间射出去的两发子弹精准命中头部。 他想到还有个地方，转身走到客厅的沙发后，那里藏了一个通往地下室的密门，一打开就看见楼梯上都是血，当他一走下去，马上一把枪抵着他的头。 「是哥哥。」危静先出声，这才打开了手电筒，光线下，罗湘宸全身是血的举着枪。 「太慢了。」罗湘宸勉强挤出几个字，眼前一黑的倒下，他反射的抱住她，很快就发现她身上有中了几处子弹，他第一次，觉得血的味道这么刺鼻。 「静，你怎么样？」 「我没事，湘宸姊姊保护了我。」她的脸色惨白，但她害怕的原因是怕罗湘宸会死，她明明身上就还有旧伤，居然不顾一切的跟那几个杀手徒手对抗，一直将她护在身后，没让她伤到半根寒毛。 而且在这种状况下，她居然还有心情说，『如果你受伤了，我一样会被你哥杀了，所以我只是自保。』 听完危静的转述，他心头的那把火更盛了，什么自保，自杀还差不多。为什么这个女人除了找死之外都没别的事可做？ 「先离开这。」他要，这些伤害他的人的人，都付出代价。 罗湘宸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死了，但发现睁开眼自己还是在呼吸时，心情很不好。 「怎么还活着。」而她马上意识到，这规律的晃动，是在船上。 「时间道我自然会让你死。」一直在床边守着的危昇淡淡的说，他阖上那本他根本没看进半个字的书，不知为何，看她愈狼狈，他的心情总是愈不好。 在他的印象里，她应该要意气风发、对人颐指气使，总是挂着阴险的笑容才对。 「你最好说到做到，那现在这是要去哪？」 「去菲律宾。」 「为什么要去那？」 因为，他昨天带着几百发的子弹灭了某个堂口的老巢，就是袭击他们的那个堂口，这下子他向来中立只收钱办事的工作，当然无法继续，只能逃亡了。想来，他跟她唯一共同的地方，就是很喜欢灭人家堂口。 「高兴。」 罗湘宸注意到他的手上有不少新伤，眯眼问，「你该不会，为了我去报仇吧？哼，不可能，应该是为了你妹。」她自问自答，还为这愚蠢的想法感到可笑。 「你的命，是我的。」说着，他起身用力捏着她的下巴，「只有我有权利决定你要怎么死，我讨厌猎物被人弄坏，那会让我很不高兴。」 第七十三章 罗湘宸冷笑，「你别真以为，我不敢对自己开枪。」 「请便。」他冷笑，他知道，她就是不敢。 三人逃亡到菲律宾后，日子不算太差，因为危昇顺便扫了那个堂口的保险库，还算有点资金支撑危静的医药费。 日子，意外的平凡。 她像个普通的家庭主妇，而他则是接点打工，危静则像这时不时紧绷的气氛中的调剂，不说，还真以为他们是一家人，毕竟身上的氛围都很相似。 「哥，姊姊今天不知道在恍神什么，居然切菜切到手了，真不像她。」饭桌上，危静总是会拿一天的大小事当话题。 罗湘宸刚想瞪她多嘴，接着手就被危昇给抓去，他撕开ok蹦看着深深的伤口，眉头又纠结在一起了。 「我才刚包紮好。」她不悦的瞪着这个粗人。 「太丑了。」他说着，就把她抓到客厅重新包紮。 罗湘宸则看着他那总是不苟言笑的脸，眼神竟然有淡淡的担忧之神，她知道，随着时间，他已经忘了她是谁了，忘了，他们彼此的位置。 危静则是漾着淡笑，偷偷躲回了房间。 「喂，要不要喝一杯？」她说。 他没说话，直接走去冰箱拿了几瓶啤酒，还帮她把酒开好，并且关上了灯，让客厅只有月光照射，这是他们每次喝酒的习惯。 很多时候，他们经常这样沉默的喝着酒喝到天亮，如果她醉了，他会把她抱回房间，如果是他醉了，她则会一直等到他酒醒后才睡。 她不知道他们这样的关系算什么，但这样的平凡日子，如果能过一辈子，好像也可以。 但，这都只是空想。 因为，今晚就是最后一天了。 她瞥向时钟，当指针超过午夜十二点的一瞬，忽然从桌子底下抽出一把枪摆在桌上。 「家家酒游戏结束了。」她冷笑，冷酷无情向来是她的拿手好戏，「你不杀我，就是我杀你了。」 危昇反射性的先夺走枪，她则拿起啤酒喝了一口，「对，开枪吧。」 「我说过，由我决定……」 「我会在你出门的时候，杀掉静，如果你不杀我的话。」 果然一提起危静，总是能让他有危机意识，他沉下了脸，瞪着她。 「动手吧。」 「……不好吗？」 「什么？」 「家家酒游戏，不好吗？」 「这种自以为像个正常人一样的生活，有什么好？」 他点点头，「那我明天就去接杀手的案子。」 「什么？」 「这样就不正常了。」 「危昇，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是谁了，我可是伤害过静的人，我很坏，我心狠手辣！」她忍不住吼了出来，但吼着吼着，心也跟着酸酸的。 「我知道。」 「知道你还在干嘛？」 「就因为太黑了，所以不想一个人。」他把枪的子弹全都倒出来，然后拆下墙上的月历，一把撕个粉碎。 飘散的月历也像他们彼此早已碎裂不堪的心，即使如此，还是希望有谁能从中接住一片，不要让它就这样坠落在地。 「什么？」 「就当作，这里是个没有时间的地方吧。」 意思是，他不杀她，也不想她走。 「你不怕吗？要让我拿出真心，你有觉悟拿命来换吗？」 「怕，就不会救你了。」他蹲了下来，再次检查了她的手伤，那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的笑容，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笑，笑得很浅，但却让她那以为已经死了的心跳，一点一滴的活跃起来。 「你这个疯子。」 「彼此彼此。」 她不再矜持的抱住他，这拥抱来得太突然，都不习惯拥抱的两人，小心的摸索着，而在他温热的手掌慢慢抚她的背时，她也笑了，柔软精的气味沾染了她，最后一点一点的将她包围、沉浸。 即使，神已经抛弃了他们，但如今还好，他们不是一个人要面对地狱。 「我们，这算什么？」 「顶多，算两个不甘寂寞的影子，互相陪伴吧。」 「那也不错，至少这里，不再只有黑暗。」即使是微弱的月光，有时也能照耀出，如同阳光般温暖的光芒。 危昇小心的抚着她的发，对于逃亡中的他们，未来虽然渺茫，但好像也不再那么不值得期待了。 「明天，想吃什么？」 「蛋包饭。」 她的眼眶有点湿润，原来平凡，就算身在暗处，也能办到。 这次，真的可以了吧，即使她只剩下几片碎心，但好像真的有人可以，不畏惧它的尖锐，小心的捧住了。 【番外篇二完】 55 沙滩的沙子被阳光照得发烫，让人忍不住一直靠着海浪边前进，沁蓝色的海总让人感到心情放松，俞初心呆呆的望着，好像光是这样看，那些烦恼啊什么的，都会一点一点被海浪卷去似的。 一阵冰凉泼向她，她才发现那个几分钟前还喊着肋骨痛的人居然在对她泼水！ 「司允信，我伤口的纱布湿了、发炎了怎么办？」她凉凉的说完，他脸色马上就铁青起来。 「沾到了吗？我看看。」他小心的抓着她的手，并且马上蹲下来检查她的腿伤，这架势倒有一点医生的模样。 她转身跑开，顺手捧了一把海水往他脸上喷，只见他那头卷发马上湿掉一半，连反击都不能，只能瞪着那个边大笑边不停又泼了他好几次水的女人。 「俞初心……」 「司允信，谁叫你喜欢我。」她被他狼狈的模样给逗得很开心，最后也不怕脏的就这样躺在沙滩上。 是啊，谁叫我喜欢你。司允信双手投降，跟着一起躺了下来。 「这里的天空，比在玉山上看到的还美。」 「那怎么可能，玉山上看到的一定更辽阔吧。」 「不，很美。」他坚持。 她正要反驳，一转头就发现他们的距离又更近了，这一次近得只有一个手掌那么宽，两双眼睛相互交换着眼底的风景，那风景中有她，也有他。 奇怪，刚刚的沙子有这么烫吗？她为什么，全身的温度又升高了不少，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继续看着天空，却觉得这天气热得害她有点口乾舌燥。 「我还以为你刚刚又要做什么。」 「做什么？」司允信笑了笑，继续盯着她的侧脸，不打算移开视线。 「你最擅长的事啊。」 「什么？」 俞初心翻了个白眼，不打算再回应他。 「俞初心，你该不会在紧张吧？」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那你干嘛不说是什么事？」 为了掩饰莫名而来的慌张，她不假思索的脱口，「不就是接吻吗？前天教练吻我都不紧张了，提个接吻有什么……」 话，说得太快，但已经来不及煞车，她忽然连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她这不是哪壶不提开哪壶吗？唉。 司允信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而是默默的坐起身，盯着海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原来，他们接吻了。 原来，他现在做的都是徒劳无功。 第七十四章 「咳，你不是说要勘景吗？那来拍照吧。」她拍拍身上的沙子，还伸出手要拉他，只见他沉默的握住她的手，那双依然炙热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她不放，他就这样紧握着不愿站起，也不愿放下。 「俞初心，我喜欢你。」 「我知道啊。」 他浅浅笑了，「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告白，最后一次让她知道，他第一次真正动心的人，是她。 俞初心忽然感到隐隐作痛，莫名的胸口一紧。下一秒他松了手自己站起来时，她感觉那温度散得好快，好像他们的手从没交会在一起过。 司允信开始专心认真的拿出单眼拍照，认真到完全不理会她，就像平时投入工作时的他一样。其实他只是想掩盖那份失落而已，失落到，就连看着她都会心痛的失落。 他们接吻了。这件事不停的在他脑中盘旋，他想起他强吻她的每一次她是那么的愤怒、嫌弃，那她跟莫言哲的时候呢？ 「司允信，我……其实，又逃走了。」不大不小的音量，传入他的耳中，他怔怔回头，发现她的表情多了点无奈。 俞初心低着头，最后乾脆蹲下来边玩着沙子边说，「每次看见教练，我都好紧张，紧张到不知所措，一点也不像我。可是……」 司允信假装看着相机镜头，但其实正专心的侧耳倾听。 「可是当我们吻着彼此时，却一点紧张无措的感觉也没有，更奇怪的是，我竟然会想到你每次对我那样的画面。」 她捧着沙，让沙子慢慢一点一点的流出手中，就好像此刻她也正努力的把那些想不透的事情，一点一滴的厘清。 忽然，他转身跨步蹲在她面前，表情吃惊又紧张，好像她刚刚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你干嘛？」 「为什么？」 「我要是知道，昨天晚上就不会那样逃跑了。」她很想翻他白眼。 但紧接着，他弯下身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就这样再一次的，缓缓覆盖，熟悉的温度与甜甜的味道，让她一时间脑袋又空白了几秒，刚想反抗，却被他紧紧压住后脑勺，让他们之间再也没有空隙。 「唔……司允……」她的嗫语很快就被他进攻的舌头给掩盖，她感觉身体再次燥热了起来，心脏早就狂跳到快要停止似的，甚至连思考的功能好像也跟着损坏了，什么也无法想，甚至也忘了要继续挣脱。 等到他吻够放开她那被吸吮到发红的唇时，她像个被夺走话语的娃娃，拼命低头喘气，大脑努力地想接回一丝理智，来告诉她是怎么回事。 「走吧。」他牵着她的手往机车的方向走，但除了这句话之外，两人都沉默得像彼此不认识一样，然而两人的手，却从没人打算松开过。 俞初心内心不断有好多声音在挣扎，她到底怎么了？之前她不是很轻易的就能挣脱吗？为什么今天比上次还要奇怪？更奇怪的是……刚刚大脑一度的断线是怎么回事？ 明明跟教练的时候不是这样啊。 不对，她应该要想想以前跟郭原鸿在一起的样子，那时候她也会脸红心跳，但从没像这样大脑空白过，甚至他们交往得愈久，亲吻这件事就好像只是情侣间的小调情而已。 她从没，这样过。 到了机车旁，司允信默默的蹲下身帮她拍掉脚上的沙子，然后再帮她穿鞋子，那个平常骄傲到高高在上的司允信，就连帮她穿个鞋，都流露出那种做任何事都很计较细节的态度，她忽然忍不住噗哧一笑。 「司允信，只是穿个鞋而已，你这么讲究是等等要把我当成人型模特儿推去橱窗展示啊。」 「帮你穿就要偷笑了，还嫌。」他生气的起身，但一对到她的眼睛，两人又双双脸红起来。 「回去吧。」他紧张的发动机车，什么肋骨痛的早就忘了。 这一吻而转变的微妙关系，他一时也说不清楚，感觉他们之间好像一下子变得很饱和，饱和到轻轻一戳就会破掉似的。 坐在后座的俞初心，没有像每次被莫言哲载时轻轻抱着，而是别扭的只抓着他的衣角，继续缩回自己的内心里寻找自己反常的答案。 但她知道，答案很清楚，只是她太过吃惊，而不想承认而已。 在今天以前，她一直以为他们之间就只是，只是……好吧，她忽然什么也说不清楚了。 就让这份模糊，继续装傻的模糊下去吧，这样她才有办法冷静自然的，在工作室继续当他的万能秘书。 各种心思纠结的两人，转眼已经搭完了船，车子也开回俞初心家楼下了。 「咳，那我先回去了。」 「喔。」 「你明天上班吗？」 「咳……你明天上班吗？」 「明天又没有要再勘景了我不去工作室要干嘛？」 「谁说明天不勘景了，我还有地方要去。」 「那你请便。」讲没两句，两人马上又回到了平常互相斗嘴的状态，俞初心手一摊，一副『你老板你最大，小员工不奉陪的表情』。 「我会准时在楼下接你，下车吧。」司允信说着，打开了门锁。 「你这是在命令我？」她挑眉。 他马上想起她说过的话，莫名的结巴起来，「也不是命令，是建议。」 俞初心愣了愣，差一点她就要噗哧笑出声了，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自己维持表情不变的状态。 「那我接受这个建议。」说着，她迅速的跳下车，在大楼电梯终于关上的时候才抱着肚子狠狠的大笑起来！ 什么？建议？那个堂堂说一不二、高傲的要命的司允信刚刚竟然改口说那是『建议』？真是笑死她也！ 尽情笑完之后，她回想着他窘迫的表情，嘴角又忍不住上扬了，她没再继续钻牛角尖的想自己到底现在是什么想法，因为她只是接受了一起勘景的建议而已，那是工作，所以不需要多想。 还在车上的司允信在看着她回家后，这才放松的垮下肩膀，他趴在方向盘上，想着今天的他们，以及她的反应──所以他们，算是交往了吧？ 肯定是的。 他一定是今天真情表白、然后吻技高超，所以终于让俞初心知道谁才是接吻界的霸主……不是，谁才是她真正心动的人。 不然她刚刚也不会答应明天继续跟他翘班约会啊，是吧？ 56 ──「绝对不是的。」裴念谦摇摇头的放下酒杯，斩钉截铁的说，「你不是只是建议她一起勘景吗？哪来的约会。」 「我那是暗示，她一定也听懂了，所以才会答应。」他心情颇好的喝下一整杯酒，并且环顾着明明来了很多次，但今天却看起来格外不一样的爵士酒吧，好像从她答应他之后，这个世界全都不一样了。 裴念谦觉得头很痛，到底谁能来泼醒他这位老友一桶冷水啊。 「你要知道，爱情充满了变数。」这句话是说给司允信听，也是说给他自己听。 「是吗？」司允信狐疑的挑眉。 「对女人来说，一段关系的开始只要没有确切的明说『我们在一起了』就都还只是一种暧昧而已，暧昧的意思就是，突然结束了也可以。」 第七十五章 「谁说的，不可以！」司允信这下懂了，他回想今天的一切，确实他们除了接吻、牵手以外，谁也没说这是什么情况。 裴念谦将酒一饮而尽，今天的他心情格外的不好，脑海中一直是某个女孩的身影，挥之不去。 「有时候就算不可以，也没办法啊。」 「你有心事？」司允信认真的问，因为裴念谦今天的模样很不自然。 「嗯？」 「因为，你今天有点不像平时的你。」 「说我干嘛，今天不是为了你跟小初心的事而来的吗？」裴念谦笑了笑。 「你的事也一样重要。」他直率的说。 裴念谦一副败给他的模样弃械投降，「信，放心吧，如果是你，就算是如钢铁般难以撼动的小初心，也会败给你的。」 「这是当然的，她已经彻底爱上我了。」他自信的笑道。 「如果我也能有你一半的坦率就好了呢。」 「到底怎么了？」 「我好像对一个很讨厌我的女孩在意起来了。」他晃了晃酒杯苦笑，「本来只是有点好奇，但等回神，发现我已经……在意的不得了了。」 「如果那么在意，那就告诉她啊。」 「那不是我的风格。」 「我喜欢俞初心后做的任何事，也不是我的风格啊，我想喜欢就是这么回事。」他认真的说着，然后还傻傻的笑了。 「我居然有一天得轮到你来告诉我爱是怎么回事……」裴念谦抹了把脸，觉得自己真的反常的不轻。 「我应该才是爱情专家吧。」 「信，你真的想多了。」 「就让我这个爱情专家来告诉你我是怎么成功的吧。」司允信完全得意起来，这一晚他俩喝得很尽兴，一旦世界被爱情给染色后，好像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无聊，每件小事都可以让人很快乐。 凌晨，裴念谦陪喝醉的司允信回家后，自己明明喝得最多，但今天却怎样也喝不醉，他猜，还是因为她的缘故。 为了散心，他乾脆用走的回家，走了几十分钟在停红绿灯时，他愣愣的看着对面的超商，想着，人在思念某个人的时候好像会有种神奇的力量，那个力量会无形中的牵引着自己，去到那个人身边。 灯号变成绿色。 他迟疑了一会才趋步向前，随着一步步走近超商，那张脸孔也变得愈清楚。他就这样隔着玻璃窗，看着那个读剧本读到趴在桌上睡着的张亚妃。 为什么不回家看呢？她难道不知道，就这样让自己的睡颜暴露在外很危险吗？ 他不自觉的伸出手触摸玻璃，忽然，她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他在她睁眼的那瞬间，及时的跨步离开，没让她发现他的存在。 张亚妃揉揉眼睛的打了个哈欠，特地在超商读本就是为了防止睡着，想不到还是睡着了，她疲惫的又去柜台再买了一杯咖啡，打起精神的重新投入。 忽然，她转头看向窗外，外头的马路几乎没有人影，但她却觉得刚刚似乎有人站在那。 睡糊涂了吧。她想。 夜，愈深，思念也就愈蔓延。 莫言哲失眠的喝着闷酒已经喝掉一整瓶的威士忌，却还是无法驱散郁闷，反而随着一杯又一杯，郁闷感也愈渐愈深。 虽然她回应了他的讯息，但却是那样的敷衍、充满了距离，他以为他能站到她身边，但好像有人先一步的抢走了那个位置。 他忽然很想泡咖啡，或许是想回忆那天她说喜欢他泡的咖啡的记忆，如果，他是说如果，如果那天他直接问她，她喜欢的是咖啡还是他，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呢？ 他搬出了全部的咖啡豆，想把这苦涩到无人能诉说心情变成一杯咖啡喝下肚，他选了两种中深焙的豆子，调好比例后就开始磨粉充泡，最后再加几滴威士忌，一杯酸苦并存还带了点酒气的咖啡就这样完成。 他想像着，俞初心坐在对面说着，『教练，这怎么跟上次的不一样，好酸、好苦。』 「因为，我去不到你的心里，所以再也无法感觉到甜味。」 『教练，真不像你，你不是那种失败了就爬不起来的人。』 他想像着她会对他说的话，然后笑了，「初心，你把我影响得好深。」就算她不在，他都能想像得出她会说的话。 是啊，她一定会这么说。 所以，他不能一直赖在擂台上倒数完毕了还不起来，比赛结束了，就该乖乖接受结果，然后……重新再来。 他喝下那杯特调的失恋咖啡，酸苦的味道又重又强烈，但这强烈感却让味觉很过瘾。 忽然，脑海有了某种新的想法浮现，他轻轻笑了，很想第一个就把这个想法告诉她，告诉俞初心。 俞初心早在闹钟响的前半小时就自动清醒，而且精神异常的好。 看着距离平常的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她开始翻箱倒柜，把发胖前的衣服全都一箱一箱的翻出来，总不能老是穿着松紧裤跟过于宽大的t恤吧。 由于腰围还没回到原本的尺寸，她只能找出一些松紧的内搭裤、宽裤又或是长裙之类。 把能穿的衣服都翻出来后，她又忙着搭配着，想着今天要怎么穿才好，接连换了好几套之后，她才愣了愣，她干嘛这么精心打扮？不过就是去勘景而已。 「要去约会啊？今天不上班吗？」冯秀如偷偷探头，一双眼笑得如月弯。 「咳，今天要在外头工作。」她尽量让表情严肃。 「是～吗？」 「就是。」 冯秀如眯着眼看着她那有点慌乱的表情，笑吟吟的不再追问，心想着女儿又能恋爱真是太好了。 最后，俞初心只换上了合身白t跟宽裤出门，留下一整床搭了好几套的衣服散落着，然后也偷偷的上了点轻薄底妆──当然她对自己的解释是为了防晒。 可是当她一下楼没看见司允信的身影时，那原本期待的表情立刻黯淡下来，「那家伙，没来啊。」 还是，他睡过头了？ 等了十多分钟，她忽然觉得自己一大早在那里忙东忙西的很蠢，「我到底在干嘛啊……」 「俞初心！」司允信满头大汗的跑过来，喘了好几口气才挤出笑容，「还好赶上了。」 「我又没在等你。」她扭头别扭的说。 司允信看她难得像女孩一样闹脾气的模样，觉得很可爱。「我今天没开车，你带我搭公车或捷运吧，我要去这里。」他指着手机上的一个地点，一脸就靠万能秘书的表情。 「……刘叔呢？」 「他还在休假，然后车子有点问题，所以我就跑过来了。」 跑过来？为什么不搭计程车？ 「快点出发吧。」他异样的催促更让她觉得奇怪，但却说不上是哪里怪。 「司允信，你该不会完全没搭过大众运输吧。」边往捷运站走，她边狐疑的问。 「那老头还没把刘叔派来身边的时候有啊，谁没搭过啊。」 第七十六章 俞初心完全不相信的看着他，让他莫名紧张起来。 咕噜咕噜。 俞初心一听到这个声音，还以为是自己，结果这次居然是司允信，让她不小心笑了出来，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高傲的家伙也会不好意思到耳根都红了。 「要吃早餐吗？」 「不用。」 「真的吗？可是你刚刚……」 「我说不用。」 「可是我还没吃早餐。」 「不关我的事。」 「我饿到快昏倒了。」 「……好吧。」 好吧，她好像愈来愈能掌握『司允信的使用方式』了，她噙着笑的拉着他在早餐店坐下，了解他胃口的她，不需要他开口，就已经帮他点好所有他喜欢吃的。 原来，她这么了解他啊。他有点开心，一早这么辛苦的跑过来的事，也不觉得辛苦了。 「俞初心，你是不是喜欢我啊？这么了解我胃口。」他得意的说，她则差点没把奶茶喷在他脸上。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都处理你的午餐多久了，还会不知道吗？」 「所以你不喜欢我？」 「喔、不喜欢。」她想都没想的回答，然后他的脸马上就铁青起来，看他那模样她的心情就会很好。 「干嘛不吃？我要全部吃光喔。」 「你是猪吗？」他开始大口大口的抢食着，「这些都是我的。」 「我点的当然是我的。」 两人较真的争食起来，不到几分钟就把满桌的早餐全都吃光，结果因为吃得太快肚子都很不舒服，最后只能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休息，哪里也去不了。 「司允信，你真的很幼稚。」 「彼此彼此。」 「我是跟你在一起才会这样好吗？」 「在一起？」一听见关键字，他抿唇一笑，「所以你现在承认在一起了？」 「我……」 ──「谁跟谁在一起了？」一道冰冷的声音从旁边迸出来，打断了俞初心。 男人冷着一张脸慢慢走过来，身高跟司允信差不多，全身上下散发着与生俱来的霸气，一双深邃的黑眸瞪着司允信，充满了敌意。 俞初心吓了一跳，接着就开心的扑上去紧紧抱着他，他虽然是她最怕的人，但同时也是，她最想念的人。 「俞初心，他是谁？」司允信眼看她就这样乱抱别的男人，马上沉下了脸，回瞪着男人。 「我，她哥。」一手拥抱着俞初心的俞初睿，如帝王般高傲的语气说着。 「……」 气氛，瞬时凝结。 俞初心虽然开心见到哥哥，但忽然想到──让两个同属性的人见面，好像会有点不妙。 57 俞初睿一直在康乃狄克州的法医实验室工作，因为工作繁忙，每年只会在圣诞节连假才会回来。若不是听说他那令人头疼的妹妹最近很管不住，他也不会这样排除万难的请了几天假回国。 俞初睿一直绷着脸瞪着司允信，司允信也不甘示弱的一起摆着臭脸，被夹在中间的俞初心默默的喝了口茶，然后瞥了眼躲在厨房等看戏的冯秀如，她八成当成现场韩剧在看了吧。 「咳，哥，他是我老板司允信。」 「刚刚已经说过了。」俞初睿敲了敲手指，面瘫的表情看不出情绪，但俞初心知道，他现在非常不高兴为什么司允信要跟着回来，她也想问他没事瞎搅和什么。 「刚成立的广告工作室？」 「是啊。」 「有作品了吗？」 「还没。」 「你们在交往吗？」 「……」早就习惯俞初睿这种问话方式的俞初心并没有上当，但还是默默的倒抽一口气。 「在交往的话，不行吗？」一直默不发言的司允信，眯着眼的问，要说当今还有谁没被俞初睿的气势给压过，他大概第一个了。 俞初睿嘴角轻轻微扬，「我如果说，不行呢？」 俞初心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对话会往这种方向发展，不管他们谁说行不行，有问过她的意见吗？ 「我要去工作了。」 「不是说要去勘景吗？我送你们去啊。」俞初睿笑看着生起气来的妹妹，语气稍稍转好了些。 而司允信没打算要让这个话题跳过，他朗声的说，「如果不行的话，我会做到让你认可为止。」 俞初心愣了愣，此刻司允信的认真，都比当初要决定开工作室时还坚决，彷佛她在他心中的重要，已经超越了广告，超越所有一切。 俞初睿收起了笑容，目光黯淡下来，「你的决心好像跟结果一点影响都没有。你不如先解释为何鞋子上沾了不少泥，而且鞋头上还有不少新的刮痕，是不是代表你今天到这里来，是逃出来的。」 职业的关系，让俞初睿本来就对细节相当灵敏，他不带情感的说完，司允信的表情也跟着冷下来。 「听说你们司家准备跟骆家联姻，而且婚期上星期已经订下，我猜你家里的人为了让你就范，最近应该都有所行动了吧。」说着，他从包包中拿出一份报纸，虽然篇幅不大，但上头报导了医界龙头司家将与电子龙头的骆家联姻，又将是一场世纪婚礼等云云。 「……」 俞初睿喜欢打有准备的仗，在飞机上他早就把俞初心最近的人际周边给查个清楚，再加上她最近频繁的出入警局，以他的人脉，要查到这些并不难。 他才知道在妹妹身边的两个男人，背景都很麻烦，不一样的麻烦。 而俞初心为了不让冯秀如担心，惹上的那个罗湘宸也让他捏把冷汗，看着她到处都是新伤旧伤的，就很想敲她的头。光是在飞机上看着这些资料，就让他又气又担心，同时也很心疼──她这样事事逞强，什么时候才有个真正的肩膀能依靠啊。 俞初心默默的瞥了报纸一眼，「司允信，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当然不会结婚。」 「我是说，你爸干涉你到什么程度了？工作室呢？」 他抿唇不语，他以为她多少还会为他要结婚的事而愤怒或难过，想不到她关心的还是只有工作室。 「工作室会没事。」 「那你的婚事呢？」俞初睿插话的问。 「……」司允信再次沉默，他的状况全被俞初睿说中了，他不想对俞初心说谎，所以只能沉默。 俞初心不笨，当然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她怎么会忘了，他身处在一个多不自由的世界，为了梦想，他必须要拿出点什么作交换，而这次换的东西是，婚姻。 昨天还觉得距离近到快不能呼吸的他，现在即使只隔着一个沙发，却觉得好远，他的世界好远，他的人生，离她好远。 她不懂这种失落从何而来，她只知道，如果他现在不赶快乖乖的接受司玉航的掌控，可能连工作室都会失去。 「司允信，你走吧。」 「我们不是要去勘景吗？」 「你让刘叔送你去吧，我已经传简讯给他了。」她晃了晃手机的说。 「俞初心！」 俞初睿还没发话，本来只是旁观的冯秀如居然先跳了出来。 「司先生，还是请您回去吧。」冯秀如本来只是想看戏，但听到司允信已经有婚约她就不满意了，她可不能再让女儿经历那种太拥挤的爱情，那种伤，她痛一次就够了。 第七十七章 司允信不解的看着俞初心，但她的眼神已经变回那个秘书的眼神，彷佛稍早前他们就像恋人一样的模式，只是海市蜃楼。 俞初睿满意的看着那个气势老是压不下去的家伙离开后，这才准备要算帐的笑了笑，「初心，该是兄妹谈心了。」 「……啊、我得去上班了。」 「你不是今天得到特许不用工作吗？」 俞初心勉强的嘿嘿一笑，然后冯秀如就躲回房间看电视，完全不想参与两人的战火。 「看来最近你很活跃啊，是不是打算改行当保镳？」俞初睿似笑非笑，光是这表情就能让她立刻乖乖跪坐到跟前听训了。 「不是的，我只是不小心多管了一点闲事。」 「确定是『一点』而已？处理同事的变态跟踪狂处理到被绑架痛殴叫一点？莫名奇妙惹上黑道份子还又被绑架叫一点？」 好吧，她哑口无言，在靠证据说话的法医面前，她是一点能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俞初睿不忍她压着膝盖的伤口跪着，不悦的说，「起来吧，伤口给我看看。」他这个妹妹就是这样，人家女孩子都想要白白净净的，就她从小大到一堆伤，而且每次她的理由都很正当，一定又是为了帮谁而这样。 俞初睿俐落的一下子就帮她把松掉的纱布全都重新包紮好，也顺便确认了她的伤势，他倒是不担心那个伤了他宝贝妹妹的人逍遥法外，因为有他『特别』的拜托，警局目前已经成立特别小组在追踪罗湘宸的下落，并且，追踪她的似乎不只他一个，最近不少帮派也都联手在找她，不需要多久，她的结局一定会有着落。 「干嘛？念个几句就臭脸？」 一直在恍神的俞初心愣了愣，从刚刚她就一直在担心着司允信的状况，广告之于他那么的重要，他为了勘景居然还这么胡来……不，她知道，那不是真的要勘景，而是为了跟她，就这样简简单单、无忧无虑的出游而已。 「哥，司允信就是个蠢人。」 「是吗？」 「他啊，可以为了广告好几天都不睡，为了一个好作品可以一磨再磨，可以为了……喜欢的事物，不顾一切，从不会去想这样会有什么后果。这样，还不蠢吗？」 蠢透了。 她不自觉紧握着拳头，也不知道这愤怒是从何而来。 「答案，你很清楚了，不是吗？」俞初睿浅浅一笑，然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要补眠了，不管去哪，晚上回来吃饭。」 「遵命，哥哥大人。」她撒娇的笑了，俞初睿就是拿她这难得的撒娇没辙。 俞初心立刻匆匆出门，只是才刚下楼，旁边一台黑头车立刻降下了车窗，「死穷人，上车。」 骆思婷从接到线报知道刘叔来这接人后，就立刻杀过来了，但她不是来找她的允信哥的。 「骆思婷，你怎么还敢来找我啊？不怕又被绑架？」 「哼，所以我让爸爸换了一台防弹车，还配了两个超厉害的保镳，你应该要感谢我来找你，如果你又遇到什么黑衣人，我可能会考虑救你。」她得意洋洋的炫耀着坐在前座两位的司机兼保镖，他们的体型都壮得吓人，确实很有安全感。 「你来得正好，你跟司允信的婚期已经订下了吧？」 「当然。」她咧嘴一笑。 俞初心假装没察觉胸口为什么一紧，继续说，「司允信的工作室，会没事吧？他跟你结了婚以后，还能继续做他想做的事吧？」 「这……」这才是她来找俞初心的理由，因为司允信这次真的把司玉航惹火了。 「可能没那么容易了。」 「什么？」 「允信哥这两天故意甩开刘叔的事让伯父很生气，说他既然违反约定，那么他那边也不需要遵守了。」 「什么意思？」 「允信哥他之后可能……」骆思婷叹口气，犹豫一会才说，「婚后他必须来我爸的公司上班，虽说名义上也是设计部门，但也只是个挂名的。」 「那工作室……」 「就会没有了吧。」 俞初心忽然全身无力的往后一靠，她现在真想冲到他面前狠狠的踩他个几脚，然后大骂他愚蠢白痴大笨蛋！为了去个小琉球，他拿出来赌的东西，是梦啊！ 他是真的在知道会失去梦的前提下做这种事的吗？ 不，他肯定不知道。 「他明天也不能去工作室了吧？」 骆思婷摇摇头，「不能了，允信哥已经完全被监禁起来，伯父这次很认真，连我也劝不了他。我……很喜欢允信哥，他可以不喜欢我，我相信时间会改变一切。但是，如果他因为我必须舍弃广告，我……」她不甘心的咬着下唇，若不是无计可施，她也不会来找她最大的情敌。 她知道，如果是俞初心，一定会有办法的，就跟那晚那样的困境一样，她总是能有办法。老实说跟俞初心一起度过了那晚的危机，她真的一点都无法讨厌她了，但她绝对不会让她发现的。 「不管怎样，先去他被监禁的地方看看吧。」 「去了也没用喔。」骆思婷摇摇头的说，「不过算了，反正跟你这个死穷人解释你也听不懂。」 58 「你，满善良的。」俞初心觉得她很可爱，虽然第一印象不是很好，但她愈来愈欣赏，她喜欢司允信的方式。 「蛤？你你你说什么啊！先说好，你别以为我把你当朋友什么的，你这个死穷人完全不配！知道吗！连当我的情敌都不配！」骆思婷忽然激动起来的拼命大吼，像个做了亏心事的小孩，深怕自己的秘密被发现。 「好好好。」俞初心敷衍的说着，完全没理她，大脑已经启动思考模式，她想起司玉航的个性跟司允信一样强硬，要他退让根本不可能，但是…… 「呐、你有办法跟司玉航联络上吗？」 「跟伯父联络干嘛？他现在还在气头上呢。」 俞初心笑了笑，「我就是要他的气头上，气消可就没用了。」 骆思婷嘴上虽然没说，但心里想着，果然俞初心太可靠了，这世上应该不会有她解决不了的困难吧。 「我问问伯父的司机，看他今天的行程。」 「你连司玉航的司机都拢络啦。」 「那当然，我对允信哥所有的一切，都要了解彻底才行。」骆思婷骄傲的笑了笑。 很快的，她们便知道早上司玉航开完会后会跟医师协会的人聚餐，聚餐完后便没有行程，大概会直接返家，而她们只要在门口守株待兔就可以。 ──可是，她们守株待兔的地方，居然不是大门，而是大门前如康庄大道般比直的路旁，这条马路左右都是森林，并且没有住家，司家就隐藏在森林尽头，光是从市区回来这里就要快四十分钟。 俞初心真心不明白为什么有钱人家都一定要这么浮夸，难道不觉得这样没办法马上回家很累吗？ 骆思婷的黑头车前后花了不少时间才勉强塞近树林间，就这样边等待，俞初心边听着骆思婷说着一堆有钱人夸张的生活方式，只能说人生还是过得平凡点好，虽然那些奢侈的休闲活动很厉害，但无形中就少了很多生活化的温暖。 第七十八章 一直在观察状况的保镳，马上示意有车子进来这条马路了，他们立刻系好安全带冲出去直接挡住来车！ 刺耳的煞车声长长的拖着，躲在树林里的骆思婷紧着双眼，没声音后才敢慢慢睁开。 大胆的俞初心直接坐在车上，待挡住车后，颇有气势的开门，「司玉航先生，不知能否谈谈？」 被挡住的车毫无动静，也没人下车。 「我想谈的，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交易，难道真的没有兴趣吗？」 又等了快一分钟，副驾的保镳下了车，「老爷请你上车谈。」 俞初心满意的点点头，偷偷的对树林中的骆思婷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车上的保镳与司机全都离开，只留他们两人单独谈话。 三度见到司玉航，俞初心倒觉得今天的他看起来比前两次疲惫，也是，没有一个父母，跟孩子闹成那样，还能宽心的。 「说重点，我没时间跟你废话。」司玉航冷声。 「想必司允信即使被您软禁起来，也没那么听话吧。」 俞初心不用猜，也知道那个司允信会怎么的闹腾，加上又不能随便施打什么镇定剂，肯定会把能看到的东西全都砸烂，然后再来个绝食绝水抗议……她完全能体会司玉航此刻疲惫的心情。 「哼，那又如何，他要是真那么带种，就直接自杀。」 「就算是即将被执行死刑的犯人，也能喝上一杯高粱，吃上一只鸡腿跟抽上一根菸，连这些都没享受到，要让人心甘情愿的服死，当然不容易。」俞初心说着，双眼不闪烁、也不躲开的直视着他──这谈判架势还真有那么回事，司玉航心想着。 「司宏补习班，没记错的话是司家的招牌之一，尤其是医科班的上榜率更是不得了，特有的分班方式很有效率……」 「够了，那些我都知道。」司玉航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但是不管再厉害，仍然不是全台第一，永远都输给儒生补习班，不是吗？这也连带着司宏医学院的形象多少受了点影响，真是可惜。」 果然，说到老太爷不开心的话题，让他不耐烦的表现愈来愈明显。 「让司允信帮补习班做广告，当作他最后一次吃的鸡腿。」 「哼，凭什么？」 「如果今年的招生率赢过儒生，就让他继续经营工作室，如果还是输了，让他乖乖的服从你。」 「你把我儿子当成什么人了？这些话你应该都还没跟他谈过，你做得了主吗？」 「我敢来找你谈，就绝对不会空口白说。」俞初心双手环胸的说。 「但这个交易我没有感觉占上风。」 俞初心笑了笑，「您会再来找我的，我保证。」完全不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她潇洒的开门下车，好像这件事没谈成她也无所谓。 因为，她了解司允信，比她所以为的，还要了解。 所以更知道，他为了对抗现况，可以不顾一切的做到什么程度。 她只愿他别太伤害自己，或是在他真正伤害自己之前，她的计画就已成功。 不知为何，明明早上才见过面，此刻望着他家那如深宫大院的家门，就觉得寂寞起来。不，是思念起来。 「能成功就好了。」她看着司玉航的车缓缓开进大门，短短一眼窥进的那个世界，是他跟她之间相隔的鸿沟，谁也跨越不了。 「喂死穷人，上车了。」骆思婷翻了个白眼，「你的计画到底成不成啊。」 「不知道。」 「什么？！我可是冒着回去要挨我爸骂的危险耶。」 「最慢，三天内会有结果。」她用尽力气的说完这句话后，就再也回应不了骆思婷的任何聒噪，好像跟司玉航的谈判已经把她的力气抽光，再也提不起劲。 因为，她怕。 怕这招没效的话，会不会就再也看不到他了。最重要的是，早上还是她亲手把他送进那个牢笼的，她人生最后悔的瞬间，不是决定跟郭原鸿在一起，而是……做了这件事。 『初心，有空见个面吗？』莫言哲的讯息跳出来。 她愣了愣，那个之前还以为喜欢莫言哲的自己，早就消失，从那个吻之后消失，也从那个吻之后，她才看清楚，天秤的两端，她所向往的地方是何处。 『好，见个面。』那样不清不楚的逃开，一定也会让他不好受，她决定好好面对，好好说清楚。 「死穷人，你家到了啦。」骆思婷没好气的说。 「喔，谢了。」 「喂，你……上次的问题还没回答我。」 「什么问题？」 「你，喜欢的是谁？是那天那个男的，还是我的允信哥？」 俞初心微微一笑，「我，谁都不喜欢。」 「你骗人，那你为什么现在表情那么担心？」 「我怕我失业，也怕领不到这个月的薪水，别忘了我很穷。」 骆思婷歪着头思考了一下，点点头，「有道理，那你下车吧。」得到满意的答案，她松了口气，她还真怕俞初心喜欢她的允信哥就糟了，她那么强，一定赢不了的…… 俞初心藏起了眼神的波动，也藏起了某些真心，当她从对街慢慢走向大楼时，一个高大的人影伫立在那让她心跳漏了一拍，立刻加快脚步跑过去── 但那人，却是俞初睿。 「那么失望？」俞初睿不满意的瞪着她。 「也不是。」她摇摇头。 「失望就失望，别忍着。」他用力的抓乱她的头，像在搓小狗般把俞初心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 「好吧，我很失望，但又很开心可以看见我哥等我回家。」她毫不在意一头乱发，在俞初睿的面前，诚实的认了所有心情。 「我们冯女士为了迎接你，应该煮了不少好料吧？」她转移了话题，俞初睿也没打算追问，虽然看见她那样子，他很心疼。 「嗯。」 「好，我俞初心要来大开吃戒了！」她活力满满的说着，但脑海依然挥之不去的是，司允信每次都像个傻瓜站在那等她的模样。 59 俞初心刻意提早半小时抵达，但发现莫言哲却早已在店外等她。 「教练……」 莫言哲抬头看她的第一眼，就是先确认她身上的伤势好得如何了，然后才安心的露出笑容。明明才几天的时间而已，他却觉得她愈来愈陌生，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很快的，他就察觉是她的穿着改变了，之前原本都穿着相当宽松随性的她，此刻穿的衣服都很合身，显现出她凹凸有致的线条，这阵子不少事的折腾、受伤，果然让她自然而然的慢慢瘦回来了。 但他知道，让她忽然改变了穿着的人，绝对不是自己。 「你怎么这么早来？」 「教练还不是一样。」说着，两人相视一笑，原本以为会有的尴尬，却完全没有，他们就像好阵子不见的朋友，相处自然。 「这里的早午餐很好吃，你多吃点，伤口才好得快。」 「天啊，我都快忘了之前老是叫我吃一堆菜的教练跟你是同一人了。」 「初心，我没想到你也会吐槽我。」 第七十九章 「啊……」俞出心也没想到会这样，是因为，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对莫言哲的感情是欣赏不是爱了吗？ 莫言哲温柔的摸摸她的头，「可是，我比较喜欢你这样跟我相处。应该说，我经常很羡慕你跟那位总监的互动。」 「教练……」 莫言哲起身点餐回来后，还顺便帮两人都倒了杯水。 「我很羡慕你会直呼他的名字，羡慕你会凶他瞪他……我这可不是被虐狂喔。」 俞初心被他逗笑，原本稍稍紧张的气氛又缓和过来。 「羡慕你只会在他面前，完全的做自己。」 俞初心的笑容渐渐僵硬，她喝了口水，把悲伤努力掩盖。 「初心，不用觉得对我愧疚还是抱歉，那个吻我也感受到，你并不喜欢我，你当时想的，是……」 俞初心打断的说，「我当时什么也没想，我只是突然慌了，然后回家后才厘清，我对教练的感觉是哪一种。」 莫言哲察觉到她的异状，却没有马上点破，他感觉她今天一直很压抑，笑容也有点不自然，难道这几天又发生什么事了吗？他还以为，她清楚自己的感觉后，会跟那个人走在一起。 桌上先送来了两杯咖啡，那淡淡的咖啡香，唤起了她的回忆，也让她终于捕捉到一些话语，能够好好的把她最真实的感觉告诉莫言哲。 「教练，谢谢你陪我度过我刚刚重回社会那段痛苦的日子，也谢谢你在我每次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默默的出现，我……一直很珍惜那双鞋子，到现在都还是舍不得穿，我喜欢待在你那充满了咖啡香的客厅，喜欢我们分享着彼此的话题，我一直以为，这，就是喜欢了。」 莫言哲虽然边听内心边煎熬的滴血，但看她那么努力传达心中想法的样子，又觉得，这样也好，无法进入她的心里，只在界外当个朋友，也好，至少这样还不算完全的失去她。 「是朋友的喜欢，对吧？」他帮她做了结尾，浅浅一笑，即使笑得心碎，但还是努力的，笑着。 「教练，别那样笑。」 「我知道。我会退回到那个位置的，所以初心，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吧。」 「我不会忘的。」她忽然垮下了脸，「因为，能被教练喜欢，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他对她的种种呵护，都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公主一样，只可惜，她当不了公主的，她注定要当一个没有王子守护的灰姑娘。 他真是，快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了，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只会让他更放不下她吗？但这就是她，不容许身边的任何人自我贬低，希望每个人都好的，她。 「这面包，凉了就不好吃了。」他指指他们面前一口也没动的早餐，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初心，我想开一间咖啡馆。」 「教练，你终于决定了吗？太好了！绝对适合的。」 「我打算走那种专业品咖啡的路线，让每个人都能去那里喝上一杯适合自己口味的咖啡，然后，释放一下午的情绪。」 俞初心边听边想像，淡淡的笑了，「那我应该会变成常客，一定会是一间，很棒的店。」 「──我真的可以吗？」曾经的过去也有那么些不光采，那样的他，真的可以拥有这朴实的生活吗？ 「你可是我心中无坚不摧的教练喔，当然可以的。」 他摇头失笑，「到底谁才比较无坚不摧啊。」 俞初心也跟着笑开，短暂的忘了那些担忧，跟莫言哲这样轻松的氛围，这转变后的距离，让她比之前更自在了许多。 莫言哲就这样目送她离开，他不再能送她，不再能让她坐在后座，因为，只有强迫自己站远一点，他才有办法忍住不拥抱她。 他知道，在她前方，会有另一个人在等她。 而他只要还能待在后方，静静的当她沉默的后援，这样就够了。 发动了引擎，风声盖过了很多声音，但唯独她的声音始终缭绕，她对他说的话依旧那么有影响力。每次只要她说他做得到、他可以，他彷佛就能冒出许多力量，不再惧怕。 「俞初心，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了，放在心里，偷偷的喜欢就好了。」他的话语零碎的飘散在风中，再也没有人能听到这句话了，只有他自己知道。 裴念谦知道出事了。 他的消息网遍布很广，司允信昨天一被家里的人抓回去，他就知道不妙，几经打听之后，眼下的状况更是棘手。 这两天他们第一支广告已经快要开拍了，只差搭景的部分完成，就会开始拍摄，由那三人小组分工合作，即使没有那两个核心人物都还能顺利进行。 但如果，司允信永远不在了呢？先不提没有老板发工资这件事，光是那些为了他跳槽来这的伙伴们又该何去何从。 而且，他猜那个总是喜欢第一个先冲锋陷阵的俞初心，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明明他们才刚经历完黑道绑票事件，现在又要处理『豪门绑架』……希望下次不会有个什么平民绑架才好。 裴念谦边思考，边不自觉走到工作室楼下，一方面是想着帮忙照顾麦麦，一方面，是他真的很苦恼，那种对自己好友深陷的困境，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是，才刚准备开门，一双好听的高跟鞋声慢慢的走近，回头就看见那个总是让他在意的人，蹙着眉的立在那。 「你在这干嘛？」张亚妃不悦的问。 「有人规定假日不能来公司吗？」他用着那痞痞的方式说话，故意让她看了更不开心。 「那，学姐也在这吗？」她撇撇嘴的问，今天的她没有化什么妆，只画了眉毛跟一点护唇膏，除了她脚上的高跟鞋很碍眼之外──不是扭伤脚了吗？有没有好完全都不知道，干嘛硬要穿那么不好走的鞋。 「不知道，要上去看看吗？」 「嗯。」 裴念谦没让她瞧见，听到她要一起上去时，他眼底的喜悦。 「怎么会跑来这找她？」 「她这几天老是连络不上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去她家又说她一早就出门了，而且啊……」张亚妃猛然停住，她这是怎么了，她为什么老是会不小心的他一问话，自己就劈哩啪啦讲一堆？ 「怎么说一半就不说了？」裴念谦回头看了她一眼，爬楼梯爬了一半，忽然就谁也没前进。 「跟你说那么多干嘛？」她瞪了他一眼，「你不走就不要占着楼梯。」 裴念谦忽然就这样在阶梯上坐下，「我累了，想休息。」他笑吟吟的说，一开始他看她对他臭脸生气还会心情不好，现在倒喜欢老是故意让她更讨厌他了。 这大概就是一种『既然让人喜欢不了，那就被讨厌个彻底吧！』的概念。 「神经病。」张亚妃想绕旁边，但他脚一伸，就挡住了旁边的路。 「唉呀脚好酸啊。」 张亚妃气到脸都涨红了，这个人到底哪里有问题，刚想逞强的跨过他的脚，结果一个站不稳，往后一倒── 裴念谦眼明手快一把环住她的腰，一下子，他们的脸近到差一点就要凑在一起…… 第八十章 「放开我。」 「站好。」他低沉的说，都已经要当电影明星了，还不好好做身体管理，又摔伤了怎么办？ 张亚妃咬着下唇，先稳住重心后，立刻匆匆的转身下楼。 「喂，不是要上去吗？」 「你管我！」她蛮横的声音回荡在楼梯间，而他鼻腔间，依然残留一些些她那如水果般甜而不腻的气味。 「咳，麻烦你不要对我学妹的背影那么痴情的看好吗？」俞初心斜靠在工作室门边，她老早就来了，没想到居然能被她目睹到一出，完全是裴念谦个人恶趣味的戏，明明喜欢人家干嘛还老惹人生气，真是个怪人。 「你的小学妹很担心你，她大概不知道你被黑道绑架的事吧？」 「干嘛让她徒增担心？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少一点分心的事。进来吧，我正好打算连络你。」 裴念谦立刻知道她要找他讨论何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她喜欢他的消息灵通跟聪明，跟他讨论比跟骆思婷讨论有意义多了。 60 俞初心边抱着麦麦边往旁边的会客区沙发坐下，她快速交代了目前的状况以及她进行的计画。 「你居然敢直接跟那老头谈判？还拦车？」裴念谦不可思议的摇摇头，这人到底还有什么事是不敢做还是做不到的啊。 「怎么了吗？不拦车怎么堵人？他家门高得跟宫墙一样夸张。」 麦麦讨摸摸的往她的身子蹭了蹭，俞初心这才继续轻轻抚摸，心说这小家伙这两天肯定很寂寞吧。 「你如果是男人的话应该更可怕吧，不、你如果有哥哥的话应该……」 「我哥？他确实比我恐怖非常多，他说一我都不敢说二。」俞初心苦笑。 「还真的有。」 「别离题了，我要你开始先蒐集资料，做好所有广告会用到的前置资料。」 「你就这么有把握，老头会答应？」 「他会答应的。」她的目光一冷，让裴念谦看不透她在想什么，看穿女人向来是他的本事，但这一刻的俞初心，却把想法藏得很深。 「这很可能会是心声广告最后一个广告吧。」 「别说这种还没打仗就先认输的丧气话，我们几个用尽全力的话，一定会成功的。」她很相信，心声的每个人的力量。 「小初心，你跟信，有时候真的很像。」裴念谦淡淡的笑了。 「谁跟那种幼稚鬼像啊。」 「像这样毫无保留的相信别人这点，很像。」 俞初心沉默了几秒，她尽力让自己不动声色，可是怀中的麦麦却嗅出了她的悲伤，轻轻舔了舔她的手。 「喵……」 「麦麦，你也觉得不像，对吧？」她笑了笑，搔起它的肚子。 「要告诉其他人吗？」 「当然要，大家都是这里的一份子，就由你转达吧。」 「我还是觉得那老头不可能答应，这对他来说不划算。」裴念谦依照长年对司玉航的了解，他绝对不可能会跟一个什么也不是的丫头谈条件，甚至会乾脆当成一则笑话看待。 但为什么，俞初心却这么有把握？ 手机响起，她瞥了眼上头显示的陌生号码，深吸口气才接起来。 「两小时后过来这里，如果你说服的了那臭小子，就这么办。」司玉航冷冷的说完就挂断，完全不等她回应。 俞初心面无表情的放下电话，淡淡的说，「计画正式开始。」 「老头答应了？！」裴念谦惊讶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那个司玉航竟然会答应，不可能吧。 「当然，去司宅吧，去把我们的总监接回来。」 裴念谦心中一颗大石算是暂时放下，只是也很怀疑司玉航这么容易放人难道真的没有诈吗？ 「麦麦，去接你的奴才罗。」 「喵！」麦麦像是感受到了兴奋的情绪，也跟着开心的叫了一声。 再次回到这栋宅邸前，他们的车子才刚抵达门前，大门就自动打开了，沿着大门内又开了五分钟，才来到宾客停车区，当然旁边已有一名管家在等待他们。 他们被带到主屋的三楼，这里大到令人咋舌，把屋子盖得跟渡假饭店一样，真的会有回家的感觉吗？俞初心很怀疑。 而且她原本还想里面该不会有一堆管家女仆什么的，竟然还真的有，平常跟司允信相处不觉得他们之间的悬殊，此时此刻，她才真的意识到，他们的世界不只隔着一个鸿沟，而是隔着一个星球那么远。 「老爷交代你一个人进去就好。」管家不带情感的说完，就拿出一把钥匙打开房门，等她一走进去，门又立刻被反锁起来，跟监牢已没有什么不同。 房间大约有十五坪大，地上散乱着一地杂物，但那些杂物全都是塑胶做的，完全没有可以让人自残的材质，而一团黑影，就躺在床上动也不动。 她步步走近，还没到床边他就用着沙哑的声音说，「滚。」 那语气跟他们第一次初对话时有几分像，她忽然很怀念，那时的他们。 「是我。」 一听到这个声音，他马上坐起，不敢置信的看着俞初心，他的黑眼圈很重，脸颊也凹陷了，明明才被关起来两天而已，他就把自己消耗成这样。 他慢慢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脸颊，顺了顺她有些零乱的浏海，而她始终保持着微笑，不想让他担心。 下一秒，他紧紧拥住她，紧到让她喘不过气，紧到让她觉得，好像她消失了，他一定会疯掉一样。 「司允信，不能呼吸了。」 「真的是你，我以为是幻觉。」 「──对不起，是我害你……」 「跟你没关系，这枷锁原本就在我身上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绝望，他嗅着她的味道，很想就这样一直抱着不要放开。 「我跟你爸谈了一个条件。」 他急忙松开怀抱，紧张的问，「什么条件？他让你做什么？」 「是我主动跟他谈的，不是很糟糕的条件。就是让心声广告帮司宏补习班做广告，如果今年的招生率超越儒生，你就能继续经营工作室，如果没有，你就得听从他的安排。」 司允信一直盯着她说话，他怕她为了帮他，答应了什么奇怪的条件。 「就这样？」 「就这样。」 「那死老头不可能。」 「因为这对他来说哪种结果都没损失，没什么不可能。」她耸肩。 司允信还是不敢相信，那么会算计的司玉航会答应这种事。 「那婚约呢？」 「这就得靠你自己反抗了，婚约履行与否不在条件内，当然如果广告输了，就有可能……」 「不会输的。」司允信眼底重新燃起了光芒，不再像刚刚那样黯淡，「你以为我是谁啊。」 这，才是她认识的司允信。 「是……幼稚霸道外加工作狂的……」他不等她说完，就夺走她的话语权，两人的舌尖彼此交缠起舞，他的手伸入她的发间，让吻更加密不可分，彷佛想将自己给融进似的。 就在她被吻到快缺氧的时候，他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并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烙下一吻，「俞初心，我是你的男人。」 第八十一章 「……」她没有回应的低着头，努力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后，才若无其事的说，「走吧，做出一个，历久不衰，让人永远记住的广告吧。」 他才刚想牵着她的手走，却被她巧妙的躲开，先一步的敲了敲门，让管家把门打开。 抱着麦麦的裴念谦，一看到俞初心那被吻到红肿的嘴唇，忍不住偷偷笑了，然后不用他主动，后头跟着出来的司允信已经一把抢过麦麦，警戒的瞪着他。 「麦麦，以后少跟这个人玩，他很坏。」 「喂喂喂，别瞎说，我才不虐待动物。」 「不管，麦麦是我的。」 「可是，麦麦好像比较喜欢我。」俞初心加入争夺麦麦战局。 司允信再次陷入纠结，最后才不甘愿的说，「好，你可以当麦麦的第二个主人。」 「信，你……」 三人有说有笑的下楼，却看到站在一楼大厅的司玉航后，短暂的欢快气氛立刻消散。 司允信率先走到两人前方，他不屑的瞪着司玉航，「你最好说到做到。」 「哼，反正你的烂广告肯定不会有人买帐的。」 「你以为，我想帮你那间烂补习班做广告？」 司玉航懒得理他，他把目光转移到俞初心身上，两人眼光交流了几秒，他才说，「送客。」 俞初心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司玉航要反悔了，能进行到这一步，他们已经成功一半了。 「都来我家吃饭吧，我家冯女士这几天都会煮得又多又丰盛。」 「你家，那么你哥……」司允信一点都不想现在这种狼狈的样子被俞初睿看到，这样好像输了什么一样。 「你梳洗一下，我哥的衣服你穿应该也刚好。」 「怎么可能会刚好！我比他高多、也壮多了！」司允信马上抗议。 裴念谦立刻翻了白眼，「信，你跟人家哥哥也要比，这时候不是应该要讨好哥哥吗？」 「讨好？！」为什么他得讨好俞初睿？不行，这不可能，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听说小初心很听哥哥的话，他说一她不敢说二。」 司允信不敢相信的看着俞初心，她这么不爱被人命令的人居然会乖乖听话？ 「说得没错。」俞初心点点头。 司允信内心立刻陷入一种天人交战的纠结，自尊与讨好之间来回游荡，等回神都已经站在她家门口了，再反应过来他手上已经乖乖捧着俞初睿借他的一套衣服了。 俞初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原本气势很难压下去的家伙，忽然这么容易就没了气势，但看在他现在这么狼狈的份上，他暂时不找他麻烦了。 「衣服就不用还了，我有洁癖。」 「……」 司允信满脸铁青的杵在原地许久，才忍下怒气的乖乖洗澡换衣服，而一旁的裴念谦根本像见识了什么不得了的历史瞬间一样，都差点想直接拍照纪念了，那个司允信居然……什么脾气都没发。 原来司允信，已经陷得这么深了──裴念谦一脸担忧，陷得太深，并不是件好事。 爱情，可以让人幸福的飞起来，也能让人犹如坠入深渊地狱，万劫不复。 61 「法医实验室？！」裴念谦一口饭差点没被呛着，虽说他也猜到俞初心哥哥气场那么强，简直跟君临天下没两样，但法医实验室也……也太特别了点。 他这样的气场应该会是某个商界的霸主还是政治人物或黑道……总之，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法医，而且还是在国外的法医实验室里。 当然裴念谦语调虽然稍稍上扬，但内心那些激动全都藏得好好的，瞥了眼司允信，他倒好，完全没当一回事，反正他心里一定是想着在国外也好，这样他们就不需要常常碰面了这种跟重点无关的问题吧。 「裴先生，你单身吗？有婚约吗？」冯秀如直接大辣辣的问。 「是的单身，没有婚约。」裴念谦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样啊，那挺好的，我们妹妹啊虽然没什么女孩子的样，但再怎样也不能跟有婚约的人纠缠不清。」冯秀如这句话明明是在对裴念谦说，但眼睛却毫无笑意的瞪着司允信。 糟了。 俞初心跟俞初睿同时默契的互看一眼然后低头猛扒饭，她们这位冯女士，平时从不会对他们生气，但只要踏到她的底线，可是比谁都还恐怖。 完全不知道人家在针对他的司允信被裴念谦踢了一下脚，这才完全状况外的抬头。 「冯女士，他有门禁我先送他回家了。」 冯秀如目光冰冷，「妹妹，你不用送，让他未婚妻自己送。」 司允信微愣，沉默半晌，原本被他藏起来的气势又再次散发出来，他严肃且认真的看着冯秀如，「我的家族确实绑了婚约在我身上，但是，第一、我没跟任何人正式订婚，第二、就算今天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司允信今生除了俞初心，谁也不娶。」 这句话实在太有魄力，连冯秀如这么爱看韩剧也还没看过有哪个男主角可以认真的对所有人宣誓，他只爱她一人。 而俞初心，也听得内心震撼，眼睛染上了淡淡的雾气，这个人，一定要做什么事都这么理直气壮吗？ 无论是那天遇到郭原鸿，他毫不犹豫的挡住了她的眼泪，还是在她以为就要死的时候，就这样冲出来替她挨一刀，又或者，明明不会打架，还屹立不摇的挡在她面前。 他的爱，都太真了，真到…… 「初心，你去房间帮我找一下笔电。」俞初睿及时的一句话，让她立刻转身躲进房间，没让人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咳、坐啊，多吃点。」冯秀如虽然一直在憋着笑意，但已经颜面神经憋到快失调了。天啊她的女儿这次总算找了个可靠的对象了啊，先不说这气势有几分俞初睿的架势，光这肩膀，绝对够俞初心依靠的。 被关起来的这两天，司允信已经明白了，如果要他下半辈子跟她以外的人结婚，他宁可没有梦、没有广告，但不能没有她。 不管那个老头怎么逼他，他逼的那些东西，他全都可以放弃，就是不能放弃她，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主动出击的来找他，她并不知道，当她出现在那黑暗中的一瞬，他有多开心。 他开心的不是他还有机会可以做广告，而是还能再抱着她，这样而已。 他不想再找那些幼稚的藉口绕来绕去了，他要她知道自己的心意与决心，他的目光不自觉得看向房间，他没看到她刚刚的表情，但他猜……一定是感动的落泪了吧。 他暗自很满意的点点头，表情跟冯秀如一样，为了维持面瘫，已经忍到快失调了。 裴念谦一直在看每个人的反应，唯独那个光是对上目光就有压力的俞初睿读不懂外，其他人都很好懂，啊、他忘了刚刚因为太震惊以致于没看到俞初心的反应了。 没办法，认识了八百年的爱情白痴居然能说出跟韩剧男主角一样帅气的台词，而且还说的一点违和感都没有，那瞬间即使他是男的，也都差点心动了…… 第八十二章 俞初心过了十分钟才出来，表情像刚刚完全没发生什么惊涛骇浪的模样，随手把笔电交给俞初睿，「你的房间还是一样被你变得像什么恐怖实验室一样啊。」 俞初睿没说话，接过笔电就离开餐桌去客厅了，他完全没兴趣参与在那奇怪的气氛里。 「你们两个吃完就快走吧，明天有的忙了，我累了。」 「妹妹，你刚刚不是说要送人家回家吗？」冯秀如急了，怎么俞初心就这么不解风情，这个时候当然更要好好的两人独处了啊。 俞初心正想开口继续拒绝，却被冯秀如目露凶光的威胁表情给逼得默默的说，「喔。」 回程的路上，裴念谦编了一个很烂的理由没跟他们一起走，然后司允信说想吹风散步回家，于是就变成用走的。 「司宏的广告，你有头绪了吗？」抱着麦麦，温温热热的这种暖和感，真的很容易让人放松，她开始了解司允信离不开麦麦的原因。 「没有。」 「我之前看过新海诚做的招生动画，老实说真的很厉害，看完我都想去报名了。」她举例的说。 「喔、那个啊。那个广告算是把所有元素都融合在一起了，连最后一幕都充满了一点青春恋爱的遐想，很不错。」 她很欣赏他这点，即使再怎么骄傲自负，好的东西就会承认，不好的东西就会直接说烂。 难怪这样的他会吸引程冠宇跟云沛书追随，因为如果可以得到他的认可，一定会非常有成就感。 俞初心想到这，忍不住淡淡的笑了。 那浅笑他当然没错过，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他伸手自然的牵起她，虽然她吓了一跳，却没松开，他知道，她应该接受他了。 他可以感觉到，她看他的眼神不再那么飘忽不定，他可以感觉到，她来司宅的时候，眼底流露的情绪跟他是一样的，都是想再抱抱对方。 他忽然兴奋的拉着她跑了起来！ 「你干嘛！」 「不知道，就是突然高兴得好想要跑一跑发泄一下！」 「这个笨蛋……司允信你很无聊！」她受不了的喊着，却被他一路拉着不得不跟着跑起来，然后怀中的麦麦超怕一个不小心就摔出怀中，跟着喵喵叫着。 「喵喵喵！」这两个疯人类在干嘛啊，摔死它怎么办啊，快放开它啦。 他边跑，边沿路呐喊，「俞初心──我好喜欢你──！」 「闭、嘴！」真是气死她了！她丢脸到很想甩开他躲起来，无奈他的手却抓得紧紧的，一直到跑了十几分钟，两人才停下来喘气休息。 「我会做出一个最厉害的广告的，超越新海诚更厉害的，招生广告。」他边靠着墙喘气，边扬着自信的笑容说着。 「我知道你会的，因为，你是司允信啊。」广告鬼才，司允信。 惨了，为什么她连这漾满头大汗的模样也那么美呢？ 「喵！」麦麦跳出俞出心怀中，一口气跳起来抓了司允信的脸一把！一脸生气的模样像在抗议刚刚它差点就要摔死了。 「哈哈哈哈啊！」俞初心受不了的大笑出来！ 「麦麦，又不是爸爸抱你跑的，你怎么抓我啊。」司允信完全对它发不了脾气，只能一脸可怜兮兮的委屈着。 「喵、喵喵！」麦麦不停喵喵叫着，它不抓他还抓谁，就是它这蠢仆人先拉着人家跑的。 司允信马上想到什么，又笑了起来，「麦麦，你抓我就对了，绝对不能抓你妈妈喔，她如果受伤，我会更痛。」他不管麦麦如何生气发怒，还是把它抱了起来撒娇的说着，它抓了他的手几下才消气的安份下来。 俞初心好久没看这一人一猫相处的模样，怎么他一遇到麦麦，什么威严、什么傲气，通通都缴械投降了，她笑到都快流泪才停下，而此时的他们也差不多走到他家楼下了。 「那，我先走了。」 「别走。」 「不行，你得好好休息，你这两天都没睡吧。」 司允信邪气一笑，「你的意思是说，你在的话，我就不能好好休息吗？」 她一听，连想都不用想的就狠狠的踩下一脚，又准又痛。 「啊！」他一脸无辜，一下被猫抓、一下又被心爱的女人踩，而且他完全都对他们气不起来，这才委屈呢。 「给我上去立刻躺平休息。」 司允信看着她一脸拿他没办法又生气的模样就觉得可爱，他嘴角一勾，弯下身偷亲了她的脸颊一下，并且惊险的闪过第二脚的攻击顺利跑回家。 俞初心目送着他上楼后，所有的表情全都悄悄藏进了路灯没照到的黑影中，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举起脚踏步离开。 但她却没回家，反而是来到了工作室。 进去后连灯也不开的，就这样把自己缩进沙发中，即使气温有点闷热，但她却完全不受影响的，直接呼呼大睡起来。 这里，让她很安心。 因为这里，有他的梦，有他们的时光，所以才让她能这么轻易的就放松入眠。 她真希望，时光不要再往前了，多好。 62 所有人在听完『心声广告』目前遇到的状况后，虽然有点慌张，但还是很快就接受了。 「目前的广告还需要继续跟拍摄那边配合，至少还得几天的时间才能完工。」程冠宇算着进度的说。 「要招生的话至少得在五月就有广告了，这样才有可能在今年的招生人数上有明显的提升，也就是说，我们的制作期剩不到一个月了。」孙兆珊边看着数据统计边说。 「分工合作的话，一定没问题的。」俞初心试图让大家安心的说。 一直保持沉默的司允信站了起来，「程冠宇，你之前一直很擅长游戏类的广告，在特效组与动画组这两方面应该都有认识不错的团队。」 「是的总监。」程冠宇紧张的说，他已经很久没看到司允信这么认真的表情了。 「将那些团队的优缺做个统计，以及把他们目前的日程都先查询好。云沛书，我要你先去做资料调查，去收集各个补习班的家长跟学生们的意见，问出他们心中理想的补习班该是什么样子，三天内交给我。」 「了解。」 「孙兆珊，今天以内计算出一份目前我们可以运用的资金上限，阿谦你确保一下这次所有拍摄会需要租借与聘用的团队，想办法跟这些人拿到最优惠的价格。」 「没问题。」 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司允信的状态已经完美回到工作狂的无上限状态，完美的掌握了工作室每个人的特性，并安排最适合的项目给他们，就跟还在无境广告的时候，一样。 「俞初心，今天在我踏出办公室以前的所有电话与紧急事物，全都由你代劳。」交代完后他就捧着一叠资料进了个人办公室。 俞初心知道，今天以前他一定会交出最让人满意的草案，在那之前，他们会完美的将自己的份内做到最好。 「那么，虽然这广告可能是最后一支，但请大家……」 「初心姊，这才不会是最后一支呢，我们总监的广告，何时失败过？」程冠宇说着，就热血的跑回电脑前，准备大显身手。 第八十三章 她环看着每个人，他们从一开始在搞不清楚状况时，就毅然决然的跟随着司允信，即使出现了这样的危机，他们的眼底也没有动摇。 看来，他的身边有这些可靠的伙伴，未来应该也会一直顺利下去吧，她感到非常欣慰。 电话声响起，她立刻冲回位子上接起，扬着无比灿烂的笑容说，「心声广告，您好。」她，愿意做他最强的后盾，愿意为了帮他保住梦想，做任何事。 时间过得飞快，一群人忙到晚上八点纷纷各自散了，俞初心虽然知道不会再有电话还是什么紧急事物进来，但她还是坚持要等他。 「初心，便当要记得吃喔。」孙兆珊不忘提醒。 「知道，都先回去吧。」 「有初心姐守在这，绝对不会再有什么人把总监绑走的吧。」程冠宇笑道，下一秒他已经知道绝对会被攻击的逃也似的奔下楼。 当然人都走了，一下子工作室安静了下来。 她忍不住走到那幅她跟司允信一起完成的画前，站在那看着画发呆，抿唇不语。这也才几个月前的事，现在想来，却觉得好远。 一起画画，一起斗嘴，一起成立工作室，当时的她，一定没想到之后的他们竟然会一起完成这么多事。 那个，说了她一脸厌世的男人。 『就让那个一脸厌世的留下，其他都给我滚。』 她想着想着失笑出声，完全没想到初次相遇印象这么糟糕的人，竟然也会让她想要为他守护梦想到这种程度。 「笑什么？」司允信疲惫的靠在门边，配合着他天生的性感卷发，这模样让她心跳又漏了好几拍。 「完成了吗？」 「喔，差不多了。」他拿着草案靠过来，刚想亲昵的抱抱她撒娇却被她转身闪过。 俞初心专心的看着草案，过了好一会才瞥了眼正在喝咖啡的他。 「司允信，你的心情会影响广告的品质吗？」 「什么？」 「我在问你，你尊不尊重你的梦。」 司允信脸色沉了下来，「不好吗？」 「对，不够好，还不够。」俞初心故意打击他的说，其实这草案很完美了，但光是完美是不够的，不能让人眼睛一亮，看一眼就再也忘不掉，甚至口耳相传到即使过了很多年，也还能够记得这个广告──不到这程度，是不够的。 「我重作。」他放下了杯子，虽然有点受伤但也被激起了好胜心。 「希望你，能够更没有杂念，如果一点私人心情就影响了广告品质，那么，你还是回去无境，或是老老实实的受到司玉航的摆布吧。」她不留情的又补一句，背对着他的司允信，肩膀僵硬了一下。 「俞初心，记好了，我司允信不可能为了一点情绪就影响品质。」司允信说着，这一刻的他超越了过往的他，全身自信与骄傲围绕，那不容许被人质疑实力的拼劲全都涌了上来，他直接把辛苦一天的草案撕掉，关上门继续重新构思出一个更厉害的草案。 俞初心紧绷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些，「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她低声呢喃，这句话也只有在旁边安静趴着的麦麦听见。 他整夜没睡，她就跟着他没睡，她一直撑着眼皮在等待，等到日初晨光乍现，里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孙兆珊帮她买好的便当，她一口也没吃，她要跟他同进退，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忽然，她听见了里头传来一声长长的吐气，当他更自信的拿着新的草案走出来时，她知道，那一定会是个无人能及的广告。 「你先看，我去买早餐。」他摸摸她的头，完全没因为她说那些狠话生气，因为他气不起来，对她，他就是气不起来。 俞初心窝心的笑了，但随及那笑容却还是染上了一点阴暗色彩。 她马上仔细看着草案的内容。 内容是一名重考生，一年又一年的落榜，却仍不放弃考试，而这些原因都是因为她答应了小时候得了罕病的青梅竹马，要找出这个病的治疗方式，不要让下一个他再次静静的等待生命消逝。 『你一定可以的。』 『如果我做不到呢？』 『那就闭上眼睛。』 然后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如果有风吹过，就代表是你在身边的证据。』 男孩摸着女孩的脸，笑得令人心碎，『就代表，是我在为你打气的证据。』 那一年，男孩才十五岁，来不及走向更遥远的人生，就先跟世界说了再见。 场景转场到女孩独自站在桥上，闭着眼睛等风，直到风来了，阳光彷佛也更明亮了。 忽然，一张招生广告纸吹到了她脚边，女孩轻轻的笑了──只要风还会来，只要明天还会天亮，那么就不到放弃的时候。 女孩侧脸闭眼拿着招生广告微笑的那一幕被定为海报招生图，并且在上头写上：『为了，实现梦的那一天。』 俞初心看着看着忽然感到热流，这才发现她竟然光看一个草案竟然不小心看哭了。 哭的原因，不是因为剧情，而是──她看见他俩的影子，那就像她帮他打气时的感觉，很像。爱情并没有让他的广告质量变差，而是让他的广告更有温度，那原本厉害却少了点平易近人的缺点已经消失，现在的他，可以做出任何打动人心的广告，绝对没问题。 「怎么样，是不是被我的实力感动到想哭了啊？」司允信一开门就开心的说，卸下了那些霸气，此刻的他只是个单纯想在恋人面前邀功的男孩。 「嗯，很感动。」她揉了揉红红的鼻子，笑道。 「你哭了？别哭啊，我想让你感动，但不喜欢看你哭。」他捏捏她的鼻子，心疼的说。 「谁管你喜不喜欢。」她懒得里他，抓起了一个三明治。 司允信这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那你喜欢吗？」 「喜欢啊，这个广告绝对会赢。」 「俞初心，我是问你，你喜欢我吗？」他紧张的看着她，没想到要亲口问出这句，比强吻她还难、还要心跳加速。 拆三明治的手慢慢停下，她的笑容也跟着慢慢消失，她就这样看着他那深情的双眼，好久，好久。 「司允信，我喜欢，跟你当朋友，当同事，但……我对你不是那种恋爱的喜欢。」明明已经拒绝过他好多次，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她的心特别痛，痛到快不能呼吸，但却又得装作，什么感觉也没有。 她不再看他的双眼，若无其事的继续拆着包装纸。 「你说谎。」 「我没说谎。」 「那为什么我吻你，你都不躲？」 「躲，有用吗？」她冷笑。她不知道现在的他是什么表情，她不想看，也不需要看。 司允信深深呼吸了一大口气，这才拖着大受打击的步伐，躲回办公室内，他不懂哪里错了，他以为他们早该是恋人了，他甚至想不透既然这样那她干嘛来司宅找他。 他…… 滴滴、答答。 当泪水滴落在桌上散落的资料上，他才发现他痛得难以负荷。 第八十四章 『对女人来说，一段关系的开始只要没有确切的明说『我们在一起了』就都还只是一种暧昧而已，暧昧的意思就是，突然结束了也可以。』 「突然结束了，也可以……」是吗？他对她来说，是那么轻易就能轻易结束的对象吗？ 他痛苦的缩在椅子上，麦麦不知何时竟然被放进办公室，静悄悄的跳到他身上想安慰他，他看着半开的门，门外哪里还有俞初心的影子，有的，只是连一口都没吃的，爱心早餐。 63 心声广告自从背水一战的广告草案写好后，就开始没日没夜的反覆开会、赶工，一再修改再修改，就是希望能把这个广告修到完美，并且能让它在仅有的预算中，精准的拍摄、传达出他们想传达的。 老实说，初次看见草案时，程冠宇被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即使只看文字叙述，他也能想像出每一个场景所散发出来的力量，这种风格的广告是司允信之前不曾创作出来过的。 他们的总监，又往上爬一层了啊。 虽然觉得遥远，但他深深觉得能一直追随总监真是太好了，所以才更要努力让广告成功提升招生率，这样，才能继续追随下去。 一旁的云沛书刚从总监办公室拿着刚刚报告完的资料出来，但眼神却闪烁着些许疑惑。 自从他们开始经常一起出去喝酒或吃饭后，程冠宇对于云沛书的情绪变化愈来愈敏感，他马上关心的问，「怎么了？」 「颜色，变了。」 「嗯？什么颜色？」 云沛书瞥了眼仍埋首在工作岗位的俞初心，淡淡的说，「你难道没感觉吗？自从草稿完成的那天起，那两人之间的颜色，就变了。」 「你说总监跟初心姐啊？没有啊，他们俩配合起来一样有效率又有默契啊。」程冠宇抓了抓头，而且两人都是那种一认真工作表情就严肃的跟阎罗王一样，完全没变啊。 云沛书懒得再跟他废话，不再回应。但又觉得，他的敏锐只对她一个人这点，又很得她的心，她的眼底闪着一丝笑意，心情有一点点的好。 工作室就这么点空间，那两人的窃窃私语俞初心当然也听见了，但她依然不为所动。 裴念谦显然也注意到了，但不管他怎么去试探司允信，他都只字不提，唯一感觉到的是，以前的那个司允信回来了，彷佛这阵子掉入了爱情里，做什么都不像司允信的司允信，只是幻影。 俞初心将资料整理好后，便敲了敲总监办公室的门，「总监，我外出去查看一下现场。」毕竟明天早上天未亮广告就要开拍了，眼下实在没人抽得出手。 「等等我也会去，你先出发吧。」 「了解。」 孙兆珊听到关键字的猛然抬头，平常总监不都跟着俞初心的吗？那两人果然……吵架了？ 她虽然担心俞初心的心情，但又觉得这两人不愧是工作狂，即使吵架了也完全没把工作室的气氛搞僵，这也难怪俞初心最近总是愈吃愈少，有时中午只喝杯咖啡就继续工作了。 她忽然很怀念，那个去食堂要吃五份午餐的俞初心，虽然她那时看起来也狠厌世，但至少，没现在这么压抑。 俞初心搭了二十分钟的车才来到唯一一个需要提前搭建的景，这里是男孩女孩两小无猜的地方，也是在男孩又要再次入院前，他们最后做约定的地方，所以这里很重要，要有可以约会的感觉，又可以拍出无法在一起的苦涩感。 所以他们选了一个河畔边，在河畔上搭了一些鸡蛋冰、烤鸟蛋……等等一些逛街小吃，让他们可以先快乐的边吃边逛，然后再顺势走到河畔谈心约定。 这个河畔景他们找了很久，才能这一隅有完美的草地坡的景。 俞初心好不容易走到场景地，却早已满头大汗，看着已经租借来的小吃摊子，她笑了笑，跟着美术组的人员打了招呼并送上饮料后，就开始一一检查，看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细节。 旁边，有人直接用棉花糖机怀念童趣的做了几支，「啊、好怀念啊。」她忍不住说。 「初心，你要玩玩看吗？」乐乐递给她一根竹签，她不好推托就卷了一支。 小时候，第一次成功卷了棉花糖时不知道有多兴奋，虽然边边还是有一些焦掉的部分，但因为是自己做的，吃起来就特别甜、特别好吃。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享用成品，就被人突然偷拔走一大块，那人浅尝一口，表情充满了不屑。 「没人逼你吃，所以不需要对我摆出那个脸。」 「是啊，一直都没人逼我吃。」他一语双关。 她不理他，默默的也撕下一角，棉花糖的味道总是这样，甜到让人生腻，却又克制不住。 「是甜的吗？」 自从那天后，他们根本没像这样，说着公事以外的话了。他做得很好，完全没影响公事，也没影响气氛。所以只有她知道，他们之间已经骤变成什么样。 「当然是甜的。」 「真奇怪，你不觉得化掉之后，就变成苦的了吗？」司允信痛苦的看着她，但她却不再直视他的双眼，连讲公事的时候，也都是低着头。 「就跟你一样，你就像这棉花糖，带给人甜味，却在说出喜欢你的那一刻，就会融化消失。」她融化了，从他的世界融化了，冰冷的距离跟不再对视的双眼，让他不懂，为什么要在他以为他们之间最甜的时刻，转变成苦的。 俞初心随手将棉花糖往他手中一塞，转身离去，「那就永远别，喜欢我。」 别喜欢她，拜托，别再喜欢她了。 因为她永远也不能接受，他的喜欢。 他愈是放不下，她就愈得伤害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这样伤他几次，但也许就快了。 只要确定招生率赢了，她就不需要继续待在这。 司允信面无表情的将甜到连呼吸都充满甜味的棉花糖给吃掉，但他的心，却再也甜不起来了。 他想问她，怎么了？ 但他尊重她，尊重她的不喜欢。 「总监，有什么问题吗？」乐乐歪着头问，因为他此刻的表情已经黑到让人以为他在生气。 「没有，没问题，都很好。」他勉强的说着，然后这才慢慢转头，看着那已经走远的身影。 还没到晚餐时间，俞初心已经早早回家，然后什么也不想思考的，就这样看着电视发呆，直到俞初睿强制把电视关掉为止。 「……哥，你不觉得你好像快失业了吗？」这个一年到头只能回来几天的人，这都回来半个多月了，不会太夸张吗？ 「我本来就不需要一直待在实验室，我的团员们会把每个案子的资料传给我，真的有需要我亲自检验的，还可以使用远端操控机器──怎么，看见我你不开心？」俞初睿眉一挑，眼神幽幽的飘出一正寒意。 俞初心马上调整懒散的坐姿坐正，「没这回事，我非常的愉快。」 「初心。」 「是。」 「值得吗？」 「……」她抬眼看着他，兄妹俩的默契有时已经到了，话，只需要短短几个字，就能相互理解的程度。 第八十五章 就如此刻，这个问题一样。 他轻轻摸摸妹妹的头，即使面瘫，但眼底里尽露的是心疼，心疼他这个，不懂得释放悲伤，老是什么事都自己拦、自己闷在心里的妹妹。 「值啊，当然值得。」她浅浅一笑。 「那么，要不要跟我回去？你这么优秀，去那也能有一番发展。」 「靠哥哥的人脉？」 「当然是靠你自己。」 「那这样我就有兴趣了。」她吐吐舌的说。 俞初睿难得的露出了浅笑，真不愧是他妹妹，应该说，真不愧是俞家人，因为他们的爸爸长年在国外考古，虽然享誉盛名，但目前已经快三年没回家了，而冯秀如一点也没哀怨，完全忘了有这个老公的，很独立、很完美的把小孩全都拉拔大，并且豁达的认为，他回来了就当捡个情人，离开了就当分手了。 俞家人的工作狂跟独立特质，完全就是遗传的。 「我等你处理好，我们一起走。」 俞初心就这样靠着他的肩，默默的打开电视，还故意转到他最讨厌看的海绵宝宝…… 「初心。」 「哥，让我看点开心的嘛。」 「……」好吧，谁说他这个妹妹怕他的？他向来不接受任何人撒娇的，但偏偏，对妹妹的撒娇毫无抵抗能力。 忽然，手机响起，她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个安静了好阵子都没消息的骆思婷。 她叹口气，虽然无奈，但还是乖乖接了电话、并且乖乖的上了那吵杂到不行的车。 「死穷人！你真的很过份欸！我为了帮你被禁足禁用手机那么久，你也不传个讯息告诉我成功了！我爸气炸了欸，还说我居然敢去挡车什么的，到现在我的卡还被冻着耶，害我这季新的衣服包包都没办法买了啦。」 俞初心半摀着耳朵，等她发泄完后才说，「既然无法使用手机，那我传给你有用吗？」 「才不是那个问题咧！你这个死穷人会不会做人啊！」 「好好好，反正现在结果是好的不就好了。」 「好什么好。」骆思婷瞪着她，「你，根本就没有说实话。」 「……」俞初心不为所动的瞥了她一眼。 「你一直，都没有说实话。」 「要说什么？说我爱你吗？」她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 「对啊，你就老老实实的承认你也喜欢允信哥，不好吗？」 「我喜欢他啊，他是个很有才能的老板，当他的员工很幸福。」她点点头。 骆思婷又气得鼓起腮帮子，最后受不了的直接用力捏着俞初心的双颊！ 「噢！痛啊！」 「你为什么要跟司伯伯做那种交易，你以为我这样不战而胜会开心吗？」 「……」俞初心揉着红肿的脸，沉默着。 「你、你气死我了啦，开车！」骆思婷气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沟通了，她气俞初心，也气那个无法装作不知道的自己，气她这无用的自尊心作祟，更气……俞初心比她还痛苦的表情。 「我要吃冰淇淋、吃很多很多，你请客。」她的声音有点呜咽，黑漆漆的车内，反光的玻璃照出了她眼眶泛泪的表情。 「好。」俞初心像在安抚妹妹一样的说，看见有个人替自己难过，那难过，好像变轻了一些些。 谢谢她，替她哭。 64 来到专卖的冰淇淋店，骆思婷毫不客气的把每种口味都点了一球，并且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你快点也吃，想害我一个人变胖，门都没有！你也要变得更肥才行，不对，应该要肥回来才对。」 俞初心听着想笑，因为在不久前，她还一昧的担心着自己，若是变瘦了，他会不会就不喜欢她了，一度，她还很不希望自己变瘦。 她忽然嘴角一勾，「你知道司允信为什么喜欢我吗？」 「谁、谁说我的允信哥喜欢你了！咳……好吧，偷偷告诉我一下为什么？」 「因为，他特别喜欢大胖子。」 骆思婷吃得满嘴冰淇淋的瞪大了嘴，然后猛力摇头大喊，「不可能！不可能啦！不……好像真的有可能，不然他怎么都不喜欢我。」 俞初心看她真的信了，心情颇好，真是个单纯的孩子。 「你别吃了，都给我，这些都我的。」她把俞初心面前的冰抢走，更加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喂，这些冰，就当是贿赂你了，别把你知道的告诉他，好吗？」 骆思婷边一口接着一口的吃着冰，边瞪着俞初心，「死穷人，这点冰可贿赂不了我。」 「不然呢？」 「从明天开始，我会不定时突然找你，无论我在哪你都要来陪我吃各种东西而且都你付钱才可以。」 「我这个小小穷人会不会来没满足你就先破产啦。」 「当然不会，我最近又不能天天出门，都是你害的。」 她心里有点愧疚，就点点头答应了。 那天，她跟司玉航的谈判，其实还多了一条。 『我敢来找你谈，就绝对不会空口白说。』 『但这个交易我没有感觉占上风。』 『那么，我就再加一条吧。』这，才是她真正的筹码。 或许是被俞初心那更有自信的目光吸引，司玉航忍不住期待她的王牌会是什么。 ──『如果招生赢了，我就会辞职，消失在司允信的世界，如何？』 『消失？先不提你这老套的老哏是从哪个连续剧学来的，但那些连续剧出了这种剧情，最后都不可能真的消失，还来个小别胜新婚，哼，你以为我会信吗？』 她微微扬起下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我俞初心，不搞连续剧那套，而且，这才是您最希望的结果，不是吗？』 司玉航怔怔的瞪着眼前这个犹如初生之犊不畏虎的女孩，这哪是什么女孩，这与生俱来的谈判气势，简直是个可以栽培的人才了，真可惜，她是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普通人。 『您会再来找我的，我保证。』 「确实，是很老套啊。」俞初心看着远方发呆，呢喃着。 平常脑袋不灵光的骆思婷，马上知道她在自言自语什么，立刻点头附和，「老套死了好不好，拜托你不要用这种老套的方式当我的情敌好吗？」 「喔？你现在，承认我是情敌啦？」 「吵死了，我现在是你的债权人，你要负责供应我吃大餐。」 不得不说，这孩子吵归吵，但她现在很需要这种吵闹，才能努力让自己慢慢相信，她一点都不喜欢司允信这件事。 一点都不喜欢。 她不喜欢他画画时的专注，不喜欢他老是突如其来的强吻，不喜欢他一再捧着一颗真心的告白，不喜欢他的傻笑，不喜欢的地方，太多了。 多到…… 骆思婷错愕的看着忽然落泪的俞初心，她没什么朋友，根本不知道有人哭了该怎么办，她只能愣愣的看着她不自觉一滴、两滴落下来的眼泪，不知所措。 「喂……你……你……」 俞初心回神，发现忽然涌上来的悲伤，就这样止也止不住，愈是抹去，就愈来愈多，而这次，再也没有人会帮她挡住眼泪了。 她又，再一次失去了一个，会毫不犹豫挡在她面前的人，不，像他那样毫不犹豫的，只有他一个。 第八十六章 骆思婷果断的付了钱，然后又多买了两桶冰淇淋，就这样带着眼泪怎样也停不下来的俞初心回到车上。 就这样，她边吃边哭，边哭边吃，原本甜腻的冰淇淋和着泪水，变得又咸又甜，到最后还渐渐的变成他说的那种，苦味。 「就今天就好，明天我就会恢复了。」恢复成那个无坚不摧的俞初心。 「你干嘛这么要强啊，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啦。」 「因为，做广告的他，是最快乐的。」她不希望他失去那份快乐，爱情本来就只是一种调剂，「人没有爱情不会死，但是如果没有梦，会死的。」 「死什么死！我的梦想就是跟允信哥结婚，如果结不成了我也不会死啊。」她翻了个白眼，惩罚俞初心的又多偷走她一口冰。 「死穷人，这可是你自己弃权的喔。」 「嗯。」 「不可以后悔喔。」 「不会。」 「我要跟允信哥快快乐乐的结婚喔。」 「好。」 骆思婷没好气的看着那个回答都很潇洒，但眼泪依然停不下来的家伙，愈看愈气。 她曾以为，自己是对司允信付出最多的人，但现在看来，她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付出。 真正的付出，是以对方会快乐、对方会幸福为前提，她发现过去做的那些努力，就跟家家酒一样幼稚。 俞初心一早醒来，就看见自己的眼睛还是浮肿的要命，不只眼睛浮肿，连身体也一夜之间又增胖回两公斤，果然昨夜的疯狂吃冰淇淋是非常有效的增肥方式。 但她，不想被司允信看到这模样。 可是向来无敌到连被人打到受伤还要去工作的她，忽然发现想找个病假理由，都会被人看穿是假的。 俞初心眼看着就快要到出门上班的时间了，拿着手机却纠结的在思考请假的理由。 忽然，手机就这样被俞初睿抽走，他直接打到工作室说，「我是俞初心的哥哥，今天她得陪我办点事，必须请假一天。」 俞初心摇摇头，人家想请假都是疑问句，就她家老哥最大牌，那根本就是命令句了吧，也不知道接电话的人是谁。 ──「如果我说不呢？」那头整夜待在办公室的司允信，冷哼。 俞初睿眼神闪过一丝笑意，「那么，贵公司可以随时解雇她。」 「……」 「那么……」 「好啊，就解雇了吧。」 「……」 俞初心完全不知道俞初睿到底是在跟谁说话，但她明显感觉到刚刚那一秒，他身上散发出一种很可怕的杀气，是以前她闯了大祸时，他会散发出来的那种，杀气。 她微微冒了点冷汗，猜测对方肯定是司允信。 「很、好。」俞初睿难得的笑了，那笑更让一旁的俞初心猛打寒颤。 「咳，哥，不就是请个假，你干嘛一副准备火力全开的样子啊。」 俞初睿笑吟吟的看着她，「假，我帮你请好了。」 「喔……」 「是永久休假。」 「……」俞初心有那么几秒，心脏都像停了一样，彷佛有道巨雷轰在她头顶、打在她心脏，一下又一下。 「你说什么？」 「你现在，还觉得值得吗？」 俞初心低下了头，满满的苦味侵蚀着她，即使又苦又酸，她还是不后悔的点了点头，勉强笑着说，「这样正好，省事。」 俞初睿眯起眼，乾脆把她拥过来，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的背，就跟小时候一样，这是他唯一能给的无声安慰。 俞初心还是不争气的偷偷哭了，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爱哭了。 或许是她高估了司允信的喜欢了吧，她以为他会一直不放弃，会一直追着她，想不到他居然这么轻易，就请她退场了。 这份失落，这份痛，明明是自己选的，却还是让她，痛得让心，再一次的撕裂、再一次的坠落在地，而这一次，摔碎心脏的人，是她自己。 她给了自己一张永久离开爱情国度的机票，连只是在站境外的机会都不给，因为这一次，没有人陪她站在那了啊。 那个说好了要陪她的人，已经先离开了。 65 整夜无眠的司允信，一直待在工作室里，他原本想要画画，但发现自己怎么画，画里都有俞初心的影子就感到焦躁，以至于整夜下来办公室内到处都是被揉成一团又一团的废纸。 那每张画的，全是他眼中、记忆中的俞初心，无论是自信浅笑的她，又或者眉头轻蹙的侧脸，还是气势十足的说教，以及最重要的是，每每被他吻着，那害羞又倔强的表情……他，都忘不了。 他不懂，他们怎么会这样。 他甚至一点也不想知道这招生广告到底能不能达到效果，他的心就像被人挖走了一块，然后那个地方就这样坏死了，癒合不了，也无法停止疼痛。 尤其是当她冰冷的跟他报告任何公事时，那疼痛感更剧。 就算当不成情人，那为什么不能当回朋友呢？就像平常的他们一样啊，这又不是他第一次被拒绝，但这次，她的态度却让他知道，他们连朋友的关系都结束了。 「俞初心，你忘了把心还给我了。」他痛苦的呢喃，怀中的麦麦只能默默的依偎，希望这样能让它的奴才心情能好一点。 工作室的电话忽然响起，一看见那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电话号码，他迅速的接起── 但一听见那头的声音不是她时，他忽然觉得刚刚还那么激动的自己很可笑。 「好啊，那就解雇了吧。」 「……」 「我的工作室，不是一定非要有她不可。」我也不是一定非要有她不可。 「很、好。」 就这样吧。 眼不见为净。 既然他无法拿回自己的心，至少，可以找回一点清净吧，至少他不需要在每天看着他们之间变得愈来愈陌生的距离，不用看她披着一张专业秘书的样子走来走去……不用…… 「喵……」麦麦舔了舔他滴落在手背上的咸水，它觉得很难喝，因为里面有太多悲伤了。 一早来到工作室，就看见地上到处都是废纸团的裴念谦，忍不住打开一张看了看，最后唯一能做的只是在其他人来之前，赶快把这些残局收拾好。 「信，要不要去喝酒？」 「一大早？」 「有何不可。」 「喝醉了之后，我是不是就能睡了？」 「……可以。」他没看过司允信这么狼狈又悲伤的模样，因为什么事都无法让他离开工作岗位，但现在的他，像一只受了伤的狼，孤独的舔着不知道何时才能好的伤口，连求救声都发不出来。 「喝吧，我可以陪你喝个三天三夜。」 此时正好刚来上班的孙兆珊，莫名奇妙的看着地上包着一袋都是废纸的垃圾，「这是……？」 第八十七章 裴念谦笑了笑，「这个我会拿去丢，不过我跟总监这两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这几天还要等拍摄组那边剪片做特效，有什么特殊问题的话，再直接跟我联络就可以了。」 「喔……」 原本已经先走出去的司允信忽然折回，「我刚刚解雇了俞初心，就这样。」 「……」 「……」裴念谦表情立刻抽蓄，这样剩下的这三只小猫不乱了手脚才怪，解雇就解雇，干嘛现在说啊。 但孙兆珊的反应却超乎想像的冷静，「是吗？我知道了，初心的工作我会暂时代理到有新的人手为止。」她维持着浅笑直到两人离开，这才瘫软在椅子上。 「工作室接下来，该怎么办啊……」好不容易大家团结起来在克服危机，为什么偏偏这种时候，要把他们的精神人物给…… 她立刻拿出手机，敲了几句讯息给俞初心。 『初心，不管你正在经历什么，我永远都在。』 她知道自己的力量一直帮不上忙，但还是想让她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她永远愿意为她煮一顿丰盛的大餐，然后陪她喝酒喝到天亮。 「心声……」明明工作室名叫心声，但她发现，每个人都无法真正的传递心声，真是讽刺。 俞初心彷佛回到了几个月前，那个颓废到什么事也不做的自己。 但不同的是，她这次一点暴饮暴食的欲望都没有，也不想看电视，几乎一整天都在睡觉，彷佛只要待在梦里，就不需要面对现实的残酷。 要不是俞初睿说她这几天正在放特休假，让她好好休息，冯秀如都想把她叫起来质问了。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那么有担当的男人，她可千万不要又把人家推拒在外可好。 「妹妹是不是生病了，饭也不怎么吃，就一直睡觉。」 「她这阵子管了那么多闲事，是该好好休息了。」俞初睿说归说，但心里也很担心。 手机在桌上不断传来的震动声，已经连续响了快半小时了，俞初心这才不甘愿的从睡梦中醒来，连看都没看的就接起。 「死穷人！害我打这么久，手都痛死了。」 「……」 「立刻来xx马卡龙找我，我没有钱付。」 「唉……」她叹了一大口气，连头发也不整理的，就这样随便穿着棉裤t恤就出门了。 「妹妹，你那样出……哥哥，妹妹真的没发生什么事吗？」冯秀如凭着母亲的直觉，问着。 「妈，她身上可是流着俞家的血。」 「你不知道，再怎么无坚不摧，心若是受伤了，也是会痛的。」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 他很心疼自己的妹妹最近恋情不顺到接连两次失恋，他原本想找郭原鸿算帐的，但谁知道他已经先被司允信『关心』过了，至于司允信，现在收拾他，妹妹会伤心，不然他早下手了。 俞初心就这样顶着一身流浪汉式的打扮冲到那间马卡龙专卖店，一推开店门的瞬间，立刻遭到所有的目光侧目，连店员都想来关心她是来干嘛的了。 而骆思婷虽然很想装不认识，但还是尴尬的挥了挥手。 「死穷人，我都想装不认识你了。」 「好啊，那我先走。」 「喂、等等，我吃不完了，你得吃完才行。」她指指桌上满满一盘的马卡龙，看起来就像刻意点好了等她来的。 俞初心面无表情的一口接着一口，食之无味的表情让旁人看了都觉得不好吃了。 「你今天不用工作吗？」 「司允信把我解雇了。」她平淡的说着。 「……」 「我去结帐。」她不想听到任何安慰的话语，不自在的起身结帐后，就看见骆思婷又是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的表情。 「你啊，没有安慰过人吧。」 「谁、谁说的，而且我又没有要安慰你！」 「这样很好，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安慰。」她大口吞下马卡龙，明明是那么甜的东西，但自从那天后，她好像就再也尝不到甜味了，不管吃什么，都只是苦涩的味道而已。 骆思婷愣愣的看着那个她原本以为会很强的人，就这样颓废，那个即使面对枪口，都不曾放弃的人，居然也会…… 「你以后，还是会像上次那样，随时替身边的人挨打吗？」 「啥？」 「就是被绑架那天啊。」 「这不是每个人都会做的事吗？」 这才不是每个人都会做的事，这是只有你才会做的事，俞初心。 她好像愈来愈明白，为什么司允信要保护这个人了。 这天后，骆思婷开始天天都要打很久的电话烦俞初心，一天一定会让她出门付钱一次，一下子是百货公司里的餐厅，一下子是知名小吃，又可能是冰淇淋店。好像不把俞初心的财产吃光不甘心似的。 这天傍晚，她再次被电话吵醒。 「喂……我昨天就说过了吧，真的破产了。」 「最后一次了啦，我也是有分寸的。」 「我感觉不出你的分寸。」 「你来xx百货公司顶楼，今天是热狗日，我已经吃好多热狗了，你快点过来付钱。」 「……」好吧，至少热狗还比较便宜。 她虽然出门的很不甘愿，但也多亏了这几天有骆思婷强迫她每天每天出门，她的心情还不算太阴郁。 这间百货公司开很久了，她记得念书时期经常跟同学一起来，因为当时这里是唯一有摩天轮的地方，时代变迁，这里的游乐设施，早就没那么受欢迎了。 她真没想到骆思婷竟然会来这里吃热狗。 闪着蓝色光芒的摩天轮，虽然小小的，但此刻看起来还是有种怀旧的浪漫，她很快就找到了热狗摊，正想打电话给骆思婷时，一个人影却慢慢走到她面前。 她愣愣的看着他，他虽然没有满脸胡渣的颓废样，但人看起来消瘦不少，他们就这样彼此望着，谁也没有再往前一步，咫尺的距离，看起来有如隔了座岛般的遥远。 司允信不停的重复捏握着拳头，他看着她那凌乱不堪的造型，以及憔悴的脸，很想将她拥住，但不知道为何，却在这一刻失去了勇气。 他有资格吗？ 他能保证她以后，不会再伤心吗？ 俞初心逼着自己踏步离开，她怕再待下去，她所建立的谎言堡垒就会一秒崩塌。 「俞初心，谁准你走了？」他反射的一个箭步，就把她拉进怀里。 熟悉的温度与味道，让她一时忘了挣扎，只能僵硬的被他紧紧的抓着手腕，动弹不得。 「谁准你，走了？」 「不是你解雇我的吗？」 「你错了，没有广告不会死，但没有你，所有的日子都将不再有意义。」 眼泪，几乎是在那一秒就夺眶而出。 他知道了……骆思婷，终究还是把一切都告诉他了。 66 她并没有回应他的拥抱，只是任他这样紧紧拥着，却不敢回应他。 「司允信，放开。」 「……」 「司允信！」 「真好，还能听你这么有情感的喊我名字，真好。」他轻轻笑了，并且抱得更紧了。 「我已经，做了约定了……」 「我知道。」 「我……」 「俞初心，你再说一句我不能失去梦想或广告什么的，我现在就吻你。」 「……」 这句话效果太强，反而让他有点失望，「你就这么不想我吻你？」 第八十八章 他放开她，原本想撒娇，却赫然看见她已经溃堤到满脸是泪的模样，他心疼的拂去眼泪，不知所措起来。 「你怎么哭了？」 「司允信，因为你我都感觉不到甜味了，你现在随便让我去破坏约定，那我做的这些算什……」 他弯下身，轻柔的覆盖住早已被她自己咬得红肿的唇，这吻，比任何时候都还要轻，就像羽毛滑过肌肤一样，轻柔又搔痒，舌尖像淘气的孩子玩着躲猫猫，在她的唇上俏皮的跳着舞，最后又紧紧深入。 原本被苦味充斥着的味觉，就这样在他一点一滴的注入，那如花蜜般的清甜，在舌尖上绽放、扩散，慢慢重新找回那短暂遗失甜味。 她轻喘着气，眼泪在这深吻中不知不觉停了，她看着这阵子无时无刻都忘不掉的笑脸，这才破涕为笑。 「以后，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不要随便离开我，不准说不喜欢我。」 「你不是说一件事？」 「俞初心，不要挑我语病。」 她忽然勾着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敲声，「我也很喜欢，你叫我的名字，信。」 最后一个字的杀伤力太强，司允信几乎是当场石化在原地，从脖子到耳根全都红到像艳阳般醒目。 而主事者却像没事人一样转身就走。 「你……你刚刚说什么了？」他赶紧从石化中解脱的追上，讲话还不自觉的结巴起来。 她甜甜一笑，「忘了。」 「俞初心，你……你……」他懊恼的抓着头，觉得自己像个男孩一样害羞实在很逊，「心！」他脱口而出，然后在说出口的那一秒，再次脸红。 俞初心愣愣的回头，随即笑开来，那笑容被摩天轮的蓝灯衬托得更耀眼，就如那天在公司屋顶上，她第一次对他露出灿笑一样，令他心动。 两人就这样久违的说说笑笑了很久，这日常在以前是那么的平凡，而在今天却格外珍贵，他们像普通的情侣一样牵手逛街，一起吃同一支冰淇淋，直到百货公司拨放着打烊广播，他们才从梦里清醒。 「信，你爸他那边，还有心声的大家……这些事，都逃避不了的。」 他实在好喜欢听她喊他单名，以至于他根本没专心听她说话，直到又被她踩了一脚这才回神。 「你跟我的名字组合起来就是『信心』，所以，心，你可以对我们有信心一点吗？」 「信、心……」她跟着重复，然后甜甜的笑了，她以前从不觉得哥哥以外的谁很可靠，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老是又笨又直接的男人，让她有可靠的感觉。 「这次，你什么都不用做，乖乖等我，好吗？」 「好啊。」她轻靠着他的肩膀，这次她不再想要强出头了，因为她对他有信心。 另一头的骆思婷，一直在百货公司门口等到他们离开了都还没走。 看着他们手牵手离开，她就知道她一定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真奇怪，只要扯上俞初心这个人，不但会特别倒楣，连神智也会变得很奇怪。 「饿死了，饿死了、饿死了！」 「小姐想去吃什么？」 「随便，你看哪里还有很多食物就去那！」 她还以为她家的司机很机灵，会带她去吃一些可以快速大口大口下肚的食物，却没想到他竟然带她来一间营业到凌晨的烧烤店。 做了蠢事害自己失恋已经很惨了，想不到她家司机居然还要她一个人吃烧肉！虽然内心一堆怨言，但她还是默默的进了店里，特地选了一个最角落的位子。 此刻她只想大口吃东西泄愤，一片一片烤实在太麻烦，索性她一口气将十盘的肉全部都倒在烤盘上，烤了六、七分熟就疯狂的吃了起来，彷佛在参加什么大胃王比赛似的，一次都十盘、十盘的吃，吃到旁人都频频侧目她也无所谓。 反正，又没有人在乎她。 「不介意的话，我这边也帮你烤了一些……」一名还穿着西装的上班族，就这样端了一大盘烤好的肉给她。 「啥？」 「我、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豪迈的吃东西，看了真的心情好好。」 「你是白痴吗？我干嘛吃你的东西。」说是这样说，但夹了一片后，她发现比她烤得还要好吃很多，忍不住吃了起来。 「哈哈，我的主管也常骂我白痴。」他苦笑的说。 「……」 「不过，我相信只要比别人多付出两百倍的努力，一定……」 「不可能的，这个世界上，不是努力就一定会有回报的。」她说着，眼眶忽然酸酸的，很想哭。 「会有的，一定会有的。」他听了很有共鸣，最后两个陌生人竟然就这样一起喝起酒来，她几乎是想让自己把所有痛苦都遗忘似的狂喝又狂吃，很希望，就这样把自己喜欢过司允信的心情，一并给模糊晕眩，再也不要想起来。 司允信终于有了一晚的深眠，早上他不需要闹钟就清醒，一切都很神清气爽。 来到工作室，很快的大家就聚在一起准备开会，因为早上他们已经拿到完成的影片，需要开会讨论是否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虽然成本无法拉得太高，但这成品真是太棒了！」孙兆珊感动的说。 「特效也做得很自然，不愧是我信任的团队。」程冠宇满意的点点头，「真想让初心姐也看一看，她今天还是不来上班吗？」 「小初心还在休息中喔。」裴念谦笑了笑。 司允信倒是一脸面不改色，他沉吟许久，才说，「真的很不错，在讨论之前，先让我拿去给客户看一看吧。」 「咦？可是总监你不说过不能给客户看这种还没拍板定案的作品吗？」程冠宇歪着头问。 「这次是特例。」 他们的总监都这样发话了，当然也没人再提出疑问，连续忙碌了几天，趁着今天的空档刚好整理资料，放松一下。 「信，你……」裴念谦一脸担忧的喊住司允信。 「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说这种话才更会乱来吧。 「我送你去吧。」从小到大的默契，他已经猜出司允信会说这种话，肯定要跟老头子大吵一架的，为了能确保他进了司宅之后还能出来，他会好好在外头等他。 「也好。」 一路无话，因为裴念谦知道，在司允信自己说之前，很多事是问不出来的，他只能目送他再次踏进那有如牢笼的大门内，内心忐忑的祈祷着。 司宅内，司玉航正在招待几名议员在家里用餐，一看见司允信不识相的闯进饭厅，司玉航就板起了脸孔。 「出去，没看到有贵客吗？」 司允信冷哼，趁着保镳把他赶走之前，悠悠的说，「我不介意，在这里直接跟你谈我想谈的事。」 「……」司玉航额头上扶出青筋，皮笑肉不笑的说，「先失陪一下。」 他沉着怒气带着几名保镳一起走到会客室内，他其实很想现在就让保镳教训教训司允信，但他倒想听听看他想说什么。 「你跟俞初心的谈判条件，我都知道了。」 「哼，就为了这点小事？」 「你难道认为我会遵守吗？」 第八十九章 「你不会也得会，难道你不想做广告了吗？」 司允信再次浮起笑意，「广告？你是说这个吗？」他将拍好的广告档案dvd用笔电播放给司玉航看。 短短两分半钟的广告，却看得司玉航一愣一愣的，那彷佛可以唤起那年少轻狂的热血与热恋，都让他看得目不转睛，唯美的拍摄手法与构图都让这个广告绝对能掀起一波热潮。 他不得不承认，司允信真的很会做广告。 「咳，这种半调子的东西，多少能提高点招生率吧。」 「是啊，真是半调子的东西呢。」说着，他用力的将笔电往墙上一砸！萤幕瞬间破裂，整台笔电就这样七零八落的掉在地上，他还不忘又再补了几脚。 「你做什么！」 「你给我听好了死老头，以前我让着你，让你监控我、让你抓着我的软肋，你好像真的以为我这么容易被控制了。从今天起，你要让我在哪个地方混不下去就去做吧，反正只要有俞初心，我就是做苦工也能努力给她幸福，但如果你现在又想用什么监禁的手段让我就范，阿谦会直接通知他所有的媒体朋友，好好来报一报司家的秘辛。」 司玉航瞪着眼前笑得不可一世的混帐儿子，过去他只要用广告压他，哪一次他不服的，但……他没想到他居然，连那个都不要了，就只为了那个讲话不守信用的女人？！ 67 司玉航忽然仰天大笑起来，面对这突然开始反击的儿子，他一点惧怕都没有，反而觉得他非常可笑。 「裴念谦那臭小子认识的也不过就一些小记者，顶多主管级？哼，我随便给几个董事打个电话，别说新闻了，连网路上一则爆料都不可能有。」他两手一摊，眼底尽是嘲讽司允信的不自量力。 「我知道啊，所以我说的爆料是这个。」司允信嘴角微弯，从衬衫前的口袋中把手机拿了出来。 「到现在为止，你的一切全都被录下罗，阿谦现在只要一个按钮，就能直接公开视频，你确定你那些『朋友』们能帮你压下吗？」 司玉航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下子忽然不敢妄动的继续发出狂言。 「我知道即使这样威胁你也顶多能让我离开司家而已，但很够了，我，已经受够了。」 「你就这么讨厌我、这么讨厌这个家吗！」司玉航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指着他，「我哪里对你不好了，给你吃好住好学习好，这可是别人想要都求不来的。」 「吃好住好学习好？我不想吃好，我只想跟家人平凡的吃一顿就算过油过咸也好吃的家常菜，只想住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至少家人都离得很近，只想有一个尊重我的梦的父母，这些平凡人随便都能拥有的东西，对我来说，才是真的求不来的。」他说着说着，手无力的滑下，他说受够了有很多方面的受够。 他受够司玉航永远不会改变的心态。 也受够那个曾经几度还期待着改变的自己。 一切都不会变的，利欲薰心已经让司玉航再也没有人性可言了。 司玉航怔怔的看着第一次说出这么多心里话的司允信，除了冲击之外也意识到，让他变得愿意开口说出这些的人，是谁？ 「你以为现在离开了，我就无法再把你抓回来了？」司玉航逞强的说。 「那你最好记得把我的手脚都打断，否则我不会放弃逃出牢笼的，直到，你死。」最后两个字他直直的看着司玉航说，但下一秒却被狠狠甩了一个耳光！ 「你怎么可以咒你爸死！」 「你是父亲吗？我以为只是监狱的管理者。」 这句话更加刺激了司玉航，抬起手又想再赏一巴掌，却停在半空，犹豫了。他注意到了司允信瞪着他的眼神跟以前不同了。 以前当然也是充满了厌恶与不屑，但此刻，他却像看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般的冰冷无情。 他不再让保镳阻止司允信的离开，花了一分钟重新整理表情回到饭桌上，继续跟议员说着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话，他若无其事的跟着他们有意无意的谈到医院要引进新设备，期望能获得专利的部分，也看着他们开心的收下了礼盒，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就好像刚刚那段插曲不曾发生过。 刘叔等客人们都离开了后，才慢慢走回饭厅，看着背影相当疲惫的司玉航，这些年，他一直看着这对父子俩的战争，总是比八点档还精彩，却也比八点档还悲哀。 「老爷，要喝杯茶吗？」 「你怎么在这？」 「少爷不上车，我也没办法啊。」 「……」 是啊，一直以来，看似司玉航强迫司允信，但司允信也尽力的，在满足父亲的期望了，虽然是最低限度的。 「载我出去走走。」 「是。」 司玉航微微驼着背，每一步踏起来是那样的沉重，彷佛他的力气都消耗在刚刚那场饭局上了，不，应该是消耗在跟司允信的对峙上。 刘叔发动车子后，并没有询问司玉航想去哪，而是默默的开到一些特定的地方，再加上一些自言自语。 比如停在某个看似平凡的国小前，「少爷有时喜欢在这里看父母接送小孩放学，一看，就是两个小时，有次一个孩子一直等到天黑了父母还没来，差点被奇怪的人带走，还是少爷去阻止的，才知道孩子的爸爸出了车祸，少爷还帮忙负担了他们的医药费……」 车子又辗转开到了某间开了二、三十年的手工馒头店，「少爷偶尔会来这里买一个白馒头。」 刘叔马上发现后照镜中，司玉航的眼神渐渐有了变化。 他最后一次亲自接司允信放学，因为午餐一直没时间吃，曾路过这买了馒头两个人一起吃。 啊，是啊。也曾有过那样的时光呢，那样像真正父子般的时光。 刘叔再次启程，这次停车的地方看起来很平凡，不过就是一般的路边，而且他这次没有说半句话。 正当司玉航准备不耐烦的开口时，却看见很平凡的一幕── 俞初心匆匆的从大楼跑出来，看见冯秀如因为买了太多菜而提不动。 「冯女士，你买这么多是当我们家是养猪场喔。」 「哼，这哪算什么，你前阵子全盛时期时可以一个人吃掉这里的两倍！」 「哪有那么夸张，你不要买这么多，等等哥都被你养胖了。」 「干嘛怕你哥变胖？」 「哥的个性那么……特别，要是变胖可能真的会找不到女朋友。」 「初心，你所谓的特别是？」俞初睿像鬼一样出现在她背后，把俞初心吓得立刻倒退两步。 「咳，哥的特别当然是，好的那种了。」 三人就这样说说笑笑的进入大楼，一家子的相处又热闹又亲昵，如果是之前，他可能会嗤之以鼻，但现在…… 他发现，他很羡慕。 「开车吧。」他完全没有怪刘叔干嘛开来这，而是内心百感交集到，忽然觉得很寂寞，因为就算回家，家里也没有一个会亲昵的欢迎他回去的人。 那由他亲手打造出的宫殿，竟然如此的冰冷。 第九十章 司允信安全脱身后并没有去找俞初心，而是一一拜访了那些曾经跟他争过广告案子，或是曾联手过的每一个广告商。不擅交际的他并没有依赖裴念谦，而是亲自，一个人一个人的拜托，用着那浅白的语言，努力表达出他的诚恳。 虽然有不少曾吃过他的鳖的人，还是趁机好好的羞辱了他一番，但他全都忍下了。 「信，你干嘛做到这种地步？」裴念谦不习惯看这样低声下去亲自去拜托人的他，刚刚几度都想出手，但又不忍毁了他的努力。 「因为，他们都很优秀。」 「你以前根本就不会在乎别人的死活。」 「是吗？」他似乎一点也不想知道，以前的他是怎样，他只知道，如果是俞初心，绝对不会弃伙伴于不顾。 「信，你被她影响的好深。」裴念谦叹了口气。 他一听，开心的笑了，「因为我爱她。」 他轻易的说了爱这个字，以前的司允信完全不懂爱是什么东西的人，却这么轻易的找到了。 裴念谦羡慕的望着，然后继续看着一个被爱情影响而改变的傻瓜，继续的为伙伴四处低头，明明少了以前的霸气身段，但他看起来比曾经广告鬼才的司允信，还要耀眼。 「所以才说爱情，很可怕。」嘴上明明说着可怕，但他的表情却是满满的羡慕，脑海里又再一次无法控制的想起了某张认真的侧脸。 俞初心已经在家等了一星期了，司允信完全没有跟她联络，她也不急，因为她相信他。 没等到司允信的消息，先等到了骆思婷的来电，她倒是要好好跟这个家伙算点帐了。 「上来我家。」 「我、我干嘛上去你这个死穷人家啊。」 「因为你欠我。」 「我……」骆思婷语塞，乖乖上楼后，就发现楼上不只俞初心，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女孩。 「介绍一下，这是张亚妃跟孙兆珊，这位是……」 「要准备吞一千根针的骆思婷罗。」孙兆珊直接脱口。 「什么一千根啦！」 「咦？你不知道吗？毁约的人要吞千根针喔。」张亚妃也跟着露出了煞有其事的表情说着，最近训练过演技，她要唬人的功力又更上一层楼了。 只见骆思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脸在想着什么时候可以趁机逃走的表情。 「骗你的啦，不过，谢谢你毁约。」俞初心的道歉来的太突然，骆思婷反而不习惯了，正想要喊出『死穷人』，但看在她人多势众的份上还是乖乖闭了嘴。 「我们正要吃饭，你也来一碗吧。」孙兆珊贴心的帮她多夹了好几块卤肉。 「是啊，学姐妈妈的手艺超好，再配上兆珊的卤肉……要不是我被下令节食早就吃光了，你太幸运了。」张亚妃一脸含恨的瞪着眼前的蔬菜，这一大盘蔬菜还是俞初心准备的，根本是报仇来着。 骆思婷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的人就对她这么好，跟那些做作的名媛不一样，她们的表情都很假，说的话也尽是在炫耀……从没有人像这样，不求利益的对她。 「俞、俞初心，我就勉强允许你跟允信哥在一起好了。」 「喔？谢谢你。」 「那可不是我让给你喔，因为、因为……我也有新的人选了。」 一嗅到有趣话题的味道，张亚妃马上眼睛一亮，「听起来不单纯喔。」 「嗯……确实，不太单纯。」她认同的点点头，才娓娓道来那天在烧酒屋喝个烂醉后，就把一个陌生男人拐回家，一起同床共眠了一夜的事。 「同床共眠？」 「拐回家？」 「天啊……」三人摇摇头，想不到有时最单纯的最吓人。 「你、你们想去哪了，什么都没发生啦，但是……咳，反正，那个人还、还满……我不说了！」脸红到快可以煮开水的骆思婷开始沉默的猛扒饭，不管旁人如何逼问，就是不再说出任何细节。因为，这细节是属于她的，唯一可以独占的秘密。 俞初心开心的笑着，太久没像这样跟一群姊妹们嬉闹的谈天，让她完全没注意到默默闪着小绿光的手机，等到她发现时，也已经是三个小时后，四个人都喝到有点微醺的时候了。 『心，我在楼下。』 她匆忙的赶到楼下，以为他早就离开，却发现他竟然依然傻傻的站在门口，就如每一次他在那等她一样。 68 「笨蛋，你干嘛不直接用打电话的。」 司允信等得有些疲惫，但一听见她的声音，精神马上又好了起来，「我喜欢等你。」 俞初心胸口一紧，对他真是又爱又怜，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轻轻牵起她的手，「所以，奖励是今晚可以把你拐回家。」他说着，温暖的大手牵起了她。 「拐我回家？信，现在的我可能会有点危险喔。」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祟，她忽然大胆了起来。 「怎样危……」他话还没说完，她忽然就踮起脚尖勾着他的脖子吻了他。 伴随着酒气的吻，反而有种特别的魅惑力，再加上她主动的进攻，已经让他心狂跳到像要停止似的。 他先是默默的当着被动的那方，感受着她时而轻舔时而轻啄的吻，最后才反被动为主，「你这样，真的会很危险。」他在她耳边轻声的说着，就走到路边拦了计程车。 「咦？不用走的吗？」 司允信不给她发问的机会，等车子一开，又再次的吻住她的唇，一次又一次的深入，把她吻得天旋地转，分不清这晕眩是醉得晕了，还是坠入爱里太快而晕。 他轻轻将她一边的发塞在耳后，温热的掌温抚着她的脸，「要煞车，还来得及。」 俞初心迷蒙的看着他那依旧有些紧张的双眼，嘴角微弯，「好啊，那就煞车吧。」 「什……」 「客人，目的地已到达……」司机努力憋笑的开口。 俞初心爽快的下车后，他随即追上，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逗得她颇开心。 「信，我饿了。」 「是吗？饿了吗？」他眼睛一亮。 「我想吃泡面。」 「俞初心没事半夜吃什么泡面，肥死你！」他终于发现她故意在耍着他玩了，嘴上说着一堆气话，但还是乖乖的去厨房准备起来。 俞初心看着他现在什么火都被灭了的泄气就觉得好笑，她发现，她很喜欢逗他生气的模样，因为他那种想气又不能气的别扭，实在让她看得，很幸福。 不到几分钟，两碗热腾腾的泡面就煮好了，比起可怕的早餐，司允信在泡面的功夫上还好上许多。 「都，处理好了。」他忽然的说。 「我知道。」 「我把大家都推荐去了最适合他们的地方发挥，会没事的。」 「我知道。」其实孙兆珊早就跟她说了，但听他亲口说又不一样了，像个在讨糖吃的孩子，想炫耀又不想太招摇的模样，真是…… 「信，你真帅。」 「噗……」一口面差点没喷出来，他愣愣的看着俞初心，这震撼比她主动吻他还爆炸。 「不愧是我喜欢的男人。」 第九十一章 「咳咳咳咳！」这下子他完全咳到不能说话了，而她则是笑吟吟的递了水给他。 「你……你刚说什么？」 「今日的糖果已发完，请明日再领取。」她漾着淘气的浅笑。 「俞初心，你……看来我现在对你太温柔了。」他霸道夺走她的唇，边吻边拦腰将她抱起，她也不挣扎，就这样乖乖的臣服在他的霸道中。 「不是说了可以煞车吗？」她头发凌乱的躺在他的床上，俯身看着她的司允信，忽然觉得这样的她性感到让人失去理智。 他轻咬着她的耳朵，「我要你是我的。」 她不再捉弄他，因为火热的情欲已经让两人暂停了思考，只想一遍又一遍的抚摸彼此炙热的体温，深入在彼此的世界里交融，彷佛这一刻，他们成了合而为一的个体。 直到早上被窗户的阳光给照醒，俞初心才意识到她竟然把姊妹们丢着就跑出来过夜了，脑海开始细细整理前一晚所有的失控行径，再想到他们一起滚了床单的画面，一鼓躁热烧着脸颊，让她好想找个洞钻下去。 「你要负责喔。」一直在等她醒的司允信，浅笑的说。 「咳，好热啊。」她边说好热，边拉了拉被子翻过身，暂时没勇气面对彼此的赤裸。 没想到司允信从后环住了她，下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我昨天可是被霸王硬上弓了呢。」 「我会啦。」她小声的呢喃。 「什么？」 「……我会负责的。」俞初心的声音听起来实在太认真，让他还是忍不住噗哧的笑了。找了个这么霸气的另一半还真有安全感。 「你一早就这么可爱我可是会忍不住的。」 「别闹了。」她红着脸抓着被子跳下床，迅速的捡起衣服就冲进浴室里，而他则是甜甜的笑了好久好久。 等到两人都吃了早餐补充完体力后，就自然的切换成谈正事模式。 「婚约已经正式解除了，这也多亏了思婷那边也提出了这个意思，至于……司家。」 「信，别这样，那是你家，不是司家。」 他深吸口气，还是喊不出一声『爸爸』，最后只能说，「那个人要求明天跟你还有你的家人吃饭，我拒绝了，但是……」 「但是他看起来很像没有什么企图？」她帮他把话说完。 「别信他，他可是司玉航。」 「但他也是你爸，不过就是吃个饭，别忘了我家里的那两位，也不是吃素的。」 「你哥还没走啊？」 「还没啊。」 「他不用工作吗？」 她一听，状似生气的瘪了嘴，「信，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哥？」 「不……我……咳咳，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关心。」 她忍着笑意，「好吧，那我们明天见。」 「等等，你要回去了？」他好不容易把事情都处理完了，怎么就…… 「我很忙的。」她严肃的说着，然后他也不敢发出异议，更不敢提问，只能默默目送他这个以后应该还是会常常很忙的恋人随时去冲锋陷阵。 俞初心没有回家。 她辗转来到文化中心附近的一条巷弄内，那里有着几个工人正忙碌的在装修一家小店，而戴着安全帽的莫言哲马上就发现了她。 「初心！」 好阵子没看见她，他发现她的表情相当幸福，跟前一次相遇时完全不一样，他已经猜到了原因，但心还是微微阵痛。 「你怎么来了？」 「我现在是无业游民，当然是来看看你这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啦。」 「忙，倒是有一个。」莫言哲笑道，「我想聘请你设计店的logo，如何？」 「正合我意。」她咧嘴一笑，「这位客户，请放心，绝对会比上次还让你满意。」 莫言哲就这样看着她轻松自在的侧脸，忽然觉得这样也很好，只当她的朋友，也很好。 他从冷藏箱里拿出一瓶冰咖啡，「喝喝看。」 她浅尝一口，那清淡的果香味在口中散开，与冰凉的温度巧妙的相辅相成，最重要的是，这有着莫言哲独特风格的咖啡，也勾起了这几个月来他俩相处的回忆。 「教练，我，现在很幸福。」 「那很好啊。」 「曾经，我以为幸福不会再出现在我的生命了，可是等我发现时，它已经站在我身边了。所以教练，一定会有个人，可以清楚的接受到，你咖啡里的每个讯息的。」 莫言哲愣了愣，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一直都能从咖啡里，喝出那些，他没能说出口的话语。 因为，今天的冰咖啡，他命名为，『恋心』。是他以那天她在休息室里睡着的模样做为灵感的，他把那时的心情全都化为一杯带着砰然感的咖啡。 「看来，我得多研发几种咖啡才行了。」他幽默的带过这个话题后，接着两人就开始讨论起logo的设计方向。 而这一次，他明显的发现，比起上次目送她离开时的心痛，这次好像，那痛感不再那么强烈了，艳阳刺眼的将她的背影模糊，就如她在他心里的模样，也正渐渐的消失。 他知道，他的这份单恋将渐渐的融化在这艳阳之下。 「初心，你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69 这还真像一场鸿门宴。 而且会是吃了绝对消化不良的一餐。 俞初心默默的偷瞄着那面无表情、但杀气却满点的俞初睿，以及完全没露出好脸色的冯秀如，再看看同样也是一脸别人欠他几百万的司玉航──确定不会吃到翻桌吗？ 餐桌上的菜色并没有特地准备得很豪华，都跟他们平常吃得一样，没有比较特别。 「妹妹，多吃点。」冯秀如夹了一口菜给俞初心。 俞初心也跟着夹了一口菜给司允信，「你也是。」 司玉航不发一语的看着他们互相夹菜，眼神完全让人看不透在想什么，也没人打算开启任何一个话题来化解尴尬。 就这样无话的吃完一顿绝对会消化不良的晚餐后，司玉航竟然还留下来吃水果，五人的沉默就像在比赛谁先开口对话就输了一样似的。 「你送我吧。」司玉航临走前对着司允信说。 「……」即使再讨厌，他还是跟着司玉航下楼。 当电梯慢慢往下降时，司玉航才淡淡的说，「真的太油太咸了。」 「……」难道司玉航就为了他那番话才来的？ 「你以后，想做什么都随便你吧。」 「！……」不可能。 司允信完全不相信司玉航居然会让步，这么多年来，他从不曾让步。 「只是有个条件。」 司允信眼底浮出一丝冷笑，心想着果然还是有条件。 司玉航踏出了电梯外，回头眼神难得和蔼，「每个月，陪我去买一次馒头吧。」 他愣愣的听着这句话，不敢相信的看着司玉航，等到电梯门都关起来了，他还回不了神。 他刚刚，说了什么？买馒头？为什么…… 他应该要像之前那样粗爆的强迫他，用言语苛薄的对待他才对啊，为什么突然这么亲切起来，还说要…… 司允信重新打开电梯门追了出去，在司玉航准备上车前，他忍不住喊了声，「爸！」 第九十二章 司玉航愣愣的抬头，他已经太久没听见司允信喊他了。 两人相视对望，彷佛话语都尽在不言中，这些年，他们都忘记当父子该要有什么表情才好了，他已经习惯了对司允信恶言相向，喜欢利用他的弱点逼迫他服从，才发现此刻想要挤出一个微笑，竟然是这么困难。 最后，他们一句话也没再说，就这样默默上车离开。 而司允信则还处在不敢相信的情绪中，认为一夕之间这老头的改变也太大了。难道他又有什么新计谋？ 「看来，你爸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嘛。」俞初心探头出来的说。 「你相信？」 「为什么不信？」 「对他那种人，只有口头承诺根本没用。」 「如果是那样，他今天就不会来这里吃饭了。」俞初心在刚刚已经看穿了那个老人的眼中，只是一个爸爸在看儿子的眼神，不再只是把他看做一个物品。 司允信抿唇不语，他只是不想承认而已，不然他刚刚也不会脱口喊出那一声『爸』。 他只是在害怕，害怕这样的改变就像梦一样虚幻，等过了一阵子，司玉航又会恢复本姓。 俞初心轻轻搂着他的腰，「那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这难道是什么暗示吗？」他邪邪一笑。 俞初心马上不给面子的狠踩了他一脚，「不正经！」 「哈哈哈，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已经被你踩上瘾了，一点都不痛。」司允信甜甜的笑了起来。 「司允信！」 「心，现在的我什么也没有，虽然这样说有点空口无凭，给我半年时间，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可以给你幸福的男人的。」 「你不打算作广告了？」她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他摇摇头，「我不想再当工作狂了，因为我有你了。」 俞初心脸微微一红，心想他怎么连甜言蜜语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司允信其实这几天早就已经有了新想法，为了成立心动广告几乎付出了他所有的积蓄，他这几天把一些广告点子卖给同行后，又回收了一些钱回来。 利用这些钱，刚好可以让他做一件事。 「我打算，开间宠物店。」 「宠物店？不行！」俞初心反射的说。 这反应让他吓了一跳，她从没这样否定过他的想法。 「为什么？」 「因、因为……」这样不就被很多人都看见他那面对宠物卖萌的模样了吗？ 眼看她低着头忽然脸有点红起来，更让他好奇了，他窜到她面前，不给她逃避的空间，「为什么？」 「因为你……你跟麦麦说话的样子太可爱了，我不想给人看到。」她愈说愈小声，最后根本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司允信咧嘴一笑，忍不住的把她抱在怀里，她听着他胸口跳得强烈的心跳声，才发现他竟然也脸红了。 「我会好好克制的。」 「真的？」 「真的。」他摸摸她的头，宠溺的说。 本来担心俞初心会被司玉航欺负的俞初睿，一直躲在墙的另一边，他没有打扰这对小俩口，转身搭电梯上楼，然后心想着，是时候回去了。 只是他还是有点失落，想不到那个从小一直疼爱的妹妹，以后，不再需要由他来保护了。 三个月后。 司允信总算一边将宠物店张罗完成，一边准备着宠物美容的考试，也通过了。 原本说是选了这个工作是为了不要变成工作狂，但还是忙得一个礼拜只跟俞初心见面没几天，这点让他很泄气，老是担心这样她会不会不要他了。 刚刚才想着她，她就出现了。 俞初心敲了敲玻璃门，「信，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都好了，我在确认库存的准备。」 「我帮你吧。」她伸出手，却没想到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你只要当好老板娘就好了。」他吸着她脖子间的香气，这让她感觉痒痒的。 「别闹了，你爸应该快到了吧，今天不是馒头日吗？」 「咳咳。」果然，司玉航早就尴尬的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司允信不自在的对上他的目光，「那我去去就回。」 从宠物店到馒头店走路只要十五分钟，所以他们每次都会一起散步过去，吃完了再散步回来。 一开始，两人根本没说话，第二次才开始会聊个两句，父子间的笨拙相处，虽然看着别扭，但他们却不讨厌这样的改变。 「什么时候开张？」 「后天。」 「你不是很喜欢广告吗？」 「喜欢的东西，是可以改变的。」他当然也很喜欢他跟俞初心两人一起在广告公司工作的时光，可是那样会让她太累，也会让他一做起广告就忘了时间，他不想要让她感觉寂寞。 司玉航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你给补习班做的那个广告，效果很好。」 「喔。」 「你，真的很有天份。」 「……」这是第一次，司玉航夸奖他广告的能力，即使他已经决定退出广告界了。 原来，他们父子间还能有这样的对话，原来，他这辈子居然有机会得到司玉航的认同。 这一切，都是他没想过的。 夕阳逐渐西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好长，这光景让他想起了从前父亲偶尔接他上下学时，会一起散步的模样。 走回宠物店前，俞初心已经在门口等着他，还不忘拿了一份便当给司玉航，「这是冯女士要给您的。」 「嗯。」他点点头，看起来没表情，但这便当他每次都吃得很乾净。 两人一起目送司玉航离开后，司允信忍不住说，「刚刚，他说我有广告的天份。」 「你们俩终于诚实一点了呢。」她感到很温馨。 「心，如果没有遇见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吧。」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应该还是很厌世吧。」 「你真是爱记仇。」 「那是因为，有你的每段记忆，我都想好好珍惜。」 「喂喂喂，不要没事在路边放闪好吗？我眼睛都要瞎了。」张亚妃戴着墨镜的站在一边，才刚下车就看见两人在店门口亲亲我我，真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人立刻害羞的分开，装作没事的走进店里。 「哇赛，这应该是我看过最有设计感的宠物店了。」张亚妃啧啧称奇的看着墙上挂着的画与一些艺术品，就连给宠物住的旅馆都特别设计过，看起来机能与美感兼具。 「亚妃，你的经纪人呢？」 「咳，他有事晚点到啦。」她不自在的说着。 「亚妃你顾一下，我有话要跟你学姊说。」 张亚妃马上翻了个白眼，想也知道这对热恋期永远不退的两人要干嘛。 俞初心被拉到二楼，到上礼拜还像个仓库储藏室的二楼，竟然被改造成跟当初的工作室很像的空间，并且，还摆着两个画架。 「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了。」 这个人，明明没有浪漫的资质，却老是误打误撞的让她惊喜，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天份啊。 「信，我爱你。」 他低头轻吻了她一下，甜笑着说，「我也爱你，我的心。」 番外篇三(1) 【番外篇三：这就是爱】 女人。 女人天生就会两样东西，撒娇跟谎言，这两项技能浑然天成，端看女人本身要怎么使用。 有的女人天生就对这两样东西嗤之以鼻，喜欢事事靠自己，绝不轻意在人前示弱。有的女人则是看透这项优势，利用这个达成各种心中所想。 那么为什么男人明知如此，还依然看不透呢？这就像法则一样无法违背，男人永远看不透女人的谎言。 而他，很不巧，刚好就是可以看透的那一个稀有存在。 他可以舌灿莲花周游花丛，也能深情到只爱一人，但那些都只是为了得到情报，他从来，就没有真心，也不需要真心。 因为那些女人也在说谎，所以彼此不过是在玩一场欺骗的游戏，上了当的人就输了。 就像，他最近看到的某个，把技能发挥到极致的女人一样，她是高手，利用外貌跟察言观色，很容易就能扮演成对方所想要的样子，所以男人们只要见到她，就会趋之若鹜般的臣服。 但那招，对他没用，而且还出现在他的地盘上，更让他不悦。 明明是这样的女人，他最讨厌的女人。 但不知为何，当他看见她被为难，甚至要被人挥巴掌时，他竟会不小心的出手帮助。 「这是什么牌子的戒指啊？我一直找不到满意的戒指，你这款我喜欢。」 「什么？」 「就这么决定了，我一定要买这个送我女朋友，现在就想去买。」 ──「你忘了戴上你的虚假了。」 没想到，当他那样说完，她居然露出了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一定是假的，这样的人不会有真的眼泪。 她没有理会他，加快脚步直接离开公司，也没跟他道谢，他就这样一路保持一定的距离跟着，他只是想要她道谢而已，没有其他意图。 只是当她终于离开公司一段距离后，她竟然就这样停在路中央啜泣起来，边走边哭的像个无头苍蝇，完全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他跨步向前，抓住她的手臂往右转，「我不是说了陪我去买戒指吗？」 「放开。」 「不行，我还没找到戒指。」但他带她去的却是路边的一间精致型的冰店，还不在乎她要不要吃的点了两份。 「我有说要吃吗？」她站起来就要走。 「楼下，有你们公司的人喔。」 她往外一瞥，果然看见不少熟面孔，而此刻的她又双眼浮肿的那么狼狈…… 她不甘愿的坐下吃起冰来，气到满腔的愤怒与委屈，那股难受感被冰慢慢的安抚下来，原本激动到可能再多说一句话又要落泪的情绪，就这样随着一口接一口，都被慢慢冷静。 「你不是对我很不屑吗？所以现在是在同情我？哼。」此刻的她，连假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对于让他出手相救，她觉得很讨厌。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吧。」 「你……」她不敢相信他还承认，跟这样的人无法再相处下去，她气愤的丢了张钞票在桌上就走了。 这次，他没再拦她，他不懂，为什么在他面前，她就不使用那些技能了呢？为什么要那么认真的生气？他不是救了她吗？那跟是不是同情有关系吗？他就说了他也不知道了。 「那么容易把情绪外露，可不是一个好演员哪。」 要演，就得演一辈子。 永远不要随便被人窥探到内心，否则，只会被击溃而已。 「张亚妃。」他呢喃着她的名字，陷入了深思。 他都忘了跟她说，广告拍得真好，她，演得真好。 ──「你不觉得羞愧吗？」 ──「大家都为了这个工作尽心尽力，却只有你还闲情逸致跑去喝酒玩乐。」 只要轻闭上眼，裴念谦都还是能想起白天被张亚妃批评的话语，在这样半醉的时刻，那些话反而变得更清晰，彷佛在他耳边重复似的。 「喂阿谦发什么呆啊？我说过了吧，这杯你不喝下去，我是不会投资的喔。」张忠发提醒的说，还左拥右抱两名穿着连身裙的女孩，明明自己一杯酒也没喝，却要裴念谦一杯接着一杯，毕竟，现在有求于人的是他。 「张总抱歉，我不小心恍神了，马上乾。」热辣的液体经过喉咙像火在烧，落进了空腹的肚子里，更是灼热到像虫在撕咬，但他只能忍耐。 就这样喝到烂醉，在确认到投资方的合约后，他这才踏着摇晃的脚步搭上计程车。 「喂，这位客人，我看你好像要吐了，我先放你下车吧。」 「谢谢。」 没想到才一下车，司机完全不等他的就开走了。 他愣了几秒，忽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明明是仰天大笑，但眼底却闪着些许泪光。 他不知道是在笑自己的悲哀，还是无人能懂的心。 这绝对不是，他喜欢过的日子，可是为了他唯一信任的朋友，他很甘愿做这些，也很甘愿周游在都是谎言的地方，因为他总是活在到处都是谎言的世界。 『谦谦，妈妈一定会回来接你。』 说了这句话的母亲，再也没回来。 『裴念谦，我喜欢你，想跟你一直在一起。』 说了这句话的女孩，过没多久跟另一个男孩吻在一起。 而奇怪的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们说谎了，却还是想着，会不会有奇蹟。 当然不会有，谎就是谎，不会成真。 「喂，你还好吧？」一抬头，竟然是张亚妃，只是他醉到都站不稳了，只能指着她傻笑。 「你的女人就这样把你丢在这啊？也是啦，这样对你刚好而已。」张亚妃满脸的嫌弃，浓烈的酒气让她皱了眉头，白天才教训过他，没想到晚上还是喝得一样多啊。 要不是她今天只有这个时间可以慢跑，根本也不会遇见他。 张亚妃很纠结，她很想直接把他丢着跑掉，但又觉得这样有点违背良心，几分踌躇后，才不甘愿的把他的手拉到肩上。 「站好啦，先离开这里再说。」 「啊啊……好想吐。」 「那就吐吧，最好吐得你自己满身都是。」 裴念谦虽然很醉，但听到她这么说，还是忍不住想自己真的有这么讨厌吗？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居然还会遇到你，我真衰。下午去上表演课，那个老师居然说我这种演技跟路人没两样，还说我根本不懂演戏！我怎么可能不懂，为了演戏，我可以放弃一切，我是这么认真的对待──」 「如果真的认真对待，就不要想为了这件事付出了什么，不要计算。」裴念谦像在咕哝的说，眼睛半眯，像在说醉话。 张亚妃一愣，歪着头看着这个醉鬼，心想着，想不到酒醉的他，也会说点人话，说点……很对的话。 「你知道个什么，那你呢？还不是处处在计算别人，你知道你的名声不是很好吗？可是因为你手握太多人脉跟秘密，所以大家才假装没事，你这样就不算计了吗？」 「没有弱点，就不会悲伤，永远，不要把你的弱点轻易展现给人看，因为别人要攻击你，一定只会先往痛的地方踩。」他说着，抬起头苦笑了一下。 番外篇三(2) 她愣了愣，一瞬好像心跳的频率变得怪怪的，她不再说话，更奇怪自己干嘛没是跟他说这么多，是因为反正他隔天记不得吗？ 对，只要让他忘记有遇到过她就好了。 她叫了辆计程车，问好他的地址报给司机还付了车钱，自以为天衣无缝，但内心，却早就因为那两句话，悄悄起了点涟漪。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她厥着嘴，满脸的厌恶。 直到次日再次去表演课报到时，因为有着他那两聚提醒，让她的心静了很多。 不要计算，放空，不要想着为了演戏怎样怎样，就当作──我从来不会演戏。 调整完心态后，她把老师教的每件事都当成第一次来学习，没想到老师没再说出那些难听的话了。 「亚妃，昨天你被老师那样骂，我们都还以为你会气到不来了呢。」夏绿蒂趁着休息时凑过来说。 「怎么可能不来，老师说得很对，我根本不会演戏，所以我把以前会的东西全丢了，一切重来。」 「你不气吗？」 「为什么要气？我觉得这样我可以学到一种新的表演方式，很棒啊。」她维持着笑容的说。 听到了无趣的答案，夏绿蒂也没办法再跟她聊下去，火速的回到同伴身边分享着她的无趣。 没有弱点，就没有悲伤。 这句话虽然好用，但也显得他比她还不相信人，她从来不在乎同性要怎么批评她，但那只是嘴硬而已。 下课后，夏绿蒂再次跑来找她。 「亚妃，我们要去运动，你要不要一起？运动完还会去吃低卡餐喔。」 「好、好啊。」难得有同性邀约，她不小心就答应了，还以为那些人要故意套她什么话，结果就只是很正常的运动，然后吃饭的时后闲聊，还听了不少大家到目前为止的心酸历程，很普通的聚会，但对她来说，一点也不普通。 没想到那种人随便的两句话，居然这么好用。 宿醉的早晨最痛苦，裴念谦习惯一口气喝下整罐运动饮料，之后再生吞两颗鸡蛋当作解酒。 最后再端杯咖啡在阳台发发呆，整理前一天的收获与跟客户之间的对话，对他来说，他不会有什么喝醉断片的事情发生，他总是很清楚记得自己在干嘛，当下也不会失控。 当然，他更没忘记张亚妃了。 一想起她昨天一副反正他酒醉就什么话都说的自然模样，他就浅浅的笑了。想不到她也会有这样率真的时候，而不是每次看见他就一脸厌恶。 「原来，你也可以像个天真的女孩一样平凡。」那为什么要跟他一样，活得那么假呢。 傍晚，他忍不住回到昨天遇到她的地方，还刻意换上了一套慢跑装，就这样从傍晚在那徘徊到晚上十点多，果然等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张亚妃跑着跑着一转弯就看见坐在石椅上喝水的裴念谦吓了一跳！ 「啊！」 「我长得有这么恐怖吗？」裴念谦佯装受伤。 「你怎么在这？」 「看也知道，我跑步累了在喝水休息。」说着，他还顺手丢了一瓶冰水给她。 「谁要你的水。」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还真的有点渴了。 「你不坐吗？」 「不要。」 「你不会是害怕我吧？」他眯起眼的说。 张亚妃扬起下巴，「我是讨厌，不是害怕。」 「好吧，谢谢你这么讨厌我昨天还照顾我。」 「咳咳咳！」一口水差点没把她呛死的，她咳了好一会才停下。 裴念谦轻拍着她的背，还不忘拿出随身携带的面纸递给她。 「你这人，都是用这种手法骗女生的吧。」她推开他的手，嫌恶的说。 他不能否认，但这些举动做久了，真的会习惯。 「我只是不想看一个新人明星这么狼狈。」 「你……」 裴念谦马上注意到她手臂上长长一条的瘀青，「你受伤了？」 「关你什么事。」 「我也只是代替小初心关心她的小学妹而已。」 「喂，你可不准随便跟学姊打小报告，这只是……唉，我原本以为老师不会再针对我了，想不到今天任何动作的示范都是叫我，这个就是被武打对手戏示范时，被打到的。」说着说着，她有些丧气的在石椅上坐下。 虽说，她原本就知道真正进入这个世界，才是磨练的开始，但她忽然很后悔，以前没好好学习怎么跟女性相处，一直逃避的结果就是，现在这种状况。 「喂，你为什么可以那么了解女人啊？」 「不如，你跟我交往看看，就知道为什么了？」裴念谦痞痞的说，果然让她气得当场就跑走了。 「答案，还得你自己找才行啊。」就算他说了，她也不懂的。 只不过，一次又一次看着她这样被他气得跑走的模样，那感觉好像会上瘾似的。 为了能稍微了解一下张亚妃到底在表演课出了什么状况，所以他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就接近了夏绿蒂，而且夏绿蒂长得很美，一头乌黑的波浪卷发再加上标准的大眼黑瞳，以及一开口，就有浓浓的孩子气的说话方式，这样的孩子，让他认真交往三个月都不是问题。 中午才刚休息，夏绿蒂就拿着手机甜甜的讲着电话，「嗯，休息了，什么？你来了？啊……」 她一抬头，就看见裴念谦站在门口，还拿着一袋爱心饮料。 「请你的同学喝。」 「你真好。」她幸福的笑着，「各位，这些请你们喝！」 一听见有人请饮料，张亚妃不看还好，一看居然是那个狐狸裴念谦！而且，他看起来就像跟夏绿蒂在交往似的。 一股难以形容的厌恶感油然而生，她连看都不看一眼的就直接略过他离开教室，擦身的那瞬间，她彷佛瞥到他笑容僵硬了一秒，但，她知道那只是错觉。 真是个，随便的人。 而且为什么还故意要找上她的同学啊？ 他一定是故意的！ 愈想愈气的她，鼓起了腮帮子，气得头顶都冒烟了。 「是谁把我们维那斯惹得这么生气？」安陆杰拿着一朵玫瑰花递到她眼前。 「导演，请你不要老是做这种会被别人误会我实力的事情好吗？」她赶紧左右看了看有没有人。 安陆杰一脸无辜，「可是爱上女主角也是导演的责任啊。」 「所以你也很花心嘛，每拍一部就爱上一个女主角？」 他一听，马上紧张的摇头，「不是的，我的维那斯只会是你一个！」 张亚妃浅浅的笑了，「是吗？谢谢导演。」自从决定合作后，她也愈来愈习惯他的怪。 「谦谦，你在那里干嘛？」夏绿蒂的声音引起两人的注意，才发现裴念谦站在后方的转角处，被发现后就快速的离开了。 我到底，在干嘛啊。裴念谦对于自己的行为愈来愈迷惑了。 张亚妃被裴念谦害得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 她好几次差点跑去问夏绿蒂他们是什么关系，甚至想叫她小心一点，但又怕她误会，所以就这样纠结到又不小心受了许多伤。 番外篇三(3) 「我干嘛那么在意啊，他又想拐谁关我什么事，不要再想、不要再想了！」她猛敲着自己的头，恋爱剧情都是这样的，愈想就愈容易……所以，停止想起这个人才是对的。 为了抛开这些念头，她决定出门跑步，不跑还好，一跑就忍不住猜测，会不会又遇到他…… 「这时间，应该忙着约会、忙着……」她呢喃到一半，就不愿意说下去。心里闷闷的，很不舒服。 跑着跑着，忽然被绊倒的就要往前跌，在她要跟地面亲吻的瞬间，右手就这样被地上的人给抓住，才勉强没让她摔下去，而那人的脚也是害她绊倒的罪魁祸首。 「呼……」她轻喘着气，要伤到脸就糟了。 忽然，浓浓的酒气窜入鼻中，这才发现又是裴念谦喝个烂醉倒在路边。 「你干嘛老是喝醉了倒在这里啊？故意的吗？」 他才张开口，就往旁边的草丛猛吐，看起来醉得不轻，脸色也很不好看。 她发现他吐出来的都是胃液跟酒，根本就没有食物，「喂，你怎么喝酒不吃东西的啊。」 裴念谦边用手帕擦着嘴，边苦笑，「因为，那是工作啊。」 工作？ 难道不是玩乐吗？跟夏绿蒂？ 她发觉，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他什么，但又不想问明白，因为她怕这样就没理由讨厌他了。 「你，先来我家躺一下吧。」 「这样好吗？不怕我把你吃了？」 「你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我吃了你吧。」一说完，才发现这句话怪怪的，脸不自觉红了起来，「别废话那么多了，爱来不来。」 他慵懒的伸出手，「拉我一把吧。」 她不甘愿的用力拉起他，还让他搭着肩慢慢走，不到几分钟的路程，很快就回到她那间小公寓。 把他送进客房后，还忙碌的帮他倒了杯热水，以及把晚上的剩菜集结起来煮了一锅咸粥。 裴念谦根本没睡着，他万万没想到这么讨厌她的人竟然还会带他回家休息，心想，真不愧是小初心的学妹，多少还受到了一些影响。 然后，当她端着那碗咸粥进来时，更是讶异。 「喂，起来把这个吃一吃再睡。」 「若不是我知道你很讨厌我，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你不要得寸进尺，谁会喜欢你这个花心又随便的人啊，哼。」说着，她用力的甩上门，而他则是苦笑着，他好像就是说不出一句好话来让她开心，明明，他知道女人最喜欢听哪种话，但对她，他就只能说出相反的。 其实，他想说的是，谢谢而已。 温暖的咸粥入肚，那空腹的胃稍稍绞痛了一下，像在抗议主人现在才给它食物，不到五分钟，他就把一大碗的粥给吃光，睡意也就这样慢慢找上他，这一切都像梦一样，愈来愈不真实。 「也许，真的是梦。」 等到他睡着，张亚妃才偷偷的开了门偷看。 没好气的看着他那张疲惫的睡脸，「真的是工作啊……什么工作需要这样喝酒？难道公关都要喝酒吗？还是他在兼职牛郎？」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这猜测很可信。 「嗯，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她点点头的暗自认同。 接着，就把他的被子盖好后，这才累翻的换她去休息，别问她干嘛收留他，就当作学姐说过的，『日行一善』。 没错，这就是一件，不需要报答的善事而已。 就跟扶老奶奶过马路一样的道理。 天还没亮，裴念谦就悄悄离开了。 在这场梦破灭之前，他先一步的离开了梦。 他没有留下任何字条，其实是他写了好几张，最后都不满意的塞在口袋。 她，很危险。 为了一时的兴趣接近她，却像漩涡一样，一旦被卷入，彷佛就很难全身而退。 「爱上谁，不是我的风格。」 可往往，这么说的人，都已经陷入了爱。 走到鞋柜处，才发现柜子上放了一盒胃药跟一张字条，『这胃药很有效，我每次压力大到胃痛都是靠这个过来的。』 像是已经预知到他会偷偷的提早离开似的，这胃药出现的太贴心，他不发一语的收下，想着，就当作是纪念品吧。 清晨的空气沁透心肺，他才发现她家跟他家离得不算远，就隔着几条马路的距离，也难怪那天司机丢包他后，会那么巧的遇到她。 不能再遇见了，再遇见，他可能真的就会── 张亚妃一早醒来马上就去客房检查，果然裴念谦已经离开了，她忽然有点失望。 走到鞋柜发现胃药消失了却很开心，拿起那张她留的字条，上头多了一行字，『那位老师，只是因为你特别优秀，才想锻链你。』 「裴念谦……他怎么知道啊？啊……」所以他才接近夏绿蒂？不可能，他干嘛为了她而…… 她咬咬嘴唇，连她自己都不敢肯定了。 毕竟这天是她最后一天上表演课，之后她就要开始正式读本了。 果不其然她的课程最后一天依然很吃力，老师一点也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总是挑最难的动作给她做。 「好，休息。」 一听见休息的指令张亚妃几乎是瘫在地上完全不能动弹，而老师忽然伸出手拉了她一把。 「张亚妃，我很期待喔。」 「老师？」 「期待你的新戏，现在像你这么认真又不服输的演员，不多了，尤其是长得好看的演员。」说着，她拍拍她的肩，就离开了。 张亚妃则是愣在原地，不敢相信那个盯了她这么久的人，居然会夸奖她，还说很期待她的戏…… 「真的跟裴念谦说得一样。」他怎么那么蠢啊，不用他调查，她最后也会之道啊。说是这么说，但她感觉心，好像暖暖的。 这天，她在那张石椅上从傍晚等到深夜，都没等到他。 「真傻，他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她用力的踢了颗石头，觉得等待的自己蠢得要命。 她怎么还是相信了那个像狐狸一样没有真心的家伙了呢。 「我一定是空窗期太久了，这都两个月了！好想交男朋友啊！不行……如果当了明星，好像就不能有恋人了吧，唉……」她丧气的驼着背，心情特别的失落。 很快，她就没把心思放在裴念谦身上，每天除了必须参加读本会议之外，其他时间全都要把剧本翻透、读透，每一句台词的语气该怎么表现，表情动作又该如何，全都得靠自己想像发挥，还不能只有一种，为了因应导演到时的要求，得有更多的表现方式才行，而这些表现方式还不能脱离角色本身的个性。 无论如何，她很快就发觉，电影剧本跟以前学校舞台剧的剧本相差太多了，根本是不同次元的产物。 为了更进入角色的内心，她开始习惯会待在超商边喝咖啡边练习，一部分的原因是，当她苦恼的时候，可以看着路人发呆，从路人身上的表情找灵感，那比一个人在家枯想还要好多了。 她还为自己的角色创造了不少特有的习惯动作，以及说话方式，忽然之间，这个角色彷佛就像活过来似的，就站在她面前，等着她准备好后，合而为一。 番外篇三(4) 接连几天下来，她的睡眠时间几乎只有两、三个小时，但每次的读本会议她的表现总让人眼睛一亮，光这样就值得了。 「唔……」她揉揉眼睛的坐起，果然，又不小心睡着了。 她重新站起来去买咖啡，忍不住望了眼空无一人的马路，为什么她刚刚觉得有人站在玻璃外看她？ 她忍不住拿着咖啡走出超商，却不小心，看见了一个很眼熟的背影…… 胸口，悄悄的抽痛了一下。 那痛，不是真的痛，像是一种，不小心为谁而心疼的痛。 空气中彷佛还残留着那人留下的酒气，好像这人身上除了酒味之外，都没其他好闻一点的古龙水味了。 「又，喝这么多。」她走回超商坐下，一下子，所有的集中力都被那个人偷走似的，只能脑袋空白的发了好久的呆。 「我……是不是真的怪怪的啊。」她看得男人那么多，偏偏注意起那个最不ok的男人要干嘛呢。 心不在焉的，她已无心读本。 整晚还辗转难眠，却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原因而失眠。 只知道那个踉跄的背影老是印在脑海散不去，就像被大脑拍了照一样，洗也洗不掉。 「维那斯，你还好吗？是不是脚还没好？」读本会议结束后，安陆杰马上查觉到她的异样。 「嗯？没事啊导演，脚已经完全没事了。」 「真的吗？不舒服要说喔，演员的健康管理也很重要，千万不能逞强。」安陆杰严肃的说，只要一跟电影相关，他就会收起那愚蠢的一面，变得相当正经且专业。 「了解，导演。」她甜甜一笑，然后安陆杰马上又露出本性眼冒爱心了。 紧接着，张亚妃就马上赶去舞蹈练习，由于开拍的第二镜就要跳国标舞，必须要练习到毫无破绽才行。 她其实会跳华尔滋，但这跟国标舞似乎又不太一样，她小心的跟着老师带动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前后退、又转圈。 「亚妃，你有点僵硬。」 「好。」她一再的听从老师的建议校正，但随着转圈的次数一多起来，在那如万花筒般的旋转画面中，她彷佛不小心看见了门口站着裴念谦…… 砰。 「啊！」 她就这因为恍神而摔倒在地，门口当然什么人也没有。 很快的工作人员跟经纪人全都紧张的跑过来，有人立刻找了冰袋来冰敷，而安陆杰也夸张的紧张着。 「没事吗？没事吧！会痛吗？你怎么又摔伤了！」下礼拜就要正式开镜了，女主角可不能在这时受伤啊。 「没事……啊。」张亚妃知道，脚又扭了。 安陆杰直接把她环腰抱起，就直冲附近最近的中医诊所，当然抱着她的这一路，她已经受到了不少怨恨与揣测的目光…… 「安陆杰！你这样会害我……吼！」 「哇，自从上次之后，好久没听见你喊我名字了。」 「这不废话吗？你是导演啊。」 「好了，别乱动了。」他小心的把她放上车，一看完医生后又送她回家。 「我自己可以进去。」 「不行，你跳一跳又摔倒怎么办？你如果这么不擅长国标舞，我看我把那场戏撤掉算了，不然你练习一次摔一次！不是上礼拜才摔过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扭到脚，不过还好啦，刚刚医生不也说了，这次的两天就好了。」 「你过两天后可以练习了，我要在旁边监看。」他一脸严肃，让她害怕的吞了吞口水，感觉他似乎真的生气了，气她连续两次的不小心。 安陆杰坚持的把她抱回家，然后又开始在她家忙东忙西，想把她家所有会害她摔倒的家具全都移开，她除了翻白眼之外，已经无力阻止。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如果有就说出来，不要让私人的事情影响了角色的内心活动。」 「角色的内心活动……」 「没错。」 「也许，我现在的心情，正好跟角色的波动相似也说不定。」 她说着，忽然闭上眼一分钟，再次张开时，安陆杰知道，她已经进入角色。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我会老是想着你，老是担心你，等到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满脑子都是你，我想要你滚出我的脑袋，但根本太困难了，完全做不到。」她说着，眼睛已经泛起了雾气，情绪刚好。 「卡。」安陆杰感动的喊了出来，她也跟着回神脱离角色。 「这样，有影响到电影吗？」 「没有，我恨死刚刚没拍下来了！亚妃！你真的是个很棒的演员，你要相信你自己。」 「也要相信你。」她轻轻笑着，安陆杰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瞥了眼她家厨房后，想起上次差点烧了这里，这次就没说要煮饭给她，乖乖的回家了。 张亚妃则继续躺在沙发上，想着刚刚进入角色说的那些台词，其实，那对她来说，不只是台词。 「真是，讨厌死了。」 由于脚扭伤了，她得到了两天的休假，不过她才休养了一天就觉得脚不痛了，来回试走、跑跳好像都可以，但安陆杰却坚持要她休息好两天才可以回来练舞。 脑海，一直有个念头驱使着她，要她故意绕去哪里看看。 「可是，今天是假日，那里会有人吗？」紧接着她摇摇头，那群工作狂一工作起来根本不分日夜还是假日，上回有听说他们正在准备竞争一个广告好像争取到了，那么现在应该忙得如火如荼吧。 这样的话，某个人也会在吗？ 她起身坐到化妆镜前打扮，特地画了妆感不明显的心机妆容，换上一套好看却不刻意的衣服，并在出门前毫不犹豫的踩上了高跟鞋。 小时候她的母亲常说，高跟鞋就像女生的西装，只要踩上她不只多了自信，也像多了一个盔甲，它让人产生勇气能勇往直前，也像一层防护罩，让人不轻易的表现出软弱。 高跟鞋，就是有这样的魅力。 当然，她今天穿高跟鞋的目的只是很想在某个人面前，展现她的女人味而已。 虽然，她那扭伤的脚在穿上后还是有一点点的不舒服，但都还在可以忍耐的范围。 如果，能遇见就好。 虽然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那么想遇见他。 思念，真的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 当一个人真的很想见到一个人时，思念像有种引力，会把对方吸引到面前来，毫不费力的。 「你在这干嘛？」明明见到了他，但她却还是忍不住装起了厌恶的姿态，好像不这么做，就会被锐利的他窥探道内心似的。 「有人规定假日不能来公司吗？」裴念谦痞痞的说。 「那，学姐也在这吗？」 「不知道，要上去看看吗？」 「嗯。」她跟在他后面，嘴角泛起一抹浅笑。 「怎么会跑来这找她？」 「她这几天老是连络不上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去她家又说她一早就出门了，而且啊……」她猛然停住，她发现她真的很容易他一问个问题，自己就劈哩啪啦的说一堆，她从没对谁这样过，而且搞不好人家根本不想知道，只是社教辞令而已。 番外篇三(5) 「怎么说一半就不说了？」 「跟你说那么多干嘛？」她瞪了他一眼，「你不走就不要占着楼梯。」其实她很紧张他这样看她，感觉会被看出什么。 「我累了，想休息。」 张亚妃彻底无语的看着他居然已经痞到这种程度，明明，他就不是真的这么轻浮的人，为什么老是要装出这种样子？ 明明他喝醉的时候，总是会说出很多很棒的建议，是那么有想法又稳重的人，却偏偏，要把自己演成一个混蛋，她想，就是因为老是看他这样，她才觉得火吧。 「神经病。」 「唉呀脚好酸啊。」 她被他气到脸都涨红了，这个人到底哪里有问题，刚想逞强的跨过他的脚，结果一个站不稳，往后一倒── 裴念谦眼明手快一把环住她的腰，一下子，他们的脸近到差一点就要凑在一起…… 「放开我。」边这么说的她，心跳彷佛快跳出了口般，藏在头发下的耳根早就红得跟苹果一样。 「站好。」他的声音恢复了一些低沉感，对上他那双不再痞笑的眼睛，她知道，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她咬咬唇，转头就走，再待下去，绝对会露馅的──绝对会被发现，她才不是来找什么学姐，而是，来见他。 「喂，不是要上去吗？」 「你管我！」 她跑出去后，脚伤果然有点复发，最后只能慢慢走，她还以为他会追上，结果当然没有。 她垂下眼，心跳也慢慢缓下来。 原来，不小心在意起一个不该在意的人，心情会这么患得患失。 她刚刚明明是想问他，胃药有效吗？最近还喝这么多吗？有想过她吗……？ 抱着这复杂的心情，她也无心待在家，索性抱着剧本就往超商跑，待在超商的好处就是，连晚餐都可以顺便解决。一旦专心在剧本上，时间也过得相当快，转眼就已经过了晚餐时间，她这才转转脖子的买了个地瓜来啃。 吃着吃着，就这么跟橱窗外的裴念谦对到了视线…… 地瓜的一部分就这样掉在桌上，她微张嘴，一时之间脑袋也跟着空白。 他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像个只是要来超商买东西的客人，挑了碗泡面后就这样端到她旁边坐下。 「你、你干嘛坐这里？」 他浅笑，「陪你吃饭啊。」 「……你这么晚了还没吃饭？」 「我刚吃过了。」 「那你……你……」 「你才是那个，晚吃饭的人吧？」说着，他已经开始呼噜噜的吃起泡面。 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继续默默的啃着番薯，偷瞥了眼玻璃反光中的他，竟然自然得好像他们多熟了一样。 「你的招，还真多。」 「什么？」 「难怪有一堆女生愿意被你骗。」她不是滋味的说着，吃掉最后一口地瓜后，本来还想再吃的，突然也没了食欲。 「可是，我想骗的，只有一个。」 「……」 「你不问我是谁吗？」 「不要。」 「哈哈哈哈。」他忽然失笑出声，「你还真是不按牌理出牌。」 「谁才是啊，我很正常的好不好？」她瘪瘪嘴，「你泡面吃完就快点回家了啦。」 裴念谦欲言又止，一句话卡在喉头又忽然说不出来了，本来刚刚受了司允信那霸气宣言的影响，他也想要好好说出心里话的，但果然，他不是这个路线。 吃完了泡面，他也没有留下的理由，瞥了眼她根本没理他，完全的埋头在剧本里，他暗自叹了口气。 张亚妃就这样听着他离开超商时的叮咚声，内心某处叹息着，有点懊恼自己干嘛每次态度都不能再自然一点，但是，在不确定对方是怎么想的之前，她，是不会让他发现的。 发现她已经，悄悄的── 叩叩叩！ 一抬头，发现裴念谦又站在玻璃橱窗外跟她面对面，他在敲了几下玻璃后，咧嘴一笑，然后在玻璃上呵气，并一笔一画的在上头写下，『我、喜、欢、你』。 喀啦。 手上的原子笔就这样松脱后滚落在地，她愣愣的看着他写完这几个字，竟然转头就走了。 她顾不得形像的直接冲出去大喊，「喂、你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啊？」裴念谦跟她隔着几公尺的距离，因为告完白太丢脸，根本不想让她看见他紧张的样子。 「有、有人像你这样的吗？随便告白就跑掉！」 「不然，还要站在原地等你甩我？」他苦笑了一下。 张亚妃抱着剧本走到他旁边，翻到某一页之后递给他，「陪我练一下对手戏。」 「啊？」他再一次被她无厘头的行径给弄得一头雾水。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我会老是想着你，老是担心你，等到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满脑子都是你，我想要你滚出我的脑袋，但根本太困难了，完全做不到。」 裴念谦被她此刻的表情给吸引，这才低头看了眼剧本，「你还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对，我不知道，你那么聪明，你说啊。」 剧本砰一声掉在地上。 他直接低头吻了她，「这就是爱啊。」 张亚妃忍不住捶了他一拳，「花心鬼，我拿心跟你赌，希望，我不会输了。」她厥着嘴的说。 「我才委屈吧，未来的大明星可不能名花有主啊。」 「如果是这样，那你就来当我的经纪人就好啦。」 「经纪人？好像不错。」他紧紧牵住她的粉拳，即使已经吻了她，但现在他的心跳还是安静不下来。 这真的很糟糕。 因为，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孩，真正的心动。 或许是从她忘了带上她的伪装开始，也或许──是从第一眼她闪耀的出现在食堂时开始。 「如果当了经纪人，你就不需要再兼职牛郎了。」 「等等，你是从哪里看认为我是牛郎的？」 「咦？不是吗？」 「当然不是！原来你一直都是这样……」 「对不起嘛。」不等他说完，她马上投降道歉，软嫩嫩的撒娇，让他完全没辄，心想怎么会这么可爱。 「咳，好了，回去超商吧，我继续陪你练剧本？」 「好啊。」两人自然的手牵着手，玻璃橱窗上的告白，依然清晰可见，虽然害羞，但谁也没打算擦掉它，就这样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继续对着剧本。 「喂，再说一次。」张亚妃漾起了甜笑。 「说什么？」 她指着玻璃，「当然是这个。」 裴念谦脸一红，不自在的搔搔头，「那你呢？」 「我？咳咳咳！我困了，要回家了。」她马上收拾好东西要跑。 他轻松的抓住了她的手，「今天，不把我拐回家吗？」 张亚妃红着脸点了点头，拉着他的衣角，一前一后的走出超商后，一直被拉着衣角走的裴念谦觉得好笑又甜蜜的，任她这样拉着回家。 「你赢了。」 「嗯？」她歪着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说，不用赌，你已经赢了。」说着，他勾着她的下巴，带着痞痞的笑容，这一次的吻跟刚刚不同，两人吻得激烈又深情，交缠的身影没入这黑夜中，甜蜜恣意蔓延的连路人都被感染到不小心脸红。 夏天，果然是个适合陷入热恋的季节。 后记 【后记】 写了整整半年的《棉花糖不说爱》终于在番外篇也结束的情况下，可以正式落幕。 我从没有一个小说连续写这么久过，以前常觉得那些动辄就可以写个二十万以上甚至更多的作者们很厉害，没想到轮到我也来写言情时，竟然也可以有个二十万大关当成就。 回到这个故事最初，是因为看了不少漫画都是男二很完美，但男一不怎样的故事，就忽然觉得，好想写一个女主角跟男二在一起的故事啊──当然天不从人愿，一切都还是按照地吸引力法则般，男女主在一起了(笑) 可是一开始，我还真的没想过到底俞初心要奖落谁家，司允信戏份多也是因为他们是同事，但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就这个道理吧，写着写着，觉得他们的化学效应更自然，我也更喜欢，所以才让帅气度很高的莫言哲饮恨了。 不知道追了这个故事追了这么久的每个人，又是否满意这样的结局呢？ 好吧，我听到教练派的呐喊了，当我没问。 刚刚终于敲下番外篇的『完』后，立刻自己在家大喊：「耶！终于完结啦啦啦啦啦！」根本就没什么感伤可言，完全就是高兴到想开香槟来庆祝来着。 实在是因为真的写太久了嘛，而且写了这么久我都还没被新的点子给拉走注意力也很厉害。 初心真的是目前为止仅次于纪亚琪喜欢的角色了，写她真的每天都充满了活力与冲劲，彷佛被她那打不倒的精神给感染似的，真实生活中也很努力的拼着。 所以，想到之后不会再跟她见面，就有点小小的伤心了。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无论如何，即使故事画上了句点，但我相信，属于初心的冒险仍在句点之后每天都在发生，就像《w》一样(笑) 最后，真的好谢谢跟着追了半年之久的每个人，老实说每次要写稿前，看看大家的留言就会超有动力的，即使没有习惯留言的人，看着那些点阅，我也会知道，你们都在。 如果可以，请你们再陪我度过下一个故事吧，好吗？ 番外篇四(1) 【番外篇四：回到十分钟前】 ──如果可以，我想回到十分钟之前。 十分钟就好，只要十分钟，让我再重来一遍。 一个月前。 刚失恋就喝了整晚的骆思婷才刚睁眼，觉得头痛欲裂，「唔……天啊……」头痛就算了，还有一股作恶的感觉涌上，她受不了的眯着眼冲进厕所吐了一翻，这才觉得好受些，迷蒙的视线渐地渐看清楚。 嗯？ 她的目光飘向那张梦幻的公主床，定睛一看，才发现有个男人衣衫不整的躺在一侧！ 前阵子才被绑架过的恐惧让她马上屏息，小心翼翼的移动着脚步到门边，正打算去搬救兵的时候，忽然觉得那张脸愈看愈熟悉……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看个仔细后，忽然倒吸一口气，这人不就是昨天跟着她一起吃肉喝酒的陌生人吗？怎么跑来她家了？她家司机还让他一起上车吗？有没有搞错！ 可恶啊，现在所有的人都要欺负她，连路人都不放过她，爬到她头顶了是吧？ 她立刻去衣柜翻出一捆缎带，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那个睡死的人手脚都往后绑住，有了上次被绑的经验，她现在绑人也挺顺手的。 大功告成后她满意的看着床上被人五花大绑还睡得那么开心的家伙，不禁摇摇头，真是没救了。 陈微才刚醒来，就发现自己的身子被人绑得动弹不得，愣了愣。 接着看见坐在一旁滑手机的女孩后，更是满头问号，「喂、你绑着我干嘛啊？」 骆思婷的目光移开手机后，冷笑一下，「我绑你干嘛？你还敢问！谁准你跟我一起同床共眠的！你昨天有没有对我怎样！」 「天啊，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陈微一脸错愕，「是你带我回来的啊。先别说这个了，你赶快把我松绑，我上班要迟到了。」 「你还有心情管上班，我都还没报警抓你咧。」 陈微叹了一大口气，满脸无奈，最后乾脆闭上眼继续睡。 她见状，更不高兴了，「喂、你干嘛又继续睡啊？」 「既然你不想松绑，我也注定会迟到或旷职，怎样都无法改变的话，为什么不继续补眠呢？」 「……」这、这人是怎样？佛系男子吗？好歹也挣扎一下、还是求饶一下吧。 「你一定是太少被绑架了，所以才这么冷静，等等你就知道我有多坏了。」 「嗯嗯。」 骆思婷被这态度更是气到炸毛，很想把他直接掐死算了，但最后什么也做不了，而且虽然他的态度很讨厌，但是人却长得不讨厌，清秀斯文的五官，配上看清俗事般的眼神，其实还满……帅的。 她瘪瘪嘴，不甘愿的帮他松绑，「算了，你走吧。」 「哇、山寨教主不绑人了啊？」他挂着浅笑说着，「那我可以去上班了。」 「等等，你就打算穿那一身又皱又丑的西装去上班？难怪你老板讨厌你，我要是整天看到这么穷酸的员工，心情也一定会不好。」 陈微抓抓头，对于自己的打扮并没有太大的感觉，「是这样吗？」 「跟我走。」 陈微仰头看着她虽然趾高气昂，但做的事却又完全相反的模样，笑了。 「昨天晚上，你也是这样。」 「怎、怎样？对了我都还没质问你到底是怎么来我家的。」 「我们喝到凌晨打烊，我说要去附近的网咖过夜一晚，你却说这么穷酸的事我也做得出来之类的，就叫我跟你走，然后我就在这啦。放心，我倒头就睡了，真的没对你怎么样。」他说着还打了个大哈欠，黑眼圈相当的深。 经他这么一提，依稀有些许的片段记忆涌上，她清了清喉咙，故作镇定的领着他去搭车。 很快的他们来到一间高级西装店，当骆思婷一踏进店里，所有的店员全都恭敬的询问她有什么需求。 「帮他搭一件可以去公司上班的西装。」 「没问题，先生请跟我们来。」 陈微面对这种状况，忽然觉得好笑，人家偶像剧里演的都是，多金男带着女主角去买衣服，这下子倒相反了。 不到几分钟，他已经换上一身不会太过正式，但却散发出高贵质感的西装。 「你真的要我穿这样去上班啊？」 「不然呢？」 他转转脖子，跟着这位小千金混了一个早上，酒也都醒得差不多了，他把那套很贵的西装换了下来，在她发脾气前便先开口解释。 「我是跑业务的，客户要是看见我穿的西装都比他们穿的还贵，那怎么可能会理我呢？现在差不多了，我刚好可以去找个客户吃午餐。」 「等、等等，那你刚刚干嘛不说，耍我啊？」 「因为，你认真的样子很可爱啊。」他语调轻松的说完，露出的浅笑勾出一道令人心动的弧度。 等到她回神，他已经拦下一台计程车离开了，而她则是满脸通红的伫在原地，心跳砰砰砰的乱跳着。 什、什么啊，她又不是没听过夸奖，紧张个什么劲啊。 后知后觉的，她才发现她根本没有他的联络方式，连个名字，也不知道。 她应该要先问名字的，不对，应该要先把他的电话号码留下的，不……不管做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就这样垂头丧气了几天，她始终都待在家里，因为她有那么点期待，那个人会不会就这样跑来她家找她。 原本满脑子都是司允信的她，连她自己也没发现，她的大脑这么容易就改朝换代，换成了一个，喜欢打扮得穷酸兮兮的，陌生人。 番外篇四(2) 「大小姐，您今天晚餐又要去那家烧肉店？」 「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啊，这已经吃一个礼拜了，您的健康……」 「你管我那么多，开就对了。」她哼了一声，不用司机提醒她，她也知道吃一个礼拜多不健康，但除了这里以外，她已经不知道还能去哪里再遇见那个人了啊。 一想到这，她就更气了，气自己没事那么在意那个人要干嘛，害她吃到烧肉店都快颁个vip给她了。 「欢迎光临！骆小姐您的位子在这边！」 「……」 店员热心的带着路，还不忘说，「马上先为您上二十盘雪花牛。」 「……」 还吃到人家都知道她的大食量了，那个人还不出现！是想等她吃成一个大胖子吗？ 真气，气死她了。 就这样了无生趣的烤着肉，一脸厌世的大口大口吃着的同时，一道熟悉又好听的声音出现了。 「看你吃东西，果然是最快乐的事。」陈微笑着说，依旧穿着那身又皱又旧的西装。 她发现，他的声音真好听，是那种听了会想微笑，而且不会腻的乾净声音。 她没理他的继续吃着肉，连头都没抬一下，明明好不容易等到人了，却又怕被发现她是故意等他的，所以只好别扭的继续摆高着姿态。 「不介意一起并桌吧？」他笑吟吟的坐下，然后自然的拿起夹子帮她烤起来。 她就这样看着他烤，然后她负责吃，就像在喂食宠物一样自然，「你是不是一天到晚烤肉给别人吃啊？」 「是啊，满常的。」 什么？！她忽然放下筷子，不高兴的喝着酒，一点也没食欲了。 「陪客户吃饭的时候，这些都是我的工作，职业病，习惯了。」他苦笑，「说起来，都见面两次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咳，问人名字，自己先说啊。」 「我叫陈微，我朋友都叫我阿微。」 「我叫骆思婷，我没有外号，随便你叫。」她继续拿起筷子吃着热腾腾的肉，心情好了不少。 「是吗？那我叫你思思吧。」 「思……思什么思，不准你随便帮我取外号。」 面对她的反覆无常，陈微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像她这么真的人，很少了。因为他每天面对的世界，都只有谎言而已，连自己，也是谎言中的一份子。 他必须说着一堆夸大不实的话，愈天花乱坠愈好，愈马屁愈好，做着这样的工作，根本看不见什么，像她这样毫无掩饰的人。 感受到炙热目光的骆思婷忽然紧张起来，「干嘛盯着我？」 「没事，就觉得，你很可爱。」 「你、你是不是又职业病犯了？」 「来吧，这些应该够你吃了。」他捧着一大盘肉说着，自己也夹了几块。 「喂，你烤肉的技术不错，以后晚餐都跟我一起吃吧。」 他托着下巴，认真的思考了一会。 「我骆思婷约你吃饭，你还要考虑这么久啊。」 「因为，天天吃烤肉，会腻啊。」 「那、那也可以吃别的啊。」 「好啊。」这一次，他回答的很快，还狡诈的配上了笑容，那张清秀的脸一笑起来，就变得很邪气，会让人心跳又漏了几拍的那种。 「笑什么笑，以后不要随便笑，很难看！」她生气的低下头，其实是在掩饰又心动的自己。 太可恶了这个人，才见面两次就一直害她变得都不像自己了。以前她喜欢允信哥的时候，可从没这样过啊。 忽然，一支手机递到她面前，「既然以后就是饭友了，那总得要有联络方式吧？」 「哼，能有我的电话是你的荣幸。」 「是是是。」陈微轻松的回应，奇怪的是，这样帮她烤肉、听她说话，一整天的压力也跟着消失了。 那天，一定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失控的喝了那么多酒吧。 就这样，每天晚上的饭约，从烤肉店到火锅店、夜市小吃、巷弄美食，再来还升级到，陈微到府做菜，即使骆思婷老是说难吃，但还是乖乖的把东西全吃完。 只是，骆思婷很快就发现，他们吃饭时，总是她在说话，她分享着各种大小事，而他总是抿笑不语的听着，却从不说自己的事。 「阿微，你为什么都不说自己的事？」两人在她家顶楼的吧台花园喝着酒，她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陈微一听，将领带拉松，不知是不是酒精催化的关系，此刻的他看起来有点沧桑。 「我的事啊……思思，你身在这样的家庭里，难道都不会有喘不过气的时候吗？」 「怎么可能会有？」她快成小霸王了哪来的喘不过气。 他轻轻一笑，「也是。可是我不同，我家里的人，从来不认同我做的任何事，他们希望我按照他们的轨道走，所以我逃了，不，我跟他们决裂了。」 「决裂？哪有家人会决裂的。」 他轻轻往后一靠，将酒随意的放在地上，就这样仰头看着夜空，「有喔，你明天去问问宏新电子的董事，是不是跟他家孩子翻脸就知道了。」 「宏新？你是宏新陈正伯伯的儿子？我从没听他说过有儿子！」 陈微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她，「明天，吃那间你说有很好吃的甜点的餐厅吧，我会在那等你。」 「阿微……」她是不是说错话了？可是，陈正伯伯真的没说过有儿子啊，他们吵得这么严重啊。 番外篇四(3) 不对，原来他家一点也不穷啊，难怪她从没从他身上看过任何一丝贪婪的眼神，连看见她家这么大，也都没反应。 原来啊原来。 她为自己终于搞懂疑问感到开心，再抬头，已经没有陈微的身影。 这样，就算告白了，是不是也不会被拒绝了呢？她这么想着，脸上已经露出了傻笑的表情。 好，明天就是她骆思婷终于脱离母胎单身的日子了！只准赢、不准输！ 她拿起电话，「莉姨，帮我安排明天全身护肤美容、做脸行程，然后把michael也叫来，让他明天帮我打造出今年最厉害的约会造型。」 一挂上电话，她又窃喜的笑起来，心情好到都可以飞上天了。 忙了一整天，等到骆思婷全副武装的打扮好，也距离他们的晚餐之约不远了，她兴奋的在客厅走来走去。 「干嘛？要去跟谁约会啊？」骆仁成瞪着一脸花痴的闺女，摇摇头。 「哼，要去跟陈正伯伯的儿子约会，不行吗？」 「阿正？不对啊，他没有儿子。」 「不是因为他们关系不好才没说的吗？爸你真的很孤陋寡闻。」 骆仁成皮笑肉不笑，这才想到了一件事…… 听完这件事的她，几乎没有多想的就冲出门了，不会的，不可能会有这种事的。 她的脸色发白，让完美的桃花妆都褪了色，一整天忙着打扮的兴奋感，早就消失无踪。 远远的，她看见陈微伫立在店外等着她，手上还拿着一束玫瑰花，她应该要开心的，代表了他也打算今天告白。 就像他们一直认识以来一样，他总是，会先一步的做了她想做的事，无论是名字电话，还是一句喜欢你…… 陈微抬头，看见打扮得比任何时候都还美的骆思婷，轻轻扬起浅笑，但随即，他就察觉了她眼神的异样，胸口微微刺痛，但他选择面对。 「思思，我有话对你说。」 她只是抿唇不语，盯着他。 他则努力的保持着笑容，说出了这一个月来一直想说的话，「我知道你现在一定觉得我骗了你，但是，我只是想喜欢自己想喜欢的人而已，就像，我喜欢上你一样。」 「──对不起，可是我没办法，没办法接受你是女生。」 骆思婷低着头说完这些，转头就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可能是害怕看见她受伤的表情，或是看见她的苦笑，反正那些她不想看见，她…… 为什么、是女生…… 她喘着气，熙来攘往的街道上，她听不见任何的吵杂，只听见她的心，滴滴答答流着血的声音。 为什么要痛？为什么会痛？她又不喜欢女生，她、她一直以来都是喜欢允信哥的，她…… 她好害怕现在这样奇怪的自己。 既然知道了就不该还有喜欢的感觉才对，应该要那样才对。 「你是土匪吗？我的存款都快被你吃光了。」 「什么嘛，我又没吃很多。」 经过的一对情侣，在骆思婷面前斗着嘴。 『哇、山寨教主不绑人了啊？那我可以去上班了。』 『因为，你认真的样子很可爱啊。』 「欸那个人哭得好惨啊，她没事吧？」 「嘘、别乱看了，快走吧。」 哭得很惨？谁哭得惨了？谁哭了……她虽然骄傲的想要回嘴，但早就抽噎得乱七八糟，满脸眼泪鼻涕的丑得要命。 讨厌死了，恋爱什么的都最讨厌了啦！ 又不是她喜欢女生，但她、就是喜欢阿微了嘛！ 「我……喜欢阿微。」她呢喃着，擦乾了眼泪，这才后悔起刚刚对陈微说过的话。 她现在，在哪里呢？还在那吗？还是伤心的走了呢？ ──如果可以，我想回到十分钟之前。 十分钟就好，只要十分钟，让我再重来一遍。让我能好好的告诉她：是不是女生都没关系，反正我喜欢你就可以。 她再次撩起裙子全力奔跑，等她跑回餐厅前时，除了她家的司机还停在那之外，哪有什么陈微。 她心慌意乱的拿起手机想要打给她，但却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该不该拨出。 她已经伤了她了。 她垂下手，无力地走进餐厅里，坐了她们预约好的位子，脑海不断的想着，要怎么做才好。 ──「不介意一起并桌吧？」 一样好听的声音，只是多了点鼻音。 骆思婷猛然抬头，破涕而笑的跳了起来，不顾众人眼光的紧紧搂住她的脖子，「阿微，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在啊，一直都在。」陈微像在安慰孩子似的，宠溺的抚着她。 「阿微，我也喜欢你，你听到了吗？我也喜欢你。」 她一听，顾不得餐厅里看好戏的人，将她抱得更紧了，一颗悬着的心，好像终于找到可以停靠的地方，不再慌乱无措。 「谢谢你，也喜欢我。」 「以后，谁敢欺负你，我会让那些人好看。」她吸吸鼻子的说。 「应该是我保护你才对吧。」她笑开来。 骆思婷知道，她可能选了一条困难重重的恋爱之路，但至少，这一次不是她一个人努力，而是还有一个人，会陪着她一起。 这样就够了，是男是女不重要，只要有阿微在她身边，就够了。 只要是爱，就够了。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