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吻冰心》 第一章 飞吧!飞吧!飘向远方的高空,自由就属於自己。 断了线的风筝被阵阵微风吹向远方,渐渐成为看不清的小点,最后慢慢消失於天空。而她,拖着毫无意义的生命,飘荡在红尘中受尽折磨,却提不起勇气结束自己的生命。 放手吧!放掉心中所有的羁绊。 她到底在犹豫什么? 她在心中催促着自己,生命对她已不具任何意义,何不潇洒地让所有的怨恨、忧伤,随着自己的消失而烟消云散? 也许她的人生将就此落幕,她的双眼即将合上,但她将不必再尝尽痛苦不堪的日子,不必再担心无尽的烦恼。 石冰心远眺海天相连处,忧郁地瞪视着湛蓝的海水,美丽的容颜浮现些许的哀愁,无奈地追悼自己灰色的青春,脚步不知不觉地踉跄,直觉地想结束此刻自己仅能掌控的唯一||生命。 这一刻,彷彿全世界都静止了,只有她紊乱的思绪尚未归零,呆愣在海边的她,任由心痛无情地揪紧心房、任由海浪拍打双脚;处於极度失望的她,对於海风、海浪早已无所觉,剩下的只有无限的感伤。 "妈妈,为什么不带冰心一起走?要留下我在此受苦?" 过往一幕幕袭上心头,石冰心踩着海沙、踏着海浪;眼中含着泪珠、哽咽着嗓子。 她原可以和过往一样如行屍走肉似地活下去,让椎心刺骨的伤痛伴着她度过每一分、每一秒。 但是这次不同,继母狠心地将她卖进黑帮,面对一个无所知的未来,她没办法再忍耐下去。 她已经让太多哀伤侵蚀她的人生,她已提不起勇气去面对那些陌生人。 闭上眼睛流下最后一滴泪,她下定决心要放开心中的羁绊。 她必须这么做!为了自己,她要勇敢结束十八年的生命。 咬一咬牙,加快脚步,她拼命往前冲,直到听见身后踏浪而来的脚步声。 石冰心听见踏浪的脚步声夹杂着男人的喊叫声,迅速地朝她而来。 此刻并非假日,除了疗伤的人,谁会在这种毒辣的艳阳下,跑到人烟稀少的海边散步? 思绪未定,一道颀长的身影便在她模糊的视线中出现。石冰心极力地眨着眼睛,想看清楚来人的面目。无奈,在泪水与浪花的双重袭击下,让她更看不清楚背着光的他。 待她回神,一个身材硕壮如健美先生的男人,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她扑来,她只能蹲下身子,双手摀着耳朵、闭上眼睛等待下一秒将要发生的事。 随即,她感觉一双强而有力、如铁环般的手紧紧抱着她。 石冰心张开眼,惊愕地瞅着全身黑色劲装的男人,一**的思潮退却,她才猛然惊觉自己已在男人的怀里。 "你放开我!放开我!"她奋力地挣扎,却挣脱不开紧箍住自己的双臂,一阵莫名的恐惧窜升而起,让她不自觉地颤抖。 "有什么事不能解决,让你小小年纪就如此想不开?"他的语气是同情,也是惋惜。 他以为他是谁? "我死不死与你何干?"她抬起泪痕斑斑的脸蛋,在心里咒骂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 她好像不怎么感谢他的善举? ﹁是与我无关,反正我只救你一次,如果你执意再尝试一次,那就请便。﹂丢下话,他即转身离去。 坐在海水中的石冰心虽然恨他多事,却也感谢他让她在生死的一瞬间了解,没有人会完全真正被遗弃。死亡,只是求得今生的解脱,那来生呢?快乐总是隐藏在被人忽视的角落,也许有一天她会猛然发觉,自己所拥有的不只是遗憾和悔恨,还有更多的美丽与快乐等待她去挖掘。 吴阿桃在赌场里有多少输多少,才短短三个星期,她那个忠厚老实的丈夫所有的家当已被她输得一乾二净,怪不得连她自己都要怪老天爷不垂怜她。 "***!手气真背。"她愤恨不平的咒骂着,四周却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吴阿桃输得两眼发直,将一头蓬松的卷发盘在头顶上。 她将仅剩的家当全押了,这是她能够翻本的最后希望,明知道十赌九输,她还是不信邪地想鹹鱼翻身。她将仅剩的三十万往桌上一堆,打算拼他一拼。 黑亮的天九牌在她面前,她那发抖的双手颤巍巍的拿起牌。 老天保佑,这是她这辈子能够翻本的最后一线希望。一屁股的赌债,就算当了丈夫、卖了女儿也不够赔。 吴阿桃瞇着眼睛,慢慢瞄着手上的两张天九牌。 拜託!来个至尊让她通杀,一身的债务就可以解套了。 拜託!神明保佑。 可惜,神明从来就不曾眷顾赌徒,长脚的新台币也不太喜欢衰人,残酷的事实硬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 她连拿三手瘪十,庄家却是手手至尊,所以她又输得精光。 顿时,吴阿桃只觉天旋地转,盘在头上的头发垮了下来,两眼无神的直视她最后的资产被收走。 不行!她不甘心哪! 吴阿桃硬着头皮走进赌场的会计室,漾着笑脸,向看场子的头头说好话: "峰哥,行个方便,再借我一点,赢了我马上还。" 阿峰沉着脸,森冷的瞅着她。 "欠下的六百万先还了再说。" 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混蛋,也不想想老娘在这里投资了多少?居然翻脸不认人! "峰哥,我要是有钱还,还需要在这儿求你吗?"妈的!就会欺负穷人。 "就是因为你已经一无所有才劝你回头,我是为你着想,怕你为了赌债无法翻身。看看你,房子也押了,能当、能卖的全让你赌光了,还是回家去吧!"他可不想为了赌债破例打女人。 啐!头一次遇到开赌场的怕人借钱。 吴阿桃无视於他的好意,一心只想赢回赌输的家当。 "谁说我一无所有?别忘了我还有一个水噹噹的女儿,再借我四百万,女儿随你处置。"她是吃了秤铊铁了心,反正又不是她亲生的,留在家里也是浪费粮食。 阿峰轻皱一下眉头,真的是被她打败! 打从她走进赌场到现在,少说也有三个星期,这段时间也没见她赢过,赌性之坚强真是凡人无法挡,不但世间罕见,而且比他预期中更为疯狂,不仅输光积蓄,连唯一能遮风避雨的房子也赔进去了,现在居然还要卖女儿! 俗话说得好:人牵不走,鬼牵拼命跑。所以再富有的人,一旦进了赌场,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阿峰陷入两难。 如果不借钱给她,她势必另闢战场,那个可怜无辜的女孩一样难逃被卖的命运。 可是,堂规严禁买卖人口…… 管他的!先救人再说,也许老大也会有恻隐之心。 "我要先看看货色,谁知道你女儿有没有少条胳臂缺条腿,还是麻脸、低能儿?我可不想拿一千万换个废物。"他真是越混越回去了,冒着触犯堂规、被逐出门的危险,只为了可笑的同情心。 "什么话?我那闺女长得如花似玉,是标准的美人胚子,连我看了都动心。"吴阿桃不服气地争辩。提起女人,还真没有人比得过石老头的女儿呢! "吹牛没有用,先看货色再订价钱。"阿峰质疑地瞥了吴阿桃一眼。 触犯帮规事小,如果买一个丑八怪当大嫂,就算老大没剥他的皮,他也会被其余的四个当家活埋。 一千万买个女孩! 在一旁的众家兄弟个个面面相觑、一阵愕然。 没错!一千万的确是在他们能自由支配的额度权限范围内,但是,也包括买卖人口这档子事吗? 这……该怎么向上头交代? "我看你的皮最好绷紧一点,明天的工作会报,我会派辆救护车在外头待命。" 弟兄们皆替阿峰捏把冷汗。 舞龙堂一向不涉及毒品、娼妓、贩卖人口之类的买卖,这是堂规。 毒品对大众危害甚深,对青少年的戕害更是无法言喻。娼妓也是一项要不得的营生方式! 谁家没有妻女、姊妹?谁又愿意自己的亲人让千人骑、万人枕?因此,这些堂规延续至今,成为帮众一生奉行的准则。而如今阿峰却买了一个女孩子,活生生的人耶! 飞龙的严厉人尽皆知,为了避免受连坐法的制裁,大家只有旁观的份,没有人敢出面替阿峰求情,所以他只有自求多福了。 "话是没错啦!但老大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我只是解救一个无辜的少女,让她免於沦落火坑的命运。 易地而处,相信老大也会这么做。" 阿峰虽然嘴里这么说,心里却不免发毛,但仍坚信老大飞龙严厉的外表下,有一颗善良的心。 想当年,他的父亲也是欠下钜额的赌债,对他的母亲动辄拳打脚踢,辛苦帮佣的钱全让父亲赌输了,害得母亲每日以泪洗面。 当时年纪尚轻的飞龙带人上门催讨赌债,看见伤痕累累的母亲,以及瘦弱生病的他,触动飞龙的恻隐之心,不但帮助母亲逃离父亲的魔掌,还安顿他们母子在堂里住下来。 忆起这些往事,阿峰至今依然感动莫名,因此,他更坚信飞龙会认同他的作法。 "但愿事情如你所说的一样。"众家兄弟只能双手合十为他祈祷。 舞龙堂 一个神秘的组织,由苍、天、寒、云、飞五个人掌管。 组织里的成员遍布世界各地、各行各业,甚至政商名流,却始终没有人敢肯定自己见过舞龙堂的五条龙。 他们以各种身分潜藏於人群中,可以是医生,可以是老师、乞丐、流氓…… 只要是任务所需,他们都能扮演得维妙维肖。 其实,很难替他们的组织定位。说是黑帮,他们又做了许多善事,举凡赞助孤儿院、慰问养老院、收容中辍生、无家可归的游民…… 说他们是慈善机构嘛……偏偏又经营一大堆赌场、酒店、保镖之类的行业。 总之,黑道认为他们自命清高,应该杀人、放火的黑帮,没事搞什么慈善事业? 白道又恨他们入骨,一些演艺人员、政治家的宣传空间,全让他们压缩得无立足之地,没有掌声的日子,要名人政要怎么活下去? 不过舞龙堂对外界给予的评价从不予理会,媲美kgb的情报网络和富可敌国的财富,黑白两道都还得靠他们提供一些不为人知的情报,所以舞龙堂得以游走在三不管的灰色地带。 "最近酒店的帐务不清,人员流动量大增,谁来告诉我原因?"飞龙从一堆电脑报表纸中抬起头,表情严肃地质问议事厅里的夥伴。 苍龙拿起报表,冷冷地皱眉、扁嘴。 "除了那个不怕死的傢伙,还有谁敢跟舞龙堂作对?" 他一向看不惯龙天霸的胡作非为,难道他活着的乐趣就是向舞龙堂挑衅、示威? "我们是否该採取一些防护措施,再不然就给他一点教训,让他明白咱们不是怕他!"向来笑里藏刀的天龙让龙天霸烦得都快笑不出来了。 飞龙何尝不想教训他,只是下不了手。 "别再生事了!老大心里想的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而你满脑子的煮豆燃豆萁,好让豆在釜中泣。"寒龙就是看不惯暴力倾向。 "他又不领情,我们何必剃头担子一头热。"天龙出声附和苍龙的意见。 本来嘛!人家重我三分,我敬你七分都无所谓,可是他们干嘛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飞龙盯着云龙看。"平常你的话不少,意见也很多,今天怎么惜话如金?" "老大。"云龙面有难色,双手奉上帐册,顺手将阿峰拎到飞龙跟前。"你自己说!" 看来,代志很大条哦! 平常最火爆、最沉不住气的云龙,今天却沉默得反常。 他很好奇,何事让云龙变了样? 阿峰偷偷瞥了老大一眼,嗫嚅地开口:"老大,这个月赌场有一笔一千万的呆帐。" 呆帐? 飞龙知道赌场里常有人开芭乐票,或者欠钱跑路,却没听过开赌场会有呆帐的。 飞龙脸上出现一抹冷然,只是轻轻点一下头,表示他明白了。 "所以……"飞龙等着阿峰继续解说。 "事情是这样……"阿峰一五一十的将吴阿桃的情况仔细重述一遍。 阿峰说完,稍稍抬眼偷望飞龙的反应。 飞龙的酷脸上挂着惊讶之色。 舞龙堂给下属有一定程度的决定权,权限之内的事,堂主一概不过问,这一千万确实在阿峰的决定范围,但是……好像不包括替大哥买女人! 虽然大家都关心他的感情寄託,但帮他买女人……这未免太离谱、太荒唐了! 买个女人回来就算了,居然还是个十八岁的小女娃,如果生在古代,他都可以当她老爸了。天,一个小他十二岁的小女娃! 阿峰的叙述引起满堂喝采。不仅寒龙脱口大笑,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苍龙也笑翻了。一时之间,议事厅里传出高高低低的欢笑声。 "好耶!我们很快就会有大嫂了。"天龙露出一抹看好戏的笑容,教人一眼就看出他存心不良地只想隔山观虎斗,有了大嫂之后,看飞龙还酷不酷得起来。 "阿峰,你真是老大的丘比特!"寒龙捧起阿峰的脸。"这枝爱神的箭射得好、射得妙,射得实在呱呱叫。"他一改往日作风,显得活泼异常。 "我只是想在帮助人的同时,替老大捞点本回来。"阿峰低着头说。 阿峰的捞本论又引起一阵爆笑声。 "人呢?"飞龙被大夥儿嘲笑得有些火大。 阿峰指指楼上。"在你房里。" "什么!?"飞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生气地扯住阿峰的领子。"舞龙堂没有别的房间了吗?" 说完,再也憋不住怒气,可又无法对他们发泄,只好起身离去。 离去前,他头也没回,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 "希望你们不是把刺蝟丢在我房里。" "老大……"正想警告飞龙的阿峰,来不及将话说出口,他早已如一阵风般飘出门。 "那是我们冷静、英明的领导人吗?"天龙望着他的背影,一头雾水。 "奇怪,平常总是实事求是的个性,今天怎么变这副德行?"一整晚不敢开口的云龙轻摇着头。 "这下可好,正事还没谈,老大就气跑了,咱们只好自求多福啰。"寒龙把酒店的报表丢给苍龙。"你去坐镇,好好想个对策,别让老大太为难。" 苍龙拿起报表,皱着眉头。"除非给予最有效的治疗,否则也是徒叹奈何!" "孙子兵法,借刀杀人,只要使用得当,就能免去许多麻烦。"天龙提出一个良心的建议。 云龙顺手将手边另一份计划书交给天龙。"香港的投资出了点问题,你去摆平。" "我呢?"寒龙可不想待在堂里,那多无趣。 "这是新规画的投资案,所有细节由你负责打点,我怕有人会从中作梗。"云龙交代完就要离席。 "云龙。"天龙突然叫住他。 云龙停下脚步斜睨着他。 "你将工作全派完了,自己却待在总部纳凉?" 舞龙堂的成员们,总爱在任务方面锱铢必较,再加上老大的纵容,吵起来可能会把屋顶给掀了。可吵归吵,却从不损及彼此的情谊。 "我的任务最艰钜。"云龙理直气壮地抗议:"万一老大房里的刺蝟跑了,或者将老大刺伤,我得负全责耶!"他喝了一口水润润喉,温吞地道:"坏了老大的姻缘,你们负得起责任吗?"似真似假的唬人言语说完,旋即转身离去。 "他以为他是月老,能预知老大的未来吗?﹂天龙怪叫着。 "别叫了,不服气就和他交换任务,当保母也许比较适合你。"苍龙轻描淡写地抛下这句话,人就不见了。 正想抗辩的天龙,找不到斗嘴的对象,愣了半晌才回神。"当保母?我宁愿去香港,也不想待在总部自找麻烦。" 第二章 石冰心放松紧绷的神经,仔细打量房间内的布置||实在是简单得可怜。 这真是舞龙堂堂主的卧房? 十坪大的房间,除了一张大得离谱的铜床之外,只有一张懒骨头沙发,而且是年代久远的那一种,所有现代人该具备的东西这里一样也没有。 她给这个房间下了评语:乾净有余、人气不足。 她在苦中作乐吗? 身陷虎穴还在替别人的房间打分数! 她到底在做什么? 石冰心啼笑皆非地躺在懒骨头沙发上,不知道该哭泣或兴奋。 她的委屈无处可诉,更无法选择地成为黑帮老大的女人,抗拒不了现实的逼迫,如今只能强说愁,在生存的边缘游走;至於悲伤,那也只不过是一份敏感在作祟而已。 不再费神地想前途与未来,反正是别人手上的一块肉,随人煎、煮、炒、炸,早已没有她说话的余地。 阴幽的暗夜随着日落西方由四周袭击而来,她就这么被丢弃在这个房间内八个小时无人闻问。 很难想像,她将成为黑道大哥的情妇。 一千万?凭她也值一千万? 不知道是继母的手段高超,或者是舞龙堂专养一些饭桶! 到底还要多久她才能见到众人爱戴的大龙头? 如此庞大的组织,领导人是否真有三头六臂? 坊间有关舞龙堂的传闻有如侠盗罗宾汉,褒多於贬。然而在她的眼中,一个会开赌场、设酒家的黑道组织,充其量也只是不入流的社会败类,专门压榨人们的辛苦钱,没什么了不起的! 黑暗中,有人打开房门走进来,那人顺手打开灯,便将自己丢在床上,丝毫未曾注意到一旁的石冰心。 好浓的酒气! 石冰心打量着躺在床上的男人,粗浓的双眉,配上俊挺的鼻梁,薄唇紧紧抿成一直线,似乎隐藏着许多的心事。 这就是舞龙堂的头头?她必须服侍的人? 她的内心在挣扎,他用这么高的价码将她买下,她是否该为他做些什么,以表示她的"谢意"。 就从最基本的服侍做起吧!她可不想让继母再一次羞辱她。 石冰心动手脱掉他的鞋子,将他的双脚抬上床,为了让他睡得舒服些,她轻轻地解开他衬衫上的釦子。 飞龙在模糊的意识中,感觉有一双细嫩的手在他胸膛上似有若无地碰触,挑起了他的男性本能。 粗大的手掌立即握住在胸膛摸索的纤纤玉手,将她拉向自己。 石冰心在毫无防备的情况被他用力一拉,整个人贴在他胸前与他面对面,像是自动凑上樱唇似的,让他吻个正着。 她猛然倒抽一口气,奋力想挣脱他的吻。 她的挣扎让飞龙感到兴奋,霸道地佔据她的唇不放,滑溜的舌头趁她喘息时,钻进口中吸吮从未尝过的香甜,如蜜蜂吮花蜜般,细细地品尝。 刚开始,石冰心还将手抵在他的胸前想往后撑,但,才一会儿时间,她的心竟然跟着狂跳,血液也配合地沸腾起来,下腹开始灼烧,一股陌生的渴望在体内四处流窜,似乎在呼应飞龙的行为。 她感到非常恐慌。 不!她在防备逐渐松垮时紧急清醒过来,即使注定要奉献她的清白,也得在他清醒之时,她不能就这么不清不白地**於一个醉汉。 石冰心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奋力一推,他那庞大的身躯就这么砰的一声跌落到床下。 "搞什么?"这一摔,飞龙的酒意全消,火气却也跟着摔出来。 他爬起身,走到石冰心跟前。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从不带女人回来,所以肯定不是他的女人。自从"那个女人"走了以后,他就决定不再将他的心遗落在任何女人身上。 她抬起头,一双清灵的星眸对上他冷厉的审视,毫无惧色地迎向他。 没有几个人敢用这种眼光看他,飞龙开始觉得有趣了。 "我是你的女人。" 石冰心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 飞龙瞪大眼睛,她到底在说什么?他何时有女人? 难道…… "你是阿峰带回来的小女娃?"他低喃着,有些哭笑不得。 她一身的廉价衣物不但已洗得泛黄,甚至有些破旧,直挺着背迎视着他,清新的脸上有着多愁善感的无奈,却又倔强得令人害怕。 她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不!应该是女孩才对。 上帝在创造她之时,是否忘了给她快乐,才让这张绝丽的容颜带着不协调的忧愁。 理不清是何种思绪,她瘦弱、无依的娇柔模样,让飞龙没由来的感到心疼,不自觉地想帮助她、照顾她…… "你真的有十八岁?"她看起来像个国中生。一张瓷娃娃似的脸蛋,配上及肩的长发和娇小的身躯,一点都不像已经十八岁。 "不像吗?" 冷冷的声音非常符合她的名字。 "是不太像。"听见她的疑问句,看见她一双忧郁、无神的眼眸,他歛去脸上严肃的线条。 "后悔了吗?一千万买个发育不良的女人。"若非没得选择,她宁愿沿街乞食,也不愿待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贼窝里。 "我不想解释太多,但是请你搞清楚,舞龙堂本就是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人的地方,若是你认为你有地方去,那么请便!"飞龙冷硬的语气表达出他的愤怒。 他不知道她受了多少委屈,却总觉得她不该愁苦着一张美丽绝伦的脸庞。即使她不是一颗闪亮的星星,也不该蒙尘。 石冰心咬了咬下唇。 "我确实是你手下以一千万买回来的女人。"她发现眼泪此时竟然不争气地在眼眶中打转。 "你也能算是女人?" 飞龙肆无忌惮的打量她全身。略微凸出的胸部,像极刚发育的小女生,瘦弱的身材没几两肉,若要勉强说她有什么可取之处,就是那张出落得还算标致的脸蛋。 但是,这些还不足以引起他的"性"趣。他喜欢身材丰满有弹性的女人,那种满手盈握的感觉才能让他亢奋。 石冰心掩不住心中那股酸楚,长久以来,第一次让自己的情绪完全放纵。 泪水不停的落下,心中的痛却没有办法平息。 思绪从母亲骤逝,到父亲续絃,直至自己被继母出卖。十八岁的她早已尝尽人情冷暖,千疮百孔的命运让她颓丧。 这个世上有许多淒美的故事,人生有许多不可思议的传奇,但在她身上完全找不出任何值得喜悦的事。 虽然她立誓要坚强的面对未来,但是她毕竟只有十八岁! 十八岁应该是充满梦幻的年龄,她却必须面对不该是她面对的丑陋人生,逼得她必须以强悍的态度来掩饰自己的脆弱与惊骇,更必须用自己的身体换取自由…… 其实她早已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与其哭哭啼啼地终其一生,不如快乐地接受新生活。 "我的确不能算是女人,我只是别人眼中买卖的货品。"再次开口,石冰心已经显得平静无波。 飞龙讶异她的冷静,这不该是她这种年龄该有的反应。 "你不害怕吗?" 说不怕是骗人的,就算她没有真的接触过黑道人物,也看过电影中的剧情。她害怕他是那种使用暴力让女人屈服的男人。 "害怕不能解决问题,我只能认命。"石冰心深深吸一口气。 当她的双眼对上他的黑眸,飞龙在她的眼神中看见恐惧,那份惊恐让他怀疑宇宙真会因她而停止运转。 原本悲哀就比较容易撼动人心,更别说像她这么粉雕玉琢的小美人儿。 "能不能告诉我,你想如何认命?" "人已经是你的了,这个问题应该由你去操心。" 飞龙忽然发现,自己成为别人的依靠是多么沉重的事! 石冰心的回答,让他觉得未来太遥远、目标太渺茫。他真能成为她的浮木吗? 或者只能让她在濒临溺毙的边缘,喘着气却充满绝望? 也许该给她一个反向思考的机会,激起她追求人生的目标。不只是生存,而且要活得有希望、有梦想。 "如果要你当我的情妇,你也肯?" 石冰心的心突地漏跳一拍。 她太小看他们这些枪里来、刀里去的男人了,居然单纯地期望黑帮大哥会怜香惜玉! 对他们而言,女人不过是他们生命中的过客,权势才是他们的最爱。 "我有反对的权利吗?"石冰心嘴里说得轻松,心中的恐惧却随着时间的脚步加快。 "是没有反对的余地。"他用另类的方式刺激她,却不敢保证这是个好方法。 "既然如此,何需多此一问?" 她从来都没恨过谁,即使是继母的百般欺凌,她也当成是一种习惯。 现在,她却考虑恨飞龙! 即使理不直、气不壮,也想恨他个昏天暗地。只要保持恨的火花不灭,记忆的伤痕就会日新又新、永志不忘。 他情不自禁地又望了她一眼,下一秒,随即蹙眉摇头地叹息: "没见过像你这么傻的傻瓜。"他扬起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他的笑容好温馨。在她生活的运行轨道上,灵魂总是无所依靠的终日期待救赎。他会是那个救她的人吗?他会是她魂牵梦萦的温柔王子吗?会不会期待过后,得到的却是一把椎心利刃? "我不是傻,而是不想自找麻烦。你希望我逃?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四不吃饭、五不睡觉?"那是笨女人的笨方法,她没兴趣用。 "逃,可以试试,哭闹就省省吧!"飞龙不晓得何来的耐心,竟任她如此无情的讽刺。他明明可以将她丢到酒店去上班,任她自生自灭。可是他没这么做,难道他们之间,真有一条无形的线牵系着? "逃得掉吗?别说这里的戒备森严,即使走得出去,以舞龙堂的实力,不出一天就会被你的人捉回来,何苦浪费体力?"她敢说他绝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 他已经被她逼得想放她走了,她还想怎么样? 飞龙不知道自己到底吃错什么药,亦或是酒醉未醒,他精明干练的处事能力,怎么碰上她就全都不管用!"如果我答应放你走呢?" 石冰心原本已经舒展开的眉头,因为他这句话而骤然纠结。她阴郁地瞅着直视着她不放的飞龙,认真地考虑他的提议。 好不容易从死亡的边缘挣脱,她知道她现在要什么!她要体验更多的喜怒哀乐,绝对不能再回到那个让她失望的家。她再也不要投入那令人无法挣脱的漩涡中,她要完全掌握自我。 "我要留下来!" 这句话听得飞龙一颗心莫名地狂跃起来。 "为什么?"要放她自由,她却放弃? "把钱还清了,我自然会走。"她宁愿伤尽天下人的心也绝不再妥协。 他想开口安慰,叫她别再伤心,但她似乎有意封闭自己,独自浮沉於她的冥想世界,将他置於心门之外。 "一千万不是小数目,就算不加利息,对你而言依然是个天文数字。"真是天真! "做任何事都有代价,情妇也好、佣人也行,有酬劳就有还清的一天。"才刚想要塑造一个全新的自我,马上又面临一个新的困境。 飞龙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端详着她。她的眼中闪着倔强的光芒,他心疼她的无助与恐惧,难以置信这瞳中的世界有着超忧郁的蓝。 她的五官宛如上帝的完美傑作,但是完美之中有太多的悲伤;上帝在造她的时候,心情一定很糟! 飞龙不舍地伸手抚摸她冰冷似无温度的脸庞,在灯光的映照下,带水的黑眸如星熠熠,像切割过的钻石,闪着耀眼的光彩。相信等她再成熟些,将会有许多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只求她嫣然一笑。 "你真的不想离开这里?" 他的手在她柔嫩的脸上来回抚摸,却被她嫌恶、不赏脸地伸手拍开。 那悲戚的眼神,让他觉得四周的空气逐渐稀薄,心中的悲哀因她的泪水而转浓。 飞龙不想再自讨没趣。眼前这个女孩对他只有还债的心情,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态度让他无法释怀。但此刻的他无力想那么多,来日方长,此刻他只想好好休息,让自己喘一口气。 微风轻拂,石冰心站在阳台上远眺翠绿青山,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从被告知代母还债,到进入舞龙堂遇见飞龙至今已经五天了,她一直这么恍恍惚惚的混日子。 她的眼眶泛起薄雾,想起自己的青春年华将就这么葬送在此,泪水便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她从不轻易掉眼泪,因为凡事一咬牙便可撑过去;但是没有明天的日子,实在让她无法不落泪。她不敢回家探视,在此又人生地不熟,最可怕的是她必须随时准备奉献出自己。 她什么都不懂呀! 她擦掉泪水,一个对自己的生命没有自主权的人,何必在乎跟谁在一起?放开心胸想想,心里顿时轻松不少。其实,飞龙长得也不赖,又是一堂之主,她只要警惕自己不要爱上他就行了。 这几天她听到的耳语不少,除了谈论飞龙曾经和一个女人有过婚约之外,他拥有的女人还真不少,当然她也被列为其中之一,听说舞龙堂里已经有人下注,赌她和飞龙能维持多久。 石冰心扬起嘴角苦笑,她是希望能早日还清债务,让自己回复自由身,就不知道飞龙怎么算这笔帐,是不是该和他说清楚? 正当她思绪远颺,一阵敲门声却惊醒她。 "门没关!" 进来的人是飞龙。 他真是多礼得过头了,他忘了这是他的房间吗? 自从那一夜初次见面之后,他就将房间让给她,自己则睡在隔壁的书房里。虽然她没有将书房与卧室相连的房门上锁,他却再也没有踏进这个房间半步。有时她会怀疑是因为自己引不起他的兴趣,否则他怎会从未过来探房? 飞龙望着她的背影,心中顿时有一股不舍;他无法想像石冰心娇小又弱不禁风的身躯,如何度过往后的日子。 "下午设计师会与你讨论重新装潢卧房的事,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她望了眼前伟岸的飞龙一眼,幽幽地叹口气。"这样子已经很好,不必改变。"为何他对她这么客气?是心虚,还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的表情。 和他在一起的女人,人人都想从他身上狠狠搜刮一些财物,或者争宠,为何她表现得如此冷漠? "你不高兴?"他已经够尊重她了,她还有什么不满? "我不需要这些。"她沉痛地道。 为什么她眼中那抹痛楚让他心中一阵刺痛?她只不过是一个替后母还债的女孩,没将她丢到酒店上班,已经算是她的运气,她还想怎样? "你需要什么?"飞龙显露些许不耐,当初他给过她机会,是她不要的。 "早日还清债务,赎回自由之身。"她轻笑一声。"我不需要一个漂亮的牢笼。"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害怕才留下来的,不记得了吗?" "我要将债务还清。"石冰心倔强地瞪视他。"这样的我才算自由。" "是吗?"他挑起一道眉。她怎么才几天工夫就变卦了?不过他也已经改变主意,不想让她走。"一千万不是小数目,你怎么还?" "我的生杀大权操在你手里,当然是你说了算。"几天的深思结果,她决定要为自己而活。 飞龙逼上前一步,将她逼到墙角,全身贴近她。"如果我要你做我的情妇呢?" 不知怎地,她激起他的征服欲。 "不,我情愿去酒店上班!"她扭动身子想挣脱他的怀抱。 所有的心理建设都在他的眼光下崩塌。 "你认为妓女和情妇哪个所受的屈辱比较多?"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社会没有她想的那么美好,在灯红酒绿里受千人摸、万人骑,倒不如专属他一个人。 为什么她听闻的飞龙和看到的飞龙判若两人?在堂里,人人称讚他是一个富有爱心、正义感的男人;而她所见到的,却是一个邪恶**、毫无情感可言的恶霸! "我不要当你的玩物!"被他紧贴的身体激烈反抗,怎么也挣脱不开他的箝制,反而引来他邪恶的注视。 "你再不安分点,待会儿发生的事,一切后果你自行负责。"他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陡然松开手。 "你好好想清楚。"他冷冷地丢下话后,便大步离开。 第三章 夜色漆黑,在这戒备森严的地方,安静得没有一点声响,如果说有任何异样,大概只有飞龙了。 白天与石冰心对峙后,夜里一直睡不着。他索性在不知翻了第几回身之后起床,斥退站岗的弟兄,独自在前院闲晃。 自从石冰心来了以后,他的生活虽然一如往常,脑海中却时常出现她冰冷的神情。刘婶说她平时总是安安静静一个人躲在房里,不爱搭理人,或者总爱在花园里一动也不动地坐一个下午,总让人以为花园多了一尊雕像。 雕像!飞龙的嘴角带着笑,若是旁人看见她那副据理力争、不把堂主放在眼里的模样,还会认为她是雕像吗? 其实,他还是很好奇! 他知道她没有将书房与卧室相通的门锁上,晚上也睡得很安稳,让他认为她已经是他的了!但,为何今天她会提出想要自由的说法? 他从没有限制过她的自由,房里的桌上还放了一些钱、首饰,她却连碰都没碰一下。 他想了想才发现,石冰心也许以为那是在试探她的手脚乾不乾净。 他轻笑一声,准备回房睡觉。 倏地,一条黑影蹑手蹑脚地从屋里走出来。 飞龙抬头看看四周的监视器,都很正常的运转,看来是上面的人睡着了。真差劲!花了大把的钞票,竟养了一群饭桶。 飞龙悄声接近,将那人扑倒在地,将那人的两只手反剪在背后。"说,是不是龙天霸的人?" 那人憋着气不说话,飞龙将其拖到灯下。 "石冰心?"飞龙一见是石冰心,立即放开她,她却转身就跑。 飞龙两个大步就抓住她。"想跑?"他将她扛在肩上。 "放我下来!"倒栽葱的滋味不好受,惹得她一阵反胃。 "放你下来?哈!你知道吗?如果我将一千万摆在房里,它会乖乖的一直待在那里,而现在我却必须时时刻刻担心价值千万的你跑掉。"飞龙的怒火完全被撩起。当初说好让她选择,是她自己要留下的,现在她竟然想溜?而且还挺有志气的穿着原来的衣物,他敢保证,她身上一定身无分文。 飞龙扛着她回房,将她用力摔在床上。他不是气她想逃,而是不舍她这么有志气地两手空空的要离开。在这个金钱挂帅的社会,她有没有想过往后该怎么过日子? 难道想学人当游民?她以为随便往车站、地下道去,就会有一个栖身之所? 错了,大错特错!这个社会,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存在着斗争,大如政治家,小如幼稚园的学童,无一不是分党、分派,更何况是四处游走、争食、争地的游民。 石冰心一阵反胃,随即吐了满床的秽物。 气翻了的飞龙,故意不去理会她的痛苦。 "你很讨厌我?"五条龙里,就属他最幸运,不但承袭大片江山,还拥有一段令人羨慕的天伦共享时光,但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心里始终有个心结,一个不敢向任何人提起的心结。 "是又怎样?"她说着反话。 与其冒着爱上他的危险,不如回去过行屍走肉的生活,至少彼此还留有最初的感觉。 "如果你想自由,最好乖乖的别动歪脑筋。"飞龙走进浴室替她放水。 "进去把自己洗乾净!"不容她反抗,他把她从床上拉起来。 一阵晕眩自石冰心脑中掠过,她的眼前顿时一片黑暗,随即整个人瘫在飞龙的怀里。 飞龙望着晕过去的石冰心,蹙了下眉头,他知道她很瘦弱,但还不至於这么脆弱吧! 他唤来刘婶帮她清洗乾净,换上宽松的衣物,然后将她放在床上。 飞龙望着眼前这张熟睡的脸庞,竟然见不到她平时的倔强,取而代之的是无助、娇弱以及令人怜惜的淒美模样,此时的她像个易碎的玻璃娃娃,让他不知道该紧握,还是该放手。 她让他想紧紧地将她拥在怀中珍藏一辈子,但,他能吗?他配得起她吗? 石冰心是恨他的,恨他不该用金钱换走她的自由,让她犹如被贩卖的女奴。 而即使那不是出自他的意思,如今的他却已舍不得放手。 全身痠软无力是石冰心在意识稍稍回复后的第一个感觉。 模糊间,有一双大手掌温柔的轻抚上她的脸颊,企图安抚她原本难受的感觉,她挣扎的睁开眼。 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着了火似的眼眸,烧疼她的身躯、她的心。 刚毅粗犷的脸庞,可以迷惑许多女人,深邃的眼眸里有着黑夜的神秘气氛,能轻易蛊惑众生。 坐在床边的飞龙,眼睛眨也不眨地欣赏着石冰心流露出的娇羞模样,虽然她的三围不似一般女孩傲人,但她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股迷人的气息。 石冰心发现飞龙的眼光异常的炽热,目不转睛的注视让她害羞,她赶紧抓紧被子覆盖在身上。 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的魅力牵动飞龙久藏的**。那微张的娇艳芳唇,像又香又甜的苹果,等着他品尝一口,但是他能做吗? "衣服是你帮我换的?"其实她想问,是不是他帮她清洗身体的?不过她只能红着脸,却问不出口。 飞龙不正面回答,只是微微的笑着说:"你说呢?" 石冰心原本红透的脸,此时更是觉得烧烫。他哪里知道他玩笑的一句话,会让她羞得无地自容。 石冰心很快地调整好心情,展开无所谓的羞涩笑容迎向他。 "我想找些事情做,我过不惯无所事事的日子。" 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洒在她的身旁,空气中飘着他的慵懒气息。风穿过窗前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想做什么?"其实他最希望她待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即使是匆匆一瞥,他也会有心满意足的感觉。 "随便,只要不闲着、不变成一个废人就行了。" 现在的她,灵魂与躯体已经移位,有形与无形同样感到无所依靠,只觉得自己似乎要离开地球表面。 飞龙凝视着她的脸,想捕捉她每一日的忧欢,替她纾解那纠结不能解的情绪。 见飞龙不答话,石冰心有些失望,落寞地开口: "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看书、听音乐吧。" 人似乎永远无法满足於现状,忙碌的时候渴求清闲;清闲时又感叹无聊。以前待在家里的时候,每天有忙不完的家事,闲暇时拼命地打工,累了的时候,心里总是幻想着有一天她能优闲度日。而现在,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反而让她非常茫然,难道她真的是天生的劳碌命! "好好休息,我会让你有得忙的。"说完,飞龙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石冰心走下床,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手中紧握着刚沏好的热茶。浅尝似人世潜藏的爱恨**,初入口有些苦涩,却百般滋味在心头。 捧着一点温暖在手心,想着飞龙的一言一行,也许他并不如她所想像那般恶劣。也许在她觉得自己必须付出青春作为赔偿的那一瞬间,那股恨深深地烙印在心中,无法抹煞、挥之不去,才会使自己失去客观的判断力。 其实,她该知道改变不了的就该学着遗忘,不堪的记忆只是徒增痛苦而已。 翻开尘封已久的记忆,想找寻一个熟悉却又模糊的身影。 依稀是昨日,那个曾经誓言与他白头偕老的妻子,现在正在舞池里放浪形骸地与男人耳鬓廝磨。 他考虑着自己是不是该去冬眠,眼不见为净对他似乎才是最好的良药。 飞龙有点失望、有点难过,但,谁会在乎? 他只想做个平凡的男人,需求不多,只渴求温暖的亲情,真挚的友情,踏实的爱情罢了。 但,截至目前为止,除了友情之外,他什么也没有。亲情只是表面的和谐,打从出生开始,命运就主宰着他的一切,不甘心又如何?谁都无法挣脱出这层束缚。 爱一个人是那么的容易,恨一个人竟会如此困难!他曾经疯了似的爱她,却无法理智地恨她一丝一毫。周旋在爱与恨之间,他只能投降。 舞池里娇柔的笑声,随音乐摆动弧度的身躯,一幕又一幕,宛如旋转不停的走马灯,每个画面都会令他泛起思念与悲伤的涟漪。酒醉的飞龙,透过模糊的视线,找到那个熟悉却又模糊的身影。不是心电感应,不是心有灵犀,而是他整夜的目光都随着她而转。 他应该接受兄弟的好意放弃妮娜,不应该再作贱自己,这样每晚跟着她,看着不同的男人搂着她、亲吻她究竟有何意义? 为什么龙天霸能容许她这么堕落?难道就只是为了将妮娜从他身边抢走,而非真的爱她?他忍着心痛不去向龙天霸要回属於他的亲情,甚至连自己的妻子都甘心出让,而龙天霸似乎还是不肯善罢甘休。 这个残酷的事实,像把利刃狠狠地刺进飞龙的心。 他抡起拳头敲向酒杯,玻璃碎片嵌进他的拳头里,鲜血缓缓地留满桌面,然而这痛却抵不过心中的哀痛。 今夜是最后一次了,他将把她放在心底最深处,把她锁在失落的记忆里,永远不再想起。 飞龙展露一抹淡淡的微笑,笑自己癡傻,笑自己终於能放得下。 "想开了吗?"云龙跟了他一整夜,在看见他的笑容后,才敢现身。 "谢谢你,贴身保镖。"飞龙故意奚落他。 云龙无动於衷。"我觉得此时改选老大时机不怎么对。" "谢谢你这么支持我。"飞龙不算有诚意的道谢。 这两年,兄弟们一直默默地承受他的失意,无论是帮务、感情,甚至隐瞒他与妮娜的婚姻不让他的继母知道……他们全都毫无怨尤地替他承担。 人与人的感情并非一朝一夕便可以形成,他只是想要拥有所以才会不停的追逐。 云龙还未遇上一个足以让他掏心的女人,所以他不懂"情"字伤人不需刀!如果感情能潇洒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那么社会上就不会出现层出不穷的情杀事件。 "云龙,等你爱过就知道其中的滋味。"飞龙满心苦楚地叹道。 "这么说,你会是我最好的爱情顾问啰?"这倒不错,堂里已经有两个人是他的爱情顾问了。 "我可是要收费的!"人家说久病成良医,没想到失恋也能成顾问。 飞龙心里明白,一个心不在他身上的女人,绝对不值得男人为她颓废、丧志! 他是该收回遗落在妮娜身上的心了,如果再不振作,恐怕兄弟们会瞧不起他。 "何苦来哉?唉!老大真是自讨苦吃。"云龙满头大汗,口中念念有词地走进来。 "怎么了?哀声叹气的,没查到吗?"苍龙猫哭耗子假慈悲地问。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随便叫个手下都能搞定,偏偏飞龙慎重其事地交代他亲自出马。真是吃饱了没事干!现在他才知道当家的饭不容易吃。 "没完成我敢回来?"云龙跷起二郎腿,不耐烦地将资料丢在桌子上。 苍龙好奇地伸手想拿资料观看,却被云龙用力地拍开手。 "先生,这属於最高机密,闲杂人等切勿窥探,以免惹祸上身。"他怪叫道。 "老大又不在,怕什么?你不说、我不说,谁会发现?"他知道云龙吃软不吃硬,绝对会让他偷瞄一眼。 云龙本性浪荡不羁,喜欢向传统挑战,如今为了阿峰买了个女人给老大,不得已才亲自下海做起侦探,亏他能忍下这口气。 云龙神秘兮兮地盯着苍龙。 "这次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是绝对不会让你看的。比起老大那两道蕴藏千年寒冰的眸光,你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被他这么露骨的拒绝,苍龙倏地无话可说。他的确忘了老大在他们心目中的分量。只要他一瞪眼,飞龙堂里没有一个人敢喘气。 看来今天休想知道云龙查到什么了。既然如此,不如回房睡大头觉。 "喂!你去哪里?"最近龙天霸闹得凶,老大严禁众弟兄在外游荡。 "外头不能去,这里又没有新鲜事,只好回房补眠。"苍龙摆一摆手,懒散地回房。 看着苍龙离去,云龙只能无奈地频频低叹,在外面出生入死也好过当侦探。 "你吃错药了吗?"飞龙走进议事厅,就看见云龙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他好奇地问原因。 "很久没去外面活动筋骨了,派个有挑战性的任务给我吧!"调查局长变成侦探?唉,心痛、悲哀啊! 就知道云龙憋不住! "上次那项任务还没有找到适合的人选,想不想试试?" 那项任务已经延宕许多天,飞龙居然还找不到人接手?事情有点诡谲。 "好吧!既然没有适合的人选,我就勉为其难的接手。"虽然闲得发慌,仍然要维持一下男性可笑的尊严。 飞龙只是抿嘴一笑,看在同是男人、一样爱面子的份上,不与他一般见识。 "我要你查的事结果如何?" 云龙从牛皮纸袋中抽出资料向他作简报。 "她可真是不简单,除了上课之外,其余的时全花在做家事、打工上面,在校的成绩还能名列前茅。昨天大学联招放榜,她还考上t大。"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 飞龙沉默地看着手中的资料,接着走到窗边眺望远处的绿地,似乎在思考一项重大的决定。 比起他们,石冰心似乎更是读书的料,沉重的生活压力,水深火热的家庭环境都没打倒她,看起来是个韧性很强的女孩。 "替她办理入学及註册手续。" 与其说是惊愕,不如说飞龙转性了!自从妮娜离开他之后,飞龙的眼里便容不下任何一个女人,更甭说为女人操心。可是,今天他竟为了石冰心而破例,不但费心地要他调查她的一切,甚至要送她进最高学府。 "老大,你想清楚了吗?"云龙很替他担心,如果在感情路上再受一次打击,他能忍受得了吗? "只是栽培一个有潜力、有前途的女孩,有什么好想的?"真搞不懂云龙的脑袋到底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云龙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克制不住地替飞龙担心。大学里多的是年轻、有才气的男孩子,把石冰心送进大学,无疑是在他们两人之间筑起一道高墙,而且高度将与日俱增,有朝一日她毕了业,心中可还会有飞龙的存在? 早知道飞龙的心中有此计划,他铁定会做一些假情报。什么爱是牺牲不是佔有?全是瞎扯!等哪天望着爱已逝、情已远时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吃过晚饭后,石冰心照例躲回房内。一方面是避免尴尬,一方面是想避开下人们的眼光。在这里,她既不是舞龙堂的人也不是下人,这种什么都不是的身分,让他人的眼光好奇多於关心。人人都想知道,情场失意的飞龙到底会给她什么样的待遇?其实她自己也非常茫然。 夕阳早已西沉,石冰心仍站在阳台上,望着即将消失的晚霞余光,看着橘红色的霞光,不能自主地被黑夜包围、淹没,或者说是追逐阳光而去?谁知道! 对她而言,被淹没要比追逐来得好。淹没能够期待黎明后的旭日再次闪耀;追逐却只能永远跟在他人背后。 传说中,有一种蝴蝶平均寿命只有二十四小时。蝴蝶必须在短时间内找到伴侣、完成交配,成功地孕育下一代,然后死去…… 想想,在彩霞满天的黄昏纷纷死去,新生命则等待另一次黎明的到来…… 多淒美!如果能够,她宁愿变成蝴蝶,在八万六千四百秒里,换得瞬间的永恆. 多日未出现的飞龙,站在房门口看着她发呆。 叩叩! 敲门声惊醒神游中的石冰心。 "我能进去吗?"飞龙彬彬有礼地问。 "这是你的房间,而我是你的女人,为什么不能进来?"其实她想说的不是这些。她想告诉他:别丢下她一个人,她怕黑、怕孤独、怕寂寞……而飞龙却将所有她害怕的东西全留给她。 飞龙不怪她的尖锐话语,是他自己没有勇气面对她而选择逃避。爱情需要智慧、勇气、忍让、默契……所有人世间最难的事,全都包含在爱情里。他宁愿捧着破碎的心,独自躲在角落里自怨自艾,也不愿意初露的感情嫩芽遭受到摧残。 他靠在门边,没有走进房里。"你准备一下,等会儿带你去买一些书。就快开学了!" 开学?好陌生的名词,好遥远的记忆!十八年过去,她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自己。学会隐藏情感让外表风平浪静,却压抑不住内心深处的波涛汹涌,何时才能将内心的挣扎与呐喊转换成海阔天空的生命张力?她不敢多想,怕一切会有如过眼云烟,只不过是脆弱时的幻影。 "我和那两个字已经成为绝缘体。"石冰心的叹息一声接一声,好似千万年道不尽的愁绪。 "已经帮你註册了,去不去随你。"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个女娃总能轻易挑起他的怒意,让他觉得愤怒,却又舍不得她的无助。 只不过是一个用来抵债的女孩,就算她心不甘情不愿,他最多置之不理就算了,何苦与她在此唇枪舌战? "你是不是觉得有个学士情妇能让你更值得炫耀?" 石冰心没想到这句话就像点燃某种引信,让飞龙在瞬间变了脸。 瞬间,飞龙脸上的怒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邪魅的笑容,俊美而深邃的五官,增添某种难以言喻的诡谲气氛。他将她逼到墙角,强迫她抬起头来看他。 显然她已点燃他极力压抑的炽热烈焰。 "你喜欢我将你当成情妇是吗?"他徐缓地将她娇小的身躯抵在他宽阔的胸膛前。 石冰心还来不及反应,她的唇就被他灼热的唇覆盖。她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挣扎着发出模糊的闷哼声:"放……开……我……" 她的抗议被他悉数吞入口中,顺势地启开那两片软绵绵的唇瓣,长驱直入地探入她的口中与她的丁香小舌纠缠,吸吮着她的芳香、甜蜜…… 第四章 石冰心和飞龙逛了一下午的书店,买了不少的书,走得双脚发麻,飞龙提议去吃晚餐兼休息。 看着富丽堂皇的饭店,石冰心忍不住轻歎:"我从来没来过这么高级的地方。" "只要你喜欢,以后可以常常来。"飞龙注视着她脸上的光彩,不由得有些感慨。她是一块未经琢磨的璞玉,假以时日,他是否能配得上她? "不!"石冰心不以为然地道。 "为什么?"虚荣心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本性,否则为何会有追求两个字?别争辩说自己没有虚荣心,想想,如果让自己穿得破破烂烂沿街乞讨,真能受得了别人异样的眼光吗? "任何事偶尔为之会让人兴奋、感动莫名,如果让它成为习惯,那就一点也不好玩了。" "难道你不向往?"飞龙讶异地问。 她不像来往於饭店里的这些仕绅淑女已然习惯享受别人的阿谀奉承,感受前所未有的礼遇反而会使她害怕。 "也许是我在低阶层出生,感受有所不同吧!即使现在让我成为亿万富翁,我也不会把钱当水一样花用。"石冰心坚毅的眼神中表露出自己的原则。 "我相信你做得到。"他深邃的双瞳里,彷彿有一张她的未来蓝图,已规画好的一生。 "也许你就是我的天使。"彷彿她张着翅膀来到天堂,世界换一个模样,因为他的话让她的生命有了缤纷的色彩。 "我没那么伟大。"这个世界上有人生来注定当善人,有人却是天生的恶人,而他却是一个灰色地带的人种,无法当善人,也做不成遗臭万年的大恶人。 阳光彷彿从天空洒下亮亮的金粉,洒在一张惊悚的美丽脸庞上。 "啊||"一声尖叫划破黎明。 石冰心全身的衣物都被汗水濡湿,梦里的情境是那么的真实。 她梦见自己又被送走了,送到一个令人害怕的地方。 不,她不要!她不想离开这里,不要…… 砰的一声,门板突然被人踢开,一道高大的身影倏地窜进她眼帘,慌乱的脚步声泄露出他的紧张。 石冰心仰头看见光裸着上身的飞龙,他全身湿渌渌的,身上的长裤拉炼只拉了一半,手中还拿着毛巾,好像刚从浴室走出来。 "怎么了?"飞龙拿着毛巾替她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都这么久了,还不习惯吗?"他环顾四周,房里的摆设和原来一模一样,也许太简陋、太阳刚了。 石冰心胡乱地抹掉脸上的泪水,企图让乱了方寸的节拍回复正常。 "你会要我离开吗?"心中余悸犹存,她忘形地拉着飞龙的手追问。 他一时未能意会,轻轻拉她入怀,安抚着她的情绪。 "只不过是去上课,怎么忽然像个小孩闹起情绪来了?你千万别跟我说你不想去上课。"他以诙谐的口吻逗她。 "不……不是!我是说,你会把我当成货品或者是礼物,转卖或是转送给他人吗?"她在他的怀里发抖,梦境中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 原来她还未走出被贩卖的阴影,仍处在极度不安中。飞龙轻拍她的背,给她一份安定的倚靠。 "放心,只要你想留下来,谁都赶不走你。" 靠在他宽阔的胸膛,倾听规律的心跳。这一刻,她忽然觉自己找到可以停泊的港湾,让她不再无依无靠。 "对不起,我失态了。"豁达不到三分钟,她那优柔的本性又显现出来。 飞龙十分清楚,在长年的阴影与压抑下,她的个性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转变。对她,他需要的是时间与耐心。 "起来吧!上课要迟到了。"他站起身,在床边催促着。 羞怯的脸上泛着酡红,樱唇微启地要求:"你能不能先出去?" 飞龙忽然纵声大笑,"你是个不及格的情妇。" 飞龙走后,石冰心心里却蒙上一层阴影。这些话若出自他人之口,也许她可以一笑置之,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让她觉得心痛莫名。 她含着泪,起身梳洗。 半晌,她走下楼,却找不到飞龙的踪影。 "石小姐,我送你到学校去。"云龙对她说。 云龙非常多礼,让她极为不舒坦。 "直接叫我的名字吧。"她四处张望,寻找飞龙的身影。不是应该由他送她去吗?她可是他的情妇耶! 云龙一眼便看穿她的心思。他也希望飞龙自己做这些事,但他们不愿意再次拿飞龙的幸福冒险,所以只能照着飞龙的意思做。 "以后上下课都由我接送。"云龙接过她手上的背包。 舞龙堂里每个人的座车不是宾士就是富豪,连阿峰的座车都是bmw,实在太醒目了。 "我不想太招摇,能不能让我自己搭公车?" 云龙犹豫一下才说道:"老大同意就没问题。" 她忘了当家作主的人是飞龙,自己怎能要求云龙?她只不过是飞龙的附属品,何苦要求太多? 她无语地随他上车。 一路上,石冰心思绪杂乱。 不知飞龙现在正搂着谁在身旁?她这颗青涩的小苹果,怎比得过妩媚动人的成熟蜜桃? 一开始她就知道飞龙正处於感情低潮期,成天纵情**,想解除心中对他前妻的相思苦。而她,极有可能只是他过渡时期的依靠,有朝一日或许一觉醒来,往事已如云烟消散,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到那时,任凭她竭力嘶喊也不会有好下场。 她玩不起他的游戏,只能警告自己千万别爱上他。 "在想什么?" 石冰心的不言不语让云龙有些慌乱,他有短暂的冲动,一种被挑起后必不得善终的冲动!他想轻轻呵护她…… 但,他不会这么做,因为她是老大的女人。 石冰心闷声不响的摇头。 "你怕招摇就在这儿下车吧!"云龙停下车,替她打开车门。"下课后到这儿等我。" 这句话听起来像偷情。哈!他恐怕得妄想症了。 原以为上大学后,可以轻松的把四年混完,没有联考压力,大学生活会过得更惬意。谁知道,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的四周围处处充满压力。扣除北一女、建国中学的基本强敌,班上依然是天才、强棒充斥。左手边是高雄中学的第一名,右手边是台中一中的跳级生,后面那一个也不知是乡下哪一所中学的天才学生,再后面,则是某个学校的怪胎…… 天哪!她可能需要花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去和同学对抗。 石冰心打开房门,吃惊得又立即关上。 她一定是上课太累,眼睛花了! 她定定心思,在长廊上来回走了三趟,十分确定她没有走错房间,可是里头怎么全走样了? 小心翼翼地再次打开房门。 铜床换上席梦思床垫,淡粉红色的丝帐轻垂在床侧,梳妆镜、沙发、书桌…… 宛如她梦中的小王国! 赤脚踩在长毛地毯上,柔柔软软的感觉让她倍觉温暖。她不再是荒野中的一株小草,生活不再单单是延续生命而已,因为她有了家的感觉。 虽然生命是无止境的追寻,但她有这份荣幸去追求更高深、更超远、更不凡的境界吗? 该怎么形容她此时的心情? 这里彷彿是她疲倦时的憩所,就像游子回到慈母的怀抱般,有一份安宁和温馨。 "喜欢吗?"飞龙不知何时走进来。 "不喜欢可以再修改。" 感激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曾几何时,她的梦竟也能实现,而且是在一个陌生人的手中实现! 多少年来,她过着无梦也无欢笑的日子,忘了快乐,也忘了怎么笑。如今,痛苦彷彿已离她远远地,让甜美重新降临在她的身上。此时的她是沉醉的,此刻的她对飞龙充满感激。 飞龙见她不语,泪水盈眶,手足无措地解释:"我以为原来的房间太刚硬,所以……如果你不喜欢,我马上叫人恢复原状。" 舞龙堂的弟兄们如果看见他们伟大英明的领导人,正手足无措地哄着十八岁的小女娃,恐怕会将门牙笑掉。 石冰心不语,只是一味地摇头,哽咽得喉咙发不出半点声响,只能忘情地奔进他的怀里,泣诉她的委屈和得到的呵护。 飞龙身上有一股特殊的体味,是那种男人特有的粗犷味,能安定人心的味道。 贴在他的胸膛上,她的心彷彿也随着他的心跳律动。 终於,她平静下来。 "谢谢你。"她由衷地感谢,谢谢飞龙打开她的心门,让她去体会、去领受这世界的点点滴滴,她的生命因为有他的参与,开始发亮。 飞龙有瞬间的错愕,方才她的泪眼几乎让他痛恨自己没有事先询问她的意见,因而惹得她伤心。现在才知道那是她喜极而泣的温馨泪水,是她这段时间以来,他最乐於见到的泪水。 "喜欢就好。"他轻抚着她的秀发。 "学校的生活还习惯吧?" 其实他最想知道的是她的交友状况,他无法忘怀云龙对他的警告。 也许是恶作剧心态作祟,也许是想知道他心中的想法,石冰心忍不住想看看他的反应。 "你希望我怎么做?"石冰心忍不住心中的激荡。 飞龙放开她,从口袋掏出一根菸点燃。 "我要你做自己,走出阴霾、找到自我。" 他的好意深深刺伤石冰心的自尊心。她一心一意只想成为他的最爱呀! "你想说的真是这句话吗?"说完,她转身冲进浴室,将自己锁在里面。 如果飞龙不想接纳她,大可将她随便一丢,换取更多的钞票。 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让她心里存在着幸福的假象。 除了她的生母之外,飞龙是她今生唯一愿意投注爱的人,她愿意为他奉献一切,为何他还踌躇不前? 飞龙在门外等了许久,浴室内仍是毫无声响。 "冰心,回答我,否则我要破门而入了。" 见识过他的破门功夫,石冰心不敢再尝试。就在飞龙决定行动前,浴室的门应声而开。 见到满脸泪痕的她,飞龙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狂潮。他的右手揽上她的腰,左手托起她的脸,近似惩罚地吻住她的唇。 天昏地暗的不知过了多久,石冰心只觉得唇瓣因为他的吸吮而肿胀发痛,飞龙才轻轻地放开她。 石冰心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看见他眼中的两簇火焰迸出火光,灼烧得她全身发热,她口乾舌燥地吞吞口水,伸出丁香小舌舔舔嘴唇。 飞龙见到她这诱人的模样,忍不住又低头吻住她。 石冰心不自觉地将两手攀附在他厚实的肩上,距离上次两人亲密的接触已经一个月,她觉得恍如隔世,说起来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她竟然有些渴望…… 这一晚,石冰心失眠了! 虽然有过肌肤之亲,她还是无法确定他的心,有情还似无情的感觉时常困扰着她。难道这就是男人?短暂的欢愉过后,一切又回到原点。 情感和月亮一样,日日在改变,也许她等到的会是黑压压的月蚀。 第五章 清晨,刺眼的光线透过粉红色的窗帘,柔和地映照在石冰心刚合眼的倦容上。 "我要见她,听她亲口对我说!" 愤怒的吼叫声从楼下的客厅传来,惊醒沉睡中的石冰心。 她从床上跳下来,匆匆梳洗完毕,穿上衣服。抬眼看墙上的钟指着六点二十分,谁会一大早跑到舞龙堂来闹事? "石先生,她很好,请你回去吧!"飞龙之所以对他以礼相待,完全是看石冰心的面子,若是换了旁人,不大卸他八块才怪。 若不是有人架着他,石永贵早就冲上楼去了。 "我要见我女儿。" 这时,石冰心出现在楼梯口。清丽、整齐,一改昔日在家时的小媳妇模样。 "爸。"石冰心的声音冷淡。 看见女儿出现,石永贵立即甩开架着他的人。 "冰心,跟爸爸回去。那个女人的赌债,让她自己去想办法,休想拿你来抵债!" 哈!像病猫的爸爸何时变成猛虎?如果他早几年有这等气魄,她岂会落得被继母论斤卖出?这些年来她受虐时,为什么不见他站出来替她说句话? "我在这里很好。" 石冰心走到飞龙身旁,亲暱地搂着他的腰。 "飞龙已经将我收编为情妇,虽然不知道是他的第几号情妇,却好过回去继续让那个女人糟蹋。" 石冰心的话狠狠刺痛石永贵的心,他确实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算了,看她的样子确实比在家里快乐多了! "如果你觉得这里适合你,爸爸不勉强你。" 她并不想这样刺伤父亲的,但是不如此做怎能让他死心?一次、两次飞龙也许能忍受,时间一久,她不敢担保飞龙依然会以礼相待。 见父亲走远,她立即放下揽在飞龙腰间的手。 "我去上课了。"反正她也没心情吃早餐。 飞龙已经同意让她搭公车上课,於是她拿起背包转身出门,留下一室的错愕。 满怀心事踽踽独行,起起落落的心事辗转反覆地折磨她不堪打击的心。 为什么人总是不知珍惜在身边的幸福呢?她不曾怪过父亲,毕竟他只是一个凡人,因此她选择逃出人性的枷锁。 而她是否能记取教训,冷眼看待这个世界,在多情纷扰的世界里保持一颗不被污染的心? 他是她的最初且最真的付出,日子一天天地溜走,盛夏艳阳的热情也无法使她和飞龙之间将灭的火苗再次燃起熊熊的火焰。她不只一次扪心自问她到底做错什么,以致换得他的日渐冷淡相对,一次次在夜里回味他残留的余温,想藉此融化心底沉积的冰雪,越接触就越想了解他,但却替自己带来更多的叹息、更深的自卑。 虽然如此,被感情沖昏头的她却像个傻瓜似的,拼命找理由欺骗自己、说服自己,不死心地保留对他的一线希望,为的只是他不经意的回眸和不具任何意义的关心。 "石冰心。"叶建明轻声叫唤,生怕吓到易受惊的她。 石冰心恍若未闻,心里直想着继母的无情、父亲的无奈、飞龙的若即若离…… "石冰心。"他已经叫了第三次。 她惊愕地抬头。 "你……嗨!"她认识他吗? 老实说,一学期快过完了,同学认识不到一半,眼前这个人她不太有印象。对她来说,学校只是个求取知识的地方,她不需要朋友。 "我来接你去上课。"他指指路旁的机车。 "谢谢,我有人送……"她忽然想起云龙已经卸下护送的任务,现在的她是公车族。 叶建明见她东张西望,以为是她心里害怕。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与你交个朋友。"他的脸上漾起无心机的笑容。 "这不太好,万一……"她回头望望一百公尺外的舞龙堂,希望有个人出来替她解围。 他随着她的视线望去。 "这么大的人,还怕家里的人反对你交朋友?"他爽朗地咧嘴一笑。 呆瓜!她是怕他被护主心切的舞龙堂手下撞见,不分青红皂白地被修理一顿。 她对舞龙堂里的人认识不深,但冲着他们开设赌场一事就引起她很大的反感。 "对不起,我不舒服,今天不想去上课。"石冰心转身便往回走。 到了门口,石冰心撞进飞龙的怀里。她气喘吁吁地揉揉撞疼的额头,脸上惊魂未定。 飞龙一脸狐疑地帮她揉揉额头。 "怎么又跑回来?是不是忘了什么?"忽然,他望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大男孩。"你的同学吗?" 忍住心里翻涌的酸意,仔细地端详对方||还算端正的五官,带着些许稚气的脸庞漾着爽朗的笑容。 那样的男孩才适合她。 对他而言,石冰心并不属於这里,虽然他时常忍不住想亲近她、爱她,但他心里却清楚地知道,他不能陷入太深,让龙天霸有机可乘。 "不是……呃……是……我忘了一本书,我上去拿。" 她是怎么了?难道是碰上喜欢的人害羞了? 飞龙紧抿着嘴唇,眉心紧蹙。云龙早就警告过他,而他也说过自己不在乎,为何现在胸中似有一颗未爆弹? 脑中浮现这个要命的讯息后,他没有做任何表示。他已经过了血气方刚的年龄,为女人争风吃醋不是他会做的事。 石冰心在楼上拖了好一会儿才下楼,叶建明却不死心地仍守在门外,无计可施之下,她只好向飞龙求救。 "我快迟到了,能不能载我一程?" 飞龙默不作声,两道炯炯的眸光紧盯着她的一言一行。 他将她的害怕解读成害羞,把她的惊慌看成难为情。 "我有事,同学就在外面,何不请他顺道载你一程?" 石冰心恨死他的大方。 这么做算什么?竟把自己的情妇往别人的怀里推! 她咬紧牙根,将满盈的泪水强忍在眼眶中。她再次觉得自己被出卖,而且比继母卖了她还令人难过。继母出卖她的**,而飞龙则出卖她仅有的初恋与灵魂。 飞龙的无所谓触动她心中的伤痛,他的无言以对、逃避的举动,像是无预兆的青天霹雳,如雷般打进她濒临破碎的心。 无数的漫漫长夜,眼中流着的泪,不只一次的决堤…… 如果飞龙坚持这么做,她就如他所愿,因为她在他眼中永远只是一个买来的女人。 坐上叶建明的机车,不争气的淌下两行清泪。 为什么世间有那么多自以为伟大的笨蛋?处处想替别人着想,却苦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石冰心因为早上飞龙的不理睬,所以在下课后故意和叶建明去吃晚饭,还在外游荡许久,直到此刻回到舞龙堂,她才突然觉得害怕。 她蹑手蹑脚地潜上二楼,生怕被人抓到她晚归。 自从飞龙有意无意的躲着她之后,她便觉得生活变得很无趣,像进入无地心引力的空间,有种完全被掏空的无助感,尤其是在模稜两可之中逐渐走进死胡同。 和飞龙的相处霎时成为最难修习的课程,只等着他的感觉来裁定、宣判自己的命运。 她害怕那种等待的感觉,所以在爱情这个科目的成绩上,她准备让它死当,永远留级在舞龙堂,做个毕不了业的失恋者。 走廊的尽头处亮着灯,夹杂着低吼声。 好奇心永远是人类克制不住的通病。 她小心地走到走廊尽头,悄悄地由门缝往里头瞧。房间里有三个人,似正在为某一件事搞不定。 "老大,这次你不能再心软了!"苍龙脸色铁青的说。 "我也觉得该给她一点教训,你不觉得已经太晚了吗?"云龙也在一旁帮腔。 糟了!他们是不是在开小组会议,商议该怎么惩罚她的迟归? 怎么办?躲回房里藏起来?不行!区区一片木门根本挡不住飞龙的破门功。逃走? 也不行,她根本无处可去,而且不出一天一定会被捉回来。 算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进去认罪也许能从轻发落。 她艰难的举起手敲门。 云龙打开房门,诧异地问:"你不在房里念书,跑来这里做什么?" 石冰心看见飞龙以一种複杂难解的眼神凝视着她,心里乱害怕一把的,全身打了一个冷颤。 她深深吸一口气,勇敢地开口:"我是来认错的,我不该这么晚回来,对不起!"她越说头越低。"可是你们也不必这样看着我,大不了随你们处罚好了。"话还没说完,豆大的泪珠便一颗接一颗的滴落在地板上,最后她乾脆放声大哭。 三个大男人被她这一哭,倒有点傻了。 老天!现在是中原标准时间十点过三分。晚?怎么会!对他们而言才黄昏而已。 这个小女娃又在搞什么飞机? 飞龙很高兴这些日子来她的转变,由一个闷闷不乐、近乎自闭的女孩,到懂得反抗,会开口说笑话。只要忆起她的一切,他都会感到十分窝心,然后会不自觉地牵动嘴角,泛出一丝莫名的微笑。 "你们先出去。"飞龙开口支开他们两人。 闻言,苍龙和云龙随即离开。 飞龙顺势扶起嚎啕大哭的石冰心。 "你哭什么?"他拿张面纸给她。 石冰心不客气地擤了一把鼻涕,再将湿黏的面纸还给他。 "我听见你们在讨论怎么惩罚我。" 有吗?飞龙不记得在方才半个小时的谈论中有提到她。 "你在外头站多久了?"飞龙脸色阴沉,他不喜欢窃听的行为。 虽然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可原谅,但是既然事关己事,就不算过分。 "没多久,刚好听见最后两句要修理我的话。" 最后两句?原来她把苍龙和云龙说的话,拿来对号入座了。 "傻瓜,我们谈的不是你。"若不是怕吓到她,飞龙真想开怀大笑三声。 "可是……我听见……" "别可是了,眼见、耳听不一定是真实,许多事需要用时间证明真假。"这是飞龙的经验谈。 "吃过饭了没?"晚餐见不到她的人,他根本没有胃口。 "还没吃,可是我今晚看到两个人。"石冰心站在他面前,没头没脑地说。 因为早上的不愉快,所以她答应叶建明的邀约与他共进晚餐,却在餐厅里瞧见那个自己当初欲自杀时拉她一把的鸡婆男人,他正和飞龙的前妻妮娜在一起。 这丫头!外面的人何止两个? 飞龙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我带你去吃饭。" "你先听我说。"石冰心甩开他的手,表情严肃地凝望着他。 飞龙不气馁地再度拉起她的手。 "吃饭皇帝大,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是有关你的事!"真是顽固。 "我?"飞龙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对,就是你,难道还有第二个飞龙?"石冰心的样子像是法官在问案。 他会有什么事? "说吧!我洗耳恭听。能不能请大人赐座?"两人站在长廊上,是有点不方便。 "到去房里好了。"石冰心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进房去。 进了房,飞龙安稳地坐上沙发上,一脸认真地道:"法官大人可以开始问案了。" 石冰心不管他的揶揄,把憋了一整晚的疑问全倾倒出来:"你认识龙天霸对不对?妮娜是你的前妻吗?" 飞龙原本轻松的神情,在瞬间变换成冰冷与痛苦。"你遇见的就是他们?你怎么会去注意不认识的人?" 石冰心听见他质问的口气,心中非常不满。她只不过是凑巧在寻死的时候碰上那个鸡婆男,又不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我只不过和龙天霸有过一面之缘,干嘛摆张臭脸让我看?"那个鸡婆的男人她还不屑认识呢! 瞬间,飞龙的脸色柔和许多。 "对不起,我是担心你受伤害。他认出你了吗?" "不知道,也许记得吧!"她不是很肯定。 室内忽然沉寂下来,谁也没有再开口。 飞龙没想到石冰心与龙天霸的牵扯竟比他还早。 石冰心走到他身旁。 "如果不想说就别说了。"她不忍心见到他受创、痛苦不堪的神情。 在心中蛰伏已久的痛,此刻彷彿又遭受到巨大的撞击,埋伏在血液里的悲痛再次苏醒,如排山倒海般猛烈的向她袭来。 他又何尝愿意放弃最初的期盼,遗忘他和妮娜的海誓山盟?只是他已经心力交瘁,不愿再守候违心戏谑的谎言。 他不知道是否应该让石冰心知道他与龙天霸的一切纠葛,让她心里有所防备。 飞龙的思绪飘向遥远的过去…… 他想许久,双手搓揉着短发,陷入痛苦的思绪中。 石冰心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 最后,飞龙还是採取逃避态度。 就算让她知道又如何?能挽回一切吗? "石冰心。"叶建明又叫住她。 自从他自认为得到"石大哥"飞龙的默许之后,对石冰心更显得热络,以致校园传闻四起,他更以护花使者自居。 此起彼落的谣言中,最令人惊讶的莫过於||石冰心和叶建明已经订婚了…… 这让石冰心非常不高兴,她觉得有必要把话说清楚,於是这天她约了叶建明。 "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她决定今天就解决。 叶建明还不知事情的原委,在心里暗爽半天。石冰心从来不曾主动约过他,总是他施展不屈不挠的缠人功,才得以让佳人点头赴约。 走进中山北路的"雨果",才一落座,石冰心就耳尖地听到飞龙的声音,她忘情地转身想打招呼,却看见妮娜伏在他的肩上哭泣。一时之间,不期然的挫败像撒旦的戏谑、像考验她的恶魔,让她败得溃不成军。 一**的思潮冲击着她,才猛然察觉到她彷彿只有只身一人,感觉即将失去飞龙如影随形的关心,竟让她不由自主地凉了背脊,窜升一股莫名的恐惧,触手可及的空间里,全然没有一丝熟悉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满佈的死寂和陌生。 他说过他不会和妮娜旧情复燃,而此刻,他却轻声细语地在安慰她。满满的孤寂、无助,逼得石冰心不知所措。 即使对他再有情、再有意,她也忍受不了这种欺骗。 这时,叶建明也发现了飞龙。 "是你大哥!我们过去打招呼。" 石冰心制止他。"没看到他在忙吗?" 伤心归伤心,还是先处理自己的困扰才是正事。 "我今天约你是要和你说清楚,你我不可能有进展,所以请你别再浪费时间了。" 叶建明不死心地道:"你可以不理我,却不能阻止我喜欢你。" "如果你不怕挨拳头,我就不阻止你。"必要时她会求助於云龙。 "可是,你大哥他……" 石冰心打断他的话:"他不是我大哥,是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叶建明惊讶地重複她的话。 "没错!就是未婚夫。" 她撇下目瞪口呆的叶建明起身离去,她无法再待在这里欣赏飞龙的柔情蜜意。 一瞬间,脑中的爱情分子彷彿全被仇恨杀死,龙天霸的身影迅速浮现在脑海,她是否也该以牙还牙? 石冰心想了千百个理由替飞龙找台阶下。 也许是妮娜主动投怀送抱,也许飞龙只是听她诉苦,也许她是被龙天霸抛弃,想找一个人安慰她…… 很讽刺!她能面无表情地将父亲赶走,却替一个当她是玩物的男人千辩万解。而那个男人根本不了解她内心许许多多的煎熬,更不曾对她付出一丝感情。 对女人来说,爱情是不是重於一切,此刻她已无法分辨。 破晓的第一道光线,让她从沉思中回过神,一夜未能成眠,导致双眼有些浮肿,希望不会太吓人。 在化妆镜前仔细端详一番,扫掉心中的不愉快,她决定忘记那些不愉快的猜忌。 踩着轻快的步伐,她半跳着走下楼,愉悦的心情却凝结在看见餐桌的那道身影。 是妮娜! 飞龙收留了她? 石冰心宛如当头棒喝,痛得头晕目眩。整件事在顷刻间明朗化,飞龙喃喃低语,妮娜的抽噎让她疲惫的心灵彷彿饱受病痛的残害。 所有的藉口都白找了,不是妮娜投怀送抱,不是诉苦而已! 他怎么能?怎么能同时收留旧爱与新欢? 大骗子!飞龙简直是个……她想不出更糟糕的形容词可以骂他。 "冰心,快来吃早餐,上课要迟到了。"云龙热情地招呼她。 飞龙还是低着头喝粥,妮娜则礼貌性地朝她点点头。 这等场面教她怎么吃得下? "来不及上课了,不想吃。"她匆匆往外走去。 石冰心期待飞龙能挽留她,或者开车送她到学校,结果却让人失望。他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石冰心几乎是落荒而逃。甭说她稚嫩得可以,连飞龙的心思都抓不准,如何去对抗他的前妻? 走出舞龙堂,一道低沉、似曾相识的声音,蓦地在她耳畔响起: "为什么我总在你不怎么愉快的时候遇见你?"是那个鸡婆的男人||龙天霸。 石冰心一脸不屑,尤其是看见那张玩世不恭的脸,更让她怒火难消。"没有人请你靠近我。" 龙天霸不客气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本来他已经相信飞龙对她没兴趣||她根本像一颗还没成熟的桃子嘛! 但是,等他记起她是海边寻死的那个女孩之后,一种从未有的震撼让他想接近她,无关乎他与飞龙之间的恩怨。他知道自己要她! 龙天霸摆出正人君子的绅士风度说: "我送你到学校去。" 石冰心转头看向舞龙堂,发觉没有一个人追出来。失落的心激起报复的冲动,她二话不说就钻进龙天霸的车子里。 坐在朋驰的敞篷车中,长发随风飘扬,在风与速度的冲击下,心情更加难受。 "这次是什么事让你伤心?"龙天霸捉弄的成分大於关心。 "说了你也帮不上忙!"她虽然不知道他与飞龙之间有什么牵扯,但总觉得他是飞龙的死对头之类的人物。 "那可不一定。"龙天霸的眼中充满挑衅。"很少有我做不到的事。" 她最讨厌自以为是的万能自大狂,尤其是眼前这一个,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似的。 "我想和一个不爱我的男人共效于飞,你也能办到?"看他怎么回答? 龙天霸一时为之语塞。 这个女孩伶牙俐齿,竟让唇锋舌利的他哑口无言。 "办法当然有,就怕你不敢。"他实在嚥不下这口气。 好傢伙!用激将法?江湖斗智她也许不行,这种小把戏还难不倒她。 "你根本不是想帮我,而是想替自己量身订作一套追妞大计吧!"石冰心嗤之以鼻。 龙天霸沉默半晌,倏地将脸凑向石冰心耳边。 石冰心不是被他出其不意的举动吓着,而是被呼啸而过的卡车吓得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这个疯子简直是不要命!她在心中咒骂。 龙天霸得意地看着她惊魂未定的脸庞,用一种令人作噁又充满邪气的口吻说道:"你果然聪明。如何?有没有兴趣赌一赌?" 她深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可是为了气一气飞龙,顺便教训这个浑小子,值得试一试。 "你想怎么个赌法?" 从现在起,她时时刻刻都得处於备战状态,既要装得迷糊,又不能太大意。 "如果我没办法让你在三个月内爱上我,我就帮你教训飞龙。" 说得冠冕堂皇,好处都让他佔尽了。 "你的算盘打得未免太精了。" 龙天霸见计不得逞,连忙见风转舵。 "别生气,只不过是逗着你玩。这样吧!如果他不接受你,就来投靠我。如何?" 说来说去就是要她背叛飞龙! "再说吧!" 她的确有心试探飞龙,但却不准备把自己给赔进去。 第六章 自从妮娜住进舞龙堂之后,一晃眼已经过了一年,这一年来石冰心鲜少碰见飞龙。 除了刻意早出晚归避开不必要的尴尬之外,龙天霸的紧追不舍也是原因之一。 她在镜子前把自己端详一遍又一遍。也许是刘婶调理有方,也许是少了劳心劳力的家务事,她的身材比初来时要丰腴许多,只是伊人发现了吗? 飞龙似乎不曾在意她的一切。不论生活起居、课业、交友……他从不过问。也许,在他心里认为自己是给了她足够的空间与自由,她却认为飞龙的心里没有她的存在。 为什么付出和接受有这么大的差别? 凡事都会画上句点。 美丽的爱情会画上休止符,动人的笑靥会消失,而句点却无法轻易拭去,人们努力终日,不就是等待结果到来,等待句点出现在眼前。 但是,有了句点就真能结束一切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是定律吗?也许句点之后,会有一个全新的句子出现在眼前,无论这句子代表的是快乐、是悲伤、是愤怒、亦或是痛苦,它总是另一个开始。 是不是她将爱情想得太过完美,尽善尽美的幻想容易教人忘怀美好的喜乐? 或者失恋太过黑暗,至邪至恶的氛围容易让人丧失理智,带来厌恶? 是不是神经极端麻木,让发自内心的感觉难以酝酿? 昨夜,石冰心又失眠了。 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她发现她的爱情在尚未成形时就夭折了,手中轻轻握紧舞龙堂的遥控锁,那是飞龙亲手交给她的唯一礼物,看着它,让她心痛||因为它代表着这里的一切。 她似乎永远都只有短暂的坚强,刚强过后的柔和,往往只是一条不自觉的退路。一瞬间,那一股拉力又将她拉回原点,那些嫉妒、受伤、害怕失去的心,是否代表着恋情的逝去? 她甩甩头,想绕出这个定点。 满心的困惑像潮汐;她是个红心,而飞龙却是那颗无情的子弹,穿过她的心却不停留。 她的痛留在心中、手中、梦中……这是否就是爱? 石冰心闭上双眼,反覆地调整呼吸。泪水一点一滴地滑下,她咬紧双唇,制止即将宣泄的情绪。她的爱已经被撕成碎片,她的世界已然变得黑暗、冰冷。 外头淅沥哗啦的下着雨,一切都湿渌渌的,就连她的心情也是! 今年的冬天有点反常,自从放寒假之后,雨就没停过,绵密的雨丝纷飞,连后山上的树木都快攀不住泥土,岌岌可危、令人担心。 一阵强风吹进房中,石冰心连忙将敞开的窗户关上,耐不住寒冬的她,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整个寒假她都窝在舞龙堂里,虽然飞龙体贴地替她装上暖气,她却讨厌室内散播的气味而未开启暖气。 原本以为她守在堂里,总会有机会碰上飞龙,但事与愿违。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多事,飞龙南来北往的处理许多纷争,整个寒假乎都不在舞龙堂,直到前两天才听说他已经回来了。 堂内的弟兄因主子不在,对石冰心的态度也几近漠视,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而飞龙的态度暧昧,让大家认为妮娜才是堂主夫人,总以为石冰心连情妇的边都沾不上,否则飞龙怎会一年多都没再进过她的房间?既然飞龙没有言明她的身分,弟兄们当然只当她是个客人,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存在。 石冰心坐在书桌前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书,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她的寒假就这么快过完了。 "石小姐。"房门外,是妮娜在敲门。 石冰心懒懒地打开门。 "有事吗?我在看书,没空和你聊天。"石冰心皱着眉头说。 妮娜住进舞龙堂后,石冰心才发现妮娜刻意地讨好每一个人,彷彿在扩张势力。起初她不懂妮娜的把戏,久了就体会出妮娜的别有用心。 "有些事飞龙不好亲自开口,只好由我来扮黑脸。"妮娜似乎有些迟疑,仔细地观察着石冰心的脸色。 石冰心从小就听多了冷嘲热讽,猜也知道她接下来的话肯定不好听。 "有什么话就说吧!"石冰心忍住没有叹息,澄澈的双眸却变得幽暗,心中被强烈的失落感佔据。 飞龙回来也没跟她打声招呼,竟然连看都不想看她?难道真如她所想,她只是一个买来的货物、一个用完即丢的情妇! "我已经怀了飞龙的孩子,近期之内可能会结婚,你继续在这里恐怕有所不便。" 飞龙的孩子?亏她说得出口! 石冰心觉得她眼神闪烁不定,看起来像在说谎。 也难怪啦!妮娜又不知道自己撞见她和龙天霸的好事,而且也一字不漏地告诉了飞龙。 "飞龙知道孩子的事?"石冰心想知道飞龙的反应,知道一件已经知道是谎言的事,不知道会是什么滋味。 "他当然知道,而且非常高兴。"妮娜说得言不由衷。 高兴个鬼!笨女人。 虽然她不知道飞龙为什么没戳破妮娜的谎言,但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比不上妮娜。至少飞龙愿意收留妮娜,却对她不屑一顾。 "可是我欠舞龙堂的债务还没有还清。"她就是不想走。 "这不是问题,龙天霸愿意替你还。"妮娜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原来妮娜是有计划的想赶她走,连她的去处都安排好了。 "我想亲自问飞龙。"没有他亲自说出口,说什么她都不走。 "别再自取其辱了,飞龙若是真有心,也不会到现在连个正式的情妇名分也不给你。"妮娜无情地刺伤她。 她付出生命和贞操,无怨无悔地爱着他,换来的却是残缺不全的回报,深深烙印在她的心中,无法磨灭、也挥不去的烙印…… 青苹果的滋味彷若冷却的咖啡,滋味是那么的苦涩;就像飞龙对她的感情||不再沸腾。 飞龙已经很久不曾踏进这个房间,她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多半是因为妮娜吧。 "冰心,我能进来吗?"飞龙敲着门。 好不容易妮娜今晚不在,他再不来看看冰心,怕自己会疯掉! 石冰心才打开门,飞龙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推她入内,随即关上房门,佔领她那娇艳欲滴的唇瓣,需索无度地狂吻。 一股电流流窜全身! 他熟练地浅尝属於她的甜美,柔情挑逗冰封已久的**,一股前所未有的滚烫迷乱心志,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让他有如此疯狂的渴望!就连妮娜也不曾。 在莫名的悸动后,石冰心的脑中突地浮现飞龙与妮娜缠绵悱恻的画面,妒意立即浇熄心中**,她不要一副与别人共用的躯体,和一颗不能掌握的心。 石冰心伸手推开他。 "怎么回事?"他是如此的渴望,她怎能如此无情地推开他。 "你没有权利一边安抚前妻,一边逗弄我。"她拉好被他弄乱的睡衣。 一个满足的微笑,浮上他俊逸的嘴角。她吃醋了! "不碰你是一件很难受的事。"他幽幽地叹息,炽热的气息让人精神紧绷。 "谎言!"她嗤道。 "我知道你生气,但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他高深莫测的神情像无尽的黑暗,令人无法捉摸且不安。 "有什么苦衷我不能知道?"她要进驻他的心里,不要站在他的心门之外打转。 "我不希望你介入我和龙天霸之间的恩怨。"冷冽而深沉的俊美脸庞,带着一丝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有什么苦衷不能告诉我?"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也许她能想出一个好办法。 "有些事还是不知道比较好。"飞龙不想让石冰心当祭品。 "你是说,你对我冷淡是因为要保护我?"石冰心撇撇嘴,男人总是喜欢玩这种把戏,也许是因为爱人的方法不同,总是习惯性地将女人藏在身后,好让自己以英雄之姿护卫自己的所有物。 飞龙苦笑着点头。 太夸张了!因为爱,所以必须用冷淡隐藏真心。这样是不是太辛苦了?不,她不要!她需要的是一份敢爱敢恨的情感,而非缩头乌龟式的恋情。 "我不要这种混沌不明的恋情,我不怕受攻击,更无惧受伤害,我只要你的表白。" 飞龙心中一悸,她的话像有魔力般,轻柔却紧密地裹住他,但他不能放松。 他的反应出奇的冷淡,甚至有些不悦,两人之间彷彿隔着一道鸿沟。 "说话呀!我要你给我一个回答。" 他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默默地凝视着她。 所有的梦想全都幻灭,飞龙以可恶又可恨的方式,自作主张地将她打入地狱。 她狠狠地瞪视着他,近乎咆哮地大吼:"如果你不要我,我会投入龙天霸的怀抱!" 石冰心的话像万箭穿心般直刺他的胸口。 龙天霸一向对他不喜欢的女人没兴趣,他必须赌这一把。飞龙知道情况已经不是他可以掌控的了,日渐坚强的石冰心已经不同以往,她不再羞怯、不再逆来顺受,懂得分析、反抗,即使面对他的无情言词,也始终抓着重点不放。 一年多的大学生涯,虽然不够让她茁壮,却已经足够让她学会抵抗环境。 石冰心冲过来抱住他,踮起脚尖,凑上嘴唇引诱他。可惜,飞龙只是静静地任她挑逗、任她亲吻,完全无动於衷。 他就是想践踏她的自尊是不是? 石冰心拿起电话,"再给你一次机会。" 她的反应让飞龙有一丝错愕。 "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对不对?"她的怒火并未使他迟疑。"你欠下的钱呢?怎么还?" 并非他无情,而是想藉此留下她。 原来他只在乎那些钱,原来她所做的只是在偿还债务!她不禁失声大笑。 石冰心温润的唇弯成一抹有些自嘲意味的微笑。"我相信龙天霸会乐於拿出这些钱替我赎身。想不想试试?" 她恨!飞龙不但不信任自己,而且不信任她。还笃定地认为,表白他的爱只会带来伤害。 白癡!傻瓜!坚定的爱是无坚不摧的利器,难道他不明白? 开学了,可是她的人生也改变了。 在寒假里发生了一连串她无法想像的转变,飞龙竟然将她转卖给龙天霸! 当初飞龙曾经信誓旦旦地保证: 放心,只要你想留下来,谁都赶不走你。 如今证明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假。 该说是飞龙将她卖给他人,或是她作贱自己?在龙天霸的手中,她可有安全可言? 这将是她这一生最大的败笔。 她应该留着眼泪求飞龙让她留下来,而非咄咄逼人地强迫他表态。 如今一切都来不及了!他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将她转手,而货物是一个有血有肉的躯壳。 龙天霸重视石冰心的程度,超乎石冰心的想像。三十部宾士一字排开,每部车上五个人,二十九部车外加迎接石冰心的司机||一百四十六个兄弟,清一色的白衬衫、黑西装,排排站在车旁。比起当初阿峰拎着石冰心丢进飞龙房里的情况,简直让舞龙堂颜面尽失。 石冰心一反常态淒然地笑着。 飞龙不但把价码从一千万提高到一千五百万,更将她比喻为"赌债",教她情何以堪? 现在她和龙天霸的母亲住在一起,日子还算优闲,至少龙天霸不曾侵犯过她。 龙夫人对她也疼爱有加,让她能重温母爱。 下课后,石冰心缓缓步出教室,赫然发现飞龙伫立在门口;看他的样子似乎是专程为她而来。 她笔直地走向他,不过是擦身而过。她已经不想再从他身上得到任何的安慰与情意,她的心已经冰封。 就在她经过他身旁时,飞龙单手扣住她的腰,飞快地揽她入怀,在教室门口、众目睽睽之下,俯下身子吻上她的唇,而且是非常飢渴、非常深入的吻,好似恨不得将她带在身边随时品尝似的。 在同学的惊呼声中,一种羞辱、受伤的强烈感觉袭上心头,她举起手奋力地掴他一掌。 神智在挥出一掌后清醒,滚烫的泪水随即淌下…… "啊!"她惊呼一声,整个人瞬间被飞龙拦腰抱起,往西侧门走去。 她挣扎着喊道:"你放开我!" "别对我怒目相向。"飞龙低头在她耳边轻声低喃,深邃如夜的黑眸,紧紧地锁住她已冷的容颜。 石冰心压下心中的悸动,不自在地垂下目光,躲避同学们投来的异样眼光,不过那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不得已,她选择将头埋进他的胸膛不敢迎视同学的目光,而他的气息就像轻柔的和风,让她沉醉。 飞龙凝视着被迫偎在怀里的人儿,乌黑柔亮的秀发像瀑布,由他的手臂倾泻而下,他几乎克制不住想把脸埋进瀑布中,吸取她发丝的幽香。 她变了!她用冷漠的外衣掩饰脆弱的本质,在冰冷的外表下散发出火热的情感,让他无时无刻地受折磨。 她不再挣扎,用心体会这一刻。苦恋的滋味并不是她愿意品尝的,她多想将强烈的思念电波传到他手上,只希望他能珍惜。 "龙天霸的司机在校门口等我。"石冰心淡淡地说。 飞龙淡淡地笑开。她不担心自己,却担心司机等不到人。 他把她放进后车座,自己跟着坐进去。 "开车!" 开车的人是云龙。 "嗨!好久不见。"云龙对她露出一个温和又充满善意的微笑。 "什么好久不见,不过是十天而已。"石冰心故意扫他的兴。 "十天而已?有人可是当成十年在过呢!没听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十天不就抵三十年了。"云龙的眼睛直盯着后视镜里的飞龙,要他表示一点意见。 石冰心思念飞龙的心不比他思念她的少,但是见到无动於衷的他,石冰心忍不住也武装起自己。 喔,拜託!老大怎么仍是一副雕像样,一动也不动,好歹也说句话,问问她的近况嘛!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云龙在心里催促飞龙千百遍,不过却毫无功效。 "如何?龙天霸没欺负你吧?"老大不问,只好由他发问。 石冰心瞧见飞龙的脸部神经抽搐了一下,大概是怕听见自己不愿听见的答案。 但她仍忍下一股捉弄他的冲动,因为怕加深他与龙天霸之间的仇恨。 "除了来接我那天,没再见过面。" 哈!老大的脸部线条柔和多了。云龙还真怕石冰心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把老大给惹火。 她离开龙舞堂的这些日子,飞龙整天躲在石冰心的房里不吃不睡、不言不语,还不准别人接近,他真担心老大会变成活死人。 "你没和龙天霸住在一起?"那天派去跟踪的车子被三十部宾士耍得团团转,所以没查出她住在哪里。 "嗯!"她答应龙天霸不说出她的住处。 飞龙一阵懊恼,气她为什么老是防着他。 "你见过龙天霸的母亲吗?"石冰心岔开话题。 "他也有妈?"云龙又插嘴了。 "没有妈妈,难道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石冰心显得有些恼怒与不耐。"你能不能专心开车,别回头发问?" 他也不想啊!要不是怕她碰一鼻子灰,他才懒得一心二用。真是好心没好报! "没见过,听说他的父母在一次出游途中被刺身亡。"飞龙怀疑石冰心问题背后的动机。 石冰心轻松的态度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讶异。龙夫人明明好好的活着,怎么说已经被刺身亡? 她必须冷静,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绝对不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否则就会判断得不够客观。 "据我所知,事情并不是如你所说。" 既然不幸被牵扯在其中,她绝对不当个浑浑噩噩的废人。 "那是如何?"飞龙不确定她到底知道多少。 "不要跟我打哈哈!就算我是你和龙天霸之间的交易货品,也有权利知道自己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石冰心的警告意味浓厚。 只见飞龙摆起严肃的面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石冰心忍不住将憋在心头许久的疑问说出来: "首先,我想知道你和龙天霸之间到底有何恩怨,为什么你的前妻会跟他在一起。根据我的了解,龙夫人尚在人世,为什么你们坚称她已经亡故?" 石冰心一口气说完,心头的疑问一问出口,心情顿时轻松许多。 飞龙的表情却在她说话的同时瞬息万变,之后却是一阵沉默。 石冰心捺着性子等他回答。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飞龙始终不肯正面回话,虽然他一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就是无法把话说出口。 眼看就快要到达目的地,石冰心再也按捺不住,她非常恼怒的说: "如果不想说就算了!" 飞龙依然眉头深锁,默不吭声。 石冰心绝望了。 说实在的,她没有立场去管人家的家务事,她只不过是一个被转来送去、微不足道的女人。 "妮娜好吗?"她转移话题,让思绪冷静下来。 飞龙终於有反应了。 温热的大手包住她纤细的玉指,飞龙执起她的手。 缓缓地,他的唇印在她的手背上,深幽的黑瞳锁住她迷乱的眼神。这个吻代表他永不变的心,却不能说出口。但是,她会懂吗? "冰心,无论我做了什么,请相信我爱你的心。"飞龙为难地说出这些话。 石冰心感到一阵不安,心跳急遽加速。 他要她相信什么? 像一个杀人犯一般,手里还握着血淋淋的凶刀,嘴里却口口声声向被害人说对不起,然后看着被害人慢慢死去……这样的抱歉根本无济於事,她也不需要这样的承诺。 "你还是别说,我宁愿是最后一个由别人口中得到消息的人,千万别由你来伤害我。" 迎上她眼眸里那两簇跳动不安的火焰,他终究说不出口,既然她不想听,他乐得配合。 "我送你回去。"他以为自己够冷静,但语气里的激动却不容置疑。 天哪!不要这么对她。不要让飞龙一手拿着利刃刺向她的心,口中却充满感情的与她对话。 她深深吸一口气,平稳地说:"让我在这里下车,我想冷静一下。" 飞龙并未反对。这样也好,否则再继续下去,他会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第七章 从来没想过,她会把恨飞龙当成一种习惯,即使生恨的原因已经模糊不清,恨意也显得不够理直气壮,但她还是在心里恨得昏天暗地,以平衡心中的不满。 多想让自己成为一个健忘的人,那么就不必拘泥於人间琐事,可以胡里胡涂的过日子。 也许龙天霸的母亲就是如此的过日子。累积太多记忆,又害怕有一天会忘记,结果该记的记不住,该忘的没忘记,只好一直沉缅於过去。 偏偏她对感情的神经纤细异常,把每一分感动都牢牢记在心坎里,於是,她得时时刻刻背负着回忆的无形包袱,沉重地在人生的旅途中飘荡。 她想,那美丽的龙夫人一定也有一段淒美动人的爱情故事,被遗忘在某一个角落,而龙夫人却甘之如饴地停留在那一刻。 她常在夜里想藉着月光将思念传至他心里,在不眠的夜晚,稍冷的气温下,最适合思念;爱他在阳光下的笑容,爱他在夜里的温柔,组合成她不忍离去的理由。想化成风徘徊在他的身旁,但她却只能忍住伤悲,只怕一不小心让他发现。 夜晚的天空没有月亮,晶亮的满天星斗也休假去了,徘徊在舞龙堂门外,石冰心考虑是否该进去。 她只是个平凡女子,失去温暖的亲情,也寻不到真挚的友情,她能向屋里的人索求浪漫的爱情吗? 这一生她在意什么? 即使她不甘心被命运主宰,但又能如何?她可有能力挣脱层层束缚? 周旋在爱与恨之间是这么的苦,现在的她只想好好大哭一场。 思念没有期限,伤心没有尽头,只为了他那没有一点回应的表情,她下定决心不再回首。而现在她却为了龙夫人,再次踏上她不想回首的来时路。 飞龙早瞧见在门外徘徊的石冰心。 空气中飘散着见与不见的矛盾气息,考验着他的耐力。每当石冰心的脸出现在他眼前的同时,母亲的容颜便同时重叠在她的脸上。 他害怕面对自己,那样的他必须承认自己的懦弱,把人世间的丑陋揭开,使真切蒙上尘污,却没有人能理解他心中的苦。 如果早点遇见石冰心,或许今日这一切将会有所不同。 大门的警卫没有刁难她,让她直闯主屋。 石冰心鼓足勇气,伸出如千斤重的手按下门铃。 飞龙出来应门。 他依然英挺、俊拔。 为了掩饰自己一不小心就要满而溢出的思念情绪,石冰心只能顾左右而言它。 "只有你在家吗?"废话!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如果有别人在,怎会由堂主出来迎接她。 "你好吗?" 喔!能不能换点新鲜的台词?她能说不好吗? "还可以,我今天来是有事请你帮忙。"石冰心打量着他的反应。 "你说。"虽然答得简短,飞龙的心里却觉得很安慰。遇到困难,至少她第一个想到他。 "要在这里谈吗?"他们还站在门口。 飞龙侧着身子让她进屋。 他打量着她,不知是不习惯还是有心事,她瘦多了。 石冰心在客厅停下脚步,一切还是没变,不同的只是心境。 她曾经以为这里会是她的全部,短短时日,这里彷彿已成为她心里尘封已久的往事,而她正在找寻一个熟悉却又模糊的身影。 "坐呀!变生疏了吗?" 在飞龙炙热的眼光注视下,石冰心实在无法放松心情。 她尴尬地笑道:"是有点不适应。" 再不把正事谈完,她恐怕又要落荒而逃了。 "有什么事尽管说。"飞龙看见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觉得十分好笑。 "我想麻烦你提供一部车子让我使用。"石冰心没把握他会答应,可是除了他,她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龙夫人想到外面走走,但依龙天霸保护龙夫人的情形来看,找龙天霸帮忙肯定会被拒绝,想来想去只有飞龙能帮忙。 飞龙深思地瞅着她。需要车子可以向龙天霸明说,为何会找上他? "龙天霸对你很苛刻?" 唉!他又扯到哪儿去了。 "借不借随你!"石冰心冷着一张脸。 飞龙一个跨步挡在她身前。 "我又没说不答应,要不要免费奉送一个司机?"他微笑着回答。 "不必客气,我自己会开。"石冰心没好气地挑挑眉,拒绝他的幽默。 她会开车?这些日子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为什么他这一生总是与"错过"为伍。 错过与生父好好相处,错过承欢母亲膝下,错过……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同样的情况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石冰心把地址抄给他,说定时间。 "千万别忘了,也不准迟到。" 缘分其实是很难预料的。原本是两条单纯的平行线,竟让命运巧妙地串连在一起。 石冰心作梦也没想到飞龙会亲自开车来,更没想到他在见到龙夫人的那一刹那,居然双膝跪地,对着龙夫人哭喊一声"妈"! 这又是哪一齣戏?龙天霸的母亲怎么会变成飞龙的妈?实在太混乱了! 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文字,才足以形容心中对这份亲情,以及那份怦然跃动的感受。相拥而泣的母子,有时相视、有时流泪,尽管感受不同,却让石冰心感动不已。 "妈,对不起!让你受苦了。"飞龙语带哽咽,真情流露。 "我没受什么苦,天霸是个孝顺的孩子。"龙夫人噙着泪说。 车子在一片静默中前进,母子俩相视无语,唯有泪满颊。 "现在该去哪里?"多了飞龙,事情变得更複杂,原来的行程只好改变。 "到我的别墅去吧!"飞龙拥着母亲,心中非常踏实。 飞龙在房里陪着龙夫人,石冰心却是千头万绪萦绕心中,挥也挥不去。 两个自称爱她的男人都在骗她,这份认知渐渐磨蚀掉她的坚强,当初的热爱与希望已经变得黯淡无光,今后她还能相信谁?如果放弃这份沉重的感情,那么长久累积的疲惫,是否可以就此一扫而空? 石冰心默默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一语不发地流下两行清泪,心中充满着无以名状的哀伤与悲痛,不只是欺骗,还有着令人窒息的抗拒。这一刻,她清楚地意识到飞龙的残忍,他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对她好,也因为这样的一份"情深意重",令她觉得飞龙的爱太沉重。 "你怎么了?"飞龙见石冰心坐在阴暗的角落,开口低声轻问。 石冰心颤抖着双唇问: "我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这是一段理也理不清的往事。"飞龙的心被她的怅然弄得疼痛万分。 "当年舞龙堂的老堂主收养了两个义子,大哥是卫世傑,二哥是龙邦瑞,另有一名独生女褚蓉蓉。三个人是青梅竹马,褚蓉蓉锺情於龙邦瑞,却奉父命嫁给卫世傑,新婚后两个月,褚蓉蓉却突然丢下丈夫、父母,和龙邦瑞私奔,堂主夫妇不堪打击双双病逝,舞龙堂就此由卫世傑接掌。 八个月后,褚蓉蓉生下一子,其貌酷似卫世傑,龙邦瑞不堪打击,连夜将男婴丢弃在舞龙堂门口,另外收养一名男婴矇骗褚蓉蓉。" 老天!这是怎样的情爱纠葛? "你是卫世傑的亲生儿子,而龙天霸则是龙邦瑞的养子?"石冰心恍然大悟。 "但是你为何要忍让龙天霸?" "他拿我母亲威胁我,说如果我想让母亲有好日子过,就得顺他的意。"这是一个孝子的悲哀。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的?" "是继母在我父亲死后,拿出他生前的日记交给我,还叮咛我别让我亲生母亲的清誉受损。" 石冰心能了解那份只要对方快乐,痛苦自己承受的伟大淒美的爱情。 "为什么你的继母如此维护褚蓉蓉?" "我的继母是我母亲的表姐,在我母亲出走后,她一直支撑着我父亲走过最艰困的日子,安慰父亲,并且扶养我。"这也是他人格之所以健全的原因,父母让他在充满爱与宽恕的环境中长大。 "你就这么任他攻击?" 石冰心听得出来,他的言词间没有所谓的怨恨,反而充满感恩,但却又带着极度的沉痛和无奈。 "当你在乎某个人的存在时,你能做的就只有被动地站在原地,尽量不去迁怒他,以求得假象的和平。"这寥寥数语,道尽飞龙的苦与痛。 他缓缓走向石冰心。 "再也不会了,现在他已经没有威胁我的筹码。" 石冰心苦笑地看着他。 "妮娜呢?她不也是一个问题。" "她已经是龙天霸的人,当初我和她结婚这件事也是龙天霸的意思。"现在母亲已经安然归来,他不会再受他摆弄。 石冰心体内温热的血液逐渐冰冷。如今龙天霸想利用她让历史重演?老天!这样的梦魇永生挥之不去,为什么要选择由她来延续? 龙天霸将感情当作一场比赛,企图主宰结局,而她成为他们竞争下的牺牲品,她是否该提早向命运屈服,退出这场原就不属於她的战争? "冰心、冰心。"飞龙叫唤着她。 她闭上眼睛承受内心传来的一**冲击。 "我累了,想休息。" 她淌下最后一滴泪。她的挣扎、她的痛苦、她的伤痕,早已经随着睡神去冬眠了。 也许她应该离开,因为再留下来只是徒增飞龙的困扰与麻烦。 电话铃声吵醒熟睡中的飞龙。 ︵早啊!昨晚睡得可好?︶龙天霸语气轻松。 飞龙没有回话,丢下听筒,迅速朝母亲的房间奔去。 还好!妈妈还安好的躺在床上。 飞龙走回房间再次拿起电话。"你想做什么?" ︵哈!真是个孝顺的儿子,只顾着母亲,就不顾爱人的安危?︶龙天霸又是一阵狂妄的笑声,彷彿飞龙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算计中。 飞龙告诉自己要冷静,千万不要让他认定石冰心对他的重要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不知道?让你听听声音就知道了。︶龙天霸将话筒移至石冰心的耳边。 ︵说句话,求救也可以。︶龙天霸拉着她的头发。 不一会儿,电话那端传来掌掴的响声,飞龙听见忍着哭泣的抽噎声。 ︵你的女人很耐打,不过你大概不会想领回一具屍体吧?︶ 在得知石冰心背叛他,带着褚蓉蓉投奔到飞龙的怀中,龙天霸几乎呈疯狂状态。 那是冰心的哭泣声,飞龙很肯定。 ︵听好!今天下午三点,把我母亲毫发无伤地送回来,否则……你知道我的手下可没有一个好东西,慢了我可不能担保石冰心是不是能禁得起他们的折磨。︶ "龙天霸,我郑重的告诉你,褚蓉蓉是我的母亲,不是你的!女人可以再找,母亲却只有一个。"他没有选择的余地,母亲若是再度落到龙天霸手里,他这一辈就只能对龙天霸唯命是从,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你真的不管石冰心的死活?"龙天霸被他决绝的语气吓着,飞龙是个言出必行的人,看来他的目的无法达成了。 龙天霸对着石冰心大喊:︵听到没?你只不过是一件破衣裳,他用过了就随手扔掉。︶ 石冰心的泪没有因为得知这残酷的事实而奔流。昨晚她就已经知道结果,她早就醒了,梦也碎了…… 飞龙曾经是她在汪洋中的浮木;如今却成为扼杀她生命的罪魁祸首,这将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复原的伤口。他无情的言语像一把锐利的刀刃刺向她的心口,血淋淋的心覆载不了她薄如纸的感情。 两年后 "恭喜你毕业。"龙天霸将一大束红玫瑰送到石冰心手上。 石冰心连个谢字也没说,因为这一切对她不具任何意义,现在的她,只是龙天霸报复飞龙的工具。 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她用自己的自由来换取自己的清白之身。 一个失去灵魂的女人,仅能保有的只有自己的身体。 七百多个没有怨怼、没有气愤的日子里,她以一张木然的脸面对每一个人,明亮澄澈的黑眸永远都是空洞无神。夜里,她似游魂独自飘荡,不是不舍浩瀚的宇宙,只是想让自己有忙碌的理由、不相思的藉口。 褪色的记忆彷如幻灯片,一张张地掠过心头,晕黄的画面映入眼帘,历历如昨。 她在别墅四周晃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累了、倦了!只因为不想面对空无一人的房间,那会让她崩溃。 深入龙天霸的生活之后,她才知道这个世界只是表面上受制於文化,法律只是用来约束一些胆小或者奉公守法的人种,实际上,人类与禽兽没什么两样! "走吧!"龙天霸催促着她。 她没有留恋,在经历许多磨难之后,早已明白凡事皆天定,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多求无用。 这两年,舞龙堂在保全方面大有斩获,客户日益增多,近几个月来更因此而声名大噪。 "这次连锁超市的收银工作金额庞大,大家要提高警觉。"飞龙再次耳提面命。 "安啦!龙天霸已经两年都没动静了,怕什么!"云龙非常乐观。 大家各自退回工作岗位,只有苍龙留在原地。 "有事吗?"飞龙急着回去探望亲生母亲,近来她的身子日渐虚弱,虽然有继母程婉茹陪伴,他还是想尽点孝道。 "石冰心毕业了。"苍龙盯着他的反应。 这个消息他比苍龙还清楚。这两、三年来,石冰心的上课时间、选修的课程、功课的进度…… 他全都一清二楚! 只是在他选择母亲,弃她於不顾那一刻起,他已经丧失追求她的权利。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把思念她的心渐渐尘封起来,宛如置身不同的时空,永远无法相见。 "我知道。"已经逝去的感情,还有希望吗? "你不想做点什么?或者向她解释?"苍龙不愿见他继续消沉下去。 "有用吗?"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属於他,不该有的情感与理智对他来说只有徒增负担与折磨,所带来的感受除了痛苦还是痛苦,不如毅然地尘封一切痛苦,让自己将心思放在工作上,毕竟这是他的选择。 往事历历在目,一次又一次地在脑海反覆重演,回想她不顾矜持的表白,他的心忍不住又激动起来,自古忠孝难两全,更何况是亲情与爱情的抉择。 爱情,原就是他一直排拒的,原来隐没在冷淡外表下的炽爱,在失去的同时仍会熊熊地燃烧,烧得让人心痛、烧得让人想变成灰烬,飘舞在她的四周,永生永世为自己不得已犯下的错忏悔…… 第八章 明月皎洁,星光稀疏,景色依旧,人事全非。 在沉寂的深夜里,没有一个人睡得着。因为"舞龙保全"的运钞车被劫了!而当晚,全部的款项又莫名其妙出现在舞龙保全的保险库里,使得警方的调查方向转向内部的监守自盗,这也使得舞龙堂的元气大伤。 谁会相信运钞车会在短短五分钟内被洗劫一空?也难怪鑑识小组认定堂里有人内神通外鬼。 飞龙打着赤膊,仍然显得躁郁难当。也许是天气太炎热,才会让心情如此浮躁。等待回音的时间如此漫长,忍不住让思绪飘出天外。 他一直活在缅怀中,追思一些不可能改变的事实,曾经刻意遗忘或回避,但那样的梦总是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二十多年来,他为了上一代的恩怨,时时刻刻在迁就、妥协,为种种的情感牵绊而活。如今,他还要为那些遗憾再奉献出后半生吗? 他为太多他爱的人营造着自以为幸福、富贵的将来,结果换来的却是自己绑足、削翼的痛,困宥住自己的身心。 他,只是为了让他所爱的人过得更快乐,而快乐的认定在於对方而非自己。他却为太多人设定自认为快乐的事,以致弄得大家心里都不快乐。 那实在是段惨痛的教训。毕竟这段日子以来,他和母亲并未真正的快乐过,因为心中有惦念,表面上却为了安慰对方而强颜欢笑。 也许石冰心也是如此。 母亲时常在无意中提起石冰心,念着她的好、她的乖巧,千叮咛、万交代希望他带石冰心来见她。 足不出户的母亲根本不知道地球不会为某一件事、某一个人停止转动。这两年来的变化太大,他根本不知道石冰心有了什么样的改变。 或许,她无法忘怀昔日,或许他想不停的追寻,也许整个故事会回到最初,她依然是那轮明月,而他还是那颗星星。明月终究不会为星星驻足,而他宁愿深深的相信,他们所拥有的曾经是最真、最美的。 身后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拉回飞龙的神智。 "查到了吗?" "查是查到了……不过……"云龙早就查出是谁搞的鬼,但碍於祸首与老大关系匪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不过什么?"他为云龙的迟疑而略显不悦。 云龙看着他,都还没说出闯祸精是谁他就快气晕了,要是说了他会不会脑充血? "你不会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你们全被吓得忘记堂规了吗?"这些年他所受的刺激多不胜数,又岂会在乎这一次。 "是龙天霸。"云龙还是顾左右而言它,不肯给个乾脆。 "你以为不说实话我的心情就会好一点吗?"不用想也知道的事,何需他转述? 从他冰冷的语气里,云龙知道最好是实话实说,但他还是很为难。 天龙忍不住一把抢过他手上的资料,大声念出上头的名字:"石冰心!?" 无论飞龙再怎么做,石冰心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当他选择保护母亲的同时,就失去了爱她的权利。 看见飞龙扭曲的脸,天龙忍不住安慰:"两年的时间不算短,其中的变化何其大,也许她的心早就向着龙天霸。" 飞龙感觉自己的心被捅了一刀,昨日早已逝去,今日的他看起来面目可憎,毁灭的痛苦一**袭向心头。 她真的变了!或者说她学会恨和报复。 天龙说得没错,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加上他给予她的打击,要培养恨意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常常在夜里沉淀一个人的寂寞,或者开着车到无人的路上狂飙,就是无法挣脱石冰心加诸在他身上的锁炼。她呢?在七百多个日子里,她是怎么面对心中的爱恨情仇? 他常把石冰心想像成蒙古草原上的大骏马,他这小小的牧栏怎围得住她欲狂奔的心!他不想将自己的痛苦加诸到她身上,宁愿放逐自己的私心,也不愿看见她因为被困锁而无神的眼眸。 "找个人顶罪吧!"飞龙做下痛苦的决定。 天龙抗议着:"这不是找不找人顶罪的问题,如果背下监守自盗的罪名,无疑是宣布舞龙保全死罪。"想不到他宁愿毁了自己,也不愿扯出石冰心。 在另一端监听的石冰心心中有说不出的悸动。爱与恨没有一定的分野,爱可以化成恨,恨也可以转成爱;误会总在多年以后藉由其他事物印证出那一成不变的真理。面对他的满腔深情,她却用恨回报。 "这么容易就心软了?"龙天霸瞧见石冰心脸上的泪痕,语带嘲讽地道。 明知道石冰心心系飞龙,这辈子他都休想在她心里佔据一丝丝的地位,但他也绝不容许她投向飞龙的怀抱。他能隐忍两年没有对舞龙堂採取任何行动,为的就是想让飞龙痛不欲生。看着自己所爱的人一点一滴蚕食他辛苦建立的事业,既无法抵抗,也无法报复,那份椎心之痛,绝不是旁人所能理解。 这日,石冰心怀有目的地来到舞龙堂。 自从她大大地挫了舞龙堂的锐气之后,龙天霸所领导的"黑暗世界"无不对她讚赏有加,甚至将她视为"黑暗世界"的未来接班人!而龙天霸似乎也乐观其成。 但她却不为所动。 两年来她为龙天霸所做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她想找回自己的自由。 这两年所做的事已经让她有丢不掉的罪恶感,她不想一辈子生活在黑帮里。 而且她的心中只有一个梦,她爱飞龙。她忍气吞声的接受非人道的训练,除了信守她对龙天霸的承诺之外,还有另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她要以一个崭新的自己去面对飞龙。 "小姐,怎么会是你?"刘婶打开门让石冰心进屋。 外头的守卫全都换了人,根本没有人认得她。 石冰心淡淡一笑。 "我来找飞龙,他在吗?"看见刘婶,让她倍感亲切,想起自己在舞龙堂的那段日子,还真多亏有她的照顾。 刘婶支支吾吾的不答话。 "他不在吗?"这段日子她专门和舞龙堂作对,难怪刘婶会害怕。 "堂主在休息。"刘婶不敢说飞龙发了一夜酒疯,四个当家也陪着折腾到天亮,这会儿才躺上床。 "那……我改天再来。"她说着就要告辞。 "小姐……等等。"堂主会发酒疯也是为了她,如果就这么放她走,恐怕堂主醒了怒火会更炽。 "你先坐下喝杯茶,我这就去通报。" "谢谢,如果叫不醒就别吵他。"虽然知道他对她还有情,却不肯定他是否愿意见她,瞧见刘婶为难的样子,她心中不由得一阵辛酸。 刘婶走到楼梯口,忽然止住脚步。 "或者……你自己上去。"这里对她来说并不陌生。 "方便吗?"石冰心还是有些顾忌。 "没什么不方便。"五个当家全都在,她应该不至於耍什么把戏。 看刘婶一副没防备的样子,她不好再拒绝,答应自己上楼去。 一上二楼,映入眼帘全是粉红组合;粉红的地毯,粉红的家具,这样的颜色居然出现在阳刚、冷硬的舞龙堂,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协调。 这样的色调根本不适合这里,为什么会改装成这样? 打量完屋内的组合,来到昔日她的房门口,她不由得在门口站定。 不知道这房间现在属於谁?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轻轻转动门把打开房门。 她只觉得不可思议,这房间还是两年前她离开时的模样,几乎连摆饰都没变。 飞龙躺在她的床上,紧抱着她最喜欢的抱枕……那个样子彷彿那个抱枕是天下第一大美女。 石冰心轻轻走向床边,看着睡梦中的飞龙,这个让她无端陷入一团乱的男人。 他显得憔悴许多,是因为她制造出来的许多麻烦吗?自从她走后,妮娜也跟着离开,可以想见他的心情有多糟。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那眼、那鼻、那唇时时刻画在她心中,却只能两地相思在梦中相会。牛郎织女至少一年能见一次面,而她和飞龙即使见了面,也只能是敌人。 睡梦中的飞龙,正梦见石冰心回来,嘴角含着满足的笑容,但当他想抱住她时,却又人影渺茫。一时之间,他从睡梦中惊醒,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冰心!" 他从床上坐起来,睁开眼睛一看见眼前的石冰心,先是一阵惊愕,随即一把抱住她。"我追到你了,终於追到你了。" 他的怀抱是如此温暖、舒适,久违的温馨感觉又让她想起从前。 渐渐清醒的飞龙意识到怀抱中的是真实实的石冰心,而非幻影,更是不肯轻易松手。 "我快不能呼吸了。"随着他加重的力道,她知道飞龙已经完全清醒。 飞龙松开手。 "对不起,我太高兴了,没想到你会回来。" 看见他兴奋的模样,石冰心心中一阵愧疚。这一趟她来是另有任务,并非真心回来团聚。 "你欢迎我回来吗?"为了将来,她不得这么不做。 "当然,当然欢迎。" 对於失而复得的爱,他不愿产生太多揣想。也许这又是龙天霸的阴谋,但他愿意一试,即使会受伤,也算和她扯平,至少他不会再觉得亏欠她什么。 现在她已经在他怀中,激烈的情绪冲破理智,让他一刻也无法再忍耐。抱着软玉温香,他只想填补两年来空虚冰冷的心,即使是短暂的片刻,他都要尽情地豪取强夺,好在将来她再次离去时,能在孤寂的岁月里细细回忆…… 她失去已久的激情逐渐被唤醒,不能自己地以本能回应他的热情。 "冰心,我好想你。"他的唇亲吻着她细緻的脸庞,道出最真挚的情感。 他曾经在保护她与伤害她的边缘徘徊,从她离开的那一刻起,他无时无刻不在责怪自己,让思念的疼痛将他带往崩溃的边缘,但却无法封闭对她的浓烈情感,只因他今生的深情早已遗失在她身上。 激情过后,他拥抱着她,却想起当初事情的前因后果。 两年前石冰心因痛恨他的欺瞒,愤而出走而遭龙天霸挟持,藉此威胁舞龙堂交出他母亲。但是为人子的他,怎能为了自己深爱的女人而出卖母亲,在不得已的情形下,他只能放弃石冰心。 虽然明知道那是龙天霸一贯的伎俩,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石冰心因此而恨他。事实胜於雄辩,任凭他再如何舌粲莲花,也丝毫无法打动她眼见为凭的观念。 在时间的沖刷下,因为痛苦太深,麻木的心宁愿她还恨着他,起码这表示她的心里还为他留有一席之地。 石冰心的再度出现,在舞龙堂里掀起一阵反对声浪,尤其以天龙的反应最为激烈。 因为保全是他的管辖范围,她给了他这么大的难堪,他有理由不给她好脸色。 而且根据云龙的调查,石冰心可能是奉龙天霸之命来偷取"至高令"的。 外传至高令可以号令舞龙堂所有的成员,包括堂主,所以才会让至高令蒙上神秘的色彩;至於真相如何,恐怕只有五个当家和住在太皇居的太上皇程婉茹才知道。 不过飞龙不理会这些,他有他的考量与作法。 虽然飞龙不在乎石冰心是否是来偷至高令,但是其他四条龙却不肯轻易放过她,直说她不动则已,若是动手偷至高令,一定会让她好看。 现在飞龙迫切的需要及早劝她回头,却又不能让她知道所有的事情皆已在他们的掌握中。 沉寂的夜色里,只有呼啸的风声在深夜里狂飙,隆冬的夜晚寒气逼人。 "冰心?"飞龙在黑暗中醒来,发现石冰心站在花园中沉思。 她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回忆一切。 飞龙走出屋外,一道冷风从领口灌进衣服里。 "你没睡?"他将一件外套披在她肩上。 "还记得多年前的那个夜里吗?我也是站在这里。"石冰心闭上眼睛细细回想她想逃的那一夜。 "当然记得。"同样在这灯光下,他将她扑倒在地上,看着她倔强的脸上那不妥协的神情。 "现在我还是想逃。"只不过是心情不同。 "进屋去吧!这里风大。"他忍不住将她揽入怀中,用他的体温暖和她的身体,频频搓揉她冰冷的小手。 "你让我说下去。"与飞龙为敌并非她的本意,相处越久她就越无法下手。 "你想说什么?"飞龙紧紧地将她环抱在自己怀中。 "很多,包括我对你的心。"飞龙对她的呵护,让她悟出以前想不透的事。 "别说了,这样就足够了。" "我不知道这一生究竟为谁而活。"她的人生不停在飘泊,从这一个陌生到另一个陌生,在孤独、飘荡许多年之后,她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放下心中的事,不要再为别人而活。你不再是无根的浮萍,我就是你的终点。"飞龙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让她靠在他的胸膛。 "你会是我永远的港湾吗?"她偎在他的胸膛上问道。 "会的,如果你是船,我就是你的帆;你是海,我就是海鸥,我会永远陪伴你。"他不会再放她走,即使会为此与龙天霸火拼也在所不辞。 "堂里的兄弟不会再接纳我。"在她做出那些事之后,她不敢祈求他们的原谅。 "他们会的,因为我会和你生死与共。"走过风风雨雨,他不再认为他们的爱会有阻力。 "十岁的时候,我母亲死了,好不容易挨到十八岁,却因为继母的赌债改变我的一生,而我该挥霍的青春也全用在接受龙天霸的训练上面,我几乎变成一个冷血的杀手!"要不是她的坚持,龙天霸可能会要她杀了飞龙。 飞龙轻吻她的唇瓣,轻怜蜜爱的吻融化了她似雪冰冷的唇。 "我无法将青春还给你,但我会给你一个全新的未来。" "我能相信你吗?你会不会再一次屈服在龙天霸的威胁下?"她的手伸进他散乱的发里爬梳,徐徐柔柔地献上她的吻。 "时间会证明一切,你愿意拭目以待吗?" 飞龙抚弄她已削短的头发,忘不了她长发飘逸的柔弱模样。"我喜欢你长发飘逸的模样。" "我变了,不想再以柔弱的外表博取同情,更不想在飘逸的外表下隐藏一颗蛇蠍的心。"那样的外表让她心虚。 "你可以不必有柔弱的外表,我却不希望你心如蛇蠍。"外表会随着心态改变。 "你希望我恢复长发?"为了赎罪,她愿意为他做任何改变。 "不!我只要你是原来的你,你并不需要用外表来宣示。"飞龙向她郑重声明,并用深深的吻告诉她,他想要一个完全的她。 "我不再是十八岁的石冰心。"她喘着气回答。 "我知道,我还是老话一句,做你自己。"他在她的唇舌之间找到令人心动的滋味。 "我替你惹来这么多麻烦,你要我怎么补偿?"虽然他曾经为了尽孝而抛下她不管,但她也报复过了,现在她只想为他做点什么。 "别再为任何事出卖自己,快快乐乐地过这一秒和下一秒,以及未来的无数时光,不管今后你的选择是什么,记得,我要你快乐。"飞龙轻快地说。如果小小的需求就能满足,何需费心需索得不到的事物?他不要求她许下承诺,不要求她嫁给他,懂得适可而止的人最可爱。 "你只要……我快乐?"她讶异於他的要求。 "很失望?"飞龙吻上她因惊讶而忘了合上的嘴,他不需要一个神灯供他许愿。 "不,我很开心。"石冰心第一次尝到被珍视的感觉,一种飘忽不真实的感觉,就像是踩在云端。 第九章 石冰心和飞龙安静地坐在书房里,空气中有着些微的不协调。飞龙专心沏着茶,轻巧地转动茶碗,递给她一杯刚沏好的茶。 "龙天霸派我来偷至高令。"几经思考,她决定全盘托出。 飞龙并不意外。"我知道。" "你知道?"石冰心非常意外。 飞龙轻轻啜一口茶。 "舞龙堂已经没有值得他费心的地方,除了我的命之外,他最想得到的就是至高令。" "它有什么奇特之处?"为什么龙天霸会这么重视那东西? "龙天霸没说?"果然是居心叵测。 石冰心摇摇头。 飞龙考虑半晌之后,决定不言明至高令的用途。 "你打算如何下手?"飞龙很好奇她这两年来受了什么训练,她几乎是个高手了。 石冰心抬眼对他露出一抹苦笑。"我根本无心下手,否则也不会向你坦白。" "我知道。"他边沏茶边说。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石冰心又啜一口茶,眼睛直直望进他的眼眸深处。 "我还知道你受他威胁,而且还着了他的道。" 她仔细地看着他,彷彿看见一头刚苏醒的黑豹。 她虽然是在龙天霸的胁迫下进入舞龙堂想偷至高令,但是她不承认自己着了龙天霸的道。 "不可能!黑暗世界里大部分的人手都在我的控制下,我现在拥有的实力远比龙天霸的领导地位大。"在黑道的世界里,利他的行为早已经不存在,每个人在遇到必须在忠诚与生命中作抉择时,大多数的人会舍忠诚以保有生命。 "大部分的意思就是不代表全部,而那一小部分往往是最死忠、最令人头痛的一群。"飞龙不疾不徐地灌输她新观念,既然有心朝这方面发展,黑道的白皮书就不得不读。 "你说我着了他的道?这是什么意思?"从他自信的表情中,她明白他知道的不只这些。 "和他相处这么久,他的话可信度有多少?万分之一?千分之一?或者有百分之一?这一次他有办法诱使你替他偷至高令,下一次他依然会有新方法让你再为他卖命,如此周而复始,你永远没有办法逃出他的掌握。"这是相当惨痛的经验。 "你……凭什么这么说?"她不相信自己真那么笨。 "凭什么?"飞龙忽然哈哈大笑,"就凭我也在他的算计下过了好几年这样的生活。" 石冰心惊讶地看着飞龙。 他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可怕,但为什么一样会受制於龙天霸? "心中有疑问是吗?"飞龙身体里属於自私的血液渐渐苏醒,"一个人如果心中有牵挂,在乎某一件事、某一个人,所有的行为便会往利他的方向考量,永远不知道自己对错与否,只是一味地想保护心中牵挂、在乎的人。而我之所以对龙天霸妥协,前有我母亲,后有妮娜,自此使我绑手绑脚好多年。而你非常不幸地成为我反抗龙天霸的牺牲品,因为我厌倦妥协了。" 其实她并不恨他,只是她需要一个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所以他也是支撑她活下去的祭品。 "现在呢?为什么又再度对他屈服?"石冰心不懂。 他的目光恋恋不舍地停留在她姣好的容颜上。"因为你。我想救回为亲情而牺牲的爱情。" "难道你不怕他再度对伯母动脑筋?"他曾经为亲情抛下一切,如今的转变让她不解。 飞龙站起来,"跟我到一个地方去。"他牵着她的手,往舞龙堂的最深处走去。 石冰心跟着他一起经过后园的庭院,见他伸手在假山旁按下一个按钮,一道暗门随即打开,走过又长又黑的通道,来到一处充满药水味的空间。 只见玻璃窗内躺着褚蓉蓉,她身上插满维生系统的导管,乾乾瘪瘪的脸上看不出痛苦,彷彿睡着了一般。 "怎么会这样?"这真是她所认识的龙夫人吗? "我想我做错了,她也许想念我,但她更心系龙天霸。如果当初我懂得她的心,就应该让她继续和龙天霸一起生活。" 他永远也忘不了母亲临昏迷时所说的话||我想念你,但是龙天霸孝顺了我二十几年,我不应该抛下他,而你也不该牺牲冰儿。 "她还活着吗?"石冰心看着沉睡的慈祥面孔。 "活着?是精神上还是**?这副躯壳是还活着,但会慢慢萎缩,她听不到、也感觉不到……" 石冰心眼中闪过一丝不舍。 "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人死了就该让她无牵挂的走,何苦留着没有知觉的躯体继续在人间受苦。 "我也想解除她的痛苦,让她安心的走。可是……我下不了手。"即使母亲的灵魂早已离他很远,他还是无法做下决定。 "你知道我此刻的痛苦吗?我恨龙天霸,可是却不得不为母亲原谅他。你能了解吗?" 飞龙此刻的表情宛如陌生人,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 石冰心在他慑人的眼光下沉默,他的字字句句瓦解了她自以为是的世界。 "让龙天霸动手为伯母解除痛苦。" 龙天霸的世界太自由,他始终我行我素地任意挥洒别人的生命,该让他尝尝不得不的滋味。 "不,我不答应!" "你下不了手,又不愿意让龙天霸动手,乾脆我来帮你。"好歹龙夫人当初也视她如己出,她应该为她尽点力。 石冰心走到仪器面前,但是伸出手后,却发现双手发颤地无法切掉维生装置的开关。 飞龙冲上前推开她。 "还是让龙天霸决定吧!毕竟母亲他也有份。" 他低哑的声音从双掌中含糊不清地逸出,深深撼动石冰心。 她缓缓伸出冰冷的小手,企图温暖他失温的手,并与之交握。她了解他此刻的心情,也知道他的苦、他的痛,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抚他的悲伤。 "放开心胸吧!生离死别是每个人必经之路,谁都无力可回天。"她将脸贴在他的胸膛,想分担他的苦。 飞龙紧紧地搂住她,想藉由她的存在来遗忘痛苦,如果时间能被遗忘、静止,他的痛苦是否会停止蔓延? 石冰心决定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她踮高脚尖凑上火烫的唇,让他明白她的情感,也让他知道她的心里感同身受,让他知道这个世界有她陪伴,他并不孤单。 "想哭、想叫,就发泄出来吧,别压抑自己。"她再度轻缓地吻着他的唇,一心想以两性的缠绵解救他脱离痛苦。 "冰心……"飞龙回应着她的吻,此刻他的脑海里只有她。 石冰心热情地回应,隔着衣物,她也能清楚地感觉到他高张的**。 "不,你会后悔的。"飞龙的心里想推开她,但却离不开她柔软的唇瓣,心底迫切的需要慰藉。 "别说话,做我们该做的事。"她狂乱生涩的吻着他,生硬且笨拙。 "冰心……"飞龙拉着她躺在旁边的小床上,那是他为了陪伴母亲所准备的床。 他将她压在身下,火热地覆上她的红唇,彻底地吻遍她全身,狂烈地佔有她的眼、她的唇、以及她的所有。 石冰心的双手交握在他的后背,柔软嫣红的唇啃咬着他的肩,在他耳边细数她对他的爱,只为了让他遗忘痛苦。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忙得没有机会倾诉彼此的感情,因为龙天霸在接到宛如活死屍的褚蓉蓉后,抓狂地想毁掉舞龙堂。 一早,飞龙因为台中堂口有纠纷,准备开车南下。 "我跟你去。"石冰心有股不好的预感。 飞龙拒绝了。"好好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台中本来就不太平静,他不愿意让她看见什么腥风血雨的画面。 "可是……"她心里怎么老想着永别两个字? "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又不是毛头小子。"他拉过她深情拥吻。 石冰心不好意思地推推他,这是门口,众目睽睽耶! "让天龙陪你去。"她不放心他单枪匹马前去。 "不用!大家各自有工作,而且这些本来就是我分内的工作。"他坐进车子里发动引擎。 这阵子层出不穷的事让她变成惊弓之鸟。 先是龙天霸又开始砸毁舞龙堂的各个正当营业据点,吓得客人都不敢上门,接着,便是闹赌场、砸舞听,连pub也不放过。一个月下来,营业额不到以往的三分之一,再这么下去,舞龙堂迟早会解散。 "飞龙,我真的不放心。" "子飞。"飞龙有意改变两人的关系,特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嗄?"他在说什么? "我的名字叫卫子飞。" 其实早在四年前她就打听出来了,但是她在等,等他亲口对她说,今天终於让她等到了。他终於记起他从没告诉她真正的名字。 "祝你一路顺风。"无法阻止,只能给予祝福。 然而石冰心的祝福并没有替飞龙带来好运。 当他的车子驶上高速公路后,立刻被三辆车子跟踪。 三辆车子越逼越近,让他不得不加速与之保持距离。 台湾的治安还不至於让他在高速公路上演出枪战,所以除了加速还是加速。在变换车道时,他试着轻踩煞车减速。 脚下连踩了两下才发现完全没有煞车反应,不过呆愣几秒,他急忙换一档。 然而对方仍不放过他,三辆车子夹着他的车,在一处斜坡上,右边的车忽然加速离开,左边的车刻意将他挤到路肩,后面那一辆猛踩油门推挤,让他失控翻落斜坡|| 一行人接到医院的通知火速前往,在看到受伤的飞龙后,石冰心再也忍不住伤心落泪。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如果继母没有将她卖到舞龙堂,她就不会到海边寻死因而认识龙天霸,如果她没有出主意让飞龙将褚蓉蓉送到龙天霸手中,今天的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她的伤心尚未结束,天龙的刀子已亮晃晃地架在她的脖子上。 "都是你这个祸水!" 天龙冲动地在她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石冰心闭上眼睛,此刻她宁愿先到黄泉路上等飞龙。 "天龙,放手!"苍龙觉得错不在她,老大之所以会受伤,他们都有责任。 天龙还是不肯放手,云龙趁其不备抢下刀子。 "现在该做的是请医生尽全力救老大,再来就是料理龙天霸!至於她……处决权应该是老大的。" "我会替飞龙报仇!"既然无法先到黄泉路上相见,她只好选择与敌人同归於尽。 "你想做什么?"云龙怕她想不开。 所有的弟兄中,他最了解石冰心对飞龙的付出。若不是他了解,想必他也会如天龙一般发狂。 "毁了黑暗世界。"石冰心面无表情地道。 "不行,太危险了!"云龙挥手狂叫,根本不理会这里是应该保持安静的医院。 在大家争吵不休时,警方已查出车子事前曾遭到破坏,煞车系统故障是造成这次车祸的原因。 "有内奸!"说话的同时,大家都将焦点放在石冰心的身上。 "为什么这样看我?"她忽然顿悟,"你们觉得煞车是我破坏的?" 虽然没有人点头,但是他们的眼光已告诉她:就是你! 她绝望了。再也没有人会相信她,再也没有! "我知道你们不信任我,但我会证明我的清白。" 石冰心头也不回地走出医院,只在心里替飞龙祷告,希望他早日康复。 石冰心在众人离去后,一个人偷偷溜进病房,拉了张椅子坐在病床前,握着飞龙的手贴在脸上,深情款款地注视着他。 "子飞,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动过你的车子,我也不是奸细。他们都不相信我……子飞,你醒醒呀!告诉他们我是清白的……" 她的哭泣声似乎起了作用,飞龙的指尖轻轻地颤抖着,一双眼睛像刚睡醒似的,努力在漆黑的病房中找寻石冰心的脸。 "你真的醒了!"她急着想通知医生,却被飞龙制止。 "我很好,不必叫医生。"他拉着她的手要她坐下。 石冰心伏在他的胸膛上,恐惧在他的心跳声中逐渐消散无踪,回忆起当初听闻他车祸消息时的心情,至今仍然惊心动魄。 "不要再让这种事发生。"她在他怀中轻轻颤抖。 "我只是受了点伤,死不了!"全都是一些皮肉伤,对他来说并无大碍。 "不准说不吉利的话。"她害怕龙天霸层出不穷的小动作,那会让人崩溃。 飞龙注意到她脸部的表情起了微小的变化,因此格外小心地回答:"你是不是认为龙天霸罪该万死?" "难道不是吗?"她的愤怒渐渐散去,回忆停格在往事中。 "其实应该怪我自己太不小心。"经过这一次车祸,他彷彿想通许多事。"过去皆因舞龙堂太过大惊小怪,才会让仇恨越结越深。" 想想也是,龙天霸砸的场子、踢的堂口,几时让他们遭受什么大损失?各路人马不也时常做这种事,为什么要将他的所作所为严重化? "你为什么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她气愤得身子微微颤抖。 他握着她的手叹气,觉得风暴正在她的体内酝酿。 "撇开以往不提,单就运钞车和这次车祸的事来说,他如果有心置我於死地,在车上装个炸弹不是更省事?他有办法侵入舞龙堂剪断煞车管线,装个炸弹也非难事。还有,他既然抢了运钞车,为什么不乾脆让我身败名裂?赔偿商家损失之余,连带无法在台湾立足,何苦还冒着被逮到的危险,将钱放回舞龙保全的保险库内?" 石冰心自己也怀疑过某些事。龙天霸也曾经说过要侵犯她的话,但也都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从来没有真正骚扰过她……许多事实证明,他真的留了余地。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穿了还不是想引起我的注意。"飞龙失声笑了笑。 "吸引你的注意?为什么?"又不是三岁的娃儿,都老大不小了还玩这种游戏! "我也是前阵子才体会出来。"他试着坐起来,"我母亲和我同住时,时常当着我的面担心龙天霸这、龙天霸那的,起初我还不以为意,久了之后,心底便渐渐浮现怨恨,为什么她心里念的总是别人?后来想通了,为人父母者,对那些不在身边、叛逆作怪的孩子总是担心多於关心,难免会忽略伴随在身旁的孩子,久而久之就容易让孩子们产生反感。我想龙天霸可能基於如此才会处处与我较量。" 是这样吗? 也许这只是飞龙的片面判断,并不是龙天霸真正的想法。 谁知道呢?这个世界上已经找不到所谓的真,每个人口里说的、心里想的,和所做出来的完全都不一样,似乎人人都具备了高超的骗术,谁呆谁就受骗! "即使你原谅他,我还是要讨回我的公道。" "不!你必须冷静,我不要你再涉入我和他之间的恩怨。"在她坚持的眼神下,飞龙决定不再隐藏他的爱。"你这么做无疑是往火坑里跳,现在龙天霸已经很肯定你对我的重要性,如果你再次落进他手里,我没有勇气再说一次我不爱你,到时候,我只有任他宰割的份。" "可是你说他不是真心想对付你!"石冰心认为这是飞龙阻止她的藉口。 "以前也许是,但这次不同以往。母亲是我跟他之间唯一的牵扯,现在母亲已经死了,而争夺的女人又倒戈向着我,我不敢确定受到重大打击的他是否会放过我。"自古就有狗急跳墙的名言,他不得不慎重。 争夺的女人?是妮娜吗?石冰心不愿意多想。 "难道就这样放过他?"她不甘心。 "如果他愿意就此化干戈为玉帛,我百分之百同意。"他尽量想淡化事情。 "如果他不肯呢?"以石冰心对龙天霸的了解,他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即使那样苍龙也会处理,你只管安心地在这里照顾我。"他已有些疲累。 苍龙?那个冷冷的、不爱说话的苍龙? "他会怎么做?" 飞龙笑了笑。 "你应该去问他,如果他肯说的话。" "他会不会杀了龙天霸?"她的眼中有着矛盾。 "不会,龙天霸罪不致死。"他拭去她留在眼角的泪水。 "但他会再对付你。"她非常恐惧,不敢想像失去飞龙的情形。 "即使会,他也是会慢慢折磨我,不会让我死。"龙天霸跟他是亦敌亦友,少了他这个有分量的对手,龙天霸的生活将会很无趣。 成为敌人的先决条件就是知己知彼,龙天霸比他自己更了解他。他一天上几次厕所、吃几餐饭、喜欢吃什么、看什么书、甚至和女人上过几次床,龙天霸可能都查得一清二楚,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龙天霸和他比亲兄弟还亲。 "你不能死,我的世界只有你,如果失去你,我会犹如行屍走肉。"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不再逃避,一旦飞龙出事,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永远!"他吻去她溢出眼眶的泪,轻柔地拍拍她的背。 "你发誓!"龙天霸的诡谲让她恐惧万分。 "傻瓜!发誓能代表什么?信任我才是最重要的。"他眼眸中的坚定给予她最肯定的答覆。 "你的兄弟们会接纳我吗?"石冰心覆上他的唇,在他的唇间轻问。 "用时间等待,久了他们自然会明白。"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彷彿在传输信心给她。 第十章 事情并不像飞龙说得那样简单。 舞龙堂里的成员依然无法接纳石冰心,其中以天龙的反应最激烈。 因为石冰心所做的一切在在影响他的声誉,尤其保全业务又是他直属的管辖范围,两人结的怨当然比别人深。 但石冰心并没有因此去讨好、巴结天龙,反而在舞龙堂内部处处挑剔天龙的保全设计。 像前几天,舞龙堂里就闯进一个女孩,像入无人之境般直冲主屋,连云龙饲养的三只獒犬都乖乖听那女孩的摆佈。 石冰心就抓住这点大作文章,气得天龙快吐血。 "冰心,你能不能和天龙和平相处?"飞龙为了她和天龙之间的事头痛极了。 一边是亲如手足的兄弟,一边是他的挚爱,一吵起来教他如何排解? "我很尊重他,也很帮他呀!不然干嘛吃饱没事替他找出错误的设计。"她不服飞龙的指控。 她就是太尊重、太帮忙,所以才会惹火天龙。 "你就好好等着做新娘,别管天龙的事。" "那怎么成?"石冰心大声抗议。"你说,我是不是舞龙堂的一份子?" 飞龙虽然知道她做好陷阱请他跳,却不能拒绝回答。"是,你不但是舞龙堂的一员,而且还是未来的堂主夫人。" 石冰心满意地笑了笑。"你觉得让天龙盯住那个女孩好吗?" 飞龙拥着她。"有什么不好,如果有人缠着他,他就不会成天对你发脾气了。" "原来你另有目的。"石冰心假装生气地推开他。 "别生气,我也是为了堂里的和谐着想,如果再这么吵下去,我怕你的堂主夫人宝座会摇摇晃晃。"他摸着下巴佯装一脸认真地说。 "他敢!" "哇!十足的恶婆娘,我猜他现在一定没胆惹你。"为了防止她动手动脚,飞龙紧紧地抱着她。 石冰心抬头朝他抛了一记白眼。"还耍嘴皮子,我一定要把这些帐记在天龙身上。" 惨了!他似乎又替天龙惹麻烦了。 经过多日的部署、抽丝剥茧,终於查出内奸。 原来是开运钞车的阿成,他是黑暗世界的野心份子,打算利用飞龙与龙天霸之间的嫌隙制造事端,加深两人之间的仇恨,将已经不可收拾的仇恨拉到台面上,藉以图谋窜位。 只可惜他低估了两大帮派的实力。 龙天霸事后觉得事有蹊跷,觉得为了上一代的恩怨永无止境的冤冤相报不值得,是以躲藏起来以沉淀自己。 石冰心仰头看着月儿朦胧地高挂天空,一片薄云飞来,让月儿无法投递光芒。 "冰心?"飞龙担心地看着她。 这几天堂里安静得很,所有的人似乎像串通好似的一起出任务去了,一下子冷清下来,让人的情绪也跌到谷底。 "我没事。"石冰心的声音听来了无生气。 "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吧!"他从后面抱住她,将头抵在她的肩膀上。 "有龙天霸的下落吗?"直到现在她才想通,龙天霸一直用另类的方式让她适应飞龙。 "林风已经在找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他轻抚着她似花瓣般柔嫩的脸颊,淡淡地回答。 林风是石冰心在黑暗世界的搭档,负责执行石冰心策画的所有行动。 "为什么他要躲起来?"在她懂得龙天霸的用心后,她突然也担心起他的去向。 "因为他一直爱着你,所以必须去沉淀。"飞龙把自己的观察所得告诉她。 "龙天霸……他爱我?"她一直以为龙天霸是为了和飞龙作对才亲近她。 "是的,其实你是一个惹人疼爱的女孩,不只是龙天霸,还有林风,甚至连云龙都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 "但是……我爱的人始终是你,而且我从来没有给过别人遐想的空间。"心底的震荡让她无法冷静思考,语调也变得急促不稳。 "我知道,大家都知道,所以他们全都隐藏对你的爱,只敢远观,不敢亵玩。"她的一切牵动着每个爱她的人的心。 "可是……妮娜怎么办?"她的心头余震荡漾,忍不住流下泪。 "任何人都无法控制发自心中的爱,但是却能藉由自己的情绪放空,好好思考未来的路。"他要她这辈子坦坦荡荡地过日子,至少知道有许多人为她奉献过。 想着龙天霸一个人独自饮泣,她的心就无法平静。 "我接受这么多人的爱,我要拿什么回报?"幸与不幸只有一墙之隔,眼中的泪水再次滑落。 "你的幸福就是对爱你的人最好的回报。"飞龙吻去她的泪,轻柔地将她揽在胸前安抚。 "我的幸福,是用多少人的幸福换来的?"别人成全了她,她拿什么成全别人? "林风会找到和他相属的人,而龙天霸则需要靠我们牵线。"飞龙不胜感激地拥着她,心底深深谢过成全他的人,让他的情路少了许多对手。 "我一直以为龙天霸是恶魔的化身,没想到他处处为我着想。"她靠在他的肩膀,疲倦地抱紧他。 "也许他将暗恋当成一种享受,对你的训练是他求偿的方式。"谁晓得龙天霸的心里在想什么?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能被算计的人。 "这样他就能满足吗?"石冰心贴近他的心窝,无法想像龙天霸怎么去修补被掏空的灵魂。 "妮娜爱他,而且也怀有他的孩子,我们一起去做红娘。" 石冰心离开龙天霸后,妮娜无怨地进驻龙天霸失落的心中,顺利地怀有龙天霸的孩子之后,偷偷地躲藏起来,她要生下属於他们俩的结晶,却不愿以此威胁龙天霸结婚。 "他愿意吗?"石冰心无法预测龙天霸的想法。 "试试不就知道了。"他牵着她的手,决定去把龙天霸找出来。 来到昔日龙夫人的居所,龙天霸似乎正等候他们的到来。 "你们来迟了!"他以为石冰心住过这里,会很快找到他。 飞龙拿起桌上斟满酒的酒杯一仰而尽。 "林风替你扫除了内忧,舞龙堂的奸细也一并扫除,有没有兴趣来个大联合?"龙天霸似乎心血来潮。 "我不同意!"石冰心不喝酒,却拿起酒杯摇晃,让杯中的液体晃动。 "为什么不同意?"林风皱着眉头。他可是花费许多心力才化解这些危机,两股势力联合以后就少了很多纷争,何乐而不为? "你们觉得黑暗世界里的舞龙堂好听,还是舞龙堂的黑暗世界好听?"石冰心学林风皱起眉。 飞龙也蹙眉道:"确实很不适当。" "真不敢想像你们这群猪脑袋能在黑帮佔有一席之地。"龙天霸的眉头皱得更深。 "说得也是,没有人规定联合就必须将帮派的名字组合在一起。"石冰心觉得好笑,大家彷彿在玩家家酒,一点都不像在讨论黑帮的合并问题。 "联合之后听谁的?"如果黑暗世界搞成像舞龙堂那样,那以后怎么混?林风非常担心。 "当然是听舞龙堂的。"飞龙抢先发言。 "听你的?"龙天霸的眉头一直无法舒展开来,"我可不知道要怎么当好人!" "没关系,你的儿子会教你。"石冰心指着刚走进来的妮娜。 看见妮娜,龙天霸眼中泛着笑意,这才是他能真实拥有的爱。虽然他仅能分割一部分的爱给她,但他相信,有朝一日他一定能将全部的爱奉献给她。 "这小子能教我?"龙天霸指着妮娜的肚子持怀疑态度问。"没听过人性本恶吗?所有的道德规范都需要靠教育,若是没有学校,没有人教,个个的道行日新月异,他还能教我吗?" "你太悲观了,其实不是人性不善良,而是所有正面的事物都有着规范,既然有规范就代表不能随心所欲,这就是教育的苦。"飞龙从事帮助中辍生复学的时日已久,自然懂得多一点。 "胡扯!有些人生在流氓之家,却认真努力向上。告诉我,流氓能教他的孩子什么?耍刀弄枪吗?身教都做不好,何来教育可言?所以我说,孩子后天自己培养出来的观念最重要。"石冰心不同意两派人马的言论。 "我同意!看看那些犯案的青少年,个个把犯案动机归罪於传媒,那么是不是每个看过抢案报导的孩子都得身体力行?依我说,根本是自己心术不正在推託责任。"林风举双手附和。 "不公平!你不能以自己的思想、观念衡量别人。你懂得分辨,懂得这番道理,不代表人人都具有这等观念与思想。" 飞龙看过太多念书第一名,却不懂应对进退的生活白癡,生活之於他们,只不过是吃喝拉撒睡。 家长将他们宠溺成抢夺文凭的机器,而他们根本不懂礼貌、生活,连最基本的生活礼节都不明白。 "这个世界哪有什么公平可言?瞪羚生来就是花豹和狮子的食物,谁可怜过牠们?花豹辛苦猎来的食物,碰上鬣狗还不是要拱手相让,谁又为牠抱过不平?人类是最会滥用同情心的动物。"龙天霸懒懒散散地说。 "喂!你说谁滥用同情心?"飞龙的反应最为强烈,因为他专门干一些龙天霸口中所说滥用同情心的事。 "不就是说你啰!"龙天霸老实不客气地承认。 飞龙冲上前去揪住他的衣襟。"我老早就想找机会跟你打一架。" 林风走上前。"算我一份。" 石冰心看了不免心慌。"林风,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林风靠向龙天霸。"这是合并前最后一次对决。" 石冰心气坏了。"你们两个根本是挟怨报复!" "挟什么怨?"龙天霸和林风异口同声地问。 "因为你们暗恋我,又必须自动弃权,所以心有不甘。"石冰心气得口不择言。 两人涨红了脸,将矛头一同指向飞龙。 依石冰心对感情的迟钝程度而言,是绝对不会察觉他们的心态,一定是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傢伙向她剖析的结果。 "是谁允许你随便替别人的感情下註解?"这下换龙天霸扯着飞龙的衣领。 "既然你这么了解我,乾脆将石冰心让给我,如何?"心事穿帮,林风乾脆大胆示爱。 "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石冰心原本还持怀疑态度,现在他们都各自亲口承认了,让她不得不信。 "看吧!不关我的事,是你们自己不打自招的。"飞龙甩开揪住他衣领的手,幸灾乐祸地说。 本来呈惊愕状态的两人,被飞龙幸灾乐祸的表情惹火。 "现在不管是什么原因,你是挨打挨定了。"龙天霸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揍他一拳再说。 "哎呀!别打了,明天还有一场婚礼呢!"石冰心急得跳脚,万一挂彩了,他们会是有史以来,顶着五彩妆上礼堂的新郎。 "别管他们了,男人的世界我们不懂。"妮娜拉着她参观未来的家。 "可是……"石冰心一直回头注视打得难分难解的三人。 唉,男人真是难懂! 程婉茹在新娘休息室盯着石冰心和妮娜。 怀孕的是龙天霸的妻子,而这个瘦不拉叽的女孩是她的媳妇? 怎么会这样? 儿子明明告诉她,再过几个月她就可以抱孙子。而她的媳妇儿现在小腹平坦,一点怀孕的迹象也没有! "去把飞龙叫进来!"她快气炸了。 "伯母,婚礼前新娘、新郎不能见面。"云龙小心地说。 "谁理那一套,去!"程婉茹真的有点抓狂,看得石冰心打从心里害怕,她会是个恶婆婆吗? 不一会儿,两位新郎倌一起来到新娘休息室。 原本就一肚子火的程婉茹,看见两人脸上的五彩妆时,当下差点晕倒。 "这又是怎么回事?" "昨天打了一架。"两人老实地回答。 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就饶了他们这一次。 "子飞,我好像记得你说过,再过几个月就可以让我抱孙子。"她忽然加大音量,"现在呢?" 在场人士,每个人都拍拍嗡嗡作响的耳朵。 "是再过几个月没错呀!"飞龙深情地看着石冰心。昨天打完架,她一边帮他上药,一边说她的月事已经两个月没来了。 "你的结婚对象是她?"程婉茹指着快分娩的妮娜。 龙天霸赶快上前护卫资产。"她是我老婆,你可别乱点鸳鸯!" 石冰心见她抱孙心切,乾脆下场胡搞一番。 "龙天霸是你表妹的养子,算来也是子飞的表兄弟,他的孩子也算是你的孙子,所以你想抱孙子不用等几个月,过几天就可以实现了。"妮娜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所以他们才急着完成婚礼。 程婉茹一时语塞。 真看不出这个小丫头的度量还满大的,居然不怕别人抢了她孩子的丰采。 飞龙微笑地看着她,完全没有制止的意思。 "听说你住过舞龙堂?"平常程婉茹都在太皇居出入,也甚少插手舞龙堂的帮务,所以不知道他们之间那段纷争。 "哦,我不是住过,是被卖到舞龙堂。"石冰心一开口就让程婉茹的脸绿了一半。 谁都知道贩卖人口是触犯舞龙堂的堂规,他们居然知法犯法! "谁来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 石冰心举起手,"我来说就可以……" 当下,她把前因后果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还请程婉茹好好奖赏阿峰。 婆媳俩相谈甚欢,眼看良辰吉时将至,却没人有胆向程婉茹提醒,只能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飞龙终於忍不住。"妈,时间已经到了。" "晚点进礼堂新娘会飞了吗?" 程婉茹不理会他的提醒,从怀里拿出至高令。 "喏!从今天起,至高令就交由你保管。" 石冰心看着至高令吓了一跳!传说中,至高令能号令舞龙堂所有的人,包括堂主。 "我不能收。"她迟迟不伸手。 程婉茹不耐烦地塞进她怀里,"它没有你想像中那么神奇!它只能约束帮众的行为,无法拿来插手帮务。"这是卫世傑的苦心。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了牵制,总是多一层防护。 今天总算解开了至高令的神秘面纱。 "啊!"妮娜大叫一声。 "怎么了?"龙天霸紧张地问。 "我……我要生了……" "快,快叫救护车!"龙天霸着急地抱她起来。 "来……来不及了……"她昨天就觉得不对劲,但因为婚期在即,决定赌他一赌,谁知道这小傢伙这么等不及。 "你们统统出去。"石冰心开始清场。 "你想做什么?"龙天霸很不放心,他怕她会乘机报复。 "怎么?怕我谋杀乾儿子呀!"她早就和妮娜说定,要做孩子的乾妈。"放心,我时常帮狗狗接生,没问题的啦!" "你行不行呀?"飞龙也很担心,好不容易和谐的感情,他不希望因为任何原因而破裂。 "放一百二十个心!" 石冰心指挥着大局,挥汗开始做产婆。 飞龙走出新娘休息室,向程婉茹抱怨:"要不是你霸着冰心不放,也不会让我的婚礼延期。" "你这是在怪我啰?"程婉茹板起脸,"我还没找你算帐,你倒先责问起我来了。说,你们俩什么时候才让我抱孙子?" 在他们母子俩的吵闹声中,石冰心抱着一个男婴走出房交给程婉茹。"孙子你抱,我们要结婚去了。" "这样去结婚?"她的白纱上东一块血迹、西一块髒污,这样上礼堂一定会吓坏满场的宾客,也许还会发生乱场、踩死人的惨案。 石冰心低头瞧瞧,确实不怎么雅观。 她的眼睛梭巡四周后,看中伴娘身上的白纱,不由分说地拖着人家把衣服换下来。 飞龙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谁会想得到昔日的她是个忧郁、自闭的女孩。刹那间,他彷彿看见一个充满自信的准妈妈,她的身影渐渐掩盖住昔日的青涩、不成熟。 爱情路上也许坎坷,但总有令人难忘的滋味,不管是酸、甜、苦、辣…… ︽本书完︾